《明顺之锦绣江山》 第1章 初入陕北 “呜呜呜呜……” 随着城外号角声响起，延安城外留着辫子的鞑子兵和刚剃了头的原大明降军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李锦站在城墙上，看到敌军退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整了整衣甲，身体一下子重重的倚在女墙上。 “鞑子退了！鞑子退了！”城头上的顺军将士，眼见敌人退了下去，欢呼起来。 从围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同袍倒在鞑子的刀剑下，鞑子一退就说明自己又熬过了一天，怎能不高兴！ “快救治受伤的兄弟，收集箭矢！”李锦大声招呼守城将士，眼神麻木的看着麾下的将士们，为了鼓励他们，还要露出僵硬的笑容，心里把老天骂了不知道多少遍，凭什么别人穿越都是簇拥着秦淮河畔的婀娜歌姬花天酒地，自己穿越就直接到大顺军兵败山海关？ 如果穿越到大顺东征之前，或者李自成称帝的时候，自己尚且可以劝阻李自成，还有打赢山海关大战的希望。到那时，大顺席卷天下，再出关北伐来个犁庭扫穴，然后封王拜相，自己也能混个名将的名头和韩白李岳一起出现在历史书上，多美的事啊！现在过来，怎么看都是走个过场，必死之局！ 本来李锦只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小职员，陪领导应酬，喝多了酒以后，昏昏沉沉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当了将军，看着主公登基称帝，然后威风凛凛的出城讨贼，再然后醒了就变成一片石大战之后，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大顺后营制将军李过。 原来梦中的事情都是现在这具身体的经历。 幸好这个身体还有原来李过的本能和一只虎的威名，才能安全的指挥后营将士，在真定一战中挡住清军固山额真谭泰、准塔和吴三桂追击的兵锋，从真定经过太行山向西一路退到陕北。 李锦曾劝过李自成，在山西要留下方面大将，统帅一部分顺军主力和前明降军，依托山西的表里山河层层阻击清军。 只是当时李自成急于返回陕西，想要重整兵力再战，在山西只留下一些将领各自为战，没有接纳李锦的谏言。 后来驻守陕北，在驻守保德的唐通降清，袭击府谷以后，李锦曾经受命率三万大军讨伐。 不过之前后营驻守府谷被唐通袭击，猝然之下伤亡颇大，唐通反叛事发突然，又得到清军助阵，李锦身先士卒，与清军短兵相接，双方互有胜负，不过最终由于太原失守，李锦无奈只能无功而返。 而后高一功驻守榆林，李锦防守延安，两人在陕北阻挡清军阿济格部南下，屏藩关中，已经快半月了。 “兄弟们，各哨留两人在城上巡哨，其余人迅速救治伤兵修补城墙和兵器，补充弓箭和火油、金汁。”李锦手扶着女墙，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士兵们可以休息，作为主将的他却不能松懈。 “张能，你去统计一下还有多少能战的兄弟和存粮，顺便叫马重僖、贺兰忙完了以后一起到我这儿来，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李来亨，你带人去火头营把饭食拿到城上，让弟兄们吃完饭后就地休息。” 张能和李来亨抱拳应了一声，然后退了下去。李锦等他们走了以后，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鞑子军营陷入沉思。 下面围城的敌军是清军英亲王阿济格率领满汉八旗和吴三桂、尚可喜所部汉军，还有随军征调的外藩蒙古兵。半个月前，阿济格为主将，率领吴、尚带着降清的姜镶、唐通、高勋等前明叛降的九边驻军从蒙古绕道进入陕北，意图南下偷袭大顺的都城西安。 因为榆林，延安位当要冲，李锦就让高一功带兵守榆林，自己守延安互为犄角，同时派人南下通知大顺皇帝李自成求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援军过来。 李锦原来只是一个小职员，历史课上只教了李自成进北京后，在山海关大战中迅速落败。一年之内，大顺迅速崩溃，李自成自己也在九宫山阴沟里翻船，被地主武装打死。然后就是南明的一群虫豸与张献忠的义子们联合抗清，抗了几年，全国进入异族统治的时代。 投降？不可能的，清军可以接受原来的明军投降，可以允许大顺军底层投降，但是现在自己是大顺后营统帅，还是大顺皇帝的侄子，这个身份投降过去的话，只有被杀的份。清军俘虏了多少明朝宗室，远枝郡王都会找借口杀干净！ “要想想退路，李自成最后肯定会放弃陕西，南下湖广，我们这些留在西北的顺军必须要尽快南下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李自成还会不会给陕北派援军！” 李锦现在还不知道，李自成早已率领援军北上，驻扎在洛川，期间派贺兰增援陕北，得知满清的豫亲王多铎已经率军进逼潼关，此时已经率军往潼关阻击多铎的南路军。 相比陕北来说，潼关才是更重要的关中门户，所以陕北现在已经没有援军了！ 李锦还在想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李来亨带着火头军把吃的抬上城头后，给李锦拿了两个大饼和一碗菜汤过来。 “义父，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鞑子退兵了，今天可能不会再攻城了。” 李锦接过吃的，对李来亨嘱咐到：“不可大意，鞑子兵可不好对付，吴逆的关宁兵战力也不弱，我们挡在西安之前，千万不能出差错！” 三十岁的中年人被十七八岁的青年叫义父，真的挺别扭的，更何况这个中年人的心理年龄也才二十出头！ “你吃过了吗？过来一起吃吧！”说着，李锦塞给李来亨一个大饼，把菜汤也递给他。 李来亨接过面饼和菜汤，喝了一口汤，又把菜汤还给李锦，然后迷茫的问李锦：“义父，你说我们能不能战胜鞑子兵啊？” 李锦笑了笑，拍了拍李来亨的肩膀，鼓励他说：“我们一定能赢！在山海关我们虽然战败，但是我们是连战关宁军和八旗鞑子，鞑子趁我们久战疲惫，忽然杀入战场。我们措手不及的迎战，还杀死了比我们还多的关宁军和鞑子兵，从这上面看你说我们去胜了还是败了呢？” “胜了？”李来亨满脸疑惑。 接着，李锦指着城下收兵回营的清军，告诉李来亨：“你看城下遍地都是鞑子的尸体，都是我们今天杀死的。今天我们守住了城池，杀了不少敌人，鞑子是小部落起家，整个满洲八旗最多不过七八万男丁，就算我们两个换他一个，最后活下来的还是我们！” “来亨，别想太多，奋力杀敌就行。我们大顺最艰难的时候在商洛山中，出山的时候，只有一千多兵力，不到一年就能聚兵十多万，席卷中原。现在境遇再差，能差过商洛山中的时候吗？” 李来亨听了李锦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啊，只要皇上还在，义父还在，大顺就没有败！ “那义父，你吃完饭抽空休息一会儿，我去孩儿营看一看。”李来亨一边啃着窝头，一边和李锦说。 孩儿营是李自成在河南作战时，收留的无依无靠的孤儿。他们作战勇猛，但是因为年龄比较小，欠缺经验，对上清军很吃亏，所以守城以来，伤亡比较大。 李锦考虑了一会儿，对李来亨说：“你去孩儿营把我刚才说的话转达给他们，大顺没有败。只是我们现在遇到了很厉害的对手，打得比较艰难，但是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另外你去传我将令，从明日开始，孩儿营不再参加守城，受伤的人养伤，没受伤的只要在城内搬运物资就行了。快去吧！” 李来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锦不让孩儿营参加接下来的守城战，但是也没有再问，他相信李锦这么安排自有深意。 等李来亨离开以后，李锦看着城外连绵无边的清军大营，苦笑一声。他可以给李来亨说大顺没有战败，因为他是这座孤城的主将，是后营将士的主心骨，必须要鼓励大家坚持下去。 但是从山海关到陕北，一路上大顺只能阻挡清军的追击，甚至断后的蕲侯都阵亡了，也仅仅只是阻滞了清军追击的速度。 现在清军南下，山西各地分守降将又望风反叛，表里山河转瞬即失。大顺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发起并且打赢一场决定性的反攻了！ 只是，这种想法不应该从他这个后营主将嘴里说出来，他还要带着延安城中的三万多大军和老营在这乱世里求活！ 一定要改变历史，历史上的大顺丢了华北丢山西、丢了山西丢陕西，最后被阿济格一路追到湖北，李自成在九宫山遇害，大顺变成了一盘散沙后。 李锦指挥各部围攻荆州，却又被清军突袭，伤亡惨重。从此以后大顺军再也没有真正的团结一致过。就算改变不了李自成九宫山遇害，最后的机会就是在荆州整合顺军余部，挡住清军，才能止住顺军的颓势。 李锦在延安城头，想着到这个世界的经历和未来，被城头的北风吹在脑门上，让李锦感到陕北的冬天真冷啊…… 第2章 城防安排 就在李锦看着城下黑暗中的清军营寨发呆的时候，张能和马重僖、贺兰他们走了过来，叫了一声将军，把李锦的神魂又拉了回来。 李锦反应过来后，转过身，带着几位将军进了城楼。 城楼内只有几把椅子和一个台案，台案上面铺了一张简陋的陕北地图。 众人进了城楼，李锦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让其他人分别落座后，然后问到：“今天城上各处战斗情况怎么样？大家都说一说。” “南城是我们的老对手吴三桂的关宁军，经过连番大战加上鞑子给他补充的兵马，吴三桂现在手上的关宁军还有一万多人。南面顺阳门夹在凤凰山和宝塔山之间，还有一条小南河，吴三桂攻城时兵力展不开，防守没有问题。”负责南城防御的是右果毅将军马重僖，给李锦吃了个定心丸。 左果毅将军张能脱下毡帽，对着众人说：“北城防守比较吃力，这么多天下来，我们在城外准备的壕沟、羊马墙、拒马桩都被鞑子拔除了。” “这边是鞑子兵主攻的方向，攻城的都是满汉八旗和尚可喜的天助兵，都是些老汉奸，战斗力十分凶悍。北面城墙又窄，每次只能容纳三千人防守，每次只能打光了再点人上来，伤亡很大。” 张能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孩儿营伤亡比较大。幸好延安西面是山，东边临河，北面可供攻城的距离不长，外面还有北关城挡着，鞑子不能集中兵力攻城。” 张能说完，李锦在心里计算：“延安城东有延河，河对岸就是清凉山和宝塔山，山上军寨都还在我们手里。杨彦昌带五千兵力守着清凉山边的东卫城，和我们成掎角之势，防守应该没问题。北门外的北关城有李友率军驻守，西面城墙就在凤凰山上，都不利于攻城，鞑子在这两个方向只有一部分兵力监视骚扰，现在东西两边的五六千守军守城没有问题。” 李锦想了一下，吩咐众将：“城东和城西不可大意，贺兰你要盯好，谨防鞑子通过这两个方向偷袭我们，尤其是清凉山和宝塔山山，这两面的山峰一定要守住，每天都要和杨彦昌通信确认情况。” “城南和城北就交给马重僖和张能了，另外我已经让李来亨通知孩儿营明天不用上城，另我的护卫队也交给你，协助你守城。” 张能等人刚准备劝阻，却被李锦摆了摆手阻止了，“只要城守住了，我就用不上护卫队，否则再多的护卫也没用。” 李锦知道大顺最后会放弃整个陕西，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问到：“张能，城内还有多少将士和粮食？” “算上东卫城和北关城的人马，延安还有三万五千多将士，除了留下来的五千后备兵力，还有几千伤兵，其中有三四千轻伤，还有一千多重伤的兄弟可能熬不过这个月了；再算上一万多人的老营，粮食还够吃两个多月。”刚让张能去统计的数量，所以一口就能报出来现在的本钱。 马重僖忽然插话说道：“榆林还有高将军部一万多万人，他还接手了延绥镇近万人，不知道他们那边还剩多少人。” “高将军前几天传来消息，攻城的是姜镶、唐通他们，手下是原来的前明宣大军和原来前明驻宁武、山西等地的军队军队，投降鞑子以后被阿济格征调过来，总数也有两三万人，所幸没有满洲真鞑，刚好能守住。” 李锦讲完榆林的情况后，又问几位将军：“陛下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大家都面面相觑，然后摇了摇头，气氛有点压抑。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明天再多派些斥候往关中打探。” 李锦见气氛有点不对，鼓励大家，“满洲的阿济格以勇武着称，前明时率两三万人就敢破长城，打到山东，攻破济南。这次带十万大军到陕北，却被我们后营三万人加上高将军一万多人顶在榆林延安，不能南下。只要陛下那边腾出手来以后，过来和我们一起夹击阿济格，鞑子必败！” 看着部下几人一脸懵的表情，李锦意识到，这鸡血打的好像有点过头了，李自成拖了这么久还不来支援，大家估计都能猜到，潼关方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其实顺军原计划就是，李锦带后营在陕北挡住阿济格大军后，李自成亲自率领七八万主力过来，合力击败阿济格。不过原计划南下灭明的多铎大军转道攻潼关后，李自成只能先保潼关，陕北这里只派了李友过来支援。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主将呢！鼓舞士气的事情还是要做。 “其实阿济格这北路十万大军没那么可怕，里面的吴三桂、姜镶、唐通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还分在延安榆林两地！尚可喜部下火器厉害，但是攻城这么久，也没见他们用过红夷大炮，为什么呢？他们是从草原来的，大炮运不过来。至于阿济格，一个莽夫而已，只因为他是多尔衮同母哥哥，才让他来统军。七八万人在他手下，被榆林和延安挡住半个月，可见他的水平也不怎么样！” 李锦继续给众将从各个方面分析，现在大顺和清军的优劣势，巧舌如簧之下，还真让他把大顺各方面的劣势都掩盖下来了。或者说不管众将信不信，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咬牙坚持下去了。 李锦说完后，又拍了拍众将的肩膀，鼓励众人坚守城池，然后让众人安排好夜晚值守人员后，也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应对明天的大战。 等众将退出城楼以后，就轮到李锦挠头了。虽然鼓励手下们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大有清军不堪一击的意思。但是延安要怎么守，什么时候突围，与榆林高一功在哪儿汇合，这些都是他要考虑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些事情现在还没有人能一起商量！ 如果现在就和麾下的几个将领说，大顺最后会放弃陕北，这就纯纯的是动摇军心，延安顿时就没办法守了。所以绝对不能让麾下将士提前知道，大顺会放弃陕北！ 李锦看着地图，心里盘算着，援军到底还能不能到，自己怎么办才能把现在这四五万人带出去。 李锦在地图上标出潼关、延安和西安，心里分析道： 北路清军被阻在陕北已经有半个月，阿济格分出姜镶督率前明宣大、山西官兵，围困榆林，自己率领满汉主力大军攻打延安。 现在潼关估计已经开战，西安没派兵到陕北支援，说明大顺所有主力已经集中在豫西防守多铎，关中没有援兵派给陕北了。 历史上，李自成突然放弃西安直接南下湖北，肯定是在潼关吃了败仗，陕北的军队想突围的话只能依靠自己。 现在陕北除了榆林、延安两城还有大顺军队驻防，其他陕北堡垒的大顺驻军大部分已经投降阿济格。向东过了黄河，山西已经全部投降了清军，北边是蒙古草原，突围只有向西一条路可以走。 大顺在西北原来还有中营威武将军党守素驻防兰州、辛思忠驻防西宁，不过清军西征时，阿济格派人去土默特和鄂尔多斯索取驼马，同时纠集数万蒙古人进攻甘肃、临洮和青海，党守素和辛思忠与他们交战以后，大军溃散，撤回西安。 现在兰州的郑嘉栋、甘州的左襄，宁夏的牛成虎和陈之龙都不是顺军老兄弟，不一定靠得住。唯一和顺军关系深一点的就是牛成虎，他是原来农民军降明后，做到临洮总兵，后来大顺平定西北时降顺。 陕西三边四镇都靠不住，只能在西边找个小城与高一功汇合，一起南下。 现在豫西方向还没有败报传来，肯定是不能放弃延安突围的。万一潼关正在相持，陕北这边却因为自己突围，放阿济格直插关中，到时候潼关腹背受敌，主力被堵死在潼关，那自己就是大顺的千古罪人！ 自己手上的后营，成军时一共近五万多人马，减去从山海关大战以后的战损，目前后营还有三万多人。 如果直接和吴三桂单独野战，拖住或者打掉他的关宁军，问题都不大。但是想从关宁军的方向突围，就要快速冲过敌营，不被咬住，在其他各处清军支援到来之前，摆脱敌军，才能逃出生天。 吴三桂刚降清就给了王爵，那是死硬的汉奸，手下兵马战斗力不弱，不是突围的好方向。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也可能等到突围的时候，城外敌军态势又有变化了呢！ 天已经完全黑了，也没有月亮，四周一片黑魆魆的，城头四周也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巡夜士卒的脚步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李锦在城楼里想了很久，想好大致的突围计划后才踱步出了城楼。 第3章 深夜巡城 “冬天打仗，真是遭罪。”陕北的寒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刮一样，李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希望能抵挡一些寒冷。 入夜了，没有值守任务的士兵可以睡觉，但是李锦身为主将，必须要保持警惕，每夜的巡查是少不了的。 除了巡查城上的岗哨、还要去城中重要的地方，比如仓库、兵营、老营等地方看一下是否有疏漏，顺便鼓励大家继续坚守。虽然延安城不大，但是一趟走下来，还是要花上一个时辰的。 李锦先在北面城墙上转了一圈，又去了伤兵营，想趁着时间还不太晚，看看伤兵们的状态。今天张能说有四五千伤兵，如果这些人都能尽快恢复，也是不小的战力。 尽管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等李锦进了伤兵营以后，还是大受震撼。 外围的轻伤员还好，还能三五个聚在一起，围着篝火闲聊。走到军营深处，就能听到重伤员的哀嚎声，叫得整个伤兵营都显得很压抑。 伤兵营里潮湿的土地上到处都是血污，还扔的有用过的麻布，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伤兵身上剜下来的烂肉。 看到这幅景象，李锦虽然感觉到不适，还是硬撑着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装镇定的叫来了随军的郎中。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这里的环境要打扫干净，用过的麻布要用热水煮开，洗净晾干，伤口不能直接用生水洗。你们怎么没有按我说的做？” 李锦叫过随军郎中，直接劈头盖脸的诘问，为什么没有执行自己的命令。 李锦第一次到伤兵营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问题，所以就把他知道的一些简单的注意事项交待给了随军郎中。看现在的样子，他们并没有执行到位。 “将军，伤兵太多，我们医治伤兵都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些啊！”随军郎中见到李锦以后，也不怕他的诘问，直接辩解，或者说给李锦强调了他们的困难。 鞑子围城日久，大家都很难熬，就算不上战场的郎中也忙着医治越来越多的伤兵。 郎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对着李锦说：“我也不想这样，听着他们的哀嚎呻吟，我们也心如刀绞，只是现在缺人手、缺草药，我们只能尽力去救治，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李锦听见郎中的抱怨，也明白他们的难处，没有再苛责他：“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是这些人是我们的袍泽兄弟，是我都大顺很宝贵的财富，我需要他们都能活下来，就算不能再上战场，我也会带他们活下去！” 旁边的伤员听了李锦的话，都看向李锦，有些人眼神都变的炽热，其实不管受了再重的伤，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 李锦感觉声音太大吵到伤员休息，所以把郎中叫到外边，然后详细的了解情况，想要治好这些伤员，还需要什么。 结果和李锦想的差不多，缺药、缺人，甚至连适合伤员吃的东西都缺，还都是不好解决的事。李锦也没有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本事，有人都用去守城了，哪儿有人给郎中用！ 解决不了随军郎中提出来的要求，李锦只能先记下来，让郎中去救治伤员，自己灰溜溜的离开伤兵营，去别处巡查。 接下来看过仓库、老营之后，李锦来到孩儿营的军营。除了有四百多受伤的在伤兵营外，其余接一千多孩儿营士兵都在这儿了。 这些孩儿兵自从大顺冲出商洛山以后就一直跟着顺军，经历襄阳建政、西安立国，又随后营东征北伐，北京的城墙他们都爬过，年龄不大经历的战事却是不少。 此时除了有巡逻任务的士兵，大部分孩儿营的士兵已经入睡。李锦走进军营以后，遇到一队巡逻的士兵，问了一些问题以后摆了摆手，让士兵继续巡逻，小心提防，自己继续往孩儿营内去寻李来亨。 当李锦见到李来亨时，他也正带着两个卫兵在军营中巡查。各个军帐的位置、巡逻的路线和时间都在询问，大顺的小老虎越来越有将军的风范了。 “来亨，带我在孩儿营中走走吧。”李锦叫过李来亨，想问问孩儿营的具体情况，这些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在原来烈度不大的关内战场，还能和主力一起浑水摸鱼，打打顺风仗。 现在上了抗清战场，尤其是对战满洲真鞑子的时候真的很吃亏，不管原来李自成或者李过是怎么想的，现在李锦心里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其实，对于这群一路从河南和陕西的难民里汇集起来的孩子来说，在孩儿营能有口饭吃，虽然会面临战争的危险，也比让他们在外边自生自灭强很多。 李锦跟着李来亨看过几个军帐的孩儿兵，见他们都在熟睡，帮他们掖了掖被子，然后退出军帐。 “明天让孩儿营的人不用继续守城了，受伤的养伤，没受伤的你安排一下，让他们在城里帮忙搬运物资和伤员。另外再挑一百个年龄大一点的我带在身边，帮我跑腿传令用。” 李锦给跟着自己的李来亨说了自己的安排，自己的护卫留给张能守城了，用大一点的孩儿兵当护卫，顺便跑腿也不算浪费。 李来亨答应下来以后，二人继续在军营里走着，只是李锦一直还在惦记伤兵营的事，一想起那么多的伤员和伤兵营的环境，就脑袋疼，直拿手拍自己的额头。 “义父还在为什么事苦恼？”李来亨见李锦心不在焉，小心的问道。 李锦直接说：“我刚从伤兵营那边过来，那里缺医少药，没办法解决！” 李来亨想了一下，问李锦说：“我统帅的这些孩儿兵，义父不让上战场了，搬运物资也要不了那么多人，我明天挑一些手脚麻利的让他们去帮郎中们照看伤兵，怎么样？” 李锦听了李来亨的建议，眼前一亮，对啊，孩儿营还有一千多劳动力呢！让他们去郎中那里帮忙，学点止血包扎，以后在战场上就能直接救人了。 能解决伤兵营人手的缺口，还能让孩儿营的小孩子以后多一条出路，一举两得！ “挑一些年龄小一点的，机灵点的，去伤兵营打下手。你给他们说，让他们留心学好止血和处理伤口的方法，帮随军郎中分担点事。以后就不用担心没有郎中了！” 解决了伤兵营缺人、又给孩儿营的年轻人找了不危险的事，李锦心中轻松不少。 从孩儿营出来，李锦又上到城墙上，顺着城墙回到北门城楼。自从围城以后，为了随时知道战场情况、便于指挥，李锦就直接住在了北门。 城头的冷风吹的李锦头疼，城外敌军营寨星星点点灯火，提醒着李锦，虽然把北路清军挡在榆林延安城下，大顺的情况却依然不容乐观。 要想活下去，就要改变大顺现在的境遇，或者说找到大顺成功的方法和失败的原因，复盘一下。 但是大顺从哪儿开始败的呢？或者说大顺为什么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从巅峰迅速跌落到谷底。 自崇祯初年加入义军，一直死中求活，连接面对陈奇瑜、洪承畴、卢象升、杨嗣昌、孙传庭，明军势大，义军只能到处流窜。 十年之中陕西，山西，甘肃，河南，四川、安徽和湖广都去了，但是一直没有稳固的根据地。 最艰难的时候十几个人躲进商洛山中，直到崇祯十三年河南大灾，才带着一千多人出商洛席卷河南，一年之间下洛阳、围开封，连战陕西总督傅宗龙﹑汪乔年和杨文岳，大败督师孙传庭。 这一路打了不少仗，也收降了不少前明官军。只是一直流动作战，直到崇祯十六年初才在襄阳建立政府，还没来得及经营多久，就攻略西北，建都西安。 崇祯十七年初就开始东征，到四月二十三日一片石战败，军中义军最久的也是崇祯十三年裹挟的河南流民，收降的明朝九变精锐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对上当时最强的八旗军和关宁军。 一直流动作战，兵力分散，根基不稳是大顺政权面临的最大问题！ 但是现在大顺马上就要丢掉关中，没有根基了…… 现在自己最大的本钱就是延安、榆林的这四五万人马，这是一定要抓牢的！ 另外原来明军延绥、宁夏、固原、甘肃四镇边军，在大顺建国时都投了大顺，现在是大顺沿边诸堡守军，忠诚度不高，在大顺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很可能会落井下石，指望不上他们。 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合适的时候，找机会脱离陕北这个地方，南下找一个根据地好好经营，只要在李自成死后，能整合留下来的大顺，就还有机会和清军对抗。 川渝有张献忠，荆襄、江南、云贵，这几个地方现在在南明那帮虫豸手里，都还有机会抢下来经营。 李锦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着地图，盘算南方各省的优劣，慢慢睡去。 第4章 延安攻防一 早上李锦是被李来亨叫醒的，他挑选了一百个孩儿营的士兵，准备给李锦当护卫。由于昨天晚上李锦想事情睡的晚，等李来亨到了，李锦还没醒。 李来亨叫醒李锦，把孩儿营的兵交给他以后，又下了城墙，到城内军营安排人，一部分去帮忙搬运守城器械，一部分去伤兵营帮忙。 李锦整了整衣甲毡帽，出了城楼。让这些孩儿兵每十人一组，自己身边只留一组，其余人都在城墙上协助防守。 “记住，每组十人一定不要分开，不许单独面对鞑子。有鞑子上了城墙，你们就一拥而上，几人用藤牌格挡，几人在后用长枪突刺，每组伤亡超过三人，就立即和其他人合成一组。” “咚咚咚，咚咚咚……” 李锦刚交待好怎么对敌，就听城外响起沉闷的鼓声，“鞑子要进攻了，快去各处城墙协助防守，记住我说的方法。” 城外敌军大帐，帅位上一络腮胡子的精壮大汉，一身白甲，却是没戴头盔，露出后脑的金钱鼠尾鞭，正是大清靖远大将军，英亲王阿济格，此路清军的统帅。 帅位之下，左右两边都站着几个全副盔甲的将军。一边是吴三桂为首的原来关宁军将官、智顺王尚可喜和外藩蒙古的首领；另一边是衍禧郡王罗洛浑、固山贝子满达海、固山额真谭泰、祖泽润、石廷柱等满汉八旗将佐。 “我大清向来战必克、攻必取，现在却顿兵在榆林、延安两个连护城河都没有的弹丸小城之下。摄政王让我等从陕北直取西安，照这个时间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剿灭流寇夺取关中！” 阿济格一脸严肃，阴恻恻的向下面站着的部下发难。 一众关宁降将听见主帅的责问，心惊胆战也不好答话，只能沉默不语。毕竟帅位上坐着的是十多岁便成为了镶白旗的旗主，鲁莽粗暴而又骁勇善战的阿济格。 一众关宁降将之前一直都在辽西和清军对战，现在转变成清军的部下，谁知道阿济格会不会借机报复。虽然关宁军的主帅吴三桂也被封为王爵，只是吴三桂这个平西王的地位，在满清八旗看来，可能还不如一个固山额真重要，满洲八旗才是人家女真自己人。 另一边满汉八旗将领则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阿济格的军令。 帅帐内平静了好一会儿，还是尚可喜打着圆场：“我大清天兵远道而来，不习水土，不得地利；我军士卒虽然奋力攻城，但是榆林、延安两地乃是贼军精锐拒守，并且李过、高一功麾下在山海关大战中损失不大，都是些长期从贼的死硬分子。请王爷宽限些时日，我等必然奋力杀贼，为王爷，为大清扫灭流贼。” 阿济格本来只是想给新投降的关宁降将一些压力，并没有真的想追究谁的责任。毕竟红夷大炮在这千沟万壑的陕北行军不便，满洲大军又不擅攻城，想要打下延安，还要靠这些人新降汉人。 有尚可喜出来打圆场，阿济格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摄政王给本王的命令是本王率军从陕北入关中，攻下西安。现在豫亲王所率的南路大军已经与贼军主力在潼关对峙，固山额真阿山、马喇希等人也从蒲州等地牵制关中。关中贼军现在只有我们面对的延安和榆林。本王让姜镶带着那些新降明军堵在榆林，如果我们此时能打败李锦，就可以长驱直入，拿下关中的首功就是本王与诸位将军的！还望诸位将军奋力杀敌，为大清、为诸位杀出一个前程！” “末将愿为王爷、为大清奋力死战，杀出一个前程！”诸将听了阿济格的话，一起向大清表忠心。 阿济格听了阶下众将的答话，很是受用，脸色稍微缓和了，然后布置攻城任务：“南城还是由衍禧郡王罗洛浑领一个甲喇配合平西王的部下攻城。智顺王所部汉军围住北关城，本王亲自督领满蒙八旗进攻北门，希望诸位奋力杀贼，早日拿下延安，拿下关中！” “另外，谭泰你派人持本王传牌，招抚甘肃、固原、宁夏等地文武，告诉他们愿降我大清的，按原职录用，若有负隅顽抗的，大清天兵破城以后，立刻屠城！” 众将听了军令，一起应了，然后出了帅帐，迅速返回本阵布置攻城。 不一会儿，延安城外清军各处辕门都出现列队鱼贯而出的人。先出来的却是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陕北难民，跟着后面的是才是穿着棉甲的关宁降军和八旗军士。 等到出营的兵马列队完毕，阿济格率领满洲、蒙古和汉军八旗的将官出了军营，来到军阵后方的帅台上。 阿济格挥了挥令旗，同时发声吼道：“攻城！”身后的战鼓立即被敲的响声震天，帅台下的传令兵骑马冲往各个军阵，传令攻城！ 城南罗洛浑和吴三桂等人也整顿兵马器械，列好阵势，听到城北的战鼓声后，吴三桂也立刻下令擂鼓攻城。 难民阵后面骑马督战的八旗兵丁接到将令，挥舞马鞭驱赶掳掠来的农民往城下冲。 清军刚进陕北的时候，李锦曾经率军在绥德、清涧等地，据城防守，清军就在周边村庄到处掳掠的难民一两万人，每次攻城，都先驱赶这些人去填城外的护城壕，同时打击守城顺军的士气。 李锦一路从绥德、清涧、延川、瓦窑堡退守延安，这些难民也被清军驱赶，过来当炮灰，半个月下来，只剩下不足两千人了，真正的十不存一。 大顺军中有很多人是陕北出身，尤其是顺军高层将佐，而城下这些民众都是他们的桑梓同乡。但是为了守城，李锦只能下令城下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杀死这些炮灰，最终城池被攻破，被杀的人只会更多！ 此时阿济格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所剩不多的炮灰，在八旗兵丁的督促之下，扛着装满土的布袋，冲向城外的壕沟。 后阵八旗汉军和关宁军也推着盾车，扛着云梯等着，只等炮灰们填好了壕沟，就推着盾车开始攻城。 至于炮灰们的伤亡，他们是不在乎的，都死完了再派兵到延安周围抓就是了，反正死的都是汉人。 不论城墙上的顺军还是城下的清军全部都是严阵以待，只有最外边的八旗兵，或骑在马上，或站在军阵中，冷眼看着前面的人。他们不需要参加最初的攻城战，只需要在城池快要攻破的时候，冲上去，压垮敌军，就可以抢劫、杀人、发财！还可以抢几个奴隶包衣。 城墙上，张能面色严峻，盯着城下扛着布袋的乡亲，当这些人跑到城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时，张能闭着眼睛，大喝一声：“弓箭手，射！” 随着张能的一声令下，城上射出箭落入城下的难民中，虽然弓箭力道不大、也稀稀疏疏的，但是难民们也没有防护措施，立即中箭倒下了一片。 没有被射伤的难民看看倒下的同伴，继续麻木的往前跑。几天下来，这种场面见的太多了，如果后退会被后面的八旗兵丁就地杀死，往前走还有一线生机，只要把袋子里的土丢进壕沟，就可以返回了。 在又损失了几百个难民后，城外的护城壕终于被填了几条通道出来。队伍后面的八旗兵丁立即驱赶难民，为即将攻城的大军清空障碍。 “炮手准备，其余人准备滚木礌石，准备金汁！”张能看到清军即将攻城，立即下令城上顺军准备防守。 不一会儿，清军推着盾车、冲车，扛着云梯开始冲锋，准备蚁附攻城。 清军顺着难民们填出来的几条路，躲在盾车后面，一手举着藤牌，一手推着盾车，缓慢的过了护城壕，城上虽然有些弓箭手放箭，但是箭枝都被盾车和藤牌挡住，杀伤很有限。而且盾车后面的八旗兵不断的用弓箭还击，他们的弓大箭重，射的又远，射杀了不少守城的顺军。 大部分清军在盾车的保护下，过了护城壕，都聚集在城下，开始搭云梯攻城。 “佛郎机炮，炮口向下，打城下的敌军；弓箭手，射火箭烧掉盾车！” 攻城步骤像是之前十多天一样，按部就班，张能也熟练的命令守军做着重复了十多天的事。 “轰轰、轰轰……”不一会儿，城墙上的虎蹲炮和佛朗机炮陆续的响了起来。云梯上被炮弹打中的敌军，有打中胸膛的，也有打断四肢的。不一会儿，云梯下面就哀嚎一片，铺满了敌军的尸体和四处散落的内脏、断肢。 炮声一停，硝烟散去之后，城下的清军扯走挂在云梯上的同袍尸体，继续沿着云梯往上爬。 “快倒金汁……” 随着滚烫的金汁倒下，城下又是一片哀嚎。城下的士兵先是被虎蹲炮打中，伤口又染上烧开的金汁，就算不死，也不能再继续攻城了。 张能在城上指挥各处防守，同时李锦在城上巡视，注意着四处防御情况，带着身边的几个护卫，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城下的清军还在继续攻城，暂时还没有登上城墙。 第5章 延安攻防二 李锦见张能指挥守城，也颇有章法，也就不在城楼上干预他指挥，而是带着护卫亲自下场，拿着弓箭来到垛墙边，准备射杀清军精锐。 顺着垛墙的缺口，李锦搭箭瞄准城下一个身披棉甲，正在冲锋的清军，一箭射出，正中清军面部，那个清军应声而倒。 一箭射中一个八旗披甲兵，李锦比较满意，扯了扯弓弦，正准备抽箭再射时，忽然听到箭矢破空声。李锦立即侧身躲在垛墙里，两支重箭擦着铁盔飞过，惊的他冷汗直冒。 “妈的，射这么准！”李锦心有余悸地暗骂，很显然他一箭射中清军后，被其他的清军盯上了！ 李锦顺着射箭的方向，偷偷往外看，两个身穿白甲的八旗兵，正躲在盾车后面，张弓瞄准李锦所在的方向。 垛口缝隙太大，从这里露头出去肯定会被射杀，李锦只能像其他的弓手和火铳手一样，躲在垛墙后面，从爵穴口往外射，效果嘛接近盲射！ 没办法，城下鞑子弓箭太准，连扔礌石倒金汁时，被盾牌挡着都可能被射中。从垛口射箭时半身露在外面，基本上和活靶子没有区别。 李锦透过爵穴又射了两箭，因为不好瞄准，城下清军又有盔甲，射出去的箭都插在盔甲上，并没有能直接杀死敌人。见此情况，李锦也就放弃弓箭，手提长刀，腰里别着手锤等着清军爬上云梯后再斩杀他们。 不一会儿，就有清军出现在不远的垛口处，防守的顺军看到敌人出现，用手中的长枪猛刺，却被清军闪身躲过，顺势登上垛口，又迅速跳下，同时借助下跳的力量，举刀砍向那名刺他的顺军。 手持长枪的顺军躲闪不及，直接被砍中，清军刀锋势大力沉，从肩膀一直砍入胸膛。这名顺军士兵身体立即耷拉下来，被清军一脚踢开。一个照面这名顺军士兵直接横尸当场！ 这个清军士兵砍翻顺军士卒后，立即占住空挡防守，希望能放上来更多同伴。 李锦见有清军突破防守登上城墙，立刻提刀迎了过去，边跑边吩咐其余将士：“这个鞑子交给我，你们专心防守眼前！” 李锦往清军身边跑的时候，那名清军也发现了他，立刻横刀在胸前，严阵以待，同时急忙招呼还在爬云梯的同伴，加快速度。 接近清军时，李锦立即加速，长刀借着冲刺的速度，直接力劈华山从上劈向清军的头顶。 清军举刀格挡，却没料到李锦武力超群，手中的刀直接被李锦压制，借助肩膀顶住刀背，才堪堪顶住李锦这一刀的力度。自己也被李锦压的后退，直接撞在垛墙上。 李锦不给清军缓冲的时间，直接前跨两步，侧身用肩膀撞在清军的胸口，把他顶在垛墙上。同时左手抓住清军持刀的手，控制住清军的武器，右手用刀从清军左肋下盔甲的缺口处，刺进清军的体内，再用力一搅，这名清军顿时瘫软着倒地。 就在这时，这名清军守着的垛口又爬上来一名清军，见李锦杀死了自己的同袍，立即举刀砍向李锦。 李锦直接架刀挡住从天而降的一刀，然后提腿蹬向站在垛口上的清军小腿，直接把这个刚爬上来的清军又蹬下城墙。穿着几十斤的盔甲，从五六米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重伤了！ 解决了这片城墙的危机，李锦迅速招呼顺军士卒过来接手，然后大声对周围的顺军喊道：“鞑子上来后不要一个人上，几个人一起刺，长枪解决不了，就拿着盾牌使劲撞他们。” “藤牌在前面撞，长枪在后面刺，不要单独和鞑子对战！” 李锦结果了两个爬上城墙的清军后，在顺军将士身后教他们，怎样和清军搏斗。 这群攻城的满蒙八旗兵都是在辽东多年熬出来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也幸亏李锦麾下都是九边出身的老兵或者征战多年的流民，才能挡住这群精锐的八旗兵。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顺军的防守慢慢出现漏洞，各处都开始有清军爬上城墙。虽然顺军将士都在和他们拼死搏斗，但是整个防线还是危机四伏。 李锦在城墙上杀了不少上城的清军，还是难以抵挡潮水般涌来的清军。眼见情况危急，李锦一边和清军厮杀，一边大喊：“张能，调援军上城！” 幸亏延安北面城墙，夹在凤凰山和延河之间的距离不长，李锦在这里大声喊话，不远处的张能就能直接听到。 收到李锦的命令后，张能斜撩一刀逼退清军，又后退两步，与眼前的清军拉开距离后，趁机命令自己身边的士卒去城内传令调援兵上城，然后继续和周围的清军厮杀在一起。 不一会儿，顺军的援兵登上城墙，两三千人一起涌上狭窄的城头，所有人都摩肩接踵，再厉害的武艺也施展不开。慢慢的登上城墙的清军就被成群的顺军挤到一起，相互支援结阵固守。 周围的顺军虽多，但是面对结阵固守的十几个清军，顺军发起的攻击也不能奏效，就这样攻防两方竟然在城墙上开始对峙。但是这样对峙时间久了对顺军很不利，会有源源不断的清军通过他们守住的垛口登上城墙，加入清军的军阵。 李锦清理掉眼前的清军后，发现这边挤成一坨的清军，强攻的话，顺军不仅不能快速解决他们，还会牺牲很多人。但是再拖下去，更多的清军登上城墙，那就没办法守了！ 城下后阵督战的阿济格等人也发现，有一队清军攻上城墙，并且守住几个垛口。顿时大喜过望，立即命令身边的固山贝子满达海，立即调派一队人马加紧攻势，争取尽快攻破延安！ 李锦见城下的清军又出动人马加强攻势，明白要必须马上解决城墙上的清军，才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所以李锦立即命令身边的几个士卒，搬来三架虎蹲炮，跟随李锦一起，前进到和清军对峙的一群顺军士卒身后，再装填火药，铁砂石子。 一切准备好后，再抱着装填好虎蹲炮越过后面几排顺军，直接把炮架在前排顺军身后。点火后直接推开前排顺军，顷刻之间三架虎蹲炮喷射出一大片铁砂和石子。 这么近的距离顺军竟然敢用炮，对面的清军完全没有防备，大部分人都被铁砂和石子射中身体，除了几个运气好的被同伴挡着，没被打死，大部分清军直接被这三架虎蹲炮打的浑身冒血，有进气没出气了。 运气好的几个没被虎蹲炮打死的清军，也一下被打懵了。李锦趁硝烟还没散去，敌军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拔刀上前，三下五除二的砍翻所有清军。 “别愣着，来些人把他们拖走，其他人快去守城！”李锦麾下的顺军也没见过这么狂野的守城方式，没想到他敢在这么多人之间使用虎蹲炮，都愣在当场。 这三炮也把正在关注这片城墙上情况的阿济格干懵了，本来在清军控制下的一段城墙，转眼间上面的十几个清军就没了！这些可都是满洲八旗的壮丁啊，大清立国的根基，死一个就少一个的满洲八旗！ 哪儿有这种情况下敢用虎蹲炮的，也不怕轰到自己人！ 满达海又派出的一个牛录刚出发，见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办，本来想去扩大战果，结果一眨眼的功夫战果没了。 阿济格脸色铁青坐在锦墩上，握住刀柄的右手青筋暴起，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城墙。 帅台上的一些贝勒贝子和满蒙八旗的固山额真等人，也不敢招惹暴怒中的阿济格，只能在一旁候着。 满达海见阿济格不说话，主帅没有后续命令，他只能继续派出部下，加紧攻城。 只是这会儿，城墙上的顺军太多，再有登上城楼的清军也大多被顺军的长枪攒刺，没能扩大战果，守住垛口，以便更多的清军登城。 清军又攻了半个时辰，不断投入满蒙八旗，战局却没有改善。 阿济格这会儿也平静下来，知道再攻下去也是徒劳，白白浪费时间和攻城将士的性命，对左右的部下说道：“让将士们撤下来吧，城内的贼寇已经做好应对准备，再进攻也收不到奇效，撤下来整军再攻！” 满达海听了阿济格的命令，立刻传令鸣金收兵。拥挤在城墙下准备爬梯的清军，听到鸣金声，如蒙大赦，立刻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城上的顺军见清军退去，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很多人马上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李锦也松了一口气，咧出雪白的牙齿对身边的顺军将士说道：“又挡住一次攻城！” “把鞑子的衣甲武器拔下来，尸体丢到城下去。” “把受伤和战死的兄弟都搬到城里，其余人休息，恢复体力。” “城下的兄弟们送一些礌石滚木，箭矢火药上来！” 李锦张能二人在清军退下以后，不断命令顺军将士，做好准备，应对清军的下一次攻城。 第6章 延安攻防三 一上午的时间，李锦和张能在北面挡住了清军的两波攻城。到了中午，二人一起坐在城楼的台阶上，依着柱子一边恢复体力，一边商量下一步怎么守。 城墙上的顺军士兵，有人和孩儿营一起搬运守城物资、救护伤员，有人靠着女墙恢复体力，还有人躺在地上，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张能对李锦说：“上午鞑子攻了两次，只有第一次上了城墙，情况稍微危急点，不过都被我们打退了！我感觉鞑子没有最先攻城时的锐气了，现在的攻势没有最开始那几天猛烈，我们的伤亡也比原来少了一些。” 李锦听了张能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说：“这是好事啊！这一路鞑子恐怕是师老兵疲了，只要他们的火炮不到，我们守住延安不是问题。” 张能听李锦说道火炮，笑道：“说到大炮，今天亳侯用虎蹲炮轰城上结阵的那团鞑子，特别划算。三炮打死十多个鞑子。要是想肉搏消灭他们的话，我们估计也要损失二十多人！” 李锦却说：“方法不错，不过不好用。点火的时机不好掌握，搞不好还会打到自己人，如果不是对面鞑子太多，我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火器才是未来战场上的大杀器，无论多么强悍的人，被大炮火铳打中，战斗力都大打折扣，只是现在的火器缺陷太多，才不能显现出它的真正威力。等我们稳定下来后，找一批工匠学习改良一下西方的火器技艺，再来打鞑子。”张能是后营本部的果毅将军，是李锦的嫡系部下，李锦和他说这些话，很希望他们能重视火器，不至于将来吃亏以后才知道后悔。 张能点了点头，同意了李锦的看法，不过回答说：“那要等到大顺稳定以后，才能考虑这些事情了，眼下还是要守好陕北，防止鞑子从北面突袭关中。” “我们在延安拖住阿济格的六七万大军，榆林那边高将军两万多人，对阵姜镶督领的唐通、高勋、康镇邦等人的宣大、山西三万前明边军，刚刚够用。陛下率领十万主力在洛川，除了防备北路阿济格放弃围困延安南下，还要准备随时支援潼关。形势不容乐观，我们如果能尽快在陕北破局，大顺就能转危为安！” 虽然李锦知道大顺最后会放弃关中南下，但是他还是想拼一把，只要自己这边守住并击败阿济格，就能率后营主力汇合李自成，一起去支援潼关。保住关中和荆襄这两片大顺最早开始经营的基地，击败满清就还有希望。 想到这里，李锦和张能商量：“俗话说久守必失，我想趁鞑子不注意时出城反击，吃掉一部分鞑子。” 张能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知道守城反击的重要性，没有反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击，打那一部分敌军。 李锦立即叫上张能，两人一起走进北门城楼，对着城楼里挂着的延安周围地图，分析道：“我们北城计划的防守兵力有一万五千左右，实际上每次能直接参与防守的不到一万。南门那边吴三桂的攻城面更窄，留给马重僖的一万人也用不完。我打算从北面抽调七千、南面抽调五千，加上城内预备兵力五千人马，一起出城反击。” 张能听了李锦的话，感觉一下抽调城内所有富余兵力，太冒险，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没有兵力可以应对。所以试探性的问李锦：“一下子抽调这么多兵力，会不会太冒险？” 李锦也知道这方面的危险，所以他想不打则已，打的话就要把清军打疼：“我想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现在南面的吴三桂单独立营，他手下的关宁军经过大半年的征战，现在就剩下不到两万人。我想尽可能集中兵力，干掉他！” “关宁军战力不如鞑子，数量也少，打他们正好。只是一万七对战一万多，兵力优势不大，如果打成僵持战，北门鞑子趁机攻城怎么办？” 李锦嘿嘿一笑，说道：“所以我打算夜袭！下午继续防守，天快黑的时候，我率下午没怎么参战的一部分兵力从西面凤凰山上出城，然后沿着山沟绕到吴三桂背后，等到三更以后他们都睡了，再发起突袭。” 张能见李锦已有自己的计划，便不再反对，而是提了个建议：“东卫城杨彦昌那里还有五千人马，鞑子一直没有大规模攻山，他那里人马一直在休息，能不能调一部分也参加夜袭。多带点兵力，争取一战把吴三桂打崩。” 李锦踱着步想了一下张能的建议，决定兵行险着，集中所有能调动的兵力，从北门抽调八千，南门抽调六千，再加上城内后备五千，再从东西两面抽调一千，凑够两万人马。 天黑以后再派人出城通知杨彦昌，让他调动宝塔山和清凉山上的守军，挤出两千人隐藏在宝塔山上，等李锦发动进攻以后，立即冲下山跨过南河，也参与对吴三桂部的夜袭。 计划已定，李锦让张能招呼城上的将士们吃点干粮休息一会，养足精力，准备应对鞑子下午的攻城。而他自己准备下午去南城，看看吴三桂部的关宁军攻城情况，如果在下午的守城战中，能消耗关宁军的精力，那晚上夜袭就更容易成功。 随后李锦留张能在北城继续防守，自己则带着李来亨挑选给自己的孩儿兵在城内巡查，然后去往南门。 经过一上午苦战，这群孩儿兵战死十几个，伤了三十多个。这还是守城战中以多打少，才一上午伤亡都这么严重，李锦干脆给安排他们，以后不要再上战场，在军中干些后勤方面的事算了。 李锦带着没受伤的六十多个孩儿兵，吃过午饭到达南门时，正好赶上吴三桂部准备攻城。 李锦让带来的孩儿兵在城上负责搬运攻城物资，救治伤员，情况危急时再加入战斗。自己则直接到南门城楼前找到马重僖，此时他正观察城下吴三桂的军阵，准备随时调整部署，应对关宁军的攻城。 “老马，上午情况怎么样？”李锦径直找到马重僖后，直接问他。 马重僖见李锦到来，问上午的战况，直接拍着胸脯说：“没什么特别情况，吴三桂一直用他的步军攻城，这南门城外太窄，施展不开，还带有瓮城。就算他的兵力再翻一倍，这里也搭不上几架云梯，每次直接攻城的也就两三千人！” “又要攻城了，我来看看吴三桂部下的情况。”城下吴三桂的部众正在列阵，马上就要开始攻城，李锦和马重僖一起观看城下吴三桂的军阵。 片刻之后城下军队列阵完毕，大营内号角声响起，最前方的两个军阵抬着十几架简易云梯，推着盾车、冲车开始奔向城墙。 马重僖招呼麾下将士，准备守城后，又指着城下列阵的部队，对李锦介绍说：“亳侯你看，城下没有空地，吴三桂每次最多就出动两个营的兵力，听说吴三桂在前明当辽东团练镇总兵时麾下有镇标七营，应该就是他们。另外步军阵后还有三千多的骑兵，攻城战中他们不常出动。” 李锦听了马重僖的介绍，看着城下攻城军阵，说道：“在山海关时，我们杀了不少吴军的壮丁，但是他的镇标七营都保留了下来，还一直追击我们到真定。从山海关大战到这里，麾下应该就剩这点本钱了。那两三千骑兵，估计就是他的家丁部队了，听说他麾下有三千夷丁突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 “对了，今天攻城之前，沿着清凉山脚，从北门那边又过来三四百人，骑兵步兵都有，看起来像是鞑子！来了以后就一直在后阵，没怎么动。”马重僖忽然想起来早上还来了一部分人，加入吴三桂部下。 “那应该是满清八旗兵了，估计是过来督战的。”李锦猜测说道，如果真是八旗兵加入吴三桂这里，那今天计划的夜袭恐怕就不一定能打崩吴三桂所部的。 吴三桂的部下本来在明军中就算能打的，镇标七营加上家丁突骑都是他立身之本，战斗力和顺军老营差不多。再加上三四百满洲八旗兵的话，夜袭想灭掉吴三桂就更加艰难了。 李锦心想，吴三桂兵力还是太多，晚上的夜袭只能降低目标，去吴三桂军营里嚯嚯一通，如果能消灭一些刚到的满洲八旗兵那就更好了。 正在李锦盘算夜袭目标时，城下的攻城部队抬着云梯，接近被填平的护城壕，准备开始蚁附攻城。 “火铳、弓箭，射！”吴三桂部下到达城下，李锦身边的马重僖下令，开始反击。 火铳手和弓箭手从垛口发射后，退后两步继续填装火药或者搭箭。炮手装填好小炮，马重僖又大喊：“佛郎机炮，放！” 马重僖发令后，顺军炮兵直接点火，然后抬起炮架，炮口斜向下，炮膛里装填的石子作为散弹，直接向拥挤在城下的关宁军喷射。 “准备礌石、金汁……” 第7章 延安攻防四 在马重僖不断的命令下，顺军有条不紊的防御关宁军的攻势。 从火铳、弓箭和佛郎机炮下侥幸逃生的关宁军士卒，好不容易到了城墙下，爬上云梯准备登城。却直接被从天而降的礌石滚木，甚至金汁，砸伤烫伤，失去战斗力。 幸运的直接被砸死，运气差的就只能躺在地上哀嚎，还会被后面的袍泽踩踏，或者被礌石滚木再砸中一次，估计就是凶多吉少了。 除了在简易云梯旁准备蚁附攻城的步卒外，盾车也被推到了城下，关宁军的火铳手拿着三眼铳，躲在盾车后面偷袭身体探出垛口扔礌石、倒金汁士卒。 盾车使用五六寸厚的木板制成，外面又蒙有两层牛皮和铁皮，不管是弓箭、火铳还是佛郎机炮，都打不穿。 城上的顺军立刻扔出几罐火油，砸在盾车上，罐子破碎后，里面的火油就粘在盾车的牛皮和木板上。紧接着一阵火箭射出箭头钉在盾车上，引燃上面的火油，躲在盾车后面的火铳手为了不被烧到，纷纷离开盾车的庇护，却被城上的佛郎机炮发射的散弹击中不少。 好不容易推到瓮城城门下的盾车，也被守军用猛火油点燃，不少引燃的油滴溅在周围推车关宁步卒身上，打也打不灭，周围又没有水，只能慌乱间看着满身起火，自己被活活烧死。 吴三桂在骑在马上，在军阵最后观看攻城情势，倒下的这些兵丁，都是自己的嫡系部队，都是乱世立足博取富贵的本钱。 山海关大战后，吴三桂部本就只剩一万多人，又在陕北经过十多天的攻城战，全须全尾的已经凑不齐一万，怎能不让人心疼。 就这么拼死拼活的给清军卖命，阿济格还不满意，派罗洛浑来督战。想到这里吴三桂大为不满，不过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衍禧郡王请看，我麾下将士连日奋力攻城，伤亡不小，但是守城贼寇颇有章法，我军连日强攻也不能奏效。您二位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吴三桂虽然心里暗骂，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和罗洛浑请教，话里话外就是说，不是我们不拼命，而是贼寇太厉害，你们八旗兵厉害就自己上啊！ 罗洛浑从上午就观战，也没发现吴三桂有保存实力的情况，只能安慰吴三桂说：“平西王忠心大清、尽心攻城我们都看在眼里，等平灭流贼以后，本王一定禀明摄政王，为平西王请功，到时候分茅裂土不在话下！只是眼下没有其他办法，还是要加紧攻城，尽快拿下延安然后南下关中，与豫亲王合力攻打流寇老巢。” 不知道是罗洛浑没听出吴三桂的意思，还是故意装糊涂，反正就是不接茬，一直让吴三桂动用自己麾下兵力攻城。 吴三桂见罗洛浑装糊涂，恨得牙痒痒，都已经封王了，还怎么分茅裂土？但是没办法只能继续贴老本攻城了，“巴克勇，你率镇标中营也加入攻城；吴朝忠你率本王内丁营抵进城下，用弓箭袭扰城头贼寇。” 吴三桂话音刚落，身后两人立即得令，然后驱马离开，赶到前方军阵。不一会儿就有两营人马，在二人指挥下前进，准备加入攻城部队。 城头上李锦发现吴军又出动两营人马，立即说：“吴三桂加紧攻势了，又有两营人马出动，准备攻城，看来是督战的鞑子给他压力了！” 马重僖却不急，一副胸有成竹样子，对李锦说：“亳侯不用担心，他加派兵力攻城也不怕，南门这边可以爬城的地方，也就三四百米宽，再多的人都只能在后面看着！” 吴三桂调动越多的兵马参加攻城，一天的攻城战下来，疲惫的敌军也多，对李锦计划的夜袭越有利。 随着吴三桂麾下镇标中营加入攻城，又有几架云梯被立了起来，同时有一队骑兵行进到城墙下，在马上张弓搭箭对准城头抛射，扰乱顺军守城。城下的步兵也用三眼铳对着城上开火，站在垛口处对外射击的顺军也开始出现伤亡。 “藤牌手，注意防护垛口！佛朗机，火铳，弓箭都先打后排骑兵。”城上出现伤亡之后，马重禧立即下令，先攻击关宁军后排射箭的骑兵。 关宁军的战力，确实比满洲八旗差不少，开战很久，都还没有人爬上城墙上。李锦和马重僖一直在城楼下观看战局，根本都不用他们出手。 李锦见情况不危险，就和马重僖商量抽调兵马的事：“老马，南门这边，你还能挤出来多少兵马给我？” “亳侯要调兵？”马重僖问道。 “嗯。”李锦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对马重僖讲了他和张能商量的夜袭计划。 不过现在敌情有变，关宁军本身战力不低，再加上又来了四五百满洲八旗兵，再想一战歼灭他恐怕不可能了。 李锦又考虑了一会儿，准备改变目标，改歼灭为袭扰，抽调出后营能集中起来的所有骑兵，趁午夜时分大部分人已经入睡，冲击吴三桂的兵营，制造混乱，烧掉关宁军的营寨和辎重，如果能消灭一部分八旗兵就更好了！ 大顺兵力在巅峰时，仅仅中权亲军就有号称三堵墙的4万铁骑，在山海关也能半天打崩拒守关城，拥兵四五万的吴三桂。 现在李锦面对吴三桂的万把来人，原想集中兵力歼灭他，但是现在的吴三桂麾下镇标七营和家丁部队都还有一万多人。相比山海关时人数虽然减少了，但是都是精锐，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 而大顺各部半年以来精锐损失太大，整个后营的骑兵集中起来，也不过六七千人，只有巅峰时期的一半。再想歼灭吴三桂部恐怕难如登天，无奈李锦只能把目标改为袭扰，减少自身伤亡，同时也减轻守城压力。 至于能杀伤多少关宁军，就看天意了，如果有机会能消灭的越多越好，没有机会的话也不强求。 就在李锦盘算夜袭计划时，有几个关宁军，顶着城墙上顺军的防守，爬上城墙。 为首的一个关宁军，刚跳到城墙上，刚清理出一片空地，准备接应同袍上来，就立即被旁边的两个顺军长枪手攒刺，这个关宁军躲过了其中一个，却被另外一支长枪扎中肋下，直接倒地不起了。 顺着这片空地上来的的几个关宁军登城后，也立即被顺军的藤牌兵围住，被围的几个关宁军一阵乱冲，根本不能冲破顺军的包围，反而被藤牌兵后的长枪手抽冷子刺死了两人。此时他们登城的垛口也被顺军夺回，没有后续兵力加入，这几个登上城头的关宁军只能被慢慢耗死。 随着被藤牌手围住的关宁军人数逐渐减少，包围圈也不断被缩小，再拖下去，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只有等死的分。 包围圈中余下的三个关宁军明白自己的处境，决定拼死一搏。背靠背的三人同时大吼一声，然后挥刀冲向面前的顺军。 三人还没冲出去两步，就被顺军的藤牌直接迎面撞上，连连后退。在后退的过程中，又有两人被从藤牌空隙间刺出的长枪刺中小腹，倒地身亡。 最后的一个关宁军，眼见同伴不停倒下，现在剩下他一个人，只能茫然的把刀横在胸前，不停的转动身体，茫然的望着周围的敌人。 就在顺军藤牌手准备一拥而上，挤住这名关宁军时，没想到他直接崩溃了，丢下手中的刀，然后跪在地方，口中不停大喊：“我投降，不要杀我、我要杀我！” 马重僖见到这种情况，波澜不惊，开战以来，这种事发生了很多次，攻上城的关宁军都会被顺军优势兵力围攻，登城的缺口也会被立即堵上，在城墙上的关宁军最后被慢慢耗死。 一直关注着战况的李锦，见有敌军投降，周围的顺军将士正准备上前结果了他。立即叫住周围的士卒：“不要杀他，我有话要问。” 周围将士见不远处的李锦开口，就没有杀他，其中的两个顺军，取下他的长刀等武器，把他押送到李锦面前。 李锦让马重僖在城上守着，自己带着两个部下，押着这个俘虏，退下城墙，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院。李锦找地方坐下后，俘虏的关宁军老老实实地跪在李锦面前。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要你性命。你是在吴三桂麾下吧？”李锦开始问话。 “是。”俘虏战战兢兢的答话。 “吴三桂麾下现在还有多少人马，他的家丁骑兵还有多少人？” “我们山海关战后被安置在宁远、锦州一带，那时大约还有一万五千多人。这次西征，朝廷征调吴总爷麾下所有将士随征，其中骑兵大约有三千人。” 李锦对他的态度比较满意，继续问道：“今天一早到你们军营的那些人是谁？” “那些人小人也不认识，远远的看面相很凶。” “那些人不是吴三桂麾下的？”李锦继续追问。 “绝对不是，他们的盔甲马匹都比我们的好，以前也没见过这些人，应该是真鞑。” 李锦问完话，起身吩咐他身后的两名士卒，“把他的衣甲武器都收了，捆起来关在这个院子里，你们两个看住他。” 随后李锦就出了院子，两处攻防战场，张能和马重僖都能应付，李锦就直接返回城中，准备晚上夜袭。 第8章 夜袭关宁 天黑了以后，城内军营灯火通明，顺军的集结起来的六千骑兵，都在军营内列队，准备出征。战马旁边的战士，每人除了携带长刀外，战马上还带了一罐猛火油或者烈酒等引火物。 张能和马重僖二人打退敌军攻城以后，也来到军营，准备过来给出城夜袭的骑兵送行。 张马二人找到李锦，马重僖见骑兵严阵以待，李锦正在整理衣甲武器，准备上马。开口对李锦请战：“亳侯，你是后营统帅，你的安危牵动后营士气，还是不要冒险出战了吧？让我去吧！” 李锦也知道战争有危险，只是自己是后营统帅，也不能什么事都交给部下，有些事还是要自己承担。所以就对马重僖说：“晚上要打的是吴三桂的关宁军，还有一些满清鞑子，你们去我不放心。你们两人守城也打了一天，都辛苦了，晚上还是到城楼上盯着，防止鞑子突袭。” 说完后，李锦就翻身上马，正准备出发，忽然又停了加来，对张能说：“我这次如果遭遇不测，你就和马重僖、李友他们继续守着延安，一定拖住阿济格大军，等陛下下一步安排，同时派人去转告陛下，可以放弃关中，但是一定要守住荆襄。另外老马性子急，你们多看着他点。” 马重僖听了李锦这样说，尴尬的笑着说：“他怕是看不住我，亳侯你多加小心，我在南门候着，一有情况，我立即带人出城接应。” 张能也说：“我知道了，亳侯小心！我们一会在城里巡视一下就回城楼盯着。” “你们也多加小心。”李锦叮嘱完二人，然后大声命令麾下骑兵：“熄灭火把、衔枚裹蹄，出发！” 随着李锦一声令下，六千骑兵立刻熄灭火把，上马出发。李锦也一起走出军营，顺着城内大道，一路走到凤凰山脚下，然后摸黑爬上凤凰山，从山上的延安西门出城。准备沿着山沟一路转到延安城南，绕到关宁军营的后方埋伏，半夜以后从山口冲出，袭击关宁军。 李锦出城后，张能在城中巡视一番后，返回北门。马重僖直接返回南门，集中麾下在城内候命，自己就坐在城楼下，时刻关注城外关宁军营的情况，准备随时出城支援。 李锦到了山口后，率领部下在黑漆漆的山口蹲了一个时辰，关宁军的军营终于安静下来。除了一些巡哨站岗的士卒，其余士卒都回帐中休息。 这时李锦示意众人上马，在黑暗中悄悄的摸近关宁军的营寨。 此时天上没有月亮，李锦这边又没有大火把，四周只剩下延安南门的灯火和关宁营寨的火光。以至于李锦率队摸到离军营不到百步的距离，竟然还没被巡哨的敌军发现。 李锦心想，大军距离太近，再靠近的话就会被敌军发现了。所以直接招呼部下，开始驱马冲锋，自己则拿起弓箭，同时双腿夹住马腹，向前冲锋十几步后，直接两箭射杀了关宁军门口的岗哨。 两名站岗的士兵刚发现前方黑暗中有动静，正准备预警，就被李锦射杀。片刻间，李锦率领骑兵冲进敌军大营。 “所有人分三路往里冲，烧掉他们的营寨！”李锦直接一刀挑翻路边的火盆，里面的炭火四溅，直接点燃旁边的帐篷。帐篷里的关宁军衣甲都来不及穿，出来后又遇到顺军大队骑兵，直接被乱刀砍死。 顺军士兵大都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长刀，沿着关宁军的帐篷的间隙往里冲。还不时的把带出来的装满火油或者烈酒的罐子砸在帐篷上，然后把火把一抛，继续挥舞着长刀往里冲。 吴三桂刚入睡，就被帐外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吵醒，立即意识到有人夜袭，急忙起床着甲，同时吩咐侍卫出去看看情况。 等他穿好衣甲，拿上武器，这时侍卫也慌慌忙忙的进帐汇报：“平西王不好啦，流寇夜袭，在营内放火，半个营寨都乱了！” 吴三桂出了营帐，看了远处到处都是骑马乱冲的顺军士兵，立即命令身边的护卫：“吴勇，你去通知罗洛浑，流寇袭营，让他们小心防备；张奇芳，你去找巴克勇和何起凤二人，让他们立即组织前营人马，挡住顺军。” 身边的两个护卫听了吴三桂的话后，立即跑去传令。吴三桂则率领其他护卫直接退往没有被冲击的后阵，组织人马，准备反击。 吴三桂到了后阵，遇到吴国贵、吴用仁二人正在整顿军马，准备反击。二人见到吴三桂以后，立即迎了上来，询问道：“平西王，前阵情况如何？” “前阵到处都是顺军骑兵，不少帐篷都被烧了，我已经命令巴克勇和何起凤二人收拾乱兵。你们部下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平西王，我们麾下将士已经集结好，随时可以上阵杀敌！”吴国柱、吴用仁二人立刻回答。 吴三桂听了他们的话，命令道：“你二人率领麾下将士随我前去杀敌！” 就在吴三桂带领吴国柱、吴用仁两人部下准备去阻击李锦时，李锦也骑马冲吴三桂的到中军大帐，进去后却发现空无一人，“他娘的，来晚了！”李锦暗骂着退出营帐，随手扔了几个火把到帐篷顶上。 前营正在混乱中的关宁军见中军大帐被烧，更加慌乱，好不容易聚齐来到步兵，被骑兵一冲，又纷纷丢下刀枪，被驱赶着跑向后阵。 李锦烧了中军大帐，正准备继续冲杀，却发现左面不远处，有一群人马聚成一团往后撤。这群人盔甲整齐，步伐不乱，明显是硬茬子。 李锦立即收拢周围的骑兵，疾驰过去，准备冲散这群聚集起来的人马。 等李锦冲到跟前，这群人立刻分出十几人，想要阻拦李锦，掩护其他人继续后撤。李锦直接打马加速，撞向这群准备拦截的人，同时挥刀下劈，直接砍向前面的敌军。 这群人的确骁勇，大部分都能躲过前排骑兵的冲撞和劈砍，却被后面紧跟着的骑兵撞倒、踩踏。等所有的顺军骑兵通过后，这些人已经被踩的面目全非了！ 李锦听了这些人说话，才知道这群人就是早上过来的满洲八旗，既然撞上了，就没有放走他们的道理。 李锦继续带领麾下骑兵追击这些八旗兵，前面的八旗兵眼看跑不过骑兵，停下列阵，准备和李锦率领的追兵殊死一搏。 李锦见前方敌人短时间内已经摆好阵势，再冲的话恐怕就吃亏，急中生智，让身后的骑兵把火把扔进八旗阵中，路边的两个火盆也被李锦挑到八旗兵身上，没用完的烈酒也往他们身上扔。不一会儿，八旗军阵就被大火烧的七零八落。 最后面的八旗兵，看起来像个将军，还想指挥麾下稳住阵脚，顶住骑兵冲锋。 李锦怎么会让他得逞！趁八旗兵躲火时，立即招呼周围的顺军骑兵，聚集起来五六百骑后，一个冲锋就扎进八旗军阵。阵中的八旗兵既要灭火，还要躲避顺军马匹，最后还有顺军的腰刀手锤。一个冲锋过后，这百十个八旗兵就剩下十几人还站着了。 李锦勒马调头，准备继续冲锋，这一次夜袭如果能消灭这百十个真鞑，就算有很大的战果。 等李锦的马再次冲过八旗军阵后，回头再看，已经没有站着的八旗兵了。 因为这百十个八旗兵的阻拦，李锦已经耽误了一会儿时间，那几个逃走的八旗兵已经看不到在哪儿了。 “割几个真鞑首级，准备撤退！”八旗兵拖延了一段时间，没能冲到关宁军的后阵，说不定后阵这时已经集结起来，要反击了。李锦决定见好就收，再不走，被吴三桂拖住，估计就走不了了。 身边的骑兵听了李锦的命令，下马割了二三十个鞑子的首级，直接把辫子绑在马鞍上，然后随李锦一起撤往前阵撤。 李锦回撤的过程中，不断通知周围还在放火杀敌的顺军骑兵，一起撤退，还有没点燃的帐篷也被顺手点燃。 等李锦快要撤出关宁军营时，听到身后远处传来轰隆的马蹄声，立即带领麾下将士，加速撤出军营。 到营门口时还把离门口不远，正在燃烧的几顶帐篷拖到营门下，堵住门口，阻拦吴三桂的追兵。 然后李锦随麾下骑兵一起，飞奔回延安南门下，叫马重僖开了翁城和城门，进了延安城。 李锦刚进延安，吴三桂就率骑兵追到延安城下，被城上严阵以待的佛朗机和火铳阻止，不能靠近，眼睁睁的看着李锦退进延安。 吴国柱正准备率兵继续追，想要尾随李锦，趁机挤进延安城，却被吴三桂拦着：“那是瓮城门，冲进去里面还有一道城门，万一被堵在瓮城里，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撤了吧！” 吴三桂正准备回营，李锦上了城上，见吴三桂要走，对着下面大喊：“平西王慢走！这些鞑子首级，我替你还给阿济格！” 吴三桂听了李锦的话，气急败坏又没有办法还击，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快走！”然后带着麾下骑兵，气呼呼的撤回军营。 第9章 首级激将 李锦回到城中，马重僖直接在城门口等候，两人见面后，马重僖直接让在城门待命的士卒散了，回营休息。李锦下马后把缰绳给身后护卫，和马重僖一起上了城楼。 马重僖上楼时就追着问李锦战况，李锦笑着拍了拍马重僖肩膀，对他说：“你明天可以轻松点了，烧了吴三桂半个军营，晚上他回去还要善后，明天关宁军就没精力攻城了！” “那好啊，明天我去城北帮张能守城，他顶着鞑子守了十多天了，让他歇歇！”马重僖见李锦他们安全返回，心情大好。 “那你要和他商量，看他愿不愿意和你换！”李锦和马重僖开着玩笑，同时拍着他的胳膊说：“时候不早了，安排好巡哨的人后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守城呢！我带骑兵一起回营，北门这边你留心。” “放心吧，我在这儿，不会有问题！”马重僖拍着胸脯送走李锦，然后回城楼休息。 李锦下了城墙，派人去通知张能一声，然后随骑兵回营休息。 第二天一早，李锦带着人拎着十几个鞑子首级来到北门，让人拴着首级上的辫子，挂在城门上。 张能看到李锦专门带过来的十几个首级，诧异的问到：“这是……？” “昨天夜袭时，遇到吴三桂军中有百十个真鞑子，砍了一些首级。今天带过来给阿济格看看，激一下他，你今天可要顶住他的怒火啊！哈哈哈哈！”李锦心情不错，和张能开玩笑，然后又大声对周围的将士说：“兄弟们，我今天带来十几个鞑子首级，挂在城门口给鞑子的那什么英亲王看看，你们今天加把劲，多砍些首级，咱们每天都换新的挂上去！” “亳侯，威武！”，“将军看好了，俺老李今天肯定也能砍两个首级下来！”，“将军，砍下鞑子首级了，有什么奖励啊？”…… 身边的将士七嘴八舌的和李锦聊着，排解战前的紧张气氛。 “不是我威武，是咱们大顺威武，是后营威武，你们也要威武！” “等你们砍下鞑子首级，我请你们吃肉，岳爷爷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请你们吃鞑子肉、喝鞑子血！打完仗我请你们吃肉喝酒，咱们喝他三天三夜！” “听说鞑子肉干，很柴还塞牙，不好吃……” “你吃过啊，就瞎说！我还听说吃鞑子肉能积攒功德，长命百岁呢！” 城头上李锦和麾下将士吹牛打屁时，城北清军大营阿济格正坐在帅位上，对着麾下的各位将军发泄火气。 阿济格正准备指挥部队继续攻城，刚出营门就发现，延安城头挂出来十几个八旗兵丁的头颅。碰巧罗洛浑和吴三桂等人来到清军大营，汇报昨晚夜袭损失。 罗洛浑和吴三桂两人跟着阿济格返回中军大帐，刚进大帐，就被阿济格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在阿济格看来，吴三桂这个老行伍还能被毫无防备的夜袭，让罗洛浑去督战，他倒好，带着八旗兵去给吴三桂挡刀！ 满洲八旗一共就五六万人，在入关之前如果明军一次得到十几个满洲八旗的首级，报到朝廷那就是一场大捷。现在一下死了一百多个，再加上攻城以来战死的八旗兵丁，已经超过一千。 这样打下去，就算拿下延安、关中，这么大的伤亡，回到北京以后，朝廷那帮旗主、领主那里也交代不过去。 阿济格一脚踢翻帅案，上面的上的令箭、奏本散落一地，然后又对着吴三桂大骂一通，火气消退后还是要组织攻城，无论怎么说，早点拿下陕北、兵进关中才是正事。 “吴三桂，你部昨晚损失多少人？”自从吴三桂降了清，连多尔衮一般都称他为平西王，现在盛怒之下阿济格一点面子也不给，直呼其名了！ 打了败仗，吴三桂也不硬气，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启禀英亲王，末将麾下昨天夜袭阵亡一千多人，还有近一千人重伤，主要是大部分辎重物资被烧毁。” “那好，今天你就率剩下的一万人马，猛攻延安南门，攻下来了今晚你们就住延安城里。如若不然，本王必定上奏摄政王，追究你作战不力之罪！” “遵命，末将今日一定拼死攻城，誓死攻下延安！”吴三桂也没办法，只能先表忠心，至于到时候打不下来怎么办，那是以后的事。 阿济格听了吴三桂的话，也不好继续责难他，毕竟随行汉军中，姜镶等人被留在榆林，延安这里智顺王尚可喜手中也就两千多人，也没有携带火炮，攻城还是要靠吴三桂拿人命填。所以摆摆手，让吴三桂回营，继续组织兵力强攻。 处理完吴三桂，阿济格又问一旁的罗洛浑：“昨晚你麾下的八旗满洲兵丁阵亡多少人？” “末将麾下阵亡一百三十七人，其中摆牙喇二十四人，其余都是披甲步兵，镶红旗牛录额真哈尔汉俄班也阵亡了。”罗洛浑小心翼翼的回答。 阿济格听了罗洛浑的汇报，立即暴跳起来，一战损失这么大，差不多一个牛录没了，就算打下关中，回去了以后也没法和八旗旗主交待。 阿济格瞪着罗洛浑，没想到派他去督战，竟然损失这么大，还不如南城就交给吴三桂，让他自己打呢。 不过等阿济格压住怒火后就反应过来的，损失的都是镶红旗的人，还是在代善自己孙子手里丢的，和自己一个镶白旗领主关系不大。 想到这里，阿济格就释然了，眼珠子一转，上前扶起罗洛浑对他说道：“崇德八年你才削了多罗贝勒的爵位，前不久刚叙功晋了多罗郡王的爵位，因为和本王来了一次陕北，回去又被论罪革爵，本王也不好和礼亲王交待。本王已命吴三桂加紧攻城，你今天继续督促他，拿下延安你也可以将功折罪，本王也会上表为你请功！” 罗洛浑不知道阿济格的心思，听了他的话，立即感激涕零表示一定服从阿济格的安排，将功折罪。 罗洛浑退出中军大帐，和吴三桂一起回到关宁军营。两人走了以后，阿济格立即命令麾下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和尚可喜的天助兵立刻出营列阵，准备攻城。 李锦和张能见大批清军出营，准备攻城，立即停止扯淡，和麾下将士蹲在垛口边，严阵以待。后面的将士则准备火药炮子、滚木礌石和弓箭金汁。 “呜呜呜呜……”清军列好阵势以后，大营内立刻响起号角声，清军各阵将官，听到号角后，立即指挥麾下步众开始攻城。 张能看了清军阵势，指着城下对李锦说：“亳侯你看，你的激将起作用了，鞑子这次出动的攻城兵力，比以往多了不少。” “那你这次可要给我顶住，这一城几万将士和身后的关中都交给你了！”李锦点点头，和他开玩笑说，“如果兵力不够，城中还有后备兵力，还可以从老马那里调一些人支援。” “亳侯你这是信不过我，别说这点鞑子，就算再多一倍，他们也攻不下延安。听说阿济格是个莽夫，今天看来传言是真的，来了这么多天，一直用简易的云梯排城，一架云梯塔楼都没造出来，就知道拿命填！” “人家这是自信，想着能摧枯拉朽在两三日之内，拿下延安长驱直入，哪想到会被我们用延安这座小城挡在这里十多天。”李锦知道八旗兵战力强悍，但是顺军也是从中原战场上杀出来的，战斗力也不弱，顺军老兵就算比不上八旗兵，但是也差不了太多。 “好了，你在这里指挥，我带人在城墙上巡视，挡住阿济格的这次攻击，后面他们就没办法了。”李锦见城下清军已经快进入射程，吩咐了张能守城后，带着护卫在城墙上游走巡视。 “亳侯小心。”张能送走李锦后，立即开始指挥防守：“佛郎机炮，装填，火铳弓箭准备！” 等城下抬着简易云梯的清军，前进到离城墙八十步左右时，张能一声令下：“佛郎机炮，点火！”随着顺军佛郎机炮开火，守城战斗开始了。 “火铳，弓箭，射鞑子的云梯兵！滚木礌石准备，佛郎机炮装填！”佛郎机发炮后，子炮被取下，装填新的子炮，趁这个空档时间，火铳手和弓箭手纷纷从垛口处向城下射击。 城下抬着云梯的八旗兵，被佛郎机炮或者火铳打中有盔甲处还好，运气差的被打中四肢，立即鲜血直冒，倒地哀嚎。运气好点的直接射中面门，直接丢命，不用承受多余的痛苦。 八旗兵顶着佛郎机和火铳的射击，终于靠近城墙，把云梯搭在城墙上后，就猬集在城下，准备爬梯登城。 张能见八旗兵到了城墙下，立刻下令：“滚木礌石，金汁准备！” 一通滚木礌石砸下去，不少清军被开了瓢，正在爬梯的清军也被砸下去不少。不过还是有人能幸运的躲过礌石，继续爬。 没爬两步，就被烧热的金汁劈头盖脸的浇下来，露在外面的手和脸上全是烫伤，还散发着臭味，还不如直接被礌石砸中。 第10章 愠而致战 阿济格面色铁青，在清军后阵观看攻城，虽然加大了攻城兵力，但是延安北门平地也不宽，增加的兵力也只能在最后摇旗呐喊，同时还要防备北关城里的顺军。 看见攻城战还像前几日一样，相互拉锯，阿济格命令身边的满达海：“你去抽调各牛录摆牙喇集中进攻城门左侧，一定要登上城墙打开缺口！” 满达海抱拳遵命，然后退下去抽调兵马，准备加入攻城队伍。 不一会儿，满达海率领三百多人，冲出营门，来到阿济格身边，然后对阿济格说：“英亲王，末将率三百摆牙喇，加入攻城，定能旗开得胜，拿下延安。” 阿济格见满达海的阵势，心情顿时好起来了，在入关之前三百摆牙喇能追着大几千上万的明军杀，这三百人加入攻城，一定能旗开得胜。 清军每牛录两百人，里面只有二十多个摆牙喇，可以说八旗的摆牙喇就是八旗单兵战力的巅峰。这些人拥有最好的武器盔甲和战马，临阵穿两层重甲，就算鸟铳和三眼铳都不能穿透他们的防护。 阿济格心怀憧憬，希望这些人加入能够一鼓作气，拿下延安。 城头上，李锦和张能已经加入战斗，偶尔有顺着云梯爬上城头的清军，都被他们格杀。两人都没注意到，清军后阵加入的这一队人马。 这队摆牙喇冲到城下，期间虽然有火铳和弓箭射中他们，但是都被他们身上棉甲弹开，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 摆牙喇抢了三架云梯后，前面的开始登城，后面的则弯弓搭箭，射杀头顶上，能影响到摆牙喇登城的几个垛口的顺军。 这三处垛口的顺军，只要露头，都会被射中面部身亡。张能发现这里有问题，立即抽调人马，来这里拒守，准备应对登上城楼的八旗兵。 张能刚到不久，就有两个八旗兵顺着云梯爬了上来，其中的一个八旗兵看到张能后，立即纵身一跃，借助身体下落的速度，同时举刀下劈。张能急忙侧身躲闪，同时横向挥刀，刀刃划过八旗兵的腹部，却并没有对八旗兵造成损伤，刀刃从他的棉甲上划过，只留下一道缝隙。 张能正心有余悸的时候，发现另外一个八旗兵已经砍倒两名顺军，同时顺着云梯，又上来三四个八旗兵。 “大家小心，这些人是鞑子精锐！长枪手退后，藤牌手结阵上前，挡住他们。后面的人去抬两架虎蹲炮来！”张能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后退，指挥顺军将士结阵对抗清军。 李锦也发现张能这边的情况，立即带人过来，想要尽快剿灭这些上城的清军。 张能正在结阵防御时，又有几个八旗兵爬上城，与之前上城的几个敌军合流，准备冲击顺军的藤牌手。张能见越拖敌军越多，无奈只能命令藤牌手前进，想要挤压八旗兵的活动空间。 八旗兵和藤牌手撞在一起，顺军藤牌手立刻被撞的连连后退，如果不是被背后的枪兵顶住，两个藤牌手就被一个八旗兵撞倒。幸好后面的藤牌手立刻补上，才没让这个八旗兵一下就撞破阵型。 阿济格在清军阵中，见摆牙喇出手，瞬间就抢占一段城墙，等三百摆牙喇全部登上城墙，攻破延安就没有悬念了。想到这里，阿济格心情大好，周围的一群满蒙汉八旗的固山额真、梅勒额真等人也松了口气，深怕再攻不下延安，自己就要承受阿济格的怒火。 张能在阵后指挥几个将士正在装填虎蹲炮，想要学李锦直接用火炮近距离轰击八旗兵，不过随着上城的八旗兵越来越多，再拖下去顺军藤牌手就围不住八旗军了。 “前排让开！”终于虎蹲炮装填好了，张能立刻点火，同时让炮口前方的顺军让开缺口。 八旗兵见顺军的阵型出现缺口，瞬间就反应过来，立刻向缺口处冲锋，想要借这个机会冲破顺军的防守。没想到还没跑出去两步，顺军的虎蹲炮就响了，两架炮里面的石子都喷在最前方两个八旗兵身上。 八旗兵虽然都是两层重甲，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有些石子穿透铠甲的防御，直接打在八旗兵身上。还有些石子打中面部，最前面两个八旗兵面部被打的像蜂窝一样，顿时倒地不起。 不过由于这两个八旗兵的阻挡，后面的人并没有被炮打到。这时顺军阵营中，虎蹲炮的缺口还在，立刻被后面的八旗兵抢住时机，顺着缺口冲击顺军的包围。 危急时刻，幸亏李锦赶到，和张能一起用长刀逼退冲阵的八旗兵，顺军的阵型才得以保持。 李锦逼退八旗兵后，立即对身后的顺军说：“快去搬几罐火油，拿几坛烈酒，丢进去！准备火把！” 张能瞬间想到李锦想要干什么，从烧金汁的锅下抽出几根燃烧着的柴火，在一边等着。 顺军士兵搬来三罐火油和三坛烈酒后，李锦直接让他们丢在阵中八旗兵的身上。几个坛子砸在八旗兵身上，然后掉在地上瞬间破成几片，里面的烈酒和火油也溅的到处都是。 坛子落地的瞬间，张能直接把火把丢在鞑子身上，瞬间引燃烈酒和火油，登上城的鞑子由于全部挤在一起，立刻就被大火淹没。 “藤牌手围好阵型，不要让鞑子冲出来。”李锦让顺军将士注意防守，防止火海中的八旗兵拼死一搏，冲出火海。 “再拿几捆干草，里面裹些火药和硫磺，从这儿丢下去，这一片攻城的是鞑子精锐，烧死他们。” 前面的顺军藤牌手慢慢的缩小包围，身后的顺军长枪手趁机攒刺火海中挣扎的八旗兵。后方的李锦则命令其余人再去拿火油和干草，准备把猬集城下的这些清军精锐，一次解决。 此时恰好有一个八旗兵登上城墙，站在垛口上。准备跳到城墙上时，却发现眼前一片火海，十几个同袍还在火海中挣扎。正在犹豫的时候，张能发现了他，立刻抓一坛烈酒扔向这个八旗兵。 垛口上的八旗兵见一团黑影向自己飞来，立刻横刀格挡。酒坛撞在刀刃上，立刻破碎，坛子里的烈酒也一下喷涌而出，一部分溅在这个八旗兵的身上，一部分流进火海中。火苗顺着烈酒，又引燃垛口上的八旗兵的衣甲。这个八旗兵也因为被酒坛撞击，带着火苗跌落城下。 “把火油和烈酒从这儿丢下去。”李锦见将士拿来了引火的东西，立刻让他们丢在城下那堆精锐之间。等火油和烈酒丢下去后，李锦又顺手捡了几个烧着的柴火，扔到城下，立刻引起熊熊大火。 那群清军摆牙喇还不明就里时，不少人身上都沾了火油或者烈酒，又被柴火引燃，慌乱之间不停挣扎，又引燃其他的人。 不一会儿，城墙上又丢下几捆干草，这些干草一遇着明火，瞬间被引燃，还冒出黄色的烟雾。 城下大部分摆牙喇都被点燃，还被烟雾熏的直咳嗽，只剩下后面的一些摆牙喇没受到波及，安然无恙。 阿济格刚才还在想依靠这些摆牙喇打开局面，转眼之间这些摆牙喇就陷身火海，自身难保了。阿济格看到，摆牙喇集中攻城的那片城头和城下都烧起熊熊大火，不少人还在火中挣扎，不用想，这次攻城又要功败垂成了，这群火海中的摆牙喇也是凶多吉少。 “祖泽润、石廷柱、李国翰，你们继续率领八旗汉军强攻延安，限期今日破城，拿不下来军法从事！”阿济格恼羞成怒，一口气点了几个汉军固山额真的名字，让他们继续督军强攻。 几人刚刚领命后，正准备离开，去集结军队投入攻城，阿济格却忽然怒火攻心，猛地从马上栽倒在地上。周围的那些贝子、额真立刻围了上来，手忙脚乱的把阿济格抬回大营。 祖泽润几人面面相觑，不过阿济格的命令已经下达，不执行也不行，只能老老实实的去集结麾下，参加参加攻城。 延安城头刚清理完烧死的那些八旗兵，没死的也补上一刀，减轻他们的痛苦。被烧焦的尸体直接丢下城去，还在城下准备爬云梯的清军，见了这些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顿时心惊胆颤，士气大跌。 城头上危急解除，其余各处偶尔有爬上城墙的八旗兵，都被周围顺军合力绞杀，没有造成混乱。 李锦和张能刚解除摆牙喇的威胁，清理了地上双方的尸体后又发现，清军后阵又有几个军阵，正在前进，准备继续投入攻城。 张能立刻对李锦说：“亳侯你看，鞑子又要增加兵力了！看样子还不少，我去调些兵力上城轮换。” 张能和李锦商量后，又从城下调了四千兵马上城防守，现在城头的受伤的人都轮换下去疗伤。这样城头还有三四千人负责防守，城下还有七八千人马可以随时调动支援。 不过就算阿济格调动满洲八旗的精锐摆牙喇出手攻城，都没能守住夺下的一段城墙，扩大战果。 现在增派这些八旗汉军继续攻城，延安北城能够架云梯攻城的就那么长，无非是增加了一些在城下摇旗呐喊的人，对于战事没有裨益。 八旗汉军参加攻城，断断续续的打到天黑，还是没能有任何进展，只能收兵回营，去面对阿济格的怒火。 第11章 三桂献策 天黑以后，祖泽润几人收兵回营，安顿好部众后，找到床榻上的阿济格回令请罪。 阿济格白天由于怒火攻心，栽下马来，被众人抢救回营后，经过郎中诊治，又休息半天，现在差不多已经恢复过来。 见祖泽润、石廷柱几人攻城没有取得效果，阿济格也没责难他们，而是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毕竟出动精锐的满洲八旗摆牙喇，都没能攻下延安城，对这些汉军又有什么指望呢？ 阿济格也知道，最后派遣汉军攻城只是自己暴怒之下的举动，北门空地就那么大，派再多的人攻城，对战事也什么帮助。 一夜无话，入夜后，清军没有动作，城内的顺军也在打扫战场，准备守城物资，救治伤兵。 第二天一早，李锦和张能还是在延安北城严阵以待，等候清军攻城。 城外清军大营，阿济格坐在帅位，对着下面站着的满汉八旗将佐说道：“众位将军，围困延安十余日，我部下将士伤亡过万，就连最精锐的摆牙喇都损失数百，延安城却岿然不动。诸位将军，再不攻下延安，南下关中，只怕在摄政王和朝廷那里，本王无法交代啊！” 台阶下的各将军，听了阿济格的话，都沉默应对，只等阿济格决定怎么攻城，自己率部行动就是了。 正在这时，帐外侍卫通报，有摄政王谕旨到！ 阿济格急忙带着众人出帐相迎，几人出帐，刚好遇到疾驰而来的传旨使者。 使者见众多将军出迎，急忙下马，被众人迎进帅帐。使者进帐后，拿出背后木匣中的一卷黄绢，高呼：“大清顺治皇帝圣旨，大清摄政睿亲王谕旨！” 众人陈设香案后单膝跪地，准备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旨、大清摄政睿亲王谕旨，靖远大将军和硕英亲王阿济格等人接旨，尔等自京起行在先，定国大将军和硕豫亲王等起行在后。今豫亲王等于潼关大小数十战，屡破贼寇，将取西安，尔等顿兵陕北，距离京起行已有两月，尚不知何日入关中，何日平流贼！此皆由尔等枉道越境，过土默特、鄂尔多斯地方妄行需索，转而入边，以致逗遛故也。今已命豫亲王恪遵前旨，往定南京。尔等可仍遵前旨，将流寇余孽务期剿除，捣其巢穴，以赎从前逗遛之咎。勿以流寇已遁，西安既平，不行殄灭，班师回朝。钦此！” 阿济格听了圣旨内容，脸色越发难看。自己原本是正白旗旗主，被多尔衮一番操作下来，打发到镶白旗，还丢掉了旗主的位置。 现在统兵西征，不过是没攻下延安，就被朝廷问责。顺军多难打，他多尔衮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在山海关，七八万顺军攻打五万关宁军驻守的山海关，那可是天下第一雄关，结果才一天时间关宁军就坚持不住。 后来清军加入战场，优势兵力下，和关宁军夹击鏖战了一天的顺军，尚且被顺军击杀十几个将领。 现在自己带着拼凑出来的各路人马，攻打延安，没有火炮，没有地形之利，也就是慢了点，就被多尔衮借圣旨的名义数落一通。 不过阿济格也就敢在心里抱怨，当着麾下众人的面，他是不敢忤逆圣旨的。 阿济格老老实实的接了旨，让护卫带传旨的信使下去休息，然后回到帅位，继续和麾下各将军议事。 “哎！诸位将军也听到圣旨了，南路兵马将要攻破潼关，摄政王和陛下对我们在陕北，迁延日久十分不满，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攻破延安，南下关中吗？”阿济格坐了帅位，大大咧咧的问左右将官。 下首的八旗将领们也着急了，多铎攻破潼关，马上就能进关中剿灭大顺。自己却在陕北的山沟里，连一个小小的延安都拿不下来，无论怎么讲作战不力的帽子是跑不了了！ 费尽心机出来一趟，没挣到军功，反而有罪过，说不定回去以后论罪，爵位还要降一降，这谁受得了？ 就在众人都抓耳挠腮无计可施的时候，吴三桂出列对众人说：“末将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 阿济格听了吴三桂的话，立刻来了兴趣：“平西王足智多谋，有何良策快说来听听！”在他看来，关宁军战斗力也就那样，不过汉人打仗不行，花花肠子倒是不少，说不定真有好办法。 “英亲王过誉了！圣旨上所说潼关流寇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豫亲王大军攻破潼关指日可待，马上就要攻打流寇的伪都西安。如果豫亲王大军攻下西安，而我们一直被绊在延安，将来回朝后，恐怕不好向摄政王和朝廷交代！” 吴三桂说完，立即有八旗将领反问道：“西安城防坚固，恐怕豫亲王也不能轻易攻下来吧？” 吴三桂见有人反驳，直接回答：“额真有所不知，关中地区历来守四塞而不守西安，只要东面潼关、蒲州被攻破，大清天兵就可长驱直入，快马一天就能到西安城下。关中平原无险可守，西安不过是一座孤城，更是守不住，所以李贼肯定会放弃西安难逃，豫亲王拿下长安易如反掌！” 阿济格听了吴三桂的分析，顿时急了。灭顺本来是分给自己的任务，现在已经被摄政王骂了一通了，再拖延下去，让多铎拿下西安，这就不是骂一通能解决的了的。 “那平西王有何良策？”阿济格立即追问，希望吴三桂能有办法。 吴三桂立刻对众人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榆林能围而不攻，对延安同样可以围而不攻，或者不管延安城内的贼寇，只要英亲王率轻骑在南路大军之前赶到西安，那剿灭伪顺还有我西路大军的一份功劳。” 大帐中都是西路大军的将领，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吴三桂的话很直白，众人也都明白吴三桂的意思。只是等吴三桂说完后，大家都像泥塑一样，不置可否。 大家都怕万一自己接话，被阿济格点名留下围延安，其他人随大军南下西安。不说灭顺的功劳拿不到，就眼前这个延安里的李锦都不好对付，万一没沾到灭顺的大功，还被李锦咬上一口，回去就不是撤职那么简单的事了。 吴三桂说完，就退回众将领中，留下阿济格和其他人思考对策。 许久之后，阿济格开口说道：“平西王之策确是良策，只是延安城中贼寇人数众多，贼酋李锦勇猛过人久经战阵，到时我大军南下后，李锦出城挑战，恐怕堵不住他。” 吴三桂这时又进言说：“留下的兵马不需要和李锦交战，只要守住甘泉县或者鄜州，使他不能南下救援关中，等我们拿下关中后，陕北的贼军就是无根之萍，陕北地贫人少，数万的贼军在陕北活不下去，迟早要南下，我们可以在关中以逸待劳等他们。” 阿济格思考片刻后，命令道：“本王决定，今日就率八旗满洲、蒙古大军南下，等大军南下后，平西王督率标下官兵和八旗汉军去甘泉县阻挡李锦。” 一众满蒙将领听了阿济格的命令，立即抱拳答应，然后离开中军准备拔营。汉军八旗的几个将领虽然不愿意，但是也不敢违逆阿济格的军令，只能老老实实的退出去。 吴三桂正要同诸将一起退出帅帐时，阿济格叫住他。等其他人都出了帐门，阿济格走到吴三桂身边说道：“本王不让平西王一起进攻西安，平西王心里是不是有怨气？” 吴三桂心想，自己一个刚归降的人，怎么敢有怨气。不过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正要解释，却被阿济格制止了。 阿济格面带笑容继续说：“平西王出了这个主意，拿下西安的功劳就有你的一份。我还想把你麾下的骑兵一起带走，奔袭西安，为平西王争功。平西王只需要率步军在延安城下，谨守营寨，坚守不出即可！” 吴三桂害怕阿济格借机吞并他麾下的骑兵，那些人马都是吴家在辽西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夷丁突骑，是吴部战斗力的顶梁柱。 阿济格想要调走，吴三桂怎么会给，正在犹豫怎么拒绝时，阿济格解释说：“本王不是想吞并平西王的兵马，只是想让平西王也有机会分润平定伪顺的军功。再说本王麾下领有八旗牛录，怎会贪图你的兵马！等平西王到了西安，你的兵马一定物归原主。” 见阿济格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吴三桂也没办法拒绝，只能老老实实让吴国柱率领家丁骑兵，与阿济格一路南下。 吴三桂退出军帐后，阿济格脸上笑容立刻消失，“哼！降了大清，还想像在明国的时候一样保存实力！” 原来阿济格虽然采纳了吴三桂的建议，却也认为，吴三桂提出不攻延安，直入关中的建议，是想避战保存实力。 阿济格刚坐上帅位，命令随从，叫来石廷柱。 石廷柱到大帐后，阿济格立即让他坐在下首墩子上，问道：“我把你们几个八旗汉军的固山额真留在延安，不让你们去抢西安，心里有没有意见？” 石廷柱刚坐下，听了阿济格的话，立即起身抱拳，说道：“英亲王折煞我等了，末将等人统兵随王爷伐顺，自然唯王爷之命是从，不敢有任何异议！” 阿济格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继续说：“你们几个为大清征战有二十多年了，尤其你石廷柱本就是我们女真自己人，其他的几人刘之源、李国翰、金砺他们都是天聪年间就随八旗征战，为大清立国入关立下汗马功劳，本王都信得过。” 石廷柱听到阿济格说的话，又急忙起身行礼，口称：“末将多谢王爷信任！” 紧接着阿济格又交待石廷柱看好吴三桂，有战事时让他顶在前面，石廷柱也在下首恭敬的听着。 第12章 撤围弃城 石廷柱离开帅帐后，在阿济格的命令下，清军大营中的满蒙八旗兵开始拔营，准备南下突袭关中。 李锦和张能二人一大早在城墙上等着，眼见都快一个时辰了，清军还没有出大营。城南的马重僖也派人通知李锦，南面的吴三桂今天也没动作，请示李锦怎么办。 两人都满脑子疑问，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清军好像今日不打算攻城了。只好让马重僖仔细注意关宁军营，只管守城，不要中清军的计策。 张能见李锦坐立难安，劝慰道：“亳侯放宽心，鞑子不攻城，刚好给我们休整时间。” 李锦摇摇头说：“他们如果今日继续攻城，我还不担心，就怕他们弄出什么幺蛾子！或者说陛下那里出了什么问题，鞑子已经收到消息，才想和我们一直僵持在陕北。” 两人一直等到中午，清军也没攻城，正在李锦要坐不住的时候，清军大营里走出大队人马，向东踏冰渡过延河。然后沿着清凉山脚和延河之间的小路，绕过延安城后，又回到沿河西岸，直接南下。 张能发现清军的动向后，立刻叫来李锦，看着从大营中鱼贯而出的清军，用了一个时辰，南下的清军才完全渡过延河，擦着延安城东南下。 马重僖和贺兰此时也到了城北找李锦和张能二人，商量对策。马重僖见到李锦，也立刻汇报了城南关宁军营除了有两三千骑兵随清军主力南下，其余人马半天没动，特意过来询问对策。 “鞑子恐怕想留些人马缠住我们，主力绕过延安，直接南下攻击关中。”李锦知道清军南北军营里都还有人马驻守，却有大队人马南下，分析出清军意图。 “必须想个办法拖着鞑子！”马重僖听了李锦的话，顿时大急，如果清军南下，潼关就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张能想率军截击，却被李锦制止了，清军人数太多，足有三四万，顺军想要截击清军，人少了不济事，出动的人多了被清军缠住，余下的清军趁机抢城。如果这样的话，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一直等到傍晚，南下的清军消失在视线中，李锦才勉强想起来应对之策。 留张能在延安率八千兵马，会同东卫城杨彦昌的五千兵马守延安。贺兰率骑兵绕过清军大队，连夜赶路，赶到清军之前到达清军南下必经之路的甘泉县，在甘泉堵住清军。李锦和马重僖则率万余兵马，赶在清军之前，占住有利地形，一路打埋伏，袭扰清军，为马重僖整顿甘泉城防争取时间。 四人议定应对方案，正准备分头准备，这时顺着城墙从东城跑过来几个士卒，找到李锦四人，立刻禀报：“启禀亳侯，陛下信使到了，从东门入城，小人把他带过来了。” 李锦点点头，看着他身后面露疲惫的人。那人立即上前一步，拱手抱拳行礼说：“陛下命小人带来亲笔信件，小人上午到城下时，正遇到鞑子大军南下，所以等鞑子走完了才入城。” 李锦接过信件立即拆开，同时让护卫带他下去休息。 李锦看着李自成的信件，越看越心惊，眉头紧皱。马重僖见李锦这副表情，也是大急，想要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陛下有什么旨意？”张能抢先问道。 李锦把信递给张能，然后带着三人进了城楼，顺手把门关上。 “潼关战败了，前天下午鞑子用十几门红衣大炮轰塌潼关城墙，马世耀昨天诈降被识破，潼关已经丢了。陛下率军撤回长安，准备退往荆襄。” 马重僖与贺兰听了李锦的话，也是惊恐失色，立即和张能一起看信。 “那部分鞑子今天南下，可能就是知道潼关战况，想要去抢关中的。哎，国事艰难啊！”李锦想到自己在潼关对峙的这段时间，虽然他到陕北之前有给李自成分析时局，不过他只知道事情大致走向，具体战局也不是很清楚，同时清军又追的太快，李自成也没时间改变部署。 张能看完信，对李锦说：“陛下信上说让我们和榆林高将军伺机突围，却没说我们突围后怎么办。” “陛下也不知道陕北现在的战况，只是说了去荆襄，与我们在荆襄汇合。关中现在又阿济格和多铎的十几万大军，肯定不会放我们过去。我们走固原绕道陇西汉中，沿着汉水谷地去襄阳吧。” 李锦想着地图，大致勾勒出一条绕道南下的线路。 随后李锦迅速写了封信，准备让信使带给李自成。信里除了汇报延安战况，最后还强调自己会带陕北顺军南下与李自成汇合，劝谏李自成切莫放弃襄阳。 只要荆襄还在大顺手里，顶住清军最初的兵锋后，就可以南下攻占湖南两广，然后学历史上的孙可望经营云贵，大顺就还可以逆风翻盘。 该说的已经给李自成说了，至于能不能挽救他的性命，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锦把书信交给信使后，又交代他，务必亲自交给李自成，然后让人护送他从东门出城，绕过关宁军营，快马加鞭赶回长安。 李锦送走信使以后，回到城楼，张能、马重僖和贺兰立刻迎了上来，询问李锦，后营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李锦看着楼内的地图，问张马贺三人：“你们说我们是偷偷撤出延安城，还是打了城外的鞑子和吴三桂再走？” 张能考虑了一下，对二人说：“城北鞑子不少，今天看鞑子撤走的主力人数，大概三万人左右，算下来城北大营的鞑子应该还有两万人，我们集中所以兵力也才三万多人，还要守城。再说鞑子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他们守在大营的话，我们估计不好打。” 张能算了一下敌我双方大致的兵力，觉得贸然攻击清军大营，太冒险。 马重僖却有不同的意见，顺军以前面对的都是大几万的清军，只有在怀庆抓住机会，成建制的歼灭了两千八旗汉军。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眼前有一两万落单的清军，自己这边还能集中三万优势兵力，歼灭他们。 打完他们以后再撤走，还能防止他们尾随追击，大军带着老营和辎重，走的也安心。 李锦看着他们，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地。部将意见不一，还都有道理，他这个主将最后拿的主意又关乎很多人的生死。 李锦想了想，对三人分析说：“这个仗我们可以打，也可以不打。不打的话，我们从西门出城，偷偷的翻过山沟，从西北方向的安塞、保安，翻过横山到定边县，可以在那里等高将军撤出榆林；唯一担心的就是出城时被鞑子察觉，过来截击我们。” “如果要打的话，我们打谁？城北两万鞑子，万一打成僵持战，吴三桂趁机抢了延安，我们肯定得不偿失；吴三桂军营应该还有万人左右，如果集中兵力打吴三桂，城北的鞑子过来救援怎么办？还有个问题，我们前两天刚偷袭了吴三桂，现在他肯定有所防备了。” “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你们觉得呢？”李锦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是觉得能把后营主力安安全全的带到南方去就好，没必要冒险开战。 张能没说话，正在皱眉思考李锦的话，马重僖却急了：“大顺从山海关退回陕西，全是因为吴三桂这够娘养的投降了鞑子，他害死了我们多少兄弟，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剿灭关宁军，就这么放过他，那么多兄弟都会死不瞑目！再说我们就这么偷偷的撤出陕北，到时候潼关战败，放弃关中的消息在军中传开，弟兄们的士气就崩了！” 李锦其实也没拿定主意，所以才会问他们三人，只是马重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这样李锦又继续犹豫了，直接问：“吴三桂现在有所防备，夜袭也不一定能得手，万一打成僵持战了怎么办？” 这时贺兰开口说：“延安城中现在有三万兵马，城外还有五千，如果集中兵力攻打只剩不到一万人的关宁军应该不会太难。” 李锦没想到稳重的贺兰也想打一仗再走，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说道：“那好，我们就集中兵力，报了山海关的仇以后再走。” “城中三万兵马可以挤出来两万五，留下五千将士和一些伤兵，再加上孩儿兵在城上虚张声势，张能你一会儿派人潜出城告诉杨彦昌，今夜寅时突袭关宁军大营，让他在我们发起进攻之后，配合进攻；让北关城的李友监视城北鞑子大营。” “集中三万兵力，突袭不到一万人的吴三桂，应该问题不大吧?”李锦安排好后，又嘟囔着问了一句，像是自问自答，给自己信心。 这时张能说：“就怕自从上次吴三桂被夜袭后，小心谨慎起来。” 事情决定好以后，李锦反而定下心来，劝说张能：“兵法上确实说用兵不复，但是还有出其不意兵不厌诈的说法，吴三桂他们不一定没有纰漏。” 三人做好出兵安排，由马重僖在寅时率一万五千人出南门，先直接正面强攻关宁军营，李锦带一万人，还是从西门绕到关宁军南面埋伏，杨彦昌到时候直接放弃山上的军寨，全部五千人涉小南河，从东门攻击关宁军。延安城的防守，还是由张能来负责。 安排好出兵计划后，后营这个战争机器，立刻运转起来。马重僖去南门集结兵力，李锦直接带上所有虎蹲炮从西门出城，埋伏在关宁军南面，张能派人去通知杨彦昌，然后再城墙上巡视。 只等寅时一到，就再次发动对关宁军的夜袭。 第13章 再袭关宁 吴三桂上午从阿济格的帅帐中回到营中，仔细叮嘱了吴国贵和杨坤，一定要看好麾下的骑兵，不要被清军当枪使。 骑兵走后，吴三桂又在营中巡视了一圈，营寨中前天被夜袭焚烧的痕迹还历历在目，昨天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今天趁着没攻城，各营将官才令麾下将士好好修补。 新修补的栅栏、帐篷还是没有原来的牢固，不过也聊胜于无了。好在明日就可以离开延安去甘泉驻守了！ 吴三桂回到中军后，叫来麾下各营主将，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吴三桂提议舍弃围攻延安，南下抢夺关中，原本是想保存实力，同时又能在清军中立下大功。 谁知道阿济格接受提议，却留下自己不让南下争功，甚至最重要去夷丁突骑还可能被别人兼并，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自己营中还有战力的只剩不到一万人，却需要面对延安城中三万多顺军主力，主将还是有‘一只虎’之称的李锦。 虽然阿济格还让自己督帅八旗汉军，但是在清军中旗人就是大爷，那几个固山额真除了祖泽润和自己有亲戚关系，其他人自己可请不动，人家自己留在城北清军大营中，根本不搭理自己。 真不知道如果李锦打过来以后，那些大爷会选择作壁上观还是落井下石！ 麾下各营主将都到了以后，吴三桂坐在帅位，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要靠自己啊！” 下面站着的各将，听了吴三桂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知道吴三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正在下面各营将官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的时候，吴三桂开口说：“阿济格要走我部突骑，却让我们留在这里堵李锦。李锦今天看到大军南下，肯定知道我们营中兵马不足，若要趁今晚劫营，我们要如何应对？” 下面何起凤说道：“王爷，前日流寇已经袭击过我军营寨，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吧！” 吴三桂摇摇头，心想这个何起凤勇则勇矣，就是不要用脑子！只能只能叮嘱部下说道：“行军打仗不可大意！” “末将等人已经让兄弟们修补拒马、栅栏，同时安排人仔细巡查，防范流寇再次突袭。” “前天流寇突袭我军，就是因为巡哨的人太少，没能及时发现流寇，才造成那么大的损失。今天一定要多派岗哨！” “末将已经下令，这几日麾下将士日夜枕戈待旦，刀不离手，甲不离身！” 吴三桂见麾下众将都有应对措施，十分满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微笑着对麾下众将说：“各位将军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希望各位能齐心协力，提高警惕，只要灭了李自成，我们就功成名就了，到时候本王上奏朝廷，给各位请封世职，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末将等愿为王爷效死！”下面的各位将军听了吴三桂的话，立刻一起表忠心。 吴三桂看着下面众人，大感满意。这些人都是吴家在辽西一路恩养过来的，就是自己在乱世立足的本钱，有了这些人，无论自己是投靠大清，还是投奔南明，对方都不会小觑自己。 “本王在此多谢各位兄弟，本王定会和各位兄弟生死与共，祸福同享！”吴三桂心情大好，也继续笼络麾下，帅帐中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随后吴三桂又分派了几人，加强防守，随后大家才散去，各自回营。 天黑以后，李锦带队在城外山谷蹲着，马重僖集结军队在城门后等着，只等到了丑时，就冲出城门，夜袭关宁军。 而关宁军营里，吴用仁和祖进忠正在巡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吴，你说我们这些年和先清军打，再和顺军打，后面会不会和明军打啊？”祖进忠边走边问身边的吴用仁。 吴用仁叹了口气，回答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们关宁军最孙督师建军时十多万，打完松锦大战逃回来三万人，降清后打到现在，剩下一万人不到，只怕我们熬不到和明军打的时候了！” 吴用仁的情绪也影响到祖进忠，他也开始回忆原来：“崇祯年间，明朝抽调关宁军入关剿贼，那时候关宁铁骑追着十倍百倍的流寇打，现在却被流寇打成这样，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对了，你是祖家的人，怎么不找找关系，入个旗。那个祖泽润不就是正黄旗汉军固山额真，在满清这边旗人可是比我们地位高得多。”吴用仁问祖进忠。 祖进忠听了吴用仁的问话，苦笑了一下，回答说：“我这个祖和他的祖不是一个，人家是真正的辽东祖家，我只是祖总兵的降夷营出生，后来就用了祖做汉姓了。前些年被崇祯处死的祖宽将军，和我的情况差不多。” 吴用仁苦笑：“真是干得好不如生的好，……” 就在吴用仁感慨的时候，延安南门打开了，马重僖带领等在城门后的顺军冲出延安城，准备进攻关宁军。 吴用仁和祖进忠发现顺军出动以后，立刻招呼麾下的左营和后营准备迎敌，同时派人去通知吴三桂，只有主帅才可以调动全军，以应对顺军的突袭。 吴三桂来到营门口时，马重僖那边的顺军，刚出城列好阵势，正准备向关宁军营移动。立即命令麾下各位将军组织部下待命，随时准备出战。 由于出城时就被关宁军发现，马重僖干脆也不隐藏，直接列阵前进，希望能把关宁军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从而给李锦和创造突袭的机会。关宁军也在各营将官的指挥下，在营内各处严阵以待。 顺军离关宁军营还有一百步左右的时候，令麾下火铳和虎蹲炮立即齐射，火铳在这个距离上才刚好够得着射程，这一轮齐射能不能打中关宁军，纯粹看天意。虎蹲炮倒是能打到关宁军，给关宁军造成了一点伤亡。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直接闹大点，火器都开火，大力强攻，把关宁军都吸引过来。火器开火以后，其余骑兵步兵直接冲锋，强攻关宁军大营。 吴三桂见顺军在一百步外开火，大为鄙夷，这些流寇就是土狍子，一百步左右开火，根本不能对关宁军造成任何伤害，也就只能听个响。顺军不懂火器怎么用，只会临阵放几枪，在火器方面辽军可是祖宗。 “兄弟们，流寇拿了火枪也不会用，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打中我们，弹丸也会被衣甲挡住。让我们来教教流寇，怎么用火枪。”吴三桂在军阵中鼓舞士气，身边的关宁军听了吴三桂的话，也放松了不少，在各自上级的命令下填充火药，准备射击。 顺军开火以后，马重僖率领骑兵立刻冲锋。关宁军见顺军出动，吴三桂估计了顺军的距离，立刻命令麾下的将士，一起开火，阻滞顺军骑兵。 顺军骑兵顶着关宁军的射击，冲到军营前，用手中的弓箭对着军营射击一通后，立刻调转马头，撤回本阵。 吴三桂见了顺军的骑射功夫，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能有这功夫的军队，里面的将领基本上都不是易与之辈。 关宁军一轮射击后正在装填，顺军也返回本阵。一轮冲锋，顺军骑兵倒下二三十个，关宁军那边基本上没有伤亡。 马重僖命令骑兵继续冲锋，只是这一次他自己没有和骑兵一起，而是留在步阵中，趁着骑兵阻挡视线，让麾下的步兵偷偷的往前移动。 黑夜中马重僖利用骑兵瞒天过海，偷偷的将顺军步兵和虎蹲炮向前移动。在骑兵又冲了两次，付出近一百人的伤亡后，顺军步兵向前移动了三十步。 由于天色太黑，顺军步兵也没打火把，关宁军的注意力都放在冲锋的骑兵上，没人能看到顺军的步兵比最开始更接近军营。 又一次顺军骑兵掠过关宁军营时，里面关宁军正准备装填火铳，马重僖立刻命令麾下步兵一轮射击，然后立刻冲锋。 由于这次开火，距离很短，火铳和虎蹲炮的弹丸威力更大，关宁军的伤亡比上次大多了。 顺军步兵已经开始冲锋，吴三桂也没心思管这些伤兵，立刻命令麾下将士，抓紧装填，然后还击。 吴三桂正在前阵，督领麾下将士抵抗顺军夜袭时，李锦也偷偷的靠近顺军后阵，在距离顺军大营还有五六十步时，才被后阵的巡逻士卒发现。于是李锦立刻率领部下强攻，关宁后阵的士卒也聚集起来，抵挡李锦的攻击，同时派人去前阵找吴三桂求援。 前阵的关宁军人数不少，马重僖麾下的步兵几次冲锋，也没能冲破关宁军的营门，只能在外，和关宁军隔着栅栏互射。 吴三桂见挡住了顺军的攻击，心安了不少，只要拖到天亮，城北汉军旗的固山额真们，只要还想立功，就不会不趁顺军主力在城外和关宁军对视，强攻延安城。 这时吴三桂派了身边的一个护卫，偷偷的出营，沿着延河潜行到城北，求见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祖泽润。就说顺军主力被自己拖在城南，希望他可以率部强攻延安城，或者绕到城南和自己一起夹攻顺军。 吴三桂正觉得顶住顺军攻击，又通知了自己的表兄弟，过来接应自己，应该万无一失的时候。后阵士卒找到吴三桂，向其禀报，后阵遇到顺军主力袭击，请求派兵支援。 第14章 破营斩将 吴三桂听到麾下将士禀报，顺军同时袭击后阵，大惊失色。立即追问：“南面流寇有多少人？” 来报信的人怎么会知道南面有多少敌人，他只是见到营寨外到处都是人影，自己的主将就让自己过来报信。 面对吴三桂的询问，只能告诉他是顺军主力来袭，营寨外面到处都是黑影，要吴三桂尽快派援兵。 吴三桂心中诧异，眼前这伙顺军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火铳数量，估计人数也不少，后背又来一股顺军，难不成李锦真想一口气消灭自己？ 现在分不清哪里是顺军的主攻方向，只能处处设防。吴三桂只能从前阵抽调一部分兵力，派往后阵，防备南面的顺军。 调往南面的士卒刚走，又有士卒来报，又一股敌军，跨过南河从东面攻击大营。 这下吴三桂有点迷茫了，顺军三路围攻，到底哪里才是他们的主攻方向?看顺军这阵仗，出动了这么多人马，是想消灭自己了，万一应对不当，那就是要命的事了！ 吴三桂到现在还不知道李锦到底派了多少人来围攻他，只能像摊煎饼一样把所剩不多的部下，派往顺军攻击的方向去堵口子。 现在只有不到一万兵马可用，前阵留五千防守，后阵分派去两千多，余下两千人防守西侧，再有突发事件的话，关宁军就要崩盘了。 他也知道这样很危险，不过没办法，实力只剩下这么点，如果李锦真的派所有兵力来围攻他，那他凭现在的军力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这边吴三桂刚调拨了两千人去后阵，马重僖就立即察觉到异常，立刻指挥麾下将士，准备强攻营寨：“哈哈哈哈，狗日的吴三桂顶不住了，火铳声少了一半！兄弟们，随我冲进去宰了吴三桂，给死在山海关的兄弟们报仇！” 刹那间顺军阵营中爆发出撼天动地的喊杀声，马重僖带领麾下，趁着夜色猛冲关宁军辕门。 吴三桂听见辕门外爆发出来的喊杀声，立即想到，自己怕是中计了。听辕门外的的喊杀声，正面攻击的顺军估计不下一万人，顺军先在辕门外佯攻，等南面的顺军发动进攻以后，自己肯定以为顺军是声东击西，辕门外的佯攻只是为了掩护南面的顺军。 等自己把人马调到南面后，辕门外的大军才露出真正的獠牙，这里才是顺军的主攻方向！声东击西又调虎离山，顺军为了对付自己，真是煞费苦心！ 至于东面的那些顺军，应该是真正的佯攻，大营东面有条河，虽然河面封冻，大部队在夜里跨越河流进攻还是不方便。 想到这里，吴三桂叫来祖进忠，让他从西面突围，贴着沿河边去城北大营找祖泽润。现在顺军主力都在城外围攻自己，无论祖泽润他们乘机抢攻延安，还是来城南与顺军野战，自己再中心开花，这都是抢占延安，消灭陕北顺军绝好的机会。 就算拿不到攻下西安的功劳，拿下顺军五大主力之一的后营，还有一个李自成的侄子，这个功劳，这群汉军旗的固山额真估计也不会拒绝。再加上吴三桂和祖进忠都与祖泽润能牵扯上关系，相信看在祖大寿的面子上，祖泽润应该也不会见死不救。 吴三桂送走祖进忠后，就只能在营中指挥麾下将士抵挡顺军的进攻。能做的都做了，就看祖泽润愿意不愿意拉自己一把了。 吴三桂还是分析错了，他没想到李锦为了对付他，抽调了近三万人马。除了东面杨彦昌的五千人，剩下的南北两面都有一万多人，都是主攻！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倒下的关宁军越来越多，城北的汉军旗也不见动静，祖进忠也没回来。吴三桂越来越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再拖下去，关宁军的防线迟早会崩溃。 就在吴三桂坐立难安的时候，李锦这边已经靠近后阵的栅栏，用手斧和大刀砍断木桩，直接掀翻栅栏冲进关宁军营寨中。后阵的关宁军人数太少，根本抵挡不住李锦的猛攻。 李锦冲进营中后，还是像上次一样，立即挑翻火盆焚烧帐篷，在大营中制造混乱。 防守后阵的关宁军大将巴克勇见李锦左冲右突，勇猛异常，知道他是顺军大将，立即聚集麾下将士，想要反击，通过杀掉敌方大将，来挽回颓势。同时派人去吴三桂处求援，希望能守住营寨，把顺军赶出去。 只要守住营寨，拖到天亮，汉军旗的那些人出兵救援或是抢攻延安，战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锦见自己冲进来后，大部分关宁军的士兵都反身向营内溃逃，只有巴克勇在纠集溃兵，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多，也猜到了他是对方的将官，立即带了麾下的一队骑兵冲了过去。 巴克勇发现李锦冲向自己以后，立刻命令周围已经集结起来的百十人结阵，应对李锦的冲击。 只是李锦身后还有一队骑兵，百十个军心不稳的人结成的小阵，太过单薄。李锦冲过来以后，一提缰绳，战马前蹄直接踏在最前面的两个士兵胸膛上，那两名士兵立刻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战马前蹄还没落地，李锦用力挥舞长刀，刀刃划过旁边两个士兵的脖颈，鲜血奔涌而出。那两个士兵也被后面冲过来的顺军骑兵撞倒。 巴克勇匆忙之间集结起来的军阵，在李锦面前像纸一样，一捅就破。 李锦从阵中穿过以后，转身准备在冲一次，彻底解决这伙溃兵时，却发现没被杀死的士兵已经四散而逃了。巴克勇见集结起来的兵力被骑兵一个冲锋就冲散，也明白事情无可挽回了，只能转身和溃兵一起逃跑，保命要紧！ 只是既然让敌人知道你是大将了，怎么会那么容易让你跑掉？ 李锦见巴克勇也转身混在溃兵中逃跑，立即带着几个骑兵追的上去。 巴克勇混在溃兵中往大营内跑，却听见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惊恐的回头瞥了一眼，却看见几个骑兵的身影离自己也就只有几步远了。眼见不能逃脱，巴克勇干脆也不跑了，转过身，抽出腰刀，准备和李锦做殊死一搏。 李锦看他不跑了，也勒马止步，在马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巴克勇，说道：“我是李锦，报个姓名吧！” 巴克勇没想到，追击自己的竟然是李锦，心里一下凉了半截，顺军中‘一只虎’的名号，他还是知道的，败军之中遇到敌方猛将，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平西王麾下、镇标中营参将巴克勇。”巴克勇一边报出自己的名号，一边手提长刀扎好马步，准备应对李锦的攻击。 李锦听了他的名字，收起长刀说道：“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参将也不小了！” 巴克勇疑惑李锦忽然收起长刀，还说参将不小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收降自己？自己在关宁军中十几年了，家眷都还在辽西，怎么可能投降流寇！ 李锦却直接拿出弓韬里的长弓，迅速的抽出两支箭，连珠射向不远处的巴克勇。 巴克勇没想到李锦身为大将却不讲武德，想要躲避，却离的太近根本没反应过来，两支箭就到了眼前，躲过了第一支箭，又被后面的一支射中胸膛。 巴克勇中箭后，佝偻着身子，用腰刀拄着地，想要站起来。李锦直接催马上前，一刀横扫巴克勇的颈部，斩断他的首级。 远处的关宁军见李锦一刀斩杀了巴克勇，跑的更快了。李锦身边的几个人却没反应过来，他们以为李锦会直接和敌将肉搏，没想到李锦这么不讲武德。 李锦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教训他们：“看什么看！能弄死他就行，没必要不肉搏，莽夫才会去拼命，你们要是带了虎蹲炮，我直接让你们一炮轰死他！” 他们正在疑惑，以前勇猛闻名义军的一只虎，怎么现在这么不讲武德的时候。李锦立即大喊：“巴克勇已死，跪地投降者免死！” 顺军将士听到李锦的喊话，立刻跟着一起喊，不一会儿乱兵之中，到处都弥漫着跪地投降者免死的话。 吴三桂正在营门口督战，麾下的将士们正应对马重僖的猛攻，正在苦苦支撑。这时吴三桂发现军营起火，后阵闹哄哄的，隐约能听到投降免死的声音。 吴三桂知道，军营被攻破了，自己这边也抽不出援兵，事不可为，眼下保住性命才是关键。 现在军营的东南北三面都有顺军，只有西面是高山，暂时还没发现顺军。吴三桂迅速带着身边的几个将领和还没陷入战场的三个营的部下，脱离战场，从西面逃出军营，潜入山中。 还在军营中的关宁军，由于没了指挥，被顺军轻易击败，终于赶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 天刚蒙蒙亮，李锦安排杨彦昌带人把俘虏押入城内军营看押，马重僖立刻带人返回城内，协助张能守城，防止城北的清军乘机抢攻。 李锦则留在城外，领几千人打扫战场，收集吴三桂营中的钱粮、药材、火药、武器和盔甲，把能用的东西都运进延安后，一把大火烧掉了整个军营。 第15章 撤出延安 李锦烧掉关宁军营后，带人回了延安城。一个上午，除了城墙上防备城北清军攻城的顺军以外，大家都在整理缴获，安排俘虏，救治伤兵。 城北的汉军旗兵除了在天刚亮时派了几个人顺着延河，去城南看了看战况，发现关宁军已经没了以后，就立即回营，再也没有动静了。 城内李锦和张能、马重僖、杨彦昌等人正在商量，接下来如何撤出延安。 李锦先开口说道：“这次夜袭我们大获全胜，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捉住吴三桂。” “关宁军经过这仗以后，应该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被我们打死近两千人，俘虏还有三千多，吴三桂就算把溃散的部下全部收拢起来，也就剩了四千人了。”马重僖心情大好，算了一下夜袭的战绩。“咱们也算报了山海关的仇了！” 李锦立刻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老马说的对，吴三桂现在不足为虑，我们眼下的对手只有城北的鞑子了。” “不过鞑子人比关宁军多，战斗力也强一些，我们想消灭他们估计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还是直接撤出延安的好。” 听李锦说想要直接撤出延安，马重僖立即问道：“我们现在不打鞑子，如果撤退过程中鞑子尾随追击，我们怎么办？” “这才是难办的地方，如果我们直接撤走，鞑子衔尾追杀，我们会很危险。但是如果我们攻击鞑子，昨天我们刚打完吴三桂，他们肯定有了防备，我们兵力优势又不大，如果打成僵持，耽误时间，影响我们行动。”李锦面对这种情况也头疼，怎么选都要冒巨大的风险。 “大家都说说有什么好方法吧。”李锦拿不定主意，只能让麾下的几个将军都发表一下看法。 张能看大家都没说话，整理了一下想法，说道：“大家都没考虑好，我说一下我的想法吧！” “昨天夜袭关宁军，我们出动两万多人，关宁军不到一万。今天统计了我们战死接近两千人，还有四五千人受伤，再加上守城以来的伤兵，现在延安城中的伤兵已经快一万人了。还有俘虏需要抽调兵力出来看管，真要再打鞑子的话，我们也就只能抽调出不到两万人，和鞑子人数相当，就算能打赢鞑子，又要增加不少伤兵，这会影响我们日后行军，这么算的话，继续打鞑子得不偿失！” 李锦听了张能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张能的话。 马重僖见李锦张能好像都不想打北门外的鞑子，着急的问到：“那我们带着粮草辎重、城中老营，还有伤员俘虏撤退，鞑子追过来怎么办？” “困难太多，打了不一定能赢，那还不如不打！”李锦直接一锤定音的回答了马重僖。 李锦回答完马重僖，见张能和杨彦昌、贺兰都没有反对，继续说；“以后打鞑子的机会多的是，这次机会不好就不打了，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走。” 然后李锦立刻铺开陕西三边地图，准备规划撤出延安的路线。 最后几人商定，从南门出发，避开城北的清军，出城以后先向南，到达甘泉后再折向西北溯洛河而上，翻越横山以后到达定边县，过花马池然后到达灵州。 大军出城以后，立即派人沿着山沟向东北，穿过清涧、绥德到榆林通知高一功，两路大军在花马池到灵州一带汇合南下。 到达灵州汇合宁夏牛成虎部，然后就直接沿黄河向西，然后沿着清水河走到固原，翻越陇山到秦州，沿着祁山道撤往汉中。 牛成虎也是农民军出身，能争取还是要尝试一下，毕竟他在董学礼写信劝降时，直接把信交给了李自成，对大顺还是有忠心的。 商量好路线以后，李锦在心里盘算。这一路算下来，三四千里路，几万大军要走半年。实在是太远了！这么长时间，这么长的路程，肯定会遇到不少问题。 李锦见麾下的几个人，看了撤退路线以后，都沉默了。只有李来亨下意识的感叹一声：“好远啊！这么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和陛下汇合？” 李锦心里虽然也打鼓，但是还是要鼓励麾下众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三四千里路估计五个月就到了。这条路虽然远，但是远离敌军，我们带着伤兵、辎重、老营和俘虏行军，只要不遇到敌军，多走点路不算什么！” 接下来李锦安排张能收拾城中城中粮草辎重，杨彦昌照顾城中的伤兵，马重僖整顿城中兵马，李来亨派人通知北关城李友撤回延安。准备好以后立即从南门出城，撤出延安。 延安城内顺军将领聚在一起，规划撤退路线和安排时。吴三桂带着三营部众也从山里绕过延安城，来到城北清军大营里。 石廷柱、祖泽润等汉军固山额真都聚在中军帐，见到衣甲褴褛的吴三桂，立刻把他迎进大帐。 祖泽润见吴三桂面色不好看，还以为他受伤了，关切的说道：“平西王没受伤吧？千万要保重身体！” 吴三桂听了，冷哼一声，揶揄道：“承蒙诸位固山额真关心，本王还死不了！” 祖泽润本想关心一下自己的表兄弟，没想到他正在气头上，根本不领情。祖泽润自讨没趣，便不再说话。 石廷柱出来打哈哈解释道：“平西王心中苦闷，我们都知道。王爷也不能怪我们没救援，流寇集中兵力忽然发起夜袭，我们根本来不及召集兵马去救你。我们本来想强攻延安，围魏救赵的，但是延安城防坚固，英亲王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就久攻不下，再说夜里攻城也容易中埋伏，所以没来得及出兵。” “就是就是，等天亮的时候，我们想要绕过延安去救王爷时，王爷麾下的兵马已经散了，我们又怕流寇一鼓作气又来攻打我们，所以就没有出兵，请王爷见谅！”周围的几人都给吴三桂解释没有出兵救他的原因，仿佛是因为吴三桂坚持的时间不够长，才导致他们没出兵一样。 吴三桂本想破口大骂，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吴三桂现在还要仰仗这些人帮他收拢溃兵，给他提供粮草呢。 现在虽然咽下这口气，但是吴三桂也没给这几人好脸色，直接让这几位固山额真给自己提供营寨，粮食，再帮忙收拢溃散的关宁军。 石廷柱当即满口答应：“这好办，平西王就率部和我们合营，英亲王南下后，大军空旷足够平西王驻军。” 镶蓝旗汉军固山额真李国翰问道：“王爷估计，还能收拢到多少将士？” “今日本王带出来三营人马，昨天除了战死和被俘的，应该有千人趁乱逃了出来。” 听了吴三桂的话，石廷柱等几人立刻商议，派一部分汉军八旗进山，寻找其他散落在山中的溃兵。 石廷柱正准备让大家都回营，准备帮吴三桂收拢溃兵时，这时李国翰忽然说：“流寇会不会再出城袭击我们？” 众人听了李国翰的话，立刻愣住了。对呀，李锦敢打两次夜袭关宁军，说不准又抽冷子给汉军旗来一下子。 最后众人商议，除了派少部分人进山寻找溃兵以外，其余兵马严守大营，谨防李锦突袭。同时还要派人南下，向阿济格通报延安战况，请求他尽快占领西安以后率军回援。 现在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结果延安城下又难得的消停了一天。这一天中清军又收拢起近千关宁军，延安城中的顺军也整顿好所有兵马辎重，随时可以撤出延安。 天黑以后，顺军做好准备，在北面城墙上立了许多稻草人，城门后面还放了两个战鼓，旁边吊了两只羊，用羊蹄击打战鼓来模拟战鼓的声音。同时所有兵马都向南门移动，准备在夜里撤出延安。 贺兰率领万余兵马为前锋，在前方开路。 先锋军出城以后，李锦却突发奇想，想要率骑兵去榆林，接应高一功。只是当他把想法告诉身边的张能、马重僖等人时，遭他们的一致反对。 李来亨直接拉住李锦的马头，劝住道：“孩儿已经派人去榆林通知高将军，义父关系到后营的军心，万万不可亲涉险地去榆林！” 张能也劝阻道：“亳侯如果不放心，末将、马将军还有李来亨都可以跑一趟，只是亳侯你是后营主帅，你如果遭遇不测，不止后营这些兵马会群龙无首，大顺在西北的这五六万兵马就没有人能拧成一股绳，亳侯三思啊！” 马重僖立即点头附和：“对啊对啊！亳侯不能冒险！” 李锦忽然想要去一趟榆林，除了想通知高一功撤退以外，还因为他知道，现在督兵围困榆林的姜镶后来会反叛满清，引发整个山西省反正，他想先去接触一下。 但是姜镶的这个理由是不能告诉众人的，他只好给别人说，榆林守军知道关中危险，肯定会军心不稳，自己去肯定能稳定军心，把队伍平稳的带到花马池。 众人还要再劝，只是李锦心意已决，立即安排张能率领万余兵马为中军，携带伤兵老营，粮草辎重和俘虏行军。李来亨带孩儿营随中军一起行动，帮忙看管俘虏。 马重僖和杨彦昌率五千兵马殿后，负责收容前军和中军掉队人员。 大军到了花马池后通知宁夏牛成虎，来花马池汇合，然后在花马池等待李锦和高一功带榆林大军。 交代好众人以后，李锦又单独交代了马重僖，遇事多和杨彦昌商量。然后就带着三四千骑兵，出了城，准备去榆林。 李锦离开后，张能也率领中军出城，循着贺兰大军的痕迹，向南方前进。到了半夜，马重僖也带领延安最后的一批顺军离开延安，后营大军踏上千里南撤之路。 第16章 和光同尘 贺兰他们连夜向南前进的时候，李锦带领三四千骑兵，踏冰过了小南河，然后沿着延河一路向东。 到第二天上午时李锦已经带领人马到了延安和延川交界的合岭关，李锦见麾下人马连夜行军，已经疲惫不堪，所以下令在过了合岭关后休息两个时辰。 南撤的后营人马，因为还处在延安清军和南下的阿济格大军之间，张能等人催着麾下赶路，直到下午到达甘泉县城，才允许将士们休息一个时辰，在天黑前离开甘泉，沿着洛河河谷折向西北，继续前进。 马重僖见麾下将士太过疲惫，想要在甘泉过夜，然后再走，不过马重僖的要求却被张能和杨彦昌严词拒绝，大队人马只能连夜过了甘泉又向西走了二十里，才在洛河边上的石门村宿营。 还在延安城北的清军，除了继续派人帮吴三桂收拢溃兵以外，远远的看到延安城墙上严阵以待的顺军，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延安城内的战鼓声。想南撤，又怕顺军尾随追击，只能固守营寨。 几个固山额真害怕顺军出城挑战，只令麾下将士严密注意延安城内的顺军动向，谨防顺军偷袭。 一直到了下午，石廷柱他们才发现端倪。城头的顺军站了，一天一动不动；城内的战鼓一直在响，但是没听到人声，也没有兵马调动。 “流寇会不会偷偷跑了？”祖泽润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派了麾下的两个护卫，去延安城下跑一趟，看看情况。 等到护卫回报，延安城头的守军都是草人后，石廷柱等人才反应过来，他们被李锦给耍了！ 阿济格给他们的命令是在甘泉挡住延安的顺军主力，但是大军刚走还没两天的时间，顺军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如果顺军尾随南下大军身后，出其不意的攻击南下大军，那到时候阿济格的怒火就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终于攻下延安了！哈哈……”就在大家都恼怒于被李锦骗的时候,祖泽清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吴三桂等前明将军立刻明白了祖泽清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到了满清，原来在明朝的那一套还管用吗？ 石廷柱没纠结祖泽清的意思，直接带头进了延安城。 进了延安城以后，他们分派手下的人去查验城内的仓库、军营等军事重地，然后齐聚延安府大堂商议给阿济格的奏报要怎么写。 几人商议了半天，终于商量出夺取延安的过程。流寇看到主力大军南下以后，趁机偷袭关宁军的大营，平西王吴三桂率领部下拼死抵抗，同时派人通知汉军八旗，趁机袭取延安，所以能拿下延安，平西王吴三桂当论首功。 李锦发现延安危急，正要回军救援，却被吴三桂率军死死拖住。最后关宁军付出重大伤亡，为大清天兵拿下延安争取了时间，只是关宁军伤亡太大，一番大战下来，存余将士只有五千人。 大清天兵已经进入延安城，李锦见事不可为，就丧心病狂的放火烧城。天兵本想救火，无奈天干物燥，最终还是没能阻止火势蔓延，延安城被流寇烧成一片白地。 大火中，李锦趁机逃脱，此战一共剿灭流寇一万多人，俘获骡马若干，美中不足的就是火势太大，没能抢下城中的粮草军械。 众人一起商量好延安大战的经过，公推石廷柱上表奏报朝廷和阿济格。石廷柱虽然不愿意欺瞒朝廷，但是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只能被拖下水，领衔上奏。 大家都想进步，就你装清高，那就显得你不和光同尘！得罪了这么多同僚，你以后在朝廷怎么混？ 清军众人在延安府大堂商议奏折的事情后，吴三桂提议，留下一部分人马驻守延安，等待阿济格的命令。大队人马搜寻撤退的顺军，一举剿灭陕北的流寇。 不过吴三桂的提议并没有得到这群汉军八旗将领的支持，安安稳稳的拿下延安就有军功，只要他们不尾随大军进入关中，他们就没有责任。 现在去追击李锦，万一又被他埋伏，到时候兵败身死可就划不来了！ 吴三桂见众人不愿追击，自己又刚被顺军偷袭损失不少兵马，咽不下这口气，打算趁着顺军撤退，衔尾偷袭。只是自己兵马不够，希望这些八旗汉军能一起出兵追击，谁知道这些人都不愿冒险！ “几位固山额真都想等待英亲王的命令再行动，本王却等不及，顺军肯定知道了潼关的战况，所以才会撤出延安，现在正是顺军军心不稳的时候，也是我们追击的良机，既然各位将军不愿出兵，那本王自率本部兵马，尾随追击，为大清剿灭这股巨寇！万一将来朝廷怪罪下来，本王也可向朝廷交待了！” 吴三桂恨铁不成钢，这群汉军旗固山额真不愿意出兵，只能自己向南搜寻顺军的踪迹，准备趁顺军放松警惕的时候，偷袭顺军殿后部队，报李锦两次偷袭关宁军的仇。 同时和派出信使，手持自己的传牌，分别往甘肃、临洮、固原、宁夏、凤翔等陕西各镇，招降那里的驻军，和自己一起堵截李锦。 吴三桂率领麾下仅剩的五千人出发向南追击时，张能他们率领的大军已经启程，继续溯洛河向西北行军。而李锦也带领三千多骑兵，越过合岭关，向清涧前进。 第二天，延安府的清军派斥候向周围查探，大军驻扎在延安，等候阿济格下一步命令。这一天，李锦则穿过延川、清涧继续向北，准备沿着无定河向榆林前进。 等延安城的清军接到阿济格的军令，率军南下一起进关中时，李锦已经带领骑兵溯无定河北上，经过绥德、米脂，又沿着榆林河河谷到达榆林城南三十里的地方。 李锦让麾下的骑兵下马休整，自己带着李来亨和一些护卫，偷偷的摸到榆林城边，查探清军的布置。 榆林城作为边塞重镇，自从成化九年，明廷将延绥镇的从绥德移治到榆林以后，延绥镇也被叫做榆林镇，榆林城的地位就更加重要。从成化九年到万历年间，历任巡抚、总兵多次增建榆林城防，城墙修的比北京的城墙都高。 榆林城现有七座城门，东城有威宁门和振武门，西面城墙开有四门，分别是广榆门、宣武门、龙德门和新乐门，城南只有一座镇远门，被面城墙建有一座镇北楼，但是楼下没开城门。南城和东城都设有瓮城，各城门均设有箭楼和千斤闸，西面城墙紧邻榆溪河，南门城外还有一条榆阳河。这样的城防，总的说来就是易守难攻、固若金汤！ 姜镶他们攻不下榆林，除了高一功能征善战以外，号称九塞岩险第一的榆林城防坚固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清军围城以后，主力集中在东南两处，城西榆溪河和城外护城壕之间的空间太小，不便攻城，只有少数人马监视，防止城中顺军逃跑或者出城袭击。城北干脆没有人，北面城墙没有开城门，就是顺军想从北门出城，只能缒城而出，等大队人马都缒下城后，早就被人发现了！ 李锦到榆林城下后，发现城南大营将旗有“唐”、“高”字样，东面则主要是姜镶的大同兵，同时还有几面八旗的兵的龙旗，城西则是一些蒙古人的帐篷，北面没有清军驻军。 此时没有清军攻城，但是城外地上阵亡士兵的尸体和城墙上插着的弓箭，被火熏黑的一片片印记，无不说明榆林城下刚经历一场大战。 李锦立即让随从从城北缒城而入，通知城内的高一功和田虎，李锦准备在夜里突袭南门外的清军大营，让他们在南门等候，准备接应李锦的骑兵进城。 城南大营将旗上的唐应该就是满清的定西侯唐通了，高字旗应该是山西三关总兵高勋。他们两个，唐通兵马不多，高勋更少，城南军帐看起来不到五千清军，正是包围圈虚弱的地方。 这个定西侯唐通，以前还是榆林镇北林堡的守备，也是在明军中一步步熬出来的，历任汉中府游击、大同右卫参将、宣武团练副使及密云总兵、蓟镇总兵等职，也算是久经战阵。 后来唐通在大顺进攻北京时在居庸关投降了大顺，山海关大战之后和顺军一起退到陕北府谷一带。不过他却在多尔衮的招诱下，把部队拉过黄河，驻扎于山西保德州、岢岚州一带，拜表投降了清廷，并献上了山西中西部的保德、岢岚、永宁诸州及陕西东北部的葭州等九座城池，唐通也因功被封为定西侯。 李锦当时还率部征讨过他，不过当时有清军助阵，双方互有胜负，李锦也就撤回了陕北。经过连番大战，唐通的部下损失殆尽，如果再算上榆林攻城战中的损失，现在他麾下还有没有三千人马都难说。 高勋原来也是明军中人，做到了副将，在锦州投降满清，清军刚攻下宁武时，就被任命为山西三关总兵，驻守宁武关，后来被阿济格抽调，加入西路大军。他的兵力都是宁武当地的前明降军，这些人先降顺，后降清，人数不多，士气也不高。 第17章 入榆林 满清朝廷对这些投降的人大方的离谱，不管有多少实力，官职爵位往高了封。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吴三桂接封王，还有个续顺公。 只有三千兵力的唐通，就能被封为定西侯，他要是在清军入关之前降清，估计也能捞到一个王爵！满清还封出去多不胜数的总兵副将，不过这些汉人降将，不管你是多大的官，见到旗人都要低一级。 相比之下，大顺的将军、爵位就要保值的多。大顺建国以后，一直追随李自成的老兄弟才被封了九侯十伯，收降的前明将军最高只到伯爵。李自成倒是许诺吴三桂父子俱封侯，已经是很大方了，谁知道满清那边直接给了王爵。 大顺其实也有两个王爵，一个秦王张献忠、一个宋王朱慈烺。不过这两个王爵中，张献忠实际已经拿下四川，算是大顺的外藩；朱慈烺那是前朝后裔，享受二王三恪宾礼的，给个王爵很正常。 李锦目送随从缒城进入榆林后，带领身后护卫回了骑兵的驻地，安排好四周探查的斥候以后，李锦也开始吃些干粮，为晚上的突袭养精蓄锐。 三千多顺军骑兵在榆林城南的山沟里，静待夜幕降临。 此时李锦派的人已经进入榆林城，在榆林卫大堂，见到了驻守在这里的高一功和田虎。 二人问清了延安和潼关的战况，以及李自成要求陕北顺军撤往荆襄。李锦已经到了城外，今夜就要夜袭南门外的清军，需要高一功在李锦率队冲过清军军营时，开门放他们进榆林城。 高一功和武平孝听到李来亨说到潼关战败时，都大吃一惊。在知道李自成给李锦的信，对陕北的顺军有命令以后，才安心下来。 战败之际还能收拢散落在各处的军队，说明大顺还没有崩，事情还有转机！ 高一功立刻表示支持李自成和李锦的决定，命令田虎说：“你立刻把粮草辎重都装车，安顿好伤兵，收拢军械。等亳侯到了，我们立刻商量突围！” “对了，再让伙头营准备吃的，亳侯他们一行人马赶到榆林，估计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高一功又补充说道。 命令完田虎，高一功从城内各处抽调兵马，集结在南门翁城中，只等李锦发起进攻，就从城内冲出，和李锦一起马踏敌营，然后接应李锦进城。 天也快黑了，估计城外的清军今天也不会再攻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李锦发起进攻了。 一直等到天黑，李锦才让麾下骑兵吃饭、喂马，然后带领大家衔枚裹蹄向榆林城潜行。 顺军骑兵到达榆林城下时，已经快到三更天了。此时清军大营里除了巡逻岗哨，其余人都在帐篷中熟睡。 围城十几天，清军也疲惫了，晚饭过后大都直接入睡。当然这也和榆林守军从不夜袭有关，榆林城防坚固，守城多简单，伤亡还小很多，没必要冒险出城和清军干。 再加上榆林城中的顺军也不都是顺军老营，大约有一半是高一功到榆林以后，兼并榆林总兵王良智的军队。时间不久，顺军还没有消化掉这部分人马，内部有不稳定因素，高一功也不敢冒险出城。万一出城打仗，回来以后发现家没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锦让顺军骑兵继续歇马，等过了子时才命令大家上马，准备踏破唐通和高勋的营寨，突进到榆林城下。 顺军慢慢的行进到离清军大营一里地左右时，李锦安排了几个人，偷偷摸到营寨旁边，砍断一处栅栏上的木桩，然后绑上绳索，再利用马力拉开这些栅栏。 打开清军营寨缺口后，李锦立即命令骑兵进攻，顺军骑兵慢慢加速，等冲进唐通军营中时已经势不可挡了。 清军中巡逻的哨兵，在最开始听到马蹄声时，就已经有人去禀报唐通。不过骑兵来的太快，唐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李锦就已经冲进军营。 唐通让护卫通知麾下副将、参将，赶快集合军队，阻挡顺军；同时又派人向高勋、姜镶求援。 只是唐通的军营不大，还没等副将、参将集结部队，李锦已经烧了一些营寨，冲出辕门。 榆林城头的高一功见唐通军营起火，想出城和李锦一起，内外夹击唐通。不过高一功刚打开瓮城城门，还没出城时，却发现李锦已经冲出唐通军营，正向榆林城冲来。 高一功发现李锦好像只是从唐通军营路过，并不是想要消灭唐通，就直接让麾下调转马头，返回城内，以免堵塞李锦他们进城的路。 等李锦在瓮城内和高一功碰面时，城外清军大营内，唐通穿好衣甲望着满目疮痍的军营，欲哭无泪。本来他麾下的将士经过连年大战，已经所剩不多，这次顺军突袭，还要从他的军营内嚯嚯一通。 虽然最后副将来报，顺军踏营只给他们造成了两三百人的伤亡，但是对于总兵力只有三千的唐通来说，伤亡两百多已经是伤筋动骨了！更何况还有些被顺军焚毁的帐篷和器械，对于唐通来说，这都是大损失。 李锦却不管那么多，他安顿好麾下骑兵后，这会儿正和高一功一起去往总兵府。一路上两人讲了榆林和延安的战况，还有李锦知道的潼关方向的信息。 高一功把李锦安顿在总兵府，给他拿了些热饭，然后两人就各自分开，让李锦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城外的清军就擂鼓集结准备攻城。李锦被清军的鼓声吵醒后，也穿戴好盔甲来到城头，看清军攻城的战力。 李锦找到正在指挥部下准备防守高一功的后，问道：“鞑子攻城战力怎么样？” 高一功回答说：“城下都是些山西前明降军，人数不多，只有几百满洲鞑子监视，” “当初你和磁侯攻榆林时，可是用了六七万大军，攻了半个月，才拿下几个赋闲老将驻守的榆林城。我提前两个月就加固榆林城防，建了不少悬楼、箭塔。现在我们两万人，鞑子也就两万多一点，榆林城高墙厚，他们打不下来！” 李锦听了高一功的话，心下大定，又小声的问他：“撤退准备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昨天你派的人进城告诉我们战况后，我今天让田虎把粮草和军辎器械都装车，安顿好伤兵，今天上午就能准备好。我们最快下午就可以突围。” 两人又在城上看了一会儿，城下的清军虽然战鼓号角都挺响，但是攻城的士兵都麻木了，甚至还没到城下，就举着盾牌不慌不忙的往前移动。 好不容易走到城墙根，架上简易的云梯，只要城墙上开启还击，打死几个人，他们就躲在盾车后面。只是碍于身后有督战队，还有一队八旗兵在最后面看着，他们才没立即逃回军营。 李锦看了这群兵油子打仗，摇了摇头，笑着对高一功说：“按他们这个攻法，一年都休想打下榆林。” 高一功给李锦介绍说：“这些天的攻城战，也就城南的高勋积极一些，他是在关外就投降鞑子的老叛徒了，不过他兵少，对我们没多少威胁。刚开始的时候姜镶和唐通都还算卖力，攻了几天发现打不下来以后，他们也开始应付差事了！” “你回城中休息去吧，你们也连着赶了几天路，这里我看着就行。抽空我去城中找你，咱们商量一下突围计划。”由于清军攻城力度不大，高一功就让李锦回城内休息，自己一个人足以应对。 李锦在城内转了一圈，田虎正在城内安排顺军，把粮食武器都被打包装上了车，受了轻伤的士卒相互搀扶，重伤的和腿脚受伤的都被他安排了马车。 田虎安排的比较周到，李锦看了看没有疏漏，就准备回总兵府。临走时却让田虎帮忙，找一只兔子，弄的田虎颇为疑惑。都要走了，还要找这东西干嘛？也没听说李锦喜欢吃兔子啊。 李锦回到总兵府内，也没休息，而是找了纸笔，坐在总兵府正堂，准备给姜镶写封信，这也是他一定要自己来榆林的目的。 李锦知道历史上姜镶会占据大同，再度反叛满清，只是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原因。 所以李锦这次过来是想挑拨他和满清朝廷之间的关系，同时劝姜镶在合适的时机反正。 仔细想来姜镶反叛满清的原因不多，最有操守的一条可能是，姜镶最开始想的可能和吴三桂一样，借兵除贼，给大明报仇，后来大明没了就顺势降了满清。不过，多尔衮后来颁布剃发令，让人意识到，明清易代不是简单的政权交替，而是亡天下，所以姜镶才反正归明。 余下的可能是对满清给他的封爵奖赏不满，吴三桂一个团练总兵，一万多兵马生死存亡之际降清就被封了王，三顺王每人才三千兵马。 自己身为大同总兵，麾下两万多兵马战力不比吴三桂差，降了满清，整个晋北满清兵不血刃拿下，而自己一没升官，二没封爵，心理不平衡了！ 所以李锦打算给姜镶、唐通等汉人降将留一封信，说明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又强调满清内部旗人，蒙古人和汉人的等级差别，离间一下他和满清朝廷的关系。同时说明只要南方的抗清兵马能够整合，满洲八旗一共才几万壮丁，大战几场，八旗人丁折损过大，你们这些汉人降将就是满清朝廷提防的对象。 希望姜镶、唐通等人能在合适的时机，起兵反正，到时候驱除鞑虏，封茅裂土不在话下！ 第18章 撤出榆林 李锦刚写完信，高一功就回到总兵府，见李锦在总兵正堂，还没进门，就开口打趣说：“你坐在这大堂上，咋一看，还是有点总兵坐堂的感觉。咱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人，就你和泽侯像大官儿！哈哈哈……” 听了高一功的话，李锦心里没好气的想，老子这个统辖大顺五大主力之一的亳侯制将军，不比区区一个榆林总兵官大？ 不过想归想，现在纠结这个没什么用。高一功进了大堂，看了李锦的信，十分不解，问李锦说：“姜镶、唐通都是降而复叛的人，当初陛下对他们都不错，现在我们大顺处在劣势，他们还会反叛鞑子？” “会不会以后再说，万一他们真反正了呢？咱们也就留封信在这儿，横竖都不吃亏。”李锦又不能说他知道姜镶以后会反清，只能这样解释。一边说，一边把信装在信封内，写上大同总兵姜镶亲启，然后问道：“城外的战况怎么样了？” 李锦问城外战况，高一功卸下头盔随口说道：“城外的人攻城不上心，打了两次，没有一次攻上城墙，我安排了人在城上看着，来找你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撤退。” 高一功的态度和语气充满了对这些降兵降将的鄙夷！ 李锦让高一功坐下来后，问他：“城西的蒙古兵有多少？战斗力怎么样？” 高一功坐下来后，告诉李锦：“城西的蒙古兵只有两三千人，不过西面的四座城门紧邻榆溪河，不便攻城，所以那些蒙古兵只在监视我们，一直都没有出动过，还不知道好不好打。” 李锦叹了口气，榆林往北就出了长城了，进了套虏活动的地区。想撤出去就只能沿着榆溪河往南走，但是东西南三面都有敌人，被他们拖住就走不了了！ 一时想不到摆脱清军的方法，李锦只能问计于高一功，只是高一功也没办大，榆林地处南北要道，往北四五里就是长城镇北台，再往前只能通向塞外，想要去别处，只能沿着榆林河向南。 两人看着地图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李锦看着地图上榆林以北的大片空地，问高一功：“出了长城能不能往西走，绕过榆林再沿着长城西进？” 高一功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最后停在榆林以南的一个地方说：“向北走的话，过了长城就是蒙古鄂尔多斯部活动的地方了，不过如果我们从榆林城向北，到了镇北台那里，再沿着长城往西南走的话，不用百里就能到无定河边的、波罗堡、黑河墩。” 李锦听了高一功的话，立刻来了精神，既然先向北再沿着长城行军，能绕过榆林城，那就不用和围城的清军交战，直接连夜偷偷的出城，向北过了镇北台，清军就找不到大军的踪迹了。 “不过这条路不好走，出了长城以后的路水草都不好，蒙古鞑子都不愿意来这一片放牧，他们只有南下劫掠的时候才会路过这里。”李锦正准备确认就走这条路的时候，高一功又开口说了一些顾虑，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听说前不久王大业派人招降边堡，从响水堡到宁塞营都降了鞑子！” “这个不要紧，边堡里守军不多，谁来他们降谁，我们大军路过他们肯定不敢阻拦！”李锦心里却想着，只要找到了路，这些都不是问题，百十里不沿河行军，最多两天就能走完，在镇北台让将士们把水壶装满水，沿途一些长城边堡也有些水井，省一点的话，供应大军两天的饮水应该够了。 李锦把想法告诉高一功后，高一功也没有反对，目前看来，这确实是最稳妥的行军路线。 计划好撤出榆林后的路线后，李锦心里就不再有顾虑，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高一功：“我想今天天一黑就从城西的广榆门出城，然后直接向北，到了镇北台以后让将士们稍做修整，然后就出长城沿着余子俊修建的大边向西，等天亮鞑子应该就追不上我们了。另外你还要在大军中找一些蒙古人，出关后让他们为大军带路，咱们尽量减少风险。” 高一功想了一会儿，觉得李锦的计划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又和李锦商量了一些细节。最后决定高一功率兵为前锋，贺兰在中军保护粮草辎重和伤兵，李锦带着延安城过来的骑兵殿后。 然后高一功出了总兵府，准备找麾下的一些蒙古人，询问一下塞外的情况。 高一功离开以后，李锦找了张弓，把写给姜镶的书信系在箭杆上，走出大堂后转身，直接一箭射在总兵府大堂之上，“威震朔漠”的匾额正中。 随后李锦也出了总兵府，在榆林城上转了一圈，城外的清军上午进攻了两次后，就没有再继续攻城，正好李锦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看一下陕北的山河城池。 李锦原是陕北米脂县人，从山海关退回来这半年也一直在陕北活动，只是这一去，就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了！ 把大片河山让给满清，李锦还是有点不甘心，不过现阶段实力比不过满清，只能等到南方，整顿军队以后，再来收复河山了! 到了傍晚，榆林城内顺军都准备好了，只等李锦和高一功的命令，就能撤出陕北。 此时李锦正在总兵府里，从田虎手中接过一只兔子，又找火头营要了一口锅，直接把大锅支在总兵府的天井中，再把兔子杀了丢在铁锅旁边。 田虎看李锦不是要吃兔子，还吐槽说：“我还以为亳侯要吃呢，专门让人从北面缒城出去打的，就这样浪费了！” “如果这些能被姜镶看到，就不浪费！”李锦说完这些，又叹了口气对田虎说：“走吧！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完快步出了总兵府，翻身上马，赶往城西广榆门下。 广榆门下高一功正率几千先锋军列阵等候，只等到天一黑就开门出城。李锦来时，高一功他们还没出发，李锦关切的问过高一功他们干粮、饮水等物资准备后，就陪他们一起在城下候着了。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李锦又交待高一功注意安全以后，广榆门被吱吱呀呀的推开，在门后等候多时的顺军先锋军在高一过功的带领下，从广榆门鱼贯而出，踏上千里转战之路。 先锋军出城以后，过了半个时辰，田虎也和麾下将士，护送着装载着榆林城中所有的伤兵，粮草辎重和火药武器的大车，带着榆林城中的青壮，有序出城。李锦骑在马上，在路边对田虎叮嘱了一句小心，然后目送他们出城。 一万多人马衔枚裹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全部出城，所幸没有惊动不远处河对岸的蒙古人，城南和城西的清军也没发现城中顺军的异样。 到了半夜，榆林城中除了少量民户，就剩下李锦和他带来的三千多骑兵了。李锦小声对身边的的人小声说了句：“出发！”然后夹了夹马腹，慢慢走出了榆林城。 大军出城的过程中，李锦担心被蒙古人发现，一直注意着河对岸几个打着火把巡逻的蒙古哨兵。 好死不死的这几个哨兵半夜出营饮马，好像发现河对岸的官道上，有些隐隐约约的黑影。其中的一个蒙古兵交待了同伴过后，正准备踏兵过河查看。 李锦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刻找了十几个部下，在岸边隔着七八十步宽的榆溪河，张弓射箭，一阵箭雨过后，蒙古哨兵大部分都躺了，侥幸没被射中的一个蒙古兵，正准备反身逃跑，回军营通报情况。 李锦见有个漏网之鱼，又亲自补了一箭，直接穿透蒙古兵的皮甲，射中后心。所有的蒙古人都倒地后，李锦也松了口气，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李锦还是命令将士加快脚步，尽量在敌军没发现之前，跑远一点。 幸好李锦到了镇北台也没发现有敌军追过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到了镇北台后，稍做休息，立刻上马向西，从红石峡处踏冰过了榆溪河，沿着长城连夜行军。 天亮以后，榆林城外的蒙古人发现哨兵被射死在河边，同时发现榆林城西门还是虚掩着的，立刻派人去广榆门下查看，当他们发现顺军已经撤出榆林城后，大军蜂拥入城，想要劫掠城里的粮食物资，同时派人通知姜镶和他营中的八旗兵，顺军已撤，榆林城已被拿下。 姜镶他们正调动军队，准备继续攻城，收到蒙古人的通报后，立刻率领部下，撞开榆林城东的振武门，也进了榆林城。不过陕北遭了十几年灾，又打了这么多年仗，榆林城内已经空了，没有多少油水给他们抢，大军在榆林城中翻了半天，也只搜罗到几石马豆和草料。 姜镶进了榆林城内，立即派人查封军营、仓库等军机要地，自己则带着护卫直奔榆林总兵府，想要找一找看看有没有重要的军令、印信，也好向朝廷报功。 不过等姜镶过了仪门，来到总兵府的天井，立刻看到了空荡荡的院子里的一口大锅和锅旁边的死兔子。 这个暗示再明了不过了，狡兔已经死了，旁边这口锅里要煮的就是猎狗了。但是顺军又没有留下猎狗，周围只有姜镶和他的护卫，那么锅里要煮的是谁就可想而知了。 姜镶丢下死兔子，害怕被监视他的满洲八旗兵发现，立即让护卫把兔子和锅都拿到厨房，然后带人进了总兵大堂。 第19章 设伏龙州堡 进了大堂后姜镶环视一周，正准备去坐榆林总兵的位置，却发现正上方威震朔漠的匾额上，插了支带有书信的箭。 姜镶让护卫取下箭，想要避嫌准备直接丢掉，又想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反正身边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护卫，就算看了这信，那些八旗兵也不知道。 姜镶坐在总兵位上，心里斗争了半天，还是拆开了信。其实姜镶在刚进门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兔子，大概就能猜到信里有狡兔死走狗烹这话。 不过等他看到信的后半段，心里确实有些想法。自己在明朝时就是大同总兵，到了满清还只是个大同总兵，不说吴三桂，就连麾下只有三四千兵马的唐通都封了个定西侯，自己手握重兵却什么都没有，心里怎么能没想法！ 姜镶看完了信，面无表情的对身边的人说：“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心腹，今天什么都没看到！”说完就找个火折子，烧掉了书信。 在榆林城中，姜镶和唐通、高勋以及随军的八旗军官商量，向阿济格和北京朝廷都发去奏报，已经拿下榆林，顺军向草原逃遁。 又请外藩蒙古的骑兵向北探查顺军的动向，大军在榆林城中休整，等弄清顺军的动向，再决定是否追击。 此时顺军大队已经沿着长城走了三四十里，沿途城堡里的驻军都被田虎拉进队伍，准备带着他们一起南下。 这些边堡里的驻军，都是明朝九边的老兵，虽然都是被多次抽调剩下来的，但是久在边疆，还是有些战斗力的。 到了晚上，顺军前锋已经在高一功的率领下，到达无定河边的波罗堡。 顺军一到，就立刻在河边的空地上扎营，等待田虎他们带着的粮草辎重的到来。 波罗堡只是众多长城边堡中的一个，里面的守军有些被抽调走了，有些逃亡了，原定一个百户的守堡兵力，只剩下十多个人还在坚持。这十多人平时也没事，就是在套虏南下的时候，点燃堡内的烽火，给内地示警。 高一功所率的前锋到来后，堡内的人直接被裹挟到大军中，高一功和田虎他们准备把边军都裹挟南下，反正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顺军扎好大营后不久，田虎带领的中军和李锦的骑兵就陆续来到这里汇合。随后三人商议，大军已经走了一天一夜，除了路上有短暂的休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赶路，将士太过疲惫，所以决定就在波罗堡驻扎一夜，休息好了以后再出发。 顺军在波罗堡宿营时，榆林城内派出的蒙古人，也探查出大军的动向，返回城中，正在向城内的一众总兵、额真们汇报。 虽然大家都是总兵，但是阿济格南下时，指定姜镶督率大军攻打榆林，所以姜镶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下首一边是定西侯唐通，三关总兵高勋，榆林总兵王大业，副将衔的康镇邦，榆林巡抚赵兆麟等文官陪做末位；另一侧则是留在榆林督战的满蒙八旗将佐。 姜镶等人得知顺军出了长城随即折向西南后，立刻推断出他们想要沿着无定河西行，至于他们想去哪儿，大家都不关心，反正把顺军赶出榆林，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现在他们要决定的是，顺军毫发无损的撤出榆林，他们要不要去追击。 一番推脱拉扯，最后几人商量，推出没靠山的王大业和职衔低的康镇邦，率领本部兵马延长城追击顺军。 好在这两人麾下加起来也有七八千人，追上顺军后立即回报榆林。就算被顺军发现也能自保，只要能拖到援军到达，就没多大问题。 王大业和康镇邦只能集结所属兵马，出城追击顺军。 顺军沿着无定河向西出发，因为携带粮草辎重和榆林城中的青壮，紧赶慢赶的走了三天，才刚过清平堡。这时最后面的斥候队来报，在大军后三十多里处发现追兵。 李锦心下暗骂了一句，来的还挺快，然后神色如常的问道：“追兵有多少人？谁是主将？” 斥候回答道：“接近万人，其中骑兵大约有两千多，还携带有车营，所执将旗上有‘王’‘康’字样！” 听了斥候的话，李锦不再担心追兵了，笑着对身边人说：“姜镶推了两个不见经传的属下来追击，自己躲在榆林城不出来！” “咱们继续往前走，不用管他们。”他对周围的人说了一句，安定军心，然后又命令斥候：“你们继续盯着追兵，等他们到了十里左右再来通报。” 断后的骑兵继续前进，李锦又命人去前面通知高一功和田虎，榆林城中的尾巴跟出来了。再往前不远就是龙州堡，他想到了龙州堡斩断尾巴以后，再继续出发，让前军和中军在龙州堡做好准备。 龙州堡城墙周长接近三里，高二丈多，在周围这一片也算是小城了，可以依靠龙州堡的城防灭了追兵。 龙州堡建于成化五年，是延绥镇中路所辖营堡中最靠西的一座，原定有一个营的驻军五百多人，还有马近四百匹，城堡内还有一些军户家属。不过由于战争和天灾，堡内驻军多有逃亡，到现在堡内也就剩下百十个老兵和几家破落军户。 顺军的到来对堡内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新奇，反正都是路过的大军，只要不打扰他们的生活，谁来都行。 两个多时辰以后，李锦率领骑兵，擦黑进了龙州堡。高一功和田虎在门口等候，然后把他迎进了堡内一个空闲的院子，除了老营和辎重伤兵，其余兵马都在堡外安营扎寨。 三人进了院子以后，李锦率先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高一功和田虎也随便找地方坐下来后，李锦开口询问高一功：“高将军，围攻榆林的清军中，姓王和姓康的都有谁？” “你说的应该是宣府领兵副将康镇邦和鞑子刚委任的榆林总兵王大业，他们麾下兵马战力，比姜镶的大同兵要差一些。”高一功听了李锦的话，立刻回答道。 “今天下午斥候通报，他们两人带了近万人，尾随我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内。我想让步军据堡固守，骑军隐藏在周围的山里，等他们攻击龙州堡时，骑军四面合围，解决这个尾巴。”李锦说出自己的计划，然后望着高一功和田虎，想要询问他们的意见。 高田二人低头盘算了一阵，田虎忽然开口问道：“他们带的有大炮吗？如果他们用大炮轰，这龙州堡恐怕不太好守。” “有车营，带的应该有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如果他们携带红夷大炮，追不了这么快！” 三人又合计了一阵，最后决定高一功率军守堡，田虎和李锦连夜带领骑兵躲在十里外的山里，明天追军到了以后，高一功先固守消耗追军锐气，田虎和李锦找准时机再率军杀出，在龙州堡外剿灭这伙清军。 一番议之后，三人分头行动，高一功在堡内连夜安顿老营和伤兵，布置防御；李锦和田虎出堡带着大营都还没扎好的骑兵，连夜退往山坳里埋伏。 第二天一早，高一功在城楼上等着，命令部下打开城门，安排伏兵藏在堡内民房顶上和房内，堡墙上偃旗息鼓，等待追兵进堡。 快到中午时分，康镇邦和王大业才带着兵马姗姗来迟。两人并马而行，随着大军向龙州堡缓缓前行。 王大业骑在马上，紧了紧披风，懒洋洋的对身边的康镇邦说：“康总镇，再往前就到延绥中路最远的龙州堡，咱们追出来也有三百多里了，一路上虽然循着贼寇行军踪迹，但是一直没追到人。到了龙州堡咱们搜寻一遍，然后就回军吧！” 康镇邦虽然只是宣府领兵副将，但是降清以后，阿济格给了个总兵加衔，王大业叫他总镇，也是给他面子，花花轿子众人抬。 康镇邦骑在马上迤迤然说道：“我们在榆林镇的地界，全凭王总镇做主。” 两人一路闲聊慢慢向龙州堡靠近，来到城门外后，两人同时驻马。此时龙州堡城门虚掩，堡内寂静无声，堡墙上也空无一人。 此时高一功躲在城楼内，一手攥着刀把，一手抚着腰带，手指不停的摩挲，同时透过门缝注视着堡外的敌军。 康邦镇此时和王大业并肩观察着龙州堡，只是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劝王大业道：“王总镇，已经追出来三百余里，也没遇到贼寇，再往前就是榆林西路所辖，我们还是回去吧！” 王大业听了康邦镇的话，心里一阵鄙夷，暗骂康邦镇胆小。不过还是面带微笑的劝他：“既然来了这里，就在龙州堡休息一天再回，就当陪我这个榆林总兵巡视一下自己的汛地。” 康邦镇心里一阵犹豫，指着龙州堡对王大业说道:“王总镇，这龙州堡内是不是太过安静了些？咱们追击流寇，那是脑袋别在腰带上，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我们陕北经过十几年天灾，人口本来就少，明军和流寇又不断抽调沿边驻军，所以龙州堡人少也是正常。我们前几日路过的怀远堡、威武堡等地，不都是没人了嘛，想来是流寇把边堡的人丁都裹挟走了。” 说完这些，王大业还指着堡外的空地上，继续说：“你看这堡外还有扎营的痕迹呢，流寇最近肯定在此地驻扎，在我们到来之前他们拔营离开的！” 城楼内的高一功，看着清军在堡外清军站着不动，心里越发忐忑，大冬天的手心里都快出汗了，又不敢有什么动作，害怕惊动城外的清军，只能继续等着，期待清军入瓮！ 第20章 收降清军 就在高一功快要忍不住，想要让堡内的将士们出堡攻击清军时，堡外的清军终于动了。 堡下清军在王大业的命令下，准备进龙州堡。 高一功计算着清军的距离，等清军前锋进入堡内，王大业和康邦镇二人刚好走到城楼下时，他立即开门，敲响城楼外的战鼓。 埋伏许久的顺军听到鼓声后立即起身，用弓箭和火铳攻击清军，堡内隐藏在道路两侧民房里的顺军，立刻跳进清军队列中，挥刀搏杀。 清军听到战鼓声，心里一紧，立刻止住脚步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鼓声的来源，防备忽然杀出的埋伏。 等民房里埋伏的顺军将士，跳进清军中后，周围一圈清军惊恐万分，纷纷举盾格挡。房顶和堡墙上的顺军此时也现身，举起火铳和弓箭，射向拥挤在街道和城门处的清军。 刚进堡内的王大业和康邦镇二人，听到城楼上的鼓声，脸色大变，康邦镇立刻惊呼：“中计了，快撤出龙州堡！”说完二人一起拉紧缰绳，想要调转马头，转身逃跑。 只是此时门外刚才想进堡的清军，还没散去，已经进入堡内的人又一窝蜂的涌向门口，王康二人连调转马头都困难。等他们转过马头，准备冲出龙州堡时，城门早就被猬集在这里的清军堵得水泄不通了。 “把石头、滚木都丢下去，堵死城门！”高一功刚敲完一通战鼓，发现清军想要撤出去，立即让周围的士卒，用早就准备好的杂物堵塞城门，截断城内清军逃跑之路。 堡内的清军趁着城内还没被堵死，冒着被石头、滚木等物砸中的风险，一窝蜂的往外冲。至于堡内道路上被顺军将士缠住的那些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王大业和康邦镇二人骑着马，在亲兵的护卫下挤出城门后，立刻头也不回的打马往外跑。没进堡的清军也跟在主将身后，刹那间龙州堡外，到处都是慌忙逃命的清军。 远处藏在山坳内的李锦，观察到开始清军进入堡内时，就让麾下骑兵做好准备，随时就能冲过去，合围追击的清军。 等到隐隐约约能听到堡内的战鼓声后，李锦立刻率麾下骑兵冲出山坳，命令田虎率部下去龙州堡外，掩杀追击退出城堡的清军。 李锦自己则带着三四千骑兵，向清军逃跑的前方狂奔，想要堵住清军退路，全歼尾随而来的清军。 这时退出堡来的王康二人也发现，远处的两支骑兵正向他们合围而来。如果是摆好阵势遇到这些骑兵，他们还有信心依仗车营的火器结阵挡住骑兵的冲击。 只是现在大军刚从龙州堡内溃散出来，背后堡内的追军也冲出城堡，开始追击，他们根本没有让麾下将士结阵的时间。 或者说溃兵也没想过要列阵迎战，只要自己跑的比身边的同伴快就行了，每个月就那点饷银，还经常拖欠不发，玩什么命呀！ 片刻过后，这群溃兵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喊杀声，田虎带着几千骑兵已经冲到了离溃兵百步远的地方。 王大业和康邦镇二人也没信心能在顺军的围攻下活下来，都不敢停下，整顿溃兵抵抗顺军。只能快马加鞭带着亲兵向前跑，毕竟谁都珍惜自己的命不是？ 李锦本来想带着骑兵，借助地形，把这群追兵都堵在龙州堡周围，然后慢慢的用步兵耗死他们。不过清军中骑兵跑的太快，李锦距离又远，还没等他堵住撤往榆林的山口，就有一千多骑兵冲出山口，当李锦赶到山口时，只能看到远去的清军骑兵激起的扬尘。 “他妈的，跑的挺快！”李锦跟着清军骑兵，到了山口以后，他们早就逃之夭夭，只能暗骂一句，然后调转马身，用刀指着还在身后狂奔的清军步兵，对自己麾下的骑兵大喊：“列阵！” 随着李锦一声令下，他带来的骑兵迅速在他身后列成三排，随后就在山口静静的等着清军步兵，除了偶尔响起的战马嘶鸣声，所有人都一脸严肃，静静的等待李锦的军令。 等了很久，清军步卒终于跑到山口前，一细看，烟尘里面竟然还有一队骑兵，像忽然从地下钻出来一样，排列整齐，安静的看着他们。 由于此时清军、顺军和明军三方都还穿着明边军的棉甲，这群跑懵了的清军，也不知道眼前的这队骑兵是他们的援兵，还是想在在此堵截他们的顺军，只是看到眼前有骑兵堵住山口，下意识的想要像两边跑，给骑兵让路。 “第一层，迎敌！”清军到了一百步左右的距离，李锦随即下令，第一排的骑兵听令以后举起长刀，立刻纵马冲锋。 跑在最前面的清军溃兵，看到眼前的骑兵挥刀向自己杀来，马上意识到，这些骑兵肯定是顺军的人马，专门在这里等着收割溃兵呢！随后立刻调转方向，跑向两边的山里。 第一层骑兵跑出去两三百步，只在最开始砍到几十个首级。后面的溃兵早就反应过来了，骑兵来了还迎面撞上去，那是嫌自己的命长了。 冲出去的骑兵没有李锦的命令，又不敢扰乱阵形，散开追击，只能眼看着清军向两侧逃跑。 李锦率领后面列骑兵追上来后，看着清军已经溃不成军，根本组织不起抵抗，马上让三排骑兵对着溃兵大喊，放下刀枪，投降免死！ 后续跑过来的清军溃兵，撞上严阵以待的李锦等人，被吓的魂飞魄散，又听了他们喊的投降免死，身后还有追兵，除了少部分人继续转向逃往山中，大部分溃兵都老老实实的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地请降！ 李锦撇了撇嘴，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康王二人一撤，他们手下的几千人，刹那间就成一盘散沙了。 李锦没管这些降兵，只是带着自己麾下的骑兵，矗立在路口，保持临战状态，威慑逃到这里的溃兵。 面前被高一功和田虎驱赶过来的清兵，听了他们喊的投降免死，又看到地上跪了一片清兵，也就没有负担，心安理得的放下手中的兵器，一起跪地投降。 高一功和田虎赶来后，李锦派了斥候沿着清军骑兵逃跑的方向探查，防止他们杀个回马枪，步兵收缴降兵的武器和辎重，然后把降兵带回龙州堡看押，骑兵收拢溃逃到两侧山中的清军。 等顺军忙完这一切，赶着俘虏回到龙州堡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李锦站在城楼上，看着脚下通过城门进入城堡的清军俘虏队伍，喃喃自语说道：“又过去一天！” 身边的高一功听了李锦的话，也附和道：“冬天白天短，现在才酉时初刻，天已经快黑了。” “不过我们在这里解决了身后的尾巴，接下来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行军了。这里离花马池也就三百多里，沿着边墙向西再走个五六天，就可以到那里和张能他们汇合。”高一功没明白，李锦为什么没头没脑的忽然感叹一句，还以为他觉得大军行军速度慢，耽误了时间。 其实李锦现在想的是，在这乱世里，多活一天就算赚一天。 忽然间，李锦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笑逐颜开的问高一功：“这些俘虏的领兵将军王大业和康邦镇是榆林和宣府的吧？” 高一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茫然地点点头，说道：“是呀，王大业是鞑子新委任的榆林总兵，康邦镇好像是宣府领兵副将。” “哈哈哈，说不定这些俘虏里还有不少咱们的老乡呢！”李锦知道这群俘虏的来历，就想到怎么处理这些人了。 “晚上把这群俘虏分一分，榆林镇的人，只要愿意加入我们，就把他们编进来。不愿加入的就把他们和宣府的人一起带到湖广，让他们替我们种地去！” 高一功知道了他的想法，皱了皱眉，问出了自己担心的事：“直接把他们拉进队伍里，他们会不会反叛？万一以后在紧要关头出问题，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李锦胸有成竹的回答道：“我们两人都出自绥德米脂，和这些乡党拉拉关系，只要他们在鞑子那边没有家人，保准愿意加入我们。” 等他说完，又笑着补了一句：“毕竟没人愿意当阶下囚不是？这绥德边镇土地贫瘠漫天风沙的，湖广的土地一年两熟，到时候我们收缴些士绅、藩王的田地，愿意加入大顺的，我们分给土地；不愿意加入的，就去帮我们屯田吧！” 高一功却反对说：“我们东征时也收降了不少九边明军，但是我们一败，他们立即见风使舵投降鞑子，前几个月唐通不久就这样，让开了由晋入陕的通道，阿济格才能从容的渡过黄河，进攻陕北。再说我们还要走几千里路，带着这么多俘虏行军，不太方便。” 对于这些，李锦早就分析出原因：“我们在河南也收降不少九边降兵，但是他们却能和我们一条路走下去，因为他们被打败后全部打散重编。东征时收降的这些人，都是直接任命降将统管，他们想反叛就直接鼓动亲信部下造反，所以我们在山西的地盘才连连失守。” 高一功还想再劝，又被李锦打断：“以后肯定还有俘虏，咱们先试试，能成的话以后就按这个方法来，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或者把他们都放了吧！” 这么一说，高一功也不再反对，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处理这些俘虏，他自己手下，也有好几千杀了王良智后兼并过来的人马呢。 第21章 花马池会师 当夜顺军吃过晚饭，李锦就带着护卫，来到俘虏大营，先叫来几十个俘虏对他们讲清自己的打算。 让他们回营告诉大家，凡是榆林镇出身，在榆林没有家眷的俘虏，顺军都愿意接纳。 等和顺军一起撤到湖广以后，加入顺军的人，还可以老顺军一样分得田地。这种田地可不是前明的卫所军屯，都是分给顺军将士自己所有的。 那里的土地都是一年两熟的水田，不是榆林这沙土地能比的，只要自己认真拾掇，忙个两三年，在南方娶个老婆成个家都不是问题！ 至于没被编入顺军的俘虏，就只能一天两顿稀粥，帮顺军干苦力了！ 不过李锦同时还强调了顺军的军纪，对于老百姓不抢掠，不奸淫，不乱杀，违者枭首示众。受得了军纪约束的可以报名加入顺军，受不了的就直接不要考虑了。 李锦把这些话告诉召集起来俘虏以后，让他们在俘虏中宣传，符合条件，想加入顺军的人，可以直接找看押俘虏的顺军，登记上报。 叮嘱完这群俘虏，李锦就放他们回营，又交待看管他们的顺军将士，只要这些俘虏敢闹事，直接就地格杀。 第二天一早，大军继续出发，田虎带兵探路，高一功押送辎重，老营和伤兵，李锦在最后，带着骑兵看押俘虏。 行军的路上，李锦从中选汰了大约两千愿意加入顺军的榆林镇兵，余下的三千多人，要么是不信顺军，没找顺军报名，或者是有家人在榆林，李锦没敢要。 被从俘虏中选出来的榆林兵，被李锦解开绳索，帮李锦看管其他俘虏，大家一起沿着边墙，向花马池前进。 大军沿着长城，走了五六天，又走了三百多里，才到达花马池，终于与提前两天到达这里的延安守军汇合。 两军会师后，李锦立刻宣布大军在花马池休整三天，花马池周围虽然都是沙地，但还是有大量草地和矮树木，还长着大量的甘草，原野上的野兔野鸡成群，在花马池周围可以放马，又可以打猎补充肉食物！ 顺军的战马一路都是高负荷状态，再继续走下去的话，人可以坚持，但是战马却坚持不了。 李锦就想趁着周围没有敌军，在花马池让战马休息几天，多喂点麦麸和黑豆，在周围的草地里给马弄点草料，毕竟接下来还有还几千里路要走，战马的状态不好可是会死的！ 李锦以为顺军周围没有敌军，却没成想，吴三桂一直率领关宁军余部，循着顺军的行军印记，避开顺军撒出去的斥候，远远的跟着顺军身后，准备瞅准时机，咬上一口！ 顺军大营中，普通士兵正在埋锅做饭的时候，李锦等一众将官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李锦先让张能派出三队信使，分别往宁夏、兰州和西宁，通知驻守在那里的牛成虎、郑嘉栋和左襄三人，收敛麾下兵马，过来与他们汇合，然后一起南下荆襄。 安排完传令的事，李锦又问张能他们：“你们先到两天，这段时间有没有打听关中的消息？” 张能和贺兰他们都摇摇头，表示关中没有消息传来。 见张能他们几人的反应，李锦也不再操心南路战事，眼下安抚好现在手头上的六七万顺军和老营、俘虏才是要紧之事！ 大家征战了一年多，趁着没有周围没有危险，两军会师以后，需要让大家放松一下。 李锦想了一会地，对大家说：“我已经宣布大军在花马池休整三天，明天大家该休息休息，该放马就放马。后天咱们搞个围猎比赛，花马池周围的草地里有成群野兔和野鸡，谁打的猎物数量多，我就把佩刀奖励给他！不想去的就留在营地，看守俘虏。” “哈哈哈，亳侯的佩刀，俺老马要定了！” 李锦直接给了马重僖一个白眼：“我搞这个比赛是想通过射猎，激励将士们，锻炼将士们的战斗力，你们几个将官可以参加围猎，但是不和他们比！” “那俺老马就自己去打几只兔子，自己养养馋虫，哈哈哈哈……” “那你打到了，也给我留一只！”李锦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找预定。余下的几人也纷纷开口，开口找马重僖讨要。 “你们想要可以，俺老马吃点亏，你们拿配刀和我换！” “那我们还不如自己出去打呢！”贺兰说完，又叫上田虎和杨彦昌，“老田、彦昌，后天我们一起，肯定比他打得多！” 李友、张能听了贺兰的话，纷纷提议入伙。 “你们几个都不愿意和我一起，那我就自己去，打到猎物也不用和你们分了！” “好了，打猎可以锻炼大家战场上的配合，你们自己组队，别自己一个人去，万一遇到关外的蒙古人也好有个照应。”李锦见众将戏弄马重僖，出言调解，然后又对身边的李来亨说：“来亨，你和你马叔一起，出去溜溜！” 李来亨应下来后，李锦继续微笑着说：“你们都出去打猎，我留下守营，不过你们打的猎物，每人都要分我一只！” “那没问题，就怕亳侯吃不完！” “吃不完我用盐腌了，带在南下的路上吃！对了，花马池城东二十里有盐池堡，那里就有大片盐湖，明天李友你带人去拉几车盐回来，吃不完的肉咱们腌一下，路上可以吃，也可以养养伤兵。” “明天大家都在营地周围休息，我带人去盐池取点盐回来，等后天你们打猎回来，我们把猎物腌一下，南下路上吃！” 等商量好后续的军情安排，最后李锦说道：“贺兰，一会儿你去安排一下营地周围的斥候；田虎和张能，你们一会儿把关宁俘虏和榆林带过来的俘虏，关押在一起，安排好人看管。” 几人出了军帐，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要在花马池休息三天，还会举行会猎比赛，猎物最多的人可以得到李锦的佩刀。全军都跃跃欲试，想要大展拳脚，抢夺李锦的刀。 第22章 盐池 第二天，除了派出去通知宁夏、兰州、西宁三处驻军的三队信使和李友带着麾下人马驾着马车去盐湖拉盐外，整个顺军大营放马的放马，休息的休息，还有人在保养手中的弓箭，都在为第二天的会猎做准备！ 李友带着麾下的人马，赶着十几辆大车，走了一个多时辰，在午时之前来到花马池东南二十里的处盐池。 花马池地区，汉代即“有盐池以为利”，唐代这里又增加了十多个盐池，“唐有盐池十八”，其中以花马池产盐量大质优，素以粒大、色青、味醇而久负盛名。 明代时在陕西灵州置盐课司，管理灵州的花马大池和花马小池，就在这里建了花马池堡。正统以后，明廷在宁夏、延绥镇防秋兵马的费用，大多依赖花马池地区的盐税。正统年间的宁夏总兵官史昭，还以边军缺马为由，上奏请纳马中盐，就是用延庆、平凉等地养的马，来和宁夏、延绥换盐。 到了盐池以后才发现，这里因为天灾和战乱的原因，盐场周围空无一人，原有官员和灶户，都不知道逃难到哪里去了。 盐场没人，本来该是清理盐滩的季节，盐池里的卤水和白花花的盐混在一起。顺军将士只能自己动手，踏进盐池，把已经析出，堆在高处的盐装进口袋。 李友还以为带着人马到了这里以后，把刀架在盐场提举的脖子上，直接装上盐就能走呢。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要自己动手！ 这盐田经过一两千人的踩踏，恐怕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是修整不好了。 虽然将士们取盐比较慢，不过李友也不急，反正只要今天下午能把盐运回大营就行。二十里路，两个时辰轻轻松松的就能走回去。 就在李友百无聊赖的在堤埂上来回踱步时，几里外，吴三桂正带着麾下仅存的三个营的兵马，偃旗息鼓躲在离盐池不远处，一个叫定边营的小堡里，等待上前查探消息的斥候。 原来自从张能他们撤出了延安，吴三桂就率部循着大军的痕迹，远远的跟在顺军身后。顺军一路上裹挟走边堡的驻军，刚好顺军前脚离开城堡，吴三桂就带人住进去，始终与顺军保持一天的行军距离。 不过因为吴三桂经过两次打败兵力太少，张能他们警惕性也高，吴三桂跟了半个月，也没发现突袭顺军的机会。所以他只能在后面跟着，同时派人招降周边各镇的驻军，同时让他们起兵，和自己一起堵截顺军。 这次斥候发现，一大早就有一队顺军离开花马池堡，向东南方前进。吴三桂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随后派人继续探查，弄清这股顺军的数量和武器，准备找机会歼灭这股顺军。 吴三桂在定边营门口，焦急的等待斥候的消息，就在他坐立难安的时候，远处几匹快马，飞速向定边营狂奔。吴三桂立刻跨上战马，眯着眼睛，远远地眺望。 快马上的骑兵飞奔到定边营门口，见到吴三桂后，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说道：“启禀平西王，那股顺军约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只带了刀枪和藤牌，赶着十几架大车，在离此地二十里外的盐池装盐！” “装盐？”吴三桂听了斥候的报告，摸不着头脑，顺军冷不丁的让人过来装盐干什么，几万人的顺军也吃不了十几车的盐啊！ 不过吴三桂也不纠结这些，别说是出来装盐，就算是出来走亲戚，和他也一点关系。好不容易等到落单的顺军，武器和人数都不如自己，没有理由不打一下。 很快吴三桂就想好了对策，随即骑在马上，对左右众将命令道：“何起凤，你率左营将士从西南方迂回；吴用仁你率右营从西北方迂回；祖进忠率斥候在花马池堡和盐池之间，截断顺军之间的联络。其余众将，随我率中营正面突袭，一定要报延安之仇！” 身边众将听了吴三桂的部署，都抱拳应命，后面的普通士卒则举着武器，大喊：“报仇！报仇！” 吴三桂听了部下的呼喊，脸上露出了微笑，顿时感觉到士气高昂，军心可用！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大喊：“出发！” 定边营中的关宁军就在各自将军的带领下，分路离开城堡，向盐池方向疾进。过了一个时辰，关宁军各部才行进的预定位置，准备合围盐池边的顺军。 直到这时，李友麾下的顺军将士，才刚装满四车盐，正准备返回。自从战乱开始后，这盐池就没人打理，煮盐的灶户也死的死，逃的逃。就这三车盐，还是将士们一把一把从盐池里捧出来的。 李友跨上战马一挥手，准备带着这四车盐运回花马池，抬头时才发现，远处出现一群来历不明的步兵，正在向盐池移动。 由于距离尚远，再加上此时各路军队都穿着前明的军服，只在细微处略有差别，不近看根本区分不了。所以李友还以为，这群人是李锦派来过来接应他们的，立马派了一队斥候上前，引导他们与自己合军。他自己则率领麾下将士，继续往回走。 派出去的这队斥候，骑马飞奔到关宁军的跟前后，才发现这群人打着的是北斗旗和龙旗，将旗上绣着一个‘吴’字，士兵头顶的盔缨都是三叉形的，他们立即就想到，对面这群人不是顺军，他们是吴三桂的关宁军！ 顺军的斥候意识眼前的军队是敌非友以后，想立即调转马头，通知李友准备防御。这时关宁军中也冲出几骑，想要拦截顺军的斥候。两小股骑兵随即在荒原上，展开追逐和厮杀！ 到了这时，李友也看出不对，四处观察后发现，在顺军的左右侧后，还有两队不明来历的大军。他马上命令麾下将士依靠大车，结城环阵，依靠车阵防守，同时派遣麾下剩余的十几个斥候，立刻冲回花马池堡求援。 李友的命令发出后，顺军中立刻冲出十几骑，往花马池方向奔去。其余的步兵立即把大车围成一圈，大军躲在车阵后面，长枪架在车上，藤牌兵在后，等待敌军靠近。 第23章 斥候 不多时，先一批被李友派出的斥候，返回军阵，李友让人把车阵打开个口子，放斥候回阵。 四周的关宁军也慢慢的围了上来，李友见了这阵势，面色凝重，心想着：关宁军用四五千兵马，围攻自己的一千多人，今日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突围出去了！ 眼下最好办法就是依靠车阵固守，但愿派出去的斥候能尽快回花马池堡，通知李锦带大军来救援了！ 只是现在情况对李友极为不利，因为出来的急，大军只带了刀枪藤牌等简单的兵器，没有弓箭、也没有火铳。现在依阵死守，只能缩在阵中，顶着藤牌挨打，能挨到援军到来就能逃出生天。 “兄弟们结阵固守，只要能守一个时辰，亳侯的援兵就能到！” “不要慌，躲在车阵后面，他们没有骑兵，冲不进来！” 李友在车阵中央，骑在马上来回踱步，给麾下将士们打气，同时检查防守漏洞，及时堵住。 吴三桂的主力大军还没接战，派回去求援的骑兵就遇到祖进忠率领的关宁军斥候阻拦。 顺军的斥候队长眼见前方有百十个骑兵正在等他们，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吴三桂肯定是想一口气吃掉他们这一千多人，必须回花马池，带来援兵，否则李友他们就危险了！ “列雁行阵冲锋，你们都跟着我，冲过关宁军阵后，最前面的不要回头，直接去花马池求援。其余人转身阻挡追兵！” 斥候队长做出安排后，继续说道：“等一会儿，战马恢马力后，咱们就行动！” 会这样，十几个顺军斥候和百十个关宁军骑兵在旷野上对峙起来。祖进忠也不急，反正拖的越久，吴三桂那边胜算越大，他也可以与顺军就这样耗着。 一时间战场上安静下来，只剩下战马打响鼻和猛然间的嘶鸣声，战马上的骑士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只等对方一动，就立刻展开厮杀。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间，又有几十骑汇入关宁军阵，原来祖进忠发现这队斥候以后，立刻发出信号，召集附近的部下，一同围堵顺军斥候。 “冲阵！”顺军斥候队长见敌军还在不断汇集，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随即当机立断的一声令下，然后率先冲出去，身后的其余斥候立刻跟上，挥舞着长刀，冲向对面的关宁军。 祖进忠见十几个顺军骑兵，想要硬冲一百多人的军阵，不由失笑对周围人说道：“流寇以卵击石，十几人硬冲咱们军阵，拦住他们，不许放跑一人！” 说完后，他也猛夹马腹，马腹受到激励的战马卯足了力气，向前方的顺军斥候冲去。其余的关宁骑兵则紧跟其后，大吼着跟着祖进忠冲锋。 两队骑兵飞速前进，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直到祖进忠可以看清对面队长脸上严肃的表情，顺军也可以看到关宁军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刀。 顺军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祖进忠和顺军斥候队长两马交错而过时，无视祖进忠横扫过来的刀刃，直接用长刀从他的头顶用力下劈，想要以命搏命。 祖进忠被这一刀惊的直冒冷汗，自己一个参将，可不能和一个无名小卒换命，立刻收回长刀，举过头顶格挡冲天而降的锋刃。 就这两马相交的瞬间，祖进忠放弃了进攻，选择先保住自己的命。顺军队长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心里想着，赌对了，只要祖进忠以命换命，关宁军选择防守，就能有更多的兄弟突破关宁军的拦截，到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向花马池狂奔，其余人马再阻挡一下，关宁军就追不上了。 片刻过后，顺军斥候冲过关宁军的军阵，队长看着身边并没有停马转身的一个兄弟，对他大喊道：“柱子，快去搬救兵！” 这名斥候听了队长的喊话，在飞驰的马身上转头，对着队长大喊：“队长保重！” 斥候队长送走这名叫柱子的斥候，又看了看身边剩下的几个兄弟，对他们说道：“弟兄们，柱子已经回去求援了，只要我们再拖一个回合，关宁军就追不上了，到时候亳侯率大军一到，把这些关宁军就彻底剿灭，咱们也能报山海关的仇了！” 这次剩下的几个顺军斥候不再主动冲锋，想和关宁军耗着，为逃出去的兄弟争取时间。不过他们的心思却被祖进忠看破，吴三桂给他的命令是让他拦截顺军斥候，防止顺军主力增援盐池，现在已经有一个顺军脱离大队回去报信，再拖下去就彻底追不上了。 关宁军转过身以后，立刻率领麾下骑兵再次冲锋，想要尽快解决余下的几个顺军，然后去追击已经跑远的那名斥候。 关宁军发起冲锋后，余下的几个顺军也立刻加速，刹那间双方相撞在一起，这次斥候队长的马头，一下撞在一名关宁军的坐骑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祖进忠趁着他速度降低的空挡，一刀横扫，刀刃划过他的咽喉。 双方战马再次分开后，顺军只剩下两骑，队长也死了。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分别向相反的方向扯着缰绳，用刀使劲的拍了一下马屁股，两人直接逃跑了！ 祖进忠在这一回合过后，也没回身直接让身边的十来个亲卫，继续向前去追那名最先跑出去的顺军斥候。等安排妥当以后，才回身看向战场，只剩下两个敌军，他觉得不足为虑，随便几个骑兵就把他们打发了。 又派出两队人马去追击最后剩余的两名顺军斥候后，祖进忠就带着麾下的人马散开后，向花马池堡的方向慢慢前进。 刚才派出去的人马，能追上那个跑向花马池方向的斥候最好，如果追不上自己带着大队斥候过去，也能尽早发现花马池方向的顺军援兵，不至于让在盐池围攻那一小撮顺军的关宁军腹背受敌！ 吴三桂给的截断盐池顺军和花马池之间联系的任务可能要失败，如果顺军派遣了援兵，无论如何也要在顺军援兵到盐池之前，把顺军的军情传给吴三桂。 第24章 围攻 两军斥候在旷野上追逐的时候，盐池边上，关宁军主力，已经接近李友的车阵边缘。 关宁军欺负顺军没带弓箭和火铳，在远处用弓箭压制顺军，步兵趁机接近顺军的车阵，想要翻过大车，与顺军肉搏。 李友在军阵中央，举着盾看四周的战况，顺军将士既要防备天上飞过来的箭矢，又要应对大车外面的步军，局面十分不利。李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想不到好的应对办法，麾下的将士们只能被动挨打。 “流寇如果不想被射，就必须顶着盾牌，或者放我军进车阵，双方混在一起，但是他们没了车阵为阻，无论如何也坚持不到花马池的援兵到来！”吴三桂骑在马上，捋着胡须一脸得意的对周围的下属说。 “哈哈，这一千多流寇不足为虑，他们肯定挡不住我关宁军的兵锋！” “片刻之间就可以剿灭这伙流寇！” 吴三桂说完后，麾下大将都觉得此战十拿九稳，纷纷吹捧起吴三桂和关宁军来。 吴三桂听了这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高兴极了。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次了，自己麾下的关宁军遇上顺军，还没占过什么便宜，有好几次如果不是清军八旗及时出现，这世上可能就没有关宁军了。 想了一会儿，他却对周围的部下说：“这伙儿流寇能投降最好，本王想用他们换回李锦在延安掳走的兄弟！” 说到这里，吴三桂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李锦手中应该还有几千我们的兄弟，都是和我们从辽东一路走过来的兄弟，不把他救出来，本王寝食难安呐！” 他的话一说出来，周围部下一阵错愕，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对吴三桂一阵恭维，说他体恤爱护下属什么的。 吴三桂摆摆手，止住了部下的奉承话，说道：“还是尽快结束这里的战事，才能谈其他的。” “胡国柱，你带人与何起凤、吴用仁一起，正面冲击流寇的车阵，尽快剿灭这里的流寇！”吴三桂目不转睛的看着顺军的车阵，心想，再拖下去恐怕流寇主力就过来，就没有机会剿灭这一千多人了，所以立即对身边的部将说道。 “得令！”吴三桂说完后，他侧后一个大汉立刻抱拳答话，然后驱马出阵，冲向顺军。 胡国柱出阵以后，吴三桂骑在马上面带微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憧憬着等换回李锦手中的关宁军，自己再回辽西招募一些壮丁，关宁军又会成为一支能左右局势的重要力量！ 只要满清南下遇到困难，还是会依仗关宁军和各路汉军，到那时就看满清愿意开出多高的价码了。如果满清南下顺利，自己则归藩辽西，有这么多兵马在，自己还是能左右逢源、永享富贵！ 军阵中的李友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一千多步兵面对三个营的关宁军强攻，左支右绌艰难地维持着阵线。外面的关宁军像是海浪一样，一层一层的拍打着顺军的车阵。 李友一手顶着藤牌挡住关宁军的兵器，一手挥舞长刀，刺向一个刚准备跳下车阵的关宁军，等他拔出长刀环视左右时，就发现简易的车阵在关宁军的攻击下，好几处已经摇摇欲坠！ 只是李友只带了一千多人出来，已经全部投入战斗，根本没有预备兵力能用来加强防线。没有更好的办法，连亲卫都已经投入战斗，李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看着战线一点点的崩坏，却毫无应对之策！ 顺军艰难地防守，不过还是渐渐落入下风，连一个时辰都没坚持到，车阵就被何起凤、吴用仁和胡国柱带人，掀翻了三次处大车，在防线上开了三个口子。 李友只能被动的抽调人马，去堵口，同时命令自己的护卫，带几个人，在车阵缺口内十几步的距离，再围城出一道防线。 顺军的防线被关宁三将撞开后，外面的关宁军立刻涌向车阵缺口处，其余防线的压力顿减，李友才敢不断的抽调别处的兵马，去堵口子。谁也没想到，车阵被冲破后，反而比之前好守了！ 吴三桂在本阵，看到战况，关宁军都想从缺口处冲进车阵，却被顺军挡住，其他地方反而没多少人，使得顺军可以挤出兵马，重点防守三处缺口，立即破口大骂：“本王让你们四面强攻，谁让你们都挤在一起了！” 吴三桂心想，这都快过一个时辰了，再拖下去，就算祖进忠那边能隔断顺军的联络，花马池的顺军主力也会出来查看李友的情况，到那时关宁军兵少，肯定要撤围，最好的一次围歼顺军一部的机会就没了。 再往后顺军有了防备，自己麾下兵力又少，再想找机会报仇可就难了。 万一再拖下去，顺军大队骑兵赶来，自己麾下大部分都是步兵，跑都没地方跑，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这些，不由得吴三桂一阵焦虑，直接打马来到阵前。随后命令麾下将士四面强攻，同时让护卫对着顺军军阵大喊：“阵内的顺军只要愿降，平西王保证你们的安全，并且愿意与亳侯联络，交换俘虏！” 李友在阵中，刚斩杀了两个冲进来的关宁军，听了他们的喊话，立刻啐了一口唾沫，轻蔑的对着周围人大喊：“关宁军乃是我大顺的手下败将，不过是抱着鞑子的大腿，剃发易服，才守住山海关。现在吴三桂竟然想劝我们投降！大家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能投降这群无父无君、弃国弃家的汉奸！” 李友喊完话，身边的顺军也跟着骂，吴三桂无父无君、弃国弃家；吴三桂是狗汉奸！ 顺军军官心里想的都是，想让顺军投降关宁军，你吴三桂有单独战胜过顺军吗？哪次不是和你新主子一起，狐假虎威才能打败顺军。想要人投降，你也要有打败别人的能力才行啊。 现在包围圈里顺军只有一千多人，你吴三桂用四五千人围攻一个时辰，还不能破阵，就凭战力这还想让我们投降？等亳侯的援兵到了，早晚灭了你！ 吴三桂一阵劝降，没起到作用，反而让顺军士气更高了。 第25章 固守待援 吴三桂在外面，听了顺军隐隐约约的骂声，立刻怒目横眉立刻对左右的麾下大喊：“所有人马，全部压上，立刻拿下这群流寇！” 主帅已经下令，周围的兵丁立刻冲锋，全部撞向顺军本就摇摇欲坠的的车阵。 李友只能集中兵力，一边防守，一边在车阵内继续构筑第二条车阵，来应对关宁军的强攻。 同时不断鼓励麾下将士，坚定守住，就算斥候没能返回花马池，最多两个时辰，大军见他们没回去，必定会派人来救援，只要顶住关宁军，把他们拖在这里，等援军到了，就可以内外夹击，这一战就要让关宁军从这世上除名！ 就在李友他们艰难的防守车阵时，突围的那个斥候终于跑回花马池大营。营门口防守的士兵，一见斥候满身尘土，手臂上还插了支箭，也意识到出事了，立刻打开营门，把这名斥候带去见负责营地防守的贺兰。 斥候被带到了贺兰军帐门口，正准备进去，刚好撞见正准备出营巡视的的贺兰。他一见这名斥候的样子，立即意识到周围有敌军埋伏，立刻传令，让营内步兵小心戒备，骑兵立刻集结，准备对敌。 贺兰的亲卫立刻去营内传令集结兵马，他自己带着这名斥候去见李锦，边走边问军情，才知道时李友遇到敌军，现在正在固守待援。 二人进了李锦的军帐，李锦正百无聊赖准备躺一会儿，看到贺兰带着一名受伤的士兵过来，忙不迭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贺兰立刻回答道：“李友在盐池被四五千关宁军围了，需要尽快救援！”然后又指着带过来的斥候，让他详细的给李锦介绍军情。 李锦还没细问军情，而是直接命贺兰集结军中骑兵，叫上马重僖和张能准备出发救援，贺兰留在大营小心防守。 贺兰领命出帐后，李锦一边着甲，一边询问详细军情，在得知关宁军的数量和李友他们具体地点后，才让人带他下去包扎伤口。 李锦整理好衣甲，拿着长刀出了军帐，顺军的骑兵陆陆续续的汇集在大营外，准备出发。马重僖和张能也骑着战马，全身披挂的在营门口等着，李锦立刻上马出营。 等他来到骑兵阵前，现在顺军骑兵还没全部聚齐，不过军情紧急不能再等，李锦只说了一句：“关宁军被我们打的只剩下四五千人，现在正在围攻李友将军，趁着李友拖住他们的时机，大家随我一起灭了关宁军，报山海关之仇！出发！” 随后李锦立刻打马，一马当先的带着集结起来的三四千骑兵，向盐池方向疾进。还没集结起来的骑兵，只能在大军走后，三五成群的远远跟着，也向盐池方向狂奔。一时间盐池和花马池堡之间的官道上烟尘滚滚，到处都是疾驰而过的骑兵。 李锦带着骑兵刚出营门，没走多远，就被祖进忠发现。顺军人马太多，不是他带着的百十个斥候能够阻拦的，他只能带着斥候，快速返回找吴三桂，通知他顺军援兵已经出发，片刻就到，要吴三桂迅速决断。 祖进忠带着斥候找到吴三桂时，顺军新围的车阵刚刚被关宁军攻破。军阵中的顺军正在各自为战，最多再等半个时辰，关宁军就可以剿灭这群顺军，就算他们不投降，只要俘虏的顺军将领，也能和李锦交换俘虏。 吴三桂心情刚好一点，祖进忠立即找到他，在马上抱拳汇报说：“平西王，顺军主力已经出发来救援，全是骑兵，距此还有十多里。” “有多少人？”吴三桂听了祖进忠的话，有些急了。自己麾下现在大都是步兵，在这荒原上遇到顺军大队骑兵，还不得全军覆没！ “具体人数不清楚，不过战马扬尘遮天蔽日，看情况，不会少于三千骑！” 三千骑兵！吴三桂倒吸一口凉气，李锦果真派三千骑兵的话，恐怕就不止想来救援李友，而是想一口气消灭整个关宁军。 “全军撤围，立刻撤往定边营。”吴三桂立刻有了决断，尽管只需要片刻就可以消灭阵中的顺军，只是十多里的距离，骑兵转瞬就到，真要被顺军骑兵咬住，那以后就没有关宁军了！ 军阵中正在对战的关宁军，听了撤军的鸣金声，立刻脱离战团，撤出车阵，跟着各自将军身后，往定边营方向狂奔。 李友刚杀了一个小军官，正大口的喘着气，见关宁军撤退，还有些不明觉厉，不过也马上反应过来，应该是援兵快到了，他们怕被拖住，才需要立刻撤军。 想通这些以后，李友立刻大喊：“我们的援兵到了，缠住关宁军，别让他们跑了！” 周围的顺军将士，听了李友的话，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三五成群的越过车阵，追击正在后撤的关宁军。 不过双方都是步兵，顺军防守时消耗的太多体力，追了一阵，也只斩杀了一些落在最后的伤兵，等李锦带着骑兵找到李友时，出去追击的顺军陆陆续续的返回，关宁军已经跑的没影了！ 李锦本想带着骑兵继续追击，不过他又担心，万一被吴三桂借助边堡，和顺军骑兵在堡城内打巷战，那他带来的这这三千多骑兵，估计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也就放弃追击。 随后李锦让他们把伤兵和战死将士的尸体都放在大车上，准备一起带回花马池堡。至于关宁军的尸体，就在这里堆个小京观，震慑一下吴三桂，让他以后老实一点！ 士卒们收拾战场的时候，李锦找到李友问道：“关宁军还有多少人？战力怎么样？” “此次围攻我们的关宁军分了三个方向，每个方向不到两千人，总人数估计不到五千。战斗力也不如在山海关的时候，此战过后，关宁军就不足为虑了！” 李锦听后，心里大喜，拍着李友肩膀说：“你们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两天，以后有机会再灭了吴三桂，现在还是不宜节外生枝，和关宁军在这里耗着，尽快休整好了南下才是正事。” 顺军收拾好战场上的衣甲器械和双方士卒的尸体后，在李锦和李友的带领下，慢慢的返回花马池，终于在天黑之前返回大营。 第26章 撤军 吴三桂带着关宁军，仓皇逃窜到定边营，短暂歇脚后又撤到东面二十多里的三山堡，直到天黑以后，才进了三山堡安顿下来。 到了三山堡以后，关宁众将聚在一起，商讨接下来怎么办。现在关宁军势单力薄，已经没能力，单独与李锦所率的顺军主力对战。 吴三桂本想和众人商讨接下来怎么办，是继续尾随顺军，寻找机会；还是去西安与八旗主力合兵。 只不过，还没讨论个所以然出来，就有人谈起今天的战事。 “流寇人马众多，现在他们也知道我们跟在后面，以后就没机会偷袭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还是三对一，可惜我们没能消灭这股流寇。” “今天只要再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就能剿灭流寇，可惜李锦率骑兵赶到战场，我们功亏一篑！” “我军斥候没能切断顺军之间的联系，才让李锦及时知道李友被围，带来援兵解围。这次作战失利，就是我们斥候没起到作用！” 众将将矛头都对准统率斥候的祖进忠，他确实放跑了顺军的斥候，自知理亏，所以也没有说话，坐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吴三桂见众人刚开始还在讨论战事，慢慢的就开始追究起今天的责任来了，再让他们说下去，恐怕要破坏关宁众将之间的关系了。 就剩下这点人马，可不能再起内讧了。 所以吴三桂急忙开口定下基调：“今日战事已经过去，大家都做的很好，只是我们和流寇的力量过于悬殊，所以他们援兵到来以后，我军才不得不退。现在我们要商议接下来怎么行动。” 吴三桂本想向阿济格和朝廷上一本，参奏石廷柱等人坐失良机，导致贼酋李锦逃脱。不过他自己也在延安报捷奏本上署了名，同时还得罪六个汉军八旗的固山额真，以后自己在大清朝堂也不好混！ 吴三桂把今天这一页翻过去后，扫视众将，希望他们能为关宁军的下一步行动，提一些建议。 吴三桂这一表态，刚好替祖进忠解了围，现在周围众人都沉默不语，祖进忠捋了捋思绪，起身对众人说道：“流寇现在已经知道我军尾随在他们后面，已经不会再有突然袭击的时机，况且我军现在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并且全是步军，万一被流寇埋伏，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说完这些，祖进忠又环视一圈，抱拳对吴三桂行礼，然后才说道：“末将以为，我们不能再在陕北耗下去，应该尽快赶到西安，联络已经降清的各路兵马一起，堵截流寇。” 吴三桂听了祖进忠的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其他人见他这个动作，也明白他就是想退兵了。 大家也就不便说什么，都等着他一锤定音，决定大军下一步的行动。 吴三桂等了一会儿，见众将都不说话，直接开口说道：“祖将军的话，本王认为很有道理。下一步我们还是以扩大势力为主，否则再有好机会，我们兵力不足，也是抓不住的！” 吴用仁听了吴三桂的话，立刻追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吴三桂想了想，狡黠一笑，说道：“我们不追了，现在去西安，让将士们在西安休整几天，听说朝廷新任命了三边总督，招降了西北不少驻军，本王去找他，让他调派兵马，和我们一起围堵李锦。” 能找到援兵大家都高兴，只是在哪儿才能堵住李锦呢？ 吴三桂走到地图架边，一手抱住前胸，一手抚着下巴，面对着地图思考。其他人的眼光，也随着吴三桂一起转到地图上。 许久过后，吴三桂才放下手臂，回到座位上，对大家分析道：“李锦大军现在驻扎花马池，北面是套虏地盘，东面已经被大清占了，西面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兵。所以他们只能向南，去和李自成汇合，那么汉中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也不知是吴三桂眼光毒辣，还是西北地形使然，没过多久，他就推测出李锦的计划的路线。 既然知道李锦想要怎么走，就好办了，直接去汉中，借助汉中周围的地势，堵住李锦的南下之路，等三边总督调陕西兵马，围歼李锦！ 麾下部将没有意见，吴三桂也就一锤定音，命令道：“大军明日一早撤回西安，本王去找新任三边总督调兵，咱们在汉中，再和李锦决一雌雄！” 军令一下，众将也就明白接下来做什么了，一起接了军令，然后各自回营准备。 …… 李锦这边接应李友回营后，收治伤兵，掩埋死者，统计战损等事，也忙到深更半夜，李锦才聚齐众将，想要一起开个会，研究一下吴三桂的行踪。 等顺军中将军级别的人都到了李锦的帅帐，他先奠定此次讨论的基调：大军马上就要撤退，如何对待一直尾随大军后面的关宁军。 李锦话音刚落，张能就结果话茬，说道：“我们一路从延安过来，大军后面的斥候探查范围都超过三十里，也没有发现关宁军在我们身后，他们肯定也怕我们突袭，所以才会远远的跟着。现在如果我们要去剿灭关宁军，要奔袭四五十里，还不一定能抓住他们，耽误时间不说，万一被埋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锦听了张能的话，略微点了点头，他本意也是不想管关宁军的，反正吴三桂也只剩下四千人马，翻不起什么大浪，只要顺军休整好以后，尽快南下离开陕北，早日去荆襄与东路大军汇合才是正理。 高一功也赞成张能的观点：“我们从榆林出来，也跟的有尾巴，不过他们比较冒进，被我们在龙州堡打了。吴三桂就小心多了，离我们四五十里远，我们一时间也抓不住他，还是尽快南下，不要在西北耽误时间了！” 有了高一功和张能的意见，李锦心里就打定主意，在花马池休整好以后，直接南下，最多派出斥候警戒周围五十里就行了。 不过这时，马重僖又开口，急切地说道：“大军一路还要走几千里，哪儿有日日防贼的道理？不把吴三桂打了，我们南下路上也会一直提心吊胆！” 不可否认马重僖说的也有道理，杨彦昌和李友等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尤其是李友，被吴三桂暗算以后，带出去的一千多兵马伤亡过半，无论是想永绝后患，还是想要报仇，都希望能尽起大军，剿灭吴三桂！ 李锦一时也不好抉择，只能让众人散去，加派斥候探查周围，弄清楚关宁军的动向，再做决断。 第27章 射猎与孩儿营 到了第二天，顺军大营内旌旗飘飘，准备参加会猎的将士都摩拳擦掌，想要得到李锦的佩刀，也能在全军面前露个脸！ 李锦站在花马池的城楼上，对城下军营里的士卒大声喊话： “将士们，这一年以来，我们一起从陕北到辽西，然后又退回陕北。这一年里，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战斗，大家辛苦了！” “昨天咱们出击，打败了尾随的关宁军，现在周围已经没了危险，所以我下令，全军在这里休整三天。另外我发现，花马池周围的草地里到处都是野鸡野兔，把我的馋虫勾出来了，我想吃肉啊！你们想不想？” 顺军士卒听了李锦的问话，立刻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声音，大喊：“想！” “想吃肉啊，那要看看你们能不能猎到了！所以今天我搞一个会猎比赛，今天之内，谁打回来的猎物多，就算谁赢。奖品嘛，就是我的佩刀，不过要拿猎物和我换，因为我也想吃肉！哈哈哈，大家努力，看看谁能拿到我的佩刀！” “大家可以独自行动，也可以和熟悉的人一起组队，天黑之前一定要回营。带回来的猎物，咱们今晚敞开了吃！现在我宣布，会猎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李锦宣布比赛开始，顺军将士立刻欢呼，然后纵马冲出军营，三五成群的跑向原野深处，追逐猎物开始狩猎。 李锦和高一功也下了城楼，来到军营，李锦边走边对高一功说：“将士们都出去射猎，锻炼一下他们的骑射功夫。咱们粮食有些紧张，顺便打些肉食补充点食物，也给将士们补补体力。但是大营防务不能松懈，另外在周围多撒一些斥候探马，不要让吴三桂有可乘之机！” 高一功点头应下后，两人分开巡视大营，加强守备。 李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严密防守的时候，吴三桂的关宁军已经撤出三山堡了，他们准备沿着来时的路，慢慢退回延安，再去西安。 现在军营里没事，李锦在里面随意巡视，不知不觉就走到孩儿营的地方。 李锦现在有个以全军的孩儿营为基础，建个培养低级军官的军校的想法，不过还不知道怎么操作，要和高一功、李来亨两人商量好以后，才能做决定。 大顺崛起太快，又迅速坠落，归根结底就是没有自己的基本盘。遇上关外各方面都已经运作几十年的满清政权才迅速落败，真正的兵败如山倒。如果能把军中的一两千孩子都培养出来，将来不管是用在军事还是基层行政上，都能如臂使指，加强对基层的掌控力。 这时孩儿兵们没什么事，有些人在空地上练习刀枪，有些人则三五成群的坐在帐篷边晒太阳。李锦进了孩儿营后，这群孩儿兵立即起身站好，迎接他。 李锦见周围的孩儿兵都恭恭敬敬的看着他，脸上也泛起了笑容，对这些孩儿兵说：“你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我就是过来看看。” 虽然李锦这样说，周围的孩儿兵还是不敢无礼，仍旧怯生生的站着。李锦笑着走到帐篷边，拉着那几个晒太阳的孩儿兵一起坐下，陪他们一起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 李锦先让那几个练武的孩儿兵继续练，然后又问身边的人说：“李来亨最近给你们安排什么事了吗？” “除了有些年纪小一点点被带到伤兵营帮忙外，我们平时就行军时就帮忙推推车，李将军也没什么事安排给我们做。”李锦知道，他们说的李将军就是一直带着他们的李来亨。 “累吗？” “不累，跟着大军走就好了。” “我是前年在河南加入大顺的，那时河南还有大饥荒，我们都没有吃的，只能吃树皮和观音土，加入大顺以后，我们才能吃饱穿暖，就不感觉到累！” “不累就好。”李锦一直面带微笑，听他们对现在状态感觉满意，随后问道：“我们大军要去荆襄，你们有没有想过等我们到荆襄安顿下来以后，你们想要做什么？” 这群小孩儿被李锦问懵了，既然加入了顺军，肯定要在将军的带领下，一起上战场抗击鞑子，怎么现在李锦还问将来想做什么。 李锦见一句话把他们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对他们解释说：“你们还小，现在还打不过鞑子，所以我想让你们学点手艺，将来不管是在军队，或者成家了以后都能活下去。” “在延安城时，就有一百多孩儿兵被我调去伤兵营，跟着郎中学习医术，以后就在军营里帮忙医治伤兵。你们如果有想过去的，就和李将军说，我让他把你们都调过去！” 李锦对身边的孩儿兵说完，有对着远处练习刀枪的孩子大喊：“拿长枪的，把马步扎下去！” 随着与李锦交谈慢慢深入，这群孩儿兵也不再胆怯，开始向李锦提问。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孩子怯生生的问李锦：“将军我们到了荆襄，还要打仗吗？” “当然要打，我们不打仗，鞑子就要过来抢我们的土地、财产和老婆，必须要赶跑鞑子，我们才能安稳的生活。”李锦随口回答，然后又问他：“你怕打仗吗？” “害怕，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在延安守城的时候，被鞑子杀死了，那些鞑子粗鲁野蛮，看起来好吓人。” 这个小孩儿说完，就被周围的同伴一阵鄙夷，“你要练好武艺，和将军一起多杀鞑子给你朋友报仇！”，“等我们长大了，鞑子就没那么可怕了！” 李锦也没责怪这个小孩儿，清军南下时，南明的那些军阀望风而降，表现的还不如这个孩子。 李锦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道：“你不想打仗也可以，我打算教你们读书识字，等你长大了就给大顺做些写写算算的事就行。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将来能从军，多杀鞑子，为你的朋友报仇！” “鞑子那么厉害，我打不过他们。” “你一个人打不过鞑子，就叫上你的朋友们一起去打啊。一个人打不过，我们就三个人、五个人一起上，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十只手，害怕鞑子两只手？”李锦忽然发现，自己的话里还有集中优势兵力，围歼敌人的军事思想了！ 忽然有个声音问道：“将军打算教我们读书？” 李锦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瘦削的小孩子，他和气的对这个小孩儿说：“等我们安顿下来，就教你们读书，我想以后的大顺军都是读书明理的勇士！” 那个瘦削孩子立刻喜笑颜开：“我爹娘知道我还能读上书，肯定会很高兴！” 第28章 收获 李锦和这帮孩儿兵坐一起闲聊了半天，也了解到他们的想法，这群孩子听话得很，让他们干什么，基本上都不会拒绝。 李锦现在打算，把他们分成三部分，一些人去学医术，就学习些止血和包扎，以后留在军中救治伤兵；一些人先留在军中读书练武，年龄大点就放出去当小军官；还有些不愿意当兵的，就放出去充实基层政权。 中国古代一直都是皇权不下县，所有的政策执行和税收都依靠乡坤。 大顺之前在北方搞追赃助饷，得罪了一大批士绅，又在北京逼死崇祯，到了荆襄，那些士绅们肯定不会老老实实与顺军合作，这些孩儿兵就能利用上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难办的事就是，给这群孩儿兵找一好的老师，来教他们识字和骑射了。 李锦一直在孩儿营和他们聊到傍晚，已经有些将士带着猎物陆陆续续的返回军营，李锦才到院门口守着，派人登记好猎物数量后，让火头营的人在空地上架上大锅，把猎物剥皮洗净，下锅炖煮，晚饭就吃这些猎物！ 李锦带领护卫在辕门下，一脸微笑的清点登记将士们带回来的猎物数量，出去打猎的将士大都满载而归，多是些野兔野鸡。 大多数将士上交了猎物，登记好以后也不回自己的帐篷，就在辕门口守着，看看谁带回来的猎物最多，谁能拿到李锦的佩刀！ 李锦想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到了晚饭时间，大家再一起聚餐。不过每次回来的人，都会在门口留着，看别人到底打了多少猎物，赶走一批过会儿又会聚起来一批，李锦索性也不赶了，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挺好。 天快黑的时候，马重僖和李来亨他们也回来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竟然集结了几十个人，一群人赶着几千头牛羊马匹，浩浩荡荡的返回大营。 “俺老马回来了！亳侯不让我们参加兄弟们的比赛，否则第一一定是我的！” 马重僖还没到辕门，就听到他的大嗓门，李锦也是好奇，别人都是猎些兔子野鸡，他从哪儿弄这么多牛羊，难道是抢了蒙古人的？ 李锦迎上去，问马重僖道：“你们遇到蒙古鞑子了？” 马重僖回答说：“在边墙外三四十里的地方，遇到一个鞑子小部落，只有十几户，我和来亨集结了周围的兄弟，把他们抢了。” “没有逃掉的鞑子吧？” “义父放心，马将军带领我们远远的合围过去的，没有一个鞑子跑掉，咱们还俘虏了几个鞑子，让他们赶着牛羊群回来。”李来亨在马重僖的身边，抢先说道。 “那就好，快回营休息吧。”李锦让李来亨等人进营，然后又笑着对马重僖说：“老马，咱们有言在先，你们几个将官不参加比赛，这些猎物就直接交给火头营，反正你的佩刀不比我的差！哈哈哈哈……” 李锦把马重僖等人让进营，同时又交待李来亨，让他自己回想剿灭蒙古部落的过程，以后自己统兵了，就像今天一样把敌人当做猎物，围起来剿灭！ 马重僖他们都进营后，不久杨彦昌、张能、田虎等人也带陆续回营。他们没遇到蒙古部落，只猎到一些普通的猎物。 “你们可没比过老马和来亨他们俩！”李锦见他们三人回来，也迎了上去，末了还补了一句：“他们还比你们回来的早！哈哈哈哈哈……” 杨彦昌听了李锦的话，也不生气，反而说道：“老马的骑射本就强于我们，他猎的多也正常。” “快进营吧，天快黑了，把猎物交给火头营，你们也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大家敞开了吃肉！” 天黑以后，除了被安排在外探查、巡视的斥候以外，所有人都回到军营。虽然李锦想让大家放松一下，但是也还是要注意周围安全。 军营内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火头营的大锅，锅里炖着的野鸡和野兔肉，军营里弥漫着肉香味。 顺军将士闻着肉味儿，眼巴巴的看着帅帐前的李锦，等着他宣布开吃！ 这时李锦解下腰间的佩刀，说道：“今天的会猎比赛已经结束，猎物最多的是马重僖将军的小队，他们带回来四千多头牛羊马匹。” 周围的将士听说马重僖的收获，有惊讶、有失落，还有高兴。 “不过，我的这把佩刀不会给他，因为我们有言在先，将官们猎物再多不参加评比，为了奖赏马将军，一会儿咱们吃肉时多分给他一只野鸡好不好？” “好！”听了李锦的话，周围的将士，立刻扯着嗓子大喊，失落的眼神又发亮起来。 “好了，接下来就看看我的这把刀要花落谁家了！”李锦举着佩刀，吊着大家的好奇心，顿了一会儿，才宣布：“今天会猎带回来猎物最多的是李世威、武平孝、顾江三人，他们三人一共带回来的野兔和野鸡一共六百三十七只，平均每人二百一十二只，所以我的佩刀要给他们了！” 李锦说完三人的收获，大声喊道：“李世威、武平孝、顾江三人，到我这里来！” 在万众瞩目下，三个棒小伙儿穿过众人，来到李锦身边，并排站好。 李锦把佩刀交给李世威，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以后继续勇猛杀敌！李世威拿到佩刀后，迅速望了一下左右两边的兄弟，然后单膝跪下感谢李锦的奖励。 李锦发现他的小动作和武平孝、顾江眼神里的羡慕和失落。顺手扶起已经单膝跪下的李世威，说道：“哈哈哈，先别急，你们三人要一起谢我才行！” 说完李锦又从右侧腰带里抽出一把小短刀，还让李来亨回帐篷里拿出自己的弓，分别交给韩大通、顾江他们两人，然后开玩笑说：“你们这个小队再多一个人的话，我就没东西给你们了！哈哈……” 三人拿了李锦给的武器，立刻跪下，感谢李锦的奖赏。 李锦立刻扶起他们三人，对大家说道：“我的佩刀是大顺立国时，陛下封我为亳侯时奖赏给我的，短刀和弓是在真定之战中，缴获满洲鞑子的。现在我把武器交给他们三人，以后我的安全就交给兄弟们了。希望你们都能用手中的刀剑，杀鞑子，保护自己、保护我、保护大顺！” 第29章 西北出事 李锦给李世威三人分完奖品，看着大家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大声问道：“大家闻着肉味儿，听了我说了这么久，都馋了吧？现在大家敞开了吃，不够了再让火头营的兄弟继续煮！开吃！” 李锦的话音刚落下，周围的将士就闹哄哄的开始从锅里捞肉吃。 李锦低声对李世威三人说：“你们也去吃肉吧，吃完肉，你们到我军帐中找我。” 打发走他们三人，李锦和高一功等顺军众将，就大顺将士里穿行，不停的从各个锅里撕扯出肉，和周围的将士一起吃。 一直闹腾到半夜，所有人才吃饱喝足，回到军帐中睡觉。 李锦回到军帐后，才发现李世威、武平孝、顾江三人已经在军帐中等候多时了。 李锦进了军帐，立刻让他们三人找地方坐下来，然后详细问三人，用什么方法，一天能打那么多猎物。 徐长安开口说：“我们三人一直出边向东走了几十里，在没有人的地方猎得这些猎物！” “就因为没有人，所以猎物多？”李锦不太理解，猎物多也不至于能射到那么多啊，你在草地里跑一趟，射了些猎物，但是其他的猎物被惊动以后，就不好射了啊！ “你们三人有没有分工？打猎过程是怎么配合的？” “我们三人中，我射箭准头好一些，所以主要都是我射，武平孝、顾江的骑术好，所以都是他们骑马在草地里来回跑，惊动猎物以后，我来射。有时候猎物太多的时候，他们也要出手。”李世威给李锦讲解了他们打猎的配合。 这下李锦心里就了然了，三人弓马娴熟，有分工有配合，能打到最多的猎物，就不足为奇了！ 李锦又和他们闲聊了一会儿，正在他们三人要出帐时，李锦忽然开口说道：“我的武器都给你们三人了，要不你们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给我当护卫吧！” 李世威三人听了李锦的话，又惊又喜，立即转身，给李锦行礼，多谢李锦的信任。 李锦摆了摆手，给他们说：“快去给你们的什长说吧，明天你们收拾一下行李，后天拔营的时候，你们就和我一起出发！” 延安守城战时，李锦自己的护卫被他转给张能，参与守城了。后面就一直带了一些孩儿兵，遇到危险时，这些孩儿兵可能还需要李锦保护。 现在李锦想用孩儿营的人建军校，自己的护卫还是从成年人中选一些才靠谱！ 李世威三人离开帐篷后，李锦叫人找来了高一功、张能和李来亨等军中诸将，想要商量把孩儿营改成军校的事。 高一功和张能久经战阵又心思缜密，李来亨年龄不大，以前一直带着这群孩儿兵。至于马重僖等人，李锦想让他们有空了就去孩儿营教教他们怎么打仗，等他们长大了，就直接划拉到自己麾下锻炼，也能加快部队之间的磨合。 高一功等人都到了以后，李锦把想要为这群孩儿兵，建立个随军学校，把他们培养出来以后，就安排在军中，当伍长什长等低级军官的想法，告诉另外三人后，他们三人立刻表示支持。 众人都知道，大顺相比满清就是因为崛起太快，基层都是没消化的降兵，只要战事稍有不利，那些降兵就见风使舵，背叛大顺，所以才会兵败如山倒。 如果那些低级军官都是随大顺一路走过来的人，面对清军的进攻，绝对不是这个境况！ 最后四人商定，建立一个后营武备学堂，把各部孩儿兵都归到里面，李锦自己当山长，李来亨平时负责管理武备学堂，带着他们随中军一起行军。平时各位将军有空了可以来教教他们武艺，给他们讲讲战争中要注意的一些细节。 商量好武备学堂的事后，李锦问他们：“今日派出去的斥候探查了周围五十里，都没发现吴三桂，现在还不知道吴三桂在哪儿藏着，会不会继续跟在我们后面。如何对付他，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锦问完话，就看着周围坐着的众将，希望他们能商量出对策来。只是斥候也没探明关宁军在哪儿猫着，大家一顿虚空索敌，争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在哪儿打。 最后还是李锦看实在商量不出个结果，直接拍板：“算了，吴三桂想跟就让他跟着吧，以后增加每队斥候的人数，探查的距离也扩大到五十里，只要五十里内没有关宁军，我们就是安全的。” “明日大军整顿装备、粮草，后天一早立刻拔营启程，张能、杨彦昌继续在前探路，我和马重僖、田虎三人在中军守护辎重粮草和老营，同时带着俘虏，来亨也随中军一起走，麻烦高将军带着李友、贺兰殿后，千万小心后面的尾巴！” 李锦安排完行军顺序后，让几人散去好好休息。 第二天上午李锦正让人把猎物都剥皮洗净，用盐腌渍一下，带着南下路上吃。这时张能派人找到李锦，说是去宁夏传令的信使回来了，宁夏出了点变故，让他赶快到中军大帐。 李锦进了大帐，高一功他们都已经在帐中候着。李锦直接走向主位，边走边问：“宁夏发生了什么事？” 张能立刻回答道：“据信使回报，传令到宁夏时，宁夏总权将军牛成虎正要收拾军队，准备过河与我们汇合时，节度使陈之龙从中作梗，以没有陛下圣旨，兵马不能擅自调动为由，劝阻牛成虎。所以现在宁夏兵马还是按兵不动。” “有没有兰州和西宁的消息？” “派到宁夏的信使说，牛成虎告诉他们，鞑子在半月前就派人，带着阿济格的传牌，招降了西北驻军，郑嘉栋和左襄都已经答应鞑子要投降，还去信约牛成虎一起降鞑，牛成虎没有表态。” 听了张能的话，李锦坐在主位上，食指敲击着桌面，思考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问道：“也就是说，现在西北诸将，只有现在牛成虎愿意过来，但是被陈之龙阻止了是吧？” “是这样的！”张能回答完以后，军帐中一片寂静，大家都没想到，局势已经崩坏到这一步，他们可能已经处在敌军包围之中了。 第30章 单骑入宁夏 “这件事，你们觉得该怎么办？”李锦了解完情况，想听听大家有没有解决办法。 “潼关的事到现在也有十多天了，估计现在消息也被鞑子传到了宁夏，陈之龙却拦着牛成虎，不让我们调兵，估计也是想投降鞑子！”高一功猜测陈之龙阻拦调兵的原因，“毕竟带着兵马去投降，鞑子开出的价码肯定比他自己一个人投降要高。” 李来亨听了高一功的分析，急切的对众人说：“那我们要尽快南下了，再拖久了，西北的这些将军们投降了鞑子，反过来打我们，那我们就走不了了！” 高一功继续说道：“西北这些将领，大部分都是明军降将。但是他们手里的军队加起来也还有两三万，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可以争取的。比如牛成虎，听信使的说法，他是愿意和我们一起走的；甘州总权将军左勷，他爹左光先现在正随陛下一起撤往荆襄。” “高将军的意思是说，陕北的这些前明降军还是可以争取一下是吗？”李锦问。 “这两个有机会争取到的将军，还是争取一下为好。至于其他人，愿意和我们一起，那最好，不愿意一起走的就不强求！如果他们率兵阻拦我们南下，那就直接开战，反正这些人原来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不怕再打一场。” 听了高一功的话，李锦也明白他的意思，转而对身边的李来亨说：“西北的这些将军们，现在还没明确表态要投降鞑子，那我们还有机会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如果我们现在不管他们就直接南下，到时候鞑子来了，他们必定投降鞑子，这就等于削弱了我们的实力，又为鞑子增加了兵力。” “现在鞑子实力最强，如果我们不想尽一切办法增强我们的实力，那以后我们只会越来越弱，最后肯定会被消灭。” 李锦在教李来亨，同时也对众人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他还是想带着西北的牛成虎和左勷，一起南下，至于其他态度不明的前明降将就先不管了，现在情况危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李锦知道，董学礼当初在怀庆前线投降鞑子后，曾经写信劝降陈之龙，不过书信被牛成虎截获，牛成虎直接把信交给了李自成，还杀死了董学礼留在宁夏的家眷。 阿济格围攻延安之前，也曾经派大顺降将康元勋，去往宁夏招降牛成虎，结果康元勋直接被牛成虎杀了！所以相对来说牛成虎还是更愿意跟大顺一起走。 更何况牛成虎还是绥德老乡，最先也是义军出身，麾下七八千人也是九边老兵，没有不去争取他们的道理。 李锦想了一会儿做出决定：“这样吧，我先去宁夏见一下牛成虎和陈之龙，大军明日开拔，到灵州后在黄河上架设浮桥，等着宁夏城的消息。” 听了李锦的安排，众将都急忙劝阻李锦，现在宁夏城中的两人的立场还不确定，万一李锦进城后，被陈之龙抓了交给满清当投名状，那大军就失去主心骨了，实在不行和可以让其他人跑一趟，没必要李锦亲自去！ “牛成虎粗狂耿直，他的立场大致可以确定，应该还是心向大顺的，主要问题出在陈之龙身上。现在我是大顺在西北的最高官员，去宁夏可以以官职爵位要求他们和大军一起南撤，你们去都差一点。” “再说陈之龙是个文官，心眼子多，我怕你们去了弄不过他！” 接下来李锦又安排了让张能和杨彦昌率领两万人马为前锋，立即出发，到灵州的黄河边架设浮桥后，就在浮桥边扎营，为自己的后盾。 马重僖和田虎率中军明日一早出发，保护好辎重粮草和伤兵、看押俘虏；高一功和李友、贺兰带领本部兵马殿后，收容中军掉队人马。 安排好这些后，李锦就让众人散去，准备拔营出发。李锦自己坐在中军，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劝陈之龙和牛成虎率军来会合。 他妈的，实在不行就杀了陈之龙，没有他的阻拦，牛成虎应该就会老老实实的带人跟大顺走了！ 李锦决定要亲自跑一趟后，就立即带着李世威三人，快马加鞭的出发了。四人一路飞奔，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赶到灵州黄河渡口，渡过黄河后，就在河边露营，准备天亮以后再进宁夏城。 花马池的大军也按照李锦的安排，开始拔营有序西撤。 第二天天亮以后，李锦一行四人继续出发，在上午到达宁夏城下。李锦叫开了城门，进城后直奔宁夏将军府，见到正在后院练武的牛成虎。 牛成虎也看到了李锦，立即放下手中的石锁，向李锦见礼。 李锦见牛成虎大冬天的赤裸着上身，眉毛头发上还有些许汗滴，立刻解下自己身后的披风，给牛成虎披上，说道：“天凉，牛将军还是小心一些，莫要着凉了才好！” 牛成虎曳了曳披风的一角，裹紧了些，请李锦走向后堂，同时问道：“亳侯不是在驻守延安吗，怎么到宁夏来了？” “前几天我派了队信使来宁夏调兵，牛将军没见到他们吗？”李锦直接开门见山问牛成虎关于调兵的事，对于牛成虎这样的耿直汉子，很多事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要比一肚子弯弯绕好得多！ 两人边说边走，一路到了后堂，牛成虎边用毛巾擦脸上的汗，一边说：“亳侯的信使到宁夏的时候，我和陈大人正在议事，信使直接说让我们率兵去灵州汇合，但是陈大人说大顺法度，没有圣旨或者兵符，不能擅自调动边镇兵马，我也就没敢轻动。” 李锦没有继续说信使的事，而是开诚布公的问他：“潼关战事你知道了吗？” “鞑子派过一队招降信使过来，说是奉了什么英王的命令，要我们纳款投降，不过我没答应他们。”牛成虎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李锦先坐下，去擦拭身上的汗水。 “鞑子的信使呢？” “陈大人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把他们打发走了。” 牛成虎虽然一直在宁夏，但是也关心大顺的战事，还曾经向李自成请命率军抵抗清军，不过没有成行。他在宁夏倒是打听到一些战况，不过不敢确定真假，万一是鞑子的攻心之策呢！ 第31章 大顺的规制 “听说鞑子的豫亲王调来大炮，轰开了潼关，陛下已经退回长安？”牛成虎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是他没收到确切的信息，所以双眼注视着李锦，想要听李锦告诉他潼关的战况。 李锦看了看牛成虎的眼睛，他从牛成虎浑浊的眼神中看到的是关切，而不是幸灾乐祸。李锦这才放心，让牛成虎坐下以后，就把他知道的战局对牛成虎和盘托出，包括陕北的顺军将要南撤荆襄，与从武关道到荆襄的李自成汇合的计划。 刚坐下的牛成虎，听了李锦的话，心里一惊，对李锦说：“前两天信使过来，只是说要调兵，我也不知道战事崩坏到这个程度，所以就听了陈之龙的，没有率兵去汇合。” 李锦摆摆手，表示这都不是事儿，陕北顺军前锋已经到达灵州，已经在黄河上架起浮桥，现在率本部兵马去汇合，正好能赶上！ 牛成虎立即起身，吩咐亲兵去军营传令，宁夏城内所有兵马立即集结，收拾辎重行李，准备去灵州。 传令的亲兵刚离开将军府，李锦又让牛成虎派人，去节度使府衙请陈之龙到将军府来。 接下来两人在将军府闲聊，李锦问他关于左襄和郑嘉栋的情况，不过据牛成虎所说，他们两个已经决定要降清，还来信劝牛成虎一起投降，李锦估计这两个人估计也争取不过来了。 牛成虎是绥德军户出身，在明朝最后做到临洮总兵，一直在临洮驻守，后来孙传庭抽调陕西兵马与李自成决战的时候，才率兵参加围剿农民军。孙传庭战死以后，牛成虎和郑嘉栋等总兵一起逃回了关中。 后来李自成在关中建国，陕西的这些总兵又都投降大顺，被李自成分派各地驻守，没有跟随顺军东征主力一起去北京，所以他们也没和清军对阵过。 牛成虎不太明白，明明去年年初顺军主力东征的时候，一路凯歌直下北京。为什么忽然就被吴三桂和满清鞑子追回老家，连刚到手的山西转瞬即失，就连大顺的都城，也没能守住。大顺到底还能不能打败清军！ 李锦听了牛成虎的疑惑，叹了口气，给牛成虎解释道：“当初我们拿下北京后，吴三桂本要归顺我们，已经率军走到永平了，但是我们在北京搞的追赃助饷打扰到吴三桂的家人，他就以这个为借口，回到山海关，联络关外的鞑子，抵抗大顺。” “陛下收到消息后，立刻组织大军想要拿回山海关。我们在山海关和吴三桂部激战一天，就快攻下的时候，吴三桂剃发降了鞑子，紧接着鞑子主力也加入战场，我们激战了一天，又遇到忽然加入的八旗兵，吃了大亏！” “撤出战场后，鞑子穷追不舍，最后是我在真定率后营主力大战一场，才挡住鞑子的追兵。但是山西的那些刚投降大顺的总兵们，在鞑子入关以后，立刻杀死陛下委任的官员，投降鞑子，所以山西才会那么快丢失。” 牛成虎听了李锦的介绍，倒吸一口凉气，追问李锦：“鞑子真这么厉害？” 李锦笑了笑，给牛成虎解释道：“不是鞑子多厉害，而是大顺没能好好的整合山西的守军，鞑子大军一到，他们畏惧鞑子的兵锋，军心崩了就降了鞑子。” “前段时间，我和高一功将军在延安和榆林，挡住阿济格的七八万大军，要说他们多厉害，也不至于！” 牛成虎气愤不已，一拍案几说道：“天下强兵还得看我们榆林，俺老牛就不信，什么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鞑子如果到了宁夏，一定让他们尝尝俺们榆林兵马的厉害！” 李锦在旁边苦笑，没想到牛成虎脾气还挺暴，只能安抚他：“等我们到南方整顿好军队，再来收复失地，和鞑子决一死战！” “到时候我一定当先锋，让鞑子看看咱们陕西汉子的能耐！” 牛成虎的耿直，逗的李锦哈哈大笑，心情大好。就在两人正聊的兴起时，一个文官从将军府的正门，走进院中。 李锦见他的打扮，猜到来人就是宁夏节度使陈之龙，立刻起身来到大堂门口，牛成虎也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拱手，口称陈大人，然后把来人迎进大堂。 陈之龙一边上台阶，一边拱手，向李锦行礼，然后进入大堂，和李锦面对面坐下。 三人都坐下后，李锦先开口问道：“陈大人，本将军前几日派信使到宁夏调兵，准备聚集西北的军队去勤王，听说是陈大人从中作梗，阻止牛将军，不让他调兵？” 陈之龙端起侍从刚给他上的茶水，抚了抚浮沫，抿了一口茶水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不是下官阻止，按规制没有调兵虎符和圣旨，宁夏有边防重任，边兵不能轻动。” “哪儿来的规制？”李锦立刻追问，“大顺可没有皇帝危急，边兵不能勤王的规制！” “本官没收到陛下的圣旨，所以不知陛下危急是真是假，只能谨守城关，严防生变！” 李锦刚反应过来，如果在调兵圣旨这上面和陈之龙纠缠，那自己还是不占理！只能另辟蹊径，从别的方面找到陈之龙不占的地方。 想到这里，李锦就不再说话，也端起茶杯，借喝茶的功夫，想陈之龙有哪些错处。 牛成虎见李锦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两人中间打哈哈，想要调和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片刻过后，李锦放下茶杯，一脸微笑的问陈之龙：“不知陈大人现居何职？” “亳侯贵人多忘事，去年在长安，陛下亲封下官为宁夏节度使，当时亳侯也在场的！” 李锦捋着身上的衣服，嘴里轻声说道：“本将军记得，按大顺官制，节度使好像是文官，掌一省民政，没有干预军事的权利啊！” “本将身为后营制将军，封爵亳侯，还是陛下亲侄子，想要调兵勤王，还被你一个文官阻止！”紧接着，李锦忽然一拍案几，忽然提高音量大声数落陈之龙：“你口口声声说规制，但是你自己又违制插手本将调兵！我记得文官掌调兵是前明的规制吧，陈大人用前明的制度管大顺的兵？陈大人真要心念前明，可以去南京谋个一官半职啊。” “为何要与满洲鞑子暗通款曲！” 第32章 借刀斩叛 被扣帽子的陈之龙立刻急了，手指不停的指着李锦，想要反驳嘴里却不停的说：“你你你……”最后只憋出一句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董学礼给你写信了吧！”李锦这就是欲加之罪了，董学礼降清后，给陈之龙的劝降信被牛成虎截获了。别说陈之龙没收到信，就算他收到劝降信然后私藏起来，只要他还没造反，李锦就不能追究。 “董学礼给他写信了，我截获以后转呈给陛下了！”牛成虎立刻作证。 陈之龙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立刻接着牛成虎的话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董学礼给我了什么信,他给谁写信谁就有罪的话，万一哪天有个叛徒给亳侯你写信的话，那亳侯也有罪了？” 李锦斜眼瞟了一下牛成虎，心想不会说话你就在边上看着，没事插嘴还给别人反驳的由头！本来李锦忽然提高声音，就是想在气势上压住陈之龙，趁着他反应不急的时候，把他给办了。结果被牛成虎这么一说，陈之龙反应过来，他确实没收到董学礼的信！ 就在李锦无计可施的时间，将军府门房来报，西安的信使到了宁夏！ 李锦以为李自成的信使到了，立刻让人把信使带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大明官服，头戴翼善冠，脑后却拖着辫子的人从仪门初走了过来。 李锦见来的人打扮不伦不类，猜到是满清的人，心里大骇，李自成肯定已经放弃关中南下了，必须要赶快解决西北的事，尽快南下，要不然被清军堵在西北，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来人走到大堂，对三人分别行李后说：“下官见过陈大人，见过二位将军！” 陈之龙端着茶杯，心虚的没敢搭茬。李锦想搞清楚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所以也没表明身份，直接问来人：“这位大人来宁夏，有何贵干？” 来人不知道问话的人是李锦，还以为是宁夏城中的一个将军，直接拱了拱手，开口说道：“英亲王收到陈大人的信，命令下官来宁夏，任命陈大人为宁夏巡抚。另外，只要牛将军愿意归顺大清，就是大清的宁夏总兵，英亲王还会为牛将军上奏请封爵位！” “哈哈哈哈……”李锦听了来人的话，立即喜笑颜开，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来人见李锦大笑，还以为他有归顺满清的意愿，也陪着李锦大笑。 李锦直接一脸笑意，扭头问牛成虎；“牛将军，大顺只封你了一个伯爵。鞑子挺大方的，什么王爵侯爵像不要钱一样的给，不知道鞑子会给你什么爵位！” 牛成虎听了李锦的话，立刻表明心迹：“俺老牛有骨气，断然不会投降鞑子，至于鞑子给什么爵位，那是鞑子自己的事，和我无关！” 牛成虎说完，直接走到大堂侧面的兵器架上，抽出长刀，快步走到清军的使者身边。那名使者也算看出来宁夏的将军不愿投降，还想要他的命。 使者强装正定，对牛成虎大喝道：“陕西各地大部已经归顺我大清，如果我出了意外，大清天兵旦夕之间就能到宁夏，到时候玉石俱焚，你们都跑不了！” “那就在鞑子来之前，我先杀了你！”牛成虎一手拽住使者的衣领，一手拿长刀，威吓来人。 使者见牛成虎一脸凶相，拿大清也吓不住他，立刻求助于陈之龙，带着哭腔说：“陈大人救命啊！英亲王收到陈大人的信，才派下官来宁夏委任大人，大人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之龙这会儿正自顾不暇呢，凶名在外的李锦正盯着他，他哪儿敢出言救这个使者。 李锦戏谑的问坐立难安的陈之龙：“陈大人不帮这位大人说说？” 陈之龙只能不停的向李锦否认他与满清有联系，把自己与眼前的清使撇清关系。 牛成虎见陈之龙不帮清使说话，直接一用力，噗呲一声，把长刀捅进使者的肚子。 清军的使者倒下以后，李锦起身拔出他肚子上的刀，然后拎着刀走到陈之龙身边，把还在滴血的架在陈之龙肩膀上时，陈之龙吓的直接瘫倒在椅子上，嘴里不停的哭喊着：“亳侯饶命！” 李锦没管他的求饶，而是大声质问他说：“大顺可没有吃里扒外的规章制吧？陈大人那么喜欢说规制，不知道这投降鞑子，又是哪里的规制？” 陈之龙看到长刀上的血，慢慢的滴到自己的官服上，只能用颤抖的声音不停的求饶，祈求李锦饶自己一命。 “今天我就告诉你，在大顺，文官没权利插手军事，在大顺，叛徒不得好死！” 说完，刀刃划过陈之龙的脖子，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陈之龙双腿抽搐了两下，而后瘫在椅子里，没气了！ 李锦杀了陈之龙后，丢下长刀，对牛成虎说：“牛将军，鞑子已经占领关中，看样子正在派使者劝降西北，咱们必须尽快南下，再耽误下去，可能会被降军堵在西北！” 牛成虎立即让亲卫去军营传令，让大家加快速度收拾，今天下午就撤出宁夏。 到了午后，大军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了，宁夏城的骑兵，也作为先头部队，出发去往灵州黄河渡口。又过了一个时辰，李锦和牛成虎一起，带着宁夏驻军的家眷和辎重，随大军一同出了宁夏。 一直到深夜，大军才行进到黄河边，过了黄河。 张能和杨延昌率领的先锋军前一天已经出发，沿着黄河南下了，李锦他们与马重僖、田虎率领的中军汇合，在张能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营寨中宿营。 第二天，李锦将牛成虎的部下并入中军，家眷合并进中军老营，正式开启了南下之路。 一路上张能和杨延昌先锋开路，李锦、牛成虎、田虎和马重僖在一路作为中军，李来亨负责武备学堂的孩儿兵，随中军一起行动，高一功和贺兰、李友在最后，收容掉队将士，同时防止西北叛军攻击顺军。 第33章 南下 大军一路上沿着黄河，路过各个边堡仍然带走所有的守堡边兵，充实大军。到了宁安堡后，又转向东南方向，沿着清水河谷又走了六七天，张能和杨彦昌率领的前锋部队，终于到达固原城下。 固原原本只是普通的陕西小县开城县，后来增设守御千户所，成化五年升为固原卫，开城县也升级成固原州。 后来随着明军战斗力的衰退，蒙古人开始入驻之前明蒙之间的无主隙地，这就导致陕西“三边”边防压力骤增，但是远在西安的陕西镇离边境太远，面对频繁入侵的套虏，明朝不得不做出调整，陕西镇守总兵官开始频繁自西安转驻于固原，逐渐变成了三边四镇中的固原镇，最后形成了固原总兵日常驻固原、防秋驻花马池的制度。 后来又增设三边总督，节制调度三边的兵马协同作战，三边总督最开始就是驻扎在固原！ 随着固原城的等级不断提升，固原城防也一直被加强，到明末时固原城已经有了内外两道城墙，堑壕深宽各二丈，还增修角楼、炮台、车道及垛墙。 不过随着明末中原战事紧急，不断抽调陕西边兵出关与起义军交战，最后固原总兵郑嘉栋也率领标下，随孙传庭进攻李自成，固原守军被抽调一空。 后来大顺收取陕西，任命投降的白广恩为固原总兵。等顺军从山海关败退回陕西，白广恩的固原兵又被李自成抽调参加潼关大战。 所以固原现在就是有城防却无人防，偌大一个边防重镇，城内也就剩下一些多次抽调剩下的老弱残兵。 张能和杨彦昌率领的前锋军到达固原城下，以为城中没有守将，准备直接进城。却不料先头斥候到了城下，正准备叫门，就被城头的守军，用箭射退。 张能和李世威二人亲自到达固原城下时，已经城门紧闭，城头一些士兵正准备严防死守。城楼下，一群军官正围着一个文官，陪着站在中间的军官观察城下的顺军前锋。 这个文官穿着也像去宁夏劝降的人一样，明朝的官服，却留着清代的辫子。周围的军官穿着破旧的棉甲，低头哈腰谄媚的陪笑。 原来阿济格和多铎占领长安以后，立即就派了投降满清的文官，往西北各府招降。大顺在西北的统治刚刚崩溃，正是人心混乱的时候，这些文官又有满清武力做后盾，往往一个人就能招降一座城。 城头的文官就是满清新任的固原兵备道吕鸣夏，这群武将就是刚投降的固原总兵何世元等人，连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剃！ 当初在宁夏，要不是李锦忽然出现，陈之龙恐怕也会胁迫牛成虎率部投降满清！ 张能命人去城下和守城兵马继续交涉，自称宁夏驻军，要去西安，希望能从固原借道经过。 “我固原兵马守土有责，你们没有调令，本官只有禀明英亲王后，才能放你们过去！”城头的官员倨傲的回答城下要借道的顺军。 城头文官说完，立刻命令身边武将，迅速派出信使，禀告西安，宁夏兵马没有命令，擅自调动，可能已经出了问题，请求西安立刻派遣大军来守固原。 张能一听城头的回话，立刻反应过来，固原城可能已经降清了。随即和杨彦昌商议道：“固原已经投降鞑子了，我来堵住其他三个方向，你快带人去南门，防止他们向关中报信。要快！”然后张能又指着身边的一个护卫说：“你快返回中军，通知亳侯，就说固原已经降鞑，前锋军现在正在封锁固原，请中军和殿后部队，快快通过固原。” 听了张能的安排，杨彦昌没有异议，立刻分出一部分骑兵，绕着西面城墙，直奔城南。余下的兵马，张能也兵分三路，分别堵住固原北面和东西方向的三个城门，隔绝固原和关中的消息，等待后面大顺兵马到来。 大约过去两个时辰，李锦带着李世威等几个护卫，随张能安排的报信的人一起到了固原城下。 随后李锦和张能一起在固原城下转了一圈，仔细看了固原的城防，李锦也束手无策，这种城池如果想要强攻，根本不划算！ 只能按张能的安排，派军队围住固原，切断固原和关中的联系，大军趁机快速通过。 傍晚时分，牛成虎、田虎和马重僖他们率领中军到达固原城下，准备安营扎寨。 城内的守军见城外顺军越聚越多，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仰仗固原坚固的城防，据城固守，等待关中的援军。 只是他们不知道，派出去的信使都被杨彦昌拦截，长安城内的清军，还不知道李锦已经率领陕北顺军，到了固原！ 天黑以后，前锋和中军的将军聚在一起，商量要不要攻打固原，消除后顾之忧，然后再南下。 最后李锦觉得，现在顺军的目的是要收集陕西三边的军队，尽快南下。固原城中的守军不多，还都是多次抽调后剩下的老弱，没必要带着一起南撤。再者他们凭借坚城固守，顺军如果强行攻打，徒增伤亡不说，有可能还会惊动关中的清军主力，徒增风险。 随后李锦做出决定，张能继续率队南下开路，为了避免惊动关中的清军，大军沿着陇山和崆峒山之间的峡谷，过了瓦亭关后不要走回中道到平凉，而是沿瓦亭道翻越陇山，过隆德、静宁，沿着葫芦河过庄浪、秦安县到秦州。 李锦留在固原城下，等后军到了以后，高一功带牛成虎、马重僖、田虎随中军步兵快速南下，李锦率李友、贺兰带领骑兵继续监视固原，两天以后再撤围南下，追赶大军。 李锦率领李友、贺兰二将和五六千骑兵，在固原城下监视城内守军，两天时间，抓住了三四波固原城内派往关中的信使。 两天以后，李锦估摸着中军大概已经进入陇山、也就率领固原城下的骑兵，趁夜南下追赶大军，天亮时已经过了瓦亭关，也进入陇山。 第34章 四面楚歌 李锦选的最后选的这条路，其实不算好走，陇西本就千沟万壑，还要率领大军辎重翻越陇山，行军难度更是大大增加。但是为了不惊动关中的清军，顺军也只能沿着这条离关中比较远的路，尽快赶到秦州。 进了陇山，李锦便不再担心行军安全，清军的招降使者不太可能关注到藏在大山中的几个小州县。身后就算有追兵，也不敢贸然进陇山。顺军只要一路行军，尽快赶到秦州，就能保证不被清军堵住。 到了秦州就算遭遇清军，凭借自己手中的五六万军队，也有实力和翻越陇山远道而来的清军掰掰手腕。如果清军还没招降到陇西，那更好，大军直接沿祁山道南下汉中。 大军在陇山崎岖的山道上穿行了两天，才翻越陇山，到达陇山西侧的隆德县城。 隆德县是一个陇山西侧的小县城，在明末的天灾和战乱的影响下，早就人去城空。整个县城只剩下几十户人家，还都是老弱，年轻力壮的要么早就被裹挟进义军，要么就死在乱世了！ 顺军在隆德县休整了一天，在这里，李锦为武备学堂的孩儿兵定下章程。 后营汇合了榆林、宁夏驻军以后，孩儿兵接近两千五百人，其中有两百多在伤兵营，余下的人被李锦分成五个大队，每大队额定五百人；每大队下设五个中队，每个中队一百人；每中队下设十个小队，每个小队额定十人。 孩儿兵自此改称学兵，后来顺军中最重要的一群人自此有了统一的名字——学兵。 至于怎么教这群学兵，李锦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要教他们识字，要强调纪律，要练习武艺，将来这群人还要上战场指挥，所以也要跟那些将军们学习怎么指挥打仗。 先这样安排吧，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等安定下来后再改进。 一天以后，大军上路继续向秦州前进。大顺军又沿着葫芦河谷，前行了五六日，到达秦州城外。 一路上李锦都和李来亨等人一起行军，除了用三字经和千字文教学兵们识字以外，李锦还仿照后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为后营武备学堂制定了纪律： 不欺压百姓，不虐待俘虏，不损坏粮食庄稼。 他希望这群学兵能把优良的作风带到大军中去，慢慢的把大顺军改成作风优良，百姓拥护的子弟兵。 当然这里的百姓只包括汉人百姓，俘虏也只包括汉人的普通士兵，至于粮食庄稼，只要是敌人的，就可以随便损坏，当然能抢回来更好！ 本来顺军的军纪就不算太差，这些半大小子心肠也不坏，李锦为他们定的这几条纪律，实际上他们只要注意一下，就不会犯错！ 李锦想的是，先制定简单的纪律，稳定以后直接把后世的军队纪律照搬过来，等他们到军队以后，再慢慢的改变那些老兵油子，把顺军变成百姓拥护的好军队。 李锦和中军一起到达秦州城下时，秦州东城门外，张能和杨彦昌站在门口，一起迎接李锦大军。 李锦见了二人，立刻翻身下马，惊讶的问道：“秦州驻军没有投降鞑子？” 在他印象当中，西北除了自己带着的这队人马，其余驻军都是大顺建国以后投降过来的，忠诚度堪忧。现在鞑子占看关中，西北各地驻军肯定会纷纷改换门庭。 杨彦昌立刻回答说：“秦州驻军已经被白广恩带走，随陛下一起南下了，现在这里没多少军队。宝鸡凤翔的驻军已经降鞑，我们要尽快南下，以免被他们堵在陇西了！” “走，先进城再说！”李锦担心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周边敌情，会造成军心不稳，直接带人进了秦州。 众人穿过秦州东城后，穿过一道城门桥，又进了座城门。张能向众人讲解道：“秦州一共有五座城，从东往西依次是东城、大城、中城、西城和小西关城。每城之间都有城垣相隔，之间用城门桥相连。五座连城坐落在藉河河谷，北依凤凰山，南临藉河，所谓‘两山夹峙，一水中流、五城连垒、寨堡相依’，真是易守难攻！” 李锦听了张能的话，笑着说道:“如果不是要南撤，这个地方还真是能守一辈子。” “对了，你们有汉中贺珍的消息吗？”李锦忽然问道。 大军接下来要沿祁山道进汉中，然后再去荆襄，驻守汉中的贺珍也是大顺进了关中以后才投降的，对大顺的忠诚度也是个问题，不由得不提前考虑。 张能和杨彦昌听了李锦的问话，脸色一变，两人都向李锦建议，汉中的情况不太好，还是等到了州署再仔细商量。 李锦本意是想问问接下来行军路上会不会遇到敌军，却见两人支支吾吾语焉不详，脸色也不好看，心里就知道，汉中恐怕出事了！无论是贺珍投降了满清，还是清军翻越秦岭拿下汉中，对李锦来说都是要命的事。 现在带着的六七万大军，还有一两万老营和大几千俘虏，如果被堵在陇西群山之中，早晚会被饿死！ 李锦原计划取道汉中南下，如果汉中归了满清，那大军再从汉中过的话，免不了要大战一场了！ 想到这里，李锦也严肃起来，低声命令张能等人迅速安排好大军入城，然后令军中将领都到州署，商议下一步行动。 众人进了州署大堂，李锦自然坐上主位，高一功、牛成虎等人分左右而坐。李锦又问向杨彦昌：“刚才在街边，我问汉中的情况，你和张能脸色都不对，汉中那边出什么事了？” 杨彦昌向其他人介绍道：“我率部到达秦州后，和田将军派人向周围探查了情况。有确切消息西北兰州总权将军郑嘉栋、甘州总权将军左襄、汉中总权将军贺珍和副总权将军党孟安、罗岱、郭登先以及凤翔武大定、宝鸡高汝砺都接受鞑子的招抚，投了鞑子！” 其余众人听了杨彦昌的话，心里一惊，这境况，可真正的是四面楚歌了！ 第35章 统一思想 其余人投降鞑子还能想到，让大家不解的是左襄他爹左光先还在东路大军中，他就敢明目张胆的投降鞑子，连爹都不要了！ 马重僖听了杨彦昌的话，坐在椅子上气愤的说：“这些前明官军就是靠不住，我们大顺一有危险，他们就背叛大顺！” 马重僖说完，立刻被李锦用眼神顿了一下，“老马说什么胡话！没什么靠不住靠不住的，人各有志，咱们不强求。牛将军也是大顺建国后加入顺军的，现在愿意和我们走，那就是我们兄弟，以后没有降军顺军之分，咱们走到一起，那就是自己人！” 李锦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说道：“一会儿出去领二十军棍！” 马重僖被李锦说了一顿，只能悻悻的闭着嘴，不再说话。 教训完马重僖，李锦又走下座位，在牛成虎面前整理一下衣服，然后行礼道歉道：“请牛将军见谅，马重僖是大老粗，心直口快说错了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牛成虎也不敢托大，他哪儿敢受李锦的礼，急忙站起来，对李锦客气的说道：“亳侯言重了，马将军也是无心的，不妨事！” 李锦也给马重僖使眼色，让他给也给牛成虎道歉，一番推脱过后，众人重新坐下，商量看能不能绕过汉中。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发现，从陇西到荆襄的路，不是经过汉中，就是过关中。当然还有邓艾入蜀的阴平古道，但是阴平道路况差是出了名的，还要翻越摩天岭，李锦带了这么多人，还有大队的辎重粮草，只能选择走大路。 关中已经被满清占了，想南下就只能取道汉中，无论怎么讲，李自成原来对贺珍还不错，他能念旧情，放大军过去最好，实在不行的话，大军硬冲过去，贺珍那一万多人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李锦本意还是不想和贺锦开战的，打仗就会有伤亡，伤兵会影响大军前进的速度。顺军到荆襄后还要面对更强大的清军，在汉中和贺锦开战，每损失一名将士，那将来在荆襄战胜清军的可能就少一分。 最后众人一起商议，大军还是走祁山道南下，通过陈仓道到阳平关进入汉中。 李锦本想派信使去汉中通知贺锦，和他谈判，最好能借道通过。最后众人怕惊动贺珍，让他有时间做好阻击大军的准备，都反对派信使去汉中，李锦也只能作罢。 众人散去以后，李锦也带着护卫出了州署，大街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大顺的兵马，有些刚入城，有些从军营出来，在街上闲逛。 周围没有敌军，李锦也不想管他们，走了一个多月的路，将士们想放松一下也正常。只是这样乱糟糟的，却让李锦想起来一个事，西北能带走的顺军已经全部集结起来了，应该整编了！ 李锦想在秦州整编西北顺军，还有一个原因，他知道东路大顺军会在李自成阵亡后，大顺军内部极度混乱，官职高爵位高的人统兵少，官职低的人统兵多，互不统属变成一盘散沙。 想要继续抗清，就必须整合两路顺军，抢下一个根据地，练兵攒粮，然后和满清对抗。 东路大顺军里还有众多的侯爵、伯爵，更有一个提督诸营事的权将军田见秀。李锦想要整合大顺余部继续抗清，就必须先在西路顺军中树立权威，到达荆襄后再打个胜仗，才能让东路的那些侯爵、伯爵心服口服，再顺理成章的把东路的顺军也纳入麾下。 西路顺军中只有李锦一人是五营主将，侯爵，还是李自成的亲侄。其他的几个将军，虽然牛成虎是宁夏总权将军，但是他爵位不如李锦，总权将军也不过是镇守一地的主将，还是明朝总兵改过来的官职，余下的都是果毅将军或者威武将军。 西路顺军要整编的话，李锦毫无疑问的是绝对的核心。 李锦心里有了腹稿以后，连夜叫人去找来高一功和牛成虎二人，打算把整编西路军的计划告诉他们。 高一功是大顺皇后的兄弟，只要他同意整编，其余的顺军将领都不会有太大意见。牛成虎是降将，和他讲明是为了避免他心里产生李锦想借机吞并他的军队的想法。这种事还是要开诚布公的讲清楚，才能打消众人的疑虑。 李锦在秦州州署后堂，正襟危坐等待二人。不一会儿牛成虎先到了后堂，刚进门，就向李锦行礼。李锦微笑点头，示意他先坐下来，和他搭话：“牛将军和我们一起从宁夏到陇西，走了快一个月，麾下将士士气怎么样？” 牛成虎大大咧咧的坐在李锦右手边，听了李锦的话，说道：“兄弟们原来就到处转战，只要主将一直带着他们，粮草军械不短缺，就不会影响士气。” “牛将军不用担心，我军粮草足够食用，还有我们在花马池猎得的野鸡野兔。我也会一直和兄弟们一起走到荆襄去！” “亳侯这句话，我今晚就告诉弟兄们，我们一定会和亳侯一起走到荆襄！” “哈哈哈哈，有牛将军这话，我就放心了！”牛成虎的话里虽然没有率部加入李锦麾下的意思，但是也说明了他不会背叛大顺，南下的一路上，还是以李锦为主的，这就够了！ 不一会儿，高一功也到了后堂，和李锦、牛成虎互相见礼坐下，直接问李锦连夜找他有何事。 “我们现在齐聚秦州，麾下有七万大军，有我从延安带过来的，还有高将军在榆林的部下，牛将军从宁夏也带了七八千人，再加上各处边堡的驻军。今天下午我在城内看到大军互不统属，各部乱糟糟的，所以我想在秦州把周围的顺军重新整编，然后再南下。”李锦把心里的想法告诉高一功和牛成虎。 “高将军是义军老人，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我们相互参详。”李锦对高一功说完，又对牛成虎说：“牛将军加入大顺的时间较晚，不过愿意也出身义军，又和我们走到这里，都是自己人，你也不用怀疑我想借机兼并你的部下。如果有疑虑，可以放心大胆的讲出来。” 牛成虎一脸懵的看着李锦和高一功，没想到李锦叫他来是谈这事。老实说，牛成虎心里确实有想过，李锦想借机吞并他麾下兵马的可能，不过这种事应该先和自己的心腹说啊。 第36章 三边总督 牛成虎左右为难不好说话，高一功陷入沉思，李锦说完后就看着二人，等着他们两个表态，场面一时陷入沉寂。 好一会儿，高一功才说话：“滞留西北的顺军集结起来接近十万人，要行进数千里，确实要妥善安排。亳侯的能力，我们大家有目共睹，希望亳侯能率领大军平安到达荆襄，与陛下汇合。” 看来高一功看出来李锦想要大军的指挥权了。 高一功表了态，牛成虎也不能傻愣着，只能跟着高一功的说法，支持李锦整军。 李锦看牛成虎好像有点不太愿意，只能再三向他二人保证，自己提出整编军队，没有吞并他人麾下兵马的意思，整编以后，大军还是归各将领统属。 只是李锦这保证多少有点苍白无力，自从陕西起义以来，无论是在义军还是在官军中吞并他人壮大自己的事时有发生。 十几年乱世，活到现在的都知道，手中的兵马，才是自己在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过牛成虎心想，既然随顺军走到了这里，万一李锦真要兼并自己麾下的兄弟，大不了鱼死网破。大顺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在固原城下李锦都没有轻易开战，到了秦州也不一定会为了七八千人再起内讧！ 三人分开后，高一功又陪着李锦去找了田虎和杨彦昌，分别向他们说明了李锦的想法。田虎是顺军老兄弟，官爵也没有李锦高，他归属前营，不过现在前营主将基本都不在了，现在大军整编自然没什么问题。 杨彦昌虽然不是老顺军出身，但是他原来在刘国能麾下时，义军也是分分合合，战事不利的时候合营作战也是正常！ 其实李锦还是要解释清楚，整编军队不会收缴他们兵权，该带兵带兵，该打仗还是要继续打仗，整编军队只是想让各部都提高战斗力。这些话还是要给他们讲清楚，毕竟大顺的皇帝在这方面有过前科，曾经火拼过罗汝才和革左五营。 就在李锦和身边众将私下讨论整编军队的时候，西安陕西布政使衙门，现在刚改成陕西三边总督府，刚从陕北到西安的吴三桂，在总督府前，请见新任三边总督孟乔芳。 吴三桂原本是想到西安面见阿济格，讨要自己的家丁骑兵，再请求阿济格增加派兵马，堵住李锦的大军。 只是阿济格拿下西安第二天就追击南下的顺军主力了，此时已经不再西安城中，现在西安城中能做主的是清廷新任命的三边总督。 三边总督有权节制陕西境内各处人马，潼关以西所有降清的军队，他都有权调动，所以吴三桂到了西安后就立即到总督府见孟乔芳。 孟乔芳听到门子禀报吴三桂在门外，立刻命人大开中门，亲自到大门外迎接吴三桂。 “哎呀！本官不知道平西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平西王恕罪！”孟乔芳刚过仪门，就拱手作揖，喊着让吴三桂恕罪，同时快步走向大门。然后一边走一边呵斥属下：“怎么能让平西王在门外等候，不懂事的东西！” 到了大门口，孟乔芳向吴三桂行礼后，迅速弯腰侧身，左手一摆，请吴三桂进总督府。 吴三桂也不托大，毕竟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就和孟乔芳联袂进了大门。二人过了仪门和公生明牌坊后，在总督府大堂分主客而坐。 孟乔芳坐定后，让下人上茶，同时开口问道：“平西王满身征尘，到了西安还未休息就来找本官，所为何事啊？” “当初英亲王从延安南下，进攻关中后，就命本王和几位汉军旗的固山额真，一起在延安城下围困贼酋一只虎李锦。” “后来李锦率部突围，本王就率领部下人马追击，只是本王麾下马军被英亲王抽调追击流寇主力，所以兵力不足。而李锦收取陕西沿边驻军，人马已经接近十万之众，现在他正率领麾下人马南下，可能是想要去与李自成汇合。本王到西安请孟大人调派兵马，在必经之路上拦截李锦大军！” 吴三桂简单的说完了事情的缘由和自己的要求，然后看着孟乔芳。孟乔芳听了吴三桂的话，皱起了眉头。 他不久前才上任，刚着手招降陕西的府县，手上还没有兵，就算有心帮吴三桂，也挤不出来兵马。 孟乔芳拈着胡子，考虑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平西王见谅，本官刚到西安上任，麾下并无兵马。本官离京之前，兵部还行文要求榆林的姜镶、唐通等人返回汛地。” “那石廷柱，祖泽清他们呢？”吴三桂追问道。 “拿下延安城后，一部分汉军守卫西安，大部分随英亲王南下追击李自成，实在点不出兵！” 孟乔芳说完后，两人一起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孟乔芳又开口说道：“本官前日派往西宁，兰州，汉中的人回来了，西北左勷、郑嘉栋、高汝砺等人都愿意归顺大清，他们麾下加起来还有两三万兵马，可以调动。汉中贺锦也愿意归顺，他麾下万余兵马在汉中，也可以阻挡李锦。” 吴三桂听了孟乔芳的话，眼神瞬间明亮了许多，不过马上又黯淡下去。 其实吴三桂知道，只要这些人能全心全意的配合他围堵李锦，就能借助陇西地势，把顺军困死在绵绵群山之中，不过他还想更稳妥一些，多要点兵马。 紧接着吴三桂叹了口气，说道：“伪顺在西北也还有十万大军，这些人马还是不够！” “孟大人能否调遣姜镶、唐通所部，会同陕西其余兵马，防堵李锦大军？” 孟乔芳有权调陕西兵马，但是姜镶、唐通他们是山西的总兵，三边总督无权节制。再说私自调动兵马可是重罪，孟乔芳可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帮吴三桂调兵。 想了许久，孟乔芳才开口说道：“这样吧，先让姜镶他们就地驻扎休整，本官明天写一道折子，上奏朝廷，请求姜镶唐通所部，剿灭西北顺军以后，再撤回山西！也请平西王一起具名上奏，等朝廷旨意一到，就可将陕北大军调往汉中。” “那本王就多谢孟大人了！” 第37章 初到汉中 第二天一早，吴三桂写完请求调兵的奏折后，就整顿军队，准备拔营前往汉中，与贺珍部汇合，准备阻击西路大顺军。 李锦则在秦州城中，召集高一功、牛成虎、杨彦昌等将，在秦州州署大堂，讨论大军整编的各类事宜。 最后大家商议决定，到达秦州的顺军分为三部，按照行军顺序分为前军、中军和后军。 前军主将杨彦昌，李友、马重僖副之；中军主将高一功，贺兰、牛成虎副之；后军主将张能，田虎为副；军中十七岁以下都编进武备学堂，改称学兵，李来亨平时照看着，随中军一起行动。 三路大军除原来各将领所属兵马外，拆分原属后营兵马，分给众将，保持各军两万多人，既可以和大军一起行军，又能单独面对突发战事。军中辎重、老营伤兵和俘虏都先由中间看护，到了荆襄再另做打算。 紧接着，秦州城内将士们又乱糟糟的跑了一天，才按整顿好的各军分好营。 第二天一早杨彦昌，李友、马重僖三人，率领前军出了秦州城，又踏上南下之路。到了下午，李锦和高一功也率领中军，护卫着大批军械粮草，带着学兵和俘虏也出了城。城中只留下后军兵马，待明天再出发。 大军沿着山中蜿蜒曲折的河谷小道，行进了十多天，过了徽州、略阳，终于到达汉中盆地西侧的阳平关外。 杨彦昌派人到阳平关外，想要联系贺锦，希望他看在往日同属大顺的份上，放开道路，让大军借道过汉中。 不过杨彦昌派去的人刚到阳平关下，就被城上弓箭射退，城楼上闪出一员大将，对着城下大军大喊：“各位来晚了，平西王标下关宁军，已经接管阳平关，此路不通，请你们另寻道路！” 前军众将虽然已经知道贺锦投降了满清，没想到吴三桂这么快也到了汉中。一番商议之下，只能立刻派人抢占阳平关对面的走马岭，南北两侧的山地。大军在阳平关前安营扎寨，同时派遣轻骑，去中军通知李锦。 半天过后，李锦带着李世威等护卫，来到杨彦昌军中。 李锦和前军的几个将领一起，看了阳平关一周的地形，不由得感叹，阳平关的地形真是易守难攻。 阳平关的位置正好处于汉中盆地的开端，是汉中地区的西部门户，秦、蜀之间进出的必经之路，是一处极其重要的咽喉关隘，所以就有了“失阳平关，则汉中不保”的说法。 该关三面环山，两水盘护，易守难攻，关墙南北宽约八百步，周长约七千五百米，城内有东、南、西三个城门，分别命名为镇江门、定军门、拱汉门。阳平关的西门外便是沮水，南城墙下紧临沔水。 南宋之后，阳安关改成阳平关，明初沔州降为勉县，县治与古阳平关相连，两三百年以来，勉县县城和阳平关也就融为一体。 李锦看了一圈周围的驻军，杨彦昌已经派人抢占了阳平关西面的大山，大营北后的山上和南面的沔水边都有人马驻扎，以防不测。 杨彦昌安排的没有纰漏，李锦就直接带人回了军营。到了傍晚时分，高一功所率中军也到了关外，张能他们离这里大概还有二三十里。 到了晚上，大军安顿下来，李锦和高一功等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才能越过汉中。这阳平关守在秦岭和米仓山之间，一面临江一面靠山，易守难攻又控扼要道，还真不好办！ 李锦在军帐中，向麾下众将讲道：“当年刘备和曹操争夺汉中的时候，也被夏侯渊堵在阳平关外，僵持了半年多以后，刘备偷偷渡过沔水，从山路绕到定军山，才斩了夏侯渊，拿下汉中。咱们能不能渡过沔水，然后绕过阳平关？” 杨彦昌听了李锦的话，摇了摇头，说道：“我今日到江边看了，沔水到汉中之前，山高谷深，水流湍急，不好渡河和架设浮桥。过了汉中以后，沔水水面变宽，水流才慢下来！” “强攻的话，伤亡太大，不划算！”李锦一直想的是，能不打就不打，不打就不会有伤亡，安安稳稳的到荆襄，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李锦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众将：“能不能南下，从蜀地绕过去？” 众人听闻李锦的话，知道他心里还在犹豫，自从大顺建国以来，李锦征战的时候就患得患失，没有原来闻名义军的‘一只虎’的闯劲儿。大家还以为是现在大顺有了基业，不能再像原来造反时一样，时刻需要拿命去搏，才让李锦显得闯劲儿不足。 其实李锦只是想，能不打的仗还是不要打，时间成本和将士的性命都很宝贵。再者开战就要想着打赢，如果心里没有打赢的底气，那还是先不打为好。 李锦想要绕路，但是南下四川的路也不好走，张能和杨彦昌立刻劝阻道：“南下走金牛道入蜀的话，要过白水关和剑门关，八大王已经称帝建国，自从去年我们退回陕西后，他就与大顺决裂，不久前还出兵攻打过汉中。现在十万大军入蜀，他肯定也会坚守关口，不让我们过去。白水关和剑门关可比阳平关险要难打的多！” 李锦听了他们的劝阻，考虑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大军同时强攻阳平关,同时也试试能不能搭好浮桥，绕到关城后面破关。” 高一功也劝说李锦：“如果我们在阳平关外拖延的时间太长，鞑子从关中和西北调兵，只用坚守阳平关和沔水，就能把我们这近十万人马，困死在大山里！亳侯还是尽快下令攻关吧！” 暂时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大军也不能在关下干等着，李锦也只能命令：“杨彦昌，李友、马重僖三人明天率领前军将士们上山伐木，制造攻城器械，准备强攻阳平关。” “中军一面尝试架设浮桥，一面在关城北面的山里，寻找可以绕到关后的小路。” “张能和田虎二人率领后军分作两部，分别沿着陈仓道和金牛道往西二十里下寨，守好我们的侧后！” 第38章 强攻阳平关 第二天一早，前军将士就在关外的山上砍伐树木，准备制造攻城器械。李锦则和高一功等人一起，在沔水边搜寻船只，想要架设浮桥。 阳平关北面是山，南面临河，也只有西面这段城墙适合强攻。幸好顺军来的快，没给关内守军反应时间，如果守军在城外挖上壕沟，那本来就逼仄的关前空地，就更没有攻城的空间了。 李锦站在沔水边，看着水面波涛汹涌，将士们放下去的渡船，被大水冲的左右摇摆，浮桥根本就搭不起来。远处城关上军旗猎猎，关墙上的守军也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严阵以待。李锦心想，这阳平关恐怕不好过了！ “我们恐怕要在这里耗上几天了，老高，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我们收拢了沿途各州县的粮草，现在大军有粮食五万多石，在花马池制作的腌肉还有些没吃完，都算上的话，差不多够大军两个月所用。” “我们从这里顺沔水走到荆襄，差不多要一个月，两个月的粮草也够用了。那就准备强攻阳平关吧！”李锦算了粮草和后面的行军时间，大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强攻阳平关。 既然决定强攻，李锦也就不再胡思乱想，找其他方法。对贺兰和牛成虎说道：“既然搭不了浮桥，二位将军就沿河设防，防止汉中兵马绕路袭击我军大营。” 李锦布置好周围的防守，又和高一功商量说：“前军正在砍伐树木，下午就开始打造攻城器械，晚上大军饱餐一顿，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开始攻城。你看怎么样？” 高一功哈哈一笑，对李锦说道：“就该如此，尽快过汉中，早日与陛下汇合！” “大家回营休息吧，明天开战。能不能冲破阳平关，关系到大军生死，请各位奋力攻城！” 第二天一早，顺军将士在阳平关外的空地上列阵，准备攻城。李锦等人站在军阵后方的木台上，待军阵中的将士准备好后，李锦立刻下令，“杨彦昌，你先率三千将士，攻击阳平关！” 随着军阵中的鼓声响起，杨彦昌立刻骑马到军阵中，指挥前排的顺军将士，立刻推着冲车、盾车，靠近关墙。其余将士抬着长梯，挥舞长刀盾牌，也往城下冲，准备蚁附攻城。 关外顺军战鼓响起，准备攻城。城头守军听了战鼓，经过最初的一段时间的混乱，也立刻躲在垛口后，拿着长枪刀盾，或者火铳弓箭，等待顺军到关墙下，就立刻攻击城下的顺军。 等城下顺军到达关城八十余步时，城上守将立刻下令火炮开火。顺军只能躲在盾车后面，或者举着盾牌，继续向城下移动。 关城上火炮开火，硝烟散去后，李锦发现前面顺军阵营中立即躺倒了几十人，有人倒下后一动不动，更多的则是被打中了四肢，躺在地上打滚哀嚎，叫的周围人心里一阵发毛。 顺军长途跋涉而来，没有携带火炮，只能硬顶着守军的火炮前进。到了离城墙五六十步的距离时，才有一部分顺军火铳手和弓箭手，躲在盾车后面，向城头还击。 城头上的守军，又放了一轮炮，顺军将士才跑到城墙下，搭起长梯子，立刻开始爬城。还没爬几步，城头上早已备好的礌石滚木、火铳弓箭就一顿招呼，被打中的马上哀嚎一声倒地不起，侥幸躲过这轮攻击的顺军，又加快爬梯的速度，想要尽快登城。 攻城的顺军刚摸着城墙，就损失一两百人，好在现在西路顺军有六七万人，一两百人的损失也不算大。 只是李锦觉得，再还这么继续攻城的话，损失会越来越大，在阳平关僵持十来天，就要填进去上万条人命。 虽然是乱世，但是顺军将士的性命还没有这么不值钱！ 前面攻城受阻，李锦心里焦急，也只能在木台上，装作气定神闲的看着。作为主帅，如果表现的坐立难安，被人看到肯定会打击到大军的士气。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威忽然指着阳平关的方向，惊喜大喊：“亳侯快看，上城了！” 木台上的众人顺着李世威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名顺军士卒，顺着长梯爬上了城墙，然后他守在垛口，想要掩护更多的同袍爬上城墙。 不过爬上城墙的顺军人数太少，马上又被守军围攻，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爬上城墙的几个顺军就被城上的守军全部消灭，垛口又被守军重新夺回。 马重僖看到这情况，一拍大腿长叹一口气，向李锦建议：“亳侯，让我也去攻城吧，加派人马攻城，早日拿下阳平关！” “关外就这么点地方，人多了都挤在关外，就成活靶子了！”李锦心里也着急，但是还是拒绝了马重僖的建议，同时劝马重僖说：“这才刚开始攻城，再等等看。” 李锦害怕伤亡太大，本不想攻城，但是找不到绕过去的路，只能硬攻。既然决定硬攻阳平关，就要沉得住气，这才第一波攻城，守军士气高涨，不好登城也是正常。 “作为掌军主将，要沉得住气！老马，你今天就在这里看着战局，哪儿也不许去！”马重僖是原本就是后营的威武将军，李锦直接说教他，也是理所当然。 马重僖自讨没趣，嘿嘿嘿的尬笑了两声，答应了李锦的话，然后就站在一旁看将士们攻城，就不再说话了。 高一功也微笑着劝马重僖说：“马将军不要急，等到了荆襄以后，仗有你打的，到时候你杀鞑子可要卖力点。” “亳侯和高将军你们放心，我在固关阻击鞑子的时候可没怂过，以后再对上鞑子，可要让我当先锋！” “没问题，不过眼下要想想，怎样才能尽快拿下阳平关。”部下有战意，李锦心里高兴，但是也要先解决眼下的麻烦，才能考虑以后的事。 几人在木台上看着麾下将士攻城，又过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正午。上午攻城战中，除了有几次顺军将士登上城墙，都被守军顶了下去，其余也没什么进展。 李锦见再打下去也就这样，于是就下令大军先撤回来，等午后再攻城。 第39章 冤家路窄 回到营中，李锦叫人找来杨彦昌，询问上午攻城时，敌军的战力和顺军自身伤亡。 杨彦昌刚到中军帐里坐下，李锦就问他：“你上午在军中组织攻城，感觉守军的战力怎么样？” “上午攻城，阵亡的有四五百人，受伤的快一千，已经损失一半了，再打下去，我手头的人马都要崩了。城头的守军应该有两部分，有些人难对付一点，还有些敌军稍弱。上午两次登城，都是从稍弱一些的守军那里上去的。不过如果在平地厮杀，他们都不如我们顺军。” 李锦听了张能的话，回想到昨天杨彦昌说的，城头守军自称关宁军，心里分析道：一部分战力强，一部分战力弱，强的那批人应该就是关宁军了，弱一点的可能是贺珍在汉中的部下。关宁军！真是冤家路窄呀！ “贺珍手下有一两万人，吴三桂麾下被我们在延安偷袭了一下，又在盐池打了一仗，现在不会超过四千人。凭借不到两万多人，就敢借助地势阻拦我们大军，他们会不会还有后手！” 杨彦昌想了想说：“如果我是吴三桂，我就不和顺军打，调集西北各路鞑子，堵住阳平关前后山口，耗上几个月，我们就不战自溃了！” “就怕遇到这种情况，吴三桂把我们堵在关口，鞑子再从陕西、甘肃调兵过来围堵；或者鞑子把我们堵在这里，另派重兵追击陛下。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突破阳平关。让老营和俘虏一起打造工程器械，下午我再让马重僖和李友协助你，你们一起继续强攻。”李锦分析了周围的情况，对比历史上的李自成撤出西安以后，一路逃跑，清军可能把重兵都用在追击李自成了。 要趁着清军还把注意力集中在李自成身上时，带领大军走出大山，这样才有闪转腾挪的空间。要不然清军把路一堵，这七八万大军就闷死在这大山里了。 李锦想了想，又补充说：“我再让贺兰带人探探路，看看北面山里有没有绕到关内的小路，咱们双管齐下，尽快拿下阳平关！你也回去休息会儿，下午继续强攻。” 下午杨彦昌、马重僖和李友三人一起在城下组织继续攻城，李锦也让前军的所有人马，同时后阵人马做好准备，随时出动支援。 随着营中战鼓声响起，杨彦昌长刀往前一指，攻城令下，顺军将士开始抬着长梯冲锋，下午的攻城战又开始了。 还是像上午一样，顺军顶着关上守军的火炮和火铳，跑到城墙下，架上长梯后立即开始爬城。 由于调派参加攻城的顺军人数变多了，清军的炮火对顺军的杀伤要大一些，被城头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石弹打中的人要比上午多一半。 李锦在后阵，看到顺军将士挤在一起冲锋，增加了不少伤亡。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让身边的李世威去军中传令，让杨彦昌减少攻城人马，撤下一部分人在后面准备，以减少伤亡。 李锦心想，这阳平关和延安的地形还挺像，一面临河一面靠山，大军想要攻城，只能从城墙正面攻击，军队人数再多，也不能展开，发挥不了人数优势。 关宁军也是惯于守城的军队，顺军想强攻下关宁军驻守的阳平关，恐怕也是不容易的事。 眼下只能一边攻城，一边想其他的办法，看看四周的山上有没有路能绕过去。 李锦在后阵中束手无策的时候，杨彦昌三人在前阵指挥攻城，发现城头哪处防守薄弱，就立刻调派后队的军队去攻击哪里。 只是顺军数次爬上城头，都被城头上的守军以多打少，一段时间以后，顺军非但没占到便宜，伤亡还增加了不少，气得马重僖在在马上破口大骂，抽出腰刀想要亲自上。 杨彦昌和李友又要盯着城头的动向，调派军队，又要看着马重僖，防止他冲出去加入攻城战中，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有好几次顺军攻上城头，就因为后续调派的援军不及时，守军的援军又及时赶到，所以才功亏一篑，被敌军赶下城头。 没有其他办法，前军三将只能调整军队，继续加紧攻城。 城头的守军将领，见顺军攻击了大半天，没有一点进展，也得意忘形，对着手下将士，嘲讽顺军。同时守军也更加起劲，将礌石金汁都倾倒在爬梯的顺军头上，还有几架飞梯都被浇上火油，连同飞梯上的顺军，都被守军点燃，飞梯被烧毁，被点燃衣甲的顺军，来不及脱掉衣甲，只能在火中哀嚎，等待被慢慢的烧死。 李锦远远的看见被守军杀死，被火油烧死的顺军，虽然他们的哀嚎声被战场上的喊杀声、火炮声掩盖，但是李锦还是能想象他们遭受到的苦难。 李锦不忍心看到自己的麾下被活活烧死，但是又不能下令停止攻城，如果不攻城，双方僵持在阳平关，最后一定会使整个西路顺军陷入绝地。 就这样打了快一天，除了给守军造成远少于顺军的伤亡，什么收获也没有，李锦的心里有些急了。但是李锦也没有办法，加派军队的方法已经试过了，除了增加伤亡，用处不大。 李锦没办法攻下关口，又不想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被残忍的杀死，只能把攻城战场交给麾下众将，他自己则回到大营，监督制造攻城器械，安抚顿兵城下的顺军将士。 刚进入辕门，李锦就遇到正在到处找他的贺兰，原来他在阳平关北面的山里，找到一条可以绕过阳平关的小路，只是这条小路是山中采药的人踩出来的，大军根本走不了。 李锦听贺兰说到，有小路能绕过去，正高兴着的时候，又被贺兰拉回现实，看来携带大批辎重，人数众多的顺军想要穿过汉中，只有拿下阳平关了。 “哎！那就继续攻城吧，贺将军你继续去查探小路，可以派一队人马潜过去，绕到阳平关后，有机会就夹击关城，接应大军进关！” 既然决定强攻，那攻城器械就是重中之重，所以李锦回营后，就到辎重营查看军中制造的器械。 李锦的指挥水平，比不过高一功等在明末修罗场熬过来的将军们，索性就不管战场上的状况，把战场交给高一功、杨彦昌他们，自己只用保证军心稳定，同时帮他们做好后勤就好了！ 这在部下看来，是对他们的充分信任，也是李锦对战局胸有成竹的表现。 第40章 明日再战 阳平关下，顺军将士还在继续攻城，李锦则回到军营，来到伤兵营中，查看伤兵的伤情。 从延安城下带出来的伤兵，走到这里时，除了一些重伤员，很多人都痊愈回营了。本来伤兵营都快空了，只是经过上午的攻城战，伤兵营又收容了接近一千伤兵。 除了军营中的郎中，调派到伤兵营的孩儿兵也能帮忙止血，包扎伤口，所以现在伤兵营还不是太忙碌，一切看起来还井然有序。 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学习，伤兵营里的孩儿兵都能做一些简单的止血、包扎，那些老郎中们只用救治严重一点的伤员，效率高了不少。 看伤兵营的情况比在延安好了不少，李锦大感欣慰，就算继续强攻关口，受伤的人也能得到妥善的治疗。 这时大营外战鼓声又响了起来，顺军准备继续新一轮的进攻。李锦听到鼓声，也来到城外，观看战况。 李锦又来到高一功等人身边，继续观看顺军强攻阳平关。高一功看到李锦以后，脸上没表现出什么表情，安静的让出主位，让李锦坐下。 等李锦坐下以后，高一功又小声的问道：“怎么样？营中没什么问题吧？” 李锦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历来攻城战最难打，伤亡也大，尤其是这种地势险要的关口，想要攻下来，就要拿人命去填。我们第一天攻城，敌军士气旺盛又准备充分，我们伤亡大点也属正常，再磨几天就好了。” 高一功也知道李锦心里有些着急，只是打仗这种生死大事，不能急，尤其是攻城战。 李锦现在还没适应攻城战场，这大半年他参加的要么是守城，踏营，要么是野战，像攻城这种自己吃亏的战斗，还是第一次打。上次在固原城下，就因为害怕攻城战耽误时间、伤亡又大，所以就直接绕了过去，只是这次阳平关绕不过去了。 听了高一功的话，李锦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担心攻城战，伤亡太大，好在敌军人数不多，我们这几万人轮流上阵，就当练兵了吧。” “这几万人的都在看着你，不管怎样，你要振奋一些，将士们才有希望！” 这一路顺军中，李锦官职爵位最高，其他人都不敢和李锦说这些话。也就高一功是李自成的小舅子，算下来还是李锦的长辈，也是顺军的老人，还是商洛十八骑之一，他才能和李锦说这些话。 “多谢高将军提醒，我知道了，只是攻城战对我们不利，所以我才一直在犹豫！”李锦坐在主位上，向高一功解释，“贺兰发现一条绕过关城的小路，我想派人绕过去看看，汉中地区有多少敌兵。” “现在只知道守关的有关宁军和贺珍的部下，能进去打探一下也好。再拖下去，可能陕北和山西的清军都被调来围堵我们了！” 高一功赞同了李锦的想法，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继续观看远处的战局。 这时的战况明显要好于刚开始攻城的时候，不断有顺军爬上城墙，虽然最后都会被城墙上的守军围攻而死，但是都会给城墙上的守军造成一阵混乱，为身后的同袍创造机会，也打击城上守军的士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傍晚，李锦和高一功两人商量了一下，飞梯被烧掉不少，反正今天也攻不下来，就让顺军将士都回营休整，准备明日再战。 随着顺军本阵鸣金声响起，正在指挥攻城的杨彦昌等人，立即下令停止攻城，收容伤员和战死同袍的尸体，准备回营。 关城上指挥防守的关宁军参将祖进忠和汉中副总兵罗岱，见城下顺军退去，立刻瘫坐在台阶上，倚着台阶，命令守军收拢伤兵和守城器械，同时派人向汉中城求援。 顺军第一天攻城，就冒着炮火，数次爬上城墙，再这么下去，阳平关坚持不了几天。 攻守双方谁都没想到，现在的两方都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守军害怕顺军一拥而上抢夺阳平关，李锦又害怕强攻造成太大的损失，对以后行军造成不便，所以不敢强攻。 罗岱派了求援使者后，倚在台阶上，向祖进忠抱怨：“很久没和流寇对阵了，没想到这几年，流寇变厉害不少！” “是啊，我们关宁军中原来抽调入关的祖宽将军，率领几千关宁军就追着流寇四处逃窜，这才过去几年，去年流寇强攻山海关，我们五万人马，差点连一天都没坚持住！如果不是大清八旗及时加入战场，我们关宁军恐怕就没了！一场大战过后，我们也就收拢了一万多人，其余人都阵亡了，那可真是伤亡惨重！” “幸好现在流寇远道而来，没有大炮。我们守阳平关，关墙只有八百余步长，两军五千人马今天还能顶住，再耗两天，伤兵多了就守不住了。希望平西王和贺总兵早点派援兵过来吧！” 罗岱听了祖进忠的话，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是顾好眼下吧，贺总兵那边会派援兵过来的，但是眼下还是我们在守着阳平关，你先去吃饭休息吧，后半夜来替我巡城。”说完后，罗岱就带着护卫，去关城上巡查。 顺军撤回大营后，李锦安排人接收伤兵，又把众将叫到自己帐中，一天的攻城战下来，李锦想要知道守军的详细信息，也好安排接下来的动作。 “伤兵都被伤兵营收治了，我今天去伤兵营看了，那里郎中们还能忙的过来，我也就放心了。我想接下来再强攻几天，看看情况，能攻破阳平关最好，万一不能攻破，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高一功、杨彦昌等人进了李锦的军帐坐下后，李锦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杨彦昌，你们三人今日在关城下，指挥进攻，我们看到有几次都攻上城墙了，怎么又被顶了下来？” 杨彦昌听了李锦的问话，起身回答说：“守军人马不多，战力也一般，不过攻上城墙的兄弟，都被一群守军围攻，应该是守军主将带着亲卫家丁，在城上来回巡视防堵。上城的兄弟双拳难敌四手，不能掩护更多的兄弟上城，所以今日攻城总是功亏一篑。” “今日第一天攻城，你们做的很好，再打两天，磨掉守军的士气，我们再加派兵力攻城，一鼓作气突破汉中。”李锦鼓励完麾下众将，又问道：“今日攻城，长梯被敌军烧毁不少，营中还有吗？” “长梯还有不少，烧毁了我们再造就是。”马重僖大大咧咧的说道，“再强攻两天，保准把关城拿下来！” 第41章 杀俘借路 第一天攻关失败，并没有对大军士气造成什么不利影响，自古以来攻城战就是耗时费力的活儿，在火药和大炮威力还不大的时候，只能用人命填，拿时间耗。 “今天贺兰发现了有个小道可以绕道，我打算分批派几百人，偷偷地绕到阳平关背后，乘机两面攻城，这几日需要你们继续强攻，不能给守军放松的机会。” 李锦鼓励完麾下众将，又说出自己的打算，下面众将没人反对，接下来李锦就安排第二天的任务了。 “明日杨彦昌、马重僖和李友三人继续督兵攻城，每次派遣四千人，一个时辰左右就换一批继续强攻，不要让守军有休息的时间。” “贺兰今晚在军中挑选一些人，陆续出发从小路绕过阳平关，进入关内后，先探查敌情，然后埋伏下来，找机会协助大军夺关。” “晚上大家注意一下大营的防护，防止敌军夜袭。高将军明日继续辛苦，统管全军。” 众人大声应诺后，李锦又忽然问坐在最后的李来亨：“武备学堂的学兵这两天在做什么？” 听了李锦问话，李来亨立刻起身回答道：“回禀义父，孩儿一直带着学兵，和从延安带来的俘虏兵一起，打造云梯和冲车。” “你可别把我的学兵都教成木匠了，哈哈哈哈！让他们知道云梯和冲车怎么造，看看就行了。你明天带一大队学兵，在军阵后，让他们看看怎么攻城，以后用得上。其余的让他们监视俘虏干活就行，没必要自己上手。” 李来亨拱手行了一礼，对李锦说：“孩儿知道了！” 吩咐完李来亨，李锦刚准备让众将都散去，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守关的人里面有一部分关宁军对吧？” 杨彦昌被李锦这一问，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立刻回答：“对啊，前日我们到了关下，关上的人说是关宁军接管了城关。今日大军攻城时，也发现各处守军战力不一的情况。” “嘿嘿，我们还有不少关宁军的俘虏呢！”李锦想用手上的三千多关宁军俘虏，和吴三桂做个交易。 “明天攻城前，从俘虏里面挑选一百个不老实的，把他们押到阵前，让他们用辽东话告诉关上的敌军，我们手上有四千关宁军俘虏，如果他们愿意开关借道，让我们过了汉中，这四千俘虏我可以还给吴三桂，如果不愿意借道，我就今天杀一百，明天杀两百，等我攻下阳平关，这群俘虏全部处死！” “如果明日还没拿下阳平关，就在大军回营之前，就把那一百俘虏拉到关前处死。我要看看城上的关宁军会不会兔死狐悲！” 虽然李锦当初给俘虏们说的是投降免死，但是现在关宁军还在和顺军作对，李锦也不介意食言一次。 李锦本来打算把这群俘虏带到荆州，打散编入顺军之中，或者让他们为顺军干活。现在拿他们当买路钱，换顺军平安过汉中，能减少顺军的损失，还能丢掉一个累赘，李锦觉得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李锦这边想要拿俘虏换平安时，汉中府后堂里，贺珍和吴三桂也接到阳平关的求援，正在商量怎样才能在阳平关堵死这股顺军。 坐在客位的吴三桂先喝了口茶，开口恭维贺珍：“贺总兵驻防汉中，这汉中的山川地势都十分熟悉，围堵流寇的事，还需要贺总兵多多出力！只要拿下李锦，本王一定向朝廷上本，为贺总兵请封。” 贺珍知道，吴三桂想让自己出力，加派兵力支援阳平关，与李锦对拼，他自己跟在后面保存实力。 “平西王功高爵显，正是为大清再建殊勋的时候，还请平西王当仁不让勇于任事，本将愿意配合平西王，擒下李锦，再建新功！” 其实吴三桂确实想保存实力，他自己本来有一万多人马，其中还有三千家丁骑兵。不过家丁骑兵被阿济格要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自己的麾下步军又多次折损，现在手头上的军队已经不到四千了，之前已经分出两千守关，剩下的两千人，吴三桂最后的本钱了。 贺珍把吴三桂推到主位，让他当剿灭顺军的主事，自己只跟着打配合，反正赢了自己有功劳，输了也有关宁军顶在前面，自己怎么都不会吃亏。 “哈哈哈哈，贺总兵客气了，本王初来乍到，兵马也不多，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要多依仗贺总兵。现在流寇正强攻阳平关，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还请贺总兵一定加强防守，切莫让流寇抢关成功。”吴三桂继续和贺锦打哈哈，想要他派兵，一定要守住阳平关。 再推脱下去也没有意义，贺珍只能再出主意：“平西王你看这样如何，你我两家再各出一千兵马支援关口。同时派人去关中禀报孟大人，让他催促陕西、甘肃兵马，尽快驰援如何？” 吴三桂知道大家都是狐狸成精的人，都不会吃亏，只得同意贺珍的建议，不过等吴三桂正要离开时，却回头对贺珍说道：“流寇也派了兵马驻扎在沔水北岸，看样子是想尝试渡河，绕过阳平关，还请贺总兵提防，莫要让他们进了汉中腹地！” 贺珍心中暗骂吴三桂老奸巨猾，却又不能不管想要渡河的顺军，只能再派遣副总兵党孟安率三千人，依据山势在沔水南岸驻防。毕竟吴三桂只想要堵住顺军大队人马，顺军偷摸渡过沔水进汉中，他跑就是了，可是汉中是贺珍的家底，他不能不管。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汉中城派遣的援兵就出发，准备支援阳平关。 此时阳平关外，顺军攻城大军也摆好阵势，阵前的杨彦昌却并不急着擂鼓进攻，而是对着后面一挥手，从阵后方压出一百个双手反绑的俘虏。这群俘虏脑门上都有新长的短发，背后拖着辫子，一看就知道是俘虏的清军。 这时城上的守军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罗岱和祖进忠也感觉到奇怪，摆好阵势还不进攻，顺军在整什么幺蛾子！ 关墙上的守军都站在垛口处，看着顺军不进攻，却从后阵推出来一些像囚犯一样的人，跪在关前，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第42章 受阻阳平关 关城上的守军，饶有兴致的看着顺军推到阵前的这些人，等这群跪着的人一开口，祖进忠就知道大事不妙，立刻派人去汉中城，通知吴三桂让他尽快到阳平关来，决定怎么处置。 守军中的关宁军也蒙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下面跪着的也可能有自己想兄弟朋友，就算这一百人里没有，毕竟顺军说他们有三四千俘虏，谁也说不准顺军的俘虏里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祖进忠见情况不对，只能大声喊道：“兄弟们，流寇着急了！攻不下阳平关，就想用俘虏的兄弟换路，咱们守的越稳，下面的兄弟就越安全！” 果然顺军就像是配合祖进忠一样，他刚说完话，关外的顺军就把反绑的俘虏带了下去。 这时顺军中的鼓声响起，杨彦昌立刻下令开始攻城，前面的顺军立刻扛着长梯，推着冲车、盾车冲向关墙。 这时李锦和高一功在军阵后方的木台上观看战局，李来亨也带着五百学兵，在木台后面列队，观看顺军攻城和敌军守城的方法。 在顺军离关墙还有两百步的距离时，关城上的佛郎机炮立刻开火，从炮口喷射出的霰弹，像大雨一样，泼向关墙下的顺军。只是两百多步的距离，很多顺军又躲在盾车之后，这一轮被佛郎机炮打中的顺军并不多。 等到城头守军换完佛郎机炮的子铳，再次开火时，顺军已经跑到距离关墙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了，装填好的佛郎机炮立刻开火。这次距离近了，很多顺军将士没来得及躲进盾车后面，不少人被霰弹打中，躺在地上丧失了战力。 李锦发现顺军将士出现伤亡后，便不再看前面的战场，而是和李来亨总结守城的方法。有战争就会有死亡，李锦又不太愿意看到自己麾下将士失去生命，只能这样掩耳盗铃式的不去关注在攻城的顺军。 等到顺军靠近关墙，搭上飞梯开爬城以后，守军的礌石、弓箭、火铳都立刻向趴在长梯上的顺军身上招呼。有些躲闪不及的顺军，直接被射中，跌落长梯就一命呜呼了！ 长梯上的顺军将士跌下来后，旁边的顺军也不管，继续顶着头上的攻击往上爬。不一会儿城墙下就躺着一片尸体。 在城下顺军爬梯子的同时，杨彦昌又派了几百弓箭手，在远处躲在盾车后面，向城头的守军射箭，想要压制守军，让顺军将士尽快爬城。有不少守军从垛口处向外扔滚木，倒火油金汁的守军，刚露出胸膛，还没扔出手中的礌石，就被弓箭射中，和礌石一起跌倒城下。 城头的弓箭手想要攻击顺军的弓箭手时，却发现他们都躲在盾车后面，如果想等他们露头，就要一直在垛口里等着，容易被别处顺军盯上不说，还挡着守军攻击场梯上的顺军。 守军顾此失彼，在他们被弓箭手压制时，城下的顺军抓紧时间爬梯。不一会儿，关头各处都有顺军趁机登城，不过等待他们的都是守军一拥而上的群殴，或者是几支长枪一起攒刺！ 不过趁着他们在关头挡住垛口的时间，更多的顺军抓紧时间往上爬，有几个先登城的顺军，躲过守军的攻击后，和后面一起上城的同袍一起，保护着垛口，让下面的顺军能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墙。 杨彦昌看着几处守住垛口的顺军，立刻派出更多的将士，向那几处长梯集中，想要送上去更多将士，扩大被抢占的区域。 不过城头的守将发现，登上城头的顺军开始结阵固守，如果不管的话，有更多的顺军爬城上，扩大占领区，阳平关就危险了。 祖进忠和罗岱只能带着亲卫，在城头来回支援，一次一次的剿灭爬上城头的顺军，然后安排人马继续守在垛口。 杨彦昌眼见夺得的关墙陆续被守军抢回去，也不着急，继续加派攻城人马，加大力度攻城。 祖进忠和罗岱在城头，刚剿灭两处顺军，其他垛口又有顺军爬上来，两人左支右绌，用了半个时辰才剿灭所有爬上城头的顺军。 就在两人精疲力尽，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吴三桂和贺珍加派的两千援军到了阳平关，有了这些生力军加入守城，两人松了口气，看来这次顺军的进攻，能熬过去了。 杨彦昌等人也发现，城头守军中加入的生力军，又让部下攻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次爬上去的顺军，都会立刻被守军围起来群殴，不给他们掩护其他兄弟爬城的时间。 攻城效果不如最开始，再耗下去也会白白浪费顺军将士的生命，杨彦昌就指挥身边的将士鸣金，让城下的顺军退回来。城头守军有生力军，顺军的生力军更多！撤回来换人再战，顺军能休息，又不给守军喘息的时间。 城头守军看到顺军退了后，刚准备坐下休息，城下顺军的战鼓又响起来。 “贼寇没完没了了！”祖进忠心中暗骂一句，不过也不敢懈怠，大声命令守城将士：“兄弟们，流寇又上来了，准备守城！” 屁股还没坐热的守军，听到命令，只能不情愿的起身，三五成群的聚在垛口，准备攻击关墙下的顺军。 李锦见第二波顺军冲向关墙的过程中，关墙上的守军已经做好准备，顺军又要挨一顿炮，才能靠近关墙。 于是李锦向高一功提议：“下次直接等第二波攻关的人马到了城下，再把第一波撤下来怎么样？不能给关上敌军留休息时间！” 高一功想了一会儿，回答说：“这样不好操作，将士们听战鼓和鸣金声决定进退，如果两部分人马混在一起，战场混乱，听到战鼓和鸣金声一起响，大家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晚上和张能、杨彦昌他们商量商量，能不能连续不间断的攻城，我们人多，不能给守军歇气的时间。” 由于南撤路途遥远，顺军都没带红夷大炮，李锦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继续强攻：“那好，我们都想想办法，今天就先这样。继续强攻！” 第43章 杀俘 午时刚过，吴三桂就赶到阳平关。 他上午接到祖进忠的急报，说李锦想要手中三千多关宁军俘虏当买路钱，换顺军平安通过汉中，就没耽误时间，带着亲兵直奔阳平关。 吴三桂虽然想困死李锦，但是李锦手中的三千多俘虏，吴三桂还是想要的。毕竟他手上现在也就剩下四千人，就算他能再回锦州招兵，那也不如这些老兵有用。 吴三桂到了阳平关后，看了顺军一下午都在轮番猛攻，哪儿有一点想做交易的样子！ 就这个打法，派过来守关的三千关宁军和三千贺珍的兵马，估计坚持不到半个月，也要消耗殆尽了！ 到了傍晚，顺军准备收兵回营，鸣金以后，顺军将士正要后撤，李锦亲自来到关下三百多步的地方，让李世威上前问清关上关宁军守将姓名。 不一会儿，李世威返回李锦身边，回禀说：“将军，关城上守将是关宁军参将祖进忠和汉中副总兵罗岱。” “嗯，让将士们把那一百个俘虏押上来！” 不一会儿顺军将士就押着早上就准备好的一百俘虏，分三排面向阳平关，跪在李锦前面。 等俘虏都麾下后，李锦开口说道：“兄弟们你们都看好了，对面关墙上守关的是你们关宁军的参将祖进忠，我早上就说了，只要开关让我们过去，我就把你们都还给关宁军，结果祖进忠不干，还要阻拦我们经过。这就不怪我了，要怪就怪祖进忠，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大声的骂祖进忠吧！一炷香过后，全部就地斩首！” 跪着的俘虏，听了李锦的话，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杀了，有人破口大骂祖进忠背信弃义见死不救，有人恸哭哀求想让祖进忠高抬贵手，救救他们。 “狗日的祖进忠，老子父兄十多年前就给你们祖家当兵，现在你见死不救，对得起辽东的父老乡亲嘛！” “祖将军，我自从从军后就在你麾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祖将军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李锦见关上没动静，大声拱火道：“声音还不够大啊，你们看祖进忠还是不搭理你们，他会不会不管你们了？” 其实从这群俘虏被押上来的时候，祖进忠就知道顺军要动真格的，这事他做不了主，就立刻把吴三桂叫到关头，看看关下的顺军想要干什么。 吴三桂登上关头时，正好听到关外的俘虏破口大骂，想要祖进忠救他们。祖进忠听了城下俘虏的呼喊，知道里面有他的老部下，只是他现在救不了这些人，只能握紧拳头咬着牙，一拳捶在城垛上，恨的牙痒痒！ 吴三桂正想和关下李锦商量，用个缓兵之计先救下这些俘虏。 吴三桂让人用祖进忠的名义大喊：“请李将军宽限两日，我只是一个参将，这种大事我做不了主，需要禀报平西王裁断！” “早干嘛去了！老子早上就说要杀人，今天一天你都没去通知吴三桂？当我闹着玩呢！”李锦听到关上有人说话，还是请求延期的，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和关墙上的敌军打完嘴仗，直接命令身边顺军将士：“把这一百人都给我砍喽！” “将军饶命啊！” “求将军开恩！” “狗日的祖进忠，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随着顺军将士不断的手起刀落，人头滚滚落地，求饶声和咒骂声渐渐的消失了。李锦骑在马上，强装镇定的看着关墙上的敌军。等一百个俘虏都砍完后，李锦对远处大喊：“快出来收尸了！明天再不答应，就是两百个人头落地！” 喊完以后，李锦立即扯着缰绳，骑马回营了。吴三桂在关墙上，看着城下眨眼间就看了一百个自己的旧部，自己又毫无办法，气的只能睁大眼睛，瞪着李锦。 中国自古就有杀降不祥的说法，更何况前不久李锦还给学兵们定下了不虐待俘虏的纪律。这些人最开始投降的时候，李锦就给他们说过投降免死，现在却要拿这些人命来要挟吴三桂，李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他才立刻返回军营，同时在心里默念，是吴三桂见死不救，要了这些人的性命，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 关墙上的吴三桂见李锦根本不给商量的机会，直接眼睛都不眨的把一百人砍了，完了还威胁说明天还要砍两百人。这哪儿是商量，分明是吃准了吴三桂。 要是原来还在守山海关的时候，一两百士兵的性命，吴三桂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现在关宁军的辽西基本盘没了，几万将士现在剩下四千多，如果能把被李锦俘虏的关宁军换回来，对关宁军恢复实力很有裨益。 只是李锦提的条件太异想天开了，想拿几千人的命，换六七万大军的路，这让吴三桂难以抉择。 吴三桂已经给满清朝廷上表，调动西北的大军，把顺军困死在汉中的大山里。现在自己和李锦私下交易，放走了顺军，朝廷知道以后，追究下来，后果也不是吴三桂能承担的。 李锦回营以后，关墙上的吴三桂和祖进忠吩咐麾下将士，缒下关墙，收殓被李锦砍掉的关宁军尸体。他们二人则进了城楼，商量要不要和答应李锦的条件。 这一切都被和祖进忠一起守阳平关的罗岱看在眼里，等吴三桂和祖进忠二人进了城楼以后，罗岱立即派人回汉中，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禀报给贺珍。 吴三桂和祖进忠进了城楼以后，亲兵立刻关门，然后站在门口把守。罗岱见此情况，更加确定他们二人心中有鬼，也就识趣的不靠近城楼，而是回到自己部下之中，防止被关宁军暗算。 城楼内，吴三桂大马金刀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双手捏着扶手，青筋暴起，向祖进忠咒骂道：“李贼欺人太甚，竟然拿将士们的性命要挟本王！” 祖进忠站在吴三桂的对面，小心翼翼的回话：“李贼说他手里有三四千咱们的兄弟，如果能救回来，对咱们恢复实力大有好处。” 吴三桂面色不好，祖进忠说完就老老实实的低头站着，不再说话，等待吴三桂的命令。 第44章 交易 “本王也知道要把那些人救回来，可是怎么救？可城外有六七万大军，我们才几千人！” “要不我们就答应他们的条件，放他们过汉中！”祖进忠见吴三桂心情急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反正看顺军攻城的情况，这阳平关也守不了多久！” “可是本王已经上奏朝廷，现在西北各路兵马都在向这里调动，如果我们放跑了李贼，朝廷追究下来，我们担待不起！” 祖进忠小声说：“那就说是贺珍首鼠两端，不卖力作战放跑了流寇，我们兵少，又来不及追赶，最后只追杀到一些断后的流寇！反正汉中也是贺珍的汛地，流寇到了他的地界，堵不住也是他的责任大一些。” 吴三桂听了祖进忠的建议，心中一惊，抬头望着祖进忠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容我想一想。”祖进忠行了一礼，正准备转身出去，吴三桂又叮嘱一句：“这事一定要保密！” “标下省的！”说完就退出城楼，留吴三桂一人在楼内。 麾下众人离开后，吴三桂就在楼内来回踱步，考虑祖进忠提议的可行性。 罗岱从关墙上下来以后，安排了夜晚在关头巡视的岗哨后，直接回到军营，把部下都聚在一起，躲在部下之中，不出来了。 到了后半夜，吴三桂叫来祖进忠，吩咐他找人，连夜出关，去大顺军营回复李锦，自己愿意和李锦合作，帮顺军平安过汉中，不过需要在第二天晚上，关宁军控制罗岱部下后，再能放李锦过关，希望他第二天不要再杀关宁军了。 吴三桂的使者被顺营巡逻的将士抓住以后，直接被带到李锦面前。李锦披着被子坐在床榻上，打着哈欠问来人：“你是谁？来找我有什么事？” 来人听了李锦的话,拱手行礼，然后回答道：“回禀将军，小人是祖进忠将军的亲兵，受祖将军委托，来见将军。平西王和祖进忠将军同意……” “等等？你只是个亲兵？那个武平孝、顾江，把他赶出去，派个亲兵就来见我，狗眼看人低，明天多杀一百俘虏……” 李锦让人把来人赶出去以后，又打了个哈欠，裹着被子继续睡觉。 吴三桂和祖进忠二人正焦急的在城楼内等着，不到一刻钟，派出去见李锦的使者就苦着脸回来了。 使者一进门，就被祖进忠追问，李锦有什么答复，怎么回来这么快…… 吴三桂和祖进忠都盯着他，把他盯的心里发毛，颤颤巍巍的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启禀平西王、祖将军，关下的顺军主帅根本没和我说话，嫌弃我级别低，直接让人把我赶出来了！” 吴三桂听了使者的话，立刻扒着座椅的扶手，站了起来，暴怒道：“岂有此理！李锦怎么敢这样！” “他们还说明天要多杀一百俘虏……”使者还是尽职尽责的，尽管吴三桂已经暴怒，使者还是小声的把李锦的话带到了。 使者说完话后，吴三桂更加生气，可是也没有办法，谁让李锦手里有那么多关宁俘虏呢！ 祖进忠挥了挥手，让亲兵退了出去，然后走到吴三桂的身边，自荐问道：“要不我亲自跑一趟？” 吴三桂发泄完心中的火气后，听了祖进忠的话，也感到些许欣慰，自己手中还有这么多亲信军官，只等要回被俘虏的兵马，再招些新兵，自己又可以变成左右局势的一方诸侯！ 吴三桂拉着祖进忠的手，叮嘱道：“流寇不讲信义，进忠一定要多加小心！” 祖进忠被吴三桂的话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立刻单膝跪下，表明忠心，然后出了城楼，缒下关城，偷偷的向关外顺军大营摸去。祖进忠走后，吴三桂立刻叫来自己的亲兵，让他们连夜回汉中，通知何起凤、吴国柱等将，率领驻扎在汉中城外的那一千多关宁军，赶来阳平关支援。 祖进忠刚到顺军营门口，就立刻被巡哨士卒发现。祖进忠也不隐瞒，直接亮明身份，请见李锦。 就这样，李锦第二次裹着被子，打着哈欠见了吴三桂的使者。祖进忠刚一进帐，李锦直接开口问道：“你又是什么官职？别又弄个什么亲兵、护卫的来糊弄我们！” 祖进忠急忙拱手行礼，口称不敢，然后说道：“末将是平西王标下左营参将祖进忠，见过李将军。” “还行，这次来的好歹还是个将……”李锦听了祖进忠的话，点点头，然后问道：“吴三桂是想和我继续打呢，还是同意和我做个交易，换回我手里俘虏的关宁军呢？” “平西王愿意与李将军合作，只是现在驻守阳平关的还有汉中副总兵罗岱，平西王的意思是想让将军宽限几天，我都处理了汉中兵马后，立刻开关放你们过去！” “宽限几天？我手头上的俘虏可能也就够杀五六天的吧，你们需要多久？晚了可就救不回你们的部下了。”战争已经开打，早日过关才是正理，李锦可不会中祖进忠的缓兵之计。 祖进忠听李锦话里的意思，只要一天不开关放顺军过去，李锦就要杀俘虏！这不是已经来和你商量放你们过去了嘛，怎么还要杀？非要这么不通情理！ “汉中境内贺珍有一万多人马，只阳平关就有三四千，我们关宁军想要放将军过去，就要先解决贺珍的人。请将军体谅我们，宽限些时日。” 李锦想了一会儿，也不能逼的太紧，所以说道：“好吧，本将军仁慈，两天之内不再杀俘，不过你们要给我准备一万石粮食，买我这两天的时间！” “这……”祖进忠都懵了，无论怎么说李锦也是个将军，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商人，谈点什么都想要交换。 “怎么？有难处？”李锦见祖进忠有些犹豫，开导他说：“不过是一万石粮食，你们解决了贺珍，汉中府库的粮食不都是你们的？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出手帮你们解决贺珍的兵马嘛。” 李锦坐在主位，嘴角上扬，引诱祖进忠说道：“我们去了汉中，只需要吴三桂给鞑子上一道表文，就说大顺军洗劫了汉中府库，到时候责任我们背了，好处两家一起拿，怎么样,考虑一下！” 第45章 李定国 “如果贵军能出手帮忙解决汉中兵，我们明天下午就可以开关，放你们进去。”祖进忠听了李锦的话，犹豫许久，感觉事情能成，就向李锦建议：“明天顺军继续攻城时，我会令关宁军将士装装样子，到了下午我会让麾下将士攻击汉中兵马，你们只需要趁机攻破阳平关就可以了。您看如何？” “可以，等我们过了汉中，就把手中的俘虏交割给你们。”李锦又打了个哈欠，继续说：“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我睡个回笼觉。” 第二天李锦一醒，就让人叫来高一功、张能等人，告诉他们自己和吴三桂所部达成的协议。让他们做好准备，只要下午城头上一乱，就准备抢关。 李锦正和用人商议，安排人马继续攻城时，李世威进了军帐，向众人行礼后说道：“启禀将军，张能将军派了信使回来，说是有重要军情禀报。” “让人进来吧！” 过了片刻，一个顺军士卒进了军帐，说道：“启禀亳侯、各位将军，张将军命小人回来禀报各位将军，昨日我军斥候在金牛道上，发现秦王的军队，约摸有两三万人，距阳平关还有四十里左右。” “秦王？朱存极不是被我们带到山海关，然后失踪了吗？”李锦有点懵，哪儿有蹦出来个秦王，还有这么多军队。 高一功笑着给李锦解释，李自成称帝以后就遣使册封张献忠为秦王了。听了高一功解释，李锦才想起来，大顺还有这么一位秦王。 只是自从李自成败回陕西以后，张献忠就派兵攻占了汉中，后来大顺派贺珍又收复汉中，李自成这才顺势任命贺珍为汉中总权将军，镇守汉中。 李锦对众将笑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问使者：“张献忠派谁领兵？” “军旗上写着‘安西将军张’。” 李锦挥了挥手，让使者退下，然后对高一功等人说：“去年张献忠称帝，建立大西，把他四个义子册封为东西南北四将军，这个安西将军，我得去见见！” “今天各部继续轮流攻城，不要让关上的守军歇着。如果下午守军内讧，就派点兵马，帮吴三桂，我们只要占住阳平关就行，先不要往汉中方向深入。” 李锦安排完攻城的事就带着李世威三人，骑着快马出了军营，沿着金牛道向西南方向走。几人到了张能的军营后，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跑，直到快到中午，才在离阳平关三十里的距离，发现大西军的斥候。 李锦表明身份后，斥候带着他们又走了五六里路，才遇到正在行军的西军大部，在中军大纛下，看到正骑在马上的大西安西将军张定国。 后世的大西四将军在张献忠阵亡后，就改回本姓，这个张定国就是以后在湖南广西，两蹶名王的南明晋王李定国。 此时的李定国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因为作战骁勇，才被张献忠收为义子，也就跟着张献忠姓张了。 到了离前军还有两百步的距离，李锦勒马停下，让斥候去向李定国通报，请他到军前一见。 不一会儿，正在前行的大西军就停下，几匹快马从路边疾驰而出，直奔李锦四人而来。到了李锦跟前，直接勒马停下，显示了一把高超的骑术。 李定国停下后，李锦先拱了拱手，然后客气道：“多年不见，安西将军骑术大有精进！” “哪里，哪里！亳侯谬赞了，亳侯‘一只虎’的威名，响彻义军各部。”李锦和李定国相互客套了两句。 客套完了，李锦就直入主题问到：“你们大西军到这儿来，是想攻取汉中？” 李定国没想到，李锦说话这么直接，两人现在还分属不同势力，这些军事行动，李定国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李锦。 李锦见李定国犹豫不决，也不搭话，直接告诉他，顺军准备借道汉中去荆襄，现在正在强攻阳平关，估计这两天就能见分晓。大西军想过阳平关，可以尽快到阳平关下，等大顺拿下阳平关后，大西军可以和顺军一起进关，到时候李锦率部继续向东，把汉中让给大西，李定国可以驻守在汉中，防止陕西清军南下。 李锦给李定国讲完自己的打算，李定国也告诉他，张献忠的打算：“陛下听说贺珍降鞑以后，命令我率军北上攻取汉中，以为川蜀屏障。” “你我两家同属义军，我才来找你，现在汉中情形有些复杂，汉中总兵贺珍已经降鞑，关宁军吴三桂部为了追堵我们也到了汉中，正与贺珍合力守阳平关。估计陕西还有兵马正在往这里调动，想要守住汉中。” 李定国听了李锦的话，有些懵，他率军出发的时候，大西接到的军报只是李自成被满清击败，已经丢了关中南逃，张献忠才想要拿下汉中，为大西夺取一片缓冲地带。 李定国心里计算，贺珍所部一万多人，关宁军也还有一万多，三万人攻取据险而守，凭借自己手里的三万兵马，不一定快速拿下汉中，拖到陕西清兵到了，估计就打不下来了。 他不知道关宁军已经被李锦打的只剩下几千人，正准备和李锦做交易，让开阳平关，还按他知道的原来的军报，计算敌我军力对比。 李锦见李定国不说话，催促道：“安西将军尽快决断，前面有我麾下张能部驻守，如果你愿意合作，我就让他撤回，放你们过去。我另外在阳平关外为你们让出一片营地，你们尽快赶到，也可能我们顺军今天下午，就能攻破阳平关。” 李定国还在心里纠结，不与李锦合作，凭自己手中的三万人，攻取汉中确实有些难度，跟何况现在陕西清军也在往汉中调动，拖久了不仅攻不下来，自己还要陷在这里。与李锦合作的话，万一打下汉中后，李锦想要吞并自己的部下，到时候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不过李定国在大西国内也不好过，大西皇帝张献忠现在脾气越来越暴虐，自己头上还有个狡奸的义兄，平东将军孙可望一直挤兑自己。此次率军进攻汉中，也可能就是孙可望想要削弱自己的影响力。 如果拿不下汉中，或者久战不决，自己被皇帝处罚，那孙可望在大西的地位就无人能撼动了。 想到这里，李定国一咬牙，答应了李锦：“我跟你们合作！” “哈哈哈哈，以后我们合作的次数还多，请你们尽快赶到阳平关，晚了就没机会了。” 李锦说完，就勒马转身，准备返回阳平关。 第46章 顺西联合 李锦返回的路上，撤了张能的驻军，让他直接退到大营后面驻扎，顺军现在已经发现了西军，大营做好准备，也不怕李定国暴起突袭。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进入阳平关，所以李锦见过李定国后，又快马加鞭的赶回顺军大营。 李锦返回大营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李锦来到阵前，询问指挥攻城的杨彦昌和张能等人，今天上午的战况。 张能向李锦汇报说：“吴三桂部还算有信用，今天上午攻关，关宁军应该没出多大的力，不少将士上去以后，围杀了很多城上的守军，只是人数不多，又被贺珍守军围杀了。” “他有个屁的信用，降而复叛，勾引鞑子入关，如果不是他，我们大顺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我与他合作，只是想尽快去荆襄与陛下汇合，我们进了阳平关，有机会的话，直接把吴三桂也灭了！” 李锦听张能说吴三桂有信用，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顿怼回去。如果有机会，李锦真想把吴三桂这种人灭了，报山海关的一箭之仇。 “命令全军做好准备，一有机会，就立刻全军强攻，抢占阳平关！”李锦发出了命令，身边众将立刻答应，然后几人便不说话，仔细观看战局。 李锦在关外观察战局时，阳平关内，贺珍也带领五千兵马，进了阳平关。 贺珍也是后半夜接到罗岱的密报，说是吴三桂可能要为了几千俘虏与顺军媾和，放顺军进关，要贺珍尽快派兵过来支援。 贺珍也有些想不通，吴三桂在满清已经封王了，自己的家眷也还在辽西，为了那几千俘虏去得罪朝廷？再说大顺现在都已经日薄西山了，被清军追的一路丧师失地，与他们媾和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他也不敢大意，一大早知道汉中城外的关宁军，拔营去往阳平关后，立即集中了汉中周围的万余兵马，留下一部分守汉中城，带了六千人赶来阳平关防守，顺便监视关宁军。 关城上的吴三桂和祖进忠与汉中城外赶来的关宁军汇合后，正准备下午突袭罗岱，放顺军入关。这时听说贺珍率大队人马赶到，心里一惊，不过还是强装镇定，与祖进忠等麾下众将一同走下关城，迎接贺珍。 刚下关城，就遇到贺珍骑着高头大马，安排麾下将士或上城防守，或入驻军营。 吴三桂立即止步，现在城墙的台阶上，一脸微笑的说道：“昨日商议，贺将军还说让本王统领防守阳平关，没想到贺将军也心忧王事，还调派这么多援兵亲自过来驻防！” “平西王不也来的这么快嘛！哈哈哈，无论怎么说，眼下把顺军堵在关外才是正理。”贺珍话里有话的回应吴三桂，同时翻身下马，往关墙上走。 吴三桂侧身让过贺珍以后，两人并排而行，登上关城。 关外的攻城还在继续，关头上的战局也在拉锯着，好不容易爬上来的顺军将士，基本上刚落地，就会被周围的守军围殴。侥幸没死的，掩护身后更多的袍泽兄弟们登上关墙，不过马上就会被守军中的军官，纠集周围的守军，围攻顺军，慢慢的把登上关城的顺军将士磨死。 吴三桂和贺珍二人，眼见关墙上的战事虽然激烈，不过在守军的奋战之下，总算是有惊无险，贺珍也就不再担心，直接进了城楼，吴三桂也跟了进去并排坐下。 两人虽然并肩而坐，不过却各怀心事，所以相互之间也没有话题，就这么尴尬又相互提防的坐着。吴三桂心里在想着，贺珍在阳平关增兵，自己那三四千俘虏还能不能要回来。 贺珍虽然一直在给阳平关增兵，不过关宁军能战是共识，万一吴三桂真要向李锦妥协，那自己手里这万把人，能不能防住吴三桂的关宁军还是个问题。 城头上二人就一直这样坐着，谁也不开口打破局面，但是外面的战局可把李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锦看着顺军将士不断登城，又不断被守军赶下去，心里想着，这下午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吴三桂是不是忘了今天要配合顺军拿关了？ “杨彦昌、李友，继续猛攻，我倒要看看，这阳平关到底能守多久！” 李锦刚说完话，杨彦昌、李友二人立刻应下，然后增调人马，加入攻城队列。这时从大营跑来一个探马，直接飞奔到李锦跟前，然后向李锦禀报，李定国大军已经到了顺营后面，正在安营扎寨。 李锦向身边众任解释道：“我上午去见了张定国，和他商量了我们两家联合攻城，然后我们继续转移，把汉中留给他们。后面鞑子估计还要攻川蜀，把汉中留给大西，也好有个屏障。” “西军在我们灭明之前就攻过汉中，被贺珍赶走了，这次他们又派兵过来，会不会和我们起冲突？” “所以我让他们驻扎在最后，张能在后阵防备他们。明天然他们也派人攻城，想要拿下汉中，他们自己就要出力！”李锦说完，交待他们今日撤军时，挑出两百俘虏，让他们在关下骂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杀掉，再让守城的关宁军出来收尸。然后自己回营，打算去大西军营，让李定国明日也派兵攻城。 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傍晚，在杨彦昌他们当着关上守军的面杀了两百俘虏之后，大军收兵回营，结束了一天的战斗，只留下吴三桂和一众关宁将官，在城头咬牙切齿的咒骂李锦。 不过李锦却听不到关宁军的咒骂，此时他正在李定国营中，与他商量两军联合攻城的事。 李定国也是想在沔水上搭建浮桥，渡过沔水然后向西，沿着沔水南岸进入汉中平原。有机会就攻下汉中城，迫使阳平关的守军回援。如果敌军防守严密，就再北渡沔水，与顺军东西夹击阳平关。 李锦听了李定国的想法，直接告诉他，沔水过了阳平关后，水面变宽水流才平缓下来，在阳平关外顺军也试过搭建浮桥，只不过没有成功。 “不过我们在北面山里发现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去，我们已经分批派过去七八百人了。张将军如果有兴趣，可以在攻关时，也派些人和我麾下的将士一起绕过去，等过去两三千人就可以配合大军抢关了！” “张将军要是有兴趣，可以带些人走小路绕过阳平关，再和我们前后夹击。” 李定国听了李锦的建议，端坐在椅子上，左手扶着自己的腰带，拇指不停的摩挲着，思考着走小路绕关的可行性。李锦也不催促，坐在小墩上，安静的等着李定国做出决定。 仿佛过了很久，李定国才做了决定，派遣一部分麾下将士，随顺军一起走小路绕过阳平关，汇合顺军一起破关，夺下汉中。 心里决定好后，李定国立刻让军帐门口的护卫，去叫吴子圣过来，准备叮嘱他率领两千人，随顺军行动。 吴子圣到了以后，李定国递给他一支令箭，命令道：“吴总兵，你一会儿挑选两千精干士卒，随李将军麾下一起，趁夜从山间小路绕过阳平关。与已经潜伏过去的顺军汇合后，明日午时从阳平关东面袭扰守军。” 这时，一直在边上坐着的李锦忽然开口说道：“两千人有些多，路不好走，我们现在过去的七八百人还是分两批过去的。” 李锦开口反对，李定国和吴子圣都望着他，不知所措。李锦想了会儿，继续说道：“你们出一千，我再派一千人，今晚就出发，过去以后汇合先期过去的人马，等到午时就动手。怎么样？” 李定国听了李锦的提议，稍做思考，就同意了，立刻让吴子圣下去准备。 第47章 继续媾和 吴子圣走了以后，李锦也起身，从旁边矮几上，拿起头盔，对李定国说：“明早攻城，你们也做好准备，一起攻城。等巳时一到，我们就强攻，争取一战拿下阳平关！” 李定国点了点头，让李锦放心，然后李锦就出了帐篷，带着护卫一起，回了顺军的营寨。 刚到自己的军帐，李锦就看到高一功和祖进忠正在营帐内争吵。 李锦故意在帐外站了一会儿，听着他们在帐内的话，原来是吴三桂想让顺军停止杀关宁俘虏。而高一功则一口咬定，顺军一天不进入阳平关，就每天都会杀一批俘虏。 搞清楚两人争吵原因，李锦就直接走进军帐，边走边说：“高将军说的对，本将军昨天也说了，我们不进关，就不会停止斩杀关宁军。” 高一功叫李锦回来，就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李锦从两人之间走过，直接坐在主位，等他坐下以后，祖进忠才恭恭敬敬行礼，然后说道：“请亳侯见谅，今天白天，贺珍忽然率领大军入驻阳平关，平西王害怕出差池，就没敢夺关。” “贺珍到了阳平关？” “是的，贺珍今天率领五六千兵马进驻阳平关！” “那贺珍一共不到两万人马，在阳平关就快一万人了，汉中还有其余州县需要分守，他就不怕我从沔水南岸绕过阳平关？” “沔水南岸贺珍也有三千驻军防守！” 李锦和祖进忠两人一问一答，竟然把贺珍的军事机密，直接抖了出来，也不知道祖进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透露的。 也可能他只是想讨好李锦，让顺军高抬贵手，放过被俘虏的关宁军。 李锦坐在主位，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心里盘算贺珍的兵力分布，如果祖进忠说的是真的，那贺珍已经在阳平关周围布置了上完兵马，汉中平原内的其他州县城池、道路隘口都要布置兵马驻守，这样一算，汉中城的防守这时可能是最虚弱的时候了。 李锦心里有了计较，就对祖进忠说；“明日巳时，我军会强攻阳平关，希望你们能配合！” “那你们手中的关宁军……” “这你放心，只要我们过了汉中，立即把俘虏还给你们。” 祖进忠得到李锦的保证，也能回去交差了，所以他立刻向李锦保证：“我回去后，立即向平西王建议，明日巳时配合贵军夺关。不过……” “不过什么？”高一功见祖进忠犹豫，立刻追问道。 祖进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他们心里的担心：“平西王担心，你们卸磨杀驴，进了阳平关后攻击关宁军！” 李锦大笑两声，对祖进忠说：“吴三桂有这个担心也正常，不过你们有得选吗？如果吴三桂不想要这三千多老部下，他可以直接撤退！” “我只想尽快过汉中，只要吴三桂不招惹我们，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也不想节外生枝。”李锦对祖进忠做了个不算保证的保证，安他的心，也减轻吴三桂的后顾之忧。 祖进忠刚准备返回，还没走出军帐，就听到李锦说：“回去告诉吴三桂，为异族征战，不会有好的结果。他这个王爵，在鞑子眼中，恐怕还不如满人的固山额真重要吧。女真人也并不是满万不可敌，希望吴三桂仔细思量！” 听了李锦的话，祖进忠止住脚步，转身对李锦拱手，说道：“我会将将军的话带给平西王，告辞！” 说完，祖进忠就离开顺军大营，返回关内。 祖进忠走后，李锦让李世威找来张能，等张能进了李锦帐中后，李锦就和高一功商量，准备派张能率一千人与西军吴子圣一起绕过阳平关，与已经潜伏过去的顺军汇合。 只是李锦现在还没想好，两部汇合以后，是配合主力大军，抢夺阳平关，还是趁汉中空虚，夺下汉中城。所以需要和高一功商量，再做决定。 高一功站起来，在军帐内来回踱步；李锦也坐在帅位不说话，等着高一功的建议，张能也一脸懵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李锦半夜叫他过来，会有什么急事。 约么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高一功停下脚步，对李锦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管汉中城，直接抢下阳平关才是正事！我们的目的是向东，拿不拿下汉中城对我们不重要。” “汉中城最少还有三四千千守军，潜伏过去的兄弟没带云梯冲车，想要拿下汉中城，只能靠突袭，就算拿下了，也不一定守得住。” “但是阳平关东门也不好攻，现在关城内有一万多驻军，潜伏过去的兄弟也没有工攻城器械，汉中主将都在阳平关，这时候还是有机会去骗开汉中城门的！” 李锦和高一功的意见不一，只能转向问旁边的张能说道：“张将军，你率一千将士，与西营的吴子圣一起，连夜绕过阳平关，与已经绕过去的将士们汇合。” “明日我会让杨彦昌他们加紧进攻，吸引贺珍的注意，你们看情况，如果有机会就出手，从东门攻阳平关。如果守军防守严密，你们就潜伏起来，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偷袭汉中城，吸进贺珍回汉中。” 李锦说完之后，张能立刻起身答应，然后转身出了军帐。 张能走后，李锦叹了口气，倚靠在座椅靠背上，对着高一功沉吟道：“现在已经三月底了，不知道陛下那边情形怎么样了！” “陛下现在估计已经到了襄阳，凭借襄阳城高池深，应该可以挡住阿济格的大军！”高一功比较乐观，毕竟当初十几个人在商洛山中都熬过来了，现在李自成手中还有十多万大军，荆襄还是大顺最早建立统治的地区，凭借这些，挡住阿济格应该不是问题。 “就怕鞑子追得急，陛下身边有人劝谏，让他率军向东沿江而下取江浙。”李锦神色黯然的说道，“江浙有钱有粮，是个好去处，不过不适合我们大顺现在去拿。” 高一功有些摸不着头脑，江浙有钱有粮，早拿就能更早的消化，然后整军与满清再战，怎么不能去拿！ 第48章 调虎离山 高一功问李锦：“陛下在荆襄挡住阿济格，然后派遣大军沿江取南京，再回头击败尾随的阿济格大军，这不就在东南半壁站稳脚跟了吗？” 李锦摇摇头，说道：“如果每一步都不出错，占住东南当然是好的，但是过程太复杂，谁能保证在襄阳一定能挡住阿济格？谁能保证陛下到南京能一战而定？别忘了，多铎大军攻破潼关以后，就离开关中了，他这一路原计划就是去取南京的！” “高杰、左良玉、刘泽清等人还有几十万人在南京周边，虽说他们战力不强，但是多铎和陛下同时到达南京，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偏向哪方！” 高一功被李锦的话唬的一愣，不由追问：“这么说，江浙就是死地了？” “也不是，想要争天下，江浙必须要拿下，不过要没有后顾之忧的拿！”李锦在延安时就考虑过大顺以后的战略，再结合后世发生的事，对这些局势都有考虑：“算了，我们着急也没用，还是等进入汉中以后，再打听陛下的动向吧！” 高一功讪笑一下，对李锦说道：“那就先别操心那么远的事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日还要攻城呢！” 这一夜，关外顺军和西军暗地里调兵，关内也是关宁军和汉中兵相互提防，就差剑拔弩张了！ 贺珍自从驻防汉中，李自成败走关中以来，就把汉中看做自己的私人领地，阿济格到了商州以后，他立马拜表投降，阿济格直接回了个扎子，就让贺珍继续做汉中总兵。 最开始吴三桂到汉中，带有陕西总督孟乔芳的行文，要凭借汉中周围的地势，把李锦堵死在山里。关宁军出身辽东，打完李锦就会撤出汉中，所以贺珍才会愿意配合吴三桂，防堵顺军。 现在的情况却是吴三桂想出卖贺珍，单独与李锦媾和，换回自己被俘的部下。 特么的你想谈和就去谈，你也不能拿我当投名状啊！再说最开始就是你吴三桂告诉孟乔芳，想要在汉中堵死李锦，现在为了几千部下，就要放走李锦。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还不是我这个汉中总兵担责！ 毕竟吴三桂在清廷爵位高，还有那么多亲戚故旧身居要职，而贺珍不过是刚刚降清的一镇总兵。真要把官司打到朝廷了去，吃亏的必定是贺珍。 这一夜，阳平关内除了双方安排的巡哨人马，其余兵马都被收拢在军营，以免造成冲突，更是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贺珍就带着一众护卫和部下，全身披挂的出现在关宁军营门口，也不进营，只是想要让吴三桂出营相见。 守营将士不敢怠慢，立刻飞奔进营，通知吴三桂。 贺珍一行人在关宁军营外一言不发的站着，没过多久，吴三桂就带着祖进忠、吴国柱、何起凤等麾下一众将官，出了营门迎接，客套过后就想要迎贺珍进营。 只是吴三桂已经侧身挥手了，贺珍就是站着不迈步。这就把吴三桂弄的特别尴尬，相当于直接说了，你吴三桂的军营不安全，我不进！ 就在吴三桂错愕的时候，贺珍开口解释，打破了场面上的尴尬：“军情紧急，咱们长话短说，就不进营了！” 吴三桂听了说有紧急军情，还以为清廷有军令送到汉中，或是李锦进了阳平关了。立即愕然问道：“什么紧急军情？” 贺珍徐徐说道：“昨晚子午巡检司来报，子午谷内发现打着顺军旗号的兵马，可能是从关中翻山过来的流寇。” “有多少人马？” “看样子有一两千人，还不清楚后面还有没有。末将想请平西王率部驻守两河镇，防备子午谷的流寇，同时注意兴安州方向是否有流寇。” 吴三桂听了贺珍的话，有些费解，李自成从关中撤军时走的是武关道，子午谷怎么会有那么多乱军！能成建制的从子午谷穿越秦岭，一两千人肯定只是前军，后面肯定还有大顺军大将率领的大军，只是这么多顺军从子午谷南撤，为什么孟乔芳没给自己说！ 贺珍见吴三桂还在犹豫，直接说道：“末将本部万余汉中兵马，防守阳平关绰绰有余，平西王不必担心。只是子午谷军情紧急，请平西王早做决断。” 面对贺珍的催促，吴三桂很是犹豫，他本想留在这里，等顺军进关后，立刻把麾下军队撤回山里，然后找李锦交涉要还俘虏。去了子午谷，就再也没机会拿回被李锦俘虏的兵马了！ 至于李锦是否会毁约，吴三桂不是很担心，毕竟顺军的信誉还算好，至少比关宁军要好很多。再说李锦还找他要粮食，说明顺军粮食紧张，粮食不够吃就舍弃俘虏也是正常选择。 不过面对贺珍的安排，吴三桂也没理由拒绝，汉中兵马多，防守顺军主力攻击的阳平关，把关宁军支走守子午谷口也正常。 吴三桂没有理由拒绝贺珍，只能缓缓的对身边的将佐命令道：“准备拔营，立刻赶往子午谷！”至于李锦手中的俘虏，能救就救，不能救的话，等打完李自成，再回辽西招募一些吧。 贺珍见吴三桂老老实实的答应去子午谷驻防，拱手作揖对他表示感谢后，就率领部下上城，准备防御顺军攻关。 刚到城楼的楼梯口，贺珍就停住脚步，转身对身后的部下说道：“郭登先，你在关内看着关宁军，等他们一走，你就回汉中，集结汉中、褒城、城固、洋县等各城关的守军，驻守洋县，把吴三桂挡在汉中之外！” 身后一名将领立刻躬身应诺，然后带着两名护卫，返回关内。贺珍命令完后，就上了关城上，刚好看到关下大队顺军，正在列阵，准备攻关。 关外李锦和高一功、杨彦昌等将领齐聚在阵后，李锦准备今日强攻破城，所以让众将做好准备，一旦攻破城墙，就全军突击掩杀上去。 大顺军阵旁边，李锦还特意给西军留了一段攻城的位置，顺军列阵的时候，西军也在列阵，不同的是西军士卒竟然还推出来十门小型红夷炮！ 李锦也不急着让麾下将士攻城，而是派人去西军阵前，让李定国多放几炮。顺军从陕北一路走来，因为路途太远，只带了火药和一些虎蹲炮、佛郎机炮，延安等城上的红夷大炮由于太重，顺军撤退的时候就没带上。 顺军的虎蹲炮、佛郎机炮射程近，威力小，不适合攻城，所以前两天攻城顺军都是直接冲锋。现在有了西军的大炮，先轰几炮再说。 第49章 西军参战 李锦骑在马上，好整以暇的等着，不一会儿，西军阵前的红夷炮就砰砰砰的响起来了。 炮弹打在城上，激起一阵阵灰尘，惊的城头的守军都蹲在城垛后面，躲避炮弹袭击。 城头的贺珍和罗岱都有些不可思议，前几天攻城都是直接冲锋，然后蚁附爬城，从来没用过大炮，怎么今天忽然就用上红夷大炮了！ 城头上只有一些佛朗机炮，打攻城的顺军还有点用，想拿佛朗机炮和红夷大炮对轰，那根本打不过。只能等城下的人马放完炮，再用佛朗机炮打攻城的步军。 西军的十门大炮打了各打了十几发炮弹，有些炮弹擦着垛口飞到关内，有些打在城墙上，并没给守军造成多大损失。 个别实在倒霉的守军，被炮弹砸出来的飞石击中，打在身上，咕噜咕噜的往外流血。不过炮弹撞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把守军士兵吓得心惊胆战。 西军的火炮打完后，炮管发热，火炮就停了下来，紧接着两军步兵开始冲锋。 等步兵冲到城下，竖起长梯时，城上的守军露头还击，佛朗机炮和火铳一股脑的开火，石子和弹丸倾泻在攻城军队头上。 猬集在城下的顺军和西军，顿时倒下一大片，没被打中的人继续抓着长梯，继续向上爬。 火炮和火铳退后装弹的间隙，立刻有守军举着礌石滚木砸向正在爬梯子敌人，还有守军张弓射向敌人。 正在爬梯的人中，有人被弓箭射中，箭矢卡在衣甲的缝隙之间，不过没造成严重的伤害，不影响人继续爬梯子。不幸的直接被礌石滚木砸中，跌落长梯掉到地上，估计也就凶多吉少了。 正当射箭的守军退后，火炮和火铳手上前，准备对敌军进行第二轮打击的时候，城墙下的顺军弓箭手和西军的弗朗机炮也到了距离城墙六七十步的地方，瞄准垛口处的守军，准备压制守军。 城上的火炮刚响第二遍，城下的弓箭手也松是手中的弓弦，箭矢瞬间向着城上的炮兵飞去。西军的弗朗机炮也点火，炮膛内的石子、铁钉也喷向城头。 由于距离太远，大部分箭矢都射偏了，不过弗朗机炮，喷出的石子、铁钉，还是打中了一些抬着弗朗机炮的守军的面部，被打中的守军顿时身体一软，手中的弗朗机炮也被松开，斜架在垛口上。 垛口上的弗朗机炮还没来得及搬走，又挡住了后面抬着礌石滚木的守军，趁着这个空档，垛口下长梯上的士兵，加快速度，爬上了垛口。 这个时候垛口周围的守军，要么是抬着弗朗机炮的炮手，要么是抱着滚木礌石或者张弓搭箭的人，正巧没有拿着刀枪的普通士兵。登城的这些人立刻跳下城垛，手中长刀左右纷飞，在垛口周围清理出一片空地。 那些弓箭手想要射死这些登城的敌军，不过或许是因为紧张，匆忙之间射出的箭矢，大多射空，并没有射中目标。 李锦见顺军从好几处登上城墙，并且守住了一些垛口，使攻城的顺军能够源源不断的爬上去。立即命令全军压上，争取一次破关！ 贺珍和罗岱看了城头的战斗，没想到挤走关宁军后，顺军第一次攻击，就全军压上抢占好几段城墙，立刻让城内军营中的士兵，上城支援，希望能靠人数优势，守住关墙。 李锦看城头守军疲于应付，无暇再关注城下正在爬梯子的顺军。他立刻派人，让李定国调两门红夷大炮，推到正对着城门的地方，直接换铁弹，试试看能不能轰破城门。 城头顺军优势越来越大，城内军营中的汉中兵刚登上城墙，还没来得及散开。 城下西军的红夷大炮就开火，两炮都打中城门，虽然没对城门造成实质性的破坏，却引发了城楼的震动。 这两炮震的就连贺珍心里都有些慌了，立刻让人把塞门刀车推到城门洞去，希望城门被轰塌以后，能用塞门刀车阻挡顺军。 “再调两门炮来，对着城门轰！”李锦见西军的红衣炮，竟然能直接打到城门上，大喜过望，立即让人继续轰，就算轰不开城门，也要让守军胆颤。 李锦心里还在纳闷儿，就算关宁军作壁上观，现在这个攻城态势也比前两天好太多了！大炮真是好东西，不一定能轰开城门，但是能打击守军士气，弗朗机炮还能压制城头守军。 难怪西军走难于登天的蜀道，还要携带几门大炮呢！ 关墙上的守军疲于应付，墙下的顺军还不断沿着梯子爬上关墙，后面还有四门炮，不停的轰击城门。 贺珍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只靠汉中兵马，恐怕挡不住顺军，再在阳平关死守，可能自己麾下的这点人马都要折在这里！ 就在贺珍在城楼下纠结的时候，西军的火炮又开始发射。四门炮，两发炮弹打中城门，两发打在城墙上，震的城楼发颤，房梁上的灰尘直往下飘。 “快去把罗岱叫来！”贺珍心里着急，如果还守在阳平关，这些兵马就要交待在这里，所以贺珍让护卫叫罗岱过来，想要商量后面怎么办。 护卫前脚刚走，贺珍又指着另一个护卫，高声说道：“你快带人去找些木材石头，堵住城门洞！” 罗岱来了以后，贺珍立刻把他带进城楼，急切的说道：“顺军攻关太急，我想放弃阳平关，只守汉中城！” 罗岱听了贺珍的话，大惊失色，急忙劝阻道：“汉中可是我军根基，万万不能有失，如果放李锦进了阳平关，汉中就危险了！” “李锦只是想借道汉中去与李自成汇合，不会留在这里，等他一走，汉中还是我们的。” “那吴三桂和孟乔芳那里怎么交代？” “我们抢在吴三桂之前上表，行文陕西总督，就说吴三桂想要与李锦媾和，拿汉中与李锦换回他的三千俘虏，我们兵力不够，只能保汉中城不失。” 罗岱听了贺珍的计划，知道他已经想好对策，就又问道：“李锦正在攻城，撤出阳平关，顺军衔尾追杀，我们恐怕也回不了汉中城！将军可有对策？” 贺珍在城楼内来回踱步，想了许久最后决定：“今日所有将士，全部上城防守，挡住顺军，如果阳平关失守，我们就堵住城门，大队人马撤回汉中，守好汉中城，等顺军过境以后，我们再拿回来就是！” 罗岱听了贺珍的打算，想了想然后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第50章 拉锯攻关 阳平关守将有了决断，关城还要继续守，用砖石杂物堵住西门，大部分兵马都涌上城墙，想要在城墙上的狭窄空间，依靠人数优势，把已经冲上城头的顺军挤下去。 虽然不断有顺军和西军将士，通过长梯爬上城墙，不过等他们上城以后，满眼都是贺珍刚调上城墙的汉中兵。刚上城的将士，还没跳下垛口，就被迎面而来的刀枪箭矢搠倒，跌落城下。 贺珍和罗岱二人站在城楼下看着各处战况，原本紧张的战况，竟然被他们用人海战术给挡住了！ 李锦在城下看着，城头满坑满谷的守军，立即对李世大喊：“去找李定国，让他派炮兵，对着城头再轰几炮。”反正城头这会儿都是守军，也不会打到自己人。 就算打不到城头的守军，也可以放几炮，打在城墙上吓吓他们，打击他们的士气！ 不一会儿，西军的几门红夷大炮就对着城墙开火了，杨彦昌也调来顺军自己的弗朗机炮和虎蹲炮，躲在盾车后面，向城头射击。 城头的贺珍和罗岱二人，在城下的各种火炮刚开火时，就让城头的炮兵也向下还击。只是城头到处都挤满了人，炮兵装药和清理炮膛都施展不开，偶尔还有城下的炮弹撞在垛口，崩起一些石子打中守军，鲜血四溅，把这些炮兵也弄的心惊肉跳。 城头火炮本来就不多，还被城下的各种火炮压制，守军只能蹲在城垛后面，躲避炮弹。不过城头人数太多，一些飞到城头上的炮弹和药子，还是对躲着的守军造成零星的杀伤。 虽然伤害不大，但是打的守军人心惶惶，蹲在城垛后面也不见得安全，想活命只有听天由命，有不少守军蹲在地上，默默祷告，嘴里念叨着如来佛祖、三清天尊保佑。 贺珍躲在城垛后面，看着城下的火炮和后面黑压压的军队，心里一下就没底了。吴三桂招惹来到这些人，现在却让自己麾下的士兵在这里挨炮！ 吴三桂如果不来，自己偷摸的放李锦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现在他把陕西的清军都招惹到汉中，自己又想与李锦媾和。自己把吴三桂放走，所有的责任都在自己身上，还要承担守关的损失！ 现在贺珍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让关宁军在这儿一起挨炸，一起承担损失，放走李锦的责任还能两人一起担。 贺珍见城下的火炮一时不会停，全部挤在城墙上，只能让敌军火炮打的更准，立刻对罗岱大喊：“罗岱，调一些人下去在城下等着，别在楼上挨炸！” 副总兵罗岱听了贺珍的吩咐，立刻指挥蹲在城头后半部分的士兵，往楼下撤。只等城头的守军撤下去一半，城下的各式火炮对守军的伤亡才少了许多。 西军的红夷炮又打了十多发，李定国派人来通知李锦，炮管太热，再打就要炸膛了。李锦这才下令顺军的弗朗机和虎蹲炮也停止射击，然后叫来杨彦昌、李友和马重僖：“火炮一停，前军立刻全军攻城！” 火炮停止后，顺军炮兵根本没来得及把火炮搬回军阵，身后的前军步卒就抬着长梯奔向城墙。 顺军步兵越过炮兵以后，城头的贺珍立刻下令城头的炮兵还击，就这样步兵扛着长梯，顶着守军的炮火向前冲；顺军自己的弗朗机则对着城头还击，直到步兵开始爬梯，城下的顺军炮兵才撤往后阵。 接下来就是顺军步兵顶着守军的攻击登城，贺珍调集城下的守军上城，依靠人数优势把顺军挤下去。 等城头的顺军被清理完后，贺珍躲在垛口后面喘气，准备继续调一部分士兵下城休息，顺便躲避城下的火炮。 不过这次李锦却没下令让大军撤回，而是让大军继续攻城，同时城下的弗朗机炮和盾车后面的顺军弓箭手，继续压制城头守军，减轻步兵攻城的压力。 “罗岱，别调人下去了，顺军加强攻势，让人继续守城！”贺珍看到城下顺军并没有退，立刻出言拦住正准备调人下城的罗岱，同时对周围将士大喊：“在柴草上撒上火药、火油，丢下城墙，杀死他们！” 贺珍话音一落，就有士卒去搬柴草和装火药和火油的木桶，躲在城垛后面把火药、火油倒在柴草里，然后一起丢到城墙根。 夹着火油的柴草捆被丢下去后，城下的顺军并没有觉得不妥，还在继续顺着长梯往上爬。攻城时，守军总会丢一些滚木礌石什么的，用来砸聚集在城下的敌军，守军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柴草捆小了点，里面的木材就算砸到人，也不能造成严重的损伤。 城下的顺军没管这些柴草捆，继续聚集在长梯边。 贺珍见柴草捆都被扔下去，落在城下顺军周围，立刻让身边的士兵，去取来火把，等他们都举着火把到城垛边后，对他们说：“听我命令，用火把引燃刚丢下去的柴草捆，然后把剩下的火油桶都扔下去！” 等所有拿火把的人都准备好以后，贺珍立即下令：“扔！” 火把扔下去以后，立即引燃事先扔下去的柴草捆里的火药和火油，引起大火。这时整桶的火药，也陆续被抛到城下，火油加大火势，大火冒着黑烟，迅速引燃火中的几个长梯和城下的顺军。 李锦在阵后，远远的看着大火中挣扎的将士，双手攥成拳头，咬着牙下令：“杨彦昌，快把大军撤回来！” “继续给我用炮打，等火烧完了再攻！” 一边的高一功刚想阻拦，不过李锦的军令已经下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什么话只能以后再说。 顺军步兵退回后，李锦立即让伤兵营收治受伤将士，弗朗机炮和西军的红夷炮则在城下继续轰击城头。 城上的贺珍则趁着顺军撤退的间隙，让人继续搬运火药和火油上城，准备应对顺军下次强攻。 找到应对顺军攻城的方法，贺珍心里稍微能放松一下，坐在成楼前的台阶上，顺着垛口观察场下的顺军的动向，天已经快要黑了，顺军应该不会再攻城。 这时阳平关东门外有一骑，从东方顺着官道，直接狂奔到东门下，对着城楼上大喊：“汉中军情，呈报贺总兵，快开门！” 第51章 汉中危急 汉中来的信使通过阳平关东门进关以后，立刻横穿整个阳平关，被人带着来到西城门处，找到正在休息的贺珍。 信使一见到贺珍，立刻单膝跪下，喘着粗气说道：“启禀贺总爷，有一队流寇趁汉中城空虚，假扮信使，诈取了汉中！” 贺珍听了信使的话，腾一下站起身来，抓着信使的衣襟，诧异的问道：“你说什么？流寇都在关外，他们怎么会跳过阳平关，出现在汉中城下！” 刚说完这句话，贺珍就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左右看看，周围的将士正在注视着他和信使。贺珍随即松开抓住衣襟的双手，低声问道：“流寇有多少人？城内的王加贵和苗希旺两个游击将军呢？” “苗将军派小人来求援，他说流寇最多不过三四千人，不过战力强悍，汉中兵马被郭将军调走大部，所以挡不住流寇。现在李将军收拢兵马，屯驻在汉中城外，等将军回援后，再合力夺回汉中！”信使也怕其他人知道汉中城已经被流寇拿下，会影响军心，所以也压低声音，低声给贺珍简单的说了汉中城的情况。 信使说完后，就束手站在旁边，等着贺珍和罗岱的命令。 贺珍走了两步，扶着城墙看着城下李锦的军阵，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猛然转身对罗岱说：“罗将军，汉中是我等的根基，不容有失。今日已经快到酉时，想来李锦也不会再让人攻城，本将立即带兵返回收复汉中，你留在阳平关，一定用心防守，顶住流寇！” 罗岱知道贺珍想留下自己单独守阳平关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全军一起守城尚且左支右绌，留自己带一半人马守城，恐怕连一天都坚持不了。 罗岱也不想留在阳平关当炮灰，耷拉着眼皮，想了一下，然后对贺珍说道：“将军细想，我军如果分开，肯定会被流寇大军各个击破，不如放弃阳平关，让他们过去算了。” “流寇刚来的时候，派人在城下说了，只是想借道过汉中。现在北有大清，南有张献忠，他们肯定不会夹在中间为张献忠挡刀。我们只要等流寇大军过境以后，再派兵占住各处城池关口，汉中就还在我们手里！” 罗岱说完后，望着来回踱步思考的贺珍，希望他考虑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一会儿贺珍就摇摇头，说道：“如果放李锦过去，满清那里我们没办法交代！如果吴三桂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我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请将军立刻行文三边总督府，然后再抢在吴三桂之前上表朝廷，就说吴三桂为了他的几千俘虏，想与李锦媾和，我们为了守住汉中，只能敛兵防守汉中城。吴三桂现在手中只有几千兵马，在满洲人眼中的重要性已经大不如前，我们只要占住汉中朝廷不一定敢动我们！”罗岱说着，不停的撺掇贺珍，放李锦过汉中，自己保存实力。 贺珍听了他的话，一下难以抉择，只能摆摆手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过了半个时辰，天已经黑了，贺珍才打定主意，然后对罗岱下令：“通知党孟安和郭登先，大军连夜全部撤往褒城县，放顺军过去吧！等他们过去后，汉中城自然还是我们的。” 罗岱刚转身，准备去派人传令，贺珍又补充道：“还有，你派人出城联系李锦，就说我们会让开道路，让他尽快通过汉中！” “将军怎么知道，他们会通过汉中，不会盘踞在汉中以为根基？”罗岱不解的问道。 贺珍冷笑一声，说道：“汉中太小，养不了李锦手下的六七万大军。再者你让人通知他，李自成已经退到武昌，阿济格不久前率领八旗兵，在承天府击败李双喜和刘芳亮。李锦如果再在汉中逗留，他恐怕就见不到李自成了！” 罗岱听了贺珍的话，心里一惊，他们都是明军出身，因为打不过李自成才投降大顺，现在李自成率顺军主力，对阵八旗兵连战连败，被追的像丧家之犬一样。那八旗兵战力也太强了吧！ 紧接着，阳平关城内就一阵忙碌，贺珍安排大军准备撤出，罗岱则派人出去找李锦商量，顺军借路通过的事。 汉中城为什么忽然被顺军夺了呢？ 原来今日上午，吴三桂率军去往子午谷口驻防后，郭登先就抽调褒城、汉中、城固等城的守军，尾随关宁军，驻防洋县。 绕小路越过阳平关的张能和吴子圣带着两千多人，本想在上午时强攻阳平关东门，不过他们没有攻城器械，两人商量半天，也没有好办法。 西门那边几万人，强攻了两三天都没效果，绕过来的这两三千人，去强攻阳平关，显然不是好的办法。 张能和吴子圣藏在山里左右为难时，阳平关东门打开，吴三桂率领关宁军离开阳平关，向东而去。 等关宁军走远，阳平关的守军减少，两人正准备尽起大军强攻，这时阳平关东门又打开了，这次只出来百十个骑兵，出城后就分成几路，向不同的方向前进。 守军的这番操作，把暗暗盯着他们的张能和吴子圣二人搞得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只能继续潜伏，同时派人远远跟着后面的那些骑兵，看看他们到底想要整什么幺蛾子！ 就这么潜伏到下午，派出去的人才回报，后面的这些骑兵，在汉中各县调集兵力，汇集起来以后，一起尾随关宁军向东。 张能追问道：“调集了多少兵力？” 其中的一个哨探立刻回答：“小人跟到褒城县，褒城大概被抽调了一千兵马。” “汉中城大概被派出去两千！” “城固县大概有八百，斗牛寨还有三四百。” 张能心里计算着，“贺珍到汉中时只带了万人，汉中原来守军不到一万。现在阳平关这里就有一万多人，各县还抽调了四千多，汉中差不多算是空城了！” 等张能把自己计算的结果告诉吴子圣后，两人一拍即合，就这情况还打什么阳平关，纯粹是以卵击石，直接避实击虚抢占汉中城，逼贺珍率军回援。 说干就干，两人最后商定，吴子圣率领十多名骑兵，装作贺珍的传令信使，诈开汉中的城门，张能带着余下的人马，藏在城外，只等吴子圣控制城门，就立刻率军冲进汉中，控制汉中城门、官府和军营。 第52章 偏师取汉中 等吴子圣率军到了汉中城西振武门，立即气势十足开口叫门：“贺总兵有令，谁在值守？快快开门！” 城头上守军懒洋洋的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埋怨道：“一天几拨传令的人，还不如就开着城门算了！” “现在世道乱，城门关着才能保一城百姓的安全！”靠着城墙躺着的人，听了吴子圣的话，也起身朝城下问道：“城下的兄弟有凭证吗？” 吴子圣哪儿有什么凭证，只能顺口胡诌：“阳平关战况紧急，贺总兵让我等回汉中传令，押运火药和粮食去阳平关，以供明日守关之用，请兄弟通知城内的兄弟们，尽快筹办！贺总爷说了如有延误，军法从事！” 这几人都是郭登先调走各城守军后，城内的游击将军征调的壮丁，被吴子圣一吓，也不纠结什么凭证，直接放吴子圣他们进城。反正就这十多人，料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王将军带兵随郭将军出城了，城内苗将军主事，我这就开门，你们直接去找李将军就行！” 吴子圣也没想到，汉中城防守竟然如此松懈，随便一说就能进城。就算大军衣甲都差不多，也不能这么随便就放人进城啊！ 也是汉中城内兵马被抽调一空，只能用城中青壮看着城门，再加上汉中周围的城池都没传来有敌军攻的消息，才给了吴子圣可乘之机。 城门外的吊桥‘砰’一声砸在地上，然后城门吱吱呀呀的正在打开，吴子圣也不急，骑在马上也不动，等城门完全打开，再率军抢占城门。如果这时着急，被守军看到破绽，关在门外，那就功亏一篑了。 城门刚撞在墙上，吴子圣立刻夹了夹马腹部，慢慢的向城门移动，刚过了吊桥，他的手就握在刀柄上，准备趁机抢占城门，放张能和步军进城。 战马刚冲过城门，骑兵们就抽出腰刀，顺手划过城门口的几个青壮，抢占城门。张能躲在城外看吴子圣得手后，马上带人冲向城门。吴子圣则带人上了城楼，还没等守门的这群青壮反应过来，就完全被他控制住。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清理完城门口的守军，留下一队人马守住城门，看管俘虏。其余人马沿着大道，一路往城里猛冲，抢占衙门、军营和仓库。 留守汉中城内的游击将军苗希旺在官衙内，听到衙门外熙熙攘攘，等打听清楚知道流寇已经入城，只能带着亲信从后门溜出衙门，一面派人去军营，调留守的士兵出城，一面直奔城门，准备出城躲避。 城内守军经过多次抽调，现在连一千人都凑不齐，贼人已经到了衙门口，这城肯定守不住了，只能派人通知贺珍他们，带兵回来再夺回城池。 张能他们也不拦截，汉中兵马都撤出城池，他们这三千人在城内，只要城门一关，派一点人看着城内百姓，就可以专心守城。留着这些汉中兵马在城内，还要分兵围剿，本来能调动的人就不多，容易节外生枝。 等汉中兵马全部撤到城外，张能立即派人出城通知李锦，他们已经袭取汉中城，然后关闭城门，派人在城墙上巡视。同时打开官仓，用仓库里的金银和粮食招募城中的青壮，帮忙守城，其余人一律躲在家里，禁止外出。 张能和吴子圣也不敢待在城内，除了必要的巡逻人马，他们已经把带过来的三千人全部部署在城墙上，监视城头的青壮。只要汉中兵攻城时，这些青壮有异动，他们二人就立即舍弃城池，带领手下人马继续骚扰汉中的其他州县。 现在汉中的情况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张吴二人害怕城内民众与汉中兵里应外合；城外的汉中兵太少，又担心张能他们出城挑战，只能派遣信使，四处求援。 其实张能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贺珍手下的汉中兵也不是汉中本地人，而是正月间韩文丢了汉中以后，李自成从关中派过来的，虽然贺珍在汉中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但是普通百姓也不会冒天大的风险，帮贺珍他们。 就这样汉中城内外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相互对峙。 阳平关内的守军已经已经在收拾行装，准备撤退时，关外顺军大营，张能派回来的信使才刚见到李锦，把关内张能和吴子圣侥幸占领汉中，但是兵力不足，请求李锦立即挥军强攻阳平关，牵制贺珍的主力。 李锦听了信使的话，惊的目瞪口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派张能他们潜伏过去只想骚扰一下贺珍，没想到他们三千人干了三万人的活儿，直接把汉中给端了！ 李锦一点都没耽误，等信使说完汉中城的情况，立即让李世威和武平孝去通知各位将军，连夜到李锦帐中议事。又派顾江去西营，通知李定国，就说事关汉中得失，让他尽快到李锦这里来一趟。 人都派出去以后，李锦一人在帐内盘算，张能他们兵力太少又鸠占鹊巢没有根基，只要贺珍反应过来，张能连一天都顶不住，所以必须要尽快派兵支援。 目前李锦能想到的就是大军连夜强攻阳平关，或者再沿着山路送过去一两千人这两个办法，等其他人到了以后，再看看他们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没过多久，顺军诸将就陆续来到李锦帐内，他们来之前已经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所以刚一进帐，都嚷嚷着要连夜攻关，把贺珍牵制在阳平关，让张能把汉中府搅个底朝天！ 来一个人就把这套说辞重复一遍，把李锦都搞烦了，直接让他们先安静，等人到齐了一起商量。 等高一功进帐以后，人都到齐了，李锦开口说道：“张能已经袭取汉中城，不过他手头的兵马太少，所以派来信使求援。目前来看，就两个办法，一个是强攻阳平关牵制贺珍主力，另一个就是再送过去一两千人，增加张能的兵力。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话音一落，下面立即热闹起来，都是抢着要率军强攻。李锦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这群人打仗拼命都不含糊，但是想让他们出个主意，那肯定就是直接开干！ 军帐内纷纷攘攘的时候，李世威走进来对帐众人行礼，然后说道：“启禀亳侯，巡哨的将士抓住一个汉中兵，自称是贺珍的信使，求见亳侯！” 帐中众人听见贺珍派来信使，立即安静下来，不知道贺珍想要干什么，都看着李锦。 “把人带进来吧！” 第53章 路在何方 李世威带着使者进了军帐，李锦等人立即正襟危坐，等使者行完礼，李锦问道：“贺珍派你来，想要做什么？” “启禀将军，贺总兵派末将来，想要请将军尽快率部，离开汉中，去荆襄与大顺主力大军汇合。” 李锦听了使者的话，颇感诧异，贺珍竟然敢放顺军过关，他难道不怕满清降罪吗？ “贺珍放我们进汉中，难道他就不怕我鸠占鹊巢，夺了汉中？”李锦笑了笑问道。 信使不紧不慢的说道：“贺总兵说过，汉中太想，养不起亳侯的七八万大军。再说汉中闭塞，道路难行，难进也难出，虽然是兵家必争，却并不是用武之地。三国时诸葛武侯六出祁山、姜伯约九伐中原都功败垂成，亳侯愿意步他们的后尘吗？” “再说永昌皇帝已经放弃荆襄，沿江东进夺取武昌，前不久阿济格率领八旗兵，在承天府击败断后的李双喜和刘芳亮。亳侯如果继续在阳平关外踟蹰不前，不说西北驻军都被满清调来围剿你们，等东路顺军败亡后，亳侯这几万人马困在山中，想来也难有什么作为！所以贺总兵才想放开阳平关，让亳侯尽快通过汉中。” 旁边坐着的高一功、杨彦昌等人，听说李自成弃了荆襄，还一直被阿济格追击，都惊骇不已，他们知道八旗兵厉害，没想到八旗兵这么厉害，李自成手里还有十几万大军，怎么就不能打一下呢！ 李锦听到李自成放弃荆襄时，脸上也闪过一丝惊慌，没想到自己多次劝谏，最后还给李自成写信，还是没能改变大顺最后放弃荆州，做回流寇的结局。想来李自成离九宫山也不远了！ 不过他瞬间低头喝水，掩盖住脸上的表情，问使者说：“贺珍放我们过去，就不怕鞑子朝廷降罪？” “不久前满清八旗大军在陕北顿兵十几天，不也没攻下亳侯和高将军驻守的延安和榆林嘛，亳侯连日攻关，我汉中兵马损伤颇大，守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李锦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你现在身居何职？说的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贺珍告诉你的？” 使者告诉李锦：“末将现为贺总兵麾下都司，这些话是临出城时，贺总兵和罗副总兵交待的。” 李锦摆了摆手，让李世威带他到帐外歇息，等他同众将商议好后，再回复贺珍。李锦本以为使者说的这些是他自己的分析，还以为他是个人才，想把他留在顺军，没想到也是拾人牙慧。 贺珍的使者被带出军帐以后，帐篷内瞬间就炸开了锅，除了李锦和高一功，其余众将都在讨论贺珍的用意，以及使者说的李自成已经放弃荆襄东进。 一直以来李锦对他们说的都是去荆襄与主力汇合，结果现在清军已经拿下荆襄，李自成带领顺军主力也挡不住阿济格，那他们这六七万人到底要去哪里？ 过了一会儿，李锦制止了众将的讨论，先对众人说道：“贺珍想让开道路，放我们过汉中，这是个好事，大家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尽快过汉中，赶往荆襄！” 马重僖立即追问道：“刚才那人所说陛下已经撤到武昌，并且阿济格一直跟在后面追，我们现在去荆襄，可能也不能与陛下汇合了！” 李锦叹了口气，心想大顺这些将军们，都是在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战场上拼杀都不含糊，但是看问题都不往深处想。 马重僖说完，没人接话，李锦只能自己给他解答：“咱们先分析一下那人说的是真是假，然后再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陛下现在还在荆襄，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率军去与陛下汇合？” 李锦说完，看着下首的马重僖等人，马重僖和牛成虎等人也点头附和。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们更应该尽早去荆襄了。”李锦说完，又吩咐身边站着的武平孝：“把地图打开。” 武平孝随即从竹筒中抽出一张牛皮地图，铺在空地上。这张地图是李锦利用空闲时间画的，在原有的地图上，根据后世记忆，添加了不少山川河流，虽然只是大概，但是也比现在那些抽象派的地图强的多。 等众将都来到地图边后，李锦指着汉中说道：“这里是汉中，左右两面一面是陕西，一面四川。” 随后又指着荆州和襄阳说：“如果陛下真的已经放弃荆襄东进，前有江南明朝大军阻挡，后有满清八旗追兵，陛下又带着新败之师，还有大量的老营，恐怕会凶多吉少！” 李锦的话引起一阵骚动，虽然大家之前一直觉得八旗军厉害，但是真没想过他们能把大顺打到穷途末路。李自成最艰难的时候，被洪承畴孙传庭等人赶进深山，已经可以聚集兵马，东征灭明，这次对上八旗兵，怎么就不能东山再起！ 只是李锦知道，初生的满清政权和颟顸老朽的明朝根本不一样，绝对不会给李自成东山再起的土壤，只有李自成死了，满清朝廷里的多尔衮等人，才会放心命阿济格、多铎二人班师，这时就是李锦夺取荆襄的最佳时机。 “我们大顺要想东山再起的话，只有夺取一片根据地，继续兵力粮草，才能与风头正劲的鞑子争夺天下。贺珍有一点说的很对，汉中太小，养活不了我们的大军。”李锦说完这些，环视一周，看大家盯着地图，他就问众人：“眼下还没被鞑子占领，能养活十万大军的地方有哪些？” 话音刚落，杨彦昌就回答道：“四川，荆襄和江南！” “对，现在能用来对抗鞑子的，就这三个地方！”其实在李锦心里，云贵地区也有很大的潜力，不过对其他人来说，云贵地区就是蛮荒烟瘴之地。 如果李锦现在直接说要去经营云贵，肯定会被其他人当做神经病，因为那里现在确实人少山多，还都是蛮人土司，没有一点油水。 第54章 湖广 众人把目光聚集在地图上的在四川、湖广和江南三个地方。 “咱们先说四川。”李锦指着地图上的四川，对大家说道：“去年十月，八大王在成都称帝建国，四川大部都被张献忠收入囊中，我们再想占四川的话，就要面对鞑子和西军的围攻，所以四川留给张献忠，让他在汉中顶住西面的鞑子。” 说完他又把手向右一划，指着南京周围说道：“江南这十多年没被义军波及，想要在江南站稳脚跟，必须要和那里的世家大族合作，只是我们在北京搞的追赃助饷，在北方搞三年免征，得罪了不少士绅，我们想要江南的话，北面鞑子大军压境，除了长江无险可守，对内不一定能压得住这些士绅。” 贺兰追问道：“那荆襄呢？” 李锦指着地图上画的几条山脉，对大家说：“你们看，荆襄东北两面有大别山、桐柏山、伏牛山等山脉，咱们只要在北面封住南阳一北的方城夏道和义阳三关，在东面封住武昌到富池口的长江沿岸，整个湖广腹地都是我们的！” “就算夺不回南阳，还可以坚守襄阳，依然能保全洞庭湖周围的膏腴之地。湖广可是被义军光顾过好几次了的，那里的藩王和士绅都被义军嚯嚯过一遍，他们的地现在都是无主的良田，咱们去了只要好好经营，向南收取两广和云贵，等兵精粮足以后，再和鞑子争天下！” 李锦说的心潮澎湃，周围众人心里也有底了，李锦考虑过大顺的将来，就算阿济格真的打败了李自成，他们这队人马也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李锦说完后，环视一圈，询问众将有没有意见，大家都看着地图，沉浸在李锦描绘的未来之中，只有高一功抬起头，一脸微笑的和李锦对视了一眼，把李锦弄的还有点尴尬。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李锦下定决心，和贺珍合作，尽快通过汉中，至于顺军走后汉中的归属，就让贺珍和李定国去掰扯吧。贺珍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西军混在顺军之中，已经进了汉中城了吧！ “把贺珍的使者叫进来吧！”李锦收起地图，对武平孝吩咐道。 使者进帐以后，李锦直接开口说道：“请回复贺珍，我愿意率部尽快过汉中，不在汉中府逗留，明天一早大军过了勉县以后，直接沿着汉水向东南，估计三五日就可以出汉中地界！” 使者拱手行了一礼，正准备退走，李锦又叫住他，微笑着补充说道：“告诉贺珍鞑子始终是外族人，他投降的又晚，如果在那边混不下去了，欢迎贺总兵率部重归大顺！” 使者退出后，众将被李锦打发出去，各自收拾行装，准备拔营。 高一功则被李锦留在大帐内，和他一起等待李定国。 等众将都离开军帐后，高一功问李锦：“你是不是早就考虑过，我们这支大军的出路？” 李锦没有隐瞒，对高一功坦白说：“嗯，守延安的时候就想过了，地图就是那时候开始画的。” 高一功取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你很中意湖广，周围的山脉河流标注的很详细，其余地方就随便画了几笔！” 李锦也尴尬的笑了笑，地图做的有点太明显，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高一功一脸严肃的看着李锦，低声说道：“难怪你在宁夏和秦州想要重新整编队伍，鞑子对陛下穷追不舍，如果这次陛下遭遇不测，我会支持你率领大家继续打下去；不过如果陛下安全到达江南，挡住了鞑子，我希望你不要恋权，把除了后营以外的将士，都交还给陛下！” 李锦这才反应过来，高一功以为他要夺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立马对他保证道：“我是陛下亲侄，怎么可能有夺权的想法！只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不得不早做打算未雨绸缪。你放心，只要陛下无恙，我肯定忠于陛下，忠于大顺！” 高一功得到李锦的保证，眉目也舒展开，叮嘱他说：“那就好，大顺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团结一致相扶相携，千万不能再内斗。” “我晓得！”李锦干脆的答应下来，他知道历史上南明始终无法挡住满清，除了南明军队战斗力拉胯的问题，还有就是南明那群虫豸从来没有确定一个强有力的核心。 从弘光到永历，南明的党争内讧贯穿始终，什么唐鲁争立，东勋西勋，到了最后只剩云贵了，孙可望和李定国还能内讧，葬送两撅名王后的大好局面。 李锦答应下来，高一功也没再纠结这件事，两人刚准备开口讨论过了汉中，大军行军路线时，李世威进帐来报，李定国已经到了营中。 “叫他进来吧。”李锦随口吩咐李世威，叫过李定国，然后他和高一功坐下来等李定国进来。 李定国进帐后，分别对李锦二人行礼，然后在高一功对面坐定后，李锦开口说道：“张将军，张能和吴子圣已经袭取汉中城，你收到消息了吗？” 李定国点点头说道：“吴将军已经派人通知我了！” “贺珍派人来与我们商议，想要让开阳平关，？换我军尽快通过汉中，反正我们也不要汉中，所以我已经答应他，你看贵部是否和我们一起进关？” 李定国大笑说道：“不用攻关当然最好，明天我率大军随顺军一起进关！”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你让麾下人马偃旗息鼓混在顺军中，一起进关！至于我们走后，汉中的归属，那就看你和贺珍各自的本事了！” 随后三人又聊起了满清八旗的情况，李锦希望让西军多了解一些满清的情报，以便他们以后对战八旗军时，能够在四川扛的更久。 二人送走李定国后，高一功随口问道：“亳侯好像很看重这个张定国？” 李锦笑了笑，他当然不能对高一功说，这个人以后会两撅名王，天下震动。 “八大王这些年摸爬滚打，最大的成就不是取了四川，建国称帝，而是收了这四个义子！” 高一功颇为不解，这四个小辈，有什么特别，值得李锦高看一眼！ 只是李锦说完以后，就转身回了军帐，也不管一脸疑惑的高一功。 第55章 进关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阳平关上的旗帜就陆续撤掉，李锦带着众将在关外准备，只等天一大亮，就率军进关，直奔汉中城。 李定国带来的西军也偃旗息鼓跟在顺军后面，打算混进阳平关。 贺珍此时还不知道，关外除了顺军，还有一支想要夺取汉中的军队，他还一直以为城下都是李锦的人马。 这也不能怪他，现在的几支军队，无论是明军、顺军、清军还是西军，大家的衣甲都差不多，都脱胎于九边明军，只在细微的地方有点差别。 城头上守军的旗帜都撤下后，城门也缓缓打开，李锦立刻打起精神，吩咐身边的马重僖：“老马，带两千人进关探查！” “遵命！”马重僖抱拳大营后，催马向前，带着部下的兵马，向阳平关前进。 顺军本阵众将眼看着马重僖，带着部下缓缓进入阳平关，不一会他就出现在关城之上，挥舞着旗帜，通知顺军进城。 李锦见马重僖出现在城楼上，就知道稳了，他先命令身边的顾江：“你去通知陈仓道上的田虎，让他立刻率军来阳平关汇合。”顾江接令走后，李锦大喊一声：“进关！”然后带着麾下大军缓缓进入阳平关。 等李锦进城门，就遇到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罗岱。 罗岱见李锦进城，立即抱拳拱手，对李锦和顺军众将说道：“我是汉中副将罗岱，奉贺总兵将令，在此等候各位将军，而后引导各位将军过汉中！” 李锦在马上也对罗岱拱了拱手，口称：“有劳罗将军。”随后带着部下大军跟着他，穿过阳平关，片刻过后就从阳平关东门出城，往汉中而去。 一路上李锦都在和罗岱闲聊，问了贺珍的近况，又询问罗岱的经历。贺珍是前明官军出身，而罗岱则出身陕北义军，最先在罗汝才麾下，等李自成火并罗汝才和革左五营以后，才算正式加入顺军，几个月前才被李自成划归贺珍统辖，南下汉中防止张献忠北上。 贺珍原为前明陕西兵备道樊一衡部下标将，后来在崇祯十六年归降李自成，并且在当年十月，随田见秀一起攻汉中，追降想要逃往四川的明朝总兵高汝砺，而后返回西安，隶田见秀麾下。直到李自成败回西安，才派贺珍领兵入汉中，防备川蜀的张献忠。 李锦面带微笑的和罗岱闲扯，心里又暗骂一遍李自成的政策，收降明军以后也不打散重编，还用原来的将领统领本部，结果顺军一旦失利，他们就成片的投降。历史上评价李自成失于宽，还真没说错，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和曾经是顺军的敌人！ 大军一路前行，直到傍晚才抵达汉中城下，一路上李锦和罗岱没话找话，又偶尔用民族大义拉拢一下他，总算在口干舌燥快要无话可说的时候，到达汉中。 李锦随即传令，大军在汉中城北安营扎寨，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顺军扎寨时，罗岱带着自己麾下人马，脱离顺军大队，去往城外苗希旺的军营，询问当日汉中城丢失的细节。 大军安顿好以后，李锦在营中看了汉中城防，李锦虽然来自后世，见惯了各种高大建筑，不过当他看到汉中城墙时，还是大感震撼。没想到一个汉中府城，城防修的堪比西安城了！ 汉中不像北方的府城一样，城外只有一道壕沟，汉中竟然有二三十米宽的护城河，护城河边的城墙也有三丈高，瓮城、碉楼、羊马墙、马面墙应有尽有，甚至还能看到城上的几门红夷大炮。 “这座城不好打啊！”李锦看到眼前的这座坚城感叹道，同时心里暗暗庆幸：幸亏张能他们袭取了汉中，真要想把汉中打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确实不好打，不过现在这座城已经在我们手里了！亳侯就打算驻扎在城外，不进城吗？”李锦话音刚落，远处走来的李定国就接住话头，询问李锦的打算。 “当然要派兵进城，城内只有两千多人，万一我们几万大军在城外，还能把城池给弄丢，传出去会被人笑一辈子的！你们没扎营，打算今晚全部进城?”李锦笑着回答，同时问李定国西军的打算。 “是的，我准备接下来以汉中城为本，抢下周围的州县拱手，防备北面的鞑子！所以就不扎营了，直接进城。” “我麾下人马太多，肯定有一部分兵马要驻扎在城外，只能派一部和你一起进城。”李锦告诉李定国自己的打算，顿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他说道：“你们久在川蜀，有没有川东陕南地区的地图？” 李定国惊奇的问道：“汉中湖广最快的路线不是应该沿汉水向东，过了郧阳就到襄阳了吗？亳侯打算从川东绕路过夔州！” 李锦点了点头，李定国又继续说道：“川东详细的地图我们也没有，只有简单的州县关隘地图。那里现在是摇黄十三家的地盘，他们名义上臣服大西，把那里搅和的乌烟瘴气，义父也懒得管，随他们去吧！” 李锦心想不管什么地图，有总比没有好，还是找李定国要一份，然后对他说了自己会派人随西军一起，连夜入城。 两人分开以后，李锦立刻返回军营，让人叫来中军的贺兰和牛成虎，吩咐他们率中军的两万人马，尽快进城。 李锦命令一下，牛成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带这么多人进城，询问原因，李锦只能耐心解释道：“西军有三万人，我们人去少了去晚了，汉中城内的粮食、武器、金钱不都落在他们手里了？军中的粮食也不多了！” “你们进城以后，联系张能，一起收拢城内物资，给西军留下一半，另一半明天一起运出城。遇到突发状况就在城楼上挥舞火把，我派人去支援。” 李锦对他们两人交待清楚，顺军进城首先要抢占府库和武库，其他地方不用管，反正汉中城是要留给西军的，但是城内的物资当初可没说要留给他们，自己多拿点很正常。 送走贺兰和牛成虎二人，李锦就收到李定国派人送来的川东地图。当天夜里城外军营内寂静无声，城内府库内却热火朝天的搬运辎重。 第56章 撤离汉中 第二天一早，张能、贺兰和牛成虎三人带领部下兵马，押送汉中城内的粮草等物资出城，进入城外顺军大营。 李锦在大营门口，看着一车一车的辎重被拉进大营，乐的合不拢嘴。军中原有的粮食只够大军吃一个多月的，原计划沿着汉水到襄阳，军中的粮食刚好够用。 不过顺军主力放弃襄阳，李锦又怕襄阳城高池深，万一被清军堵在襄阳，那几万将士就命悬一线。有了汉中城内的粮草，大军南下川蜀绕路出夔门到夷陵、荆州，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罗岱带人来顺军营中，打算催促李锦尽快启程离开汉中。不过当他看到从汉中城内拉出来的辎重车，连续不断的被送进顺军大营，立即派人去褒城，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贺珍，又急不可耐的找到李锦，想要讨个说法。 罗岱见到站在辕门下的李锦，指着辎重车，激动的质问李锦：“亳侯说过，我军打开阳平关放贵军进关，你就率军尽快离开汉中，把城池还给我们，现在这……” 李锦一脸堆笑，说道：“对啊，等我们搬完城内的粮草辎重，本将就率军南下，把汉中城还给你们，不急不急，先等等哈……” “罗将军放心，城内的物资我们只搬运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留在城内，将军进城以后就能点验，不过为了避免两军冲突，将军还是等我们撤走以后，再率部进城为好！” 李锦不想节外生枝，现在先稳住罗岱，等顺军走后，汉中城落到李定国手里，那时候就不是李锦能左右的了，反正李锦又没守着汉中不放。 等顺军撤离汉中地界，这里的归属就让贺珍和李定国去争呗！对了还有不知道去哪儿了的关宁军，三家争汉中，本来就够热闹，顺军就不趟这趟浑水了。 罗岱被李锦的说辞难住了，之前两人只约定城池的归属，并没有说里面的东西归属，李锦这么做，他也没办法指责。更何况李锦现在手握六七万大军，罗岱说不过又打不赢，只能等着顺军尽快搬完辎重，心里乞求顺军能守约，搬完东西就立即开拔。 在罗岱的催促下，顺军还是用了一个时辰才搬完物资，在大军后面的田虎也率军赶到。李锦立即一脸笑意，对一边的罗岱说道：“该拿物资已经搬完，城内还有一半的粮草和金银，将军进城以后注意查验。我军立即拔营离开汉中，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李世威、武平孝，你们两人去通知各将领，大军即刻开拔，先沿着汉水向东前进。” 等他们两人离开后，李锦又挑拨罗岱：“贺将军和罗将军占据汉中投降鞑子，只得到汉中总兵和副总兵的官职，连唐通都混到一个定西侯的爵位，你们什么都没捞到，汉中乃兵家必争之地，鞑子却不肯给两个爵位，我真为你们感到不值！”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整的罗岱也不好接话，只能黑着脸在一边站着。 罗岱不说话，李锦就继续说，反正他能听到就行，“在满清朝廷内是有三六九等的，最高的是满清八旗，然后是蒙古和汉军八旗，再下来就在关外就投降鞑子的明军。至于你们，等鞑子已经站稳中原以后才投效，并且投降的还是有勇无谋的阿济格，他能给你们争取到什么待遇！” “我猜下一步鞑子肯定会把你们几人分开，一个个的调离汉中，或者让你们当前锋进攻四川。你们最好的结果，就是等手中的兵力消耗完，没有利用价值以后，鞑子怜悯你们，给个闲职养起来。” 罗岱被他说烦了，才不耐烦的反怼一句：“大顺到了这个地步，关中和荆襄全丢，亳侯还是操心一下大顺的境遇吧！” 李锦无所谓的说：“大顺境遇艰难，但是有我们在，大顺就在。凭借我麾下的兵马，未尝不能纵横天下。” 这时李世威两人找到李锦，告诉他大军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拔！ 李锦对着军营内大声喊道：“大军即刻开拔，晚上在城固县宿营！” 然后他又对罗岱拱了拱手，一脸坏笑的说道：“汉中城高池深，恐怕不好打！” 罗岱不知道李锦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汉中城在他看来确实不好攻，所以他们才会和李锦商量，以放他们经过为筹码，换回汉中城。 “我们在汉中颇有民心，城内粮草物资充足，无论鞑子还是西军，想要拿下汉中，都要费一番周折。也就你们侥幸，才能诈取汉中。” 李锦也不点破，转身回营，准备率大军赶路。 罗岱目送顺军拔营离开后，才驱马赶到汉中城下，想要进城。不过他喊破喉咙，城头也没人放下吊桥，让他进城。 正疑惑的时候，城头闪出无数士兵，为首一人正是李定国。 罗岱此时还没反应过来，顺军不是都撤走了吗？这些兵马是哪儿来的？ 李定国看着城下呆若木鸡的罗岱，大笑几声，然后才开口表明身份：“我乃大西安西将军张定国，奉旨来取汉中！” 直到这时，罗岱才知道李锦最后说的汉中不好打是什么意思，李锦虽然没拿汉中城，却把城池让给了大西，他们想要拿回城池，还要再打一遍！ 他娘的，被李锦和李定国联合起来给耍了！ 罗岱在城下见此情况怒不可遏，但是他现在身边又没有兵马，只能立刻返回苗希旺军营，带着他赶快撤往褒城县与贺珍汇合，再耽误下去，苗希旺带出来的这点人，估计就走不了了。 等罗岱走后，李定国立刻吩咐身边部下，先出榜安民，立刻派人守住阳平关。然后派遣信使返回四川，报告汉中战况，并请求援助。 汉中境内现在还有贺珍所部一万多人，吴三桂的关宁军四千左右。另外可能还有正在路上的，满清用来围堵顺军的兵马。局面波谲云诡，为了在汉中站稳脚跟，还是尽快求援才稳妥。 第57章 教学 顺军大队人马一路沿着汉水，向汉中城东前进，直到天快黑了，大军才走到城固县，李锦看时候不早，也就下令在城固扎营，同时派人去叫军中众将，晚上在帅帐开会。 到了晚上，李锦正在吃饭的时候，李来亨来到他的帐中，李锦抬头看到李来亨，立刻放下筷子问道：“来亨，吃了吗？” “我和学兵们在一起吃过了，义父你先吃饭吧！” 李锦指着一边的小墩子，让李来亨坐下来，然后又拿起筷子，边吃边问：“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来亨坐下后，问李锦：“义父把后营的孩儿兵单独组织起来，建了个武备学堂让我管着，但是我不知道这个武备学堂到底是干什么的，每天除了带着他们行军，也不知道做什么，您有空了来孩儿营看看吧！” 李锦听了李来亨的话才明白，原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也确实怪自己，把两千多半大小子丢给李来亨，除了要求他们识字，就没让他们做什么事。 李锦放下筷子，尴尬的笑了笑，对李来亨说：“是我疏忽了，明天行军时我和你们一起走，咱们给学兵们定个章程。” 李锦给了承诺，李来亨就笑眯眯的说道：“那好，明天出发的时候，我来找您！” “那你可要记清楚了，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不去！哈哈！” 李锦说完，李来亨又犹犹豫豫的问他：“义父，我听说大顺的襄京被鞑子夺走了，陛下也率军在向东南撤退是吗？” “是的，贺珍说的应该是真的。”李锦擦了擦嘴，对李来亨说道：“大顺的地盘差不多都丢了，我们计划去荆襄，再重新夺回江汉之地，然后在和鞑子对抗。” “那我们为什么不打下汉中呢？这个地方四面都是山，易守难攻，周围还有沔水浇灌出来的肥沃土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李锦听了他的话，心里挺高兴，直接问道：“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李来亨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们都在大山里转悠，走到汉中才见到成片的良田。我想这里土地肥沃又易守难攻，汉高祖就是依仗这里夺得天下，我们也可以！” 这时李锦摊开地图，招呼李来亨到地图边，兴奋的说道：“武备学堂第一课，现在正式开课！” 紧接着李锦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汉中一个，川渝一个，现在被清军占领的北方是一个。然后问李来亨，能不能看懂这三个圈。 李来亨点了点头，李锦继续说道：“这三个圈里，最小的就是汉中，虽然重要，但是没有战略腹地，还是被巴蜀的大西，北方的满清夹在中间。有个成语叫得陇望蜀，鞑子得了关陇之地，肯定就要进攻巴蜀，汉中对他们来说，就是势在必得！” “巴蜀的大西想要安稳，也就必须拿下汉中，所以张献忠才会派张定国，趁着关中混乱来抢关中。” “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取汉中，一定会被他们两家南北夹击。你看贺珍现在手里还有点筹码，想要见风使舵，大顺来了他投大顺，鞑子来了他投鞑子，只是这汉中无论归了谁，都会部署自己的嫡系大将的守，贺珍在汉中不会太久！” 李锦说完，又指着地图上的湖广地区说道：“你看这片地方，北方有大别山，西有巫山，南边是八百里洞庭，土地肥沃灌溉方便，是不是比汉中宽广的多？” 李来亨看着地图，点了点头。李锦继续说道：“湖广西南是贵州，大家以前一直觉得云贵贫瘠，其实那里物产丰富，足以养军。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些地方是明军占据，我们、大西和鞑子谁先去就是谁的，抢占这些地方是不是比抢占汉中划算很多？” 李锦说完后，收起地图交给李来亨，对他说：“我把这张地图送给你，有时间了多和学兵们一起研究一下地图。另外湖广还有几个优点，你先自己思考，过段时间我考校考校你！” 李来亨小心翼翼的收起地图，然后对李锦恭敬的行了一礼，搞的李锦还不太习惯，问他：“怎么忽然这么正式的行礼？” 李来亨理直气壮的说：“义父教我这些东西，就像那些老学究教士子一样，弟子给老师行礼，就是要恭敬啊！” 李锦小声的吐槽：“从哪儿学的这些酸文人的东西！”不过还是颇为受用的拍了拍李来亨的肩膀，表扬说：“尊师重教，很好！” 李来亨被李锦表扬，喜笑颜开的对李锦说：“我回去一定好好思考，保证不会让义父失望！” “你们俩父子在帐中说什么悄悄话？”李来亨话音刚落，高一功就和几个将领一起，来到李锦帐中，看到他们两人有说有笑。 李锦对高一功说：“教来亨看地图，你们先等一会儿，等人到齐了，咱们议一议大军接下来怎么走。” 紧接着李锦让李来亨收起地图，找地方做自己，也参与将领们的会议。 没过多久，田虎才姗姗来迟，进了帐中解释道：“刚巡完营，布置了哨探，我来迟了，请大家见谅！” 本就是李锦安排，让田虎负责驻地周围的警戒，所以他比其他人要忙一些，来迟点也正常。 李锦没说什么，招呼田虎坐下后，开口定下主题：“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商量一下，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汉中，接下来怎么走的事！” “我考虑了一下，襄阳已失，我们再按原计划沿着汉水向东，要穿过鞑子占据的兴安、郧阳才到襄阳。不过襄阳易守难攻，万一打不下来，被堵在郧阳山中，那我们这些人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我想大军能不能先南下四川，然后沿着长江过夔州，过了西陵峡口的南津关，那里只有几个小的州县，我们只要拿下几个县城，安顿好老营，再攻下荆州，就能站稳脚跟！” 李锦说完，又让李来亨把刚给他的地图铺在地上，同时也把从李定国那里拿到的川东地图铺在一起，让大家一起考虑。 第58章 汉水和川东 李锦坐在主位上，一手端着水杯，一只手放在案几上，食指不停的打着节奏，等待麾下众将看完地图后，发表意见。 只是他这一等，都快小半个时辰了，大家都盯着地图看，却都一言不发。 这也能理解，现在李锦让他们考虑的事，关系到几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干系太大，没有人敢轻易开口。 李锦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开口，没办法他只能挨个点名，询问他们的看法了！ “高将军，你是咱们大顺的老人，以前也多次力挽狂澜，对于接下来的行军路线，你有什么看法？”李锦还是先点了高一功的将，他是在场众将中资格最老的义军，又是高皇后的弟弟，算起来还是李锦的长辈！ 被点了名，高一功也不能一直不说，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从地图上开，走汉水河谷和走川东路程距离差不多，都有一千多里。走北面汉水河谷，会路过兴安和郧阳，郧阳守将王光恩，在农民军中绰号花关索，颇有点名气。后来被高斗枢招降为官军总兵，守郧阳，咱们顺军后来多次进攻郧阳，都未能攻克。” 说到这里高一功走了两步，转到川东地图之前，继续说道：“川东这边路不好走，但是沿途没有大军把守，我们只要不去招惹那些土司，安全达到荆州应该没多大问题，只是不知道要走多久，我们的军粮不知道能不能支持到那时候。” 这时李锦插话：“走川东的话，那里的土司都在长江以南，主要就是在石砫宣慰司和施南宣慰司所辖的土司，我们暂时还不会和他们打交道。” 这时张能又补充道：“我们从汉中又运出近三万石粮草，一路上不用再担心粮食问题！” 三人这样一说，其余人也大概知道李锦的态度，他想让大军走川东，虽然耽误一点点时间，但是稳妥不少。 至于高一功强调了郧阳难打，明显也是倾向于走川东；张能又说粮草充足，解决了走川东的后顾之忧。 余下的人中，田虎、贺兰、杨彦昌和李友还没表态，至于马重僖和牛成虎，李锦觉得他们两个勇将，冲锋陷阵还可以，考虑这些纯粹就是为难他们，还是等其余人商量好了以后，他们直接执行就行了。 李锦又等了一会儿，贺兰和马重僖才先后表态，一切请李锦做主，他们负责执行就好。他们两个有这样的说法也正常，李锦是后营主将，他们二人是后营的果毅将军和威武将军，有主将在，他们只需要听命执行。 其余几人一直不说话，李锦等了一会儿，想来他们心中还有顾虑，已经表态的几人与后营瓜葛很深，支持李锦也是意料之中。田虎出身前营，杨彦昌是闯塌天的部将，后来归属中营，李友也是中营的将领，牛成虎还是降将，虽然在秦州时大军重新整编了一次，不过大家心里还是有外将的隔阂。 李锦决定告诉他们一个震撼的信息，刺激一下他们：“我现在担心的还不是我们能不能安全到达荆襄，而是陛下那边，他们面对阿济格和多铎两面夹击，仓促撤退又携带大量老营，会不会遭遇不测！” 他只说会不会遭遇不测，还没把话说死，饶是如此也把众人吓了一跳。先前已经从贺珍那里知道，顺军殿后大将刘宗敏和刘芳亮在承天被阿济格击败，大军被驱赶东进，这时再撞上江南明军和刚到江南的多铎大军，绝对是凶多吉少，甚至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各位有的出身我麾下的后营，有的是其余各营的将军，只是咱们现在孤军在外，无论大家从哪里来，我们能一起走到这里，就是一个整体，我希望大家相互之间能开诚布公，心里不要有隔阂。”李锦说完后，又笑了笑补充说：“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大家有什么看法就直接说出来，咱们一起讨论。” “牛将军，你怎么看？咱们是走汉水谷地还是走川东？” 牛成虎正盯着地图，没想到李锦会先问他，猛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推脱说道：“亳侯，这两个地方我都没去过，也不清楚好不好走，你们做决定就好。我虽然加入大顺最晚，不过亳侯从宁夏把我带到这里，往后也会唯亳侯马首是瞻！” 李锦刚开始还以为牛成虎只是推脱，没想到他直接表起了忠心。李锦还以为他是大老粗，没想到他直接猜到李锦的目的，果然能在明军中混到总兵，都不是简单的人，比马重僖强多了。 牛成虎表态了，李锦也没托大，一脸笑意的回应道：“那我就多谢牛将军信任，事关全军前途的大事，还是大家商量着来。你先思考一下，有想法可以随时提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李锦说完，又把眼神转向杨彦昌和李友他们，对他们说道：“你们几个我就不挨个点名了，有什么意见赶快说出来吧，咱们今天就要决定走哪条路，早点商量个结果出来，咱们早点休息！” 杨彦昌他们几个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人说话，杨彦昌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我们走北面有王光恩阻拦，走川东的话，那里的西军会不会放我们过去？” “这个不用担心，那里没有西军，现在时摇黄十三家盘踞在那里，他们表面上臣服西军，实际上把川东嚯嚯的乌烟瘴气、人口稀少，八大王也不愿管他们。” “摇黄十三家？” 还有人不知道摇黄十三家是谁，李锦就解释道：“张定国说他们最开始也是追随张献忠的义军，张献忠第一次入川时留下摇天动和黄龙。等他再次入川建国时，摇天动和黄龙已经战死，留下的部队分成十三股，散落在川东和川北的大山里，完全沦落成土匪，川北和川东本来山多地少，摇黄之众又不事生产，张献忠也不想管，就把那块地方划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瞎霍霍！” 众人听了李锦的话，都没把摇黄十三家放在眼里，一群土匪而已，大军一路杀过去就是了。既然一路上没有敌军阻拦，还是走川东稳妥。 最后大家七嘴八舌的又商量了一阵，全部同意大军走洋巴道下川东，在向东去夔州。 至于行军顺序，李锦决定还是杨彦昌率前军开路，高一功率中军守护老营、伤兵、辎重，随便看押俘虏；张能率后军殿后。 在李来亨提醒下，李锦又补充一句：“我明日带学兵随中军一起行军，大家有事派人去学兵营找我。” 随后众人都离开营帐返回各自的帐篷，李来亨也心满意足的返回学兵营。 第59章 川东遇阻 第二天一大早，李锦刚吃过饭，其余顺军还在收拾东西准备拔营，李来亨就来找李锦，想要把他带到学兵营去。 李锦拗不过他，只能叮嘱其他人收拾东西，又派人通知高一功等人，自己随学兵一起行动，让他们安排行军。然后带着李世威三人，和李来亨一起来到学兵营。 李锦到来时，学兵营的孩子们已经都收拾好，按建制的坐在空地上，随时都能拔营启程。 李锦进入学兵营中，一边和这群孩子们闲聊，一边等待大军拔营。忽然李锦转头问李来亨：“我前段时间给你们定下的纪律，你还记得吗？” 李来亨立刻回答道：“记得啊！不欺压百姓，不虐待俘虏，不损坏粮食庄稼。” “很好，那接下来这一路上你们就要严格遵守，并且还要不停的读书识字。等到了荆州，我会抽查你们识字情况。” 这时旁边的一个学兵小声的嘟囔说：“将军不让我们虐待俘虏，但是前几天在阳平关外，将军自己还下令杀死了几百人！” 虽然声音小，不过李锦还是听到了，没想到第一次干这事就被人抓住了。 李锦只能讪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拍打了一下说话的这个学兵的脑袋：“哈哈哈哈，你小子胆子还挺大，敢数落起我来了！” 随即，李锦又加大声音，对学兵们说道：“上次阳平关外杀俘，是我考虑不周，犯了纪律，等我们安定下来后，我会在你们面前说明情况，承认错误，并且接受处罚！” “这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李锦指着刚才说李锦杀俘的学兵，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叫张小五。” “这个张小五做的很好，在咱们大顺军中，无论是谁，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就要改！等我们到了荆州安定下来以后，就请张小五提醒和监督我，领受这次杀俘的惩罚。” 李锦说完自己也有受惩罚后，周围一片哗然，李来亨等人急忙劝阻，想要让李锦放弃自惩。 刚安抚住众人，就有个士卒跑到跑到学兵营，向李锦禀报，大营已经收拢好，张能等人下令，马上启程。 李锦打发走报信的士卒后，随即下令，学兵营也拔营启程！ 一路上李锦一边行军，一边指着四周的山地，为学兵们讲解周围的地形，他带来的李世威、武平孝和顾江三人，教授学兵们骑射功夫。 到了宿营地以后，李锦又教学兵们行军和宿营应该注意的事项，晚上睡觉之前，再读书认字。 就这样走了十多天，大军终于过了陕西四川交界的盐场关，到了川北的太平县境内。 大军刚进太平县城，一条破败的街道立即映入李锦眼帘。他随着大军穿过县城，街道两侧商铺的门板都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招揽客户的旗幡随风飘荡，整条街上一片寂静，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身边的李锦问道：“义父，这个县城怎么如此诡异？一个人也没有！” “杨彦昌将军已经率领前军平安通过太平县城，这里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么破败！”李锦分析说道：“咱们继续顺着路往前走，出了县城以后联系一下前军，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李锦和学兵营穿过县城，从南门出城后，继续南下，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人烟稀少、田地荒芜，好像一切都和别处一样。 大军又行了三四天，中军快到达州城时，李锦看到前方有一骑飞奔而来，到了他身边后翻身下马，向他禀报道：“前方有过了达州城，有一队人马堵塞道路，杨将军正在和他们交涉！” 收到前方军情后，李锦立刻让李世威、武平孝二人和李来亨一起保护学兵继续行军，自己带着顾江去队伍前方找杨彦昌。 李锦叮嘱高一功和贺兰继续带着大军向前行进，与前军汇合。又找他们要了一队骑兵做护卫，然后向前赶路，用了半个时辰，赶到杨彦昌军中，见到正在与堵路人马对峙的李友和马重僖等人。 前面的人马穿的乱七八糟，有穿明军衣甲的，有穿普通百姓衣甲，还有光着膀子的。李锦看的满心疑惑，所以下马后就问杨彦昌道：“前面是谁的人马？” 杨彦昌也不知道拦路的是哪里的人马，从衣甲上也看不出来，只能如实回答道：“还不清楚，派人去交涉了，他们也没答复。” “他们有多少人？” “眼前能看到的不过三千人，就怕还有人埋伏在暗处！” 李锦听了杨彦昌的答复，略微思考，然后下令：“马重僖，你带两千人先冲一阵，驱散他们就行了，一定注意别中埋伏！” 马重僖听了李锦的命令，立刻咧嘴哈哈大笑，然后挥舞着长刀，带着麾下的将士冲出去，想要驱赶前方堵路的山匪。其余人马也做好准备，只等马重僖取胜，就立刻跟上去，扫清前面的道路。 只是，让李锦没想到的是，马重僖率军开始冲锋后，挡路的山匪并没有一哄而散，而是列盾在前，长枪在后，准备列阵抵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能颇有章法的够列阵据敌，这不是普通的土匪，他们应该是遇到摇黄十三家的人了。 李锦猜测说：“这次应该是姚黄十三家的人，他们盘踞在川北山里，不事生产打家劫舍，所到之处，财物女子全被抢光，男子全被杀掉，像一群蝗虫一样。我刚过达州城就发现里面没多少人，应该被他们祸害的！周围的通川、大竹、永睦各县，估计情况也和之前的达州、太平差不多。” 听了李锦的猜测，众人都眉头紧皱，心想这不就是土匪了嘛！ “前面堵路的这群土匪，领头的是谁？他们想干什么？”李锦直接把他们定性成土匪了！ 这时杨彦昌说道：“我率领人马在前方开路，刚遇到他们时，我派人去交涉过，他们首领叫什么争天王袁韬，说这片地方是他们的，想从这里过就要交买路钱！” 李锦顿时大怒：“他妈的，买路钱收到老子头上来了！”李锦刚想让杨彦昌率军抢路，却发现想要进攻，大军只有一条曲折的山路可以走，在这里和他们开战，吃亏的是自己。 第60章 买路钱 想明白以后，李锦就压制住己的怒火，命令道：“顾江，你去前面通知他们，就说‘大顺亳侯李锦，请各位大王军前一晤’，然后通知马重僖撤回来，先不打了，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等我和袁韬谈完后，后队变前队，先撤退吧，就算过了这里，也走不了多远了，今晚就在附近找地方驻扎。” “杨彦昌，你立刻派人回去通知高一功和张能，大军晚上就地驻扎在达州周围，让他们派人抢占周围的山峰，防备土匪偷袭！” 随着李锦下完命令，顾江骑马到土匪跟前，大声让小喽啰通知袁韬，李锦邀请袁韬军前相见。李锦也骑在马上，上腿轻轻夹住马腹，慢慢的走出顺军的军阵。 顾江在土匪阵前喊完话，也勒马转身，跟在李锦侧后，手扶在腰刀手柄上，警惕的注视着前方的土匪。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土匪中间出来一个穿着缺了环臂铠的棉甲，骑着高头大马的精壮汉子。 李锦立即一脸堆笑，抱拳问到：“来者可是争天王袁将军？” 对面的人也骑在马上，抱拳回答：“正是袁某，久闻‘一只虎’李将军威名，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哈！” “袁将军谬赞了，我大军想要借道路过，不知道将军能否行个方便？”两人客气过后，李锦就开门见山的说出约见袁韬的目的。 不过，袁韬虽然表面上客气，婉言拒绝了李锦借道的要求，还威胁说：“我麾下人马众多，以前剪径劫道惯了，我想让将军过去，可是他们不同意呀！没有金银粮草，我也压不住他们，请将军体谅我的难处！” 李锦虽然觉得袁韬不知道天高地厚，一点土匪就敢打劫军队，不过他还是强压怒火，问道：“那我们大军想要过去，需要多少买路钱呢？” “粮草一万石，白银一万两！有了这些，我自会让一路上的兄弟让开关卡，让顺军兄弟们过去。”袁韬伸出一根手指，趾高气扬的说道。 李锦这会儿也不恼怒，淡淡一笑的问道：“我军中一时拿不出这么多，能否减半，可以的话明天筹集粮食，凑齐以后就可以交割，我们也好赶路！” 李锦的讨价还价，让袁韬以为，顺军想平安路过，不想动武，当即朗声笑道：“将军痛快，一半就一半！你们凑齐数目后，运到此处往达州城南二十里外的明月山争天寨，就可以平安路过明月山了！” “我这就回去准备粮草，告辞！” “告辞！” 李锦转过身后，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脸立刻拉了下来。顾江也没敢说话，立刻跟了上去。 随后，顺军前军缓缓退后，李锦也和顺军前军一起撤退，与中军汇合驻扎。 撤退的路上，和李锦并排而行的杨彦昌，见他眉头紧锁，也不说话，主动搭话问到：“袁韬怎么说？” “这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打劫我们。要一万石粮食，一万两白银。” 杨彦昌等人听李锦说袁韬的条件，哄然大笑说道：“这个袁韬，真是贪得无厌！亳侯想剿灭他们？” 李锦侧头看了一下，又摇摇头说：“我还没想好，一直都说剿匪安民，咱们一路走过来，路过的这些地方田地荒芜人烟稀少，想来川东的州县都和太平县差不多，被他们嚯嚯了。如果能招揽流民，开荒种地，剿匪才有意义。” “走吧，咱们今晚在达州宿营，晚上商量一下怎么过这一关。”李锦说完就抽了一下胯下的坐骑，带着众人快速退回达州城内。 除了抢占城外几处山峰的顺军，其余人马都住进城内空闲的民居和街巷，把原本空旷的县城，挤的满满当当。幸好李锦提前叮嘱麾下众将，约束部下不准扰民，大军才和城内仅剩的几百户百姓相安无事。 李锦本来还想住在州衙，结结果涌进来七八万大军，他又担心像火烧新野一样，一把火，全军都交代在这里了。 所以李锦刚到县衙门口，就让顾江去通知张能、马重僖、贺兰和李来亨，让他们率领本部人马，驻扎在县城外面的空地上。 这些人是他后营本部的将领，李锦让后营兵马在城外扎营，城内的民房让给其营的人住，没有人能挑出什么刺来。 等顾江走后，李锦干脆就坐在县衙的台阶上，等着众将过来议事。 不一会儿军中的将领，陆陆续续都来到太平县衙前，李锦干脆也不进去了，就直接让他们在县衙大门边找地方坐下，商议如何应对袁韬提的要求。 “袁韬的争天寨在太平城南二十里的明月山上，他要我们用粮食和银子买路，才肯放我大军南下。” 李锦刚说了一句话，牛成虎的火气腾一下的就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土匪也敢打劫到大顺头上来了。” 马重僖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这些小蟊贼，不收拾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听我说完！”李锦白了他俩一眼，然后继续说：“且不说银子，我们军中的粮草也不富裕，要不是从汉中城搬出来三万石粮食，我们恐怕走到荆州都困难，后面还有一路山水险阻，多留点粮食备着，没坏处！” 马重僖又问道：“这么说亳侯还是想剿灭他们嘛！” 李锦叹了口气，对众人说：“你们看达州城内的这些百姓，每个人都无比瘦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样子，再让袁韬嚯嚯下去，这片地就废了！” 这时张能也建议说：“那咱们剿灭袁韬后，就在这里安抚流民，垦荒种地积蓄力量！” 牛成虎和马重僖也赞成开战，斩钉截铁的说：“不仅要剿，还要泰山压顶的剿灭！拿着他的人头，去震慑后面关卡的土匪。” 高一功也说：“听说姚黄的军队在姚天动、黄龙以及胡九思三人死后，就分散成十几股，在川北占山为王，这个袁韬是其中实力最强的一支，如果我们给袁韬交了买路钱，后面这一路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土匪拦路，所以只有剿灭袁韬，才能震慑其他土匪！” 最后李锦做出决定，大军先剿灭了袁韬的势力以后，再继续出发。 “明日张能和田虎带后军守护达州周围，看护粮食辎重。大军休息一天，先派斥候去探查明月山周围的地形，后天一早前军抽五千人马押运粮食和银子，高将军率中军跟在后面策应，我们一起去给袁韬送买路钱。” “遵命！”李锦吩咐完以后，众将一起应了下来，然后各自回营。 第61章 送钱 第二天一早，李锦亲自派出几队斥候，去探查明月山的地形，到了傍晚，斥候都回来后，李锦听了他们的回报，有些傻眼了。 明月山虽然不算高，但是道路曲折，只有一条上山的小路，虽然不长，但是很陡峭。 山上争天寨利用南宋时期为了抵御蒙古人而建的龙爪山城改建而来，寨墙都用青条石筑成，打争天寨不比打下一个县城容易！ 李锦原想派人去埋伏，这下看来没多大用了，只有送粮食的时候强攻山城这一个选择了！ 到了计划进攻的这一天，李锦特意没穿棉甲，只穿了一件内衬，想要让袁韬放松警惕。 身边是杨彦昌、马重僖和他们专门挑选的麾下五千人马，押送着马车，大车上除了最上面一层是粮食，下面都是刀枪和虎蹲炮、弗朗机炮，还有撞门的木柱和几把一丈多长的梯子 所有的都准备好后，李锦一声令下：“出发！”随后大军驱赶着几十辆马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往前走。 过了半个时辰，高一功率领中军，作为李锦的后援，也出发了。 李锦带着一行人马，直到下午才到明月山脚下，然后让顾江先上山，去争天寨门口，通知袁韬和土匪们，顺军已经带着粮食到了，请袁韬出来接收。 顾江走后，李锦继续带着人马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锦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争天寨的寨门时，顾江也飞奔回到大军身边。 “启禀将军，山上土匪说，让将军把马车留下，就可以率大军通过这里！” “这个袁韬，太他么小心了！”李锦在心里暗骂一句，然后想了想对顾江说：“你再跑一趟，就说我不放心粮食和银子放在荒郊野外，让他派人当面交割！” 这时身边的杨彦昌开口说道：“袁韬太小心了，可能已经发现我们的意图！” “顾江上去拖延点时间，杨彦昌你派人通知高一功他们尽快跟上。随后你亲自带着一半的人马抢占道路两侧的山峰，其余人马和我一起快速前进，准备强攻！” 李锦说完后，杨彦昌和顾江各自行动，他身后的人马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随着他继续前进，一部分在杨彦昌的指挥下，抢占道路两侧山峰，保证道路畅通。 既然已经决定要强攻争天寨了，李锦在顾江离开后，也带着余下的人马，向争天寨急进。 顾江来到争天寨门口，刚开口想说完让袁韬带人下山接收，忽然一阵破空声传来，顾江急忙翻身下马，滚到路边的岩石后面。 这时城上才有人警告说：“外人请勿靠近城门，否则格杀勿论！” 一支从寨门上射出的箭，直直的卡在战马身后的石头缝里，箭羽还在嗡嗡发颤！寨墙上一排小喽啰，还张弓瞄着顾江藏身之处，刚想动一下，就招来几支箭矢。 顾江躲在石头后面，心有余悸，急忙用马鞭抽打自己的坐骑，让它转身返回大军。然后大喊：“上面的兄弟别误会，我是大顺军的信使，来通知争天王派人接收粮食和金银的！” “让李锦停下脚步，放下粮食和金银就可以离开了！”站在寨门上的袁韬一边大喊，一边把手中的长弓丢给身后的随从，然后不以为意的和身边文士打扮的人说道：“李锦带着人一直往上走，看来是想动武了！” 文士气定神闲的挥着手中的羽毛扇，轻蔑的笑道：“我们山寨围墙坚固，上山之路也崎岖难行，任他李锦十万大军，我们争天寨也岿然不动！” 文士说完话，袁韬放肆的开怀大笑，对着外面的的顾江喊道：“李锦想强攻争天寨，我放你回去，告诉他别白费心机了！就算他有十万大军，也攻不进我这山寨！” 还在山路上疾行的李锦，看到顾江的坐骑沿着山路跑回大军之中，还以为顾江已经被杀害，袁韬估计也知道了李锦的意图。所以命令麾下人马，继续前行，到了争天寨直接强攻！ 在绕过一座小山后，李锦就看到争天寨的大门，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只有一条山路通向争天寨的城门，山路一侧是绝壁，一侧是十多米的悬崖。此时顾江就蜷缩在绝壁边突出的一块石头后面，不敢动弹。 寨墙高只有一丈，城门楼也是一面倚着大山，一面是绝壁，只有城楼处可以强攻，兵力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 不过李锦发现顾江还没死，正蜷缩在山路边上的石头后面，心里一喜,对他大喊道：“顾江别动，注意安全！” 袁韬见李锦率领大军，到了山寨门外，当即趾高气扬对着顺军大喊：“亳侯看清楚了，我这争天寨外只有这一条路，寨墙全是青条石，寨门也重达千斤，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亳侯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我袁韬也无意与大顺为敌，亳侯留下粮食银两，我自会通知后面守路卡的兄弟们放开道路，让大军过山！” 一句话喊完，袁韬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亳侯大军退后，我保证把石头后的那位兄弟安全送到山下！” 李锦带着人马，在寨门前的道路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想要强攻，大军根本施展不开，只能靠几个梯子往上爬。带上来准备撞门的木柱也用不上，对一般的山寨大门或许管用，但是争天寨大门是千斤闸，根本撞不开！ 如果要是这样退了，再往前走，遇到摇黄的土匪都来敲竹杠，那大军还没到夔州，就要饿死了！ 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无论如何，打掉争天寨，后面的路才能好走。 李锦眉头紧锁想着对策，同时还要应对寨门上的袁韬：“粮食和白银不亲手交给袁将军，我不太放心。再说了，大顺亳侯都到了将军门口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亳侯想要来坐坐，鄙寨简陋，自信也能招待好亳侯，只是亳侯带了这么多人马上山，可不像是想要来坐坐样子！”袁韬还挺小心，直接把李锦挡在门外，压根不让他靠近。 第62章 攻山 这时，李锦微微低着头，小声对身边的人说：“你去后面传令，让他们准备好强攻！另外再挑选三十个准头好的弓箭手，到前面来。” 身边的士兵退下去后，李锦又应付袁韬，不屑的调侃道：“我连甲胄都没穿，袁将军还如此胆怯，以后传出‘闻名蜀中的争天王竟是无胆鼠辈’这样的话，可是不好听的！” 袁韬听了李锦话里的讥讽，怒目如火，一手拍在面前面前的石垛上：“你……” 眼见袁韬发火，身旁的文士急忙一脸谄媚的劝阻：“将军息怒，他们拿不下山寨，自然就会退去，沿途还有众多易守难攻的关卡，顺军如果不想浪费时间一处一处的强攻，就只有老老实实的交买路钱！“ “听说李自成连关中都丢了，被鞑子一路追到荆襄，他们如果想尽快与李自成汇合，肯定会交钱的！”袁韬胸有成竹嘴角微微上挑，告诉身边的文士。 文士继续点头哈腰，恭维道：“大顺五大主力之一的后营，都不敢和我争天寨为敌，以后将军在周围威名就更盛了！” 趁着寨门上两人相互吹捧的功夫，挑选出来的弓箭手也到了李锦跟前。 李锦一边披甲，一边对身边的人布置道：“每两个藤牌手保护一个弓箭手，躲在山道边的石头后面，大军攻城的时候，趁机射杀露头的土匪。” “弓箭手一就位，你们跟我一起强攻山寨，爬上寨墙以后，立即掩护后面的兄弟爬上去，然后打开闸门，全军一起冲进去！” 众人想要劝阻李锦，毕竟大将带头冲锋，还是很危险的。不过李锦认为，自己尽快冲上去，能掩护更多的部下登城，坚持要自己上。 等李锦穿好衣甲，挂好腰刀和弓箭，立即低声下令：“藤牌手保护弓箭手，上！” 李锦一声令下，顺军的弓箭手在藤牌兵的保护下，脱离大队人马，慢慢的沿着山路向前移动。 袁韬发现顺军开始动了以后，满脸不可思议，这点顺军竟然想强攻山寨？打下这里对他们也没什么用啊！ 顺军动了，袁韬也只能接招，命令身边的小喽啰在寨墙上，准备弓箭，阻击顺军的攻击。 李锦一手顶着藤牌，一手拎着长弓，沿着山路快步往上冲。身后的顺军弓箭手也在藤牌手的保护下，向前冲锋。 李锦到了顾江身边时，把长弓和箭囊往他身上一丢，然后闪身贴在前面的石壁边，一起手举着藤牌，另外一手抽出腰刀，同时指挥跟上来的各组藤牌手、弓箭手，找掩体躲藏。 袁韬见李锦带着麾下往山上冲，急忙下令，寨墙上的喽啰射箭，阻止顺军攻城。 不过，袁韬想用弓箭阻止顺军俘想法明显落空了。他麾下的人马本来战斗力就不行，这些箭射出去软绵绵的，大部分被藤牌挡住，没被挡住的射在顺军身上，也都不能穿透顺军盔甲，不能造成实质伤害。 顺军的弓箭手都躲在路边的掩体里以后，李锦直接挥挥手，大喊着让抬着长梯的士兵，开始冲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架长梯就搭到争天寨的寨墙上。李锦让弓箭手压制寨墙上的土匪弓箭手，自己一跃而起，举着藤牌往上冲。 到了城下，李锦直接跨上梯子，一手举盾一手扶梯，沿着长梯往上爬。期间还有土匪的弓箭手想要向下射箭，阻滞顺军进攻。 不过上面的弓箭手一露头，立即就被山下的顺军弓箭手压制，只能匆忙射出手中的箭，然后躲在城垛后面。至于准头，那就只有随缘了！ 幸亏争天寨方便进攻的地方不多，李锦选的三十个弓箭手，直接就能压制住墙头的土匪。趁着这个时机，李锦和顺军藤牌手快速爬上墙头，和上面的土匪喽啰开始肉搏。 李锦麾下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顺军老兵，与九边明军、清军都能打的有来有回，面对这些山窝里的土匪，那就是直接碾压。 袁韬见手下的人马遇到爬上来的顺军，被逼的连连后退。就这种战况，还想着招呼周围的部下，一起顶上去，挡住李锦等人。 还是袁韬身边的文士比较聪明，李锦等人刚爬上寨墙时，他就偷偷躲在众人身后，一见战况不对，又悄悄地下了寨墙，躲进山寨里。 袁韬还想做垂死挣扎，他拔出长刀，纠集周围部下，想要一拥而上，挡住顺军的攻势。 李锦发现袁韬的动作，也明白他的打算，在帮助将士们，肃清周围的喽啰后，他就一手举盾，一手提刀，准备迎接袁韬的攻击。 在李锦肃清周围的小喽啰以后，袁韬才集结了二三十个部下，在寨墙上一排一排的列阵，他自己则退到众人身后，指挥部下让他们挡住顺军。 李锦发现土匪军阵和阵后的袁韬后，立刻举起长刀，大喊：“杀了他们！”然后挺着盾牌，迅速向前冲锋，身边的将士们也紧跟李锦的步伐，大喊着冲向敌人。 攻上寨墙的顺军开始冲锋后，袁韬继续纠集部下往前填，想要迟滞李锦的攻击，自己则不断后退，想要逃离李锦的视野范围。 正在冲锋的李锦，顶着盾牌撞翻一个小喽啰，然后右手长刀顺势劈下，结果了眼前的敌人后，发现袁韬不断的鼓动别人上前，自己却不断后退。 李锦也停住脚步，站在乱兵中，大声嘲讽袁韬：“争天王就是驱赶手下弟兄们用命去争，自己躲在后面看戏吗？” “兄弟们，袁韬驱赶你们卖命，自己却连连后退，你们给他卖命，不值啊！”李锦嘲讽完袁韬，又大声对周围的喽啰喊话：“只要你们投降，我就饶你们不死!” 袁韬本来是想驱赶麾众人挡住顺军，自己好找机会，退回营寨收拾细软逃命的。结果被李锦这么一喊，无论是顺军还是自己麾下的土匪，注意力都集中在袁韬身上，弄的袁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袁韬愣了一会儿，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眼下两条路可选，要么调集人马上来，顶住顺军；要么逃出争天寨，找地方东山再起。反正现在天下大乱，自己去哪儿都能混出头！ 想明白这些，他立刻举起长刀，作势要向前冲，然后大喊什么顶住，杀敌有赏，易守难攻之类的话！ 第63章 抓袁韬 李锦和周围所有人都以为，袁韬要加入战团，李锦也就持盾挺刀，冲向袁韬，想要和他硬碰硬的打一场。 没想到袁韬看见李锦冲锋，前面的喽啰都挡不住他，干脆直接就带着两个亲信下楼，准备躲到撤到寨中。 李锦刚解决眼前的喽啰，抬头一看，哪儿还有袁韬的影子，立即大喊：“袁韬跑了，跪地投降者免死！” 周围的顺军听到李锦的话，也立刻跟着他一起喊，喊得小喽啰们人心惶惶，有的回头找袁韬，有的直接后退，离顺军近的一些人，干脆直接丢掉手里的刀枪，跪倒在地上。 李锦也不管跪着的这些人，直接越过他们，冲向那些还在摇摆的土匪，同时大喊：“打开门闸，放大军进寨！” 周围的土匪喽啰和冲过去的顺军一起，卖力的扳动绞盘，门闸一点点的被拉起来，门外准备好的顺军将士，立刻一拥而上冲进争天寨。 李锦吩咐身边的顺军，看管好这些投降的土匪，自己带着几个人，下了寨墙，和刚冲进来的顺军一起，向山寨内部突击，想要捉住袁韬。 顺军刚冲进山寨，就见到袁韬带着几个随从，从寨内最高大的一栋建筑内匆忙跑出，怀里还抱着几个大包袱！ 李锦发现这伙儿人后，立刻指着他们，对麾下的将士大喊：“活捉袁韬，不要让他跑了！” 此时山寨内已经大乱，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求饶声。李锦带着人，也不理这些杂兵，盯着袁韬，一直往死里追。 最后，李锦终于在城内的一片林地里追上袁韬，此时袁韬身边的几个随从，都被顺军解决，他自己的头盔和手中的包袱，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袁韬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腰，气喘吁吁的乞求道：“寨中金银粮草，我都留给亳侯，求亳侯放我一条生路！” 李锦此时也气喘吁吁，听了袁韬求饶的话，他不由失笑：“不久之前争天王还挺硬气，怎么这会儿要求饶了呢？至于寨中金银粮草我自己会取，不劳你留。” “这么好守的一个山寨，你竟然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坚持住，你可真废物，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混的，莫不是只会欺负老百姓吧？” 说完这句话，李锦活动了一下拿着刀盾的双手，继续说道：“当年义军荥阳大会，我还见过八大王麾下的摇天动、黄龙和胡九思三人，没想到他麾下出来的人，竟然敢找我要买路钱！” 袁韬以为李锦提起摇黄等人，还妄想能和他攀攀交情，求得活命。没想到李锦和他说这些，是没话找话的让他放松警惕，至于摇天动、黄龙和胡九思，其实李锦根本都不认识。 自从天启七年白水王二、崇祯元年府谷王嘉胤起兵以来，近二十年间不知道死了多少反王，摇黄等人不过是张献忠麾下的小军头，和分属闯军的李锦根本没有照面的机会。 趁着袁韬不注意，李锦急跨两步冲向袁韬，等他反应过来时，李锦距离他也就剩四五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匆忙间根本跑不脱，只能脸色苍白举刀格挡。 不过袁韬这种山贼土寇，怎么能和武力闻名顺军的李锦相比，两人刚撞在一起，立刻被李锦顶退了两三步。 还没等袁韬站稳，李锦又欺身逼上，左手横握盾牌于胸前，右手提刀，盾牌撞到袁韬时，手中的长刀迅速上撩，一下斜向上砍中袁韬的大腿。 袁韬只注意到迎面撞来的盾牌，没想到李锦会用刀，攻击没有盔甲保护的下盘。大腿被长刀砍伤后，一吃疼，立即单膝跪倒在地上。 李锦趁着袁韬刚跪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左手立刻反抽，盾牌直撞到袁韬的脑袋上，直接把他打的扑倒在地上。 趁着袁韬趴在地上的功夫，李锦直接压在他身上，一刀割断他的腰带，然后把袁韬的双手反绑在背后，想要押回山寨大堂。 李锦押着袁韬回到山寨大堂前时，高一功他们也到了，正在清理山寨里余下的土匪。一群一群的土匪被顺军从各个房子里面赶出来，看押在山寨正中的空地上，周围被拿着刀枪的顺军围着。 李锦顺手将袁韬丢给身边的顺军士兵，让他们把袁韬绑在大堂外的柱子上，然后走向高一功等人。 高一功等人，见李锦到来后赶忙行礼，李锦点头示意，然后问道：“俘虏有多少？” “已经清理出接近三千人，另外还在兵营旁边房子里发现很多难民！” “难民？”李锦听了高一功的话，讶然问道：“土匪山寨里怎么会有难民？大概有多少人？” 高一功向李锦解释了这些难民的来历：“他们自己说是山下达州的百姓，被袁韬掳掠到山上来的，大概有三四千多人，除了供土匪淫乐，还要帮他们在山寨里种地。” 这么一说，李锦就明白了，难怪整个达州地界都没遇到几个百姓，原来都被袁韬抢到山上来了！这个袁韬，还真是该死! 李锦勃然大怒，立刻让高一功派人，把这些难民都带过来。 高一功刚走，牛成虎就满脸堆笑的跑过来，边跑边咧着大嘴，对李锦喊道：“亳侯，我们发财了！我找到袁韬的仓库，里面成堆的粮食、金银和布匹。” “这么高兴，看来袁韬的家底不薄啊！”李锦看了牛成虎的表情，就知道这次收获不小，立刻让他安排人，把仓库封存起来，处理完俘虏和难民，再去处理仓库的东西。 等了一会儿，山寨中的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大堂前的空地上，俘虏被顺军看管着蹲在中间，周围是拿着刀枪的顺军将士，再外面是衣衫褴褛的难民。 李锦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一群人，大喊道：“我们是大顺的军队，今天来到这里是要剿灭袁韬和的手下的土匪，解救大家的！” 说完这些，李锦专门停顿一下，想要得到难民们的欢呼。不过让他尴尬的是，等了好一会儿，这群难民麻木的看着他，不做声响。大顺政权一直没有控制这里，李锦说大顺，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 第64章 有仇报仇 李锦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大家都不配合他，他只能继续说：“今天我们已经把袁韬和他手下的土匪都抓了起来，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请大家把以前欺负过你们，杀过人的土匪指认出来，我们会为你们做主！” 周围的难民们依旧是鸦雀无声，反倒是一些俘虏听了李锦的话，反应过来，想要反抗，却被周围的顺军直接就地杀死。 李锦想要鼓动被欺压的难民，让他们揭露土匪的罪行，然后直接把这群双手沾满鲜血，只会欺压百姓的土匪都处理了。 李锦没料到这群难民，原来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早被这群凶恶的土匪吓破了胆，不敢反抗了。 没办法，他只能亲自下场，走到一个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身边，低声问道：“老家哪里的？” “山下达州城。”那名男子听了李锦的问话，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李锦又继续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了，都被土匪杀死了！”男子继续回答。 听了男子的话，李锦气不打一处来，破家灭门的仇，这个男子竟然没反应。李锦哐啷一声，抽出长刀，对这个男子说：“去，找出杀你家人的土匪，我帮你报仇！”说完以后，对着身边的顺军士卒使个眼色，那两名顺军立刻架着这个男子，在土匪群里，寻找自己的仇家。 这名男子每辨别出一个土匪，周围的顺军立刻上前，把他指认的土匪，押到大堂台阶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连续点了六七个土匪，被他指认出来。 等男子退出土匪群以后，李锦直接下令，斩了这几个土匪，顺军将士手起刀落，七个人头直接滚落在空地上，吓得土匪们汗流浃背，难民们也被人头吓的尖叫不止。 等人群都安静下来，李锦对着他们大喊：“接下来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带着顺军将士，指认那些杀过人的土匪，他们会为你们报仇！” 李锦话音刚落，远处难民群中就有一个人，冲向土匪群中，一脚踹向旁边蹲着的土匪，边踢边骂：“狗日的，老子老婆孩子都被你杀了，没想到还有今天吧！” 踢了十几脚，这名男子转向身边的顺军士卒，说道：“军爷，这个狗日的害的我家破人亡，请军爷借我把刀，我要亲手杀了他！” 李锦坐在台阶上，欣慰的看着这个敢于报仇的人，对他说：“不要叫军爷，叫兄弟就行，我们之中有很多人，几年前也和你一样，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李锦说完，示意他身边的顺军，把刀给他，看着他一刀捅进仇人的胸膛！ 随着这名男子大仇得报，其余难民开始乱哄哄的找自己的仇人报仇，期间还有土匪不愿意引颈受戮，想要反抗，都被顺军将士及时发现，就地格杀！ 李锦扭头望向被绑在柱子上的袁韬，戏谑的问道：“争天王，想好你会怎么死了吗？” 袁韬冷哼一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今天落到你们手里，我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锦摇摇头，指着下面乱哄哄的难民说道：“顺军不会杀你，但是你也活不了。下面这些平时被你欺压的人，他们会让你死无全尸。” 袁韬听了他的话，把头撇向一边，不再说话，不知道是怕了还是觉得多说无益，不再和李锦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的土匪被杀的百不存一，闹哄哄的声音消失了，代之的是大片哭声。大仇得报的难民坐在被杀的土匪中间，有人低声抽泣，有人仰天大哭。 这时，李锦站了起来，对大家喊道：“大家现在都报了大仇了？你们的家人只是被那些小喽啰杀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袁韬，他来这里才几年，就害得整个达州民不聊生。我现在把袁韬交给你们，刀也给你们，要杀要放，你们自己决定！” 李锦说完，就让顺军士卒，把袁韬推到难民之中。刚开始这些难民面对凶神恶煞的袁韬，还有些胆怯，不过押送的顺军将士一脚踢在他的腿窝，直接把他踢跪下以后，周围的难民就拿着顺军将士的刀，从四面八方劈向袁韬。 等李锦让顺军将士把这些杀疯了的难民驱赶开后，袁韬已经变成了一摊碎肉，完全看不出是谁了。 处理完袁韬和争天寨的俘虏，就要考虑这个山寨和里面的难民要怎么处置了。 李锦先是让人打开仓库，搬出里面的粮食，让所有人饱餐一顿，同时让人回达州城，通知张能等人，尽快来山上，商量处置山寨的办法。 接下来顺军将士和难民们一起，在空地上架起大锅，青菜和着大米，煮成一锅一锅浓稠的粥，很多难民捧着粥碗，眼泪直流，好多年没吃过这种白米粥了！ 众人都吃饱喝足散去以后，李锦独自一人在大堂，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这时，两个顺军士卒押过来一个穿着长衫，头发散乱的文士。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个文士还是原来明廷委任的达州知州，不过袁韬占了达州以后，他也就被掳上了山，靠着读过些书，给袁韬出了些点子，就被袁韬倚为军师。 李锦攻打山寨时，他本来在袁韬身边，不过当李锦登上寨墙后，他看情况不对，就直接溜了。一直躲在山寨的杂草堆里，知道晚上实在饿得受不了，才想混在难民之中，打碗粥喝。 只是别的难民都衣不蔽体，独他一个人还穿着长衫，刚一露面就被顺军将士识破。 李锦听了讲述的经历，也不知道怎么说他，说他聪明吧，出来找吃的也不知道换套破烂点的衣服。说他笨吧，他还能做到知州，还能在土匪窝里混出头。 不过李锦不想留他，这种人牧守一方，却不能保护好自己治下的百姓，还为虎作伥依附于土匪。直接让人拖出去，斩首了事。 处理完这件小事，李锦先休息一阵，只等张能他们一到，再商量怎么处理这里的事情，大军就可以继续前行了。 第65章 到达湖广 第二天一早，李锦让人把仓库里的金银细软，粮食布匹和武器都搬到空地上，清点数目。 细数之下才发现，袁韬竟然在这贫瘠的山沟沟里，攒下了两万多石粮食，金银五六万两，还有几千匹布。 高一功带着牛成虎，贺兰孝等人来到山寨后，没让他们看这批缴获，就被李锦迎进大堂，李锦高坐主位，众人分坐左右。 大家刚坐下，李锦就笑着说：“以前明廷骂我们是寇，现在大家这么一坐，还真有山贼的样子，哈哈哈！” 李锦自嘲的开玩笑，大家只能尴尬的陪着笑笑，毕竟没有人愿意被别人说成贼寇。李锦见没人附和，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和大家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李锦自从进了争天寨就在想，如果不是袁韬太菜，这座山寨不会这么容易被自己拿下。山寨除了周围的一圈寨墙，里面还有池塘、农田等生活设施。宋末这些山城，被蒙古大军围攻十年、二十年不陷落的不在少数。 这里地处米仓山、大巴山、巫山的交界地带，山高林密。以这些山城为据点，留下几千大军，经营这大片山区，可以做为荆州西面的屏障。 留下的人只要加固山城，剿灭山中的土匪，解救百姓，就可以屯田练兵。满清攻过来后，只要把人都撤回山城，据城固守，清军也不一定能快速的攻下来。 当然大军可以带着山寨中缴获的人员、辎重，继续前行过了夔州府，一个月就可以到荆州。 李锦说完心中的想法，就坐在主位上，食指敲打着桌面，等着麾下众将，发表意见。 下面的几人，听李锦说了那么多经营山城的事，自然知道他心里是想派人留下的。只是大家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流动作战的，没人有治理州县的经验。 等了许久，下面坐着的众将都沉默着不说话，李锦挨个看过去，心里斟酌着让谁留下来。 高一功作为大军的二号人物，留下来不太合适；牛成虎和马重僖两人，能冲能杀，却不能管理好屯田的百姓。 余下的几个人，好像谁留下都行，没多大的区别。不过杨彦昌、李友、田虎三人都是顺军其他部分的，如果留下他们，可能会被说成排挤他们。 原来自己手下的人，也就张能和贺兰可以独当一面了！ 众人不说话，李锦已经做好了决定，随后他站起身，走下主座，对大家说道：“我决定让张能率五千兵马留下来，带着难民先修整山寨的城防，然后在达州周围屯田，招揽流民。等有机会了，再去剿灭其他的势力。” “外边的粮食留下两万石，让他们坚持到秋收，金银留下两万两，布匹都留下，分给周围的百姓。” 李锦说完话，等了一会儿，大家都没异议，就这么定了下来。 众人退出去以后，李锦单独留下张能，交代他说：“宋末为了防御蒙古人，在四川建了不少山城，袁韬这座争天寨原来就是宋末的龙爪山城，周围还有扞城山城、礼义城、虎啸城、大良城，还有梁山赤牛城，万县天生城等，有机会多拿下几座山城，然后派人驻守互为犄角。” “四川现在很乱，张献忠占据的只有是成都府、保宁府等数府，其余王祥、杨展、曹勋、曾英等人各占州县，你不要去招惹他们，只管经营好周围的达州、太平、东乡各处。往东路上的夔州三谭，我们路过时会出手收拾掉，并且留兵驻守，保障川东和湖广的驿道畅通。” “另外这里的的城防整修一遍，上山路上的各处山坡都要修筑堡垒，山路也要挖断，改成吊桥，安排人驻守，再把寨门前的路上的障碍全部搬走。” “等城防整修完后，立刻练兵剿匪，山中的匪巢，如果合适就改建山城，善抚百姓，有余力的时候再经营附近州县，让百姓平安屯田，这样征粮征兵都容易。” “如果清军或者西军来攻，能打赢就打，打不赢就撤进山里躲起来。等大军在荆襄站稳脚跟后，就派人来联系你。” 李锦事无巨细的叮嘱张能，这是他第一次亲自留人经营一个地方，也算是为大军留的一条后路。万一到了荆州以后，打不过清军，李锦就打算率部退入四川，依据地形优势，继续抵抗清军。 到了下午，李锦把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堂外的空地上，当众宣布改争天寨为太平城，任命张能为达州镇将，率领麾下五千兵马驻守在太平寨，负责保护达州及周围百姓。张能留下的后军主将空缺，由田虎补上，又把贺兰调到后军。 至于这个达州镇将能管多大的地方，那要看张能能打下多少地盘了，反正周围都是军纪不整的摇黄余部，抢下来发展自己也不错。 李锦设想的是以后在拿下各战略要地后，分设镇将驻守，平时就负责驻守各地，训练后备兵力，战时为主力大军提供兵员，又与野战主力互不统属，与后世的军区相仿。 随后李锦率领大军，搬运太平寨的辎重下山，在达州城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大军继续前行。 剿灭了袁韬以后，路上其他摇黄余部的几家土匪就老实了许多，在大军经过时，绝不露头，老老实实的等李锦等人过去。 就这样杨彦昌继续当先开路，李锦率领大军，紧随其后，又走了半个多月，过了新宁、万县和云阳，征集了一些船只，水陆并进终于到达夔州府城外。 大军到了夔州府，却发现城内的根本没有驻军，原来李锦听说的三谭驻守夔州，还是一年前的消息，他们现在早就统军进驻重庆、涪州、忠州，这夔州境内现在都是高山深谷，没多少油水，大家都不看重。 大军在夔州休整几日，然后继续上路，终于在五月下旬，出了西陵峡口，过了南津关，到达长江边的夷陵城外。 此时夷陵城根本就没有守军，李自成在三月下旬到达襄阳后，立即抽调大顺原来部署在襄阳、承天、德安、荆州四府的七万大军随主力一起东进，想要水陆并进夺取南京。 大军调走以后，荆州周围只有荆州防御使孟长庚麾下几千兵马，防守荆州。 等阿济格率军追击李自成，夺得武昌以后，就任命梅勒章京佟养和为‘总督八省军门’，驻守武昌。 佟养和到任以后，立刻对还没有归附清朝的明朝文武和散落在湖北的大顺军余部广行招抚。佟养和手中只有几千人，西陵峡口的夷陵城又没有明朝或者大顺驻军，他也就没把夷陵这个周长不过六里的小城放在眼里，所以李过等人到来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驻军。 第66章 考校学兵 李锦率部进了夷陵城后，才发现这个小城只剩几百户民众，人口不过万人，难怪各方势力都不驻军防守。夷陵这一片经过明军、张献忠的西军和顺军之间几度易手，现在又归了清军，城里大部分百姓早就逃到山里去了。 城里空地多，正好让李锦安排驻军！ 大军安顿好以后，李锦先严肃军纪，公买公卖，不许欺压百姓。然后让田虎掌管大军斥候，派人出城，打探周边各府县和李自成所在的东路大军的情况。等搞清楚所处的环境以后，再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这期间就让麾下将士们在夷陵城中好好休整，五六个月走了几千里山路，不让人好好休息，万一引起哗变，可不是闹着玩的！ 终于安顿下来了，接下来需要思考的是，打出一片战略纵深，开始种地了！ 就在李锦准备也准备休息，思考接下来的安排时，李来亨又上门来了。李锦猜到他为什么过来找自己，给大军安排的休整时间，自己大概又落不到了。 果然，李来亨一坐下，就对李锦说：“义父，你在汉中时对学兵们说，会抽查他们的识字情况，你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看看嘛！” 时间太久，如果不是李来很提起这事，李锦都要忘记了。不过既然提起来这事，李锦只好和他一起去一趟。 李锦边走还一边给李来亨支招：“你有空也去找找高将军、杨将军他们，让他们也去给学兵们讲讲怎样打仗，别老逮着我一人。” 二人到了学兵营的驻地以后，李来亨立刻让人敲响军营里的战鼓，自己则和李锦一起，站在高台上，等待台下的学兵集结列队。 李锦一直面带微笑的看着，下面的学兵慢慢的集结，这些人都是他提高军队素质的种子，顺军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在荆襄站稳脚跟，等他们成长起来，就有和满清八旗掰掰腕子的实力。 三通鼓罢，学兵都集结完毕，西北所有顺军集结起来以后，孩儿兵都被李锦要来，现在学兵快有五个大队，接近两千五百人。李锦抓几个不按时集结的人来强调一下纪律的想法，看来是落空了。不过学兵能有这种执行力，李锦也很高兴。 众人列队完毕，都注视着高台上的李锦和李来亨，不知道都已经宣布全军休整了，他们两个又把大家都聚集起来做什么。 在大家疑惑的眼神中，李来很向前一步，大声说道：“两个月前在汉中城下时，亳侯说过到了荆襄会抽查你们识字情况，现在大军刚开始修整，亳侯还惦记着你们，就让我把你们召集起来，考校你们，看看你们认了多少字！” 李锦听了李来亨的话，一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想通了，这个李来亨还挺会来事，说给下面的学兵听的同时，还拿话点自己，毕竟自己还是学兵们名义上的山长，还是要经常来看看的。 李来亨说完后，就向后退了两步，李锦站在前面有些手足无措，其实他还没想好，怎样考校学兵们的识字情况， 不过片刻之后，李锦就释然了，自己是山长，怎么考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本来给李锦与这些学兵拉近关系的时机，随便找几个人考校一下就行了。 打定主意，李锦也想好了考校的办法，随后对着下面的学兵大喊：“我只考校二十人，有谁想来试试的可以自己上台上来。” 李锦说完，就站在台上等着，不过台下的学兵们并没有想象中的踊跃，大家都面面相觑的等着，台下一两千人鸦雀无声。 看来大家还是不善于表现自己，李锦没办法，只能自己点人上来了：“张小五！” 没办法，李锦只记得这个当初在汉中城下指出自己杀俘，违反纪律的学兵，只能点他的名字。 张小五正在队里站着，反正自己站在最后面，怎么选二十个人，都不会选到自己。 当他听到李锦喊自己的名字时，瞬间就呆住了，亳侯平时看起来和蔼可亲，没想到还这么记仇！不过点到他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帅台走去。 张小五上台后，李锦先问了他几句话，也就是学习怎么样，刚到湖北有没有不习惯什么的。不过这张小五还在懵逼状态，站在台上心里砰砰乱跳，也不知道李锦问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靠着直觉一直嗯嗯啊啊的。 李锦对他表示完关心，然后就开始从队列中点人，他也不认识其他人，只能像后世，第几列第几排这样，按着坐标系随缘挑人。 挑够二十人以后，李锦让李来亨拿来纸笔，识字考试正式开始！ 李锦先是在纸上写下一个字，然后挨个问这个字怎么念，是什么意思。 由于李锦是从最开始的千字文开始写，开始还比较简单，所以一直到写到十多个字时，才有一个学兵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被淘汰。 写了五六十个字时，才淘汰掉大部分学兵，只剩下张小五和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学兵还在台上。 李锦见这样一直比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分出胜负，就改变比法，自己说出一个字，让二人在地上用树枝写出来。 这下了就难倒二人了，一路上都是李锦或者李来亨拿本破书，从里面选写字，写在木牌上发给各队，让他们晚上宿营时看着记住，也没让他们写过啊！ 李锦也没为难他们，只让他们写了个大顺的‘顺’字。等看了他们写出的字，李锦哈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这不是写字，这叫画字！” 两人水平都半斤八两，李锦也就不再为难他们，带着他们又上了高台，问了另一人姓名，叫刘承泽，然后对着台下所有人宣布，今日考试结束。 “今日考校结束了，张小五和刘承泽两人获胜！奖励我还没想好，过两天再给你们带过来。” 李锦打发他们两人下了高台，然后继续说：“胜了有奖励，那违反纪律了就要有处罚。” 李锦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台下学兵立刻交头接耳，想要打听谁违反纪律，猜测要受到什么处罚。 见台下乱哄哄的，李锦又大声说道：“以后队列中不许交头接耳，不许说话！” “大家也不要乱猜，我说的违反纪律不是指你们，而是在汉中城下，张小五说的，我斩杀战俘。至于处罚嘛，就关三天禁闭吧！” 李锦说完，大家都惊讶于他身为主帅，却处罚自己。至于什么是禁闭，大家都不懂，主帅有处罚自己的态度就很难能可贵了！ 第67章 江汉形势 随后李锦当着大家的面，重新给学兵安排了课程。 从六月开始，每天早上学兵们学习历代战例，行军打仗注意事项和戚继光的兵法；下午学习刀枪骑射，锻炼体能；晚上睡觉前，读书写字。 随后李锦让大家都散了，就留下李来亨和一直随学兵一起行军的李世威、武平孝。 随后李世威、武平孝二人正式被划归武备学堂，任骑射教官。 李来亨则被李锦安排，先去找几个空旷的小房子，当做禁闭室，以后处罚人就直接关禁闭了。再派人通知城内各位将军，李锦这几天在学兵营中，有急事可以到这里来寻他。 最后交代李来亨，这段时间在夷陵城中寻找合适的地方，将武备学堂正式建起来。 等李来亨找好禁闭室，李锦找他要来在汉中时给他的地图，又让他安排两个学兵在门口站岗，负责看管李锦，同时到了饭点给他送饭，然后就进了房间，正式开始关禁闭了。 李锦进了禁闭室以后，摇摇头苦笑，没想到来到这里，第一个被关禁闭的竟然是自己。李来亨找的这个禁闭室还挺像回事，除了一个床板，墙上一个小窗户，其余什么都没有！ 不过李锦正好可以趁着禁闭的这几天，思考一下西路顺军接下来的战略规划。等出去以后再结合田虎探查到的消息，和大家一起确定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三天过后，李锦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敲开了禁闭室的门。 门口的学兵看到出来的李锦，都快不认识了。刚进去的时候衣服整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这才关了三天，李锦的头发就乱七八糟，衣服也松垮垮的，眼神看起来也迷离恍惚。 李锦没管门口两个学兵惊讶的眼神，出了禁闭室，就直奔夷陵州衙，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出去透透气。 刚回到州衙门口，就被高一功等人截住。原来田虎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回来，带回来了一些重要信息，田虎找不到李锦，就先去找了高一功，叫了在城中的众将，一起来州衙商量。 李锦见大家都来了，并且每个人都一脸严肃，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一功见了李锦这副刚逃难回来的样子，问了一句：“你怎么这副样子？”然后没等李锦回答，就继续说道：“斥候带回了一些消息，进去说！” 李锦脸色凝重的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李自成还是像历史上一样，没能挨过九宫山。然后带着众将一起，迈步上了台阶，进入州衙。 众人一起到了大堂，分别落座以后，李锦坐在主位问田虎：“田将军，斥候可有打探到陛下的消息？” 田虎听了李锦的问话，立即回答说：“这几天，斥候探查了周围的荆州、荆门、宜都、松滋和澧州等州府，说陛下原想取南京，在富池口被鞑子追上，损失偏重，有传言汝侯阵亡，陛下也已经驾崩了！” “另外左营刘将军的部下裨将郑四维，杀死了荆州防御使孟长庚，率部投降了鞑子，被鞑子委任为副将守荆州，现在正在和荆南分巡道李栖凤一起，抢修被西王拆了一部分的荆州城墙。” “周围的各州县都已降了鞑子，不过鞑子没有派驻军队，除了荆州府有郑四维所率三千驻军，其余有些州县是空的，有些州县是由鞑子任命投降他们的人驻守，总的来说，在夷陵周围鞑子没多少实力。” “还有多铎大军攻破潼关之后，没有去长安，直接沿着运河南下，四月底攻下明廷督师史可法驻守的扬州城，现在估计已经拿下南京了。” 李锦听了田虎说的一些消息，脸色苍白愣了许久，终于确定了李自成还是没有逃过九宫山这一劫。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事会发生，不过真到听到这个消息，李锦心里还是五味杂陈，有难过、有担心、还有一些忐忑！ 过了很久，李锦缓了过来，才开口说道：“陛下被鞑子一路追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些打探到的消息无论真假，咱们都做好准备。” 李锦定下了基调，大家心里也没什么说的，都是多年的老顺军了，再难能难得过在商洛山中的时候？ 那时候只有十几个人，现在只夷陵这里就还有七八万大军，周围没有鞑子，明军又不堪一击，怎么不能在鞑子到来之前，抢下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一切还是和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一样，李自成死于九宫山，史可法死守扬州，多铎南下灭南明，只是现在夷陵州衙里坐着的李锦和历史上不一样了。 就在大家都看着李锦的时候，他不紧不慢的走到大堂上，又从怀中抽出一张地图摊在地上，大家立即都围了上来。 这张地图就是在汉中时，他交给李来亨的那张，上面除了简单的河流、城市，李锦在禁闭室时又加了一些山脉和关口。 尤其是湖广周围的桐柏山、大别山、伏牛山、幕埠山和巫山，并且把荆州、武昌和襄阳三城圈了起来。 李锦本来想先拿着地图去征询高一功、杨彦昌和李友三人的意见，不过既然他们找过来，李锦就直接掏出自己的计划了。 高一功等人看了地图上的标注，立刻就明白了李锦的意图，他想在以襄阳、荆州、武昌为中心，借助周围的一圈山脉河流为屏障，经营江汉。 李锦对众人讲出了自己的打算，也是他在禁闭的三天想出来的对策，以山水为阻，经营江汉，乘机夺取湖南，再向两广，云贵渗透。 话音刚落，李锦就扫视着众人，想要看看他们的意见。 “那我们不去找陛下他们汇合了吗？”李锦刚说完，马重僖就心直口快的问道。 “如果陛下真的驾崩了，我们还过去汇合，那就变成二十多万拖家带口的流寇，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还不如打下一片地方，联系泽侯、义侯他们过来汇合。”这个选择李锦早就考虑过，所以马重僖刚问完，他就给出原因。 马重僖问完后，大家又都不说话，低着头思考。李锦一下子把想法告诉他们，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也没时间思考李锦方案的漏洞。 第68章 攻荆州 大家都不说话，李锦只能继续说：“田虎，一会儿你继续派人探查周围各城驻军，再派人向湖广和江西交界的宁州、平江方向搜寻，联系上东路顺军，让他们过来汇合。” 探查周围各城军情就还好理解，去平江、宁州方向寻找东路顺军就让田虎迷糊了，不是说陛下带着大军要向东取南京吗？ 田虎向李锦问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李锦早就考虑过这些事，毫不犹豫的对田虎解释道：“江南已经被多铎攻占，再过去就会被多铎和阿济格前后夹击，只能改道进入江西，或者翻越九宫山返回湖广。江西离南京太近，短时间安顿不下来就会被鞑子进攻，估计他们还是要返回湖广。” 大家都没有异议，李锦叮嘱大家先不要对部下公布东路顺军的消息，然后和他们开诚布公的说道：“接下来大军藏在夷陵修整几天，同时派人化妆，往襄阳、承天方向探查，联络散落在江汉之间，还没被鞑子收编的顺军各部，然后就趁荆州城墙还没修补完，立刻突袭荆州。拿下荆州以后，一边整顿大军，一边收取周边州县，等待东路大军过来汇合后，趁机进取武昌和襄阳！” 李锦先说的攻下荆州，大家没多大的意见，只是都在关心，大军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再过二十多天江汉地区就要进入雨季，所以我想让大军再修整几天，六月初一前到达荆州城下，打造器械，六月初一开始进攻荆州，趁雨季到来之前夺下荆州固守。”李锦斩钉截铁的回答他们的疑问。 “马上就入夏了，鞑子还不适应南方的湿热天气，肯定会北撤避暑，我们趁这个时机，构筑堡垒整顿军队。” 众人对六月初一进攻荆州没有异议，接下来李锦就开始调派部队： 田虎立刻调派斥候，继续打探周围消息，联络随李自成南下的顺军主力； 杨彦昌率李友和马重僖领前军两万大军和俘虏，于五月底先出发围困荆州，制造攻城器械；李锦率中军三万人随后出发；后军田虎和李贺兰各率人马在荆州东、北两面驻守，遮断荆州和周围各城的联系，李来亨率领学兵和老营驻守夷陵。 大等军攻下荆州后，各部迅速抢占周边州县，立即准备应对鞑子反扑。 到了六月初一这一天清早，李锦等顺军大将都全身披挂衣甲鲜明，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荆州城下。 其实看了荆州城防，李锦就愁眉不展，这荆州城周长接近二十里，城外护城河宽的地方近百米，窄的地方也有十多米，顺军远道而来，大炮都丢了，攻城肯定要大费周章。 幸好几个月前，张献忠入川路过荆州，驱使荆州百姓拆除部分城墙。等张献忠走了以后，孟长庚和郑四维一直不断修修补补，到现在还没完工，郑四维杀了孟长庚后，还在继续修。 还好顺军提前抢下城门外护城河上的长桥，如果郑四维派人破坏了长桥，那顺军攻城就更加艰难了。 顺军刚到荆州城下，城内的郑四维也发现有敌军到来，立刻调派兵马守城。同时派出信使乘船沿护城河水路，经便河到沙市，前往武昌求援，不过在援兵到来之前，荆州城还是要靠他自己守。 李锦发现城中有信使通过水门出城后，立即命令顾江带人，沿着便河追击，找机会干掉信使。 派出求援信使的同时，郑四维还强征城内壮丁上城协守，经过一阵手忙脚乱的忙活，荆州城内的青壮都被他驱赶上城，还真让他凑了几千青壮，加上他麾下原有的三千人依城拒守。 李锦看了远处荆州城头，人头攒动，一点都不像只有三千守军的样子，疑惑的嘀咕道：“荆州守军挺多，不像只有三千多人的样子啊！” 高一功指着城头笑道：“亳侯仔细看，城上很多人都没有盔甲呢。这些人都是郑四维紧急从城中征调的青壮，我们只要攻上城墙，他们就会溃散！” “那好，大军上午先攻城看看守军的实力！郑四维只有三千人，我们五座城门一起强攻，看他能不能顾得过来！”李锦在荆州的护城河边，对身边的众将命令道。 “传令，前军杨彦昌和马重僖攻西门，李友和中军牛成虎率部攻北面两门，高一功率中军余下的兵马强攻东门，留下南门引诱郑四维弃城出逃！” 城外大顺军分部列阵完毕后，李锦等人也没搞祭旗仪式，只是大喊了一声：“攻城！”众将按李锦分配的任务，各自回到自己的军阵，准备开始强攻。 顺军将士听到军令，立即推着冲车，抬着云梯，通过抢下来的城门外护城河上的长桥，冲向荆州城。 荆州城外的护城河，又宽又深，不能像清军攻延安一样，用土填了护城壕再攻城。 虽然顺军刚到荆州城下，就抢下五个城门外的长桥，但是如果大军都从桥上攻城，城上的守军的火炮、弓箭、火铳只要集火桥头，顺军就不能跨越桥面，接近城墙。 所以大军从长桥上攻城的同时，李锦还让后阵的将士用木筏和渔船，在护城河搭建浮桥，以便顺军能在二十里的城墙上，随意选择一处强攻。 李锦在荆州东门寅宾门外，看着顺军将士在战鼓声中推着冲车，抬着云梯通过长桥，跑向城门。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实心炮弹正好打中刚推到桥头的冲车，炸得那辆冲车当场就四分五裂，木屑横飞，木轮一下向空中弹去，又瞬间砸落地面，“霹叭”一声，碎成一团。周围十数名瞬间或死或伤，地上一片狼藉。 受伤的顺军躺在地上，他们的一片哀嚎，又引来城头守军狂妄的笑骂！ 李锦见此情况，阴沉着一张脸，心里也怅然若失。 一年前大顺军攻略荆襄的时候，驻守荆州的这帮前明军队，顺势降了大顺，而后就一直驻守在荆州。后来孟长庚就任荆州防御使时，带来一部分顺军嫡系人马。 可以说荆州城里的守军，一个月前还是大顺的将士，但是现在却要在叛徒的驱使下和李锦的麾下以命相搏。 难过归难过，但是身为主将，李锦还是一直关注攻守双方的态势，随时做出调整。 第69章 试探进攻 “传令大军，不要再用冲车撞城门。荆州六门大部分都有千斤闸和翁城，冲车撞城门用处不大。” “大军散开，不要挤在一起过桥！” “云梯过桥后迅速散开，不用管城门楼！” “弓箭手随盾车一起过桥，躲在盾车后面射杀城头守军。” 冲车被守军的火炮打坏后，李锦迅速改变部署，下了不少命令，身边的传令兵即刻把命令传给参加攻城的各部顺军。 城头的守将看到一炮就将顺军的冲车打废，嚣张的对周围喊道：“大炮不要停，对着桥头猛轰，不要让他们接近城墙！” 等城头的大炮再次对着桥头开火，最先经过大桥的顺军已经到城墙下散开，搭上云梯，开始爬城。 后续部队因为有李锦的命令，都是分散着跑过大桥，守军的大炮除了打中几个倒霉蛋以外，并没有对顺军造成太大损失。 守将见发射铁弹的火炮对顺军的杀伤有限，立刻命令炮兵换散弹，对着桥头继续发射，截断顺军的攻城路线，其余人马应对正在爬梯子的顺军。 顺军没有红夷大炮，只能顶着守军的炮火，一波一波的涌向荆州城下。李锦也在河边大喊：“过河后迅速散开，守军只有三千人，防不住这么宽的城墙！” 李锦站在河边，目送一批一批的顺军将士，扛着云梯跑过长桥，接近城墙。不过等了一两个时辰，城墙边的战局一点也没有起色，不由得心里焦躁，来回走动。 高一功见李锦坐立难安，走到他身边劝道：“历来攻城战都是最难打的，荆州城又是除了名的坚城，这才刚开始攻城，哪儿有那么容易攻下来。你先别急，今天先试探一下守军的虚实，然后避实就虚拿下荆州。反正现在离雨季还有半个月，想来这么长时间也够我们攻取荆州了！” 李锦也知道高一功说的是实情，站在河边叹了口气，继续看着麾下将士和荆州守军搏杀，同时心里还想着，有没有其他好的办法，能够尽快拿下荆州。 “我们时间不多，现在鞑子还不知道我们到了荆州，要在鞑子反应过来之前，攻下荆州，再拿下襄阳和武昌，固守江汉。” “阿济格率领鞑子大军离开湖广，我们要趁鞑子反应过来之前，湖广空虚，站稳脚跟，才能抵挡阿济格和多铎的两路八旗大军。”时间太紧，不由得李锦不急。 攻城战一直都没有好的办法，要么长年累月的围困，或者不惜人命的强攻，有了火炮以后还可以火炮轰塌城墙。不过这些方法，李锦都用不上，因为时间、人命和火炮他都没有。 一阵抓耳挠腮之下，还真让李锦想到攻城的办法。后世太平军也是缺少火炮，不过他们有矿工组成的土营，通过挖掘地道，在城墙下埋火药，炸塌城墙，然后突进城池。 不过当李锦把这个想法告诉高一功后，却被他泼了一盆凉水：“亳侯难道忘了，我们二打开封时也曾挖墙脚、埋炸药，想要炸塌城墙，不过最后城墙没受多大损失，我们倒是折损了不少人马。” 李锦一阵错愕，没想到当时的闯军也这么先进，炸药攻城都用上了。不过不应该这样啊，后世太平天国和红军，都用过这种方法炸塌城墙，怎么到顺军这里就不行了呢？用的都是一样的黑火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锦想不出来原因，不过火药运用于战争是以后的趋势，以后肯定会遇到攻坚的情况，必须要找到多快好省的攻城方法。 还是在荆州试一试，看看情况吧！ 决定以后，李锦指着城墙就对高一功说：“高将军你看，荆州军队火炮不少，红夷炮和弗朗机炮就没停过，将士们一直被火炮压制，如果一直这样打下去，就算拿下荆州，时间和兵力我们也耗费太多。再说以后攻坚的次数肯定不少，还是用火药炸城最划算，咱们就拿荆州试一试吧！” 说完后没等高一功回答，他就让顾江返回营寨，找人做几个棺材和轒辒车，完了还不忘叮嘱一下：“轒辒车一定要结实，棺材尽量严丝合缝！” 高一功知道轒辒车可以用来以抵挡，来自上方的箭矢和礌石，应该是用来保护潜伏到城墙下挖洞的人。做棺材用来干嘛？ 李锦见高一功一脸疑惑，也不告诉他棺材用来做什么，而是嘿嘿一笑，对他说：“好好看着攻城，我去其他几门看看情况，咱们明天给郑四维和李栖凤开开眼！” 等了一上午，李锦觉得攻城战实在没意思，只能不停的拿人命往里填，所以想在荆州城周围巡视一圈，为火药炸城找几个好地点。 李锦在城外觉得没意思，城内的郑四维可就惨了，李锦拿五六万人，围攻只有三千人防守的荆州城。 李锦贴心的没在城南布置人马，想要围三缺一，让郑四维从城南逃跑。只是李锦留的这条路，他也不敢走。往南不过几里地就是长江，没有水军，在城外被顺军抓住，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据城死守。 有城内征发的几千民夫配合守城，不过荆州城周长二十里，李锦又四面围攻，导致各处城墙都要派人防守，兵力越摊越薄。 顺军刚开始围城的时候，郑四维还害怕，毕竟城下乌压压好几万大军。不过等顺军攻了一上午以后，他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顺军没有火炮，只用云梯打不下荆州。 幸亏荆州城作为湖广重镇，城防护城河一应俱全，城内还有不少火炮，欺负一下远道而来的没有红夷大炮的顺军，坚持到武昌调派援军过来，应该不成问题。 郑四维派遣信使从水门出城，乘船沿便河到沙市再进入长江，最快两天就能到武昌。不过调派援军需要时间，他在荆州最少要扛十来天，才能坚持到援军来解围。 顺军打了一上午，毫无进展，让郑四维感觉顺军的攻城能力也不强。依靠城池和火炮，荆州完全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只要等到援军，自己守住荆州，再配合援军剿灭这几万顺军，自己这荆州副将肯定能混个总兵，说不定还能混个爵位。 城头上的郑四维一边不紧不慢的指挥部下开炮、守城。一边一脸得意的憧憬着自己取得战功，升官发财！ 第70章 一万斤火药 李锦把攻城指挥的任务交给麾下众将，自己用整个下午沿着城池转了一圈，记下了几处刚修补完的城墙。 只等棺材和轒辒车做好以后就可以派人接近城墙，挖洞炸城。 到了傍晚天快黑的时候，顾江找到李锦，告诉他军中已经制作了六七口棺材和十几辆轒辒车。 三面城墙的攻城部队，也收兵回营。李锦就让顾江派人去通知各军将官，晚上到李锦帐中，商议第二天火药炸城。 晚饭过后，各将军陆续到李锦帐中，等人都到齐后，李锦先问了各处的攻城情况。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不过当他听到各处攻城都不顺利，守军的火炮对顺军造成很大伤亡，心里还是有些着急。 “随军郎中都带过来了，那些受伤的将士要妥善安置，保证他们的衣食药物，都是一起千里走过来的兄弟，一定要好好治疗，让他们早日重返战场。” 叮嘱完伤兵的事，李锦又问道：“今天下午我查看了一圈城墙，东北西三面都有新修的痕迹，那几处新修的地方，和老城墙相比，哪里更结实？” 李锦来自后世，明末的城墙修建工艺他也不太清楚，只能问手下的这群将军，他们在一线，又久经战阵，这方面经验比较足。 李锦问完话，杨彦昌立即回答道：“我在西门，那里有两处刚修补完的城墙。和老城一样都是夯土墙外面包砖，砖缝用生石灰、糯米浆粘合，差不多和老城墙一样坚固。” 说完这些，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可能等到雨季，雨水一泡，砖墙内的夯土发涨，会让城墙有所松动！” 杨彦昌想拖到雨季，直接被李锦否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必须在雨季之前，拿下荆州和周围城池。” 说完，他又补充道：“并且要在天气转凉之前拿下武昌和襄阳，建好防线，等待鞑子来攻！” 任务有点重，又没有好的方法可以尽快拿下荆州，大家都没敢说话。安静了一会儿，李锦又问道：“新建的城墙地基怎么样？” 杨彦昌回答：“和老城墙墙基一样，西王走的时候只拆了点城墙，没挖动墙基。郑四维直接在墙基上加固的城墙。”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城墙没有破绽，李锦也不知道哪里可以炸城。 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不说话，只能李锦自己决定了。“连夜在新修的城墙外搭建浮桥，浮桥建好后立刻推轒辒车过桥，能在城墙上掏洞就直接掏，不行的话就贴着城墙往下挖，只要够放两个棺材就行，不用挖通城墙。” “顾江，你去营中，继续看着多造些轒辒车和棺材。轒辒车一定要结实，棺材不透气就行。” 本来攻城方挖地道都是在护城河外向下挖，穿过护城河和城墙后再向上，直接进入城内。不过这样做工程量太大，荆州城的护城河又宽，还没等挖到城墙下，雨季就来了，说不定清军的援军也来了。 李锦直接想一步到位，直接用轒辒车贴住城墙，只要挡住城头的攻击就行，所以李锦一直强调轒辒车要结实，这样工程量少，还不给清军反应时间。 顾江刚退出军帐，高一功就开口劝说道：“我们二打开封的时候，炸过开封的城墙，用了几百斤火药，城墙纹丝不动，反倒是明军趁机用大炮，打伤了不少兄弟！” “就用了几百斤火药？”李锦讶然问道，心里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炸不开城墙了。这个时代的黑火药威力本来就不大，几个坛才能装多少啊？后世太平军炸城，火药都是几千斤几千斤的用！ 也不怪顺军抠，那时候顺军不富裕，火药全靠缴获明军的，能挤出百十斤火药用来尝试炸城墙，已经是最大的分量了。 也不能只顾得炸城，把火药用光了，手里的火炮和火铳都变成烧火锅了不是？ 李锦笑着安慰众人说道：“我心里有底了，你们浮桥搭好后，连夜去挖城。争取明天一早立即炸城，我要用一万斤火药，炸开荆州！” “一万斤！” 大家听了李锦的话，都惊的合不拢嘴，一万斤火药够大军用不少日子了，竟然只用来炸城墙！ “对，打不下荆州，咱们就是无根的浮萍，只有拿下荆州，我们才能站稳脚跟。所以不要心疼这点火药。用完了咱们再造或者再去抢。”李锦心意已决，就这么定下来了。 大家虽然觉得浪费，不过军中从陕北带出来的火药，加上一路上搜罗来的，也还算充裕，用了就用了吧！ 安排完这些，李锦把众将送出军帐，李锦站在营门口，看远处荆州城墙上一排的火把，显然顺军大军压境，城内也不敢松懈。 不一会儿，顺军营中走出一队，打着火把，拉着一车车木材的人马，去往河边，想要架设浮桥。 “去，告诉他们把火把灭了！” 李锦说完，门口的哨兵立刻跑过去，不一会儿，前面的火把陆续熄灭，一群人开始摸黑在护城河上架桥。 城头的守军在他们刚出营的时候，就发现这队人马，不过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等火把灭了以后，他们就更不知道顺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反正荆州城高池深，无论顺军耍什么花招，想要打下荆州，总是要面对着城墙和护城河，还有城头上的火炮。 顺军忙活到半夜，终于在东北西三面护城河上，各架好三道浮桥。浮桥架好以后，大队立即顺军推着几辆轒辒车，从浮桥上渡过护城河，在夜色掩护下，慢慢接近城墙。 护城河的水声和轒辒车轮的吱呀声，也惊动了城墙上巡视的守军将领，不过守将往城下扔了几只火把，恰好没有扔到轒辒车旁边，没发现顺军，守将也就没在意，继续到别处巡查，城头上只留下几个士卒带领一些青壮值守。 推着轒辒车的顺军将士过了护城河，悄悄的上岸，几个顺军士卒在前方，清理地上的石头土坑，然后铺上木板作为车轨。还有十多人在后面推着轒辒车，又用了小半个时辰，才靠近城墙。 第71章 凿城 李锦一直在营门口等着，直到有顺军将士回报，轒辒车已经贴上城墙，车内的将士开始凿城砖，李锦才稍微松了口气。只要能凿破城墙，放进棺材内，应该就能炸塌城墙。 “你去告诉凿城的兄弟，稍微往下凿一点，不要露出地面太高。”李锦又交待了点细节，等传令的士兵走了以后，他才返回军营。只需要等到天一亮，把火药送进去，拿下荆州城就没有悬念了。 李锦心里美滋滋的准备睡觉时，轒辒车里的将士，还在用凿子、钢钎和撬棍等工具，破坏城砖。这些工具使用的时候，难免会磕碰，发出声响，惊动城墙上的守军。 巡查到此的守军将领听到城下乒乒乓乓的声音，立即丢出火把，然后从垛口探出头，查看城下的动静。 车内正在忙活的顺军，见到城头丢下的火把，照的车内众人心里一惊。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声的对领头的人说：“队长，我们被发现了！” “愣着干什么！手里别停，早点凿开城墙，我们早点回去。别管城上的人，我们这轒辒车顶上，蒙了两层牛皮，还有那么厚的木板，他们打不到我们。”领头的队长一边叫手下的人加紧干活，一边安慰他们，手里的凿子，还在不停的凿城砖。 车里的其他人，听了队长的话，又继续抓紧凿城。城头的守军看到下面的轒辒车在凿城，立即对车顶射了一箭，不过这一箭并没有射穿车顶，而是钉在顶上，箭尾上的羽毛还在震动。 眼见弓箭不起作用，守将立即让身后的部下去通知郑四维，自己带着其余人想办法阻止顺军凿城。等郑四维来时，城头已经聚集了一群守军，往城下的轒辒车上丢了不少柴草、火油等引火之物。 柴草都被车顶弹开，但是火油黏在车顶上还在燃烧。车内的顺军本来就手忙脚乱，守军一放火，他们心里一慌，手头的动作就慢下来了。 “别管他们，继续挖！”顺军队长低声呵斥车内的部下，手头的活计也没停下来。 “队长，车顶着火了！”车内一个稍显稚嫩的顺军脸上满是惊恐，声音颤抖的叫队长。 “别管他，车顶牛皮烧的慢，等车顶烧穿后，我们就撤走，亳侯已经准备了好多轒辒车，今晚一定要挖开城墙！快把这些碎砖扔到外面去。” 城下还在一刻不停的凿城墙，城上郑四维和李栖凤都被叫了过来。 郑四维看了城下两辆轒辒车，轻蔑的一笑，对李栖凤说道：“这荆州城墙包砖有五六尺厚，顺军想凿穿城墙，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栖凤出身将门，其父李维新，还做过四川总兵官，后来调任辽东，在天聪年间就投奔了皇太极。虽然一直是文官，但是在辽东混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兵凶战危，不可大意。 只是他刚从东昌道调任荆南分巡道，现在还是战时，不好拂了武将的面子，附和了几句，最后还是劝郑四维，顺军战力不低又人数众多，不可大意。 最后考虑到城内守军不多，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喊着顺军凿城，还是李栖凤拍板，在城头用火油、柴草和棉被等引火物，点火焚烧顺军的轒辒车，阻挠他们凿城。 李栖凤做了决定，郑四维这个新投降的武将也不好反对，只能命令部下按照李栖凤说的做。 李锦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完。直到顾江进帐汇报说,荆州守军发现城下凿城内的兄弟，他才猛然一惊坐起身来，原来他没派人去保护凿城的人。 “你去找李友和马重僖，让他们安排些人，去城下躲在暗处，保护那几辆轒辒车，千万别让敌人冲出来，扰乱我们的计划。”李锦知道什么事没做，立即安排顾江去办。 不过顾江听了他的吩咐，并没有离开，而是回答说：“高将军和杨将军已经安排了一些兄弟通过浮桥，偷偷的过了护城河，亳侯不用担心。” 这下李锦放心不少，不过这么一闹，他也没心睡觉了。打发走顾江后，自己走出军营，隔着护城河，注视着城下两辆车顶正烧着的轒辒车。 顺军营内和荆州城头，都有人注视着城下几个慢慢扒土的轒辒车，不过顺军没继续派人帮他们挖，守军也没派人驱赶他们，只有车顶上的火油慢慢的烧着。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火油完全烧毁轒辒车，车内的顺军也不耽误，直接丢下工具，把正在烧着的车拖到一边，然后跑向浮桥。在浮桥边等着的顺军，立刻推着另一辆轒辒车，冲向城墙，接力凿城。 也幸亏守军点火以后就不管了，第二队顺军顺利的把轒辒车推到城墙边，车内的顺军，捡起第一队顺军留下的工具继续凿城。 就这儿乒乒乓乓的凿了一晚上，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掏穿了城墙的包砖。接下来就是顺着砖缝，撬开周围的青砖，然后抠出里面的夯土。 等天快亮的时候，城墙已经被凿了两个七八尺长的大洞，轒辒车内的顺军也准备撤退。也是得益于这段城墙刚修补好，才夯实的土还没沉实，顺军才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凿好大洞。 郑四维和李栖凤过来巡视的时候，发现顺军在护城河上架设的几道浮桥。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顺军是有备而来。他们害怕城墙出问题，正准备派人出城查看，找机会修补城墙，破坏浮桥。 这时顺军营内响起连绵的战鼓声，大队人马从各个营门走出来，在护城河边列阵，看样子是准备攻城了。 李栖凤见此情景，急忙大喊：“快开炮，炸断贼寇的浮桥！” 郑四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招呼炮兵，填装火药、炮弹，所有的火炮对准顺军的浮桥开火。 刚一轮炮火，就把顺军的浮桥炸的七零八落，河面上木屑翻飞，水波激荡。不过李锦已经不在意了，只要凿开的那几个洞，不被守军填上就好。浮桥被炸坏了也不要紧，大不了今天天黑以后再建一座。 顺军列好阵势以后，李锦交待高一功：“今天让将士们佯攻就行，只要敌军不破坏昨天凿的那几个洞就可以，晚上咱们再搭一座浮桥，把火药运过去，趁着夜色炸城！” “顾江，你去营内找李友或者牛成虎，让他们给你调拨点人手，准备好搭建浮桥的器械。” 李锦安排完，就打着哈欠，自言自语的说道：“今天白天你们在城外看着，我去补个觉，昨天盯着城墙看了一晚上！”说完就转身回了军营。 已经列好阵势的顺军，在各自将军的指挥下，也开始进攻。 第72章 棺材雷 李锦回到军营，蒙头睡了一觉，在这期间，顺军将士还和昨天一样，继续攻城，顾江也带人在军营内准备搭建浮桥的材料。 城头的守军本来还担心，顺军连夜凿的城墙，白天还会继续挖，破坏城墙。没想到今天白天，顺军跟本没关心那几个大洞，该怎么攻城，还怎么攻。 又打了半天，战局还和昨天一样，顺军先挨一顿红夷大炮，靠近城墙以后又被弗朗机炮和各种火铳、弓箭迎面射击。 开始爬梯子以后，城头的火油，滚木礌石又砸了下来。由于有护城河阻隔，守军火炮又封锁了桥面，冲过去的顺军将士不多，顺军的人数优势不能发挥出来，攻城形势一度陷入焦灼。 就这么到了下午，李锦伸着懒腰出了军帐，先望了一眼远处的攻城战，然后就在军营内溜达起来。 他现在不关心城头的战事，只要那几个墙洞还在，今天晚上把火药运过去，炸了城墙，保证让守军心惊胆颤。 所以顾江准备的搭建浮桥的材料和几口棺材，就至关重要。 等李锦看到顾江时，他带着俘虏已经准备好不少木桩，木筏在空地里堆着。 顺军一直没有抓附近的民夫，军中带着从陕北抓的俘虏，刚好有什么苦力活都可以让他们干。 “顾江，我让你们做的几口棺材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李锦没有发现准备装火药的棺材，只能大声喊远处的顾江，让他带着去看看。 顾江听了李锦的招呼，立即小跑过来，指着李锦身后的一堆摆放的乱七八糟的木箱子说：“这些就是！” 李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他们把棺材造的自己都认不出来。他说的棺材上到处都是凸出来的树杈，左右两侧的板子上还有些缝隙。 “时间太紧，做成这样也行，不过要把外边伸出来的这些木杈都砍掉，否则塞不进去。” “里面你们一会儿用油漆或者什么胶刷一遍，盖子也要严实，不要漏气。晾干以后去找我，我过来装火药。” 李锦没责难他，就这半天时间，军中还没有木匠，做成这样就行，有不满意的地方再改嘛。 就下他们继续忙碌，李锦出了军营来到高一功军前，他现在正指挥麾下将士攻城。不过冲过护城河的人数有限，城头火炮太厉害，顺军一直都处于下风。 “今天攻城怎么样？” 高一功听见有人问话，回头一看，原来是李锦过来了，他往一边让了让，然后回答说：“不太好，城头火炮不少，城墙又高，到现在都没将士登上城墙。” 李锦其实不太关心这些，荆州城一直都是易守难攻，不是靠这些常规手段能啃下来的。他关心的主要是今天晚上能不能用火药炸城，所以追问道：“昨天凿的那几个洞，他们有没有堵上？” “那倒没有，敌军一直没出城，也没时间堵那些洞。” 其实守军也没有不管城墙，只是他们没敢出城，李栖凤和郑四维想了个办法，在城墙后面堆了不少青条石，就算顺军凿穿城墙，也会被坍塌的青条石挡住。 等他们费时费力的从城洞里清理了石头，估计那时援军早就到了。他们只要坚守到援军到达，就是大功一件！ 李锦知道守军没搭理那些刚凿出来的洞，心里安定不少，胸有成竹的对高一功说道：“我们这里凿出来两个，杨彦昌那边也凿出来一个。今天晚上把装满火药的棺材塞进去，同时引爆，肯定能炸坏城墙，震住守军。你一会儿抽调几千人，让他们回去休息，晚上等城墙塌了以后，立刻抢攻！” 高一功答应下来以后，二人并肩远远的看着荆州城头的攻防战，直到顾江派人过来，告诉李锦棺材已经改好，让他过去看看，李锦才离开军阵，返回大营。 改好的棺材让李锦满意不少，外面没有乱七八糟的枝枝杈杈，里面虽然不平整，但是用油漆一刷，所有的缝隙都被堵上，密封性提升不少。 “快去拉两车火药来，把这些棺材装满。”李锦兴奋的让顾江去准备火药，然后又指着几个正在忙碌的俘虏：“你们先停一下，在这里搭几个遮阳的棚子，快去！” 现在已经到了六月初，虽然还没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不过也不能大意，万一火药被阳光直晒起火了，那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等顾江运来火药，遮阳的棚子也搭的差不多了。李锦直接让他们用木铲，把火药都填进棺材里面，然后再用木桩夯实，继续装填。直到夯不出空隙，才让人插入捻子，盖上盖子，用铁钉封死。 又用同样的方法，用了五六车火药，才做好三个棺材雷。李锦也没想到，这个方法竟然这么费火药，也可能是顾江把棺材做大的吧！ 做好这些，李锦心里踏实不少，只等天一黑，就派人去搭建浮桥，把棺材雷运过去，引爆抢城，一鼓作气拿下荆州。 趁着天还没黑，李锦让俘虏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对他们大声说道：“我需要六个人，天黑以后在城墙下，帮我点燃这三个棺材雷。” 李锦说完话，看着一众鸦雀无声的俘虏，李锦也猜到他们不会有反应。就在俘虏营待着，也不会有危险，去点火万一被守军发现，或者被火药波及，小命就没了。 “没有人愿意去吗？你们现在每天的口粮只有顺军将士的一半，自愿去的六个人，只要安全回来，想加入顺军的我欢迎，想离开军队的，我就放他走。” “等我们拿下荆州，我还打算在这里均田。顺军将士每人三十亩永业田，不交税的！立功以后还有奖赏。普通百姓每人二十亩，三分税，你们只要离开俘虏营，就是普通百姓！” “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下次点火，我就用不上你们了” 李锦说完以后，戏谑的看着周围的一众俘虏。他相信自由和自己的田地，对这些俘虏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俘虏们还在发愣的时候，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个声音：“我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喧闹的声音，“我也去！”，“算我一个！”，“我报名！” 第73章 炸城墙 除了最开始决定去的，李锦又挑了三个壮实的俘虏。 挑出这四个人后，李锦又安抚其他人说：“你们在这里好好干，我不会驱赶你们去干填护城河、爬城墙这种送命的活。以后有机会给你们立功，只要立了功，你们就可以选择加入顺军，或者离开军营变成百姓！” 随后李锦又交待挑选出来的这六个人，让他们两人一组，等顺军把棺材雷运到城墙下，推进城洞里。 他们只用等棺材雷安放好以后，躲在轒辒车里，点燃引线，任务就完成了，然后能跑多远跑多远，只要他们能活着回来，想加入顺军或者想当百姓，随他们挑。 等天快黑的时候，攻城的顺军才收兵回营，城内的郑四维和李栖凤也松了口气，不仅是熬过一天，这一天顺军也没继续挖洞。如果他们只是夜里挖的话，想挖通城墙，至少还要十多天，有这段时间，援军早就到了！ 顺军收兵以后，城头上郑李二人命令守军准备防守物资，又叮嘱部下用心观察，防止顺军趁夜偷袭，然后回城内休息。 到了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顺军营门却又打开，一群人也不打火把，在夜色里扛着木桩、木筏，接近护城河。 李锦带着全副武装的众将，在辕门下等着，军营里还有早就让高一功抽调的，养精蓄锐了一下午的几千人马候着。 只等浮桥浮桥搭建好以后，棺材雷一运过去，这些人就立即过河，潜伏在护城河边，等待炸塌城墙。 护城河里还有昨天搭建浮桥时留下的木桩，守军的火炮只摧毁了水面的木筏和木板，所以今天顺军循着昨天浮桥的痕迹，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把浮桥搭起来了。 西门的杨彦昌那边也是一样，两处的浮桥都建好以后，就是推着轒辒车的顺军士卒和抬着两个棺材的士卒过河。 还是像昨天一样，轒辒车过河以后，就有人安静的清理道路，然后推着车，靠近城墙。 城下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城头的守军，不过他们都知道，从昨天晚上开始，顺军就在凿城墙，将军们还专门在城墙后面堆了不少大青石。 所以放他们听到城下的动静后，也不在意，只是探着头往城下看了看，反正城下一片漆黑，也没就算来几个人，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掏塌了城墙。 城下顺军推着轒辒车贴近城墙后，在河边等着的人，立刻抬着棺材，冲向轒辒车。然后几人合力，把棺材卸在车内的木板上，又费九牛二虎之力推进墙洞。 城下的顺军在守军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做完这一切，然后撤到护城河边歇着。又有人通过护城河跑回大营，向李锦报告，一切准备就绪，可以派人去点火了。 李锦下午挑选了四个俘虏，除了分给杨彦昌两人，自己身边还带了四个。收到前面一切准备就绪的消息后，李锦就挥手召来选好的俘虏，叮嘱他们说道：“你们不要害怕，只要点燃引线，然后立即往回跑就行了。我们引线留的长，只要你们不耽误，肯定没事！” 送走他们以后，早就准备好的顺军将士，也偷偷的潜伏在护城河岸边，等待爆炸后，就立刻冲过去抢城。 李锦一直望着远处黑魆魆的城墙，这是第一次用火药炸城墙，只要能成功，以后就没有城池攻不下来。说不紧张是骗人的，送我点火的人后，李锦的心就砰砰乱跳，还不停的祈祷，一定要成功！ 过了不久，高一功指着远处，对李锦说：“亳侯你看，城下有两点火光！” 李锦顺着高一功指的方向，隔的太远，他只能看到城头的火把，根本看不到城下火光。不过高一功一说，他心里更紧张了，成败在此一举，可不能失手！ 忽然荆州城下闪出一阵耀眼的火光，然后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火光和爆炸声。城头上的火把立刻被冲到天上，然后又掉下来。 “成了！”李锦兴奋的说道：“炸开了！将士们，冲过浮桥，抢下荆州，冲啊！” 李锦老远处城墙上的火把，有两处缺口，肯定是那两段城墙被炸塌了，立刻下令顺军将士过河强攻。 潜伏在城下护城河边的顺军将士，只听到两声比打雷还响的爆炸声后，所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然后就有不少砖石土块从天而降，他们赶忙躲在多拍下面，防止被砸伤。 直到身后大营内的顺军打着火把，冲向护城河时，他们才反应过来，立刻手持刀枪，冲向那两处被炸塌的城墙。 城头上的守军，还处在听了声爆炸，还以为是天雷的声音。直到看到城外顺军的火把，又听到城下的喊杀声，才意识到，这两声爆炸，是顺军搞出来的。 “敌袭！敌袭！” 城头上一片混乱，被征发上城的青壮在听到爆炸声后，就慌了神，到处乱跑。 值夜的士兵也慌了神，有些冲下城墙，想要给郑四维和李栖凤报信，有些人在城头乱窜，又加剧了青壮的恐慌。 守夜的将领刚想要安抚手下士卒，就听到城下顺军将士的喊杀声，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自己身边的几十个亲兵，去堵被炸开的缺口。 李锦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只能在辕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不过此时潜伏在城墙下护城河边的那一批将士，已经从缺口处爬上城墙，和守军缠斗在一起，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顺军冲上城墙，攻进城内也就是早晚的事。 直到有从军营出发的顺军，打着火把冲上城墙，李锦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随后李锦就对身边的众人下令：“全军压上去，从城墙缺口处翻进去，然后打开城门。能不能在荆襄站稳脚跟，就看今天的了，大家随我一起冲啊！” 李锦话音刚落，西面又响起一下沉闷的爆炸声，他立刻大笑，鼓舞士气说道：“西面杨将军那里也爆炸成功了！拿下荆州就在今日，兄弟们冲啊！” 紧接着成群结队的顺军，跨过浮桥，通过垮塌的城墙那里爬上去。 随着人数优势越来越明显，没过多久，他们就把守军赶下城墙。然后顺军将士打开翁城和城门的千斤闸，放更多的顺军进城。 第74章 取荆州 顺军大队人马通过城门进城的时候，郑四维和李栖凤也全身披挂出了府衙。 从顺军的棺材雷爆炸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出事了，顺军可能要连夜攻城。于是他们立即派人出门打探，然后穿盔甲，准备上城防守。 等他们走出府衙，城墙上回来报信的士卒也到了门口，告诉他们顺军炸开城墙，然后大举进攻！ 李栖凤听了士卒的话，完全不相信，反问他：“前两天攻城，流寇都没有火炮，他们拿什么炸城！” “他们利用昨天在城墙上挖的洞，炸坏的城墙。”李栖凤不相信，报信的士卒只能给他解释。 郑四维大概明白了，那两处城墙本来就是后面修补的，李锦发现新修的痕迹，然后用火药炸开城墙。 “李大人，流寇人多势众，我们在城中只有三千人马，肯定挡不住他们。” 李栖凤听了郑四维的话，瞟了他一眼，冷冷的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郑四维被他的眼神和语气吓着了，只能支支吾吾的建议说：“放弃荆州城，我们走水路去武昌投奔佟总督！” “荆州城守了不到两天，你就想弃城？你知道天聪四年的永平之战吧，当时还是正蓝旗旗主的阿敏贝勒，弃城逃走，太宗皇帝大怒，召诸贝勒共议阿敏之罪，诸王大臣廷议阿敏死罪，太宗念及亲亲之谊才改为幽禁。” “丢失汛地罪在不赦，郑将军想放弃荆州，是觉得我们比阿敏贝勒尊贵呢，还是嫌我们两人的脑袋，在脖子上长的太安稳？”李栖凤略带威胁的说了一大段话，把郑四维吓得不轻。 逃跑是死，守城还是死，郑四维一时间没了主意，声音颤抖的问道：“那李大人认为眼下该怎么办？” 李栖凤见郑四维胆小怕事的样子，一脸嫌弃，讥讽道：“你是荆州副将，由你负责守城战，现在你倒反问我怎么办！快去组织兵马拒敌，我去安抚百姓，组织青壮协防！” 郑四维被李栖凤一阵吓唬，又听了他的安排，连忙带着麾下亲卫，赶往军营组织兵马，然后去城东想要堵住顺军。 李栖凤自己则带着家丁奴仆，按照户籍黄册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抓壮丁，只是荆州的户籍年久失修，又经过多年战乱，百姓都在逃亡，刚围城的时候，他就征发了几千壮丁，现在这些人还在军营里关着，哪里还有那么多人给他抽调！ 不一会儿，他的奴仆就带着二三十个老弱病残，找到他说：“大人，这一条街按户籍上写的应该有几百壮丁，只是小人们挨家挨户搜查了，就只有这二三十个歪瓜裂枣！” 李栖凤看着这些人，要么头发花白，要么一脸稚气。他叹着气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流寇几万大军攻进城池，城内守军战力不如流寇，人数太过悬殊，荆州城没办法守了！ 没有一点犹豫，李栖凤就做出抉择，让郑四维带人抵挡顺军，自己先跑。随即他指着两个奴仆说道：“你们把这些人赶到军营去，交给郑将军，其余人随我来。” 那两个被指的奴仆，面面相觑，大概也猜到李栖凤让他们去，就是要抛弃他们。不过他们卖身给李家，只能服从李栖凤的安排，悻悻的押着这二三十人，往军营走去。 等这两人走远以后，李栖凤立即招呼身边的随从和家丁：“流寇势大，又引来天雷炸坏城墙，荆州守不住了。你们护着我从南门撤走，从水路去武昌，向佟总督报信。” 原来他义正辞严的给郑四维说，丢失汛地罪在不赦，都是忽悠郑四维去抵抗顺军，好让他有时间逃出去！ 至于弃城的罪名，他一个文官，守城也不是他的职责所在。到时候郑四维也死了，直接把丢失荆州的责任推给他，说他指挥不力。就算最后朝廷追究丢城的责任，也有个垫背的，他的汉军镶红旗的身份，不知比郑四维这个降将高贵到哪里去，只要能逃出去，他就死不了！ 李栖凤带着亲信向南门出逃的时候，郑四维也带着匆忙组织起来的几百将士，冲向东门，想要趁顺军刚进城，立足未稳的时候，顶住顺军的兵锋，然后再召集人马，把顺军赶出城。 只是郑四维这样的打算，显然对守军的要求太高了。李锦准备的突袭人马两倍于守军，在城墙被炸塌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从坍塌的地方冲上城墙。打开城门以后，等候在军营内的顺军主力，就像溃堤的洪水一样，涌进荆州城。 等郑四维带人冲到荆州东门口时，已经有不少顺军骑兵，冲进荆州城。 他们这群毫无准备的步兵，遇到高速冲击的顺军骑兵，立即被冲散。普通士卒急忙让开道路，冲进道路两旁的民居之内躲藏。郑四维见根本挡不住顺军，马上调转马头，想要撤回城内军营。 顺军骑兵也不管这些步兵，根本没有降低马速，直接骑马追着郑四维，往荆州城内猛插。那些躲进民居的士兵，自有顺军步兵来料理。 在城外等着的李锦和高一功等人，见顺军骑兵进城许久，还没有被守军赶出城，也就知道大局已定，荆州城已经算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李锦心情苏畅，面带微笑的对高一功说：“看来大局已定，接下来清理城内的乱军就行了。高将军，我们进城吧！” “亳侯请！”高一功在马上，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李锦先走。 李锦也不客气，笑了两声，然后带着顾江，全副武装的骑着马，走向荆州城，身后的顺军将士迅速跟上，一起进了荆州城。 刚过城门，李锦就对身边的随从说道：“你们立刻去各部传令，迅速控制荆州城门，城内荆州守军只要愿降，就不要伤害他们，这些人原来大顺的军队，只是郑四维叛变，他们才跟着降了鞑子，错不在他们。” “还有，被征发守城的青壮，如果不阻拦大军，就让他们各自回家。躲进民居中的荆州军，限期明日午时之前出来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立刻控制城内军营、仓库，防止有人趁乱破坏。军营先围而不攻，明天天一亮就在外劝降。” “顺军将士不许进入民宅，如有骚扰百姓，抢掠奸淫的，立斩不赦！” 李锦在城门口，连发四道军令，然后才请高一功一起，沿着城内大道，径直往城内荆州府衙走去。 第75章 结束漂泊 荆州城内的百姓，见屋外到处都是打着火把的乱兵，他们也不敢开门查看，只能战战兢兢的熬过一个晚上。 等他们早上开门查看的时候，街上的尸体、血迹都已被清理干净。一队队的顺军将士，拿着刀枪在街头巡逻。 李锦亲自起草的安民告示，也在城中四处张贴，同时各条街道也有顺军士兵，敲着铜锣，四处宣扬顺军不扰民、不抢掠的军纪，让百姓放心开门，正常生活。 此时李锦正带着人马，在军营外，与困守在内的郑四维对峙。 李锦想要兵不血刃的劝降荆州军，这些人大多数是孟长庚的部下，也是老义军，比南明那些乱七八糟的军队，还是要强不少。 不过此时军营中的郑四维裹挟着他们，不断煽动他们，与顺军对抗。 自从昨天夜里顺军进城，郑四维眼看抵挡不住，被顺军骑兵逼的连连后退。更要命的是他还不敢逃跑，李栖凤告诉他的话，最开始着实吓到他了。 到后来城内到处都是顺军，荆州不保的时候，他再想跑，却没有路让他走了。跑不出去，只能躲回军营，仗着手下两三千士卒，还想负隅顽抗。 僵持了半个时辰，李锦也没了耐心，他叫杨彦昌带人，从城墙上拆几门红衣大炮过来，准备轰开军营。 “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还不出来投降，我直接用大炮，轰开军营。”李锦对困在军营内的郑四维和他的部下，下最后通牒。 郑四维听了李锦的威胁，他可没信心在火炮的攻击下，还能守住军营。再说就算能守住军营，将士们没吃没喝，还是坚持不住。所以他现在想的就是，趁着手里还有点本钱，和李锦谈判，放他们出荆州，或者要求李锦保证，保全自己的性命。 “请求亳侯网开一面，我愿意率领部下人马撤出荆州！” 郑四维的要求把李锦都气笑了，在马上大笑了几声，才大声问道：“你要不要再想一想你提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这荆州城本就是我囊中之物，我和你耗到现在，不过是想放你麾下将士们一条生路，你还嘚瑟上了！” 随后，李锦又对军营没其余将士大喊：“荆州将士们，你们原来也是我大顺军一部，后来郑四维裹挟你们投降鞑子，现在只要你们愿意归降，我只追究郑四维和他的亲信，其余人既往不咎。愿意从军的编入我麾下，不愿意的可以在荆州安插，分给田地。” “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如果你们还负隅顽抗，我就下令强攻。”李锦说完，就在马上等着，他相信军营内的普通士兵，还是想活命的。顺军四面合围，如果他们想活命，只能绑了郑四维投降。 又过了一会儿，两军都没动静，不过军营内荆州军看向郑四维等人的眼神，都有点闪躲。大家都想活命，只是没人敢出头！ “时间过去一半了！”李锦又在军营外大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最后还是郑四维先扛不住，对李锦乞求道：“求亳侯留我一命，我愿降！”军营内的将士之间相互防备，又有各级将领盯着，普通士卒想投降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是郑四维先说话。 李锦还是原来的意思，轻蔑的说道：“我不接受你的投降，你和你的几个参将必须死！游击将军可以活命，守备以下的我不追究。” 李锦的话一说出来，军营内的四个游击将军和都司心思活泛起来，大家都想活。前不久你郑四维为了活命，杀孟长庚投降满清，现在我们为了活命，杀你投降大顺，也是情理之中。 还没等顺军进攻，军营内的四个游击将军和都司就各率亲信部下，慢慢靠近郑四维和两个参将，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暴起抽刀一起合围他们和他们的亲信部下。 军营内荆州军乱了，外面顺军也不等火炮，直接率军突进军营。没遇到任何抵抗，营中普通士兵直接放下兵器投降，只有郑四维等高官和他们的亲信十多人，还围成一圈，准备防守。 李锦进入军营以后，来到包围圈外，对着周围众人喝道：“还等什么？火铳、弓箭，对着叛徒发射！” 随后一阵箭雨射出，大部分箭矢被盔甲和藤牌挡住，没对郑四维的亲信造成多少伤害。紧接着又是一阵火铳声响起，烟雾散开以后，才看到有两个敌军被打死，其他人并无大碍。 李锦抽刀在手，防止他们反扑，然后命令弓箭手和火铳兵们：“继续射！” 郑四维等人被围在中间，只能被动挨打，再耗下去全都得死，郑四维只能咬着牙，质问李锦：“亳侯不愿放我等一条生路？” 李锦随即冷笑，厉声反问道：“你杀孟长庚时，可有想过放他一条生路？” “你丢了荆州，就算逃出去，鞑子也会追究你丧师失地，所以你活不了，束手求情吧，我给你个痛快！” 说完李锦又抬起右手，一边的弓箭手和火铳手，立即举起手中的武器，只等李锦下令。 郑四维躲在亲信中间，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心里发毛，握着长刀的手也不住的颤抖。 就在李锦右手将要挥下之际，郑四维坚持不住了，把佩刀丢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嘴里喊着：“我降了，恳请亳侯放过我的部下！” 郑四维愿意投降，在周围护着他的亲信也松了口气，不用和顺军死斗了！ “早至今日何必当初呢！”李锦小声感叹道，然后又大声对郑四维说：“走出军阵！” 郑四维按他的要求走到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后，李锦左右的几名顺军士卒迅速一拥而上，用绳子把郑四维五花大绑。 郑四维的亲信里，参加杀害孟长庚的，也一并被绑起来，没有参与的被李锦当做普通俘虏，一起看押在军营。 解决了荆州城内敌军最后的据点，李锦心情大好，留下人马在军营看管俘虏，然后带着被绑着的郑四维等人，返回荆州府衙。 他还要安抚百姓，安排众将收取周边州县，处理荆州的俘虏。事情还多着呢！ 第76章 善后 李锦带着郑四维回到荆州府衙的时候，顺军众将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了。 李锦直接走过大堂，坐在主位上，示意众人坐下以后，直接和他们商议接下来顺军的任务。 “荆州一战，咱们抓住了背叛大顺，杀害荆州防御使孟长庚的郑四维，我打算直接斩首，然后把首级挂在东门外示众，你们有其他意见吗？” 环视一圈，大家都没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之前不是说鞑子在荆州城内，还有一个荆南道李栖凤嘛，抓到没有？” 李锦问完，大家相互看着，都没抓到李栖凤，也就没人说话。李锦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没抓到人，所以也就不管他了。 随后李锦开始调派各部兵马，攻取荆州周围州县，想要打出一些生存空间。 “大军休整一天，明日一早杨彦昌率前军去取潜江和沔阳州，然后查探承天方向的敌情；高一功率中军先取沙市，然后在沙市收集船只渡江，去取荆州府下辖的江南各县，先不要进岳州府，不要和明军起冲突；再传令贺兰和田虎率后军夺取枝江、当阳和荆门州。” “李友从中军抽调三千兵马留在荆州，整编荆州俘虏，然后监视我们带过来的俘虏，在城中废弃的湘王府地基上修建军营，同时修补炸塌的城墙，以后荆州城防就由你负责了，可别怪我炸坏城墙哦！” “除了江南各县打下来后，可以留下三千兵马防备常德明军外，东面和北面打下各州县以后，不必留兵驻守，只用选几个愿意归顺的乡绅，委任他们治理州县，再把各县仓库里的粮草物资运回荆州。” “另外多派斥候和探马，打探襄阳、武昌两处鞑子的动向！对了，还要打探随陛下南撤的那一路大军的消息。” “不占领，那我们打下来干什么？”众将对李锦的安排很疑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纷纷询问。 李锦想过这些问题，所以对他们的疑问早有考虑：“现在占领了也守不住，等鞑子大军压境，这些小城没办法防守，甚至城内的百姓也会倒向鞑子！我们派人驻守，可能又像当初在山西一样，被人各个击破。” “现在打下这些州县，把官仓内的粮食物资，全部运回荆州。等鞑子大军到来时，我们提前有准备，他们征不到粮，只能抢老百姓的，等打退鞑子，我们再运粮赈济。” “另外我再强调一点，此次出征，所过的地方以后都是我们的地盘，不得扰民，不得杀掠，公平买卖。如果有人违抗，你们可以就地斩杀！” 李锦一脸严肃的强调军纪，大家都不敢小觑，一起抱拳答应下来。 随后李锦又感叹道：“说不定李栖凤顺流而下，现在已经快到武昌了。鞑子的大军很快就会到，大家准备打一场打仗，这仗打完，我们在荆州就站稳脚跟了！大家快去准备吧。” 整个议事下来，基本上都是李锦直接安排。从陕北南撤的顺军众将，只有李锦考虑过他们到达荆州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再加上一路上也是按李锦规划的路线，直接往前走。到现在还没遭受到大的挫折，所以众将现在只需要按李锦的军令行事。 送走了众将，李锦叫顾江出去找一下，头天晚上点燃棺材雷的那四名俘虏，自己先在大堂眯一会儿。一整夜没睡，早上又去处理郑四维的事，再熬下去有些吃不消。 李锦趴在长案上一睡，就直接睡到下午，醒来时顾江已经把四人都带到府衙，在大堂外候着。 李锦立即用手揉了揉脸，招呼几人在大堂内坐下，然后开口询问四人姓名和籍贯。 四人之中，有两人出自关宁军，一人出自榆林、一人出自大同。李锦在心里吐槽，这人还挺平均，挑了四个俘虏，结果榆林和延安各出两个。 问清楚四人来历，李锦又继续询问：“你们四人中，有谁杀过真鞑子？那种满洲八旗，剃了头的汉军和蒙古八旗不算！” 出乎李锦意料的是，四人中有三人都杀过八旗，关宁军的两人参加过松锦大战；榆林镇的一人还做过李锦的部下，随大军一起从晋北攻进北京，直到山海关大战以后掉队，自己逃回榆林，才又被王大业裹挟进军中。 战前李锦答应过他们，可以让他们自己选择加入顺军，或者离开军队去当普通百姓。 当李锦问他们以后的打算时，不出所料，四人都选择加入顺军。毕竟他们孤身一人被顺军带到这里，就算被放出去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更何况李锦还给他们说过，将来分给顺军将士的土地是免税的！ 李锦让顾江给这四人，在府衙里安排一个房间住下，收拾一下，换成大顺的装束。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安排这几个人，先跟在自己身边看看吧，反正现在自己只有顾江一人可用，留他们四人在身边传令跑腿也不错。 处理完这些事，李锦就在空无一人的大堂上坐着发呆，从陕北到荆州，一路上虽然有战事，但是遇到的都是些小鱼小虾。现在到了湖广，拿下降清的郑四维驻守的荆州，还放跑了李栖凤，武昌的佟养和肯定会调派兵马，过来夺回荆州。 也不知道阿济格收降了左良玉余部，有没有返回北方。 如果阿济格返回北方，那佟养和手里能调动的，也就是左良玉麾下的那一票人马，这些人有战力，但是比八旗和顺军都差一些，凭借荆州城和手中现有的人马，挡住佟养和的反扑，还是有希望的。 等顶住清军反扑，再派人去招东路顺军过来汇合，以荆州为根基，北夺襄阳、东守武昌，再派人南下攻取洞庭湖平原，整军经武，练兵屯粮。等八旗这群老将都死了，清朝宗室里面年轻一辈，不一定能镇得住中原各地的汉将。 得益于后世的众多戏说电视剧，李锦记得像多尔衮、多铎和豪格他们这一批满清宗室大将，好像也没几年寿命了！ 对了，还有火炮，现在先进的火炮技术还是掌握在西方人手里，徐光启和孙元化曾经还从澳门的葡萄牙人手里买炮，还请葡萄牙人练兵铸炮。等顺军站稳脚跟，有钱了，也要把火器部队发展起来。 第77章 总督八省军门 从荆州乘着渔船顺流而下，刚刚逃回武昌的李栖凤，不顾一身的泥水和汗臭，甫一进城，就直奔城内原湖广布政使衙门，现在新挂牌改成佟养和的‘总督八省军门衙门’。 李栖凤一路小跑，过了旌善亭和善化坊，快步跨上府衙大门的台阶。守门的胥吏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叫花子，刚想上前驱赶，却看到他身上发黑的官服和头顶的鼠尾辫，急忙止住脚步，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李栖凤也不管胥吏的反应，直接从大门跨进衙门，然后跑过仪门，边跑边喊：“紧急军情！荆州有紧急军情报于佟军门！” 此时佟养和正在二塘内，伏案写奏折。阿济格撤军时，把收降的顺军，左良玉余部都给他留就下，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裁汰各部老弱，然后给各部兵马布置驻地。 这些事都是他自己做主做的，完成以后还是上报朝廷，给他们请求正式任命，也堵住朝中御史弹劾他擅自委任官员的嘴。 写好了奏折，佟养和坐在椅子上伸了伸懒懒腰，拍着光滑的脑门，心情大好。 总算把手头的事都忙完了，李自成殒命，南京城开门出降，各地明军和顺军望风而降，等八旗大兵休整一段时间后，继续南下，统一全国指日可待。 而自己现在已经是‘总督八省军门’，现在收拾好湖广的兵马，等下次开战时，自己也能统兵随征，到时候混个爵位也不是难事。 正当佟养和憧憬将来升官授爵的情景时，衙门里的胥吏来报：“总督大人，荆南道李大人求见，现在正在大堂等候！” “他怎么来了？”佟养和疑惑，不过还是吩咐胥吏：“快快带李大人到二堂来。” 由于郑四维派出的求援信使，被顾江带人拦截下来，此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整个湖北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等他看到李栖凤的狼狈样，大惊失色，心想荆州肯定出事了，急忙起身问道：“李大人何故这番模样？郑四维又反叛了？” 话还没说完，李栖凤进了二堂，直接麾下，大哭道：“启禀总督大人，流寇攻下荆州，郑将军不知所踪，下官九死一生逃出荆州，特来请求援兵！” 佟养和急忙起身，扶起跪在地方的李栖凤，询问详细军情：“荆州周围不是只有郑四维的兵吗？哪里来的流寇？领头的是谁？有多少兵马？” “是流寇‘一只虎’李锦的兵马，部下大概……大概十万人马，围攻荆州城，他们没有火炮，但是能炸塌城墙，荆州就守了两天，他们就破城了！” 李栖凤这一番话，吓的佟养和倒吸一口凉气，半月前阿济格以为李自成已死，认为顺军余部已不能构成威胁，才率大军北归。自己先前已经派人招抚了湖北各府，当时各地都只有一些散兵游勇，李锦这十万人马，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佟养和坐在书案后面，沉思对策，一时忘了满身狼狈，战战兢兢的李栖凤。 李栖凤低着头站在堂中，佟养和不说话，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定罪，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下面候着。 等佟养和无意间抬头，才发现李栖凤还在站着，急忙让他坐下来，然后询问荆州顺军的详细情况。 细问直线，李栖凤才发现，自己在荆州两天，根本没了解到多少顺军底细，只知道顺军人数不少但是没有火炮，将旗上有‘李’、‘高’等字。 不过李栖凤说完顺军的情况，佟养和心里就有底了，没有火炮肯定不是流寇主力，至于人数多少，根本不重要。前段时间他收编的流寇和左良玉的部下，人数都不少，但是裁汰老弱以后，基本是都是十人才留用两三人。 比如李自成部下汉中总权将军韩文，自称率领万余兵马投降，结果经过一番裁汰，只有两千五百多人堪用，前不久才被委任为德安总兵。 左良玉部下的各总兵也好不到哪儿去，张应祥、徐勇、贾三省、郝效忠等四人来降，说是所辖人马十余万，结果裁汰过后，四人各辖兵马还不到一万，被他委任为总兵，安插在湖广各地。 前不久大顺军余部，不止一人派人来和他联络，想要请求安置地方、供应粮饷。什么刘体纯、刘芳亮、张鼐、郝摇旗，各拥重兵，都派人来联络，这说明李自成死后，流寇只能在各为政。一盘散沙的流寇，就算拿下荆州，又能泛起什么浪花。 想到这里，佟养和脸色才露出笑意，安慰李栖凤说道：“无妨，贼寇强取荆州，不过是想投降时增加一点本钱，好博得朝廷看重，多要些价码罢了！郑四维不过是流寇裨将，部下三千人马，没了就没了，我还可以派人去招抚荆州，把郑四维的荆州总兵给他们，不怕他们不降！” 李栖凤感觉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只能听从佟养和的安排，等他派人招抚荆州。不过他孤身逃离荆州，佟养和这关算是过了，不知道朝廷那里能不能这么轻松过关。 李栖凤在堂中坐立难安，佟养和又说话了，他对着身后的随从命令道：“去请湖广总兵祖可法和武昌总兵张应祥来总督府议事。” 随从领命离开后，佟养和又微笑着和李栖凤商量：“前几月左良玉离开武昌时，一把火把城中大半都烧了，馆驿还没见起来，李大人先在我这总督府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等祖总兵和张总兵二人到了，咱们一起商量招抚荆州流寇的事。” “多谢佟大人好意，下官这一身汗臭，实在有失体统，下官这就去洗漱。”李栖凤说完，就被总督胥吏带到后堂洗漱。 李栖凤被人带走后，佟养和也跨过屏门来到大堂，等候武昌城中的两个镇守总兵到来。 按大清规制，在任官员弃城失地，是要严惩的。不过李栖凤在天聪初年就归降满清，值文馆时，治事勤慎，皇太极还称赞他的才能。后来汉军旗制定，他隶镶红旗下，资历虽然比不过佟养和，但是比天聪五年才在大凌河城投降的祖可法还要深。 想要追究荆州丢失的责任，此时湖广的满清官员估计都不够格，这事只有报请朝廷才能决定。 所以佟养和没必要在此时追究李栖凤的责任，官场上与人为善，帮人遮掩一下，对大家都好！ 第78章 剿寇 武昌城中的佟养和等人，正在商量如何派兵进剿盘踞在荆州的流寇时，李锦也送麾下各将离开荆州城，去攻取周边各州县。 大军到湖广以后，把学兵营和老营安置于夷陵，现在大军夺取荆州后再四面出兵，收取周边，想来很快就能占领荆州府和承天府，接下来就是等待佟养和调兵来攻了。 城墙边顺军看押俘虏正抓紧修补城墙，李友在城内整编荆州守军，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现在李锦只需要在荆州城内，等待众将发回捷报，反正现在江汉之间也没重兵驻扎，派出去的各路大军，不遇到清军主力，都不会有危险。就算遇到清军主力，也都还有还手之力，反正现在真正的满清八旗兵已经北撤，佟养和手下都是些新收降的南明军和顺军。 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固荆州城防，等清军到来时，先依托荆州城防，消耗他们的锐气，然后打防守反击，歼灭清军。 李锦这边还在荆州城没闲逛，武昌城中已经兵荒马乱，各支兵马在大街上来回调动。 原来佟养和等人已经商量出结果，以湖广总兵祖可法统兵，调武昌总兵张应祥、承天总兵贾三省和总兵郝效忠三部人马近三万战兵，分两路进攻荆州。李栖凤则和佟养和一起留在武昌城中，为各路兵马调派粮草器械。 贾三省率部下八千兵马，从承天府出发，由北往南向荆州挺进；祖可法率张应祥和郝效忠所部一共两万兵马，走长江水路，在沙市登岸，直接围困荆州。 另调黄州总兵徐勇，移驻武昌府；德安总兵韩文，移驻汉阳府；两部兵马守卫武昌，也作为大军后应。 襄阳副将冯养珠抽调三千襄阳兵马，调任荆门州副将，南下驻防荆门州；韩文和冯养珠这两路兵马源出顺军，不需要他们临阵对敌，只要守住交通要道，困死荆州城中的流寇。 第二天一大早，武昌城外的长江码头，人声鼎沸旌旗遮天，祖可法率两万兵马和随军民夫打算在此登船，直接沿江上溯到荆州城下，打流寇一个措手不及。 一身戎装的祖可法和佟养和两人并肩，走向码头，身后跟着李栖凤、张应祥和郝效忠三人。 到了码头边，几人止步，佟养和满脸微笑对祖可法等人一揖，然后开口说道：“本官预祝各位将军一帆风顺、旗开得胜！我和李大人在武昌城中静候捷报！” 佟养和行礼，祖可法也不敢托大，急忙还礼说道：“多谢总督大人，末将定不辱命，只是请总督大人和李大人在武昌，及时调拨粮草器械，荆州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还请二位大人莫要急切催战！” 祖可法是把佟养和他们当做明朝官员了，明末就是因为文官多次催战，才导致明军对战八旗和农民军是迅速崩溃。 祖可法作为祖大寿的养子，关外就降清入旗的老汉奸，佟养和都要给他点面子，李栖凤这个文人想催促，根本就不够格。 不过祖可法把话当面说了出来，佟养和立刻陪笑着说道：“祖将军放心，我们就在武昌城中保证前线供给，然后静候佳音。” 李栖凤也在一边，尴尬的陪笑，附和佟养和。 祖可法等人在军中火炮，粮食战马都装船后，也登船出发，直奔荆州而去。 佟养和与李栖凤二人也转身返回武昌城。路上李栖凤还大为不满的告状：“佟军门，这祖可法也太放肆了，您总督八省，他一个小小的湖广总兵，还对您指手画脚！” 佟养和也不恼怒，骑在马上慢慢悠悠的说道：“无妨，祖总兵也是为了大清一统嘛，只要收回荆州，剿灭流寇，一切都好说，哈哈哈哈！” “这……”李栖凤还想再说，转念一想，收回荆州才一切好说，如果收不回荆州，或者这一战败了呢？ “下官一定拼尽全力，保证前线粮饷供给！”这倒不是李栖凤好意，想帮祖可法等人。 如果粮草不继，祖可法他们打了败仗，那责任就可能被推在自己身上。可不能为了文武之争，扳倒祖可法，把自己搭了进去。 更何况荆州还是在自己手里丢的，现在只有在武昌努力筹集粮草，忠于王事。那么荆州又被拿下的话，有自己一份功劳。 如果祖可法战败，自己身为文官，保障前线供给，战败的责任扣不到自己头上，之前丢失荆州的责任，可说的就多了。 祖可法身为武将，统帅三万兵马都不能取胜，那自己一介文官，当时治下还是新收降的三千流寇，打不过流寇五六万大军，实属正常。 想通其中的关节，李栖凤就陪着佟养和，二人说说笑笑的返回城中。进城以后，佟养和到总督府，安排布置各路人马，李栖凤则去藩司衙门和仓库，办理粮饷。 两天过后，祖可法大军在沙市江津渡弃船登岸。由于此时高一功正率中军主力攻略江南和县，沙市城中防守空虚，清军一到，高一功留在沙市的几百顺军直接弃城，匆忙跑回荆州。 溃兵返回荆州时，正好被在南门巡查的李友撞见，问清情况后，李友命人关闭荆州城门，拆除城外长桥和浮桥，防止敌军偷袭，只留城北和城东两道浮桥，供城外顺军回城协防。 命人把这些溃兵看管在军营后，然后带着领头的人，直奔府衙，去找李锦禀报军情。 李友带人进府衙之时，李锦正百无聊赖的看新收的几个随从练武。 李友三步并作两步的直接冲过仪门进了大堂，李锦见他这番匆忙的模样，心里也能猜到出事了，急忙让随从停下，招待李友进了后堂。 刚进后堂还没坐下，李锦就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李锦刚问完，李友立刻回答：“今天鞑子乘船沿江而上，刚夺了沙市城！” “多少人马？谁领兵？” 李友望向他带过来的那个，刚逃回荆州的士卒，李锦随即也望向他。 小兵哪儿见过这阵势，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李锦知道他太紧张，出言安慰道：“你别担心，你们在沙市的人少，鞑子大军来犯，沙市肯定是守不住的，你带着兄弟们逃回荆州，我不会降罪。你只需要把看到的告诉我就行了，可以说不知道，但是不能乱说！” 李锦说完后，这个小兵才开口说道：“我们也不知道鞑子有多少人，反正江上有很多大船，里面装满了人马。” “船头旗号很乱，有祖字、张字，还有个我不认识的。” 李锦追问道：“有没有黄白红黄四色龙旗？” “有，但是不多。”小兵肯定的回答。 第79章 战前准备 李锦让人把小兵带了下去，然后和李友商量：“统兵的可能是辽东祖家的人，具体是谁还不知道，带的人马不少，不过没有满洲鞑子，这一仗还算好打！” “我们城中有六千兵马，粮食火药都还充足，加上五六千俘虏，守城估计没问题，要不要把杨彦昌和贺兰他们召回来？” 李锦想了想，问道：“派出去的人马可有消息传回来？” “高将军昨天传信，他们已经占了枝江、松滋、宜都各县，今日会袭取公安。” “杨将军已经攻取潜江、景陵和沔阳，大军现在正驻守在沔阳州。” “田虎和贺兰分别率军攻下宜都，现在正分别驻扎在当阳和荆门州。” 李锦一边听李友说，一边在地图上找各军现在的位置。各部都还在荆州周边，不用担心被鞑子各个击破。 想了一会儿，李锦下令道；“调当阳田虎部撤回荆州，把当阳官仓的粮食都带回来；派遣斥候，去沙市探查鞑子的数量和领兵将军；派人去通知贺兰和杨彦昌，让他们就地驻扎，防备东方和北方的鞑子。” “至于江南高一功部，就先不回防了，让他们拿下公安以后，趁鞑子攻城的时候，袭击抢夺鞑子留在江津渡的船只，抢不到就放火烧掉！” 李友得了李锦的命令，刚准备离开府衙去安排，又有两名士兵冲进府衙，求见李锦。 问清楚以后才知道，这两人分别是贺兰和杨彦昌派回来，通报军情的。 从承天府出发的贾三省部近万兵马，已经被杨彦昌率部挡在荆门内方山。从襄阳南下的冯养珠刚到荆门，认出城头的贺兰后，立刻在城外安营扎寨，同时派亲信进城联络贺珍，准备反正。 原来这冯养珠也是顺军老人，在襄阳建政时期，就被派遣领兵镇守光化。后来击败孙传庭后，李自成将所有部队重新调整布防，冯养珠又和后营威武将军路应标一同镇守襄阳。 后来清军追李自成至襄阳，大顺襄阳文武都投降满清，冯养珠也被裹挟降清，被委任为副将。 这次冯养珠率兵南下荆门，刚好遇到熟悉的贺兰，带的兵又多是自己的亲信，正是反正的好机会，所以就直接派人联系贺兰，想要重回大顺军。 这事贺兰当然欢迎，但是他做不了主，还要回报李锦，再做定夺。 李锦知道冯养珠反正，也拿不定主意，这年头忠孝节义简直是稀缺的东西，李锦还是愿意相信跟随自己一路走过来的兄弟。 不过要想打赢满清，就要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这送上门来的朋友，不要也不行。李锦思考了一会儿，才告诉贺兰的信使，让他回去告诉贺兰，接受冯养珠的反正，给他们供应粮草，但是兵马要驻扎在城外。 至于杨彦昌那里，他手里一万多兵马，如果挡不住贾三省的一万兵，那杨彦昌和马重僖两人，就该被撤职了！ 李锦做出决定，北面的两路先不动，集中精力对付荆州城下的清军主力。荆州的问题解决了，北面的那两路也翻不起多大浪。 刚准备让两路信使返回，贺珍派来的人又说：“另外小人来的时候，贺将军还对小人说，从冯将军处得到的消息，路应标和刘汝魁二位将军，没有追上陛下，也没有投降鞑子，现在应该还在荆山和大洪山之中。” 这句话让李锦来的兴趣，原以为江汉之地都被满清占领，原有的顺军除了被李自成带走，都投降了鞑子，没想到还有人在山中坚持。 路应标还是归属后营的大将，也算自己的嫡系部队！ “你尽快回去，通知贺兰和冯养珠，让他们立刻派人进山，联络路应标和刘汝魁二位将军，你们就在荆门汇合，等待我的军令。” 两个信使离开后，李锦也带着五个随从，和李友一起来到荆州东门，检查荆州城防，接下来要面对好几万清军强攻，事关李锦能不能在湖广站稳脚跟，整合遗落在这里的顺军余部，不能大意！ 幸好当初攻打荆州时，只炸开了三处城墙，这两天没日没夜的修，终于把各处城墙修好，城上的红夷大炮也安放好位置，只等清军上门了。 顺军将士这时都在往城墙上搬运火药、礌石等守城器具，有些俘虏也被驱赶着干活，荆州城内正有条不紊的准备，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清军攻城。 李锦在城墙上，边走边交待李友和随从们：“现在城内有近六千兵马，从当阳调回的田虎也还有五六千兵马，还有五六千精壮俘虏，就不要打扰城中百姓。这些俘虏中，愿意加入顺军的可以抽调一些帮忙守城，这一战过后就打散充实各部，不过守城时不要多用，否则出乱子可就麻烦了。” “李友，一会儿发布一道军令，城内驻军严禁侵扰百姓，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还有你一会儿让人挨家挨户的通知城中百姓，就说鞑子最近要攻城，请百姓们在家里锁好门窗，不要随意走动。如果有大顺士卒趁乱惊扰百姓，请他们到府衙找我，我给他们做主！” 巡视完城防，李锦又想起来东路顺军，忽然问道：“陛下他们有消息了吗？” “派出去查探的斥候还没回来，还需要在等等。”李友也不知到为什么好久之前派出去的斥候，还没回来，只能劝李锦继续等等。 两人正说着话，之前派出城查探敌情的斥候回来了，几个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兵丁，上了城墙。找到李锦和李友后，领头的斥候立即禀报：“启禀将军，我们抓住一个敌军哨探，带回来请将军问话！” 李锦没想到顺军斥候办事这么利索，刚布置下去的任务，过了半天就有了结果，立即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敌军哨探被推到李锦跟前，又被斥候照着腿窝踹了一脚，顿时跪倒在地，随即不停的磕头，嘴里喊着将军饶命！ 李锦一脸严肃的吓唬道：“老实回话，我就留你性命！” “多谢将军！我一定照实回话。”哨探见有生还的希望，立即答应配合李锦，争取能活下来。 “你们领兵将军是谁，有多少人马？” 哨探战战兢兢的说：“我原是武昌总兵张应祥麾下，听说这次是湖广总兵祖可法统领，张总爷和郝总爷两部人马，一起来攻打荆州。张总爷有近万人马，郝总爷手下有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 “郝总爷是谁？” “总兵郝效忠，和我们张总爷原来都是宁南侯的部下，侯爷去世后，他们就一同降了大清。” 问清基本情况，李锦挥了挥手，让人把哨探带下去，关押在牢房里。 第80章 出城 “鞑子这次只派了两个总兵，带的还都是原来左良玉麾下的废物，这战咱们手拿把掐的！”下城楼的路上，李友脸上满是笑容，对李锦说道。 李锦叮嘱道：“不可大意，左良玉手下还是有些能人的，崇祯十三年，在玛瑙山击败八大王。朱仙镇之败精锐尽失后，又拉起几十万大军，里面混天星惠登相、混十万马进忠都是和我们一起打过仗的，还有王允成、金声桓、徐勇等人，还是有些统军才能的。” 李锦又想了想，和李友商量道：“我有一个想法，你帮忙参详一下。由你率荆州城内和田虎带回来的人马，固守荆州。我立即出城，集合杨彦昌、贺兰，如果可能的话再加上冯养珠、路应标和刘汝魁三部人马，估计能集合起三万多人，先去内方山剿灭贾三省部，然后再返回荆州，与高将军一起夹击荆州城下的鞑子。” 李锦突如其来的想法，把李友惊呆了，倒不是他怕守不住荆州，而是李锦计划的有点复杂。万一主力和贾三省打成僵持，荆州城下的清军直接过去支援，好好地守城战打成野战，简直费力不讨好。 其实李锦想过这些，所以才要集中除了荆州城内，和江南的高一功以外的所有顺军，以三倍的兵力，围攻贾三省。花五六天时间剿灭贾三省以后，荆州城下的清军也锐气尽失，正好集中各部再打一场围歼战。 李友本来还想争一争，不过李锦心意已决，对他说：“十天，最多十天我肯定能率军回荆州，你只要能在荆州守十天就行。” 话都说到这里了，李友也只能领命，向李锦保证：“荆州城内现有六千兵马，加上田虎兵马过万，情况紧急时我还可以征调俘虏、青壮上城防守。亳侯围剿贾三省时不必担心荆州战况，一切以稳妥为先，如果情况紧急，我会派人出城求援的！” 随后两人分别，李友继续在城内巡查，李锦带着顾江等人，收拾一下立即从西门出城，准备直奔荆门，先率荆门贺兰和冯养珠的兵马，去内方山围困贾三省。 等李锦带着顾江五人出了荆州西门，申时已经过去一半了。李锦叹了口气，看来又要连夜赶路了。“顾江，连夜去夷陵，让李来亨、李世威、武平孝带一队学兵，尽快赶去内方山，参加战斗。” 这也是李锦突发奇想，现在顺军需要面对的，都是原来南明军队改编的清军，战斗力比八旗兵差一大截，刚好可以让学兵上来练练，等真面对上鞑子，也不至于慌了神。 顾江离开后，李锦带着余下的四个随从，沿着驿道直奔荆门而去。 五人连夜赶路，累了就在路边休息，李锦趁机问这几人的情况，了解他们的过去。 这四人都出身九边，关宁军的两人分别叫张国柱和刘起，两人长的五大三粗，看来关宁军的军饷确实比其他边军多。 另外两人长的就一般，属于丢在人群中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两人分别叫韩良和赵从武，韩良还是他们的米脂老乡。 这四人有胆识，敢冒险，如果他们愿意跟大顺干，在战场上表现好的话，李锦不介意把他们收做亲兵。 五人乘马飞驰一夜，终于在天亮以后到达荆门城南，在南熏门下叫开城门，进了荆门州。 早就有人报于城内贺兰，所以他直接在军营外等待李锦。 李锦到了以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冯养珠是不是要反正回归，他麾下三千人马可靠吗？” 贺兰也不好确认，只好照实回答：“他刚到荆州城下，正准备进城，我军一露面，他就撤军在城外驻扎，同时派人进城联络。他带来的三千人都是义军老部下，应该可靠。” “派人去请冯养珠进城，我要集结各部兵马，围剿在内方山的贾三省部。现在杨彦昌已经在那里和贾三省对峙，想要全歼他，兵力越多越好！”李锦告诉贺兰他此行的目的，同时让人请冯养珠进城，然后一起拔营东进。 “这……”贺兰此时有点犹豫，冯养珠说是要归顺，只是现在大家还是敌军，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到冯养珠进城。 李锦知道他的想法，说道：“告诉他我来了，他如果真想归顺，肯定会进城；如果不愿进城，那就说明他在骗我们，直接挥军灭了他！” 幸好贺兰派人出城通知冯养珠后，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带着两个随从进城来见李锦了。 当冯养珠来到城内，见到李锦时，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呢，赶了一夜的路，在进城以后就有些扛不住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李锦才猛的惊醒，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尴尬的笑了笑解释说道：“赶了一夜的路，太困了。” 冯养珠急忙起身，恭敬的行礼道：“末将冯养珠，见过亳侯！” 李锦急忙客气的说道：“冯将军免礼，听贺兰说你愿意重新加入大顺，我心里很高兴，另外你能联系上路应标和刘汝魁吗？” “末将本来就是大顺的将军，只是在襄阳时，鞑子势大，我才被大家裹挟着投降了鞑子。前不久亳侯率军拿下荆州，佟养和就调末将来守荆门，所以才能先遇到贺将军。现在亳侯到了湖广，大顺又有了主心骨，末将愿意重新加入亳侯麾下！” “襄阳降鞑时，路应标正率军攻打郧阳，不过被郧阳守军击败，襄阳他又不能去，所以就在荆山中修寨自守，我可以命人进山寻找，不过亳侯最好派人一起，以免发生误会！” “陛下南撤以后，刘汝魁将军曾经率军逼近襄阳，也没攻城就往南撤退了，现在可能在大洪山中，具体位置末将也不知道，还需要打探！” 冯养珠把目前他知道的情况，都一股脑的告诉了李锦，对于这种没有为虎作伥，又愿意回归的人，李锦是非常欢迎的！ “冯将军愿意回归大顺，我很高兴，请你立即派人，贺兰也派一队人一起，拿着我的亲笔信，进山去找路应标。” 贺兰和冯养珠立即吩咐手下，叫自己亲兵过来。李锦也让人找来纸笔，写信招路应标前来。 第81章 合围 李锦写好了信，冯养珠的亲兵还没到，趁着这个时间，李锦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二人。 “现在祖可法带着张应祥和郝效忠两部人马，正要围攻荆州，杨彦昌带着一万多人马在内方山和从承天南下的贾三省对峙。我想集合荆州城外的人马，先剿灭贾三省，然后令高一功乘机烧毁祖可法的船只，我们在荆州城下集中兵力与祖可法决战。” 贺兰听了李锦的打算，关切的问道：“荆州守城不会出问题吧？” 李锦信心十足的说道：“荆州城防坚固，城内有六千人，我又调了田虎回荆州协助李友。就算敌军有大炮，守个十天半月没有问题。” 贺兰见李锦有安排，也就不再担心，不过这时冯养珠却开口说道：“亳侯，末将麾下有三千人马，贺将军，杨将军和路将军的兵马加起来也有两三万人，剿灭贾三省应该不成问题！当初鞑子收编左良玉麾下数镇总兵，裁汰老弱以后，兵马都不过万。” “贾三省率近万兵马南下，那他驻守的承天府就空了，能不能寻找刘汝魁将军，让他趁虚取承天？” 这个提议不错，李锦立即追问道：“你能找到刘汝魁吗？” 冯养珠回答道：“不一定，只知道陛下南下时，派刘将军到德安府收兵打粮，后来他也没有投降鞑子，韩文降了鞑子以后，被佟养和委任为德安总兵，刘将军就撤兵进了大洪山”。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也就是一个月之前的事！” 李锦靠在座椅上，想着刘汝魁的事，他也是陕西农民军的老兄弟，还是商洛十八骑之一，后来襄阳建政，他被编入左营，任威武将军。对于刘汝魁，他自然是信得过的，所以立即就做出决定。 “我再写一封信，让他趁机袭取承天府，你们派人带着进大洪山寻找刘将军，能找到最好，如果这次没联系上，等我们破了此次鞑子围攻以后，再去找！” 随后三人一起商量行军路线，决定大军下午就开拔，先走三十里，这样明天下午就能到达内方山，从后面打贾三省一个措手不及。 方案定了下来，贺兰和冯养珠二人就各自下去准备，李锦则又趴在桌子上继续补觉。疾驰了一夜，下午还要行军，只能见缝插针的睡觉了。 过了午后，大军都吃过午饭，就收拾行装，准备开拔。李锦也骑马出城，来到冯养珠军中，准备随他们一起，作为前锋先出发。不过出发前还有个事，冯养珠现在名义上还是清军将领，李锦让他把冯字旗都取下，换成贺兰的将旗。 冯养珠的部下先出发后，城内的贺兰部随后出城，跟在后面行军。 经过一天半的急行军，李锦率领贺兰和冯养珠两部，万余兵马，终于在第二天下午赶到内方山下，在贾三省部背后，扎下营寨。 贾三省其实早就发现身后又来了一队人马，只怪斥候没有查探到后面还有大队顺军，他还以为是杨彦昌派遣的小股人马，想要依靠营寨围困自己，这时发起突袭，肯定能取个小胜。 既然顺军想在这里开战，那就开打吧，不过战前的准备工作要先做了。 “刘副将，你率军中骑兵，把北面筑营的那些人赶走！注意别追出去太远，驱散以后立即撤回来。” “张副将，你率三千将士，抢下西面的内方山，然后驻扎在上山，与大营成犄角之势，开战以后还可相互支援。” 贾三省原以为有主力大军围攻荆州，自己对面的流寇肯定也会被调往荆州，抵御祖可法率领的主力，所以也就没有做周密部署，甚至连西侧的内方山都没有派兵抢下来。 既然要在这里开打，那西面的制高点，肯定要在自己手上。幸亏山上顺军不多，用三千人肯定能抢下来，自己在大营内居中策应，应该可以万无一失。 贾三省没想错，用三千人真的能抢下制高点。杨彦昌在山上只留了百十人观察清军的动向，因为没内方山又矮又小，根本没有必要守，或者说根本守不住。 清军一个冲锋，就上了内方山，山上的顺军都没有抵抗，就下山回了大营，紧接清军着就按计划在山上砍树筑营。 这时山上的张副将也发现，远处还有顺军正源源不断的赶来，他们北面正在筑营的顺军，并不是南面分出来的人马！ 他立即叫过亲兵，吩咐他说：“快下山告诉贾将军，情况有变，流寇调集大部兵力，正向此地赶来，是守是撤，请将军立即决断！” 其实不用等他派人下山通知，贾三省已经知道，北面筑营的那些这顺军，不是杨彦昌派的人。因为他的骑兵刚冲过去没多久，就被顺军赶了回来。 能把两三千骑兵赶回来的人马，绝对不是偏师！ 贾三省心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原以为扎营的人马是对面杨彦昌分出来的，这下又冒出大队顺军，还把自己后撤的路线给堵住了。 贾三省就叫来刘副将商议对策，眼下这个情况，到底要怎么办，是尽早撤回承天，还是就地固守，派人去武昌求援。 不过在乱世里，手中的兵马才是本钱，万一在这里打光了，以后自己也就不能再更进一步了。 老上级左良玉不就是这样，手里兵马只有几千人时，被朝廷文官们呼来喝去，连许诺好的平贼将军印，都被贺人龙截胡。 等他占据湖广，有十多万兵马时，朝廷里的衮衮诸公，只能加官进爵，又是拨粮又是给钱的来安抚。 现在趁顺军刚合围，趁着顺军营垒还没建好，是走是战要尽快决定。再拖下去，就算侥幸能逃回承天，手中的兵马也会消耗大半，再被裁汰的话，以后自己也就止步于一镇总兵了。 还是要赶快跑！趁夜跑，跑回承天就安全了。反正自己在这里牵制住顺军两万多人马，就算战后佟养和怪罪下来，自己也能应付。 贾三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副将，想问问他意见，结果很明显，副将只说一切都依总兵军令行事。 总兵不想承担风险，副将也是一样，能不打仗就不打，平平安安的当官，有十拿九稳的机会再去想升官的事。 两人一拍即合，大军连夜撤回承天，再不走等天亮顺军开始攻击，就走不了了！ 第82章 山上屯军 李锦也没想到，他刚率军到这里，贾三省就想跑。他刚扎好营寨，派人通知前军的杨彦昌和马重僖，明日一早就强攻，尽快击败清军以后，回军支援荆州。 忙活了一整天，李锦让贺兰注意军营周围的防护，自己准备尽早休息，养足精神应对明日的大战。 不过在他刚刚躺下的时候，贾三省的军营中，所有人都熄灭了火把，在军营中列队严阵以待，只等贾三省一声令下，就准备向西穿过内方山，然后绕路返回承天。 到了亥时夜阑人静，贾三省翻身上马，带着麾下兵马，人衔枚马裹蹄，悄悄的出了军营，往内方山而去。 幸好贺兰和杨彦昌都在军营周边撒了不少斥候，在贾三省麾下的大军接近内方山的时候，立即发现敌军跑了。 斥候马上回营通报军情，敌军连夜跑了！ 刚躺下睡一会儿，李锦就被贺兰叫醒，说是敌军跑了！ 他立即惊醒了，了解情况后，马上命令贺兰率军中骑兵，绕到内方山西侧挡住清军。 李锦亲自带着冯养珠和军中步卒，尾随追击。同时派人去通知杨彦昌他们，立即率军围住内方山，把他们憋在山里。 杨彦昌那边动作也不慢，斥候刚把军情带回营中不久，马重僖就带着一部分兵马，绕着山脚，往西追击。杨彦昌自己留在军营，整顿兵马以后，也出营布置兵马堵住山路出口。 两人想到一起去了，时间紧急，先用骑兵迎头把清军压进山中。然后四面合围拖到天亮，清军不出来投降，就率军攻山。 贾三省随大军刚到山顶，望见下面两座顺军营寨内灯火通明，立即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命令麾下人马加快脚步，早点冲出山地，赶往荆门州依城固守。 其实离这里最近的城池，还是他最开始驻守的承天府城。 不过这里与承天之间隔着汉江，被两部顺军盯着，现在汉江又是丰水期，想要安稳渡江简直是痴人说梦，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跑到荆门州固守，等待武昌和襄阳调派援军。 等贾三省率领兵马翻上山头，贺兰和马重僖率领的两部骑兵，已经绕过内方山，堵在西去的路上。 贾三省只有七八千人马，其中步兵居多，根本冲不破顺军骑兵的阻拦。没办法，他只能命令麾下兵马，都挤在山上据险固守。 上山的张副将见到贾三省等人还在很诧异，不是说山上山下互为犄角吗，怎么半天都不到，山下就放弃营寨，都跑山上来了？ 忙活了一两个时辰，不过是把军营从被顺军两面夹击的平地，搬到被顺军四面包围的土山上。贾三省现在想抽自己两耳光，忙活了一晚上，结果大军境况更加危险。 布置好人马守住山上各处道路，贾三省坐在一块石头上唉声叹气，想和两名副将商量出突围的办法。 只是现在被四面包围在这里，除了长翅膀飞出去，还真想不出办法。更严重的是，先上山的副将还告诉他一个要命的情况，山上没水！将士们虽然带的都有水囊，但是现在天气炎热，一袋水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山离汉江不过一两里路，却没有水源！大军在山上，就能看着不远处滚滚流过还反射着月光的汉江水，到最后却要被渴死！ 几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副将才开口问道：“末将下午巡视的时候发现，西面山下有条小河，离山脚也就四五百步的距离，我们可以在趁夜下山，在河边连夜筑营，与山上成掎角之势，还能供应水源，将军以为如何？” 有办法就行，副将一说完，贾三省就决定出击，反正不能困在山上等死。“那还等什么，刘将军，你带些人在山上加固营垒，我和张将军下山在河边再建一座营寨，咱们继续固守。” “另外我再派遣亲兵趁乱绕过流寇，去武昌和襄阳求援，只要能坚持到援军到来，或者拖到祖将军拿下荆州，咱们都是大功！” 说干就干，山上众将立即点齐兵马，趁顺军步兵还没合拢包围，贾三省亲率骑兵在前，立即从西侧下山，驱赶刚到这里的顺军骑兵，掩护步兵筑营。 带领顺军骑兵的贺兰和马重僖见山上灯火通明，猜测清军骑兵下山，可能想趁夜浑水摸鱼，也就没有阻拦他们，而是带着麾下的骑兵，在原野上和他们相互追逐。 清军步兵趁此机会，在山脚和小河之间抓紧筑营，等顺军发现时，新的营寨已经初具雏形了。 天亮以后，各部顺军吃过早饭后，列队出营，把上山和山下的清军一起，围了起来。 李锦也披挂整齐，骑着马来到顺军阵前，先让军中携带的虎蹲炮，对着山上打了一通。但是距离有点远，打到山上以后，只对一些没有穿盔甲的清军造成伤亡。 顺军在荆州缴获了不少红夷炮，不过都留在荆州守城用了，带在军中的只有方便携带的虎蹲炮和比较轻的弗朗机炮，有效射程不过一两百步。 李锦见炮击用处不大，正准备下令强攻，这时山上清军的火器也开火了，一阵硝烟飘过，顺军中受伤的竟然不少。清军居高临下，火器的射程就比顺军的要远一些。 他妈的，没想到这一点，炮战竟然吃亏了！李锦心里暗骂了一通，急忙命令麾下将士退往射程之外，先不攻了，就这么围着。 将军对峙的时候，李来亨和顾江带着一大队学兵，来到李锦营中。 李锦调这群学兵过来，就是想让他们看看战场气氛，提前适应一下战斗场面。休息了一个时辰以后，李锦就带着他们，来到顺军阵前，远远地观察两军形势。 山上清军还在加固营寨，上山之路也被他们挖的乱七八糟；山下清军营寨前也立起一层一层的拒马，要不是顺军阻拦，他们还想在营寨外面再挖一圈壕沟，做长久驻守的打算。 李锦带着学兵远远的看着，借此机会，给这群学兵讲解战场扎营需要注意的几点： 营房周边有水源，但如果单纯是小溪、小湖，那么营地就挨着水源就地构建；如果是大江或者是大的河流，那么营地一定要与江河保持距离，并且首选坡度高的地方，这也是防止敌人通过江河来做文章。 历史上马谡就是远离江河又在山上扎营，被张合率军围着，渴死了！ 最后总结起来就是四点：一扎营垒以求自固，二慎拔营以防敌袭，三看地势以争险要，四明主客以操胜算。 这么看来，清军昨天晚上做的也还凑合，发现要被围困以后，立即抢占制高点。 除了头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匆忙拔营，又在山下重新建一座营寨，目前为止清军做的都还在情理之中，没有太大的差错，甚至顺军的一切，都被山上的清军尽收眼底。 第83章 马谡? 李锦之前没有腹稿，只是带着学兵，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一路闲扯讲了扎营、列阵、行军应该注意的事项。 期间李锦还让一路顺军，尝试着强攻了一下清军。先放炮，再放火铳和弓箭，然后将士们冲锋。 乒乒乓乓的打了一阵，没杀伤多少清军，冲锋的将士反而被清军居高临下打退了。幸好这些顺军都配有盔甲，只有几人受伤。 紧接着李锦又让其余各处试探进攻了一下，清军刚上山防守严密，天气又太热，都没有战果，索性也就不打了，还是等清军懈怠以后，再突袭算了！ 李锦打发走学兵，让他们回营休息，留李来亨在身边，微笑着问道：“热吗？” “这里真热，比我们陕北热多了，走几步路就出汗！” “天热多喝点水。”李锦刚关心一下，又问到：“在汉中时我对你说过，湖广还有几个优点，让你自己思考，有没有想到？” “想到一些。” “说说看。“李锦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来亨。 李来亨谦虚的说道：“只是我自己瞎想的，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义父教导！” “这湖广之地，在南方正中，上接川蜀，顺江可取江南富庶之地，占了这里，就有统一南方的基础。义父留张能将军在达州，可能也是想为以后取川蜀打下基础。” “富地需要强兵守，湖广明军连八大王都打不过，被他在湖广腹地一顿折腾，藩王官绅被他嚯嚯的差不多了，那些田地没了主家，咱们来了就不需要像在北方一样搞‘追赃助饷’，只需要安抚好百姓，他们自然自持大顺！” 这时李锦插嘴说道：“以后我们的主要对手不是明军，而是鞑子！” “但是现在湖广没有鞑子，都是些投降鞑子的人在驻守。” “想到什么原因了吗？”李锦追问道。 “有些想法，不知道对不对，我说出来请义父指正！”李来亨先客套一句，然后说道：“鞑子从去年冬天开始征战，到现在也有半年，人困马乏，这时肯定会撤回北方休整。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鞑子起源于关外，南方夏天太热鞑子受不了，现在回北方避暑了！” 李来亨能考虑到出征时间和天气，李锦得到想要的答案，对李来亨的回答很满意，对他一顿夸赞。 说完一大通话，李来亨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不过等他拿出水囊后，却发现水囊已经空了，随口抱怨了一句：“今天早上刚装满的水，还不到一天，就没了！” 李锦对李来亨关心的说道：“回营去吧，天气太热回去喝点水，休息一下！” 忽然李锦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的叫住李来亨，问道：“水囊里没水了？” 李来亨不明所以，点头应道：“嗯呢！” 李锦终于想通清军在山上守的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分兵下山，在河流和山脚之间驻军。山上可能饮水不够或者根本没水！ 杨彦昌没把山上的情况告诉他，不过这会儿猜到也不晚。 “哈哈哈哈，我要赌一把，看看贾三省是不是马谡！”李锦心情大好，和李来亨一起返回营寨。 回营以后李锦立即吩咐韩良去军中，找工匠造几架投石机，不要多好，只要能把石头扔到山上去就行。 贾三省是不是马谡，现在还不确定，但是他大热天在草木茂密的山上，和夷陵之战时的刘备犯了一样的错。 用投石机扔几坛引火用的火油和火药试试，万一真能烧着，就可以逼清军下山，顺军只要继续围着他们新建的营垒，剿灭这股清军就不用费多大力气。 李锦拿定主意，就派人把想法告诉麾下众将，先骚扰山下的清军，让他们不能继续加固营垒。对山上清军先围而不攻，等把山上的清军都逼下去以后，再全军强攻。 等军中造好投石机，立即运到山下试试，扔几罐火油火药，看一看能不能引燃山上的柴草。 山下顺军百无聊赖的守在山下路口，上级只命令他们守住路口，防止清军突围。这会儿清军也没有下山的迹象，他们就在山下干等着！ 到了下午，投石机被造出来后，马上运到将军阵前，准备试试效果。 因为匆忙之下造的投石机质量差点，估计射程也不远，他还特意命令顺军往前移动了五十步，在离内方山百步左右才停下脚步，让工匠组装投石机。 不到半个时辰，投石机就被组装出来，李锦随即指挥人搬几块儿大石头，想要试试射程呢！ 几架投石车都能把石头扔到山腰上，李锦还挺满意，让人把带来的十几个火药罐凿破后，继续往上扔，他准备用罐子爆裂以后，溅出来的火药引火。 等火药罐扔完后，又把火油罐都点燃，继续用投石车往山上扔。 虽然现在山上的草木还郁郁葱葱，但是地面的枯枝干草还是能点燃的。顺军又提前扔了些火药，正在燃烧的火油罐一落地，火星四溅，在火药的助燃下，火势迅速窜开。 火油一投完，李锦就下令，让山下各路口的顺军严加戒备，防止山上的清军狗急跳墙的冲下来。 天干物燥，山上火势越烧越大，刚开始还有些清军士卒，拿着树枝想要扑灭大火。后来他们发现火苗越蹿越快，灭的还没有烧的快，也就放弃灭火的想法，都往还没过火的地方挤。 山上浓烟滚滚，李锦则让身边的将士们一起喊，顺军不杀俘虏，下山投降的清军免死！ 他相信山上的火会越烧越大，山下顺军严防死守，那群清军走投无路时，肯定会投降的。 不过他身后的将士们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就百十个清军下山投降，山上的清军，都被山火驱赶着，逃到他们新建的军营里了！ 直到马重禧和贺兰派人过来告诉他，清军又聚在一起，李锦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么多人忙活了半天，又把清军赶成一大坨。 真是白忙活半天！ 李锦有些恼火了，立刻下令：“去西面把鞑子全部围起来，连夜强攻！” 第84章 断水 李锦下令以后，围着内方山的各部顺军，都快速向清军新建的营寨聚拢。他自己也随着大军，来到内方山西侧，内方山战场上的顺军众将，这会儿终于聚齐了。 内方山西侧的平地上，贺兰、马重僖等顺军将领，正骑在马上观察远处清军的动静。在他们身边除了准备随时冲锋的骑兵外，身后的步兵还在抓紧挖壕沟，想要继续围困。 李锦到来以后，众人行完礼，他就开口问道：“鞑子情况怎么？” 贺兰回答道：“昨夜鞑子趁我们不注意，骑兵和我们纠缠，步军紧急筑营，等我们发现以后，率领骑兵冲杀，不过鞑子已经有了防备，效果不好，还折损了一点兵马。” “今天山上起火以后，鞑子又都聚集在这个营寨里，七八千人防守，我们也不好攻！” 听贺兰说完，李锦也看向远处清军的营寨，想要找出破绽，尽快消灭这股敌人，然后回军。 只是贾三省也是久经战阵，仓促之间建立的营垒也没有明显的破绽。为了取水方便，清军军营直接挨着小河而建，外围还用拒马围着，又砍了不少树做寨墙，骑兵想要冲进去，确实有难处。 甚至现在还有几十个清军，在离寨墙十余步的地方挖坑。很明显贾三省想要慢慢挖出一条壕沟出来，加强防守。 李锦指着那些还在快有半人深的坑内继续挖的的人，问道：“怎么不把那些挖沟的鞑子，赶回军营？” 贺兰无奈的回答道：“我们一派兵冲锋，他们就跑回营内，随后鞑子就铳炮齐射，把兄弟们打回来，然后鞑子又出来继续挖。每次就几十个人，就算我们侥幸冲过去把他们都抓了，鞑子换波人还能继续挖！” 这时马重僖插嘴提议：“鞑子只有七八千人，咱们两万多，直接强攻吧！” 不过他的提议立即被李锦给否了：“鞑子已经有了依仗，现在强攻我们要吃亏。” “我们人多，鞑子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马重僖还再劝，不过李锦已经有想法了。 他挥手打断了马重僖的话，然后问众人：“你们知道贾三省为什么要移营到山下吗？” “他刚开始可能真想跑，所以从东面大营往西，想要翻山逃跑。不过被我军堵在山上以后，他又想在山上固守，只是这山又小又矮，如果都挤在山上，我们只要放一把火，他七八千人马就没了！” “所以他才会连夜分出人马下山扎营。至于为什么不返回原来的军营？”李锦指着清营西侧，继续说：“贾三省靠着河扎营，最大的可能就是山上没水，他想山上山下互为犄角，山下军营又保护水源。” 这时杨彦昌也插话附和说：“最开始我到这里，也派了百十人在上山查探，上面确实没有水，我也就没有加派大军守山。” 李锦批评他说：“这确实是你的错，以后打仗，这种制高点一定要控制在自己手中！”然后接着继续说道：“咱们想消灭这股鞑子，把他水源断了就行。天这么热，没有水，他们连一天都坚持不了！” 马重僖急切问道：“怎么断水？” 李锦随即把想法告诉众人，这江汉之地河汊纵横，只要派人往上下游堵住河道，然后掘开西岸河堤，等这段河道里的水都流走以后，清军守着没有水的河床，也就没有地方取水了。 至于堵住河道以后，原来的水肯定会流往别的河汊，等消灭这群清军以后，再拆除淤堵的河道，重筑大堤，恢复河流原来的样子！ 顺军的这群军将，大部分都是西北人，不知道江汉之地的河流水文，李锦也是后世路过时，看过这里的河汊。这些小河堵住了也无妨，河水会通过其他的河道湖泊，继续流进汉江。 没人反对这种办法，李锦就直接下令，杨彦昌率主力继续围着清军挖壕沟，困住他们；冯养珠和贺兰立即带人，往上下游各一里处，堵塞河道。 马重僖过河，等上下游河道一堵，立刻掘开西岸河堤，然后驻守西岸，防止清军向西突围。 同时交待大家，一定要快，最好今天晚上就放走河道里的水，明天上午注意防守，消耗敌人体力，下午就全军强攻。李锦已经出来三天了，他给李友承诺的十天时间，全军撤回荆州还需要两天，如果对付贾三省拖得太久，荆州城出问题，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幸亏现在还没到雨季，河里水不多，堵河决堤都不难。 各部任务分派完毕，按计划行事，接下来需要的就是等，等河里没水了，清军为了活命肯定会突围，到时候就算马重僖率骑兵守不住西岸，也可以衔尾追杀，解决这一路清军。 贾三省此时也在营中，不断调派部下加固营寨，多设置围栏拒马，挖掘堑壕。同时也派水性好的人走水路，沿着汉江去武昌求援。 武昌周围还有几镇总兵没动，只要告诉佟养和，自己把流寇主力拖在这里，他肯定会调集大军，来此围剿，同时催促荆州的祖可法加紧攻城。 一时间战场静默了下来，双方都不主动进攻，变成工程队，想用堑壕隔绝和围堵敌人。 到了后半夜，顺军已经在两军之间挖了两道堑壕，冯养珠和贺兰才分别派人来通知李锦，上下游的河道都被堵住，水流被他们疏导到附近的河湖。 李锦马上派人过河通知马重僖，让他立即动手掘开河堤，放走河水。 不过李锦在西岸等了半个时辰，还没动静，派人过去询问，才知道河堤板结，挖不动。马重僖带着麾下将士，忙活半个时辰，才在河堤上挖了几个小洞。 李锦知道原因以后，顿感无语，挖不动也不知道动脑子！ “给马重僖送二十罐火药过去，告诉他把火药密封好以后，插上捻子，一个个的塞进事先挖好的坑里，把土炸松了以后再挖。再给他半个时辰时间，挖不好我就自己上了！” 火药送过去以后不久，对岸就断断续续的响起爆炸声，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爆炸声停止，马重僖也派人过来通知河堤已经炸开，让李锦放心。 第85章 纠缠 其实自从马重僖点燃第一罐火药的时候，贾三省就听到了爆炸声，为此他还特意找来两个副将，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马重僖开挖的位置离清军营垒还有点距离，他们几人都不知道顺军在搞什么名堂，只能吩咐巡哨的人马注意巡查，防止顺军夜袭。 天亮以后，清军巡哨士卒才发现，大营西侧的河流见底了！更要命的是对岸还有一群骑兵，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哨探立即把这些情况，上报给队长，又上报给副将和总兵，最后副将把情况告诉贾三省时，他正睡眼惺忪的刚醒。 副将刚说河流见底，他立刻就惊醒了。大军为了用水方便，才从山上移营到河边，怎么一夜之间河里就没水了呢！ “快去收集河里余下的水，囤起来！另外注意对岸的骑兵，防止他们过河攻击大营。”贾三省没有纠结昨天还好端端的河流，为什么会断流，现在要做的就是存水，水越多大军就能坚持越久。 副将走了以后，贾三省也穿衣披甲，同时心想，这肯定是流寇搞的鬼，估计他们想尽快打败我们，然后支援荆州。 想到这里，他就对亲兵说：“传令将士们小心防守，节约用水，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我们就还有救！” 贾三省暗自庆幸，幸好昨天派出求援信使，否则被困在这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副将带着清军想要去河床收集余下的河水，刚出营门，就被对岸的顺军骑兵发现。 马重僖想到清军意图以后，立即招呼正在堤岸后面休息的顺军骑兵做好准备，同时派人绕回大营，通知李锦。自己带着骑兵只等清军下了河，立即冲过去，绝对不能让清军装到水。 清军副将还不知道河堤后面藏着顺军，正带着一部分人马在岸上警戒，一部分清军则提着水桶水囊等盛水的工具，往河床上走。 等清军走到河床的水坑边，正准备装水时，马重僖跃马而出，带着麾下去骑兵部队，出现在西侧的河堤上，然后挥舞着长刀冲下堤坝，对着河床内的清军疾驰而去。 清军副将看到对岸的马重僖后，就知道被埋伏了。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不把水带回去，大军坚持不了多久；留在这里装水的话，自己带出来的几百人，肯定挡不住顺军骑兵的冲杀。 身后军营内的七八千人，就靠这点水活命了！副将让自己的亲兵回营找贾三省求援，然后一咬牙，带着兵马冲进河床。不一定要战胜这些骑兵，只要挡住他们，等取了水就可以撤回大营了。 河床上坑坑洼洼，战马也跑不起来，步兵虽然打不过疾驰的骑兵，但是如果骑兵没跑起来，步兵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马重僖冲到河床上后，也发现了问题，前方有不少不知道深浅的水坑，战马如果躲避，速度就要降下来。 远处清军已经靠拢在一起，准备抵抗骑兵的冲击，如果速度还提不起来，这么慢悠悠的撞上清军，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幸亏水坑都不深，清军舀完了几个靠近东面的水坑，再想要装水，只能散开去远处的水坑。马重僖抓住机会，命令麾下骑兵：“抓落单的鞑子，不要往鞑子堆里冲！” 清军副将也没办法了，不散开就装不够水，散开了又要面对顺军骑兵的冲击，只能守着一部分士兵，等待大营的救援。已经散开的那些部下，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 等顺军骑兵清理完散落在外边的清军，马重僖就带着他们撤往东岸，在清军回营的路上等清军上钩。 清军副将见顺军骑兵不再盯着他们，而是转移到东岸，也明白顺军想要干什么。东面是他们回营的必经之路，顺军在那里等着自己，真是抓住了自己的命门。 幸好自己提前派人回营求援，顺军骑兵不进攻，立即就在河床上等着。只要大营内的清军出来接应，驱散顺军骑兵，自己就能平安的把水带回军营。 马重僖在东岸望着河床上的清军，他知道清军想的是什么，不就是大营出来援军救他们嘛！你有援军，我也有援军，就看谁的援军先到了！ 不过在等待的时候，马重僖还是先开口试着劝降：“投降吧！你们也是出自义军一脉，混天星惠登相还是我们陕北老乡，亳侯也有规定不杀俘虏，只要投降，我保你们安全！” 河中的清军没反应，他们可能还是想等大营中的清军救援。 果然如他们所愿，不一会儿清军营垒大门打开，一大队清军出营，在营垒和河流之间，离骑兵百十步的距离列阵，想要保护河中的清军，让他们带着水安全返回。 这时马重僖身后，远处顺军阵地上响起隆隆的战鼓声，顺军大队人马越过壕沟，向清军军营靠近。 马重僖回头看看远处的大队顺军，嘿嘿一笑，然后对河床上的清军大喊：“咱们援军都到了，不过他们救不了你！” 随后他又对身后的骑兵大喊：“兄弟们，大军已经出动，正要强攻鞑子大营，随我缠住前面的鞑子！” 话音刚落，他就一马当先的冲出去，后面的骑兵也急忙跟上。 刚出营的清军一列好阵，顺军骑兵就向他们冲过来，惊的他们急忙装填火药弹丸，随后就乱七八糟的各自对着顺军骑兵开火。 清军火铳手刚打完一轮，正手忙脚乱的装填时，马重僖已经冲到他们跟前，一提缰绳，战马直接越过前排的藤牌手头顶，跳进火铳手之间，其余顺军也有样学样，直接往清军阵里冲。 手拿火铳的清军怎么会是骑兵的对手，这会儿他们手里的火铳就像烧火棍一样，除了格挡，什么也做不了。 一阵冲锋，马重僖直接带人杀穿清军军阵，等他调转马头时，才看到被冲的七零八落的清军，一部分人原地固守，一部分人打算逃回军营。 “把他们赶到河里去！”马重僖大喊一声，然后猛夹马腹往清军军阵和军营之间猛冲，想要阻挡清军逃回营地。 主力已经开始攻打清军营垒，马重僖一下拦住一千多清军，这会儿清军营内也就六千兵马，李锦让顺军主力两万多人强攻，获胜易如反掌！ 第86章 迫降 马重僖立马在东岸，背后不远就是已经开战的清军大营，到这时他还没放弃劝降：“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会向亳侯建议，不把你们当俘虏对待，如果等攻破大营再投降的话，就没这个待遇了！” 东岸上的清兵被驱赶到河床上以后，副将聚拢溃兵，组织大家列阵固守。他也知道顺军骑兵不进攻，肯定是因为河床地形不太好，马重僖不想硬冲。 只要顺军想打，他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了！ 马重僖的劝降，他也有些心动，只是大营内还有六千兵马，只要守住营垒击退顺军，就还能派兵出来前后夹击击退这股骑兵。 不过他显然想的太好了，这一路顺军虽然打不过真正的满洲八旗，但是也不是贾三省这五六千降军能够抵挡的。 贾三省的这部兵马，原是农民军惠登相部，后来被左良玉收留，左良玉和惠登相相继死以后，贾三省就带着他们，跟左镇兵马一起降了阿济格。 虽然后来被佟养和裁汰老弱，战斗力有所提升。毕竟人数太少，挡不住近三万顺军的包围强攻。 这才片刻功夫，顺军主力就利用木板渡过清军的壕沟，掀翻拒马，迫近清军的营垒。 军营中的清军，只能依营垒，利用弓箭火铳还击。 顺军主力三面围攻，清军本就不多的人马，还要摊在三个方向，防守更是捉襟见肘。 稀稀落落的箭矢和弹丸，打在顺军的盔甲上，有些还被盔甲挡住，伤不到盔甲内的顺军。 李锦在后面，看到前线战况，心里也一阵后悔，早知道这些清军战斗力这么差，大军到了就应该直接强攻，白白浪费两天时间！ 其实也不是贾三省部战斗力不行，这一仗李锦集结了近三万兵马，大部分都是他从陕北带过来的主力顺军。除了打不赢同样数量的八旗兵外，对上这会儿在湖广的任何一镇总兵，都能取胜。 这还要多谢佟养和，左良玉留下的兵马降清后，他就裁汰老弱，分配汛地。军队里裁减老弱固然能提高战斗力，只是他把余下的兵马全部分散驻守，每个总兵所辖不过七八千人，很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直到顺军拉开的围栏，冲入军营，马重僖眼见战局已定，又对着河中的副将再次喝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降不降？” 副将看了一下身边战战兢兢的部下，又望见远处已经被说军冲破的营垒，长叹口气，然后放下了手中的长刀，对岸上的马重僖大喊：“我愿降！” 随后河床上一千多清军，陆续放下手中的兵器。马重僖大喜，随即指着身边的一个掌旅吩咐道：“你率本部人马，把他们都押回大营。其余人马随我冲！” 随后马重僖带着大半骑兵，冲上河堤，也加入到攻击清军大营的队伍中。 清军本来想靠着河流方便取水，在大营西侧就没挖壕沟，这下方便马重僖了，骑兵一个冲锋，直接冲到大营围栏下面。 更要命的是，贾三省为了抵挡其他三面顺军，把大营西侧的顺军抽调到别处了。马重僖他们面对的西侧围栏，可以说是无人防守！ 顺军骑兵到了围栏旁边后，用绳索拴住围栏，然后打马往外拖，只一下就拖开围栏，清军营垒顿时被打开缺口，马重僖立即带领骑兵，往清军大营里冲。 李锦在远处，看到马重僖冲进清军大营，让身边的将士继续擂鼓，自己也上马，带着几个护卫，冲向清军。 随着李锦加入战场，四面八方的顺军，对清军加紧攻势，清军的营垒本就像一个破房子一样，四处漏风。 顺军一加强攻势，围栏又被打开了不少缺口，摇摇欲坠的防线更加千疮百孔。战斗打到这里已经没有悬念，清军被消灭就是早晚的事。 李锦带着顾江等人提着刀，直接越过壕沟，从步卒打开的缺口处，冲进清军营内。 贾三省在营内左支右绌的调兵防守，本来尚能坚持，马重僖率领骑兵在军营内横冲直撞，直接嚯乱了清军部署，该调动的兵调不走，该支援的地方得不到支援。李锦又冲进军营，带着护卫径直往军营里捅，谁也不知道清军还能坚持多久！ 还在军营中的副将，见事已至此，急忙找到贾三省，惊恐的开口说道：“请将军快想想办法，流寇太多，四面围攻，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最近的援兵就是荆州城下的张应祥和郝效忠，离这里有一百多里，其余兵马都远在天边，想顶住流寇，只能靠我们自己！”贾三省也没办法，着急忙慌的对着副将吼道。 副将听了他的话，低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末将有个主意，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听。” 贾三省有些不耐烦，直接说：“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主意，直接说吧！” 副将贴着贾三省的耳边，低声说道：“保命要紧，咱们降了大顺吧！” 贾三省看看副将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呵斥道：“投降流寇？流寇被大清天兵追的无立锥之地，李自成都已经死了，投降流寇能有什么前途？你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武昌城中的家人想想，我们在这里投降了流寇，他们在武昌还有活路吗？” 可能贾三省也觉得实在挡不住顺军，呵斥完副将以后，又小声吩咐道：“这里守不住，你去集结咱们两人的亲兵，护着我们两人返回承天。”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我们往哪儿走？” 贾三省早就想好退路：“李锦用来堵西面的流寇骑兵都攻进营内，那边就没人守了，我们只要往西跑几百步，过了西面堤坝，我们就安全了！” 贾三省既然想过退路，副将也就不再操心，立即出去集结亲兵，准备撤退。副将走后，贾三省也收拾印信、关防，准备逃走。这些东西一定要带走，落在李锦手中，与自己投降的李锦也没什么两样。 第87章 战果 贾三省和副将收拢亲兵，立即驱马向西，一路疾驰出了大营。 他们一行人在营中疾驰的时候，顺军还以为是自己的骑兵，也就没有在意。直到他们跑出军营，马重僖等人才反应过来，这些人要跑！衣甲完整，战马雄壮，这一定是贾三省！ 马重禧发现贾三省要跑，立即纠集跟在身后的百十骑，也向西追出军营，边追边喊，贾三省跑了！ 随着贾三省跑了这几句话在清军营中传开，本来摇摇欲坠的防线迅速崩溃，原本还在抵抗顺军的清兵也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李锦听说贾三省跑了，也延续原来的俘虏政策，让周围顺军大喊，贾三省跑了，跪地投降免死！ 越来越多的清军心态动摇，直接跪地投降，李锦让大军收降俘虏，把俘虏和清军物资都押运回营，自己带着亲兵，也去追击逃跑的贾三省。 等李锦穿过河床，登上西岸的堤坝，才发现马重僖已经借助湖汊水田的阻拦，追上贾三省，并且把他们逼到一处湖泊边。 眼前都是湖泊，湖泊水底不像河床一样都是沙石，湖底都是淤泥，水还不浅。贾三省可不敢骑马涉水，只能回过头，面对追过来的马重僖，想要硬冲顺军骑兵。 马重僖到了贾三省面前，还有二三十步的距离才停下马，看着眼前这二十多人，开口问道：“贾三省在不在？” 贾三省知道自己可能跑不了了，解下身上的关防和印信，丢进身后的湖水里，然后对顺军大喊：“我就是承天总兵贾三省！” 马重僖立刻来了兴致，这是他们到荆州后，击败的第一个清军总兵，如果能活捉贾三省，也能震慑一下湖广这些出身左镇的清军总兵们。 “你已经穷途末路了，投降吧！”马重僖看着他把一个包袱扔进湖中，大概能猜到他想做殊死搏斗，不过该劝降还是劝一下，万一他这会儿转过弯儿了，不就不用在打了嘛。 贾三省没说话，而是挺起胸膛骑在马背上，一脸严肃的抽出腰刀，他周围的亲兵也随着他抽出腰刀，准备战斗。 对方已经做出回应，劝降失败，马重僖不再多劝，也提起腰刀，指着前方的贾三省，大声下令：“将士们，随我冲锋，杀了贾三省！” 紧接着两方人马同时催动胯下坐骑，只一息的时间，双方就撞在一起。马重僖先是躲开迎面劈下的锋刃，然后手中腰刀横扫，借助双方战马的速度，直接削下对面清军的首级。 贾三省也依仗武艺和骑术，在一次交锋中斩杀了两名大顺骑兵。不过清军人少，只一次交锋，就伤亡过半，最后只有十多人重新聚在贾三省周围。 贾三省看了周围的部下，对手下副将说道：“张将军，看来咱们要一起上路了，黄泉路上，多谢你能作陪！” 这个副将恭敬的回应贾三省：“将军做都司的时候，末将就是将军手下的守备，将军做到总兵，末将也一路升到副将，没有将军的提携，末将怎能有今日。将军的大恩，末将永世难忘！” 然后又对一众亲兵说道：“贾某多谢众位兄弟一路不弃，今天要大家和我一起上路，此等大恩，贾某来世再报！“ “将军待我等不薄，今天正是我们回报将军大恩的时候！”亲兵七嘴八舌的回应着贾三省。 清军之间做临别赠言，把马重僖听的不耐烦了：“整的还挺义薄云天的，兄弟们我们帮他们一把，送他们上路！”随后马重僖就催马冲锋，两拨骑兵一眨眼的功夫，又撞在一起。 这次清军人马太少，十多人硬冲百十人的军阵，就算贾三省的清兵都弓马娴熟，也没能冲破顺军的军阵。十多人杀伤顺军二三十人后，也到了强弩之末，被顺军缠住，四面围攻之下，很快清军就只剩下贾三省一人还在马上了。 贾三省被围在中央，这时马重僖问道：“刚才你丢进水里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贾三省淡淡一笑，说道：“想知道啊？自己去捞起来看看呀。” 话不投机，马重僖也就不再墨迹，直接让麾下人马全部上前，靠人数优势乱刀砍死了贾三省。 随后马重僖就让麾下会水的人下水，寻找贾三省丢在水中的包裹，临死之前才舍弃的东西，肯定很重要。其余人在岸上收拾尸体，无论是清军的还是顺军的，都带回去掩埋。 李锦在河堤上远远的看见，马重僖消灭了突围出去的人马，也就不再关注那里的战况，转身回营。战事一结束，就要马上收拾战场，然后整顿军队救援荆州，李锦自己还有的忙！ 大军正在收拾战场、救护伤兵，李锦回营以后开始筹划下一步行动。 当下最重要的肯定是率大军救援荆州，不过消灭了贾三省部以后，承天府就没了驻军，正是夺取承天的好机会。 荆门也还要留人驻守，否则荆州以北直到襄阳，就直接暴露在襄阳驻军的兵锋之下。 万一像历史上一样，顺军正围攻荆州，被勒克德浑偷了屁股，那就完蛋了。虽然现在襄阳驻军不能对顺军构成多大的威胁，万一他们调河南驻军南下呢！ 到了傍晚，各将领都收兵回营，齐聚在李锦的军帐内，向他汇报这一战的效果。 马重僖先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包，拿在手里扬了扬，对李锦献宝说：“亳侯你猜，我手里这是什么？” 李锦还没猜，贺兰看马重僖一脸褶子样，瞎猜说：“捡到钱了？” “这是一座城！”马重僖得意的说，看到众人疑惑，他又补充道：“承天总兵的关防印信，有了它，承天就算不开城门，咱们命令它开门！” “狗日的贾三省被我们砍死之前，把这东西丢水里了，我手下的弟兄下水找了半天才找到？” 李锦接过印信，放在案上，然后开口说：“大军现在有多少伤兵和俘虏？” “马将军迫降了一千三百多人，咱们攻破营寨又收降了近三千人，还有近千轻伤的伤兵没有统计。” “咱们自己的损失呢？” “损失不大，战死不到一千，还有近两千轻伤。” 李锦问清这一战的战果和代价，就开始盘算战后安排。 第88章 回援 军帐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李锦才开口说道：“大军休息一晚，把伤兵和俘虏收拢好，明天一早咱们分兵，冯养珠带着本部兵马回荆门；贺兰带着关防和投降的那个副将去取承天。” 一直没说话的杨彦昌问道：“余下的俘虏和伤兵咋办？” 李锦想了一会儿，给出了个办法：“你们今晚挑选一些愿意加入我们的俘虏，打散后编入各部，一定要打散！” “给他们说清楚，顺军不杀俘，不愿加入顺军的，我们也不强迫。给我们服两年徭役，期间修城铺路，时间到了我们就会放了他们，想留在湖广的，我们当普通百姓对待，不想留下的就自便。” “等我们在湖广站稳脚跟，就准备开始均田，愿意加入顺军的每人二十亩免税永业田，立功以后可以再加！” “明天杨彦昌率三千人留在这里，看管俘虏，照看伤兵，我和马重僖带大军回荆州。” 随后李锦让其他人回去早点休息，单独留下冯养珠和贺兰二人，交待他们一些事情。 现在襄阳的清军还不知道冯养珠已经回归大顺，李锦想让他还用清军副将的身份驻守荆州，打探湖广清军的动向。等机会合适的时候，再去襄阳诈开城门。 襄阳古城李锦去过，一面挨着汉江，另外三面护城河比荆州的都宽，真要强攻的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拿下襄阳这个重镇。 至于贺兰去了承天以后，需要他派人往大洪山寻找刘汝魁，同时打听哪里还有没有降清的顺军余部，尽快把散落在江汉的人马集结起来。 能坚持到这个时候还不降清的顺军，绝对靠得住！ 第二天一早，大军刚准备开拔，冯养珠找到李锦，告诉他派出去找路应标的人回来了。路应标现在手头上还有千余人，在荆山里结寨自守，信使找到他以后，把现在的形势讲明以后，路应标立即下山，现在应该到了荆门州，再有两天时间就能和大军汇合了。 李锦还没说话，冯养珠直接提议：“要不让路应标驻防荆门，我和亳侯一起去荆州？” 却不料他的提议直接被李锦否决了，“你现在是鞑子的副将，佟养和让你驻守荆门，所以你还是去荆门，将来诈取襄阳就靠你麾下的人马了。” 随后李锦又叫来杨彦昌，对他说：“我和马重僖先走，你等路应标到了以后，让他看管俘虏，你再去追我们。” 今天已经是李锦离开荆州的第五天，大军回荆州还有一百七十里路，急行军还要花三天时间，尽快赶回去，才能解荆州之围。 随后各部按议定的安排行事，在第三天中午，李锦带着主力大军绕过长湖，到达荆州城东二十里外的湖边扎营。 同时派遣探马，一边探查周围清军攻势，一边联络江南高一功，打听他们的动向。 到了晚间，派往荆州城下的探马才回营，告诉李锦，清军火炮众多，四面猛攻，已经有两处处城墙被炸塌，此时城内守军还在勉力支撑。 祖可法仗着火炮优势，一到荆州就对着城墙猛轰，新修补的城墙里面，夯土还不瓷实，这才被火炮炸塌，幸亏城内的李友和田虎及时带人堵住口子，又连夜修补城墙，才没让清军趁乱攻进城内。 情况紧急，李锦也不敢耽误，他决定明日一早就趁清军攻城的时候，从背后对他们发起攻击。 现在要做的就是隐藏大军踪迹，不要让祖可法发现自己已经率大军回来了，以保证明天进攻的突然性。同时再派遣斥候寻找高一功，让他今夜就从下游隐蔽过江，让他们第二天也进攻沙市城，夺取清军停在江津渡的船只，切断攻城清军的后勤。 随后李锦亲自往荆州和沙市方向都安排了斥候，以防大军被清军发现。 第二天一早大军吃过早饭后，斥候回来报告围城清军已经出营，正准备攻城。 斥候话音刚落，荆州方向就传来一阵阵炮声，李锦知道炮声一停，清军就要开始攻城了。 李锦继续让大队斥候在前开路，清除周围的清军斥候，自己带着大军和学兵随后出发，准备对攻城的清军发起进攻。 得益于顺军斥候人多势众，在大军到来之前，就捕杀了路上的清军探马，顺军一路偃旗息鼓向西前进，直到离荆州城不到十里的距离时，还没有被清军发现。 荆州方向连续的炮声已经停了很久，李锦知道清军已经开始攻城。不过现在不能急，大军走了十多里来到这里，如果再往前跑，等到了荆州城下没了力气，被荆州清军反推，那就贻笑大方了。 所以李锦暂时让大军停下休息，同时命马重僖集结全军三千骑兵，等马力恢复以后，就先往荆州方向潜行，只要没被清军发现就不要暴露。接近清军后就发起冲锋，哪里清军多就杀向哪里，搅乱清军的部署。 李锦率步军紧随其后，只等清军注意力被马重僖吸引了以后，再全线发起进攻。 荆州城外，一波一波的清军举着藤牌，通过浮桥冲到城墙下，然后用嘴巴咬住长刀，顺着云梯往上爬。 城头的炮兵则用缴获荆州城内的红夷大炮，不断轰击清军的浮桥，阻断清军后续兵力进攻，还有一部分抬着弗朗机炮，不断地往城下人多的地方射击。普通的顺军将士则用金汁滚木、火铳火油还击。 不过城头的顺军也不敢都挤在一起，如果哪一段城墙上顺军多了，把云梯上的清军都赶下去了，清军的炮兵就会用红夷大炮对着城头猛轰。 清军的红夷炮比顺军的大，顺军想和清军炮战都打不过。刚开始城头遭到清军炮击时，李友还让炮兵还击，后来发现射程比不过，数量也比不过，李友就放弃了，不再管清军的炮兵，让自己的炮兵只管打清军的浮桥。 祖可法带着张应祥和郝效忠二人，在城下督战攻城，总的来说他对这两人还是满意的，两人的部下攻城时都奋勇冲锋，只不过荆州城大，他们两人部下两万人，还要分出去一部去驻守沙市，保护粮草和船只，想要凭借这点人马攻下荆州，还是要费些力气。 第89章 突袭 “佟总督不是也给贾三省下了调令吗？怎么现在还没到！”祖可法对张应祥和郝效忠二人抱怨道。 “承天府到这里不过两百五十里路，这都快十天了，还没见到承天兵。此战过后本镇定要向摄政王和佟总督上本，参贾三省贻误军机！” 大军强攻了这么多天，伤亡不少，但是荆州城岿然不动，祖可法有些急了。 张应祥他们和贾三省原来都是左良玉的部下，一个马勺里搅过来的，所以帮贾三省打圆场：“军令传到承天需要时间，承天到荆州又只有陆路可通，多花费些时间也是常理。想来就这几天，贾总兵就能到了，咱们再等等，哈哈哈哈！” 郝效忠也跟着劝：“是啊是啊，咱们是从武昌走水路来的，比走陆路要快很多。将军别着急，攻城战历来难打，现在城墙已经被我们轰塌了两处，想来破城也就在这两天了。到时候贾总兵赶不上这趟功劳，可就不能怪我们喽！” 这时祖可法望着城墙下的战斗，对身边的两人说道：“二位将军不可大意，这伙流贼颇为凶悍，如果不是我们火炮占优，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这几天多用火炮，攻城也别停，疲敝流贼，先摧毁他们的城防，等贾将军率军到了以后，咱们发起强攻，争取一鼓作气拿下荆州！” 祖可法说完后，张郝两个总兵急忙应诺，随后三人一起继续看着城墙上的战况。 快到中午时，马重僖带着顺军骑兵，偷偷潜伏到距清军大营不远的地方。此时清军只顾攻城，竟然还没有发现身后还有一支骑兵，已经摸到这么近的距离。 隆隆炮声掩盖了顺军骑兵的声音，马重僖让骑兵休息一阵，等待后面李锦率领步军跟上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正午，炽热的太阳烤着大地，马重僖满头大汗的吃完干粮，然后又灌了两口清水，随后带上头盔翻身上马，压低声音对着周围的将士说道：“上马，出发！” 随后三千顺军骑兵都整理好盔甲，翻身上马，催动战马，跟着马重僖一起向荆州城下小跑。 在清军攻城的喊杀声和炮声的掩盖下，直到马重僖已经接近清军大营时，营内留守的清军才感觉到土地震动，察觉出异样，出营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顺军骑兵，已经近在眼前。 “敌袭！敌袭！”大营内的清军发现顺军以后，立即转身逃跑，同时扯着嗓子大喊，希望军官能组织兵马，抵御这伙骑兵。 只是现在大军注意力都在荆州城上，大军都参加攻城了，军营内都是些伤兵，就算组织起来，想要挡住骑兵冲锋，也是痴人说梦。 直到不断有人冲出军营，祖可法他们才察觉到异样，等问清楚原由后，马重僖已经带人从军营两侧绕过，直奔正在攻城的清军大队了。 没来得及想哪儿来的人马，祖可法就立即组织三人身边的亲兵，让他们纠集附近的步兵，想要集合起来挡住这波骑兵。 不过还没等清军集合起来，马重僖就带着骑兵插进清军攻城的队伍中，挥舞长刀左冲右突，直到了护城河边才调转马头，沿着护城河拦截还没跨过浮桥的清军。 在来回扫荡的过程中，马重僖也不停的观察周围的情形，哪里步兵多，就带人往哪里冲；哪里的清军将要聚集起来，就往哪里冲。 没过多久，祖可法周围就聚集两三百人，这些人大多是他们三个总兵的亲兵，还有一些附近的士卒，这些人虽然不多，但是战马盔甲都是好货。马重僖猜到这些人中，肯定有大官儿，擒贼先擒王，上了！ 当马重僖带着三千骑兵，横扫战场，往祖可法所在的方向突进时，祖可法又怂了。他派出两个亲兵去其他三个方向搬救兵以后，就急忙带人往大营的方向跑，想要依托大营阻滞顺军骑兵，等顺军骑兵速度降低以后，再用火炮、弓箭杀伤他们。 祖可法也不傻，傻的话也不会在辽西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活下来，还混到湖广总兵的高位，几千骑兵震天动地而来，自己身边的这点人，怎么可能挡得住！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摆脱这股骑兵，然后纠合力量再反击。 想要摆脱这股骑兵，只能依托军营，把骑兵隔绝在外，然后再从其余几个方向调兵围剿这些骑兵。 只是祖可法不知道的是，顺军各队里骑兵和步兵是混编的，有这么多骑兵打上门来，他们的步兵肯定就在不远处。 果不其然，祖可法刚进军营关上营门，李锦率领的步兵也到了大营背后，一万多顺军步兵，密密麻麻的扑向清军大营。 到了这时祖可法才慌了，急忙让人鸣金收兵，想要在营中集结兵力，然后一起撤往江津渡，那里有他留下的兵马和船只，只要上了船，顺军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不过祖可法想的有点远，之前清军围攻荆州城，所有的兵力都分散在荆州四面。正常情况下，想要全部集结起来都要花大半个时辰，更何况现在还有顺军阻拦，他们能不能顺利撤回营中都是问题！ 清军营中传出鸣金声以后，城墙下的清兵倒是如蒙大赦，立即转身往回跑，在他们看来在军营里总是比在城下安全。 不过等他们看清护城河外的情形时，就有些进退两难了，护城河和军营之间的空地上，到处都是顺军骑兵在追逐清兵步卒，地上已经躺了不少清军尸体了，现在过河，肯定会成他们中间的一个。 这些人也不敢过河，就在城头弗朗机打不到，城外骑兵也不敢冲锋的浮桥上面，进退维谷。 马重僖也不管这些人，带着麾下骑兵围着荆州城墙驰骋，他们不上岸，李锦那里尽早攻下营寨，这里的战事差不多就结束了，到时候这些人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祖可法心里都要骂娘了，佟养和说顺军人数都是虚张声势，里面有许多老弱妇孺，忽悠自己出战。这营外有一两万顺军，城内人数也不少，自己就带了两个总兵急吼吼的过来，这是送命来了！ 第90章 荆州解围 李锦带着近两万顺军步兵，盯着清军营寨背后猛攻，得益于事发突然，大队清军刚在攻城，没有退下来。清军营内只有一些伤兵和随祖可法等人撤回来的兵马。 祖可法心想只要能坚守军营，同时派人回武昌求援，也还不至于全军覆没。 出征之前黄州总兵徐勇移驻汉阳府，德安总兵韩文也调到离武昌不远的应城，只要能坚持两天，这两镇兵马就能乘船过来救援。甚至郧阳总兵王光恩和九江总兵余世忠，花点时间都能调过来！ 只要能坚持两天！ 不过他的想法不可能实现，就凭军营里的这点人马，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顺军。而营外的兵马，根本撤不回军营。 不到半个时辰，军营内的清军就坚持不住了，祖可法把大军都调去攻城，营内就没有多少留守兵力，就是把伤兵都拉去守营，围栏也被顺军掀开好几个缺口。 大量顺军步兵顺着围栏的缺口处涌进军营，在清军营内横冲直撞，遇到有清军阻拦时，直接招呼身边的兄弟，几个一起上前围殴清军。 没过多久大半个军营就被顺军占领，祖可法三人带着自己的亲兵，慢慢的退到军营一角。也不知道是天气炎热，还是心里急躁，祖可法、张应祥和郝效忠三人都是满头大汗，握着刀柄的手心也全是汗水。 被逼到一角以后，郝效忠拉着祖可法和张应祥商量道：“事已至此，只能让亲兵护着咱们，尽快突围去沙市，带着沙市留守的兵马，乘船回武昌了！” 这里的兵马大多都是张应祥的部下，他还有些舍不得，没有这些兵马，他在这个乱世啥也不是。正在他犹豫的时候，祖可法当机立断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尽快突围才是正理！” 两人都决定突围，张应祥也只能抛弃自己的部下，和他们一起砍断围栏，出营以后向沙市城方向撤退。 李锦和护卫在营中来回冲杀，一时不察，竟然没有发现清军主将已经逃出军营。 等他们跑远以后，李锦才望见这队衣甲鲜明的人马，也猜到这伙儿人里有大鱼。不过这会儿他身边没有骑兵，只有他自己和几个亲兵有马，想靠自己这几个人去追击清军主将，万一阴沟里翻船，那就亏大发了！ 马重僖已经带骑兵杀到别的方向，没有人能阻拦他们突围。 李锦懊悔不已，却又没有办法，现在只能祈祷他们到沙市以后，被高一功拦住。如果让祖可法他们逃回武昌，清军知道李锦的虚实以后，调江南多铎部过来围剿，那他又要开始逃窜了！ 这时城头的红夷大炮和弗朗机炮也对着城下开火，躲藏在浮桥上的清军听了炮声，也心惊胆颤，自求多福。炮弹激起的水柱打在清军身上，他们也只能埋着头装死。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炮弹打坏一部分浮桥，也打烂了一根固定浮桥的缆绳，浮桥上清军装死的时候，下面的小船已经自己飘散开，护城河里到处都是装满清军的小船。 等船上的清军发现时，他们已经快飘到通往沙市的便河口了。船上的人立刻招呼身边的同伴，用长刀或者藤牌，往便河里面划。这伙人虽然都是北方人，但是跟着左良玉在湖广晃悠了好几年，看过别人怎么划小船。 李锦冲出清军大营，也发现祖可法等大鱼已经逃窜，护城河里的的清军也乘着小船或者趴在木板上，往沙市的方向划。这时荆州城们也已经打开，李友带着一部分守军冲出城门，与城外的顺军汇合，一起追击溃逃的清军。 “先别管河里的，咱们去占了沙市，抢下他们的船只，把他们堵在江津湖里！” 李锦对身边的步兵喊完，又命令张国柱和刘起分别通知马重僖和李友，让李友率军收拾周围的溃兵，马重僖带骑兵立即往沙市方向追击。 沙市离荆州城不到十里，祖可法等人带着亲卫一路狂奔，转瞬之间沙市城已经出现在视野中。“加快速度，从沙市上了船，咱们就安全了！” 就在他们到沙市西门城下，郝效忠刚想进城，就被祖可法和张应祥二人拦住，“流贼大军人多势众，沙市也守不住，咱们直接上船，能战就战，不能战咱们就走。” 张应祥也附和道：“对不能单独守沙市，咱们的部下将士，很多都溃散了，还有许多人在便河里，咱们用船收拢将士，依托江津渡和沙市城互为犄角，还能坚守待援！” 随后一行人就直接绕着沙市城墙，向江津渡前行。当他们转过杀市城墙，准备沿着长江大堤去往江津时，却看到远处的渡口冒出隆隆黑烟。 祖可法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怎么这里还有敌军？李锦的十万大军不会全都是战兵吧！ 三个总兵嘴上都没说，但是心里想的都是差不多的，敌军势大，沙市也不能守了，赶快跑吧！晚了可就跑不出去了。 想要逃跑，最快和最安全的还是走水路，所以尽管渡口处已经烧起来了，他们还是加紧往渡口处狂奔，想要抢下几艘船，然后乘船逃跑。 靠近渡口时，他们已经能听到渡口内的喊杀声，身后也传来连绵不断的马蹄声，顺军的骑兵也快追来了！ 祖可法也不敢往渡口里面走，到了渡口也不下马，直接跃马踏上停靠在岸边的货船上，其余亲兵也有样学样直接骑马上船。就这样三个总兵，准备分乘两艘货船，逃回武昌。 都上了船，等了好一会儿，船只还没动，祖可法才发现大家都急着上船，缆绳都没解，自己的亲兵大都来自辽西，都不会用船！ 在船上已经能看到远处顺军骑兵了，谁也不敢下船去解缆绳，只能在船上挥刀猛砍，幸好很快就砍断缆绳。船上张应祥和郝效忠的亲兵有南方人，几人拿着棹竿合力撑着船只离岸以后，又继续撑船往江中驶去。 等李锦和马重僖等人追上码头时，几艘船已经驶离很远，弓箭也射不到了！ 祖可法等人在船上，回想着昨天还围城强攻，今天就惶惶如丧家之犬，不胜唏嘘，幸好上了船，顺军没船就追不上了。 第91章 抓大鱼 李锦等人追到渡口边，看着已经划远的两艘船，马重僖骑在马上叹了口气，然后大骂道：“他娘的，这是让大鱼跑了！” “别急着骂娘，你们有谁会撑船的？”李锦制止了马重僖无能发怒，问身边的人，有没有人能撑船追上祖可法的。 身边没人答话，李锦也就知道了，顺军骑兵大都出自九边明军，不会划船也正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祖可法等人的船只越飘越远。 抓不到大鱼，他们带来的小鱼小虾，都要留下来！李锦没有耽误时间，直接与马重僖各带骑兵，往码头内猛插，与高一功部汇合。 “老马，你遇到高一功后告诉他，击败鞑子以后立即灭火，保下这批船，咱们没有水军，以后在南方征战，没船可不行！” 李锦和马重僖正准备继续往码头里冲，远处又有一艘大船离开码头，驶向江中。 他们还以为又有清军要跑，急忙催着部下继续往里冲。这时顾江叫住李锦，指着远处的一艘船问道：“亳侯你看，那艘船头上站着的是不是高将军？” “好像是。”李锦看了一眼，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不过不管是谁在追祖可法，反正他们现在是追不了了。“不管他们，咱们尽快清理码头，抢下船只！” 随后李锦和马重僖二人，带人往码头内冲，一路迫降清军溃兵，然后驱赶他们去扑火抢船。等他们冲到码头深处，又遇到另外一伙儿顺军和清军一起灭火。 李锦叫住一个顺军士卒，才问清楚这队人马就是高一功带到江南的中军。 斥候找到他们以后，把李锦的军令传给高一功，然后他们趁夜从公安渡过长江，然后埋伏在沙市周围。 到了中午，高一功先让人强攻没有城墙保护的码头，攻进去以后立即纵火烧船，引诱清军出来救火，然后让牛成虎挥军强攻沙市城。 清军在沙市和码头也就留下一两千士卒，与民夫一起保护后路，沙市城墙也不如荆州坚固。码头起火以后，大部分人都过去救火，沙市城内也就剩下一些民夫。 牛成虎带着部下只一个冲锋，就登上沙市城，然后冲进沙市城，没过多久就把沙市城内的清军全部赶到城外。 高一功在码头内横冲直撞的时候，发现了几艘船离开码头，飘向江中。船上清军衣甲精良，还带有战马，船上肯定有清军大官！ “有谁能驾船？”高一功骑在马上，对周围大喊：“投降免死，能驾船有赏！”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群清兵被顺军驱赶的走投无路，跪地投降。 “问问他们有谁会驾船！”高一功骑在马上，让麾下将士询问那群投降的清兵，有没有人能驾船。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个俘虏抬起头怯生生的回答道：“小人会驾船，只是小人一人也驾不了大船。” 高一功也管不了那么多，有人能驾船就行：“你挑些熟悉的人，随我上船，追那几艘小船。” 随后高一功挑了一艘大船，自己先上了船，顺军也赶着这群俘虏上了船。 高一功站在船上，指着远处的几艘船，对都正在上船的俘虏说：“追上他们，重重有赏，想继续当兵的，本将收你们当亲兵，不想当兵的，本将赏你们田地金银！” 俘虏们听到高一功许出的赏格，立即来了精神，加快脚步跑上船，起帆的起帆划桨的划桨，岸上顺军解开缆绳以后也快速上船，一船人开始追击逃跑的货船。 祖可法等人看到有大船追出来，立即让人加快速度，他自己的亲兵也去帮忙划船。 不过高一功挑选的船大帆大，船桨也多，祖可法的货船能装，但是跑不快。无论祖可法怎样催促，他们和大船的距离还是在慢慢缩小。 祖可法在船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只能不停催促亲兵加快速度，就这样追逐了快一个时辰，两拨人之间已经不到百步。 急切之间，祖可法看到船舱中的战马，计上心来。急忙命令划船的人：“快靠岸，快靠岸！” 正在操纵风帆的亲兵听了祖可法的命令，立即转调整方向，船只慢慢的往江岸边靠过去。 另一艘船上的张应祥和郝效忠脑子就没祖可法活泛，只知道不停的催促亲兵加快速度。 祖可法知道，两艘船分开跑，后面的追兵就只能追其中一个。就算想追自己，船上带的还有战马，等上了岸，换上战马继续跑，顺军不一定能追上。 前面两艘船分开后，高一功只能选其中的一艘追，他船里没马，上了岸不一定跑得赢清军，所以就盯着张应祥和郝效忠的船猛追。 片刻之后，高一功已经追上张郝二人的船，只是现在船上还有不少刚抓过来的清军士卒，他不敢接舷，万一船上的这些俘虏反水，自己真就在长江上翻船了！ “拉满风帆，撞上去！”高一功选的是战船，虽然船上的火炮被清军运到荆州城下攻城了，但是战船总是比货船要牢固，直接撞上去，把前面的货船撞进水，货船装着船上的人沉入江里，也就一了百了了！ 战船拉满风帆，向前面的货船直冲而去，“砰”的一声，船首直接撞在货船的尾部，随后立即响起木材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战船就顶着货船，由于货船速度慢，只能被战船顶着在江中打转。 货船上的清军在被撞的时候就猛然倒地，刚爬起来又随着打转的船左右摇摆，不一会儿就没有几个人能在船上站着了。 “用钩镰勾住他们的船尾，加快速度把他们拖到江心！”高一功害怕船上俘虏反水，不敢跳帮就只能想办法让对方的船只进水。 战船速度快，拉着货船的船尾一路顺流往下游冲，江水顺着货船尾部的缺口哗哗的往里灌。 眨眼之间，货船的船仓里就进了一半的水，战马在水中焦躁难安。张应祥和郝效忠二人也扶着船舷，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不停的对战船上大喊： “我是武昌总兵张应祥，我愿投降，将军饶命啊！” “我是总兵郝效忠，我也愿降，请将军饶命！” 高一功没想到还能抓到两个总兵，高兴的说道：“抓到两条大鱼，兄弟们准备绳子，咱们抓鱼喽！” 第92章 大胜与危机 战船上的顺军，扔出一条绳子，让张应祥和郝效忠依次拉着绳子的一端，然后顺军拉着绳子，把他们两人拉到战船上。 两人被拉上船以后，立即被顺军将士捆了起来，然后绑在桅杆上。 等绑好二人以后，高一功又看了在破船上哀求的其余清兵，还有一些战马在船舱里。如果不管他们，人可能还能活下来，战马就没有活路了。 高一功心想，顺军到了南方以后，战马就不容易弄到了。于是让人把船拖到岸边，先把船上的鞑子都捆起来，然后再去把船里的战马都救上岸。 船上的一行顺军又忙活了很久，终于把货船上的清军全都拉到船上，捆了起来。然后又顶着货船冲岸，把货船顶上江岸，这才把船上的几十匹战马都救出来。 随后高一功派遣几名顺军走陆路，把战马都赶回去与大军汇合。自己乘船走水路，带着俘虏返回沙市。 回程的路上，高一功也问清了另外一条船上是谁，不过等他们返回时路过祖可法上岸的地方，看到岸边停着的货船时，在就人去船空，这时候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了。 高一功带着一船的人靠岸时，天已经快黑了，码头的火已经被扑灭，码头上和沙市城内到处都是收拾战场的顺军士卒。 下船之后，高一功先让亲兵带着这群帮他乘船的清军俘虏回营，并且特意交代，这群人立功了，不能当俘虏看待，等自己忙完了，再来决定怎么安排这些人。 至于从货船上抓的这群清军，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直接反捆着双手，被顺军赶下船，押回沙市看押。 大战过后，李锦让李友和田虎，处理荆州城下的清军俘虏，把他们都看押在城内军营。自己则带着牛成虎和马重僖，在沙市处理清军的俘虏、物资和船只，还有一些从护城河顺着便河飘到沙市的清军，也被顺军拦截，关在沙市军营里需要处理。 打听到李锦在沙市城内，高一功立带着张、郝二人往城内找他。 当高一功找到他时，他正在城内军营里，给新俘虏的清军讲顺军的俘虏政策，基本上就是愿意加入顺军的帮顺军干一段时间的苦役，就可以被编入顺军，以后和顺军将士一样分田发赏。 不愿意加入顺军的，给顺军干五年苦役或者种五年地，就可以变成普通百姓，是走是留随他们自己。愿意留下的，大顺给他们分地，想要走的，大顺发给路引。 高一功见到他就打趣说：“这套话你说了不多少次了，下次找个人帮你来给他们说不行吗？” 李锦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出面不行啊，这里就我官职最高，说出来他们才信。今天收了这么多俘虏，如果不安抚好他们，万一有人煽动作乱，会给我们添不少麻烦。”解释完后，他又问高一功，找他有什么事。 这时高一功才让亲兵把张、郝二人带过来，告诉李锦：“抓住两条大鱼，一个武昌总兵张应祥，还一个是总兵衔的郝效忠。可惜让祖可法跑了，他可是崇祯四年就投降鞑子的老汉奸了，去年在怀庆就让他跑了，这次又没抓到他！” 高一功说起放走了祖可法，颇为可惜，不过李锦却想的挺开，跑了就跑了呗，只要这一仗打赢了就行，祖可法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李锦吩咐高一功，让他先把张郝二人押往大牢看管，然后带人去清点这一战缴获的粮饷物资，自己则带人去处理战场上散落的兵器、衣甲，还要处理双方的伤兵、尸体。 所有人忙活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处理完战后的琐事。李锦留马重僖带人驻守沙市，看管好缴获的船只，带着其余人马，押着俘虏和缴获的辎重，返回荆州。 大军返回荆州时，李友和田虎也打扫完战场，正在荆州城内修补损坏的城墙和攻守战具。李锦让人把俘虏押往军营看管，辎重衣甲和武器运回仓库，随后召集各将领到荆州府衙议事。 一场大仗打完，还是要总结一下得失，规划接下来该怎么办。马上要到雨季，也要入伏了，满蒙八旗不耐酷暑，雨天火器也不好用，趁这段时间，把清军在湖广的兵力都挤出去。然后修建堡垒，固守湖广。 李锦趴在荆州大堂小睡了一会儿，等麾下众将都到齐以后，开始汇总此战的收获和损失，荆州一战俘虏一万多清军，缴获不少盔甲武器，还有几万石粮草和二十多门红夷大炮。 现在顺军手里的俘虏，已经有两万多人，都关押在一起，不妥善处理的话，就会变成顺军的累赘，如果出了乱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现在李锦他们必须商议出一个章程，妥善处理顺军的俘虏问题。最后在众人的商议下，才拟定对清军中汉军俘虏的处理办法： 在顺军中新建土木营，俘虏中千总职衔以上的官员继续关押，愿意投降的的根据以往统兵的军纪、战功，量才录用；千总衔以下的都编入土木营，以顺军伤兵充任各级官员，带着土木营帮顺军修筑营堡、工事，农忙时参与屯田。 这些俘虏在土木营中服役两年表现良好，可以转入顺军或者发给民籍，在顺军治下安家立业。 至于此次荆州之战中被俘虏的民夫，愿意留在荆州的就让他们留下，先编入土木营，干活领饷。等顺军把清军赶出湖广以后，在占领区均田时，就让这些民夫离开土木营，按正常百姓分田。 不愿意留下的民夫，直接让他们离开就行了。 此时顺军的军议，基本上变成了李锦的一言堂，决定一些战后驻军、安定民生的事以后，众人也就散去，按李锦吩咐的执行。此战过后，李锦带着从陕北撤过来的顺军，夺得荆州、承天两府地盘，终于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不过这一战放跑了祖可法，也在清军面前暴露了实力。虽然此时阿济格率领的八旗兵已经北撤，但是多铎的东路大军还在江南，万一清廷这时把多铎调过来，那荆州的处境顿时就危险了。 第93章 望风而降和缓兵之计 李锦在荆州城内担心荆州一战击败三镇总兵，招来多铎率清军主力围攻时，多铎这时已经兵不血刃拿下南京城，并且收降了南直隶十四个州府。 随后多铎又下令贝勒博洛，固山额真拜音图和阿山率领满洲将领摆牙喇兵丁和蒙古固山兵丁一半、汉军乌真超哈全营向浙江进发，直趋杭州。 六月初在杭州就任监国的潞王朱常淓，第二天就派陈洪范去同清军讲和，许以割让江南四郡为条件。但是江南士绅却不知道陈洪范在弘光初立时，就随同左懋第去北京通好，在那时就暗中投降了清朝，被派回江南充当内奸。 他回到江南以后写了一篇名为《北使纪略》的文章。恬不知耻地宣扬自己效忠于明朝廷，背后却到处散布清军势大难敌，劝人及早投降。这次，他又在马士英主持下作为监国潞王的代表，乘坐悬挂着“奉使清朝”旗帜的船只，名为出使清朝，实际上把监国潞王的虚实尽数抖落给清军。 陈洪范同清军统帅贝勒博洛勾结妥当后，就回到杭州劝朱常淓投降，朱常淓贪生怕死，决定奉表降清。 总兵方国安和侄儿方元科原先率领兵马护送弘光帝到芜湖，朱由崧被俘以后，他们又来到杭州，所部兵马还有一万左右，准备拥立潞王保卫杭州。 没想到朱常淓已决意降清，在方国安率军同清军战于涌金门下时，朱常淓竟丧心病狂地“以酒食从城上饷满兵”。方元科等极为愤慨，东渡钱塘江，后来参加拥立鲁监国的行列。 博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杭州后，趁势派出使者招降浙东各府州和避居这一地区的明朝藩王。萧山的周王、会稽的惠王、钱塘的崇王都欣然应招，只有鲁王借口路远，身体不患病，没有去杭州。 周王、惠王和崇王到杭州博洛的军营后，立即被送到南京，同早先被俘的朱由崧、朱常淓一起押往北京。湖州、嘉兴、绍兴、宁波、严州等杭州周围的州府也纳土降清。 此时多铎的报捷奏折已经发出，大军正在江浙等待多尔衮的命令。 李锦担心佟养和会求助多铎的大军，来围剿自己，抓耳挠腮的想了一阵，还真让他想出一个缓兵之计。 李锦让顾江等人去牢房把张应祥和郝效忠二人开过来，他准备和这两人谈谈。 顾江走后，田虎又来找李锦，告诉他一个消息，派出去寻找李自成和东路顺军的斥候回来了。 现在已经确定，李自成已经遇难，随他南下的东路顺军各部，散落在湘阴、长沙、岳阳新墙和江西武宁等地驻扎。 长沙知府周二南会同副总兵黄朝宣领兵二千前往进剿。刘体纯等人意在和好，主动退让以表诚意，周二南却误以为他们是“草寇”，不堪一击，于是就“乘胜”直追。大顺军忍无可忍，于浏阳反击，一举击毙周二南。 现在何腾蛟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想要谈和大顺军，正派人和刘体纯、田见秀、刘芳亮等人商议呢。 李锦立即叫来李友，随后对李友和田虎二人吩咐道：“你们二人立即领兵多带些粮食，去沙市乘坐刚缴获的船只，沿长江进洞庭湖，在湘阴登岸，收拢散落在湖广和江西交界处的东路顺军。咱们这里现在俘虏很多，把绵侯，义侯他们都叫过来才安心。” “告诉他们，我们在荆州已经站稳脚跟，如果他们愿意过来汇合，就把他们都带回来。如果不愿意过来，咱们也不强求，粮食可以借给他们救急。” 李友和田虎二人领命后，刚准备走，李锦又叮嘱道：“东路大军带的老营比较多，你们把船都带上，不够用的话再征集些洞庭湖的渔船，一定要把愿意到荆州来的人都带回来。快去快回！” 二人走后没多久，顾江等人就押着张应祥和郝效忠进了大堂。两人才被关了一天，身上就散发出浓浓的臭味，足见牢房环境有多差。 李锦也不管他们身上的打扮，让二人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后让人解开他们的枷锁，对他们问道：“你们谁想回武昌？” 二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都看着李锦。但是却没人说话，都害怕李锦骗他们，如果自己表示想回武昌的话，可能会被立即拉出去砍了。 李锦见二人都不说话，微笑着对他们解释道：“大清天兵纵横中原，我带的这些兄弟，想要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只能归顺大清，却苦于没有中间人，所以我想请二位作为中间人，替我去向佟总督求取官爵、土地，安置部众！” 郝效忠问道：“将军既然想要归顺大清，为什么还要攻荆州、杀郑四维？我等率大军到此，将军还要据城迎战，抗拒天兵！” 被败军之将质问，李锦还要装作一脸惶恐，解释说：“我军初到湖广，不了解情况，只听说郑四维杀了孟长庚，独占荆州。孟长庚那是我的生死兄弟，所以就率军攻城，替孟长庚报仇了！” “至于二位将军率军征讨，我想如果能击败二位，到时候和佟总督也能要价更高一些。再说我不打败你们，恐怕也没有和谈的机会吧！” 李锦解释完郝效忠的疑问，继续问：“将军愿意做中间人，替我等跑一趟武昌，求取官爵吗？如果将军能替我了此心愿，我一定将二位奉若上宾，另有酬谢！” 张应祥刚准备开口，又被郝效忠抢了先：“我愿意回武昌，把将军的想法带给佟总督！”张应祥也急忙附和，表示自己能帮忙。能摆脱阶下囚的身份，谁不愿意啊！ 李锦哈哈大笑，走到二人面前，行了一礼，嘴里还说道：“多谢二位将军能够成全，替我等了次心愿，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张郝二人也急忙客套，并且赌咒发誓会用心办事，一定在佟养和面前美言，为李锦谋取高官显爵，给将士们讨一块肥沃之地。 两人都想回去，但是李锦怎么会做这样的善事，思考片刻作出决定：“劳烦郝将军替我跑一趟，张将军继续留在荆州，只要此事有了眉目，我亲自向二位将军赔礼！” 随后李锦吩咐顾江和张国柱等人，分别替张应祥和郝效忠找两套合身的衣服，找个小院让二人洗漱一下，随后他和张应祥一起送郝效忠出了荆州。 张应祥则随李锦返回荆州，找了个小院被看押在里面，虽然还是没有自由，但是条件比牢房里好太多。张应祥就在里面安心的住着，等待郝效忠返回武昌后，再过来招安李锦。 第94章 招抚南方总督 郝效忠往武昌赶的同时，北京摄政睿亲王府正殿里，大清的摄政王多尔衮刚收到多铎自江南发回的捷报。 多铎的东路大军五月十五日兵不血刃取南京，二十二日俘获弘光帝朱由崧，现在正分兵攻取南直隶和浙江各府。多尔衮以为南明覆灭已成定局，召集大学士刚林、祁充格、宁完我、范文程和洪承畴等人，商议军机。 多尔衮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还在心里抱怨这北京确实比盛京热上不少。 放下汗巾，多尔衮开口对几位大学士说道：“豫亲王从江南传回捷报，南征大军已经占领南直隶和浙江各府，擒获南朝伪帝朱由崧和伪监国朱常淓。本王想着现在南方天气渐热，八旗大兵都是北方人，难耐酷暑，想让豫亲王收兵回京避暑，各位学士以为如何？” 刚林和冯铨两人一切以多尔衮马首是瞻，多尔衮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们两个直接谄媚的附和多尔衮。 范文程是皇太极提拔起来的文臣，与多尔衮、多铎兄弟之间矛盾不小。只因为现在满清朝廷都是多尔衮说了算，他才每次到多尔衮的府里议事。 不过范文程虽然来了，每次都尽量不说话，多尔衮问起来，他也只偶尔提点意见和建议，大多数时间都缄口不言。 这些人里洪承畴是最晚归顺满清的，直到顺治登基，他才被任命为秘书院大学士，可以参与军务。满清入关前，他向多尔衮提了不少建议，颇得这位摄政王的信任。所有人都表明态度以后，多尔衮也看向洪承畴，想要听听他怎么说。 洪承畴双手一揖，然后开口说道：“启禀摄政王，臣以为摄政王所虑周全。南征大军征战已有半年，横跨中原转战何止千里，可能已经人困马乏，正应该休整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战力，无往不胜。” 多尔衮听了洪承畴的话，点了点头正准备下令，却又听到洪承畴的话： “不过豫亲王占领南直隶和浙江，福建、江西和湖广还有前明势力，恐怕他们会拥立宗室继续于大清抗衡。所以臣以为南征大军当撤又不能尽撤，应留兵在南京震慑江南！” 多尔衮想了想，洪承畴所说也不无道理，没有重兵震慑那些新占领的地方，他们再拥立一些前明宗室，起兵反抗，又得调派大军劳师远征。 几人都安静的等待多尔衮决断，他端着茶，沉思了一会儿，打定主意以后，才下决断：“英亲王已经在回师途中了，豫亲王已经征战半年，确实该回京休息。咱们皇帝陛下在北京登基，也该封赏不辞辛劳征战的叔王们，下诏让豫亲王班师吧。” “至于南方新占之地，确实也该留兵镇守。这样吧，以多罗贝勒勒克德浑为平南大将军，固山额真叶臣辅佐，统在京护军南下镇守江南。令豫亲王麾下所统将士留下满洲每旗护军参领一员、每甲喇护军校一员、每牛录护军两名、骁骑营每甲喇下章京一员；汉军每翼梅勒章京一员、每旗章京一员、每甲喇骁骑校一员，每牛录马兵五名交给勒克德浑。红衣大炮和炮手及随征蒙古兵员都带回京吧。” “另外改南直隶为江南省，顺天府南京为江宁府，除孝陵留守陵太监四人，留地二百晌以供奉祀，其余南京登出皇庄王田尽数入官，其余前明宗室和勋臣全部带回北京。” 多尔衮一口气说完，处理南征大军和俘虏的明朝宗室官员的办法，让下面的几位大学士帮忙参详一下，看看是否还有疏漏。 大家都安静的想了一会儿，宁完我对多尔衮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勒克德浑贝勒带去的满洲天兵不多，加上豫亲王留在南京的八旗兵马，也不过两千人左右，兵力是不是太过单薄！” 多尔衮也左右为难，两千多八旗兵想要看管整个江南确实力有未逮，不过之前半年征战，整个八旗都没闲着，宗室诸王里阿巴泰和豪格刚从山东返京，他们麾下兵马有一部分已经抽调南征了，连刚从山西回京的叶臣都被派了出去。 北京城中就剩自己和郑亲王济尔哈朗主持朝政，还有年老多病的礼亲王代善和自己的对头肃亲王豪格，没人能派出去领兵了。 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洪承畴出班进言：“可否仿效陕西孟总督处，招抚前明军队为我所用？豫亲王初到江南，迫降了江北四镇，其中刘良佐、刘泽清、李本深、张天禄等人，可令他们裁汰老弱，或镇守地方，或南下攻明，平南大将军率领兵马留在江宁震慑周围。前明时南方就没有强将强兵，只要大军南下，福建江西肯定望风而降！” 多尔衮听了洪承畴的建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一直在身边服侍的亲信何洛会说：“就这么办，何洛会你去拟旨，江南降军由豫亲王酌行，另外任命秘书院大学士洪承畴原官总督军务，为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敕赐便宜行事之权，军国大事可与平南大将军贝勒勒克德浑商议，参酌施行。” 洪承畴听了多尔衮最后的话，受宠若惊，急忙跪地推辞：“臣自归顺大清以来，寸功未建，承蒙摄政王和陛下看重，授臣要职。臣忝列阁枢已然诚惶诚恐，非粉身碎骨难报摄政王和陛下厚恩。摄政王今日赐臣总督要职便宜之权，臣德才浅薄，恐怕不能替摄政王和陛下分忧，请摄政王另择良才，臣愿尽心辅佐，为大清建功立业！” 洪承畴一大段推脱之言，多尔衮直接摆摆手，微笑说道：“亨九不必推辞，本王和皇上都信得过你。先帝在时，也常称赞先生才具不凡，现在正是大清用人之际，先生为大清建功，切莫谦虚啊！” 洪承畴本想来一番三辞三让，不过转念一想，清朝好像不兴这个，自己推辞一边就差不多了，既然摄政王非要任命，那自己接着就是了。 现在南下招抚南方各省，搞好了说不定还能凭借功劳混个爵位传世，岂不美哉！ 想通了这些，洪承畴也就不再谦虚，接下了招抚南方的重任，同时下跪叩头，大声道谢：“谢摄政王和陛下厚恩，臣必定忠于大清，勤于王事，为大清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哈哈哈哈，亨九请起，本王在京城等候先生的好消息！” 第95章 剃发令 洪承畴刚起身站好，多尔衮又开口说道：“本王最近在想一件事情，汉人们常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咱大清入了关，拿下中原，陛下就是中原臣民的君父对吧？” 下面站着的众人不明白多尔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说的也在理，刚林等人带头附和：“摄政王所言极是，咱们大清一统江山，臣等仰赖摄政王厚恩，陛下和摄政王就是天下臣民的君父。” “刚林学士说得对，陛下就是君父，现在天下一家，就应该父子一体，岂可违异？”下面众人没有反对，多尔衮还是很高兴，摸了摸头皮，继续说道：“前不久礼部右侍郎孙之獬上书说，‘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 “本王以为所言甚是，所以本王打算颁布诏命，令各处文武军民尽数剃发易服，倘有不从，军法从事！” 多尔衮说完后，坐在王位上扫视下面众人，刚林、祁充格二人本就是满人，多尔衮说要求占领区的百姓剃发易服，他二人觉得理所当然，现在满人做了皇帝，那一切就应该以满人的标准来！ 宁完我、范文程和洪承畴三人却觉得不妥，三人都是汉人，知道头发、服饰在汉人士绅中的意义。 宁完我和范文程二人劝阻道：“中原士绅大都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现在我朝刚定鼎中原，就强令剃发易服，恐怕会激起民变！” 多尔衮轻蔑一笑，说道：“英亲王、豫亲王所领南征大军，马上就要返京，就算真有民变，大军到时既平，不必忧虑！再说本王想着这些归顺我朝的军民，无法分辨，所以才令他们剃发易服，尊令剃发的就是我朝顺民，不愿意剃发的，那自然就是乱臣贼子！” 宁范二人知道多尔衮心意已决，再劝也不能改变，所以也就退在一边，不再说话。洪承畴却不能不说，他刚被任命为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这剃发令一下，自己去招抚南方，肯定困难重重。 洪承畴壮着胆子对多尔衮谏言：“我朝天兵入关，吊民伐罪讨灭伪顺，百姓大有箪食壶浆迎王师之象，前明军民也帮助我军围剿伪顺。臣怕这剃发易服的诏命一下，中原地区乱民四起，江南还未臣服之地，前明宗室、士绅、伪顺、伪西等人会合流，江南之地，再难招抚！” 宁完我和范文程刚劝完，多尔衮本就有些气恼，洪承畴又劝谏，言语之间还有威胁的意思，多尔衮立即拍案而起，怒吼道：“再难招抚，那就直接发兵征讨，我大清天兵战无不胜，北京南京都被我朝攻占，李贼也已经授首，还有谁能与大清对抗！” 洪承畴还想再劝，直接被多尔衮打断：“本王心意已决，立即发布诏命布告天下，京城内外限十日之内，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也限十日之内，所辖军民人等尽令剃发，衣冠皆宜遵本朝之制。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视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巧辞争辩者，决不轻饶！规避惜发，不剃发者以违制论斩。” 何洛会等人听了多尔衮的话，立刻草拟圣旨，准备强令各地剃发衣冠。 洪承畴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下自己去南方招抚，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不过既然圣旨已下，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人反抗剃发的话，只能调兵征讨，只是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命了！ 众人都不再反对剃发易服，多尔衮心情稍好一点，然后又对众人说：“现在中原和西北已在我大清治下，江南地方南直、江西、湖广三处也已经归顺，本王虽然已命亨九先生为招抚南方总督，只怕亨九一人力有未逮。所以本王想再发一道诏命，在京文武官员及士民人等，有情愿为大清输忠效力的，去兵部报名验实，朝廷赐给路费马匹前去招抚南方各省，事成之后有功重加升赏。各位以为如何？” 这个想法倒也不算出格，众人也就不再反对，一起颂扬摄政王睿智无双，此举定能助大清早日平定南方，一统天下。 多尔衮颇为受用，一脸满意摆了摆手，让几位大学士退出正殿，自己从身前的长案上，顺手抽了两本奏折，哼着小曲出了睿亲王府正殿，打算现在进宫，去见见小皇帝和风韵犹存的太后。 不同与多尔衮一路心情畅快的出了王府，范文程等人自从出了正殿就眉头紧锁，只是在王府里众人不好交头接耳，直到出了王府正门，范文程才和宁完我、洪承畴讨论这剃发易服令一下，估计大清刚占领的地方，又要烽烟四起了。 宁完我听范文程议论剃发令，急忙把手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刚出王府就非议国策，追究起来九族都不够杀的！ 洪承畴苦笑着对宁范二人说道：“你们两位大人还好，我可是马上就要去招抚江南了，这到命令一下，我就只能时刻准备兵马，讨灭逆贼了!” “虽然摄政王又下诏，令在京文武士民，自愿去招抚南方各省，只是南方各省还没有见过大清兵锋，西南各省又多是世袭土司，招抚起来恐怕也不会容易！” 宁完我和范文程只用在弘文院当值，只用给多尔衮提提建议，不用像洪承畴亲临前线。二人安慰洪承畴：“洪大人宽心，这次去江宁多加小心，能招抚就派人招抚，别忘了我大清天兵战无不胜，前明那些乱军、士绅不识好歹，那就让他们试试大清的利刃！” 洪承畴谢过二人好意，回家收拾行装，准备随勒克德浑和叶臣大军，一道南下。 至于剃发令对招抚江南的影响，洪承畴自然知道，不过就像宁完我说的一样，大清兵锋在，如果有胆敢反抗的人，直接杀了便是。 有兵在，怕什么！反正自己当初在明朝时也剿杀了不少流寇，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 第96章 招抚荆州 郝效忠一人骑着马，快马加鞭只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就赶回武昌城。进了武昌城后，郝效忠一路打马沿街道疾驰，直奔总督府而去。 郝效忠进了总督府，被差役领着越过仪门和大堂，在二堂内见到了佟养和、祖可法和李栖凤三人。 祖可法带着一些亲兵逃回武昌以后，这两天不停的在宣扬流寇势大，要多调集兵马，再次征讨，绝对不能让这伙儿流寇成了气候！ 三人看见郝效忠跨进二堂，还一脸诧异，祖可法走陆路逃回来已经两天了，据他所说，郝效忠和张应祥乘船逃跑的，理应比祖可法更早到武昌。只是现在郝效忠一人回来了，却不知道张应祥在哪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郝效忠行完礼后，就把这几天的遭遇告诉众人，也说了李锦想让自己牵线搭桥，接受招抚，请求朝廷给赐予官爵汛地。不过临了他也加了一句：“荆州这伙儿流寇人多势众，非一般贼寇能比，留在湖广终究是祸害，末将以为必须尽快再调兵会剿！” 没想到郝效忠直接把张应祥给卖了，回到武昌后，和祖可法一样，要求再调兵进剿。 听了郝效忠的话，佟养和陷入沉默，这一战调动三镇总兵，已经有两镇全军覆没，还有一镇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虽然损失的没有八旗兵，但是一战失去三镇兵马，损失不可谓不大。 这伙贼寇实力如此之强，断然没有让他们继续留在湖北的道理。只是现在想要继续进剿，湖广却调不出兵了。 现在佟养和手下就剩黄州总兵徐勇、郧阳总兵王光恩、德安总兵韩文手中还有兵马，自己和郧阳巡抚徐启元手下还有些督标抚标，这也不顶用啊！ 徐勇现在已经调到汉阳防备流贼，王光恩要防守郧阳襄阳、韩文虽然是一镇总兵，但是他手中兵马太少，还出身流寇，不可信。 要是阿济格或者多铎的大军在湖广，就好了！ 几个武将都不说话，李栖凤小声说道：“总督大人，对于荆州的这伙贼寇，下官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说。” “李大人请讲。” “下官与两位总兵的想法一样，这伙贼寇一定要剿，不剿则湖广难安。只是我军现在兵力不足，何不将计就计，一面假意招抚稳住他们，一面派人急报朝廷，请朝廷派兵助剿。” 李栖凤说完，望着佟养和三人，许久之后，佟养和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随后佟养和又说道：“本督即刻写折子向南京豫亲王求援，再上奏摄政王，请发八旗大军进剿。” “另外派人去寻贾三省，让他尽快撤军，固守承天。再调德安总兵韩文入汉阳府，同徐勇一起守汉阳；荆门州副将冯养珠和郧阳总兵王光恩率部会同郧阳巡抚徐启元的抚标一同守襄阳。只要湖广的武昌、襄阳还在我们手中，荆州的流寇就翻不起多大浪头！” 李栖凤询问道：“荆门州副将冯养珠和德安总兵韩文都是流寇出身，不久前才投降大清，是否可靠？” 佟养和瞟了一眼郝效忠，回答李栖凤说：“荆门离荆州不过百里，如果冯养珠想要背叛大清，估计早就带领人马去了荆州。韩文手下只有三四千，调到汉阳还能被徐勇看着。“ 似乎是为了安心，佟养和又补充了一句：“本督会传令给王光恩、徐启元和徐勇，让他们监视冯养珠和韩文的动向，如果冯韩二人有异动，直接就地斩杀！” 决定了如何调动军队，郝效忠又追问道：“那流贼想要招抚，我们应该如何答复？” 佟养和想了想，对郝效忠说道：“请郝总兵再跑一趟，就说本督同意招抚他们，先委任李锦代理荆州总兵，本督上报朝廷后才有正式任命，拨荆州府为汛守之地，不过需要李锦亲近之人来武昌为质。” 郝效忠抱拳应命以后，佟养和又对李栖凤和祖可法说道：“祖总兵和李大人这段时间整饬武昌城防，谨守武昌，等待朝廷和豫亲王派兵进剿！” 李栖凤却担心现在让流寇占据荆州，那流窜在湖广江西交界处，正在与他们商量，打算归顺大清的那些流寇余部，会不会收到消息，去荆州与他们汇合。 如果两股流寇合流，除非朝廷调几万八旗兵过来，否则难以取胜。大军从北京到湖广，没有两三个月到不了，谁知道这两三个月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 李栖凤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他们，四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佟养和才作出决定：“前不久刘芳亮、张鼐、刘体纯等人派人来，也想要接收招抚，请求安置地方供应粮饷，几人上报所辖兵马近十万，估计裁去老弱之后，精锐最少也有万人。” “为防止他们与荆州李锦合流，还是尽快招抚他们，然后安插在江西、河南各府县，把他们支出湖广，李锦就联系不上他们了！” 随后佟养和让祖可法派出亲兵，去联络刘芳亮等人，让他们尽快率军到武昌城下上船，准备把他们分散安插在南康府和安庆府周围。 安排完这一切，祖可法等三人离开总督府，佟养和就返回内宅，写请罪折子，同时请求朝廷和多铎尽快调派八旗兵，来湖广剿灭李锦。 送走郝效忠后没多久，李锦就叫李来亨等一行人，押着张应祥回夷陵了。这个张应祥好歹也是明军出身的一镇总兵，李锦肯定是不能放的。 刚好李锦不知道怎么教这些学兵，就让张应祥去教吧。张应祥总是知道一些行军扎营、列阵守城的细节，就让他去教好了，以后俘虏的清军总兵，就这么弄。 至于他们不愿教怎么办？关禁闭室里，什么时候愿意好好教了，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李锦为学兵们做好时间安排，每日上午学习骑射、武艺，锻炼身体，下午和被俘的清军将领，学习临战布置，然后学习写字；晚上睡前讨论顺军历次战役得失，。 走之前李锦还专门交待李来亨，回去以后把这一战的经过记录下来，和学兵们一起讨论此战得失，各级将军指挥合理和失察之处，汇聚成册，过段时间李锦会亲自检查。另外再派一队学兵，由李世威带过来，随军观察战阵。 第97章 两镇总兵 李来亨带着学兵离开荆州后，杨彦昌带着内方上的伤兵和俘虏，和路应标一起也回了荆州。 现在李锦麾下李友和田虎去接东路军了，张能留在川东，马重僖驻守沙市，贺兰在承天，冯养珠在荆门，高一功、杨彦昌、牛成虎在荆州。李锦打算趁这个时间拿下襄阳和武昌，尽早修建防线，尽占湖广。 “顾江，去把杨彦昌将军叫来！张国柱，你去请高一功、路应标和牛成虎三位将军！”李锦准备找他们过来，商议取襄阳和武昌。 片刻之后，三人都到了衙署，李锦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坐下以后，把自己打算让杨彦昌率麾下万余兵马，随冯养珠去取襄阳，其余兵马一起去攻武昌，把清军彻底赶出湖广。 李锦交待了一下杨彦昌，襄阳城易守难攻，强攻的话多少兵马填进去，都不一定能见到效果，只能利用冯养珠清军副将的身份，让他诈开襄阳城。拿下襄阳以后，再寻机拿下郧阳。 高一功在荆州留守，率监视城中俘虏修补城墙，开垦城外荒田。李锦领路应标、牛成虎和马重僖，率三万大军向东，准备强攻武昌。 现在就看怎么去武昌了，走陆路的话接近四百里，沿途还要跨越汉江，走的慢点就要花上十天的功夫，还要花时间攻下汉阳府，才能搜集船只渡江到武昌城下，等拿下武昌，黄花菜都凉了！ 李锦盯着地图，心里盘算一通，忽然抬起头问道：“不管沿途州县，咱们直接走水路到武昌城下，鞑子在湖广的大官除了郧阳巡抚，其余都在武昌城内，只要咱们拿下武昌，其余各地都不足为虑。” 高一功听了李锦的话，在地图上比划了一番，才说道：“亳侯这个想法有些冒险，我军走水路去武昌，德安、汉阳和黄州的鞑子都可以救援，万一战事不利，大军很容易陷入包围。” 马重僖也补充说：“还一个问题，咱们没船了，前两天李友和田虎把江津渡的船都带走，去接绵侯他们了。” 李锦越想越觉得走水路更好，江汉之间河流纵横，还要携带火炮辎重。走陆路过去，一路要不停的搭桥，还要占领沿途的几个县城，半个月都到不了汉阳。 所以不管现在有没有船，只能选择走水路了。主意已定就要开始解决问题：“牛将军，你这两天征集沿江船只，这一岱渔船众多，可以帮我们运送粮食到武昌。征调的这些船只，等我们攻占武昌后，按运量多少给与报酬。” “马重僖，你带先锋军沿江出发，过了洞庭湖口，在临湘至嘉鱼之间搭建浮桥渡江。切莫惊动周围的驻军，无论是明军还是鞑子！” “高将军，你先派人去找李友他们，让他们尽快用大船运一些人回荆州，我在荆州等他们回来，然后率大军，装载火炮去武昌。” 李锦心想，就这么先干着吧，有问题再解决。反正只要尽快把大军开到武昌，其他的都是次要问题。 几人都出去准备，李锦单独留下高一功，叮嘱道：“我们这伙儿人，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北方，没在南方种过地。现在应该可以赶种晚稻、大豆、高粱，你请一些荆州本地的老农，让他们带人把荆州、荆门和夷陵之间的地都种上。绵侯、磁侯他们那里带了不少老营，我时间久了粮食会不够吃！现在赶种些粮食，秋天就有收成。” 随后荆州城内的顺军开始调动，杨彦昌和马重僖整顿军队，准备出征。牛成虎则带着麾下人马，在沿江各地征集船只。 第二天杨彦昌和马重僖都率队离开荆州，杨彦昌出北门直接向北，去荆门；马重僖向东，路过沙市，继续沿江东进。 李锦自己在城内，找了些木工，准备些轒辒车和棺材，准备等大船一到，把这些东西一起带到武昌去，继续炸塌武昌城墙。 这些东西也可以到了武昌再做，李锦想着到那里再做太粗糙，万一质量不过关，到时候又要重新做，耽误时间。还是在这里做好了带过去，无外乎占用一艘船的运力。 又等了一天，没等回李友等人，却等来了从武昌赶来的郝效忠。 郝效忠被人带着进了府衙以后，李锦立刻跑过仪门迎接，两人见面一路客套的走到内堂。 两人分主客坐定，上了茶水，李锦才开始询问正事：“辛苦郝总兵又跑一趟，不知道佟总督对我部想要归顺大清之事，怎样答复？” 郝效忠听了李锦的问话，满脸堆笑的说道：“能为将军和大清之间牵线搭桥，不敢言苦，只要将军能归顺大清，我也算是功德圆满！” “我已经禀报佟总督，将军所部想要归顺大清，佟总督知道将军心慕大清以后，甚是高兴。亲口说了，将军以前在陕北和荆州之过，大清既往不咎！只要将军忠于大清，高官显爵，大清不吝赏赐。” 郝效忠一直不说，佟养和给李锦开出多高的价码。李锦陪着郝效忠绕圈子，最后还是李锦开口问道：“本将降清以后，佟总督打算如何安置我麾下的兄弟？” “佟总督承诺将军归顺大清以后，任命将军为荆州总兵，把整个荆州府划给将军安置部众。” “荆州可是土地广阔又肥沃，灌溉也便利，足够将军安置部下，足见佟总督对将军的厚爱！” 郝效忠一脸堆笑，脸上挤的像个菊花一样，把李锦恶心的浑身肉麻。不过该忽悠还是要继续忽悠：“郝将军来的时候看到了吗？我麾下兄弟出去垦荒种地了，可是兄弟们太多，荆州一府容不下，我已经让兄弟在江边学着捕鱼了。” 说完后，李锦又忽然问：“对了，你们收到承天总兵贾三省的消息了吗？” 郝效忠满头雾水，拿在手中的茶杯也停在半空，诧异的问道：“贾将军的兵马进荆州了？” 李锦嘿嘿一笑，说道：“你们心可真大，我麾下一支兵马，七八天前就进了承天府。一路几千人的大军全军覆没，你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来贺兰在承天消息封锁的不错，都没有人逃回武昌报信！ “麻烦郝将军再回武昌问问，现在我手中有荆州、承天两府，佟总督愿不愿意任命我和高一功将军为两镇总兵？” 第98章 绵侯 承天总兵贾三省全军覆没！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郝效忠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大感震撼。难怪当初自己率军围攻荆州时，前面七八天都没见到流寇主力，感情那段时间，李锦率主力去对付贾三省了！ 李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对郝效忠说道：“郝将军还是别愣着了，我麾下这几万兵马，还等着佟总督拨下粮饷救济呢！” 郝效忠见李锦端茶，知道这话也聊不下去了，就起身抱拳，告辞离开了府衙。他要赶快回武昌，把贾三省的消息告诉佟养和，湖广清军现在被李锦嚯嚯了三镇，再不谨慎戒备，清军就被要李锦赶出湖广了! 郝效忠离开府衙以后，被李锦安排人送出东门，直到他上马离开了荆州，李锦才安心。李锦害怕郝效忠走水路回武昌，会遇到正在调动的马重僖或者李友他们。那样做戏就做不下去了。 郝效忠走后，李锦又等了一天，期间还收到贺兰派人回荆州通知，他在大洪山中找到还剩一千人左右的刘汝魁。 本来李自成离开襄阳之前，派他从枣阳随州一线南下，沿途收集兵马钱粮，在武昌会合。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德安府，已经传来阿济格攻占武昌，顺军战败以后又往东撤退了，刘汝魁也不能继续往前走，只好撤入大洪山中躲藏。 李锦让贺兰拨两千兵马，和他打过去的降军一起，给刘汝魁凑五千兵马，让他驻守承天。贺兰自己带其余兵马，准备沿汉江南下，与主力大军一起，会攻武昌。 李锦还特意叮嘱贺兰，让他把他带到承天的那批降军中，千总以上的军官都带回荆州。虽然马重僖当时对他们又承诺，不把他们当俘虏看待，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能再让他们带兵，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再管自己原来的部下。顺军在这上面吃太多亏了！ 送走贺兰的使者，顾江飞快跑进府衙，告诉李锦：“牛将军差人来报，绵侯到了荆州，从南门江边登岸，正往城内而来！” 李锦挺听说袁宗第到了，立即带着亲兵，出城迎接。这是大顺右营制将军，爵位和官职与李锦一样，出城迎接能显得李锦尊重别人，对以后团结顺军各部很重要，反正出城跑一趟又不会吃亏！ 李锦一行人从南门出了城，快马加鞭跑了五六里路，就来到长江边。这时袁宗第和牛成虎二人，正忙着指挥他带过来的人上岸，同时把一些辎重粮草卸下来。 袁宗第现在才刚三十出头，身材高大面容沉稳，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看起来比李锦还年轻一些。袁宗第崇祯四年加入李自成义军，后来一直随李自成转战南北，襄阳建政时被封为右营制将军。 击败孙传庭后，袁宗第率领白鸠鹤、刘体纯等率右营兵马从武关道进攻关中。李自成东征时，派他留守，总摄河南、湖广后方军事。清军入关后，袁宗第击败左良玉和河南叛乱以后，被调入山西对清军作战。 山西失守以后，袁宗第退到内乡，随后和李自成一起南撤。由于右营多次断后阻敌，此时袁宗第所辖兵马，也就只剩三千多人了。 李锦隔老远就喊了一声：“绵侯！” 袁宗第转过身，见到刚上江堤的李锦，立即迎了上去，激动的说道:“亳侯给大顺打下一片地方，让我们能够喘口气啊！” “怎么就你们回来了，李友和田虎他们呢？”李锦在人群中，没找到自己派出去的李友二人，所以直接问袁宗第。 袁宗第向他解释道：“我率军在湘阴驻扎，本想与大明的湖广总督何腾蛟商量招抚，李友他们到了以后，告诉我你们在荆州站住脚，我就抢了周围明军的船，带着麾下的人先过来了！” 李锦也反应过来，江堤上也不是聊天的地方，邀请他一起进城。同时吩咐顾江：“你留在这里，和牛将军一起安排绵侯的部下进城，城内军营不够的话，就先在城内空地上扎营，让高将军在城内再建一座大军营。” 随后李锦和袁宗第二人骑马，并肩往荆州城内走。一路上李锦问清楚了李自成遇难的始末，不胜唏嘘心中五味杂陈，一代枭雄却殒命于无名小卒之手！ 到了荆州衙门内，李锦和袁宗第进了客厅，两人各自讲了清兵入关以后，自己的境遇，李锦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和后营人马相当的右营，现在怎么只剩下三千人，又是一阵唏嘘。 随后李锦又问起东路大军其他人的近况：“皇后、泽侯、磁侯、义侯和三叔他们都在哪儿？大概什么时候能到荆州？” 袁宗第向他介绍说：“皇后和三千岁他们在泽侯军中，泽侯、磁侯、义侯他们散落洞庭湖东岸，岳阳和长沙周围。我启程的时候，李友正在联络他们，算下时间，估计也就这两天，他们就能登船。” “不瞒亳侯，因为军中家眷人口众多，急需将饷安置，我们跟鞑子和明朝的湖广总督都有联系，想要招安，何腾蛟准备授我们总兵、副将衔，让我们帮他抵挡武昌的鞑子！” 李锦听了，讪笑道：“何腾蛟这人，不想着趁清军主力不在，整顿防务编练自己的督标，总想着借鸡生蛋，这年月谁不知道手下兵马才是根本，怎么会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 袁宗第也笑着附和：“他承诺给我总兵衔，结我还没收到任命，就跑到荆州来了。腐儒嘛，总想着自己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两人数落着何腾蛟，一阵开怀大笑，也冲淡不少大顺兵败的阴霾。 两人寒暄完了以后，开始谈正事，袁宗第先问了李锦最近的打算。李锦对此没有隐瞒，告诉袁宗第：“北面我已经派杨彦昌带万余兵马，会同冯养珠一起去取襄阳，然后趁机夺取郧阳；东面马重僖已经出发，我在这里等李友他们回来，然后率领主力顺流而下，准备趁鞑子主力不在，直取武昌。” 袁宗第听了李锦的介绍，问道：“万余兵马，能打下襄阳？还有兵贵神速，我看城中还有不少兵马，赶快去取武昌啊！等鞑子反应过来，调来援军，就不好打了。” 李锦解释说：“襄阳不用担心，冯养珠现在是鞑子的副将，可以诈开城门。至于武昌……”李锦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计划沿着长江水陆并进，但是现在手头没船，牛成虎征集了些渔船，也不顶用啊！我在这里等李友他们回来，用他们的船运火炮辎重。” 第99章 高皇后 袁宗第听李锦说在等船，正准备让李锦用自己带过来的船，运送火炮辎重。 这时高一功飞快的跑进客厅，见了李锦和袁宗第后，抱拳称了声亳侯、绵侯，然后急切的问道：“陛下怎么样了？皇后娘娘在哪儿？” 袁宗第见高一功进门，也起身打了招呼，才开口说道：“陛下已经在九宫山驾崩了！我们寻得陛下遗体，葬在九宫山中。皇后娘娘和三千岁在泽侯军中。” 李锦忽然想起来，忘了件事，随后他走出客厅，刚想叫顾江，又想起来顾江他们还留在江边，所以随便找了个差役，让他去城内定制个大的灵牌，再买一些贡品纸钱什么的。 吩咐完购买祭祀用品，李锦回到房内。这时高一功和袁宗第寒暄已毕，李锦准备正式和袁宗第谈一谈，进攻武昌的安排。 之前李友他们把船都带走了，主力大军没有船就一直在荆州等着。 现在袁宗第带来一些船只，再加上牛成虎这几天征集的，加在一起，一次就能运完火炮辎重，还能再带上几千人。 李锦坐下后，询问袁宗第道：“我准备率军取了武昌，然后向南取长沙、衡阳各府经营湖广，绵侯的船可否借我一用？” 袁宗第正有此意，所以一口答应：“我正有此意，不过我这里船也不多，只怕运不了多少人。” “没事，我率一部分人先走，等李友他们回来，再把主力运过去。” 高一功想要反对这种进军办法：“这样分开走，会不会被鞑子发现，然后各个击破？” 再等下去，继续耽误时间，万一被清军发现，佟养和把周围清军都调进城内防守，武昌就不好打了！ 李锦心意已决，对二人说道：“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马上让人装运辎重火炮上船，下午就启程，找到合适的位置搭建浮桥，接应马重僖他们过江。” “绵侯先在城内休整两天，安顿部众，等李友他们回来以后，劳烦绵侯和高将军帮我们守好荆州。” “高将军留在城内，先安顿好绵侯带来的人马和家眷，然后安排土木营在城中多建些住宅，等其他各位将军来了以后，也有地方住。” 安排已定，袁宗第和高一功便不再说，只能按李锦所说的行事。李锦则带着军中人马，押运火炮辎重在江边登船，准备出征。 到了下午，李锦才用袁宗第带来的船，装好火炮火药和做好的几个棺材、轒辒车，又带了三千人马启航，准备顺流去与先出发的马重僖汇合。 马重僖他们已经出发两天了，才走到石首县对岸，离岳阳还有一半的路程。这还是因为可以借助江中渔船帮忙运粮食，他们在陆地上才能两天走了近百里路。 李锦带着人只用了大半天，在第二天上午就追上马重僖大军，随后水陆并进往下游行军。 两人又走了两天，到洞庭湖口，才遇到李友和田虎的船队，满载顺军老营，准备返回荆州。李锦上了李友和田虎的坐船，准备询问这次带回来多少人，其余各部都是什么情况。 李友在船舷上迎接李锦，然后给他介绍，这次只带回来了田见秀和张鼐的部下。不过其余各部知道从陕北来的顺军已经占领了荆州，正沿着洞庭湖东岸往北撤，准备从岳阳渡过长江去荆州。 李锦随即决定，就在岳阳附近建一座浮桥，先让马重僖率军过江，从南岸靠近武昌。然后等其余顺军各部到了岳阳，也可以直接过江。 在李友的带领下，李锦直接迈步进了船舱。一抬头不仅看到田见秀和张鼐，还有正坐着在主位的高皇后和李自成的三弟，自己的三叔李自敬。 李锦看清二人后，急忙迈步上前，跪在高氏身前，磕了一个头，口称：“小侄李锦，拜见叔母皇后殿下！” 高皇后急忙起身，扶起李锦，眼里泛着泪花说道：“锦哥请起。”随后来着李锦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锦又来到李自敬身前一揖，说道：“小侄见过三叔！” 李自敬嘴里说着不必多礼，急忙扶起李锦。然后李锦又与田见秀和张鼐打过招呼，几人分别落座。 “听绵侯说，陛下在九宫山驾崩，咱们在商洛山中那么难都扛过来了，怎么会在阴沟里翻船！” 不问还好，这话一问出来，高皇后就泣不成声，李锦只能先问田见秀，东路顺军过了武昌后的遭遇。 虽然他已经问过袁宗第，知道东路顺军被阿济格突入老营，损失不少随军家属。他还是想打听清楚，现在大家携带有多少老营家眷。 湖广几府现在应该有不少无主之地，李锦打算等湖广战事结束了，分给顺军家眷来种。如果江北各府的土地不够，那就要南下去抢何腾蛟了。 随后李锦又给大家说了自己收拢陕北驻军南下，已经占据荆州和承天，杨彦昌正领军打襄阳，自己正准备去攻打武昌，打算把清军赶出湖广，然后好好经营以为根基。 田见秀知道李锦想要去打武昌，问道：“武昌是湖广重镇，虽然左良玉走的时候，烧了整个武昌，不过武昌城防尚在，鞑子战力不低，肯定不好攻打。亳侯调动了多少兵马？” 田见秀在原有顺军序列里是提营总督权将军，提督诸营事，地位在顺军所有将领之上，被称为“二府”。李锦想维护顺军序列，并且掌握更多的顺军指挥权，必须争取他的支持。 李锦对众人计算道：“李友去接你们之前，我们已经击败了佟养和手下的三镇总兵，现在他能调动的就剩郧阳、德安和黄州三镇总兵。” “襄阳和武昌是必须他要守的地方，算下来估计他也就能调动黄州和德安两镇兵马守武昌，我想趁这个机会尽快拿下湖广，否则等佟养和请江南多铎来援，这仗就不好打了！” 多铎的战力他们都是领教过的，在潼关前他们带手下精锐人马，和多铎硬碰硬打了几仗，都没能击退多铎，后来还让多铎夺了潼关。 所以李锦想要趁此时机攻武昌，大家都不反对，如果现在不打下武昌固守，等多铎来了，被他手下八旗兵一冲，刚聚集起来的顺军，估计又要变成一盘散沙了。 第100章 行军 李锦也不敢和多铎打，反正他记得清初的这批宗室猛人，过不了几年都会死，熬死他们就行了。 田见秀捋了捋胡子，对李锦说：“这次船队运送的两万多老营家眷，还有七千是我麾下将士，可以和亳侯一起，去打武昌。” 张鼐也附和道：“我这儿还有千余人，也可以一起打武昌！” 田见秀和张鼐都愿意与李锦一起去打城，但是李锦心里却拿不准主意，要不要集合众人麾下一起去打武昌。 李锦原本心里想的是，武昌必须要由自己率军攻下，然后才能有足够的威望，整合顺军各部。田见秀和张鼐这两个侯爵，兵不多但是威望高，李锦有点不敢和他们一起。 万一到时候整合顺军，又选不出一个带头的，那顺军余部真就像历史上一样，人数众多确是一盘散沙，慢慢的消散在历史中。 想了好一会儿，李锦才反应过来，特么的鱼还在河里没钓起来，就在想咋吃，万一钓不上来鱼呢！ 李锦笑了笑，掩盖自己的小心思，对他们说道：“我们现在缺船，你们尽快回荆州以后，让荆州城内留守的万余人马立即登船，顺江而下与我们在武昌城下汇合。” 随后对众人说自己的打算：“我想咱们先攻下岳州府，在岳州搭建浮桥，接应没乘船的兄弟过江。然后泽侯带着麾下将士护送皇后和老营尽快回荆州，主持大局。” “义侯先守岳州府，等南岸的人都过江以后，留一部分兵马守岳州，义侯再率部去武昌，我们合力攻城！” 田见秀说道：“现在岳州城里的是‘混十万’马进忠和曾经磁侯部下，都尉王进才。” “马进忠同左良玉部下不愿降鞑的卢鼎、白良辅等人，依附于何腾蛟，被他编成忠武营驻防岳州。另外陛下驾崩以后，顺军各部溃散，王进才收拢散兵，有七万之众，何腾蛟给了他总兵衔，让他和忠武营一起，驻防岳州。” 李锦知道岳州的军情，咋舌惊叹，这岳州城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人，这还怎么打！自己以前都没仔细查探过周围军情，看来真是自己犯了很大的错，以后必须要改了。 打又不能打，就留这么多敌友不明的人在大军侧翼，总是不安全，李锦问田见秀等人：“不拿下岳州城，咱们侧翼就不能保证安全，你们有好的办法吗？” 田见秀想了想，劝道：“我路过岳州时和他们见过一面，他们答应看在义军的香火情上，保我们各部老营，平安过岳州。至于岳州城，咱们现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拿下武昌才是紧要之事。” 确实现在清军才是最重要的对手，拿下武昌才是重中之重。大家对现在的局势都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下来。 田见秀护送老营回荆州，张鼐和李锦一起，留下一部分船只，再岳州附近搭建浮桥，接应马重僖带领的前锋和北撤的各路顺军过江。 如果岳州城内的守军有异动，有三万大军在身边威慑，还是尽量通过谈判解决。 随后李锦和张鼐准备下船时，又转身对高皇后行礼，然后说道：“皇后、三叔，荆州的惠王府被毁了，你们去了以后可以先住府衙内宅。” “高将军现在正在荆州建住房，你们在荆州先休息两天，然后让老营的家眷，把荆州周围的无主荒地尽快开垦出来，还能赶种一季晚稻，这样咱们下半年的粮食就有了。” 高皇后等人答应以后，李锦刚准备下船，高皇后又叫住他：“锦哥，在富池口时鞑子骑兵突进老营，我们没能保住秀莲，他和陈妃，杜妃一起，投江自杀了！” 高皇后说完就低头抹眼泪，周围人也唉声叹气，李锦还没反应过来，心想：秀莲是谁啊？怎么忽然间都这样了。 猛然间想起来了，李锦原来是有老婆的，只是留在西安，没随大军东征。而后李锦又一直征战在外，根本就没见过面！ 众人情绪低落，反过来要李锦安慰他们：“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活着的人就好好活着，把鞑子赶出中原，替陛下和战死的亲人们报仇！” 劝了好一会儿，高皇后才止住眼泪，对李锦等人嘱托道：“替陛下报仇和征战之事就劳烦各位将军了，兵凶战危，各位将军多加小心！” 李自敬、田见秀和李锦等人急忙行礼，表示一定尽心竭力给李自成报仇，同时多谢高皇后的关心。 李锦和张鼐这就下了船，张鼐部下千余人留下，和李锦一起修浮桥。田见秀继续带着船队，溯江往荆州而去。 随后李锦就带着张鼐、牛成虎等人，在岳州附近的江面上，寻找合适架设浮桥的地段。 长江荆江段江水宽度多在一千米上下，虽然不容易架设浮桥，但是费点力气也是可以的。但是洞庭湖水汇进长江以后，城陵矶往下的江面宽度多了一倍，这就不是费点力就能把浮桥建起来的! 李锦等人乘船顺江而下直到了临湘县，才在江中发现一处沙洲，最后李锦决定先打下临湘，然后利用沙洲把浮桥分成两半，一面三四百步、另一面也不过六百多步，这个距离搭建浮桥，完全没有问题。 勘察好位置，返回的路上，李锦与张鼐商量，率部拿下江边的临湘县城，保证顺军能安全渡河。此时明军都在岳州，清军都在武昌，中间这些县城里基本上都没有驻军，张鼐带千余人一个冲锋就能控制整个县城。 返回军营以后，岸上的马重僖带着大军，李锦和张鼐两人带着船队，水陆并行沿着长江向武昌前进。 船队在江上航行了一个时辰，就赶到临湘城外码头，船上的大顺军在江上的渔民还没反应过来时，张鼐就带人冲上码头，向江边的县城冲去。 李锦在船上，安排好斥候探马查探临湘四周后，就远远的看着临湘县城，城墙上空无一人，估计城中真没有守军，也就不再关心，反而让人招来江边的渔民。 现在正是傍晚，渔民都收网靠岸，这些渔民全家都在船上，想把他们聚集起来并不难。 第101章 县官 顾江带着张国柱等四人，把江边的渔民都驱赶到江滩上，李锦在江边的石头上看着，忽然大喊：“张国柱、刘起，你俩对老乡客气点，别拿刀鞘捅人！一会儿每人去领十军棍！” 这群枯瘦的渔民，也不知道这些军爷想要做什么，战战兢兢的被驱赶到李锦面前。李锦看他们都低着头不说话，开口安慰他们：“老乡们都别怕，我们是义军。” 渔民们还是没反应，这年头不管是什么军，只要拿着刀，很少有不欺负老百姓的！ 冷场了！李锦也不管了，直接问他们：“你们能不能帮本将军的部下，在江上架一道浮桥，材料费用我出，期间我们管饭。浮桥架好后本将给你们一百两赏银，干得好本将还有额外赏赐！” 有几个渔民听说管饭，就抬着头两眼冒光的看着李锦了，等李锦说出一百两赏银，所有人头都抬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李锦。 一个年轻人，壮着胆子问李锦：“军爷此话当真！” “本将军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你们只要愿意帮我把干活干好，我肯定不心疼这点东西。” 年轻人往左右看了看，然后抬起头，对李锦说道：“我愿听将军吩咐！” “那好，军中的小船和木材缆绳，你们都可以用，你们和我麾下的将士一起，在下游找个地方，尽快把浮桥架好。明天天亮前架好，本将军还有加赏！” 年轻人听到李锦的话，兴奋的招呼身边的亲戚朋友：“二叔，大成，咱们几家打一年鱼，都挣不到军爷赏的这么多银子，咱们一起，帮军爷搭桥吧！” 李锦见那个青年，在这伙儿渔民中还挺有威信，来了兴趣：“嘿，那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军爷是在问我吗？我叫刘虎，家中行二，大家都叫我二虎！” 李锦想招揽在些渔民中的青壮加入顺军：“叫刘虎可以，不能叫二虎，我们军中有个光山伯，人称二虎。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军饷还没定，但是每人给二十亩不上税的田地，你们家人想打渔，也可以在荆州周围继续打渔！” 顺军想要在湖广立足，必定少不了水军，但是他们这些人都是陕北、河南的旱鸭子，不少人坐船都晕，想要组建水军，少不了要拉这些当地渔民入伙。 刘虎看着李锦，没有答应，李锦也不急，对他们说：“你们好好想想吧，先帮我们把浮桥搭起来！”他愿不愿意入伙都可以，这年月不怕拿着粮食和田地，还招不到人。 随后刘虎他们就和顺军一起，利用李锦带过来的渔船、木料等材料，在码头下游搭建浮桥。 李锦坐在江边的石头上，一边看着他们搭桥，一边是顺军将士在高地上扎营。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才有顺军士卒从临湘城内冲到江边，告诉李锦，张鼐他们已经占领临湘城，城内没有驻军，大军今晚可以在临湘过夜。 李锦让人通知张鼐，在临湘城内出榜安民，严禁麾下将士扰民。 然而临湘县的百姓对顺军的到来持有戒心，他们听说过，前不久顺军在附近的通山、武宁、蒲圻等县一通劫掠。也就是那些渔民长期在江上漂着，不进城，还不知道顺军的这些黑账，才敢相信李锦，帮他搭浮桥。 李锦进城以后发现，街道上虽然有顺军将士来回巡逻，不过两边的住户都门窗紧锁。李锦骑在马上，不住的叹气，这个时代你的军队，不管是明军、清军、西军还是顺军，没有不扰民的。 顺军在襄阳建政以后，曾经强调过军纪，那段时间顺军颇受中原民众的欢迎。不过等清军入关以后，顺军兵败如山倒，开始军纪开始败坏，出现了“兵士掠财淫掠”的现象，溃兵没有那么多顾虑，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李锦最后在城内县衙门口见到张鼐时，他正一手按着腰刀，一手拖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往衙门外走。 见此情形，李锦立即叫住张鼐：“义侯，发生什么事了？” 张鼐抬头看到正在走近的李锦，也不松手，对他说道：“这人是临湘县令，不愿投降，我正准备把他拉出去砍了！” 李锦没说话，李锦翻身下马，黑着脸走到张鼐身边，让他的亲兵先把临湘县令押到衙门内宅，看押起来。随后拉着张鼐进了县衙，两人来到大门左侧的寅宾馆。 张鼐还不知道李锦想要干什么，跟着他到寅宾馆的院子里后，李锦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示意张鼐也找地方坐。 “你还记得北方几省当时欢迎顺军的歌谣吗？”张鼐坐下后，李锦开口问道。 张鼐不知道李锦为什么问这些，不过北方百姓的歌谣，他还是记得的，“河南的是‘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陕西是‘挨肩膀，等闯王。闯王来，三年不上粮。’山西和北直隶都有，怎么问起这个？” “北方的百姓当时欢迎我们，是因为北方天灾不断、官绅压迫百姓。陛下定下了‘不杀不劫，以结人心，平买平卖，不许罢市。’的军纪，带着百姓均田免粮，百姓才更欢迎我们！” “现在我们刚到临湘，你就想要杀临湘县令，陛下定下的不杀不劫，咱们还要不要执行！” 说到这里，张鼐才知道，李锦为什么要单独把他拉到这里来说话。张鼐感到李锦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官，咱们当时不就是杀官造反的吗？我们在北方不杀不劫，现在北方的官绅对我们大顺是什么态度？” 李锦语重心长的劝道：“官不是不能杀，崇祯十四年的时候，陛下杀襄城知县曹思正是怎么杀的？是在襄城百姓面前公布了曹思正滥杀、贪污等罪后，才明正典刑的。咱们大顺军现在内部已经混乱不堪，你再随便杀官，再这样嚯嚯下去，失去法度，咱们又要变回鞑子和明军口中的寇了！” 张鼐还想要争辩，急切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气呼呼的坐在李锦对面的台阶上。 第102章 亲民 李锦看着张鼐的样子，噗呲笑了出来，然后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明天一早，咱们先问问城内的百姓，这个县官怎么样，如果真有不法，咱们再在将士们和临湘百姓面前杀了他，然后开仓放粮！” “你也改改习惯，可别以后在史书上留下：张鼐，大顺义侯，作战勇猛，嗜杀尤甚的记载！走吧，天不早了，咱们回营吃饭，顺便看看浮桥怎么样了。” 随后李锦安排人看管好临湘县令，又在进城的顺军中重申了，不杀不劫，公买公卖的军纪以后，和张鼐一起出城回了军营。 和将士们一起吃了晚饭，江上灯火通明还在架桥，看样子在长江上架浮桥确实有难度，从岸边到江中沙洲六百多步，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刚拉了两条缆绳，打了几个木桩。 看来在长江上搭浮桥，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李锦端着饭碗，让跟在身边的韩良说道：“去让搭浮桥的兄弟们换班回营吃饭，另外把那群渔民也叫过来一起吃饭吧，我有点事要问他们。” 韩良走了以后，李锦就吩咐伙头兵，准备些吃食抬到军营外，自己也在那里，等那群渔民过来。 不多时，刘虎就带着那些，帮忙架设浮桥的二三十个渔民来到李锦跟前，几人直勾勾的看着李锦手中的大米饭，李锦笑了笑，说道：“大家别急，去把你们家人叫来，今天大家敞开吃！” “多谢将军！” “我不是说了嘛，你们帮我干活，我管饭。我把你们要过来干活，不能让你们家里妇孺挨饿吧？快去叫人吧！” “多谢将军，将军公侯万代！”这群渔民有一面感谢李锦，一面往停在不远处的渔船那儿跑，准备招呼家人过来吃饭。 不一会儿，渔船上下来不少衣衫褴褛的老人小孩，每人手里拿着黝黑的陶碗，往李锦这里飞奔。看这架势，一桶米饭还不够，李锦又吩咐韩良，再去拿点饭菜，请客吃饭饭不够吃，可就太掉价了。 现在正是经营顺军亲民形象的时候，不能心疼点粮食。 果不其然，这群人刚涌过来，就把木桶里的米饭盛完了，李锦在木桶边，一边给他们盛饭，一边吆喝：“大家别只吃米饭，那边还有两桶菜，一起拌着吃。” 刘虎在旁边一脸讪笑的和李锦解释道：“我们很少能吃到大米，现在能敞开了吃，大家都不想吃菜！” 李锦一边打饭，一边和他聊道：“你们不种地，只打渔，吃的粮食怎么弄来？” 刘虎嘴里一边嚼饭，一边给李锦介绍：“我们打了鱼，在码头卖了，然后进城买粮。只是前些年北方遭灾，连带着我们这里的米价也涨的厉害。去年我们这里也有旱灾，打到的鱼也少了，所以大家才饿的皮包骨。” “你们这里的县令不拨粮救济吗？” “最开始还能和城里的大户，设粥棚接济，只是时间久了施的粥越来越稀，想来时间久了官仓里也没粮了。” “看来你们这里的县令，还不算坏！” 刘虎想了想，评价道：“还行吧，他在这儿有两三年了，没听说有欺压百姓的事。” 李锦笑着说道：“这年头不欺压百姓，不贪墨就算是好官啦！”随后又对周围的渔民喊，“大家慢点吃，不够了还有！明天军中开饭的时候，你们还一起过来吃！” 一阵狼吞虎咽过后，都吃饱饭，渔民们谢过李锦后，返回船上，刘虎他们继续去搭桥。李锦则回营找到张鼐，叫上他一起进了城。 张鼐还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问李锦：“这么晚了咱们进城干什么？城里这时候都宵禁了！” “咱们进城走访，打听一下那个县令的官声和能力怎么样。咱们大顺不缺将，但是文官都没了，治理州县没有文官可不行,如果这个县令官声和能力都不错，我想邀请他去荆州！” 张鼐大笑着说：“还邀请，你弄的太麻烦了，直接绑去就是了！谅他也不敢反抗。” 李锦瞟了他一眼，心里吐槽，顺军高层如果都是着种想法，那真就没救了。幸好袁宗第和田见秀还是通情达理，照顾百姓的。 嫌弃归嫌弃，该劝还是要劝：“陛下从在襄阳时，就开科举招揽读书人治理州县，咱们都能打仗，但是将士们的粮饷不能一直吃大户吧？还是要有读书人替我们治理百姓，征收赋税。” 张鼐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又拿陛下来压我，我说不过你。走吧，一起去看看你救下的这个官儿怎么样！” 随后两人联袂进了临湘城，李锦随手敲了敲一个小院的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个颤巍巍的声音问道：“谁啊？” 李锦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然后回答道：“我们是大顺军，路过这里，想要讨口水喝！” 门内的老大娘，知道这年头兵过如梳，匪过如篦，没有什么军不扰民的。不过他又不敢无视门口敲门的人，万一人家不讲理，直接撞门进来开抢，还是自己老老实实的开门，只要他们不杀人，随他们抢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老大娘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站着两个年轻的军将，其中一个还一脸微笑，看起来不像不讲理的样子，老大娘稍微安心了点，然后小心翼翼的抽开了门栓。 门板打开后，没等老大娘先开口，李锦先微笑着对老人解释说：“大娘，我们是巡逻的兵丁，路过这里，想要讨口水喝，大娘家里方便吗？” 两个拿刀的壮汉，一个老大娘敢说不方便吗！ 老大娘面色僵硬，侧着身子把李锦和张鼐让进了院子。李锦环视了一周，院子里除了常走的地方，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杂草。 老大娘正准备去厨房给李锦两人拿水，李锦拉着张鼐坐在屋檐下，然后对老大娘说：“大娘，先不忙倒水，能不能坐下和我们唠唠。我们刚到临湘，想要了解些情况。” 老大娘听到了李锦的话，停住脚步，转身打量了一下李锦二人，在远处找个墙角，坐了下来。 第103章 吃大户 李锦先开口问道：“老大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老大娘低声回答：“就剩老身和一个小孙子了！” “儿子、媳妇呢？” “前几年官府征剿饷、练饷时，他爹和大伙儿一起与官府起了口角，被衙门的差役打死了。又过了两年孩子他娘得了场大病，也没了！”老大娘语气平淡的讲着家里的事，仿佛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李锦听了老大娘的遭遇，摸了摸怀里，掏出点碎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后问张鼐：“你身上有吗？ “我又不买东西，身上从来不带银子！” 李锦把碎银捏在手里，继续问老大娘：“打死你儿子的那个差役现在在哪儿？是知县指使他下手打的吗？” 老大娘继续说：“差役是县里李举人小妾的弟弟，我们想告官，可官官相护，后来知县调走以后，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李锦暴怒：“新来的县官不管吗？打死人就这么算了？” 张鼐还在一旁拱火：“你看，我说当官的没有好东西吧！” “新来的知县大人还不坏，灾年还从大户家里借粮施粥，逢年过节还会给老人送点米粮，否则我们祖孙俩早就饿死了。但是新官不理旧账，我们也告不过举人老爷，小儿的命，就这么算了！” 知县还算有点良心，老大娘口中的李举人好像不是好人。李锦问清了这个李举人的情况，原来这个李举人，仗着家里连续几代都有人做官，不断兼并周围土地，一些有地的农民不断投效，现在临湘县有一大半土地都是他们家的！ 这个李家前两代还好，现在这个李举人依仗功名和前几代的遗泽，在县里欺男霸女，新来的这个知县也不敢管。 弄清楚县城里的情况，李锦起身拍拍屁股，把手中的碎银交到老大娘手中，然后对大娘说：“大顺军帮你报仇！“随后转头对张鼐说：“走，咱们出城调兵，今晚带贫苦百姓再吃一回大户！” 两人出城调了千余兵马，冲进临湘城，包围了位于县城最繁华地段的李府。随后李锦让人敲着锣在城内宣传，顺军准备清算土豪劣绅，大家都去李举人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李锦还让张国柱和刘起两人去县衙内宅，把知县拉过来，准备让他现场判案，看看这个知县到底是不是好人。 举人老爷正在卧房压海棠的时候，下人急忙敲着卧房的门窗，大喊：“老爷不好了，来了一队兵把咱府给围了！” 李举人骂骂咧咧的起床穿衣，一边穿一边教训屋外的下人：“乱嚎什么！来到是哪家的兵？” 举人老爷心里还是很淡定的，岳州府的兵都归湖广总督管，自己家的关系，在总督大人跟前也能说上话；如果是武昌府的清兵…… 那不能呐！前不久大清佟总督还派人来招抚呢，也就是知县死心眼，一直坚持夷夏大防，不愿意投降大清。 不多时，卧房门被打开，李举人淡定的呵斥下人：“咱们书香门第，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走随本老爷出门看看，谁敢这么大胆子，围本老爷的府邸！” 李举人带人打开大门时，张国柱已经把知县带过来，被按在李锦和张鼐身边。他一开门，就看到知县和两个将军站在一起，李举人还以为知县勾结岳州驻军，想要害他。 “程老爷，深夜带兵围我府邸，所为何事啊？如果说不出所以然，我定然把名帖递到何总督府上，参你一本私调兵马，有辱斯文！” 虽然顺军和明军衣甲差不多，但是这人眼瞎吗？知县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他怎么会认为是知县带兵来的？ 这会儿已经有些被顺军带来的百姓，在周围聚集起来，李锦让人去救人老爷家里，找来两把椅子，自己和张鼐坐在一边，看着知县和举人对线。 举人说完话后，程知县没敢说话，望着李锦。 “别看我，今天把你请来，是让你判案的。我听说有人杀人以后，借着举人老爷的庇护，竟然什么事都没有。我认为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包庇者也有罪，你要是不愿意判，我就带人冲进去抄家了！” 随后李锦又鼓动周围的看热闹的百姓：“我听说这个举人老爷不好好读书，仗着有功名，在县里欺男霸女，你们谁受过他的欺负，现在可以在程知县这里告状，咱们争取今天把他的罪状理清楚。” 李举人此时也看出来情况不对，这里做主的好像不是知县老爷，而是那两个坐着的军爷！所以张口问到：“两位将军是何人？我与两位将军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将军为何要针对我？” “我们是谁？我们是替天行道、剿贼安民之人！”李锦说完，又催促在边上愣着的知县：“快问话啊！” 知县战战兢兢的回道：“没人告状，下官实在不知道怎么问啊！” 李锦环视一圈，虽然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不少了，但是没人敢第一个告状，索性自己来了：“前几年刚开征剿饷、练饷时，衙门里有个差役打死了人，被举人老爷给保下来了，这事你知道吧？” “回禀将军，这事下官有所耳闻，只是时间久远不好查证，变成了无头案。” 李锦有些上火，想把这个知县揍一顿，“人命关天的事，就这么算了！你作为临湘的父母官，治下百姓的生死，就值这么一句时间久远不好查证！” “来人，把这个举人看管在这儿。”知县说不好管，李锦只能自己上场，让人控制住李举人，然后又指着身边的两个顺军士卒：“你们两个和我一起走一趟。” 李锦带着两人，跑去那个老大娘家中，哐哐一顿敲门。随后让两个士卒背着老大娘和他的孙子，又回到举人府前，指着知县，让老大娘去告官。 现在李锦把苦主找来了，周围还有这么多拿着刀枪的士卒，推脱不掉，知县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案子。 李锦在旁边盯着，其实他本可以带人直接把县城大户给抢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重建大顺的秩序，能站在道德高地把人给收拾了，就没必要直接动刀！ 第104章 告状 “老大娘要来状告何人呐？” 老人看了眼边上坐着的李锦和张鼐，颤颤巍巍的跪下，说道：“五年前，朝廷开征剿饷、练饷时，我儿被县衙差役刘二，伙同一伙儿破皮无赖，殴打而死。后来刘二被李举人的庇护，请老爷开恩，替小儿做主！” 程知县问道：“事情发生在五年前，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报官？” 这还用问吗？原来告你们不管，现在顺军来了，拿刀强压着你们管！ 知县一句话把老大娘问的不敢说话，李锦直接插嘴：“哪儿那么多话，直接问案！差役刘二在哪儿？” 看热闹的人中，有个年轻人大喊：“我知道，我知道！” 李锦示意张国柱，带人和那个年轻人一起，去把刘二带过来！ 随后知县在李锦的‘陪同’下，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本来就不复杂，只是行凶方有人庇护，才悬而未决。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张国柱押来刘二，一脚把他踹跪下。刘二见周围阵势挺大，恭恭敬敬的对坐着的李锦二人和知县、举人行礼以后，就问知县把自己抓来，是为什么事。 程知县开口问案：“刘二，这个老妇人状告你五年前指使一伙儿破皮无赖，殴打死他的儿子，可有此事？” 刘二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半夜把他拉出来了，急忙大喊：“冤枉啊！那伙儿刁民聚众闹事，阻挡朝廷征收剿饷、练饷。小人受前任知县老爷令，征收三饷，他儿子聚众抗令，实乃心向中原流寇，意图造反，死有余辜！” 他说到心向流寇死有余辜时，张鼐不愿意了，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心向中原流寇的人，就该死？” 刘二还不知道这伙士卒是哪儿来的，穿的是明军一样的盔甲，就把他们当做明军了，木讷的点了点头。 张鼐解下腰刀，哐当一声，丢在程知县脚下，把他吓了一跳。意图很明显，张鼐动了杀机，这个刘二今天恐怕活不了了。 程知县战战兢兢的开口分析：“刘二因执行知县命令，征收饷银，与百姓有争执，并没有故意杀害百姓的意愿，所以不能以斗杀论处；应属误杀，比照斗杀律减一等论处，判流三千里。” “《大明令·刑令》中规定：凡杀人偿命者，征烧埋银一十两。不偿者，征银二十两，同谋下手人，验数均征，给付死者家属。刘二及他所纠集的破皮无赖，凑足二十两烧埋银，偿与这位大娘。” 那个将军用佩刀威逼知县，自己还是能保住性命，刘二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流三千里，大明现在还有三千里吗？不远处的武昌府就已经是鞑子的地盘了！ 李锦感觉这个知县判的还行，总体上来说，老大娘的儿子抵抗朝廷政策在先，能判刘二个过失杀人也还算公平。不过李锦今天的本意是想打土豪的，就这么结束了，这一通不就白忙活了嘛。 “慢着，这么多年窝藏庇护刘二的李举人该当何罪？”举人老爷在旁边等了很久了，不牵扯到他身上，李锦这大半夜的不就白忙活了嘛。 举人老爷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当兵的闹这么大阵仗，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只要自己不死，等这伙人走了，立马去找何腾蛟，状告这活儿溃兵欺压缙绅，让总督大人为自己做主。 程知县被李锦追问，只能继续回答：“窝藏人犯，按《大明律》所载，视案情可判杖刑和流放，刘二的姐姐乃是李举人的妾室，李举人庇护他可属亲亲相隐，再者有功名在身，可判李举人仗四十，剥夺举人功名！” 李锦立即大喝：“还愣着干什么，张国柱刘起，仗四十，就在这儿打！” 他今天的目的是吃大户，得把这个举人弄死，仗四十还不够，随后他又走到围观的百姓面前，鼓动道：“我听说这个举人老爷，仗着家里的权势和功名，这些年在临湘县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可有苦主在这儿？本将军现在就给你们做主！” 李举人在军仗下哀嚎不已，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脑子活泛的这才反应过来，新来的军爷是想弄死这个李老爷！ 有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在人群中喊道：“军爷，李举人抢了我家铺子！” “军爷，我家十多亩良田被他抢了！” “将军，我妹妹不久前被他抢进家里，还不是知道是死是活！求将军为我做主！” 这个李举人屁股不干净，不用李锦多说，顿时就有一大群百姓控诉他的恶行。李锦双手下压，安抚嘈杂的百姓：“不用急，一个个来！” 随后他用手指了一个年轻人，让他到空地上来，然后又对其余百姓说道：“都别急，在这里排好队，知县在这里呢，咱们一个个来！另外别叫我军爷，我是大顺军的李锦，坐着的那个将军叫张鼐，大顺军就是原来的闯王的部下，专门为民除恶的！” 李锦一边说，一边引导百姓们排队，旁边的程知县也看出来了，这个李锦今天不弄死李举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接下来程知县判案，都是偏向告状的百姓，就算没有证据，只要百姓喊冤，李举人就要脱一层皮！ 还是李锦实在看不下去了，还出言埋怨知县：“你这个知县老爷怎么回事，判案要讲证据，实事求是，不能有人喊冤你就默认他冤枉，你可不能拉偏架！” 程知县都快要哭了，你这么明显的拉偏架，想要弄死李举人，这谁看不出来？现在你倒埋怨起我来了！不过他不敢说，只能唯唯诺诺的继续判案。 又忙活了两三个时辰，终于把喊冤的百姓都过了一遍，最后知县小心翼翼的问李锦：“将军，这个李举人……人犯有强抢别人财产、民女、指使家仆杀人，数罪并罚，可判斩立决，家产籍没充公，只是本县没有判斩刑的权利，应该先行文本省学政，剥夺人犯秀才功名，然后行文刑部，等陛下秋后勾决才可行刑！” 李锦嗤之以鼻，湖广学政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了，至于刑部，南京刑部恐怕这会儿都不在了吧！“现在是非常之时，学政和刑部都不知道在哪儿，先把人犯收监，明天午时直接斩首。” “劳烦程知县先清点人犯家产，能找到苦主的，天亮以后来认领，无人认领的全部充公！” 第105章 文官 李锦让张国柱和刘起带了队将士，盯着县令抄家，把举人老爷家的财产登记造册。自己叫上张鼐，两人一起出城，准备回营，顺便查看一下浮桥进度。 路上张鼐还在埋怨李锦：“咱们忙活了大半夜，这和咱们当时在北京搞的追赃助饷也差不多，还不知道能抄出来多少东西！” 李锦打算等大顺站稳脚跟以后，在占领区的各县清查一遍土豪劣绅，继续搞均田免赋，所以李锦必须要对张鼐解释清楚：“还是有区别的，追赃助饷是咱们当时靠武力，强行要求他们上缴财物；现在咱们抓住他们违法犯罪，用法律名正言顺的惩治他们。” 张鼐撇撇嘴说道：“在我看来都一样。”不就是把人抓起来，然后收缴他们的财产嘛！和大多数顺军将领一样，张鼐打仗勇猛凶残，但是不善于管理百姓。 李锦也苦恼，如果大顺的将领都是这个态度，那以后还真不能让他们插手州县治理。只是大顺开了两次科举，积攒下来的文官要么投降，要么战死，现在再想开科举，根本不会有读书人来应试。一艘快要沉的船，没有人会往上跳。 张鼐还是大顺九侯之一，这么重要的人物，无论脑子能不能转过弯儿来，反正以后是不能让他们挥刀向普通百姓的。 李锦还是要劝：“这些人屁股都不干净，咱们按法律抄他们家，既能得到粮草军饷，又能卖好给百姓，将来征兵收税，我们会轻松很多！” “征兵收税这么繁杂的事，就交给你和泽侯吧，我只想领兵打仗，为陛下和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你想得美，把这些杂事都交给我们！”李锦笑着骂了一句，然后又严肃的问道：“你想过咱们大顺以后怎么办吗？” 张鼐骑在马上，转头看着李锦的脸，然后忽然变得颓丧之极，他告诉李锦：“陛下驾崩以后，我们在九宫山区扫荡了好久，一边想要寻找陛下遗体，一边为陛下报仇。从那儿以后，我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几十万顺军也变成一盘散沙。” “后来我们联系过佟养和，也想过投何腾蛟，最后遇到你派过去找我们的李友。他告诉我们，你和高将军在荆州站稳脚跟，邀请我们过去，所以我又带着这点部下，和泽侯一起护送皇后去荆州。” “我麾下就剩这千余兵马，像丧家之犬一样，以后就跟着你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锦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哪儿像丧家之犬了？现在荆州就是咱们大顺的家，马上襄阳、武昌，整个湖广都是我们的家！等把磁侯他们都接到荆州，咱们在这里好好经营，实力恢复了，就去找鞑子报仇！” “你要记住陛下对百姓的政策，贵贱均田三年免征，赈济饥民恢复生产；然后严格约束部众，不杀不劫公买公卖。有了这些，就算我们现在只有千余兵马，最后也能席卷天下。” 张鼐还挺费解，李锦原来不是和自己一样，是个领兵的人吗？怎么才这几个月不见，嘴里就是文官那套了？ 李锦也没办法啊，这些事原来都是文官做的，可是现在文官都跑完了，等打完武昌，差不多就要开始治理荆州了，没人可用只能让大顺的这群丘八上，刚才他还想把这个程知县绑回荆州呢！ “走吧，天不早了，咱们去看看浮桥怎么样了，再耽误两天，武昌的鞑子恐怕就会知道，我们想要进攻他们了！” 此时江边灯火通明，浮桥已经快搭到江中的沙洲上，看来明天白天，就能架好浮桥，接应马重僖带领的前锋过江。 第二天一早，李锦没叫张鼐，自己进城，查看抄家的结果。不看不知道，一个举人竟然积攒了不少家当，从地窖里起出五六万两白银，还有好几个粮仓，几万石粮食，什么铺子田产更是占了半个县。 其实这么多家产，也不是他一个举人能攒下来的，从他家祖上考中进士以后，不断有人投充，靠着家里每代都有读书人，利用身份和免税特权，不断兼并才有现在一个举人的家产。 李锦交待程知县，如果有苦主索要店面，只要有证据的，就归还给苦主，并且重新订立契约；没人认领的，就补偿给被他抢到家里的女子和被他打伤的百姓。 等这些都处理完后，就开仓放粮，每家分一石粮食，自己再带走一万石做军粮，余下的收进官仓，必要时可以接济百姓。 等打下武昌，挡住真正的满洲八旗兵的反扑，湖广地区的州县都会被自己收到治下，这些粮食、金银不过是暂时存放在临湘官仓而已，早晚都还是顺军的！ 顺军还在搬运查抄的金银、粮食，李锦把程知县请到县衙，两人在内堂相对而坐。李锦先开口问道：“知县大人知道我们是谁吧？” “知道，前些年中原闹流寇，就是你们！不过你们不是被鞑子追跑了吗?” 李锦被说成流寇，也不气恼反而自嘲道：“我们本来想建立政府，恢复秩序，结果被鞑子赶到这里，又变成流寇了！” “现在鞑子势大，占了中原，不远处的武昌府也在鞑子手中，你们大明的南京朝廷，没有一点想要恢复中原的作为，你考虑过自己和治下百姓的前途吗？” 知县不卑不亢的说：“本官既受方任，代天子牧民，自当遵守朝廷发令诏命，不敢考虑自己的前途。” “哪个朝廷？北京崇祯朝廷还是南京弘光朝廷？恐怕此时南京城里坐着的，不是朱由崧，而是留着金钱鼠尾的多铎了！” 李锦也不隐瞒，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把你单独叫过来，就是看你对治下百姓还可以，想招揽你。我们大顺现在准备占据湖广，抗击鞑子，需要有文官治理州县。我有个知府的位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程知县听说李锦想招揽他，怒不可遏的问道：“你想让我从贼！” 至于吗？马上鞑子就要占领全国，大家都要留金钱鼠尾，变成亡国奴，还不停的骂顺军是贼！你咋不敢去武昌骂佟养和呢！ 李锦心里也生气，没给他好脸色，拂袖而走。刚出门又转身对他说：“你这临湘县，我们要借用一段时间。你看好了，到底是明军在保护百姓，是你说的贼在保护百姓！” 第106章 江南剃发 到了下午，借助江心沙洲，横跨长江的的浮桥才建好，对岸的马重僖立即带领大军，跨过浮桥到长江南岸，与李锦汇合。 当晚李锦集合张鼐与马重僖，一起商议下一步行动。 明天天一亮就派遣斥候，查探武昌、黄州、汉阳等各府清军动向；张鼐派人去通知，还没过江的顺军各部，经由临湘县浮桥过江，再往荆州。随后张鼐和马重僖率军，沿江南驿道向武昌进发。 李锦特意交代，在顺军船只没到之前，尽量不要让清军发现顺军的踪迹。 李锦自己则带人留在临湘守护浮桥，同时等待袁宗第和李友等人，率荆州主力乘船过来汇合，再一起去武昌。 张鼐和马重僖率军出发后，李锦又在临湘等了一天，才等到袁宗第、李友、田虎三人，率领两万大军，还有李世威带的一队学兵，一起乘船到达临湘。李锦让田虎留下，替他看着浮桥，保证江南顺军都安全过江。李锦自己和袁宗第、李友一起，沿江东进，直取武昌。 李锦的登船的时候，郝效忠又返回荆州，此时高一功正在荆州府衙接待他。郝效忠这次得到佟养和的授意，无论李锦提什么要求，都先假意答应，稳住他们，为朝廷调派援军争取时间。 只是这次郝效忠到荆州以后，根本见不到李锦，高一功把他软禁在府衙寅宾馆内，每当郝效忠提出要见李锦时，高一功就说李锦在两府各县巡视，招抚之事太大，除了李锦别人做不了主。 郝效忠就算脑子再笨，也知道出问题了，李锦根本不想就抚。只是这会儿他们关在这里，像坐牢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南京城内清军大营，多铎刚接到朝廷剃发令和让他班师回京的诏书。 多铎坐在帅位上，看着刚拿到的剃发令，不禁发笑，大军刚拿下南京时，数百名大小官吏，带着名帖在大营外，想要拜会自己。 当时名帖堆积如山，只是军务繁忙，自己又不想和这些腐儒打交道，所以这些人自己一个都没召见。 还是左都御史李乔心思活泛，率先剃发易服，又跑到军营请求觐见。但是自己还大骂了他一通，你什么身份，也配和我们满人留一样的发型，穿一样的衣服？ 据说这个李乔还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在崇祯年间巡抚陕西政绩显着，没想到也是趋炎附势的无耻之徒！ 现在摄政王发来剃发的诏命，要求全国军民人等一律剃发易服，这个李乔提前剃发，看来他还真是心向大清，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来人，招左都御史李乔！”多铎心想，既然他这么想为大清效力，那在江南推行剃发易服之事，就交给他吧！刚好这家伙是扬州人，祖上还出过明朝首辅，也是江南士绅的圈里人。 不久之后，留着金钱鼠尾辫，穿着明朝正二品獬豸补服的李乔，弓着腰进了多铎的军帐。刚一进帐，李乔也不抬头，就低着头，小步快跑到军帐正中，然后恭敬的整理衣服，一撩官服，跪在地上直接叩头，口称：“奴才前明左都御史李乔，叩见英亲王！” 多铎厌恶的摇了摇头，说道：“奴才是咱们满人的称呼，你还是称臣吧！” 李乔楞了一下，心里也明白，多铎现在不会把他当做自己人，不过只要大清能重用自己，就够了！想到这里，李乔立即高呼：“臣遵命！不知王爷叫臣来，有何要事，请王爷示下！” “本王刚接到摄政王和陛下的诏命，要在全国剃发易服，诏命到日，限十日之内，所辖军民人等尽令剃发，衣冠皆宜遵大清之制。这江南诸臣，本王就看你最亲近我大清，想把这事委托给你。李总宪可愿意帮本王在江南，推行剃发易服啊？” 李乔听了多铎的话，瞬间感觉神清气爽，扬眉吐气，前不久因为自己私下剃发，被多铎骂了以后，又被同僚们嫌弃。现在剃发令来了，马上大家都一样了，自己还快他们一步，向大清输诚。现在自己被委以重任，看来是赌对了！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臣多谢大清，多谢摄政王和王爷的信任，臣必定尽心竭力效忠大清，十日之内必定完成南直隶各府县的剃发易服。” 多铎对李乔的态度比较满意，微笑着让他起身，然后对身边的侍从说：”李大人在明国是二品的左都御史，到了大清还做风宪官吧！来人，给李大人准备一套大清的官服，到了新朝，就要有新朝的雅致。” “多谢王爷赏赐！臣必定尽心竭力，为大清、为王爷办事！” 多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李乔说：“剃发易服是大清国策，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如果哪里有反抗，你可以就近协调各镇总兵进剿！” 李乔大喜，急忙又跪下谢恩，多铎这是给了他尚方宝剑，有了这句话，就没有人能反抗剃发。这事办成了就是政绩，到时候调到北京，混个尚书巡抚，继续过体面的日子！ 多铎挥了挥手，李乔识趣的退出军帐。安排完剃发易服，接下来多铎就准备调派军队，驻守各地，等勒克德浑一到，自己就可以返回北京了。 忽然帐外侍卫来报，湖广总督佟养和派遣使者，来江南求援。 多铎想不通，湖广不是被阿济格平了吗？连李自成都死了，还有谁能威胁到佟养和，难道是湖南明军？ 朱由崧倚为柱石的江北四镇和左良玉，见了清军都是望风而降，湖南明军还不如江北四镇，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攻击武昌啊！ “让使者进来吧！” 使者快步进帐以后，直接跪在帅位下，把佟养和的求援信，呈递给多铎，并且告诉他原由：“奴才奉佟大人之命，请豫亲王派兵助剿！流寇‘一只虎’李锦率兵攻下荆州，击杀荆州副将郑四维，佟大人调祖总兵率两万兵马征讨，被李锦击败，全军覆没。” 多铎知道湖广情况以后，大感惊讶，两万兵马，还全军覆没！ “‘一只虎’李锦？他不是李自成的部将吗？八哥一月前还上奏击杀李自成，然后率兵返京，怎么流寇还能集结主力，攻下荆州！” 第107章 武昌援军 求援信使细说了湖广的情形，多铎才知道李锦占荆州以后，佟养和调祖可法统帅张应祥和郝效忠二人，率兵攻荆州。 张应祥和郝效忠二人都是出自左良玉部下的总兵，这两万人都是左良玉的部下，那被李锦打败也就说得通了。左良玉的麾下号称八十万，结果被李自成的溃兵吓的烧了武昌。 在多铎看来，左良玉的部下的那群人也配叫兵？ 顺军给他的印象就不一样，自己攻潼关时，李自成麾下的刘宗敏、刘芳亮等人，敢于率军强攻八旗军阵，虽然他们打不赢八旗，至少还是有些战力的。 李锦还能在榆林挡住阿济格，战斗力也不容小觑，岂是江北四镇和左良玉这些土鸡瓦犬，可以抗衡的？没有八旗主力，肯定挡不住李锦。 只是自己刚接到朝廷班师的诏命，需要在这里等待勒克德浑大军，然后交接江南各省军政，自己实在抽不开身。 求援的信使还在下面，眼巴巴的等着多铎，想知道他的决断，如何救援湖广。 许久之后，多铎才做出决断，圣旨上说江南降将可以自行酌处，干脆派遣一部分满汉八旗，督率江南降将去湖广平乱。这样既能剿灭李锦，又能通过战事，裁汰一部分降军中的老弱，一举两得。 打定主意以后，多铎就告诉使者：“你回去告诉佟养和，本王在江南事多，暂时抽不开身，会派遣麾下其他的将军，领兵救援，让他小心坚守武昌。” 使者领命退下以后，多铎通知侍卫，去把固山贝子博和讬、屯齐二人叫来。 没过多久，博和讬、屯齐两人一起，来到多铎帐内，行过礼后，两人恭敬的站在下方，等候多铎的军令。 多铎说道：“刚才本王接到湖广的求援信，佟养和说李锦纠结散落在湖广的流寇余部，攻下荆州，战败祖可法所率的两万新降兵马，湖广已经没有能够抽调的军队，特向本王求援。本王决定派你们二人，率麾下正蓝和镶蓝两旗兵丁，增援湖广！” 博和讬和屯齐二人一起，向多铎行礼回应：“嗻！” “先别急，佟养和信上说李锦有十万人马，你们两人麾下兵丁太少，我另调正蓝旗汉军梅勒额真李率泰，镶白旗汉军固山额真佟图赖，新收降的张应梦、于永绶率本部兵马随征。另外让总兵官佟养甲也去，救他的堂兄弟！” “这两天你们整顿士卒，等李率泰、佟图赖军到，你们即刻出发！” 博和讬和屯齐二人又一起拱手应命：“嗻！” 两人退出后，多铎开始安插前明降将，现在湖广已经乱了，如果不能好好安置前明降军，等自己率领大军回京，这些降将作乱的话，整个南方就脱离大清控制了。 至于湖广的李锦，多铎虽然知道他能打，但是李自成死后，顺军到已经没有组织，一群散兵而已，仓促之间被集结起来，根本不会是八旗大军的对手！ 随后几天，多铎到处安插投降的明军将领，比如史可法部下的前锋总兵官张天禄，调任徽宁池太提督；高杰麾下的徐州总兵李成栋，调任吴淞总兵。 博和讬和屯齐二人在军中，整顿兵马，汇合张应梦、于永绶所部，等待驻防苏州的李率泰和佟图赖。 李乔则穿上多铎赏赐给他的大清官服，在都察院大堂发号施令，往南直隶和浙江所属各州县，发去公文，要求全部军民人等一律剃发易服。 甚至他还摆弄着辫子，穿着新官服，在兵将的簇拥下，挨个拜访前不久指责他私下剃发的前明勋贵和尚书侍郎。亲自向他们宣读大清诏书，直到所有人都在他眼前，老老实实的剃掉头发，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三日之后，多铎在南京码头送走博和讬等人，南京城内的剃发易服也在有序推行，只等勒克德浑大军一到，两人交接完以后，多铎就可以率南征大军回京受赏了。 南京城外的清军援兵登船起行时，李锦已经和袁宗第等人一起，乘船到达武昌城外的江上。 大军刚到武昌城外时，李锦就命人趁两岸敌军不备，发起突然袭击，烧掉了岸边的船只。 张鼐和马重僖两人率领的步军，也在李锦等人隔绝江面以后，立即在南京城外筑营，同时围绕武昌城挖掘壕沟，困死武昌城内的清军。 与武昌只有一江之隔的汉阳府，此时有黄州总兵徐勇和德安总兵韩文两部，近两万人马。但是他们没有船过不了江，只能看着顺军围困武昌。 现在田见秀和高一功留守荆州，杨彦昌和冯养珠进攻襄阳，田虎留在临湘守护过江浮桥，贺兰率数千兵马沿汉江而下，已经接近汉阳府，李锦打算让他牵制汉阳驻军。 李锦率张鼐、马重僖、牛成虎和李友等将领，率六万顺军齐聚武昌城下，只要拿下武昌，然后派兵前出，堵住大别山和幕阜山之间的长江峡口，顺军才算是在江汉平原立住脚。 所以这武昌城，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同时还要防止，江南清军来援。 以免像历史上顺军攻打荆州那样，费尽千辛万苦，快要拿下荆州的时候，勒克德浑率领援军赶到，突袭顺军后路。 那一战，直接导致顺军中不少将领失去信心，投降清军后被杀，余下的人马再也不能整合在一起。 李锦登岸以后，让李友派遣哨探，前出至富池口甚至九江府外围探查，同时率五千兵马，乘船沿江巡逻。一旦发现清军援兵，立即阻挡他们，并且派人通知武昌城下的主力大军。 随后分配攻城任务，马重僖、路应标率军围困城南中和门、保安门和望山门;牛成虎围攻城东忠孝门和宾阳门，张鼐在城北攻打武胜门，同时注意后方是否有鞑子援军。 袁宗第率领本部三千兵马，在城西江面巡视，防止城内清军借助长江，沟通内外。 李世威带来的五百学兵，李锦也不打算管，让他们自己查看周围山河走势和顺军安营扎寨注意事项，攻城时在战场后面观战，此战结束以后，回夷陵总结攻城战的打法。 李锦不打算弄什么围三缺一，直接让人花一两天时间填平护城河，然后凿开城墙，把棺材内塞进去。 复制荆州城的方法，赶在清军援兵到达之前尽快破城，才是正理，反正已经准备好轒辒车和棺材，直接开炸就行。 第108章 武昌攻城战一 李锦带着数万顺军主力，忽然出现在武昌城外，焚烧江边的船只。城头的守军，看到城外漫山遍野的顺军以后，急忙进城禀告佟养和。 城内佟养和与李栖凤，没等回郝效忠，就大概猜到荆州那里出了问题，李锦可能有别的动作，所以他们在顺军到达的前一天，就从汉阳抽调了徐勇部下五千兵马到武昌，与佟养和的督标合力守武昌。 现在汉阳城内只剩下徐勇的五千兵马和韩文的三千多人，有贺兰在外牵制，顺军主力可以放心围攻武昌城。 得知城外有大队顺军在挖掘壕沟，江上还有不少船只来回游弋，围困武昌，佟养和急忙带着李栖凤、祖可法二人，登城查看敌情。 三人在城头，看到城下顺军挖掘壕沟，江上还有顺军船只巡逻，武昌城已经被团团围住，幸亏刚从对岸抽调了五千兵马，否则城内只有几千督标，连城墙都站不满。 佟养和忧心忡忡的对身后的二人说道：“前番大败，湖广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抽调兵马，派去江南豫亲王处求援的信使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援军何时能到，咱们坐困孤城，如何是好哇！” 李栖凤丢了荆州，逃回武昌，随后荆州兵败，又是祖可法领兵，要追究丢城、战败责任的话，他们两人难辞其咎。现在只有尽心尽责的守卫武昌城，守到援军到来，他们两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们二人都明白现在的处境，所以佟养和话音刚落，李栖凤立即接话：“总督大人，城内现在有近万士卒，一定能坚守到援军到来的！” 祖可法也劝慰佟养和：“左良玉当初焚烧武昌，现在城内屯有不少准备重建用的木料、石料，都可用来守城，还有从周边各县征集的民夫，咱们物资充足，士卒和民夫也不少，守住武昌不是难事！” 有他们两人一文一武在旁协助，佟养和也安心不少，随即吩咐二人：“祖将军这段时间用心巡查，李大人在城内征调物资民夫，协助守城，本督相信我们精诚合作，一定能守住武昌，击退流寇！” “请佟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尽心竭力，守住武昌城！” “拜托二位了！”佟养和语气沉重，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武昌城能守多久。荆州也是坚城，没几天就被顺军攻破，这武昌还不如荆州，城内守军也是七拼八凑，但愿能坚持到援军到来吧！ 随后佟养和让祖可法调派人马守城，李栖凤回城内调遣民夫，征集守城物资，他自己则带着护卫，继续巡视城防。 城外一部分顺军正在筑营挖壕，李锦规定顺军今天要在武昌城和自己的营寨之外，各挖两道壕沟。一则防备城内清军突围，二来预防清军援兵突袭到城下，袭击顺军，或者冲进城内。 祖可法围荆州时，就是因为军营什么防备都没有，搬开拒马就可以直接冲进营内，所以被李锦带人突袭。 一部分顺军在周围伐木，制造攻城要用的云梯、壕桥和盾车。荆州护城河，需要搭浮桥才能过。武昌城的护城河比荆州的窄很多，可以直接在上面搭壕桥就能过去。 经过一天的准备，顺军的营寨，攻城器械和防御措施都准备就绪；城内清军也带着征发的民夫壮丁，把火炮火药，石料木料等守城用具，都搬上城头，严阵以待。 第二天一大早，内城外旌旗猎猎，顺军将士在一片战鼓声中，拖着火炮，推着壕桥车和盾车鱼贯出营。 城头的清军和民夫，有的拿着弓箭火铳，有的手持火把，站在大炮侧后。只等军官下令，就可以攻击城下的顺军。 李锦也随着顺军大队出了军营，不过他没有和将士们一起向城下前进，而是在骑着马带着张国柱、刘起等人，在武昌城北、东、南三个方向巡视了一遍，寻找合适凿城的地段。 因为害怕被城头红夷大炮打中，顺军的火炮比较靠前，在离城墙两三里的地方停下来，准备轰击城头。其余将士带着攻城器械，在离城四里左右列阵，随时准备攻城。 第二通战鼓开始后，顺军火炮立即点火开炮，和城头清军的火炮对轰。这些火炮有一批是荆州城头的，还有一批是缴获祖可法的，李锦让木匠给火炮都配上轮子，拉到武昌来了。 城头的清军本想等顺军火炮靠近一点再点火，那样准头也好一些，没想到离城还有两三里，他们就不往前走了。顺军火炮点火以后，铁弹飞出去撞在城墙上，在城墙上崩出一个小坑，有的铁弹打中城垛，直接把垛墙撞飞。 随后清军火炮也对着顺军火炮阵地开火以后，铁弹要么打远了，要么打近了。只有一个铁弹打在地上，弹起以后撞上顺军火炮，掀翻火炮以后，又把顺军炮手的半拉肩膀削掉。 李锦远远的看着双方炮战，他有点看不起现在的火炮，打不远又打不准，还运输不便。 现在的火炮用来攻城的话，打不过城头的火炮，也打不坏城墙，这最多只能轰坏城头的墙垛，想用来野战又不便运输。 攻城不用火炮又不行，自己没有炮，就只能挨敌军的炮，伤亡变大士气也会降低。要是有后世那种，指哪儿打哪儿的火炮就好了！ 又打了两轮，顺军就有四五门火炮被击中，火炮拖回去还能用，被波及到的炮手都救不回来了！ “那个张国柱，你一会儿去给各位将军说，让他们今天天黑以后，在离城两里的地方挖一些大坑，明天把火炮藏在坑里和鞑子对射！挖出来的土堆在前面拍实，抵挡炮弹，多的土就运去填护城河！” 火炮对射几轮，顺军还吃了亏！不过趁着两军炮战，顺军步兵也推着盾车和壕桥，缓慢向城下移动，此时已经越过火炮，离城只剩两里地了。 此时城头的清军副将，才让城头火炮调整装药量，准备轰击顺军的盾车和盾车后面的壕桥车、飞梯和背着土包的士卒。 第109章 武昌攻城战二 战场上，两军的火炮如同愤怒的巨龙，喷吐着火舌，铁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划破空气。 顺军将士冒着城头的炮火和火铳，推着盾车和壕桥车越过壕沟，接近护城河。越过护城河后，顺军将士一手举着藤牌，一手挥舞着刀枪和铁锤，破坏着河边的羊马墙。 这些半人高的羊马墙是城墙的外围防线，一旦被破坏，顺军飞梯就可以越过护城河，直接搭飞梯攻城。 李锦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东段城墙，他在寻找突破口，佟养和和祖可法都是在辽东战场混了好久的将领，尤其是祖可法，守城经验丰富。如果仅仅用这些常规攻城方法，他们肯定能守到援军到来。 武昌城东面城墙全长有七里多，只开有两个城门，忠孝门和宾阳门都开在蛇山周围，原本蛇山黄鹄矶头的黄鹤楼，可以俯瞰各城楼战事。崇祯十六年时，张献忠所部败退武昌时，与当时还是平贼将军的左良玉在城内发生激战，导致黄鹤楼毁于兵火。 现在城内不能及时看到各处战况，哪里战况危急时，清军不能及时调遣援兵防堵，对于李锦来说还是有利的！ 最后李锦选定在宾阳门南一里左右的地方，凿开城墙。把这里城墙炸塌，无论是宾阳门还是南面的中和门，离这里都有一段距离，来不及救援。 等顺军爬上城墙厚，立即兵分两路，一路直往城内插，一路沿着城墙去打开城南的中和门和保安门，放主力大军进城。 选定突破口以后，李锦就让韩良和赵从武两人，去船上把轒辒车和棺材、火药，运到牛成虎的军营中。自己先到城东牛成虎军中，告诉他白天攻城时，把自己选定的突破口处的护城河填起来，火炮也多招呼那里的城墙，能把那里的包砖打松更好。 又让人通知城南的马重僖和路应标，给清军来个声东击西，白天重点攻击靠近长江的望山门，把清军防守重点都吸引过去。 同时让江上的袁宗第，也对着城西靠南的几个城门开炮，给守军一些压力。 随后李锦忽然想起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是没考虑谁去凿城墙。上次在荆州城下随便找了一些人去凿城，忙活了两天才凿开城墙的包砖。 虽然前不久用俘虏组建的土木营，那是准备用来修工事、屯田，同时安置顺军伤兵的，这次也没带过来。想来想去还是像太平天国那样，找些矿工，以后专门干这事吧。 得益于明神宗想要征收矿税，在各地开矿，明末流民里出身矿工的也不少，小袁营里就有不少矿工，袁时中被李自成所杀以后，小袁营被并入后营，此时李锦想找一些矿工，并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带到武昌城下的顺军，马重僖、李友和分给张鼐统率的人马，大都是后营出身，想找些矿工并不难。李锦刚派人通知他们，在麾下人马中给自己找百十个矿工送过来，不到一个时辰，三个人每人就送来一群矿工。 李锦集结起三队矿工以后，就留着牛成虎在外指挥攻城，带着他们回牛成虎营中，在外面的炮火和喊声中，给这些矿工讲自己的打算。 他们大都经历过荆州攻城战，知道李锦想干什么，等李锦讲完以后，众人问清凿城地点以后，就开始准备铁钎、大锤等工具。 随后李锦就开始当甩手掌柜，在城外顺军军阵后巡视。 李锦这会儿轻松了，城头的清军这会儿可就难过了。 攻城最初的炮战中，不少城垛被顺军炮弹打崩。后来跨过护城河的顺军，就选着这些地方搭飞梯，城下盾车后面的火铳手、弓箭手还就盯着这些地方打，打的守城清军都不敢露头！ 半天的攻城战，顺军士卒通过这些缺口好几次爬上城墙，也就是城上清军副将一直安排自己的亲兵，盯着这些缺口。等顺军登城以后，这些亲兵直接带人上去，防堵顺军。 虽然每次都能消灭登上城头的顺军，但是亲兵伤亡也不小，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顺军就能抢下这段城墙！ 情急之下副将重新调整布防，火铳和弓箭手都调到有垛口的地方，攻击正在爬飞梯的顺军。垛口被打崩的地方，直接把长木料伸出城墙，形成了一道临时的屏障，阻挡着顺军的飞梯。藤牌兵和长枪兵紧随其后，准备在顺军士兵爬上城墙的瞬间，再一拥而上把给予敌军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顺军的都尉和掌旅也发现了清军的布防变化，自己的麾下不好登城了。如果不管的话，伤亡肯定会变大，还难攻取城墙。顺军的军官立即派人，请顺军的炮兵继续往缺口处打。 没过多久，顺军的炮兵调整郝炮口，对准了城墙的缺口。随着一声令下，炮火轰鸣，巨大的炮弹划破空气，向城头飞去。 由于害怕炮弹打到正在爬城的兄弟，顺军这轮炮弹很多都飞到城内，只有三四发打到城墙上。其中一发炮弹打中城垛，崩出的碎石还杀伤一些清军，可惜就是没能轰塌城垛，也没打坏伸出城外的木料。 “继续打！”眼见一轮炮弹没有发挥作用，都尉回头对着炮兵大喊。 阵后的炮兵又打了两轮，终于又打坏了几个城垛，清军伸出城外的木料也被炮弹掀翻几个。顺军士卒又盯着这些地方，飞快的往上爬。 城头的清军副将一看这情况，再像原来一样分派亲兵带人防守，把亲兵分成一盘散沙，那今天过后估计自己的亲兵都要交待在这儿了! 副将叫来一个亲兵，吩咐道：“快去城内找佟总督，请派援兵，贼寇人数太多，快顶不住了！” 他说的还真是实情，顺军人数比清军多好几倍，这清军中还有不少刚征发的民夫，只能扔扔滚木礌石。 正经清军中佟养和的督标里的人，从关外就跟随他，还算打过几场硬仗。刚被调过来的徐勇部的几千人马，原来是左良玉部下的兵痞，欺压百姓在行，遇到顺军都是望风而溃。 也就是这个副将出身督标，才能尽心竭力的防守，放其他人，早就派人进城求援了！ 第110章 凿武昌 武昌城内的佟养和此时急的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战局不利，还是因为武昌六七月份闷热的天气。 此时他的总督府大堂下面，站了不少来求援的人，甚至被他委以守城重任的祖可法都派人请求支援。 顺军这才开始攻城不到一天，城墙上各处告急。但是佟养和能有什么办法？他的标营早就派上城墙防守了。 佟养和也想不通，顺军还有一股这么强的战力，为什么年初在陕北，会被阿济格直接捅到西安城下。 后来到了湖广，阿济格收到李自成已死的消息，立马就率领麾下几万大军班师回京，留下几十万顺军散落在湖广各地，也不分兵进剿，结果现在成了气候！ 佟养和虽然表面上不敢说什么，但是在心里已经把阿济格骂了无数遍。 人家多铎拿下南京以后，就分兵攻取浙江各府，随后开始整编降清的明军各部，事情不办完人家就不走。 都是同一个妈生的，阿济格还是哥哥，办事糙太多了！ 心里抱怨归抱怨，但是一众守城将领的求援，还是不能置之不理。 只是佟养和的督标早就派去守城了，他身边现在也就只剩下几个亲兵和家仆，把他们几个派去守城也无济于事。 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也就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佟养和命令亲兵和家仆，把藩库里的金银都搬到城下，同时对来求援的兵丁下令：“告诉守城将士，斩杀一名流寇，赏银十两官升一级。斩杀流寇将军者，赏银千两升，游击将军，本督上奏朝廷，为其请爵！” “告诉李栖凤，让他征调城中年龄十五以上，六十以下的男子，上城防守。守住一天，本督赏每人一石粮食！不愿登城防守者，格杀勿论！”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佟养和想着自己开出这么高的赏格，在金钱、官爵和粮食的刺激下，总是能守一段时间的吧！ 李栖凤接到佟养和的军令后，立即带领家丁和差役，挨家挨户的搜捕壮丁，送往城头。这个工作他熟，在荆州时就干过！ 老乡家现在不止有男丁，还有女儿哟！想要家里没有壮丁也可以，就看你能出多少钱了！ 只是武昌城经过张献忠和左良玉两次洗劫，城中金银财物早就被洗劫一空。佟养和到任以后不过是招揽流民，想要恢复生产。这些流民能有什么钱？ 结果就是几乎城中的所有男丁，都被他们驱赶到城墙下，准备参加守城。 至于这些面黄肌瘦的男丁，能起到什么作用，这些大人们也不想管，最起码能挡一挡弓箭、铳子嘛！ 给这群男丁发了一把刀后，清军就立即驱赶他们上城墙。这群民丁本来没有什么战斗力，不过在恐惧之下，一群人拿着长刀乱挥，搞得攻上城头的顺军士卒还要躲避。分心之下，还真被躲在人群中的正规清军突袭得手。 就这样靠着民丁干扰顺军，然后清军发起突袭，守军终于熬到了傍晚顺军鸣金收兵。顺军退去以后，城头的清军和民丁都松了口气，今天算是熬过去了！ 第一天攻城，就能打到这个程度，李锦还挺满意。大军回营以后，收拢战死将士的遗体，救治伤兵。 天黑以后就该矿工干活了！ 李锦亲自把矿工们送到军营门口，这群人也不打火把，推着提前准备好的轒辒车，望着李锦原定的位置，埋着头前进，时不时的调整一下方向。 同时路应标也带着麾下人马，在躲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李锦调他们过来，想要预防凿城时的声音，惊动城内清军后，他们纠结人马出城突袭。 半个时辰以后，几辆轒辒车越过白天被填平的那段护城河，两两并排，贴在城墙上。 跟在后面的矿工们十人一队，拿着铁钎、大锤和撬棍等工具，进入车内，随后开始叮叮咣咣的敲击城墙根上的青条石。 本来埋火药炸城需要挖地道，从下方穿过护城河，然后挖到城墙下，用柱子支住城墙，然后填放火药。火药爆炸以后，城墙就会下陷垮塌。 只是那样需要挖几里长的地道，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现在顺军可没那么久的时间。再说也快到雨季了，万一到时候火药受潮，不能起爆，那就只能费力强攻了！ 其实按照今天这个攻城法，最多再有四五天，城内的清军和民丁就要消耗殆尽。只是李锦现在只知道武昌城内兵少，但是具体有多少，他还真不知道。 城下的顺军矿工刚凿不久，城头的清军就听到城下有动静，叫来副将查看。 副将来了以后，往下面丢了几个火把，看清下面的情形以后，立马明白顺军想要挖墙脚。 城墙根的包砖有一步多厚，全是青条石，里面还是结实的夯土，等他们凿穿城墙，援兵早就到了！ 不过也不能坐视不理，副将让人扔些引火之物下去，就算城墙坚固，也不能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在城下使劲。同时还派人回城，请示佟养和与祖可法，顺军趁夜掏城墙根，是不是要出城还击。 当军情报给佟养和与祖可法二人时，他们两人都没在意，都像副将想的一样，武昌城包砖那么厚，让他们费时费力的凿去吧，今天凿多少，明天白天直接用滚木礌石堵上。 恰好此时李栖凤迈步进了大堂，经过一天的强征，武昌城内的民丁已经被征的七七八八，引得民怨沸腾不说，大量民丁涌上城头，还可能引起守军的混乱。 他刚准向佟养和倒苦水，就听得巡夜的士兵来报，顺军在凿城墙跟。佟养和与副将的想法一样，这么厚的城墙，让他们凿去呗，今天凿的地方，明天堵上就好！ 报信的士卒刚准备退走，立即被李栖凤叫住，随后他一拱手，言辞恳切的对佟养和说：“总督大人切莫大意，当初在荆州时，贼寇也是趁夜凿城，只一晚就凿穿城墙包砖，第二天晚上就炸塌城墙，随即大军冲进城内。看来贼寇是想在武昌复刻荆州的方法，咱们置之不理的话，不出三日，贼寇肯定会炸塌城墙，到那时武昌就保不住了！” 佟养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下愣在当场，想要思考出对策。 第111章 出城袭击 李栖凤这才建议佟养和：“一定要阻止流寇凿城！能不能派兵缒城出去，消灭凿城的贼寇？” “流寇会不会在暗中伏兵，专等我军出城？”佟养和有点拿不定主意，城中守军本来就不足，现在还要派人出城，万一被流寇伏击，都死在外边，明天守城就更加艰难。 两人都在犹豫，只能派人找来祖可法商议对策。祖可法本来也对顺军凿城嗤之以鼻，也认为他们对着一步厚的青石使劲，纯属白费力气。等他们凿穿城墙，援兵肯定能到武昌，不过等李栖凤说完荆州破城的过程，祖可法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既然顺军凿城后能炸塌城墙，那就肯定不能坐以待毙，干等着他们破坏城墙。那么只能想办法，驱赶轒辒车内的流寇。 最后三人商议，一面从城头把火油浇到轒辒车上，然后点燃火油，烧毁轒辒车或者把车内的流寇逼出来；一面抽调五百骑兵，由祖可法派麾下将领率领，从城南中和门出发，偃旗息鼓，沿着城墙偷偷绕到顺军凿城的地方，突袭他们。 佟养和、祖可法和李栖凤三人亲自登城，让守城将士往轒辒车顶上浇火油，然后扔下火把。火把如同流星一般划破夜空，落在轒辒车上，瞬间点燃了上面的火油。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整段城墙。 与此同时，祖可法让麾下家将祖烈率领着挑选出来的五百骑兵，悄无声息地从中和门出城，绕到了城墙的另一侧。他们的偃旗息鼓、衔枚裹蹄，准备给城下的顺军致命一击。 轒辒车顶上的火油被点燃后，又引燃流淌在地上的火油，只一瞬间，几辆轒辒车就被包裹在火海之中。 车内的顺军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安定下来，就算身边着火，靠近城墙的顺军依旧叮咣五四的继续凿。其余顺军赶忙灭火，有人用衣物扑打火苗，有人直接铲地上的沙土，铺在燃烧着的火油上。 只是火油的火难以扑灭，现在正是一年天气最热的时候，还要被火烤着。城头还有清军弓箭火铳和礌石的袭击，给轒辒车内的顺军带来极大的干扰。 李锦一直在辕门下，关注凿城的进度，城下的火油一被点燃，燃烧火光就被李锦发现了。 随后他立即招呼身边的路应标：“鞑子开始还击了，在荆州时他们就用火油烧过，不过用处不大，这次他们可能还有后手。你带领麾下的弟兄，潜伏在前面，保护轒辒车内的兄弟们。记住不要打火把！” 路应标领命而去，带着自己麾下的千余将士，在夜色的掩护下，慢慢靠近城墙。 李锦没有惊动顺军大营内其余将士，他们今日打了一天，明天还要继续攻城，此时正是休息的时间。 城内清军本就不多，佟养和如果想派兵出城袭击，有路应标带人接应，城墙下的顺军矿工，应该能平安的撤回来。 路应标带着人马，前进到离城墙还有三百步左右的距离时，身边的亲兵指着左前方告诉他，那里好像有人！ 路应标迅速减缓速度，右手向侧后虚空的往下按了两下，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人说：“止步！止步！” 后面的顺军来不及停止，纷纷撞上前面的人，幸好只是引发了一阵混乱，没有发出声响。 等麾下的人马都停下来以后，路应标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借着城头和轒辒车周围的火光，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发现不远处的城墙下，隐隐约约有一片骑兵的身影，兵刃和甲片在黑暗中还有一些反光。 撞上鞑子骑兵了！看样子鞑子人不少，还都是精锐！ 路应标让身后的亲兵，返回大营，告诉李锦，清军骑兵出城袭击，黑夜之中看不清人数，但是估计有近千人。 亲兵返回以后，路应标缓缓的抽出腰刀，指挥着麾下部众，结成阵型缓慢的向前移动。 此时正准备带领骑兵冲锋的祖烈，也发现远处有些许反光。不仅趁着夜凿墙，还有伏兵！ 虽然有伏兵，但是也不能看着不远处顺军继续凿城。祖烈不加思索，立即扬起长刀，大喊：“冲锋！” 随后清军骑兵缓缓催动战马，开始沿着城墙，向正在凿城的顺军冲锋。 轒辒车内的顺军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震动，惊恐莫名。等看清了远处骑兵的身影，立马丢下手中的工具，冲出轒辒车，冒着城头的箭矢和火铳，跑过护城河。 祖烈带着骑兵到了以后，只拦截到最后几个腿脚慢的人。解决了这几个没跑出去的顺军之后，祖可法又对着城头问道：“我是湖广总兵祖可法家将祖烈，谁在城上？” 祖可法随即把头伸出垛口外，回应祖可法道：“我是祖可法，总督大人和李大人都在城头！” 祖烈立即指着远处，抬头对城头说道：“总督大人，李大人，那里可能有流寇安排埋伏或者接应的人马，夜色太黑，看不清有多少，请佟总督和李大人命人，对着那里打几炮！” 佟养和随即命令城头的炮兵，装填弹药。黑暗中的路应标听说后，知道城头清军准备开炮，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步兵想要抵抗骑兵，只能列阵迎敌，不过在敌军城下列阵，又会被城头的火炮打击，如果实心铁炮撞进顺军军阵中，每一炮都能带走十几二十条人命！ 恰好此时往回跑的矿工们，在黑夜中狂奔，也不注意前方有没有人，一头撞进顺军军阵中，在阵前引起不小的混乱。 军阵已被撞坏，城头的火炮正在装填，再等下去的话，清军骑兵发起冲锋，想跑都跑不了。 想到这里，路应标当机立断，低喝一声：“撤！”随后指挥麾下的千余顺军，后队变前队，缓缓的向大营退去。 刚后退没多远，城头上的清军炮手点燃引线，三枚铁弹呼啸着划过黑夜，飞向正在撤退的顺军。 两枚从顺军头顶飞过，还有一枚炮弹落在顺军身后，又弹起来继续向前飞，从四五名顺军身体内穿过，才减慢速度落在顺军之间。 被击中的顺军发出的惨叫，惊动一直关注这里的祖可法。他带着骑兵在墙角下，等了许久，也不见顺军还击，心里也就了然了：前面肯定有流寇伏兵，但是数量不多，不敢惊动清军，所以没有还击。 “哈哈，流寇没有多少人，兄弟们随我杀敌！”祖烈着长刀，带头向黑暗中冲去。 第112章 回不去了? 李锦在大营门口，听到城头清军的火炮声，随后还有隆隆的马蹄声，就知道出事了！赶忙集结军中骑兵，准备出去接应路应标撤回来，同时派人通知牛成虎和马重僖，立刻派兵救援。 只是现在是夜间，仓促之间集结骑兵，谈何容易！还没等顺军骑兵穿好衣甲，城墙下祖可法率领的五百骑兵，已经越过护城河，准备继续冲锋。 也幸亏白天顺军攻城时，大量使用壕桥，没有把护城河全部填起来。清军骑兵想要追击路应标部，只能挤着通过矿工们经过的那段，白天被填平的护城河，这才让路应标带着麾下将士们又跑了几百步。 清军骑兵刚跨过护城河，城头的三四门火炮，又对着远处打了一通，在顺军逃跑的队列中，犁出一道血痕。随后佟养和便命令城头的炮手不再放炮，以免伤及自己兵马。 甚至祖可法也不管城下的骑兵能不能听到，就对城下大喊：“祖烈，不要追出去太远，当心埋伏！”只是祖烈已经冲出去了，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和马蹄声。佟养和的话，根本传不到祖烈的耳朵中去！ 正在逃跑中的路应标，听见身后越来越响的马蹄声，回头一瞥，借助城头的火光，看见身后不断逼近的骑兵黑影，大概还有三四百步的距离。 此时他们距离大营还有三里多，距离围城用的壕沟，估计也还有两三百步，可就是这两三百步，路应标也不敢赌是他们先跑过去，还是清军骑兵先追上他们。 路应标在心中权衡一下，然后对着正在逃跑的部下大喊：“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藤牌手靠后列阵，顶住这百十个骑兵，咱们安稳撤回大营！” 他特意把清军骑兵的数量说成百十个，就是怕麾下将士被吓住，不敢留下防守。也多亏他麾下的这些人马，是陪着他在荆山里一路熬过来的，路应标一阵大喊，身边能听到喊话的士卒都放慢脚步，想要看看别人是不是都停下来了！ 放慢脚步就行，路应标停下脚步继续喊：“藤牌手分三列列阵！挡住他们！都是些剃了头的明军，前不久还被我们追的像丧家之犬一样，怕他作甚！灭了他们，我去找亳侯为你们请赏！” 在路应标的感召下，越来越多的顺军将士停了下来，藤牌手也在黑暗中开始列阵。不过还没等三列阵势集结好，清军骑兵已经撞上来了！ 祖烈带着麾下骑兵，一头扎进只有三排藤牌手的军阵，正如祖烈所料，顺军匆忙之中集结起来的军阵太过单薄，又没有拒马长枪等能让骑兵减速的阻碍，他麾下的骑兵一个冲锋，就捅穿路应标刚集结起来的队伍。 虽然没能挡住清军骑兵，不过因为藤牌兵的阻拦，他们的速度也略微下降，也为路应标集结麾下将士争取了点时间。 清军骑兵冲散三排列藤牌兵后，立即分散开，追杀到处乱跑的藤牌兵。趁着这个时间，路应标继续组织兵马，在后面列阵。清军骑兵忙着追杀散兵，一时也没发现远处黑暗中，顺军还在继续集结。 等祖烈带着清兵驱散第一批的顺军藤牌兵后，刚想要加速继续往追击，跑出去几步，就看到眼前又有一排黑影，顺军趁他们追击溃兵的时候，又组织了些兵马来防守。 此时远处顺军营门也打开，一队队骑兵打着火把，正在鱼贯出营。祖烈心下大骇，眼前的这伙黑暗中的顺军，仓促之间遇到骑兵冲击，既不怕死又战力坚韧，绝对是顺军中的主力。 如果继续和他们纠缠下去，被他们缠住，片刻之后他们的援军赶到，自己就带了五百骑兵出来，被缠在这里，可就回不去了！ 想到此处，祖烈立即让麾下骑兵，减慢速度，慢慢的折向南方，准备绕过城墙，还从城南的中和门回城。 正在组织结阵的路应标，看到骑兵转向，又往大营处看了，发现援军已经出营。此时只要拖住这伙儿骑兵，要不了多久，等援军来了就能全歼灭他们！但是他身边都是步兵，只要骑兵想跑，他们根本拖不住！ 清军骑兵要撤退，路应标也无计可施，只能继续列阵，等清军骑兵退走以后，再救治伤兵，收拢战死兄弟们的尸体。 李锦带着盔甲都没穿好的几百名骑兵，追到路应标身边后，问清清军撤退方向后，留步兵这里收拾战场，自己带着骑兵往清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顺军选的炸城墙的地方，离城南拐角也就两里地的距离，李锦他们冲到战场时，祖烈已经带人到了城南角，只要转个弯，再向前跑一里地，就能进城了！ 这次出城，虽然没能杀死多少顺军，但是阻止了顺军凿城，还烧了他们的轒辒车，任务也就完成了！ 转过城角，祖烈刚准备加速回城，却听到前面夜色中，也响起隆隆的马蹄声，前面竟然还有顺军拦截！ 其实李锦在集结兵马的时候，城东的牛成虎和城南的马重僖接到通知以后，也立即点起兵马出营，就算不能救下路应标，也一定要把这伙儿骑兵，留在城外！ 因为不知道这伙儿出城突袭的骑兵，会从哪个门回城，他就让二人快速集结几百骑兵，埋伏在中和门和宾阳门门口，等待清军骑兵回城。只要能拖住他们，等李锦率兵赶到，就能吃掉这股骑兵。 尽管顺军骑兵仓促集结，很多人都没时间穿盔甲，但是猛然在夜色中冒出一股骑兵埋伏自己，还是把祖烈吓的够呛！ 别看祖烈冲击路应标的步兵时毫不迟疑，他自己心里知道，带出来的这五百骑兵，来源太杂。其中有祖家的家丁，佟养和的亲兵，还有从徐勇处调来的一些骑兵。 这些人单打独斗或许还可以，在黑夜中把他们捏成一团，去冲击顺军骑兵，和以卵击石区别也不大。 现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急需祖烈做出决断，到底怎么回城？ 第113章 凿城失败 马重僖骑在马上，听着慢慢接近的马蹄声，缓缓抽出泛着寒光的长刀，举过头顶，刀尖直指苍穹，大喊道：“兄弟们，随我杀敌！”随后拉着缰绳双腿用力一夹，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翻飞，当先冲进夜色中。 他身后的顺军也紧随其后，举着刀枪，随马重僖一起，发起冲锋。 两波骑兵在夜色中撞在一起，刀枪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混战中，双方都不清楚，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只能凭借着直觉和本能，驱赶着战马，挥舞着武器，向前冲杀。 马重僖和祖烈两个领兵将军，挺着长刀率先冲进对方军阵，顺军匆忙集结衣甲不齐，清军来源复杂，相互之间配合并不默契，并且已经冲锋过两次，战马体力也有损耗，一时间双方竟然打得势均力敌。 两军交错冲过以后，战场中间横躺着不少双方士兵的尸体，此时清军距离中和门只有一里左右的距离，想要冲进城的话，只要一盏茶的功夫。 祖烈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城楼，又回头望向身后刚刚交错而过的顺军骑兵，他们现在正在调转马头，看样子是想再一次发起冲锋。 祖烈猛啐了一口，擦了擦脸颊上的汗，也勒着缰绳调转马头，准备继续和顺军骑兵拼命。 他不是没想过，趁顺军骑兵掉头的机会，不理会身后的追兵，率领部下骑兵直接往中和门冲，只要进了城，他们就安全了。 但是现在还有三百多骑兵，想要进城肯定会都堵塞在城门口，如果顺军衔尾追杀的话，有一半的人马肯定都进不了城门。 调转马头后，祖烈继续带头冲锋，又是一阵交锋以后，清军骑兵已经只剩下三百人了。此时李锦带领的人马，也出现在清军身后，再打下去，就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果！ 祖烈有点不敢再冲了，佟养和、祖可法把麾下的家丁亲兵大部分都交给他，现在极有可能全部都折在这里，就算自己逃回去，也没办法向二人交代。 也不知道是心里着急，还是天气炎热，祖烈的额头上不停的出汗，手心也满是汗水。现在顺军骑兵两面夹击，不想办法进城，就只有被他们一点点的杀死。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佟养和等人，打着火把，从城墙上走到东南角，正好对着城下的战场。 祖烈看着城头的火把，心里有了主意，对着身后的骑兵大喊：“往城墙下冲！”随后就一马当先，斜着冲出军阵，其余清军骑兵也紧随其后。 清军动了以后，李锦和马重僖率领的顺军骑兵，一人迎头、一人尾随，都向城墙下追去。 片刻之间，清军骑兵就到了护城河边，祖烈仰头对城上大喊：“佟总督、祖将军，请让城头的兄弟，用火炮和弓箭驱散追兵，掩护我们进城！” 佟养和听到城下清军的请求，立即对着城下大喊：“下面的兄弟放心，沿着城墙往前走，从中和门进城！”随后又对身边的人说：“先用弓箭和火铳，阻拦流寇，李道台安排人去搬几架弗朗机炮过来，一定掩护城下兄弟，平安进城！” 随后城头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就对着尾随而来的顺军骑兵攻击。几名顺军骑兵和战马被击中，倒在地上，其余顺军骑兵赶忙调整方向，从清军身边掠过。 跑到安全的地方以后，马重僖和李锦汇合，两人一起看着清军骑兵，沿着护城河慢慢向城门方向移动。 “咱们还追吗？”马重僖问身边的李锦。 李锦也在犹豫到底追不追，他的心中在权衡着利弊。追上去肯定会被城头的清军远程火力驱赶；不追的话，这几百清军骑兵就进城了！ 思考再三，李锦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对马重僖说道：“回营吧，布置好哨探，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继续攻城！” 马重僖觉得放这股清军回城，甚是可惜，问李锦：“就这么放他们回去？” “放心吧，这武昌城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我们拿下来，他们就算进了城，最后还是会被我们消灭！” 随后李锦和马重僖就各自带着骑兵回营，祖烈带着清军也沿着护城河，小心翼翼的回到城内。 李锦回到军营以后，刚好遇到正要回营的矿工和路应标的部下。 李锦拦住他们，询问损失情况和凿城的进度。矿工们先跑损失倒不大，路应标的部下，因为顶了两次骑兵的冲锋，有三四百人的伤亡。 去凿城的将士们反映，武昌城墙包装的最下面下，都是大青条石，不太好凿。今天忙活了半个时辰，也只凿碎了几块最外边的石头，扒出来一些碎石渣。 等他们正想用撬棍和钢钎，去撬动其他的青条石时，清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跟前，他们只能丢下工具，赶快逃命。 李锦也没有苛责他们，只要人平安的回来就好。今天凿不成，明天攻城的时候，照样可以继续凿！ 当看到路应标时，李锦心里还颇为过意不去，关心的问道：“你没受伤吧？” 路应标摇了摇头，情绪低落的回答道：“我没有受伤，只是兄弟们伤亡有点大。” 路应标是他后营的将领，不过自从顺军开始攻略关中时，他就被留下来驻守襄阳，东征和一片石之战他都没有参与。 李自成撤到襄阳时，他被派去抵挡郧阳的王光恩。后来襄阳城内守军投降满清，他派麾下将领去郧阳，想和郧阳巡抚徐启元和总兵王光恩联络一起抗清。 不曾想徐启元和王光恩合谋杀掉武寅台后，也向清军投降。就这样，路应标无路可走，只能带领部下藏在荆山之中，李锦派人找到他时，部下只剩千余人了。 好不容易和大部队汇合，结果第一战在李锦的指挥下，就伤亡三四百人，当真是伤筋动骨了。 李锦叹了一口气，对路应标说道：“派人好好收殓、安葬将士们的遗体，受伤的也用心诊治……” 陆运标答应了一声，随后和其余顺军将士一起，搀扶着伤兵进了军营。 第114章 继续攻城 李锦回到军帐中就开始思考，总结今天凿城失利的原因。 这个方法上次攻荆州时用过，当时从荆州城内逃走的李栖凤，肯定知道顺军凿城是为了炸塌城墙，所以会全力阻拦。 守军派人出城，轒辒车内的矿工肯定打不过，但是李锦又不能派大队人马，在城下守着，否则一炮下去就能带走一群顺军将士的性命。 人少了打不过，人多了又要挨炮，难道真没有好办法了吗？ 第二天一早顺军陆续出营列阵，准备继续攻城，火炮也按李锦的想法，推到事先挖好的坑位中。挖出来的泥土，堆在炮位前面，还形成了一个斜形的胸墙。 准备就绪以后，李锦下令顺军炮兵对准城头开火。城头上的清军炮兵，准备继续和顺军炮战。等到瞄准时，却发现下面顺军的大炮，都像隐身了一样，只有一个黑洞洞的炮口，露在地面上。 城头清军的几十门红夷大炮一轮开火，连顺军炮兵的毛都没碰到。有的炮弹直接从头顶飞过，有的炮弹撞在胸墙上面，又往上弹起，还是从头上飞过。 反倒是顺军炮兵，每次开火都能打垮几个垛口，逼得躲在垛口后面的清军士兵和民丁连连后退。 李锦在军营门口，看到两军炮战，顺军大占便宜。制止了想要立即挥兵攻城的牛成虎，反正现在没吃亏，再打几轮，破坏更多的垛口，到时候登城就容易多了！ 炮兵又打了几轮炮弹，甚至摧毁了清军的几门火炮，李锦才让步兵推着盾车，准备攻城。 顺军将士冒着将军炮火，把盾车推到护城河边，弓箭手和火枪手躲在盾车后面，偷袭城头的清军。 在火炮、火铳和弓箭的压制下，顺军通过壕桥车，越过护城河。一个个飞梯搭在城墙上，下面的顺军将士，用牙咬着刀背，一手持藤牌，一手抓着飞梯，准备爬城。 这才刚开始攻城，多处城墙就显得岌岌可危。其实也不是顺军的火炮，起了多大的作用，而是经过昨天一天的攻城战，清军士卒损失不小。 新调上来的民丁，战斗力比正经士兵差远了，听到火炮的声音，就瑟瑟发抖，吓得脸色苍白，哪儿还有战斗力！ 虽然刚开始顺军取得了较大的优势，但是等城头的清军反应过来后，就带着民丁，阻拦顺军攻城。各种守城武器和器械，又都往挤在城墙根儿的顺军头上打招呼。 不过因为盾车后面藏有弓箭和火铳，不停的袭击城上露头的清军，所以滚木礌石等物，都是他们躲在尚且完整的垛口后面，直接抛出来的，失了准头。 其实真要算起来，还是守城清军的兵力不够。武昌城周长20多里，却只有1万守军，只能安排每个清军，带着几个民丁防守一个多口。 民丁们不会使用火铳弓箭，导致躲在盾车后面的顺军，根本没有人管。恶性循环之下，清军的防守变得越来越艰难。刚开战不到半个时辰，就有顺军将士通过飞梯，登上城墙。 李锦观看着战局，忽然意识到，全军压上去，就有可能尽快破城，根本没必要用凿城炸墙的方法。 随后李锦传令全军进攻，然后接过鼓锤，亲自擂鼓，顺军将士全部开始冲锋，加入攻城战中。 不过李锦的这个决定，却有些适得其反，大量的顺军冲到城墙下，使得守城清军根本不用看，直接将滚木礌石、金汁火油往城下丢，就能砸到顺军。 虽然顺军这样攻城会加大伤亡，不过城墙下全军进攻，远处的火炮也没停，城头守军难免顾此失彼。一个时辰以后，越来越多的顺军爬上城墙，开始和守军肉搏。 “火炮停止轰击！”此时城头有不少顺军，李锦怕火炮打中自己人，所以传令火炮停止发射。 就算没有火炮，城头的顺军已经取得优势，李锦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城池。 城下的顺军众将观看战局，等待破城的消息。城内的佟养和等人就坐立难安了，这才攻城第二天，就顶不住顺军的强攻，这样看来仅凭他们现有兵力，武昌城绝对守不了几天，但是援军却杳无音讯！ 祖可法挥手斥退了三人的随从，请佟养和与李栖凤二人到没人的地方，小声的对二人说道：“看样子武昌守不了多久，就会破城，二位大人有何打算？” 佟李二人错愕的望着祖可法，这个时候问以后的打算，难道他想突围？两人愣了一会儿，佟养和才反问道：“祖将军有何打算？” “城中守军兵力不足，援军又迟迟没有消息。眼下只有找机会突围了，再拖下去，咱们都得死在武昌！” 祖可法言辞急切，他是见过顺军战力的，李锦麾下的这几万顺军，是实打实的战兵，可不像其他人麾下，裹挟一些民众就号称多少人马了！ 李栖凤神色惨淡的问道：“祖将军想突围，有没有想过后果？丧失弃地，我们回去还有活路吗？” “死守武昌同样没有活路！只要我们逃回去找找关系，朝廷念在我们往日辛劳，也可能会网开一面。” “眼下李锦在湖广崛起，以后战事肯定不会少，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们逃回去肯定会受到责罚，但是总比在这里，城破以后丢掉性命好。” 祖可法打的算盘很清楚，只要人还活着，什么都有可能。他们这种领兵将军，对于还没完全统一中国的满清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丢了一座城池不一定要命。 但是李栖凤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个文官，满清偏居关外的时候，皇太极在明面上还重视汉人文官。 现在朝廷换成多尔衮掌权，这些出身行伍的亲王，更看重军功。再加上满清占据江南以后，大批文人降清，满清朝廷不缺能治理州县的文官。 “佟总督已经派人向豫亲王求援，集结大军加上沿长江而上的时间，最多一个月就能到武昌，咱们再坚持几天，说不定援军就来了！” 祖可法与他针锋相对：“李大人看今天守城的情形，还能再坚持几天？” 一句话把李栖凤堵的哑口无言。 第115章 汉阳 李栖凤看这顺军攻城的架势，也知道仅凭武昌城内的这些守军，守住城池只能算妄想。不过他还是担心弃城逃跑，回去以后会被追究责任。 “只要能把对岸汉阳府内的徐勇和韩文两部调进武昌，我们还能坚守！佟大人派出的信使，估计早就到南京了。说不定咱们再坚持几天，援军就到了！”李栖凤还想坚守，尝试着建议二人，继续等援军。 “隔着五六里的大江，流寇的船一直在江上巡逻，汉阳没有船，部队过不来！”祖可法直接否了李栖凤的提议。 佟养和也左右为难，他心里一面担心武昌失守，自己在武昌被顺军抓住，死无葬身之地。一面又担心自己做主弃城，将来朝廷追究下来，自己肯定是第一责任人！ 湖广的省会，这么大的武昌城，竟然才守了两天就要弃城，朝廷追究下来，肯定有人要人头落地！ 祖可法和李栖凤两人一直望着他，显然是想让佟养和做主，只要总督大人下令突围，将来朝廷追究下来，自己就是遵照上峰的命令，朝廷的板子也打不到自己身上。 佟养和思来想去，也不敢承担这个责任，在祖李二人殷切的期盼中，心头一横，对二人说道：“弃城失地国法不容，咱们只能同心协力守城，只要援军到了，咱们就是大功一件！” 祖可法无奈，只能继续去城头调派军队守城。佟养和则安排李栖凤继续带人，去城内挨家挨户的抓壮丁，自己带着奴仆，返回总督府。 攻城还在继续，从清早一直持续到下午，李锦看着城头越来越多的顺军将士，心里安定不少，如果没有突发情况，今天就能冲进城去。拿下武昌以后，尽快清除湖广的清军，然后沿江布防击败清军援军，这就算在湖广站稳脚跟了！ “通知众将，除了义侯留一部分兵力，防备清军顺江支援，其余牛成虎、马重僖和路应标立即派所有人马，三面强攻！江上绵侯所率船队在江上发炮，轰击武昌西城三门，不要放跑一个鞑子！” 长江南岸的顺军全力攻城，长江西面的汉阳府城上，韩文和徐勇两人在城头，眺望对岸的战况。此时顺军四面强攻，江上的船队也对着城楼开炮，看样子武昌城坚持不了多久了！ “徐将军，看样子对面今天开始强攻了，武昌城内兵力不足，估计也坚守不了多久，咱们怎么办？”韩文远眺江对岸的武昌，问身边的徐勇。 徐勇也不知道怎么办，武昌城内的守军还有一半是自己的麾下，万一武昌失守，自己也损失了一半的兵马。 “咱们想支援武昌，也过不了长江啊！更何况你麾下三四千人，我这里也就剩下不到五千人马，能保住自己性命，就不错了！” 韩文转头，看着徐勇说道：“武昌肯定是守不住了，等他们攻下武昌，肯定要过江取汉阳和夏口，咱们在这五里多的小城里，又能守多久？” “韩将军想弃守汉阳吗？” “武昌一失，对面的顺军接下来的目标肯定是我们，汉阳守不住，咱们一定要早做打算！” 徐勇叹了口气，说道：“武昌都守不住，汉阳肯定也坚持不了几天。只是咱们救不了武昌，想要撤走又没有船，就算逃出湖广，朝廷肯定还会追究我们，坐看武昌失守的罪责！” “再说就算咱们想逃，也不容易。城外贺兰几千人马盯着咱们，北面和东面又被大江阻隔。咱们出城，只要被贺兰拖住，江上的顺军就能登岸围攻我们！” 韩文说道：“所以咱们才要早做决断，想要突围的话，趁顺军都在攻打武昌，我们还有机会。如果等他们拿下武昌城，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到那时想走就走不了了！” 韩文想的很清楚，不走就要死在汉阳，逃出去就有可能活下来。他们不像祖可法，头上有个总督盯着，只要他们两人拿定主意就能跑，至于跑了的后果，无外乎是个死，但是留在这里就能活？ 徐勇还拿不定主意，但是韩文麾下兵力太少，想凭自己的人马突围，不一定能打得过贺兰，所以他只能等徐勇同意弃城以后，两人一起行动。 韩文还想再催，徐勇说要好好考虑，然后自己带着亲兵下了城楼，随后韩文也下了城楼，回到城内军营。 武昌周边经过张献忠和左良玉大战的蹂躏，左良玉东下时又抢掠一次，后来阿济格和李自成又在这里大战一场，城里的居民都躲藏到乡下了。现在城内被韩文和徐勇两人各占一半，整个汉阳城变成两个大军营。 韩文回到营中后，立即派亲兵叫来自己麾下的两个副将，韩榴子和许友信，准备与他们商量突围之事。 等两位副将到了，韩文招呼二人坐下以后，开口问道：“眼下湖广战局不利，英亲王大军前脚刚撤走，李锦就率大军接踵而至。现在他们在湖广兵锋日盛，武昌城也岌岌可危，两位将军对我们眼下的处境，有何良策？” 两位副将不知道韩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接话，都直勾勾的看着他，想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三人之间沉默了片刻，韩文一声叹息，说道：“刚才我和徐将军在城上，看了对岸武昌城的情形，看样子那里也坚持不了两天了，咱们要早做打算！” 许友信立即抱拳说道：“将军有何打算，我等听将军军令！” 韩文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出个主意，三个臭皮匠，给能顶个诸葛亮嘛！咱们现在处境危险，好好想想有没有脱身的办法。” 许友信听了韩文的话，一脸激动，甚至站起来质问韩文：“将军想弃城逃走？佟总督尚在对岸坚守，城外也还有一部流寇盯着我们，我们怎能弃城？” 这时在一边一直都没说话的韩榴子打着圆场：“许将军莫着急，韩将军也只是说想想办法，咱们这不是还在商量嘛，也没说真要撤走！” 韩文虽然被许友信折了面子，但是也只能对他笑脸相迎，这个许友信是他当初率部投降满清时，佟养和安插在他麾下的副将。 说是协助他指挥部队作战，其实监视的意思谁都懂！ 第116章 还是走吧 许友信在关外就投降了满清，还入了八旗汉军，对满清朝廷当然忠心耿耿，没有佟养和的命令，他是不会擅自撤走的！ 三人之中，韩文想撤走，但是不敢明说；许友信只知按上级军令行事，监视韩文的部众；韩榴子也不表明态度；这次军议还没谈出来什么，就不欢而散。 韩文原来也是顺军的一员，只是李自成战死以后，顺军军心动荡人心惶惶，韩文害怕又过回以往到处流窜的日子，所以带着麾下人马，最先和佟养和接触，投降了满清。 他最开始还想过，和对岸的顺军接触，回归大顺。不过这个想法也就只在心中一闪而过，他打心底就不认为，失去李自成的大顺还能成事。 别看现在李锦带几万人马，在湖广横行无忌，一时连战连捷！但是只要清廷派八旗兵南下，他肯定会望风而逃！ 对于想过安稳日子的韩文来说，顺军是没有前途的！他只能在满清这条船上，一条路走到黑。 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只能和徐勇报团，坚守汉阳城。佟养和在半月之前，就派去人江南求援，估计再坚守几天，援军也就到了。 韩文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武昌城内的佟养和与祖可法能多坚持几天，这样顺军的注意力都会放在武昌，他们在汉阳城内，也许能等到援军到来。自己当初下定决心投降满清，可不能自己刚上船，马上船就沉了！ 韩文在帐内坐立难安的时候，韩榴子和许友信也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内，作为副将，他们都有自己的亲信。 刚回营帐，许友信就命令自己的亲信，一定要监视好韩文，他的一举一动都要随时报告。 韩榴子回到营帐，让自己的亲信守好军营，防止动乱。现在各位将领都有自己的打算，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嫡系部队不能乱。他和韩文、许友信不一样，韩文在顺军中的地位较高，都到镇守一方的制将军了，这时想要贪图富贵安稳。 韩榴子原来是河南流民，崇祯十五年才加入农民军，在顺军中能吃饱饭，能过安稳日子，他很满意在顺军中的生活，所以一有战事就奋起杀敌，短短几年时间就被提拔为副将，直到清军入关，他才随韩文从汉中撤到湖广。 现在李锦率领主力大军，把佟养和等人逼的坐困孤城，这样看来，顺军可能还有被李锦整合起来的希望。自己在顺军中的那几年，过得挺好的，没必要随韩文一起北撤，去仰人鼻息，看满人脸色！ 汉阳府内众人各怀鬼胎，武昌城内的祖可法等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才攻城第二天，就有大段大段的城墙失守，祖可法和几个副将带着亲兵，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付出巨大的伤亡，才顶到傍晚。按照这个打法，明天顺军肯定会突进城内，清军人数太少，连巷战都打不了。 天色将晚以后，顺军有序的收兵回营，虽然强攻一天伤亡不小，没能攻进入城内，但是顺军在城墙上也杀伤了不少清军，还摧毁了不少城垛，按照这样再耗两天，城内的清军伤亡过大，就会崩溃。 李锦本打算继续让人连夜去凿城墙，准备炸城，看了白天的攻城效果，他就放弃用棺材雷了。昨天晚上费尽心机，才凿坏一块儿城砖，自己还被清军偷袭，损失不小，真算得上得不偿失。 今晚留好哨探，观察城内清军动向，让其余将士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全军强攻一天，应该就可以破城了。 和李锦想的一样，武昌城内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城内防守主力是佟养和的总督标营和不久前调过来的黄州镇兵马，总数都不到一万人，经过两天的消耗，现在基本上人人带伤。 武昌历经战乱，城内居民也流离殆尽，李栖凤就算按照户籍挨家挨户的抓人，也无济于事。 总督府内堂昏暗的灯光下，三人面面相觑坐在一起唉声叹气，三人都明白，援军再不来，武昌城随时都可能被攻破！ 最后还是祖可法打破沉静，对另外两人说道：“总督大人、李大人，城中就剩下不到六千可战之兵，武昌城大难防守，看情形守不到援军到来了，我们要早做打算啊！” 祖可法说的情真意切，但是佟养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才一脸愁容的对作祖李二人说道：“弃城失地，国法难容，本督也不敢以身试法！” 李栖凤看着他们两个，心里更加难过，佟祖二人不达成突围的共识，自己就只能陪着他们死在武昌。 别看他在荆州时能靠家仆的保护，逃到武昌，那时顺军没有船，还故意留了个逃向江边的口子。 现在顺军四面围攻，江上也有船队巡逻，想要逃出去，只能让佟祖二人带兵，趁夜保护众人，从陆路逃走。 佟祖二人都不想担责，李栖凤只能陪着他们干瞪眼，最后三人只能默认继续守城，等待援军，然后各自散去。 祖可法回去以后就开始琢磨，这武昌城越来越危险，就凭这点兵马继续守城，肯定会死得很惨，为今之计只有突围一条路。 但是佟养和又不愿意承担责任，想要活命就只能靠自己了！至于突围以后朝廷追究怎么办？眼下先要考虑能活下来才最重要，要追究也是以后的事！ 不能再拖了，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今晚就得偷偷的离开武昌。 至于怎么突破顺军的包围，只能做一步看一步，他相信肯定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到时候装作顺军哨探，反正他家的盔甲都差不多，在夜里应该可以浑水摸鱼。 打定主意以后，祖可法趁着巡查城防的机会，带着自己仅剩下的十余名亲兵，准备好战马、兵器和粮食，今夜就趁没人注意，打开城门准备突围。 至于城内的佟养和与李栖凤二人，他们不想走，就留下来和武昌陪葬好了，反正突围的人越少，成功的概率越大。 第117章 祖可法又跑了 武昌城，这座曾经繁华的江南重镇，如今已被战火蹂躏得满目疮痍。 城墙上，斑驳的血迹与炮火的痕迹交织，见证了无数将士的牺牲。祖可法在城内，带着十余名亲兵，慢慢走向城东的宾阳门。 为什么选择向东突围？祖可法已经想好了，他们没有船，如果抢渔船沿江而下，肯定会被江上顺军大船追上。 只能向东突围，走陆路，只要进了山，就有可能逃出生天！ “打开城门！”到了城门口后，祖可法强装镇定，命令守门士卒开门放他们出去。 守门清军认识祖可法，虽然不知道他这么晚带人出城，想要干什么，但是也不敢问，只能乖乖的打开城门，放他们这一行人出城。 祖可法带着亲兵静悄悄的出了武昌，一路潜行，慢慢的消失在城外的夜色中。 守城清军放祖可法出城以后，立即又关了城门，将军亲自带队出城打探消息，与自己又没多大的关系，自己看好城门就行了！ 祖可法出城以后，低声对身后的亲兵们叮嘱道：“从现在开始，咱们一起装成流寇，大家都机灵点，实在不行就动武，不过动作一定要快，尽量不要惊动流寇大军。” 身后的亲兵都看着他，也不说话。祖可法点了点头，说道：“走吧！”随后骑着马小心翼翼的向城外走去。 夜色如墨，祖可法带领着亲兵们悄悄地翻过顺军挖的几道壕沟，小心翼翼地避开顺军探马，溜到了营寨附近。 然而，就在他们想要绕过顺军营地时，一名哨探突然发现远处好像有几个黑影，大声喝道：“什么人！” 祖可法立即张弓搭箭，手中的长箭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祖可法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一松手，箭矢飞出直中顺军哨探胸膛。那名哨探还未来得及发出警报，便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快走。”祖可法低喝一声，带着亲兵们加快速度，准备趁其余顺军还没有发现他们，尽快突围。 祖可法刚准备带领亲兵继续前进，不远处就有一队顺军探马围了过来。 原来被他射杀的这个顺军哨探，只是小队中落在最后面的一个，祖可法虽然及时射死了他，不过他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周围其余的顺军哨探。 既然被发现，就只能狭路相逢勇者胜了，“记住留一个活口，问出口令，咱们趁乱混过去！” 祖可法说罢，就抽出长刀，其余亲兵也和他一起抽刀在手。十几把雪亮长刀，在黑夜中闪着寒光！ 只有几个人的顺军探马，自然不是祖可法等人的对手。只一个回合，就有一半的顺军探马被斩落马下，余下的两三人也四散奔逃。 还有两名亲兵，仗着马术高，两人一起提溜着一名顺军，把他从马上直接扯下来。 亲兵正准备去追赶逃散的顺军，祖可法却说要尽快突围，不要搭理他们。 就算这群逃跑的哨探回到营内，顺军集结起来也要时间，有一段时间，他们应该可以冲出包围。 祖可法把刀架在这个被俘的这个顺军的脖子上，问出顺军的口令，然后一拉刀柄，划开了顺军的咽喉。 有了口令，他们就能装成顺军，大摇大摆的穿过营寨，逃出顺军的包围了。 果然等有人突围的消息，报告到李锦这里的时候，祖可法一行人装成顺军，骗过几队哨探，已经能看远处顺军的寨墙了。 牛成虎正准备带人去追，却被李锦制止了，“就这十几个人，跑了就跑了，不妨事！咱们眼下最重要的是拿下武昌，深夜的大张旗鼓的闹腾，明天攻城时将士们都无精打采，那才得不偿失呢！” “多布置些哨探，保护大营安全，其余人回去睡吧！” 李锦虽然没让牛成虎去追着这队人马，但是心里总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顺军虽然在营寨外围布置的有哨探，但是让这十几个人轻松突围，肯定是有问题的。 只是军中一直用的都是口令加回令，来识别敌我，这种方法好用，但是也容易出纰漏。敌人只要抓个舌头，问出口令，就能轻松的破解。 李锦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顺军还没有出营准备攻城，城内自己就乱了。 佟养和找不到祖可法了！佟养和虽然是总督，但是湖广总兵是祖可法，这里的兵马调动和作战，一直是祖可法负责。 现在祖可法眼见武昌城守不住了，竟然敢丢下武昌和城内的守军，自己带着亲信跑了！ 接下来武昌城要怎么守，只能交给手下的几个副将，至于他们能守多久，只能看天意了。 李栖凤知道祖可法弃城而逃后，立即破口大骂，这个祖可法先在荆州城下，损失了两万兵马，又在武昌弃城逃命。 真不愧是辽东祖家的人，把辽东明军善于打败仗，又惯于卖队友这些技能，玩的是炉火纯青。 不过骂归骂，接下来还是要面对顺军攻城的，李栖凤骂完祖可法后，又问佟养和：“大人，城外的流寇马上就要攻城了，祖可法逃走，这武昌城还是要守，总督大人拿个主意，咱们如何调派兵马守城？” 佟养和虽然让几个副将接替祖可法守城，但是李栖凤知道这伙儿顺军战力强悍，靠着这几个副将和残余的这点兵马，想要顶住顺军的攻击，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现在祖可法跑了，佟养和也只能赶鸭子上架，指望这几个副将能顶一顶。因为顺军围城，他派出去的信使虽然回到武昌，但是进不了城，所以城内的佟养和也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只能守一天算一天。 辽东佟家作为明朝政府钦定的“逆族”，家族成员都是满清统治阶级中的坚定分子，其堂兄佟养真、佟养性等人都曾被授为汉军都统，总理汉人官民事务。所以佟养和作为满族正白旗人他的这个佟姓，只允许他坚守武昌，等待援军！ 所以现在就变成两个文官，带着几千残兵，靠着武昌一座破城，硬顶李锦的几万大军。 第118章 入武昌 顺军白天继续四面围攻，此时佟养和派去求援的信使，也回到武昌城外。 因为武昌城被顺军围住，白天也不能潜伏进城，所以他只能在离顺军很远的地方徘徊，想等天黑以后，再找机会进城。 只是祖可法连夜带人逃跑，引得武昌城中守军军心动荡。在顺军的强攻之下，武昌城还能不能守到天黑，还是未知之数。 当然李锦还不知道，昨夜突围的是武昌城内军职最高的人。他还在想，花几天时间磨掉武昌的清军，然后过江收复汉阳，然后调荆州集结的顺军各部，准备与清军援兵决战！ 从李锦忽悠郝效忠和谈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佟养和派出信使到南京求援，再算上援军集结的时间，这时援军差不多也在路上了。 夏季南方多刮东南风，有利于逆水行船，最多再有半个月，援军就能到武昌城下了！ 顺军火炮轰击了一阵后停止，李锦站在准备攻城的军阵之后，大声喊道：“武昌破城在即，将士们奋力攻城，拿下武昌，咱们在湖广安家，给自己分田！” 历来攻城战开始时都会公布先登赏格，以激励将士们拼死杀敌，勇往直前。 但是李锦不想这样做，靠银钱能激励出来的人，也会被别人用钱吸引走。或者到最后他们有了家业，打起仗来就畏首畏尾，只想着怎样保命！ 李锦之前已经宣传了，占据湖广以后，会给顺军将士们分免税的田地。土地在人们心中就是根，有了这些土地，他们就会为保护土地而战。隋唐府兵制、明初卫所制能够大杀四方，大概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李锦一直用土地，来激励麾下的将士们。刚好湖广的土地一年两熟，在整个大明，都是数得上的上等良田，拿来吸引他们正好。 确实如李锦所想，顺军将士们听说了安家分田地以后，都嗷嗷叫的往前冲。经过前两天的攻城，他们大家都知道，武昌城内的守军力量并不强，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不多。 武昌城三面的顺军同时发起进攻，江上的船队也开始炮击临江的城楼。刚开始攻城，顺军就拿出全力，守城清军和民丁急忙拿起手中的武器开始反击。 顺军躲在盾车后面，接近护城河，通过壕桥车越过护城河后，继续搭飞梯开始蚁附攻城。 城头的清军和民丁继续用弗朗机炮，火铳和弓箭，攻击护城河边的顺军，飞梯周围的顺军则被滚木礌石和金汁攻击。 不过城头的守军手忙脚乱的把滚木等物搬到垛口处，准备丢下去时，都会被盾车后面的守军弓箭手针对。 在弓箭和火铳的掩护下，顺军开始沿着飞梯登城。守军怕被城下的顺军射中，也不敢露头，只能躲在看不到城下弓箭手的地方，把滚木礌石等物扔下城墙。至于能不能打中顺军，那就只有随缘了。 片刻以后，就有顺军士卒通过飞梯爬上城墙，这仗打成这样，李锦也惊掉下巴。守军虽然不多，但是这样攻城也太容易了吧！ 第一轮冲锋，就有将士登上城墙，掩护飞梯上的同伴继续往上爬。 各个清军将领虽然还想像昨天一样，带着自己的亲兵，来回灭火。无奈登上城墙的顺军越来越多，他们根本打不完。 半个时辰过后，顺军将士已经沿着城上墙，攻到城楼处。他们合力抢下城楼的控制权，然后打开千斤闸的铰盘。 只要能打开千斤闸和后面的城门，城外的顺军就能通过城门，源源不断的进到城内。 李锦时刻注视着城墙上的战况，等顺军占领城楼以后，立即下令骑兵准备，只等城门洞内的千斤闸抬起，城门打开以后，就立即发起冲锋。 顺军一直强攻到了中午，终于占领城楼，随后一群人合力扳动千斤闸的铰盘，城门洞内的千斤闸，吱吱呀呀的慢慢升起来。 大部分顺军则沿着城楼边的楼梯，下到城内，准备打开城门，接应主力进城。 清军守军根本招架不住顺军的攻击，只能一点点的退往城内。守城的副将见城楼已丢，事不可为，只能带着麾下亲信，退往城内，请佟养和拿主意。 副将一撤，守城清军更无斗志，顺军很快就打开城门，迎接主力进城。 李锦在远处，看到城门被打开一条缝隙，立即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顺军骑兵向着城门冲锋。 在城内步兵的接应下，顺军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穿过城门和瓮城，直接冲进武昌城内。 随后他们沿着主街，径直往城内总督府冲去。因为骑兵并不适用于攻城战，李锦派这群骑兵冲进城，只是想尽快进城，冲垮守军的心理防线。 真正的城内巷战，还要靠跟着骑兵身后进城的大队步兵。在骑兵沿着主干道向城内冲锋的同时，他们已经三五成群的沿着各条小巷，清理周围的清军。 城内的各处官仓、各级衙门和军营，也都被顺军重点照顾。在佟养和知道顺军已经进入武昌后，焚烧官仓的命令还没传到各个仓库，顺军已经抢占了不少官仓。 顺军攻进武昌以后，被李栖凤征集来的民夫立即溃散，小部分挡住顺军进攻的，直接被顺军斩杀，还有一些人丢掉刀枪，直接钻进附近的民居。 没了这群民夫挡路，顺军直接盯着穿着盔甲的清军，清军向哪里躲，顺军就往哪里追，一时间武昌城内刀兵四起，四处都是喊杀声和兵器磕碰的声音。 本来只是东城门被攻破，结果城内一片混乱，南北两处守城的清军，见顺军已进入城内，军心动荡，直接被张鼐和马重僖指挥部下，冲破防守攻进城内。 佟养和与李栖凤二人在总督府内，派人去烧各处官仓以后，正准备突围，却不料一行人出了总督府以后，周围喊杀声四起，武昌城内到处都是乱兵。 李栖凤脸色苍白，望向佟养和，他从入仕以来，一直都是文官，没有战功在身，不久前丢荆州，现在武昌也不保了，朝廷追究下来，他在劫难逃。 “总督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李栖凤颤颤巍巍的问佟养和。 佟养和叹了口气，仿佛过了很久，才说道：“固守总督府吧！咱们应该为在京城的家人考虑考虑了！” 第119章 困兽犹斗 佟养说罢，就带着侍卫转身返回了总督府，随后李栖凤和回来报信的几个副将，也带着部下进了总督府。 都到了这一步，突围无望，佟养和等人不是不想活命，但是他们得为家人考虑。 丢了武昌，他们就算逃出去，也会被朝廷追究，革职罢官还算是轻的，很有可能会连累家人。 他们现在在武昌战死，不仅不用付丢失武昌的责任，朝廷还会嘉奖他们为国死节，封妻荫子。 虽然谁都不愿意死，但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还是用自己的性命，换家人的前途吧！ 打定主意以后，众人退进总督府内，紧闭大门，准备依托总督府的高墙，做困兽之斗。 就在总督府内的清军准备弓箭、火药等防守物资时，进入武昌城的顺军主力，也忙着清剿城内各处的清军。 偶尔有路过总督府门前的顺军小队，见总督府大门紧闭，围墙高耸，知道这个骨头不好啃，也就不搭理他们，直接去别处寻找落单的清军。 直到傍晚，在接到武昌城内的清军已经被肃清，只剩总督府内还有清军固守时，李锦才和众将一起，进了城。 众人来到佟养和的总督府外，一旁的顺军都尉对李锦说道：“我们最开始想强攻，但是里面的人箭法都很厉害，不少兄弟都被他们射杀了，所以我们才把这总督府围起来，等将军拿主意！” 李锦看着墨色的大门，又望了望左右的围墙，心想着城墙都被拿下来了，就靠这单薄的总督府围墙，怎么能挡得住顺军！ 不过顺军都已经入城，清军也翻不起多大浪头了，没必要为了强攻一个总督府，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李锦问那个都尉：“这个总督府里有多少鞑子？” 都尉一脸茫然，他也不知道总督府里有多少人。 他带着部下人马到这里时，总督府大门紧闭，他想着武昌城破，总督府却严防死守，里面肯定有大官，所以就让部下人马试着攻了一次。 李锦见这个都尉回答不上来，一顿训斥：“连敌人有多少都不知道，就敢贸然进攻？你这打的什么仗！” 都尉被李瑾训斥以后，更加诚惶诚恐，急忙解释道：“卑职率领部下来到这里时，总督府大门紧闭。卑职让弟兄们试探攻击了一次，被围墙内的弓箭和火铳打退。里面的人肯定是鞑子的精锐，射箭又准又快。” 李锦心想武昌城破，四周都没有报告佟养和突围的消息，看来他是带着自己的嫡系部下，想在总督府内，做最后的抵抗。 只凭一个都尉的部下，当然不能攻下佟养和嫡系人马守卫的总督府！他麾下有不少人马都是从辽东一路熬过来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李锦让这个都尉对着总督府内劝降，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放下武器投降。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顺军就开始强攻！ 随后李锦又吩咐身后的顾江和张国柱等人，去城外军营调几架投石车过来，另外多拿着火药和火油，如果里面的佟养不愿意投降，就直接放火烧死他们。 李锦根本就没指望他们会投降，让人劝降只是缓兵之计，拖延时间等待投石车和火油。 果不其然，顺军的都尉让麾下将士在远处劝降，没有起到一点作用，纵然他们喊破嗓子，总督府内也无人回应。 但是只要他们靠近，围墙后面就会射出几支箭矢，阻止他们靠近总督府，防止顺军趁机强攻。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顺军从城外军营运来了十余架投石车和装满火药、火油的罐子。 十余架投石车在李锦面前一字排开以后，李锦立即下令：“停止劝降，把火药和火油罐，全部抛进总督府内！” 李锦话音刚落，投石车旁边的顺军将士就把罐子放在投石车上，随后大家一起拉着绳子，先把装满火药的陶罐扔进总督府内。 陶罐刚落地就被摔的粉碎，里面的火药四处溅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有上百只陶罐被扔进总督府内。 片刻过后，所有装满火药的陶罐，都被扔进府内。外边的顺军将士，开始点燃火把，又把点燃的火油罐往里抛。 被点燃的火油罐刚落地，磕在地上的硬物上，陶罐立即破碎，带着火星的火油也四处飞溅，引燃早就扔进去的火药。顷刻之间湖广总督府陷入一片火海。 府内的佟养和与李栖凤二人，在李锦派人劝降的时候，还以为顺军担心伤亡，不想强攻。心里想着打退顺军几次强攻，等他们伤亡过大以后，再与李锦商量，看看能不能通过谈判，让顺军放自己一条活路。 直到百10个装满火药的陶罐被扔进府内，佟养和才知道自己想多了，顺军压根就不会放过自己！ 李栖凤此时也焦急的问佟养和：“总督大人，流贼想放火烧死我们，怎么办？” 眼下被围得死死的，佟养和心里也慌乱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被李栖凤这么一催，更加无计可施：“听天由命吧！但愿朝廷会善待你我的家人！” 佟养和放弃了挣扎，但是李栖凤还不想死，否则他也不会在荆州城破之前，逃到武昌来了。 李栖凤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屏退众人，附在佟养和耳边，劝说道：“眼下祖可法弃城而逃，他为了减轻处罚，肯定会把罪责，都推到我们两人身上。我们两人就算为国捐躯，也不一定能够恩泽家人！” 这就是李栖凤在危言耸听，吓唬佟养和了。李栖凤先丢荆州，又丢武昌，朝廷追究下来他跑不了。 李栖凤只是皇太极提拔的一个文官，但是佟养和与他不一样，佟家有很多人身居要职，那是满洲八旗的自家人，就算他丢了武昌，只要没有投降流寇，最多也就是革职罢官，过段时间还是能东山再起！ 现在佟养和正心烦意乱，后悔没有和祖可法一起突围，逃离武昌危城，听了李栖凤的话后，不耐烦的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第120章 准备投降 “咱们装死，降了顺军吧。”李栖凤扭扭捏捏的说道，连称呼都从流寇变成了顺军。 “咱们降了顺军以后，请求李锦对外宣称我们已经殉国，过段时间再改名换姓帮他治理州县。眼下顺军那里缺少文官，我们主动投效，他们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佟养和面露难色，举棋不定，李栖凤见此情况，继续劝道：“顺军在荆州城下俘虏了张应祥和郝效忠，也没有为难他们。事已至此，投降或许是一条生路！” “请总督大人早做决断，等顺军开始进攻以后，我们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佟养和此时心里烦躁无比，已经完全失了计较。顺军攻进武昌，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与李锦讨价还价的本钱。 不过这些李栖凤还不清楚，他总以为没到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在李锦看来，就算他们不投降，这个总督府也就是一把火的事，如果不够，那就再点一把。 佟养和在堂内陷入沉思，李栖凤焦急的来回踱步。没过多久，大堂前慢慢升起一片黑烟，随后一名清兵高喊着“祸事了！”冲进堂内。 冲进大堂的清兵，也不管佟养和的目光，直接跪下禀报：“院外的流寇用投石机，抛了不少火药和火油罐，前院现在已经是一片火海！” 顺军已经开始放火，总督府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再拖下去，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栖凤更加急迫：“请总督大人快做决断！” 至此佟养和也知道大势已去，再坚持下去也是徒劳，长叹了一口气，对跪着的清兵说道：“快去组织将士们灭火吧。” 等清兵退出大堂以后，佟养和又命令李栖凤说道：“劳烦李大人出去与李锦交涉，请他保全我等性命，本督愿意投降！” 李栖凤见佟养和终于松了口，脸上轻松之色一闪而过，领命之后行了一礼，然后躬身退出大堂。 等李栖凤走远以后，佟养和一下瘫倒在座椅上，缓缓闭上了双眼，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 佟家投降满清已经有二三十年，那时候还没有大清这个称呼。经过这么多年经营，佟家已经变成在满清和八旗汉军中，举足轻重的一股势力。现在佟养和却为了活命，要背叛满清，投降流寇，承受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如果被清廷发现他投降，正在朝廷里做官的佟家人肯定会受到牵连，整个佟家都可能因为他，遭受到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佟养和面露难色，右手缓缓伸向藏着匕首的靴筒。当他刚摸到匕首的手柄时，李栖凤派人回来告诉他，李锦说想要投降，就要交出最开始向总督府外射箭的清军。 李锦对此解释是，这些人射出的箭矢，杀伤了不少顺军，如果不严惩这些人，他对自己手下的兄弟没法交代。 这些人大多都是佟养和的家将和贴身护卫，对于李锦的要求，李栖凤不敢擅自决定，只能派人回来请示佟养和。 经过这一打岔，佟养和好不容易才鼓起来，自杀的勇气，泄了大半。刚搭在匕首上的手指，迅速甩开，然后动了动屁股，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对于李锦的要求，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装作深思熟虑，难以抉择一样。李栖凤派来的随从低着头跪在地上等他的指令，就在随从想要抬头，看看佟养和到底在干什么时，他才有所动作。 佟养和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喃喃地说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好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随后他提高声音，对下面跪着的李栖凤的随从说道：“去告诉李栖凤，就说只要李锦能保证，其他人能活下来，我就同意李锦的要求。” 随后佟养和又让自己的随从，叫来自己督标的副将，吩咐道：“李锦想要杀一些人泄愤，你去挑选几十个受伤的，战力差的人交给他吧！” 副将听了佟养和的决定后，大惊失色！急忙劝谏道：“大人三思啊！抛弃受伤的兄弟，一定会让余下的兄弟心寒，军心一散，不用流寇进攻，咱们自己就乱了！” 佟养和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已经决定了投降，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要能保全余下众人的性命，抛弃一些老弱伤兵，也还是值得的！ 副将眼见劝不动佟养和，只能按他的命令行事，退出大堂然后挑选一些伤兵送给李锦。 此时李锦正在总督府大门外，和李栖凤虚与委蛇。此时湖广总督府里的清军，都是死硬分子，李锦断然不会饶过他们。 与李栖凤谈判只是想消磨清军斗志，反正眼下清军援军还不知道在哪儿，江对岸汉阳府内的清军，被贺兰盯着，也不可能跨江来救武昌。花费点时间，骗清军残兵投降，也能减少顺军自身的伤亡。 “李将军，我已命人回报佟总督，如果总督大人满足将军的要求，将军能否保证其余将士的安全？”李锦一直拖着不表态，李栖凤只能直接询问。 李锦呵呵一笑，说道：“只要你们让我在将士们面前有了交待，其余一切好说！” 这话在李锦看来好像答应，又好像没有答应，反正里面的清军，肯定是不能留的，至于李栖凤的要求，到时候就说顺军将士不答应就行了，只能把他们都杀了，在将士们面前才有交待。 顺军为攻武昌，几万人劳师动众的，既耗费了时间，又付出了不少军资器械，还有不少将士战死了。现在佟养和扔出几个替死鬼就想活命，那一片石、望都、真定、潼关一直到富池口，死在清军刀锋之下的顺军将士们，又有谁来怜悯！ 李栖凤还想再逼问，李锦直接摆摆手制止了他，明确的告诉他：“你们现在被我们围困在小小的总督府内，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投降就是你们唯一的出路。至于我会不会杀你们，就看你们的诚意了！” 第121章 总督投降 李栖凤听了李锦声色俱厉的前半段话，瞬间感觉事情严重了，就算投降，顺军也不会放过他们。 等李锦说到诚意，他就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了一样，向李锦保证，他们的诚意很大，只要能保全将士性命，顺军有什么要求，自己尽量满足。 就在这时，总督府的大门打开，被副将选中的清兵，鱼贯而出。李栖凤看到这些人以后，立即喜出望外，指着他们对李锦说：“李将军你看，佟总督已经按你的要求，准备把刚才射箭的兵士交给你们了。” 李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二三十个清军士兵，被驱赶着出了总督府。不过李锦却发现端倪，这群人没有一个算得上精兵，只有两个看起来健壮的人，还是缺胳膊断腿的。 发现不对劲以后，李锦就给李栖凤泼了一盆凉水：“先别高兴太早，你看看这些人，有一个正经清军吗？” 李栖凤听了李锦这么一说，又打量了一下被送出来的清兵，这才发现不对劲儿，心里埋怨佟养和，这都要投降了，还舍不得自己的家将亲兵！ 李锦戏谑的看着李栖凤，问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李栖凤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请求李锦，让他回去劝一劝佟养和，一定给李锦和顺军将士一个交代。 当他转身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李锦抓住胳膊一扯，李栖凤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顾江和张国柱等人脚下。李锦的几个随从一拥而上，捆了李栖凤，押在一旁。 随后李锦从地上捡起一张弓，走到那队清军面前，举着弓，对他们说道：“刚才，找我麾下的将士进攻时，被总督府内射出的箭矢杀伤了不少，你们的总督大人想投降，我为了给麾下将士一个交代，就让佟养和交出刚才射箭的人，所以他就把你们交出来了！” 随后李锦顿了顿，扫视了一圈，继续对他们说：“佟养和认为是你们射的箭，不过我不信，所以我想验证一下。” “有谁能拉满我手里这张弓，我饶他性命！拉不满的人，就地斩杀！” 这群被赶出总督府的清兵，见李锦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有些胆怯，谁也不敢上前。 “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没有人敢来尝试，全部格杀无论！” 就这样才有两人愿意，当先尝试拉弓。一人拉了个满弓，另外一人费尽力气，也能凑合着把弓拉满。李锦点点头，示意身后的韩良、赵从武二人把他们押下去，看管起来。 随后又出来几个清兵，想要拉弓，但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刚把弓拉开，离满弓还差得远。李锦直接让人把这些拉不动弓的押到总督府门前，一刀斩讫。 处理完这些滥竽充数的清兵后，李锦让将士们再扔几个火油罐进去，同时对着总督府大喊：“去告诉佟养和，这些根本不是能射箭的士兵，佟总督既然抛弃他们，我也就费点力气帮他处理了！” 院内的副将一时错愕，正在接洽投降谈判呢，这十几人李锦说杀就杀！李栖凤在外面到底谈的什么！ 这里面除了一两个到湖广以后新招的兵马，其余人都是佟养和从辽东带来的包衣奴才，这些人都是佟养和的私产，战斗力还不错。就这样被李锦直接砍了，副将要考虑一下，怎样跟佟养和交代。 李锦没有管院内清军的反应，直接让麾下兵马，继续往院内投掷火油和其他引火之物。 李锦干这种事儿，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反正他也没答应，要饶了里面这些鞑子的性命。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还在想着耍心眼，不杀他们杀谁？ 随后他又让身后的几个随从，分别把李栖凤和两个清兵分开关，押审问总督府内还有多少人。 没过多久，他们三人就扛不住了，两个清军只是普通的大头兵，不知道总督府内的状况。李栖凤一直跟在佟养和身边，和他一起退进府内，他知道总督府里清军的底细。 审问他的顾江刚扇了他两耳光，打的他嘴角流血，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甚至连佟养和假意招抚，实际上派人去江南请援兵的事，都抖落出来。 随后李锦就知道了，固守总督府负隅顽抗的，大都是佟养和的督标，大概还有两三百人。除了到湖广以后新招的兵，大部分都是辽东汉军旗，战斗力不弱。 李锦对笑着对身边的顺军将士说道：“两三百汉军八旗？都是老汉奸了，继续放火，让兄弟们注意防守，堵住各处出口，把这群汉奸逼死！” 此时总督府内的佟养和也接到副将的回报，李锦不满他们用弱兵凑数，直接斩杀了他们送出去的兵士，还要继续围困放火！ 副将话音刚落，前院就传来火油罐子落地，破碎的声音。紧接着黑烟越来越大，佟养和也坐不住了，和副将一起来到前院。 佟养和刚出了大堂，穿过仪门，就有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砸在他的脚下。原来是顺军的火油罐，落地后点燃的火油四溅，甚至沾到他的官服上。 副将趁佟养和愣神的功夫，召来一群藤牌手，护在他身前，自己赶忙把佟养和官服上的火油清理干净。 经过这么一吓，佟养和也万念俱灰，周围清军将士都忙着灭火，如果这时顺军趁机发起进攻，清军根本抵挡不住。 不过就算顺军不进攻，院内的清军也坚持不了多久，几千人守武昌都守不了几天，一个小小的总督府又能抵挡多久呢？还不如早点投降，运气好的话还能保住性命！ 又过了一会儿，佟养和下定决心，这才轻声对副将说道：“开门，投降吧！” 副将还以为佟养和说错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又问了一遍，确认佟养和是要投降顺军以后，才跑去下令，打开中门，投降顺军。 总督府的大门还没打开，外面就有一骑疾驰到李锦面前，对他说道：“绵侯差小人来报，对岸汉阳府的鞑子有异动，好像是要突围，贺兰将军正率兵与他们对峙！” 第122章 拿下武昌 这时总督府的大门也缓缓打开，佟养和率先走出大门，准备向顺军投降。 李锦见总督府大门已开，料想这里战事已经结束，就传令马重禧带麾下人马和袁宗第一起支援贺兰；其余在武昌城内的各部，加紧清剿乱兵。 随后李锦安排人，一部分人进总督府内灭火，一部分人收缴投降清军的武器，把他们都看管起来。又把佟养和带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 佟养和才三十多岁，面色偏黑，留着短须，可能与关外的环境有关，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偏老。 他头戴一顶镶嵌红宝石顶珠的凉帽，绣着仙鹤补子的石青色朝服看起来还很新。 李锦骑在马上，抽刀挑断佟养和官帽上的系带，然后用刀尖，挑过官帽，拿在手里端详着问道：“帽子上的红顶子是什么做的？” “是红宝石！”佟养和听了李锦的问话，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李锦顺手把官帽丢到旁边顾江的怀里，对他说：“这是咱们俘虏的第一个鞑子总督级别的高官，你帮我把这官帽收起来，等咱们打完这一仗回荆州，就用这东西祭拜陛下！” 顾江听了李锦的话，笑着回了一句：“要是能有鞑子皇帝、王爷的头颅，用来祭拜陛下就好了！” “会有的，只是现在咱们搞不到，他这个总督的脑袋有点不值钱。” 李锦随口回应完顾江，又拿长刀拨弄着佟养和的辫子，问道：“听说你不久前派人去江南求援，想要把我们剿灭，怎么样，援军有信儿了吗？” 佟养和感受到脖颈后面长刀上的寒意，战战兢兢的回到道：“十多天前，我确实派人去江南，请求豫亲王派遣援兵到湖广来，想要收复荆州，剿灭你们。不过信使派出去后就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援军到哪里了。” “真的？” “现在性命都在你们手上，我还不想死，肯定不会有所隐瞒。” 李锦想了想，佟养和所说大概是真的，他这个湖广总督，肯定不会坐视自己占据湖广，一定会向江南的清军求援。而武昌城北的张鼐和李友等人，都没有传来清军援军抵达的消息，现在清军援兵估计还在路上。 李锦在心里盘算清军援兵的路程，从武昌到南京，走水路顺流而下，快的话只需要七八天就能抵达。大军从南京朔江而上，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抵达湖广境内。最多再算上清军集结兵力的时间，此时留给自己的时间也就剩十天左右了。 这十天时间，既要做好武昌城的善后，又要消灭江对岸汉阳府内的清军，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同时还要拿下黄州府，再前出至富池口，沿江布防，准备迎战来援的清军。 “湖广地界除了襄阳和汉阳，还有没有你们的驻军？” “郧阳王光恩被我调至襄阳，黄州徐勇和德安韩文被调进汉阳，本想与武昌互为犄角，没想到你们一到就焚毁船只，我们与徐勇和韩文就断了联系。他们三部被我裁汰老弱以后，就徐勇人马多一些，经过几次抽调，大概还有五六千人，韩文和王光恩部下在册人马只有三千。” 佟养和挺配合，李锦也就没有再为难他们，直接叫人把佟养和与李栖凤二人都关在武昌大牢里。从总督府里出来的清军，都解除武装以后，先关押起来，等完全控制住武昌以后，再分批赶出城外，把他们投进江中淹死。 这些人都是铁杆汉奸，清军几次入关劫掠，他们没少参与，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民众和顺军将士血，这些人是断然不能留的，李锦杀他们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随后李锦让人去通知麾下众将，除了去支援贺兰的马重僖以外，李友继续沿江监视布防，防止清军援兵突袭；张鼐、牛成虎和路应标带人，尽快在武昌城内清剿溃兵，然后出榜安民，有趁乱扰民和制造混乱的人，就地斩杀。 同时李锦还派出两路人马，一路去襄阳，打探杨彦昌和冯养珠是否夺得襄阳，以及拿下襄阳后，王光恩和徐启元的动向；一路回荆州联系田见秀调兵，准备集结在湖广的所有顺军，一起迎战清军援兵。 只要这一战能打赢，顺军就能在湖广站稳脚跟。 按照李锦的设想，此战过后一路顺军在武昌和富池口之间，沿着长江布防，修建水渠、湖泊，借以降低清军的机动能力；一路顺军拿下襄阳以后，袭取南阳和郧阳，趁清军两路主力北返休整的时机，在南阳和汝宁之间的桐柏山区修筑墩台堡垒。 顺军偏师南下攻取湖南的洞庭湖平原，最后形成以山川形便为依托，阻挡北方清军的兵锋，以南阳盆地为缓冲，经营江汉平原和洞庭湖平原，积攒实力，整军经武。 至于东面那群只会内斗的虫豸，现在没时间管他们，他们能挡住清军更好，挡不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南明的弘光政权和潞王监国政权已经覆灭，马上就到鲁王监国和隆武帝登基，这两人还算有点底线。 等自己安排好顺军的基本盘以后，与南明这两个靠谱点的领导人，能合作还是合作吧。现在清军势大，几家联合一起抗清，比大顺一家死扛要好很多。 安排完众将接下来的任务以后，李锦就带人从城西平湖门出城，准备和袁宗第一起过江去汉阳，把汉阳府内的几千清军剿灭以后，顺军就能专心应对江南来的清军了。 汉阳不过是周长三四里的小城，城内徐勇五六千人，加上韩文的三千多人，进万人守一座小城，不比武昌城好打。 武昌城周长十几里，也不过一万多人防守，每个城垛都平均不到一个人驻守。汉阳驻军想要守城的话，能把城墙占满，兵力还有富余。 幸亏汉阳城内的徐勇和韩文两部，一个出身左良玉部，一个是顺军余部，想要通力合作守城，也没那么容易。 自从顺军进入武昌以后，汉阳城内军心动荡，最后还是韩文绷不住，想要率军突围，却被贺兰发现，两部人马在城西凤山门外对峙。 第123章 韩文内讧 李锦在船上已经问清汉阳的情况，韩文见顺军攻下武昌，接下来肯定要清理周围清军据点，汉阳府首当其冲。 韩文原来是大顺的汉中总权将军，职位不低，随李自成撤到湖广以后，在承天被阿济格击败以后，投降满清。 现在李锦带着顺军又打了回来，韩文自知作为顺军的叛徒，被李锦抓住以后，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才会着急突围。 韩文本想着熬到夜里，趁贺兰不备，偷偷出城，向西绕过贺兰的军营，然后渡过汉江，潜回德安府在做打算。 让他没想到的是，江对岸的武昌城没坚持到天黑，就被顺军拿下。如果顺军拿下武昌以后，立即过江围困汉阳，那自己肯定会被顺军击败，能不能活下去还不得而知。 所以当他在城头眺望到顺军进入武昌以后，就毫不迟疑的整顿军队，想要趁顺军忙于武昌城的善后之事，无暇顾及到汉阳的空档，尽早脱身。 此时汉阳城内，只剩黄州总兵徐勇所部五六千人。韩文撤出汉阳，又引发汉阳城内守军军心动荡，人心惶惶，正是攻取汉阳的好时机。 船只刚一靠岸，李锦就下令，船上的火炮对着汉阳城临江的朝宗门开火。已经过江的袁宗第和马重禧麾下的人马，不要管贺兰那边，直接强攻汉阳。 其实汉阳城内的徐勇不想坚守，武昌城都已经被攻破，现在汉阳就是一座孤城，迟早会被顺军拿下来。现在坚守汉阳，没什么好下场。 他想的是韩文先出城吸引贺兰的注意力，然后他再集结兵马，趁顺军无暇他顾的时候，出城搭建浮桥渡过汉江，从江北返回驻地黄州，然后再做打算。 只是没想到顺军主力来的这么快，他还没出城，江对岸的水军就乘船涌了过来，他也只能选择继续坚守孤城。 顺军船只上的火炮，打到汉阳城墙上时，徐勇手下的清军才又重新完成布防，随后立刻开炮还击。 清军和顺军竟然在汉阳城下玩起了炮战！ 也是汉阳府的地位不如武昌，城里配备的红夷炮的大小和数量都不如武昌，顺军船上的红夷炮，刚好和汉阳城头的火炮打的势均力敌。 李锦在船上还没上岸，看到汉阳城的守军已有防备，也改变了主意，命令先登岸的马重禧率领麾下将士，先与贺兰合兵一处，剿灭出城的清军。 这汉阳城虽然不如武昌城防坚固，火炮和防守兵力不如武昌。但是汉阳城小，还只开了三个城门，守城清军分摊到每个垛口和城门还有富余。 李锦现在改变主意，先剿灭突围出来的韩文两三千人马，没了其余清军掣肘，再合力攻取汉阳。 贺兰此时对上从城里出来的韩文所部三千人马，根本没多大压力。韩文想尽快摆脱顺军，连佟养和派到他这里来监军的副将许友信也自乱阵脚，只想怎样逃命。 军中还有韩榴子这种跟随顺军一路走过来的人，他们对于韩文投降满清并不满意，只是平时周围一圈清军，他们不敢表露出来。 这样一群各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战斗力可想而知！韩文要是能打得过贺兰，那就见了鬼了！ 马重僖带着部下与贺兰合兵一处以后，问清对面敌军的情况。贺兰告诉他这伙儿敌军本想偷偷绕过自己，被自己发现后派兵堵住。 两军刚一交战，没打多久他们就撤了，选了一个地形还算好的地方坚守。这伙儿清军背靠一片湖泊，两面临水，现在正挖壕沟，想要背靠湖泊，背水一战。 马重僖看了对面清军的动作，笑着对贺兰说道：“韩文也算是老行伍了，怎么今天行事这么奇怪，舍弃城池不守，跑来和我们打野战！” “弗朗机炮和虎蹲炮都压上去，靠近鞑子的军阵发射！其余人马紧跟着，等我下令就开始猛攻！” 随着马重僖一声令下，他带过来的几千顺军将士，簇拥着各种火炮，慢慢接近对面清军。 没过多久，正在挖壕沟的清军，就听到隆隆的火炮声。 韩文在大军之中，看见围拢过来的顺军越来越多，还得来了各种火器，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如果还在汉阳城内，尚且能够依靠城墙坚持几日，现在自己自乱阵脚，把军队带到荒郊旷野，真是纯纯的找死。 此时韩文身旁的许友信也慌了，佟养和让他过来监军，没想到现在佟养和已经没了，马上韩文也要没了。没想到在清军进攻下兵败如山倒的顺军，打这些左镇投降过来的人，也是摧枯拉朽！ “将军，流寇马上就要进攻了，我们人少，军心也不稳，在这里背水一战，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许友信对韩文说道。 韩文正六神无主，许友信这么一说，他也没好气的问许友信：“情势所迫，我们只能在此固守，你有什么办法？” 大难临头，两人语气都不像以前一样和气，许友信直接反问：“我们被流寇堵住以后，为什么不撤回城内固守？” 这话把韩文都快气笑了，质问他：“你以为我不想回汉阳？我们被贺兰衔尾追杀，就算徐勇开城门接应我们进城，被顺军冲进城，大家还是要完蛋！万一我们退到城下时，徐勇不开门，大家在城下等死吗？” “出城退走，还是你一直在撺掇本镇，现在被顺军咬住，你又来指手画脚，想想怎么脱身吧！” 许友信也不示弱，针锋相对的回呛道：“你是一镇总兵，指挥军队作战是是你的事，我只负责与佟总督沟通，监督新降众军！” 谁都知道许友信到韩文这里来，是受佟养和之命，过来监军，现在形势危急，许友信不想办法抵抗顺军，反而把责任一下推给韩文，还做实清军不放心各路降军，往各部派监军的事。 韩文瞟了一眼许友信，冷冷的说道：“佟总督此时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你还是想想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吧！” 第124章 反正归顺 韩文和许友信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韩榴子带着几个亲兵，来到二人面前，报告说：“韩将军、许将军，顺军将要进攻，我们的堑壕还没挖好，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估计坚持不了多久，请两位将军想想办法。” 韩榴子和许友信二人都望着韩文，希望他们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防止他们这些人被顺军杀死。 只是韩文也没有什么办法，就这两三千人，怎么可能挡得住进完顺军的进攻，只能说些毫无营养的话，让大家小心防备。谁都知道顺军眼下就要进攻，再小心防备，能有什么用！ 韩榴子见韩文和许友信都没有办法，随意的向前踏了一步，正要躬身行礼，作出要离开这里，去指挥作战的样子。韩文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他免礼，叮嘱他小心防备顺军。 没想到韩榴子行完礼，迅速暴起，又向前一步，欺身进到许友信跟前，右手抽出腰刀，顺势架到他脖子上，然后奋力一拉，刀锋顺着顿项的缝隙，划破许友信的脖子。 随着韩榴子的腰刀抽出，许友信也倒地抽搐，双手捂着鼻子上的伤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事发突然，韩榴子杀死许友信以后，趁着他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迅速退到自己带来的亲兵之中，韩文没的亲兵也迅速上前，抽出腰刀护着韩文。 韩文没想到韩榴子现在挑起内斗，大声质问道：“韩榴子，你要造反吗？” 韩榴子听了韩文的质问，哈哈大笑，然后说道：“我们不是一直在造反吗？现在将军委身与鞑子，被一个小小的副将指着鼻子骂，将军在大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唯唯诺诺！” “我准备率领部众，归顺亳侯，将军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事发突然韩文还没反应过来，韩榴子就说要率领大军向李锦投降。他是真不看好大顺能战胜大清，坐稳天下，李自成在时就被清军追的到处跑，现在李自成不在了，李锦也就趁着满清主力不在湖广，才能连战连捷，占据数府之地。 只要八旗主力一到湖广，顺军肯定不堪一击！只要自己能逃到北方，朝廷为了做给别人看，一定会优待自己。 想到这里，韩文就没有答应韩榴子回归大顺的邀请，沉默以对。 韩榴子见韩文愣着不说话，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态度。韩榴子又劝了一句：“眼下只有回归大顺一条路，我劝将军为眼下着想！” 其实韩榴子也没准备好，他本来打算在顺军攻打汉阳的过程中，偷偷打开城门，放顺军进城。这样自己只需要有百十人，能够控制城门就行，为了保密，他也就没有拉拢更多的人。 现在他是赶鸭子上架，如果能劝说韩文，大家一起回归大顺，那是最好不过了。 韩文没有回答韩榴子，而是对自己身边的亲兵小声说道：“你一会儿火拼起来，你们护着我一起冲出包围，咱们直接过汉江去中原，把这里的军情通报给朝廷，朝廷的赏赐肯定够咱们下半辈子用了！” 一旁许友信的亲兵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韩榴子没有管他们，对着周围的将士大喊：“兄弟们，大家原来都是大顺的将士，我们在河南遭灾时，是大顺给了我们一条活路。现在亳侯带着大军回来了，攻下武昌杀了不少鞑子，韩文想和鞑子一条道走到黑，咱们杀了韩文，一起迎接亳侯大军！” 韩榴子话音一落，韩文也跟着大喊：“韩榴子想要裹挟大家犯上作乱，兄弟们不要信他，只要大家顶住流寇的进攻，到了天黑，汉阳城内的徐勇就会出兵接应我们。” 韩文想拿麾下的三千人马当自己晋升的台阶，只要他能逃出去，就不亏。韩文的话还真唬住了周围的士兵，韩文才是主将，在普通士兵看来，韩榴子现在就是造反。 韩榴子本想鼓动韩文，一起回归大顺，没想到韩文不愿意，还把自己定性为犯上作乱，再拖下去，等顺军发起进攻以后，自己就算想投降，也只有做俘虏的份了。 到了这一步，两人只能拔刀相向了。韩榴子命令身边的两人，迅速去请顺军进攻，自己带着亲兵和之前笼络的将士，一起向韩文的亲兵进攻。 一些不明所以的将士和许友信留下的亲兵，在韩文的鼓动下，也和韩文的亲兵一起，和韩榴子的人马战在一起。 外面大敌当前，阵内主将和副将发生火拼，周围的有些将士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两不相帮，强势围观。 混战双方中，韩榴子亲兵较少，有些士兵也被韩文鼓动加入对韩榴子的围剿。慢慢的韩榴子有些抵挡不住，带着亲兵在阵内四处乱跑，想要裹挟更多的将士，反对韩文。 就在韩榴子被追的到处跑，就要支持不住的时候，阵外顺军火炮停止攻击，步卒开始冲锋。 韩榴子看到顺军发起进攻，如蒙大赦，一边跑一边大喊：“顺军人多势众，咱们就两三千人，肯定不是对手，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放下手中刀枪，我去请求亳侯，保全大家性命！” 韩榴子说的话，大家都懂，自己才两三千人，壕沟都没挖好，如何能挡得住近万顺军的进攻。 韩文发现顺军进攻以后，也不再追韩榴子等人，而是在亲兵的护卫下，返回后阵，脱掉罩甲头盔，带着几个亲兵，偷偷的沿着湖边，想要趁大家不注意，脱离大军。 顺军冲进清军阵中时，正准备挥刀杀敌时，却发现情况不对，这里好像没有敌军，连正在挖壕沟的敌军，都爬上来坐在地上，好像要等着顺军。 冲进来的顺军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韩榴子对着他们大喊：“我等决定归降大顺，韩文不愿和我们一起，现在他已经逃往后阵，请顺军兄弟随我一起，捉拿韩文！” 韩榴子这么一喊，顺军就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了，直接越过坐在地上的众人，往后阵去寻找韩文。 有些胆子大一些的清军，用刀割掉辫子，顶着光头和顺军一起寻找韩文。 第125章 攻汉阳一 等顺军冲到清军后阵，询问了一圈，大家都说韩文已经带着几个亲兵，沿着湖岸跑了。 顺军军官立即带了几十个顺军沿着湖边继续搜寻，其余顺军收拢投降的清军，等待贺兰和马重僖的命令，看看怎么处理这些临阵倒戈的人马。 最开始贺兰在接到韩榴子的求援后，还有些犹豫害怕清军有诈，还询问马重僖的意见。马重僖却豪迈的说：“你就是太小心了，这伙儿清军拢共也没多少人，就算有诈，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全军一个冲锋，就能穿透他们的军阵！” 等到顺军冲进清军军阵，兵不血刃收降这伙儿清军以后，马重僖哈哈一笑，对着贺兰说道：“贺将军，咱们一起去安顿好这伙儿降军，见一见这个韩榴子，然后赶快和亳侯一起围攻汉阳吧！” 贺兰对马重僖的提议没有异议，两人带着护卫，一起越过还没挖好的壕沟。韩榴子远远的看到贺兰和马重僖二人，立刻迎了上来恭敬的行礼后，说道：“韩榴子见过贺将军、马将军！” 贺兰见韩榴子的表现，好奇的问道：“你认识我们？” 韩榴子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我等大部分人原来都是大顺军，受韩文裹挟，走投无路才随他降了鞑子！” “崇祯十四年时大军攻入洛阳，我就是在洛阳加入大顺，我就是在那时见过各位将军。” 贺兰听了他的解释，当即笑道：“这还是咱们闯军的老兄弟呢！” 韩榴子听了贺兰的话，心里也就不再担心了，被贺兰这个级别的将军说是老兄弟，现在又是大顺遭受最大危机的时候，最起码自己这些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随后贺兰又提高了声音，对周围的人说道：“你们原来都是大顺的一员，后来在韩文的胁迫下投降了鞑子，如何安顿你们，还需要亳侯拿主意，请你们安下心来，耐心等待。” 安抚好投降的清兵，贺兰与马重僖商议，最后决定由马重僖带领人马参加攻城，贺兰带着人，留在这里看押降军，同时在附近搜寻韩文的踪迹。 此时汉阳城头的清军，还在和江上的顺军打炮战。来来往往几轮过后，城头的火炮被掀翻了几门，江上的船只也有几艘被击伤，搁浅在江边。 天已经快黑了，李锦也没打算今天攻城，索性就让江上的船只停止炮战，到从武昌再把运一些人马到西岸，等明天天一亮，立即强攻汉阳。 李锦正在指挥刚过江的将士，在江西岸扎营，这时马重僖带着麾下人马过来与李锦合营，同时向他汇报与韩文所部的战况。 李锦也没想到，他们两人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决掉韩文，细问之下才知道，韩榴子在两军阵前倒戈，美中不足的就是让韩文跑了。 现在贺兰正看管这群降军，等候李锦的命令。马重僖带兵与李锦会合，准备参加攻城。 李锦对马重僖所说的韩榴子战场倒戈，反正归顺的情况，没有多大的惊讶。现在大军压境，整个湖广的清军基本被清除干净。 韩文所部还是两三个月之前还是大顺的部队，在极度劣势的时候，总有人不想为满清殉葬，有人反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韩子还不像冯养珠，在李锦看来，冯养珠是主动联系顺军要求归顺的。还和顺军一起歼灭了贾三省。 虽然他有过迫于形势投降满清的经历，但是瑕不掩瑜，能迷途知返，主动联系回归的还是好兄弟。 韩榴子本来在顺军中的地位就不高，还是走投无路才战场起义。李锦最后决定给他来个功过相抵，就让他统管被他拉过来的两千多人，与顺军攻打汉阳吧。 随后李锦就派人去通知贺兰，今夜安排人看管降军，明日一早就拉到汉阳城下，作为攻城先锋参战，战后还能余下多少人，就让韩榴子统领多少。 这一夜，顺军不仅扎好营寨，还在汉阳的三个城门外，挖了两道壕沟，防止城内守军出城突袭。 天一亮，顺军将士在两军炮战的声音中吃过早饭，出营列阵，准备攻城。韩榴子也带着新降的两千多人，在最前面列阵。 韩榴子在军阵前，对着麾下众人鼓劲儿：“我们大部分人原来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饥民，闯王到了河南以后，开仓放粮给了我们活路。” “后来韩文裹挟我们背弃了闯王，投降鞑子。现在亳侯宽容大度，不追究我们降鞑之罪。但是咱们还是要脸面的！兄弟们，一会儿开战以后，大家奋力向前，争取拿下先登大功，大家体面的重回大顺！” 韩榴子麾下的这两千多人，听了他的话，大部分人都群情激奋的大喊：“先登！先登！” 震耳的先登声，听的韩榴子意气风发，只要这一战的表现能让李锦满意，自己就能重回顺军。 至于大顺能不能战胜满清，眼下韩榴子还没想过，满清把主力撤走以后，李锦率领的大顺军在湖广摧枯拉朽，连武昌都拿下来了。现在不回归大顺，小命都难保，谁还考虑得到那么远！ 李锦听到韩榴子部下的声音，对一旁的马重僖笑了笑，没有说话。马重僖还以为他在激将呢，拍着胸脯保证道：“亳侯你放心，这先登大功肯定不会被他们抢走。咱们后营将士，你还信不过吗？” 李锦却小声对他说：“把先登之功让给他们，一来攻城战伤亡较大，咱们手下的后营将士，随我们千里转战，都是咱们的本钱；二来把先登之功让给他们，抵消他们投降鞑子的罪过，慢慢的把他们吸收进来，补充咱们的战损！” 马重僖听了李锦交代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只是觉得他的想法不太稳妥。所以劝谏道：“俗话说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如果为了把先登之功让给他们，让守军有了喘息之机，那就不划算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拿下汉阳，剿灭湖广地区的清军！” 马重僖考虑的这些，李锦都知道，当即解释说：“让你们不要先登之功，不是不让你们先登！这也是我没有公布先登赏格的原因，这咱们还按照正常的攻城战来打，尽快攻下汉阳，然后全军休整，准备迎战鞑子援军！” 第126章 攻汉阳二 此时汉阳城内的徐勇手下还有四五千士兵，本来他从黄州调到汉阳时，手下还有近万人马。 只是祖可法战败以后，佟养和把他手下的手下一半人马，调进武昌协防。 本来对佟养和的这个决定，他是极力反对的，他认为武昌和汉阳两城隔江相望，这段长江江面宽阔，两城说是掎角之势，但是并不方便相互增援，只能被敌人各个击破。 只是徐勇本身也是降将，地位不高，他的意见自然没有多少人会听。如果他不调兵给武昌，还会被说成拥兵自重。无奈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分一半兵力，交给佟养和，去防守武昌。 徐勇虽然在心里暗骂佟养和，但是他却认为，满清军队战力远超顺军，将来天下一定是满清的，他又不是农民军出身，所以他从来没有动过投降李锦的念头。 眼下李锦挥军强攻，徐勇只能小心防守，但愿能够拖到援军到达解围。 万一事与愿违，援军没到，顺军攻下汉阳，那就只能用自己的性命，为儿子谋一个前程了！ 将军火炮对射了近半个时辰，两军各有损伤。随后李锦一声令下，“开始攻城！”各部顺军推着盾车，缓慢的向城墙靠近。 “流寇开始攻城了，火炮瞄准他们的盾车发射，弓箭和火铳等他们靠近了再射！” “其余人准备滚木礌石和金汁……” 徐勇作为明末战场上熬出来的总兵，有条不紊的指挥守城，自然不在话下。此时他正躲在城垛后面，透过垛口观察城下顺军的动向，一边指挥城头守军。 忽然城头上的清军炮手爆发一阵欢呼，原来是他们发射出去的炮弹，击毁了一架顺军的盾车。 盾车解体以后，大块的木料撞在周围顺军身上，非死即伤。小一点的木屑四处飞溅，对甲胄齐全的顺军还没什么影响，但是一些甲胄不全，或者木屑飞溅到脸上的顺军，发出一声惨叫以后，都不停的清除身上的碎木屑。 徐勇见这种情况，一拍城墙，对周围人说道：“打的好！就这么打，把流寇的盾车都打掉！” 李锦见盾车被守军的火炮击毁，还伤了不少周围的将士，心里却没有一点波动。战争嘛，难免会有伤亡，尤其是攻城战，伤亡会更大。 “传令我军炮兵，火力全开压制城头火炮，掩护步兵登城！” 顺军炮兵本来就没停，只是在步兵越过炮位以后，为了防止误伤，开炮慢了一点。有了李锦的命令，炮兵也就不担心误伤前方的步兵，继续装填，然后对着城头的火炮，继续发射。 韩榴子也躲在盾车后面，看了一眼不远处被清军火炮击毁的那辆盾车，马上对身边的部下大喊：“快推，到了城墙下，他们的火炮就打不到了！” 随后每辆盾车后面的顺军，都加快速度往城下推，后面抬着飞梯的士兵，也紧跟在盾车后面，慢慢的向汉阳城墙靠近。 没过多久，又被击毁两辆盾车以后，所以余下来的盾车都推到护城河边，顺军的弓箭手和火铳手躲在盾车后面，向城头射击，掩护其余人马架设壕桥。 此时城头的红夷炮已经打不到盾车，而弗朗机和火铳发射的小弹丸，打到盾车上又没有作用，最后两军能远程攻击的兵力，就躲在盾车和城垛后面互射，谁也奈何不了谁。 清军的火炮也不管城下的顺军，直接装满火药，向远处还在靠近城墙的顺军步兵开炮。 顺军将士顶着火炮靠近城墙，又要穿过清军火铳和弗朗机弹丸构成的弹幕，伤亡已然不小。等越过护城壕，靠近城墙以后，蚁附攻城时，还要被城头的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劈头盖脸的浇下来。 毫无新意的守城方式，却给顺军带来很大的伤亡，李锦估摸着，从开战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这段城墙下倒下的顺军将士，已经有三四百人，再加上其他各处攻城战场，顺军伤亡可能已经过千。 李锦对身边的马重僖说道：“继续派兵强攻，不要给鞑子喘息之机，如果今天拿不下汉阳，就准备晚上炸城墙，尽快拿下汉阳！”他想着汉阳小城必须尽快拿下，然后再派人抢占此时已经是空城的黄州府城，随后大军休整，等待从荆州过来的援军，全军在长江沿岸迎战江南过来的清军援兵。 “另外派人告诉绵侯，让他派兵从东面朝宗门进攻，让徐勇把守城兵力摊薄，不要给鞑子喘息之机！” 马重僖听了李锦的话，让后阵的顺军将士也涌向城墙，加入攻城战，又派人去通知袁宗第。等他们走后，马重僖对李锦说道：“亳侯不必心急，现在攻城刚开始，鞑子守军锐气正盛，咱们用车轮战耗上一段时间，把他们耗的精疲力竭之后，伤亡就会少很多。” 李锦对马重僖解释说：“情势所迫不得不急，如果只有这座汉阳城，咱们可以把它围上两三个月，让他们自己崩溃。但是咱们从到荆州开始，已经断断续续征战一个多月，将士们也疲惫不堪，需要休整。” “我军斥候已经前出到与江西交界的富池和德化等地，暂时还没有发现清军援兵的踪迹，算着时间，他们可能已经过了太平，到达安庆和九江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入湖广。咱们必须尽快清剿周围新降清军，然后全力迎战江南过来的清军。” “难怪刚攻下武昌时，亳侯就派人回荆州，让泽侯率领到达荆州的兄弟们，过来助阵。” “是啊，我不担心湖广本地的鞑子，迎战他们的江南援军，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一战。能打赢，咱们就算在湖广站稳脚跟，才能谈以后经营江汉，夺取偏沅；这一战如果打不赢，咱们从延绥到这里，一路艰辛转战，都将白费！” “亳侯放心，眼下阿济格已经北撤，江南来到援兵肯定是多铎那一路的人马。多铎自己肯定要坐镇南京的，也就是派些真鞑，带一些刚投降的明军过来救援，咱们集中全力，一定能一战而胜！” “还是小心为好，咱们没有容错的机会了。” 第127章 攻汉阳三 城下李锦和马重僖二人，交谈的时候，城头的徐勇却一直在煎熬着。他手下的兵马不多，均摊到各处以后，城防显得很单薄。 处处皆备，处处皆寡。但是他也没办法，如果不各处防守，万一被顺军找到漏洞，这汉阳城也就守不了多久了。 此时已经有顺军沿着飞梯，爬上城墙。徐勇也不继续躲在垛口后面指挥炮兵，而是带着几个亲兵，在城头山来回支援，哪里顺军登上城墙，他们就赶到哪里。徐勇心里清楚，顺军的火炮攻不下城池，登上城墙的敌军士兵，才最要命。 登上城墙的顺军普通士兵，哪里是徐勇和他的亲兵的一手，徐勇他们出现在哪里，哪里的顺军便被他指挥部下合围歼灭。没过多久，城上的危机，就随着徐勇带人四处灭火而解除。 这下城墙上没了顺军，城下的炮兵立即发现机会，开始装填火药炮弹。 顺军登上城墙以后，他们害怕误伤，就停止了炮击。等徐勇带人击，杀了这些登上城墙的顺军以后，城上没有顺军，他们也就不怕误伤，直接火开炮，对着城头射击！ 徐勇刚清楚城上的顺军，准备返回城楼下继续指挥，这时一颗炮弹飞了过来，正好打在他面前的城垛上。炮弹撞上城砖，崩出许多碎石，一颗碎石子径直飞向徐勇。 徐勇感觉到危险，一转头，石子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他的侧脸留下一条血印，徐勇下意识的“啊”了一声，然后用左手捂着脸，鲜血还是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流了出来。 徐勇的叫声惊动周围的亲兵，他们立即想要围拢上去，想要保护徐勇。还没等亲兵们把徐勇围起来，他就用右手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亲兵，然后从前襟上割下一块儿布料，自己包扎起来。 周围的士兵也听到了徐勇的叫声，如果这时徐勇被亲兵围在中间，外面的普通士卒看不到徐勇是什么情况，肯定会自然联想，将军是不是刚才被炮弹打死了。 徐勇推开围拢上来的亲兵，在其他人面前自己包扎伤口，就是要安顿军心，告诉麾下将士们，自己只是受了点小伤，不妨事！ 此时顺军的火炮还在继续开火，不断的有炮弹撞击在城垛上，碎石乱飞。城头守军都缩着脖子，担心被乱石波及。 “让我们的炮手继续装填，对着城下流寇的火炮发射！”徐勇一边包扎伤口，一边下令。 刚才顺军登城，守军炮手为了解决眼前的敌人，也就停止了装填，和顺军肉搏。现在徐勇下令，重新开炮，他们又手忙脚乱的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和炮弹。 等城头守军的火炮发射出去以后，因为顺军的炮位都在坑里，炮弹大都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没有对顺军火炮和炮兵造成威胁。 几轮发射下来，除了打中一些顺军后阵的士兵，清军的火炮对顺军炮兵的战绩为零。顺军的炮弹打在城墙上，破坏了不少城垛，还掀翻三门火炮。 趁着城头火炮与顺军炮战，火炮占据垛口，清军防守缺失的机会，又有不少顺军顺着飞梯，爬到靠近垛口的位置。 韩榴子此时就趴在飞梯上，离垛口上的炮口也就一步的距离。他一手举着盾牌，嘴里咬着长刀，瞅准火炮刚发射完，清军正在清理炮膛的机会，一跃而上，越过火炮以后，直接跳过城垛，落在城墙上的清军炮兵周围。 清军炮手根本没有武器，被韩榴子如砍瓜切菜一般连接砍翻数人！韩榴子消灭周围的清军炮手以后，并没有沿着城墙，去消灭其他清军。而是回头对城下的护卫亲兵们大喊：“我守着垛口，你们快爬上来！” 周围的清军守军看到韩榴子此时只有一个人，刚刚砍死的都是没有武器的炮兵，还以为他是个软柿子，纠集了几个同伴以后，准备一起上砍死韩榴子，夺回这处垛口。 韩榴子看到四五个清军士兵，向他冲过来，于是一手持盾，一手横刀，上身蜷缩在盾牌后面，等待清军士兵靠近和自己亲兵登城。 清兵接近韩榴子跟前时，也变得小心翼翼，五人手持长刀站成一排，面面相觑等其他人先上，结果谁都不敢当第一个，一直僵持着，等到韩榴子的一个护卫亲兵顺着飞梯爬了上来。 这下这几个清兵反应过来，韩榴子守着对口不进攻，就是在拖时间，时间拖的越久，顺着垛口爬上来的顺军就越多，再拖一段时间，这些清兵连人数优势又没了。 随后着几个清兵左右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起举着刀冲向韩榴子二人。这群清兵攻来，韩榴子这时只有两人，没敢想着和清兵对冲，两人固守垛口等待清兵冲过来。 等清兵离韩榴子二人只有一两步的距离时，他左手挥出盾牌，干扰最边上的两名清兵，右手持长刀迅速格挡柱向自己砍来的两把刀，然后提起左脚，一脚踹翻最左边的清兵。 旁边韩榴子的护卫亲兵也用刀，挡住攻过来的清军锋刃，然后猛的向前，用肩膀撞倒一个清兵。 这次交锋虽然没有杀死清兵，但是他们的阵线被破坏，短时间内韩榴子他们只要面对三个清兵就行。韩榴子大喝一声，顶着盾牌，把长刀藏在盾牌之后，撞向正前方的清兵，他的护卫亲兵举着刀，也和他一起冲锋。 三名站立着的清兵被他们两人的气势吓住，赶忙举刀迎战。韩榴子用盾牌架住其中一人的刀后，右手迅速抽出长刀，扎向清兵侧肋。旁边的护卫也挥出一刀，解决掉一个清兵。 趁着这个机会，刚才倒地的两个清兵才爬起来，又变成韩榴子两人，面对清兵三人。 这三个清兵此时知道自己不是韩榴子的对手，战战兢兢的想要招呼周围的同伴，一起对付韩榴子。他们的同伴还没来，又也有两名顺军，顺着飞梯爬了上来。 眼见爬上来的顺军越来越多，这三个清兵的脚步开始慢慢向后移动，想要躲到韩榴子的攻击范围之外。 第128章 攻汉阳四 眼前的清军开始往后退，韩榴子也没有追击，而是指挥爬上来的顺军，抢占周围的垛口，接应更多的顺军上城。 如果此时追击这几名清兵，可能会丢掉垛口，还会引起清军将领的注意，到时候徐勇领着大队清军过来支援，这几个垛口肯定也守不住。 还是等更多的顺军上城以后，再向外突击。 得益于韩榴子稳扎稳打的战术，他们几人登城，没有在城头守军中造成多大的影响。 直到他身边聚集了十多个人，又抢下周围两个垛口，源源不断的顺军通过飞梯爬上来时，才有清军将领注意到这里聚成一坨的顺军。 等清军将领派人通知徐勇，然后聚集一些清兵，想来把韩榴子等人赶下去时，城墙上已经上来二十多个顺军，正和周围的清兵搏杀。 韩榴子一刀劈死眼前的清兵，抬头看到远处正往这里支援的大队清兵以后，立即招呼身边的顺军列阵固守，守住几个垛口，迎接更多的顺军登城。 李锦在城下，看到城头的情况，点了点头，指着城头对马重僖说道：“我军将士攻上去了，城头的将士还颇有章法，等这仗打完，一定要给予奖励！” 马重僖应了一声，然后李锦又说道：“咱们赌一把吧，全军压上，顺着夺下来的那段城墙，全军进攻，看看能不能冲破鞑子的防御，拿下汉阳！” 随后李锦亲自擂鼓，全部顺军在鼓声的指示下，一股脑涌向汉阳城下，守军的防守压力陡增。 徐勇这时候才发觉不对劲，这才刚开始攻城不到一天，顺军怎么就全军压上猛攻了，正常打仗没有这样的！ 没等他疑惑多久，就有人来报告，有段城墙被顺军突破，负责防守那段城墙的将领压不住，派人来请求支援。 肯定是李锦瞅准了机会，想要趁此机会加大攻城力度，一举破城！ “你们几个跟我来！”徐勇接到求援以后，没有耽误，招呼着身边的亲兵，又抽调了一些人，往韩榴子占据的那段城墙赶去。 徐勇本想亲自带人，去把攻上城墙的顺军赶下去，不过经过他这一抽调，各处防守都捉襟见肘，好几处城墙在顺军的攻击下摇摇欲坠。 虽然他知道把人抽调走以后，各处防守肯定出问题，但是如果不把已经在城头上的顺军赶下去，越来越多的顺军上城以后，这汉阳城连一天都守不住！ 李锦在城下看到城头有一队清军，穿过各处城墙，向被顺军占据的那段城墙移动，猜到这伙人肯定是清军援军，想要把顺军赶下去。 他立即指着这队人马，对身后的顾江说道：“快去前面炮兵阵地，让所有火炮对着那队人马开火！” 顾江骑马走了以后，李锦就只能在后阵等着结果了，现在所有的兵马都派出去了，能不能一天破城，就看那段城墙能不能守住。 徐勇等人顶着顺军的炮火，慢慢向韩榴子那里移动，挨了几炮后，终于靠近了那段城墙，徐勇也认出了正在奋战的韩榴子，此时他身边已经聚集了百十人，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顺军正在往城墙上爬！ “韩榴子！好好的副将不当，却给流寇当大头兵，你不想活，本将军今天就送你上路！” 韩榴子听到徐勇的喊话，也发现了徐勇带着大队清军过来，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徐勇，所以立即退后，招呼身边的顺军结阵固守。 城墙上的空间本来就不大，顺军一结阵就能堵住清军，等登城的顺军数量够多以后，就能反攻回去。 自己把徐勇等人拖在这里，清军别处的防守力量就会变弱，等有顺军突破别处防守登城，徐勇被牵制在这里，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到处灭火了。 徐勇见韩榴子见到自己，直接退到顺军之中，顺军也列阵迎战。徐勇想都没想，直接带着身后的将士，硬冲顺军军阵。 徐勇身为总兵，本来武艺不错，只是此时城墙上到处都是人，施展不开，硬出去几刀，都被顺军用盾牌格挡住。 他本想用身体去撞顺军盾牌，想要把他们的阵形撞散。只是他还在蓄力的时候，顺军盾牌缝隙之间，刺出几支长枪，徐勇只能连连后退躲避。 韩榴子见徐勇攻不开顺军的阵形，放心不少，反而指挥着新登城的顺军，往另一个方向进攻，抢占更多的垛口。 徐勇被顺军逼退以后，也知道这样僵持的越久就越危险，只能带着周围的将士，继续冲击顺军的军阵。 又冲了一次，虽然杀死几个顺军盾牌手，不过他们只要受伤或者战死，就有其余的盾牌手顶上，还是冲不开他们的阵形。 徐勇在前面与顺军对峙，让身边的亲兵去调一些火铳过来，火铳近距离发射，肯定能打穿他们的盾牌和盔甲。 又让另一个亲兵去拿着火油过来，如果火铳手不能打坏顺军军阵，那就用火烧。他就不信顺军不怕火，只要有人胆怯后退，那他们的军阵也就散了。 徐勇一边试着继续进攻，一边等火铳手到来。只是他被拖在这里，别处没有人带队支援，又有两处城墙被突破。 登上城墙的顺军将士，也向韩榴子他们一样，不急着向清军进攻，而是就地固守，占据周围的垛口，接应更多的顺军登城。 李锦看到几处顺军登城，把鼓槌递给鼓手，心花怒放对马重僖说：“看来今天就能攻下汉阳了！” 马重僖附和道：“咱们调集了一万多人，再加上韩榴子带来的三千人，围攻五千人防守的汉阳，今天肯定能见分晓！” “绵侯那里怎么样？” “绵侯那里只有三千人，城东紧挨着长江，大军施展不开，进展不大。” “没事，只要他那里能牵制住一部分鞑子，我们这里突破以后，鞑子就无力回天了！” 马重僖咧着嘴，一脸笑意说道：“早点攻下汉阳，咱们早点准备迎战鞑子援军！” “快看，又有两处将士登上城墙了！”马重僖顺着李锦的手指看去，清军的防线现在已经算是千疮百孔了，只要不停的进攻，今天肯定能突破汉阳城墙。 第129章 攻汉阳五 徐勇没时间管其他地方登上城墙的顺军，他眼前的这伙儿不断变多的顺军，才是心腹大患。 有他们在，城下的顺军就能源源不断的爬上来。徐勇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还只有二十多人，等清军火铳手赶到这里，已经聚集了四五十个顺军了。 在这期间徐勇带人冲了几次，虽然杀死了一些顺军，但是没有冲破顺军军阵，作用不大。 等清军火铳手到了这里，他们站在徐勇身后，对准最前面的顺军盾牌兵，点火发射。一阵硝烟过后，最前面的一排六七个个顺军应声而倒。 韩榴子见此情况，立即大喊：“快冲上去，和他们搅在一起！”随后他就举盾持刀，向徐勇冲去。 对面的清军之中，毫无疑问肯定是徐勇的战力最高，韩榴子虽然打不过他，但是韩榴子知道，如果不把他耗在这里，别的兄弟单打独斗，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自己在徐勇手下坚持几招，拖上一段时间，爬上城墙的顺军越多，自己的赢面就越大。 徐勇见韩榴子向自己冲过来，哈哈一笑，嘲讽道：“韩榴子，几天不见你小子降了流寇，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敢和我对战，胆子不小啊！” 此时身后的火铳手，也在装填火药，徐勇也需要给他们争取时间，所以韩榴子一冲锋，徐勇就提着刀，也向韩榴子冲去。 两人挥着武器，缠斗在一起，韩榴子用盾牌挡住徐勇的长刀，自己刚想挥刀还击，徐勇的长刀又被抽了回去，迅速改变方向，从韩榴子的右肋下往上撩。他只能放弃还击，改变长刀的方向，去格挡徐勇的刀刃。 一次交锋，徐勇能攻击两次，韩榴子只是堪堪挡住他的攻击，根本没有还击的机会。 徐勇一击不中，挥刀逼退韩榴子，和他拉开距离想要再找机会进攻。 韩榴子被他逼退以后，躲在盾牌后面大喊道：“徐勇，听说当初你还跟随左良玉时，在北方各省被闯军打的丢盔弃甲，现在降了鞑子，胆子变大的不少，亳侯亲自领兵，你还敢固守不退！” “哈哈哈哈，剿灭贼寇是大义，为君父复仇是大恩，我徐勇只知道杀贼报国，连贼寇的皇帝都被满洲大兵逼死，一个李锦还能翻起来什么浪花？韩榴子你不要自寻死路，现在投降，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你的君父可没留着金钱鼠尾辫，你报的国是鞑子的满清朝廷吗？” 此时徐勇身后的火铳手又装填好火铳，正准备点火射击，韩榴子见对方火铳又要发射，害怕被打中，李锦躲在盾牌后面冲向徐勇。 “死不悔改，本将送你上路……” 随后两人又战在一起,身边其余众人也绞杀在一起,喊杀声四起。清军的火铳手刚想点火发射，却看到眼前双方混战在一起，点火后说不定会打中自己人，都愣着不敢点火。 他们愣在原地却挡住身后的清军加入战团，直到又来支援的清军推开他们，他们才各自散开，找地方向城下的顺军射击。 又有清军将领，带着十来个人向战团靠近，徐勇看又有援兵到来，立即招呼他们加入战斗。不料新来的将领加入战团后，一刀逼退韩榴子等近身顺军，挨着徐勇小声说道：“已经有五处贼寇爬上城墙，再这样拖下去，汉阳城马上就要失守了！ “先把眼前的这伙儿人赶下去，然后救援别处！”徐勇想都没想，就做出决断。 新来的清将本想劝徐勇弃城突围，或者干脆投降顺军，保住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丢失汉阳这种事，本来汉阳城内的兵力就少，李锦两万人围攻，拿下汉阳城是很正常的事，佟养和守武昌，不也两三天就丢了城池吗？ 乱世里自己的命最重要，至于今日降清，明日归明，后天再投降大顺，这都是正常操作。保命嘛，不寒碜！ 他刚把自己的投降或者弃城的想法告诉徐勇，就被徐勇顶了回去：“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再说！” 随后两人一起带着清军，对韩榴子他们发起了进攻。此时爬上城头的顺军，已经超过一百人了，越来越多的顺军，还在顺着飞梯不断的登上城墙，加入战团。 虽然徐勇带着清兵占据上风，但是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力消灭这伙儿顺军，双方慢慢僵持起来。 韩榴子见徐勇没能力再把自己等人赶下去，心下大定，只要自己把徐勇等人牵制在这里，使他们不能四处支援，那么只要别处顺军能够突破城墙，那么先登首功就是自己的，以后再顺军中，也就不用担心曾经降鞑的污点了！ 徐勇虽然一直带着人，向顺军不断的发起攻击，但是眼前的顺军越打越多，身边的兄弟却慢慢变少。想从别处抽调兵马来支援，但是城墙上其余各处的防守也已经很薄弱，再抽调兵马，就会有更多的顺军登上城墙，到时候这处捂不住，别处又要崩了！ 清军将领瞅准机会，又凑到徐勇跟前继续劝谏：“将军，这里咱们一直和他们僵持，别处就顶不住了，再拖下去更多的顺军上城，咱们就守不住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 “撤吧！咱们带着亲兵从北面突围，渡过汉江回黄州。听说佟总督很久之前就派人去江南求援，咱们打了这么久，援兵估计也快到了，咱们去黄州等待江南的援军。” 徐勇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现在已经是申时，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黑了，坚持到天黑，等天黑以后带着亲信从北面缒城出去。” 说完以后，徐勇又挥着长刀加入战团，只有尽量杀伤城上的顺军，才能坚持的更久，能不能坚持到天黑，就看能不能压制住这几处登上城头的顺军了。 李锦在城下观战，当然不知道城内徐勇已经打算突围，他只看到城头几处都在僵持。不过第一天攻城能打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他的预期。 既然汉阳守军第一天就顶不住，那就争取一天破城吧：“马重僖，派人通知绵侯、贺兰他们，全军压上去，争取天黑之前攻进汉阳！” 第130章 攻汉阳六 到了酉时，徐勇还在城头与韩榴子等人僵持，其余几处被顺军突破的城墙上，已经上来近千人，此时清军已经抽调不出兵力，把他们赶下去了。 李锦在城下看到视线可及之处，已经登城的顺军逐渐取得优势，此时几乎所有顺军都已经加入攻城大军，只要能再耗上一段时间，更多的顺军登城，量变引起质变，就能把清军赶进城内，接着展开巷战，直到完全拿下整个汉阳城。 “准备火把，今晚挑灯夜战，让将士们加把劲，一定要一鼓作气拿下汉阳！”李锦下定决心，对马重僖说道。 既然第一天攻城，就取得这么大优势，当然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没有理由等到天黑就收兵。 随着时间流逝，登上城头的顺军越来越多，清军的防线更显得摇摇欲坠。等到天渐渐黑了，徐勇等人也只是把韩榴子周围的顺军人数，一直压制在百十人。但是其他几处登城的顺军，没有总兵、副将等人带头阻击，守军渐渐压不住顺军的进攻了。 “亳侯你看，兄弟们抢下城楼了！”忽然马重僖指着城楼，惊喜的对李锦说道。 “汉阳府城有没有瓮城？” “没有，汉阳府太小，只辖汉阳、汉川两县，还附廓汉阳，这汉阳府城其实就是汉阳县城，就开了东、南、西三个城门，都没建瓮城！” “那就好，再等等，等前面的将士们打开千斤闸和城门，让将士们从城门冲进去。” 随后李锦和马重僖二人就在阵后，等着城头的顺军拉起千斤闸，打开城门。 顺军夺下城楼以后，留下一队人扳动铰盘，其余人则沿着侧面的楼梯往城下进攻，想要夺得城门的控制权，打开城门放大军进城。 等顺军经过拼杀，把清军赶下城墙以后，追击到城门口，却发现清军已经用土袋、乱石和杂物堵住城门洞，短时间内肯定是打不开城门的。 冲下城楼的顺军没办法，只能守住城墙楼梯口，阻止城内援军登城，等汇集到足够多的同伴以后，再往城内攻击前进。 虽然打不开城门，但是沿着飞梯爬上城墙的各处顺军将士，已经接近千人。有两处顺军已经合流，在沿着城墙扫荡守城的清军。 此时徐勇身上已经满是血迹，还在与韩榴子等人拼死作战。韩榴子虽然打不过他，但是顺军都聚在一起，人数太多，徐勇也施展不开。韩榴子与他刚过两招，就立即退进人群之中，然后寻找机会，猛的杀出，频频逼的徐勇险象环生。 徐勇虽然已经斩杀不少顺军士兵，但是韩榴子一直不和他正面硬抗，等他想要撤退的时候，韩榴子又跑出来缠着他，搞得徐勇不胜其烦。 等徐勇发现前面和背后城墙上顺军越来越多，自己麾下的将士都疲于招架的时候，才恍然大悟。韩榴子以自己为诱饵，引诱自己一直在这里和他缠斗，后来副将也来到这里，其余清军只能在游击、都司等人的带领下，各自为战。 韩榴子此时又藏在人群中，嘲讽道：“徐勇你转身看看，周围还有多少人马，又有多少大顺的将士！汉阳守不住了，束手就擒吧！” “哼，就凭你？”徐勇嗤之以鼻，只是他刚准备继续进攻时，副将拉住了他。 “将军，快走吧！再拖下去四周都是流寇，咱们就走不了了！”副将焦急的劝徐勇，趁现在身边还有些兵力，赶快撤往城内，要不等更多的顺军登城，他们就无路可退了。 徐勇又抬头，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形，才一跺脚带着身边的清兵，边打边撤，准备退往城内。 徐勇退走以后，韩榴子也不追击，只是对着徐勇口嗨：“徐总爷不会连我都打不过吧！别走啊，咱们继续斗上两百回合！” 韩榴子不追击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确实不是徐勇的对手，只不过占了地形和周围人数优势，才缠住徐勇。徐勇退走以后自己有两个选择：继续贴上去，缠住徐勇，让他没有机会去打击其他顺军：或者带着周围的顺军将士，接应更多的人登城以后，向城内进攻。 韩榴子考虑了一下，没敢继续跟着徐勇，现在顺军已经取得足够的优势，万一自己缠着徐勇，一不小心被他反杀，那才真是亏大了。 徐勇退走以后，韩榴子带着周围顺军，向两边散开，一路清剿守军，没过多久大段城墙上的清军都被消灭干净，城下顺军爬上城墙以后，直接顺着城墙，继续向两侧进攻。 李锦和马重僖两人，在城下等了半天，也没见城门被打开，马重僖满脸疑惑的猜测道：“怎么还不开门？不会是城内还有清兵人马，顶住兄弟们开门了吧！” 李锦也犯嘀咕，不过他没像马重僖那样沉不住气，城门没打开，继续等着就是，反正已经有上千顺军爬飞梯上了城墙，无非就是多等一段时间而已。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城墙上除了用来点火炮的火把周围，其他地方已经渐渐看不清周围人的装束，只能凭着微弱的月光辨认。 幸好李锦让人提前准备的火把，顺军把火把都带到城下，爬上城墙以后用熬金汁的火点燃火把，两军继续在城墙上搏斗。 渐渐地清军有些扛不住了，徐勇退进城以后，城门边上的楼梯又被顺军重新占领，城头的这些清军已经变成孤军，在顺军的连接不断的攻势下，有清军开始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大部分顺军都不搭理跪地投降的清军，或是沿着城墙扫荡，或者从城楼后的楼梯处下了城楼，继续向城内进攻。也有一部分路过的顺军，一边跑动，一边顺手挥刀，就了结了跪在旁边已经投降的清军。 李锦看着城上的到处都打着火把，并且不断向城下移动，知道顺军已经完全占领城墙，正在向城内突击，心里也没了压力，一脸微笑的在外边等着。 过了一阵，李锦忽然问起：“他们不会是把城门堵死了吧？要不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打开城门。” “有可能，不过城墙已经全部都拿下来了，打下汉阳已经没有悬念了。” 李锦随后吩咐马重僖说：“让将士们快点打开城门，大军全部进城，尽快剿灭城内的清军！” 第131章 拿下汉阳 又过了半个时辰，攻进城内的顺军才搬走城门洞没得杂物，汉阳城门终于打开，李锦和马重僖立即率领所有人马，冲进城内。 李锦刚进城内，立即勒马，在城门下对着周围大喊：“传令全军，不可劫掠百姓，不可擅入民宅，违者严惩不贷！” “这还没彻底拿下汉阳呢，亳侯就开始强调逻军纪，准备安抚百姓了！” “咱们现在势力比不过鞑子，必须要争取百姓的支持，以后的钱粮、兵员都是从他们之中来，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很重要！”李锦说完以后又叮嘱马重僖：“你以后也要注意部下的军纪，免得以后被我抓了典型。” 马重僖哈哈一笑，口称得令，然后对周围的将士命令道：“大家随我一起清剿鞑子溃兵，切记亳侯军令，不可劫掠，不可扰民！” 随后马重僖当先冲锋，沿着汉阳城内的主路，一路带着人马冲过汉阳县衙，城隍庙等地，不多时就带人来到汉阳府衙门前。 马重僖骑在马上，沿着府衙大门和仪门往衙门内看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随后立即又带人往军营冲去。 汉阳城内此时各家各户大门紧锁，百姓们透过门缝，看到巷道上到处都是两军士兵。还有些顺军将士则在各自上级的带领下，向城内各级衙门、仓库等重要建筑突进。 马重僖带着一队人马，在城内把重要的地方转了个遍，也没发现徐勇的踪迹过了午夜子时，直到城内喊杀声渐渐停止，各处清军差不多都被清剿，也没人抓住徐勇。 李锦一直在城门口等着，直到城内喊杀声都停止，才带人进了城。到了位于城池中央的汉阳府衙门口时，与袁宗第、贺兰等人汇合。 几人刚见面，李锦就问他们：“抓到徐勇了吗？”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袁宗第才开口说道：“将士们在何各处都搜遍了，也没找到徐勇，他会不会藏在百姓家里了？” 由于刚进城是李锦就下令，不能擅入民宅，所以顺军将士都没敢进百姓家里搜查，一直没找到徐勇，众人猜测他极有可能躲在百姓家里。 “天亮以后，先把汉阳城三门都关闭，绵侯麾下的将士清查户籍人口，贺兰所部负责维持城内秩序，马重僖带着麾下将士出城，在城外各处搜捕逃出城的溃兵和韩文等人！” 众人应下来以后，李锦就让他们各自忙自己的事，他自己和马重僖他们一起出了城。 此时汉阳城刚攻下来，溃兵也没清剿干净，徐勇也没抓到。万一李锦在城内被溃兵或者徐勇带人刺杀，那真是阴沟里翻船，所以李锦打算等汉阳城内的敌军都清理干净以后，再入城。 李锦出城以后，才想起来，刚从韩文部下反正的人马，还没有安排。他们在攻城的时候，最卖力气，应该好好奖励一下。 所以他就派人去城中，叫韩榴子到城外军营一见。 没过多久，韩榴子就一个人骑着马，冲出汉阳，来到营中见李锦。 韩榴子知道，李锦在顺军中的地位本来就不低，现在李自成已经阵亡，接下来顺军中主事的人，很可能就是李锦了，现在李锦相召，他可不敢怠慢。 韩榴子进了军营见到李锦之后，躬身行了个礼，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等李锦先说话。 “你能在战场上主动联系我们，搅乱了韩文部下的军心，对我们有大功。只是你们有背叛大顺，投降鞑子的经历，所以本将决定，你们的功过相抵，就不再另外给你奖励了！” 韩榴子本来想的就是自己立下先登战功，让李锦不好再说他们投降鞑子的经历，所以当李锦说功过相抵的时候，他没有异议，甚至还有点得偿所愿的感觉。 “如亳侯所说，我们都有不光彩的经历，能够功过相抵已经很好，不敢再要什么奖励。” 李锦看他恭恭敬敬的站着，表现的还不错，继续说道：“这次攻打汉阳，你带着兄弟们又立下先登之功，这次功劳不小，必须要赏了！” 韩榴子没想到，李锦把他们战场反正的功劳，和投降满清的罪过抵了，那这次先登可就算实打实的大功了！ 韩榴子惊喜的抬头，看了一下李锦，发现李锦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有迅速低下头说道：“这都是弟兄们拼命搏杀的结果，功劳是大家的！” “很好，不贪功，不倨傲！”李锦感觉韩榴子这个人，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他也没想好到底给什么奖励，来作为攻城先登的赏格。 以往明军中对于攻城先登的人员，一般都直接给钱，或者是给世袭职位。但是李锦现在没多少钱，就这点儿钱还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给他升官就更没必要了，他手下就两千多人，达不到将军的级别。 再说散落在湖广各地的顺军各部，差不多都已经聚集起来，李锦还打算等打完这一仗就开始整编军队。现在给韩榴子升职，将来整编时也不好安排他。 李锦考虑了一会儿，就开始给韩榴子画饼：“咱们大顺现在还没稳定下来，接下来还要对付江南来的鞑子援军，等这仗打完，咱们在论功行赏！” “你现在麾下的两千多人，原来都是咱们顺军的老兄弟，他们随你一起反正，就由你统领吧。一定要把这些老兄弟都带成，能与真鞑匹敌的精兵！” “咱们大顺现在是危急存亡之时，只要大家实心用事，消灭掉鞑子的援军，咱们就能在湖广站稳脚跟。再往后练兵积粮，咱们夺回中原！” 韩榴子立即行礼，对李锦说道：“末将一定不负亳侯所托，把弟兄们都训练成精锐，然后带着弟兄们在战场上拼死杀敌，早日把鞑子赶出中原！” 随后韩榴子就退出营帐，带着自己手下的兵马，和马重僖等人一起，在汉阳城外，搜寻韩文和徐勇两人，以及他们麾下的溃兵。 李锦则一个人在军帐内，考虑接下来的安排。 第132章 调兵遣将 接下来的一天，李锦吩咐顺军各部，清查武昌和汉阳两城内的民籍户口、修补城墙、囤积粮草，准备迎战清军。 又过了两天，刘芳亮、刘体纯、高一功等人带着麾下人马，从荆州来到武昌，与这里的顺军汇合。 此时除了李自敬、田见秀两人留守荆州，杨彦昌和冯养珠在襄阳，张能被留在川东，其余所有能集结起来的顺军，都被李锦调到武昌，准备进行一场绝对不能输的战役。 李锦原本想只靠自己身边的三四万军队，迎战清军，有这样的大功，也有利于提升自己的威望，能压服东路大顺军中的几个侯爵和制将军。以后顺军各部整编，自己才是毫无争议的主角。 只是现在不知道清军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八旗满洲，万一自己身边的几万顺军打不过他们，那才真是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李锦斟酌了许久，最终决定集结所有能调动的人马，以保证这一战万无一失。 所以武昌城周围陆陆续续集结起来超过十万人马，共计磁侯刘芳亮所部马步军七千，太平伯吴汝义所部马步军万余，刘体纯步兵两万、骑兵七千，还有其弟刘体统所率兵马近两万人，其余如党守素、蔺养成、牛万才各统兵马数千。 周边顺军出身的各部将领，只有郝摇旗和已经投靠何腾蛟的王进才，没有带人过来集合。郝摇旗拥众四万，王进才更多达七万六千，兵多了就觉得李锦手中此时也不过四五万众，大家应该平起平坐，不愿意过来。 过来汇合的这些将领，人马最多的就是刘体纯，他也是陕北老义军，右营的果毅将军，知道面对大敌时，合则两利的道理，愿意和顺军其他将领一起，抵抗满清。 李锦心里看的很开，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能来的都是铁杆的老兄弟，不愿意来的李锦也不能强求，随你们去吧，只要他们不降清就行。 得益于李锦打下荆州以后，就联络顺军各部到荆州落脚，大家都把自己营中的老营家眷留在荆州，现在集结在武昌的顺军，不再像以往一样拖家带口，都是实打实的能战之兵。 所有顺军到到达武昌以后，在城外扎营，李锦也回到武昌，召集各部将领，在佟养和的总督府议事。 此时总督府院内很多地方，还有一片片被火灼烧的痕迹，现在打仗才是重中之重，这些细枝末节没有人在意。 众人都到了以后，在总督府大堂按序内落座，李锦在主位清了清嗓子，和大家寒暄：“一年多了，咱们这些老兄弟，终于又聚在一起了！” 众将也都感慨，这一年多以来，大家经历了太多，整个大顺从天上跌落到悬崖，连皇帝都死了！ 李锦制止了大家的讨论，然后说道：“陛下驾崩以后，大家带着兵马老营四处游荡，在大明和鞑子之间求生存。现在咱们占了湖广几个府的地盘，可以让我们安顿老营，屯田养兵。” “只是我们击败祖可法、佟养和和徐勇等人，鞑子肯定不会坐视我们在湖广立住脚，据佟养和所说，在武昌围城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去江南求援，算时间，此时他们估计也要到了湖广地界了。” 刘芳亮接话说道：“自从陛下驾崩，咱们向丧家之犬一样四处打粮求活，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正经的和鞑子打一仗了。这次大家又重新聚在一起，与鞑子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为陛下报仇，也让鞑子见识见识咱们大顺爷们儿的厉害！” 此时满清的八旗兵，毫无疑问的是整个中国最厉害的军队，巅峰期的顺军虽然不能战胜满洲八旗，但是也能和他们掰掰腕子。其他的明军、西军和降清汉军都不是顺军对手，刘芳亮这样说，还是有一定的底气的。 在大家的一片附和声中，刘芳亮问李锦：“这次鞑子有多少人马？其中有多少满洲真鞑？” 李锦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 “领兵将领是谁？” “不知道，他们从江南来，应该是多铎麾下兵马，多铎肯定要坐镇南京，应该是他麾下的其他鞑子宗室将军领兵。” “他们到哪儿了？离武昌还有多远？” “不知道，我让李友带人在长江沿岸打探，斥候最远探查到富池口，暂时还没有发现鞑子的踪迹。” 李锦一问三不知，把刘芳亮整的面无表情的愣着，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往下问。统兵大将对于敌情一问三不知，这还打什么仗啊？ 李锦尴尬的笑了笑，对刘芳亮解释道：“之前一直在和佟养和与徐勇对战，派出去的斥候探查到富池口，也只是为了防备鞑子援军，忽然出现在大军背后。” 解释完以后，李锦叫过李友，吩咐道：“即日起你派人沿着长江两岸探查敌情，发现鞑子大军以后立即汇报，不要惊动江西和南直隶的驻军。” 既然李锦有安排，刘芳亮就不再询问，李锦开始调派军队：“明日一早，大军开始行动，我亲率牛成虎、马重僖、党守素、蔺养成诸部，合计两万人马驻守武昌。贺兰、路应标和牛万才三部万余人守汉阳，另招承天的刘汝魁过来，加强汉阳防守力量。” “江北方面请义侯统帅兵马负责防守，义侯麾下兵马不多，请太平伯、高一功和田虎将军率部从旁协助。” “江南方面请磁侯和淮侯费心，统帅本部兵马，会同光山伯和刘体统两部兵马，沿着长江南岸布防，借助江边的河滩湖泊，阻滞鞑子进军速度。李友暂时负责大军斥候，开战以后和磁侯他们合兵，在南岸阻滞鞑子。” “军中所有船只交给绵侯，负责沿江巡逻，沟通南北，如果发现鞑子溯江而上，就找机会烧了他们的船，或者在江中布置障碍，逼迫他们上岸。” 人马安排妥当以后，李锦环视众人一圈，又叮嘱道：“各位将军在外，不要与鞑子决战，你们只要在外围骚扰他们，如果鞑子派大军追你们，你们就依托地形固守，打不过可以撤往周边山中。等他们到了武昌城下，我先坚守武昌三天挫敌锐气，然后你们率军四面合围，咱们在武昌城下全歼敌军。” “这一战是咱们立足湖广最重要的一战，赢了咱们就能积蓄力量，与鞑子再争天下；输了的话，之前的努力就付诸流水，咱们又要四处流窜。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击败鞑子，咱们在湖广安家！” 第133章 援兵 李锦分配完各部任务以后，又交代了一些细节，随后大家各自回营整军队，调配物资，准备与清军开战。 第二天一大早城内和城外军营旌旗招展，刘芳亮、刘体纯、高一功、吴汝义等人率领麾下人马，拔营启程。 李锦安排留在武昌城内的牛成虎、马重僖、党守素、蔺养成等人，分守武昌各门，趁清军还没来的这段时间，修补城防，积蓄火药粮草、滚木礌石等守城物资。 刘芳亮、刘希尧、刘体纯和刘体统四人带着麾下人马沿着长江南岸，一路过樊口、大冶、兴国，直奔湖广和江西交界的富池镇。 因为武昌府城在长江南岸，李锦猜测清军到了湖广以后，如果不乘船，肯定会在南岸登陆，然后向武昌行军。所以李锦安排他们四人在长江南岸，阻滞清军的步伐。 四刘麾下加起来有六万多人马，在武昌到富池这两百多里的距离上，层层阻击。 四人出城之前，刘芳亮就已经和他们商量好作战计划，由于李锦设想的是最后在武昌城下与清军决战，所以四人商议决定，人马最多的刘体纯和刘体统两部，就在离武昌城以东百里距离内，阻击清军。 刘芳亮率所部马步军七千，汇合李友所部，尽快开到富池镇，然后修筑堡垒营寨，等待清军上门；刘希尧则带领麾下五千多人马，进驻大冶县城，同时派人防守大冶城内各山孔道。 刘体纯和刘体统两部则在武昌到大冶之间的一百多里距离上，破坏道路，挖掘堤坝，把武昌以东全部变成泥泞之地。 袁宗第在带着麾下兵马，用部分船只载路应标、牛万才两部过江，进入汉阳城内，修补汉阳城防。张鼐带着吴汝义、高一功和田虎顺流而下，抢占黄州、蕲州和田家镇等江北要地。 随后袁宗第带人乘船，运载刘芳亮的部下大军，直奔富池镇。 到了富池镇之后，刘芳亮所部迅速登岸，在南岸半壁山扎下大营，山下深挖壕沟、建栅栏，李友所部驻守半壁山上，并且在山上布置火炮，准备拦截清军。 袁宗第则派出一些部下扮做渔民，继续顺江而下，寻找清军的踪迹，其余人则找了一些状况较差的船，凿沉在江中。又在田家镇与半壁山之间，用三条铁链横亘江面，每节用小船支撑。 等清军到了这里，江中间有沉船、铁链阻碍他们前进，江岸上有火炮轰击，他们只能选择弃船登岸，攻击半壁山以后，从陆路向武昌前进。 北路顺军拿下黄州、蕲州，又派兵进占北岸田家镇。南路顺军在富池口、大冶县等地布防以后，只等清军上门了。 两岸顺军完成布防以后，袁宗第派出的一些扮做渔民士兵，回来报告，他们在距次一百五十里左右的湖口江面，发现清军前锋。 三天以后，清军前锋终于出现在顺军的视野中，两岸顺军立即固守营垒，半壁山上的炮兵也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迎战清军。 此时清军船队之中，佟图赖和于永绶二人站在船头吹着江风。佟图赖还不断催促船工加快速度，尽快赶到武昌营救佟养和。 清军中军还有佟养甲，三个姓佟的都是辽东佟家的人，佟养甲与佟养和是堂兄弟，佟图赖是他们两人的堂侄子。 “咱们离武昌还有多远？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佟图赖现在船头，头也不回的问身后的于永绶。 于永绶听了佟图赖的问话，恭敬的回答道：“启禀额真大人，咱们已经过了九江，从地图上看，咱们马上就要进湖广地界了。这里离武昌还有二百多里，风向合适的话，再有三五天，咱们就能到武昌了！” 佟图赖听说再有三五天就能到武昌，心情稍微好一点了，从求援使者到南京，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天了，不知道武昌城内的堂叔是什么情况。 “传令船工，全速前进，尽快赶到武昌！” 佟图赖说完，于永绶应命后，立即派遣亲兵，催促各船上的船工，加快速度早点到武昌。 又过了一会儿，佟图赖忽然指着半壁山，对于永绶说道：“于总兵你看，前面的山上是不是有兵马？” 于永绶眯着眼，顺着佟图赖手指看去，山上确实有些人影，“额真大人，末将看着山上人好像还不少。” 于永绶想了一会儿，说道：“听说李自成死了以后，流寇全都散落在幕阜山中，山上是不是流寇的人马？” “有可能，传令先锋军小心行事，防备流寇袭击。另外派人去中军，报告博和讬和屯齐两位贝勒，前方可能有敌军，让中军也小心戒备。” 信使乘小船返回中军之后，佟图赖率领前锋继续赶路，直到他们看见立在江中的几个长桅杆。 最开始他还不知道江中为什么会有桅杆，难道是有船在这里沉了？直到大军靠近以后，他看到江中的几个小船和船上的铁链，这时谁都能猜到，有人在此想要拦截清军。 “有敌人，命令船工加快速度，看看能从冲过去；船上火炮装填，对准南岸山上的人马开炮！”佟图赖意识到有人埋伏以后，立即做了决断，眼下不能耽搁，一定要冲过敌人的阻截。 同图赖刚说完，命令还没有传下去，半壁山上的顺军就开炮了，炮弹落在清军船只周围，激起数丈高的水柱。只有两艘船，运气比较差，被炮弹击中，打穿了船舷。 于永绶立即上前，护住佟图赖，想要把他护送进船舱。 佟图赖挣脱于永绶，立即对周围亲兵大喊：“快去传令，所有船上的火炮，对准岸上的敌军开火；让船工加把劲儿，快冲过去！” 没过多久，清军的火炮也开始发射，大部分火炮都打在半壁山的山腰上，并没有对顺军造成实质伤害。 几轮炮击过后，清军船只撞上江中的锁链，船上众人感觉脚下一顿，然后船只的速度慢了下来，直到完全停下。 “额真，我们撞上铁锁了！”于永绶战战兢兢的说道。 佟图赖没好气的吼道：“我知道，快让人还击，船帆完全张开，看看能不能冲过去！” 第134章 接战 “鞑子的船被铁锁拦下来了，所有火炮全部瞄准鞑子的船，开炮！” 半壁山顶的李友见江中的船只都停下来了，立即命令山上所有的顺军火炮开火。两军就这样，打起了炮战。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佟图赖发觉有点不对劲，自己所率的船只并不是战船，只是用来运兵的，船上的火炮也是步兵携带的一些炮，数量本就不多，与顺军打炮战，占不到一点便宜。 更何况顺军火炮还在山上，居高临下的打了几轮，顺军的火炮没见少，自己这边只能在江中当活靶子，不少船都挨了炮弹。 由于顺军炮兵都按照李锦的要求，把所有的炮位都向下挖了半步，火炮都在坑里，就露出个黑洞洞的炮口，清军的炮弹根本就不打到顺军的炮兵。 两军又打了一阵，直到于永绶在上游发现，有几只正在燃烧的小船，顺流而下，就要撞向清军的船只。于永绶急中生智，用船头的撞杆撑着燃烧的小船，让它们从大船缝隙中，流往下游去。 躲过火船的袭击后，于永绶向佟图赖谏言：“额真大人，咱们的船只停在江中太危险，要么派人下到水中砍断铁链，全军快速通过；要么全军上岸，攻击山上的敌军。请额真大人尽快决断！” 于永绶刚说完，两人身边的清兵就指着上游，对两人说道：“两位将军快看，前面又出现许多火船！” 两人随即往上游望去，远处又飘过来不少火船。沉入水中的铁索由于自身重力的原因，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刚好能让这些小渔船改成的火船漂过去，又拦住清军吃水深的大船。 佟图赖看着远处的火船略一思考，就做出决断，江中的大船不要群集一团，立即散开，在江中继续与岸上的顺军对射，其余人马上岸进攻顺军营寨和山上的炮兵阵地。 另外让于永绶从手下汉兵中挑选水性出众的人，下水砍断水中的铁锁。只要这些铁索被砍断，清军就可以走水路直接突进到武昌城下，不必搭理岸上的这些小麻烦。 随后佟图赖麾下的先锋军迅速行动，军中小船立即从船队中分出来，向南岸的半壁山划过来。小船离开船队以后，大船也有活动的位置了，不再挤在一起挨炮。 此时刘芳亮正在半壁山的下的营垒内，观看两军炮战，江中的清军刚一分兵，刘芳亮就命令麾下将士：“鞑子要进攻了，大家守住壕沟和栅栏，把鞑子挡在水里，别让他们上岸！” 随着刘芳亮一声令下，顺军将士们立即把军中的辎重车堆在栅栏之后，弓箭手和火铳手在大车之后列阵，只要刘芳亮下令攻击，他们就能立即发射。 片刻过后，小船上的清军冒着炮火，渐渐地都靠近岸边，船上的清军立即跳下船，喊杀着冲向顺军在山下江边的营寨。 等清军士兵往前冲了几十步以后，眼前赫然出现一道一丈深，近两步宽的壕沟，沟底还插满了竹签。冲到壕沟前的清军立即止住脚步，左右眺望，想要看看能不能从两边绕过壕沟。 结果让他们失望了，近万顺军花了两三天时间挖的壕沟，足有三四里长。清军也不知道壕沟有多长，只看到这条深沟延伸到视线的尽头，想绕过壕沟，肯定是不可能的。 有两个汉军看壕沟只有不到两步宽，就一阵助跑，想要跳过去，哪知道他们一身重甲，只跳了一步多远就跌落到沟里，被沟底的竹签扎的满身咕咕冒血。 带着清军冲锋的镶白旗汉军护军校陈应杰，看到自己麾下的两个士兵被竹签扎死，想着这个壕沟一时间也过不去，立即带着身边的镶白旗汉军汉军退到江边，让随他们一起行动的于永绶麾下士兵，取土填壕。 大队镶白旗汉军躲在江边的堤埂后，只有几个士兵在外边，驱赶于永绶的部下从江边取土，尽快把壕沟填起来。 顺军将士也就在营内，隔着栅栏和车阵，用火铳、弓箭和虎蹲炮袭击外面往来运土的清军。花了小半个时辰，付出几百伤亡，终于填起两段壕沟，清军可以顺着这两条路冲锋，靠近顺军营寨。 接下来陈应杰带着镶白旗汉军开始冲锋，于永绶部下的兵丁继续填壕，等把壕沟填起来以后，大军就不用挤着两条狭窄的通道。 披着重甲的汉军冲过壕沟以后，刘芳亮立即下令，军中的虎蹲炮和弗朗机炮立即对着两个通道开炮。 汉军虽然都披有重甲，但是距离不远，火炮发射的弹丸太多，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汉军被打得体无完肤，停下脚步挣扎抽搐了几下，瘫倒在地上。 顺军的虎蹲炮和弗朗机炮轮流发射，封堵住仅有的两条进攻通道。清军几轮冲锋不仅没有任何效果，还损失不少人马。 陈应杰见强攻不起作用，得不偿失，只能停下来，带着麾下人马继续躲在堤埂之后，让于永绶的部下继续填壕，多填出几条经过通道以后，大军就能一起进攻。 同时派人乘船回江中，请求佟图赖下令，让船上的火炮，开炮轰击山下的顺军营寨，支援步兵进攻。 陈应杰等人等了没多久，他们身后就响起炮弹的呼啸声，紧接着一个炮弹落在顺军营垒和壕沟之间。 铁弹落在地上，又弹起来，继续飞向顺军的营寨，直到撞在栅栏上，撞断两根木柱，直撞进顺军的辎重车阵里。 随后一片呼啸声划过天空，有十几枚炮弹直接击中营寨的栅栏，一片咔嚓声中，顺军的栅栏被打的摇摇欲坠。 不过刘芳亮却不耽误，栅栏倒了后面还有车阵，也能阻挡清军进攻。 在山顶指挥炮兵的李友，见清军不和自己炮战，转而用火炮打击山下顺军的营寨。直接命令顺军火炮趁这个机会，盯着清军的几个大船猛打。 一轮火炮过后，江中的一艘大船被十几枚炮弹击中，侧舷被撕开两个大口子，江水直接灌进船舱，没过多久，这艘大船就带着船上的几门火炮和几十个士兵，沉入江中。 “就这么打，所有火炮，对着江面上最大的船开火！” 第135章 清军登岸 又过了半天，顺军营垒前的清军终于又填出几条通道。清军顶着顺军的火炮和火铳发起冲锋，又被打死几十人以后，终于到了顺军栅栏外。 江面上的清军船只也被炸沉几艘，而半壁山上的顺军炮兵，由于占据了有利地形，半天炮战，除了有两门炮炸膛，伤了周围的炮兵，基本受到没什么损失。 佟图赖和于永绶二人在船上，眼见两军打了半天，自己这边吃了不少亏，船都被击沉好几艘，却没占到一点便宜，在甲板上急得只跺脚。 佟图赖脸色铁青，喘着粗气，问于永绶:“战局对我们不利，我麾下的汉军都是北方人，不习水战。于总兵有什么办法吗？” 于永绶心中暗想：你们是北方人，老子也是辽东出身，难道我就懂水战？ 不过他心里的想法却不敢直接表露出来，而是对着佟图赖一脸堆笑，说道：“额真大人，流寇在这里扎营架炮，又铁锁横江，显然是蓄谋已久。我军初来乍到，仓促应战，肯定会很被动！” 佟图赖不想听他说的弯弯绕，语气严肃的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末将以为，我军现在有或战或撤两个选择，但是无论如何选，都要立即行动。” “或战或撤？”佟图赖有些不解。 “是的，流寇选择此处阻滞我军，此处地形肯定对他们最有利，我军在此处和流寇开战，肯定占不到便宜。不如撤退以后，与中军汇合，选择其他地方上岸，绕到流寇背后袭击他们！” 于永绶说了撤退的意见，见佟图赖不置可否，于是继续说道：“额真大人如果想打，那就全军登岸，倾尽全力攻击流寇。” “末将还在前明时，就听说流寇战力不低，一定要集结所有兵马，一举击溃流寇！” 佟图赖听了于永绶的建议，陷入了沉默。他曾经随多铎在潼关下与流寇连番大战，鏖战十几天，最后才取得胜利，足以说明流寇战力不低。 现在流寇在此以逸待劳迎战自己，如果强行开战，肯定对自己不利。但是自己作为前锋，遇到阻碍就撤退，以后在朝廷怎么抬得起头？ 更何况自己的堂叔还在武昌城中坚持，自己选择撤退，肯定会耽误全军到达武昌的时间，如果自己的堂叔因为自己犹豫丢失武昌，那自己不仅对不起朝廷，还对不起整个佟家！ 佟图赖用手拍着船舷，思考片刻做出决定：“传令全军，除了炮手以外，其余人全部弃船登岸，猛攻流寇营寨，然后再进攻江边的那座山峰。大军登岸以后船只全部退往流寇火炮射程之外。” “另外派人通知中军，就说我军遇到流寇主力，请中军派遣一部分兵马，在下游上岸，迂回到流寇背后，与我们合力围攻流寇！” 随着佟图赖做出决定，清军前锋立即动了起来，大船船舱内的所有清军将士，都乘坐小船都准备靠岸。 大船上的炮手继续炮击顺军营垒，其余人都涌向南岸，准备登陆，抢占流寇军营。 清军大船上的炮手，冒着顺军的火炮，对刘芳亮的军营打了几轮，在清军大队登岸以后，立即顺流而下，躲避山上的火炮，只留下一些小船接应正在水中砍铁链的那些兵士。 随着大队人马登岸，对顺军军营发起进攻，山上的红夷炮和营中的虎蹲炮、弗朗机，都对着大队清军开火。几轮火炮打下来，给正在冲锋的清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清军一边顺着已经填出来的两条通道，冲向刘芳亮的军营，还有一些人继续取土填壕，想要多填出几条路，然后全军一起冲锋。 刘芳亮立即令营中小炮和火铳，封锁两条通道，壕沟外面的清军则交给山上的顺军炮兵。几轮打击之后，不少清军倒在通道边，不过又有几处壕沟，就快被清军填平了，对此顺军也没办法，只能让军中火器不停的对着清军发射。 到了下午，登岸的清军终于冒着炮火，又填出好几条通道。清军这才分散开来，从不同的方向向刘芳亮的军营发起冲锋。 “总爷您看，鞑子大队人马开始强攻了！” 不用士卒提醒，刘芳亮也看到，清军大队人马越过壕沟，已经逼近营寨。 “全军注意，火炮、火铳、弓箭对准鞑子不停发射，长枪手在车阵后面防守栅栏，军中骑兵随时待命命！” 命令下达以后，顺军各部按部就班的开始全面攻击清军，长枪手和盾牌手也前进到车阵之后，只等清军接近营寨的栅栏，就开始进攻。 营寨外的清军，搬开顺军布置的几个拒马以后，全部像潮水一般，涌向顺军。 冲在最前面的镶白旗汉军，顶着顺军的火铳、弓箭，只几个呼吸间，就冲到顺军营寨栅栏之下。他们身披两层重甲，顺军的弓箭和火铳打在他们身上，不能穿透铠甲，只有运气差的被击中面门和四肢，才会受到伤害。 刘芳亮知道八旗兵的战斗力，对他们悍不畏死顶着火铳冲锋毫不意外。 清军刚接近栅栏和寨门，车阵后的长枪兵就顺着栅栏的缝隙，对着外面的清军一阵攒刺，盾牌兵也在长枪之下，找准机会去砍栅栏外的清军腿脚。 刚一交锋，顺军因为有栅栏和车阵的保护，占了点便宜。不过随着清军越来越多，栅栏被他们晃动的摇摇欲坠，最后他们把绳子绑在栅栏上，另一端系于马颈，想要借用马的力量，破坏顺军的栅栏。 绳子绷直以后，清军正准备驱赶马匹使劲儿，刘芳亮发现以后，立即让人手持长刀，躲在车阵下面，找机会砍断清军的绳子，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快就破坏营寨。 随后两军就一直隔着栅栏和车阵相互攻防，镶白旗汉军的甲胄齐全，有不少人还身披两层重甲，对上只有一层盔甲的顺军，隐隐还有一些优势。 和他们一起进攻的于永绶的部下就伤亡颇重，有些顶不住了。他们武器甲胄都不如八旗汉军和顺军，一路从辽东随于永绶退到扬州，又随他投降多铎。 这些人在战场上尽打滑头仗，遇到顺军这样的硬骨头就想跑，幸亏还有镶白旗汉军一起和他们一起进攻，否则他们还真顶不住顺军。 第136章 骑兵夜袭 刘芳亮率领麾下七千步骑，在长江南岸的半壁山下，与佟图赖带领的清军前锋军，对打了半天，就是不能一鼓作气攻下顺军营垒。 此时清军前锋还在强攻顺军的营寨，刘芳亮他们修筑的栅栏摇摇欲坠，但是每次清军就要掀翻栅栏时，总会被顺军阻断，栅栏眼瞅着就要倒，但是就是一直挡在两军中间，阻挡清军冲进顺军军营。 清军强攻刘芳亮军营时，山上的李友也指挥炮兵，对着清军后阵一顿狂轰乱炸，借助炮兵的帮助，刘芳亮用劣势兵力，借助江边的营寨，也守了一整天。 直到天色渐黑，佟图赖见暂时打不下顺军营垒，只得撤军，沿着长江后退，退到南面五六里远的富池口登岸筑营，等待主力大军到来。 清军收兵退走以后，刘芳亮也没敢率军追击，立即命令麾下人马继续修补栅栏，重新挖掘壕沟，布置拒马。明日清军主力肯定会到来，能不能在清军主力兵锋下坚守，就依靠这些防御工事了。 入夜以后，顺军营寨中的士兵继续干工程，伤兵也被运出军营，被袁宗第派船运回武昌，同时刘芳亮也派人返回武昌，回报清军前锋万余兵马已经到达湖广境内，让后面的刘希尧、刘体纯和武昌城内的李锦做好迎战准备。 做好这些以后，刘芳亮就开始巡视大营，期间还派人去半壁山上通知李友，让他下山到军营来找自己，有要事协商。 刘方亮巡查完大营后返回营帐，没过一会儿，李友进入刘芳亮的帐内，抱拳行礼后落坐。 刘芳亮随即开门见山的说道：“武阳伯，鞑子前锋军鏖战一天，已经退往富池口安营扎寨，离这里只有五六里远，本将想趁鞑子立足未稳，咱们去夜袭鞑子！” 李友听了刘芳亮的想法，在心里盘算了许久，才回答说：“磁侯麾下现在剩下的步骑只有七千，我部下也只有两千多人，鞑子前锋不下万人，鞑子刚到这里，肯定会用心防备夜袭，我们想要夜袭，兵带少了恐怕不济事，带多了营寨就危险了。” “再说亳侯计划中，我们只要在这里阻挡几天就可以撤到武昌外围，放鞑子过去，现在去夜袭，就怕鞑子有所准备，我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毕竟鞑子的战力不弱。” 刘芳亮解释道：“亳侯让我等在这里阻击鞑子，只是经过今天一天的战斗，本将发现援军中虽然没有满洲真鞑，但是他们的汉军八旗，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清军前锋军都已经超过万人，他们的主力部队肯定更多，明天鞑子主力到了以后与前锋军会合，变成一个大兵团，咱们就打不动了。到那时咱们固守营垒，恐怕也不能长久。” “不如趁现在鞑子前锋立足未稳，咱们集中兵力打他一下，就算不能消灭他们，也能削弱鞑子的兵力，或者骚扰他们，咱们也能在这里多守两天。” 本来刘芳亮是没必要给李友解释的，他的官职爵位都比李友高，自己决定就行了，但是现在顺军已经聚集起来，凡事还是要与友军通个气。 刘芳亮说出自己的原因以后，李友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便不再反对，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磁侯需要末将怎么做？” “我准备亲自带领麾下千余骑兵去踏营，我不在的时候请武阳伯帮忙，率领余下的兵马守护营寨，可不能出乱子！” 李友还以为刘方亮要借自己麾下的兵去夜袭，才和自己说这么多，谁知道他只是让自己帮忙守营，既然这个要求不难，那李友也就不再推辞。 不过清军前锋有一万多人，刘芳亮带着千余骑兵就去夜袭，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李友试探性的询问：“磁侯只带千余骑兵去夜袭，是不是太危险了？” 刘芳亮笑了两声，然后对李友说道：“武阳伯放心，今天守寨的时候，我就发现鞑子战力远不如在潼关城下的时候。鞑子这万余先锋，有些人确实悍勇，但是大部分人战力羸弱，比我们大顺军差远了！” 刘方亮在军营内守了一天，还真让他看出了一些门道，他口中悍勇的那一部分清军，就是佟图赖麾下的镶白旗汉军，不过只有两千多人，清军前锋中大部分还是于永绶的部下，也就是刘芳亮说的战力羸弱的这些人。 其实于永绶自己的本部千余兵马，战力并不弱，他也是在辽东战场能和满洲八旗对战的将领。 只是崇祯在上吊前调辽军的于永绶和刘肇基到南京，于永绶带着麾下将士到了南方。 于永绶的部下最开始军纪还凑合，后来他麾下的士兵想要买瓜，价格没谈妥，最后导致他们和京口地守备浙兵开展争斗，闹出京口兵变。 于永绶还说：江北四镇靠抢劫杀人，得到一个侯爵三个伯爵，他自己现在混成这样，自己部下买个瓜，都能引发械斗，就是因为自己军纪还可以没抢劫杀人。 随后于永绶也学着南明四镇一样，杀人抢掠，裹挟青壮，兼并其他人的部下，自己麾下千余人马，投降清军时已经被他裹挟出近万人。 所以清军前锋中真正能打的，就只有三千来人，余下的那些的那些人，可能不久前还是田里的农民，或是商铺里的伙计，能冲到顺军营寨前就算超常发挥了，哪儿能指望他们能打得过顺军！ 刘芳亮和李友商量好以后，就带着麾下千余骑兵摸黑出了营，留下李友在营中帮忙防守。 顺军骑兵出了营寨以后，衔枚裹蹄沿着江岸，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隐隐约约能看到前方不远处清军营寨中的火光了。 刘芳亮立即招呼麾下将士隐藏起来，等时间再晚一点，大部分清军都睡着以后，再发起突袭。 此时佟图赖正在营帐中，下首一边是于永绶麾下将领，另外一边是自己麾下的镶白旗汉军将校。 佟图赖向大家通报，援军统帅博和讬和屯齐二人刚派人传来的消息，大军明日就能到达富池口与前锋汇合。 第137章 放弃夜袭 佟图赖向众人通报了主力大军将要到达的消息的同时，又转达了博和讬和屯齐两人的责难。 万余大军要是在江南，足可以拿下三四个州府，他们却带着大军，在这里硬打了一天，没有丝毫进展！ 现在下首的众将，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搭话，还是于永绶开口为大家找理由：“流寇在这里做好准备，等待拦截我军，我军初来乍到，各位将军又不习水战，这才与流寇鏖战一天没有进展。明日我等从陆上进攻，一定能攻破流寇大营，旗开得胜！” 护军校陈应杰也出班解释道：“这股流寇战力不低，不像是山野土寇，肯定是李自成留下的主力人马。额真宽限些时间，我等肯定能击败这股贼寇！” 陈应杰说完后，佟图赖还没开口，其余众人就接着呜呜喳喳的开口附和，请佟图赖宽限时间，并且在博和讬和屯齐两位贝子面前求情，尤其是于永绶的麾下将佐。 陈应杰隶属于镶白旗汉军，是自己一路提拔起来的属下，他既然开口解释，又有所有人一起请求，佟图赖也就不好发火，只能安排好夜间军营防守，叮嘱大家不可小视这伙流寇，然后让大家休息一夜，第二天继续强攻。 大家退出佟图赖的大帐以后，除了守夜的将领，其他人都返回各自帐内休息，没有人把第二天的战斗当回事。 第一天没攻下营寨，那是因为大清天兵不习水战，刚到湖广还不适应。明天一早大军从陆上进攻，流寇肯定不是八旗天兵的对手！ 他们的皇帝李自成都被八旗大军的九战九败，最后被民团打死了，余下的这些丧家之犬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清军众将正觉得顺军余部翻不起多大浪花的时候，刘芳亮正带人蹲在离清军大营不远的江边，等候夜袭的时机。 刘芳亮发现，清军选的这个位置还真不好评价，离顺军大营太近不说，左面是长江，右面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大湖，背后又靠着一片二三十丈高的群山，只有一个方向面向开阔的田野，田野和军营之间还有一条小河沟，作为天然屏障。 在这里扎营虽然安全，只用重点防守一面，但是万一大营被敌人突破，他们想跑都没地方！ 清军选的这地方，还真给夜袭带来不小的难度，如果直接正面强攻，惊动敌人以后，自己这千余人马，还不够给鞑子塞牙缝的。 刘芳亮带领麾下的人马，一边在黑夜中潜伏，一边想怎样夜袭。直到他看见清军大营边的江面，上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才拿定主意，如果不能冲破清军的营寨，那烧毁清军的船只，也是个好的选择！ 过了半夜子时，清军营寨内一片寂静，四周除了池塘里青蛙的叫声，也没有任何动静。刘芳亮见时间差不多了，立即下令全军上马，慢慢向清军营寨靠近。 顺军骑着马，打算涉水过了清军军营前的小河沟，正在过河时，门口望楼上的清军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立即对着夜色大喊：“什么人！” 门口其余几个清军守兵，听了望楼上的叫喊，立即端着长枪，对着前方的黑夜摆好架势。 此时水声不断的传来，前方黑夜中隐隐约约的显示出连绵不断的黑影，望楼上的清军立即对着营内示警，大喊：“敌袭，大营正前方敌袭！” 被发现了！ 随着望楼上清军守军的示警，营门口的守军立即在营门外摆好拒马，然后关闭营门。没过多久，各帐篷内的清军就陆续出来，在军官的指挥下聚在一起，准备应对夜袭。 刘芳亮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带着麾下千余骑兵列队硬冲敌营，要么趁现在清军骑兵没聚起来，派不出追兵，直接带兵返回。 千余骑兵硬冲已经有准备的敌营，风险太大，这事不能干。但是现在就收兵回营，白折腾一通，刘芳亮心里又有些不甘心。 现在清军主力还没到，还能有机会袭营，等所有清军援军聚在一起，一大坨敌军，自己麾下现在只有七千兵马，只能找机会后撤！ 此时佟图赖和于永绶二人也披挂好盔甲，出了营帐，指挥麾下已经集结起来的兵马，列阵防守营寨。 现在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敌军，经过白天的战斗，他们也知道对面敌军战斗力不容小觑，他们也不敢托大，在敌情不明的时候出营迎战。 “额真大人，流寇趁夜袭击我军，眼下敌情不明，我们如何应对？”于永绶带着亲兵，凑到佟图赖跟前，询问对策。 佟图赖一脸严肃的说道：“敌情不明，全军多打火把固守营寨，不许出营应战！另外，于总兵，你派几个斥候出营探查敌军有多少人。” 没过多久，清军大营内打起不少火把，军营被照的灯火通明。此时营外的顺军骑兵才全部涉水过河，刚在河边列好阵势。 刘芳亮见清军已经做好准备，他们好像并没有开营出战的打算，现在带骑兵硬冲清军大营，肯定会伤亡惨重，眼下只能放弃夜袭，收兵回营了。 他正准备转头命令身后的骑兵，放弃夜袭撤退回营时，眼光一下扫过清军大营边，江面上的点点火光，那是清军的船只，他们大营防守森严，船上可没多少人。 刘芳亮心想，李锦的计划是把清军逼上岸，把他们的船烧毁，他们不就只能走陆路去武昌了嘛！ 打定主意以后，刘芳亮立即让麾下的一个都尉，带着一百骑兵留在原地，来回跑动制造些动静，让清军以为自己的主力还在他们大营正面。 自己率领骑兵大队，往江边奔袭，几个呼吸间就跑过一里多地，到达江边，随后刘芳亮命令全军燃起火把，顺着江滩往清军泊船的地方冲去。 佟图赖等人刚开始在营内，听着江边也有马蹄声，军营前方的马蹄声也没消失，还以为顺军派遣了两队骑兵来夜袭，自己让人谨守营寨，应该没有疏漏。 直到清军的斥候回报，军营正前方的骑兵人数不多，估计只有百余人，流寇骑兵已经全部奔向江边。 佟图赖愕然，流寇夜袭是假，借机毁船是真！ 第138章 烧船 “流寇想要毁船，快派人拦住他们！”佟图赖想明白刘芳亮的意图以后，急忙对于永绶说：“请于总兵速带麾下精骑出营，拦截流寇骑兵，切莫让他们靠近船只。我整顿大队人马，随后就到！” 于永绶听了佟图赖的命令，立即去组织自己麾下去骑兵，准备出营拦截刘芳亮。 只是此时刘芳亮率领骑兵已经靠近江滩，只要沿着江滩向南再走一里多路，就能靠近清军停船的地方。 此时于永绶再去集结骑兵，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等他率领骑兵出了营门，刘芳亮他们已经到了清军船只旁边，正把手里的火把往船上扔。 由于清军全部上岸，驻扎在大营里，此时船上只有一些在江南征调的，负责随军操控船只的民夫。船只起火以后，大部分民夫都四散溃逃，跳进水中躲避大火，只有寥寥几个人想要灭火，但是也无济于事。 船上的船帆、缆绳和浸过油的木板都是易燃之物，成百上千的火把落在船上，迅速引燃船帆等物，没过多久，船上就燃起熊熊大火。 此时刚带着骑兵出营的于永绶，借助火光也看清，夜袭的顺军不过千余骑兵。自己麾下的千余骑兵，都是在辽东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根本不怵顺军的骑兵。于永绶立即带领麾下骑兵，冲向正在放火的顺军。 刘芳亮听到身后隆隆的马蹄声，回头看见清军的骑兵正向自己冲来，一里多的距离，清军骑兵也是几个呼吸就能到。 他正准备命令麾下骑兵撤退，但是远远望见清军步兵已经出营，正在他们回营的路上列阵。虽然军阵还没列好，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原路返回，必定会撞上清军步兵，速度降下来以后，就会被清军骑兵咬住，想要脱身恐怕不那么容易。 情急之下刘芳亮想了个办法，他打算直接带领麾下骑兵，继续沿着江滩向东，他打算带领大军绕过清军军营和后方的山丘，再绕过军营左侧的杨赛湖，返回半壁山下的军营。 拿定主意以后，刘芳亮立即下令：“全军停止烧船，立即向南，擦着富池镇南下，然后找山间孔道进山，绕路回营！” 顺军骑兵把手中的火把全部扔到船上以后，全军立即行动，开始往南狂奔。 于永绶率领麾下骑兵到了江边以后，只拦住几个动作稍慢，没有跟上大队的落单顺军。于永绶将他们斩杀以后，面对眼前的熊熊大火，一脸阴沉，拿不准是继续带兵追击顺军，还是停下来救火。 最后于永绶考虑到顺军已经撤走，顺军骑兵不过是癣疥之疾，船上的携带的粮食和火药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这些粮食和火药都被烧了，他们这万余人在这里坚持不了两天。 “一半人下马集结船工，把没着火的船只撑到江中，其余人在一旁戒备！”于永绶做下决定以后，立即下令抢救还没烧着的船只。至于已经烧着的船，保不住那就不救了吧！ 仿佛是呼应于永绶的命令，一艘正在燃烧的大船，忽然发出震天巨响，船舱里面装着的火药发生爆炸，整艘船都被炸的粉碎，木板四处乱飞。 “快让船工把没烧着的船都撑走！”于永绶更加着急，驱赶麾下人马尽快抢救船只，也不纠结是不是要去追顺军骑兵了。 远处已经列好军阵的清军步兵，听到火药爆炸声，短暂的震惊之后，他们在将领的带领下，也冲向船只所在的位置，想要救下还没烧着的船。 刘芳亮带着骑兵冲出去一两里远以后，听到一声巨响以后，本想回头看看清军有没有追过来，却发现船只爆炸，身后的清军都乱作一团，清军都乱作一团忙着救火，没人来追他们。 清军现在乱糟糟的，骑兵也已经下马，正是骑兵突袭的好时候！ “全军折返，突袭江滩上的鞑子！”刘芳亮不愿意放弃这个时机，直接拉紧缰绳，等坐骑速度降下来以后，直接在江滩上折返，又向正在救火的清军杀去。 片刻过后，正在救火的清军，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震动，然后又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清军将领大惊失色，立即抬头寻找马蹄声的来源。 刘芳亮带着折返而来的顺军骑兵，一个突袭，就冲过于永绶留下戒备的几百骑兵。于永绶让他们就地防守，顺军骑兵冲过来时，他们停在原地就像个活靶子，被顺军一个冲锋就捅穿了。 接下来刘芳亮就带着骑兵，在江滩上乱撞，斩杀冲过来想要救火的清军步卒。 直到佟图赖集结起他麾下的精锐骑兵，准备出营加入战团，刘芳亮才又带着麾下骑兵脱离战斗，丢下江滩上的一片狼藉，消失在夜色中。 等佟图赖带人来到江边时，江边四处躺满了清军的伤兵和尸体，甚至连于永绶都受伤了！ 佟图赖脸色铁青，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正想处罚于永绶，但是看到他手臂带伤，麾下的骑兵也受到损失，便没有训斥他，直接说道：“你快带人灭火，我来防备流寇突袭！” 随后在船上火药的爆炸声中，于永绶招呼部下灭火和抢救船只。佟图赖带着他麾下的汉军旗人马，在一旁列阵防守，防止刘芳亮带着骑兵再次折返。 刘芳亮带着麾下骑兵，与清军步兵脱离以后，本想找机会再次冲杀。但是佟图赖带人在一旁防守，刘芳亮见无机可乘，只得带领麾下骑兵准备撤退。 此时江滩已经被清军封堵住，刘芳亮想要撤回大营，只能绕路。他打算还按之前的计划，从平军军营后面的山丘之间寻找孔道，绕过清军防线回营。 闹腾到凌晨，清军终于把大火扑灭，最后一清点，人员伤亡倒是不大，只是船只损失了三分之二，船上装的粮食和火药，要么被烧，要么沉入江中。 收拾完一片狼藉的战场，佟图赖眼见将士们一夜未睡，又遭逢大败士气低落，便放弃进攻半壁山的顺军，全军固守大营，等待中军到来。 第139章 援军到 天色大亮以后，刘芳亮才带领麾下骑兵，绕过群山，在山间孔道穿行。只要翻过最后的一座小山，就到了杨赛湖边。 清军大营的左侧，就是杨赛湖！ 顺军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从清军大营的右边绕到了左边。不过顺军出山后与清军中间隔着一个湖，也不用担心清军会派人追击，此地离半壁山也就五六里的路程，骑兵转瞬就到，不必担心清军的追兵。 此时清军忙碌了一整夜，收拢伤兵、抢运物资，才刚刚回营。只是佟图赖知道，顺军骑兵夜袭以后并没有回营，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猫着。 为了防止顺军的骑兵趁清军各个都无精打采，士气低落的时候，再次冲击清军大营。佟图赖亲自安排，让自己麾下的汉军旗兵在外戒备，军营内也加强防守。 刘芳亮带着麾下骑兵冲出山区以后，本想趁清军一夜没睡，士气低落，再袭击清军大营。不过他撒出去探路的斥候，刚好遇到佟图赖安排的汉军旗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斥候见面一阵厮杀，竟然打了个势均力敌，谁也没能吃掉对方。 刘芳亮得知这一情况，心里也放弃原本想的，再袭击清军大营的想法。 他麾下的骑兵，大都是前明九边精锐出身，还有一些追随了他很久的老兄弟，这些人战力不俗，都堪称精锐。 他们此时没能尽快消灭清军斥候，说明清军也不是等闲之辈，此时自己的骑兵在清军大营周围的消息，肯定已经被清军的斥候传回了军营，再想发起攻击，已经没有了突然性。 刘芳亮随后派遣人马，驱散清军的斥候以后，返回大营。 这次夜袭虽然没有毁坏清军营寨，也没有斩杀多少清军士兵，不过他们焚毁了不少船只，里面的粮食火药都被付之一炬，可以说取得了不小的胜利！ 这一战过后，清军前锋士气低落，想要攻下半壁山肯定就更难了。更重要的是清军船只被烧，想要向武昌前进，就只能上岸走陆路了。 刘芳亮与李友商议，等清军主力到了以后，再在这里守两天，磨掉清军的锐气以后，找机会偷偷撤走，放他们过去。 到了下午，清军援军主帅，贝子博和讬和屯齐二人率领主力到达富池口，与佟图赖合营。 两军合营以后，清军主帅知道了，顺军夜袭对前锋造成的损失以后，除了怒骂顺军以外，还劈头盖脸的骂了佟图赖和于永绶很久。 最后追究战败的责任，佟图赖被罚银五百两，于永绶暂时降为副将，继续领兵征战以观后效。 只是现在船只被烧了一部分，现有的船只，不足以装载所有清军，继续走水路。只能先击败半壁山的流寇以后，分出一部分人马走陆路，大军水路并进，向武昌挺进。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剿灭半壁山下的流寇，然后才能继续前进。最后双方商定，博和讬率佟图赖、于永绶，另外加上张应梦等人的兵马，从陆路进攻半壁山；屯齐督率李率泰、佟养甲走水路，两路大军一起，会攻半壁山！ 等攻下半壁山，固定在山下的锁链就可以被水军取出来，清军的船只就可以长驱直入，一直开到武昌城下。 军令一下，清军各部就开始整顿兵马，准备明天一早就强攻半壁山下的顺军营寨。 刘芳亮率兵返回军营不久，就发现下游江面上，到处都是运载清军的船只，清军主力到了！ 趁着清军刚来，正在登岸准备的时间，刘芳亮和李友一面派人，继续挖掘大营外的壕沟，加固军营栅栏。一边商议如何防守，以及还要守多久。 最后二人议定，还是由刘芳亮继续守大营，李友带着麾下炮兵和刘芳亮所属的骑兵上山，清军进攻时可以给予火炮支援，等清军与顺军焦灼在一起，还可以派骑兵趁敌人不备，袭击清军。 全军再守一天，等第二天天黑以后，刘芳亮就带着步卒和炮兵先撤，李友率领骑兵断后。 第二天一大早，清军营内就响起连绵不断的号角声，不久之后清军水陆齐发，准备进攻半壁山。 营内的刘芳亮等人听到清军的号角，立即做好应战的准备，营外新挖的三层壕沟，壕沟之前都放有拒马，栅栏内侧还有车阵，整个军营只在面向半壁山的一侧开有一门，以便与山上顺军联络和撤退。 没过多久，清军接近顺军营寨时，发现了营寨外围的壕沟。 本来填壕的事应该抓捕周围的民夫干的，但是这一片左良玉抢一回，顺军来了抢一回，清军来了又抢一回，周围幸存下来的民众都躲进山里了，仓促之间根本抓不到民夫。 清军只能驱赶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麾下士卒去填壕，反正他们两部投降之前裹挟了不少百姓，多铎也没让降军裁汰老弱，刚好可以用在这里。 想要填壕的清军，背着装满土的袋子，刚接近最外层的壕沟，顺军营内的弗朗机炮就喷出遮天蔽日的弹丸，打向清军。 除了少数运气好的清军躲在别人身后，大部分清军还没丢出手中的土包，就已经受了伤。不过他们受伤之后，也只能在于永绶和张应梦二人嫡系人马的驱赶之下，继续往前冲。 他们又承受了一轮弗朗机炮的打击之后，才接近最外层的壕沟，一群人匆忙把手中的土包扔进壕沟以后，立即转身往回逃。只留下被一地尸体和被弹丸击中要害的人，躺在地上呻吟。 刘芳亮见清军只一次冲锋，就留下几十人，心里也比较满意，就先这样打着吧，等他们消耗几百条人命，填起几道壕沟，营内的火铳和虎蹲炮还能继续杀敌呢！ 第一波填壕的炮灰退回去以后，早已准备好的第二波炮灰，又在精兵的驱赶下，向顺军的壕沟冲去。军官们说过，只要这次能平安返回，就不会再被赶着去填壕。 清军就这样派出五六波填壕的炮灰，付出几百人伤亡以后，第一道壕沟终于被填出几条通道。 接下来就是重复之前的过程，在顺军大营外的三条壕沟上，都填出道路，以便清军精锐可以直接冲到顺军的军营旁边。 第140章 步兵受伤的世界 趁着炮灰填壕的功夫，清军的大船也装着火炮，接近半壁山。山上的顺军炮兵，立即和江上的清军船只打起了炮战。 顺军居高临下，清军火炮又大众多，射程也远一些，双方一时势均力敌。 不过小半个时辰之后，清军统帅屯齐发现不对，自己这边大船被打沉了两艘，山上的顺军火炮好像也不见减少。除了中途停过几次给火炮散热以外，顺军的火炮好像就那么多。 吃亏了！屯齐立即下令，大军撤退到顺军火炮射程之外，不再和顺军炮战，全军对着顺军山下的营垒开炮。 屯齐改变的战斗策略，不再和顺军炮兵炮战，这下营寨没的刘芳亮就遭罪了。军营内没有大型的红夷大炮，只有一些射程近的虎蹲炮和弗朗机，只能挨炸不能还击。 “躲在车阵后面，用弗朗机和虎蹲炮打鞑子步兵！”刘芳亮没办法，只能让麾下将士躲起来，依靠小型火炮，杀伤清军步卒，希望能扛到天黑。 山上的顺军炮兵，此时打不到江上清军的船只，也改变方向，炮轰清军的步兵，阻挠清军攻营。 最终还是双方步兵扛下了所有伤害！ 双方攻防战拉锯了近一个时辰，清军付出两三千人伤亡，才在顺军大营前的壕沟上填出三四条通道。顺军军营的栅栏，也被清军炮弹的打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随后清军就开始发动总攻，佟图赖、于永绶和张应梦三人直接驱使麾下精锐，沿着填出来的通道，冲往顺军营垒。 刘芳亮也在营中指挥，顺军的弗朗机和虎蹲炮，都装填好弹药以后，炮口对着几条通道，只等刘芳亮下令就能开火。 清军冲到最外圈的壕沟边后，刘芳亮立即下令：“开炮！” 随后顺军中的小炮纷纷点火，密密麻麻的弹丸喷出，暂时封住了几条通道，冲在最前面的清军纷纷中弹倒地。 趁着顺军火炮清理炮膛，装填火药的空档，后面没被击中的清军，立即越过倒地的袍泽，继续拼命往前跑。 此时顺军的火铳和弓箭也纷纷射出，只是清军身披两层重甲，除非火铳的弹丸或者箭矢击中要害，并不能对清军造成实质伤害。一阵箭雨过后，不少清军身上都插了两三支弓箭，但是还在继续冲锋。 “长枪手顶在车阵后，阻挡鞑子靠近栅栏。火铳和弓箭在后装填，火炮赶快发射！”一轮攻击过后，刘芳亮发出一连串的命令，随后顺军长枪手上前防守，火铳兵退后，手忙脚乱的装填火药弹丸。 顺军刚调整好阵势，头顶上就响起尖锐的破空声，随后清军船上火炮发出的炮弹呼啸而至，顺军营内刚列好的军阵，直接被炮弹撕开。 清军步兵趁着这个机会，加快步伐冲到栅栏旁边，一些人直接顺着栅栏往上爬，还有些人拿出绳索，帮助栅栏的木桩，打算给直接把栅栏拉倒。 此时顺军的火炮又装填好了，直接怼着栅栏外的清军脸上，把炮膛里的石子和铁砂，都喷在栅栏边的清军身上。 紧接着顺军的长枪手一阵攒刺，终于把栅栏边的清军都逼退。 不过刚把眼前的清军逼退，后面的清军又面目狰狞地冲了过来。这才刚守了不到半天，整个军营就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刘芳亮在营内不断调派兵力，四处防堵，也不知到时天气太热，还是战局焦灼，此时他额头上满是汗水。刘芳亮感觉好像又回到潼关外，当时自己率领大顺主力，冲击多铎的军阵。 那时自己麾下还有两三万的老本兵力，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可是几次全力冲锋，就是冲不破满洲八旗防线。当时前面的八旗兵被杀死以后，后面的八旗兵又面目狰狞的顶上来，就像现在这样。 刘芳亮感觉，眼前这群清军的战力和韧性，已经接近当初在潼关城外的那群满洲八旗兵了！ 只是当初那支能一天之内打崩吴三桂的关宁军，然后又与满洲主力对拼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顺军，已经所剩无几了！ 刘芳亮的感觉其实还挺准，现在攻击顺军大营的这些清军，有佟图赖的镶白旗汉军，还有于永绶、张应梦麾下的精锐家丁。 镶白旗汉军战斗力自不必说，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都是老辽军，于永绶在辽军中做到副将，张应梦做过辽东督师标下骠骑营游击，曾经还能和破关而入的清军主力掰掰腕子，能在辽东混出来，手上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刘芳亮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不过他马上又调整过来，继续调动兵马应对清军进攻。 清军悍不畏死的冲向顺军的营垒，大营内的顺军不断的用小炮、弓箭、火铳和长枪反击，双方交战的中心——顺军营垒的栅栏已经被破坏，很多地方的顺军都在依靠事先准备好的车阵，与冲过来的清军对战。 在清军后阵观战的博和讬与佟图赖等人，见顺军营寨在各部精锐的强攻下，好像坚持不了多久，便直接下令全军出击，所有人马上前把营前的壕沟都填上以后，四面强攻，争取今天攻破顺军的营寨。 随后清军一窝蜂的发起冲锋，趁着军中精锐与顺军在营寨旁拉锯的时间，先把壕沟填起来。 李友率领顺军的炮兵在半壁山上，本来一直在打清军江上的船只，现在清军步兵全部发起冲，所有人挤在一起，正是打炮的好机会！他立即下令，让炮兵调整炮口，对着山下军营外，正在冲锋的清军开炮，给刘芳亮他们减轻一点压力。 没过多久，顺军的炮弹在清军步兵中落下，而后又弹起，在清军群中乱飞。这群清军本来就不是精锐，被火炮打的乱做一团，四处乱躲。 李友见一阵炮击，效果还不错，就让炮兵继续打炮，支援山下的顺军。 现在清军火炮轰击顺军营垒，步兵不断进攻；顺军火炮轰击清军，步兵奋力坚守营寨，就看顺军的营寨能不能守住了！ 第141章 坚持到天黑 清军步兵正在陆地上和顺军厮杀时，屯齐正在船上观看远处岸上的战况，他身边站着佟养甲和李率泰几个汉军旗的固山额真。 顺军营寨摇摇欲坠，屯齐等人在火炮声中一脸轻松，李自成留下的这些流寇，虽然比明朝的江北四镇能打，但是遇到满清八旗兵，还是不堪一击的！ “佟总兵，你派人去把前面江上支撑铁锁的小船凿沉，只要博和讬他们攻下流寇营寨，咱们立即拔营！” 屯齐此时已经在考虑，击败这伙儿流寇以后的事了。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救援武昌，尽快赶到武昌才是首要任务。 佟图赖刚到这里的时候，想的是凿断铁链，大船就能过去。只是当时双方炮战，水中的铁链没个支撑，也不是那么好凿的。 换个思路，凿不断就让它沉下去，大船从上面一样可以过去！ 屯齐安排了佟养甲去处理拦在水中的铁链，又让船上的炮兵继续炮击岸上的顺军营寨，李率泰在外边盯着，自己就回了船舱。 在屯齐看来，顺军营寨已经摇摇欲坠，在八旗天兵手下坚持不了多久。 只等岸上大军击败流寇，佟养甲凿沉支撑铁链的小船，他就可以率领船队，直接开到武昌城下了，这一切已经没有多少悬念！ 屯齐觉得战局已经十拿九稳的时候，博和讬正看着麾下的兵马，与顺军拼死搏杀，每次清军将士冲进营内，总会被顺军集中兵力消灭掉。 眼瞅着顺军大营再被踢一脚就会倒，可是这一脚踢出去，总会被人挡住。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战局的原因，博和讬在阵后也是满头大汗，连头盔都脱掉了，又解开布面甲的前襟，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不停的扇风。 这半年多铎进军江南，各地敌军都是望风而降，从来没有集中两万兵力，还打的这么艰难的地方。上一次打的这么费劲，还是在潼关下打李自成的时候，双方大战十几天，清军才冲进关中。 博和讬甚至还在想，英亲王不是已经上奏朝廷，李自成不是已经被打死了，余部已经和佟养和商量，接受招抚了嘛，怎么还和自己打的昏天黑地的！ “佟图赖，营中不留兵马，所有人全部冲上去，天黑之前务必拿下流寇营寨！”与气定神闲的屯齐不一样，博和讬已经有些急火攻心了。 博和讬下令以后，佟图赖和于永绶两人立即提出意见：“启禀贝子，这伙儿流寇有一股骑兵，战力不容小觑，我军全部去攻营，万一流寇的骑兵冲出来，我们没时间调整部署，后阵被端了就麻烦了！” 面对两个下属的建议，博和讬只能留下些兵马防守后阵。其余兵马由自己麾下正蓝旗摆牙喇率领，加入进攻序列。另外在派人去找江上的屯齐，让他再加派些兵马上岸。如果摆牙喇上阵，还不能冲垮顺军的营寨，那就继续增兵！ 此时大营内的刘芳亮，已经把所有兵马都投入防守，以五千兵马硬顶两万清军，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攻营的这些人里，又不少精锐八旗兵，战力比他麾下的顺军强不少。 如果清军还有后手，刘芳亮相信，自己绝对坚持不到天黑！好死不死的清军还真有后手，博和讬真把所有的兵马集中起来，全部加入战斗，这个不算后手的后手，有可能真是压垮顺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清军的摆牙喇领着佟图赖等人压箱底的兵马，冒着炮火冲到顺军大营外后，刚一发起进攻，顺军就感受到了压力。 这群穷凶极恶面目狰狞的满洲真鞑，战斗力非常彪悍，顺军刚与他们交锋，一不小心就被他们杀掉不少性命，只有少数老兵能躲开他们的刀锋。 随着正蓝旗摆牙喇加入战场，顺军大营的栅栏开始出现缺口，刘芳亮只能不断抽调兵马去堵口子，同时希望山上的炮兵继续发炮，遮断清军后续进攻兵力。 半壁山上的李友指挥炮战的同时，也一直关心山下的战况。此时刚过未时，山下的营寨就有些坚持不住了，没有支援的话，想要顶到天黑绝对是痴心妄想。 山下的营寨守不住的话，山上的这些炮兵和骑兵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必须要派兵下山救援！ 随后李友开始在心里盘算，能够抽调多少兵马下山。 山上的炮兵不能动，等火炮散热以后，还要继续发射；自己麾下还有近两千步兵，可以抽调一半下山固防，另外刘芳亮所部的骑兵，也按之前商量的预案，趁清军全部都投入进攻以后，下山对清军发起突然袭击。 随后李友吩咐麾下的一个掌旅，在山上指挥炮兵继续对着清军开炮；然后抽调一千步兵，顺着通道进入山下大营支援刘芳亮；自己亲自率领一千骑兵，在外围游弋，寻找机会突袭清军。 刘芳亮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山上支援的一千步兵，陆陆续续进入大营加入战斗。刘芳亮这才松了一口气，局势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没过多久，李友也带着一千骑兵冲下半壁山，在大营外的野地里左冲右突，不断的从外面驱赶，聚集在大营外面的清军士卒。 李友本来想趁着岸上的清军都在攻营的时机，率领骑兵直接冲到清军后阵，来个擒贼先擒王。 但是大营内的刘芳亮等人，此时已经岌岌可危，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守住大营，所以李友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放弃突袭清军后阵斩首的机会，先帮刘芳亮减轻压力，熬到天黑！ 幸亏李友及时派兵下山增援，骑兵又在外围来回冲锋，驱散清军。守营顺军压力减小又得到增援，刘芳亮开始慢慢调兵，围杀冲进大营内的清军，然后用辎重车堵住被清军冲开的口子。 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把冲进营内的清军士卒都清理干净，刘芳亮也松了一口气，有了李友派来支援的兵力，还有在外协助的骑兵，再坚持两个时辰到天黑，应该没有问题！ 第142章 破营重赏 李友带着一千骑兵，在营寨外横扫了一圈，刚驱散了一些清军步兵。在后阵观战的博和讬等人，立即抽调几人麾下的骑兵，赶来迎战李友。 正带人左右冲杀的李友发现清军骑兵以后，担心被他们缠住，不能来回救援。趁着清军骑兵还没赶来，李友就带着骑兵脱离了战场。 李友明白，只要不被清军骑兵缠住，这一千骑兵就可以随时支援战场，想出现在哪里，主动权在自己手上。 如果这一千骑兵，被清军缠住，那整个战场上，就没有哪里可以抽调出人来支援。万一大营被清军攻破，战局崩坏，不知道又要战死多少人！ 更何况这点骑兵还是刘芳亮的部下，万一自己把这些人打没了，将来对刘芳亮也不好交代！ 念及于此，李友带着骑兵下山溜达了一圈，解了刘芳亮的燃眉之急以后，趁着清军骑兵还没赶到战场，就调转马头，一溜烟儿的又上了半壁山。 李友的这番操作，把博和讬与佟图赖等人搞得怒不可遏，他们不怕顺军和他们硬拼，就怕抓不住顺军主力。这伙儿骑兵就是这样，打一下就跑，不能清军集结兵力应战，就脱离战场，那他们刚集结起来的这些骑兵，就没了对手！ 博和讬冷哼一声，对身后的亲兵说道：“去传令吧，既然流寇骑兵不想与我们打，那就让我们的骑兵在大营外等着，只要步兵打开缺口，骑兵立即冲进流寇大营。攻破大营，他们就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 李友刚上山，身边的骑兵就指着山下，对他说道：“将军你看！” 他顺着骑兵手指的方向，看到清军两三千骑兵聚集在山下大营之外，严阵以待，肯定是想在步兵突破顺军大营以后，冲进顺军营内，扩大战果。 “你快去，让山上炮手对准山下鞑子骑兵军阵开炮。”李友想都没想，就有了对策，既然骑兵在火炮射程内列阵，那就打两炮嘛。 没过多久，原本随便打在顺军营垒之外的炮弹，都落在清军骑兵队列中。铁弹落在地上又弹起，乱飞的铁弹在清军中横冲直撞，一时间人仰马翻，这些骑兵乱作一团。 在顺军火炮发射的间隙，清军骑兵迅速退到火炮射程之外，也不再集结，而是直接奔回清军本阵。 博和讬见此情形，本来就热的难受，这下心里就更不畅快了，本想指着对面骂两句，手指头已经伸出去了，却不知道对面领头的人是谁，只能又悻悻的收回了手指。 “对面领兵的人是谁？”打到现在，对面流寇将领能凭借一个营寨，与自己麾下两万多兵马抗衡，博和讬觉得有必要重视一下对手。 佟图赖和于永绶对视了一眼，都没敢答话，因为他们也刚到两天，只知道对面打着‘刘’字将旗，至于领军将军叫什么，他们真不知道！ 最后还是博和讬回头望着他们，佟图赖才壮着胆子说道：“启禀贝子，只知道流寇领兵将军姓刘，但是流寇之中刘姓将领太多，具体是谁，还不没打探到。” “打了三天，你们还不知道对手是谁！”博和讬脸色更难看，双眼冷冷地瞪着佟图赖和于永绶。一边的张应梦因为和大军一起到来，暂时躲过博和讬的责难，但是他也大气不敢出的在一边站着。 许久之后，佟图赖才开口打破沉默：“贝子，从流寇的装束来看，他们肯定是李自成麾下伪顺的军队，此时还能聚集这么多兵马，顶住大清天兵围攻的，肯定是伪顺主力。” “大军开拔之前，豫亲王交代伪顺后营主将李锦，正率领十万大军围攻武昌，所以无论是谁在此领兵，肯定是李锦派来阻援的，我等必须要尽快击败这股贼寇，然后水陆并进赶到武昌。” 博和讬呵呵一笑，了然道：“我差点忘了，你堂叔现在正在武昌城内呢！” 随后他又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对面具体是谁在领兵，我不管！反正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天黑之前务必击败这伙儿贼寇，否者严惩不贷！” 主帅下令了，身后的三个领兵将军立即行礼应命，然后带着自己麾下的亲兵，往顺军大营冲去。 对于佟图赖三人的表现，博和讬还是比较满意的，领兵大将亲自带兵冲锋，肯定能鼓舞士气，冲破敌军的防守，尽快打崩敌军。 军营内的刘芳亮刚缓过一口气，想着有了李友派下来的援军，终于渡过危机，应该能坚守到天黑了。清军骑兵在远处列阵时，刘芳亮也不害怕，想要攻打营寨，还是要靠步兵，自己只要挡住最前面的鞑子步兵，后面的骑兵就派不上用场！ 但是两军又相持了一会儿，等到佟图赖三人带着亲兵来到两军阵前，佟图赖对着交战中的清军大喊：“破营先登者，赏银五百两，本将和于、张两位总兵联名向朝廷保举，官升三级！” 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佟图赖来这一招。果然是八旗自己人，张口就是官升三级，这话他们可不敢说。 佟图赖看他们两人愣着，立即说道：“别耽误了，让你们的亲兵把赏格传下去，博和讬贝子让我们天黑之前攻进营内，不下重赏怎么激励将士们？咱大清本来就有先登者重赏的规矩，只要能打赢，朝廷肯定不吝赏赐的！” 随后佟图赖开出的赏格，没过多久就在清兵中传遍了，正在搏杀的清兵，听见赏银升官的消息，更加卖力。刚刚稳固下来的顺军防线，又有松动的迹象。 眼瞅着太阳就快落山了，清军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防线松动刘芳亮也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手头上已经没有后备兵力了！ “兄弟们顶住鞑子，再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顶住鞑子咱们就能一起活下去，鞑子攻破营寨，咱们都活不成！”清军用重赏激励士卒，刘芳亮只能用活下去的希望，让麾下将士拼命。 此时顺军栅栏外的清军越聚越多，山上的李友发现，山下顺军快要顶不住的时候，让炮兵对着山下营寨外边的清军开炮。至于会不会打到守营的兄弟，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随后十几枚铁弹落在栅栏周围，又弹起来，在人群中乱飞，砸出十几条血线，不分清军还是顺军，身体都被炮弹打的四分五裂。 第143章 二路阻击 借助半壁山上炮兵的支援，炮弹不分敌我的在两军战线上乱飞，大营内的顺军终于坚持到太阳落山。 断臂残肢四处乱飞的恐怖局面，也给一心想要升官发财的清军泼了一盆凉水，想要升官发财，最起码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太阳已经下山，马上天就黑了，兄弟们咬牙坚持！”刘芳亮对着营外的清军射出一箭以后，鼓舞麾下的将士们。 此时江中的小船，已经被佟养甲派人凿沉，只等岸上的清军突破顺军的阻拦，屯齐就可以立即开船，继续向武昌进发。 不过岸上的清军迟迟不能攻破顺军营垒，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屯齐只能让蓄势待发的清军下船，等明天天亮以后，加派兵力继续攻击挡路的营寨，然后再出发了！ 屯齐上岸以后，来到博和讬跟前，没好气的问道：“怎么回事？两万多人打了一天，还没打下一个小小的营寨！” 论爵位，两人同是贝子；论出身，博和讬还是天命汗努尔哈赤的孙子，比屯齐这个舒尔哈齐的孙子出身要高。 不过博和讬花了一天的时间，没有攻下以后营寨，被屯齐诘问也硬气不起来，只能解释道：“对面的人马是伪顺主力，人数不少，步兵、炮兵、骑兵又相互配合，今天大军刚开始进攻，熟悉了对方的战力，明日就可以攻破营寨！” 博和讬没推脱责任，又说明天就可以破营，屯齐便不再责难他，而是解释道：“此时距武昌求援，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再不抓紧赶过去，恐怕整个湖广就危险了。无论如何，咱们明天一定要开拔！” 随后清军众将一同商议，明日继续加派兵马攻打顺军营寨，一旦击败顺军，攻破营寨，全军立即出发，向武昌前进。 清军退走以后，刘芳亮就开始收拢士卒，准备拔营。李友也带着半壁山上的兵马，掩埋火炮以后，下山与刘芳亮汇合。 这一战刘芳亮麾下的一千骑兵，没遭受多大损失，但是六千步卒中，战死超过一千人，还有两千多受伤的，战损超过一半了！ 也幸亏这些人马是刘芳亮从崇祯十五年开始，就一直带着的嫡系部队，随他一路坚持到这里，否则遭受到这个程度的损失，早就散摊子了。 李友带着山上的人马，与刘芳亮汇合以后，收拢了伤兵和战死士兵的尸体，又把营中辎重打包装车，忙到半夜随后就拔营撤退。 刘芳亮当先押运辎重，携带伤兵，李友率骑兵断后，顺军趁着夜色掩护，向西撤往兴国州安顿治伤，然后隐蔽在附近山中。 第二天一早，博和讬准备继续开战时，才发现顺军已经人去营空。 顺军一撤，清军众将都知道事有蹊跷，但是多铎给他们的命令，是救援武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为了加强走陆路清军的兵力，防止再遇到顺军挡路耽误时间，原定走水路的佟养甲部，也上岸改走陆路。 清军毁掉留在这里的顺军营寨以后，继续水陆并进的往武昌行军。不过这次他们小心很多，在大军周围布置了不少斥候，查探前方地形、敌情。 走水路的清军张满船帆，顺江而上，只是长江上游时不时的漂下几艘装满柴草火油的火船。本来全速前进的船队，只能减缓速度，躲避火船，次序井然的船队，也因为躲避火船，总是出现两船相撞的事故。 走陆路的清军在山丘和湖泊之间行军，走了一天也没有遇到顺军，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到达大冶城南十里处的山口。 大冶城南有两座山，分别叫大箕山和赤马山，两山之间最窄处只有四五里宽，这个孔道是去武昌的官道必经之路。这两座山不高，但是连绵十几里，想要绕过去的话，又要多花两天时间。 负责守卫此地的刘希尧，趁刘芳亮在半壁山阻敌的这几天，在两山之间的孔道上，挖了几道壕沟。又在山上伐木，从大冶城中运来砖石，在壕沟后面修建了一个更加坚固的营垒。 两侧山上也分兵驻守，修建炮台，就这几天时间，刘希尧在这里建了一个更加完备的防御工事，壕沟拒马、营垒寨墙一应俱全，等待清军上门。 博和讬等人刚到山口，就发现前面有人挡路。此时天色已晚，大军只能就地安营扎寨，等明天大军攻破前方的营垒，再继续前进。 第二天一早，清军在战鼓和号角声中集结，火炮、步兵、骑兵依次列队前进，只等靠近顺军防线以后，就可以发动进攻。 没过多久，清军就推着红夷炮，来到顺军阵前。隔着壕沟，远远的开始炮击刘希尧部顺军的营寨。顺军营内的火炮也开始还击，两军隔着壕沟，离得老远就开始炮战。 博和讬远远的看到，顺军营内也打着一面刘字将旗，还以为半壁山下的顺军，逃到了这里，对身后众将说：“这伙儿贼寇还挺坚韧，在江边被我们打的弃营而逃，还敢在这里继续阻挡我们！” “全军立即发起进攻，今日务必攻下此地！” 随着博和讬一声令下，各部清军在火炮声中，背着土包，开始向顺军大营冲锋。 清军还是老样子，打算先填壕沟，再全军一拥而上，复制在江南的战绩。 各部清军冲出去以后，佟图赖忽然对博和讬说道：“贝子你看，前面大营内的贼军，好像不是前两天的那伙儿人！” “前面贼营的旗帜完整，贼寇士气也不低，面对我军进攻，井然有序，不像是刚经过大战的样子。” 博和讬听了佟图赖的话，也不在乎，直接狠狠的说道：“不管他们是不是前两天的那伙儿人，只要他们敢挡我大清的脚步，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李锦派这么多人来阻击我们，自己却不露面，肯定是他们攻武昌，已经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咱们冲破阻碍以后，立即快马加鞭赶往武昌!” 随后博和讬带着佟养甲、佟图赖等人，在阵后观察战局，等待清军冲破贼营，然后大军继续前进。 第144章 半天阻击 进攻的清军刚接近最外层的壕沟，对面营垒内的各类火器就一起开火，清军冒着炮火，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才填起几道壕沟，搬走顺军提前设置的拒马，打开进攻通道。 清军为了避免出现，像在半壁山下进攻刘芳亮时那样，久攻不下的情况。刚一进攻，就派遣全军压上，用尽全力攻打刘希尧的营垒。 刘希尧本来只有五千兵力，还要分兵守道路两边的山头，此时营内只剩三千多人，凭借刚建起来的营寨，需要挡住清军近三万人的强攻！ 不说刘希尧麾下的将士，就是他本人心里现在都打着鼓呢！ 幸好李锦只让他挡一下，没说一定要挡住，或者守几天。刘希尧打定主意，只要清军攻势太猛，自己快挡不住时，就立即撤回大冶城内坚守。 刘希尧抱着这种挡不住就撤退的想法，没想到清军第一次进攻，就派出全部兵力。当他看到漫山遍野的清军时，心里就在盘算，怎么撤退才能不被清军缠住。 此地离大冶县城还有十里地，如果就这样撤退的话，肯定会被清军咬住尾巴，搞不好撤退就变成溃退了！ 刘希尧一边想着，怎么把麾下的这些人安全带走，一边指挥众将士抵挡清军进攻。 得益于准备时间比刘芳亮他们多几天，刘希尧把大冶城内的砖石拉到这里，在营垒的栅栏内侧建了一道矮墙，将士们躲在矮墙后面攻击清军，还能与刚冲过来的清军相持一下。 清军云集在顺军营垒之外时，两侧山上提前隐藏的火炮，也对着清军开火了，哪里人多往哪里打，虽然都是小炮，但是清军人员密集，每一炮打下去，总能杀伤一片。 有了炮火支援，营内顺军压力减轻不少，但是清军众将被炸以后，立即分兵，同时进攻顺军营垒和两侧山丘。 正常情况下，清军几名领兵将领都知道，想要通过山口，肯定要先占领山上制高点。只是此地顺军人数不多，清军聚集了近三万人，想要一下冲破顺军营垒，也是不是难事。 直到两侧山上火炮开火，对攻营的清军造成一定杀伤，博和讬等人等人才收起轻视之心，开始好好攻山。 刘希尧见清军分兵，进攻大营的一部分清军开始转向，进攻两侧的山丘。心里不禁担心，两边山丘只有二三十丈高，上面兵力也不多，根本挡不住清军进攻。 他立即派人去赤马山传令，放弃赤马山，山上几百守军立即撤往上下大营；又从大营内抽调兵马，上大箕山支援山上守军防守。 这是要放弃赤马山，固守大箕山和山下营寨了。刘希尧考虑的是赤马山只有十来里宽，清军想要攻山的话，一天就能打个对穿，所以只能在大箕山固守。 而大箕山后面连着鹿儿山和黄坪山，再往西南就是连绵百里的幕阜山，自己率军退往山里，清军肯定不会往里追。 现在把赤马山上的人撤下来，守住大箕山，等大营情况紧急的时候，就率领大军上山，然后从山里退走，放清军过去。 等清军爬上赤马山时，山上的守军已经接到命令，拉着小炮从山后撤退了！清军扑了个空，但是占领一侧山丘后，博和讬随即下令清军火炮上山，等布置好火炮以后，马上对着山下顺军营内开炮。 刘希尧决定放弃赤马山时，就知道鞑子肯定会借助赤马山高地，攻击山下大营。所以当山上的顺军往下撤时，他就从营中抽调了人马，上大箕山固守退路。 至于原来想的退往大冶县城固守，肯定不行了，这里到大冶一马平川，被清军追上，说不定能直接尾随冲进大冶城。 过了半个时辰，清军的火炮终于被运上赤马山，调整炮口以后，开始装药，准备对着山下顺军营垒开炮。 当第一发炮弹落在顺军营内时，刘希尧立即下令，抽调营中人马，到大箕山上山的路边布防。 此时被留在营内的顺军，一些人借助寨墙与进攻的清军继续拼杀，一些人开始搬运营中的火药、粮食等辎重上山。 但是刘希尧麾下人马本来就不多，还被他分成了三部分，用来阻挡清军进攻的人马就更少，刚到中午时分，营垒防线就变的岌岌可危，已经有清军突破顺军防守，翻过寨墙冲进营内。 此时顺军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刘希尧已经抽不出来兵力，继续顶住清军。但是又不能直接放弃营寨上山，否则清军衔尾追杀，大军就撤不回去了。 情急之下，刘希尧想了个狠招，留下最后几车火药，摆在营内。见时机成熟以后，直接下令全军撤退，引诱清军入营。等顺军退过火药车以后，直接点燃火药引线，随后头也不回的往大箕山狂奔。 顺军退走以后，寨墙边的清军立即翻越寨墙，想要尾随追击。等他们跑到营内以后，火药引线刚好烧完，几车火药立即爆炸，离得近的清军立即被震得七窍流血，倒地不起；远一点的也感觉天旋地转，被震懵了！ 虽然还有些顺军没有撤离，被爆炸波及，但是借助爆炸，顺军与追击的清军拉开距离，不用担心清军尾随追击了。 “快走！”爆炸过后，刘希尧脑袋也嗡嗡响，不过他还是立即带着人马，往山上退去。 正在清军后阵的博和讬等人，也被爆炸声吸引，不过他们看到的是，后面的清军不断涌进顺军营垒，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立即喜笑颜开说道：“攻进去了！” 博和讬也洋洋得意，清军只用半天就攻破流寇营寨，看来前几天在半壁山只是特殊情况，大清天兵依然战无不胜！ 随后博和讬下令，主力大军继续追击流寇，营内留守兵马开始拔营。冲过山口以后，下午继续行军，晚上在大冶县城扎营。 军令下达不久，佟图赖就发现顺军都退往山上，还在继续抵抗。所以提醒博和讬说到：“贝子你看，流寇退而不乱，还在山上继续与我军作战。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博和讬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伙儿贼寇兵少力微，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救援武昌，不必管他们！” 第145章 水路拦截 拦路的顺军撤往山里后，清军主力继续追击，在山里继续驱赶顺军，博和讬等将领带着其余人马，快速穿过山口，直接快马加鞭奔到大冶城下。 这一片的州县，半年内经过左良玉，李自成和阿济格部清军一通嚯嚯，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冶城内十室九空，清军到了以后就毫不客气的住进城内。 追击顺军的清军，在刘希尧率军退往山林深处以后，也陆续撤往大冶，与先期到达这里的清军汇合。 随后清军清点伤亡，这一战全军只阵亡了一千多人，其中汉军八旗兵丁不到一半，几乎算不算什么损失。 刘希尧在击退尾随追击的清军以后，在鹿耳山中安营扎寨，收治伤兵。这一战刘希尧占据有利地形，只挡了清军半天，折损近两千人，其中阵亡都有大几百，不由得刘希尧一阵心疼。 虽说这里有清军人数众多的原因，但是如果不是刘希尧撤的早，估计坚持不到天黑，整个大营就要被清军连锅端了！ 刘希尧退出战局以后，就在山中休整，同时派遣斥候下山打探战况，接下来就看刘体纯和刘体统两兄弟的了，他们两兄弟麾下兵马众多，肯定够清军喝一壶的。 走陆路的清军在大冶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亮以后继续向武昌进发。 水路清军此时却被袁宗第布置的人马，挡在西塞山。 西塞山又叫道仕洑，是一座像半壁山一样的江边小山，只有三四十丈高，但是长江在流经西塞山时，拐了个小弯儿，就使得西塞山有一小半直接伸进江中。 宽阔的江面着这里收窄以后，又忽然转弯，造成水流回旋暗流涌动，所以才被叫做道仕洑。 从这里再往武昌去，除了一些江中沙洲，再也没有阻敌的位置，李锦让袁宗第把清军赶上岸，这里是最好位置，也是最后的位置。 袁宗第趁清军被刘芳亮拦在半壁山的时间，把船停在江边湖中。然后让将士们在西塞山下的江中，斜着楔下很多木桩，只要清军的大船撞上这些木桩，肯定会被顶住，不能动弹。 他还把驻守江北的吴汝义、高一功和田虎三人麾下的火炮要了过来，布置在山顶。只等清军船只一停，就可以立即开炮。 反正这里地形险要，四周没有合适登岸的地方，不怕船上的清军上岸反击。 清军船队拉着满帆，趁着东南风正急，全速向上游驶去。屯齐和李率泰两人，卸掉盔甲站在甲板上，悠闲地吹着江风，驱散周围的热气，好不快活！ “照这样的速度行船，再有两天时间，咱们就能到武昌城下了！”屯齐一脸轻松，和李率泰闲聊。“出兵之前我已经听说，朝廷本来已经打算征召南征大军回京，只是湖广出了乱子，豫王才让我等出兵救援的！” 他们两人现在麾下除了满汉八旗兵，还有入关以后，李率泰收降的一部分散兵，加起来也有万余兵马。只要他们到了武昌府，进了城，凭借八旗兵马的战力，流寇休想攻下武昌！ 李率泰也一脸笑意的附和道：“流寇伪帝李自成已死，现在不过是又聚在一起，回光返照罢了。刚好他们聚集起来，省的我们再费力的找他们了。咱们跑一趟湖广，白捡一些功劳，不是更好嘛！” “哈哈哈，这一战过后，咱们回京论功，我和博和讬说不定还能再晋一级爵位。你也能擢升到固山额真，或者总督一级的官职，说不定也能谋个爵位了！” “那下官就承贝子吉言，咱们打完这一仗，早日回京受封！” 两人正聊的起劲，忽然船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屯齐和李率泰二人一个趔趄，扑倒在船舷上。 “怎么回事？”屯齐还没站稳，就问周边士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船头顶在水面的木桩上，不能前进，但是船尾由于惯性的原因，又刚转了个小弯儿，还在偏向一边前进，最后船只打横在江面上。 士兵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回应屯齐，“好像撞上礁石了！” “胡说，江中心怎么会有礁石，快去查看！让后面船只向两侧避让！”李率泰知道肯定是有人搞鬼，想要阻挡大军前进。不过他还以为这是在岸上，前面马车出了事故，后面的可以避开。 此时又有几艘船撞上水中木桩，几艘受阻的船只横亘在长江中间，后面的船只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上前方的船只。不少船只因为相撞以后又相互挤压，船舷崩裂开始渗水。 “就是现在，所有火炮对着江中鞑子，开炮！”袁宗第趁着清军舰船，群集一团的时机，果断下令西塞山上所有火炮开火。 屯齐和李率泰慌乱中听见火炮的声音，立即明白，这是有人在这里阻击他们。不用问，肯定和前几天，在半壁山阻挡他们的是同一伙儿的人。 李锦不是在围攻武昌府城吗？哪儿来这么多兵马阻援！ 屯齐还想让麾下将士用随船携带的火炮还击，但是猛然间遭受炮击，船只又连环相撞，大军上下一片混乱，根本不能组织军队进行有效还击。 再说顺军火炮在山上，就算想还击，也打不到山顶的顺军。 惊恐之中，李率泰大喊：“所有船只散开，大军从江北上岸，别挤在一起！” 随行船工手忙脚乱的赶快降下船帆，等着江水慢慢把船都冲开。 山上的顺军又打了几轮炮，不少船只被击伤，幸好顺军火炮都不大，大部分炮弹都没有打穿船底，虽然船只受伤不少，木屑乱飞，但是没有几艘被击沉的。 半个时辰过后，群集一团的清军船只，终于被江水冲开。不过船只随波逐流，分别停靠在长江南北两岸，一万多清军被长江南北隔开。 由于屯齐和李率泰两人的座船被冲在南岸，北岸的清军又乘船渡江，随后打捞落水将士和粮草辎重。闹腾了半天，清军终于在西塞山下游，长江南岸扎营。 第146章 武昌已失 袁宗第等着清军被江水冲往下游，登岸扎营以后，立即下令传令兵从上游过江，去江北传令，请江北的张鼐、吴汝义、高一功等人，率领麾下人马，沿江布防，堵住清军从江北上岸的路。 随后他又留了一部分兵马，在西塞山上驻守炮台，大部分人去磁湖，取来事先停在那里的船只，然后乘船去下游骚扰清军。 如果能把清军的船只全部毁掉，或者抢过来，那李锦交待的，逼迫清军上岸的任务就全部完成。接下来就只需要沿江巡防，等时机成熟时，把江北大军运到江南，参加对清军的围剿了！ 一招得手，袁宗第心情大好，站在船头沿江而下，小心翼翼的过了西塞山以后，带着船队在清军军营边的江面上下锚，瞅着机会就对岸上的清军大营打两炮，骚扰已经安营的清军。 清军刚上岸扎营不久，船只停泊在江边，还有很多人在江边打捞落水的同伴。袁宗第他们忽然到来，江边的那些清军不敢耽误，一溜烟儿都跑回了军营。 袁宗第命人一边放火烧毁清军船只，一边对岸上的清军营寨开炮，不求打死多少敌军，只要让他们一直提心吊胆就行。 清军营内，屯齐正和李率泰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忽然手下亲兵冲进帐篷，慌忙报告：“流寇船队来袭，正在放火焚烧我军船只！” 报信的亲兵话音刚落，顺军的炮弹就落在清军营内。李率泰想都没想，立即对屯齐说道：“贝子，这座军营不能用，立即拔营离大江远一些，否则流寇随时都能炮击我军大营！” 屯齐还想与顺军开战，“我军刚撤到这里，损失不算大，船只也在江边停着，想赶走江中的流寇也不是难事。如果流寇炮击，我们就撤退，军心也不好安抚。” 李率泰解释道：“我军将士大多不习水性，乘船时被炮击一通，早就心惊胆战，撤往岸上大家心里才有底，论陆上战力，流贼比我们差远了！” “那江边的船只怎么办？” “把船里面的火药、粮食等辎重抢运出来，然后把船只烧掉，流寇想烧，咱们就帮他们烧！这些大船烧了不能留给流寇。咱们走陆路与博和讬贝子他们汇合，大军合在一起行军，没有人是咱们大清天兵的对手！” 两人商量已定，亲兵立即出营传令，全军抢运出粮草辎重以后，摆脱流寇水军，沿着黄荆山南麓，向西北方向行军。 袁宗第在船上，看着清军船只着火以后，火越烧越大，本想抢下几艘船自己用，但是清军在每艘大船上都放了火，只等船烧的不能用了才撤走。而袁宗第自己带来的兵马不多，也不敢上和清军去硬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艘艘的大船着火，慢慢的被火烧光。 袁宗第在心里暗骂，这伙清军统帅真他娘的果断，有一点风险，就烧船撤走。 清军撤往顺军火炮射程以外后，又重新安营扎寨，随后清点损失。这一战两军只是远远的炮击，清军伤亡不大，只是损失辎重较多，船也全部被放弃，接下来只能寻找陆路清军，两军汇合以后，全走陆路去武昌了。 清军撤走以后，袁宗第就在原地，又花了一天时间，把驻守江北蕲州的吴汝义部运过长江，准备尾随清军前进，堵住清军退路。 两路清军在大冶县城以北汇合以后，本打算继续往前走，才发现前方道路都已经被破坏，湖泊和水渠的堤坝都被挖开，道路一片泥泞，一天也就只能走二十多里路。 到了此时，清军众将才反应过来，顺军对他们的到来早有准备。佟养和派去的求援信使说，流寇有十万人马，目前他们遇到的不过两万多人，几场阻击战打下来，清军非但没占到便宜，还精疲力竭，船只也丢了个干净。 这里到武昌府还有一百五十多里，再这样走下去，就算到了武昌城下，也变成几万疲兵，流寇以逸待劳，肯定能轻易击败他们。 清军众将聚集在一起，正要商议对策，守门士卒来报，有个自称是湖广总兵祖可法的人，在大营外求见。 众将虽然惊讶本应该驻守武昌的祖可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也没有耽误，让人立刻把祖可法带进帐内。 片刻之后，一身泥污的祖可法被带进帅帐，对做在首位的两个贝子行礼以后，又和李率泰、佟养甲等汉军旗的将领打过招呼，才不顾众人一脸讶然，对大家说道：“流寇一只虎李锦，聚集数万兵马，早就已经攻下武昌府城!” “李锦有多少兵马？武昌丢了多久了？”李率泰最先反应过来，问了点具体的情况。博和讬与屯齐也盯着祖可法，想要知道武昌的具体情况。 祖可法低着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大约在十天以前，李锦就已攻下武昌府。李锦聚集了四五万兵马，三面围攻武昌，武昌城大，当时城内兵马不足，李锦没用几天就攻下武昌府城。” “城破之后，末将与佟总督各率领亲卫与流寇搏杀，后来末将找了个机会突围而出。这一路上末将东躲西藏，发现这里到武昌之间的道路，都已被破坏，还有不少流寇兵马，隐藏在山河湖泊之间，等待援军撞上去。” 祖可法没敢据实交待，自己在武昌城破之前，就已经暗自突围，正是因为他带人突围，引发守军军心动荡，没过多久顺军就攻破武昌。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劝大军赶快撤军，顺便把自己平安带回北方。这样武昌的情况，就只有自己一人知道，没人会知道他在战时弃城逃跑的事。 祖可法把自己一路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的告诉在座诸位，然后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等待援军的各位将军做出决定。 一时间营帐内寂静无声，大家都看着坐在主位上了两个统军贝子，他们两人也不知如何应对。多铎给他们的命令是救援武昌，现在麾下还有四五万兵马，就这样退回去，似乎不好交代。 第147章 快跑吧 撤退还是继续前进，这种有关全军生死存亡的大事，只有屯齐与博和讬两个统兵宗室可以决断。 只是大清八旗自从去年入关以来，向来战必胜攻必取，哪儿有走到半路又撤回去的道理！ 如果此时统兵的是亲王、郡王之类的高级宗室，还有胆子当机立断，决定大军继续去武昌，还是直接撤军。 可是多铎只是想着李自成都兵败如山倒了，能有什么危险？也就随意的选了两个贝子统兵，更要命的是，这两个贝子还是最不得势的正蓝、镶蓝两旗的固山额真，他们不敢擅自撤军！ 军帐内一时落针可闻，谁也没敢说话。 许久之后，佟养甲才起身，对上首坐着的两位贝子行礼，然后说道：“两位贝子和诸位将军，下官有句话，说出来请大家一起参详。” “我大军从进入湖广地界以来，与流寇打了三仗，虽然三次都算赢了，可是没有得到什么斩获，每次流寇都能全身而退。” “今日流寇水军破坏我军船只，使得我军所有人马，只能上岸走陆路。但是前方道路已经被流寇破坏，一片泥泞，将士们就算到了武昌城下，也是疲敝之军，还有多少战力也是难说。” “我大军这几日的遭遇，就是流寇一直在疲敝我军。流寇主力大军肯定在武昌城下以逸待劳，等待我军上门。为了保全大军，末将以为，还是撤军防守九江府为好。” 佟养甲敢建议撤军，也是因为他在满清资历颇深，武昌城内被围的也是他的堂兄。他说不能救，那肯定是真救不了！ 佟养甲的话刚说完，佟图赖就接话反驳：“我们现在撤退，不去救武昌，那六叔……那我等就违反豫亲王的军令，回朝后肯定不好交代！” 佟图赖的六叔就是武昌城内的佟养和，他还是想去捞一下的，毕竟他爹佟养真就是被明军抓住以后，凌迟处死。他们佟家人落在敌军手里，肯定没有好下场，能捞还是捞一下的好。 “为了救一个武昌，把我们四五万大军搭进去，得不偿失。”佟养甲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所以坚定的想要劝大家撤军。 佟图赖反驳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我们五万大军，害怕这群屡战屡败的流寇？” 女真不满万这话说出来，佟养甲就不好再反驳了，只能停止与佟图赖的争辩，转而寻找两个贝子和李率泰的支持。 经过佟养甲这么一说，众将都反应出这几仗打的有点不对劲，打了胜仗却没有斩获，流寇还能从容后撤，在此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 为首的两个贝子，都不敢承担私下撤军、武昌丢失的责任，坐在主位上不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李率泰开口说话：“按祖将军所说武昌已经丢了，流寇在武昌等待我军决战，前面的路河汊纵横，一片泥泞，我军现在过去也是强弩之末，自投罗网。请两位贝子为大军安慰考虑，大军撤出湖广，进驻九江府。” 李率泰说完后，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个新投降的总兵也跟着附和。这一路走来，什么苦活累活，都是他们麾下的将士在干，满汉八旗兵没折损多少，他们麾下的兵马损失可不少。 现在众将意见已经明朗，除了佟图赖，大家都想撤军，屯齐与博和讬两人商量了一下，随后下令：“大军明日拔营，沿路退出湖广，进驻九江，防止流寇顺江而下袭击江南！” 防止流寇顺江袭击江南，也就是给自己的行动找个合适的借口，他们几万大军进入湖广这么久，流寇主力大军都没露面，流寇新败之兵，怎么会远征江南！ 第二天一大早，清军大营就闹闹哄哄的开始拔营，刚被运到长江南岸的吴汝义部，本来想继续率军尾随，但是没过多久斥候就回报，清军拔营以后没有继续向武昌方向进军，而是转身原路返回，正向他们坐在的位置行军。 清军突如其来的转身，吓了吴汝义一跳，他自己已经拔营，刚准备继续尾随清军，现在清军冲他们来了，周围都是平原，他麾下的两万兵马，肯定不是清军的对手。 “快往南撤，撤进大冶城中坚守！”刹那间吴汝义就做出决定，现在大军所在的位置，除了能够上山防守，放清军过去，就只能固守大冶县城，堵住清军去路了。 幸好大冶城三面环水，只有一面可用于攻城，自己麾下两万兵马，再加上袁宗第带领的船队从旁协助，挡住清军，守到大军围上来，应该没有问题。 吴汝义下定决心以后，就迅速率领大军撤往大冶，同时派遣出轻骑寻找袁宗第和散落在江南的顺军各部。 另外派人快马返回武昌，通知李锦清军准备撤退，自己正在大冶阻挡，让李锦快到大军过来支援。 吴汝意带着麾下兵马，用了一天的时间奔回大冶城，然后连夜修整城防，准备迎战清军。 第二天一早，还没见到清军人影，袁宗第就率领船队，沿长江进入大冶湖，来到大冶城南。 袁宗第把西塞山上的火炮，还有打捞的清军火炮都拆了下来，运到大冶，协助防守。 见到吴汝义以后，袁宗第告诉他，自己已经派人去南面山里，寻找藏在那里的刘芳亮、刘希尧和李友三部人马；也派人去通知前方的刘体纯和武昌城中的李锦，只要能在这里挡住清军，援军会源源不断的赶来！ 另外江北还有张鼐，高一功等人，自己一有机会，就会运他们过江，一起围剿这伙儿鞑子！ 袁宗第给吴汝义吃了定心丸以后，留下吴汝义继续防守大冶，自己又率船队四处摇人。 等清军到达大冶城下时，见到城头黑洞洞的炮口，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前几天路过这里的时候，大冶还是一座空城，这才几天时间，流寇就调这么多兵马，堵他们的退路。 到了此时清军众将也知道了，李锦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口袋。前有重兵，后有堵截，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撤出湖广，才能保证大军的安全。 第148章 硬上强度 清军大军撤到大冶城下，看到城头顺军严阵以待，于永绶立即提议：“咱们绕过去吧！” 这话要是几个汉军旗的固山额真说出来，大家也可能就听了，但是说这话的是于永绶，关宁军出身，又在江南投降清军，让八旗将佐对他不由得轻视。 博和讬讪笑一声，一脸轻蔑的问道：“于总兵这才打了两仗，就怕了？” 于永绶悻悻的陪笑，也不敢反驳，错误的人说了对的话，永远没有人会在意！ 博和讬随后说道：“本来担心流寇四处流窜，咱们捉不住，现在他们自己跳出来，省得咱们四处去找了！” “全军扎营，咱们抽两天时间，攻破此城然后再撤！” 李率泰和佟养甲两人刚想劝阻，博和讬就挥挥手打断了二人，他有自己的考虑，如果大军劳师动众的到了湖广，又灰溜溜的退回去，对朝廷也不好交代。攻下大冶，斩杀些流寇兵马，最好再能杀死一两个流寇大将，这样就算没救回武昌，回朝廷以后也能说得过去。 博和讬下令以后，清军也就立即在大冶城外安营扎寨，准备强攻大冶。 清军在大冶城外，驻扎营寨，准备攻城的时候，吴汝义和袁宗第派回武昌报信的使者，也见到了李锦。 李锦本来还在城内安排众将，监管俘虏修补城防，等待清军到来。接到袁吴二人的报告以后，李锦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召集武昌城内众将，集结大军准备出发。 本来李锦前几天接到杨彦昌的军报，他和冯养珠兵已经不血刃拿下襄阳，这段时间收拢俘虏，正准备进军郧阳或者南阳，心里还挺高兴的。结果自己之制定的会战计划出了这么大纰漏，必须赶快补救。 李锦真想给将士们开个会，说说无论怎么讲，会战兵力是十万对四万，优势在我！ 他还准备借助这次击败清军援军，在众将之间立威，然后整编部队呢，可不能把这伙儿清军放跑了。 李锦随即下令，让刘体纯和刘体统两人，率领部众快速向大冶城靠拢；江北的张鼐、高一功等人也立即过江，参与围剿清军。 本来让他们过江，就是预防清军忽然在江北登陆，现在清军已经全部在江南，江北就不用驻军了。 至于武昌城内如何安排，最后几人商议决定，由党守素率领五千兵马驻守武昌，另外再从汉阳调路应标和刘汝魁进过江，以防大军走后，武昌城中俘虏动乱。 李锦亲率牛成虎、马重僖和蔺养成三将，一万五千人马，在刘体纯部之后，扑向清军。 确定出征计划以后，武昌驻军迅速收拾行李辎重，出城向大冶方向进发。 躲进山中的刘芳亮、李友和刘希尧三人，本来还要参加计划外武昌城下，对清军的围剿，也就没打算往深山里钻，袁宗第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找到他们。 刘希尧本来算率军进城，与吴汝义一同守大冶，却被刘芳亮拦住。大冶城本来就小，有吴汝义部两万人驻守足够，眼下需要的是要有足够的预备兵力，防止清军放弃攻城，直接绕过大冶逃跑。 最后三人商议，还是在刘希尧最开始阻击清军的地方驻守，修建要塞炮台，那里是清军逃跑的必经之路，只要清军想撤，肯定会从那里走。 就在各部顺军向大冶聚集，刘芳亮等人在山口修筑营垒的时候，大冶城下的清军，对吴汝义驻守的城池，发起了不间断的攻击。 清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大冶城东、南、西三面都是湖水，只有北面可以接近城墙。博和讬和屯齐把麾下清军分成几部，各部轮番攻城，不过这根本不能对城内的顺军造成威胁。 吴汝义在清军没有进攻的三个方向，都只留下部分兵马监视，主力集中在城北。清军轮换时，顺军也在轮换，打了一天下来，清军没有取得任何战果。有几次八旗兵登上城墙，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接应其他人登城，就立即被城头的顺军围攻消灭。 天黑以后，战斗停止，清军众将汇集在帅帐，商议对策。 由于攻击大冶是主帅之一的博和讬亲自下的军令，大家都不敢直接说不应该现在攻城，只能拐弯抹角的建议，现在赶快撤军，趁流寇主力大军还没到，赶快溜之大吉。 于永绶早就建议过，大军绕过大冶，赶快撤出湖广，但是被博和讬一顿回呛，所以此时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个刚降清的总兵，一言不发，等着几个在旗的将领商议出个结果，自己只管做事就行。 其实此时博和讬已经后悔，仓促之间下令攻城，只是打了一天，什么都没得到，就这样灰溜溜的撤军，自己面子上放不下。 最后还是陪做末位的祖可法出来，劝众人：“大冶城城小好守，城内守军人数也不少，咱们在这里与一个小城耗下去，万一流寇趁此时机集结大军，切断我军退路，那我们就走不了了！” 祖可法说的正是大多数人想的，只是大家都没说出来，祖可法说完以后，大家都保持沉默，不赞同但是也不反对，一切都等着统帅下令。 只是此时刚三十岁的屯齐和博和讬年轻气盛，四五万大军打不下一个小城，以后八旗兵还如何保持对汉军的威慑！再说刚打了一天就撤军，拿军令当儿戏，以后还怎么统军？ 最后还是屯齐下定决心，做出决定：“明天再进攻一天，告诉将士们全力攻城，拿下大冶以后，全军抢掠一天，然后再撤军！” 屯齐想用肆意抢掠来激起将士们的士气，只是大家都知道，此时的大冶城内除了流寇守军，已经没有民众让他们抢了。 军令一下谁也没法反对了，众将只能退出帅帐，回去休息，准备明日攻城。 出帐以后，佟养甲长叹一声，小声的对堂侄佟图赖说道：“不该打的仗却硬要打，咱们危险喽，等流寇主力围拢上来，咱们谁都走不了！” 这时李率泰忽然从他侧后走过来，低声提醒：“佟总兵，慎言！” 第149章 战守不定 第二天一早，清军继续进攻大冶城，城内防守的吴汝义，经过昨天一天的守城战，也知道这伙儿清军的底细。 这股清军远道而来，经过几战消耗，军资器械损失不少，已经没有进攻的锐气。城内还通过大冶湖与外连接，袁宗第还往城内运的不少火药、火炮，两万顺军完全可以凭借城池，挡住清军。 每次清军攻城之前，先挨一轮炮击，靠近城墙以后，还要被滚木礌石、火铳小炮一顿招呼，反正城内已经没有民众，拆了民房，有足够的砖石往城下砸！ 攻城清军虽多，但是初来乍到，也没时间打造盾车、冲车等攻城器械，只能扛着飞梯，硬往上爬！只是北面城墙就一里多长，密密麻麻的搭了几十架飞梯，还是有一大群清军挤在城墙根，没有梯子往上爬。 守城的顺军除了阻止清军登城以外，还在城墙上熬了金汁，冒泡以后，直接架着大锅，哪里人多就往哪儿倒。还在被褥、柴草上糊满火油、硫磺，点燃以后丢往城下。 一阵烟熏火燎，再加上天气炎热，这群八旗兵身穿两层甚至三层重甲，他们一直都在关外，没受过南方的湿热，攻城的清军没被顺军打死多少，反倒有不少人中暑晕倒。 吴汝义站在城头，见清军古城疲软，还嘚瑟起来了，双手叉腰对麾下兄弟们喊着：“这鞑子八旗兵也不过如此嘛，几万人攻不下咱们防守的小城，兄弟们加把劲儿，咱们守住城池，等援军到了，灭了这伙儿鞑子！” 吴汝义话音刚落，一支重箭钉在他旁边的城垛上，箭头钉进城砖缝隙，箭尾上的羽毛还在颤动。崩裂的砖石打在吴汝义手臂上，惊的他心头抽搐。 等他躲在垛口后面，看到城下正在张弓搭箭瞄准的八旗兵，破口骂了一句：“他娘的还挺厉害！” 随后他指着城下的弓箭手，对着周围的将士大喊：“弗朗机炮、火铳都对着城下的弓箭手开火！他娘的敢来偷袭老子，兄弟们给我杀了他们！” 城下弓箭手正躲在步兵身后，寻找城头的目标，忽然就发现城墙上多出几个黑洞洞的炮口，还有不少火铳都从垛口伸了出来。 还没等他躲闪，这些火炮和火铳就陆续开火，一阵烟雾过后，石子、铁砂和铅弹就噼里啪啦的打在他周围。 火铳的铅弹打在盔甲上，没对他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不过弗朗机炮喷出来了的铁砂，直接打在他脸上，带他去见了阎王。 击杀这个清军以后，吴汝义鼓励周围的将士：“兄弟们干得好，看箭法这是个关外的真鞑子，不知道杀了多少汉人，咱们打死他，也算为死在他刀下的汉人报仇了！” 清军众将站在远处，看着攻城的情况不容乐观，李率泰和佟养甲等人本就不想打这一仗，现在攻城受阻，都等着今天一过，就率军拔营撤出湖广。 就在这时，清军斥候冲到众将跟前，顺势下马单膝跪地，屯齐和博和讬说道：“启禀二位贝子，大军后方三十里处，出现大股流寇兵马！” “有多少人？”博和讬毫不在意，随口问道。 “人数太多，估计不下三万！” 听到顺军人数众多，一边的清军众将不淡定了。虽然现在正在攻城的，只是一小部分人马，但是连日来，各部轮番上阵，士卒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现在天气炎热，将士们已经没有精力再打一场大战！ 佟养甲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对两个统兵贝子建议道：“两位贝子，我军已经师老兵疲，经不起大战，还是趁流寇没有追上来，赶快下令撤退吧！” 本来已经说好，今天就是攻城战最后一天，看样子这座城，短时间也拿不下，明天肯定要撤军了。 只是身后忽然出现大队流寇人马，如果等到明天再撤，也可能就没机会撤了！ 屯齐和博和讬两人都是八旗将领中的后辈，以前一直都是跟着宗室里面的叔伯，一起上战场，从来没有独当一面过。 让他们冲锋陷阵还行，让他们统率大军，如果打的是明军那样的臭鱼烂虾还没什么，碰到战斗力稍强的军队，就容易出问题。 这次多铎让他们两人领兵，也是觉得湖广已经被阿济格大军平定，不会再发生什么大的战事，让这两个宗室小辈，出来历练一下也好。 至于佟养和派出的求援信使所说的十万大军，在多铎看来绝对是虚张声势了，流寇一般都是拖家带口，十万大军，最多也就两三万青壮。 佟养甲劝说撤军，于永绶、张应梦和祖可法立刻附和，尽快撤军才不会被流寇咬住。 在众人的劝说下，屯齐和博和讬刚要下令，全军拔营撤退，却被李率泰制止了。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李率泰出了自己的忧虑：“咱们之前在半壁山，遇到的那股流寇，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里；你们之前在大冶城南的山口，遇到的那股流寇，也在山里躲着。我们现在撤退，只要他们找准地形阻挡我们一天，到时候追兵赶到。我们到时候肯定进退失据！” 李率泰说完自己的理由，大家都没有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情。如果现在撤退，真被他言中，这四五万大军一旦被包围在山中，恐怕也没有几人能突围出去。 大家心里转过弯儿以后，纷纷向李率泰询问对策，博和讬也问道：“额驸，那眼下我们要怎么办，才能平安撤出去？” 博和讬是饶余郡王阿巴泰的次子，李帅太的父亲李永芳，投降努尔哈赤以后，娶了阿巴泰的女儿，论起来博和讬还是李率泰正经的亲舅舅。 不过眼下这个舅舅黔驴技穷了，还是要问计于外甥。 李率泰也不藏着掖着，立即对大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眼下要怎么办，还得看流寇到底有多少人。” “如果我们遇到的这些，就是流寇全部的兵马，那咱们就上旁边的黄荆山上固守，等流寇来攻。击败刘寇以后，湖广就没人能与大清为敌了！” “如果流寇还有后备兵马，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李率泰说完，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祖可法，现在也就他知道流寇的底细了。 第150章 固守修整 祖可法毕竟与李锦打了两仗，确实知道他的底细，不过那都是武昌失守以前的事。现在大家都看着他，他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六月初的时候，荆州守将郑四维遣使到武昌告急，当时流寇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很短的时间就攻破荆州。” “佟总督派我率领兵马，救援荆州，等我赶到时，荆州城已落入李锦手中，当时李锦大概有四万兵马，在荆州城下将我击败。” 说到这里，祖可法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打了败仗。不过转念一想，马上这里的的各位将军都要打败仗，大家谁都别笑话谁！ “没过多久，李锦就整顿兵马，围攻武昌。当时算上汉阳城外的兵马，李锦麾下大约有五万人马！” 李率泰听了祖可法的话，接过话茬计算道：“半壁山一战，流寇大约有一万兵马；前日你们在城南山口，也遇到几千人阻击；大冶城内守城兵马，最少也有一万多人；再加上后面的三万兵马，流寇已经出现五万人，与祖将军所说的人数能对上。” 计算完顺军兵力以后，李率泰拱手向屯齐和博和讬行礼，然后说道：“流寇大军尽在此处，是战还是撤，请二位贝子定夺！” 李率泰之前已经说过，如果流寇只有这些兵马，清军还是可以据险而守，等恢复精力以后，再与流寇决战的。 博和讬立即下令：“全军停止攻城！请额驸带领麾下人马与于将军、张将军先去山上修建营垒，其余人马原地固守，等山上营寨修好以后，全军撤往山上扎营固守，等军中将士恢复精力以后，再与流寇决一死战！” 军令一下，营中鸣金声响起，正在攻城的清军听到声响，立刻又像潮水一样退出城池的范围。而被博和讬点名的人马，脱离大军以后，向东出发，走了十里左右，到达黄荆山脚下。 吴汝义刚砍下一个刚要登上城墙的清兵，正要继续厮杀，就发现清军已经鸣金收兵，心里还在嘀咕，怎么天还没有黑，鞑子就撤军了？ 清军撤了更好，只要今天不攻城，自己还能少一点伤亡，反正大队人马正在向这里集结，拖得时间越久，对清军越不利。 城下的清军撤走以后，吴汝义随即让城上将士打扫战场，救治受伤的兄弟，同时准备防守用具，防备清军下次攻城。 黄荆山东西长四十余里，南北最宽处也有十里，最东端一直延伸到长江边，有四百余座大小山头组成，足够隐藏四五万大军。 李率泰等人进山以后，就在山中寻找合适大军驻扎的地方，然后伐木筑营。其余的各部清军则留在现在的大营内，收拾辎重，只等山中大营建好以后，就转移到山上固守。 入夜以后，山中的大营还在建，城下平地上原本的大营，已经被拆除。营内的清军打着火把，拉出长长的火龙，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然后慢慢消失在山林中。 守城的顺军哨兵发现城下情况以后，立即把清军的异动，报告给吴汝义。他上城以后，远远看着清军行军的火把，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吴汝义心里暗自嘀咕：“难道是援军到了，鞑子怕被前后夹击，才连夜撤走？” 不过就算清军撤走，他也没打算派兵追击，一来八旗兵名声在外，城外的兵马又多，出去追击肯定打不过。二来自己只要守住大冶城，挡住他们的铺路，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也跑不脱。 吴汝义想明白这些，也不管清军想要耍什么花招，只要自己守好城池，就不可能吃亏。于是他就让城头的哨兵小心一点，防备清军夜袭，然后就返回城内了。 天亮以后，吴汝义远远的看着城下清军大营变得寂静无人，马上派出两队斥候，沿着清军撤退的踪迹，打探清军到底想要干什么。 直到下午，派出去查探的人马才返回城内，回报清军都已经撤往山上安营扎寨。于此同时刘体纯所部前锋，也出现在大冶城下，派出去寻找刘芳亮和刘希尧等部的斥候也回了城。 几处信息一综合，吴汝义就明白，清军为什么忽然放弃攻城，撤往山中了。南下之路已经被堵死，身后追兵也上来了，此时如果不赶紧撤，就要被大军围在城下。 刘体纯等部到了以后，直接进驻原来清军的营地，同时派人找来刘芳亮、袁宗第等众将，商议对策。 等大冶周围的顺军众将齐聚一堂后，先是向袁宗第打听了李锦大军的踪迹，然后讨论如何围困山上的清军。 黄荆山北面是长江和磁湖，只在江湖之间有一段宽一里多的通道；南面是大冶湖，大冶湖与长江之间有韦源口，此处陆地宽六七里，但是河汊纵横，不适合大军行动。 所以想要封堵黄荆山南北通道，只要守住北面长江和磁湖之间的通道，南面把大冶湖堤扒开个口子，再派船队在水面巡逻，大军就不能从这里经过。 算下来顺军只要拒守黄荆山以西，二十多里宽的陆地，就能把清军堵死在山上。 最后众人商议，吴汝义继续守大冶，刘体纯和其弟刘体统麾下兵马，连夜围着黄荆山下挖掘壕沟，袁宗第带人掘开磁湖和大冶湖堤坝，然后率领船队巡视水面。 此时李锦正带领马重僖等三人，率军向战场急进，由于刘体纯破坏了沿途的道路和水堤，大军在泥泞中艰难前行，离大冶还有几十里地，但是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就这样战场暂时陷入静默，清军和顺军都忙着干攻城，清军修营、顺军挖沟，两军就这样相持了一天。 清军营垒修好以后，就让将士们在营中修整，山间林木茂盛，刚好可以遮阳乘凉。清军众将相信，只要八旗将士熬过酷暑，恢复状态，就能像猛虎下山一样，势不可挡。 至于流寇现在挖掘的壕沟，开战之前填起来就是了，周围到处都是土石，填个壕沟也用不了多久！ 第151章 开战 清军上山以后，在各处要道布置人马防守，其余兵马撤往山林间休息。山上还发现了几个大的堰塘，足够保证全军用水。 至于山下聚集起来的顺军，清军众将中除了两个在江南投降的总兵，还有已经没有兵马的祖可法之外，其他满汉八旗将领都不以为意。 所有八旗体系内的将领都迷信‘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只要等麾下八旗将士恢复精力，然后居高临下一冲，肯定冲破流寇的阻击。 从辽东到江南一直都是这样，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任何差池！ 就这样说好听一点，清军在山上养精蓄锐；说难听一点，就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山下的顺军沿着山，挖了几道十多里长壕沟，用来围困他们。 三天过后，李锦带着从武昌拉过来的一万多人，也到达战场，在刘体纯部的军营旁，安营扎寨。 李锦带人刚到这里，就被山上的清军发现，随后一群清军将领站在山上，远眺这股新到的顺军，修建营寨。 众人脸上都有一丝慌乱，拖了三天，流寇又拉过来一万多人，再拖下去，也不知道这里会聚集多少人马。 李率泰当先反应过来，目光如炬地盯着祖可法，呵问道：“祖总兵，你不是说流寇只有五万人马吗？现在这多出来的一万多人是哪儿来的!” 李率泰刚说完话，博和讬等人都反应过来，目光都转向祖可法。祖可法被大家盯着，心里除了慌乱，还有一丝惊恐。因为自己的错误军情，置大军于险地，就凭这一条罪状，他就难以活命，更何况自己之前还打了两次败仗，丢了湖广首府。 祖可法支支吾吾的想向大家解释，过了很久他才想起来，当初佟养和提起过，在武昌周边散落了不少流寇溃兵，所以急忙向大家解释，这么多流寇是从哪儿来的。 末了祖可法还没忘了补充一句，流寇行军都是带着家眷老弱的。佟养和说过，招降流寇韩文时，韩文上报一万多兵马，最后裁汰老弱以后，只留用了三千青壮。 祖可法也向大家讲明了，湖广这一片散落了不少流寇溃兵，不知道李锦能聚拢多少人。 大家都在祈祷，但愿山下的这些流寇都是拖家带口，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流寇再多几万又有何妨！ 站在山上远远的看着山下的流寇，他们身上衣甲不整，穿得乱七八糟的，好像还真是带了不少家口。 李锦此时一身泥巴站在军中，和马重僖等人一起指挥将士们修建营垒。一路上所有的道路、堤坝，都被刘体纯他们破坏了，到处被水泡的根本没办法走。 他们丢弃了红夷大炮，只带着方便运输的弗朗机炮和虎蹲炮，用了五六天的时间强行军，才走完这不到两百里的路。 每人身上都沾满了泥巴，刚好在远处看着，就像是身上的补丁，把屯齐、博和讬几人给骗了。 全军刚走了几天到这里，扎好营寨以后，李锦也没想立即攻山，而是让他们休息以后，也开始挖壕，能挖多少挖多少。 当晚李锦召来袁宗第、刘体纯和吴汝义等人，问清楚他们的计划以后，感觉也没什么纰漏，就按他们的想法，继续围困山上的清军。 先把他们围起来，围的他们穷途末路以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反正李锦不想带人攻山，清军本就战斗力强悍，自己带兵佯攻，肯定占不到一点便宜。 同时李锦还决定，派人去召刘芳亮、刘希尧和江北的张鼐、高一功几部都过来，集中兵力围剿山上的清兵。狮子搏兔还需要用全力呢，多拉点人马过来，准不会错！ 此时清军大营内也在商量对策，上山这几天，大部分中暑的士卒，已经缓了过来，受了轻伤的此时差不多也恢复了。现在清军众将需要决定，是不是要立即突围。 其实随着李锦率领一万多人到达山下，众将心里还是有点慌的，祖可法也说湖广地区还有很多股流寇溃兵，万一李锦真把他们都召集起来，真够他们喝一壶的。 这些八旗将领都随多铎一起，在潼关和顺军交过手，虽然顺军战斗力不如清军，但是他们敢于进攻，还能对清军造成伤害。现在山下聚集了这么多顺军，万一他们真发起进攻，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想要击败他们，清军自己肯定会损失不少兵马！ 最后李率泰向大家总结道：“现在山下已经聚集了五六万流寇，据祖将军所说，周边还有不少流寇兵马。为了防止他们都聚在一起于我军作战，我觉得我们还是趁现在敌军不多，我军又已经休整了几天，立即冲破流寇的封锁，尽快撤往九江府！” 李率泰建议尽快撤军，佟养甲他们也怕折在这里，所以也马上附和撤军，并且强调越早越好。博和讬和屯齐两人见麾下众将意见统一，都想要尽早突围，所以也就下令，大军明日一早就下山，击败山下的流寇以后，立即南撤。 尽管他们已经被围困在山上，但是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还是想要击败这一大股顺军以后，安安心心的撤走。 也可能打完这一仗后，他们会发现顺军中能打的将领，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只要这一仗能够打赢，他们就能重新占据武昌，进取湖广了。 这一夜双方军营都寂静无声，仿佛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只有双方的斥候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游弋、厮杀。 第二天一早，山上清军就下山在山脚下列阵，李锦发现清军异动以后，也立即下令，全军集结列阵，准备阻挡清军。 小半个时辰过后，清军集结列阵完毕，顺军也已经在壕沟另一侧，严阵以待。李锦心里明白，只要能顶住清军兵锋，把他们顶回山上，那这一战顺军就稳操胜券了。 所以李锦不仅调动自己从武昌带来的兵马，还有刘体纯、刘体统二人麾下兵马，甚至大冶城内吴汝义大部也被李锦调了出来。还派人招刘芳亮、刘希尧和李友三人过来参战，至于他们能不能赶上，那就看天意了！ 第152章 战还是守? 黄荆山下旌旗蔽空，清军和顺军两方隔着壕沟对峙。 李锦以刘体纯和刘体统两人麾下兵马为中军；蔺养成、马重僖和牛成虎三人率领武昌兵马为左翼；吴汝义部为右翼，迎战清军。 清军因为要填壕，没有摆什么复杂的阵形，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裹挟来的兵马在最前方，被驱赶着去填壕。 随后是屯齐和博和讬两人带着所属满洲八旗兵马为前锋；后面是李率泰、佟养甲和佟图赖三人的八旗汉军，最后面才是于张二人麾下的精锐兵马。 随着清军军阵中战鼓声响起，站在最前面的清军立即背着土包，冲向远处的壕沟。他们后面则是一些骑在马上的八旗兵丁，负责监督他们填壕，如有胆敢后退的人，就直接斩杀。 清军前阵开始冲锋以后，吴汝义从大冶城内带出来的红夷炮立即点火，对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清军开炮，一枚铁弹飞出去，总能穿透几个清兵的身体。 等这群清军靠近最外层的壕沟以后，各部顺军阵前的弗朗机炮和虎蹲炮也立即点火，成片的铁砂和石子从炮膛中喷出。 这群清兵本就是炮灰，于张二人也没有甲胄给他们防护，虎蹲炮和弗朗机炮打出的弹幕，劈头盖脸的打在他们身上，冲在在前面的清军没有几人能活下来。 前面的清军倒下以后，趁着顺军火炮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的时间，继续向壕沟边狂奔。 此时两军主力都没动，只是一方出动炮灰填壕，另一方用各类火炮还击。 过了半个时辰，清军才在第一道壕沟上面，填起几条通道。然后这群炮灰继续被驱赶着，奔向第二道壕沟。 第二道壕沟离顺军的炮阵近不少，想要靠近，还要挤过第一道壕沟上，被填出来的道路。 顺军各式火炮就对着那几条路打，用炮弹和铁砂，封锁了清军靠近第二道壕沟的路。 由于第一道壕沟的阻拦和顺军炮兵的封锁，清军填第二道壕沟的速度慢了不少，花费了一个时辰，损失士卒上千，还是没能把第二道壕沟填起来。 直到现在，顺军中的火铳和弓箭都没发射，一直在用火炮攻击填壕的清军。此时清军众将才终于确定了，这些流寇防守颇有章法，肯定不是原来那种裹挟民众，拖家带口的流寇。 李率泰一脸严肃的对几个八旗将领说道：“这些流寇打仗一点都不乱，看起来像是主力大军，咱们如果一直和他们在这里耗下去，肯定会吃亏！” 屯齐立刻追问道：“那额驸有什么建议？” “尽快离开这里，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流寇大军，在向这里集结，趁流寇大军还没全部集结起来，咱们必须要摆脱他们！” 佟养甲却提出不同的意见：“不能撤，就算要撤，也要等打败流寇再走！否则大军在撤退过程中被流寇咬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不如直接在这里，趁我军刚养精蓄锐，与流寇决战！” 李佟二人说的都有道理，屯齐两人也不好抉择，这两个贝子以前都是率领百十兵马横冲直撞，就能冲垮成千上万的明军，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最近两次大战，还是在一片石和潼关。 一片石时是趁流寇和关宁军大战一天，然后突然冲出，击败了鏖战一天的流寇。潼关大战时，清军依寨固守，连续击败流寇大将的轮番进攻。 以往打败顺军的大战，都是后发制人。如果现在撤退，流寇肯定会尾随追击，这里到处都是河流湖泊，肯定会被流寇缠住。与其被流寇缠住以后被迫决战，还不如就在这里趁大军士气还高，直接冲垮流寇以后，再做打算。 结果就在这时，博和讬和屯齐两个统兵的人还产生了分歧，博和讬相信八旗兵的战力，认为凭借现在军中的满汉八旗兵力，全军突击，肯定能冲垮流寇的军阵。 屯齐则是想求稳，还是先防守再反击，反正现在军中粮食还够，山上也有水源，最好能耗到天气转凉，那样对八旗将士更有利。 两个统兵主帅产生分歧，几个满汉八旗将领只能在一旁各自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劝谏。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则在旁边，看着自己麾下的兵马，不停的在骑兵驱赶下冲向壕沟。 他们两人这会儿有自知之明了，虽然都是一镇总兵，但是他们两个的总兵和佟养甲、祖可法这种总兵，还是有亲疏远近的。 同时于永绶还在心中鄙夷，当断不断，这几个八旗将帅好像也不比其余人高明多少，比多尔衮、多铎更是差远了。也可能清军能打胜仗，就是皇太极、多尔衮这种高层统帅厉害，再加上真正的满洲八旗兵能打吧！ 在于永绶看来，现在是攻是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要进攻，就应该立即全军冲过去，填好壕沟以后，立即开战。如果想要防守，就立即撤回山上，多修营垒，等着流寇进攻。 就在清军统帅争论中，时间慢慢过去，到了中午，清军终于又填好一道壕沟，挡在他们前面的，还有最后一道，再往后就是顺军的拒马、军阵了。 这时于永绶看不下去了，几人到现在都没争出个结果，可自己麾下的兵马因为填壕，伤亡都有两千多了！ 所以他终于开口，对着八旗众将拱手行礼，然后说道：“两位贝子，各位将军，末将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于总兵但说无妨！”博和讬之前呛过于永绶，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只好由屯齐开口，让于永绶说话。 于永绶立即说道：“末将以为，无论是战还是守，我军都不应该再这里耽误时间，如果要战，就立即全军填壕，然后冲破顺军军阵；如果要守，则全军马上上山，修建营垒。同时派人寻找机会，冲出流寇包围，回江南求援！” 于永绶说得直白，就差直接指着他们鼻子，说他们争论半天，浪费时间了！ 不过他说的在理，八旗众将也没有反驳。 第153章 开战一 于永绶说完以后，还是博和讬拿主意，等三道壕沟都填平以后，立刻发起进攻，全军直冲流寇中军。 至于左右两翼，博和讬没有安排兵马交战。几万大军一起冲击流寇中军，只要能把流寇中军打垮，这一仗就算赢了。 万一没能冲破流寇中军，还被左右两翼缠住，那就立刻摆脱他们，继续上山固守。 虽然博和讬的决定在于永绶看来，还是畏首畏尾，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个决定了！ 此时前面填壕的炮灰兵，已经填好第二道壕沟，正在向第三道壕沟前进。清军阵中战鼓声连绵不绝，所有士卒整理衣甲武器，只等统帅一声令下，就可以开始冲锋了。 到了正午，第三道壕沟也快被填平，博和讬立即下令，全军出击！满八旗、汉军旗和最后面于永绶、张应梦两人麾下的嫡系精锐，鱼贯而出，像浪潮一样拍向顺军军阵。 李锦此时在刘体纯军中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清军大军开始进攻。他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清军大军没动的时候，他担心清军主力退上山固守，大军动了又担心中军顶不住清军压力，被清军冲垮！ 直到清军前锋冲过第一道壕沟，军中各式纷纷开炮阻击，李锦才收了心，专心的看着战局。 刘体纯和刘体统两兄弟麾下共有步卒四万，还有七八千的骑兵，之前一直在破坏道路没有参战，士卒状态还不错，这也是李锦敢于让他们当中军的原因。 只是两军甫一接触，李锦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刚才清军没冲到阵前，顺军将士还能有序的用火炮、火铳还击。 但是等身披重甲的八旗骑兵跨过拒马，冲到顺军阵前时，有些见士卒八旗兵面相凶恶，手中的刀枪砍在这些八旗兵身上，他们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瞬间就慌了神。 趁着顺军士卒慌神的功夫，冲进阵中的清军，挥舞手中长刀，左右翻飞带走不少顺军将士性命。 军阵被打开缺口以后，后面的八旗骑兵源源不断的涌了进来，最前面的顺军军阵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李锦在心里暗骂刘体纯，这他娘的带的都是什么兵，这么多人，连鞑子的一次冲锋都挡不住！ “传本将军令，有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李锦马上在阵中大喊，希望能威慑一下想要退缩的士卒。另外派身边的顾江等人去左翼传令，让马重僖和牛成虎率军侧击鞑子，减轻中军的压力。 李锦身旁的刘体纯，也立即调动本部精锐上前，想要协助前阵，顶住鞑子的进攻。 其实这也不怪刘体纯，他原本麾下就只有一万多人，后来李自成阵亡以后，他一路收拢溃兵，麾下人马才膨胀到步卒两万、骑兵七千的。 刘体纯收拢这些溃兵以后，一直到处流窜，也没时间整编，所以他麾下人马现在能打硬仗的，就是原来的一万多人，再加上其弟刘体统本部近万人。 结果这次刘体纯还是把溃兵布置在最前，又恰逢博和讬让麾下的八旗摆牙喇作为先锋，率先冲阵。这些溃兵顶不住最精锐的八旗兵，也是应有之事。 幸好李锦和刘体纯及时发现前阵的战况，李锦喊出的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暂时唬住了前阵的士卒，让他们继续和鞑子精锐纠缠在一起，为刘体纯调动兵力争取时间，同时使鞑子骑兵丧失速度优势。 刘体纯也赶忙调动精锐上前，在前阵背后列阵，准备在最前面的那些士卒都战死以后，重新用精锐部队挡住鞑子。 没过多久，前阵的士卒对鞑子屠刀的恐惧，让他们把军法抛在脑后。还没被清军杀死的士卒，心理防线开始崩溃，慢慢的陆续有人转身向后跑去。 刘体纯在后面的军阵中，对前方溃散的士卒大喊道：“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希望能用军法，把这群溃兵吓回去，绝对不能让他们乱跑，冲乱后面的军阵。 不过，眼下刘体纯嘴里喊出来的格杀勿论，明显没有鞑子屠刀，对他们的威胁大，还是有不少士卒丢下武器，往阵后跑。 刘体纯害怕他们乱跑，清军骑兵追着他们就冲进后面的军阵，立即下令，让后面还没受到冲击的军阵，对前方的顺军和清军，用虎蹲炮和火铳，进行无差别的射击。 最前面这些顺军的防护盔甲，肯定比不过精锐的八旗摆牙喇，后面的虎蹲炮和火铳发射出的弹丸，打在这些顺军身上，就是一个血洞。 反倒是那些八旗精兵，都披着两三层重甲，能挡住一些弹丸。顺军进行无差别打击，杀死了不少自己人，却没杀死多少鞑子。 趁着顺军重新装填火炮和火铳的时间，八旗兵不再追逐顺军溃兵，而是在几个骁骑校和护军校的带领下，重新打马加速，想要继续往顺军军阵内部插去。 几个清军将领，看着开战还没多久，就冲破顺军的第一道军阵，心里的担忧立即烟消云散。如果顺军的战斗力都像这样，那么他们也可能就不用撤退了，凭借现在就有的兵马，就可以重新占领湖广。 刘体纯部下精锐兵马，正利用拒马和长枪，结阵抵御冲锋而来去鞑子骑兵。也幸亏前面顺军的阻拦，这些骑兵的战马刚跑起来，就到了军阵前。 有两个骑兵想要纵马跳过顺军枪阵，结果战马没有跑起来，速度不够，跳起来以后，架在拒马上的长枪直接刺中马腹，把马背上的骑兵掀翻在地。 跟在后面的骑兵，速度慢的还能拉住缰绳，止住战马，快一点的直接撞在长枪上，没过多久顺军阵前就倒了不少战马的尸体，其间还夹了不少被踩踏而死的八旗士兵。 不过顺军士卒也不好过，有不少八旗兵直接跳过拒马，落到顺军军阵中，仗着自己身上穿着重甲，在顺军中横冲直撞，想要再次搅乱顺军的军阵。 幸亏这次挡在前面的是刘体纯麾下的精锐兵马，在清军冲进军阵中以后，还能自发的组织起来，利用人数优势和逼仄的空间，围杀清军士兵。 第154章 开战二 刘体纯不断的调动自己麾下老兵，加入战团，阵外的八旗骑兵，也前赴后继的冲进军阵，双方竟然在战场上打成了一种平衡状态！ 只是为了维持这种平衡状态，顺军士卒倒下的速度，远超八旗士卒。 刘体纯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一个一个的倒在清军刀下，心里虽然难受，但是他明白必须要这么做。 只要这些八旗兵冲破他的军阵，那他麾下的这几万人马，就会被八旗骑兵冲的七零八落，还会连带左右两翼一起崩溃，整个战局就没办法挽救了。 战局这样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博和讬和屯齐二人所领的满洲八旗士兵，尽数投入战场。 他两人带来了大约四千正蓝和镶蓝两旗的旗丁，刘体纯和刘体统兄弟两个，直接投入了自己麾下两万多老本兵力，才堪堪顶住攻势。 至于他们兄弟俩，在李自成死后收拢了近两万溃兵，刘体纯可不敢让他们再上这种拼命的战场，万一他们又溃了，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堵口子！ 刘体纯好不容易稳住战线，刚想松一口气，不远处又有一股兵马，正气势汹汹的扑过来。 这是跟在满洲八旗兵后面进攻的汉军八旗兵，也迫近顺军军阵，刘体纯见又一股甲胄齐全的鞑子，接近军阵。现在的军阵已经被八旗兵搅的不成样子，再来一股敌军，战线顿时就要崩溃了！ 急切之下，刘体纯只能拿出自己的底牌了，他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去让刘应昌、塔天宝两人领麾下骑兵，挡住前面那伙儿鞑子！让刘秉益带余下骑兵为后援，随时准备策应！” 军令既下，还没等顺军骑兵绕到阵前，第二股清军就已经冲过来了，循着八旗兵的脚步，直接冲进顺军阵中。 此时骑兵还没到，刘体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却毫无办法，只能鼓励麾下将士，拼死作战：“弟兄们，顶住！援军马上就到！” 四千多满洲八旗，加上一万余汉八旗，足够刘体纯他们喝一壶了。也幸亏刘体纯兵力雄厚，与其弟用两万多老兵，在一里长的正线上，挡住了这些骑兵。后面新收的溃兵，见主力大军已经把鞑子缠住，便不再溃逃，开始与清军拼命。 此时刘体纯麾下的步兵，已经全部在与鞑子苦战，调集的后援兵马还没冲到阵前，李锦调集的左右两翼援兵，也还没到位。 现在就看步兵军阵，能不能挡住这一万多满汉八旗兵了！ 清军后阵的博和讬和屯齐众将，也焦急的注视着战局，现在他们带来的满汉八旗兵，已经全部投入战场，虽然占据了一点优势，但是从顺军阵扬起的灰尘可以猜到，他们肯定调集了骑兵，正向战场驰援。 顺军左右两翼还各派遣了一队兵马，从侧面插向清军，此时已经接近战团。此时战场上清军还占着上风，再拖下去，战场上的优势就要一点点的偏向顺军了。 博和讬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想要继续调集兵马参战，原以为凭借八旗兵马，就可以冲破顺军的中军，压垮顺军，没想到顺军用人数优势，稳住阵营，顶住了八旗兵的冲击。 如果战场在北方，如果天气没这么热，如果不是要突围，仅凭两人麾下的八旗兵马，就可以击败顺军中军。不过此时他们想要突围，就只能硬撞顺军军阵，顺军用人数优势缠住八旗兵，突围计划就算失败了。 博和讬想要继续调派援军，只是此时八旗兵马已经全部上阵，可以调动的援兵，只剩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麾下的兵马。 博和讬是真看不起他二人麾下的兵马，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总兵、张总兵，八旗大兵已经全部接战，按开战前的计划，你们二人快派遣麾下精骑，继续冲阵；其余人马去拦截流寇左右两翼的兵马！” 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得了军令，也不敢怠慢，立即传令让军中骑兵出击，步兵也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去拦截顺军。 于张二人出身辽东，两人麾下合计约有三千骑兵，都是脱胎于关宁军，久经战阵，战力可以说与八旗汉军不相上下。 被清军众将寄予厚望的最后一队骑兵，刚冲到阵前，就被马重僖和牛成虎二人率领的左翼骑兵截住。斜插过来的顺军骑兵，挡住他们冲锋的道路，他们就只能改变一下冲锋的方向，与顺军骑兵撞在一起。 他两人麾下的步卒，冲到壕沟前时已经气喘吁吁，又被右翼吴汝义派出的援兵截住。现在一个战场，分成三个战团，就看哪一方能先击败对手，然后支援其他战团了。 李锦在后阵眺望到，清军好像已经把所有兵马，全部派出参战了。又仔细的看了三处战斗：刘体纯这里堪堪挡住鞑子，打的甚是吃力，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久；马重僖和牛成虎二人率领的骑兵，与鞑子骑兵相互追逐，打得势均力敌；最远处的鞑子步卒，对上吴汝义部援军，好像劣势挺大！ 一阵盘算过后，李锦发现胜算最大的地方，好像就是吴汝义那里，只要刘体纯率部坚持住，其余兵马先击败鞑子步兵，就可以抽调兵马合击鞑子八旗兵。 李锦当即对几个随从下令：“你们分头去传令，让光山伯率所部全部兵马，一定要顶住鞑子满汉八旗兵，左翼蔺养成率余下兵马，支援中军；右翼吴汝义率所有兵马，围歼鞑子步兵，击败鞑子步兵以后，再回头支援光山伯，一举围歼八旗兵！” “告诉弟兄们，鞑子也是一个头颅两个肩膀，不比我们多什么。大家奋力杀鞑子，为一路上战死的弟兄们报仇！这是咱们在湖广的以后一场大战，打完这一仗，咱们大顺在湖广，安家立业！” 李锦说着鼓励大家的话，手心里面全是汗，此时他已经把所有能调动的后备兵力，全部投入战场，希望能够尽早破局，击败清军。 第155章 打了一半的决战 顺军各部按照李锦的调派，迅速加入预定战场。清军众将虽然发现顺军的异动，但是他们此时身边只剩下各自的护卫，没有军队可以调去支援战场了。 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大家都没想过，把身边的护卫集中起来，加入战场。现在大家都还在想着，满洲八旗兵战力强悍，能够绞杀顺军步兵，慢慢的夺取优势，取得突破！ 战局还真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四五千满洲八旗兵，对上刘体纯和刘体统麾下近四万步卒，正慢慢的取得优势。二刘麾下的老兵伤亡慢慢增多，他们新收拢的兵马，顶上来也不济事，伤亡很大。 好在李锦调左翼蔺养成过来支援，左翼兵马大部分都是随李锦从陕北撤到湖广的，战力虽然说比不过满八旗，但是也不弱多少。有这五千生力军加入，中军终于又稳住阵线，继续与八旗兵拼杀。 刘体纯的部将刘应昌、塔天宝两人，率领麾下骑兵，与近万汉八旗对冲，劣势很明显，刘体纯又派了刘秉益带余下骑兵去支援。 几个战团之中，吴汝义和马重僖两部所在的偏师，对上的都是南明降军，都还有些优势。刘体纯这里硬顶满汉八旗兵，只能苦苦支撑。 现在顺军所有的兵力都投入战场，清军那里也没了后备兵力，就看哪方能够取得优势，先破局了。 李锦本想从马重僖那里抽调兵马，先去帮吴汝义击败战斗力最弱的清军，但是战场太混乱，无论是传令兵还是旗语，都传不过去，李锦只能在最后面干等着。 时间慢慢过去，到了午后未时以后，双方在太阳下拼杀了一个多时辰，士兵体力都快速下降，所有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李锦寄予最大希望的吴汝义那里，还在与鞑子纠缠，反倒是刘体纯面对八旗兵，渐渐有了起色。八旗兵人数不多，砍死一个少一个，活下来的都体力消耗巨大。刘体纯部下人数众多，靠用人命堆，终于扭转了劣势。 军阵中的八旗兵确实不好受，现在正是农历八月，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八旗兵衣甲最好，除了穿了厚厚的内衬，还有三层重甲，最外面一层还是棉花做的布面甲，闷的透不过气。 这群八旗兵以前一直在北方，这还是第一次在长江以南过夏天，经过半天暴晒，打着打着就感觉口渴体热、头昏脑花、四肢无力反应慢了下来。 顺军虽然也热，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好的盔甲，反而能透气，中暑的人也少一些。 趁着八旗兵状态下降，刘体纯等人带着部下拼死搏杀，慢慢的打出了优势。八旗兵此时状态不好又陷入重围，再打下去迟早会全军覆没。 此时李锦如果还有预备队，肯定会投入中军，先击败满洲八旗，只要八旗兵败了，那就能锁定胜局。 只是现在手头上的军队已经全部投入战场，与清军拼杀半天，实在抽不出兵力了。 博和讬和屯齐刚开始时，看着麾下八旗兵在顺军阵中左冲右突，击杀了不少顺军，还一脸笑意，想着照这样打下去，今天肯定能打垮顺军中军，战后根本就没必要撤退了！ 等着等着，他们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按照在关外时的经验，这么久的时间，早就驱散敌军步卒，开始追杀溃兵了。但是现在非但没有击败顺军，反而有些渐渐不支的迹象。 两个贝子搞不清楚什么原因，向众人询问，大家都以为是搏杀久了，体力下降的缘故。许久之后，张应梦擦了擦满脸的汗水，才试探性的问道：“会不会是因为天气太热，八旗大兵中暑的原因？” “中暑？”这些八旗将领都是北方人，还没有过中暑的经历。 张应梦继续解释：“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将士们身披几层盔甲，在太阳下搏杀快两个时辰了，体内的热气散不出去，闷瞀在体内就容易中暑，然后头昏眼花、四肢乏力！” “那流寇也一直在和我军拼杀，为什么他们不中暑？”屯齐搞不清什么是中暑，但是清军和顺军一直搅合在一起，要中暑大家肯定都中，为什么单单八旗受到影响。 众将都不说话，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问。 博和讬迟疑了一会儿，问道：“眼下战局如此，大家有什么办法？” 这一战打到现在，无非继续撑下去和现在就撤上山固守两条路，如果现在撤军，那前面的损失就都白费了，顺军还能重新在山下挖掘壕沟，继续把清军围困在山上。 但是如果要硬撑着打下去，万一会战失败，所有人都免不了一死，没有人能替全军主帅做决定！ 一阵沉默以后，屯齐才低声说道：“收兵吧，全军撤回山上固守，然后立即派人回江南，向豫亲王求援，一定要向王爷禀明湖广的形势，请王爷派主力大军进剿！” 屯齐说了撤兵，但是大家都没有动，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行伍，现在撤军也不是容易的事，所有人马都和顺军混在一起，贸然撤军搞不好就是个大溃败，顺军尾随退兵追杀上山，就没有机会固守了。 众人一阵纠结，还是没想好平安撤军的办法，只是再继续拖下去，阵中的满洲八旗兵，要被顺军慢慢的磨死了。 屯齐见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不耐烦的对众将说道：“现在不撤军，那你们说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将士们因为中暑，一个一个的被流寇杀死吧！” 一阵沉默之后，李率泰才试探性的建议道：“屯齐贝子，要不我们先想办法把八旗兵撤回来？” 李率泰此话一出，于永绶和张应梦就知道了，这是要让他们的麾下人马，去帮这伙儿八旗老爷，顶住顺军的刀锋。他娘的，不投降被八旗追杀，投降了还要被流寇追杀，白投降了！ 不过他俩也不敢表露出不满，这里所有人地位都比他们高，在这里，他们只有遵命行事的份。 第156章 虎头蛇尾的决战 最后众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议，才决定派遣亲信护卫，去通知略占优势的汉军八旗骑兵，他们还有一些主动权，让他们先撤出战斗，在山脚下列阵防守，接应将要撤回来的满洲八旗。 而后鸣金收兵，通知满洲八旗兵撤退，至于于张二镇的兵马，能跑回来多少就算多少吧，反正裹挟的百姓，最后也是要裁汰的。 博和讬和屯齐派出去传令的亲兵，都是军中精锐，他们沿着军阵中的缝隙，还真找到正在率军与顺军骑兵追逐的清军将领，向他们传达了找机会撤退的军令。 虽然军令传下来了，但是想撤退还不是那么容易，顺军骑兵一直与他们纠缠着呢！ 接下来汉八旗的骑兵，一直想把顺军骑兵甩开，但是对方一直紧紧的咬着他们，根本不给他们撤军的机会。 清军众将在后阵坐立难安，军令已经传过去了，但是没机会撤退，双方只能在空地上继续搏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阳渐渐的偏西，身体较差、有中暑反应的顺军趁机围杀。活下来的清军虽然感到不适，但是战斗力受到的影响较小，还能顶住顺军的围攻。 熬到酉时热气渐渐消散，满汉八旗兵渐渐恢复过来，又开始与顺军拉锯，但是于张两部的步卒却顶不住了。他们大多是裹挟而来的民众，先被八旗兵驱赶着填了半天堑壕，又在太阳下和顺军拼了半天，坚持不住了！ 无论将领怎么激励，这群人早就精疲力尽，甚至有些人直接丢掉手中的刀枪，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顺军会不会杀了他们。 放弃抵抗的人多了，带队的将领也没办法，只能带着还能跑的兵马，调转方向往回撤。 博和讬和屯齐见其他的部队没有撤，反而是想用来殿后部队先往回撤了，身后还有不少顺军士卒跟着追杀，这不是撤退，这是溃败！ 但是既然这群人已经溃败回来，就不能不管，屯齐集结了留在山上，准备用来保护几个将领的兵马，凑了百十个骑兵，立即下山接应这些溃兵。 顺军步卒追着这些溃兵，刚过已经被填起来的最外边的一道壕沟，本来还想继续追，却看到前方一队鞑子骑兵奔驰而来，再往前追肯定会撞上他们。想用这些散乱的步兵打骑兵，想都不要想！ 刚才还在带队追击的顺军将领，立即下令停止追击，所有人列阵防守，准备迎战这股骑兵。 不过这股骑兵却在离他们一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等所有溃逃回来的步兵到了山脚下，也转身返回。 等大队步兵返回，清军众将也没让他们回营休整，而是在山道边列阵以后，立即下令鸣金收兵。 统领顺军步卒的将领本来还想带领麾下空闲下来的兵力，去支援中军。结果清军鸣金声响起来以后，正在交战的清军都开始撤退，他们也没了目标。 本想拦截一下撤退的清军，但是自己也已经精疲力尽，那群八旗鞑子战力挺高，万一把自己打崩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顺军将领也就没有乱动，而是让士卒列队防守，等鞑子自己撤回去！ 李锦本想让麾下兵马尾随追击，但是他视线所及，看到的顺军将士都已经精疲力尽，鞑子一撤，很多人都瘫坐在地上，实在没体力追击，所以也命人直接鸣金收兵。反正鞑子撤到山上，还是在包围圈内，今天挡住鞑子突围，他们士气已泄，再想突围就难上加难了！ 两军各自鸣金收兵以后，顺军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打扫战场，救治伤兵，收拢俘虏。 各级将领忙活到半夜，才统计出这次战斗各部的战损，只打了大半天，作为中军的刘体纯和刘体统两部，就伤亡过万，尤其是与满洲八旗兵缠斗的老本精锐，伤亡很大，如果不是八旗兵中暑，再打下去估计中军就要崩溃了。 至于俘虏，就只有与吴汝义部对战的步卒投降较多，收拢了两三千人。 随后众将议定，刘体纯和刘体统两部退下休整，救治伤兵。吴汝义抽调兵力，押着俘虏连夜重新把堑壕挖出来。马重僖、牛成虎和刘体纯麾下的刘应昌、塔天宝轮流率领兵马警戒。 另外派出人去催促刘芳亮和江北的张鼐、高一功等人，尽快率军过来，围堵鞑子。 顺军众将连夜调兵遣将的时候，撤往山上的清军众将，也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这一战虽清军损失的最多的，还是于张二人麾下裹挟的民众，博和讬和屯齐两人麾下的八旗兵丁，原来有四千多人，但是撤回来的也就只剩三千了。从萨尔浒到现在，一战阵亡一千满洲八旗壮丁，足可以算得上一场大败。 更重要的是，付出这么大的伤亡，还没能冲破流寇的包围，这对打惯了敌军一触而溃的博和讬和屯齐来说，是万难接受的！ 回营以后，两个贝子情绪低落的坐在墩上，众人刚开始还面面相觑等着两个主帅先说话。 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俩言语，安排防守，李率泰只能急切的劝谏：“二位贝子，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这一战我们只是稍微受挫，远远谈不上战败，二位贝子不能意志消沉。” “等我军恢复过来，再重新突围就是！眼下还是要布置好防守，防止流寇夜间偷袭！” 佟养甲、佟图赖等人都跟着附和，并且提出要依山防守，尽快派出信使回江南求援。 最后众人商议出了个结果，由于满洲八旗兵不适应南方气候，就让他们在林间休整，恢复精力；八旗汉军负责哨探、巡逻；于永绶和张应梦麾下汉军负责修筑营垒和防御工事，然后防守各处登山路口。 同时从八旗军中挑选几队精锐斥候，连夜下山，避开顺军人马，连长江顺流而下回江南。 并且还特意交代，一定要给多铎禀明，湖广流寇已经成了气候，十万大军都是可战之兵，务必尽快派大军进剿灭。 第157章 策划夜袭 众将都出仗各自忙碌，帅帐内就剩下博和讬和屯齐二人时，两人面对面坐着都保持沉默。很久以后，屯齐才与博和讬商议道：“老弟，这一战咱们阵亡几百满洲八旗披甲，还有几百随军包衣，就算逃回朝廷，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博和讬一阵愕然，打了败仗肯定会受罚，一般都是降爵或者革职，只是他还不知道，屯齐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博和讬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都是宗室，你们镶蓝旗旗主是你亲六叔郑亲王，大不了就是降爵或者革职，还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了我领的都是我阿玛饶余郡王的牛录，阿玛还能杀了我不成？” “老弟，咱正蓝、镶蓝两旗本来就不受待见，这一战被流寇溃兵打残了五六个牛录，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咱们以后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那你说怎么办？” “击败流寇，咱们再取湖广，打了胜仗再回去！” 博和讬不知道屯齐的脑袋是怎么想的，今天全力出击，都被流寇挡了回来，能守住这里等待救援就不错，想要击败流寇，简直难如登天！ 屯齐却不管这些，而是自顾自的对博和讬分析道：“今天没能一举击败流寇，不是因为咱们八旗勇士的战力不行。一来天气太热，大军不适应；二来我们进攻时，流寇大军早就做好准备，等着我们了！只要我们选好时机，肯定能击败流寇！” 博和讬一脸诧异的问道：“你还想打？咱们现在满洲八旗加上包衣奴才就剩三千，加上汉军旗也才一万多人，于永绶和张应梦麾下的兵马根本不顶用，怎么打？” “夜袭！”屯齐低声对博和讬说，“夜里不热，八旗勇士们不会中暑，肯定能发挥最大战力。我想今夜就行动，白天打了一天，流寇肯定已经精疲力尽，前半夜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后半夜我亲自带兵，趁流寇熟睡，夜袭流寇大营！” 末了还又补充来一句，“只要夜袭能成，咱们就能扭转颓势，还有击败流寇的机会。” 博和讬本不想夜袭，他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守在山上，等待救援稳妥。但是架不住屯齐一直劝，屯齐本就年长，博和讬拗不过他，也就答应下来。 最后二人商议夜袭只用满汉八旗骑兵，有些八旗兵没有马，就借调于张二人麾下的战马。大军前半夜睡觉，丑时初集结下山，直接袭击顺军中军。 清军营内安排好巡夜哨探，八旗军中的各护军校和骁骑校等低级军官，都被通知了今夜要对流寇夜袭，只等时间一到，就全军集结待命。 李率泰、佟养甲和佟图赖三个汉军旗的将领，听说两位贝子决定派遣大军夜袭后，三人一起马上去了帅帐，本想去劝阻他们，只是现在军令已经下达，朝令夕改更影响军心。 既然决定要夜袭，为了更快击败流寇，三人还被屯齐半劝说半下令的统一了思想，要干就干一把大的，把自己麾下的骑兵挑选一部分，加入夜袭大军。 山上清军定下计策之时，马重僖正带着麾下兵马，监管今天的俘虏，把被清军填平的壕沟重新挖出来。按李锦的意思，马重僖等人轮流监视，今夜一定要完工，能多挖一条出来更好。 军中的伤员都转移到不远处的大冶城中安置，战死将士遗体也都掩埋，事情处理完以后，又安排好巡夜的人马，各级将领都回帐休息。 到了半夜的时候，清军骑兵在山上集结，想要下山夜袭时，却发现山下一直有几千人挖掘壕沟。 本想等他们回营以后再出击，但是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他们撤退，反而是今天被填起来的壕沟，已经被他们又挖出一条来了。 再不出击，以后想要突围的时候，还要重新填壕！ 屯齐眼见等不到顺军撤退，只能孤注一掷，率领大军冲下山。只要把这群人赶回大营，也能制造混乱。 清军下山夜袭的时间，正巧蔺养成带着几百人来和马重僖轮换。 两人刚闲扯了两句，忽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虽然远处一片漆黑，但是总感觉地上有轻微的震动。 刚开始二人还以为是俘虏们挖土的原因，但是等他们让俘虏都停下以后，还是能感觉到震动。蔺养成才断定，远处的黑暗应该藏了不少人马！ 只是两人身边的人马一共不过千人，还有两三千的俘虏，但是俘虏也不可能帮他们地方鞑子呀！ 马重僖正无计可施的时候，蔺养成轻声的对他说道：“我们在火光下，他们应该能看到我们，不要着急，就当周围什么都没发生！” “那远处的鞑子怎么办？” 蔺养成镇定的说道：“你正常的带人回营，然后通知各位将军，就说鞑子要夜袭，让大军做好准备。” “那你呢？” “我在这里，鞑子就以为我们没发现他们，还能耗上一段时间。留给大军准备的时间就越多。”说完后蔺养成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你放心，鞑子的目标肯定是想夜袭大营，不是我们这几百人，等鞑子进攻的时候，我带人跑了就是！” 随后马重僖就装着像没事一样，带人回了军营，刚进军营，他就遣人四处通知各部将领，鞑子可能马上就要夜袭，让大家赶快调兵应对。 等刘体纯等将领把军令传到各军帐内，顺军将士们准备好衣甲、兵器，准备随时出帐作战时，忽然传来火铳发射的响声，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战马的嘶鸣声，然后一群战马奔腾的声音接踵而至。 原来蔺养成见马重僖已经挺久，军中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拿着火铳对着远处射了一发，想验证一下前方是否有军队。 没想到一发火铳就打到对方的马匹，然后屯齐见躲藏不住，就直接命人发起冲击。 蔺养成马上丢下俘虏，带着麾下几百将士，也不返回军营，而是沿着壕沟，向左右逃窜。 等清军骑兵追到壕沟旁时，有些俘虏还以为清军是来解救他们的，对他们毫无防备，没想到清军冲过来以后，就挥刀乱砍，正在挖壕的俘虏也一哄而散。 第158章 失去先机的夜袭 “不要管这些乱兵，过了壕沟，直奔流寇大营。”屯齐见顺军四散逃跑，立即指挥麾下将士越过壕沟。 随后清军把准备好的木板，架在壕沟上当做壕桥，全军鱼贯通过壕沟，打马奔向顺军大营。 还没等他们冲到大营跟前，顺军营内战鼓声响起，顺军将士们在各自部总、哨总的带领下冲出军帐，于栅栏内列阵，准备应对鞑子夜袭。 李锦甚至还让各部骑兵做好准备，如果鞑子骑兵被步卒缠住，骑兵就出营反冲鞑子。 清军到了顺军营垒前以后，冲在最前面的清军，冒着顺军的铅弹和箭矢，直接撞向顺军军营大门。 此时顺军正在营内严阵以待，还有一部分顺军士卒正在加固营垒，大门就是重点方向，不断的有各类木石、辎重车被堆在大门后，加固大门。 清军到了大营门口后，一部分人下马，搬开挡着顺军营门口的拒马，大部分清军转变方向，沿着顺军的营寨，用弓箭还击。 清军的弓强箭重，一支箭就能铲下一条胳膊，逼的顺军士卒只能躲在营垒内，用火铳和虎蹲炮还击。 下马的清军把绳索套在顺军大门上，然后上马拖着绳索，十几匹马拖着顺军的大门，然后向反方向打马，往外猛拽。 营门被清军猛的一拖，吱吱呀呀的坚持了一阵，然后猛然倒下。后面的清军骑兵，一见顺军营门大开，立即打马冲了过去。 幸好顺军已经用砖石、大车堵住营门通道，大门倒了，尚且可以躲在车阵后面，射杀清军。清军骑兵纵马踏在倒下的大门上，冲向车阵，当头的骑兵还想驱马踏上顺军车阵，继续往里冲，却不料顺军的虎蹲炮打了一炮，一片铁砂迎面飞来。 身披重甲的清军骑兵，听见炮声以后，迅速低头，用手臂遮挡面部。铁砂打在清军身上，大都被他们的几层盔甲挡住，穿透盔甲的也没打到要害地方，不妨事。 但是他们胯下的战马就没有那么厚的马甲，被铁砂打中以后，鲜血咕咕往外冒，战马一阵嘶鸣后，倒底不起。马背上的清军在被掀翻落地之前，几个闪转腾挪，把双脚从马镫中抽开，避免被倒地的战马压住双腿。 落在地上的几个清军，马上调整状态，然后就挥舞长刀，跨步冲向顺军的车阵。他们本就是清军中的葛布什超哈，就是大军前锋兵，一直都是作为清军攻城前锋，步战本就是他们的强项。 等他们跑到车阵跟前，阵后的顺军还想用长枪攒刺，挡住这些凶猛的八旗鞑子。但是当长枪刺到他们眼前时，他们用手中长刀，猛得挥舞出去，格开长枪，然后想要爬上车阵，跃进顺军内部。 此时夹在顺军军阵内的弗朗机炮和虎蹲炮，纷纷点火，炮膛内的铁砂怼着不远处的清军喷了出来。这次清军离的很近，来不及躲闪，铁砂喷中清军的面部和四肢没有被护甲保护的地方，终于把这些逼近营门的清军打死。 顺军步卒在前方挡住清军，后面的炮手快速清理炮膛，重新装填。几轮火炮打击过后，终于把群集于营门口的清军击退。 此时还在带领麾下骑兵，绕营骑射的屯齐才被亲兵护卫提醒，顺军已有准备，冲击营门的前锋兵被顺军击退，夜袭已经失去先手，再打下去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屯齐不想撤退，这一次夜袭是他不顾众人反对，一力促成的，如果现在遇到一点抵抗就撤退，没取得一点优势，反而损兵折将，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自己的声望肯定会一落千丈，以后就没办法统兵了！ 屯齐恶狠狠的咬牙下令：“全军随我冲击流寇寨门！”说完后他双腿一夹马腹，加快马速带头发起冲锋，身后的骑兵也紧紧跟着他。 清军骑兵调转方向，直接冲向寨门，军营内的刘体纯，也立即派遣后到的兵力去堵门。其余地方的兵力他是不敢抽调的，清军虽然都去了正门，大顺也不能不防清军虚晃一枪，拉倒栅栏从别处破营。 清军冲击中军大寨时，左翼刚回营的蔺养成和营中的牛成虎，也在整顿左翼骑兵，准备趁清军不备，出营突袭清军，解中军之围。 不过李锦此时在中军，看着清军攻营，却不希望左右两翼乱动，左翼他带过来的兵马还好，战斗力还看得过去，右翼吴汝义部兵马良莠不齐，万一出来支援中军，自己的军营被抢了，那就丢大脸了。 所以发现清军夜袭第一时间，李锦就派人通知了左右，不要轻易出营，全军只要固守营寨，挡住清军。他们攻不破营寨，自然会撤走的。 在李锦看来，清军这几千兵马夜袭被发现，等于是用骑兵强攻已经有了防备的营寨。中军已经在刘体纯的指挥下，挡住了清军的突袭，清军再耗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给双方徒增伤亡。 屯齐知道顺军有了防备，不过他还想赌一把，凭借清军出色的战力，试试能不能冲破顺军防守，只要冲进顺军大营，他们就挡不住骑兵的兵锋。 不过当屯齐带着兵马，冲到营寨正前方时，顺军的火炮、火铳和弓箭一起发射，各类远程兵器虽然不能穿透士兵的盔甲，但是战马却被纷纷击中，一头栽倒在地。 一部分清军来不及反应，直接随战马扑倒在地，被后面的骑兵踩踏。一部分清军反应迅速，还能从战马背上平稳落地，但是挡住了后面骑兵冲锋，还是被战马撞倒。 趁顺军火炮和火铳重新装填的机会，屯齐带着骑兵迫近顺军车阵，甚至直接驱使战马跳上车阵，继续向前冲进顺军阵中。 顺军阵中的步兵，只能拼死围住冲进来的骑兵，在各自哨总的带领下，依靠人多限制清军骑兵的机动能力，然后一哄而上刺死清军骑兵。 没冲上车阵的清军骑兵，则被车阵挡住，被车阵后面的顺军用长枪逼退，清军如果不撤走，等顺军火炮装填完毕，又要挨轰了! 第159章 战马 屯齐的亲兵护卫此时挡在他前面，说道：“贝子爷，流寇营内已经有了防备，咱们夜袭可能不能奏效了！” 不用护卫强调，屯齐当然知道夜袭难以奏效，只是他最开始想搏一搏，还想凭借八旗大兵的战力硬打，直到大军被堵在军营外，打了一炷香的时间，战局也没有起色，他才彻底死心。 屯齐眼看不能突破顺军的防守，立即下令全军后撤。这次夜袭虽然没能击败顺军，但是清军自身损失也微乎其微，也不能说是打了败仗，回去之后在众将面前也说得过去。 只是屯齐刚收拢部队，正准备撤退时，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左翼蔺养成和牛成虎，集结部队出营支援中军了！ 屯齐想赶在顺军援兵到来之前，撤军回营，所以听到远处的马蹄声后，立即率领麾下兵马，往山上狂奔。 等蔺养成和牛成虎带领援兵赶到时，清军已经撤走，经过一阵狂奔，此时已经到了山脚下了。 顺军顶住了清军的夜袭，等清军撤退以后，李锦和刘体纯安排救治伤兵，处理战死将士尸体，修补防御工事。然后又派遣兵马，继续在营外挖局壕沟，布置拒马等物，在两军之间布置障碍，阻挡清军进攻和突围。 屯齐返回山上以后，让麾下兵马各自回营，自己则垂头丧气的返回帅帐。刚一进帐，屯齐就看到所有将领都在帅帐内坐着，两眼都盯着自己，似乎专门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 屯齐看了看众人，然后一边往里走，一边叹了口气说道：“流寇已有准备，夜袭没能冲进敌营。不过幸好我们损失也不大，现在将士们已经回营，准备在这里固守，等待援兵吧！” 之前大家本就打算固守，只是因为他一定要去夜袭，才让他召集兵马下山的。现在屯齐也想通了，对于固守待援也就没什么异议了。 反正几队求援的信使已经派下山，沿着江边潜行出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依山固守，千万别像佟养和一样，援军还没到，自己先没了。 随后一天两军都没有动作，山下的顺军一直派人围着山脚挖掘壕沟，甚至把被填起来的壕沟重新挖出来以后，他们又在后面又挖了两条。刘芳亮三人也带着兵马来到这里，与主力汇合，参加围困清军。 袁宗第也带着麾下三千兵马，把大冶湖和磁湖的堤坝扒开，把两个湖泊和长江之间的陆地都变成一片泽国，同时他们还驾船，在水面巡逻，防止清军涉水突围。 山上的清军此时也没了突围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在山上修建营垒，除非等到天气转凉，或者援兵到达，他们是不打算下山了。 反正也不打算开战，于永绶布置完军营防守以后，回到自己的营帐内，正准备躺下眯一会儿。没过多久，就有亲兵进帐通报：“总爷，不好了，兄弟们和八旗老爷们打来了！” 于永绶躺下，被亲兵的话惊的顿时没了困意，这些丘八吃了豹子胆了，怎么敢和八旗兵开战？不会是谁要造反吧！ 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于永绶才搞明白，原来是前一天夜袭，抽调了自己部下骑兵的战马，今天白天自己麾下的人去找八旗兵讨要，但是他们还回来的都是些老马、病马。兄弟们气不过，就和八旗兵闹了起来。 于永绶吓了一跳，急忙让人带着自己，去把那些人都领回来，万一去晚了他们被八旗将领抓起来，都是一路混过来的兄弟，为这点事丢了性命不值当。 一路上他还在想，自己都不敢忤逆这些满洲人，麾下的兄弟们这么彪悍，为了几匹战马，就敢和满洲八旗开干。 等于永绶到了八旗军营门口，却发现自己麾下的将士被八旗兵捆起来，关押在军营内。里面有几个人自己还认识，是和自己从辽东西路走过来的老兄弟。 于永绶想进去救人，却被门口守卫拦了下来，守卫不让他进八旗军营，即使他报出自己是豫亲王亲自任命的池州总兵，那些八旗守军还是不让他进。 没有办法，于永绶只能去求助于屯齐和博和讬两人，希望他们能做主，把自己麾下的将士放出来，马匹能不能要回来就无所谓了。 等他火急火燎的来到帅帐，求见两位贝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并且希望屯齐和博和讬等下令，让八旗兵把自己的麾下放回军营。 也不知道是他没讲清楚，还是屯齐和博和讬两人没有理解，最开始二人还以为他是来要马匹的，屯齐还一脸无辜的反问，战马不是一早就还给他们嘛。 于永绶只能再重新解释一遍，等他解释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好像八旗兵要以次充好，讹自己的马匹一样。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是在两个贝子面前投诉八旗兵，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秉公处理。 于永绶忐忑的等待屯齐和博和讬两人的回话，博和讬一直不喜欢这些新投降过来的汉人将军，最后还是屯齐出面，让自己的亲卫带着于永绶，去把他麾下的人马带回自己营内。 军中都是血气方刚的壮汉，有些矛盾大打出手也正常，八旗兵把他麾下的人抓起来，反正也没出人命，把人放了就好。 至于于永绶说的马匹，屯齐也认为自己一大早，就派人把战马还回去了，现在又来说战马不对，已经死无对证无法处理，就这么算了吧！ 屯齐这样处理，于永绶只能自认倒霉，在心里想，只要把自己麾下的兄弟救了出来，这些战马就当战损了吧！ 等他麾下的士卒相互搀扶着走出八旗兵营，于永绶看到他们遍体鳞伤，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也知道，这里并不是发火的地方，而且现在自己的实力，也不支持他对八旗有什么不满，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于永绶黑着脸，让亲兵搀扶着受伤的部下，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军营。 第160章 降顺 于永绶带着将士们回营以后，安排好人救治受伤的士卒，然后返回自己的营帐。刚进营帐，他就怒不可遏的摔了桌上的水壶。 在外人面前时，他还不敢发火，但是回到自己的军营内，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效忠朝廷在辽东和八旗作战，调到南京又被南方兵马欺压，投降满清以后，还被八旗兵抢走战马，打伤麾下将士。 平时八旗老爷们作威作福也就算了，这都被顺军围困，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还不拿友军当人，随意欺压！ 于永绶在帐内发火，把桌上的东西摔满一地的时候，亲兵进帐通报，张应梦来了。 不知道张应梦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于永绶赶快让人收拾一下被他摔满一地的杂物，然后坐在主位上，请张应梦入帐。 没过多久，张应梦进了军帐，先是和于永绶一阵寒暄，然后才压的声音问道：“听说你麾下兵马和八旗兵起冲突了？” 于永绶揶揄道：“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在我这儿有耳报？” “可不能乱说，我是看到你带着伤兵从八旗兵营回来，才差人去打听到的！”张应梦急忙否认，然后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于永绶瞟了一眼张应梦，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昨天屯齐贝子想要夜袭，从我部借调了一些战马，今天还回来的都是些老马、病马，我手下弟兄气不过，就去八旗兵营想要讨回战马。” “结果那些八旗兵就把他们关了起来，本镇想去救那些兄弟时，那些八旗兵却把我挡在门外，我只能去找两位贝子。但是屯齐他们说战马已还，我手下弟兄们是故意闹事，等屯齐下令让我把他们领回来时，他们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了！” 于永绶说完以后，又不忿地长叹一口气，才端起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张应梦其实已经打听到事情起因和经过，再来询问于永绶，是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当他见到于永绶长吁短叹，看起来对这件事也是强烈不满，才继续追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人家八旗老爷就是比我们尊贵一些，这事只能就这么算了！”于永绶说是要忍下这口气，但是言语中的愤恨还是遮掩不住。一路追随自己的生死兄弟，因为去讨要自己的东西，就被友军关起来，自己一个总兵连军营都进不去。这个总兵在别人眼里连个官儿都算不上！ 张应梦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起身到军帐门口，吩咐两人的亲卫，把守军帐，谁都不能靠近。重新坐下后，张应梦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眼下我们困守孤山，你有什么办法突围吗？” 于永绶见张应梦鬼鬼祟祟的，还害怕别人听见，他肯定话里有话，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追问道：“你想如何突围，别忘记拉兄弟一把！” “突围？咱们躲在这山上，三面都是水，唯一的一面陆地，还被顺军挖了五道壕沟，严防死守，连八旗骑兵都冲不过去，咱们怎么突围。”张应梦觉得于永绶在异想天开，现在这个局面，还想突围！ “那咱们只能好好守住山头，等待援军了！” 张应梦却嗤之以鼻：“援军？且不说派出去的求援信使，能不能突破顺军的防守。我们率军来之前，朝廷颁布了剃发令，我所在的太平府接到剃发令后，已经有不稳的迹象。咱们一路进军，沿途各府县，哪个不是因为剃发令杀的人头滚滚！如此血腥镇压，激起民变也就是早晚的事。清军这段时间，恐怕只有精力稳住江南，哪儿还能抽调主力来给我们解围！” “纵然不救我们，但是豫亲王不能不管四五千满洲八旗和一万多汉八旗吧？肯定会抽调兵马过来解围的！”于永绶大概猜到张应梦想干什么，但是他不直言，于永绶只能与他虚与委蛇。 “只怕来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咱们固守军营，粮食和水源也不缺，肯定能守到援军到来的。” 张应梦见于永绶一直和他绕弯子，索性就直言不讳了：“山下顺军有近十万之众，今天又有大队人马赶到，他们肯定还在继续调兵赶往这里。咱们山上就满汉八旗兵和你我手下的老兄弟能打，加起来不过三万人，屯齐想突围，但是突不出去，咱们要为自己打算了！” 听张应梦说要为自己打算，于永绶急忙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 张应梦望了望军帐门口，见没有外人，就直接靠近于永绶的耳边，低声说道：“降顺！” 于永绶吓了一跳，问道：“你疯了？李自成都已经死了，现在流寇这些溃兵还能翻起多大浪头！” “你看山下这些顺军像是溃兵吗？哪伙溃兵能聚起十万人！我估计顺军已经重新集结，没有八旗主力肯定不能剿灭他们，但是现在八旗主力大军，一部分撤回京城，一部分还在江南。就算江南不起动乱，没有二十天的时间，他们也赶不到这里。有这二十天的时间，你说顺军能不能攻下这个山头！” 这话把于永绶惊的目瞪口呆，不过马上他就镇定下来，眼下到了生死关头，张应梦有这种选择也是在理。 于永绶不说话，却把张应梦弄的急不可耐，他也是看今天八旗兵欺压于永绶的士卒，才敢把话说出来，万一于永绶反手告到屯齐和博和讬那里，自己可就要没命了。 “于总兵，今天我把心里话告诉你了，你如果想更进一步，就去向博和讬他们告密，把我抓起来换个荣华富贵，不过你们要能突围的出去。” “我们老婆孩子还在南京，降了顺，他们就性命不保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张应梦相当干脆，这个乱世，自己活下来比什么都强，不过他还是安慰于永绶说道：“只要我们自己降顺的消息，不被江南的清军知道，他们以为我们战死了，家人的性命也可以保下来。” 于永绶端着茶杯，嘴里念叨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么大的事，他猛然间拿不定主意。 第161章 议降 于永绶一直没说话，张应梦也不敢离开，他害怕自己离开以后，于永绶反手就把自己举报了，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于永绶做出决定。 许久以后，于永绶才下定决心，问张应梦：“你打算怎么做？” 于永绶这么一问，就说明他想通了，也有降顺的意思，张应梦也就不担心，他会向清军举报了。 但是张应梦还没想好怎么做，只能回答道：“眼下首要的是要联系顺军，看看他们能给我们开出什么条件。” 随后两人商议，决定等天黑以后，各派一名亲信悄悄下山，寻找顺军的领兵将军，商量如果他们投降，能给他们开出什么条件，并且约定细节。 顺军一整天的时间都在挖壕沟、修拒马，清军夜袭把俘虏驱散了一些，顺军又抓回来一些，自己也亲自上手，并且把壕沟和两侧的大湖都来接起来，沟内灌满了水。 于永绶他们派出的两个亲信刚游过壕沟，就被巡逻的顺军发现，在他们表明来意以后，直接被捆起来带往营内，顺军一级一级上报后，最终在帅帐内见到了李锦和刘体纯。 两人被双手反绑着推进帅帐以后，见到两个将军模样的人，立即双膝跪地说明身份和来意：“我等是山上于永绶和张应梦帐下亲兵，奉二位总爷将领，下山请降！” 李锦听说有清兵愿意投降，还是很高兴的，自从顺军战败以后，各地都是杀了顺军驻军以后造反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在顺军失势以后，向顺军投降的。 李锦详细询问山上清军的情形，来请降的两人一五一十的如实回答了李锦的问题，把山上清军的底细完全抖落出来，并且把今天发生的，满汉两军因为战马产生的矛盾和争端，也告诉了李锦和刘体纯。 随后李锦让人把他们俩儿带往帐外等候，自己与刘体纯商议，如何处理于张二人请降，同时派人去把刘芳亮、吴汝义等众将请过来，一起合计一下，如何尽快歼灭山上的清军。 刘芳亮还没来，刘体纯就先说出自己的看法：“亳侯可不能接受他们的投降，这些明军降将都靠不住！别的不说，就说大同姜镶，陛下待他不薄，还让他继续做大同总兵，又发粮食又拨军饷。结果我军一败他就立即反水，杀了过天星降了鞑子。他们这些前明军将，没有一点节操，我信不过他们！” 李锦知道刘体纯说的也在理，经过这一年的征战，顺军中很多将都军信不过明军降军。吃过他们的亏，就不愿意再相信他们！ 这也是人性使然，他们这样想也不能算错！ 但是现在顺军的实力和几方局势，不能让李锦与所有人马为敌，必须争取一批打一批，总不能去争取鞑子吧！ 等到顺军众将都到齐以后，李锦把山上两个前明总兵请降的事通告给众人，然后告诉大家，自己准备接受他们的投降。 果然不出李锦所料，吃过降军亏的众将炸开了锅，都反对收降他们，理由都是这些人没有节操，谁来降谁，保不齐下次鞑子大举来攻的时候，他们又投降鞑子了！ 李锦制止了众将的喧闹，问到：“你们知道鞑子满蒙汉八旗有多少兵丁、前明各镇降鞑子以后，带过去多少兵马吗？” 这一问把众将问的目瞪口呆，大家一直在和清军作战，却不知道里面满洲、蒙古、汉军八旗到底有多少人。大家都不再说话，而是看着李锦，准备听他说说鞑子各部到底有多少人马。 “真正八旗满洲有男丁不过五万多人，八旗蒙古和八旗汉军人数我不太清楚，吴三桂、孔有德、耿仲明等人降鞑，带去近三万兵马，这些都是鞑子中久经战阵，战力强悍的部队！“ “但是前明江北四镇降鞑，带去十多万战兵，左良玉号称大军七八十万，四五万战兵还是有的，之前我们打过的贾三省、郝效忠、张应祥等人，都是左良玉部下总兵副将，战力都不容小觑。” “我们如果不接受前明兵将的投降，就是把这十多万战兵，推向鞑子。咱们大顺现在本来就已经式微，再多十多万大敌，以后的仗咱们更难打。” “我知道大家都担心这些投降的明军不可靠，咱们收降以后，不再让他们统兵，等我军对鞑子有优势的时候，再让他们出来打打下手。” 刘体纯知道李锦想收降鞑子里的汉人军队，对他说的这些也不惊讶，在其他人还没转过弯儿时，就询问道：“不让他们带兵，他们还愿意投降吗？还有他们的部下怎么处置？” 借此机会，李锦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组建的学兵营：“我们从陕北南撤时，把军中的孩儿兵都集中在一起，建了个学兵营，现在驻扎在夷陵，攻武昌时军中还有几百学兵，这次围歼鞑子，我心里没底，就没带过来。我想找人教授他们如何征战，如何治理州县，这些降将大都出身九边，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教些小孩还不错错有余！等打完仗，你们军中的孩儿兵都到学兵营去，趁着年纪小，学些征战、治理州县、战场疗伤的本事，以后咱们大顺想要发展壮大，就靠他们了。” “至于他们的部下，本部精锐打散编入我们各部之中，裹挟来的百姓咱们就建个营庄，湖广的无主之地，就由大军中战伤的兄弟，监管他们来耕种，给我们提供军粮。” 刘体纯又问道：“把降将和他们的部下分开，他们还愿意投降吗？” 李锦想都没想，笑着就说道：“不投降就灭了他们！” 在李锦看来，这些降将能做的事很多，他们虽然打大仗不怎么样，但是统率几百上千人的时候，都是能和差不多数量的鞑子打一打的。 既然李锦想要接收清军投降，并且把怎么安排降军降将都考虑到了，再加上他说的，不收降前明军队，就是给自己增加敌人，也是有道理的。大家便不再反对，让人叫来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的亲兵，商量投降的具体细节。 第162章 子时攻山 于张二人的亲兵再次进入军帐以后，见帐内坐着的人比上次多多了，赶忙行礼，然后询问主位上的李锦，他们商议的结果。 李锦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愿意接受他们两部的投降，但是自己也有条件，如果于永绶和张应梦二人能接受，就继续商讨受降细节。 随后李锦把投降后怎么对待他们，告诉了两个亲兵，也就是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不再带兵，先去学兵营中教授顺军学兵如何带兵，期间可以保留一些亲兵。如果他们还想打仗的话，两年以后可以重新带兵征战；如果不想打仗，也可转文职，治理州县。 他们麾下的精锐人马编入顺军，裹挟来的民众之中，身强力壮愿意从军的也编入顺军，其他的人全部编入营庄，先给大顺军种两年的地再说！ 如果他们同意，就赶在天亮之前或者明天天黑以后，在山顶打起火把左转三圈右转三圈。顺军看到他们的回信后，明日子时过后立即开始攻山，他们于顺军攻山时，突袭鞑子！如果没有回信，顺军攻山之时，就会不做区分，把山上的人马都当做敌军进攻。 末了李锦还补充了一句：“回去告诉于永绶和张应梦，就说大顺后营制将军亳侯李锦说的，如果他们不愿意在我军进攻之前投降，我不介意连他们一起收拾了，到时候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命人把于张二人的亲兵送出军营之后，刘体纯等人问道：“亳侯把进攻时间透露给他们，万一他们和鞑子一起给我军下套，明日子时在山上埋伏，骗我军上山后突袭我军怎么办？” 李锦呵呵一笑，回答道：“我给他们说子时进攻，但是攻山也不一定要兄弟们强攻，火攻也是攻啊！但是到时候我们按兵不动，看看他们怎么办！” “听说努尔哈赤靠《三国演义》来打仗，还让他的儿子们都人手一部《三国演义》，看来努尔哈赤死后，他们都没认真看，盛夏草木茂盛之时，扎营与山林之间，我要放一把比陆逊烧夷陵还要大的火，杀死这些鞑子！” 虽说事缓则圆，但是接下来顺军还要推举领袖、整编军队、修建防线，还是尽快解决这伙儿鞑子为好，最好的杀敌方法，除了火药估计也就是水火了！ 李锦让众将明天白天多准备些火油、火油等引火之物，再造些投石车，无论于张二人是否同意他的条件，明天夜里就用投石车把引火之物抛上山，开始烧山。众将散去之后，李锦让顾江安排几人在营内守着，看看山顶上会不会有人打火把传信。 两人的亲兵躲着清军的巡哨人马，又摸回军营之后，各自向于永绶和张应梦转达了李锦的态度。 不过等他们二人搞清李锦的意思后，都觉得李锦的态度太过强硬，开出来的条件让他们不能接受。 这年头有兵就是草头王，他们两人想要投降就是想保住性命，同时保住兵权，以保证自己在乱世能够有所依仗。不过李锦想要直接削去他们的兵权，还不给他们留下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两人在各自营帐内，辗转反侧到天亮，也没下定决心是否接受李锦的条件，所以顾江安排的人也没等到山上的火把。 天亮以后，山上各将领齐聚帅帐点卯，然后商议对策、安排防守。本来这只是例行公事，除了分派各部驻守各处上山之路，也商量不出来什么突围的方法来。 只是将要散去时，屯齐叫住于永绶，对他说道：“于将军，昨天的事是个误会，本将已经调查清楚，我麾下确实有人还马时以次充好，还请于将军见谅！一会儿我派人送五十匹战马到于将军营中，权当赔礼了！” 于永绶哪儿敢接受宗室贝子的赔礼，急忙陪笑作揖，口称不敢，还说：“末将既降了大清，麾下一兵一卒都是朝廷的，屯齐贝子如有调用，末将自当奉献！这五十匹战马末将万万不能要，请贝子切莫再说赔礼，否则真是折煞末将了!” 屯齐本就对这些降将没有好脸色，只是昨天李率泰等人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劝谏屯齐，非常之时要注意拉拢这些汉将，避免祸起萧墙，屯齐才拉下脸向于永绶说些好话。 于永绶不敢要他的战马，他刚好就坡下驴，这五十匹战马也就不送了！ 只是等于永绶离开帅帐，才越想越觉得不对，八旗对汉军一直都是颐指气使，怎么会向自己赔罪。更何况自己在辽东时，与八旗打了不少仗，也是杀两少八旗兵的。 于永绶在心里乱猜，屯齐这么对他估计是想稳住他，等脱离危险以后再给自己穿小鞋。 也没有人能商量，于永绶自己分析了个原因，并且越寻思越觉得就是这样。最后得出来的结果就是，清军这里不能留了，就算躲过这次，回到江南，有屯齐在自己就不会有好下场，还是投顺吧！ 于永绶回到军营后，也不通知张应梦，甚至等张应梦派亲兵来询问，他也咬紧牙关，没有透露自己的打算。只是等到天色将黑的时候，才让军中将士饱餐一顿做好准备，等山下顺军有动作以后，就率军袭扰八旗兵营。 快到子时的时候，李锦等人在营内，看到山上有人打着火把，并且按自己说的左右各转的三圈，身边的马重僖和牛成虎等人，惊喜的指着上顶，对李锦说：“亳侯快看，他们打信号了！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李锦面不改色的说道：“再等等，万一他们和鞑子一起给我们下套呢！等到寅时鞑子熟睡，咱们再放火！等天亮以后，再让兄弟们进攻。” 随后于永绶就在山上，率领军中亲信骑兵，等待顺军进攻。山下的顺军除了一些人在山下准备投石车和火油，周围有些护卫兵马，其余顺军都在营中睡觉呢！ 到了子时快过完，李锦才全身披挂出了营门，对顾江说道：“去传令吧，让将士们往山上放火，另外全军集结，防止敌军下山突袭！” 第163章 放火 于永绶自从子时开始，就在军帐内等着，期间还不停打发自己的亲兵去营外查看，山下的顺军是否开始进攻。 只是在山下准备投石车和火油的顺军士卒，担心清军下山突袭，没有敢打火把，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一点月光，亲兵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李锦下令顺军开始放火，山脚下的顺军才点燃火堆，然后用投石车把点燃的火油罐，火油罐拖着长长的尾焰，被抛向山上林木茂盛处。 自从开战以来，这里滴雨未下，周围又打了几年仗，百姓四处逃散，没有人敢上山砍柴，山上柴草积累的厚厚一层。 清军扎营时本想清理周围的柴草，但是到处都是厚厚一层，根本清理不了。火油罐落地以后，罐内的火油溅到柴草上，迅速引燃山上的柴草。借着山上的微风，火势迅速向周围扩散开。 于永绶的亲兵一直在营内盯着，看到无数的火球从山下射到山上，引燃无数杂草，这才跑回军帐向于永绶报告，顺军开始进攻了。 于永绶带上头盔，大步走出军帐，同时派人传令，准备集结全军，协助顺军攻击八旗兵马。但是等他看清形势，才发现顺军除了投掷一些火油放火，大军一直按兵不动。 幸好顺军没有往他这里发射火油，趁着大火还没烧到他这里来，于永绶立即让军中士卒，把军营周围的柴草清理干净，随后就在营中等着，等顺军攻山的时候，再出营协助顺军攻击八旗兵营。 由于他们事先联系过顺军，又打了投降的信号，李锦确实打过招呼，让将士们抛火油的时候，适当的避开汉军的军营，盯着满洲八旗和汉军八旗的几座军营打。 张应梦由于知道顺军今夜就要进攻，根本没敢休息，所以顺军刚一放火，他就被顺军惊动，不过他没敢轻举妄动，选择了和于永绶一样，让部下兵马先清理自己营外的引火之物。同时还吐槽了一句，“他娘的，说是子时进攻，还真是踩着子时的尾巴，开始进攻！” 随后他又让麾下亲兵，联络于永绶，打听他们如何应对。等亲兵回报，于永绶部按兵不动时，张应梦也下令全军清除周围易燃之物后，也退回营内固守。 由于顺军的投石车，主要是对着满汉八旗大营的方向投掷的，此时又正值半夜，第一批火油罐已经落地以后，迅速借助风力往山上烧，直到火势快到八旗军营时，他们才发现危险，急忙禀报各自的将领。 随后八旗兵营中一片混乱，士卒在八旗将佐的驱使下，衣甲不整的出帐灭火。只是八旗兵发现起火比较晚，顺军放火时，又主要向他们所在的位置投掷火油，等他们想出营清理周围易燃之物时，大火已经烧到大营的围栏，并且火势还在扩大。 虽然已经有清兵用衣服、树枝等扑打着火的地方，但是微风把火苗吹的四处乱窜，顺军还在不停的抛掷火油引火，凭借他们手里的扑火工具，根本止不住火势。 八旗众将见麾下士卒一直不停的灭火，但是周围的火却越烧越大。李率泰、佟养甲等人，向博和讬和屯齐建议，放营中兵士出营避火。但是屯齐他们却担心，士卒一旦出营，迫于火势肯定会四散奔逃，如果顺军趁机进攻，那肯定防守不住，所以一直不下令放士卒出营。 李率泰、佟养甲等人不停的劝谏，大军总不能在火中坐以待毙，烧死在军营中吧！佟图赖此时跑过来，对几人行礼说道：“二位贝子，额驸、堂叔，有点不对劲，山下的流寇好像知道哪些是我们的营帐，只往我们这里放火。你们看于永绶和张应梦他们二人的军营周围，火势就很小。” 几人往于永绶和张应梦他们的军营望去，发现那里虽然也有火，但是火势确实不大，他们派出扑火的人，已经把火势控制在军营之外了。 屯齐看了于张二人军营周围的情况后，立即下令：“八旗大军放弃军营，收拢营中的粮食、火药等军辎以后，全军去于永绶和张应梦他们那里避火！” 李率泰他们虽然觉得此举也有不妥，全军挤在一起，万一顺军又在那里放火，大家除了突围，就只能抱在一起烧死了。还有为什么流寇只烧八旗兵营周围，新降汉军大营周围近乎没有火。 但是眼下军营周边火势太大，已经不能扑灭，再拖下去，全部八旗军就要烧死在军营中了！对于屯齐的军令，他们也没有反对，就算于张二人有问题，也没有迫在眉睫的大火更要人命。 屯齐下令以后，留麾下兵马在营内抢运辎重，自己立马带人从大火的缺口处出了军营，往于永绶的军营处狂奔。随后八旗众将也带着亲兵出营避火，留下普通士卒在营中，想要保住辎重。 八旗众将带着亲兵狂奔到于永绶营前时，这里的火已经被扑灭，军营大门紧闭，周围的易燃之物，已经被他麾下的士卒清理干净。 屯齐等人到达于永绶军营门口时，身后的亲兵立即跑上前去，对着守门的士卒大喊：“博和讬和屯齐二位贝子在营外，快开门迎接！” 守门士卒中，看起来像是小军官的人回应了一声：“等一会儿，我派人去通报于总爷！”随后他让人快去通报于永绶，自己脚下一步没动，根本没有开门的意思。 一个小小的守门士卒，竟然敢把两个贝子、两个固山额真和总兵挡在门外！不过现在他们有求于人，强压心中怒火，外面等着。 直到大家等的要沉不住气的时候，那名被打发回营通报的士卒才回来，在小军官身边耳语几句。 不过那名小军官却没有开门的意思，而是对着门外大喊：“于总爷不能确认是否是各位将爷亲临，请各位将爷稍待，等于总爷亲自出来以后，自会给各位将爷开门、请罪！” 博和讬和屯齐两人怒不可遏，一个降将竟然敢把他们挡在门外。屯齐正准备取弓，却被李率泰按住手腕，随后他恨恨的甩开手，瞪着守门士卒。 第164章 结硬寨，打呆仗 没让他们等他们多久，于永绶就来到军营门口，命人打开营门，让外面的八旗众将进营。 自己还在门口一边作揖，一边请罪：“末将不知道是二位贝子和几位将军亲至，刚才在营中布置防务，让贝子爷和几位将军久等，请大家恕罪！” 说完后，于永绶又转过头，换了副嘴脸，训斥守门士卒：“怎么不给我说清楚，是二位贝子和几位将军在营外？一会儿下去自领二十军棍！” 处罚了守门士卒，给外面的八旗将领做了样子以后，于永绶立即把他们迎进军营。随后又偷摸告诉亲兵，让他去传令，军中将士做好准备，守门士卒关闭寨门，不许再放任何人进营。 随后于永绶借口天还没亮，把自己的军帐让给博和讬等人，还给他们的亲兵分别安排了军帐，让他们在帐内休息。 博和讬和屯齐对于永绶谦恭的态度比较满意，再加上白天屯齐想给于永绶战马，他直接拒绝了，还是很识时务，二人也就不疑有他，直接占用了于永绶的军帐，并且派亲兵到营门口，接应八旗将士都到这里来避火。 于永绶退出帐篷以后，立即集结自己的家丁亲信，偷偷的包围博和讬、屯齐、李率泰等人的军帐，连他们带过来的亲兵所在的帐篷，也被于永绶麾下将士围了起来，只等于永绶下令，马上就能瓮中捉鳖，抓住八旗众将。 为了稳妥起见，于永绶还派人下山，通知李锦八旗众将已经被自己控制。请求李锦立即派兵，攻打山上八旗营寨，牵制住山上的八旗兵，等自己找准机会完成斩首，就把这群八旗将领的首级献给顺军。 于永绶本来只想自己投顺，没想到屯齐等人为了避火自投罗网，给自己送来晋升之阶。这些人在江南，哪个不是凶名赫赫的人物，有了这些人的首级，李锦也不好意思不赏自己！ 只是于永绶派出去联络李锦的亲兵刚下山，就有八旗兵从着火的军营中，撤到于永绶营前，说是博和讬等人有令，八旗兵在于永绶的营内集结，要求守门士卒开门放他们进去。 于永绶可不敢放他们进去，这些八旗兵进了军营，自己麾下的兵马肯定打不过他们。本来八旗将领的亲兵就不好对付，再加上这些八旗兵在内，想要斩杀博和讬等人给李锦当投名状，就难上加难了！ 现在八旗将领在内，外面的八旗士卒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聚集，自己可拖不了多久，万一李锦不进攻，自己谋划的事情一泄露，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山下的顺军登山进攻，他们还是不停的抛射火油罐，只不过频率比最开始低了很多。 李锦在山下看了，山上很多地方已经烧起来了，就让将士们把速度降下来，偶尔再扔几个火油罐，查漏补缺的放火，同时也吓吓清军。 等于永绶派遣的亲兵偷偷摸下山，被顺军抓住，押来见了李锦，把山上发生的事告诉他，并且请求他赶快发兵进攻。 李锦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准备等到天亮以后，能观察到山上的情形以后再做决定。 所以李锦也没搭理于永绶的亲兵，只让顺军士卒在山下待命，至于于永绶能不能杀了那些八旗将领，李锦不在乎，反正他们已经被围死了，想跑也跑不出去。 山下顺军一直按兵不动，军营前的八旗兵越聚越多，并且都嚷嚷着要进营，于永绶在营内急得乱转，李锦再不进攻都要顶不住了！ 斟酌了半天，李锦不先动手，于永绶也不敢动，只能把营外越来越多的八旗兵，放进军营。反正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对八旗兵动手，不过是把八旗兵丁在营外挡了一会儿，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罪过。 天亮蒙蒙亮的时候，满汉八旗一万多人，全都聚集在于永绶的军营周围，他自己麾下的兵马都被挤出营地，在野外围坐在一起，周围都是被火烧的一片漆黑的草木，远处还有正在焚烧的山火。 李率泰和佟养甲等人，也发现早已在山下列阵的大顺军，立即安排好八旗兵，守护营寨，保护他们安全。只是闹腾了一宿，士卒们都无精打采的，没饭吃没水喝，再加上于永绶军营的位置一般，遇到顺军强攻，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等天大亮以后，李锦立即传令，全军吃了干粮以后，除了袁宗第率船队在水面巡视以外，其余各部兵马，立即进攻。 随着军中战鼓响起，顺军将士们立即举着刀枪开始冲锋，后面还有抱着虎蹲炮，抱着火油罐跟着冲锋的士卒。 现在山上满汉八旗的兵营已经被烧了，火线已经烧到山林深处。山上只剩张应梦和于永绶两座军营，可以用来坚守，按照于永绶亲兵所说，八旗兵都已经集中到于永绶的军营，只要打下这一处，剩下的张应梦不足为虑。 顺军冲到跟前以后，张应梦立即打开营门，率军投降。于永绶也带着营寨之外的部下，撤到远离营寨的地方，向顺军投降。 顺军将士兵不血刃的收降了两部汉军，还包围了八旗兵所在的军营。不过军营内的八旗兵严阵以待，顺军没有接到军令之前，也没敢贸然进攻。 李锦上山以后发现，八旗兵的军营扎在一个孤立的山包上，周围几百步还有更高一些的山峰。不过按于永绶所说，那里地势最高，都是八旗兵驻营的地方，不过那里的营寨已经被烧了。 观察完周围的地势以后，李锦想都没想，就让人监管于永绶和张应梦二人的部下，围着八旗兵营继续挖堑壕，在壕沟后面布置虎蹲炮和弗朗机炮，同时把红夷大炮也运上周围的山头，对着八旗兵营，没事就放两炮。 在李锦看来，挖壕真是个好方法，能围困清军，还能阻挡清军冲锋，以后要发扬光大！传说中的最后半个圣人，打仗不就是靠挖壕围困嘛，现在清军单兵战力强悍，顺军打不过他们，结硬寨，打呆仗是个好方法！ 第165章 突围战 李锦上山之后，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求见李锦，告诉他昨夜山上发生的事情。包括八旗兵换营和自己本想袭杀八旗众将， 但是他自己没把握能击败八旗，派人下山向顺军求援，顺军也没有攻山，他害怕不能成功，所以就没敢动手。 顺军押着于张二人麾下的兵卒，在八旗兵营的山脚下，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又挖了一道壕沟。 期间八旗兵本想趁壕沟还没挖好的时机，下山突围，结果被顺军的各类火器远远射住，丢下上百条性命，又败回山上军营。 耗了半天，李锦也不下令进攻，就是让士卒在壕沟外严阵以待，俘虏们继续挖沟筑墙，运上周围山头的红夷炮，也时不时的对着八旗兵营打两炮。 被堵在山头上的八旗兵，不时的挨两发炮弹，虽然这些红夷炮发射的铁球，不一定每次都能打死多少人。 但是这群八旗兵，刚想休息，就猝然被顺军的火炮惊吓一通，再加上昨晚被山火弄得一宿没睡，现在一个个的都精神萎靡的坐在营内。 李率泰等人巡营时，本想拿马鞭抽这些士卒，让他们提起精神，专心守营。但是这些将领抽起来这个，那个又倒下了。 到最后就算鞭子落在身上。这些士卒都不愿动，李率泰他们也就放弃鞭笞士卒，随他们去了。 山下的顺军一直不进攻，于是博和讬和屯齐二人召集众将商议对策，之前众人商议的固守山头，等待援军的对策，可能已经没有用了。 山上的水源就是山间的几个堰塘，现在他们被围困在一个山头，不能接近水源。现在天气炎热，就算有粮食，没水源的话，不等江南的援军到达，他们早就渴死或者被顺军杀死了。 所以对于这些八旗兵将来说，想要活下来，必须要在饮水用完之前，冲破顺军的包围。 最后八旗众将商议的结果就是，越早突围把握越大，否则等到顺军又在坡下挖上三四道壕沟，想突围就只能用士卒的性命来填。 趁着军中还有饮水，将士们还没因为口渴失去战力，尽快安排突围才是正理。 随后他们定一下突围时间和顺序，等到傍晚时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佟图赖、佟养甲、李率泰率领麾下人马，依次冲击山下顺军。等他们缠住顺军后，博和讬和屯齐率领满洲八旗，认准一个方向猛冲。 全军除了战马、武器和铠甲，每人携带两天口粮，其余辎重全部放弃。只要冲破顺军的封锁，吃的喝的可以再去抢嘛。 不过虽然决定要等到傍晚，热气消散的时候再突围，但是也不能让山下的顺军安安稳稳的挖壕沟。 屯齐等人抽调人马，在山上用弓箭攻挖沟的顺军，阻挠他们挖沟。 在清军的骚扰下，直到傍晚，顺军付出了几十人的伤亡，才在山脚下挖好两道壕沟，第三条壕沟才只挖了一半。 从于永绶处得知，山上军营内没有水源，他们一定会尽快突围，并且越早突围对他们越有利。鞑子一定会趁着顺军刚合围，防御工事还没建好的时候突围。 两条壕沟的防线，还是太单薄！李锦正在催促俘虏抓紧时间，想要在天黑之前把，第三道壕沟挖出来时，山上的八旗军营大门打开了，一队队八旗兵丁鱼贯而出。 李锦马上下令，让正在挖沟的俘虏撤往后阵，顺军在壕沟后面布置好拒马和车阵，准备迎战！ 佟图赖年轻气盛，带领麾下兵马沿着山坡冲了下来，身后的兵丁扛着木板一同冲锋。 现在没有炮灰给他们运土填壕，这些八旗兵丁只能用木板架在壕沟上面，直接踩着木板跨过去。 清军刚冲到顺军百步之内，顺军的虎蹲炮就点火开炮，对着正在冲锋的佟图赖等人，喷射出无数的小弹丸，冲在最前面的人马，大部分都被打的像筛子一样，跌落马下。 佟图赖本来也是当先冲锋，只是在顺军开炮之前，有几个包衣奴才冲到他前面，替他挡住了炮弹，他才躲过一劫。 顺军虎蹲炮发射以后，炮手迅速清理炮膛，然后重新装火药、药线，装上小弹丸和大铅弹。在虎蹲炮重新装填的同时，顺军中的弗朗机、火铳手，弓箭手也开始攻击清军，掩护炮手重新装填。 等清军冲到第一道壕沟前，搭好模板准备跨越壕沟时，顺军的虎蹲炮终于又装填好，炮手马上点火，进行第二次发射。 这次距离清军距离不远，喷射出去的弹丸大部分都打中清军，冲在最前面的清军大部分都中弹坠马，不少战马纷纷中弹扑倒。 这次佟图赖没有那么幸运，他的包衣奴才没能帮他，把所有的弹丸挡住，还是有不少弹丸，击中他的身体和战马。 战马倒地后把佟图赖甩到前方，佟图赖落地后一个趔趄，好不容易躲开其他倒地战马的冲击，举着刀想要指挥麾下将士继续冲锋，就被火铳打中高举的右手，手中的刀一下松开，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换好子炮的弗朗机也再次开火，躲过了两次后蹲跑的佟图赖，这次没有人帮他挡弹丸了，冲在最前方的他，终于被弗朗机炮发射出的弹丸击中胸膛和面部，倒地不起了！ 主将阵亡并没有影响其余八旗士兵冲阵，无论将军们是死是活，这些兵丁想要活命，只能冲破顺军的阻拦，突围以后才能活下来。清军士卒继续往前冲，顺军的火铳、弓箭和火炮，继续攻击越来越近的清军。 第一波突围的清军越过第一道壕沟后，第二波清军在佟养甲的带领下，出了军营，准备尾随第一波清军，继续冲击顺军军阵。 有第一波清军吸引顺军的火力，佟养甲率领的清军，没遭受到多少损失，就冲到第一道壕沟前，与第一波清军汇合后，越过壕沟，继续冲向顺军。 阵前面的清军越来越多，顺军的火炮有些打不过来了。 清军越过第一道壕沟以后，步兵冲上前去，把拒马挪走丢到第二道壕沟里，然后在沟上继续搭木板，为后面的清军铺路。 第166章 以火代兵 等最前面的两波清军铺好木板，冒着顺军的火炮，通过三道壕沟，挪走顺军布置的拒马以后，继续冲向顺军的军阵。 山上的清军在看到壕沟可以通过之后，李率泰也带着麾下兵马，开始纵马下山，也准备冲击顺军的军阵。博和讬和屯齐二人率领的满洲八旗兵也紧随其后，这次清军出动所有兵马，准备孤注一掷，能不能突围就看这一次了！ 周围山头上的顺军红夷炮，继续对着刚出营的清军开炮，杀伤清军，扰乱他们的阵形，同时为山下阻击清军突围的顺军步卒减轻压力。 此时车阵后的顺军步卒，精力都放在眼前的汉军八旗身上，满洲八旗兵遭受到多少阻拦，就越过壕沟，冲到顺军阵前。 汉军八旗挤在一起，隔着车阵与顺军攻杀，满洲八旗兵被他们隔绝开，没能骑马直接冲阵，只能在汉军八旗身后，利用骑射来攻击顺军。 只是这些满洲八旗兵不与顺军步兵搅在一起，顺军的红夷炮和弗朗机，就能对他们开火，而不用担心打到自己人。在挨了远处顺军火炮两轮炮弹，被打死打伤几十人以后，博和讬和屯齐才反应过来，如果不和顺军步卒搅合在一起，就给周围顺军炮兵炮击的机会，只能挨打不能反击。 两人立即下令，放弃骑射冲向顺军军阵，与顺军步卒搅在一起，避免周围顺军继续炮击。但是这样一来，后阵的顺军步卒没了弓箭的威胁，又专心的装填虎蹲炮和弗朗机，或者利用弓箭杀伤清军。 本来清军骑射对顺军威胁很大，他们的弓强箭重，被射中以后非死即残。他们为躲避炮击，放弃骑射选择进攻，刚好给顺军减轻了不少压力。 既然清军选择全部挤在一起，李锦立即让顺军众将，将自己手中的老本兵力全部顶在最前线，挡住清军的强攻，各类火器尽快装填以后，攻击顺军。 众人麾下的老本兵力，经过一路溃败，已经不多了，但是现在是决胜的关键时刻，只要能挡住清军突围，那这一仗就能歼灭满汉八旗兵万余人、收降两镇总兵，是顺清开战以来最大的胜利，能稳住顺军军心，提振士气！ 李锦还让一部分士卒尽快下山，搬运山下的火油和引火柴草，如果不能挡住清军突围，就放火烧掉车阵，阻挡清军追击。顺军立即退往山下，继续依靠山下的壕沟，围困清军。 无论如何也要击败这股敌军，这伙儿人知道现在顺军的底细，如果让他们逃出去，江南的清军肯定会把攻略重心，从南明朝廷转移到顺军身上，立即就会引来清军主力进剿！ 另外提振士气，在各部之中建立威信，李锦都需要用到这些清军的首级！ 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渐黑的下来，但是清军的进攻依然没有停歇，博和讬等人已经下决心，一定要在今晚突围，如果这次突围被顺军挡住，明日被太阳一晒，军中又没有饮水，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熬下去。 顺军的车阵在清军不顾伤亡的强攻下，慢慢的开始出现缺口，一些清军开始通过缺口冲进顺军之中，虽然都被顺军各级将领带着亲兵击杀，但是车阵也变得摇摇欲坠，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军中的火铳、虎蹲炮和弗朗机也在一刻不停的装填、发射，根本没有歇着，想靠火器逼退清军，也不太可能。 “把火油点燃，摔在车阵缺口，阻挡鞑子进攻！”情势危急之下，李锦又准备以火代兵，拦住清军。 顺军点燃火油罐以后，扔往车阵的缺口，火油落地以后立即爆开，在缺口处形成一片火海。已经在缺口中的清军有的被火逼退，有的被火油溅在衣甲上，慢慢的火焰蔓延到全身，他们带着满身的火焰在顺军中横冲直撞，被顺军用长枪攒刺而死。 在缺口中侥幸没被火油烧到的清军，趁机冲进顺军阵营内部，杀伤一些搬运火油的顺军以后，又被周围的顺军围住，慢慢的被剿杀。 顺军用火逼退车阵内的清军以后，那些搬运火油的士卒甚至点燃火油，直接扔向车阵外的清军之中。火油用完以后，又是柴草，毛毡等各类易燃之物。正在进攻的清军，被这些火逼的连连后退，阵型混乱，顺军火炮趁机开火，暂时逼退了阵前的清军。 趁着清军被火逼退，李锦立即下令顺军将士，在车阵之前点燃一圈火堆，阻挡清军进攻，然后去山下的军营和大冶城中，搬运更多的火油和火药。另外传令周围各山头的顺军火炮，对着火堆之内随意开炮，能不能打中不要紧，能打的清军人心惶惶、不得安生就行。 包围圈内的清军此时士气尚高，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打不过顺军，如果没有这些顺军放的火，他们此时肯定已经冲破顺军的阻击，逃出生天了！只要等顺军的火油都烧完，他们就能继续冲击顺军车阵，刚好他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恢复一下体力。 就是周围顺军火炮有些防不胜防，不时的有运气差的兄弟被火炮打中，发出一阵阵的哀嚎！ 八旗众将就没有普通士卒这么乐观，顺军挡住他们集中全力的攻击以后，将士们士气、体力都有消耗，就算下一次还能冲破顺军的车阵，但是万一顺军继续放火，难道他们还要退山上？ 再加上佟图赖被顺军打死，他们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也可能下一次进攻，被打死的就轮到自己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耗下去，必须要在麾下人马还有士气，还有力气拼杀的时候，尽快突围，否则就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更可怕的是，李率泰等人还发现，清军休息的时候，顺军还在火堆后面，用土石木料加固车阵，拖得越久，对清军越不利。 李率泰立即向博和讬和屯齐进言，不能让顺军继续修补防线，必须一鼓作气冲出去，否则他们肯定会葬身在此！ 第167章 报仇 清军众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行伍，见到顺军在火幕后面修补车阵，也知道想要突围出去，必须不计伤亡，连续突击，不给他们修补工事的时间。 现在天已经黑了，顺军也看不清清军的动向，正是突围的好时机。 佟图赖已经战死，博和讬和屯齐商议，让丢了兵马的祖可法，率领佟图赖的部下，继续作为先锋出击。 紧接着所有满汉大军一拥而上，对着顺军包围圈上的一点，猛打猛冲，期望能够冲垮顺军防守。 所以李锦刚松了口气没多久，刚下令让全军夜里也要用心防守，看好阵前的火堆，不可懈怠时。就听到山上连片的马蹄声，顺军士卒立即守在车阵后面严阵以待，紧接着无数箭矢撕破夜空，落在顺军之中，守在车阵后的士卒被射的七零八落。 “固防！大军上前固防！”李锦一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板，遮住头胸，一面催促顺军将士，迅速上前防守车阵，挡住八旗冲锋。 在最后面歇息的顺军士卒，听到李锦的大喊固防以后，马上起身冲向车阵，准备依托车阵防守清军。 幸好车阵前的火堆一直没有熄灭，清军本想纵马直接冲过火幕，借助战马飞奔的力量和速度，直接跳上车阵。不过战马到了火堆之前，因为怕火稍有迟疑，马速降了下来，所以在冲过火幕之后，没能跃起，而是直接撞在车阵上。 马背上的八旗兵丁直接从马上，一跃滚上车阵，想趁顺军不注意，直接滚过车阵，进入顺军阵中。他们想趁车阵后的顺军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顺军将士还没有就位，把军阵打开一处缺口，全军冲破顺军的阻击，冲下山去。 李锦本以为清军第二次冲阵，肯定会比第一次要好打，没想到他们刚冲下山来，把顺军将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部顺军刚才在后阵休息，此时还没能赶到前沿，为了挡住清军，李锦只能一手持刀一手举着木板，踏着车阵奔往清军主攻的地方。 李锦冲到清军攻击的地方以后，手中的腰刀左右翻飞，一边躲避远处射过来的弓箭，一边和顺军士卒一起，击杀冲进车阵的清军。 也亏得有火幕阻挡清军，李锦才带着麾下兵马，坚持到后面顺军大队到来，才挡住冲阵的清军。 顺军大队到了车阵以后，立即用各类火器击杀冲进阵中的清军，然后又隔着车阵，继续向外面放火，继续用火幕阻挡清军。 而且后到的顺军还把虎蹲炮和弗朗机炮也带了上来，隔着火幕攻击外面的清军。就算博和讬和屯齐带着满洲八旗冲到阵前，也被顺军的火器截住，根本不能靠近车阵。 再往后，山下的顺军众将也各自带着麾下兵马，赶到战场。清军挨了一顿炮击，然后看顺军大军已经赶来防守，想要突围却已经失了先机，只能退回山上。 清军退走后，李锦担心万一清军哪次趁顺军不备，冲破阻击突围，为防止夜长梦多，必须尽快剿灭这股清军，于是聚齐众将，分派各将的任务。 夜里由刘体纯和吴汝义两部兵马继续防守，监视山上清军。其余众将麾下兵马今晚养足精力以后，明日一早四面围攻清军。 第二天一早，顺军中战鼓响起，各部吃完早饭以后，精力充足的在车阵后列队。 顺军的战鼓也惊动了山上的清军，屯齐等人看着情势，也知道顺军想要进攻了。于是他们强令麾下将士打起精神，准备应对顺军的攻击。 不过这些八旗兵连着耗了两夜，还时不时的被四周山头的火炮打两下，被骚扰的根本没能休息，一个个的都强打精神，准备作战。 下令开战之前，李锦对着周围的将领和士卒，激励他们说道：“一年多之前，咱们大顺取得中原、攻下北京，差一点就鼎定天下。只是一片石一战，大顺多少好儿郎被鞑子杀死！然后咱们也丢掉江山，甚至陛下也战死了！” “现在咱们又重新拿回湖广，还围住了这股鞑子兵，现在他们已经穷途末路、没吃没喝，请将士们随我奋力杀敌，剿灭了这股鞑子，为陛下报仇，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李锦说完以后，顺军将士们立即举着手中的兵器大喊：“报仇！报仇！” 山上的清军听到山下顺军雷鸣般的喊声，也猜到顺军马上就要进攻了，立即集结兵力，准备应对顺军的进攻。 顺军的喊声停下来以后，李锦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但是没有让他们立即发起冲锋。而是传令让军中各类红夷炮和佛郎机炮，先对着清军所在的山头，轰上一段时间。 反正现在清军已经集结在一起，一炮下去总能打死几个。这些清军都是老八旗兵，战力强悍，能用火炮多打死一点，一会儿顺军冲锋起来，就能少受到一点损失。 几轮炮击过后，集结起来准备应对顺军冲锋的清军，已经被火炮打的东倒西歪，本来密集的阵型也变得稀稀落落。此时李锦才下令火炮停止射击，随后各部顺军步卒手持藤牌腰刀，长枪火铳开始冲锋，后面的顺军还抱着虎蹲炮、抬着小型弗朗机，一起冲向山顶。 等顺军冲到清军弓箭射程以内时，清军士卒立即用弓箭阻击顺军，顺军士卒只能佝偻着身子，蜷缩在藤牌之后，慢慢的向前挪动。 等到顺军的弗朗机和虎蹲炮上山以后，炮手们立即在清军弓箭射程之外放下火炮，装填火药、弹丸以后，立即点火发射，然后清理炮膛继续装填。 前面的顺军步卒趁火炮暂时压制住八旗兵，他们不能继续射箭的工夫，立即发起冲锋。 等顺军冲到跟前以后，清军只能舍弃弓箭和他们肉搏。但是这些清军连续两天没有好好休息，水也喝完了，现在一个个的都精神萎靡、无精打采的，被顺军顶着藤牌一撞，都连连后退。 李锦本来还担心，顺军肉搏打不过八旗兵，在山下看着山上一边倒的战局，也放下心来不再关注战局，而是坐在一边做着战后的打算。 第168章 火炮杀敌 山上的战事一直持续到下午还没结束，李锦才感觉有些异常，让身后的张国柱和刘起一起上山，查看战况。 等他们两人回来以后，李锦才知道，现在山上的顺军和八旗兵正在对峙，八旗汉军大部分已经被消灭，活下来的那些八旗兵，都是各个将领的亲兵护卫和摆牙喇。他们本就战力强悍，这些天又饮食不缺，战斗力没受到多大影响。 顺军建国之初的嫡系五营精锐，遇上这些清军中的亲兵护卫和摆牙喇，单打独斗可能还要落入下风。现在顺军中的精兵损失严重，打不赢这些精锐清兵也是正常。 李锦知道山上战局以后，又叫上马重僖和牛成虎等将军，带上亲兵一起上山。到了山上以后，才发现那些八旗兵正依托于永绶的营寨，负隅顽抗。 李锦本想让将士们继续放火把清军逼出来，但是于永绶在扎营的时候，就把营中的柴草都清理干净了，没有引火的柴草，估计就算放了火，也烧不起来。 马重僖和牛成虎正准备率领顺军冲锋，却被李锦拦了下来：“先别冲锋，现在鞑子就是瓮中之鳖，没必要硬打，实在不行就挖壕沟继续围，用火炮打！”李锦现在觉得结硬寨、打呆仗特别对，尤其是对上单兵作战实力强劲的清军，只要结的寨够硬，不让清军突破，在外面用火炮打，迟早能把他们都打死。 马重僖被李锦拦下来以后，急不可耐的问到：“又要继续挖壕？” “挖壕费点力气，总比被鞑子打死强！现在鞑子军营里没有存水，我们再时不时的用火炮打，他们军心不稳，肯定会扛不住，出营攻击我们。”李锦回答了马重僖的问题，末了还指着他二人补了一句：“以后军中将领，不许带头冲锋，尤其是你们俩！” 说完以后，李锦就安排顺军步卒，把火炮都布置在清军弓箭的射程之外，然后就地挖沟，继续围困清军。 马重僖对他不让自己冲锋陷阵还颇为不满，正想让李锦收回成命，不过李锦一脸严肃的说道：“有这工夫你不如带着将士们，把火炮布置好，早点把壕沟挖出来。另外我刚才说的‘军中将领，不许带头冲锋’是军令，军令既下，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顺军刚开始围着山顶军营外面挖壕，军营内的八旗兵就发现顺军的动作，然后报告给军中将领。 博和讬等人现在已经无计可施，大部分八旗汉军都已经被消灭，再这样耗下去，没有水喝，全军迟早要崩溃！ 得知上来的顺军又开始挖壕以后，屯齐立即对众将说道：“各位将军，流寇又想借助壕沟围困我们，现在我军损失严重，士气也不高，必须要立即出营攻击他们，否则等他们把壕沟挖好，我们就只能在山上渴死饿死了！” 大家都知道屯齐所说的是实情，所以大家都在附和，必须尽快出兵！ 等他们点齐兵马，刚准备出营攻击，外面顺军的火炮就对着清军聚集的地方开火，刹那间刚聚集起来的兵马，就被火炮打的四散奔逃！ “各火炮装好火药、炮弹，随时准备着，鞑子只要聚集起来，红夷炮就立即对着敌军开火轰击！鞑子冲到跟前时，虎蹲炮再开火！”李锦现在心情大好，现在敌军都被堵在军营内，一炮下去总能打死几个清兵，照这样打下去，迟早能把清军打崩。 李锦还让人去给刘芳亮、刘体纯等人传令，让他们把主力带上山来，军中的火炮都运过来，用主力把清军堵在营内，用火炮把他们打死。 马重僖和牛成虎本来还想带着亲兵，去啃满洲八旗这个难啃的骨头，没想到李锦根本不和他们接触。按李锦的打法，顺军兵不血刃的就能剿灭这股清军，除非他们能顶着火炮，不顾一切的冲击顺军，否则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不过李锦还是担心天黑以后，清军会趁机袭击顺军，所以最好能在天黑之前结束战事。 等其余各部把火炮和兵力拉上山以后，李锦就下令军中所有火炮，对着清军营寨自由开火，只要不炸膛，怎么打都行。其余人在刚挖的壕沟后面，防备清军出营突袭。 军营内的清军现在万分憋屈，想和顺军交战，却根本聚不起来兵，只能在营内挨打。但是就这样让顺军火炮乱轰，迟早所有人都要死在火炮之下，大清天兵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万般无奈之下，清军众将只好不等大军聚集，能拉起多少人就用多少人，立即冲击顺军阵地。 只是鱼贯而出的清军骑兵冲向顺军，对顺军没任何压力，还没等他们冲到新挖的壕沟前，顺军的各类火器一起开火，把正在冲锋的清军打的人仰马翻。 不过清军也知道现在到了最后关头，无论伤亡多大，后面的清军也必须不顾性命的往前冲。直到遍地都是战马和八旗兵的尸体时，清军才冲到顺军阵前，纵马跃过壕沟，准备在顺军阵中大杀四方。 “马重僖、牛成虎，带人去挡住那些鞑子！”李锦指着冲进顺军阵中的清兵，命令两人带兵围剿。 其实没等李锦下令，他俩发现清军冲了过来，就带人迎了上去。清军好不容易躲过顺军布置的几层火炮，正想冲进军阵斩杀顺军步卒时，就迎面撞上马重僖等人。 虽然清军居高临下的冲锋，速度飞快，也撞飞了想要拦截他们的顺军步卒。但是马重僖他们人数众多，顺军前赴后继的来防堵这些清军。 因为清军冲锋的时候并没有结成阵势，这些清军侥幸冲进顺军军阵内以后，稀稀落落的后续兵力，又被顺军的虎蹲炮拦在军阵外面，等他们速度降下来后，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只等到军中炮手向李锦报告，炮膛过热，再打下去恐怕要炸膛，李锦才让火炮停止炮击，步卒上前顶住清军的冲锋以后，让将士们大喊投降免死，准备招降清军。 第169章 诈降 “亳侯要招降鞑子？他们会投降？”身边的亲兵听李锦说想要招降清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试试嘛，说不定有鞑子怕死投降呢？”李锦笑了笑，说道：“步卒现在硬顶鞑子的冲锋，伤亡肯定不会小，咱们假意招降鞑子，一来扰乱他们的军心，二来也是缓兵之计，等军中火炮凉下来再打。” 顺军将士虽然听了李锦的命令，一边阻击清军，一边大喊投降免死。但是这些清军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顺军阵里猛冲，没了火炮助力，弓箭和火铳根本挡不住清军的冲锋，顺军步卒压力陡然变大。 不过此时刘芳亮、刘体纯等人的部下都已上山固防，虽然没了火炮，但是顺军兵力雄厚，清军依然不能冲破包围。 顺军前排步卒顶着藤牌，一手扶着身后的长枪，这些长枪从前排藤牌手的缝隙之间伸出军阵，尾部斜插在地上。没了火炮阻击清军，顺军在山坡上组了一个大的长枪阵，用来阻击清军。 来不及停下的清军骑兵，撞在长枪上以后，虽然能把顺军的枪阵撞散，但是枪头也直接刺进战马体内，战马倒地以后也阻挡了后面的骑兵继续冲锋。 顺军后排的长枪手趁骑兵倒地，阻住后面清军的时间，迅速上前补位，继续用长枪阵阻挡清军。 本来在平时遇到清军以后，摆这种长枪阵就是找死，擅长骑射功夫的清军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用弓箭射乱枪阵。 但是现在清军正在突围，还占着地势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冲锋速度过快让他们没有机会转换方向，换成骑射来应对顺军的枪阵。 两军以命相搏了一段时间，熬到天黑以后，交战的地方躺满了两军的尸体。此时顺军的火炮才凉下来，又继续装填火药炮弹，继续炮击清军。 火炮隔断了清军继续冲锋的道路，没有后续冲锋的骑兵支援，已经冲到顺军阵前的清军被顺军步卒慢慢剿杀。 在顺军火炮重新开火，阵前的骑兵全部被顺军剿杀完了以后，清军想要冲锋就必须穿过顺军火炮的封锁。此时清军众将也明白过来，想要突围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此时天色已晚，八旗兵强撑着和顺军打了一天，还要节约饮水和粮食，将早就精疲力尽。博和讬和屯齐等人没有办法，只能放弃突围，把大军撤回军营固守。 李锦见天色已晚，清军撤回军营，立即让顺军就地修整，然后把填满壕沟的清军战马和士卒的尸体都清理出来，继续挖壕沟围困清军。 顺军中的弗朗机炮和红夷炮继续对着山上的清军大营开炮，不停的骚扰清军。 整个清军大营，只有中间的一片地方是个平地，由于前面遮挡物较多，顺军的火炮打不到，除了在外盯梢的清军以外，大家躲都在中间的平地上。 在顺军时断时续的火炮声中，清军众将也不停的唉声叹气，本来他们拿南京已经可以回朝受封了，没想到李自成死了，顺军还能缓过来，把他们围困在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许久之后，祖可法才来到博和讬和屯齐两人身边，行礼之后对他们说道：“不知道两位贝子，有没有听到流寇们喊的‘投降免死’？” 屯齐听了祖可法的话，立即瞪着他，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想让我们投降流寇吗？” 李率泰和佟养甲两人手按刀柄，质问祖可法：“我等世受皇恩，现在战事不利，正是我们拼死报国的时候，怎能贪生怕死，让我等委身于贼！”仿佛只要祖可法说错话，两人就要立即抽刀杀了他。 博和讬也大声呵斥道：“我乃天命汗的子孙，就算是战死沙场，也不会向流寇投降！” 祖可法知到大家都会误会他，所以急忙否认：“末将并不是要投降流寇，只是请各位将军细想，如果我们都战死在这里，朝廷里就没有人知道，湖广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我们战事顺利。所以当务之急是通知朝廷，一定要重视湖广李锦，立即派大军进剿，万万不能给喘息之机！” “我到湖广时，周围山里散落了不少顺军旧部，如果给李锦一些时间，他就能召集旧部，重新变成我大清的心腹大患！” 祖可法说完以后，众人才知道错怪了他，李率泰和佟养甲两人也把手从刀柄上移开。佟养甲还说：“我们不是已经派人突围去江南求援了吗？使者到了江南，豫亲王应该就知道李锦实力强劲，肯定会立即派兵的。” “且不说先前派出去的信使能不能突围出去，就算他们到了江南，豫亲王肯定会以为我们还在据险而守，就怕豫亲王到时再派一路偏师来救援。等援军到来时，我们恐怕已经全军覆没，如此添油加醋的增兵，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祖可法虽然说的不好听，但是还是在理，博和讬还追问道：“那祖将军有什么办法能突围吗？” “诈降！”祖可法立即说道。 大家还以为他有什么好的办法呢，本来满怀期待，听到他说诈降以后，本来充满希冀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开什么玩笑，军中两个贝子还有两个额驸，都是老八旗了，一起背叛大清投降流寇，说出去谁能信啊！ 李率泰委婉的说道：“我等家眷都在北京，孤身投降流寇，他们也不可能相信，大家还是拼死力战突围吧！” 提到家眷就是提醒众人，大家在大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族里还有不少人身居高位，万一谁投降了流寇，整个家族的人都要被株连。 祖可法提出诈降也有私心，这里面就他家族地位最低，还只祖大寿的养子，如果投降流寇，只有他最有可能被放掉。 既然大家都不认可他提出的诈降计策，他也就不说话，等着看这几位八旗将军，能有什么好办法突围。 只是眼下大军已经穷途末路，被顺军围的像铁桶一样，几次强攻突围都被顶了回来，除了诈降好像也没什么好方法了。 第170章 投降 几人否决祖可法诈降的提议以后，听着周围一千哀鸿，将士们水囊中的已经没水了，受伤的兵丁也躺在地上唉声叹气，没人医治。 到了半夜，众人实在没办法，博和讬才把几人聚在一起，商议诈降。只是这几位领兵将军，在大清身份显赫，万万不能落在顺军手里。 为了不引起顺军的注意，博和讬和屯齐几人隐藏在普通兵丁之间，选几个包衣奴才假扮他们，然后由祖可法去与顺军交涉投降。 等大军冲出军营，接近顺军军阵以后，博和讬等人再见机行事，最好趁顺军放松警惕，偷偷摸过顺军包围以后，往南走山间小路到九江。 虽然这个计划看起来像是闹着玩一样，但是好歹算是有了一个计划。 接着祖可法就打着火把孤身出营，一边走一边对着山下大喊：“湖广总兵祖可法，愿意投降大顺，求见李将军！” 李锦此时已经到山下军营内休息了，就在山上值守的马重僖飞人，派人下山通知李锦，并且把祖可法带到阵中，看押起来。 等李锦上前以后，见到祖可法后，嘲讽道：“你们辽东的兵将是不是都这么能跑？你从荆州跑到武昌，又从武昌到这里，还是落到我们手上，何必费那么大劲呢！” 祖可法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陪笑说道：“山上博和讬和屯齐委托我来与李将军协商，我军愿意投降，希望李将军能信守承诺，留我等性命！” 李锦也不迟疑，立即答应祖可法的要求，并且向他保证只要清军放下兵器、脱下盔甲走出军营，顺军会给他们提供饮水、将士。 随后把普通兵丁安置在德安、承天两府，清军将领则必须要带回荆州暂时看押。 李锦答应的这么干脆，引起祖可法的怀疑，这么容易就答应不杀败兵，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就在祖可法和李锦谈判的过程中，远处几个山头的火炮又开火了，对着山顶清军营寨继续炮击。 本来清军突围时，李锦已经下令，让把周围的顺军火炮都集中在山下，阻击清军。不过清军突围弄的雷声大雨点小，这些火炮没用上，又被拉到周围的山头，准备继续炮击清军营寨。 营内的清军为了躲避山下的火炮，都集中在山顶，刚好方便周围山头的炮兵，居高临下往人多的地方打炮。 一轮炮击过后，隐约之间还能听到清军的嚎叫，祖可法立即质问李锦：“李将军，我已经来到营中和你商量投降的事，为什么还要炮击！” 李锦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不是说了投降不杀嘛，你们现在也没正式投降啊？没投降就是敌人，我麾下的将士与敌军作战，我身为将军总不能拦着吧？” 李锦说的还挺有道理，祖可法也没理由反驳，只能提了最后一个条件：“请将军隐瞒我等投降的消息，对外就说我们已经战死沙场。” 想的还挺周到！ 李锦依然是满口答应，等祖可法说完以后，李锦提了最后一个要求：“清军放下兵器，每百人一队，空手下山，我会把你们安置在山下军营。等天亮以后，一起押往德安、承天。另外你们一刻不出营投降，山上火炮一刻不停！” 随后祖可法立即返回军营，向博和讬和屯齐通报李锦的要求。 祖可法走了以后，马重僖立即问道：“亳侯真准备接受鞑子的投降，还留他们一命，把他们安置在承天、德安两府？” 李锦反问道：“你相信鞑子要向我们投降吗？” “不信！” 李锦哈哈一笑，说道：“我也不信，鞑子现在刚入关，正要席卷天下，他们怎么可能甘心被我们俘虏，肯定是想骗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寻机突围。” “我说的这些不过是诓骗鞑子而已，只要他们放下武器走出军营，还不就任我们宰割了嘛！诓骗鞑子，我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 随后李锦就安排接受清军投降，并且派人向炮兵传令，只要清军不走出军营，山上的火炮，每隔一段时间就往清军军营里打两炮，催催他们。 祖可法回到大营以后，立即找到博和讬和屯齐，李率泰和佟养甲也跟了过来。 祖可法向大家说了李锦的要求和保证，等着大家做决定，是否真要答应他的条件，诈降顺军。 李率泰和佟养甲两人听了李锦的条件，立即反对，放下武器还要分批出降！真要这样，那大军的性命就掌握在别人手里，自从明清开战以来，从来没有八旗兵沦落到这种地步。 情急之下，李率泰直接单膝跪地，对博和讬和屯齐二人说：“请二位贝子三思，答应李锦的条件，我们就没有机会逃脱了！” 佟养甲也附和道：“我等愿意率摆牙喇再冲一次，护送二位贝子突围！” 他两人话音刚落，一发炮弹落在帐外，立即响起两声长啸，随后又有人不停的哭喊着自己的胳膊，看来这发炮弹打死两人，又伤了一人。 博和讬本来觉得李率泰和佟养甲说的有道理，正准备答应他们，拒绝投降，但是帐外的声音听的他心里发毛，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屯齐却问道：“帐外的将士们还能再战吗？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没有水有粮食也没吃的，突围了几次将士们都虚脱，提不起力气了，能再冲过顺军的包围吗？” 没有人回答屯齐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屯齐说的是实情，只是不能接受八旗兵大规模的向顺军投降。 也可能是两蓝旗备受排挤，也可能是博和讬和屯齐两个宗室贝子，地位太低。屯齐是舒尔哈齐的后代，博和讬他爹因为是庶出，征战了半辈子，劳苦功高却只捞到个郡王爵位。 他们心里有了投降的想法，现在又面临绝境，就越来越不想打了，反正李锦已经保证留他们性命，以后再找个机会逃回去就是了！ 屯齐问过博和讬以后，下令营中以牛录列队，按顺序下山向顺军投降。 随后军中的各级将佐找了各自的包衣奴才，换过衣甲之后，让包衣奴才顶替自己。他们则隐藏在旗丁之间，准备寻找机会逃跑。 第171章 边俘边杀 清军打着火把出军营以后，李锦让自己的四个随从，领着百十人上山，到清军大营门口，清点准备出营投降的清军士卒，同时敦促他们脱下盔甲，收缴藏在身上的兵器。 清军在祖可法的安排下，有一百个兵丁先出营，张国柱他们挨个搜身以后，放他们下山，李锦此时带着大队人马，在山下等着。 也多亏现在这些八旗兵虚弱不堪，否则他们还真不会老老实实的被顺军搜身。 第一批一百人基本上每人都穿着几层盔甲，里面藏着短兵刃。张国柱他们收缴完以后，放他们下山。然后与祖可法交涉：“亳侯有令，既要投降就不能穿盔甲、藏兵器，如果再发现这样，我会向亳侯禀明情况，请亳侯严加惩处！” 祖可法只能陪笑着解释，然后对着清军大喊：“大家都把身上藏的兵器拿出来吧，顺军保证大家的性命！如果被搜出来，到时候惹怒顺军，指责我们违反约定，说不定会改变主意斩杀我们！” 祖可法说完后，不少清军一阵犹豫，然后缓缓摸出了衣服里面藏着的短刀、匕首。 随后山上清军鱼贯而出，搜完身后一队一队的下山。 清军出营以后，李锦就派人去山下大营，通知那里的各将领，等分派的俘虏到了以后，立即围杀！ 在壕沟边接收到第一队清军以后，立即让将士们绑好清军双手，然后押往山下大营。 张国柱等人正看着将士们收缴兵器，忽然看到眼前的队列里，有个人自己好像见过。 仔细想了想，张国柱才想起，他还在关宁军中，吴三桂与八旗并肩作战时，自己见过一些八旗高层的将军。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好像上次到关宁军中时，还有不少人鞍前马后的！ 本着宁可看错，不能放过的想法，张国柱指派了个士卒下山告诉李锦，这些投降的普通八旗兵丁之间，可能混着八旗高层。 李锦收到消息以后，让人找来于永绶和张应梦二人，随他一起守在壕沟边，等清军到了以后，挨个甄别。 没等多久，于张二人就在发现了混在普通兵丁中的李率泰。 李锦阴恻恻的看着李率泰，一字一句的说道：“李率泰，你们不诚实，就不要怪我了！” “将这九十九个鞑子就地斩杀！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拖走。”李锦头也没回，对周围的顺军士卒下令。 这些八旗兵还想反抗，但是双手被绑，又没携带兵器，浑身也提不起力气。周围都是顺军，跑都没地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顺军的的刀刃，砍到自己身上！ 李率泰这时也知道，李锦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否则也不会让他们分开下山，绑住双手，还不许携带兵器。 “李锦，你答应不杀我们，现在背信弃义不会有好下场的！”李率泰看到近百兵丁死在自己眼前，歇斯底里的骂李锦。 “你们在潼关时，是怎么对马世耀麾下七千顺军的？”李锦一句话把李率泰怼的没了理由。 他不担心有什么后果，现在顺军处在劣势，如果不是这些清军处于包围之中，突围不出去被又没有饮食，他们才不会真心投降。 现在带着这些鞑子，对顺军来说就是个累赘，无论八旗他们安置在哪里，都是个定时炸弹，只要他们恢复精力，肯定会找机会叛乱。 再说了，杀鞑子有什么报应？他们当初在北方劫掠、屠城的时候，都没有报应。自己一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前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怕什么？ 李率泰还想再骂，李锦直接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块儿，直接塞到他嘴里，让他就在旁边看着。 于永绶、张应梦二人和他们也不太熟，八旗军中他们也只认识几个高层，其余的梅勒额真、牛录额真他们也不认识。 随后佟养甲、博和讬和屯齐陆续被识别出来，他们隐藏的那队清兵，也直接被李锦下令，全部斩杀。 一直忙到天亮，才把山上的清军全部处理完，被分别押往山下大营的清军，也被各部全部斩杀。 事后统计，一共有四十多队，四千多精疲力尽八旗兵被带下山，除了屯齐等五人，其余全部被顺军斩杀。要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想击杀这么多八旗兵，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将士的生命。 屯齐五人被五花大绑的带到山下顺军大营，看到大营中顺军将士，正在处理刚被斩杀的清军尸体，立即暴起想要反抗。 看守的顺军用刀鞘，用力的捅他们的小腹，然后这几人都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抽搐。 李锦远远的看到之后，只喊了一句：“别把他们打死了，留他们一命，我还有用！” 在顺军士卒看来，李锦说留他们一命，那就是只要不弄死，想怎么打都行！ 接下来顺军士卒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要他们想要反抗，就召来一顿拳脚，每天吃的都是限量版的剩饭，每天吊着命不死而已。 博和讬和屯齐等人无法反抗顺军，只能把责任都推到祖可法身上。如果不是他说什么诈降，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大战结束，接下来就是就救治伤兵，打扫战场，分派人马驻守富池口沿线，大军准备返回武昌了。 李锦本想让大军打扫完战场以后，休整两天再撤，但是打扫战场是发生的各部之间争抢战利品的事。 随李锦一路南撤的马重僖、牛成虎和李友等部，知道李锦的战利品归公，然后重新分配的打算，所以争抢的并不激烈，只是把山上的盔甲兵刃、粮食马匹，运往山下大营。 其余各部就是一哄而上，争抢清军留下的盔甲武器。大家都知道战争中，盔甲武器越好，自己活下来的机会更大，所以互不相容，差点闹出械斗。 大敌当前时大家尚能合作对敌，一旦敌军消失，各部之间就开始闹矛盾、搞内讧，这不就是南明那群人干的事嘛！这让李锦觉得整编顺军，强调军纪已经迫在眉睫了。 如果不重新整编顺军，强调军纪，以后发生争抢战利品的事，各部之间拿出矛盾。本来就散乱的顺军之间，裂隙就会变得更大，以后更难统一指挥了。 第172章 前车之鉴 军中士卒还在打扫战场，收集清军的辎重时，李锦在大营中，召集各部将领准备开个会。 各将领进帐落座以后，李锦开门见山的说道：“从我们打荆州开始算，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两个月间我们拿下荆州、承天、德安、武昌、汉阳、黄州、襄阳七府，击败了湖广的鞑子和江南来援的鞑子，这一战大家辛苦了！” 从山海关到现在，终于打了大胜仗，歼灭不少满洲八旗，这可是鞑子的老本，大家喜气洋洋的想看看，李锦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不过李锦接下来话锋一转，说道：“大家齐心协力打了胜仗，高兴是应该的，但是我发现打扫战场的时候，不少将士相互争抢鞑子留下的武器铠甲，甚至到了械斗的地步！大顺危急的时候，大家还能相扶相携的一起杀鞑子，打了胜仗就刀兵相向了？” 说道这里，李锦提高了声音，用手猛拍身前的帅案，“陛下不在了，但是皇后还在，这么多老兄弟还在，大家只要还在大顺的旗帜下，就还是一家人，我希望大家以后胜则弹冠相庆，败则拼死相救。前明因为内斗而亡国，江南弘光朝廷也是内斗不止，这都是前车之鉴，以后谁在大顺的兄弟之间动刀兵，就是我李锦的敌人，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李锦肝火大动，众将也没了打了胜仗的喜悦，历来收集战利品的时候，存在争抢也正常，谁都没想到李锦会借这个事来做文章。 大家都不说话，李锦也没盯着这件事不放，毕竟想要推行缴获归公，也要等到把大家拧成一股绳以后再说。 他继续说道：“击败鞑子援军，咱们暂时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有些兄弟散落在湖广和江西交界的山里，还有些兄弟被何腾蛟招揽，请各位将军派人寻找四散的大顺兄弟们，愿意随我李锦一起抗清的，我欢迎！不愿意的只要不投降鞑子，都可以商量！” 众人见李锦没有在争夺缴获上纠缠，而是想让大家继续招揽顺军旧部，合力抗清。 这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过来汇合，但是还有些人受到明朝湖广总督何腾蛟的招抚，归顺了明朝。其中王进才、郝摇旗都收拢了数万顺军余部，被何腾蛟任命为总兵。 王进才原为革里眼贺一龙部将，李自成杀贺一龙后，他被任命为都尉，随左营一起行动;郝摇旗原属顺军马世泰所部，在马世泰死后收拢溃兵，得四万多人，被何腾蛟任命为“援剿右部总兵官都督同知”。 李锦想重新召集顺军余部抗清，大家也纷纷讨论，还有哪些人马可以招揽过来，一起共襄盛举。 随后李锦又告诉大家，清军援军已被击败，眼下生死存亡的危机已经解除，请大家随自己回荆州，与高皇后、泽侯田见秀、岳侯刘世俊和三叔李自敬商议，大顺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 现在十余万顺军余部聚在一起，确实该考虑正式拥立一个新首领了。自从李自成死后，大家各自为战打了一个月，也没打出来什么名堂。要不是李锦率军到来，这会儿他们还不知道，是降了清还是降了明！ 随后李锦让大家派出信使，招揽顺军余部，到荆州或者武昌与大军汇合；又从后营给李友补足一万兵马，令其驻守田家镇、富池口一线，防备东面敌军进犯；大军打扫战场、安葬战死顺军以后，全军立即返回武昌。 众将出帐以后，各自安排自己麾下人马，忙着救治伤兵、收拢士卒等战后诸事。李锦留在帐中，让人被押俘虏的博和讬、屯齐、李率泰、佟图赖、祖可法五人和投降的于永绶、张应梦两人来见他。 不久之后，七人都被带到军帐，于张二人因为在顺军总攻前，就与李锦联络投诚，所以李锦也就没把他们当做俘虏，没绑他们，只是把他们和部下分开看管。 另外五人都是老八旗，降清最晚的祖可法，也已经当了十几年的汉奸。李锦对他们就没有好态度了，他们都被五花大绑，嘴还被塞住。 李锦让于张二人自己找地方坐，博和讬则被顺军士卒猛踢腿窝，跪倒在李锦身前。 随后李锦先告诉于张二人，自己会按照约定，不伤害他们的性命，并且为防止鞑子伤害他们的家人，对外说两人已经阵亡。 不过他们二人需要配合李锦，裁汰他们麾下裹挟来的百姓，只留精锐战兵分散补入顺军各部。他们自己随后入随营学校，帮李锦教导学兵们，如何指挥骑兵作战。并且李锦允许他们保留二十名亲兵，表现好的话，两年以后可以加入顺军，继续带兵。 于永绶出身辽东，多次指挥骑兵与八旗对战；张应梦原是蓟辽总督、兵部尚书张凤翼标下骁骑营游击，也精于骑战，多次与清军对战，李锦这也算才尽其用了。 对于李锦的安排，他们二人自然没有意见，不杀他们，还许诺他们以后可以继续带兵，这已经远超他们的期望了。 这几个俘虏的八旗将领，李锦甚至连他们嘴塞的布，都没让人拿下来，直接对他们说：“你们被我俘虏，我有事要你们做，把你们从军征战以来，经历过哪些战事？有谁参与、与谁交战、他们怎么打的，都给我一五一十写清楚。” “另外鞑清现在的宗室各辈还有哪些人健在，可以领兵，他们的年龄官职爵位、归属哪一旗，各旗编制，有多少牛录、多少披甲、旗丁和包衣，都要写清楚。” 李锦是想通过他们五个了解清朝内部情报，这五人都知道李锦说的这些，对于满清意味着什么。 李锦话音刚落，他们都不顾嘴里塞着的布，挣扎着想要说话。 等李锦让人取出他们嘴里的布以后，他们就开始谩骂李锦。没等他们把话骂完，李锦又让人把他们的嘴塞住，然后威胁他们说：“你们也可以不写，那我就让人到处宣传，你们已经投降大顺，想想你们就在北方的家人，如果多尔衮知道你们丢了这么多兵马，还投降大顺，会怎么处理他们？” 五人还在挣扎反抗，李锦也不管他们，给他们三天考虑时间，然后让人把他们五人押下去，没等他们走出军帐，李锦又补充一句：“这几人敢骂我，拉下去每人抽三十鞭，对嘴抽！” 第173章 齐聚武昌 等顺军打扫完战场，天已经黑了，李锦下令除了军中斥候在外围巡哨，还有一些看管俘虏的将士，其余人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撤军。 大战过后，李锦想简单的犒劳一下将士们，所以当晚顺军营中水泡饭和烧饼敞开了吃，军中伙头兵还把被打死的战马肉剥下来，煮了肉汤分给众人泡饼。 尽管马肉口感非常柴，越嚼越费劲，但是历经大战还能活下来吃肉，也就没人在乎好不好吃了。 甚至就连嘴被打烂的博和讬等人，每人都分到了一碗肉汤。于永绶和张应梦两人，基本上就和顺军军官一个待遇了！ 第二天一早，送李友带兵去富池口周围布防以后，李锦又让袁宗第先行走水路去荆州，接高皇后、李自敬、田见秀等人，到武昌与众将汇合，共同商讨大顺未来何去何从，然后大军才拔营返回武昌。 由于从大冶到武昌的道路先前已经被顺军破坏，现在还是一片泥泞，不到两百里的路程，大军走了快十天才到达武昌。 一直驻守江北黄州府的张鼐，竟然带着大顺的丞相牛金星，还有汉阳之战逃脱的徐勇、韩文一同返回武昌，只是此时大家都忙着处理军务，没时间管这些人，李锦就命人把他们关在大牢，与佟养和、李栖凤做伴。 大军陆续回到武昌以后，城中因左良玉的破坏，到处都是空旷之地，大军就驻扎在城内休整。 期间收到杨彦昌遣使来报，冯养珠留守襄阳，自己率兵攻郧阳。但是郧阳巡抚徐启元和花关索王光恩兄弟三人，拥兵万余据守郧阳，大军攻郧阳不利，正在与守军对峙，请求派兵支援。 郧阳山区自古以来盛产反贼，成华年间就有流民在郧阳山间，两次起义，还建号称王。明军击败流民起义后，才设立郧阳府和湖广行都司，附郭郧县，郧阳府的城墙也由朝廷拨款督办，倚山川之险，可谓固若金汤。 襄阳建政以后，李自成、刘宗敏和路应标多次率军攻郧阳，都被时任湖广按察使的高斗枢、郧阳知府徐启元和总兵王光恩兄弟击退。 现在杨彦昌率兵万余进攻郧阳，拿他们没办法也正常。 只是马上田见秀他们就要到武昌，李锦想等顺军高层碰个头，一起订个方略以后，再派援兵进攻郧阳和南阳。 又等了两天，袁宗第从荆州接高皇后，李自敬，还有岳侯刘世俊、泽侯田见秀一起，到了武昌。这些都是李锦的长辈或者是顺军的老人，他亲自去码头迎接，把他们安顿在佟养和的湖广总督府里。 把他们都安顿好以后，李锦又张罗着在城中设立李自成的灵位，在高皇后的带领下，大家一起祭拜李自成。随后李锦把大家迎进正堂，高皇后上座主位，其余众将分左右落座。 李锦先开口说道：“去年咱们三路东征攻取北京，那时咱们大顺真是兵强马壮所向披靡，但是在山海关遭到吴三桂和鞑子的连番攻击，损失惨重。而后鞑子一路尾随追击，前明众将降而复叛，咱们屡战屡败，连陛下都阵亡了！” 说到这里，刚开始还相互交谈的众将，都沉默不语，高皇后甚至还开始抽泣。 “好在咱们又聚在一起了！从陕北撤退的路上，我就经常和李友、田虎他们说，现在形势再差，还能差的过在商洛山中，只剩下十几个兄弟的时候？” “陛下驾崩了，皇后和咱们大伙儿都还在，大顺就还有希望！” 打完鸡血，就该说些实际的了，李锦继续说道：“眼下大家各自统领本部兵马，分散在湖广，也不是长久之计。可是陛下阵亡时，又没来得及指定，由谁来统领大顺的这十多万部众。我想请皇后主持大家商议，推选出一个主事之人，带领大家继续抗击鞑子，陛下报仇！” 这话李锦说出来虽然有自荐的意思，但是他又不得不说。李自成没留下儿子，现在大顺军中只剩下一个三弟和一个侄子，推举主事之人，肯定就是从他们两人之间选一个。 如果他不说的话，大顺就真像历史上那样，十多万兵马变成一盘散沙，慢慢被清军消灭。 这时坐在主位的高皇后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道：“锦哥儿说的对，皇爷已经驾崩，但是大顺还有那么多兵马百姓，诸位将军要为他们谋个未来！” “老身是妇道人家，本不该参与这种军国大事，只是希望众位将军齐心协力，切莫像明廷一样，因为拥立之事，再起纷争,让外敌有了可乘之机。” 这时田见秀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方玉玺，呈放在高皇后面前，对大家说道：“皇爷撤离武昌时，把从明廷缴来的玉玺托付给我，眼下皇爷已经阵亡，所留至亲只有三千岁和亳侯两人，今后无论他们谁掌印，我田见秀都愿听其号令！” 高皇后对着田见秀点了点头，接下玉玺。田见秀在军中资历甚深，他把拥立的人选，框定在李自敬和李锦二人之中，众人都没有异议。 随李锦南撤的贺兰、牛成虎、田虎等将领，早就归李锦指挥。田见秀话音刚落，他们就嚷嚷着要让李锦接印主事，却被李锦压了下来。 这事军中几个侯爵制将军和兵马最多的刘体纯，都还没有说话，李锦必须获得他们的支持，才能统率所有兵马。他可不想因为强行上位，闹得本就不多的顺军，分崩离析。 李自敬麾下现在已经没有兵马，看见这么多人支持李锦，自然不敢在争大权。所以开口劝大家：“我等前不久还准备与佟养和或者何腾蛟和谈，亳侯带兵到了湖广以后，才给我们打下一片立足之地，若非亳侯，大顺现在已无寸土！” “而且亳侯也是先父长房长孙，无论比战功或是论血脉，理应由亳侯承继大顺基业，为陛下报仇！” 李自敬推荐李锦，自己放弃了继承权，其余众将纷纷点头。李锦为大顺立下不少功劳，似乎由他上位，名正言顺！ 第174章 奉天倡义营 高皇后看大家都支持李锦接掌大顺，双手捧起玉玺，正准备交给李锦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一声“且慢”，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循声望去，大家才发现是高一功在说话。高一功起身以后继续说道：“亳侯承继大顺，我等都无异议，只是陛下的功业后继有人，但是陛下却无后嗣承祧。我建议亳侯过继给陛下，认皇后为母，承祧大顺宗庙！” 高皇后本以为高一功要阻拦，甚至想到他也想争一争军权，但是没想到他却提出让李锦做自己的嗣子。还是自己的弟弟向着自己啊！ 高一功这话一出，立即引得一片赞成，李自成只有一个侄子，李锦认高皇后为母，继承大顺就成子承父业，名正言顺了！ 高皇后在崇祯初年，就与家人一起参加了农民军，经历了无数次战斗，颇有军略。崇祯九年与高一功一起，加入李自成麾下，不久就嫁与李自成，此后一直在顺军中，直到李自成阵亡。 李锦拜高皇后为母，在众将看来也没什么不妥，高皇后本就是李锦婶母，又随大军一起同甘共苦过，大家都知根知底，没什么不好。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李锦接过高皇后递过来的玉玺，然后双膝跪地叫了一声母亲。然后李锦起身，对李自敬躬身行礼，说道：“多谢三叔相让！” 高皇后和李自敬两人，对李锦的表现比较满意，李自敬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大敌环伺，从今以后，大顺的担子就在你肩上了，好好干！” 李锦拜完二人，又拿着玉玺转身对着众将拱手行礼，说道：“承蒙大家看重，推举我掌印，以后我有什么做到不到的地方，请各位将军多给我提提意见，咱们一起并肩作战，打败鞑子为陛下报仇！” “各部先把从大冶缴获的辎重清点入库，今天大家刚聚在一起，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咱们祭拜陛下以后，我再接印理事。” 随后大家各自散去，回自己军营，从荆州过来的几个人，被李锦安排在总督府内院。李锦自己把高皇后扶进后院以后，又返回正堂，考虑整编顺军各部和接下来应对明军、清军的方案。 第二天一早，顺军众将在总督府前的官场上，设了个祭台。祭台两侧分列四门号炮，李锦率众人按顺序站好以后，号炮各发三声，而后众人行礼。 因为没准备三牲祭礼，李锦直接让人押来佟养和、李栖凤、徐勇、牛金星和韩文五人，在李自成的灵位之前，直接斩首示众，用他们的首级祭奠李自成。 这四人一人是汉化女真人、一人是女真诸申、还有南明降清和大顺降清的两人，来源各异但是都是清军，他们的首级，来祭奠被鞑子毁掉基业的李自成正好。 如果不是李锦还用得上博和讬和屯齐，用他们俩来祭奠更好！ 祭奠完李自成，李锦带人返回总督府大堂，然后他从高皇后手中接过玉玺，然后高高举起，接受了大家的行礼。 等众将分别落座以后，李锦向高皇后行礼之后，坐上了主位。 “大顺遭逢大败，丧师失地，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决定对外取消大顺国号，恢复建国之前的奉天倡义营称号，我自任奉天倡义大将军。” 李锦刚上位，第一条命令，就引起爆炸性的效果。大家刚拥立大顺继任掌印的人，结果第一条命令就是要把大顺弄没了！ 李锦只能耐心的给大家解释，现在大顺只控制湖广几府，力量薄弱。如果还打着大顺的名号，继续征战，肯定会被明清双方夹击。不如舍弃虚名，结好明朝，好好积攒力量。 再说李自成登基之前的称号，就是奉天倡义营文武大元帅，李锦又没有背叛大顺自立门户！ 好说歹说，李锦才说服高皇后和领兵将军，并且向他们保证，只等力量壮大，击败鞑子再取天下以后，重建大顺！ 紧接着李锦铺开地图，有对大家说了自己的打算：“现在除了郧阳，咱们又重新湖广北方各府。” “进攻武昌之前，我派杨彦昌和冯养珠领兵去取襄阳、郧阳，现在襄阳已经拿下，前两天杨彦昌来报，大军攻郧阳受阻，请求派兵支援。” “只是与鞑子援军作战时，我发现各部兵马数量、战力都不同，如果保持现状，必定会对以后指挥作战不利，所以我想这两天在武昌整编大军，我想等整编完成以后，就派大将领兵支援。” 下面坐着的众人听了李锦想要整编大军，立即议论纷纷，眼下手中的兵马，都是立身之本，没多少人愿意舍弃。 李锦也明白大家的想法，所以只能带头放弃后营指挥权：“大家放心，我不是想兼并大家手中的兵马，只是想重建五营主力，并且我与高将军从陕北带来的后营，也可补充给各位，还有缺额的可以在周边招募流民补足。” “各军中十八岁以下孩儿兵转入学兵营，四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安置在各府为民，与鞑子作战中俘虏的汉军，组建工营，为大军修筑堡垒，耕种土地。” 没等众人想明白李锦的话，他又继续说：“我打算在奉天倡义营下，暂设前后左右中五营和军纪司、军辎司、参军司。” “军纪司监管全军军纪，由权将军田见秀主理，泽侯部下七千兵马，三千改为执法营，其余四千兵马充实主力五营；军辎司制将军刘世俊掌管全军粮草、器械、营建、伤兵，工营也划归军辎司统辖；参军司制将军高一功，掌管舆图、职方、武选和军机。” “前营制将军刘体纯、后营制将军张鼐、左营制将军刘芳亮，右营制将军刘希尧，中营制将军袁宗第。各营以现在所辖兵马为基础，裁汰老弱，精简兵马，兵力不足的由泽侯调拨，再有不足从流民中招募。” “各营下设三镇各万人、各镇辖三卫各三千人、各卫辖三队每队各千人，分车队，骑队和步队。每镇再直辖一炮队，装备红夷炮和弗朗机。每队分十部、每部分十个什。” “分设镇将、副将；指挥使、副指挥使；队正、队副；各部都尉和什长。镇将以下由各营制将军自己任命，报将军府核准。” 这些都是李锦昨夜一个人的时候就想好了的，所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都已经把整编方案公布出来了。 第175章 重建五营 李锦公布的五营主将名单中，除了刘体纯和其弟刘体统所辖兵马较多之外，其余几个制将军原来都是顺军大将，一直担负与清军正面作战的任务，兵马损失较大。 刘芳亮、刘希尧、袁宗第各剩下几千人马，张鼐所部就剩一千人了。所以李锦打算拆分从陕北带过来的兵马，补足各营，不够的话就少编一镇，等招募新兵以后再补齐编制。 五营之中前营刘体纯驻襄阳，负责襄阳、郧阳和南阳三府，防止清军从北方进攻，同时注意汉中和关中方向的敌军动向。 右营刘希尧驻德安，负责大别山区各关口防守，同时招揽山中各寨民军，剿灭山中土匪。 中营袁宗第驻武昌，负责武昌以东长江两岸防守，在两岸挖堰筑坝，山上修筑堡垒炮台，防止清军沿江进犯，同时编练沿江水军。 左营刘芳亮驻夷陵，防止川中军阀沿江进犯，同时开拓夔州联系张能，时机合适的时候进去川中。 后营张鼐本部兵马不多，把这一战俘虏的于永绶和张应梦麾下精兵，打散编入后营，然后攻取洞庭湖以西的岳州各县以后，进取常德，准备取长沙、衡阳、宝庆等湖广南部各府县。 除了留精锐战兵作为五营主力，利用军中裁汰的战兵，另设襄阳、夷陵、常德、武昌和德安五镇，分属当地制将军和大将军府管理，负责募兵、练兵，战时配合作战。 等整编结束以后，前营立即行动，率军沿汉江北上，支援杨彦昌攻郧阳。然后趁清军主力还没到，进取南阳，然后推进到裕州、泌阳、南召、桐柏一线的山中修筑营垒，利用营垒封锁方城夏道。 工营先分配给右营和中营，在大别山和长江两岸修筑堡垒，阻挡河南和江南来敌。左营先助后营攻湖南，直到取得常德拿下长沙。 军辎司立即开始清丈田亩，湖广藩田、官田和降清士绅的田地全部收缴。然后建立营庄，以军中受伤老兵为庄头、壮丁，管理庄内百姓。 百姓有田契的仍令其耕种，按民八官二收取税粮。无主之地和收缴的土地清查出来以后，招募流民或者由军中家眷耕种，流民按民六官四，军中家眷按民九官一收税。 另外李锦答应过麾下将士，到了湖广以后，每人分二十亩永业田，就分在荆州、承天、汉阳三府沿河水田，这部分田地不用交税，等将士去世以后收归官有。若将士们在战场上阵亡，名下永业田可传一代，然后再收回。 将士们的永业田平时由工营负责耕种，战时工营修筑工事，田地由庄头带领周围庄民助耕。 李锦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不过这些还是把下面坐着的众人搞懵了。李锦说的没有章法，刚开始说分立五营的时候，大家觉得与自己息息相关，认真听着。 等说到清丈田亩，安民收税的时候，大家就不懂了。这些人都是厮杀汉子，没有治理州县的经验，这些事都是文官干的事，以前都没接触过。 等李锦问出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的时候，下面众将都低头寻思，没想到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另外李锦还趁大家都在的时候，公布了他新制定的军纪：缴获归公，不抢掠百姓，公买公卖。 随后李锦留下刘体纯和吴汝义两人，大家返回军营整编军队，裁汰下来的老弱就安置在武昌和荆州两城，充实人口。 除了李锦带来的人马，此战之前，刘体纯和吴汝义两部是现在人马最多的两部，吴汝义麾下两万人，这一战他们功劳最大，伤亡也最大。 但是按照这次李锦内心的安排，吴汝义最高也只能做到镇将。李锦不想吴汝义心里有隔阂，必须要解释清楚。 刘体纯要带兵去襄阳，李锦也想叮嘱一番。 两人留下以后，李锦让他们做到跟前来，然后先交代了他们：“光山伯和太平伯，你们两人麾下人马众多，前不久在黄荆山阻击鞑子，也是你们两部出力最多，伤亡最大。” 然后他话锋一转：“咱们军中有不少老弱，与鞑子对战时伤亡太大，还容易引起军阵崩溃。所以我想请二位将军带头裁军，只保留军中精锐。光山伯所部缩为一营，太平伯所部缩为一镇，如果还有多的兵马，可否借给我充做大将军府卫队，或者补充给其他各营？” 战后刘体纯和刘体统两兄弟麾下人马，还有四万左右；吴汝义麾下近两万人，除去伤亡也就剩下一万多一点。按正常编制的话，两部都有多的人马，但是其他各营人马都不足。李锦想用他们麾下兵马，补充其他各营编制，肯定要与他们两人商量。 也幸亏李锦提前说了不再掌军，把他带来的军队打散，补充各部，连自己的亲卫都要找别人要。有了李锦带头，刘体纯和吴汝义两人，虽然内心不愿意把兵马分给别人，但是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李锦也同意他们保留军中精锐，其余人马再分给各营。并且对他们高风亮节的精神，大加赞扬！ 两人离开以后，就派人把军中的伤兵，送往设在城内的伤兵营养伤，然后挑选军中稍弱的士卒，交给李锦。 两天之后，前营制将军刘体纯向李锦禀报麾下三个镇将人选以后，调整编制以后，率领麾下三镇人马出发，沿汉江去往襄阳，准备支援杨彦昌进攻郧阳。 此时田见秀正被几个制将军堵在房内，李锦把调整各营兵力的事甩给了田见秀，大家都想多补充点兵马，只能找围着他要。也多亏了田见秀在军中威望不低，才能镇得住这些将军们。 最后还是闹到李锦那里，才决定优先补足中营和右营的兵力，这两部分别守长江水路和大别山区，直接面对清军兵锋，兵力少了可不行。 左营和后营两部在夷陵和常德，夷陵有山川之险，常德面对的是南明的那帮虫豸，压力不大，如果兵力不够，就先编两镇，等新兵训练出来了再补。 第176章 分兵驻守 花了几天时间把五营整编完成以后，田见秀上报各营实际兵马和各镇将名单。 前营实际统兵三万人，左镇镇将刘应昌，右镇镇将刘体统，中镇镇将刘秉益；这三人都是刘体纯任命的麾下将军，刘秉益是他的义子，刘体统是他的弟弟。 中营实际兵马也凑够了三万人，因为要把守长江两岸，军中的大船也给了他们。左镇镇将党守素，右镇镇将李友，中镇镇将吴汝义；其中李友驻守南岸，吴汝义驻守北岸，党守素驻军武昌居中策应，袁宗第麾下本有的三千人马改为前营直辖。 前营三个镇将，都是李锦安排的，吴汝义和李友已经在江边打过一次鞑子，有战斗经验，知道怎么利用地形防守了。 右营防守大别山区，刘希尧出身革左五营，本来对大别山就很熟悉，挑选的两个镇将都是革左五营出身：左镇镇将蔺养成，右镇镇将牛万才。李锦还把刘汝魁也调拨给右营，他自己在山中躲了那么久，对德安周边的地形也比较熟悉。 左营刘芳亮部先编了两镇，李锦安排了两个镇将，分别是田虎和马重僖，等郧阳打下来了，再把杨彦昌划归左营。 后营张鼐部只能补足两万人了，就先编两镇，镇将分别是贺兰和牛成虎，反正打打南明也不没什么压力。 李锦正准备派遣各部，驻守各地，这时高一功来报说，李锦回武昌之前让大家派遣信使，通知还没来汇合的顺军各部，到武昌汇合。 结果只招来了一些零散兵马，拥兵四万的郝摇旗和有七万多人的王进才两部，被何腾蛟笼络，招安成了忠武营，两人变成了官军，不愿意在来会师。 李锦路过岳州的时候，就听说了王进才被招安，驻守在岳阳，召不过来也正常。为什么郝摇旗不愿意与大军汇合呢？ 最后还是田见秀解答了李锦的疑惑：“当时陛下阵亡后，义侯曾寻找在附近的马世泰部，想去寻找陛下。但是等他赶到马世泰部的军营时，营内将士说马世泰已经死了，军营内是郝摇旗主事。当时马世泰周围并没有鞑子，我们就怀疑是郝摇旗害了马世泰，又吞并了马世泰的人马和周围的溃兵。” “后来大军聚在浏阳、平江等地，我们见过一次，大家询问马世泰的死因，郝摇旗就支支吾吾的，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再者郝摇旗和王进才原来只是军中小校，现在手里有了兵马，被何腾蛟看重，不愿意再和我们这些到处流浪的人一起，也是常理。” 经过田见秀这么一说，李锦就知道其中的门道了，可能在世人看来，顺军终究是流寇，明朝才是正统。郝摇旗和王进才有这个机会，上岸洗白，在他们看来比做流寇，吃了上顿没下顿强得多。 既然人各有志，李锦也就不再强求，他们不来，也不影响李锦后续的战略规划。万一顺军将来取岳州、长沙时，他们如果与顺军为敌，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吧！ 军队整编完以后，各大将马上就要各自率兵去驻守各地，当晚李锦召集了还在武昌的众将，在总督衙门内设宴，为大家送行。高皇后、李自敬、田见秀、刘世俊等不用出征的人，也与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席位间李锦把话题聊到，奉天倡义大将军府设在哪里的问题。 李锦提出武昌、襄阳和荆州三个选项，供大家讨论。 武昌是湖广首府，离富池口也近，万一鞑子从江南朔江而上，能够最快接到军情，并且武昌在长江和汉江交汇的地方，方便沿水路支援荆州和襄阳。 但是武昌在几个月前被左良玉一把大火，烧的片瓦不存。佟养和刚招募了点流民，顺军又在武昌打了一仗，武昌城内活下来的人，都躲到附近山里去了。 襄阳是大顺的襄京，对大顺来说有重要意义，但是刚收回不久，周围的郧阳、南阳还没拿下。 李锦虽然想把战线前推到南阳与汝州、开封、汝宁交界的山区，但是那些山势平缓，缺口也不少，不利于防守。如果清军从北方走陆路进攻，很容易就捅到襄阳城下。 想来还是荆州最好，无论襄阳或者武昌哪个方向有警，大军有抵抗的纵深。等工营在长江两岸和桐柏山区修好堡垒以后，让他们在荆州城外，借助沙河、长湖，修一道连接长江和汉江的运河，用于运送兵力和辎重粮草。 最后经过众将商讨，才决定在荆州开府，并且趁鞑子还没反应过来，尽快占领湖广全境。 李锦大概猜到，历史上阿济格、多铎两路大军北撤之后，多尔衮下了剃发令，引得江南已经降清的各地，又爆发抗清运动。江南各地分别拥立没有降清的唐王、鲁王监国，继续抵抗清军。 当然这些清军几乎都是剃了头的江北四镇，真是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这大明朝老是整大活儿，几十年前，高淮一阵嚯嚯，为祸辽东十余年，最终激起辽东兵变，努尔哈赤反了以后，辽民不少都被逼的投降鞑子。 到了南明，江北四镇和左良玉，又给满清送了二三十万青壮兵丁，使得满清的总兵力，从补充能力有限且含有颇多老弱的十几万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增长到了，以青壮为主的四十多万人。 李锦如果还有大顺全盛时的兵力，这个时候肯定会沿江而下，趁江南没有满清主力，各地反清起义频发，去浑水摸一下鱼。 但是现在大顺力量太弱，还是趁清军被江南起义吸引，尽快拿下湖南，最好再拿下两广，连通海外。看看西方的那些在海上“做生意”的马车夫们，有没有好的火器，弄点回来，一边仿制一边装备军队。 酒足饭饱之后，李锦宣布各部大军明日一早开拔，去往预定驻地。又任命路应标为武昌镇将，招揽流民，尽快恢复生产。 刘世俊留在武昌，清丈田地，准备建立营庄，给流民和军中家眷分田。李自敬和田见秀一起返回荆州，在荆州府各地也建立营庄，分派庄头和壮丁，尽快把地种上。 各军中的孩儿兵和学兵一起，押送博和讬等五人返回夷陵，于永绶和张应梦随他们一起返回，然后留在夷陵教授他们骑兵作战。 李锦自己带刘芳亮和张鼐两军，沿江取岳州，然后进取常德、长沙等地。 第177章 挖墙脚 第二天一早，各军陆续起行，李锦让将军府的护卫，护送高皇后返回荆州，自己带着几个随从，和左营刘芳亮、后营张鼐一起，率领两营五万大军，过蒲、临湘各县，准备攻打岳州府。 由于周围经过数次大战，城里百姓跑的差不多了，有些县城里连官员都没有，李锦直接派人通知武昌镇将路应标，让他派遣军中年老或者战伤的士兵，每百人一队，接管周边各县，招募流民组织屯垦。 大军行进到临湘县，进城以后，才发现岳州府因为没收到战乱波及，情况比武昌府好很多。县城里虽不说人满为患，最起码还有些烟火气。 临湘的程知县，本来听衙役说城外来了大军，想要关闭城门，不让大军进城。但是还没等城门关闭，顺军就直接冲进城内。 李锦让大军驻扎在城外，自己带着张鼐、刘芳亮一起，进县衙找程知县聊聊。 李锦觉得这个知县还不坏，顺军中缺少文官治理州县，能把他拉过来让他教育学兵或者直接当个知府也好。 三人带护卫进了县衙以后，让衙役去找程知县，李锦带人在正堂等着。 等程知县战战兢兢的进了大堂，看到李锦和张鼐，赶忙拱手行礼，随后也给他没见过的刘芳亮行了一礼。 李锦一手撑在长案上，对程知县笑道：“自己找地方坐吧。” 程知县退到刘芳亮下首，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看着李锦。 “知县大人怎么称呼？” “下官姓程名珙，字君瑞，山东青州府人。” “我们从武昌一路走来，也路过几个州县，大都是残破不堪。只有你这临湘县虽然不说多富，但是百姓生活也还安宁。现在我们从鞑子手里夺下几个府，但是没有文官理事，所以我想请你去做武昌知府，造福更多的百姓。” 程珙听了李锦的话，惊讶的问道：“武昌不是被鞑子占了吗！” 张鼐接着说：“对啊，不过我们把鞑子杀了，连鞑子从江南派来的几万援军，也都被我们打败了！” 程珙惊讶的合不拢嘴，他是知道鞑子凶名的，还听家人说，鞑子有次破关劫掠山东，明军都不敢与鞑子作战，只能远远的跟着，最后还被鞑子还在出关之时，打出‘诸官免送’的牌子嘲讽。 没想到这才离开几天，他们就把武昌从鞑子手里夺过来，还击败了几万援军！他们不会是像明军一样，谎报战功吧？ 虽然心里不太相信，程珙还是夸赞李锦他们：“各位将军神勇！一定能击退鞑子，恢复河山。” 李锦也不管程珙信不信，直接说道：“现在可别像上次那样，嫌弃我们是流寇，现在大明朝廷被鞑子追的，还不如我们这些流寇呢！” “听说鞑子大军兵不血刃拿下南直隶和浙江各府，江南官绅拥立的弘光朝廷和潞王监国，已经投降鞑子，江南这会儿可能正在剃发易服，喜迎王师了吧！只有我们有能力守住湖广，愿不愿意做我们的武昌知府，帮我们保境安民？” 程珙是科甲正途出身的官员，两榜进士，对从贼还是有些抗拒，只能推脱道：“下官一时难以抉择，几位将军可否给下官一些时日考虑一下。” 张鼐一拍桌子，挺身而起，吓唬道：“哪儿那么多废话，愿意就去武昌上任，不愿意就把你绑到武昌去上任，我们三个大将军来找你是看得起你，要不是亳侯拦着，老子早就把你绑了！” 李锦和刘芳亮赶紧拦着张鼐，唱白脸说道：“强扭的瓜不甜，让程大人想一想。程大人心怀百姓、爱民如子，肯定会答应的！” 三个人中，一人吓唬两人劝，把程珙搞得左右为难，只拿袖袍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程珙本不想答应，他从小都是读圣贤书，按部就班的科考做官，怎么能和这群反贼为伍。但是李锦三人还在边上看着，周围还有不少刀枪在手的兵丁，想开口拒绝，他又没有这个胆子。 眼见程珙一直不开口，李锦只好继续劝：“武昌现在刚遭受兵燹，所属各州县的百姓都流离失所，程大人如果一直在临湘，只能造福一县百姓，如果去了武昌，我会派麾下兵马帮你安置流民，福泽一府百姓。” “如果我们在武昌挡不住鞑子，将来鞑子沿江冲到岳州，程大人这临湘小县，还能独存吗？程大人想想北方本地被鞑子抢掠的惨状！难道要南方各地也像北方一样，被鞑子铁蹄踏破？” “我们原来是贼，但是我们也曾保境安民，我们也与鞑子拼死作战。弘光朝廷的联虏平寇是什么结局，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们继续囿于官贼之分，早晚要丢掉夷夏大防！” 此话说完，李锦让程珙自己好好思考，叫上张鼐和刘芳亮两人，还有随行的亲兵，离开县衙。 回军营的路上，刘芳亮还在问李锦，为什么非要让这个县令去当武昌知府？如果他拒绝了怎么办？ 李锦倒也干脆，如果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把他绑了派人送到武昌去，让路应标看着他，带着顺军老兵，处理一些民事。 临湘县留下一部百人驻守，先由都尉代为治理，过后再派人过来，接掌全县。 至于为什么要让这个知县去，李锦也没办法，周围各县的官员都跑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这个程珙还算尽职尽责。 缺少文官治理地方，一直都是困扰顺军的大问题。 李锦本打算让一些瘦弱的学兵，学一些写写算算，就放出来治理州县。但是现在时间太短，这些学兵估计还没学到什么东西，只能从明朝的官员里面挖人了。 李锦一行人出城以后，顺军将士正在城外扎营，有些人还到不远处的江边盥洗。 长江上的渔船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此时正准备靠岸。 李锦想起上次连夜帮他们搭浮桥的渔民，就让张鼐和刘芳亮先回营，约束将士不得扰民，自己去江边看看。 第178章 渔民水军 李锦带着随从到了江边以后，发现果然还是上次那些渔民，他们正在收拾家当，准备靠岸过夜。 这些渔民也看到了李锦，还有他身后披坚执锐的亲兵，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低着头站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李锦看他们都认不出自己，就直接问道：“刘虎在不在这儿？” 这时人群中的一个汉子，才抬起头向左右张望，同时答应着：“小人在！” 李锦微笑着对他们说，上次大军过江，还是他们帮忙搭的浮桥，自己这次过来看看，顺道谢过大家。 众人这才想起来，上次帮忙搭浮桥，还得到大军不少粮食和赏银。等他们离开以后，没过多久，又有很多兵马沿着长江，往下游去了。 刘虎也壮着胆子问道：“将军打了胜仗回来了？” “嗯，是打了胜仗，夺下武昌和黄州，还杀了不少鞑子！” “我听说鞑子都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最是凶狠，是不是真的？” 李锦哈哈大笑：“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那是妖怪，鞑子和我们一样，都是两个肩膀顶着一个头，就是长得丑了些！” 李锦的话，也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笑声中还是有人问：“鞑子和我们一样，那为什么总是听说官军被鞑子打败，还一直打到这附近了！” 李锦向大家解释道：“不是鞑子太厉害，而是官军太废物，我们这次出兵，就斩杀了好几万鞑子，其中还有几千满洲真鞑！” “鞑子是北方的渔猎民族，都是山林里的老猎手，骑射功夫肯定比我们厉害。但是他们到了南方，水土不服，气候也不适应，这就是我们打败鞑子的机会。” “另外在南方打仗，需要水军，我想组建一支长江水军，你们有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杀鞑子的？” 李锦想从长江沿岸的渔民中，招募一些人，组建顺军的水师，平时就负责在顺军的地盘内，运送辎重。战时挡住鞑子，不让他们沿江而上就行。 这些渔民中的青壮，听到李锦想招募他们去与清军作战，把他们各个都吓得不敢说话，清军可是凶名在外，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渔民，才没有胆子与鞑子对战。 大家都不说话，李锦也不恼怒，而是继续讲道理：“其实鞑子招降过我，当时他们说要给我总兵的职衔，如果我提点要求，比总兵更大的官，估计也能要到，但是我拒绝了！如果咱们都贪图官位、贪图自己的小日子，那谁来打鞑子？你们现在还能安稳的打渔，如果鞑子来了，各地战火不断，你们还有安稳的日子过吗？” “大家不知道，鞑子现在已经在北直隶各地圈地拿人，捉汉人男子给八旗做奴隶，给他们种地、打仗，女子被他们捉住，会是什么结果，我就不说了。如果武昌挡不住鞑子，你们将来都要沦为鞑子的奴隶！” 同时李锦还用好待遇吸引他们：“你们愿意从军的话，家人可以在我们占领的荆州、承天、武昌等地得到免税的二十亩永业田，另外分的田地按民九官一收税，没有其他的苛捐杂税剥削你们！” 这时刘虎才怯生生的问：“那如果我们被鞑子打死了，家人怎么办？” “如果伤残，可以退役做庄头、庄丁，继续拿俸禄；如果战死，免税的二十亩永业田继续传一代，我还会给战死士卒的家人发放抚恤。” “另外我还准备在附近堰塘里养鱼，山上种果树，供军中将士食用，你们如果打仗受伤了，可以帮我大军管理堰塘，果园嘛！反正愿意跟我一起打鞑子的，我肯定会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 这些都是李锦在武昌就已经公布了的，所以直接就能回答他们。至于军中的军饷，每日耗费的米粮，李锦现在还没考虑。 湖广各州县的官仓和缴获清军的辎重粮草，都还够支撑一段时间。等这些库存的粮食吃完，估计荆州赶种的晚粮就收上来了。 实在不行就去抢湖南的官仓嘛！湖南那么大的地盘，洞庭湖平原也是膏腴之地，放何腾蛟手里也是暴殄天物。 刘虎等几个青壮，见李锦虽然一脸和气，但是他身后的几个亲兵，手都放在刀柄上。万一自己不答应，他们直接把自己裹挟进军队，可能待遇还不如李锦说的。 反正这年头军队裹挟青壮，也是常有的事，就算借老乡人头，领个军功的事也已经司空见惯了。保不齐眼前的这个将军，也是先礼后兵呢！ 他们才下定决心，陆陆续续的走出人群，对李锦麾下叩头，答复道：“小人愿意和将军一起杀鞑子！” 李锦虽然费的不少口舌，但是对他们识时务的态度还比较满意，就让他们先收拾船只。并且告诉他们，明天一早自己会派人来，送给他们一道军令，让他们拿着军令去武昌找路应标。 李锦返回军营以后，就给路应标写信，除了安排渔民从军的事，还让他和袁宗第一起，利用顺军自己的和缴获清军的船只，尽快把水军的架子搭起来。 这些渔民青壮，刚好可以安排到袁宗第的船队里，准备建设水军。 将来拿下洞庭湖以后，在洞庭湖和长江边招募渔民从军，这些人吃苦耐劳，身体强壮，精通水性，比北方出身的顺军将士更适合当水军。 他们的家属就安置在长江两岸，顺军刚好挖了不少堰塘沟渠，让他们在里面里养点鱼虾，可以卖给顺军，给将士们改善一下伙食。 第二天一早，大军拔营时，李锦让张鼐带人进城，把临湘知县带到码头。如果他不愿意去，就把他绑了带走，反正张鼐也不喜欢他，刚好可以去唱黑脸。 张国柱拿着书信，去码头组织渔民，等程珙一到，就立刻启程去武昌。 大军又走了一天，到傍晚时，前军哨探回报，前方十里就是岳州府城，哨探已经与岳州哨探接战，互有杀伤。 李锦随即下令，大军就地扎营，明日一早开始围攻岳州城。 第179章 岳州府 岳州府西临洞庭湖，所辖巴陵县附郭。三国时吴国大都督鲁肃筑巴丘城，西晋时置巴陵县，隋开皇十一年升岳州。北宋时，因为城西部分没入洞庭湖，城区变成狭长的带形。 明洪武四年扩建为砖石城，后来经历代增筑，形成现在的规模。 岳州城墙周长七里，高两丈有余，现开有五门，岳阳门和小西门紧临洞庭湖，楚望门和南熏门一南一北，城东只开有一个湘春门。 因为湖广北部都被清军占领，湖广总督何腾蛟害怕清军南下夺长沙，就把麾下招募的大多数精兵强将，都堆在岳州府，导致现在岳州府内士兵比百姓都多。 这么多乱兵在岳州城内，城内的岳州知府和巴陵知县不敢招惹这群大爷，被他们嚯嚯的丢下城池，跑到长沙了。 根据此前收到的消息，何腾蛟将马进忠、王允成、王进才、卢鼎等人合编为“忠武营”，和岳州副将马蛟麟一起驻守岳州府。 此时城中的兵马大部分还是归属于马进忠、王进才二人，其中马进忠麾下有近万战兵；王进才麾下收拢大顺军余部近七万人，不过战力良莠不齐；王允成麾下也只有几千战兵。 几人之中马进忠、王进才二人出身农民军，王允成、卢鼎出身明军，王允成还曾在辽东打过满清。马进忠绰号“混十万”，在崇祯十二年降明后，归属于左良玉部下，做到副总兵、都督同知级别的大将。 卢鼎是个秀才，后来被农民军首领一斗谷陈金斗抓去当军师。但他觉得当流寇没出路，逃离农民军投奔了杨嗣昌，在杨嗣昌死后又投奔左良玉，左良玉让他负责管自己部队的军纪。 在左良玉的部队管军纪这种搞笑职务，当然没人搭理他。左良玉想让卢鼎制衡一下自己麾下这些骄兵悍将，所以给了他一个副总兵的头衔，管辖招安的农民军白良辅、武自强两部。但是白良辅和武自强认为卢鼎不会打仗，也瞧不起他，三人天天吵架。 对于岳州城中的这七拼八凑的“忠武营”，李锦等人也不太担心，顺军此时已经把老弱都留在地方上了，五万大军攻岳州，问题应该不大。 只是顺军没有带水军，只能在城东驻扎，从南到北封锁陆上交通，准备主攻湘春门。 开战之前，李锦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兵不血刃拿下岳州，毕竟岳州城内的大部分人，和他们都并肩作战过。 趁着大军伐木制造攻城飞梯，李锦先派了一个亲兵到城下，约城中马进忠、王进才等人一见。 城内守军早就发现外面来了几万大军，刚开始还以为顺军在武昌战败，清军准备沿江取岳州了，直到城外哨探回城以后，大家才知道顺军过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 众将都汇聚在城东，准备抵抗顺军攻城，只是他们准备好以后，却迟迟不见顺军有行动。 直到李锦的亲兵到城下大喊，奉天倡义营亳侯、磁侯、义侯率大军取湖广，请城内各将军出城一晤以后，大家搞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顺军吗，怎么又叫奉天倡义营了！难道是想把大家骗出城去杀掉，好兵不血刃拿下岳州？ 马进忠之子马维兴拿起弓箭，就准备射城下的顺军，却被马进忠一把按下来。 现在还搞不懂顺军想干什么，贸然射死顺军信使，那就直接交恶了！看看顺军到底想干什么也好。 但是想让他们出城，那是不可能的，万一李锦把他们杀了，然后直接攻城呢？李锦想谈，就让他进城谈！ 亲兵返回后，把城内众将的意思，告诉了城外的李锦等人。 李锦本来就没想过他们会出城，没人会傻到抛弃大军，孤身一人出城和敌人谈判。不过城内马进忠、王进才二人都和顺军有渊源，能争取一下最好。 反正现在攻城器械也没做好，去城内试试能不能劝降，死马当活马医嘛！ 马进忠本来就是一路反王，派人和他谈判的话，级别还不能低了，否则不对等，谈不出个结果。 要是刘体纯在这里就好了，他和哪路义军关系都不错！ 最后三人商议，由刘芳亮进城，与城中的众人谈判，能和平收编他们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开战。 刘芳亮级别够，能镇住马进忠，城内的王进才原来也归属左营，刚好是刘芳亮的麾下。 在刘芳亮带着亲兵进城时，李锦还特意派人在城下大喊，如果城内有人敢害刘芳亮，等顺军攻下岳州，城内所有人都要陪葬！ 刘芳亮进城以后，被众人迎到知府衙门，马进忠做主位以后，刘芳亮坐在下首客座，其他人依次陪坐。 众人坐下以后，马进忠先开口问道：“磁侯先前从岳州过江，麾下将士士气也不高，没想到几日不见，麾下兵马威武雄壮了不少！” “马将军见效了，当初过江时，我等还是新败溃兵，军中有不少老弱。现在我等夺下江北各府，击败来援的鞑子，重新整军尽裁军中老弱，当然不同往日！”刘芳亮也不客气，自信满满的对众人吹着顺军战绩。 说完后还继续补充：“我军现在确是雄壮，岳州城内的兵马好像看起来挺弱，士卒看起来面无生气。” 马进忠不和他纠缠城内的事，直接问道：“闯王不是建了大顺了吗？怎么又变成奉天倡义营了？” “陛下阵亡，亳侯统兵拿下武昌，击败来援的四五万鞑子后，我等共同拥亳侯为主，称奉天倡义大将军，继续统帅原来十多万大军，与鞑子作战！” “江南的南直隶、江西和浙江几省已经被鞑子拿下，大明已经是朝不保夕了，亳侯准备进取湖广和两广以养兵，再与鞑子争锋！” “你们虽然不愿意说，但是我也知道岳州城内的情况，城内现在虽说有十万大军，但是能上阵的恐怕连一半都不到。先前我等也曾在周边各地打粮，洞庭湖以东各县，恐怕早就没有能养活十万大军的粮食了吧？” 马进忠他们虽然不愿意说，但是刘芳亮知道，为什么城内的兵丁都是面有菜色，羸弱不堪。这都是饿的！ 第180章 轻易破城 “佟养和几万鞑子守武昌，都被我们十天之内拿下，你们觉得你们比鞑子如何？这岳州城防比武昌又如何？” 刘芳亮见马进忠等人都不说话，又加了把火，拿武昌和佟养和的结果，继续吓唬他们。 刘芳亮进城一看，就轻易猜中城中虚实，又拿顺军攻武昌来威胁他们，然后就面无表情的等着他们的抉择了！ 众将自己的难处自己知道，城中兵马众多，但是每天人吃马嚼要耗费不少粮食。马进忠本就打算，过几日带兵过洞庭湖，去湖西各县就食。 王进才收拢的六七万顺军溃兵里，虽然有不少精兵，但是家眷老弱也是不少。更严重的是，他原是左营刘芳亮的部下，现在刘芳亮进城来了，他麾下的兵马有多少愿意继续跟着他，他心里还真没底！ 刘芳亮等了一会儿，见他们都不说话，就站起来准备离开：“你们让亳侯进城和你们叹，但是亳侯身系大军安危，不能轻易涉险，我这个磁侯虽然不是全军统帅，但是也足够表明我大军的诚意。” “亳侯的意思是，在坐的各位将军，愿意加入奉天倡义营，与我们合作抗清，我们欢迎。并且会帮助大家裁汰老弱、供应粮食、改变军队，各位仍然可以继续带兵。如果各位将军要与我大军为敌，亳侯不介意花几天时间，再攻下个岳州！请各位将军考虑清楚！” 说完以后，刘芳亮就带着亲兵离开座位，走到王进才身边时，特意停下来，对他说：“大家信得过你，拥你做主将，可别把兄弟们往绝路上带！” 不等王进才回话，他就继续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我会劝谏亳侯，你们留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一个时辰之后如果你们不愿意归顺，大军就开始攻城！” 卢鼎本想抓住刘芳亮，逼迫顺军撤军，却被马进忠、王允成等人拦下，他麾下的白良辅和武自强也不听他的。 刘芳亮就这样进了城，又平安的带着亲兵出城，返回大军之中。 回到军中以后，李锦立即问了城内的情况，刘芳亮介绍说道：“我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是否归顺我们。城内兵马虽多，但是战力不强，粮食也不多，估计我们全力攻城，几天就可以拿下！” 李锦立即同意：“好，就给他们一个时辰考虑，一个时辰之后，如果他们不投降，立即攻城！” 刘芳亮走后，岳州城内的众人立马就吵开了，卢鼎和王允成都是官军出身，对于投降顺军很抵触。 马进忠、白良辅和武自强三人农民军出身，被何腾蛟招安得了官身，现在又投降顺军，那岂不是又走回老路了？ 但是不投降的话，顺军攻城的话，虽然城内兵马众多，恐怕也挡不住顺军。 在众将争吵的过程中，一个时辰过去了，李锦立即下令擂鼓，两镇所辖炮队和各卫车队中的各式火炮，立即在城下一字排开，准备炮击城墙。 顺军战鼓响起后，城内众将立即来到城头，布置防守，准备应对顺军攻势。 战鼓响了一通，城内守军也没说要投降，李锦直接下令火炮开炮。 红夷炮直接对着城头的垛口轰击，一轮齐射下来，不少垛口都被炮弹打崩了。 城头的守军本想还击，但是被顺军火炮压制，炮兵都不敢露头，装了火药就直接点火，炮弹落地离顺军炮兵老远。 李锦准备让顺军集中炮火，打坏一段城墙的垛口，等飞梯做好，就调各卫步队，沿着这段被打坏垛口的城墙爬城。 顺军的火炮把城头守军压的抬不起头来，都趴在地上躲避崩得到处乱飞的碎石，也打得马进忠、王允成等人心惊肉跳。 中午过后，顺军火炮把城垛打的差不多了，几个步队就推着盾车，抬着刚做好的壕桥和飞梯，准备过护城河，然后爬墙。 城内的众将都挤在城楼下，想要指挥麾下士卒准备守城，但是众人手下的兵马良莠不齐，有些人听见炮声，就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有军中老兵，才听从各自将军的命令，趴在没有垛口的城墙边，准备攻击顺军。 有个胆大的士卒刚一露头，就被城下盾车后面的顺军弓箭手射中，脑袋一歪，躺倒在了城墙上。 城下的顺军步兵，趁着火炮继续压制守军，立即沿着飞梯往城上爬。 守军虽然不时的丢几个滚木礌石下城，但是没有城垛挡着，根本不敢露头。丢下去的滚木礌石，也没打到几个顺军士卒。 眼看着顺军士卒就要顺着飞梯爬上城墙，城楼下的众将立即调派麾下精锐，去支援被顺军重点进攻的那段城墙。 但是没等到他们的支援兵力出发，顺军的火炮就对着那段重点进攻的城墙两边开火，用火炮封锁住他们救援的路线。 没有人敢冒炮弹去过去支援，等顺军炮击停止的时候，已经有上百个顺军爬上城头，想把他们赶下去，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脑子活泛的马进忠和王允成等人，已经悄悄了下了城墙，带着自己的兵马往西门撤退。那里有码头船只，他本来就想把大军带过洞庭湖，去湖西各县就食，既然顺军想要这个空城，就把岳州让给他们吧。 等王进才、马蛟麟和卢鼎发现，马进忠和王允成已经下了城墙时，爬上城墙的顺军已经顺着城墙向城楼攻了过来。 王进才等人虽然有心抵抗，但是麾下兵马看到李锦、张鼐、刘芳亮等人的将旗，没做抵抗，就被顺军一路驱赶，裹挟着所有人一起退往城内。 等到顺军把城墙打开时，李锦都不敢相信，十多万人驻守的岳州城，只一次进攻就被拿下来了！ 等李锦等人进了岳州城以后发现，城内四处都是溃兵，不少溃兵闯进百姓房内，想要趁乱劫掠点东西。 李锦立即让身后没参战的将士，收捕乱兵，所以有敢劫掠百姓、私闯民宅的，一律就地正法！ 等到天色将黑的时候，城内才安稳下来，顺军将士一边巡逻，一边搜捕躲在城内的乱兵。 直到半夜，才抓住没逃出城的王进才、马蛟麟和卢鼎等人，关押在城内军营。 第181章 兵临长沙 李锦在军营内，看着陆续被押过来的王进才、马蛟麟和卢鼎等人。 他们刚被押进军帐，就被顺军士卒猛踢后腿窝，跪在李锦面前。 王进才被反绑双手，老实地跪着，马蛟麟和卢鼎还挺硬气，想挣扎着站起来，被身后的士卒踢了两次，也老实了。 李锦先问了王进才：“王进才，你本是我顺军将士，麾下人马都是大顺一脉，我已经整合大顺各部，率军来去岳州，你为什么要不识时务负隅顽抗？” 王进才当然不会说，自己原来在顺军中只是中下级军官，现在好不容易拥有几万兵马，怎么可能回到顺军序列，继续寄人篱下？ 他也没想到这些人马推举他为首，现在又不做任何抵抗，就把顺军放进城内。 王进才不好辩解，只能乞求李锦饶恕他的性命。 李锦没打算留王进才一命，他出身大顺，在大顺危急的时候拉走大军，自己已经整合顺军以后，他还妄图抵抗。 吃了大顺的饭，放下碗就不认账了！如果不杀一儆百，以后大家都想拥兵自重，队伍就不好带了！ 当然王进才麾下的士卒还是要留下来的，他们原来都是顺军的人马，其中还有不少家眷。刚好可以把其中的精锐补充进左营和后营，家眷安排在附近种地就行！ 李锦把守在门口的士卒叫进帐，让他们把王进才带出去，直接斩首，然后找个地方埋了。 随后为了防止王进才的部下，猜想李锦要杀降，所以煽动作乱。他又让张国柱、韩良等随从，从刘芳亮麾下要一队人马，去王进才营中安抚军心，宣传李锦对他们的处理办法。 等天亮以后，就把军中老弱，分在岳州城内充实人口，青壮也由原来的各级军官管理，暂时划归左营，随他们一起进攻长沙。 马蛟麟和卢鼎见李锦直接斩杀王进才，根本没有招降的意思，这时心里才慌了，急忙想要说好话，请李锦留他们一条性命。 李锦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历史大西军还没反攻，清军进湖南的时候，基本上没遭受到像样的抵抗，战斗力的差距且不论，这伙兵头根本没想过拼命！ 这年月兵头们只要有兵马，就可以左右横跳，各方势力都会接受他们的投降。谁知道李锦不讲常理，根本就不留他们性命。 李锦确实不想留他们，甚至连他们麾下的人马都不想要。他们在岳州这么久，没有保境安民，还把岳州、平江、汨罗等地搅得天翻地覆。 他们的人马心都野了，不敢打清军，只会欺压百姓，把他们收进顺军里，肯定会有很多麻烦。 李锦连夜让人，把马蛟麟、卢鼎、白良辅和武自强等人麾下的副将、参将、游击、都司等官挑选出来，他们的亲信和军中作恶多端的人也不能留，直接相互揭发以后，绑到城外军营处决。 幸亏他们麾下的人马也不多，杀了这些人，把余下的人马，直接并进王进才麾下的人马里，让他们当前锋，去打南方的州县。 顺军现在只有五营十多万人，将来与清军对决的时候肯定不够，这些大头兵如果能改过自新，把他们编入五营，或者划到各地驻防军镇中，也能补充点实力。 李锦花了几天时间在岳州城处理俘虏，从军中挑选了几个看起来细心的都尉，带麾下人马留下来，维持秩序、治理岳州。李锦还给他们提了个要求，招募城中百姓，把城外的洞庭湖码头修缮一下，方便以后使用。 几天以后，以刘芳亮统帅新收编人马为前锋，李锦和张鼐亲率大军沿着驿道，继续向长沙进发。 此时长沙城内的湖广总督何腾蛟、偏沅巡抚傅上瑞、湖南道严起恒、监军道章旷、推官吴晋锡等人，接到顺军大举南侵的军报，知道他们已经兵不血刃拿下岳州。 何腾蛟随即准备下令，调郝永忠、张先璧、黄朝宣等兵将和他们的督标巡标，共同守卫长沙。 但是军令还没发出去，傅上瑞就站出来阻拦：“郝摇旗部下原来也是流寇，把他们调进长沙，会不会临阵倒戈，又降了流寇？” 章旷略一思考，也向何腾蛟进言：“郝摇旗已经就抚，陛下亲自赐名‘永忠’，也擢升他为援剿总兵官、都督同知，如果不调他们守卫长沙，就是摆明了不信任他，把他往流寇那里推！” 吴晋锡也说道：“郝永忠素来枭悍，其部兵马众多、战力强劲，如果不调郝永忠守城，单凭张先璧、黄朝宣两营兵，再加上城内羸弱的督标抚标，连一万兵都没有，如何能守得住长沙！” 章旷、吴晋锡两人说的在理，傅上瑞也没理由反驳，据说流寇有十多万大军，如果不调郝摇旗部，根本守不住长沙。 两个月前流寇还是一盘散沙的时候，到了长沙外围，想要就抚。当时何腾蛟不清楚他们的来意，派长沙知府周二南和张先璧、黄朝宣两营兵一起进剿。 结果周二南一战而亡，张先璧、黄朝宣也败回长沙。现在李锦已经整合顺军各部，士气正盛，指望张黄两部和欠饷多时的督标巡标，想要守住长沙，恐怕是痴心妄想了。 最后还是何腾蛟拍板，调郝摇旗一起守长沙。招抚他这两个月来，何腾蛟为他求官请爵，又把长沙本就不多的库银给他，充做军饷。 再加上郝摇旗原来只是顺军中的小军官，一下子掌管了几万军队，肯定不愿意再回顺军之中寄人篱下。 何腾蛟又下令傅上瑞、章旷二人负责监军、巡视城防；严起恒负责动员城中青壮，准备守城用具；吴晋锡暂时署理长沙知府，负责办理军中粮饷。 监军、巡视城防，发动城中壮丁守城这都好办，负责办理军中粮饷的吴晋锡就没有头绪，不知道粮饷从哪里来。 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张献忠破长沙，把城里的官仓和大户洗劫一空，这两年恢复了一点人气，但是税收上还是入不敷出。 张先璧、黄朝宣两营兵，军纪颇差，经常洗劫民众，仓库里没有多少留存的粮食和税银。再加上前不久何腾蛟为了招降郝摇旗，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粮，都用完了！ 第182章 请求招抚 张先璧、黄朝宣和郝摇旗三部陆续进入长沙以后，长沙城内的一众文官，本想调派一部去守汨罗，但是他们三人谁都不愿意离开长沙。 长沙城算是周围城防最好的一座城池了，他们三人都没有傻到，有坚城不守，跑去守一个小县城。 他们也听说，李锦这次带了五六万战兵来攻长沙，张先璧和黄朝宣两人手下那些歪瓜裂枣，加起来都不到五千人，压根不敢去。郝摇旗麾下虽然有四万多人，但是战力良莠不齐。 让他们依靠长沙防守一下还可以，让他们去汨罗顶在前面？你们这些文官怎么不一起去？ 就这样几人在长沙城中扯皮的时候，李锦已经让刘芳亮带岳州收降的俘虏做先锋，过了汨罗江，占领没有设防的汨罗县城。 这等李锦到了汨罗以后才发现，这汨罗城此时也没多少百姓，也不知道是被顺军溃兵，还是被何腾蛟麾下的明军劫掠的。 李锦继续留一部百人驻守，维持秩序，大军继续前行，两日之后，渡过浏阳河，到了长沙城下。 顺军扎营后，立即堵住长沙各门，然后派人四处伐木，准备打造攻城器械。 长沙城内的何腾蛟也知道久守必失的道理，在顺军围城之前，就派人向归他管辖的镇守武冈总兵官刘承胤传令，檄调他共守长沙。 又向两广总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耜，江西巡抚万元吉，还有正在常德募兵的湖广巡抚堵胤锡求援，让他们派兵解长沙之围。 何腾蛟发现顺军没有船只后，还想要求城内派出一部分兵马，到湘江对岸的岳麓山驻扎，与长沙城互为犄角。 但是当他把想法告诉郝摇旗、张先璧和黄朝宣以后，三人都抢着想要率兵出城。 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何腾蛟知道，岳麓山与长沙隔着一道湘江，顺军又没船，就算顺军攻下长沙，岳麓山上的驻军想救就过江救援，不想救的话，直接率军撤退，顺军也追不上。 三人都想溜出城外，何腾蛟索性让他们都留下，就在长沙城死守，等待武冈和两广的援兵。 顺军准备好工程器械以后，李锦派顾江往城内射了一封信。 信上说大顺皇帝因清军而亡，现在顺军已经改称奉天倡义营，大明的南北两京也失陷于清军，弘光皇帝和监国潞王已经被清军押到北京杀了。 对奉天倡义营和大明来说，清军才是他们的大敌，眼下清军强，弱的两方，更应该携手抗敌，才能保住宗庙社稷。 所以李锦在信中请求归顺大明，希望何总督能派人招抚，安插汛地。 城内文官看到李锦书信的内容，都是一头雾水，李锦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就为了在长沙城下投降？ 真要想投降，在哪儿不能派人来请求招抚！ 不过李锦既然说了想受抚，何腾蛟就想试一试，反正此时已经重兵围城，就算他们不是真心想投降，能拖延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何腾蛟的视线在身后几个文官身上扫了，最后选了监军道章旷，派他出城与李锦谈判。 监军道的官职不大不小，章旷也不像傅上瑞那样，对农民军有那么大的敌意。 章旷出城之前，何腾蛟还特意交代他，只要李锦答应不再南侵，听朝廷调度，那么他们现在所占的江北各府和岳州，都可以让给他们屯军就食。 城外张鼐和刘芳亮还埋怨李锦：“大军兵临城下，直接强攻就行了，城内只有郝摇旗部下的兵马有战斗力，咱们三天之内肯定拿下长沙！” “能不打还是不打嘛，谈一谈也不耽误时间。趁这个时间，咱们造点飞梯、壕桥和盾车，只要他们拒接我的条件，咱们马上就攻城。” 李锦记得郝摇旗是南明打满全场，并且最后都没降清的人，麾下兵马比王进才的精锐的多，再加上他麾下都是顺军，能不打还是不打。当然，前提是何腾蛟能满足他的要求。 章旷出城以后，直接被顺军将士带到李锦身前。 李锦先拱手行礼口称：“我是奉天倡义大将军李锦，敢问大人名讳？” “本官湖广监军道章旷，特奉何总督令，前来招抚贵军。”章旷不卑不亢的回答。 章旷开门见山，李锦也不绕弯子，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本将军要求何总督将江北各府和江南的岳州、长沙、常德三府划归我部用来养兵。” “不可能，何总督乃是湖广总督，将长沙让给你们，他就没有开府之地，就算我答应，何总督也不可能答应。”章旷断然拒绝了李锦的要求。 李锦笑着解释：“别这么快拒绝嘛，章大人你看我军已经拿下岳州，长沙、常德也旦夕可下，如果我真的攻城，说不定拿下长沙以后，我还要继续往南打衡州、郴州、宝庆等地，到那时湖广总督可就要被赶出湖广了！” “城内十万大军，你们不一定能攻下长沙！”章旷继续嘴硬。 李锦讪笑：“你看看，你们文人谈兵就喜欢吹牛，郝摇旗麾下四万，还有六万是谁的人马？” 章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李锦继续说：“你们城内的人马，也就郝摇旗那些还算能打仗，还是因为他们出自顺军，我是看着大家同出一脉，才不想动武，刚才张将军也说了，要是攻城的话，三天之内拿下长沙！”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我们攻鞑子湖广总督佟养和驻守的武昌府，也不过用了三天时间。至于何总督想在哪儿开府都可以，我们奉天倡义营保证他的安全。” 章旷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李锦的话，湖广明军太弱，想和李锦谈条件，人家根本就不怕！ 实力不够的话，想和人谈判，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李锦又告诉他，鞑子已经开始在北方剃发易服，如果他们不与顺军合作抗清，迟早会穿马褂，留鞑子那样的金钱鼠尾辫。 岳州和长沙城内的那些兵马，毫无战力，除了浪费粮食，打起仗来不起一点作用，何腾蛟还拿他们当宝贝。 自己又不要何腾蛟发饷发粮，几个府的地盘，换二十万强军，划算得很！ 第183章 长沙战前 李锦想要的这些地方，章旷没权利也不敢答应，只能回城向何腾蛟转达李锦的要求。 李锦给了他们半天时间，让章旷回城与城内的文武商量，是否招抚他们。 章旷刚进城门，李锦就让军中炮队，对着长沙城打两炮，给城内的各位文官老爷上上强度。 不过何腾蛟等人都是在明末混过来的，不少人都接触过农民军，李锦想用几发炮弹就吓唬住他们，肯定是办不到的。 章旷上了城墙，见了城楼下的文武官员后，立即向何腾蛟禀报：“中丞大人，城下李锦等人，已经去了伪顺国号，改成奉天倡义营，想要讨地安插。不过他们狮子大开口，索要江北各府和江南的岳州、长沙、常德三府用以养兵。” 何腾蛟在弘光朝被任命为副都御史，总督豫、楚、川、黔军务，副都御史一般被称为御史中丞，所以章旷称呼何腾蛟为中丞大人。 城上的几个文官，听到李锦的要求，立即义愤填膺的反对，甚至翻出顺军逼死崇祯的旧账，要求何腾蛟不能答应他们，一定要剿灭流寇，为崇祯皇帝报仇！ 但是郝摇旗等武将则缄口不言，他们知道顺军的战力，虽然比不过鞑子，但是打他们手下的兵马像玩一样。 现在守军在城墙上看着像是兵强马壮，真要打起来，说不定顺军一个冲锋，他们就小腿发抖，逃往城内了。 何腾蛟听了李锦的条件，也怒不可遏，他从左良玉军中逃到长沙以后，就在长沙开府治事，招揽兵将，早就把湖广各府看做自己的禁脔，怎么可能割让给李锦他们！ 若是只要江北各府还好，那里本来就被清军占领，何腾蛟手也伸不了那么远。但是长沙、岳州、常德三府在他自己治下，尤其是长沙，那是湖广南部最重要的府城，给李锦以后自己去哪儿开府？ 难道要去宝庆、辰州？或者退到更西面的永顺、保靖两个宣慰司的大山里？那里穷乡僻壤的，可养不起几个兵！ 何腾蛟觉得李锦提这种要求，就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想要招抚他们，必须要把他们挡在长沙，等鞑子大军再次南下，他们在江北顶不住，自然就会老实了！ “李贼痴心妄想，列祖列宗百战封疆，怎可拱手让人！传令各位将士，凭长沙坚城，击败李贼，为毅庙先帝报仇！”何腾蛟在一众文官的讨伐声中，下达了据城死守的命令。 李锦在城下等了半天，直到过了午时，也不见城内有什么反应，也就明白了，何腾蛟可能不愿意让出长沙三府。 随后李锦下令，顺军正式开始攻城。 由于顺军没带船只，长沙城也像岳州一样，一面临水，所以顺军只能三面围攻。长沙城东、南、北还有四座城门，几里长的城墙，足够顺军强攻。 这样也好，留出临江的几个城门，让城内的衮衮诸公可以及时逃走。 李锦本就不想与何腾蛟他们死战，如果这一战把长沙城内的文武官员一扫而空，那接下来想要和南明合作抗清，恐怕人家也不愿意相信李锦有这个诚意了。 所以李锦安排，主力大军围攻城东的浏阳门和小吴门，南北两个方向，只留疑兵，分散城内守军精力。 顺军开始攻城以后，还是用攻岳州的方法，先集中军中的红夷炮，打坏一段城墙的城垛，然后在用各式火炮封锁这段城墙的两端，步卒再用飞梯沿着这段被打坏垛口的城墙登城。 等城头的顺军数量够多时，火炮就停止射击，顺军步卒向两面攻击，占领更多的垛口。 只是这次李锦的想法有些落空了，打岳州时城内的火炮，被顺军压制的不敢还击。长沙城墙高炮多，城内各部兵马，在文官的督战之下，竟然依仗城墙，和顺军炮战。 幸亏现在顺军的火炮都按李锦的要求，往下挖了半人深，火炮只留炮口在地面，城内火炮发射的炮弹，都是擦着地面飞过，打不到顺军的炮兵和火炮。 顺军的火炮比城头的小，装药量和口径都比不过守军火炮，并不能压制住城头炮兵。 所以这次双方你来我往，守军不断对着顺军炮兵开炮，但是打不着人。顺军火炮被压制，只能一点点的集中火力，破坏城垛和城垛后面的火炮。 双方几百门火炮震天动地，吓的李锦跟忙带着军中众将，撤到火炮射程之外观战，万一一发炮弹飞来，打死几个将领，那好不容易拢起来的士气，又要跌落到谷底了。 后世太平天国打长沙城时，萧朝贵就是被守军一炮打死了，李锦可不想做步萧朝贵的前尘！ 两军炮战打到下午，一边给火炮浇水降温，一边装药发射。 在岳州收降的士卒则被李锦派出去，推着盾车和装满泥土的偏厢车，冲到护城河边，准备填河。 到了傍晚时分，长沙城上的垛口被毁的七七八八，护城河也被填平不少，完全够顺军蚁附攻城使用了。 随即李锦下令，全军撤退，明日一早开始，强攻长沙城！ 城内的一众官员在顺军撤退以后，也松了一口气，旋即又开始担心，如果明天顺军全军强攻的话，要怎样才能守住呢？ 今天顺军根本没有派人攻城，只是用火炮，就把各处城垛打的分崩离析，后面的守军也不敢再靠近垛口。 城下的护城河也被填起来，明日一早他们就要直面顺军的兵锋了，靠城内这些人马，挡得住吗？ 顺军回营以后，城上的兵卒在何腾蛟的命令下，连夜用从民房上拆下来的木料石料，修补被打坏的城墙、垛口。 李锦回营以后，让人安排好夜间巡哨人马，然后召刘芳亮和张鼐两人，商议拿下长沙以后的计划。 李锦原想用兵势逼迫何腾蛟招抚顺军，在南明朝廷那里拿个编制，避免与其他明军开战，好好经营湖广各府。 但是何腾蛟把湖广看成自留地，不愿意把这里让出来，现在已经开战，想利用何腾蛟招抚，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李锦想问问他们，是他们自己收编各地兵马，独立抗清。还是继续寻求与明朝合作，团结所有人一起抗清。 至于能不能拿下长沙，李锦根本不担心，城内几部兵马，在李锦看来，完全不可能挡得住大顺强攻！ 第184章 登城 李锦把自己内心犹豫的事，告诉张鼐和刘芳亮二人，想征求他们的意见。 没有丝毫意外，他二人都认为明军战力孱弱，虐民则争先恐后，抗清则望风而逃，还是尽取西南，用以养兵为好。 李锦本就想像后世郑成功于永历帝那样，在其旗下又保持独立，听调不听宣，所以才找何腾蛟来招抚自己。 如果真要全取西南，那肯定会与当地明军和土司起冲突，后面还要面临与退入云贵的西军余部的冲突。 李锦本身心里没底，所以才导致他自己在独立抗清和联明抗清之间摇摆。估计其余大将都像张鼐和刘芳亮的态度一样，轻视明军。 但是李锦知道明朝正朔的影响力，后世明朝灭了不少年，直到清末都还有人想着反清复明。 随后他让张鼐和刘芳亮二人回帐休息，明日一早强攻长沙，自己留在帐中考虑如何处理与明廷的关系。 第二天一早，顺军在一片晨雾中列阵，准备攻城。 各式火炮进入各自昨天的炮位，岳州收降的步卒推着盾车，抬着飞梯列于阵前。 李锦下令开始攻城以后，火炮继续发射，没用多久就把城上连夜修复的垛口再次打烂，然后步卒就开始，向着这段被摧毁垛口的城墙，发起冲锋。 城上各处没被摧毁的火炮，也对着顺军的冲锋队列，开始开炮还击。 由于顺军冲锋队列并不密集，城上的红夷炮发射的铁弹，穿过冲锋是顺军，只能打死三四个人。弗朗机炮发射的密集弹丸，大都被盾车遮挡，对后面的顺军杀伤效果都有限。 等顺军盾车冲到护城河边时，城上的弗朗机和虎蹲炮，才对着后面正在冲锋的开火，对顺军步兵造成大面积杀伤。 在顺军冲过护城河时，城头守军的火铳、弓箭才开始对城下攻击。 不过此时顺军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也躲在盾车后，攻击敢于露头的守军。 两军远程兵力对射的时候，顺军抬着飞梯已经跑到城下，准备往城墙上爬了。 此时城上守军本应该投掷滚木礌石、火油金汁，阻挡顺军步兵登城，但是他们被顺军火炮和火铳压制的不敢冒头，顺军步兵趁着这个时机，几步就爬到城头，没付出多少伤亡，就登上城墙。 郝摇旗、张先璧等守将发现顺军登城后，马上调遣精兵支援。 不过等他们集结的精兵，向顺军所在的城墙前进时，城下的顺军弗朗机炮。就对着集结起来的明军发射，几炮下去弹丸乱飞，刚集结起来准备去与顺军肉搏的明军，又因为躲避顺军的火炮，止步不前。 李锦远远的看到城头明军的表现，不住的摇头，这样的军队就算再多，也不能与清军抗衡。 顺军已经占领了一段城墙，他们还因为躲避火炮，不尽快去支援，那就只能看着顺军扩大优势，占领全城了！ 郝摇旗等人也知道任由顺军登城，肯定会有严重后果，所以派麾下副将周中启、李良等人继续组织人马，进攻顺军。 张先璧和黄朝宣两人麾下兵马不多，也不敢打硬仗，眼看郝摇旗组织的兵马被顺军压制，也就踟蹰不前，不敢派人去救援了。 到最后也就只有周中启，冲破顺军火炮封锁，带着百十人冲到顺军跟前，准备与顺军肉搏，把登上城墙的顺军顶下去！ 一般第一次爬城，伤亡会比较大，所以李锦也没派遣整编好的顺军上前，此时城上的顺军都是在岳州收编的王进才、卢鼎等人的部下。 他们遇到周中启后，被郝摇旗军中的精锐逼的连连后退，甚至有人还想顺着飞梯退下去。 上面想往下退，下面还有人往上爬，结果就堵在飞梯上，不上不下。 李锦远远的看到，人都被堵在飞梯上，破口大骂：“撤军，把那几个顺飞梯下来的人拉回来，阵前枭首！” 通过这次冲锋，李锦也发现长沙守军虽多，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郝摇旗部对外声称四万人马，估计能打硬仗的连一半都没有。要不然，第一次攻城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爬上去。 顺军退回来以后，何腾蛟等人还以为他们要退了，让城上的兵卒收拾战场，修补城墙，自己准备回去写奏折报捷呢。 不过李锦等人并没有撤，等攻城的顺军退到军阵前，李锦根本没让他们回阵，直接让人指认出几个从城墙上退下来的、作战退缩的，直接在军前斩首！ 众人本以为撤军以后，今日攻城就结束了，还想回营休息呢。没想到李锦对他们不满意，直接在军前砍人，并且下令再有临阵退缩者，谁都可以当场斩杀！ 随后李锦让火炮轮流对着城头开火，另外调左营中镇的马重僖麾下，三个卫所辖步兵队，一起参加攻城。 另外两营所辖的各步队和骑队做好准备，只要城门被打开，就立即全军发起冲锋。 李锦甚至还想，争取一日破城，对城内的那些兵头和文官老爷们，展示一下顺军的实力！ 大明朝这些自诩知兵的老爷们，平时纸上谈兵的时候，各个都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甚至认为谁兵多，谁就能赢。 李锦要让他们看看，打仗不是比谁人多，他们倚依为干城的那些兵，除了能给他们壮壮胆子，平时欺压一下百姓，真要打起仗来，他们什么都不是！ 城头的守军此时还带着征集而来的民夫，修补城墙，搬运火药、炮弹。 李锦下令顺军炮手炮击了一刻钟以后，大军继续攻城，由马重僖麾下三个步兵队前出压阵，随岳州俘虏兵一起攻城。 马重僖本想纵马到冲到城下，看着大军攻城，不过却被李锦拉住缰绳，对他说道：“镇将不许靠近前线！” 李锦可不想手下的大将，因为靠前线太近，被敌军的火器打死。 马重僖悻悻的笑了笑，让带队的三个队正盯住这些俘虏兵，然后找准机会，一举破城！ 城下顺军继续攻城，城头上郝摇旗等人立即大喊：“敌军攻城了，准备防守！” “快去城内禀报总督大人，敌军继续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