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怀疑我对你的爱》 第1章 初遇 那天，我抬头看你。 我说，“我喜欢你。” ——分割线—— 叶问草第一次见他，是在开学第一天。 当时叶问草刚结束了压抑又无聊的初三，中考爆炸，落榜，幸好那年县里的高中扩招，所以靠着分配的名额，叶问草勉强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的普通班。 清中，高一二班。 清中每年级十六个班，前八个班是平行班，后八个班是尖子班，其中，十五、十六班是由提前批的大佬组成的尖子班中的尖子班。 叶问草初三分班，学校从原先的十个班另外开出了个二十五人组成了个十一班，尖子班，理所当然的，中考后班里的很多同学都去了清中后八个班。 此刻，初中多次月考年级第一、但提前批考试失利、中考失利的叶问草看着二班的牌牌笑了笑，对报到时偶遇的初中同学笑眯眯地寒暄了几句，并对她们讶异的眼神坦然接受。 做了三个月的心理建设，该哭该疯的情绪都在出成绩的第二天、在叶问草用血泪写就的一篇文章中结束了。 集合的时间渐渐逼近，走廊人渐渐变少，到老师那签到完的人在教室里嘻嘻哈哈地交着新朋友。 叶问草站了一会儿，然后在所剩无几的座位中，挑了个眼缘不错的位置坐下了。 第一排，最右边靠门。 同桌的位置没有人，只有一个粉色的书包，应当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叶问草有些期待地想着，或许她们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叶问草发了会儿呆，后桌的女孩找她借了只水笔，叶问草也顺势和后桌的两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聊上了几句，然后继续看着班主任的奋笔疾书的模样发呆。 教室渐渐安静下来，一个萝卜一个坑，座位也基本坐满了。 叶问草期待已久的同桌终于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 可惜了，叶问草看着那人直直地走来，拿起书包，把椅子霸气往里一推，就转身离开了。 叶问草眨眨眼，心下稍稍有些微妙。 不太好的预感。 初三分班后无时无刻都格格不入的感觉或许又会成为未来。 叶问草抿了抿嘴，眉眼半敛。 他就是这个时候闯进叶问草的视线的。 和那个没有缘分的同桌一样，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他就那么突然地挡住了叶问草的阳光。 叶问草下意识地抬头，就见他左看右看，然后看向自己，指着位置问，“这里有人么？” 叶问草张了张嘴。 就叶问草多次转学的经验来看，这种开学随机坐座位的时候，就要看老师，有的老师效率高，很快就会有座位表下来；有的老师效率低，得很久才重排位置，甚至干脆就这么定下来。 此外，刚进入一个新集体，第一个熟悉的人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后期大家会形成自己的小团体，再想认识人就困难了——当然这可能只是对于叶问草而言。 而男性同桌不利于她在班级里打入女生的交际圈。 因此，叶问草当即就想开口拒绝。 她看了看周围，正好瞧见他背后有个空位。 叶问草刚想劝他去那个位置上坐下，就见一个人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空位上，气喘吁吁地把包放了下来。 叶问草：…… “没有人，你坐吧。”叶问草败下阵来。 “好的。” 他道了声谢，拉开椅子坐下了。 有点挡光的他，被阳光描边，纤长的手拿出了纸笔，沙沙的声音又为他增添了一抹书香。 这当是非常迷人的一幕，然而满脑子只想有个朋友的叶问草只能看见这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类。 人类，不认识，男性，目测比较礼貌，爱学习，大抵是偏安静的那种。 交朋友难度：目测有些难搞。 但结合往期经验——叶问草也和男生做过同桌，学霸的有，校霸的有，搞笑男也有，啥也不是的也有，但或许是运气使然，也或许是优秀的成绩使然，她碰上的男同桌都还不错，聊聊天，打打游戏，都还算舒心。当然，女生同桌也有不少，并且嘻嘻哈哈的非常开心。 ——不过，以上所有舒心时刻都是在叶问草和他们的同桌期间，一旦换了位置，基本都断了联系，叶问草不太理解这种现象，但每一次每一任同桌都是这样。 她也曾尝试过接续友谊，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所以她选择了摆烂：随便啦，反正只要有个人类能让她聊的开心就好了。 不过初三的时候，同桌定律变得时灵时不灵的，让叶问草很是手足无措，故事很长，就暂且不提了。 总而言之，回顾了跟几个男同桌聊天的成功案例，叶问草默默为自己打气——虽然开局是男生比较难搞，但是没关系，有人能和她说话就好了。 但是—— 他安静地写着东西，叶问草也不好意思打扰他。 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看他还在写，教室里也没什么声音了，但班主任还在奋笔疾书的不知道干什么。 叶问草又看着班主任，大脑空空地看了半天后，她歪了歪脑袋，决定自己也写点什么。 写点什么呢？ 叶问草随意地写了几个字，感受到手的生涩和奇怪感，叹了口气，几个月没碰笔了，写的难受，字也有些奇怪。 拍了拍脑袋，用物理的力量让不适感消失。叶问草紧了紧握笔的手，一笔一划地练着字，一不留神就沉浸进去了。 直到老师用讲台整理着书本，书本重重地落在讲台上发出沉重的悲鸣时，叶问草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 偏头看向斜前方的老师时，叶问草顺势看到了他笑嘻嘻地从趴在后桌桌面的姿态转成了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的姿态，后桌的女孩子反手给他肩膀来了一下，凑到他耳后气鼓鼓说着什么，声音压的很低，叶问草没听清，但叶问草有些惆怅。 为自己交友之路漫漫而感到无限的惆怅。 怎么人家交友都那么快那么顺利呢？ 感觉这个朋友还没得到就要失去了肿么破？ 唉，罢了罢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叶问草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笔杆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本子，留下点点墨痕。 老师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一下，大家先互相认识认识。 于是教室爆发出一阵欢呼，而班主任领着东西在一片嘈杂中退场。 互相认识认识？该认识的都认识完了吧。 唉。 叶问草琢磨着老师的话，目送老师离开。 看着老师消失在视野里，叶问草心里琢磨着交友的话术，下意识头部一个弧度转过来，从右至左，看向了左侧的他，而他正侧着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额…… 叶问草大脑直接宕机，但嘴角已经下意识地挂上了礼貌的假笑。 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讲话，但是现在不说话会很没礼貌。尤其是是她要交朋友，于情于理都该要自己主动才行。 而且当初来的时候就说好的，新地方，新起点，一定要主动，勇敢，热情，大方，开朗！ “你好，我叫叶问草，你叫什么名字呢？”叶问草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边追，心里在疯狂刷屏。 啊？啊？啊！是这么说的么？不是，好像漏了句“交个朋友怎么样？”。啊？可是，现在补上不太好吧？但是……啊？等等，好像应该配个爽朗大方的笑？完了，笑腼腆了。可是现在突然咧开嘴笑会像个神经病吧！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好像还漏了个“请问”，救命，这也太不礼貌了，额啊啊啊啊好社死啊…… “你好，我叫文玖，交个朋友怎么样？” 他爽朗地笑了，是她一直很羡慕的爽朗大方的笑容。 “哈啊……”叶问草有些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办？被人家反客为主了，总觉得哪里输了…… “嗯？” “啊！我的是说，当然！当然。”叶问草赶紧绽放了一个灿烂地笑容，然后趁火打铁地尝试开启话题。 从惯常的查户口式聊天开始，天南地北扯了一遍，最后终于聊到了共同话题。 “你也喜欢看小说？” “哇哦，你也喜欢？” “我天！真的难得！诶我跟你说啊，我这周刚看了一本超有意思的小说……” 在带来老师口信的同学宣布先放学，有事晚上说的时候，叶问草还感到意犹未尽，文玖也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于是自然而然地，他们继续聊了下去，从教学楼到食堂，然后顺势一起吃完了一碗饭。 在叶问草使尽浑身解数调动自己所有脑细胞的情况下，还有天公作美的灵感迸发下，一场聊天含梗量极高，聊的相当开心，文玖的眼睛相当明亮，叶问草也非常开心。 她很欣慰地想道，虽然后来他说的话题她其实没有特别感兴趣，那种上古狗血言情小说都是她小学的时候才看的东西了，不过也能聊，整体感觉也还不错，这个同桌暂时能处，还算不错的开局。 叶问草这样想着，笑眯眯地看着文玖，目光略带有关爱智障儿童般的慈爱。 这就是叶问草和文玖的初遇。 第2章 开局 一来二去，两人虽没有口头的商量，却也基本都是一起吃饭，一起上下课，关系在外人看来很是亲密。 饭搭子兼同桌，这是他们的关系。 两人在一些小事上，总是有惊人的默契性，让文玖大呼震惊，却让叶问草心里有些小小的膈应。 她感觉自己被人影响了，并且感觉自己被人看透了，这种不被她掌控的透明感，让叶问草觉得很不安心，也让叶问草动了想远离文玖的心思。 朋友？不，他们只是搭子而已。 老师的节奏也正如叶问草所料，花了一星期时间，才分了小组，并安排出了座位表。 座位表很是畸形：前边三大列，两两同桌，一共四行六列，共三块区域，中间两条过道，一共是三个组；后边俩大横排，一排八个人，两列，第四第五人之间有一条过道，所以左边八个人是一组，右边八个人是一组，共两组——全班一共五个小组，组内位置不固定，可以商量着来。 而叶问草很不幸，是后面左边的那个小组。 老师说两周换一次座位，为了方便，所以是前面三组互换，后面两组互换，而这意味着她不管怎么换都是后面两排的位置。 而叶问草讨厌后排的位置。 高个子会挡视线，不喜欢走动的老师的声音飘不到后排，下课尤为吵闹，上课也不得安生。模糊不清的黑板与面容不清的老师，吱吱呀呀的风扇与疲惫沉重的眼皮，是叶问草仅剩的有关初中有段时间坐在后排的记忆。 如此后排的位置让叶问草有些低气压，尤其是在她回忆起很多不好的事情之后。 但再怎么不乐意，她也还是接受了。于是搬桌子，于是站着等待。因为她要从教室右上角移到左下角，一路同学太多，让她不得不等别人都基本挪好了，才艰难地从混乱的人群中把自己的桌子推过去。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拽里拽气的分班前的初中同班同学林豪杰来的比她慢，但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把自己的桌子快那么一步挪到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本就心烦意乱的叶问草看着最后一排明显是留给她的那个空位，更加烦躁了。 她讨厌后排，尤其讨厌最后一排。 记忆力嘈杂的笑声一瞬之间裹挟了叶问草，林豪杰还挂着挑衅的笑容从她面前飘过，拽上书包就回家了。 叶问草垂着头，手不再试图推着桌子，而是放在了桌面上，沉默不语。 她看向周围一群的男同学嘻嘻哈哈地离开，无悲无喜。 这些都将是和她一个小组的人。叶问草可以和男的沟通，但是做不到和一群男的沟通。 她静静地看着桌面，兀得，有点想哭。 深呼吸深呼吸。 这会儿是周五放学时间，大家推完桌子都赶着享受开学第一个周末。故而这会儿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个人慢腾腾的收拾着东西，还有一个叶问草和她的桌子独立在教室最后，一动不动。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没落下来。 叶问草抿了抿嘴，用一贯的方法开解着自己—— 害，这才哪到哪呢，明天一定会更糟糕的，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哭了，明天该怎么活啊。 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叶问草颠三倒四地开解着自己，眼泪一抹就抬起了头，决定坦然接受这人生路上微乎其微的一点挫折。 然后抬头就看见了她分配到的组长，叶凡。 “你……还好吧？” “啊？啊，哈哈我没事我没事的。”叶问草笑着打着哈哈，尴尬与社死令她只想赶紧把桌子推过去。 但是叶凡堵住了路。 “我来帮你吧。” “不不不，不用了，谢谢了哈。”叶问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然后抓紧时间向叶凡笑了笑，便赶紧低下了头，因为她感觉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当然，这次是被感动的。 桌子一推，没推动。 原来是叶凡按住了桌子，“还是我来吧。” 叶问草吓得差点弹起来，不仅摇头，双手也下意识的拼命摆了起来，“不不不，真的不用了……”然后桌子就被叶凡抬起来搬到了空缺地，窗边第二个的位置。 啊这。 叶问草怔愣了一下，看到叶凡转过身来看她，赶紧鞠躬道，“太太太麻烦你了，真的非常感谢。” “害，小事。不过你前面是林豪杰，他一米九的个子大概会挡到你，要不要我帮你跟他换一下？” “不不不（如果可以的话），不用了（我也想换），反正老师和屏幕都在我斜前方（但黑板在正前方），他基本挡不到我的（那家伙将完全挡住我看向黑板的视野）。不过真的谢谢你，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叶问草善解人意地答道，虽然她非常想待在前排，但是麻烦别人实在非她所愿。 “客气，那我先走了。” “嗯嗯，周末快乐哈。” “嗯，周末快乐。” 叶凡头也不回地走了，叶问草这才收敛了过分夸张的笑容，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但也旋即绽放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啊呀，真的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呢。 虽然也再度遇见了让人不爽的人类，但同时也遇见了让人想想就欢喜的人类呢。 叶问草笑着揩了揩眼泪，然后顶着灿烂的夕阳开开心心地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遇见了很好的人呢。 她想。 这开局真不错，不是么？ 第3章 知己 人生第一次住校，现在又第一次住校后返校，虽然中间有不少插曲，不过总体而言，开学第一个周末还是既新奇又快乐且满足的。 周日回来的人群都异常躁动，从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一向安静的叶问草也有些亢奋，而激动的心情宣泄的对象自然是她右手边在周五刚被她确认为大好人的组长，叶凡。 两人一聊天起来就不得了了，发狠了，忘情了，一时间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仿佛都不过如此。 逢其知音，千载其一乎？ 不像和文玖聊天时，叶问草总是不得不做出让步去迁就文玖，像妈妈照顾孩子一样，去迁就文玖那些在叶问草看来过于幼稚的审美趣味。 引用叶问草在心里吐槽的一句话就是：这都是她小学一二年级的才看的东西，原以为大家都是把这种狗血文当乐子看的，怎么还会有人真心实意地喜欢啊？ ——虽然但是，叶问草可没有当妈的爱好。退几步就算了，你这让人频繁的让步，一次又一次地迁就……至少叶问草心有不适。 你问叶问草为什么在知道自己和文玖不是一路人时不立刻分开？ 叶问草：因为这样很不礼貌啊。 叶问草和文玖交谈的当天就通过他的言谈判断出了他们三观不合的事实，但是第一天认识就第一天掰？拜托他们可是同桌诶，掰了得多尴尬啊，倒不如维持一下这阶段性的友谊，反正不是同桌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分开的。 所以叶问草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或是等待着时间将他们慢慢分离，就像以前无数段叶问草曾经想挽留的友谊一样。 都会走的，所有人都会从她叶问草身边离开的，除了她自己。 叶问草早就知道这一点。 但话说回来，跟叶凡聊天，那简直就是一场灵魂的碰撞，思想上的盛宴！ 所谓相见恨晚，不外如是！ 两人的思想极为合拍，让叶问草由衷地觉得自己找到了难得的知音。 好人叠加知音，让叶问草越看叶凡越觉得顺眼。 此外，最后一排真的就是摸鱼的天堂。 那天晚读的时间基本浪费了，叶问草用一个晚读的时间，享受了一场精神上的洗礼。这般放松又默契的聊天真的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晚读结束。没有热热闹闹的读书声作掩护，两人之间的对话也自然而然又默契十足地结束了。叶问草笑得眉眼弯弯地翻开作业本，准备写明天的作业。 却也无意间注意到了左手边的赵文斌看向她的沉默的一瞥。 赵文斌只看了她一眼，如浮光掠影，昙花一现，若不是叶问草恰巧扭头时用余光瞥见，恐怕这辈子都发现不了。 冷淡又空洞，虚无又轻蔑。明明只是不带表情的一瞥，随意到让大多数人根本无法在意的一瞥，却让叶问草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反思起了自己。 美好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余光里，赵文斌认真写着作业，仿佛刚刚的那一抹蜻蜓点水般无痕的视线只是叶问草荒诞的想象。 叶问草心不在焉地写着题，想着大概是自己晚读闲聊，不务正业，碍着别人的眼了；也可能是刚刚为了在嘈杂的读书声和闲聊声中说话，她和叶凡挨的过于近了，不太妥当；又或许是晚读摸鱼现在却在写第二天的作业，让他觉得自己惺惺作态，亦或是…… 纷乱的思绪冲击着叶问草敏感脆弱的神经，最终叶问草一拍脑袋，决定还是以学习为重。 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啦~ 不过还是潜意识地在意起了这件事。 . 晚上放学，叶问草笑眯眯地和叶凡挥手道别，然后跟从前排跨了大半个教室过来的文玖一起走了。 回寝路上，叶问草兴致勃勃地和文玖分享她和她新交的朋友的故事，文玖简单地评了句“不错”，立刻转而说起了他喜欢的，这周从言情小说中新看到的狗血故事。 叶问草笑容微敛，但很快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文玖身上，也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内心微妙的变化。虽然心下有点膈应，但想着这段友谊十有八九长不了，那么叶问草也不介意多让几步。 反正，他们估计很快就要分开了。 而此刻的叶问草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能一直保持到高三一模前一夜。而今夜这种情况，以后还会出现很多，很多，直至文玖一个人占满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 直至一切归于沉默。 不过这都是后话啦。 现在的叶问草，只是在笑眯眯地当着一个合格的听书人，然后在寝室门口和文玖互相道别，快快乐乐地回到自己的寝室里。 没有任何烦恼。 第4章 烦躁 后两天的相处，在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中，叶凡总能给予叶问草一场充满愉悦与哲理的对话。 然而周日晚上，左手边赵文斌的那个不经意一瞥却深深地烙在了叶问草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于是在和叶凡聊的开心之余，叶问草总是时不时被这个眼神冻醒，然后猛然回神，不着痕迹地拉开和叶凡在不经意间变得过分亲密的距离。 又一次下课和叶凡嘻嘻哈哈地聊完，在上课铃响的时候端正自己的身体，然后又一次瞥到了赵文斌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看书的眼神。 这两天这种事已经发生很多次了，不管叶问草怎么改，哪怕下课不说话，也会遭到赵文斌莫名其妙的一眼，几次下来，叶问草的心理已经由下意识地反思转变成了难以言喻的烦躁。 暴躁，烦闷。 她气鼓鼓地翻开课本，将鼓起的部分压平，叛逆的心理如烈火燎原，怎么都止不住。 下课。 叶凡笑眯眯地凑过来和叶问草聊天。叶问草刚好在烦该怎么办，见此大喜过望，赶紧和叶凡交谈起来，声音故意放大，笑声也故意变得尖锐又刺耳，引得前排的林豪杰和叶凡右手边的张乐乐都忍不住看过来。 林豪杰直接给叶问草翻了个白眼，“笑什么呢笑的跟鬼一样的。”语气很冲，脸色也很不好。 叶问草本就因为赵文斌而心情不好，看到这个白眼也直接翻了个白眼回去，故意尖声尖气道，“哟，做了什么亏心事呢林豪杰，青天白日的还怕鬼？啧啧啧，真逊。” 林豪杰明显被噎住了，他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气急败坏地转过去，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叶问草懒得理会这个插曲，继续背对赵文斌状似热切地和叶凡聊着天，实则心不在焉地想着赵文斌到底有没有被她吵到，要是有的话，真的是太好了…… 心里想着事，所以叶问草没仔细听叶凡在说什么，却不料叶凡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突然不知道以怎样一个崎岖的姿态将那一张大脸怼到了叶问草脸前，叶问草下意识一个后仰，瞳孔向下看着叶凡那一张放大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所幸这个定格的姿势没有持续太久。叶凡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话，便很快就坐直了身体，没事人似的继续和叶问草聊着，只是身体微微有些佝偻。 他是凑过来说悄悄话？ 叶问草脑袋懵懵地，感觉灵魂已经被吓散了，但是身体还在机械地附和着对话，做着人类社会必要的社交。 上课铃响，叶问草心情复杂地给叶凡盖上了“猥琐”的戳，同时偷偷瞥了一眼左手边的赵文斌，而赵文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语文书，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外界任何的纷扰。 然而叶问草的心理却有所转变了。 她开始想，赵文斌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会不会是在警告她？他们好像初中是一个班的吧？所以是知道叶凡不正常么？还是说，他知道什么关于叶凡不好的传言？嘶，消息闭塞真的害死人啊。 而且叶问草从小直觉就很强大，赵文斌当初那一个似乎完全的正常的眼神能让她一下子就记住本就不正常，所以，会是她的直觉在向她发出警告么？ 叶问草拍拍疼痛不已的脑袋，心情复杂，然而数学老师来了。 一节数学课过后，生无可恋的叶问草完全忘记了什么警告的事，对叶凡抛过来的话梗欣然接受。 一场欢乐地对话结束，满血复活的叶问草高高兴兴地拿出了下一节课的课本，却又一次看见了赵文斌那浮光掠影一般的一瞥。 叶问草动作一僵，刚刚产生的疑惑再一次喷涌而出，一下占据了叶问草全部的心神。叹了口气。书本摊在桌面上。叶问草呆呆地看着书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 午饭依旧是一场低质量社交。 叶问草被叶凡和赵文斌弄得有些焦躁——然而这些也可能都是她想多了，毕竟她一贯爱多想。 但很烦，非常烦，非常非常烦躁！叶问草被这也不确定、那也不确定的失控感搞得莫名其妙又烦躁无比，对待依旧快乐聊着狗血文的文玖也就失了耐心。 大脑混乱一片，但叶问草还勉强记得人不应该把不好的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的道理。她看着文玖，试图让自己专注听文玖讲故事。 但是不行。 文玖喜欢的故事对叶问草而言实在太过于“落后”了，那些狗血的故事，那些前后矛盾的情节，叶问草偶尔会当笑话看，但是文玖天天给她灌狗血，还要她笑着吃下去…… 这么一专注，反而让暴躁的情绪又一次上头。叶问草边扯着笑脸边想着他们怎么还没断，明明不是分开坐了么，他们怎么还在聊天？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都tm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哦对了，是文玖每次放学就来找她，然后她就下意识地跟着走了。自然而然，没有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痕迹，仿佛是定理一般不可更改的事，没人会怀疑为什么会这么发生，为什么会这么自然。 就像是她小学的时候会很自然地跟顺路的人一起走一起聊一样。 叶问草的心不在焉似乎惹怒了文玖。 混乱的思绪侵蚀着她每一根神经。叶问草脑袋懵懵地，加上食堂声音嘈杂，根本听不清文玖在说什么，于是她看着文玖笑着笑着突然冷了脸，神情冰冷地似乎还带着仇视。 或许是上天注定，叶问草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叶问草咬着筷子，用疲惫的神经勉强想了一下，觉得文玖厌烦了她也好，她刚好也想断了这已经名不副实的同桌关系了。 然而那冷笑就像混乱的叶问草幻想出来的一样，文玖很快就再一次绽放了笑容，叽叽喳喳地讲述着让叶问草难以下咽的上古狗血言情剧情。 “你只看过这种小说么？”叶问草突然打断了文玖的滔滔不绝。 文玖明显一愣，“怎么了么？” 叶问草本来想说“你就没看过什么有点智商的文么？我当年看的言情文随便一本都比这些有意思多了”，但这话太嚣张了，叶问草回魂的理智让她转而问道，“没有，我只是想问，你有看过耽美么？” “耽美？那是什么？” “一种小说的分类。我其实不看言情小说很久了，现在只看耽美。”叶问草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开始给他介绍起了耽美小说的意思，并推起了自己看的小说。 叶问草第一次在他俩之间的对话中占据了主导，看着文玖好奇的目光，叶问草抿了抿嘴，想着要是文玖真的去看耽美了，他们的审美或许会接近一些，那么聊天应该也没有那么痛苦了……吧？ 不过无所谓，他最好别去看，那么他们就能顺势分开了。 这般想着，叶问草像是解决了完了一件大事一样放松下来，开始轻松愉快地和文玖交谈着。 反正他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不是么？那么她也没必要再惯着文玖了。 第5章 崩坏 快乐的日子又持续了两天，很快就到了三天的中秋假期了。 今年的中秋难得没跟国庆绑定，来的时间也很早，让人感觉很幸福，至少叶问草觉得很幸福。 而这两天中，叶凡也恢复了正常，赵文斌也是，平和的日子里似乎只有中秋作业是值得令人忧愁的，哦不，还有文玖。不过叶问草看着即将到来的假期，写作业写的很开心就是了。 每写完一点作业，都代表假期的快乐要多一分，别提多满足了。 三天的假期一晃而过。 接受完假期洗礼的叶问草神采奕奕，虽然一回来就知道这周六补课，但是依然阻挡不了她飞扬的好心情。 按部就班的日子还在继续，和文玖的友谊也还在继续，和叶凡的聊天也还在继续，而赵文斌奇怪的视线也还在继续——不过叶问草已经对这些事情脱敏了，只觉得大家爱咋样咋样吧。 反正死不了，不是么？ 初三那破日子我都活过来了害怕这些？ 搞笑！ 平淡的日子里，唯一令人欣喜的就是文玖真的去看了耽美小说。 接受了新东西洗礼的文玖强势回归。 虽然，他讲的内容都是无非是把小说故事重复一遍，提炼着最无趣的大纲，删掉所有经典语录，让主线赤裸裸地呈现在日光下—— 但是终于不是用这种无趣的讲法讲着让人心梗的狗血文，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叶问草也就不计较他讲的都是她看过甚至刷过好几遍的文了，虽然这些文也都是她推荐的。 和文玖的感情有所亲近，和叶凡的聊天也不差，对待赵文斌，也因为他的眼神可能有警告的含义，叶问草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误会了他，所以在亏欠的心理下，对赵文斌偶尔关于学习上的提问也相当积极，关系似乎也处的不错。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偶尔在上课似乎能闻到了烤鸭、炸鸡、又或是辣条的香气，还有一些分辨不出来莫名其妙的味道，似乎没有能让人烦恼的事。 但是叶问草对这些味道真的很不理解，因为首先食堂离教学楼远的一批，其次是这些味道似乎只有她能闻到，问赵文斌，赵文斌也只是偶尔才说是有点，问前排的人则都是说没闻到——这让叶问草很是纳闷。 叶凡也越来越奇怪，最近几次说话总是挨她挨得特别近，还总是用一种崎岖的姿态——腰下塌，但是头由高高扬起，屁股粘在椅子上，但身体极尽靠近叶问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扭曲，也不知道是不是叶问草的心理原因。 叶问草俯视着面前的大脸，明明还算清秀的脸最近看的越来越令人反胃，本该比她高的人却是这么个姿态，叶问草出神地想着这大概是传说中的水蛇腰？哟，什么骚0。 叶问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看叶凡的眼神也带了一点怜爱。 同样那种关爱智障儿童般的眼神。 叶问草轻轻巧巧地把叶凡和文玖划到了一个档位上去。 无所谓啦，反正下周该轮换位置了，虽然只是从后排左边这一大组，换到后排右边大组的位置，但是组内位置可以轮换，她争取一把，努力避开叶凡，尽量跟组内另一个妹子坐一块。 组内另一个妹子叫张乐乐，现在就坐在叶凡的右手边。 叶问草跟她不熟，不过那个妹子看着挺安静的，应该很好相处。 很好，前途一片光明，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忍过眼前的苟且啦！ 叶问草心情很好地上着课，却不料世界的崩坏只在一瞬之间。 …… 啊？ 叶问草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惊悚的一幕。 他……他在干什么？！ 第6章 口口 他……他在干什么？！ 叶问草只是在记完笔记后正常地抬头，正常地看向斜前方手舞足蹈的老师，结果就看到了令她三观尽碎的一幕。 啊？ 他…… 叶问草手指完全僵硬了。 她保持着自己的姿态不动，完全不敢让右手边用手疯狂撸动自己下方的男人发现自己的异状。 什么……什么东西…… 叶问草大脑懵懵的。 还没想清楚，沉重的脑袋便先一步机械地跟着众人低头记下老师要求记的重点。 叶问草只觉得自己大脑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飘忽到似乎散去，一半在崩溃到似乎毁灭。 两种崩坏状态，一种死亡结局。 叶问草僵硬着手，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东西。 混沌的状态过了很久，直到叶凡戳了戳她的胳膊，她才从混乱中抬起头来，挂着机械的笑容僵硬地扭过头去，“怎……怎么了？” 叶问草嘴唇颤抖，眼泪也有从泪腺涌出的趋势。 “老师刚讲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啊？”他指着书上的东西，不解地问着。 “啊……哈哈，抱歉哈，我刚刚有点走神了，没怎么听，要不你问问张乐乐吧。” 她不能哭，不能示弱，否则，否则…… “哦，好。” “哈哈，抱歉哈。”叶问草扯着笑容，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脸上的假笑的皮都挂不住要掉下来了。 “没事。”他转身问向了张乐乐。 叶问草这才注意到叶凡的转身姿势有些奇怪，是那种上半身扭一半过去，但是屁股似乎黏在了椅子上一样，就……叶问草形容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叶问草总觉得，很……奇诡。 下课的叶凡又和一如往常地和叶问草唠了起来，叶问草小心翼翼地回着这个似乎回归正常的叶凡，仿佛大一点声，眼前的“好人”就会撕裂自己的表皮，露出血肉模糊的恶心画面。 对变态的恐慌和对自己尖锐的质疑，迅速启动的心理自我保护机制让叶问草下意识地选择遗忘刚刚的事，把它当成一个幻象。逃避在叶凡温柔的声音里，叶问草边应付着叶凡，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只有那惊鸿一瞥毕竟不能算什么不是么？ 叶问草给自己打着气。没关系，不管是不是真的，下周都会换位置了，没关系的，哪怕是真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是吧，而且还很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没关系的…… 下节课，叶问草一直偷瞄叶凡，但是一整节课都只能看见叶凡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听着课，深觉自己应该是误会了的叶问草有些愧疚，也有些安心。 大概……真的是出幻觉了吧…… 叶问草开始专心听课，班主任的英语课很快让她沉浸了进去，除了快结束的时候叶问草忽然问到了一股辣条的味道，让她短暂地游离了一下，其余时间都非常认真。 午饭。 和文玖一起狂奔到食堂。文玖跑的飞快，让叶问草在后边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还被他嘲笑了，气的叶问草给他来了一拳。 运动，食物和愉快的聊天，将早上的坏心情赶的无影无踪。 午休结束后懵懵懂懂地醒来，数学课如约而至。 南方的燥热闷的人难受至极，根本不是区区风扇所能缓解的。 还没到开空调的月份，学校的空调是开不了的，小小的教室只能靠着几个呼啦转着的风扇饮鸩止渴。 风扇卷动着热浪，吹散了老师的声音，嗡嗡作响的电扇挑衅着年轻人躁动的心。又热又困，数学课又难听，一节课就这么要死要活地过去了。 下课铃一响，叶问草就一头栽到了书桌上。都快见着周公了，突然有个智障拍她的胳膊。 叶问草心情暴躁至极，眼睛费力地睁开一点缝，就见叶凡那张大脸凑过来，嘴唇翕动，一股异味传来，应当是口臭。 叶问草都要吐了。勉强蠕动身体向后退了退，拿起数学书拍向他，“滚，老子要睡觉。”有气无力。 叶凡脸一下子就黑了，叶问草才懒得理他，头换个方向继续睡，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最后昏睡过去时，叶问草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一个疑问，叶凡……好像是没有口臭的？ 黑暗一瞬间袭来，叶问草没来及多想，就昏死过去。 上课铃炸响，叶问草如诈尸一般猛直起身，然后神志才缓缓归位。 揉了揉眼睛，叶问草打着哈欠，软软地推了推身边靠窗的赵文斌，询问道，“那个，窗户开大点可以么？感觉有股奇怪的味道。啊，闷的好难受……” 沉默地赵文斌也在揉眼睛，闻言起身，将后边的窗户都开了。 “多谢。” 忽的有风起来，拂去了一切疲惫和异味，叶问草只觉得自己灵魂都受到了洗涤，心满意足地抻了个懒腰，就见老师走了进来。 于是端坐，听课，却在看向老师时，余光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黑着脸的叶凡，叶问草撇撇嘴，专心听课。 然而却在某一个瞬间，在叶问草再一次抬头看向老师，与此同时，她的余光不得不被叶凡占据时——她发现叶凡换了一个姿势，身体微向她这里偏着，左腿迈开，而右手正在那地方疯了一样的上下动着。 叶问草完全僵硬住了。这下她看的清清楚楚，无法反驳。 叶凡的手跟抽筋了一样似乎要动出了残影，而叶问草右眼的眼皮也跟着发了疯似的抽动着，叶问草本人也要发了疯。 因为她一下子想到了一件事。 她曾经无数次好奇的那些味道，她曾经因为好奇而仔细嗅闻过的味道，似乎其来源有了明确的答案…… 不是吧，假的吧，怎么会…… 唔—— 恶心，反胃。 世间的一切似乎都离她远去，除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人。 叶问草手指动了动，像是刚从沉睡中清醒的植物人，正努力地唤醒每一寸迟钝的身体，她一点点偏着头，试图寻找一个能看到黑板但又不至于看见叶凡的角度。 然而她这个位置实在是绝，叶问草根本找不到这样的一个角度。 崩溃，反胃，有着极强精神洁癖、敏感又脆弱的叶问草忍着不住泛上来的胃酸，捂着嘴，看着书本上奇诡的符号，一时间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 她抬起头，斜前方一片黑暗。 午睡时教室关了灯，现在还没有开。靠着盛大灿烂的阳光，老师传授着知识，然而知识的声音能传到最后一排的分量根本微乎其微。 叶问草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因为她一集中注意力听课，就意味着她同时在集中注意力真切地看着叶凡在zw，而叶凡离她比老师离她要近的多…… 崩溃。 叶问草简直要发了疯。 大脑一片混乱，她试图向左看去，试图只盯着书本，可是她不敢光明正大地摸鱼，于是她不得不看向老师，于是她不得不余光看到令她作呕的一幕。 疯癫。 漫长又绝望的一堂课终于过去了，叶问草脱力地趴在桌子上，然而叶凡却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叶问草惊恐地微微后仰，却不敢让这个变态发现自己的逃避。莫名的恐惧在一瞬间攥紧了叶问草的心，她混乱地笑了笑，配合着叶凡的聊天，态度下意识地比以往温顺的多。 叶凡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叶问草的心理原因，她总觉得叶凡的笑容中带着满意。 啊……哈…… 混乱的课间闲聊结束，叶问草在快上课地时候委婉地结束了话题，靠在椅子后背的那一刻，她再一次看见了赵文斌面无表情的一瞥。 那一刻，叶问草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第7章 求助 第三节课，也是那天白天最后一堂课。 被赵文斌一个眼神弄冷静的叶问草，心也不跳了，课也不上了，只是冷眼看向正襟危坐的叶凡，以一种绝对客观的角度，审视的右手边的“奇观”。 这般冷静地看下来，叶问草才知道为何之前都没有发现叶凡道貌岸然的模样。 明明刚开学没多久，但是这位变态已经做作地在课桌的左上角摞起了几乎能盖住他的头的书。 而平时，除了左上角特别高的一叠，左下角还会有一小叠书放着，叶凡和叶问草闲聊的时候特别喜欢把头搁在那上面看她，仰脸的模样很是单纯无害。但现在那一小叠书已经不知道为何不见了。 此外，叶凡一般上课都坐得很靠桌子，腰杆笔直但上半身几乎是贴着桌沿的存在。要不是叶凡现在发神经——也可能是这样更舒服——身体后移，这么坦然地将下体大大方方地露出来，她大概这辈子也发现不了。 而且。腿。叶凡一般腿都是并在桌下的，是那种标准的好学生坐姿。双腿并拢放于桌下，膝盖处呈九十度直角的坐姿。严谨，甚至到扭曲的程度。 叶问草第一次见得时候还挺惊讶。因为她上次见这个坐姿，还是小学时，不知道哪一任同桌矫揉做作地试了一节课，然后下课哭天喊地地说累，她也觉得累，所以本来还对叶凡挺佩服，但现在看来—— 呵。 叶问草撇撇嘴。老师蚊子一样的声音在教室里飞着，嗡鸣作响然不知所云，挑衅着叶问草此刻异常敏感焦躁的神经，让她有种止不住的骂人冲动。 想尖啸。想乱叫。 想散着头发抡起椅子把这个变态连同周围的一切都砸的稀巴烂！ 把这个世界都砸的稀巴烂！ 听不清老师在讲什么，心烦意乱的叶问草拿起草稿本随手乱涂，扭曲的线条不成文字也不成图案。隔壁端坐的叶凡却换了一只手，腿还张的更大了，这下所有的一切都更加一览无遗。 “叮。”笔尖戳破了纸张，发出沉闷的一点响动，在这个沉闷的下午，只炸响在叶问草的心里。 脑壳子嗡嗡的。 叶问草仰面冷静了一下，随后冷眼瞥去，看着愈发嚣张的叶凡，她又瞥了一眼左边的认真听课的赵文斌，心里的想法愈发清晰。 她要举报叶凡。并且，因为这事听上去很离谱，教室正前方的摄像头估计也拍不到，所以她需要人证，那么—— 叶问草翻过这一面的混乱，在草稿本崭新的一面上写下漆黑的汉字，然后确认了一眼叶凡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于是戳了戳赵文斌，给他看。 【你看叶凡在干什么。】 赵文斌用他毫无生气的眼神看了一眼叶凡的位置，又平静地看回了老师。叶问草不解地看向叶凡，发现他确实还在动作，而且还挺显眼的。 于是叶问草脚一蹬地，椅子往后挪出大半，确信是瞎子都能看清叶凡在干什么后，她再一次戳了戳赵文斌。 怕赵文斌懒得看文字，叶问草还特地在赵文斌看过来的时候，在那一行文字下面重重地画了好几下。 多条下划线表强调。 这次赵文斌看向了叶问草，眼镜后的黑眸无悲无喜。叶问草抿起嘴，沉默地和他对视。赵文斌似乎没料到叶问草会这般执拗，他移开视线，然后又一次看向了叶凡的方向。 叶问草生怕他没看到，于是也赶紧微偏头，欣慰地发现叶凡还在猥琐地动着，而且对方正认真听着课，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在找盟友的行为。 然而当叶问草开心地偏过头来，准备迎接自己的盟友时，赵文斌冰冷的眼神直接捅穿了叶问草脆弱的心脏。 赵文斌身高比叶问草高很多，坐着也比叶问草高半个头。而此刻，他下颚微抬，眉头紧蹙，俯视着怔愣的叶问草，神情冰冷，似乎还带着警告的意味，冻得叶问草完全忘却了呼吸。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和平时一样继续上课、低头记笔记。 啊—— 叶问草浑浑噩噩地把椅子挪到原位，试图也像赵文斌一样正常上课。然而只要她看向老师、看向黑板、看向屏幕，她余光就全是那猥琐的动静。 没人帮助她，没有人能帮她，她自己也帮不了她。 前排不行后排没人，叶凡右手边的张乐乐和她之间隔了个叶凡，根本联系不上，赵文斌本是最佳人选，然而他选择了袖手旁观并且警告叶问草不要再打扰他上课—— 叶问草彻底崩溃了。 虽然现在还没开学多久，但赵文斌已经是他们班着名的老好人了。这样的人都不愿意帮她，那还能有谁愿意帮她呢？还能有谁会信任她呢？ 而且，这件事对于赵文斌来说似乎并非一件能上纲上线的事，那么对于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呢？是不是只有她叶问草废物又脆弱，才会被这种小小的破事给影响到呢？ 废物？对，她确实是个废物。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废物。 没有人会愿意帮助一个废物。 说起来这事似乎也确实不是一个大事，不就一个破zw的么？她看的小说多了去了，这种程度甚至只能算清水。 对，只是有些影响上课罢了。就跟抖腿一样，一个人在你的视野里疯狂抖腿，身上还带着奇妙的味道，实在吸引视线，让人没法专注在遥远的老师身上罢了。 对，仅仅只是因为影响到上课罢了。 可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难受呢？ 只是单纯的因为被恶心到了么？或是因为对他毫无办法么？是因为自己孤立无援么？是因为未来的学习生涯似乎一片黑暗么？…… 是因为什么呢？ 怎么止不住的烦躁与难受啊…… 一节课在绝望到茫然的空白中过去，哪怕叶问草垂直低头小心翼翼地不看左右，脑海里也总是浮现那永动机一般的猥琐情景。 上上下下，上上下下。 上……下…… 第8章 癫狂 放学铃奏响，顿时一阵踏步声响起，所有人一齐起身飞奔出了教室，一时间教学楼雷鸣轰响。叶问草右手边的变态也不例外，起身跨步离开不带半点停顿。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叶问草一人被无形的牢笼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不走么？”文玖走过来，眉头轻皱，似是埋怨，又有些不解，“虽然晚上的食堂竞争力小一点，但你再磨蹭下去的话，我们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 “啊——”叶问草呆呆地抬头，意识到文玖在等她，刻在基因里的不能让别人久等的想法让叶问草赶忙起身，并绽放了一个哭一样的笑容用来赔罪，“啊哈，抱歉哈，那什么，我们赶紧走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文玖边走边问，“你心情不好么？” “嗯？啊，还好啦，只是，上课上的有些难受。哈哈，哈哈……”叶问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眼泪一瞬涌出又落地，几乎没在脸颊上留下任何痕迹。 叶问草重重地揉了几下眼睛，旋即绽放出灿烂地笑容，自然地抱怨着上课上的眼睛都疼了，文玖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两人说说笑笑地去了食堂。 叶问草下意识地隐瞒了一切，防御性地伪装一下子披上身。她惶恐不安，虚伪是她唯一能使用的武器。她大脑一片空白，但她知道，她不能，不能，不能再被人拒绝了。否则，她该拿什么去和那个变态对抗呢？ 有个事实是，当你用心做出假笑的时候，人是会真正开心起来。因为当你嘴角上扬、眼睛微弯做出微笑的动作时，你是需要向大脑发出指令，调动肌肉来完成这个动作的。而当大脑发出“微笑”指令的时候，大脑就把自己骗了，因为我们已经在“微笑”和高兴之间建立了条件反射，大脑会误以为我们真的高兴。 更何况，优秀的表演，是需要佐以情绪的。 熟练的心理暗示再加上逃避心理和自我防护机制。 叶问草将绝望兑以烈酒，混合成浓烈的虚假，用笑容将其释放，然后笑容又诱使大脑分泌多巴胺，加上她有意无意地让自己变得快乐，遗忘今天的一切——叶问草就像将死之人享受着这临死前的最后一场对话，享受着文玖的一言一行。 她无比热切地乞求着文玖说多一点，再多说一点，拜托请让她多感知一点正常人的世界，拜托请让她能感知到这个世界有人还需要她，还需要她坚强地活下去！ 而文玖也受宠若惊，并欣然接受。他们度过了相当欢乐的一段晚餐加晚读前的课后时光，欢乐到叶问草几乎要完全遗忘了白日的痛苦。 带着重新拼凑好的防御武装，叶问草回到了教室。但是在文玖也要回到座位的时候，叶问草看到了叶凡，所以她下意识地拉了一下文玖的衣摆。 “怎么了？” “啊——”害怕让她想把文玖留下来，但礼貌告诫她不能麻烦别人。可是她真的好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的害怕—— “那什么，你能再陪我聊会儿吗？”叶问草绽放了一个笑容，同时攥紧了拳头。 如果，如果文玖拒绝的话，她，她也不会强求，反正，反正…… “行啊。” 叶问草的拳头松了松，“太感谢你了。”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原本我还以为你坐回位置是不想听了。刚好我还没说完呢，诶我跟你说啊……” 叶问草眼睛亮晶晶地听着文玖讲故事，眼里的他好像在发着光。 直到课代表上去宣布晚读开始，文玖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叶问草也有点恋恋不舍。 叶凡沉默且规矩地坐在位置上写作业，无言无语。 叶问草抿了抿嘴，决定忽视他，专心晚读。 日暮西沉，晚读结束。 忽视左右的人形生物，叶问草心情很好地写着作业。 直到第二天的崩溃再度来临。 被压抑的绝望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咆哮着袭来，叶问草完全无法招架，彻底崩溃。 理由，她缺一个理由…… 浑浑噩噩地再一次看着叶凡以崎岖的姿态凑过来那张大脸，叶问草纹丝不动，用着生锈的大脑迟钝地想着能不能捅死眼前人。 没有刀，掐死也不现实，拿椅子砸不一定砸死，不过可以试试…… 叶凡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神情有些不好看，因为叶问草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是敷衍。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要一个理由，我完全可以杀了他再自杀的…… 叶问草慢吞吞地把椅子上的书包卸下来，双目无神地看向叶凡。迟钝的思维计算着她突然站起来，然后抡起椅子就往叶凡脑袋砸上去，在被众人制止前把他砸死然后再自杀的几率有多大。 僵硬的神经模拟着血腥画面，然而无力的四肢告知着叶问草：可能性不大。 浑浊的眼神因为这个准确的定论而有了一瞬的清明。叶问草看着那个变态的侧颜，呆呆愣愣地想着不知道从哪个莫名其妙的网页看到的知识点： 人是没法掐死自己的……好像砸也砸不死自己，因为潜意识会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没法发挥出砸死人的力量？……是这样么？记不清了……好像，是这样的吧…… 啊—— 叶问草拽起地上的书包，把沉重的书包挂在椅子后边，似乎也挂在了叶问草的心里。 叶问草怔怔地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就浮现出了那个变态如残影般动作的手。 又上课了，那个变态又在继续。 叶问草大脑放空，百无聊赖地想着那个变态这么搞怎么活到现在的？ 呵。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下。控制不住的笑意让叶问草稍稍有了生气，迟钝的脑袋又开始鬼使神差地运转。 啊……杀人犯法，犯法连累家人，我死不要紧，但是我的家人不能因为我而蒙羞……但是还是好想杀了他，他真的好碍眼啊……他为什么跟我一个姓？真恶心，跟那群恶心的亲戚一样。我为什么会跟他一个班？好想吐。好难受。草了，想起来了，是因为我中考考太差了所以才会沦落到跟他一个班，啊啊，真菜啊叶问草，你果然是个废物……但是杀人犯法，犯法连累家人……但是…… “邦邦邦。”叶问草狠狠砸了自己的脑袋三下，将混乱的念头物理驱逐，开始写起了作业。 那个变态是不是离自己更近了？ 疑惑如野草丛生。叶问草写着作业，不论头怎么低、怎么正，都能从余光中看见那幻影一般的动作。 真是疯了。 叶问草就这样一个人发着疯，无知无觉，如生如死。然后和文玖聊天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热情又殷切，像是死前最后的狂欢。 就这样疯一会儿，乐一会儿，叶问草浑浑噩噩地活着。在偶尔的冷静时间（也就是叶凡停止动作一段时间后，和下一次动作开始前的时间）中，叶问草勉强给自己定了个计划。 她会向老师举报的，会的，哪怕举报不成功，哪怕所有人都不信她，哪怕所有人都骂她恶心她唾弃她这个举报狗——她当着老师的面自杀也要换位置。 在一个晚自习放学后，她和文玖并排走着，在文玖激动地讲着故事的时候，叶问草抬头看向女生宿舍的顶部。 五楼啊。 五楼应该是能死的高度吧？但是，晚上熄灯的时间特别早，一到点上楼的楼梯就会落锁，而且宿舍天台她也没去过，不知道能不能上去。她自己的宿舍在一楼，是怎么跳都死不了的高度。 唉，这个还是作为备选吧。 教学楼也是，唉。 而且摔下来吓到人，到时候万一要赔偿，还是给家人添麻烦，要不然……还是随便找个角落割腕吧？ 不过文玖一放学就来找她，早上也在宿舍楼下等她，甚至下课也会来叶问草的位置来找她聊天，让叶问草根本找不到时间独自实施自杀。 唉…… 叶问草笑着和文玖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宿舍的妹子们不太熟，但是人都不错。叶问草笑笑，继续做着人类必要的社交后，和大家一起沉沉睡去，于死亡般的睡眠中等待着黑夜的过去。 睡眠是好事情，那么与其相似的死亡呢？ 叶问草在幻想的死亡中沉沉睡去。 第9章 希望 叶问草文字表达能力不错，但口头表达不太行；此外她还是个泪失禁体质，到时候情绪上来只会哭根本没法好好讲话，完全没法让老师意识到她说的东西的真实性。 另外，这种东西对叶问草而言，还是过于难以启齿了——不管是那个变态的猥琐行为还是麻烦老师重新给她换个小组。叶问草这周已经因为一些事情麻烦过班主任几次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但是…… 总之，如果不能让老师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如果不能让老师直接给她换小组，如果只是被老师搪塞下次换位置的时候组内自己商量着调换的话……叶问草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为了能一举获得班主任的同意，为了能跟上回麻烦老师那次有较长的间隔时间——叶问草决定等到周末，等到周末在qq上和老师举报。而这段时间，她会忍的，死也会忍住的。 此外，在内心深处隐秘的一角，叶问草还是隐隐地期待着、祈祷着那个温柔可爱的叶凡的回归，或是能拉到别的什么人的助力……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到了周末就好，只要换了位置就好，只要…… 然而度日如年。 然而叶凡的动作一天比一天挑衅着叶问草敏感脆弱的神经。 然而狗币学校过了新手期就开始向高一新生露出血色的獠牙。 周六调休，ok没问题。 本周正式开始补课，故而周日上午补课，周日下午返校。 啊？ 家远的叶问草迎来了晴天霹雳。 在学校的安排下，辛辛苦苦熬到了周六的叶问草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浑浑噩噩地将举报计划推到了下周，因为手机旧旧的所以不好意思带来学校交给老师保管的叶问草感到了茫然。 她将举报计划推到了下周，颠三倒四地安慰自己已经忍了一周了，不在乎再多忍一周的，况且多待一周就意味着她又多了一周的时间去搜集细节，意味着她一次性说服老师的可能性又大了一截。 …… 真的，不在乎么？ 周一。 叶问草期待地看着英语老师、也就是班主任，好不容易拿着课本从遥远的讲台上下来走走，都走到他们这一排附近了，只要再往后一点，只要…… 叶问草嘲讽地看着叶凡往前挪了挪椅子，将整个下体尽可能地藏在桌底，然而右手还放在下边，又怂又嚣张的样子。 老师再往后走一点！ 叶问草热切地看着英语老师，只可惜，英语老师并没有听见她内心深处的呐喊。美丽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只是于此飘过，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她看着课本讲着课，游荡了一圈又回去了。 叶问草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根本，没法不在乎。 周二。 度日如年正式成为了事实。 自杀的念头也一分一秒地变得强烈。 为了不背上杀人犯的称呼，为了不让家里赔钱，为了不让家人接受世人的冷眼，叶问草掏出了差点被她遗忘的、从初一用到现在的美工刀。 有些生锈的刀片，在桌子上磨了磨，没有任何变得锋利的样子。 叶问草皱着眉，拿刀片戳了戳自己的手指，没有任何感觉。 悲伤，这东西质量好像不太行。 叶问草难得有了生动的情绪，却是为了自杀计划的难以实现。 将美工刀甩在桌子上，叶问草脚一蹬，椅子往后一移，冷眼看着那个变态又在暗搓搓地动作着。 有些厌倦地叶问草看着周围的动静，冷漠地记下一切——为周末举报提供详实的细节——包括那个变态怎样掩饰的姿态，旁边人的动静，还有老师……老师？ 叶问草惊讶地发现物理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的后面，那个快退休的小老头正迟疑地看着那个变态的动作。叶问草大喜过望，热切地看着这个未来的同盟。 物理老师终于注意到叶问草热切的眼神，叶问草看了看那个在动作的变态，又看了看物理老师，期待着物理老师正义的审判。 然而那个小老头只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地看了叶问草一眼，便慢慢走回前面，讲起了他刚刚让大家做的题目。 叶问草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默地听起了课。 周三。 叶问草沉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期待。 没关系，她早就知道了，她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了，老师在遇见事情的时候，是最废物的存在。 周四。 叶问草浑浑噩噩地想到了自己活到现在，人生路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烂人。 幼儿园。 午休时被人吐了口香糖在头发上，醒来缠住了一堆头发，最后哭哭啼啼地清除着，后来洗了几次头还搞不干净，不得已去剪了一半的头发…… 还有次，一桌的孩子聊着天呢，旁边的小男孩突然发神经，死死咬住叶问草左肩膀后边的肉，怎么打他都不松口，老师拉也没用，叶问草都哭疯了。 最后那个伤口花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才好，爸妈闹上了幼儿园也没什么用，老师和那边的家长你一笑，我一捧，打着哈哈地赔个不是就完了。关键是叶问草根本不想接受那人一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但是被老师一把把头按了下去。 “快说没关系”。 叶问草被按着抬不起头来，咬着牙说了句“没关系”，那个已经记不清面容的老师才松了手，笑嘻嘻地和着稀泥，宣布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叶问草也从此恨上接受别人不诚意的道歉这一行为，还有…… 小学。 一年级被一个认识的叔叔猥亵，当时什么都不懂的叶问草凭着直觉挣扎，终于挣脱了那个叔叔的怀抱，然后全靠那人良心发现，才没有发生进一步的动作。 几次转学。 几次差点在上学路上被拐卖。 在不同的学校被不同的一群人嘲笑矮，胖，黑，难看，声音作，名字难听—— “你爸妈肯定不喜欢你，所以给你起这种名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草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不值钱！不值钱！”“哟哟哟，这不是那棵小破草么？”“叶大草！叶大草！”…… 遭遇殴打，反打回去，然后怎么和老师解释老师都不信，最后沉默地一个人接受了老师的惩罚…… 最后一次转学的时候，叶问草成绩下滑很厉害，被班主任请了很多次家长，甚至被喝骂“再这样你就直接滚蛋！”有次还因为语文考试的时候试卷没写完被语文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揪耳朵扇巴掌，自尊心碎了一地。 五年级被校霸威胁着帮他写作业，还要看着校霸毫不谦虚地接受老师的夸赞，“最近作业写的越来越认真了，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啊”。之后的任务量越来越重，叶问草烦起来就来了一场“玉石俱焚”——以两人同时被老师拎上讲台骂为代价——最后叶问草在校霸巴掌落下来前，用面无表情的目光让校霸愤愤不平地收回了扬起的手，只是骂了几句…… 后来还被邻居家的孩子诱导自杀，但是因为太怕疼了，所以在那人厉声逼迫下，叶问草只是颤颤巍巍地用生锈的剪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背，试图让自己感染破伤风而死，因为此举只得到了当时她唯一的的朋友（邻居）失望的目光，叶问草很愧疚也很唾弃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呆在她身边，所以远离了那人。直到初二有天晚上和姐姐无意间聊到这人时，越讲越发现不对劲，把所有的经历捋一遍后，才发现那个邻居的恐怖——先扭曲她的思维，再让她一步步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最后劝她自杀，而那个邻居除了最后一步，前面都成功了！此外…… 初中。 初一，遇到了林豪杰这个数学课代表，发作业喜欢站在讲台上扔，偏偏准头还不好，几乎每次都能砸到叶问草。 之后，在一次叶问草给后桌的人讲题时，尖锐的作业本一角直直砸向叶问草的后脑勺，叶问草猝不及防，直接被砸趴在桌子上，疼痛一瞬间让世界昏暗，让神志清零，叶问草愤怒地起身反手把作业本甩了回去，却还是在脱手那一刻，良心让她偏移了角度，不知道是谁的作业本被她从第三排直直甩上黑板，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全班寂静。 叶问草又气又烦躁又愧疚又担心自己这样不好担心自己会被这个作业本的主人辱骂，但她强撑着，忍着一系列负面情绪和泪水放了狠话，从此再没遇到这事，但还是遇到了其他事…… 总之，她不是第一次遇见恶心的人了——虽然恶心成这样的是第一次见——但是从小到大，老师没有一次有用过，所以她早就不期待了。 引用她姐姐的一句话就是，“老师上面又是主任又是校长的，能顶什么事？” 确实如此。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只是希望举报后，老师能给她换个位置，而不是期待老师能有什么其他作为。 并且，其实能给她换位置的老师其实都是不错的老师了。 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叶问草的结论再正确不过了。 第10章 举报 【监控是不能随便看的。】 【别的同学怎么就没发现呢？】 【我上课也去过你们那地方，没有看到啊。】 【你们下周就要换位置了，我说过组内是可以调换的，你不和他坐不就可以了？】 【……】 在班主任接二连三的简短且充满质疑的消息中，叶问草看到了满满的不信任，好几次班主任都要下定论说她在一派胡言—— 没关系。 屏幕前的叶问草控制不住地牵动起嘴角的肌肉。 抽搐的嘴角扯出狰狞的笑容，泪水在一瞬间滑落。 叶问草笑得扭曲又变态，强烈的情感冲击让她完全没法控制面部表情。 两周时间，她手里细节多的是。 她再一次由衷地感谢起她的直觉和对老师的不信任。 在一回又一回详细地举例中，在一个个让人泛起鸡皮疙瘩的文字中，大段大段冷静克制但又字字泣血的文字不断顶掉上一段细节，在叶问草把物理老师写进去，把那个变态右手边的张乐乐也写进去的时候…… 【张乐乐也知道？】 【她这周周五，晚上快放学的时候发疯，说，“你们都没闻到么？我真的要疯了啊啊啊啊啊！”监控里应该录到了，我可以一帧一帧陪您看，指给您看。】 【她发了疯似的求我和她换位置。我当时没回她，只是朝她笑了笑。老师您知道么，我闻到了，一股咸腥味。】 【但是我该怎么和她说，我不仅闻到了，我那个座位还是高清直播特写呢？】 【那种黏腻的咸腥味。我宁可我当初仅停留在反胃，而不是再一次被迫配合数学老师扫视课堂的眼神，而装作专心听课，从而不得不在看到那人，然后一瞬间顿悟。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么？】 【他s了】 【而这，不是第一次了。】 【我之前总是能莫名其妙闻到奇怪的味道，问别人，他们却很少能闻到。我以前不知道。但是那一刻我想明白了很多。您说，在上课期间，在所有人都在答题的时候，在食堂厕所明明都离我们那么远的情况下，最后一排莫名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只有我能闻到的味道究竟会是什么呢？】 【另外，我以前一直挺好奇他的纸巾消耗速度，虽然他去厕所是频繁了一些，但大抵不至于是一天两三包的速度。有天张乐乐趁他去厕所的时候，跟我抱怨说起这事，那时候我还完全没在意。但在那天，在我闻到咸腥味的那天，一切似乎都串联上了。】 【不过这事说来也离谱，所以我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 【……我会去问她的。】 【物理老师那边也是。】 【当然。不过有件事我或许得事先说明：他们不一定会准确回复您。毕竟这对于他们而言似乎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毕竟当初物理老师选择了当一切没有发现。】 【而且您为什么宁愿选择问遍所有人也始终不肯看一眼监控，看看我所说的所有细节都和监控里的对上了呢？】 【……】 【学校监控不能轻易调用。】 【那你特么的之前威胁我们说监控一直开着，让我们上课小心点，不要随便不听课，不然就会被全校通报批评感情是搞笑呢？】 眉眼微敛，叶问草将打出来的这一段字删去，换成了—— 【啊好的。】 叶问草摩挲着键盘，无悲无喜地继续打字道—— 【我这还有别的东西，您愿意听么？】 【……】 【你说。】 漫长的对话结束，早就泪流满面的叶问草“哈”了一声后，扑在电脑前泣不成声。 残缺的周末很快结束。 叶问草背着书包，迎来了校运动会。 学校在此期间还搞了一些骚操作，但是被人举报了，所以搞了又没搞成。最终在办完运动会后，恼羞成怒的校领导开了一次全校会议，义正言辞地把大家骂了两个小时。 听说这次举报的人和上回举报学校提前开学的是同一批，结果上回学校提前半个月开学的计划失败，这次想借运动会的名义占用国庆假期来补课的计划也失败。 大家都很好奇是哪位英雄好汉这么厉害，并不怎么在意被骂了这一通，叶问草也不例外。只是站着等领导一小时，然后又站着被骂了两小时实在有些累人。 这些糟心事暂且不提，说点开心的吧。 运动会期间没有晚自习，白天也是待在看台上，所以虽然没有换位置，但是叶问草也终于不用再看到那个变态猥琐的动作了。 叶问草和文玖之间的关系也在此期间一路飙升。 尤其是在运动会的第二天，在这边叶问草履行完班级给她分配的跟拍运动员的任务时，叶问草回到看台，却听见班里一堆人跟她说，“叶问草你刚刚去哪了啊？刚文玖跑完三千一回来就在找你，气都没喘匀就问了一圈人你在哪。” “就是啊，就是啊，你干嘛没事乱跑。” “文玖可担心你了，刚出去找你了。” “诶叶问草你怎么在这？你没遇见文玖么？” “啊？”叶问草很是惊讶，“我是去做跟拍去了，我负责的是今天扔铅球的……不过文玖应该知道啊，我跟他说过的……算了，他现在在哪呢？” “他从那个门出去找你了。” “唉，你赶紧去找他吧。” “是啊是啊，他跑完都没让人扶就来找你，结果没找着你又跑出去找你了。” “啊好的好的，谢谢。”叶问草转身就顺着那人指的方向，跑去找不知道在哪的文玖，心里非常愧疚。 但同时，被一群人谴责的目光注视着的叶问草心里也有隐隐的烦躁，然而这微不足道的烦躁此时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淹没了，只待日后文玖一次次翻旧账之时爆发。 找到文玖时，文玖正在和好友刘远之、陈欣怡边走边聊，嘻嘻哈哈的模样，看着很是和谐，而且文玖也不像需要她的样子。见此，远处的叶问草停步，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上前。 她歪了歪脑袋，确定他们氛围就是非常融洽，完全不需要她的出现，于是叶问草便打算离开。 然而文玖刚好看见了她，一时间四目相对，莫名有些心虚的叶问草抿了抿嘴，确定文玖的身体趋势是想走到她身边的，于是赶忙小跑过去。 刘远之见此，退开几步后笑着为文玖解释了几句，就要带陈欣怡离开。陈欣怡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文玖和叶问草身上转了一圈，才挥挥手，挽着刘远之的胳膊走了。 叶问草还没来得及思考刘远之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用意，也没搞明白陈欣怡那个奇怪的眼神有什么其他含义，突然就发现这片天地似乎只有她和文玖二人。 操场离这有些距离，喧嚣的声音在风中显得遥远又缥缈。 一时间，被留在原地的两人面面相觑。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又一下愣住。 这一打岔，让叶问草完全遗忘了刘远之和陈欣怡的事，而记起来她为什么来找文玖了。 愧疚让叶问草先一步道歉，并且嘘寒问暖，试图弥补她也不知道要弥补的什么东西。而文玖似乎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挨个回了叶问草的问候之后，转而聊起了其他事，两人边走边聊，却让叶问草更加不好意思了。 在叶问草有意进行的补偿性讨好之下，两人气氛很是和谐，有什么东西，似乎也在不经意间悄悄变了异。 而运动会的第三天，一切都归于尾声。大家嘻嘻哈哈地迎来了国庆七天假，不久又哭哭啼啼地开始了第一次月考。而在第一天的科目考完后，大家收到了考完就换座位的通知。 小组的人刚熟起来呢，怎么他\/她就要换走了呢？ 在一群人的疑惑不解中，在文玖调侃性的猜测中，叶问草在第二天早上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后拉住了文玖的衣袖，对着文玖疑惑不解的眼神，叶问草鼓起勇气向文玖详细介绍了这次座位微调的缘由。 第11章 新生 在叶问草平淡的叙述语调中，文玖瞪大了眼睛。 许久不见的、叶问草想象中的“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让叶问草原本忐忑的心一下放平了。然后文玖就瞪大着眼，看着温温柔柔的叶问草用她那甜甜的声音，略带嘲弄地讲着现实主义恐怖故事。 关键这故事还是发生在他身边的真人真事！ 被恶心得饭都吃不下去，文玖勉强啃了两口，崩溃道，“吃不下去了，太恶心了，那家伙……我的天啊！” 精神放松下来的叶问草噗嗤一笑，道，“浪费粮食可不好。”她平淡地扒拉一口饭，咀嚼，吞咽，再度开口，“再说，这才哪到哪，我还有好多东西没讲呢。” 文玖用筷子戳了戳土豆丝，只觉得胃里的酸水直往上泛。而叶问草还在继续说着当代恐怖文学，白描的用词切中肯綮，近似于先锋文学的零度叙述让文玖随着叶问草甜美的声音，立马代入叶问草的视角，直面恶鬼本身。很快，文玖就彻底放下了筷子，一脸菜色。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 “啊？可是……平时也没有时间啊，只有吃饭的时间是最空闲的时候。”叶问草有些局促地也放下了筷子，“抱歉，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你就当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过吧。” “啊不是不是，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文玖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讲，“我有点吃不下了，要不倒了吧？” 叶问草看着文玖愁眉苦脸的模样，手轻轻碰了下筷子又立刻灼烧似的收回去。她站起身来端起了盘子，“好吧，那我们还是倒了吧，确实吃着有些反胃。” 他们把午餐倒了。第一次浪费食物，很是抱歉，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他们穿过人群，从食堂往教室方向走。因为故事还没讲完，所以他们去了凉亭坐着。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叶问草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讲起了她跟老师说的每一个故事。细细地讲到最后举报完，老师也没给她个明确回复，但好歹昨天收到了换位置的通知，大概也算是一种回复了。 叶问草中间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如果不开心的话，就不要笑了。”在叶问草的哭腔逐渐盖过了她正常的声音时，文玖握住叶问草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这玩意儿这么恶心，厌恶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叶问草收敛了嘴边强扯的笑意，眼泪止不住地落下。终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的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因为其实这件事中，最伤她不是那个变态恶心的动作——当然其实也挺伤的，毕竟因为那个变态弄得她根本没法上课了，而且很反胃，就像是看别人在自己旁边吃shi，你还做不了任何事，只能被迫关注一样，这简直是一场漫长的精神虐待——但真正最伤她的，其实是别人无所谓的态度。 他们冷漠的眼神，重击着叶问草的三观。 这是无所谓的一件事么？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么？这是可以完全忽视的一件事么？这是可以让她嬉笑怒骂一如往常的一件事么？这是……她这种废物不配求助的一件小事么？ …… 不是啊…… 对她来说，不是这样啊…… 为什么她会这么痛苦？是因为她没做好自己么？没有人怪那个变态诶！所以错的应该是自己咯！是这样么？是这样么？是这样么？！ 所以我的痛苦、我的绝望、我的所思所想、我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对么？！是这样么？！我的一切都是错误的！是要被彻彻底底否定的！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和别人不一样？！他们是正常人那我又是什么？！ 我说叶凡是个变态，但他们没有人认同！所以其实我才是那个变态是么？ 我在别人眼里，是个变态是么？！ 啊，我才是那个变态啊…… …… 叶问草想要和他们一样平淡，就必须舍弃构筑她的意识，这就跟用刀肢解了自己，然后自己还要把自己重组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一样。 其实叶问草要是真屈服了就好了，然而偏偏她一边用刀捅向自己，肢解自己；一边又在疯狂地救治自己，试图还原自己。 不是……不是这样的啊…… 可是不是这样的话，又为什么会成为这个局面呢…… 叶凡之前也有过同桌的啊！也没有任何人对此有过异议！ 所以果然我才是那个异端咯？ 可是…… …… 叶问草真的要被自己脑海中的思辨弄疯掉了！ 在这场我与我的拉锯中，最终受伤只能是原本好好的完整懵懂的灵魂。 文玖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细语地安慰着。 都是些没用的套话，但文玖的安慰还是让叶问草彻底卸下防备，洪水般的惶恐与委屈化成滚烫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叶问草开始哭着颠三倒四地讲述自己止不住的幻想中愈加真实的恐惧，讲述着自己无数个深夜独自悲鸣咽下的痛苦，将所有的疯癫与绝望尽数宣泄！ 那天的午饭彻底泡汤，连原本商量的去小卖部买面包的行动都没能进行。 然后因为哭得太惨烈了，即使用纸巾擦干了眼泪，用冷水沾湿的纸巾敷过后，眼眶通红的叶问草回班级后还是惹来了一群好事者的询问。 叶问草张了张嘴，哭懵了的大脑还没想好搪塞理由，就听见身边的文玖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这群人立刻就炸开了。很快，简略版的故事班级里就传开了，并有不少“知情者”——包括叶凡的前同桌，初中同学，现在的舍友们——添加了很多细节。 班级里细细碎碎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人传人，第二天班级外也有了传言，最后似乎整个段都知道高一二班有一个变态了。叶问草去趟卫生间经过三个班级，一路上几乎能从每个对话里捕捉到相似的关键词“二班”“变态”“……” 但传言的性质在这里得到了验证：每个人都说的头头是道，然而每个人说的又都不一样，闹得风风雨雨又迷迷糊糊的。但庆幸的是，没人知道举报者的身份；但不幸的是，班级外的人不清楚谁是变态。 不过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个变态在沉默中被推向风口浪尖，叶问草怔怔地看着班级一朝蜕变，大家都在隐晦地阴阳着那个变态，泪水滑落，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就在这样的愉悦中，叶问草迎来了自己以班级垫底的成绩（中考成绩）参考的第一次月考成绩： 班级第一！ 震惊四座。 尤其是文玖，“小草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因为按中考成绩排名，文玖是他们班的第一，但这次月考是班级第十。全段总共六百来人，他段里排名在两百开外。 而叶问草，虽然这次她段排名只有一百多，但是她还是很满足了。 毕竟这一个月她其实都没怎么学，考前复习时间也光顾着发疯了，抵抗内心止不住的崩溃情绪已经耗费了叶问草所有心神，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展开正常的学习。 就这样，叶问草快乐地迎来自己的新生。 而在一片祝贺声中，她听到了赵文斌向她隐晦地诉苦——顺带一提，换了位置之后，赵文斌和那个变态坐在了一块，那个变态坐在班级一角，而赵文斌就是他唯一的同桌—— 叶问草向他露出了礼貌的微笑，作为当初他见死不救的报复，叶问草衷心地祝福他能因为那个变态天天痛苦不堪。 可惜…… 第12章 可惜 可惜，好景不长。 班级里，这件事的热度很快就褪去，加上班主任生怕那个变态受到一点委屈，全班隐隐抵制的情况还没两天呢，班主任就勒令班干部保护好他，免得他因为被孤立抑郁出事——这还是高一下，大家快分班时，一群人来询问叶问草选课意愿时，闲聊，叶问草才得知的——但当时的叶问草只能看到，第二天一觉醒来，世界就隐隐变了个样。 当新的一周来临，新的值日排班开始后，叶问草茫然地发现自己似乎成为了那最大的小丑。 班主任宣布以后的值日任务由卫生委员叶凡规定，分配到谁算谁，不得有异议。所以为了清闲一点的值日工作，大家开始有意无意地捧着叶凡。 变态被所有人高高捧起，恐怖的笑容荡漾出春风得意的高傲。叶问草怔怔地看着，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所有人抛尸在外，草席裹尸并被踩到了谷底。 怎会如此？ 在那个变态嘚瑟像是一只巨大的蟑螂翩翩飞过来时，叶问草只觉得灵肉分离，僵硬的眼珠子连避开那个变态恐怖的笑容都无力做到。而就在这时，文玖立即挡在了大脑一片空白的叶问草身前，言辞犀利地把那个变态喝退了。 “没事吧？那个变态已经走了，没事的没事的，咱们不要怕哈……” 文玖转过身来拍拍她的肩又捏捏她的手臂，像是在唤醒一个植物人。 被拍打的身躯终于有了感知能力，叶问草眼珠子直愣愣地转过去对上文玖满是关心的黑色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比“谢谢”声更早的是扯开的嘴角构成的习惯性礼貌微笑。 幸好还有文玖，幸好还有文玖坚定地告诉她，他绝对站在她身后，让她不要害怕，他会永远站在她这边。 叶问草感激地看着文玖，冰冷的心从他的言语中汲取到了温暖的力量。 僵硬的身体渐渐回归大脑的管辖，叶问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很快绽放。她带着文玖回自己的座位，文玖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两人自然且随意地换着话题闲聊着，只字不提刚刚的事情。 此事之后，叶问草学会冷眼看待这个变态的春风得意。 于是那天，在新的一轮值日排班开始后，叶问草看到新同桌蔡媛媛和那个变态热切地聊着天，言语带着谄媚，全程陪着笑，然后成功她赢得了一个最清闲的工作。 叶问草低着头看着手上的语文书，耳畔的声音喋喋不休，尤其是变态的声音，令她难受至极——其实变态就站在她附近这个认知就已经很让叶问草作呕了。 受不了，根本受不了。 叶问草捏着笔，烦躁地想着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这两人怎么还没聊完？！md废话还挺多￥……%*……￥%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下课，谁敢想那个变态迈着莲步，在班级里像皇帝巡游一般，绕了一圈，造作地扭着他的屁股来到他们小组的位置。 而一下课，文玖就被人喊走干活了，此时并不在教室里。在看到那个变态过来时，叶问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大脑疯狂地运转着，然而身体却死死地定在了椅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不确定是不是自作多情，但叶问草觉得这变态就是故意在恶心她的！这货以前绝对不是这样的！ 舌头顶了顶上颚，叶问草用混乱的脑子勉强确定了一个应对方案：首先，不能怂，不能跑，就要正面刚！其次，保持礼貌，不能因为对方是变态就让自己也变得猥琐！最后，保持蔑视，不要做过多理会！ 好，非常好，就是这样，加油，叶问草你可以的！ 当叶问草敲定完计划，打完气，但还在纠结措辞的时候，听完新同桌谄媚发言的叶凡偏过头来，得意洋洋地俯视着叶问草，懒散又略带笑意的声音自带轻慢，“诶？那叶问草你想要做什么值日呢？你开口的话，我都可以帮你安排哦~哪怕是拖地也可以的。”笑脸盈盈。 拖地=没值日=光明正大摸鱼一周，这是大家公认的真理。 但是干点活又不会死，叶问草完全无法理解那些愿意为了清闲一点的值日去跟变态对话的人的心理。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哎哎哎，不是说好给我拖地的事么？你怎么这样啊~”蔡媛媛嘟起嘴笑骂着，明明非常不满，却也只是欲说还休般浅浅抛过去了一个谴责的眼神，不敢直接发火。 叶凡没有理她，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叶问草，等待着叶问草的摇尾乞怜。眼神似毒蛇一样阴冷黏腻，还带着隐隐的愉悦与期待。 “随便，离我远点。”叶问草冷冷道，避开他那腥臭的眼神，也不再看自己的新同桌——这个被她观察了一周，才被她小心翼翼地打上“好人”标签的新同桌——叶问草随手拿出了一个作业本，一看，是数学的。 计划制定的很完美，但真正和变态对上的时候，叶问草心里只有满心的暴躁和厌恶，而数学作业本更是让这种暴躁升级了。 “你——！” “诶诶诶，害，她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大男人那么小气干什么是吧…（巴拉巴拉）…哎呀，要我说，要不，你就给她安排一个扫地的吧？”蔡媛媛嘿嘿嘿地笑着，像是个和稀泥的老好人，胖胖的手却是坚定不移地按住了叶凡想要打叶问草的右手。 不过低着头独自烦躁的叶问草对此一无所知。 扫地是除了拖地外，还算清闲的事，也是被学生会扣分的几率低的值日之一。 叶问草脑海中自动下了判断，知道新同桌是在为自己说话，但一想到扫地是别人向变态给自己要来的，叶问草就觉得反胃恶心，胃酸直往咽喉处涌。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了视线，叶问草艰难又努力地吞咽着，试图缓解要吐不吐的痛楚。大脑嗡嗡作响，让她根本无暇关注周围。手上的数学作业本底部已经被她捏的皱巴巴的。 “哼！” “哎呀呀，你听我说……” 那个变态被新同桌温言软语地哄好后，骄矜地扬起那猥琐的头颅，拽个二五八万地扭着他那水蛇腰上台去写他那狗爬的黑板字了。 刚整理好崩溃情绪叶问草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叶凡像狗一样趴在黑板上写字的丑态。 胃酸又泛上来了。 “哎呀——”蔡媛媛坐下来凑近叶问草，刚想要劝她要学会做人，却不料叶问草眼睛都没抬，直接道，“我说，离我远点。” “啊！”蔡媛媛吃惊，下意识退开后又忍不住委屈道，“怎，怎……怎么了嘛？小草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怎么突然这么凶嘛，呜呜呜，我好伤心哇，呜呜呜……” 蔡媛媛夸张的搞怪让此刻的叶问草烦不胜烦。强烈的生理反应让她根本无暇解释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心思去附和蔡媛媛的搞怪来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叶问草握紧手中的笔，看着面前根本看不进去的试题，片刻，她脱力地靠在椅背上。 她决定处理右手边这个很可能成为下一个变态的蔡媛媛。 深呼吸。 她看向蔡媛媛，尽量简洁道，“我们是朋友么？” 【呜呜呜……小草，你真的太温柔了……】 【呜呜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真的，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呜……嗝……真的太谢谢你了，愿意这么温柔地安慰我，真的太谢谢你了……我要和你做最好的朋友。】 【小草~你长得好可爱啊！】 【真的真的，我说话从不骗人！】 【哇啊啊啊，小草你嘟起嘴来也太可爱了吧！天呐天呐！】 【你懂什么？我的小草最爱我了！对吧小草！】 【……】 “那当然！怎么不是？！小草你难道不把我当朋友么呜呜呜” “那么……”叶问草一下又有些犹豫，毕竟蔡媛媛不知道是她举报的叶凡，说不定她吃瓜能力不行没吃到这个变态的瓜呢？她斟酌着语句，还是决定继续说道，“那个人，是个变态。” “我知道啊。可是又有什么关系？他变态就变态呗，又不耽误我给自己谋福利。唉，我跟你说，做人嘛……” “啊，确实。”叶问草突然释然了。 是她的错。是她又一次错以为人人都是讨厌变态的正常人了。是她叶问草的错。蔡媛媛和班主任、赵文斌那些人是一类人。这种人解释不通的。是她叶问草的错，竟然妄想让这种人和文玖一样和变态保持距离。 啊，是愿意和蟑螂保持接触的一类人呢。那我只能快到斩乱麻了，免得那种恶心的味道传染到我身上了。 洁身自好总不是一种错……吧？ 叶问草自嘲地笑笑，旋即赞同地点点头，打断了蔡媛媛无聊的长篇大论，“确实，没什么关系，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觉得，毕竟他变态你也看不到，毕竟他似乎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毕竟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呢，是么？” 说到后面，叶问草忍不住噗嗤笑了。 多乐啊。 毕竟只要有理由，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不管什么事都能原谅。只要有理由就好了。 多乐啊。 蔡媛媛完全没反应过来叶问草的反讽，因为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是吧是吧，哎呀要我说啊……” 蔡媛媛一伸手就想揽住叶问草的肩膀，被叶问草避开了。 “但是，我觉得很恶心。”叶问草直直地看向蔡媛媛的眼睛，严肃且冷漠的眼神，直接把蔡媛媛看懵了。 第13章 可笑 【只是因为刀子没动到自己身上，所以不觉得疼，不觉得那人恶心，不觉得那人需要远离是么？毕竟刀子没动到自己身上嘛！】 蔡媛媛懵逼的眼神惹得叶问草笑了，她决定恶劣地点明一切，撕开一切隐藏的罪恶，“你猜，我之前，坐他旁边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你猜他是被谁举报的？你猜为什么老师说换位置却只是微调了几个人的？你猜我为什么来你们组？你猜为什么他们那组现在全是男生！” 叶问草边笑边说，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说着说着就哭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胃酸止不住地上泛，她一把捂住口鼻，用力闭眼，驱逐着脑海中骤然出现的噩梦般的回忆——她当初为了找证据，为了写得逼真现实，割裂自己充沛的情感后，仔仔细细观察得到的细致入微的恶心回忆。 你能想象么？ 对着自己最恶心的东西，那种你看一眼都要发疯的东西，你放弃学习放弃时间放弃自我，不仅强迫自己瞪大双眼看的仔仔细细，还将其死死地、反复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只为了能抓住那根通往救赎的蜘蛛丝。然后你现在发现你完了，因为这东西彻底融入了你的血液，浸透了你每一分的回忆。 你拼尽一切逃脱地狱，却发现来到了新的地狱。 你疯了，然而你求助后，却只能得到轻蔑的眼神，和一句轻飘飘地“自作自受”。而你自己也确实认可，对，你就是jian，就是自作自受，当初要是勇敢点杀了他或者自杀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艹，弱爆了，连死都不敢，什么垃圾人啊，真是弱爆了……你边哭边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自己，却还是崩溃地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或许还是想活的，然而你一想活，就发现那个变态，那个五指大山，根本无法逃离。 你被命运的手推着，半推半就地构筑了一个地狱——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除此之外，除了自己强大的记忆力、浪漫的文字和丰富的联想外，你还能拿起什么保护自己！ ——然后在这全新的、陌生的环境，你被一群陌生的人，推搡着，嬉笑着，踹入了这个地狱，然后被人遗忘，被路过的人鄙夷，而你终于在地狱底层清楚地明白，你完了，并且无能为力。 狂乱地情感和记忆撕扯着叶问草，此刻，她迫切地想要见到文玖，见到她这段时间唯一的光。 然而此刻，她身边只有她刚认识的、乌合之众的代表。 “啊这……”蔡媛媛嗫嚅了几句，手足无措后，最终怯怯地递来了纸巾，叶问草拒绝了，用自己的纸巾整理好仪表。 她又在说话，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她只是在宣泄，在将自己心中过剩的强烈情绪抒发出来。“无所谓，没关系的。你当然可以向他乞讨那份清闲的工作，但是我不会，我死也不会，而你，也不必帮我，也不必做我的朋友。你本来也没什么必要做我的朋友。啊对，我们大概还不是朋友，所以这稍微一想就能明白的事你才不屑理会吧，哈哈，毕竟只是同桌而已，毕竟只是同桌而已嘛……说起来，还是我太自作多情又管的太宽了，哎呀——抱歉哈，一遇到那个变态我脑子就不太清醒，有些冲动了，刚刚那些话你就当没听到吧，非常抱歉，我有些神志不清了……” 叶问草歉意地和蔡媛媛说道，越说越觉得确实是自己冲动了，心下也有些愧疚，毕竟当时把蔡媛媛感动的要死要活的那一场温柔贴心甚至不惜自黑的安慰，也不过是她为了自保，为了能在逃脱地狱后站稳脚跟，戴上温柔的社交假面表演的一场精彩演出罢了。 蔡媛媛不是她的朋友，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所以其实是她被自己的社交假面骗了，真把蔡媛媛当成朋友对待了，确实是她管得宽了，是她的错，对，没毛病……叶问草擦着眼泪，笑着自己的无能。 装着装着还当真了，真可笑啊叶问草…… 不过和蔡媛媛结交的那场演出其实她自己都拍案叫绝，毕竟当时她真的仿佛有神降临，只靠半小时的言语，就将初见时哭哭啼啼又阴阳怪气的蔡媛媛——至少她表现出来的确实如此——感动得稀里哗啦，五体投地。 然而奇迹不可能复现，叶问草再也没法复刻那天中午的神迹，而面对对着变态摇尾乞怜的蔡媛媛，因为那个变态而精神洁癖愈发严重的叶问草连假面也懒得戴。 于是假面自然脱落，于是叶问草想起了她们“成为好友”的那天蔡媛媛的“深情表白”时自己内心的不屑，于是叶问草想通了。 如果放弃蔡媛媛，意味着被班里大半的男生女生孤立，那也无所谓，反正那也都是群向着那个变态摇尾乞怜的恶心玩意儿罢了。叶问草无所谓地想着。 然而蔡媛媛却生气了，她叉着腰，横眉怒目，“你怎么会这么想？！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我可是你朋友！我之前是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他下次还敢过来，我一定帮你骂死他！”蔡媛媛气的龇牙咧嘴的。 叶问草怔了征，笑了，觉得蔡媛媛装的可以，这种事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了，还得需要她亲口来说么？ “倒也不必，反正，你不要再对他那么温柔就好，反正……啊，我没关系的，你不必在意我，你当然应该为自己争取清闲的工作的，不用在意我的，真的，反正大家都是那么做的，不用在意我的，真的，反正，毕竟也不能撕破脸嘛，哈哈，像我，我刚刚也是弱爆了，根本不敢反抗，我应该直接撕了他才对，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天呐，我知道的，我就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到……” 情景剧突然来袭，叶问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的思维开始紊乱如乱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尽管理智几近虚无，但她还是觉得没必要，真没必要，没有人需要为她这种人放弃自己本该争取的利益。没有人。 反正，反正…… 叶问草颤抖着双手，一包纸巾摔倒了地上，她想捡起来，然而她突然觉得好冷，冷到她控制不止地环抱起了自己。 “哎呀……哪有什么必要不必要的，我说不要就不要。那狗币东西整天耀武扬威的，真把自己当人了，哼，你放心，他下次再敢过来，我一定骂死他！” 叶问草想抬头去看蔡媛媛的表情。她需要看到别人的表情来分析她们的态度，需要通过这种行为获得令她安心的安全感，然而她却忽地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不解地扭头看去，就被文玖揉了揉脑袋。 第14章 朋友 文玖退开半步，眉眼低垂，很是温柔。 叶问草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叶问草大脑嗡嗡的，耳朵也嗡嗡的，她听不见声音，看不清周围，她的眼中只有文玖，而周围一片寂静，似乎连空气也停止了运动，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文玖刚想说话，然而叶问草先一步看见了班里一些人探头探脑的目光，羞耻心骤然爆棚的叶问草立刻脚一蹬，椅子就往后退和文玖拉开半米的距离。叶问草捞起地上的那包纸巾，迅速弄干净了脸，才不好意思地看向文玖道，尽可能用正常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化学老师吩咐的活干完了，我就回来了，看你有点不太对劲，就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哈哈，其实没什么事，只是突然心情不好了……”叶问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看文玖身后，似乎大家已经收回了看热闹的视线，叶问草才拽了拽文玖的衣摆。文玖一手撑着叶问草的椅背，配合地俯身侧耳倾听。 叶问草努努嘴，有些委屈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刚那个变态耀武扬威地过来让我选值日，还施舍一样地说什么‘可以给我安排扫地’……我看到他就犯恶心，还控制不住地发抖，所以错失良机，刚没能直接骂回去，然后就……就被自己气哭了。” 文玖听到最后，没忍住笑了一下，成功赢来了叶问草幽怨的眼神。见状，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一下，正经道，“这样，我去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 说着他头往后转，本来是要转回来，但很快就转过去似乎瞪了一个眼神过去，叶问草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个变态居然也在看这边，一手放在桌子下边，熟悉的姿势又一次唤醒了叶问草杂乱恐怖的回忆。 但是现在文玖在她旁边。 看着那个变态被文玖犀利的眼神吓了一跳，赶忙低头写作业，另一只手也拿到了桌面上，怂怂的样子，好像也没有那么恶心到令人恐惧了。 毕竟会追着你、直直冲你脸上飞过来的大蟑螂，和听到一点动静就迅速消失不见的蟑螂，吓人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一样令人作呕就是了。 叶问草鼓起脸，在文玖向着那个变态迈出了两步后还是伸手拽住了他，叹气道，“算了，真教训了他，你怎么办啊。违反了校规你就等着被扣分被拉去处罚吧……”叶问草越说声音越低落。 “我没关系的，那玩意儿就是个怂货，肯定不敢打击报复的，就算他敢，我还能怕了他不成？” 叶问草也想暴打变态，但是…… “可是——”她愁眉苦脸，压低声音道，“老师肯定会发火的。况且那变态现在正惹人怜爱呢，要是你打了他，说不定会让更多人心疼这个小可怜了。到时候他稳稳占据道德制高点，你再怎么说都没用了。” “确实。” “是吧。” 叶问草怏怏地低下了头。 文玖想了想，蹲在了叶问草面前，仰面认真地看着叶问草，柔声道，“那我就只是去跟他说说，不动手，只是警告他让他不要来骚扰你好不好？” 叶问草眨了眨眼睛，发现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后，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可以么？！” “当然，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他来骚扰你了。”文玖朝叶问草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而在起身背过身的那一瞬间一下冷了脸。 他大踏步地向着叶凡走去。 叶问草则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文玖朝那个变态走去。 高大地阴影投射在那个变态有些佝偻的身躯上，那个变态显而易见地抖了抖，见此，叶问草不由自主地笑了。 身后有人在戳她，叶问草没多想就回头，看见蔡媛媛挤眉弄眼地说道，“文玖对你可真好啊。” “是啊，因为我们是朋友。” “真的假的，仅仅只是朋友？” “不然呢？” 文玖难道能看上她一个长得也不好看，身无长处还破事又多的女生？看看人家青梅竹马：青梅陈欣怡是典型大美女，肤白貌美身高腿长声音甜画画又好；竹马陈远之帅哥一个，画画唱歌篮球样样精通。文玖本人也不赖，性格开朗长得好学习也不差就是偏科，跑步快腿特长，据说还会跳舞。 而叶问草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贬低自己，再加上小学时被霸凌的经历，她对自己的外貌极其不自信，所以虽然爱看小说，信任着甜美的爱情，却从不觉得自己能拥有。 而男性朋友，叶问草也不是没有，都是当兄弟处的，一起开黑一起骂骂咧咧地失败重开的情谊，聊天也是朋友、甚至更倾向于损友的聊天状态，帮忙也是能帮就帮，帮不了就“莫挨老子”。 文玖这样阳光开朗却又过分温柔细腻还额外偏好狗血言情小说的男的，叶问草也是第一次遇见，但她依旧不觉得一切会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叶问草坚定地相信着没有人喜欢自己。 而现实也确实一遍一遍地向她证明着：确实如此，她叶问草不值得被爱。 不过who cares！ 叶问草早就不在意他人的爱了！她坦然接受生活对她所有的打击，她坚信只要不抱希望就不会绝望！ 虽然她依旧会因为过于充沛的情感而伤心难过，会因为愚蠢和天真几乎无论何时都下意识地选择期待，但擦干眼泪后，叶问草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未来！ 不过没关系的，反正，她很喜欢自己——虽然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恶心，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就是了…… 不过总之，对文玖，她的定义是，很适合当闺蜜的兄弟。 她感激着，感恩感谢，但并不觉得这是爱或者喜欢，也不觉得这能发展成爱或者喜欢。 她就是路边的乞丐，对善人大方的善意会认真记下，感激涕零，但不会因此觉得她是个乞丐的事实会有什么改变，也不会妄想这个善人大发慈悲将其带回家，关心她，照顾她，并且不会将她再度赶出来。 毕竟，她乞讨很多年了，善人也不是第一次见。 而她乞丐的身份依旧毫无变化。 而她自己，其实在很久以前也是一个开朗善良又优秀的人，直到被时间和经历渐渐扭曲一切…… 所以，文玖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可以道一声“平常”，只是在这个垃圾班的衬托下，多了很多反衬的光芒罢了。 举个很现实的例子，叶问草觉得自己成绩差的离谱，然而这个班居然没人比她好，也是挺无语的。 叶问草勉强分给了蔡媛媛一个眼神，供她自行体会，算是尽了礼貌的本分，就马不停蹄地去看文玖和那个变态的对线了。 也就错过了，背后蔡媛媛一下子下撇的嘴角。 被蔡媛媛这么一干扰，回过头来的叶问草只能看到那个变态唯唯诺诺点头的样子，还有他旁边的赵文斌看看文玖、又看看那个变态，最终眼神转了两圈，才看回了自己桌面的模样。 文玖解决完事情，转身走来。 叶问草热情地欢迎了凯旋的“闺蜜”——是的，这般维护她的文玖，一时间被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叶问草不由自主地将其地位从【朋友】拔高到了【闺蜜】，叶问草还没有闺蜜呢，文玖是第一个。 “怎么样！”叶问草眼神发亮地看着文玖，虽然她早已知道了答案。 “解决了，他承诺不会再来骚扰你。要是他敢来，你尽管来找我。” “真是太感谢你了！”叶问草拍着手小小的欢呼了一下，突然瞥见了文玖身后，那个变态用阴沉的眼神盯着文玖后背。 叶问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那一瞬间，叶问草承认她真的动了杀心。 那个变态也注意到了叶问草，表情一下有些怔愣。 文玖发现了异样，冷着脸偏头看去。 叶问草就见那个变态打了个冷颤，连忙低头写作业去了。 “没事，他不敢做什么的。”文玖回过头来低声道。 叶问草鼓起脸，有点烦躁，为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恶心玩意儿，最终只能叹气一声，“唉，总之，你小心点。” “放心吧，我没事的。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放学见。” “嗯嗯拜拜。” 文玖朝她挥了挥手，伴着上课铃回到了前排小组的位置。 蔡媛媛跟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凑过来闲聊，叶问草的心情还算可以，配合着聊了两句，见到老师来了，就示意蔡媛媛该上课了， 生活就这么偶尔冒着小惊喜，偶尔被变态或者学校的猥琐操作恶心一下地过着。 波澜不惊。 然而专心只想过好当下的叶问草还不知道，现在的一切，还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真正的风暴，还在来临的路上。 那将是一场，漫长的孤军奋战。 第15章 烦恼 虽然不清楚文玖跟那个变态具体说了什么，但事实证明，非常有效。 很长一段时间里，变态都确实没有再主动舞到叶问草面前，排的值日也意外没有刻意给她安排最累的一日n次换水桶的活。叶问草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虽然脑海中时不时冒出来的情景剧仍旧让人头疼，但叶问草心情不错，就把它当成随机任务刷着，反正死不了，随便它折腾。 不过蔡媛媛莫名过分热切，甚至渐渐地连自己那一大个朋友圈都不要，也要在大课间跑完圈后，单独挽着叶问草的手，叽叽喳喳地和她聊天。叶问草觉得这很难评。但她的第一人生信条一向是“与人为善”，蔡媛媛如此热情，叶问草也不介意配合她。 反正有人陪自己嘻嘻哈哈就是挺开心的一件事，管她是为什么呢！享受当下才是王道！ 总而言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目前就是敌不动我不动，且看蔡媛媛想耍什么花招吧。这般想着，叶问草惺惺作态地戴上了习惯的社交假面。 当然，蔡媛媛口口声声吐槽的那些人根本不在意她，叶问草是一点也不信的，不过她懒得吵架，就装模作样地心疼了两下，然后赢来了蔡媛媛两眼放光的表情，和一句真诚的“表白”—— “真的好喜欢和你待在一块儿啊！” 额，你高兴就好。叶问草两眼弯弯地朝她笑了笑，没有接下这句“表白”。 文玖一开始也异常关心她，整体表现也过分殷勤，让叶问草受宠若惊。而确认她似乎真没什么事后，文玖也放下心来，该咋样咋样，又回到了他们初见时的氛围。 寝室的生活也突然加倍和谐。莫名受到舍友们充满怜爱的关怀，晚上大家也默契地没有人熬夜，让叶问草有些胆颤心惊，不由得下意识地猜测这是灾难后的时来运转，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此外，有月考班级第一的荣光加身，配上一开学就被语文老师指定的课代表身份，佐以班级两大人缘一等一好的文玖和蔡媛媛在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但叶问草就是没有再看到班级里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嗯，没有人。 那个变态当然不算人啦。 总之，这样的日子似乎还不错。 春风得意这个词似乎又能开始形容叶问草。 可惜的是，快乐之余，烦恼也不少。 蔡媛媛老是扒着她聊天，严重打扰叶问草的学习，叶问草渐渐有些烦不胜烦。 有几次叶问草烦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冷漠地想着在这边生活似乎还不如跟变态做同桌，至少在那边自己不需要无时无刻准备着进行人类必要的社交，不过每天看变态的无敌残影手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就是了…… 唉，生活处处是艰难。 还有，因为蔡媛媛老是抛下她之前认识的——估计也有初中就认识的朋友——一个很庞大看起来挺亲密的朋友圈，她们促狭的调侃、带刺的言语叶问草听不明白，也不太理解她们阴阳怪气的态度，但是对情绪很敏感的她讨厌这种感觉，感到十分地不耐烦。尤其是居然有个不长眼的妹子跑过来警告她“不要再缠着蔡媛媛了”—— 那会儿刚跑完操呢，叶问草累个半死，根本懒得社交的情况下，眼见着蔡媛媛被她的好朋友们拉走，叶问草才松了口气，结果转头就遇上张乐乐这个不长眼的炸弹。 “你没有朋友也不要缠着别人的朋友好么！你这人恶不恶心啊！” 叶问草差点直接爆了粗口！ 凸(艹皿艹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但是当时她因为没能第一时间对这离谱的事定下定义而张口结舌，也就错过了最佳回怼机会。一股气郁结在心头，差点把叶问草给梗死。 而张乐乐以为叶问草心虚，乱骂一通后见叶问草愣愣地毫无反应，便用一种鄙夷又怜悯的眼光看了叶问草一眼，然后高傲地离开了。 叶问草看懂了张乐乐那个眼神的含义，本就大为光火的她，此刻更加怒火中烧。心情极差地回到座位上，蔡媛媛又惯常地凑上来，正好点爆了炸弹。 叶问草冷声冷气地三言两语陈述完自己的愤怒，嘴唇气到颤抖，但声线相当稳定，“……实不相瞒，这还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觉得相当离谱，真实给她牛逼坏了……啧，总之，她是你的朋友，你自己解决。随便你怎么解决！反正这种破事，我不希望会有第二次。不然你就按她说的，离我远点吧。” 蔡媛媛喃喃地答应了，并向叶问草真诚地道歉。 都说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对叶问草而言，正是如此。听到蔡媛媛诚恳的道歉，叶问草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莫大的愧疚一下子占据了叶问草的心，她开始下意识地反思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自己太凶了，而且这事似乎也跟蔡媛媛没什么太大关系，哎哟，对蔡媛媛真是一场无妄之灾，我的真的是，但是…… 罢了，要是能趁这个机会体面地和她保持距离也是不错的结局。叶问草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反正，在蔡媛媛没解决完这件事之前，叶问草真的不想再靠近蔡媛媛了——主要是她真的很打扰她学习。上课要应付她的疑问和闲聊，下课得应付她和她的朋友圈，自习的时候还得把作业给她不然就得自己花时间教……这一段时间写作业效率直线下降，叶问草真的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这边蔡媛媛就够让叶问草头疼了。心力交瘁地等待着蔡媛媛那边的情况，叶问草只待结果一出，她就能立马按照制定的计划选择合适的态度来应对小组成员之间的社交。 理想的剧本当然是蔡媛媛和她的朋友圈和好如初，再也不来过多打扰她，她和她保持普通同学关系，偶尔嘻嘻哈哈，偶尔闲聊，偶尔给彼此顺手帮忙就好。 可结果，蔡媛媛这波还没落下，那边文玖却突然发疯，把叶问草吓得够呛—— “啊？” 你在……说什么呢？ 叶问草瞪大了双眼，试图确定文玖的精神状态。 第16章 控诉 当时蔡媛媛差不多解决完她朋友圈的事情了——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但是看出来成效很好，那种奇诡的氛围很快烟消云散。 加上蔡媛媛的甜言蜜语，本就对她有些愧疚、又容易过度反思的叶问草一不留神就把她的地位从【陌生人】提升到了【朋友】，相关事情的优先级也不断上升，直线超过文玖在叶问草这里的地位。 然后文玖有天就发飙了。 把叶问草完全整懵逼了。 “啊？”叶问草茫然地看着气愤不已的文玖，难以相信刚刚那个在“控诉”的人会是文玖。是的没错，控诉。叶问草茫然无措，一不留神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不是，朋友，你怎么还限制人交友自由呢？” 话秃噜完，叶问草才后知后觉地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向文玖的眼神充满歉意和惶恐。 “非常抱歉！我的意思是……是……” 原谅她，她真的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脑子有些懵逼，不太清楚该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 不对，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眼熟？ 还没等叶问草走神地想到上一次遇见这类似的场景是什么时候，文玖再度爆发大招：“我限制你交友自由？！我当然希望你交很多很多朋友，天天都开心！可是！你现在是开心了！那我呢？！每次下课都是我来找你，你有来找过我么？！” 文玖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一个调，“之前是你心里有事，我理解，可现在呢？！你天天跟那什么蔡媛媛一下课就出去，动不动就勾勾搭搭在一起，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就说你有来前面找过一次我么？！” 气愤的声音掷地有声，叶问草甚至听到一丝委屈，这让她完全慌了神，“这，这……” 叶问草全部脑细胞都调动起来回忆这段时间与文玖的相处—— 坏了，好像真没有主动去前面找过他。但是…… 疑惑，不解，恍然大悟，愧疚，莫名的心虚，加上槽点太多，叶问草不得不费力控制住吐槽的心，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理智又温和，“抱歉，可能最近我确实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啊啊啊啊啊啊，所以说我为什么交个朋友还要考虑你的想法啊啊啊啊……好吧，谁让你是我闺蜜呢，好像确实要考虑一下。】 “我很抱歉忽略了你的感受。”【真的抱歉。】 “但是……”【但是蔡媛媛她有点可怜诶……】 “蔡媛媛，额，主要是她一直缠着我，我真的也有拒绝，不然我就是真的天天下课都跟她出去浪了……但毕竟不能经常拒绝，不然闹僵了真的不好看，毕竟都是同学。” “还有——”叶问草忍不住反驳道，“我没有每节下课都去好伐……好吧好吧，不过频率确实还是太高了，我会和她说的。” 文玖幽怨的表情不改。叶问草眨了眨眼睛，败下阵来，“那什么，我发誓我下次一定会拒绝！我会和她保持距离，尽量不跟她一起出去的。”莫名渣男的赶脚让叶问草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抓地，“我尽量，真的会尽量！” 叶问草又瞟了一眼文玖的表情，斟酌道，“而且，我跟你一起的时间比和蔡媛媛一起的时间要长吧，毕竟我们早午晚上下学都是一起的，而且上课……其实上课的时候我和蔡媛媛也没怎么聊天。”【嗯，最近上课确实没怎么闲聊。】 “可是自从分位置之后，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每次都是我到后面来找你。你说去我那太远太麻烦要跨越一个对角线的距离，可是我来你不也一样麻烦吗？” “这……”叶问草尬的脚疯狂抠地，她实在想说其实你可以不来的。 ——当初叶问草刚被分到那个变态领导的小组、还没发现变态是个变态时，文玖就这么吐槽过她一次，她当时就想这么说，但是这样很不道德，所以她勉强忍住了；而现在，在享受完文玖的支持后要是这么说，就更加不道德了。 但叶问草还是有些崩溃，因为很早之前，那被遗忘很久的厌倦情感突然卷土重来。 命运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迷茫，此刻的叶问草与当初不解为什么他们明明都不是同桌了、他俩为啥居然还在来往的叶问草重合了，然而当初的叶问草想的是为什么他们还没断，然而现在的叶问草不能，也不允许自己这么想。 毕竟文玖当初在叶问草最黑暗的时候用力地拽住了她，叶问草觉得自己不能过河拆桥，哪怕，文玖日益增长的讲小说的需要和叶问草对平等对话日常闲聊的渴望之间的矛盾已经成为了叶问草目前人生路上的主要矛盾。 好吧。 叶问草还是妥协了。她心力交瘁地向文玖承诺，以后会主动去前排找他。虽然叶问草说这话时内心满是对去前排找他能聊什么感到茫然，但她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文玖不太满意叶问草有些怏怏的回答，他气愤地走在前面，期待叶问草来哄他；然而叶问草只感受到了文玖的愤怒。疲惫充斥着叶问草的大脑，让她无暇感受那份期待，只是在犹豫地想着—— 呀，文玖被她气跑了。 ……这是，不想再见到她了么？ 那我是不是该离开，免得让他更生气？可是文玖什么也没说，万一会错意了，他更生气了怎么办？不过也许说点什么让自己和文玖彻底掰了或许也不错？啊不行不行！这太不道德了！文玖帮过我，我不可以这样做…… 叶问草愁眉苦脸地想着，纠结再三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在旁边什么也不敢讲，只是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文玖的“发落”。 原谅她，这种事，她一没经验，二没见识，没有人或者书本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做，所以叶问草完全茫然了。就像当初遇到那个变态一样，叶问草只能战战兢兢地，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武装自己。 ——但文玖毕竟和那个变态不一样，文玖不是敌人，所以叶问草也不敢过分“武装”，只能局促地等待着文玖的态度，好让叶问草能为他找到标签，将他放在自己认知世界中的正确位置，然后叶问草再迅速设计出对应的处理方案。 沉默持续了一路。 买了饭，文玖先一步坐在了他们惯常坐的位置，叶问草一时间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坐在文玖面前，毕竟一路上文玖看着不像想看见自己的样子。 而文玖那边，看叶问草在那端着餐盘、犹犹豫豫地好像不乐意过来就算了，居然还往其他地方张望，以为叶问草想彻底决裂的文玖真的要生气了，手指紧了紧，气愤的文玖有些不耐烦地……招了招手让叶问草赶紧坐过来。 我招呼你了啊，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叶问草看文玖又不耐烦又委屈地招呼她过去，像一只龇牙咧嘴但是尾巴忍不住蹭着你小腿的猫猫。估摸着文玖大概又想多了，而且大概是还想继续这段友谊的，只是有点拉不下面子，于是略一思索，叶问草端着餐盘灵活地穿过打饭的人群，坐了过去。 餐盘放在文玖前面，叶问草边坐下，脸上边挂起标准的社交笑容——文玖身边的低气压，和不太好的脸色，让叶问草不自觉地戴上了最好的社交面具。 她已经想好怎么递台阶了。 而这边文玖还在自己生闷气，痛恨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于是面对叶问草的笑容和故作开朗的声音，反应故意很是冷淡。 啊哈…… 察言观色技能全开的叶问草被文玖的冷漠迅速消耗完勉强聚集起来的热情，能量光速跌至为零。叶问草勉强自己将话题圆完，便沉默地低头吃饭。 味同嚼蜡。 所以，喊她过来只是不想先一步撕破脸是么？那么为什么还不断呢？是等着她来当这个恶人么？反正文玖也不喜欢听她讲日常的琐事，她现在也对那些削肉剔骨的小说故事不感兴趣，那么，这段友谊，究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叶问草心不在焉地想着，文玖长久的沉默与冷淡的反应让叶问草心中积藏已久的因为各种原因产生的委屈和烦躁愈发沸腾。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一个人独处充电。文玖的存在真是碍事啊…… 而另一边的文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只是边吃着饭，边心不在焉地想着，眼巴巴地期待着—— so？安慰呢？甜甜的撒娇呢？为什么讲了讲那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就没话了？他可爱的小草怎么了？不爱他了么？qaq 好吧，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忍不了这长久的沉默的文玖在叶问草吃完饭起身的那一刻终于憋不住了，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用一个熟悉的开头，“诶我和你说啊，那个主角……”就开始讲起了他早上没讲完的小说，把叶问草看的一愣一愣的。 叶问草有些茫然，她还以为这就是最后一顿饭了，以后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叶问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故意找事道，“我不想听言情的，我想听耽美的。” 她就是故意挑刺，没想到文玖的反应平静得出乎意料。 “哦，耽美的也行，刚好我这周也看了，叫《xxxxx》。” “我看过了，不想听。” “哦哦，行，那就《xxx》。” “没意思，不想听。” “你……” 叶问草转身，冷冷地看着他，冷淡地等待着他的审判。 得亏叶问草觉得文玖有恩于她，不然她早就走人了。 也就是因为文玖拯救过她，所以她决定将决定权抛给文玖，让他来决定他们这段友谊是否需要继续。 嘛，反正她现在是很想结束就是了。 第17章 矛盾 “好吧，那我们先不讲小说了……”文玖委委屈屈地让步道。 叶问草眨了眨眼睛。 啊？ 不是，你怎么…… 叶问草有些茫然。她感到惊讶，甚至还有些局促不安。大脑不着边际地想着刚才文玖吃的饭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他一副吃错药的样子？ 不自觉地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叶问草看着似乎很委屈的文玖，眉尖微蹙。 除了她因为那个变态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这还是文玖第一次主动让步不讲他喜欢的那些狗血小说故事，而且还是在他原本很生气，后她还三番五次找茬的情况下。 这…… 你这样会显得我像个没事找事的人……虽然但是可能的确是这样？ “喂喂喂，你那什么表情，我又不是除了小说其他话题就不能聊了，我跟别人也没有这么经常聊小说的好吧……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听……” 【所以你就可劲逮着我一个人嚯嚯是吧？】 文玖看懂了叶问草的眼神，委屈巴巴道，“你自己说没关系的。” 【靠！】 说到这个，叶问草头疼了，因为她想起来了，这句话确实是她说的，她真的许下了这个该死的、虚情假意的承诺。 那时他们初识，在叶问草的为了能打好关系而有意讨好之下，两人在聊小说方面一见如故，十分投机。当时文玖特别兴奋地感慨着，她是他第一个遇见地能这么耐心聆听他讲小说的人，别人老是或多或少地会嫌弃他，哪怕是他的兄弟刘远之和好友陈欣怡听多了也会让他闭嘴，然后——！ 正带着温柔假面的叶问草顺着自己的人设柔柔一笑，善解人意道，“没关系的，你可以都和我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你讲得真的特别有趣！” “真的么？” “真的！我从来没遇见过你这样和我一样喜欢讲小说的人。”叶问草笑眯眯的。前两个字不做评价，后半句是真心的。 要知道，半真半假的谎言才最不容易被戳破，更别提叶问草最擅长的就是欺骗自己。 当时文玖看向叶问草纯黑色的眼眸，光亮之下，只能看见满满的真诚，而看不见真诚背后填充的虚假——因为这份虚假连说谎者本人也遗忘了。 当谎言欺骗了说谎者自己，那其实对说谎者而言，ta就是在陈述真相。 但现在说谎者想起来了真正的“真相”，只觉得有些骑虎难下。 回忆起来当初文玖高兴的神情时，叶问草虚弱地想给当时完全被社交面具催眠的自己来一巴掌。 唉。 想清楚了这件事终究还是自己的错的叶问草叹了口气，一边按捺住心里隐隐的反驳声音——“当时她需要和同桌处好关系，文玖那话一出，完全就是个陌生人的她只能这么回答，这是她能找到的最优解”；一边坦然接受自己的错误。同时她大脑运转，也琢磨出了文玖大抵真的很在意这段友情。叶问草一向主张真心换真心，所以她决定收敛自己的脾气，果断道歉—— “抱歉，我今天心情有点糟糕，刚刚态度不太好。实在不好意思！没关系的，你还是继续讲你的小说吧。诶——所以女主后来干什么了呢？我记得你刚说女主把那个小喽喽投到畜生道了，接下来呢？” 说到这个，文玖眼睛“噌”就亮了，立马激动地一拍手道，“哎呀，我跟你说啊……” 叶问草有意维护这段关系，也就不自觉地挂上了礼貌的微笑，完美地扮演着听书人的角色。 另一边，有了文玖这一通闹，叶问草也下意识地疏远了蔡媛媛。 然后因为拒绝的次数太多，有一次蔡媛媛不管不顾地追问道，“为什么啊！你都好久没跟我去小卖部了。” “我……要写作业。” 蔡媛媛瞪大了眼睛，“少骗人！英语作业你都写完了，其他的也都还没布置呢。哎呀，走啦走啦，晚自习那么长时间写作业呢，不差这个大课间的！难得不跑操，还不赶紧浪，多可惜啊！走嘛走嘛~” “额……可是我昨天才和你一起去过。” “哎呀，那都过去多久了。好啦，别犹豫了，走走走，快走！待会儿时间都没了！上课了就糟糕了！你总不希望我们待会儿边吃边狂奔回教室吧！” “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去啊……不去不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快走快走！” 蔡媛媛拽起叶问草的胳膊就要跑。 叶问草挣扎了一下，没拽过蔡媛媛的力气，索性叹了口气，跟上了蔡媛媛飞奔的脚步。 “你慢点……诶？” 叶问草很不幸地又一次和蔡媛媛出去时见到孤身一人的文玖。她刚停下来想打招呼，然而蔡媛媛飞奔的脚步没停，电光火石之间，叶问草下意识地顺着蔡媛媛的力气从刚想打招呼的文玖面前飞过。 叶问草回头看了一眼，看不清文玖的脸色，只能看到他默默放下的右手。 叶问草：总觉得自己又要被说了。 唉，所以究竟是怎么沦落到这一地步的？ 叶问草幽幽地看着气喘吁吁的蔡媛媛，蔡媛媛眨了眨眼睛，冲她甜甜一笑，然后递给她一包零食，说，“这个好吃”，又拉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去另一边的货架那。 叶问草心梗了一下。先前文玖幽怨的眼神莫名浮现在叶问草眼前，让叶问草不由得嘴角抽搐。 虽然和文玖保证过会和蔡媛媛保持距离，但她目前还没去前排找过文玖，然而文玖已经好几次目睹她跟着蔡媛媛从他面前招呼都没打，就飞奔而过了。 莫名拿了渣女剧本的叶问草不太能理解，回教室的路上正疑惑呢，蔡媛媛这边又突然发出了灵魂拷问，“不会是那个文玖让你疏远我的吧？” “我靠，你怎么知道？”叶问草瞪大了眼睛。 “我去，还真是这样？”蔡媛媛也瞪大了眼睛。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叶问草先一步打破了沉默，有些尴尬地讲了讲文玖的“控诉”，惹得蔡媛媛杏目圆瞪。 不过，蔡媛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幽幽道，“所以，你选择他而不是选择我咯？” “啊？”叶问草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 “真要这么理解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叶问草心情复杂地得出了结论。 【无法反驳。怎么回事？好奇怪啊！但是真的无法反驳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问草没有过亲密的朋友，也就是她从小所期待拥有的【好朋友】，也就是所谓的知音吧。她所接触的人，除了家人被她放在高于自己的、神圣不可侵犯的位置上外，剩下的统一分为三类人，【陌生人】【朋友】【变态】——当然，【变态】在叶问草这还有很多别名，【敌人】啊，【恶心玩意儿】啊，【垃圾东西】啊……总之，一切叶问草厌恶的人都在这个分类里。 叶问草对【朋友】的标准很高，大部分人在她这都只是【陌生人】，叶问草的朋友很少，在这个学校，目前也只有文玖和蔡媛媛勉强算，除此之外，便是只有小学一直到现在关系都不错的周丹了，距离【好朋友】仅半步之遥，因为叶问草总觉得差点意思，所以周丹其实也不算是她的【好朋友】，中二一点来说，就是周丹还在考核中。 至于为什么说文玖和蔡媛媛都是勉强算【朋友】？因为现在两人都让叶问草感到疲惫，戴面具戴的愈加心情暴躁，【朋友】的标签岌岌可危。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分类等级，叶问草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居然对同为【朋友】的蔡媛媛和文玖“区别对待”了？！ 难道文玖能够算是她的【好朋友】么？不，肯定不算是。甚至连【朋友】也未必。 那蔡媛媛不能算是她的【朋友】么？不，肯定是的。虽然也未必，但毕竟比同学关系的【陌生人】要高一点。 思考过后，叶问草真切地看到了，蔡媛媛委屈巴巴的表情后，是对“不公平”的控诉——而叶问草讨厌不公平。 发现自己似乎对蔡媛媛过于苛刻后，叶问草不由得更迁就着蔡媛媛的选择，而对文玖那边则变得更冷淡了。 文玖：？？？ 本就短暂的下课时间，因为更多地迁就蔡媛媛，叶问草彻底遗忘了前排的文玖。有一次午饭的时候，叶问草差点被蔡媛媛拉着走了，直到看到冷着脸等她的饭搭子文玖看了一眼她们牵着的手，然后阴阳怪气地冲着蔡媛媛说道，“蔡媛媛你没有自己的饭搭子么？” “对啊，没有！”蔡媛媛理直气壮。 “你……” 叶问草恍然惊醒，赶忙阻止了这场莫名的闹剧，歉意地向两边道歉，然后跟着文玖走了。 蔡媛媛很委屈，但是也委委屈屈地应下了。 叶问草也很愧疚，但毕竟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叶问草先和文玖绑定了饭搭子关系，如果想换绑的话……或许…… 叶问草听着耳畔文玖一如既往的说书声，计算着换绑可能带来的影响，最终轻轻叹气，暂且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那天以后为了避免类似的争执出现，叶问草痛定思痛，对两人的态度又调了调，并且主动去前排找文玖闲聊。 可惜，文玖生起气来拿乔，而叶问草误以为这就是文玖的态度，所以她暗自点了点头，将这个本该是朋友间的闲聊定性成偶尔刷一次的社交任务后，彻底对文玖失了耐心。 而文玖本就不讨喜的聊天内容加重叶问草失去耐心的速度。 叶问草开始再度怀疑，再度追问。 而蔡媛媛这段时间表现良好。与蔡媛媛相处的愉悦和与文玖相处的烦躁，对比愈加鲜明。 叶问草感到控制不住的烦躁。 大脑自顾自地不断描绘着决裂场景，而那个变态也在班级里活跃起来，积极的态度惹来了物理老师的盛赞，那一刻，叶问草彻底厌恶上了物理课。 然而就在她忍不住向文玖表达她的厌恶时，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吐槽，明明文玖随便糊弄过去了就行，偏偏他犹豫着，反驳了。 然后在叶问草不可置信地几下追问后，他烦躁地嘲讽道，“你觉得恶心又怎么样？你物理课还不是得上？你还能不学了不成？真是搞笑！” “你这也觉得恶心，那也觉得烦躁，你有本事你就别上学了啊！”话一出，文玖自知失言，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过了一会儿，他也没有道歉，只是选择了沉默。 叶问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确定文玖没有进一步的发言后，叶问草点点头，异常平静地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然后轻巧地转移起了话题，将对话的舞台交给文玖。文玖眨眨眼，竟又快快乐乐地讲起了小说。 熟悉的节奏起，假笑也习惯性挂上后，叶问草才于一瞬之间恍然，刚刚的一切都有些模糊，又似乎很是清晰，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她随意应和着文玖的发言，脑海里却在思索刚刚的情形。 她应当很生气的，但是没有。 我好像做错了，刚刚应该直接甩脸色走人的，然后这段关系就可以结束了，而不是想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延续下去…… 但是现在再突然甩脸色的话一定很奇怪吧，不仅很尴尬，而且以后在班级里也难混，啊，失策了，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真是废物一个……算了，等下次机会吧…… 第18章 破裂(上) 当叶问草对文玖失去耐心后，当叶问草连敷衍文玖也懒得后，这段友谊的破裂，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然而令叶问草没想到的是，这段友谊，连它的破裂都会令叶问草心力交瘁。 事情起因是十一月底的一节音乐课。 由于十二月底是学校五十周年校庆，他们的音乐老师作为总导演，想搞个大型的朗诵节目，所以就要挑领头的人。刚好轮到了他们班上音乐课，便打算从他们二班开始挑。 二班的人都很活跃，男男女女一起哄，老师一开心，就说，“那就你们班来当c位吧，领头的也从你们班来挑，这样排练也方便些！” 班级所有人顿时整齐划一地齐齐三连摆手拒绝。 “不不不，不用了。” “我们班不行的。” “真不行啊老师！” “……” “我说行就行。”音乐老师一锤定音，并把刚刚起哄第一名、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生温清定为了领诵之一，还差三个，老师让大家自告奋勇。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无人响应。 “没人？没人我就开始点名了啊。刚出主意凑热闹的时候不是一个比一个能说么，怎么现在让你们上台就不说话了呢？” 万籁俱静，除了已经被指定的温清东戳戳西戳戳，试图拉到一个愿意和她一起上台的好姐妹。 老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刚翻出名单想喊名字，一个声音从大后排传来，听着有些失真，“老师，我想试试。” 如平地一声惊雷，老师翘起的二郎腿直接放下了，脸上还带着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笑容。她带头鼓起了掌。 有勇士愿意身先士卒，教室里自然掌声雷动。所有人一齐鼓掌并向出声的地方望去，坐在第一排最边上的叶问草和文玖自然也不例外——插个题外话，音乐教室的位置是自己随便挑的。 叶问草好奇地循声望去。 为了看清屏幕投影，音乐教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实，灯光也没开。于是在昏暗的光芒下，叶问草先是看到了一只高举的手，然后那人起身，并向前走了两步，于是叶问草看见了那个变态笑容满面的模样。 叶问草鼓掌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好奇的神情僵硬在脸上。 教室四处也传来了细碎的议论声。 然而班级的掌声还在继续，老师的笑容也还在继续，那个变态像走红毯一样，于掌声中从中间的过道一路走上前来。 掌声渐渐熄灭，而叶凡站定在屏幕的右侧。 叶问草忽然庆幸她为了看老师弹钢琴，拉着文玖坐到了靠窗的第一排，而不是另一边——现在靠近那个变态的第一排。 但其实也差不多。 叶问草怏怏地想着。 眼看那个变态从老师手里接过话筒，就要开始矫揉造作地朗诵，发出他那叶问草一听到就条件反射想吐的声音，叶问草扭头，看向身侧正认真看着那个变态的文玖。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转移注意力，对，就是现在，立刻，马上。 怎么样都好，聊点什么，干点什么，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让她听到那个变态令人作呕的声音怎么样都好！ 叶问草僵硬的手指碰了碰文玖的小臂，文玖不解地回头。 叶问草刚想随便聊点什么，以便让她忽视那个变态的声音——然而那个变态却先一步开始了他的表演。 故意拖长的音调，刻意高昂的尾音，带着点造作，甚至带着点柔媚，然而还要站得笔直，表现得一身正气，却又浑浊，带着点朦胧的鼻音，刻意低喘，刻意沙哑，刻意低吟，白炽的荧幕光刺痛着叶问草的双眼，隐约间，她从那难以言喻的朗诵中，闻到了不知是记忆中还是现实里的咸腥味。 通过麦克风放大的声音入侵着音乐教室的每一寸空气，也撕扯着叶问草重修没多久的脆弱神经。 底下细碎声音无数，怔愣之时，叶问草清晰地听到了身后数个声音对那个变态表达的不屑，层层叠叠，甚至带有回响，似乎能给予人无限勇气，于是那一瞬间叶问草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厌恶！ 像是受到鼓舞般，她直白地向文玖坦露了自己的心声，“他的声音好恶心啊，听到就烦。” 其实底下细碎的声音都是这般的嘲讽。叶问草原以为文玖也会是她的同盟，然而文玖给了她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转过身来很认真地看着她道，“诶，我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么？” 叶问草大脑一片空白。 “啊？” 我……过分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重击着叶问草摇摇欲坠的神志。她无措地看着文玖，周边对台上的那个变态的嘲讽明明还在继续，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她有些听不清，也看不清了。 于昏暗的灯光中，叶问草努力瞪大双眼，试图收拢自己四散的神志，于是她看见了文玖不屑的表情，听到了文玖嫌恶的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这样是在孤立他好么？！你这是在校园霸凌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了你这么对他？！人家勇于上台就是要鼓励的好不好？！有本事你自己上啊！再说你们都换位置了，他也没对你做什么了，你还想要干什么？！你这就是在校园霸凌他好不好！真的是……” 说完，他似乎觉得再多跟叶问草说一句话都像侮辱了他一样，转头去看那个变态了。手撑着下颚，似乎对变态的演讲很是沉醉。 叶问草猝不及防被文玖这一通操作猛如虎的分析砸得晕头转向、头破血流。 啊？ 我……校园霸凌他？ 我原来是在……校园霸凌么？ 可是，如果我是霸凌者的话，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呢？ 可是明明，明明是他先当那个变态的啊！ 而她，她又做了什么呢？ 她委曲求全，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连坏话都只敢是憋不住的时候才敢跟身边还算亲近的人发泄几句——她到底做了什么呢？怎么就是校园霸凌了呢？她霸凌谁了？人因为觉得蟑螂恶心所以试图远离蟑螂原来是一种霸凌么？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 眼泪啪嗒一下落在了手上，惊醒了差点沦陷在黑暗中的叶问草。 惊醒之后，莫名的怒火支配了叶问草的理智。 我被他搞得惊恐扭曲神志不清满脑子只想自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校园霸凌我呢？！那人在班级里春风得意被所有人捧着爱着乞求着他赐予他们一个清闲又不容易被扣分的值日任务时你怎么不说我校园霸凌他呢！被霸凌者能混成他这样高高在上我tm求着你们所有人都霸凌我好么！ 她一把抹掉眼泪，拽住了文玖左手的袖子。文玖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体，就看到了咬牙流泪的叶问草。 文玖挑眉，不知道面前这位又怎么了。 声音有些沙哑，脑子也不清晰，加上老师就在前方，虽然灯光黯淡，看不太清楚人，但是叶问草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不过声音也没有很低就是了，毕竟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在此感谢吵吵闹闹的同学和台上放声朗诵所以声音贼大的变态。 “我校园霸凌……”叶问草咬咬牙，努力让自己的思路变得清晰，“我才没有，校园霸凌。” 文玖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会让叶问草这么在意，他嘴角一撇，略有些不耐烦。他曾经听了叶问草太多关于叶凡的抱怨了，而他现在决定终止叶问草这似乎无休止境的怨气。 想了想，文玖认真道，“可是，你这样就是在孤立他，就是校园霸凌啊。是吧？你看他现在什么也没做，相反还积极承担责任，但你就……在这里不依不饶的。你看你之前也是……” 文玖越说越带劲，边说边连连点头，差点都要把自己说服了。而叶问草心里的裂缝也越撕越大。 “我……我没有……”叶问草被文玖这劈头盖脸的一通分析砸的耳晕目眩，一大堆话堵在嗓子眼里，本就不擅长口头表达的她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 “随便你吧。”文玖已经被自己的逻辑说服了，他略带轻蔑地看了一眼叶问草，便打算转过身去，不想和她这个“知错不改”的家伙理论。 然而叶问草死死地拽着文玖外套的袖子，眼眶红得已充血，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而在文玖一个疑惑又带着蔑视的眼神看过来之后，叶问草摇摇欲坠的理智终于崩溃了。 第19章 破裂(下) 叶问草哭着，几乎是怒吼出来——谢天谢地叶问草出声的那一刻下意识收拢了声音，加上沙哑的声线，所以只是引来了身后几排人好奇的眼光。 而老师正陶醉地欣赏着叶凡的深情朗诵，完全没有发现下面的闹剧。 “他非常恶心，我觉得很恐怖，所以想离他远一点。因为我以为你是我朋友，所以我想要你也离他远一点，我有错吗？怎么，你的朋友被一个人欺负了，你不远离那个欺凌者你还要上赶着舔是吧？！6啊朋友，还得是你，哈——” 叶问草说着说着笑了一声，大手一挥拍在文玖的左肩上，要是不听他们之间的对话，或许会以为这哥俩相处的不错。 叶问草还在笑，然而泪水早已不受控地滑落，“他恶心到我了，我简直要疯了，但是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想离他远一点，我就是校园霸凌他了？你告诉我！我有错吗？！天呐，那你要我怎么做，遇见蟑螂不逃反而跪下亲吻它是么？是不是我还要给他磕几个，磕到头破血流，磕到他高兴为止？不然他不高兴了怎么办？你是这个意思是嘛？哈哈哈哈哈哈——” 叶问草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免得笑声惹来老师的注意。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文玖有些手足无措。 她深吸一口气，掐着被咬的左手手背试图冷静道，“哈——多乐啊，我除了告诉你和蔡媛媛，我有告诉别人让他们远离那个变态么？好家伙他现在没朋友全怪我是吧？他声音难听他现在被群嘲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校园霸凌’的结果是吧？” “笑死了啊，对对对，都怪我，都怪我，怪我勇敢举报，怪我想给自己求一条生路，怪我警示我的朋友离变态远一点——哈，说起来，我可没到处说那个人是个变态，明明也算是你传出去的吧，就这么甩锅给我真的好么？笑死了，我知道的，毕竟举报者确实是我，怪我唤醒了人们自保的需求呗，所以大家自动远离那个变态，所以那个变态被孤立啊，哈啊，对，逻辑通了，那个变态因为自己是个变态，所以大家远离他，但是都怪我，怪我指出了他是个变态，所以他现在被孤立都是我的错，因为‘孤立’也是校园霸凌的一种，所以我就是那个最该死的霸凌者，我可真特么该死啊！哈啊，这样你满意了么？” 叶问草右手尖锐的指甲嵌入左手手背，她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还需要我现场来一个自杀来以死谢罪？你是想要我要割腕自杀还是切腹自尽？毕竟霸凌者不都是‘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么？乐死我了啊。” 叶问草边说边笑边哭，说到后面更是笑的乐不可支，眼泪也是哗啦啦的流，当泪水滴到右手手背上时，她才惊醒一般赶忙拍着身上的衣兜，试图寻找纸巾。 文玖也在慌忙地找纸巾，但是搜罗全身也没能找到一张。 几张纸巾从身后递了过来，叶问草才发现身后是蔡媛媛和张乐乐。觉得非常丢人，叶问草不好意思地向蔡媛媛笑了笑，接过纸巾道了声谢。 而那边文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是低声道了声，“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问草擦干了眼泪，带着完美的社交微笑，道，“没关系，你那么喜欢他你可以不当我朋友的，这样我就不会要求你跟我一起骂那个变态了。你不是心疼他么？那你可以去找他的，没关系的，你看每次排值日的时候，大家都笑着捧着他的时候，我有站出来说什么么？我有对班里其他没给他脸色的人说过什么么？所以是吧，只要你不当我的朋友，你就再也不用昧着你的良心远离变态了。” “我……” “只是——你和他当朋友后请务必离我远一点，当然啦，我也会主动离你远一点了，因为接触到那个变态相关的我就难受，其实每次那个变态从我旁边的过道走过的时候我都很烦，只是也能忍，所以我忍了，但是变态的朋友要和我做朋友那是真的不能忍，我会吐的，所以，如有冒犯，我先行赔罪啦。下课你就去找你可爱的变态吧，以后就不要来见我了，怪恶心的。” “你在说什么啊！”文玖压制着怒火，低吼道。 “嗯？”叶问草挂着礼貌的社交性微笑，眨了眨眼，不解看着文玖。叶问草刚刚强行把狂乱复杂的情绪压制下去，现在只觉得有些懵懂。 文玖一下子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对，赶忙低眉顺眼地道歉，然后发誓自己觉得没有想和变态做朋友的打算，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叶问草朝他柔柔一笑，心里迅速把文玖身上摇摇欲坠的【朋友】标签给撤了，然后将【陌生人】焊死其上。 “你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的。我都知道。”叶问草保持着礼貌的社交微笑，像对待每一个陌生人一样，然后不着边际地坐地离文玖远了些。 不过文玖以为这就是原谅他的意思了，于是松了口气，继续把视线转移到老师和那个变态那。 那边的朗诵也告一段落，老师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叶凡狠狠夸赞了一通。叶问草平静地看着那个变态有些模糊的笑容，内心意外地无波无澜——虽然明知变态领诵的位置十有八九稳了，站在变态身后给变态当陪衬的事也十有八九稳了。 “老师，我要竞选！” “老师我也是！” “老师看我看我看我！” “老师老师！” “……” 几乎是一瞬之间，这个当领诵人的破麻烦突然成了香饽饽。在老师将要宣布叶凡将是领诵人之一时，一下有了好多人举起手来竞选领诵职位，男男女女都有。 叶问草有些讶异。老师也是，但很快就笑的合不拢嘴了。 被变态激励到了？有了变态领头，所以感觉受到了鼓舞？叶问草冷漠地分析着，敛下了眼眸。 灵魂浸入记忆之海，于无边的汪洋中，叶问草想到了很多很多的往事，包括那些，她一度模糊的、关于变态自wei的细节。灵魂沉甸甸地，只能无力地看着，那些刻意遗忘的诸多画面变成了4k超清画质怼在人眼前，还有3d环绕式配音与各种混杂的、难以言喻的味道。 叶问草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屏幕，眼前一片模糊。 但很快被一声骤然响起的声音惊醒。 嗯？似乎是……欢呼？ 叶问草不解地询问了身后的蔡媛媛，得到了充满激情的回复，“大家把叶凡那狗币给投下去啦！” “诶？” 原来是因为参与人数过多，所以老师决定民主点采用投票的方式表决，然后，叶问草原以为十拿九稳的变态得到了零票的好成绩，光荣出局！ 叶问草轻轻地嘶着气，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戳破这梦一般的现实，“真是……可喜可贺。” 老师让大家站起来练几次。而叶问草也终于抬起头来去看班级里的大家，看不清，但也看不清那个变态。 大家似乎都嘻嘻哈哈的，心情很愉悦的样子，叶问草感受到一种很温柔的氛围，不免也勾起了唇，然后抬头，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大声朗诵屏幕上的文本，只觉得身心愉悦。 简单的几次练习后，老师又带大家听了会儿歌。下课铃很快奏响。 叶问草起身，正轻快地准备越过文玖离开时，文玖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如既往地跟了上来、跟她并肩，然后自顾自地讲起了无聊的小说故事。 叶问草心下有些微妙，但还没等她说什么，拥挤的人群半推着把他们往外挤，叶问草只能顺势和文玖一起出了艺术楼。而这时，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绝交好像又很尴尬，再说她只是把文玖踹到了【陌生人】范畴，而不是彻底撕破脸。叶问草纳闷地思索着，却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于是远远望去，两人还是亲密无间的模样。 只是叶问草的玻璃心虽然重组的快，然而裂痕却无法消除。虽然已经把文玖归类到【陌生人】，但叶问草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没法忍受文玖的一切，连虚假的社交假面都快挂不住了。 不理解文玖怎么敢真以为他那么道歉了事情就算过去了，叶问草对文玖的反感与日俱增。 连着几天大脑都被文玖各种缺点充斥，文玖对叶问草精神状态的影响，已经可以和叶问草与变态做同桌的影响比肩。 于是在周日回学校的路上，叶问草想了很多很多种绝交方式，最终决定以一封体面的绝交信结束这一切。 绝交信写了满满一张的a4纸，叶问草将其对折几下，在晚读开始前交给了文玖。 面对文玖有些惊讶的眼神，叶问草笑着说，“我下课等你的答复。” 作为还没有被消磨完的恩情的报答，叶问草再一次将决定权交给了文玖。 谁让文玖确实在她最黑暗的那段时间狠狠拉了她一把呢，所以不管怎么说，叶问草觉得她必须对文玖做出退让。 他们这段莫名其妙的友谊要不要继续下去，决定权只能在文玖。 叶问草叹了口气，等待着文玖的审判。 但是如果文玖还是选择了她，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呢？ 嗯…… 叶问草拒绝去想象这种可能。 第20章 快乐 绝交信送出后，叶问草顿感胸口一块大石头落下了。虽然回到座位的一路上旁边人的视线怪怪的，但叶问草没多想，因为她现在很开心，没空理那些不熟的人类。 不过蔡媛媛是不一样的。 晚读开始后，面对蔡媛媛的询问，叶问草坦然道，“是绝交信。” “啊——！” “啊——？” 另一个惊讶声传来，叶问草和蔡媛媛一脸懵逼地向后看去，于是就看到了老师重排位置后、坐在蔡媛媛后边的林豪杰惊讶的表情。 “你‘啊’什么？”蔡媛媛纳闷道。 叶问草没说话，因为想说的蔡媛媛已经说了。所以她只是不解地看着林豪杰，等待着他的解释。 “那什么，只是有点惊讶。”林豪杰一手掩着嘴，眼神四处乱瞟，“就……挺突然的……那什么，你们不是一直如胶似漆么？怎么突然……” “什么如胶似漆，注意下你的措辞。”叶问草皱眉。 “就是！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真要说如胶似漆，也是小草和我好吧！”蔡媛媛一把抱住了叶问草的胳膊。 闻言，叶问草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蔡媛媛。但毕竟是在林豪杰面前，叶问草忍了忍，还是给了蔡媛媛这个面子，没有直接打她的脸。 “你们……好吧，是我用词不当，抱歉。”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事。” 叶问草用空闲的手揉了揉太阳穴，果断结束了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并把胳膊从蔡媛媛的手里抽出来。 蔡媛媛不满地撇了撇嘴，叶问草权当自己没看见，半提醒半调侃道，“晚读开始了，快点读书。今天可是语文，我劝你别太嚣张，再不读书，我就把你押到老师面前读。” “知——道——啦——我可爱的课代表，我这就开始背书！怅——寥——廓——哎哟你干嘛打我？” “背错了笨蛋！待会儿要默写的不是这个！看黑板啊！” “哦哦。” “……” 七点二十晚读结束，开始了第一节晚自习。 沉浸式写作业一直写到下课，写到突然感受到有人站在了自己桌子前面，叶问草这才艰难地从题海里抬起头来。 文玖冷着一张脸，把一张折叠了好几次的纸丢给了她，旋即转身离开。 叶问草一脸懵逼地拿起了那张纸，没急着打开，而是先看了看这张折叠的纸的正反面，怎么看都像她写给文玖的那封绝交信。 【他到底看没看啊？难道没看？没看也不会就这么丢回来了啊……】 叶问草心情复杂地把这东西放在作业之下，又继续写起了作业。然后上课铃响，做眼保健操，等感受到学生会检查的人从身边经过，音乐也到了尾声。慢慢睁开双眼，周围都是笔尖摩擦纸张发出的声响，偶有一两个翻页的声音，显得十分安静。就在这样一种安静的氛围之下，叶问草谨慎地看了眼四周，确定巡逻的老师还没到他们班，才打开了纸张，并发现里面多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是文玖的回信，不太好看的字迹布满了b5纸张的正反两面。 文玖的回信跟叶问草的绝交信格式很像，都是从他们初见时讲起，然后针对叶问草提出的数点绝交原因，挨个做了答复，并在信的最后说道—— 【我不会接受绝交的，所以我把信还给你。我很抱歉让你伤心了，但是我真的想和你做朋友，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么？】 一颗豆大的眼泪啪嗒砸到了纸张上，惊醒了怔愣的叶问草，她赶紧擦干眼泪又去擦纸。然而眼泪已经浸润了纸张，她的努力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叶问草的眼泪一向这样，廉价又不受控。她讨厌自己的眼泪。 不过这个小插曲让叶问草脑袋清醒点了。她叹了口气。绝交的心毫无波澜，甚至因为文玖的回复中有让她不愉快的点而变得愈加坚定。 叶问草又撕了一张草稿纸，写下了自己看完回信后想说的话，也就是新的绝交信，并把手上的那两张，在下课的时候又交了过去。 文玖也给她又写了一封回信。 这次叶问草的疲惫感更重了，并且她又开始了烦躁。脑海中不断闪烁的记忆碎片让她的目光愈发冰冷。 “你们这是什么‘飞鸽传书’？”蔡媛媛凑过来，语气有些不解。 叶问草下意识地盖住了文玖的回信。蔡媛媛识趣地离远了点，但还是好奇地看着叶问草，等待着她的答复。 “额……嗯……”叶问草不自觉地将下唇含入口中。上齿咬着下唇，她支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讲。 “是他不想绝交吗？你怎么想的？心软了吗？”蔡媛媛一手撑着脸，亮晶晶的眼眸中一左一右写着“八卦”二字，“还是说需要我的帮忙？需不需要我去帮你讲？” 叶问草沉默片刻后摇摇头，“……谢了不用。你写你的作业去吧。” “好嘛好嘛，我不问就是了。”蔡媛媛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乖巧地退回去写作业了。 叶问草移开盖住文玖回信的左手，一瞬间的光影模糊让她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记忆中的文玖的模样似乎也有些模糊。 叶问草真的累了。 行吧，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文玖用“恶霸”来称呼她也确实没说错。 最终叶问草写了封简短专断的绝交信，自顾自地宣告他们绝交了。 文玖没有再给她回信。他们关系正式破裂。 当晚，叶问草放学后就成了孤身一人。文玖则和他初中的朋友们一块聊着天嘻嘻哈哈走了。 离开教学楼，穿过灯光黯淡的花坛，仰面看着花坛中央巨大的雕像，叶问草忽地想到了蔡媛媛和朋友们说笑着离开的身影，想到了无数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的人们，还有下课时文玖说说笑笑跟着刘远之离开的情景，以及没有往她这里看一眼的背影，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情感占据了叶问草的心灵。 身边，无数陌生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往宿舍楼方向走，让难以形容的孤独愈加具象化。 因为不想被人看成“奇怪的生物”，叶问草没在雕像前作过多的停留，而是很快就绕过雕像出了花坛。 【没关系的，（孤独）这种事，早就该习惯了不是么？】 叶问草宽慰着自己，拉扯着面部肌肉笑了。 出花坛就碰到了班级里不太熟的几个女生，是蔡媛媛朋友圈里的几个人。 叶问草下意识地想避开，然而出花坛后去寝室只有这一条路，叶问草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同时心里祈祷不要被她们发现自己的狼狈样。 毕竟一个人走有时候真的感觉挺尴尬的。 但是神明明显没听到叶问草的祈祷。 这几个平时在班级里就挺活跃的女生看到了叶问草，担忧地凑过来问叶问草怎么一个人走，叽叽喳喳的询问和似乎是同情又似乎是嫌弃的表情让叶问草有些头晕目眩。 简单地告知了一下她和文玖绝交了的事实，几个女生发出惊讶的声音。 “那你以后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领头的女生眼带担忧与关怀地说着。 叶问草又惊讶又感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路也不是那么难走，这人生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你看，还有人愿意关心她呢。 “谢谢谢谢，我真的是非常荣幸，不过应该还是不用了。但是真的很谢谢你们……”叶问草觉得她们十有八九是因为蔡媛媛的交情才来关怀她，但她仍然十分感动，一连说了一堆感激的话，唯恐不能表达清楚她的感谢。 “害，这有什么，以后随时可以找我们玩。那我们先走了啊。”她们挥挥手，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叶问草笑眯眯地向她们挥挥手。眼看着她们的背影远去，叶问草于流动的人群中站定，抬头就看见了蛋黄般的月亮，一次深呼吸后，只觉得心凝形释，轻松坦荡。 第二天早上离开寝室后直接去食堂吃早饭。之前因为要等越来越磨蹭的文玖，叶问草其实已经很久没能安心坐在食堂吃早饭了。 早早地来到食堂，慢悠悠地享受早餐——这都是刚开学时候的事了。这样一想，竟有些恍然隔世。 一份三角饼再配上食堂免费提供的豆浆。 心满意足。 叶问草快乐地走去教学楼，路上遇见刚从宿舍楼出来的文玖和刘远之，双方默契地目不斜视地错开了。 而离开了文玖，叶问草和蔡媛媛的关系是一路高歌猛进。但是吃饭和晚上回寝的时候，叶问草还是孤身一人，因为蔡媛媛有自己的饭搭子。 不过叶问草觉得独来独往的也挺好，很自由。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些孤独，但一回教室就有蔡媛媛和她聊天，所以日子也没有很难过，而且蔡媛媛在她心里的分量也越来越高。 而因为只有蔡媛媛这一条社交线的缘故，蔡媛媛在叶问草生活中的占比越来越大，甚至在悄无声息中，占据了叶问草所有心神。 那些蔡媛媛随口说的夸奖，故作夸张的语言，叶问草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听多了，也就认了真。 并且因为对方是蔡媛媛，是她在这个陌生的学校里唯一的【朋友】，不知不觉间，叶问草就像菟丝花一般，所有的心神都因蔡媛媛的喜乐而动。 她攀援其上，贪恋地享受着她在蔡媛媛这感受到的赞美词与安全感。 她渐渐融入了蔡媛媛的朋友圈，跟着蔡媛媛和那一大个朋友圈一起行动，虽然她只跟蔡媛媛比较熟。 她觉得蔡媛媛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虽然……蔡媛媛好像越来越感觉没有以前热络了。 叶问草看着和温清快乐地聊着天的蔡媛媛，歪了歪脑袋，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便低头继续写作业了。 第21章 训狗 在十二月初的一天，叶问草之前参加的学校周年庆相关的征文比赛获了奖，叶问草收到消息当即就快快乐乐地想要和她目前唯一的朋友蔡媛媛分享喜悦。 但当时蔡媛媛正在座位上和她的朋友圈快乐地聊天，叶问草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不熟的人面前分享自己的快乐，便边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焦急地等待着蔡媛媛她们赶紧聊完。 于是等她们好不容易聊完了，温清一行人回到各自位置上，叶问草立即凑过去就想分享自己的喜悦，结果迎面撞上蔡媛媛的冷脸。 “你……不开心么？”叶问草咽回了自己未说出的喜悦，怯生生地问道。 “没有。” “啊……” “你有事么？” “我那个……征文获奖了……我……” “哦。” 全程蔡媛媛只看了她一眼，就拿出作业开始写。 叶问草心里有点憋闷，因为她讨厌别人单独说个“哦”，她跟蔡媛媛说过好几次这事的，这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蔡媛媛是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真的心情不好吧。 叶问草叹了口气，获奖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她认命地写起了作业。 几分钟后，上课铃响。 一节课过去，叶问草下意识地低头写起了老师刚布置的作业，没在意周边的动静。 然而不一会，身边的椅子突然动了，叶问草以为蔡媛媛要出去，便想起身让位，结果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蔡媛媛和张乐乐等三个人激动地说着话，脸上的笑容相当灿烂，让叶问草一时间有些怔愣。 朋友圈散去，重新坐端正的蔡媛媛脸上还挂着未消的笑意。叶问草心思微动，分享欲又上来了。 于是趁着老师没来，她凑上前，笑盈盈地故作神秘地说道，“嗨嗨——猜猜我今天得到了什么好消息？” “什么？”蔡媛媛脸上表情瞬切，她看着她，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不太愉悦的样子。 叶问草无措地张了张嘴，嗫嚅了一下，讪讪道，“我……参加的那个学校的校庆征文获得了三等奖。” “哦，恭喜。”说完，她便转过头去了。 和别人笑脸盈盈，到她这就臭着脸。被明显区别对待的叶问草看着面前的课本，突然控制不住地感到委屈。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蔡媛媛对别人嘻嘻哈哈的模样，和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叶问草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委屈，愤怒，试图安慰自己，安慰失败，烦躁，反思……然而叶问草在内耗之余，也有一瞬间恶劣地想着：蔡媛媛要是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就好了，毕竟自己现在也只有她一个朋友不是么？她可以只有她，她为什么做不到？！ …… 天呐，她怎么会有这么弱智的想法！ 叶问草突然就get到了当初张乐乐为什么会那样不理智地发言。 当时张乐乐坐在过道边，狭窄的过道旁就是蔡媛媛，也只有蔡媛媛。如果说，文玖是叶问草在目睹了变态产生的精神污染后唯一的灵魂栖息之所，那么蔡媛媛就是当时同样身处变态污染区的张乐乐的世界里那唯一的一束光！ 蔡媛媛在她面前说她对她的朋友圈、对张乐乐们都是社交性的应付，说那些人都不了解她只有她叶问草才是她唯一的知己，说着那些叶问草不屑一顾但也逐渐渗透进心灵的甜言蜜语——而这些十有八九她都对别人说过同样的话。 而她叶问草居然还被这种廉价又泛滥的言行给打动了？！ 好好好。 蔡媛媛你好样的。 搁这训狗呢原来！ 一下想通了所有违和感的叶问草顿悟了，同时她也想起了被自己的假面和蔡媛媛的甜言蜜语催眠之前，认识蔡媛媛完完全全只是被迫的社交需要罢了—— “不过是个班级第一，有什么好骄傲的。” 诶？ “你同桌都哭了，你怎么回事！” 啊？ “你怎么……唉，我都懒得说你。诶小蔡小蔡，咱不哭了哦，只是一次没考好而已……” “呜呜呜，可是，可是……” “哎哟，咱别理她……” “……” 哈？ 她从极度的喜悦骤然转至茫然，感受着身后或欢呼、或哀嚎的躁动，孤独地站在自己的位置的不远处——很多人围着她的新同桌安慰人，自然也就霸占了她的位置。 哭声还在继续，阴阳怪气的声音也还在继续，鄙夷的眼神也频频望来，还有她的新同桌偶尔从缝隙中向她投来的泪眼婆娑的眼神。 啊—— 她呆呆愣愣地站到了午休开始。看着新同桌的朋友们挨个向她投来一个谴责的目光，然后才回自己的位置，而她则茫茫然地接受了所有目光，包括身后其他同学的令她如芒刺在背的目光。 她终于在得知自己第一名的成绩之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她的新同桌还在不停小声抽泣。 嗯—— 那时她刚刚结束抗争，刚刚搬离猥琐变态，又刚刚得知自己在被变态搞得满是自杀念头的精神状态下居然成功拿下了本次月考班级第一的好成绩——正觉得人生春风得意，仿佛美好的未来已经向她伸出了双手……“啪”的一下，她刚刚认识的、可爱的新同桌就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扇得她找不清方向。 午休时间不能发出声音的啊……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茫然空洞接受了前排同学传来的愤怒的目光，那人似乎在指责她为什么不管好自己的同桌。 这—— 新同桌还在哭泣。而她想着从前看过的心理学方面的杂书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推文，试探性地将手搭在了蔡媛媛的肩膀上，然后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书上说，必要的身体接触能让人放下心理戒备。 “别哭了，嗯？……”她满脑子杂乱的心理知识，嘴巴自己开口安慰道，声音很是轻柔。 哦天呐，她竟然能发出这么柔和的声音，真的假的？叶问草迷迷瞪瞪地想着。 大脑里面似乎另外开辟了天地，高速运转着，输出源源不断的安慰语录。 多看书还是有用的，叶问草混乱地想着。因为可可爱爱的新同桌似乎被她打动到完全卸下了心防，并开始了她暴风骤雨般的哭诉与抱怨—— “我明明有好好学习啊！” 不，你没有。 “明明你也不怎么学习，凭什么你考的比我好！” 嗯？我在学习的时候你不都在和朋友聊天？ “你一直都在搞其他的事啊，而我一直都在刷题……怎么会这么差……” 啊？你刷过什么题？那些作业不是本来就应该写的么？ 她脑子裂成无数碎片，一些在回忆各种心理知识，一些在质疑那人的话，另有一些在回忆过去几天关于新同桌的一些学习细节，还有一些想着杂七杂八的东西。疯狂的情绪被更疯狂的理智压制得死死的，叶问草什么都没说，对蔡媛媛的指责照搬全收，还抽空对前排人愤怒的眼神回了一个微笑。 嘴巴自己在动着。她自己都在奇怪自己怎么这么会说话。 “小草你真的太温柔了！呜呜呜，对不起……” 嘴角上扬，而灵魂在抽泣。 她觉得自己神志不清了。 但是新同桌很高兴，破涕为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新同桌这样笑着说道。 “嗯，我很荣幸。” 她也笑着回道。 . 说实话，要不是当时蔡媛媛坐在位置上哭，且句句都在阴阳她，所有视线似乎都集中在她身上，而她有预感，要是不安慰她自己或许就会从此被全班孤立。不然以她的性格，她才不会贸然安慰一个陌生人呢。 尤其是蔡媛媛是因为她自己考的不好才哭的，还边哭还边句句带她叶问草，什么“她明明都没学但考的很好”啦，什么“她在玩的时候我都在学习，凭什么她考的那么好”啦…… 叶问草当时被班级里投来的各种目光搞得如芒在背，所以才在蔡媛媛的朋友圈离开后，僵硬着一张脸，主动前去自黑式社交。 好好好，她想起来了，她也想明白了。她和蔡媛媛的相处就是两个表演大师的巅峰对决是吧，一个为逃出变态后能在班级立稳脚跟而虚情假意，一个为自己的后宫能更加壮大而殷切至极——两个人渣的solo对决，结果还是她落败了是吧，好好好，好得很。 现在进展到哪了？这么冷脸对她，看来已经进展到虐粉固粉阶段了，甜枣给完了到棍棒阶段了是吧，好好好，还不算太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水笔在课本上留下黢黑的一个圆点，墨色渲染开来，叶问草的眼神无悲无喜。 于是在当天晚上的晚自习，第二节课上课后，蔡媛媛喜提绝交信一封。 第22章 茶味 下课，蔡媛媛戳了戳叶问草，要说什么却又没出声，只是手足无措地比划了几下，看上去很是窘迫。叶问草眨眨眼，起身给她让位。 蔡媛媛小声地说了声谢谢，迅速窜了出去。叶问草坐回座位，桌子上忽然出现了一张折叠了好几次的纸张。 是蔡媛媛刚刚扔下的。 叶问草看了眼蔡媛媛的方向，她正嘻嘻哈哈地跟着几个朋友圈里的人向教室门口走，其中就包括张乐乐。她们的眼神对上了一瞬，旋即两人一致错开视线。叶问草看着手里蔡媛媛刚刚扔来的未知信件，叹了口气。 后边站起身的林豪杰刚好看见，笑道，“哟，不会这个也闹掰了吧？” 叶问草翻了个白眼给他，有气无力地回道，“您老可真是料事如神。” “我去，牛逼！”当笑话听的林豪杰比了个大拇指，和走过来的兄弟出去逛小卖部了。 叶问草摇摇头，拿出草稿本，把信夹在了里面。今天作业有点多，她没空看这个，只能尽快写完作业，然后晚上回寝再处理这事了。 放学后，蔡媛媛的表情欲言又止。叶问草瞥了她一眼，因为还没看蔡媛媛的回信，叶问草不确定蔡媛媛的态度，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己的椅子往桌子底下推了进去，然后拎起书包就走了。 洗漱，上床，跟舍友唠嗑，然后宿舍熄灯，舍友各回各床，各自打开自己的小台灯。叶问草也打开自己的小台灯，看起了蔡媛媛的回信。 开头第一句话就让叶问草眉头一跳。 之后越看火气越上来。 手下意识的一用力，轻薄的纸张立马变得皱巴巴的。叶问草面无表情地抚平褶皱，提醒自己稍安勿躁，毕竟还没有看完。 压着火气看完了全部。 说实话，文字很礼貌，道歉也很诚恳，但完全没在点上，反而全程透露着一种“都是你在无理取闹，但是好好好，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就赶紧原谅我吧”的感觉。 当然，最让叶问草光火的还是蔡媛媛对她自己“变脸”的解释是：心情不好，而叶问草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以为我可以在你面前不用伪装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跟其他人都是礼貌社交，不得不假笑，只有在“最好的朋友”叶问草面前才展现自己最真实的状态。呀，她是她最特殊的存在——她是不是该对此感激涕零？ 叶问草前面还感动了一瞬，然后看到了后面的文字，当即神志清醒，心里冷笑一声。 哟，您心情不好，别人一来就乐呵，跟林豪杰聊天也乐呵，跟右手边的男生聊天也乐呵，跟所有人都嘻嘻哈哈的但就是面对我冷脸呗。 你牛逼你清高，你心情不好不说原因不求安慰，只是对我冷脸是吧？这就是作为你最好的朋友的待遇？我的天呐，那你还是赶紧把我降级到陌生人吧，那会儿你可可爱多了呢。 关于“训狗”的想法，叶问草原以为只是自己气急败坏之后的瞎想，其实并没有怎么在意，但是这一封茶就算了、居然还让她感知出来茶味的信件真的让她不得不再次相信自己的直觉。 叶问草面无表情地拔开笔盖，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上铺的陈欣怡探出头来，好奇道，“小草你在写什么呢？” 怒火一断，叶问草怔愣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和陈欣怡对视，有些局促道，“……怎么了？是我吵到你了么？非常抱歉……” “那倒也没有。”陈欣怡想了想，从上铺爬了下来，“你心情不好么？看起来状态有些糟糕。” “啊哈——”叶问草下意识地抚摸上了自己的脸庞，“稍微……有点吧，不过还好。”叶问草弯眼朝她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你在写什么呢？” “这……”叶问草踌躇着，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不方便么？那还是算了……” “啊，也不是。就……” “嗯？” 叶问草闭了闭眼，沉痛道，“是绝交信……写给蔡媛媛的。” “啊？”陈欣怡瞪大了双眼，坐在了叶问草的床沿。 叶问草窝在床脚，看着陈欣怡的动作，小声道，“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床上来的。” “当然不介意。”陈欣怡凑到了叶问草旁边，叶问草随手把蔡媛媛的信给她。 在陈欣怡翻看的时候，叶问草简单地跟她讲了讲信的大致内容，并且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读后感。 “啊这……”陈欣怡听的有些咋舌，迅速地翻看完蔡媛媛的回信，她一脸复杂，“这很难评。” 闻言，叶问草朝她笑了笑，“是吧。”把回信拿了回来，叶问草瞟了一眼，有一个人在身边，似乎这些文字也没那么刺眼了。 “你要给她写回信么？” “嗯。毕竟，事情总得有个结尾嘛。” “好吧。”陈欣怡蹙起秀眉，目露担忧，但嗫嚅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问草朝她扬了扬手中写到一半的回信，调侃道，“我要继续写回信了，你总不会还要看着我写吧？” “啊，行，那，那我先回床了。”说着，她就赶紧下了床。 “嗯，晚安。” “好好晚安。” 叶问草低眸，冷漠的视线再次扫过蔡媛媛的回信。手抬起，再度延续未完的怒火，但情感却不再暴躁，只剩下了冰川般的浩瀚与沉寂。 一封理智下暗藏怒火的回信在第二天甩给了蔡媛媛，于是没过多久，叶问草又喜提一封语气也相当冲的回信。 叶问草当时上头，差点又想反驳回去，然而写了半天，怒火发泄完之后，疲惫充斥了叶问草的大脑。 算了，就这样吧，怪没意思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劲的叶问草翻了个白眼，那封回信被丢进了垃圾桶，叶问草果断将蔡媛媛降级至【陌生人】。 短时间内，两条社交线全断，叶问草一下子孤独了许多，在班里也时常能感受到异常的视线——虽然十有八九是敏感的叶问草多心了。 尽管回寝之后，所有的情况都会有所好转，但毕竟只有晚上那一点点的时间段。而白天看着别人三五成群，自己只有孤独一人时，叶问草还是不免经常性地感到落寞。 心情不好就容易想东想西，脆弱的心理防线很快就被各种糟糕的情景剧突破。叶问草整天整天地难受，大脑自发演绎的关于那个变态的情景剧越来越真实，甚至一度让叶问草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这让叶问草感到惶恐又烦躁，但是她还是没能交到朋友，也不打算和前两位“朋友”复合，所以她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了学习之中，用以对抗自己飘散紊乱的思绪。 另一边，和蔡媛媛毕竟是同桌，叶问草也没有幼稚到搞什么三八线，两人也有对话，叶问草也会笑脸相迎，只是会快刀斩乱麻的将对话尽快结束，而不像先前那般热切。 不知道这是不是给了蔡媛媛什么错觉，让她觉得她俩或许和好了——叶问草皱着眉地看着眼前激动地和她分享喜悦的蔡媛媛，觉得不太对劲。 于是那天生物课下课，她按住了凑得过于近的蔡媛媛，迎着蔡媛媛不解的眼神，认真道，“我们已经绝交了。” 蔡媛媛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好，好的。” 蔡媛媛嗫嚅着端坐回自己的位置，很是委屈的样子。叶问草瞥了一眼，不自觉心软的同时，也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下这段友谊线大概是彻底废了。 罢了，废了也好，还是专心学习吧。 第23章 again 然而叶问草没想到的是，当连成为【陌生人】的蔡媛媛都没有后，比孤独感更加来势汹汹的，是被频繁出现在眼前的变态又一次搞崩的精神状态。 之前脑海里只是偶尔冒一下当初令人作呕的回忆，并且因为有文玖和蔡媛媛，叶问草觉得也没那么难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没了文玖和蔡媛媛，先不说那个变态在她眼前出现的频率骤然变高，就是那个变态在她脑海里出现的频率也一下拔高，日益真实到令人作呕的幻想碰上时不时冒出的孤独尴尬感，构成了叶问草日益糟糕的精神状态。 叶问草聊天的时候是专心聊天的，大脑里想的都是相关的事，或者专心听对方谈话。但是现在，写作业是可以凝神不假，但是一个不留神，大脑自己构筑的情景剧便会上演，以那个变态为主角，以自己为蹂躏对象，叶问草在情景剧里要疯要死，渐渐影响到了现实的身体。 你应该知道，生气、悲伤、抑郁等一系列不好的情绪都会让身体不好，变化过大的情绪也容易让精神疲惫，而叶问草就是这样，被自己曾引以为傲的丰富的联想和想象力搞得神经衰竭身心俱疲了。 日子一天比一天崩溃地过着，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天，音乐课的朗诵排练结束，大家伴着下课的铃声冲去了食堂。叶问草像幽灵一样浑浑噩噩地被人群推搡出了艺术楼，望着去往食堂的狭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只觉得头晕胸闷恶心反胃，哪哪都难受。 在路边无措地站了一会儿，叶问草后知后觉地想着站在这里不是个事，于是她转身，逆着人流，向着教学楼走去。 她身心俱疲，没有一点胃口。麻木的脑子指挥着右手写着试卷。 肚子在抗议着饥饿，而她只是疲惫又冷酷地想着，小小肚腩，你主人都不想活了，你还喊个屁的饿，真饿死就饿死吧，反正也是该死。 然而无人的教室却忽然有了声音，浑浑噩噩叶问草下意识地抬起了头顺着声响望去，就看到那个变态手上拿着一包零食，边吃边向她走来。 喀嘣喀嘣。 叶问草沉默低下了头，怒火在一片寂静中燃烧起来。和变态单独共处一室的认知让她不免觉得有些暴躁。 喀嘣喀嘣。 叶问草开始咒骂自己为什么不去吃饭。黑笔在试卷和小拇指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喀嘣喀嘣。 又气又烦，暴躁之余又带着点委屈与厌恶，厌恶自己也厌恶面前之人，复杂的情绪啃噬着叶问草的理智。 喀嘣喀嘣。 那个变态接近了她，但没从她旁边的过道过去，而是停在了那里。 喀嘣喀嘣的声音清脆至极。 叶问草的笔一顿，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不耐烦地抬起了头，冷声道，“有事？” 那个变态绽放了一个笑容，那噩梦般的笑容这段时间经常在叶问草脑海中的情景剧显现，叶问草原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应激反应，但在她早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冷眼看着，心神似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她不免心下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一件事。 在大脑自发演绎的情景剧中，她看过太多这样的笑容了。当初的她觉得这个笑容多灿烂，现在就就觉得多令人作呕。 每次她都恨不得撕烂那个诡异的笑容，但她又怕脏了自己的手，又怕招致他人的厌恶，更怕自己连累家人，于是连在脑海中的情景剧动手都不敢，每次只敢把自己搞得要死要活、鲜血淋漓，来妄图把自己逼疯获得他人的怜悯与帮助。 说来可笑，明明是她自己的脑子，明明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情景剧，她却在其中毫无还手之力。明明是自己构筑的世界，但是她唯一能操纵的只有虚弱又疯癫的自己。 话说回来。说实话，现实里的叶凡比她脑子里的那位长得还是稍微正常一点点的，虽然同样令人作呕就是了。 “没什么，只是下周就是轮到你们小组值日了，所以想顺便问下你想要什么值日。”叶凡的尾音带着一种诡异的颤音，咬得轻佻又暧昧，还有着掩藏不住的嚣张与得意。 叶问草闻言，低头看着作业题，不想看到那个变态，“随便，下次不用过来问了，你自己想排什么排什么。” 叶问草心里轻啧一声，想明白这个变态是看自己孤立无援，所以才敢这么嚣张地舞到自己面前来。毕竟之前他被文玖警告之后，可是从没来问过她要什么值日。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她确实孤立无援。而她甚至连把这个变态打走都做不到，因为她还得在这个班级生活，所以不可以动武，但很显然，用礼貌是没办法让这个变态退让的。 “那怎么行？我可是很民主的一个人，当然要聆听民意咯~” 【啊，真的是……】 叶问草眼中的黑暗越来越浓重，抽象的情景剧不断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将她原本就混乱的理智搅的难以言喻。 “now , get out and f*ck off.”叶问草一字一顿道。右手摩挲着水笔，大脑不受控地想象着她各种疯狂的举动——把手上的这只水笔扎到那死变态令人作呕的眼眶中去，或是拎起椅子一把砸过去让这个死变态滚远些，或是……摇摇欲坠的理智自发计算起各种疯狂的想法成功的可能性与成功后的做法。 她该立刻自杀么？还是让自己苟活到法庭之上，为自己做一点辩解，尽可能减少对家人的影响呢？会不会辩解反而适得其反，让自己显得不正常，从而连累家人更多呢…… “你……” “你什么你？打扰别人写作业你很得意？” 死咬着下唇的叶问草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插话。 如拨云见日，脑海中纷杂又凌乱的光影一瞬之间消失殆尽。叶问草惊讶地抬头，和叶凡一起向叶凡身后看去，只见文玖踏过从窗户倾泻过来的落日余晖从前门走来。 教室里没开灯，看不清文玖的表情，但能听见他冷酷的声音，“别老给脸不要脸，说了离她远点听不懂人话么？” 叶凡咬咬牙，“切”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怎么没去吃饭？还是已经吃过了？这么快的么？”文玖来到叶问草面前，低声问道。 叶问草抿嘴沉默了几秒。仅仅几秒的时间，她已经在脑海里把她和文玖相识又绝交的经历过了一遍。最终她叹气一声，道，“心情不好，不想吃。” “心情不好？”文玖纳闷道，“这什么奇怪的理由？emmmmm……反正，不吃饭可不行。要不我陪你去小卖部买点？” “啊——”叶问草内心挣扎了一下，但变态阴鸷的眼神在她的脑海里一晃而过，叶问草立刻放弃所有挣扎——她叹了口气，道，“行吧。多谢。” 她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变态存在感极强的教室，于是短暂遗忘了他们绝交的事实，赶紧感激涕零地跟着文玖走了。 吃饭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聊了点杂七杂八的事，在两人有意的维护之下，气氛很是融洽，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回教室路上，叶问草向文玖郑重地道了声谢，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文玖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回去之后，消息灵通的蔡媛媛问了句，“你们和好了？” “谁？” “你和文玖。” “……没有。他帮了我点忙，然后我们顺势吃了个晚饭而已。” “哦。” 本以为就是个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早上—— 做了一夜噩梦的叶问草揉了揉太阳穴，忧心忡忡地想着变态怎么都入侵梦境了，这踏马究竟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唉。 从寝室楼出来，叶问草意外地看到了似乎在等人的文玖。 这…… 叶问草不喜欢自作多情，所以她下意识想避开，然而他们的眼神先一步对上了，叶问草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走吗？去吃早饭。” “啊……走？好……好的。”叶问草懵懵懂懂地应下了，心里有点抓马，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且，而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问草心下叹了口气，看着似乎焕然一新的文玖，有一瞬间觉得，重新开始的话，似乎也不错？ 毕竟，现实告诉她，她一个人似乎很难活下去。 第24章 真实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但是如果“眼见为实”确实是一句真理的话，那么叶问草看到的世界，应当也是真实的吧。 班级里异样的目光不见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同情的、怜悯的目光，在她和文玖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顷刻间消失殆尽。 一切似乎都变得平稳且安定。 高一二班在叶问草的世界中似乎又可以重新添上【正常】的标签。 变态也安分守己了起来，没有再主动舞到叶问草面前来，甚至会主动躲着叶问草。 叶问草第一次发现这个变态在躲着自己的时候心情还有些微妙，一瞬间竟下意识地反思起了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但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好事啊！”但心情也变得更加微妙了。 文玖也不再巴拉巴拉的占据全部话题，每次也都等叶问草分享完想分享的事，两人嘻嘻哈哈后发现似乎没什么东西好讲了，才开始自然而然地把话题换成小说，讲起文玖喜欢的故事。 虽然对话很有些互相迁就的意味，但叶问草依然很满足。 她很知足，一向如此。 可惜知足也不能让她常乐。 叶问草苦恼地发现，虽然她现在的社交需求得到了满足，其他也没什么让人太过烦恼的事，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不仅没好，反而愈发严重了。 苦恼，不解。 再一次被自己的幻想折磨到痛苦不堪的叶问草终于忍不住向文玖倾诉了自己的绝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就是我的幻想，但是我在里面什么都做不到，除了伤害自己，我在里面什么都做不到……真是，见了鬼了！”叶问草拳头紧握，她拼命克制住要落不落的眼泪和不自觉发颤的身体，试图让自己的逻辑清晰。 “我把它命名为‘情景剧’。它本该只是我对未知的一种想象——就是，大家应该都会有的，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的一种预想。” “我当时还坐在那个变态身边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这些，想的最多就是现在拼命涌进我脑海的这些情景：万一没有人信我怎么办？万一我举报的事情暴露，所有人都指责我怎么办？没人会喜欢举报狗的！万一万一……” “而且这些真的很有可能发生，我知道的，你也知道的不是？那个变态之所以被那么多人厌弃，不是因为他是个变态，毕竟他们好像都不是很在意这事——不过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我也觉得，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问草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的逻辑回来，“不是，等等，不好意思，说远了……” “别急，慢慢来。”文玖忧心忡忡地看着叶问草，声音尽可能地放得柔软。 叶问草急促地呼吸了两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文玖在一旁赶紧递上纸巾。 叶问草擦干眼泪，尽可能保持理智地分析道，“因为那个变态会向班主任举报班里的事，所以老师把他安排成了班委，所以大家才那么讨厌他，然后在传出他是个变态后，大家只是找到了发泄点，所以才会形成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文玖皱着眉思索了一下，犹豫道，“好像……确实如此。” “是吧！”得到认同的叶问草一下子激动起来，也让文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叶问草继续一通噼里啪啦地分析道，“我就是担心这样的情况，尤其是我大概发自内心深处地坚信着：这最坏的情况一定会发生。所以我在自保。为了自救，我拼命寻找方法，大脑自发模拟各种可能发生场景，试图找寻那唯一的生路。” “可……可是……”，最近频繁出现的相似的情景剧的片段如浮光掠影一般，在叶问草的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叶问草平稳的声线一下子颤抖起来，“本来……前些日子的情景剧剧情开始渐渐变得趋同，我看得多了，虽然每次都依然在情景剧中歇斯底里，但也总结出了一点规律。” “就是每次，每次都是我揭发了那个变态，然后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所有人都站在那个变态身后，俯视着我，我拼了命地想证明我说的是对的……但是没有用，但是怎么样都没有用，不管是自残还是发疯，不管是歇斯底里还是拿出证据，怎么样都没有用。所有人都站在那个变态那边，而我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叶问草颤抖着双唇，已经没法好好讲话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文玖赶紧递过去新的纸巾，“别怕，别信，你要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而叶问草根本听不清文玖的声音，她在回忆中，在剖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后，完全被这份疼痛麻痹了，“我都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决定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日常，它痛就痛，虐就虐，反正死不了，而且最近那些情景剧剧情越来越相似，虽然我在歇斯底里，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了疲惫，我有预感，它再多出现几次相同的剧情后，我大概就会脱敏了。” “可是没有！”叶问草一下抬头看向文玖，黑色的眼眸中浸满了绝望，“大概是我的潜意识捕捉到了我的想法。所以情景剧它更新了，它又开始慢慢出了新剧情，而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尤其是今天物理课上，我当时正想着题，一下脑海里就响起一声惨叫，是我的惨叫声。然后我所有的精神都被拉扯了进去——在一个昏暗的操场，面对那个变态的暴行我完全无法抵抗，我被那个变态硬生生掐死，那个变态那么大张脸怼在我眼前，我连呼吸都做不到，直到我最后惨死，我才慢慢从那个幻想中出来。” “你知道么？有一瞬间我以为那就是过去，直到我下意识复盘了一下全部经历，才用逻辑推出来这件事不可能发生。然后我打算继续写题，却突然看到自己的手臂，发现它完好无损，那一刻我才确信，刚刚那一切再真实不过的经历都是幻想，同时感到无比的后怕。” 说完，叶问草苦笑了一下，“意识到那些都是虚假的一瞬间我感觉天都塌了。我知道，我完了。你知道么，我毫无招架之力，甚至我哪天可能就会分不清到底什么是记忆什么是幻想。可是我还不能死，因为我的爸爸妈妈养我不容易，我不想让他们伤心……可是好烦呐，我感觉我根本活不下去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叶问草双手捂住了脸，崩溃地哭了起来，让文玖很是手足无措。 抓了抓头发，文玖斟酌着语句，尽可能地安慰道，“我不太能理解这一切，但我知道你很痛苦，而这痛苦让人难以坚持。” “我知道没有办法能让你不要在意这一切，我知道言语的力量很微弱，但是，如果正视它会让你感到痛苦，但是逃避它你也无法做到的话，就……” “emmmmm，虽然但是……”文玖“嗯”了半天，最终拍了拍叶问草的脊背，愁眉苦脸地说道，“就……要不我还是帮你把那家伙打一顿吧。” 刚擦干眼泪、努力平复自己情绪的叶问草闻言，噗嗤一下笑开了。 她揩了揩眼泪，刻意笑道，“那倒不用了。反正，这其实就是我自己的事，也只能靠我自己解决……啊……总之，抱歉，实在是今天忍不住了，所以才控制不住地说了这些，还为了这个，拉着你陪我一起在这啃面包，实在是不好意思。” “害，没事，你要相信，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记住了么？” “嗯！”叶问草重重地点了点头，内心还是被对未来的无限迷茫所充斥。 但当时的她还不知道，文玖的承诺，才是真正的噩梦序曲。 第25章 自救 倾诉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一旦开始向外倾诉后，这个阀门就再也关不住了，加上越来越重的学习压力，汹涌的情感裹挟着叶问草一次又一次地向文玖倾诉自己的绝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尝到了被人安慰的甜头，有时候的痛苦还算是忍受范围内，但叶问草在内心卑劣的渴望下，还是会半推半就地向文玖展示自己的痛苦，以获得文玖那越来越少的安慰言语，试图饮鸩止渴。 然而这只能会让人越来越饥渴难耐。 击垮她也逐渐变成了一件轻松的事。 因为有了避风的港湾，所以她现在越来越脆弱，也越来越痛苦。 一如第一次一样，她拉着文玖，试图对自己进行分析——不管文玖能不能提供建议——她仅仅只是希望文玖能站在她身边，仅此而已，就像文玖自己说的那样。 而在终于认清文玖越来越敷衍的态度后，叶问草唾骂着自己的贪婪，尽可能地克制住自己的倾诉欲。她向自己赌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向文玖倾诉。 然而频率或许还是太高了些，文玖不耐烦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明显，甚至逐渐连敷衍都懒得做，“嗯”“哦”了一声后就直接自顾自地讲起了小说。 最后在十二月底的时候，一天，叶问草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半崩溃的她准备找文玖倾诉时，她遭到了文玖委婉的拒绝，“马上要期末考了，我不希望因为这个影响我考试的状态。你要不尝试着把想说的话写下来，等考完后我再看。” “啊……”叶问草怔怔地听完了全部。眼睛下意识地弯了弯，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样，勉强拉扯着嘴角道，“好的。” 虽然她觉得文玖到时候根本不会看。 但是她决定相信文玖，就当……骗骗自己了。 叶问草看着文玖大喜过望的表情，听着文玖兴奋地继续讲着中午没讲完的小说，展示出了合格的倾听者的姿态。变态在脑海里邪魅一笑，无数混乱的片段与简短凄厉的惨叫声于叶问草的眼前呼啸而过，眨眼又消失不见。 叶问草掐着自己的胳膊，努力抑制住自己混乱的情感。 此时的她尚且没能清楚地理解自己的境地。但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还不被主体所认可，所以只能深埋于心底： 从今往后，她确实只有一个人了。 当天晚上回去，叶问草随便翻出了一个合眼缘的草稿本。还没用过几页，手感也好，挺合适的。 叶问草迷迷瞪瞪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该干什么。她想着文玖的话，想了很久。 许久，她拿起了笔，在草稿本的最后一面的左上角，写下了当天的日期，想了想，又加上了此时此刻的时间。 虽然下午的时候有无数想倾诉的话，但是突然让她落笔成文字，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变得模糊。她当然大可放任自己随意回忆下午的疯狂，放肆戳弄着自己脆弱不堪的神经，让自己再疯一次，好将其详细记录下来。但是这有必要么？ 英语晚读就是在这时候开始的。 课代表走上台，用粉笔写下了今天的背诵任务。 叶问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草稿本放在了一边，拿出了英语书。毕竟，待会儿英语老师也就是班主任，十有八九会来巡视，段长偶尔也会抽风，晚自习的时候来每个班串串，她可不敢在这群人眼皮子底下无视英语晚读。 沉浸式晚读结束，叶问草从背书的状态出来，虽然期间脑海中也会冒出一些情景剧，但叶问草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下意识地掏出了作业，叶问草瞥到了那个在最后一面写上了日期的草稿本，顿了顿，最终还是若无其事地将试卷对折，并将英语书压到了那个草稿本上，眼不见心不烦。 第一节晚自习顺利过去，把急着交的作业递给了组长，第二节晚自习很快就出了事。 当时叶问草正写着化学作业，思考难题时思维的一个游离，名为绝望的情景剧立刻强势入侵，呼啸而过的疯狂如蝗虫过境，瞬间挤占了大脑所有的空间，并将叶问草正常的情感与思维全部啃食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在情景剧里再一次陷入死地没法自发演绎下去时，叶问草被自己的大脑从那个场景中踹了出来，她恍恍惚惚地拿出了那个草稿本，翻到最后一页。 笔珠碰到纸张，一个黑点显现，并慢慢扩大。 叶问草顿了一下，划掉那个黑点，另起一行，写下此刻的时间，开始慢慢讲述起那个情景剧。 【……】 【我感到绝望，茫然，无措……】 【我又是忍不住哭了。发了疯似的向他们解释。可他们只是在笑，那个变态只是在笑。】 【我哭的撕心裂肺，咳血不止，可他们只是在笑，他们……】 叶问草写字的手突然停住了，她从头看了一眼自己写的东西，忽然想起了文玖说他考完试就会看……叶问草咬住了左手食指指根上的肉，片刻，疼痛让她松开了她尖锐的虎牙。 食指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泛着血腥味。然而叶问草完全没有看到。她犹豫了一下，决定把详细过程讲明白，好让到时候文玖看时能看懂。 虽然，她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隐隐告诉她：文玖是不可能看的，他就是单纯地敷衍你而已，那就一个托词，他已经完全厌烦你了。 但，叶问草想，万一呢？ 万一……他真的会看呢…… 叶问草抿了抿嘴，目光一下变得坚定。 就算，就算他不看，就当给自己看，也是好的，省的日后看了还看不懂。 不就是日记么？我还没写过呢，就当体验新的人生了。 于是从写化学题走神开始，叶问草详细地记述了自己刚刚在谵妄中经历的一切以及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回忆让叶问草再一次亲历了刚刚的绝望，而这次，叶问草不仅要经历绝望，还要忍着绝望将其详细地记录下来。 她是这场自我战争中唯一的记者，她必须勇敢。痛苦尽数被宣泄在了文字之中，她几乎挖下自己的内脏，试图直接将苦涩的脑汁浇灌上去，好教人能从那方块汉字中体会到她亲历的痛苦，哪怕万分之一也好！哪怕他们能想象她万分之一的痛苦，或许都会站在她这边的吧。以前的叶问草或许做梦都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喜爱的文字会被自己用来记录最丑陋的痛苦。 强烈情感的后遗症也贼强，故事讲完，然而情感还没有结束。叶问草直接啪地一下关上了草稿本，然后迅速将其丢进书桌里，生怕多碰了这脏东西一秒。 狂乱的情绪像被这动作封印了一般，立马削弱了一大半。 过大的动静惹得旁边写作业的蔡媛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叶问草完全没有发现，因为她正在竭尽全力地克制住自己局促的呼吸。 呼吸呼吸深呼吸，叶问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看起了之前的化学题。然而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情景剧的画面，然而更多的是她刚刚写下的大段大段的文字。 叶问草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抛之脑后。 而就是这时，化学老师进来，随意地转了转。一开始谁都没把她放在心上，直到她走到讲台附近后站定，说道，“我看怎么没有写化学的啊，大家作业都写完了么？” 不详的预感立马占据了叶问草的心灵，她一下就遗忘了刚刚的一切，猛抬头紧张地看着化学老师。 “写完啦——”不少人发出了应答的声音。 完了完了。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叶问草的呼吸开始局促起来。 “写完了那你们就现在交过来吧，刚好我现在可以给你们改出来，省的我还要回家批了，课代表帮我收一下放我办公室里吧。” “好——” “啊——？！” 应答声和质疑声同时在班级里出现，叶问草自然是后者。 班里顿时热闹起来，不少没有先写化学作业的人低声骂骂咧咧的，赶忙抓紧时间写起来，水笔在试卷上飞舞，发出唰唰唰的响声。 叶问草也是大脑空白地赶紧低头，拼命思考着题目。 草了，根本想不出来。 有人试图讨价还价，被化学老师一票否决。 叶问草崩溃地想着该怎么办，就听见前排文玖的声音响起。 文玖就在老师手侧，作为化学课代表，在嘈杂的人声中，他抬头看向站着的老师，问道，“老师，您说的有些突然。作业那么多，有些人不一定先写化学作业，所以可能还有很多没有写好的，要不我先把写好的收上来交给您，剩下的下课之后再给您？” 化学老师皱了皱眉，巡视着班级，试图挣扎一下，“到底还有多少人没写完？你们不都说写完了吗？” “老师，真的写不完啊！” “是啊是啊！” “老师，化学可是一整张试卷啊！” “对啊，而且第一节课下课就要交数学和英语，真没时间写化学啊老师！” “张老师，其他作业也好多啊！物理等会儿也要交，真的写不完啊！” “是真的啊！” “……” 叶问草没出声，只是充满期待地看着化学老师。 化学老师皱着眉，看着整个班的期待的眼神，欲言又止，“……那算了，还是按原来的来，明天第一节课前交过来吧。” “好耶！”欢呼声在班级中爆发，叶问草也兴奋地跟着欢呼了起来。 化学老师好气又好笑地调侃了几句，班级里常作气氛组的人立刻嘻嘻哈哈地撒着娇。最后化学老师笑着摆了摆手，又跟文玖嘱咐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叶问草专心写起了作业，完全遗忘了草稿本的事。 直到，不久之后的一场物理的随堂测试，让一切崩溃进入了正式的轨道。 第26章 问心 物理考试用的是很牛逼的一张试卷。 据物理老师所言，这试卷质量超高，除了“有点难”以外，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后面尖子生班级的人也有很多考九十来分的，所以其实也不是很难，他就拿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一句话，两个稍微，三句简单，四个还行，最后笑呵呵地说让大家涨涨见识，这样的发言，引发了班级热切的讨论。借着大课间的三十分钟时间，考试很快开始，吵吵闹闹的班级在老师迭起的咳嗽声中终于安静下来。 走廊上吵吵闹闹的人群也被物理老师赶远了，一场大课间+物理课共75分钟的考试开始了。 叶问草好奇地拨开笔盖，开始看题。 上课铃响。 叶问草的笔彻底动弹不得。 半节课过去。 超高的难度直接让叶问草自信心全面崩盘。 监考不严，老师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窃窃私语的声势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壮大，被试卷难倒的一个整班的人都在骂骂咧咧地凑着答案，三十多个臭皮匠，愣是凑不出一个正确答案。 叶问草没有参与大讨论，只是半理智半崩溃地写着题，写到最后心态完全炸开。 物理老师说，这张试卷拿到40，学考差不多就能及格了，能拿到70分，那基本能拿a。 本来还心有幻想，试图学考拿全a的叶问草直接心态崩了。现在别说全a了，现在她都担心学考物理会不及格！ 看看这选择，看看这大题，根本看不懂一点！ 这特么究竟是谁考了九十来分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物理课代表过来收试卷了。陈欣怡是物理课代表，她过来收试卷的时候，叶问草还拽着试卷不肯松手，但眼神已经完全茫然了。 拽着试卷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因为理智早已出走半生。 见此，陈欣怡低声向叶问草透露着内部消息，“别太在意这个考试啦，小老头就是故意刁难我们呢。刚隔壁班的课代表找我商量事，提到这个试卷，说后面的重点班他们上周就做了，几乎全军覆没，就一个特牛逼的拿了九十来分，所以咱们做不出来也很正常的啦。再说，这上面超纲的东西多了去了，那些物理老师都说这试卷没有一点价值，不用太在意啦。” “啊？嗯……啊，谢谢。”勉强反应过来的叶问草意识到自己似乎耽误人家收试卷了，赶忙把手中的试卷递了出去。 陈欣怡点点头，数着试卷走了。 叶问草则是沉默地掏出了那个现在有了特殊意义的草稿本，从倒数第二张纸写起——因为第一张纸，上次把正反面都写完了。 写着写着，叶问草就趴到了桌子上。 她感到崩溃，不是因为难题做不出来，也不是因为算式写不出来——不过其实也都有啦——但更多的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连简单的基础都有些遗忘了。 遇上难题，第一步该怎么做，第二步该怎么做，如果什么都不会，可以做的有什么……那些似乎可以挣扎的点，但在叶问草这里，在她看到这些题的时候，她完全动弹不得。她似乎被打倒了，而且失去了一切反击的实力。 叶问草活了这么多年，其实一直也没有怎么“认真学习”——她的认真仅限于对待老师布置的任务。她从来没有在课后额外背书，额外刷题，最多只有在考试期间看看，平时只是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就没了。 真要算“认真学习”的点，大概只有提前写后面的作业，但这不过是叶问草摆烂的一种方式罢了。毕竟若是今天有空为明天的摆烂服务，何乐而不为呢？ 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而她成绩也是一直意外的不错，所以她一直也没有改的想法。但是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迷茫。 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认知到了自己的不足，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开始背书，想要立刻开始刷题。 刷题，背书，还是从头开始，但是该从哪开始？来得及么？而且除了物理，是不是别的科目也该这么做？怎么做，怎么做，她该怎么做？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事！她该怎么做啊！ 叶问草崩溃地将自己的心理活动和着血泪写下，写到后面也逐渐变成了对自己尖锐的质问。 【你个废物！都怪你平时懒得要死，现在活该吧，考不上大学你就去@#%￥】 笔迹变得凌乱，黑笔一连烦躁地划了好几下，叶问草才回神。 沉默了许久。叶问草看着纸张上的暴躁，最终决定保留这份真情实感，并提笔在后边括了个括号，作为给文玖，给未来的自己，或者给任何可能看这东西的人的一个说明。 写完备注，叶问草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第一次尝试制定自己的学习计划。 而学习计划第一条就是—— 将草稿本作为日记日常化，理性记录自己的情感，发泄必要发泄的情感，不要让这些破烂东西影响自己的学习。 画上最后一个句号，叶问草想了想，翻到草稿本背后的封皮，提笔，题字—— “问心”。 刻意写的飞扬的字体寄托了她对自由的向往。 以后，这本草稿本就是她用来问心的道具了。 她才不会被这种小小负面情绪给束缚住。 她会克服这糟糕又莫名其妙的东西的，她一定会的。 第27章 计划 虽说昨天“问心”得结尾写的那叫一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不过说实话，计划是列了，大话也放出了，对自己的诺言也许下了，但当回归现实，当心沉静下来，当人融入环境，叶问草发现自己真正能做到的似乎只有将“问心”正常化。 顺带一提，写“问心”可比向文玖倾诉要好太多了。 向文玖倾诉得等放学，还得看文玖脸色，但是写“问心”可不一样—— 虽然一定程度上也受到时间场合的制约，但是她可以尽情地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其中，不用顾忌外界，更不必顾忌自己，因为叶问草发现嘴笨脑抽泪失禁等一系列常态的意外都不会在她写东西的时候发生。 用文字这一向令她安心的东西抚慰自己的心灵，将所有的情绪从身体里剥离出来，放于“问心”本子里，就像封印一样，叶问草用文字将正常的自己与负面的情绪割开，再将黑色的一面封印，而“问心”就是那个有着符文的法阵。 托它的福，叶问草的精神状态一度有所好转。心情好看什么都好，连世界都觉得明亮了许多，和文玖的关系也少了不少摩擦，和蔡媛媛的关系也保持在一个微妙的亲近上。 这个微妙就微妙在，叶问草在面对蔡媛媛时，已经彻底清醒，该笑就笑，该走绝不留情，因为蔡媛媛已经被她焊死了【陌生人】的标签，只是她摸不太清楚蔡媛媛的想法：蔡媛媛似乎还把她当“朋友”，又似乎牢记着她们绝交的事实，只是社交性的友好…… 不过who cares？！大家不过都是为了完成人类生存必要的社交kpi罢了，那就彼此多点体谅吧！ 至于文玖那边，问题还是老问题，但这个问题到底是不是问题其实取决于叶问草的心情。 毕竟文玖似乎没什么值得诟病的。除了他有一种似乎赶着生死ddl般讲小说故事的疯劲外，确实应该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然而这股痴气，在叶问草懒得包容的时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谁让叶问草现在心情好呢，她心情好就乐意包容世间万象，所以和文玖的摩擦自然少了不少。 日子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叶问草在这个普通班里的成绩依然遥遥领先，不管什么科目，在段里排名都很不错——这还是她没能进行她学习计划的结果。 同学里被敬畏，老师那受宠，宿舍关系也不错，朋友有文玖充当着，学习上没怎么认真学但成绩还算不错。 这样看来，似乎生活一帆风顺。 可是学习计划的未完成让叶问草焦虑的情绪如野草般疯长。 她虽然列了学习计划，但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将计划执行下去。 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叶问草还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写“问心”，花时间去直视自己的崩溃，再花时间将破碎的自己一点点捡起——更别提她作为课代表，还时不时得向上应付灵光一现的老师，向下应对麻烦多事的同学。时间不足，逼得叶问草不得不烦躁地选择暂且搁置制定的学习计划，把攻克自己的心理难关作为首要目标。 然而真把心理问题当成人生路上的主要矛盾时，叶问草才真正感到了棘手。 都说堵不如疏，但在叶问草这里，似乎完全反了过来。 文字越写越多，脑海里的情景剧也随之越来越丰富，甚至在情景剧发生的时候，大脑负责文字的区域也开始了同频运转。 于是乎，叶问草一边耗心神地疯着，一边耗心神地将其化为文字，疯完还要花时间将其写到本子上。 精神自造的压力和现实校园生活产生的一堆压力铺天盖地地压过来，渐渐地，叶问草在情景剧发生时都感受到了由衷的疲乏，像是做梦的人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样的无力感。 荒谬又真实，冷漠又游离。 她的灵魂在叹息着疲乏。 而占据好友位的文玖对她的疲乏视而不见，依然把她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人，满足自己讲小说的快乐。 叶问草将文玖的言语视为负担，但偶尔也会觉得他是她枯燥生活中的唯一一束光。 她渐渐找不到词汇来形容文玖，也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更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自己的一切。 荒谬又真实，冷漠又游离。 她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感所悟都显得那样的虚假，连难以言喻的疲惫都像极了她臆想出来的幻象。 而就当叶问草烦到麻木，开始以百无聊赖的态度审视一切，审视自己脑海里浮现的情景动画时，她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 第28章 变化 发现变化时，叶问草正上着历史课。 水平不高的历史老师一如既往地局促地上着课，连念ppt都会经常性的卡顿，但因为长得好看、说话温柔，被整个班的人都捧着。而在其他人积极地与老师互动时，叶问草则安静地自行翻着课本，全神贯注地对试卷做着错题订正。 把考点记录在课本上，波浪线划出参考答案使用到的课本原话，熟悉又有些古老的情景剧就在此时自顾自地浮现。 开场还是熟悉又凄厉的喊声，自己在一个食堂，周围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个变态似乎在她的正前方笑着，又似乎不在。 不清楚。 因为世界很快开始了天旋地转。 密密麻麻地黑色旋转着压在了‘叶问草’的头上，她支撑不住，狼狈跪地。 她在试图解释，然而泪水和止不住的颤抖让她无力说话，周遭窃窃私语四起，尖锐的声响扎穿了她的脑壳…… 现实中的叶问草按了按脑袋，冷静地清空大脑，将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挥之脑后。 沉闷的怒火在燃烧，叶问草憋着一股气，为这破东西打乱她学习计划而愤怒。不过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认真状态下的叶问草全心全意地看着试卷，根本没有过多的心神去生气，她很快又沉浸式地订正错题去了。 将错题相关的知识点都背了背，一遍错题过了，叶问草将试卷翻面，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发现没有遗漏，她已经把这张试卷最大化的利用了，叶问草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神放松，自然而然地从刚刚的学习状态脱离出来，情景剧也抓紧时间冲了进来。 书接上回，再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大脑的情景剧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的闹剧重新启动，‘叶问草’依然歇斯底里，然而内核却冷漠无比。 毕竟，情感的爆发是需要酝酿的，饶是叶问草情感细腻丰富又容易波动，也没法很快从理智的学习状态立马转到疯子最疯癫崩溃的状态。 于是落差感在一瞬间出现。叶问草只觉得自己似乎存在于这个臆想的情景中，又似乎高高在上地游离其外。纳闷地皱了皱眉头，叶问草试探性地心念一动，情景剧的背景就从食堂换成了空教室。 空间一下狭窄了许多。 人太多了，好尴尬。 从‘叶问草’到叶问草的视角一下转换，她似乎飘在了空中。看着那么多人盯着‘自己’，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尴尬不自觉地从心底蔓延上来，恨不得自己消失或者周围的人消失，这般想着，周遭的人忽地消失殆尽，只留下了班主任和那个变态。 靠！好近！ 眼前一花。在情景剧里突然被变态贴脸，叶问草即‘叶问草’，被那一下子放大的鬼脸吓得心脏骤停，然后就因为瞬间的巨大恐慌从情景剧里脱离了出来，就像被噩梦吓醒的人类一样。 眼前白光一闪。叶问草按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脏，大脑一片空白，耳畔一阵嗡鸣声。直到历史老师清晰的声音逐渐出现，叶问草才发现试卷已经讲完了，老师已经开始讲起了复习内容。 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她试图让自己放缓呼吸。 心跳慢慢平静下来，理智归位，有点强迫症倾向的叶问草下意识地想要将中断的故事继续下去，但是大脑一试图回想，却仿佛隔了一层脆弱的薄膜。叶问草感知了一下，能戳破，但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继续深想，怕自己真的打破了那未知的屏障，让自己再度陷入绝望。 进退维谷之下，叶问草掏出了“问心”，写上日期和时间，然后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详细地记录了进去，包括她最后一次下意识的尝试和放弃。 【……】 【我有预感，或许，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毕竟，出现了一个非常好的现象不是么？我好像渐渐能操控故事的走向了，虽然那个变态的周围似乎有着看不见的保护罩，我依然没法伤害他，也没法伤害任何人，但是有转机出现了，这就很好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了，希望自己变得越来越好吧。】 【加油！】 在感叹号边画上一个小爱心，叶问草开心地合上“问心”。 兴奋地抬头看了一眼ppt，又听了一耳老师上的课，似乎依旧只是激情洋溢但又有些口吃地念着课本，没什么营养的样子——刚燃起听课欲望的叶问草瞬间熄火，她果断戴上耳塞，开始背书。 然而心情依旧是掩抑不住的激动，才背了一会儿辛亥革命相关的知识点，叶问草的心就已经飘远了，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待会儿要怎么样分享给文玖自己的发现。 激动的心随着幻想剧情的推进而变得愈加激动，然而因为想象不出文玖的反应，情景剧几次重头再来，很快就消磨了叶问草的激情，叶问草怏怏地想象着越来越看不清的一切。 很快，思维就被卷土重来的、带有变态的情景剧入侵。 歇斯底里依旧，无法操控依旧，等叶问草再度从幻想中惊醒，已经是泪流满面。 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声叹气。 叶问草看了一眼手表，又瞄了一眼台上的老师，很好，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叶问草再度掏出“问心”。黑笔勾画出文字，记录下她的思考。 【……】 【总之，情况还是有好转的。只能说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没有成功是顺顺利利的。但是似乎过度的疲惫或者认真能让我进入情景剧时有“落差感”，不能很好的贴合里面的‘我’的心理……就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而非亲历者？……那么或许，可以考虑主动把自己搞抑郁？】 【emmmmmm，有风险，但可以尝试，不过……先……唉，还是再看看吧。】 【毕竟，为了能让自己开心而主动把自己搞得不开心，似乎有些本末倒置。】 【反正，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继续加油！（爱心）】 不久，下课铃炸响，走廊上立刻响起了如雷的脚步声。 叶问草合上课本，看向讲台上还没念完ppt的老师，等待着她发号施令，同时不可避免地，向文玖反馈自己“进步”、分享自己喜悦的想法又活泛了起来。 第29章 不变 温柔的历史老师张了张嘴，看着下边成片的如炬目光，还是放弃了将ppt念完的想法，而是当机立断开口下课。 同学们收到指令，欢呼声在一瞬间爆发，下一秒云卷风动，走廊上即刻挤满了人。 叶问草离门挺近，几个跨步就到了。出门口后，她习惯性地逆着人流回头看去，寻找从前门出来的文玖。 刚停下来回头，还没看清人，肩膀就被拍了一下，“走了。” 是文玖。 叶问草顺势往前跑，很快就在拥堵的楼梯口被迫停了下来。 很日常的情况，大家都很淡定，嘻嘻哈哈地随着拥堵的人群聊着天下楼，然后在出了楼梯后迅速开始夺命狂奔。 当然也有不跑的人群会分散在道路上，所以这时候，就是狂奔人群的跑酷时刻了。 左蹿右蹿地避人群和驶过的车辆，叶问草气喘吁吁地抵达了第一食堂，然后和文玖一起到一个目测短一点的队伍一前一后排起了队伍。 虽然叶问草满心想分享自己精神斗争的成果，但是毕竟在人家后边排队，左右也都是人，这样的场合，她真诚地感到有些不太合适。 所以叶问草暂且压抑住了自己见到文玖之后疯涨的倾诉欲，只是笑着和文玖闲聊，听着文玖继续讲他的小说。 等好不容易排完队，拿到饭，挑了个空位坐着，文玖的小说却正好讲到了高潮部分，叶问草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得先顺着文玖的话说，希望他快快讲完了。 “诶？所以那反派成功了没有啊？” “因为鹰党领导人没了，所以拿捏了剩下议员的反派当然成功当选。军部那边忙着战争，可能也有政治考虑吧，就放他上任了。虽然他们后面琢磨着‘造反’，但是反派早就心存死志，加上虫后的催促，在成功拿到三个发射器后，你猜怎么着？” “什么发射器？” “嘿嘿，你知道的吧，就像冷战时期大家不是搞核弹嘛，那种杀伤性的武器总得有个发射器嘛，就是这个咯，然后因为设定是星际背景，所以是一连串很牛逼的武器，嘿嘿，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啊总而言之，在反派和一堆被虫族寄生或者策反了的人类的努力之下，反派先是把很多政治家召集在一起，然后干掉，削弱人类的指挥力量后，果断按下了发射器的按钮，直接毁灭了半个帝国和大片的星际军事基地，帝国的首都星更是直接给炸飞了！” “啊——” “军部的人就慢了那么一步，唉。”文玖摇摇头，“但是那段描写真的贼帅！超震撼！强推！” “可是反派搞得这么狠，主角该怎么办呢？这还能打？” “那主角毕竟是主角嘛，纯纯挂逼。不过前面也说了，毁其实也只毁了一半的帝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主角攻受俩挂逼，还是能打的。” “啊哈——” “emmmm，你看的时候不会想这么多啦，反正爽就行了。”文玖爽朗一笑。 “嗯确实，那之后呢？” “之后，还活着的军部参谋长制定了背水一战的计划，打算先解决主要矛盾——他将残余的力量孤注一掷，以超新星的爆发为背景，要和虫族决一死战，攻受更是直接杀到了虫后面前。” “哦豁，牛逼。” “害，杀死虫后没什么牛逼的，更牛逼的在后面——那个单恋受的男二就是一整个大悲剧。” “之前不是说那个男二跟了反派吗？然后他就被反派说服了，自愿去了虫后在的星球，所以攻受打来的时候他也在场。” “然后因为看到攻受并肩作战，男二一个悲痛，最后甘愿被快死的虫后寄生，给没力气的攻受来了一个暴击。攻受直接人傻了。” “啊？你不是说这是he么？别是什么双死即he的猥琐设定吧？” 叶问草起身，和文玖一起将吃完的餐盘放到固定位置。 洗了个手和嘴，他们二人往教学楼方向走，文玖继续说着他看的小说。 “死还是没死的啦。攻受拼死一战后，男二在关键时刻良心发现，被虫后麻痹的自我意识觉醒，自爆了，攻帮受挡了，自己重伤昏迷，受悲痛欲绝。后来就是一些事情的交代了，啊反正最后世界和平了。然后故事的结尾，攻醒了，但是又又又失忆了。” 文玖摊了摊手，很是无奈道，“不过作者还有点良心，给他的设定是忘记了一切，但还记得自己爱受，然后王子和骑士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啦。之后就是番外了，番外有反派相关的，还有那个悲剧男二的，还有攻受小时候什么什么的，我之前跟你讲过的。” 叶问草耐心地听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见文玖一拍手，一句“哎呀，我跟你说我这周看的另外一本……”，眼看又要开始讲起了新的故事。 叶问草急急忙忙地打断了他。 毕竟文玖一讲起故事来就容易没完没了，叶问草也不好意思打断他一个完整故事的叙述，所以叶问草讲自己相关的事只能抓住文玖讲故事的间隙，不然只能等文玖心情好，主动分享日常琐事，但几率极低——叶问草的评价是，她还不如去买彩票。 “咳，等等，让我说个事。那个，我跟你说哦，我今天课上再一次遇到情景剧的时候，突然发现我能左右一点情节的发展啦。虽然还是歇斯底里，但是我感觉有了一部分世界的操控权，就是能控制一点情景剧的走向啦！我感觉我应该快好了！”叶问草越说越兴奋，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文玖，很是期待的模样，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啊，那真是太好了，可以可以。所以我跟你说，我这周看的那本文的女主啊……” 叶问草嘴角的笑容僵硬了，她眨眨眼睛，抿嘴微笑，继续听着文玖又开始讲起了小说，时不时提出一个疑问，来显示自己确实在听。 虽然，仔细一想，文玖似乎确实只能这么回答，这么回答似乎也够了，可是，可是…… 她在不知足什么呢？ 叶问草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心中的失落转瞬即逝，很快又被自己洗脑的伪装出来的虚假快乐填满，并渐渐沉浸其中。 然而她心中自有郁气暗自凝结，和着之前的郁气一起，不知何时会爆炸。 叶问草在变，在成长，然而文玖似乎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然而似乎叶问草其实也没有发生改变，毕竟情景剧里的她依然无力，而现实里的她依然带着假面。 地球依然在悠悠地转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所以到底有没有变化呢？ 或许只有到量变达到质变的那一刻才能真正见分晓。 在此之前，还是先考虑当下的期末考试吧。 第30章 日常 一般人高中期末月是怎么过的？温故知新？查漏补缺？还是拼命预习？或是直接开摆？或许都有，但应该没有人在期末月发疯吧？难道也有？但不管怎么说，叶问草是都有。 学习与发疯，鱼和熊掌都被叶问草得到了，可惜这鱼萎靡不振，这熊掌也长出了蛆，让叶问草的人生洋溢着腐烂的臭味。 越临近期末，叶问草的精神状态越糟糕。 不过叶问草其实适应良好。毕竟这个时间段的状态她熟，因为差不多从小就是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临到期末，明明她写作业的速度很快，作业量也感觉还行，但就是很容易感受到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崩溃。最早是期末前几天开始萎靡不振，后来是前一周，再后来就是前一个月…… 叶问草对此的自我评价是：她真的打不了一点持久战。 差不多是小学四年级开始，也可能更早，每回临近期末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就会很不正常，时间拉的越长状态越差。叶问草在初二的时候意识到了这件事，但是意识到了也依然无能为力。因为学校说补课就补课，说不放假就不放假，不会因为任何举报与抱怨而动摇分毫。 所以以前每次到期末的时候，叶问草都是该崩溃的时候崩溃，该心累的时候心累，每天浑浑噩噩地等待放学，回家早早地睡下后第二天再清早起个大早迷迷糊糊地去上学，从不会做出半点挣扎，因为她除了强撑着吊着的那一口气外，实在没有心力做其他的事。 而这次，叠加带有变态的情景剧，叶问草的崩溃迎来了一个全新的巅峰。每天除了发疯就是在浑浑噩噩地写着作业写着“问心”，一边发着疯，一边耗尽生命一般写下自己的绝望，一边还要听文玖讲着千千万万个相似到无聊的故事，人格分裂一般进行着社交与生活。 很难想象这种状态会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还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几乎无时无刻。 疲惫，难以言喻的疲惫。 叶问草顶着寒风在操场上跟着大部队跑操，止不住地喘气，但是一张嘴，寒风又库库往嗓子里灌，刀片一般让叶问草的口腔里隐隐有了血腥味，与此同时，情景剧也拼了命的在脑海里上演。狂风的呼啸与脑海中的尖叫混杂，冲击着叶问草摇摇晃晃的身躯。 可是她不能停下，因为她前后左右还有同学，班级前后还有班级，班级两侧还有计分人员，班级上方还有校长纵观全局。她似乎要死了，但是她不能停下。你知道的，个人的生死在集体利益面前是必须要让步的——至少叶问草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 以前的叶问草会故意在跑操的时候想情景剧，为的就是让运动带来的疲惫和情景剧带来的伤害对冲，从而减少二者的伤害。 主打的就是一个以毒攻毒。 但是越接近期末，这个方法越不好使了。 寒冷、运动和情景剧完全击溃了叶问草期末前摇摇欲坠的心防和本就不太行的身体。 该死的不知道哪个班的领跑越跑越快，所有人都在骂骂咧咧地往加速前冲，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第二圈的时候，叶问草已经神智混乱，完全听不清“1234”的背景音乐。 一千二百米跑完，队伍在跑出操场前一段路就全散了。 叶问草带着莫名的坚持，勉强跑出了跑道才停下。停下的第一秒就是用手掩住口鼻，试图呼吸点温暖的空气。可是她嘴唇颤抖，比起吸气更想呕出一切痛苦。 “唔——咳咳……”晕头转向的叶问草掩着口鼻才走两步，一个腿软就差点跪下。 “你还好吧？”不知何时出现的文玖及时捞了她一把，眉眼带着担忧。 “哈——啊……谢……唔咳咳……”完全没有力气道歉，叶问草喘着粗气，大脑一片混乱地她略微有些无力地拍开文玖有力的手——因为她觉得大家都挺累的，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跑完还要扶她——然后勉强走到一旁，免得堵住后面人的路。 叶问草靠着边上排球场围网，刚靠上去就腿软滑下去蹲坐了。她擦着不受控流出来的眼泪，同时平复着心跳，试图将成为乱麻的神经调回原来的地方。 文玖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他看着叶问草打理着自己，又看看蜂拥着离开操场的人群，没有吭声。 叶问草不敢让别人等自己太久，所以她快速整理好自己，几个深呼吸后，她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和文玖一起往教学楼方向走，同时她扯开脖子上浸了汗水的围巾，边咳边和文玖吐槽今天跑操领跑的离谱。 文玖表示赞同，然后很快话题一歪，他开开心心地讲起了早上没讲完的故事。 叶问草用调整气息掩饰着叹息，静静地听着文玖讲着故事，偶尔哈哈笑两声作为附和。 情景剧悄然无声地在她脑海中上演。 叶问草有些不耐烦自己活跃的思维，但她又不能把脑子里幻想着情景剧的神经挖出来掰断，所以只能强迫自己认真聆听文玖的故事，藉此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情景剧。 可惜文玖讲的这个故事狗血的一批，又精准踩中了叶问草的每一个雷点，槽点之多，让叶问草一时都不知道从何吐槽。 认真聆听也成了一种酷刑。 进退维谷的叶问草走到班级后门时就和文玖道别了。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文玖从前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叶问草双目无神地望着教室中心。班上的人有坐有站，吵吵闹闹的，但最大声的还是一群人隔空喊话，骂着今天领跑的人不干人事。每一个进门的人都要先骂一句今天跑操速度的离谱，很是热闹。 人多力量大在此刻似乎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一个班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个朋友那个朋友的，很快大家就把罪魁祸首给扒了出来。最后有人说那人是他兄弟，已经被他们骂过了，大家笑骂了几句，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后几天都会上演，直到台上的校长看着一天比一天散乱的跑操队伍，亲自下令领头的人跑慢点，不然扣分，事情才得以得到遏制。 而此时的叶问草浑浑噩噩地趴在桌子上，差点昏过去。情景剧像梦一样浮现，又因为蔡媛媛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一下消失了。 叶问草揉了揉太阳穴，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给蔡媛媛让位。 大脑放空地盯着花里胡哨的黑板报看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蔡媛媛已经进去、自己可以坐下的叶问草一下惊醒，拉开椅子就要坐下。 “小草，你还好吧？”蔡媛媛目露担忧地问道。 “啊？嗯，还好。”叶问草趴在桌子上恍恍惚惚地回应道。她想看跟她说话的人，可是她眼前一片迷雾，晕晕乎乎的，索性放弃了。 对叶问草来说，“还好”这个词就跟有人问你“how are you”，然后你不管自己死活都会下意识地说出“i’m fine, thank you”一样自然而然。 “可是你嘴唇全白的啊。要不喝点水，再躺会儿吧？” “啊？” “你要不喝点水吧。”蔡媛媛重复了一遍自己话，同时一只手在叶问草眼前晃了晃，眉眼全是担忧。 叶问草有些怔愣地抚上自己的下唇。指尖碰到到干瘪的嘴唇时，她才一瞬间感受到了喉干舌燥。 “谢谢。”叶问草低声说道，沙哑的嗓音让蔡媛媛皱了皱眉。 咽了口唾沫——根本没有唾沫，这一个动作下去，嗓子就跟刀划拉了过去一样难耐。 打开水杯，好好好，今天下课光顾着睡觉去了，根本没接水。 叶问草头疼地直起身，全身酸软的肌肉每一寸都在抗议着她的决定。她把右手撑在桌子上，然而疲惫的大脑根本调动不了足够的神经细胞给出使力的指令。 有那么一瞬间，叶问草绝望地想着其实在睡梦中渴死也是一种不错的死法。 她现在真的想休息想疯了！ 摆烂式地往后一靠，椅背勉强支撑住了叶问草软成一片的形体。她盖上水杯的盖子，麻木又从容地准备去梦里赴死。 “我这里还有水，要不你喝点。”叶问草迷迷瞪瞪地转过头，没听清蔡媛媛在说什么，却没想到蔡媛媛怯生生地，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你要是嫌弃的话，我可以倒在你水杯里的。” “不用了，谢谢。”叶问草虚弱地拒绝道，但是刀片嗓没能将声音有效传递。 眼看蔡媛媛似乎更加怯生生地看着她，确实也很想喝水的叶问草还是勉强支起了声，干脆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 蔡媛媛赶紧把自己水杯里的水倒了进去。 “好了好了……咳咳，够了，还是给你自己留点吧。”叶问草皱着眉，一手揉着脖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清晰。 “哦哦好。” 叶问草贪婪地吞着水，吨吨吨地往下灌，与此同时，林豪杰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哟，这么大牌？连水都懒得接？” 经过水的滋润，一口闷的叶问草顿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先向蔡媛媛道了声谢，没来得及等蔡媛媛慌张地摆手说完客气，叶问草已经偏过脑袋，一个白眼向林豪杰翻了过去，“啊对对对，你牛逼，你清高，你跑完今天的加速运动一千二还活蹦乱跳的，真厉害啊。” 阴阳怪气，听得林豪杰顿时就乐了，“哟，戾气这么大啊。不过今天的速度其实也还好，是你太弱了吧。” “啊对对对，您厉害您牛逼您说的都对。”叶问草敷衍地回着。 林豪杰一笑，叶问草就知道他还要讲话，直接先发制人道，“好了闭嘴，老子要睡觉了，别烦我。”叶问草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哈？这么废？你现在怎么也一下课就睡觉了，叶学霸以前不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么？” 叶问草勉强朝后挥了挥手，就趴桌子上了。最后的交际神经也沉寂下来，全身放松的叶问草一下陷入了沉睡。 五分钟后。 上课铃炸响，叶问草诈尸般猛抬头，班级里瘫倒一片的“尸体”也陆陆续续有了动静。刚从噩梦中逃脱的叶问草头痛欲裂，扒拉出“问心”就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班主任踩着小高跟来上英语课了。 叶问草毫无反应。因为班主任讲试卷是从听力开始的，她听力全对，所以明显，“问心”于她而言优先级更高。 头晕脑胀地写完“问心”，才开始晕晕乎乎地听课，偶尔还要被大脑里冒出的无聊的情景剧烦一烦，再不时解决完蔡媛媛问的几个问题，一节课过去了。 下课蒙头就睡，然后迷迷糊糊地开始下一节课。 午餐的时候又开始了一场跑酷人的狂欢，然后吃饭，听故事。 中午午练结束后，写作业写到一点，趴到桌子上睡过去，直到铃声响起，下午第一节课的老师啪嗒啪嗒地打开灯，一个个时间停滞的人类缓缓诈尸，被噩梦缠了一中午的叶问草才皱着眉晕晕乎乎地醒来。 和早上的节奏差不多，平淡的下午过去，就是晚饭时间，听着故事吃完饭，和文玖到教室就分别，开始写起作业。 晚读开始，乌拉乌拉一通背诵之后，开始按交作业的顺序写黑板上列了一串的作业。 沉浸式写完作业，有时候下课和蔡媛媛唠两句，最后有时间就拿出“问心”，将今天的发现和进步都写下去。 一如既往的在“问心”的结尾写上鼓励自己的话，然后在进步的愉悦中等来放学，和文玖说笑一路，回到寝室，洗澡，聊天，熄灯后写“问心”或者直接睡，然后等吵闹的舍友安静下来，意识于是从烦躁陷入沉寂，一晚上过去。 第二天被六点的铃声闹醒，迅速起身洗漱，拎上书包从寝室门出去等文玖。 等到文玖后去吃早餐，偶尔抱怨一下他怎么又那么晚，然后被他不太愉快地怼回来，再在文玖的故事声中走到教学楼，开始一天的学习。 日子就是这么理智又混乱地过着，直到期末考试的正式到来。 第31章 期末 让我们先把时钟倒流一段儿。在十二月份的一个周末回来后，大家惊讶地发现人流量最大的一楼楼道口的墙上装了一个大大的液晶电视。 刚开始，没开机的显示屏只引来了一小部分人的驻足，大家议论了几句，便将其抛之脑后。但在第二周，它开始放不知道从哪扒拉来的十条新闻短讯，一下惹来了一大堆人的驻足。 枯燥的高中生活一下被灌入了新鲜血液。 一滩死水就此被打响，泛起活络的水花。 每次吃完饭回来，大部分人都会关切地瞥上一眼，一看到它更新了，更是不得了了，会有一大堆人自然而然地围成一个包围圈，看着、议论着每一条新闻。 简单的一个电视，为高中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也为叶问草和文玖的对话增添了不少新的色彩。 毕竟待在一个班，你知道的事他一般也知道，真要说分享日常生活，似乎也没什么可分享的，文玖也不爱聊学习，所以二人真正的对话一次比一次简短，而文玖的小说则逐渐占据了所有对话。 叶问草虽然对此有些烦躁，但她一时间分析不出是哪个环节有错，所以只是苦恼又摆烂地顺其自然。 但是有了这个显示屏之后，一切有了变化。 一天十几条的新闻，足够叶问草和文玖议论很久。偶尔两人会深入讨论一些社会现象，延伸出去讨论到人生理想、对世界的认识与思考，思维的碰撞、灵魂的共鸣让叶问草渐渐遗忘了之前再度兴起的想绝交的心。 直到期末考试的日益逼近。 电视不知道是谁在管，新闻更新的越来越慢，现在甚至两周才勉强更新一次，跟刚开始一天一换的勤奋截然不同。 最近文玖正在讲末世文，是个天灾设定的末世文。 叶问草眼睛一转，想到了今天看的新闻，岔开话题道最近老是看到各种天文异象的新闻，每一个都说是什么难得一遇的奇观，上次还是什么特大流星雨，后又是日环食，今天上面又放出了什么百年一遇的大流星雨，说不定真的哪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呢。 “啊，那回去不得赶紧囤几箱方便面？” “得了，你就是想吃泡面吧。” “嘿嘿，反正囤了又不碍事，泡面多香啊。” “emmmm，话是这么说吧……”叶问草咬着筷子，心里是莫名的止不住的忧虑，“好吧，确实多买也不碍事，反正吃的挺快的。” “哼，我就说吧，回家我就买回来多囤几箱。” “过年吃泡面度过么？这么悲伤？”叶问草撇开心中莫名的忧虑，调侃道。 “看情况咯。天天去串亲戚，我还不如窝在家吃泡面。” “你说的有理。”叶问草边吃边点头。 “是吧！哎呀，不过末世还得是看男主女主啦，我等屁民要是真等末世来了，除了躺平也干不了什么啦，所以我跟你说，我看的那个男主啊……” 一场对话在叶问草莫名的忧虑中度过。 几次路过那个不再更新新闻的电视时，叶问草总是忍不住看向前面几条讲着天文大事的新闻。 叶问草看的不少末世文都是从各种百年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灾开始的，虽然之前看过的新闻也很多，但这次的直觉格外强烈。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文玖最近老在讲末世文，加上学习压力大吧。叶问草晃了晃脑袋，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没多久就忘了这件事。 期末很快过去，学校又强行留人补了七天的课才放人回家过寒假。 因为寒假放的太晚，今年过年又早，爸爸妈妈半个月前就先一步回老家了。 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爸爸说可以联系老乡，让她坐顺风车回家。叶问草一想到要和陌生人一起就头皮发麻，坚决拒绝了这件事。 妈妈说那要不坐高铁回来吧。 叶问草狐疑地说还有票么？再说啦，叶问草叹气道，我不会坐高铁，到时候别为了回个老家，家没回，人先丢了。 那……那怎么办，你过年难道一个人留在外面啊。 听着爸爸妈妈担忧的声音，叶问草心有不忍，但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虽然很想和他们待在一起过年，但是真的很讨厌回老家见那一堆莫名其妙的亲戚。 其他的都可以是借口，但讨厌老家是真心的。 叶问草心情复杂，但还是忍痛拒绝了爸爸妈妈的各种建议。 再说了，寒假就二十天不到，学校还要提前一周补课，我就算真回老家，也待不了几天啊。叶问草叹气道。 那……那好吧。我们给你买了你要的泡面和零食，还有八宝粥，衣柜里也放了现金，不想吃泡面的时候记得出去买点吃的，过年别委屈自己了。 嗯嗯，爱死你们啦！ 爸爸妈妈相继嘱咐了几遍，叶问草连连答应，最后挂掉电话，在电话机前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虽然是自己拒绝回老家的，但是一瞬之间，叶问草还是忍不住有些想落泪。 毕竟，她的借口也不全是借口，虽然已经过了春运高潮了，但票肯定也是抢不到的，再是顺风车也不一定安全，最最重要的是寒假真的很短，她要是坐轿车的顺风车的话，过年高速那么堵，她来回就得四天，让本就没几天的寒假更是捉襟见肘。 再说，以后的假期一定会越来越短，她迟早得一个人过年的，不如趁早适应。 道理全懂，也把在老家每一份不快乐的记忆回忆了个遍，但叶问草还是忍不住有些悲伤。 她叹了口气，将电话放回电话机上，抽出电话卡，就听见文玖不赞同的声音，“你要一个人在这里过年？” “啊呀——”叶问草移开视线，不让文玖看见自己的眼泪，边走边努力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一个人过年很爽的啦。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是我爸妈买了一堆吃的，还给我留了一笔钱，比回老家受气强太多了好伐~”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待着没问题么？你姐姐，或者你爸妈就没一个人愿意和你一起留在这么？他们也太过分了吧！” “不是，你不能这么想。”叶问草头疼地按住太阳穴，“我爸妈常年在外打工，一年也就回这么一次老家。他们期待回老家很久了，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不回吧？而且他们也想留一个人陪我，但是我觉得没必要，没必要为了我让他们选择放弃，那样谁过年都不会开心，我也不会开心，所以完全没必要。” “再说学校放假放的这么晚，还搞补课，我爸妈一年就放这一次长假，真的没必要浪费一半的时间到我身上，所以他们没放假的时候我就劝他们一放假就赶紧走了。幸好他们走的早，不然真留下等我，一等就是半个月，那这个年都不用过了。” “那买票或者大巴什么的……” “拜托，这可是春运诶。学校具体放假时间出的这么晚，票早没了。我老家离得还挺远的，坐大巴可难受了。”叶问草苦笑道。 “啧，确实，每次给个具体的放假时间跟要了这破学校的命一样的。” 叶问草摊手，笑道，“无所谓啦，反正明天中午就放寒假了，到时候就是我快乐的单人生活啦！嘿嘿，过年不用串亲戚，不用起早忙碌，就窝在床上吃吃喝喝，啥也不用干，别提多爽了！” “嗯，也确实，突然有些羡慕。”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吧。” 话题很快转移，第二天也很快到来。 回寝室收拾好行李，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和一大袋装被子的袋子，叶问草等着公交。 投币，上车，望着窗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场景，忽地，一直被她强压在心底的孤寂发出了清晰的敲门声。 咚，咚咚。 心脏沉默地、缓慢地跳动着。 叶问草用手按住了胸口，情绪控制不住的低落。大概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次回家，没有人会在家里热情地欢迎她回来了吧。 下车，步行到家的楼下。 扛着沉重的行李爬上了五楼，期间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无任何防护的左膝盖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痛击敌方水泥地，敌人毫发无伤，而我方残血战败——痛的半死不活的叶问草这下彻底没有其他情绪了。 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休息，叶问草疲惫地从一只皮鞋的鞋底下摸出了钥匙开门。 一开门就有一缕温柔的风撩起叶问草的刘海，让她真真切切地看清了这铺天盖地的垃圾——一片混乱的家，将大脑一片空白的叶问草炸的外焦里嫩。 怎么回事，这是家里遭贼了么？ 蝗虫过境都不过如此吧？！ 第32章 过年 叶问草战战兢兢地绕过地上杂七杂八的垃圾，勉强找到块空地放下自己的行李。 客厅，厨房，一片凌乱。 叶问草胆颤心惊地摸到主卧的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哪个角落突然蹿出个不明生物来。 打开上锁的门，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叶问草咳嗽着，赶紧打开窗户通风。 环视一圈，除了地上堆着的一堆零食、两箱泡面、一箱八宝粥和一大袋水果，整体还算简洁，不像遭了贼的样子。 拉开柜子，数张百元大钞映入眼帘，拿起来，下边还有一些散钱，是爸爸妈妈跟她说的留给她用的现金。 叶问草心里纳闷，但不敢放轻松，毕竟她和姐姐住的房间她还没看过。 抱着忧心，叶问草战战兢兢地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意外的正常。窗户开着，被子没卷起来，随意地摊在那，像是主人家很快又会回来睡的样子。 在门口等了片刻，确信这一眼就能看全的卧室没有奇怪的生物跳出来，叶问草慢吞吞地将行李箱推进了房间。 在桌子上发现爸爸妈妈说的他们给自己买的新手机，叶问草鼓起了脸，尽量让自己姿态正常地坐下。 摸了摸床铺，是冷的，所以应该没人，应该吧。 叶问草研究着新手机。先跟爸爸妈妈报了平安，忍了忍，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家里怎么这么乱，是不是忙着回家都来不及打扫房间了呀。叶问草撒着娇，说没想到放假第一件事不是躺平，反而居然是要她打扫卫生。 没想到得到了爸爸妈妈惊讶的声音，“我们走的时候特意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啊。” “啊哈，那大概是风刮的吧，我回来的时候客厅的窗户没关。”叶问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心里吓得要命，但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她还是笑着打着哈哈。 “家里不会遭贼了吧？”妈妈有些忧虑地说道。 “要不我还是去接你回来吧，你一个人待那真不是个事儿。”爸爸皱着眉道。 “啊哈哈，不用了不用了。你身体又不好，来回跑一趟多累啊，况且最近高速肯定堵的要命，路上花的时间肯定更长，没必要没必要。” “可以的。之前都是我一个人开车嘛，但现在我可以带上你伯伯，我们轮流开车，用不了一天就能到的。” “不不不，不用了，真不用了。”叶问草赶忙拒绝，连家里可能进贼的猜测都抛之脑后，“真的太麻烦了。再说你们吃的都买了，我要是还回家那不是白买了嘛。”叶问草嘿嘿笑着，试图通过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那些有什么，又不会立刻过期。况且过期就过期了，你一个人在那边不安全。” “……” “……” 一番拉扯后。 “啊呀，没事啦，反正以后假期肯定会越来越短，我迟早要适应一个人过年的。”叶问草有点烦了。 “可是，你毕竟才高一啊……以后是以后，你以后大了我们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了。”妈妈忧愁地说道。 “你确定不回来了？”爸爸则皱着眉，态度很是认真。 叶问草一顿，为自己刚刚的烦躁感到愧疚。心下五味杂陈，但她最终还是坚定道，“嗯，不回去了。” “好吧。” 妈妈又絮絮叨叨了好多，最后叶问草和他们道别，关了手机，去主卧把一箱泡面和一袋零食拎到自己房间里来。 撕开袋子，倒入热水，再盖上盖子。叶问草戴上耳机，随便打开了一个视频。 时间到。打开泡面，热气腾腾往上冒。四下相当安静，安静到令人有些发狂。 叶问草将手机声音外放，看着搞笑视频吃完泡面后，还是忍不住感受到了孤寂。 日暮西沉。卧室的门被她刚刚顺手关上了。叶问草盯着卧室门，想着外边的凌乱，挣扎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出房间的想法。 实不相瞒，其实她真的有点害怕。 除了那个未知的盗贼带来的恐惧外，叶问草还听说整栋楼的人基本都各回各家过年了。 一想到整栋楼，甚至方圆百里都大概没几个活人留下来过年，甚至可能就她这么一个人存活在高楼一角，一时间，说不害怕是假的。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直到黑暗覆盖了一切。等叶问草看完一本短篇小说，突然意识到四周的黑暗时，叶问草在开灯和睡觉中犹豫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窗外，没几盏灯是亮的，甚至连楼下的路灯都萎靡不振的，看的人心慌慌的。 诡异的安静让叶问草裹紧了棉被，愈发膨胀的恐惧让她果断放下手机，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在恐惧和麻痹自己的恐惧的斗争中，不知过了多久，叶问草终于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叶问草被电话铃闹醒。 迷迷糊糊地摸到了吵闹的手机，叶问草费力地睁开眼，一看时间，还没到六点。 哪个智障大清早扰人清梦？ 定睛一看，嚯，备注是“老爸”。 叶问草赶紧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 爸爸关心的声音一下让昨晚的恐慌和委屈涌了上来，大清早没能控制好情绪，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声音也变得沙哑。 电话里，爸爸的声音一下就急了，忙说着要不他还是来接她回去过年吧。 听到这个，叶问草立刻清醒了，坐起了身，看着窗外天光大亮，天气正好，能让人生出无限的勇气。尽管眼泪在眼眶里不住地转，但叶问草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并表示自己过得很开心。 好吧。爸爸的声音有些失落。 叶问草立刻在心里唾骂自己是个混蛋。但是让她接受辛苦爸爸开一天一夜的汽车跨省来接她，不如直接杀了她。忍着内疚和感动，叶问草尽量让自己语调正常地快速结束了话题。 挂掉电话，叶问草擦干眼泪，打开门，把昨晚的泡面桶拎到了厨房，一路路过一地的凌乱。叶问草目不斜视，洗漱完就打算逃回她小小的卧室。 大门突然在此刻被砸响，震得叶问草灵魂都在震颤。 “谁啊！有什么事么？”叶问草掐着自己的手臂，放大声音喊着。声线稍有波动，痉挛的身体在疼痛之下渐渐冷静下来。 “哟，原来醒了啊。小朋友，你爸爸托我照看你，让我没事就上来看看你，你没什么事吧。” 是楼下的一个叔叔，叶问草见过他几次。 “啊，我很好，非常感谢。”叶问草凑到了大门边上，想看猫眼又有点怂。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下来找我啊。”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辛苦您了。”叶问草连声应道，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昨天爸妈提了这事，但她当时完全没放心上，毕竟哪有什么好人大过年的还帮人看孩子——虽然她也不小了就是了。不过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接这破差事。 叶问草开开心心地从主卧拿了个苹果，洗干净后回房了。这个楼不只有她一个人的认知让她安心不少，但叶问草还是喜欢待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晚上七点多，叶问草准备去趟卫生间，突然，她听到了敲门声，紧接着就是钥匙捅门锁的声音。 叶问草的身体僵硬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年头小偷上门还带钥匙的么？ 门开了，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 不寒而栗。叶问草像是炸了毛的猫，浑身的肌肉一下就绷紧了，“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紧张到差点咬到舌头，但叶问草面部表情绷的一丝不苟，冷漠的态度让低头拔钥匙的大叔一下抬头，愣住了。 叶问草头脑风暴。她站在客厅中央，绝望地发现附近没有一件趁手的工具。 叶问草强撑着保持冷静，心里疯狂计算着对面那个陌生大叔冲过来后自己该怎样对抗，怎么反击，怎么找时机报警……爸爸就是在这个时候陪着笑，嘴里说着客套话，从大叔身后出现在叶问草的视野里的。 叶问草：？？？ “爸！你怎么在这里？！” 第33章 惊喜 爸爸憨厚的面庞出现在视野里，笑容满面，“问问，快叫大伯。” “啊？”叶问草瞪大了双眼，和似乎有点委屈的大伯对上了双眼。 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叶问草赶紧九十度鞠躬，然后手足无措地开始问着好，“大伯好。抱歉抱歉，我刚刚一时间大脑不清醒，发抽了，额啊啊啊……总之，非常抱歉！” 叶问草连连鞠躬，尴尬地差点哭出来了，大伯赶紧挥手说没事。 爸爸笑眯眯地凑过来调侃了一句，“怎么，又没认出来人？” 叶问草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家老爸。 别骂了别骂了qaq “好好谢谢你伯伯，没他我也没法现在就能赶回来接你。” 叶问草赶忙又向伯伯道谢又道歉。 “害，你说这个干什么。”大伯摆摆手，指了指门外，“我去外面抽支烟，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就走吧。早点出发早点回去。” “好嘞。”爸爸爽快地应道，然后拍了拍叶问草的肩膀，道，“行李箱带回来了吧？” “当然。”一切都进展太快了，叶问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凭着本能在回答。 “带了就好，赶紧把衣服收拾一下，要回家过年了！” “啊？可是……”叶问草下意识想拒绝，但是看到爸爸眼下青黑的眼圈，叶问草瞬间失语。 “别可是了。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倔呢？” “好……好的。”叶问草赶忙应道。 慌慌张张地回房间收拾东西。 因为回来的时间短，所以行李箱几乎没动，也方便了此刻的叶问草。把拿出来的几件衣服一股脑塞了进去，再拽上装满作业的书包，叶问草迅速出现在客厅，就见爸爸在勤勤恳恳地扫着地。 暗自咬牙，愧疚一瞬间浸没了叶问草，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家里唯一的扫把和畚斗在爸爸手里，叶问草赶忙将垃圾桶拎到爸爸身边，态度十分热切，惹得爸爸笑道，“在家两天就搞成这个样子，得亏我来了，不然你一个人该怎么过啊。” 叶问草从看到爸爸的那一刻，内心的感激和愧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疯涨，但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道，“不是我搞的，我一回来就这样了。” “好好好，不是你。”哄小屁孩的敷衍语气。 气得叶问草腾地一下就站起来，“真不是我！” “好好好，真不是你。行李收拾完了没？” “收拾好了。”叶问草又蹲了下去，然后把畚斗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 爸爸点点头，“嗯，快走吧，别让你伯伯等急了。” “你们……不睡一晚么？要不明早再走吧？这么连着开车很辛苦啊。”叶问草愁眉苦脸地说道，为自己最终还是麻烦到自家老爸、甚至连累到别人而难受。 “害。人家老婆孩子在家里等着呢，可不想在这休息。再说，现在走，明天中午就能到了，说不定还能赶上xxx家吃席呢。走了走了。” 爸爸把垃圾袋系上，又去把厨房垃圾拿出来，叶问草也赶忙把自己房间的垃圾拎出来，准备一起带下去。 一出门就看见大伯在吞云吐雾。叶问草讨厌烟味。她怯生生地看着大伯，敢怒不敢言。大伯看到叶问草出来了，什么也没说就下楼了。叶问草没跟上去，她在等自家老爸出来。 过了一会儿，爸爸从身后过来，锁上了家门。 “走吧。”说着，叶问草就要拎着箱子下去，被自家爸爸一手拦下，“太重了，还是我来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回来的时候可是一个人既扛行李箱又拿被子的，还不是上来了。” “问问厉害啊！”爸爸比了个大拇指，笑呵呵道，“但现在就快给我吧，这东西太重了。” “不用，走吧。” 叶问草提起行李箱就要下楼，被爸爸一把拽住了行李箱，“啊呀，就快给我吧，等你磨磨蹭蹭地下楼，你伯伯要等急了。” “啊——”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叶问草下意识地松了手，行李箱就到了爸爸手里。 没想到爸爸特别莽的就要把行李箱扛在肩上，幸好失败了！爸爸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哎哟喂，你这行李箱还挺沉的。问问一个人拎回来真的太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爸你还是把行李箱给我吧！”叶问草慌慌张张地扒拉想抢过行李箱。 “没事没事，你老爸我可以的。刚刚只是一个失误。”说着，他就又要把行李箱往肩上扛。 叶问草抓着行李箱，嘴唇颤抖了半天，因为一时间想不出简短有力又能一击必杀的劝说语言，所以她瞪大双眼，脱口而出道，“你要是一定要拿，我就从这跳下去！” 说完叶问草就后悔了。 她死可以，但是怎么能拿这件事威胁自己的父母呢？叶问草愧疚极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口，看着爸爸怔愣的样子，叶问草咬死下唇，没有把话收回去，而是倔强地看着自家老爸。 一不留神眼泪就落下来了。 不能擦，擦了气势就没了！这般想着，叶问草虽然觉得尴尬至极，但还是把脸上的倔强撑住了。 爸爸看着眼睛红红的闺女，既好气又好笑，既心疼又骄傲的，“好好好，问问知道心疼自己老爸了。但是你不要说哭就哭嘛，来来来，行李箱给你，把垃圾袋给我吧。” 叶问草把行李箱牢牢的拽在自己手里，往后退了一步，才道，“我才没哭。而且我一直这样的好吧。”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 后一句被叶问草咽了下去，太直白太羞耻了，她说不出口。叶问草转而道，“快走吧，让大伯等急了不好。” “嗯，垃圾袋给我。” “不要，快走，赶紧下楼啦。”叶问草红着眼，瞪着自家老爸，语气凶凶的。 “好吧好吧，哎呀……” 叶问草继续瞪他，爸爸不得不下了几个楼梯来表明自己确实听进去了。期间爸爸想帮叶问草抬一下行李箱分担压力，都被叶问草瞪回去了。 一口气下五楼，爸爸一直碎碎念地讲着大道理，说什么不要动不动就哭，不然上了社会怎么办啊。叶问草气鼓鼓地反驳，结果一不留神又掉了眼泪，被自家老爸好一顿笑。 叶问草气急，眼泪更多了，话都说不出来，差点又一次给自己这情绪上头就容易落泪的体质气死，爸爸赶紧手忙脚乱地安慰着自家闺女，安慰了没几句，又开始念叨起了大道理。 叶问草翻了个白眼，决定不跟自家老爸见识，先把眼泪憋回去再说。 第34章 回家! 下楼后一眼就看到自家黑色的轿车。叶问草去扔垃圾，行李箱被爸爸搬上汽车后备箱。 大伯已经在驾驶座上等着了。一上车就闻到一股烟味，叶问草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打开了一边的窗户。 爸爸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坐进车拉过安全带，边系边跟大伯说着话，与此同时大伯将烟扔在地上，踩灭，关上门准备发动汽车。 两人好一顿唠嗑，叶问草边烦躁着烟味，边下意识地分析这一来一回的对话，试图从中汲取社交知识。 “后边的窗户怎么没关。” 叶问草刚想解释，就见大伯低声道了声奇怪，然后捣鼓了几下，后排窗户就被操控者升起来了。 叶问草闭嘴，心里稍稍有些不爽，但毕竟还记得人家是来帮忙的，所以干脆利落地道歉，“抱歉，是我刚开的，只是觉得有些闷。” “啊？那我给你开开？”大伯的声音有些迟疑，“但是要开暖气了。” “不用不用，您开暖气就好。” “好的。” 车发动。 就在这时，老爸笑了笑，说了句方言，叶问草没听懂。 两人用方言一来一回了几次，叶问草这个从小在外地长大的孩子根本听不懂，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这车暖气怎么不行了，半天都感受不到暖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结果下一秒，窗户就开了，清新冷冽的风灌进来，叶问草冻得打了一个激灵，但也因为清新的空气松了一口气。 被闷死和被冷死之间，她一向倾向于冷死。 不过——叶问草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开暖气么，怎么又开窗户了？” “还不是你老爸！说什么你闻不了烟味，要透透气！怎么，你要是冷我可以关上，然后我们开暖气！”大伯前面的话还听上去有些委屈，后面的话听上去就有些“挑衅”，像是笃定叶问草一定会要求关窗，然后打脸“过度关心”自家闺女的爸爸。 叶问草当然是毅然决然地站在懂自己的老爸这边，“啊，不用了，我确实觉得有些闷，能开窗真的太好了。谢谢大伯，谢谢老爸。不过我待会儿就会把窗户关上，暖气还是要开的。” “好吧，那你待会儿记得说。”大伯的语调听上去有些挫败，嘴里忍不住嘟囔了几句，叶问草没听清，不过她看着自家老爸笑嘻嘻地凑了过去，用方言说着加密通话，听语气感觉是调侃的样子。 窗外的风景变换，叶问草静静地看着，被压抑已久的感动和愧疚铺天盖地地袭来，一下就遮蔽了叶问草所有感知能力。 眼泪模糊了视线。叶问草出神片刻，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准备将这一难忘的经历化成文字，记在手机里，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摩挲了半天的手机，叶问草构思完大致的框架，开始敲下今天的时间。 前排大伯突然说起了普通话，感慨道，“哎呀，侄女，你爸是真的疼你啊。” 叶问草打字的手顿了顿，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听见自家老爸笑着说，“你说这个干嘛啊。” “嘿，你大清早把我喊起来还不让我说了？” “好好好，我的错，你说你说。” “切。” 大伯絮絮叨叨了一路过来的细节，话里话外还透露着老家熟悉的重男轻女的味道，所以说到爸妈的紧张时完全带着不解。 叶问草刚开始还勉强附和两句，但大伯越是说，叶问草越是沉默。 她之前就知道她在老家过得不开心，就是因为家里亲戚或多或少重男轻女，自己非长非男关键自家爸妈还特别疼爱自己，简直就是两边亲戚里的泥石流，所以她这个导致自家父母“异常”的存在自然而然地遭受到了排挤。 叶问草有好多好多秘密。在她还只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在父母被拉去唠嗑看不见她的时候，她跌倒而无人在意，被嘲笑，被敲打，被指责没有礼貌，因为不会说方言而被异样的眼光审视，因为装睡所以荣幸地听到奶奶问妈妈为什么不把她卖掉，因为不想听一群大人瞎扯所以独自在门口玩结果被小叔悄咪咪地告知了一个秘密——“你要是不乖的话就会被卖掉哦！哈哈！”…… 她讨厌老家，但从没将自己在老家受到的委屈跟爸妈讲，因为她知道爸妈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但常年漂泊在外，他们还是非常喜欢这个老家，喜欢或许对他们而言是和蔼可亲的长辈们，喜欢小时候一起玩闹的发小们…… 她不希望自己让自家爸妈为难。 而自从明确发现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她更觉得自己配不上爸妈的喜爱。因为虽然弟弟出生了，但其实她在家里的地位并没有下降多少，甚至因为弟弟很听她的话，加上好成绩，她在家里的地位还有上升的趋势。 她该报答他们的。当时坐在变态身边的叶问草如是想着，如是苦苦地从幻想中挣扎着活下去。 但是他们要是也重男轻女就好了！他们要是和那些亲戚一样就好了！那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恨这个世界！可以随随便便地拥抱死亡了！当时坐在变态身边的叶问草偶尔也会如是想着，然后因为自己卑劣的想法唾骂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 而此刻，坐在汽车后座的叶问草仿佛与当时坐在变态身边的自己重合了。 她的身躯过于瘦小，而这份爱过于沉重，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新手机上，叶问草沉默地将其关机，用袖子擦拭着屏幕。而更多的眼泪从脸颊滑落，浸润了衣领。 爸爸发现了叶问草的沉默。一直在说着“没有没有”“你也太夸张了”的他似乎也有些沉默。 叶问草发现了。是因为她附和他们的对话让爸爸感到难过了么？这样想着，叶问草内心的愧疚更重了，但此刻的她真的说不了一点话。失语如此之严重，让叶问草又有些崩溃。 爸爸抿了抿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沉默没多久，他还是忍不住转过来看叶问草，结果就发现了自家闺女低着头居然不是在玩手机，而是在沉默地擦着眼泪，立刻急了，赶忙安慰人，还忍不住说了几句大伯，“你看看你瞎说什么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大伯立刻反驳了回去，但看了一眼后视镜后，看着抬起头来的叶问草狼狈的模样，他哑口无言。莫名觉得理亏的大伯闭上了嘴，沉默地开着车。 爸爸递来纸巾，叶问草狼狈地擦着。好不容易情绪被压下到能开口说话了，叶问草崩溃地重复着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爸爸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大伯也搜肠刮肚地说着安慰的话，然后发现自己真没什么安慰人的天赋，于是果断闭嘴，专心开车。 一场闹剧很快过去。 大伯不敢再随便作妖，只是用普通话和爸爸聊着家里事。 叶问草在后座写着故事，将汹涌的情感尽数用文字发泄。 十一点半的时候，爸爸忍不住困意，于是和大伯约好到一点叫他，换他来开车。 大伯应到好，爸爸用外套盖住自己，沉沉睡去。 叶问草沉默地在后排打着汉字，眼泪忍不住再一次落下。 凌晨时分，叶问草写完了所有故事。备忘录里，大段大段凌乱的词汇中有着无数令人失语的情绪。她又在想着死亡，想着她一百万的约定，想着无数尖叫咆哮的情景剧和那天在变态身边抓到蜘蛛丝时的绝望与希望间隙中的殊死挣扎。她倚着窗，眼中有山脉不断闪过，最终她闭上眼，在一片混乱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比预想的快了很多，早上九点左右就到了家。 叶问草受到了妈妈姐姐和弟弟的热烈欢迎。 下车的那一刻，她已熟练地挂上了最灿烂的笑脸。 “我回来啦！” 她快乐地冲向了妈妈的怀抱。 在棉袄与棉袄相撞的那一刻，叶问草由衷地感受到了幸福的实感。 第35章 突发 到家没两天，官方通报夏汭市封城，叶问草读书所在省份和老家相继宣布启动重大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脑袋懵懵的叶问草当时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当她看到这则新闻时，只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直到上网了解了一下相关事情，班级群里又有一群人在冒泡，激烈地讨论着这件事，叶问草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恐慌。 文玖第一时间发来信息询问，叶问草表示自己昨天已经回了老家，让他不必担心。 【幸好幸好。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看到这，当时在那边回到家时的心悸再度浮现，叶问草心里也有些后怕。 虽然前两天问清楚了，是姐姐当时被爸妈留下来了等叶问草一起回去，结果等来了叶问草的补课通知，姐姐就自己坐顺风车回去了，只留下了一堆的垃圾没有处理。 浅浅地恼火了一下，叶问草又忍不住愧疚。 叶问草知道自家姐姐不像自己，姐姐在老家这有好多小伙伴，她一直都很喜欢老家，结果却这次因为自己被爸爸妈妈留在了那边…… 最后，叶问草手足无措地找自家姐姐道歉，然后被自家姐姐拍了拍脑袋，说与其说这些不如帮她把果盘拿来。叶问草闻言立刻屁颠屁颠地去端果盘，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回复完文玖的聊天，对话框很快沉寂下去。 弹窗不断的新闻让叶问草隐隐约约地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叶问草皱眉看着群里讨论的消息。 是不是大事，就看教育局给不给假期了。 又过了几天，老师在群里发布明确消息，延长假期，班级群里一片欢呼，然而总感觉外边的寒风似乎更加肃杀了一些。 网络上的风风雨雨，让人看的忍不住揪心。 爸爸妈妈总是感慨，幸好当时没听叶问草的话，赶紧把她接过来了，不然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啊。叶问草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同意。 假期延长，肆虐的疫情也没有打扰到这个安静的小村庄，反而让这个年显得清静了许多。没怎么见到让人看到就心烦的亲戚，叶问草还是比较开心的。 然而崩溃来的莫名其妙。 春节里本该是最快乐的七天都还没过完，有几天没见了的带着变态的情景剧来势汹汹。新年第四天，叶问草在床上彻底崩溃，哭成了泪人。 没有纸笔。 没有倾诉对象。 不不不，也许是有的！ 于是没有预告，没有问好，没有前奏——狂乱的情感变成文字消息直接一段接一段地在文玖的小说界面上不断弹出。 崩溃的文字和看上去很奇妙的描写将文玖吓了一跳，赶忙询问叶问草发生什么事了。 叶问草有心想慢慢解释，然而崩溃之下她别无选择。血腥味充斥在口腔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发泄着崩溃。她必须按下自己的社交强迫症，不去优先附和文玖没什么营养的安慰，而是集中注意力将崩溃的情绪泄洪，不然她就将淹没在这情绪的滚滚洪流之中！ 刚上一年级的弟弟兴致冲冲地推开门想要和叶问草下象棋，一下就被哭得乱七八糟的叶问草吓了一跳。 “小姐姐你还好么？小姐姐你怎么了啊？不哭不哭哦……” 弟弟试探性地拍拍叶问草一直在颤抖的脊背。然而叶问草根本没空理他。 没想到这小子安慰不成，就直接去喊了爸妈。叶问草没拦住他，直接给气哭了。本来只是崩溃之下控制不住的泪水，这下成了真的又气又悲伤的哭泣。阀门至此彻底开放，叶问草哭得不能自已，丢下手机捂着脸直接开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压抑的情绪最终汇成了尖叫。此刻，叶问草无法思考其他。肆虐的情感破空而出，几乎要撕裂叶问草震动的声带！ 事实证明，嚎啕大哭，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一种发泄方式。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到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抽痛的心脏操控着叶问草吸着气按压着胸口，叶问草才觉得从那种极致的崩溃情绪中走了出来。她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家人围在自己的面前，都是忧愁又为难地看着她，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 “你……还好么？” “嗯？啊哈——我还好啊！”叶问草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 不想让家里人伤心，叶问草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走的时候爸爸妈妈还很是犹豫，连声安慰了好几句才欲言又止地走了，弟弟是第一时间溜的，姐姐因为知道点那个变态的事，所以多问了句，叶问草笑嘻嘻地说不是。 哦，好吧。不过有事记得说，家里虽然没什么能力，但也会努力不让你受委屈的。 嗯嗯。叶问草连声答应。 姐姐啃着东西走了。叶问草眨巴了下眼睛，一碰手机就想到自己没讲完的情景剧和刚刚的心理活动，一向喜欢把事情解决的叶问草下意识地回忆起刚刚的绝望——手里的手机立刻显得烫手，被叶问草反手甩在被子上。 幸好棉被是软的，瞬间心疼的叶问草松了口气，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弟弟立刻映入了叶问草的眼帘。 “站住！”叶问草嗖的一下冲了过去。 弟弟反应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当机立断掉头就跑，“我又不是傻的，你说站住就站住啊。” 弟弟小短腿跑的贼快，一向是体育渣渣的叶问草追了一会儿就累倒在沙发上了。 弟弟探头探脑地看着叶问草，但是站的远远的，不敢过来的样子。 叶问草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弟弟犹豫了一下，直到看到叶问草有些不耐烦了，立刻向一个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卧槽。”叶问草捂着肚子，反手往弟弟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痛死了笨蛋！” “对不起嘛，小姐姐。” 叶问草是二姐，所以弟弟从会说话开始，就叫她小姐姐，叫叶问草的姐姐叫大姐姐。 看着弟弟噘着嘴可怜兮兮的样子，叶问草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了声抱歉，但同时也告诫他下次不要这么莽地冲过来，撞到人很疼的。 弟弟笑嘻嘻地答应了。 叶问草没有忘记叫弟弟过来干什么。瞅了眼四周，爸爸妈妈在厨房里烧饭，姐姐应该是在楼上房间里，整个客厅就叶问草和弟弟，放着动画片的电视独自吵着。 叶问草揉搓了一把弟弟的小脸，气鼓鼓地压低声音道，“谁让你去找爸妈了，多丢人啊。” “可是，你自己一直在哭嘛。”弟弟撇撇嘴，委屈道。 “那爸妈来了，除了让他们担心也没用啊。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哭了，不早跟你说不要告诉爸妈了么？”叶问草戳了戳弟弟嫩嫩的脸，声音带着幽怨。 “不小心忘了嘛，对不起小姐姐。”弟弟讨好地笑了笑，递过来一个蜜桔试图“贿赂”叶问草，“但是你哭的真的好吓人。” 叶问草欣然接过蜜桔，并把遥控器递给了他，道，“你别管我。反正，下次记得这种事不要再告诉爸妈了，千万千万不要！听到了么？没什么大事，放心，我死不了的。好了，看电视去吧，我回房间了。” “嗯嗯。” 回房间后，叶问草看着文玖发来的一堆消息，真诚地道了谢，并做了回应，聊了几句后，叶问草表示现在自己已经好很多了，打扰到文玖了实在是非常抱歉，文玖说没事，对话很快结束。 叶问草叹了口气，这场山体滑坡式的崩溃勉强算是告一段落，但叶问草总觉得自己要完了。 事实证明，叶问草的直觉确实不错。 糟心的情景剧只给了叶问草的精神不到一周的假期，接下来便天天来打卡，弄得叶问草天天处于一个崩溃的精神状态，甚至一度连着好几天晚上都做了相关的连续性噩梦。 白天与黑夜的分界线愈显模糊，现实与幻境的界限也愈显模糊。 但是她还是在睡觉，在吃饭，在上课，在考试，在看到考试成绩后摇摇欲坠。 她还写了一首十几行的诗歌作为蔡媛媛的生日礼物，她还和周丹闲聊着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事务，她还在扮演着一个乖孩子的角色。 她还活着。 真是稀奇。 她竟然还活着。 叶问草身边没什么朋友，毕竟不能天天对文玖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人喜欢当垃圾桶的，叶问草很清楚——所以叶问草还会对自己唯一的朋友周丹倾诉（因为她也知道变态的事情），并因为同样的原因，翻遍了通讯录后，蔡媛媛也被她骚扰了。 在整个漫长无比的寒假，叶问草就是在崩溃与反崩溃中，在面对情景剧和线上学习的无力中度过，活得快乐又绝望，割裂又崩溃，一如她在校园内的生活。 而倾诉的三条路线，蔡媛媛，文玖，周丹，先后崩盘。蔡媛媛这边更是在返校之前，两人在线上大吵了一架。当时叶问草正是在最崩溃的时候，但她还是试图发了一段几百字的消息试图解释自己的言语不是有意冒犯，然而蔡媛媛最后发来了一段长长的充满怒气的绝交留言，并立刻将叶问草删了，将一度有些矫情地等待着蔡媛媛挽回她的叶问草震醒了。 后来文玖的不耐烦也在意料之中，叶问草有了蔡媛媛的经历，对此毫无波澜；好友周丹倒是没有明确地表达出厌烦，但是心灰意冷的叶问草也不再向其倾吐自己过剩的心声，怕自己彻底被这人世所厌弃。 线上学习的失败，线上考试的糟糕成绩，又一度对叶问草形成巨大打击，加重了这个寒假的肃杀之气。 但临近开学，这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 就这样，以一种崩溃又从容的心理，叶问草平静地迎来了新学期，新地狱。 第36章 麻木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天，叶问草高一下的学习生涯开始了。 因为疫情防控的需要，学校要求一人一桌。 于是开学第一件事就是换位置。老师在返校前就排出了座位表，共五列，让大家想换位置的自己交流，不用跟她讲。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叶问草这次的位置又是在那个变态附近。 之前也是，叶问草去找老师换了位置，但是老师给叶问草安排的新位置其实并没有距离那个变态多远，所以那个变态经常会从她的位置前面走过来，再从旁边的过道走去他自己的位置；相反的是张乐乐被老师安排到了距离那个变态特别远的地方，这次也是。 不想这些破事了。 叶问草看中了第一排的三个位置，除开最两边的位置太偏，第一排中间三个位置都可以。 一连问了俩都被拒绝，问到最后一个，也就是靠门的那个位置（从靠门的地方往里数第二列第一排）时，叶问草都有些崩溃。 平时都说没人喜欢坐第一排，一问怎么都不乐意换呢？！ 叶问草有点小崩溃，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组织好措辞，小心翼翼地问着对方能不能换位置。 对方相当爽快地答应了。 所以开学第一天开始移位置后，叶问草乐颠颠地就推着桌子往前移。忽略掉身旁蔡媛媛复杂的眼神，叶问草开开心心地将桌子推到地方，然后将东西放好，转头就迎来了新学期第一个晦气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是倪语嫣坐这么？”文玖皱着眉，叶问草不理解他的表情。 她没看错的话，那里面有质疑有厌恶……？ “啊？我去找倪语嫣换位置了，她同意了。”叶问草茫然地应着，不清楚这事有什么好问的。 文玖撇嘴“哦”了一声，就回去收拾自己的座位了。 没什么问题，但叶问草还是被搞得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后来周围一圈的人都表示了惊讶，询问为什么不是倪语嫣坐在这里后——胃里不断反酸，叶问草笑得一次比一次勉强。 这有什么好问的呢？是我不配在这里么？是讨厌看到我么？ 最后班主任进了班级，走上讲台。 不知道是不是叶问草心理作祟，叶问草总觉得班主任刚刚投来的那个冷漠的眼神令她不适。 不过很有可能只是随意一瞥罢了。叶问草死咬下唇，熟练又疯狂地洗脑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太在意这些。不是都说了可以换位置的么？所以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事就讨厌她呢？对吧对吧！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一定是这样的！ 交代完琐事和上级通知，班主任宣布自习，并说明学校现在实行分段就餐，一到八班延后二十分钟再去吃饭，大家下课铃响后再等二十分钟再去吃饭，段长会来巡查，所以不要抱侥幸心理提前去食堂。 安静的自习开始，因为晚自习第一节课就要查寒假作业，所以大家都在默契地疯补着作业。 叶问草寒假作业早就写完了。她想了想，决定掏出生物书，将线上学习记的笔记从笔记本上抄了上去。 当时回家的时候谁都没料到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宜，所以几乎没有人会带下册的课本回家，叶问草也不例外。 像做手账一样，很快生物的笔记就被不同颜色的笔呈现在生物书上，接着就是化学…… 下课铃响，头顶的天花板传来雷鸣般震动，不难想象是楼上的九到十六班的人冲去吃饭了。空气一下躁动起来，班级里也开始热闹起来。 心痒难耐，但在班长大喊一声后，还是没有人敢冲出去抢饭。 于是乎，从几个小区域的窃窃私语开始，几个月没见的人们开始互相交流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大家都戴着口罩，但丝毫不影响彼此交流的热情。 嘻嘻哈哈的时间很快过去，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时间到了”，一瞬间一堆脚跺地，眨眼间班级里就少了一半人。 反正现在去吃也没什么菜了，叶问草懒得跑，更何况现在带着口罩，跑步会很难受。 叶问草想把这一句话抄完。文玖走到她前面看她，语气有些不耐烦，“还不走么？该去吃饭了。” “嗯嗯，我抄完这句话就好了。” 文玖低头看了眼叶问草的笔记，随口道，“你写好之后给我抄抄，我笔记不太全。” “额，我的可能也不太全。别看我弄得五颜六色的，好多其实都只是在圈画课本上的文字而已。”叶问草给笔盖上盖子，边起身边不好意思道。 “没事，我就看看。” “好的，那我把笔记抄全了就给你。” “谢了。”冷淡的道谢说完，文玖一拍手，身上的气质顿变，眉眼舒展开来一下子变得阳光开朗，他笑嘻嘻地就开始了熟悉的节奏，“对了我跟你说我最近看的那个小说啊……” 真是神奇。 叶问草安静地听着，偶尔轻声附和两句，表示自己在听。努力弯了弯口罩上的眉眼，文玖见此更加高兴了，分享欲再度爆棚。 说实话，回学校戴上口罩之后，叶问草就觉得似乎被封印了一样，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压抑着她说话的冲动。而她享受着这种压抑。 真好。感觉很安心。可以心安理得不回复别人。因为只要装出说话很费力，口罩削弱了音量，让别人难以听清，几下的功夫，就能让人不再要求你的回复。不用再思考要回复别人什么。这种感觉真好。 就在这种令人安心的压抑下，静静听着文玖讲话还算是一件不错的乐事，因为文玖确实只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就够了。 只是，要是他讲的能更有趣一点就好了。叶问草笑得眉眼弯弯的，暗暗压下了心底蠢蠢欲动的不满。 不要因为不满而破坏现在的美好好么？叶问草警告着自己。 虽然寒假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像一场梦一样，随着新生活的到来而被人遗忘，然而叶问草体内还残留着寒假的绝望。她是病了一整个寒假的疯子，或者说，她其实是一个已经病了很久的疯子，而这一次来势汹汹的发病，似乎让她有些走不出来了。 另外，刚刚换位置的刺似乎就扎在心脏处拔不出来了，刺得叶问草怏怏的，提不起一点兴趣。 慢腾腾地走到食堂，菜果然已经不多了。从剩下的东西随便挑了两样，文玖和叶问草面对面坐下，边吃边聊着天。 吃完慢悠悠地走回去，回到教室，叶问草回到自己的位置，文玖的位置也在附近，就在第一列第三排。 沉浸式地抄起了笔记，叶问草进入忘我的状态。 直到一个人不走寻常路，不走叶问草右手边可以两人并行的“康庄大道”，非要从叶问草左手边的“羊肠小道”——叶问草的位置靠近讲台桌，但没有靠在上面，而是隔了一小段距离，圆圆的桌角距讲台就这么一拳的距离，连最瘦的女生也要侧身提踵才可能勉强挤过的距离，来了一个人过来。 叶问草下意识以为是坐在第一排讲台正前方的人，也就是叶问草左手边的那个男生回来了。叶问草现在的左手边是他们班一个很活跃的男生，副班长郑俊杰。虽然叶问草不太了解这个人，但她一直以为这应该是个正常人。 但是在现在班级里没什么人的情况下，明明有那么多方式可以回他自己的位置，何必省那点脚步，从这个一看就过不去的地方回自己的座位呢？ 叶问草写字的手没有停顿，但心里有点不爽。 那个人顶歪了自己堆叠在左上角的书，想帮忙整理一下。叶问草慢吞吞地将桌子再往外移了一下，虽然无法理解，但不妨碍叶问草帮助他放他过去。 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谢谢。” “不客气。” 叶问草和人对话一向喜欢看着别人的脸，因为这能方便了解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好让她及时调整自己的言行举止。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下意识的抬头，叶问草看到了没戴口罩的叶凡。 叶凡对上了叶问草的眼神，心花怒放地朝她嫣然一笑后，施施然地走了。 叶问草的大脑宕机了。 像是突然被人用锤子重击太阳穴，叶问草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一下失了神志。 看看桌上被那个变态碰过的书，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挪桌子的双手。叶问草盯着桌角和讲台桌之间的缝隙，大脑一片空白。 不对！他不是坐在第三列的！那他走这里干什么？！ 叶问草猛然回头，就见那个变态顺着这条道走到了最后，才往靠门的位置走去。绕了这么个大圈，那个变态最终坐定在第一列的最后一排。 叶问草顺着他的行动轨迹转了两次头，手还保持着刚刚挪桌子的位置，但已暴起了青筋。 那个变态似乎感受到了叶问草过于灼热的眼神，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一口大白牙上面似乎长出了蛆，瞬间啃食了叶问草扭曲的目光。 叶问草当即转过了身。 手离开桌子，“啪”的一下竟是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叶问草沉默地看着那个变态刚刚用下体蹭过的桌子一角，还有被那个变态用手碰过的书本，书本说不定也蹭到了那个变态的下身…… 她沉默地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脑似乎凝固了。脑浆大概吓成了固体，卡在脑子里，让叶问草的思维完全陷入了停滞。 直到泪水浸入口罩，咸味一下子充斥了口腔，叶问草才回过神来。胃酸不上不下地折磨着叶问草，喉中异物感明显，叶问草干呕一声，带动了更多泪水滚滚落下。 崩溃地扯下口罩擦着眼泪。擦完眼泪擦书本和桌子，擦完连纸巾都不想碰，直接丢到了地上。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不能杀人不能杀人不能杀人！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整理好崩溃的情绪，掏出新的口罩重新戴上，叶问草在最后一次深吸气后，终于按着要蹦出胸腔的心脏勉强恢复了平静。 再拿出一张纸巾，隔着纸巾捡起地上的几个纸巾团，叶问草将其扔进了走廊上的垃圾桶，回来继续抄笔记。 混乱的情景剧在看似平静的叶问草脑海里争相上演着，一个还没演完，另一个又冲上来爆发。 叶问草沉默地应对着自己混乱的精神状态，在手抖划出扭曲的斜线的时候，一拳砸上自己太阳穴上部，暴力暂停无限分裂的幻境，然后在短暂的死寂中，任由眼睛和手机械地配合着，将笔记从笔记本移到课本上，直到分裂的情景剧再度上演，再由外部的暴力中止这一切。 勉强弄完有机化学相关的部分。叶问草呆呆地看着书本，一时间精神恍惚，唇舌干燥。 教室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起来，吵吵闹闹的。 叶问草左手边的男生郑俊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他回到位置上却完全没被叶问草发现，就能说明叶问草的认知和判断没错：郑俊杰确实是个正常人，而正常人确实是不会走她左手边这条不是路的路。 这样想着，叶问草眼珠子直挺挺地左转，盯着自己桌子和讲台一角中间隔的那一小段距离。 虽然移开了桌子，但这距离仍然不是一个人能舒适通过的距离。更何况那变态完全能从后门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但他偏不，他非得从前面，非得从叶问草左手边的通道经过，非得蹭掉叶问草的书本并冲她展颜一笑。 【你喜欢么？】 情景剧中栩栩如生的变态嫣然一笑，咧开的嘴角骤然变大冲向叶问草，崩溃的情绪撕扯着叶问草敏感脆弱的神经，她拽着自己的头发，十指拖曳着脸上的皮肉，直到感到眼珠子都要掉落下来，才沉默地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脸颊。 叶问草放学就跟文玖吐槽了这件事，而文玖吸着气，轻声道，“woc……这也太猥琐了吧……”脸上的表情很是扭曲。震惊，憎恶，心疼，担忧……文玖表情管理功能宣告报废。 叶问草只觉得身心俱疲，听到文玖问道“那怎么办呢”，叶问草浑浑噩噩地看着远处成堆的人群，只觉得胃里反酸，随时要吐，“谁知道呢？恐怕只能等他自己想开了。” “唉。”文玖一声叹气后，很快转移话题讲起了中午没讲完的小说。叶问草张了张嘴，最后选择怏怏地应声，转折的态度丝毫没有影响到文玖讲小说的热情。 而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第37章 分分 一次又一次，叶问草已经从第一次的大惊失色成长到面无表情。 唯一烦恼的就是不管她怎么移桌子，那个变态过去的时候总会用下体蹭着她的桌角过去。 叶问草已经将桌子外移到极致了，再往外移动她都要和她右手边的人凑成同桌了！但还是挡不住那个变态对这个路线的喜欢。 算了，就当脱敏训练吧。 叶问草平静又麻木地接受了这个事情，并逐渐对此毫无感觉。桌子也懒得移了，书歪了就歪了，变态爱扶就扶，不扶她就等变态过去后用纸巾擦一遍再扶，主打一个漠不关心。 有次叶问草冷酷地想着这样也好，那个变态多来几次，她估计很快就能对他脱敏了。毕竟有真的变态天天在眼前秀存在感，情景剧里的变态就显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可是事情会这么自然而然地发展么？ 事实证明，叶问草大概上辈子毁灭了世界，所以才会拥有这样一个五彩斑斓到黑暗的高中三年。 日子在平淡又恶心中慢慢慢慢地度过，度日如年。 “问心”写完了，叶问草拿出了一个新本子，记载着全新的崩溃与绝望。 孤独无援，心如死灰，麻木迟钝。 偶尔脑子顿顿地问着自己怎么还没死，活着干什么呢？ 活着干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呢？ 叶问草总是要呆呆愣愣好久，才在本子上记下自己活着的理由：还没赚到一百万呢，现在死的话，爸爸妈妈会亏死的。 这个一百万的承诺，就是当初叶问草在和变态做同桌时，在反复崩溃中，最终升起的那根支撑住她的精神支柱。 叶问草很久之前无意间看过一篇推文，标题党，内容很没营养，但那个标题在叶问草有一次崩溃之时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后，就再也磨灭不了。 《震惊！平均每个家庭养育一个孩子竟要花费上千万！》 叶问草有天想死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事，就按着计算器算了算，结果是没有花那么多钱。 她第一次算的时候发现养自己最多十几万，跟那个标题一比，自己的廉价让叶问草骄傲的自尊严重受挫。 不可置信地反复算，一会儿膨胀一下饮食，一下膨胀一下服装，最后不够的全拿父母给自己的爱，换算成巨额金钱来充数。 一下子飙到上千万——太多了，还不起。 叶问草冷酷地删掉重算。 最终算来算去，在反复的纠结比对中，叶问草确定了一百万这个数字。 这是她给自己的理由。 虽然听上去挺恶心的，她明明想死，但是似乎总是在找理由不让自己死，真是虚伪至极。 用死威胁着别人的同情，但其实自己是不想死的，真是可笑。 叶问草沉默地接受自己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唾骂与嘲笑，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她的理智要求她立刻去死，但她的潜意识在苦苦乞求着一条活路。而她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潜意识中强烈的求生欲，放了自己一条生路： 挣够一百万给爸妈，就可以去死了……如果，还不想死的话，也可以继续活着，等想死的时候再死，反正还完一百万，你就自由了。 叶问草这样祝福着自己。 然后沉默地、无言地开始了自己的节衣缩食。 文玖不理解她的举动，但表示尊重祝福。 叶问草笑着说这是减肥必经之路，不必在意她。 当然，挣够一百万就去死在叶问草的计划中还是比较好的未来。最坏的结局就是，没挣到钱，她先一步迎来疯狂与毁灭。 然而疯狂实在是不可控，所以叶问草只是笑着、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不期而遇。 在此之前，还是先好好学习努力赚钱吧。 不过比彻底疯狂先来一步的，是意外。 比如，意外的惊喜。 有次下课，那个变态继续一如既往地从蹭着叶问草地桌角往后走，叶问草熟练地拿出纸巾擦除心理的不适。 擦完桌角，将纸巾丢到桌边挂着的垃圾袋，叶问草全程头都没抬，大脑也在思考眼前的题目没有停下来。 忽地，后背被戳了一下，叶问草回头看向戳自己的罪魁祸首——温清。 温清一脸厌恶地看着后面艰难地走在羊肠小道上的变态，一脸烦躁道，“大家收纳箱都放在中间。他位置就在门口，结果他不走后门，不走旁边的过道，天天走我们这边这条窄得要死的路真的恶心死了。md烦死了，他自己对自己没点b数么？！*……（）&%%” 叶问草眨了眨眼睛，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左手边的郑俊杰接过话茬，压着声音吐槽道，“就是啊！他天天蹭着他的大屁股从我手边过去，我真的会疯掉啊啊啊啊啊啊！” 叶问草和温清一起转头去看他。温清更加来劲地吐槽起来，而她左手边的张乐乐也很快加入了讨论。三人语速之快，让叶问草完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不过她很开心，虽然知道这大概只是短暂的同盟，但是她对战那个变态并非是孤立无援的认知让她非常开心。她静静地听着三人对那个变态的谩骂，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诶，你怎么都没反应。那个人天天从你旁边过你都不觉得恶心的么？”温清戳了戳叶问草，语气有些纳闷。 “当然恶心啊。天堂有路他不走，偏偏要来书箱堆叠的中间过道。我看他就是想引起大家的关注，你看这一路走过去，他能恶心多少人，你猜他笑的多开心。” 温清下意识一回头，就看到了叶凡的笑容。 温清吓得一激灵，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来，“草，这也太下头了吧，真就对他没办法了么？郑俊杰，你能不能发挥你副班长的权力，警告那个变态不要过来了！” 温清说着，瞪着叶问草左手边的郑俊杰。郑俊杰秒怂，一下就缩起来，身体力行地表示自己不行，“我什么权力？我居然还有权力？真的假的？你可别血口喷人。” “你——！” “我可不敢和凡哥呛声，要去你去。” “你个废物！”温清气得反手扔了个东西过去，郑俊杰死猪不怕开水烫，将卫衣一套头，任他外边风吹雨淋，我自巍然不动。 这边打打闹闹的，叶问草摇摇头就继续写作业去了。不过她心里还是很开心，放学的时候，在路上叶问草开心的跟文玖说起了这件事，说到那个变态的时候又忍不住愁眉苦脸，满脸烦躁厌恶。 文玖听得也皱眉，“确实，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你们那边的间距小的要命，那个变态怎么还一直走那边。” “不然人家怎么叫变态呢。” 叶问草摊手，知道文玖完全忘了自己曾跟他吐槽过这件事，不过她不介意，因为她只是想要一个倾诉对象而已。 她知道文玖也是如此，文玖只是需要一个能听他讲小说的人类罢了。叶问草知道自己的定位。两人各取所需，本就是没有感情的利益关系，所以她对文玖的遗忘毫不在意。 ——叶问草是这么想的，并且觉得文玖也想必和她是一个想法。 “班主任特意给他安排了最后一排，结果他偏要从前门进，从前门绕一个弯回自己的位置，你品，你细品。” 叶问草撇撇嘴，文玖也是一脸菜色。 “这家伙……真的恶心的要命啊。”文玖心情复杂地下了定论。晃晃脑袋，将恶心的东西从脑海里清除，文玖讲起了小说。 叶问草也因为刚刚有些细致的回忆，现在正心里反胃的不行，所以乐的顺着文玖转移话题，听起了小说。 意外除了惊喜，也有早有预示的绝交。 嗯，没错，说的就是叶问草和文玖。 故事很长，但能长话短说—— 二人矛盾升级为主要矛盾，反复的崩溃，绝交信，拉扯，最后拜拜。 叶问草再次恢复了孤身一人的状态。 但是这次的她有口罩，尤其是学校还很巧地，在第二天宣布，按照食堂桌面上贴着的名字固定位置就餐，叶问草的位置周边没有任何认识的人，她可以自如地没有朋友陪伴——因为大家需要按规定分开坐啊。这让一切显得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嘛，不过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总要有些戏剧性的故事。 比如，对文玖say byebye的叶问草，在长久的孤独和尴尬之后，都快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叶问草，在半个学期后，因为一个巧合，再度和文玖复合了。 于是重复烦躁，于是重复拉扯，于是重复厌恶，最后相看两厌…… 虽然很抱歉观众们，但是故事就是这么展开的呢。 唉，不过说不定叶问草上辈子真的干掉了银河系呢，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命运呢？ 第38章 废物 两天加起来其实总时长不到24小时的周末结束，新一周的第一天，叶问草就发现了一件令她苦恼的事。 她把饭卡忘在家里了。 晴天霹雳。 所有人都冲去食堂的风暴中，只有叶问草因为自己的愚蠢被迫困在原地。 没有饭卡，意味着她根本没法去食堂吃饭。 疫情过后，学校小卖部被整改，方便面零食什么的全都不卖了，除了一些面包饮料和学习生活用品，只有一些偷偷卖的小零食，吃一顿两顿还行，吃一个星期…… 叶问草掏了掏书包，扒开钱包一数，只有五十块钱不到，不过省着点花的话，一个星期应该也能活。 不过，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活得这么凄惨。 叶问草突然想起来了她从未问津过的补卡点，没记错的话，补办饭卡应该是十块钱。 叶问草起身，准备去补办饭卡。 可是，似乎补卡点周一不开门？ 叶问草皱着眉。 轻盈的钱包压在手里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让叶问草很是犹豫了。 十块钱。 自从确定了一百万的目标，为了避免欠爸妈的越来越多，她给自己每天的花销都定下了份额，只允许少花，不允许超出，不然第二天禁止吃饭。其中午餐的份额就是十块。 如果补办了饭卡，似乎今天的午饭也没有吃的必要了，不然金额就超了。另外她今早就是在小卖部买的面包，中午本来不想再吃面包了。不想吃面包的话只能去办卡，没有卡可吃不了食堂饭。可是这个补卡费本来不应该花的，都是因为她的愚蠢才导致了这一额外花销的产生，那么这个十块就不应该算到日常花销的份额里，应该算智商税么…… 叶问草的睫毛轻颤，眼睑越来越低垂。 混乱的思绪逐渐在叶问草的脑海里拧成麻花，左脚脚跟几次离地又几次落下。 最终，叶问草沉默地坐到了椅子上。 而凌乱的思绪最终也变得清晰，发布了明确的定论—— 连饭卡都能忘带的废物不配吃饭，饿死活该！ 废物。 叶问草冷酷地给自己下了定义，开始写起了作业。 废物是不配花爸爸妈妈辛苦挣的钱的，所以补办饭卡什么的就别想了，这周就老老实实啃面包吧。谁让你忘带饭卡呢？脑子不好活该！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就不会再犯了。 而作为本次忘带饭卡的惩罚，今天禁止吃任何东西。 教室里除叶问草外空无一人，楼道也空无一人。 叶问草就这样沉默地、孤独地写着作业，胃慢慢开始灼烧性地抗议饥饿。 生理盐水不自觉地泛出，止不住的委屈和难受源源不断地侵蚀叶问草的心脏，而叶问草却只能向自己吐出最恶毒的言语，试图以毒攻毒。 啧，真是废物，饿一顿就受不了了？你是真的欠啊…… 心上被剜了一口，疼痛异常怎么办？ 叶问草的回答是，把心脏捅穿就不会疼了。 一如往常，以毒攻毒成功奏效。 叶问草写着作业，几乎要忘记了饥饿。 文玖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教室的。 之前我们说过，文玖的位置在第一列第三排，而叶问草的位置在第二列第一排，正对前门的位置。故而文玖慢悠悠地从前门进来时，刚好和听见声音下意识抬头的叶问草对上了眼神。 文玖原本轻松的脚步顿住，“咔哒”一声站定在门口。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无声的教学楼里相当刺耳。 文玖这么大的反应，让原本想立刻低头的叶问草有些尴尬，这一尴尬，就定在那，卡在了抬头的位置。 两人面面相觑，像是定格成了一幅画。 “咳。” 最终，还是叶问草假咳一声，先行移开视线，低下了头。 刚绝交的时候，她和文玖还是属于互不搭理的状态，彼此相看两厌。而现在，她已经完全把文玖当成不认识的【陌生人】了，文玖大抵也是如此。 大家热情上来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一起唠唠嗑——但那都是附近一群人都在聊天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场景，私下两人从未有过任何交谈。 因此，叶问草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尬得脚扣地，大脑忍不住开始质疑着自己干嘛不去小卖部。 你看你待这活该吧，对视就对视了，结果不仅没能第一时间低头，还卡那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发生这么尴尬的一件事……啊啊，果然废物就是废物，你这样的废物究竟是为什么还要活着啊！你都不嫌恶心的么？受不了！！！ 一拳砸上自己的脑袋，成功清空了杂乱无序的心音。 生活不易，叶问草叹气。叶问草看了眼题目，又看了眼课本，然后在题号前写下字母c，同时将自己对自己的辱骂照单全收。 而文玖经这咳嗽声一提醒，才如梦初醒般有了生气。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了。 像这样，一片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这次绝交后的第一次。 文玖很想叶问草。 想了很久。 他们绝交后也不是没有交谈，只是怎么说呢，他在叶问草的眼中看不到自己，也总觉得……叶问草对他的态度，少了以前感觉。 他讨厌叶问草现在的态度。 也讨厌现在不能让他尽兴讲小说的朋友。 和初中一起上来的朋友相处，哪怕对方是刘远之和陈欣怡，文玖也不免感到了厌倦；秋君和崔萌萌一心关怀陈欣怡，没什么意思，而且文玖和她俩关系本就一般，更不必提。 和二班新认识的朋友相处，真正耐心听他讲故事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最多一开始尝个鲜，觉得挺新鲜所以听听，但很快就会厌倦了，跟叶问草完全没法比。 而现在，或许是一个很好的转机。 文玖动了动身子，终于走进了教室，同时自然而然地开口道，“你怎么这么早到教室了？没去吃午饭么？” “啊哈。”叶问草眼睛盯着试卷，抓紧时间选了个d上去，才立刻逃避性地看了看左右，发现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没错文玖十有八九就是在和自己说话，叶问草才硬着头皮试图回答。 叶问草还没编好搪塞的说辞，只是在用语焉不详的语气词熟练地活络气氛，却不料文玖以为她那声无意义的回应就是她默认的表示，而叶问草逃避性的行为也被他看出了心虚。 他走到叶问草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为什么不去吃午饭，胃口不好么？” “啊？啊这……不是……”叶问草编好的说辞瞬间被推翻，文玖压迫性的身高站在她面前，让她的思维完全崩盘，“我吃过了……” 他下一句可能问为什么回来这么早……这这这，这该怎么回答？正常去食堂吃饭的人确实不可能这个点回来？所以文玖为什么会这个点回来？他也没吃？或者是去小卖部随便啃了点？啊啊啊啊啊，不是，想理由啊，想这些破东西干什么！理由，理由…… 上唇抿着下唇，叶问草的十指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很是窘迫的样子。 叶问草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五官保持镇定，试图让自己绷住平静的表情，却不料身体上的各种小动作早就将她绞尽脑汁编理由的模样展现的一干二净。 看着眼前的小可爱连说谎都不会的样子，文玖心下叹气，放软了声音道，“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陪你去食堂吃点？或者小卖部也行。中午总得吃点什么。” “不，不用了……”叶问草虚弱地拒绝道，不清楚为什么她还没想好理由呢，对话怎么就发展到这里了。 “谢谢。”叶问草头脑风暴之余，身体还记得礼貌。 局促地道了声谢后，叶问草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文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额嗯……”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叶问草面前，“走吧，我们去吃饭。” 叶问草大脑彻底宕机了。 第39章 合合 生死抉择不过如此。 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后，叶问草最终还是坦白了没带饭卡的事实，并在文玖疑问为什么不去小卖部前，略感尴尬地说出了自己在自我惩罚的事实。 “哈？！——你怎么想的？！”文玖听完大惊失色，叶问草想他大概没见过她这样愚蠢的人，于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不是。”文玖一把拽住了叶问草的手腕，手上一个用力，直接把叶问草拉了起来。 叶问草立刻惶恐又手足无措地顺着文玖的力道站了起来，不清楚自己哪里触怒了文玖。 她知道她真的是太蠢了，可是居然已经蠢到让人这样厌恶了么？他要打她么？那她需要还手么？怎么还手呢？ 一瞬之间，叶问草脑海里浩浩荡荡地涌出成片的否定情绪，然而下一秒，这些负面情绪就被文玖暗含怒气的声音给一脚踢到天外，“跟我去食堂。刷我的卡。不需要你还。但是今天你必须把饭给我吃了！” “啊？啊？可是我——”叶问草瞪大了眼睛看他，但脚粘在了地板上，不肯动弹。 她还记得她给自己定的惩罚，今天她是不能吃饭的。 “我今天……不能……我……” 本来她就是个废物了，制定的计划完不成，难题不会，小事糊涂，现在要是连自己定的惩罚都完不成，那她岂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是？这样的话她就真的该去死了！ 走廊上开始出现脚步声，轻快的谈话声从前门一闪而过，很快进了旁边一班的后门。是别的班吃得快的人回来了。 这意味着离大部队陆陆续续回来的时间也不远了，那么…… 叶问草又想解释又想让他松手又想提醒他别人快回来了，思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一堆话堵到嗓子眼反而让叶问草彻底失语。 无奈，她只能目露恳求地望向文玖，希望他赶紧松手，不然待会儿有人看到这一幕她真的会觉得社死。 而文玖只是纳闷地看着叶问草的手腕，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拽不动她——嘛，虽然也有他不敢使力，怕弄疼叶问草的原因啦，但是叶问草为什么还不愿意跟他走呢？ 文玖纠结了一下，看向叶问草的眼睛，就见叶问草那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恳求，湿润的黑眸里仿佛会有晶莹的泪珠在下一秒滚落。 突然意识到自己动作不对的文玖刚想松手，但是…… 虽然文玖阅读理解不太好，但他觉得就算是个傻子，在这个情况下都能明白，他要是真的松了手，那就是放任叶问草这个笨蛋把自己饿死！ 他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么？是个人都不会允许的ok？更何况对方是叶问草！ 他也听到了人声，说不紧张是假的。 另一只手偷偷在校裤上擦了擦汗，文玖偷偷吸了一口气，放柔声音道，“就算不去食堂，我们去小卖部买点好么？嗯？刷我的卡，不要有心理负担，现在时间还早，来得及的，多少吃点，好么？” “不不不，真不用了，我有现金，我——”叶问草慌乱的声音一下顿住，并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瞪大了双眼。 带着诡异的满足表情的叶凡慢悠悠地从文玖身后出现，并对他俩奇怪的姿势上下扫视了两眼，然后带着一种相当复杂的表情从他一贯的路线飘走了。 “嗯？”文玖知道有个人进来了，但不清楚是谁。因为他也觉得挺社死的，所以目光死死地看着叶问草，不敢往旁边瞥一眼。 “我们……走吧。”叶问草嘴巴几次张张合合，最终还是屈服了。 走吧走吧，走的远远的，只要不让她和那个变态共处一室，去哪都行，刀山火海也不是不可以走一趟，更何况只是承一回别人的恩情。 “那真的太好了。”文玖松了一口气，同时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叶问草的手腕。 见叶问草揉了揉手腕，他老脸一红，觉得很不好意思，“抱歉，我刚刚有些冲动了，没弄疼你吧？” “啊？”只是下意识揉了揉手腕的叶问草一惊，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下意识地揉了两下，一点都不疼的。” “那就好。”文玖放心了。 “我们赶紧走吧。”见到变态后就浑身不适的叶问草快速说完就立马绕过文玖，疾走几步来到教室外，才觉得变态那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从她的身后消失。 阳光铺天盖地地砸在叶问草的身上，带着灼热的刺痛与吓死人的暖意。 眼部传来的剧痛，让叶问草下意识地避了一下阳光，然而这一下意识的动作，却让她在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像一只蠕动在地底见不得光的生物。 她和那个变态的区别是什么呢？ 叶问草忽然怔住了。 见不得光、阴暗丑陋又恶心、被所有人厌弃…… 而就在这时，有人挡住了那灿烂的阳光，柔声对她说，“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好。” 叶问草跟上文玖的步伐，文玖身高腿长走路速度也特快，让懵懵的叶问草跟得有些踉跄，文玖见状赶忙放慢了脚步，手足无措道，“抱歉，这些天这么走都习惯了。你没事吧？” “啊不用不用的，抱歉，我能跟上的，刚刚……只是一点点意外，意外。”叶问草讪笑道，赶快加快了步频走到了文玖前面，并侧过身体来道，“还是走快点吧，不然待会儿耽误午练就糟糕了。” “好。” 文玖跟上了她的步伐，叶问草笑笑，同时感到了尴尬，因为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了，但是现在是她在接受别人的帮助，总不能让场面冷场吧，所以活络氛围的事她必须得来。 头脑风暴只在一瞬，但眼看气氛就要归于沉寂，叶问草赶忙咳嗽一声，解释起刚刚为什么突然走到教室外边，并且解释了一下刚刚没能解释的“不吃饭不是件大事，她以前绝食过很多次，最长一次七天不吃不喝，虽然最后差点死了，但毕竟还是没死，所以真的饿不死，这根本不是事”。 叶问草舔着唇，试图用准确的措辞来表述她是个正常人。 她跟那个变态不一样的，对么？ 告诉她，她跟那个变态不一样的，好么？ 叶问草扯着僵硬的笑容，和文玖一起逆着人流往食堂走。 文玖耐心地听着，对前者表示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叶问草不必道歉；但对后者，他皱起了眉头，不过文玖聪明地没有指责叶问草，而是充满包容地顺着叶问草的话说了下去，并转而提起了叶问草待会儿想吃什么？ “吃什么？这确实是个问题。emmmmmm……” 文玖看着叶问草丰富多样的面部表情，从灿烂富有感染力的笑容，到有点苦恼可可爱爱的模样，佐以各种萌萌的小动作，叶问草就像一个可口的草莓小蛋糕一样甜美迷人，让人心下触动。 而天真烂漫之余，叶问草的会说话的黑眸中似乎又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忧郁气质，宛若一缕青烟，袅袅如纱，让人忍不住想多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再多看清她一点…… 苦恼的表情只维持了一会儿，叶问草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小鸟模样，一颦一笑自带雀跃。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似庄周梦蝶，叶问草与春日的阳光也不分彼此。 文玖笑着附和着叶问草的对话，只觉得烦躁的心灵在春日的阳光下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小草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真的好看，真的。 第40章 和好? 文玖看叶问草只点了两个素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要不再点点其他的？虽然菜没剩多少了，但好歹多吃一点。” “不用了，我吃这些就够了。非常感谢。我会把饭钱还你的。”叶问草讪笑道。谦卑地说完，叶问草下意识地想端着盘子去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上。 被文玖拦住了，“等等，你去哪呢？” “啊？就……去规定的位置上啊……？”叶问草茫然回道，不清楚自己哪里触怒了文玖。 不料文玖惊讶道，“你也太听话了吧。除了学校刚贴名字那会儿，你看现在还有谁是按那个名字来间隔坐的？” “……”叶问草环视一周，看着到处都是面对面坐着聊天的人。她该怎么解释她只是想一个人坐呢？叶问草哑口无言，只得道，“你说的对。” “是吧。你呀就是太老实了。就坐这吧，打饭也方便。我去帮你打汤。” 叶问草无法反驳，只得连连点头，“好，谢谢。” 学校免费供应的白米饭和紫菜汤各打了一碗后，二人面对面落座，扯东扯西地简单聊聊后，气氛有归于沉寂的趋势。 叶问草嚼着米饭，头疼地发现她真的找不来话题了，但是这么尴尬地让气氛冷下来更令人难以忍受，于是乎叶问草试探性地开口道，“你……最近没看小说了么？怎么不继续讲了……额嗯，我的意思是……” 叶问草舔着下唇，为自己的嘴笨隐隐有些崩溃。 但还没等她思考好自己的措辞，就听见了文玖大大咧咧的声音，“嗯？你不是不喜欢听嘛？所以我就不讲咯。不过你要是想听，我也不是不可以继续讲。所以你想听吗？” 啊这…… 虽然她确实没什么兴趣。 但文玖不该这样。 至少不该为了她这个废物这样谨慎。 一时间叶问草心里五味杂陈。她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试图借此掩盖自己的狼狈。 喉咙蠕动，一口热汤顺着食道滑入胃，让叶问草勉强找回来了一点理智。 ——怎么说呢……总之不管怎么说，还是别让现在的氛围冷下来，其他的事就再说吧。“嗯？我还好啦哈哈，你想讲就讲吧，不用在意我的。真的。而且我也有点想听你讲故事了。” “那我讲了？” “嗯嗯。” “好嘞！哎呀我跟你说我最近看的那个马甲文……”文玖一拍手掌，发出清脆的响声，熟悉的开场手势和开场语之后，便是熟悉的故事时间。 叶问草知道接下来没她什么事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连连点头，嘎嘎干饭。 文玖一讲起小说眼睛就在放光，还会自娱自乐，整个气氛一下活络起来了。 叶问草迅速消灭着食物，不时附和一下文玖，只觉得这可比她自己疯狂找话题，然后说不到两句就冷场可轻松太多了。 叶问草很满意，文玖也因为叶问草的附和而越说越上头。 因为不用经常说话，所以叶问草哐哐消灭着食物。就着汤，五分钟将饭菜消灭得干干净净，然后和文玖一起回到教室。 因为已经很晚了，教室里差不多人都来齐了，不过因为还没到午练的时间，到处都是闹哄哄的聊天声。 叶问草笑着不动声色地用一声赞叹结束了话题，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并顺手掏出午练要用的英语练字本，却不料文玖根本没有结束的意思，而是站在了她的桌边继续兴致勃勃地往下讲着故事。 叶问草的笑容僵了僵，勉强附和了几句，几次想终结话题都无果后，叶问草放弃了挣扎。 好吧，她确实承了他的恩惠，所以就当是还人情了吧。 唉。 生活不易，叶问草叹气。 直到午练的铃声响起，文玖还有些意犹未尽。快快乐乐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文玖压根没有发现身后叶问草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英语课代表走上讲台拍着桌子，高声制止教室内还在不知好歹吵闹的人，然后宣布今天午练的任务要求。 翻到课代表报的页数，端正的衡水体映入眼帘。叶问草刚拨开笔盖，就感到背后被人戳了戳。 ？ 叶问草转身，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只见温清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文玖的方位后，一手掩着嘴小声道，“欸，你跟文玖和好了？”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叶问草被这问题砸的一懵，一时间觉得有些棘手。 她跟文玖算和好了么？不能吧？这不就是文玖看她可怜，所以让她刷一下饭卡么？然后她虽然会还饭钱，但是因为承了人家的恩情，所以理应活络氛围么？至于和好…… 怎么说呢，她和文玖都当了彼此那么久的陌生人了，是个人心里都会膈应，所以不存在和好一说吧？ 先不说她这边，文玖那边也没说和好什么的，她可不敢自作多情，反正自作多情后肯定会被打脸。再说，反正补办了饭卡之后，这一昙花一现的经历就会结束…… 说起来，还是得早点去补办饭卡才行，不然老刷文玖的饭卡也不是个事，太麻烦人家了也…… 叶问草张了张嘴，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一堆的想法。最终她的舌头在口腔内转了一圈，还是道，“……没有。只是我没带饭卡去不了食堂，所以他借我刷了饭卡，然后我们顺势一起回来了罢了。” “哦？”温清坐直身体，眼里满满的怀疑，“我不信，你们肯定有猫腻。” “随便你，爱信不信。”叶问草感到有些心累，可能也有被她死死按住的惶恐，总之在一种复杂但烦躁的心理下，叶问草果断丢下了这一句话，转身回去写午练了。 “诶你——” “温清你干嘛呢，午练写完了？”英语课代表坐在讲台上冷声冷气地开口道，一下子让温清闭了嘴。 温清缩着头，举了举双手，表示自己会安分守己。 好嘛好嘛，我写就是了嘛。 温清撇了撇嘴，开始安静写午练。 叶问草则在她前面心不在焉地描着字帖，想着她和文玖的事。 罢了，晚上还是去把饭卡补办了吧，然后记得把午餐的八块钱还给文玖。 唉，这样终究不是个事。 叶问草讨厌总是需要斤斤计较的自己。 第41章 错过 三节课结束，放学铃响，叶问草刚盖好手中的笔，文玖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去食堂还是小卖部？” “额……”叶问草起身的动作一顿，但很快若无其事地掩盖了自己内心莫名的心虚，“去食堂吧。”我得去补办饭卡。 后半句话到了嗓子眼，可犹豫了一下，叶问草还是将其咽了下去。 “行。一食堂三食堂？或者去第二食堂？” “一食堂吧。”叶问草干巴巴地回道。毕竟补卡点就在一食堂大门旁边。 “好嘞。哎呀我们上次不是说到女主的孩子转世了吗，然后啊……” 叶问草压抑住自己异样的尴尬心理，笑着附和文玖。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一食堂附近。 叶问草隔老远就开始张望补卡点的情况，离得越近心里担忧越重。 怎么没人排队的样子呢？ 直到接近一食堂大门，叶问草还是忍不住往补卡点方向看了看，发现补卡点确实没有开门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补卡点没开门啊？它晚上不开门么？” 叶问草的语气很是郁闷，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打断了文玖的故事。而文玖声音一下冷了下来：“你要补办饭卡？你不是不愿意补办饭卡么？” 愁眉苦脸的叶问草只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文玖的声音不对。以为是自己打断了文玖讲故事的缘故，愧疚比分析先一步击垮叶问草，让她赶忙惶恐摆手道，“啊，我不是不愿意补办饭卡，只是……” 总觉得自己被别人、尤其是文玖当成了爱占小便宜的人了。叶问草以为文玖是误会自己中午的话是骗人的，慌忙解释了一大堆，才让文玖的脸色缓和了过来。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叶问草才注意到自己被文玖带进了一食堂的内部。她还是忍不住向大门外边看了一眼，“所以，补卡点一般什么时候开门啊？” “那个一般只有中午才开门，而且排队的人很多，充电的充钱的补办饭卡的……等你办完别人饭都吃完了。照我说，你还是别办了，等回家的时候拿回来就好了。你这周就安心地刷我的饭卡就好了，不用想东想西的。” “我……”叶问草支吾半天，最终还是拜倒在文玖不太高兴的语气下，“抱歉。我下周会把钱还给你的。” “不用你还，你安心刷就好了。” 叶问草抿嘴，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还……还是要还的……” “随便你。” 文玖语调瞬间又降了十度，很是冷漠，叶问草当即闭嘴，免得再触怒他。 罢了，下周把钱塞给他就是了。叶问草叹了口气，在打完饭后顺势加了下午餐的钱。 8+6=14 文玖开始讲小说后又恢复了正常，叶问草认真附和着面前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气氛很是和谐。 晚上又是并肩一起走，然后到了寝室门口，互相道了一声再见后，一左一右各回各的寝室楼。 回寝洗漱完被好奇宝宝陈欣怡询问了，“你和文玖和好了？” “啊哈……大概吧……谁知道呢……我先去洗澡了。”含糊其辞应了声，叶问草抓着衣服赶紧进了卫生间。 和好了么？谁知道呢？ 叶问草泼了一手凉水到脸上，冷水浸湿了她的发鬓，又有不少顺着她的肌肤滑落，沿路留下冰冷的纹路，令人五脏六腑都感到彻骨的寒意。卫生间里的镜子映出她面无表情的面庞。 她摸不清文玖现在在想什么，也没搞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但不管怎么说，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旋转开关，淅淅沥沥的热水落下来，卫生间里升腾起云雾。熟悉的疯狂的情景剧在热水落下时一同悄然降临，让叶问草沉默的心更趋冰冷。 头疼。 一夜辗转。 早上六点，寝室的铃声一响，叶问草当即睁开眼。 意识后知后觉地跟上了身体的动作，片刻后，眼睛才渐渐聚焦，世界逐渐清晰起来。叶问草打着哈欠坐起来换衣服叠被子，舍友不知道为什么打闹了起来，嘻嘻哈哈的，还撞到了叶问草。叶问草晃晃身子站稳了，拿着牙刷和杯子继续往水房走。 刷牙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待会儿要不要等文玖呢？ 等很奇怪，不等好像也很奇怪。 说起来真要算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还属于陌生人吧？但是…… 叶问草吐了口泡沫，鲜红的色彩说明她一不留神又把牙龈刷出了血。 啧，麻烦。 洗脸，扫地，因为烦恼而有些磨蹭地完成了今天的寝室值日，所以等她做好值日，寝室人已经走完了。叶问草最后检查了一遍，然后背着轻盈的书包出了寝室。 时间还不算太晚。一出门，没看到文玖，说实话，叶问草暗自松了口气。 挺好的。 因为没有饭卡，叶问草果断走向了小卖部。 但快到小卖部门口时，刚要拐弯，叶问草又把自己的身体转了过来，径直走向了教学楼。 说起来，如果三天不吃早饭的话，也算勉强完成了之前定的惩罚任务吧？ 感觉……也还不错？ 虽然不太严谨，但勉强也算完成惩罚了。 叶问草快快乐乐地到了教室，开始布置语文的早读任务，然后拿着书本，边背文言文边在班级里游走，看有没有人不认真读早读。 晃完一圈站定，叶问草满意地看着班级里认真的氛围。语文老师进来转了转也很满意，对叶问草丝毫不吝啬他的夸赞。叶问草就喜欢听别人夸她，于是听完表扬又乐颠颠地跟老师商量着后续早读的安排。 送别了语文老师，叶问草又开始转悠。然后没走几步，就被文玖拦下了。 叶问草歪了歪头。 “早上怎么没等我？” ！ 所以真的要等啊？可他们也没和好啊！ 叶问草瞪大了双眼，“这……抱歉……”脑细胞在一瞬间死了一大片，但还是有给力的细胞站了出来，提供了有效的借口，“我早上等了一下，没看到你，以为你先走了，就……抱歉，我下次不会了。” 尴尬，很尴尬。 叶问草尬得脚趾扣地，恨不得直接弹射起步，坐火箭离开这个地球。 希望他能被糊弄住，不然真的好尴尬啊，天呐。 叶问草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没事。只是你要明白我怎么可能不等你就直接走？下次不要想多了，好么？” 这事还有下次？我待会儿就去补办饭卡把钱还你！ “哈哈，不会有下次了。”叶问草讪笑道。 见文玖没有继续“问责”的意思，叶问草赶忙往旁边退开一步，然后径直往前走，匆匆路过变态旁边，叶问草一直步履匆匆又故作镇定地走到教室另一边的过道才松了口气。 妈呀，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一路绷着脸的叶问草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背了一会儿文言文后，社死的心也冷淡下来，变得淡漠无比。 今天中午还是赶紧把饭卡补办好，把钱还了然后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一切吧。 这样想着，叶问草继续嘴里念叨着背诵的段落，边慢吞吞地往前走。 教室从门往窗户方向数，一共五列，四个过道，但是为了方便老师下来走和同学们放收纳箱，班主任让中间三列靠的很近，也就留下了外边两条的“康庄大道”。 而叶问草现在就在远离文玖的那条康庄大道上走着，直到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把她拦了下来。 一群人刚刚肯定是没好好背书，不然不会有人拦下她后，整齐划一地侧过身来看她，脸上全是看戏的神情。 叶问草皱了皱眉，又看到一群熊熊燃烧着八卦之火的眼神中，还带了一个眼中有些尴尬又好像有些希冀的蔡媛媛。 叶问草不明所以，但有了刚刚被文玖拦下的不愉快经历，她的神情一下冷淡下来。 第42章 无分 “怎么了？”叶问草面无表情开口道。 无神的眼睛和不刻意笑就会自然下垂的嘴角，冰冷的气质让拦下她的女生明显打了个哆嗦，看热闹的人群中也缩回去了几个身体。 拦下她的女生也想缩回去，但被不知道从哪伸出来的手推了一下，于是尬笑道，“……那什么，课代表，如果你跟人绝交了，你还会和她和好么？” ？ 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不会。” “啊……”叶问草果断的回复让那女生明显一噎。 绝交了之后最多从头再来，但是一下子和好如初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发生，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答案么？叶问草困惑地想着，耸了耸肩，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瞥到蔡媛媛低下头，神情黯淡，旁边还有人在安慰她。 又怎么了这是？ 叶问草皱皱眉，旋即又想起来她跟她现在没什么关系，她好像又在多事了。 于是叶问草晃晃脑袋，看向面前像是在八卦她和文玖故事的女生，冷淡但保持礼貌地追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么？” 她在尽可能地将自己的面部表情放柔和，而面前的女生果断摆手道，“没有，没有了。” “好的。好好背书，待会要默写了。” “哦哦好嘞！” 叶问草点点头，大步离开。 果断的背影不带半点留恋，一如她给不熟悉她的人的印象。 冷漠无情。 嘈杂的背书声掩盖住了弱弱的哭声。叶问草什么都没有听到。 直到叶问草惯常地扫视全场早读情况时，看到一群人围着蔡媛媛似乎在安慰她时，叶问草才一怔，发现了似乎被自己遗忘的一种可能。 蔡媛媛…… 会么？这也太荒谬了吧？肯定不是吧？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怎么可能呢？ 叶问草想起寒假期间自己疯疯癫癫眼前一片混乱时强撑着一点清明发过去的长长道歉信息，最终收到了同样长度满是驳斥的回复和【您和对方还不是好友】的消息提示……她晃晃脑袋，撇嘴纳闷： 我原来这么自恋的么？ 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摇头清空杂念，叶问草抬手看了眼手表。 7：00 十分钟后要让他们默写了。 确认好下一步要做的事，叶问草坐回自己位置上，摊开书，然而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蔡媛媛刚刚那充满希冀的眼神和后来落寞的神情。 会有可能么？蔡媛媛想要和她和好？ 小拇指抽动了一下，叶问草再度想起来蔡媛媛删掉她之前发来了那一大段令人恼火的文字，刚刚在脑海里还模糊的文字骤然清晰可见，当时火烧一般的怒火噌的一下再度燃起，叶问草犹豫的心情急转直下。 得了，她死了蔡媛媛都不可能想和她和好。自己这自作多情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叶问草撇嘴，开始背起了古诗词。 十分钟后，她上台打断了大家的背诵，宣布开始默写，默写完由小组长交到她位置上，剩下还有时间自行学习。 同时，目光扫视全场的她也不可避免地与蔡媛媛看向她的、似乎略带可怜的目光相撞，那种怯生生的、欲说还休的目光，像火焰一般烫得叶问草瞬间移开了目光。 她只瞥了一眼，便绷着冷脸避开了蔡媛媛的注视，同时警告自己不要再多想了。 更何况…… 最终坐回座位的叶问草还是没绷住，心下叹气。 不管怎么说，她刚刚那一通回复，已经注定了她们不可能再有机会和好了……大概，她和蔡媛媛真就没有缘分吧。 反正，就这样吧。 叶问草闭上眼睛，专心默背古诗词，不再关注周遭的一切。 下课铃响，叶问草先是把默写本交到老师办公室，然后回来拿水杯，又准备去接水。 去直饮水机处接水的路上，叶问草碰到了正在和别人嘻嘻哈哈的蔡媛媛。 叶问草瞥了她一眼，而蔡媛媛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 叶问草脚步没停，只是往右侧让开一步的距离，然后和蔡媛媛擦肩而过。 一如她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不算友谊的友谊。 . 晃晃脑袋，再加上心理暗示，叶问草很快将有缘无分的蔡媛媛抛之脑后，开始认真学习。 不时再被情景剧烦一烦。 上课上到一半眼前一片血色。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叶问草在第三节课下课后趴到了桌子上，一边恢复着所剩无几的精气神，一边想着该怎么和文玖体面地告别。 畸形的友谊曾经有过就好了，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其续命。 尤其是叶问草现在很累，真的很累很累，没有心思再去经营一段从【陌生人】到【朋友】的友谊了。 不管怎么说，和文玖绝交，势在必行！ 叶问草这样告诫着自己，在轻快的上课铃中，再度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情景剧。 尖叫在脑海里炸响，而老师在上面侃侃而谈。 叶问草撑着脸听课，双目无神，头痛欲裂。 一个平凡的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第43章 和好 去吃午饭的路上，叶问草一边附和文玖，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待会该怎样和文玖分道扬镳才算体面得体自然而然优雅大方。 啊，可是怎么想都有种拔掉无情用完就丢的感觉啊…… 一直走到能看到补卡点的地方，叶问草都没能想出来好的方式。 罢了，中午先陪他吃一顿饭，然后把钱还给他，晚上吃饭的时候直接走人，不等他就行了吧……嗯，虽然这样挺没礼貌的……好吧，确实太没礼貌了。要不还是明早早点起不等他？他总不会再问第二遍吧？明早再不等他，他自己心里应该就会有点数…… “卧槽，为什么补卡点又没开门？”叶问草目瞪口呆，脏话直接脱口而出，打断了文玖讲小说，文玖当即皱起眉，但叶问草完全没注意。她的内心满是计划被打乱的慌乱无措。 不是，你这补卡点这么玩，她怎么摆脱文玖？ 叶问草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被打断的文玖舌头顶了顶上颚，他冷淡地看了一眼那个补卡点才道，“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吧。都说了你不用着急补卡的。” 叶问草无言以对，只能郁闷地点头，向文玖道歉——为自己打断了他讲故事——然后继续听文玖讲他看的小说故事。 刷卡的时候，叶问草再度在心里叹了口气。 14+9=23 越欠越多了。 叶问草戳着碗里的米饭，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降低了许多。 情绪、食欲……一时间连生存的想法都变得淡淡的。本来就没什么生存欲望，现在就更甚了。 淡淡的，淡漠的。 叶问草面无表情地嚼着没滋没味的米饭。 晚上吃饭的时候，文玖说想去第三食堂，叶问草自然顺着他的话同意。 第三食堂在第一食堂的旁边，离学校后门更近一些。 叶问草路过第一食堂时还不死心地看了补卡点一眼，小小的窗口被栏杆封得死死的，一如叶问草的退路被封得死死的。 罢了。 叶问草叹气，点了碗拌面。 23+7=30 文玖这次讲得故事不错，有对叶问草胃口的地方，她认真听着，最后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这个故事中，她度过了愉快的晚餐时间和晚上放学时间。 回宿舍后，叶问草开开心心地进入梦乡。 然后在梦里和变态斗智斗勇了一整个晚上，最后全军覆没，全线崩盘。 第二天，叶问草在癫狂的情绪中被起床铃一瞬间拉回现实世界。 头痛欲裂。 心累地洗漱、扫地，然后浑浑噩噩地出了寝室大门。 大清早，就着未遗忘完全的梦境，变态含量极高的情景剧在脑海中轮番上演，头晕眼花的叶问草在下大门前的台阶时直接一个踉跄—— “你没事吧？” 是文玖及时接到了她。 “啊哈——”叶问草懵懵地站稳了，看清眼前的文玖后，下意识绽放了社交性的笑容，“哈哈哈没事。昨天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有点没睡好，脑子懵懵的。” 两人边聊边往食堂方向走，确切地说是脑子晕乎乎的叶问草在亦步亦趋地跟着文玖往食堂方向走。文玖说着话，叶问草懵懵地应着，脑海里还在自发上演着未完的剧情。 直到走到无人排队的阿姨面前，终于清醒过来的叶问草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尴尬。 罢了。 30+1.5=31.5 免费的豆浆配上一个三角饼，叶问草边吃早餐边听着文玖讲昨天没讲完的小说。 温暖的食物配上有趣的故事，一顿早餐结束，叶问草感觉精神状态好多了。 上午的课程过去，期间文玖拿着作业来问过她英语问题，她也和文玖讨论了化学问题。 “你说的有理。” 叶问草点了点头，拿着作业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后座的温清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说道，“这还没和好？” 眼睛看了看文玖又看了看叶问草，促狭之意明显。 叶问草一怔，朝她笑了笑，转过身去继续写作业了。 中午和文玖说说笑笑地去食堂时，忽地看到补卡点前排了一溜的队伍，看着挺长，不过仔细数数感觉人也不算多。 嗯…… 叶问草忽地想到了之前的惩罚规定，话说她好像至今没能完成那个惩罚诶……因为愚蠢额外花这十块钱确实是该死，但总不能再用文玖的卡了，虽然他好像也有和好的意思，但真的不太好，但是为什么怎么做自己都有种不识好歹的感觉呢，不对不对，不是想这个事的时候…… 叶问草愁眉苦脸地纠结着，完全忘了附和身边讲着小说的文玖。 “怎么了？”文玖絮絮叨叨的声音突然停了。 “啊！”叶问草骤然惊醒，“那什么，补卡的人好像有点多，我在纠结要不要去排队，额不是，就……” “没事，不想办就不办了。排队的人确实挺多的。” “没有。”叶问草赶忙摇头，“一直用你的卡毕竟不好，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应该要去办卡了，啊好像也不对，那什么……” “好了，我说没事就没事。”文玖一把抓住了叶问草的手腕，带着她往第一食堂的大门方向走。 “你不是一开始就不想办么？那么就不要为难自己了。就一直用我的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好，好的。”叶问草怔怔地听着，跟着文玖进了食堂。 她抿了抿嘴，有些开心，但很快转为了愧疚与愤怒——为自己卑劣的开心。 31.5+7=38.5 晚饭的时候没什么胃口，点了半份炒饭。 38.5+4=42.5 第二天早上是花卷馒头配免费白粥。 42.5+0.5=43 43+8=51 51+4=55 …… 一周就这么还算愉快地度过了。 期间关于周末放假的小道消息无数，但因为一直没有官方定论，所以叶问草也没在意。 直到周五上午，班主任终于在课程上宣布因为疫情原因，从本周开始实行两星期放一次假期制度的消息，班里立即炸开了锅。 不可能连用文玖饭卡长达半个月时间，叶问草真的没法接受自己这么麻烦别人。 叶问草中午就去郁闷地补办了饭卡，奇怪的是文玖这次也没拦她，不过也确实不该拦她。 叶问草没多想，补完卡，就继续和文玖聊着天排队，买饭，然后一起回教室。 掏出钱包，加上早上找温清借的钱，叶问草刚好有了还文玖的现金。 非常满意地合上了钱包，叶问草把钱递给了文玖，却不料文玖不太高兴地拒绝了，“我都说了不用还钱了。” “啊，可是……好吧。非常抱歉。”叶问草烫手似的，把钱赶紧丢回了自己的钱包里。 她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只能惶恐地看向文玖。 而文玖转而继续讲起了自己看的小说。直到人渐渐变多，然后负责语文午练的课代表来询问叶问草这个语文主课代表中午要干什么，文玖才中止了自己的故事时间。 这点小小的转折似乎就到此告一段落，虽然叶问草心里稍稍有些膈应，但她还是和文玖算是和好了，他们就这样过着接下来的每一天，就像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那样。 不久，段里再度发起了选课调查。 这个调查之前调查过几次，但老师就随便讲了讲，大家选得也挺随意的。然而据说这次很正式，班主任让大家好好填，段里会用这次的选择作为后续分班排课的参考——一群人顿时炸开了锅。 距离上次问卷调查的时间间隔挺久了，叶问草完全忘了自己之前选了什么，于是又在一堆科目中举棋不定——文科不想背，理科学不会，想想每一门似乎都挺令人绝望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听了听旁边人的大讨论，最后在温清的推荐下，勉强结合自己的学习情况，选了个化生政。 “你选了什么？”文玖凑过来问她，“化生政？怎么不选历史？你不是最讨厌政治了么？” “话是这么说，我个人觉得政治也确实比历史难背。但是最近我写政治选择题的手感特别好，让我感觉我又可以了。”叶问草摸了摸鼻子，继续道，“而且历史真的太多了，现在还只是三本书，选了之后就要学六本。政治虽然也要学六本吧，但是比历史薄太多了，我真的不想背那么多的历史。太痛苦了。” “确实。我也不想背书。” “你选了什么？” “在物化生和化生技之间犹豫。” “物化生难搞诶。”叶问草想着老师和其他同学对这个选科的评价，“这么纯搞理，不得发疯？” “确实是这样。”文玖叹气，“不过虽然老师们都说技术是拉分科目，但感觉这几节课学下来，好像也没那么好拿高分。政史地就更别说了，地理玄学，政史背不了一点，唉。” “那确实，唉。” 整个班的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然而再怎么热切的讨论，最终总是会归为一声叹息。 在这堂班会课的结尾，班主任进来把选课的涂卡收了起来。 没过一周，段里又发下来一张涂卡表，但这次的选项有所不同，说是为了方便分班，固定了一些组合，比如说“政史”“化生”“史地”，整体来说可选择的选项少了不少。 班里在这上面找不到之前选定组合的人发出了抱怨的声音，但抱怨归抱怨，选还是得选，不少人又一次去咨询了各种老师的建议。 这一张表格交上去，不久又陆续填了两次选课的表。 叶问草填的一次比一次坚定。 就是这个化生政，爽！对她而言，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而不久之后，因为一件小事，让叶问草彻底放弃了她一直延续的化生政的选择，转而毅然投入了政史生的怀抱。 第44章 命运 在最后一张确定选课的a4纸发下来后，班主任给了大家两天的时间涂卡。 文玖是化学课代表，第二天他去交化学作业的时候，叶问草刚好也要交语文的练字本，于是两人各抱着一摞本子去了办公室。 他们班的语文、数学、英语、化学、物理老师都在同一个办公室。 语文老师不在，叶问草将练字本放在老师位置上就打算走，没想到文玖在办公室的另一角和化学老师聊起来了。 聊的是选课的事，叶问草就凑过去听了听，顺便问了问老师的意见。 听完老师的一通分析下来，叶问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心里更加犹豫了。 因为老师说有机化学很简单，无机化学非常难。但是因为有机化学是寒假的时候在网上学的，叶问草学得很糟糕，觉得有机化学比数学还难搞——她的评价是她还不如去学物理——相反她现在觉得无机化学还挺简单的。 那按老师的说法，无机化学后期会比有机化学还难的话，那化学可能就不太适合她了。 就…… 叶问草闷闷地点头。而叶凡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化学老师一看到他就热切地开口道，“诶，我记得你也选的化生政吧？现在还坚持选这个么？” 叶问草毫无防备心地转头，然后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叶凡冲叶问草礼貌（？）一笑——叶问草只觉得他似笑非笑的笑容恶心又恐怖——然后才看向化学老师，笑着说，“对，我觉得化生很有意思。我记得叶问草也选的化生政吧。”他偏头看向叶问草，灿烂的笑容让叶问草如九雷轰顶，“挺有缘分的，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一个班。” 化学老师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笑道，“那说不定我还能继续教你们化学呢。” 化学老师和叶凡互相说着商业吹捧似的话语，很快笑成了一团，叶问草勉强扯着嘴角跟着礼貌性笑了笑。而在笑声渐息后，叶问草立即跟老师道别，“那老师，我们先回去了。” “好。” 文玖也向老师道别，跟着叶问草出去了。 “你还好么？” “嗯？” “你表情不太好看的样子。”文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看上去很糟糕。” “啊——”叶问草疾走的脚步猛地一顿，就是这一下 ，让她瞬间从刚刚怪异的状态脱离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不对劲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刚刚突然想开了，想选政史生了。” “可是，你不是最讨厌背书了么？” 叶问草撇嘴，耸肩道：“其实也还好啦，你这样想，反正政治都选了，还怕它历史么？况且化学真要算起来，要背的也不少，各种术语反应式实验过程什么都得背，虽然理解更重要吧，但也挺难背的，再说有机化学真的太难了。而历史，我现在不背书都能随手八九十，我要认真背起书还得了？你说是吧？” 叶问草巴拉巴拉分析了一大堆，越说越觉得政史生真的可以选。 真不错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还有这条路可走呢？ “你呢？”为了不冷场，叶问草转而将话题抛给文玖，“你之前说你也在犹豫要不要选化生政，你现在还打算选么？还是说继续死磕物化生？说起来，你上次选的好像是物化技吧？现在还打算换一个选择么？” 文玖顿时皱起了眉头，思考起了自己的事。他一脸犯难：“再说吧，我还有些犹豫……你确定选政史生了么？” “嗯！对！”叶问草坦然点头。 就最近做题的手感和以前的考试成绩来看，政史生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好吧。我可能还要再想想……” “嗯。”叶问草点点头，其实并没有怎么在意文玖的想法，因为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瞬移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光速填表光速上交，斩断一切可能也许大概她会和那个变态一个班的可能！ 步履匆匆地回到了教室，坐在位置上的时候，叶问草上头的情绪才彻底冷静了下来。 真拿出表格的时候，叶问草还是静下心来再度思考了一遍，没有立刻涂卡。 热热闹闹的班级很快随着老师的到来而安静下来，叶问草放下了手中的问卷表。 毕竟这可能是影响一生的事，还是小心点吧。 当时是这样想的。但是晚自习做题的时候，因为算化学难题算崩溃的叶问草当即掏出了那张问卷表，将选项a政史涂黑，下边又选了生物。 一口浊气吐出，再次看题目的时候，叶问草才感觉没那么痛苦了。 算不出来就这样吧，反正学考考完后也不学了，而学考的题目据说也没有这个难度。 后续做政史生题目的顺畅更是让叶问草坚信自己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 迅速搞定历史选择题，一对答案又是满分，这般顺畅的过程反而让叶问草放下了手中的笔，心情复杂。 又来了，那种逃不过的宿命感。 叶问草就觉得挺巧的，一切都挺巧的。 她感受的到，名为“命运”的手在把她往一条未知的道路上推，然而她除了边走边看，似乎再也无能为力。 她看不到未来，却能感受到无奈。 一如她当初在中考的考场上，一如她当初在提前批考试的考场上。 提前批那次，她数学直接空了两大题，连“解”都没写，然而其实她过程都对的，只是几次算出来的答案都很离谱，再加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控制着她的右手让她迟迟无法落笔……她最终和提前批的名额失之交臂。明明只差三分，明明是她写点过程就能混上的分数。 她至今记得当时数学老师和她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也记得当时自己在考场上的做出决定时的心理：以后会不会后悔无所谓，关键是我现在不会后悔，那就够了。 而事实上是，她后来也觉得很可惜，但说实话，后悔的心并没有那么强烈，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 而到了中考的时候，又是数学，又是大题，这次，她死在了最后一题。忍着内心莫名的尖啸和逆反心理，她拼命回想错过提前批的可惜，勉强让自己把第一问回答了，但是第二问迟迟落不下笔。 笔尖悬在试卷上方一毫米处，之后怎么都动弹不得。 叶问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她全身心都在和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做对抗，根本没有多余的心神细想题目。 但最终还是那股奇妙的力量占了上风，而她在崩溃中，勉强给自己递了个台阶，然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她一把把试卷翻到前面，开始死磕填空题最后一题。 最终交卷了，她还是没把最后一题的过程写下来，也没把填空题最后一题做出来。 但是很奇怪的是，后面的考试都没有这种现象的发生，叶问草一边苦中作乐地想着，这点分总不至于让她和清中失之交臂吧？但想想提前批考试的时候，又有些令人紧张。 但试卷交都交了，还能怎么样呢？对吧。 当然最后成绩出来了。数学炸了算是意料之中的事，语文也炸了真是让叶问草的世界天崩地裂。 本以为清中是肯定上不了了，毕竟这破烂分数抢分配生的名额都悬，叶问草已经做好去县里第二的高中的准备了。结果刚好这一年清中扩招，多了好多分配的名额，把叶问草捞上去了。 叶问草就这样开心、纳闷、又惴惴不安地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然后在遇到变态后的某一天，在她日常发疯的过程中，她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没有上提前批，所以她去不了十五十六班；中考没有考好，所以她去不了九到十四的实验班；清中刚好扩招，而她刚好过了分配线，所以来到了清中的普通班。 普通班里，八个班水平差不多，据小道消息传言，学校按系统分班，会尽可能让这八个班的平均分一致。 ——所以她如果当时数学写了过程，就会有过程分，然后就来不了二班；或者说如果她当时没有试图反抗命运，而是果断收手，直接把最后一道大题空了，那么她也来不了二班，也遇见不了那个变态，也遇见不了这样一群同班同学和老师，也遇见不了文玖和他的小伙伴。 完美闭环，绝了。 说到底就是她不管反抗不反抗，命运就是会推着她走向既定的轨道。甚至更恐怖的是，她的反抗都有可能是既定命运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想明白的叶问草唉声叹气地将这一发现记载到了“问心”里，从此也对生活中各种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多了一份疑惑。 我现在在想这个，会是命运让我做的么？我刚好看见了这件事，会成为哪一件事情的伏笔呢？当初我虽然想死，但是潜意识里求生欲极强，是命运希望我活下来么？那么它希望我活下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而现在，叶问草想：如果说，初中三年就是为了来到清中二班，遇见这个变态，遇见文玖，发疯，然后终点不是死亡就是被治愈，那么现在，我被推着选择了政史生，又是为了什么做铺垫呢？ 可是…… 叶问草无力地瘫软在座位上，看着满分的选择题，陷入了沉默。 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选政史生似乎都是我的最优解。 我难道要为了反抗命运而反抗命运么？可是顺着命运走，又会发生什么呢？这不就又和中考考数学时的状态一样了么？ 这可真是，让人犯难啊…… 叶问草按了按太阳穴，有种明明想出了绝妙的点子、但实际应用时却发现这个点子毫无用处一样的无力感。 最近写政史生的题目如此顺手，也是命运在逼我选这个组合么？ 可我要是不选的话，你能把我怎么办呢？ 可我要是不选的话，选物化地技中的任何一门我都一定会死。 真的是，让人相当不爽啊。 第45章 挑衅 晚自习第二节课的眼保健操刚过，班主任就让班长收选科问卷，班级又一次炸开了锅。 “老师下课交行不行啊——” “是啊老师，真的好难选啊！” “老师老师，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啊？” “老师，能用电脑查一查么？” “老师老师……” “……” “好好好，等下课，这节课下课再交好吧？这节课下课一定要交上来了啊，段长已经在催了。我就坐在上面，有想问的自己上来问，想用电脑的也自己用吧。” 班主任说完，拉来一把椅子坐下，立刻有不少人蹿上去巴拉巴拉地提出一大堆问题，但其实都是些之前选课问过的问题，下面的人也开始了叽叽喳喳地商讨，跟前几次选课的场景相差无几。 叶问草坐第一排，不过老师随便坐的位置并不在班级的正前方，要偏一点，所以上去询问的人虽多，却并没有影响到叶问草，而嘈杂的声音也让她难以听清老师的建议。 罢了。叶问草叹气，继续写起了作业，直到温清把她拉入了一二三列前排大讨论的队伍。 “问草选的什么？” “政史生。” “诶？你不选化生政了么？” “嗯，觉得化学有点难学，不如去背历史。” “哈哈哈哈哈哈，有品！”温清比了个大拇指，很激动地说道，“我跟你说，我们班好多人选政史生呢！我，蔡媛媛，张乐乐……都选的政史生，说不定我们还能是一个班呢！不对，应该说肯定是一个班啦！” 叶问草社交性的笑容在听到蔡媛媛的名字时淡了淡。 所以，命运让她选择政史生的目的难道是让她和蔡媛媛再续前缘？ 不要！ 死也不要！ 叶问草的心忽地从心底泛上了难以言喻的抵触情绪。 但还没等叶问草细细分析自己抵触的原因，就有个不知好歹的胖子莫名其妙地开口嘲讽，引走了叶问草的思绪。 胖子的名字叫孙方。孙方是他们班有名的政治历史高手，能力一流，但其他科目都不太行，所以整体水平不高。叶问草跟他不熟，也不太能理解他的行为，但是他就是这样做了—— 孙方就坐在温清后边，闻言冷哼一声道，“得了吧，你叶问草还选政史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这一片不大的区域里，空气在一瞬之间蒸发，唯有万籁俱静。 “怎么说话的你！脑子有病吧？！以为自己政史考了两次高分就真了不起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叶问草科科都牛逼，随便选什么都行！哪像你，别自己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初中时期当过小混混的温清第一时间站起来把孙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高高胖胖的孙方在温清面前反而显得有些无助，让叶问草刚刚骤涨的怒火一下小了许多。 温清骂完孙方就赶忙转身握住叶问草的手，神色带着紧张，“那家伙脑子有病，你别在意哈。” “我脑子没病！” 叶问草刚想回温清一个安抚的笑容，孙方不大不小的抱怨声传来，一下让温清噌地一下转过了身体：“卧*你**不说话会死是么？！告诉我，你不说话会死是么？！” 孙方沉默了一下，温清以为他屈服了，正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呢，叶问草就听见孙方凉凉的声音，“对，会死。” “你！”温清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而孙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叶问草知道温清和孙方平时玩的也挺不错的，毕竟两位都是乐子人，对政治爱的深沉，也都是政治老师的心头好，又都是蔡媛媛庞大的朋友圈里的一员，所以她其实没太在意两人之间的争吵。 只是在发现这边动静闹大之后，叶问草转头，透过一堆人身体的缝隙望去，发现讲台上的班主任探头探脑地，似乎在张望这里。而讲台上的一些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避开和班主任的对视，叶问草转过头来，看着面前温清一边倒地骂着孙方，而孙方似乎乐在其中的模样…… 啊，不爽是真的不爽。刚刚一下子升腾起来的怒火虽然很快小下去，但还是把叶问草气得懵懵的。不管孙方是在嫉妒温清对她这个“陌生人”这么友好还是单纯鄙视她叶问草这个人，都挡不住叶问草现在想把孙方骂一顿的强烈冲动。 叶问草站了起来，一下吸引了一堆人看热闹人的目光，连讲台上听老师分析的人也有不少频频看向这边。 孙方也看到了。而温清看到他抬头看向她身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文玖半个身子出了座位，只差脚一蹬就能站起来。然而他只是坐着，欲言又止地看着站起身的叶问草。 叶问草眨眨眼，意识到所有人似乎都在看自己。她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她唯一的熟人，文玖身上。叶问草朝他笑了笑，然后慢悠悠地走了两步，就到了温清旁边。 而刚意识到不对劲的温清转过头来，赶忙想拦住看起来好像气疯了的叶问草。 温情双手张开，令他们三个人有点像老鹰抓小鸡的意味。温清一下又觉得好像不太好，她不该这么护着孙方，所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又有些怯生生的模样。 叶问草也朝她笑了笑，道：“放心，我不吃人的。” 这一句话，倒是让温清愧疚了。她一下收回了手，并赶紧让出了自己的椅子。 然而孙方看到这一幕，倒是低下了头，边低头看题边拽拽地但声音又比较小地说道，“切，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又拽又怂的样子。 温清还在座位旁，闻言瞪视了孙方一眼，“你可闭嘴吧！” 孙方立刻闭嘴。而温清则略带谄媚地将叶问草迎接到了她的座位上。 叶问草施施然地坐在了她的椅子上，看着孙方。 其实叶问草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想干什么。 她大抵是有些气疯了，现在竟然有着控制不住地放声大笑的冲动。 眼泪也有些蓄势待发，只差情感的铺垫。 一切的一切…… 混杂的情绪托举着叶问草，让她有些飘飘然，像是坐在了云朵上。 周围的人都屏息看着这一触即发的战场。 温清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随时准备着按下率先发起进攻的那方。 然而处在硝烟之中的叶问草却远没有那么紧张，甚至大脑都是一片空灵之感，颇有老庄哲学所言的虚淡空明之味。 叶问草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孙方，弓背配上胖胖的身体和茂盛的黑发，让他像极了一只防御全开的乌龟。 嗯—— 叶问草感觉自己应该是要骂人的，但她感觉自己骂不出来，也不知道她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骂，而且她现在似乎也没那么想骂人。 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了…… 叶问草看了看孙方看的题目。 虽然是倒着的，但是看靠近叶问草这边的标题，还是能认出是政治，而且是他们还没学过的内容。 这本作业本是他们老师买的背诵资料附赠的作业本，难度挺大，所以老师直接把答案发给了每组组长。 这本作业的设计是一个专题有一面的作业，十道选择加1-2道大题，选择题前四个很简单，五六题中等，后四道都比较难。而孙方现在看的是选择题最后一题。 叶问草看他迟迟没落笔，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想不出来么？需要我帮你看看么？” 孙方一下抬起头来，两眼似乎还带着猩红的仇视。他这一猛然的动作，没吓到一下叶问草，倒是把密切关注二人的温清吓了一大跳。 吓得当即跳起来的温清反应过来后立刻破口大骂：“你要死啊！你这么突然抬头很吓人的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孙方立即偏头向温清道歉，温清哼了一声，大概表示这事过去了。 叶问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见孙方看了过来，又用同样的语调问了一遍：“需要我帮你看看么？” 孙方仇恨的眼神转瞬即逝，很快戴上了不屑的面具。他扬起下巴，拽拽地拿起来那本作业又将其甩到叶问草面前，让叶问草能看到正方向的题目：“你有本事你看啊！” “死胖子你怎么说话的呢！” “我就说怎么了！” “你特么！” 这边温清和孙方在小学生吵架，而叶问草则在嘈杂的声音中静静地看着题目，同时安抚着内心混乱的情感，试图让自己保持这种奇妙的状态。 这题她好像刷到过，但是不记得答案了……好像当时一次性选对了，没怎么纠结，对了答案之后发现对了所以就过了，也没当回事，所以印象不太深？嘶，选项看着眼生，又好像没做过？想不起来了。……嗯，确实有些难选，感觉ad都行，c好像也不是不能解释，b应该是错的，孙方也把b划掉了，那么看来确实b是错的，嘶…… 叶问草两双眼睛左右转着，反复比对选项之间的细节。 孙方轻哼一声。 “怎么？做不出来了吧！” “死胖子你闭嘴！”温清第一时间怼了回去，然后紧张兮兮地凑到叶问草旁边试图帮她看题。叶问草侧了侧身，给她腾位置。 额啊啊啊啊，看不懂。温清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要不，就算了？你放心，有我在，这死胖子不敢说你的。”温清小声说道。 文玖也凑了过来，对这题目犯了难。 孙方冷哼一声，见叶问草看过来，白眼更是翻到天上了。 叶问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绞尽脑汁的温清，又看了看皱眉的文玖，笑了笑，把作业本往前一推，道，“这题选b。” 语惊四座！ 温清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不可能！”孙方赶忙扒拉来作业本，迅速看了眼，语气嘲讽道：“都跟你说了别学政治了吧，就你这水平……真的是，这b一看就是错的好吧。” 温清紧张兮兮地看向叶问草。 叶问草笑笑，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啊？ 温清退了一步，连带着文玖也退了退。 孙方的表情也变得纳闷又欲言又止 第46章 打脸 孙方欲言又止。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呵。神经病。” “不过——”叶问草只觉得内心有一种奇妙的情感一下子膨胀了起来，不过她笑眯眯地压抑住了，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稳地分析道，“ad是同类选项，本身也没有错误，而这题是单选题，所以只可能是两者都排除；c项能解释，但是它没有涵盖全题，只是题干中一小部分的缩影，所以不符合题意；故而通过排除法选b。然后这么想的话，再去反观ad，其实可以发现这两个答案其实不在题干要求的答题范围内。” “当然b确实看起来挺离谱的，不过我刚想起来书上有页思维拓展还是哪个框里是有这个搭配的，所以不能算作是搭配不当。此外它确实比c更全面更加符合题干。” “顺带一提，你上面这道题选错了，答案应该是d。c项和问题的逻辑关系有误。” 孙方听得目瞪口呆，赶忙又看了题目两眼，眉头深深皱起。他沉默了片刻后，嘴硬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对的。别现在扯了一堆，到时候老师一对答案发现全错，那就搞笑了！” 温清翻了个白眼，刚想怼人；文玖也刚想掏出答案，支持叶问草，就听见叶问草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孙方有些恼火。 “啊哈哈，抱歉抱歉。”叶问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赶忙揩了揩，“你忘了么？政治老师给我们每组政治组长都发了答案，就是留给我们看的。只是你们后面的人从来不找我要，我还纳闷呢，没想到是根本不记得了啊。啊总之，我那有答案，要给你看看么？” “顺便政治书也可以拿来，给你指一下选项b这个搭配的出处。怎么样？” 孙方的脸跟便秘了一样，让叶问草没绷住又笑开了。 而这时，温清也拿出了政治书，叶问草帮她翻到大致的位置，而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我找到了！” 文玖也把自己手里的答案拿了过来，放在孙方桌上才说了一句，“确实是db”。 叶问草歪了歪脑袋看向孙方，不知道他该作何应对。 有些好奇，这么社死的场面，他会怎么做呢？ 想不出来啊，想不出来。 就在温清轻哼一声，开始得意洋洋地数落孙方的时候，孙方脸一红，一只手在空中挥舞试图让温清闭嘴，一只手立刻盖上了作业本。 他嘟囔了几句，叶问草没听清。 这不由得让她倾身试图听清。 “你在说什么呢？”叶问草好奇地问道。 孙方明显向后靠了一下，拉开和叶问草的距离。他嘟囔了半天，还是听不清。 “得了吧你，丢不丢人啊。还不赶紧道歉！”温清翻了个白眼，叉腰道。 “对不起。”孙方低头道歉，然后一只手撑在了桌子上，按着额头，一副不想见人的模样，“那什么，我不是想嘲讽你政治不行。你成绩那么牛逼，我怎么敢嘲讽你啊。我只是觉得你理科也挺好的，没必要和温清他们一样选什么政史生或者政史地，所以就……” “你居然是这个意思？！”温清惊讶，“谁能听出你那话表达出来的是这个意思才是见鬼了吧？！等等，什么叫和我们一样选政史生，政史生人怎么你了！” 孙方立刻抬头，反驳道，“还不是你一上来就骂人，搞得我想解释了机会都没有！而且老师都说了文科类就业不好，让大家能选理就选理好吧？要不是我理科不行，我也想学理好吗！” “w*c你**s*你**怪我？！” “不怪你怪谁！” “……” 这边又吵起来了，而叶问草神游了一下，发现当时孙方似乎是有知道自己说错了，然后想开口补救的样子来着。但是温清骂的速度太快了，所以剧情急转直下……嗯，不过孙方那话确实难听，该骂。 复盘了一次事情全貌，叶问草欣慰地发现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于是开口，温温柔柔的声音一出就让温清和孙方噤了声，“我理科不太好，所以选不了偏理类的，至于生物也只是因为地理太玄学了，选不了一点，所以只能是政史生的搭配。很谢谢你的关心和提议，不过我确实只能选政史生而别无出路了。” “没什么。”孙方偏头，别扭又忍不住开口道，“可你之前不都是选化生政么？为什么偏偏在这最后一次正式的选择又要换政史生？” 温清也好奇地偏头看向叶问草。 “嗯——”叶问草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无奈地指了指他的侧后方，位于班级门边上的叶凡。视线游离了一下，做足了暗示后，叶问草才小声开口道，“谁让我今天得知了那位也要选化生政呢。再说化学也确实难算，现在还是简单的，以后可说不准了。” 摊手，一副无奈的表情。 闻言，温清和孙方都露出了复杂又了然的表情。 “好吧。总之，那什么，祝你未来顺利。”孙方撇开脸，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知道这十有八九就是句场面话，但叶问草还是有些惊讶。然后惊讶化成笑意，叶问草也送上了自己真挚的祝福，“希望你在你选的政史地上也能一帆风顺。” 而此时的叶问草没想到的是，这声祝福最后会一语成谶，高三后期不少次政史考试排考场时，她都在和孙方争第一考场的一号位。而孙方在地理上也在段里独领风骚。只可惜孙方的语数英三门都不太好，所以整体排名还是靠后。 而此刻的孙方只是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她的祝福，说了声 “谢谢”。而温清爽朗地一手拍在孙方肉嘟嘟的胳膊上，笑道，“原来你小子还是会说人话的嘛！” “你才不说人话呢。”孙方立刻反击回去。 “你踏马——！” 两人又吵作一团。 叶问草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给温清让了位置。 温清坐在位置上和孙方互怼，而站起来的叶问草和文玖担忧的目光对上，叶问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从里面狭窄的通道（也就是叶凡常走的那一条路）回到自己的座位。 文玖也跟了上来，低声问道，“没事吧？” “嗯？”叶问草保持着笑容，仰面朝他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然而可能是因为仰的幅度有点大，叶问草忽的感知到了眼眶里泪水沉重的分量。 被压抑许久的委屈因为文玖这一声询问而爆发了。 叶问草赶忙低头掩饰。借着纸张装模作样吸鼻涕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顺手揩去了眼角沁出的眼泪。 叶问草还在咧着笑容，然而苦涩从舌尖直抵心灵，被辱骂被挑衅以及遇到变态后的烦躁委屈都在此刻爆发。 但是叶问草还是若无其事地开口了，“我还好啦。刚刚怼的帅不帅？！是不是牛逼死了！哈哈——” 声音渐渐带了哽咽的哭腔，叶问草赶紧闭上了嘴。 深呼吸深呼吸。 “确实超帅的！你确实没事是吧？” 叶问草将纸巾丢到桌边的垃圾袋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面冲文玖绽放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啊！” “那好吧。”文玖点了点头，退了一步道，“那我回自己位置上了？” “嗯嗯。” 叶问草点头，文玖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再次深吸一口气。没有文玖在旁边，叶问草发现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就稳定下来了。 哎呀这真的是……还是独立使人进步啊，有人在旁边支持的话就会忍不住哭啊。 叶问草笑着摇了摇头，拿出白色的纸巾整理好自己。然后掏出记事的本子，写下了此刻的感受。 【……（简单介绍了下今天发生的一切和发现的一切，还有自己现在的心情）】 【总之，选政史生已经是既定事实，未来的一切就未来再说吧。】 【不管是什么样的未来，总之，让暴风雨来的再猛烈一些吧！】 【反正中考都那么玩了，我现在不奉陪到底，反而显得像怕了这该死的命运一样的。笑死了。】 【嘛，总而言之，继续加油吧！】 叶问草给自己画了一个爱心，笑眯眯地合上了草稿本，写起了今天的作业。 下课后，在一堆人各种各样的声音中，第三节上课铃响时英语课代表才勉强把选课问卷收齐，然后匆匆赶去办公室上交。 不久，分班的名单出来了，一群人围着班长叽叽喳喳。 因为选政史地和政史生的人太多了，每个都有八十来人，所以各分了两个班，一个普通班（十三班十四班）一个实验班（七班八班），叶问草在八班，温清蔡媛媛等都在十四班，孙方在七班。 文玖选了物生技，在九班，就在八班隔壁。 叶问草和文玖都一脸淡然。 叶问草本人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一脸平淡。还是蔡媛媛大声指出了这点后，一群人惊讶调侃的目光看过来，叶问草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什么。 不过。叶问草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情况下瞩目的感觉。 很怪。 “缘分啊。”文玖在一群人的起哄声中，也突然出声感叹道。 叶问草看着一群人八卦的目光，犹豫地点了点头，“确实。” 没理这种奇怪的感觉，叶问草赶忙继续在名单上搜寻那个变态的去向。 目光一路找到名单最底部，叶问草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叶凡，原二班，现四班】 “四班是选什么的？”叶问草忽地开口道。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说什么的都有，还是消息灵通的班长想了想，回道，“是物地技。” 好好好，跟化生政没一个相同的。真是被这畜生耍了。 不过这选科跟政史生也没有一个相同的，也挺好。 一到四班在这边教学楼的一楼，而八到十六班在对面那栋教学楼的一二楼，中间隔的还挺远，这样想想，感觉世上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叶问草笑了笑，为自己终于要离开这个变态了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第47章 啊这 分班名单出来之后，在二班生活的每一天都像是春晚倒计时，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是这般令人激动不已。 叶问草心情愉悦，看谁都很顺眼，连变态来询问事情的时候，叶问草都下意识给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然，笑容还是僵硬了一秒。 但因为变态问的是关于语文老师安排的事情，所以叶问草尽职尽责地回答了。变态回了她一个柔柔的笑容，状似感激。叶问草在他离去后回忆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若有所思。 总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不对，他本来就没有面目可憎。是因为我讨厌他，所以心理保护机制自动开启心理暗示，让我对他保持高敏感性，从而能及时避开他，就跟当初远离那个人一样。 突然有所感叶问草忽地想起了什么，她掏出了第一本日记本，唰唰翻了几页，一目十行，迅速定位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 【说起来这破事不应该对我影响这么大。小说里我什么剧情没看过，没道理只因为这个智障这么点事就疯成这样。】 【但我确实是出了问题。即使我当初坐在那智障身边时知道这个其实可以在忍受范围内的——毕竟死不了，又不会死，不是么？但是我还是出了问题。】 【嘶，好像先是因为很影响上课吧？本来最后一排上课就挺困难的，风扇一开，基本等于两耳失聪，然后他还在那动动动的，真挺烦的。】 【还有就是味道。发现了这种事之后，总觉得他身上的恶臭味重了许多，难以容忍。】 【嗯……还有什么来着？啊，是第一次求助失败吧。还有英语老师在班级巡视的时候，也死活不到最后一排来，要么来了但眼睛也是盯着课本或是其他人，反正就是看不到那个变态，也是神奇。还有物理老师奇怪的视线……】 【所以应该是烦躁、焦虑、委屈、孤独、绝望……可能跟通风也有点关系，让他们开个窗户跟要了那些人的命一样，教室里闷的令人窒息，也让这些糟糕的情绪愈发糟糕，最终导致了大崩溃。】 【然后一退再退的底线直接反弹，决定跟全世界对抗来保护自己的心理正式形成。原本可以忍受变态的自威行为，在心理防御机制正式形成之后，底线直接飙升至了感知到这个变态的存在就恶心到绝望的地步。“这该死的地球都有这种死变态了存在能不能直接爆炸啊！”这类的。】 【哇靠，这么搞，所以这破保护机制半点用都没有嘛。艹了，什么废物#……#@￥#&（当时心情烦躁下，黑笔在纸上留下狂暴的痕迹）……啧，罢了。唉。毕竟不能杀人，甚至连打他似乎都找不到合情合理的理由，都只会让自己显得莫名其妙。所以就是理智和现实都在冲击着我底线升高后形成的高敏感度，然后在大崩溃下，自杀似乎成了唯一出路。】 【不对，当时我坐他旁边的时候好像分析出来过这些东西，然后……好像是忘了？额，好像真是这样的……这，额，唉。】 【因为太崩溃了吧，每一天主打一个浑浑噩噩，要生要死，在教室里醉生梦死，在文玖那狂欢至极，然后回寝室浑浑噩噩，再在被子里边害怕边发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第二天还要大清早爬起来赴死，迎接变态崭新的风貌……确实很难不让人遗忘这没什么用的分析啊。】 【……】 真的是。叶问草叹了口气。她怎么又把这事忘了。 追根溯源，发疯是因为她不能和那个面对变态时懦弱无能的自己和解，那个变态只能算导火索，其实换哪个变态都一样。 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发疯成了唯一出路。 伤害不了别人，伤害自己总行吧？ 把日记本放进桌子里，叶问草在一种朦胧的情绪中冷静分析着自己的发疯。 但是我现在看到他还是会烦，情景剧也没有转好的样子……不对，之前好像有转好的倾向来着，然后是因为……因为什么来着？忘了。反正又回到之前的样子，甚至更加糟糕了。 啊这，感情半年多了，我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叶问草边点头边咂吧嘴。 好好好，不愧是你叶问草，说你废物，你还真就成了废物啊。 唉，我真服了…… 叶问草带着混乱的思绪开始写起了作业。 这是她发现的一种方法，跟跑步的时候故意主动建构情景剧一样，让混乱的情感与另一种更加强硬的理智或者崩溃对撞，会产生一种奇妙感受，也能方便理性的回归，写作业、练字是常用的手段。 然而沉浸式作业时间没能正常进行。在叶问草堪堪进入学习状态之时，文玖突然到她身边自顾自地讲起了小说。 莫名其妙。 叶问草一脸懵逼地听着。 感官和大脑后知后觉地调动起来。叶问草想起来他刚刚似乎是在跟温清、杨曼衣一群人聊天来着，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不过她没仔细听就是了。 所以，文玖这是聊嗨了来找她分享自己的喜悦？ 叶问草歪了歪脑袋，突然觉得眼前这位也挺碍眼的。 手上的圆珠笔轻轻放下又轻轻拿起，轻轻放下又轻轻拿起。 叶问草尽量把自己的情绪调动起来，去附和文玖，同时把自己愈发膨胀的烦躁情绪给摁了下去。 毕竟欠了人家人情，总得还的。 而且不能对人家的一片好意感到烦躁。 人家愿意找你分享快乐是你的荣幸，不要给脸不要脸…… 叶问草一遍遍告诫着自己，熟练地将由于反复强调形成的一个个心理暗示烙在潜意识里。 然而忽然间，她想起了刚刚想到的一个问题的答案。 是文玖啊。救了她也将她二次推下深渊，原本有好转的精神状态一度因为他更加糟糕，甚至在正式绝交前后的一段时间，文玖都直接顶替了那个变态成为情景剧新任boss。 全新的boss直接当时可是把手无寸铁的叶问草摁着头打，杀伤力不比全盛时期的变态低多少。 不管情景剧还是现实里，那小说都念的跟大悲咒一样，有一种随时要把叶问草超度的美感。 但……毕竟是过去式了吧？ 叶问草看着兴致勃勃的文玖。透过他黑色的双眸，她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算了。不清楚。只能希望成为过去式了吧。毕竟人情还没还完呢。 以一种盲目性的乐观，叶问草熟练地挂起了微笑，顺着文玖的话说着一些附和的废话。及时雨一般的上课铃成功让一场无聊的对话结束，文玖显得恋恋不舍地回自己座位上，叶问草则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感慨自己又浪费了一节下课时间。 啊啊，作业，啊啊，文玖，啊啊……事已至此，还是先上课吧。 反正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我马上就要离开二班啦！ 耶耶耶！ 快乐的叶问草数着时间过日子，每一天都因为分班的临近而开心不已。 但是这样开心的叶问草也渐渐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变得不再快乐、不敢快乐。而当叶问草想明白这一切变化的时候，大为震惊且难以理解。 不是，你们才相处了多久，至于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么？我们这好像只是分班而不是毕业吧？再说毕业也不至于伤感成这样吧？ 课很无聊的历史老师在一堂课上当场洒泪，下边一群男男女女哭成一团，温清更是把一包纸巾直接抽光！ 啊这，这这这—— 叶问草如坐针毡，对整件事情完全无法理解！ 她慌张地偏头去看文玖，却发现文玖也在抽纸擦泪！ 啊？ 哦不对，这家伙泪点挺低的，正常正常…… 可我泪点比他还低啊！所以是我不正常么？原来我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是么？不应该啊……哦对，说起来我好像本来就是那个不正常的人，从那个变态开始我就该知道了，我跟这个班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莫名的委屈只在一瞬之间。泪水也下意识地涌了上来，叶问草掩面，这无解的生理反应让叶问草气的鼓起了脸。 好吧，确认完毕，眼泪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我是真的不对分班感到悲伤。 叶问草嘴角抽搐了一下，忽地她的后肩被人戳了戳。 叶问草转过身去，就见温清一手擦着眼泪，一手给她递了张纸巾，“呜呜呜，小草，平时看你那么冷淡，没想到你比谁哭的都狠啊，嗝，不要偷偷哭了，想哭就哭吧，（吸鼻子），这个给你，不用谢。” 叶问草哑口无言地接过了温清塞来的纸巾，“谢谢。” 自己沙哑的嗓音让叶问草害臊地迅速转过身。 好尴尬，要不还是死了算了…… 荒谬至极。一片悲伤中，叶问草擦了擦眼睛，甚至有点想笑。 而此刻的叶问草还不知道，甚至无法想象，没过几天，她就会因为一件小事，在语文老师的课上真真正正地崩溃大哭。 第48章 老师(一) 二班的语文老师叫厉国风，性别男，年龄四五十，是个瘦瘦高高的人类。 厉老师瘦得皮包骨，长得也文绉绉的，但是声音很洪亮，又抑扬顿挫，很有韵味，不过相比叶问草初中语文老师的声音和说话方式，还是略逊一筹，也更显得催眠。 厉老师在班里几乎是大家公认的人好心善脾气软，除了讲课催眠外，没别的毛病。 加上有仨像“恶霸”一样的课代表的存在——负责晚读的课代表齐鹤梦人缘好，她凶起来让大家读书的时候大家都愿意卖她面子；负责午练的温清人缘也好，性格直爽泼辣，班级里无人敢直接对撞；还有就是班级人缘一般，但胜在学习好的叶问草负责早读，而身为主课代表，叶问草也因为对语文相关的东西要求严格和不留情面而在班里“威名赫赫”——有此对比，厉老师就显得更加和蔼可亲。 在早晚读和午练的时候，叶问草自觉担起主课代表的责任，认真唱白脸，另外俩唱红脸；而面对老师时，也是认真当白脸，让老师去唱那个红脸。 因此，叶问草被人骂过不少，甚至有次被背对着她的一群同学“当面”骂了，场面一度很尴尬。叶问草眨眨眼，及时体贴地递上了台阶，骂得最脏的杨曼衣虽然有些尴尬，但下台阶下得很爽快，才让尴尬没有蔓延。 杨曼衣事后偷偷找叶问草道歉，叶问草笑笑摆手说没事，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叶问草也知道了自己的“不得人心”。 不过还好，她以前当课代表都是这德性，当时也没人讨厌她，不过也可能是不敢讨厌她，毕竟她成绩好，一直以来都挺受老师喜欢。 不过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因为她很喜欢厉老师，所以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只要他们对厉老师的评价是好的就足以。 厉老师是一个很好的老师。虽然有时候跟小老头说话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不愉快感，但总体还是非常快乐的，能让她想起初中两位不错的科学老师，那是非常令人怀念的两位老师。 而且小老头真的超级温柔又有耐心，在叶问草几次做错事，甚至连续犯错误，崩溃地找他道歉甚至几次觉得自己应该引咎辞职并且辞职信都写了三封的时候，厉老师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她，并坚定地让叶问草当自己的主课代表。 “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你是为班级服务的，所以不必一个人扛下所有错误。” “那我们下次就不要再犯错了。” “我相信你。” “你可是我亲手选出来的课代表。” “……” 在课堂上的时候，厉国风也会经常夸叶问草这个课代表尽职尽责，甚至听到了有同学的“小声反驳”后，还会一声“诶——”然后语重心长地解释叶问草的良苦用心，将叶问草在他这为大家努力争取来的“福利”娓娓道来。 叶问草真的不在意自己被这群陌生人误解，但她很开心自己的辛苦都被厉老师看在眼里，并且大声赞扬出来。 这种感觉最明显的是在一次月考后的语文课上，厉老师带着感慨的语气说了一件事，“……成绩出来后，孙方找到我说，都亏了问草的尽职尽责的督促，才让他的语文有了这样大的提高，没有问草的严抓，肯定没有他这个成绩。是吧孙方？” 整个班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孙方，孙方直接上手掩面，但还是点了点头，“对！对！”教室里传来参差不齐的吸气声。 “哈哈哈，哎呀，这可是我这么多年教学生涯第一次听到这话，我真的非常感慨啊。不过确实，问草的尽职尽责也是我这么多年教学生涯里见到的可以称‘最’的存在。” 厉国风高高比出大拇指，台下也响起如雷的掌声。 叶问草抿了抿嘴，非常开心。 其实叶问草听到前面的时候，只是跟着大家一起看向了孙方。那时是高一上学期期中考试后不久，当时孙方还是杨曼衣的同桌，叶问草对他的印象也只有“杠精”“事多”“人缘不错”“讨厌语文讨厌她”“背后对她相当不爽，估计没少骂她”。 而在班级里一片抽气声中，叶问草只是歪了歪脑袋想，这是什么新型拍马屁方式么？毕竟课代表某种程度上就是老师的代言人，夸课代表其实就是变相地夸老师了，说起来孙方确实挺讨老师喜欢的，原来靠的是这种技巧么？ 有点难以学习……不太理解，但尊重祝福。 然而听到老师后面的内容，听到老师说他很感谢她，很感谢能有她这么一位优秀的课代表，有她是他的荣幸时，叶问草笑弯了眼。 “在此，我必须要向问草课代表表示衷心的感谢。” 在老师带头的雷鸣般的掌声中，叶问草有些热泪盈眶——有厉老师这样一位语文老师也是她的荣幸。 是这样的一位老师。 在疫情期间，叶问草作为课代表要每天上报作业情况、隔天上报早读情况时，因为打出“叶凡”的名字就作呕，烦躁于叶凡是小组长所以不得不和他沟通以获取他们组作业完成情况，叶问草在几次汇报后，终于鼓起勇气，向厉老师坦白自己的难受。 她没有说的很详细，甚至有些颠三倒四——因为她很害怕被拒绝，更加害怕厉老师以为她是为了掩饰“失职”而甩锅故意抹黑其他同学，毕竟这事实在离谱。但她又不得不尝试。这让她很是崩溃，完全无法好好构思措辞。 然而叶问草从他这得到了在班主任和其他任何人那截然不同的待遇——厉国风表示震惊，并立刻说【你不要再汇报他们小组的事了。】 【千万不要。】 【我会找他们小组的另一个人和你对接。】 【不管他作业做没做，早读来不来，他的名字也不要打了，你不用汇报他的事。】 【他要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说的。】 【可是……】 叶问草咬着下唇，虽然老师的提议很让她心动，但是课代表就该担起课代表的责任。在其位，谋其职，一向是叶问草认定的不可撼动的准则，更何况—— 【您这样肯定会被说的。】 叶问草边感动边叹气地打着字，泪水不知不觉间就浸润了衣领。 【而且其他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对您的评价不好。】 【老师不可以这样偏袒一个学生的。】 【要不让小组长直接汇报给我？】 【可哪有课代表不干活，让老师来做的道理？】 【虽然我真的很讨厌他，但我毕竟是您的课代表，他毕竟是您的学生。】 【艹，但他真的好烦啊。天天作业不写，天天都要报他名字，真的晦气死了，每次打下他的名字都tm恶心死了！】 逐渐失控的叶问草死死咬着下唇，片刻后还是松口，打字道——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烦，反正只是个名字而已。】 【好吧，确实没那么烦。】 【抱歉，是我打扰了。】 【我有点不太对劲，脑子抽风发了这些，打扰到您了真的非常抱歉（哭泣.jpg）】 【（非常抱歉.jpg）】 叶问草打字飞快，泪水也流得飞快，哗哗的，半包纸就没了。 【……】 【唉，你这傻孩子。】 【这样吧，他们组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要不你就都别管了，反正学习这事本来就看自觉，他们真不想学那也没办法。】 【早读也不用管他们来不来开不开麦了，反正想读的总会读，不想读的开麦开视频也没用，还耽误你学习。】 【作业那块，我去问问别的老师。】 【你等我研究研究，看怎么样能方便统计。】 【你少点事，也轻松些，怎么样？】 【……】 消息一条条发来，叶问草直接在电脑前泣不成声。 一瞬间，她好像跟当初那个孤苦伶仃的身为举报者的自己重合了，然而她终究不是当初的自己，也终究得到了老师坚定的选择。 是这样的一位老师。 给其他人作文提出了一堆建议，但对叶问草的作文没有提出任何建议，然后在心里不平衡的叶问草强硬要求下，给了一堆建议后，又被郁闷的叶问草全部否决——但他只是笑了笑。 “我改不了你的文章。虽然不太符合应试要求，但你写的真的挺好的。” 叶问草都感到不好意思了，而他只是乐呵呵鼓励她这样挺好的，人就是要坚持自己。 “只要认为是对的，那就坚定地坚持下去吧。” 是这样的一位老师。 在19年9月10日，在人来人往靠近办公室的走廊上，在接过叶问草代表班级送的教师节礼物前，先深鞠躬的一位老师。 “真的是非常感谢。” 当时刚入学没多久的叶问草被他这一深鞠躬吓得直接弹了起来，然后赶忙反鞠躬，结果人家又给她鞠了第二躬，差点让把“礼貌”“谦卑”四字刻在骨子里的叶问草腿软直接跪下去。 是这样的一位老师。 在分班后的某一天，二人在走廊上“狭路相逢”。 熟人恐惧症犯了的叶问草还在犹豫是打招呼还是避开时，厉老师边走边扬起手中一沓试卷，用他独有的调调慢悠悠道，“哟，问草同志好。” 【同志】 什么言语都无法形容叶问草当时那种被击中的感觉。 在一种极致的狂喜之下，叶问草几乎手足无措。 她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总是在关键时刻脑子不正常、四肢不协调。 而当时的叶问草狂喜之下，直接立正敬礼，大声道，“国风老师好！” “好好好。” 厉国风老师笑着走开了。 而停在原地的叶问草扼腕。 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有喊【国风同志】真的好绝望啊啊啊啊啊！ qaq国风同志咱们能不能再来一次，这次她一定会好好表现的qaq …… 虽然时间不能倒流，但过去的时间仍可以回味。 扼腕之后，叶问草脑海里反复刷着厉国风老师刚刚的那一句话，只觉得开心，相当开心，非常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真的很开心啊啊啊啊啊！ 这件事就这么烙印在了叶问草的心底，偶尔翻出来看看都是一份非常美好的回忆，能让人不由自主挂上笑容的回忆。 后来，有次和新班级里一群不太熟的人一起去上技术课时，下楼途中同样的情景再现，而这次的叶问草两眼放光，高高地举起右手来，大声道，“国风同志好！” “好好好。问草同志好！” 国风老师笑眯眯地上楼了，而叶问草因为一个夙愿的完成而狂喜不已。 旁边的人或是惊讶或是羡慕，然而叶问草完全没有在意。 直到有个人好奇地凑过来，语气复杂地感慨道，“你跟你之前的老师关系也太好了吧。” 叶问草一听，立马两眼放光地跟她讲起了上次的事，“……我跟你说哦，是国风老师先开始喊的，我当时都惊呆了！” “……” 周围一群吸气声。“真的太羡慕了啊。”那个感慨的人再次喟叹道。 叶问草开心地接受了这份羡慕。 而许多年后，叶问草再度想起这件事，想—— 或许，当时那种感觉，名为尊重。 不是废物，不是学生，不是小孩，而是同志啊！ 懂不懂“同志”这个称呼的含金量啊？！ 是这样的一位老师。 第49章 老师(二上) 那是一个早上。 因为上星期叶问草把手里的班级名单弄丢了，所以这天早读的时候，厉国风老师又给叶问草打印了一份。 但其实给晚了，叶问草早就从班长那要来名单，然后把语文课前五分钟的表演顺序通知到位了。 叶问草拿到名单时还有些欲哭无泪，说，今天都轮到倒数第二个人上台了，您现在给我也没什么用啊。 “你不早说。” “我上星期就跟您说过了！算起来都十来天了！” 小老头有些窘迫，“哎呀，那什么，你就拿着嘛，万一下次又有用了呢？” 马上就要分班了，能有什么用啊。叶问草叹气，然后把名单好好地收了起来，“好好好，是是是，我会好好保管的。” “嘿，你还挺勉强。” “哪有，为您服务怎么会勉强，一定是您听错了！反正肯定与我无关。” “你就贫吧。” “嘿嘿。诶诶诶，你怎么还打人呢？” 叶问草轻轻一跳，笑着躲开了厉国风敲她脑袋的试卷，然后抱着脑袋，故意委屈巴巴地说，“痛死了，老师你也太凶残了吧，这是工伤！我要告你。” 国风乐了，“你别血口喷人，我可没碰到你。我看你这家伙是想再挨一下。” “我说痛就痛了呗~喂喂喂，不能打啊不能打啊，哎哎哎，痛痛痛！对不起！我道歉！哎呀——”叶问草抱着脑袋，这下被试卷结结实实地打到了。 两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两句后，国风老师就去别班继续巡查，而叶问草也边背书边在班级里晃悠。 但刚走了没两步，叶问草就被人拦了下来，是杨曼衣。 “刚刚老师给你了什么东西啊？” “班级名单。” “为什么突然要给这个啊？能给我看看吗？” “因为之前我找他要了一份，不过现在没什么用了。而且就一张普通的班级名单，没什么好看的。”因为懒得回座位专门拿一趟名单，叶问草直接回绝了。 “啊，可是你都说了是一张普通的班级名单了，那我想看看难道都不可以么？好问草，求求你了嘛~”杨曼衣拽着她的手，模样楚楚可怜。 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好吧。” “芜湖~我就知道小草最好了！” 叶问草又走回去，从试卷袋里掏出来那张名单。她自己先前后看看了看，发现确实是一张普通的名单，没有任何特殊地方。不理解杨曼衣的脑回路。叶问草纳闷地走过去递给杨曼衣，道，“看完了记得放我的位置上。” “好嘞，谢谢小草！” 叶问草随意点点头就继续转悠了。转悠到一半看到坐第一列的杨曼衣和第二列的两人在嘻嘻哈哈，叶问草额头青筋暴起。 看完名单不背书还随机拉两个人一起不学习是吧？！ 摁下愤怒，叶问草面无表情地掉头走去。 但叶问草还没走到三人聊天区的中央，余光瞥见叶问草过来的三人就迅速端坐，开始哇啦哇啦背书。 还算识相。叶问草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为了不显得自己来的太刻意，叶问草走到杨曼衣旁边，食指叩了叩她的桌子道，“名单呢？” “啊？刚他说想看，我就随手递给他了。”杨曼衣指了指后座的孙明远。 孙明远见叶问草看过来，手也往后指，“他说想看，我就给他了。” 就这样，叶问草毫无防备地顺着两人的指间一路望去：专注背书的叶凡，似乎并没有发现前桌的人正指着自己。 孙明远往后看了看，然后转过头来和叶问草对上视线。 叶问草正因为思考该怎么跟变态要回那张没什么用但是是厉老师给的名单而卡壳，就见孙明远耸了耸肩，然后直接低头捂耳背书。 杨曼衣也看到了这一切，她看了眼呆愣的叶问草，也耸了耸肩，就要低头背书。 然而叶问草却被杨曼衣和孙明远这和谐的“二重奏”激怒了。 废物一样的叶问草不敢直接对上变态，便一手按住了杨曼衣的课本，弯腰道，“我是给你的，没有允许你给出去，但现在你给出去了，那就自己去把它拿回来。” 声音低哑且冷冽，还带有浓浓警告意味——叶问草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杨曼衣听完直接皱起了眉，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殊不知，她听到的声音，已经是满脑子只想发疯尖叫的叶问草竭力克制之下能发出的自认为最正常的声音了。 尖锐的爆鸣声在精神世界炸开，叶问草眼冒金星，只能匆匆离场。 勉强转完一圈，身心俱疲的叶问草懒得理还有没有人没有认真背书，选择了坐回自己第一排的座位上。 怔怔地坐在座位上，叶问草发了一会儿愣，才忽地惊醒，看桌面上有没有杨曼衣刚在她走神时还回来的名单。 没有。没有。没有。 放下手中为了找名单而拿起来的课本，叶问草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生气，又在气什么了。 她该去问责杨曼衣的。但是那份名单真的有拿回来的必要么？可是她答应了国风要好好保管的…… 叶问草回头看了一眼杨曼衣，发现她自顾自地背着书，不由得又气闷地转回来。 其实如果她跟国风说这事，国风肯定会原谅她的，再说，国风都不一定会记得这事……但是，她答应了国风要好好保管的…… 叶问草魂不守舍地思考着问题。身边忽地飘来一人，往叶问草桌上随手丢了一张纸就匆匆离去。 像丢垃圾一样。 叶问草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了叶凡的背影。 后排的杨曼衣恰好抬起头来。她们的目光在一瞬间相触，又眨眼间错开。 杨曼衣低下了头，继续捂着耳朵背书，而叶问草也从一种玄乎的状态走了出来。 她看着桌上被变态碰过的名单，陷入了新的问题。 她该把这个东西收起来的。但这玩意儿被变态碰过了。可她答应了国风要好好保管的。但这玩意儿被变态碰过了。可她答应了国风要好好保管的。但这玩意儿被变态碰过了…… 她当初为什么要说她会好好保管的来着？ 叶问草的思维陷入呆滞。 好像是，好像是…… 叶问草努力回想着当时每一寸细节。 好像是…… “你还好么？” “啊？” 文玖半个椅子挪出了桌子边界，整个人也向叶问草这边倾斜。他收回了戳叶问草的笔，右手指着手表说，“七点十分了，还不开始默写么？” “啊？抱歉抱歉。”叶问草下意识开口道歉，并慌乱起身。 周围背书声立刻降下来一个调。嘈杂的声音忽然消失，叶问草顿时一个激灵冷静下来，想起来一件事并脱口而出，“今天第一节是语文啊，老师看不过来，所以不用默写，不一直是这样的么？” “哦哦，我记错了。” 周围背书声默默恢复了原先的热闹。文玖也把椅子挪回原位。 叶问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算是回应文玖的答复。 她坐下，再次面对眼前的纸张出神。 出神出的四分五裂的。她什么都想了一遍，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各式各样的情景剧轮番上演，人生中遇到过的形形色色的变态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恶心的行为和猥琐的面容，温柔的声音和蛊惑的言语，暴力的手段和反抗的无效。 暴力，辱骂，丑恶。 正确与错误，真实或虚假。 她是乖孩子么？ ——他们都说她是个乖孩子、好孩子。 她真的是一个乖孩子么？ ——她一定是个不乖的孩子，所以才会遭此劫难。 她也确实不是个真正的乖孩子、好孩子。 她的乖巧自始至终都是一种讨好，而非真正纯粹的懂事听话。 她的优秀也仅仅只是假象。天赋、技能、外貌……不管哪一项，都总有一堆人比她强上几千倍几万倍。 她就是个废物。 啊啊，真该死啊…… 周围的声音忽地一下嘈杂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叶问草被这些声音拉回了现实，但又立刻被一段漫长的回忆摁进了深渊。 “问草，问草。” 有一只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问草？” “……嗯？啊！”叶问草骤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抱歉抱歉，怎么了，有什么事么？”叶问草连忙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脸上有些黏腻不适，叶问草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湿润的水珠提醒她刚刚流泪的事实。 哎呦喂。 自觉丢人，叶问草慌忙掏出纸巾胡乱地擦了擦。擦完四下看了看，发现大家不是在嘻嘻哈哈地聊天，就是勾肩搭背地离开教室。 “啊，已经下课了啊。”叶问草嘀咕了一句，一拍脑袋，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她得去提醒尹奕辰把趁现在把ppt放电脑上，免得待会儿耽误老师上课。 不过在此之前—— 叶问草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问题地看向文玖，“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我得先去提醒尹奕辰把ppt拷在电脑上，毕竟待会就要上语文课了。” 文玖指了指屏幕道，“他刚一下课就放上去了，现在已经去小卖部了。” “哦哦，那挺好。”叶问草讪笑。 文玖斟酌着语句，忽然很认真地开口道，“你早上突然变得不对劲了，我能问问为什么么？” “啊这……这个……” 第50章 老师(二中) “你早上突然变得不对劲了，我能问问为什么么？” 为什么啊……因为杨曼衣未经我的允许把名单给了那个变态，所以我就发了疯？救命，这也太离谱了吧。可我该怎么形容我那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心里路径呢？ 头脑风暴转瞬即逝。 一时间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叶问草嘴角抽搐，结结巴巴地坦白道，“那什么，语文课的课前五分钟不是按国风给的名单排序么？” “嗯。” “嗯……我上周找不见那张名单了，就跟国风说了，结果国风一直没给我，我就去找班长要了名单，然后把剩下没上台的都通知了一遍，按惯例提醒他们是哪节课上台记得提前做准备什么的。本来这事就这么完了，结果今早早上国风忽然给了我一张班级名单——但是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 说着，叶问草指了指桌上那张名单，“喏，就是这张。国风说让我留着。额嗯，那就留着呗，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反正我试卷袋多，放得下这张纸。我就说我会好好保管的。” “然后杨曼衣要看——天知道她为什么要看这东西——不过我还是给她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我跟她说，看完记得放我桌上，结果她转手就给了别人。给了别人就算了，她也没说让人家记得还给我。结果最后那张名单到了那个变态手上……” 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许多东西，叶问草的声音也一下哽咽了起来，“天知道他怎么想的啊！一张破名单看半天也不知道还回去……我踏马，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他要。很离谱不是，为什么我要为了一张破名单跟他讲话？” “但那名单是国风给我的，所以我必须去跟那个变态讲话。我天呢，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何必还要在我死前拿走一张名单？” “我跟杨曼衣说我不管，你自己给出去的你来还给我，呵，结果呢，人家理都不理我！笑死了。我活该呗，谁让我把名单给她的，我就该死，干嘛要听她的，她合该跪死在地上我都不该把名单给她！但我偏偏把名单给她了，玛德真晦气……” “然后那变态像丢垃圾一样把名单丢在了我桌子上，然后我还必须得忍着恶心把它塞到我试卷袋里和我其他的东西混在一起好好保管，但是凭什么啊！我何至于要遭此等欺辱！杨曼衣他们明明都知道的，他们明明都知道的啊！尤其是杨曼衣，她以前专门来找我打听过那个变态相关的详细东西，她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啊！” “……” 叶问草一开始还笑着，说着说着面容渐趋扭曲，泪水则进一步歪曲着狰狞的笑容。叶问草越说越语无伦次，声音喑哑，浑身止不住发抖，终于她崩溃了。 一直面色犯难的文玖还在边应和边思考安慰的话语，就见面前的叶问草忽然掩面，声音接近野兽般嘶吼，几乎字字泣血。 天呐天呐。 文玖慌慌张张地蹲下去，又不知道怎么办。 而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一下围上了好多人。 “问草你没事吧？”“怎么了小草？”“文玖发生什么事了呀？”“叶问草怎么了这是？”“我去，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怎么了怎么了，呀，小草不哭不哭哦~”“嗯，不哭不哭……” 一片晕眩中，叶问草听不清周围嘈杂的声响，但她能听到黑暗中，有好多人在一声声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小草”“小草”“小草”“问草”“叶问草”“问问”“……” 有人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着。 叶问草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乾坤颠倒，星辰位移，叶问草的世界被惊涛骇浪高高抛弃又重重扔下。叶问草在哭，她只是在哭，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所有的血所有的泪，这短短十几年一人独自咽下的所有绝望都在此刻哭了出来。 周围的人似乎换了好几遭，又好像没有。 叶问草不清楚，但她很想跟他们说声谢谢。 不论如何，谢谢他们愿意不问缘由就来安慰自己。 然而叶问草做不到。此刻，她必须先一步将汹涌的情感宣泄殆尽，她才能踏上活着的唯一出路。不然，这汹涌的情感终将先于所有疾病灾厄而先一步将她吞噬殆尽。 暴风骤雨般的崩溃终于退潮了一点点，叶问草终于能放下湿漉漉的手，勉强抬头，试图看清谁是她应该感谢的人。 她放下双手，通红的双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蹲在他面前目露担忧的文玖。 她的头发被人揉了揉。叶问草惊讶抬头，还看到了抱着她的温清，以及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蔡媛媛和一行人，根据她们的站位，刚刚那只手应该是蔡媛媛的，当然除此之外也有目露好奇的吃瓜群众和漠不关心的行人。 好多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叶问草身上，让叶问草一时间想钻到地底。 感激但也有些尴尬，就当叶问草熟练地挂起笑容的时候，上课铃忽然炸响，大家迅速各回各位。蔡媛媛走的有些恋恋不舍，还是张乐乐一把把她拽走了。 温清和文玖再三确认叶问草还有没有问题，文玖得到了叶问草灿烂的笑容和宽慰的话语后，才叹了口气回到座位；温清则坐回位置后递来了湿巾说，敷下眼睛比较好。 叶问草本来是推拒的。为了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她还随意抹了几下眼睛，然后就被痛到了。猝不及防被自己粗鲁的动作痛的龇牙咧嘴的，叶问草灰溜溜地接过了湿巾并道了声感谢。 温清有些哭笑不得，并递来了更多的湿巾和一面镜子。 叶问草拿了两张湿巾就赶忙把剩下的拒了，温清也没有强求。不过镜子叶问草还是借来照了照。看到镜子里全红的眼睛，叶问草悻悻地敷着双眼。 叶问草敷着眼睛，感觉疼痛和肿胀感消了不少了，才把两片湿巾取了下来，刚想倒点水再敷一会儿，结果厉国风就来了。 叶问草下意识循声望去，和厉国风老师就这么对上了视线。厉国风的脚步一下停住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叶问草，叶问草尴尬地脚抓地。 “那什么，我已经哭完了，已经没事了。”叶问草小声说着，希望老师赶紧上台，毕竟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厉国风好像没听清，又朝叶问草走了两步，走到了叶问草桌前，欲言又止，“你……” 叶问草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小声道，“老师，已经上课了。” 上课了上课了上课了呀老师，你不用来管我的。没有什么比上课更重要的了。 厉国风犹豫了一下，才转身上了讲台。 “上课！” “起立！”叶问草喊到，同时二班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整齐划一地读完黑板上“每日一句”，一群人齐齐鞠躬道，“老师好！” 而叶问草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叶问草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老师，快点说“同学们好”啊，你在干嘛呢？ 叶问草本来就哭得眼睛不舒服，眨了两下之后眼睛又沁出了眼泪，叶问草立刻不敢眨了。 眼睛痛，同时眼泪还勾出了刚刚残余的绝望，叶问草抿起了嘴，不敢让自己当着老师的面流下眼泪，免得惹人心烦。 我说，我眼睛真的很痛诶，你能不能让我赶紧坐下qaq 叶问草内心满是吐槽。而没两秒的事，控制不住沁出眼泪就超过了眼眶的负荷唰唰往下流。眼睛本来就痛，这会儿流泪就更痛了，而且越流越痛，越痛越想流——叶问草崩溃了。 随便吧，今天已经够丢人了，也不在乎多这一点了。 叶问草直接坐下了。在整个班站着的情况下，她直接坐下找纸巾。她可不敢再拿袖子擦了，眼睛这会儿敏感的很，叶问草眨个眼都痛的要命，更别提其他的了。 她感觉自己快瞎了。 “好，同学们好！请坐。” 庆幸的是，国风老师开口的时机很好，叶问草刚坐下，整个班的人也哗啦啦地坐下了。 叶问草这边把纸巾打湿，然后小心翼翼地敷着眼睛，另一边老师讲了几句，然后一群人开始鼓掌，欢迎尹奕辰上台进行课前五分钟的展示。 叶问草趁着换纸的间隙，也随意鼓掌了两下。刚弄湿新的纸张，就见厉国风老师走到了自己桌前，点着桌子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叶问草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台上的尹奕辰，又看回了他，意思很明显。厉国风若有所思地抬头，才发现整个班的视线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连刚上台的尹奕辰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问草耸了耸肩。厉国风一摆手，跟尹奕辰道，“你先讲，我马上就回来。”然后点了点叶问草的桌子，就出了教室。 尹奕辰应了声好。叶问草有些惊讶，但她不敢耽误老师上课的时间。于是在心里对尹奕辰道了声抱歉后，叶问草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蹿了出去。 fine，抱歉，我会速战速决的。 第51章 老师(二下) 蹿出去就看见老师慢悠悠地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叶问草也赶紧小跑过去，因为站在一旁感觉很奇怪，叶问草脑子一抽，一把抱住了栏杆。然后因为觉得这动作很蠢，顿时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了。 厉国风双手放在栏杆上，用一种放松的姿态，柔声询问叶问草发生了什么事。 叶问草知道厉国风这是想营造出一种闲聊的场景，就跟小说里心理医师常用的手段一样，用一种轻松温柔宁静的氛围让人放松警惕，从而令其坦露自己的心灵。 叶问草舔了舔下唇，想着可惜了，这方式对我不是很管用。不过她也很感激国风的这份温柔，虽然很可能带有虚假的成分，但她也很感激就是了。 为了不耽误老师和同学们的时间，叶问草省略了一大堆事情，简明扼要地把错误归到自己身上，说着常规的套话，指出自己只是因为一点小事情，因为最近压力有点大，所以才不小心哭成这样。 叶问草笑盈盈的，说她现在已经没事了，耽误了老师和大家的时间非常不好意思。 抓着栏杆的手青筋暴露、 叶问草本来以为自己的伪装完美，却不料自己做出“抱歉”的神情后，眼泪唰的一下涌了上来，与此同时，被一起带上来的还有一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委屈和愤怒。 救命！ 叶问草赶忙低下头，装作聆听老师的套话的模样，实则在拼命尝试憋回自己的眼泪。 豆大的眼泪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地上。老师说完了话，叶问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班级里传来了热烈的掌声，想必是尹奕辰的展示很精彩，叶问草走神地想着怪可惜的，这样的展示没有让老师看到，对老师和尹奕辰而言都挺可惜的。 “问草啊……” 出神的叶问草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厉国风，让刚准备语重心长地说结束语的厉国风一下噎住了，“你怎么又哭了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好好给我说说。” “啊？啊？这，嘶——艹！”叶问草手忙脚乱地抹了一把眼睛，然后被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好吧她放弃挣扎。 叶问草再次抱住栏杆，故作轻松地试图长话短说：“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嘛，我看到那个变态就觉得恶心……呃，然后今天早上您不是给了我一张名单嘛，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是……” 她以为自己可以，毕竟刚刚已经讲过一轮了。而事实证明，她真的是一个废物。 叶问草死死地拽着栏杆，说着说着又咬着牙哭了。而这次哭的原因，除了刚刚同样的理由外，还有就是对自己无能的痛恨。 废物。废物。 你叶问草就是个废物！ 哭哭哭，只会哭！ 你怎么动不动就哭？！ 你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 你tm真是个废物！ 叶问草的牙齿在打颤。她试图反驳自己对自己的辱骂，然而她却发现她根本无法反驳。 她能反驳什么呢？她叶问草不就是个废物么？ 除了哭，她不就是如此无能为力么？ 叶问草在哭，也为自己的哭泣而哭泣。 有人说泪水是弱者的武器，而叶问草为持有这把武器而感到耻辱。 厉国风试图安慰叶问草，而叶问草虽然思绪混乱，但还勉强保持理智，知道自己已经耽误很多上课时间，所以她尽可能将故事讲完，头晕目眩但努力压制着自己异常汹涌的情感。 自己可以上课不听然后在教室里慢慢哭，但国风不可以不上课然后在外边慢慢安慰她。 面对厉国风完全没用的安慰话，叶问草连连点头，并试图反向宽慰国风，希望他能赶紧结束这个话题，然后回教室正常上课。 可能神志不清的叶问草言语功能确实拙劣，叶问草那点小心思被厉国风一眼看透。听完叶问草断断续续的话语，厉国风只是认真地看着她，跟她说，“你知道么，今天的课其实可以不上的。说实话，现在上课可能还不如他们自习来的有效，所以你不用太焦虑的。” “刚刚温清跟我说她已经让他们自习了——你可能没听到——你不要慌，慢慢说，不要着急。” “或者觉得这里不舒服？要不去我办公室里，我们坐着慢慢聊聊？或者你希望以什么样的方式呢？” 叶问草直接泣不成声，为这份温柔，为这份理解。 叶问草终于如实道来了一切，但还是面带羞赧。 而厉国风越来越不像套话的安慰，也终于让叶问草彻底卸下了心防。她再度抱住栏杆，委委屈屈地骂着那个变态，骂着杨曼衣，骂着所有早读不认真的人，一圈骂完到最后又骂起了自己。 骂着骂着就又哭了。 前面厉国风还在附和她，或是顺着她的话题讲到别的话题，动用着心理学的技巧试图转移减轻叶问草的负面情绪，但到最后他摇头了，“不，你不能这么想。” 叶问草撇嘴。厉国风刚刚的每一句话叶问草都能一眼看出他的用意，以及背后的原理——因为这些方法她都在别人身上用过，甚至国风有些话她也跟别人说过一模一样的——毕竟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安慰话了。 知道厉国风接下来要讲什么，而叶问草根本不吃这套。她径直打断了厉国风可能有的长篇大论，逆反心理上来，带着一种微妙的挑衅意味开口道—— “一激动就哭，连跟苦难碰碰的能力都没有，不是废物是什么？先天天赋没有，后天努力不足，不是废物又是什么？我知道我是个废物，不过我不在意，因为这本来就是个事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叶问草轻轻踢着栏杆下的围墙，看向外边郁郁葱葱的校园绿化。脑海中一下闪过了很多很多不好的回忆。眼泪在眼眶中凝聚。叶问草眨了眨眼，眼泪就掉了下去，落到了虎口上。 叶问草看着虎口上那一小滩眼泪，忽然攥紧了拳头。 而没有泪水的的黑眸中，剩下的，满是清晰的坚定，“但是废物又不代表是个脑残就能上来踹一脚。” “他凭什么那么嚣张？他们凭什么不在意我的愤怒？我是个废物难道就应该遭此屈辱？” “我这么多年都在尽心尽力地活着，天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但是我就是在活着，小心翼翼且兢兢业业地活着，然后碰上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和变态。” “我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有变态，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变态，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变态。说实话我知道现在这个变态不算个什么东西，他比我在小说中看到的各种东西都差远了，攻击力也远没有我以前碰到的恶心玩意儿高，但我还是发了疯——我讨厌这种似乎既定的规则，但我无能为力。” “我遭遇过校园霸凌、校外团体威胁还有邻居的诱导自杀——我甚至是在五六年后回顾过往的时候才发现她是在诱导我自杀，我们之间的一切交往和谈话都是那样的不正常——说真的，我坚信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糟糕，越活会越糟糕，所以遇到变态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不是这个变态也会是那个变态，反正……不过这些其实都无所谓，甚至令我有些如释重负。因为我知道明天会倒霉，所以真倒霉了，也只会翻个白眼，道一声‘果然’。如果没倒霉，那就是幸运的一天，要是还能遇到别的开心事，那全部都是足以令人兴奋的意外之喜。” “说实话，我看得到，每当我遇到一个变态，我的人生总会发生改变。因为幼儿园的很多事，我学会了反抗也学会了低头；小学学会了自卑和模仿，然后为了纠正自己又演变成了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模样，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虽然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吧，结果后期又走歪了，因为碰上了那个邻居，再加上中二病，一度有些反社会，现在好像也改不了愤青的情绪……” “哎呀这个就不提了，反正其实一切大概早有预示吧。我知道我自己正在经历人生的又一个转折，所以我虽然还是在痛苦在绝望，但同时我也在好奇——我好奇命运交付给我的这一切，究竟是想给我创造一个怎样的未来？” “说起来，我真的看不清未来，所以我很好奇，它会给我怎样的一个未来，我又能不能在这环环相扣的既定中找到令人欣喜的未知。啊，反正，谁知道呢？” 风拂过叶问草的脸颊，激起密密麻麻的凉意。她眯眼看向远方，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说实话，有些话说出口，还是比写在本子上更能让人释然。叶问草忽地觉得自己又有了前进的动力，风带来远方的低语，是如此地吸引人前去倾听。 叶问草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她当有一双翅膀，然后乘风飞向远方。 “嗯，挺好的。其实你能明白这一切，就已经足够优秀了。”厉国风也学着叶问草的姿势，看向了远方，眼中带着些许怀念的神情。 “未来是怎么样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命运强加给你的，其实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过好当下。你能想明白这点，真的很厉害。” “嗯哼，还好吧。”叶问草把下巴磕在自己手臂上，“人倒霉多了，总是得编出一套自己信得过的理论，才能继续倒霉悲催地活着。或许就跟那句鸡汤说的一样吧，‘活着本身就是意义’，嘛，谁知道呢？”叶问草笑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天高云淡，似乎一切都是那样的轻松。 “我在清醒地崩溃着，等待着时间将未来领到我面前。” 叶问草想起了她的生命中发生的无数“奇迹”和“奇诡”。 丑与美，善与恶，光明与黑暗。 日月交替，明暗轮换，这就是她无聊的人生。 那天的对话最终是在叶问草一瞬间的顿悟中结束。 厉国风继续回去上课，而叶问草也将这一天珍藏在自己的回忆中，让这明媚比肩日月的回忆点缀她暗无天日的高中三年。 第52章 分班 越接近分班，那种若有若无的生离死别感就越明显。 这让叶问草有些不解也有些不适。 但当分班前一天，中午吃饭回来，看到班级里几个画画好的人自发画了离别板书黑板报——一个个带着班级同学和老师名字的口号、玩梗或是“经典语录”呈现在教室后方的黑板上，五颜六色的粉笔字明明该是代表缤纷的乐趣，此刻却更显哀伤—— 叶问草的心脏在一瞬间狠狠弹了一下。 但仔细一看文字内容，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自己名字，叶问草刚萌生的那点动容立马被掐灭了。 没有。没有。没有。 叶问草感到了烦躁，不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她自己的名字，更是因为她竟然找到了各种不同的关于叶凡的语录！ “凡哥牛逼！”“凡哥牛逼”“凡哥666”“尔等屁民岂敢直视我凡哥？”“……” 所有人的名字都能在上面，连叶凡那个变态都能有那么多五颜六色的应援语，就她叶问草什么也不是？？？ 哦对，她叶问草确实什么也不是。 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忘记这一点呢？真是服了自己了。 叶问草既懊恼又烦躁，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迎面碰上了刚吃完饭回来的蔡媛媛和张乐乐。 “小草，你看到了吗！我给你写的文字！” 叶问草：？ 蔡媛媛兴奋且自然地牵过叶问草，叶问草一脸茫然地被她拽着，看着她指着黑板上的一个大大的粉红色爱心，里面写着“草书1314”，“我给你和文玖起的cp名，怎么样，喜欢吗！” “哈啊——”叶问草默默抽回了被攥在蔡媛媛手心里的手。 文玖也在旁边听着，表情变动很是微妙，这让叶问草更尴尬了。 虽然这个班有人记得自己是挺让人开心的吧，但是这个记忆方式怎么那么讨人厌呢？ 凭什么她叶问草得和人绑定才能在上面有名字，文玖都有自己单独的“玖月奇迹，文采飞扬！”在上边，凭什么她不能有自己单独的名字？但是没有这个的话，似乎自己连名字都彻底没有了…… 不对，等等，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说她和文玖是cp啊，这很离谱啊。而且我俩都绝交了，你写啥呢？再说你写啥都不该写我和文玖啊？别太荒谬！ “嗯？”蔡媛媛抿嘴看着她，放在腿侧的十指蜷缩拽住自己的衣摆，笑容也挂上了窘迫。 啊，她得说点什么，不然就让人难堪了。 “额，非常感谢。”叶问草虚弱地朝她笑了笑，只想赶紧跑。 闻言，蔡媛媛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不客气！”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人回到了班级，看到后边黑板上的大作，并发出惊叹的声音。 一群人凑到黑板前找自己的名字，当然也有人没找到自己的名字，所以直接拿起粉笔在空白地方写的，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人上手写自己想写的东西，渐渐连原本有字的地方也不能幸免。 层层叠叠的图案和文字上又被覆盖了层层叠叠的想法，显得很是花哨。 叶问草犹豫半天，也逮到一个空位站了过去，但拿起粉笔时也还在犹豫要写什么。 左手边陈欣怡唰唰唰写了一堆，写完还画了个简笔小人，比了个大大的大拇指，右手边的文玖也在写着粉笔字。叶问草看着自己面前大大的爱心，粉笔叩到黑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问天问地问自己。” “小草是倔强的小草，死也不能输。” 死也不能输。 小小的粉笔字寄托着大大的信念。 左手边陈欣怡离开了，叶凡补上了空位。 叶问草把粉笔丢在黑板下的凹槽上，径直离开。 晚上。 一个个老师进来，一个个老师鞠躬、道别。 历史老师在班级的挽留声中哭着讲了一堆自己的高中故事，诉说着自己对高中生活的怀念，絮絮叨叨半小时，让班级里也是抽泣声一片。 叶问草不理解这种怀念，但不妨碍她被这种悲伤的气氛感染，泪水浸润了叶问草的身心。 政治老师发表了一堆感慨的话，笑着让大家往前看；语文老师路过也进来浅浅讲了两句，然后被一群人簇拥着去后方黑板上留名，后边来的老师也都被大家撺掇着去后方黑板上留下文字。 班长去把前两位老师也请了回来，让她们在黑板上留下了祝福。 英语老师进来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还只是分班，要是毕业了你们一个个岂不是得哭死？” “可是，真的很想哭嘛……” “就是就是！” “呜呜呜……” “……” “唉，你们一个个真的都是孩子啊……” 英语老师摇摇头，但也以纵容的态度到后面黑板上留了一小行文字。 分班当天，上午是正常上课，下午段里放了半天的假，用来让大家换教室和换寝室，搬完东西就能自由行动了。 叶问草这边，教室从这栋教学楼换到对面教学楼，从二班到八班，从一楼到二楼；寝室也从107换到了223，舍友除了以前同宿舍的季菲菲，其他一个都不认识。 大家说说笑笑地说着再见，一片凌乱中，似乎真有了毕业离别的凄凉感。 和文玖在第三食堂吃了晚饭，听着文玖在身边讲着小说，叶问草又觉得似乎一切也没什么变化。 路上遇见了国风老师。叶问草超热情地和国风老师打招呼，引来旁边人的侧目。 简单唠了两句，叶问草高高挥着手说着“拜拜”，国风老师也笑着和她挥手说着再见。 文玖看看厉国风又看看叶问草，等到厉国风远去了才开口道，“你跟国风关系真好，要是我向他打招呼，他都不一定能认识我。” 叶问草以为他是羡慕，于是很开心地笑道，“当然！我可是他的课代表！不过你向他打招呼应该也差不多，国风老师一直都很和蔼的。” “可温清和齐鹤梦也是他课代表，也没见他对她们这么好啊？” “我怎么知道。”叶问草纳闷开口道，“国风对谁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再说，温清整天待在政治老师办公室里，你看她和政治老师关系就很好啊，和其他老师关系没那么亲但也正常吧？” “好吧。”文玖当即闭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之前一到八班是延后二十分钟吃饭的，然后明天就要换成一到八班正常时间吃饭，九到十六班延后二十分钟吃饭了，到时候就你先去买饭，然后帮我占个位吧？” 叶问草闻言皱眉，“等你二十分钟菜都凉透了，肯定不行。” “那怎么办？总不能你等我二十分钟吧？” “嗯……这也是个问题。”叶问草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叶问草咬着大拇指，纠结开口道，“……等你二十分钟……也不是不行，刚好可以不用跑去抢饭，省点力气还能多写会儿作业……好像也行？嗯，感觉可以。” “嗯……或者可以只等十五分钟，然后你提前五分钟去买饭，这样就不用跑，也不用担心和别人抢了。” “不要，我不想跑步。”叶问草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而且十五分钟前面的人不一定排完队伍，到时候队伍难排，座位还难抢，并且没到下一个时间点食堂也不会提前补菜，不然肯定又得被骂，所以那个点过去估计也没什么菜。” 而且，叶问草没说的是，一想到自己要孤身一人孤零零的跑或走过去，然后在人群中等待着一个人——只是简单这么一想，就让她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抵触感。 她不喜欢她明明有搭子却还是得孤身一人的感觉。 “那好吧，那就等我时间到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等后面时间换过来了，我来等你。” “好。” “嗯嗯。”然后文玖又开始继续讲着他刚刚因为叶问草和国风打招呼而被迫中断的小说剧情。 絮絮叨叨讲到八班九班交界处，文玖又讲了一堆，才意犹未尽地道了声再见，两人互相道别，然后各自进入了自己的新班级。 叶问草来到自己挑的第四列第一排的位置，安静整理着课本时，也在新教室的热闹中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孤独。 新的班级，新的环境，会有新的灾难么？ 叶问草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但事实证明，灾难只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第53章 一样 来到新班级，没想到最先令人感到熟悉的不是遇到变态的剧情，而是成为语文课代表的剧情。 同样是新班级第一节语文课，同样是自己没有举手然后老师问了一圈人后抽自己回答，同样是自己漫不经心想了一个答案却完美契合参考答案的思路，与此同时回答时不卑不亢的态度同样得到了老师异常热情的赞美。 新的语文老师刘丽芝往后走去询问下一个人了，徒留叶问草一个人在第一排陷入回忆与现实交错的泥淖中，捂着嘴泣不成声。 像，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一切昨日仿似今朝。 叶问草拿出了日记本，将这一切记录下来。 她突然非常非常想写一封感谢信给国风，感谢他曾经无数次宽恕过她，在她数次顶撞老师反驳老师收错班费忘收作业的时候都选择了原谅她，也很想很想将这绝妙的巧合讲述给他听。 随着简短的文字在笔下接连浮现，情感慢慢冷却下来，叶问草越想越忧愁，不由得叹了口气。 现在除了遇见另一个“文玖”，简直是跟二班别无两样的开局，熟悉得令人害怕……所以，她还会遇到和叶凡一样的变态么？ 中午。 叶问草看着面前的叶明明，精神有些恍惚。有些古老的回忆顷刻裹挟了叶问草所有的思绪。 那天是一个晚自习，开学还没多久，也没什么作业，班主任在讲台上和人不知道聊什么，叶问草在座位上无聊地写写画画。然后很突然地，班主任派人把她叫到了讲台上，小声跟她说语文老师希望你能成为他的主课代表，你愿意么？ 当时刚上高中的叶问草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老师会需要三个课代表，因为她初中都是一科一位课代表的，所以她其实听到这个问话是很不爽自己只是三分之一的课代表。但是因为刚开学，课代表的身份能够帮助她快速融入班级，加上又是主课代表，感觉也不是不行，所以一番计较下，叶问草乖巧地答应了。 而现在，是一个午休，小巧可爱的语文课代表叶明明来到她面前，笑盈盈地问，“问草问草，你愿意当语文课代表吗？丽芝很喜欢你，想问你愿不愿意成为她的三个课代表之一。” 叶问草看着面前的叶明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的脸似乎跟那晚的班主任重合了。叶问草勉强扯出个笑容，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和那晚一样的问题，“为什么会有三个课代表？” 自己似乎也与那晚站立在班主任旁边的自己重合了。 “嗯？”叶明明和那晚的班主任一样露出了一瞬困惑的表情，而叶问草期待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因为只有一个课代表的话就太忙了，三个人的话就会轻松很多。” 啊，几乎和那天晚上班主任一模一样的回答。 叶问草觉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了。在一片混沌之中，她朝她弯了弯眼，也说出了和那晚一模一样的答复，“当然，我非常乐意成为语文老师的课代表。”眼角沁出了泪水，被叶问草不着痕迹地擦掉了。 “太好啦！”叶明明欢呼一声，然后激动跟她说了一堆话，大意是表达她很喜欢她，非常开心能和她一起共事，叶问草对这场面话不置可否。 叶明明说完一大通话后挥手道别，“那么我先走啦！记得晚自习第二节课下课后我们要一起去趟丽芝办公室哦~” “好。” 来新班级前打定主意不担任任何职务的叶问草就这样轻易地打破了自己的誓言，可是没办法，命运把这般相似的场景搬出来，让她怎么舍得拒绝。 已是泪眼朦胧的叶问草默默流了会儿眼泪，然后开始构思要写给国风老师的感谢信。 晚上吃饭的时候，文玖兴奋地跟她分享了新班级的东西，叶问草想了想自己，最后把这件事跟文玖讲了讲，讲到要给国风写感谢信的时候，叶问草的眼里满是亮晶晶的兴奋，而文玖则显得兴致缺缺。 亮晶晶的兴奋就这样被浇灭了。叶问草叹了口气，也不强求别人能共情她过剩的情感，只是自己默默构思着感谢信的措辞，但很快就被文玖讲的小说吸引了注意力。 晚上第二节自习课下课，叶问草跟着另外两位课代表去了刘丽芝老师的办公室，在被问到早读午练晚读要哪个的时候，因为叶问草再度陷入了回忆，所以想都没想，说出了当初一样的答案。 “我负责早读吧。” 一时间，另外六双眼睛齐齐看向叶问草，让叶问草愣住了。 怎么了？……不对，她现在可不是主课代表，负责事多的早读反而喧宾夺主了，虽然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会有人在意这种小事么？但是……艹，她现在改口还来的及么？ “咳，那什么，午练也不是不行，晚读也行，我都行。” “哈哈，没什么，你想要早读就早读吧。只是早读的工作会有点累，你确定么？” 刘丽芝老师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叶问草想。但是刘老师这话叶问草不爱听。 她现在既不想要早读，也不想说“确认”来否定自己的能力。 搞笑，照她看来，课代表有一个就够了。这三件事加起来叶问草都觉得跟没有事情是一样的，何况只是负责早读。 什么品种的废物才要把一个人能干的事愣是让三个人干？ 这才不叫人多力量大，这叫b事多且效率低。 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但叶问草脸上还挂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只是含糊其辞地答道，“啊，抱歉，因为我之前就是负责早读的，所以下意识选了这个。不过……” “那我负责午练吧。”叶明明忽然开口道。 “那我就负责晚读。”另一位课代表紧跟道。 刘丽芝老师看了看三位课代表，脸上和善的表情不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好好好，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就好。” 您从哪看出来我们商量的。 叶问草嘴角微抽，结合白天对这位老师的初印象，叶问草对她已经有了一个定义。 又是一位老油条啊，难绷。 叶问草暗自叹了口气，但面上乖乖地做着赔笑的背景板，听刘老师向站在她们三人中间的叶明明交代事情。 两人都是笑眯眯的，叶明明偶尔还向刘老师撒个娇，刘老师也很吃这一套，气氛很是和谐，倒是让叶问草有些羡慕。 第一节课开始刘老师就跟大家说，因为叶明明分班前就是她的主课代表，所以就直接指定叶明明继续当她主课代表了。 当时叶问草也是羡慕的。她从那一句话开始就开始想国风老师了，却不料后面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场景，让这份想念愈发浓烈。 可惜了。叶问草再次叹气。她学不来撒娇，做不到叶明明这种程度。当了这么多年的课代表了，从小学到高中，她就没能和一个老师形成这么亲密无间的氛围，叶明明和刘丽芝，师生之间就像父母和亲生孩子之间一样。 虽然刻意讨好的痕迹也挺明显，有些话说的就跟她看过的商业互吹语录一样经典，但整体氛围就是好的令人羡慕。 叶问草暗自摇了摇头。 晚上回寝继续写没写完的感谢信。因为感慨很多，叶问草删删又改改，脑海中无数画面涌现，偶尔还混杂着不同变态和陌生人的脸。 最终，草稿一样的感谢信没写完，叶问草就停下了笔。 再等等吧，说不定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话要写呢。 把写了七页的感谢信收好，叶问草关掉小台灯，和所有人一起进入梦乡。 泪水在无意识间滑落，滴到枕头上绽放出了两朵小花。 一夜好梦。 第54章 表白 虽然分班后的节奏熟悉的令人有些害怕，但分班后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不太一样。 同学，老师，作业量和上课的节奏……什么都不一样。 叶问草一如既往地找不到聊天对象，看来看去，似乎还是只能跟文玖一起走。毕竟这会儿大家都有自己的固定朋友了，她叶问草在哪都显得多余。 班上和左右的人偶尔也能聊上两句，和后桌关系也还行；上下学时身边也有且只有文玖，文玖也一如既往地讲着狗血小说——这般看来，似乎又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这样子平淡地过了几天，叶问草分班后就一直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似乎，还挺不错的？ 情景剧出现的频率也少了不少，叶问草竟一时间觉得有些空虚。总觉得，有点被虐习惯了，好几天没被虐了，反而不太习惯了。 就这样，在一种陌生的舒适感中，叶问草度过了一周平淡的生活。 第二周周三。 每周周三的下午第三节课是社团活动时间。 虽然文玖和叶问草之前各自加了社团，但后来又先后退了，所以在很多人忙绿的这天，两人实际上是多了节自由活动课。 没到饭点，作业也不多，叶问草想在校园里逛逛，文玖自然欣然答应。 先去第三食堂一人买一杯奶茶，然后两人就拿着奶茶在学校里慢悠悠的晃着，一路上聊着轻松的话题。 空气很好，风也温柔，一切都慢慢的，让人徒生一种怀念的情绪。 两人走在一条宽阔的大道右侧，道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投下成片的阴凉，让人万分惬意。 叶问草眯了眯眼，感受着微风拂面的体贴。 不由得，她突然想起了她和文玖绝交后，也曾一个人慢慢走在这条路上的感觉。想到了，精神放松的叶问草也就说出来了。 文玖耐心地听着，也没因为叶问草指出他们曾经闹得那样难看的绝交而变脸。 “啊，其实我当时也差不多。”文玖听着也徒生感慨。 叶问草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跟我差不多？你旁边好多人呢，跟我可差太多了。” 文玖的脸噌的一下红了，窘迫道，“哪有。我就跟陈远之和陈欣怡一起走，但他俩都嫌我烦。在杨曼衣和他俩关系好的时候，就他们三个走在后边，我一个人走在前面，别提多尴尬了。” 叶问草想着自己看到过的场景，疑惑道，“可是，不算杨曼衣，秋君或者崔萌萌跟你们一起走的时候，好像也都是你一个人走在前面，他们三个走在后面吧？为什么光提杨曼衣？” “我跟杨曼衣又不熟。”文玖撇了撇嘴，“她一个劲的缠着欣怡，可烦了。秋君和崔萌萌又不太一样，她俩是我初中同学，一个班的。” 叶问草知道文玖提到他初中同学总是喜欢说“初中三年一起奋斗的情谊”，好像情谊很深重的样子——叶问草觉得他跟之前的历史老师一定有共鸣——但说实话叶问草不太能理解这种感情，毕竟她初中也不怎么快乐，所以只能觉得有些中二并对此只能表示尊重就是了。 “行叭。不过你刚刚说‘关系好的时候’？现在闹掰了？” “嗯差不多吧。之前欣怡也和我们吐槽过说杨曼衣老麻烦了，天天要她画这画那，下课睡觉的时间还拉着她聊天或是去小卖部的。远之也有些看她不爽。我个人的话是觉得她还行吧，反正我跟她不熟，欣怡不喜欢她我就离她远点。” “唔，后来杨曼衣不知道怎么把欣怡彻底惹恼了，两人大吵一架，就绝交了。” “啊？欣怡那性格还能和人吵架？”叶问草瞪圆了眼睛。 文玖摊手，“我跟远之也惊呆了，都不敢在她面前提杨曼衣的名字。不过后来杨曼衣腆着脸又来找欣怡玩，她又是个不会拒绝的，就好像是和好了吧？我也不太懂。” “不太懂。”叶问草也摇头，“不过欣怡确实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样子。” 叶问草吸了一口奶茶，想了想，突然开口道，“不过不应该啊，你们不都是好多年的朋友了么，没道理杨曼衣这个认识了不到一年的人后来居上啊？所以会什么会轮到你一个人站前面尴尬啊？” 文玖哀怨地看了一眼叶问草后才说道，“欣怡跟远之好好的，我过去就是一个大灯泡。然后杨曼衣又老喜欢挽着欣怡的胳膊，两人一左一右夹着欣怡，我不想走他们后面，就只能站前面了。” “聊天的时候也是，他们听了几次小说就嫌我烦，然后我就吐槽你，不是……”文玖立刻捂住了嘴，一双狗狗眼无辜地看着叶问草。 “你继续说，我不生气。”叶问草心情好，冲他挑了挑眉，有些好奇文玖会吐槽自己什么。 “真的？” “真的。” “你不生气？” “不生气。” “那我说了？” “你再不说我就生气了。”叶问草撇了撇嘴。 “好嘛好嘛，我说就是了。”文玖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就在他们面前吐槽你特别敏感，当然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是中性评价，中性评价。” 文玖吸了口奶茶压压惊，继续道，“就……额，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跟你说我上周还看了本特牛逼的小说……” “不听。你不讲我也不听。”叶问草“威胁”完就慢悠悠地喝起奶茶。 “好吧，我讲就是了。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 “嗯哼。” 文玖开口道，“就——我吐槽你特别矫情，动不动就生气，尤其是……” 说着说着，文玖真的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叶问草也不服气，解释着自己当时的想法，并反过来说文玖哪里哪里也做的不对惹她生气。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败下阵来，互相道歉。 就这样，他们好好地聊了聊之前的事，把一切误会和不愉快都说开了。还互相剖析的不少绝交之后的心理路径，然后对彼此哈哈大笑。 天高云阔，风轻云淡，两人相视一笑，真的十分美好。 “我真的不想再收到你的绝交信了，真的好难受。” 叶问草轻哼一声，“看你表现咯。再说我写绝交信也很难受的好吧？你真当我有那么多时间写这东西啊，还不是拼命赶作业挤出来的时间。而且说了好多次了，我才没有随便就写绝交信，都是想了很久，确定你是想跟我绝交才写的好吧？” “我哪有？”文玖一脸委屈。 “你没有？”叶问草挑眉。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嘁。”叶问草一声不屑后，刚想反驳这句有些阴阳怪气的话，就看见文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道，“那你可以记住吗？我是绝对不会想和你绝交的。” 叶问草一怔。 “可以答应我，我们这次和好之后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么？” “我……” 这样的承诺太重了，叶问草一时间犹豫住了。 “真的，你相信我。”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和你绝交的。” “你不喜欢我么？可我好喜欢你呀。” 风吹起文玖的短发，他的神情中温柔带着小心翼翼。 叶问草突然想到了政治书上的拓展阅读——不是风动，不是帆动，仁者心动——管它什么风动帆动，叶问草只知道她现在确实疯狂心动。 贝齿松开了下唇，她看向文玖的眼眸，说出了日后令她无数次反悔的话语，“当然。”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主动提，我一定不会再提绝交。” “我……我也喜欢你。” 喜欢么？ 应该是喜欢的。 应该？ 应该。 叶问草看着文玖眼中的欣喜若狂，自己却有些怅然若失。 “那，我可以抱抱你吗？”文玖的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 叶问草张开了双臂，而文玖拥她入怀。 微风抚过她的眉眼，叶问草忽地觉得神情有些恍惚。 以前绝交的理由骤然在脑海里爆发，文玖强烈的倾诉欲导致的若有若无的冷暴力让叶问草一时间有些不寒而栗。 这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么？ “yeah，我就知道你属于我！” ？ 不！她不属于任何人！ 叶问草猛地推开了文玖，文玖露出懵逼的神情，而叶问草内心绝交的冲动如烈火燎原。 但是，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说，只要文玖不主动提，她一定不会再提绝交。 绝交…… 两个字在叶问草舌尖绕了两圈，终究还是和着奶茶一起吞了下去，与此同时她感到内心似乎有个无底黑洞正在迅速扩大，以绝对的阴霾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讨厌出尔反尔的叶问草抿嘴摁下了内心丛生的各种混音。 “如果，如果……”叶问草忽地嘴唇翕动，但是又犹豫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怎么了？你尽管说，我一定都会做到的。” 叶问草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眼睑慢慢低下 ，艰难开口道，“如果……我以后真的提了绝交，你一定要过几天来挽留我。当时就挽留的话，我在气头上肯定不会应的。然后，我可能做不到绝交后再拉下面子来找你，但你来找我的话，我一定会心软。当然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也可以不挽留的真的可以的然后这样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真的非常抱歉！”最后一句话叶问草说的飞快。 “我答应你。”文玖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回复道，“我一定不会答应你的绝交，然后让你冷静一段时间后，再来认真挽留你。” 叶问草看着他的眼睛发怔，然后弯起了眉眼，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好。” “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这样认真地对待这样废物的我。 文玖又讲起了小说。 叶问草和文玖并肩走在晚春的校园里，远远望去就是一幅美人如画。 第55章 对比 过了几天，叶问草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他们班的历史老师郭晓燕宣布有两个女生六班转来了他们班，一个叫陈春燕，一个叫吴梦婷。 六班是化生+另外一科的混合班。都换了班级搬完了书，还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了，这会儿换选课，不清楚是什么想法。 不过两位新同学都是学霸，走的也都是亲民耐心教人题目的路线，所以一下子就在班里拥有了广泛的社交圈。 陈春燕坐在讲台左手边，就坐在叶问草正前方，叶问草不明白的会去问她，也都能得到她耐心的解答，所以叶问草对她印象相当好，也相当佩服。 于是叶问草有次在和文玖闲聊的时候就提到了她，没想到文玖当即一个撇嘴，“学霸？能有多厉害？有杨博源厉害么？”然后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他们班各种学霸的“伟大事迹”。 叶问草说一个，他立马回一大堆事例，叶问草说一个，他再回一堆，根本不给叶问草插嘴的机会。 叶问草立马闭了嘴。 文玖之前说过这些个学霸的一点事迹，叶问草现在再听一遍也还是很感慨，但还是心里有些微妙的不适。 总觉得，被人比下去了。 也不是这种感觉吧。人家班级里有学霸，虽然跟他没什么关系，不明白他语气骄傲是为什么，但不是有个词叫“与有荣焉”嘛，但是，就，怎么说呢，还是怎么想都感觉他的态度让人不爽啊…… 这会儿的叶问草还不知道，以后她这样不爽的日子还多着呢。 而此时的叶问草只是装模作样地赞叹了下文玖班级里的学霸的牛逼，随后就见文玖很丝滑的将话题转到了小说，于是只能认命般继续听他讲小说。 不爽，但想不明白不爽的点在哪，更不爽了。 . 叶问草目前在新班级的后桌叫张可欣，是个外表很文静的女生，说话声音也小小的，看着挺好相处，在班级人缘也不错，但叶问草和她相处了一下就明白她们不是一路人，但因为同寝的原因，叶问草也只能尽力动用自己怎么训练都不堪大用的社交能力维系着关系。 可能是因为刚进入新班级的缘故，所以一开始两人关系还不错，在寝室里也是比较要好的模样。 不过很快张可欣就拥有了自己稳定的社交圈，叶问草也就淡出了她的生活，在寝室里也比不得她和别人的亲密。 前桌陈春燕也有了自己固定的交友对象，是课代表叶明明，两人一起吃饭、上下学，俨然很亲密的样子。 九宫格范围内的人都有了自己稳定的朋友圈。 叶问草环视一圈，只能叹气，努力半生，归来仍然一人。 哦不。 吃饭时的叶问草看着面前激动地讲着小说的文玖，想，也不算很糟糕吧，毕竟她还有文玖。 这样想想，好像也没有那么孤独了。 然后在一天晚上，在叶问草一如既往地经受了情景剧暴风骤雨般的洗礼后，她抹了把眼泪，抖着手拿出日记本摊在写完一半的试卷上，将心中蓬勃的倾诉欲化为泣血的文字，边抹眼泪边写着文字，像个疯子一样。 后桌张可欣突然戳了戳她的后背，叶问草攥紧拳头深吸了口气，又擦了一把眼泪，才转过身去。 有些不耐烦的张可欣看到叶问草哭红的双眼顿时吓了一跳，连自己要干的事都忘了，赶忙小声道，“你还好吧？” “还行。不太好。抱歉。你有事能待会儿再说么？”叶问草尽可能精简自己的语言，免得话一说多，就让自己强压下去的情感在别人面前决堤。 “哦哦好。”张可欣讪讪地收回了刚刚戳叶问草的笔。 “嗯，抱歉。”叶问草礼貌回复完，就转回身去。 她仰头看向惨白的天花板，发了会儿愣，才低下头，继续写刚刚没写完的东西。 写着写着情绪就又上来了。叶问草头疼地按着不停抽搐太阳穴，看了眼时间，打算速战速决。她今晚作业还没写完，可没空先整理自己崩溃的情绪。 于是几乎是边叹息边流泪边精简地写完了要讲的内容。虽然还有千言万语在心中，但叶问草还是果敢又残忍地扼杀了自己未尽的倾诉欲。 她合上日记本，看了眼手表，走动的秒针警告着她必须尽快完成作业。 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叶问草咬着左手手指投入到作业大军中奋战。 一节课过去。 因为班主任说第一桌负责交作业，所以作业都是最后一个人写完后从最后一排往前传。 叶问草之前桌上还压了不少作业本和试卷，现在已经除了历史试卷，传上来的作业都交给前面的陈春燕了。 叶问草还在奋笔疾书，前面的陈春燕有些欲言又止。 “要不你先交上去吧。”叶问草边奋笔疾书，边善解人意地开口道，“我待会儿自己给老师就好，课代表那边估计要来催了。” “没事，她来了再说吧，你先写着。” “好的，谢谢，我马上就好。”叶问草又加快了抄课本速度。 课代表已经来到了她身边，也没催，就凑过来看着。叶问草不得不再度加快了写字速度。 三分钟后。 “啊——终于！”叶问草一把放下笔，赶忙把试卷递给了陈春燕。 手在发抖，连带着试卷都有些不稳。陈春燕赶忙将这张迟到的试卷包在了本组试卷的最外边，然后放到了课代表手中试卷堆的最上方。 “好嘞，非常感谢。”课代表道着谢走了，陈春燕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叶问草甩着抽筋的右手，龇牙咧嘴地吸着气。 “阿西吧——这可真要命！”叶问草边吸气边感慨，陈春燕听着笑了笑，转过身来问今天怎么写的这么慢，“以前你不都是很快就把历史作业写完的嘛？” 没提自己乱七八糟的精神状态，叶问草笑嘻嘻地说忘记了，随便吐槽了几句糊弄过去，让陈春燕笑着摇头转过身去，叶问草一口饮尽自己水杯里的水，然后站起来抖了抖有些麻了腿，出去接水了。 接完水回来，刚坐回位置，她就又被后桌戳了戳。 叶问草转身：？ 张可欣挑眉笑道，“现在不哭了。” 叶问草有些哭笑不得，“我什么人啊？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哭吧？况且作业都没写完，哪敢浪费时间来哭哭啼啼的啊。” 张可欣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刚刚为什么哭啊？” 叶问草闻言语塞。 这…… “不方便说的话就不用说了。”张可欣赶忙摆手。 叶问草闻言倒是乐了，“还好，只是确实有点难讲。嗯……其实我写出来了，但是可能有点多，你愿意看看么？” “有多少啊？” “一本多点吧？就这个本子。” “嗯……”张可欣闻言有些犯难。 “没事，你没时间的话也不必在意我刚刚的话的，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必须被人知道的事情，而且确实挺多的，一般人估计都不乐意看。”说着，因为想到了文玖，叶问草自嘲地笑了笑。 “嗯……没事啦，其实我作业写的差不多了，所以刚好可以放松一下吧——我可以这么说么？”张可欣的笑容有些谨慎。 “那行吧。” 叶问草把“问心”和新的日记本都给了她，然后抓抓头发，还是决定补充道，“额，说个前景提要吧。主要就是我在之前的那个班级遇到了个变态，他其实没对做什么，但是我不知道就是受不了，然后精神，嗯，大概出了点问题吧。具体他做了什么，你可以在里面看到，里面第一个用拼音写出来的东西就是。” “嗯，还有就是这个东西其实本来是写给我朋友看的，所以里面的‘你’指的就是他，你不必在意。” “wow，是你九班的那个‘男’朋友么？”张可欣俏皮地眨了眨眼，重音强调了那个“男”字。 “额，是他。”叶问草手指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哇哦——”张可欣夸张地拉长了尾音。 “咳咳，那什么，虽然一开始这东西就是写给别人看的，但是本质上还是日记，所以希望你不要给别人看。” “当然，我明白的。” “好的，有看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 “没问题。” 一场对话结束，接着是眼保健操，作业，然后在临近下课的时候，张可欣把两本日记本还给了她，上面还附着一张对折的a4纸。 意识到这纸上十有八九是张可欣的安慰，叶问草一时间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完张可欣回信的叶问草还是再一次哭了，这次是被感动哭的。 虽然张可欣这张纸的后半部分写的更像一份新世纪女权宣言，语言官方的不像话，但叶问草知道张可欣的文风就是这样的，并且为其言辞中对她的关心和对那个变态以及对那些漠视她情绪的人的愤怒而感动不已。 下课铃一响，叶问草就转身激动地表达了感谢。 张可欣又详细地对里面很多内容都发表的自己的看法，表达了自己的愤怒、震惊和理解。这一看就是认真看过她写的东西的。 叶问草只能连连点头，被感动的差点泪洒后桌了。 叶问草向她诚挚道谢。 张可欣摇摇头，说，我很敬佩你。 “敬佩……我么？” “对，你很勇敢，我很佩服你，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这么勇敢下去。” “谢谢！”叶问草两眼放光地应下了。 她会一直勇敢下去的！ 因为她可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 话说，本来日记本一开始就是写给文玖看的，那么现在别人都看过了，文玖也总该看一看了吧？ 因为有了张可欣这个成功的先例，现在的叶问草万分激动地就想把日记本给文玖看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也不期望文玖像张可欣那样认真的对待，她只是想给他看看…… 或许，她只是想要一份同为二班的“当局人”的认可。 不同于张可欣这个局外人的认可，作为当年同样把她往深渊里猛踹了一脚的成员之一，文玖的认可或许真的能让她释然，所以会让她潜意识这般渴望他真诚的认可—— 认可她的绝望，认可她的疯狂，然后认可她的正常！ 她是正常的对么？她是个正常人所以才会疯狂的对么？ 告诉她！请告诉她！ 叶问草完全沉浸在一种狂喜的激动中。 此时的她还不分辨不清自己的亢奋所为何事，她只是屈从本能地，在第二天放学后找到时机向文玖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看看嘛？” “不想。” 叶问草期待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第56章 抱歉 “你想看看嘛？” “我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 叶问草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文玖说了什么后她僵硬在原地。 文玖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莫名其妙，随后自顾自地开始从他下午没讲完的地方继续讲他的小说。 啊，他完全忘记了啊。 叶问草停在了原地。 虽然当初就知道这是个推辞，但还是好难过啊，怎么会那么难过呢？ 叶问草看着文玖慢慢远去，眼前的世界一点一点暗下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文玖纳闷地回过头来走向叶问草，“怎么了？” “嗯？” 叶问草看向文玖，疑惑他为什么还会回来。 “不走么？”文玖催促道。 我们…… 骂人、说绝交、发疯你为什么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啊，不管怎么样都显得自己像个神经病呢。 叶问草的十指搅在了一起。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地开口道，声线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个日记，你当初说不想打扰你学习，所以让我先暂时写在本子上，你考完期末考试就会看的……”可是考完了，你又说你太累了，只想看些轻松的东西，没法看我的日记。 叶问草抿了抿嘴，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 “啊这样……然后呢？” 然后？ 叶问草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嘴唇颤抖了半天，才不受控地吐出来一句话，“如果我说，我希望你现在看呢？” 说完，面部肌肉自顾自地牵扯起习惯性微笑。肌肉在颤抖，泪水摇摇欲坠，叶问草揉着眼睛，装作是风沙迷了眼，就听到文玖道： “现在？”文玖皱了皱眉，听上去很是犯难，“可以过几天么？我现在不是很想看……”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现在看呢？” 叶问草的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下来。她看着灰白的水泥地，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询问。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文玖的回答，她只是想起来自己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文玖就是搪塞她的事实，她只是不理解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自己在做些什么呢？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在乞讨他人？ 乞讨？我原来在乞讨么？ 啊，原来是废物在乞求啊，难怪闹得这么难看。 肮脏恶臭又残废，我和那个变态有什么区别？ 真恶心。 又恶心又废物，你这种生物，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呢？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呢？ 不知道。不知道。 叶问草呆呆地看着水泥地，指甲在手心留下八个月牙似的痕迹。 “如果我说不想呢？” “不想就不想呗！” 叶问草被文玖的声音惊醒，赶忙把眼泪擦了，偏过头去整理情绪，不想暴露自己的软弱。 她不能哭，不能这么丢人。 她是最牛逼最强大的小草，一定不能哭。 她不能……不能这么像个废物…… “诶诶诶，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哭了？”文玖慌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回去看好不好？你不要哭了嘛问草，你一哭我也好难受……” “没哭。”叶问草清了清嗓子，以便让自己的哭腔不太明显，“走吧，我们去吃饭吧。” “啊？不现在去看日记么？”文玖挠了挠头发，有些憨憨的样子。 “走啦，总不能真把你饿死。”叶问草撇嘴。看文玖还愣在原地，叶问草直接一把拉住他的手，然后往食堂方向继续走。 温热的触感就在手心之间，文玖的脸直接红了。 迅速跟上叶问草的步调，文玖还不放心地问了句，“真的不用我现在看嘛？” 叶问草斜了他一眼，冷笑道，“那我们现在转身回教学楼，就不吃饭了呗。” “好啊。” “你说什么？” 叶问草不可置信地看向文玖。 “我说，好啊。”文玖笑的眉眼弯弯的，映着绚烂的晚霞更加绮丽，“真的，这次我没开玩笑。” 叶问草一时间有些失语。 这样的文玖和刚刚果断拒绝她的文玖似乎判若两人，然而她两种心理都能模拟出来，也能大致理解他的行为逻辑，但不确定文玖是否把她的行为逻辑也算进去了。 因为文玖一直很在意吃晚饭，所以她不可能强硬要求文玖真的不吃晚饭来纵容她发疯——文玖是算定了她不会真的强迫文玖，也算定了她迟早会让步么？ 可是，以前文玖也主动陪她发了好多次疯。 无数次随意甚至未进食的晚餐，都是她的崩溃导致的。 文玖那么在意吃晚饭这件事，但也愿意为了安慰她而放弃自己看重的事，那时候的文玖何等的温柔耐心，和现在的文玖不是一样么？所以又是她想多了么？ 叶问草脑海里划过关于文玖很多很多的美好回忆，也想起来自己算起来欠了文玖很多人情，所以—— “抱歉，我……有些饿了，想去吃饭，可以么？”叶问草怯生生道。手也异常的灼烫，让叶问草非常想把手抽回来。 “嗯？当然好啊！”文玖眼睛亮晶晶的，“我快饿死了，我们赶紧跑过去好不好？再磨蹭下去就买不到什么好吃的了。” “好。”手没抽出来，反而被抓紧了。叶问草顿时不敢动弹。 “好耶！” 文玖欢呼一声，然后拉着叶问草跑向第三食堂。 叶问草跟着他跑，风吹过脸上的泪痕，痒痒的，令人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第57章 混乱 到了第三食堂，由于路上耽误了很长时间，没什么人在排队。 一人要了一碗面条，文玖又开始讲起了那似乎永远也讲不完的小说。 一本接一本，有些讲过的故事还能重复讲，绝了。 吃完后慢慢走回教学楼，路上文玖又念叨了好久的小说，而叶问草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捧哏的角色，但听着那些相似又无聊的剧情，她时不时会偷偷打个小哈欠——叶问草承认她是故意的，毕竟她很想让文玖别再念了，但文玖对此置之不理。 但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后，文玖的脸色终于有些不好，看的叶问草有些乐。 我还是打哈欠委婉提醒你别讲了呢你就生气，要是按照你对我做的——随便附和随便岔开话题或是直接打断然后迅速拉开自己的节奏不给别人任何说多余话的机会——你不得气死？ 啊，文玖讨厌我讲话，我也讨厌他讲话，但就是这样我们两个竟然还走在一起，真是神奇。 两个恶人，都挺该死的，哈哈，神经。 叶问草想着想着给自己想笑了。 而文玖以为是自己讲的故事打动了叶问草，于是讲得更加起劲了。 接近晚读时间的时候，文玖才恋恋不舍地要回到教室。 叶问草在他走之前拽了他一下，终于第二次说出不是附和性的话语，“晚自习放学后我把日记本给你？”叶问草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她现在有点不想把日记给他看了。 给他又怎么样，他又不会看。再说看了又怎么样，他又没有任何用。 “好啊。”文玖一口应下。 文玖果断的回答令叶问草一时语塞：“嗯，那……拜拜。” “拜拜。” 两人各自道别，然后各自回到自己教室，各自安好…… 不，叶问草可能不太好。 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叶问草写完了作业，有些无所事事。 原定计划是去刷题，但叶问草想了想，还是掏出了“问心”和第二个日记本。 她看着在桌面上摆开的两本日记本，想，其实按最理想的状态来的话，理应是给文玖看后，自己就不用再写这东西了，但……先不说文玖乐意不乐意吧，确实不能老因为自己发疯就去麻烦别人，所以还是得写。 虽说反正他看完自己还是该发疯得发疯，日记该写还是得写。 但，他不看的话，又总感觉有件事没有完成。 …… 罢了，就让他看，就当是安慰过去那个一心寻找别人支持的自己了。反正，看完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在此之前，先让我来看看这里面的东西能不能给他看吧。 毕竟写到后面一度忘记这是要写给文玖看的东西了。 叶问草叹了口气，翻到“问心”的最后一面，密密麻麻的苍蝇小楷登时映入眼帘。 许久没翻过“问心”了，一打开就觉得冲天的怨气扑面而来，叶问草当即关上了“问心”。 随便看两眼就有众多糟糕的回忆纷至沓来，叶问草不得不闭眼狠狠按了按太阳穴。 摁下疯涨的负面情绪，另一种奇妙的担忧又开始在心里蔓延开来： 让文玖看这种负面的东西也太不好了吧…… 他会不会感觉厌烦？说起来他连听我讲都烦，更别提看这么多字了，而且…… 可是…… 叶问草又想到了现在正在自己身后安静刷题的张可欣。 人家跟自己无缘无故，都那样认真地看完并认真地回复了她，他文玖为什么不能只做到其一呢？ 她只希望他认真看完，会让他感到冒犯么？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对我有恩，我这样算不算恩将仇报？ 叶问草的指尖扣进掌心。 她希望他不会反感她，那么就先暂且认为他不会反感她吧。 叶问草逃似的看起了“问心”，像个鹌鹑一样。 神情黯淡地看完了“问心”和第二个日记本，又缓了好一下，叶问草才吐出一口浊气，勉强把自己从精神的泥淖中拔了出来。 放学铃响起，走廊上立刻响起了热闹的说话声，班级里也陆陆续续站起了人。 周围同学都亲亲热热地挽着自己小伙伴的胳膊走了，叶问草拿起两本日记本，背起空荡荡的书包来到九班门口等待文玖。 无数人嬉笑着从叶问草面前走过，而叶问草一如既往的、沉默地等待着，在有些昏暗的走廊里等待着那亮堂堂的灯光下和人嬉闹的文玖。 又过了十分钟，教学楼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文玖才快快乐乐地从班级里蹿出来，一出来就喜悦地分享他们班级新发生的乐子，富有感染力的笑容立马让叶问草挂上了熟悉的假笑，强行提高自己情绪去附和有些快乐过剩的文玖。 她其实挺喜欢这样活力满满的文玖的，只是，如果他释放他过剩的活力的同时，能给她腾出一点空位来就好了。 叶问草抱着本子，听完九班的故事，又开始听文玖讲小说的故事，期间一直插不上话，除了顺着文玖的话讲外，完全找不到自己能讲自己想讲的东西的时间，只得暗自叹气。 最后时间差不多，寝室要关门落锁了，文玖才中止自己的叙述，叶问草也赶忙把手中的两本日记本递给了他。 “你……记得看。”叶问草偏过头去，莫名感觉有些丢人。 “嗯嗯，我会的。”文玖将两本本子收进了书包了，“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拜拜！” “拜拜。” 两人分道扬镳，迈着不同的步子回到各自寝室。 第58章 寝室 叶问草回寝洗完澡，因为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愣，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没写日记。刚拿起书包，又想起来自己把两本日记本全给文玖了。 书包空荡荡的，一如她的心。 不知道干什么。 叶问草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百无聊赖地左看看右看看。 寝室渐渐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且团体关系有些复杂——但很明确的一点就是，叶问草不属于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团体。 在无数个夜晚，叶问草在外面听文玖讲小说的时候，寝室的大家已经渐渐熟悉起来，也渐渐与她陌生。 寝室长季菲菲找她借柜子放东西，叶问草一口答应，然后又没有了事情。 又发了会儿愣，熄灯铃响起，叶问草也觉得有些困了，就想着上床睡觉。 本来寝室还算安静，叶问草迷迷糊糊地渐渐睡去，但是因为一件不知道怎样的小事，一个人笑了下，另一个人问了一句，然后一群人就聊开了，嘻嘻哈哈，热闹非凡。 差一点点就睡着的叶问草被迫清醒了。 啊，又是这样。 昏昏沉沉的叶问草只觉得有些烦躁。一惊一乍的声音，有人压低有人不压低的声音，突然的尖啸和一瞬间戛然而止的声音，根本无法让人进入睡眠。 这个寝室加上叶问草8个人，其中叶问草的上铺是个学霸，叫杨嘉怡，和宿管阿姨认识，宿管阿姨也很喜欢她，另外有三个人特别会说话，哄阿姨很厉害，其中有个叫洪玉的，甚至能把阿姨已经记在名单上的人名给哄没掉——要知道阿姨记在小本本上的人名可是铁板钉钉要扣分的。 而自从洪玉在她们寝室“一战成名”之后，她们寝室晚上说话打闹什么的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十点熄灯，但她们经常吵闹到十二点以后，让一向早睡的叶问草只觉得要命。 不过就算她们那天不聊了，常驻自习室的杨嘉怡和张可欣十一点半回来时候的动静也越来越不加收敛，毕竟全寝就叶问草一个人十二点之前睡觉，也似乎确实没什么好值得收敛的地方。 唉。 在一片嘻嘻哈哈中，叶问草暗自叹了声气。 她戴着眼罩，也戴着耳塞，然而完全无法阻拦她们刺耳的声音。 “噗呲噗呲——” “唉我跟你说啊……真的……诶是那个人啦！我跟你说……” “牛逼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哎呀小声点，待会儿把阿姨引来了怎么办？” “哦哦。” “……”小声说了一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大笑出声，笑成一团。 笑完又有人提醒要小声。 然后再度重复这一惊一乍的流程。 尖锐的女声十分刺耳，在安静的夜晚尤甚。 叶问草在内心烦躁的咒骂声中睁开了眼，冷静了不少。 眼罩下的世界一片黑暗，叶问草静静聆听着周围尖锐的喧嚣，深吸了一口气后，再度闭上了双眼。 为了让自己控制住骂人的欲望，叶问草主动去想一些事情。 以前叶问草睡觉前都会去想小说，用自己丰富的联想，作各种各样的“同人文”，但现在这种想象力没了，或者说，被含有变态的情景剧吞噬殆尽了。 叶问草勉强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放纵自己沉沦在情景剧中。 泪水从眼罩下滑落。 周遭不知道何时安静下来了，叶问草知道这是自己又熬过了一晚的信号。 于是翻身，将身体蜷缩，并将被子往上拉，在一种全然安全的感觉中，在一片寂静之中，叶问草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被六点的歌声吵醒，叶问草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着，直到四分钟的歌声渐息，叶问草知道自己必须该起了。 寝室的人除了叶问草和另外一个女生，基本都已经下床洗漱了。叶问草换好衣服叠好被子，拿起牙杯去阳台洗漱。 其实等这几分钟的歌声一是为了多躺会儿，二也是为了避开宿舍的集中洗漱，虽然有时候也避不开就是了。 叶问草看着根本挤不进去的水槽，只能去卫生间的洗手池处刷牙。卫生间的味道一如既往地令人难以适应，叶问草用嘴巴呼吸的同时又刷牙，刷得很勉强。 洗漱完，这周轮到她倒垃圾，所以叶问草在等扫地的人。 扫地的人弄完，叶问草就提着垃圾袋走了，然后丢到宿舍门口的垃圾桶里。 接下来理应去吃饭了，但是不行，哪怕叶问草已经这么磨磨蹭蹭了，文玖也还是没有出现，而叶问草必须得等文玖。 对，叶问草这么放心大胆磨蹭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哪怕她利索地搞完了，她也还是得等慢吞吞的文玖，天知道他怎么做到这么慢的。 叶问草抬手看了眼时间，6:20。 25分的时候寝室门就会落锁，阿姨就要扣分了，不知道文玖今天能不能卡点成功。 6:24分，文玖和刘远之说说笑笑地出现了。 叶问草叹了口气，在原地等着文玖走上前来。 “现在来不及了吧，要不还是去小卖部？”文玖说道。 叶问草疲惫道：“我想喝点热的，你要去小卖部你自己去吧，我先去食堂了。” 文玖有些不太乐意，又说了几句。 叶问草烦了就直接抱怨道，“还不都是你这么慢？不然我早坐在食堂里吃完了。” “我怎么慢了？你扫地的时候不也都是我等你的？我现在扫地你等我一下怎么了？”文玖的语气很冲。 叶问草也烦。玛德我等你几次你等我几次？ 你等过我几次就飘了是吧？平时什么时候不是我等你？ 这也等那也等，也没见你说声抱歉，相反我每次让你等的时候我都战战兢兢手脚麻利地搞完想着尽可能不让你多等——但是你呢？每次都跟别人说说笑笑嘻嘻哈哈，完全不在意外边等了个人。 叶问草气的头晕，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来。 她直接转身去了食堂。 文玖含混不清地骂了两句，也不情不愿地跟上叶问草，然后继续自顾自地叭叭那永不停止的小说。吵得要命。 叶问草加快了步伐。 买了包子，叶问草还打了碗豆浆，刚想坐下来喝，就见文玖看了眼表说，“快迟到了，还是拿着吃吧？” 看了眼时间，确实已经6:31了。 得。 叶问草认命地起身，然后拿着一碗豆浆，在走出食堂之前咕噜咕噜喝完了，将空碗放到了食堂外的餐车上，然后开始啃包子。 文玖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但也没说什么，又继续讲他的小说。 叶问草也看到了文玖的眼神，不过她不在意，喝热豆浆带来的舒心感不是什么破烂眼神能搞坏的，而且她忙着在进教学楼前消灭早餐，没时间讲话。 吃完包子，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再上二楼，刚出楼梯口，抬头就看见自家班主任晓燕站在班级前门。 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些凶狠。 但叶问草已经习惯了，反正只要不抬头看晓燕她就当自己没看到。毕竟除了刚换班那几天文玖还早起外，后面文玖就没不磨蹭过，她早上也就没有在6:30之前到过教室，晓燕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见多了。 明明晓燕是八班班主任，跟他们九班没什么关系，但文玖还是加快了步伐走进自己的教室，和一旁不紧不慢的叶问草有了鲜明区别。叹着气跟上文玖的节奏，在九班后门两人道别，而叶问草继续向前，越过九班的教室，进了八班的后门，然后一路绕到自己的位置。 大家都很自觉地在背诵自己想背的科目，而叶问草放下书包，浅浅背了几分钟，就到了6:40，该语文早读了。 起来开始宣布语文早读，然后最后二十分钟的时候让大家做题，再对答案。 7:20早读结束，有人拿起水杯起身，有人原地倒向桌面，也有人拿出试卷开刷。 叶问草什么也不是，她去送了作业，回来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最终觉得有些困了，决定趴会儿，刚趴下上课铃就响了，也只能叹声气爬起来。 大脑浑浑噩噩的，她已经不明白自己在不明白什么了。 学习问题，心理问题，社交问题，个人问题…… 被一堆问题蹂躏一天，晚上再因为寝室问题辗转反侧，叶问草这样度过着每一天，只觉得神经衰竭。 之前她还有日记本可以作为消遣，但是日记本给了文玖之后，这份作为精神和外界苦难之间的缓冲地带不再，叶问草的精神状态进一步恶化。 文玖一直没把日记本还给她，而她不确定文玖看完没，也不好意思找他要，然后就是这样半疯癫地不知道过了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叶问草终于觉得自己走到了悬崖边缘。 她也彻底放弃了文玖的认可。 她找到文玖，向他要回自己的救赎。 而文玖回了她一个惊讶加犹豫的表情，并扭扭捏捏道：“可我……还没有看完。” “你看到哪里了呢？” “额……快了。” 果然，他根本就没看。 叶问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了。 她不生气，也主要是无力生气。 叶问草心力交瘁地开口道：“随便吧。那你待会儿就把我的日记本还给我，可以么？” “额，行吧。” “嗯，谢谢。”叶问草眼神空洞地说着，机械地维持着刻在dna里的礼貌。 而文玖一个拍手，“诶我跟你说我上周还看了一篇末世文，里面的丧尸特别奇怪……” 叶问草的面部肌肉自发蠕动起来，牵扯出一个笑容。 皮笑肉不笑。 她觉得自己似乎分成了内外两层，外面的躯壳在笑着附和着文玖，而内在的烂泥在不着边际地构思着待会儿要在日记本上写什么。 啊啊，她确实像极了披着人皮的一滩烂泥。 被这层人皮闷到窒息的烂泥。 要是能划开就好了。 叶问草快意地想象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场景，有一瞬间闭上眼又睁开后，眼前是一片的血色。 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遗忘着，又回忆着，反思着，自虐着。 在大脑里，曾经她引以为傲的强大的想象和联想能力，如今都化成了锋利的利刃，将她自己摆弄成各式各样的破布娃娃。 你知道么？在叶问草的精神世界里，她一天自杀108次。 她早就在她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宣告死亡了。 第59章 承诺 最近叶问草越来越忍不住想，她和文玖这种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任何营养的关系为什么要持续呢？ 文玖跟他自己班的人玩的也挺不错的，根本没必要把时间耗在她身上——当然主要是她觉得有点烦了。 不想一次又一次一味的等待，一味的退让，一味的闭嘴——叶问草烦了，烦的很，烦狠了就想绝交。 结果她琢磨半天，甚至都找到合适时机了，她突然想起了她曾经给自己许下的镣铐——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主动提，我一定不会再提绝交。” 哦豁，完蛋。 锁铐咔哒一响，扣进了叶问草的脖子，勒出让人闭嘴的血痕。 叶问草内心感叹一声，就像是在点评其他人面前的绝路一样。 小学的时候，叶问草曾经跟她自以为的一个朋友约定，放假第一天的下午一点半在学校门口碰面，让那位朋友把续写完的小说给叶问草，然后由叶问草继续续写。 结果那天那个朋友一直没有出现，叶问草在烈日底下暴晒了三小时，心都晒麻木了，然后看到了她的班主任——当时学校规定非上课期间禁止来学校附近——为了不被老师逮到，叶问草掉头就走，回去路上越想越气。 过了两天假期结束，叶问草回去上课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那个朋友绝交，从此也恨上了所有说话不算话的人类。 哦不，这种不能算是人类，顶多算是会呼吸的垃圾罢了。 叶问草讨厌这种垃圾，也讨厌自己会成为这种垃圾的可能。 一想到自己会因为文玖而违约然后变成这种恶心玩意儿，叶问草就受不了，所以好吧，这样想来文玖似乎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那就继续这么过着吧。 叶问草就这样投降了，向当初许下诺言的自己俯首称臣。 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很快迎来了第一次学考。 顺带一提，在这期间，八班又陆续转来了几个人，让原本就拥挤的教室更显拥挤。 燥热，烦闷，窒息，吵闹，烈火烹油般糟糕的教室环境和寝室环境让一切都变得更加糟糕。 叶问草就是在这样一种几近崩溃到支离的状态下迎来了人生第一次学考。 物理，化学，地理。 叶问草没怎么复习。大把大把的复习时间里，她都在写自己那写不完的日记，整理自己那一崩溃就没完没了的负面情绪，最后在搬离作为考场的教室那一天时，那本日记本写完了。 在自习教室的叶问草静静地合上本子，凝视着这个日记本的后封面。想了一会儿，她在上个日记本写下“问心”的地方也写下了两个字—— “求索”。 “你在写什么啊？”洪玉凑过来问了句。 “唔，日记。” “现在写日记？你这……”洪玉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叶问草知道她怎么想的，但也只是无所谓地耸肩道，“我状态不好，要是不写日记，只会更加糟糕。复习效率这么低，不如先搞好我自己的状态。”她直截了当地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没有任何避讳。 “啊这……”洪玉闻言有些惊讶，“你……还好么？”最后，洪玉只是憋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 叶问草莫名乐了，也顺着她的话讲，“还行，写完好多了。” “哦哦，那挺好。” 说完，这一片小小的空间就沉寂了下去。 洪玉在背书，周围的人也基本都在复习，当然也有问问题问到一半聊起来的。老师不在，乱糟糟的复习教室里氛围很是轻松。 叶问草深吸一口气，也看起了物理书。复习还是得复习的，毕竟真裸考的话，她是真的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能说她确实没别人复习的多就是了。 把学过的公式都复习了一遍，叶问草就有些烦了，情景剧也抓紧时间来找茬，让人烦不胜烦，可是“求索”已经写完了，她又没带其他能当日记本的本子，只能按着太阳穴烦了会儿，然后去复习地理。 晕乎乎地背了一会儿地理就头疼的不行。 叶问草趴在桌面上呆呆地看着面前专注复习的人群，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放学铃响起。 叶问草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到楼梯口那开始等文玖。 嬉笑的人群如流水一般涌下楼，叶问草忍不住用手背掩住双目，在一片晕眩中，她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第二天一早考物理，考的很糟糕，大题除了每道的第一小问外都没能编出过程，多选题好几个不确定，单选题也是——简直称的上一场灾难性的考试。 放下笔的那一刻，叶问草静静地呼出一口气，意外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无能。 随后的午饭时间被文玖嫌弃她没认真听他讲小说——一点都不如xxx（可能是他在九班的朋友，叶问草没听清）——她愣了愣，“哦”了一声后继续低头吃饭。 “你！” 第60章 幸福 “你！” “嗯嗯，你怎么不继续讲了？”叶问草抬起头来避重就轻道。 “你都不认真听。”文玖嘟囔着抱怨。 “没有啊。你不讲么？不讲就算了。”叶问草继续低头吃饭。 “你！”文玖放下了筷子。 叶问草咬着筷子，歪着头状似不解地看着他，实则内心一片平静。 你要掰么？要掰也挺好。 都可以，怎么样都行，反正她不介意。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文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啊？啊——”叶问草咬着筷子想了一下。 心情不好？ 唔，她想起来了。 是考试没考出来吧，再加上一出考场，文玖自顾自地抱怨完，又立刻自顾自地讲起了小说，让她一腔想说的话全都憋回了心里，她就开始不对劲了。 心情不好……啊，原来是自己心情不好了啊。 叶问草用力拍了拍自己一片混乱的大脑，然后对文玖说，“啊，对，我是有点不好，不过你继续讲吧，我没什么大事。” 文玖撇了撇嘴，“好吧。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女主啊……” 叶问草边吃着饭边看着文玖连连点头，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呆板地说着做着各式各样的言行，来满足文玖无穷无尽的倾诉欲。 至于机器人真正想说的话，谁会在意呢？ 叶问草附和文玖的同时，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了天上，她在用一种奇诡的角度，内心毫无波澜地看着这怪诞的一幕。 很奇妙的一种状态。 一顿饭没滋没味地吃完了。回到自习教室后，又是无所事事。 晕晕乎乎的，又困又难受。 晚上再次去文玖那服刑。 说服刑确实太没礼貌了，不过确实也差不了太多。 晚饭回来的时候，班级里的人基本都处于一个异常兴奋的状态，除了个别特别刻苦的，大都在嘻嘻哈哈地聊天。 被氛围感染的叶问草跟坐旁边的洪玉聊上了几句，也跟着班集体一起开开心心了一会儿。 而班主任进来之后，大家又自觉开始复习。 叶问草背了一会儿地理就不想干了。观察了一下，老师在讲台上不知道在写什么，大抵看不到自己这个小角落，叶问草就直接趴在桌上了。 目光虚焦，叶问草大脑一片空白地发着呆。情景剧在大脑里上演，叶问草半死不活地配合着自己那几根异常活跃的思维神经在情景剧里要死要活。 “你背完了？” 嗯？ 叶问草动了下脑袋，把脸换了个方向趴着，发现原来是洪玉的朋友于文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了，她回头看了眼自己右手边的位置，才发现洪玉也不知道去哪了。 “没。但是不想背。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累。”叶问草实诚地说道。 那人眼睛盯着书本，嘴里却跟她说道，“那也不能直接趴着啊，待会儿让晓燕看到了就完蛋了。” 郭晓燕，是他们班历史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班班主任的名字。 叶问草闻言又将脑袋换了个方向。看讲台上的郭老师还在奋笔疾书、一时半会儿管不到她的样子，叶问草又将头转过来，继续趴在桌子上看着于文静，道，“晓燕在写东西呢，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我。” 于文静闻言也看了眼讲台，“确实。”说着，她也趴了下来，一下就戳到了叶问草奇妙的笑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你别笑了，待会儿晓燕看过来了怎么办啊——”于文静红着脸给了叶问草一拳，轻轻的，没有任何力量，成功让叶问草笑癫了。 “哈哈——不是——哈哈哈哈哈——救命哈哈哈哈哈……”叶问草擦着眼角的泪水，躲着于文静的小粉拳。 感谢大家热闹的背书声，这个小角落的动静没有惊动任何人。 有了这么一笑，两个摸鱼的人就顺势聊了起来，嘻嘻哈哈的，一节课过去了。下课后，于文静去接水，叶问草坐在位置上还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想想刚刚聊的天南地北的东西，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对话，却能让叶问草一想起来就笑弯了眼。 啊啊，好幸福啊。 叶问草越想越开心，终于忍不住去找空白的本子，想找新的日记本来记录下这难得的开心一刻。 翻了半天没找到，于文静先一步回来了。 “你在找什么？” “想找个空白的本子，结果发现我好像没带这东西。” “需要我借你一本吗？” “不用不用，谢啦。” “哦，好吧。” 对话到此结束，让期待能延续刚刚的快乐的叶问草愣了愣。但于文静已经开始背书了，叶问草也不好意思打扰她。 撑着脸看着摊开的地理书发呆了好久，久到班级声音突然嘈杂，久到于文静再次凑过来找她聊天，叶问草才从那种虚无的状态中走出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晓燕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叶问草懵懵地附和着于文静的对话，而随着对话的展开，飘在半空中的心也逐渐落地，内心一片恬淡。 不过说着说着，话题也有落地的趋势。 而贪恋这份美好的叶问草展开一番头脑风暴后，愁眉苦脸地发现她高中生活除了文玖，似乎一无所有——变态不能讲，毕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而且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发疯，叶问草很担心这位萍水相逢的友人会彻底厌弃她这个废物。 思来想去，她就开始说起了文玖。一开始只是讲他们之间的故事，因为没什么有意思的点，又看于文静兴致不高的样子，叶问草很快就转而吐槽起了文玖，于文静的眼睛一下亮了。 但没想到当叶问草不小心说漏嘴文玖的大名的时候，于文静瞪大了双眼，“什么？文玖？等等，你之前说你是二班的人是么？” “啊？” 叶问草愣住了。 第61章 吐槽 “什么？文玖？等等，你之前说你是二班的人是么？” “啊？” 叶问草愣住了。 不是，你这反应……她刚刚吐槽文玖的话能收回么qaq 好尴尬。 叶问草默默攥紧了拳头，脸上是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啊，对，你们认识？” 于文静感慨地摆摆手，“认识，我之前初中的时候是他同桌。不过这不重要，你之前说你那朋友发了疯似的一直讲小说讲个不停，我就想到了他，没想到还真的是他，这可真的是……” 于文静的表情很是唏嘘。 看于文静反应正常，没有想问责叶问草的意思，叶问草暗自松了口气，笑容也自然了许多。 她笑着附和道，“这世界可真的是小的可怜啊。” “是啊是啊。”于文静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刚入学的时候是我和他同桌，虽然后来分了小组又换了位置，但还一直有来往就是了。然后因为一些原因，我旁边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叶问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啊，这样啊。”于文静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让叶问草看不懂了。 “怎……怎么了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神奇，就文玖那样的人也……啊不是，抱歉，额那个，我的意思是……” 于文静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而叶问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明白了面前的人是想吐槽文玖，于是她放松一笑，直接问道，“你不喜欢文玖是嘛？为什么啊？” “啊这……也不是不喜欢了，只是不太熟……” 叶问草突然醒悟到自己问话的句子有问题，赶忙摆手道，“啊抱歉，我真的只是有些好奇，你可以吐槽他的，毕竟我也很想吐槽他，你看我刚刚还在吐槽他来着……”说到后边，叶问草自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于文静也想起来，于是爽朗一笑道，“害，你早说嘛。” “嘿嘿，抱歉啦~不过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文玖之前在二班的时候人缘挺好的，感觉不会有人讨厌他的样子。” “嗯……其实我跟文玖也不是很熟。他讲的那些小说我没什么兴趣，平时人也挺凶的，然后因为一些事情吧，我对他的感观就不是很好。” “凶？唔——”叶问草回忆了一下文玖在二班的表现，只觉得他可能还不如自己在履行课代表职责时来的严厉。 “啊，就是举个例子吧……”于文静一说就巴拉巴拉讲了一堆，不过都是讲文玖当小老师值日和班干部时怎么严厉的例子。 “啊——”叶问草配合地表现出一言难尽的模样，不过她确实觉得有些一言难尽，因为她觉得当班干部就是该严厉，不然很难镇住场子。 她小学四年级负责周五领读的同学性格特别软绵绵，于是每次都会被不听话的人给气哭，哭的那是相当惨烈，而且真的很少有不哭的时候，给叶问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于文静琢磨了一下，好像也觉得自己举例举得不太好，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那什么……什么……”于文静突然卡壳了，一时间好像确实想不起来文玖有哪些凶残的表现，或者可能是有什么例子不好说。 叶问草体贴地换了个话题，“唔，你刚刚说因为一些事对他感官不好，具体是什么事呢？”脑袋一歪，眼睛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啊这个啊……可能也没什么事，但就是……” “没事没事，我保证不会跟他说的。你就告诉我嘛……”叶问草可怜巴巴地撒着娇，看面前于文静仍然一脸犯难的模样，突然有所醒悟，“啊，不过如果不方便讲的话，那就算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有些说来话长……哎呀不管了，我跟你说啊……” “嗯嗯。” 叶问草听着于文静的吐槽，不时发出配合的声音，再穿插一下文玖在二班的表现，然后引来于文静激烈的反驳，对话得以成功进行下去，一直到第三节课上课上一半了，这番对文玖的吐槽才结束。 叶问草满意地抻了抻身子，只觉得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看了眼手表，“喔——九点了，还有半小时要放学了。” “我去，真的。”于文静凑过来看了眼，然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不行不行，得赶紧背书了。” “哈哈哈哈哈哈……”叶问草放松地笑了。 于文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赶紧加入了背书大部队。晓燕老师也走了进来，叶问草现在精神放松，也乐的去背会儿书，于是也果断加入了背书大军。 最后半小时高质量地背完了一整本地理必修一，叶问草暗自“哇哦”一声，开开心心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你背了多少了？”下课铃响，于文静边收拾书包边问叶问草。 叶问草开开心心地拿起书包，然后发现不知道该收拾什么，于是她边回于文静边看着于文静收拾，道，“刚背完了地理必修一，明早再看看必修二和必修三，应该就差不多了。” “好快啊，不愧是你……”于文静咂吧嘴，“那你晚上还背嘛？” “唔，看看吧。”叶问草想了想，把地理必修三塞到了书包里。 “行，那拜拜。” “拜拜！” 第62章 晦气 虽说互相道了别，但两人还是一起出了教室，肩并肩走了一段。 “怎么，要和我一起走？”于文静挑眉。 好啊。 吞下心中即答的话语，叶问草歉意地笑了笑并摇头道，“走是能一起走，但只能跟你一起走到楼梯口，接下来我得等文玖。” “哦，那行吧。” 楼梯口很快到达，两人再次互相道别。于文静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下楼的人海之中，而汹涌的海浪也将叶问草驱赶到楼梯口阴暗的角落里。 隔着书包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叶问草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在开开心心地回寝室，只有叶问草一个人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楼的文玖。 叶问草站在那，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来者，格格不入，多余又碍事。 文玖究竟什么时候能下来呢？他真的好慢好慢啊…… 收敛起笑容的叶问草，在黯淡的光影下，嘴角自然下垂。 最汹涌的放学人潮已经过去了，然而叶问草还是没有看到文玖。她有些百无聊赖地看了眼手表。 9:36 再等四分钟吧，再不下来自己就上去看看。 叶问草冷淡地想着。其实她也不太乐意上去，毕竟她上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中午又不是没上去过，照样是得看着他们聊天，等他们聊完了才能走。 晦气。 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 她早就想走了。 但是现在走肯定会被文玖追着讨说法，要是他再翻旧账，拿着他曾经等过她那么几次的渺小数据大声嚷嚷的话，叶问草觉得自己真的会发疯咬死这个畜生。 啧，很烦。 9:41 文玖还是不见踪影。 叹了口气，叶问草决定上楼去找人了。 但刚上了一层楼，叶问草就跟正在说说笑笑下楼的文玖和刘远之迎面撞上，三人都有些愣神。 叶问草最先反应过来，没什么表情地转身下楼了。 她知道文玖会跟上来，而文玖也确实跟上来了。 刘远之起了个话头，叶问草也没什么异样地接下了。 三人都在嘻嘻哈哈地聊着天，气氛很是和谐的样子。 其实叶问草跟刘远之的关系也不错，是之前跟着陈欣怡学画画时，跟同样凑热闹学画画的刘远之处下的革命友谊，不过总体来说他俩不是很熟。 三个人的对话，因为大家都有意附和彼此——至少叶问草和刘远之是这样的——加上文玖也没有自顾自地讲小说，日常又轻松的话题也让对话令人开心不少。 晚风吹得人心情舒爽，把叶问草心中莫名的浮躁全部吹走了。 在寝室楼前互相道别。叶问草回到寝室，洗澡，背书，然后跟突然到她床上求安慰的季菲菲聊了起来，很快到了十一点半。 去自习室的两人回来了，其他人也去洗漱，大家嘻嘻哈哈完，很快也各自熄灭了小台灯。 叶问草也合上了没看多少的地理书，熄灯睡觉，一夜无梦。 之后的几天也都维持着差不多的调调。 和于文静的聊天极大缓解了叶问草糟糕的精神状态，不过叶问草还是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向于文静要了本空白的草稿本，来当自己第三本日记本。 学考考完放了两天假，很快又迎来了期末考。 说到期末考，就不得不提叶问草从小学的时候，在临近期末考的时候精神就会不对劲。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对劲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考前一两天到一星期两星期，再到初中的考前一个月开始发现日子开始度日如年，每一天头都会像有针嵌进去一样疼。 而现在，本就会发作的“考前综合征”又叠加原本不正常的精神状态，更是让叶问草的精神变得更加四面楚歌。 但时间还在走，日子还得过下去。 考完试再补课，大家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 今年暑假的假期有四十天，掐头去尾后是三十八天，而据说高三的暑假不到二十天——但总体来说，因为大家对此早有耳闻，所以反应也很是平淡。 补课期间出了学考成绩。叶问草化学拿了a，物理地理都是b，她耸了耸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很快就放下了。 毕竟，不放下又能怎么办呢？ 叶问草知道，哪怕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历史已经证明了不是么？她在那种状况之下，就是会做出那种选择的。 不想复习的时候就是不想复习，复习不到的地方也就是复习不到。 那么，这些就看的开一点吧。 补课期间的氛围还算轻松，让叶问草也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品出点滋味来。 挺好的，都挺好的。 第63章 暑假 暑假的来临是迅速的，暑假的离去更是迅速的，只有叶问草的时间是停滞的。 在暑假的中午，吹着空调，睡着午觉，本该是这样一件美滋滋的事情，本该是这样一件轻松的事情，叶问草却彻底失去了享受的权利。 那些个噩梦、驱逐不走的梦魇，跟随着叶问草来到了她的家里，入侵了叶问草本就不算甜美的梦境。 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然后泪流满面地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一切。 控制不住的颤抖和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叶问草简直要疯了。 她为什么还不发疯？她为什么还没有疯？ 求求了，赶紧让她精神分裂好不好，她一定不跟自己的副人格抢身体使用权，求求了，求求了，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叶问草在这一个暑假流的泪水估计比她前半辈子流的都要多。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直到一天中午，叶问草在闷热与精神恍惚中，无力也不愿开空调，最后在密闭的小房间里昏死过去。 醒来已是月光漫天。 叶问草起身，打开床边的窗户。 微醺的夜吹来淡淡的凉风，一下就令人心旷神怡。 叶问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同时她有了个想法，并决定在第二天试验一下。 一夜好梦后来到第二天。 午饭后不久，爸爸妈妈就上班去了。姐姐和弟弟都在主卧待着，开着空调，各玩各的手机或是电脑 叶问草把自己小房间的门锁上，窗户也关上，但窗帘没拉，而是选择让大片大片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地铺洒在房间里。 穿着单薄的睡裙，但窝在棉被里。叶问草刷了会短视频后，没有感到困意，想了想，她把床上的凉席撤了，随便铺上了一层床单。 又玩了一会手机。在全网找小说的过程中，逐渐感受到一种窒息的感觉。 叶问草觉得有些难受，起身想去开一扇窗。但手在碰到窗户前一秒，又怯生生地收了回来。 她感受到了困意。 于是上床，裹好被子，然后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燥热与窒息感中，沉沉睡去，直到日暮西沉。 刺眼的夕阳刺痛了叶问草的眼睛，叶问草于深度睡眠中挣扎了几下，还是不受控地睁开了眼，然后起身一把拉上了窗帘，再度睡去。 没过几分钟，叶问草意识彻底清明，同时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难受。 她起身，一下感知到了自身的大汗淋漓。 下床，开门开窗。两扇窗户和一扇门，三处通风，一下就令人神清气爽，气血畅通。 叶问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虽然还是有些闷热的感觉，但她仍然有一种新生的愉悦。 就这样她一个人试验了好多次，甚至一度在大夏天穿上了冬天的大棉袄裹在棉被里，只为在那个难得不热的一天创造同样的令人迷恋的感觉。 然后被爸爸发现了。 那天，叶问草被人从无梦的深层睡眠中强行唤醒。浑浑噩噩地醒来后，就看见了爸爸担忧的神情。 “没发烧吧？你脸好红。”爸爸一手按着叶问草的额头，一手测了测自己的额头，“嗯，不烫，应该没事。所以是怎么回事呢？刚怎么敲门叫你吃饭都不应，是哪里不舒服么？” 叶问草脸红扑扑的，脑子也不太清晰。 爸爸冰凉的手从她的额头移走后，她下意识地将手背放在了额头的位置。 有点烫，虽然没有脸颊的灼烧感就是了。叶问草浑浑噩噩地想着。老爸怎么测的，不会是他发烧了吧。 唔，不对，也可能是我手比较冰…… “我天呢，你怎么回事，大夏天你盖棉被就算了，你还穿上了冬天的棉衣？！你这真的是——”爸爸气不打一处来。 而叶问草只觉得耳边嗡嗡的，眼前也一片晕眩，“……别吵，别吵了……” “什么？”爸爸蹲下来，试图听清叶问草的呢语。 “你……走……”叶问草自知三言两语讲不清，于是果断用被子蒙住了头，“……走开！” “诶你——”，爸爸气笑了，“算了算了，你真不吃饭了？” “不要。”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真不吃了？” 不吭声。 “行吧。不过你把被子放下来，这大夏天的闷坏了不好。”爸爸想上手把被子扒拉下来，然而被子被叶问草死死拽住。 “……嗯！别动！” “行行行……唉……那你待会儿醒了记得来吃饭啊……” 没得到回应。 爸爸摇着头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叶问草的脑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混沌的脑袋一点，便再度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九点多。 等叶问草打着哈欠自然醒的时候，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哪哪都难受。 冲了个凉，还是觉得头晕眼花的。 去厨房里觅食，碰上了从空调房里出来的妈妈，“哟，小懒虫起来了。” 叶问草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拉开冰箱，一下没看到能吃的东西。 她一下蹲到了地上，突然觉得有点想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好累，好累好累。 很想于此长眠，然后长眠不醒。 “给你留了饭在电饭煲里……诶，你怎么蹲下了，哪里不舒服么？”从厨房门口路过的妈妈赶紧进来询问。 “嗯？啊，还好。”突然惊醒的叶问草慢吞吞站起来，抖了抖有些麻的小腿，“可能有些饿了。” 妈妈一听，转而调侃到，“下午让你吃饭你不吃，这下好了吧。电饭煲里的饭菜还热的，赶紧去吃了吧。” 叶问草点了点重重的脑袋，然后在电饭煲里找到了米饭和一小碗菜。 在餐桌上慢吞吞地吃着饭。过了一会，爸爸坐到了她面前，面色带着犹豫，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你今天下午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叶问草嚼着米饭想了一下，然后慢腾腾开口道， “我前几天发现在特别热的情况下睡觉能睡得挺舒服的，就这么睡了，然后一天睡得比一天久，但是真的很舒服，老爸你也可以试试。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可能是睡太久了……” “不是，你这么睡，你晚上还睡觉么？” “睡啊，我最近几天睡得都很早，九十点就睡了，最晚没超过十一点，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熬不了夜，时间一晚就困得不行。” “你……”爸爸偏过头去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又转回来纳闷道，“你确定你这几天中午不是晕过去了么？” “啊——”叶问草抬头，有些呆呆的样子。大脑接受完爸爸话里的信息后，她咬着下唇想了想，“可能吧。不过确实睡得挺舒服的，晕过去就晕过去了呗。” 爸爸哑口无言，“……算了，明天你给我开着空调睡午觉，门也别上锁，省的出事了都没人能进去。” 出不了大事的，这点程度还死不了。叶问草漫不经心地想着，但嘴上还是乖乖答应了。 当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刚躺上床就觉得困倦难耐，叶问草浅浅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沉沉睡去。 半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这些天叶问草除了睡觉吃饭几乎什么都没做。 最后是有天叶问草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都没能睡着，最后坐起，想到了爸爸话，才在摇摇欲坠的理智的支持下，渐渐中止了自己不正常的睡眠状态。 然而恢复到之前正常的作息后不久，叶问草再度迎来了令人烦躁的情景剧的骚扰。 暴躁，烦闷。 叶问草的戾气又开始变重。 头又开始痛了。 然后在某一天赶作业的晚上，叶问草突然想起来，在自己浑浑噩噩的那几天，似乎并没有这种烦恼。因为一天到晚就是睡，也没有梦，跟死了差不多，也就没有任何令人难受的地方。 这样想来，倒有些怀念那样不正常的状态。 但就算怀念也没办法，毕竟就快开学了，可没那么多时间给她睡觉了。 唉。 两天两夜的疯补作业后，叶问草在困倦中迎来了新的学期。 而高二上的故事，只能说，很难评。 第92章 生日(斜体) 叶问草的生日在9月2日，一般开学也都是这个时间，所以叶问草通常都过农历生日。但她家其实不太在意生日这事，经常是一家人没一个人想起来这天有人要过生日这事。 而今年，清中经过努力，终于成功偷偷摸摸地提前一周开学了，叶问草也就彻底遗忘了自己的生日。 今年9月2日正好在周三，而高二的下午还是有着社团活动课。 因为上午有过约定，所以叶问草先自习了半节课时间，才去九班找文玖。 九班除了文玖，已经没人在了。 叶问草敲了敲前门，发出清脆的声响。 正在写作业的文玖抬头看到了她，立马展颜一笑。 “走吗？”叶问草问。 “走！”文玖一合笔盖，起身大步向叶问草走来，走到一半又走了回去。 叶问草：？ 叶问草不解地看着文玖神神秘秘地从课桌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然后快步走来，一脸娇羞（？）地塞了个硬硬的东西给她。 叶问草一脸懵逼地低头查看。 “咳，我不会做包装盒，所以没有盒子……我知道有点简陋，但这是我暑假认真贴的，希望你不要嫌弃。那个，祝你生日快乐！” “啊——”听到最后一句，叶问草瞪大了双眼。 她都忘了什么时候跟文玖提过一次她的生日，没想到…… 叶问草看向了手中的东西：蓝色的笔筒，三格高低分格设计，外边贴了一圈的记手账用的古风贴纸，即使没细看，也能看出是精心设计过的排版。 “谢……谢，这这这……”叶问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小小的胸腔快被满溢的感动撑爆了。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家人之外的人给她的生日礼物。 同时她汹涌的感动中混杂了更加澎湃的愧疚。 因为就在她下意识想回赠的礼物时，她发现自己想不起来文玖的生日时间。 文玖跟她说过，但她没认真记过。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叶问草感到惭愧。 其实，除了别人主动要求的，叶问草从未送过别人生日礼物。她没有送别人生日礼物的习惯，所以从来也没有认真记过别人的生日。 文玖以为她是嫌弃这东西廉价，便涨红了脸，有些手舞足蹈地解释道，“我知道这样给你真的很突然，其实我也想过很多种给你的方式，但是……哎呀，果然还是应该有个礼盒的，这样真的太突兀了，有个缓冲的东西才好……” 叶问草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略带沉重的分量提醒着她面前之人的认真。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还好。我挺喜欢的……虽然是挺突然的，但真的非常感谢！我很开心！你贴的真的非常精致！” 她冲他展颜一笑，弯起的眼角沁出了感激与愧疚的泪水。 “嘿嘿还好啦，你喜欢就好。”文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然后突然一拍手，乐颠颠地拉着叶问草来到他的座位，“哎呀我跟你说啊——” 他拿起了桌角一个粉色的东西，“咱俩这个是情侣款哦~不过我这个就没贴那些东西了，因为真的太麻烦了，我贴你这个可贴了半个月呢。”文玖可怜兮兮地卖惨，准备再接夸夸。 叶问草心底泛起异样的涟漪，同时关注点歪了，她纳闷道，“为什么你是粉色的，我是蓝色的？” “啊？这个……我暑假不是问你喜不喜欢粉色吗？你说你不喜欢，然后我问你喜欢什么颜色，你说浅色系的颜色都行，我就觉得浅蓝色也很适合你。刚好，粉蓝一对嘛！”文玖笑嘻嘻地放下了自己粉色的笔筒。 一样的形制，但纯粉没有任何装饰的笔筒多少显得单调，跟叶问草手里被精心装饰过的笔筒简直天差地别。 天呢，她真的会被这种认真感动死的。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一定会认真保管的。”她认真地看着文玖，握紧了手中高低分格的笔筒。 “那什么，也别光保管，笔筒这种东西……还是得用的。”文玖摸了摸鼻子，“你看我也已经用上了。” “摆桌子上么？”叶问草下意识皱眉，心里想的话就那么秃噜了出来，“我不太习惯桌子上有除了书以外的东西，它们真的很容易掉下去……” 文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叶问草光速投降，“好吧，我会把它摆在桌子上的。” “好耶！嘿嘿，那我们去吃饭吧！” “好。” 叶问草先回了趟班级，把笔筒放在了自己桌角，然后和文玖一起在校园里边聊边逛，最后走到食堂，两人在放学铃响起来之前吃完了晚饭。 两人闲聊着轻松的话题，路过一楼楼梯口的时候一起停下看电子大屏上的新闻，并挨个点评了一番，然后边聊边上了楼。 全程都是日常的话题，让叶问草身心放松的同时，也在一种不太习惯的感觉中，发现了文玖的体贴。 这人，是看自己生日，今天一整天都在有意附和自己啊。 难以形容发现这事的感觉，又一想到今天的生日礼物和她没能记住文玖生日的事实……叶问草在隐约中，似乎看见自己脖子上的道德镣铐又收紧了一点。 呼吸变得困难了。 走到九班门口，话题聊的差不多了，叶问草一时也找不到新的话题，便打算到此为止。 两人互相道别，然后回到各自班级。 八班没有人，叶问草是第一个回来的。 她坐到椅子上，看着桌角的笔筒。半晌，她拿起了笔筒，细细端详上面的贴纸。 最高的格子外边贴了个粉色系的古风美人，左上方有文字“十一月花神”，慢慢转动它，还能看见粉色的花、伞、蝴蝶……最后转完一圈回来，再次看到这个带着忧郁气质的古风美人。 整体都是粉色系的贴纸；“十一月”想不到寓意，但“花神”或许是赞美自己，也可能只是这个文字的颜色符合意境，所以仅作装饰用；边角处理的很干净，几乎看不出贴的剪裁和贴的痕迹，仿佛是笔筒自带的图案一样。 叶问草突然想到了文玖那做的很潦草的笔记本—— 叶问草有本专门记录一些好词好句的笔记本，包括但不限于名人名言、应援句、各种书或杂志里摘抄来的句子等等。 有天文玖看到了，就想拿去看，并且作为交换，也给了叶问草他的这种笔记本。是的没错，文玖也有一个类似的笔记本，记录着他各种喜欢的小说里出现的句子，甚至还有一些小说的思维导图和人物关系谱，让叶问草看得叹为观止。 陈欣怡喜欢做手账，买了很多精致的胶带和贴纸。文玖被她带着，也买过几卷，在他的笔记本上也可以看到一些痕迹。 “为什么只有这几张有啊？” “因为太麻烦了，这玩意儿真的不好弄。”文玖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一卷贴纸基本都是重复图案，买少了没什么意思，买多了也没什么意思，就没弄了。” “原来如此。” “……” 想到那个笔记本上粗糙的剪贴画，叶问草再次感叹自己不值得文玖这般认真对待。 叶问草叹气，放下了手中的笔筒，然后找出自己常用的文具放了进去，将其摆在了桌子的右上角，和文玖同款位置。 哪天找个时机，还是得把文玖的生日问来。 不然，真的是太令人惭愧了。 第6章 心意(抖动) “哟，新买的笔筒？” “emmmm，是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叶问草腼腆一笑。 “哇哦哦哦——是你那位九班的朋友？” “嗯，是他。” “哦——” 张可欣促狭的眼神让叶问草轻咳了几下，果断转移话题，“你不是要问问题么？所以是哪道题不清楚啊？” “啊，是这个啦……” . “啪嗒——” 叶问草把笔筒捡了起来。 . “啪嗒——” 叶问草把笔筒捡了起来。 . “啪嗒——” 叶问草再度把笔筒捡了起来。 . “啪嗒——” 叶问草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把笔和笔筒都捡起来，然后放在了脚边，继续写作业。 . “哒——” 想拿只铅笔，结果不小心把这个笔筒踹倒了。 叶问草弯着腰，食指拇指微张，就这么个姿势僵硬在那里，然后盯着地上的笔筒。 真的，好碍事啊…… 攥拳，张开，攥拳，张开。 叶问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最终还是把笔筒拿起来擦了擦，然后摆在了桌面上，然后挪动椅子，又把桌子上的作业与参考书通通往另一个角落挪了挪，免得再碰到这东西。 其实，叶问草见过挺多人桌面前摆一堆东西，但就是不会掉，叶问草当初就觉得很神奇，如今更是感慨那些人真的神乎其技。 牛逼。 但她真的学不来。 生活不易，叶问草叹气。 . 又掉了几次，叶问草已经可以做到平静以待，直到一次历史课上，有只黑笔爆墨了。 等叶问草认知到这一件事的时候，她已经被那只怎么写都写不出来的黑笔弄得非常暴躁了。 抽出笔芯，发现墨都爆完了，叶问草满腔的烦躁顿时转为无奈。 不过晓燕的ppt可不等人，转瞬即逝。 叶问草连抽了几支笔都写不了字，终于绝望了。 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一根笔芯，勉强把记忆中的重点默写了下来，叶问草赶紧查看剩下的笔，却看到了自己满手的墨迹。 wok！ 叶问草瞬间瞪圆了眼睛。 一直被她忽视的一件事终于被她串联起了因果关系。 赶紧抽纸随便擦了擦右手，叶问草赶紧把笔筒里的笔倒了出来。 中间格子的笔无一幸存，黑墨浸润了笔壳的底部，叶问草狼狈地挨个擦拭着，很快又发现一只爆墨的笔。 而晓燕的ppt是真的不等人。 手忙脚乱地弄干净一只笔，然后换上笔芯，叶问草一心二用地上着课。擦笔，听课，记笔记。 等处理完手上沦陷的水笔之后，纸巾已经消耗了大半，叶问草也彻底没脾气了。 心累，疲惫。 而笔筒外壳的花神也不知道何时粘上了墨色，大抵是叶问草用手拿笔筒时蹭上去的。 粉色的花神被墨色遮蔽了双眼，叶问草看着她，最终还是上手帮她擦了擦眼睛。勉强擦干净了一点，可惜是再也没法恢复如初了。 莫名的怅然席卷了叶问草。然而还没等她细细分析自己的情感，晓燕又开始讲起了新内容。 看着大屏幕，叶问草手脚麻利地抄着老师归类好的影响因素，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话说这爆墨了，笔筒底部也得洗才是。 叶问草抄完了影响因素，听着晓燕的讲课，想到了文玖洗他笔筒的情形——叶问草觉得可行。 水洗可比纸巾擦好太多了，干净又不废纸。 就这样吧，现在，专心听课。 叶问草右手握拳，轻轻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专注起来。 下课，叶问草拿起笔筒就去了水槽。 爽快地打开水龙头，叶问草刚把笔筒递到水下，就眼尖地看到了笔筒外边，是文玖精心贴过的贴纸。 ！！！ 叶问草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来。 啊，忘记了，文玖那个笔筒外边没有贴这东西，所以可以直接洗，我这个不可以。 叹气，还是叹气。 叶问草最终只是往里面接了点水，就带回教室，准备拿纸巾慢慢折腾了。 好不容易勉强弄干净了底部，笔筒外边脏兮兮的墨迹却是搞不了一点，因为这种必须浸水洗，但是这贴纸在这又不能浸水。 这是真的碍事啊…… . 最终叶问草从书袋里抽出了几本厚厚的字典堆在身侧，然后把笔筒放了上去，构成了刚好可以让她不用弯腰就能方便拿笔的高度，也让她沉重的书袋松了一口气，也算是一举两得。 但是文玖对此不太乐意，但在叶问草反复吐槽它——放桌上真的很容易掉，而且笔断墨了还不能洗，变得越来越脏，真的很麻烦——后，文玖勉勉强强地认可了，“好吧。你觉得方便就行。” 不，一点都不方便。 叶问草顿起一股反驳的冲动，然而这股气到了鼻腔后，最终还是给她按了下去。她笑笑，果断用文玖上午讲的小说转移了话题。 文玖果然一勾就走。 叶问草笑眯眯地听着，心下想到这个笔筒也还是叹气。 能怎么办呢？谁让这是文玖的一片心意呢？ 第404章 心意?(闪烁) 不久，文玖又送给了叶问草一串手链，距离送笔筒还不到半个月时间。手链串着水蓝色的珠子，整体是金色的，各种小小的饰品串在一起整的花里胡哨的。 不过年不过节也不过生日的……叶问草受宠若惊地收下了，但是当文玖要求她戴上的时候，叶问草立马推了回去，“不行！这玩意儿会扣分的！被抓到我就死定了！” “怕什么。”文玖满不在乎地伸出一只手，手腕上正是同款蓝色手链，“我上周就戴上了，也遇见过学生会的抽查，但也没被查到。” “这么厉害！怎么做到啊？”叶问草惊叹道。 文玖得意地把袖子呼下来，盖住了半只手掌，“你看，这样不就看不到了么？” 叶问草摇头，“这样不行，学生会的他们会要求你把手腕露出来的。” “害。这怕什么。你看——”文玖抖了抖手，露出手腕的同时，手链也不见了，“很容易就滑下去的。你试试。” 叶问草歪了歪脑袋，决定试试。 文玖帮她戴上了手链。 叶问草伸手，手链确实滑进了袖子里，但是硌人。上面的小饰品尖锐部分很多，末端更是有个尖尖的长三角，戳得人难受。 叶问草把手链呼拉到手腕。她有点想摘下来。 虽然她很想尝试一下跟人戴情侣手链的感觉，但现在戴过了，只觉得哪哪都难受，更别提还要忍受着被发现被责骂被扣分的风险。 这样想着，叶问草也就委婉地提了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单手解手链很困难。 文玖一下变得很不乐意，“我刚开始戴得时候也不太适应，但现在也还好啊。你多戴会儿嘛，很快就能适应的。” “可是万一被发现了……” “哎呀我都说了不会被发现了！” 文玖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语气也相当暴躁。叶问草当即闭嘴，“好吧，我会好好戴着的。” 闻言，文玖的神情瞬间多云转晴。他开开心心地跟叶问草讲起了小说。而叶问草轻吸一口气后，又笑盈盈地附和着他。 . 当晚晚自习，叶问草沉浸地写着作业，直到忽然看到手腕上的一抹蓝，才将她从那种忘我的状态中拉出来。 叶问草眉眼从惊愕转为温柔。最终她还是轻叹一声，然后将其塞进了袖子里面。 但尖刺抵着手腕处的血管弄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叶问草深吸一口气，又调整了一下手链的位置，才再次投入作业大军。 . 第二天上课，语文老师刘丽芝在课上说要统计定资料的人数。 叶问草随大家一起举手，衣袖因为重力下落，也就露出了亮晶晶的手链。 叶问草瞥见这一幕，瞳孔骤缩，赶忙缩回了这只手，换了一只手举。然后由于动静过大，刘老师投来疑惑的目光。 叶问草讪笑着举着手。所幸刘老师没有深究，而是平淡地将目光转了回去，数了数人数，发现应当是全班都自愿订这份资料，于是开心地双手下压，让大家把手放下，然后讲起了课。 叶问草心不在焉地听着，一手缓缓摸着手上的手链。尖锐的触感抵着细嫩的皮肤，不疼，但让人有些烦躁。 叶问草不喜欢这种做贼一样的生活。 . 而就在叶问草每天还在纠结要不要卸这个手链，甚至因为无意间在班主任面前露出了这个手链而决定摆烂，不管别人的眼光时，她碰上了学生会的抽查。 没查到她，但查到了另一个人，也是戴手链，扣了零点五分，然后被班主任拉出去狠狠批了一顿。 叶问草大脑一片空白，差点把这手链拽断。 费了半天劲，叶问草慌张地快哭出来了，才终于按动了手链旁边的小开关，成功拆下了手链，叶问草赶紧把它丢进了书桌。 写着作业，但心脏在狂跳，肾上腺素在狂飙。 晓燕老师阴沉着一张脸回来了，坐在讲台上批改着作业。那个被查到的姑娘则是满脸泪痕，让叶问草不禁抖了抖，头更低了。 . 当晚放学，叶问草就跟文玖提了这件事，并表示自己已经把手链拿下来了。她很抱歉，但她真的不能带着它，不过她会好好保管的，还是非常感谢他送给她这个。 文玖脸色很不好，语气也很冲，不断反驳叶问草这只是个例，不要杞人忧天……但在叶问草坚定不移的拒绝下，文玖最终还是退了一步。 他偏过头去，道，“好吧。不过，你可以把手链挂在书包上。” “挂在书包上？我书包上没有可以挂饰品的地方诶？” “那可以挂在拉链上。” “嗯，也行。”叶问草识趣地也退了一步。 文玖虽然还是很不乐意，但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果断讲起了小说来转移话题。 叶问草配合地附和着他。 第111111章 隔阂(擦除) 手链挂在书包外边一开始还是闪闪亮亮的，很快就变得灰头土脸，蓝色的珠子黯淡无光，金色的串链和小饰品也生了锈，叶问草愁眉苦脸地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就放那吧，不要管了。 但很快，有次叶问草突然发现那手链不见了——如临大敌！ 叶问草焦头烂额地翻桌子翻书袋翻书包，最后还是后桌的朋友在她的椅子下找到递了过来，叶问草感激涕零地表示感谢，然后赶紧把那小东西放在自己钱包里封存了。 你这小东西还是不要出来被风吹日晒了吧，唉。 文玖很快也发现了叶问草书包上的手链不见了的事实，脸色很不好，叶问草再三解释他也还是板着一张脸——最后叶问草烦起来说把手链还给他，文玖才一脸别扭地表示算了，然后熟练地用小说堵住叶问草的发言来让她闭嘴。 叶问草心累，叶问草无处可说。 被一个手链搞得神经衰竭的日子算是告一段落，不知不觉又到了周四的活动课。 一开始叶问草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直到后桌的张可欣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促狭的笑意跟她说，“你那个九班的朋友来找你了。” 叶问草吃了一惊，顺着张可欣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了文玖一脸别扭地站在门口很是踌躇的样子。 “啊，谢谢。”边向张可欣道谢，叶问草边把自己腿上厚厚的历史书压到写到一半的试卷上。慌乱间，水笔滚落到地面，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眼见着就要滚到旁边人的脚边了，被叶问草眼疾手快地捞了回来。 礼貌令“不能让人久等”这句话刻在了叶问草的dna里，她小跑到门口，并顺势跟文玖来到走廊。 “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文玖一脸莫名地看着她，“这节活动课啊，你难道要自习么？” “啊——”叶问草一拍额头，想起来了，“最近事情有点多，一堆糟心事，忘了这个了。” 说着，两人自然而然地往楼梯口方向走——其实是文玖往那边走，叶问草自然跟上了。 跟都跟上了，那就不想没写完的作业了，反正晚自习有的是时间。 “待会儿想干嘛？先去吃饭么？我有点想回宿舍洗衣服，” “啊，行。”叶问草把耳边的鬓发撩至耳后，“刚好，我今天要洗头来着。那我们弄完之后在宿舍楼门口碰面吧。” “那待会儿要不直接去第三食堂碰面？” “都行。” 一通商量完，又吐槽了一下今天的数学作业难的烦死人，就到了宿舍楼，叶问草开开心心地跟文玖挥手拜拜，和文玖背道而驰。 全程保持着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叶问草迅速洗完了头，又因为担心文玖久等，加上自身习惯，叶问草简单吹了个半干就出了宿舍楼。 一出门，就见文玖百无聊赖地站在男寝前的一棵树下等着，叶问草赶紧小跑了过去。 发呆的文玖忽有所感，回眸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两人愉快地用完了晚饭，吃到一半，还碰见陈欣怡和刘远之，于是返程的时候，变成了四个人的并行，路上又遇见了文玖那个初中带上来的朋友圈里的秋君，而秋君正挽着她的好友朱茗。 朱茗现在和叶问草算是同班同学，都是八班人，但两人完全不熟。 秋君看到陈欣怡就亲亲热热地贴了上来，但手还拉着朱茗。 叶问草和文玖被秋君挤到了一边。文玖略有不愉，叶问草面上还带着笑，但已经想和陈欣怡他们分别了。 步伐稍微快那么一点，文玖和叶问草就和另外四个人拉开了距离。后面四个人欢声笑语，文玖和叶问草聊着小说，气氛也不差。 六个人就这样保持着一种奇妙的距离一起走着。路过圆形大花坛，穿过一条林荫路，无质感的阳光拨开云雾，落在人的睫毛上，泛起轻盈的惬意。 叶问草一手指向左前方无人的凉亭，说我们去那坐着怎么样？ “好啊。” 两人坐到了凉亭里，不一会儿，后面四个人也陆续坐了过来。 很快，秋君随口一句感叹就把话题拉到了回忆初中生活，紧接着文玖发表了感想，刘远之和陈欣怡也加入了讨论，叶问草忽地就发现了自己的多余。 她坐在最右边，看着中间四个从同一所初中升上来的人谈当年，聊往事，嘻嘻哈哈，好不热闹。舌尖摩擦着皓齿，叶问草只觉得很是无聊。 文玖偶尔会转过来跟她解释他们在说什么，然后四个人就会看过来，叶问草笑笑，还没说话，另外四个又自顾自地聊一块儿去了。 没意思。 无所事事地看着那四人笑成一团，在有人看过来的时候保持微笑，然后东看西看上看下看，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作业，并排列完写作业的顺序，叶问草终于彻底不知道干什么了。 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叶问草欣赏秋风与落叶的共舞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人。 于是她看向同样坐在人群边缘的朱茗，歪了歪脑袋。 第666章 白发(划掉) 比起还会顾忌到她感受的文玖，秋君似乎完全把她的好友朱茗忘在了脑后。她从未回头看自己身侧的朱茗，但有一只手却死死拽着朱茗不放，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诡异扭曲感。 叶问草来了兴味。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发现朱茗笑得像个无机质的机器人，附和着众人之声，然后在无人关注的时候，是那样的沉默，像个没有指令就失去行动能力的机械体。 怪像叶问草自己的。 叶问草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文玖推了推她，嘴里说着什么，叶问草没听清，但她看到了另外三人聚集过来的充满好奇的目光，以秋君的目光最为瞩目。 秋君说了什么，语速很快，叶问草一时有些恍惚，只捕捉到“白发”两个字。 电流一瞬间流通，叶问草眼前有多时空重叠，无数相似的场面正争相上演。 啊，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明白了。 舌尖顶了顶上颚，叶问草轻轻拍开文玖的手，笑盈盈地道：“好的。” 闻言，斜对面的秋君两眼放光地凑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朱茗的手，文玖也起身，就这样，两人很自然地交换了位置。 一切都那样自然而然，甚至到发现秋君不便扒拉她的头发，叶问草想都没想直接单膝跪在了秋君面前，并低下了头颅。 微微带着潮湿感的黑发垂下来，头发被随意地扒拉开，嬉笑声和惊呼声同时响起，还有文玖那听起来似乎得意洋洋的声音，一瞬之间，莫名又强烈的屈辱感忽然席卷了叶问草全部的心神。 她在干什么？ 她又在干什么？ 莫名其妙又让人呼吸不畅。 “你白头发真的好多啊，要不要我帮你拔掉？” “啊哈哈，不用了，谢谢。” 头重脚轻，叶问草差点就要拔地而起，然而因为她微不足道的晃动，头顶传来了略微的刺痛，一下就令敏感的叶问草清醒了。 然而下一秒，“你头上头皮屑有些多诶。” 叶问草被吓得脸瞬间就白了，“没有吧，我刚洗的头，可能是刚刚走在路上的时候粘的灰尘什么的。”叶问草结结巴巴地开口，同时想推开秋君的手。 她不太在意形象，但很在意是否社死。 而现在，她感受到了莫大的社死。 然而叶问草礼貌的虚推并没有推动秋君拽着她头发的手，“啊，那就是你头发没洗干净！” 尖利的声音震耳欲聋。 叶问草眉尖一跳，勉强按捺住站起来脑海里瞬间膨胀的大喊大叫砸东西或是咬死面前人当然也非常想咬死自己的冲动，下一秒，她就听到了文玖不屑的声音。 文玖凑过来看了一眼，声音透着轻慢：“她就是连头发都洗不好啦。” 叶问草挥开了秋君的手，站起身来，并把凌乱的头发撩至耳后，露出微笑的脸庞。 叶问草坐回了原位，而文玖在她和秋君之间坐下，赶秋君回去；另一边，秋君吐舌，迈着小碎步回到原来位置再次挽上了朱茗的胳膊。叶问草看到文玖甩了一个冷漠的眼神似乎是供她自行领会，然后就继续和他的小圈子的朋友们聊天去了。 她拢了拢自己没怎么吹干的头发，在状似不经意的动作遮挡下，用力眨了眨眼睛。 “你白头发好多啊。” “你懂什么，人家小草那可是刻苦学习出来的白头发，哪像你。” “我天，小草你别太努力了！头发怎么全白了！”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 小学被人发现脑后有很多白发后，总有一群女生乐此不疲地谈论这事，更有一个怪人喜欢在她散着头发的时候数她到底有几根白头发，让叶问草有些许烦不胜烦。 因为其实她觉得自己白头发一点都不多，那群人真是少见多怪，弄得她怪尴尬的。 但仔细想想，叶问草觉得这事其实也还好，因为她们都将这白头发归结为是她努力学习的结果。虽然她心知不是，但很开心平时那点微不足道的努力都能被人看见，被人这样反复地夸奖。 所以不知不觉间，叶问草对自己的白发有很深的情感。 那不是白发，是她的荣誉。 但是现在，她一向暗自骄傲的荣誉被人踩在了脚底。 她那廉价但在她这里无比珍贵的荣誉就这样被人随手把玩然后弃之如敝履。 眼泪被憋回泪腺，叶问草看向被秋君挽着胳膊的朱茗。 秋君和文玖聊得开心至极，两人的上半身都快倾到一块儿去了，但她的手却充满占有欲的死死拽着朱茗的胳膊，而朱茗只是沉默的，沉默地低头不语，不知道想什么。 沉默啊，沉默呵。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可她不愿默默灭亡，可她该如何爆发呢？ 叶问草垂下眼睑。 耳畔的欢声笑语逐渐离她远去，眼前出现了光怪陆离的景象，她似在现实，又似在幻象。 一瞬之间，她回忆起了许多往事。 又来了，那种感觉，并且愈加鲜明。啊啊，原来是那种两条狗被主人带到宴会的感觉。 呵。 第520章 骚粉(粉红泡泡) 校运动会在九月底如期而至。 文玖他们班还为此特意买了班服，女生是绿色卫衣，男生是粉色卫衣。 骚粉穿在文玖身上是极好看的。他本就皮肤白皙，粉色则更显白嫩，比起单调的校服，这样的文玖，有着能让人看呆的魅力。 “好看。” 叶问草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在干嘛之后，她脸噌的一下就红到了耳尖。 撇开脸，物理移动自己的视线，叶问草磕磕绊绊地转移着话题，“为什么是你们男生穿这种嫩嫩的粉色，女生穿深绿啊？” “好看啊。”文玖坦然道。说着，他还张开了双手，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不好看么？而且这样更有意思不觉得吗？” “好看的。”叶问草点点头。不敢抬头，只能盯着文玖卫衣胸前的花纹仔细瞅，“确实挺有意思的。而且挺配你的。”后一句叶问草说的极快。 “嘿嘿，是吧。而且我跟你说哦，我们这衣服也不是随便选的。你看你看——”文玖指了指胸前的图案，又转过身来给叶问草展示了背后的星球图案。 “啊，懂了。”这个星球色彩搭配和形状都有些眼熟，像是他们班班徽上的图案和上期黑板报的主要元素，“真神奇，这是你们找到的一样图案还是专门定制的？” “神奇吧，是不小心找到的。本来预选的是杨曼衣找的一套衣服，但有些人不太喜欢，后来被齐思萌找着了这件。当时我们班的人都很惊讶，没想到能找到跟我们班元素这么契合的一件衣服，于是大家一致认为一定要选这件。” “符合班风又简约美观，确实好。”叶问草由衷地赞叹道。而这一通对话下来，她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节奏，冲着文玖柔柔一笑。 “哼，我们班的眼光可是非常好的。”文玖抬了抬下巴，带着一种傲慢的骄矜，本该是可爱的姿态，但过分熟悉的既视感，却让叶问草一不留神又想到很多往事。 他好像……很喜欢这样。 嘚瑟他们班大佬的牛逼，他们班老师的牛逼，他们班谁谁谁的牛逼，然后自己很得意，更是经常在叶问草无意间说起自己班谁谁谁怎么样很强时，搬出他们班的大佬来试图压过她…… “你们文科生那些事算什么。”“我们班的班长更厉害好么！”“哦，确实厉害。不过我们生物老师就更厉害了！诶我跟你说啊她上次……”“……” 叶问草知道有个词叫“与有荣焉”，也知道这个词的具体意思，但文玖的情况似乎很奇怪，他似乎，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关他什么事的关系在骄傲？ 不对，关键不是这个。应该是…… 叶问草一拍脑袋，物理清理掉杂念，对着兴奋地说了一大堆话的文玖露出了附和的笑容。 应该，又是自己想多了吧。 . 用过午饭。 运动会期间管得松，大家都回了寝室去午休。 一点半之前赶到看台。相较于高一时极其偏左的位置，如今高二八班和九班的位置就在主席台后方，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足球场，头顶还有遮阳的建筑，绝对是全场最佳观影位。 八班九班的位置挨在一块，文玖和叶问草坐在八班九班交界处，倒也算是和谐。 “你怎么还在写加油稿啊？上午就见你一直在写。” 叶问草笔没停，答道，“啊，这是下午的。我们一天要写十篇，上午五篇，下午五篇。一百字，还不能重复，我感觉已经要灵感枯竭了。” 说着叶问草叹了口气。随手把写好六行的加油稿撕下来夹在书里，叶问草继续写下一篇的内容。 惯用的称呼，惯用但稍有不同的开头，再加上一两句古诗词或是名人名言，再来几句没有感情且重复的“加油”“努力”“我相信你们”“你们是最棒的”——又是一篇加油稿新鲜出炉了。 “好快，不愧是文科生。”文玖咋舌。 叶问草苦笑一下，按着抽痛的太阳穴，随口打开话题道：“你们没有加油稿么？都没见你写。” “我们一天交三篇就行。昨天晚上我就写好交给杨曼衣了。”文玖把下巴搭在叶问草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吹得叶问草颈间的皮肤一阵发麻。 叶问草果断一把推开了文玖的脑袋，“别闹，写东西呢。” 文玖撇嘴，表情委委屈屈的，“行叭。” 叶问草不看他，而是点着手上的加油稿，发现还要写两篇才能结束今天的任务，更是觉得前途黑暗。 “几张了？” “还有两篇才能结束战斗。”叶问草虚弱地说，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怨气。 “惨。要不要我帮你写两篇啊。”文玖笑嘻嘻地问道。 闻言，叶问草两眼放光，“真的？” 文玖打了个响指，“那当然，我说话还能有假不成。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当然可以呀。”叶问草笑嘻嘻地把草稿本递给他，没想到文玖真的接了过去，还拿出了黑笔，“不是，你真写啊？” “你不会还以为我开玩笑的吧。”文玖笑着摆了摆手，拂去了叶问草想拿回草稿本的手。 “啊，那真的谢了。”叶问草喃喃道，有些不太好意思，“你不是最讨厌写这些东西了嘛？” “嗯，是挺讨厌的。但我总不能看你愁眉苦脸的然后自己什么都不做吧？” 叶问草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脸颊，再次道了声谢，然后立刻动笔写起了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国庆作业。 两人挨坐着，奋笔疾书的模样倒也十分美好。 . 第70章 昙花 第二天文玖上午有个八百米预赛。比赛前，他把卫衣脱下来让叶问草保管，自己穿着个校服短袖去检录处检录了。 “到时候来终点前接我呗。”文玖冲她撒娇，“我不想让别人扶。我就想你来接我。” 叶问草有些意动，但班主任强调再三规则的声音一下响彻脑海，哗啦倒下来一盆冷水，把叶问草浇清醒了，“抱歉。我……不是志愿者，没有那个衣服不能进入操场，要是被逮到，会扣分还有通报批评的……我很抱歉。” “你……算了。”文玖笑了笑，“那就在栏杆后面给我加油吧！我跑完就来找你，这次不要乱跑，好么？”说到后面，文玖的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当然！”叶问草知道他是想到了上次运动会的糟糕经历，虽然那次也是个误会，但是……总之，不管怎么说，她这次没有多余的事，肯定不会让历史再现，“我会在终点的地方给你加油，而你会在回来的第一时间看到我！” “那真的太棒了！” . “九班！加油！九班！加油！九班！加油！” “杨博源加油！文玖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叶问草在终点附近的栏杆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旁边都是不太熟悉的九班人，一声比一声高的加油声震得人耳鸣嗡嗡。 “文玖加油！”为自己鼓完气，叶问草也大声喊出了加油。 在跑道上简单热身的文玖耳朵一抖，灵敏地听见了他放在心上的声音，于是回眸，就看见了穿着他卫衣的叶问草。宽大的版型和粉嫩的色调，让叶问草显得小巧可人，在人群中为他加油助威的模样更是令人心动不已。 文玖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叶问草心知他是看到了自己，眼睛更亮了。但刚想挥手回应，却不料旁边的人群因为文玖的这个动作爆发了更大的尖叫声和更狂乱的动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文玖加油！！！！” 为了旁边躲避那甩出残影的大摆手，叶问草不得不避其锋芒，往另一边挤，然后被另一边的人怒目而视。 “抱歉抱歉！” 连连道歉后，再回归原本的位置，场上的运动员已经各就各位了。 “预备——” “砰！” “文玖加油！”“杨博源加油！”“九班加油！”“十班加油！”“xxx加油！”“加油加油！”“……” 混乱的加油声于一瞬之间炸开，有着烈火烹油之盛，不可不谓之壮观。 叶问草已经拉到最高音了，却还是觉得根本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不过这样的喧嚣也只是如昙花一现，待运动员跑到操场对面的时候，便只能听到播音员激情澎湃的读稿声。 但是随着为首的运动员第一次来到观众席这边，参差不齐的欢呼声再度响起，而随着越来越多的运动员跑过来，盛大的昙花再次绽放！ 很快，比起跑更热烈的欢呼声爆发，第一个运动员冲线！ “文玖——！””加油！”“文玖——！”“加油！”“文玖——！”“加油！” “啊——！” 文玖在到终点线的时候摔倒了！ 叶问草像油锅上的蚂蚁，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旁边的人却是一下没了踪影。 看到九班的班主任扶起了文玖，但是下一秒就被接第三名运动员的班主任挡住了身影，叶问草有些犹豫。 她看不到文玖了。 她现在应该做什么？ 叶问草刚想去进观众席的入口等，却发现那边早已堵死，一堆人被志愿者拦在门口。 就在叶问草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见着一个女生扶着一瘸一拐的文玖走到了观众席的入口处，而堵死的入口瞬间分出一条缝隙，不少人围着文玖问伤的怎么样，痛不痛。想来那些都是九班的人，文玖如今的同学和朋友们。 叶问草纠结地站在原地，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上前。 待应该是九班的志愿者姑娘扶着文玖——左手还有个刘远之扶着，前后左右还有男男女女围着嘘寒问暖——出来的时候，叶问草才看到痛的龇牙咧嘴的文玖。但她观察了一下，发现文玖大概完全不需要自己上前。 左右都有人，而且都是不认识的九班人，更别提文玖现在应该先去敷药，自己上去也没什么用，再说他好像也没看到自己，那自己就更不应该上去碍事…… 叶问草刚往前踏出的一步又退了回来。 第332章 等待(渐变) 叶问草静静地看着这一群人走过去，准备等他们上去，自己再跟上去。 然而她看到，文玖拨开一群人，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来到她面前。 叶问草瞪大了眼睛。 而文玖向她伸手。 刘远之识趣地让开了位置。 叶问草赶忙接过文玖。下意识一抬头，她就发现自己被在另一边扶着文玖的女生瞪了一眼。 说实话，比起“扶”，那个动作应该更倾向于用“挽”来形容。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动作。 但本就被文玖这一举动弄得耳晕目眩的叶问草脑子没转过来，她只注意到了那个眼神，并且一时间受困于理解这个眼神的意思。 她什么意思？我怎么了么？ 叶问草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妹子，同时感到惶恐。 我怎么了么？我哪里没做好呢？为什么又被讨厌了呢？ 文玖再次甩了甩被齐思萌挽着的胳膊，还是没甩动。这下，他也纳闷地看向齐思萌。 齐思萌跺了下脚，手却拽得更紧了。她没看叶问草，而是朝文玖露出了一个笑脸，说道，“她一个人怎么扶得动你啊。我们还是赶紧回观众席擦药吧，再晚一点伤口感染了就糟了。” 再晚一点伤口愈合了就糟了。 文玖虚弱地笑笑，手上的动作却不容拒绝：“啊哈哈，还好，我只是摔了一跤，擦破了点皮，而不是摔断了。”他边说边用力拽了拽胳膊，还是没拽动。 文玖眉尖一跳，笑容隐约有些扭曲。 一旁的刘远之没忍住，笑出了声，引得叶问草更加茫然了。齐思萌和文玖则是翻了个白眼，倒是很同步，这让叶问草心里泛起了些许异样的涟漪，但立刻被她摁了下去。 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头晕目眩。 被翻了白眼的刘远之耸了耸肩，一脸贱兮兮地问文玖：“需不需要兄弟背你上去啊？” “滚滚滚！” “嘿！行，那我就去找欣怡了。拜拜了您嘞~” 刘远之走得那叫一个潇洒，看得文玖直磨牙。 而叶问草看着刘远之的背影，莫名生出了向往。说真的，她有点想回观众席写作业——毕竟她国庆作业有好多好多，光是基础的卷子就有十几张，更别提其他的抄写默写作业本试题册之类的作业——而不是在这莫名其妙地站着，浪费大好的写作业时间。 她不理解，明明文玖十分需要及时到观众席上擦药，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待在这里。 于是叶问草看着似乎在你来我往暗自较量的文玖和那个女生，试探性地松了手。 或许，没了她，文玖早该被一堆人簇拥着回位置上擦药去了，就像最开始她认为的那样。 文玖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叶问草，语气略带幽怨，“我腿疼，你不扶我，我就没法自己回观众席擦药了。我刚刚摔得好疼的……” “可是……”叶问草指了指那个女生，又指了指文玖，来回晃了几下，又觉得不太礼貌。书本和十几年的人生经验没能教会她这个场合能说什么，于是最终食指蜷缩起来，被叶问草藏在了身后。 叶问草垂下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唯有一件事是清晰的，“你该去擦药了。但应该不需要我。不然我们现在也就不会在这了。” “诶不是——哎哟我去，松手啦朋友。”文玖顿时慌了。他当即站直了身体不再装瘸，并一根一根掰开了齐思萌的手指，暴力拽出了自己的胳膊，很不礼貌，惹得齐思萌怒目而视，但文玖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需要你啦！怎么可能不需要你啊！没有你谁帮我擦药啊！是吧是吧！我可是把所有人都赶走了来见你的！要是你也不扶我，那我就回不去观众席了呜呜呜——哎哟，我腿好疼，感觉快断了，哎哟……” 就在叶问草快被莫名的自责与抑郁情绪拉下深渊的时候，肩上一沉，一份重重的温暖笼罩了她，并带来了有实感的分量—— 文玖直接环住了她的脖子，半挂在她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力把叶问草周身骤然滋生的铺天盖地的混乱情绪瞬间全部压没了。 “啊——”叶问草下意识地扶住文玖的胳膊来稳住自身。 眼前，那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有热情的观众趴在栏杆处给运动员们大声加油。耳畔则是文玖很明显是装的但是很搞笑的“嘤嘤嘤”声，叶问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觉得刚刚似乎做了一场梦。 啊，看来她的幻觉又加深了。 耳畔的嘈杂声渐渐变得清晰，叶问草再次听到了广播中热血的bgm和读稿声——有种从一个世界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恍惚感。 “我们回去吗？还是你想在下面再待一会儿？” 于恍恍惚惚中，她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文玖的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声音很温柔。 “嗯，我们回去吧，你该上药了。” 被文玖的话再次打断一不留神又蔓延开来的情绪，叶问草终于清晰地想起了自己现在要干的事。 她想扶文玖，却不料文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就想走。叶问草无奈地笑了笑，跟着他穿过略有些拥挤的人群上观众台。 一路上，本该是叶问草帮文玖挡开人群，却受制于文玖的这个动作，倒是让文玖这个伤员帮她挡了不少人。 叶问草很是愧疚。 第71章 放手(裂变) 到了九班的观众席上，刘远之递来碘伏，叶问草自告奋勇地帮文玖冷敷和上药，让文玖很是不好意思。 其实只是有些红肿，破皮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路过的陈欣怡不屑地笑了声，声音很大，遭到了文玖的怒目。 陈欣怡挑衅地看了眼文玖，然后对叶问草说，“他就破了那点皮，用不了擦药的，没一会儿就活蹦乱跳了。” 叶问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摔得很疼，万一留下隐患不好，还是要小心处理。” 哎哟。被秀了一脸的陈欣怡摇着头离开了，临走前给捂嘴狂笑的文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在主席台左侧进入操场的门旁，贴着各项运动的数据。 文玖进了明早的八百米决赛，也算是不出所料。 “今天刚摔了一跤，下午4x100和明天八百米决赛，你可以么？” “当然——不确定。”文玖嘿嘿一笑，和叶问草一起出了操场，“只能说尽力啦！” “确实。加油！” 文玖叽叽喳喳地讲起了小说，故事很是无聊，叶问草笑笑，心思却已经飘到思考下午写什么作业合适了。 这次的生物试卷选择题好像特别多，看上去挺好写的，而且生物作业总共也才三张试卷，感觉不错…… . 下午，叶问草在看台上刚刷完一张生物试卷，文玖突然风风火火地跑到她面前，一脸兴奋道：“小刘马上要跑一百的决赛了，我们一起去给他加油吧！” “啊？啊——” 叶问草先是看了看自己右手边本该是文玖坐的地方，发现那只有一个书包，才意识到文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离开了，难怪会从那个方向突然窜过来。 理清完目前的形势，叶问草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手中刚拿出来的第二张生物试卷。 给刘远之加油不在她的计划内，但作为刘远之理论上的朋友，于情于理她都该去加油，但这样的话，她今天下午写完生物作业并且画完技术三视图的计划就不一定能完成了，但是于情于理…… “哎呀，我们快走啦！” 只是一瞬的犹豫，叶问草就被文玖不由分说地一把握住了手腕拉了起来。 叶问草赶忙拽住散落的试卷、课本和笔，试卷发出了难听刺啦声，令她嘴角拉平。 她有点不开心了，确切来说是非常不爽，“放手。” “干嘛啊，走啦！”说着文玖就拉着叶问草要跑。 叶问草被他拽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文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叶问草一蹬脚站定，甩了甩左手，没甩开，脸上的表情终于冷了下来，“我说，放手，很疼。” “哦哦。”文玖讪讪地松了手，看着叶问草转身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 “你……不去么？” 叶问草没回他。 对折试卷，合上课本，把笔盖好，放进笔袋，再放入书包，拉上拉链。借着刻意冷静的动作，叶问草成功让自己冷静下来。 气得嗡嗡直响的脑壳终于安静下来，她起身，深吸一口气后，露出了惯常的笑容，“我们去加油吧。” “你不想加油直说，没必要这么磨磨蹭蹭浪费我时间！现在位置都被占完了，加个屁啊！” 叶问草立刻收敛了笑容，坐下，行云流水地拿出了刚刚的试卷课本和笔袋，并道，“哦，那就算了吧，抱歉。” 摊开试卷，拨开笔盖，开始审题，三秒一过，选项就写在了题号前。 眼前的阴影也消失了，显然，文玖被她气走了。 可笑的是她现在还穿着文玖粉色的班服。 早上手上一时没有空闲，她就穿上了，然后出于某种私心，加上文玖好像也很开心，她也就一直没脱。 现在—— 叶问草脱下卫衣，露出清爽的校服短袖，顿觉得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吧。 早上那会儿应该是脑子抽风了。 她把卫衣叠好放进了文玖的书包里。 就这样吧。 叶问草拿起了笔，在锣鼓喧天的喧嚣中沉浸于题海。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但都没有打扰到叶问草。 直到她在推算一道遗传题的数据时，属于文玖的书包被拿开，有人一屁股坐了下来，并带着热汗淋漓的焦躁气息，叶问草的笔尖一顿，但很快继续在草稿本上移动。 咕噜咕噜喝水，和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闲聊。待叶问草又写完一道大题，身侧的吵闹也落幕。文玖凑了过来，好奇地说道，“我去，你这张也快写完了。你是不是已经没多少作业了？” “还多着呢。而且数学老师还没布置作业，估计今晚课代表去问了才能知道。”叶问草语气如常。 “啧啧，你也太努力吧。” 叶问草微微一笑道，“还好。” “嘿，你这样我可也要卷起来了。” “好啊，我很欢迎。” 说干就干，文玖也掏出了一张生物试卷刷了起来，然后很快戳了戳叶问草，“这题应该是什么？” 叶问草一看，很简单的一道，“选a，书上原话。” “哦哦，有些忘了。”文玖抓了抓头发，写下了选项。 叶问草没多想，继续写题，但刚写完这题，文玖的声音又响起了：“你……为什么不穿那个卫衣了呢？是不喜欢么？” 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是不喜欢了么？ “没有。”叶问草看着试卷，划题目关键词的手没停。没有解释自己那奇葩又复杂连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心思，她避重就轻道，“感觉有些热就换下来了。” “哦哦。” . 后面又发生了不少事情，有令人开心的，也有令人烦躁的。但总体而言，叶问草觉得这次运动会还算得上是很快乐的三天。 不过此时在看台上套着文玖的运动会班服、刷着国庆作业的叶问草还不知道，这一次平平无奇的运动会，会是她在和文玖彻底分开之前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而下一次运动会，也将成为她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 第122章 发圈 运动会结束没多久，就到了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由于选课不同，加上部分人选了日语，所以是语数考场按照上学期期末总分来排，其他科目都是按照各自单科成绩来排位置。 叶问草总体排名都挺靠前，单科成绩也不差，所以成功在生物第二考场和文玖相遇。 考场座位是从左边靠窗第一排开始往后走，呈s形排列。文玖在第三列第二排，叶问草在第二列最后一排。 两人看到彼此都挺惊讶。 文玖一脸兴奋地朝叶问草招招手，叶问草略有不解，但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文玖开开心心地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东西塞给叶问草。 “这是什么？发圈？手环？”叶问草拉拉手上长得像发圈的东西，根本拉不动。 “是发圈。哎呀，你搞错了，是这样调松紧的。” “哦哦抱歉。哇哦——神奇。”看文玖调整发圈的松紧，叶问草边捧哏边心下有了定义：又是一件麻烦东西。 她随手带在了手腕上，“喔——谢啦！很好看！” 黑白混色，还挂着个小十字架，一看就是戴头上要勾头发的东西，更别提还不能随便拉伸，松紧必须提前调好，要是没调对，扎了一半的头发还得再散下来，廉价又残废……很难评。叶问草心下摇头。 “嘿嘿，是吧是吧！我挑了好久的。你以前不是说过你喜欢黑白嘛，我就觉得这款特别适合你。” “啊哈，这样啊，你真的有心了。谢啦。” 我好像是说过……虽然但是，这个发圈长得真的很非主流。 叶问草尴尬地笑了笑，打算就此终结话题，回座位进行考前复习，但文玖歪了歪脑袋，不解地开口道，“你不带上试试看么？” “啊？啊——”叶问草摸了摸自己的马尾，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把发圈摘下来，“有点麻烦，等以后我再带吧。现在我要去复习生物了。嘛，总之还是谢啦！” “好吧。拜拜。” “拜拜。” 叶问草回到座位就开始复习。 直到监考老师要发卷的时候，叶问草才把书放进书包里，顺便把手腕上的发圈也放到了自己的钱包里收着。 感觉有生之年大概是不会戴这东西了，嗯，不过再说吧，可以哪天做个备用。 叶问草吐出一口浊气，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监考老师，等待试卷的发放，也就顺便看到，文玖正和他后座的女生聊得正开心，直到监考老师下来发试卷了，文玖被身后的女生推了一下肩膀，才开开心心地转回去。 是九班的齐思萌，上次运动会扶文玖的就是她，后来在晚上等文玖的时候，经常见他俩聊得很不错，叶问草问了问，也就得知了她的名字。叶问草知道他俩关系好，现在看来，只可能是比她想象的要更好。 前面的同学递来试卷，叶问草移开了视线。 试卷到手，深吸一口气，清理一切杂念，开始答题。 . “你不带那个发圈么？”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文玖突然问了这句话。 叶问草下意识握住了自己头上的发圈，动作做完才发现这样似乎显得自己很是心虚，于是赶忙放下了手，“啊这……因为这个发圈还是好的嘛，所以暂时没有想换的念头。” “你们女生难道都是要发圈用坏了才用下一个的么？”文玖的眼神迷惑了，“这种东西不应该有新的就用新的吗？” “那也不是，只是我个人喜好。”叶问草讪笑道，“有些人喜欢常换，但我喜欢一直用一个东西直到不能用为止。我觉得这样比较方便。” “可是……我感觉你那个发圈有点不行了啊。” “啊，这样么？”闻言，叶问草立刻摘下了发圈，一看，确实很是松垮，单看很不好看，是让人没法昧着良心说好的程度。叶问草开始绞尽脑汁想措辞。 “你看，都这样了，你还不换吗？” 可是，“嗯……换新的主要就是新的缠一圈太松，缠两圈太紧，很难受，这个虽然有点变形了，但扎着还算舒服。”叶问草说着，赶紧拿起发圈把头发扎了起来。 “你看，这样扎三圈刚刚好，不紧也不松。新的发圈总是扎一圈太松，扎两圈太紧，难受的很。” “可是……那行吧。”文玖耸肩，转而又说起了小说。 叶问草暗自松了口气。 . 后来文玖又陆陆续续送过叶问草两次发圈，款式和第一次送的差不多。叶问草推拒无果，叹着气收下了，同时开始烦恼等价的回礼。 她总不能也送个这样的发圈给文玖吧？ 寂静(变暗) 而在第三次月考，又一次和文玖同在一个考场考试时，叶问草收到了一个hellokitty的挂坠。 很可爱，和文玖书包上的是一对。 叶问草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用什么做回礼。而且说实话，她不喜欢这种互送礼物，因为这意味着她必须予以回赠，但是她不想莫名其妙做这些计划之外的事情。 麻烦，麻烦。 她收到了她不喜欢的东西——还推拒不了，因为她一拒绝文玖就立马甩脸色——她还要再花钱还礼，很痛苦。更痛苦的是，她想还礼，但是，当她点开淘宝之后，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头上已经落了些尘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百万的目标还在头顶上悬着，但是她现在还要额外花父母的钱，还要继续欠父母的债，还越欠越多了！ 很烦。 真的很烦。 叶问草一烦起来就觉得诸事不顺，哪哪难受。 头更疼了。 脑中胡思乱想的东西越来越妖魔化，情景剧的频率又开始变高，叶问草又开始做噩梦了。 怎会如此。 一次又一次的同行中，叶问草听着耳畔似乎永无止境的小说声，眼神空空地想着：怎会如此。 一次又一次的沉默后，叶问草再一次在分享日常被文玖敷衍带过并转而去讲他的日常再丝滑地转场到小说剧情时，疲惫且无言地想着：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呢？叶问草站在九班外的走廊上，倚着栏杆，抬头便能望见天上的明月。橙黄色的，像个橘子。叶问草喜欢吃橘子，但她现在不喜欢这个月亮。 看到月亮意味着她又在等待。身后的车水马龙与她无关，嘻嘻哈哈回寝的人群与她无关，她只是在等待着，在灯光有些昏暗的走廊上等待着亮堂堂的教室里还在和一群人高谈阔论的文玖。 理科生，讨论问题会很多，她能理解。 但她实在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天天等，夜夜等。 早上得等，中午得等，下午得等，晚上还得等。 有必要么？她想。 总归是听文玖讲几句小说就要到了寝室，然后互相道别或者在寒风中听文玖兴奋地讲完故事的一小节，然后再互相道别。全程她只要听就够了，甚至都可以不需要捧哏。 所以有什么必要呢？ 叶问草进一步仰首，像只濒死的天鹅，疲惫的双眸望着天上的月亮，被冷风吹得干燥的眼眸逐渐湿润，但一眨眼，悲伤便落入了浓稠的黑夜，谁都听不见。 明月还在散发着清冷却温柔的光，叶问草看着看着，渐渐耳畔喧嚣落地，心中的浮躁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看着月亮，想到了中考前看完的《月亮和六便士》，想到了她特别喜欢的一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想到了希望，想到了明亮，想到了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最后，她想：我还是不讨厌你，我讨厌的只是等待，我讨厌的只是不好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就像是…… “嘿！我们走吧！”肩膀被人揽了过去，叶问草还没答话就听见他和别人道别的声音。文玖又在和别人聊天。 叶问草默默拔开文玖放在她肩上的手，然后无所事事的她双手插兜，跟着文玖走。 这一段对话很快结束，那个人被自己的同伴拉走，而文玖也开开心心地说起了晚自习的趣事。笑点不高的叶问草一逗就笑，她也懒得再思考，而是疲惫又自然地笑着追问了几句，于是文玖叽叽喳喳地说起了事情经过，占据了所有的对话，于是她便可以不必再思考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寝室楼下，然后道别。 一天就算是这么结束，哦不，其实还没有。 回寝还有不太熟但很吵的舍友。 叶问草洗完澡刷完牙，把自己捯饬干净之后再上床，拿出小桌板和小台灯，然后摊开了自己的日记本。 写下日期，此刻的时间，然后水笔停住了。 宿舍的喧嚣令人疲惫。 今天的经历如流水一般划过她的回忆。 无聊又重复的经历令人生不起任何兴趣去加以描述。 脑袋左晃晃右晃晃，最终她一个波浪线滑下来，算是概括了无聊的今日，并在最后一行写上了上个月她才想着定为每天必写的结尾： 天天开心^-^ 天天开心吧。 叶问草这样对自己说。合上日记本和小桌板，收拾完东西，因为时间还早，她就去衣柜里的行李箱里的隔层里摸出了自己藏得好好的精装版《浮士德》。 带着书回到床上，戴上耳塞就开始趴在床头看。 回忆着序言对本作极尽的赞美，然后根据诗意的译文一边想象着画面一边想象着原作的韵律，如此形成的双重诗意和朦胧美令叶问草沉醉。 时间一点点来到十一点半。生物钟令叶问草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看了眼表。嗯，还不能睡，因为去自习室学习的几位还没回来。那几位回来总是乒里乓啷的，要是现在睡得话就是在即将入睡的时候正面撞上她们回来时喧嚣的枪口。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去自习室学习，因为她很困，要不是周围吵得人头疼，待会儿十有八九会被反复吵醒（经历过），她只想洗完澡倒头就睡。 于是接着看，接着沉醉，直至耳塞外嬉笑嘈杂的世界渐渐趋于宁静，叶问草揉着困得眼泪直流的眼睛收拾东西，跟着众人的节奏熄灭了小台灯，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噗呲噗呲——” “啊！” “玥玥，能帮我拿下水杯吗？” “谢谢你~” “哎呀，忘记洗漱了！” “哈哈！刚刚叫你你不来，现在后悔了吧~” “诶诶，我跟你说个事。” “……” 叶问草默默往上拉了拉被褥，知道这又是个不幸的夜晚。 真悲哀，不知道今夜自己将何时安眠。 晕晕乎乎的意识半在体内半在虚空，随着一阵又一阵突至的嬉笑声收尾，世界似乎归于真正的寂静之后，叶问草终于彻底堕入虚空，失去了意识。 一天终于结束了。 第1章 未来(抖动) 出第一门成绩的那天是周四，到下午的活动课的时候，叶问草陪文玖去存钱。 熟练地和文玖一起进了那小小的天地。文玖一本小说讲完了，暂时没有讲新的小说的想法，叶问草就和文玖天南地北地闲聊着。 顺带一提，叶问草知道文玖银行卡的密码。 同时也是文玖的手机密码，并且是他的生日，四月十日。 在文玖告诉她第三遍的时候，叶问草终于认认真真念叨了好几遍，把这个牢牢记下了。 她之前懒得记，也觉得不应该记，毕竟密码是种隐私的东西。但文玖记住了她的生日，所以在上周借用文玖手机，文玖再一次告诉她密码的时候，叶问草终于认真记下来了。 410，文玖生日。 完美。 “啊哈，我已经攒了两千啦！”文玖开心地说道。 “恭喜恭喜。”叶问草顺势拓展话题，“很厉害。怎么做到的啊？” “嘿嘿。每周我爸妈给我三百生活费，一个月省着点花差不多能攒一百下来，然后我就存到我自己的银行卡里。不过有时候还是有些不够用，所以存一点花一点，现在也就攒了两千。” 叶问草眨眨眼。虽然爸爸妈妈没有说具体给她一周生活费多少，只是说不够了找他们要就好，但叶问草一直努力再把自己一天的生活费控制在15元以内。 之所以说是努力，是因为不可避免的会有额外费用，比如说资料费，还有社交的时候必要支出的一些额外费用等等。 “啊——那也很厉害了。”叶问草口不对心地捧场道。 在现在的她看来，不是自己挣的钱，都不该多花。她现在所花的一切钱都是在赊账，所以说，对她而言，不存在没花别人的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这应该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他不是她。他是文玖，而她是叶问草。 或许，对正常人而言，这应该是一件值得被赞美的事吧。 叶问草平静地想着，再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她和文玖之间那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叶问草早就知道，但偶尔也会忘记。但最近看见这个鸿沟的次数真的太多了，多得她都有些疲于和文玖隔空喊话了。 “嘿嘿。我跟你说哦，我和小刘毛毛他们之前约定好，毕业之后要来一次毕业自由行！我们想着是先在南边玩玩，所以我的计划是攒到五千。当然啦，要是去远一点的地方的话，五千就可能不太够了，不过再看啦，实在不行就找我爸妈要，嘿嘿。” 毕业旅行啊……“很赞的想法！” 脑海中光怪陆离的乱象被各种曾经在网上见过的景点风景照所取代，浮想联翩，疲惫的灵魂得到了短暂的栖息，让叶问草的眉眼都温柔了，“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嘿嘿，是吧！我们已经计划好了……” 文玖拉着叶问草讲了一堆他对毕业旅行的畅想，还有他们一行人当初在初中许下的约定。 叶问草认真地听着，末了疑惑地问了句，“所以你们为什么初中毕业之后不去呢？” “还不是清中折腾人。”文玖翻了个白眼，“拿到录取通知书几天后就要军训，军训完谁还有心思出去。还有六本作业和二十篇八百字作文，烦的要命。等有心情出去了，又闹出来要提前半个月开学的骚操作，最后还是被一堆人举报了才消停，但旅游的事也就搁置了。” “倒也是。” “不过无所谓啦，反正高考之后的暑假更长，而且肯定不会有多余的作业！诶，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旅行吧！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文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叶问草。 “嗯？那挺好的啊。”叶问草笑眯眯地应下了。 反正他们会在毕业之后就分开，不是么？ 叶问草以前也和朋友有过类似的约定，只是最后大家一毕业就散了，她独自守着那个无聊的誓言，渐渐也明白了一件事： 诺言只是诺言而已，谁说一定要遵守的？ “不过只有我们两个的话，欣怡他们该怎么办呢？”叶问草委婉地提醒道。 文玖完全不知道叶问草的想法，随意挥挥手，表示他们不值一提，然后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堆想去的城市，想吃的美食和想看的风景，“……啊，好想现在就毕业啊，那样就可以和你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一起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他的未来里有自己。 这个认知让叶问草心里泛起了涟漪。 但这仅仅是一滴水，晕开波澜，波纹荡开也就荡开了，水底依旧一片死寂。很快，一切就又归于平静。 “嗯，会的。”叶问草笑笑，挑着他会开心的话讲。 于是他们嘻嘻哈哈地商定了旅游计划，一直在外边聊到了五点半，才说说笑笑地回教学楼，然后站在九班门口又聊了几句，才互道再见，各回各班。 . 不久后的一次放学去食堂的路上，文玖突然和叶问草聊起了梦想。 叶问草怔愣片刻，掏出了她从小学开始应付老师应付考试的套话：“……老师吧。之前是想成为语文老师来着，不过现在更想当晓燕那样的历史老师，听晓燕的历史课是一种享受你知道吗？我很羡慕那种魅力。” “老师？” “嗯？” “老师……也挺好的。”文玖挠挠头发，话锋一转又道，“我以后想当程序员，打算大学去学计算机相关的专业！” 你说这话想让我回什么？我能回什么？ 还没思考完，叶问草先微笑为敬，舌头比大脑先一步用上套话，“嗯，挺好的，计算机行业现在确实吃香。” 想到了！ “说起来，我之前也想当程序员来着，觉得特别特别酷。”叶问草笑眯眯拓展话题道。 “是吧是吧！写代码然后看它运行成功真的超爽！特别帅，而且研究编程本身就很有意思，我现在上技术课每天都超级开心！哎哎，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想好了……” “挺好的。”叶问草看着手舞足蹈的文玖，一边附和一边思考着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真的快汗流浃背了。 “……不过其实当数学老师也不错。” “诶？”这个话锋转得有些迅速，叶问草感到措手不及，“啊……确实，挺好的，男老师很吃香的……” 大脑疯狂运转。想到了！ 一瞬之间想好接下来一系列能接的话题的叶问草从容不迫地笑弯了眼，继续道，“说不定咱俩以后会在同一个学校教书，到时候就说‘嚯，隔壁班那个嗓门特别大的数学老师高中的时候也这德性’。” “嘿，那我一定要说隔壁那个斯斯文文的历史老师可会骂人了。” “6，论瞎编乱造还得是你。” “喂喂……” “……” 少年的人们说着梦想、说着未来嘻嘻哈哈地拌着嘴走远了。未来尚不明确，但至少此刻它看起来值得期待。 叶问草不知道文玖怎么想的。 但她被这个描绘出来的未来打动过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虽然但是，她至少真的相信过、去想象过这个未来。 第668章 大学 “你打算去哪所大学？” 第三次月考排名出来后，学校发起了一个调查。 每个人提交自己意向学校的名字，仅限一个，然后学校会制作一个大的通告板挂在每个班的外墙上，写着“xxx目标大学是xxxx” 叶问草现在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为准确的认知，所以目标从z大转为了其他学校，但具体要去什么学校，叶问草自己也不清楚。 落笔之前犹豫了好久，叶问草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和文玖讨论的梦想—— “老师么？” 沉吟片刻。老师在催促大家上交意向表了。 犹犹豫豫地写上了z师大。 叶问草的班主任就是z师大毕业的，所以在介绍省内大学的班会课上，郭晓燕老师大力推荐了z师大。 想着晓燕老师对z师大的赞美之词，犹豫的心也随着意向表的上交而烟消云散了。 感觉还不坏。叶问草这样想。 所以在文玖问她“你打算去哪所大学”的时候，叶问草脱口而出道：“z师大啊！” 说完叶问草才感觉不对劲。 不对，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一起去z师大然后一起当老师的么？ 没想到文玖比她还惊讶：“啊？z师大？怎么去这种……” 他话没说完，但轻蔑之意已不言而喻。 叶问草的眉毛当即皱起来了。 这个省的人普遍不爱往外考，所以省内高校分数卷的一匹。她叶问草现在成绩考z师大的历史系都还有点困难呢，就算理科专业的分数线普遍比文科低了十几二十分，但z师大也不是文玖想上就能上的。 他们班都没人敢瞧不起z师大，文玖一个校前两百都进不了的人哪来的脸轻视z师大？ 什么脑残？！ 叶问草不着边际地离文玖远了点，反问道：“那你想上什么大学呢？” 说到这个文玖可来劲了，想来他一开始的发问大抵就是为了他现在的装逼做铺垫—— “我要去西交大！我和齐思萌还有杨博源约好了，我们要一起去西交大！” 杨博源确实厉害，去西交大大抵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文玖和齐思萌？文玖倒是偶尔能进校前两百五，但是这成绩也不值一提；齐思萌没有印象，想来连挂在五班外的排行榜都上不了，那就是稳定在三百名开外…… 一时间叶问草不知道该提醒他醒醒，他是基本不可能考上的；还是该质问他们不是约好一起考浙师大的么；又或是该感慨，他还是又一次忘了他曾经说过的话…… 最终叶问草只是一言难尽地看着文玖，干巴巴地附和了句：“啊，挺不错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她和他同教一个班的未来是不可能出现的了。嘛，其实这样也挺好。 叶问草稍稍弯了弯眼睛。 这样可不算她违约了，是他文玖先忘记这件事的。 文玖完全没有注意到叶问草的心理活动，他只是兴致勃勃地展望着他们三人光明的未来。而叶问草配合着笑眯眯地说了声“加油”之后，却被他投以谴责的目光。 这突如其来的谴责让叶问草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在思考，或许他是想让我说，我也要和他一起考西交大？ 他难道觉得我合该追随他直到天涯海角？ 叶问草歪了歪头。先不说这是不是她自作多情的错觉，就算他真的是这个意思，叶问草也懒得做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承诺。 没意义。 所以叶问草什么也没说。 或许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我目标是z师大就是不求上进不思进取无可救药呢？ 那他确实挺无可救药的。 确定完文玖的属性，叶问草的脚步恢复了从容。而文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很快就甩开了叶问草，背影透露着一股气鼓鼓的味道。 叶问草步速不变，只觉得真没意思，再一次后悔当初答应了和好，还许下那该死的承诺。 【只要你不主动提，我一定不会再提绝交。】 回旋镖再次扎进脑海，自己当初掷地有声的诺言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叶问草晃晃脑袋，只能是叹气。 现在仍记得文玖当初带泪的眼眸，亮晶晶的，一下迷了她的眼。 叹气，只能是叹气。 或许，文玖只是想和我分享一下他怎样和他的朋友们许下了光明的未来呢；或许，文玖仅仅只是对我这个虽然成绩比他好但似乎只是听天由命完全烂在泥沼里没有一点上进心的人类感到恨铁不成钢呢……唔，这样想或许也是想多了。 晃晃脑袋，叶问草觉得脚步有点沉重。她的头又开始痛了。 眼前景象似乎都有些虚幻。 世界在一瞬间扭曲了一下。阳光折射出令人目眩的色彩，叶问草挡着眼睛，脚步有些踉跄。 叶问草又看到文玖了。他站定在人海中，在等她上前来，但是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她这边。 叹气，只能是叹气。 文玖什么时候能和她提绝交啊，叶问草感觉自己快要守不住那个诺言了。 好累啊，跟这么个神经病在一起，叶问草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三观不合本来就是要分开的！文玖他怎么还不提绝交！ 大脑在尖啸，血液在逆流，但叶问草只是沉默地、沉默着跟上了文玖，听他在一阵沉默后自顾自地讲起了小说，滔滔不绝，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叶问草听着小说，连连点头。 好吧，那就耗着呗，还能怎么办？ 第1111章 无言. 上次谈了目标大学之后，文玖又断断续续说过几次他们三人的约定。 叶问草从一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不是和他那个初中的朋友圈里的人约定，到思考他到底为什么要一次次告诉我他跟别人许下了光明的未来，到最后放弃思考选择重复点头微笑与“挺好的”。 “挺好的。” 叶问草想不到自己除了说这个还能说什么，但气氛明显沉了下来，于是她左思右想，最后急中生智道：“西交大真的是一所非常厉害的大学，不过跟它同等级的大学也挺多的，为什么一定要跑到那个地方呢？” 话秃噜完，叶问草才想起来她曾经为了不让话落在地上好像说过同样的话。 啊…… 感到尴尬的叶问草又开始思考打补丁的话语，而文玖听完只是来劲道：“因为杨博源非常喜欢西交大！我和齐思萌也觉得那里超酷！况且西交大确实很厉害不是么？”看起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一样的话。 “嗯，确实是这样的。” 不是所以别人理想大学是哪所学校关你什么事？你的理想就是因为别人把这东西当成了理想所以这才是你的理想么？叶问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吐槽。但新的问题又闪电登场： 文玖不说话了！ 诶？然后呢？我还能说什么呢？赶紧想点什么出来啊！不是他这两天怎么不讲小说了？虽然那小说都挺智障的，但是总比现在沉默要好吧！不是，赶紧想点什么啊！…… 在社交方面一无是处的大脑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再次发现气氛陷入尴尬的叶问草只能哑巴着急。 着急容易上火，很快，叶问草头又开始痛了。 很难受，还很烦躁，又因为烦躁而难受，又因为难受得不到缓解而更加烦躁，于是更加难受，于是更加烦躁，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恶性循环！ 叶问草在无言的二人世界中内心浑浑噩噩地咒骂着。与其让她这么尴尬，不如赶紧来一辆卡车创死她！ 心里碎碎念的咒骂来势汹汹又转瞬即逝，毕竟沉默在这些时日已经司空见惯了。比起咒骂和疑惑，叶问草更多地是有些焦虑地想着文玖到底什么时候跟她提绝交，她真的觉得很难受了，他能不能早点让她滚啊。 不管是辱骂还是抱怨指责怎么样都好，你文玖能不能赶紧提绝交啊！你又不喜欢我说话，我分享日常你也不爱听，你现在也不想和我说话，那你在等什么呢？ 总不是你觉得不好意思提绝交吧？ 不是，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做那个坏人的…… ——不过说到这个话题，叶问草心里又止不住抱怨了。 她之前每次绝交都是觉得文玖想绝交才提的，可是文玖上次对她说了什么？ “你一点都不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 一想到提绝交后又会被文玖不分青红皂白地翻旧账，叶问草就觉得头晕眼花甚至天旋地转。 好烦，他到底是怎么活得这么忸怩的？是人的话能不能直来直往一点！…… 叶问草的精神世界被狂风骤雨般的抱怨洗礼了。然而这时候的她还没有发现，她糟糕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再受到那个变态的影响，而是有了更为复杂的诱因，其中包括学习、包括社交、更包括文玖。 而她只是沉默地、烦躁地思考着当下，浑然不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在崩坏了路上拐了个直角弯，去往了一个更新、更糟的境界。 而此刻，两个人只是默然无言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肩并着肩，心却相隔万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叶问草不知道文玖发什么神经。反正他也不爱听她分享日常，也讨厌她多余的点评，所以叶问草把对话的舞台全权交给他。但是现在呢？他不吭声了！ 他让她闭嘴他自己却不吭声了！ 日复一日地想着这些重复的内容，但叶问草还是越想越觉得血压上来了。 但是每每气的头晕眼花甚至想破口大骂的时候，脑海中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想起自己的声音“只要你不主动提，我一定不会再提绝交”。 啊，毁灭吧。 无数次循环之后，叶问草最终向过去的自己屈服。 能怎么办呢？她那时候还那么笨，一点甜头就能把她骗的团团转。 更别提她当时真的很需要那根蜘蛛丝。 因为地狱深处一无所有了。 那时候的她只能靠着那根蜘蛛丝照明了。 叶问草最近对过去的自己总是有种莫名的怜爱感。 怎么说呢，虽然有时候恨不得掐死自己，但想想又觉得以前的自己挺可怜的，怎么会有人笨成这个样子呢——这样想想，叶问草只想摸摸过去的自己的脑袋，甚至舍不得骂她。 大抵是一种关爱智障儿童的怜爱感吧。 这样想着，叶问草心中的躁郁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疲惫感。 于是思考的方向从责怪过去的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文玖到底什么时候和我提绝交？ 第78章 难熬 沉默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很多时候文玖都是说完班级里刚刚发生的一件小事，叶问草附和完，两人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渐渐地，就在叶问草都快克服对尴尬的生理性厌恶的时候，文玖好像才发现他俩之间不太对劲。 不过她也不知道文玖是终于发现了现在的情况不太对，还是打算为他们这莫名其妙的关系挣扎一下—— 文玖会在沉默后又讲起小说，然后叶问草会附和他，这样他们就能收获一段轻松愉快的氛围。 他也终于舍得在对话中给叶问草一点空间，让叶问草在兴致来的时候能完整地分享完一个故事或是一份心情，而不是随意打断，这让叶问草有些受宠若惊，分享故事的时候眼睛紧盯着他的双眸，浑身肌肉都调动起来，随时准备着按下可能发疯的文玖。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的太多了。文玖没有发疯，文玖只是貌似转性了。 发现这一点后，叶问草一边随口附和着文玖的故事，一边思考着他现在的情况。 左脑和右脑打赌，文玖转性不会超过一星期。 它赌输了，因为文玖的转性连三天都没有。 “啊，我以为你讲完了。” 第一次理由是这样，第二次就没有理由了，只是皱眉，然后自顾自地讲小说。 叶问草客客气气地说“我还没有讲完”，他也学会了耸肩，然后抱怨道：“可是你讲的都好无聊啊。” 叶问草于是也耸耸肩，决定随他去，毕竟她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现在的状况似乎是回到了前段时间还没有相顾无言的时候，但不知道这次到达相顾无言的境地会需要多久，得看文玖什么时候再不乐意讲小说吧。 叶问草歪着脑袋，右脑和左脑下了一个新的赌注。 其实挺有意思的，她现在就像观测小白鼠的行为活动一样。 就是不知道以这样观测视角看文玖的行为，算不算一种自我安慰呢？或者说自我pua？这样想想也太惨了吧。 又是一天午饭和文玖并肩去食堂，叶问草这样想着，想着想着她就有些走神了，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不过最后是没摔着，但是把文玖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笨笨的，吓死我了，走路小心点啊！” 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大脑也没想到什么文明词汇，最终叶问草只是简短地评价了一句：“6。” 眼眶明显瞪圆了一圈，但文玖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一声不吭地、气鼓鼓地加快了速度，很快走远了。 叶问草懒懒打了个哈欠。期末月到了，情景剧也很闹腾，作业也很多，教室里窗边的同学也不爱开窗闷得要命……一切的一切，都让叶问草的神经衰弱愈发严重。 在事情一件比一件糟糕的时候，总有些糟糕的事就能因此放下了，因为人没有那么多情感去对每一件事都投入大量的焦虑。 所以叶问草选择了放下和文玖相处这件事。 她现在每天忙着写作业写日记还要处理自己的内耗简直忙到飞起，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处理文玖那细腻脆弱的情感了。 不过他离开了诶，这样我待会儿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去了，那么晚上吃饭不和他一起也就顺理成章了吧！然后以后每一次吃饭也就顺理成章了吧！绝交甚至老死也不相往来也就顺理成章了吧！ 这么一个层层推理过后，叶问草直接一个激灵精神起来了！ 未来可期啊朋友们！ 光明自由的未来突然变得触手可及，叶问草简直想唱出来！ 可惜的是，文玖又停下来等她了，见她走得慢还回身走回了她身边，然后不说话。 啊…… 没意思。 叶问草耸耸肩，继续不着边际地想着事情。 本来是思考晚上的作业安排的，可想着想着一些熟悉的画面又浮现了，想着想着另一些古早的思考又回忆起来了，最后叶问草在点餐前，大脑兜兜转转又想回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文玖究竟什么时候提绝交？ 在上体育课的路上，撞见和齐思萌嘻嘻哈哈的文玖，三人在楼梯口狭路相逢，叶问草看着亲密无间的他俩，更加疑惑了—— 文玖到底什么时候提绝交？ 他都能和别人聊得那么开心了，何必每次放学到我身边吃冷脸呢？他不会真的只是不想当主动提绝交的“恶人”吧？真的可以不用这样的。我可以主动提绝交的。但是他肯定又要指着我一脸受伤地说什么“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们之间的感情”……啊不行，光想想头就开始痛了。 叶问草摇着头移开视线，却不料文玖和齐思萌忽然都偏过头来看向她。 他愣了一下，所以叶问草也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移开了视线，好像他俩从不认识一样，和齐思萌说说笑笑地与叶问草擦肩而过。 而叶问草和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的时候只想着一件事： 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提绝交？ 这破日子真的好难熬啊！ 第7799章 夜晚(混乱) 两周后就是本学期的学考，学考半个月后就是期末考。 期末复习攻坚战随着越来越多的试卷发放已然正式打响，叶问草的期末综合症也不甘示弱，逐渐填满的日记本与日渐抽象的字体将叶问草糟糕的精神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另一边，她与文玖之间诡异的沉默仍旧持续着，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而随着学习压力的增大，这长期的沉默她非但没有习惯反而愈发感到无法忍受。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要结束这段关系，却总是在构思完绝交方案后，发现自我的灵魂受困于过去的承诺。 一次又一次，她回忆起与文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曾经的欢笑和支持让她感到温暖，但同时，也有那些不愉快的争吵和失望的时刻在她心中萦绕。 内心深处反复思考，权衡着利弊。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坚持自己的感受，还是该恪守自己曾经真心许下的诺言。叶问草感到困惑和痛苦，她的灵魂被两股力量拉扯着，撕开了裂缝，有寒风灌入。 一天又一天。 她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让自己免于痛苦，又能以一种成熟的方式处理与文玖的关系。 一天又一天。 沉默，只是沉默。 叶问草眼前的世界在晕眩。 她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旁边似乎站了个人，又似乎没有。 有没有又怎样呢？反正他又不说话，又要在自己身边。 一天又一天。 今晚放学后就要封教学楼，于是叶问草吃完晚饭后把复习资料搬到了自习教室。 自习教室和上学期学考的教室是同一个，但是里面桌椅的布局发生了点改变，三面靠墙的位置都摆上了桌椅，中间还摆了三张大桌子。 叶问草来的有些晚，大部分位置上都已经放上了层层叠叠的课本。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靠门这边墙上的一个空位。 左边是柱子，恰好跟另一桌人隔开，右手边有人，但这里靠近讲台，想来就算不好相处也不会太吵——绝佳的位置。 教室里没有人。书本落在选定的位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叶问草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放下的课本，一片寂静之中，刚思考了一路的问题突然间有了个答案。 不能影响学考，不能影响期末考，那就补课的时候跟他提绝交吧。也算是做了份好事，起码没影响到人家考试的心情，就当是他曾经对自己那么耐心的补偿了。 不管他是否这么想，但请让我来当那个忘恩负义的坏人吧。 嗯，就是这样。 突然想开了的叶问草只觉得世界眨眼间受到了清水洗礼，澄澈透亮，瑰丽的晚霞看得人心情明媚。 晚上放学，叶问草依旧等着文玖，依旧沉默地跟着文玖去往寝室楼的方向。 可她不再难受，不再混沌，反而心里哼着歌，脚步轻盈。 她也不知怎的，只知道自己心情突然特别特别好，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只要她一伸手，便能轻盈地转出一个滑步去往水草丰茂之地。 “你看起来很开心。” “嗯？” 世界突然暗了下来，他们从明亮的教学楼走到了略显昏暗的花坛中央，正准备绕过中央的雕像，前往前方的小卖部，再转过去走一段就是宿舍楼。 文玖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张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很平静，在月光与灯光的辉映下显得很是温柔。 “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么？” 叶问草嘴角的笑意没变，她只是略敛眼眸思考了一下，然后笑道：“还好。可能因为今晚风特别温柔，让人心情忍不住好起来。” “哦。” 文玖又沉默了，视线移到别处。 哪怕是现在，忍受了文玖长久冷漠的叶问草依然会为这种单字的冷淡回复下意识怔愣一秒。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无所谓地笑了笑，眉眼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风中摇曳，轻盈娉婷，随时能乘风而去，是一种特别特别美的感受。 于是她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美好之中，心里哼着的歌时而会溢出唇齿，引来文玖的侧目，可她看不到，也不在意。 她只是在感受，在幻想。 很久了，她丰富的联想与强大的感知力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带给她美的感受了。 没有那循环往复的噩梦与充斥着血腥绝望的情景剧，她站在月光下，只觉得身心轻盈，周遭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那些世俗啊，礼法啊，她自己胡乱套在自己身上的各种枷锁啊一下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心情明媚，脑海里只有一个泛着白炽光的想法： 明天！哦不不，还是得等到期末考之后—— 嗯，期末考之后就绝交！ 管他会不会指着我骂呢！为什么要在意那么多呢？ 多么简单的问题啊，我怎么会耽误这么久呢？ 真的是。 叶问草晃晃脑袋，笑骂着过去的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轻飘飘的。 她登上台阶，却觉得自己是在登云梯，下一秒就能乘风飞起。 但最终还是有一句轻飘飘的人声让她落在了实地—— “拜拜。” “……嗯。” 她和文玖背道而驰。文玖已远离她的身边，她的脚步却不再轻盈。 她的灵魂再次感受到莫名的枷锁，像是五层高的宿舍楼压在她的头顶。 于是她在压力中站定，轻轻告诉自己： 你会成功的。 第80章 背书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可叶问草也没想到自己这股劲泄得这样快。 也或许人类的灵魂在白天和晚上真的会截然不同。仅仅是一个晚上的噩梦，便让她的精神世界再度陷入混沌。时光似乎倒流，一切又回到了原地。 早起，低温，缺氧，困倦，烦躁。 文玖又一次磨磨蹭蹭的出场让叶问草心脏的心脏烦躁得抽痛。 好难受，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还在等他，但是不等他会显得很不礼貌，好难受，头好晕，他是什么脑残为什么不能快一点呢，好恶心，胃酸是在倒流么，嗓子眼为什么有股酸气…… 哈出一口冷气，缓解恶心感的同时也意图温暖冻僵的手心。雾气之中，她等到了沉默的文玖。 她像是打卡成功一般，看到文玖的时候扭头就去食堂，然后得到了今天和文玖之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超过两个字的话：“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他皱着眉，一脸不耐。转身想去小卖部买面包，却还是跺着暴躁的脚步跟上了叶问草，然后不吭声。 叶问草张嘴下意识想解释，但最后还是咽下了话语。 没意义。她早就知道的。跟文玖说话根本没有意义，反正他从来听不见，他只觉得她吵闹。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叶问草在食堂慢慢吃早餐，所以她只是和往常一样，一如既往地打包，然后在去科技楼的路上三两口解决掉早餐。 “拜拜。” 两人在楼梯口异口同声地道别，随后分开，去往各自自习教室。 顶着班主任意味不明的注视，叶问草控制着面部肌肉，努力不让心虚摆在自己脸上，进入了书声朗朗的教室。 这次学考他们班要考四门，分别是政史生技。 叶问草目不斜视地坐到自己挑选的位置上，放下书包，翻开历史必修一，便进入了背诵状态。 一个单元即将结束，下课铃却先一步敲响。叶问草背诵的声音低了下去，选择将最后这些重点背完，精神才从课本中出来。 “你怎么都不背政治？” 叶问草刚停止背诵，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右手边响起。 她困惑地偏过头，在见到于文静那一刻，骤缩的瞳孔暴露了她内心的震惊。 怎么会这么巧？又是她？我还以为上一次学考的交谈就是这段缘分的极限了。 不过于文静显然没注意到她的震惊，她只是再度重复了她的话语，并加上了原因：“明早就考政治，历史要第二天下午才考。你没发现全班就你一个人在背历史吗？还背的特别大声。” 后一句她声音压得很低，说完又神神秘秘地补充了一句：“我想提醒你来着，但是蔡云龙（政治老师）就在你身后，我完全不敢动。他在你背后站了好久才离开。” 叶问草沉默了。 啊这。 缘分的妙不可言被残酷的现实一击就碎，叶问草只是沉默着，接受了于文静怜悯的目光，内心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老师你听我解释！！！ 见叶问草一脸悲愤的模样，于文静咳嗽两声，止住自己的幸灾乐祸，试图用肢体语言安抚叶问草。 她拍拍叶问草的肩膀，忍着笑意咳嗽一声后才道：“反正两个都要考，都是得这两天背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 因为槽点太多彻底丧失语言功能的叶问草两眼一闭，只是沉默地点头，面上英勇就义的表情令于文静的笑声忍不住溢出了齿缝。 叶问草于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她赶忙咳嗽两声，然后一把捞起桌上的水杯：“那什么，我去接个水。”落荒而逃。 在一种视死如归的摆烂情绪下，叶问草痛定思痛后倒头睡了一觉，待到上课铃声响起，醒来内心已毫无波澜。 于是背书，吃饭，和文玖相顾无言，回教室午睡，起来继续背书，背政治背得头晕眼花，因为教室门窗紧闭缺氧缺到面红耳赤，叶问草喘了两口气，左右看看，只能看见认真背书的同学，没有看到老师。 长叹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叹什么气。她只是这么做了，然后看着摊开的政治书发愣。 “不想背了？” 叶问草呆呆回头，愣了一会儿才回忆起于文静说了什么，磕磕绊绊回道：“嗯，背晕了，有点想背历史，但是……” “啊，那确实有点难办。要是云龙一会儿过来视察的时候又看到你大声背历史，估计会掉小珍珠。” 叶问草噗嗤一笑，心情莫名好了点。 “不过你早上也那么干过了，也不用太大压力，想背什么就背吧，一直背政治确实难受，我背完这单元也打算去看生物书了。” “嗯，好。” 叶问草轻声应了，看着于文静说完继续捂着耳朵背书，内心很是平静。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清新的空气在鼻尖萦绕，大脑也是一片清凉之感。 很微妙很舒适的一个状态。 在这般宁静之下，叶问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然后翻出历史书，语速极快地背诵着倒背如流的知识点。 岁月静好，或许能形容当下的感受。 第81章 阴婺 第二天一早考完政治，严肃的备考气氛轻松不少。 叶问草和于文静考完后也不着急背历史，两人说说笑笑一上午，精神很是放松。 中午和文玖勉强聊了两句，很快就终结了话题归于熟悉的沉默。 两人沉默地吃完饭往回走，一直走到快到科技楼的时候，文玖突然一拍手，讲起了他讲过好几回的一本小说。 可能是最近没怎么看小说的原因。叶问草猜测。 保持礼貌地附和，微笑应答与提问并存，文玖见此讲得愈发眉飞色舞，身边似乎洋溢着小星星，快到叶问草班级所在楼层的时候他的讲述似乎也不像要停止的模样。 叶问草微微皱眉。不好的预感终究应验。最后她还是无奈地耐着性子在楼道口站了好久，听文玖心满意足地讲完故事里完整的一条支线，两人才互相道别。 止不住抽搐的神经在于文静向她搭话的时候得到了安宁，下意识提起的嘴角里也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嘻嘻哈哈的到了上课时间，叶问草拿出生物试卷开始刷题。 很快，她遇到一道看答案也没看明白的选择题。问了问身边的于文静，她也摇摇头。叶问草寻思着要不算了，等老师来了再去问。 说曹操曹操到，生物老师说来就来，可没等叶问草起身，一群抱着不同疑惑的人就蜂拥而上，将生物老师围得密不透风。 几个身材高大的同学更是把老师的脸都挡得看不见。熙熙攘攘间，叶问草默默腿一蹬，椅子便往后移。她起身，决定去寻找她们班的老好人学霸，也就是她的前桌陈春燕。 之前我们说过陈春燕和主语文课代表叶明明关系很好，所以不意外地，她们俩坐在一块儿。 叶问草来问陈春燕问题的时候，叶明明也凑过来听了一耳，并给出自己的见解。 两人互相补充给叶问草解答，叶问草顿时明白了题目的要义，于是连连感谢。 正准备离开，叶问草却眼尖地瞧见了叶明明面前摊开的书不是课本，鬼使神差地，她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叶明明顿时心虚地合上书，左顾右盼，确认台上的班主任和另一边被团团围住的生物老师都没注意到这，才冲叶问草不好意思笑笑，给叶问草展示了书名—— 《包法利夫人》 叶明明曾向她借阅过《浮士德》，所以叶问草也会向她借书来看，叶明明每次都相当大方地同意。 算算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课本之外的书籍了，这一想顿时让叶问草心痒不已，于是想也没想地，请求的话语就脱口而出：“你看完了能把这本书借给我嘛？” “好啊。”叶明明一口答应。 叶问草心满意足地连连感谢，两人又笑着谈笑几句，就在叶问草准备离开的时候，叶明明却突然拉住她的衣袖，犹豫着补充了一句：“我看的有些慢，可能补课完都不一定能给你，你看……” 叶问草想了想，道：“那你现在还看嘛？我是说，在历史考试之前。” 叶明明听懂了叶问草的言外之意，闻言有些迟疑：“不看，但是……”你不复习的么？ 叶问草知晓她的迟疑，不觉得尴尬，只是觉得可以说动叶明明了：“你看你要不现在借我吧，我保证在明天考试前还你。” “额，好。” “非常感谢！” 叶问草乐颠颠地带着书走了，身后传来叶明明和陈春燕的议论声，声音不大，淹没在背书声中听不太清楚。 叶问草完全没注意，她的注意力全在怀中的书上。 欢欣雀跃。一坐回位置上，打开厚厚书本的第一面，不知道为什么，良好的纸质感令叶问草一时间有落泪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平静下来，好充分感悟书籍的魅力。 叶问草一头栽进包法利夫人的世界中，看的如痴如醉，周遭的一切都不见了，叶问草低着头，眼里只有那个混乱又美丽的世界。 书籍阅读过半，下课铃也敲响。 叶问草恋恋不舍地收起书本。身边于文静起身，突然惊呼：“不是吧！你一下午都在看这个！” 低低的惊呼声明显是不想让老师发现，叶问草心情很好，冲她甜甜一笑，坦然道：“是啊！” 于文静有些疑惑，有些震惊，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表情很是复杂，但最终还是被叶问草的笑容感染，笑着摇摇头：“好吧，大佬的世界果然和我们不一样。” “那倒也没有啦。”叶问草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两人说说笑笑地一同出教室到楼梯口，叶问草一偏头就看到似乎已等候多时的文玖。文玖站在角落里，阴影打在他的眉眼上，看上去有些阴婺。 叶问草愣了愣，还是笑着和于文静说完了话，互相道别后，才来到文玖身边。 第282章 对比(重复) 文玖看着叶问草走到他身边，才动了动身体，和叶问草一起下楼。 “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叶问草想了想，想不出能回什么，于是坦诚道：“下午和我语文课代表借了《包法利夫人》，看了整整一下午，爽死了，诶我跟你说……” 想到看书时的美好体验，叶问草双眼亮晶晶地就想将之分享，于是毫无防备地，她看到了文玖扭曲的面部表情。 皱眉，撇嘴，欲言又止又似乎在忍住呕吐的欲望。 啊，叶问草一眼就看明白他怎么想的了。 没意思的人，把考试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觉得她这种重要考试前还看课外书的人就是神经病，现在大抵是觉得她脑残又晦气可能对她还有点恨铁不成钢又因为话太脏觉得不太好说。 没意思，真没意思。 叶问草顿时闭上了嘴。 而文玖最后也是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 熟悉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叶问草身边像是跟了一个人形挂件一般。她东看看西看看，又不好意思加快脚步，又有些烦躁。 她又开始烦躁了，一烦躁起来头就开始痛，脑海里群魔乱舞的情景剧争相上演，让人烦不胜烦。 后脑勺像被人重击了般，连头盖骨都感觉隐隐发疼，沿着脊柱往下更是能清晰感受到每一节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拌面吃出了血腥味，不知道是自己喉间的还是面条里的，叶问草只是感到难受，反胃，想吐。 浑浑噩噩间，她放下了筷子。文玖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埋头吃面。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叶问草看不到文玖，看不到饭碗，看不到筷子，她只能看到她的右手，止不住抽搐的右手就像她弹弹弹的太阳穴。 右手试着抓握，叶问草在和未知的东西抗争，试图夺回右手的操控权。 但是右手渐渐在眼前有了重影，食物向上似乎涌到了咽喉，叶问草唇齿微张，呼吸急促了起来。 “不想吃了么？” “啊？嗯。” 文玖问了第二遍，叶问草才从一片眩晕中捕捉到了信息。 她下意识看向她回话的对象，眼前混乱的重影渐渐汇成一个文玖。他皱着眉，撇撇嘴，低头继续吃面，却是默默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用力眨了眨眼睛，又吞咽了一口莫名的窒息感，叶问草坐着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文玖吃面，才拿起筷子，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一口一口机械地消灭着晚饭。 另一边文玖快速解决掉晚饭，却没料到叶问草又吃上了，一时显得有些窘迫。 下意识站起的身体很快又立即坐下，他静静看了几秒叶问草吃面，然后突然地笑了下，左手和右手那么一碰，就又讲起了小说。 叶问草眨眨眼睛，加快了吃面速度的同时，认真应和着文玖。 文玖笑得有些无奈，讲小说之余还不忘劝她慢点吃，叶问草摇摇头，让他继续讲，她则库库消灭着晚饭，最后揉着肚子出了食堂。 “吃撑了？”充满笑意的询问中带着调侃。 “嗯，有些难受。有段时间没吃拌面了，没想到会吃的这么撑，明明以前都是刚刚好的。” 叶问草眯眯皱皱的表情和略带委屈的声音让文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好可爱。他想。 叶问草懒懒地躲在围巾后打着哈欠，冷风让她忍不住又缩了缩。 文玖继续兴致勃勃地讲着小说，叶问草则熟练地应和着，气氛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让叶问草一时有些恍惚。 不过—— 叶问草和文玖惯常地互相道别，然后背道而驰。 ——该绝交的还是得绝交的。 叶问草是这样想的，回到座位上打算背书，但看老师一时半会儿也没来，教室里的人都很放松地在聊天，于是她心念一转，继续看起了《包法利夫人》。 本来只打算看到上课就停止去背书的。 结果看的太入迷了，连上课铃都没有听到。 直到周遭背书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叶问草才从书中世界中勉强抽离了一秒。 但看着不足七分之一的后续，叶问草犹豫了一秒，便爽快地决定看完再去背书。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这节课下课。 合上书本，心满意足的神经指使着躯体伸了个慵懒的懒腰。 叶问草换了书，得到了叶明明和于文静惊讶的表情和赞叹，叶问草不好意思笑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来，于文静就凑过来小声道：“上节课晓燕站你旁边看你半天了，你待会儿最好多背一点历史，不然这次考砸了要遭。” 叶问草不好意思吐舌，非常听劝地背了一节课多的历史，又在最后一点时间刷完了单张生物试卷。 一天圆满结束了。 第323章 礼物(question) 这天下午考完历史和生物后，因为第二天只剩一个技术考试，班级里的气氛是肉眼可见的放松。 叶问草信息技术成绩很不错。自信加上一点懒惰，自认为闲来无事的她在结束了和于文静之间愉快的交谈后，拿出日记本进行她自己给她自己制定的“脱敏训练”—— 重温。 一目十行地看完两本日记本，第一节晚自习就这么结束了。 下课之后充满人气的喧嚣很快把她从那种恍惚感拉回现实，她吸气，叹气，垂首，揉太阳穴，熟练的一套动作下来，稍稍缓解了她莫名的难受，却也让其周围弥漫着颓丧的气息。 “又不复习？看什么呢变得这么悲伤？” 于文静略带疑惑的声音在她右上方响起。叶问草勉强抬头，但受不住也懒得去忍受躯体的疲惫感，于是顺着想法往左倒下，左脸压在手肘上，她怏怏答道：“闲得无聊看了会儿自己写的日记，现在觉得更无聊了。” “为什么会觉得无聊呢？”于文静放下水杯，在叶问草身旁坐了下来。 叶问草无精打采地嘀咕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生活太一成不变了吧。每天都是上课、吃饭、睡觉，偶尔再发个疯，日记里都是些无聊的内容，没有一点新鲜感。” 于文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不你再去找叶明明借本书来看？” 叶问草听了，心里有点动心，但还是提不起劲来，“可是我好累啊，不想动。” 于文静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叶问草的脸颊，“那就先休息一下吧，等你恢复精力了，再决定是复习还是看课外书吧。不过，如果你一直这么无聊下去，小心变成一条咸鱼哦。” 叶问草被于文静的话逗笑了，“才不会呢。再说，我就算是咸鱼，也是会翻身的咸鱼！嘿你瞧，炸至两面金黄！” 说着，叶问草真就翻了个边，背对着于文静，然后很快又翻了回来，笑嘻嘻地看着于文静。 于文静被她无厘头的答话和动作逗得乐不可支，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捂着胸口哈哈大笑。 闹过笑过之后，那股莫名的郁气也就消失不见。 上课铃响，教室也没归于宁静，反而变得更加吵闹。老师不在，教室里嘻嘻哈哈的声音很响亮。 于文静去刷老师发的练习卷了。叶问草伸了个懒腰，也决定去刷试卷。 画完三视图又去研究代码，一晃又是一节课过去了。 第三节课上课，叶问草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刷试卷还能干什么。但是她已经不想写试卷了。 于是看着于文静发呆，把人家脸都看红了。 “又不想复习了？” 于文静声音小小的，叶问草没听清，想也没想身位一下拉近，呼吸都喷洒到人脸颊上了。 于文静轻轻偏过头来，两人在嘈杂的环境下说着悄悄话。 “晓燕在上面看着呢。” “可我真的不想复习，好累啊。我已经写了一节课的试卷了，我觉得够了。” “要不去看会儿老师发的资料？” “看过了，明早考前再看一遍就差不多了，现在不想看。” “那怎么办？” “对啊，那怎么办？” “那你看着我复习？” “行啊。” 说着，叶问草身子歪过去，双臂交叠放在于文静手边，下巴搭在自己肉肉的胳膊上，看看资料又看看于文静。 于文静笑着摇了摇头，把书往她这边挪了挪，于是两人脑袋磕在一块复习起来。 但不一会儿，叶问草就嫌弃这姿势难受了。 哼哼唧唧地换了几个姿势也不满意后，叶问草终于良心发现，叹息着向于文静道歉：“我还是不打扰你复习了，你继续吧。” “那你怎么办呢？” “唔——”叶问草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哦对，今天日记还没写呢！我写日记去！” “好。” 于文静点点头，继续低声背书。 叶问草摸索出日记本，唰唰唰记录今天的日常以及一些确定的事宜—— 【1.明早考前把那三张资料再过一遍。】 【2.后天开始正常上课，技术课没了又要重排课表，语数英的课会相应增加。】 【3.补课的事还没说，但时间肯定比上学期只多不少，反正过年是回不了家的啦。】 【4.期末考之后绝交吧。】 哦不对。 叶问草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算算时间，这次过年放假回来没多久就是文玖生日了。 今年他送了她一个那个笔筒，按照礼尚往来的原则，叶问草还差他一个生日礼物才算一比一平。 要是补课期间绝交，会不会很像为了逃避给生日礼物所以才绝交啊。 光是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叶问草就觉得自己要裂开了。 更别提他俩隔壁班，去接个水或是吃饭上体育课什么的在走廊那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好尴尬，好尴尬。 怎么办，要不等他生日过后再绝交？ 可是今天送礼明天绝交，这也很神经啊！ 叶问草的思绪又开始乱了。 第444章 幻象 那天晚上放学，叶问草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文玖喜欢什么。 得到了含糊其辞的回答。 更糟糕的是叶问草本来只是想问一问，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送这个礼物再绝交，毕竟这意味着她还要忍受这种冷暴力很久——虽然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但是文玖似乎意识到她要给他送生日礼物，末了添了一句：“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啊——好。” 坏了，这下好像不得不送了。 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叶问草心乱如麻。 回到寝室的时候大脑也是懵懵的状态。 本来想按往常一样去卫生间洗澡的，却发现早有人在里面了。 于是收拾好换洗衣物，叶问草便坐在床上发呆，大脑乱乱地想着“礼物”“绝交”“时间”之类的事情。 一片混乱之中，卫生间的门开了，叶问草刚想起身，另一个床位靠卫生间近的妹子便带着衣服进去了。 叶问草于是又坐下，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越想越头疼，她便拿出技术的复习资料开始看了起来。 简单背了两面，卫生间的门便又打开了。叶问草再度起身，却又被别人抢了个先。 叶问草头又开始痛了。 怎么回事。平时这些个人都不怎么洗澡的，今天怎么一个接一个的，再说明明她才是第二个回来的，按顺序也轮不到她们。 舍友略显尖利的笑声在这种状况下更是雪上加霜。 叶问草倚在自己堆成豆腐块的被褥上，头痛欲裂，胸口也有郁结的闷气挤压着，叫人喘不上气来。 寝室里空调开了二十八度，干燥闷热，更是加重了头昏眼花。 季菲菲打开通向阳台的门去洗衣服，一瞬间的冷气来了又走。 叶问草闭着眼睛缓了缓，又坐起来想那些没想完的破事。 礼物，礼物，礼物…… 想着想着，叶问草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了。 耳畔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也渐渐远去。 她想着想着思维又有些游离。 怎么还没好呢？待会儿熄灯了就不能洗澡了。真的好慢啊。 想到这个，眼前的实景慢慢又清晰了起来，对床的洪玉坐在床上，看着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见她看过来，又偏过头去整理床铺。 叶问草用自己迟钝的脑袋想了想，没能想出来自己要给什么反应，但是没有反应又显得很不礼貌。 但还没等她满是浆糊的脑袋想出指令，叶问草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别人这个举动本身就很不礼貌——虽然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在等洗澡的人出来的同时发呆——但事实就是她正在很没礼貌地盯着洪玉，而洪玉估计是想让她不要再看她了。 这样想着，还没等歉意尴尬等情绪袭击大脑，身体已经先一步偏过去，视线于是也从右到左转开，然后正正撞上班主任郭晓燕担忧的视线中。 迟钝的思维与敏锐的第一反应于一瞬间对冲，叶问草彻底宕机了。 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不知何时出现的班主任却没有消失，反而带着那种忧虑的神情凑近了些。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叶问草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是一副很凄惨的模样。 舍友都是三三两两嘻嘻哈哈，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脚，双目无神，隔绝所有欢乐，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虽然这是叶问草在寝室的常态，但这一窘态被班主任撞见时，叶问草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血液逆流了。 身体瞬间僵硬，随意耷拉的手顿时暴起青筋抓住自己的衣摆，但叶问草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会显得很奇怪，于是为了显得放松，她又僵硬着手臂将其挪到床铺上。 双手撑着床铺，叶问草边吞了口唾沫，边牵扯着脸部僵硬的肌肉试图做出一个放松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她仰脸看着班主任忧虑的目光，逼迫着凝固的大脑快速运转：“我在等可欣洗澡呢，她洗完我就过去了。” “你……” 郭晓燕脸上忧虑不变，八字眉反而显得更难过了一点。叶问草抓着被单的手更用力了。 她眨着眼睛，只觉得自己快绷不住脸上的天真无邪了。 救命，好尴尬，谁来救救她！ 所幸在阳台的舍友终于发现了班主任的到来，于是由寝室长季菲菲带头，一群人围着郭晓燕嘻嘻哈哈转移了郭晓燕的注意力，顺便拯救了濒临破碎的叶问草。 长舒一口气，再假装没看见人群中郭晓燕略过季菲菲投递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和一秒消失的笑容与欲言又止的嘴角，叶问草听到卫生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当即抓起衣服蹿到了卫生间。 舍友杨嘉怡被叶问草吓了一跳，叶问草轻咳着侧开身体道一声“抱歉”，杨嘉怡于是翻着白眼出了卫生间，叶问草目不斜视地进去了。 反锁木门，打开开关，热水淅淅沥沥地落下，雾气升腾。 叶问草在朦胧之中，轻轻叹了口气。 眼前自己被虐杀的情景剧转瞬即逝，一颗子弹破开她疼痛不已的头颅带来短暂的宁静。 但因为这只是想象，这宁静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很快她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尖叫，利刃，划开的皮肉与飞溅的鲜血，沿着经脉丝滑划开，每一寸皮肉都从敞开的世界中获得了新鲜空气，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 只可惜这些都只是幻想。 第85章 转变 第二天上午考完技术，叶问草彻底没事了。 虽说下午还有两门考试，但和叶问草已经没有关系了。她现在无事一身轻。 不过文玖下午还要考地理，所以中午文玖没有执着将小说讲完。到叶问草自习教室所在楼层，两人便利落分开了。 中午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文玖在讲小说，但叶问草现在觉得似乎还不错。 心态的转换也不算特别突然，只是理由可能有点难以启齿。 其中最难以启齿的就是，昨晚被班主任撞破自己糟糕的社交情况对叶问草打击挺大的，让她想起了很多糟糕的回忆。 虽说她高一的时候有段时间自己独行过，但那段独来独往的时光全靠一股自尊撑着，现在想来也还是很难受。 尤其是体育课，一群人前往体育场，叶问草为了避开人群，选择了绕花坛的路，却遭到了熟人的注目礼，简直尴尬得令人发狂。 更别提一些小组活动或是什么两人搭伙的训练了。 当时看到叶凡那个变态都能轻易找到搭档一起合作，叶问草就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阴沟里的老鼠。嫉妒和自卑简直要叫她发了狂。 孤独的阴影笼罩着她的世界的每一面，如影随形，无法逃离。 这般一想，绝交的念头便怯生生的，不敢细想。 更别提她还欠着个生日礼物。 于情于理，她似乎都必须得等到生日礼物送出之后才能再找机会绝交。 叶问草一步三叹地进了教室。 教室里很热闹，老师一个也不在。于文静和人聊得正开心，叶问草也就不去打扰她。 她坐在自己位置上，静静地思考了一下，最终选择掏出日记本，记录下此刻的想法。 【说起来你一开始和文玖处朋友就是为了不想一个人吧。因为一个人就是很尴尬啊。现在文玖会自己在你身边自己讲小说自娱自乐一整个不用你管的永动机状态，你还在不满什么呢？】 叶问草诘问着自己，胸口发闷。 对啊，我在不满什么呢？ 她思考着，回忆着，想着她在他身边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 可是，真的很难熬啊。 可是，别人和文玖又能有多大区别呢？ 可是，她一个人就是觉得很尴尬啊，她就是会看到别人同情和像看到奇行种一样的目光然后很在意啊。 可是…… 情绪调味料被打翻，泼墨洒在纸页上，抽象的字体昭示着叶问草混乱的思绪。 【头好痛。】 叶问草机械地写下此刻的想法，麻木的灵魂哀嚎着疲惫。 “咳嗯！” 数学老师粗犷的咳嗽声突然响起，成功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叶问草抬头看去。 在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中，数学老师又尴尬咳嗽几声，先礼后兵，礼貌地慰问了大家后便祭出了练习卷。 “明天上课我要讲这张试卷，你们看着点写吧。不一定要全部写完，因为我也不一定讲得完。但是多少得写点，课代表看看写多少吧……” 老师说着说着偏过头去，显得不太好意思。 而事实上，班级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也确实可能让他感到不好意思。 “老师！我们才刚考完试啊！” “老师能不能休息一下啊！” “老师试卷真的好多啊！能不能只写选择填空啊！” “老师老师！” “……” 热热闹闹地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定了作业为试卷的853，即前八道选择，前五道填空和前三道大题，属于是试卷里的简单题，高考必须拿分的部分。双方都很满意这个布置，达成一致。 考试铃铛被摇响，那边地理开始考试了。 教室里的喧嚣也渐渐落下，叶问草从课代表手里接过试卷，慢腾腾算了起来。 解，建系，定点…… 考试结束的铃还没摇响，叶问草就写完了这意外的作业，又变得无所事事了。 不想碰自己充满糟糕情绪的日记本，叶问草翻了翻自己的书包，最终拿出历史必修一从头开始背。 于文静对此表示震惊：“考试都考完了，还背呢？” 叶问草笑笑没说话，继续背书。 下午放学，所有考试考完，教学楼外的封条也撤了。 文玖对地理出题人破口大骂，从第一题批斗到最后一题，把叶问草逗得乐不可支。 吃完饭，把书本从自习教室搬回八班。晚读的铃声响起，紧张刺激的期末复习战便正式打响了。 一如既往地，叶问草度过了这浑浑噩噩的半个月，每天都在睡眠不足和糟糕的精神状态中浮浮沉沉，怨气冲天又怏怏无力。 在梦一样的期末周中，叶问草最终还是掐着手心考完了期末考。 月牙似的红痕在手腕上留痕没超过一天。 随后便是按部就班的补课。 第86章 除夕 补课期间的日子过得不算快也不算慢，对叶问草而言也没遇见什么太大的苦难，都是一些惯常的东西——唯一不一样的一点就是叶问草跟文玖之间又疏远了不少。 ——当然很可能只是叶问草一个人这么想，毕竟现在她已经没有一点跟他聊天的欲望，并能够自如将其视为一个大型挂件。 不再为他烦躁，不再为他苦恼，甚至经常会遗忘身边有一个人。 而越接近假期，叶问草就越开心，文玖看叶问草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当然也可能也是因为假期的临近而开心。 总之，在整体的愉悦中，又一年寒假在万众瞩目中来临了，而叶问草也正式过上了第一个一个人的春节。 爸爸妈妈这次也问了问叶问草要不要回家，但远没有上一次那么坚持，不过微信上一天三问还是少不了，时不时还会打来一个微信视频，总是让叶问草徒生愁绪。 不过长达十四天的假期还是得好好享受的。 今年这栋楼回家过年的人也少了不少，好多人都留下来过年了。叶问草拖着行李箱走到楼下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在外边打牌，见到她还都跟她热情地打了招呼。 叶问草略带局促地应了。附和着聊了两句，那些人继续打牌，叶问草也赶忙扛着行李箱上楼了。 今年她就带了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整体比去年轻盈了不少，但还是有些累。 气喘吁吁的叶问草翻找着理应是藏在鞋底下的钥匙，想着明年要不行李箱也别带了算了，真的太累了。 打开门进去。跟去年混乱的场景不同，整洁干净但毫无人气的氛围，只让人觉得熟悉又陌生，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 锁上大门，在爸爸妈妈的卧室里找到了和去年差不多的配置。只不过去年她其实没怎么吃那些东西，但是今年，她是真的要靠这些东西过活了。 虽然是这么想，但总体来说，叶问草内心还是很平静，毕竟这都是自己早在脑海里模拟过无数次的事，真的发生的时候，其实也没有那么惆怅。 泡面，吃面，睡觉，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继续重复，偶尔还有水果和八宝粥调剂一下。 不久她找到了喜欢的动漫题材，一找找出了一堆可以看的东西，叶问草开开心心地消磨着时光，闲得无聊再去把作业赶赶完。 写是不可能认真写的，不然光数学作业就够她废寝忘食地度过这十四天了。草草写着作业，剩下大把大把时间都消耗在了动漫上，偶尔出个门吃点热食改善一下伙食，整体来说还是非常开心的。 很快，除夕就到了。 除夕到了的那天叶问草一如既往地看着动漫，嘴里吃着她早上在楼下超市买的零食。 一个下午过去，就在叶问草上完厕所，在厨房冰箱摸索着冰棍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 叶问草叼着根冰棍就乐颠颠地开了门，完全忘了要有防备心这件事。 原谅她，冬天吃冰棍真的很让人快乐，是能让人忘掉脑子的快乐。 一开门，叶问草就看见了是她认识的一个叔叔。叶问草之前和这位叔叔的女儿关系处的不错，后来因为很多原因，分分合合多次后，最终还是闹掰了，两家人闹得也挺难看的，但后来好像也还好？ ——总之大人之间还有来往，但小辈们是完全没有来往了，哦，除了叶问草的弟弟，毕竟她弟弟长得很可爱，又有点笨笨的，大家就都很喜欢他——这样说吧，整栋楼应该是没有不喜欢她弟弟的存在的。姐姐跟他们家不熟，但也不能说关系不好。 反正有一点毋庸置疑，叶问草个人和他们家关系很不好。 所以叶问草歪了歪脑袋，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叔叔。 不料叔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会儿还吃冰棍？！” “啊？”叶问草看了看手中的冰棍，又看了看面前惊疑不定的叔叔，不太明白。 敢情您上来就管我吃不吃冰棍啊？ “也……不是不能吃吧。”叶问草讪笑道，然后咬了一口冰棍，嚼巴嚼巴吞了下去。 叔叔看着叶问草的动作，只觉得牙疼，但他还是记起自己上来是干什么的，于是抓了抓头发道，“我们在楼下搞了年夜饭，大家一起过年嘛，热闹热闹，你看你要不要来，毕竟……你这……嗯……” 叔叔的动作展示出他有些不好意思，而叶问草则目瞪口呆，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巨大善意砸蒙了。 第87章 晚安 “我我我……”反应过来的叶问草第一时间鞠了深躬，“实在是太太太感谢了，我真的没想到，啊，这真的是，真的是非常感谢！” “害，没什么。你看你现在换一身衣服，然后我们下去？” 叶问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只觉得有些歉意，“抱歉，我可能还是不下去了，我已经吃过饭了。”她浅浅撒了个小谎，毕竟她虽然很感动，但她还是记得自己跟其他人都不太熟，甚至跟个别人算得上“有仇”，这样下去吃饭的话，实在是太太太尴尬了，“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您能来邀请我！” 叶问草再度鞠躬。 “你真的不下去？” “嗯嗯。” “那行吧。那我先走了。”叔叔挠着头发，转身要下楼。 “嗯嗯好的！”叶问草连连点头。看着叔叔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大喊了一句，“祝您新年快乐！真的非常感谢！” 叔叔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笑着摆手道，“新年快乐。”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叶问草开开心心地关了门，一时间心中有万千感慨。 今天除夕了啊。 早上看到这日期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然而此刻却已截然不同。 团圆的意义在这一刻似乎有了更为深刻的诠释。 叶问草笑着摇摇头，然后乐颠颠地回房间，边啃着冰棍边继续看着动漫。 当天晚上，看完那部动漫的叶问草一看时间，23:38。 她一向有向家里人卡点祝福的的习惯，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于是早早地在对话框里打好草稿，只待零点一到，即刻发送。 刷着短视频消磨时光，同时漫不经心地关注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终于，在23:58的时候，叶问草点开微信，蓄势待发。 离正点还差一点，叶问草想了想，又点开qq，在和周丹的对话框里打下了“新年快乐！”的草稿。 退出qq的前一秒，叶问草点击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 文玖…… 去年文玖给她送了祝福，但是是0:13才送的，而且…… 唉，不提也罢。 23:59 叶问草点开了微信，看着手机上方的时间叹气。 她是真的搞不懂她和文玖的关系了。 只能说……再说吧。 叶问草看着时间，内心默默数着数字。 0:00 叶问草点击发送。 “咻！”“砰！” 窗外突然炸开了烟花，很快就是一片热闹的、此起彼伏的烟花声。叶问草还来不及看家人们的回复，就先一步讶然看向窗外。 缤纷的色彩点缀着黑夜，热闹的烟花声炸响在叶问草的心里。 那一刻，叶问草只觉得热泪盈眶。 啊啊，真的，真的，好想好想他们啊……好想能和他们在一起啊…… 回家这么多天，叶问草第一次如此清晰强烈地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 叶问草直接伏在枕头上痛哭。 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她给周丹的新年祝福迟到了。 0:03 “新年快乐！” 在一片热闹的声音中，叶问草点下发送键。 她听着窗外的声音，不再哭泣，甚至带了笑意。 挺好的，挺好的，真温暖啊，这种感觉。 她抱住了软软的枕头，只觉得无比的熨帖。 周丹秒回了她，同时两人亲亲热热地聊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周丹那边说困了，叶问草就跟她道了晚安。 qq还有人找她，但她没理，而是先去看了微信。 家里人没一个回她的，大抵是都睡了。 叶问草留恋地看了会儿对话框，让自己空荡的心灵充满了电后，才点开qq准备社交。 0:07 【文玖】：新年快乐 叶问草苦笑一下，也给他发了句【新年快乐！】。 啊啊，搞不懂啊，真的搞不懂一点啊！ 叶问草在床上转了两圈，才继续看向手机。 【文玖】：还没睡呢？ 【刚在看动漫，不困】 叶问草抿了抿嘴，没把故意跳过文玖送祝福的事说出去。 去年她卡点给文玖送祝福，结果人家0:13回她了个“新年快乐”，连个感叹号都没有的那种；今年她等文玖给她卡点送祝福，结果人家0:07才发来个“新年快乐”。 “我没有给别人送节日祝福的习惯。” 文玖以前说过的话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叶问草叹了口气。 行吧，你赢了。她叶问草最不喜欢干的就是强迫别人了。 这样看来，他能给自己送祝福应该就是不错了。 【文玖】：哦。 叶问草嘴角抽搐了一下，为文玖仍旧没记得她曾强调无数遍的话。 她！最！讨！厌！别！人！单！发！一！个！“哦”！字！了！ 叶问草反手关掉了对话框，眼不见心不烦。 外面的烟花声早停了，一片寂静中，叶问草大海捞针般找着自己感兴趣的小说，逐渐感受到了无聊。 一看时间—— 1:17 打了个哈欠，叶问草关掉了手机，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子里。 行吧。 新的一年，还是早点休息吧。 晚安各位。 一夜好梦。 第88章 返校 在一个平淡的一天，新的学期拉开了序幕。 大年初七，叶问草就收拾好了行李箱，早早返校。 哦对，顺带一提，这次学考成绩是在过年前补课的最后一天回家的时候出的，叶问草拿了4个a。 回到正题。 很快进行了一次大扫除之后，便进入了正常的上课流程。 哦，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补课流程。 总而言之，寝室-食堂-教学楼三点一线的日子又一次开始了，与之一并来袭的还有沉默寡言的文玖和没完没了的幻觉。 叶问草开学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完蛋了。 短短两周不到的假期并没能消除她的期末综合症，她分明才刚刚开学，却陷入了无休止境的崩溃与挣扎之中。 怎么会这样。 晕晕乎乎，天旋地转。 胃蠕动着，分泌出了更多酸液。 大脑神经绞在一块儿。叶问草在笔直的大道上走出了斜线，撞到文玖，被他嫌恶地躲开，但是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我……”颤声若有若无，叶问草不确定文玖听清没有，但她看到他的目光从厌恶一秒转为了担忧。 说实话她自己都有点厌倦自己没完没了的绝望了，文玖能忍她到现在还能假装出担忧或许也算是一种温柔？ 叶问草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无力感顷刻间击碎了她脆弱的倾诉欲，她想松手，却头晕眼花，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跌倒在地。 好吧，她现在需要帮助。 但是没有余地让她奢侈地细细挑选一位合适的人选来倾听她的绝望，帮助她缓解痛苦。 她现在走在去食堂的大道上，身边只有文玖。 然而她嗫嚅半天，却只能感受到痛苦，而那痛苦无法言说。 失语带来的焦躁、尴尬、愧疚顷刻间化为羸弱的泪水。眼泪流淌过面颊，留下痒痒的痕迹时，叶问草只觉得恶心。 好没用，好恶心。 她实在是说不出话语，只能松手，低低道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怎么了这是？”文玖捧起她秀气的脸，拭去那滚滚溢出的泪水。 叶问草无法言语。她张口，却只能再道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叶问草胡乱抹着泪水，文玖为她递上纸巾，两人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只能听见叶问草克制不住的呜咽声。 “诶我跟你说我最近看的那本重生文啊……” 清脆的击掌声忽然响起，紧随其后的便是文玖欢快的说书声。 浆糊般的思维还没能正常运作起来，附和之声却先于思想脱口而出。 “嗯？”“嗯。”“哇哦！”“这么酷！”“绝了！”“……” 最开始附和的声音还带着生理上不可避免的哽咽，但很快，叶问草便熟练地绽放出夸张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起来。 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进了食堂。 叶问草点了一碗拌面，食堂阿姨给她多加了一个卤蛋。 叶问草以为是阿姨听错了，忙道：“阿姨，我没有要卤蛋。” “没事，送你的。”阿姨口罩上方的双眼像月牙似的，让叶问草倍感受宠若惊。 “谢……谢谢。” 离开窗口几步，文玖调侃的声音她没能听清。 她的世界在此刻安静下来，内心有暖流流经。 【晚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的阿姨，不知道是同情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送我了一个卤蛋，笑容特别美好。】 【挺好的，都挺好的。】 晚自习，叶问草在日记本上记录下今天的日常。 【我现在感觉很平静。】 【窗户开着，风凉凉的，很舒服，还不错。】 【今天.】 笔珠在纸上留下墨点，叶问草在犹豫要不要记录下今天的“异常”。 但轻轻想一想，又觉得扫兴的很，便收了日记本，翻了翻各科课本，最后背起了历史必修三。 背完历史又去刷数学题，结果算函数算到裂开，于是又去刷生物试卷，最后剩了点时间又去背政治。 放学铃响了。 叶问草打了个哈欠，收拾书包背着一本政治书回寝室。 哦不，她还不能回寝室，因为文玖还没出来。 文玖还在一群人中间，像是在讨论题目，又像是在聊天。 有个女生在他身后倾斜着身子，像是揽着他的脖子在跟他说话，九班的灯光太亮了，叶问草看不太清。 总之嘻嘻哈哈的，很是热闹。 叶问草一开始站在栏杆那等，发现文玖迟迟不出来后便选择站在前门上压力，结果发现自己有点挡道—— “哟，你还搁这杵着呢！”林豪杰急冲冲地拎着包要回寝，叶问草退开一步礼貌让路，闻言耸耸肩：“能怎么办呢？文玖还没出来。” “嘿！牛逼！走了！”感慨一声后，这位不太熟的老同学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叶问草在原地看着文玖那一群人发呆了一会儿，才在心里后知后觉地赞同林豪杰：她现在还在这等文玖确实挺牛逼的，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是。 站前门挡道，而且九班剩下的人也时常会看抬头甚至扭过头来看她，让叶问草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只能遗憾地抱着栏杆等。 21:50，距离宿舍楼落锁还有十分钟，文玖终于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现在终于能回寝室进入下一阶段的等待了，距离睡觉又进了一步。 也算是可喜可贺。 第89章 无趣 “我觉得吧……” 上学的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 在叶问草和文玖又一次并肩同行陷入沉默时，她犹豫着，双手推拉着像是拉风琴，分析起了自己的精神状况。 她不确定不说会不会更好一些，但至少现在，她的理智告诉她：说出来，说出来说不定就不会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了。 反正也不会更坏了不是么？ “之前我不是说我到期末的时候，精神状况就会变得很糟糕吗？额，因为期末压力大，假期又少作业又多之类的——应该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吧——所以这本来是一种挺正常的情况，对吧？” “嗯。” “然后……额，我的这种不正常状态最开始是期末前一周才开始，然后渐渐变成了前两周，前一个月——我之前也说过——然后到现在开学就处在莫名的高压抑情绪下，我觉得或许说不定哪天开始，我就会全年无休地处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之下了，然后……” 然后我就会彻底疯掉。 或许也不会，万一还有更糟糕的精神状态呢？ 叶问草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啊？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食指点着胳膊，叶问草不吭声了。 跟文玖分析这件事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但是她没有时间去找专业的心理老师或是心理医生分析自己的心理问题。 再说，她也不能这样做。 她万一真的确诊了呢？万一真的确诊了什么精神病她该怎么办呢？ 爸爸谈论起患有抑郁症表妹时的表情突然浮现在眼前。 【你千万不要得这种病啊，老吓人了。】 【那我要是真的得了呢？】 【所以说让你不要得啊。】 【嗯。好的。不会的。】 【……你不会真的也得了吧？】 【怎么可能？不会的。】 【好好，哎呀我跟你说啊这种病就是想得太多了……】 【……】 说起来，她至今不确定爸爸说这些话的意思。 这会是一种警告么？ 叶问草偏过头去，不再吭声。 她和文玖之间又陷入了熟悉的沉默。 直到一声熟悉到令人有些恐惧的击掌声响起，文玖又欢快地讲起了他的小说。 是讲过好多次的故事，叶问草虽说不能对此倒背如流，却也因为无聊而感到反胃。 头又开始痛了。 不知道是怎么吃完饭的，大抵又是和平时一样吧：点一荤一素，然后盛学校免费的白米饭与紫菜汤，再听着文玖絮絮叨叨的说书声，一顿饭结束了。 文玖讲着小说，叶问草心不在焉地应和着，两人就这样往教学楼方向走，途中经过小卖部，在小卖部前还遇到一位老熟人。 蔡媛媛挽着她朋友的胳膊，一如既往的自来熟的样子。 在叶问草和她对上视线的时候，叶问草还没想好直接转开视线算不算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蔡媛媛已经乐呵呵地、用一种叶问草很难描述的欢喜羡慕的神情说了一句：“你俩感情真好。几个班的cp都因为分班拆了，就你俩还如胶似漆。” ？ 叶问草轻轻眨了下眼，发现蔡媛媛确实是看着她和文玖说的。 这是讽刺么？ 她觉得这情节挺迷惑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是转头看文玖，却发现文玖抿嘴笑得双颊微红，肢体带着一种诡异的忸怩。 叶问草：“……” 文玖是指望不上了，叶问草看着面前蔡媛媛真挚的表情，恍然间，似乎跟看着蔡媛媛向自己表示她给他俩起了个cp名的自己重合了。 “嗯——谢谢。”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笑着道了声谢，做足了礼貌。 双方分开后，文玖是肉眼可见的高兴，抱着叶问草黏黏糊糊的说了好多话，叶问草听得耳朵嗡嗡的，把他推开了。 文玖撇撇嘴，但很快转而兴奋地讲起了他没讲完的小说。 叶问草则在大脑里不受控制地复盘整件事来龙去脉，从每一刻她的感知与心理变化，到她观察到的蔡媛媛和文玖的各种细节，再又回想起以前蔡媛媛类似的奇怪言语。 最终，叶问草晃晃脑袋，算了算文玖的生日，发现还有两个多月才能绝交，真是令人两眼一黑。 . 一起去上体育课，一起去食堂（虽然最后没一起吃饭），晚上放学后在教室里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聊什么但是聊得特别久，有时候甚至回寝那段路也要在一起—— 就在叶问草浑浑噩噩地被日益衰竭的神经和糟糕的学习成绩折腾得双手投降之时，她突然发现，最近文玖身边，有个女孩出现的频率特别特别高。 文玖在自己面前愈发沉默寡言连小说都少讲的同时，在那个女孩面前倒是很健谈。 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感觉有点眼熟…… 叶问草思考着，倒是想起了挺多被她忽视的画面。 俊男靓女，在放学的时候在九班教室里说说笑笑让她等了好久的画面，在考试前前后桌嘻嘻哈哈咬耳朵的画面，在运动会跑步后相互搀扶的画面…… 啊，是齐思萌，想起来了。 第90章 自爆 叶问草看得很清楚，也就没询问文玖和齐思萌的关系。文玖自己倒是忍不住自曝了。 一天，他突然谈起自己和齐思萌聊得怎样和谐、齐思萌是怎样耐心地听他讲小说、又是怎样和他品味高度统一……叶问草耐心地听着，就像平时听文玖讲小说一样，时不时点个头，附和一句“挺好的”。 “看得出来。” “挺好的。” “嗯。” “那很棒诶。” “挺不错的。” “……” 叶问草笑得很温柔，一如既往。 文玖说着说着又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自顾自地开始讲起了小说。 这话题转的有些生硬，但文玖向来如此。叶问草寻思着文玖大抵又嫌她废话多了，但是说实话他这么讨厌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提分开啊……杂七杂八地想了堆后叶问草决定放弃思考，选择听着文玖那无聊的故事打发时间。 说起来他俩还真挺配的。 叶问草听着听着又有些走神。 能和文玖喜好这么一致也不容易，齐思萌和他也是有缘分在的。她真的有点磕他俩了，衷心祝他俩99。 叶问草是这样想的。 . 好像一直没提过，叶问草给文玖买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本子。 她本来想买书，但不知道送什么书，太贵了她又心疼，最后挑挑拣拣选了一个花里胡哨的手账本。 礼物很早就到了。 包装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棕色快递盒，扁平的设计看起来像块砖头。 叶问草犹豫着要不要再买个礼物盒包装一下，后来想着反正送完礼物不久就要分了，没必要花这时间和金钱，就歇了这个心。快递盒也没扔，打算连着一起送了，省的她再找一个盒子——毕竟连包装都没有的话也太随意了。 叶问草对这个生日礼物也就挑选的时候稍微上了点心，可是文玖显然对此很在意。他旁敲侧击问了她好多次她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弄得叶问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真的叶问草不清楚文玖和他的那些朋友到底有什么默契，怎么一个个的都默认生日礼物是生日前几天送的。 文玖收到他朋友送的礼物后，更是经常询问叶问草要送他什么。 态度殷勤的让叶问草愈发觉得自己礼物有些拿不出手。虽然这样想的，但是在仪式上相当认真的叶问草还是守口如瓶，准备等生日那天再送他礼物，在此之前：一切保密。 最终在文玖生日前一天，在和秋君偶遇的谈话中，面对秋君阴阳怪气的嘲笑：“她送的礼物肯定不会贵到哪里去啦！” 叶问草和文玖同时愣住了。 反驳的话语被咽了回去，贝齿咬住舌尖又松开，叶问草最终什么也没说，甚至还点了点头。 但是文玖在叶问草纠结的时候已经反驳回去了：“问草在游戏里充钱都是大几百的，怎么可能礼物会送不出手！” “咳咳——！” 站在中间的点头到一半的叶问草猛咳嗽几声，把另外两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秋君倒是自知失言，在叶问草开口前先一步道歉：“抱歉，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意思是……” 秋君诡异地沉默了一秒，但叶问草没空理她，她现在只担心自己被人认为是诈骗犯—— 她之前跟文玖说的明明是她以前年少不懂事才在每个游戏都充了好几百，现在已经不会了。现在已经不会了好么！ 好吧她理解文玖可能只是想帮她撑面子，但是她真的很害怕文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再说她礼物送出去大家肯定也就会知道她送了什么，但是有文玖这句话，她那二十来块钱的礼物就真的彻底拿不出手了！难道她要因为文玖这句话再去买一个大几百的礼物吗？ “那个……你别抱太大的期望，我的礼物只有二十块左右。” 叶问草艰难地说完，发现两边都不吭声了。 “礼物这事，心意更重要嘛！唉我跟你们说啊，我们班最近……” 秋君转移了话题，而叶问草最终也没得到文玖的回复。 后来送礼的那天平平无奇，叶问草最大的感受除了尴尬没有别的，但她很感谢文玖没有表露失望。虽然文玖看了一眼就将它放回了快递盒里，然后压在了箱底，但文玖浅笑着向她道谢了。 叶问草松口气，没有被直接扔掉就是胜利。 现在，再等几天就可以提绝交了！ ——就，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数着日子熬时间的叶问草，在吵闹的宿舍和闷热的教室里，在高压的学习和糟糕的社交中，在她看见万恶之源叶凡和一群人说说笑笑俨然一副老大哥的样子活得相当快活后，在她找到和文玖绝交的合适时机之前先一步崩溃了。 这一崩溃却拉近了她和文玖的距离，也让她彻底放弃了主动权，成为她日后万分后悔也万般无奈的一次选择。 但是能怎么办呢？她当时确实还离开不了文玖。 第91章 意外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还考了一次期中考，成绩一般，只拿到了一百块钱的奖学金。 文玖对此表示祝贺，转而说起了班级里的趣事。 文玖最近小说讲得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照顾叶问草的缘故。而且交谈中，也多了点耐心让叶问草说完想说的话才继续讲自己想说的事。 叶问草总觉得自己是被同情了。她感觉不太舒服。 但是能怎么办呢？被人同情了如果不感激涕零的话会显得不识好歹的吧。更别提她现在崩溃的频率变高了，动不动忍不住哭着和文玖倾诉的她实在觉得自己没资格拒绝这份同情。 真悲哀啊。 叶问草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沉默地接受了这份“好意”，只能暗自叹气。 “唉。” 烈日当空，她站在班级第二排的中央。高一的不知道为什么集体没来，所以跑操迟迟没开始，周围的人都在嘻嘻哈哈或是骂骂咧咧地聊着天。 “唉。” 她不知道能干什么，便只能叹气，一叹气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叹气。 “唉。” 叶问草站在人群中央，灼热的光照舔舐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留下疼痛的痕迹。她双目空空，汗水从毛孔中渗出，浅蓝色的校服被浸湿了一块，染上了黏腻的感觉。 叶问草有些烦躁地扯着衣服抖了抖，微不足道的微风缓解不了燥热，周遭嘈杂的声音更是让焦躁加重，再一想因为左边占位的人自己待会儿要在这样的烈日下多跑几百米，心情就更加暴躁。 她用手遮挡着阳光，望着远方的群山试图平复心情。 其实她原本不站在这里的。 她最开始站在第二排最左边，靠内圈的位置，计较一点来算，那个位置能让她每次跑操比外圈的同学少跑一两百米。 也因此，有人看上了那个位置，借着聊天，外加一点卖乖、讪笑、故作不知与倒打一耙，牢牢占据了那个位置。 有一就有二，几番试探之后，叶问草就被挤到了现在的中间位置。 最先占据她位置的就是她的寝室长季菲菲，她从最外围嘻哈哈地来找叶问草聊天，然后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她身边，叶问草位置往右移了一格。 几次相同的剧情过后，叶问草位置固定在了左边第二个。虽然心里有些膈应，但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随后季菲菲的朋友借聊天的名义在跑操前站在了季菲菲的左手边，跑操时也不离开，第二天跑操开始的时候理所当然地站在那——叶问草无言以对。 就这样经过一学期的演变，叶问草的位置从左边第一个变到了从左往右数第五个，不仅跑的路程增加了，跑的时候空气也稀薄了不少，汗臭味倒是浓郁不少。夹在人群中央，浑浊的空气与嘈杂的嬉笑声总是令精神衰竭的叶问草头疼欲裂。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叶问草曾经尝试过站回原来的位置，可是她们只会惊讶地看着你，然后说——“我们都站在这很久了！”“我们一开始就站在这里的啊！”“问草我理解你想少跑点，但是你这……” 周边吃瓜人群疑惑的视线令叶问草羞愤欲死，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道歉着，站回了不属于她的位置。 仅仅是一件小事而已。 但是现在叶问草站在太阳下，又忍不住梳理了这件小事的来龙去脉，然后为此感到心烦意乱。 “嘿！” 太阳穴正突突乱跳呢，右肩突然一沉，有人搭上了她的肩膀，自顾自地开启了话题：“你知道代号a吗？” 那是什么\/知道一点\/怎么了\/不知道\/咱俩认识么\/突然说这个做什么\/为什么要现在问这个\/说起来你谁啊…… 一时间叶问草脑海里想过很多种回答，最终她保守地选择了“知道一点”，以及让话题延续下去的一句“怎么了”。 “啊，也没什么，就是……” 那人是一个长相酷酷的女孩子，和叶问草一点都不像，但是努力搭话的样子让叶问草一眼看见了自己。 她突然顿悟，在这个嘈杂的跑操队伍里，有人需要帮助，就像她曾经甚至是刚刚——渴望有人能来找她聊天好让她显得与旁人一样的自己。 叶问草的眉眼一下柔和起来了。 她笑笑，努力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给她找到相关回忆了。 “诶，我曾经在qq空间里看到相关的对话体文学，我记得是……” “诶对对！” 一段对话就此开始，一段友谊也就此开始。 而叶问草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随意的早上，会成为她人生一大重要转折点。 她和文玖的故事也因此急转直下，进入了更混乱但也更快刀斩乱麻的模式。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叶问草在交谈中获得了快乐，所有的躁郁都一扫而空。 而文玖还在和齐思萌嘻嘻哈哈，并心灵手巧地为对方编了一个麻花辫。 大家都挺开心的，怎么能说不是一种美好呢？ 或许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第92章 双向 跑操结束。 叶问草在烈日下绷着一根弦，咬着牙跑出了跑道才缓缓停下。 她弓着腰喘着粗气，脑袋晕乎乎的，但还记得自己得等文玖，不然那家伙又会臭着一张脸。 上次就是文玖不知道跑哪去了，叶问草等了一会儿懒得等就直接走了，结果半路被文玖逮到，尴尬又得忍受质问，被质问完还要忍受他那无敌的沉默，叶问草真觉得很无力。 一想到这些，叶问草又有些头疼了。 肩膀又被拍了一下，耳边传来的快活的声音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那个酷酷的女孩依然很兴奋地聊着她喜欢的事物，并试图将其安利给叶问草。 叶问草原本以为跑操前的搭话就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后续，这令她一时间有些招架不过来，再说…… 叶问草站在足球场入口处，耳边是那个女孩快活的声音。 她心不在焉地附和着酷女孩的分享，举目四望，扫视一圈没看见文玖。 离开了吧，怎么找不到呢…… 太阳快把人烤化了，头晕眼花耳鸣反胃一起袭来，叶问草打算离开了。 酷女孩原本小下去的声音见叶问草看过来又重新充满了希望。 “嗯……它最近还出了新的角色曲，我可以唱给你听。你想听嘛？”最后一句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嗯，好啊。” 叶问草笑眯眯地应了。 沸反盈天的喧嚣之中，唯有耳边有清亮的音符缭绕，形成一方净土。 但叶问草对此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眼神游离着，最终撞上了前方的一双不小心向后看的黑眸。 那双黑眸眼睛的主人原本只是在侧着脸和身边的人交谈，或许是余光看见了身后的人影，才向后看到了熟悉的人。 心有灵犀放这里形容有些奇怪，但两人撞上视线的那一刻，均看到了对方身边的女生，然后齐齐转开视线。 文玖笑着接下了齐思萌突然的小粉拳，为自己的分心道歉；而叶问草也对着酷女孩笑，道一声：“很棒诶！” 酷女孩是肉眼可见的高兴，又念念叨叨地说了一堆相关东西，把本就有意转移注意力的叶问草吸引了过去。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上楼，进教室后酷女孩还特别兴奋地给叶问草看了一些她珍藏的周边，一直到叶问草表示她必须得去接水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有空我继续给你讲他俩的故事啊。”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乞求，也或许是错觉。 “好啊。” 叶问草应下了，转头就将其抛之脑后。 毕竟大部分人都知道，“有空去你家玩”“有空来我家吃饭”“有空……”什么的都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 叶问草拿了水杯去接水。接满水盖上杯盖一转身，又在长廊上和文玖与齐思萌狭路相逢。 犹豫了一秒要不要打招呼，在礼貌问题纠结的过程中，叶问草发现文玖移开视线选择直接无视她。 好诶，问题自己解决了。 叶问草很是松了口气，侧开身子为对方让路。 双方擦肩而过。 说笑声在身后渐渐远去。叶问草走在教学楼的长廊上，又想到了困扰她很久的绝交问题。 看这情况，想这个问题来是终于要有个答案了了。 阳光落在她的眼眸中，令叶问草双眼微敛，心情愉悦。 . 他在他的班级里找到了一个热情、耐心、和叶问草极为相似的女生，这女生暂时缓和了他的倾诉欲。现在，他想用假装的轻蔑来制服叶问草了。 文玖和齐思萌跑操完在教室里休息了一会儿，当他们再度走过长廊准备去上体育课时，看见叶问草刚接完水转过身来。 文玖和叶问草的目光在一瞬间相交，他看到叶问草想跟他打招呼，但在看到他身边的齐思萌时表情变得僵硬，而他只是看了她这一眼，便偏头跟齐思萌说笑。 齐思萌上道，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贴得很亲密。 文玖下意识想拉开距离，但他看到了叶问草的反应。 叶问草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们。 文玖也愣住了，但被齐思萌拽着往前走，两人擦肩而过。 文玖故意配合齐思萌嘻嘻哈哈，却也实在欢喜。 他看到了，叶问草对他毫不掩饰的在意。 而他渴求更多这样的在意。 但他不知道，在他们背对背的那一刻，叶问草突然感到了由衷的如释重负。 她或许不能将她的心理讲得明明白白，但她就是感觉打心底轻松。 因为感恩而留下的最后一点门缝，被叶问草开开心心地关上了。 她已确信，文玖确实不需要她了。 他将有光明的未来。 而她，只需要静静等待他主动提出分手，那么，他们都将拥有光明的未来。 叶问草敛眸微笑，阳光缀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第一次这般轻盈。 第93章 靠近 接完水回到位置上，陈春燕突然问了句：“你怎么和朱茗突然走那么近？” “啊？谁？” “朱茗啊。以前没见你俩聊过，所以感觉有些奇怪。” “啊——” 原来她叫朱茗啊。 疑惑的迷雾终于散去，露出背后的真名。 “跑操前站那无聊，就聊起来了。” “好吧。”陈春燕得到了回答，便继续埋头写数学作业。 叶问草看距离下节课不到三分钟，便选择拿出历史试卷先写选择题。 老师来的有些晚，嗖嗖写完选择题的叶问草趁着时间把选择题涂好，历史作业便只剩下大题，也算是完成一半了，可喜可贺。 然后便是按部就班的上课，下课，一节课又结束了。 下节课是英语课。 因为英语老师前段时间搞了个课前五分钟才艺表演的小活动，所以一些人打着找背景音乐的名义，在英语课前用教室电脑刷视频并大屏播放。 一开始那几个胆子大的还有点收着，但是有次被段长发现后他们成功用找资料的理由糊弄过去了，从那之后，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玩教室电脑是被允许的。 因为是大屏播放，所以爱看的看，不想看的就背书、写作业、睡觉什么的都随意。由于枯燥的教室中只有这一件新鲜事，所以总体来说也算是件“惠民”行为，大部分人对此喜闻乐见。 播放的内容从一开始的歌曲，到mv，再到男团女团的热舞，还有各种热血剪辑，花样繁多。八班的电脑是一个迷你广播站，每节课下课都会有人固定点视频。 而这节课课前，在一个女团舞蹈视频过后，有人在电脑上放起了新鲜玩意儿——一个手书视频。 制作相当精良的手书，是叶问草从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被朱茗喊起来抬头的那一刻，她就沦陷在这个手书营造的氛围之中了。 叶问草承认她真的有点被安利到了。 然而叶问草不了解这个原作的背景故事，所以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震撼以及遗憾，哑巴着急。 朱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讲台上下来，询问叶问草感受。 看得出来，这是朱茗特意为叶问草放的，所以叶问草难道能表现的很淡然么？正常来讲，不能。 所以叶问草一把握住朱茗的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她科普背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自己被安利的东西得到了别人热情的回应，朱茗也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她乐颠颠地跟叶问草讲解着背景，而叶问草配合着进行夸张的回应，气氛一时很是火热。可叶问草的眼神有些游离。 她微妙的余光似乎看到很多人在看她们两个，又似乎没有，这让她很是紧张。她并不喜欢成为人群焦点，这会令她觉得自己犯错了。 但是现在朱茗需要她的回应，所以她不能保持沉默——这该怎么办呢？ 叶问草努力装出的真挚中渐渐带了乞讨—— 求求了，别说了。 但是成功被朱茗误会，于是她拉着叶问草讲得更加起劲了。 直到有人颤颤巍巍地上去，然后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我换视频了啊”，便自顾自地切了视频换了最近一直看的一个女团的最新歌曲mv。 朱茗有些不爽，忍不住开口抱怨。 叶问草松口气的同时，有些无奈有些心疼也有些感同身受的愤怒，最终她叹一口气，试着安慰朱茗。朱茗缓口气又继续她的安利。 上课铃响了。 “我下回给你放另外几个我特别喜欢的手书和mmd。”朱茗乐呵呵地扔下这句话溜了。 “好的。”叶问草哭笑不得地在她身后应了。 而也正如她所说的，她在好几个下课播放了那个番剧相关的手书与mmd，并带着一种微妙的祈盼，双眼亮晶晶地等着叶问草给予反应。 叶问草真觉得她俩的动静有点点大了，似乎真的有很多人在注视着她们之间的互动，但是…… 看着朱茗祈盼的目光，想到自己也曾期待过别人回应的每一分每一秒，叶问草真的搜肠刮肚才让自己每一次的反应都显得不太一样但都同样充满热情，也是操碎了心，无暇注意他人的反应。 叶问草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却不料叶问草晚上回到寝室后—— 本来是一如既往地和文玖相顾无言，再在分别时候互道一声“拜拜”，然后回寝，收拾衣服，准备洗澡。 叶问草衣服和沐浴露都拿到手上了，朱茗带着一个人风风火火闯进了她的寝室，把她架在了床旁边。 那个人是秋君。叶问草看到她的一瞬间又想起来一些事，但很快被她们之间的一问一答转移了注意力。 “问草听说你现在也喜欢xxx了？”话题被一转来到了叶问草身上，秋君站在叶问草右手边乐呵呵地问道。 “啊是。”叶问草手上还拿着睡裙和沐浴露，看着朱茗和秋君一左一右站在她面前，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放下手中的东西。 虽然很不礼貌，但是……她要来不及洗澡了啊。 叶问草内心在哀嚎，但是她最终选择了附和，并绽放出一个灿烂无知的笑容。 第94章 神经 “这家伙看到谁都要拉进她那坑里，我之前也不厨这个的，但是天天听她念叨，就忍不住去看了，所以问草你有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啊。” 秋君说话期间还笑着重重推了一把朱茗，这让朱茗有一瞬间的趔趄。不知道是不是叶问草的错觉，她觉得朱茗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朱茗站在叶问草左边，右手撑着上下铺之间的爬梯；而秋君站在叶问草右边，胖胖的身躯和朱茗形成了包围之势。 刻意忽视她们三个人之间形成的奇怪的微妙氛围，叶问草笑着和她俩周旋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发现这个话题似乎一时半会儿终结不了。 叶问草脸都要绿了。 手里拿着的东西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挣扎之间，叶问草看见洪玉拿着盆进了卫生间，想来是进去洗澡了，便放弃挣扎，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这下更是被包围了。 她仰头看着朱茗和秋君在她面前像唱二人转一样介绍那部番剧以及它的考据，但是秋君更多在试图和朱茗互动，而朱茗则一心想和叶问草介绍那部番剧，这令秋君有些不满。 ——叶问草发现这事的时候思考了一下，然后放弃了思考。 她左看看右看看，还能朝在她俩身后路过的舍友笑笑。但很快她就被那两人发现不专心了，于是一人一边身体压迫下来，在叶问草头上形成阴影，叶问草觉得这情景怪怪的，但又有点说不上来。 而朱茗和秋君她俩说着说着，洪玉都洗完澡出来了，看到她俩手舞足蹈的模样，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还和叶问草对上了眼神。 叶问草朝她虚弱一笑。洪玉摇摇头去阳台上洗衣服了。 又一个人进了卫生间。 秋君和朱茗还在唱二人转。 那个人出了卫生间了。 秋君和朱茗还在唱二人转。 叶问草站了起来，带着夸张的笑容和全心全意的激动加入到了这场安利狂欢之中。 她放弃挣扎了。 最终是在熄灯铃响之后，朱茗还有些恋恋不舍。 但时间不等人。朱茗着急忙慌地讲完一整句话，便被秋君拉去自习室了。 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 叶问草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有点被刚刚的笑声震聋了。 理论上来说，熄灯之后是禁止洗澡的，抓到会被宿管阿姨扣分。 不过叶问草知道这条没什么人遵守，她们宿舍也有人熄灯之后洗澡，所以叶问草看着床上的衣服，细细想了一下—— 可能是刚刚交谈的兴奋影响了她的判断，一向恪守规矩的她很快做下决定赌一把： 老子要洗澡，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让道！ 心虚又理直气壮地迅速洗完澡，热闹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重复的话重复多次没有意思，但是叶问草真的以为这已经是全部了。然而朱茗和秋君的二人转却仍没有结束。 之后连着一个多星期，每一个晚上，朱茗和秋君都会第一时间来到叶问草的寝室，聊得东西也从番剧展开到各种东西。 由于朱茗很擅长唱歌，她们有一次还带来了朱茗手抄的歌词——就是叶问草被朱茗第一天安利时，朱茗唱得那首歌——秋君起哄让朱茗唱，叶问草嘴巴比脑子快也就跟着起哄。 朱茗一开始脸色有些为难，叶问草看着不太对劲，正打算乐呵呵地糊弄过去自己脑抽的起哄，朱茗又忽然改口唱了起来，唱的也很好听。叶问草正鼓掌呢，却不料最先起哄的秋君倒是有些酸溜溜地说了一句：“我平时让你唱你死活都不肯唱一句，怎么问草一让你唱你就唱了呢？”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秒，三人心里想着不同的东西，但很快就在刻意嘻嘻哈哈的打趣调侃中恢复原状。 时间流逝，叶问草也从一开始刻意夸张的附和变成了真正夸张的附和—— 简单来讲，就是也跟着有点癫了。 舍友于是送来了更加奇怪的眼神。 在几乎每一个晚上都能看见舍友一言难尽的眼神之后，终于在某一个夜晚熄灯后，叶问草和她俩聊完天，心满意足地准备去洗澡，被欲言又止的寝室长季菲菲拦截了：“你们……” “嗯？” “额，没什么。我是说，你和朱茗聊得挺开心的，挺好的，那什么就是有点吵，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下次可以控制点音量么……” “啊，抱歉，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啊呀，我……” “……” 这样的小插曲不少，但总的来说，叶问草和朱茗这段神奇的友谊就这样被焊钉在了莫名其妙的基石之上，平地起高楼，然后成功惹到了叶问草身边的原住民——文玖。 “我让你离她远点你听不懂么？！” “啊？” 叶问草瞪大眼睛，看向莫名其妙发火的文玖，脱口而出道：“不是你神经病吧！朱茗怎么惹你了！”身位一下和文玖拉开了一臂距离。 文玖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 第95章 哦莫 叶问草觉得这场面熟悉得令人烦躁，但她很快无暇回忆往昔，因为文玖已经开始用恶毒的词汇与高昂的声调来谩骂着叶问草新交的朋友，并且警告叶问草赶紧和朱茗断交。 是的没错，是警告。 叶问草怒气值一路飙升，头晕眼花后竟是笑出了声：“所以呢？我不和她绝交你就要和我绝交了是么？好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文玖当机立断打断了叶问草未尽之言，语气十分不满：“你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要跟我提绝交！我们就不能好好讲话吗？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们之间的感情！” “嘿！还‘我总是这样？’我——” 太阳穴突突直跳，叶问草一个大喘气差点把自己气岔气去。 连步伐都有些踉跄，叶问草按着太阳穴想令自己有余力和文玖好好battle，文玖则趁着叶问草顺气的时机委屈起来了。 “她就是很恶心啊。你少跟她走，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变态。” 文玖边说边做出呕吐的动作，五官皱成一团，像个苦瓜。 叶问草真的要哈哈大笑了。 “行啊，你说说看，她恶心在哪了？” 文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扭曲了。叶问草冷哼一声，正打算开口嘲讽，就听见文玖用一种很艰难的语调说着：“有次她和秋君来我们班找欣怡玩——” “昂？” “然后她突然很大声说什么‘hongying’，我看她们笑，没听懂。” 叶问草为了顺气望着天空思考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她也有点没听懂。 “这是什么？” “对啊，我当时也没懂嘛，然后我就问，结果那朱茗就用手指这样搓着，笑得贼恶心。” 文玖右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抵着摩挲，像是表示小费的意思。 叶问草盯着他的右手，大脑宕机了。 hongying和金钱，这是指向什么东西啊？这谐音谐不出来啊，还是什么梗和梗的混合体？这动作除了表示金钱还有别的意思么？ 叶问草茫然地看向文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理解文玖了。她试探性地问着：“额，所以这究竟是什么？” 文玖脸一下就红了，看向叶问草的眼神带着羞耻又似乎有着恨铁不成钢还有其他，总之挺复杂的，像个巨大的混色盘，看得叶问草眼花缭乱。 “啊啊啊啊，是rutou啦！就是红缨！这个！”他急着上下比划，右手手指在那快要要摩挲起火，关键词说得又急又轻。 叶问草一开始愣了一下，但灵感的闪电很快就在某一瞬间打通了她所有的任督二脉：“哦哦！哎哟卧槽！” 叶问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大庭广众之下确实有点……” “是吧是吧！我本来一开始还没懂的，但是她手突然很猥琐地揉搓起来，我就觉得一阵恶寒，然后突然懂了，但是……就是很恶心啊！一点都不检点！她简直要把欣怡教坏了！晦气死了！我跟你说还有啊……” 文玖见叶问草这个反应顿时来劲了，巴拉巴拉一通输出，但叶问草只觉得有种魔幻的恍惚感。 是有点尴尬。但你是不是承受能力也太弱了？乳头而已也没必要这么敏感吧？虽然大庭广众之下是有点猥琐……诶可是你不是也是个看小说的么？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没见过啊？啊不过他平时看那种小学生文笔的狗血文可能真没这东西吧，他平时好像也是一副很纯情的模样，呃……啊可是这么说的话，我好像也算是被他批判的黄暴不检点的人诶，他要是知道我很早就看小说，那时候审核几乎等于不存在，各种文都随便找，所以我什么东西都看过，他不得吓死？啊…… 叶问草有一瞬间心虚地抿起了嘴巴，不敢讲话。 她觉得很是尴尬，大脑嗡嗡的，有一句话反复在回响—— 该怎么告诉他，我可能和朱茗差不多黄暴。 甚至可能比她更黄。 叶问草咳嗽两声，还是不敢接文玖对朱茗的言语输出。 虽然她不太喜欢和别人聊这些，但是不代表她真的纯的一匹。虽然但是，似乎很多人都对她有些误会。 但她也不是故意装纯，只是真的不太适应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些事情。 叶问草屏息敛气，她试图寻找出这个例子中可供突破的有力反驳点，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反驳什么，大脑乱乱的，自己停止了思考。叶问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局面似乎一边倒了。 第96章 失败 “……哦。” 最终，叶问草也只是从齿缝里蹦出来这么一个字。 文玖也不说话了。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两秒，他撇过头去，下了最终定论：“反正，你不要再和她来往了。” “可是……”叶问草琢磨着语调，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很多的画面，最终定格在文玖与齐思萌相视一笑的画面上，“我需要一个朋友。我在八班没有朋友。我需要一个能交谈的人。” 我只是需要一个能交谈的人。 “朱茗很好。和她聊天我很开心。我不希望再听到你骂她。” 声音轻飘飘的，但带有警告意味。 “那我算什么？”文玖皱眉。 “对啊，你又算什么呢？” 问题被冷淡地踢了回去，叶问草像是在反问文玖，但更多的是在询问自己。 说起来，你说朱茗能替代文玖么？也不是不行吧？或者应该说甚至更好吧。最最开始的时候，她不就是只想要个能说话的正常人类聊下天么？ 叶问草眼神虚焦地对着远处的天空，突然发现现在是个绝交的好时机。 你看，理由都是现成的，他俩也成功吵架了，气氛刚刚好，简直不要太合适！ “……我们不是在说朱茗么？还有你这话什么意思！”文玖也不客气地怼了回来。 文玖突然拔高的声调很是刺耳，叶问草皱着眉又退开几步：“字面意思咯。” “你在拿她跟我比？！” “不然呢？要不拿齐思萌和我比？”说完叶问草立马后悔了。 坏了，齐思萌这点应该要等下一步翻旧账的时候作为杀招出场的，现在说出来显得我格外小心眼。而且万一文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回去了—— 文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回去了。 叶问草呼吸停了一瞬。 但文玖似乎很快找到了理由，又把头伸出来了，气势汹汹：“齐思萌能和你比么？我从来没有拿齐思萌和你比好不好！但是你在干什么？你想把我踹了去投入别人的怀抱！你！我真的要被你气死！” 我真的要被你气死，算了，我快被我自己气死了。 大好局势好像要因为自己秃噜出来的那句话翻盘，叶问草头疼地摁住了太阳穴。 她其实不太会吵架，因为泪失禁体质和不受控的强情绪总是容易令她在混乱中失语从而落入下风。 像现在，她的双眼已经不受控地湿润了。 胸腔内复杂的情绪气团郁结成块，将气流隔断，呼吸困难，耳鸣眼晕。 而就在叶问草努力控制住自己似乎即将解体的躯壳时，文玖已经通过自顾自的碎碎念再次反过来指责叶问草不够在意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大脑一片混沌，叶问草于是成功落入了自证陷阱。 不对，不对，不应该这样。 双手颤抖着，叶问草一把抱住了自己。 文玖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怀中，安抚的声音很是温柔。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要，我要……要，要干什么来着？ 叶问草挣开文玖的怀抱，擦掉泪水抬头，却只能看见文玖无奈又满是担忧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我……” “怎么了？”文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叶问草张了张嘴，嗡嗡的耳鸣在大脑中形成的喧嚣之风呼啸着远去。 她张了张嘴，一时只能想到最开始的话题：“我不会和朱茗绝交的。”说完她便低下了头，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文玖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是无奈道：“好吧。” “……但是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沉默了一会儿，文玖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叶问草拿纸巾擦着眼泪，大脑乱乱地分析着她现在提绝交的成功率有多大，该怎么样提绝交才能显得不那么尴尬，要不还是写信吧……他好像觉得事情解决了？ 冷静下来的叶问草看着身边自顾自双手拍了一下，然后开始讲起小说的文玖，舌尖顶了顶上颚。 我敢打赌，现在回去写绝交信肯定又得被他骂，而且十有八九分不掉。 再说朱茗是秋君的好友，秋君又是文玖那个朋友圈里的人，朱茗和文玖认识的时间说不定比我长多了，现在和文玖绝交了保不齐连朱茗也丢了。 怪麻烦的。 距离晚读时间还早，叶问草走累了，索性就在花坛右侧的凉亭里坐下，听文玖讲他新看的小说。 晚上。写完作业后，叶问草掏出一本新的本子，犹犹豫豫地写下了“绝交信”三个字。 但是下笔要写绝交理由时，她又觉得由衷的头疼。 太累了，这关系持续的太久太累了，她贫瘠的文字已经无法描述那种疲惫。 勉强写了三四行，一想到那些翻不完的旧账和文玖可能的反应，叶问草就头痛欲裂。 最终她长叹一声，拿出历史书开始背诵。 一次绝交尝试失败了。 第97章 争吵 这边，虽然叶问草和文玖因为朱茗闹得不太愉快，但是朱茗和叶问草之间的关系却愈发和谐友好、蒸蒸日上，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叶问草的刻意讨好——不过说不定朱茗也在刻意维护这段友谊，谁知道呢？ 但不管怎么说，朱茗和叶问草之间的友谊突飞猛进是一个事实。 叶问草会因为上课老师讲到的一件事而想到那部番剧里的一个梗，下课后乐颠颠地去和朱茗分享，然后两个人像个神经病一样哈哈大笑，并嬉皮笑脸地互玩更多的梗。 朱茗会大老远从教室对角线过来给叶问草分享零食，或者欢天喜地地跟叶问草说广播站正在播的这首歌是另一部她很喜欢的动漫的主题曲，然后两人一起在阳台边听歌边唠嗑，嘻嘻哈哈。 而就在叶问草和文玖因为朱茗发生争执的第三天晚上晚自习下课，叶问草正收拾东西，朱茗却来到了她身边，跟她讲起了她刚编的段子。 她讲的很吸引人，把叶问草逗得捧腹大笑，手上的书包差点都拎不住。 想着反正文玖晚上向来都磨磨蹭蹭的，叶问草索性把书包挂回了椅子后面，坐在椅子上仰面专心听朱茗讲故事，然后抚掌大笑，两个人乐颠颠的像两个病友交流病情，但实在快乐。 叶问草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灵光一闪，她一手揩眼泪，忍着笑意顺着这个梗接了一句新的梗，让朱茗直呼“天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问草揉着肚子，只觉得笑得四肢都无力了。但就在这时，随着她脑袋无意的晃动，她看到了后门处——一个鬼一样的阴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叶问草“啪嗒”一下立正了，把朱茗吓了一跳。 “怎么了？” “啊哈哈——没什么，那什么好像有点晚了，再不回去待会儿阿姨落锁了就完了。”叶问草心虚地坐下往书包里随手塞了两本课本。 朱茗看了眼手表，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嗨，还早呢，等我把这个说完。” “嗯……好吧。” 叶问草偷瞄了一眼后门人黑漆漆得和外面天色有的一拼的脸色，用一秒权衡完利弊，最终冲朱茗弯了弯眼睛，决定不看后门。 反正我等了他那么多回，正好也让他体会一下我每晚的日常。 强行忽略掉文玖生气的可能性，叶问草抱着书包，和朱茗乐呵呵地你来我往玩梗。 班级里的人渐渐少去，叶问草看了眼表，发现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自然起身，然后跟朱茗说说笑笑地往后门走。 她看到了文玖，叶问草也看到了文玖，文玖也看到了他们两个。 雕塑一样的文玖在看到她们两个到面前之后，幽幽地瞪了叶问草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叶问草被整乐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啊，让他这么等这一次他就甩脸色，要是他和我换换位置，天天等夜夜等等来等去只能等到他和别人聊得越来越晚，稍微吐槽一次就要仗着我不会吵架然后强词夺理翻一些站不住脚的旧账，啧啧要是真能互换处境，他估计早就把我捅死了，乐乐乐。 叶问草笑着摇摇头。朱茗显然也觉得神经，两个人互换了一个眼神，齐齐笑出了声，然后继续聊着先前的话题。 文玖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转过来冷冷地盯着叶问草。 叶问草又不小心跟他对上视线。 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她选择无视文玖，转过头继续去看朱茗，而朱茗随手掐了一个兰花指，咿咿呀呀唱起了她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 叶问草给予了满分热情。 文玖默不作声地跟在叶问草右后方，三个人以这样一种奇怪的排列下楼了。 刚到一楼，朱茗便摆手和叶问草道别，她要去找秋君了。 叶问草笑着和她说了声“拜拜”，夏夜的蝉鸣瞬间嚣张地叫嚷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文玖跟个幽灵一样走在叶问草的旁边。叶问草轻轻吸了口气，又轻轻叹了口气，试图为即将到来的头疼留一些缓冲的余地。 可她还没因为这种绝望到令人发疯的沉默头疼，她就被文玖开口的第一句话气笑了——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么？” “啊？” 叶问草瞪大双眼，今夜第一次正眼看文玖。 神经病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哪里过分了你就这两天莫名其妙晚上不拖拉了等我了两天甚至这学期算上今天你也就等了三次更别提这三次只有今天我让你多等了一会儿前两次哪次不是看到你我就赶紧麻溜地收拾东西出来生怕耽误你时间就这样你tm还敢说我过分你算什么脑残你这么讲话是觉得自己很牛逼么…… 气血上涌，叶问草猛吸一口气后死死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发什么神经？” 第98章 晦气(晦气) “你都看到我了，可是你还在和朱茗聊天。我一个人在外面站得尴尬死了，还呆了那么久，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么？” 蛙趣我等了你快两年时间了你今天自己等了一回才知道故意让别人等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么还是说你要说你每次都在班级里没看到我所以不知道我在外面等你并且你没有故意在放学时间和别人嘻嘻哈哈瞎聊浪费我时间呢我敢承认我今天就是故意让你等的你敢么…… 脑海中混乱的辩词已经要让叶问草无法思考了，而过多的言语卡在咽喉，也令她近乎失语。奇怪，她刚刚明明做好吵架的心理准备了，却又一次在实战中遗忘了一切，无能为力。 真像个残废。 叶问草几乎要红了眼。 她在和莫名的枷锁做着疯狂的抗争。 最终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从近乎被毒哑了似的嗓子中咳血般吐出自己的反问：“我等你了几次你等我几次，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可是你就是很慢啊，所以我才在教室里等你收拾好，不然我站你们班门口那里等就是很奇怪啊，我又不认识你们班的人。”文玖对自己每天放学后都在班级里和别人高谈阔论的举动丝毫不提。。 “哈哈，我难道……”认识你们班的人么？ 叶问草反驳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坏了，她好像真的认识他们班一半以上的人。 九班真的都是熟人啊，光她小学同学或者初中同学就占了三分之一，原先二班的人和文玖的朋友再占三分之一，他们班三分之二的人叶问草都认识，那些人也认识叶问草。只不过那些都是点头之交，大家都不算很熟。剩下三分之一的人虽然叶问草都不认识，但是通过文玖的一些描述和平日的吐槽，基本也能对得上号。 不对！关键不是这个！ 我真的服了难道我像个神经病一样站在你们班门口我就不觉得尴尬了么我难道适应地非常自然么我难道很喜欢大半夜不背书像个脑残一样站在你们班门口浪费时间么你真的怪搞笑的还有我哪里有很慢了再说就算是慢我又有哪次是在那和别人嘻嘻哈哈而不是快速收拾好东西跟你走呢但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叶问草不想讲话了。 想说的太多，想骂的太多，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这样吧。 她感到头晕目眩，脑海中的情景剧自顾自地上演着自残的血腥画面。 情景剧里的“我”像是坏掉了一样，肆无忌惮地毁坏着周遭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躯体。 一切都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尖利的怒吼声里只能听见绝望。 叶问草快控制不住撞墙的冲动了。 头很痛很胀，像是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空间，让叶问草只想把脑子挖出来再把这多余的东西狠狠踩烂。 md痛死了真晦气。 深深吸进一口气，深深呼出一口气。 叶问草走得有些摇摇欲坠。 她觉得真该死，每个人都很该死，一个个都晦气死了。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文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说话了。两个人沉默着，最后连互相道别也没有，各自转身离开。 叶问草刚进寝室就洗了把脸，然后才扔下书包，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 寝室天天洗澡的人不多，只有叶问草一个，所以虽然寝室有八个人，但一般情况下，没人和叶问草抢卫生间洗澡。 而且都这个点了，一般要洗澡的也该洗完出来了。 时间刚刚好。 叶问草面无表情地拿着衣服和沐浴露进了卫生间。 刚关上木门，正反手将其锁上，叶问草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锁门的手停住了。 “诶，问草还没回来吗？” “她刚进去洗澡了。” “哦哦好吧。” 是朱茗来找她了。 叶问草犹豫着，手缓缓移动，最后还是把门锁上，而不是选择出去。 嘎达一声后，叶问草静静站在门后，手还黏在锁上，没有动弹。 她听到秋君乐呵呵地把朱茗拖去自习室的声音了。 按她们平时相处习惯来猜，叶问草都能想象到秋君怎么环着朱茗的脖子撒娇的模样。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叶问草的手也终于移开了锁。 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 你看，除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外，这里不还是有很多正常人的，不是么？ 褪下衣物，淅淅沥沥的温水落下，将一切喧嚣拒之门外。 叶问草缓缓闭上了眼，想着一会儿要写日记，然后再背一会儿政治必修三就可以睡了。 嘶，不对，好像忘带政治必修三了，算了，那带什么看什么吧，然后等自习室那些人回来了就可以睡了，嗯，就是这样。 【继续加油！（爱心）】 第99章 缘分 虽然昨天晚上两人算是大吵了一架，但第二天一早，叶问草还是在熟悉的地点看到了文玖站在那等她。 文玖面无表情，在叶问草看过来不久，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犹疑的视线，于是他抬头，冷淡中隐约带着鄙夷的目光让叶问草逆反心理上来了。 文玖分明没有说话，但他突然一反常态地早早从寝室里出来站在这等叶问草，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这是他对昨晚他自己的话的一个无声印证。 也是对叶问草的不屑。 【可是你就是很慢啊。】 叶问草头又开始痛了。 【可是你就是很慢啊】【你怎么慢吞吞的】【你就不能不和别人说话么】【你这样真的很耽误时间诶】【麻烦死了】【……】 记忆中反复回荡的男声快要将叶问草逼疯了。 文玖一句话也没说，但他的沉默却让脑海中的喧嚣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更上一层楼。 头痛欲裂。 然而他们还是并肩去了食堂。 能怎么办呢？叶问草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发不了声，再一想到一定会面对到的苛责，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无伤地让文玖离开她的身边。 磨砂质感的豆浆随着左手的晃动露出其阴暗的一面，一具小巧的死尸从底部悄无声息地浮上来，能让人彻底失去所有胃口。 叶问草盯着那只不知何时淹死在豆浆里的苍蝇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沉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碗，叹了口气。 “不吃了？” “有点恶心，吃不下。” 说着，叶问草一手掩住口鼻，抑制住呕吐的欲望。 文玖“哦”了一声，便直起身来，意思很明确：“那走吧。” “嗯。” 两人无言地走到教学楼。 叶问草和文玖在九班门口道别之后，便顶着门外郭晓燕老师的凝视进了教室。 随后便是惯常的早读。 下课，接水，睡觉，上课，下课，睡觉，上课…… 按部就班的早晨悄无声息地过去。 唯一令人开心的就是大课间朱茗给她放的mmd，音乐加舞蹈，上等的感官盛宴令叶问草短暂遗忘了身体上莫名的痛楚。 下课时间的睡眠也还不错，如果能忽略掉上课铃响的那一刻诈尸般的惊醒令心脏骤缩带来的刺痛的话。 中午的时光也很平淡。 文玖依旧在自顾自地讲他的小说。 吃完饭回教室后写了一会儿作业，等叶问草写完历史试卷上剩下的那点题，周围的同学已经到了一大片。 有人去前排开关处关了几盏灯，教室里刺眼的白炽光营造出来的亮度黯淡不少，竟有了几分温馨的气氛。 看了眼时间，叶问草收拾好桌面，用几本厚厚的书为自己叠一个合适的高度，便趴在书本上闭眼睡去。 空调机在发力，头顶上还有风扇呼啦呼啦地转着。 风卷着凉意，让人不知不觉就睡熟了去。 直到“啪嗒啪嗒”几声开灯声骤响，墓地一般的教室里才渐渐立起几块摇摇晃晃的墓碑，老师将书本往桌上重重一放，下面的同学懒懒散散地打着哈欠或是拿出课本。 老师笑着调侃两句，便开始正式上课。 一节普通的讲作业的课，上完便是体育课。 说到体育课有一件事又不得不提，叶问草和朱茗竟然都选的排球，也是缘分一件。不过还有一件事，文玖和齐思萌都选的是篮球，或许也是缘分一件吧。 这个体育课选课是高一上学期就选好的，当时叶问草没想好选什么，犹豫之时，其他健身气功羽毛球健美操之类的都被人抢完了，叶问草便只能再在篮球足球排球三者之间犹豫。 当时叶问草本来是想选篮球的，因为足球仅限男生可选，排球她不清楚，只觉得砸身上挺疼的，便不太想选。 但是蔡媛媛抢羽毛球没抢到，听别人说排球是气排球也还行，便拉了张乐乐一起选排球，见叶问草在犹豫选什么，又热情地希望叶问草可以和她选一样的。 “这样我们就可以上同一节体育课啦！” “好……好吧。” 不过索性一到八班和九到十六班的体育课是分开上的，不然现在这会儿再和蔡媛媛一起打排球还是会觉得有点尴尬。 叶问草摇摇头，逼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朱茗说的话上，然后乐呵呵地接了一句梗。 两人走到操场入口，然后一同扭头进了旁边的排球场。 叶问草先是一怔，很快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茗也是一愣，见叶问草笑出了声后也是嘿嘿一笑：“你也选的排球啊。” “是啊。缘分呐。” 第100章 有心人 以前老师总是让他们自己练接球发球，或是几个人互相抛球，而这节课，老师大手一挥，说：“你们规则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这节课就男生女生分开占这两个场地打比赛吧。” “好诶！” 一场菜鸡互啄似的比赛就这么开始了。 男生那边人少一个，恰好女生这边多一个，老师便把朱茗提溜过去男生那边打球了。 跳跃，扣球，拦网…… 相当英姿飒爽。 叶问草很是羡慕。 那边男生组边打球边鬼哭狼嚎似的乱叫着，你来我往，相当热闹。相较之下，女生这边就安静很多。 大家都挺腼腆的，发个球还要发表一番“免责声明”——“我打得不好，可能会发不过去”“抱歉，我还是不太习惯这么远的距离”“哎呀，没过，实在是对不起”“……”——让叶问草有点沉默。 一边六个人站那就跟死在那一样，除非球到自己脸上，不然绝不肯多动一步。几次下来，没有人接到球，所有人基本只有发球的时候才能碰到球，相当寂寥。 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客套完，每个人都当了一遍原地发球机器后，叶问草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哎呀！e！把球打过去就好啦！打不过去就往前站点嘛，反正咱这不是什么正经比赛，打得开心就好啦！这样半天一个球都接不到玩什么啊！” 叶问草扯着嗓子喊，另外十个女生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她身上。正准备发球的张可欣看向她的目光更是欲言又止。 叶问草一瞬间有点怂，但她知道，她必须得说点什么把气氛炒起来，不然这节课就真的完蛋了，会无聊透顶的。 吞了口唾沫暗自给自己打气，叶问草双臂大张，大幅度地挥舞道：“排球总要接到球打过去再打回来才有意思嘛！可欣来！往前站点！只要打过这个球网就好啦！” 听说笑容是会感染的，叶问草就努力绽放出一个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希望这份活力能感染到其他人。 拜托了，不要再这样像死水一样了好么？ 她真的，真的很讨厌沉默。 “哦哦……好，我试试。” 张可欣犹豫着，往前迈了两步。 侧站，左手托球，右手摇晃着蓄力，随即—— 气排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着排球网飞过去，叶问草呆愣一秒后正想为她欢呼好加热气氛，对面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噌得来到网前，腿一蹬一跳，双手往下那么一扣，气排球便“砰”得一声从网这边来到网的另一边。 破空之声传来，叶问草眼神一厉。她就在球网的右侧，身边人没有动静，她想也没想便轻轻一跃，到了抛物线下方，右手高扬，像投篮一样给对面丢了回去。 对面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一群人齐齐救球，但还是晚了一步。 气排球重重叩地，宣告一回合结束。 “芜湖——！” 叶问草蹦跳起来，夸张地表达了自己的欢喜。 “哇——” 叶问草这边的人纷纷送上祝福，然后轮换位置。 叶问草欣慰地看到了，每一个人眼里突然有了那么点光，对手上这个球的关注度终于比头上的烈日更多了。 气氛，再多一点，再多热闹一点吧！ 叶问草死死盯着飞出去的球，知道只要能多打的久一点，能多打几个回合，让每一个人都有点参与感，氛围就能炒热的。 更何况，她不是孤单一人，有人在配合她不是么？ 虽然她们在此之前素未蒙面。 但是，不喜欢沉默的心是一致的，不是么？ 叶问草看着球飞来的方向，冷静地将它扣给了刚刚冲过来接球的女生。 不出所料，她接住了。 球飞到了另一边，叶问草没法去接，但她期待着，也期待成功了—— 抛物线下方的那个女生闭着眼把球拍飞了出去，叶问草立马送出了高声赞扬——“牛逼！” 周遭也是惊呼声一片，那个女生睁开一只眼，很快便兴奋地蹦了起来。 身边的朋友笑嘻嘻地调侃她，那女生给她来了一拳，很是热闹。 热闹好啊，多来点，多来点。 她讨厌死寂。 “到我啦到我啦！” 叶问草笑眯眯地接过球，站在白线之外，左手一抛，借一个扭身用力，气排球便发出破空之声飞了出去。 “卧槽牛逼——！” “诶诶诶！看球看球！” 你看，只要有心，气氛炒热其实很简单。 若是说叶问草先前还分心去羡慕男生组的热闹的话，她现在已无暇顾及那些无所谓的事情了。 全神贯注享受当下的热闹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不是么？ 第101章 莫测 幸福是要自己创造出来的。 当然也需要一点机遇。 很幸运的是，叶问草碰上了一群虽然腼腆，但是足够配合的同学，其中也有人和她一样不甘死于沉默，于是她们拥有了一节快乐非凡的排球课。 至少叶问草笑得足够灿烂，足够快乐。 若说这份笑容在最开始还有夸张和虚情假意的成分在的话，到后期，叶问草也分不清其中虚假的成分究竟有几何了。 但是心中的幸福很明确，那份快乐十分清晰。 汗水落下，叶问草气喘吁吁地迎来了下课铃。 大家单走的单走，和朋友一起走的一起走。 朱茗自然而然地来到叶问草身边，而叶问草也自然而然地和她一起往教学楼方向走。 血液里还残留着刚刚的亢奋，叶问草手舞足蹈地和朱茗描述她们那组是怎么从一开始的相顾无言到后来打得你来我往嘻嘻哈哈的。 “挺好的。我以前跟那些女生打都觉得不痛快，一个个磨磨唧唧的总怕自己被砸。” “啊哈，那毕竟被砸挺痛的嘛。虽然气排球砸起来会比篮球什么的轻很多，但要是爆头一击的话，还是挺痛苦的。” “确实。” “啊还有还有，我还没说完……” “嘛，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乱叫在凑氛围啦，但是还是很开心。诶，你知道吗，对面那个一开始接球的妹子期间还笑着跟我说‘感觉你癫癫的’，拜托，我不神经病一点怎么样才能炒热氛围啊。” “是这样的。你们后面确实挺热闹的，看得我都想过来玩了。” “那就来呗，一起来嘛，人多才好玩。你来我这边，咱俩还可以打配合！” “那感情好啊。” “……”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是快乐。 叶问草恐怕不知道她分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但她知道，她在突然看到文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 两人视线在虚空之中似乎交错了一秒，又似乎没有。 叶问草认为没有。就算真的有，也不能有。 毕竟她觉得现在好像不适合打招呼，很奇怪，也很尴尬。 所以叶问草几乎想都没想就移开了视线，一边乐呵呵地和朱茗聊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给自己疯狂洗脑刚才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文玖问就是没看到。 嗯对，就是这样。 洗手，再洗把脸，带着一身水汽回了八班教室。 空调周围的位置已经被一群人围的密不透风，叶问草就站在四个风扇其中之一下面抖着衣服给自己降温。 扯掉头绳，再扎一个丸子头，脖颈处一下凉了下来，但还是让人觉得燥热不已。 没办法，空调是刚开的，教室里人是特别多的，前后门又是必须要开着的，所以降温还需要一段时间。 叶问草咕噜咕噜地喝着冰水，朱茗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把冰可乐贴到叶问草脸上，把她吓了一跳，朱茗见状得意地笑了，叶问草笑骂了一句，两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会儿天，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然后又是按部就班的上课，下课，吃饭，晚读，写作业，交作业，放学。 叶问草今天作业写的很快，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作业了，所以早早地写完今天的日记，又去背了书，还刷了一张生物试卷和一张历史试卷。 临近放学的时候更是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背政治。 她今天整个人都很亢奋，感觉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活力。 但回去之前有件事不吐不快。 放学铃一响，叶问草便从位置上蹿了出去。 但是她没有出教室，而是直奔朱茗的位置，把她刚刚在练习卷上看到的能和那部番剧联系起来的梗展示给朱茗看，两个人于是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分享完，叶问草便打算把试卷放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回寝。 但好巧不巧她又看到了后门的文玖。 不确定他站在那看她看了多久，叶问草抿了抿嘴，不敢浪费时间回自己位置一趟，免得文玖又念叨她。把那张已经没用的练习卷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叶问草赶忙小碎步小跑到后门处。 “走吧。你最近怎么都收拾的那么快？诶我跟你说我今天体育课啊……” 见文玖没有说话的意思，在微妙的停顿后，叶问草便搜肠刮肚地找话题，一番迅速地思考过后她决定分享她今天体育课精彩绝伦的操作。 文玖微笑着应和着，看着像个假人，让叶问草心里毛毛的。 但叶问草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 她已经有些懒得揣测文玖变幻莫测的心理了。 第102章 予我最狂热的孤独 日子平平无奇地过着，文玖发了那几天的神经，很快又回归以前的节奏。 早晚没一次让叶问草少等。 叶问草真觉得自己有点被pua成功了，她竟然觉得还是等待更让她觉得安心。毕竟这样的文玖才让她感觉到一点熟悉，前些天那个莫名其妙跟幽灵一样待在一个地方看着她的文玖真的有点吓人，而他等待背后隐含的鄙夷意更是让叶问草觉得晦气。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叶问草怎么想，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很快又到了月考的时候。 教室里细细碎碎的背书声吵得人头疼，叶问草懒得复习，但是又不能不复习，便只能趴在书桌上生无可恋地盯着课本发呆。 旁边的男生和周围的一群人聊起来了，还聊得很嗨，声音又响又粗犷，震得人脑壳子嗡嗡的，真的吵得要命。 叶问草为此烦了一节课。 下课趴桌子上痛定思痛，她觉得不能浪费时间。 反正也复习不进去，何不看会儿书呢？ 说干就干，叶问草去走廊尽头的图书角四下搜寻，还真给她找到了想看的书。 【借阅书籍：《红与黑》】 【借阅人：叶问草】 【借阅时间：xxxx.x.x】 熟悉的眼保健操环节之后，叶问草便光明正大又狗狗祟祟地看起了《红与黑》。 把生物必修一摊开，再把《红与黑》放在上面，右上角再摊开一本选修一，再随便拿一张试卷出来放着，这样就算老师过来查，叶问草就赌他们不会仔细看书上讲了什么，然后她就说是在订正试卷——当然在此之前要眼疾手快把这种课外书收起来，不然容易死的很惨。 其实《红与黑》她之前看过，那时候也是晚自习，凉风习习，气氛很好，眼见着一场盛大的葬礼就要展开，只可惜正好放学铃炸响，叶问草犹豫着，决定硬着头皮把最后一点结尾看完，然而此时情绪已经全断掉了，十分可惜，这本书也成为了叶问草的一个遗憾。 这次重温，叶问草虔诚地祈祷着惨祸不会再现。 上一次为了保证看书时情感的连贯性，叶问草并没有摘抄喜欢的语录，但这次不一样，她将使用红与黑两种颜色，记录下自己喜欢的语录，也记录下此时此刻的情感。 看书的时候，周遭嘈杂的声音就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这份嘈杂不再令人暴躁，反而带着令人安心的热闹，因为这意味着老师的不在。 相应的，突至的宁静或是骤然变大的背书声则意味着老师的到来。 叶问草被身边人骤然放大的声音很及时地从那令人沉醉的气氛中拽了出来，眉眼微抬，便看见教务处主任正背着手从前面看着最右一列的人往后走，显然是要在他们班转一圈的模样。 叶问草赶忙收起了《红与黑》，一手堵住右耳开始撑着脸背书，背的内容自然是她刚刚摊开的生物必修一。 因为考试需要，他们移动了桌椅，现在的位置，叶问草坐在后排窗边靠近过道的位置。 头顶隐约能感受到一个阴影飘过。 叶问草把头低的更低了一些，装作很是认真的模样。 背了一面的实验之后，叶问草悄咪咪抬头一看，只能看见班主任郭晓燕坐在讲台上大抵是在改作业，而教务处主任已经不在了。 叶问草再次大胆拿出《红与黑》放在自己膝盖上，用着和刚刚假装背书时如出一撤的动作继续看起了小说。 同时再度掏出她专门记录她喜欢的句子的笔记本，用红与黑两种颜色与小巧的字体记录下她从文字中品尝到的每一分美好。 这里插一句题外话就是，她其实想把字写得张狂一些，但是第一句话下意识用了蝇头小楷，这让她不得不叹了口气，然后硬着头皮往下写，直到她看到一句话，莫名令她兴奋无比—— “他恶魔般的逻辑让他如此狂妄自大！” 她将这句话记录在本子上，一句话写在两行中央，略带潦草的笔锋却根本无法将那份张狂描绘完全。 哎哟，叶问草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没有花心思去好好学学狂草到底怎么写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种张狂，喜欢那些放肆的活力，或许是因为只有这些才能让她真切地感知到生的存在。 她是鲜活的不是死亡的。 她是热闹的而非死寂的。 就算归宿是癫狂，她也不希望自己沦为死水。 她一直觉得死亡无足轻重，但沉默足够令人发疯。 也或许，这才是她人生中和无数人都相处不来的一个点吧。 她自有她自己的癫狂。 她有着她自己的狂欢。 然而很少有人理解这份狂热的孤独。 放学铃响了。 第103章 果断 叶问草收拾完东西便出了教室。 不出所料，文玖还没有收拾好。 九班人待在教室里的还挺多，大家走着笑着闹着，乱哄哄的，看不到文玖在哪。 叶问草思考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带政治书回去背的举动不太明智。 反正一晚上也背不了什么，再说背了也不一定能写出来，不如去回顾一下生物前几个实验。 这样想着，叶问草回到自己位置上翻找生物书。 按照文玖以往的操作，叶问草可以有很多时间慢慢找。故而她就放任自己慢慢思考，在一种近乎睡眠的静谧思维中，叶问草大脑一片空白地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又把刚刚抽出来的政治书放回了书包里。 磨磨蹭蹭地收拾完东西，教室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她浅浅打了个哈欠，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转身准备去九班门口等文玖去，也就看到文玖站在他们班门口，正在看她。 啊…… 手不受控制地拽了拽校服短袖的衣摆，叶问草慢吞吞地往后门走去：“你今天……”还挺早的啊。 “慢死了。每次都这样磨磨蹭蹭的。” 啊，也算是不出所料吧。 “嗯，耽误了点时间。” 叶问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懒得争辩。 没有意义。 文玖沉默了一小会儿，手一拍，又笑嘻嘻地讲起了小说，像个神经病。 叶问草连连点头，对自己的心声表示赞同。 月考前一天就这样平平无奇地过去了。 月考第一天晚上。 叶问草是一点时间也没复习，有空的那点时间全让她拿去看《红与黑》了，所以晚自习第二节课，就让她把这厚厚的一本外国名着看完了。 该说不说，看完后的那一刻，合书抬眸，听着耳边嗡嗡的背书声由远及近慢慢变得清晰，眼前白炽灯下的黑板也渐渐从雾中脱离出来，很有一番虚幻感，让人觉得莫名空虚。 叶问草舔了舔下唇，放下手中的《红与黑》又犹犹豫豫地再度拿起。 她现在不太想背书，但也没兴趣短时间内再重温第三遍。 叶问草决定把书中她很喜欢的两面抄下来。 是的，两面。 是于连在狱中内心剖白的那一部分。 距离放学还有近乎两小时，时间应该是够的。 叶问草拿出满墨的笔芯给自己的黑笔换上，免得一会儿墨水写完了影响字迹中的感情。 要一点自持冷静的疯狂，还要几分整洁，再添几分狂乱，还要有足够的耐心，不要有错字，好，就是这样…… “‘我热爱真理……可是真理又在哪里？……到处都是虚伪，至少也是招摇撞骗，连那些最有德行，最伟大的人也不例外。’他嘴上泛出厌恶的表情，‘是的，人绝对不可以相信人……’” “……” 右手紧绷着，因为长时间一刻不停的紧绷而传来阵痛，但这份疼痛只能为那种癫狂锦上添花。 叶问草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狂热状态，她贪婪地看着那白纸上的黑色印刷体，汲取着其间每一滴混乱的情绪。 非常，非常美好的。 然而放学铃敲响了，叶问草还差半面没有写完。 在回寝写和在教室里继续写完犹豫了一秒，那狂热的状态便已然全部退去。 她又成为了那个瞻前顾后的女孩。 看了眼手表，手上决定把这段文字抄完。 但是这段抄完也就差一点了，何不把剩下的一起写完呢？ 可是…… 朱茗在这个时候又过来找她：“你在干嘛呢？” 叶问草神色如常地回答了她，内心却觉得她有点碍事了。 时间好像不够了，要不还是回去写吧。 但是那样的话，走回去又洗澡又收拾东西的，等到再度抄写的时候，就真的一点感觉都不剩了…… 不能，不能，不能那样！ 我不要！ 叶问草右手紧了紧，在一种莫名巨大的逆反心理下，她决定在这里迅速抄完剩下的文字。 时间紧张又怎么样？ 疯啊，笑啊，现在的状态不是正合适么？！ 对，就是这样。 “你要抄完才走么？” “嗯对。”叶问草冷静答道，没有抬头看一眼。 朱茗离开了，文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你在干什么？” “抱歉，我把这段话抄完就好，你先找个位置坐吧，回九班也行，抱歉，我马上就好。” 时间距离寝室门落锁正一分一秒地逼近，叶问草的文字也由刻意的狂乱变成了真正的狂乱。 “啧。” 又是一个错字。 急起来就是什么也干不好！ 冷静冷静！ 划掉太难看了，但是这个错字看着好碍事，不能像前面一样无视掉，括个括号，在后面写上正确的好了。 十分钟后。 “啊哈——！写完啦！” 叶问草自顾自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班级里剩下的那几个人吓成了什么样。接着她随便往书包里塞了一本书，便欢欢喜喜地弹起来。 “写什么呢写了这么久？” “哎呀我跟你说哦……” 亢奋的声音与温柔的声音交织，叶问草在文玖身边手舞足蹈地形容着自己今晚的阅读感受，气氛一时很是和谐。 第104章 ＃…＊＆ 这次月考出成绩那天，叶问草听身边文玖嘻嘻哈哈地说着他们班的趣事的时候，恍然意识到他们最近似乎莫名又亲近了很多。 至少，那种相顾无言的时间段少了很多。 文玖好像又在抽风，开始在意起她的感受来了。 叶问草望天。 这样，不就更难让他主动提绝交了么？ 麻烦哦。 叶问草摇头。 文玖见此换了个话题，讲起他昨晚做的一个梦，还按照他常看的小说逻辑给梦编了个结尾。 叶问草耐心地听着，偶尔也给这个梦补个设定，文玖看上去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一连讲了一个多星期关于他的梦和他自己编的故事，叶问草终于在有一天听烦了。 叶问草委婉地向他表示要不我们还是讲小说吧。 文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讲起了他编的没完没了的梦境。 虽然想过文玖可能是想把这个故事讲完再说——毕竟什么事都有始有终才好嘛——可是叶问草真的听得很头疼，而且又觉得文玖十有八九又像以前一样忽视她的意见，自顾自地说着令她心烦意乱的话。 叶问草言简意赅地直言道：“我不想听了。你已经讲这一件事讲了一星期了。你要么换讲小说要么闭嘴。” 可能是头疼扰乱了她的判断，也可能叶问草就是没什么社交水平，总之，叶问草觉得自己说得很诚恳，正常人应该听到这句话要么换话题要么就直接离她远点。 可文玖不是。 文玖勃然大怒。 “我哪有天天讲同一件事！我都说了这些是我根据我自己的梦编辑出来的后续！” 可是你的后续跟你之前讲过的小说剧情一模一样…… “你以为你自己讲的那些无聊事很有意思么？” 啊……至少我觉得比你那脑残故事有点意思吧。 “你自己说你不想听小说的你现在来指责我你有脸么你！” 哇，那怪我咯？ “……” 叶问草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好像又被骂了，额，理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又是我说错话了么？ 叶问草听着耳边文玖充满怒气的声音，望着远处葱绿的树木思考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思考出来。 她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真要说错的话，大概就是当初自己傻愣愣发了个莫名其妙的誓言吧，然后自己还要莫名其妙地守诺。 不绝交吧难受，绝交吧一想到要违背诺言更难受。 唔，挺该死的。 叶问草叹了口气：“行叭，随便你吧。” 文玖显然对此很不满意，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叶问草的提问堵了回去：“所以呢？你跳船之后又遇到什么了呢？总不能是前面出场的海怪一口把你吞了吧？” “那当然不可能。诶我跟你说啊——” 文玖一勾就走，又开始滔滔不绝地编造他的故事了。 叶问草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捧个场，表示自己在听。 她觉得这个场面挺眼熟的，又想不起来。 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在学校三点一线、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让她的时间感有些错乱了。 每一天都很相似，每一天都很无聊。 文玖似乎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着相似的故事，老师站在讲台上讲着讲了一遍又一遍的重点知识，窗外的常青树更是四季如一，晚上回去见到的舍友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吵闹，让人每晚都睡不好觉。 叶问草望向前路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虚焦，很快她就闭上了眼睛。 现在是高二下学期。 快了。 再过一年。 高三毕业就一切都会结束了。 会结束的…… 真的么？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形单影只的初三生活。 那一年的孤独她也原以为上了高中，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一切都会变好。 可是没有。 她来到了清中，遇见了个变态，疯了之后又莫名其妙把自己绑死在了文玖这条船上。 她现在不是孤单一人了，但和她初三那会儿似乎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糟糕。 至少她初三那会儿只是经常性地不想吃饭，而她现在则是经常性地幻想自己惨死。 反正她觉得没什么比魂飞魄散更好的归宿了。 一想到人类灵魂论，什么死后投胎，这样的破生活还得过一次又一次，她就不理解为什么小说里总是把魂飞魄散、挫骨扬灰描述的那么可恶。 拜托，这是什么她羡慕不来的奖励啊。 一百万啊…… 叶问草又想到了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再一想到她曾经看过的乱七八糟的推文。 她歪着脑袋，想着哪天有钱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痛觉神经挑掉，接下来就可以随便造作了。 这具身体无关紧要，感觉可以被撕得稀巴烂。 挺好的。 这样想着，因为铺天盖地糟糕的回忆而崩溃不已的神经平静下来，似乎对这样的未来充满渴望。 挺好的。 叶问草和文玖肩并肩走着，谁也没在意叶问草糟糕的精神状态，连叶问草自己也不甚在意。 第105章 前哨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偶尔有点快乐的话题给枯燥的学习生涯来点调剂。 人们总说“习惯了就好”，叶问草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告诫着自己。 但不好说是文玖日复一日讲着枯燥无味的故事的原因，还是因为最后一轮学考与期末考试的逼近带来的学习压力，又或是因为舍友越来越晚的夜聊和越来越吵的嬉笑，也可能是因为愈发炎热的天气与愈发拉胯的空调…… 叶问草在四面楚歌的崩溃中最终选择了歇斯底里的爆发。 唔，不过叶问草是个胆小鬼。 她什么也做不到。 她只能废废的，在生不如死的头疼中边哭边咬着左手手背写下了一封信。 她在试图和舍友讲道理。 只可惜愤怒与委屈扭曲了她的思维，疼痛控制了她的笔端。 刻在骨子里的礼貌在脑海里声嘶力竭地压着她委婉用语，可是她还是没忍住在信里发了疯。 她花了一节自习课的时间写了满满一面——怎么说呢，控诉信？——她在信里希望大家晚上熄灯之后小声点，还有尽量不要再在十二点之后还不睡了，去自习室回来后也轻点声，不要整的跟拆迁队来了一样。 她是打算这么写的，她也这么写了。 可我前面也说了，狂乱的情绪让她思维紊乱，她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最终在一种竭力压住愤怒的扭曲状态下，一封发癫信完成了。 叶问草疯子的形象也完成了。 她抽抽搭搭的，纸巾一下消耗了半包，狼狈不堪。 她摘了发圈，微卷的发丝落在她脸颊上，让她更像一个疯子了。 可是发丝围着她的双耳，遮蔽了她一半的视野，竟让她觉得安心。 说真的，这样近乎于疯子的感觉竟让她觉得安心。 叶问草觉得这个发现荒谬得令她发笑。而事实上，她也确实笑出声了。 可就在这时，她遇上了她这时候最不想遇到的人—— 寝室长，季菲菲。 “问草你怎么了？你还好么？” 季菲菲在她身侧搭上她的肩膀，将她半揽入怀中。 耳畔的声音很温柔，充满担忧，叶问草被吓到浑身僵硬。 “我……” 你为什么要突然现在对我这么温柔啊。这封信是打算第一个给你看的。你这样还让我怎么提意见。这样我不就真是一个忘恩负义丧心病狂的人了么…… 先前的哭腔还没散去，新一轮的泪水却已经涌出。 叶问草感到痛苦。过往夜幕下无数次吵闹到令人脑袋炸裂的夜晚层层回响在脑海里，眼前却是“罪魁祸首之一”担忧的目光。 她难道要放弃这次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么？下次，下次她的勇气又需要多久才能集满呢？寝室换不了，她也忍不了，未来一片黑暗肉眼可见。 她已经忍耐一年多了，可她现在真的忍不住了。 叶问草不知道该怎么和季菲菲说。 泪失禁体质借着她紊乱的情绪逐渐把控了她所有的思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她逐渐想尖叫，想发疯，想撕烂自己膨胀到似乎要破体而出的大脑。 叶问草一口咬住自己的左手，留下深深的牙印。 耳畔季菲菲温柔的声音很是模糊。 破碎的哭腔偶尔会从咽喉处溢出，黑发凌乱地散在脸颊两侧，她这下彻底成为一个神经病了。 “……谢……谢谢。对不起。” 好不容易从崩溃的情绪中找回一点理智，叶问草内心充满惭愧地向季菲菲道歉。 而季菲菲对叶问草矛盾的心理一无所知，只是“害”了一声，然后温柔地问道：“现在还好么？” “好多了。谢谢你。我没什么事了。”叶问草红着眼睛，掐着手心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意。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谢谢你。”非常抱歉。 叶问草看着季菲菲的背影，一想到她晚上看到那封“谴责信”可能的反应，心脏就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对不起。 但是，我真的…… 叶问草抹了一把眼泪。柔软的纸巾此刻变得粗糙万分，痛的叶问草忍不住闭上双眼。但她还是挣扎着睁开眼睛，战战兢兢地看了一遍自己刚刚写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信。 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灼人的热意，饱经折磨的双眸根本不敢直视这用血泪浇筑的文字。 叶问草心惊胆颤地跳着看完了全文，已经开始拒绝想象舍友看见这封信的反应了。 可是，可是…… 叶问草把信塞到书包里，手却迟迟没从书包里拿出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刘海落下的阴影遮挡住了她含泪的双眸。 可是…… 第106章 放弃 【这封信里的文字连我万分之一的痛苦都没能写出来，她们若连这点戾气都承受不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在意这种废物是怎么看我的呢？】 【而且说起来，本来熄灯之后就是禁止大声喧哗的啊。】 【……】 晚自习，叶问草在写今天的日记。 她快把自己说服了。 高马尾扎得头皮发疼。叶问草再次摘了发圈，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发丝。 对啊，本来就是不能讲话的。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下午季菲菲的身影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她闭了闭眼，逼自己回想无数个夜晚里她们是怎么嘻嘻哈哈吵得人不得安生的。 愤怒与委屈又开始酝酿上了。 可是我们都知道，叶问草是个胆小鬼。 惹到她可算你真的惹到棉花啦。 棉花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随手扎了一个低马尾，然后写下了自己预定的未来—— 【如果……没人理的话就没人理吧，总归我和她们的关系不会更加糟糕了。】 【想点开心的事吧。如果失败了的话，那以后晚上回去就写小说吧。这个时间长，也不容易产生困意，挺好的，而且能写的很开心。】 【哎呀，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明晚就试试吧。今晚……今晚就先看看她们的态度吧。】 【虽然十有八九会变成万人嫌，算了，应该是百分百吧，但是无所谓啦，反正她们那样的废物，我也没必要在意，不是么？】 但是一想到睡自己上铺的大佬学习成绩好的一批，其他人也各有长处，对她们评价的“废物”一词充满了精神胜利感，叶问草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哎呀，真像个废物。 叶问草又开始谴责起自己来。 什么阿q精神啊。 叶问草拍拍自己的脸颊，日常嫌弃完自己后，合上日记本，刷题去了。 晚上。 满怀恐慌和纠结，叶问草在床上抱着自己的书包，不知道该怎么拿出那一张怨气十足的纸张。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叶问草犹豫着，犹豫地放下了书包，逃避地想着要不先去洗个澡再说吧。 可等她慢吞吞地拿出衣服，朱茗和秋君却突然闯入寝室，带着满满的活力和灿烂的笑容一下将叶问草团团包围。 叶问草攥紧了拳头。 叶问草松开了拳头。 一口气吐出，双手无力地垂下。至于衣服？已经被扔回床上了。 叶问草笑着听那俩人唱二人转，偶尔插几句话，假笑中逐渐多了几分真心的快乐，令她差点遗忘了自己的那封信。 为什么说差点遗忘呢？ 因为等那二人离开，叶问草准备洗澡的时候，她看到了她的书包，又想起了一切。 哦莫。 “怎么了？”从没和她说过几句话的舍友赵妍突然问道，语气充满关怀。 叶问草浑身一颤，不明白为什么她刚想反抗一点，全世界的善意似乎都吻了上来。 为什么都要在今天突然在意起我的感受呢？ 这让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刚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却突然发现赵妍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虽然赵妍晚上也会和人聊天，但总体来说话很少，平时也很乐于助人。叶问草的信对她的针对性不强，她应该不会生气——应该最多只觉得我比较一言难尽？ 叶问草舔了舔下唇，试探性地放下了手中的衣服，然后掏出了那封不算信的纸张，脸上的假笑大抵是她这辈子笑得最复杂的一次，充满了藏不住的惶恐担忧与畏惧：“我能……请你帮一个忙么？” “嗯？当然。怎么了？” “就是……额，这里有一封信，或许也不能算是信，是这样的，那个，我觉得，就是她们……”叶问草的手快拉成了手风琴，显得很是手足无措，“那什么，她们晚上聊天聊得越来越晚了，你知道的，我睡觉早，是真的很困，所以我觉得挺难受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写在纸上试图跟他们反映一下……就是，你能看看么？我担心自己的语气太凶达不到效果。” 叶问草满怀歉意地递出了手中折叠的纸张，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在想象赵妍看完信后直接给她一巴掌的场景。叶问草真觉得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但是没办法，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啊，这样啊……她们晚上确实挺吵的，我帮你看看吧。” 眼见着赵妍低头看信，叶问草在恐慌中，莫名想起来她还没洗澡。 嗯…… 叶问草闭了闭眼，狠心道：“那你先看着，我先去洗个澡。” “好的。” 赵妍还在低头看信，回复的声音一如往常。 叶问草猜不出她的心思，也不敢猜，只能惴惴不安地抱起衣服逃进了卫生间，匆匆沐浴。 第107章 摆烂 磨磨蹭蹭地洗了个澡，叶问草神游天外，控制不住地想象着每个人看见那封不算信的信之后的反应，差点连身上泡沫都没冲掉就套上了睡裙。 狼狈地又洗了一会儿，等叶问草被自己蠢笑后走出浴室，看见一脸复杂的赵妍，轻快的心情再度变得沉重起来。 硬着头皮走到赵妍面前，叶问草眨着眼睛，试图让自己的诚恳肉眼可见：“你觉得，看完这封信后感觉怎么样呢？”她手上还抱着换洗的校服，校服下，手心被压出了月牙似的红痕。 “我觉得这个不能算信吧，它也没有称呼语也没有落款的，格式不对……” 哦凑。 叶问草眼神一下冷了下去。 这个人在说什么疯话？ 我知道这东西不叫信用你说？你有本事你想一个能比“信”更简短更贴切的词来概括啊，还是说你更喜欢称呼它为“一张不算信的纸”？答非所问，莫名其妙。 神经。 一瞬之间，什么恐慌啊、担忧啊，全都灰飞烟灭。 叶问草只觉得晦气，并想立刻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一切。 啧，麻烦死了。 “你看完会觉得生气吗？”叶问草打断了赵妍漫无边际的发言，直截了当问道。 “不会啊，我觉得你写的挺好的。不过后面的语气有点凶，但她们应该也能理解，换我我也想骂人。” “嗯……谢谢你。”叶问草最终还是冲她感激一笑，拿回了那封不被定义的信。 虽然不太理解赵妍的脑回路，但既然结果还是好的，那就挺好的，不是么？ 首战告捷。 叶问草有点飘了。 这时季菲菲从她身后走去，要去阳台晾衣服，叶问草反手就把那封信递给了她。 “诶？我先去晾个衣服可以么？” “当然。” 叶问草一口答应，目送她去阳台，然后把自己衣服丢进盆里，一转身就瞅见洪玉。 洪玉背对着她，单膝跪在地上拿柜子里的东西。 叶问草想着一会儿要开口说的话，悄无声息来到她的后背。 “啊！” “啊！” “你吓死我了。抱歉，没撞疼吧？”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转过来，哎呀……” “没事没事。” 两个人互相给对方道完歉之后，叶问草终于把信递了出去。 她眼巴巴地看着洪玉，而洪玉当着她的面在原地看完了整封信。 看完，洪玉脸色不变地把信还给了叶问草，随即便蹲下从柜子里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准备离开。 诶？ 感觉不太对劲。莫名的恐慌中，叶问草想都没想就伸手拦下了洪玉：“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其实手伸出去那一刻她就开始后悔了，但话已经秃噜出来，叶问草只能战战兢兢地仰视着洪玉，等她的答复。 “想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我晚上吵。”洪玉嗤笑一声，洗漱去了。 徒留叶问草在原地哑口无言。 她沉默地快速浏览了一下自己写的东西，无奈叹了口气。 寝室算上叶问草总共八个人，而叶问草在信里指名道姓举了具体例子来说她们晚上吵的就有三个，洪玉位列其中。 完蛋咯，忘记这几个人不能当面给让她们当面看完的。 叶问草默默叹了口气。 但她很快又收拾好心情，以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折叠好信件，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把信件递到每一个人手里，让她们当着自己的面看完并给自己一个答复。 这样想着，斜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小声的呼唤声。 赵妍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俯身小声道：“她生气了？” 泪水忽然上涌，叶问草莫名有些泪目。或许是被这句不算关心的问句感动，也或许是对社交前路无光的绝望。 她最终苦涩一笑：“或许吧。毕竟我在信里那么说她。可是她晚上确实很吵。晚上回寝上个上铺跟地震一样，叮铃哐啷的，上床之后还要弹一下，估计是在抖被子，唉，中间隔这么大过道我都能感受到她床在晃，不知道王佳琪（洪玉下铺）怎么忍的——也可能是因为她睡得也挺晚的吧。” 赵妍低头沉吟片刻，再度俯身过来道：“你还打算把那个信给所有人看一遍吗？里面有些话语气确实挺冲的。她们十有八九也会很生气，而且也不一定有用，晚上估计会更吵。” “这个啊……” 叶问草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把莫名其妙的泪水憋了回去。她微微一笑，道：“总要试试的。万一呢？” “再说了，就给你俩看，平白忍受我一通抱怨，别人却没有，多不公平啊，你说是吧？” “好吧。祝你好运。” “嗯，会的。” 反正，我一开始就没期待过成功。 成功啊，幸福啊，这种词，真的离我好遥远啊。 第108章 吵死了 忍住强烈的尴尬感，叶问草愣是真的把那封控诉信给全寝的人都看了一遍。 成功收获了全场的冷漠。 ——其实也没有那么惨烈。 季菲菲看完脸色很差，但还是勉强给她了一个笑容，并且向她表示会“尽可能约束一下她们”。 “但是你知道的，她们也未必会听我的。” 叶问草叹气。是的，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你不会做任何事，毕竟你已经发表了“免责声明”不是么？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不做那个把气氛炒热的人。”叶问草沉默后，还是鼓起勇气许愿道。 “啊？” “嗯……你知道的，如果没有人一直接话努力让话题延续下去，很少会有人能喋喋不休地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还自顾自地讲得很嗨。至少我们寝室的人没有人是这种性格。” “额，当然。我会提醒她们注意一点的。” 季菲菲根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叶问草抿了抿嘴唇，最终冲她感激一笑：“谢谢你。” 谢谢你，至少你还愿意正面回应我。已经挺好了。 挺好的，都挺好的。 叶问草坐在自己床铺上，手里再次将那封信顺着折痕折叠起来。 还差两个人，张可欣和杨嘉怡，俩学霸还在自习室，要十一点半才会带着乒里乓啷的bgm回寝室睡觉。 一想到过往这两人自习回来洗漱闹得动静，叶问草又开始头疼了。 好困，眼睛有些睁不开了，但是那两人还没有回来。 耳畔舍友一如既往的说笑声时远时近。叶问草发狠地揉着眼睛，揉到双眼通红，可眼前的事物还是渐渐染上薄雾，并且视野越来越狭窄。 好困，想死。 叶问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犹豫要不要把信放在其中一个人的床上。 或者让别人帮我捎给她们？可是能选谁呢？ 现在好像已经被所有人讨厌了吧？待会儿还会被剩下的两个人讨厌，真的是…… 疲倦的神经依然分出了一部分精力来嘲讽自己，让叶问草本就困得神志不清的大脑更加混乱了。 “……问草，问草。” 有人在喊自己？现在？ 叶问草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也让叶问草混乱一片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清明。 “嗯？” “你怎么了？” 叶问草忽然发现今晚赵妍对自己的关注度挺高的，明明在此之前她们甚至可以称的上一句素不相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叶问草发现赵妍似乎确实不太讨厌自己的样子。 那么，就有利用空间—— “你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忙？” “我现在困得不行，可能等不到可欣和杨姐从自习室回来了。你能帮我在她们回来的时候把这东西给她们看么？” “啊这……我么？” 赵妍面部表情很是为难，显然是不想揽下这得罪人的苦差事。 好吧。 叶问草也不为难她，见她面露难色，也就自觉地给她一个台阶下：“没事的。算了，我还是明天给她们看吧。” “啊……”赵妍食指抵在下唇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没事。你把信给我吧，待会儿我来给她们。” “啊好。真的非常感谢。”叶问草诚心诚意道。 “没事，你去睡吧。” “谢谢。” 荒谬的胜利。 困意和荒谬感让叶问草整个人都轻飘飘地找不着北了。 事情会这么结束么？ 叶问草蜷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口鼻。 双眼紧闭，还戴着黑色的眼罩。 耳畔细碎的声音仍在持续，却明显比平时更为小声。 最爱唠嗑的那位起了一个话头，也很快沉寂下去。 叶问草莫名有些感动，为自己的努力有所成功而感动。 泪水在眼罩下也抑制不住地溢出，叶问草不得不偷偷摸摸掀开眼罩一角，擦拭着泪水。 就在这时，她听到张可欣和杨嘉怡回来的动静。 “哟，怎么今晚睡得都这么早啊。” 张可欣上来一句话直接打破寂静，但很快遭到了季菲菲的“制裁”—— “嘘——问草睡觉了。” “诶？可是……” 后面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只能听到嗡嗡嗡的低语声，显然是季菲菲在和张可欣耳语。 但叶问草不必她说也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可是叶问草从来睡得很早，什么时候我们聊天还管她睡不睡觉呢？” 铁制的柜子被一下子暴力拉开，发出震耳欲聋的震荡声，随后是脚步逼近，再走远，靠近阳台的推拉门被推开又被关上，显然她是去阳台洗漱了。 好吵啊。 叶问草已经头疼得无能为力了。 就这样吧。 第109章 独立 迷迷糊糊地，就当叶问草要在一阵一阵的机械噪音中昏迷过去时，一本本子“啪嗒”一下砸在了她的小腿处，又顺着被褥掉到了地上。 眼罩下，叶问草的眼睛睁开了。 给赵妍信的时候，她把那封信夹在了笔记本里，免得一张纸因单独存在而被不小心弄坏或者弄丢，但她没想到，这点笔记本的重量会让她最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作被人“不屑一顾”。 真狼狈啊。 叶问草又闭上了眼睛，并将身子蜷缩得更紧了，试图假装自己已经睡熟。 可是她的身躯在隐隐颤抖，她的泪水又一次浸湿了眼罩。 但她根本不敢动弹。 尴尬与绝望已经快将其杀死。 过往无数次头痛欲裂的夜晚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沸反盈天。一只手死死抓着被褥，最终她把被子蒙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摘了眼罩，抹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后试图催眠自己努力睡去。 不出意料的失败了，那么明晚就开始写小说吧，写点什么好呢，要不先想个名字吧，嗯…… 刻意让自己想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终于不知道在何时叶问草渐渐失去了意识，直至熟悉的音乐响起，才发现黎明已至。 早上坐起来，还能看见那本笔记本落在拖鞋旁边，信也半露在外，像一个垃圾，马上就要被值日生扫走的那种。 不过今天寝室是叶问草值日，所以没有人将其扫走，也算是一桩幸事？ 反正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 叶问草蹲下捡起自己的笔记本，拍一拍上面落了一晚上的灰尘，将其塞到书包里面。 中午的时候，叶问草把这事和文玖说了，以嘲讽的笑意收尾： “哈哈，大失败。” 文玖表示同情，紧接着就起承转到他的一个糟心舍友身上了。 叶问草的吐槽大会还没开始就被迫宣告结束，对此，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幽幽叹了口气。 不过无所谓。 车到山前必有路。 总归她不可能无路可走，毕竟无论如何她还有死路一条。 而恰好，叶问草不畏惧死亡，她甚至渴望死亡。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不是么？】 夜晚，叶问草在自己的日记本中一遍又一遍地催眠着自己。 没什么好在意的。那些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呢？想点开心的事吧…… 今夜叶问草她不想学习，她只想尝试拯救自己。 合上日记本，一看手表，晚自习还有半节课的时间。 叶问草在心中随意哼上一支调子，找出一个空白的草稿本，开始写自己小说的设定。 写点什么好呢…… 灵感因笔记本上渐渐增多的文字而爆棚，叶问草越写越着迷，越写越亢奋。 直到下课被朱茗拉去小卖部溜达了一圈，又聊聊天，叶问草才短暂地从那种亢奋之中脱离出来，但很快就在拿起水笔之后再度沉沦。 她漫无边际曾经引以为傲的想象和联想能力终于在带给她无穷无尽的绝望之后，再度带给她了快乐。 叶问草真的觉得自己要幸福死了。 放学的铃声就是在这种幸福的时刻响起。 今晚月色很美，空气也很清新，文玖也很正常。 挺好的，都挺好的。 直到踏入寝室之前，叶问草都很愉快。 但是进入寝室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叶问草的错觉，寝室氛围凝固了片刻后，大家才各自继续先前的说笑。 叶问草暗自掐了一把自己，令自己强行忽略刚才的不适。 先洗澡，然后就可以上床写小说了，等十一点半之后她们去自习室的回来就可以睡觉了，嗯不错，就是这样。 大脑逃避似的哼起了歌，在里外都喧嚣的情况下，叶问草还是冷静地做好了接下来的安排。 之后便是按计划来的洗澡，摆小桌，亮台灯，写小说。 舍友今晚的说笑声格外响亮，以叶问草的专注力，还是有时候会被分心。 不得已，只能掏出她买的耳塞，强行为耳边的喧嚣降噪。 故事发生是在学校里，唔，高中没意思，还是放大学吧。 先来个环境描写吧，然后我的主角霸气登场，响指一亮就要放大招，唔，这样不太行，玩不了，得压一压，嘶…… 写久了应试文体的议论文，纵然阅文无数，叶问草却在正式写小说的时候犯了难。大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彻底无视了周遭的嘈杂，也就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暗下来的寝室。 “问草，你什么时候睡啊？你的灯太亮了，我没法睡觉。” “啊？哦哦好。诶？可是才十一点半？哎呀好吧抱歉。” “……” 第110章 莫名 在叶问草开始晚上回去写小说的第三个晚上，舍友王佳琪悄无声息地凑到叶问草身边，温热的气息突然喷洒在颈肩，把发现剧情bug正在补设定的叶问草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叶问草下意识双手放上小桌板，遮挡住她写小说用的笔记本，浑身紧绷。 王佳琪没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探着脑袋换了几个角度，眼见着叶问草手捂得更加严实，眼神也充满警惕，才悻悻问道：“你在写什么啊？” 叶问草刚想回答，却在说实话和撒谎之间犹豫了一瞬。 若是说写小说的话，万一她要求看，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没想到，王佳琪和她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只见王佳琪一脸复杂道：“你不会又在写你那什么‘信’吧？”语气很艰难，听得出来她不是很想提这个话题。 “啊？”叶问草有些懵，心里想的话没过脑子就下意识秃噜了出来，“我写那东西干什么？有什么用么？” “啊哈哈——”王佳琪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在写什么呢？” “写日记。”叶问草左手微动，把笔记本从小桌板放到自己身后，免得王佳琪再探头探脑试图看她写的东西。 日记属于公认的隐私事物，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看吧。 这般想着，叶问草抿嘴看向王佳琪，赶人之意不言而喻。 “哦哦好。日记……” 她不会还觉得我在日记骂她吧？虽然但是我好像真的骂过，但是那又怎样呢？你还管我日记写什么么？ 叶问草都有些无奈了。 被蠢得。 她无奈一笑，道：“你还有别的事么？没什么我就继续写了。” 王佳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叶问草挑眉，觉得不至于吧，她最近安安静静写小说又没发疯，这也得罪到她了？难道上次发疯的那封信对她影响就那么大？哦莫，那她可真是脆弱。 真羡慕啊。 叶问草忍不住叹了口气。 连那种程度的疯癫都忍受不了，可想而知她平时过得有多快乐，真令人羡慕啊。 摇摇头，叶问草拿出笔记本，正打算继续思考补充设定的事，却不料王佳琪竟然还没走，而是犹犹豫豫地又问了一句：“那你这几天晚上都在写……难道每天晚上都在写日记么？” 叶问草直接乐了。 也不知道是被气笑的还是觉得太荒谬了，或许两者皆有。 她笑着看向王佳琪的眼睛。寝室已经熄灯了，只有各个床上的小台灯亮着，王佳琪的眼眸看上去晦暗不明。 “对啊。日记不就是每天都写的么？你要看看么？看看我有没有骗你~”叶问草笑得最后都带上了颤音。 反正她日记本就在书包里，也不怕王佳琪要，再说她日记本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是些真人真事真实情感，叶问草并不觉得这些东西不能给别人看，相反，她还有点巴不得让别人看。 “哦，不，那还是不用了。” 王佳琪像个鹌鹑一样缩回去了，离开了叶问草的床侧，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也就是叶问草对床的下铺。 她坐在床上，似乎还在看叶问草，又似乎没有。 晦暗的灯光让叶问草有些看不清她眼镜背后的神情，索性她就不看了。耸耸肩，叶问草继续补设定。 设定写嗨了，叶问草直接忍不住写了一段剧情作为补充设定。 水笔在纸张上嗖嗖移动着，一会儿一面就写完了。 【验证消息：今天有空去结个婚么？】 “写什么呢？你最近都睡得好晚啊。” 叶问草正姨母笑着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之中，洪玉突如其来的问句把她又从那种空前幸福的状态拉了出来。 像是完成了一次时空穿梭，叶问草大脑懵懵的，完全宕机。 她呆滞地看着洪玉，很是迷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刚刚在说什么？是在问我在写什么么？那我要回答什么呢？也要说写日记么？应该要吧，不然不就是“说谎”了么？ 就在叶问草大脑正在一条一条缓慢地处理指令之时，对床王佳琪短暂地充当了一回叶问草的嘴替：“她在写日记呢，不知道在写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叶问草的错觉，她总觉得王佳琪今晚阴阳怪气的。 “哦哦抱歉。”洪玉冲她歉意一笑，往前进了卫生间。 叶问草眨眨眼睛，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啦！ 快到十一点半了，快没时间把这段剧情写完了！ 右手一拍脑袋，叶问草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创作之中。 第111章 有用? 自从开始写小说之后，叶问草的内耗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尤其是晚上睡眠时间，以往她都在困得半死不活和被舍友吵得想死中反复挣扎浪费时间最后绝望地昏过去，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偶尔她还是会因为一些糟糕的事或者突如其来的崩溃而哭着晕过去，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构思着她的小说剧情，在令人安心的幸福中沉沉睡去。 小说为她创造了一片令人安心之地，那小小的台灯照亮的方寸之地屏蔽了一切外在的喧嚣，令她不再在意舍友的吵闹。 但叶问草最近突然发现舍友貌似安静了很多。 这天她正好有些没灵感，眼见着灰暗的宿舍寂静的像坟墓一样，叶问草犹犹豫豫地把笔记本放进了书包。 能睡么？自习的人还没回来。可她们今晚真的很安静。困倒是也不困，但是…… 叶问草想着这几天宿舍貌似确实挺安静的，连张可欣和杨嘉怡回来时候的动静似乎都小了很多，毕竟她那次发疯之后，比起叶问草嫌弃她们吵闹睡得晚，更多是叶问草被嫌弃睡得晚，台灯亮到她们的眼睛了。 那我睡了？ 叶问草蹑手蹑脚地收拾床上的东西，然后戴上眼罩小心翼翼地躺下。 好像真的不吵诶？ 总不能我一躺下她们就开始吵吧？ 胡思乱想，神经元高度亢奋，让叶问草有些睡不着了。 拉开眼罩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手表，辨认夜光表指针的含义辨认了半天才恍然发现已经十一点二十，再有十分钟自习室的人就该被阿姨赶回来睡觉了。 发疯好像真的有一丢丢的作用吧。虽然也可能是今晚她们都没什么兴趣聊天就是了。 叶问草再度拉上眼罩，蜷缩在被子里。空调风冷冷的，缩在被子里真的很舒服。 轻轻吸一口气，再轻轻将其呼出，身心一下松快了许多。 叶问草很快觉察到困意，便放任自己的意识渐渐陷入混沌，直到寝室门被哐当一声推开，直到上铺的同志哗啦一下拉开铁柜拿着洗面乳和其他东西去洗漱，直到寝室再度嘻嘻哈哈起来，直到寝室长季菲菲和张可欣说说笑笑到一半，突然紧急“嘘”了一声，叶问草不看也能想到她坐在上铺该是怎样紧张兮兮地猛回头看一眼叶问草床铺方向，然后和张可欣扮鬼脸。 张可欣乐呵呵和她小声说着什么，打闹间碰到上铺防摔的栏杆，又是清脆的声响。 好吧好吧。 叶问草叹了口气。 困得发懵的脑袋连生气也做不到，只能头痛地想着： 下次还是一直写小说直到她们都睡下再说吧。 前面的安静简直是把人骗进来杀啊。 觉得她们前几天回来挺安静的估计是错觉，大抵是写小说太专注了所以没注意到吧。 叶问草辗转反侧，又困又烦眼睛也睁不开，真是让人发疯。 “啪嗒！” “呀！” 清脆的破裂声突然炸响，紧接着是张可欣的惊呼。 应该是玻璃杯碎了。 脚步声响起，然后是阳台门被拉开的声音，叶问草头靠阳台这边睡的，热浪一下就呼到她脸上，令她不得不往里缩了缩，以避其锋芒。 张可欣从阳台拿了扫帚和畚斗，畚斗哐当一下砸在叶问草耳边。眼罩下，叶问草眉头挑了挑。她纳了闷了，张可欣到底想干什么？ 门也不关，风就这么一冷一热地吹着。 玻璃渣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滋啦声，她似乎很怕把人吵醒，所以小心翼翼地扫着，特别特别慢，尖锐的声音像是一场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把四散的玻璃碎片慢悠悠地扫成一块儿，汇聚在叶问草床边，再一点点扫进畚斗里，一点一点，刺耳的声音震耳欲聋。 叶问草终于一把摘下了眼罩，呼出一口浊气：“你……” 叶问草都不知道能说什么，说求求你放过我，还是就事论事骂她为什么不能速速扫完，难道不知道她这样磨磨蹭蹭的其实更吵么，还是该……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好！” 张可欣一连串的道歉倒是让几近崩溃的叶问草哑口无言了。 算了。 窝囊废叶问草最后叹了一口气，眼罩戴上，默默吸收了渗出来的泪水：“那你快点吧。” “好的好的。” 人家态度那么好她又能说什么呢？反正无论何时她的发疯都像是一场笑话就是了。 泪水越来越多，大脑一片混沌，连玻璃渣噼里啪啦落入垃圾桶的刺耳声响也听不太清楚。 她又看到了很多过去，回想起了很多很多的糟心事。 泪水越来越多，直到白光湮没了一切，直到混沌之中，有人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叶问草无聊的一天又结束了。 第112章 突然的好意 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双熊猫眼又踩着点进了教室，浑浑噩噩地布置早读任务，然后莫名其妙被语文老师刘丽芝夸了一句“任务布置得很清晰，很不错”。 叶问草一脸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在黑板上写的字，不明白这日常操作为什么会被夸奖。 可能是老师心情好所以随便逮了个人夸一下吧。 早读一下课，班级里基本不剩几个活人，铃一响就全都倒下睡觉去了，叶问草也不例外。 困得想死。 头痛欲裂地上完一天的课，数学课上被抽起来回答问题差点站着睡过去什么的就不多提了。 平平无奇的一天在繁多的作业和文玖的故事中结束。 晚上回寝，和热情似火的朱茗与秋君聊完天，就又到了每日写小说时间。 经历了前一晚的折磨，叶问草发誓，就算她因为比所有人睡的晚那么一点然后被所有人骂死，她都要等所有人确认上床睡觉之后再熄灯，不然真的太绝望了。 拍拍脸颊，清理掉纷杂思绪，叶问草开始动笔续写自己的小说。 笔落在纸上的那一刻起，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问东西。 一个又一个难捱的夜晚就这样度过，她不再在意舍友的吵闹，也不再关注自己的孤独。 她就这样写，这样独自乐呵，在自己的世界中丰盈自我，然后在有一天突然收到了舍友的好意。 上一周回家，叶问草发现自家姐姐买了一堆名着回来说要充实一下自己，叶问草也就开开心心地带了几本书来学校里看。 那天她正趴在床上就着小台灯看《时间简史》，上铺杨嘉怡突然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拿着第三食堂出品的炸鸡腿，不知为何有些窘迫地询问叶问草愿不愿意吃这个东西，她想把整个鸡腿都给她。 叶问草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诶？我么？” 她瞟了一眼包装袋里的鸡腿，那鸡腿看上去挺完整的，真的要整个给她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要那么窘迫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嗯……我夜宵买多了，丢掉又觉得有些浪费，所以可以不可以……”杨嘉怡整个人很局促的模样。 “啊……好的，谢谢你。” “客气客气，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鸡腿有些凉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但但但味道还是在的，还能吃，能吃的！” “没事的，谢谢你。” 杨嘉怡非常欢喜地把包装袋往叶问草手里一塞就迅速离开了她的床侧。斜对角，王佳琪坐在李伊然的床上，两人看着叶问草发出促狭的笑意，见叶问草看过来，两人似乎移开了视线，又似乎没有。 小台灯的光不足以让叶问草分辨清她们脸上的神情，因此，她有些困惑地看了眼手中的鸡腿，包装袋未遮住的部分色泽明亮，十分诱人。 杨嘉怡逃开叶问草床侧第一时间凑到了那两人面前，三人小声嘻嘻哈哈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应该与自己无关。 只是那个笑实在是令人有些在意。叶问草皱眉检查了一下那个鸡腿，终于在底部发现了一点被人咬过的痕迹。 啊……这样么。 其实她不是很在意这个，大不了那部分不吃就是了，反正也没几块肉。况且她们平时分享食物的时候，不是甚至几个人共用一个叉子的么？ 叶问草想着她的舍友上次几个人吃一块小蛋糕，一个叉子上沾染了七个人口水的事情，皱着眉把这段回忆晃出大脑。 那在笑什么呢？ 叶问草按着太阳穴，咬了一口鸡腿，舌尖上有微微麻辣感。她嚼着鸡肉，给自己左右耳重新戴上耳塞。 这耳塞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只能稍微降点噪音，让叶问草更好地进入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罢了。 所以在她刚戴好耳塞，准备趴下继续看书时，她听到了，李伊然突然发出的短促又尖锐的笑声，道：“我就说她你给她什么她都会接受的啦！你紧张什么啊！” 杨嘉怡应该是怕叶问草听见，急的轻轻推了她一下，声音又急又轻地不知说了什么。三个人跟小鸟一样，只能听见叽叽喳喳的声响，但是听不清具体的言语。 但是偏偏那句话叶问草听清了。她咀嚼的动作停了片刻，看着手中的鸡腿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所以是被其他人拒绝了才想起来送我吧，啊，这样逻辑就顺了，我说呢…… 叶问草笑着摇了摇头。 丢掉太矫情了，反正吃一口也是吃，吃完也是吃，就别浪费食物了，至于那些话，还是当没听见吧。 呼—— 吐出一口浊气，叶问草拍拍脸颊，心里哼起无名小曲给自己增加好心情，继续看《人类简史》。 第113章 开心 寝室危机通过写小说的手段算是告一段落，睡眠问题暂且忽略不计，学习方面也还凑合便不去管它，文玖这边就那样，还凑合，朱茗那倒是关系进展飞快，除了有时忽然察觉到的距离感，其他时间二人都相处得非常愉快。 就这样到了本学期的学考。这次学考倒是简单，只有语数两门。 八班分到的自习教室也终于换了一个，是符合他们班选课的历史主题教室，刚装修好一学期左右，古色古香，大大小小的柜子里充斥着图册上出现的古物模型。 头顶是千里江山图铺展开来，作为主要光源，周边是各式吊灯，上面绕着一圈一圈的古诗文。 这间教室的椅子是那种小圆木凳，没有靠背，时间一长坐着老难受了。但它前面有个小门通到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有一张大桌子，桌子旁都是那种中式沙发椅，看着就舒服，所以消息灵通的人早早就把书搬到了那边，占好了位置。 等叶问草被朱茗提醒去抢位置的时候，别说沙发椅了，连外面的木凳似乎都没有空余的样子——毕竟她总不能坐两人中间吧。 人家留那个空位就是来保持距离的，她都不敢想坐那得多尴尬。 但是真的没位置了。 叶问草抱着沉甸甸的课本，在第一排举目四望，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后忽然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你坐哪啊？” “嗯？” 叶问草回头，意外又有些了然地看到了每逢这时候她都会遇见的于文静。 真神奇。 叶问草苦笑道：“还在找位置呢，不知道能坐哪。我在犹豫要不要把桌子抽出来一张，然后搬张椅子一个人坐在后面算了，但是那样好尴尬。” “确实挺尴尬的。” 于文静帮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 指着教室左下角一个角落里的位置道：“那里好像没人，你要不坐那？” “诶？” 叶问草搬着书走近一看，这位置还真没有人，和旁边书本堆叠的位置也隔了一个木凳，非常好的位置。 “芜湖！luckyy！” 书本重重砸在桌面上，再把沉重的书包放在桌角，叶问草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脸愉悦非常放松地随口问了句：“你坐哪呢？” “那里面，我可是抢到了最后一个位置的人！” 叶问草捧场地鼓掌道：“太厉害了！” “是吧是吧。” “那你都占好位置了，现在过来干嘛？” “嗨，那不是那时候没带脑子，把所有资料都带过来了嘛。今晚晚读又是语文，所以只能灰溜溜地回来拿蓝本和必修三了。” “原来如此。” “……”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教学楼方向走。 满打满算一天不到的周末假期结束，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开始紧张刺激的考前复习。但一天到晚的复习总是会让人产生倦意，尤其还是只复习语文数学这两门学了近十年的科目。 下课，一群人在主题教室里探索，人群嘻嘻哈哈地围着各色模型背着书本上的知识，或是指出模型与课本描述的不一致之处，还有别的班的人在门口张望，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己的朋友能不能进来参观一下。 也有人去隔壁地理教室参观什么星空窗帘，阵阵惊呼响彻走廊，空气中充满欢快的气息。 叶问草本来在写日记，但朱茗凑过来找她聊天，她也就顺势跟朱茗把教室里各个模型都看了一遍。 上课后大家继续背书的背书，刷题的刷题，叶问草则继续写日记。 写完日记后去背古诗和文言文，背完开始看蓝本上的答题模板，看着看着忍不住游离去看各个练习卷上的阅读理解，沉迷于各式各样的短故事之中。 下课后叶问草去接水，回到位置上思考做什么的时候，于文静忽然凑过来，拉她去看各个模型。 叶问草想拒绝，但又顺水推舟地同意了，毕竟她实在没什么事要做。 因为和朱茗逛过一圈了，叶问草此次非常熟练地对每一个模型进行介绍，侃侃而谈，图册与课本上的每一个知识点都被她精准道出，成功收获于文静迷妹的小眼神，叶问草不免有些得意，嘴上谦虚地说着这不算什么，笑容却是毫不掩饰的灿烂。 总体来说，这天玩的还挺开心。 晚自习的时候，大家都在沉浸式复习之中，背书的背书，刷题的刷题，问问题的问问题，只有叶问草，在浑水摸鱼地写小说。 不得不说，写小说的时间真的过得飞快。 第114章 不开心 眨眼间下课铃震响，叶问草心无旁骛地继续写小说，直到翻页之时视线稍微往上抬了抬，才发现似乎有个人趴在自己面前。 叶问草困惑抬眸，发现于文静正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来还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在这看了多久。 想也没想，叶问草下意识双手齐上，盖住了笔记本，盖完才觉得这样似乎有些欲盖弥彰，又犹犹豫豫地要拿开手，但是又想到这样会不会显得更加矫情……叶问草大脑宕机了一瞬。 于文静看完了叶问草窘迫的全姿态，才双眼亮晶晶地问道：“你在写什么啊？写得好认真，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 “啊这。我在……写日记。”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叶问草还是紧急扯了个谎，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尖，疼得她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 “哦——你日记都写这么多的啊。” “啊哈哈，因为想说的话比较多吧。” “这样啊。我有点无聊，你能陪我聊聊天吗？” “当然。”叶问草冲她一笑，手上很麻利地把笔记本收了起来，“想聊什么？要不我给你讲一下我最近被人疯狂安利的番剧吧……” 嘻嘻哈哈的时光也是一晃而过。 到第二天，大家对主题教室的热情散去了稍许，更为专注地进行复习。 叶问草倒是一如既往地浑水摸鱼。 最近倒是没碰见什么太糟心的事情，但可能也是因为如此，她觉得挺无聊的，令人窒息的无聊感。 所以在朱茗拉着她聊天的时候，她反手就把看不进去的资料盖上，兴致勃勃地听朱茗继续介绍那部旷世长番。 朱茗乐颠颠地为叶问草介绍着几个边缘角色的人物设定，因为这几个人有些相似——至少叶问草觉得挺像的——叶问草成功记混了。 “诶？xxx不才是离主角更近的人吗？” “啊？你记错了吧？” “……” 两人鸡同鸭讲地讲了一会儿，最后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朱茗恨铁不成钢地打破了沉默：“哎呀，我重新跟你讲。” “这位呢，名字是这个。”朱茗要来一张纸和一支笔，为叶问草画下关系图。 “啊——哦哦。” 叶问草似懂非懂地听着，虽然还是没怎么弄明白，但不妨碍她因为朱茗玩的一个谐音梗笑出了声。 “笑得这么开心呢？在聊什么啊？” 语文老师刘丽芝满脸笑意地站在她们身侧，突然出声道。 叶问草和朱茗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吭声。 虽然刘老师挺和蔼可亲的，现在也算是半个下课时间吧，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明天下午就考语文，今天一整天都属于复习时间。 而她们在聊这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更别提这东西还不知道从哪介绍比较好，毕竟语文老师未必看番剧，估计说了她也未必接的下去话，万一尬住了该怎么办呢？ 叶问草看着刘丽芝笑颜中好奇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报出了她刚刚记住的名字，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额，是一个动漫里的人物。” “哎呀，你怎么又记错了，是这三个字啦！” 朱茗有些抓狂，在纸上那三个字下面重重划了好几条线。 “哎哟，嘿嘿，抱歉抱歉。”叶问草心虚一笑。 刘老师倒是兴致勃勃地继续问了句：“看上去是男孩子的名字。” “啊是的。”大概也算是人吧，毕竟是人形的，虽然还有其他形状就是了，“帅哥，嗯，没错，是这样的。” 叶问草应和着和朱茗对视了一眼，两人显然是想一块儿去了，相视一笑。 刘丽芝不知是误会了什么，也笑出了声，还拍了拍叶问草的背，带着幽幽的咏叹调去找其他同学聊天了：“哎呀，问草和朱茗也开始聊男孩子了呢。” 嗯？ 叶问草再度和朱茗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纳闷”之意。刘丽芝老师像风一样飘走了，徒留二人在原地相顾无言。叶问草没忍住先笑出了声，朱茗则是晃晃脑袋，继续给她介绍角色故事。 语文考完的第二天下午考数学，叶问草依旧没怎么复习。 勉强刷了一张练习卷却差点把自己心态搞崩，叶问草干脆就写小说去了。 就这样，叶问草非常放松地度过了这次学考，代价就是成功收获了一个b一个c，语文是c，这对叶问草来说可是晴天霹雳。 她都不知道怎么了。怎么能这么差呢？除非她作文一个字没动，主题完全跑偏，阅读理解完全理解错误，不然怎么会是c呢？怎么能这么差呢？ 暑假在家的时候，叶问草看着手机上的等第，浑身僵硬。 那一刻真的天崩地裂。 第115章 新的开始 她久违地想到了自己的中考，一向引以为傲的语文，最终在中考只拿到了89分，甚至当时班级里语文最差的那群男生最低都有93。 叶问草真的要裂开了。 怎么能这么差呢？怎么能差成这样呢？ 无数回忆疯了一般涌上心尖，叶问草控制不住地尖声诘问自己——是因为那几天没好好复习么？是因为光顾着和人聊天和写小说了么？还是她叶问草水平就是如此，只能拥有这样的评级呢？ 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擦也擦不掉。 屋漏偏逢连夜雨，文玖正好这时候来问她成绩，听叶问草说自己成绩很糟糕，还试图用自己的成绩来安慰。 【嗨，你们这些学霸总是太夸张了，你看我这次连我都是两个b，你总不能比我差吧？】 叶问草直接笑出了声，笑完便是无穷无尽的苦意；【是啊，我语文只有c。】 【啊？怎么会这样？作文跑题了么？这次阅读理解应该挺简单的啊？】 【可能吧。】 真难受啊，时隔一年多，那个雨夜又开始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那个天崩地裂的雨夜，长久稳坐年级第一的她突然发现自己连清中普通班都进不了，真的是…… 怎么会这样呢？ 叶问草放下手机，在家里像幽灵一样浑浑噩噩游荡了一下午，最后坐在床榻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想了很多很多很多，连上幼儿园前一天，她兴奋地拉着妈妈一路跑到幼儿园门口，然后特别自豪地告诉妈妈自己记住去幼儿园的路啦这点小事都想起来了。 之后便是无聊又挺跌宕起伏到莫名其妙的一生，直至今日。 叶问草想着那个“c”，思索良久，最后向语文老师发去了三千字的辞职信。 【综上，我德不配位，水平低下，实在担当不了课代表一职，真的很抱歉。】 叶问草抹了一把眼泪，又把她知道的班级里的一些适合当课代表的人的优点尽数写了上去，最后逃避似的把手机一扔，躺在床上用胳膊遮着眼睛，却挡不住簌簌落下的泪水。 弟弟凑过来戳她脸，叶问草先狠狠揉了一把眼睛，才一把把弟弟的肉手呼开，问：“干嘛？” “你怎么了啊？” “没考好，像个废物，所以哭了。” “哦。”吭哧了半天，弟弟才憋出来句：“有多不好？” 叶问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长叹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语文拿了c，大概全班倒数吧。” “哦，没事，我语文也全班倒数。” 弟弟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平静到叶问草无奈地笑了。 弟弟成绩一直不太行，数学还勉勉强强吧，语文却是连拼音都不会，字也不认识几个，糟糕透顶，考试更是常年个位数选手。 叶问草笑着叹了口气：“算啦，考完了就过去了，反正也不会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么？” “嗯？不报三位一体的话确实没什么影响，不过我本来也就不打算报三位一体就是了，所以可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吧。”只是证明了我确实是个废物而已。 “这样啊。打游戏吗？” “行啊。” 一场崩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游戏打完，叶问草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要不是镜子里自己眼睛还红红的，手机里刘丽芝老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的辞职，她恐怕都会觉得刚刚只是她的幻觉。 【好的。】 面对手机里老师简短的安慰，叶问草垂眸思索良久，最终只是敲下了这两个字。 好的，那就再混一年吧。 再说，说不定连一年也不用，哪天我就莫名其妙地被什么变态盯上然后暴尸荒野，或者被什么车随便撞死横尸街头，谁又说得准呢？ 这般想着，倒是更令叶问草觉得安心很多。 点开新消息一看，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发了高三寝室的表格。 因为高三有额外的晚自习时间，所以为了高三生和其他学生互不打扰，高三生有单独一栋的宿舍楼住。 原本拥挤的八人寝更是空余出来可以住六人或是四人。 班主任按六人寝的标准简单按开头首字母重新排了下寝室，和以前大差不差，并且放话有需要调整的在开学前找她换。 叶问草不用想都知道大家肯定会跟各自的小团体住一块儿，并且因为之前寝室也是按开头首字母来分配的，所以每个寝室人员的构成其实和之前并没有差太多。 不出意外，开学之后新成的寝室依然会有很多八人寝，和之前不会有太大区别，所以叶问草要做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逃离原先的寝室，然后换到一个人少的寝室。 毕竟避不开和自己冲突的人话，能少一个令自己头疼的人都是好的。 她眼尖地看到了那个只有三人的寝室，再定睛一看人员：朱茗，陈春燕，吴梦婷。 人少，还勉强都算是熟人，简直是理想寝室。 叶问草想都没想就去找班主任换寝室了。 第116章 开学 换寝室非常顺利，班主任没有多问就把她排进了那个三人寝。 这算是这段时间最令人开心的一件事了。 开学那天爸爸开车把叶问草送到学校门口，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有车载音乐在播放着动感的dj歌曲。 叶问草坐在车后座，窗外的街道和树木飞快向后掠走，不知为何，看得人心情压抑。 她又想了很多，又似乎没想什么，迷迷糊糊间，已经隐约能看见远处学校教学楼的红墙。 清中有两个校门，俗称大门和后门。大门不知道是拿来看什么的，反正很少开，学生上学放学都是走后门这个小门。所以即使到了学校门口，车还得绕一圈到学校后门才能停。 而就在爸爸开始绕学校外的围墙前往后门时，一直没有吭声的他很突然地说了一句：“在学校里过得还算开心吧？” “嗯？”叶问草被爸爸的声音一下从那种莫名的抑郁情绪中拉了出来，一时间没听清。 “在学校里还好吧。” 这下听清了。 “还好。”叶问草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不大，轻飘飘的，她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还行。” “啊，那就好。这学期就是高三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个重点大学，我们家可就靠你了啊……” 头疼。叶问草讨厌被寄予厚望，尤其是在她知道自己可能做不到的时候。 爸爸絮絮叨叨说着老生常谈的一些没用的话，叶问草听着烦躁就没仔细听，只是低低应了声：“嗯。” 她看着窗外的围墙，又看着围墙里面的教学楼，内心无波无澜。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在抽痛，整个人也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 叶问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轻轻深呼吸着，几下之后，耳边的声音清晰了许多，爸爸又开始絮絮叨叨为叶问草“减压”，开始说起什么“压力不要太大”“考不上也没什么关系”之类的废话。 到校门口了。 车停了下来，叶问草轻轻应了声，便下车拿行李，然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和爸爸告别。 “在学校过得开心点啊。” “嗯！会的！” 车开走了，叶问草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查看有没有新消息。 刷脸，测体温，进校，拖着行李箱往新宿舍楼走。 拇指往下划拉着，终于看到了和自己有关的一条消息。 【季菲菲：这次排到你和洪玉收拾宿舍，你跟她商量一下分工吧。】 嗯？ 【可是，我之前就找老师换过宿舍了啊？】 【季菲菲：啊？你换走了么？我以为我们八个还是一个寝室。】 不知道为什么，叶问草莫名心虚了一瞬。 【嗯，303。】 【季菲菲：好吧，那我再看看。】 【好。】 虽然发的“好”，但叶问草却莫名有些担忧：季菲菲不知道她换了寝室，不会是郭老师忘记她要求换寝室了所以没给她换吧？不能吧？ 这样想着，拖行李箱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原本因为莫名抑郁的心情而迟缓的脚步此刻健步如飞，叶问草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303门口，紧张兮兮地看着门上的姓名贴。 【床位4，叶问草】 狠狠松了口气，心情大好的叶问草一把推开虚掩的门，把正在收拾东西的朱茗吓得一愣。 “想不到吧，我换宿舍过来了！” “诶？啊那挺好的。” “嘿嘿。”叶问草乐颠颠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并占据了四号床的下铺。 “说起来，你不是一号么？怎么睡这个床？”叶问草铺好床，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对床的朱茗。 “嗨，反正就四个人，这床不是随我们挑？再说不一定有四个人呢，春燕和梦婷好像都要换走，说不定这宿舍就咱俩。” “啊，这么酷的嘛！”叶问草闻言两眼放光。 朱茗本来说“宿舍就咱俩”的时候还稍有悲伤，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看到叶问草这出乎意料的反应，有些怔愣：“这……人少，排值日挺累的吧。” “嗨，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能有多少事，最多扫卫生间会稍微时间长一点。人少垃圾也少，打扫不是分分钟的事？再说，人多是真的吵，吵的要命。” 叶问草夸张的肢体动作把朱茗逗乐了：“说的也是。” 把行李箱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好，朱茗抻了个懒腰：“我接下来要打扫寝室，你呢？” “我？”叶问草坐在自己床铺上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我本来分到的也是扫寝室，但是晓燕给我排的是之前那个寝室的，我现在换过来了，所以好像没活了。” “我去这么爽？！” “嘿嘿，羡慕吧~” “这是真羡慕。” “哎呀——”叶问草一拍床铺，站起身来，“不知道干什么，那我就先去吃饭吧！” “服了你了，快滚吧。”朱茗笑骂道。 “嘻嘻。” 第117章 被讨厌了 因为时间尚早，这个下午不上不下的点，现在就吃饭的话晚上容易饿死，所以叶问草决定在学校里溜达一圈，再慢悠悠晃到食堂去。 不过叶问草刚出宿舍楼没几步，就迎面撞上了和刘远之陈欣怡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文玖。 叶问草脚步九十度一转就想避开，但扭头的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转得太刻意太明显了，反而不好装没看到，或许应该直接低头过会好一点？ 就在她定在原地思考的时候，文玖已经和刘远之他们挥手告别，来到了叶问草面前：“来这么早。” “嗯，怕迟到。” “今天不是要打扫卫生么？你活干完了？” “嘿！”说到这个叶问草就来劲了，“我跟你说啊，换新宿舍楼不是重新分了一下寝室嘛？当时我就第一时间就找晓燕换到了一个三人寝——当然我过去了就是四人寝，不过现在好像要变二人寝了，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本来是排到扫寝室的，现在因为换寝室了，原先的寝室就换人来扫，现在的寝室由原先预定的人扫，我成功没事啦！” “那挺好的。我们现在去吃饭么？” “唔，有点早吧。不过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慢慢走过去吧。” “好。” “说起来。你怎么打扫的这么快的，轮空了？” “没。扫宿舍，我感觉挺干净的，就没怎么扫。” “诶？可学生会不查老严的么？我每学期被排到扫寝室的时候都觉得很痛苦，不管是清理厕所的瓷砖还是洗阳台那个玻璃门都感觉很崩溃，因为根本做不到让它们干净到能反光，唉。” “还好吧。你没发现每次收拾宿舍的都很少被扣分，反而扫教室的酷酷扣么？他们查教室才会每个地方都用手摸过去看有没有灰。” “啊，竟然是这样！我都高三了我才知道这事！” “害。”文玖双手一交错，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来和你讲我最近看的一本无限流的小说吧，我跟你说真的贼恐怖，当时我一个人大半夜躺在沙发上看啊……” 听着小说吃完了饭，又在教学楼附近溜达了半天，直到将近五点十分，到了平常下午放学的点，叶问草才提议要不回教室吧。文玖欣然同意，接着继续讲他的小说。 于是上楼，在九班门口听文玖终于讲完了那一个世界的故事，时间已经来到了五点三十分，叶问草和文玖道别，各回各班。 回到班级里，教室是肉眼可见的光鲜亮丽。但是黑板还留有水痕，看上去一条一条的，一看就是要被扣分的类型。 叶问草刚在心里这么点评道，就见负责黑板的同学三两下蹿到前排开关处，啪啪两下把前面三盏灯关掉，这下就看不清黑板的瑕疵了。 天才。 叶问草暗自感叹一句，便掏出历史试卷，挑了一张本市的试题卷开始写了起来。 这会儿晚上的风也温柔，虫子也少，是非常舒服的时节。惬意地刷完一张试卷便到了下课时间。 开学换了位置之后，叶问草现在坐在两个熟人中间，左边是前舍友王佳琪，右边是现舍友陈春燕。 叶问草出去接了个水，回来就听见陈春燕在和王佳琪讲换寝室的事。 大抵是想换到叶明明一个寝室吧。 叶问草没多想，敲了敲王佳琪的桌子示意自己要进去。 王佳琪回头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笑着站起身来给叶问草让位，并说道：“说起来，问草你怎么换寝室了，换到哪去了啊？伊然和杨姐本来在别的寝室都换了回来，我们都以为我们八个还是一个寝室呢。季菲菲跟我说你换走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额嗯。”叶问草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含糊道，“看到303人少就换过去了，人少洗澡什么的都方便点。” “那确实，你每天都洗澡挺占我们时间的。” “哈哈，还好吧，我觉得我洗的还挺快的？” “那倒也是，你洗澡真的是嗖嗖的，什么战斗精英！” “哈哈……”叶问草赔着笑了笑。 放水杯的时候见陈春燕心神不宁地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叶问草犹豫着要不要询问，就见陈春燕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站起来往后走。 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叶问草的视线跟着她的背影向后转。 陈春燕找上了吴梦婷，而吴梦婷的声音挺大的：“我换去跟小白住一块儿了啊。” “她们寝室没有空位了诶，你要不再问问？” “叶明明呢？你不去跟她一块住么？” “……” 第118章 夸张 听不清陈春燕的声音，但是看得清她微妙的请求动作。 真奇怪，我就这么招人烦么？别的寝室没空位了陈春燕也想搬出去么？唉，大抵我确实很晦气吧…… 叶问草拍拍脑袋，不再关注后面的情况，而是专心挑选下节课要刷的试卷。 写点什么好呢…… 刚决定刷数学的五三，陈春燕就一脸丧气地回来了，浑身上下是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上课铃声便炸响，紧接着就是眼保健操的音乐。 做完眼保健操之后就又是刷题，然后写日记，剩下时间去背书。 一个充实的晚自习过去，很快就到了放学时间。 陈春燕早早收拾好了东西，一下课就到了叶明明桌前。 可能是人少，也可能是说话的声音稀稀拉拉的不够集中，总之，陈春燕那抱怨的声音就那么直直地到了叶问草耳朵里：“我真的不想待在这个寝室。” “怎么了？问草朱茗她们都挺好的啊？” “啊呀，你不懂！”陈春燕跺了下脚，声音又轻又急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叶问草只听到了这句话的后半句：“……梦婷都跑了，但是现在没有寝室有多余的位置了！哎哟我真的……” “啊——这，我们寝室也确实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嗯…… 叶问草抿了抿唇，想了想班级的人际关系网，想到一件事：没有吧，我走了，我之前那个寝室应该空了一个人的位置，那些人的话，应该不会有其他人转进来……但是春燕好像跟她们都不太熟，所以可能就没在考虑范围内吧。 犹豫了一秒要不要告诉陈春燕她之前的寝室有空位她想换可以换过去一事，又花了好几秒推测陈春燕听到这句话可能的反应，然后叶问草否决了这个决定——一套流程下来，陈春燕早和叶明明走远了。 好吧，那就不多想了。 刚打扫过的教学楼干净敞亮，夏夜的风也清凉舒爽，因此叶问草很高兴，莫名的很高兴。她哼着无名的小曲儿，就开始在九班门口等文玖。 文玖这次倒是没让她等太久，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寝室楼，然后各自道别。 叶问草来到303，推开门时迎面撞上了正打算进卫生间洗澡的陈春燕。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知为何都没有动作。 叶问草不解地眨眨眼睛，冲她笑了笑。 陈春燕却表现出有些夸张的惊讶：“你怎么在这？来找朱茗的么？” 嗯？ 叶问草眨眨眼睛，再度看了眼门上贴着的名单，才道：“晓燕刚发寝室表的时候，我就跟她说我想换过来，她同意了，所以我现在是你舍友……没记错的话，我晚自习那会儿应该跟你说过？” “啊哈哈，这样么？可能我当时没仔细听。”陈春燕看上去有些尴尬。 叶问草眨眨眼睛，“嗯”了一声，便往自己床铺走，而陈春燕则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洗澡。 奇奇怪怪的。 叶问草这样想着，放下了书包。 正当她思考今晚睡前干什么的时候，寝室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两个人。一看，原来是朱茗和秋君。 秋君挂在朱茗身上，乐不可支，风风火火的大动静基本是她一个人造成的。 秋君看到叶问草有些惊讶：“呀，问草怎么也在这啊？” “嗯，换寝室过来的。” “嚯，那你们现在是一个寝室的人了！”秋君看向朱茗，双手环着她的脖颈更紧了。 “嗯。你快下来，勒死了。” “哎呀，不嘛不嘛~宝宝你让我抱抱怎么了嘛~呜呜呜，真是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了，我真的太伤心了呜呜呜……” “你吵死了。”朱茗头疼躲避秋君飞身一扑，但又叹着气地揉揉她的脑袋，两人跟二人转一样两人成戏。 叶问草眨眨眼睛，发现她俩玩的挺开心的，没自己什么事，便继续便收拾待会儿洗澡的要用的东西，然后思考晚上干什么。 写小说么？感觉没什么灵感，不太想写诶…… 思考了一会儿发现那俩唱二人转的一个人在原地思考，一个人盯着那个思考的人目不转睛，叶问草闲得无聊，就凑上去问了问：“怎么了？” “哎呀，等等，我要给你看个东西来着，让我想想我放哪了。”朱茗摆摆手，蹲下在铁柜里摸索。 “嗯？”叶问草和秋君发出了同款疑惑。 不过秋君很快猜了出来，发出贼大的笑声，狠狠拍了一把朱茗的背部。叶问草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俩打闹起来。 第119章 看，是正常人 叶问草静静等了一会儿，发现朱茗忙着和秋君打闹，似乎完全忘记了要给自己看一件东西的事情。她于是继续翻书包，在背书和刷题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掏出数学的五三。 写完三道大题就差不多了吧，剩下有时间再背会书吧…… 摆小桌板，亮台灯，然后画线，答题，一题写完对完答案再订正，陈春燕带着一身水汽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对床的朱茗和秋君在翻着一个类似相册的东西不知道在说什么，叶问草没在意，她见陈春燕出来，便按照以往的习惯赶紧停了笔然后拿着衣服去冲澡。 以前八人寝的时候，虽然她们寝室人洗澡的时间并不集中，但是晚上熄灯早，所以时间依然显得很赶，洗澡是要争分夺秒的。 但叶问草刚下床，就被朱茗拦住了：“快来看，这几张是我最喜欢的老王的几张同人图。” 画册展开，上面的意境磅礴大气，人物睥睨千秋，但叶问草只是瞥一眼便礼貌拒绝了再看第二眼：“我要先去洗澡了，抱歉。” “哎呀，你那么着急干嘛。你们寝室又没有几个人，不差这点时间的。”秋君无所谓地摆手道。 她说的在理，但叶问草听着不太高兴：“嗯，但是快要熄灯了，我不喜欢冒着扣分的风险洗澡，抱歉。”她语气平平地说完这句话，说完就忘记自己生气了。 有些茫然地歪了歪脑袋，叶问草皱着眉回想了一下，想到好像快要熄灯了，便赶紧拿着东西去洗澡。 “哎呀……”秋君看上去也有些不太高兴，但朱茗拦住了她。 “问草她……有时候是这样的，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这也太没礼貌了吧！我去你好心给她看图册，她就这态度！” “啊呀，本来这图册就是什么时候看都行嘛，况且确实快熄灯了。” “得。你什么时候对我也这么温柔就好了。” “啊？我对你还不算温柔？” “哎呀……” 外面的吵吵闹闹丝毫没有影响到叶问草。木制的门一锁，再打开花洒，淅淅沥沥的温水落下，什么都听不太清了。 但是听不清外界的声音有个坏事，那就是叶问草没被外界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开始从最近的糟心事开始回忆。 回忆起各种各样的不幸，然后心累不已。 她其实现在不觉得疼痛，只是觉得无力，因为无力所以心累。 然后因为回忆的东西太多了，一下子又在脑海里炸成无穷无尽的白雾，笼罩了一切，迷迷糊糊的，叶问草只能感知到疲惫，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茫然。 ……怎么了这是？ 洗完澡出来，叶问草还有些困惑，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困惑什么。 因为洗澡的时候磨蹭了一会儿，出来灯已经熄了，朱茗和秋君都不在，估计是照常去自习室学习去了，春燕倒是在，但已经上床似乎准备睡觉了。 反手关掉厕所的灯，借着自己小台灯的光亮往自己床铺走，叶问草坐在床上看着数学题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耳畔虫鸣声逐渐清晰，隔壁床铺的春燕翻了一个身，四下一片寂静。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用像以前一样辛苦写小说或者满脑子琢磨干些事情来让自己保持清醒，新室友睡挺早的，挺好的。 她于是关了灯，小心收拾好东西，也躺下闭上了眼睛。 寝室里没有开空调，但是头顶的小电扇开着，旋转之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虫鸣声也一阵一阵的，配着凉风倒也尽显夏日的惬意。 可能是太舒服了，叶问草反而没那么困倦，只是有点懒洋洋的惬意感。于是她又迷迷糊糊地想了很多很多东西，却一不留神又想到很多很多的糟心事，把自己眼泪整出来了。 赶紧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叶问草控制自己的脑子，试图让自己不要想小说后续剧情以外的事情。这东西挺好使的，想剧情想着想着叶问草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了。 但是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下，有人蹑手蹑脚的进来，却在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了声响。叶问草下意识精神紧绷，一下子就清醒了。 但她很快发现朱茗真的很小心，她在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出声，然后迅速上床睡觉，很快寝室再度归于寂静。 眼罩下，叶问草紧闭的双眼慢慢放松下来，旋即不受控制地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难得，正常人。 当初第一时间选择换过来我真的是太明智啦！ 第120章 四人寝 第二天一早，三人简单分了下工，将卫生迅速打扫完，各自去找各自的朋友。 陈春燕负责扫卫生间，所以稍微慢了点，叶明明在门口等她，顺便和她聊聊天。 朱茗打扫中间部分，因为前一天刚打扫过，所以挺干净的，朱茗随便看了两眼，把牙杯牙刷的朝向摆一致后就背上书包去找秋君一块儿吃早饭了。 叶问草在收拾阳台。除了洗漱台上不能有污垢外，不锈钢栏杆也得细细擦拭，不能有灰尘，栏杆下的瓷砖更是扣分重灾区，此外就是角落的盆得累成一叠，不然也得扣分，扫把拖把之类的东西也得摆放整齐。 说的挺多的，但实际上也就那几件事，干了两年也轻车熟路了。 叶问草拎着垃圾袋下楼，随手扔完垃圾便开始等文玖。 文玖下来也挺早，两人往食堂方向走，时间还早，路上都没什么人，食堂里面的人也不多。 叶问草突然有点感慨：“感觉上次这么早吃早饭还得追溯到高一上学期。唔，不过高一下开学那会儿也挺早的。后面就……”叶问草无奈地笑了笑。 文玖也跟着笑，闻言也感慨起来：“越来越起不来了啊……” 叶问草突然很想说“还不是你每次在那扫地磨磨蹭蹭的，有时候不扫地也很慢不知道在干什么”，但幸好在这股强烈的冲动出现的同时，她及时克制住了自己。 叶问草抬手成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她有点没想明白为什么她现在心情不错但就是攻击性很强，但是不妨碍她知道这种话不能说。 但事实上说了又怎么样呢？叶问草忍不住这样诘问自己。 一不留神，她就开始想象她将这些话脱口而出的后果。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文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叶问草被文玖的拍手声拉回注意力，他们已经走出了食堂，而文玖又开始讲起了他的小说。 日常顶着班主任的凝视和文玖在九班后门道别，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八班后门一路走到讲台上用粉笔布置好语文早读的任务，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背七选三的内容。 等到早读铃声正式响起，再提醒大家开始学习语文，基本就没叶问草什么事了。 平平无奇的一天在听课刷题中度过，文玖讲的小说勉强算是这无聊日子里的一点点缀。 晚上回寝，朱茗和秋君一如既往地在寝室里吵吵嚷嚷，然后到点就赶往自习室学习。 陈春燕话不多，性格也温温柔柔的，晚上要么安静地开着个灯学习，要么早早洗完澡或是洗完衣服就上床睡觉。 三个人之间相处也很和谐，至少表面上真的挺和谐。 秋君来到她们寝室也能和三个人聊到一块儿。 顺便叶问草确定了一件事，陈春燕当时拼命想换走可能真的是在介意叶问草的存在。因为她对朱茗态度很好，对自来熟的秋君就更是肉眼可见的亲近。 叶问草看得很明白，可她还是觉得很幸福。 但这种幸福她还没体验几天，他们班就又转进来一个女生。 女生叫叶卓然，身材高挑，据说是个学霸。具体学习能力还没摸清楚，但是就英语老师让她自我介绍，她能随口来一段带有一堆高级词汇的流利的全英文自我介绍来看，应该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学霸。 学生时代的大家总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消息渠道，小道消息也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漫天飞舞。 叶问草还没吃明白那个女生“身世”的瓜，才听了三种她为什么高三突然转过来学习的版本，就忽然被告知那个女生要来她们寝室了。 幸福三人寝现在要变成四人寝了。 新同学从大方自然的自我介绍就可以看出来对方是个热情开朗的人，叶问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能和朱茗、陈春燕和秋君都能相处好。那么叶问草呢？叶问草不知道。 她只能猜测到夜晚的吵闹，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睡眠。 但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该面对的迟早还是得面对。 晚上回去的时候，靠门的那个原本空着的下铺已经铺好了床，宽敞的寝室里又多了两个大行李箱，倒也不是很占位置，但是就是看得人心闷闷的。 不能吧……总不能我都换了个寝室，专门挑了个人少又看着都不会找事的寝室……总不能还让我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吧？她们会抱团么？会再次把我排斥在外么？我又会成为全寝唯一的怪人么？ 叶问草不得而知。她只觉得惶恐且无能为力。 第121章 好兆头 晚上。 和文玖分别后回到寝室，陈春燕和朱茗还没回来，叶卓然则在她的床铺边收拾东西，听到叶问草推门进来的声音时，还很热情地跟叶问草打了招呼。 寝室里站了一个保养很好的中年女性，看着像是叶卓然的妈妈。 叶卓然向她打招呼的时候，那位女士也向叶问草点了点头。 如果她真的是叶卓然的妈妈的话，那么她应该还是本校的英语老师\/隔壁学校的英语老师\/忘了哪里的教务处主任\/也有说是在教育局工作的……叶问草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她有些瑟缩地打了声招呼，声音轻轻的。 这边叶卓然妈妈继续询问要不要给叶卓然再带点什么东西来，叶卓然连连拒绝。叶问草见状，眼观鼻鼻观心地从一旁路过，收拾衣服去洗澡了。 而叶问草刚进卫生间，外面的门就被重重推开，撞到木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与此同时一齐闪亮登场的还有秋君那豪放爽朗的笑声。 “哎呀！我进错了吗？” 叶问草磨磨蹭蹭地脱着衣服，没着急打开花洒。她想听听叶卓然和朱茗她们打招呼的情况，这关系着她们未来友谊的发展，也就关系着叶问草晚上的睡眠情况。 但是那两人声音都听不太清，甚至没有超越楼道里此起彼伏的吹风机声音，唯一能听到的，只有秋君那丝毫不加掩饰的笑声。 又过了一会儿，叶问草倒是听到了陈春燕和叶明明在她们寝室门口道别的声音，还有春燕进来时调侃朱茗的笑声，接着她继续往里走，叶问草便听不太清了。叶卓然的妈妈似乎已经离开了。 目测一切正常，她们友谊发展地再快至少最近几天不可能发展到彻夜畅谈的关系，但是不出意外的话，这种亲密关系应该是一定能发展到的，而发展成那样所需的具体时间是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叶问草私心越久越好。 唉。 伸手打开花洒，淅淅沥沥的温水落在脸颊上，像是泪水划过了荷叶，滚圆地落下，悄然地消失。 就在叶问草漫不经心地思考着自己的好日子还能过多久时，卫生间的门被敲响，并传来了陈春燕友好的询问声：“问草你还要洗多久啊？马上要熄灯了。” “啊抱歉！我马上就好！” “诶好。” 脚步声远去。叶问草赶忙冲走身上的泡泡，三两下擦干身子后便胡乱套上睡裙出去了。 出来时陈春燕正好拿起了装满沐浴用品的盆，见状就直接进了卫生间。 叶问草侧身给她让位置，顺便观察了一下寝室格局： 陈春燕去洗澡了，叶卓然在一个人收拾东西，秋君拉着朱茗的手坐在朱茗床铺上说着话，两个人和往常一样笑得很开心。寝室除了多了一个人外，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也算一个好兆头吧。 叶问草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着她就看到秋君在向她招手，朱茗也在一旁很期待地看着她。 “诶诶诶，问草过来一下！” “怎么了？等下我放个衣服。”叶问草把换下来的校服放进不锈钢盆里，便小跑来到朱茗床铺前。 三个人很快笑成一团。 待到熄灯的铃声响起，秋君朱茗很快离去，陈春燕也刚从卫生间出来，而叶卓然不知何时摆出了小桌板，点着小台灯在默默背书。 寝室安安静静的，走廊也从铃响前的喧嚣刹那变得寂静。 也……挺好的？ 陈春燕端着盆去阳台上洗衣服，淅淅沥沥的水声和刷衣服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有点像催眠的白噪音，听着很惬意。 叶问草拿出了今天还没动笔的日记本，写下日期和此时此刻的时间后，思忖良久，最终划下一条长长的竖线，然后在这一面的最后一行写道： 【继续加油吧！（爱心）】 没什么好写的，那就继续加油吧。 稳住自己，稳住心态，不慌不乱，坚持才是胜利…… 像念咒一样念着那些无聊的大道理，叶问草合十日记本，拿出一张生物练习卷开始订正错题。 时间过得飞快。等叶问草对着解析弄完这张试卷的所有错题，并把重点题目用小刀裁剪下来时，朱茗已经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叶卓然也开始收拾东西，陈春燕则一抖被子便准备翻身睡觉。 叶问草也屏息凝神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睡觉。 四个人隐约的默契在这一刻似乎有了预示。 而随着最后一点脚步声消失在床铺上，303最终归于一片寂静之中，直到第二天六点的歌声响起。 第122章 磨合 寝室值日经过一个星期的磨合，最终在叶问草的提议之下，大家选择了每星期轮换一次的安排，即一个人负责寝室全部卫生一星期，下星期换人。 这安排放其他寝室都是相当不合理的，像叶问草之前的寝室都是八个人分八个活轮流干都还是会有人嫌弃活多，但是在这个寝室，一切都还好。 大家下意识保持整洁的习惯真的帮了很多大忙，以至于一个人负责阳台室内卫生间三处卫生也能短时间内解决。 叶问草觉得很幸福。 可当她一不小心把这种幸福分享给文玖的时候，她得到了文玖一言难尽的表情。 嗯…… 叶问草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冒出了一个隐匿很久久到她都要忘记的疑惑来了——我怎么，还在跟他一起呢？ 她开始回想，可是她的大脑似乎并不想让她回想起来。 一想到这件事整个脑子就顿顿的，连带着眼前的事物一起晕眩起来。叶问草只能感到有些反胃，甚至无法思考自己怎么了。 头晕晕的，好累。 叶问草摁着太阳穴，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了。 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文玖的碎碎念的声音都听不太清楚，叶问草勉强集中了一下注意力，才能听见零星的“主角”“超绝金手指”“……”这些字眼。确认完文玖是在讲小说，叶问草便不再费力气凝神，而是试图稳住自己的身躯，让自己正常行走。 呼吸开始有些急促，顿顿的脑子只知道承受苦楚，却在突然之间告诫叶问草：你该有回应了，不然就会被别人发现你的不专心了。 于是叶问草还大脑一片混沌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却自顾自地分心工作起来。脖颈自己带动了沉重的头颅抬起，声带自己在发出声音，声音又甜又腻还很轻——叶问草大脑一片混乱，听到自己这种怪声之后更是想给自己来一拳。 好恶心，这竟然是我的声音么？这怎么能是我的声音呢？ 她单手掐上自己的脖子，脆弱的脖子在压力之下发出数声咳嗽，才勉强让叶问草清醒了一点。 文玖怪异地瞥了一眼叶问草，继续讲着他的小说。 “咳咳——” 把自己掐醒之后，叶问草有种突破时空的恍惚感。她刚刚身上隐约存在的薄膜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才重新和世界有了链接。她才发现起了风，吹在脸上痒痒的。而他们也走到了教学楼，可是文玖的故事还没讲完，出于礼貌，叶问草只能在九班门口听他讲完了那个小世界的剧情才和他告别。 可能是倾听者的角色扮演的太过入迷，叶问草陪着笑了两下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异常。 她心情不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和左右的王佳琪陈春燕说笑了几句，空气中弥漫的快活的气息。 之后又是按部就班地上课，写作业，刷题，订正错题。 一天的学习时间结束，再去九班门口等文玖。 倚着铁制的栏杆看圆圆的月亮，叶问草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溃散，很快又因为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而重新凝聚。 文玖今天看起来很高兴，脸上笑容堪比太阳，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吓了叶问草一跳。 “怎么了这是？” “诶我跟你说啊……” 两人肩并肩往宿舍楼方向走，月光和着灯光洒在他们身后，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地毯。 和文玖告别后回到寝室，陈春燕已经在卫生间里洗澡了，另外两个好像都还没回来。 头晕晕的，叶问草觉得有点困，想着待会儿洗完澡就睡吧，反正大家平时都睡挺早的。 这样想着，慢吞吞收拾着东西，还一不留神对着柜子走神了许久，等陈春燕发出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时，腿已经麻到不行了。 颤颤巍巍地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叶问草大脑除了疼痛便只有一个念头：好困。 随便往身上抹着沐浴露，泡泡都没怎么搓出来就把它冲掉。如此重复了几遍，叶问草终于歪了歪脑袋如梦初醒，机械地擦干了身体，换上睡裙出了卫生间。 叶卓然在床上学习，秋君和朱茗坐在床边聊天，阳台上有水声，应该是陈春燕在洗衣服。 叶问草木木地分析着场上局势，打了个哈欠上床。 困倦不已的时候才发现秋君的声音有多洪亮就有多吵闹，叶问草拉上被褥捂着脑袋左右辗转了好几下，感觉要疯掉了。 就像她之前熬过的无数夜晚一样。 可现在甚至还没到熄灯时间，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蜷缩在被子里，忍受着头疼和崩溃祈祷着熄灯铃声的到来，希望那俩赶紧滚去自习室学习。 可是没有。 第123章 小情侣 随着阿姨的哨声响起，有人眼疾手快地啪嗒一下关了灯，可秋君和朱茗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们点亮了台灯，还在说着似乎永远也说不完的话。 叶问草在剧烈的头痛中终于在龙卷风般混乱的思绪里找到一件事：最近好像说自习室占位置现象很严重，所以她们前两天开始就没去自习室了来着。 不对她们昨天不是还去了么？诶她们昨天去了么？头好痛，记不清了。 秋君那即使压低了音量也十分富有穿透性的声音简直是顶级折磨，前两天叶问草晚上忙着学习倒不是很在意，但是现在在她异常困倦万分想睡觉时听到这声音，简直是顶级折磨。 她甚至还在笑。叶问草想撕烂她的嘴，更想撕烂自己的脑子。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怨气冲天，一如她在之前那个寝室一样。 不知到了几点，久到叶问草都到要崩溃中睡过去——或者准确来说晕过去的时候，秋君终于开始黏黏糊糊地和朱茗告别，离开了她们寝室。 303瞬间落入寂静的空谷之中，连呼吸似乎都能听见回声。 叶问草终于坚持不住，在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后彻底失去了意识。直到第二天六点的歌声响起，打断了一场漫长的梦。 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没有一根神经在听大脑指挥。 叶问草听着激情昂扬的音乐，差点又睡过去。 不过周遭频繁响起的脚步声还是让叶问草在音乐尾声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浑浑噩噩地坐直了身体。 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注意把被单含进床垫里不能超出木板的范围，等所有人洗漱完后开始刷洗漱台，然后摆牙杯，冲厕所。 地板很干净，没有显眼的垃圾和头发丝，叶问草最后检查了一遍寝室，便关了灯拿着垃圾袋下楼。 文玖在门外等她，陪她丢完了垃圾便开始笑着又跟她讲起了昨晚没讲完的小说。 叶问草连连打着哈欠，偶尔来一两声有气无力的应和。 “怎么这么困？” “嗯？” 文玖不问还好，一问叶问草立马回想起昨晚的崩溃来，昏暗的绝望瞬间附身之蛆般附着在大脑之上，带来黏腻阴湿的恶心感。 泪水自顾自地涌了出来，叶问草把它当作揉眼睛产生的生理盐水随意抹掉，然而声音的沙哑却藏也藏不住：“昨天不太舒服，想早点睡来着。结果秋君和朱茗聊了一晚上，吵得很，就没睡好。” 叶问草试图微笑，最终还是狼狈打了个假哈欠，然后光明正大地偷偷擦眼泪。 文玖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喜欢去自习室么？” “嗯？”这也有故事？ 叶问草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 “为什么啊？” “欣怡跟我说的。说是她俩之前就老是在其中一个人的寝室里聊得很晚，完全不顾周边人的感受，所以就被两个宿舍都抵制了。两边舍友都烦她俩，所以只能去自习室咯。” “可自习室也不能聊天啊，那这自习室去了有什么意义呢？” “不能聊天但是能在一起啊。小情侣在一起就很开心了不是么？” “这样啊……诶诶诶？小情侣？你是说……” 叶问草瞪大了双眼看向文玖，但是她前面的人已经买好了早餐离去，阿姨抖了抖塑料袋，问叶问草要吃什么。 叶问草不得不暂停话题，随手点了个三角饼，然后焦急地等待文玖也买好早餐，才凑近文玖紧张兮兮地小声问道：“她俩原来是情侣吗？” “啊对啊，你不知道么？” “我……这也没人跟我说啊……”叶问草抓耳挠腮，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先啃一口三角饼压压惊。 “嘿，我早跟你说离她俩远点了。” “额，那也还好吧，我和她们只是朋友。” 文玖耸耸肩，转回先前的话题补充道：“你知道朱茗为什么会被她之前的舍友排挤么？” “额，因为她经常和秋君聊的很晚吵到她们睡觉了？” “不是，是因为她们在走廊上吻别被舍友看见了。秋君说她是故意的。” “啊？啊……吻别？”叶问草手捧着三角饼，听得目瞪口呆，“故……故意的？” 文玖再度耸了耸肩：“她自己这么跟我们说的。不过她也说她也没想到她只是尝试性地提了下要求，朱茗就答应了。” “啊……这真的是……” 叶问草一时无言，只能又啃了两口三角饼。 “哎呀不讲这个了，我继续跟你说啊……” 文玖手一拍，又开始讲起了他的小说。而叶问草看见了教学楼前抓带早餐进教学楼的老师，赶忙三两下吃掉手里的早餐然后把塑料袋丢进垃圾桶里。 干巴巴的饼差点没把叶问草噎死。 第124章 一点关怀 下课，叶问草第一时间接了满满一杯温水，把自己的嗓子从沙漠边缘拉了回来。 晕晕乎乎地走回教室准备睡会儿。一进教室就发现两位体委在四处拉人参加运动会——“同学参加一下吧！”“快，快来给老子参加这个！”“求求了，兄弟求求了！”“……” 叶问草屏息凝神试图从他们旁边溜回自己的位置，但还是被一位体委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问草，我看你体测很优秀的样子，帮你报个八百米吧怎么样？就这么决定了……” “啊？可是我体测八百米不及格啊……” “诶？这样么？我看看——嘶，但是不要紧，你看啊……” 体委从名单上移开视线，一抬头就看见叶问草战战兢兢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她愣了一瞬，无奈苦笑了一下：“好吧，那你还是算了吧。”然后反手又拉了一个路过的人，“春燕！有兴趣报个八百米嘛？” “我么？哈哈，我觉得要不还是……” “你体测上次排班级第三，这么厉害的成绩，咱们就参加一下吧~好不好嘛~就凑个热闹，没有拿奖压力，晓燕还会买东西给运动员……” 这边体委在热情地游说中，叶问草赶忙一溜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才那一遭直接把叶问草吓醒了，坐到自己座位上时还有些心有余悸。好吧，请原谅她，她是真的很讨厌跑步。 旁边王佳琪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她被体委拦截的场面了，突然笑出了声，见叶问草看过来又道：“你被体委威胁着去干嘛了？” “啊？还好吧……”不知道为什么，叶问草觉得有些窘迫，因为她什么也做不到，没能为班级做出任何贡献。嗫嚅了一会儿，叶问草最终摇了摇头：“没有。我说我体测不及格，她就没理我了。” “啊？”王佳琪惊讶地捂住了嘴，“我也说我体测不及格啊，她怎么没放过我？！” “你报了什么？” 王佳琪面带怨怼地点了点太阳穴，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我也只报了一个标枪，到时候去划划水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混个奖状。去年我就是随手一丢，拿了个二等奖，差点就是一等奖了。” “这么酷！”叶问草捧场地瞪大了双眼，王佳琪见状更是骄矜地扬起了头。 热热闹闹的拉人时间最终在数学老师的咳嗽声中暂时落下帷幕，但是因为下课没休息的原因，后半节课老师开始讲难题的时候，叶问草两眼一睁还是一片黑，几乎是半梦半醒地度过了后半节课。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更是双手一摊平，脑袋就落在胳膊上睡觉了。 就这么下课十分钟的时间，竟然还让叶问草做了一个梦。虽然不太记得梦到了什么，但醒来时神清气爽，想来应该是个美梦。 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文玖一时半会儿没讲小说，又不说其他的事情，叶问草随口挑起了一个话题：“你这次运动会报了什么呢？” “嗯？我们班还没开始弄，但我打算报八百和一千五。” “酷！”叶问草喝了一口汤，思考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但是氛围已经陷入了沉默，叶问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新话题来，便只能低头解决饭菜。 沉默地吃完午饭，然后在指定位置放好餐具，再去洗个手，接着沉默地往教学楼方向走，也算是这段时间的常态。 叶问草已经有些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之间除了小说就聊不来别的东西了。不过好像似乎从一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无休止境的聊小说？记不清了。 脑海里很突然地冒出了文玖很委屈的声音，好像是哪次和好还是快要绝交的时候说的，说他以前的朋友不耐烦听他讲小说，他就从来没在他们面前说过。 叶问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事，或许只是因为有些无聊。她其实挺讨厌安静的，尤其是在她旁边有人而她自己没有事做的时候，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显眼，显眼到令人窒息。 不过就在叶问草漫无边际的联想着，差点又把自己想头疼的时候，文玖手一拍，或许也觉得有些无聊，所以又继续讲起了早上没讲完的小说。 叶问草听了一会儿，指出他这个故事讲过好几遍了。 “这样吗？哈哈，没关系，我挺喜欢这个故事的。我跟你说啊……” 叶问草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他进了教学楼，然后在九班门口听完了这个故事的一小段节点内容。 第125章 努力学习 晚上回去，不出意料地看着秋君哈哈大笑地进了她们寝室，跟在她身后的朱茗反而更像那个外来者。 但是两人都坐在朱茗床上时，动作游刃有余的朱茗和一直试图触碰朱茗的秋君一对比，还是很能看清她们之间的关系的。 不过这一切和叶问草都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下意识分析了一下周围人的情况。 叶问草今晚给自己留了任务，她得在十一点半之前刷完一张生物试卷，最好还能完成错题订正，时间还是有点紧张，所以她一回来就拿着东西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等快速洗完澡出来，叶卓然也已经回来，正在和秋君朱茗她们聊着天，陈春燕倒是刚进门，身后还跟了个笑眯眯的叶明明。 叶明明手里拿着一包零食，给她们寝室每个人都分了点。叶问草离得最近，第一时间收到了馈赠，道谢着接下了。 嘴里嚼着东西，充耳不闻寝室两块地方的欢声笑语，叶问草收拾好东西，台灯一开，便开始刷起了试卷。 迅速写完一面选择题，叶明明不知道为什么又发了一圈的零食，给到叶问草的时候顺便惊呼了一声，好像很惊讶叶问草在刷试卷，叶问草有一瞬间的懵逼，但还是尬笑地接下了叶明明的馈赠。 叶明明笑眯眯地说了句“不打扰你啦”，又飘到对面和朱茗三人聊了几句。陈春燕似乎进卫生间洗澡去了，所以叶明明聊了几句，分完了手中的零食便回了自己寝室。 叶问草继续努力刷题。 尖锐的哨声在算遗传概率的时刻响起，有人猛地起跳，关掉了顶上的白炽灯，寝室又接连亮起三盏台灯。朱茗的灯特别亮一点，她一盏灯就能照亮半个寝室，现在四盏灯齐亮，这熄灯时间跟没熄灯也差不多。 遗传概率又没能在规定时间内算出来，叶问草含恨跳了这题换下一道。对答案的时候发现有一题的答案解析和自己记忆里的内容有点偏差，想拿书本看看原文内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带课本。 不抱希望地先问了问春燕，得到否定答案后又去询问卓然，可卓然也没带，叶问草只能遗憾离场。而就在这时，朱茗探出半个身体，隔着秋君望向她道：“我带了啊，你怎么不找我要呢？” “你这……不是在聊天嘛。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俩。”叶问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赶忙走到她身边。 朱茗“害”了一声，掏出课本递了过去：“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只管向我要就是了。” 秋君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不说话，直到叶问草和朱茗道谢完还和朱茗笑着聊了几句，才笑嘻嘻地打断了对话，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道：“问草你也太努力了吧！难怪成绩那么好！” “啊……嗯，还好，额，谢谢？”叶问草懵懵地眨眨眼睛，虽然不明所以，她还是给秋君一个笑容。看了眼手表，叶问草忽然意识到自己再客套下去就要完不成自己的规定的任务了。 朱茗这边倒是顺畅地接下了话：“问草一直这样很认真的啦~” “我上次找你借书你怎么没借我？”秋君轻哼一声，状似不满。 “啊？啊？啊？我什么时候有书不会给你了啊？有没有可能我那时候没有带呢？” “哎呀，那你今晚怎么又带了呢？” “我带回来当然是想着看的啊……” 这边吵吵嚷嚷的，秋君一下就把朱茗的注意力拉了回去，又稍微笑几下，便将话题转开，两人继续天南地北地聊着天。 叶问草则翻着书发现确实是自己记错了，于是背了会儿这个知识点以及相关衍生内容，继续订正自己刚刷的卷子。 遗传概率又算错了，这一题又是怎么眼瞎把单链dna看成rna的，我说怎么做题的时候感觉怪怪的呢…… 心里碎碎念地弄完了这一张试卷，又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思路，找了找有点价值的题目用小刀裁剪下来，总结完经验教训便反手撕了这张试卷将其丢进垃圾桶里，练习卷又薄了一点，带给人心满意足的成就感。 弄完这一切便感觉有些困了，一看表，竟然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秋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寝室里竟然只有她床上这一盏小台灯亮着。陈春燕和叶卓然似乎已经睡下，朱茗关上厕所的灯，也准备睡觉了。 叶问草赶忙收拾好东西，在一片寂静之中戴着眼罩慢慢陷入沉睡。 一天的学习时间就这样过去。 平静的高中生活日常就是这样，除了学习没什么好记录的地方。 直到叶问草有一天被太阳蒙了心神，才让死水一般的日常猛地抖了好几下。 谁敢想呢？ 唯唯诺诺的叶问草和待人和善的陈春燕闹掰了。 第126章 不想认命 之前我们说过，叶问草跑操的位置从队伍最内圈的位置被人挤到了靠外圈的位置，叶问草试图反抗无果后认命，这一认命就是一年多。 但或许可以说因祸得福，因为她被挤到了这个位置，所以她认识了朱茗，也就拥有了如今特别棒的寝室长（朱茗），同时也是班级里为数不多聊得来的人。 可事实上，叶问草一年多以来一直很不满。不跑操还好，一跑操就想到这事，跟根刺一样，尤其是天气炎热的时候，简直是让人心房溃烂的程度。 说她小心眼也好，说她记仇也罢，每次她站在嘈杂的人群之中，举目四望没有眼熟的人，鼻腔萦绕的是各种汗臭与莫名的香水味，耳畔是女孩子们尖锐刺耳的笑声，更别提头顶还有大太阳大大咧咧地炙烤——叶问草真的控制不住心有怨怼。 她也曾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总有人要站在这个位置的，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 她绝望地认识到自己的自私，心里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激烈地反驳着，质问着她：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呢？为什么让出自己的位置还要自欺欺人呢？ 可那难道是我的位置么？ 【可那难道就是别人的位置么？】 ——叶问草反驳不了自己。 为什么呢？虽然没有多跑几百米的路程，虽然只是多了点黏腻的燥热，虽然只是嘈杂的声音更加吵闹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非得就是我遭受这一切呢？ 久违地，在那个异常炎热的上午，叶问草回想起被刻意遗忘的过去。她站在人群之中，却恍然坐在了二班的教室里，眼皮沉重，头顶漆黑一片，耳边是老师听不清的讲课声，而目之所及，只有隔壁变态永动机一般的动作。鼻腔隐约萦绕的咸腥味有着冲破时空阻碍的恶心。 叶问草觉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了。 为什么呢？ 她呆呆地询问着自己。很突然地想到高一一次月考复习的时候，杨曼衣坐在自己前面，她们前面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杨曼衣惊讶过后粲然一笑，说：“我当然知道啊。我军训那会儿就和他坐一起的，那是真的恶心……他身边当时可不止我，大家都知道。” 【为什么没告诉老师呢？】她听到自己在询问。 “告诉老师也没用吧。反正虽然晦气，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甚至无聊了还能当个乐子看。” 【啊……这样啊。】 “真想知道是谁举报他的，也太勇了吧！换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没想到欣姐（二班班主任）有事是真处理啊！”杨曼衣笑着这样说道，目光却在叶问草身上滴溜溜地打转。 叶问草不确定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能谨慎地笑道：【哈哈……是啊，我也挺好奇的。真的很厉害。】 很厉害么？ 烈日之下，叶问草听到自己轻轻地重复着：“很厉害。” 很厉害的。 叶问草动了动僵硬的躯体，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迈开了脚步，但旋即就被一只手制止了动作。 “哎——” 她呆呆回眸，看到了朱茗灿烂的笑容。 叶问草一眼就看出来朱茗想找她聊天，同时她也一眼看到了朱茗这一举动带来的后果——她将再也不会有勇气去尝试争取。那一瞬间，叶问草的眼神变得冷冽。 她身体微微一侧，那虚扶在她肩膀上的手就落了下去，朱茗讶然过后显得很是受伤甚至不知所措。 叶问草下意识道歉。但是脑袋木木的。她机械地道歉完，没等朱茗反应，便径直按原先预定的路径走去。 朱茗再度抬起的手落在了她的身后。她张了张嘴想叫住叶问草，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而叶问草呢？ 叶问草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事实上，在她靠近她原先那个地方时，她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在颤抖。她想到了上一次她的失败。她想到了当时人们的“宽宏大量”。说真的，她感到由衷的惶恐。 但是她脑袋木木的，有点转不过来了。 叶问草就像根木头一样径直插入了那片欢声笑语之中，打断了所有欢愉。 人们安静下来，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每一个人都在眼带警告地盯着叶问草：“怎么了啊？问草怎么突然过来了？” 而叶问草只是呆呆地站定在自己先前的位置，没有吭声。 她在回忆上一次的失败，试图从中寻找到一线生机。 议论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质疑的声音也愈发尖利，但叶问草一声不吭。前排初中同学徐慧面露厌恶，一旁的陈春燕也快挂不住笑容，季菲菲也笑得很尴尬，她的几个朋友面露迟疑地看着左右，不再讲话。叶问草知道该她讲话了，可她不知道说什么：“我……我之前就在这里的。” “问草你怎么又在说这种话了。”季菲菲笑得有些无奈，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这一瞬间她又后悔极了。 就一年了。已经忍了一年了，再忍一年又怎么样呢？过来了又怎么样呢？这里除了空气清新一点，路少跑一点，又怎么样呢？这里甚至没有朱茗，连偶尔的聊天都没有，过来了又怎么样呢？ 叶问草两眼一闭，就想灰溜溜地回到原位。 可这时候，校长在主席台的阴影里发话了，跑操音乐也立即播放起来。 没时间了。 季菲菲当机立断带着她的朋友们回到了一年前的位置，而脑子没转过来的叶问草呆呆愣愣地站在原位，左手边的陈春燕撇过脸去，正前方的徐慧也转过身去。 叶问草就这样站在了队伍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二个的位置。 跑操开始了。 第127章 朋友?朋友 随波逐流地开始跟着队伍整齐划一地跑操。 叶问草死死咬住下唇，努力忽视着周围蚊虫一般细碎的议论声。 她很想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挺没意思的，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折腾来折腾去的。 她难道觉得委屈么？这难道不是她自作自受么？多大点事啊！ 叶问草边跑边质问着自己，眼泪刚落出来就被她带汗的手擦掉了。隐约间，她似乎能闻到自己身上泪与汗水交织的咸腥味，令人作呕。 音乐停止，叶问草失魂落魄地走出跑道。 她已经不敢想明天跑操的时候该怎么办了。她怎么能这么大胆呢？ 眼泪又要出来了。 叶问草掐着自己，试图催眠自己做的是正确的，是勇敢的，就像她当初举报了叶凡一样。虽然过程像个废物，结果也并不友好，但是她很勇敢地举报了。这样就足够了。 这样就足够了才对。 你没有做错。那个本来就是你的位置。你本来就该站在那里。她们鸠占鹊巢一年了，也该让出来了。就算换不换位置都无伤大雅又怎么样呢？难道你就合该遭此对待且忍气吞声？再说要是真的没什么，她们又为何那么执着地来抢这个位置呢？你没有错。你没有错的啊…… 脑海里激烈的辩驳仿佛要挣脱脑壳，让人头痛欲裂。可肩上忽然一沉，朱茗试探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像是一盆冰水从天而降。叶问草眨了眨眼睛。 “你的意思是好奇我为什么要‘抢’她们的位置？” “不是我……额，也差不多。就是……你看春燕她们脸色都不太好，我听到……嗯……” 朱茗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目光游离。叶问草看着她，很突然地笑了下。 眼泪却是直接滚圆地落了下来，砸在水泥地上，没惹起任何人注意。 “我很久以前就站在那里了。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们抢了我的位置，现在不过是我终于忍不了了，抢回来了而已。” “可是，你在我前面那么久了啊……” “是啊我忍了一年多了，就问你牛不牛逼。”叶问草咧嘴笑了，泪水却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她于是笑骂了一句“该死，沙子进眼睛了”，然后借揉眼睛的动作擦拭着止也止不住的泪水。 朱茗显然更相信她自己的记忆力，于是欲言又止道：“可是，可是……” 叶问草向朱茗借了纸巾，捯饬完自己才笑着问道：“你前面难道一直是我么？真的么？季菲菲没到内圈之前可一直在你前面的。你总不是在搭讪我之前从来没跟你前面的人——或者说没见过你前面的人聊天吧？你仔细想想，你什么时候才在你前面看见我的？” “好像……是诶！诶？对哦，你以前不在我前面的。好像是后来……”朱茗皱着眉陷入了思考，“莫名其妙的，你好像就到我面前来了……” 朱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叶问草笑而不语。 “哎呀，我就说嘛！你要是一开始就站我前面，我们应该早就成为了朋友才对！” “嗯？嗯……”叶问草很高兴有人和自己的记忆一样，这让她心中质疑自己的声音小了很多，但是朱茗话里的逻辑让她有些惊讶，“为什么呢？我们以前应该不认识才对啊？” “我们见过的啊！我也听秋君提起过你。当时我和她知道你也在八班还都很惊讶，她当时还说什么不怕我在八班没伴了……” “啊……嗯……”见过……确实算是见过吧？ 叶问草思考了半天。 如果不算那次跑操前朱茗的主动搭讪的话，她们之前的交集应该是追溯到分班后的那个周末，她和文玖的朋友圈里的人们在操场上玩了一下午的狼人杀。秋君和朋友们挨个打完招呼，然后来到她和文玖面前，对她说：“朱茗也是八班的，你俩可以认识一下~也互相有个照应什么的。” 文玖好像也说了类似的话。 她当时怎么想的来着？ 好像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厌烦——因为感觉被人委托了很麻烦的事情——然后她礼貌但敷衍地打了招呼就专心游戏去了。 她还记得自己当狼人时刀文玖刀的很开心，然后因为没藏住笑容，被文玖的遗言带着舆论第一时间票走了。还有她当女巫时成功拯救自己毒死预言家的操作，然后复盘的时候大家全惊呆了。 她甚至还能想起来崔萌萌带来的那个长得跟她双胞胎姐妹一样的朋友，并记得自己对她下的简单定义——可爱、腼腆。但她记不清当时朱茗是什么样的，又都干了什么。 啊—— 叶问草一脸复杂地看了眼朱茗，忽然有些愧疚。 就这样的初见还能主动过来和我交朋友，这是真的好人啊…… “那为什么忽然今天要回去了呢？我今天本来还想找你聊天来着，看你走过去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因为……” 第128章 会后悔的 叶问草嗫嚅半天，最后笑了下，道：“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忍不下去了。” “可能是今天太阳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今天校长宣布跑操开始慢了点——说真的他要是快点宣布开始跑操，我肯定又会迟疑地困守在原地——当然也可能是我今天不想活了，哈哈。”叶问草俏皮地笑笑，看到朱茗愁眉苦脸的模样还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啦，我经常这样想不开做一些莫名其妙一定会后悔的操作，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为什么知道会后悔还去做呢？” “唔——”叶问草鼓着脸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不甘心吧。再说，就算未来会后悔又怎么样——至少我当时不后悔——我当时真的非常非常想那样做。所以我就这样做了。就这样。” “就这样？” “嗯，就这样。” 叶问草又笑了，两眼弯弯地换了个话题。 两人说说笑笑地上楼回教室，转过饮水机的时候还碰到了文玖，看样子是要和别人一起上体育课。 叶问草看到他那一刻才想到今天跑操结束忘记找文玖了，不过事已至此，叶问草当机立断装作没看到他，扭头继续跟朱茗聊天然后哈哈大笑。 文玖和她擦肩而过，朱茗和叶问草进了八班后门之后道别。 八班每隔两周就以小组为单位轮换一次位置，小组内的位置可以自由选择。叶问草现在坐在教室靠窗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左手边有一位同桌，也是熟人，是之前的学霸上铺杨嘉怡。 叶问草跟她不算熟，因为之前写信那事可能也算得罪过她（？），但是明面上都还过得去，偶尔也能聊上几句，开开玩笑什么的，问问题也都会给予答复。 但今天有一点点奇怪。 叶问草又在写她所谓的“信”，试图给今天每一个议论她的人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她为什么今天发疯要拿回位置，她也不求原谅，但她想解释给别人听，因为她不喜欢被人误会。 本来是打算晚自习有空写的。但叶问草一坐下来忽地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再说晚上写完再给别人看时效性都过了，别人肯定觉得你怎么扯着这点破烂事不松口了，倒不如现在写，反正大课间时间还挺长，写不完就中午不睡了继续写。 权衡完利弊，叶问草就拿出草稿本开始写。 杨嘉怡从外边要进去，叶问草就给她让了位置。那封正在书写的信大大咧咧地摊开在桌面上。 杨嘉怡经过她位置的时候很突然地笑了下，语气很正常，但联系之前的事总觉得带着嘲讽：“你又在写你的信啊，这次写给谁的？”说完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转过头来笑着看叶问草等她的答复。 叶问草怔了一下。一是没料到杨嘉怡会关注她在写信并且还说了出来，二是没能第一时间判断出杨嘉怡语言的褒贬。 “额嗯……给春燕的，可能还有季菲菲、徐慧之类的……” 她想到了上次的失败，并感觉已经看见了这次的再度失败。 有什么意义呢？她们又不会听你解释。她们根本不在意你。写这些东西还给她们看，除了浪费你的时间终结你的社交以外，还有什么意义呢？ 叶问草质问着自己，声音越来越低，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 杨嘉怡轻轻“呵”了一声，脸上带着的不确定是友好还是促狭的笑意——叶问草有点疲于判断了。 “你加油。” “嗯。”叶问草怏怏应声。 站在桌边俯视自己书写的文字，余光瞥见陈春燕接水回来又出去，叶问草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继续写自己那封“信”。 不出所料，英语老师宣布上课的时候，叶问草也没写完。 于是一中午的时间就这么贡献了出去。 写完困得叶问草头昏眼花，但是时间已到，要上体育课了。 朱茗招呼叶问草一起走，叶问草便打着哈欠跟她离开教室。 这会儿天正热，更是让困倦中平添了几分恼意。 可是排球到手，队伍排开，随着一颗球高高扬起，小臂和气排球碰撞的声音爆发在燥热的空气中时，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叶问草又蹦又跳，笑得肆意张扬。 所有烦恼一扫而空，叶问草眉飞色舞地和朱茗聊着天，然后和一群人在水龙头前洗手。冷水扑了自己一脸，带来舒爽的凉意。 直到回到位置上看到那封记录了过去的信件，熟悉的犹豫、恐慌、烦躁与畏惧顷刻间裹挟了叶问草。 她呼吸一窒，之前预定的计划在她脑海里振聋发聩。 我真的，要把这东西给她们看么？ 第129章 为什么不呢? 看呗。你都写了还不给她们看那不浪费时间浪费心情还没解决问题更亏了？再说万一呢？万一她们有人愿意信你呢？万一也有人愿意回想起来呢？ 【万一呢？万一呢？你写都写了那么久啊！】 尖利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又不断震出重重回声，教室里声音也嘈杂起来，不少人刚下了体育课，正在教室里大吵大闹高谈阔论。空调旁边围了一圈的人，四个风扇底下也都是人聚在一团，前门后门敞开着，不少人拎着水杯或是饮料进出。 叶问草坐在空调前面，身后就是包围空调的人群，而人群的中心，就是坐在空调正前方的陈春燕，也是目前最让叶问草困扰的人。 真的要给么？ 【你之前一个宿舍八个人你都敢得罪七个，现在宿舍总共才四人你怕她？】 但是话又说回来，给了她那还要给徐慧季菲菲她们么？给了之后呢？如果像上次一样又被甩回来该怎么办呢？ 【可是你不给的话又能怎么办呢？明天后天大后天……你还有一年的时间要跑操。你现在不讲明白，是打算等着未来一年待在原地吃白眼呢，还是打算明天灰溜溜地回到外道再吃一年白眼呢？】 为什么不管怎么样好像都被嫌弃呢？ 【是啊，就是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厌恶啊！所以你在犹豫什么呢？】 所以我…… 叶问草敛下眼眸，手指在桌面上一点一点地移动着，直到指尖触碰到那本草稿本，立刻像碰到火似的收了回来。 叶问草左手握着右手放在唇边，仿佛手指真的被烫伤了正在试图吹凉。她的大脑一团乱麻，而她的身后，无忧无虑的人们正在哈哈大笑。 真要说的话，这笑声跟早上跑操时听到的笑声也没什么区别。 叶问草一不留神就走神了。 她有些恍惚，甚至有些怨怼。 怎么都在笑啊，怎么大家都那么开心啊，为什么就我这么在意这些破事呢？被一团毛线缠得动弹不得，真狼狈啊…… 上课铃响，人群四散开去。叶问草在沉默中握紧了黑笔，开始专心听课。 下课，陈春燕正准备去接水。而叶问草在下课前十分钟开始做的精神建设终于做好了，于是她鼓起勇气来到陈春燕面前，想把写着“信”的草稿本递给她，同时也做好了和陈春燕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 陈春燕一见到她就绽放了友好的笑容，笑得很明媚，让叶问草一时慌了神，差点把草稿本又收到自己身后。 “我现在要去接水，能待会儿再看嘛？”陈春燕有些歉意地看着她，但叶问草还没点头，她又立刻改口道，“当然如果很紧急的话那我现在看也可以！” 而叶问草的思维还卡顿在陈春燕看到她时的笑容那，她的心脏在抽痛，因为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可她迅速复盘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一时不知道除了现在的做法，她又该怎么办。 就像当初高一的时候一样，她除了举报那个变态请求换个位置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她甚至都不敢和别人讲是她举报的那个变态，因为这会使得她颜面扫地被众人遗弃。 你说她能怎么办呢？ 我能怎么办呢？ 你为什么又要向我笑呢？你早上不还和别人一起抵制我么？ 叶问草忽地有点想哭泣。这时她看到陈春燕脸色一变，拿着水杯要坐回椅子上又犹豫着站起但又选择了坐下并拿起了桌子上叶问草递来的草稿本，道：“当然如果很紧急的话那我现在看也可以！” 叶问草抿着嘴，默默把草稿本摁回了桌面上，制止了陈春燕打开它的手。 原谅她不礼貌的举动，只是她现在正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哭腔，试图确保开口的声音是正常的。 “没事，你先去接水吧！这个有空看就行，我不着急的！”叶问草抬头，给陈春燕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你有兴趣的话，嗯……看完可以给我写个回信，写什么都可以，那样真的非常感谢。如果不想写也完全没什么关系！” “啊好，回信是吧，我会的。” “嗯……可能有些不太好，但我还是先说了吧——嗯，我不太确定，但是你看完里面的内容可能会有些生气，嗯，我很抱歉，但我确实是那么想的。如果惹你生气了，我很抱歉。” “啊——” “你接水去吧，耽误你好长时间了实在不好意思。” 叶问草给陈春燕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到陈春燕也勉强勾起嘴角回了她一个笑容后，叶问草逃一样的转身离开了。 杨嘉怡凑过来一脸吃瓜的表情：“你给出去了？” “嗯。” “她怎么说。” “还没说。我说她有空的时候看就好。” “好吧。” 第130章 关我什么事 杨嘉怡没吃到瓜，遗憾回去继续写作业。 叶问草坐在位置上听着躁动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缓，才长舒一口气，开始写作业。但还没写几道选择题，下节课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要讲试卷。 英语老师讲试卷挺没意思的，至少叶问草觉得没什么营养。讲的内容没什么价值就算了，老师声音还很轻，带了小蜜蜂则带着混响，根本听不清，教学效果一般，但催眠效果上乘。 叶问草晕晕乎乎听了十分钟眼前全是雾气，脑袋一点一点的，英语老师突然大喊了句“amazing”，吓得叶问草手一抖，差点水笔戳瞎自己的眼睛。 揉着眼睛看了眼教室其他人，一个个都低着头也看不出什么情况来，貌似听的都挺认真的。偏头看了眼隔壁的学霸是否也在认真学习，却发现杨嘉怡竟然在悄悄写作业，那张试卷都快写完了。 叶问草这下精神了，也拿出历史试卷开始写。等到下课，就只剩一道大题了。 答案一看就是书上原话，只想快速结束作业的叶问草眯着眼掏出书本开始刷刷开抄。三两下搞定，叶问草把书本随便一摊，就想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可就在这时，陈春燕皱着眉把那个写了“信”的草稿本丢还给了她。看到陈春燕那个表情，叶问草心里就一咯噔，困意消了大半。 打开一看，心脏倒是不咯噔了——它直接不跳了。 【……我之前就听过你的事。你真觉得你这所谓的信能解决问题么？你这也配叫信？你之前的舍友为什么都讨厌你你自己不会反思一下的么？就你写的这东西你怎么敢给别人看的？我都无法理解……】 【……还有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之前就在那的。关我什么事？你在哪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和季菲菲的矛盾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帮你解决问题。再说你凭什么来怪我……】 啊…… 骂得真脏啊。 槽点太多，叶问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难受，困倦，被误解的烦躁，胃疼，头晕……错综复杂的感觉让叶问草浆糊一般的脑袋几近停转。 【事已至此，要不先睡觉吧。】 隐约间，叶问草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对自己说道。她觉得挺有道理的，于是决定这样做了。 她再度趴在桌面上，那本笔记本就压在手肘下。 叶问草眼睛很痛，但她不想闭眼，因为感觉一闭眼有些东西就忍不住了。 但事实上是不闭眼有些东西也忍不住。 叶问草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睛埋入小臂交叠起的空间里。泪水浸润了肌肤。在片刻的大脑空白之后，叶问草又面临了新的问题—— 【还要给徐慧季菲菲甚至其他人看么？】 “我之前就听过你的事……”“关我什么事呢？”“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反思一下你自己么？”“……” 陈春燕的文字不断在叶问草脑海里回荡，句句像利刃一样把她的心脏戳得稀巴烂。 她真的要失去所有勇气了。 第131章 是你在无理取闹 但是叶问草还是在晚饭回来后，咬着下唇，看到徐慧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后门进来时，把信递给了她。 徐慧也给了她一个笑容。真该死，笑得跟陈春燕一模一样。叶问草真的要疯掉了。 这样不就是显得只有她在无理取闹么？？？ 叶问草坐在位置上萎靡不振，看着试卷怏怏不想动笔。 今天作业不多，再加上上午还有一个类似于自习课的心理课，所以虽然被一些琐事稍微影响了写作业的速度，但叶问草还是在晚自习开始没多久就完成了所有今天要交的作业。 随手转了几下水笔，结果水笔不小心落在了地上，碰到瓷砖，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震耳欲聋。 头顶的风扇还在吱呀吱呀的转，后面的空调倒是关了，窗户打开，袭来沁人的凉风。 外边夜色很浓，只能瞥见墨绿的枝叶在风的戏弄之下影影折射着莹白的灯光。 叶问草百无聊赖地观察完这一切，才弯下腰捡起那只水笔又转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浪费时间，高三生理应珍惜时间，所以她在思考自己要干什么。 但是大脑顿顿的，给不了叶问草任何答案。一不小心想到白天那些破事和自己不久前给出的那封“信”，叶问草又起了淡淡的死意。 真累人啊。叶问草想。 盯着手上的笔旋转了好多圈，直到一个手抖，水笔落在桌子上，叶问草才再度拿起它，然后打开了日记本。 【……】 【今天抽风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说起来，明天也不一定能在那个位置待下去。看情况吧，季菲菲她们要还是往那站那就回去好了。虽然怪尴尬的，但就那样吧。】 【哎呀，现在想想早上真是神经病啊。都忍了那么久了，怎么偏偏这时候突然沉不住气了呢？现在不管要不要那个位置，感觉都要社死一年，烦躁。唉。】 【……“信”……徐慧都给了，也给季菲菲看一眼吧。再多的，再多的就算了……】 【……】 没写上惯有的对自己的祝福语，因为叶问草知晓她需要记录的东西还没有结束，徐慧还没有给自己反馈，晚上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春燕，今天还远远没有结束。 叶问草按着太阳穴关了日记本，想着去写小说算了。毕竟心情很糟糕，这种状态下，刷题背书的效率都很低，没什么质量就没什么意义，不如不弄。 说干就干，叶问草掏出了之前写小说的那本本子。因为停了有一段时间了，她已经有些不记得自己原本预定的后续如何，于是她从头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把她自己尬笑了。 被自己的文笔蠢得有些无奈，叶问草不得不从头开始修文。大半个晚自习就这样过去，直到徐慧在一次下课后把那个草稿本丢了回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写，只是面无表情地丢了回来。 叶问草想，杨嘉怡那晚把那封信丢自己身上的时候大抵是和徐慧一个表情。 她自嘲地笑了笑，拿出日记本，给长长的记录添了最后几笔： 【好吧，被徐慧丢回来了。嗯……就这样吧。季菲菲那边也不用给了，反正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态度，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取其辱。】 【今天小说看来是写不了了，看看修文能修多少吧，能修一点是一点。】 【晚上回去背政治绿本。还有时间的话看看生物必修三吧，感觉前面的内容都有些忘记了。说起来，历史第三轮复习也该安排上了……】 【以上。】 【继续加油吧！（爱心）】 第132章 你可以让自己高兴 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朱茗和秋君都不在，叶卓然也迟迟没回来，叶问草猜她可能也去自习室了。寝室于是只剩下叶问草和陈春燕。 以往惯例的入门问候消失不见，一进门是冷冷清清的寝室。陈春燕瞥了眼大门，看到是叶问草进来，一声不吭地去洗澡了。问候，笑颜，调侃……什么都没有了。 叶问草：…… 嗯，好吧。 叶问草一下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就是把对方当成陌生人嘛，这个她熟！属于是老本行了！专业对口！ 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之后，叶问草的心情倒是明媚不少。 哼着小曲收拾衣服，弄完后陈春燕还没洗完，叶问草就坐在自己床边开始背书。 背书背一半的时候，叶明明进来找陈春燕。叶问草嘴里还念叨着那个单元的框架，听到叶明明的询问之后给她指了指卫生间。 陈春燕似乎也听到了叶明明的声音，卫生间的水声小了很多，两人隔着木门聊了一会儿之后，叶明明开开心心地离开了。陈春燕也在随后不久出来。 这一课还剩一小段的内容，叶问草干脆背完了才去洗澡。等她进去的时候，外面熄灯的哨声刚好响起，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花洒发出的声响。 洗完澡出来，陈春燕点着个小台灯在学习，叶问草放好衣服也打开台灯继续背书。 安静的303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半才有了点人气。 朱茗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见没有人睡觉，就乐呵呵地来到叶问草这边告诉她那部番剧的本家最近出了新的柄图，特别特别好看，明天可以用班级电脑给她看一眼。 “好啊。”叶问草被她说得好奇了起来，欣然答应。 两人乐呵呵地聊了会儿天，像是往常一样。但是结束话题的时候，叶问草忽地看见了收拾台灯的沉默的陈春燕，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情有些微妙。 思考了一下自己这是什么心理，无果，于是下定义自己又发病了，便打了个哈欠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叶卓然似乎一晚上都没回来，问了问朱茗，才知道她好像回家住了一晚。 303和睦的氛围一戳就破，四个人可以说散就散——这是那天早上叶问草忽然顿悟的道理。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八人寝只住四个人确实挺空旷的，空旷到空气都带着凉意。 但一想想造成现在这种感觉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叶问草便拍拍脑袋让自己不要多想了。 【安心啦，等明天卓然回来，秋君过来，303又能热闹起来，说不定又得担心能不能睡着了。现在这么安静，那不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么？】 叶问草眨眨眼睛，让自己正常上课，正常跑操，正常写作业。 强行忽略掉一切不适和一切令人不开心的地方，似乎世界也能美好许多，连文玖惯常无聊重复的套路小说也能听出点乐趣出来。 “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诶？有吗？”叶问草歪歪脑袋，然后笑了下，“谁知道呢？或许吧。” 文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换了个话题：“这周末的那个市里的生物竞赛你参加吗？” “啊，这个啊……这个我其实不是很想参加……你呢？” “我们班大部分人都参加，我也报名了。所以这周打算留校。” “这样啊……” 第133章 精打细算失败 上了高三之后本就不长的周末现在得按小时计算，一共23小时的放假时间，要是算上来回等公交的时间的话，大抵只剩下21小时。 不过叶问草现在每周是由她爸爸负责接送，所以假期时间仍然可以算作是23小时，毕竟从手机到手的那一刻就算是放假了，车不用等也不用她开也不像公交坐的那么难受——这不手机一到手就可以美美享受假期？ 但是如果要参加周末那个市级竞赛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周末的那个只是初赛，以她的水平，很可能参加了等于没参加。再说万一过了呢？那就初赛+复赛费了两个周末假期了。而且要是初赛过了复赛没拿奖或者没拿前三，那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亏，实在是亏。 而且初赛安排在周日早上，要是参加的话意味着她要么选择留校，留校则意味着玩手机的时间只有周六下午放学到晚自习开始这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要么周六下午走周日上午就回来，一回来就参加考试，想想就痛苦。 于是思来想去，叶问草最终还是决定不参加。 虽然在生物课代表的鼓舞下，大半个班级的人都报名了初赛，文玖和朱茗也都劝过她“凑个热闹嘛”“万一呢”“……”，但叶问草反而坚定了不参加的心。 她真的受不了一点压力，一感受到压迫就非常想丢盔弃甲迅速逃跑。他们的劝说反而让叶问草越发不想参加，甚至讨厌起那个比赛来。 直到周五生物老师在她问问题的时候逮住她问了一句：“那个生物竞赛你准备的怎么样？” “啊？我为什么要准备？” 生物老师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一下：“这么自信啊，都不像你了。”表情带着调侃。 舌头在口腔里绕了一圈，叶问草品出点不对劲来。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挨骂，但是她似乎不得不这么说：“不……额，我……没有报名……” “你没有报名？！”生物老师分贝高了一个档，叶问草被吓得抖了抖，然后讪笑道：“嗯……我感觉我不太行，就不打算浪费时间了。”看上去很乖巧。右手背在身后把自己手心掐出了印子。 生物老师被气笑了：“你怎么能这么想？那么多人都报名了，你个生物常年前十的不参加？”一脸恨铁不成钢。 “额，也没有每次都前十吧……” “你上次月考多少？” “……第二。” “上上次呢？” “……第七。好吧。”叶问草偏过头去，不看生物老师“你说是吧”的表情。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找我要试卷呢，原来是压根没报名。”生物老师冷哼一下，叶问草头垂得更低了。身边有好多人还等着问问题，叶问草处在人群中央，尬得她脚直扣地。 见此，生物老师抬了下眼镜，接过身边人递来的试卷，顺便下了逐客令：“好了，那名字我就给你报上去了，记得去参加。” 第134章 垂死挣扎一下 眼见着生物老师一锤定音后那人开始问问题，叶问草虽然觉得自己占老师这么长时间不太好，但是她还是想抢救一下自己的假期：“可是……报名不是结束了么？” 当时课代表来找她报名，她不仅坚定拒绝了两次，顺便也问了问报名截止时间，是昨天晚上。 叶问草诚恳地看着生物老师，希望能提醒到她。但生物老师只是皱着眉道：“结束什么？我这边都还没报上去结束什么。” 好吧。叶问草明白了。昨天晚上这个截止时间只是课代表统计名单的时间，并不是真正报名截止时间。 知晓再耽误下去不仅惹老师生气，还会让后面等着问问题的同学生气，叶问草只能礼貌道别后遗憾离场。 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她看着手里的练习卷还有点恍然，复盘这一周她的表现，感觉自己真像个天大的笑话。 莫名其妙为了一点小小的陈年烂事把自己好不容易回温点的社交圈又弄没了，抗争了好几天拒绝参加生物比赛结果还是莫名其妙地参加了。她这几天跟每一个问过她的人都说了自己不会参加，结果现在不仅假期没了，脸也丢完了。 这都什么破事啊！ 叶问草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抬起头来，看生物老师那问问题的人还是人山人海的，叶问草睁着个死鱼眼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趴在了桌子上。 同桌杨嘉怡突然笑了下，叶问草直觉与自己有关，于是将脑袋换了个方向趴在桌子上，不解地看着杨嘉怡：“干嘛？” 杨嘉怡原本在努力收敛笑容，听见叶问草郁闷的声音后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害，我就知道老许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居然能以为自己能逃过她的手掌心，我真的……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叶问草更纳闷了，“她自己说爱报不报无所谓的。” “要是真的不在意这东西，你觉得她前几天给我们发的试卷是什么？” “我以为是许妈给你们这些大佬开小灶的，或者是你们主动要的。没想到居然是竞赛的卷子。”叶问草脸皱成了包子，“我不会也要写吧？” “爱写不写呗，反正这东西她又不查。只是你写了遇到不会的可以去找她问问。”杨嘉怡吸着牛奶，一边写着试卷一边回道。 “你手上这张？难么？” 叶问草凑过来看了看，杨嘉怡大方地让她看了两眼，顺便喝完了手上的牛奶道：“还行吧。感觉也就那样。” “这样啊。” 才说着话，那边下课铃响了。这节生物答疑课结束，可讲台上问问题的人还是人山人海。 叶问草抓抓脑袋，决定去接个水冷静一下。 出后门的时候正巧遇见文玖从九班前门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叶问草脑子一抽，在问好和无视之间选择了唠嗑：“我报名了周末的那个竞赛……额，这周应该是留校。” 【我在说些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废话！我又为什么要在这里讲话？挡道了好尴尬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问草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啊，那挺好的。”文玖眨了眨眼睛，然后笑道，“那我们考完试出去吃吧，顺便在学校周围转转怎么样？” “……嗯，好。” 第135章 考就考呗 初赛是在全市各个学校内部进行，取总人数的前五十名进入决赛。 叶问草觉得自己菜菜的，不说其他学校，就说他们班，就有不少人不知道比她强多少，所以她对这个决赛也就没什么非分之想。 周日上午起来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怨气，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地去考试，结果一进实验楼就看见了许老师，吓得叶问草一激灵。 考试地点在实验楼的物理实验室。 试卷到手后，看到问题旁边的括号里写到【多选，漏选，错选均不得分】，叶问草直接大胆多选，觉得abcd四个都对那就都选上根本不带怕的，反正要么得分要么就是不得分嘛。单选题，多选题，填空大题。不管选择还是填空，每道题的字都挺多的，但是仔细看看也并不太难，因为并没有太多很复杂的计算。 轻轻松松地迅速写完整张试卷，叶问草检查了两遍，发现竟然还有十几分钟，便直接交卷了。 出来的时候其他考场也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叶问草犹豫着要不要等文玖。犹豫着犹豫着，文玖也出了考场。 于是伴随着远处结束的钟声，两人刷脸出了校园。 “那个多选题是真麻烦啊，我看什么都感觉四个选项都对，搞得我都不敢选，硬生生把多选题做成了单选题。”文玖语气带着抱怨，但神情还是很放松。 他刚刚一出考场就说自己考的感觉很不错，叶问草觉得这g立的太标准了就只笑笑没接话。而这时听到这话，叶问草有些奇怪地回忆了一下，问道：“它不是多选、少选都不得分么？” “啊？没有吧，不是和平时一样多选，错选才不给分，少选但选对的话得两分么？” 看着文玖震惊的表情，叶问草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仔细看了一下，他说了少选也不得分。” 文玖一下沉默了，随即摆摆手，道：“害，反正就那样吧。我听到他们很多人也是没敢多选，只敢选一两个的，估计没什么人关注到这事。那就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 如果真的很多人都没仔细关注的话…… 叶问草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发现这样或许自己算是“渔翁得利”？ 猛地晃晃脑袋让自己不再多想，而旁边的文玖已经手一拍，又开始讲起他昨天拿到手机后看的小说了。 叶问草不知道这剧情有什么好笑的，但文玖在笑，她就陪他笑了笑。 两人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等了两趟红绿灯，终于抵达了小吃摊饭店聚集的地方。 各点了一份刀削面，坐在店里面吃，文玖继续讲他的小说。昨天看的内容讲完了，又很自然地衔接起了之前看过的小说。 付钱的时候文玖尴尬一笑，说自己忘记带现金了，叶问草便帮他付了。不过她给钱的时候感觉事情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想明白奇怪点在哪，索性不想了。 吃完饭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有回家的人陆续返校。 下午三点，每周固定的英语全卷考开始。 随着英语听力开始播放，一个周末假期就这样像轻烟一样散去，没留下任何痕迹。又是一周的学习时间正式开始了。 第136章 一点貌合神离 新的一周和以往没什么区别，非要说变化的话，或许就是寝室四人关系更加微妙了点。这个微妙具体表现在叶问草和陈春燕之间。 很奇妙的是她们会和另外两位舍友聊天，但是聊天过程中能完全不接对方的话。 朱茗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这种微妙的，试图缓和她俩的关系。然而另外两位都清楚她的用意，却都对和好没什么想法。 叶问草猜朱茗或许是那天中午她回寝室午休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的。 那天在午休铃响之前，三人在聊天。聊着聊着，陈春燕说了个梗，朱茗没接上，叶问草没说话，气氛就这么尴尬住了，陈春燕于是也沉默了。 朱茗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叶问草。 叶问草收到她求助的目光，眨眨眼睛，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真的吗？要我来接她的话么？她可能会不高兴诶。 朱茗眼睛都要眨累了，哀求之意溢于言表。而一旁的陈春燕沉默了一会儿，刚启唇准备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叶问草就噗嗤一笑，自然而然地接住了那个梗，但眼睛完全没看陈春燕。 但她知道陈春燕在看自己。 余光中，陈春燕骤然抬头看她的动作很明显。 叶问草灵感爆棚，打了个响指，一堆梗张口就来，从容不迫，成功让对话进行了下去。 可是对话自此走向了一个很微妙的方向。 三人貌合神离地交流着，嘴巴和眼睛说着不同的话。 叶问草看着朱茗葡萄似的眼珠子在她和陈春燕之间滴溜溜地转着，一脸想询问的模样，可嘴上还在接梗，说着俏皮话。叶问草觉得这样挺幽默的——偷感真的太强了——于是笑得更加放肆，一时分不清她是被笑话逗笑的还是被另外两位舍友逗笑的。 啊，顺带一提，叶卓然中午喜欢待在教室里学习，所以午休的时候一般只有她们三个在寝室，偶尔朱茗和陈春燕在作业多的时候也会选择留在教室学习和午休。 三人就这样口不对心地交流了一会儿，直到午休的铃声响起，陈春燕进了卫生间。 朱茗第一时间压低声音问道：“你俩怎么回事啊？看的我好害怕，都不敢讲话了。” 叶问草没想到附耳听到的是朱茗对此感到害怕，她无奈地笑笑：“你怕什么？我俩虽然闹掰了，但这不是都在和你讲话嘛，无视谁都不能无视我们伟大的宿舍长呀，你说是吧~”叶问草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也是……”朱茗恍然，但又很快摇摇头，“但是你们这样……话说你俩是怎么闹掰的啊？” 叶问草耸耸肩，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唔，就上次跑操换位置的事。她当时对我要回到之前的位置很不满——我理解，毕竟她本来跑操的时候和跑操之前都能和季菲菲聊天的，但是我把季菲菲弄走了就少了一个人陪她聊天了。” “那位置不是本来就是你的么？” “是啊。我跟她讲了，她说关她什么事，还说我凭什么怪她——乐，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怪她了，真要命。” 叶问草自嘲笑笑。这时候卫生间门被打开，她于是摆摆手，转身回自己床铺。 朱茗欲言又止，但她也看到了陈春燕出来，便只能叹口气上床午休了。 第137章 一点幽默后续 跑操那事其实还有点后续。 叶问草脑抽的第二天沉默地站在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二个，左边就是陈春燕。和右后方嘈杂的人群相比，这一块角落显得很是沉默。 叶问草忍着尴尬，脑海里却在不受控制地幻想自己被赶走的场景。可是事实上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根本没有人理她。 坏消息是无事发生的现实让叶问草那些担忧看起来像个小丑，好消息是叶问草也算是保住了自己抗争来的位置，虽然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位置。 又过了几天，天又热起来的时候，叶问草看到了季菲菲故技重施。 她脸上说不上是讨好还是甜美的微笑看着很刺眼。 不过幸好的是她似乎觉得叶问草是个刺头，所以她这次将目光瞄准到了之前为她说过话的徐慧身上。 因为事不关己，叶问草乐的看热闹。 这一看到是给她看出点名堂来： 季菲菲说说笑笑就站在了徐慧的左手边，而徐慧不得不往外挪了一个位置，可她还是笑着和季菲菲讲话，直到跑操快开始的时候，非常自然地一拍季菲菲背部，声音大大咧咧：“让开啦~” 季菲菲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她脸上挂着讪笑，似乎不太好意思，但是脚跟粘了胶水一样，就是站着不动。徐慧间推不动季菲菲，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 可跑操音乐开始播放，全场人都动了起来，徐慧无奈只能认命以现在这个位置开跑。 叶问草在她们身后看完了全程，笑了一下。 这时她还没想到这会是一个连续剧。 第二天季菲菲又进行了一模一样的表演，可徐慧这次早有准备，不仅牢牢守住了自己的位置，还和季菲菲聊得很开心的模样。季菲菲几次想绕到她左手边然后挤开徐慧，可徐慧要么绕回去要么死死站着不动，就让季菲菲站在那尴尬，可她脸上还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音乐开始的时候，季菲菲遗憾离场。 又过了一段时间。 这天倒不是很热，叶问草在操场上百无聊赖地眺望四方，还打了个哈欠。 队伍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大，但是叶问草周围没什么人讲话，形成了一块很微妙的静音区域。 旁边学生会的人在点人头，人数点完了，季菲菲才带着她的朋友姗姗来迟。两人从篮球场的小门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 这两人在班级里人缘都挺好，一进入队伍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不少人发来问候。 季菲菲就这样笑着带着她的朋友站在了第三排的最内围，也就是陈春燕和叶问草身后，她身边的人都不得不往右走了走。 右后方传来一句很大的抱怨声，可是没有人理会那声抱怨。季菲菲和她的朋友大笑着和人聊着天，声音超大，显得听不到那声抱怨也很自然。 陈春燕也在季菲菲到来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这场狂欢式的对话。 叶问草在一旁看着，忽然想起个事。 之前季菲菲占她位置的时候，其实一开始瞄准的就是最内围的位置，也就是陈春燕的位置，但是陈春燕当时怎么做的来着？有些记不清了，似乎跟徐慧一样，如春风化雨般不动声色地拒绝了，还和季菲菲聊得很开心。 真有意思。叶问草想。 大家看起来都挺幽默的。 第138章 社交玩不好是这样的 过两天就是运动会了，关于运动会和国庆假期，校领导层方面又暗搓搓地在搞事情。 以超绝的时间安排，计划用三天运动会的时间抵消掉国庆前三天假期，再来一句高三生应该珍惜时间，取消后四天假期。 小道消息一传出来，全场哗然。 但是信的人不多，因为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总不能一天都不放吧？” 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可是当老师宣布9月28号运动会开幕式，10月1号正式开始运动会的时候，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一时间怨气升腾，走在走廊的道上，大大小小的圈子中不经意间溢出的文字似乎都在念叨这个。 叶问草跟文玖提起这事的时候，他则给出了更为精确的情报：“校长开幕式请了什么教育局局长、市长副市长，所以这下所有人都知道青中9月28号举办开幕式，而运动会开三天，正好10月1号放假——明天上过去了就成功了。谁管它是不是偷偷摸摸在运动会时间正常上课，然后在放假时间举办运动会。” “虽然运动会期间除了晚自习之外跟放假没什么区别，但这也太……” 文玖耸耸肩：“据说为了演的更逼真些，上午开幕式结束会正常进行一百米两百米的预赛，然后下午正常上课。” 叶问草哑口无言。 在无言的沉默中，运动会也如期而至。 叶问草站在操场上，听着台上的领导致辞，只觉得莫名讽刺。 就在她唉声叹气准备接受现实的时候，小道消息的风向又莫名逆转了。 “你不知道嘛？学校被举报啦！” “啊？” “不仅如此，我们国庆甚至有五天假期！” “啊？！” 徐慧眨着亮亮的眼睛不解看着她，而叶问草除了震惊已经没有其他情绪了。 恍恍惚惚地结束对话，叶问草看到了于文静。她分享了她刚得知的喜讯，而于文静也是一脸怪异地看着她，道：“你才知道么？” 叶问草沉默。 好吧。 人脉不广，消息闭塞的结果是这样的。 叶问草一拍脑袋，但心情很愉快。 开幕式结束后，她就坐在八班和九班的交界处，边上是自己和文玖的书包，然后一个人静静在那里写国庆作业。 中午的时候回寝室窝在阳台那看课外书。 寝室里很热闹，不仅另外三个人都回来了，秋君和叶明明也在。 叶问草一直看到午休铃声响起才合上书本回到寝室里面，叶明明和陈春燕在道别，叶卓然准备睡觉，而秋君还在抓着朱茗的手说着悄悄话，似乎并不打算睡觉。 叶问草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她现在上前说让秋君走的话，得罪人的概率有多大。答案自然是：百分百。 她于是只能叹着气藏好课外书，然后上床睡觉。 所幸秋君并没有拉着朱茗聊太久，等叶问草戴上眼罩，朱茗就对秋君下了逐客令。 但其实叶问草一个午休时间并没有睡着。 等13:20的铃声响起，叶问草才刚刚进入睡眠。 可惜已经不得不起床了。 第139章 一点无聊日常 因为中午分别之前文玖明确说了下午不打算去观众台那边，所以叶问草也不着急起来。 在床上磨磨蹭蹭地等着所有人都下床了，叶问草才费力地扒拉开自己的眼罩。 坐在床上看寝室另外两人收拾东西，眼神空洞，魂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等陈春燕都离开了寝室，朱茗也叠完了被子准备离开，叶问草才慢吞吞开始折腾被子。 “不走？” 朱茗都走到门口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走回来问了一句。可能是怕叶问草赶不到操场，到时候被老师查到了扣分。 “有点不想去，好困。”叶问草努力睁大双眼，可眼前还是一片雾气。 “不去被抓到了怎么办？” 叶问草叹了口长长的气，原本放弃叠被子的手又自己动了起来，朱茗就倚在她床边看着。 “你不走么？”叶问草问完伸了个懒腰，继续叠被子。 “我等秋君呢，哎呀，不过她估计也在睡，不行我得去叫她。” “……嗯。” 朱茗说完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叶问草只能对着满屋子的空气发出了应答声。 虽然说着担心扣分，心里也确实担心。 但是文玖说了他下午不去，又一想老师其实查的并不是很严，外面太阳还大，观众台上没有一点遮阳的地方，想想就让人绝望——叶问草手摸着被子，犹豫着又把它摊开了。 这时候她的眼睛倒是一片清明，心脏在狂跳，根本没有一点困意。 据说学生会的人和阿姨会在运动会期间查寝，以防有人待在寝室不出去加油，但是真的是这样么？去年就有很多人窝在寝室玩手机也没被逮的？说不定也是一句糊弄人的话呢？…… 叶问草想着各种各样的后果，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她轻轻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虚掩上了门，还在门后面堵上了寝室唯一一张椅子，这样有人一推门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做好防备后，叶问草就欢呼雀跃地从自己柜子里的行李箱内层掏出自己藏得好好的课外书，可刚关上柜门，门就被人一把推开。椅子和瓷砖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叶问草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哇，不是吧……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很快被身后的人拍了一巴掌：“告诉你小点声了，你吵死了。” “谁知道你们把椅子放在门后啊……”秋君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 “嘿奇了怪了，我走的时候还没有……啊，问草你还在啊。” “问草怎么没走？”秋君带着朱茗乐呵呵地进门，叶问草默默关上门，顺便又把椅子放在了原地。 “额，这椅子你放的？”秋君对此很不理解。 “嗯，为了防人查寝。你刚也看到了，这样弄有人推门就能知道。” “天才！”秋君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乐颠颠地拉着朱茗来到她的床铺，“来陪我玩我刚买的棋子！问草也来嘛？来吧来吧~” “我……来吧。”叶问草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课外书来到她们面前。 飞行棋大战正式开始，三个人很快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第140章 数学学不好是这样的 一个快乐的下午就这样过去，虽然途中出了点小插曲，但是整体还算快乐。 晚上吃饭的时候，文玖说他忘带饭卡了，叶问草便帮他刷了钱。 这本来没什么，但是叶问草觉得文玖那笑容怪怪的，怎么说呢，不像是尬笑，倒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但是正常人在这种时刻不应该都是笑容里要带着点尴尬么？ 叶问草疑惑，但是叶问草不说。 听完文玖没什么营养的小说之后，又到了晚自习的作业时间。 因为写的是国庆作业，所以叶问草很有干劲，但干劲再大也抵不住数学试卷那逆了天的难度。叶问草写完一张就摊在桌子上不想活了。 她数学是真不行，写完这张试卷感觉精神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关键是遭打击了就算了，浪费那么多时间还空了那么多题，这是真的难受。 忍着恶心反胃的感觉，叶问草寻思着这样不行，效率太低了。 她打算写其他作业，可写数学带来的头疼如影随形，这让她不得不选择把预备回寝写的日记放在现在写。 【……】 【吐了，数学是真的难写，而且还那么多！又是试卷又是五三的！他怎么敢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放的是暑假呢！！！我真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以下省略一些莫名其妙仅用来发泄的字符）】 【……】 【文玖怪怪的，他已经好几次没带饭卡了，还都是在晚饭的时候。这有什么意义呢？不理解。】 【算了，就当还之前他请我吃饭的钱了。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提醒他不要老是忘记带饭卡吧。】 【……】 【唔……今天玩飞行棋的时候那话感觉说的好没礼貌啊。朱茗当时都沉默了，秋君也没说话，果然是真的不太礼貌。唉，玩上头了就是容易得意忘形，跟失了智一样的，什么破话都说……晚上去跟朱茗道歉吧。】 【要是不原谅的话……不原谅的话就算了，反正多她一个嫌弃我的也没什么关系。但是道歉是必须的，不然也太不礼貌了。】 【哎呀，果然下午跟智障一样。开什么玩笑不好说那种破话，以后再也不能为了炒热氛围不经脑子就说话了，真的太弱智了。】 【……】 【今天好像也没什么了。待会儿英语写一张，历史写一张，生物再写一张，应该时间也差不多了。晚上回去就不写了。就这样吧。】 【以上。】 【继续加油吧！（爱心）】 合十日记本，写进日记里的那些烦恼事似乎也一并被封印在其中。叶问草又变成了那个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叶问草。 她快乐地写着国庆作业，然后铃声响起快快乐乐地回寝室。 洗完澡之后才想起来道歉这件事，正巧秋君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朱茗身边，叶问草便小碎步凑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打了半个晚自习的腹稿说了出来，最后以闭着眼弯腰鞠躬收尾：“真的非常抱歉！” 朱茗全程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无奈笑了：“我下午都完全没注意到这事。” “可你当时都沉默了……” “嗯？有么？可能是在思考下一步走什么棋吧。害，要不是你现在说，我肯定都不记得你说什么了，别太在意啦~”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抱歉。毕竟我后来想了想，我那话确实挺没礼貌的。” 朱茗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口转移了话题，两人很快笑成了一团。 又是和谐友好的一天呢。 第141章 在我地盘上就是我的了 第二天一早，久违地，叶问草让文玖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 文玖本来保持着充分的热情选择等待，但他看到朱茗和叶问草一同出现的那个刹那，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叶问草说说笑笑地和朱茗下了宿舍楼前的高台阶，抬眸就看见文玖阴恻恻的面庞。 大清早莫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叶问草跟朱茗笑眯眯地道别完，才有些不太情愿地走到了文玖身边。 两人吃了早餐去操场观众席坐着。 跟着一声不吭的文玖坐下，叶问草落座就开始写作业。周边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有人开始和文玖攀谈起来，直到一群人挤挤地聚在他们二人身边，有人甚至站起身来弯着腰和文玖交谈。 叶问草懵懵地感知到了头顶温软的腹部，才茫然地从作业的海洋中抬起了头，发现自己似乎坐在了九班中央。 这发现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嘈杂的人声让她一时感到失语。 文玖注意到她的窘迫，笑着挥手驱散挨在她身边的人。 那些人笑着退开了一点，很快又凑了过来。 有女孩子攀着叶问草的背，头发垂下来落在叶问草的胸前，带着薰衣草的清香：“你在写什么呢？” “哇——这是什么啊？”“这也太认真了吧！”“生物？诶？我们好像也有这张，这张是要求今天写完的么？”“不是吧……” 女孩子悦耳的声音聚在一起也让人头晕，更别提她们似乎根本就没想让叶问草听清，因为没有人期待叶问草的回答，没有人眼中的光芒落在叶问草身上。 下意识的回答最终淹没在嘈杂的人声和嬉笑之中，叶问草最终还是默默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紧挨着的自己的几个人，然后继续低头写作业。 直到他们的对话里，提及“八班”的频率越来越高，声音一声比一声尖利刻薄。 “他们凭什么啊！”“贱不贱啊一个个的！”“简直厚颜无耻！”“八班的人真恶心……”“就是就是……”“班长你看他们……” 叶问草猛抬头，但是抬到一半就被身旁挥舞的手狠狠制裁了。 脑袋重重挨了一下，叶问草脱口而出一声咒骂，身旁文玖听到了随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笑嘻嘻地拱火：“班长你跟那群恶心的八班人讲一下啊，不能让那群不要脸的就这么占我们的位置！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位置。他们占了我们的位置，那这遮阳棚就是我们的，就该把他们赶走才对！你看现在一群人委委屈屈地挤在这的……” 啊？啊？啊……？ 叶问草不解地努力抬头，试图从人群缝隙之中窥见事实的真相。 一顶色彩清亮的遮阳棚赫然坐落在八班的位置上，并且往右看去，可以看见每一个处在阳光暴晒之下的班级都搭了一个蓝蓝的遮阳棚——除了九班。 可是…… 叶问草疑惑地看看阴影下的人群，又看看自己身边的人—— 没看错的话，是不是有好几个九班人都在蹭八班买的遮阳棚呢？ 虽然但是…… 第142章 是你东西么你就用 “我们把这棚子拆了吧！” 杨曼衣笑嘻嘻地晃着支撑着棚子的四个杆之一，像跳钢管舞一样围着那个旋转。 叶问草看到八班有人回头皱眉欲言又止。 “说什么我们也可以去坐，真搞笑，谁需要他们施舍啊！” 低声又不耐烦说这话的女生，不久前才拒绝了叶明明等一众八班班委的邀请。 那你不想接受施舍就自己也去组个棚子呗？再说只是占了点边缘的位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九班没有地方可坐了。 叶问草这样想着，手中的笔顿了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可周围的怨气愈发猛烈，他们已经从单纯的“占位”一事开始对八班的每一个人评头论足，刚刚邀请过他们的班委则成为被批判的重点对象。 一群人哄笑着，伶牙俐齿的阴阳怪气完，又美美坐到了八班的棚子底下。带着东道主的气势，有空位不坐，也不像她们自己说的坐在被占的位置上，而是偏偏走到棚子中央，把有东西的座位上的东西一扔，然后一屁股坐下，问就是“你们八班占了我们班的位置，我就坐这怎么了？” 陈春燕皱着眉，说了什么叶问草没听清，只看到她最后被叶明明拉走遗憾离场。 叶问草不知道谁对谁错，或许很多都有别的原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全貌，但至少此刻，叶问草觉得很晦气。 身边的九班人除了文玖都已经散去，不是坐在八班棚子下面，就是死倔地站在阳光底下，然后抱怨着八班人不干人事。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见右边放眼望去，每个班的棚子都是紧挨着的根本没有空隙。所以想也知道八班不是故意占九班这位置的。你不乐意，还想又要阴凉又要骂人，超绝爽文。 叶问草收了作业，抖了抖书包站了起来。 文玖问她做什么。 叶问草无机制的眼眸瞥了他一眼，最终只是道：“我要回自己班了。” “你去了我怎么办？” “一起来呗。又没人赶你走。” 文玖明显不乐意，他气急败坏地要说什么，但很快摁住自己的情绪，转而拿起了书包和叶问草一起坐到了八班棚子里面，但距离大部分八班人都比较远的地方。 有无聊的人看到叶问草过来，笑着问了句：“坐哪了之前，怎么都没看到你啊？” “额嗯……之前在九班那。”叶问草看见那人游离在他和文玖身上的视线以及了然的笑意，又欲盖弥彰似的加了句：“太热了。所以回来了。” 不是，她在说什么，这是什么弱智一般的回答？叶问草脸噌的一下红了。 那人冲叶问草乐呵呵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叶问草坐下来，头顶的阴凉让她不得不感慨这班费没有乱花。 但是文玖明显对此感到浑身不适。 叶问草才重新拿出作业，他就开始骂骂咧咧嫌弃这地方脏，要换位置。 叶问草：……？ “你走不走？” “不走。你走吧。” “你不走？” 文玖拎着包，站在棚子边缘，背着光，脸上全是阴影，声音很冷。 叶问草抬头看他，很认真地跟他讲：“你要走赶紧走。” 第143章 世界杂乱喧嚣 身边有人探头探脑地看热闹。叶问草余光看见了这群看热闹的人，但她说完就继续展开手中的试卷，写她的作业。 一个选项c落在题号前，身边砰的一声落下来一个书包，文玖“啧”了一下，又拎起书包，撕了几张草稿纸，垫在叶问草左手边，才一屁股坐下来，并放下自己的书包。但没过一会儿他又坐不住地走开了。 叶问草目不斜视地写题，只是在文玖走之前交代他的书包时应了一声。 选择题选完，右手边突然坐了个人。 是叶明明和陈春燕坐了过来。见叶问草看过来，叶明明乐呵呵贴过来，下巴搁在叶问草肩膀上，问她怎么一个人这么无聊地在这写作业。 “还好，因为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干。” 叶问草随口附和叶明明的问话，顺势聊了两句。 本来话题开起来，聊得挺开心的，叶问草忽然看到了叶明明身侧抿嘴微笑一声不吭的陈春燕，瞬间失语。 没必要占据别人好朋友的时间。叶问草是这样想的，笑着推了推叶明明，道：“我要写作业了。” “好。那我不打扰你啦~” 叶明明和陈春燕往旁边坐了坐，很快又被人招呼着去后面玩了。 操场上的广播和风都很喧嚣，观众台下栏杆边的加油声也很响亮，但这一切都与叶问草无关，没有人能影响到她身边的安宁。 一切都淡淡的，淡漠的。 直到朱茗的到来又打破了宁静。 随后是于文静，季菲菲，洪玉，张可欣……陈欣怡和秋君也来找叶问草聊了几句，除了秋君明显是冲着拉走朱茗的目的来的，其他人接二连三的到来令叶问草有些受宠若惊。 怎么了今天这是？ 于文静坐到她右手边之后就没走，叶问草索性收了作业，专心和她聊天，笑得前仰后合。途中其他人路过的插话和交谈也让这场对话延续地更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得是于文静戳了戳她，叶问草才注意到文玖的到来以及他的沉默。 虽然言语沉默，但他在很用力地拍打着他的书包，然后搓着书包上的毛茸茸挂件，似乎是发现那个他前几天在超市新买的毛茸茸好像被弄脏了。 叶问草凝神看了会儿，想起来刚刚有些人说话的时候因为没地方坐，所以占了文玖的位置，估计随手把他的东西往外挪，娃娃蹭到了灰尘。 可是……那个娃娃本来就脏了啊。 文玖自己坐在九班位置上的时候，书包随便乱放，发现娃娃脏了之后才开始注意起给书包也垫一张纸。他现在这又是…… 叶问草有些困惑，还没等她东想西想，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说起来，文玖走之前让她看好他书包来着，所以娃娃脏了是否算她的过错呢？这好像真的是她的过错诶……？ 啊—— 叶问草心虚地缩了一下，见文玖还在表演他的烦躁，她心虚又果断地继续回头跟于文静对视一眼，并苦笑。 于文静用唇语和眼神问她文玖怎么了。 叶问草只是摇头，然后苦笑着继续之前的话题，试图逃避现实。 于文静也笑了，顺着叶问草的话继续往下说。 热热闹闹的氛围又回来了，文玖也更加暴躁了。 第144章 她有许多爱和许多恶 文玖是肉眼可见的生气，可大抵是顾忌于文静的存在，他并没有直接发作，只是动静很大的把自己的位置移到了棚子外面，跟叶问草隔了一尺多距离。 【他在干什么？】 于文静微微抬了下巴，用眼神询问叶问草。 脸上的肌肉不知为何在不受控地颤抖，浑身肌肉像是要溃散一般几近分崩离析。叶问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很突然的，身体自顾自地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所有细胞都颤抖地妄图向四面八方离散开来。 她掐着手心，上下唇紧紧抿着，感到头晕眼花。但她还记得面前有个人在等她的回复。 可她张嘴，却发出不了任何声音。 “怎么了这是？” 于文静抬手揽过叶问草，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脊背。 “不……不知道。”叶问草颤抖着咬住下唇，试图尽快抑制住自己莫名其妙的发病。 “嗯？这样啊……” 于文静有节奏地拍着叶问草的脊背和肩膀，没有再多问。 身后生活委员注意到异样，担忧地凑过来询问：“问草怎么了这是？中暑了么？我这里有藿香正气水，或者你看看你需要点其他什么么？” “不我……”叶问草死死掐着自己左手手腕，圆润的指甲在跳动的脉搏上留下月牙似的弯痕，带来片刻窒息般的剧痛。 但是成功缓解了那异样的崩坏感。 神经元终于再度连接细胞，叶问草重新拥有了自己的身体掌控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道歉：“抱歉，刚突然有些头晕。” 生活委员递过来一瓶水：“喝点水呢？现在还头晕吗？要不我去找下晓燕，跟她讲一下，让你回寝休息吧？” “不用了。谢谢你。” 叶问草感激地向生活委员道谢。随口糊弄完自己刚刚的异常，叶问草送走了生活委员也送走了于文静，下意识回头看向阳光底下文玖孤零零的书包。 文玖又不知道去哪了。 这是第一时间浮现在叶问草心里的想法。 但是叶问草想了想，其实文玖去哪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刚刚文玖是生气了吧，生气了也挺好的，他要是能把自己气到主动来跟我提绝交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她再度掏出了作业，却在落笔的一瞬，脑海里炸出了无数清早在九班包围圈里、那些人围着她大声骂着八班和八班人的各种声音，以文玖充满戏谑和恶意的拱火声最为令人作呕。 叶问草没什么集体主义的荣誉感，却对此感到难以忍受。她先前就无法忍受，现在周围都是八班人的情况下，脑海中那些尖利的语言更是让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很烦，很暴躁。 叶问草知道自己戾气一向很重，但她早就习惯压抑自己内心这些无休止境的恶意。可这一次，似乎有些难以忍耐。 也可能是刚刚莫名崩坏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刚刚的崩坏和这恶意也有关系，刚刚未完全的崩坏没能完全释放这些恶意，导致卷土重来的恶念让人更难以招架。 叶问草像是分裂了一般。一边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异状，一边痛苦地双手捂住脸庞，试图克制住无意识溢出唇齿的呜咽和发颤的身躯。 恶念无法对外释放的时候，只能伤害自身。 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灭亡。 叶问草没法爆发，懦弱的她只敢选择灭亡。 或许也是一种悲哀。 第145章 想笑就笑呗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么？” ？ 因为文玖好多次在她面前表示他真的很喜欢那个毛绒挂件，所以叶问草对自己的疏忽导致他挂件变得更脏这事心有愧疚，但是文玖发作第一句话就是这句熟悉的开头，一下令叶问草应激了：“我又哪里过分了？来，你告诉我。” “你……”文玖显然没料到叶问草还敢生气，片刻怔愣后便是勃然大怒：“就你还不过分？！” “我都跟你说了要你看好我的书包了！你做到了么？！你在跟人聊天！还放任别人把我书包随便乱扔！我回来那么久！你一点表示也没有！就知道跟于文静一直在那聊聊聊！聊什么都不知道！真搞笑！我生气了你都看不出来吗？！我真的受够了……” 叶问草再一次万分痛恨自己泪失禁体质。 脑海中的自己在尖叫着反驳，疯狂让他闭嘴，可声音转到喉间，却被克制不住的泪水堵住了出路。 她无法言语，浑身发颤，唯有泪水在欢呼雀跃地试图冲出眼眶的束缚。 不能……哭，不能……示弱……不能，不可以…… 叶问草无意识地再次掐上自己。上齿咬住下唇又很快无力松开。叶问草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试图先处理好自己再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解决敌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只见文玖偏着头，脸上的神情不知道是算懊悔还是算一言难尽的晦气。 “你受够了？”刚开口，叶问草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平衡，头晕乎乎的，眼泪似乎又要出来了。她不得不顿了一下，才能让自己声音尽量平稳地继续道：“你受够了那我们就这样了b……” “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这次难道不是你做错了么？！你在跟我甩什么脸色？！”文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再度拔高音量大喊大叫。 叶问草：……？ “我？”叶问草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猛烈的震惊在这一瞬间打通了她所有经脉，连泪水都被冲刷的一干二净，瞪大的瞳孔中只有清晰的不解可见，“你在说我给你甩脸色？我……哈——” 太荒谬了，叶问草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一笑就想一直笑下去。太搞笑了不是么？脑海中的记忆卡带在飞速倒放，叶问草乐呵呵地回忆着她认识文玖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发现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处细节都挺好笑的。 大家都怪幽默的。 叶问草笑的前仰后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文玖也不知道是脑子缺根筋还是终于发现了自己逻辑的幽默。或许他以为叶问草的大笑是在发表友善的信号，于是脸一红，别别扭扭地凑过来小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抱歉——但是我的小羊（那个毛绒挂件）被弄脏了我真的很生气——我真没有怪你的意思，可是你就放任她们把我东西弄走，我回来的时候你还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聊天都不理我，我觉得你真的很过分，我很难过。” “而且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想去八班那里，就你非要去，去了又不理我，我在那尴尬的要死，而且而且……” 叶问草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时间竟觉得自己要被他的逻辑说服了。 自己一开始是为什么觉得他生气很荒谬来着？ 啊想起来了—— 第146章 想分就分想和好就和好 “我在九班地盘上坐了那么久，人家能按着我的头只为了跟你聊天，我连专心写个作业都很困难——更别提那些人我也都不熟——你怎么不觉得我尴尬呢？” “可是我也不是让她们不要碰你了吗……” “啊对对对，你的劝阻就是笑嘻嘻地嗔怪一下，然后继续和人家唠嗑。哦不对不对，你甚至没有劝阻，你只是笑嘻嘻跟他们说了一下我不喜欢被人碰，然后也没人理你这句话。” 文玖闻言明显激动起来：“可他们都是我同学，我又不可能和他们撕破脸！你自己什么都不说还来怪我！” “对啊！因为我是个废物，你们那么多人我很害怕，所以我什么都没讲。” 叶问草重重一点头，文玖倒是一下失语了。 叶问草继续开口，却也在一瞬间失语。 她要从哪里开始说呢？ 继续指责文玖的问题？抱怨自己早上不开心的地方？为自己的过错道歉？还是直截了当提绝交——在目前承认自己软弱有错的前提下？ 想提绝交，但是……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主动提，我一定不会再提绝交。】 脑海里回荡的声音震耳欲聋，叶问草有些精神恍惚了。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局势似乎急转直下。 文玖不愿多聊，于是手一拍，讲起了小说。 叶问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讲。 或许她真的该仔细想想绝交信该怎么写了。 该怎么写呢？ 结束糟心的上午，中午回寝午休。 朱茗不在，寝室里只有陈春燕，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叶问草习以为常地将其忽略，收拾完东西后站在床前思考铃响之前是洗衣服还是去看书。 “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嗯？啊——！痛！” 寂静的宿舍里突然传出疑问的声音，沉浸在思考中的叶问草猛抬头，“哐当”一下撞到了上铺的铁制边缘，震得她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你没事吧？”陈春燕赶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右手下意识抬起又瑟缩着放下。 叶问草一手按着脑袋，泪眼朦胧地看着陈春燕，一瞬之间想了很多很多，最终委委屈屈地喊了声：“疼的要命。” 陈春燕顿时面露愁绪，语言满是关怀。 两人像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故作熟稔的语气中满是距离感与刻意营造的友好。 她想跟自己和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讨厌被人忽略的感受吧。叶问草这样想着，随口回了陈春燕最开始的疑问：“我在想是看书还是洗衣服呢？” “看书？” “嗯。我前两天在那边书架发现了《三体》，现在每天中午都在厕所里偷偷看。”叶问草嘿嘿一笑。 陈春燕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原来你每天中午老是钻厕所是干这个啊？” “那什么……这不是怕老师突袭嘛。我去阳台的时候也是蹲那看书，但是那个帘子一拉就完蛋了，没有一点反应时间，还是厕所安全一点点。” 陈春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友好附和。 朱茗就是这时候闪亮登场，一发现她俩在讲话，过来就“嘿”了一声，然后看看陈春燕又看看叶问草，双眼亮晶晶的。 第147章 她其实很难过 叶问草一眼就看明白了她眼中的戏谑，回她一个无奈的笑容。 陈春燕也反应过来，但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拍了一下朱茗的肩膀。 三个人又像以前一样笑成一团，仿佛从来便是如此。 欢声笑语在铃响之后消下去，又在第二次铃响之时再度响起，还加入了两个不算新的新声音。 秋君过来找朱茗玩，叶明明也很快到来，并带来了一条导火索。 “九班那些人……” 本来朱茗和陈春燕被各自的朋友拉去聊天，叶问草就坐回自己床上思考是要看书还是在床上躺一会儿。 说是思考，其实就是坐在床上发呆。 叶问草双手撑在床铺上，看着面前秋君和朱茗亲亲热热地讲话，余光中则是叶明明和陈春燕不知道低声说什么悄悄话然后笑成一团。 她很突然地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记忆。 那时候她也有很多朋友，很多……怎么说呢，她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的朋友。 那些人来的很突然，走的也悄无声息。 有些人甚至叶问草还没记住他们的名字，就已经消失不见。 记忆里很多模糊不清的面容一晃而过，仅有几张清晰的面孔也都没有一张笑容。奇怪，她怎么记住的全是他们皱着眉的样子。 疑惑出现的刹那，水面瞬间荡开层层涟漪，狂乱又莫名其妙的情绪冲得叶问草恍恍惚惚，等她从那种时空错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之时，寝室里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气息。 其他四个人都在皱着眉，一脸为难，唯一站着的叶明明嘴角倒是在笑，但也充满了烦闷之意。 “九班那些人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叶明明忍不住撅起了嘴，见陈春燕只是讪笑着附和她，言语和面部表情却并没有非常同仇敌忾时，忍不住给她背上来了一巴掌，然后气急败坏地举例早上她好心邀请九班的人进来躲太阳，被人甩了脸色还被人丢了自己位置上的东西。 “是，我知道我们占了他们的位置算我们不对。但是老师同意，其他人也这么干，我们班的位置也被占了，我们也不是不同意他们进来躲太阳，甚至主动邀请——”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一边大声骂骂咧咧，一边到我们的位置上随便翻人家东西。鸠占鹊巢就算了还扔别人东西！早上小兰找我说这事的时候我真的……” 叶明明按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稳定了些，眼眶却一下就红了：“小兰来找我帮忙，说位置被两个九班的人占了，东西还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了，我就陪她去找那两个人理论。结果——” 叶明明狠狠跺了跺脚，气急败坏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显然她贫乏的脏话词汇量不足以支撑她满怀激情地讲完整个故事。 另外四双眼睛神情各异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人吭声，寂静的寝室里只能听见叶明明急促的呼吸声。 叶明明这是在讲九班坏话么？叶问草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非常、非常、非常想讲九班的坏话，想讲早上被莫名其妙被一群九班人包围，然后自己像个窝囊废一样在那群目中无人的家伙之中听完了那些人对八班和八班人的所有谩骂。 叶问草至今想不通那些人为什么非得要当着自己的面骂。 可能是因为自己实在无关紧要吧—— 这样想着，叶问草真的要被再度气笑了。 于是她尝试将火延续下去：“结果怎么啦？” 第148章 就先这样吧 劳动是人类发展的重要维度，是人类发展的基石。 劳动不仅创造了物质财富，满足了我们日常的生活需求，还推动了社会进步和文化传承。于劳动中，我们持续探索，不断创新。此过程使我们身心皆得到有效锻炼，进而更为成熟稳重。 纵观历史长河浩浩，劳动让我们直立行走，并逐渐解放双手，转而能够进行更复杂的活动，进一步促进大脑的发育，从而使我们能进行更高级的劳动，触及更高级的文明形态。 此外，劳动宛如一位雕塑大师，精心塑造着人的品格，培养着人类坚韧、勤奋和责任感。劳动的合作性让人们学会了相互协作和交流，培养了文明的社会意识和团队精神，通过共同劳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文明的社会形态如雨后春笋一般茁壮成长。 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看，劳动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前提，正所谓“劳动创造了世界，劳动创造了历史，劳动创造了人本身”。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视角看，劳动是人有意识的、自觉地改变环境改变世界的活动。 马克思主义认为劳动是人的本质，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劳动使人类解放了双手，学会了使用工具，演化出直立行走，又在劳动创造出的原始社会中由于交流的需要创造了语言。 人类通过勤劳的双手才创造了丰富多彩的人类生活，劳动作用于自然并从中改造出了人类的生活环境，才使人类拥有了与野生动物所不同的物质生活资料。 在物质的基础上我们创造出来了文化、文明等类存在物，甚至“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我们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把类看作自己的本质，或者说把自己看作类存在物”。而那些支持我们人类生活的物质生活资料又被我们赋予了一个新的类本质“价值”，在宏观上讲，自然界为人类的生产劳动提供物质材料，通过劳动赋予了这些材料“价值”。在当前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由于劳动的展开和分工塑造着世界级的社会网络，类社会、人类文明必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即劳动的发展而发展。 在理想主义者的期待中，我们的最高追求目标就是实现所有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其标志便是人类可以自由、自觉的劳动而非外界的强制。 即使是中国的传统思想观念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蕴含着个人全面长足的发展然后促进家庭幸福报效国家的思想理念。目前来看，对于多数人来讲个人自由全面的发展受限于物质资料和历史局限而几乎无法达成。眼下的大多数劳动都是外在的、非自觉地，我们出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而参加劳动，这种劳动具有一定的必然性，这表现在两个方面。一：在改革开放后尤其近十年来人民物质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升，为了维持当下的生活或者更加长远的追求，我们不得不从事生产劳动；二：社会的发展需要劳动，当前的劳动虽然还达不到理想中的自由自觉，但只有实践才能发现真理，只有劳动才能推动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从而才能推动劳动达到理想化的境界，使人类可以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劳动是创造未来的征途，也是人类解放的必由之路。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在改革开放、经济全球化的历史背景下，我们的社会关系将会无限的拓展，而不是限于一座城市、一个国家，我们无法独善其身，只有实现全人类的解放才能给实现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我们需要为未来的文明变革积蓄足够的物质基础，不断的进行“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只有生产力足够先进，我们才能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在美好生活具有充足的保障的前提下，我们才有余力实现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目前我们处于数字时代、多媒体时代，学习和生产的形式都发生了质的改变，劳动越来越不局限于体力劳动，在马克思主义的劳动观里，脑体劳动是合二为一的。 在每一滴汗水落下的同时，我们将收获巨大的成长与快乐。劳动让我们学会了珍惜生活中的每一份成果。当看到自己亲手创造的美好，我们内心充满了成就感和满足感，而这种感受将激励着我们不断砥砺前行，追求更好的未来和更优秀的自己。 第149章 你会被别人贴上标签 叶问草一开口，瞬间引来了四个人侧目。 叶明明似乎才意识到叶问草的存在，下意识捂住嘴巴偏过头去，浑身上下满是沉默。朱茗和秋君对视一眼，然后带有求助的目光一齐投向了陈春燕。 陈春燕微微侧身看了眼叶问草，眉眼挑了挑，嘴巴抿得和叶明明如出一辙。 诡异的沉默中，叶问草福至心灵，在那瞬间清晰地看见了飘在自己身后的文玖与自己头顶上大大的“九班”标签。 按照无聊的小团体思想，她和九班人尽皆知的关系让她刚刚本来是妄图拱火的话变得像是挑衅。 她们不会以为她是在帮九班人讲话吧？ “我……” 叶问草想解释，可叶明明听到叶问草的声音时应激一般当即笑了两下，然后一把拉住陈春燕的手，问她下午想干什么。 “你有兴趣帮我编个头发嘛？” “好啊。” 朱茗和秋君也发出了善意的微笑，配合着转移话题。 但是叶问草不想转移话题。 她当时就急了，非常急迫也非常无力地试图把话题转回来：“不是……不是……九班……九班那群人就是很恶心啊！早上给他们脸了！你们不知道他们骂得有多脏！一个个还打算搞蓄意谋杀！杨曼衣拽着那个杆子一个劲晃！还笑着说什么我拽这几下看待会儿能砸死几个人，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我当时……啊西！” 一提到早上那堆破事，想着自己在那骂声的包围圈里唯唯诺诺一脸懵逼无法言语的模样，她话都说不利落，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牙齿摩擦磕碰出疼痛的声响。 她想的是希望能通过这些话一方面表明自己不属于九班的立场，一方面希望回归这个话题大家想骂九班的赶紧骂骂，好让她发泄一下憋了一早上的怨气。 但是当叶问草好不容易掐着自己的手心缓和下自己那要冲昏了头脑的怨气后，她抬头，却只能看见四双害怕的眼睛和四位欲言又止的人。 为什么呢？是不信我么？还是在质疑着什么呢？ “为什么呢？”叶问草喃喃道，“你们是觉得我不可能说九班的坏话么？就因为文玖？还是因为什么？” 朱茗和秋君对视一眼，叶明明和陈春燕也对视一眼，四人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犹疑与不确信。 叶问草也看到了。 “怎么……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她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披散的头发疯疯地卷曲着，配上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证让她像极了一个疯子。 “你们知道他们那些人早上骂得多脏么？！谁在意那什么破烂棚子！谁在乎什么九班的地盘被占了一部分？！他们都没什么人去观众席上看！十班的人早跟他们混坐一块儿你见他们说过？他们就是自以为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所以一直在那里逼逼赖赖想发泄不满而已！骂每一个看到的八班人！还……咳咳……艹！” 被口水呛到了一下，叶问草红着眼一个劲地咳嗽。 另外四人赶忙凑过来拍她的背。 第150章 有些人是喜欢得寸进尺 “我们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朱茗说完和秋君对视一眼，由秋君接下了她后面的话：“你说得对，但是文玖……” “文玖？！就他这个s*b骂得最脏，拱火第一名！那时候小兰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也或许是其他，总之过来邀请他们过去坐。别人都有些犹豫，甚至反思自己是不是骂过火了，就他——！我去跟个什么似的在那笑嘻嘻跟杨曼衣左一句‘施舍’，右一句‘装模作样’，一下挑起所有人的火气，然后乐呵呵地听着别人骂我们班！骂声一有停顿那俩就添油加醋再来两句，我……” 头顶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似乎再度将叶问草笼罩，那时候混乱的情绪再度裹挟了叶问草。一不留神，眼泪就流了下来：“……神经病。那时候我就坐在那群人中央，跟个废物一样，听到那些话动都动不了……神经病！” 叶问草呜咽着捂住双眼，叶明明闻言也忍不住继续吐槽：“那些人是真离谱。我们班长跟他们班班长交涉过的，那人自己说他们班没什么人来，巴不得我们占他们班的位置好让他们班显得人不那么少，结果真占了位置一个个的又在那叽叽歪歪。” “哈……他们班班长也是那群骂人的人之一呢。”叶问草擦干泪水，冷笑道，“原来交涉过啊。难怪早上那神经病一边骂着一边说自己要去和我们班班长谈谈，但是死活待在原地不动，再问就是说不好伤了和气……哈，原来是谈过还自己同意的啊……” “我靠这也太恶心了……”秋君惊呼一声，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到她身上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可是，我见过那人，感觉人挺好的啊。我晚上去九班玩的时候那人经常跟文玖他们一块，挺热情的。应该不至于吧……” 秋君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寝室里没人讲话，所有人都低着头沉默，除了叶问草。 叶问草冷眼看着秋君，突然嗤笑了一声：“确实吧。人、挺、好、的——在杨曼衣拽着那个杆子晃得时候把她拦了下来，然后凑近说这样太明显了，提醒杨曼衣可以悄悄拆上面的支撑架还是什么，总之他们好像搞坏了那个角的三脚架——就是靠近左后方靠近九班的那根杆子上方。我听到他们笑了，说什么这样就是‘他们自己弄倒的，怪不到我们身上’。‘热情’、‘人挺好’……哼——” “啊这……”秋君咋舌，不敢讲话了。 倒是叶明明在沉默过后狠狠跺了一下脚：“欺人太甚！亏我早上一直想着是他们吃亏，还拉着其他班委让他们不要太计较那些人的冒犯！我真的——！” 叶明明再次狠狠跺了一下脚，丢下一句“我下午拉其他班委跟他们对线去”，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陈春燕试图拉住她的手，被她反手甩开了。 秋君看了眼朱茗，朱茗只是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叶问草将这一切反应尽收眼底，然后敛下了眼眸。 找个时机，或者干脆制造一场冲突，然后顺理成章地跟文玖分开吧。 承诺还是要守的，所以最好是文玖做错了事。 这次可惜了，没有在早上被围着骂的时候站出来。 唉，还是太废物了，下次努力吧。 叶问草鼓舞着自己，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第151章 有时候挺廉价的 许是因为听了叶问草的抱怨，朱茗和秋君聊了一会儿就聊不下去了。秋君回了楼上自己的寝室，朱茗和陈春燕也回到自己床上午睡。 宿舍楼很静，然而叶问草戴上眼罩之后，仍能听到不绝如缕的噪音。 她想到了“白噪音”这个概念，又想到了文玖，还想到了一位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 那人是叶问草的小学同学，不知道为什么被班级里的人孤立了。当时叶问草是她的同桌，因此对她多有关怀。有朋友曾劝过叶问草不要和她玩，但又说不出为什么，叶问草只觉得她惨惨的，就没听，只管拉着她玩，并把她介绍给自己朋友。 叶问草叫她小兰花，她一开始不喜欢这个名字，但在叶问草软磨硬泡之下还是接受了。 后来怎么样了呢？ 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她们关系挺好的。虽然后来不是同桌之后关系多有生疏，但是那人挺黏叶问草的。虽然分开之后也不怎么理会叶问草，但那时她已经不再被班级里的人孤立，也有了好些说话的人，而叶问草困在其他麻烦的社交圈里，渐渐也疏远了她。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高一那会儿。 那会儿叶问草还每周坐公交上下学，偶尔在第二程公交上会遇到她和她的朋友。 前两次遇见的时候她们还会打招呼，后面再遇见的时候只会彼此心照不宣地都装看不见对方了。 说起小兰花，其实以前的记忆都不太清晰了。记得最清楚的，恐怕还得是她们最后一次有实质性交流的时候。 那时候是个暑假，当时是初中，叶问草和小兰花已经很久没有任何交流了。 叶问草列表里小学同学都删的差不多，只留下了几个稍微有些交流的。感觉删了有些不太好，就放那了，小兰花就是其中之一。 那天呢，沉寂已久的列表突然传来了友好的问候，叶问草皱着眉，但还是打出了亲亲热热的文字，对面也给予了热情的回应。 一些故意捏造的快乐情绪很快在轻松的聊天中变成真的，叶问草放松了警惕，随口答应了要给小兰花过生日的要求。 直到对话在她的应答声中迅速结束，叶问草才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来。 一开始小兰花找她说要生日礼物，然后又转口说给叶问草过生日，希望互换生日礼物，还点名了她自己想要的礼物并报了价格，这…… 叶问草轻轻皱了皱。但诺言已经许下，叶问草只能希望小兰花的礼物能和她要求的礼物价值对等，不然…… 叶问草在那个约定的周末满心疑惑地赴约，然后收到了一个五块钱不到的小挂件，并给小兰花买了她想要的背包。 小兰花递出礼物的时候还满是羞怯，很是不好意思，倒是让叶问草不得不笑着安慰她没关系。 但叶问草其实觉得怪不是滋味的。 虽然只是二三十块钱，这不对等交易也并非特别不对等，而且她早就推出小兰花并非真心想要给她过生日，但是…… 那天叶问草看着小兰花开开心心的背影，只觉得怪没意思的。 好廉价啊，她曾经给出过的真心，她不经意间给出的信任，其实只值二三十块钱。 第152章 过度自省是一种病 在混乱的思绪中昏昏沉沉地丧失意识，又在彻底丧失意识之前被震耳欲聋的铃声唤醒。 叶问草直挺挺坐起身来，怅然的情绪还没能驱散出心。 她慢吞吞地叠上被子，又想到待会儿又要看到文玖，有些心累。 身后的朱茗早已收拾好被子，正在穿鞋。叶问草想问问她今天还下飞行棋么，但是等她纠结完，朱茗已经利落地收拾好自己出去找秋君了。 叶问草又看向了陈春燕，正好和坐在床上愣神的陈春燕撞上了眼神。 陈春燕眨了眨眼睛，无奈地笑了下。 叶问草犹豫着张嘴，想问问她能不能跟她们一起去操场——不然一个人自己去，万一路上和文玖撞见会很尴尬——但是话还没开口，叶问草就后悔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刚前进的一步又退了回来，但退回来后左脚又忍不住前进了一步。 陈春燕问她怎么了，她踌躇着，还是笑笑说没事，然后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呢？” “啊？”叶问草转过身来，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陈春燕“啊”了一声后长叹一气：“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九班人是那个样子啊，她下午要是真的去找九班班长麻烦了该怎么办啊？” 叶问草明白了她的意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是我的错了么？又是我错了么？好像真的是我错了。为什么我早上在直面那些恶意的时候不能直接站出来呢？当时废的要死连话都说不出口，现在却把恶意传播出去……好像确实是我错了。 “我……很抱歉……” 叶问草揪着自己的衣摆，手足无措。 陈春燕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叶问草，最终又叹了一口气，双脚才重重地落到地上，整个人从床边站起身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余下叶问草一个人沉默地待在寝室里。 浑浑噩噩地下楼，一下楼就看见等候多时的文玖。 文玖倒是没有不耐烦，还看到她就瞬间眉开眼笑，乐呵呵地迎上来。 叶问草突然有点想哭，为自己中午诋毁过他。 可她分明是实话实说，为什么看到文玖现在的笑容，还是觉得如此愧疚呢？ 叶问草不知道，叶问草只觉得更难过了。 听着文玖温柔的关怀声很快又转到兴高采烈的说书声，叶问草抬起晕头转向的脑袋看向远方的操场，一瞬间有点不理解自己在哪里。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好累。头好晕。 叶问草窝在八班的棚子中央麻木地刷着试卷，周遭是热热闹闹的聊天声，头顶还有广播站读稿的声音与热血沸腾的bgm，往左看还能看到没买棚子的被太阳照得亮堂堂的九班地盘，那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九班人不是在朋友那待着，就是在八班棚子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待着。 实在是，泰裤辣！ 叶问草听到自己身后对九班人的切切察察，笔尖顿了顿，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第153章 她知道自己有点问题 文玖给九班的好友加油完，热气腾腾地来到叶问草身边。过来没多久就又坐不住地想拉叶问草离开。 “可是去哪呢？难道回教室？” “都可以啊！我反正不想呆在这里了。反正你又不下去加油，也没必要在操场待着。况且你们班这么多人呢，少你一个谁知道呢？” “你……我……算了……好吧。” 叶问草叹了口气，带着书包跟文玖离开。 二人相顾无言地往教学路方向走。太阳晒得浑身上下都疼。叶问草打了一个无聊的哈欠。 直到快到教室的时候，沉默已久的文玖才突然一拍手，然后笑嘻嘻地讲起了一篇讲过很多次的小说。 叶问草听了个开头就应激地皱起了眉头，按着太阳穴按了半天才勉强消下去心里骤然升腾的烦躁。 和文玖一起进了九班，讲台上的两个人瞬间紧张抬头，看到是他俩又放松地笑了。是陈欣怡和一个胖胖的男生，叶问草不认识那个男生。 文玖皱了皱眉，但很快眉开眼笑地凑了上去和那俩人唠嗑。 叶问草闲得无聊，在台下发了一会儿愣后也凑过去看了眼热闹，发现他们在用教室电脑玩双人小游戏。 “怪有闲情雅致的。”叶问草如是点评道。 陈欣怡嘿嘿一笑，让出身位来问叶问草要不要来两把。 叶问草第一时间摆手拒绝了。 虽然知道十有八九不会被发现，但她并不想挑战校内既定的规则。 文玖不知道为什么又不高兴了，放完东西就上前来要拉着叶问草离开。 叶问草看着一个劲给她使眼色的文玖，无奈道：“你不是说待在教室里么？” “有么？哦。现在不想待了。” “随你。那走吧。” “诶？你们要走了吗？”陈欣怡从电脑前抬头做出了挽留，“不考虑在教室里多待一会儿？外面热的要命。” “不了。你也少玩点电脑。虽然现在查得松，但是万一被巡逻的老师发现就完蛋了。”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办事你放心！” 陈欣怡笑嘻嘻地比了个大拇指便又点开了下一把游戏。 文玖见此无奈地说了句“你小心些”，见陈欣怡百忙之中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便拉着叶问草离开了。 叶问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被拉出去又感知到那份沉默之后才恍然想起来现在有自己说话的空间和必要了，那么现在自己能说什么呢？ ——“嗯……现在去哪呢？” “不知道。到处逛逛吧。反正不想在教室里待着了。” “……嗯。”叶问草发愁地思考着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感觉她真的要丧失说话与社交的的能力了。 ——虽然很可能原本就没多少这方面的能力。 恍恍惚惚的叶问草没有关注文玖的心思，她只是思考着，然后思考被打断，再呆呆地听着文玖笑嘻嘻地讲起了那千篇一律的无聊小说剧情。 她呆呆地听着，然后忽然恍然大悟地露出笑容，用夸张的笑声说“这也太酷了吧”，方才感觉自己有一点和这个世界接轨的感觉。 第154章 事已至此先写作业吧 那天下午是怎么度过来着？ 叶问草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他们漫步在树荫底下，说着和高一那时候相似的话语，然后说着说着又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都在努力换话题，试图将对话延续下去，可每个话题都说不长，换了一个又一个话题，都感觉对话似曾相识。 曾经他们无话不谈嘻嘻哈哈，或许其中有不少虚情假意刻意夸张，但对比如今只余沉默，说不上是哪种更悲哀一些。 文玖有些受不了了，叶问草也有些疲惫。 “要不回操场去吧？”忘记是谁先忍不住提出逃离了。 但两人都对此表示认同。 文玖像是一下活过来，又大手一挥乐呵呵地讲起了他的小说。 叶问草深吸一口气，悄悄给自己打气，在回头看向文玖的那一刻已经熟练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两人乐呵呵地从阴影步入烈日下，刺眼的阳光晒得人目眩神迷，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迷惑了不少人。 “你们的感情真的好好啊。”叶明明眨着她明亮的双眼，发出了诚挚的感慨。 “额……谢谢……” “那当然啦！我和小草关系一直很好！”文玖大大咧咧地揽住叶问草的胳膊，脸上带着骄矜的笑意。 叶问草闻言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对叶明明笑了笑。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叶明明不知道在说什么，叶问草听不清。她眼里只能看见陈春燕看向她的紧蹙的眉头和复杂的眼神，犹如当头棒喝，那一瞬间，她想到了陈春燕中午的质问。 心下瞬间升腾起巨大恐慌，让叶问草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叶明明还在笑嘻嘻地试图和叶问草对话，完全没看到身后陈春燕沉默的双眸中的情感。 倒是文玖不知道误会了什么，讪讪地收回手，然后没事人似的和人聊着天。 叶明明真的去找九班人理论了么？那她刚刚是在反讽么？陈春燕呢？她是也觉得讽刺么？明明中午我还在痛骂文玖，但是现在却仍然和他待在一起…… 可……可是…… 叶问草咬住下唇，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反驳内心一声比一声强烈的质问。 事已至此—— 叶问草两眼空空地发了会儿愣，然后开始翻书包。 不知道干什么，那就先写作业吧。 总归学习是不会错的。 “小草你也太刻苦了吧！”叶明明发出夸张的赞叹，可她脸上的表情很真诚，那应该是真的就是赞叹。 “额嗯……谢谢。” “那我们先不打扰你啦~” “好。” 叶明明拉着陈春燕笑嘻嘻走了。文玖问她还有什么作业，叶问草想了想说如果后续没有再布置作业的话，今天差不多能写完。 “这么酷！你们班作业这么少啊！” 这话说得怪，叶问草皱了皱眉，但也只是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但后续十有八九会布置作业的，起码数学老师明确说了要加作业给我们带回去写。为了不让我们提前写完，还特意要在明早运动会结束了才说。” “啊？” 第155章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炽热的空气搅混了喧嚣的背景音乐，广播站激情四射的念稿声也逐渐混杂不清，一切都晕乎乎的，空气在被一点点抽离，在越来越少的空气中艰难呼吸，最终眼眸中只能留下白茫茫的雾区。 手机械地写着，将条件反射得出的答案胡乱往上填写。 一切都顿顿的，叶问草觉得自己需要一把砍刀，好劈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这颗沉重的顽石。 好累。 一个下午不知道怎么度过的，叶问草只记住了疲惫。 ——或许也有她写完的作业。 晚自习结束回寝。作业都写完了，但是不想背书，也懒得继续学习，放学前几分钟叶问草在抽屉里挑挑拣拣，最终只拿了一本日记本放在书包里。 回寝路上简单地应和了下文玖日常讲的小说，被询问怎么不笑，是身体不舒服么？ “啊？嗯。”闻言叶问草呆愣了一下，旋即嘴角便挂好了惯常的笑容，同时眉峰微降，带着歉意，“写了一晚上数学把数学写完了，现在感觉有点反胃。刷题刷吐了，有些难受。” “这样啊。那我继续跟你讲那个女主重生之后啊……” 叶问草脸上还挂着歉意的微笑，但是现在是真的莫名有些想吐了。 她真的，现在听到“男主”“女主”之类的词就有点应激。 疲惫地在门口站了许久，等文玖终于把那一个故事讲完，宿舍门快要落锁了。 从锁门的宿管阿姨旁边路过，被阿姨瞥了一眼，叶问草下意识分析这一眼的含义，却又感到剧烈的头疼。 头疼。 叶问草像个游魂一样晃晃悠悠上了三楼，回到自己寝室里。 四个人的寝室却站了八个人，加上刚进来的叶问草就更显拥挤，让叶问草的头疼又加重了几分。 除了常客秋君和叶明明，他们班的生活委员蓝依依不知道为什么也在；还有董雅婷——和叶问草一个学习小组的一个学霸，看样子是跟着蓝依依一起来的；外加一个李曼——据说分班前她和朱茗是舍友，叶问草对她的了解就是她和吴梦婷和陈春燕关系不错，虽然好像和陈春燕一度闹掰过，但是后来关系貌似又好了起来。 李曼貌似是过来分零食的，看到叶问草进来立马递上来两包零食让叶问草都拿点，叶问草受宠若惊地道谢。 蓝依依在和叶明明不知道在说什么事，董雅婷和陈春燕站她俩身后一边站一个跟个保镖似的，叶卓然则站一旁靠着墙听着，朱茗和秋君倒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朱茗床上，两人乐呵呵地聊着天。 叶问草沉默地来到自己床边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 准备…… 要干什么来着？ 放下书包之后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耳边连绵不断的笑声响起，彻底打乱了叶问草的思维。 她应该……她应该……应该要做什么来着？ 叶问草呆愣地看着自己面前打开的柜子，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是蹲着的。是要拿什么东西么？可是要拿什么呢？ 她于是拍着脑袋站了起来，在拼命回忆与放弃挣扎中选择了后者，按着太阳穴分析自己原本应该是要做什么。 从门里进来了……对……书包也放下了，那是要写作业，所以应该是要拿台灯……不对，作业写完了来着……但是……但是什么来着？哦对，要写日记……那还是要拿台灯，然后摆小桌板…… 叶问草坐在小桌子旁，看着桌板上摊开的笔记本和手上的水笔，一时间又有些愣神。 诶？她怎么就坐这了？刚刚……刚刚她不是还在……诶？她刚刚在干什么来着？ “问草，你不去洗澡吗？那我先洗了？” 陈春燕的声音让叶问草一瞬间从那种古怪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她终于想起来回寝第一件事应该是洗澡：“啊！好！抱歉！你先去吧。” “嗯。” 陈春燕收拾东西去卫生间了，蓝依依和董雅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李曼在发最后一圈零食，叶明明笑眯眯地接了零食然后和朱茗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叶卓然也在旁边笑得很开心。 叶问草也接了薯片，嚼着酸甜口的土豆制品准备好自己的沐浴用品放在床边，然后点开台灯，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写下日期和此刻的时间点，水笔便悬停在纸张上方，久久未曾动弹。 等到陈春燕拿着盆从卫生间里出来，日期下方也不过只多了一行多的字。 寝室其他人基本都已走完，叶卓然在床上看英语书，朱茗和秋君还在床上聊天。陈春燕出来的时候刚好熄灯的哨声响起，她便顺手关了灯，寝室里一下暗下来。 但朱茗拿出她那台灯一照，又恍若白昼。 陈春燕调侃那是探照灯，朱茗嘿嘿一笑，一群人笑作一团。 叶问草收拾了东西，进卫生间洗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只能听见朱茗和秋君两人在说悄悄话，另外两位都在床上看书。 叶问草刚刚洗澡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又让自己陷入那些个糟糕的回忆之中，现在头晕脑胀，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她不想写日记了，便草草几笔结束，在末尾随便鼓励了自己两句，合上日记本，再收拾好床铺，原本打算直接睡去，可是一闭眼那些糟糕的回忆与血腥的臆想便争先恐后地占据视野。 叶问草猛地睁开眼，在半暗不明的眼前似乎又能清晰看到一张许久不见的脸庞—— 叶凡。 叶问草有些想吐了。 坐起身来又像没有骨头似的软软倚在床头，叶问草脑袋顺着重力微微下垂，看着地面上的瓷砖发愣。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叶问草愣了一下，才懵懵抬头四处张望，最后确认声音来源是自己对床的朱茗。 朱茗和秋君在看着她说什么。 在说什么呢？ 叶问草听不清，但她们好像确实在对她说话。 听不清，那就凑近听吧。 叶问草一掀被子下床，然后直愣愣地走过去坐在了朱茗边上。 “说吧，怎么了？” 第156章 你抽卡么? 叶问草闲着无聊，就跟她们聊了起来。 但聊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三人共同话题，眼见着气氛很快冷下去，叶问草说想要玩塔罗牌。 “得了吧，她那宝贝塔罗牌怎么可能……” “好啊。” 秋君略带嘲讽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朱茗噎住了。 叶问草有些不解地看向秋君。毕竟叶问草记得朱茗那一套同人塔罗牌到手的第一天就拆给她们看了，秋君当时也在，后续也有和她一起玩过塔罗牌，叶问草不理解朱茗怎么就突然特别“宝贝”她的塔罗牌了——虽然朱茗是挺爱惜她这一套周边的。 朱茗也很奇怪地看了秋君一眼，然后去柜子那边拿牌。 秋君被这两眼看得一愣，然后很不服气地“嘿”了一声，追上朱茗道：“我上次说想玩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给我拿呢？” “我靠！上次就那几分钟的时间，还就我们两个人，拿什么拿啊，这东西收拾起来不花时间的啊？” “那……那她让你拿你就拿啊！” “那不然呢？你不玩么？” “我——！” 叶问草慢慢悠悠地晃到她俩身后，听到这对话，迟缓的脑子思考了一圈，才恍然道：“要不算了吧？收拾起来怪麻烦的。” “没事。你难道待会儿不会帮我收拾么？” 叶问草闻言无奈一笑：“当然不会。” “是吧。想测点什么？”朱茗拿着盒子回到她的床上。 叶问草还在动用她那生锈的脑袋思考，陈春燕不知何时已经凑过来了：“你们要玩塔罗嘛？” “对啊，一起来吧？” “燕子也来！快来这坐！”秋君招呼着陈春燕，顺便扭头问了句叶卓然，“卓然也来吗？” “来来来！”叶卓然早就有兴趣，闻言也是直接搬椅子坐到了床边。 陈春燕没坐在秋君旁边，只是倚在朱茗床上上下铺的楼梯那看着。 秋君和朱茗一左一右地坐在床边，叶问草站在中间了几秒就嫌累，索性坐在了床边的地上。 叶卓然见状赶忙让椅子给叶问草，朱茗和秋君也试图拉叶问草起来，被叶问草摆手拒绝了：“站累了。坐你们旁边又看不清。这儿挺好的。” “也行。你先来？”朱茗把手一摸，一溜打乱的牌便整整齐齐地摆在叶问草面前。 “好啊。” “先想好问题，再来抽三张牌，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 要问什么呢？ 叶问草思考了一会儿。她其实只是有点无聊，并非真的想玩塔罗牌，也没有特别想问想玩的问题…… 这样想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让叶问草有些失语。 “想好了么？” “嗯。” 叶问草深深吸一口气，抱着“我和文玖究竟是个什么关系”的问题，抽出了三张卡牌。 过去：正位正义。 现在：逆位圣杯骑士。 未来：正位权杖五。 “我看看我看看啊，‘正义’‘正义’……在这！” 朱茗将总集展示给大家看，秋君念出了上面的文字：“关键词：为他人调解争端，维系平衡，司法制度，法律制裁，审判，真相，因果关系。” “正位正义意味事情已经达成它应有的使命。也就是说，你过往的决定或行为已经引导你走到了目前的境遇。你理应为自己过去的决定负起责任。你的未来会因为你目前的决定而改变。” 叶问草想到了自己当初病急乱投医找上文玖，现在又因为文玖陷入更严重的内耗之中，不禁无言以对。 她于是简单岔开了点话题，说道：“这卡牌画得是真好。xxx是真的帅啊！” “真的超帅好嘛！这个太太真的是唯一真神！你看这张，还有这张，包括这个封面图也是她画的，超神对吧！” “真的绝！”“确实好看。”“好看的。”所有人都表示同意。 话题被拉出去一会儿，很快又回到卡牌身上。 “正义这牌感觉不错，又是正位，应该是挺好的。那第二张呢？”秋君催促着朱茗赶紧翻。 “在翻了在翻了。啊，找到了！关键词：过于理想主义，情绪化，不切实际，过度自信，缺乏责任感，思维跳跃。 “逆位是过于浪漫的爱情，冲动的职业选择，对朋友的不切实际期待，情绪化的关系，过度激动的日常。” “……其实在这段感情当中充满了虚伪的谎言，双方都不是真心在和对方交往……额，问草你问的是什么啊？”朱茗咋舌。 【这个问题并不是你可以解决的，也许该考虑放弃这段关系\/事业，即使说明了很多，到最后还是无法把心结完全解开来。】 叶问草看着这行文字，彻底陷入了沉默。 这是什么？这不精准地说明了她和文玖现在的关系？她还能说什么呢？被这么直白地挑明之后她还能说什么呢？ 沉默了一会儿，叶问草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说。 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有什么符合这个塔罗牌的问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挺累的，她其实早就觉得这段关系该结束了，天知道是怎么延续到现在的，难道现在她还要为这破关系打掩护么？当然不！ “问的‘我和文玖算什么关系’。” “啊这……”朱茗和秋君同时吸气，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陈春燕也“啊”了一声，只有叶卓然比较事外，懵逼地问了一句“文玖是谁？” 把另外三人都逗笑了，叶问草也无奈地笑了。 秋君乐呵呵地摇头：“没事，玩去吧。” 叶卓然一脸懵逼地看过来，朱茗和陈春燕都无奈地笑着摇头，叶问草无奈答道：“就是我九班的那个朋友。你应该见过他跟我一起走。” “哦哦他啊！是见过……”叶卓然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似是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讲话。 倒是叶问草大手一挥，笑着炒热氛围道：“嗨呀，别管那么多了。第三张呢？诶！这张星空美的，而且感觉和这张是情侣图。” “确实。”朱茗翻到一半，看了眼叶问草指着的那张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后翻，“找到了。” 第157章 好了闭嘴知道你惨了 “关键词：冲突，争执，接受竞争，有自信，勇于冲突，解决问题，对现实的认知，承担责任，力量的对抗，防御立场，困难的局面。 “现在不可能出现新的感情对象，你生活当中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必要再找自己的麻烦，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再说。两个人都很重视这段感情，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是有一些事情就是无法克服的。” 朱茗在念着文本，而叶问草看着上面的一行字陷入了深思—— 【充满斗志，对方是个强劲的对手，与他人激烈的竞争，各怀鬼胎，争执，冲突，竞争关系，强烈的对抗。】 强烈的对抗？ 强劲的对手可以理解，可是强烈的对抗……？ 叶问草想到她与文玖几次的吵架，不知道这算不算强烈的对抗呢？可是她好像都没说什么话，然后每次吵架的结果也都是不了了之。 那怎么样才能算是强烈的对抗呢？难道一定要到辱骂、互殴那种程度？她和文玖又必须非得闹到那一步才能分开么？ 叶问草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但她还记得身边围着四个人，没空让她细想这些烦恼，索性将其抛之脑后暂时不去理会。叶问草将那三张牌放回牌堆里继续打乱，兴致勃勃地问道：“下一个谁来！” 秋君第一时间举手：“我来！” “我……额，那她先来吧。”与此同时陈春燕笑笑，刚直起来的身子又靠在了梯子旁。 “嗯，那就下一个春燕。你现在来抽嘛？” “等下，容我思考一下问题。” “……” 秋君问了她的爱情，陈春燕问了她的友谊，叶卓然问了下次月考的情况，朱茗说不知道问什么，就问了郭晓燕老师下周会不会来突击查寝，得出结果是“会来查寝”——见此，叶问草和陈春燕又撺掇着朱茗再抽一轮卡：“你问一下，我们十月份能不能拿到优秀寝室。” “诶？我来嘛？” “你是寝室长，肯定你来摸更合适。” 叶问草比了个大拇指，陈春燕也连连点头：“是这样的。”二人默契十足。 “好吧，那就我来吧。” “……” 就这样一群人玩占卜玩到了快十二点，才打着哈欠收场。 帮朱茗把东西收拾好，叶问草去了趟厕所出来，看见秋君还没走，挂在朱茗身上黏糊糊的撒娇，不免挑眉。 左右也没到困得想死的程度，叶问草就在自己床铺上坐了下来，倚在爬梯上，百无聊赖地东看看西看看，最终目光定格在了阳台上倾泻下来的月光。 朱茗已经把台灯收起来，其他人的台灯也没有亮着的，整个世界的光源只有阳台那的月光，透过透明门照进来将靠近阳台的叶问草与朱茗秋君照得发光。 陈春燕在抖着被子，准备躺下休息；叶卓然也从卫生间里出来，然后去阳台刷牙。 月光淡淡的，看得人心都静下来了。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还有牙杯碰触声，流水声声，连秋君黏糊糊听不太清的撒娇声也在月光的照耀下成了上好的白噪音。 静静的，宁静的，叶问草真的有些困了。 她于是微微俯身，把枕头勾过来，准备今晚换一个方向睡，让月光照着自己入眠。 可枕头刚刚到自己怀中，朱茗就带着她的大型挂件来到叶问草面前：“八卦，听不听？” “听！” 叶问草还没答话，外面的叶卓然已经第一时间回答了，让所有人一愣，然后笑出了声。陈春燕也从床上爬起来，倚在自己床头的栏杆上凑过来问：“什么八卦，让我也来听听。” “好好好，秋君你快讲。” “好嘛，那我从头开始讲哈。” 叶问草拍了拍自己的床铺，给人让出位置，自己抱着枕头往边上挪了挪，朱茗坐了下来，而秋君拉来一把椅子，坐在朱茗面前，清了清嗓子开始讲十四班的热闹事。 本来到这都还只是一次普通的夜聊，一群人聊得很是尽兴，陈春燕都干脆从床上下来凑近了倚在叶问草床边栏杆上听。 不过兴许是夜色正浓，人的心也被月光浸的柔软，这场夜聊聊着聊着就成了坦白大会。 当时叶问草还在讲她遇到过的那些奇葩事，一路讲到跑操遇到的糟心事，还没等她吐槽完，不知何时开始沉默的陈春燕突然开口，挑明了她们当时闹得相当不愉快的事情。 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这样说道。 叶问草坐在床上抬头看去，陈春燕的脸庞没被月光照明，掩映在漆黑细长的圆柱之后，显得晦涩不明。 这或许算得上质问，但叶问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这是一次真心换真心的机会。陈春燕给了她一次机会。 诶嘿，这我可来劲了。 剖析我心理的事我最擅长了。 然而就在叶问草乐颠颠地希望解除误会的时候，嘴笨、嘴瓢、大脑一片空白却率先发生了。 叶问草感觉灵魂都被抽离，就像她无数次试图和人吵架时的模样，她听不清，也渐渐看不清，大脑一片空白，她却在尽力解释，可惜那些苍白的说辞在陈春燕的连连逼问下显得没有丝毫诚意。 叶问草的思维颠三倒四，陈春燕的语气也愈加咄咄逼人。 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 眼泪比声音更先落地。叶问草一把抹去眼泪，试图清嗓重新开讲，然而秋君站了出来，说：“我知道了！” “这件事就是你贪嘛！我看看啊，本来那就是人家的位置，你呢，因为不想多跑步，嗯，这个是理解的，但是你硬是逼人离开这就不对了啊。哦哦，这样啊。可是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呢？你不说就是默认了嘛！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那个要真的是你的位置，你为什么不宣誓主权呢？再说了，你位置都让出来了那就是别人的位置了！更别提那一开始就不是你的位置。啊，再说啦……” 一通操作猛如虎的分析加指责之后，事情完全走向了崩盘。 坦白大会变成了一个人的狡辩、一个人的厌恶、一个和稀泥但也表露厌恶的人，以及两个沉默的人组成的死寂。 “你说话啊！”一向冷静的陈春燕听完秋君乱七八糟的分析之后红了眼睛。 【你不说话就是在默认她的说辞对么？】 【她说的完全正确所以你根本无法反驳是么？！】 不，不是的。 叶问草完全听懂了陈春燕略带哭腔的言语背后的意思。 眼泪控制不住地落着，可她已经顾不了这些。 然而鲜血似乎涌到了嗓子里，叶问草不知道为什么，她完全说不了了话。 她越是想解释，越是无能为力。她的解释根本不能切中肯綮地表达出来，所有跟核心思想沾边的词汇全都在叶问草的脑海中消失殆尽，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全力地将能挨边的都挨边，试图在不可能中尽可能解释她的行为她的思想。 然而她们认为她在逃避。 然而陈春燕的眼神逐渐冷漠。 叶问草看得一清二楚，她于是愈加慌乱。 浑身上下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连一直摇头的秋君都忍不住怜悯般地拍了拍她的背，言语却仍然像淬了毒一样凌厉：“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你当时做错了，也不着急现在道歉。” 没错！我才没错！ 叶问草简直要咳血了，声音沙哑且凄厉，她根本没法好好说话。 她无法言语，也没空去逐字反驳秋君的每一点推论，因为她死死盯着陈春燕一点一点垂下的双眸，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递减。 她再不说点什么，她和陈春燕之间，她将什么都抓不住了。 她清楚地感知到了这一点，可躯体在自己发抖，手上的枕头被抓成了一团，也停不住头脑中的嗡鸣。 她无法言语。 或许她们之间就只能这样了。 叶问草有些绝望地给自己下了判词。 那一瞬间，她已经想好并接受了自己被所有人孤立的未来。 而就在秋君懒得再一次重复她和稀泥的观点的时候，就在她散漫且自信地准备给叶问草判下死刑的时候，就在叶问草低头松手对一切都心灰意冷的时候—— “我说，你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朱茗平静的声音爆炸在叶问草身前。叶问草猛地抬头看向坐在她正前方的她，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茗的身上。 “怎么不在一个频道上了？不就是这样的么？你看春燕明明也很认同我说的！卓然你说是吧？！”秋君面露不悦。 叶卓然缩着身子但默默点了点头。 “你？你的分析简直莫名其妙好吧。”朱茗翻了个白眼。 于是一幕电影旁白般的讲演开始上演。朱茗用简单直白的语句细细分析了之前和刚刚的一言一行，精彩绝伦，简直就是叶问草肚子里的蛔虫，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脖颈上无形的锁链开始松动，叶问草再一次哭成了泪人，然而却不再绝望。即便是多年之后回忆，叶问草也能感受到当时的如释重负—— 【（笑哭）】 “当初他们两个一直在争论，我在旁边看着挺好笑的” 【（笑哭）】 【是真的挺好笑的】 “因为我完全搞明白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当时给那俩整崩溃了】 “然后他们还在争论不休” “（笑晕.jpg）” 【你的发声对我来说就跟救命稻草的一样】 【（回复：然后他们还在争论不休） 是啊是啊】 【不过现在想想还是好笑的（笑哭）】 她们面带震惊，似乎完全没想到我那奇妙的思维方式和被鬼附身一般的怪异现象居然有人理解，原来我说的一切真的有可能是真话，而非猥琐至极的瞎编烂造。 最终三人纷纷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后，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而我因为朱茗的讲解，那种如附身之蛆般的恐怖感、喉咙被什么东西给扣住般的感受，以及脑海中像是什么被下了封印一般的“不能说”的念头都在松动。 那个夜晚，我终于借着朱茗的话语，说出了我最真实也最古怪的经历与心理。 而她们略带扭曲的面部表情，真要说起来的话，也可以当个乐子看。 都过去了，那就看得开心一点吧。 几年之后的一个夜晚，叶问草这样想着，在手机的对话框里继续敲下文字： 【两个i人说着两个e人听不懂的话】 眼泪有些流下来了。 唔，叶问草讨厌这样动不动就哭的自己。 “不过他们能认可也是挺难得的” “就怕那种还要跟你辩论的” “烦” 不是的。叶问草抱着手机，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其实是在争辩的】 【那时候秋君还试图说服你】 【秋君和春燕看你的表情其实都挺一言难尽的】 【但是我俩一唱一和】 【主要是你和的好】 “乐了” 【把他俩说的一愣一愣的】 “对上电波了” “笑死了” 【我当时紧张死了，总担心你会有一句话分析的不对，然后我不得不反驳，再然后整个氛围就没了，就再也解释不清了，结果你完美阐释了一切，一句话不错，真的是……】 【（回复：对上电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 【他们看你懂了，所以发现原来不是我瞎编乱造，是真的有人就是会那样——说不出话不是因为心虚，而是真的说不出来——所以才会选择去尝试理解】 【也是你从头顺了一遍，并且愿意给我作证，反复强调我之前不是在那个位置，是后来一点点被挤到外圈的。也愿意肯定我的勇敢，支持我去拿回原来的位置，她们才愿意重新思考我的举止。】 【……】 是那样的夜晚。 月光一直照耀着天即将蒙蒙亮。 她们说了好多好多话，叶问草也讲了自己很多很多神奇的经历。 她想说她曾经见过神，却在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感受到一股温柔但不可拒绝的力量在阻止她。她于是沉默，转而说起了她曾经遭受过猥亵的经历。 这其实只是一个转移话题的谈资，就像说到后面又讲到高一来这遇到叶凡那个变态之后变异的种种心理，叶问草根本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可能因为一个又一个悲惨的经历，听得她们都有些不忍心了。 秋君突然跟她道歉，大概意思是说，早知道你这么惨，那我也能理解你之前做那些事了。 叶问草：？？？ 第158章 一晚上能改变多少呢? 忽略掉秋君莫名其妙到不知道从何吐槽的发言，叶问草一整晚说的还是十分尽兴的。 自从朱茗帮助叶问草说了很多她自己一个人无法说出口的话之后，叶问草就觉得很轻快，浑身上下都很轻盈，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感觉随时能在月光的照耀下起舞升天。 她说了好多好多，尽管有些东西曾在她的日记本上反复出现，但此刻在夜晚中亲口说出，才仿佛挣脱了枷锁，将某些东西彻底粉碎在阴暗之中。 叶问草只觉得自己快要唱出来了，越说越神智清明，双眼亮晶晶的。 朱茗和陈春燕也分享了一些自己的经历，听得叶卓然啧啧称奇，秋君则拍了一下朱茗，说：“你这些事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朱茗纳了闷了偏过头去瞅了秋君一眼，说：“那现在不是跟你说了么？” “你又不是跟我说的。”秋君自知失言，说到一半声音又快又轻的。说完很快又“哎呀”一声，然后抱着朱茗的胳膊让她继续说。 就这样一直说，一直说，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睡眠，没人记得明天要六点起来，也有可能是刻意遗忘了。 直到叶问草终于难以忍受疼痛的腹部，不得不提出去趟卫生间，才有人看一眼手表，提议要不睡觉吧。 “四点多了，虽然没几分钟能睡的，但多少还是睡会儿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认同。 等叶问草从卫生间里出来，所有人都已经上了各自的床铺盖好被子，秋君也和朱茗躺在了一块儿。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叶问草就着阳台透来的光回到自己床铺上躺下，一闭眼就没忍住开始复盘一晚上聊天的内容。 四下寂静，叶问草听着隐约能感受到的空气颤抖的声音，泪水忽然止不住地流淌，浸湿了眼罩。 一次又一次，直到不受控地复盘完了整晚的经历，叶问草才昏昏沉沉睡过去，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太阳一点点升起来，遮蔽了月亮的光芒。六点的歌声准时响起，像利刃一般敲碎每一个沉睡的心灵。 叶问草头疼欲裂地醒来，睁开眼的那一瞬眼眶干裂得不用照镜子叶问草都知道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秋君和朱茗浅浅撒完娇，便上楼洗漱。朱茗利索地收拾完就上楼去找她。 陈春燕洗漱的时候调侃自己的黑眼圈，和叶问草一起哈哈大笑，笑完才开始摇摇晃晃地收拾东西。叶明明早就在她床边恭候多时，等陈春燕过来时摸了一把她的眼角，问她怎么没睡好。 “昨晚聊天聊好晚，一不留神熬了个大的。”陈春燕嘿嘿一笑，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叶问草拿起垃圾袋，最后检查了一遍寝室，关上灯离开。 至于叶卓然？她早就在铃响之前起来去教室背书了。 叶问草把垃圾袋丢在寝室门口的垃圾桶里，开始了惯常的等待。 没过一分钟，秋君挽着朱茗的胳膊出现在她面前，秋君神采飞扬的，下意识笑嘻嘻说了句：“又在等文玖啊？” 很正常的一句问话，叶问草却又想到了昨晚，脑海里一瞬间划过很多昏暗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那张正位权杖五的塔罗牌上。 又在等……么？ “……嗯。” 叶问草目送那两人去往食堂，身体刚动了动准备离开，就看到文玖欢天喜地出来，来到她身边：“走吧！” “……嗯。” 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变成了跟上文玖的步伐。 文玖又在讲他昨晚分别前没讲完的小说。 叶问草扬起头来看向远方，早晨的风又干又凉，吹得人眼眶生疼。她真的觉得自己眼眶要裂开了。 吃完早餐便直接来到了操场，今天上午没有几个项目了，待会儿弄完闭幕式就可以直接离开，各回各家。 叶问草一放下书包就下意识开始写作业，可写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痛的难以忍受，头也昏昏的，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叶问草看着自己手上竖立着的笔杆，想着待会儿太困了万一不小心头一低，右眼被它戳爆的概率会有多少。 想着想着叶问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手上的笔也无力地落在地上。 叶问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手上的作业收拾进书包，才从地上捡起那只笔，盖好盖子放进笔袋里。 身边突然坐下来一个人，是于文静。 叶问草看着她的脸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然后后知后觉地往左边看一眼，只能看到文玖的书包，才知道文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估计一放下书包就走了吧。 “想聊点什么？”脑袋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木木的，叶问草懒散地抻了抻胳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不知道，就是想找你玩。” “嗯哼？”叶问草发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表示回应，其目的主要是为了拖时间，好让她那木木的脑子能想出来一个好的、适合当下闲聊的话题，可是—— “我好困，头也晕，眼睛也感觉要瞎掉了。”叶问草一个脑袋磕在于文静肩膀上，有气无力地抱怨着。 “怎么这么困？昨晚寝室又很吵？”于文静动了动身体，试图让叶问草枕得更舒服些，另一只手顺着叶问草乌黑的长发。 “唔，还好。”叶问草稍微靠了一会儿，就自己不好意思地直起了身体，捶了捶自己的背，“昨晚和她们聊嗨了，你敢信，我们聊到了四点多才休息，然后因为聊得太兴奋了，我自己在床上差不多五点多吧才睡着，然后六点铃就响了。就感觉眼睛刚闭上就睁开了。” 叶问草脸上表情一会儿笑嘻嘻一会儿委屈巴巴，十分生动。 于文静有些好奇：“聊什么呢聊这么快乐？” “唔，前面是有聊一些八卦啦，然后后面……嗯……” 叶问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概括，就只能抬头望天，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声音。 “这样啊……”于文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没让她多为难，自己开启了新话题，“要是说八卦的话，我昨晚也刚知道一个，想听嘛？” “讲讲讲！” “……” 第159章 都说不忘初心—— 于文静八卦的故事很快吸引了一波听众，连来八班凑热闹的秋君也被吸引了过来。 眼见着于文静被人层层叠叠地包围着，叶问草默默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往外站着。 朱茗没跟秋君在一块儿，过来撑着遮阳棚的杆子和她闲聊，叶问草看着她——主要是看着她握着杆子的手——突然想到那天杨曼衣拽着后面的杆子，笑嘻嘻地出馊主意的模样。 叶问草摇了摇头，将那些九班人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包括文玖。 朱茗问她怎么了。 叶问草便将这件事告诉她，朱茗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个杆子，最后回过头来很无助地看向叶问草。 两人看着彼此，一起眨了眨眼睛，叶问草率先噗嗤笑出了声。 朱茗也跟着笑了。 秋君从人堆里钻过来，嚷嚷着就挂在了朱茗身上：“你俩背着我偷偷说什么好玩的呢，让我也笑笑。” “这……” 叶问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笑点，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朱茗，而朱茗知道秋君不是真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直接大手一挥，狠狠揉了一把秋君的脑袋，调侃道：“放心吧，没说你坏话。” “什么！你竟然还想过说我坏话！宝宝你真的伤透了我的心！”秋君说着更是抱紧了朱茗，一个脑袋扎在朱茗怀里。 “得了吧你！我要说你坏话肯定当你面说。” 朱茗捏捏秋君脸蛋，很顺从跟着秋君的力度离开。 叶问草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被人群包围的于文静，思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坐着。 就在这时，两个班委拿来一大个泡沫箱子：“奶茶来啦！快让让！” 原来是班主任第一天承诺的奶茶，原以为昨天晚上吃了麦饼之后奶茶就没了，没想到还是买了。 一群人顿时蜂拥而上。 说是奶茶，其实就三款，奶盖红茶奶盖绿茶还有个葡萄味的果茶。叶问草离得近，第一时间拿到了一个葡萄味的，那个也是被抢得最凶的，瞬间便没了。 叶问草刚庆幸自己拿到了，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是于文静希望她帮忙拿一杯奶茶。 绿茶剩的比较多，叶问草就给于文静拿了杯红茶，这样于文静要是不喜欢的话，待会儿能成功换绿茶的概率也大些。 叶问草拿着两杯饮料坐到于文静旁边，把红茶递了出去，于文静却下意识要接过那个葡萄果茶。 而叶问草下意识把葡萄果茶往自己方向挪了一点，两人一时间都顿住了。 于文静抿了抿嘴，还是接过了红茶，但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帮我拿葡萄的？这红茶不好喝。” “葡萄的没了。那边还有绿茶，你要换吗？” “算了不用了。” 说这话的时候于文静瞥了一眼叶问草手上的葡萄果茶，撇了撇嘴没继续说什么了，插上吸管喝了起来，然后继续和身边的人讲八卦。 啊…… 叶问草看着手上的果茶，突然觉得有些烫手。 她默默插上吸管，在早晨的凉风中思考着过去。 我好像……应该一直是这样？是个自私的人？ 应该是的……应该是的…… 叶问草点着脑袋追忆过去。她记得的，她理应记得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如果那东西不属于自己，叶问草对此毫无感觉，但是如果那是自己的东西，叶问草很讨厌与别人分享。她宁愿再买一包零食给别人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手上的零食。但是新买一包的代价太多了，很多时候她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她都躲着她的朋友吃零食。 她一向是个自私的人。 除了自私还有什么呢？ 还有胆小、懦弱、自卑……不，不对…… 她想起来她小学的种种，甚至是幼儿园的事，在小学第三次转学之前，她都曾是班级里有名的“母老虎”，发起火来甚至敢在班主任的课上直接发疯。 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废废的模样呢？ 叶问草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吸管，泥淖一般的过往又一次将其裹挟，让眼前的薄雾愈发浓重。 直到朱茗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然后又一次讲她那疯狂安利的番剧。 叶问草笑笑，感受到四散的精神似乎慢慢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收回自己的身体里。她的目光落在朱茗的笑颜上，又在想朱茗和文玖的区别是什么。 说不定其实没什么区别。 叶问草这样想着，夸张地笑了，附和道：“真牛逼。” “这是真的帅！”朱茗表示强烈赞同。 就这样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话题渐渐冷下去，叶问草咬着吸管问了句秋君去哪了。 “怎么没跟着你一起？” 朱茗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忸怩了一下，许是不知道说什么，旋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忸怩，强装镇定耸了耸肩，撇嘴道：“要放学了，她回她自己的十四班那边去了。我俩又不一起回家，当然不和我一起。” 啊，吵架了。 叶问草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文玖呢？怎么没看到他？以前你俩可总是无时无刻都在一块的。” “有么？”叶问草眯了眯眼，“可能吧。不知道。他包放下来后就没见过了。可能去加油了吧。” “现在比什么去加油？欣怡和小刘参加了？” “不知道。没问过。” “好吧。” 这时数学课代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很快便被眼尖的人逮住，询问数学国庆作业。 “数学五三七十八、七十九两面啊！七十八！七十九！两面！对！没了！就两面！” “好诶！” 还以为数学要额外布置多少呢，没想到就两面五三，众人直接欢呼出声，叶问草和朱茗也不例外。 “你作业都写完了吧？” “是啊，回去写这两面五三就ok了！” 叶问草愉快地打了个响指，又和朱茗笑嘻嘻地闲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站了起来。叶问草向朱茗身后望去，感到有些困惑。 “……” 人群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直到一阵欢呼声爆发，叶问草看到他们班主任似乎在笑着比着让他们走的手势。 “走啦！闭幕式取消了！”有人双手捂成大喇叭欢呼道。 叶问草吃惊地消化了这个消息，很快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文玖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问道：“走么？” “嗯。走吧！” 第160章 我想睡觉 运动会结束之后便是国庆假期，放假回来当晚便开始了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不算紧张刺激的考试一天时间就结束了，考完又是按部就班地学习复习。 文玖看了一假期的小说，回来后战斗力显着提升不少，从早到晚能让叶问草插不进去一秒的话题，连叶问草简单的附和也不需要，毕竟叶问草每发出一点声音，耽误的都是他们宝贵的相处时间。 叶问草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默默打了个哈欠。 最近秋君天天来她们寝室和朱茗聊到十二点之后，叶问草睡眠质量直线下降，现在每一天都困得想死，已经在思考是找朱茗和秋君私下谈谈还是直接送上一篇小作文来解决了。 叶问草困到无力社交。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看文玖竟觉得文玖比以前顺眼多了。 毕竟你换个角度想，有一个不用你多加理会，就会自己在你旁边吱吱叫的人充当你的朋友，能迷惑所有人好叫你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孤单到可悲——似乎也不错？ 就是也挺无聊的——感觉和精神胜利法没什么区别。 叶问草揉了揉眼睛，随便“嗯”了一声，完全没听清文玖说了什么。 不过就算听不清也没什么，左右凝神听一两句，就能猜出来他前面说了什么——反正他讲故事的水平就那样，喜欢的内容也挺千篇一律，好猜的很。 不过有时候叶问草敷衍的态度太明显了些，文玖也会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默。 那时候叶问草正懵懵地走神呢，等回过神来他们之间已经沉默不知道多久了。 轻轻吸入一口气，气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从口腔出来。 叶问草张了张嘴，对说话这事竟一时间感到陌生。 国庆在家通宵玩手机，本来是想着来学校补觉，只可惜她回寝室倒头就睡也管不了秋君来她们寝室“大吵大闹”——没熄灯之前，叶问草忍了，熄灯之后还吵甚至要一直吵到十二点之后，叶问草真心觉得死了算了。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下课倒头就睡，中午吃完饭就回寝睡了，然后晚上写日记等熄灯，熄灯后躺在床上边听秋君和朱茗碎碎念边生闷气。 早读语文老师不让她插手，说她把任务在黑板上布置好就行了，“大家都有自己的节奏，你就学你自己的就好”，叶问草就写了板书之后甩手不管了，背书也是懒得开口，在心里默背为主。 最近也没遇见什么难题，没找过老师问问题。和文玖在一起也不需要她正经讲话，毕竟偶尔“嗯”两声文玖都嫌她话多。 算下来，叶问草貌似近一周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心里的碎碎念倒是一直没停过，但是开口说话…… “……去第三食堂吃饭么？” 去食堂的路倒也没有那么空旷，可就是让叶问草觉得空荡荡的，发出的声音在空气中瑟瑟发抖，总觉得应该再小声一点才不至于这般震耳欲聋。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声音不算大，但带着鼻音，甚至有点嗲嗲的，夹着嗓子一般，有着很浓重的矫揉造作之感。 叶问草皱了皱眉，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她看到文玖也皱了皱眉，才不得不接受这真的是自己的声音。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喉咙微动，叶问草隐晦地清了清嗓子，准备重新开口，但文玖已经答复了：“都可以。我无所谓。” “嗯。”叶问草下意识的应完，声音跟刚刚一样又轻又细。刚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便像粘上了一层胶水，再难打开。 要不还是死了算了。 沉重的叹息声从鼻腔溢出，让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 沉默再次萦绕着两人。 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叶问草试图寻找回一点说话的感觉。 晚上找她们聊天去好了，反正吵成那样也没法睡。嗯……今晚许老师坐班，那就多刷几张生物试卷找找有没有问题能上去问的吧。 一路无言走到第三食堂，叶问草兴致缺缺地打量着四个窗口，没想好吃什么，便挑了一个最短的开始排队。 文玖没什么意见，跟着排在了叶问草身后，然后一拍手，冰雪消融般，冷脸突然眉开眼笑起来，笑嘻嘻地讲起了新的小说：“我这周还看了一本电竞文，老搞笑了……” 叶问草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便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好叫脸上的肌肉不那么僵硬，然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气氛很是和谐。 晚上回寝之后，困得不行的叶问草完全忘了白天的计划直接倒在了床上，连澡都懒得洗。 但是很快，秋君就和朱茗叽叽喳喳地进来，陈春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在和她们讲话，紧随其后的还有叶卓然大大咧咧的高分贝嗓门——炸裂。 你们就没看到床上睡了一个人么？还是看到了但是根本不想理会呢？是是是，现在是没有熄灯，但是这就是能大吵大闹的理由么？哇——再说你们熄灯之后也没多安静……好困……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没干来着……唔……呼呼—— 头疼欲裂的叶问草大脑一片混乱。 眼睛根本睁不开，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好悬睡过去，又被一惊一乍的说话声和爆笑声炸醒。 在宿舍的小床上像蚯蚓一样扭曲辗转反侧了半天，叶问草终于诈尸般坐起，在大笑声中红着眼睛脑袋懵懵地挤到了说话人群中央，眼前一片迷雾根本看不清人但是精准地逮到了笑声最开朗的秋君，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崩溃大喊道：“你们就不能小点声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每天都这样我真的受够了！” 303迎来片刻的死寂，迷迷糊糊间，只能听到走廊上其他寝室里的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叶问草眼前全是迷雾，看也看不清，整个人也很无力，拽着秋君的衣服差点腿一软跪下去，还好旁边朱茗接了一下。 “关我什么事！谁让你那么早睡觉的！你看现在有人睡觉么？凭什么要惯着你！大家都在讲话啊！我怎么你了！你自己要这么早睡活该啊！凭什么你睡觉别人就不能讲话啊！真搞笑的！” 头疼。秋君尖利的嗓门让叶问草稍微清醒了一点。 第161章 祝你好梦 叶问草本就不擅长和人面对面讲话，更别提当面吵架了，更何况她现在困得下一秒就能晕过去，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秋君横眉怒目的嫌弃，就是叶卓然和陈春燕的欲言又止。 根本吵不了一点。但是事情是必须要解决的，话也是必须要说的，不能解决也得解决。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她又没办法现在晕过去。 有人在扶着她？是谁？不管了总之先让她们闭嘴。只要能把最吵的这位摁住，其他人掀不起风浪的。嗯，对，要摁住。 叶问草迷迷糊糊地思考着，手掌抵着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在试图用被困意的裹挟的脑子和秋君吵架的同时，叶问草还记得保持礼貌，不能太麻烦别人，得自己站好，不要让好心扶着自己的人受累。 于是她摇摇晃晃地站好，又一次一把揪住了秋君的衣袖——本来想抓衣领来着，快得手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礼貌问题，紧急换抓了衣袖——秋君一把把叶问草扯开，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闭嘴。” “你！” “……可以么？”叶问草勉强加大了一点声音，好让自己发声清楚，虽然但是，听上去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秋君气得面红耳赤，猛猛吸了两口气才勉强骂出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吵！你盯着我说有什么用啊！你怎么不说春燕啊！卓然刚刚在唱歌也没见你说她啊！你凭什么只说我！” 叶问草勉强消化了一下她说这话的含义： 她这是……愿意闭嘴了？ 叶问草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大满是红血丝的双眼试图观察秋君的神态来判断语句的真假，可惜失败了。她眼睛越揉越疼，根本睁不开。 “……嗯。那我待会儿就去说她们。你可以先不说话么？”叶问草轻声道。只要秋君不讲话，待会儿叶问草再去一个个找人让她们都不讲话，这样整个寝室就能安静下来了——叶问草是这样想的。 她觉得自己表达很清晰了，但此刻脑子不好的她显然没能完全顾及到礼貌问题。 迷迷糊糊间，叶问草感受到头上似乎有巨大的阴影出现。面前秋君的呼吸声相当急促，然后突然所有人都抱住了秋君，叶问草不知道被哪伸出来的手扯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这让本就头晕眼花的她更加目眩神迷。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叶问草有些累了，她无力去思考，只在想能不能直接躺地上睡去。 “……你睡得确实太早了。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也是需要日常交流的嘛，然后就是……” 陈春燕挽着秋君的右手突然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叶问草半听半猜地get到了她的意思，判断出这个问题是短时间解决不了了：“……那就这样吧。” 叶问草虚弱地说道，没理会她们一群人嗡嗡地在说什么，晕晕乎乎地又倒回床上去了。 天旋地转之间，意识有片刻的缺失。 她似乎很短暂地睡了一觉，像喝酒喝断片了一样损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等被“嘎哒”一声清脆的柜门拉开的声音吓得猛地坐起来，头疼欲裂之间，叶问草听到了清晰的哨声，然后就是“啪嗒”“啪嗒”两下，陈春燕关掉了厕所里面和外面的灯。 啊……原来是到了熄灯的时间了。 叶问草虚弱地靠在床头的栏杆上，捂着脸稍稍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回忆，才从混乱中确定一件事——哦，没到第二天啊，难怪这么困。 确认完自己没有无故旷课一天后，叶问草像泥鳅一样顺着凉席滑了下去，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准备再睡一觉。 但可能是那几分钟的睡眠（或者说昏迷？）让叶问草的大脑确实休息到了一下，空调的凉风在徐徐吹着，叶问草闭上双眸，反而越来越觉得头脑清明。 对床还有细细碎碎的声响，叶问草放空的大脑一不留神就被吸引了过去，渐渐听清是秋君在和朱茗闲聊。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炸响在耳边，紧接着就是陈春燕局促又慌乱的道歉声，然后卓然夸张地“嘘”了一声示意安静，那边秋君和朱茗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始耳语起来。 叶问草翻了个身，愈发清明的大脑开始感慨今晚不知道又要几点才能入眠。 虽然脑子有点懵懵的，但大脑皮层像被人涂了清凉油一样清爽，有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叶问草正细细品味这种感觉，走神之时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段很短暂的时间，那边却突然开始告别了起来。然后本就只有一点碎碎念声响的寝室彻底归于死寂，叶问草清晰地听到朱茗蹑手蹑脚地去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抽水声和水龙头出水的声音响起，随后又归于沉寂，声音消失了一会儿，又在有人上床之时探出了一点声响，随后便是彻底的寂静。 眼罩下，叶问草茫然地皱了皱眉，纳了闷了大家今晚怎么睡得这么早，还这么早就这么自觉地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 大抵是中邪了b（a）……哦，不对，原来是我发疯换来的啊。 脑海里突然闪过的回忆让叶问草沉默了几秒，随即头疼地哀叹起来：天知道这份安静能持续几天！但是人现在是得罪完了。你完了叶问草……算了算了，明天开始晚上去自习室待着学习吧。反正也睡不了，不如滚去学习。咱们换个思路想，这可是天选的无偿监督啊！你上哪找这么尽职尽责又凶狠严厉不到点绝不放你去睡觉的学习监督员呢？ 是吧？ 叶问草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脑海中一瞬间划过来七张面容——她上个寝室亲爱的七位舍友。 与此同时一同回忆起来的，还有那天她无聊地一个人坐在自己寝室床铺上，突然感受到难捱的孤寂，正无所谓地想着自己应该习惯这种无聊，班主任的到来和询问却血淋淋地撕开了这层精神胜利法下的遮羞布。 啊，她一直都是一个很失败的人呢，被所有人讨厌不被人喜爱。 嘛，无所谓了，反正也是活该吧，就这样了，反正得罪都得罪完了，就这样吧。就当是鞭策自己好好学习了。 这样想着，吐出一口浊气，叶问草将脸埋入软枕之中，听着空调发出的细微嗡鸣之声，渐渐陷入了睡眠之中。 一夜好梦。 第162章 能怎么办呢? 这是这些天难得睡得一次好觉，一夜无梦，早上被歌声唤醒的时候虽然仍然有点昏昏沉沉，但比前几天也已经好太多了。 洗脸刷牙收拾东西，下楼等文玖去食堂，漠然无言做完日常任务，又因为文玖下来的晚所以不能在食堂吃早饭，习以为常地在路上迅速解决完早餐，然后在教学楼前当着检查老师的面把垃圾袋扔到垃圾桶前，上到二楼刚出楼道口抬头就能看见八班门前站着的在一脸严肃地发呆的班主任。 叶问草眼观鼻鼻观心地往前走，省的跟班主任对上目光，然后在路过九班后门的时候开口说了今天跟文玖的第一句话：“拜拜。” “拜拜。” 往前走从后门进入八班。现在是早上6:30，一眼望去，貌似只有叶问草的位置上没有人在读书。 习惯就好。事实上，按课表来的话，理应是7:00才是早读开始时间，但…… 叶问草拿出历史书翻到上次没背完的地方就开始继续背诵。 在叶问草走到自己位置上时，班主任也从外面走进来发呆。郭晓燕老师在讲台上目视前方目光不知道锁定的哪里，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似乎放空了大脑一会儿，然后才开始低头在班级里转悠了一圈，查看大家的读书\/背书情况。 叽里呱啦的背书声在晓燕老师动起来的那一刻明显提高了几个分贝。 叶问草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双耳默背着书上的内容，背到一半想不起来后面的内容了，倒是忽然想起来昨天和文玖交流时那令人尴尬的声音。 叶问草下意识清了清嗓子，看着课本念了一遍之后移开视线背了出来。 气息平稳，吐字清晰，声音清冽，是她平时的声音。 很正常。 说起来其实她也不是这些天完全没讲过话，买饭的时候还知道说“要一份xx和xxx”还有一句“谢谢”呢，那昨天怎么会那样呢？ 叶问草在浓厚的学习氛围之中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她的声音为什么会那样呢？她似乎在说话时感到恐慌？为什么呢？她当时在怕什么呢？怕自己说错话么？怕自己冷场么？可其实场子早冷下来了不是么？ 内心一遍又一遍的诘问让叶问草嘴上机械的背诵声渐渐停止，她又一次回想起了那些回想过无数遍的糟心事，温故而知新，叶问草总能在那些反复出现的回忆之中品出更加糟糕的味道。 班主任从身边路过，第六感敏锐的她下意识翻了一页课本掩饰自己没在背书的心虚，嘴巴也下意识张开，念着不知所云的东西，直到大脑终于发现视网膜上呈现出来的东西跟发出来的声音并不相符合，叶问草才从那种奇怪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猛地晃了晃脑袋，一看手表，已经6:55了，她早该在6:50就在黑板上写好今天语文的早读任务的。 唉。 唉声叹气地起身，然后小声请旁边的陈春燕给自己让让椅子，叶问草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漂亮的小楷时，脑子顺着无数的回忆捋着思路，最终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上： 她什么时候能跟文玖绝交呢？难道真的要遵守那个莫名其妙的承诺么？说起来她真的要掰的话除了文玖谁又知道她违约了呢？再说文玖都未必记得那个傻的冒烟的承诺。那她在等什么呢？可是…… 粉笔最后在黑板上一定，以一个实心的句号完成句子的收尾，落下簌簌的粉末，让叶问草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把粉笔往粉笔盒里一扔，叶问草咳嗽着下了讲台，在陈春燕给她让位置的时候道了声谢谢，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而一直以来逃避的核心问题就这么悄无声息又大大咧咧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承认吧。你根本承受不了孤身一人时被人凝视的视线。 叶问草讨厌被同情。 她不喜欢被人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明明她好不容易成功催眠自己其实没那么可怜了，她好不容易从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洗脑中汲取到一点自信，但周围人莫名其妙的视线总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 你就是个废物啦！别人都有朋友就你没有这是得有多菜啊！ 她知道未必有那么多人关注她。但她实在控制不住不去在意。 叶问草吐出一口浊气，拿出语文书开始背古诗。 但她自己的大脑显然没有轻易地放过她。 好不容易熬到7:10，语文老师和班主任终于出教室，按以往经验来看也不会再回来，叶问草头疼欲裂地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开始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旁边的陈春燕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 叶问草用余光看到了，但也只是默默地压低了脑袋，好让自己的余光看不见陈春燕的面庞。 【能怎么办呢？我就是这样一个废物。摆脱不了文玖也没办法放弃文玖。】 【本来就没朋友。昨天困蒙了又把舍友得罪完了，现在还能怎么办呢？不过舍友倒是无所谓，反正交流也不是很多，朱茗秋君也算是文玖那边的人，要是和文玖掰了她俩也得和我掰，所以核心问题还是文玖。】 【……反正……反正就这样呗。】 【虽然现在又不说话了，但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高二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好像就这样了吧？高二下沉默也是家常便饭，早该习惯的。反正就一年了，忍了那么久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不在乎的。不用在乎的。反正……反正……】 叶问草右手动不了了。她缓缓咬住下唇，懦弱的泪水已盈满眼眶。 【……反正，就先这样吧。】 【哪天先忍不住了崩溃了死了也好。】 【以上。】 …… 本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叶问草除了语文历史正常发挥，其他全都大跳水，政治甚至赋完分才只有84，生物赋分完也堪堪90，数学英语150分满分更是只有100出头。 天塌了。 叶问草看着自己的分数，抿起了双唇。 【骂你是废物你还真把自己当废物了？考成这样都已经不是废物的范畴了！这跟脑瘫有什么区别？！……】 日记本上划出浓墨重彩的几笔，宣泄着执笔人混乱的情绪。 第163章 迟早的事 骂完自己就得更加努力学习，加上叶问草自以为得罪完了寝室的人，所以在教室里学完后，叶问草第一时间收拾东西准备回寝洗澡然后去自习室。 她本来都打算好了，拿上东西直接走人不等文玖了因为她现在有了绝佳的理由——下滑的成绩导致更加努力的学习，这是必须的不是么——文玖要是对此有异议那就更好了！可以顺理成章的绝交了。 可惜。 叶问草刚从后门出来就迎面撞上了笑嘻嘻的文玖。文玖和齐思萌说说笑笑地从九班前门出来，一偏头就看见了差点撞他身上的叶问草，脸上骤然绽放的惊喜的笑容不似作伪：“你今天出来的真快啊！” 叶问草下意识抿了抿嘴，不知道从何吐槽这一句话，最终只是“嗯”了一声就迈开步子往前走。 文玖笑嘻嘻地揽上叶问草的肩膀，然后开始说起了今晚他们班的趣事：“刚我还跟齐思萌说呢……” 叶问草绷着脸，还是没想明白她完美绝交的计划怎么能又一次没开始就结束的。 一路快步往寝室方向走。到了宿舍楼下，文玖还习惯性地想拉住叶问草继续把话题说完，叶问草却言简意赅道：“我要去自习室了。” “急什么，还早呢。再说你不是从来不去自习室的么，怎么突然想去了？” “不早了，我要去洗澡。待会儿没位置了。因为这次没考好，所以打算以后都去自习室。” “哎呀就一次考不好而已嘛……啊，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吧。那我先走了啊。”文玖看着叶问草冷淡的面容，心不甘情不愿地改口道。 “嗯，拜拜。” 文玖撇了撇嘴：“拜拜。” 叶问草面无表情地回到寝室迅速洗澡刷牙，然后抱着书包去自习室。 刚拿起书包就看见秋君和朱茗进来，叶问草往右一步侧身给她俩让道，秋君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哟，怎么突然想去自习室啊？” “没考好。去学两天。”说实话自从看到自己的成绩之后，叶问草就不是很想说话，所以只是挑着紧要的话回答来勉强社交。 “好吧。”秋君显然误会了这份冷淡，脸上礼貌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 朱茗用胳膊肘捶了捶秋君，打趣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历史98还去努力学习，你一天天的净知道来找我聊天。这样下去怎么办啊，还说跟我考一个大学呢。” “哎呀，人家这不是喜欢和你待在一块儿嘛！宝宝你难道不喜欢和我说话么？呜呜呜呜，我好难过啊，需要有人哄哄呜呜呜……”秋君直接一个饿虎扑食，埋在朱茗的锁骨里假意痛哭。 朱茗哭笑不得地拍着她的背部，两人像连体婴儿一样往寝室里面走。 叶问草拿着书包出寝室，又瞅见陈春燕和叶明明说说笑笑地往这个方向过来。 两人对她去自习室这一行为表示了惊讶，叶明明更是夸张地说了一句：“这就是历史98分的实力吗？太强了太强了。” 叶问草不会讲这些客套话，只觉得有些难堪。无他，叶明明和陈春燕这次整体考的比她好太多了，如今又说这些夸张的套路话——要不是叶问草相信自己的眼光，知道她们不至于这么当面讽刺自己，叶问草真心觉得这些话就是嘲讽。 在自习室背书背到十一点，又在剩下半小时时间里刷完了政治的客观题，然后研究了一遍主观题答案的答题思路。到了十一点半阿姨过来赶人的时候，叶问草抻了个懒腰，想起来今天的总结日记还没写。 于是收拾东西回寝室，看到一群人笑嘻嘻地围着台灯在聊天，叶问草也只是淡淡地想着：挺好的。 这样写日记一方面可以完成今天给自己的任务，一方面也可以防止自己因为她们的说话声睡不着而心烦意乱。一举两得而不是浪费时间，真挺好的。 【……】 【我现在心情平静，学习效率很高，神经高度活跃，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要是能一直保持这种淡漠的、淡淡的状态也不错，但想想应该挺难的。】 【文玖那边就先这样吧。我感觉他迟早要跟我分，天知道他在等什么呢，或许在等我主动提出，好叫忘恩负义的锅背在我身上？】 叶问草忽然想起，他俩第一次绝交时，当时教室里有一群人窃窃私语完鬼鬼祟祟地来到她面前询问“你和文玖现在为什么不一起走了啊？”“好久没见你俩走一块了，是发生了什么么？” 她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哦对，她当时一心想着要给别人留面子，所以应激一般强调“都是我的错”“不关他的事”，让来八卦的人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神经。】 叶问草默默在日记本上给自己留下点评。 台灯照亮的书页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阴影打断了叶问草的回忆与自嘲。叶问草不解抬头，看见了昏暗的灯光中陈春燕清澈的双眼。 “要吃点吗？”陈春燕递来一包零食。 “谢谢。” “你在写什么呢？” “日记。” “哦……”陈春燕拉长了尾音，眼神莫名有些躲闪。 叶问草皱眉，有一瞬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而她也下意识地作了回复：“没说你坏话。”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叶问草看着陈春燕一下瞪大的双眼瞬间被后悔淹没了：“不，我……” “不，我没有这样想。真的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 两人异口同声，但陈春燕更利落地道歉了。 那边朱茗和秋君好奇地看过来，叶问草移开视线不去看她们，转而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给陈春燕：“抱歉，我也没这个意思。今晚学多了，现在挺困的，脑子懵懵的，说话没经过大脑，抱歉哈。” “没事没事。要再来点吗？” “不用了，我马上就写完打算睡了。” “哦哦好，那晚安。” “晚安。” “你们要睡了吗？”秋君和朱茗询问道。 叶问草见她们看过来，呆愣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宝宝我先走了！晚安晚安！” “好。好梦。” 这边亲亲热热地道别完，秋君还欢快地挥手，给每一个人都道了晚安才欢欢喜喜地上了楼。 叶问草懵懵地回应了挥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似乎，还没有被人彻底讨厌？ 第164章 谁会讨厌快乐呢? 有没有被人讨厌，这真的是一个难说的问题。但只要你不去在意它，那么它就不构成一个问题。 叶问草忙着去自习室学习，和舍友在宿舍里的交流直线下降，平时下课也不是睡觉就是刷题，尽管同桌就是陈春燕，但也没什么交流。体育课倒是因为是一个排球班的，所以和朱茗的交流还不算少。 叶问草其实不是个沉默安静的性子，她会和人熟悉之后说特别特别多的话，她很喜欢热闹，很讨厌冷场，厌恶沉默，拒绝冷淡，但是在文玖这里，她就只能成为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或者说，不能说话的人。 之前叶问草对此曾有过怨言，但如今叶问草被那天塌了的月考成绩硬控着，心情每一天都糟糕透顶，面对的又是让人毫无交流欲望的文玖，彻底选择了闭嘴。 说起来这理应是顺应文玖心意的一件好事，可人总是喜欢事事有回应、声声有回响的小甜甜，对一个一声不吭的木头可不会日久生情。 文玖也选择了沉默。 两个人非得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回宿舍楼或是去教学楼，天知道他们为什么在一起，可他们就是在一起。 叶问草真的要疯掉了。 她讨厌沉默，讨厌死寂！ 烦死了烦死了！ 本就不怎么样的精神状态更糟糕了。 和文玖走在一起的时候跟鬼上身一般，文玖不说话，叶问草的精神就会被脑海中的幻象裹挟着落入血与腥臭的厮杀之中，歇斯底里的尖叫与崩坏有时会令叶问草忍不住咳嗽出声，然后隐约尝到血的味道。 日记越写越多，叶问草发现自己有些学不进去了。 这天她回寝之后没有去自习室，而是洗完澡之后坐在了床上发呆。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人聊聊，但是她知道她找不到人聊自己。所以她坐在床上，在想有没有机会找朱茗或者陈春燕随便聊点什么。 随便聊点什么都好，至少她不能再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了。 想死是一回事，影响到学习状态了是真的大事，更别提她现在有点没法靠写日记控制住自己了。 叶问草是这样想的，但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她们收拾东西之后又觉得还是别打扰别人为好。 反正她本来也就不太会聊天，没必要自取其辱。 叶问草摆好小桌板，又开始写起她那没完没了的日记了。 泥潭一样的负面情绪经由黑色的墨水流淌至纯白的纸面上，很快便留下大片脏污的痕迹，多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睛刺痛。 写了一会儿越写越觉得心烦意乱，于是在写红温之前草草结尾。刚合上日记本，就听见哨声响起，朱茗反手摁掉了灯光，熄灯了。 叶问草看着她走过来，突然发现今晚秋君没跟她在一起。 发生什么了么？ 叶问草歪了歪脑袋。之前放弃的和人聊天的念头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地疯长起来。 但是聊什么呢？有什么好聊的呢？聊了又怎样呢？ 叶问草默默收拾好东西，然后看朱茗和陈春燕没有睡觉也没有干什么事情，似乎也闲的没事。叶问草坐在床铺上，在犹豫着她也不知道犹豫的什么东西。 她在看着朱茗发呆，许是发呆的时间过长，朱茗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头顶忽然覆上一层阴影，叶问草懵懵抬头，就看到朱茗在含笑看着她：“在想什么呢？” 朱茗坐到了她身边。 叶问草张嘴，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开启话题的方法，但最终秃噜出口的是一句：“玩塔罗牌么？” “嗯？怎么突然想玩这个了？” 叶问草眨了眨眼睛：“啊，因为有点无聊。可以玩嘛？”她就是想找个能聊很久的话题，然后下意识说了这个。 “当然可以。你刚看我半天不会就是在想能不能找我玩塔罗牌吧？” 不是，是在想能不能找你聊天。 叶问草跟着她来到她柜子旁边，看着她取出那个同人塔罗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又心虚地转移话题道：“问点什么好呢？说起来秋君今天怎么没来找你聊天。” “啊她啊，作业没写完在自习室里待着呢。她还想让我陪她，但是我真在旁边的话她又会一心琢磨着找我聊天，那作业就更写不完了。” 叶问草闻言“噗嗤”笑了：“太难了。不过我记得以前经常看你们坐一块，就自习室对着门的靠墙那个位置，学的挺认真的啊？” “拉倒吧。那是你坐前面没看到，她动不动就递过来一张小纸条来找我聊天，一晚上待到十一点半也学不了什么，所以我也不爱去，麻烦死了，还得提前去占位置。但是又有人早早把东西放那占位置又不过去，欠完了。” “也是，自习室抢位置真的麻烦。”叶问草点着下唇，又想起来一件事，“说起来，高三之后好像就没见到你们去自习室了。” 朱茗耸耸肩，把塔罗牌打乱完铺开一列，示意叶问草抽选，道：“那时候她和她舍友关系不好，所以老来我们寝室找我聊天，没过多久我舍友觉得吵，所以我们就去自习室里待着了。” 叶问草抽了三张，闻言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诚恳附议道：“确实挺吵的。” “哎呀，真的很抱歉。”朱茗嘿嘿一笑，试图插科打诨过去，“小草体谅一下啦~要是被你们嫌弃，我和秋君可就真的无家可归了呜呜呜……” 叶问草轻叹一口气，翻开了手上的三张牌：正位恋人，逆位太阳，正位圣杯王后。 “问的什么？” “……忘了。”叶问草尴尬一笑，反手又把牌放回了牌堆里。 “你们在玩塔罗牌嘛？”陈春燕忽然走过来询问了一句。 闻言，朱茗热情道：“嗯，春燕也来嘛？” 叶卓然在阳台上洗漱完也参与进来。 今晚月光很好，静静地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照进303寝室，照亮四张嘻嘻哈哈的笑颜。 今晚玩的很开心，聊得也很开心。 很开心，非常开心！ 叶问草拉上被子入眠之时，嘴角还挂着未落的笑颜。 谁也不知道欢乐的时光能持续多久，但事实上，只要此刻是欢乐的，难道不就足够了么？ 第165章 愤怒也能改变一个人 不过叶问草没想到的是，最先让她好不容易开心一点的生活跌到谷底的不是文玖，不是学习，而是一直没有太多接触的同组学霸——董雅婷。 那周从周四就开始传的小道消息在周五终于成了现实，传说中的“放大周”在班主任宣布的那一刻听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 “高三也有机会有完整的周六周日吗？” 疑惑过后便是遏制不住的狂喜。 班级里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最后一节课又是自习课，在班主任宣布完放假事宜后距离放学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直接失去了秩序，吵吵闹闹间，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氛。 八班每两周会按小组轮换位置，小组内部的位置也随意。叶问草此时和之前的舍友王佳琪是同桌，两人正嘻嘻哈哈的聊着天。 她们坐在班级倒数第二排靠门的位置，叶问草身后就是董雅婷，而王佳琪身后则是陈春燕。 当时大家都吵吵闹闹的，下课铃一响，也是纷纷起立，但是因为管手机的人还没把手机拿过来，不得不按捺住激动的心耐心等待。 到拿手机的人过来，更是一蜂窝地冲上去又冲下来，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叶问草拿了手机回来拎起书包，脸上还挂着根本克制不住的笑容。书包往肩上一扔，回头就看见董雅婷坐在自己位置上不知道发什么愣，叶问草随手打开手机，顺便笑嘻嘻地说了句：“咋不去拿手机啊，难得放这么久的假不管怎么样都开心点嘛~” “别碰我桌子！关你什么事！就你屁事多！”语气语速又急又冲，跟学霸平时文静的语调判若两人。 无意间搭在她桌面上的右手瞬间被收回来，叶问草被这突如其来又劈头盖脸的谩骂骂得一愣，下意识环顾四周，就发现她们似乎成了人群的焦点，连讲台上的班主任都投来目光。 愣神完，愤怒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一瞬间烽火燎原，好悬没把叶问草气死。但是她难道能做到和董雅婷一样不管不顾地大吼出声么？当然不行，她包窝囊废的。 呼吸急促，门牙摩擦出声，咯咯哒哒的磨牙声和着泪水一起被叶问草吞了下去，叶问草气极反笑，声音带着破碎：“好呗！你牛逼呗！” 说完叶问草一抹眼泪离开了，嗒嗒嗒愤怒的步伐走在走廊上，叶问草咬着牙气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愤怒过后，反而是无穷无尽的委屈： 怎么了嘛！我难道是第一次碰她桌子么？她难道没碰过我的东西么？她凭什么这么说我！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委屈过后则是更多的不甘。 将近两天多的假期结束。在家被坏情绪硬控两天的叶问草阴着脸回来，面无表情地开始学习。 同桌王佳琪下课笑嘻嘻地找她聊天—— 叶问草：“哦。” 王佳琪缩了回去。 叶问草继续奋笔疾书，但是专注的精神被打断后一时间很难集中，于是她听到了，王佳琪靠着墙，小声跟后桌的陈春燕道：“问草怎么了啊？心情好糟糕的样子。” “不知道诶？你招惹她了？” “我？你少污蔑人。我清清白白的！” “……” 叶问草笔尖一顿，翻开书找了下答案继续刷试卷。 【说到底，没必要因为别人把自己的路走窄了，毕竟只是董雅婷发神经，没必要跟别人发脾气，太不礼貌了。】 这样想着，叶问草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的时候明显感受到脸上的皮肉似乎没那么紧绷了。 叶问草掐了掐自己的脸，随时准备在王佳琪下一次找她的时候露出友善的笑容。 不过王佳琪明显被她吓到了，这个下课就没再找过她。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也是一样，她和后面两位聊得相当开心，但是叶问草听到董雅婷温温柔柔的声音大脑就剧烈地疼痛，酸水不断地往上泛，恶心反胃，叶问草真的有点想吐。 好恶心。 迷迷糊糊间，肩膀一阵一阵的疼，叶问草拧着眉摁了摁左肩膀，忽然听见一阵轻笑，紧接着左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吓得叶问草差点弹了起来：“你干什么啊！痛死了有毛病吧！” 泪水瞬间盈满眶，把笑嘻嘻的董雅婷看得一愣。她无助地看了看陈春燕和王佳琪，俩人都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她于是开口“嗯”了半天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叶问草咬着下唇，一点都不想和董雅婷说半句话，毕竟她现在看到那张脸就恶心。忍着反胃，叶问草想着董雅婷大抵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这样，便勉强扯开嘴角问道：“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一道题……” 叶问草直接扭过头去了。 问题目？这种谁来都可以的事就不要来烦她了。董雅婷不是嫌她恶心要她不要碰她桌子么？她现在嫌跟她说话恶心。所以少来烦她！ 回去继续写题目，因为被气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后面的内容，叶问草索性把课本翻开开始抄。 一直在深呼吸，嘴唇也快咬烂了，可还是没阻挡住两滴豆大的泪水冲出眼眶，啪嗒啪嗒两下模糊了汉字。 叶问草吸了吸鼻涕，抽出纸巾整理好仪表之后，继续拿起笔开始写作业。 王佳琪手上还拿着试卷，自从叶问草转过身来后就一直拿它挡在自己嘴前。这个问题是她问的，感觉造成现在这局面也跟她有点关系，王佳琪无措地看向陈春燕。 陈春燕也拿捏不准现在的情况，一时间和董雅婷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无奈道：“那你拿过来我再帮你看看好了。” 王佳琪闻言赶紧把试卷递了过去，三人再度开始研究。 叶问草心情刚平复下来，就听到陈春燕无奈的那句话，意识到其实不是董雅婷找她有事，应该是帮王佳琪问问题，叶问草沉默了片刻，把手上题目写完，那边似乎还没有研究出来。 【不能因为脑残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叶问草默念了一遍后叹了口气，偏过头去，道：“什么题？我看看。” 第166章 那咋了? “啊这……”王佳琪和陈春燕对视一眼后，王佳琪把试卷递给了叶问草。 “选b，必修二图册上原文。” “那这个呢？” “选c。a不符合题意，b范围太小，d的话之前做过类似的题目，忘了是哪里有问题了，反正蔡老师说不能选。这是个陷阱选项，不管什么时候看到都不能选。” “哦哦谢谢。”王佳琪写上答案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今天咋了？怎么突然心情不好？” 自动铅笔涂卡涂出了框，叶问草拿起橡皮擦，悬在答题卡上方停留了片刻才将多余的部分擦掉，道：“嗯。周末过得不太开心，所以回来心情不太好。” “哦哦抱歉。” 王佳琪立即怂怂地缩了回去，但躲在试卷后面和陈春燕挤眉弄眼。 “没事。” 叶问草的余光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不得不调整了一下笔直的坐姿，好让自己不去在意身边人的窃窃私语。 【没必要因为一些弱智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当晚，叶问草在日记本上如是写道。 晚上回去，文玖又开始嘀嘀咕咕他的小说，叶问草冷淡地又想到了今天自己悟出来的真理—— 真算起来，她好像因为叶凡把自己的路走死了。 但是不这样走的话还能怎么办呢？ 叶问草抬头望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空，逼仄的天空中推演不出一个美好的未来。无论怎么想，当时的她似乎已经做到一个最优解了，毕竟现在的她也对当时的情况束手无策。 那样崩溃、那样无助的她，当时除了抓紧文玖，她还能怎么办呢？ 何况她绝交过的。 但是不知为何兜兜转转最后都是文玖。 她和蔡媛媛也要好过，也绝交过，但第二次错过之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当时的她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做出当时那些选择，她又能做出什么选择呢？ 她就是那样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只能做出那些选择，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一样。 就像蔡媛媛曾经说过她的——“你不觉得你太像个刺猬了么？” 那咋了？ 当时叶问草本来被这“指责”弄得沉默，但蔡媛媛那略显“小人得志”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挑眉：“刺猬怎么了？有刺才能牢牢扎住水果不是么？水果要是被扎烂了从刺猬身上掉下去了那不是水果的问题么？况且，刺猬难道没有柔软的地方么？这不是常识么？你非要往它刺上扎，不扎你扎谁？这种挑事的扎死都活该吧？” “再说了，我就算一直把自己蜷缩起来浑身上下都是刺怎么了？喜欢我的自然能被我牢牢扎住，不喜欢我的连刺都受不了那么赶紧滚这不是趁我心意的一件事么？更别提我又不可能真的无时不刻都是刺，那该多累啊。” “那你怎么对我老是凶凶的？”蔡媛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啊？你再说一遍？我？对你老是凶凶的？谁对谁老是冷暴力还不知道呢！”叶问草冷笑一声。 “咳咳，也没有‘老是凶’了……就是……偶尔，偶尔……”蔡媛媛声音越说越低，直至微不可闻，但还是忍不住抗议了一句，“而且我怎么敢冷暴力你啊……” 叶问草投去一个无语的目光：“不管怎么说，你说我浑身都是刺，那你不该反思一下你自己为什么会让我对你浑身都是刺吗？我难道会无缘无故凶你么？” “啊哈哈哈哈……” 叶问草一不留神陷入了略显古早的回忆，突然有些怀念。 那时候她因为每天都要对抗未知的恐惧与纠缠不休的幻象，每一天都神经紧绷，警戒值拉满，真的像一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 她瞪大警惕的双眼，于丛丛荆棘中努力寻找一条生路，那样的她那样努力了，现在的她又想苛责当时的她什么呢？ 对比当下的犹豫软弱，如今的她就像一个被迫袒露了柔软腹部的刺猬，惶恐与惴惴不安对她纠缠不休，她无法蜷缩起来竖起尖刺来保护自己，每一天都像在暴雨之下独立行走。 疲惫与无力成了常态。 说不清楚哪种情况更糟糕一些。 叶问草和文玖道别，回了寝室。 陈春燕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看到她的一瞬间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又似乎想起来叶问草今天心情不好，顿时敛了笑容有些畏首畏首的模样。 叶问草看着好笑，也就笑出了声：“oi，准备去洗澡嘛？” “是啊是啊！”许是通过笑容判断出叶问草心情不错，陈春燕立马又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和她闲聊起来，“今晚洗衣服嘛？” “不了。我在图书角那找到了《明朝那些事》，初中那会儿看过，但现在忘得差不多了，准备重温一下。” “啊！我最近也在看这个！手上有二和三！我刚看完二，可以给你！” “诶嘿！那感情好，我正愁第二部没地方找呢。本来只打算看一部就算了的。” “嘿嘿！你看完直接找我要啊~诶，要不我现在给你好了，到时候三看完也直接给你，省的你找我要了。” “好啊，谢啦~” 陈春燕放下手上的盆，赶忙翻找起来，把第二部《明朝那些事》递给叶问草的时候，秋君和朱茗刚好进寝室。 “嗯？这是什么？哇——你们学霸还看这些课外书啊！这就是学霸的素养么？爱了爱了。”秋君夸张的赞叹不知道为何总有些阴阳怪气的感觉，但看她真挚的表情又不太像，叶问草只得将一切归于自己多心了。 她和陈春燕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叶问草笑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只觉得氛围到了就笑了，但是面部微笑的肌肉带给神经正向的刺激，不由得让人真的发自内心感到轻松愉悦。 “问草看得都是名着，又不是你那些言情小说。”朱茗揉了一把秋君的脑袋，脸上挂着笑容。 秋君闻言倒是有些不乐意：“那也是课外书啊，我又没说错，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啊？我这不是陈述事实嘛。” 朱茗两手一摊，脑袋上似乎能看见三个问号蹦出来。 秋君抓着她的一只手臂，身体紧紧贴着朱茗，话里话外明里暗里要求朱茗哄她。 朱茗：“哎呀，我就多余说那话。好嘛好嘛……” 朱茗开始低三下四地道歉，这下叶问草和陈春燕真的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然后笑得乐不可支了。 叶卓然回寝的时候正好碰上这一幕，似乎对四个人站门口附近笑这一幕有些懵逼，她站门外愣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绕过秋君和朱茗拿了牙杯，去阳台上洗漱。 叶问草见状更乐了。 陈春燕乐完后去洗澡，叶问草就靠床上看书，那边两位也坐在了朱茗的床上，两人对坐，中间隔着一张小桌板，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 今晚的303也是一如既往的和谐友好。 第167章 你没道歉你还敢讲话? 美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王佳琪妄图拉叶问草加入她和陈春燕、董雅婷三人愉快的闲聊之时。 叶问草眨了一下眼睛，随后露出的笑容笑得非常标准。 她欣然加入了这场对话，但是侧着的身子很讲究，刚好看得见靠墙的王佳琪和陈春燕，而看不到正后方的董雅婷。 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小细节，所有人都乐呵呵的，直到叶问草避开了董雅婷碰她肩膀的手，而眼睛仍然看着王佳琪，另外三人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问草……怎么了这是？”董雅婷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声音带着凝滞。 陈春燕眼神乱瞟，看看叶问草又看看董雅婷，最后和同样节奏的王佳琪对上视线，两人交换了一个惶恐又茫然的眼神，不敢讲话。 叶问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余光中自然也看见了董雅婷在空中僵硬地蜷缩着手指的但又不愿拿回去的纤纤素手。 她脸上仍然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气氛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她反而放松许多，缀着笑意继续接上之前的话题：“之后呢？你还没说完呢？” “啊？啊——哦，是这样的……” 王佳琪在叶问草开口的那一刻浑身抖了抖，像是被吓了一跳。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着董雅婷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才咳嗽两声，努力笑着继续说之前的那个话题。 陈春燕看看王佳琪又看看叶问草，原本是不想笑的，但是氛围实在好，八卦也实在好玩，没忍住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 徒留董雅婷在原位上有些沉默。 叶问草注意到这份沉默了么？ 当然。她又没瞎。 她难道是故意让董雅婷尴尬，试图孤立董雅婷么？ 不，她只是废废的，拒绝自己跟董雅婷有一丝一毫的接触罢了。 她知道王佳琪想当好人让她俩和好。 但她拒绝。 因为就算是言语上的交流也让人倍感恶心。 就像当初的叶凡一样，光是他的存在就足以令人作呕。 叶问草现在看董雅婷也这感觉，只是董雅婷毕竟没像叶凡那样恶心人，所以叶问草只是拒绝和她交流，而非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她。 ——虽然在董雅婷眼里或许她现在的态度足够恶劣。 但是那咋了？ 叶问草笑意不及眼底，眼眸深处，是深层的冰冷—— 董雅婷没过来道歉之前少来恶心她。 她不是嫌我恶心碰到她桌子了么？那我走呗。离她远远的呗。这不是正合她心意么？谁敢恶心她啊，真好笑的。 除了交作业时偶尔有所接触，叶问草即使在小组讨论之中也成功做到了不分给董雅婷一个眼神，成功达成了只和三个人中的两个人交流但完美接上话题的成就。 一来二去，没两天的功夫，董雅婷倒是接受了这个待遇，非必要不会来找叶问草，就算有问题也会专门找陈春燕辗转询问——倒是让叶问草有些无奈。每次看陈春燕和王佳琪狗狗祟祟地代替董雅婷来问问题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些好笑，感觉像做游戏一样，倒是让她对董雅婷少了点厌恶。 但是董雅婷一直没有道歉，那天的侮辱以及被坏心情毁掉的好不容易等到的假期就像一根刺一样，血淋淋的，刺痛无比。 叶问草难以释怀，王佳琪和陈春燕的八卦之火也熊熊燃烧。 终于，王佳琪最先忍不住，在一个晚自习下课，等董雅婷出去上厕所的功夫，狗狗祟祟地凑过来小声问道：“诶！你跟……那谁究竟闹什么矛盾了？” “谁？”叶问草最近和文玖的关系也有些紧张，因为已经在构思绝交信了，所以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王佳琪在问谁。 “哎呀就是——！”王佳琪顿时急了，两只手着急地比划着，眼神也拼命示意叶问草正后方，但是不敢说“董雅婷”三个字，看着叶问草眼里的迷茫更加着急，“她啊……那谁……” 叶问草看着那乱七八糟的手势更加茫然，直到王佳琪绝望地两眼一闭，直直指向董雅婷的位置：“就是……董雅婷啊……” “董雅婷”三个字说得又快又急。 “哦哦她啊……”叶问草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水笔在手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好该怎么说明。 “要是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用说的。”身后突然传来小声的补充，叶问草回眸，就看见说完话的陈春燕默默缩了缩脑袋。 叶问草看见陈春燕这模样，有些忍不住笑了。她也不知道笑哪，但觉得氛围挺合适的，所以她就笑了，笑了就该说了，很顺其自然的一件事，对吧？但不知道为何，声音即将出口的那一瞬，眼泪也蓄满了眼眶。 叶问草不得不顿了顿，水笔又在手里转了一圈，才尽量克制住自己沙哑的嗓音，言简意赅道：“她说我恶心，让我别碰她离她远点。我做到了。就这样。” “啊？！” 王佳琪和陈春燕一下坐直了身子，两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意料到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那——”王佳琪嗫嚅了一下，还想询问什么，但董雅婷此时从后门进来，拉开椅子的时候似乎意识到了诡异的氛围，看着王佳琪和陈春燕投来的复杂的目光，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第168章 你这又是何意呢? “……啊，会不会，就是，有什么误会……之类的。”陈春燕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但当叶问草和王佳琪眼神看过来时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讲话。 董雅婷靠在椅子上，看看王佳琪又看看陈春燕，看着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她的眼神，董雅婷歪了歪脑袋，准备等一会儿再去问她们。 叶问草手上的笔停止了转动。她凝视着手上的水笔，偷偷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试图遏制住自己即将溺死人的情绪，然后笑着耸了耸肩，道：“你去问她呗，看看是不是误会。哈，这种东西，问问不就知道了？” “啊这……”陈春燕看向王佳琪，王佳琪摊了摊手，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陈春燕随即瞟了一眼董雅婷又立刻收回视线。董雅婷此时就算再愚钝也意识到发生什么了，再说她也并不愚钝。 余光中，很难不发现王佳琪在怎么努力地挤眉弄眼试图和她身后的两人进行交流。 “啊呀……”叶问草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被汗渍浸湿的水笔，抽出纸巾擦了擦眼睛还擤了擤鼻涕，在董雅婷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的时候，笑眯眯回头，这些天第一次正眼看董雅婷，道，“你说我很恶心，叫我不要碰你桌子，对么？” “我什么时候——” “前些天放大周前的那个周五，你说我很恶心，叫我不要碰你桌子，对么？”重复的语句背后是克制但尖锐的质问。 “啊这，有是有……当时是……是……”董雅婷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是心虚的模样。 没有一点道歉的想法啊。 一眼看出董雅婷毫无悔过之心的叶问草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收敛不少，很快又转变成了蔑视的冷笑，最后面无表情。叶问草不再看董雅婷，而是冲王佳琪扬了扬下巴，然后耸了耸肩膀，示意“你看”。 我没说错吧。 王佳琪不敢看她，只是拼命抿嘴低头，许是觉得尴尬。 “诶当时主要是——” “别碰我！”叶问草猛地挥开董雅婷突然压在她右肩上的手，今天第二次正眼看董雅婷，冷冷道，“很恶心。”神情冰冷。 叶问草转过身去，本就靠近桌子的椅子又狠狠往前挪了挪，几乎没给身体和桌子留多少空隙，叶问草拿起水笔，一边看题一边狠狠擦着右肩膀，挥去上方不存在的灰尘，又在裤子上狠狠擦了擦左手之后，才坐姿标准地继续写起了作业。 教室右后方这个小角落有片刻的死寂，当然这只是在叶问草视角里的。 事实上，三个人之间无声的眼神、口型与肢体语言的动作记录下来或许能写成一本厚厚的小说。 作业让叶问草起伏不定的情绪归于平稳。 一节晚自习过后，下课，叶问草去接了水，回教室路上看到文玖和齐思萌在走廊有说有笑，路过九班还能看到秋君和陈欣怡等人在教室前排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叶问草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内心没什么感觉。 她回到自己位置上坐着喝了口水，刚坐稳王佳琪就凑过来小声道：“哎呀你早说董雅婷是这种人嘛，那我肯定不会和她讲话啦，也不会帮她问问题了。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是那种人……” 王佳琪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堆，叶问草听着，有一瞬间在她身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于是她笑道：“是吗？” “那当然了！谁能想到她会说那种话，这也太过分了！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说这种话啊！……” 【如果不开心的话，就不要笑了。】 【这玩意儿这么恶心，厌恶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我可是你朋友！我之前是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他下次还敢过来，我一定帮你骂死他！】 【……】 啊……这些话啊，简直一模一样…… 但事实上，在当年二班，除了她自己，还有谁在她与叶凡的天平上光明正大地下注于她呢？ 没有人在乎。 每一个听了叶问草讲述的人都在可怜她，都说着类似的话，可他们照样能在第二天对叶凡笑得跟花儿一样。 谁在乎呢？ 叶问草越听越想笑。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只要乖乖表示感谢就好了。漂亮话说出来就是让人识趣的，不识趣的人会被人讨厌的， 可是叶问草听着这些似曾相识的话语，想着当时无数人向作为卫生委员的叶凡“献媚”的模样，想着当时蔡媛媛讨好的笑颜与叶凡挑衅的眼神，想着高一分班时那块彩色的黑板上足足三句关于叶凡的“应援语”，想着那节音乐课上文玖义愤填膺的话语与表情，最后定格在文玖的冰冷的眼神以及那句“你这是校园霸凌你知道么”—— 叶问草觉得挺好笑的。她真的笑弯了腰，然后忍不住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那你不跟她说话，你不会的题目怎么办？她可比我厉害多了。你难道真的能做到像我一样不理她么？为了我？你自己信吗？” “这不是有你和陈春燕嘛！再说了，实在不行我还能去问老师啊。” “真的？你愿意去问老师？嗯哼——燕子是很厉害，但你也知道‘她’的水平，你难道真的能不问她问题么？其实客观上来讲，真要选的话，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吧。”叶问草自嘲地笑了笑。 “我……我……”王佳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急得面红耳赤。 叶问草倒也没想着为难她，反正她早习惯这些了，对既定的、预料到的反应除了想笑没有别的感觉：“行了，我知道的，没关系的。” 这种事，习惯就好，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我……” “ok啦，我懂我懂。”叶问草比了个ok的手势后去写作业去了。 王佳琪再度和陈春燕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点吵，而且十有八九又是在议论她，这些天总是这样。不是叶问草多想，而是她们偶尔不小心泄露的只言片语中句句都是议论她和董雅婷的事。 说实话有时候叶问草有时候也想用忽视的态度对待王佳琪，这样她就能有足够的暗示能力让自己强行忽视王佳琪的一切行为。毕竟她实在不喜欢让自己变成别人嘴里的笑料，烦，但是真这么搞的话，她的路真的就走窄了。 这边教室里的社交问题算得上是用“尖酸刻薄”的态度快刀斩乱麻，但到了文玖这里，因为有太多的前因后果让叶问草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她总是一想到“绝交”这事就倍感疲惫。 绝交信每每构思到一半，各种糟心的回忆便如附骨之蛆裹挟着阴湿的滑腻，叫人头晕目眩恶心发懵。 而且叶问草几乎能猜出文玖的反应，一想到自己又要被人指着鼻子指责“忘恩负义”“说话不算话”，偏偏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就十分无力。 叶问草讨厌被批评，她真的会害怕被骂而拒绝做某件事。 这些日子里，每一天和文玖相顾无言的时候，在一片死寂之中，叶问草都在思考该怎么和文玖分开，该怎么样才不会招致指责，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又不至于被孤独裹挟—— 都高三了，忍了那么久了，曾经那么多破事都忍下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高考结束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何必现在撕破脸呢？ …… 每次思索到最后，总是只能得出令人泄气的答案：忍一忍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真的能过去么？ 这两天文玖没有讲小说，除了沉默，他基本都可以说是在“回忆过去”。 他仍然是在讲小说，但不是讲他看过的小说，而是他们高一闲聊时玩的一个游戏，一人只能说一句设定，然后构成一篇小说。 第一次玩的时候他们就这样创作出了很多故事，嘻嘻哈哈，非常愉快。 第二次玩是在高二的运动会，但当时每次说了几句话便谈不下去，最后草草结尾，又变成了文玖在讲小说叶问草倾听。 第三次勉强算是玩了吧，只是对话不超过一分钟，两人说了两句话，无人想接，故事便落到了泥土里，和着风声逝去，唯余死寂。 然后便是前两天，文玖突然在一次沉默的并肩行走时询问叶问草：“你还记得我们高一那会儿编的那几本小说么？” “记得。怎么了？” 文玖让她说一下，叶问草便努力回忆着讲了，然后文玖说“不对”，两人便这么聊了起来，努力回忆起来的同时又给故事编了新的细节和走向。 文玖抚掌大笑的时候说他挣钱后要去找人约稿，把这些故事记录下来。叶问草笑笑，说很期待。 但当所有的故事回忆完，对话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默。 叶问草看得见文玖的努力，她也在努力配合。但是太久了，被压抑的太久了，她已经丧失了和文玖正常对话的能力。 没有文玖的引导，她在文玖面前根本说不出话来。 于是文玖又开始讲那几本讲烂的小说，讲得自己都觉得无聊，于是又开始讲他们编的那几本小说，讲了两三回后，叶问草越听越幻想自己要在文玖面前化成水，好彻底丧失所有知觉，融入泥土之中，不再受此磨难。 文玖或许也有同感，至少叶问草能从文玖眼里看出勉强，但她不理解，文玖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你何必如此呢？ 他们俩，有什么非要在一起的理由么？ 如果只是面子问题的话，叶问草想，她不介意承受非议的。 【不管怎么样总比现在要好吧。】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叶问草头晕晕的合上日记本，等待下课铃的敲响。 是待会儿就和他说呢？——可那会儿走廊人太多了，不太好说话，还是吃饭的时候说？——感觉会很尴尬啊。那吃完的时候说？——要不还是晚自习写分手信吧？或者现在写待会儿给？唔，有点来不及吧，头好晕…… 因为学习和文玖，叶问草最近心力交瘁，再加上秋君和朱茗最近又天天聊到十二点之后，叶问草本就糟糕的精神状态如今再度摇摇欲坠。 下课铃响，她缓缓起身，只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飘起来。脚踩在地上，碰不到实体。 出教室后门的那一刻，叶问草还在犹豫，想：要不一模之后再说吧，明天就要考试了，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坏人心情了。 反正，反正……都忍了那么久了。 叶问草被人群挤得踉踉跄跄到了栏杆边上，疲惫的身子半靠在不锈钢栏杆上，风撩起她耳边的鬓发，令她的眼前一时有些恍惚。 或许还是该快刀斩乱麻？ 叶问草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崩溃。 在不受控地悄然崩溃。 能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 叶问草抬起快要合上的眼眸，就看见文玖笑得一脸灿烂地从九班前门蹿出来，穿过人群一把抱住了她，然后揽着她的肩膀，边护着她下楼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们班的趣事。 叶问草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在她面前这样活泼的文玖了。 不过很快，文玖就失去了笑容，步伐张扬快速，似乎还生着闷气一般，他再一次甩开叶问草试图牵上他的左手，一如曾经。 叶问草虚弱地笑了。在教学楼到食堂这条康庄大道上，她眺望文玖在前方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影，只觉得这样才是她熟悉的文玖。 叶问草就这样在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看着被迅速拉开的距离，忽然觉得就这样绝交也不错。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指责没有埋怨，没有任何她担心的事情发生，这不挺好？ 然而文玖却又在下一秒回头拉住了叶问草的左手，和她十指相扣，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欢快地讲起他觉得有意思的小说情节。 叶问草：…… 叶问草真的要崩溃了。 你这又是何意呢？ 第169章 或许我其实不想死 叶问草勉强提起了精神来微笑着应付文玖。 拌面前面的队伍排得相当迅速，一会儿便轮到了文玖与叶问草。 叶问草刷了卡，捧着一碗拌面小心跟在文玖身后。 两人拿了筷子落座，叶问草心不在焉地跟着文玖坐下。 坐下抬眸的瞬间却眼前一花，似乎是一时的贫血，但叶问草在那一瞬除了一瞬间的黑暗，还看见了一团巨大的、不可名状之物，似有黑雾缠绕—— 雾气中有波纹微动，那怪物抬头，叶问草看见了一双猩红的、巨大的眼眸。 猛地又一放大，眸中暗红的旋涡刹那间攫取了她所有心神。 叶问草呆坐在原地，浑身僵硬。 铁制的筷子就那么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叶问草还没来得及回想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自己的模样： 叶问草刚坐下抬眸，却忽然像看到了什么似的，然后怪异地、甚至可以说诡异地，一寸一寸像机械木偶一样把脑袋抬了起来，双目无神却又似带着惊恐。 她在以一种奇诡的视角看到了自己刚刚的反应。 这是？ 叶问草呆呆地看着文玖脑袋上方，如今空无一物。 眼珠微往下，她看到了文玖拿着筷子，眉头紧皱。 文玖蠕动了嘴唇，叶问草似乎听到了他在说：“你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 又似乎没有。 文玖只是皱了皱眉就低下头吃面了，一声不吭。 周围的声音忽然嘈杂起来，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的食堂似乎现在才显示出它的真面目。往门口方向一看，天色其实也不算太暗，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所在之处这般昏暗，也许是顶上的灯光坏了的缘故。 一切都一如既往，没什么异常。 叶问草愣愣地低下了头，看着碗中的拌面，眼前又出现了一瞬间的黑雾，她皱着眉紧闭了一下双眼又睁开，却什么都没有了。 眼前只有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拌面。 文玖皱着眉看着奇奇怪怪甚至有些神神叨叨叶问草，咽下口中的食物，突然笑嘻嘻地开始讲起了小说。 “诶？哦。” 叶问草懵懵地看着文玖，然后才恍然大悟般吃起了拌面，和平时一样，偶尔应和着文玖。心下却有些不安。 她很慌，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先强忍着吃面，然后在应和的时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那是什么呢？那又算什么呢？ 叶问草不知道，也不愿去猜。 她只感到慌张。 匆匆吃完一碗拌面，两人走出了第三食堂。 11月的风微凉，五点半的天色也还没有太暗，却也不太明亮。 在阴阴的天地间行走，走着走着，叶问草和文玖之间就又陷入了沉默。 叶问草心事重重地想着很多很多事情，包括绝交，包括刚刚看到的幻象。 明天就是一模，今晚没有作业，只需要复习，所以两人都不急，在回教学楼的路上走得相当缓慢。 风吹过道旁的树弄出沙沙的声响，文玖虽然没说话，但似乎心情还不错，沉默了一会儿就又自己笑嘻嘻地找到了话题，然后黏糊糊地挂在叶问草身上跟她撒娇。 他们相顾无言的时刻已经太多了，多到叶问草已经对此感到安心。而现在叶问草不理解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尤其是在她下定决心绝交的这天——她只觉得有些无奈。 叶问草不知为何感到虚弱，所以对于文玖异常的热情只能报以无奈的微笑，然后轻声细语地做出应和。 声音有些怪异，细细的，娇娇的，感觉不太像个正常人，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想着刚刚的怪象，想着该现在提绝交还是待会儿写信，想着一会儿的说辞——叶问草有些头晕目眩了。 可能是文玖看出来叶问草脸色不太好，也可能是他刻意的热情并没有等来叶问草同样热情的回应，总之很快文玖又一次放开了叶问草的手，一个人往前走了。 叶问草于是更加放缓了步子，在一点点变得更加昏暗的天地间，她看着文玖的背影，听着耳畔温柔的风声，忽然意识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 “文玖……” “小草……” 两人忽然一齐开口，文玖恰好回头，而叶问草没料到他会忽然回眸，叶问草恍惚的眸子和文玖带着点点星光的眸子就那么忽然撞在一起，两人都呆愣在了原地片刻。 “嗯……你先说吧。”叶问草下意识微笑着做了让步，心下却忽然冒出一种猜测。 一种，带着巨大恐慌的猜测。 不……不会吧…… 一切都像是电影里的慢放镜头。叶问草缓缓睁大了双眼，看着文玖认真注视着她的双眸，缓缓道： “小草，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不——！ 猜测成真了。 甚至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话语。 那一刻，巨大的恐慌冲出了天灵盖。 不可以不可以…… 心里的小人在疯狂后退，可双唇微颤，却半天碰不到彼此，也吐不出一句话来。 叶问草大脑一片空白。 写，必须现在就开始写。 要是再不写的话，一切……又会上演的。 会再一次聊开，再一次哈哈大笑，再一次回到原点，再一次变得冷漠，再一次，精神崩溃，而我，会彻底精神崩溃。 我会彻底精神崩溃。 “……现在么？”叶问草僵硬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像哭的笑容。 “嗯……现在有点晚了。晚自习之后吧。放学后，我们在凉亭那好好聊聊，怎么样？” “……好。” 叶问草为了先稳住他应下了，心下却忽然涌起莫名的悲戚。 你难道是现在才发现我们之间的怪异么？ 文玖听到了这声应答，仿佛已经跟叶问草说开了一般，登时哼起了轻松的小曲，然后做出了他标志性的动作—— 双手一拍，像念咒一般，讲起了他那老掉牙的小说。 他不会以为他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吧？ 叶问草笑着应和着，眼里空无一物。 他们在九班门口道别。叶问草看着文玖转身进了教室，而她则浑浑噩噩地回到教室。 生死存亡的危机感直接操控住了叶问草的手，她一手捂住嘴，一手写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大脑一片混沌。 撕了一张重写。 再撕了一张重写。 撕纸的动静有些大，旁边的陈春燕投来疑惑的目光，看到叶问草的眼泪后又目露担忧，叶问草回了她一个惨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管。 唔，也有可能或许她只是想提醒我不要在晚自习撕纸扰民。叶问草冷静下来后后知后觉地想着。 总之，有了这个小插曲，她终于静下心来写了一封绝交信。 信中开始不自觉的回忆过去，很快又开始了抱怨，抱怨了几句，又觉得没意思，于是开始怀念文玖曾经对她的好……叶问草写着写着脑袋就靠在了自己右手臂上，几滴泪水不受控地跌落至桌面，但是哭完发现这些事也就那样。 有什么很特别的事么？有什么是她叶问草没有做过类似的呢？甚至有些事做的比他更多……就，挺没意思的。 更别提文玖还很晦气，总是莫名其妙喜欢强调他的奉献，什么“我第一次这么用心给人准备生日礼物”啦，什么“第一次这么耐心等人”，什么“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叶问草以前就听得反感，但文玖当着她面这么说，像撒娇一样，她也不好没什么表示，于是也反过来洗脑自己，好叫自己能给出文玖想要的反应，但事实上仔细想想，先不说这廉价的“第一次”没什么作用，叶问草也同样给出了她很多的“第一次”…… 这些都不提。仔细想想，这些其实应该都不是第一次，起码以文玖对陈欣怡的态度，陈欣怡或是其他人应该更早就拿到了文玖众多的“第一次”。 和文玖玩得好的男男女女哪一个不比她和文玖亲密呢？ 叶问草想不到，但是这样写又太像个怨妇了，于是她草草写两句，又换了个角度。 再仔细想想，与文玖之间，倒是那断断续续长达近两年的冷暴力更令人记忆深刻。 或许也有文玖那些温言软语与后来那些冷言冷语。 “我不想看。”“我为什么非要看你这些东西呢”“你精神有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文玖从未直白地说过这些话，但是他接过那些被嫌弃的分享日记时，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些话语。 但是当时叶问草很想哄自己，她知道文玖不乐意看，但是文玖不拒绝，她内心又很想找人倾诉，就只能强迫自己忽视文玖的乐意。 你不乐意？那咋啦？ 只可惜，叶问草心里的小恶魔是个小作精，小作精期待回复，但文玖给不了她回复，她便不乐意再向文玖索取，叶问草也就终于鼓起勇气断了给文玖看日记的心思。但文玖登时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还是让她有些许沉默。 还有什么呢？ 叶问草忽然想到一个事，虽然文玖不乐意看她那些充满晦气情绪但真真切切由血泪写就的真情实感的文字，但是他却很乐意在叶问草崩溃之时当面为她疏导——哪怕他们上一秒还一言不发。 是的，哪怕上一秒他们还一言不发，文玖大步走在前面，懒得理会叶问草。 但当时叶问草太痛苦了，她不想向文玖倾诉，因为她知道文玖不乐意听，但是当时身边真的没有人，文玖就是唯一的蛛丝—— 叶问草面色惨白地轻轻拉住了文玖的衣袖，战战兢兢道：“对不起，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住我的情绪了，我……可以向你倾诉么？对不起……” “当然。”文玖的眉眼一下子温柔了下来，还带着紧张。 他一下拥住了她，给了她足够的温暖和足够的温柔。 叶问草点着桌面想着那些个崩溃的时刻，有些恍惚。 他应该确实挺好的。或许真的是我们之间不合适吧…… 最终，信，是叶问草写过的最烂的一封绝交信。 她似乎在控诉他，又似乎在夸他；一会儿又不停道歉，说自己给他添了很多麻烦，很感谢他曾经的帮助；一会儿又忍不住破口大骂，骂他蛮不讲理，惯会扯一些莫名其妙站不住脚的旧账，要不是她不擅长当面骂人，他们之间早掰了；一会儿又充满疑惑，不解问道他似乎挺好的，她也向来善解人意，那么他们之间究竟是为什么会走成这般模样呢？…… 只有到最后的时候，杂乱的文字才给出了核心的思想。但叶问草想着当初那个承诺，还是在最后又添了一笔，心里暗暗希望这份友谊是由文玖来终结的： 【如果你不想终结这份关系的话，就给我写一封回信吧。】 文玖那时候跟她撒娇说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分开的时候说过，他真的很讨厌写这个。再往前，其实第一次绝交的时候文玖就这么说过。但那时候叶问草还有傲气，闻言只是挑眉说“我就爱写”，文玖便立刻转言说这偶尔体验一下确实挺有意思的，他要把这些信件收起了好好保管。 叶问草都记得，所以叶问草这么写了。 但她也知道，文玖肯定会写回信。 叶问草敛眸，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叶问草将那封乱七八糟的信当面递给了文玖。 那时叶问草刚出八班后门，文玖也刚从九班前门出来，两人撞了个照面，文玖还很惊喜的模样，看到叶问草局促地递来的折起来的“信件”更是喜上眉梢。 他不会以为我在写什么挽留信，或者想和他“说开”的一类的东西吧。叶问草虚弱地想着，不敢看文玖的眼睛。 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文玖也没猜错。 但是叶问草的挽留其实很早就开始了，但是文玖一次都没有接受过，所以叶问草在经历了漫长的长跑之后，最终在这一天选择了彻底放手。 说起来她明明很早就放手了，天知道她怎么能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还给自己挖了那么大的坑，折腾了自己这么久。 这样想着，重新坐回座位的叶问草撇撇嘴，心下轻松不少。 第170章 他就这水平 “你写了什么给你男朋友啊？”陈春燕投来八卦的目光，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表白信？这么浪漫！” 叶问草摇摇头：“分手信。” “啊？！”陈春燕登时一个后仰，脸上充满不可置信。嘴唇抽动着，一时失语，“这……挺突然的……” 陈春燕纠结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叶问草眨眨眼睛，忽然笑了：“其实早该分了。但因为我之前做过一个承诺，我说‘我绝对不会再主动提分手’，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就一直拖到了现在。”眉眼带着落寞。 “哦哦。”陈春燕浑身上下充满了问号，八卦之心快将她折磨疯了，但是叶问草好像情绪不太对。陈春燕一时间举棋不定，不确定能否现在采访当事人。 叶问草现在不太想解释，干脆当没看到陈春燕的欲言又止。 掏出课本看了两眼，却发现自己满脑子都在想文玖会写什么样的回信而根本看不进去一点。无奈，叶问草起身去走廊尽头的图书角“寻宝”去了。 翻了半天找到一本名字有点喜欢的心理书，叶问草翻开导语看了两眼觉得还挺有意思，于是愉快地踩着轻快的步伐往教室方向，直到看到了神情阴郁的文玖。 叶问草顿住了脚步，一时有些畏惧。 但她又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感到害怕呢？ 这样想，心神大定。叶问草缓步走向文玖，而文玖两大步走来，冷着脸把一张折叠的字粗暴地往叶问草手里一塞，然后掉头就走。 生气啦？ 叶问草觉得怪有趣的，玩味地看了眼手里的信，把它夹在了刚借的书里。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教室里人多眼杂，还是上课了大家都开始背书的时候再看吧。 现在，当然是看书要紧。 “首先，我们必须清楚自己的愿望是什么，甚至我们的感情是怎样的。我们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还是只因为觉得应该这样做？” “……，还是仅仅做个样子。” “……，还是只是说给别人听听罢了。” “……，也就是说，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感受和需要是什么。” 在翻开这本书之前，叶问草其实觉得她除了会得到很多像鸡汤一样的文字或是一些专业知识外一无所获，但她从来没想过，她会在这本书里，得到一个赤条条的自己。 一个，剥开了所有虚假、所有伪装——一个她自己都几度忘记的、最真实的自己。 “虽然感到被人严重轻视，但他没有反抗。在意识层面，他只是感到有些恼火。而在他的梦里，展现出内心深处凶残的愤怒。这种被压抑的暴怒——既有对他人的愤怒，也有对自己软弱的愤怒——正是他感到疲劳的主要原因。” 叶问草发现她根本没法从这本书里走出来，一切都写得太贴切太一针见血，叶问草像被圣光笼罩，被这从未见过的光明晃得只想臣服。 直到她翻到了当时被她随意夹在书里的回信，叶问草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点“正事”没办完。 速战速决吧，别耽误她看书了。叶问草冷淡地想着。 她面无表情地打开对折的纸张，但密密麻麻的蚂蚁字开头第一句话就让叶问草神情阴婺，旋即冷哼一声—— 【你总是这样，每次都不会好好沟通，直接上来就是绝交，我真是受够了。】 牛逼，受够了你就分啊，我拦你了么？ 叶问草心情恶劣地往下看，想看文玖开头这样一句话，剩下来密密麻麻两页纸的东西还能写出什么逆天的话出来。 好，骂完叶问草之后又展示了一下他的“宽宏大量”，然后开始大谈特谈他的“付出”——那n多的“第一次”。 叶问草无语，叶问草沉默，叶问草……很突然地笑了一下。 一直关注叶问草的动向的陈春燕忍不住扭过头来，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叶问草看到了，加上这事实在是太好笑了，叶问草招了招手，示意陈春燕凑过来，然后把看了一面的回信给她，忍着笑意道：“来来来，给你看个好笑的。” 陈春燕闻言很好奇地双手接了过去，道了声谢谢。 周围都是嗡嗡作响的背书声，她们之间的动静倒不算大，故而没有人注意。 叶问草凑在陈春燕边上，仔细观察她面部表情，力图不放过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不过陈春燕的表现不太尽如人意—— 她看完那一面回信，又往后翻，叶问草赶忙制止了她，好奇地问：“看完这一面你有什么感觉。” “额，你俩关系挺好的。文玖……文玖他真的很喜欢你。”陈春燕说着说着羞红了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叶问草：…… 叶问草沉默。 叶问草不解。 叶问草恍然大悟。 “哦哦，忘记和你说了。” “嗯？” “你知道我们之前绝交过不止一次吧？” “嗯，你以前提过。” 叶问草打了个响指，“对的。然后呢，当时我也是写的绝交信，当时我们还来回了好几封信，然后他的第一封回信就是这么写的，甚至感觉用词都一模一样。他当时把那些信和便利贴都收了起来说要好好保管当纪念。要不是这封信比之前那封后面多了很多东西，我都怀疑他是把之前那张直接拿过来了。不过也说不准他就是拿出来照抄了呢？” “这……” “而且……”叶问草没忍住又低头笑了一下，“诶！我跟你说，他高一说的就是这些事，三年过去了，没多一点能写出来的‘奉献’。快三年了，他回忆过去发现能写的还是只有这么微不足道的几件小事，诶，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脸写出来的。可天啊，他竟然还是理直气壮地写出来了，甚至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多，我的天呢……” 叶问草把笑点解析完毕，自己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陈春燕听了倒是觉得一言难尽：“这……这也……太那个了吧。你怎么能忍他那么久的？天呐，我真的一直觉得你们关系特别好。我们都这么以为的。” “哦这个啊，其实我早就受够他了。但是谁叫我那时候蠢呢，说了一句‘只要你不主动提我永远不会提分手’，所以就一直忍下来了。” “这……” 叶问草往后靠，看着前面擦得干干净净的黑板，一时有些恍惚。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嘴唇蠕动半天，叶问草沉默了片刻，还是将心声说了出来：“……其实也不止因为这个。因为我其实有些离不了他，你上次也见过了，我是真的会崩溃，而我身边只有他了。” “这样啊……” 叶问草不再想讲话了，于是摆了摆手，示意对话结束。陈春燕识趣地不再与叶问草对话，转而背上了政治书。 叶问草敛下眼眸，又把第一面刺眼的文字再看了一遍，然后翻到了第二面。 他在指责叶问草的无趣，但又对叶问草深情表白，说的却还是第一次绝交时回信里几乎一模一样的语录： 【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不嫌弃我讲小说的、会很耐心回应我的女孩子，我真的很喜欢你，觉得很幸运能遇见你。】 【我不想和你绝交，我们能好好谈谈么？】 快三年了，怎么做到一点长进都没有的。 叶问草忽然想到五班门口那张每次期中考、期末考会贴出来的总分年级前两百的排名表，以及单科前十的排名表，文玖的名字从未再上面出现过，突然又有些无奈。 大概……他就是这水平吧。 第171章 神算子 叶问草将一切她觉得好笑的点尽数写了下去，新的绝交信很快写好。 一下课，叶问草就在走廊上将其递给了刚接完水准备回教室的文玖。文玖面无表情地接下了。 他们俩擦肩而过。 似曾相识。 但这一次，他们将再也不会重逢。 叶问草突然很想倾诉。于是她回到教室，没有找到朱茗，但却无意间和于文静对上了双眸。 叶问草一下明白，这是一个绝佳的人选。 她于是一股脑地把事情告诉了于文静，直到上课铃响。 得亏大家下课玩得很嗨，上课铃响后没有立即进入学习状态，而是又大吵大闹了一会儿才有人出来主持秩序——叶问草很顺利地讲完了所有事情，成功感知到冥冥中，有什么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很兴奋，兴奋到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 回到位置上时，陈春燕立即注意到了她溢于言表的兴奋，而叶问草也愉快地告诉她：“我们彻底绝交了！” “啊……嗯。” “不过其实也不算彻底完——但应该不会有改变了。” “这是什么意思？” “嗯……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之前许下的那个神经诺言么？” “啊，记得。” 叶问草俏皮地眨眨眼睛，然而叹息般的语调带着幽幽感慨：“我还是没说绝。我说我放学后会在教室里等他等到十一点，他要是来，我们就不绝交；他要是不来，我们就算绝交了。我把决定权交给他。” “啊这……万一他真的来了呢？一般……一般都会来的吧？” 叶问草托着下巴，苦笑了一下：“那就没办法了呀。他要是来，就真的没办法了……不过我在信里把他狠狠骂了一顿，他应该不会来的。” “这样啊……” “害，不管了。反正这事大概就这样了。背书背书！” 叶问草打了个响指，终于开始了一模前的紧急复习。 放学后，陈春燕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叶问草一下子get到她的意思，很随意地摆摆手，道：“拜拜，待会儿见。” “你真的要等到十一点啊？” “嗯，我自己说的嘛。” 叶问草冲她甜甜一笑，陈春燕只能无奈摇头。 叶问草继续背书，过一会儿，朱茗倒是找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诶，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背书呢。你怎么没去找秋君？” “正准备去，你今天不等文玖了？” 叶问草眨眨眼，笑了：“这不正在等嘛。”一语双关。 朱茗显然没想到她“等”的真正内涵，只是随意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啊。拜拜。” “拜拜。” 道别完，才发现教室里除了她已经空无一人。 走廊上也空荡荡的，树叶在阴暗的夜里摇摇晃晃，带来冷清的声响。 叶问草忽然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孤寂，但她很快就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看了眼手表，计算完毕接下来的时间她大概能背多少内容，就赶忙实施起计划来。 叽里呱啦地背到了十一点，她也没看到文玖。 时刻关注的前后门没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叶问草看着指针过了01，起身离开。 灯光啪嗒一下关掉，整个教学楼空无一人。 回宿舍楼的时候宿舍楼已经落锁，但是叶问草和宿管阿姨狠狠撒了娇，阿姨念在她高三生的身份没给她扣分，只是教育了她一下就把她放进去了。 大门在身后关上，叶问草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 离开文玖之后的日子比自己想的还要愉快，挺讽刺的。 当然最讽刺的大抵还是一模的成绩。叶问草开学之后一直没有起色的成绩在这次一模回到了她熟悉的位置，总成绩排名第十，生物历史和其他人并列第一，政治单科也在第四名，还在大会上拿到了一等奖学金—— 一切都跟梦一样的。 叶问草看着手上的红包，有些无奈。 这算什么呢？她鼓起勇气之后得到的奖励？ 叶问草摇摇头，并没有在意这次的成绩。 她更加刻苦地学习。 以前因为文玖存在而没法实行的跑步去吃饭、排队和吃饭的时候都在争分夺秒看书，都在现在加进了日常生活之中。 每一天活的都很有目标，还抽空去参加了市里的生物竞赛以及历史答题活动。 生物竞赛就是之前叶问草参加过校内选拔赛的那个。 叶问草没想过她能进决赛，毕竟连她之前的那个上铺——杨嘉怡那么牛逼的学霸都没有进——叶问草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真的一下从自己位置上站了起来。 “真的假的，我么？就我这水平？” “当然是你，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许老师白了她一眼，可能以为她在炫耀。 叶问草不说话了，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没觉得自己能有多大竞争力，确认竞赛课不是必须听的之后叶问草压根没去过，试卷也没领，就那天去参加了一场比赛，权当凑个热闹。 回归正题，离开文玖的每一天都很轻松不假，但是不知为何，撞见文玖的频率倒是比以前高了很多。 不知道什么原因，叶问草看见文玖玖头皮发麻，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一度敏感到能从食堂千军万马中看见那一颗脑袋，然后眼睛一下刺痛，逼自己转移视线。是真的生理意义上的头皮发麻，看见文玖就能应激， 叶问草唉声叹气地吃了口饭，很快就被书上的内容吸引住了注意力，继续边背书边扒拉饭菜。 嘈杂的食堂内，叶问草旁边忽然站了一群人。 叶问草本来没有在意，只是低着头专注默背她的选修三，偶尔扒几口饭，直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而后又忽然销声匿迹。 “坐这么？”“要不算了吧……”“可也没有其他空位置了……” 叶问草晃晃脑袋抬起头来，有些好奇，还有个原因是想活动一下脖子，有些麻了。 但是下一秒，她的脖子就僵住了。 那一群人坐了下来。她的斜对面，文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嘻嘻地和其他人聊天。 叶问草头皮发麻，要不是觉得太丢人而且周围没有其他空位了，她都想端着饭盘直接走人。 勉强把活动筋骨的动作继续了下去，叶问草眼珠子一转，看到了一堆熟人：刘远之，陈欣怡，秋君，崔萌萌，杨曼衣。 再加上一个文玖。 我的妈呀，好多人啊。 叶问草咽下口中的食物，装作没看到人，活动完筋骨继续背书，但是消灭食物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看书，又看不进去，真不知道那些喜欢排队和吃饭的时候看书的人怎么想的。感觉装装的。” 即使叶问草很想专注，但是杨曼衣的声音真的很有穿透性，叶问草顿了顿，继续背书。旁边的人群无人讲话，场面一时有些冷清。 “感觉不太健康。”过了一会儿，文玖接上了她的话。 杨曼衣顿时来劲，道：“是吧是吧！”然后开始她的长篇大论。 叶问草控制不住的余光看见了身边的陈欣怡似乎想制止杨曼衣，但没有成功。 叶问草喝了口汤，然后把课本翻到了下一页。 秋君把话题引开，一群人开始讲朱茗。 叶问草吃完午饭，抱起课本腾的一下站起来端起餐盘，一时间旁边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但叶问草权当没看到，眼观鼻鼻观心地走了—— 这是他们分开之后，接触得最近的一次。 叶问草放好餐盘，晃晃脑袋，继续背着书回教学楼。 然后很快就是首考，首考结束之后期末考，补课，最后开始了寒假七天乐。 在除夕当天放假，大年初七那天下午回学校。 高中最后一个新学期开始。 叶问草坐在教室里，拿出了新的日记本，在封面写下新的名字： 【神算子】 第172章 好好学习 这个日记本将成为计划本，它将尽可能减少私人情绪，以记录技巧、提高成绩作为唯一目的。 秉持着这样的思想，叶问草翻开了“神算子”，在封面背后竖着写下祝福语： 【祝六月高考后】 【能有一个我满意的分数】 【去一个我满意的学校】 【加油（爱心）】 随后第一页最上面写下日期：xxxx年2月7日，星期一。 【新学期规划（最后一学年！）】 【现状+简单对策：算上今天，共120天，满打满算刚好4个月。 语文：波动潜在，中考惨案复刻的风险仍在！ 数学：糟透了，赶紧学起来！ 英语：（首考）125，希望高考能上140，但务必130+！ 生物：（首考）84——忽略这个分数，学起来！生物你可是要上100分的女人！ 历史：（首考）98——错了那么多智障题，必修三本最后一遍还没过，选修三本最后只过了一遍的情况之下仍有98，说明什么？100分完全不是梦！那些智障题你都能错？！高考说什么都要一雪前耻！不能放松，100分冲起来！ 政治：（首考）82——糟透了！糟透了！为什么考得偏一点你就不行了？谁给你的胆量赌它哪里哪里不考的？框架说什么都要打！大题也要练，要货真价实写出来！选择题也得练！还有背书……emmm……靠！背书排第一位！实在难受再换历史\/生物。 身：……总之尽量不要生病，保护好自己，别影响到学习。 心：“勤学”那本日记先弃了吧，其实写下来也挺影响心情的，还浪费时间。 其它人\/事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小说可以继续更，虽说可能会没什么时间，但要是真的难受的话，偶尔抽出时间放肆一下也是为了更好的学习。 书继续看，但是悠着点。】 一面写完了，翻到第二面。 班主任郭晓燕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讲台上下来转悠，等叶问草意识到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站在自己身侧多时了。 叶问草翻页的动作僵住了。 晓燕老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摇摇头继续往前看别人在干什么。 叶问草拍拍脑袋，继续写下“正式计划”四个大字。 【正式计划：1.“神算子”每日（划重点）更新：汇报当日大事件+学习状况+身心状况+自省结果（记得翻看之前记录的注意事项）。 2.吃饭必带书（生\/政；历史有首考分保底了，所以放整理\/有大空的时候集中看。生物政治复习完一遍立刻开启下一遍，轮流看，反复看） 3.自习室不强制，但是睡眠一定要有，要充足。 4.人际交往不强求，但不能影响学习，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不能影响心情！！！一定要天天开心！偶尔也要抓紧时间好好笑一场，经常排解才能不郁结于心。 5.下课困就睡，不困就背生物\/政治，英语也要记得背单词。 6.语文练字+数学刷题，等正式上课的时候看如何穿插，再做定夺。 7.问问题贵精不贵多。 ……一时间想不出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暂且如此吧。 少年，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加油！（爱心）】 叶问草重重合上新的日记本，呼出一口浊气。 下课铃奏响，叶问草去接了杯水，回来便开始了她的学习。 对于叶问草而言，真正的高中生活或许真的才刚刚开始。 . 【xxxx年2月8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整体来讲，状态糟糕透了，延续了昨晚的困倦，今早的两节自习课状态简直惨不忍睹，晚自习前期也是。 值得庆幸的是：1.写小说真的能振奋精神，缺点就是很难停下来……2.交替科目，混合着题写作业仍是个有效的方法；3.算迈出一步，昨晚+今天，遇到一系列经典的、让我动怒的事情都比较平和的度过了，好吧，内心仍然是有起伏，再接再厉，平常心平常心；4.身体不错，心脏偶尔有异常跳动，但仍在可控范围内。 值得注意的是：1.晚上+中午睡眠一定要有保障；2.别看了。以后他们放的视频，那些大屏放的娱乐视频，如果没有真的真的很想看就别看了，滚去看书；3.和人说话悠着点，别一天天惦记玩梗了，他们又听不懂；4.以前的事少想啦，有那时间不如去背书吧，再不济，去想点开心的呀，真不能总想着那些破事，会没完没了的。 值得一记的是：1.七选三老师们都谈了分数，是否要放掉一些科目，未来如何之类的；2.有小道消息说14放，15回（15号元宵），高一高二10号回来，因为他们要考试，所以我们跟着补课（？）；3.一分一赋后，中间力量壮大不少，所以段里的意思是每分必争。不建议弃考。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9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整体来说今天状态比昨天好上很多，都是睡得不错的结果，继续保持，不过今晚可以把看书安排起来，等看困了或者差不多的时候，不管她们有多吵都该睡了。 今天的糟心事主要就是熟人会面，啊，有一位没出现，不过也不算重要，毕竟已经陌生了。嗯，从相遇次数可以看出他的影响还是很……我应对有些狼狈，但可以说尚可，继续努力吧。 浪费了许多时间，下课没能很好地屏蔽外界干扰，差评，下次（划掉）明天继续努力。 本来是有些计划的，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说起来中午与其呆在阳台，不如躲去厕所看书。 心情不好可以去整理历史。 刚才给刺激的……唉，现在什么都不想干。 嘛，平常心吧，你也不是第一次发现这些人智障得可怕了。 数：1.不管怎么样都能求就求，硬算也得算出来一个结果来，再凑过程也行；2.立体几何第一题多找找，多画画，试试各种特殊位置、特殊形状，然后第二题无论如何都要记住“建系”这个底牌，不要嫌麻烦。 能记一笔的：…… 唉，还是没缓过来。 去更一会儿小说吧。 45的时候去订正生物和数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10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延续了周四一贯凄凄惨惨戚戚的风格，人际交往上应对很是狼狈，睡眠也不好，上课走神现象略严重，而且很明显地发现各科能力都雪崩式下降，英语倒还好，可能是菜得没法降的缘故，数学感觉真的要学成弱智了，怎么现在简单题也扣分…… 挑战忽视周边环境，挑战不在意他人评价，挑战不对他应激，挑战……嗯，均告失败，真悲哀。不过问题也暴露出来了，那就继续努力克服吧。 需要记录的是：1.下课写作业的效率太低了，如果应对周边环境感到困难的话，不如去看历史吧，以薄弱的必修三为主：2.中午躲厕所是个不错的选择；3.周四活动课回寝室看书的话，吃完饭第一时间躲厕所吧，不然老是有人过来借卫生间洗澡，烦；4.数学需要刷题，以后晚自习留半小时或者二十分钟吧，专门练习数学大题。 值得一记的是：1.高一高二今天返校；2.段里公布了开学考（百校联考）的时间表，从16号考到18号，18号下午英语是最后一门。3.放假好像确定了，14下午放，15下午5点回；4.据说段里在着手统一管理弃考生，尚在拟定方案。 ps：本次首考是历年来首次采用一分一赋制，全省最高437.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73章 天天向上 【xxxx年2月11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1.昨天就有的，有（划掉）昨天强烈一点，但今天更难受些，反胃想吐。明天中午去第三食堂吧。一食堂阿姨打得太多了，消化不良真的好难受。 2.腰、腹、腿……都好疼，不过还是主要是神经抽痛得让人绝望，胃也不舒服，感觉食道像从中间断开了，上面有食物想溢出，下面胃又得不到食物。尤其是晚自习九点多的时候吧，大概，现在也有点，肚子很饿，但又想吐。难受。想翻白眼了。】 叶问草揉揉眼睛，看着手表的指针一点点转动，滴滴答答，在向放学的时间靠拢。一想到回去后令人无法安眠的寝室，叶问草沉重地把脑袋埋在手里，不愿面对。 吐出一口浊气，叶问草捏捏手腕继续往下写。 【3.耳塞戴多了难受，而且今天我突然get到我好像有耳鸣了。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耳塞导致的，但小心为上，耳塞还是少带吧。 4.还有一点其他生理异状就不细提了，大约今天面对的难题就是这些吧。然后人际交往上也有一些小问题，不过也都是常规项目了，应对一般，但比以前有进步。 ……啊，好难受，杂事就写到这吧，速战速决。 值得注意的是：1.历史现在主要以“看”为主，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政治和英语上，尽量都过一遍之后再进行细背。（插：虚弱、无力、反胃的的情况似乎一下好了，胃里也有了东西，似乎食道里的食物终于下去了一样……所以是卡住了？突然好多了，看来刚才的突然虚弱只是自我矫情啊……）；2.数学一天两小时左右的学习时间，不宜过长不宜过短，至少也要一小时；3.英语背单词效率好低，想办法。 生理状况影响心理状况。你怎么想的都会从身体上体现出来，今天是个不错的例子，引以为戒，要照顾好自己。 以上。 加油！（爱心）】 【xxxx年2月12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1.问题人物今天算是遇见完了，除了那个人，其他熟人都应对良好，不过早就是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等什么时候彻底不在意那个人了倒是值得庆祝一下。毕业之后肯定都能放下，那能否在高考前干掉他，并且没有新的人影响到你自己呢？期待一下吧~ 2.昨天，不，包括前几天吧，那些异状的原因应该就是因为要来例假了。每次都把这事忘记。唉，真的麻烦。 3.睡眠已经不知道是不是充足了，反正尽量让自己精力充沛吧。 4.今天事故貌似有点多，而且处理得都不算从容。 5.复习效率好低，头疼。 值得注意的是：1.明天继续背生物（吃饭的时候）；2.养生要继续，不要放松警惕；3.明晚记得打电话给爸妈，然后做好坐公交回家的准备；4.刷题和背书得兼顾才行。时间不够。烦；5.感觉资料目前这个量差不多了，反正历史写完就不再订了，其他再看老师那边怎么安排吧。 以上。 加油！（爱心）】 【xxxx年2月13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1.算是意料之中，重点集中在了“长辈”的影响，虽然有些出入——“老师”其实对我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但总体相差无几，从昨晚的阿姨开始，到老师，到爸妈，到莫名其妙的亲戚，算是齐活了。应对也很狼狈。只能说加油吧。 2.算下来，生活给我的考验中，“同辈”“长辈”都算集齐了，那应该还会有个“小辈”。我认识的小辈么？笨蛋弟弟也会找我麻烦吗？他好像干不了什么。那可能是那群家伙要搞事。头疼。感觉会很麻烦，届时务必冷静。不过也不一定吧。可能性挺小的……应该不会的。唉，感觉放假回家的喜悦都冲淡了。 3.其实也可能是陌生人的发难，或者其他意外发生？真算下来，能想到的糟糕事还有很多，唉，真的倒霉倒出阴影来了。 值得注意的是：1.学习力似乎下降了许多，不是很想学。晚上把200练再写两练，生物就留明天整理吧；2.考试期间过一遍政史生和语文，不知道行不行；3.提前设想可能发生的场景没有任何营养且浪费生命，想办法克制一下；4.有点想写小说了，好累；5.不要关注那些没营养的人和事了，始终记得：冷静自持。 值得一记的是：1.课表排出来了，明天按课表正常上课。由于下午放假，所以中午提前上课；2.明天下午3:10放假，后天下午5:20前返校，返校第二天开始考试，晚上应该没有数学周练；3.现在应该以语数英为主。 以上。 加油！（爱心）】 【xxxx年2月14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1.勉强算得上四星。早上本来有一大堆发现来着，然而现在我给忘了= = 2.总体还行，身心健康，不错。 3.回去买鸡排和汉堡给那个笨蛋吧，零食也买点。 4.抄录名人事迹作作文素材。 5.……忘了要写什么了。哎呀，不想写作业。唔，有点烦要降星的感觉。】 叶问草正唉声叹气地准备写“算了，就这样吧”，一个热情的声音忽然响起。 “问草！来点零食嘛！” 叶问草记得朱茗上一秒好像还在教室一角跟别人分零食，跟她有一个对角线距离来着。 说起对角线，叶问草很突然地想到了她和文玖的第一次争吵—— 当时他们彼此指责，最终落点却都是在两人换位置之后几乎在对角线的距离，所以才少了接触。 叶问草没有下课主动找人玩的概念，而文玖则不爽于他主动找了叶问草好几次而叶问草一次也没来找过他。 “我跨越了一个对角线来找你，可你呢？！” 文玖掷地有声的质问似乎犹在耳畔。 当时叶问草就觉得文玖挺迷惑的，毕竟教室对角线是什么很远的地方么？但是叶问草确实懒得过去，所以她以己度人，承认文玖的愤怒。 但叶问草现在看着朱茗亮晶晶的眼眸，又有些不确定了。 说真的，这教室真的没有很大。 她会主动找朱茗，朱茗也会主动找她。 因为她们之间有那么一点共同话题。 但是文玖呢？ 叶问草真的没什么兴趣过去听他讲小说。文玖不跑到脸上讲她就谢天谢地了，怎么敢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唉，总归……她和文玖就是不合适吧。他跟朱茗、跟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可比性。 朱茗看叶问草看着她走神，歪了歪脑袋，把手上的薯片往前递了递。 “诶？哦好。谢谢！” 朱茗又笑嘻嘻地把手伸出去，给一旁的陈春燕也送了零食，但是凑到叶问草边上问她：“干嘛呢？哇——写了这么多。小说？” “日记。唔，也可以说计划表。” 笑着聊了会儿天，宿舍三人嘻嘻哈哈地小小团建了一会儿，上课铃响，叶问草转了一圈笔，写下—— 【哇——收到了寝室长热情的关爱，受宠若惊，开心ing~】 【以上。 加油！（爱心）】 【xxxx年2月15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1.学习的劲头不太足，大概和现在的状态有关系。软软的，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我挺喜欢现在的样子的，但是软软的，意味着无法像一把利刃，锋芒毕露地展开学习。 2.……写得燃起来了有点，果然我还是喜欢利刃的，不过棉花也挺舒服的，软软的，困困的。有点困了。啊，后脑勺开始疼了，一阵一阵的。 3.和爸妈的沟通还是一如既往的失败，怎么会这样呢？ 4.虽然知道期末考考得很差，但座位表出来之后还是好难过，政治都到13班了，生物也来了八班，语数在四班，英语也掉到了五班，就历史正常一点，但97的太多了，真糟糕。 值得一记的是：1.下课换了座位，上课抄座位号。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74章 认真作答 【xxxx年2月16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1.考试的状态还行。语文作文这次写得格外满意。历史大题答得有些狼狈，复习没弄好。 2.练习得出的结论还是第一时间写在试卷上吧，不然等到写“神算子”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3.晚上状态好差。快一个多小时了吧，浪费了好多时间在无聊的幻想之中，糟糕透了。生物连必修三都没有看完，太失败了。 4.下星期可以考虑买些酸奶、饼干之类的带到学校里来。 5.总体来说今天可以算是不幸的，但是想到的已经不是“何其不幸”“悲哀”之类了的，真的快要倒霉成习惯了。 6.今天中午的时候左脑神经又开始痛了，一抽一抽的。想把那根发疯的神经拔出来。 值得注意的是：1.政治性的文章可以多看一些，积累一些政治性极强的官方套话；2.还是先写选择题再写大题吧（历史），前五分钟看选择题；3.语文前五分钟都去思考作文，不管想法如何，都先把想到的构思、例子写下来。 值得一记的是：头疼，简单写写吧，很晚了。1.今天考了两门，状态还可以。历史老师说试卷不行，确实不太好，考得好多都挺偏的，但也说明了背诵得还是不太全面；2.语文作文被很多人吐槽难写，感觉我好像有点写偏题了，不确定。 ……先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17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值得注意的是：1.高考那几天务必放宽心态，考前一定要把七选三必修的书全都再过一遍；2.不要忘记检查，一定要留时间给检查；3.到时候提前去教学楼下等比较好，不要留在教室里听他们制造焦虑了，也不要自己制造焦虑。 唉，星期四就是星期四，不幸的事能从早到晚不停。不过也就那样吧。总体来说学习状态还是不够好，背书效率好低，对外屏蔽能力倒是见长，但是还差点火候。 今天生物考试考得那叫一个“相当糟糕”，感觉自己全在虚度光阴，难绷。唉，不管怎么说生物必修三复习暂时结束了，下一本：生物必修二，政治必修一。历史把金考卷先写完再说。大概先这样吧。 值得一记的是：1.一番闹剧之后，据说是周六放，周日早上九点前回，回来正常上课，晚上周练。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18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1.考试经验明天再记录吧，刚亢奋完之后，现在处于超级化阶段，整个人都有些怠惰。 2.和人讨论完一个问题，现在好多了，但还是觉得有些空虚，果然还是要和人交流么？ 3.答案对下来，估摸着还是历史考得最好。语文或许也不错？总归数学死无全尸，英语半死不活，政生马马虎虎，游离在中下。赋分之后可能好看一点，但大概也就是草席裹尸和暴尸荒野的区别吧。 嘛，经验和漏洞才比较重要，分数就不必在意了，除了高考，其它都没什么好在意的，继续加油吧。 4.除了历史，其他的错题还没纠，不过有些累了，晚上早点睡吧。 5.最近过得挺空白的，但换个思路来想这样也不错。 6.不过最近大脑里的小剧场闹得挺凶的，虽然次数不多，但影响挺大。有时候做题做着做着忽然就被硬控了。唉。 值得注意的是：1.以后克制点，不要夸耀，不要卖惨，不要自贬——啊，总之没事别谈学习和自己就好了。2.救命，克制不住地感觉到深深的无聊，所以究竟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这破直觉怎么光预告不宣布的，bkl。 值得一记的是：1.确定了，明天正常周末放假，回来上课，下午4:30放，有活动课；2.好像也没什么事，回家带点零食过来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补）【xxxx年2月19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20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从周四开始的吧？状态有些不太对。主要是积极性不高。啧。加油。继续努力吧。下面开始总结本次考试（100名开外了）经验： （101分）语：1.可以收集一些政治性的用语、套话，作文用。 （93分）数：1.从大题开始写心态容易崩，以后不要这样了，那五分钟留着看最后一道题和数列大题吧；2.不等式证明：大胆假设，写了再说，空着才是原罪。 （123.5）英：1.作文草稿必须打，写快点，尽量不要犹豫，流畅有时候比高级更加重要，无论是续写还是应用文都一样。 2.考前五分钟看读后续写，有空去看一眼应用文顺便构思一下。 3.听力的时候专心听，保证一次稳了之后再考虑做语法，不要强求，以听力为主，抢时间不能这么抢。听力完之后写七选五，ko完涂卡。写语法的时候先填空再从头看一遍检查。 4.完形填空第一遍写完，第二遍从头再来，第三遍最后再确认一次选项。 5.听力时，听不懂先过，务必不要纠结，会影响后面的考试。记得抓关键词。总之，听不懂就先记着，等其他弄完了再细细纠结也不迟。 6.语法：连词，冠词，词性变化，介词，to do，不定代词，固定搭配（词组），名词单复数，时态（注意被动），人称变化，伴随状态…… （赋分82）政：1.找不到错处时，离远一点看题目，全面看题目，题目和选项以及四选项中的搭配。 2.注意圈画题目（划重点），尤其是快速浏览题目时，主客观都要划，养成好习惯。 3.前五分钟去看法律题，思考完还有时间再去看国常，不要贪心地想把所有大题都看完。然后有时间可以瞟一眼各题范围，看其中内容心里是否有数。 4.动笔时先写法律，然后国常不管看没看都先不要动，去写客观题，检查+涂卡——至此，时间控制在三十分钟内。 5.剩下一小时，尽量按顺序完成大题，但一时间没想法的还是先跳过，还是要抢时间。不过，一定要强迫自己思考3分钟再放弃。这也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三分钟没有任何思路才能跳过，有思路就写上去，或者在题目旁边写上关键词。 6.（标红）抢时间可以，但题目要划，选项要看完，选项也要划重点，再简单也要划！！！ 7.选项第一遍检查一定要仔细，最好是能再快速做一遍。因为大题写完就不一定有时间了，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检查机会，务必细致。 （赋分98）历史：1.注意圈画，切忌漏题。 2.细致读题，一定要读，意思理解清楚了再下笔，不要一味追求快，相信你自己的历史。 （赋分86）生：1.选择题+检查（三十分钟），其他大题（30-40分钟），遗传题（20-30分钟），大概这样，但是能更快匀出更多时间检查就好了，但也不要一味追求快，要冷静（划重点）。 2.本次考试先写最后两道大题，再写选择题和剩下的大题（按顺序），效果一般，不，应该说比较糟糕。和数学一样，选择题没写完总是会很慌，担心时间不够，得不偿失，还是都和数学一样按顺序做题吧。 3.考前五分钟去看遗传题吧，或者去看选择题前八道。 4.涂卡前务必仔细检查选择题。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75章 心理健康 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在高一都取消了心理课的情况下，他们这一届高三却仍然拥有心理课，虽然一两个月之后也要取消，但这不是那种徒有虚名的自习课，而是要专门去往心理教室由心理老师上课的心理课——是真的心理课。 心理老师挑音乐的时候说他们是最幸运的一届，叶问草对此不置可否。 身旁的朱茗倒是十分赞同，于文静也连连点头。 叶问草坐在她俩之间，没有吭声。 她现在就感觉怪怪的，很好奇蔡媛媛、文玖他们这些朋友很多的人是怎么做到每次身边跟着一群人的。 从教室到心理教室，一开始是叶问草一个人独行，然后是于文静和朱茗同时发来了同行邀请。 叶问草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转开话题，默认三人同行。另外两人都不太乐意，但没人吭声。 叶问草知道，迟早有一个人会忍不住自行离开，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两人都会离开，最终只留下她一个人。 所以这样又算什么呢？ 叶问草转着笔，听着心理老师宣布谈论的话题，在白纸上留下了停留的墨点。 高中生活……有什么好回忆的呢？ 叶问草看着吵吵闹闹的人群，忽然想问问朱茗：“你觉得，高中生活有什么是值得回忆的呢？” 疑问出口的那一刻，她想着是朱茗其实和她是同类人，但她没想到朱茗给了她一个很好的答复—— “朋友啊，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啊，你体育课难道玩得不开心嘛？” 朱茗大大方方地在白纸上涂涂画画，说了很多很多她觉得开心的事。 “你说得对。” 叶问草将白纸分成几个板块，开始画起了她“精彩纷呈”的高中生活。 . 【xxxx年2月21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一点点事情就方寸大乱，差评；效率太低，差评；无心学习，差评……没了。其实还好，都是老样子了，不过效率低真的要重视一下，怎么就没什么时间背书呢？ 值得注意的是：1.数学思路觉得还成，能做就一直往下做，别怕式子难看，也别怕麻烦，反正你也没别的事能干，与其冥思苦想，说不定往下写下去自然柳暗花明呢？ 2.最近状态很差，需要警惕。 3.从开学考可见，心态和成绩没有必然联系，总归是命中注定，就不要庸人自扰，做好自己就好了。 4.今晚那事必须ko，ko不了就直接扔了吧，反正本来就是要扔的东西。 5.说起来最近小剧场多得有点烦人了，但小说又不想更，也没时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精神问题了。唉，何不让我直接疯掉算了呢。 值得一记的是：1.昨天宣布了成人礼（3月20日大概）之后，每周就周日上午放，下午回，简称“百日奋斗”，绝望；2.心理课玩了一个“朋友圈”活动，主题是回忆往昔（高中生活），以图画的形式表达，想了半天不知道这种生活有什么好回忆的……但或许也有一些值得回忆的地方吧。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22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值得注意的是：1.那些一看就很正确的选项（一些套话）真的没事就不要去质疑了，不如去质疑其他选项。其他选项都有疑点的话，那不选套话选什么，对吧？ 2.每天订正、背书、刷题的时间远远不够，时间呢？？？为什么作业效率那么低？！要更快、也更灵敏一些才行。 随记：反正不管什么原因的“抑郁”，总归放任自己在脑海里狠狠骂了一遍文玖之后解决了。发泄了一通之后今天状态就挺不错的，效果还行，以后有类似的情况可以借鉴。最近烦躁的坏情绪太多了，但是神经不活跃写作业效率又会更低，真是个死循环，唉。 不管了，还有二十五分钟，干掉那剩下的试卷！ 值得一记的是：1.班会分析了开学考的成绩。 2.老师说会对临界生进行补课，我觉得我也需要补，唉。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23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值得注意的是：1.题目一定要按顺序写，仔细读题，圈画题干，意思理解清楚再下笔。数学规规矩矩地按老师教得步骤来，别一天天尽想“简便运算”。 2.不要怀疑自己，先把答案做出来一个再说，正确与否先不管它，先拿过程分再说。 3.数学以后每天晚上回寝刷两道题吧。 随记：1.状态不错，继续保持。不过人际交往的能力似乎在变弱——如果这个是代价的话，好像也不错。静观其变吧。 2.政治课上好困，状态好糟糕，答题手感也不好，真麻烦。 3.生物细节方面总是不到位，最近写试卷老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出错，真受够了……算了，慢慢来吧。 4.明天吃饺子怎么样？感觉好久没吃了，不记得什么味道了。就这个吧！期待一下，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唔，语文再写一练，睡觉。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24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1.除了早上的饺子和下午看了那么一会会儿的《人间喜剧》，大概没什么值得高兴的，糟心的事倒是不少。不过星期四嘛，再怎么倒霉都是正常的，平常心啦~ 嘛，其实也没什么想抱怨的，就这样吧。 值得注意的是：1.数学那个绿本可能不太适合我，先抓基础吧。先练几晚数列和离心率，然后同样的题重复做几遍，3月份开始抓前三道大题； 2.刷题、背书……时间总感觉不够呢，啧，平常心平常心； 3.总之要尽快看一遍才行，明后天抽个时间，看能不能速通完历史一本，其他几门也要加快速度才行。 值得一记的是：1.下午活动课被占了大半，听了无聊的网课；2.晚上的政治考试被移到了明天下午。 大概就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25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相当糟糕，今天应对那个家伙相当狼狈，和人说话也有些不经大脑的美感，美醉了。有些言行做作的没边，天知道我怎么做到了，啊啊啊，社死现场也太多了吧，真是令人窒息。还有晚上的状态也好糟糕，刚刚的想法也太好笑了，什么脑残会有这种想法，啧，烦死了。 唉，写下来之后好多了，其他方面还行吧，不过身体有点不舒服。小腿锥心的疼，感觉像骨头里面有碎骨一样，骨头连带着，有时候能幻听到脊柱在嘎吱嘎吱响。唉，要死趁早，这么疼又算什么事呢？ 值得注意的是：1.政治大题越练越垃圾了，现在可以说是相当糟糕，像小脑萎缩了一样。人怎么能废成这个样子的，唉，赶紧想想办法吧。 2.时间真的不够，烦。 3.说起来好像例假快来了，除了身体会不舒服以外，精神也更脆弱一点，情绪容易走极端，得注意一点，别影响到学习。唉，希望高考的时候没这破事吧。 值得一记的是：1.明天下午数学全卷练，星期日上午三节语数英，下午语文英语周练，英语听力不听，晚上考历史全卷；2.晓燕24出差，原来是命题去了（核心素养大赛）；3.丽芝老师把语文临界生们都拉出去“训”了一顿，大意就是让他们选择去补习，不然就是自甘堕落，没了。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76章 不想干了 【xxxx年2月26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1.有些言行过于夸张了些，虽然理解人际交往时有表演的必要，但还是要克制一点才好。 2.这两天撞上那个人的状态那叫一个相当糟糕，一碰到他脑子里就控制不住地涌现出很多很糟糕的小剧场，心理防线也有动摇的趋势，尤其是今天中午…… 为什么低头呢？ 像对待之前那玩意儿一样目不斜视地离开不就好了么？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你的眼睛\/什么人，哦，不认识——嫌恶的或是漠视的，应该是这两种状态之一才对啊。逃避算什么？】 叶问草握紧了手中的笔，大脑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着她今天和文玖迎面撞上的狼狈表现。 天知道她那明明有所好转的、针对文玖的应激为何在那一刻爆发了出来。她想都没想，视线里出现了文玖的那一刻，脚尖自行旋转了九十度。 大脑刚想起目不斜视的应对方式，但是脑袋自己已经低了下来。她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低着头，畏畏缩缩地避开了文玖。 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文玖已经和别人有说有笑地经过了她，并走了很远，徒留叶问草在原地扼腕。 怎么能这么狼狈呢？ 叶问草咬着下唇，生气地戳着日记本，又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都是这废废的模样，一时又泄了气。 罢了，想这些过去了的事情都是浪费时间。 【算了，下次努力吧。】 叶问草另起一行，挨个科目数着自己的学习计划继续往下写： 【3.数学实在练不下去了，爱谁谁吧。都说弱科提分快，那前提是能提啊，不然到时候弱科提不上来，强科也下去了，那真让人笑掉大牙了。 值得注意的是：1.背书的进度得抓紧，他们进度快的都已经开始第三轮复习了，这都什么神人啊；2.哎呀，有点烦了，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要注意的点，先这样吧。 值得一记的是：1.老师上课讲了一些国际关系的段子，将最新时政和课本联系，给我们出了练习题；2.附近的小镇有人确诊了，好不容易等到的一周一天的假也没了；3.今天天气很好，稍稍有点热，不过整体很舒服，一出门就能让人开心的程度。 啊，今天大概就这样了。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27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1.说起来这两天那三人交替着出现，频率还都不低，看得我有些无语，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对了，今天还差个姓蔡的，不过估计晚上就会遇到了，唉。 2.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困还是累了，嘛，反正晚上得早点休息就是了。这两天先停一停，周二周三晚上再拎起语数继续学。 3.三位一体就随它去吧，反正就那样了，去是不可能去的，麻烦死了。但这样也就意味着更得好好学习，毕竟只有走高考一条路了。 4.软软的，懒懒的……效率好低，虽然这样容易控制过于活跃的大脑，但是学习效率也太低了。 值得注意的是：1.到时候，那些祈福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别带身上了，平平淡淡才是真；2.考前不要吃零食，水也少喝，起码不要考试前喝很多水。下次月考试试含颗糖考试？可以试试；3.最近状态有些糟糕，或许活动课可以拿出来专门写小说放松一下。 值得一记的是：1.今晚有三位一体的讲座，我没去；2.十七号、十八号两天月考，十九号成人礼，会请家长参加；3.晓燕名言：等你回望现在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些很烦的事其实都无关紧要，所以不要再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啦！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2月28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马马虎虎吧。要尽快开本小说才行呢。感觉没有很开心。 唉，sb太多，数学又烦。我明明讨厌束缚，却偏偏喜欢按规矩办事——啊，糟心玩意儿，怎么什么事都烦人。 值得注意的是：1.数学那本是真的不想写，数列已经练得反胃了，但是没见到什么成效，唉。 2.选修三门推得好慢，语英分到的那点时间根本学不了什么，数学每天都挣扎在崩溃边缘——我真的受够了，好烦，不相干了，气死了。 3.啧，精神状态相当糟糕，不过刚才在一个小小剧场里稍微发泄了一下下，现在好多了。嘛，看来这玩意儿也还有点用，只是副作用有点大罢了。 4.四月份前，政史生得过完，加油吧。 5.历史去整理“周年大事件”+“时间表”。 值得一记的是：1.今天集会宣布“学雷锋月”开始。 大概就这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1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班会课经验—— 生物：1.选择题不要纠结太久，可留时间检查时进行二次思考。务必要进行检查，三十分钟内必须解决选择；2.填空题题干必须要看，圈画，不能为省时间跳题目；3.珍惜时间学会取舍，遗传题那一两分的难题做不出来不要耗时，不如去检查大题与选择题。 历史：1.考前保持愉悦的心情；2.默读材料、题干，圈画关键词；3.大题落笔之前心里一定要过一遍关键词。 语文：1.运用好基础知识手册那本资料，重点放在病句和标点，搞完之后去看字词，其他再说。 数学：1.白天尽量把其他作业写完，晚上专心搞数学。 总结：1.保持良好的心态，积极点，把事情想简单点，然后再乐于助人一点，与别人互帮互助，才能取长补短，更进一步。 值得一记的是：1.最近总想写小说提振精神，但是每次一有这个想法就会被其他事情提振精神，也是神了；2.有几个班班会课去操场上放风筝了；3.今天跑操速度起飞，明天要还是这个速度，死操场上算了。 唉，就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2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1.晚上进入了不错的学习状态，除了因为董雅婷的事略感糟心以外，其他都还不错。 2.仍然没能写上小说来提振自己，最后是被自己之前抄录的句子鼓舞到了。 3.今日心理状态相当糟糕，负面情绪一直在涨，为什么会这样？不能一直这样糟糕下去，真的很影响学习，啧。 4.这两天的梦也很糟糕，又臭又长，每天起来都头痛欲裂，很耗神。 5.和别人保持好社交距离，不要自以为是。 6.遗忘掉首考的分数，那些都是注定要被你推翻改写的存在，没必要记。 值得注意的是：1.今晚开始晚上练习数学前三道大题（限时四十分钟）；2.每天写作业注意时间，提高效率；3.每晚留二十五分钟学习语文基础知识手册；4.记不清了，周围有点吵，暂且这样吧。不要因为别人烦扰到自己，抵制一切负面情绪，因为那会折损你的生命。 值得一记的是：1.周五有大扫除；2.大家因为三位一体的事很焦虑，段长特意下通知不许在自习课期间去办公室进行查资料等相关操作；3.语文老师的状态不太对，近两天都有些躁，初步估计是因为要去教育部发表讲座而焦虑；4.去查仓央嘉措的诗。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77章 滚去背书 【xxxx年3月3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画完四颗星星的时候叶问草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她于是往前翻找，发现前面打得星星怪有规律的： 往前依次是连着三天三星，然后连着两天两星，然后是一天一星。 【难怪今天虽然是星期四，虽然有小事不顺，却又很多时候感觉是不错的，许多意料的事情也全都按意料的发生了——因为今天该打四星了啊！嘛，加加减减后，总体感觉还不错，琐事就不记了。 值得注意的是：1.这个月专攻政生，还有把数学基础题的训练加上；2.明天把政治必修二解决掉，生物必修二一并吃掉可能有点为难，再缓缓吧；3.虽说可能是现在才形成的规律，但也要注意一下，以后或许都会有“二星-四星”的轮回，甚至可能会降到一星，嘛，做好准备吧。 值得一记的是：1.明天学校大扫除，终于轮到我轮空啦！2.历史因为中国史的部分都复习完了，从昨天开始的课都让我们自行背书了；3.高三美术课练毛笔，又得花没必要的钱了，也不知道能上几节课，唉。 总的来说吧，貌似莫得啥子事。 以上。 加油！（爱心）】 . 【综合评价：***】 【1.买小电扇；2.剪头发；3.去看几个学校的三位一体招生要求；4.询问爸妈是否参加成人礼；5.买冰袖；6.记得带零食。】 写完周末的回家规划，叶问草正打算继续往下写，却感觉好像遗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她反反复复读了几遍自己的计划，终于在又一次瞟到“综合评价”的时候恍然大悟：啊，忘记写日期了。 赶紧补上。 【xxxx年3月4日，星期五】 日期没有写在横线上，感觉怪怪的。 略带强迫症的叶问草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忽视这部分不和谐，空两行继续往下写—— 【1.很顺利的按照预计变成三颗星了。不过说起来，身体好难受，感觉哪哪都疼，也不是很想写作业，记忆力也貌似变差了……字也变难看了啊。】 叶问草甩了甩手，抽出一个草稿本翻开写了两个字，发现还是柔弱飘逸的字体，索性放弃挣扎，按着太阳穴继续写她的日记。 【啊，总归有点烦，小剧场闹得也很凶，大部分画面都很血腥，小剧场里的“我”又开始要死要活了，麻烦死了。 不过……唉，最重要的是，最近好像开始焦虑了，莫名其妙的，就，每次期末考前的那种莫名慌乱的状态，然后期末考就会考得很糟糕，想死。 2.说起来，最近小剧场虽然说挺血腥，但惨得基本只有我一个人，而且哪怕小剧场的内容是与人争辩，也是“我”开始吐血，然后血越流越多，七窍也开始冒血，然后还有被分尸什么的……为什么会这样，好怪，而且这个星期都……很多时候都觉得很累…… 不过小剧场惨也有个好处。因为太惨了，所以我的思维一下就变得锐利起来了，像刚才那个就是这样——因为“及时止损”了，所以虽然没有“十分精神”，但也不躁，不烦，不懒，而且之前浑身上下的疼痛感一下子都没了。唉，这都什么破事。 不过也幸好及时止损，毕竟再想下去就容易陷进去，到时又是一阵耗时耗心耗力的头脑风暴。啊，还有五分钟下课，趴一会儿好了，然后去趟厕所，回来看诗集吧。 心情有点躁。冷静点。 值得一记的是：无。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5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啊呀，烦死了，反正历史是不可能放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垃圾玩意儿，滚去背书啦！！！ 暴躁，我已经不想写数学试卷了，烦死，啧。 麻烦死了！ 怎么那么多破事！ 糟心玩意儿。 唉。 头疼。 没有营养的一天。 现在心心念念回家玩手机。 好烦。】 狂草的字体越写越飘，叶问草真的越写越烦，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眼看一天一面的日记还有八九行才写完，她索性一条线划拉下来，然后写一句—— 【就这样吧。】 叶问草吐出一口浊气，不断告诫自己： 就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画上自己给自己规定的爱心，叶问草抻了抻五指，又给爱心描了一遍，感到全身心都静了下来。 加油吧。 她这么轻轻对自己说。 离高考也没有几天了。 . 【xxxx年3月6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幸也不幸，好也不好，奇奇怪怪，嘛，就这样吧。 不要想太多啦。反正他们的喜恶又不是你能控制的，让他们独自bt去吧。啊，是啊，为什么要理会那些恶心的人呢？ 放宽心啦！少年，起来好好学习啦！ 值得注意的是：1.切记：考试的时候不管是试卷逆天还是旁边的人逆天都要心平气和，不要抱怨，懂？凝神，专注，冷静，仔细。旁边的人就算抽风起来撕你试卷也要冷静应对。 2.政史：重点应该还是选择题，大题可以写快一点，当然也要写精准一点。不过不确定的话还是全面扫荡吧。然后选择题务必要检查，并且是充分检查。生物也是，但生物大题的时间不能少给，不过遗传那个概率题一定不要死磕。 值得一记的是：1.xx大学的三位一体申请打出来了，据说盖章要统一盖，麻烦；2.今晚政史生三门连考，考完一门收一门，中间没有休息时间，从5:50-10:30，每门考一个半小时，弃考的人可以提前考下一门或者写其他作业。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7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真要打星的话真的只想打一颗星，唉，生而不幸……但是还是不要打一星吧，突破底线前总是要思考的。 但是！但是！但是为什么今天能衰成这样且不带一点幸运的啊！！！说好的幸运守恒定律呢？今天别说等价交换了，我都没搞懂哪里换了，天知道这么多不幸换了什么幸运去了。这个交换逻辑……反正我已经懵了，疯了疯了。 洗了个澡，感觉琢磨出一点东西。交换来的最大的东西大概就是今天心态超级好吧，虽然期间一度抑郁，但是总体非常棒。其他就不细说了。 还有就是今天又觉得无聊了，而且是几次三番这么觉得，一个不留神这个想法就会冒出来，唉，这已经不像是可能的危险预警，而是既定的危险预告了。 啧，只希望能死得体面一点吧。 值得注意的是：1.历史小点背整理的“大事纪”，大点背书；2.生物大题也要空出时间检查才行。 值得一记的是：1.今晚办公室开放，给报三位一体；2.心理课看电影，但那群人都吵着看恐怖片，烦人。 好像没什么事了，就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8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啊，感觉和昨天差不多，总体来说，心态不错，遇到的事情都不咋地。 我不懂。 唉，明天找晓燕要历史答案去。 另外，最近好像一直在“社死”，不知道怎么了，唉。 值得注意的是：1.明晚开始十一点半必须入睡，哦不对，今晚开始吧；2.让自己心态好一点，学会不在意一些细小的事情。 值得一记的是：1.据说周末要连读，貌似是要体检；2.记得打电话给妈妈送节日祝福。 啊，就这样吧，滚去背书！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78章 走火入魔 【xxxx年3月9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精神分散，思维匮乏，动力全无，心态全崩……我靠这要干什么啊！ 烦死了，还很累。 这样……啧，糟心，先考试吧。】 课代表拿着一摞试卷在讲台上招呼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考试，叶问草皱着眉合上日记本，疲惫的眼下是肉眼可见的黑眼圈。 考试的时候叶问草一直能听到莫名的嗡嗡声，闹得人心烦意乱。她烦躁地捂着耳朵，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噪音来源，更加暴躁，抬头一看还刚好撞上老师探究的眼神，更是让她又气又委屈。 烦。 试卷不难，叶问草很快写完。离交卷还有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头疼的要命，没有心思检查，索性拿出日记本。 翻开日记本的那一刻就像打开了一个黑洞，把所有烦躁都席卷而空。叶问草定了定神，看了眼自己考前写的文字，空了一行才继续往下写—— 【我很不开心，然而没找到原因。 还有些焦躁。 ——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很想哭。其实前几天就有这感觉了。但是没什么好哭的。哭不出来。 或许这就是破局的关键？确实有可能，之前想哭的时候就莫名觉得哭一场就会好的，所有莫名的烦躁与委屈都会一扫而空。 只要哭一场就好了。 唉，但我为了让自己开心所以把自己弄哭，还要哭得特别惨烈，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这不是神经病么？啧，麻烦。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现在整体感觉还好啦，但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社死场景，救命。 值得注意的是：1.今晚哪怕十二点睡，也得把政治生物那两本解决掉；2.历史还是看书为主吧，背和刷题都太慢太耽误时间了，毕竟也没多少分提升空间；3.月考期间把政治选修一背掉；4.焦虑无用，顺其自然吧。 值得一记的是：1.本周周六周日体检，体检完（周日上午）放，下午五点回；2.今天书法课心不静，很躁，唉。 以上。 加油！（爱心）】 . 叶问草这几天很烦躁，莫名的烦躁。 不管是刷题还是背书，抑或是看课外书和人聊天，或是吃点自己喜欢的零食，都解决不了这莫名的烦躁。 直到她写历史作业，省脑子直接翻书抄书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她恍然想起了一些有些古早的回忆。 那时候她和文玖甚至还是同桌，班主任还没有分好小组。 历史老师布置了背诵任务，要求有人签名，所以文玖的大名白纸黑字地留在叶问草的课本上，一待就是三年。 叶问草瞬间拉直了嘴角。 晦气。 她看着那写的小小的、但入纸三分的名字，又想起了一些糟心的回忆。 说起来，她历史书上应该还有几个叶凡，蔡媛媛的签字，啊，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有两个赵文斌的名字。 叶问草翻到了那有名字的几页。看着一堆笔记中几个丑陋的文字，她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她手上的历史书这么晦气。 叶问草拿出美工刀对着那几个字比划了几下，又想着自己是否大惊小怪了一点，这些字扣掉背后的课本原文和笔记怎么办，而且弄掉很丑，虽然不弄掉也很丑…… 几番挣扎之下，头疼欲裂。 叶问草历史作业都懒得写了，直接放了去写生物去。把生物写完才心平气和地回过头来写历史作业，但写着写着还是忍不住烦躁，但是专门为这东西浪费时间又觉得不值。 头疼之下，叶问草今天早早地写下了日记—— 【xxxx年3月10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值得注意的是：1.发泄渠道有了，考前把历史书上那几个字弄掉，先完整裁下来，再用小刀或者直接用手撕掉；2.四月份去自习室刷数学题，每晚都去，以大题前三道为主，能快速完成的话就穿插后两道大题的训练；3.自习室嘈杂的话务必心平气和，因为高考也可能很吵，以你的运气，就不要存侥幸心理了。 啧，躁得很。 还有88天，加油吧，反正以后也见不到这些弱智了。唉，糟心玩意儿，又烦又躁又焦虑。 说起来，今天好像悟到了那么一点，以前——啊，也包括现在——会陷入“绝望”就是因为焦虑，前途莫测与不想努力之间的冲突而引发的。 不过倒也不是不想努力，就……不知道怎么说，感觉有点糟，像个死局。 啊，烦死了，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烦躁，每天还是得抽出时间来看书或者写小说才行，不然迟早要崩。 不过真崩就好了，就怕它半死不活，要疯不疯的，这才真勾八难受。 值得一记的是：无。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11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数学课听课效果很差，可数学老师在上面盯着我又不敢去学其他的，唉。 心不静，这不行。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不通的，不懂就不懂呗，干嘛非得要理解，要把自己融入其中？你都不嫌恶心么！啧，加油坚定自我吧，也就两个多月了，加油，稳住，我能赢！ 值得注意的是：1.晚上好好想想历史到底怎么复习吧；2.…… （无意义的一些涂鸦） 去看试卷吧，不想看书了。 值得一记的是：1-8班明天上午抽血，6:50开始，四个班一起抽，8班7:10左右开始，9-16班周日上午抽血。可以吃早餐。 以上。 加油！（爱心）】 “加油”与“爱心”被水笔重重地描了两遍。 . 【xxxx年3月12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对主角心理描写太多了，写小说的重点应该是叙述才对。 值得注意的是：1.不管数学有多烦，都要试着写下去才行啊；2.立体几何第一题也可以考虑第一时间用坐标法，你真的永远可以相信坐标法；3.证明不等式\/等式千万记得数学归纳法；4.政生刷题得效率一点。 值得一记的是：1.轮到我们班的时候，刚好早读下课，过去抽了血，有点疼。 2.下午放学的时候去操场上跑了两圈，身心舒畅，感觉很不错。 3.18:20晚读结束开始考数学，20:20考试结束，下课，第二节晚自习上课发了答案。 4.有传言说下周考试提前了一天，变16、17号，然后18号讲试卷，19号成人礼，简直完美。 今晚生物结束一单元。 政治大本有空也写一课。 晚上回去抄会儿英语单词。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13日】 【综合评价：****】 【语文：1.想到什么写什么真的可以有；2.要有自信，一定要对自己写下的东西深信不疑才行；3.不要轻易涂改。 历史：考试之前搞定古希腊、罗马史。 感觉鸡排的味道变差了，下次买芝士棒好了。 睡眠一定要有保障，但也未必非得11:30睡觉，困就早点睡，不困就多学会儿。 值得一记的是：1.从一班开始，每隔十五分钟一个班去拍胸片，自己坐车回来，将近十一点才到校。 2.明天上午1-5班，下午6-11班检查。 3.4月的6、7、8（大概）二模。 4.上周段里抓到四部手机，有一个还是二班的大佬（常年段前几）。这周又要开始突击检查，严查。 （随手画的一些波浪线）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79章 招生乐子 【xxxx年3月14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总体还算可以，除了分外不想学数学，以及体检过程中的一丁点儿小插曲——啊对，今天好像挺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1.还是找个时间把答案要过来吧，没有答案不能及时校对挺烦的；2.啊——数学！（一些无意义的涂鸦），烦人；3.头疼，下节课写小说去好了；4.待会儿可以考虑写政治大本，然后没写完的晚上回寝补上；5.考试期间，起码手上正在背的那两本要解决掉。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15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不幸的一天，从早开始。 1.今晚政治搞掉手上这一单元，明早再弄掉下一单元，结束这本。 2.明天也结束掉生物那本。 3.历史试卷+时间表明天解决。 4.我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运气，按照计划推进就好，不要着急，急了也没用。 5.复习状态很糟糕，今晚早点睡吧。明早去二号食堂，想吃牛肉饼了，再配一碗粥吧。 值得一记的是：1.隔壁县有人确诊被封了，成人礼估计要没了；2.24或者27号的公务员考试可能也要推迟，假期又少了一个；3.弃考的同学不再考试，学校也不安排位置，各自去不同的自习室自习。 （抄录的考试时间表及对应座位号）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16日，星期三（补）】 【综合评价：**】 【考试过程中事故有点多。作文写得挺开心的。政治选择题检查的时候改了好多，大抵是都改对的。数学小题有点悬……总体其实还是没考好，唉。 不管怎么说政治和生物是复习完一轮了，历史还有两本，选修一慢慢来（划掉）……算了，只有半个月了，尽快结束掉，在四月份完成第二轮复习吧。 这周一直有点累，因为做梦。都是些又臭又长的梦，好废心神，每天早上被歌声吵醒的时候都感觉要死了，完全没有休息好。 值得一记的是：1.成人礼据说要取消了；2.数学考完，哀嚎遍野；3.公务员考试推迟了；4.昨天下午自习时间，几个男生去操场打球被发现了，被罚跑了十圈毫无悔过之心，晓燕很生气，但也没怎么了。我也有点想打排球了。 今天82天。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17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最近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这次考试废了。 值得注意的是：1.考试时，无论如何，心平气和；2.穿插每天四十分钟政治大题练习，可翻书。 值得一记的是：1.十四班有消息传来，说他们班主任说要放大周，周日下午五点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2.今天下午考完一直自习，中间没有下课，把所有科目的答案都对完了。 3.活动课移到了明天下午。 4.三月考试结束了，四月二模也在路上了。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18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总体还成吧。 今天抽塔罗四个“死神”，怎么说呢，其实寓意还可以啦，卡面也非常漂亮。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死神”这卡，但心里还是很喜欢这卡的——死神永生。 今天80天。 值得注意的是：1.作文52分，照他们这打分其实算可以的了吧，那下次可以继续用这种套路写。 2.数：大胆假设，做就完事，过程分有一分是一分。 3.历史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啃老”了，再不好好背要忘光了。赶紧整理好时间表然后去背书吧。 值得一记的是：1.第三节课高三段出来植树，一个班一棵，是樱花树，一群人围着折腾了一节课。第四节活动课。 2.政史地语化日的成绩都出了。 3.本周放大周，明天下午上课，不考试，开心ing。 嘛。 还有十七分钟，去背会儿历史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19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政治老师一开始只是感慨，然后一不留神打开了话匣子就说了整整一节课。今天听每个老师都抱怨了一遍，像听故事一样，感觉提前放假了。 虽然这样说不太道德，但是听上去真的挺想笑的，各个方面上来说都挺好笑的。 主要事件就是老师们昨天出发，去中学还有一些学霸家里招生，宣传清中多么多么优秀，结果发现大家都被隔壁水云中学洗脑完了。 蔡老师：水云的空气都能令人洗脑。 不过最好笑的还是晓燕老师说的。 本来是第一节自习课，然后自习课和最后一节历史课换了。换课，但是晓燕姗姗来迟，还是满面愁容地进来，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又止不住叹气。 同学们几番猜测之下，郭晓燕老师才叹了一口气，却又犹犹豫豫地，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是说“我以为一所高中办学应该是立德为本……”，又说“理解他们圈钱，但是不理解他们怎么做的出来这些事……”，最终在下面我们开始议论纷纷的时候，晓燕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我昨晚去干什么了么？” 有人说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毕竟蔡老师上午刚吐槽了，水云中学教室都还没盖好，但是已经开始疯狂拉人，甚至让那些人不要去参加中考或是故意考差，承诺水云中学为他们包办一切，保证你上水云…… “有人就先招过去，民办毕竟赚钱。一学期学费上万，这还是成绩好的，成绩不好的，一学期光学费就四五万。但没人跟那些学生说这些，那些学生只知道自己可以不参加中考就能无风险上和我们清中同水平的高中。” 这是上午蔡老师的原话，我们都很好奇晓燕还能说出什么故事来，于是有人开始劝郭老师快讲。 然后郭晓燕老师就一脸震惊+混乱的复杂表情，说：“他们竟然造谣你们你们不学无术，抽烟喝酒谈恋爱样样精通。说我们清中一点都不作为，你们没人好好学习，整个学校乌烟瘴气的……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说得出口。关键是那些小孩儿还有部分家长还信了！” 同学们：？！！！ “我靠，他们怎么能这样！” 有心直口快的人直接破口大骂。我先是很生气，但没气一秒就笑了，感觉还是太幽默了。 “他们还说什么，‘清中有认真的么？有的，偶尔。’说什么，‘老师们的认真都是钱刺激出来的，内心都不怎么样，没有对学生好的；学生嘛因为穷所以浪，个别学生也是因为有金钱刺激才好好学习。’” 历史课代表对此锐评：感觉像水云中学的自我介绍。 哄堂大笑。 晓燕继续道：“好多学生和家长已经被洗脑了。本来那些提前批没考上的，你中考好好考也能考一个好高中。但是现在水云中学不给那些要去清中的人上课，然后让他们自己初中部的人直接开始学高中的东西，但是他们又没有老师，招聘启示还挂着呢，各科老师都缺。” “天南地北挖人，问就是‘集齐中国各地精英’。” “……” 每个老师都谈了许多，不过我感觉最有意思的还是云龙的跟有个学霸家长说的：“我们无意影响你们的选择，但是我们一定要澄清虚假的谣言。” 还有什么来着？ 啊，水云中学宣传：清中老师都被挖完了。 云龙老师：清中没有一个走的，根本没人去他那。 蔡老师讲了半节课的笑话之后，同学们：讲讲完吧。 蔡老师笑了，又讲了半节课。 蔡老师：他们有没有说清中一点点好的？ 家长：有的，说“也就食堂比我们好点吧”。 蔡老师：还有么？ 家长：没了。 蔡老师：那说了那些不好的么？ 家长：这就多了…… 蔡老师讲这段的时候太好笑了。不过他全程讲的都比较克制，只是中间有一度的激动。 其他之前在水云中学上初中的同学倒是挺激动的，一直在跟身边的人科普，或是直接大声说出来水云中学怎么不尊重人格，老师们怎么乱骂人，女生折个裤腿就要被骂“花炮”“三陪”什么的。 生物老师倒是正常上课，没讲这事。 挺热闹的，也挺荒谬的。 怪好笑的。 就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80章 我开心才是王道 【xxxx年3月20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还有十天就四月份了，这几天抓紧点。下面总结本次考试的经验： （133分）语文：1.辩证思维定立意，先思考一般情况，然后逆推，但注意不要离题。 2.部分否定是个不错的立意方式，实在没想法的时候可以套公式。例：不是每种折中都叫中庸。 3.只赞美\/肯定一方的“单边”思路慎用，但可以先写试卷上，做最后保底。 4.辩证思维不意味着踩一捧一，也可以两者都捧，但加以区别，主要就是拓展关键词，例如：家——小家-大家（国家），尽量“对仗工整”。 5.做题过程中，作文有灵感随时记录，必要时可以先去写作文（？）——待定，感觉会影响考试时间的判断，写其他题目的手感应该也会有影响。 6.先想好标题（中心观点），再动笔写作文（本次作文52分） 7.大阅读看完后看题，没感觉就先别做，跳过，写后面，写完再滚回来写大阅读。 8.背好公式，公式化套路是永远的底牌。 （95分）数：1.三视图画正方体真的很有用。 2.小题写不下去就先去写大题吧，但也不要太浮躁，静下心来解难题。但也不要固执，在难题上浪费太多时间……唔，总之，暂时定个时间，小题四十分钟吧。 3.等式、不等式证明，搞不来就数学归纳法。 4.数列求不出来，就先求几项，把规律找出来，先拿答案分，再用数学归纳法证明混过程分。 5.难题要不就别死磕了，不如去检查简单题，确保“853”的分拿到再去磕难题也不迟。 （119分）英语：1.作文尽量不要涂改，不管是应用文还是读后续写。 2.读后续写：情节比长难句更重要。 3.有时间就去查语法填空吧，这次完形填空错得也有点多。 （赋分85分）政治：1.选择题更重要，一定要每个题都看过去、查过去，一定要圈画题干。 2.最后还有时间，先看大题还有没有可以补的点，然后再花一两分钟看涂卡正确与否，顺便补下色，把框框填满。 3.先写选择题，前五分钟用来看大题，但铃响先别写大题，务必留时间冷静。 4.答题的顺序……头疼。不确定这是不是最佳选择，但目前来看先这样吧：大题看题按顺序来，然后做题从先法律开始，然后是国常，再前三题按顺序来。 （赋分98分）历史：1.攻克理学，重点朱熹。虽然首考考过了，但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得好好背，你也不想重蹈覆辙吧，那也太痛了。 2.时间紧张的时候，可以几道题一起写，能写多少是多少，必要时先踩关键词再去补句子。 3.有时间的话，重做一遍选择题；还有时间，去查大题，看有无漏题、错写。 （赋分93分）生物：1.选择题是重点。 2.题目，尤其是大题，注意圈画题干。 3.牢记教训，选择题前八道务必保证全对。 （623分，105名）总评：1.幽默数学，幽默政治，幽默英语，幽默生物。 2.唉，依然没有考好，数学和政治的状况越来越突出，英语也掉下去了，总归继续努力吧！ 3.圈画题干圈画题干圈画题干！但是圈了还漏题……感觉已经没救了，崩溃。 4.每场考试（包括周练）前回顾一次本科考试的“总结”，养成良好习惯。 以上。 加油！（爱心）】 和上次差不多，一次考试的总结写了满满两面。 画完爱心，叶问草看着第二面上方原本要写日期的空白部分，想了想，脑子里自动播放出了热血沸腾的洗脑声： “少年人，努力奋斗才是王道！” 【少年人，努力奋斗才是王道！】 叶问草将空白部分添上热血的标语，又重重地描了好几遍这几个字，才心满意足地合上日记本，开始利用剩下一点时间学历史。 余光忽然瞥到历史老师郭晓燕一脸复杂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才移开视线。 叶问草鼓起了脸，最终耸了耸肩，继续背书。 在给弃考生安排自习教室那天，晓燕老师找她谈过话，劝她放掉历史，这样她就有更多时间去攻克其他难关。 “可是历史不占我学习时间啊。”叶问草是这样答的，带着光的黑眸里是满满的诚恳，“而且我背历史挺开心的。要是把历史放了只学其他科目，真的会很难过。学历史对我来说是放松的项目。而且我个人觉得，历史提一分，比数学提一分来的简单。理论上确实是数学政治提分空间大，但问题是能提升才有提分空间一说啊。” “你花时间下去怎么可能没有提升呢？”郭晓燕皱眉，试图劝叶问草回心转意，放弃历史，97分已经够了，她应该花费更多时间去薄弱科目上去。 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叶问草也知道她应该这么做。 但叶问草不想这么做。 叶问草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郭老师，心里只想着：你只管讲，反正我不会放的。 郭晓燕老师不知道是不是从叶问草的眼眸中看到了无可撼动的坚定，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最终只是欲言又止，道一声：“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 叶问草想着郭老师的那个眼神，又想到了自己刚刚描了好几遍的标语，不可避免地有些走神。 她这样死死抓着历史又算是“王道”么？ 目光扫过历史书上的笔记，叶问草想了很多，最后想到了她抓耳挠腮写个数学半天写不出来纯浪费时间的姿态。 她想，管它呢，我开心才是真的王道。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叶问草心满意足地继续背起了历史，眼睛眯起来像一只餍足的小猫咪。 本来就是我开心才是王道嘛！ . 【xxxx年3月21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白天嗓子一直很不舒服，这也使得今天脾气一直不错，气性小了很多。毕竟身体很难受，连火气都上不来，更别说生气头疼了。 不过后面嗓子慢慢好转后，脾气又大了起来。唉，每次不舒服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变温柔，因为没力气发脾气——或许也算是一种福祸相依（？） 值得注意的是：今天被三位一体弄得心神不宁的，唉，这两天再努努力，看看能不能解决文化那本。 值得一记的是：无。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22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完蛋了完蛋了，越发感到无聊了。致命，人生活得安逸点不好么？为什么总是感觉生活不给我来点狠的就不习惯呢，我真服了，倒霉上瘾了是吧？！唉，算了，静观其变吧。 哈哈哈哈哈哈，报应来的真快，喜欢么，你期待已久的“不幸”？我真服了，xx大学三位一体没过，又被董雅婷惹得烦躁。哈，牛逼。 听到了一个海王的情史。 今晚学会儿生物就睡吧。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23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唔，一旦不幸起来，真的是感觉全世界都在和你作对啊。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平常心平常心。 今晚搞完两个分裂的知识点， 今天结束了文化那本，撒花！ 明天政治开始刷黄本，生物先把那套试卷写完再说。 值得一记的是：晚自习的时候，班上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教室里空气贼浑浊，闷得人无法呼吸，但是窗边的人还和智障一样不愿意开窗，唉。 嘛，平常心吧。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81章 谁爱过谁过 【xxxx年3月24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二模的时候戴着口罩考试试（全程，全部考试）。 咳嗽加重了，难受。 唉，不过也是因为最近咳得难受，身体不舒服，所以精神状态一直还可以，遇见什么抽象的人和事都能心平气和地应对。睡眠质量也不错。唉，每次都是这样，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生活就不会太难过，搞得我每天都不是很想变得健康，但又想健康些，咳得实在是太难受了。 唔，政治、生物一周一本应当可以。二模结束之后历史也要加紧复习才行。然后就是数学刷题，语文有空穿插吧，英语用来平复心情。 值得一记的是：1.晚上英语听力前，歌放了两遍，好听。 以上。 加油！（爱心）】 属于高三英语组全体老师的一点温柔：在每晚的英语听力之前都会播放一首英文歌，然后才会开始正式的听力。 据说是好多年的传统了。 在一天天复习着学习了快三年的重复内容的枯燥日常中，不确定这些音乐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但至少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些音乐给予了叶问草很多的慰藉。 不过这也让叶问草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小学毕业那年，最后一个月学校也老是放歌，放一些满是“青春”“别离”的歌曲，让整个校园都立体萦绕着真切的忧伤。 离别的感觉伸手可以触摸到实体。 小学的叶问草满是感慨，也真真切切感到过难过——为分别本身，也为这周围一度习以为常又即将失去的一切。 不过如今的叶问草—— 因为放的歌有些伤感，还放了两遍，所以走神的叶问草被小学的自己影响了一下情绪，但那点蚊子大小的感慨很快就随着字正腔圆的“九磅十五便士”而去。 叶问草吸入一口气，写下听力答案，无情地嘲笑自己刚刚那点伤感并诚恳地期望时间能立刻跳转到高考结束——愿她能下一秒救摆脱这破地方。 这高中生活谁爱过谁过。 . 【xxxx年3月25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26日，星期六（补）】 【综合评价：***】 【出现了相当严重的厌考心理。 数学试卷写得很随意，有种已经无所谓的感觉了。 我无力制止这种感觉。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27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多说多错，快说易错，不说不错。 这次咳嗽好了之后得成长一些了。 要试试么？把自己的性格改造成温温柔柔的、包容一切的？ 啧，来呗，试他个几天。可以等什么时候把法常背完了再考虑换回来。 嗯，要温柔，记住了嘎~ 嘛，也就几天的事，试试感觉。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28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咳嗽感觉好很多了，然后就有点躁了，唉。 “温柔”行动没有任何进展，可能与内心抵触有关吧。当圣母也挺难的。唔，那就现在这样好了，本来我就还挺喜欢现在的状态的——只是能更好一点就好了。 但怎么样又算“更好”呢？ 罢了，再说吧。 今天hamlet看完啦，明晚开始更小说吧。 周四之前，生物选修一要结束掉，法常也要加紧。 待会儿政治大本一课，语文两周病句，之后生物错题整理。 嘛，效率提起来！ 值得一记的是：无。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29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状态很糟，很困，很累，厌学情绪浓厚，小剧场又开始闹了，背书效率低…… 唉，果然身体一好，精神状况就不好了。嗯，大概还有两三天吧，应该就可以好全了。 逃避总不是个事，所以准备准备，勇敢面对考前不受控的焦虑状态吧！】 鼓舞完自己的叶问草带着被自己洗脑出来的一腔热血又投入到了学习之中，直到写数学的时候脑子开始不受控的冒出一个又一个血腥画面。 叶问草从窒息之中猛然惊醒，感受着精神突破莫名的薄膜回到现实。她忍不住咳嗽一声，然后头疼地再度翻开了“神算子”： 【啧，状态相当糟糕，又冒出了好几个小剧场，耽误时间，啧，麻烦，啧……】 叶问草边写边“啧”，“啧”第二下的时候脑海里又冒出一些古早的回忆—— 忘了前面发生了什么，总之她当时好像很生气，烦躁地“啧”出了声，然后陈春燕突然出声，一脸欲言又止但还是皱着眉说出了口：“你为什么总喜欢‘啧’一下呢？你每次‘啧’的时候我都感觉好吓人，听上去很凶。” 我靠我不破口大骂就很有素质了你连啧都不让我啧一下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更何况你怎么连别人啧一下都怕啊这是什么品种的弱智更别提又不是啧你关你毛事！ 当时气血上涌，一肚子话卡在喉咙管里争先恐后挤不出来，叶问草气得两眼直翻，但是理智强行拉住了她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并将其自动变成了一声很响的“啧”声。 陈春燕听到了，更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后来怎么样了？ 叶问草有些记不清了，她被记忆里的自己影响，现在气血上涌，头晕目眩，脑海里陈春燕皱着眉的迷迷糊糊地出了重影，自己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暴躁涂鸦）】 靠乱涂乱画勉强发泄了一下糟糕情绪，定了定神，叶问草吐出一口浊气继续往下写—— 【糟糕透了，状态极差，小剧场频频出现，浪费了我好多时间，暴躁。 今天结束生物选修一，晚上看看能否结束法常一单元，如果可以，那明天就结束法常，开始背哲学。 语文刷题也要加上，七选三和英语也不用太着急，稳着来。 值得一记的是：外面的电子班牌上出现了学校制作的“高三加油”视频，做得挺好的。 今天（划掉），罢了。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3月30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值得注意的是1.试卷如果简单，考得很基础，也绝对不能轻视，更不能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得出百分百确定的答案就心乱，试着静下心来好好想一下，没想法就跳过写后面的题目让自己冷静一下。总的来说就是不要因为题目简单而乱了心神。 2.立体几何多用铅笔在图上画画，会有灵感的。 3.题目难更要慎重，心态绝对不能输，我难别人也难。 4.千万千万不要“畅想未来”，容易早死，还是集中注意力在问题本身吧，别老想着你高考之后要怎样怎样了。 5.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是冷静（划重点）的状态才行，数学题千万不要怕，不要烦，也不要与其过多纠缠。 所以说昨天的不幸都是在为今天做铺垫吧。 虽然浪费了大量时间，不过一些东西说出来之后确实舒服多了，今天总体来说还不错。 今晚试试能否解决法常，啊对，晚上记得洗衣服。 值得一记的是：1.晓燕上课展示了高考时间，说是本来昨天班会课就该讲的（开会去了）；2.蓝依依跟我说许姐说我生物素养大赛获奖了，让我把卡号给她，有点开心。 嘛，大概就这些了。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82章 坚持了不起 【xxxx年3月31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今晚解决法常，完了之后还有时间才能去写小说。 明晚开始数学大题限时练，以四十分钟为限。 四月初步计划：1.每周三张语文完卷练习（不包括周练），有时间就写，无限时。 2.二模结束之后，政治去背绿本，生物也去背绿色大本。 3.政治、生物每周一张完卷练习（不包括周练）。刷题：政治练客观题，生物练全卷。 4.历史还是先放放，五月份再重点学，在此之前仅进行穿插复习。 5.英语三千词的进度好慢，还有手上那本试卷尽量四月中旬之前结束掉吧。 6.唉，小说还是先想想吧，非必要不要动笔好了。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 如果……如果最后的结果仍不尽如人意的话……那一定是你没有好好努力的结果。 不过这路是自己选的，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反正哪天活不下去了就去死呗，嘛，在此之前把债还清楚了就是了…… 总归没什么好抱怨的其实……】 黑色的水笔悬停在日记本上许久，最终只是为内心那复杂的情绪在日记本上画上了一个句号。 叶问草不敢想她高考跟中考一样跳水了该怎么办，但她又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想。 他们下一届教材全换，复读的收益绝对是历史最低，而且叶问草觉得她的精神状况也不足以支持她再来一次。 但是能怎么办呢？ 她没有退路，也没有出路，她能怎么办呢？ 说真的，她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她还能掌控什么呢？ 叶问草感到无比的疲乏，而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疲乏。 像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长跑，一圈又一圈，战线拉的好长好长，前途一片昏暗，回眸也不见日月，她站在中间，只有无所适从。 叶问草垂眸，最终只是在这一页的日记上补上了惯常的结尾： 【以上。 加油！（爱心）】 爱心画得圆圆的也拯救不了被黑洞侵蚀的心脏。 晚上放学回寝的路上，随着喧嚣的人群往宿舍方向走，叶问草走着走着抬起了头，漆黑一片的夜空中只能看见惨白的路灯，晃得人眼睛疼。 她的未来会如何呢？ 叶问草不知道。 叶问草不想想。 或许她会滑档去个二本甚至民办本科，或是因为成绩太糟糕学费太高昂而直接放弃大学，出去打工。 也或许她还没等到成绩出来就在回家路上被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一辆车创死，横死街头……这样想想或许也不错？ 叶问草脑海里自顾自地播放起了她习以为常的横死画面。熟悉到令人安心的血腥画面，让莫名忧郁了一天的她竟忍不住放松地笑了： 是了，说不定她哪天就哗啦一下死了，现在想那么多干嘛呢？ 叶问草开开心心地推开303虚掩的门，对自己的舍友展开了灿烂的笑容。 “嗨嗨，国王陛下今天心情不错啊！” “是啊！因为见到了我伟大的卡密撒麻，心情不好也会好啊！” 叶问草笑嘻嘻地和朱茗打趣，作为“世界意识”的陈春燕也凑过来接梗，三人在门口笑成一团。 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 【xxxx年4月1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今天又很躁啊……啧，头疼，啧，自己除了出了问题，周围也有问题，还有主观无法避免的客观强制力问题……啧，烦啊，真的是让人躁的很啊…… 晚上还是去图书角找本书看吧，没有书压着负面情绪纯靠自制力真的控制不了一点。 唉。 看不懂时一定要反复，反反复复地看题，仔细读题，要“读题”（划重点）。 听了课，感觉很有用。 准备x大的三位一体，至少有个二本保底吧。】 虽然很不想进行这个假设，但叶问草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就很不对劲，而她根本不敢赌自己能在高考前好转。相反，每熬过一天，她都更加觉得自己会在高考那天迎来史无前例的“爆发”—— 灰飞烟灭的那种。 叶问草赌不起，她只能咬牙接受一切，并做最坏的打算。 毕竟她知道她一时半会儿还对自己下不了手，那么与其等待虚无缥缈的“意外”，不如自己先规划好能规划到的一切。 这样就算死了也不会太狼狈。 叶问草咬住下唇，不去想陈春燕等一众人——熟悉的不熟悉的班级同学，在得知叶问草在准备一个二本院校的三位一体，不可置信的表情与劝导： “这……不纯浪费时间吗？”“问草……也需要跟我们抢二本的学校么？”“虽然x大这几年分数线跟一些一本差不多，但是也没有这个必要吧？”“……” 郭晓燕在她打印x大三位一体报名表的时候也不太赞同，但也只是浅浅劝了她不要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还是专心备战高考为主。 叶问草拍拍脑袋去除杂音，继续写自己的计划： 【这周选定一篇文章，练朗诵用；选择一首古诗，练字用。 完成自我介绍。 晚上去自习室，扣好时间，点到即止，回来洗澡然后对答案，完了之后可以睡了。 随机抽取一张幸运试卷刷吧，可戴上耳塞，再吵都得忍，把这视为正常事。 大概就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2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糟心玩意儿，唉。 尽量专心写作业吧。 明天记得带睡衣回去，回来时记得带本课外书。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滚去写试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3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深刻明白了自己是个“多余人”的形象。 多你一个很多，少你一个不少，不对，刚好的那种。 唔……】 叶问草眯起眼想着今天在寝室里发生的事情，想着秋君那掷地有声的质问、自己与朱茗的面面相觑以及陈春燕大吃一惊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最终在日记本上留下了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脑海里回顾了一遍又一遍中午发生的事情，最终画面定格在秋君抱着朱茗，而朱茗软着声音跟她说话的场面上。 叶问草晃晃脑袋。 罢了，毕竟是别人的社交问题，跟我没什么关系，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记录了。 就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4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其实一般般，但很有可能是触动了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的结果。 主要就是那会儿吧。突然悟到，清明节因为没去给别人扫墓，所以只能给自己扫墓了，唔，真是个好笑话。 啧。 考前记得回顾“神算子”。 放空大脑容易魇住，还是随机想小说剧情吧。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脑海里突然一晃而过许多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画面，叶问草放任自己想了一会儿，一遍又一遍重复那些莫名其妙的不像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叶问草才终于在恍惚间想起来这些是自己做过的梦。 昏暗摇晃的视野中，是自己在跌跌撞撞往前跑。 谁拿了她的东西？谁又在抓捕她？她又在找什么？ 混乱的影像带来神经撕裂的痛苦，叶问草摁住太阳穴，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些梦境的后续。 也或许并没有什么后续。 不过—— 【对了，不算回家这一晚，前几个晚上的梦境大都可以概括为“寻找”。还经常在一片黑暗中，又或是逆着人流，并且大都孤身一人……我基本一直在找什么东西，但是又找不到。找的貌似是一本书，又好像“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什么，反正我是真不知道，诶。】 写了半天发现自己不知道记录了个什么废话文学，叶问草抓抓头发，给自己画了个省略号，然后—— 【ok，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赶紧滚去学习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5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数：1.做不出来时反复看题目，十有八九是题目看错了，静下心来仔细比照字母；2.棱台题，无法直接做出来之时第一时间将其补全成三棱锥，然后用几何法或是坐标法。 啧啧，果然安稳的日子过多了人就会变得不幸。唔，已经四天了啊，也不知道倒霉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嘛，总之希望是为了三位一体积攒幸运而不是为了二模，唉，头疼，头疼。 啊，大概12天之后，三位一体结束后的周一开始早起跑步吧，此后坚持到高考结束，考试那几天照样跑，只要没下雨，就去操场晨跑。均匀速度，跑两圈，不要停。 现在对历史的态度很不尊重，这不应该，也不可以被允许。啃老本的你没资格这样，还是好好背书吧。 需要：1.今晚生物结束手上这本，攻克经济现代史这部分……时间可能不够，今晚数学练习先取消，然后晚上再练习几遍《相信未来》的朗诵再睡吧。 嘛，开心点，平常心，再认真点，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6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数：大题五分钟（最多十分钟）了，还没想法，迅速跳过，及时止损。 历：必修三本还是要认真背一背，拿出去年背选修的毅力来！ 政：今晚结束可能……好吧，不太可能。 今晚尽力把矛盾背完，下一单元留明天早读也是刚好结束，如果还有时间就去背国常（美国\/国际组织）。 生今晚结束掉呼吸作用吧，当然，两个都结束最好了。 无论如何，虽然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但还是先努力着吧。万一成功了呢？对吧。 ps：1.如果高考那天也病了，一定要让自己兴奋起来，这玩意儿真的影响发挥；2.口罩、纸巾务必备好。纸巾备足，水……考前最好别喝水，考时也别带水；3.全神贯注，老师在你边上晃的，不要理会。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头晕……唉，流涕流得好难受。 我咳嗽才刚好没多久，我真服了。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7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嘛，一般般吧，虽然没有“不错”的感觉，但给两星的话还是有些昧着良心了。 政治生物考得手感不错，不知道成绩出来会怎么样。 记得去打印准考证。 历史、英语好像都有些学不进去，头疼。 唉，起床还是好困难。啊，也就只能赖床十来天了吧，哦不，十八号早上开始，那应该是刚好十天。 明天去踩点，看看操场门早上六点是不是开的。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8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嘛。 巧合的不幸一如既往。 幸运守恒定律哇塞哇塞~ 今晚紧赶慢赶结束生物了，略略略~ 政治还有二十面，加油！ 感觉二模应该还成。 估计会和一模相似啊……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9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高考报名：七选三和英语。 整理仪容仪表（眉毛，衣服）。 啊，终于，政治的二轮复习也结束了！ 撒花撒花！ 刚好。 下周二开始应该是最后一轮复习。 时间不变。 政治看绿本，生物也看绿本，然后那本试卷剩下几张赶紧刷刷完。 最近小剧场借三位一体练习出现得有些频繁了，唉，早点结束这一切吧。 今天踩点了，符合预期。所以也就还有八天的时间，嘛，最后几天赖床的机会，好好珍惜吧。 值得一记的是：1.明天下午两点（大概）开始长跑比赛；2.二模成绩据说明晚就可以出来，最迟周一。 最后五分钟，有些累了，趴一下吧。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83章 要让自己开心 【xxxx年4月10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希望三位一体顺利搞完。生物准备工作完成，明天正式进入三轮复习，历史也要跟上了，如果数学能提前搞完，以后晚上就回去看历史，英语的时候也要多拨一点，这样，七天之后，晨跑也要推进，嗯——下面总结本次考试经验： （129分）语文：1.考前心情不好、情绪不对时，要努力让自己兴奋起来，当然也不能太飘。 2.身体不适要冷静。身体状况不好确实有很大影响，但是并非不可克服，所以，好好克服吧！ 3.作文：以“·”连接关键词的方式拟题挺好用的，有种不用动脑的美感，还不用怕离题。（本次作文：49分） 4.字形“（捺）”“（四点底）”“（必字底）”要改正，去练字，每天一页。 5.涂改不要用一个斜杠了，用两条横线划掉吧，不然太不明显了。 6.考前语文蓝本，小说、散文和诗歌部分必看，字词积累看自己收集的那些足矣，其他的就不强求了。 7.不确定的素材别写\/少写，来源不清的就不要写多，多写多错。 8.没必要珍惜那一点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要不是特别紧急，都把素材写下来过一下，尤其是那些有些记不清的\/需要删改的素材。 （100分）数学：1.千万千万别怕算，怕麻烦，但一定要仔细确认每一步是否都对了，不然无脑运算只是在浪费时间。 2.考前看后面大题第一题，得出大体思路和运算过程。第二小题简单判断能否做即可，没想法也别慌，静下心来，稳扎稳打从选择题第一题开始认真写，写到大题还是没思路的，简单思考过后，跳过，下一题。 3.过于兴奋容易“飘”，不如低沉下去，当然过犹不及，重点是要达到“坦然”“专注”的状态。 4.不要吐槽！不要抱怨！不要慌乱！要坦然！自信！坚定！ （138分）英语：1.前五分钟专门用来构思情节，记得听力前（划掉）——不要听力前看，容易分心——顺便看一眼应用文。 2.听力时还是该专心些，不要想其他的。想了也一定要及时阻止自己。 3.完形填空务必注意时间，这次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虽然全对了，但是读后续写差点没写完。 4.语数英和生物用针尖的笔，政治历史用子弹头的。语文可以考虑前面用弹头的，作文用针尖的。 5.不介意字体斜一点，总归写整齐了就好。 6.应用文先写在试卷上（听力涂完了就写），写的时候不必过多纠结字数，写完也是，简单调整后就去写七选五——字数问题等抄的的时候试情况调整。（本次应用文：12分） 7.读后续写控制字数，首考的错误莫要再犯。（本次读后续写：20分） （赋分95分）政治：1.桌子不好，在考前及时调整好自己觉得舒适的坐姿，椅子也是。 2.考试时，准备好笔芯（黑笔笔芯两种+2b笔芯） 3.法常那题，不确定的话还是放后面写吧，没必要一定要第一个写，这几分要是丢了那真的蠢爆了，所以还是小心点吧。 （赋分99分）历史：无。 （赋分98分）生物：1.不管坐在哪个位置，都要坐出第一桌的气度，当然不要为了这样而装。 2.遗传题没思路时，可根据后续答题时题目所含的信息尝试判断，再加以验证。 3.选择题最多三十分钟，过时（四十分钟是极限）不再检查，但是先涂卡，可以不用涂太重，后续再补色，但前八题无论如何都要检查一遍。 4.时间不够时，遗传题涉及计算的部分直接跳过，后面有时间再回来写，可为检查选择题舍弃这几分。 5.“（红笔写）你觉得出题老师在考什么？”——纠结时，这样问一问自己。 （总分659分，排名62名）总评：感觉状态有所回升，继续努力，高考加油！（爱心） 坚持才是胜利！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11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不会的题可以就先空着，最后一定要看是否所有空都填完了，历史好好检查漏题与否。 唔，杨嘉怡怪怪的，好像被厌恶了啊。 嗯……所以这一次找事的会是她么？算算也差不多了诶，毕竟好像很久没人来找我麻烦了，最近过得还挺安逸的，没怎么遇见抽象人。 在文玖对我的影响“每况愈下”的情况下，确实该出现一些新角色了。 嘛，有点受影响，不过还成吧，这个程度也差不多。 啧，今晚写数学，写完后如果可以有时间，再折腾一下三位一体吧。 生物今晚看必修三。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12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数学：因部分过程卡住时，可直接“易证”“连等”，先写下去再说。 历史：1.关注材料主语，排除无关选项，片面选项，绝对化选项。 2.注意题目关键词：时间地点人物，选肯定还是否定。 3.聚精会神，不要理会周围环境，心平气和。 4.不要慌，不会的时候不要紧张，你不会别人也不会。 5.图册虽然不常考，但考到就是王炸。考前去看图册，关注相对位置。 6.尽可能榨干材料所有的信息价值，尤其是大题。 材料价值：1.提供答题导向；2.直接提供答案（有时要概括后才有分）。 总：1.考前那一个星期就不要刷模拟题了，去看真题。 2.做任何科目一个必备原则——图穷匕见，题目后面的话比较重要（划重点）。 啊，线上三位一体感觉相当糟心啊，怎么练习都控制不住看向摄像头就大脑一片空白，唔，眼睛还很痛，今天感觉很累，唉，早死早超生吧。 还有四天，这周就实行周日放假的制度，也算刚好啦其实，就是会有些糟心，唉。 有点烦，今天的跑步也要命，啧，反正无论如何，反正，下周一就开始了，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13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确实压力大会让人十分疲惫。 啧，感觉烦死了，还很累，这破三位一体烦死个人了，草！ （一些暴躁的涂鸦） 很烦，小剧场因为这个一个接着一个，严重影响我学习效率。】 为了这个三位一体，叶问草花了好几节自习课的时间去做前期准备，确定相关院校，然后又和两个同样报了x大三位一体做后手的人一起去听相关课程，浪费了很多晚自习学习的时间不说，还在课上看到了文玖。 文玖和他的朋友们看起来都很惊讶叶问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指导老师让他们说出各自报的三位一体的大学的时候。 当时叶问草很突然的就觉得这个后手也不是很有必要： 要是她落魄到只能跟文玖念一个大学的话，她不如去死。 “但是你俩就算是一个大学，肯定也是不同专业的嘛。而且这个三位一体你不是本来就是拿来安心用的吗？最后十有八九也不会去这个学校，所以现在不要想太多啦。我们前面都花了那么多时间找资料，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同伴耐心劝导着叶问草，而叶问草最初的尴尬过去之后，也想起来自己报三位一体的初衷。 安心，是的，就是为了安心。 为了避免自己高考时心态爆炸上的保险。 不过最后这个究竟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但至少叶问草为了准备这个三位一体，尤其是练习随机题目讲话的时候，各种血腥小剧场总是会粉墨登场，很多很古早的糟心回忆也都在这段时间又一次想了起来。 想了一次又一次。 那些糟心的回忆，曾经因为叶凡与内耗而反复回忆起来的回忆又一次席卷了叶问草的大脑，她数不清这段时间因为这些糟糕的回忆流了多少眼泪。 但好在，一切都在今天结束了。 不论如何，就让它彻底结束吧。 叶问草狠狠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继续往下写—— 【今晚找本书看吧。 事实证明，知道自己出问题+知晓原因其实挺有用的。 诶，精气神拿出来！ 反正没几天了，努努力就好了嘛！ 加油加油加油！！！ 嗨呀，今晚一张语文全卷练，晚上回去限时半小时作文。 反正这事算解决了，剩下来看那边学校怎么想的了，最不济也就过不了而已，反正……嘛，随便啦，就当积攒幸运值了。 生物今天那张试卷难搞死了qaq 加把劲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14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最近想到文玖的频率变高了感觉，小剧场也明显频繁，脾气还比较暴躁……唔，易困，嗜睡，贪吃，胃不舒服……啊哈，压力大就是这点糟心，啧，总归这周就结束了，下周认认真真学习吧。 唔，数学大题刷的效率好低，是试卷的问题么？糟心。历史完全没时间好好复习，这样会完蛋的。英语也没怎么好好学的感觉……啊啊啊啊，人怎么能这么废！ 唉。 总归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加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无愧于心吧。 啧。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早死早超生，呸，尽早魂飞魄散才是王道。 活着糟心玩意儿那么多，真糟心。 唉。 麻烦。 嘛，反正，反正就那样吧。】 叶问草想骂一句晦气，但自从陈春燕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跟她很认真地提了一句，“你这样每天说什么很‘晦气’，就真的容易变得越来越晦气的”，叶问草每次想骂一句“晦气”的时候都生生噎住，于是口癖改成了—— 【啧，糟心玩意儿！ 草，少想这些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15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生物：注意染色体丢失类的题目。 历史：关注图册，关注图的名字，各种图例。 可能受天气影响——不管是不是，反正肯定有这个原因——总之最近真的易躁易怒，而且分分钟抑郁，上课频频走神，小剧场也很烦人，小剧场里的“我”死的也是越来越没前摇了…… 睡眠质量其实还行但就是睡不够的感觉……唉，大头肯定是三位一体，不过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点就是： 时间到了。 算算确实到点了……卧槽！不对，是刚好到点，最后一个半月，啧啧啧，这真的是，糟心玩意儿，努力点克服吧。 小电扇也像是刚好安排好的。 反正就这样吧。 听命运安排。 两天之后，正式开始七七四十九天的晨练。 唔，不一定有四十九天，总归能跑的天都跑就是了。 历史：白本、绿本+必修三要在这四十九天搞定。 英语单词背得效率好低啊，唉。 嘛，顺其自然，总归加油努力就是了。 滚去刷数学题。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16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一般般吧，有好有坏，总体还成。 明天努努力，顺利处理掉手上的这套试卷，去写紫色那本，然后后天滚起来跑步！ 5月份的时候还是问问春燕，试试看能不能从她那借些书来看吧，图书角真没什么能看的了。 值得一记的是：段长巡视了一圈之后，忍不住发表了持续半个小时的讲话，讲了高考相关的注意事项，一些推荐院校，往届情况，现在形势等等。 总归一句话：分高才是王道！ 还是好好努力吧。 嘛，门外的繁华不是我的繁华。 尽力而为吧。 加油，小草！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嘛，就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84章 要越来越好 【xxxx年4月17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还是根据具体情况确定用笔吧。 数学：1.“853”——选择题前八道，填空题前五题，大题前三道务必拿分。 2.难题刷得没什么进展，还很浪费时间，并且导致了强烈的厌学情绪。试卷还是挑题做吧，选一些简单\/中档\/易错的题刷，错题积累起来反复刷。 3.选择题“2233”。 4.最后阶段回归真题，其他科目也是。 5.警惕厌学情绪。 政史：1.不要被题目所迷惑，改卷是按套路来的，一定牢记关键词思想，时刻确保自己点到关键词。 2.刷主观题不能简单把我的答案改成标准答案，应该要把各种答案改成我的答案。融会贯通，大道其中。 3.将记背进行到底，但不能死记硬背，不然高考心态崩了就会出事，一定要理解性记忆。 英语：1.积累百搭句，举例：（附上一张折叠的便利贴）。 总：1.要树立状态上的参照榜样（不是寻找对手）。 2.最后阶段不要纠结名次与分数，对题给我信心，错题给我成长。 3.有良好的心态，管好自我，良性竞争——千万不要看不惯身边的人，坏情绪影响学习。 4.题目的难易不是问题，关键问题是因此引发的情绪波动。 一冲到底，冲出高点；一冲到底，保持常态。 最后阶段不要改变自己的生物钟，麻木点，无问西东，情绪尽量保持平稳，减少波动。 今天倒计时五十天，三位一体业已结束，明天，不，现在就开始进一步的奋斗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18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虽然跑步锻炼计划很顺利地推进着，但为什么从头到尾都萦绕着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悲伤啊orz。 好难过，完全没有达到运动放松身心的效果。 嘛，反正今天大概什么情况都见识了一遍，明早就安心睡到5:40，然后5分钟高速收拾好去跑步吧，跑完再去吃饭。嗯……早上念书念得很大声真的好容易缺氧，谁说声音大好记东西的，感觉脑子都要念蒸发了…… 唉，反正声音无所谓了，重点是看进去没有。 待会儿（划掉）明晚开始，晚自习加入历史必修三本的详细背诵，导语，前言，材料，链接，正文，图片上的内容以及课堂笔记——都要一网打尽，语数英的练习也要推进。 数学大题越练越觉得前途渺茫，今晚开始练选择填空题好了（40分钟）。 小说……小说……时间排不进去，好麻烦，啧，算了，等什么时候崩溃什么时候写吧，那时它有高于一切的优先权。 跑步第一天：慢，心不静，气息不稳。 评价：不太行，继续努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19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本来今天算是相当不幸的，从早不顺到晚，能烦我的人基本都遇见了个遍，算上昨晚的，也是烦了今天一整天的一大原因，从秋君、朱茗、陈春燕，到文玖、叶凡、蔡媛媛，还有于文静和董雅婷的友情客串，嚯，基本能找茬的人都齐了，文玖尤其令人糟心，哦对，还有王佳琪的乱入…… 啊，莫名其妙又糟心的一天。 不过也有好的吧—— 像早上虽然起迟了但也不算太晚，被早晨日出的景象所感动，晚上犹豫了许久，还是迈出了向数学老师问数学题的一小步…… 唉，本来今天烦到极致，怎么说也是我写小说的好时机，可惜啊——唉，嘛，虽然很遗憾，但时间真的不够啊，今晚还要洗头洗澡洗衣服，唔，早睡早起身体好，今晚还是尽早睡了吧。 啊对，要背历史……嗯，没别的想法了，啊，差点忘了，还是先语文吧，明晚有了心理准备再开始效果会好一些。 跑步第二天评价：伴着音乐跑挺好的，想买mp3了。 可能速度上有些快了，总之气息上比昨天更不稳，第一圈还没跑完就控制不住用嘴巴呼吸，丢人……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20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数学：垂直，尤其是向量相关的题目，放在直角坐标系中去运算。 麻烦。 （很多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21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学会检查大题。 啊，只想写小说，不想刷试卷了，写不动一点qaq 啧，历史还是要好好背的，现在对历史的态度真的有问题，虽然前面都没背书但是侥幸考了高分，但这不是你能心安理得啃老本的理由。 算了，晚上回去再写小说吧，教室里还是能学一点就多学一点吧。 啊，背书背书，从必修一开始背吧。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22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又是一个不幸的一天，有点大病，但也就那样了。 还成吧。 但是跑步已经停了两天了，唉，明早再挣扎一下吧。 晚自习还是以刷题为主。 唔，最近说话有点不过脑子，有点吵了今天。 今晚记得洗衣服。 十点开始背书吧。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高一高二五一调休，今天放，明天回，高一上午走的，高二下午走的，唉。 以上。 加油！（爱心）】 今天下午高二的人走完，连食堂都只开了第一食堂的两个窗口。 一个段的人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一度直接排出了食堂大门。 有人痛骂学校不把高三生当人看，而下课习惯性跑去食堂的叶问草早早坐在一贯坐的位置，心有余悸。 得亏没觉得人少就没跑来食堂，不然饿着肚子走过来却看到这大长队真的要两眼一黑。 她吃着两菜一汤，餐盘旁放着正在复习的政治书，偶尔抬起头来背书，顺便活动下筋骨，然后往那长长的队伍看一眼，嘴里嚼着食物，嚼完了要是那一段还没背完，嘴皮子就继续动着直到背完那一段，再低头看后面的内容。 重复了几次之后，再抬头，却发现的队伍的长度只增不减，还在队伍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文玖笑嘻嘻地跟身后的人说着什么，突然兴奋地拍了一下手，叶问草不用猜都知道他是在讲小说——就像以前他在她面前那样，动作、神态……连侧着身子的角度都感觉一模一样。 刚分手的时候，叶问草为了迅速处理文玖对自己的所有影响，选择让自己去恨他，再从厌恶感转到无视。她觉得这样会快一些。事实证明，虽然她一度到了看见文玖就反胃浑身发抖的程度，但也成功很快将其无视，只是偶尔内心还会有波动，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歉意。 但有时候看着文玖——也不只是文玖，包括蔡媛媛，包括叶凡，看着他们跟着一众人嘻嘻哈哈，有着自己的朋友，并在其中如鱼得水很开心的样子，而自己却孤身一人，说实话，叶问草会感到落寞地嫉妒。 一种充满疲惫的羡慕和难以言喻的自厌感。 真好，大家远离了她之后都活的挺开心的。 只是会有几秒这种感觉，很快就会被她压下去。 因为她讨厌自己这种被情感控制的模样。 不过这次—— 当她看到文玖，看到这种前些日子或许还能影响到她的“似曾相识”的画面，内心只感到微妙的庆幸—— 真好，得亏和文玖分了，不然今天饿死了都吃不上饭。等他慢慢讲小说、慢慢走来食堂再被迫排长队，菜早卖完了。 叶问草开心地继续边吃边背书，背完这章之后又一偏头，发现文玖和他的朋友还在排队，不禁摇了摇头。 “你好像总能把自己过得很惨。” 刚分手那会儿，文玖的话总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而有天吃饭时想起这句话，她抬头四顾，嘴里还嚼着米饭，四下似乎只有她一人不在与人嘻嘻哈哈地交谈，她突然觉得味同嚼蜡。 当时听到这话的叶问草是同意的，而那天的叶问草也不得不同意。 她好像确实总能把自己过成很悲惨的模样，而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但如今的叶问草不同意。 因为她现在知道了快乐的秘方，也学会了怎么哄自己开心，她现在每一天都很忙，甚至经常忙着没时间发病，连狂躁暴力的小剧场都经常为很多事后撤，只敢在她疲惫之时强势入侵。 思路有点飘远了。 饭菜吃完了。 刚刚走神，没背什么东西，但是饭菜已经吃完了，干干净净，叶问草没理由继续留在嘈杂的食堂里，只能叹息一声，顺便又把这笔账记在了文玖身上： 怎么想都是文玖比较晦气，不然能把市场经济那部分背完的，可惜了。 而被骂晦气的文玖此时刚笑盈盈地从阿姨手里接过餐盘，和朋友嘻嘻哈哈地去打汤。 长长的队伍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叶问草把餐盘放在指定地方，边走边背，向着教学楼方向走去。 广播站无人工作，宽宽的水泥路上显得很是空旷，风卷起树叶，显得有些肃杀，情绪也随之有些低沉。 而当她走进教室，听着闹哄哄的人声，却忍不住放松地笑了。 陈春燕笑呵呵地跟她分享她听到的趣事，过了一会儿路过的朱茗也加入进来，三人笑成一团，直到激昂的英文歌开始播放，才恋恋不舍地结束闲聊。 叶问草拿出听力资料，认真圈画着题目，和往常一样快速进入了学习状态。 【你好像总能把自己过得很惨。】 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幸福了。 她在很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别人觉得她过得惨，却不知道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的、自己能过的最舒适的状态了。 …… 叶问草从一场突如其来的小剧场中缓过神来，是许久未见的凶猛的小剧场，被肢解的痛感仿佛真实存在，精神从那扭曲的画面中脱离出来时还有些恍惚。 她咳嗽数声，最终喝了口水，继续心无旁骛地开始学习。 . 【xxxx年4月23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历史：突破思维限制，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语文：1.写作文时可以找找参加现场作文大赛的感觉。 2.写作文前花五分钟进行“标新立异”，当然立不出来就算了。 3.注重排比段的设置。 4.适当描写，注意文体。 5.想好材料以及佐证，最好写在试卷上有个底。 6.一定要先拟好标题。 7.时间来得及，冷静，慢点，但也别太慢了，“慢”主要是速且稳。 8.不管是前面的题目还是后面的作文，思维一定要打开，要多方向、全方位地探索。 选择题：选肯定对的，先打钩，再纠结其他的。 高考出成绩之前不要进行游戏抽卡，攒攒运气。 今天晚上语文17:50开考，考到了第一节课下课，全卷练。 晓燕上午说晚上考完有惊喜，原来是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份大饼。 大家嘻嘻哈哈的，虽然吐槽着油腻——这次饼真的比之前油好多，一口下去全是油，贼腻——但还是全都一点不剩地吃完了，很大一张饼，竟然还有人吃了两个。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24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考试时把秋季外套带上，系在腰上也好，总之一定要带着，省得觉得冷的时候才后悔。 写作文时（语文英语都一样）不要克制自己的激情，趁激情还在先把句子写下来再理性作答，不然容易无话可说，会后悔死的。 政史信息卷要在考前刷完，冲刺卷也是。 考前重做一次首考的试卷。 小说跟上，保持心理平衡，不要崩溃。 开心一点，坚定一点，眼光长远一点，过完这最后一个半月，就有近三个月的浪荡时间，届时可尽情放飞自我。 考完回家的第一天好好睡一觉吧。 嘛，大概就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85章 一点怪异 【xxxx年4月25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思维不要局限于选择题的一些潜规则上，首考的惨痛教训告诉我们：它真的不一定会按套路出牌，连续三个c什么的都是有可能的。 数学：用正方体画三视图原图时，边切边绘出切后的图形——就是把切掉的部分去掉再画一个，再切，直到出现最终图形为止，这样清晰且有效，不容易错，不要怕浪费时间。 明天下午班会课进行毕业证照的拍摄。 生物状态不太对劲，做题手感好差，今天先停一下，就刷一张选择题算了。 总归……啧，时间空不出来，反正各科试题都得刷，能刷多少是多少吧。 小说真没时间……唉，反正活动课的时间全给它，其他时候就看情况需要吧。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26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5月1日——课表调整；5月7日——成人礼；5月16日-18日——高三三模；5月19日——毕业照；5月20日——毕业典礼；6月1日——考前适应性考试。 数列凑也得凑一个答案出来，只要答案能弄对，过程分就好拿了。 今天因为朱茗和秋君的事几乎烦了一天，不过算算也该有人搞事了……嘛，冷静，总归最后四十天了，就大家都开心一点吧。 自习室不强求，睡眠更重要（划重点）。 五一回来之后，晚晚读时间去背历史吧。 想买新耳机了，唔，记得多带些零食。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27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政治：考前把绿色大本上“主观考过”的内容背一遍。 反正，今晚是最后一顿了，就这样吧，以后还是婉拒好了，唉。 唔，今晚去自习室要写完数学冲刺卷。 小说……今晚努力构思完吧，明天开始写“前传”，今晚，还是先把作业搞掉一些吧。 明后天估计会很忙，要狂写周末作业，大概是没什么时间写小说了，只有活动课加晚饭时间，大概一个半小时吧，把握好时间。 感觉生物越来越差了怎么回事？？？头秃。 按最差情况来想，如果七选三+英语全部不幸吃了首考的保底，那么一旦语文和数学跟中考一样双双爆炸……那可能真的省内二本都悬了。 唉，任重道远。 这感觉相当糟心啊。 嘛—— 大概这样吧。 以上。 加油！（爱心）】 合上“神算子”没多久，下课铃便响起。 忘了是什么时候宣布的晚自习改时间，把原先的三节晚自习改成了两节晚自习，中间只有一次下课时间，但是长达二十五分钟。 而临近高考这段时间，不少家长开始待在后门给学生送各种吃的喝的来补身体，除了午餐晚餐时间，便是晚自习这夜宵时间最为热闹。 303一开始是陈春燕家长送来了鸡汤，然后是叶明明家长也送来了美食——作为陈春燕的两位舍友，朱茗和叶问草也有幸被邀请一起食用，至于叶卓航，她早在两个月前就申请了走读，和她们很少来往——随后朱茗家长更是近乎天天送、夜夜送各种不重样的美食。 但是叶问草没有。 她没有家长来给她送美食。 叶问草爸爸妈妈倒是想来送来着，但是被叶问草拒绝了，原因是她觉得这样太辛苦了。 她家不像另外三人一样住在县城里，那个小镇开车过来，一来一回也要一个多小时，更何况她知道爸妈上班很辛苦…… 但事实上你可以点外卖不是么？ 叶问草诘问着自己，而她几番沉默之后，也终于没法再为自己狡辩。 好吧，其实她就是抠门。 她根本不敢想像朱茗妈妈一样，每晚请那么多的夜宵开销要多少；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让爸爸妈妈做家常菜送过来，就像陈春燕和叶明明家长一样，原因前面也说了。 但其实你可以拒绝的不是么？ 可是我拒绝了啊。 在强烈的自我厌恶之中，叶问草挣扎着为自己做最后一点辩解。 她脑海里想着朱茗和陈春燕的话语，想着她坚决拒绝之后她们不太美妙的表情—— “问草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好吧，她知道她不能不给面子。 但是这样真的很糟糕。 下课铃响，骤然变得喧哗的教室里，朱茗招呼着叶问草去吃夜宵。 叶问草愁眉苦脸地看了眼手上的试卷，最终决定将这个推拒理由留在明天。 今天……今天毕竟是中午就答应好了。 等朱茗有些不耐烦地打算过来拽叶问草的时候，叶问草已经强逼自己忽视那些快溺死她的歉意，换上了惯常的笑容，和陈春燕、朱茗三人一起说说笑笑地往校园后门走去，一如往常。 不同寻常地是这次她们遇上了秋君。 其实也不算不同寻常，在这么多天共进宵夜和晚餐的时刻，也不乏秋君的身影。 但是这次她们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她们三人和秋君迎面撞上。 秋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玩味地看了一眼叶问草和陈春燕，才把视线转到朱茗身上，笑盈盈地问：“你们干嘛去啊？” 秋君笑容和平时似乎别无二样，但却带着莫名的轻佻与冷意。 叶问草对别人情绪很敏锐，却不理解秋君的愤怒。 是她太敏感了么？ 她站在朱茗和陈春燕的中间，有些茫然地和陈春燕对了下眼神。陈春燕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啊，那她的感知真的没错。 叶问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秋君，视线滚了一圈又落到身旁的朱茗身上。 朱茗沉默了一会儿，才瘫着一张脸，带着叶问草分析不出来的情绪，有些僵硬地说道：“出来拿夜宵呗，还能干什么？” 朱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而为了掩饰这份尴尬，她选择用一丝愠怒来掩盖，似乎在诘问秋君为什么要问这些话。 叶问草细细分析着场面局势，想着想着就走神想着她要是现在提出不吃了会怎么样？感觉朱茗会因为她在现在这种时候选择离开而杀了她——当然是夸张说法了。 叶问草悻悻摇头，而这边秋君已经笑嘻嘻地挽上了朱茗，用着和平时别无两样的话和朱茗撒着娇，然而话语中暗含的威胁与质问却让在场的另外三人都听明白了。 叶问草不解地蹙起眉，她看着朱茗浑身僵硬地应对秋君，不由得笑嘻嘻地开口为朱茗解围，但只得到了秋君冷淡的回应—— “是么？宝宝，是她说的这样么？” 秋君直勾勾地盯着朱茗，眼神没分一点给叶问草，却让叶问草不寒而栗。 朱茗沉默片刻后沉默地点点头。 “这样啊……” 昏暗的夜色里，路灯并没有起太大的照明作用，然而仍旧不太明亮的道路上，秋君挽着朱茗的胳膊更紧了的姿态肉眼可见。 叶问草又一次和陈春燕交换了一下视线，而陈春燕紧蹙的眉头告诉她她的感知或许完全正确。陈春燕又一次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叶问草于是抿嘴看着氛围怪异的秋君和朱茗二人，在那暗藏深渊一般的对话中最终放弃了分析。 叶问草摇了摇头，准备帮朱茗分担一下她手中沉重的外卖。 “不用，去第三食堂吧。” 气氛莫名有些沉重。朱茗摇了摇头就拿着两大袋东西往最近的三食堂走，秋君凑上去帮她拿了一大袋东西，陈春燕走在一旁，也默默要来了一袋东西帮忙提着，朱茗稍微推拒了一下就都给出去了。 “啊好……” 叶问草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有些懵逼地愣在原地。 那我走？ 但是前面三人都意识到了她没跟上来，全都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 叶问草知道这是还要自己的意思，于是快步走上前去。 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叶问草受不了。 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活跃氛围，既然汇报不了舍友们同等价值的夜宵，那就回报她们以情绪价值，平时零食也分一分，虽然可能还是不对等，但能还多少是多少。 叶问草一溜烟凑上去，笑嘻嘻地就故意道：“干嘛不给我，孤立我？哎呀，人家好伤心啊……” 手拉上袋子手提的地方，朱茗没松手，她就和她两人一起提着那袋吃的。 刻意的捶胸顿足，让朱茗嘁了一声：“就你？上次让你拿了一袋东西哀嚎了一路。待会儿别又给你了之后又让我来拿。”语气却是很轻松，面色也好转了一点。 “瞎说！我要告你污蔑！而且那袋东西本来就很重好不好！你和秋君两人提一袋，我一个人就提一袋！我靠！这都不让我叫两声？我不服。”夸张的表情与一惊一乍的语气，是叶问草最喜欢的表演，因为这种夸张很容易让她自己兴奋起来从而感染身边的人。 “喂喂喂，我也是一个人拎了一袋，怎么没人关爱我一下？这样说来我也很厉害好不好。”陈春燕笑呵呵地插了一句。 “对！特别厉害！”叶问草非常给面子捧场，然后略带嘲弄地又cue了一下朱茗和秋君，“啧啧啧，看来是你俩太虚了，哎呀呀……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啊斯米马赛！！！” 朱茗上手就呼了一把叶问草的脑袋，不疼，但叶问草故意吱哇乱叫，乱叫声中掩饰不住的笑声让另外两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在三食堂的空位上，四人坐下享用朱茗妈妈送来的美食时，气氛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至少刚刚那种明显的怪异感消失了。 除了秋君笑嘻嘻问的一句：“如果我没来拿快递，那你打算今晚什么时候叫我来吃呢？” 而朱茗选择了沉默。 气氛一下变得很诡异。 还是陈春燕小心翼翼地出来转移话题，而叶问草接了眼神，也赶忙笑呵呵地活跃氛围，像是没心没肺完全没看出诡异氛围来——气氛才又有所好转。 朱茗和秋君后续的对话似乎也正常了起来。 至少那种莫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没了。 叶问草对今晚怪异的氛围有了一个猜想，却还是不理解这一切的源头会是什么。 朱茗是故意避开秋君么？但是为什么呢？叶问草其实更觉得是她忘记了，或者是觉得没必要，又或是其他原因……但一想到她们之间的关系，这些理由又似乎都站不住脚。 叶问草拍了拍脑袋，决定专心享用美食，反正她明天不来了，嗯。 回去的时候，叶问草因为想不到活跃氛围的话题和方法，便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噪音，然后开始骚扰朱茗，让她把手里的东西给她。 朱茗烦不胜烦让她拎了。 叶问草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她可是能一手抬一个行李箱上五楼的人，而想帮朱茗分担一下重量来表达自己感激之意也是真的。 但是这样沉默又一次笼罩了上来。 走在最边上，被树荫笼罩的秋君在夜色下显得有些恐怖。 走了一会儿，叶问草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好沉啊……刚吃完饭走不动了，慢点嘛……” 叶问草去拽陈春燕的袖子，示意她赶紧说两句，陈春燕也配合地调侃她这就不行了之类的。 叶问草故作嗔怪，用一贯的表演反驳了。 一来一往间，令人心惊的死寂似乎消失不见。可惜夸张的演出并没有吸引另外两人的注意力，叶问草眼珠子转了一圈，胆肥起来开始晃朱茗的左手，说拎不动了怎么办啊，又说你妈妈给你买了什么啊？什么！刚才看过了么？啊……光顾着吃烤鸭没仔细听，嘿嘿，哎哟！呜呜呜，你怎么又打人，我要告你，不对，我可是国王，我要下令拆除你的神像，啊啊啊啊…… 朱茗翻了个白眼把那一大袋东西抢回来自己拎着了，叶问草手里又没东西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脑细胞都要用完了都没想到自己还能说什么，于是一阵只是为了制造声响而意味不明的长吁短叹之后，叶问草砸吧一下嘴，说：“其实我也没那么脆弱，要不还是我拿吧？” “呵——” 朱茗刚“呵”出声，还没回应叶问草陈旧的演出，沉默许久的秋君突然在黑暗中出声，声音带着笑意，听不出别的情绪：“问草想拿就让她一直拿着嘛。她确实什么都没干啊，你干嘛和她抢这活，平白累着自己，人家还不领情。” 第186章 夫妻相 朱茗沉默了一会儿，把袋子递出来，黑色的眸子看了叶问草一眼看不出情绪。 怪怪的。 叶问草乖巧地接了袋子，决定放弃这个陈旧的表演，开始问朱茗下节课干嘛，问陈春燕作业写得怎么样……东扯西扯，天南地北地闲聊。 闲聊过程中，到了教学楼一楼，秋君攀在朱茗身上亲了一口她的侧脸，才摆手回她的十四班。 秋君走得很潇洒，被她落在背后的朱茗神色则有些晦暗不明。 叶问草侧脸去观察朱茗的面部表情，而朱茗漠然无言地转身抬步走上楼梯。三人就这样有些沉默地上楼回八班。 或许现在已经不需要她活跃气氛了，叶问草终于可以结束她莫名其妙的滔滔不绝，但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庆幸的。 朱茗的状态看着不太对劲，叶问草犹豫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在快进教室的时候才有些犹疑地问道：“那袋东西不是说要放回寝室嘛？带到教室里没问题嘛？” 这明明是朱茗她自己的安排，却是在叶问草的提醒下才想起来。 朱茗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然，愣了一下才低声道：“没事，先放我座位边吧，放学后我再拿到寝室里。” “好嘞！需要我帮忙吗？”叶问草礼貌地询问了一下朱茗放学之后需要她帮忙拎东西吗，毕竟她们平时放学并不一起走，而朱茗要去十四班找秋君。 朱茗摇了摇头，接了她手上了东西，有明显的停顿，似乎想要说什么。 叶问草平静地等着她开口，但朱茗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了声谢谢。 叶问草也没强求。上课铃响了，她笑嘻嘻地和朱茗挥手，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刚回到自己窗边的位置坐定，现任同桌杨嘉怡忽然开口，带着估摸着算是羡慕的声音说道：“你怎么天天晚上出去吃夜宵啊，不学习了么？” 杨嘉怡是很牛的学霸，叶问草上个寝室的上铺，也是她所在学习小组的一员，换座位的时候两人也做过不少次同桌。 同桌人缘很好，但人缘里并不包括叶问草，再加上不知道之前寝室小作文的事情是否得罪了她…… 叶问草一边琢磨着她忽然说这句话背后的动机，一边琢磨着用词，小心答道：“嗯……也不是我想的。我舍友的爸爸妈妈请吃夜宵，我拒绝过，但……嗯……” 叶问草眨眨眼睛，决定换个方向回答：“其实也还好，学了一天总是要休息一下的嘛。怡姐下课不去放松一下嘛？” 话题转到杨嘉怡身上，她当即摆了摆手：“没那时间，我还是吃麦片就够了。” “这也太勤奋了吧！你都这么牛逼了还这么努力学，让我们怎么活啊！怡姐给条活路呗~” “嘁——你个历史不背书还天天考98、99的才最应该给别人一点活路吧。” “啊哈哈哈哈哈——我么？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而且那也只是历史而已……” 插科打诨的时间很快过去，取而代之的又是勤奋学习的时光。 晚上秋君一如既往地来到303和朱茗一直聊到了十二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叶问草关掉台灯，收拾好准备上床睡觉，被子都铺开了，床边却忽然站了一个人。 朱茗犹疑着，沉默着，一言不发。 叶问草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被夜色遮掩的脸，静静地等着她克服内心的挣扎向她倾诉。 寝室里只靠阳台透过的那点月光照明，隐约可见朱茗肢体上的僵硬，却看不清朱茗的神情。 一旁正准备入睡的陈春燕也停止了梳发，她悄无声息地坐在了靠叶问草这床的床沿上，倚着栏杆，似是有些好奇。 片刻后，朱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轻声道：“我不想请她，故意没告诉她的。” 叶问草暗自掐了下自己醒了醒神，她知道朱茗这是在向她寻求帮助，现在需要她保持清醒以给予正确的指导。 她于是挪开自己铺满整个床的被子，拍着床边的空位示意朱茗坐下谈：“嗯……为什么呢？没记错的话，之前她也都和我们一起吃了夜宵，不是么？为什么突然不想要她来了呢？” 叶问草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万籁俱静的夜里，轻柔的询问声带着诱导意味的安慰。叶问草在试图让朱茗从一团乱麻中找出自己的真实意愿，她以为朱茗应该是有些困惑，就像她以前对她和文玖之间的感情感到困惑一样。 但朱茗皱眉，很直白道：“之前除了春燕那次是春燕说要邀请她来的，后面不都是她自己不请自来的么？没人邀请她。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加进来的。我总不能让她滚吧？” “啊这……”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叶问草有些吃惊地和陈春燕交换了一个眼神，陈春燕也是一脸懵逼，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又是为什么呢？”叶问草舔了舔下唇，有点把握不住这话题的走向，“我记得……你们关系应该挺好的？是出了什么事么？” “没有啊！是挺好的。就她老莫名其妙生气。”朱茗说着说着有些激动，“第一次我妈妈送吃的来的时候她不是不在么？” “啊——” “她知道之后就很生气，我靠，还掐我！我跟她道歉她还说什么感情淡了，在那撒泼，有病一样的。本来那就是我们宿舍内部的聚餐啊！春燕不也没叫叶明明么？” “啊这……”陈春燕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表情有些讪讪。 朱茗捏了捏鼻子，语气有些挫败，“那次之后后面开始叫上她了嘛……” “嗯对。”叶问草附和出声，见朱茗又沉默下去，只得试着引导话题，“那后面又出什么事了呢？” 朱茗很突然地给了叶问草一个怨怼的眼神，让叶问草不由得身体后仰：“额？跟我有关？” “也不是，但可能也有点吧。天知道她发什么疯，先是说你吃得多，又说我为什么要请你们吃那么多东西，又说什么怎么没见我对她这么好，还说什么我对你偏心？！……” 朱茗声音变了调，带着嘲弄的戏谑：“我靠，她难道没吃东西么？我以前给她买的东西都买给了狗是吧？我好声好气跟她说了是春燕家长先送来吃的分享给我们，叶明明家长也特意煮了多人份的——那次本来没她的份但我也把我的分给她了——我说她们都请了我总不能不请吧？” “她说对，但是我请那么多次又是为什么？我靠我乐意还不行了？！我妈妈就是乐意给你们买夜宵还不行了？我妈妈想我在学校里吃好点还有问题了？更何况她也吃了春燕和叶明明送来的吃的，她又不请回去，说个谢谢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我请回去？……” 掩在被子下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听到那句“她们都请了我总不能不请吧”就开始心虚的叶问草越听越觉得尴尬，这边朱茗还在吐槽秋君的荒谬，叶问草却崩溃的发现此局可能有一个解法——那就是指出自己的错误来反衬秋君的美好——只是得牺牲她自己的面子。 不过也说不定可以借这个机会以后不再蹭吃蹭喝了。 “啊……”叶问草慢吞吞开口，双手忍不住抓紧了被褥，“其实我也没请呢，一直蹭吃蹭喝来着，她这么想也正常，嗯……” 叶问草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丢人是事实存在。 朱茗侧过脸来很明显地扫视了她一眼，更是让叶问草如鲠在喉，但朱茗下一句话又让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你又不一样！你是我舍友啊！咱们舍友聚餐天经地义，那不是谁请就去吃，不请就拉倒么？再说，你平时不也没少分零食给我么？” 但那些零食又不足以偿还，不过这不是重点。叶问草心里拨动着计量天平，继续道：“嗯……那秋君呢？秋君的话，以你们的关系，应该也无所谓什么回请吧？嗯……然后‘我吃的多’这件事……额，可能是吃的有点多，抱歉，我以后会尽量克制自己的……” 朱茗摆了摆手，道：“没有这事。你一会儿这不吃，一会儿那不喜欢的，最后吃什么了都不知道。她就是没事找事。你看她怎么没说春燕呢？” “诶？啊确实，我吃的真不少。”陈春燕笑笑，继续趴在床边护栏上听两人讲话。 “还好吧，我也没那么挑食……吧？” 叶问草弱弱狡辩了一句，只得到朱茗一声轻“呵”。 这下叶问草不知道怎么接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事情经过，确认完自己的任务应该是帮助朱茗处理好她和秋君之间的关系，便继续道：“她应该就是担心你太破费了，毕竟每晚都点这么多吃的花销确实大。嗯……” “又没花她的钱，再说她也没少吃。” “嗯……”叶问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陈春燕。 陈春燕想了想，问道：“可是，不管怎么说，不叫她总是不太好吧？可能有点类似于……吃独食？” “你不也没叫叶明明么？” “我……”陈春燕一时语塞，“……我和明明主要是不太好意思。你之前让我叫明明，她立刻就请回来了，后面就死活不愿意来。毕竟你请的实在是太多了。” “有么？” “有。” 面对朱茗的疑惑，叶问草和陈春燕连连点头。 “好吧，那就算我请的多了，那咋了？关她秋君什么事？她管得着么？我后来就是故意没叫她的，呵，但你看她哪一次缺席了？” 跟踪？ “这……” 叶问草不好说出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的两个字，只得又求助于陈春燕。陈春燕也和她想一块儿去了，此刻也陷入了沉默。 “……可能，只是巧合。”一片寂静中，陈春燕小声说了一句。 “呵——” 陈春燕瞬间闭嘴了。 气氛有些僵硬。 “那……那……”叶问草努力动用自己不擅长社交的大脑，在“不管如何先让对话进行下去”和“努努力再为秋君解释解释”摇摆后，倒向前者，但张口之时她又想到了或许可以一举两得的说法，“那你以后都不打算叫她了么？” 朱茗又恢复了一开始有些忧郁的神情。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道：“我不知道。” 哦哦，这个回答就是还有说法。 “她可能就是——” 叶问草刚想乘胜追击揣测秋君的思想，进而缓和她俩之间的关系，一根食指忽然冲破时间和空间的阻碍指着她的鼻子，有人对她破口大骂，状若疯癫地指控着——“她就是小三啊！” “啊……”突如其来的回忆让叶问草有些沉默。那天被秋君骂“小三”的时刻好像就在不久之前？还是上个月？有些记不清了。当时受到的冲击太大，大脑本能拒绝这份回忆。 唇瓣蠕动着，最终紧闭了起来。 朱茗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陈春燕也歪了歪脑袋。 叶问草勉强扯了扯嘴角，尬笑着尝试委婉地表达：“或许，她觉得你和我们走得太近，忽视了她。” “嗯？”朱茗不解，朱茗皱眉，“我上下学都跟她一起走，大课间要是不跑操更是第一时间去找她，晚上也和她唠到半夜然后被你和春燕投诉，我还忽视她？！” “额……但是你夜宵那会儿确实没去找她不是么？” “还每次都被撞见和我们一起，就像故意躲她一样。”陈春燕补充道。 “是这样没错……”朱茗眉毛就没放松下来过，“但我为什么非得绕着她转呢？我交友还有问题了么？我没拦着她交朋友她还有胆量管上我来了？！” “嗯……你说得对。”叶问草思索了一会儿，重重点头。 “是吧！”朱茗一见叶问草点头，立马来劲，开始数落秋君各种各样的缺点。 叶问草放弃挣扎，对每一点都给予了高度肯定，也让朱茗越说越来劲。 后来又闲聊了一些别的事，对话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才不得已结束。 而第二天的夜宵时间，朱茗一如往常一下课便叫叶问草走，叶问草纯当没听到，朱茗便从教室一头走到这一头来：“嘿！去吃夜宵啦，我妈妈今晚点了披萨！” “嗯……我得写完这个作业才行……就不去了，谢谢你。” “写什么呢？嚯——我记得这不是作业吧？” 朱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问草，质疑的目光中带着审视，恍惚间，似乎能和昨晚的秋君重合。 叶问草感到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第187章 疯子也会写日记么? 最后也是拒绝失败，叶问草无奈地挂上笑脸和宿舍另外两人去吃夜宵。 这次也是没有意外地遇见了秋君。 但秋君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朱茗也是很冷静地同她打招呼，然后与其擦肩而过。 叶问草歪了歪脑袋，最终拍了拍脑袋，决定忽视这一切，上前帮朱茗拎东西。 嘻嘻哈哈地吃完之后，解决掉每天安排的练习，叶问草看了眼时间，打开了“神算子”，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xxxx年4月28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历史大事记抓紧时间写完。 今天小说的前传写了一部分，还没虐起来，感觉有点难写。今晚试试能不能写完初遇，不过大概率没那时间，唉。 最近学习状态很糟糕，感觉智商不太在线。 大概是倒计时45天的时候开始的？反正心理又出了点问题，而前几天开始又有向严重发展的趋势，不过今天倒是还好。 倒计时39天，无论如何，先加油吧。 晚上洗个头吧，感觉油得有点难以忍受了。 唔，星期四还是一如既往令人感到莫名的悲哀和烦躁啊。 五一假期昨天刚宣布，今天又有小道消息说不放假了，唉，回家啊……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29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字越来越飘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学习效率真的日益低下…… 数学：确保图准确之后再作答，图不准或者是思考困难时，一定要自己按照题目要求重新画过。 心态应该是已经出问题了。 嘛，总归先努力着吧，剩下的看天命了。 反正，就那样了。 三位一体面试分：79分。相当糟糕。 罢了，高考加油吧。 要是最终和中考一个待遇，那就……也就只能那样了。 如果最后被证实确实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话，那就认真当好一个小人物吧……啧，麻烦。 真的是，相当令人不爽啊。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4月30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要快，要准，要狠！ 考试时务必意志坚定，思维敏捷！ （xxxx年5月1日，补）语文考试被刘丽芝老师搞得形神俱灭。 啧，这样不行。 如果到时候高考那个老师也在你脸上晃的话，就大胆点举报ta。真的很搞心态。 最后37天？ 不，明天开始36天。 继续努力吧。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好像没有特别想死了。 啧，要是能不时而感受到那份悲哀，能不被溺死人的绝望裹挟就好了。 唔，加油吧，放宽心，总归你全力以赴，剩下的就不归你管了。 反正继续努力着呗。 小说也跟进。 晚晚读时间都拿来学历史。 生物得快一点才行。 语文这几天训练量减少了，这样可不好。 英语……顺其自然吧。 数学加油+看造化了。 啊，时间浪费好多了，就这样吧。 今晚快速翻一翻日记前面要求注意的点，早点翻完早点睡。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数学：考试之前一定要写完绿本和新买的那本。 题目简单\/烦的不想做题，进不去“神思敏捷”的状态时——不如让自己“笨拙”一点。 说起来今天挺不顺的，但又还好。 唔，感觉各科都在退步，但是找不到出路。学来学去都是那些无聊的知识，两眼一闭感觉课本能倒背如流但还是得复习再复习，因为总是担心自己哪里漏了……有点茫然了。 反正，好好背书，好好学习吧。 值得一记的是：1.今明两天使用过渡课表（周六的课表）。 2.今天开始夏令时，午休可以多睡十分钟了。 3.大概周三出新课表，然后每晚都有数学和英语的专项练。以后每周三：上午三节课正常+一门七选三全卷，下午两门七选三全卷，这样。 4.高二今天下午回来，高一明天下午回来。嘛，眼光放长远点，马上我就要有长达三个月的假期了。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3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政治大题：先列知识点\/关键词再答题。 做到“胸中有丘壑”，微观“眼中有秋毫”。 ·紧扣课本原始答案。 ·得分点落在踩意基础上的关键词。 语言的激情容易消退，紧张和焦虑唯有通过行动才能化解。 历史：必修三本绝对优于选修三本，但是不要忽视选修。 友好的交流不要变成讥讽，你最近玩梗有点玩飘了。 背书质量好差，啧，尽力而为吧。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4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历史：大题仔细审题，谨防漏题。 心平气和。 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 做题速度还是很有必要的，能快还是要快，但也要求稳。 （很多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5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星期四不愧是星期四。 今天朱茗和秋君的事确实狠狠烦到我了……总归心平气和吧，之前那样都忍下来了，现在也可以的。 啊对，还有就是忍无可忍的时候就祝她俩趁早拜拜吧。 啊，希望朱茗和秋君分手的第一天。 笑死。 嘛，不过好的方面也有。 丽芝老师今晚那一瞬间……我的天呐，实在是太漂亮……不，应该是太美好了。 就是那一瞬间……我的天呢，真就是回眸一笑，万物复苏的感觉，好像幻觉又出来了，那一瞬间真的看到了电影特效似乎萦绕在她身边，真神奇。 还有其他的…… 嘛，不多说了。 总之又是好坏掺半的一天。 倒计时31天了，继续加油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6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历史生物：考试前一天——必修三本都快速过一遍，历史最好把战争史也过一遍。 考试当天（考前几小时）——历史选修三本+生物选修两本。 数学：实在写不出来的时候，尤其是选择题，一定记得量图！高考的图片一定是准确的！ 烦得很。 感觉像个智障。 艹了，比看到智障更可怕的是还要听智障的命令，不听还会被骂。 （难以识别的狂乱的字迹），烦死了，都说了做不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了！（愈发凌乱的字迹） （一些狂暴的涂鸦）跟个煞笔一样的烦死了，一点用都没有，除了浪费我时间浪费我表情之外还有什么用！！！啧，艹他全家。 嘛，反正就那样吧，按自己节奏来，（被划掉的凌乱文字），不要乱了步调，最后三十天了，一直是你出事的高峰期……唉。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7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定了：作文也用子弹头的，全部都用子弹头的笔写吧，数学生物可以除外。 算了，还是各自都带两支吧，手感这东西太不确定了。 数学：客观题难题也稍微做做，特殊点特殊数字直接套，万一就弄出来了呢？对吧，也别直接放弃。 成人礼有点小插曲，总体来说，相当成功。 人很累，但是坚持下去吧，总归最后30，不，29天了呢！ 加油吧少年人！ 相信你可以的！ 你可是得到了丽芝老师赐福的女人！ 当然其他老师也有给你相应的祝福啦~ 总之让自己自信飞扬起来吧！ 谨慎对待这一个月出现的心理问题。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8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涂卡：一定要仔细颜色有没有太淡了。 别再胡思乱想了，时间很紧迫，可能计划还没全部完成就要考试了。 吃的很满足。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9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语文：虽然没几个选择题，但也要好好检查选项选正确与否，涂卡有没有涂错位置。 所有试卷都要去看选择题。 这几天起的好晚，明早争取起早点，恢复最开始晨跑的节奏吧。 心不静啊心还是不够静啊。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0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历史：一定要穷尽材料，每句话都关注，不要怕多写。 圈画题干！！！（答案来源、角度、答题项） 关注题头（引文+正文+出处）。 调整好心态，稳步前行。 要充实时间点，保持常态化的学习，尤其是最后几天，避免为了放松自己而做与学习无关的事。 最坏的就是考前一夜失眠，但其实闭眼一夜也是很好的休息，大概。 考一门扔一门，不要对答案，积极备考下一门。 从容应考，保持心态平衡。 还有什么？ 每天进行正向的心理暗示。 一定不要空题，尤其是数学！ 大概就这些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1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数学：1.纯字母但有数量关系的小题，学会带特殊值。 2.考前把那个大本看一遍。 语文：作文写到第三面上四五六行（不要超过一半），会显得内容比较充实又不至于太多，视觉效果好。 先检查好再涂卡吧。 如果届时不幸遇到了做过的类似的题目却忘记了原题的解析，就只叹息一声然后认真作答吧，不要放太多心神在自责上了。 6月份高考前的那次适应性考试，不如就认认真真研习一下怎么研究透试卷吧，其他的就不用在意了：逐字逐句，细究题目。 关键词！一定要有关键词意识！ 要快速滚动复习啊。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2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接下来两次模考时间抓紧，争取在高考前历史可以过掉，语文、数学的刷题得跟住。 开心点吧（笑脸）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3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要要要命！！！感觉明天会被云龙老师重点关注qaq 好忧桑tat 唉，三颗星星总是意味着有失有得。 糟心。 就先这样吧。 嘛。 周日开始三模，加油吧。 努努力，把历史一轮搞掉，政治这一轮也可以结束了，生物也加把劲，手上这本书也要看完。 道阻且长。 总之……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4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做题，尤其是选择题，读进去之后一定要退出来！纵观全文，宏观思考！ 审题速度放慢，不要为了抢节奏漏题或是看错题，得不偿失。 状态不太好，努力调整。 政治这次背的挺快，生物也还行，历史也抓紧背完开启新一轮，小说这几天应当是没时间写了…… 嗯，政治绿本配套的剩下那几张试卷这两天刷完吧，历史信息卷也再写两张，语文明早读论语+作文。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5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历史太慢了，估计这次考完三模也搞不完，糟糕了。 这次考试……可以做一个相对准确的估计，当然还是有些细节要调整。 高考没出其他意外的话就穿这双红鞋吧，感觉另外两双鞋都莫名有些不舒服，脚感不太好。 到时候睡觉要睡好啊，睡不好也要让自己尽量兴奋起来才好。 今天数学考试的状态……坦白来讲过于糟糕了。 高考要是这状态你直接自杀吧。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6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今天荒废了好多时间，昨晚也是，唔，太怠惰了……好吧，我真的有点困。 坐的肚子疼，站会儿好了。 害。 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而不开心呀！ 以上。 加油！（爱心）】 第188章 要结束了 【xxxx年5月17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感觉绿本很是浪费时间，生物的就停了吧，政治明天把经济部分的背掉，然后全都回归课本。 啧，来不及，状态也有些糟糕，嘶——加把劲吧，把那会儿备战一模的气势拿出来。 历史还是刷题吧，最后几天强记大题好了，其他随缘吧。 政治今晚把大本后面要点内容清掉，生物也是。 呼，废话不要多——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8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寻找可能性最大的答案（尤其是选择题）。 这两天好像都在社死过程中= = 唉，别太在意了。 好好奋斗当下吧。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19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历史选择题想来时间是可以够的，届时不妨慢一点，细致一点，仔细思考，但最多二十分钟就该完成涂卡了（写完+检查）。 生物：考前看试卷+真题练习（尤其是选择题）。 数学：建系建系建系！！！ 日常“惊喜”满满的星期四，懒得喷。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0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真的只有天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高兴。 平常心平常心~ 不要太钻“特例”的牛角尖。 继续努力吧，也努力保护好自己。 520快乐~（爱心）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1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1.回家好好打理一下自己吧；2.记得带零食；3.晚上最好别熬夜；4.作业记得写完。 好像也没什么可写的。 唔，玩得开心点吧。 你开心才最重要了嘛！ 嘛——今天也要开心噻~（爱心）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2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有点困，今晚好好睡一觉吧。 唔，今天过完就是最后半个月了，15天……总而言之，继续加油吧。 端午节……可能回不去。 准备好去打暑假工哦~ 好像也没什么好记的了，晚上还有数学考试……总而言之，继续加油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3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别的考生不管多大动静，什么动静都别管ta。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你知道的，山就在那里。 you will go far. 难易不是事，关键是心态要稳。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4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发现有题目怎么都做不出来时不要“绝望”，冷静下来，尝试按照“套路”思维来想，万变不离其宗，一个“套路”路走死了就换一条，实在没路了就下一题，不差这几分的。 强建系强建系，建系结束之后利用已知长度算点坐标，然后就ok了，简单的，不要慌。 静心！凝神！你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想的太多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要重视起来。 今晚解决专题三，明天再花点时间弄完专题四，历史必修就结束了，然后开始选修。 如果心态调整不了的话，就去看从春燕那借来的书吧。 六月那次模拟考……认真考吧，然后“缺考”……emmmm …… 再说吧，唉，算了算了，涂上吧，多刺激，全给他涂上。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5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不要“窃喜”！！！ 生物要不还是先全部写完再检查吧？唔，有点分不清好坏了。 感觉复习弄不完了……加油吧。 静心！ 凝神！ 冷静！ 明天看小说去！ （爱心）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6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在十五号之前搞定小说的事。 十五号天气好就出去找工作，天气不好就顺延。 题目想不出来，困惑的时间里切记切记深呼吸，一定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细看题目并圈画题干。 历史：材料+题干都看全了再下笔！！！ 有点低落。 唉，这不正常的日子真想快点过去。 总而言之，明天去第一食堂吃拌面吧。 啧，感觉对第二食堂的三角饼有点上瘾了。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7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考试过程中，无论选项怎么扭曲都要稳住，想想20年7月政治选项的五个连d，好吧，中间断了，是ddadd，但是像首考就有三个连c，所以还是要稳住，理性思考。 改卷原则：区别于空白卷。 所以千万不能空着，把题干给的信息能翻译一个是一个，尤其是数学。 我好像很累，这也烦那也烦，这也不想干那也不想干，啧，这样可不行，小说可能还是要提上议程。 感觉最近崩的厉害，学习也没有很上心，大脑和身体都很疲惫，如果这样一直下去的话，感觉活不到高考了。 许愿端午放一天假吧，唉。 头疼。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8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明天亲爱的寝室长大大请吃全家桶~开心ing，真的想吃好久了。 能赚到钱以后带笨蛋弟弟出去玩一趟吧~ 背书兴致不高的时候就去刷题吧。只刷选择题，感觉可以有，但也不要多刷，背书才是重点，把兴致刷起来之后就去背书，背累了就去刷题。 高考前在自习教室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再和别人聊天浪费时间了！ 这两天解决遗产部分，语文去复习一下文言文（课文+翻译），数学尽力，英语继续背单词和宝典，生物写完信息卷，政治去背“大点”。 昨天聊到了一点，但状态不错，整个人总体平复了不少。 虽然今天冒了两个呛人的小剧场，但总体还成，继续努力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29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虽然昨晚+今早开局有点糟心，但总体还成。 全家桶还行，挺不错的吧。有点想吃披萨了。 人物史背得头疼，逆反心理达到了巅峰，简直了。 唉，生物努努力试卷应该能写完，政治大概也可以背完，语文翻译还没看待会儿去看掉……算了，还是下次语文早读看吧，数学……继续加油吧，英语也努努力——大概就这样吧。 感觉渐渐又习惯上学校生活了，端午放不放假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那天就买个粽子犒劳下自己，就不回家了吧。 活动课估计还可以有一节，去写小说让自己开心点吧。 保持良好的心情很重要。 放宽心吧，适当“摆烂”有益身心健康：） 还有一个半小时，生物能写多少写多少吧。 啊对，期待一下春燕给的甜味清明果吧。 （一些无意义的涂鸦） 以上。 加油！（爱心）】 . 【语文作文：比抓住材料所要表达的意思更重要的是抓住关键词，抓住关键词进行论述。 今晚有点荒废人生，唉。 明后天抽个时间，总结这次+上次的考试经验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5月31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考完试之后，把以前记得那些日记内容都看一遍大概心情就会下来了，然后再把那些东西都撕了扔了吧，走都走了，那些糟心事就全部抛开吧。 手机便签还有空间日志里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别看了，直接删了好了，就让过去的一切都留在过去吧。 最后，心不静，晚上总想着拉人聊天可不行，去背历史去吧。 不理解天天去自习室占位置又不去的，真的怪神经的。 还有组团去自习室然后在那聊天的……算了，今晚就在寝室里背吧。 嘛——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6月1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今天朱茗请吃午饭，明天春燕请吃午饭，高考四天还有丽芝老师请吃四天的午饭和晚饭，啊，斯巴拉西~ 今天事挺多的。 但总体来说还算开心。 当然，哭也哭得挺狠的。 总而言之，继续努力吧。 六一儿童节快乐！（爱心）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6月2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总体上来说，相当符合星期四的一天，同时有喜有忧，三颗星正是恰如其分的评价。 厌学情绪还是有，书有些看不进去，做题感觉也不太行。 唉，啧，继续努力吧。 明天开始就3天倒计时了，小说感觉不一定能看得完。 头秃。 明天端午，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牛奶牛奶牛奶……？算了，热的不喜欢，凉的又伤胃，还是别喝了。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6月3日，星期五】 【综合评价：***】 【数学：分段答题，跳步答题。 不要空题，不要随意划去过程，多写不会扣分。 不要在最后一刻改答案，除非你非常确定。 小题稳住，不要着急，853可以多给一些时间去写。 考试时千万不要过分追求速度，一旦有这个想法，要马上压制下去。 唉，事实证明，人是可以废到一定境界的。 总不至于最近的好运都用到蹭饭上了吧？？？ 好像……真的是这样诶qaq 头秃。 反正……反正只能这样了。 嘛，尽力加油吧。 祝你端午节快乐！（爱心）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6月4日，星期六】 【综合评价：***】 【数学：解析几何没算出来，就算觉得算错了\/思路不对，也得先把想到的过程都写上去，写得多总比写得少强，反正别空着，空着一定是零分，你写写说不定还能拿几分过程分。 这本快写完了，算算最后一天差不多能写到最后一面，也挺不错的。 秋君，朱茗，陈春燕相继搞事，而且还是交错进行，非同一般，不过和董雅婷的关系倒是算有明显升温？emmmm，好无聊，为什么最后几天坏心情都要这样锲而不舍地追上来呢？ 唉，算了，放宽心吧。 反正…… 别反正了，就这样吧。】 叶问草拍了拍脑袋，开始总结5月三模和6月模考的经验。 但是三模的试卷没找到，大脑也空空一片，不记得什么，叶问草只能叹息着放弃，开始翻找这次模拟考的试卷。 说起这次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叶问草也有些感慨。 因为以前每一次期末考试，包括中考，包括小升初考试，每次这种考试前的那一次模拟考叶问草明明没有认真考都会考的非常好，但是正式考试那一次就…… 为了不让中考惨案再现，又想认真对待这次模拟考，叶问草大胆地做了一个决定—— 认真考，但是全部涂上“缺考”标记。 但是考完试，叶问草还是顺利地得到了她各科的分数，这让叶问草很是困惑，也有点难过。 不过数学分数倒是没出，让她勉强提了一点精神，但是算出来自己150满分的试卷只有80来分，她又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缺考”计划可以说完全失败，叶问草也就没隐瞒，以调笑的方式跟春燕说了这事，声音没收着，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收到了一片目瞪口呆的表情。 叶问草哈哈大笑，数学不及格的糟糕心情也好了不少，然而下一秒，就有人来找叶问草说：“英语老师找你，说你的试卷出了点问题。” 啊…… 死寂，一片死寂。 在一群同情的目光中，叶问草视死如归地去了英语办公室。 一进去英语老师就哭笑不得道：“问草你知道你这次试卷怎么了么？！” “知道，我涂了‘缺考’标记。” “你不小心把‘缺考’标记涂上……啊？你知道？”英语老师原本带笑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啊对，我知道，是我自己涂的，我所有科目都涂上了，我看别的科目成绩都出了，还以为这个没用……”叶问草声音越说越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狡辩什么了。 “你……”英语老师直接给气笑了。 第189章 完结 “你知道我们老师知道你成绩不知道为什么出不来有多慌张么？！你以为成绩怎么出来的！大家专门从那一堆试卷里面把你试卷找出来，手批批出来的！你——‘故意涂得缺考’，我的天啊，你怎么敢的！” 英语老师气得有些站不稳，叶问草想去扶，被一手拍开了。 叶问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最终选择低下了头。眼泪聚集在眼眶里。 她不想哭的，也不觉得自己被骂委屈，她知道自己活该，涂卡前她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一直没被骂还有些疑惑呢——但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只能很狼狈地低头，试图遮掩自己的软弱。 英语老师有些无力地坐回椅子上，捏着鼻梁，还是忍不住问了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乖巧的孩子。谁都有可能这样做，但不可能是你啊，你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你知道这样会给老师添多少麻烦么？还是根本没意识到呢？” “对不起……”声音克制不住的哽咽，指甲嵌入手心，叶问草深呼吸，努力用正常的声音解释，“因为这次离高考太近了，我不想因为这次成绩影响高考。我每张试卷都很认真地写了，但是我不想知道我的具体成绩，所以都填了‘缺考’标记，但是没想到……” “你……”英语老师一时语塞，想反驳一时又不知道从何反驳，虽然还是很生气，但又很不解，“你成绩一直很好啊？你在怕什么？” 就是每次模拟考都考得很好所以才怕啊！ 叶问草心里这么吐槽道，但是她又不敢这么说，说出来老师也不会理解的。眼见着英语老师又要开始说什么，叶问草咬着下唇，崩溃地想着没想到这次自己还得感谢一下考到历史新低的数学成绩。 “你这次历史又是第一吧？政治也是。生物我知道你考的也很好，老许一直夸你呢。英语试卷我还没批完，但是看得出来做的不错……” “可是……”一开口眼泪就更加控不住了，叶问草索性不去控制，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英语老师，“可是我数学只有70几，我就是怕这个……根本不及格……没救了……我不想知道这些，这真的很影响心情……可是，可是……” 叶问草说不下去了，刻意引导的崩溃情绪让她自己都有些控不住了。而这效果拔群。 英语老师被她吓了一大跳，赶忙给她纸巾，又拍着她的背，然而话语里还是带着不解：“怎么会这样呢？你真的……只有七十几？”英语老师眼里还是满是怀疑。 “就是只有七十几啊……选择填空难的全没做出来，大题也一塌糊涂，第二小问我都不知道它在问什么，试卷上基本都空着的，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就是只有七十几啊……” 这话是真情实感的，事实也是真的，虽然她涂缺考标记的理由并不是这个，但是这么扒自己的缺点，叶问草真的要崩溃了。 “啊……这样啊……”英语老师表情有些讪讪，“老师们只想让你们考前了解一下自己的水平，心里有个数，没想到这一层。对不起哈，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 “好的，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擦干眼泪，叶问草鞠了躬离开，转身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 刚掩上办公室门，就听见办公室其他英语老师的调笑声和自己英语老师长吁短叹的声音，叶问草不禁摇了摇头。 回去的时候，听闻了叶问草“壮举”的同学们一看叶问草明显哭过的样子更是咋舌，看到叶问草笑眯眯的样子又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纷纷送来安慰。 不过叶问草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玩。 目标都达到了，模拟考考砸了，总不能再让我高考考砸了吧？ 以前命运总是把我在模拟考的时候高高捧起，这次我主动废掉模拟考，总不能高考还起不来吧？管他呢。 叶问草摇了摇头，清空思绪，继续写“神算子”—— 【三模已经历史悠久，实在不可考，现在就稍微总结一下这最后一次大考的经验吧—— （128分）语文：1.慢慢来，但是作文最好留一小时，其他的一小时左右，大阅读20-30分钟。 2.字写好看点，但也不能太慢，尽量做到不要勾连吧。 3.心态很重要。慢下来有利于静心，磨刀不误砍柴工，思考好了再下笔，文言文一定要阅读两遍以上。 慢慢来。 （七八十吧）数学：1.太可怕了，考试时要是觉得有人碰你，千万别回头，也别摸背，把椅子拉近，离自己桌子近一些，总之千万别往后看。 2.务必带上外套，考前不要临时喝水。 （135分）英语：1.作文不必忌讳语言描写（读后续写），情节、语言都很重要。 （赋分96分）政治：1.感觉选择题还成，总体没啥毛病时，看完圈出来的题目就直接去写大题；选择题要是难到起飞，那就静下心来，重点关注选择题，可以留半个小时给它，大题写快一点，回头还要检查几次。 （赋分97分）历史：1.到时候背过的东西突然忘了怎么办？凉拌，留个标记，先跳过写后面的，有时间再回来慢慢想吧。 2.不要急，慢慢来。 （赋分100）生物：1.总归感觉来得及，so——不要慌，不要紧张，不要盲目追求速度，来得及的，慢慢来。 2.不过这次试卷总体不难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如果到时候很难的话，那就在保证准确率的同时适当提速吧，必要时可以舍弃一些难题。 3.相信自己，你可是最棒的！！！ 总评：总而言之，最坏的情况已经想过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就随他去吧。 你只管努力就好，剩下交给天命。。 反正，就这样啦~ 你加油就好。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6月5日，星期日】 【综合评价：***】 【深呼吸失败时，尝试闭目养神，眼球向下看，不要乱动，让肩膀放松下来，手指、脚趾放松，从而让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记得带纸巾。 没心没肺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把自己理清爽，脸洗干净，头发扎好，笔、纸巾、橡皮、尺子、准考证都带好。 已写不划，除非确有错误。 大题看有无漏题，涂卡看有无错位，颜色浅淡。 结果，一晚上耗进去，历史仍旧没看完，啧。 今晚速过六、八单元，明早第七单元，有空再回顾第八单元。明早早点起床背书吧。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6月6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笑一笑有助于放松心情。 总体还成，明天考试时心态稳住，今晚早点睡，明早不必早起，不必惊惶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烦躁，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加油吧。 计划：1.写掉总要求+语数注意事项； 2.语文：翻译+论语+试卷（两张起步）+蓝本（大阅读）； 3.数学：白（笔记本）+试卷（1-2张，小题为主） 4.有空去看语文笔记，数学大本。 5.明早：语文看薄的那本笔记本；中午：数学重点看笔记后半部分。 考前冷静，考时投入，考后不要开香槟。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6月7日，星期一】 【综合评价：***】 【总体还成吧，就那样。 明早依旧不必早起，今晚十一点差不多就该睡了。 计划：1.英语注意事项； 2.历史图册（晚上回去弄）； 3.英语作文+宝典； 4.三张试卷（待定）。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稳住，稳住。 还有三天，加油吧。 后天中午，政治考完睡一觉，下午在寝室把以前那些日记全撕了，然后去背战争史，晚上专心背书。 以上。 加油！（爱心）】 . 【xxxx年6月8日，星期二】 【综合评价：***】 【明早要稍稍早起，6:30吧。 明早政治加油。 计划：1.政治注意事项； 2.历史必修二图册+必修一图册； 3.政治大题常考点； 4.政治选择题刷题； 5.看政治考前最后一张纸（明早考前）。 总而言之，还有两天。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请继续努力。 历史要不还是回寝看吧，这破椅子坐着难受。 以上。 加油！（爱心）】 . 本来计划是看一遍自己以前写的日记，再将其一点点撕烂撕碎然后扔在空中——这样显得比较有仪式感。 但是叶问草很快就发现太浪费时间了。 她索性懒得看，直接开撕。 先是撕下来一张撕碎再撕下一张，很快就发展到几张一起撕，但还是太慢了，哪怕一张只撕四五下也还是太慢，叶问草一度想半本半本地撕，但实在是太厚了，根本撕不动，只能放弃。 于是撕纸，随手撕两下，再往空中一扬，然后重复这样的动作。 最开始叶问草还会认真站起来，看着那些纸片飘扬，感慨一下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不幸和为此做出的努力，但她很快就没有了这样的闲情逸致。 撕完，扔；撕完，扔；撕完，扔…… 机械性的重复动作让叶问草看上去有点像流水线上的女工，她于是停下来叹了口气，但叹完气又很快继续重复这些动作。 直到最后一捧碎纸扬起，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叶问草拿起扫把扫干净满地的碎纸片，装满了一整个空垃圾袋。 然后开始复习，等饭点的时候带着那装满了糟心回忆的垃圾桶到寝室楼下。 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叶问草撑着伞，把垃圾袋往垃圾桶里一扔。 黑色的垃圾袋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然后稳稳落入红色的垃圾桶里消失不见。很奇怪的，叶问草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她往雨的深处走去，与回忆渐行渐远的路上，整个人似乎都有些轻飘飘的。 风声雨声挡住了一切。 叶问草于雨中敛眸，告诉自己： 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切的一切，不论幸与不幸，所有的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xxxx年6月9日，星期三】 【综合评价：***】 【大概算“安全度过”？ 但是战争史没按计划完成。 但是撕纸计划倒是超模完成了。 唔，差不多吧，今晚再最后看一眼历史必修一，战争史，人物里面的几个关键人物。生物今晚也速通一下吧。 明天记得还书。 计划：1.历史、生物注意事项； 2.历史、生物各随机一张试卷吧； 3.明早看考前一张纸。 总而言之，明天还有两门。 加油吧，少年！ 以上。 加油！（爱心）】 . 教室里没什么人，仅有的人也在彼此招呼着，把不要的课本通通搬出去卖。 叶问草独自坐在位置上最后一次翻开了“神算子”，开始记录这最后的日记—— 【xxxx年6月10日，星期四】 【综合评价：***】 【总归毕业了。 好像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 就这样吧。 好麻烦…… 总而言之，准备好接下来的事吧。 以上。 加油！（爱心）】 【祝我金榜题名吧（爱心）】——在“神算子”最后的封面上认真写下自己对自己最衷心的祝福，叶问草合上“神算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三年就这样结束了。 9月份，叶问草独自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登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 这一次她又会拥有怎么样的大学生活呢？ 不知道，叶问草不知道。 但她想着那些在那个下午被她扬起的碎纸片—— 总归，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就祝你天天开心吧。 ——她这样对自己说， 叶问草望着窗外飞快向后倒退的风景，为自己切换了一首轻快的音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