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糙汉会疼人,农女带空间致富》 第一章 二十两少一分也不行 猛地睁开眼,何依依大口的喘息,惊魂未定。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冰冷、窒息、绝望。 努力想安抚自己,却又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入目的景物简陋而粗糙。原始的茅草房,一张方桌,一个衣柜,和……一个男人。 男人相貌凶狠,皮肤黝黑,眉骨高挺,一脸络腮胡子,左边眉毛处似乎还有条疤。 此时,他正眉头深锁着瞪着她。 何依依有点懵。 她记得自己正在加班。 备战双十一加上新产品宣发,她已经连续加班将近一个月了。 搞完最后的资料,又饿又困的她趴在桌子上休息。 然后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绑架? 拐卖? 卖给大山里的傻子当媳妇? 不会是缅北噶腰子吧! 何依依不敢妄动,大脑飞速运转。剧烈的头疼袭来,陌生的记忆汹涌着灌入脑海。 好消息,她不会被噶腰子了,坏消息,她穿越了。 原主叫何九儿,从小被父母卖进县城给人当丫鬟。 后来因犯了错,被同村猎户宋澜赎出来成了亲。 婚姻生活并不幸福。 原主觉得自己在大门户里呆过,看不上村里的人,更觉得宋澜又土又穷配不上自己。成日里作天作地,还明里暗里的往娘家搬东西。 后来原主父母让她和离嫁给个有钱的老男人,为此差点打掉孩子,宋澜心寒,同意生下孩子就和离。 然而在一次争吵中原主负气出走,不小心落水导致早产,艰难生下孩子后血崩而亡。 然后,她就来了。 正想着,一勺苦涩的中药被喂到嘴里,男人的脸近在咫尺。 这么看起来宋澜其实挺帅,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古铜肤色,端着药碗的手臂肌肉分明。 何依依一时有些看呆了。 感觉到何依依的目光,宋澜动作未停,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一碗药吃完,宋澜起身便走,下意识的,何依依拉住了宋澜的衣襟。 宋澜微顿,不动声色的扯回自己的衣襟,头也没回的撂下一句话;“等你养好了便和离,不会耽误你嫁人。” 说完便径直离开。 “完了!”何依依愣在原地。她怎么忘了,原主就要跟这个大帅哥离婚,嫁给她妈给她找的老男人。 那个男人已经四十多岁,死了四个老婆了。 不行,她不能当这第五个! 想在这里活下去,就不能和离。 好在她这幅身子一时半会好不了,还有时间周旋。 何依依摩拳擦掌,甚至列了详细话术,决定明天好好跟宋澜聊聊。 但是…… 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第二天一早,门外尖锐的哭叫声将何依依从梦中惊醒。 “好你个宋澜,别以为我不知道,九儿就是因为被你打了才跳的河,你是欺负我家没人啊。” 何依依没想到,原主的母亲来的这么快。 拿起床头的厚袄子穿上,何依依扶着床站起来,准备出门看看。 门外的情景,可以用混乱来形容,竹制的院门大开着,院里院外站满了人。 宋澜站在正中间,对面的妇人坐在地上。 “哎呀我的天爷呀,可怜我九儿为你生儿育女,被你个杀千刀的逼死了啊。” 妇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面色黑黄,灰扑扑的袄子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乱蓬蓬的还沾着草屑。 此时拍着大腿哭诉着,带着某种神奇的调调,唱词一般,就还挺,朗朗上口的。 宋澜强稳心神,冷着声音开口。“岳母有话直说吧。” 她不听解释、不让人说话,明显是来敲诈的。 李氏闻言停止叫骂站起身,“赔钱,我女儿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死的,你必须赔钱! ““要多少。”宋澜语气又冷了几分。 “二十两,少一分也不行!我告诉你,你害死我女儿,别想……” 李氏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扶着门框走出来的何依依。 宋澜顺着李氏的目光回头,快步走向何依依,脱下外衣将何依依裹住,就要扶她进屋。 何依依没动,靠着宋澜借力站着,看着对面的李氏叫了一声娘。 “啊?诶,欸。”李氏有些呆愣,下意识的回答,“九儿?你不是死了吗?” 这话问的,一看就是没过脑子。 “娘,我没事,前几天不小心掉进河里,幸亏相公救了我,不然我跟孩子都要没命了。” “什么?明明是他宋澜逼你跳河。”李氏回头指着宋澜,眼看着又要开骂。 “没有!”何依依赶紧提高音量,打断李氏施法。 “娘,相公对我多好大家都知道,他什么时候打过我。” 说完她便有点喘,赶紧扶着宋澜借力站稳。 “是啊,宋家小子平时对九儿挺好的。”看热闹的人开始附和。 这时对面走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将李氏拉回去,“老六媳妇,既然都是误会,回去吧。” 说完看向何依依,“九儿刚生完孩子,出来干什么快进屋。” 没记错的话,这人是村长。 一句话似乎惊醒了李氏,她一把拉过何依依,“走,跟娘回家,娘给你找大夫。” 又压低声音说:“死丫头你想干嘛,赶紧跟我走。”说着在何依依胳膊上拧了一把。 “啊!”何依依大叫一声。 还真不是她心机,她没想到李氏会偷偷掐她。 “娘,别掐我,疼!我不要嫁给那个老头,他比爹的年纪都大,都打死四个老婆了!”何依依放大音量胡说八道。 “娘,求你了,你把刘老板给的二十两银子退回去吧,我还有两个孩子呢,小宝才刚出生,她离不开我呀,呜呜呜……”何依依柔弱的踉跄两步,倒向宋澜。 “呦,怪不得六婶刚刚开口就要二十两。”人群中有人开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大家却都听明白了。 还不等宋澜伸手去扶,李氏一把把她扯了回来,“死丫头你胡说什么,他那四个老婆是病死的,人家有钱有势不嫌弃你嫁过人你还不愿意。”说着又要掐她。 何依依眼疾手快的躲过去了,暗骂宋澜没用,嘴里不停叫疼。 她努力想挣脱李氏的钳制,奈何这副身子委实不中用,只能回过头泪眼汪汪的向宋澜求助。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宋澜觉得心被狠狠的捏了一下,跨步上前要来抢人。 “不许打我娘!”这时候,斜刺里冲出一个小娃娃,一口咬在李氏手腕上,对着李氏又踢又打。 李氏吃痛,尖叫着将小娃娃甩了出去。何依依趁机挣脱李氏的钳制,扑过去抱住孩子。宋澜也顺势挡在母子两人前面。 “娘,你打我吧,别打孩子,求你了,呜呜呜……”虚弱的女人悲切地哭着护住孩子,格外的惹人怜惜,围观的人都有些不忍。 李氏看着躲在宋澜身后的女儿气的发抖,扑打着要去抓她。 “死丫头我告诉你,胡老板都等了你几个月了,你不嫁也得嫁!” 动作被宋澜拦住,她指着何依依咒骂:“当初就应该直接把药给你灌了,省得你生了个丫头片子心就野了。” 第二章 相公你帮帮我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围观的人目瞪口呆,给外嫁的女儿找男人,女儿没和离就收了下家的聘礼,给怀孕的女儿灌堕胎药,这哪一桩是人能做出来的。 何依依借机靠在宋澜耳边说:“相公,我不和离,我以后只好好跟你过日子,不想跟他们再有瓜葛,相公你帮帮我。” 何依依慢慢攀上宋澜的胳膊借力,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 没来得及跟宋澜细说,她不知道宋澜对原主还有多少情分。 如今,也只能赌宋澜信她。 宋澜停顿了一会,只说了两个字,“当真?” 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却在不安的摩挲衣料,他心跳的很快,甚至不敢回头看何依依。 “当然”何依依轻轻回复,然后躲在宋澜身后抬眸向场内丢了一句话:“娘,您别闹了,我是不会和离的。” 说完还扯了扯宋澜的衣袖,示意他进攻。 宋澜突然福至心灵,“岳母,九儿现在还是我媳妇,你这是讹诈不成要抢人了吗?” “我是她娘,当娘的让闺女回家还不成了?”李氏寸步不让。 “我不回去,娘,你已经卖了我一次,还想再卖第二次吗。”何依依适时插话。 “六婶,我记得当年九儿是被卖到林家签了卖身契的。签字画押的那刻,这亲可就断了。” 宋澜抬头直视李氏,“人是我从林家赎回来的,按照律法,九儿可跟你没关系。” 得,连岳母都不叫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议论纷纷,大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那李氏确实没道理了。 李氏却不罢休,“什么律法,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她娘。” “既然如此,报官吧,正好你们谋害我宋家子嗣的事,也该清算一下了。”宋澜的声音又冷又硬,不留丝毫情面。 村长一惊,这要是真的报了官,是要算他治理不力的。 他赶紧上前打圆场,“既然都是误会,不要伤了和气,他们也是关心九儿,宋澜,快带九儿进屋,这大冷的天,可别再冻着了。” 说完瞪了李氏一眼,“一着急就胡说八道,赶紧回家”。 何依依确实有些体力不支,她靠在宋澜怀里。 宋澜没再纠结;“既然村长发话,今日我不计较,再来纠缠,我们就公堂上见吧。” “娘,当初你们不愿给我出赎身银子,可是亲口说的,我卖进林家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了,就算卖进青楼窑子都跟你们没关系。” 何依依的声音开始哽咽,“这些年我在林家的月银也足够还你们的生养了,今后便别再来了,真上了公堂,宋澜娶我的聘礼都得还回来的。” 银子就是软肋,李氏也怕激怒了宋澜,不敢再叫嚣。 但临走还是不服气的加了一句,“何九儿,你翅膀硬了,不把你娘放在眼里了,但是那刘老板财大势大,可不是你们能得罪的起的……” 还没说完,便被村长拉走了。 何依依仔仔细细检查了全哥儿全身上下,还好没有受伤。 宋澜抱起孩子,将何依依扶到床上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便踌躇着站在床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今天何尝不是在赌,明明不应该相信的。 何依依看的好笑,也不说话,就这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原主有些胖,但长相还算清丽,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配上何依依这水汪汪的无辜眼神,无端生出几分可爱来。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宋澜莫名有点心虚,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结果又变成了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刚才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是我傻,一次次被我娘蛊惑,以后不会了,我会改的,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何依依以为他又生气了,刻意放缓声音,生怕玩脱了。 宋澜觉得眼睛有点热,内心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算计,但是他又真的高兴。 为这段话高兴,为她拒绝了何家人高兴,为她对儿子那不似作假的关心高兴,更为她,那一句句的相公高兴。 宋澜看着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慢慢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嗯,还是冷冰冰的声音。 何依依重新躺平,目光落在上方粗糙的顶棚上,似乎又没有落在任何地方。 “死过一次,总要懂些什么吧。” 宋澜觉得这一刻何依依周身的围绕着说不出的气场,忧郁又飘渺,仿佛透过屋顶,望向了遥远的星辰。 这样的九儿,让他有些慌。 宋澜觉得,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于是,他伸手摸了摸何依依的额头,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撂下一句我去给你熬药,就转身离去了。 何依依翻了个白眼,又撇了撇嘴,还是忍不住咕哝出声:“你才发烧了,你全家都烧糊涂了。” 可能因为这具身体才18,她变得有点幼稚。 看不出宋澜到底相信了没有,何依依也知道,混蛋了几年的人一朝改变,到底没那么容易取信。 慢慢来吧。 折腾了这一通,她累极了,真心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安安静静的,最好谁也别来打扰她攻略宋澜,啊不,养病。 然而,事与愿违。 安静的日子只过了两天。 再次被吵醒的何依依一脸生无可恋。 可真热闹。 听声音像两个年轻人,说话声音都很爽朗,逗得全哥儿咯咯直笑,很是熟悉亲密的样子。 看着窗外微微亮的天色,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以后不会都要起这么早吧。 不能赖床人生还有什么乐趣。面无表情的看向推门进来的人,努力克制起床气挤出一丝微笑。 见她醒了,宋澜端着药碗坐在他床边开始喂药。 何依依耐着性子喝了几口,还是忍不住端过碗一口干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一勺一勺喂,苦死了。 被抢了碗的宋澜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她,没想到她喝的这么豪迈。 以前的何九儿可是最喜欢端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架子,来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的。 见何依依苦的脸都皱成了个包子,赶紧递上一颗糖渍梅子。 他们平时是不会吃这些的,一小包就要二十文,但是没有梅子何九儿是不肯吃药的。 缓解了嘴里的苦涩,何依依抬头看向宋澜,“是谁来了?” “何山和杏儿。” 敛眸接过药碗,宋澜出门去给何依依端饭。 刚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个姑娘,“宋大哥,宝儿喝过奶了,九儿醒了吗,我来看看她。” “醒了”,简单的两个字,说完宋澜便侧身出了门。 第三章 看见你们就来气 进门来的姑娘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袄裙,头上戴着藕色的头巾,胳膊上还戴着套袖,很典型的农妇打扮。 长相普通,却很明艳大气,属于耐看的类型。 杏儿看着她的眼神里藏不住的嫌弃,开口的语气被刻意压低,“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何依依还摸不透她的意思,尽量少说话。 “没事了就安安分分养身子,别再搞什么幺蛾子。” “我知道,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这句话却像点燃了怒火,杏儿眼睛都瞪大了,却还是压低声音,“你嚣张什么,你害宋大哥还不够吗,你别太欺负人。” 何依依惊呆了,她干什么了她。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生了孩子都没奶喂,还要宋大哥一个大男人到处求人,宋大哥对你那么好,你凭什么!” 凭什么,什么? “我知道,宋澜很好,我以后会对他好的。”何依依尽量乖巧。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杏儿气鼓鼓的瞪着她,“对他好?你不害他就谢天谢地了,何九儿,你这么对宋大哥,迟早会遭报应的。” 何依依无奈的笑笑,原主已经遭报应了啊。 “杏儿,谢谢你。”杏儿其实帮了原主挺多的,虽然是因为宋澜。 杏儿顿了顿,又气冲冲的开口,“你少来,我才不吃你这套,要不是宋大哥,谁愿意管你。” 看着气冲冲出门女孩,何依依觉得好笑,虽然都已经嫁为人妇,但其实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这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 门外的两个男人看见杏儿气鼓鼓的出来,都看了过来。 何山几步走到杏儿面前将她揽住,“怎么,她又欺负你了?” “她敢,她能欺负得了我,以为我是你那没用的兄弟,”说完推开何山,瞪了眼宋澜就往外走。 “欸,杏儿你去哪?”何山赶紧追过去,却见杏儿走到门口又掉头,推开何山往回走。 “起开,看见你们就来气。”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传来,几人循声望去,一群人乌泱泱的朝着他们的院子走来。 为首几人面生的很,但是跟在他们旁边带路的,赫然就是原主的母亲李氏。 李氏正跟为首的男人说着什么,一脸的讨好卑躬屈膝,全然没有前几天尖锐刻薄的样子。 抬起头对着宋澜他们的时候,又马上换了副嘴脸,“宋澜,这是刘老板的……“ 说到一半,卡住了。 旁边一个人赶紧提醒。“心腹。” “对,心腹。这是刘老板的心腹,城里的大人物,赶紧开门。”趾高气昂的样子把狐假虎威演绎的淋漓尽致。 两幅嘴脸,对比明显,转换流畅,几人看的都一脸无语。 如果何依依在,肯定会觉得,她这副样子,像极了某些抗日剧里的满口“太君说了”的狗腿子。 杏儿翻了个白眼,“开什么门,宋大哥,这谁啊你认识吗?” 宋澜没说话,但呼吸变得粗重了些,显然被“情敌”手下找上门,气的不轻。 “看见了吗,我们不认识什么刘老板,也不认识心腹,家里地方小,装不下城里的大人物。” 那“心腹”被个小丫头奚落,面子挂不住,“废什么话,踹开。” 话音刚落身边就走出来个人,一脚踢开了院门。 此时房间里刚躺好的何依依…… 草,一种植物。 她这病是别想好了。 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好好的穿越到这么个破地方,对付这么一堆烂事儿。 还没有金手指! 谁家穿越没有金手指的! 系统!灵泉!空间!异能! 啥也没...... 等等...... 空间? 空间!!! 卧槽!真有啊! 她激动的抓紧被子,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她真想来个鲤鱼打挺加托马斯全旋。 这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上辈子的工作室。 房间里面有一个大工作台,还有两个大冰箱和一整墙的柜子,放着她平时用的材料工具。 灵机一动,何依依拿出自己的化妆箱,给自己来了个快手特效妆。 起身穿好衣服,又在外面披了件宋澜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出了门。 此时,为首的“心腹”已经在一群小弟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半人高的竹门被踹坏了,半掉不掉的挂在篱笆墙上晃悠着。 其中一个小弟极其狗腿的拿过来一个凳子,还用衣服擦了擦,一脸堆笑的请“心腹”坐下。 “你就是宋澜?” “心腹”松散的翘起二郎腿,用下巴看着宋澜。 “赶紧把何九儿交出来吧,别惹麻烦。” 宋澜和何山一起把杏儿挡在身后,眉头紧皱,压抑着怒气。 “怎么个意思,强抢民女啊。”何山向前半步,语调吊儿郎当的,那感觉跟对面的一伙人别无二致。 “话不能乱说,他亲爹娘可是收了钱画了押的,我们是正经买卖。” “心腹”语气漫不经心,明显不把几人放在眼里。 “九儿是我明媒正娶入了我宋家家谱的,什么时候嫁出去的女儿也能由着娘家买卖了。” “年轻人,懂得挺多啊,那你听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就你们这些穷鬼,别说我真金白银的买卖,就是弄死你们,也就动动手指的事。” “心腹”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眼神里透漏出狠厉。 “这天下,到底还是有王法的。”宋澜目光炯炯,分毫不退的与“心腹”对视。 男人“啧”了一声,站起来一脚踢翻了刚坐的凳子。 “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上来。 何依依扶着门框猛烈地咳嗽,吸引众人的注意。 宋澜看见站在门口的何依依,快步走到何依依面前。 “你出来干什么,赶紧进屋。”说着就要扶何依依进去。 这时李氏探出头来,“何九儿,你别走。” 几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向何依依。 只见女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看不出身形,漏出来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眶深陷,黑眼圈极重,嘴唇也苍白的没有血色。 “心腹”心下一沉,“你就是何依依?” 第四章 早些时候主家赏的 何依依深吸一口气,用力捏了宋澜的手心一下,示意他配合。 然后她用力的咳嗽好几声,把藏在手里的红色颜料抹在嘴边。 虚弱的回答:“我是何依依,你别为难他们,我跟你们走。” 虽然接收到何依依的暗示有了些准备,宋澜还是被何依依嘴边的血色吓了一跳。 忍住没直接把人抱回去,开口说;“别说胡话,你是我宋家媳妇,哪也别想去。” “相公,你就让我去吧,我这身子总归也撑不了几天了,别让我再拖累你了。” “心腹”心叫不好,回头问躲在人群中的李氏:“怎么回事?” 李氏畏畏缩缩的往前站了半步,“你别听她瞎说,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她就是装的。” “娘亲!”重重叫了一声,何依依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我......掉进......河里早产......又被......娘......娘亲......” 她这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眼看气息就要续不上,杏儿开了口。 “你们看她那样子是装的?”杏儿的声音又快又急。 “怀孕8个月,这么冷的天掉进河里,还动了胎气早产,刚生完孩子又被她亲娘好一顿打,换你你试试还能不能活。” 干的漂亮,杏儿这张嘴,比宋澜好用多了。 而这时,何依依已经虚弱的瘫软在宋澜身上。 何依依本来就虚弱,这会演技加身,看着真有点命不久矣那点意思。 宋澜再也忍不住,抱起何依依就进了屋。 外面几人还想跟进来,被何山拦住,打头两个一人一脚飞了出去,其中一个人还撞在了“心腹”身上。 一时间,几人竟真的踟蹰着不敢上前。 杏儿也上前拦在了房门口,掐着腰喊道:“你们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全村人都看见了,今天要是我九儿嫂子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就是上京城告御状,也要你们偿命!” “心腹”没想到,抓个民妇的差事也能碰到硬茬,又想了下何依依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觉得为了这么个女人确实不值,便决定回报了刘老板再说。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指着两人点了好几下,“行,你们等着。” 说完转身把原主的母亲李氏从人群中拎了出来,一边招呼手下,一边恶狠狠的咒骂。 等人走远,杏儿拉着何山进了屋,靠着房门便滑坐在了地上,一边拍着胸口深呼吸,一边嘟囔,“我的妈呀,太吓人了。” 何山觉得好笑,抱起她放在椅子上,“你还知道害怕,刚不是挺厉害的吗,还知道上京城告御状呢。” 杏儿抬起下巴傲娇的说,“哼,谁还没听过一两个话本子啊,就他们吓唬人。” 刚说完又软在何山怀里,“你不知道,我刚在腿都在抖,现在还软着呢。” 何山笑着刮了下杏儿的鼻子,这才看向屋里另外两人。“九儿没事吧。” 何依依已经被宋澜好好的安置在床上,一双眼睛含笑的看着他们,“谢谢何山大哥,我没事,刚那是假的。” 这时她已经卸了妆,看起来确实没那么可怕了。 杏儿翻了个白眼,“她能有什么事,一个扫把星,一天天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何山抱住杏儿的脑袋按在怀里不让她再说,回头提醒,“今儿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打算怎么办。” 宋澜拍了拍何依依,示意他们出去说。 然而何依依却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宋澜的衣摆。 “先拖着吧,反正我也病着,对外就说我快死了,想来那刘老板也不会费力要个死人。” 何山点头,“宋澜你一会再去请大夫来看看,表现的着急一点,着急,你会吗?” 说完看着宋澜一脸纠结,“要么还是我去吧。” 杏儿把自己的脑袋从何山怀里拔出来,翻了个白眼,“他在家更演不像。” 又商量了一会,几人各自忙碌。 而此刻躺在床上“装死”的何依依,正在研究她的空间。 她的身体进不去,但意识可以在空间里自由活动,里面的设备也都能正常使用,除了无法联网,跟前世没啥区别。 有了工作室,何依依对以后的生活也有了些信心。 这个世界的美妆行业基本空白,仅依靠前世的记忆和工作室里能完成的现代工艺,闯出一番事业也并不难,届时刘老板便不再是威胁了。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养好身体。 从空间角落的柜子里拿出几味中药,装在一个木盒里放在床头,何依依便闭目养神等着大夫的到来。 因为何依依实在“病的严重”,村里的大夫“无能为力”,第二天天还没亮,宋澜便又去县城的医馆请了大夫回来。 一番诊治下来,何依依确实虚弱的厉害,甚至隐隐有了油尽灯枯之相,细细调养,也得大半年时间。 眼看着大夫提笔要写方子,何依依拿出了装药材的盒子,“大夫,这是早些时候主家赏的药材,您看用的上吗。” 大夫打开盒子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上好的阿胶!黄芪!还有这,这些都是上好的补气血的药啊,我再改改方子。” 大夫的喜悦溢于言表,手下写方子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旁边的宋澜看着何依依若有所思,终究没有说什么。 细细记下大夫的嘱托,何依依开始了装死,不是,养病的日子。 原主的母亲李氏隔三差五要来闹腾一下,或耍无赖或扮可怜,宋澜都没让她见到何依依的面。 加上宋澜一家都闭门不出,何山和杏儿又演技了得,一时间,何九儿病重垂危的消息便也传遍了乡里。 实际上因为有了好药,何依依恢复很快,不到一个月,便可以下地走走了。 咨询了大夫的建议,虽然还不好出门,何依依也开始做一些简单的恢复运动,恢复速度大夫都觉得惊喜。 这段时间何依依也没有闲着,每天都会让意识进入空间,不仅把空间里的东西好好整理了一遍,还试验确定了几个适合在这个时代生产销售的单品。 肥皂、护手霜、面霜、口红都有了完整的方子和样品。 何山也借着进城的机会打探了些关于刘老板的消息,一个反击的计划在何依依心中慢慢成型。 但世事难料,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这次,是意外先到了。 第五章 你信我吗 宋澜还要养家,所以清明前后,天气刚刚转暖,宋澜便开始进山打猎。 这天天气不错,何依依偷偷开了房间后面的窗子通通风。 房间里全哥儿正在逗着小宝玩,蒙着自己的眼睛躲猫猫,逗的小宝咯咯笑。 她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打算宋澜这次回来,便跟着他去城里,开始反击的第一步。 正盘算着,院门被撞开的声音响起,何依依刚刚警惕起来,就听到杏儿压抑着的焦急的声音。 “九儿,快,宋大哥受伤了!” 说着推开房门,何山扶着宋澜,走进来,宋澜大半身子压在何山身上,一条腿被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捆着,血已经渗了出来。 宋澜的脸色有些苍白,却扯出一抹笑安慰何依依,“没事,皮外伤。” 总也不笑的人硬挤出来的笑,一点也不好看。 几人手忙脚乱的将宋澜放到床上安顿好,何山去找大夫。 怕吓到孩子,杏儿将两个孩子送到自己娘家照顾。 何依依小心的拆开宋澜的伤口,也被伤口吓得够呛。 伤口很深,皮肉翻着,从大腿根一直蔓延到膝盖,出血量很大。 何依依蹙眉,着伤口,很整齐,可不像山里打猎能造成的,倒像是…… 这时宋澜已经痛的嘴唇发白,来不及多想,何依依看着宋澜的眼睛问道,“你信我吗?” 宋澜看着何依依平静而坚定的眼睛,暗暗心惊。 半晌,他点了点头。 何依依转身打开旁边的柜子,借着柜子的遮掩拿出了空间里的消毒药水。 幸好之前整理空间的时候,她把很多可能用得到的东西的包装都换了,这时拿出来的就是用白色的瓷瓶装着的。 顺手从柜子里拿了条干净的布斤递给宋澜,“咬着,会很疼,忍着点。” 宋澜看了眼何依依,接过布斤咬在嘴里。 何依依小心翼翼的翻开皮肉清洗伤口,一连用掉了两瓶消毒药水才算完成。 伤口太吓人,何依依也很紧张,等她处理好,已经出了一层汗。 空间里没有处理大型伤口的药物和绷带,消完毒,剩下的只能等大夫了。 再看宋澜,更是全身是汗,双手抓着床沿,嘴里咬着布巾,脖子和手臂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整个人抖得厉害。 等他缓过来,何依依给他吃了一片消炎药,又帮他换下染血的衣服,便等着大夫过来。 大夫看着清洗过后的伤口也有点惊讶,“这是谁处理的伤口?” “是我,”何依依回答:“以前在城里做工的时候学过一些。” 大夫又仔细看了看,“处理的不错,出血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说着拿过药箱,开始给宋澜上药。 “九儿,你去母亲那里看看,别跟他说我伤了。” 何依依点点头便出了屋子。 宋澜的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卧床,从何依依穿越过来至今,两人各自闭门养病,甚至还没有见过面。 来到东屋,老人家还睡着,好像并没有被家里的混乱吵醒,何依依便关了房门回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压抑着声音的对话。 “胡说什么,受伤了怎么能不吃药,给你治个伤的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是何山的声音。 “虽是皮外伤,但伤口很深,需定时换药再以汤药辅助,不可怠慢。” 大夫的声音很沉稳,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你们帮我够多了。” 宋澜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的虚弱。 “放心,每一笔我都记着呢,你得快点好起来赚钱还我。” 何依依没再等,故意发出点声音,推门进去。 处理好伤口,大夫转身跟何依依说,“伤口太深,今晚要警惕发热,不能离人,包扎会么?” 见何依依点头,大夫继续说,“明天换一次药,之后每两日换一次,如果伤口发现伤口恶化,一定来找我。” 大夫将一瓶药粉交给何依依,又拿出几包草药,“每日三次,三碗水煎成一晚碗,饭后服用。” 知道大夫因为宋澜刚才的话,尽量为他们节省出诊的钱,众人诚心的道谢,何山去送大夫回去。 家里剩下何依依和杏儿一边张罗做饭一边给宋澜煎药。 犹豫半天,何依依开口问杏儿:“杏儿,宋澜向你们借了很多钱吗?” 杏儿回头看了何依依一会,又低头继续手里的事,“宋大哥不让我们跟你说。” “好杏儿!”何依依拉过杏儿的手,“你们总得让我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啊。” 何依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诚恳些,“我跟他是夫妻,总不能什么都让他一个人抗,好杏儿,保证不告诉别人。” 也许近两个月的相处让她有些改观,也许被宋澜的伤吓到了,听到何依依的话,杏儿罕见的有点感动,她眼眶微红的看着何依依,“你早干嘛去了。” 声音里竟然有些委屈。 怕她真哭了,何依依赶紧发誓保证的把人哄好。 一番交谈下来,何依依沉默了。 她知道家里可能没有什么钱,但没想到这么穷。 虽然有她空间里的药材作弊,她和母亲的药费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再加上两个孩子要养,尤其是女儿小宝,因为她没有奶,小宝的口粮都是宋澜去村里的有新生儿的人家换来的,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这会儿,家里分文不剩不说,还几乎把何山的家底都掏空了,现在宋澜伤了,唯一的劳动力也没有了。 一家子老弱病残。 想起刚刚宋澜受伤了也舍不得吃药,和大夫临走时交代宋澜身体亏损需要进补的话,何依依心里堵的难受。 一个人撑起一家子老弱妇孺,劳心劳力还要朋友接济,宋澜的日子得多难啊。 难么强壮得汉子,硬是给自己搞成了营养不良。 怪不得从来不跟她一起吃饭。 她居然一点也没发现。 何依依心里酸涩又愧疚。 上辈子她也算是事业有成,身边的人际关系却好像少了些真情,面对刘老板那样的恶霸她能冷静的想办法迎战,宋澜这样,她却有点难以招架。 但她很确定她喜欢现在的生活,新的家人,身边的朋友,那种时时刻刻被质朴的感情包围的感觉,她都想珍惜。 照顾着宋澜吃完饭又喝了药,何山也回来了,照顾着宋澜休息下,三人才坐在了餐桌边。 这一天忙乱的很,停下来大家都有些沉默。 几人安静的吃着饭,好像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何依依开口问何山:“何山大哥,宋澜的伤是怎么弄的。” 第六章 看人下菜碟 何山眼神闪烁了一下,打着哈哈,“追鹿的时候掉沟里了,进山打猎,受伤很正常,大夫不是说了没事,你别担心,啊呵呵。” 心虚的不要太明显。 何依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傻大个,撒谎都不会,要不是了解他的为人,凭这几句话,她就要怀疑宋澜的伤跟他有关了。 放下筷子,何依依严肃了表情,“别忽悠我,那可不是摔伤能弄出来的,你跟我说实话,你们遇到山匪了?” “没有没有,山匪哪有劫猎户的啊,咱又没钱,就是摔的,摔的。” “那是,刘老板的人?” 啪嗒,何山的筷子碰翻了碗,半碗汤水都洒在他的衣服上。 他慌里慌张的整理,抬头就看见何依依冷冷盯着他的眼神。 何山动作停住,画面一动不动的静止了几秒。 “哎呀,我就说我不会撒谎。” 何山懊恼的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语气尴尬为难极了。 “就上次来的那个,带了七八个人堵我们。”何山语气里明显的不服气。 “本来我们两个也能对付,谁知道那孙子使阴的。” 许是太生气,他不自觉提高了声调,“偷袭就算了,还他妈动刀子,妈的,别让我再碰到他……” 本来不肯说实话的男人这会絮絮叨叨,活像个打架打输了的孩子。 “这群畜生,我就知道他们没这么容易罢休,你怎么样,受伤了没?” 杏儿着急的上上下下检查何山,生怕他有伤瞒着。 何依依皱着眉头,表情越来越冷。 沉默了会,她看向何山,“何山大哥,明天陪我进趟城吧。” “啊?”何山愣了下,“这不好吧”说完还偷偷看了眼杏儿。 “何山大哥,杏儿。”何依依看着他们站起身,行了一礼。 “我知道这些事儿是我连累了你们,但今天宋澜伤成这样,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况且我们躲了两个月,这才刚出门几天,就被找上了,显然也是躲不过的。” 何山看她严肃的样子,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你想怎么做?他们有钱有势的,你可不能做傻事。” “放心,想做傻事也不能叫你跟着。” 何依依简单的跟两人说了下自己的打算,几人又商量了一会,杏儿便拉着何山回了家。 这伤,还是得检查。 何依依简单整理了下家里,便开启空间做准备,这一忙就到了夜里。 查看了下宋澜得状况,再次给吃了一粒消炎药,何依依便趴在床边守着。 许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产生抗药性,消炎药的效果发挥的很好,宋澜晚上并没有发热。 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留下杏儿照顾家里,何山跟何依依便乔装一起进了城。 跟着自家相公的朋友单独出门,还是去县城那么远的地方,这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能用大胆形容,被抓住话柄可能连活路都没有了。 但也因为这样,更便于他们隐藏行踪。 何依依穿了身灰褐色带补丁的短打,画了个脏兮兮的男妆。 黝黑的皮肤、粗短眉毛、扁塌的鼻子、眼睛也拉的细长。 看起来就像个农村出来的半大小子,还是长得不怎么样那种。 别说何山和杏儿,宋澜都差点没认出来。 两人步行越过一个村子,才搭了个不认识的村民的牛车。 到县城的时候也已经天光大亮了。 根据之前打探的消息,刘老板在县城经营了一家茶楼和一家杂货铺。 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杂货铺。 走进铺子,门口迎客的伙计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许是见他们穿戴不好,并没有招呼。 两人也没理,径直走了进去。 转了一圈,何依依拿起一个灰黑色方块,“伙计,这胰子怎么卖?” 这会时间还早,铺子里客人不多,两个空闲的伙计聚在一起说话。 直到何依依问了第二遍,其中一个才用眼角瞄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答了一句。 何依依又问了两个东西的价格,这伙计忽地就拔高了声调冲他们喊道:“你们确定要吗,不买就别碰。” 何依依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想惹事,他们也看的差不多了,就转身准备出去。 伙计看他们要走,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心理更不屑,“穷酸样,没钱就别到处逛了,碰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啊这,好难忍住回怼的冲动啊。 于是何依依站在门口朝里喊,“原来你们家的东西这么差啊,碰一下就会坏,还开什么店做什么生意,赶紧关门回家养猪吧。” 伙计被怼的一愣,瞪着眼睛要跟上来跟他吵。 何依依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走。 虽然也没说什么狠话,但要是不还这句嘴,今晚睡觉都要气醒。 出门后,何山带着何依依来到另一家铺子。 这家铺子的规模和档次都跟刘老板的差不多,可以说是刘老板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铺子里的客人显见的比刘老板家的多,两个伙计都忙着。 见着两人进来,还是有个伙计抬头招呼道:“两位客官先看着,有事叫我啊。” 两人在铺子里转了一圈,便有个伙计跟了过来。 选了个背篓,趁着结账的时候跟伙计攀谈起来。 “还是你们这里服务周到,我们刚才去了刘记,见我们穿的不好,都没人搭理我们。” 伙计听见刘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刘记那群,惯会看人下菜碟,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值当您生气。” 何依依见着小伙计也对刘记不满,脸上的表情更热络,一整个满肚子不满急于吐槽的样子。 “可不是,你说他们开铺子做生意,这样客人都得罪了,谁还去,早晚得关门。” “也不是” 小伙计一脸无奈,“他家赚的可比我们多多了。” “哦?小哥这话怎么说?” “哎,人家背后有门路,城里几个大户的采买几乎都是在他家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不上我们这几个铜板呢。” 何依依咂咂嘴,继续打听,“到底是什么门路啊,这么厉害,难道是东西更好?” “就他家?我呸!”小伙计眼见有点上头,满脸的不屑。“货不真价不实,东西没我们铺子的好,价格高出三四成,还不是买通了人家采买的管事,又有林员外撑腰。” “呦,还跟林员外有关系呢。” 林员外,可不就是原主之前当了7年丫鬟的大主子。 “可不是,天天把自己是林员外的大舅哥挂在嘴边,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何依依暗自记下。 消息打听的差不多了,何依依也对后面的事有了些想法。 她神神秘秘的跟小伙计说:“伙计,你们掌柜在吗,我这有个生意想跟你们掌柜谈,做好了,兴许能压李记一头呢。” 小伙计闻言愣了一下,“哎呀,客官原来是有生意啊,您早说啊,我这就去叫掌柜。” 第七章 想离开刘家吗 没一会小伙计引着个中年男人出来。 互相寒暄了下,何依依便拿出一块肥皂。 巴掌大小的肥皂,奶黄色,触感温润,跟铺子里卖的黑乎乎的粗糙的胰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掌柜将肥皂拿在手里细细研究,用指甲小心的刮下一点放在指尖细细摩梭,又放在鼻尖轻轻嗅闻,眼睛越来越亮。 “掌柜,可以试用一下。” 掌柜立马叫伙计端来水盆,从怀里拿出一条布巾当场洗了起来。 “这肥皂与胰子相比,不仅卖相更好,去污能力也更强,用它洗衣服,只需要轻轻搓洗就可以了,不必再用力敲打,也不容易洗坏衣服,另外,我还加了香味,掌柜觉得如何?” 掌柜一边试用一边听着何依依的介绍,频频点头,在得知每块肥皂成本不足10文,更是无比满意。 本来何依依想的合作方式是独家供货,但刚好这家铺子的东家自己有作坊,便把张方子以20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掌柜,并且约定,相邻的5个县城都不会再卖这个方子。 一番交谈,何依依又以5两银子的价格半卖半送的给了个改良烛火的方子,外加两个促销的点子,掌柜是商战的老手,不用多说,已经盘算起了后面的计策。 刘记主要的销量就是城内各家采买的胰子和烛火,有了这两个竞品的打压,相信可以给一记重锤。 不过,这两样东西从上市到抢占市场,乐观估计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为了避免刘老板盯着自己,还得再给他找点麻烦。 同样的逻辑,何依依又去刘老板和其对家的茶楼逛了一圈。 这次更狠,两家店就开在对门,她甚至还看见了两个小二互相翻白眼吐口水。 茶楼生意没有那么多捷径可走,两家店的生意也差不多。 何依依在跟对家的茶楼的点心师傅沟通后,留了蛋挞和曲奇饼干的改良方子,换了15两银子。 茶点比肥皂烛火什么的打开市场快多了,茶楼老板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三天便能让刘老板的茶楼感到压力。 但是弊端也很明显,大家对新品茶点的兴趣保持不了多久,所以何依依答应,一个月后,带着新的茶点方子再来。就这样,一个以利益为纽带的打击刘老板联盟形成了。 两人在城外雇了辆牛车,准备同来时一样到邻村下车再走回去。 坐在牛车上,一整天都没啥存在感的何山正在怀疑人生。 出一趟门,40两就到手了? 他一年,不,两年也赚不到40两啊! 怪不得她看不上宋澜。 宋澜是配不上她啊。 不是,宋澜他小子凭什么啊。 何山将自己的五官扭成了麻花。 而此时,坐在旁边的何依依并不知道他给何山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她正在做项目复盘。 今天的运作很快就会有效果。 以刘老板的为人,肯定要用些手段跟两个对家打擂台,至少近一个月刘老板都要在生意上多用点心,不会再盯着他们不放。 本来只是想先要个喘息的机会再徐徐图之,没想到今天还有些意外的收获。 看来,节奏可以加快一点了。 有了宋澜受伤的教训,何依依并不想给对方再一次先下手为强的准备。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宋澜还没有睡觉,看到她回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何依依熟练的给宋澜清洗伤口、换药,又给他喂了消炎药。 一套操作下来,宋澜已经全身是汗,甚至没有精力问何依依今天的情况便沉沉睡去。 给城里的商战留点发酵的时间,何依依老老实实在家呆了几天,专心照顾家里的老弱病残。 五天后,何山要进城卖猎物,何依依便又偷偷跟着出去了。 等何山把东西卖掉,两人来到街边的馄饨摊,各要了一碗馄饨,慢慢的吃着。 没一会,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走进来。 两人停下动作,不动声色的细细听着动静。 没错,这就是何依依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也是五天前的意外收获。 馄饨摊的老伯看见姑娘立马迎出来,“丫头,不是说了,不用总来看我,让你家老爷知道了又要不高兴。” “爷爷,你的脚怎么了,是不是我爹又打你了。”姑娘说着就哭了出来。 “爷爷没事,不碍事的。”老伯看着姑娘,眼里一片心疼。 姑娘趴在老伯肩上哭了一会,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 “爷爷,昨天发了月银,先少给你拿点,千万别让给我爹看见。” 老伯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丫头你受苦了,还得惦记我们,是爷爷没用啊。” 祖孙俩有说了几句,那姑娘便匆匆离开。 何山跟何依依留下饭钱,跟了上去。 出了巷子,何依依上前,拦住那姑娘去路,“可是铃铛姑娘。” 那姑娘好像正在想事情,被何依依吓了一跳,“婶子叫我?你是?” “我与你娘年轻时认识,你可想离开刘家。” 何依依今天没有扮男装,只是做了年长妇人的打扮,用头巾包了大半张脸,此时看着铃铛姑娘笑得慈祥。 她也没想到,穿越到古代点亮的第一个超能力是“易容”。 姑娘眼中的光芒亮起,“你真的认识我娘,你能帮我离开刘家?我有卖身契的。” 这就相信了? 何依依默默收起了自己准备的一系列说辞和证据。 对面的姑娘确是充满希望的紧紧盯着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可以帮你离开刘家,但是需要你做些事情。” 那姑娘听到这话竟是想要下跪,被何依依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 “婶子,只要能让我出了刘家,让我做什么都行。” 姑娘哭的可怜,眼神却很坚定。 何依依将姑娘带到人少的角落,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不行,不行,这要是被发现了,我会被活活打死的。” 姑娘眼里满是惊恐,一边摇头,一边挥舞双手。 何依依见状连忙安抚,“别急别急,你先听我说。” 一边说一边拉着姑娘上下摆动的手,“不急,你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机会,只需你拿出来一刻钟的时间,便可以原样放回去。” 听到这话姑娘也冷静下来,“三天后,是老爷的生辰,老爷的朋友会到家里吃酒,晚上……” 不知想到什么,姑娘身体微微战栗,声音变得为不可闻,“那天晚上,子时以后,可以吗?” “好,三天后,我会在子时在刘家宅子的后门等你,你不用着急,找到机会再来。” 第八章 有劳相公了 三天后,何依依准时来到林家后门。 一直呆了小半个时辰,院子里的已经没有什么声音,铃铛还是没有出来。 何依依有点昏昏欲睡的靠在墙角的树上。 这时,后门被轻轻打开,铃铛轻手轻脚的挪了出来。 她的样子很是狼狈。 头发散乱,衣服也是胡乱套在身上,甚至还有撕破的地方,露出来的脖颈满是青紫,嘴角也破了,扶着墙慢慢挪动着。 何依依赶紧上前扶她,“你……” 开口,却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何山自觉回避,转到了树后。 铃铛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木盒。 何依依打开木盒,里面是厚厚的几本书册。 简略的翻了下,有一本名册,其他的都是账册。 来不及多说什么,将铃铛扶到角落坐着休息,何依依将书册传入空间。 快速将所有内容都拍了下来,再按照原来的顺序重新放回盒子里。 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把东西还给铃铛,又细细嘱咐一番,便让她回去了。 何山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何依依身边。 两人就这么并排站着,看着铃铛轻轻推开门,慢慢的扶着墙挪了回去。 每一步都那么慢,像是用尽了气力的隐忍。 直到一切又归于平静,何山才轻轻说了声“走吧”。 何依依收起脸上的心疼,与何山一起,沉默的走进了夜色。 一路无言,但两人都知道,他们的心里并不平静。 两人一直等到天亮才出城回家。 回到家里,何依依换回自己的妆容,出门去请大夫。 宋澜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之前的药也吃完了,虽然宋澜一直拒绝,何依依还是去请了大夫复查。 美其名曰,给母亲也看看。 大夫很满意宋澜的恢复情况,药不用吃了,也可以简单的活动一下,但不能长时间活动,更不能剧烈运动,如果伤口再裂开会很麻烦。 反倒是宋澜母亲的情况比较棘手。 老人家是常年积劳积弱之症,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最好的方法就是精心养着,循序渐进的进补。 其实药一直是吃着的,但家里条件有限,买不了什么名贵的药材,便一直这么时好时坏的吊着。 尽管尽量瞒着,前两天老人家还是得知了宋澜受伤,这一上火又严重了。 何依依请大夫好好给诊了脉,按照长期调理的方案拿了第一阶段的方子。 送走大夫,看着得知自己可以下地活动跃跃欲试的宋澜,何依依给他泼了一瓢凉水。 将刚从镇上买来的笔墨纸砚铺在桌子上,又拿出在空间里打印出来的刘老板家的名册和账册,微笑的看着宋澜。 “相公,大夫说了,还是以静养为主,就麻烦相公帮我把这些书册都誊抄一遍了。” 宋澜被何依依看的发毛,抽动了两下嘴角也没有笑出来。 拿起旁边摆放整齐的厚厚一摞打印纸看了起来。 本来只是转移视线,却被这奇异的纸张吸引了视线,拿起来细细研究。 厚实,光滑,质地均匀,上面的文字也不知是怎么写上去的,宋澜直觉这东西不简单。 一旁的何依依默默观察着宋澜的反应。 她的空间肯定要用,很多事也不能不做,她的特殊和这些改变都没办法完全瞒着宋澜。 如果宋澜不能接受…… 正想着,就见刚刚还一脸认真研究的宋澜忽的收起了探究的心思,抬起头来一脸便秘的问何依依,“这些,全部誊抄?” “噗!哈哈哈哈……“原本严肃的何依依一秒破功,她对这种钢铁汉子的委屈小表情真是毫无抵抗力。 什么试探、保留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忍住摸头的冲动,放软了声音请求。 “是有重要用处的,有劳相公了。” 宋澜其实对她这有事相求就叫相公的做法很无奈,但也确实无法拒绝,认命的提笔抄写。 这一抄,就是4天。 这期间,何依依又进了一趟城。 茶楼的新品糕点已经成了城里的“网红“小吃,尤其受各家小姐的喜爱,连带着茶楼的生意也水涨船高,高峰时间甚至有人在门口等位。 对比之下,对面刘记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小二说,这几天,已经看见刘老板来看了好几次,还派人到他们的铺子捣乱,不过被他们掌柜化解了。 杂货铺的两个新品也已经上市了,掌柜根据他们之前讨论的营销方案又做了优化。 不仅给自己熟悉的老主顾定制了折扣、赠品、试用等福利,还对被收买了采买管事的人家展开了攻势。 掌柜从这些人家可以自主采买的小院子下手,每家挑选一个给送了些样品,多是些姨娘或者小姐的院子。 掌柜说,这是他们东家给想的办法。 改良的烛火和用肥皂洗过的衣服很容易就看出区别,大宅院里面的争斗和嫉妒自己就会把生意送上门。 何依依不得不竖起个大拇指,千万不要低估古人的智慧啊。 等宋澜把抄写好的几本册子交给何依依的时候,眼里的光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何依依心疼又好笑,好好的夸奖了他一番。 别看宋澜是个粗糙的猎户,年少时也是被精心教导过的,不仅写的一手好字,文采也不错。 相比之下,原主大字都不识得一箩筐,简直是个文盲。 何依依,也好不了多少,这里的字虽然不如繁体字那么难认,可是跟现代的简体字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别。 最关键的是,她不会用毛笔。 所以真的不是她压榨宋澜,这事只能他来。 拿到材料的第二天,何依依便又出门进城了。 最近刘老板忙着跟两家铺子斗法,已经没空搭理她了。 何依依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进城后,她来到了林府的角门。 从林府出来已经将近五年了,看守角门的婆子她并不认识,使了点钱,那婆子才同意帮她叫人。 出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婆子,看见何依依的时候一脸疑惑。 “姑娘你是?” “冯妈妈,您不记得我了,我是九儿,以前在小姐身边伺候的。” 何依依今天也是做了年长妇人的打扮,用头巾包了大半张脸。 养病的这段时间瘦了很多,倒是与在林府的时候更像了些。 冯妈妈看着她思索了一会,皱了眉头,“是你,你来做什么。” 第九章 成就一段佳话 “听说府里最近出了事,我有些担心小姐。”何依依低声说。 冯妈妈面上闪过愤怒与心疼,然后缓和了面色对何依依说:“亏的你还惦记小姐,比那些......唉......” 没再说下去,冯妈妈拉起了何依依,“当初我还怪过你,没想到事到如今,倒是你还惦记小姐。” “这是陶然居新出的点心,吃些甜的,心里也好受些。”说着递上刚才顺路从茶楼买来的蛋挞,“怎么就成这样了,不是都定了亲吗?” “唉,小姐命苦啊”冯妈妈说着有些哽咽。 看出冯妈妈不想多说,何依依便也没再多问。 拿出一封信件递过去,“小姐生性纯善,容易被有心人惦记,这段时间我意外得到些东西,希望可以帮到小姐。” 冯妈妈狐疑的接过信封打开,一页页的看着上面的内容,面上的表情几度变换。 “这,可靠吗?” “来路是可靠的,至于里面的内容,冯妈妈可以验证一下。” 沉吟了一下,冯妈妈拿出一块碎银子塞到何依依手里,“九儿,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完便匆匆进了院子。 大约一刻钟时间,冯妈妈再次出来,“这是小姐的谢礼,如果东西属实,还有重谢。” 说着拿出两锭银子,差不多是二十两的样子。 何依依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冯妈妈,刚已经给过了,何况小姐以前待我很好,只是递个东西,不算什么。”边说边将冯妈妈拿着银子的手推了回去。 冯妈妈顺势收起银子,“既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小姐想见见你,进来坐坐吧。”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依依眉眼稍敛,侧身半步,“冯妈妈,我当年毕竟是被赶出府的,这样进去怕是不便,如果可以,明日午时,我在陶然居等小姐。” “也好,明日小姐定准时赴约。” 看着冯妈妈走进院子,何依依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职业假笑什么的,太累人了。 离开林府,何依依又走了几家,没有再亲自出面,用不同的方法送出了几个信封。 又去陶然居订了个雅间才回家。 陶然居,就是她卖点心方子的地方。 最近生意火爆的很,雅间更是要提前预订。 第二天,何依依早早来到了陶然居,上午茶楼的生意不算太好,大厅只有寥寥一两桌。 照例跟小二聊了会天,便到雅间等着。 午时一到,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林府的嫡出大小姐,原主的前主人,林馨婉,随着小二的指引走进来。 她穿了一件湖水绿色的百迭裙,配奶黄色长比甲,发间插着一对竹叶样式的缠花发簪,气质温润内敛,带着些书卷气。 “小姐”何依依起身微伏了一礼,称呼是小姐,用的却是常礼。 林馨婉并没有在意,甚至点头回了礼。 “九儿,多年不见,可还好。”开口的声音清脆悦耳,语调和缓,很难让人升起恶感。 待她在对面的位置上坐好,何依依才坐下回道:“谢小姐关心,一切都好。” 又寒暄了几句,林馨婉问了些父母婚事的情况,何依依都真诚又不失敷衍地答了。 许是看气氛差不多了,许是实在没啥可聊的,林大小姐终于进入了正题。 “九儿,你知道我在家里的境况,很多事都经不起差池,昨日送来的东西,当真可信吗?” “小姐,我只是一介农妇,具体细节实在难以查证,我只能保证,那东西,确实出自刘家。” “那看起来是誊抄下来的,可还有其他内容?” 林馨婉一直温和的看着何依依,神色清朗,从容大气,隐隐有着运筹帷幄的主母气势。 跟原主记忆里那个懦弱谨慎的小姐大相径庭。 倒是出乎何依依的意料。 她给林府送消息原本是冲着冯妈妈去的。 冯妈妈是林府的老人,在林员外那里多少还有点面子。 她又护着林馨婉,可以说,如果没有她,林馨婉的日子恐怕更惨,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个问题。 不过今天看来,但也不一定了...... 略略思索,何依依便下定了决心,“不瞒小姐,确实有,一整套。” 林馨婉歪了下头,勾起嘴角,“那么,怎样才能给我?你想要什么?” 何依依失笑,“小姐多虑了,当年的事,是我连累了小姐,给小姐些回报也是应该的,况且,那刘老板与我也有恩怨。” “哦?愿闻其详。” “他跟我娘买了我,为此还伤了我相公,我相公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原来如此”林馨婉了然,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确实是刘家家风。” 跟她们昨天打探到的消息也吻合。 观察到她微微调整了下坐姿,肩膀下垂,脊背微弯,整个人放松了很多,何依依才开口问道:“据我所知小姐的对手应该是柔小姐,剩下的这部分账册,似乎帮助并不大。” 林馨婉自嘲的笑了一下,“看来家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外面怎么传的,可是说那县令之子英雄救美,林府大小姐成人之美,成就一段佳话?” 何依依嗤笑一声,“宴会落水,肌肤之亲,众目睽睽,老掉牙的手段。” “可是很好用不是吗?世人往往不关心真相。” 林馨婉端起面前的茶杯在指尖把玩,“不过,林馨柔的计划本不是这样的......” “小姐!”话还没说完,便被冯妈妈打断。 林馨婉给了冯妈妈一个安抚的眼神。 “按照林馨柔的计划,那天事发的应该是我和她那表哥。” “表哥?刘老板的儿子?” 没错,从听说刘老板是林员外的大舅哥她就想起来了,刘老板是林府一个并不太受宠的姨娘的堂兄,也就这林府庶出小姐林馨柔的舅父。 “是呀,只是没有成功,他们才又合谋演了这一出。” “他们?他们早就?” 林馨婉表情淡然,不置可否。 何依依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果然还是你们大户人家会玩儿啊! 她名正言顺的相公看都没看过呢。 也不对,看过大腿,还看过翻出来的大腿肉...... 第十章 何姑娘可有兴趣 林馨婉被何依依震惊的样子逗笑了,那笑容,莫名带着点慈祥,让何依依觉得像是一个长辈。 尴尬的收起了自己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认真的劝解道,“以小姐的姿容品性,将来定能找到如意郎君,那人能跟柔小姐……” 何依依纠结了下,实在找不到什么文雅的形容词,便也放弃了,“也定然不是小姐的良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是啊,将来后悔的,定然不是我。”林馨婉的声音悠远,神情却带着明显的不屑与笃定。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林馨婉重新坐直了身体。 “最近刘家的生意接连受到压制,你听说了吗。” 何依依暗暗心惊,好敏锐的姑娘。 没有直接回答,何依依笑看着她,拿起面前盘子里的曲奇饼干咬了一口,入口酥脆,奶香浓郁。 这陶然居的糕点师傅手艺真不错,比她做的还好吃很多。 “没什么奇怪的,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的。” 林馨婉也拿起了一块曲奇放入口中,“确实不错。” 谈了一个多时辰,主仆两人才离开了雅间。 何依依又给自己续了杯茶,模仿林馨婉的样子拿起茶杯放在指尖把玩。 这林馨婉,有点意思。 五年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 那样的心思和手段,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这样的习惯性的小动作,又是属于谁呢。 何依依甘拜下风。 而另一边,林府的马车上,冯妈妈替林馨婉整理好裙摆,才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这何九儿,变化好大,还记得当年在府里,她那肤浅短视,一心想要攀高枝的样子,这才不到五年吧。” 林馨婉轻抚着袖口的兰花刺绣,语调清浅,“也许,不止五年呢。” 有了林馨婉这个盟友,接下来的时间,何依依轻松了很多。 甚至出门都不用何山跟着了。 再次给陶然居送新的点心方子的时候,刘老板已经没有心思放在茶楼生意上了。 各府采买订单陆续流失,给刘记杂货铺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在家里生活艰难,但林馨婉的身份还是给她带来了很多便利。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县里几个跟刘记有合作的家族都有了动作。 不仅停止了采买合作,有几家甚至连采买的管事都换掉了。 这其中,就包括林府。 这对于某些人来说就不止是少了一笔进项,而是丢了生计。 不敢跟主家作对,火气自然就发泄到刘老板身上。 据说最近刘老板被报复了好几次,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而就在这几天,刘老板的儿子在青楼跟人家抢姑娘,打伤了人,被关进了大牢。 刘老板也想了很多法子,奈何一直没有成功,也没有找到是谁在对付他。 也不知听了谁的劝说,最后居然请了道士到家里做法。 装备齐全的法师在宅子里细细观察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家里女人太多,阴气重,吸掉了家主的气运。 刘老板深信不疑,发卖了家里大部分“婢女”。 几经辗转,铃铛的卖身契便到了何依依手里。 再次见面,铃铛扑跪在何依依脚边哭了好久。 那种委屈的、无措的、劫后余生的痛哭,没有一句话,却声声泣血。 何依依开始想扶她起来,到后面蹲下来安抚她,再到抱着她陪着流泪。 直到她平静下来了的时候,何依依的腿已经麻了。 松开抱着铃铛的手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不敢动。 休息了好一会,又等她喝了两杯热茶,何依依才开口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夫人救了我的命,我自然就是夫人的人。” 说着又跪了下去。 何依依吓了一跳,赶紧扶她起来,“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救你,其实是为了让你帮我,我跟刘家本来就有仇,我们算是公平交易,没有什么救命之恩。” 说完拿出卖身契还给她,“况且你爷爷年纪大了,也需要你照顾,总不能你都从那虎狼窝出来了,还让她老人家辛苦吧,我只是想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地方做工?” “不不,不敢再麻烦夫人,感谢夫人大恩,夫人的救命之恩,来日定会报答。” 何依依最后还是没有拦住,受了铃铛一个跪拜大礼。 搞得她浑身难受坐立不安。 这铃铛当真命苦。 赌鬼的爸,早死的妈,年迈的爷爷和破碎的她。 这样的配置放在小说里不是美强惨大女主也得是个病娇反派。 可惜,普通人的生活很难有那么多的反转,逃离苦海于他们而言就已是万幸了。 送走铃铛,何依依来到陶然居。 冯妈妈等在雅间门口,看见何依依过来,利落的帮她打开雅间的门,“何姑娘请。” 何依依微微挑眉。 呦,这就改了称呼了。 道了谢,随着她的指引进了门,冯妈妈依旧在门外守着,没有进来的意思。 回头就看见林馨婉亲自倒了杯茶推到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何姑娘坐吧,这是刚下来的雨前龙井,尝尝。” 何依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馨婉一眼,从容的坐在对面的位置上。 没有上次见面的寒暄和客套,林馨婉直接开口,“我盘下了李记。” 何依依品了口茶,她不太懂茶,但确实清香扑鼻,回味无穷。 “林小姐动作好快。”上次见面到现在,也就半个月时间吧。 林馨婉注意到何依依说的是“林小姐”,不是“小姐”,抬头看了她一眼,同样不动声色地继续品茗。 “杂货铺,你有兴趣吗。” 何依依故作可怜的看着林馨婉,“林小姐别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妇,哪有钱盘铺子啊。” 见她满脸的淡然,又加了一句:“趁人之危也盘不起。” 林馨婉被逗笑了,觉得这个姑娘真是聪明又可爱,忍不住就开口笑道:“林小姐听着也生分,不如你就叫我婉儿姐姐吧。” “婉儿姐姐?没记错的话,林小姐比我还小两岁呢。” 林馨婉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 好像也没那么可爱。 换成公事公办的表情严肃道:“如果你有兴趣,我出银子,你管经营,有了收益,咱们二一添作五。” 这她可就有兴趣了。 “林小姐这么笃定我会经营?” 林馨婉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问,“何姑娘可有兴趣?” “有!不过......” 看着林馨婉转动茶杯的手指,何依依缓缓加了一句,“不是杂货铺。” 第十一章 留络腮胡子的逆子 回到家,天已经快黑透了,何依依习惯性的将意识探入空间。 趁着记忆还清晰她要写个“会议纪要”,顺便梳理一下后续的思路。 就在她沉浸在工作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我在呢”。 被吓了一跳的何依依瞬间退出空间。 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应该是她空间里的智能音箱。 又将意识探了进去,冲着桌角说了句,“没叫你!” “好的,我听错了。” 真是,早晚被这玩意吓死。 刚要续上思路,又突然愣住了。 等等! “小鱼同学?” “我在呢!” 我去! 有网络了? 赶紧点开电脑桌面上的蓝色软件。 不行。 橘色软件! 不行。 好一通折腾,终于得出结论,空间内的局域网通了,各种智能家居和文件传输什么的都可以用的了。 对外网络还是没通。 嗯,还真是了个鸡肋的功能。 但是,这件事代表的意义很重大。 她很确定原来网络是不通的,打印机都的连线在电脑上才能用。 她的空间升级了。 可是,升级的契机是什么呢。 最近发生了什么? 救出了铃铛,做好事攒功德? 跟林大小姐确定了合作意向,事业升级? 刘老板的危机解决,攻克困难? 母亲的身体好转,家族发展? 毁灭吧。 找不到头绪。 把可疑的点都记录下来,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慢慢验证。 还好,这些事总归都是要做的。 就在这时,刚把小宝哄睡的宋澜悄咪咪的来到她身边,“我明天跟何山进山。” “不行!”何依依想也不想的拒绝。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他第三次说这事了。 “大夫说了,你要再养一阵。” “他说最好。” “对,最好,说明你还没完全好。” “我好了。” “你没好。” “好了。” “没好,听大夫的,再休息休息,你这样遇到个大型野兽躲都躲不掉。” 宋澜不说话了,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何依依无奈,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是挺高冷寡言的? 又看了眼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的宋澜。 还是个逆子。 留络腮胡子的逆子! 无奈的在心理盘算了一下,林大小姐那边还要几天才能确定铺子的事,她这几天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这段时间一直神经紧绷,她也是真的累了。 宋澜的伤其实没啥大碍了,但是多少会影响灵敏度,去打猎她实在不放心。 那就各退一步吧。 正好她空间里研究的方子还需要确认一下材料。 “打猎肯定不行,明天陪我进山采药吧。” 看着宋澜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何依依翻了个白眼,起身去榻上睡觉。 第二天何依依特地起了个大早,整理需要带的东西。 干粮、水囊是必备的,中午肯定很晒,草帽要一个,这个年代没有纸巾,布巾多带两条… 已经收拾妥当的宋澜眼看着何依依往小背篓里放了第四块布巾,几次欲言又止,还是背着已经装了小半筐东西的背篓出了门。 清晨的温度很舒服,拂过面颊的清风都带着大自然独有的春日氛围。 何依依脚步轻快的在前面走着,宋澜拿着东西跟在后面。 清晨的阳光洒在女人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光,女孩步调轻盈,哼着不知名的轻快调调,整个人透漏着少女般的欢快,像极了林间觅食的鸟儿。 宋澜看着,面色不自觉变得柔和。 要采草药就不能只在外围找,何依依跟着宋澜沿着他平时打猎的路径一路向山里走。 越往里走越艰难,杂草丛生,树木层叠,阳光几乎被全部遮盖,鸟叫虫鸣的声音也开始明显。 何依依怕宋澜累到,拉着他靠着树坐下休息。 简单清点了下收获,筐子已经快满了,大多是些益母草、车前子很常见的草药。 比较难得的只有一小包蝉蜕和几株金银花。 更多的是花,栀子花,槐花,让她震惊的是这山里居然有很大以前野玫瑰。 想起宋澜面无表情的把她带到那片花田里的样子,何依依不由觉得好笑。 嗯,还有一点温馨。 就在这时,宋澜盯上了一只野兔。 胖嘟嘟的灰兔子专心的吃着草,两只长耳朵时不时动一下,何依依眼睛顿时亮了。 她扯了扯正在搭弓的宋澜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声说到,“我想养兔子,能活捉吗。” 话还没说完,就听“锃”的一声,箭头插进了兔子后腿。 宋澜收起弓,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能。” 何依依目瞪口呆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兔子,转过头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宋澜。 不是你37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宋澜被她看的有点不自在,抿了下嘴追加了两个字:“真的不能。” 嗯,还挺诚恳的。 何依依泄气的低着头,想跟着宋澜过去捡兔子,却惊喜的看向刚刚兔子吃的那丛草。 那……那是何首乌吧。 不再理会宋澜,何依依跑过去拨开缀满心形叶片的藤曼,小心翼翼的挖开下面的土。 何依依挖的很认真,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挖出两个拳头大小的块根。 她深呼一口气,举着手里的东西回头给宋澜看。 回头的一瞬,沾沾自喜的邀功表情转为惊喜。 宋澜的手里,拎着四个小小的灰兔子,一手两只,抬到她眼前。 小兔子被抓着耳朵,不安的蹬着小腿。 “活的。”宋澜将兔子又往前递了递。 何依依有点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何首乌放到背篓里,伸手接过兔子抱在怀里。 “宋澜我跟你说,兔子繁殖的可快了,两三个月就一窝。”何依依摸着怀里的兔子,爱不释手。 “两对兔子,一窝能生十来只呢,嘿嘿嘿,兔兔这么可爱肯定很好吃,欸不对,这玩意怎么看公母啊。” 何依依絮絮叨叨的说着去翻兔子的肚子。 而这边,宋澜看着她,思绪却慢慢飘远。 他又想起了儿时那个挽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也总是这样围着他叽叽咋咋的。 宋澜唇边扬起微不可查的浅笑。 他恍惚间觉得,他的小九儿似乎真的回来了。 突然,旁边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宋澜回过神来的时候何依依已经向下扑去。 宋澜只来得及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便被她带着倒了下去 第十二章 娘亲救命 何依依无语极了。 她刚用布巾包着小兔子放到背篓里安顿好,起身时没看清脚下滑了一下。 惊呼是下意识的,其实没有大事,她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双手撑一下应该不会摔得很严重。 可是现在。 后面这个大家伙直接把她砸在地上,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胸腔被震得生疼,眼前都有点跑星星了。 她很庆幸最后没有用手撑,不然这手可能要断。 何依依挣扎了一下,想要缓解一下钟楼的压力,奈何根本没办法动。 她用肩膀拱了拱男人,艰难的说“你,你起来呀。” 可是身上压了座山一样,一动不动。 而这时的宋澜,是真的不敢动。 他们现在的姿势,他压着九儿,九儿压着他的胳膊,两个人贴的很紧。 尤其被压着的那只手里柔软的触感,他,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两人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但亲密互动其实不多。 尤其九儿落水以后。 她的变化很大,明明更加温和,宋澜却不敢轻易接近。 甚至不太敢看她,每次对视都能让他心脏漏跳一般。 现在这样,宋澜浑身紧绷呼吸都屏住了。 偏偏这时,下面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还在乱拱。 宋澜感觉头顶有朵蘑菇云炸开,触电般的弹了起来。 然后。 因为受伤的腿用力不对,抽筋了。 下面的何依依觉得自己被拎了起来,瞬间又扔到地上,落地瞬间她仿佛听到了“pia”的一声,整个人都有点摔麻了。 深呼吸两次。 不行。 实在忍不住了。 她抓狂的趴在地上胡乱踢打了一番。 假装自己发泄完了。 然后任命的手脚并用爬起来,动动胳膊腿检查有没有受伤。 这边刚刚缓解了大腿抽筋的宋澜,抬头就看见她趴在地上手脚乱登的发脾气。 像个讨要糖果不成的小丫头。 他双手举在半空中,伸出去几次又收回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好像哪里都插不上手。 踟蹰间,她已经自己爬起来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草药。 何依依赌气的没有回头看他,便也错过了男人通红的脸和满眼的慌乱。 整理好后何依依也没有了继续的心情。 身后的男人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看了看天色,又数了数东西,要找的都差不多了,便决定往回走。 何依依抱着兔子在前面走,宋澜背背挂挂一堆东西跟在后面。 一路上宋澜想了很多话,在嘴里打了好多遍草稿,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山容易下山难,何依依觉得回去的路好长。 到家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刚推开院门,三岁的男孩便冲出来扑在了何依依的腿上。 “娘亲!” 奶呼呼的声音甜腻腻的,何依依心都化了。 “全哥儿,看娘亲给你带什么了。”何依依用腿稳住全哥儿,蹲下来,把怀里的小兔子展示给男孩看。 “呀,兔兔!”小娃娃的眼睛闪闪亮亮的,小心翼翼的伸出粉嫩的小手摸摸兔子的耳朵。 “娘亲,养兔兔。” “嗯,养兔兔,娘亲跟全哥儿一起养兔兔好不好。” “好!娘亲养兔兔,全哥儿养兔兔。” “全哥儿乖,那以后你往负责给兔子割草吃哦。” “好!” 跟在后面的宋澜黑脸看着他们。 这一会功夫养兔子的细节都都规划好了,小东西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果然从那次帮着他娘打架之后,这臭小子眼里就没他这个爹了。 在看着一路上没跟自己说话,现在却笑容灿烂的哄着全哥儿的女人。 宋澜心里酸溜溜的。 越过何依依,一把捞起全哥儿夹在胳膊下面,大步朝院子里走去。 全哥儿被这瞬间的天旋地转弄得蒙了一瞬,反应过来就扑腾着手脚往何依依这边伸手抓着。 “爹,爹,不走,看兔兔!” 见宋澜不理,又开始喊娘,“娘亲,救命!娘亲,救命!” 那一声声呼救,还真的带着那么点可怜。 宋澜在全哥儿的屁股上拍了一把,紧接着自己的肩膀就被敲了一下。 宋澜回头,立马把全哥儿放了下来,端着的站好叫了声,“母亲。” 全哥儿抓住机会就要逃,被宋澜一把抓住了衣领子,“母亲,我去做个兔笼子。” 说完,拎着全哥儿就走了。 全哥儿扑腾着向前跑,一会儿叫娘亲一会儿叫奶奶,他可爱的小兔子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何依依找了个筐子先把小兔子放下,起身也恭恭敬敬的叫了声母亲。 老太太身子弱,五月的天气已经回暖,她还是穿了薄款的夹袄,拄着拐杖走过来看了眼兔子,对何依依说,“马上可以吃饭了。” 何依依赶紧上前扶着老太太,“母亲怎么还下厨了,放着我来就好了。”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何依依的手,“没事,你们忙,做个饭我还是行的,已经快好了,你忙忙好就可以吃了。” 老人家很瘦,面上皱纹很深,一双眼睛浑浊而没有什么光彩,但皮肤白皙,一点不像农人整天被太阳晒出来的黝黑,笑起来也很慈祥。 这个只有还不到四十岁的女人,已经老态尽显。 只那双手被包养的极好,让人难以相信与这张老态的脸属于同一个人。 只因为,这双手靠着刺绣养大了儿子,撑起了这个家。 何依依时常感叹这个女人的坚韧和和宽容,让人敬重又心疼。 实在拗不过老人,只能又将她扶回了厨房,见得饭真的快做好了,便出来接着忙碌。 宋澜带着全哥儿在给兔子做笼子,何依依也要把今天上山的收获整理出来。 采回来的草药要分拣清楚并分类晾晒。 那些鲜花,除了留出两只玫瑰插在瓷瓶里放在堂屋,其他的都送进了空间。 一同送进去的,还有那两块何首乌。 等忙完,天已经擦黑了。 众人坐上餐桌,全哥儿还蹲在笼子旁边看兔子,一动不动。 晚餐很简单,凉拌菠菜、炒丝瓜,白菜炖豆腐,冬季没吃完的酱菜,配上一大份糙米饭。 虽然都是素菜,但是几人却吃的很香。 第十三章 你会不会开车呀 何依依的不完全假期也只持续的三天,便开启了脚不沾地的忙碌模式。 茶楼和杂货铺的房契都拿到了,两人商量和很久,决定扩大合作,干脆两个铺子一起来。 茶楼一共二层。 一层是大厅和厨房,大厅可以放十几张桌子。 二楼有8间雅间,其中三间临街。 因为街对面就是陶然居,不仅跟何依依有过合作,跟林家的关系也很好,所以他们不打算再做茶楼抢那点生意。 何依依本来想做的是火锅店,虽然俗套,但是有效。 想法是好的,可惜她忘了这个时代杀牛是犯法的。 什么牛肉、毛肚、牛肉丸甚至牛油锅底都实现不了。 而且现在是五月份,马上就夏天了,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大夏天的吃火锅简直太遭罪也太不体面。 想法一提出,就被林馨婉否定了。 思来想去,何依依决定做个小吃铺子。 她能想到的小吃太多了。 有很多做起来都不困难。 铺子不用大改,二楼的雅间不动,给有钱人和女眷留着。 一楼分成两个部分,类似现在的面包店的格局,一侧商品展示购买区,一侧散台座位。 装修改造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因为整个构想是何依依提出来的,装修全程她还得跟着。 杂货铺这边才是何依依关注的重点,她要开家美妆护肤店,这才是她的专业。 铺子的改造相对简单,就是把原来杂货铺的货架改改,内饰风格换下就可以了。 杂货铺后面有个小院子,原来三间屋子都是当库房用的,因为何依依住的实在太远了,所以留出来一间给何依依落脚。 两件铺子同时装修,几乎天天都要往返。 何依依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前世的魔都,每天通勤单程两小时的日子。 宋澜也终于不再吵着进山了,因为每天都要陪着何依依进城。 虽然不用再偷偷摸摸到邻村搭车,但这每天起早贪黑进城打卡的日子,还是让宋澜有些低迷。 何依依觉得,他身上好像都有班味了。 眼见她的面色的越来越憔悴,林馨婉终于看不下去,送了何依依一辆马车。 再三推迟不过,何依依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这辆马车的所有权归到了铺子。 林馨婉对何依依好感倍增,觉得她是个有气节、有商德的人,跟这样的人合作,她很安心。 而何依依此时心里暗自窃喜,她也有开上公车的一天。 哈哈哈哈哈哈…… 比何依依更高兴的是宋澜,看见马车,不,准确来说是看见马的那一刻,她感觉宋澜的眼睛都亮了。 他那面瘫脸都挡不住的雀跃,何依依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他甚至拒绝了林馨婉准备的车夫,自己赶着车带何依依回家。 马车慢慢的走出闹事,出了城门。 只听前面和宋澜说了一句,“坐稳了九儿。” 坐在车厢里的何依依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冲了出去。 她觉得此时应该有个“推背感”。 但是没有,她的后背是悬空的。 所以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了车厢的后板上。 “哐”的一声,吓了宋澜一跳。 赶紧收起自己那颗雀跃的心,勒停马车,回头钻进车里。 “九儿!” 手忙脚乱地将何依依扶起来,上上下下的检查,满心的懊恼。 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这要是伤了九儿可怎么办啊。 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着没有什么伤,但是何依依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 宋澜更慌了,“九儿,你坐好,我们去医馆看看。” 缓过劲来的何依依一把薅住转身要出去的宋澜,下意识问了句,“你会不会开车啊!” “九儿?”宋澜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就是没坐稳,你开,不是,你,驾?赶?”,不是这该用哪个词? “你让那马儿跑慢点。” 宋澜听着她乱七八糟的说话,突然就觉得她有点可爱。 轻轻摸了摸何依依的头,声音都温柔了几分,“真的没事?” 何依依奇怪的看了宋澜一眼,“嗯,没事,慢点就行。” 怎么觉得宋澜的声音怪怪的,看她的眼神也是,看的她毛毛的。 后面的路程虽然宋澜控制了很多,但马车依旧比牛车快多了,到村里的时候,天光还大亮。 村里很少有马车来,而且古元县首富林家大小姐选的马车,实在不能算低调。 村口做好了饭等家里男人下地回来的大婶们都停止了口若悬河的八卦,拍着身边的人,努着嘴示意。 然后一群人同时回头看着人群里何九儿的生母李氏。 李氏看着宋澜赶着马车由远及近,那驾车的黑马健硕又精神,马车很大,车上用的布帘都是缎面的。 村里只有村长的女儿有一件缎面的袄子,轻易不舍得穿出来的。 李氏的眼睛都直了。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上刘老板了,二十两银子也被要了回去。 没了银子,本来给她儿子相看的两家姑娘都没有了消息。 她去了宋澜家里好几次,连何依依跟宋澜的面都没见到。 “六嫂子,这不是你家四女婿吗,怎么赶着这么好的马车。” “对呀对呀六嫂子,你家九儿是不是发财了呀,前两天我还看见她家买了只羊给小丫头吃羊奶呢。” “是呀,听说这几天宋澜两口子天天进城呢,肯定是找到什么发财的门路了。” “还得是六嫂子你有福气呀,儿子有学问,女婿也有出息。” “那可不,想当初,那宋澜可是求着我们非我们九儿不娶,我们九儿就是旺夫,要不是我们九儿,他们哪能过这么好。” 李氏被旁边的人说的有点飘飘然,扭捏着客道几句便径直上前拦住马车。 “哎呀,宋澜呀,这是刚从城里回来呀,哎呀这马车真好看。” 说着还上手去掀马车的帘子。 宋澜一路上都专心致志的赶车生怕再颠着磕着何依依,没想到有人突然冲出来。 新手司机下意识的稳住马车,抬头就见李氏要去掀车帘子。 想也没想伸手拦住,在嘴里滚了一圈也没叫出“岳母”这个称呼。 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叫“六婶”。 便这么拦着,蹙着眉一句话也没说。 李氏像是没看见宋澜的脸色。一点不尴尬的收回手,拍着车辕笑着说,“怎么,我还不能看啊,不会是哪家的姑娘吧。” 那语气甚至带着点八卦的调侃,好像对面的男人不是她的女婿,而是被村里催婚很久小伙子。 第十四章 你是非要我死吗 宋澜被李氏这毫不在意女儿的状态气的够呛,他是真的不理解,怎么会有当娘的这么对自己的女儿,但他一个大男人又不能真的跟长辈吵,只能冷着脸不说话。 感觉到车厢里面有了动静,宋澜不想让何依依跟李氏碰面,赶着车就要走。 李氏可不会让她如愿。 见他没理会自己还想走,还以为这车里真的是个姑娘。 这下可抓住把柄了,上手就抓住了马缰绳。 “诶,我说女婿你别走啊,我又不拦你,可你有了新人总也得让我见见吧。” 说完还冲着车里面喊,“里面的姑娘,我是宋澜他丈母娘……” 她本来就不了解马匹的习性,再加上怕宋澜赶着车跑了,手上更是没轻没重。 马缰绳被骤然拉乱了平衡,惹得黑马也乱了指令。 黑马打了个鼻响,用前脚刨了两下地,突然就嘶鸣着前脚离地立了起来。 本就健壮的大马,立起来突然就有了庞然大物的压迫感,再加上那高亢的嘶鸣,凶厉的像个猛兽。 李氏都吓傻了,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的盯着马没有了动作。 马车里的何依依正起身想出去看看,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这一下马车晃动的幅度很大,她惊呼一声,又摔倒了。 新手司机宋澜听到这声惊呼更慌了,手忙脚乱的拉住缰绳,尽力想稳住。 黑马原地踱步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这时李氏也缓了过来,坐在地上向前拱了两步,就开始哼唧起来。 “哎呦~~哎呦~~我的腿啊,宋澜,你快下来扶扶我,我的腿不能动了,哎呦~~” 宋澜很想直接就走。 也想赶紧进去看看何依依怎么样了。 可是这会儿大黑马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宋澜只能牢牢抓着缰绳不敢动。 旁边看热闹的妇人们见宋澜没动,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干看着,便簇拥着上前想扶起李氏。 “哎呀他六婶,怎么了伤哪了,还能不能起来,你看这怎么弄的。” 一个妇人伸手要扶。 李氏没动,还是坐在地上哼唧。 另一个站的远一点的妇人看着不时甩动一下马头的黑马,有点打怵,“是呀六嫂,你先起来,别让这马再伤了你。” 李氏听见这话非但没有起来还更往前挪了挪,抬眼看见马蹄踢踏就在眼前,又往后缩了缩。 她伸着脖子,朝着车厢帘子的方向喊:“哎呦~~车里的姑娘,你这马伤了人了,还不出来看看嘛吗,我的腿断了,哎呦!” 最后的哎呦还加了个重音。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手柔柔弱弱的掀开了车帘子。 然后,满脸慌乱的何依依探出身子,扶着自己肿起来的左手躲在了宋澜身后。 她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又倔强的看着李氏。 “娘,你还想怎么样,上次你差点打死我,我这好不容易才好起来,你又故意跑来惊我的马车,你是一定要我死吗。” 她语气惶恐又委屈的控诉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十年前你说光祖要上学,就把我卖到城里当丫鬟,幸亏我命好,碰到心善的主家,不然,娘,我才七岁啊,你就不怕我死在外面吗。” 她用右手抓着自己的心口,用力的抽噎,仿佛要背过气去。 已经红肿起来的左手就这么颤抖着举在身前。 “现在光祖要成亲,你又要打掉我的小宝再把我卖给那打死了四个老婆的老头,我不想,你不顾我刚生完孩子就往死里打我。” “你胡说什么!”李氏尖叫着跳起来,又被旁边的妇人拉住。 “哎呀她六婶你别激动,这是干什么你看。” 这妇人说话温温吞吞的没有一点起伏,但是动手又快又利落,一把搂住暴起的李氏。 这时旁边的几个人才反应过来,一起拉着李氏劝解。 “是呀六嫂你别激动,你轻点,别再惊了马。” 何依依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着李氏,冲着李氏声嘶力竭的喊道:“娘!我差点死了,大夫说我身子好不了了,我再不能生孩子,你还不满意吗,我也是你亲生的啊,你非要我死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都是女人,他们自然知道不能生孩子了意味着什么,她才十九岁呀。 所有人都狠狠共情了,尤其是家中有同龄出嫁女的妇人,也跟着抹眼泪。 宋澜的眼眶也红了,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将何依依抱起放在腿上安抚着。 这其中,唯独除了李氏。 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儿一次两次的不听摆布,还害得她宝贝儿子亲事都被耽误,自己每天被家里老头子和儿子埋怨。 李氏暴跳如雷,一边咒骂一边向前冲着要打人,几个妇人都拦不住。 “宋家小子,赶紧带九儿回去吧,九儿的手看着伤了,赶紧找大夫看看。” 众人一边拦着李氏,一边劝宋澜赶紧离开。 本来就想看个热闹还碰上这么个事,几个妇人也有些烦躁,但又不能站着干看着。 那宋澜的脸色黑的吓人,她们不确定今天何九儿要是真的在他们面前被打了,会不会被宋澜迁怒,那可是野猪都能打死的人。 眼看着宋澜抱着何依依赶着马车朝村里大夫家的方向去了,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李氏还朝着马车的方向大骂:“你个死丫头,你别走,你敢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你看我不打死你!” “她六婶你这是干什么,孩子不懂事就慢慢教,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喊打喊杀的你也不心疼。”一个妇人劝着。 “我生她养她我还打不得她了?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嫁了人有人撑腰了,她连她老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都嫁人了,就少管些吧,年纪轻轻就生不了孩子了,你让她婆家怎么看她。” 刚刚跟着掉眼泪的妇人跟着劝着,她大女儿远嫁,时常担心女儿在夫家受委屈,看见刚刚何依依的样子,她都心疼死了。 “咱们做娘的不就是想儿女好吗,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啊。” “行了,你们懂什么,管好自己得了,少在这假好心。” 李氏豪不客气地甩开众人往自家方向走。 她得回去跟老头子说说。 “诶她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好意劝着还劝出不是了?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一个比较年轻的妇人不满嚷着。 “好了好了,被跟她一般见识,以后离远点就行了。”另一个妇人安抚。 “也是我们多管闲事了,她能听进去才怪,她要是心疼女儿,之前那个也不会……” 几个年长的妇人互相对了个眼神,都是摇头叹气,招呼着众人各自回家。 第十五章 宝小姐百岁呀 从大夫家出来的何依依哭的更凶了。 不是说老中医都很厉害的吗? 她前世经常能看到小视频里小朋友脱臼,医生说笑间就给端回去了。 都是骗人的吗? 怎么这个大夫接个脱臼这么疼! 宋澜心疼坏了。 她之前病的那么严重的时候都没哭成这样。 抽抽搭搭的都哭不出声音了,虚虚抱着自己的伤手,完全没有了刚才质问李氏的气势,整个人都蔫了。 怕坐马车颠簸,震的她手疼,宋澜一路上都抱着何依依,用自己的身体给她缓解颠簸。 回到家里也没松手,直到何依依的疼痛缓解了些,宋澜才将她放到了床上。 犹豫了半天,宋澜才迟疑着问:“九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何依依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你刚才说,说你,身子好不了了,是真的吗?” 他还是没问出不能怀孩子的话,这件事对一个女人来说太残忍了。 “我瞎说的你也信,大夫说了啥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以为你故意瞒着我。” 送了一口气,宋澜轻轻摸了摸何依依肿起来的手腕,“还疼吗?” 被他一提醒,又疼了。 何依依没好气地瞪了宋澜一眼,“明天让车夫送我!” 你个马路杀手! 宋澜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无话可说,今天就赶了一趟车,伤了何依依两次,他也确实愧疚。 何况他家太小了,也没地方停马车,只能把马牵到原子角落拴着,车厢停在院外。 他收拾好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一群淘气小子爬上爬下的在车上玩了。 躺在床上,何依依照例将意识探进空间。 小吃铺子的产品方子、美妆铺子的特色产品、两家铺子的经营策略等等很多事情都需要在铺子装修好之前搞定。 尤其是美妆铺子的产品,即使走饥饿营销,也多少得有些库存。 幸好她的空间里有现代的工具,不然她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也幸好空间是意念控制,不然她这伤手又得养好几天不能干活。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车夫送他们回来,第二天一早再来接。 虽然也挺麻烦的,但是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车夫是林家的家奴,不仅赶车的技术好,也有把子力气,当个护卫也使得。 接触几天觉得人还不错,何依依便不再让宋澜跟着了。 他的腿已经好了,现在也到了打猎的好时节。 虽然生意做起来以后也不差宋澜打猎的那点收入,但是总不能让个大男人天天跟着她打下手。 于是,两人开始了各自忙碌的日子。 风风火火准备开业的日子里,小宝的百日到了。 村里对百日还是比较重视的,这意味着宝宝度过了初生的难关,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宋澜跟何依依商量打算摆几桌热闹一下,请上些关系好的乡亲,也算给小宝添添福气。 何依依自然同意。 村里摆宴没有那么多讲究,有酒有肉能吃饱就是顶顶好的了。 小荷村没有屠户,宋澜提前几天便去邻村预定了半只猪,其他鸡鱼蛋菜都是从村里乡亲家里买来的。 当天热热闹闹的摆了六桌,不仅借用了隔壁何山的院子,还摆到了门口的村路上。 主桌是村长夫妻、给小宝接生的稳婆、村里几个长寿的老人和宋家几人。 其他都是相熟乡亲。 男人坐了两桌,妇人孩子三桌。 按理说,原主的父母作为小宝的外祖也应该坐主桌的,但是李氏曾经差点打掉小宝,实在不吉利,便找借口安排到了其他位置。 其实按照何依依的想法是不想叫他们来的,可是宋澜的母亲说这样的大事不好落人话柄。 何况,村里就那么大,又不可能瞒着他们,按照李氏的性子叫不叫她都回来。 还不如直接请了,免得她再来哭闹撒泼坏了小宝的福气。 当天一大早,邻村的屠户就把猪肉宋澜了,村里来了七八个婶娘嫂子帮忙,忙的热火朝天。 不需要掌勺的大师傅,婶婶们足以张罗一桌席面。 大块烧肉、猪肉炖白菜、家常烧的大活鱼、野山菌炖鸡、肉丸萝卜汤,再加上豆腐、青菜等七七八八凑了10个菜。 油水丰富,量大管饱。 小宝穿着崭新的大红缎面套装,胸前还有个大大的“福”字。 头上别了两个红色绒球发卡,两条红色的丝带随着小宝动作轻轻飘动,脖子上带着奶奶送的银质长命锁。 整个人像个喜庆的福娃娃。 来庆祝的村人都会到跟前逗弄一下小宝,送上祝福和礼物。 村里人大多不富裕,送的礼物也不贵重,一篮子鸡蛋,一个肚兜、虎头帽或者孩子么玩具。 长寿老人按照习俗都送自己用久的老物件,这些都是给小宝的福气,被宋老太太细细的收起来给小宝压箱底。 待得众人坐好等待开席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远处,上面下来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深绿色织鱼鳞暗纹短袄,配墨蓝色襦裙,手里捧着个精美的红木盒子。 整个人看起来稳重端庄,跟这满院子的乡下人有明显的区别。 还没等何依依出声,李氏先跳了出来,“哎呦这位贵人,快进来,快进来。” 一边往里引人,一边伸手去接妇人手里的东西。 妇人嘴上客套了一下,并没有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李氏。 这时何依依也抱着小宝迎了出来,“冯妈妈来啦,快进来坐,马上开席了。” 冯妈妈探头看了何依依怀里的小宝,用手指摸了摸她胖嘟嘟的脸蛋,“哎呦呦,这娃娃养的可真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小宝被摸了脸蛋也不恼,砸吧着嘴会给冯妈妈一个大大的口水泡泡。 冯妈妈打开手里的盒子,里面是一对祥云纹样的金镯子,“这是我家小姐送给宝小姐的,她不方便亲来,叫我一定要亲手给宝小姐带上呢。” 说着,取出镯子戴在小宝藕节样的手腕上吗,“宝小姐百岁呀。” 虽然觉得礼物过于贵重,但这是对小宝的祝福,何依依并没有推辞。 笑着举起小宝带着小金镯的手,对冯妈妈挥了挥,“来小宝,跟冯奶奶说谢谢。” 小宝被逗得咯咯笑,啊、啊的回应了两声,好像真的是在说谢谢。 第十六章 不听话,换一个就好了 冯妈妈看的着实喜欢,就站着多逗了小宝一会儿。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李氏却又凑了上来,伸手摸了摸小宝手腕上的镯子,一脸堆笑的说,“你看怎么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多破费啊。” 话是对着冯妈妈说的,但是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小宝手上的金镯子。 何依依不动声色的躲开李氏的动作,转身将小宝交给宋澜,“相公,小宝饿了,帮我抱进去吧。” 冯妈妈跟宋澜一早就见过,便也没多客气,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便抱着孩子回了里屋。 李氏跟着宋澜走了两步,见宋澜也没理她径直进了屋,撇了撇嘴又回来了。 冯妈妈见她又回来了,也是无语,赶紧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小姐嘱咐我,要替她见过老夫人呢。” 话还没说完,李氏就听着腰杆子又凑了上来,“你看这不巧了,我就是她娘,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也不给娘介绍介绍,可别怠慢了贵人。” “娘要开席了,快回去吧。”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开席急什么的,贵人您跟我来,坐这边。” 说着就要拉着冯妈妈往自己的位置走,想让她坐到自己旁边。 何依依实在是怕李氏胡说八道,挤到两人中间,扶着冯妈妈往另一边走。 杏儿眼疾手快的拉过李氏,“六婶你怎么还在这啊,马上开席了。” 说完还朝何依依眨了下眼睛,一直把李氏拉回作为还顺势坐在了李氏旁边。 何依依放心了,有杏儿在,李氏这顿饭别想离开位置了。 冯妈妈看了李氏一眼,一脸狐疑的问何依依,“这位是,你娘?” “呵呵”,何依依苦笑了一下,“没错,就是那个我娘。” 冯妈妈见多识广,几乎一打眼就看出了李氏是个什么样的路数,但这怎么说也是何依依的亲娘,她也不好说太多。 拍了拍何依依的手,语带安慰,“苦了你了孩子。” “今天高兴,不说这个。” 何依依将冯妈妈带到主桌,宋老太太正陪着老人家们聊天。 “母亲,这位是冯妈妈,特意来看看您。“ 冯妈妈上前行了个礼,“老夫人好,我家小姐是县城林府的大小姐,特命老奴来给您请安。” 说着,又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我们小姐的一点心意,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宋老太太起身,微微点头还礼示意,“冯妈妈客气了。” 说着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尊玉制的弥勒佛,玉质温润,雕工精细,面上的笑容似乎能化解心中的烦闷。 宋老太太一眼便看出价值不菲。 看了眼何依依,见她点头,这才收下,“替我谢过你家小姐,乡舍简陋,怠慢了。” 冯妈妈一边道着不敢,一边敛下眉眼压下心中的惊讶,这位宋老夫人可不像个乡间老妇啊,这周身的气度,看着比她家老夫人都要胜上几分。 小姐果然厉害,这何姑娘一家,真的不一般啊。 这场宴席办得很成功,大家都吃的很尽兴,甚至有几位叔伯醉得厉害,都是被抬回家的。 宴席结束,婶子们都在帮忙收拾,李氏也留了下来,装模做样的帮着干了一会儿,就把各桌的剩菜全都打包走了。 说实话也没剩什么东西,村里人工作繁重油水又少,饭量比一般人都大,基本上都是光盘的,甚至有一桌半大小子比较多,何依依还给加了回菜。 但既然李氏不嫌弃,她也懒得管。 只是在李氏想要再去看小宝的时候以小宝睡了为由拦住了。 这边宋家人没有在意,但李氏一家可不一样。 李氏端着剩菜到家的时候,原主的父亲何老六吃醉了酒已经睡下了。 李氏把剩菜换到个罐子里用凉水冰着,把家里里里外外拾掇了一遍,又把何老六脱下来染了酒气的衣服洗了。 都收拾完,她回到屋里把何老六推醒。 何老六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酒劲还上头,不耐烦的道“你干什么,我刚睡一会。” 李氏凑到自家老头身边,“老头子我跟你说,今天宴席上来的那个富贵的老太太你看见没,她给那个丫头片子送了一对金镯子,那老粗呢。” 何老六眼睛都亮了,“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摸了,肯定是实心的。” 何老六想了一会又躺下来,“那又有什么用,还能给你咋地,你看你生的那好闺女,现在听你的吗。” 李氏蹬掉鞋子盘腿最在床边,“也不知道那死丫头撞了什么邪,我现在说什么她都不听,老头子你给我盘算盘算,你看她家今天那席面,我看没个五六两银子下不来。” 何老六不耐烦得翻了个身,“谁有功夫给你盘算那些娘们的东西,你说要你有什么用,别吵我,睡个觉都不安生。” 李氏还要再说什么,何光祖推门进来。 李氏赶紧下床迎出去,接过何光祖手里的东西,“光祖回来了,渴不渴,娘去给你倒水。” 何光祖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还不是你那四姐,你是不知道,今天她家的席面多好,你就应该跟着一起去。” 何光祖不以为意,“个小丫头片子的席面有什么好吃的,等我将来高中,娘想吃什么没有。” “是是是,我家光祖最出息了,娘就等着享你的福了。” 李氏撇撇,“可不像你那没良心的四姐,发达了就不认他娘了,你没看到,今天有人给那小丫头送了对金镯子呢,她看都不让我看一下。” 何光祖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金镯子?谁送的?” “不知道,看样子就是城里来的,穿的可好了,坐着马车来的呢,还说了她家小姐什么的,肯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你就没问问?” “怎么没问,那死丫头一直拦着我,生怕我跟那贵人说上话呢。” 说着她拍了拍何光祖的胳膊,“光祖你脑子好,帮娘想想怎么办,她现在精的要命,可不能让你四姐发达了就把咱家踢开啊,你这下半年的束修还不知道从哪来呢。” 听到这里,何光祖眼神暗了暗,他是不相信凭借他那没脑子的四姐能得什么富贵的,估计还是宋澜结识了什么贵人。 眼睛转了转,轻轻抬头看着李氏,“再怎么发达也就是个妇人,不听话,换一个就好了。” 第十七章 桃花面 紧赶慢赶,两家铺子终于都赶在端午节之前开业了。 开业筹备的过程中,何依依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抱上了一条金大腿。 原主的记忆里,林馨婉是一个软弱敏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可怜人。 可是何依依认识的林馨婉,睿智果敢,人脉和势力都不容小觑。 两家铺子的掌柜都是林馨婉手里资历很深的老人,在跟何依依探讨她从前世借鉴来的现代经营策略的时候,都能在惊讶之余很快总结出利弊,并根据现实情况完善落地细节。 怕何依依镇不住两位掌柜,林馨婉陪了几天,直到他们开始互相佩服,合作无间才放下心来。 先开业的是美妆铺子,赶在端午前十天左右,借着开业的热潮赚一笔借钱送礼的银子。 林馨婉请了当地有名的才女,县学教谕的女儿为铺子题写匾额。 选了淡色的木纹匾额,红字提写的“桃花面”三个字,字体娟秀,柔和灵动。 匾额下方垂着两个做工精巧的六棱宫灯,门窗雕花精美,挂着鹅黄色纱帘,窗下种了大片的百合,是何依依从山里带出来的,正开得鲜艳。 就算不识字的也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卖女子用物的地方。 店铺里更改了格局,靠窗的一侧放了两个的细长的方桌,座椅用兔皮包裹,里面絮了厚厚的棉花,再用屏风做简单的遮挡,形成两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门口挂着的的鸟笼里养着一只羽毛艳丽的鹦鹉,见人就说“欢迎光临!” 教会这只鹦鹉说话可废了不少功夫,搞得现在全哥儿说的最清晰顺溜的就是这“欢迎光临”了。 产品都摆在靠墙的货架上,正中间的空地有一个方几,方几上并排放着用铜炉温着的几种茶饮。 旁边一个巨大的白瓷圆杠,里面莲花已经盛开,近看还有锦鲤在莲叶间游动。 首批上市,一共有将近20个产品,除了常见的胭脂水粉以外,何依依还准备了几个特色产品。 手霜,面霜,两种颜色的口脂,洁面的精油皂。精油皂用绸布包着装在木盒里,其他的都用扁平的瓷瓶装着。 所有的包装都是定制的,带着花体的“桃花面”标志,单独放在一个同样带有“桃花面”标志的专用展架里。 这些才是桃花面的品牌商品。 品牌商品都是限量的,售完就只能等下下一批。 店里特别招了两个女孩,专门接待女性顾客。 其中一个就是何依依从刘老板家里救出来的铃铛姑娘。 何依依找到她的时候,她在馄饨铺里面帮爷爷收拾。 馄饨摊桌椅歪斜,杯盘狼藉,吓了何依依一跳,还以为被打劫了。 问了半天,铃铛才红着眼睛说,是他爹来要钱了。 开始铃铛还不同意到店里来,怕他爹到店里闹事,何依依一再劝说,保证不会任他撒野,她才松口。 开业当天,店门口挂了大红的花球,请了舞狮,还放了鞭炮,待一系列热热闹闹的仪式结束之后,何依依带着伙计们在店门口跟看热闹的作揖客套后,便回到店里准备。 门外有很多附近店铺的老板看到都是摇头,谁家新店开张不是在门口热情的介绍揽客啊,他们这样懒怠怎么能有生意。 只有玉器行的老板不以为意,“也未必,有的生意也不是路上能拉来的,你看那装饰就是个做女子生意的。” 何依依他们确实没在意外面这些人,因为林馨婉说了今天会带朋友过来,她打算做高端客户,就像前世的奢侈品一样,所以林馨婉带来的人才是何依依的目标客户。 过了一会,林馨婉带着两个姑娘进来。 走在前面的一个穿着桃粉色的襦裙,头上带着一对活灵活现的蝴蝶发簪,那翅膀还随着少女的动作轻轻煽动。 其实这种发饰在前世很常见,但放在这个时代,何依依也只能赞叹一声,巧夺天工。 少女进屋便四下打量,语气带着惊讶,“哇,婉儿姐姐,这就是你朋友开的铺子吗,设计的好巧妙啊。” 那步子轻快,声音轻灵,轻纱遮面,恍惚间何依依仿佛看见了一个林间仙子。 “灵儿,慢点。” 这时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何依依的视线瞬间被吸引,探头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来人穿着天青色的旋群配水蓝色褙子,利落的堕马髻上斜斜插着两支梅花簪,笑容温和,眸光清亮,自带一股超凡脱俗的清冷感。 林馨婉引着两人进来,走向何依依。 “九儿快来,给你介绍两个朋友,这位是赵舒仪,咱们县里有名的大才女。” 何依依惊喜的上前行礼,“原来是赵大才女,还没谢过才女的题字呢。” 说完对着身后说,“铃铛,快把柜台里那个翠竹礼盒拿来。” “赵小姐别嫌弃礼物轻薄,我们店里的特调口脂,与店里在卖不同,这个颜色还没上市。” 林馨婉故作吃醋的说:“哎呀还得是赵大才女呀,我们九儿的特调口脂可是很难得的,同一个颜色没有第二支,要讨了好久她都没给我。” 赵舒仪笑应了一句上前半步还礼,“何小姐客气了,小女子拙作,承蒙何小姐不弃。” 何依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不太擅长跟学霸聊天,太有文化了,也太正式了。 幸好这时候林间仙子跳了出来,轻快的行了个礼,“九儿姐姐好,我是赵舒玥,九儿姐姐也可以叫我灵儿。” 何依依的笑容都被感染的欢快了一些,她也轻快的还了一个礼,“灵儿小姐好呀,九儿姐姐这里有好喝的奶茶哦。” 说着何依依将几人引到床边的茶座,回头示意了一下,铃铛就端着托盘过来了。 “舒玥小姐,奶茶里面有珍珠豆,喝的时候要小心点哦,舒仪小姐,菊花茶可以么,婉儿小姐,您的甜枣茶。” 边说,边将茶杯一一摆在矮桌上。 林馨婉赞赏的看了铃铛一眼,“九儿,这铃铛还真是伶俐呢,我才来一次就记住我爱喝你这甜枣茶了。” 赵舒仪看着也很满意菊花茶的味道,端着杯子慢慢品着。 唯有看着会馋嘴的灵儿端着奶茶一口没喝。 “怎么了灵儿妹妹,是不喜欢奶茶吗,姐姐这里还有果茶。” “没有没有,我还没喝呢。” 说完,她不情不愿的摘下面纱,何依依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第十八章 天字贵宾牌 只见少女那白皙的脸颊上,长着几颗痘痘,有两颗还特别大,红红的,特别明显。 灵儿可怜巴巴的看着何依依,“九儿姐姐,婉儿姐姐说你这的东西能治好我的脸,是真的么,过几天就要端午了,我不想这样参加家宴。” 何依依看着她委屈的样子,笑着说,“有,只这铺子里的可能不够,你等我一下。” 说完何依依起身稍稍示意,转过“收银台”后面的屏风,进了隔间的小仓库。 为了美观,店里的货架上都只放了两个样品,客人选定商品后,由专门的小伙计到小库房里拿,每天打样盘完帐,清点完库存再从后院的库房里补货。。 何依依从空间里拿出一瓶祛痘精华,又拿了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点进去,再从库房里拿了几个商品,才又回到了几人的面前。 这是,拿下面纱的灵儿已经喝起了奶茶,小嘴嚼珍珠嚼的欢快。 见何依依回来,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九儿姐姐,你这奶茶真好喝,里面的珍珠是什么做的呀,我可以单独买里面的珍珠吃吗?” 何依依失笑,她自诩吃货,但是前世喝了这么多年奶茶,真没想到单独买珍珠吃。 “这几种都是东街小食集的要售卖的吃食,小食集端午前也要开张了,好吃的可多了,到时候请你去吃呀。” 灵儿的眼睛更亮了,忙不迭的点头,“那也是九儿姐姐开的么吗,九儿姐姐真厉害!” 那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看起来是已经忘记了脸上痘痘带来的忧虑。 耐心地等灵儿喝完奶茶,何依依才拿出几样东西。 “灵儿妹妹一定记住啊,这个精油皂是用来洗脸的,先用清水洗一下脸,把这个皂在湿的手上打出泡沫,再用打出来的泡沫洗脸,像这样。” 何依依用手在脸上模拟打圈按摩的样子,“有痘痘的地方多洗一会儿,洗个二十圈左右差不多了,洗完一定用清水冲洗干净,可以换一次水,一定要冲干净。” 说完将精油皂递给灵儿,又拿出祛痘精华,祛痘精华用的是一个直筒状的瓷瓶,拔下瓶口的木塞,发现木塞上还连着一个陶瓷棍。 何依依把陶瓷棍举起来,一滴透明的液体滴到她的手上,“这个,洗完脸滴到痘痘上,记住,只能滴在痘痘上,不能涂到其他地方。” 最后又拿出一个大点的扁瓷瓶,“然后用这里的香脂涂脸,记得不要涂到痘痘,这些都送你,我保证,一定让你美美的参加端午家宴。” 灵儿抱着几个东西,一脸懵懂,显见是没记住。 看她这样,何依依也懵了一下,刚想再重复一遍,便听见赵舒仪温婉的声音,“多谢何小姐,我们记下了,只是这些可不能再让你送,我们买就好了,何老板开店第一天,可不能一直白送东西。” 做生意确实有诸多讲究,何依依想了想便也没再推迟,“没想到赵小姐还懂这经商的门道,那我就不跟两位小姐客道了,承蒙惠顾,两位可是我这小店的首位客人呢。” “真的吗,九儿姐姐我是你的第一个客人?” 灵儿笑得眉眼弯弯,“姐姐,这个我自己买,我是第一个客人,我比姐姐先呢。” 几人都被她这奇怪的胜负欲给逗笑了。 何依依单独拿出了祛痘精华,“这个不是店里的商品,就当是我送给第一位客人的礼物啦。 说完,何依依又拿出了两个小巧的铜牌,铜牌正中央刻印着“桃花面”的花体标识。 其中一块的正上方是天字贵宾的字样,左上角有一排小字,vvvip-no.002,右下角是个单词,moon。 另一块的左上角是vvvip-no.003,右下角是rose。 “这是我们铺子最高级的贵宾卡,拿这个铺子到我们店里,所有商品都可以让利三成,售罄要等货的,也可以优先预留哦。” 说完还朝灵儿眨了下眼睛。 灵儿开心的接过铜牌,“那九儿姐姐,以后开了其他分店,这贵宾牌也可以用吗。” 何依依被灵儿逗得喜笑颜开,“当然可以,那我就借灵儿妹妹吉言,多开几家分店,都给灵儿妹妹打折。“ 灵儿应着,又拿起赵舒仪的那块仔细对比。 “九儿姐姐,这两块不一样呢,我的是第一块吗?” 林馨婉掩饰嘴笑着调侃,“不是哦,第一块在我这里呢。” 灵儿瞬间瞪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林馨婉。 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低下头,摸着自己手里的铜安慰自己,“没关系,婉儿姐姐应该是第一个的,我这个也很好的。” 何依依实在太喜欢她这可爱娇憨的样子了,要是自己的小宝也能长成这样就好了。 哎呀好想rua。 她很克制的轻轻摸了摸灵儿的头,“灵儿不要不开心呀,你的是第二块,而且这块可是月亮牌呢,正和妹妹的名字呢。” 听到这话,赵舒仪也来了兴趣,接过两块牌子细细研究,“何小姐可否详细说说,区别在这符文?” 何依依神秘地笑了一下,“这是本店的防伪密语,每个卡牌都有不同的寓意,赵小姐的这块,是玫瑰牌。” 赵舒仪本来还想问问卡牌上那些看不懂的符文是什么意思,听到是店家的密语,便也不再多问,只赞叹了句,“果然巧妙。” 接下来,何依依又给两姐妹介绍了店里其他的品牌商品,两人几乎各买了一套。 开业的第一天,来捧场的基本都是林馨婉的朋友。 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或活泼或温婉,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竟是一天都没停歇。 何依依也按照林馨婉的介绍给送了不同等级的贵宾牌。 品牌商品虽然定价高昂,但也几乎被这些小姐夫人买光了。 新品大家都没见过,何依依几乎每卖出一套就要解释一遍试用方法,可给她累坏了。 后面的几个客人,都是铃铛介绍的。 当天关店,何依依跟掌柜一起核对账目,等日后经营进入正轨,她是不会每日看账的,但是所有品牌商品的她都有详细的记录。 不算不知道,这一天的营业额居然将近千两。 当然,这是因为开业第一天,林馨婉带了很多朋友来捧场,以后不可能一直保持。 但这也足够让她震惊了。 上辈子她兢兢业业卷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啊。 果然打工是无法暴富的! 第十九章 以前没发现他有这个毛病 第一天营业品牌商品就几乎都卖完了,后面几天生意虽然平淡了很多,但余下的品牌商品也没有撑过几天。 距离端午佳节还有不到十天,正是众人挑选礼物的时候,掌柜不想错过这个打响名气的好机会,每天缠着何依依要货。 无奈之下何依依答应掌柜端午之前再上一批。 再加上小食集也要赶在端午前开业,何依依的忙碌又增加了一个强度。 她现在不仅每天晚上睡前将意识探入空间加班将近两个时辰,几乎每天往返的路上的时间也都没浪费,甚至平时一有空闲也要进去干活,干一点是一点。 她的意识进入空间的时候,人处于呆滞的状态,对外界不太大的动静都没有什么感知。 所以何依依的常规做法都是装睡。 次数多了,宋澜都开始担心她的身体,差点在一次她短暂装睡的时候把她送去医馆。 其实何依依好几次都想直接住在城里,奈何家里只有宋澜一个男人。 陪她住在城里吧,不放心家里的老人孩子,留在家里吧,何依依一个人安不安全先不说,被人知道她个妇人夜不归宿,名声都能要了她的命。 昏天暗地的过了几天,终于端午节的前三天,也就是小食集开张的前一天,交齐了一组品牌商品。 其实就是每种商品筹齐了20个,并且躺平摆烂,油盐不进,直言端午之前是不会再补货了,其他就由掌柜根据实际情况设置限购。 小食集与桃花面不同,有很多东西只能开业当天准备,早上从村里赶过来肯定来不及。 所以这次,何依依做了幻想好几次的事。 他们把家里的老人孩子都送到了隔壁请何山夫妇帮忙照顾,提前一天便住在桃花面后面的小院儿里。 两人忙完铺子里的事就早早的洗漱休息了。 可是也许是换了地方不习惯,也许是明天小食集开业有点紧张,何依依居然失眠了。 翻来覆去了半天,索性放弃挣扎进入空间里把明天的各项流程再过一遍。 等她的意识从空间里出来,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缓过神来就听见榻上那个男人居然在,打、呼、噜! 宋澜家只有两个卧房,宋老太太身体好些后全哥就跟着睡在主屋,她跟宋澜带着小宝睡一间。 他们的房间有一个小塌,何依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病的严重,宋澜便一直睡在榻上。 后来宋澜受伤,何依依就睡在榻上。 宋澜刚好,何依依又伤了手,宋澜便又睡回了塌上。 小宝的小床也从床头自然而然的搬到了榻头。 所以这回装修小院儿的房间时,何依依就在房间里放了一张不比床小多少的“小”榻。 一直睡一个房间,也从来没有发现宋澜有打呼噜这个习惯,何依依觉得他可能最近每天陪着自己奔波太累了,便决定忍忍。 但是。 众所周知。 如果在你睡着之前你的室友开始打呼噜,那你就永远都睡不着了。 又翻来覆去了好一会,看着时辰再不睡明天要起不来了。 不得已,真得是不得已! 何依依下床走到榻前。 试探着轻轻推了推宋澜,没反应。 加大力气,用力推,鼾声短暂的停顿了两秒,继续。 甚至还换了个调调。 何依依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眼,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鼾声停止。 两秒后。 宋澜倏地睁开眼睛,接着天旋地转,何依依被压到了榻上。 何依依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榻比床硬多了,不是都一样铺了厚实的垫子么? 这被子暖烘烘的,宋澜身上这么热的吗? 好像还挺让人安心的。 很久没熬过夜的何依依突然睡意上涌,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塌边的宋澜表情迅速变换,从警惕到惊疑再到无奈。 这是,梦游了? 以前没发现她有这个毛病啊。 果然最近太累了。 拉过被子给何依依盖好,宋澜在原地看了一会,转身朝床走去。 听说梦游的人不能叫醒。 何依依的被子软软的,还有淡淡的香味,宋澜失眠了。 失眠的宋澜不会打呼噜,何依依睡得很好。 虽然前一天睡得晚,但却意外的睡眠质量很好,第二天天还没亮,何依依就醒了。 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下意识往小榻的方向看去,想看看宋澜醒没醒。 咦? 怎么是墙? 宋澜呢? 不是,小榻呢? 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转了个身环顾一周,才发现自己睡在小榻上。 床上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了人影。 晃了晃脑袋,才想起昨天宋澜打呼噜,她想吵醒宋澜。 然后,被宋澜偷袭了。 再然后…… 再然后,她被宋澜打晕了?? 何依依想到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宋澜起床气这么大的吗? 那他现在应该醒了吧,她能不能去找他算账啊。 何依依穿戴整齐,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宋澜果然在院子里,背对着房门在捣鼓着什么。 何依依慢慢的走过去,悄悄探头,看见宋澜居然在洗衣服。 好奇怪啊。 “你怎么大早上的在这洗衣服啊。” 何依依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单纯的想表达疑问。 可是宋澜却被吓了一跳,字面意义上的“一跳”。 手里的水盆被打翻,水盆整个扣在宋澜身上,又摔到地上,宋澜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盆里的衣服也掉了出来。 宋澜手忙脚乱的把掉出来的衣服塞进盆子,又把盆子藏到身后。 “九,九儿你这么早就起来了,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吓了我一跳。” 哇,真是说了好长一个句子啊。 简直莫名其妙。 何依依探手想去拿宋澜身后的盆子,“你干嘛,怎么了,藏什么呢?” 宋澜赶紧躲开,“没事,我,我起来早了,没事做,就顺便洗了,那个,母亲说,额,九儿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早餐。” 哇,更长的句子。 前言不搭后语的。 见宋澜真的要走,还是端着盆走,何依依赶紧将他叫了回来。“你回来,买什么买,今天小食集开业,当然去铺子里吃。” 说完看了眼宋澜湿了大半的衣服,“赶紧去换件衣服,今天咱们早点去。” 第二十章 小食集 两人到达小食集的时候天也就刚刚亮,但是铺子里已经忙的热火朝天,远远的就能看见铺子周围蒸腾的热气。 店里的陈设已经都摆好了,这会连伙计带掌柜都在帮着小吃师傅们打下手。 铺子最左侧是前世面包房一样的展示柜台,里面摆了各色点心。 何依依下狠心,把空间里储物柜上的玻璃给拆下来两块,装在了展示柜上。 这样就可以直接看到展示柜里的商品,想买什么可以直接指给伙计,伙计会在柜台的另一侧拿出来装好,放到旁边的结账台后后面的架子上,并给买家一根标了字符的竹签作为凭证。 买家拿着竹签结账,负责结账的伙计再把糕点拿给买家。 掌柜对这个展柜爱不释手,连做了好几个警示牌,生怕被谁给碰碎了。 店铺中间是几张散台,两侧有两张横贯东西的大长桌,可以给不介意拼桌的客人用。 靠窗的最外围,是几个需要现做的小吃摊子,有铃铛爷爷的馄饨摊,收编了附近点心铺子招来的的炸糖糕、煮汤圆,何依依教出来的煎饼果子、烤肠、铁板豆腐等。 糕点柜台里面还有一个水吧,可以制作多种饮品。 这些都是先到结账台结账,然后拿着代表不同小吃的竹签去取吃食。 何依依吃了个煎饼果子,又吃了个烤肠,感觉自己终于醒过来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宋澜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居然特别喜欢吃铁板豆腐,而且他还不能吃辣。 嗜酸嗜辣的何依依不太理解她的口味,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豆腐,宋澜一本正经的回答,“软!” 如果说桃花面的走的奢侈品路线,小食集的定价就亲民多了。 大多数都是在十文到三十文之间,铃铛爷爷的馄饨更是只比原来摆小摊的时候贵了两文钱。 开业第一天还有五折优惠,算下来比原来去小摊上吃还便宜不少。 店门口一早已经立好了两个用油纸做成的广告牌,是何依依根据前世的x展架设计的。 上面不仅用巨大的字体写了让利五折的活动,还写了几个比较便宜的小吃的价格。 价格优势永远最吸引人。 还没等开张,门口就已经聚拢了很多人来询问,掌柜不得不派了两个伙计到门口支应。 两个伙计果真伶俐,不仅对大伙的问题应对如流,还跟大家说明了正式营业的时间、店里的特色产品、店里产品的购买方式。 同时还特别强调店里位置不多,大家也可以买完带回去吃,用店里的餐具需要每个收十文的押金,还回来的时候押金是可以退的。 当然不想交押金的也可以自己带杯碗过来。 果然这话说完,众人纷纷回去取餐具,门口也没有那么拥挤了。 开业时间一到,结账台前的队伍就一直排到了门外,玻璃柜台前也挤满了人。 楼上的雅间是有消费要求的,但还是很快就满了。 哪怕店里准备已经很充分,还是有些混乱。 除了服务雅间的,几乎所有伙计都出来维持秩序,何依依和宋澜也都各自跟着忙碌起来。 其他品类还好,都是可以批量制作的,但煎饼果子就比较麻烦,饼要一张一张摊,做好时间长了还会影响口感。 所以师傅只提前做了十几个标准版的,很快就卖完了,摊位前排起了长队。 无奈何依依只能进去帮忙,师傅摊煎饼,她来加配料,速度勉强快了些。 忙碌的间歇,她抬头去看宋澜。 之前桃花面开业,因为来的都是有身份的女客,宋澜不方便出面,但这次不一样,只见宋澜正帮伙计一起收拾客座,招呼客人落座,忙的头也不抬,专业极了。 就是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实在有点违和,何依依心理暗暗发誓,一定找机会给他剃了。 尽管大厅的翻台率很高,但还是根本供应不上,大多数客人还是选择带回去吃。 本来以为忙过早餐的时间能轻松一下,没想到客人络绎不绝,还有很多是买完回家后直接带了餐具再来的。 甚至有人拿了个大盆一次打包了六分馄饨。 尽管各位师傅都是半夜就开始准备食材,还是没有撑到打样时间。 最后,连展示柜里的贵价点心都销售一空,只能贴出告示,提前打样。 门板合上的那一刻,店里所有人包括何依依跟宋澜,都找了个地方瘫坐着。 各自放空了好一会儿,众人才面面相觑,都是大笑起来。 尤其是几位招来的小吃师傅,他们摆小吃摊这么多年,也没有忙成这样过。 虽然现在是拿固定工钱,不会因为卖的多就多赚银子,但是自己做的吃食这么受欢迎也很有成就感。 后天就是端午佳节,有点家底的人家这天都会摆家宴,店里很多新鲜的吃食,何依依估计,很多人会来买些添置家宴。 所以这两天的工作量肯定还会很大。 何依依大手一挥,给大伙这个月都多发半月工钱。 众人更是欢欣鼓舞,瞬间又干劲十足。 第二天店里打八折,门口换了新的告示牌,一大早,还是没开门就有人在排队了。 小吃的生意比前日差了些,但是糕点却卖得更好了,几乎都是打包回去留着明日端午吃的。 幸亏掌柜早有预料,再加上糕点师傅一刻不停的烤制,到晚上打样还有些剩余。 明日便是端午,店里众人不仅不能放假回家,甚至还要加班开个晚市,因为这天县城有夜集。 县城没有宵禁,节日的夜集几乎要到子时才会慢慢散去。 所以何依依让糕点师傅又多烤了两炉点心,分给店里的人,也算是节日福利了。 端午这天,白天客人不多,来的客人也多是带回家吃,何依依便让众人轮流休息,为晚上的夜集做准备。 夜晚华灯初上,客人便慢慢多了起来,结账台前依旧是大排长龙。 不过经过前两日的地狱模式,众人都觉得得心应手。 等收拾好打样的时候,已经丑时末了,何依依让大家把店里的几张散台都拼到一起,店里卖剩下的东西都拿出来摆上,众人围坐,也算一起过了个节。 临走何依依还给大家都封了红封,虽然不多只有几十文,大家也都很高兴,连连作揖感谢。 何依依笑着一一应了,便挥手让大家都回去休息。 转过身来,就看着宋澜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何依依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宋澜嘴角勾了勾,“没有,感觉你很像个大东家。” 第二十一章 娘亲,全哥儿乖 第二天,两人又将两个铺子都巡视了一番。 刚过完节,街上的人不多,铺子的生意也略显冷清。 尤其是桃花面的商品,都是有使用周期的,她当初跟掌柜的研究的限购供应量的时候,也是考虑了这个因素的。 虽然铺子里生意不多,但伙计们也都各司其职,做着各自的事。 不过何依依也不在意,生意不可能一直都好,总要给大家修养生息的时间。 半下午的时候,两人乘着马车回村。 这马车天天坐,何依依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虽然垫了厚厚的垫子,还是颠的厉害,晃的难受。 最近何依依已经习惯了在马车上进空间加班,不仅可以利用碎片时间,还能回避路途颠簸。 但是今天宋澜在,何依依害怕他又误会自己生病了,打算克服一下。 结果还没走到一半,宋澜就按耐不住跑到外面跟车夫一起坐了。 中途还挑着道路好的时候自己上手过了把瘾。 两天没回家,何依依还真有点归心似箭,想奶声奶气的的儿子和软软香香的小女儿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宋澜驾马高昂的喊声,何依依嫌弃的撇了撇嘴。 果然,男人哪有孩子香。 刚进村子,村头玩耍的孩子们看见车上坐着宋澜,便纷纷跟着车跑,吵着让宋叔抱他们坐车。 宋澜勒停了马车,将淘气小子们一个个抱上马车,按照顺序在车帘外排排好,小个子在中间,大个子在两边,交代好不能乱动后,便赶着马车慢慢的往前走。 何依依听到动静也掀开了帘子,看着车门口一排小孩一路嘻嘻哈哈笑叫的欢快,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 快到家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何山家的院子里,宋老太太跟杏儿在摘菜,全哥儿逗着摇篮里的妹妹玩。 他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跟小宝躲猫猫,松开手就哇一声,表情生动的好像真的很惊喜睁眼就看见了妹妹,逗的小娃娃咯咯笑。 何依依的笑容又大了一些。 孩子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当然,淘气的时候除外。 就这么看着,何依依觉得有趣。 以前也经常能看见大人这么跟小孩玩,她一直很好奇,这个玩法,到底是逗孩子还是逗大人。 明明小孩子眼里看到的只是个大人在蒙眼睛乱叫,有躲猫猫体验感的只有大人啊。 这时,玩的开心的全哥儿一抬头就看见那车上的何依依和正在往下抱孩子的宋澜。 愣了一下,全哥儿收起了笑容,瘪了瘪嘴,也不管摇篮里的妹妹,哭着跑出了门。 一边喊着娘亲,一边往马车上爬。 何依依没想到他会哭,赶紧下车抱起全哥儿,轻声细语的哄着。 “我们全哥儿想娘亲了是不是,乖全哥儿不哭啊,娘亲在哦,娘亲抱抱,娘亲亲亲,娘亲......” 废了大的功夫,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到最后何依依都有点抱不动全哥儿了,将她放到地上自己蹲在他旁边继续哄,小家伙才停止大哭,抽抽噎噎的打起了哭嗝。 “娘亲,不,嗝,不,嗝,全哥儿,嗝,听话,嗝,嗝,嗝。” 何依依觉得好笑,一边抚摸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一边轻言细语的安抚着。 这时旁边的宋澜突然开口,“臭小子,你就不想你爹吗?” 那声音中气十足又透漏着委屈,违和极了。 全哥儿从何依依怀里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宋澜,眼里透出惊讶,整个人呆呆的,连打嗝都忘记了。 “噗!”何依依没忍住,躲在全哥儿小小的身体后面拼命的抖动肩膀。 哈哈哈! 宋澜你个钢铁直男,跟儿子撒娇,完了吧,把儿子吓傻了吧。 正憋笑憋的难受,前面的遮挡物不见了。 一抬头,就看见全哥被宋澜一只手拎了起来,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慢慢的把视线上移,就对上了宋澜幽怨的视线。 何依依瞬间破功。 把头埋在膝盖里大笑起来。 奈何这样蹲着实在重心不稳,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宋澜用空着的手抚了抚眉心,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伸手拉起何依依,就这么一手一个带进了院子。 这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没人注意到远处阴影里,躲着偷看的李氏,一脸怨毒。 也许是几天不见真的想得紧了,全哥儿特别粘何依依,一刻不停的跟着,晚上也赖在何依依的床上不肯走。 无奈,何依依只好抱着他轻轻哄睡。 可是全哥儿明明很困了,还是撑着不肯睡,拉着何依依可怜巴巴的说:“娘亲,全哥儿乖,要全哥儿。” 何依依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心疼起来。 原主不喜欢宋澜,对孩子也不上心,看看这孩子,这是多缺安全感啊,会因为娘亲离开两天就觉得娘亲会不要他。 何依依的声音更加轻柔了些,“全哥儿不怕,娘亲永远不会不要全哥儿的,你乖乖睡觉,娘亲保证,明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娘亲。” 听到保证,全哥儿又紧了紧抱着何依依胳膊的双手,才沉沉睡去。 两个铺子的掌柜能力都很强,打理得生意都很稳定,也没出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忙完开业,何依依便轻松下来,日常也就准备准备桃花面的品牌商品,研究研究新品,隔三差五的去巡巡铺子。 空闲时间,跟着宋澜进山采采草药,跟宋老太太一起拾掇拾掇家里、研究研究吃食。 宋老太太的药方又调整了一次,现在一副药的花销接近百文,但是效果也是显着的,现在老人家已经不再整天躺在床上了,大夫也说,可以适当出来活动活动。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在这样平静祥和的日子里,第一个月的分红下来了。 虽然对整体的生意的情况有大致的掌握,何依依还是被惊了一跳。 因为桃花面的品牌商品都是何依依自己生产的,材料费用也没有计入账册,所以这部分收入林馨婉强硬的给她多分了一成。 整体算下来,仅桃花面她就分到了三千多两。 小食集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分到了两百多两。 当天晚上,何依依抱着银票一遍一遍的数,笑的像个傻子。 第二十二章 还送花!恶寒! 最近何依依不忙,宋澜进山就很频繁。 要么带着何依依去采药采花,要么进山打猎。 打猎的时候也时常约着何山,俩个人碰到一起胆子就会变大,有时甚至跟一走就是三四天,总是能带着很多猎物回来。 这样的时候,何依依通常约着杏儿过来一起住。 这次,宋澜两人进山已经第五天了,虽然出门前说了会走的远些,但两个人还是有点担心。 一整天时间,两人都没有进屋,一直在院子里忙活着,不管做什么,目光都总是时不时的就往进山的小路上张望。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两人的急迫更深了些。 要不是她俩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的想要进山寻人了。 何依依心不在焉的收拾院里晒着的草药,打算拿回屋里明天再拿出来晒,避免被露水打湿。 杏儿凑过来,焦急的说:“九儿,这天都要黑了,你说他俩不会有啥事吧。” 何依依抬头看了眼小路,安抚她,“没事的,他俩的身手,不碰到老虎群都不会有事。” 杏儿被她逗笑,。“净瞎说,老虎哪有成群的。” 何依依见她没那么紧张了,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别太担心了,如果今天他们还不回来,我明天去找村长,请村里人帮忙进山找找。” 杏儿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山里那么危险,再说大家地里都忙着。” “给银子就好了,多找些人,多给些银子,大家肯定愿意的。” “好,出银子也算我一份。” 正盘算了,小路上跑出来一个人影。 两人余光都注意着那里,人影一出现马上就看见了,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出去。 出来的何山,他风一样地跑到杏儿跟前,一把抱起她,原地转起了圈圈。 往里面张望了下,没看见宋澜,何依依更着急了,一把拉住还在转圈的何山,“别转了,宋澜呢?” 何山这才停下松开杏儿。 刚被放下,杏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用力的拍打何山的胳膊,“干什么你,头都晕了。” 何山大笑着往行人手里塞了一大把野花,又把她抱了起来。 回头看见何依依急的眼眶都红了,心道不好,赶紧正了脸色,“没事没事,宋澜好着呢,“东西太多了,他看着呢,我回来拿个扁担,这不也怕你们着急吗。” 听到这,何依依总算也放了心。 何山索性直接抱着杏儿往回走,杏儿偷偷摸摸掐了何山好几下,何山却笑得更加开怀。 何依依,走在前面,很想给何山一脚。 本来担心宋澜就烦,还给她吃狗粮! 还送花! 恶寒! 回到院子里拿了扁担和背篓,何依依跟宋老太太交代了一下,便跟着何山杏儿一起回去接宋澜。 走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他们才看见宋澜,被很多东西围在中间。 他就那么靠在树下坐着,一条腿曲起,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微暖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打在他身上,说不出的肆意洒脱。 听到动静,宋澜抬头看过来,看着何山眼神里的无语又嫌弃。 走到近前,他才看到走在何山身后的何依依,那一瞬间,眼里的嫌弃就变成了惊喜和委屈。 何依依有点好笑,鬼使神差的开口调侃,“哎呦我们宋澜怎么被扔在这了呀?” 宋澜瞳孔瞬间睁大,咕噜一下爬起来就开始收拾放在地上的猎物,耳朵都红透了。 何山和杏儿笑的不行,杏儿拍着何山的胳膊,何山拍着自己的大腿,腰都笑弯了。 耳朵上的红云慢慢蔓延上了脖子,宋澜整个都红了。 这次的猎物里居然有一头成年的公鹿,鹿角很大的那种,其余山鸡野兔的也很多,也怪不得他们这么晚回来,两个人确实不容易搬运。 两人把鹿绑在扁担上抬着,其他的也绑成一串挂在旁边。 两个女人的背篓里各放了一个包袱,很大,但是不重。 回到家,两家人把猎物分了分便各自回家。 宋澜要了鹿皮和鹿角,鹿肉大部分分给了何山。 背篓里的包袱里面是宋澜给何依依带的草药和野花。 宋澜认识的草药不多,只能带一些跟何依依一起采过的,有时候也带些他没见过的奇奇怪怪的植物。 幸好做猎户的第一个技能就是要认识山里的有毒的植物,不然何依依真的怕宋澜给她带些什么见血封喉之类的回来。 东西有点多,收拾好肯定就很晚了,何依依决定先准备晚饭。 刚拿起盆子准备舀点米,宋澜神秘兮兮的走过来,把一块淡黄色半透明的石头递给她。 何依依瞬间惊喜的接过石头,“硝石?你哪里找到的?” 马上进入七月,天气就要热起来了,何依依也开始准备更换小食集的菜单。 首先想到的就是冷饮,然后就是各种冰镇的小吃,冰镇冷面、冰镇水果捞等等。 硝石制冰的说法最早何依依就是从小说里看到的,觉得很是神奇,便着意查询了一下。 确是个简单又省力的方法。 小食集正筹备的时候,何依依就跟林馨婉说过寻找硝石的事。 这段时间,林馨婉的人回来了几批,都没有收获。 无奈何依依只能先把方子研究出来,这样不管哪天硝石来了,都可以马上开始。 没想到,给她这个惊喜的是宋澜。 宋澜见真的是何依依最近在找的东西,也高兴能帮上忙,语气轻快的回答:“山里,追鹿的时候发现的。” “远吗,有多少,路好走吗,能不能进去挖?” 何依依激动的抛出一连串问题。 宋澜等她问完,才一一回答,“小半日路程,表面看着不算太多,下面不知道,路不难走,可以试着去挖。” “大约呢,一个背篓能装满吗。” “能!” “太好了,我们过两天,不,明天就去弄回来,不行我得赶紧算算需要多少够用,还得在……” 何依依絮絮叨叨的,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间走去,忘了她刚才正要做饭,更忘了外面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 宋澜看着何依依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无奈的端起盆子去洗米,生火做饭。 第二十三章 这是咱们店里的规矩 冰镇的产品一上市,就在城里引起了轰动。 这时候的冰是很昂贵的奢侈品,据说宫里位份比较低的娘娘都不能随意使用。 民间富户,夏季里吃个冰酪已经算是奢侈的享受了,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但是在小食集,一杯冰镇的花果茶只要三十文,加十文还能额外给加一勺碎冰。 其实价格还可以压的更低一点,不过林馨婉说不好太出格,便定了这个价格,算是个有钱人不会觉得低了档次,平常人偶尔也能买一杯解解馋的程度。 其实按照掌柜的意思,一杯百文都算公道。 一勺碎冰,几道冰点,让小食集彻底在古元县站稳了脚跟。 甚至带动了县城的夏日经济。 更多人有动力在炎炎夏日出来走走,买一杯冰镇饮料,吃个冰镇冷面,压压烦热的暑气,别提多舒服。 尤其是太阳下山以后,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明显比往年多了很多。 这时,小食集又推出了新花样:烧烤和炸串。 各种蔬菜肉类,用细细的竹签穿成串,炭火烤熟,或者用油炸熟,添加各种调味酱料,干香味浓,直冲味蕾。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约几个好友,或带上家人,聊聊一日的辛劳,也说说生活的希望。 几口一根串串,吃的热汗淋漓,再喝一口店里特制的冰镇果饮或者冰镇果酒,舒爽的让人喟叹,一天的疲劳都被安抚,仿佛这就是整个夏日的意义。 由于这两种吃食太受欢迎,每天晚上客人都络绎不绝,小食集每到晚市,便在店铺门前的空地上也摆上一排桌椅。 本来是应对座位不足的窘境,却没想到,能感受到夏日徐徐凉风的户外座位更受欢迎。 临街的店铺生意也被带动,都延长打样的时间开起了晚市,一来二去,东街便成了县里有名的夜市街。 几家做吃食的铺子甚也都开始做起了烧烤和炸串的生意。 对此,何依依也不在意,毕竟这两种吃食的做法都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她不过是借鉴现代的夜宵,换了个形式而已,有心的师傅稍微研究一下就会了。 生意人都很精明,自然知道这个夏天甚至以后很久的好日子都是小食集带来的,一时间都对这个新开的铺子高看了一眼。 有些店甚至抓住了这个商机,专门招了个负责代买的伙计,自己店里消费的客人想吃小食集的吃食,伙计会帮忙买回来。 不仅增加了自己家里的生意,也间接缓解了小食集排队的情况。 当然有人互惠互利,就有人眼热打压。 这天月上中天,何依依跟林馨婉巡查完铺子,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街道两边店铺灯火通明,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人头攒动。 走着走着,何依依便低声笑了起来,惹得林馨婉转头看她。 她微微抬头,看着旁边店铺招牌上挂着的红灯笼,“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景象是我们带来的。” 说完回头看着林馨婉,漏出一抹明媚至极的笑,“你信吗,我当初去找你,只是因为想要活下来。” 林馨婉默默的看着何依依,眼里有心疼,也有惺惺相惜,“我信,但我们会活下来,活的很好。” 她轻轻给了何依依一个拥抱,“毕竟,该死的不是我们啊。” 氛围太好,好到何依依觉得自己都要哭了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骚动。 那个刚刚被何依依盯着灯笼的店铺门口,伙计拦着两个人不让进门。 “客官,您别难为我个跑堂的啊,这是咱店里的规矩,我也没办法啊,我真不能让您带进去。” 被拦住的两个人很明显已经有些恼怒了,“我都说了,我不吃,我请的贵客已经到了,耽误了我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小伙计很明显是不想得罪这位客人的,但又不得不继续工作,“客官你就别难为我了,真不能带,尤其是小食集的吃食,我今天让您拿进去,我的饭碗可就丢了。” 这时店里出来一个微胖的男人,看见这里的骚动走过来问伙计,“怎么回事儿?” “掌柜的,这两位客官想带外食进去。” 说着用手示意了一下两人手里的东西。 那掌柜不屑的嗤笑一声,“两位客官,我们这里是县城最高档的酒楼,我们有自己的规矩,不能带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粗陋吃食。” 那拿着东西的男人可能真的急了,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一脚踢翻了伙计,恶狠狠的瞪着掌柜,“我今天没时间跟你耗,你们等着。” 何依依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禁止外带酒水饮料? 何依依走过去,捡起了刚刚被扔下的那包东西。 震惊! 小食集的点心! 她回头看林馨婉,“这里的铺子,都不让外带食物吗,这种点心也不行?” 那包点心有油纸整齐的包着,外面有丝带扎了个蝴蝶结。 明显不会当场拿出来吃,应该是当做伴手礼送给谁的。 “没有,想打压我们,我们的吃食粗陋,登不上他醉云楼的大雅之堂。” 何依依不理解,“可是这样也打压不了我们啊,不是耽误他自己的生意吗?” “他这雅间环境好,县城也算独一无二。” 懂了,商务宴请要牌面,这是店大欺客啊。 “进去看看。” 说完拉着林馨婉就进了门。 “呦林大小姐您来啦,快楼上请。” 伙计见到林馨婉很殷勤,一路赔笑引着他们向雅间走去。 进门来,何依依便开始四处打量,这雅间装修的确实好,处处透漏着奢华,有一种金碧辉煌的土豪感。 林馨婉随便点了两个菜,伙计毕恭毕敬的记好,临走问了一句,“林大小姐需要冰盆么?” “哦,还有冰盆?” 何依依有点点诧异,不是说这里冰很贵吗。 伙计面露得色,“这位小姐不是本地人吧,我们醉云楼是这古云县最大的酒楼,当然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林馨婉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用了,下去吧。” 伙计刚退出去没一会儿,刚在门口看见的那个微胖的掌柜就进来了。 第二十四章 三教九流的地方 “林大小姐,您看您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亲自去迎接您啊,照顾不周照顾不周。” 人未到,声先至,掌柜谄媚的嘴脸跟刚刚在门口那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进门便直奔林馨婉热络寒暄,还给她倒了杯茶。 然后顺便也给何依依倒了一杯,这时,才抬头敷衍的看了何依依一眼。 本来想跟林大小姐的客人也打个招呼,看见何依依却愣了一下,“呦!何东家也在啊。” 说完,根本没给何依依回应的机会,又把视线转移回林馨婉的身上,“林大小姐交友广泛啊。” 边说还边冲着林馨婉拱了拱手,语气里满满的不认同。 何依依平日里虽然很少在外活动,但她的身份也没有刻意隐瞒过,该知道她的肯定都知道。 何依依不惊讶他认识自己,但是这个扑面而来的恶意是何依依没想到的。 林馨婉用眼角瞥了下这掌柜,“你们认识?” “自然是认识,小食集近日花样百出,风头无两,简直无人不识啊。” 说话阴阳怪气,脸上却端着得体的笑,这掌柜始终面向林馨婉,没再看何依依一眼。 何依依索性也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也看先林馨婉,“林大小姐,这位是?” “这是间酒楼的掌柜。” “哦~掌柜呀,那怪不得我不认识。” 说完看着掌柜,“你先下去吧,我跟林大小姐还有事要谈。” 可掌柜不仅没有走,还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何东家不认识我也正常,毕竟来我们两家店的客人,差距都是很大的。” 什么意思? 何依依用眼神问林馨婉,你们生意人都这么说话的。 说完看着掌柜挑衅,“哦?可是林大小姐也挺喜欢小食集的吃食的。” 掌柜又换上一副笑脸看着林馨婉,“林大小姐,恕在下多嘴,不管交朋友还是谈生意,都要好好择选一下,免得影响您的名声。” 何依依笑了,名声啊,帽子扣的挺大啊。 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扶着眼镜,漫不经心说一句,“哦?事情变得有趣了~” 林馨婉似乎也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抬头看着掌柜似笑非笑,“哦?掌柜详细说说?” 掌柜挺了挺胸膛,优越感都要溢出来了,“林大小姐大家闺秀,自然不知道,那小食集,可谓乌烟瘴气,三教九流,跟街边的小摊子没什么区别。” 何依依都气笑了,“听这意思,林大小姐要是去了我小食集,便要污了名声了?” 掌柜没理何依依,继续跟林馨婉说:“林大小姐,在下也为您着想,林大小姐定要三思,别被些乡野粗人害了呀。” “掌柜这些话,我会一一跟近日到小食集光顾过的妇人小姐传达,日后要是传出什么谣言,也能找到出处不是。” 掌柜声音都高了一度,“何东家可不要乱说,我只是在提醒林大小姐,再说,何东家想要招待林大小姐,不也得到我们醉云楼来么。” 说完扫了何依依一眼,“何东家手里的茶杯,都价值百两,我们这的冰,都是用来纳凉的,可是小食集每日那两三盆冰量不能比的。” 听到这茶杯价值百两的时候,何依依就放下了。 “哦?掌柜倒是对小食集的情况了如指掌啊。” 这时,林馨婉点的菜到了,掌柜眼珠转了转,趁机溜了。 这表现的过于心虚,何依依跟林馨婉对视一眼,看来回去得查查人手了啊。 “婉儿我不是很理解啊,他就是个掌柜,真么卖力的针对我干嘛。” 好气啊,感觉刚才没有发挥好,被那家伙冷嘲热讽一顿就走了?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自己一下。 这个仇必须得报! 林馨婉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笑,“东家是他姐夫。” “那他这东家的为人如何?” “睚眦必报,唯利是图,不是个正派的人” 林馨婉沉吟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恶毒,但,若这种说法真的传出去……” 何依依也收起了刚才那些幼稚的想法。 这确实是她没有想到过的,这个年代的流言是能杀死人的,听说家教森严的家族里,小姐与外男说一句话都是罪过。 所以小宝百日的时候,因为村里人办宴席男女不分席,林馨婉便也没有到场,。 小食集虽然二楼设有雅间,但也要走正门穿过一楼大厅上楼。 小食集的定位比较亲民,所以一楼的环境确实说不上高雅,人流大,环境嘈杂,别说大宅院里的小姐夫人,就算宴请个客人,也稍显逊色。 如果真的传出小食集是个三教九流的地方,以后便真的只能做三教九流的生意了。 甚至那些深闺小姐找家里的丫鬟来买东西都会被诟病。 果然恶毒。 真的还得谢谢这个耐不住性子的掌柜,不然谣言真的传起来,再收拾起来可以麻烦了。 辟谣跑断腿啊。 商量了好一会,何依依心里慢慢有个想法成型。 “婉儿,这醉云楼什么背景。” “醉云楼的东家,勉强与我有一较之力。” 林馨婉语调轻蔑,看得出来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何依依不太确定,“跟你?” “对,跟我,不是跟林家。” 说完抬头看着何依依挑衅一下,“而且是明面上的我。” 嗨! 那还怕个毛啊! 有马甲的感觉真爽。 “你不会就因为这个才隐藏跟我的关系吧。” 听到这话,林馨婉情绪却瞬间低落了下来,“当然不是,我的情况你都知道,要给自己留足退路,底牌当然是越多越好。” 何依依自觉说错话了,也压下声音,“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跟我说,虽然我能力有限,但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推辞,多个人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林馨婉看着何依依,神色中有感动,也有悲凉,“连你都知道我处境艰难,那些口口声声说为我好的家人却……” 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沉浸在情绪里,林馨婉迅速调整好,“我们刚说到哪里了?” 何依依抬头看着林馨婉,目光灼灼,“婉儿,我们扩张小食集吧。” 第二十五章 空间升级啦 当天晚上,“熟睡中”的何依依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 然后就听到“嘭”的一声。 何依依被吓了一跳,瞬间被拉出了自己振奋的情绪。 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就看见宋澜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大步向她走来。 “九儿你怎么了。” 宋澜走的太快,停下来的时候都怼到何依依脸上了,她甚至能感觉到宋澜胡子划过她脸庞的痒意。 何依依一脸懵逼的后仰,看着焦急慌乱的宋澜,眨了眨眼。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宋澜应该是被自己吓到才从榻上掉下来的。 第一反应是,这个小榻对宋澜来说果然太小了,必须得给他换个大的。 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有点温暖,这人都没来得及看看自己有没有摔伤,就急着来问自己的情况。 而这边看着一直不说话,表情呆呆的何依依,宋澜更焦急了,用手在何依依眼前晃了一下,“九儿?九儿你没事吧?” 何依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一脸的络腮胡里看出来焦急的。 安抚的笑了笑,“没事,我就是做了个梦,你怎么样,怎么还从榻上掉下来了。” 确定何依依没事,宋澜才发现自己的屁股有点疼。 他刚才听见何依依的惊叫,一时着急,就想直接挺身起来查看。 结果榻子太小,他睡着的时候屁股是一半悬空在外面的,这一挺身,着力点悬空,就直接翻到地上了。 这个过程有点复杂,宋澜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干巴巴的回答:“翻身,不小心掉下来了。” 安抚好宋澜,何依依翻身躺好,继续进入空间。 她尖叫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的空间。 终于。 升!级!啦! 从她发现空间可以升级开始,就开始不断的尝试各种可能,也在细致的观察空间的变化。 升级应该不是一件单独的事就可以触发的,何依依猜测,应该是有那种她看不见的类似血条一样的东西,需要慢慢积累。 她每做意见符合标准的事,血条就会慢慢累积,填满了,就可以升级了。 从桃花面开业开始,她就发现空间的一面墙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 开始是有一块地方变得模糊,然后虚幻、慢慢显现出一扇门的轮廓,轮廓又慢慢清晰,然后门把可以转动,门开始松动,到今天,终于可以打开了。 慢慢的推开门,这是何依依前世的厨房。 何依依有一瞬间的愣怔,前世她的房子里,工作室和厨房之间是隔着一个门厅的,现在门厅好像消失了,打开门就直接进入厨房。 这一晚时间,何依依基本没睡。 穿越到这里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她已经有点忘记厨房里有什么了。 按照习惯,何依依率先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的东西都还是好的,看样子是保持了她穿越过来那天的样子。 冷藏室里最多的就是水果,半个吃剩的西瓜、两个红心火龙果、一盒草莓、两盒蓝莓、四个苹果。 其余就是两大盒鸡蛋、几种青菜、土豆、红薯、玉米、番茄等等。 瞬间关上冰箱门,何依依没想到,减脂时期的记忆突然攻击她。 打开冷冻室。里面也基本都是鸡胸肉和各种牛肉,还有各种花里胡哨的冰盒。 能用上的东西不太多。 何依依的厨房很大,双开门大冰箱就放在门边,接着是u型的台面。 一面墙的台面上方是空着的,是原来窗子的地方,余下的都是台面上下两排柜子。 何依依一一打开,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到的东西。 首先被拿出来的,是两套茶具,一套传统白瓷的茶具,一套是玻璃的花茶茶具,都是他之前收到的礼物。 因为她工作的原因,身边的朋友都喜欢给她送这种带点古风文艺范的东西,茶具之类的就很多,其中两套,就被她收在了厨房顶层的柜子里。 虽然是现代工业批量生产的,但品质工艺也都不错,但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珍品。 先放着,等小食集扩建好的时候拿出来用。 然后是两大包干辣椒。 感谢自己的精打细算和来自东北人的囤货基因。 当时买辣椒的时候,橙色软件上各种辣度的价格一样,买的越多,单价越便宜。 她脑子一热就买了整整两斤特辣的。 吃了得有一个月了,只吃了一小点。 何依依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把辣椒籽都拨了出来。 何依依是地道农民家里出来的孩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不太记得每种作物的种植方法了。 现在她只能记起来,辣椒是要育苗的,她小时候会有人骑着三轮车到村里卖辣椒和茄子的秧苗。 几毛钱一株,买回来直接栽种就可以了。 育苗她不太会,只能先拿出来一部分试试看。 何依依翻了好久,很可惜没有找到生根粉,应该是放在阳台的花架哪里了。 何依依将辣椒种子包住,用水浸湿,封在保鲜袋里,放进盒子里带出空间。 她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刷到过扣草莓籽种草莓的视频,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天气比较热,育苗应该是要比较热的温度的吧。 三天后,第一批辣椒种子已经有发芽的了。 虽然很少,只有三层左右。 何依依还是很开心,至少说明这个方法是可取的。 让宋澜给自己用木头做了个大盒子,将发芽的辣椒籽放在浅浅的种进去。 第二批育种,她用了三分之一的辣椒籽,已经很多了,装了二十几个保鲜袋。 何依依默默祈祷,出苗率一定要高一点,能不能吃上麻辣火锅就靠你了! 在何依依在家里死磕种辣椒的时候,林馨婉已经靠着超能力拿下了小食集两边的铺子,并找好了工匠准备开工。 林馨婉找来的工匠都很厉害,根据他们的要求,制定了非常详细的施工计划。 两间铺子改造的时候小食集还可以正常营业,只需要在最后两天关店,将三间店面打通就好了。 整体施工用了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不仅完全达成了何依依的设想,甚至把外观联通的毫无破赞,乍一看,根本发现不了是三个独立建筑拼接打通的。 第二十六章 全新的小食集 三家店面合并,面积大了不止一点,根据设计一共开了两个门。 西门是原来小食集的店门,进去便是扩建后的超大一楼大厅。 东侧是扩大了的糕点展柜和酒水吧台,还增加了一个小点的柜台卖卤肉。 何依依工作室里的玻璃这次都全都没有保住,全都贡献了。 更新后,周围一圈都建成了小吃档口,大大小小不一而同。 烟雾味道比较大的安排在窗子附近,避免影响店内客人用餐。 中间的空间都是座位,双人位、四人位、拼桌的大长桌,比原来增加了很多。 小食集的常客有很多是习惯打包回去吃的,所以何依依觉得这些位子应付日常客流完全够了。 不过鉴于有人喜欢坐在户外,她在西门的两侧搭了两个大凉棚,移植了些山花装点,布置的简洁雅致,白天可以作为小景休闲区,晚上摆上桌椅也不会显得混乱。 东门比西门要更大也豪华的多,进去后是一个直通二楼的封闭式楼梯,与一楼大厅的喧闹环境完全隔离开。 上到二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两边有两排排列整齐的包房,每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太一样。 尽头有一间可以容纳二十几人的小型宴会厅,里面的装饰摆设都是可以移动的,可以根据客人的需求变更风格。 店铺扩大了,产品也要随之增加匹配。 何依依在全城范围内招品小吃师傅。 摆摊卖小吃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凭着手艺讨个生活,收入不稳定不说,还会被恶霸纨绔欺负。 有这个机会进到这么大的店里做工,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消息刚放出去便有很多人带着自己做的小吃来应聘。 当然,也有拿着别人的做的小吃的。 最终,何依依选了几个人品手艺都不错的。 另外何依依又开了个做套餐的档口,类似于现代的盒饭,还定制了现代学校的那种餐盘区分不同档次,每日就卖三四个套餐,给在外做工的人解决餐食。 新品小吃,她拿出了烤冷面、酱香饼、炸鸡、煎饺、生煎包等几个方子。 由于上次跟醉云楼掌柜交流后他们怀疑的内鬼并没有找到,这次学习点心方子的人都是都是林馨婉到牙行买来的,卖身契都赚在手里。 他们还跟附近的一些商户签订了互惠协议。 比如对面的陶然居。 其实小食集也有茶水,但是没有专门养茶艺师。 如果碰到想品茶的客人,便可以在陶然居提供的专门的茶水牌上点茶,陶然居就会派茶艺师过来,小食集按照合约抽成。 当然,因为小食集的雅间环境好,又提供冰盆,茶水价格也比陶然居那边要高。 为此何依依又跟宋澜进了次山,背了几筐硝石回来。 她就不信了,她有这样的优势,还能让那醉云楼在用冰上压自己一头。 硝石是宋澜在家捣成石粉送进城里,再由林馨婉的心腹专门负责制成冰送到小食集。 他们有自信,制冰的方法不会泄露,但是每日运进店里的数量还是能被计算出来的。 小食集装修后重新开业第一天,林馨婉就邀请了十几个好友,在二楼的小宴厅办了个小型的诗会。 宴会当天,小宴厅里装饰的清素雅致,摆了流水席,几乎店里精致的小吃点心都安排了,还上了店里独有的冰镇果酒。 一群未出阁的小姐们,平日里出门不是跟着家里长辈就是跟着兄嫂,这样自己出来参加宴会的机会并不多。 东西好吃,酒好喝,环境好隐私性也好,小姐妹们都很开心。 玩的开心,甚至把带来的丫鬟嬷嬷都赶下去吃小吃了。 何依依听闻,多叫了两个专门服务女客的丫头守在门口,并叮嘱她们,里面不叫不许进去。 想了想,她又叫了个强壮的小厮在不远处的雅间门口看着,生怕有不长眼的客人闯进去两个丫头拦不住。 宴会结束的时候,县学教谕的长女,赵舒仪带着点微醺的状态,给这间小宴提了个名字。 “杯莫停”三个字,同样娟秀的字体,又跟“桃花面”的梯子不太一样,飘逸中带着点洒脱,确实更符合这里的情境。 林馨婉也已经喝得微醺了,何依依扶着她送出门。 下面的马车边除了林家的家仆,还站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那人面容清俊,气质儒雅,穿着半旧的青色长衫,站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青年看见何依依扶着林馨婉出来,朝何依依行了一礼,跟冯妈妈一起将林馨婉扶进了马车。 这个青年她没见过,至少不是林家的几位公子,何依依本来觉得不妥,不想放手。 但看着男人的动作守礼克制,却又很自然,再加上冯妈妈也没有说什么,便也作罢。 第二日,何依依先去桃花面送了这一期的品牌商品和她备好的新一期的新品。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重点基本都放在小食集上,对桃花面的关注少了些。 马上要中秋节了,掌柜催新品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这次的新品是何依依准备了很久的,用上了第一次跟何依依进山找到的何首乌。 何首乌是非常昂贵的药材,用在洗护产品上实属奢侈。 但每个时代都不缺有钱人,掌柜对这款新品非常有信心。 除了加了何首乌的洗发水,何依依还准备了眉笔、腮红和两款新色号的口脂。 用了一上午时间,给桃花面的伙计培训了新产品,还单独给两个女孩培训了眉笔和腮红的用法,并交代她们多多练习,以后给客人试用。 从桃花面出来,何依依打算去小食集看看,顺便吃个午饭。 真的是顺便吃午饭! 小食集人很多,何依依不想跟着挤,便只要了一份套餐找了个位置慢慢吃着。 吃到一半,就看见好像是林府的马车停在了店门口。 何依依想去看看是不是林馨婉来了,刚站起来又看了看只吃了一半的饭。 一个人在美食城吃过饭的人都知道,离开了这个位置,回来就不一定还能看见这份饭了。 想了下,何依依干脆端起餐盘向门口走去。 第二十七章 不带这么糟践人的 林馨婉刚走进门,便看见端着吃了一半的餐盘,站在门口的何依依,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宠溺的摸了摸何依依的头,“你干什么呢,怎么还站在这里吃。” 说着还顾了一下大厅,人是挺多的,但也不至于没有位置啊。 何依依拍下了林馨婉的手,“我比你大,不要像摸小孩子一样摸我。” 她前世个子就不高,穿到这里更矮,足足比林馨婉矮了半个头,为此她耿耿于怀很久,这家伙还总是摸头。。 林馨婉笑的更开心了,“我是来找你的,我们上去说。” 小食集二楼有一间专门给林馨婉留着的雅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占用。 今天开业第二天,雅间还有空余,但是刚刚掌柜说,后面几天的雅间都已经预定出去了,最晚的,已经订到了半个月后。 何依依就这么端着餐盘,跟着林馨婉进了雅间。 等何依依吃完了,林馨婉才开口,“后巷的院子,昨日有人光顾。” 嗯? 何依依瞬间来了精神,“终于找到那里了?真挺没用的。” 后巷的院子,是他们制冰的地方。 那里是林馨婉母亲的私产,甚至没有写在嫁妆单子里,林府的人都不知道。 那院子隐蔽,他们平日里送冰的路线也很曲折,不过对方用了这么久才找到也是让他们很诧异。 林馨婉笑着回答:“这还是我们故意漏了些行踪,大约前面的盘算落了空,他们的人,尾巴到处甩,想不发现都难。” “呵,还以为多厉害的人呢,我都替他着急,他再不发现,用冰的季节都过了。” 之前醉云楼的人散播流言败坏小食集的名声,但是流言还没有形成规模,小食集便开始扩建。 扩建好的小食集不仅看起来高端大气很多,雅间的客人还有单独的通道,不用路过大厅的人群,比醉云楼的私密性还要好。 无奈之间,醉云楼只能放弃这个方法,改寻它路。。 栽赃陷害的手段也用过几次,但是小食集的掌柜处理这种事情经验丰富,都没有形成什么大的影响。 果然,又把主意打到冰上了。 何依依幸灾乐祸看着林馨婉,“发现了?” 林馨婉吸了一口冰果茶,点了点头。 “那,他们真的会按照咱么想的做吗?” “醉云楼的东家一项自视甚高,不会将咱们小食集放在眼里,我有八成把握。” 再次看见林馨婉那股运筹帷幄的劲儿,何依依满眼崇拜,眼里都要冒小星星了。 林馨婉又想摸她的头,被何依依眼疾手快的躲开了,她嘚瑟的冲着林馨婉晃了晃脑袋,眼睛一转突然凑近。 “婉儿,昨天来接你的那个书生是谁呀?” 林馨婉看着她那一脸八卦的样子,快速伸手撸了一把何依依的脑袋,“那是我未婚夫。” “你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跟我说?” “这月初三,办的仓促,便没声张。” 何依依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她还猜测可能是个小情郎什么的。 不过那书生虽然长得不错,但是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个穷书生,她堂堂林家大小姐,也太门不当户不对了呀。 不是她嫌贫爱富,而是这个时代婚姻都是父母做主,定了个什么样的人家,代表了父母对这个孩子的态度,稍微重视一点,也不能给县城首富嫡出大小姐,配个穷书生啊。 而且,这订婚怎么就仓促到都不敢声张了,那可是林府大小姐啊,没有娘亲爹也不管了吗,林员外在干什么呀! 何依依义愤填膺,在房间里来回走,呼吸都深重了许多。 林馨婉倒是很平静,仿佛并没有什么不满。 她这态度让何依依更生气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平静,你爹咋想的,不是刚退婚还没多久吗,干嘛就这么着急,还给你找这么个穷书生,不带这么糟践人的。” 何依依越说越气,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林馨婉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暖暖的,暗暗告诉自己,这辈子都要把何依依纳到自己的羽翼之下,谁也不能欺负了她去。 她站起身,将何依依又带回到座位,给她擦了擦眼泪,笑着安抚“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觉羞。” 何依依瞪他,“你还笑,我这是为了谁呀。” 林馨婉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语气平缓的娓娓道来,“你也不必生气,人是我自己选的。” 何依依听完果然停止了哭泣,愣愣的看着她。 “我父亲不怎么管内宅的事,你也知道我那继母,我的亲事要是落在她手上,才真是万劫不复,况且,还有那林馨柔虎视眈眈。” “那你就不能好好选一个吗,这一看就……” 何依依说不下去了,怕说的重了林馨婉伤心。 但是林馨婉却笑了,“林馨柔好不容易抢了我的姻缘,我要是还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肯定会从中作梗。” 说到这,她低头轻笑了一下,“况且,你也见过他了,他不好吗,我知道他家里穷,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他是我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也并不勉强。” 何依依突然抓到了重点,“为什么这么着急,是你继母给你找人家了?” 林馨婉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语气玩味,“那倒不是,有人等不及了,奈何长幼有序,又不能越过了我去,可不就得着急。” “有什么好着急的,谁还能再抢她的不成,果然这……” 突然想到什么,何依依面色几度变化,不确定的看向林馨婉。 我的天啊,不是她想的那样。 看她反应过来了,林馨婉朝她点了点头。 何依依瞳孔地震,低声喃喃:“这也,太大胆了。” 虽然她来自开放的现代,穿越过来又是在男女大防不是那么严重的乡村,但她也知道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有多么重要。 这柔小姐,也太豁的出去了,换成是她,那可是断断不敢的。 刚来这个世界半年,她见过的世面多到让她怀疑生人。 古人,原来玩的这么花的么。 第二十八章 小门小户小食集 沉默了好一会,她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转头又问起正事“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婚期也不能太远。” 沉默了好一会,她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转头又问起正事“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婚期也不能太远。” “九月初五,姐妹一同出阁。” “这么仓促?还跟她一起?这不是欺负人吗!凭什么啊,又不是你的错!这也太欺负人了。” 何依依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啪啪的拍了好几下桌面。 林馨婉无奈的再次劝说,“别气了,我跟你保证,这件事上,我不会吃亏的。” 何依依不信! 但也没有办法,事已至此,是没办法改变的了,若真的连退两次婚,林馨婉也别想嫁进好人家了。 只能顺着往前看。 “那你以后就不好出门了吧,是不是要在家里待嫁啊?你跟林馨柔一起出嫁,那嫁妆可不能输给她,可是我不懂成亲的事,不过也没事,你跟我说,需要什么我给你准备。” 何依依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盘算完嫁妆盘算婚房,盘算完婚房盘算迎亲队伍,搞得跟自己闺女出嫁一样。 林馨婉就这么笑着看着她,看着看着,眼泪就滑了下来。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看好我们的铺子就行了,这些我都搞得定,而且,过几天我舅舅就要来了” 说完她露出了一个反派一样的笑,“属于我的我都会拿回来。” 果然几天后,县城里就传遍了,林员外原配的两位兄长远道而来,为林家大小姐送嫁。 林馨婉的两个舅舅来的时候声势浩大,带了几十个下人和几大马车的东西,据说都是给林大小姐的添妆。 没过两天,就又有人传出林家二小姐病了,林家把县城里的大夫几乎都请了一遍。 最近林家的热闹太多,县城百姓津津乐道,何依依偶尔进城,也能听到一两耳朵。 大家都说这林大小姐福气好,虽然生母早逝,但是两个舅舅对她是极为疼爱的。 还说这林二小姐本就是因为意外和林大小姐的成全才得了这段姻缘,又在婚期临近时病倒,怕是福气不够压不住自己的婚事,嫁过去要有苦头吃了。 也有人说林二小姐的病不简单,路过林府的时候听见过林二小姐哭闹打砸的声音,怕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还说员外夫人近日也在跟林员外闹,话说,这两个出嫁的女儿都不是她生的,她却要负责操持大办,也不知道是操办亲事太累了,还是因为林员外给两个女儿带的嫁妆太多心疼了。 总之,百姓口中的林府,除了要办喜事的喜庆热闹,似乎还有那么点乌烟瘴气。 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林馨婉的手笔。 虽然林馨婉一再跟她说不要操心,但何依依还是暗搓搓的让小食集的伙计添了把火。 毕竟自古茶楼和饭馆就是消息传播最快速也最离谱的地方,她的人也只是传传话,就算林府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也是这时候,何依依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林馨婉给自己找的这位未来相公,还有秀才功名。 这林馨婉居然瞒着她。 不过这么说来,这门亲事也确实是不错。 至少也算是跨越了阶级。 或许,她夫家的前途要比林馨柔的还要好。 虽然林馨柔嫁的是县令的儿子,但那就是个纨绔,文不成武不就,没有父兄照应一无是处。 那林馨柔又是个见识短浅的柔弱白莲花,也不可能辅佐她家相公发愤图强。 以后怎么样,还真说不准。 在林馨婉待嫁期间,醉云楼也有了动作。 原来醉云楼雅间用冰盆是需要客人单独购买的,价格也不低,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客人会这么奢侈的购买。 最近他们突然开始给每个雅间免费提供冰盆,每间都有,甚至还在大厅也放了几盆。 一时间,醉云楼的生意好了不少。 尤其是没有订到小食集雅间的客人,都抓紧时间去抢醉云楼的雅间。 也许是胜券在握,醉云楼的掌柜还跑到小食集挑衅。 那天何依依并不在,据小食集的掌柜说,那醉云楼的掌柜气焰很是嚣张。 他闲庭信步的跑来,先是挑剔大厅太热没有冰盆,又说吃食不够精致难登大雅之堂。 最后还极其小人得志的说醉云楼财力雄厚,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都能够得着的,还说他醉云楼想用冰随时都有,倒要看看醉云楼和小食集谁能坚持到最后。 小食集的掌柜都四两拨千斤的应付过去了,在最后说到用冰的时候,还适时的表现出了尴尬和心虚。 何依依听后乐不可支,心道果然不能任人唯亲,看看这醉云楼的掌柜,一点也沉不住气,似乎还很好骗。 这边醉云楼的掌柜在见到他那姐夫东家的时候,却是兴奋无比,“姐夫你放心,我都打探过了,小食集的冰确实不多了,估计没多久,就会被我们压下去。” 醉云楼东家自然知道,他甚至连小食集的冰库里还有多少存冰都掌握了。 按照小食集现在的用冰量估算,不出五日,他们的冰就要用完了。 而且他收买的小食集里的人也说,最近小食集的冰饮餐食里也都减少的用冰的量,说是天气转凉,怕客人不舒服。 他瞥了掌柜一眼,“算你小子这次歪打正着,逼得他们加大用冰量在雅间里也放冰盆。” 掌柜很是狗腿的奉承,“还是姐夫厉害,将这古元县冰贩手里的余冰都收下了,听说他们的雅间已经预定到月底了,到时候没有冰盆用,看他们怎么跟客人交代。” 东家也对自己的谋划很满意,天气慢慢转凉,他这次收的是冰贩的尾货,用的价格不足之前正常价格的七层,虽然还是很贵,但能压倒小食集,也算值得。 两人盘算的很好,美滋滋的等着小食集没冰可用,得罪客人,自己再靠着存冰光明正大的抢客。 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小食集的冰点和雅间冰盆一直正常供应,而随着天气渐渐转凉,免费冰盆给醉云楼带来的优势也越来越低。 毕竟醉云楼的消费比小食集高多了,单为了个冰盆去醉云楼,也没必要。 醉云楼的东家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不相信小食集一个区区村妇能找到什么新的用冰渠道,他们藏在巷子里的那点冰,断断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但不管如何,这场仗他眼看着是输了。 第二十九章 九月初五,宜嫁娶 农历九月初五,宜嫁娶,林家两女同日出嫁,一时传为美谈。 林馨婉出嫁共八十八抬嫁妆,何依依觉得她肯定是收敛了,否则以林馨婉的财力,一百八十八抬都不一定够。 按理说,林馨柔是庶女,嫁妆应该比林馨婉要少一些,但她嫁的是县令的儿子,妥妥的高嫁,林员外不能怠慢便也备的八十八台。 成亲这日,何依依也去给添了妆,送了一套如意祥云的点翠的头面和一套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玻璃红酒杯。 这日林府双喜临门,宾客满堂,热闹无比。 到处都是恭贺的声音,林馨婉这里也不停有别府的小姐夫人前来祝贺添妆。 待人少了些,林馨婉悄悄的问何依依,“林馨柔那里去了吗?” 何依依假装没听见,被林馨婉打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回答,“我才不去。” 林馨婉好笑,却又当真喜欢何依依这小孩子一样任性的样子,笑着赶她出去,“快去,别任性,我今天成亲还得给你操心。” 何依依嘟嘟囔囔的出了门。 两人同一日出嫁,添妆只添一处,确实于礼不合,尽管“商人何九儿”跟林馨柔并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她准备了林馨柔的添妆了,就是不想去,能拖一时是一时。 林馨柔的院子比林馨婉的小,但是细看就能发现,各种装饰都比林馨婉的还要精致昂贵。 看了就生气。 房间里也同样有很多年轻的姑娘,都是跟林馨柔玩得好的朋友,以受宠的庶女为主。 虽然林馨柔在林府的生活比林馨婉要好,出门参加宴席的机会也多,但门第相似的嫡女也基本上不屑与她来往的。 何依依进去简单寒暄了两句,便拿出了给林馨柔的添妆。 是一个金镶玉的步摇,不出挑,也找不到错处。 何依依的自我介绍是小食集的东家,没提桃花面,她怕这些小姐借机套近乎问她要贵宾卡或者限量的商品。 果然听到她是家小食铺子的老板,林馨柔并没有放在眼里,姿态很高收下了步摇,好像收她的礼是对她天大的恩赐。 不过大喜的日子,在场众人也都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何依依也不想纠缠,找个理由就离开了。 回到林馨婉的房间,何依依立马换上了开心的表情,但是林馨婉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拉过何依依悄声说:“怎么?给你脸色看了?” 何依依笑着摇摇头,“没有,我没跟她多说,不过她看着好像确实不怎么开心。” 林馨婉笑的狡猾,朝着何依依眨眼,“一会你就知道了。” 有八卦? 何依依来了精神,但林馨婉不说了。 其实何依依还想问问前段时间林家的那些八卦,但今天确实不合时宜,人也太多,便也只能忍下了。 鞭炮声声,锣鼓阵阵,迎亲的队伍到了,在一通热闹的仪式之后,两位新人赶着吉时上了花轿。 何依依这时才知道,为什么林馨柔看起来不太高兴。 两人虽然都是八十八抬的嫁妆,但林馨婉的嫁妆箱子一个比一个大,甚至两个壮汉抬起来都有些费劲,看着就像放不下去硬塞的。 反观林馨柔的,倒也不至于虚抬,只是这常规的配置,跟林馨婉的比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差距。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林馨柔的新婚相公,古元县令的二儿子,并没有来迎娶,她是由林员外的长子送嫁。 虽说这商户嫁入官家,送嫁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但跟在嫡姐后面,看着嫡姐的新郎过五关斩六将来到嫡姐身边,跟嫡姐一起敬茶,像父亲母亲保证会对嫡姐好,然后亲自扶着嫡姐上了花轿,戴着大红花骑上高头大马一脸喜气洋洋的走在前面。 而她只能灰溜溜的跟在后面,听了父母训诫,由平日都不屑看自己一眼的兄长送进县衙。 明明都是明媒正娶,明明她嫁的还要更好,却在这样的对此之下,弄的自己好像个妾室一样。 甚至因为有孕在身,她的洞房花烛夜也只能有名无实。 坐在花轿里的林馨柔脸上并没有出嫁的喜悦,反而满满都是怨毒。 直到刚刚,她才直观的感受到迎娶和送嫁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她后悔死跟林馨婉同一天出嫁了。 本来是想借着夫家压林馨婉一头,没想到先给自己个没脸。 她摸着自己微微有点显怀的小腹,默默祈祷一定要一举得男。 因为林馨婉的夫家人口简单,宾客不是很多,何依依便也跟过去撑场子。 段家的喜宴并不大,算上他们几个来撑场子的,也就堪堪摆了八桌,大多数是段秀才的同窗和书院里的夫子。 何依依想,县令家的喜宴应该很热闹吧,那可是多少人争破了头都挤不进去的场合。 幸亏两场婚宴离得远,不然林馨柔尾巴可要翘到天上去了。 举行完各种仪式,拜完堂,林馨婉便被送进了洞房。 何依依坐在席间百无聊赖,等新郎来敬完了酒,就悄咪咪的离席去找林馨婉。 房间里只有新郎的妹妹陪着林馨婉说话,小姑娘看样子只有十岁左右,坐在林馨婉身边叽叽喳喳,似乎很喜欢这个嫂嫂。 何依依拿出从小食集带的点心,摆在桌子上,招呼林馨婉来吃。 林馨婉先拿了个白糖糕递给小丫头,又笑着跟何依依说:“我刚吃过了,这会儿不饿。” 何依依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吃的?不是说新娘子一天都不能吃东西吗?我还特意从小食集带的吃的,揣了一天呢。” 旁边的小丫头嘴里嚼着东西插话,“我哥让我去厨房给嫂嫂端饭了,他偷偷给留的。” 小姑娘很得意的昂起了下巴,说完又咬了一口点心,“姐姐你这个点心也好好吃。” 林馨婉有些脸红,笑的腼腆,没说什么。 何依依啧啧两声,“唉呀,原来这小秀才这么会疼人啊。” 林馨婉的脸更红了。 何依依还是第一次看见林馨婉这个样子,很是好奇。 可是小姑娘不高兴了,她声音很大的反驳,“我哥才不是小秀才呢,我哥是大秀才,他们还叫我哥是秀才老爷呢。” 何依依一下哽住。 完了,想歪了。 第三十章 二胎宝妈的日常 林馨婉的婚礼刚好赶在秋收的时候,所以何依依并没有在县城多呆,连夜便回了家。 宋澜家没有田,往年秋收都是在原主娘家干活。今年不用去了(虽然是单方面的),最近便都是到杏儿家帮忙。 何依依是不会干农活的,就留在家里做饭带孩子,顺便拾掇自己的小菜园。 一个多月过去,何依依的辣椒苗已经长的很好了,零星几株甚至已经开出了花骨朵。 咨询了村里的老农户,何依依还是在天气转凉了以后将辣椒苗移植到了空间,何依依的空间是恒温的,闹钟上的温度计一直显示在二十度左右。 工作室何依依要经常使用,便把厨房的东西都搬出来放进了工作室,然后把厨房的台面和地面都摆满了种植辣椒的木框。 这时何依依特别庆幸,买房的时候没有选择寸土寸金的魔都,而是选择了跨城通勤的大房子。 也因为那段经历,她觉得现在进城半个时辰的车程还挺容易接受的。 农家秋收起的早,吃好早餐的何依依本来想睡个回笼觉,全哥儿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娘亲,娘亲~~” 全哥踉跄着跑进来扑到何依依的大腿上,拉着她的衣襟就跑。 “娘亲你快来,小白怎么了?” 何依依无奈,只能收起补觉的心思耐着性子跟全哥儿出门。 二胎宝妈的日常,时间全不由自己控制啊~ 小院角落的兔笼里,一只兔子趴在干草上,身旁有两只老鼠一样的小崽子,母兔还在舔其中一只身上的粘膜。 “没事,小白这是生小宝宝了,去请祖母帮忙烧点水,放温了再拿来啊。” 前几天何依依便发现有只兔子似乎是怀孕了,专门去请了人回来检查,并学习了一些兔子生产时需要注意的事。 当时宋澜一共抓到了4只小兔子,全哥分别给取了名字。 尾巴上白毛多一点的叫小白,耳朵上黑毛多一点的叫小黑,毛色偏棕的叫小红,背上有杂毛的叫小花。 反正何依依一个也不认识。 等全哥欢快的跑开,何依依才蹲下来慢慢的观察。 吃完胎衣,母兔腹部用力,又一只小兔子生了出来。 这刚出生的小兔子,长得跟耗子崽子似的,通体粉色,光秃秃的没有毛,一点不可爱。 全哥儿等水的时间里,跑出来看兔子好几次,等把温水拿来的时候,生产已经结束了,一共6只。 何依依抚摸着母兔的肚子,确认没有了才给母兔喂了点温水。 添了草料,又将窝里的干草换了新的,还加了一层厚厚的棉花保暖,并给兔笼外加了挡风的帷幔。 全哥激动坏了,蹲在那一动不动的盯着小兔子看。 “娘亲,小兔子怎么没有毛毛呀,都不可爱。” “毛毛会慢慢长出来,到时候就是毛绒绒的可爱兔兔喽。” “娘亲,小兔子怎么和小白一点都不像。” “长大了就像了呀。” “娘亲,小兔子吃什么,也喝大白的奶吗。” “不是哦,小兔子喝小白的奶。” “为什么要喝小白的奶?” “因为小白是他们的娘亲。” “那为什么小宝喝大白的奶?” “因为娘亲之前生病了。” “娘亲,小兔子的爹是谁呀。” 这题不会,过。 “娘亲,大白什么时候生小羊羊。” “有相公以后。” “娘亲,我们给大白找个相公吧。” “娘亲没钱。” “娘亲,找相公要很多钱吗?” “是的” “那我可以攒钱给大白找相公吗。” “可以” “那我还要攒钱给小宝找相公。” “好了你该睡午觉了。” 满脑子都是娘亲的何依依抱起全哥儿往房间里走,自从全哥儿说话越来越顺溜以后,何依依就觉得他似乎没有原来那么可爱了。 刚走进房间,两人就看到小宝颤颤巍巍的扶着床边的围栏站了起来,大眼睛看着他们笑。 何依依惊喜的睁大眼睛,放下全哥儿想去扶小宝。 没等到何依依,小宝摇晃了两下啪唧一下又摔了回去,躺在床上开心的蹬着小脚咯咯笑。 “小宝好厉害,再站起来一次娘亲看看~~”何依依嗲着嗓子哄到。 “小宝小宝,我们睡觉觉。”这时全哥儿凑过来压着小宝乱蹬的小脚抱住她,还在她嫩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pia!”小宝一巴掌呼在了全哥儿脸上,何依依一愣,趁着全哥儿还没反应过来转身就逃。 按照以往经验,只要她不在,一会儿小宝就会被全哥儿哄睡,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是她的自由时间啦! 又忙了一会儿,看看天色何依依准备做饭。 最近杏儿夫妇也都会一起过来吃。 白菜炖豆腐,烧茄子,野山菇炖鸡,红烧肉,再炒个青菜,再加上一大锅白面馒头。 何依依不会蒸馒头,是宋老太太做的。 这一桌,在村里的秋收饭里也算顶配了。 天黑前三个人从地里回来,全哥儿迫不及待的牵着宋澜去看他的小兔子。 何山举着一双满是泥土的手作势要抓全哥儿,吓得小豆丁哇哇叫着满院子乱串。 等众人清洗干净坐上桌,全哥儿手脚并用爬到杏儿腿上告状。 “杏姨,山大叔欺负我了。”小团子气鼓鼓的盯着杏儿,一副你得给我做主的样子。 “嘿臭小子,学会告状了,白给你吃糖了。”何山作势又要来抓他。 全哥儿吓得赶紧着往杏儿怀里缩。 杏儿笑着打了何山手臂一下,回头安慰全哥,“杏姨替你打他了。” 全哥瞬间就开心了,在杏儿脸上啪叽了一口,眉开眼笑的说:“杏姨,小白生小宝宝了,娘亲说,等小兔子长毛了就可以送给杏姨了,我给杏姨挑个最漂亮的。” “我也要,全哥儿怎么不给你山叔,全哥儿果然不喜欢山叔了。”何山摆出一张委屈脸。 “那,也给山大叔一只。”全哥儿勉勉强强,决定给何山挑一只丑的。 “好了全哥,别闹你杏姨了。”何依依将全哥抱下来,让杏儿吃饭。 “我来吧”,旁边的宋澜顺势接过全哥。 一顿饭吃的很欢乐,大家聊着今年的收成和生活的琐事,天黑了才散场。 第三十一章 小时候不检点,长大没良心 第二天一大早,宋澜照例跟着何山去田里劳作,何依依准备先去河边洗衣服。 这也是她最怀念现代科技的时候。 开始病着的时候不用她做什么,没感觉到差距,直到后来宋澜伤了,她才感觉到崩溃。 首先打败她的是煮饭,炒菜她可以,但是煮饭,她前世只用过电饭煲,到现在她也没搞明白他们是怎么用土灶把米饭煮好的。 火大了糊锅,火小了变成粥,时间长了还是糊锅,时间短了夹生。 一时间焦头烂额。 最后还是杏儿的娘教的她,把米放在盆子里上锅蒸,技巧跟用电饭煲差不多,才解决了这个难题。 另外就是洗衣服了。 要说她穿越到这里后最怀念的现代科技是什么,那非洗衣机莫属啊。 一家五口的衣服,还有两个小孩子,全哥儿天天滚得一身泥,小宝每天尿布要换无数次。 每天光洗衣服就要浪费好久的时间。 村里人都是到河边洗衣服,用搓衣板搓洗或者木棍敲打。 前世的何依依一直以为搓衣板是一种惩罚工具。 她总是找不到正确的使用技巧,每次洗完衣服就累得够呛,手腕也要疼很久。 更觉得这是一种惩罚工具了。 她最期待的,就是什么时候空间升级能给她解锁洗衣房。 知道她不会,宋澜一般时候不用她洗,但最近秋收太忙,宋澜都累得晚上又开始打呼噜了。 何依依便把家里的活全都接手了。 嘱咐全哥儿照顾好祖母和妹妹,何依依便端着盆出门了。 最近全哥儿越来越淘气,招猫逗狗抓鸡逮鹅。 哦,他不敢逮鹅。 但是这个孩子很有责任感。 你要是跟他说乖乖待在家不要淘气,他的破坏力堪比哈士奇。 但是如果你跟她说照顾好祖母和妹妹,他不仅能尽力完成任务,自己会老老实实的不会捣乱。 早上天气凉爽,河边三三两两已经有几人在洗衣服了。 何依依找了块相对平坦是石头舀了水在盆里搓洗衣物。 小宝的尿布她基本换下来就在家里洗了,带出来的是家人这两天换下来的衣服。 只一天没洗,就已经攒了一大盆,这还要感谢农家穿的衣服简单。 将所有的衣服都打上肥皂,再按进水里泡着,从小宝的开始,一件一件的搓洗着。 旁边洗衣服的婶子看着好奇,“你这个胰子怪好嘞,白花花的,还怪香的。” 何依依笑着回答:“这个叫肥皂,比胰子好用,就是有点贵。” 另一边的小媳妇也应和着,“对对对,我上次进城看见了,一块就要二十文呢,现在城里的有钱人都用这个。” “乖乖,那么贵呦,宋小子现在是发达了呀。” 何依依笑着跟他们聊天,“哪有那么夸张,婶子试试么,还挺好用的。”。 农人淳朴,一听这么贵连连摆手,“哎呦哎呦,这么金贵的东西可别给我用,我这么洗挺好的。” 两人聊天的气氛很好,但有人不愿意。 在稍远一点位置洗衣服的姑娘大声接话,“对呀婶子,你可别乱用她的东西,咱们这满身穷酸气的泥腿子,再污了人家金贵的东西可赔不起。” 何依依抬眼去看那个姑娘,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听着这话头,也能猜出几分。 原主刚跟宋澜成亲的时候,平等的看不起村里的所有人,总是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谁凑上来都要被怼两句,难免言语上得罪人。 不过好在她平日里少出门,也不屑跟村人打交道,所以能得罪的人也并不多。 刚才那些话,就很像原主会说出来的。 何依依不打算解释,可在她旁边的婶子不干了,“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怎么平白无故的挤兑人。” 说完又转头跟何依依解释,“我不是这么想的啊,我就是觉得这么贵的东西,哎呀,我真没那个意思啊。” “没事,我知道。” 何依依笑着安抚,并没有在这个话题纠结。 不是她脾气好,而是这种事,本来也不是人家空口胡说,揪着不放只会越描越黑。 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大家自然会忘了原主的蠢样子。 可那个姑娘却不依不饶的,“婶子你巴结她有什么用啊,这还没发达呢就连亲娘老子都不认了,真发达了还能记得你是谁啊。” 那婶子也不是个善茬,叉着腰开始输出“你把话说清楚,我巴结谁了,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嚼人是非,这我可得跟你爹娘说道说道,说嘴说道老娘头上了。” 姑娘没想到率先发难的是她婶子,气焰瞬间低了下去,“不是婶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 说着指了指何依依,“她就是连亲娘都不管了,宋澜现在还在何山家里帮忙呢,昨天我还看见六婶在何山家地头骂,哭的可惨了。” 可能昨天李氏哭的真的挺惨的,姑娘都有点感同身受了,“家里的地都没人收,她那么大年纪还要下地,昨天着急干活饭都没来得及吃,我看了都心疼。” 何依依莫名其妙,“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那你怎么没给送顿饭啊。” 那姑娘也莫名其妙,“我凭什么给送,我跟她又没关系。” 婶子恨不得跑过去给那姑娘一脚,“没关系你管那么多闲事,这里面的事你不知道,别听别人哭两句就什么都信。” 姑娘满脸不服气,“我又没说错,自己相公帮别人干活都不管自己爹娘,她就是没良心。” 何依依悠悠开口,“我记得,她有儿子吧。” 那姑娘却更来劲了,“何光宗那是读书人,怎么能下地干活呢,果然六婶说的没错,小时候不检点,长大没良心。” 何依依眼神危险的眯起,声音也压低了下来,“你说什么?” 那姑娘梗着脖子大声叫,“就是说你,没!良!心!” 旁边的婶子怕他们打起来,赶紧劝着,可那姑娘一点不怕,一直重复没良心三个字。 何依依也不知道这姑娘是真傻还是故意,但她受够了这种小孩子一样的骂架。 她啪的一下把衣服扔进盆里,大着嗓子喊,“在场的各位婶子嫂嫂今儿帮我做个见证吧,我今儿把话说清楚了。” 第三十二章 村里最怕一家独富 她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甭说当年我爹娘是把我卖了的,就算不是,我嫁到了宋家就是宋家的人了,宋澜想给谁干活是宋家的事,想给谁钱给谁东西也是宋家的事,断然没有娶了我就要养我娘家一辈子的道理。” “倒是你。” 她抬起手指向那姑娘,“大家可都听见了,娘家兄弟不干活是对的,自家相公不给娘家干活就是没良心,这是哪家的姑娘,大家相看婚事的时候可要小心点。” 本来还在跳骂的姑娘突然没了声音,脸憋得通红也没想到反驳的话。 她突然就恼羞成怒,“何九儿,你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就冲着何依依冲了过来。 那婶子见状赶紧拉住她,连拖带拽的把人带走了,连衣服盆子都没顾得上拿。 终于清静了,何依依赶紧洗完了衣服往回走。 最近李氏没什么动静,她都快忘了这茬了,没想到还憋着坏呢。 以前宋澜他们都是一早吃好早饭就带着午饭和水囊出门,何依依是不用去地里送饭的。 今天她想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所以赶紧回去做饭,不然等她到了人家都吃完了。 回到家先去看老人孩子的情况。 宋老太太的房间里,老人家坐在方桌前摘菜,小宝在床上睡觉,全哥儿守在旁边给小宝打扇子。 见她回来还一本正经的朝她打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小宝在睡觉,让她小点声。 何依依大大的点了点头,然后动作夸张的“悄悄”出了门。 中午,何依依做了一大盆卤肉饭,还烫了一盆青菜,带了加了冰的糖水,分装成三份送去田里。 到的时候劳作了一上午的三人正坐在田埂上休息,一边擦汗一边喝水,何山还拿着扇子给杏儿扇风。 见到她来,宋澜立马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你怎么来了。” 何依依指指被宋澜接走了的食盒,“来看看你们,你们还没吃过吧。” 何山笑着凑过来,“没吃没吃,九儿妹子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了。” 说完也不等何依依回答便打开了食盒。 顿时一股油滋滋的肉香飘了出来,何山的肚子紧跟着就发出了打雷一样的声音。 杏儿赶紧跑过来端饭,连宋澜都回头去看。 何依依帮着把饭拿出来,一人一份,又给一人分了一个水囊。 三人大快朵颐,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肉香远远飘了出去,旁边几家田里干活的人都向这边张望着。 何依依凑到宋澜旁边小声问:“昨天我娘来了?” 宋澜抬头看了她一眼,“来了。” “闹你们了?” 宋澜又塞了一口卤肉饭到嘴里,快速嚼着,声音有些含糊,“没事,我不怕。” 旁边的何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往这边挪了挪,“没事儿,她也就坐在田埂上哭一哭,我们不理她就行了。” 杏儿喝了一口冰糖水,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过了几秒才回应,“一会你就赶紧回去,你不在她还能消停点,被她看见你,更没完没了了。” 何依依点头,又想起一件事,“听人说我娘说我小时候不检点,你们知道吗?” 三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都表示不知道。 宋澜转过身,一脸郑重的看着何依依,极其认真的说,“我信你。” 杏儿也说,“是啊,九儿你不用在意,她骂起人来什么脏的臭的不说,没人信的。” 何依依瞬间就释怀了,是啊,自己在乎的人都相信自己,其他的,管他呢。 三个“壮劳力”吃的很快,吃完就催促着何依依回去。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李氏朝着这边赶来,也不知道是闻着味了,还是习惯了每日一哭。 何依依今天可不想再吵一架,吵架也是很累的。 她绕了个路,远远遁去。 虽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还是留意了一下村里舆论的风向,似乎并没有什么流言传出来。 何依依便也不在纠结,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天气转凉,小食集用的冰已经很少,相对的,要准备冬天用碳的事情。 炭火不像冰那么稀缺,但是品质好的依旧很贵。 何依依打算雅间用的炭自己烧。 前世她做过古法烧炭的视频,当时失败了好多次,但有成功的经验,再做起来想来不会太复杂。 桃花面的品牌商品已经有十来个了,她还想改几个适合秋冬用的配方,自己就有点忙不过来了,需要招人协助一些不重要的步骤。 这就涉及到很多问题了。 秋收结束,何依依拉着宋澜和宋老太太开家庭会议。 煮上一壶花茶,备好各式点心,何依依抛出今天的议题。 “母亲,我想翻盖房子,盖大一点,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了,我还想招几个人到家里做工,桃花面的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宋老太太气色已经养的很好了,现在的用的方子都是去县城找大夫给开的,每服药两三百文,贵也是有贵的道理。 老太太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问,“你们打算建多大。” 何依依拿出自己画的示意图,“起码要两进院子,两个小的都单独留出房间,再留两个客房,东边靠近何山家,西边这边空地我想扩进来,做个小作坊,也可以留些房间,以后要是作坊的工人有需要的也能住。” 宋老太太仔细看看了示意图,良久,却说了另外一桩,“九儿,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但从家里的日常用度也看的出一些。” 她接过何依依递来的花茶,浅浅喝了一口。 “以前你们低调,我也就没说什么,可这大宅子要是建起来,那气派可是比肩地主了,村里最怕一家独富。”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何依依,“这话本不应该我说,但你那生母的性子你也知道,这些,你们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何依依和宋澜面面相觑。 何依依前世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从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家,遇到的最让人头疼的社交就是过年的催婚大会。 她看看宋澜,那傻乎乎的样子看来也是没又想到。 何依依起身向宋老太太拱手卖乖,“还请母亲指教。” 第三十三章 族谱都得单开一页 何依依起身向宋老太太拱手卖乖,“还请母亲指教。” 宋老太太语气平缓,如每一个关爱后辈的长辈一样谆谆教诲。 “利益永远是最坚定的情谊,就像所有衣锦还乡的人都要修建祠堂一样,用利益绑定,让村里大多数人跟我们站在一起。” 何依依恍然,“那我们也给修修祠堂?” 宋老太太摇头,“我们是外姓,修祠堂不合适,而且,没有家族关系,修祠堂利益牵扯也不算长远。” 何依依想了想,“作坊开起来,可以从村里招人,但是我也只能用几个人。” 宋老太太看着何依依,迟疑了一下问道:“九儿,如果给村里,你能拿多少银子?” 呦吼,何依依坐直了些,好久没找到前世项目会议的感觉了,开门先问预算,内行啊! 她认真的想了下,然后回答,“三五百两银子还是可以的。” 宋老太太差异的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倒,倒也不必那么多。” 宋老太太微微盘算了一下,“百两银子,给村里建个学堂吧。” 何依依如醍醐灌顶,妙啊,建学堂容易,维持学堂难,只要这村里的孩子还想在他们建的学堂上学,他们就算站稳了脚跟。 就在何依依对宋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时候,宋老太太又问了句,“九儿,你那个弟弟在哪里读书,考到什么功名了?” 何依依想了想,“考了童生,在哪里读书,我不清楚。” 宋老太太点头,“童生倒是不打紧,记得,学堂的先生一定要你们亲自去找,找个好点的。” 何依依懂了,起码不能是何光祖那样的。 第二天,宋澜跟何依依就一起去了村长家,说明了想扩建宅子的事。 村长先是吃了一惊,反复确认,才接受了他们要扩建那么大宅院的事实,马上收拾东西便跟着去量地。 村子里有人日子过得好要扩建房子,只要不会触发邻里矛盾,村长都是不会阻拦的。 宋澜家住在村子边缘,距离后山最近的地方,附近只有宋澜和何山两个猎户住着,想扩建当然没有问题。 划好土地范围,两个方向共扩出去一亩多地,因为是村边的荒地,只象征性的收了二十两银子。 谈好这些,宋澜才说了要给村里建设学堂的事。 村长整个人都呆了,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宋澜。 过了很久他才发出一声似哭似笑得吼叫,然后闭眼缓解了好一会,才又睁眼看向宋澜,“宋小子,你说的,当真?” 他紧紧的盯着宋澜,年近五十的老人,眼眶都红了。 宋澜上前扶住村长,郑重的说,“当真。” 本来想稳居后方的何依依看着宋澜的样子,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感人至深的话,结果…… 不过村长听到这个答案已经很满意了,他紧紧握着宋澜的手的,哽咽着不停道谢。 他当村长二十多年,始终无功无过,如今已年近五十,在这个位置上呆不了几年了,就这么退下去,他始终不甘心。 可如果村学建了起来,他就是村里的大功臣,百年后也可以跟列祖列宗交代了。 以后要是因为村学村里再出一两个举人,族谱都得给他单开一页。 眼见村长越来越激动,怕宋澜再说出不客气之类的话,何依依上前半步,拿过话语权。 “村长不必如此,这些年您对我们照顾颇多,没有村里,我们也不能安稳的在村里过活,如今机缘巧合赚了些钱,回报村里是应该的,以后还要仰仗村长呢。”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村长拍着宋澜的手,一脸欣慰。 好一番商业吹捧,两人才把村长送了回去,村长又硬要拉着两人在家里吃午饭。 一顿饭下来,村长喝的有点醉,不仅免了买地的银子,还拍着宋澜的肩膀说,地随便用,房子想建多大就多大。 他们当然没有当真,建学堂百两银子都花出去了,不差这二十两。 两人从村长家出来,迎面就撞见了李氏,何依依在心里骂了句晦气,拉着宋澜便想绕路走。 却见李氏身边跟着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三两步跑过来抱住了何依依的胳膊,朝着她甜甜的笑,“四表姐,你怎么不理我呀,我好想你啊。” 何依依疑惑的看向她。 四表姐? 谁? 转头又看了看李氏,突然在原主尘封的记忆里翻出一个人来。 李晓莲,原主的表妹,李氏的哥哥的小女儿。 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在原主的记忆里,她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何依依不确定的问,“你是?” 那姑娘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嘟起嘴巴眼眶红红,“四表姐我是小莲呀,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可一眼就认出四表姐了呢。” 咦,这浓浓的白莲花味道,都快赶上莲花味精了。 “哦,我没认出来。” 何依依敷衍的回应,借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她看看李晓莲,又看看李氏,不知道他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但是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来跟自己叙旧,何依依下意识的看向宋澜,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看法。 结果就看到宋澜有些出神的盯着李晓莲看。 何依依狐疑的将视线转回李晓莲身上,这才认真的打量起来。 她穿着普通的农家布衣,但能看得出衣服很新,不是新做的也肯定没穿过几次。 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斜斜的插了根木簪子,整体看起来简单清爽,显然也是用心打理过的。 这时,李晓莲仿佛刚刚看到宋澜,笑眯眯的跟宋澜打招呼,“你就是姐夫吧,姐夫长得真英俊,好羡慕四表姐啊,居然能找到这么大高英俊的相公。” 宋澜没有被女孩子这么说过,回过神来的他觉得有点尴尬,朝李晓莲点了下头,便站到了何依依身后,身子还缩了缩,似乎想用何依依挡住自己。 何依依这才看见,李晓莲左边嘴角跟自己一样有一个梨涡,再配上那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竟有六七分像刚嫁给宋澜时候的原主。 原来,在打这个算盘吗。 还真没想到,宋澜还挺吃香的。 第三十四章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李晓莲看宋澜没理自己,也不生气,重新拉起何依依的手,“四表姐,我还没见过两个小外甥呢,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我给外甥带了见面礼呢。” 何依依笑看着她,“小莲表妹,真是不巧,我们还有其他事,改天吧。” 说完拉着宋澜转身就走。 他俩没事,现在本应该回家商量学堂和房子开工的细节,如今也不知去哪,便跟宋澜在村里闲逛了一圈,边走边聊。 大约用了半个时辰,何依依跟宋澜回到家,就发现李晓莲已经了。 小宝的小床被搬到了院子里,李晓莲拿着拨浪鼓逗着她玩,旁边全哥儿正缠着宋老太太给讲故事。 画面那个温馨,活像和乐的三世同堂,何依依都想拍张照片了,肯定能拿奖。 她看了眼宋澜,觉得他要是进去就更像了。 最先看见她的是李晓莲,好像一直注意着他们一样,在一个恰当时间迎出来,帮他们拉开院门,“四表姐,表姐夫,你们回来啦,快进来。” 何依依笑着开口,“哎呀小莲表妹你快歇着吧,怎么还能让客人给我们开门呢,搞得好像我们到你家做客似的,是不是呀相公。” 边说边抱住宋澜的胳膊,朝他甜甜的笑着。 宋澜整个人瞬间僵硬。 干嘛。 干嘛抱他。 她,她说什么了? 哦哦。 是不是呀相公。 他眨了几下干涩的眼睛,僵硬着回答,“是。” 眼睛都没敢看何依依的脸。 至于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是在李晓莲看来,何依依抱着宋澜的胳膊撒娇,宋澜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甚至话都不愿多说,只回答了一个字。 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李晓莲扭捏的扶了扶头发,“表姐夫怎么一直看着我呀,是我头发乱了吗,哎呀表姐夫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不,宋澜没有,宋澜不是。 宋澜透过李晓莲看到了全世界,就是没有看到李晓莲。 他慌乱的移开视线,转身进了屋。 但是在李晓莲眼里,宋澜便是因为她说的话害羞了,甩开何依依抱着他的手便走了。 果然姑妈说的没错,表姐夫是不喜欢四表姐的。 她一脸纯真的问何依依,“四表姐,表姐夫怎么了?” 何依依抱上宋澜胳膊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迅速变红的耳朵,憋着笑说,“害羞了吧。” 说完看着李晓莲手里的拨浪鼓,“这是给小宝的见面礼?” 李晓莲还在窃喜中,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拿着拨浪鼓的手,“是呀,小宝很喜欢呢。” 何依依接过拨浪鼓晃了晃,“小莲表妹有心了,确实是个新奇的见面礼。” 说完,拿着拨浪鼓走到送老太太面前,行了一礼,“母亲,怎么把小宝的小床都搬出来了,多重啊。“ 宋老太太看了李晓莲一眼,“小莲姑娘搬的,说是小孩子多晒晒太阳好。” 何依依故作吃惊的捂着嘴,“哎呀,小莲妹妹还懂养孩子呢,小莲妹妹力气这么大呀,这床我可是搬不动的。” 宋老太太起身抱起小宝,“好了你们说话吧,我先进去休息了,今天两个孩子都没睡午觉呢。” “哎呀,母亲也没睡午觉吗,都怪我都怪我,我刚跟小莲表妹说了改天,不知道今天她会来,应该早点回来的,不然也不会耽误了母亲午睡。” 说完把拨浪鼓塞到全哥儿手里,一手扶着宋老太太,一手拉着全哥儿进屋去了。 留在原地的李晓莲气的跺脚,这话什么意思啊,她来看外甥,反倒耽误了老人家午睡不成。 眼看着何依依扶着人进去,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就这么尴尬的在院子里站着。 这时整理好心情的宋澜拉开另一间房间的门出来。 李晓莲赶紧往宋澜的方向快走几步,“表姐夫~” 她刚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对表姐夫告个状,就见宋澜“啪”的一声关上房门就退回屋里了。 走到一半的李晓莲定在原地,面部抽搐,表情都收不回来了。 独自在院子里呆了好一会,居然都没有人出来,她真是又气又委屈,眼眶都红了,这次不是演的。 这时,哄睡了两个孩子的何依依出了房门,她还真的挺佩服这人的,凉了她这么长时间居然还不走。 她看着院子里站着的李晓莲,惊讶的“哎呀”一声,快步走过来,“小莲表妹你还在呀,哎呀怠慢怠慢,两个小的非让我哄睡,我以为你回去了呢。” 李晓莲气死了,但还是装着通情达理,“都没跟表姐道别呢,我怎么能走呀,对了表姐夫进去这么久了还没出来,要不要进去看看啊。” 呵呵,还真是沉不住气呢。 何依依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他中午吃了酒,估计是睡着了。” 刚说完,房里就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 李晓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何依依一时语塞,“我,额,我,你。” 半晌,也只发出了几个短暂的音阶,突然忘记了自己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久是要干什么。 “咳咳” 何依依憋笑憋的难受,差点被口水呛到,咳了两声开口道:“快别站着了,来小莲表妹,快坐,我们好好聊聊天。” 谁要跟你聊天啊! 可是这院子里大大小小好几口人,醒着的就剩她俩,她也不能掉头就走吧。 苦着脸被何依依拉到小凳子上坐着,何依依开始查户口。 李晓莲,14岁,上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一个哥哥也娶了老婆,下面有一个弟弟,今年才8岁。 前几天,李氏回娘家走亲戚,昨天回来的时候便带着她回来小住。 两人一直聊了大半个时辰,何依依才开口,“哎呀你看说的太开心了,都忘了时辰,我手慢,得开始做晚饭了,你晚上就在这吃吧,咱们姐妹好不容易见一次,我还有好些话想跟你说呢。” 李晓莲不想再跟他聊天,也不想帮着做饭。 说了这么久的话,连口水都没给,中间好几次她想提出离开都被何依依打断了。 她现在口干舌燥,一刻也不想呆,“不了不了四表姐,姑妈说让我回去吃呢,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何依依回答,便赶紧离开了。 何依依对着她的背影喊,“小莲表妹着什么急啊,吃完饭再走,吃完饭再走啊。” 见李晓莲走得更快乐,她嗤笑一声回了房。 嘴里哼着小调,“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第三十五章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村长批了祠堂旁边的一块地建学堂,说是祠堂里的先祖们听到朗朗读书声也会觉得欣慰。 消息一放出去,村里的百姓都高兴坏了。 百姓读书多难啊,附近的几个村子,没有一个建了村学的,村里的孩子想要读书,只能到县城的书院,衣食住行都在里面,花销很大。 现在全村也只有三个孩子开了蒙,继续上学的一个没有。 村里的孩子每天皮猴子一样到处跑,上树捉鸟,下河抓鱼,农人忙碌,没办法专门盯着,各种祸都不少闯,各种事也不少出。 不说别的,每年夏天河里溺水的都得两三个。 村里最年轻的读书人就是何光祖了,虽然只是个童生。 要不是他家眼光高,一定要那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的,哪怕他那父母再荒唐,也早就被抢破头了。 大家也羡慕,也想自己的孩子能读书科考,光宗耀祖。 得知村里要建村学,一个个都积极的很,自发的就干起来了。 何依依专门调了个店里的管事来负责账目采买一应事务。 建造的用料选的都是中上层的,不是顶顶好,但在村里也是顶级了。 除了瓦工、木工等手艺人,出力的都是村里来帮忙的,人员并不固定,也不要工钱,但大家干的都很卖力。 何依依得知这样的情况,便交代管事这边工地包饭,而且要每餐有肉,吃的饱也吃的好。 主要是担心两边同时开工,给何依依家做工却有工钱,时间长了会打击大家给村里出力的积极性。 果然,提供了饭食之后,大伙工作的积极性更高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偷奸耍滑想来混饭吃的,都不用管事出手,乡亲们合伙就打发了。 学堂还没建起来,宋澜一家在村里的声望已经越来越高。 何依依家这边也开展的如火如荼。 跟村长去县里办地契的时候,村长做主又往西扩了扩,多划了一百多平。 买地的银子,除了要交给县衙的部分,其余的留着等学堂建成的时候给孩子们买桌椅。 何依依去县城里请了泥瓦匠,都是很有经验的老师傅,简单说一下要求就都给安排明白了。 由于村里路途遥远,搬搬抬抬的力气活便在村里请些青壮年,当然也都是按照市价给的工钱。 因为何依依一家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住,首先施工的是主宅旁边的作坊,等作坊建好,何依依他们先搬过去,再建主宅。 何依依还有城里的铺子要顾及,宋澜便扎在了工地里,亲自负责采买和监工。 其实他也不很懂,但是工匠和乡亲们都很好,一点点讲给宋澜听,宋澜学的很快。 施工进度也很快,这是何依依第一次亲眼见证基建狂魔的速度。 这么原始的工具和技巧,却能以这样的速度建造出这么坚固又美观的建筑,真的很令人敬佩。 每天何依依回来都要对着工地惊叹一番。 这日,何依依从铺子里回来,因为最近村里几处施工,马车不太方便进来,便在村口下了车,步行往回走去。 今天回来的比较早,距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儿,秋收结束闲下来的乡亲都喜欢聚在村头的大梧桐树下聊天。 见何依依回来,好几个人热络的跟她打招呼。 “九儿,又进城啊,今天回来的挺早呀。” “你这每天早出晚归的也怪辛苦的,都没怎么见着你闲着。” “那可不,要不怎么人家发达了呢,九儿,我看你家西院儿建的差不多了,再有几天好能能搬了吧。” “搬家的时候有需要帮忙的一定喊我们呀,盖房子我们不会,搬家肯定能帮得上忙的。” “是啊是啊,到时候叫我们,人多一会儿就搬完了。” 何依依笑眯眯的一一回应着。 她其实不太分得清这些人,更不可能找他们帮忙搬家,但她很享受这种氛围,让她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奶奶带着她,坐在村里的小卖部门口,跟村里的其他奶奶们聊天。 小小的她听着他们说的故事,满眼都是新奇,那是她触摸这个世界的起点。 告辞了众人,何依依心情很好,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一个婶子悄悄的跟上来,将何依依拉到僻静处。 何依依看着这人有些面熟,但是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应该没有过接触,但看着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到了没人的地方,那婶子还左右看了看才对何依依说:“九儿,听婶子句劝,以后别整天往外跑了,你家盖房子是大事,多留在家里帮帮忙。” 何依依莫名其妙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就说这么句话? 婶子看何依依没听进去,急的跺脚,“九儿,你别怪婶子说嘴,咱们做女人的,守住家才是正经的,你这么天天往外跑,外面一呆一整天,说出去不好听啊。” 哦,何依依懂了,“婶子这是听到什么了?” 见何依依终于听进去了,婶子肉眼可见的放松,“你别问了,总之挺难听的,还有……” 婶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今天看见个姑娘去你家新房那里给宋澜送饭,两个人说说笑笑感觉挺亲密的,那姑娘看着面生,应该不是我们村的。” 何依依脑子里瞬间闪现出李晓莲的脸,但她想象不到宋澜有说有笑的样子。 可是婶子的话没说完,她语重心长的劝着何依依。 “九儿啊,你家现在不一样了,那大宅子建起来,说是地主都信,可要看住你的男人啊,你陪她穷了这么久,到时候他借着外面传的那些瞎话把你休了,你可哭都没地方哭啊。” 说完还拍了拍何依依的手。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何依依能感受到她的好心,但是她真的很想回去看看宋澜跟李晓莲到底在干什么。 郑重的谢过了婶子,何依依从包里拿出了原本是给小宝带的点心递过去。 婶子开始不肯接,何依依拿出了撕吧送礼大法,将点心硬塞到婶子手里,放大了些声音说:“我谢谢婶子跟我说这些,婶子几别推辞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这是给孩子的。” 第三十六章 小莲长的挺好看的 何依依是怀着八卦的心情回到家的。 没来得及进门放下东西,就先去了工地。 结果,这边的氛围有点过分和谐,和谐的都有点过分了。 人群边缘,李晓莲跟宋澜站在一起。 宋澜接过李晓莲手里的布巾擦汗,又将用过的布巾递还给李晓莲,再接过李晓莲手里的水一口喝了下去。 因为喝得太快,有水从嘴边流了出来,顺着脖子一直流进胸口。 何依依的视线一直跟着那水流进了宋澜的衣襟。 在抬眼就看见李晓莲正好也从哪里收回的目光。 李晓莲笑着接过碗,又跟宋澜说了些什么,还给宋澜整理了一下衣服,宋澜点头,转身去干活了。 还真是有说有笑啊。 本来是来看热闹的何依依不知道为什么就不高兴了。 她快步走到宋澜身边,从包里拿出她的手帕,用力给宋澜擦了把脸,又顺着脖子擦掉刚才滑下去的水迹,虽然那水迹已经看不出来了。 然后,她看着自己的手帕有点后悔。 宋澜在工地上忙了一天,这会浑身灰扑扑的,何依依的手帕现在混着男人的汗水和灰尘,怎么看都不能要了。 脏了,就不能要了,洗洗也不行。 这时候李晓莲笑着走过来,“四表姐你回来了,姐夫说你每天都要天黑才回来呢。”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布巾,“四表姐每天忙着进城,没照顾过人可能不懂,干活的时候,这布巾可是比手帕要好用的,吸汗,还舒服。” 何依依眯着眼睛笑,李晓莲这番话,跟刚才那婶子查重率过高。 好了,这会儿连散布谣言的人都不用找了。 这明显是着急登堂入室,再给宋澜找休妻的理由呢。 她回过头来问宋澜,“是吗,你也这么觉得吗,她姐夫。” 宋澜刚才被何依依的一通乱抹搞得有点蒙,这会也没反应过来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 他想了想,布巾确实比手帕好用,便回句是。 何依依一把把手帕扔到他脸上,“哦,那看来小莲表妹对照顾人很用经验啊,既然手帕不好用,那就扔了吧。” 说完转身就走。 李晓莲压下嘴角的笑意,委委屈屈的看着宋澜,“姐夫,四表姐怎么了,她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宋澜看了看李晓莲,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帕,“我去看看。” 说完不等李晓玲回答,便追着何依依走了。 而这边,何依依并不是生气,她去找杏儿了。 杏儿正在家里做饭,最近正好是动物储备过冬物资的时候,何山进山的频率更高了,有时几天不回来。 杏儿一个人在家,懒得开火就到何依依家吃饭,如果何依依白天进城,就变成杏儿管何依依全家的饭。 何依依洗完手,一边帮着一起择菜,一边开门见山的开口。 “杏儿,帮我个忙,最近村里有关于我的流言,你帮我打听打听,都说我什么了。” 杏儿惊讶,“怎么又有谣言了?之前不是查过没有吗,这次是真的传开了?” 何依依叹气,“应该跟之前说的不一样,今天有个婶子路上拦住我,跟我说不要天天进城,被人说闲话了。” 杏儿想了想,也就知道这个“说闲话”大概是说的什么了。 “行,我明天去打听打听,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还有我们呢,还能让你受了委屈?” 何依依笑着应和,又拍了杏儿好一会马屁。 这时宋澜推门进来,他先是回了家,母亲说何依依还没回家,他便找到了何山家。 进门后看着跟杏儿说说笑笑的何依依,宋澜有些迷惑,这看起来不像生气了啊。 杏儿抬头,“宋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找九儿。” 何依依早就看见他了,但是不像搭理他。 宋澜看她不搭理自己,好像又挺像生气了。 走到她旁边,宋澜低头看着她说,“就儿,你怎么了,小莲说你生气了。” 小莲…… 本来没怎么生气的何依依…… “我没生气,谢谢。” “哦,那就好,那我回去干活了。” 说完,就走了。 走了。 了。 何依依无语的看着宋澜,又看向旁边憋笑憋的艰难的杏儿,“他这里是不是缺点什么。” 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杏儿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 其实何依依倒不是觉得宋澜真的会跟李晓莲有点什么,就是有点不爽而已。 就好像自己养的狗被偷狗贼惦记,可这傻狗偏偏更喜欢跟人家玩。 啊呸呸呸! 糊涂了。 怎么能说宋澜是狗。 真是气糊涂了。 这边看着何依依的样子,杏儿已经笑的在旁边锤墙了。 直到何依依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幽怨,杏儿才止住笑声。 “我的九儿,你都跟宋大哥成亲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他吗,那就是根木头,你得跟他直说,不然他猜不到,你居然还说反话,哈哈哈……” 晚上,宋澜似乎很开心,还拉着何山喝了点酒。 杏儿故意搞事情,也拉着何依依喝了点,挤眉弄眼的跟说酒能借势,晚上不能输。 因为明天还要干活,大家都只喝了微醺便停下了。 晚饭过后,宋澜照例跟何依依说起今天的施工进度和开支用度。 正事讲完,何依依看着宋澜说,“李晓莲每日都来送水吗。” 宋澜不疑有他,“水是我们家的。” 何依依噎住,“那她来干什么?” “她说找你。” “找我去工地?” “你不在家。” 宋澜的表情开始出现疑惑,她不知道何依依要问什么。 看着他一脸木讷的样子,何依依觉得杏儿说的没错,这就是块木头! 泄气的拍了两下桌子,何依依再次整理思路,听杏儿的,打直球。 “刚才我看你们有说有笑的,聊什么呢。” 感觉到何依依好像要生气了,宋澜仔细思索了一下,“没有。” “没有什么,把话说明白,就非得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你之前受伤的时候不是挺能说吗,还会撒娇呢。” 何依依用力踢了宋澜宋澜小腿一下,可能磕到骨头了,宋澜嘶了一声,曲起身抱着小腿。 看着自己下脚似乎有些重了,何依依的气焰消下去了一些,“那你觉得小莲长的好看吗。” 送命题,但是宋澜无知无觉。 宋澜一手摸着被踢痛的腿,头也没抬的说,“好看。” 何依依没忍住又踢了宋澜一脚。 这一脚没有很重,但是宋澜显然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挨了一脚。 以为何依依是怪他又只说了两个字。 他看着何依依,认真的说,“小莲长的挺好看的。” 第三十七章 宋澜的小妻子被亲过敏了 何依依没想到,他还要重复一遍。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表情清澈,满脸无辜的高大男人,鬼使神差的,何依依没忍住自己的手贱。 她学着刚穿越来的时候,李氏掐自己的样子,捏住宋澜大臂内侧的一块软肉,用力一拧。 边拧边说:“所以你也觉得小莲年轻貌美,我人老珠黄喽?” 宋澜没忍住,“啊!”的一声跳起来,同时手臂肌肉绷紧,将李依依掐着她的手弹开了。 何依依本来还正在气势汹汹的质问,这下变成了盯着自己刚刚作乱的手指发呆的状态。 连嘴都没闭上。 好神奇的手感,她第一次知道掐人还能被弹开的,好神奇啊。 而这边宋澜用手揉着被掐疼的地方,有点委屈。 都是你问我的,我回答了你还踢我,还掐我! 还不告诉我问什么! 默默回想了一下何依依刚才说的话,宋澜灵光乍现,突然间就开窍了。 “九儿,你是吃醋了吗?” 好像也没完全开窍。 理解不了这个问题很容易让女孩子恼羞成怒。 何依依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吃醋,不对,她哪里吃醋了? 何依依提高音量回怼,“谁吃醋了,你才吃醋了!你的意思是我吃醋我在无理取闹喽?” 宋澜确实觉得何依依在吃醋闹脾气,可他不敢说。 开了窍的宋澜一整个心态大转变,不疑惑了,也不委屈了,看什么似乎都带着粉红色的滤镜。 这是这大半年来何依依第一次跟她这么吵,也是第一次跟他这亲密的接触。 以前虽然也有过,但不是意外就是为了演戏。 而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对面,他的小妻子气鼓鼓的,小脸因为喝了酒红扑扑的,掐着小腰,活泼生动的跟他对峙。 简直可爱死了,想揉揉她的头,掐掐她的脸。 沉浸在自己单方面营造出来的粉红滤镜里的宋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伸手便盖了上去。 何依依都震惊了,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绿色眼睛的兔子。 为什么都要摸她的头,她不就是长的矮点吗! 何依依打开宋澜的手,跳着去掐宋澜的耳朵,一边用力扭一边数落,“好啊宋澜,你也觉得我又矮又胖吗?是不是还又老又丑?” 她用另一只手指着宋澜的脑门,“你借着喝了点酒,你还想占我便宜,你长本事了啊你。” 宋澜被何依依揪着耳朵,偏着头,弯着腰,以一个前所未有的角度看着何依依,眼里只有那粉嫩嫩的小嘴不停开合。 宋澜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醉了。 他有点晕,听不清何依依再说什么,只有眼前的小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他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吻了上去。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何依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的任由宋澜动作。 宋澜的体温很高,何依依觉得自己仿佛被烘烤着,一时也有点昏昏沉沉的。 不知不觉的,何依依连着两个胳膊一起,整个被宋澜箍在怀里。 更热了,还有点缺氧。 宋澜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可何依依前世是个母胎单身,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对小说里文字的想象。 就在她以为会在这旖旎的气氛中走进炫彩的迷雾中时,脸颊传来诡异的刺痒,越来越重,难以忍受。 瞬间拨云见日。 何依依奋力的从宋澜的钳制中抽出一天胳膊,一巴掌拍在宋澜的脑门上。 “啪”的一声,像清晨的鸡鸣,让在场两个人都更清醒了几分。 所有的氛围滤镜都碎了。 宋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何依依从他怀里起来,出了房门。 他有些懊恼的揉了揉眉心,怎么就没有控制住自己呢,他的小妻子本来就在吃醋,这下肯定更生气了。 可还没等他想出哄人的办法,何依依又回来了。 只不过…… 宋澜看着何依依手里的刀,身上迅速的出了一层汗,酒都吓醒了。 他看着慢慢接近的何依依,结结巴巴的说:“别,九儿,九儿,九儿,你听我说,别,别,九儿。” 说了很多字,一个有用的也没有。 何依依拿着刀走到宋澜面前站定,慢慢抬起手,靠近宋澜的脸庞。 宋澜身体极限后仰,头仰成了水平,一动不敢动。 他压抑着呼吸,看着明晃晃的刀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冰凉的触感游走在他的脸颊,他能感觉到锋利的刀刃,在他脸上一寸寸划过,耳根、面颊、下吧,力道微重,甚至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 宋澜紧张的抓紧了桌角,喉结不断滑动,额头的汗一滴滴的滑落。 好一会儿,何依依用刀子在他脸上拍了拍,“啪啪”两声,宋澜如梦初醒,一个机灵睁开眼睛。 就见何依依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像一个偷吃成功了的小猫。 她用手在他下巴上慢慢抚摸,“哼,让你扎我,这多好,光滑又干净,帅气多了。” 笑的欢快的小脸近在眼前,柔嫩的小手在脸上滑动,被她这一摸,宋澜又有些意动了。 愣愣的跟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滑溜溜的,确实挺舒服。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何依依拿刀,把他的胡子给剃了。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刚的粉红滤镜又回来了。 可惜,何依依已经起身出门去洗漱了。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宋澜无奈的起身去冲冷水澡。 这么一闹,何依依的气也消了,开始觉得自己刚刚有些无理,有些愧疚,决定明天早上给宋澜道个歉,哄哄他。 可惜,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还没睁眼就感觉自己的脸上又疼又痒,何依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从空间里拿出镜子照了下。 “******” 一连串优美的词句从何依依嘴里飘了出来。 只见她的下半张脸,密密麻麻的起了一片小红疙瘩。 她被宋澜的胡子,扎!过!敏!了! 起床气都比不上现在她喷涌的怒火。 她披了件衣服就出门了,这必须去找宋澜算账! 刚打开门,就看见朦胧的天色里,宋澜又在洗衣服。 额,看样子好像还洗急眼了。 第三十八章 一群活泼的男大 天色还未全亮,何依依看的不是很清楚。 只能看见宋澜开始是在闷头洗衣服,洗了两下,突然直起身,把手里的衣服用力的砸到盆子里,然后泄了气一样再拿起来洗,洗几下再发脾气摔衣服。 也许太沉迷于发脾气了,何依依那么用力的开门都没听见。 不过何依依这会儿没心情关注宋澜在干吗,更没精力顾及宋澜的心情,她现在也满肚子的火气需要发泄。 何依依快步走向宋澜,勾着宋澜的脖子往下拉,将身高拉平,趁着宋澜愣怔的时候,一口咬在宋澜的脖子上。 宋澜被突然出现的何依依吓得够呛,下意识的想藏衣服,就感觉脖子上传来的疼痛。 仿佛又感受到了昨晚被刀子支配的感觉,宋澜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感受到何依依用力的磨牙,又刻意的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何依依这一口咬的很重,松口的时候,嘴里已经传来了血腥味。 看着宋澜脖子上那个明晃晃的牙印,何依依这口气终于顺了一些,舒服多了。 放在以前,就算宋澜犯了什么错误,何依依也不可能一言不发的上嘴咬。 很明显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何依依似乎没察觉。 宋澜摸了摸被咬的地方,有些想笑,低头去看何依依。 这一看不要紧,何依依脸上长了许多小红点,宋澜吓了一跳,连忙凑近去看。 只见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光洁的额头还是那么好看。 可是从鼻子两侧开始,一直向下蔓延到下巴,都长满了细细密密的小疙瘩,红红的,有点渗人。 宋澜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伸出手想摸又不敢。 “九儿,这,这是怎么了。” 何九儿又一口咬住宋澜停在她眼前的手指,用力的磨了磨,才语带抱怨的说,“你还好意思问,满脸胡子就亲我,我过敏了。” 又被提到昨晚的事,宋澜有些羞赧。 虽然关键词没搞懂,但是宋澜也知道了,她这个样子,好像是因为自己,心虚的摸了摸子自己又长出了短短胡茬的下巴,他的声音又低了些。 “过敏,是什么意思?” 何依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才能听的懂,想了想说:“就是,每个人都有不能接受的东西,比如有人闻到花香就打喷嚏,有人吃了某种食物会生病,不是这些东西本身的问题,是这个人受不了。” 宋澜还是不理解,“还有这样的人吗。” “有的,这样的人挺多的,过敏的原因也很多,我现在就是对你的胡子过敏了。” 宋澜更心虚了,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何依依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宋澜那张俊美的脸上,又长出了青黑的胡茬。 “怎么长的这么快,过来我再给你剃剃。” 说着,拉着宋澜就走。 宋澜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拉着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洗了一半的衣服还在盆子里呢,宋澜挣扎着想回去拿,这要是被人看见了,他还怎么混。 “等等,我,衣服。” “洗衣服着什么急,剃完了胡子我给你洗。” 说着想起刚才宋澜发脾气的样子,“以后不想洗就放着,犯得着发脾气吗?” “啊?不不,不用。” 宋澜耳朵脖子都红透了,她咋啥都看见了,还让她洗,他哪有那个脸。 何依依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宋澜眼看着距离盆子越来越远,感受到了一种近似绝望的情绪。 想想自己这有妻有子的活成这样,好窝囊啊。 如果何依依知道,一定会告诉他,那叫生无可恋。 当剃了胡子的宋澜出现的时候,工地上的人都很惊讶。 何山第一个扑上来,他上次进山去了三天,这两天便到工地上来帮忙,权当休息。 何山押着宋澜,摸上了他的脸,“你小子终于舍得把胡子剃了,看看这样多好,多俊的小郎君啊,呦~这脸滑溜溜的,快赶上大姑娘了。” 一群年纪相当的年轻人都涌上来,围着宋澜动手动脚,笑闹成一团。 年纪稍大的就围在旁边看着他们笑。 何依依来到工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没打扰他们,就站在原地这么看着,慢慢的也露出了姨母笑。 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大学生活,大学里的男生们也喜欢勾肩搭背,跑跳笑闹。 好像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一刻不停歇,几句话就能闹成一团,互相叫儿子又互相叫义父,肆意无忧的活着。 那是人生里最没好的时光。 仔细算来,这些已经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也就是前世上大学的年龄,却已经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不禁令人唏嘘。 想了想何依依又自嘲的低笑了一声,原主生全哥儿的时候,应该是小学刚毕业的年龄吧。 突然觉得刚才怜悯别人的她有点傻。 这时,欢闹中有人看见了何依依,不确定的拍拍旁边的人,“喂喂喂,别闹了,那是不是宋嫂子?” 何依依因为脸上过敏,刚涂了药膏,这会用薄纱蒙着面,所以这人不敢认。 旁边几个人听到他的喊声也都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朝何依依这边看。 宋澜快步走到何依依面前,“你怎么来了,不是过敏么?” 何依依指着旁边的两个大食盒,“给你们带了店凉糕,还有铺子里新制的桂花蜜,泡水喝。” “好,这里灰大,回去吧。” “没事,不是还没开始干活,我看看。” 宋澜招呼了众人吃东西,然后便揽着何依依“视察施工进度”。 虽然昨晚的经历让宋澜失去了胡子,何依依长出了疹子,但两人的关系却实实在在的亲密了很多。 宋澜一点的的试探着,看何依依没反对,欢欢喜喜的拦着人走了。 就像刚刚确立恋爱关系的情侣,那黏糊劲儿藏都藏不住。 何山看着走远的两人,想到刚才打闹间在宋澜脖子上看到的牙印,打了个冷战,去抢吃的了。 作坊的图纸很简单,进度也就快些,现在一圈屋子已经建好,门前的回廊也搭出了雏形,只要封个顶,在把院子里的地面平整好就行了。 估计再有个两三天就能交工了。 何依依一间一间的看过去,按照何依依的要求,这些房间大小不一,但布局规整,功能分布合理,何依依很满意。 本来今天的计划是去小食集试吃新品的,但是现在脸搞成这样,肯定是不行了,便回家干活。 最近种在厨房的辣椒都开花了,空间了没有昆虫,只能她拿着小刷子一点一点的授粉。 马上入冬两家铺子的产品又得更新一下。 总之,即使不去铺子里,何依依也是非常忙碌的。 第三十九章 都是我不好 李晓玲并不知道今天何依依没有进城,照例收拾妥当来到宋澜家的工地。 她进了大门,目光搜寻一圈,便朝着宋澜的方向走去。 宋澜正弯着腰帮工人们干活,并没看到李晓莲过来。 正好在李晓莲站在宋澜身后的时候,宋澜直起了身子。 毫无防备的,宋澜的后脑正好撞上李晓莲的下巴。 两人都摔倒了。 并没有电视里演的那种慢动作,转圈、跌倒、叠罗汉、刚好碰到嘴的唯美剧情。 现实场景很抓马。 当时宋澜正蹲着并弯下腰在地面上测量,重心压得很低,李晓莲走到宋澜身后,弯着腰从上往下看他。 宋澜突然直起身,虽然力气不算很大,但是因为身高差,李晓莲还是被撞的头部大力后仰。 出于惯性,她向后猛退了好几步,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宋澜的衣服,还是没稳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而宋澜本来就没有站稳,被李晓莲这么一拉,重心后移,跟着向后踉跄了两步,又被坐在地上的李晓莲绊了一下。 出于习武人的判断,宋澜抬高腿想从李晓莲上方跨过去。 可是李晓莲看见宋澜抬脚向她头顶而来,害怕之下用手抱住了头。 障碍物的高度和宽度都变大了很多。 高抬腿又被绊了一下的宋澜单腿跳着向旁边冲过去,然后变成双脚,甚至还手脚并用的爬了好几步,还是没有把握住重心,向前栽倒,最终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而李晓莲也被宋澜的脚带着又摔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第一次见到有人摔得这么手忙脚乱的。 李晓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懵了,这会儿有点呆呆的坐在地上,好半晌才觉出屁股上的疼。 宋澜就惨多了,本来干活穿的就不多,摔倒的姿势又过于高难度,这会儿胳膊上已经有了一大片擦伤,已经开始出血了。 因为李晓莲是这里唯一的女人,一群小伙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人敢上去扶她,为了缓解尴尬,众人转身七手八脚的把宋澜拉起来。 李晓莲缓了好一会儿才揉着屁股爬起来,这时宋澜已经被何山送回家了。 李晓莲看了一圈已经开始忙碌的众人一眼,便自己一瘸一拐的往宋澜家走去。 刚出工地大门,李晓莲就看见老宅院子里,何依依在给宋澜清理伤口。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宋澜居然把胡子剃了。 李晓莲惊喜的看着院子里微微蹙眉的男人,心头更是火热。 她从来没有想过,剃了胡子的宋澜这么好看,好看到她现在微微有些懊恼自己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他。 而且,她之前问过姑妈,宋澜没有胡子好不好看,姑妈说,宋澜一直都是留着胡子的,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剃过。 这很难不让她想入非非。 宋澜留了几年,连结婚都没剃过的胡子,在她来之后就剃了。 这怎么能说跟他没关系呢,这难道不就是明晃晃的想获得她的好感吗? 她就知道,她比她那四表姐好多了。 想到这,李晓莲觉得自己可以发起进攻了。 她现在优越感爆棚,完全不把何依依放在眼里,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院子,气势十足,好像自己已经斗赢了。 如果忽略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 院子里,何依依一边给宋澜清洗伤口一边听何山讲事情经过,越听越烦躁。 她是想维持一下自己的人设,也不在乎跟李晓莲玩玩逗逗闷子,所以没有着急收拾她,但不代表她可以肆无忌惮还弄伤宋澜。 这会看见李晓莲找上门来,还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顿时也不客气的拉下了脸。 消毒药水刺激伤口本来就疼,何依依不高兴了手就更重了一点,顿时宋澜就痛得“嘶”了一声。 本来已经在心里默念“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的何依依一下子被拉回了思绪,一边小声安慰一边放轻了力度。 何依依这边因为宋澜浇灭了战火,李晓莲却因为这声痛呼点燃了斗志。 她不顾屁股上的疼,三两步走到几人旁边,一把拉开了何依依正在给宋澜清理伤口的手。 然后语气里带着埋怨的说道:“四表姐你干什么,你就算生气也不能故意弄疼姐夫啊。” 何依依看了眼宋澜的伤口,又看看李晓莲,面无表情的说:“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李晓莲偷偷瞄了瞄宋澜帅气的脸,又换上了委屈柔弱的表情。 “四表姐,你别怪姐夫,都是我的错,是我站在姐夫身后,才害得我们两个摔做一团,也是因为怕伤到我,姐夫才会受伤。” 说着,她拉起何依依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打,“四表姐,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姐夫,你打我吧。” 何依依不想陪她演戏,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演给谁看啊。 烦躁的用力甩开她的手,没甩开。 加大力气,再甩。 李晓莲“啊”的一声惊呼,顺着何依依的力度,动作夸张的扑到了宋澜身上,不到两步的距离,甚至还转了个优美的圈,顺手拉下了何依依的面纱。 可惜,开局动作完美,过程姿势完美,落点没找对,刚好抓在了宋澜受伤的地方。 宋澜疼的一抖,下意识就将李晓莲推了出去。 这次没有计划好路线,李晓莲被推的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压到了自己的刚才受伤的地方。 她疼得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慢慢爬起来,做西子捧心状,又靠到了宋澜身上。 “姐夫,你别怪四表姐,都是我不好,四表姐不是故意推我的,她也没想到我会撞到你。” 说完还抚了抚自己的头发。 何依依都惊呆了,这么标准的台词她是从哪学来的,真的没有经过专业的绿茶培训吗。 按照何依依的人设,这时应该跟他比拼一下演技,但是她今天没心情。 她一直沉着脸看着,暗中掰着自己的手指关节。 这时,李晓莲抬眼瞟了一下何依依,瞬间惊呼起来,“啊!四表姐你的脸怎么了。” 说完就往何依依这边“跑”来,哭的更厉害了。 第四十章 希望四表姐别逼我 “站住!” 何依依大喝一声,居高临下的坐在了椅子上。 她不知道今天李晓莲怎么这么激进,就差亮明牌了。 不过不要紧,她不介意给这个小绿茶提前杀青,不过这热闹还是不让别人看到的好。 她谢过何山,让她想回家配杏儿。 看着被吓得愣在原地的李晓莲,何依依鼓足了气势凶她,“哭什么哭,别哭了!” 何依依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双臂环胸,“既然你知道都是你的错了,那说说吧,去工地干什么。” 李晓莲不敢置信的看着何依依,什么就都是我的错了?你看不出来我就是客气客气吗。 她没说话,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可怜巴巴的看向宋澜。 何依依拍了一下桌子,提高音量,“回答!你看他干什么。” 李晓莲吓得一抖,弱弱的回答:“我想来看表姐。” “来看我?来看我不来家里去工地。” “我不知道你在家。” 自然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来了。 “那你偷偷站在你姐夫背后想干什么。” 李晓莲又偷偷看了宋澜一眼,何依依保证,这一眼绝对是在眉目传情。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宋澜,“宋澜?看来你知道,那你说说,她为什么站在你身后,近到你一抬头两个人就都摔了?” 宋澜本来美滋滋的看热闹,满脑子都是“九儿好棒,九儿好有气势”,没想到矛头突然指向自己,他就像上课开小差突然被点名的学生,满脸茫然无措,眼神中透漏出清澈的愚蠢。 要你有什么用。 何依依在心里暗骂,如果不是看到宋澜刚刚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绝对要再给他一口。 还不等宋澜回答,李晓莲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四表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姐夫什么都没有,四表姐你不要乱想。” 何依依努力学着宋澜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样子说话,“我误会什么了?” 李晓莲哭的声音更大了,“表姐你不信我就算了,难道还不信姐夫吗,我就是看你天天往城里跑,姐夫一个人太累了,才想来帮帮他,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何依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掰扯。 她回过头,凶巴巴的对宋澜说,“以后,工地不许闲杂人等进入,找个人专门看着。” 看何依依不接招,李晓莲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四表姐,你是说我是闲杂人等吗?” 她提高了音量,显得声音有点尖锐,“你不能这么霸道,表姐夫才是这家的主人,你凭什么不让我来!” 何依依冷笑了一下,“怎么,装不下去了,柔弱可怜的小白莲。” 李晓莲并不知道小白莲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一定是再嘲讽她。 她呼出一口气,又放软了声音,“我知道表姐不喜欢我,我做错了什么表姐你说,我一定改。” 说到这里还很有技巧的抽噎了两下。 “好,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出现在这里,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何依依的每一句话都出乎李晓莲的预料,李晓莲觉得自己要演不下去了。 她转身看向宋澜,抽噎着控诉,“表姐夫,你说句话啊!” 宋澜又被点名,觉得莫名其妙的,想也没想就开口回道:“那你改啊。” 李晓莲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表姐夫!我是在帮你说话呢,她何九儿每天进城潇洒,留你一个人在家主内又主外的,我就是想来帮帮你她还不让,她就是欺负你老实呢,谁知道她天天进城都干了了些什么啊!” 宋澜本来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耍威风,突然听到这段话,脸色也黑了下来。 他黑下脸来的样子有点吓人,何依依怕他把人打了,那可是有理也变没理了,只能赶紧软下声音哄人。 “相公,过来!” 宋澜果然缓和下脸色,走到了何依依旁边。 何依依又看了看宋澜的伤口,确定没什么大碍,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牙印,温柔的说,“你先进去休息。” 宋澜不想进去,这个李晓莲不太正常的样子,他担心何依依有事。 何依依又安抚了他一会,他才转身往屋里走。 “表姐夫,姐夫~~” 李晓莲往前跟了两步,被何依依挡住了去路。 她看着何依依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嫉妒,她看见了,刚才何依依摸得地方,有一个牙印,明显是被女人咬的牙印。 她嫉妒的要疯了,为什么何依依的命这么好! 这么好的男人,长得好,本事好,还这么宠媳妇,明明可以是她的,要不是她何依依,明明应该是她的! 何依依冷冷的跟她对视,毫不在意她的敌意,“李晓莲,别演了,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晓莲擦干脸上的眼泪,施施然的坐在刚才宋澜坐着的位置上,“四表姐,你在挣扎什么呢,你明明知道,你姐夫现在的身家,他是早晚要纳小的,是我不好吗?” 何依依嗤笑一声,看着李晓莲目光如炬,“你想要给宋澜做小?勾引姐夫?也不是不行,签卖身契吧。” 李晓莲听了气的就要站起来,站了一半又坐了下去,“何九儿,你不会以为宋澜真的喜欢你吧,我答应做小已经是看在小时候的情谊给你留条活路了,你应该知道,你根本配不上她。” 何依依突然觉得,这个李晓莲跟原主很像,自视甚高,蠢且坏。 她摆弄着手边的药瓶,慢悠悠的开口,“你是想取代我?别忘了,他是我相公,我不点头,做小你都进不了门。” 李晓莲扬起下巴,语速加快,“你难道看不出来宋澜对我有情吗,你这么拦着,真的就不怕?要休你也不是找不到理由。” “那就是没得谈喽?” 何依依无所谓。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以你的姿色,没必要来跟表姐抢男人吧,别跟我说你对宋澜是真心的,我不信。” 李晓莲敛下眉眼,让何依依看不见她眼里的神情。 “四表姐,姑妈也姓李,你应该知道李家女儿过的是什么日子,表姐你别怪我,这时我唯一的一次机会,我要是就这样回去,到不了年底,就在哪个老鳏夫家里了。” 何依依叹了口气,她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心软,但也为这个时代的女性感到悲哀。 “可是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我娘没安好心,你就不怕这也是个火坑。” “表姐,我没得选了,再说,我只要离开那个家,离开那里,我就不会再怕他们。” 说完,她再次抬头看着何依依,眼神坚定,“表姐,你好好想想吧,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我也不想跟你鱼死网破,希望四表姐也别逼我。” 第四十一章 给小宋儿做个小 三天后,何依依家的作坊完工了,虽然只是整个房子的一半,但何依依还是按照习俗在搬家当天准备了暖锅宴。 这里的习俗是白天搬家,晚上办宴,不会特别大型,只请了亲近的人摆了两桌。 何依依娘家几人早早就来了,自行坐到了主桌。 甚至还在宋澜他们忙忘之后特意换了位置让李晓莲坐在了宋澜身边。 饭桌上,李晓莲一直往宋澜身边靠,跟宋澜说些有的没的。 宋澜烦不胜烦决定换个位置。 刚起身,李氏便站起来跟宋老太太说:“亲家母,我们家九儿伤了身子,不能再给老宋家添人,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你们这么大家业总不能只有全哥儿一个子嗣。” 说着她拉起李晓莲的手,“我这侄女啊,长得好看,能干活也能管家,你看她跟小宋儿感情也好,关键是,这丫头壮实,好生养。今儿我做主,就给小宋儿做个小,多给你们家添几个儿子,也替我这不争气的女儿补偿补偿。” 这话一出,院子里两桌人都安静了下来。 给自己女婿塞人,还是在人家刚盖了新房的时候,这老六家的怎么能做的出来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最先说话的还是村长,他是在场的人里最知道宋澜家里事的了,暗暗观察了一下何依依面色,便厉声呵斥李氏。 “老六家的你又胡说什么,今天是宋家的好日子,你捣什么乱,老六,赶紧把你媳妇儿领回去。” 何依依的父亲并没有动,李氏却又开了口,“哎呀,村长,我这不也是好事儿吗,这叫什么来着,好事成双,对,好事成双!” 宋老太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语气平缓,“亲家,今天是我们家的暖锅宴,亲家母这是在给我们家送礼吗?” 这话说的已经很不客气了,如果李氏应了,那李晓莲便是被当作礼物送进宋家的,是要签卖身契的,就算真的跟了宋澜,也是贱妾,可以随意打杀发卖的那种。 可是李氏不懂,感觉宋老太太好像要答应了的样子,赶紧应声“是啊是啊,呜呜……” 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的李晓莲塞了块肉到嘴里。 李晓莲乖巧的对宋老太太说,“婶子误会了,我不是奴籍。” 宋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那是我误会了。” 说完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既然这样,这件事亲家母可就做不得主了。” “能,能。” 李氏忙不迭的咽下嘴里的东西接话,“我能做这丫头的主,只要亲家母点头,这丫头就能进门。” 这时,宋澜冷冷的开口:“我不纳妾。” 李氏一副长辈的样子劝说,“你这孩子,有钱了哪有不纳妾的,再说,九儿那身子,也不能再生了,你总得为宋家传宗接待考虑啊。” 村长听不下去了,再次喝止,“越说越不像话,老六,还不把你媳妇带回去。” 连着被村长训了两次,何老六也觉得丢人,就想去拉李氏。 李氏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挣脱开何老六的手,大声喊着,“你拉我干什么,我这不是为他老宋家好吗,你说九儿不能再生了,小宋儿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 “娘!” 何依依看她越说越过分,都要诅咒她儿子了,厉声呵斥,“你要是来给我们暖锅,就好好吃饭,要是再口无遮拦,这里可不欢迎你!” 何依依语气又凶又狠,一点没给李氏留面子。 李氏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女儿忤逆自己,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何九儿,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连孩子都生不了了,还要拦着小宋儿纳小,你这么不懂规矩,是要被休的。” 何依依看了李晓莲一眼,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娘,你是真的想我死吗,我为什么生不了孩子,不就是因为不肯打掉宋澜的孩子被你打的吗,你现在送人给宋澜传宗接代,你安的什么心啊!” 李氏听着她又说这些,好几次想打断她,可是何依依的声音越来越大,李氏根本压不住。 这时,被抢了演技的李晓莲已经不甘示弱的也哭了起来。 “四表姐,你为什么要这么侮辱我,我跟宋澜大哥是真心的,我没有想跟你抢,就做个小,你是真的要逼死我吗?” 宋澜睁大了眼睛,着急的跟何依依解释,“我没有。” 他急得不行,越急越解释不清,只能拉着何依依的手看着他。 何依依没搭理宋澜,跟李晓莲比着抹眼泪,“那是你姐夫,你勾引姐夫不成,就想来逼我允你进门,我很纳闷,你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些手段都是谁教你的。” 李晓玲,瞬间站起身,大声吼道:“四表姐,你怎么平白无故毁我清白。” 说完还给李氏使了个眼色。 何依依疑惑的看着李晓莲,“小莲表妹,我只是好奇,怎么就毁你清白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时,李氏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插嘴,“何九儿,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可是你这么霸道,我对不起亲家母啊。” 说完她要去拉宋老太太的手,被宋老太太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只能拉着李晓莲。 “亲家母,我对不起你啊,何九儿当年在家的时候就不老实,总是跑出去勾三搭四,我实在管不了她,怕她做出什么丑事,才给送进城里。” 好像想起了什么令她无法面对的事,李氏捶胸顿足,“谁知道,大宅院里的规矩也管不住她,她在外面跟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还勾引主人家的少爷,被主家发现了才赶出来的。” 看李氏情绪激动,李晓莲赶紧安抚,“姑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还有我呢。” 李氏拍了拍李晓莲的肩膀,缓和了下情绪继续说,“最近九儿天天往城里跑,我不放心,就跟去看了看,她跟个男人进了饭馆的雅间,呆了一下午才出来,亲家母,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教好女儿啊。” 李氏哭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第四十二章 将李晓莲送回去 李氏这番话,半真半假,让人很难分辨。 在场的人都呆若木鸡,一时不知道事该做什么反应。 村长也傻眼了,指了李氏好几下,又颤抖着把手放了下来。 何依依收起了眼泪,死死拉住就要暴走的宋澜,冷冷的盯着李氏。 “娘,你一定要这么诬陷我吗,为了让她嫁给宋澜,就要这么害我吗?” 李氏一脸正气,“我不能因为你是我生的就帮你瞒着,我得对得起亲家。” 说完看着宋老太太,一副我为了你家大意灭亲的样子。 宋老太太缓缓开口,“我记得,九儿被送进城的时候,刚满七岁。” 坐在另一桌的杏儿大着嗓子喊道,“是啊六婶儿你这也太扯了,谁家会说自己六七岁的孩子勾三搭四的,你这样,以后村里的孩子都不能出门了。” 李氏不敢跟宋老太太硬刚,但还不怕杏儿个小辈,她瞪着杏儿回怼,“你知道什么,我是她娘,你还能比我更知道。” 虽然大家都觉得杏儿说的有道理,但没人能跟一个人的娘亲争论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杏儿站起来,抱臂看着李氏,“那你说清楚啊,她勾三搭四,勾搭谁了,也给别人家的孩子提个醒。” 在场众人也是点头。 今天请来吃席的都是跟宋澜家里关系很好的人,这个时候还能理性的分析,不然听到亲娘这么说,席面没结束就已经流言满天飞了。 李氏没理杏儿,重新看向送老太太,“亲家母,我可是为了你们家好,我还能故意败坏自己闺女的名声吗?” 送老太太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冷静,“这不是个小事儿,总要问个清楚。” 她抬手喝了口茶,“九儿是你养大的不错,可在城里那几年,你们应该也没见几面,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氏假装用手擦了擦眼泪,开始哭诉:“当年林员外家人来通知我们赎人,亲口跟我们说的,不然,我们怎么会不带她回来呀,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亲家母如果不信,可以去林员外家去问!” 说完她哐哐锤着自己的心口。 她是不信宋家敢去林府打听的,就算真的去了她也不怕,她只是添油加醋,也不能算是撒谎。 可她没想到,这时候杀出个程咬金。 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个清秀的姑娘。 “这位婶子,就不用去林府问了,我是林府大小姐身边的一等女使,何九儿在林府的这几年,便是同我共事。” 李氏显然是认识这位姑娘,想也没想就开口,“姑娘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我去府上找九儿的时候见过你。” 李晓莲暗道不好,忙去拉李氏。 李氏不满的扒拉开李晓莲的手,“你拉我干什么了,我又没说谎,我还怕她不成。” 那姑娘站的笔直,表情严肃,“这位婶子,空口无凭,污我林府名声,可是要吃官司的。” 李氏满脸惊讶,“姑娘我没有说谎,当初来来报信的人就是这么说的,九儿勾引大少爷……” “老太太!” 话还没说完,就被姑娘厉声打断,“我们大少爷也是你个乡野妇人能污蔑的,当初何九儿离开林府,是因为娘家三番五次来打秋风,贪得无厌,惹怒了我们大小姐。” 她环顾了一下在场众人,“如果今天过去,还有什么不真不实的谣言传出去,我们林府也不是好招惹的。” 这就是妥妥的威胁了。 在场众人再次面面相觑,聪明人已经感觉到今天这场宴会的不简单了,各方都是有备而来啊。 李氏也被吓到了,只能瞪着眼睛看向宋老太太,“亲家母我真没说谎,她前两天还去东街那个叫什么……” “小食集” “对,就是小食集,在小食集跟个男人单独呆了好久。” 李氏已经着急了,并没有发现提醒她的就是何依依。 众人目光奇怪的看着李氏,这时已经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了。 何依依皱着眉,目光凌厉,“娘,我们跟小食集的掌柜有生意来往。” 李氏撇着嘴,满脸不信,“什么生意要背着人单独见面啊。” 宋澜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跟小食集的生意我知道,怎么,你是非要把这罪名扣在我媳妇儿身上吗?” 何依依见宋澜开口,本来单手拉着他的姿势改成双手,这家伙已经往外挣了好几次了,跟个被挑衅了的大型犬一样,拽都拽不动。 何依依向后半步,决定如果还是拉不住,就一把抱住他。 做好这些,她再度看向李氏,对李氏的厌恶已经掩饰不住了,“今天大家都看到了,我的亲娘,为了让她侄女取代我的位置,连故意败坏亲生女儿名声的事都做得出来,全然不顾我的死活,真不敢想像,这要是挡她路的是儿媳妇,会发生什么事。” “何九儿,你胡说什么!” 李氏恼羞成怒,操起桌上的一个碗就扔了过去。 众人都一惊,眼看碗就要打到何依依身上,被宋澜伸手接住了。 何依依目瞪口呆的将目光从碗飞来的方向慢慢移到宋澜脸上,不合时宜的泛起了花痴。 这也太帅了,这个动作是真的可以完成的吗,她以为都是武侠电影里的特技来的。 何依依还在沉醉,愤怒的宋澜已经将那个碗重重摔碎在地上,拉开凳子就向李氏的方向冲了过去。 何依依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宋澜,却被宋澜拖着往前走。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李晓莲挡在了李氏面前,“姐夫你冷静一点,千万别动手啊,这时四表姐的亲娘啊。” 在宋澜靠近时,也冲上来一把抱住宋澜的腰。 今天如果宋澜伤了她,她就能顺理成章的留在宋家,到时候,就一切还有机会。 她有自信,只要她能留下来,早晚有一天能取代何依依。 可是她的碰触让宋澜的怒火瞬间被浇灭,触电一样快速向旁边躲去,差点把挂在身后的何依依都给甩飞了。 何依依好不容易站稳,用力的打了宋澜一下,警告他:“老实呆着,不许乱动。” 这时宋老太太看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对着在场众人说道:“各位对不住了,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些事,招待不周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各位今天就请回吧,等我们新宅建好,定再摆宴席请各位一叙。” 众人也看够了热闹,纷纷起身告辞,何依依来到村长面前,“村长大叔,劳烦您件事,明天将李晓莲送回李家村。” 村长点了点头,“放心,你不说我也是要去的。” 第四十三章 娘,你不记得四姐了吗 安排好众人,何依依来到李氏面前,温柔的将李氏扶起来,笑着说:“娘,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李氏本能的想拒绝,可是一回头,自家老头子早已经自己走了。 这时,宋澜也走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站在何依依旁边。 想起宋澜刚才冲过来要打自己的样子,李氏一阵心虚,还是同意了。 因为宋澜家住在村子的边缘,送李氏回去的路程有点远,宋澜跟何依依一左一右站在李氏两边,一路安静的走着。 李氏有些害怕,总觉得宋澜他们会趁着没人打她,以为缩着身子走的畏畏缩缩的,不时的偷瞄两人。 走到一片僻静的路段,何依依突然开口,“娘,你为什么叫我九儿呢,我不应该是老四吗?” 李氏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九儿是你的名字,不是排行。” 何依依低笑了一声,“是么,难道不是因为,我根本不是老四吗?” 李氏回头直直盯着何依依,“你说什么?” 何依依看着李氏,露出诡异的微笑,“我四姐啊,娘,你忘记她了吗,她可是很想你的啊。” 李氏刚要否认,就听见了小孩子的笑声,那声音飘忽忽的,分不清是哪个方向传来的,配上周围静谧的气氛,格外的吓人。 李氏害怕的四处张望,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那笑声,不停的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慌乱的拉过何依依的手,“九儿,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李氏的声音颤抖,拉着何依依的手也抖得厉害。 半天也没有听见何依依的声音,她颤抖着一点一点的转头看向何依依。 只见何依依的肩头,趴着个半透明小女孩。 那女孩很小很小,像是刚出生不久,身形忽隐忽现,飘飘忽忽的,似乎马上就要消散了。 此刻正笑着看着自己,晃着小手跟自己打招呼。 “啊!~~~” 李氏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脚并用的向后挪动,一只手还指着何依依的肩头,“你,你,你,不是,别,别过来……” 看着李氏慌张的样子,何依依的笑容越发诡异。 “娘,你真的不记得她了吗,她是四姐啊,四姐可想你了,每天都问我,四姐让我问问你,为什么不要她,她连名字都没有呢,她很疼啊,四姐她很疼啊。” 她一步一步得像李氏靠近,声音忽远忽近,“娘,你好狠啊,四姐身上一寸好皮肤都没有,她看不到,听不到,她好疼啊,娘,你为什么那么狠啊~~~” “不是,不是我,我不想的,是神婆说的,她说咱们家风水吸女孩儿,只有把她打死在路口,死的越惨越好,女孩儿就不敢来了,我就能生儿子了,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想的,我也是没办法啊。” 何依依被李氏的话气的头上青筋突突的跳,眼睛赤红,呼吸都困难了。 她一手指着李氏,一手抚着自己的心口,慢慢的靠近。 突然,坐在何依依肩头的小孩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喊,朝着李氏扑了过去。 李氏猛地尖叫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小女孩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 直到这时,一直保持了跟李氏对峙姿势的何依依才慢慢的蹲下身,将自己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头崩溃的大哭。 虽然已经大概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但是听李氏亲口说出来,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就因为这样的无稽之谈,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她才刚刚出生啊。 她不知道这个神婆用这样的方法害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这样的神婆有多少个,生在这个时代,她想不到她们要怎么办才能活下去。 她突然好恨这个时代,也好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一切的宋澜走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何依依。 何依依哭了好久,一直哭的嗓子都哑了,才慢慢停下来。 她努力的平复了一会儿,跟宋澜说,“把她送回去吧。” 宋澜应了一声,背起李氏。 何依依重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回娘家,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敲开院门,宋澜一路将李氏送进了房间。 何老六迷迷糊糊的看着被背进来的李氏,问宋澜,“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何依依回答:“我们也不知道,走到半路,她就说看见老四了,对着空气又是哭又是求饶的,然后就晕过去了,爹,老四是谁,我不是老四吗。” 何老六目光闪烁,打着哈哈,“别听你娘瞎说,整天神神叨叨的,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宋澜跟何依依对视一眼,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很久,何依依才开口,“宋澜,你知道我家的事吗?” 宋澜片头看着何依依,“知道一点,你可以说说。” “你知道我有三个姐姐吧,哦,其实是四个。” 何依依捏了捏眉心,“我大姐,二姐,三姐成亲的彩礼,我的卖身钱都拿给弟弟上学了,原来,还有个为了弟弟出生送了命的四姐,她连满月都没活到。” 何依依转头看着宋澜,眼神空洞,“宋澜,风水,不是可以改的吗,最多,搬个家不就可以了吗。” 没有等到宋澜回答,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最近才知道,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村里有个长寿的老婆婆,说我命里有弟弟,多讽刺啊。” 何依依露出一抹惨然的笑,看得宋澜心疼坏了。 他抬手摸了摸何依依的头,眼神柔和的能滴出水来,“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有我,还有母亲,她一直想要个女儿,你看她多疼你。” 说完他一手将何依依抱了起来,让何依依坐在宋澜得臂弯里,一手抚摸着她的背安抚着。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我抱你回去。” 何依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宋澜怀里,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才慢慢的睡着了。 宋澜将何依依的头放在自己的肩头,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后脑,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不再让她受委屈。 第四十四章 学堂之上无罗裙 第二天,主宅开工,上午何依依跟宋澜在家做了简单的开工仪式,下午便去李氏家里看望。 毕竟李氏昨天是被他们昏迷着送回去的,不去看看说不过去,况且,他们也得去看看李氏的情况。 来到了李氏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乱糟糟的,伴随着李氏时不时的叫声。 何依依和宋澜对视一眼,快速推门进去。 房间里,李氏目光惊恐,浑身发抖,死死拉着何老六的不停的叙说,“你信我,我真的看见了,是老四,她就趴在九儿肩膀上,冲着我笑,她说她疼,说她看不到,真的,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何老四不耐烦的按着李氏不让她乱动,语气凶狠的低吼着。 “你给我闭嘴,犯魔怔了你,哪有什么老四,九儿就是老四,再胡说八道,我就对外说你疯了把你关起来。”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何老六恶狠狠的威胁了李氏几句,起身去开门。 何依依跟宋澜走进房间,就看见李氏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低着头嘀嘀咕咕,整个人都有点神神叨叨的。 宋澜把家里带来的一块熏肉递给何老六,“岳母怎么样了?” 何老六目光闪烁,烦躁的瞪了一眼角落里的李氏,“没事,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整天胡说八道的。” 何依依跟何老六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向李氏走去。 何老六想要阻拦,却被宋澜挡住,“看着岳母的样子不太好啊,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给看看。” 这边宋澜跟何老六周旋,那边何依依已经来到了李氏身边。 “娘,你还好吗?” 何依依的声音跟昨晚一样带着温柔的笑意。 李氏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看到何依依的近在咫尺的脸,瞳孔瞬间收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努力想要逃跑。 可是她本来就四缩在墙角的位置,根本逃无可逃,只能让自己靠近墙面,困在角落。 何依依一把按住李氏的肩,不让她再乱动,然后向前凑在李氏的耳边低语,“娘,我带四姐来看你了。” 她用一只手在自己的肩头虚空抚摸了一下,继续说,“娘放心,四姐在我这呆着挺好的,我先帮你养着,要是你再找我麻烦,我就给你送回来了啊。” 李氏浑身颤抖,眼睛死死盯着何依依肩膀的位置。 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李氏似乎又能看见那个朝她笑的小女孩。 耳边又隐约传来了笑声,隐隐约约,听不精确。 听完何依依的话,李氏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转过来看向何依依。 何依依依旧笑得温和,“听到了吗,娘,如果你再欺负我,四姐可是要生气的哦。” 李氏呼吸越来越重,看着何依依幅度很小的快速点头。 何依依起身退后,来到宋澜身边,“爹,您照顾好我娘,家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何老六这个时候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并没有挽留。 何依依直到,她的这个便宜爹,应该是照顾不好李氏的。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出李氏得了疯病的消息,何光祖特意从学堂回来,给找了大夫,又找了法师。 经过各种治疗,李氏在家里的时候勉强像个正常人,但是一出门就犯病,胡言乱语,如同疯妇。 当然这都是后话。 刚从李氏家里出来的何依依,这时带着宋澜来到了村长家。 听完何依依的话,村长面色有些为难,“让女孩子也入村学吗?这,恐怕不合规矩啊。” 何依依表情坚定,看着村长,“不合什么规矩?” 村长看了看宋澜,又看了看何依依,表情有些无奈。 “九儿,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很难推行的,且不说少有人家会愿意花钱送女子读书,就说这女子整天跟一群男子一起读书,这名声就是件天大事儿了。” 又是名声,何依依烦死这两个字了。 其实昨天回到家,她就想了很多,收女子进学是势在必得。 她慢慢的露出一抹微笑,“村长,为村里建学堂,我们没有要求任何回报,但是以后这学堂的规矩,得我们说了算吧。” 村长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是劝不了了,“九儿,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为村里办学堂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贡献了,这学堂自然还是属于你的。” 两人又跟村长谈了很久,学堂马上就要建好了,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忙。 从村长家出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橘红色的夕阳挂在天边,散发着暖黄的霞光,为深秋略显萧条的大地添上了一笔温柔的色彩。 两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倒映在路边枯萎的草丛里,就好像他们未来要走的路,看似艰难荒芜,下面却隐藏着蓬勃的春意。 他们走的并不快,各自思考着。 何依依心里有些乱,这算是她第一次害人,也是第一次这么坚持的要做一件事。 闷头走了一会,何依依开口问:“宋澜,你觉得我做的过分吗?” 宋澜回头看着她,“你做什么了?” 其实宋澜是单纯的发问,他不知道何依依问的是哪件事,这两天她做的事有点多。 但何依依却从中感觉到了些许安慰,她直视宋澜的眼睛说:“你不觉得我做的过分吗,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娘。” 宋澜停顿了下,低声说,“算是,给你四姐出了口气吧,至少,让她一直记得这个孩子。” 何依依笑了,带着些释然。 宋澜迟疑了一下,问,“九儿,你四姐……” 说完,看了眼她的肩膀。 何依依笑着也看了眼自己的肩膀,“障眼法罢了。” 其实,这是空间升级后的新功能,他可以用空间里的设备直接作用再外界,投影、音响,甚至空调,香薰都可以。 这次,只是小试牛刀。 宋澜听后并没有追究,反而说道:“我们去庙里给你四姐立个牌位吧。” “不用了,快二十年了,她肯定早就投胎了。” 何依依把目光移向遥远的天边,“宋澜,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学堂之上无罗裙,弃婴塔里无男婴’,宋澜,我想为她们做些什么。” “好!” 简洁的肯定过后,宋澜停下脚步,绕到何依依面前,“要我抱着你吗?” 何依依愣愣的看着宋澜一会儿,突然就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宋澜张开了手臂。 宋澜像昨天一样,单手抱起了何依依,慢慢的往回走。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合成一人,伴着夕阳的余晖被越拉越长,渐渐融入了淡淡的夜色里。 第四十五章 九儿,抱 赶在冬日天寒之前,何依依家的主宅和村里的学堂都建好了。 何依依宅子为两进院子,前院除了常规的门房和倒座房以外,还有一个大的会客厅和几间厢房,用作平日里会客和办公的地方。 后院便是一家然生活的地方了。 正房建了两层,一层主要是宋老太太居住的地方,二层留着等小宝长大了给给她做闺房。 东厢房是何依依跟宋澜居住的地方,西厢房给全哥儿。 全哥儿兴奋极了,搬家当天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放进了西厢房,兴致勃勃的要睡自己的房间。 结果当天晚上,何依依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没过一会便听见他的哭声。 一家人慌慌张张出门察看,就看见全哥儿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乱走,一边哭,一边喊祖母。 原来是全哥儿醒来发现只有自己,觉得害怕,便要出门去找祖母,但是换了新环境的他一出门就蒙了,找不到祖母的她又急又怕,把自己给吓哭了。 无奈,从那以后只能在把小家伙哄睡以后,再把他抱到宋老太太的房间。 幸好每个人的房间都大了很多,尤其是宋老太太的房间,再加个全哥儿也完全不是问题。 何依依跟宋澜的房间也大了很多,何依依给宋澜安排了个超大的软榻,足够他睡的。 其实要不是宋澜拦着,何依依都想在房间里放两张床了。 为此,宋澜不开心了很久。 新房入住这天,村里好多人都来送了贺礼,家里的暖锅宴生生加到了五桌。 李氏还不能出门,这次只有何老六来了,全程沉默的坐在位置上吃饭喝酒,一句话也没说。 没有人捣乱,整场宴席宾主皆欢。 众人喝的都有点多,送走众人,宋澜步伐已经有些踉跄。 他傻笑着看着何依依,目光缱绻,“九儿,抱。” 何依依打了个哈欠,今天确实累了,便张开双臂,跳到了宋澜身上。 宋澜抱着何依依慢慢走进房间,轻轻的把何依依放在床上,俯身想要吻上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小媳妇已经睡着了。 宋澜勾起一边嘴角,笑得坏坏的,就这样抱着何依依,和衣躺在了床上。 这一夜,两个人谁的都很安稳。 第二天何依依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 刀锋般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无处不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何依依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宋澜的长相,她第一次发现,宋澜的睫毛很长。 因为在睡觉,上下睫毛交织在一起,微微颤抖着,何依依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长长的睫毛颤抖的更厉害了。 何依依怕人醒了,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出去烧水洗漱。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床上的人才慢慢睁开眼睛,确定房间里没有人,他深深的呼吸了几次。 刚才实在太刺激了,他还以为何依依会亲他呢,好可惜。 缓和了好一会儿,宋澜才起床出门。 厨房里已经已经留好了饭,何依依刚把饭摆好,准备去叫宋澜,就看见宋澜推门走了出来。 “你醒了,赶紧洗漱吃饭,马车已经等了很久了。” 今天他们约了林馨婉,请她帮忙给村里学堂介绍个好点的先生。 因为想让村里的女孩子也来学堂读书,为了避免坏了名声,他们商量后还是决定请一个女先生单独教女子。 这种事,还是林馨婉比较有门路,她不仅认识县城里各大才女,相公还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两人匆匆洗漱吃完饭,便坐上了进城的马车。 车夫已经等了许久,饥肠辘辘,何依依觉得很不好意思,给车夫拿了好些吃的。 坐在车里,何依依跟宋澜说,“要么今天看看,有时间我们去趟马市吧,这样天天让车夫来接实在太麻烦了。” 宋澜刚要点头,外面就传来车夫的声音,“夫人,我们家小姐交代了,如果你们需要,我便可以直接呆在宋家,夫人不用再去买了。” 这句“夫人”听的马车里的两人都红了脸,虽然两人已经成婚好几年了,但是还没有人对他们用过这种明显吧两人联系在一起的称呼。 以前车夫都是叫何依依“姑娘”,村里的人也都是叫她“九儿”的。 乍然听到“夫人”两字,被他们两人刻意忽视的早上的一幕,就汹涌着冲进脑子里。 后面的路程,两人都默默的坐着,不敢再说话。 这是林馨婉结婚后以后两人第一次拜访,宋澜按照习俗准备了一份拜访礼,何依依还单独给段秀才的妹妹带了一对兔子。 全哥儿的兔子在半个月之前又生了一窝,现在家里的兔子已经二十多只了,全哥儿每一只都很宝贝。 何依依专门在房子后面开辟了一块地方建了兔舍,跟马厩分在两边,中间是何依依给自己留的菜地和药田。 出门之前,何依依专门“请”了全哥儿给选了两只毛色鲜亮的。 何依依郑重其事的将两只兔子递给林馨婉,“这是全哥儿专门给妹妹挑的,是这窝里最漂亮的两只,叫小羊和小鱼。” 林馨婉接过兔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谁是小羊谁是小鱼?” 何依依摆了摆手,“别问我,我不认识,你问宋澜。” “你呀。” 林馨婉宠溺的笑了笑,把手里的兔子递到宋澜面前。 宋澜无奈的看了何依依一眼,指着其中一只兔子,“这只,头顶的毛不太平整,有点卷卷的,是小羊。” 林馨婉叫来段秀才的妹妹,将两只兔子放到她怀里,“兰儿,这是九儿姐姐送你的礼物哦,快谢谢九儿姐姐。” 小姑娘看见两只兔子开心极了,蹦蹦跳跳的来到何依依面前,抬头冲着何依依甜甜的笑着,“谢谢九儿姐姐,我很喜欢它们。” 何依依被萌的不行,温柔的摸着澜儿的头,笑眯眯的哄着小姑娘。 “兰儿乖呀,你喜欢就好,姐姐家还有好多兔子呢,以后叫你嫂嫂带你来姐姐家玩儿呀,姐姐家里还有小弟弟小妹妹,也很可爱的。” 林馨婉不禁笑出了声,“胡说什么呢,叫你姐姐,叫全哥儿弟弟呀。” 几人都笑了起来。 段秀才看看宋澜,又看看林馨婉,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看何依依的眼神这么像啊。 第四十六章 诡计多端宋小澜 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所以村里学堂定于年后开学。 听到何依依的请求,段秀才还有些惊讶,这年头,建村学的本来就少,何况还要同时办女学。 段秀才沉思了很久,将身边的人都过了一遍,才跟何依依说,“村学先生问题不大,女先生有点困难,不过我这边也有个人选,过几天我都去问问看,如果可以让婉儿跟你说。” 从段家出来,两人去看了两家铺子,又去给新家采购了些东西,天冷了,家人的冬衣也每人都给买了两套。 往家里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马车里晃晃悠悠的,何依依有点犯困。 宋澜揽过何依依,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困了就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何依依本来没想睡,但是宋澜的怀里暖烘烘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到家的时候,宋澜并没有叫醒何依依,小声交代了车夫几句,让他明天早上过来再给他安排住处。 等车夫离开,宋澜才抱着何依依回了房间,像昨天一样抱着她和衣而眠。 不同的是,今天宋澜很清醒。 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孩,宋澜自嘲的笑了笑,明明这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怎么就搞得偷偷摸摸的了,就差要用兵法了。 后面的几天,何依依都在空间里忙碌着,她种的辣椒可以收获了,一颗颗红辣椒挂在绿叶间,红红火火的,看起来非常喜人。 但干活就不太喜人了,虽然是用意识在工作,但一颗一颗把几十株辣椒秧上面的辣椒都摘下来还是很累的。 新鲜的辣椒还要晒干才能使用,何依依一边摘辣椒,一边把摘下来的辣椒搬出空间,学着前世看到的样子将它们一个一个穿成一串,挂在院子里晒干。 实际上何依依只打了个样子,剩下的都是宋澜做的。 人高马大的男人拿着绣花针,一丝不苟的把辣椒一颗一颗串起来,看起来很有喜感,何依依还偷偷用空间里的手机拍了张照片。 两个人干的都是细致活,一天下来也是腰酸背痛,精神疲惫。 第一天晚上,何依依是在宋澜给她绞头发的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趴在宋澜怀里。 第二天晚上何依依是在跟宋澜盘算辣椒数量的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枕着宋澜的胳膊 第三天晚上,宋澜洗漱之后直接爬到床上躺在了何依依旁边,闭上眼睛秒睡,还打起了小呼噜。 何依依转头死死瞪着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她早就发现不对了,没戳穿就是想看看这男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她故意凑在宋澜耳边悠悠的说了一句,“哎呀,真是最讨厌打呼噜的人了。” 宋澜转了个身,停止了呼噜。 何依依狠狠踹了宋澜一脚转身背对着他,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在装睡,她又不是没见过他打呼噜,那声音,可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啊。 这边何依依鄙视着宋澜拙劣的演技,那边同样背对何依依的宋澜,嘴角简直比ak都难压。 不管怎么样,这宋澜算是登堂入室,不是,登床入室了。 许久之后,何依依看见房间里那个超大的定制软塌还在感慨,花了那么多心思定做的,别说睡了,宋澜连坐都不曾坐过。 晒好的辣椒,何依依照旧留了一部分做种子,其他的都是新食材的调味料。 首先要做的肯定是火锅了。 这个时代杀牛是犯法的,所以何依依改了配方,用猪油和菜子油混合炒香做成锅底。 花椒这时候也还没有传进来,所以这火锅的其实算不上麻辣祸火锅,何依依给取名为红椒火锅。 辣椒晒好当天,何依依便在家里做了一顿这红椒火锅。 因为不知道大家的实力,何依依只放了一点辣椒,最多算个微辣。 辣椒一放进锅里,浓烈的辛香味道爆发出来,底料还没成型,家里的人就都被吸引了出来。 连宋老太太都好奇的出来看,一进厨房,宋老太太先受不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 何依依见状赶紧让宋澜把人扶出去。 奈何这味道太过霸道,还没一会,隔壁的何山和杏儿也被吸引了过来。 杏儿一溜烟钻进了灶间,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往前凑。 等她适应了辣椒的味道,何依依便让她留下来给自己帮忙。 其实这个时代能用来煮火锅的东西并不多,幸好何依依在夏日里就找村民收购了很多晒干的菌菇和青菜,再加上猪五花、鲜羊肉、豆腐、卤过的猪下水和鸭肠鸡脚,勉强凑了个丰盛。 饭菜上桌,刚才还跃跃欲试的众人却开始面面相觑,实在是这红彤彤的样子,不太像是可以吃的样子。 何山尴尬的笑了两声,看着何依依说:“哈哈,这个红火锅,长的还挺喜庆哈,哈哈。” 杏儿看着何山那个傻样,朝着她的后脑就是一巴掌,然后又贴心的给何山夹了一筷子肉,“赶紧吃。” 何山皱着眉头,迟疑着将碗里的肉夹起来,张了好几次嘴才放进口中。 众人就这么看着他皱着眉头咀嚼了两下,突然弯下腰猛烈的咳嗽起来。 杏儿赶紧把何依依为大家准备的甜茶拿给他,何山端起杯子猛的灌了几大口。 他这一下吓到了桌上的其他人,何依依也有点不确定了,难道辣味的食物在这里真的行不通吗。 可就在众人而还没有来得及问的时候,何山又皱着眉头到锅里夹了一块肉,在何依依给他们打的料碟里滚了一圈,放进嘴里。 这次没有咳嗽,但还是喝了好几口水。 然后何山又夹了一块。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宋澜看看何山,又看看火锅,也尝试着夹了一块,在料碟里滚了好几圈,才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只眨眼功夫,宋澜的脸就迅速涨红。 他皱着眉头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何依依吓了一跳,用力的拍打他的后背。 连拍了好几下,宋澜才趴在桌子上猛烈的咳嗽起来。 等他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是汗,涕泗横流,好不凄惨。 宋澜两口喝掉眼前的茶水,又跑去灶间连干两大碗凉水才算缓解了些。 这一餐下来,除了老人孩子怕他们受不了没给吃,其他人都尝试了下。 杏儿是最厉害的,甚至还捞了锅里的辣椒吃,然后是何依依,就是现代社会普通水平,何山属于又菜又爱玩的,费水又费手帕。 至于宋澜。 今日奠定了他吃饭坐小孩桌的地位。 第四十七章 小食集被封了 冬至这天,小食集推出了新的小吃,红椒火锅、辣椒炒肉、酸菜鱼、辣子鸡丁。 都是看起来红彤彤的,热腾腾的。 有客人点这些新菜,伙计都会提醒一下,新小吃味道辛辣,有些事吃不习惯,第一次吃的建议大家先点一份尝试一下。 客人们没有见过这样的吃食,总是忍耐不住想要尝试一下的。 最受欢迎的还是红椒火锅。 冒着热气的锅子端上桌,按照伙计说的,把想吃菜放进去煮熟,夹一块肉,放在调味的料碗里滚一圈,放进嘴里。 浓郁的香料味道在嘴里爆开,咀嚼过后,辛辣味便一点一点的释放出来,越来越辣,最后直辣的众人在这冬日里热汗淋漓,直呼过瘾。 一时间,小食集的辣口菜色已经成为了县城里最受人追捧的时尚,预定单排到了新年,甚至已经有人高价收购小食集的辣菜预约了。 店里也经常能看到三五成群前来挑战比拼的年轻人,吃得了小食集的最辣的辣菜,在“兄弟”中的地位都能提升几分。 不能吃辣的也不要紧,还可以选泽菌菇汤底的火锅。 浓郁的菌菇味道,鲜香诱人,受欢迎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红椒火锅。 先喝汤,再吃菜,虽然也都是晒过的干菜,也是这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惬意享受。 这边小食集因为定期更新的菜单生意持续红火,那边醉云楼的两位话事人却愁云惨淡的聚集在一起想办法。 夏日里的一场较量让醉云楼损失了大笔银钱,小食集扩建之后,他们高端客户的生意也被分走了大半。 看着小食集每月上新,醉云楼也开始要求大师傅创新新菜。 可惜,没有何依依坐拥几千年美食文化的底蕴,大师傅创新的菜色不是换汤不换药,就是味道差强人意,每每被拿来跟小食集比较,都输的惨不忍睹。 眼看着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就要被那小门小户的小食集彻底压垮了,醉云楼东家的手段也越来越恶劣。 这日,小食集如往常一样人头攒动,辣菜价贵,也难预约,但是一碗馄饨,一笼汤包,也能驱散冬日里的寒冷。 突然间,热闹的大厅里爆发一声巨大的声响,一个年轻人撞翻了桌椅翻到在地猛烈的抽搐,不一会就开始口吐白沫。 掌柜赶紧带人赶来查看,跟在掌柜身边的中年人一见这症状,便跟掌柜对了个眼神,吩咐旁边已经傻眼的伙计,“快去后堂,把二号柜子上的水桶拎来。” 在伙计去拎水的档口,大厅中已经又有几人倒地。 看到这样的情况,掌柜赶紧让店里的伙计去报了官。 片刻功夫,伙计便拎来了一个大水桶,掌柜几人拿着水瓢大碗,舀出桶里的水,给几个出现症状的客人挨个灌下去。 一桶水很快见底,掌柜又跑去后堂调制。 见几人都开始呕吐,那中年人又拿出银针扎在了几人身上几处。 等几人吐的差不多了,伙计又拎来了一桶水,再次给几人灌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等官差到了的时候,几人已经双目无神,精疲力尽的躺在地上,每人身边都有一大滩呕吐物,空气中的味道难以言喻。 大厅里的客人都走光了,零星几个围在店铺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被官差驱离,只剩下了跟这几人一起的同伴。 官差兵分几路,先将几个病人送去医馆治疗,又将相关人等都带去衙门,给小食集贴上了封条封锁现场。 等何依依接到消息的时候,距离事情发生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赶过去的路上,何依依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和今天雅间里的客人。 那伙计也是机灵,将知道的仔仔细细说给何依依。 等何依依来到县衙,铺子里的人已经被收监了,林馨婉的马车也已经停在县衙附近等着她。 林馨婉带着何依依按照要求到捕头那里报了到,由段秀才作保,可以不用收监,去处理几个“受害人”的医疗费用。 林家在县城里的地位很高,段秀才又是有功名在身的,捕头对他们都很客气。 几人先去医馆看了几个病人的情况,由于掌柜处理及时,几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需要在医馆待几天治疗。 付了医药费,何依依又在捕头的陪同下,去牢里见了小食集众人。 因为是案件没有审理清楚的暂时收监,铺子里涉及的人又比较多,所以众人都被关在一起严格看管着。 看到何依依过来,掌柜先是抱拳请罪,又详细说了事情的经过,最后,才迟疑着说,“东家,今天上工的人里,王老头没在这儿。” 何依依和林馨婉对视了一眼,跟捕头解释说:“王老头是我们铺子里招来的小吃师傅,做汤圆的,今天正常上班的话,事发时应该也在场的。” 捕头点头对掌柜说:“这些事,一会上堂的时候都要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掌柜赶紧应是。 捕头吩咐了衙役去抓王老头,便送何依依出去了。 临走前,何依依还特意给了捕头和牢头两锭银子,让他们照顾一下铺子里的人,不求别的,别乱用刑就行。 两天后,送到医馆的几人都开始慢慢恢复的时候,县衙升堂审理此案。 林馨婉给何依依找了县城里最好的讼师,但自己在县衙边的茶楼等着消息,并没有到场。 到了公堂之上,何依依终于知道为什么林馨婉不来了。 平民百姓,见官是要跪的。 惊堂木一响,堂上的人呼啦啦跪了一片。 作为现代人的何依依不太能接受,可是时事逼人,她不甘不愿,磨磨蹭蹭,还是跪......坐了下去。 两天时间,已经足够衙门查到很多东西,比如王老头的已经招供,确实是他在汤圆里下了药。 醉云楼的掌柜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将掌柜给他的“泻药”下到卖的食物里,让小食集的名誉受损,就再给他四百两。 王老头被带上堂的时候,衣服上都是血,显然是用过刑了。 他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的冤枉,“青天大老爷,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啊,是醉云楼的掌柜骗我的,我冤枉啊~” 他哭的很惨,但是现场不管是中了毒的苦主,还是小食集一众人,都没有同情他。 第四十八章 对簿公堂 根据王老头的供诉,醉云楼的掌柜也被到了公堂之上。 那掌柜老神在在,完全没有一丝慌乱,似乎很坦然,也似乎,早就有应对之策。 面对县令的问话,掌柜矢口否认,大声喊冤,声称并不认识什么王老头,“大人明鉴啊,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啊,他小食集吃坏了人,便想嫁祸到我醉云楼身上,大人切莫听信小人之言啊。” 王老头一听,也急了,指着掌柜大骂“你怎么能不承认呢,药就是你给我的,你说那是泻药,你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你个王八蛋,你要害我性命,大人,小的冤枉啊,大人为小的做主啊。” 比起老王头,醉云楼掌柜显得理直气壮很多,他再次向县令跪拜,“大人明鉴,小人确实不认识这人,更不可能给他什么毒药,小人经营这醉云楼多年,一向克己守法,没道理做这等恶事。” 王老头说不过他,顿时大哭着叫骂起来。 一时之间,公堂之上乱作一团。 县令用力拍了惊堂木,停止了两人的争吵,“下跪王河,你说毒药和银两是孙一提供,可有凭据?” 王老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具体,何依依的讼师向向县令请示后,跟王老头说,“县太爷问你,有没有人,或者东西能证明这东西是他给的。” 王老头想了很久,直到县令催促,他才哆嗦着回答,“有,有的,有个小孩,有个小孩来找我,让我去见得孙掌柜。” 可是在问及小孩的样貌特征的时候,王老头又说不出来了。 双方争论不休,讼师也的确厉害,将案情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几度怼的孙掌柜哑口无言。 但这孙掌柜一口咬定不是他,没有证据不能定他的罪。 案子审理了一上午,没有决定性进展,只能先行退堂,隔日再审。 何依依和讼师一起到茶楼去找林馨婉,将今天上午堂上的情况跟她讲了一下。 林馨婉显然很看中这位讼师,拱手问道:“依先生所见,近日这案子,如何。” 讼师摇了摇头,“不好办,按照县太爷的判案习惯,今日我辩成这样,早就用刑逼供了,如今却极力抓着证据,这情况,想来是受了打点。” 何依依腾的站起身来,“打点了?就是说,拿他没办法了?” 林馨婉拉着何依依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也未必,我们也不是平头百姓,平日里往县太爷家里走动的也算频繁,九儿现在不方便,我去拜访下县令夫人吧。” 何依依迟疑的看着林馨婉,“这,会不会暴露你跟小食集的关系呀,你还是不要参合进来了吧。” 林馨婉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怕什么,我又不会明着去送礼,那天县令夫人不是也在小食集吗,我去探望一下,给夫人压压惊,万一夫人当时也想吃汤圆呢,多危险啊。” 讼师点头,“如果能打点是最好,但是最关键的还是证据,如果能证明毒药或银子跟他有关,哪怕是能证明他二人见过,在下都有把握断个流放百里。” 隔日升堂,县令比前日严厉了很多,疾言厉色的质问孙掌柜逻辑不通之处。 虽然还是没有用刑,但是眼看着立场有些转变。 但是孙掌柜还是不认,口口声声喊着冤枉。 正僵持着,何依依跪直了身子,开口道:“大人,可否传证物上堂,民女或有办法取得证据。” 其实何依依刚把两个铺子开起来的时候,就由林馨婉带着备了重礼到县令家拜访过,还给县令夫人送了桃花面的高级贵宾卡,县令夫人也是小食集的常客。 再加上昨日林馨婉的拜访,县令对何依依的态度很是亲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何依依的请求。 县令命人将从王老头家里找到的一百两银子和烧了一半的包毒药的油纸拿上来,放在个一方高几上。 何依依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当着众人的面,取出一件件工具。 她用柔软的刷子轻轻打扫证物表面,然后用一种黑色的粉末均匀的抖落在证物上,然后用带有粘性的胶纸拓印。 众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都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 孙掌柜直觉有些不好,开口阻止,“大人,她这是在毁坏证物啊,怎么能让他当众在证物上做手脚啊大人。” 县令一拍惊堂木,两旁衙役齐呼“威武”,吓得孙掌柜再不敢说话。 何依依前后忙了半个多时辰,才将提取出来的指纹交给县令检查。 这个年代保护证物的方法还没有那么完备,提取出来的指纹有些杂乱,但是还是在那半张油纸和将近半数银元宝上都。发现了孙掌柜的指纹。 孙掌柜不敢置信,大喊冤枉,“大人,小人冤枉啊,这,这怎么能作数呢,这种诡异的手法闻所未闻啊,大人不可轻信啊。” 县令又是一拍惊堂木大声怒斥,“众目睽睽如何作假,她难道还能凭空让你的手印出现在这些证物上吗,究竟如何,你还不从实招来。” 孙掌柜更加慌乱,一会儿说这是巧合,一会儿又说是栽赃。 案情已经明朗,县令显然也不想再跟他周旋,直接扔下令签,“证据确凿你还胡搅蛮缠,来呀,重打二十!” 当即走出两个衙役,将孙掌柜绑在刑凳上,扒了裤子开打。 何依依瞳孔颤抖了下,赶紧回避视线。 也没人告诉她,打板子要脱裤子啊。 完了完了。 要长针眼了。 她不干净了。 那孙掌柜,刚开始还在挣扎喊冤,三板下去,当即就招了。 衙役刚松开,他就连滚带爬的跪到前面,哭喊着求饶,“大人,我招,我招,药是我给的,我招了,大人别打了大人。” 县令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孙一,本官问你,为何指使王河在餐食里下毒。” 孙掌柜被吓得一抖,反应过来后指着何依依大骂:“都是她,泥腿子出身处处与我作对,频繁用奸计陷害我,我也是一时气愤过头,我是一时糊涂啊大人。” 这孙掌柜也是硬气,竟是一人承担了下来。 何依依还有些不甘心,但是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案件自此审理结束,县令下令,判处孙掌柜流放三百里,王老头流放百里,上报州府复核后执行,孙掌柜还要赔偿苦主每人五十两银子。 何依依并没有要求退回垫付的医药费,还自掏腰包,给每位苦主另补了五十两,作为在小食集被牵连的慰问银子。 第四十九章 这么俊俏的相公可要看好了 结案后,何依依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来到县衙的后堂,应师爷的邀请,教授他们指纹提取的方法。 在拿出这个方法的时候,何依依就没有打算隐瞒,这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况且交给县衙里的捕快,如果能间接提高这个时代的判案能力,也算是一件功德。 何依依讲解的很用心,众人听得也很认真,他们甚至提出了很多可以适应不同场景的使用方法和可以替代的工具。 离开的时候,师爷递给何依依一纸文书,“何老板,这是参照这次案件文书誊写的告示,可以张贴在店内,避免小食集名声受损。” 何依依惊喜极了,连连道谢,小心的收起告示,并塞师爷一张银票做为谢礼。 出了县衙,何依依将告示放回马车,又拿了备好的礼物,去拜访县令夫人。 到的时候县令也在,这会儿不用跪拜,何依依行了福礼,便被县令夫人拉到一边坐着。 县令一本正经的看着何依依,“何老板,你来找夫人说话便是,东西且拿回去,行贿之事,万不可行啊。” 何依依笑着回答:“大人哪里话,我也是本分生意人,怎么能做那等辱没大人官声的事。” 说完,他看了眼县令夫人,“这是给夫人的赔礼压惊的,那日在小食集雅间的客人都送了的,前几日案子审理在即,怕人误会大人包庇,才一直没来看望夫人。” 说完她打开箱子给县令看,“大人请看,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些桃花面的新品。” 只见箱子上层果然摆着的都是桃花面的产品。 县令很满意,交代了夫人几句,便起身离去。 何依依将箱子里面桃花面的产品一一拿出来,给县令夫人讲解用法。 箱子下层,还有两个盒子留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看时辰差不多了,何依依告别了县令夫人,回了桃花面,林馨婉和宋澜都在这里等她。 宋澜在铺子里帮忙,林馨婉由铃铛照顾着,在后面的小院休息。 何依依刚进铺子,就看见好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围着宋澜让他给介绍产品。 宋澜并不懂这些,不停向旁边的伙计求救,奈何伙计被挡在人群外面,又不能硬挤进去,只能无奈的看着。 何依依看得好笑,绕过人群走到靠近宋澜的地方,送宋澜身后的空挡钻了进去,抬起宋澜的手,直接钻进了宋澜的怀里。 她甜甜的笑着对众人说:“各位姐姐就别为难我家相公了,想买什么我给你们介绍呀。” 几位姑娘也就是看宋澜生的俊俏逗弄一下,没想到他的娘子也这么可爱,一时更是起了玩笑之心。 “哎呦,这位妹妹,这是你家相公啊,这么俊俏的相公可要看好了,不然要被人抢去了呀。” “抢就抢了吧,我倒是觉得,这位妹妹的相公配不上妹妹了,妹妹这么可爱,换了这个相公,姐姐给你找个更好的。” “就是就是,妹妹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姐姐们定给你寻个合心意的。” 说完几人开始拉着何依依打趣。 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宋澜好像更加局促了,站在何依依后面不知所措。 何依依借机给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偷偷将宋澜拉走了。 接下来的局面,何依依可就熟悉多了,她熟练的在几个美女之间游走,一会儿说这个姐姐头发顺滑,一会儿说那个姐姐身材完美,哄得几位美女笑容就没退下去过,乖乖留下几百两银子走了。 终于到了后院,就看见宋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的宋澜,何依依上去拍了宋澜一下,“干嘛呢坐在这里,不冷吗。” 宋澜坐着抱住何依依的腰,在她肩头拱了拱,“林大小姐在屋里呢。” “哦哦,我忘了,走吧快进屋,冻死了。” 何依依拉着宋澜,推开房门就松开手,扑进了林馨婉怀里,完全没有理会丢在身后闷闷不乐的宋澜。 “婉儿,我这次亏大了,打官司好费钱啊,心疼死我了。” 何依依把脑塞到林馨婉胸前拱了拱。 林馨婉笑着摸着怀里的小脑袋,“刚才不是赚回来了吗,你这张嘴是真厉害,她们可是最会哄人的,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不过也别跟她们走的太近,名声总归不好。” 何依依抬头看着林馨婉,“婉儿也讨厌她们吗?” “讨厌谈不上,能活下去,谁会自甘堕落呢,谁不想做个良家女子啊,但是九儿,我们活在这世上,不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啊。” 何依依做了个鬼脸,看了看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宋澜,又把头埋在林馨婉的怀里乱拱一通,“没事,我有相公了,我不怕,再说,她们多可爱呀。” 何依依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将何依依从怀里挖出来,认真的说,“九儿,后面的事想好了吗,这才是开始,等小食集重新开业,才是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问题。” 认真起来的林馨婉浑身散发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让人迅速跟着她的思路进入状态。 何依依将师爷给她的告示拿给林馨婉看,“有这个告示,可以打消一部分人的疑虑,我们再加些店规,以后店里的人上工都穿统一的制服,摊位统一物品摆放,禁止携带私人物品进店等。” 林馨婉认真的听着,频频点头。 两人又就细则展开了详细的讨论。 现在两个人的沟通模式已经大体成型,通常都是何依依根据现代经验提出解决方法,林馨婉运用多年经商经验提出调整。 等两人终于讨论完,宋澜已经窝在小角落里睡着了。 回去的路上,宋澜一直抱着何依依不撒手,问他也不说话,就像个委屈的大狗狗。 何依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看宋澜有总一种看大型犬的错觉。 她揪着宋澜的耳朵,把他的大脑袋摆正,凶巴巴的说:“到底怎么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就不问了,你自己闷着吧。” 宋澜垂下眼睛不看她,声音有点闷,“她们说我配不上你。” “噗!” 何依依没忍住,趴在宋澜肩膀上哈哈大笑。 第五十章 新年,十八个无字排位 三天后,小食集重新开业,开业当天,何依依将府衙给的告示和店里新的员工制度做成展架放在店门口。 虽然打消了大多数人的疑虑,但是店里的生意多多少少还是会受些影响。 何依依也不在意,年关将至,就当给大家个机会休息休息。 十日后,府城的文书下来,孙掌柜和王老头年后押解流放。 不久后醉云楼就关了店。 据说,醉云楼的老板娘,也就是孙掌柜的姐姐大病了一场,孙掌柜的父母去醉云楼的东家家里闹了好几场。 最后醉云楼的东家卖了醉云楼,举家搬走了。 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就这样倒了,众人每每路过都会感叹一番。 但这并不会影响新年热闹的氛围,不久后,醉云楼也会变成另外一家铺子。 这是何依依到这里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他们在新宅里的第一个新年,一家人都很重视。 来到这里,她才在真正有了过年的感觉。 前世她总是到了年三十才匆匆忙忙回到家,吃个团圆饭,心不在焉的陪爸妈看个春晚,新年就算过完了。 这里过年是个很隆重的事情。普遍的观念里,新年是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了的。 这天开始,大家就开始走亲访友的送年礼了。 提前一个月左右,何依依就按照原主的记忆和宋老太太的指点,采购了一大批的年货,不仅要准备送给各家的年礼,自己也打算过个肥年。 驳杂而琐碎的事情太多,何依依甚至做了个ppt,详细的分类和标注。 不得不说,自己做老板真的是太好了,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随意的ppt,甚至连标题都没有居中,此刻她才觉得,办公软件真正的是个工具。 何依依准备的年礼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生意上的往来,另一部分就是亲朋好友了。 生意上的往来除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其他何依依都交给了两个铺子的掌柜。 周围有来往的铺子,生意上下游的合作伙伴,店里的老主顾和贵宾卡客户,都要照顾到。 何依依让两个掌柜根据自己铺子里的产品,做了几个不同档次的礼盒,不求多贵重,但是务必精美,然后分类送出去就好。 其他人,就要何依依和宋澜自己来张罗了。 村里的人一律交给宋澜,年礼以实惠和实用为准。 何依依这边,县令家是最主要的,送礼的原则就是看起来要高雅低调,但是得暗藏玄机。 另外县衙几个打过交道的人,捕头、师爷、仵作等也都要送一份,这几份主要看价格,钱到位就行。 另外就是林馨婉和赵舒仪家里,之前赵舒仪给桃花面题写了匾额,姐妹两人跟何依依都挺合得来的,也时常来往。 这两份是何依依最上心挑选的,家里的每个人都准备了单独的一份礼物,包括林馨婉那个年幼的小姑子。 腊月二十三,建在何依依家宅子隔壁的手工作坊也要放假了。 手工作坊现在有8个工人,都是村里招来的女工,目前是杏儿在负责,已经有将近十个品类在生产了,虽然只是负责些搅拌、灌装等不重要的工序,却也减轻了何依依很大的一部分工作量。 何依依特别赶在最后一个工作日,到作坊里给每位工人都发了个红封。 县城里的两家铺子要到腊月二十八才休息,中间的这几日,何依依也都给发了双倍的工钱。 终于到了新年这天,一大早,众人便换了新衣服,忙碌了起来。 剪窗花,贴春联,门口也换上了两个大红灯笼,处处装点的喜气洋洋,新年的氛围一下子就浓郁了起来。 午饭吃的比较简单,吃过午饭,就开始为祭祖准备。 院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锅,整只的猪头用烧红的烙铁烫去猪毛,放进大锅里煮着。 厨房里刚蒸出了一整锅白白净净的大馒头,这时正在煮整鸡和方肉。 这些都是祭祖用的。 何依依没有见过这些,买的时候还特别问了宋澜。 夜幕降临,宋家的院子里摆起了香案,面朝西北,一家老老小小跪拜敬香,然后将香案转移到主屋的偏厅。 这是在建房子的时候宋老太太要求的,何依依还是第一次进来。 屋里的景象着实让她有些惊讶。 只见房间一侧摆了一个很大的香案,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无字排位,出于尊重,何依依没有数,但是粗略看来,也足有十几个。 几人将香案和贡品摆好,宋老太太还在每个排位前放了不同的饮品,有的是酒,有的是茶,有的是甜甜的奶茶,也有的是新鲜的羊奶。 何依依和宋澜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看着,想象着这每一个排位背后是怎样的人。 送老太太让宋澜何依依带着两个孩子给排位行礼上香,小宝还太小,是何依依抱着完成的。 待几人行完了礼,宋老太太又独自一人在里面呆了很久。 何依依感觉心情有一些沉重,便询问宋澜这些牌位的事。 原来从新房入住后不久,送老太太就开始让宋澜雕刻排位。 整整十八个,全都未刻名字。 宋老太太并没有告诉宋澜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到宋澜看得出,这些人对宋老太太十分重要。 每刻完一个,宋老太太都要抱着牌位摩挲很久,他知道,她是在想念一个人。 从“祠堂”出来后,宋老太太并没有她们担心的状况,精神反而更好了许多,仿佛一直压在老人家头顶厚重的乌云间终于撒进了阳光。 又带着宋澜几人去给宋澜的父亲上了香,众人便开始着手准备今年的年夜饭了。 虽然只有三大两小五个人,何依依还是做了一大桌菜。 小宝也快满周岁了,现在也可以吃一些简单的东西,何依依给她蒸了蛋羹,小家伙被宋澜喂着吃了满满一碗。 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吃的都很满足。 家里老人孩子多,也没有太多讲究,吃完年夜饭就都回了房间休息。 房间里,宋澜坐在床上,将何依依抱到自己的腿上圈着,想跟她一起守岁。 可是在古代熬夜简直太无聊了,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甚至没有麻将,在宋澜绞尽脑汁再也想不到话题逗何依依的时候,何依依便开始昏昏欲睡。 眼看着何依依又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宋澜低头撬开了何依依的嘴巴。 第五十一章 村学开学了 新年过后,村学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入学的规矩一早就通知到了各家。 村里每个孩子每月200文的束修,如果银钱不够,也可以用粮食、柴火、劳动力等一切可以换的东西来换。 这是为了不让村里的人习惯了不劳而获,村长和何依依他们共同商量得出来的方案。 当然这仅限本村的孩子,如果有外村的孩子要来,一个月要收500文的束修,在学堂吃饭还要另外算钱。 就算是这样,也比县城里的私塾便宜很多了。 为了能成功让女子入学,女子不仅可以免费在学堂里学习,还能免费吃一顿午餐,不论年纪大小,哪怕是已经嫁人生子,都可以。 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要遵守学堂的纪律,并且能通过每月的考试。 月试不会很难,只是为了筛选和给大家一点压力,如果是单纯过来占便宜,那她也不是圣母。 女学和男学的上课时间也不一样,男学每日要上四个时辰的课,女学每日只上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可以继续回家干活。 这一来是因为大点的女孩儿一般要在家里帮忙干活,整天的上学很多人家是不会放人的。 二来村里女子不需要科考,也没有条件培养才女,只为学些知识长长见识,时间自然可以宽松些。 当然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女学先生不能住在村里,要每日回城。 说起村学的这两位先生,还真的是要好好感谢下段秀才。 当时他接了何依依的委托之后,筛选出了好几位人品学识都很好的秀才,按照他心里的顺序,一个一个拜访,终于在拜访到第四位的时候成功了。 这位秀才刚好也姓何,十二岁启蒙,二十二岁考中的秀才,因母亲去世无法参加今年的乡试,便答应了来给孩子们启蒙。 女学先生更是困难,段秀才的目标是自己的师娘。 他记得,之前听师娘说过,希望天下女子都能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世上。 但是当他来找师娘的时候,师娘却没有立刻答应。 直到一个月后,段秀才第五次登门,师娘才带着重获新生的笑容,答应了段秀才的邀请,入女学教书。 从此她便不再只是万千学子的师娘,也是众多女弟子的“胡先生”。 直到很久以后何依依才知道,胡先生用那一个月的时间,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公婆、丈夫、兄长、儿女和被找来劝说她的各种亲长。 开学这日,村里一共来了十二个男孩和十七个女子,男孩子都集中在五岁到十二岁之间,女子什么年纪的都有,甚至有一位是一个男学子的母亲。 何依依至今都记得,她看着女学大门的眼神,就好像她每日参拜的神明,站到了她的面前。 全哥儿也被送到了学堂,成为了村学里年纪最小的学子。 第一天开学的时候,小家伙背着何依依给他做的小书包蹦蹦跳跳的进了学堂。 何依依转头跟宋澜说:“你看他高兴的,他还没见识到社会的险恶啊,你说他一会儿会不会哭呀。” 宋澜听的不太懂,但他还是听明白了何依依的问题,笑着安抚,“放心,不会哭的,可能一会玩开了都忘了我们。” “才不会。” 何依依扁扁嘴,抛下宋澜去女学那边看看。 何依依把作坊里的8名女工连着杏儿一起都送进了女学,这下女学这边的人数比男学多了一倍不止。 课堂上,一群大大小小的女子坐在一起听先生讲课,画风跟男孩子那边完全不一样,有点像,开家长会。 看着一切井井有条,何依依才回了家。 空间里种植的第二批辣椒又开花了,她还得进去人工授粉。 跟宋澜打了个招呼,何依依就去“睡回笼觉”了。 宋澜现在已经习惯了她随时随地睡一会儿的体质,看了两次大夫都说没事,便也没有在纠结。 何依依习惯性的先进工作室把近段时间的工作总结了一下,又把今天顺便带回来的村学的账目整理核对好,才推门进入厨房准备给辣椒授粉。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没有直接进入厨房。 那个已经快被她遗忘的门厅出现了。 看了眼对面的厨房门,然后本能的向左侧看去。 何依依高兴的用意念在里面跑了好几圈。 她的空间又升级啦~ 她的超大客厅,它来啦! 虽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洗衣房或者浴室,但是这个客厅也是现在最能给她带来实际意义的地方。 因为它。 大啊! 她那在冰箱里呆了小半年的西瓜、土豆、地瓜等等,终于可以尝试育种了。 缓和了好一会,她才稳定下来,先把客厅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这个房子是客餐一体的,现在她很庆幸当时装修的时候没有吧餐厅隔离出来,不然不知道是不是要分两次升级开启。 客厅里最显眼的是一个巨大的沙发,这是她前世的最佳休闲胜地,电视墙是一整面的储物柜,里面装的满满登登,家里用的东西大多数在这里,还有很多是她的得意之作和别人送给她的礼物。 重新归纳整理了一番,给每个柜子贴上了标签,时间就已经到了申时末。 全哥儿快要放学。 何依依出门的时候,宋澜已经在做晚饭,何依依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 说完从背后抱住了宋澜的腰。 宋澜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扭头用下巴蹭了蹭何依依的脑袋,“是有点,不怕晚上睡不着吗。” 何依依在宋澜背上蹭了蹭:“才不会,做什么好吃的了。” 还真就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宋澜随手将手里择了一半的菜放进何依依手里,让她一起帮忙。 饭还没做完,就听到院门开合的声音,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出了灶间,正好看见背着小书包的全哥儿向他们走来。 全哥儿停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喊道:“父亲,母亲。” 何依依愣了几秒,才开口问,“全哥儿怎么不叫我娘亲了呀。” 全哥儿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先生说了,读书先要知礼,不可以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了。” 何依依突然就有点失落,她有点后悔这么早就送全哥儿启蒙了。 第五十二章 周岁喜宴有客上门 农历二月初八,小宝儿满月了。 这是个重要的的日子,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下一次全家专门为她庆祝的大日子就是及笄了。 上一次是百日,小宝醒着的时间一共也不到一刻钟。 这次小宝儿完全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一周岁的孩子已经很好玩了,谁逗都笑,给什么都抢,完全不怕生。 今天的重头戏是抓周,来参加抓周礼的都是很重要的亲友。 大红色的抓周台上,摆满了东西,有林馨婉送的金算盘、何山送的小木剑、村长送的印章、胡先生送的毛笔、杏儿送的发簪、宋老太太送的荷包、全哥儿送的小木马等等等等。 琳琅满目,何依依都看花了眼。 吉时一到,何依依便将瞪着小腿的小宝儿放在了抓周台的中间。 小丫头穿着红色的袄子,带着虎头帽,手还拿着块小奶糕,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眼看着她就要朝着自己走过来,何依依赶紧拍着桌面跟小宝儿说,“小宝儿快看,这么多好东西,你喜欢哪个呀。” 小宝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了何依依一会儿,似乎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看着脚下的东西,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啪叽一下趴在了桌子上。 小家伙划拉着短短的胖手胖脚,把压在身子下面的东西都划拉到怀里,然后趴在那里抬头对着何依依咯咯笑。 周围的一圈人都被萌的合不拢嘴,只有何依依一脸呆愣的看着她。 啊这,这怎么办啊。 这算是全要了吗,那我下个流程要怎么走啊。 就在何依依在心里疯狂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圆的时候,全哥儿爬上了台子。 短手短脚的小豆丁拦腰抱住另一短手短脚的小娃娃,用力的把她抱了起来,还晃了晃。 小宝儿抱在怀里的东西噼里啪啦都掉了下去,只剩下被她抓在手里的木剑。 何依依看的清楚,那木剑是她被全哥儿抱起来的时候紧急抓在手里的。 何依依趁着小宝儿愣怔的时候,赶紧接过她抱在怀里。 小宝儿这才发现自己搂在怀里的东西都没有了,瘪瘪嘴就要哭。 何依依赶紧拿出一块奶糕塞到她手里。 抓周的结果出来了,众人赶紧来祝贺,口口声声都是称赞,说小宝儿以后一定是个女将军。 最高兴的要数何山了,他抱着杏儿亲了好几口,“杏儿你看见了吗,小宝儿选了我的木剑,我要收她为徒,我有徒弟了。” 杏儿一巴掌呼在了何山的脸上,把他的脸推开,“你好意思,打得过宋大哥再说吧。” 何山瞬间蔫吧了下来,把头放在杏儿颈肩蹭了蹭,幽怨的说:“我们也生个吧,你给我生个吧,我想要个徒弟。” 何依依本来抱着小宝儿一个一个给上来送礼物的长辈抱拳行礼,说话间偷眼看见了这两人的腻歪动作。 她猛地回头看站在她身后的宋澜,她就说,这人从哪里学来这黏黏糊糊的做派,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 何山,你还我高冷正经的相公! 周岁宴在村里是大宴,宋澜家里又是现在村里的大户,所以基本全村的人都来参加了。 何依依家里再大也不可能坐下全村的人,所以这一次他们摆的是流水席。 就是这一桌人吃完了,翻台重新上菜,下一桌人再来吃。 这一次成亲了的林馨婉终于可以来参加何依依家的宴席了,带着她的相公和小姑子。 看得出,林馨婉的婚后生活很幸福,段秀才虽然说话不多,但是能看到他的注意力一直会留一份在林馨婉身上,林馨婉说话的时候也会很耐心的听。 第一批客人离开以后,后面的客人就基本不需要主人家照顾了,来人会自动的到写礼账的台子那里登记礼钱,然后进去找地方吃饭,吃完饭自行离开,连桌上的剩菜都会打包带走。 礼钱一般也不会很多,三五十文的就可以全家人都来吃一顿,就是讨个彩头,给孩子舔舔福气,村里管这种行为叫做“赶礼”。 这时候,何依依便抱着小宝坐在门口迎来送往。 林馨婉的小姑子兰儿被全哥儿带去后院看兔子了,林馨婉便也到门口坐着陪何依依。 两人合作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感情也从单纯的商业合作伙伴发展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己。 宴席是从黄昏时候开始的,到了月上中天,有的位置已经翻了第四批客人,也只有零星几个刚刚下工的人赶来随便吃点。 两人也从孩子讲到婚后生活,再讲到以后的生意发展合作。 正当他们觉得今天的宴席就要圆满结束的时候,远处,一人一马冲开山间的树木,疾驰而来。 何依依吓了一跳,她进过山,知道这座山里路途难行,附近并没有靠近哪里的官路。 这一人一马,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慌乱的站起身来,将小宝护在怀里,拉着林馨婉就进了院门。 迅速的找到在人群中忙碌的宋澜,跟她说了外面的情况。 宋澜听后拉着何山就出去了。 何依依跟林馨婉紧张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没一会儿,就看到宋澜和何山扶着一个人进了门。 两人将来人扶到一个位置上坐下,何山去给他倒了水,宋澜给添了碗筷,并给他端了几盘肉菜在面前。 同桌只有两个年轻人在吃饭,见状也没说什么,还帮忙给递了个馒头。 那人看来饿坏了,一边道谢,一边吃的狼吞虎咽。 这是何依依才看清,他身上穿着的,好像是军队的制服。 何依依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军人,那件衣服也脏污破旧的不像样子,但是那明显专业的骑装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 看着他狼狈匆忙的样子,何依依到灶间装了十来个馒头和大饼递给宋澜。 那人吃的很快,道过谢便匆匆告别。 宋澜递过装好的干粮和水囊,嘱咐道:“兄弟,这些带着,路上吃。” 那人看起来很不好意思,一再推迟,被宋澜强硬的塞在了怀里。 出门前,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放在礼账台上,“谢谢几位,祝小姐健康长寿。” 说完便快步出门,上马疾驰而去。 旁边过来帮忙的大婶赞叹道,“小宝儿周岁喜宴有客上门求助,这是给小宝儿送功德的呀,咱们小宝就是有福气。” 何依依低头看了小宝一眼,笑的温和。 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林馨婉和宋老太太,都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三章 边疆必有祸乱 待来人走后,何依依去问宋澜,“这是什么情况?” 宋澜安抚的拍了拍何依依的手,“西南边境的兵士,回京呈报的。” “回京呈报?” 何依依有些狐疑,“边境回京,要经过这里的吗,我怎么记得,我们这里距离官道挺远的啊?” 宋澜挠了挠头,“按理是不用,但人家是公务,不便多问。” 何依依点了点头,也对,军队要送到京城的呈报,应该算军事机密了吧。 宴席已经到了尾声,一众人在整理收尾,何依依便也不再纠结,帮着收拾起来。 就在这时,林馨婉突然找到了何依依,说有事要跟她聊聊。 放下手里的活,两人进了房间。 刚坐下,何依依茶水都还没倒上呢,林馨婉便直接开了口。 “玉清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我们打算这两个月就去府城先准备着,也借着这个机会,去府城那边探探路,咱们也把生意往北边扩扩。” 何依依拎着茶壶的手停在了原处,她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林馨婉。 “这两个月就去?怎么这么突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虽然她也知道乡试是很重要的事,很多人都会提前前往府城,请名师指导或者与学子研学。 但是这还没开春呢,是不是也提前的太多了。 而且她们两个明明刚才在门口还聊了以后的规划,也聊到了扩张生意的事,但是当时是林馨婉并没有提到这些。 是什么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这个决定呢。 难道是…… “刚刚南疆来的兵士,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馨婉拿起茶杯在指尖摩挲,“我只是有些担心,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很多消息都没办法及时知晓,早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何依依被她说的有些心慌慌的,“你是猜到了什么?那我们……我们要怎么办?” 见吓到她了,林馨婉赶紧拉着他的手安抚,“别怕别怕,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主要还是为了玉清考试,你知道,这科考,靠的可不只是学识。” 她拍了拍何依依的手,“况且,边境我们这里到边境几百里呢,就算出事了也不会那么快波及到咱们这的,等我去府城先探探消息,你就安心在家,相信我,没事的。” 林馨婉走后,何依依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想了想,还是拉着宋澜去找宋老太太开家庭会议。 宋澜跟何依依分别将那兵士来时的情况,和林馨婉的刚刚跟她说的话,详细的讲述给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听完后沉思了很久,才慢慢的开口。 “西南边境距离古元县约五百里,以军营传信兵的速度,从边境到这里也就一日的时间,可是那兵士形容狼狈,还远离官道,从山里穿出来,不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便是遭遇了截杀。” 宋老太太看着对面两人,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管哪一种,边疆必有祸乱。” 何依依和宋澜对视了一下,皆是面露凝重。 宋老太太说的话有点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有些茫然的说,“母亲的意思,是要打仗了吗。” 宋老太太沉默了下继续说道:“边关一直战乱不断,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西南是镇南王的封地,边境又有吴老将军镇守,不会那么容易被突破的,就算真的有异动,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她用手一下一下的点着桌沿,“不过,多打听下南边的消息还是开有必要的,九儿,可以注意下来往商队的情况,县令家里也可以多走动走动,我们在村里消息闭塞,只能你多费心了。” 何依依赶紧回答:“母亲别这么说,还得是母亲运筹帷幄,我也就只能跑跑腿干干力气活。” 看着两人神色凝重,宋老太太又开口安慰了两句,“不过也不必太多担心,五百里,急行军也需要五六日的时间,就算真的边关被破,到战火蔓延到这里,最快也需要将近半月,到时候定然风声满天。” 从宋老太太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子时了,何依依依旧全无睡意。 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焦虑的睡不着,她发现,她还是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过片面了。 从前世那个和平时代过来的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积累了足够的财富,就可以在这个世界高枕无忧的生活。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和平是那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 在这里,最大的挑战,不是如果获得更好的生活,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如何在这动荡的社会中活下来。 何依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焦虑不已。 看着何依依这忧心忡忡的样子,宋澜有点心疼,他抱住何依依,把她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前,尽量声音温柔的诱哄着。 “怎么还不睡呀,这都要子时了,早知道过年守岁的时候就不给你讲笑话了,吓唬你一下,你就能陪我守一夜了。” 突然又被提起除夕夜的事,何依依脸刷的就红了,脑子里的那些内耗想法也淡了许多。 趴在宋澜的怀里,隔着他薄薄的胸肌传来强有力的心跳,何依依突然觉得无比安心,闭上眼陷入的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和平的时代,那个繁华的城市。 她看见了她工作的职场里,那个属于她的工位上已经坐上了别人。 她看见了她的家里,另一个她辞去了魔都高薪的工作,回到老家,嫁给了爸妈给介绍的一个小老板,看样子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一切都很好,好到,那里似乎从来不是她的世界。 何依依好像一个局外人,站在上帝视角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时,有人从背后抱住她,用脑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用温柔的声音跟她说,“九儿,该回家了。” 何依依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被整个圈在了宋澜的怀里,宋澜的怀抱很暖,手臂很坚实,温柔而可靠。 她抬起头,看着宋澜的睡颜,突然就笑了。 用额头在宋澜已经长出了一点胡茬的下巴上摩挲了一下,重新闭上眼睛。 谢谢你,九儿,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爸妈,也谢谢你给我一个来到这里的机会,我会在这里,用心的走下去。 第五十四章 送行 一个月以后,林馨婉和段秀才准备出发去府城,离开这天,何依依和宋澜去送行。 林馨婉手里不缺人手,出发的东西已经基本整理好了,两辆马车,十几个家仆,浩浩荡荡的一个大队伍。 林馨婉带着何依依到偏厅去说话。 何依依回头看了眼院子里面忙忙碌碌的人,皱着眉头开口,“你娘家,没有一个人来送行吗?” 林馨婉不在意的笑笑,“府城而已,有什么好送的。” 何依依瞪了瞪眼睛,“怎么就没什么好送的了,你们要去参加秋闱,放榜之后可能直接就进京参加春闱了,这可就一年多见不到了啊。” 林馨婉给何依依倒了杯茶:“我家里人你还不知道吗,你想让谁来送我?再说,成亲这半年也没见过几次。” 何依依脸皱成了包子,“不是,你爹也不来吗,就算不在意你,你们可是去科考的。” 林馨婉依然不在意,“你放心,等我们去参加会试的时候,我爹会去府城给我们送行的,好了不说我了,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接下来的话题,何依依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明明要出远门的是林馨婉,但是很明显是林馨婉更加不放心何依依,一个劲儿的叮嘱着。 “你家里人手太少了,我给你找了几个,这里是身契。” 这时,冯妈妈带了几个人进来,四男三女,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其他都是年轻力壮的。 林馨婉指着年纪稍大的人对何依依说:“这位是福伯,是我母亲庄子上的人,信得过。” 何依依站起身很客气的行了个拱手礼,“到我这里委屈福伯了,以后就仰仗福伯了。” 福伯吓了一跳,赶紧行礼,“不敢不敢,小姐跟我说过您的情况,能伺候夫人是我的福气。” 接下来福伯一一介绍了几人,三个男人都会点功夫,不仅能做家丁也能当做护院。 三个女子也各自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一个善厨艺、一个善刺绣,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之前在大户人家照顾过老夫人,很会照顾人。 看起来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让几人出去,何依依坐到林馨婉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婉儿,你太好了,这么忙还要分心帮我张罗。” 林馨婉故作嫌弃的把胳膊抽出来,拍了下何依依的脑袋,“正经点,还有话跟你说。” 等何依依乖乖坐正,她才慢慢说:“边境的事不用太担心,一两年也波及不到这边,但是还是要有点准备,家里别置办太多值钱的东西。” 说完她有想了想,“还有件事……” “二小姐等等,大小姐有客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妈刻意放大的声音打断。 随后,门就被推开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林馨柔走了进来。 她穿着桃粉色襦裙,配蝶穿芍药满绣大袖外衫,巨大的发髻上,插满了各式钗环,整一个富丽堂皇,珠翠满头。 只见她袅袅婷婷的走进来,坐到了林馨婉的对面,“姐姐今天走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来给你送行啊。” 何依依跟宋澜都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盖住了白眼。 何依依默默拿起面前的茶杯喝茶,没打算接话。 一来何依依经常去拜访县令夫人,从来没有看见过林馨柔陪在旁边,甚至也没有听县令夫人提起过,明显是不受待见的,何依依自觉不想太接近。 二来林馨柔从进门以来就没看过自己,何依依也不想自找没趣。 但是林馨婉都被顶到面前了,总不能装作看不见,只能不情不愿的开口,“妹妹府里也有很多事情要操劳,我只是陪相公去考个试,实在不值妹妹亲自来送。” 林馨柔嫁的事县令次子,虽然是正妻,但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操劳。 但林馨柔就像没有听出来她的言下之意一样,自顾自倒了杯茶,“也是,乡试而已,也就姐姐这么重视,提前半年就过去,这要是去考会试,还不得提前一年啊。” 林馨婉轻笑了一声回答:“妹妹说笑了,乡试和会试之间只间隔半年时间,怎么会提前一年出门呢,再说,会试是要去京城参考的,提前一年出门也是很正常的事。” 林馨柔本来是想嘲讽一下,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嘲讽了。 她有些恼羞成怒,翻了个白眼回怼:“是呀,我当然不懂,毕竟我不用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相公可以金榜题名上,自然不用费劲心思研究。” 听到这,何依依小声在一边蛐蛐,“可不是,你寄托在公婆和兄长身上。” 林馨柔听见嘴角勾了勾,在桌下偷偷的捏了捏何依依的手。 对面的林馨柔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听见,她摸了摸自己发间的一支掐丝蝴蝶步摇,继续开口。 “不过我也得劝姐姐一句,科考还是要靠真才实学的,可不能动歪心思啊,别把商人那套带进官场上,可是要吃苦头的。” 何依依翻了个白眼,回捏了下林馨婉的手,要不是给县令家送了那么多“暗藏玄机”,她就信了。 林馨婉显然已经不想在应付她了,身体向后靠了靠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妹妹可别乱说,哪就到官场了,充其量也就有个功名而已。” 何依依看出了林馨婉的心思,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给她解解围,门外响起了冯妈的声音。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何依依有些惊奇的看着林馨婉,这冯妈妈的时机也掌握的太好了吧,林馨婉是什么时候“摔杯为号”了吗。 不管怎么样,两人都是来送行的,不能耽误主人家启程。 几人来到院门口,确实所有人都就位了,何依依拉着林馨婉的手一路送上了马车,十分的不舍。 段秀才一再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林馨婉,何依依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临走之前,林馨婉突然又拉开车帘,探出身子叫来了何依依。 她拉住何依依的手,凑近她小声说,“刚被打断了我没说完,九儿,屯粮,今年内,越多越好。” 何依依不是很理解,但还是乖乖的点头。 第五十五章 荒年的预兆 直到一年以后,何依依终于明白了林馨婉让她屯粮的寓意。 这一年,一整个冬天都没有下几场雨,有经验的农人早就已经预感到今年或许不会太平。 三月天气,本应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是山里的野草都比往年稀疏,田地也根本达不到播种的要求。 眼看就到了春耕的时候,村长也愁坏了。 错过了春耕,就是错过了一年的收成,今年便也就成了荒年。 清明过后,雨水还是不够,村长无奈,召开了全村会议。 会议开始前,村长提前将宋澜跟何依依单独叫到了家里。 村长面色凝重的开口,“九儿,年前你就说让村里人屯粮,是不是预料到什么。” 何依依不想告诉村长这是林馨婉说的,她能感觉到,林馨婉应该不是通过常规手段得知的这个消息。 无奈,只能胡说八道了,“村长大叔,不瞒您说,我在县城听到西南来的行商说,南边旱的比我们这里还厉害,我担心,今天的年景可能不太好。” 村长叹了口气,“这要真是个灾年,可怎么是好,朝廷课税年年涨,大家家里的余粮本来就不多,如果闹了灾,可是要撑不下去了呀。” 来到这里两年的时间,何依依也发现了,这里的农民生活是真的很苦。 每年的收成交完粮税就去了一半,另一半,省吃俭用也很难支撑整年。 这还是风调雨顺的情况下。 好在小荷村靠山,每年夏天,大家都去山里挖野菜、挖竹笋、采野果、捡蘑菇,尽量减少粮食消耗。 大家也都在农闲的时候做些其他的工作补贴家用,勉强度日。 可要是闹了灾荒,不止粮食收不到,山里的东西也是找不到的。 何依依沉思了下说:“村长大叔,再提醒一下大家吧,如果还有余钱的,尽量都换成粮食,按照现在的情况,西南怕是已经错过春耕了,粮价只会越来越高。” 村长问:“九儿,依你看,今年这旱灾,还有可能缓解吗。” “啊?” 何依依被问蒙了一下,这她哪里知道啊,她是穿越又不是重生,哪里来的先知的能力啊。 何依依皱着眉头回答:“能不能缓解我不知道,但是,总要防患于未然吧,就算缓解了,我们也不过花了高一些的价格买了粮食而已。” 村长听后没再说什么,静静的思考着应对之法。 晚上的全村大会上,村长跟大家说了现在的情况,并再次跟大家提出建议,“家里还有银钱的,尽量多屯些粮食,最好能屯够一家人两年的吃用。” 此话一出,偌大的广场瞬间喧闹起来,众人纷纷讨论起来,也有人大声的向村长提问。 “村长,是真的要闹灾了吗?” “是啊村长,我昨天进城,粮食已经开始涨价了,我们哪有钱囤两年的粮食啊。” 村长用力敲了敲手里的铜锣,大声说,“能囤的就囤,回去问问你们老子,要是真的闹起粮荒,一两银子都买不来一斤糙米。” 村长清了清嗓子,继续发布下一个通知:“明天开始,全村挑水浇地,务必在五日之内开始春耕。”。 话题过于沉重,现场充斥着低气压,但也有人表现出不屑,大声的反驳,“村长,挑水浇地得浇到什么时候,要不要再等几天,再等几天播种也不晚啊。” 村长狠狠的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谁也不许偷懒,明天都必须浇地,要是谁家因为偷懒没有收成,可别怪我不顾念同族的情谊,不给你拖累村里的机会。” 男人一脸为难,“村长不是我想偷懒,我家的地离河太远了,全靠人挑水得累死我。” 村长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早日播种,就能早日收获,如果真的闹了灾荒,粮食多放在地里一日,也就多一分危险,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都别不当回事,三十年前的饥荒,村里死了将近一半人,我相信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那人还要反驳,被她的妻子拦住了。 人群中也有人开始附和:“咱们听村长的,咱们庄稼人,有的就是力气,只要能保住今年的收成,天天浇水算什么。” “是啊,去年村长就让我们屯粮,要是那个时候就听了村长的,也不用去买高价粮食了。” 这时,何依依也开口道,“明日开始,村学和作坊都放15天的春耕假,大家先保春耕。” 春耕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但是很多人还是存着疑虑的。 年轻人没见过旱灾觉得村长可能在危言耸听。 老一辈见过旱灾觉得村长可能太过乐观。 小荷村确实靠近一条河流,挑水浇地也都靠着它,虽然现在较往年的冬天水位下降不明显,但是天气一热起来这条小河也未必能保得住。 三十年那场大旱,别说是河,连井都干了,多少人是活活渴死的。 回到家,何依依也开始盘点自家的库房。 这一年的时间里,何依依已经囤了几万斤粮食,相当于一个小型粮商的囤货了。 为了不影响粮价,她没有在本县采购而是跟宋澜一起,到临近几个省收购。 不仅粮食,各种干菜、豆类也都收了不少。 何依依并没有按照原计划把空间里的客厅用来育苗,而是用作了仓库,现在里面已经堆满了粮食、干菜和各种腊肉。 同时,家里的地窖里也存了上千斤的粮食,足够一家十几口生活两年的。 灾情已经显现,何依依没有在跟大家抢粮食,而是开始研究空间。 她现在解锁的空间包括工作室、厨房、客厅和洗手间。 之前她还觉得洗手间鸡肋,因为她现在只能意识进入空间,就算想用,也用不了。 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这真的是最好的安排,因为厨房和洗手间,都有自来水。 而她在之前空间升级时还获得了一个能力,就是把空间里的设备,直接作用于空间外。 也就是说,她可以直接把自来水连接道这里放水。 何依依做了几次试验,发现自来水确实是通的,但是只能作用在自己所在位置的方圆百米范围内,而且,需要她将意识探入空间进行操作才可以。 好在,在进行了几次尝试以后,她能做到一边放水,一边在空间里工作。 确定了这点,何依依终于是安心了许多。 第五十六章 二甲第五名,进士出身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很难见到成年人走动,大家都在田里忙着。 因为农活繁重,大部分人家的劳动力都不够,无暇顾及孩子。 何依依跟村长研究了一下,临时开了学堂当做幼儿园,然后由村长出面找了几个不能下田干活的老妇人帮忙带孩子。 天气越来越热,依旧没有要下雨的样子,繁重的劳动让大家都没了心情说笑玩闹,孩子们也安静了不少。 在这样压抑的日子里,何依依收到了今年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 段秀才高中了。 喜报送来的时候,何依依正好在县令家里拜访,顺便打探一下县令大人对今年旱情的看法。 一个衙役进来禀报,说有府衙捷报送到。 县令大人非常开心,当场就接过公文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大笑着连说了几声好。 县令夫人看他的样子忍不住也笑着问,“什么事让老爷这么开心啊。” 县令将公文递到夫人手里,大笑着说道,“今年的殿试,我们古元县中了个进士出身,二甲第五名,哈哈哈,可真是青年才俊啊。” 听到这话,何依依赶紧上前恭喜,“那可要恭喜大人了,这都要仰仗大人治下有方啊。” 县令哈哈大笑,“在我要调任的最后一年出了这么个人才,我这三年也算圆满啊哈哈哈。” 说完他对着衙役说道,“去,让师爷亲自去送捷报,再将这段家人请来县衙,本官要亲自接见,对了叫主簿过来,查查这段家的情况。” 何依依本就跃跃欲试的八卦之心在听到段家的时候彻底压抑不住了。 她开口问道,“大人,您说段家,是城东段家吗。” 县令大人惊讶的问道:“哦?你认识?” 何依依回答,“如果是城东段文,我是认得的。” 县令大人看起来更高兴了,对待何依依都热情了许多,“那你给我说说,这段进士家里的情况。” 何依依回答:“段文,字玉清,家中有一老父年近五十,还有一个幼妹尚未及笄。” 说道这里她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这段家跟大人家里还带着亲戚呢。” 县令到人很是惊讶,看向了夫人。 县令夫人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也是不知道。 何依依在心里吐槽,林馨柔在这里果然不受重视,这么近的关系,她的公婆居然全然不知道。 何依依赶紧解释:“段文的妻子是我的好友,名焕林馨婉,是府上二少夫人的长姐。” 哦哦哦,好险,差点说成嫡姐,要是让大人以为她嘲笑县令家少夫人是庶出身份可就完了。 听完何依依的话,两人明显都愣了一下。 县令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尬笑着应道:“原来是柔儿的姐夫呀,你说柔儿也真是的,姐夫参加科考也不跟我们说,不然我们怎么也得帮扶一二啊。” 县令调整好神色开口道:“妇人之见,科考靠的是真本事,二儿媳是懂得分寸,不愿借着身份行便宜之事,可见玉清这孩子也是个正直的,不错不错。” 呵呵,这一会玉清都叫上了,还在这装两袖清风呢。 因为要接待段家父女,县令大人要去更衣,便先离开了,何依依也找了个机会开溜,去段家等着贺喜。 她到了段家的时候,段家父女还没有回来,段家门前围了一圈人。 有个比较熟悉的大婶看见何依依赶紧过来打招呼,“哎呀,何老板你也来啦,那你肯定知道,快跟婶子说说,这段家小子是不是高中了,我刚才看见官府的人来报喜了呢。” 她这一开口,周围的人都围上来了,七嘴八舌的问道,“是啊是啊,你能没看见,那鞭炮放的,跟过年似的,刚才官差对段老头那个客气的样子,肯定是高中了。” “我就说这段家小子肯定行,那书念得,啧啧。” “你还能知道他书读的好不好了?你大字都不认识两个。” 众人哄笑起来。 何依依借机开口,“各位婶子,我也是听了消息赶来的,段叔不在吗。” “不在不在,被官差请去了,想来是去见县太爷了。” “那我等等,各位婶子忙着,要是真的高中了,肯定要请各位吃酒的。” 说着何依依便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众丫鬟小厮围在一起聊天,看见她来了赶紧过来。 “何老板来啦,我们老太爷和小姐去县衙了,您快进来坐。” 何依依见他们笑的开心,也跟着笑:“看你们高兴的。” 那丫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分享欲,“我们当然高兴了,老爷高中了呢,何老板,你说我们老爷再回来,是不是就是官老爷了。” “是呀,你们老爷考了个好名次,应该很快就能派官了,到时候,可就要喊大人了。” 何依依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段老爷子带着兰儿回来了。 看见何依依,兰儿特别开心,小麻雀一样扑到了何依依怀里,“九儿姐姐,九儿姐姐,我哥哥高中了,我就说我哥哥最厉害吧。” 何依依抱住小姑娘,笑着哄道:“是是是,你哥哥最厉害。” 说完,她放开兰儿,向跟在后面走进来的段老爷子行礼。 段老爷子也很高兴,嘴里一直说着好好好,笑得憨厚。 等大家都落座,何依依开口,“如今段文高中,也是一件大喜事,段叔可派人去林府报喜了?” 段老爷子点头,“去了去了,管家亲自去的,我都高兴傻了,还是管家提醒的我。” “去了就好,高中进士是大事,肯定是要设宴的,想来林府会派人过来帮忙,段叔想想有没有要宴请的人就好了。” 段叔挠了挠头,“这我也不懂啊,我们平时走动的人不多,也就街坊邻居。” 见他这样,何依依提醒,“别的都好说,只是段文学堂里的恩师,怕是得段叔亲自去请了。” 段老爷子连连应是。 第二天一早,何依依便跟宋澜一起进城去参加段家的喜宴。 林员外不仅少有的出席了宴席,还很热情的招呼往来宾客,热络的跟段文的恩师寒暄,嫣然这个家里的主人。 段老爷子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反而显得很局促。 何依依看不过,便带着宋澜过去陪段老爷子说话。 段叔悄悄的跟何依依说:“管家说,今天的席面是林府置办的,我总觉得这不太好。” 显然相比林员外这位亲家,段老爷子更相信何依依。 何依依撇了眼人群中如鱼得水的林员外,安慰段老爷子,“段叔不必多虑,这点钱,在林府那不算什么,在婉儿那也不算什么,您只要安心等着段文衣锦还乡就好了。” 第五十七章 衣锦还乡 殿试放榜后还要等待皇帝接见,然后才可以回乡,算算时间,大概还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而这两个月时间里,古元县只下了一场雨。 小河里的水位已经明显下降,现在打水要往河里走一小段斜坡下到河床里才行,时间几天,已经摔了好几个人了。 何依依知道这个情况之后,连夜画了个水车的草图,找了村里的木工师傅研究了三天,又用五天时间,终于赶在水位再次下降之前做出了个小型的水车。 可是河水的流速已经很难支撑水车的运作,所以,这变成了一架手动水车。 看着村民一格一格拉动水车打水,何依依觉得自己前几天的苦熬像个笑话。 这似乎一个杠杆加一个滑轮就可以了。 打水的问题解决了,村长却更加发愁,田里的秧苗刚刚冒头,河里的水位已经下降了一半,这么下去,三十年前的灾难可能真的要重演了。 村长担忧的每天都要到河边去看水位,水车就是最好的标尺。 当水车的水斗已经有一半露出水面的时候,村长终于忍不住又来找何依依了。 坐在主宅的会客厅里,村长的表情极为严肃,“九儿,河里的水已经很少了,再不下雨,估计撑不到半月,河水就要断流了。” 何依依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就要到七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热,旱情也只会越来越厉害。 据说,已经有几个村子水源断流了,现在靠着井水浇地,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何依依知道村长的担忧:“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村头不是有口深井吗,我们家院子里那口也挺深的,实在到了最坏的时候,保全村喝水还是可以的,村里人也多多少少囤了粮食,不会到那个地步的。” 何依依说的村长也明白,但他还是忧心,“说起来,村头那口深井还是三十年前那场旱灾之后打的,但是那最多能保全村吃喝,这样下去,田里的庄稼难保了呀。” 何依依安慰:“村长大叔不要想那么多了,尽人事而听天命,起码能保住人,就还有希望不是么?” 村长叹了口气,“我是担心,不是所有村子都撑得住,这要是真的闹起灾荒来,咱们村子要被盯上。” 这个问题,何依依还真的没想过。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了,但是她的思维还经常受困于前世的法治社会,她忘了,人要是饿疯了,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小荷村并不是世外桃源,真的到了饿殍遍野的时候,他们怎么能做到独善其身呢。 也不是没想过帮助更多的人,但她现在只是个小商人,能做到独善其身,保住这些朝夕相处的乡亲,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好的结果了。 她深思了很久,还是无奈的说:“村长大叔,这事我还没想过,让我再想想吧。” 村长赶紧说:“不着急,也不会是这一两日的事,不过,还有一件事。” 村长顿了下,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见没人才说,“县令大人那边,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吗?” 或许这才是村长今天来找她的真正目的,想到那位县令大人,何依依面露凝重。 “恐怕指望不上,县令大人今年任期就满了,年前就能拿到调令,我看着,不像要管这事的样子。” 村长的脸更挎了,“连灾情都不会上报?” 何依依点头,“很有可能。” 村长走的时候忧心忡忡,何依依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一直不下雨,天气便更加炙热,等林馨婉夫妻衣锦还乡之时,小荷村的河水已经断流,村民们开始用井水浇地了。 已经有人放弃了,还在坚持的,也大多不报太大希望。 但是似乎天灾影响的只有生活艰辛的农人,城里的贵人依旧活得奢侈而肆意。 县城林府,段文的接风宴办得异常盛大,林员外甚至在前后两条街都摆了流水席。 段文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林馨婉的马车,沿途众人簇拥,官差接引,一路将人引到了林府。 何依依看着眼前盛大的奢华的宴会,虽然也为林馨婉感到高兴,但也难免觉得讽刺。 一时生出朱门酒肉臭的凄凉。 甩头抛开这些想法,最近心情太过压抑,难得有机会放松一下,何依依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这边林员外早早的就等在了府门前,一见到段文,马上快步走了过去。 段文也赶紧下马,向林员外行了一礼,恭声道,“岳父大人,小婿不负厚望,得中归来” 林员外连连道好,拍着段文的肩膀称赞:“好好好,我就知道贤婿乃人中龙凤,定然能一举高中,好,好啊,贤婿一路上辛苦了,快进来。“ 段文却没有随林员外进门,而是回身从马车里将林馨婉扶了出来。 “岳父大人,这一路还多亏了夫人为我打点,夫人才是真的辛苦。”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快进来快进来。” 一路走到门口,两人才看见满眼含泪的段老爷子,段文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也红了眼眶。 他快步走到父亲面前,普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声说道,“父亲,儿子回来了,儿子没有给您丢脸。” 林馨婉也跟着跪了在段文旁边,向段老爷子行了个大礼。 段老爷子赶紧将两人扶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吧,我们进去。” 一群人这才呼呼啦啦的进了门。 站在一旁的兰儿嘟着嘴问何依依,“九儿姐姐,为什么我不能去找哥哥,我也想哥哥嫂嫂了。” 低头看着小姑娘,“兰儿乖,这会儿哥哥嫂嫂很忙的,等他们忙完了,我们再去找他们聊天好不好。” 小姑娘还是不太高兴,但也乖乖的点头。 何依依这才拉着小姑娘进了内院。 这里是宴请女宾的地方,林馨婉一进来就被众人簇拥着,一刻也没得闲。 何依依全程也只跟林馨婉喝了杯酒,说了两三句话,并没有时间深聊。 这次宴会,是何依依第一次看见这位员外夫人与林馨婉的母女情深,不管是她穿越来之后,还是在原主的记忆里。 那张一直冷着的脸突然有了慈母的面容,拉着林馨婉心肝肉的叫着,不停的跟众人夸耀她的这个女儿有多么的贤惠懂事。 众人也是满口的夸赞恭喜,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水敬过去。 只有林馨柔,虽然因为段文高中而被婆家高看了几分,却满心怨毒,连强颜欢笑都做的牵强。 第五十八章 不用半年,边关必乱 因为林馨婉的应酬很多,所以何依依是三天以后才去拜访的。 两人一年多没见,都很激动,何依依更是一见面就扑进了林馨婉的怀里,抱着林馨婉就哭了起来。 林馨婉本来也是满肚子的思念,看见何依依这个样子,也红了眼圈。 宋澜和段文对视一眼,无奈的上前分开两人,一人揽过一个温声哄着。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和过来,又马上抛开两个男人亲亲密密的揽着胳膊进屋去了。 只留下两个并不是很熟悉的男人在厅中喝茶。 进到屋里,两人坐在小榻上,又是好一翻亲近,何依依把脑袋埋在林馨婉胸前拱了又拱。 “婉儿,你去了好久,我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年过的多辛苦。” 林馨婉心疼的摸着她的脸颊说:“不知道也看得出来了呀,你看你,都瘦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何依依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趴在小几上,“婉儿,今年旱得厉害,村里的河水都干了,大家打井水浇地呢,在这样下去,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了,幸亏你让我囤粮了,不然就完蛋了。” 何依依的声音闷闷的,“可是村长大叔说,如果真的闹起了饥荒,别的村会来抢我们的粮食,我们囤再多也保不住,县令大人马上要调任了,看样子也不想管,婉儿你帮我想想,要怎么办啊。” 何依依本来只是想听听林馨婉的建议,看看怎么能顺利度过这场灾荒,没想到林馨婉爆出了一个更恐怖的消息。 “九儿,今年这场旱灾不容小觑,我得到的消息,西南很多地方粮食已经绝产了。” 林馨婉面容严肃,紧紧盯着何依依,“临近西南边境的几个小国也受灾严重,这几国近两年本就不断的试探,若闹粮荒,不出半年,边疆必乱。” 何依依听罢也陷入了沉思,“婉儿的意思是,战事会波及到这里?” 林馨婉回答:“今上重文轻武,朝中主和派居多,若边关被破,极大可能会割让城池,若是如此,古元县便会成为边陲之地,若是南疆各国仍不满足,烧杀劫掠至此也不无可能。” 何依依彻底呆住了,这一年多来,她也时刻关注的边关的情况,但对政治形势和皇上的性格并不了解,所以也不能准确的预计边疆的战事走向, 何况,“不是说边疆有吴老将军镇守吗?” “五老将军虽然骁勇,但行军打仗每日消耗巨大,若朝廷支援不及时,也难打胜仗啊。” 何依依不说话了,若只是旱灾,那她凭借着空间里的水源,有信心能护住乡亲,但若是打起仗来,她可能连自保都成问题了。 见何依依愁眉苦脸的,林馨婉提出她想了很久的事。 “九儿,玉清被派到青州城治下,我们最迟十日便要出发前去赴任,那里远离西南,富庶安和,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何依依抬头看着林馨婉,眼巴巴的问道:“十天就要走吗,这么着急?” “是啊,归乡假只有两月,我们从京城赶回来,已经将近一月了。” 何依依很想跟林馨婉走,但是不行。 她虽然自觉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起码现在村子里的情况她还能帮得上忙,况且怎么说也是朝夕相处的乡亲,何山他们的家人亲族更是牵连众多,总不能什么努力都不做就直接走人。 “我不能放着全村人不管啊,还有两个铺子里的人呢,我能带着他们一起吗?” “铺子好说,大多是家仆,带走无可厚非,但是村民,先不说他们会不会轻易听你的话搬离故土,就算他们肯,官府也不会给路引的,没有路引,那就是流民。” 何依依也知道自己犯傻了,怎么可能平白带着一个村子上百口人搬家啊。 她叹了口气,跟林馨婉说:“我还是先不跟你走了,这边要处理善后的事情也很多,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婉儿放心,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定然护好自己去找你。” 林馨婉也明白她的顾虑,毕竟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没有那么容易割舍,但她还是叮嘱。 “若战事起了,边关流民会先北上,再加上粮荒的灾民,世道必乱,那时候也不在乎什么路引了。” 她垂下头想了想,“你还有两个月时间说服村民,最迟中秋,必须北上,进京路上我们的几处产业情况都在这里。” 说着林馨婉递给何依依一本册子,翻开指给她看:“府城这个,能收就收了,不一定保得住。” 又翻了几页,指着一处“到济源城这里相对安全,可以在这里落脚,打点一下,给村民落户应该也不难做到,或者你想去其他地方也可以,但不要进京城,我最希望的还是你来找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看着林馨婉一页一页给她讲着各地的产业,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属于林馨婉自己的其他生意,显然是她能用到的都给她留下了。 何依依心里暖暖的,这个人明明比自己还小两岁,却像个长辈一样处处为自己安排妥当,她何其有幸,才能拥有这样的朋友。 何依依又扑进了林馨婉的怀里,抱着她不撒手,在她的怀里蹭了又蹭。 “婉儿,你怎么这么好,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去找你。” 林馨婉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调侃的开口,“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走吧我们出去吧,快开饭了,把那两个男人扔在外面还不知道他们怎么尴尬呢。” 不过这次,他们失算了。 等林馨婉拉着何依依走出房间的时候,厅里的两个男人已经下起了棋,看起来很是投缘,甚至有那么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如林馨婉所说,他们并没有呆多久,便启程前去赴任,段老爷子和兰儿自然也要跟着。 林馨婉带走了大部分心腹,给何依依留了些身强体健的家丁和护院,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另外,林馨婉在这里的产业,也都交给了何依依,嘱咐她能卖的就卖了,不能卖的也不用管,就放在那里好了。 这时候何依依才知道,原来林馨婉早就已经将自己在古元县的产业处理了大半了。 如果战乱真的波及到这里,那林馨婉可能是这古元县富户里面,损失最少的了。 第五十九章 迁徙准备 送走林馨婉,何依依便开始着手准备撤离的事情。 当天晚上,何依依便去找了村长。 不能公然谈论皇家政事,便只是说自己得到消息,边境旱灾严重,跟村那张分析了下很大可能会起战事。 听完何依依的话,村长沉默了很久。 “全村迁移,不是那么容易的,有道是故土难离,抛家舍业的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太难了,况且村里有那么多老人孩子,经不起长途跋涉啊。” 何依依说:“也还有时间,村长大叔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但不要太久,真的要走,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无论如何,中秋之前我是一定要走的。” 能做的她都做了,如果他们不信,那她也算问心无愧了。 好在村长并没有考虑很久,三天后,便来跟何依依说,要召开全村大会,组织全村跟着一起迁移。 这是今年的第二次全村大会了,参会众人明显比之前憔悴了很多,不管是妇人还是汉子,都晒得黝黑,累的干瘦,垂头丧气的没什么精气神。 见众人到齐了,村长敲了敲手边的铜锣,大声宣布,“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大家也知道,如今旱情严重,周边大多数村子水源都断流了,这样下去,今年多半是难保收成。” 村长停顿了一下,让大家消化前面的话,才继续说,“现在闹旱灾的不止我们,一直到西南边境的几个小国都大旱,甚至比我们还要严重,等边境几国闹了粮荒,可能就要打仗了。” 听到这里,人群中突然喧闹起来,众人交头接耳,互相讨论着,明显的慌乱起来。 村长敲了敲铜锣,再次开口。 “我们这里离边境只有500里,边境一打起来,我们这里也就不安全了,况且到时候灾民难民一齐北上,最先路过咱们古元,到时候黄虫过境一样,烧杀抢掠都有可能,咱们辛苦挣下的家业保不住不说,命都可能交代。” 村长清了清嗓子,放大音量“所以我和各位族老研究了一下,集体搬迁北上,逃荒避难。” 会场内“轰”的一下骚动起来。 大伙都面露惊异神色,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出自己的疑问。 “村长,真的要打仗了吗?” “村长,闹了灾荒,朝廷不是会赈灾吗,真的会有流民到咱们这来吗?” “全村都搬走吗,那咱们的地怎么办啊?” “是啊,家里大大小小的那么多东西,这一时半会怎么搬啊。” “要搬到那里去啊,这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几百口子人怎么活啊。” “村长,我媳妇这就要生了,这可怎么搬啊。” “村长咱们怎么办,你就直接说吧,我们听你的。” “对,我们听你的。” 何依依十分怀疑最后的这几人是村长的托,每次都是他们最先跳出来支持村长的决定。 村长一直默默的听着大家的话,一直到一刻钟之后,他才又敲了敲铜锣。 “我知道你们舍不得离开,但是现在性命攸关,不是心疼那点东西的时候,况且我们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要走,有时间给你们拾掇东西。” 说完他看了看宋澜夫妇,“宋家仁义,愿意顾着村里,他们有门路能收到南边的消息,大家都准好准备,要是真打起仗来,咱们立刻出发,到时候要是谁真的不想走,我也不逼着,全凭自愿。” 说罢,他又看了看刚刚说媳妇怀孕的人,“家里有老弱的,要是决定了一起走,也到我这里说下,我们一起想办法。” 接下来,村长详细安排了搬迁前的准备事宜。 何依依给的期限是中秋,那时候田里的庄家也勉强可以收获,所以,庄家还照种,长途跋涉,粮食是最基本的,肯定越多越好。 各家收拾自己家的东西,尽量轻装上阵,所有吃用的东西能带都带,带不走的大件或者路上用不上的东西统一放到地窖里,在地窖里磊出暗层或者干脆把地窖封上藏起来。 如果有外村的亲戚,可以去报个消息,但是不能跟村里一起走,硬要跟着村里也不会管他们任何事,如果因为他们给村里惹来麻烦,连本村的亲戚也要受牵连一起赶走。 农村人家一般都有个驴车或者手推车什么的,可以用作运载工具,如果没有,或者家里有老弱病残行动不便需要买车的,宋澜家可以帮忙置办,没钱的也可以先打欠条,但是安定下来后需要给一部分利息。 有条件的每家要出一个年轻力壮的,每天晚上抽一个时辰时间,由宋澜家里的护院统一教授一些拳脚功夫,作为村里的巡逻队,其他人想要参加训练的也都可以参加。 女子也聚集起来,赶制一批遮风挡雨的篷布,虽然是旱灾,也不可能一直不下雨,家里的粮食用物很多见不得水,老人孩子淋雨也容易生病,所以还是要准备充足。 具体事项分了几个项目,每个项目都有一正两副三个队长负责。 小荷村共63户,共300余口人,剔除村长、宋澜、何山三户,每六户推选出一位组长,几个组长之上同样再设三个队长,统筹每户人家的情况。 每五天所有队长到村学改成的会堂开会。 全村会议从午时一直持续到酉时末,众人方才散去。 很多人还要连夜再去给田里的庄家浇次水。 开始的一段时间非常混乱,每天都有很多人到村长家里问这问那。 实在没办法,村长只好搬去村学办公,几个队长也每天要来开会。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是何依依需要操心的,她在忙着自己和林馨婉的产业。 小食集和桃花面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肯定都要带走,剩下的几个她也询问了意见。 除了铃铛祖孙选择要跟着何依依走,其他人基本都是拖家带口的,更愿意留下来。 两家铺子何依依没有卖,只是整理的库存,准备在走的时候贴上封条停业。 这毕竟是她最初的产业,她还是想留着,以后可以重新开张更好,就算不能,留着做个念想也行。 第六十章 抢收粮食,准备启程 两个月的时间里,整个小荷村井井有条的运作着。 天还是不下雨,山上的草木都没了生机,光秃秃的一片死寂,大地也开始出现龟裂的痕迹,看起来荒芜而破败。 小荷村的井水已经供应不上庄家的生长,何依依还是动用了空间。 她让村长摆了十来口大水缸放在自家前院,一边让家丁从后院的深井打水,一边控制着自来水的出口往缸里注水。 村民们再排队从缸里打水去浇地。 就这样半真半假的,何依依家里的深井还是成功喂活了村里的大部分庄稼。 眼看着就快到了秋收的时候,哪怕是丰年这个时候都有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今年没有野果野菜补充,更是煎熬。 小荷村人大部分都囤了粮,尚能支撑,但也有例外。 首先坚持不下去的,便是村里的几户“困难户”。 无一例外,都是家里没有劳动力的,平时就是靠着相亲们帮助才能勉强种些粮食度日,一到灾年,就算碰上了灭顶之灾。 最先出现问题的是阿芜婶子家里。 阿芜婶子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跑商的工人。 起先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没想到男人在年前出去跑商的时候意外送了性命。 家里公婆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儿便将他们赶了出来。 阿芜婶子的丈夫气不过去找他们理论,还被他们给打了出来。 老人家本来身体就不好,伤怒交加居然就这么丢了性命。 家里便只剩下了三个女人,可真的是老弱妇孺。 村长来找何依依的时候,她正在翻晒自己的药材,这些药材是她去年收来的,都是些治疗外伤风寒之类的常用药,逃荒的路上能派上大用场。 见村长来了,何依依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将人迎进会客室。 落座以后,村长却迟疑着没有马上开口。 看村长这个样子,何依依大概也能猜到他要说什么,给村长倒了杯水,开口说,“村长有事不妨直说,我既然留下来跟大家一起走,就是把大家都当成自己人了。” 村长这才开口:“九儿,你们都是好孩子,这次全村都多亏了你们才有保全的希望,大伙本该知足,但我还是不得不厚着脸皮开这个口。” 说完,他低下头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才看着何依依开口。 “现在村里已经有断粮的了,未来只会越来越多,九儿,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村长说不下去了,何依依很早以前就跟村里人说了要囤粮,总有人不听,现在断粮了又要何依依来想办法。 他这张老脸真的扔在地上了。 何依依却没在意,“村长大叔不用着急,咱们田里的庄家收下来就能缓解了,我手里也确实还有一点富裕,如果有人需要,就按市价八折算吧,暂时给不上的,立字据也行。” 村长一听稍微松了口气,只要他们还肯管村里就好。 他将阿芜婶子的事跟何依依说了一下,艰难开口:“阿芜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过你放心,大叔我做保,将来一定还上,我可以给你立字据。” 何依依点了点头,“那倒也不用,让婶子来吧。” 村长大叔立马出去,转眼就带了人进来,想来是一直在门外等着的。 何依依又把价格跟婶子说了一下,并强调了现在的市价。 旱了这么久,粮价已经涨了二十倍不止,就算八折也是天价了。 何依依仔细观察着阿芜婶子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满,也没有说什么道德绑架的话,只是连连道谢,真心实意的感激。 见她没什么问题,何依依拿出一张字据来让阿芜婶子画押。 阿芜婶子不识字,但也没有怀疑什么,直接按了手印。 可村长在旁边看的分明,那字据上分明写的是,两年内以同等质量粮食归还。 阿芜婶子家里的事仿佛就是一个信号,陆陆续续开始有别村的人到村里来借钱借粮,隔三差五的还会有灾民进村乞讨。 针对这种情况,村长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上,十几个队长副队长坐在会议室里,一一汇报最近的情况。 村民们的东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了,下达出发决定后,两天内启程没有问题。 原来对搬迁有意见的人家也在旱灾越来越严重以后转变了想法,不再反对。 庄稼已经达到了可以抢收的标准,估算下来能达到往年五成左右的收成,提前收割虽然产量会受影响,但大局为重,紧急时刻也要放得下。 出行需要的东西,遮雨的篷布、代步的车辆、大号的水囊等等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村里已经有三户人家断了粮,都是本来就困难没有能力囤粮的。 另外有五六家也坚持不了几日了,其中包括了两户不信邪没有囤粮的。 等大家都汇报完,作为巡逻队长的何山才开口:“南边官道上出现了大队的灾民,目测得有五六十人,估计今天傍晚就能到咱们村子附近。” 小荷村距离官道大概三里多的距离,就算灾民走路比较慢,两刻钟的时间也能走到,到的时候又是傍晚,如果这群灾民拐到村子里来,还真是个麻烦。 村长立刻布置:“巡逻队从今天起安排人十二个时辰在村口执勤,不放任何人进村,夜里的巡逻也要加强,具体何山你来安排。” 说完看向管理村民的队长:“马上通知全村,守好自己家的门户,把家里的东西都收好,尤其是粮食,千万不能让外人看见,还有别乱发善心,给村里惹来麻烦别怪我不顾念情面。” 队长赶紧点头,带着两个副队长离开去吩咐了。 散会以后,何依依与宋澜留了下来,村长知道他们这是有话要说,便也坐在原地等着。 待众人都走了,何依才开口,“村长,组织抢收吧,边疆战况不容乐观。” 村长似乎早就猜到了,并没有太过惊讶,只问了一个问题:“还有多少时间。” 何依依略略思索了一下,“最迟十日。” “好。” 村长点了点头,跟之前预计的时间一样,赶在中秋之前启程。 第六十一章 这些人有问题 果然,夜幕十分,有灾民来到了小荷村。 来的大概有十几人,几乎都是些老弱妇孺。 村口站岗的巡逻队成员拦下他们,告知村里不接待外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长的老妇人,听到他们的话“嘭”地一声就跪下了,“各位行行好吧,我们都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求求你们赏口饭吃,哪怕给碗米汤也好,孩子要撑不住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年轻妇人也跪了下来,把怀里包裹严实的孩子举给几人看,“求求几位大哥行行好,我的孩子还不满两月,再没吃的,就活不下去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说完抱着孩子就开始磕头,哭的凄惨。 身后的众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哭诉祈求着。 人群里没有一个青壮年男子,都是些老人孩子,他们身着破烂的薄衫,头发蓬乱,狼狈不已,此时哭成一片,着实可怜。 把守村口的都是些年轻的小伙子,哪见过这样的阵势,顿时都给唬住了,手忙脚乱的想把人扶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众人并不罢休,只是一味的哭求。 这时其中一人拉住旁边的人说,“你们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能让她们进村,我去叫队长。” 说完拔腿就跑。 因为何山家里住的比较偏僻,为防止突发情况,他今晚就待在村学里,这样,不管是哪里出现状况,巡逻队的人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杏儿不放心,坚决要陪着。 村口岗哨的人来找何山的时候,何依依正好在跟杏儿交代作坊搬迁的事,听到有灾民过来,便一起跟着过去了。 何山步子快,率先一步感到,远远的看见剩下的三个站岗小伙子已经被围在了人群中间,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悄悄的想绕过岗哨溜进去。 何山拿下背上的弓,拉弓搭剑。 “铮”的一声,羽箭插在了距离小男孩一步的距离。 小男孩吓得一声尖叫,掉头就跑。 人群中也跑出了一个女人,扑过去抱住了男孩大声的哭叫,“杀人啦,你们要杀人啊,我们就是想讨口水喝,你们这是想要杀人,我可怜的儿啊,他才九岁啊。” 听到她的话,几个年轻的女人也站出来围在这对母子身边,又哭又喊。 哭了一会儿,看何山还是吊儿郎当抱着弓站在原地,斜着眼睛看着他们,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便又把矛头对准了几个小伙子。 面对一群女人的撒泼,几个小伙子束手无策,何山也不能真的拉弓射她们,一时间也只能对峙着,保证不放进去一个人。 反正他们一个时辰就换班了,就陪她们耗着。 当慢一步的何依依和杏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男人们不好动手,杏儿可不怕,她活动了一下身体,甚至有点兴奋。 然后何依依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杏儿抓乱的自己的头发,还往脸上抹了点土,大叫着冲进了人群。 只见她左推一把,又撞一下,没一会儿就把几个小伙子都扔出了人群,然后坐在人群中间嚎啕大哭。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们都活不下去了,你们还来欺负我们,三天两头来抢东西,我们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反正我也不活了,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就又爬了起来向旁边胡乱扑腾。 几个女人都吓坏了,本来刚经过长途跋涉,又哭嚎了半天,体力已经不支,不可能跟杏儿比身手。 辗转腾挪间,真的被杏儿扯了好几个人的衣裳。 其中就包括那个抱着婴儿的女子。 包着婴儿的衣服被扯乱,一只泛着青黑的小手垂了下来。 何依依眼睛瞬间瞪大,瞳孔猛缩。 这时,这群人眼看着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便大叫着往村外跑。 何依依下意识的大喊一声,“站住!” 谁知听到她的声音,几人跑的更快了。 何依依赶紧跟何山说,“何山大哥,这些人有问题,找两个人偷偷跟着,千万别被发现了。” 何山听完立马叫刚才去找自己的小伙子,和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一起,叮嘱他们,“悄悄跟着,千万别被发现了,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声张,回来告诉我。” 两个小伙子点头跟了上去。 何山这才转头问何依依,“你发现了什么?” 何依依说:“有个女人怀里抱着的婴儿,身体青黑,应该死了有几天了。” 几人听见她的话,都诧异的看着何依依。 其中一个小伙子愣愣地说,“她说她的孩子快坚持不住了,想给讨碗米汤喝。” 其他几人也满脸的不敢置信。 “是啊九儿姐,你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脏的啊,她们都灰头土脸的。” 何依依思索了下,“那婴儿的手是垂落下来的,不像是有意识的样子,不过我也没见过死人,也不能确定,但谨慎些总是好的。” 何山点头,“她们的状态确实有点奇怪,不像是真的饿了很久的样子。” 何依依接着说:“而且她们一行十几个人,没有一个青壮,显然是不合理的,先是哭求,再是诬陷,最后又逼迫,看着不像来讨水讨饭,倒像是试探。” 何山皱眉,“你是说,早上探到的那五十多人?” 杏儿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听到这里直接拍板,“别猜了,告诉村长吧。” 岗哨这里只剩下两人,所以何山留了下来。 杏儿和何依依兵分两路回去报信。 杏儿直奔村长家,何依依则回了自己家。 这个时辰,除了在巡逻和站岗的人,村里的青壮都在何依依家前面的空地训练,一共也有四五十人,还有些身体强健的女人和半大小子。 宋澜和几个护院也都在。 听完何依依的讲述,宋澜立马下达指令,女人和孩子都各自回家,守好门户,管理村民的队长和组长自去安排各家老弱。 其他人,组队分散在村子各处可以进出的地方把守。 这些把守的点位和巡逻的路线都是他们一早就安排好了的,此时已经十分熟悉,各自就位后,隐隐将村子围了起来。 宋澜则带着几个人一起来到村口,等着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第六十二章 灾民和暴民只有一念之差 大约过了两刻钟,年纪稍大一点的小伙子回来了,他快步走到何山面前,略略有些慌乱。 “队长,官路旁边的树林里,有四五十人,他们是一伙的,这几个女人一过去,他们就聚在一起商量,我们不敢离得太近,听不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还有什么明白的,这几个妇孺,就是来打探消息的。 村长当即下令,敲锣点火,全村戒备。 何山又带了几个人跟着那个小伙子前去打探。 自打旱灾严重以来,这样的演习他们也做过两三次了,锣声一响,各家马上点起火把,将老人孩子藏好,所有轻壮,不论男女,都操起家伙出了门。 农家没有专业的兵器,但是砍柴刀、铁锹、锄头家家不缺,人手一件,不仅看起来很吓人,也颇具伤害力。 众人在村中间的广场集合,先由队长组织好,按找存户小组一一排好,再将巡逻队的人,平均插入到每个队伍中。 然后,指挥权交给了宋澜。 先由村长带着一个大约30人的小队到村口守着,青壮年拿着杀伤力强的武器站在前面,其他人拿着锄头、木棍的高大的武器跟在后面,主要用来壮声势。 再分出一个20人的小组,分成两队在村里各处巡逻,配备铜锣和用铁皮制成的大喇叭,遇到情况以威慑为主,并第一时间通知其他点位的人。 剩下的队伍平均分布在村庄外围,与之前宋澜安排青壮年把守的点位相互吻合,防止有人从村子边缘潜入。 宋澜带着五六个半大小子,呆在村子最中间的位置。 那个位置发现情况,便点燃牛粪,宋澜会第一时间调人去支援。 这边,宋澜带着村里的众人摆好了防御的工事。 那边何山几人来到那伙人落脚的地方的时候,那伙人似乎已经商量好了,留下老弱妇孺,一行二三十轻壮男子,悄悄朝着村里的方向摸去。 何山派了一人回去报信,带着剩下几人继续跟着。 这群人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很是熟练的样子。 他们没走正门,而是绕道村东头的小树林里,准备从一侧摸进去。 看明白他们的路线,何山又派了一人回去。 宋澜接到何山传来的消息,便让身边的小子跑去送信。 每个小队抽调5人,赶往村东头支援。 小荷村东侧连着北侧是成片的树林,西北靠着后山,西边是农田,还有条河穿过,南边便是出村的路,也就是村口。 所以站岗的点位最为密集的就是东北两个方向。 靠东边小树林的位置安排了两个点位,约有40人,每个点位在抽调5人,这边便聚集了六七十人,同样轻壮在前。 两个点位的组长在最前面点了个火堆,如果树林里有人出来,也能开的清楚些。 等一群人接近了村子的时候,就看见暗夜里原本应该安静的村子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领头人一惊,怀疑他们的行动是不是走漏了风声,没敢再往前走,借着夜色遮掩躲在树林里观望。 只见村边聚集着一群人,火光掩映间,似乎都是壮年男子,陆陆续续的还有人再往这边聚集。 人群踟蹰着商量了一会,沿着树林往村北方向移动。 何山带来的人又回去一个。 这次,刚刚聚集来呆在村东人群后面的人留下火把,抽出一半人借着月色向村北靠拢。 村东留下的人借着扫把,树枝,床单、衣服等东西壮大声势,造成人还是很多的假象。 等这些人沿着树林围着村子绕到了山前,就看见这边这边同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远处山根那边似乎隐隐约约还有个大院子,里面传来呼和之声。 这事来的人里已经有几个想要放弃了,“老大,这不像是普通的村子啊,别是什么土匪窝吧。” 为首的人摇了摇头,“不应该啊,她们不是说有个女人说他们天天被抢吗,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前面就是山了,不容易进去,打探的人说村西面是田地,没办法隐藏,一行人只好园路绕回去想去村口看看。 就这样来来回回,转着圈的走了好一阵,大家都有点筋疲力尽。 靠近村口的树林里的人三三两两的坐着休息,领头的几个围在一起商量事情。 远处的村子里,还是一样的景象。 他们有点吃不准了,按理说,以这个村子的大小不应该有这么多人,还都是青壮年,确实更像是山寨。 这时,村子那头走出了几个人,响亮的铜锣声音响起。 为首一人拿着一个铁皮围成的大喇叭,朝着树林里面喊道:“对面的兄弟,这里你们吃不下,换条路走吧。” 树林里的人都警惕的站起身来,看着村子的方向。 只见刚才还只聚集了几十人的村口,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站了上百人。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泛白,借着火光的照射,依稀能看见泛着冷光的柴刀。 几个领头的瞬间头皮发麻,冒了一身的冷汗,简单的沟通了几句,便带着众人悄然退去。 何山带人又跟了很久,确认他们上了官路,向北走去,又跟出去三四里路,直到天光大亮,才回到了村里。 村民都已经暂时回去休息了,剩下巡逻队的人和各家轻壮还在等着消息。 见到何山,大伙都松了口气。 何山走到村长身边,“村长,那伙人走了,我看着他们走出去三四里路才回来,应该不会再来了。” 村长点了点头,转向众人,“队长跟我去开会,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今天都辛苦了。” 会上,何山先详细说明了傍晚的事,又把晚上跟踪那行人的情况描述了一下。 众人这才这到这次事件的全貌。 刚才只是知道有情况,按照之前训练过的样子听命行事而已。 最后何山又加了一句,“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盗匪,但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分工明确,计划周详,很熟练。” 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何依依此时突然开口说:“或许真的不是盗匪,灾民和暴民,本来就只有一念之差。” 第六十三章 启程北上。 虽然这次的事件没有对村子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大家都感到了危机,会场中的众人都沉浸在低气压的状态里。 等众人消化了一会,村长才说:“你们也看见了,现在已经有大队灾民出没,现在天气还暖着,往后天冷了,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说完她看向何依依,“昨天九儿得到消息,南边已经打仗了,照这个趋势,很可能会打到这里,咱们也不能再耽搁了,各自按照之前说的准备好,八月初十,连夜出发。” 众人皆是神色凝重,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虽然大家都早有预料,这场搬迁在所难免,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又多少有些怅然。 就这样背井离乡,未来也不知归路,难免心情沉重。 没等众人消化这个消息村长已经开始交代具体事项了。 管着村里庄稼的队长首先反应过来,“村长,这么着急吗,那田里的庄稼怎么办啊。” 村长说:“开完会就去通知,今天开始抢收,从村子最外围开始,除了巡逻的,都去地里收庄稼。” 队长迟疑了一下说:“村长,现在这个时候,早一天就差不少收成呢,这先收谁家后收谁家的都不好。” 村长没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现在到处都是灾民,附近的村子都颗粒无收,咱们地里的庄家太扎眼,就算不迁村,庄稼也必须得收了。” 村长看了一眼在场众人,“今天这伙人,是觉得我们好欺负,想直接进村抢掠,他们要是谨慎点没进村,半夜摸到田里偷庄家,你们觉得一个晚上他们能割多少。” 说完他又看向说话的队长“先收外圈是因为外圈最容易被偷,且先收的亏收成,后收的没时间晾晒,谁也没得着便宜,如果有人不愿意,就给他放到最后,到时候丢了可不管。” 何依依也在这个时候开口,“各位队长,我收到得消息,西南边境最多撑不到半个月,那几个小国的兵士本就以敏捷着称,一旦边境被迫,便是长驱直入,可日行百里,我们拖家带口的,几日时间就会被追上,启程时间万万不能拖了。” 其实林馨婉给何依依的信里写的还要详细,西南大旱,西南小国皆是蠢蠢欲动,结成联军向我朝发难,边疆屡屡受袭。 镇南王的封地都有灾情,今年的税赋基本没有收上来,已经难以支撑军队开销。 谁知在上书向朝廷请求支援的时候,却被一拖再拖,甚至镇南王请求借粮并承诺待到丰年双倍奉还都没有得到答复。 没有粮草,吴老将军也难以支撑。 而这时,皇上却已经在朝堂上同意了内阁的和谈请求,和谈使臣已经出发了。 这场和谈如果赢了,朝廷向西南小国低头,割地赔款,边疆至少向北移百里,边境州府更不敢再与西南几国发生冲突。 届时西南各地都会成为他们度过荒年的粮仓,古元县自然无法避免。 若是和谈失败,西南几国联军必定杀入我朝境内烧杀抢却,更是难以保全。 所幸,林馨婉给的时限一直没变,中秋前启程,可保不受战火波及。 但是,迁徙途中的危险是无法避免的。 大会一直开到晌午,众人将搬迁事宜事无巨细的讨论了一遍,各位队长才各自散去安排工作。 当天下午,就开始了抢收,全村齐上阵,田里的粮食只用了不到五日就收割完了。 最后收割的几家根本来不及晾晒,匆匆脱粒装袋就装车准备出发了。 村长给这几家匀出来几辆手推车,让他们在路上可以把粮食袋子摊开放置。 好在现在天旱,倒是没那么容易腐坏。 这几日,总是有人在暗中观察,被何山的巡逻队发现了好几次,好在村里人警惕性都很高,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收好粮食,迁移大军出发在即。 村长通知最后一次清点各户情况。 这时,村里有几户人家提出了不跟随村子一起离开。 这几家都有些存粮,要么在其他地方有亲戚,要么在镇子上有营生,不想跟着村子里的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背井离乡。 队长好好分析了厉害,还是几家坚持要留下。 其中,就包括了原主的娘家。 他们的理由也算合理,何光祖在县里的书院念书,若有战事,书院会带领学子一同迁移,他们一家决定,跟着书院。 一群读书人总比一群泥腿子要受人待见,不管到哪里都比较好行事。 最终跟着一起上路的,算上何依依家一共五十八户。 其中有十二户带了外村的亲朋一起。 都是到村长那里签了文书作了保的,如果出现问题,作保的人家会被一同赶出村子。 何依依家人口最多,家里的下人护院、两家铺子里签了身契的家奴,还包括了铃铛一家四口,再加上这些人的家人。 浩浩荡荡的将近一百人。 这些人自然没有办法并入村里管理,便单独成队,走在村子最前面。 中间是老弱妇孺,各自守着自家的粮车。 最中间有几辆带着车棚的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棉被,这里坐着的,是村里的三个孕妇,五位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八个三岁以下的孩子。 两侧是各家的轻壮,最后跟着巡逻队的人压阵。 因为路上灾民太多,他们最终没有选择夜里出发,而是在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加入了北上的队伍。 一行超过四百人,七八十辆各色车架,队形整齐,精神头十足,看着跟一旁的灾民格格不入。 何依依默默吐槽,这也就是闹灾荒到处都是流民,要是在太平时候,非被当成叛军流寇抓起来不可。 这时官道上已经有很多灾民了,大多数是以家庭为单位,或者三五家结伴。 看见这么庞大的队伍,都想搭上线一起走。 有大胆的过来攀谈,但是外围的轻壮在经过了上次袭村事件之后又被特训了两天,现在个个装的冷面少言,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活脱脱宋澜n+1号。 见没办法搭伙同行,很多人便远远的坠在小荷村的队伍后面,一时间,四百人的队伍竟然走出来了千人的气势。 第六十四章 前世看过的丧尸电影 原来在村里的分工已经不适用,村长给各位队长又安排了新的工作。 原来负责迁移物资制作的福队长现在管着大家穿衣吃饭的事,原来负责管理大家浇地种田何旺队长现在管理大家的物资。 原来负责轻壮训练的刘教头,也是林馨婉给何依依家里的护院,现在管着行进队形,他算是何依依家里参与村中事务的代表了。 原来的村民组,分成了三部分,由剩下的三个队长分管。 只有何山还是管巡逻队。 走在最前面的,是宋家的队伍。 宋家的队形最是整齐,十来个护院分布在队伍周围,将整个队伍包围起来,甚至连挨着村子的队尾都有一个。 与小荷村的队伍合在一处,却又泾渭分明。 走在队伍最外围的全是轻壮年,然后是清一色的马车,足有二十几辆。 其中拉人的有九辆,何依依带着小宝儿一辆,宋澜和全哥儿一辆,宋老太太自己一辆,由林馨婉给她找的王妈妈照顾着。 其他六辆坐着的是队伍里老弱妇孺,都是那些家仆的亲眷。 当然,宋澜平时都跟在队伍里行走,或者到村子那边议事,是不会进到马车里的。 全哥儿也是要么在何依依这里,要么在宋老太太那里,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才会回车上。 平时,这辆马车基本都是分给队伍里的孩子休息。 白日里他们的车上都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垫子,到了晚上,何依依才会给铺上厚厚的棉被让父子两个睡觉。 剩下的马车都是拉物资的,车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木箱和更为轻便的竹箱,然后用绳索牢牢捆住,这样装的东西更多也更牢固。 其中只有四辆是何依依家的东西。 当然何依依家里全部的东西不可能只有这四辆马车,更多的被她放进了空间。 在出发前夕,何依依的空间又升级,这次是她心心念念的洗衣房,也就是阳台。 别小看这小小的阳台,硬是帮她又腾出了两辆马车。 现在她的空间包括工作室、厨房、洗手间、客厅、阳台。 如果空间的全貌就是她前世的家的话,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卧室没有解锁了。 已经解锁的六七十平的面积里,被她满满登登的装满了东西,都是从地面一直摞到天花板,她连家里的博古架都搬进了空间摆东西。 因为是通过意念进入空间操作,不需要预留人活动的位置,所以她只给可能用到的东西留了出来,比如水龙头、燃气灶、洗衣机和工作台。 外面的马车里,只有一些迁移途中会用到的东西,主要用来掩人耳目。 何依依故意没有将东西分类归集,每辆马车上都有一些粮食、储水的大桶、休息用的篷布铺盖和其他各类器物。 这样看起来不太突兀,也能防备有个万一某样东西缺失太多。 出门的前几天,大伙从家里带的干粮还够吃,所以没有停下做饭,赶路的速度也比较快。 到了第五天,很多人家里带的干粮已经吃完了,不得已,这天中午只能停下休息,埋灶做饭。 他们从小荷村出来才走了五天,刚出古元县界,可是路上一同北上的人里,很多已经走了一个多月的。 这一路上赤野千里,根本找不到吃的和水,而且大部分人都是在家里弹尽粮绝了才被迫逃荒的,身上也没有口粮,就算有,也根本护不住。 这一路走下来,无不是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狼狈不已。 前几天小荷村的队伍没有做饭,大家也就是远远的跟着,小荷村走他们也走,小荷村停他们也停,接着大部队壮壮声势,希望可以保个平安。 可今日这一开火,饭香便飘出去老远。 哪怕只是简单的糙米粥和粗粮饼子,也让远处的很多灾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慢慢的,便有有很多灾民围到了距离小荷村队伍更近的地方。 因为生活做饭的地方被队伍围在中间,众人并不能看见,但是循着飘出来的香气,他们还是死死盯着那个的方向。 队伍最外围的青壮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时刻关注着这些人的动向。 随着香味慢慢浓郁,灾民们也开始缓慢的向队伍移动。 一群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瘦骨嶙峋,聚集在一起,拖着虚弱的身子,缓慢又迟疑的向前移动着,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那样子,诡异又可怖,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撕咬啃噬。 大中午的,大家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脊背生寒。 青壮们纷纷将将手里用厨具改制的武器横在身前,做防备姿态。 就在人群越来越近的时候,队伍最后的巡逻队和最前的宋家队伍里分别跑出来一对人,分散站到队伍最外围,雪亮的柴刀直指向前,拦住灾民向前的脚步。 灾民们畏惧他们手里的刀并不敢再往前走,但也没有离去,就这么站在原地,绝望又贪婪的看向队伍中心的方向。 队伍最前面的何依依远远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堵得难受。 虽然这种情况是早就预料到的,但是亲眼看见这样的场景,也不是常人能接受的。 其实这一路走来,他们也看见了许多倒在路边不知生死的人,也听见很多因为亲人离开声嘶力竭的痛哭。 但那跟眼前这个场面带来的震撼还是不一样的。 那样的状态,那样的眼神,甚至不像活人,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世看到的丧尸电影。 看着这些人,她又突然想起来,段文高中的捷报传来时,县令说着自己不负古元县时的表情。 西南大旱快一年了,可直到他们离开,也没有朝廷赈灾的消息,县令大人的调令却早早的到了。 因为任期内没有大案灾情,又出了段文这个人才,那位县令大人,官升半级,想来,应该跟他们这些逃荒的灾民差不多时间启程赴任吧。 而他只是辉煌皇朝中最末等的县官。 说来可笑。 他们用背井离乡铺就了县令大人治下清明的政绩,眼前的这些人型枯骨,又铺成了哪位大人的向上的青云梯呢。 第六十五章 娘亲骗你的 看出她情绪的异样,宋澜从身后拥住她,“吃饭了。” 何依依收回视线,跟着宋澜走到队伍中间。 宋家的队伍是统一煮饭的,所有人吃的都一样是加了干菜的糙米粥和杂粮馒头。 虽然何依依的空间里还存了很多肉菜,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做那些复杂的吃食,一来浪费时间,二来也太过惹眼。 伙食简单,但大家却都吃的很香,连全哥儿都喝了一大碗粥,吃了一个馒头。 只有小宝,推着递到嘴边的馒头,瘪着小嘴不肯吃,“不要!不要,要蛋蛋!” 何依依抱着小宝温柔的哄着,舀了一小勺菜粥递到小宝面前,“小宝乖,先吃一点,娘亲晚上给你做蛋蛋吃。” 小宝还太小,弄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原来在家的时候,为了让她营养更好,每顿饭都会给她蒸个鸡蛋糕,青菜和肉也都不少,尽量做到营养搭配。。 可是出来的这几天,吃的简陋不说,还一直在车里晃荡。 小宝本来就被颠簸的有些难受,此时就更不想吃了。 小宝躲着递到面前的勺子,撅着小嘴要哭不哭的,可怜巴巴的看着何依依,“娘亲,要蛋蛋。” “好,要蛋蛋,我们先吃了这个,就有蛋蛋吃了。” 小宝委委屈屈,开始挣扎,拱着身子想从何依依怀抱里出去。 何依依眼看她要哭,赶紧放下碗,换了个姿势让小宝站在自己的腿上。 眼睛四处搜寻。 果然不远处,宋澜正拎着全哥儿的衣服,往她这边走。 小家伙垂着手脚,随着宋澜的步调晃荡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宋澜的步子很大,几步就来到何依依身边,将全哥儿放在了马车上。 全哥往里挪了挪,靠着旁边的车壁,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朝着何依依伸手。 小宝在看到宋澜拎着全哥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闹腾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全哥儿的动作。 看见全哥儿伸手,赶紧也伸出短胖的小胳膊,扑腾着要往全哥儿怀里跑。 何依依赶紧把小宝放到全哥儿怀里。 小宝抱着全哥儿就是啪叽一口,“哥哥,要吃蛋蛋。” 全哥儿扶好小宝,看着她问道:“那娘亲答应你了吗?” “嗯!” 小宝看着全哥儿使劲的点头,眼里都是笃定。 全哥儿看了宋澜一眼,突然漏出一抹微笑。 何依依暗道不好。 果然,就听全哥儿那奶呼呼的声音说:“娘亲骗你的,没有蛋蛋。” 小宝看了全哥儿一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边哭还边抱住全哥儿的脖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要哥哥安慰的样子。 宋澜看着朝自己挑眉的全哥儿,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凶巴巴的瞪着全哥儿。 宋澜是那种很硬朗的长相,虽然没有络腮胡之后少了些匪气,但生起气来还是挺吓人的。 他的这个表情,何依依看了都有点打怵。 但是全哥儿不怕,还在冲着宋澜挤眉弄眼。 何依依实在看不下去了。 自从全哥儿跟着何秀才读书开始,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像原来那么调皮聒噪,反而有点向腹黑的方向发展。 而原来经常欺负他的亲爹宋澜,就成为了他挑衅的对象。 而且宋澜还总输。 比如现在,看着小宝哭的那么可怜,何依依无语的打了宋澜一巴掌。 宋澜瞬间破功,委委屈屈的找何依依摇尾巴去了。 全哥儿这才把小宝从自己的怀里拔出来,绷直手臂拖着她的胳膊让她站好。 “小宝不要哭了,吃饭了。” 一听到吃饭,小宝哭的更厉害了。 全哥儿一点不慌,朝着小宝漏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一、二、三。” “三”字刚落,小宝就停止了哭泣,认真的看着全哥儿。 全哥儿将小宝抱回自己的怀里,拍着背轻声安抚了一会。 然后全哥儿一只手圈着小宝,一只手去端碗,“小宝乖乖吃饭,吃好了饭,晚上就有蛋蛋吃。” 小宝果然点点头,一口一口吃着全哥儿喂的饭。 一直喂了一小碗粥,小半个馒头,全哥儿摸了摸小宝圆鼓鼓的肚子,将小宝还给了何依依。 然后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宋澜说:“父亲,我才四岁,你不能总让我带孩子。” 宋澜也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还要读书。” “好。” 说完最后一个字,宋澜又拎着全哥儿的衣服,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嗯,宋澜也不是每次都输。 说起读书,他们村男学的先生何秀才也带着老父亲跟着小荷村的队伍一起北上。 女学胡先生的夫家是县城书院的先生,家族人口兴旺,不可能跟着小荷村一起走,只能分开。 何依依也把能说的都跟她说了,一再提醒古元不安全,劝她北上。 但她也知道,大家族里行事复杂规矩多,不是胡先生一人能左右的,只能盼望他们都能安全度过这次劫难。 开始出行的几天,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两天习惯了赶路,何秀才便开始要求几个他中意的学生跟着他读书。 全哥儿就是其中一个。 哄完了小宝吃饭,村里的人也开始收拾炊具准备上路了。 路边的灾民心中惧怕,也只是在原地休息。 这时,一个瘦的脱相的女人抱着个孩子走到小荷村队伍旁边,试探着开口。 “几位小兄弟,求你们行行好,能不能给我这孩子一口米汤,她快要不行了。” 说着这女人把怀里的孩子露给面前的人看。 刚好这几个人中,就有上次袭村事件的亲历者,听着一样的话术,马上警惕起来,告诉旁边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便进了队伍去报告。 不一会,何山带着杏儿走了过来。 看着面前这个瘦的只有皮包骨的女人,和她怀里微睁着眼睛气息微弱的孩子,杏儿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回头看着何山,有心想帮,却又并不敢轻举妄动。 何山看着他们也是于心不忍,但是没办法,看着旁边的这些灾民,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只要他们一同意,便会一拥而上。 他们谁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将整个村子至于危险中。 将杏儿拉到身后,何山轻轻的开口,“实在抱歉,我们的粮食也不多,帮不了你。” 说完跟身后的人说,守好自己的位置,准备出发。 那妇人愣愣的站在那里,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久久没有动弹。 第六十六章 我们是十二组的 尽管小荷村的人都很小心谨慎,还是没有逃过有心人的惦记。 当天晚上众人没再开火,就着中午剩下的吃食随便吃了一口,便准备安营休息。 世道不太平,夜路危险,所以他们都是天黑就休息,天刚亮就出发。 所有物资车辆都集中在中间,所有人以小组为单位围在周围休息,每个小组安排人值夜,巡逻队也安排人巡逻。 夜色渐深,何依依用空间里的燃气灶蒸了一大份蛋羹,偷偷分给小宝、全哥儿和宋老太太三人。 其实他们加餐是不用偷偷摸摸的,大伙都知道他们家的物资最丰富,尤其他们是在宋家的队伍里,周围都是她家的家仆。 但是没有人出门逃荒会带着鸡蛋这种不易保存的东西,被发现了很难解释。 就连宋老太太看见蛋羹也惊讶的询问了何依依几句。 等几人吃完,何依依将碗筷收好,便拉着宋澜悄悄出了队伍。 她想去看看白天那个孩子,如果可以,就帮一帮。 但是得悄悄的。 虽然何依依空间里的存粮还有很多,但是这灾民数以万计,她是不可能管的过来的。 实在碰上看不过去的,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悄悄帮一帮,也算安一安自己愧疚的心。 两人离开宋家的队伍,沿着队伍外围一点点向后走,他们记得,那个女人好像是在队伍最后面跟着的。 走到一半,宋澜突然拉住的何依依,并对着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何依依立马提起警惕,顺着宋澜的视线向队伍的另一面看去。 这里是小荷村队伍的中后方,队伍里面很安静,值夜的人点着小火把,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聊着天。 巡逻的队员两人一组在队伍中来回巡视。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巡逻队员也停下了脚步,假装聊天,实则视线也注意的那个方向。 显然也发现了异样。 队伍另一面原来应该是农田,此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影慢慢向队伍方向靠近,鬼鬼祟祟的。 几人都没有动作,就这样静静的观察着。 只见他们两人靠近队伍,找了个小缝隙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假装是队伍里人的样子蹲在旁边,刚好处在这个组值夜队员的视线盲区,值夜的队员并没有发现。 但是隔壁组站起来了两个人,也向这边看过来。 这时,两个队员穿过队伍,直直来到两人旁边,迅速将两人制住。 两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惊得大叫一声,连连喊疼。 最先站起来的是附近几个值夜的男人,看见巡逻队没有叫他们,便站在原地看着,没有上前。 这时其中一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小声的求饶,“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自己人,自己人啊,我们哥俩儿就是去上个茅房,误会,误会呀。” 这组的值夜队员走过来看了下,“不是我们组的。” 巡逻队员冷冷的看着两人,对着这队员说:“去拿绳子。” “哎,好。” 队员连忙点头去车上翻东西。 正在睡觉的人也被惊醒了几个,都看着这两人面露不善。 两人对视一眼,刚刚说话那人回道:“别别别,大哥误会,我们是二组的。” 巡逻队员部位所动,“二组的为什么在这?” “我们哥俩儿这不是要去茅房吗,就走的远了点,天太黑找不到位置了。” 巡逻队员闻言对旁边的一个人说:“去把二组值夜的叫来。” 那人应了一声,拿着火把往队伍前面走去。 两人有点慌乱,赶紧跟巡逻队员说,“我们知道在哪里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就不耽误两位大哥忙了。” 两个队员并没有搭理他们,也没放开,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刚去找绳子的人也回来了,拿着绳子站在旁边。 这时附近的另外一组巡逻队员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说是二组的,去上茅房回来找不到位置,我让人去叫二组的人了。” 听到这话,这两个队员也没在多说什么,道了句小心点便离开继续巡逻。 就在这时,宋澜突然回头,视线转向了后方。 拉着何依依走了几步,隐身在队伍的阴影里。 只见他们这个方向,有个人影趁着众人的视线都集中那边两人的方向,慢慢的也在向队伍靠近。 很多灾民都在注意着这边,何依依知道,只要今晚有一个人成功,就会变成一个信号,可以趁乱混进队伍的信号。 宋澜扫视了一圈周围蠢蠢欲动的灾民,径直走到那个人面前,朗声喝道:“站住!” 那人一惊,赶紧灰溜溜的钻回了灾民中。 宋澜对着最近的小组值夜队员说,“通知全体值夜成员,今晚点火警戒。” 那人应了一声跑了出去,随着他的路线,队伍里的火把一个一个亮起,每亮起一组火把就有几个人站起身来。 这时,二组值夜的人也到了,仔细辨认了一会后说:“这不是我们二组的。” 那人赶紧改口,“不是,大哥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十二组。” 听到这句话,几人脸上都露出无语的表情,默默拿出绳子,把两人绑了。 村里一共也就十个小组。 两人还在不停求饶,“大哥大哥,真的是误会,误会啊,呜呜呜。” 嘴被堵了。 两个巡逻队员拽着两人往队尾走去,想来是去找何山了。 不得不说,何山和宋澜选的这批巡逻队员是真的很不错,从巡逻队组建开始,就是村里最忙碌、最劳累,甚至最危险的一群人,没有一文钱工钱不说,能跟家里人呆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少。 但是巡逻队里的人没有一人退缩,也没有人抱怨不满,个个执行力强、动作利落,而且越来越有气势,一整个英姿勃发。 现在,就连村子里很多半大小子都把巡逻队当成自己的偶像和目标了。 这边事情了了,看着周围比方才亮了一倍不止的环境,宋澜问何依依:“还去吗?” 何依依往队伍里看了眼,回答道:“去吧。” 她怕再不去,那个孩子真的撑不住了。 第六十七章 她嘴里怎么有血 何依依沿着人群一路找过去,一直走到队尾,又继续往后走了几十米,才在角落找到那个女人。 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那个女人脸色苍白,闭眼靠着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坐着,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 女人跟所有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身边也没有男人,不知道是一个人上的路,还是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何依依轻轻的走过去。 女人也很敏锐,在何依依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睁开了眼睛,警惕的看着她。 何依依停下来没有继续前进,指着女人怀里的孩子,轻声的说,“孩子可以让我看看吗,她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女人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光彩,爬起来将孩子递到何依依眼前。 “夫人,你行行好,救救她,救救她。” 靠得近了,何依依才看清那个孩子的样子。 那孩子看着跟小宝差不多大,却出奇的瘦,脸颊凹陷,胳膊腿都很细,显得头和眼睛都特别大,此时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何依依注意到,孩子的嘴边似乎还残留着,血迹? 她伸手沾了一点,凑近了仔细观察。 宋澜本来站的有些远,看到何依依脸色变化,也走上前来。 何依依将沾着血迹的手递到宋澜面前给他看,宋澜看了也立马警觉起来,目光凌厉的看着女人,“她嘴里怎么会有血?” 虽然这孩子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但如果只是饥渴虚弱,不可能会吐血,除非是有什么病,或者,受了伤。 女人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瞬间紧张了起来,她将孩子抱到怀里,急急的把自己的胳膊递到两人面前。 “不是不是,这是我的血。” 何依依这才看到,女人的胳膊上有很多伤口,有新有旧,但都不是很整齐,很像那种咬出来的伤口。 最新的一个,在手腕附近,还在渗血。 何依依想到,刚才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的手腕,似乎就是放在女孩的嘴上的。 何依依惊异的抬头看着女人,声音有些颤抖,“你,你给她,喝你的血?” 女人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她抱着孩子跪倒在何依依面前,呜呜的哭泣。 也许是怕何依依他们离开,只哭了几声就硬生生憋住,抬起头跟何依依说,“夫人,我也是真的没办法,孩子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水了,夫人你行行好,给口吃的,给口米汤也行。” 女人闹出的动静有点大,旁边休息的灾民已经有被惊醒的,起身朝着这边张望。 何依依咽下眼里的泪意,蹲下来看着女人小声说,“小声点。” 女人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憋着哭泣眼巴巴的看着何依依。 何依依看着这个女人真的很心疼,但是没有办法,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她不可能把每个人都带回去。 她从小包包里拿出一个竹筒和一个油纸包,偷偷的塞给女人,“小心点,别让别人发现了。” 其实她本来的打算是将小孩儿带回去,但是看着她的样子,何依依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个孩子对女人来说太重要了,她不能确定带走了孩子,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动力继续走下去。 而且,这个女孩,她不确定还能救活,何依依没有那么强大,不能接受一个孩子死在自己手里。 女人拿着手里的东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就要给何依依磕头。 何依依赶紧拉住她,“小心点,别让人看到,跟着队伍走,别放弃,一切都会好的。” 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女人抱着孩子无声的痛哭。 静谧漆黑的深夜里,一道柔和的月光透过路边不知名石块的折射,落在了女人的身上。 因为前一晚的事,第二天,各队队长就集合了手下队员,按组清点人数,果然,发现了一个混进来的人。 这人混在队伍里呆了一个晚上,因为晚上动静太大没敢轻举妄动。 何山将这人和昨天晚上抓到的两人都绑在了路边的树上,众人便出发上路了。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惩罚,碰到个过路的好心人就给他们放了。 这大荒年头也不能太赶尽杀绝,况且,他们其实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不过想混进个有盼头的地方求条生路。 把人绑在树上,一是给其他人一个警示,二是,让人离队伍远点。 村长下令,为了快些赶路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后每日只有晚上统一生火做饭,白天都不再休息。 这样一天的时间下来,所有人都有些疲倦,休息的指令一下,大伙都先坐在地上原地休息。 大概一刻钟之后,才慢慢有人开始整理做饭。 每天搭锅做饭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家里没有老人孩子的,干脆一次多做些干粮,后面的几天便不再开火。 何依依跟着宋澜沿着队伍巡视,顺便也找找看那个女人有没有跟上来。 前前后后走了两圈,都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何依依有些失望。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脚程不够没有跟上来,还是已经放弃了。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有没有挺过来。 她昨天给那对母女的,除了几个粗粮馒头,还有一竹筒的蛋羹,容易入口,还能补充营养。 今天晚上,何依依打算给宋老太太和孩子们煮鸡丝肉粥,也带出来了母女俩的份,没想到,两个人没跟上来。 整个晚上,何依依的情绪都很低落,宋澜黏黏糊糊的哄了半天都没有效果。 他知道,这是何依依第一次救人,如果没有得到好结果,肯定会很伤心。 晚上的时候,他跟小宝换了位置,让小宝和全哥儿一起睡。 自己则挤到何依依的马车里,抱着她撒娇,“九儿,我都好几天没抱着你睡了,全哥儿睡觉不老实,总踢我,我都睡不好。” 何依依瞪了他一眼,“他那么小的孩子,还能把你踢醒了,赶紧回去睡觉,让俩孩子一起睡你怎么想的。” 宋澜磨蹭着何依依的脖子嘿嘿的傻笑,“好了,别不高兴了,咱们今天走的快,应该就是没跟上,明天一早,我就再去找找。” 说完,在何依依手背上亲了一口,下车去换小宝回来。 第六十八章 宋澜,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幸好,第二天清晨,那个女人又出现在了队伍后面,孩子也还在。 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么苍白无力,一副摇摇欲醉的样子。 还是同样的姿势抱着那个孩子坐在队伍边缘。 精神倒是比昨天好了一些,远远的看见宋澜,还笑着朝着他点了点头。 但是现在天已经亮了,周围很多人都在做出发前的准备,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鸡丝粥是没办法给了。 这个消息让何依依很振奋,后面的日子,每晚睡前都会让宋澜带着她在周围走一圈,见到情况危急的,就会偷偷留点吃的,不过她没再露面,只是让宋澜让吃的放在对应的人身上就悄悄离开。 何依依很兴奋,感觉自己像个飞檐走壁,劫富济贫的侠盗。 不过“飞檐走壁”的是宋澜,劫的是自己这个富,给的也不过是一个粗粮馒头。 慢慢的,灾民中流传出有天神下届拯救苍生的传闻。 何依依得意极了,私下里还叫过宋澜天神大人。 对于她的做法,宋澜始终都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 家里的粮食都是两人一起去采购的,宋澜知道,完全够他们用的,当然不会拦着她救人。 不过,这只是宋澜自认为的,他不知道何依依空间里还有满满一个粮仓呢。 天旱的越来越严重,比起没吃的,更加严重的是没有水。 他们已经连续五六天没有找到水源,路过的几个村子,也都是一片荒芜,已经没了人烟。 四百多人的队伍,就算只用来吃喝,每天的用水量都是相当惊人的。 这几日,队伍里各家的存水基本都已经用完了,再找不到水源,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当然何依依的车队除外,她车队里的水箱当然是满满的,何依依每天都会用空间里的自来水将水箱充满。 宋家队伍里都是家仆,分工明确,粮食物资的发放一直是何依依自己在管理,所以大家就算有担忧,却也不会去探究主家到底还有多少水粮。 主家心善,他们都相信,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跟着干活,就能跟着主家逃过这场灾荒。 现在村里的用水告急,何依依当然是不能坐视不管的,但是要怎么做才能不被怀疑,何依依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契机。 但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她需要一个帮手,水源不是什么小东西,要搞来能供给全村使用,甚至接济同行灾民的水,她自己肯定不行。 所以她决定,将自己的部分秘密,告诉宋澜。 这天晚上,他们落脚在一个荒废了的村庄附近,整队集合清点完人数,村长派村里的轻壮,以小组为单位道村子里寻找水源。 何依依拉着宋澜,也离开了队伍。 此时正值农历月初,月亮只有一个小小月牙,夜色仿佛都更加深沉。 何依依跟宋澜举着火把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天气已经有点冷,一阵风吹过,何依依打了个寒颤。 宋澜靠近何依依,将他圈在怀里,“什么事儿要跑这么远说?” 何依依推着宋澜的胸膛,将两人距离拉远了一些,借着闪烁的火光看着宋澜的眼睛,神情认真。 “宋澜,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看她这个样子,宋澜也收起了轻松的表情,站直身子认真的看着她。 “宋澜,你应该也能感觉到了吧,我们队伍里的水用的很慢。” 何依依说的很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澜的表情。 宋澜的面瘫脸有一瞬间的龟裂,又马上恢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何依依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宋澜目光上移,看着何依依的发顶,“我们水多,用的慢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 何依依刚想解释,就被宋澜打断。 “九儿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 “哎呀九儿你不冷吗,赶紧说要我做什么吧,不用解释那么多,你还不了解我吗,我那么听话。” 说完他又将何依依抱进怀里,“九儿我们回去吧,我都有点冷了。” 语气吊儿郎当的,一点也不不像他。 何依依缩在宋澜的怀里,疑惑的仰着头,想看清他的表情。 明明是她想摊牌,为什么宋澜看起来这么心虚,搞得她都怀疑队伍里的水是他动的手脚了。 没错,两年时间,何依依已经发现了规律,宋澜只有在撒娇和心虚的时候,话才会变多,还会下意识的学习何山的语气。 眼看着宋澜揽着她就往回走,何依依赶紧说重点,“这附近有我的铺子,明天陪我去看看。” “好!” 宋澜回答的很利落,抱起何依依就往回走,好像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来。 事实上,何依依觉得她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一早,宋澜跟大伙交代了一下,就带着何依依离开了队伍。 到这边两年了,这还是何依依第一次骑马,虽然只是被抱着。 没有那种风驰电掣的兴奋,马匹奔跑起来颠簸的厉害,何依依完全被宋澜的双臂环住,身后也紧紧贴着宋澜的胸膛,还是很没有安全感,每一步都觉得自己要被颠起来了,偏偏还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抓着。 何依依前前后后胡乱摸索了很久,还是一咬牙抱住了何依依的一只胳膊。 然后她感觉到宋澜胸腔震动了几下,似乎是笑了。 然宋澜松开了被何依依抱着的那只手,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抱着何依依。 虽然坐的更稳当了,但是何依依还是很害怕。 单手拉缰绳,你这是危险驾驶啊喂。 这跟骑摩托车带人还撒把有什么区别。 她急得想开口让宋澜停下来,可是马匹快速行进,风太大,她张不开嘴。 情急之下,何依依一口咬在了宋澜的胳膊上。 宋澜一个机灵,差点拉偏了缰绳。 其实并不是很疼,只不过这让宋澜想到了之前何依依咬他脖子的事。 想到这些,他感觉到微微的燥热,耳朵又红了个彻底。 可是,他还是没有领悟到何依依的意思,没有减速,更没有停下来。 等到了何依依说的地方,何依依已经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这当然不是别吓的,是风吹的。 没错,就是风吹的。 第六十九章 婉儿给我准备的 何依依要找的地方其实就在官道附近,小胡同拐进去几百米就到了,是个茶楼。 北上的必经之路,不在城里,又不是很显眼的路边,完美的补给点。 何依依刚看见这个地方的时候,甚至怀疑这是林馨婉特意给她准备的。 茶楼已经没有人守着了,门锁被撬开,里面乱糟糟的,显然是被灾民搜刮过 何依依跟宋澜一处一处的搜寻,茶楼各处杯盘狼藉,所有的柜子都被打开了,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建筑本身还是完好的,有很多生活的痕迹,想来也有不少人在这里落脚过。 看完茶楼,何依依跟宋澜来到后院。 根据林馨婉给的说明,在一间厢房的床头和墙壁中间,找到了一个小小突起,很小,不仔细的一寸寸摸过去都发现不了。 按下那个突起,床整体移动了半米左右的距离,再拉开一块挡板,才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行的入口。 何依依探头看了下,里面黑洞洞的,她有点害怕,回头跟宋澜说,“宋澜,你,你先下去看看。” 宋澜宠溺的笑了笑,掏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走了下去。 估计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宋澜的声音就从下面响起来。 “九儿,快下来。” 何依依这才敢下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地窖,还贴心的留了两盏油灯,宋澜已经将油灯点燃了,虽然不亮,但还是足以看清里面的样子。 地窖里满满当当的摆满了粮食和码放整齐的白菜和萝卜。 也许是因为地窖比较深,白菜只有外面两层叶子干瘪了,扒开里面还是比较鲜嫩的,萝卜的水分也还算充足。 何依依看着这些东西,眼眶有些泛酸。 光这些萝卜白菜,都能让他们多撑一天。 她回头看着宋澜,语气骄傲的炫耀,“婉儿给我准备的。” 宋澜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感觉怎么那么像村里的大嫂炫耀自家相公给买了好看的珠花。 说起来,他还没给何依依送过珠花呢。 宋澜走过去抱住何依依,声音闷闷的,“嗯,以后我们好好谢谢她。” “我们”两个字被刻意的咬的很重。 怕在这里太久被人发现,这些东西也需要找人来搬运,两人熄了油灯离开地窖。 将机关恢复,何依依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沿着院子在角落又找到了一个水井,井口被石头压着。 宋澜看见水井眼神有些闪烁,过来帮何依依把石头搬开,看都没看一眼,就跟何依依说,“我到外面守着点,你尽快。” 说完就走了。 何依依扔了个石头下去,井很深,但也已经没有水了,一直盖着石头,应该还算干净。 她控制着空间里的几个水龙头一起往井里灌水,井干了很久,灌水没有那么容易存得下来,一直灌了一刻钟左右,再扔石头下去,才依稀有了水声。 将宋澜叫回来,把石头又盖回去,两人才又骑马往回走。 这次,何依依是倒着坐着的,面对着宋澜,抱着宋澜的腰,把脸埋在宋澜的怀里。 这样,她坐的稳当些,宋澜也不用腾出一只手抱着她。 坐好后,她看着宋澜凶巴巴的说,“骑慢点,再骑那么快吓唬我我还咬你。” 这样坐着果然有安全感很多,再加上宋澜放慢了些速度,何依依放松了很多,埋在宋澜暖烘烘的怀抱里,居然有点昏昏欲睡。 但是宋澜并不这么觉得。 因为两个人是面对面紧挨着坐的,所以何依依两条腿自然就搭在了宋澜的腿上。 这个姿势很像何依依用两条腿盘着宋澜的腰,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就靠的很近,马匹奔跑间,时不时的就会碰到。 宋澜憋得满脸通红,不敢说又不管乱动,觉得这简直就是酷刑。 不自觉的,便驾着马匹越跑越快。 何依依没发现宋澜的异样,只觉得马跑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颠簸,何依依抬头朝着宋澜大喊,想让他慢点。 但是宋澜现在全身心都专注在其他的地方,加上风声干扰,竟然没有听见何依依的话。 何依依生气了,她觉得宋澜就是故意要吓唬她。 这就是挑衅啊,不服气的何依依按照自己的承诺,又狠狠给了宋澜一口。 因为两人的姿势,再加上身高差,这一口,刚好咬在了宋澜的胸前。 宋澜闷哼一声。 然后。 何依依就发现了宋澜的异样。 何依依瞬间满脸爆红。 宋澜瞬间勒停了马匹。 一个翻身带着何依依跳下马,然后背对着何依依,努力的深呼吸。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还都很红。 过了好一会儿,何依依才试探着开口,要么,我坐你后面吧,你慢点就行了。 宋澜只回了一个闷闷的“嗯”,一步跨到何依依背后,托着她的胳膊把她放在马上,然后翻身上了马,全程都没有给何依依一个正面。 何依依从后面抱住宋澜的腰,这一次,宋澜是真的骑得很慢,到达驻扎地的时候,村长他们已经整理好队伍准备出发了。 果然,这里也没有找到水。 一下马,何依依就跑到村长面前,欢快的说道:“村长大叔,前面不远有段夫人的铺子,她给我留了东西,我先带人过去搬,一会你们跟上。”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说:“有水。” “真的?” 村长的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激动,惹得旁边的人都看过来。 村长赶紧压低声音,“有多少,那是段夫人留给你的,你们够用吗,后面还有很长的路呢。” 段文高中的时候声势很大,大家也都知道段夫人是林员外的女儿,跟何依依关系不错 何依依点头,“我们存的水多,还够用一阵子,村长大叔放心吧。” “欸,欸,九儿,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了,大叔欠你的太多了。” 村长的眼睛发红,嘴唇都在微颤抖着,显然是非常激动。 出来还不到一个月,村长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鬓边也长出了很多白头发,像是老了十岁一样,挺让人心疼的。 第七十章 别怪爷爷手里的刀不长眼 何依依跟宋澜回到宋家队伍,带了几个人,拉了辆马车又回到茶楼。 地窖的入口太窄,几人只能用接力的的方式将地窖里的东西搬出去。 而何依依,则坐在水井边,专心致志的往水井里注水。 等地窖里的东西快要搬完的时候,村长他们也赶到了。 大队伍照例驻扎在官道上,村长先带着几个队长过来。 看见满满一车的萝卜白菜,队长们都欣喜若狂,在现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一根萝卜就能让人多活一天,多撑一天,也许就能等来转机。 村长看见他们的样子严厉的警告,“都不要轻举妄动,这是宋家自己的东西,你们在这等着。” 说完,他独身一人往何依依所在的地方走去。 何依依正靠在井边闭目养神。 其实已经将意识探入空间,一边放水,一边整理空间。 听见有人叫她,她把意识抽回,站起来跟村长问好。 村长点头算作回应,然后便着急的开口,“九儿,你说的水,是这里?” 说着眼神不自觉地落在旁边的水井上,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何依依点头,将站在众位队长中的何山叫了过来。 “何山大哥,帮我把这块石头搬下来。” 何山皱了下鼻子,“我就知道,单独叫我过来肯定是干活,那群傻小子还羡慕我呢。” 话说这么说,他还是乖乖的把石头搬了下来。 石头刚挪开,湿润的气息就传了上来,何山惊异的转头往井里看,连手里的石头都忘了放下。 何依依跟村长说,“我试了下,水还算充足,补足队伍里的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快组织大家来打水吧。” 村长虽然很激动,但还是先问了句:“你们先打吧,等你们存够了,我们再来。” 何依依笑了下,“村长大叔不用这么见外,我们的水还够用,让乡亲们来打水吧,我听说好几家都断水好几天了。” 村长这才激动的应了一声,去跟几个队长开会了。 先进来的是护卫队的,他们是整个队伍的守护神,虽然解决不了吃喝的问题,却是他们能安全到达目的地的保证。 等巡逻队补充完了水源,他们也没有完全离开,而是留下了几人,从水井一直到茶楼门口,拉起两道绳索,做成简易的排队区,才让大家排队进来打水。 因为没法估算水井里究竟有多少水,所以是定的各组轮流打水。 水井边安排了人专门将井里的水打上来,然后从一组到十组,每次分一桶,循环排队,直到本组的所有储水装备都装满。 这里的动静太大,很多灾民都围了在附近,看着小荷村的人进进出出,似乎在运送什么。 但是村里的人将打水的队伍一层层围住,大家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队伍里储水的工具都装满了水,何依依跟村长说,“这水还有,村长派些人组织下,给外面的灾民也分些吧。” 村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都是苦命人,在不损害自己的情况下,都愿意伸手帮一把。 村长先等队伍里的人整理好,队形也恢复成安营休息的样子,才让人去组织灾民到茶楼正门排队领水。 一听有水,宅民们都像疯了一样冲向茶楼。 虽然也拉了排队的绳子,但是灾民们根本不管,直直往前冲。 茶楼门口,宋澜何山领着十来个轻壮举着明晃晃的柴刀拦在最前面。 见有人冲过来,何山一声大喝,“都站住,听指挥,谁不听话乱来,别怪爷爷手里的刀不长眼。” 说完一刀砍断了身前放着的枯木桩子。 跑在前面的人惊了一跳,赶紧挺住脚步,但是后面的人没看见前面的情况,还在向前挤,几个轻壮手拉着手拦着人群,却也被逼着一点点后退。 慌乱中,已经有人摔倒,发出尖锐的痛呼。 水还没见到,场面已经有些难以控制。 这时,村长拎着铜锣“哐哐哐”地敲了好几下。 场面勉强安静了些。 何山接过村长递过来的大喇叭,对着人群喊,“往后退,都往后退,排好队都能领到,要是谁再往前冲,就都没有水了。” 站在前面的人也跟着大喊,“往后退退,往后退退呀。” 可是后面的人却都死站着不动,虽然不再往前冲,但是也不准备往后退,都想等大家后退了,自己能再往前站一站。 无奈,何山一手拎着喇叭,一手拎着柴刀,走下了台阶,冲着人群里喊。“谁都别动,刀没有眼睛,都别动。” 他走到人群中,用刀话拉开几个人,“你们几个,到右边去,站成一排。” 几人看着在他面前比划的柴刀,慌乱的后退,向右走去。 用同样的方法,何山靠着一人一刀,终于艰难的将这堆人分成了三排。 后面他的副队长也很有眼力的带着几个人将晚到的人拦在更远的地方,排成了一排。 这时,何山才指着最左边的一排,“你们,一个一个排好队上去,谁乱动我砍谁。” 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何山晒得黝黑,偏偏又很强壮,让他身上的那点子痞气硬生生变成了匪气,发起狠来还真的就挺吓人的。 几个轻壮维持着秩序,何山拎着刀看着另外两队人,还真的稳住了这群渴疯了的灾民。 副队长慢慢的压着队伍一点点往前挪,想等着前面的人打完了正好衔接上。 但是看见前面的人真的捧着水出来,队伍里突然就乱了起来,有人开始往前挤,还有人在叫喊。 “凭什么让我们在后面等着,谁知道一会儿还有没有,水又不是他们的,大伙往前挤啊。” 那人声音很大,中气十足,一边喊着还一边用力的向前挤,只靠着本能向前的灾民有明显区别,但却始终躲在灾民中,没有挤到前面。 慢慢的开始有人附和,本来长长的一排队伍中间出现了一个大疙瘩。 突然,一声尖叫,只见人群中一个人以诡异的角度摔倒在地,还想后滑行了很远,一支羽箭直直插在那人肩膀上,鲜血直流。 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向茶楼门口看去,只见一人站在石狮子的头上,手里的弓已经再次拉满,对准了混乱的地方,随时选定目标,放出下一箭。 第六十九章 宋家给发的粮饷 何山也没想到宋澜突然出手,愣了一下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举起喇叭喊道:“都给排好队,再敢闹事,我兄弟的脾气可不好!” 一边说,一边举着砍柴刀比比划划。 众人看了看何山,又看了看宋澜,一个匪气十足,一个冷面煞神,都好可怕。 人群马上动作起来,排好了队,一个跟着一个往前走,没人说话,也没人乱动,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一些,更没有趁机闹事的人。 至于那个受伤的人,已经趁着人群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宋澜跟何山都看见了,但都没有在意。 他们本也没有想过致人于死地。 整整一晚,来接水的人都没断过,很多人都只有一些简单的容器,一个碗、葫芦、竹筒等,甚至有人什么都没有。 何依依准备了一摞油纸,可以简单的折个纸杯,但是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有很多人反复排队。 第二天,大家都有些疲惫,而且这里还有水,所以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里休整一天。 他们把茶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开了出来以后的第一次队长大会。 他们已经出来快一个月了,再过两天就是寒露,天气会越来越冷,很多事情需要提早准备。 三个村组的队长一一汇报了本队村民的情况,因为准备充分各家物资都带的很齐全,倒是没有什么人缺少棉衣。 只不过。 二队的队长说,“五组有个老人,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沉默了。 这还是他们出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众人心情不免沉重。 村长问:“是二狗娘吗,具体怎么样了。” “是的村长,老太太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段时间长途跋涉就更虚弱了,现在只能躺在车上,天冷了,估计熬不住。” “多照顾一下吧,有什么困难就报上来,其他人也是,这一路辛苦,对了,几个孕妇怎么样了。” 一队的队长率先开口,出发的时候队伍里一共三个孕妇,出门后又有一个发现怀孕了的,现在一共四个,其中有三个都在一队。 “都照顾着呢,铁牛媳妇现在害喜厉害,每天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其他两个还行。” 三队的队长接着说:“翠花婶子说,何柏媳妇可能随时会生,如果可以,最好能找个大夫帮着看看,她心里也没底。” 翠花婶子是村里的接生婆婆,村里几乎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大家都很相信她的本事,也因为这样,她说没底的时候,大家也更担心。 何依依说,“这里距离县城只有十几里路了,明天带着几个孕妇都去城里找个大夫给看看吧。” 村长点头,交代两个队长回去沟通。 何依依接着说,“我们前面的路程走得比较快,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应该可以比预计提前到达。” 村长补充,“前提是别有人生病,一定提醒大伙,尤其看好自家孩子,别着了凉,粮食不够的也赶紧说。” 一说到这里,三个队长就都有话说了,虽然刚解决了缺水的燃眉之急,但是粮食问题也不算轻松。 村里向何依依借过粮食的已经有六七户了,现在又有三四户马上要断粮。 几位队长估算了下,按照原计划在小雪前到达目的地,粮食足够的也就有一半,能撑过这个冬天的,要再划掉一半。 另外。 管理村里物资的何旺队长又提了一件事,“跟在队伍最后的几户人家,也想找宋澜借粮。” 跟在队伍最后的,是其他村来投靠本村亲戚跟着队伍一起走的。 村长虽然同意了,但是并没有答应他们进到队伍里来,而是让他们在队伍最后跟着。 虽然外人看上去还是同一个队伍,但是却在巡逻队压阵的队伍后面,巡逻的时候倒是也会带上他们,却不在村里队形包围之内。 平时这几家人自己接济些水粮村里是不管的,但只可以送出去,不能把人带进来。 何依依也没有拒绝,毕竟村里人都知道她有粮食,便回答道:“粮食倒是有,但跟村里肯定要有些区别,按照市价来吧。” 村长补充,“他们要是想用自己的名义借,也先说明白,谁借的以后问谁收,别到时候说三道四。” 接下来,便都是些琐碎的工作安排。 何依依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在村长宣布会议结束的时候开了口。 “村长大叔,昨天拿到的那些萝卜白菜,给大伙分了吧,后面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也给大家补补营养。”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另外,村里人按人头算,我们宋家掏腰包,每人给分一斤粗粮,各位队长、组长和巡逻队的成员,这段时间辛苦了,每人分三斤。” 在场的所有人听完都很激动,站起来纷纷鞠躬道谢。 何依依跟宋澜也赶紧站起来回礼,“各位千万别客气,那些都是段夫人给我留的,为的就是路上的补给,我带的粮食还够,先给各位乡亲们应应急。” 这是昨晚宋老太太给她的建议。 他们虽然跟村里的队伍是分开的,但是大伙也能看见他们队伍里每天吃的都很充足,热粥馒头随便吃,不时还有酱菜肉干补充能量。 虽然现在大伙都没说什么,也都对他们家存着敬畏和感激,但是时间长了,难保没有人生出怨念,诋毁他们薄情寡义。 毕竟当年他们孤儿寡母的,全靠村子收留才有了立足之地,村里对他们也多有帮扶。 不如在能力范围内,适当施些恩惠,巩固自己在村里的地位。 果然东西分下去,大家都对何依依感激涕零,本来对他们有不满的人,也不敢再多说。 巡逻队的人,更是戏称这是宋家给他们“发的粮饷”。 节气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寒露一到,气温马上就降下来了。 铁牛的媳妇受了凉,孩子没保住。 其实前面去看大夫的时候,大夫就说了,这一胎坐的不稳,恐怕经受不住这长途跋涉,当时何依依自掏腰包,给抓了保胎的药。 奈何还是没保住。 第七十二章 西南边境和谈失败 第二天,何依依与宋澜一起,带了四个护院,驾着三辆马车率先离开了队伍,进城给四个孕妇找大夫。 一辆马车里是宋家一家五口,两外两辆分别坐这两对夫妻和两个护院。 其实何依依是想把二狗娘也带上的,但是老太太死活不愿意。 她扶着何依依的手,颤颤巍巍的说:“别在我身上费力气,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别浪费钱了。” 二狗和他媳妇趴在老太太身边哭的厉害,却没有开口劝说,何依依知道,她救不了这个老人家了。 县城的门禁很严格,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守门的官兵一个一个的检查来人的户籍和路引。 甚至有些证件齐全,但目的地不是这里,需要进城歇脚的都没被允许进城。 何依依有点慌,因为他们也是这种情况。 如果今天不能进城看大夫,到下一个城镇起码还得走三四天的时间。 况且,下一个城镇的情况不一定更好。 终于排到了他们,宋澜客气的上前,给守城的官兵看了户籍和路引。 没错,宋澜一家是有路引的。 出发前,何依依特别去找了县令,用一方端砚换了一张路引,说明了宋家一家五口另家仆四十五人。 也是那一天,何依依得知了县令升迁调令已经下来了的消息。 宋澜跟官差商量了好一会,才陪着两人来到马车边。 只见一个官差趾高气昂的走在最前面,一个一个的掀开马车的帘子查看车上的人,全部看完才头也不回的问:“天黑之前就出来?” 宋澜没介意官差不客气的语气,客气的回答,“是的,天黑之前。” 那官差往旁边撤了一不,漫不经心的挥挥手,放宋澜他们通过了。 何依依好奇的问,“这么容易就放我们进去了?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宋澜坐在车辕上驾驶马车,等距离城门远些了,才开口回答:“进城费,一人两百文,包括小宝。” 妈蛋! 不可抑制的,何依依在心里报了句粗口。 找人问了问路,一行人直奔城中心的商街。 来到医馆,门口的药童看见呼啦啦进来一群人,老老小小还有孕妇,也是惊了一跳,简单询问了下,赶紧跑进去叫人。 几人将宋老太太和几个孕妇扶进去坐等。 不一会,坐堂的老大夫亲自走了出来。 见到屋子里坐了这么多人,也是愣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哪位看病?” 宋澜赶紧上前跟大夫解释,“大夫,我们一家从南边北上投亲,因为路途遥远,想请您给家里女眷诊诊脉,调理一下。” 大夫看着屋子里明显的三个孕妇,有些疑惑,但出于医者的本能,并没有多说什么,坐在诊台前准备开始。 何柏赶紧扶着自己的媳妇上前,大夫将三个手指搭在何柏媳妇的手腕上,闭着眼睛细细感受,又给看了看舌苔,这才开口。 “有些上火,不过问题不大,平时多吃点清淡的,多喝水就行了,这是这产期将近,可备了产婆了?” 何依依回答:“有的,只是我们路上颠簸,产婆也有些担心,这才让来找大夫看看,大夫看着,这产期大概在什么时候。” 大夫摸了摸胡须,“多则十日,少则两三日,在路上生产太艰难,我建议你们还是找个地方落脚,出了月子再说。”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何依依开口,“我们实在是不方便停留,大夫您看看能给开些药吗,助产的,还有坐月子的时候用的。” 大夫叹了口气,提笔写了两个药方,交给药童,“助产药开了一贴,轻易别用,实在生产困难再用,有经验的产婆知道时机。另外的两幅,生产结束第二天开始用,具体方法和注意事项都写在这里了。” 另外的两个孕妇也都是长途奔波导致的胎像有些不稳,分别给开了两贴安胎药。 到铁牛的媳妇的时候,大夫诊脉的时间尤其长,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直到大家都有些慌了的时候,大夫才缓缓开口。 “这位夫人,是刚怀孕就上路了吧,害喜可厉害?” 铁牛媳妇点头,“是的大夫,我是上路之后才发现怀孕了的。” “那就难怪了,夫人这胎坐的不稳,又长途奔波,已经有滑胎之照,难保啊。” 铁牛听了瞬间就急了,“大夫,没有什么办法吗,大夫你救救我的孩子啊。” 铁牛媳妇也跟着抹眼泪。 何依依赶紧上前把铁牛拉回去,跟大夫说:“大夫麻烦尽量帮我们保全,银子不是问题,麻烦大夫了。” 之后宋家的老小也都让大夫给把了把脉,所幸都还算健康。 等众人都去马车上等着,何依依又偷偷请大夫帮忙开了些小产之后调理的药,放进了空间保存。 从医馆出来,几人又在城里逛了一圈,采购了一些日常用物和吃食。 何依依和宋澜还去茶楼坐了一会,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子,打听了一下现在的时事消息。 因为他们一直在路上,林馨婉的书信没办法送到,只能靠他们自己收集了。 打听来的消息让他们心情复杂。 西南边境和谈失败,朝廷一再让步,已经将西南边疆九城全部放弃,边境北移两百多里。 西南各国有恃无恐,不断地向北滋扰,烧杀抢掠,大批难民北迁,很多城市都成了空城。 照这么下去,恐怕古元县也是保不住了。 众人回到队伍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何依依和宋澜将宋老太太安顿好,便去找了村长。 村长听到南边的消息神情凝重的沉默了很久,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让他们回去休息。 只是后面的日子,村长对队伍的管理更加严厉和谨慎。 节气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寒露后的第二天,下了他们出门以来的第一场雨。 雨下的很急,从天气阴沉下来到雨势变大,也只用了一刻钟时间。 偏偏马车行进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根本找不到地方避雨。 阴云刚起,村长便下令行进中的队伍停了下来,原地扎营。 第七十三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节气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寒露后的第二天,下了他们出门以来的第一场雨。 雨下的很急,从天气阴沉下来到雨势变大,也只用了一刻钟时间。 偏偏马车行进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根本找不到地方避雨。 阴云刚起,村长便下令行进中的队伍停了下来,原地扎营。 大家迅速翻出一次也没用过,压在箱底的篷布,盖在自家的马车上,老人孩子也都上了车,钻进篷布避雨。 轻壮们则是把自家能存水的锅碗瓢盆拿出来接雨水。 年轻的小伙子和半大小子开心疯了,在雨里疯跑的、张着嘴抬头接雨水的、张开双臂转圈的,甚至还有直接脱了上衣就地洗澡的。 村长拿着大喇叭喊他们回去躲雨,可玩疯了的人根本听不见。 无奈,只能派几个巡逻队员穿好蓑衣,一个一个的把人赶回去。 这场雨声势浩大的下了一个时辰,紧接着乌云退散,阳光马上洒了下来,微湿的土地又被烤干了。 这场雨没办法滋润饥渴的大地,却让气温降下来了。 半夜里,何依依就被冻醒了,给小宝和全哥儿都加了厚厚的被子,又去看了送老太太的情况。 何依依找到队伍里值夜的护院,让他提醒家里有老人孩子的都注意保暖,顺便也去小荷村的队伍里提醒下。 但是第二天,还是有很多人受凉生病了。 何依依从空间里拿了生姜和草药,煮了两大锅姜汤,给众人都分了一碗。 生病的人也都分了草药。 但是气温下降的太快,几天时间就已经要穿冬袄了。 不停的有人生病倒下,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慢了下来。 令人伤心的是,铁牛的媳妇受了凉,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 何依依接到消息感到的时候,铁牛媳妇刚醒,抱着铁牛放声痛哭。 小夫妻结婚两年多,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刚知道消息的时候两人惊喜的样子还在众人脑海里回荡,只一个月时间,那个他们期待已久的孩子就已经回去了。 何依依看着抱在一起哭的伤心的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悄悄的退出了马车,将草药交给铁牛的娘,“婶子,这是补身子的药,记得每天两次,小产伤身,一定照顾好她,缺什么跟我说。” 铁牛娘刚从自家车里翻出棉被准备给儿媳妇铺上,看到何依依递过来的药,赶紧伸手接过,红着眼睛千恩万谢。 这时,宋家队伍里来人找何依依,说有个夫人抱着孩子,要找她。 她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小绵,那个给孩子喂自己血的女人。 这段时间,母女二人一直跟在队伍最后,何依依还是偶尔会给她些吃的,虽然没有太多交流,但是也算是熟悉了。 何依依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瞒不住她,但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找来。 何依依赶紧跟着来人回去,就看见小绵抱着孩子,焦急的站在队伍外面。 何依依蹙眉,那个孩子的状态明明已经好多了,前几天都能自己下地跟着走了,怎么这会儿又抱着了? 小绵看见何依依,也顾不得旁边有没有人注意,直直冲向何依依,跪倒在她面前。 “夫人,你救救欢欢,她烧的厉害。” 何依依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果然滚烫,来不及多说,赶紧抱起孩子就往马车那边跑。 小绵有分寸的并没有跟上,而是就在队伍外面等着。 最近队伍里生病的人多,宋澜和全哥儿的马车已经让给生病的孩子了,这时小宝在宋老太太那里,自己的马车暂时是空着的。 何依依把孩子抱进马车,用厚实的棉被包着,又给孩子灌了一碗药。 这时她才发现,小绵没有跟过来,赶紧叫人把她带来。 何依依让人打了一盆水来放在马车外面,沾湿了布巾敷在欢欢的额头上。 这时,小绵也来了,何依依便让小绵自己照顾她,自己找村长。 “村长大叔,我们出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马车上的东西已经消耗了大半,现在天气冷,生病的人也多,我建议大家把物资归拢,每个小组腾出两辆车来拉人。” 村长摇摇头,“村里的驴车都是没有棚子的,天气太冷,坐在车上反而容易着凉。” 这个何依依倒是没想到,她沉思了会,“要么我们在这停两天吧,这里正好有竹林,大伙去砍些竹子回来,给车搭个简易的棚子,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能暖和些。” 村长还是有些犹豫,南边的消息让他有些担心,他想尽量加快脚程,早点到达目的地。 何依依看出他的顾虑,继续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样每天都有人生病,我们行进的速度反而更慢,停两天吧,也让大家调整下状态。” 村长也觉得有些道理,叫了几位队长来商量,大家一致同意,休整两天,改装车辆。 当天晚上众人就开始行动。 以小组为单位,各家将自己的物资收拢打包,合并装车,尽量空出来两到三辆由牲口拉的车来坐人。 巡逻队照例负责警戒,其余轻壮和半大小子都去林子里砍竹子。 用四根竹子做立柱,再将竹子劈成一寸左右的竹片,像编筐子一样经纬交叠,做成像笼子一样的框架,再用篷布盖好,一个简易的车厢就做好了。 再在里面铺上棉被,觉得不够的还可以再铺些衣服,挡风又缓和。 村里的人基本都会编筐,做起来也顺手,到第三天中午,所有的车辆全都改装完成。 队伍休整了两天,虽然都没有闲着,但是大家的精神都好了很多,在上路的时候,脚程也快了些。 欢欢的烧也终于退了。 小绵带着欢欢来向何依依道谢。 刚到何依依面前,小绵就拉着欢欢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现代社会来的何依依还是没办法适应别人给自己磕头这件事,赶紧去扶她。 小绵却不肯起来,“夫人,您救了我们娘俩几次了,您的恩情我们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夫人,小绵愿意签下卖身契,为奴为俾报答夫人。” 第七十四章 三娘太瘦,孩子生不下来 何依依愣住了,眼里冒出了小星星。 妈耶,我这时遇到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剧情了吗。 这么看小绵还挺好看的,而且也是个果敢坚韧的女人,欢欢也很可爱。 啊,不对,我在想什么,我是个女的啊。 何依依赶紧把小绵拽起来,“说什么呢你,怎么就需要你为奴为俾了,我这又不缺人手,好好的,你还有欢欢呢。” 小绵很执拗,“夫人,我不能白白受您这么多的恩惠,我知道,现在逃荒路上您不好收人,我可以先签卖身契,等到了谷阳城,我再去夫人家里上工,到时候夫人肯定需要人手的。” 何依依居然被说动了,确实,到了谷阳城,买宅子买地,要处理张罗的事情多了去了,家里肯定也是要添人的,与其到时候去牙行盲选,还不如要这个自己中意的人。 想到这里,何依依点头,让人去准备笔墨写契书。 先签卖身的契约,等到了谷阳城再去衙门办手续,领了正式的卖身契,手续才算是办完了。 契约写好,管家把印泥递给小绵,“在这里按个手印就可以了。” 没想到小绵却拿起了旁边的毛笔,工工整整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写得娟秀工整,一看就是用心练习过的。 管家诧异地看了小绵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收起契约侯在一旁。 何依依对小绵说:“既然签了契约,你就是我的人了,这几天你也算熟悉这里了,我看小宝和全哥儿也挺喜欢欢欢的,以后你就帮我照顾照顾两个孩子吧。” 说完,朝着管家说:“福伯,带她们下去安顿一下吧。” 福伯应是,便带着母女二人下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她管,等宋澜回来跟他说一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还没等到宋澜,便有人来找她,何柏媳妇要生了。 刚准备出发的队伍又被迫停了下来。 这就是大部队的坏处,要保证大家都不掉队,便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耽误行程。 但如果队伍被拆散,便失去了大队伍的威慑力,很难保证大家的安全。 好在小荷村在上路之前便已经集中管理了两个月,现在说是军事化管理也不为过,不合理的抱怨和意见也不会传上来,在小组长那里就解决了。 何依依来到何柏媳妇的马车前的时候,马车旁边已经围了很多人,一群人分工明确,帮着烧水的,马车门口接应的,帮着扯篷布遮挡马车的。 唯独没有看见何柏的爹娘。 何依依把手里的助产药交给旁边烧水的人,“助产药,先熬上备着吧。” 然后来到何柏旁边问:“你爹娘呢?” 何柏尴尬的笑笑:“我大哥的儿子发热,他们在照顾呢。” 何依依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发热?发热需要多少人照顾,这边生孩子呢一个人也不来?” 何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没事,让他们照顾孩子吧,横竖这里有翠花婶子,还有这些兄弟们帮着,不会有事的。” 何依依这才看到,在附近帮忙的基本都是今天不当值的巡逻队员和他们的家眷,杏儿也在。 杏儿听到这边的声音忍不住开口,“快别让他爹娘来了,帮不了什么也许还要耽误事呢。” 旁边一个年轻夫人也愤愤不平,“刚才我家男人去找过了,人家说了他们又不会接生,来了也没用,他们大孙子烧的厉害,离不开人呢。” 何依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他们也不是大夫,守着他大孙子就能好了?” 她看着何柏,“你自己去,就说生孩子是大事,没有长辈在不行,总不能让三娘的姥姥来吧。” 何柏没有动,何依依身后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算了,丫头,心不在这,人来了也没用,今天我老婆子自己在这守着。” 何依依惊了一跳,赶紧回头扶人,“婆婆你怎么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外边连个挡风的地方都没有。” 说完赶紧解下自己的兔皮披风披在老人家身上,扶着她坐在烧水的篝火旁。 老人家叹了口气,“我们三娘命苦啊,自小没了爹娘,跟着我这么个老婆子长大,好不容易嫁了人,公婆又是个偏心的,平时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就算了,怀着孕也没人照顾,我老婆子再不给她撑着,谁会管她啊。” 这时候何柏已经放下手里得活侯在一旁,听着老人家的话,也是一脸的愧疚,“姥姥,都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三娘。” 老人家又叹了口气,安抚何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怪你,但你一直这么愚孝下去,可想过你的孩子以后怎么办吗。” 这时何依依才想到一件事,“按理说,三娘怀孕,何柏是不用去巡逻队当值的呀?” 巡逻队虽然听着挺威风,其实是个苦差事,昼夜轮流巡逻,也没有工钱,当时就是按照各家的情况征调的轻壮。 因为不都是自愿的,当初训练的时候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说起这事,没人比作为巡逻队长家眷的杏儿更了解了,她不屑的“啧”了一声,才气愤的开口:“还不是那何松不肯来,非让何柏代替,山哥觉得不妥,去劝了两次,谁知那老两口又哭又闹,硬是逼着何柏来了。” 何依依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她之前对村里的了解不多,也知道不可能都是良善的,但是听到这些还是烦躁不已。 比对付原主父母的时候还要烦躁。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插手,况且,如果何柏立不住,她管再多也没有用,不仅帮不了三娘,还可能让她的境遇变得更差。 何三娘这一胎生的艰难,从早上一直到下午,马车里已经听不到何三娘的痛呼了,热水烧了一盆又一盆,何依依还回去取了只野鸡炖汤给三娘补充体力。 天气太冷,老人家已经被移到了另一辆马车里。 直到未时末,杏儿娘才从马车里出来,朝着何依依走来。 “九儿,三娘太瘦,孩子生不下来,现在她已经没力气了,翠花嫂子说,你这有助产药,赶紧给熬上吧。” 第七十五章 三娘大出血了 何依依赶紧回头去拿。 药早就熬好了,一直在灶上温着。 喝了药,三娘又有了些力气,马车里又传来了她的痛呼。 何柏急坏了,不停在马车旁边走来走去,几次想钻进去陪着,都被拦住了。 马车太小了,现在里面有何三娘、翠花婶子和杏儿的娘三个人已经很拥挤了,实在不能再放下一个何柏。 好在助产药起了作用,半个时辰后,一声痛呼,马车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何柏更是立刻就来到了马车门前,手伸了好几次,也没敢打开门。 外面拉着篷布的人更是赶紧拉紧,把马车围得严丝合缝,一点风也透不进去。 片刻,杏儿娘将车帘打开小小的一条缝,挤了出来。 “生了,终于生了,是个千金。” 何依依仔细观察着何柏的脸色,见他确实没有什么不开心或者失望的神色,只是急吼吼的问,“婶子,三娘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她吗?” 还没等何依依表现出满意,翠花婶子就掀帘子出来,“三娘大出血了,得赶紧找大夫。” 在场得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三娘的姥姥,老人家听到孩子的哭声,刚出马车,就听到了这句话,当即晕了过去。 何依依也是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铁牛媳妇的孩子已经没保住了,要是三娘再出了事,她不敢再想,赶紧跑去队尾找何山。 这里距离最近的城市有将近20里的路程,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就算时间来的急,大夫今晚是肯定没办法赶在宵禁前回城了,也不一定能找到愿意出城走这么远诊治的大夫。 但不管行不行,都必须试一试。 何三娘的马车离队尾并不远,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往这边走的何山。 何依依赶紧迎上去,“何山大哥,三娘大出血了,往回走,我们昨天路过的县城,去请大夫回来,多少钱都行,一定要请到大夫。” 何依依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何山一惊,赶紧去解旁边马车上的马匹。 旁边一个少年听见他们的对话也跟上来,“队长,我跟你去。” 何山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两人跨马飞奔而去。 何依依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她站在原地,捂着嘴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身往回走。 刚走两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焦急的喊声,“夫人,夫人留步!” 何依依回头,就看见队伍外面,站岗的轻壮外面,似乎有人在跟她招手。 何依依抬步走过去,才看见那是一个老人,穿着破烂的长衫,鞋子也破了,两个脚趾露在外面,形容消瘦,腰杆却挺得笔直,续着长长的白须,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等何依依走近,他向何依依行了个标准的拱手礼,才慢慢开口,“这位夫人,刚刚听闻夫人家中似有人生产,老夫略通医术,若夫人信得过,老夫可以一试。” 何依依眼睛瞬间就亮了,赶紧给老人家行了个深礼,“先生快请,我家妹子大出血。” 两人快步走到马车前,何柏已经钻进了马车,抱着三娘一边哭一边安慰,“三娘,你别怕,去请大夫了,我在呢,别怕,你要挺住,别丢下我……” 老大夫一边吩咐旁边的人取水和烛火,一边掀开车帘就要进去。 但是何柏像是魔怔了一样,抱着三娘不肯松手,也不肯出去,谁劝都不行。 何依依叫其他人让开,走进马车,抓着何柏的发髻就把人薅了出来,把人拽出马车后,一脚从车辕上踹了下去。 旁边的人都惊呆了,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切,谁也没想起来要扶何柏一把。 何依依一边跳下车一边冲着旁边的人喊,“摁住他!” 大伙还没从惊呆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把何柏摁住了。 只有老大夫一脸的赞赏,转身进了马车。 何依依也懒得跟他废话,接过水盆和烛火也跟着进了马车。 最讨厌这种耽误事的患者家属了。 虽然她不是医务工作者。 马车里,老大夫仔细检查了三娘的情况,从怀里拿出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银针包。 先在水盆里仔仔细细的洗了手,又把银针都在蜡烛上烤了烤,朝着三娘的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然后又仔细诊了脉,对何依依说,“这位夫人可是用了助产的药?” 何依依点头,“用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药方可还在?” “在的。”她假装从随身的小包,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了药方。 何依依现在已经习惯了随身带个小包了,为了给空间打掩护。 大夫看过药方后跟何依依说,“这位夫人是常年积弱之症,加上孕期奔波,进补不够,才导致产后体虚血崩,我已以银针止血,但还需用药才能保全,夫人可有纸笔?” “有。” 何依依又从包里拿出了纸笔。 大夫惊讶的看了何依依一眼,用马车壁垫着,写了一个药方。 “夫人,情况危急,若半个时辰内能吃上药,可保平安。” 何依依又慌了,半个时辰,来不及去抓药啊。 她接过药方,仔细的看了一遍,稍稍松了口气,“大夫,这药方中,只升麻家中没有,是否可以以其他的代替?” 大夫看着何依依的眼神更加惊奇,“夫人懂药理?” 何依依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懂,只是认识些草药。” 大夫思考了一下问“川芎有么。” “有。” “好。” 大夫提笔又在药方上改了改,“越快越好。” 何依依应了一声,掀开车帘向外喊:“何柏!” 现在马车被篷布完整盖住,即使掀开车帘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很快,何柏就钻进了篷布,“三娘怎么样了?” 说着就想往马车里钻。 何依依拦住他,严厉的叮嘱,“暂时没事,我现在去熬药,你进去,大夫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没安排你的时候,不许说话也不许动,听到没有。” 何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急急的点头。 何依依这才放他进去。 要不是让大夫单独跟三娘呆在一起对三娘的名声不好,她真不想让何柏进去。 而马车里的大夫,还在纳闷何依依是怎么把浸透墨水的毛笔随身携带的。 第七十六章 你简直就是土匪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何依依进入空间,用自己那精确的毫克称,一点一点的称出来整副药,然后拿出去盯着人熬药。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熬煮中药这么复杂。 首先要用砂锅,虽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然后三碗水熬成一碗,药液倒出来,再加水三碗水熬成一碗,重复三次,然后把三次的药液混合在一起。 这给何依依急得啊,大夫说半个时辰内要吃上药,这半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到了,药终于好了。 何依依赶紧接过药,快步向三娘的马车赶过去。 马车里,昏睡的三娘身上各处都插满了银针,那针又细又长,看着就吓人。 大夫还在仔细的观察三娘的情况,调整施针的位置,马车的角落里,何柏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只有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扑簌簌这个词似乎不适合形容男人,但是很适合相容现在的何柏。 何依依嫌弃的白了何柏一眼,端着药上前。 大夫看见何依依来了也松了口气,赶紧调整施针。 一针下去,三娘悠悠转醒。 何依依赶紧端着药上前,扶起三娘喂药。 但是三娘虽然醒了,却完全没有力气,一勺药喂进去,药流出来一半。 大夫急了,“这不行,要尽快让她把药喝下去,你们谁来给他渡药吧。” 何依依没听懂,“什么意思。” 大夫嫌弃的啧了一声,“画本子没看过吗,用嘴喂。” 仙风道骨的气质碎了一地。 何依依赶紧叫来缩在角落里的何柏,“过来,用嘴喂。” 何柏手忙脚乱的从角落里爬出来,端过碗咕咚就喝了一口。 何依依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不重,纯粹看他不顺眼。 “喂她!你喝什么!” 何柏这才接过三娘,含了一口药慢慢的渡进了三娘嘴里。 何柏从角落里出来,高大的男人瞬间将空间填满,何依依无奈地退出了马车。 隔壁的马车里,三娘的姥姥已经醒了,靠在杏儿的怀里默默的流泪。 “我可怜的孩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婆子就跟你去了。” 何依依进去马车,安慰老人家,“婆婆别伤心,大夫已经到了,药也吃下去了,婆婆放心,三娘会没事的,婆婆也要保重身体,三娘的孩子还得婆婆帮着照顾呢。” 老人家泪眼婆娑,拉着何依依和杏儿的手连连道谢,“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三娘可怎么办呦,我老婆子没本事,不能给她撑腰啊。” 安慰了好一会,老人家情绪才稳定了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众人张罗好饭食送了进来,何依依又给老人家添了一碗鸡汤。 三娘的出血止住了,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一群人围在马车边,边吃饭边守着三娘。 老大夫也被邀请一起吃饭。 大夫看样子也饿了很久,简单的粗茶淡饭也吃的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夸。 要不是他刚才真的凭着几根针和一碗药就把三娘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大伙真的要以为自己是碰上什么江湖骗子了。 刚吃完饭,马匹疾驰的声音由远及近,远远望去,就看见何山怀里抱着个人快马而来,后面跟着另一匹马,马上少年身上背了两个大药箱。 到了面前,何山先跳下马,再半扶半抱的把大夫扛了下来。 大夫哆嗦的腿一落地,马上退开,距离何山三步远,指着何山就开骂。 “你,你,你简直就是土匪!你们这是绑架!土匪!你们赶紧送我回去!没有王法了你们!” 后面马上的少年赶紧下马上前,恭恭敬敬的把药箱递给大夫,“大夫您息怒,我们确实有苦衷,不得已才行此下策。” 大夫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药箱,怒瞪着少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奸诈狡猾!” 何依依见状赶紧上前解围,“大夫您息怒,实在情况紧急,还请大夫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孩子计较,我们必有重谢,必有重谢。” 那少年也适时插嘴,“是啊大夫,现在天色已晚,就算我们马上送您回去,也赶不上宵禁进不了城了呀,您行行好,帮我嫂嫂诊治,待我嫂嫂好了,肯定安安稳稳的送您回去。” 说完笑着朝大夫拱手作揖。 大夫这才压下心中的怒气,由人引着去看三娘。 何依依先是关注了一下老大夫的神情,见他并不介意,才转过头来看着刚才说话的少年。 这个少年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却不像其他的半大小子一样带着些怼天怼地的劲头,反而看着都有些儒雅。 一路上风餐露宿,他的衣服也有些脏污,还打着补丁,但是穿戴整齐,发髻也梳得整齐,站在那里带着点读书人的气质,但是刚刚骑马的样子又很利落和英气,看得出应该也有点身手。 何依依并不记得村里有这样的人物,暗暗记下,一会要问问杏儿。 不到一炷香时间,大夫就出来了,看着何依依说:“敢问这位夫人,病人是哪位大夫诊治的?” 语调恭谨,态度谦逊,与刚才完全不一样。 何依依闻言侧身一步,露出了后面的老大夫。 老大夫站在原地拢了拢破了一个口子的衣袖,气定神闲的看着面前的人,“正是老夫。” 嘶,那个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大夫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前辈用药大胆,实在传神,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懂,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然后两个大夫便到旁边讨论医术去了。 这天晚上,大家都没有睡,默契的守在三娘的马车边,包括两位大夫。 今晚是个关键,如果今晚三娘没有再出血,明天人应该就能醒,接下来,就是慢慢调养了。 两位大夫聊的很是投缘,很尽责的给三娘改了几次药方,每隔半个时辰,便进去查看一下三娘的情况 第七十七章 三娘好好的,我当然不能有事 夜里的时候,三娘状态又有些反复,两位大夫又给三娘施了次针,吃了次药,清晨,人终于醒了。 何柏第一时间冲出马车,满眼慌乱的到处乱串,“大夫,大夫呢,三娘醒了,大夫!” 何依依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想给她一脚。 两位大夫也没理他,径直进了马车。 不到一刻钟,两位大夫就出来了。 所有人都凑上来围在马车前面,紧张的看着两位大夫,等着他们的结论。 两位大夫对视一眼,一起笑了一下,老大夫开口:“没事了,好好养着就行了,但还是建议休息几天,别急着上路,避免出现意外。” 城里请来的大夫也笑着调侃,“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昨天那个小子呢,赶紧送我回去,昨天骗我出来的帐我还没跟他算呢。” 人群后面,昨天的少年陪着笑走出来,向着大夫深深行了一礼。 “还请大夫见谅,昨日是我不知礼数,小子这里赔礼了。” 大夫笑着敲了少年的脑袋一下,凶巴巴的说,“少贫,赶紧送我回去。” 说完也不理人,自行朝着队伍外面走去。 少年的视线投向何山,何山没有说话,朝着少年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便隐身在人群中。 看得出是尽量不想让大夫看见他。 何依依从怀里拿了二十两银子递给少年,“诊费还没给呢,快去吧,好好给大夫道歉。” 少年应了一声赶紧牵上马去追大夫。 何依依看着少年远去,回头问杏儿,“这个少年是谁呀,看着不像村里的。” 杏儿一听便笑了起来,“是吧,我就说那小子长得太快,你都认不出来了。” 何依依睁大了眼睛,“我认识的?” “是呀,跟全哥儿一起在村学读书的,她娘也在女学读书来着。” 啊,何依依恍然大悟,那可不是认识,因为她娘,何依依着实关注过他一阵子。 但是这孩子变化也太大了,那时候见他还是个调皮又不服管教的小屁孩,现在已经出落成礼数周全的翩翩少年郎了。 何依依问:“那他怎么还会骑马?” 杏儿满脸都是赞赏,“这小子勤奋,不仅书读的好,还每天跟着刘教头训练,现在更是加入了巡逻队,何先生很看重他,经常来跟山哥抢人回去读书呢。” 何依依真的没想到,他们这个质朴的山村,也可以培养出来这样一个少年,这时她才切实感受到教育的魅力。 原本办村学只是为了让自家在村里立足,冷不丁看到这样非凡的成果,何依依觉得自己都升华了。 眼角瞄到正要往后走的何山,何依依赶紧叫住他,“何山大哥!” 何山向天翻了个白眼,扭扭捏捏,满脸不情愿的往这边磨蹭,像极了逃课被老师逮到的学生。 杏儿皱着眉头看了他半天,快步过去揪着何山的胳膊就给扯了过来。 看着何山那呲牙咧嘴的样子,何依依敢肯定,杏儿揪的是肉。 无视了何山求救的眼神,何依依直接开口,“你们到底怎么人家大夫了。” “我们能怎么办,城里的大夫都不同意出城,我们就使了点手段。” 何依依瞪眼,“绑出来的?” “没有,怎么可能,绑着出不了城啊,虎子给骗出来的,然后我扛上马的。” 何山歪歪扭扭的站在那,一边说,一边慢慢挪到杏儿身后,从后面搂住杏儿,顺势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了杏儿身上。 何依依扶了扶额头,他们的做法虽然离谱,但非常规的事情确实也需要非常规的处理方法。 但你这个家伙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撒狗粮啊喂,你看你这个姿势哪里像个古人能做出来的,你才是穿越来的吧,宋澜都跟你学坏了! 这时旁边的老大夫已经在给何柏讲照顾三娘的注意事项了,何依依白了何山一眼不再理他,拉着杏儿也凑过去跟着听。 等老大夫交代完,何依依拉着何柏向他行了个大礼,“九儿谢过先生大恩。” 说完捅了捅何柏。 何柏赶紧开口,“多谢先生,先生的救命之恩,我,我,先生您说,我一定报答。” 何依依扶额,以前怎么没觉得何柏这么憨啊,她突然觉得,何柏的爸妈偏心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何依依拿出准备好的换洗衣服,恭敬地递给老大夫,“昨天情况紧急,实在怠慢先生了,这里有些换洗衣服,虽不是新的,但都洗干净了,若先生不嫌弃,这边给先生准备了帐篷,可以稍微梳洗一番。” 老大夫完全不在意,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接过衣服,跟着何柏往帐篷方向走。 走了几步,回头跟何依依说,“夫人,可以给产妇喝点肉汤,进补一定要到位,产妇亏空的太厉害了。” 何依依听话的给三娘装了碗鸡汤,又盛了一碗亲自端去给三娘姥姥。 其实何依依也不知道三娘姥姥叫什么,跟她一辈的都喊她婆婆,年长的直接叫三娘姥姥,好像大家都不知道老人家名字。 进入马车,老人家已经醒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看见何依依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瞳孔微颤的看着何依依,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衣摆。 何依依将鸡汤端给她,笑着说,“婆婆,没事了,三娘没事了,喝碗汤,我们一起去看三娘。” 三娘姥姥看了何依依一会儿,似乎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然后就捂着脸无声的哭泣起来。 发泄了很久,她才缓和过来,端过何依依手里的碗,几口就喝完了一碗汤。 何依依目瞪口呆,双手一直虚扶着汤碗,生怕老人家呛着。 老人家喝完汤,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看着何依依说,“走,丫头,去看看三娘。” 何依依不知道老人家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扶着她满脸但都,“婆婆,你没事吧。” 老人家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我没事,三娘好好的,我当然不能有事,走吧。” 两辆马车没有离的太远,扶着老人家进了三娘的马车,何柏刚好也带着老大夫回来了。 第七十八章 前路漫漫,无以为家 何依依踟蹰了半天才上前说,“先生,九儿冒昧了,还未请教先生如何称呼。” 何依依表面淡定从容,实际上尴尬的都要抠出三室一厅了,人都来这么长时间了,病都给治好了,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呢。 老大夫却并不在意,摆摆手说:“不必拘礼,老夫姓王,叫我王大夫就行。” 何依依赶紧行了一礼,“不敢不敢,王老,有礼了。” 大伙已经开火准备吃饭了,何依依便将王老大夫引到旁边吃饭的地方先坐着休息。 何依依给王老到了一杯水,语气温和的问:“还未请教王老,此去何处啊。” 王老拱了拱手说:“前路漫漫,无以为家。” 何依依垂下眼睛,掩盖掉眼里的精光,眼珠急速的转动了两下,试探着开口。 “王老,我们要去谷阳城,您老看看顺路吗,如果王老不嫌弃,不如跟我们同行?” 王老笑得坦荡又狡黠,“荣幸之至。” 何依依开心坏了,成功拐到了一位医者,看城里请来的大夫的态度,好像还是位很厉害的医者。 正当这边两人都对对话的结果都很满意的时候,旁边又想起了喧闹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慌乱,别是三娘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跑。 等到了马车边,何依依终于知道了喧闹的原因,因为有个本来早该来但是一直没有来,现在大家都不想让她出现她却偏偏出现了的人。 何柏与何松的娘来了。 何依依赶到的时候,何松娘站在中间,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 杏儿的声音最大,“婶子,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三娘生孩子你来都没来也就算了,孩子生下来你来了,不看大的也不看小的,就惦记给三娘的那点鸡汤,那是给三娘补身子的!” 何松娘面对杏儿还是挺客气的,“杏儿丫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不是走不开吗,再说,三娘这不也好好的嘛,你没生过孩子你不懂,刚生完孩子不能喝那么多鸡汤。” 何柏小心的拦着他娘,“娘,你别说了,大夫说了三娘需要进补,这鸡汤是专门留给三娘的。” 何松娘一下甩开何柏的手,指着他喝骂,“大夫知道什么,我生过两个孩子了我还不知道吗,再说了,就生了个丫头片子矫情什么呢,赶紧把鸡汤给我端来,你侄子等着吃呢,那才是咱们家的香火。” 何依依的的脸色已经很黑了,但并没有向前,只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真的是冷眼,眼神冷的像要结冰一样。 “不过去吗?” 王老表情有些戏谑的看着何依依,满脸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何依依没有回答,反而看着他问道:“王老一直这么风格多变吗?” “什么?” 王老显然没有听明白何依依的话,面露疑惑的看着何依依。 何依依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转回头继续“看热闹”。 何柏面对母亲的喝骂一言不发,但好在也没有听话的去端汤。 一群人就这么僵持着,何柏娘不走,大伙也不给鸡汤。 何松娘说话越来越难听,渐渐的开始指着何柏的鼻子骂:“你这个白眼狼,被那个小妖精勾了魂了啊,我生你都不如生块猪肉,你爹娘都多久没没闻到肉味了,她倒好。” 说着她往旁边两步,朝着三娘给马车的方向喊:“一天三顿的喝鸡汤啊,这天下哪有你这么不孝的啊,你这喝的哪是鸡汤啊,你这喝的是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血啊。” 这时,马车里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紧接着,三娘姥姥从马车里出来,朝着外面喊,“快来人,三娘吐血了。” 何依依和王老都是一惊,同时向马车跑去。 来到马车前,何依依却被三娘姥姥拦住了。 她扶着何依依的手,借力往前走。 何依依摸不着头脑,只能跟着老人家的步子往前走。 走到半路,老人家又拦下了慌张的往马车边跑的何柏。 一路走到何松娘面前,老人家拐杖“哐”的一声敲在面前的地面上,怒视着何柏娘。 “亲家,咱们把话说说明白,我们三娘怎么不孝了。” 面对长辈,何松娘的气焰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但也没有让步,“亲家姥姥,我敬你是长辈,但你也不能仗着年纪欺负人呀,三娘都已经嫁到我们家了,你什么都要管,是想把她领回去吗。” “娘!你胡说什么呢,三娘是我媳妇,怎么能让姥姥带回去!” 这是今天早上何柏说的最大声的一句话了。 但也只有这一句。 何松娘环抱着双臂,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你也知道是你媳妇,这天下就没有公婆饿肚子,儿媳妇儿喝鸡汤的道理,你就是听了她的撺掇,越来越不孝顺。” 她叉着腰指着何柏喊:“何柏!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你就赶紧把鸡汤给我端来。” 三娘姥姥用拐杖狠狠打了何柏后背一下,直把何柏打的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 老人家字正腔圆,“何柏,你说吧。” 何柏回头看了眼三娘姥姥,为难的对他娘说,“娘,你先回去行吗,三娘吐血了,你让我先去看看她,她的身子真的吃不消啊。” 何松娘不依不饶,“行啊,鸡汤端给我,我马上就走。” 何柏急了,“娘,三娘还病者呢,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把鸡汤给你。” 这时候,王老从马车上下来,对着何依依说,“产妇情况很不好,她本就身体虚弱,现在又急火攻心伤了根本,就算好了,以后也很难怀孕了。” 听到这话,何松娘更加肆无忌惮了,她趁着大伙愣神的功夫冲过去端起鸡汤,回头朝着三娘姥姥大喊。 “亲家姥姥你放心,虽然三娘生了个女儿就不能再生了,但我们家仁善,看在她孤苦无依的份上,我们可以不休了她。” 她将鸡汤抱在怀里,志在必得,“这鸡汤我就端走了,你们好好照顾三娘,别再留下什么病根,因为她生孩子,已经耽误大家很多事儿了。” 第七十九章 你们为什么都逼我 从头到尾,何依依一句话也没说,说到底还是可悲的,闹成这个样子,只是因为一碗鸡汤。 看着何柏一脸痛心愧疚,被自己老娘气的浑身发抖却依旧没有反驳的样子,何依依实在忍不住了。 这里医疗条件这么差,保护好自己的乳腺很重要。 她狠狠踢了何柏一脚,冲着他喊道,“何柏,去把鸡汤砸了。” 这话一出,大伙都愣住了,他们现在是在逃荒的路上,别说是鸡汤了,这么一锅雨水都不可能有人会砸烂它。 何柏看着她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九儿,我……” 何依依没理会众人惊异的表情,直直看着何柏,目光凶狠压抑着怒火。 “何柏,大夫说了,三娘难产血崩是因为长期身体亏空,现在恶化是因为急火攻心,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娘姥姥也压抑着怒火说:“何柏,三娘已经跟着你受了很多委屈了,我老婆子是没用,但三娘也不是无依无靠,今天大家都在,你要是放不下你的孝心,就去请村长和离吧。” 何柏站在原地没动,握紧拳头,浑身颤抖。 何松娘不屑的哼了一声,抬腿就要走。 何柏却突然睁开眼睛,好像缺氧窒息的人刚刚活过来一样,眼睛通红,几步走到何柏娘的面前,抢过鸡汤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厚重的砂锅重重的砸在石头上,顿时四分五裂,碎片飞的老远,还剩小半锅的鸡汤洒到地上,瞬间被饥渴的土地吸了个干净,仅剩几块鸡肉滚在土里。 砂锅碎裂的声音激起了一片惊呼,大家都错愕的看着何柏,这个温和的年轻人少有的表现出了愤怒和狠厉。 他双眼通红的看着地上的砂锅碎片,粗重的喘着气,好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何松娘也被吓了一跳,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冲过去就给了何柏一巴掌,哭着指着何柏骂。 “哎呦你个败家子,这么好的鸡汤你怎么就给摔了呀,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给你娶了这么个搅家精,搅得家宅不宁啊,你给我休了她,你马上休了她!不然就别再进这个家门,我就当没生过你!” 说着,还扑到何柏身上又踢又打,给何柏脸上都抓出了好几道血痕。 何柏站在那里愣愣的一动不动任她踢打,呼吸越来越重,压着的怒火终于爆发。 他一把推开老娘,抓着自己的头发的大喊,“别逼我,你们都别逼我,你们为什么都逼我,啊~~~” 他崩溃的大喊,大伙儿都有点害怕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杏儿已经跑去找何山和村长了。 何依依也怕是不是逼的太过了,毕竟是从小在家里被打压着长大的,一时就让他立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 只有三娘姥姥,一直紧紧抓着何依依的手,死死盯着何柏,寸步不让。 何柏缓慢的转动脑袋,慢慢的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似乎要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牢牢记住,最后定格在一脸惊怒交加的何松娘脸上。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顿的说,“既然娘不想要我,那就分家吧。” 何松娘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何柏,“你说什么?你爹和我还没死呢,你现在要分家?你是在咒我们死吗,你个不孝子!” 说着上前,左右开工又给了何柏好几个巴掌。 何柏没躲,就这么挨了,看的何依依直咧嘴,好像挺疼的,不过也挺解气的,她也想打何柏,当然,更想打他娘。 等何松娘打累了,何柏才继续开口,“这么多年家里的活都是我干的,我在外面做工的钱也都交给你了,这些你都可以留着,我什么都不要。” 刚好这时候,杏儿带着村长和何山来了,村长还顺便把何松爹也叫来了。 乍听到何柏这句话,何松爹瞬间火冒三丈,从路边操了根棍子,劈头盖脸就朝何柏打去,便打还边骂。 “臭小子你翅膀硬了啊,老子还没死呢,你要分家啊你,真是反了天了,我还管不了你了?” 他动作突然,下手又狠,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何柏就被打的栽倒在地,扶着膝盖半跪着,一时站起不来。 何松爹还要再打,何山眼疾手快的上前夺过棍子,双臂用力,小儿手臂粗细的棍子就被折断了。 何山上前扶起何柏,转头对着何松爹说:“叔儿,这何柏怎么说也是我巡逻队的人,你这问都不问,上来就打,不太合适吧。” 何山以前是猎户,又点子功夫力气又大,现在更是村里巡逻队的队长,村里人对他多多少少都有些敬畏。 听到他的话,何松爹也没有反驳,气哼哼的问何松娘:“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何松娘看见自家老头子,好像看到了靠山,瞬间就抹起眼泪来。 “老头子,何柏他是魔怔了,我就想要碗鸡汤,他不给就算了,还把鸡汤给砸了,要跟咱们分家啊。” 何松爹一听火气又上来了,指着何柏鼻子骂:“你个败家子,现在鸡汤多金贵的东西,你砸了也不肯给你娘一口,你个不孝子,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又去找棍子。 何山护在何柏旁边寸步不让,何松爹手里拎着个棍子,站在对面咋咋呼呼的一时也没敢上前。 旁边刚把三娘姥姥扶到石头上坐着的何依依开了口。 “这位大婶,你好大的威风啊,那鸡是我的,鸡汤是我熬给我三娘妹子补身子的,你问也不问上来就抢,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说完她转向村长,行了个礼,“敢问村长,光天化日强抢他人财物,该怎么办啊。” 村长摸了摸胡子,慢条斯理的说:“启程前就已经说明了,迁移过程中故意闹事,抢夺偷盗的,全家赶出队伍。” 何松娘急了,“怎么可能,那明明是何柏炖给三娘的,怎么就是你的了。” 何依依回:“我说了,鸡是我的,何柏可没给钱,现在这行情,一只鸡怎么也得一两银子吧,既然你是他娘,替他给了吧。” 第八十章 你可别后悔 听到居然要钱,何松娘当然不愿意了,立马就反驳道:“凭什么我给,那鸡汤我可一口没喝。” 何依依好整以暇,“哦~既然没人给钱,那就是强抢了,村长大叔,你看呢。” 何松爹就站在村长旁边,看村长似乎真的要下令赶他们出去,赶紧打断:“给!一两银子我们给,这鸡我们买了。” 好呀,何依依笑着看着何松爹,“还有给三娘请大夫的钱,一共纹银四十两,一起给了吧。” “什么!” 何松娘的声音尖锐得都出现了哨音。 “四十两,你讹谁呢,请什么大夫要四十两啊,四十两都够娶好几个黄花大闺女了。” 何依依还没说什么,旁边杏儿听不下去了,“婶子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就,就不该救三娘,就让三娘为了给你们家生孩子死了,然后你们再娶个黄花大闺女是不是。” 旁边一个婶子也跟着说到:“可不是,刚才还说三娘无依无靠呢,这是打定三娘死了也没人能给出头啊,你家孙子也快十岁了,嫂子你可积点德吧。” 不等何松娘开口回怼,何依依就赶紧开口回道:“昨天城里请来的大夫,二十两银子已经付了,早上大伙可都看见了,王老大夫这还没走呢,诊费也是二十两,就这还没算上药钱呢,我可没讹你。” 何松娘说:“我们可没答应要请大夫,还请两个,她多金贵啊她,这四十两银子我们可不认啊,谁请的谁给。” 何依依步步逼近,“那正好,大夫是何柏请的,诊费也是他认可了的,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我没要错。” 半天没说话的何柏这时开了口,“爹、娘,分家吧,家里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欠的银子我也自己还。” 何松爹手里举着棍子,远远的指着他,“你是铁了心要分家是吗。” 何柏抬头,从何山身后走出来,看着他爹,“爹,这么多年,你们偏心大哥,家里什么活都是我干,什么好东西都是大哥的,这我都不在乎,但是你们不应该这么欺负三娘。” 他回头看着他娘,“娘,三娘为什么会身体长期亏空,我带回来给三娘补身子的东西,大夫给三娘开的药,都去哪了?” 何松娘恼羞成怒:“我是你娘,你为了个女人这么跟你娘说话,还给她进补的东西,我们穷人家可养不起她那么娇贵的小姐,怀个丫头片子还要进补,她凭什么她。” 何松娘声音越来越大:“我是你娘,我拿你什么都是应该的,你现在什么都听那个搅家精的,你还为了她跟我们分家,她再生不了孩子了,你就绝后了!” 何柏显然已经对爹娘失望头顶了,“三娘什么都没说过,她要是说了,也不至于差点没了命。” 何依依受不了这没营养的来回拉扯,大喊一声,“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的,你们到底分不分家,钱我找谁要。” 还是何松爹开的口,他将棍子重重的仍在地上,丧气的开口,“分吧,何柏,你可别后悔。” 何依依赶紧从“随身小包”里拿出纸笔,请村长写分家文书,连画押的印泥都准备好了。 王老再一次看见何依依从小布包里掏出浸满墨汁的毛笔,更加惊讶,好想研究一下他的小布包啊。 因为何柏夫妻净身出户,所以文书写的很快,何松爹、何柏和刚被叫来的何松分别在文书上画了押,这事就算成了。 何松刚来的时候还想劝说爹娘不要意气用事,但听到分家的条件后二话不说就画了押。 一家三口灰溜溜的走了。 拿到分家文书的第一时间,何柏就赶紧跑到马车里去看三娘。 何依依也想去,被王老拦住了。 王老挤眉弄眼的对着何依依小声说,“三娘没事儿,别去打扰人家小两口了。” 何依依眼睛和嘴巴都张成了o形,“不是吧王老,你骗人?” 王老俏皮的晃了晃脑袋,“看你们吵得那么卖力,出来凑凑热闹嘛。” “可是婆婆不是说三娘吐血了吗?” “可能老太太也想凑个热闹吧。” 说完,王老背着手,哼着小曲就往吃饭的地方走。 何依依保持着满脸的“o”形又缓缓转身,看向了坐在一边专心擦拭着自己拐杖的三娘姥姥。 微风拂过,轻轻撩起她鬓边的白发,老人家没有理会,只动作缓慢的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像个悉心保养自己战刀的荒野武士。 何依依突然就笑了,又从空间拿了一只鸡出来,递给杏儿,“杏儿,再给三娘炖锅鸡汤。” “好嘞!” 杏儿完全不关心何依依看从哪里搞出来的鸡,乐颠颠的去炖鸡汤了。 一边干活还一边嘟囔,“哼,我们三娘还是有鸡汤吃的,真想把那个老太婆叫来看看,气不死她,哼哼哼。” 赶在早饭之前,虎子回来了,扛了个大箱子。 下马后哐当一下仍在地上,给正在做饭的大伙都吓了一跳。 正在煲鸡汤的杏儿一个激灵手指挫到了砂锅上,当时就烫了一个大水泡 蹲在旁边的何山一下子捞起杏儿的手,举着左左右右的找了半天,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刚发起来的水泡被牙齿磕到,破了。 杏儿疼的“嘶”了一声,一巴掌呼到何山的脸上,“你发什么疯,给我咬破了。” 何山腾地站起来,冲着虎子的屁股是一脚。 “你就不能轻点,毛毛躁躁的。” 虎子一边求饶一边捂着屁股跳到何依依面前,“九儿姐,那个大夫说,诊费要不了那么多,剩下的银子给我们换了些草药,还有一些常用的药方。” 何依依很惊喜,赶紧过去看。 偌大的一个箱子,一大半是给三娘调理的药,还有一些是治疗风寒发热和外伤的,都配好了药方。 很贴心,也狠实用。 何依依点着虎子的脑袋,“不是让你给人家赔罪吗,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你是不是又忽悠人家了?” 少年一脸天真的看着何依依,“九儿姐,什么是忽悠。” 何依依眨了眨眼睛,“你把他带出城的方法,就叫忽悠。” 少年恍然大悟,“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真的是大夫送的。” 何依依没再逗他,收起箱子准备一会儿给王老看看。 第八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因为三娘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一行人只能在原地多呆几天。 跟着一起吃完早饭,何依依边回到宋家的队伍,安排大伙再一次整理物资,尽量再空出两辆马车。 天气越来越冷,后面的路程要加快速度了。 宋澜进了趟城,买了辆带棚的马车给王老用,又买了些棉花、布料等保暖御寒的物资。 旱灾让很多东西的价格变得难以捉摸,马车的价格只有原来的一半不到,棉花和布料却大涨,省得那点钱都搭进去了还没够。 村长安排村里的轻壮去山里砍柴,杏儿还安排了原来作坊的工人一起去砍烧碳。 一直到晚上,何依依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空间,路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空间里的东西也用掉了很多,可以好好整理一下。 当然也有新添的,比如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阳台的兔子又生了两窝。 她将空间里的东西一样样重新归纳整理,然后把兔子分笼,把货架也合并整理一下,空出阳台门口的一个也用来放兔子。 当她整理到墙边的一个货架的时候,何依依不经意的发现,货架后面的墙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当她费力的搬开货架…… 不是,不是说好了意念控制空间吗,为什么这个破货架还这么沉啊,累死个人了。 当她费力的搬开货架,便看见了货架后面的东西,那是一扇门,她卧室的门! “我的天啊,它藏在架子后面,我都没看见,这是什么时候升级的啊,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她的卧室,她的大床,她的小鹿懒人椅,她的…… 可是她只是个意识,啥也用不了,好生气! 其实现阶段她并不太需要更大的空间,但是这次的升级还是对何依依很重要,因为她家里的全部空间都已经开启了。 她很期待,后面还会不会升级,会再升级什么。 在这个地方休整了五天,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努力为后面的路程做准备。 村里的孩子们也终于可以放肆地撒欢了。 孩子们并不是很懂现在的情况,只感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很有趣,甚至觉得这是一场全村人陪同的大型游戏。 开始的时候,各家妇人精神都很紧张,牢牢地把孩子箍在身边,恨不得寸步不离。 孩子们澎湃着的想去探索未知领域的心被强硬的压抑着。 随着走的路程越来越远,路上的琐事也变多,加上大部队给的安全感,家长们的管束也就没有那么紧了。 在这里休整了几天,有些人也放任这孩子在队伍里玩。 淘气小子们终于找到了机会到处疯跑。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都不能疏忽大意。 终于,在清点人数准备上路时,出了意外。 马上出发,几个队长聚在村长这里等着最后的指令,一个村民组的队长带着个妇人急匆匆的走来,“村长,有个孩子不见了。” 村长闻言立马停下手头的事问,“怎么回事。” 那妇人已经急哭了,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啊,我就一闪神儿,刚才还在呢,就一眨眼的功夫。” 村长被她急的下意识想去找铜锣,狠狠敲两下震醒她。 摸了一圈才反应过来铜锣不在。 他放大声音喊了一声,“好好说!” 那妇人一抖,停下了哭诉。 村长这才又放缓了声音,“好好说,你最后一次看见孩子是什么时候,在哪。” 妇人仔细回忆了一会,抽抽噎噎的回答:“吃饭的时候还在,吃完饭,我忙着收拾东西,就没注意他,然后组长来点人,我见他没在旁边,就开始找。” 村长打断,直接问。“多久了?” 那妇人又开始回忆,“一刻钟,啊不,两刻钟。” 这是队长插嘴,“从组长下去点人到现在,已经有一刻钟时间了。” 村长盘算了一下,问那妇人,“孩子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妇人说,“蓝色的褂子,灰裤子,两个膝盖上有好几层补丁。” 队长跟着补充,“五岁男孩,小眼睛,左边脖子的地方有颗痣。” 说话间,又有两个组长找来,都是两刻钟以内丢了孩子的,一个六岁,一个八岁。 村长回头跟几个队长说,“通知各家留人看好自己的孩子,青壮年都出去帮忙找,特征说清楚。” 几个队长马上领命去通知。 村长跟妇人说,“先别急,你们先回去等着,万一孩子回来找不到你们。” 不一会,整个村里的人都动起来了。 何依依也派了家里的青壮去帮忙。 留下来的人,迅速将队伍收拢,所有车辆紧密排列,重新清点人员,各处都有人看着,不留死角。 然而一天时间过去了,不仅孩子没有找到,事情却越发严重。 好多灾民看见小荷村的人出来找孩子,纷纷上前求助,让帮忙也找一下他们的孩子,粗粗算下来,他们停留在这里的五天时间里,至少丢了十几个孩子。 这还不算看小荷村休息太久先行赶路和丢了孩子自己去找的。 甚至,灾民里的女人也少了好几个,但灾民本就没有固定路线容易走散,大伙又都各顾各的,都没发现不对。 直到小荷村出来找人。 短时间内丢了这么多人,大家都觉出来了事情不太对劲。 有人开始提议放弃寻找继续赶路。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走散了这么简单,要找到太难了,而且也不知道真的要找会遇到什么麻烦。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支持继续赶路的人也越来越多。 甚至有一个孩子的父母也妥协了,他们都知道,时间越长,找到孩子的可能越小。 但是村长很坚定,如果这么轻易就放弃村里的孩子,那么大家对村里的信任就会大打折扣。 村长严肃的跟大家说:“这么久以来,我们能不折损人员的走到这里,就是靠着团结一心,不放弃一个村民,如果谁家觉得村子拖累你了,可以自行退出。” 村长并不担心这些人离开队伍,怕被拖累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放弃庇护的。 果然,此话一出,提出异议的人都闭上了嘴。 这就是集权的好处,只要遇到明智的领导者,队伍便会一直朝着目标走。 第八十二章 何依依和小宝被绑架了 村里不但撒出去更多的人手寻找,还向外放出消息,能帮忙找到孩子的,给五百斤粮食,提供有效信息的也都有重谢。 尽管重赏之下很多灾民都在帮着找,但是两天时间过去了,依旧没有得到有效的消息。 也许是找孩子的动静太大,居然还惊动了城里的官差。 可惜官差并不是来帮忙找孩子的,而是来驱赶他们的。 一行来了十几个官差,皆是高头大马,浩浩荡荡气势汹汹。 来到小荷村队伍前,一群人哗啦啦的下了马,压着腰间弯刀逼上前来。 为首一人气势汹汹的朝着队伍外围站岗的人喊道,“你们是哪来的,叫你们这能做主的出来。” 村里的大部分轻壮都出去找人了,宋澜、何山都不在,能做主的,只有村长一人。 何依依刚好在村长这里帮着整理消息,听到消息,便也跟着去了。 村长上前对着官兵拱手:“这位官爷,我是他们的村长,请问官爷有什么事吗?” 听到村长的话,官差表情微变,首先发出的是质疑,“村长?你们哪个村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村长恭敬的回答,“我们是南边逃荒来的,旱情太严重,往北边讨口饭吃。” 那官兵似乎又放松了下来,态度更加倨傲,“灾民啊。” 他来回打量了一群人一番,目光在何依依面上顿了顿,最后又落回到村长的身上。 “既然是往南边去,你们在这里停这么多天干什么,我看分明是暴民。” 这话一处,后面跟着的官差瞬间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站在村长后面的年轻人当即也要拿武器,被旁边的人按住了。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警惕了起来。 村长继续小心的陪着笑,“官爷这怎么话说的,我们怎么会是暴民的,你看我们这队伍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我们真的是逃荒的,就想找个活命的去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塞进官差的手里,“我们这丢了几个孩子,找到孩子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官差捻了下手里银子,似乎不太满意,还是硬着语气说:“你们一群逃荒的,丢几个孩子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好找的,要走就赶紧走,要是再到处乱晃打探消息,那定是暴民意图谋反。” 村长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赶紧陪笑澄清:“哎呦官爷说笑了,我们就是一群泥腿子,怎么会谋反呢,我们真的只是丢了孩子,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少废话,你们要么现在立马离开,要么统统以谋反论处。” 说着带着身后的人就要上前赶人。 村里的轻壮都出去找人了,当然没办法立马就走,村长还想上前求情,却被官差们推着一路后退。 何依依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在这呆了七八天了,距离最近的城市也有二十里,没进城没闹事,怎么会惹来官兵。 看着这官兵一直在搓手指,她凑上去,借着衣袖的遮挡将一个十两的银元宝放进官差的手里。 观察到官差眼神变了一变,何依依给村长一个安抚的眼神,朝官差说,“官差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官差果然没再为难,示意后面的人停下,跟着何依依一起往旁边走了几步。 何依依这才态度恭敬地开口:“官差大哥还请明示,我们这是犯了什么忌讳,怎么还劳动几位亲自来告诫。” 官差眼睛往旁边瞟了瞟,才说:“这位夫人,凡是有舍才有得,听我的,人别找了,赶紧离开,别惹麻烦。” 何依依又拿出一锭银子塞给官差,“官差大哥麻烦抬抬手,我们人太多了,拾掇起来也要时间,明天一早,天亮之前肯定离开,您给帮忙说说好话。” 官差颠了颠手里的银子,满意的放进了怀里,这才故作为难的说,“看在你懂事的份上,明天天亮之前必须离开,若还是不走,谁也保不了你们。” 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几个官差,何依依把官差的话跟村长说了,面色凝重地说:“这事儿跟官府有关系,不能再找了。” 村长长长的叹了口气,生生压下心里地无奈,“你也回去收拾吧,明天天亮前启程。” 然而,他们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没有放过他们。 当天晚上,何依依和小宝被绑架了。 何依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从警戒森严的马车上被人带走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处在一个陌生的密闭空间里。 她的手脚都被绑着,眼睛也蒙着,旁边似乎有很多呜呜咽咽的哭声。 何依依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动,只能继续绷着身子,感受着周围的情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除了哭泣的声音没有任何动静。 何依依小心翼翼的,用粗糙的地面蹭开了蒙着自己眼睛的布。 周围很昏暗,只有一点光亮从上方透进来。 小宝就躺在她旁边,何依依吓了一跳,赶紧挪过去检查小宝的情况。 幸亏只是睡着了,确定了小宝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努力蜷起身子,将小宝护在自己怀里,观察起四周。 这个空间不大,四周都是粗糙的墙壁,看起来很像农村的地窖。 空间的角落里,似乎蜷缩着好几个人,看不清楚。 “有人吗?” 何依依试探着开口。 角落里传出几声压抑的低呼,和一串细细簌簌的响动,似乎蜷缩的更紧密了。 看样子大概率也是被绑架来的。 怕动静太大把坏人引来,何依依再次压低声音,“你们别怕,我也是被抓来的,你们有人能动吗,我被绑着,谁能帮我解开。” 角落里半天没有动静,上面洞口却传来的一声粗粝的怒喝。 “都给我老实点,再吵,老子把你们都给炖了。” 声音落下,还用什么东西砸了洞口一下,声音传进来很大,震得洞壁上地灰尘都扬了起来。 角落里又是一阵惊呼,然后变得异常安静,零星传出压抑不住的恐惧的粗喘。 何依依有些泄气,她看见小宝没有被绑着,以为也会有其他小孩子或者什么人是行动自由的。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第八十三章 娘亲样子好吓人 何依依小心的蠕动着身子,靠向一面墙壁。 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将身体向后弓,双脚向上勾。 庆幸自己的柔韧性还可以,刀尖勉强可以够到绑着脚的绳子。 慢慢的,一点一点,用刀割着绳子。 这里用的绳子基本都是草编的,坚硬度不高,但是绑的紧,一层一层绕了好几圈。 何依依的姿势实在难受,但她也不敢休息,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她的腰已经酸的快没有知觉了,才成功把脚上的绳子割开。 何依依借着墙壁和刀子地支撑站起来,慢慢靠近墙角的人。 角落的光线太暗,只能依稀看出来这里有十几个小孩,缩在一起不停的发抖。 看着都是孩子,何依依将意识探进空间打开收集,然后控制着空间把收集屏幕的光亮照射在孩子们上方。 孩子们都很紧张的看着何依依,微弱的光线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衣着单薄,有些甚至还带着伤,看不大出来本身的长相。 孩子们显然吓坏了,她每靠近一点,他们就缩的更紧一点。 怕吓到他们,何依依退后了一点尽量把声音放的温柔,“小泥鳅?小泥鳅在吗,我是九儿姑姑,你看看,我是九儿姑姑啊。” 说着她又控制着光线打在自己身上。 孩子中终于有一声微弱的回应传出,“九儿姑姑?” 何依依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看,一个瘦弱的男孩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旁边两个孩子紧紧地拉着他。 “你是小泥鳅吗?我是九儿姑姑,你认识我是不是。” 男孩轻轻地点了下头,眼睛怯生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何依依。 “来,帮九儿姑姑把绳子割断,九儿姑姑这里有刀,不要怕,九儿姑姑会保护你的。”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何依依面前。 本来拉着他地两个孩子不敢跟着,重新蹲下紧紧抱住彼此。 何依依转过身,把手里地刀递给小男孩,小男孩拿起刀,努力克制着颤抖用力地割着绑住何依依手腕地绳子。 正在这时,洞口传来动静,盖子被缓缓打开,地窖里的光线一下子变亮了起来。 何依依赶紧收起手机的光线,蹲下身子挡住后面地小泥鳅。 小泥鳅也强忍着害怕更加用力地割着绳子。 洞口慢慢地放下一个梯子,一个瘦骨嶙峋,驮着背,长得尖嘴猴腮地男人爬了下来。 何依依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绳子快点割断,小宝还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睡觉,被绑着双手的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戴上眼罩回去装晕都不行。 要是让男人看到自己已经不受控制,肯定会对小宝不利。 绳子还没有割断,但是何依依不能再等了,她用力地逆着刀刃地方向撞了下去,在男人双脚落地的同时向前跑去。 最后的这一撞让绳子被割断了大半,有了一点松懈。 何依依一边跑,一边挣扎扯动绳子,终于在扑到小宝身上地一瞬间,扯断了绳子。 男孩被何依依这一撞,手里的刀掉到了地上,他惊得尖叫了一声,迅速缩进了孩子堆里。 男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快步向这边跑来。 何依依赶紧搂住小宝,就地用力一滚,躲开男人抓来的手,自己却也因为这个动作,左肩撞到了墙边放着的罐子上。 “哗啦”一声,刚子被撞碎,冰冷的酒液洒了何依依一头一脸,呛得何依依咳嗽不止。 小宝也被吵醒了,大声地哭了起来。 男人没抓到何依依,恼羞成怒,从旁边操起一根棍子,朝着何依依打来。 一边打还一边骂,“臭婊子,还挺厉害,你跑,你跑啊。” 何依依怀里抱着小宝,用后背硬生生接了两棍,在他挥下第三棍地时候,反手抓住了棍子。 男人没想到何依依还敢反抗,被拽了一个踉跄,何依依另一只手从空间里拿出一把菜刀,朝着男人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男人发出一声短促地痛呼,便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地抽搐。 何依依上前又补了两刀,确认人死了,才一屁股坐到地上,丢下手里的菜刀紧紧抱着小宝。 小宝吓坏了,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但是娘亲样子好吓人,她用力推着娘亲的胸膛,企图离这个恐怖的娘亲远一些。 还没等何依依从杀人的恐惧中缓和回来,上面就又传来的喊声。 “罗锅,干嘛呢这么久,你轻点,别给弄死了,吃不完。” 何依依一骨碌爬起来,拎起菜刀抱着小宝,绕开死透了的男人,来到孩子们身边。 她现在浑身都是血,怀里抱着大哭不止,拼命挣扎的小宝,手里还拎着菜刀,背对着光站在阴影里,在孩子眼里异常恐怖。 但是何依依现在没有精力关注这么多,将小宝放在地上,小声说,“小泥鳅,帮九儿姑姑看着点小宝。” 小泥鳅从人堆里伸出一双手,将小宝抱住拉到怀里又瞬间隐入孩子堆。 何依依把掉到地上的水果刀也捡了起来,拎着两把刀沿着墙边快步走到梯子后,藏在阴影里。 想了想,把两把刀放回空间,又换了把砍柴刀出来。 上面的人没有听到回答,走到地窖口探头往下看,“罗锅,你干啥呢,罗锅?” 地面凹凸不平且十分脏污,上面的男人并没有看见血,只看见“罗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一个摔碎了的酒坛。 他骂骂咧咧的顺着梯子往下爬,“你小子到底喝了多少了,早他妈跟你说了,少喝点少喝点,你他妈早晚得死酒里,蚂蚱也他妈早晚死女人身上,妈的没有一个省心的。” 刚爬到一半,梯子被狠狠地踢了一脚,大幅度地晃动了两下,男人措手不及之下,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他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开骂,肩膀就被砍了一刀,男人痛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下意识地抬脚就踹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能坚持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何依依一刀砍偏,刚想再砍一刀,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到墙上又掉了下来,柴刀也脱了手。 男人捂着受伤的肩膀走过来,薅着何依依的头发把她拉起来,“妈的臭娘们,敢他妈偷袭老子,活的不耐烦了。” 说完抡起受伤的那只手,一拳打在了何依依的腹部。 何依依吃痛地弓起身子,本能地用手捂住肚子,却又被男人抓着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他将何依依地脸拉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说:“臭娘们,不是挺厉害吗,来呀,再打呀。” 边说,还边用手用力地拍打何依依地脸。 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人地距离,何依依稳住心神,召唤出水果刀,直直刺入男人地的部,怕力气不够刀子桶得不够深,还抬脚踹了一脚。 男人弓起身子踉跄地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腹部的刀,再抬头的时候表情变得极其凶恶,大吼着冲了过来,“你他妈找死!” 何依依又从空间里拿出菜刀,抡圆了胳膊向着他的脖子砍去。 男人本身就受了伤,动作变得迟缓,又根本没料到何依依手里还有刀,猝不及防之下,被砍中了要害。 男人顺着何依依挥刀的力度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往前爬了两步,便被何依依又补了刀。 确认男人断了气,何依依踉跄两步,靠墙滑倒在地上。 这个男人比刚才那个下手狠多了,她现在觉得自己像要散架了一样,全身哪里都疼,尤其是肚子被打的那一下,真是呼吸都会疼,何依依怀疑,自己是受了什么内伤了。 缓和了半天,何依依仔细地听着外面地动静,半晌也没再有人过来。 难道这里就只有两个人?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何依依忍者疼痛,试探着慢慢爬上梯子。 这是一个看起来普通的院子,高大的院墙外,还可以看见层层叠叠的树木,虽然因为旱灾而显得光秃秃的,但是依然能看得出来,很茂盛。 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何依依刚走出两步,想看看院门能不能打开,就听见房间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 何依依吓了一跳,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确认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她将砍柴刀握在手里,慢慢的朝着发出声音的房间走去。 房间有些破旧,窗户都缺了一扇,被人用几块木板挡着,露出的缝隙很大,能很轻易看清房间里的情况。 只见房间中间的大床上,绑着一个女人,一个又黑又胖的男人背对着自己正在做着激烈的运动。 何依依生理性地想要干呕,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观察了一下四周,何依依便悄悄地推开了门,男人可能太投入了,并没有发现被刻意压低了的开门声。 何依依悄悄地走到男人身后,正在奋力挣扎的女人看见了何依依,惊讶的睁大的眼睛,挣扎的动作都顿住了。 何依依手指树再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收拾。 女人立马就继续挣扎了起来,看不出任何异样。 何依依拿出水果刀,狠狠的朝着男人的后心扎了进去,。 男人痛呼一声,从床上跌落下来,何依依没有去拔水果刀,而是又从空间里拿出了菜刀,朝着男人的脖子砍去。 不是何依依对脖子情有独钟,实在是因为她的力气太小了,当初跟着刘教头学习的时候,刘教头就教给了她一些技巧。 生死关头怎么取人性命,危急时刻怎么最快逃跑。 何依依真正掌握的也不多,这是她记得最清楚,也是最容易操作的一个。 何依依先到门后观察了一下,见没有人才走回床边没解开绑着女人的绳子。 重获自由的女人并没有起身,只是蜷缩起身子抱紧了自己。 女人的身上遍布各种伤痕,狼狈至极。 不忍心多看,何依依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在女人身上,小心翼翼地安抚她,“这位姐姐,你还可以吗,我们得赶紧离开。” 女人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声音虚弱地对着何依依说,“地窖里,还有,还有很多孩子,去救,去救。” 说着伸手指着门外地窖地方向。 “好,我会救他们,你先告诉我,这里有多少人,他们抓孩子过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有十几个人,对,还有两个人,你小心,这里还有两个人。” 女人眼里难以掩饰地惊恐,支起上半身往门外张望。 “还有两个?这里只有三个人?你不是说十几个吗?” “是的,十几个,都出去绑人了,这里留了三个人,他们天黑前就会回来。” 何依依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后背安抚着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套衣服放在床上。 “你放心,三个人都死了,我去救孩子们,你自己可以吗。” 女人点点头,慢慢的爬起来。 何依依出门后先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搜寻了一遍,确定没有人,才回到地窖。 孩子们还是缩在原地没有动,看见她回来,小泥鳅抱着小宝跑过来,“九儿姑姑,你来接我们走了吗。” “是的,快叫孩子们出来,我们走。” 说完,何依依伸手去抱小宝。 可是小宝显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女人是自己的娘亲,看这个可怕的人伸手要来抱自己,“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钻进小泥鳅的怀里死活不肯出来。 小泥鳅见小宝害怕,紧紧抱着她,对何依依说:“九儿姑姑,我抱着小宝吧。” 说完就跑回孩子们中间,不一会儿,一群孩子就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 可能何依依刚才战斗的场面吓坏了孩子们,他们都不敢靠近何依依,缩成一团躲在小泥鳅的后面。 这时何依依才看清,这里一共有十八个孩子,都是五六岁的样子,小泥鳅大概也是因为长得瘦小,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小,才会被抓来。 何依依看着这群只有他小腿高的小孩子们,又看了看直通向洞口的梯子,很明显,这群孩子不可能凭借自己爬上去。 交代孩子们先等一会,何依依又爬了上去。 第八十五章 一定要带着孩子们走出去 那个女人已经穿戴整齐从房间里面出来了,脚步还有些踉跄,但仍然坚强的向着地窖的方向走来。 何依依赶紧跑过去扶住她,“姐姐,能坚持吗,地窖太深,我需要你的帮助。” 女人站直身子点头,努力表示自己可以。 何依依带着她来到梯子边,看了看女人,觉得她的情况应该不太能爬梯子。 想了想,何依依说,“你呆在上面,我把孩子递上来,你帮我接着,还有盯着外面,万一有人来,就喊我。” 说完,她把染血的菜刀塞到女人手里。 “一定要注意安全。” 何依依再次下到地窖,开始盘算空间里的东西。 首先,床,床上再放上餐桌,比量了一下,又在餐桌下面放了把椅子,觉得差不多了。 何依依将两个看起来最小的孩子抱到桌子上,然后对着孩子们,哦不,应该是对着小泥鳅说,“让孩子们都爬到床上可以吗?” 没办法,除了小泥鳅,现在所有孩子都怕她,包括小宝。 何依依站在桌子上,头就可以露出洞口一半,她把小孩子一个一个尽量举出洞口,女人在上面接着。 下面的孩子在小泥鳅的指挥下爬上床,再一个个爬上一起,方便何依依操作。 等所有的孩子都送上去,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天色已经开始变暗,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何依依手里拎着砍柴刀走在前面,女人带着一群孩子在后面跟着。 然而刚走出院门,何依依就蒙了,这里似乎是在深山里,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景物,完全看不出哪里是路。 何依依原地转了一圈,一脸蒙圈的转身问女人:“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女人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无论如何不能在院门口待着,何依依带着一群人先进了林子。 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他们在官路上安营的地方,道路东边是山,按照她的状态,应该没有晕倒很久,这里距离官道应该不远。 那就朝着西走,应该可以回到官道上。 何依依从空间里拿出指南针,调整了一下方向,带着一群人开始了荒野求生。 其实也不算荒野求生,她空间里的东西够他们衣食无忧在这里过好几年。 但是这一群孩子也真的是很难带,孩子们很听话,但是并不能完全听懂。 尤其是在植被覆盖率不足的山里逃亡,一群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不知道怎么躲避的孩子就变成了真正的累赘。 孩子们体力不足,走了半个时辰就已经走不动了,无奈他们只能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原地休息。 何依依给每个人分了食物和水,休息了一刻钟以后,何依依打算继续赶路,但是,十八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六个。 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偏偏这个时候,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大笑声、粗声粗气的喝骂声、孩子的哭声,不断地传来。 孩子们被男人的声音吓到,又开始哭了起来。 两个女人手忙脚乱地哄着,却根本控制不住这么多吓坏了的孩子,这个时候,何依依居然觉得那几个睡着了的孩子太好了。 眼看着那群人越走越近,简直就是朝着他们来的,何依依咬了咬牙,把指南针交给了女人,“看好这个针,针尖的方向是南,你就带着他们往这个方向走。” 何依依指了指针尖右面的地方。 她握紧了女人的手,嘱咐道:“躲好,天黑了再走,一定要带着他们走出去。” 女人把指南针又塞回了何依依手里,“不行,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孩子走。” 何依依又把指南针塞回去,“呆在这,我不会出事,相信我。” 说着不等女人再反驳,便跑了出去。 何依依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但是还是做不到放着这么一群孩子不管,更何况孩子里还有她的小宝,她得保证小宝得安全。 女人的情况,明显不能牵制这群穷凶极恶的人多久,他们还是逃不掉。 何依依绕到人群侧边,故意发出声响。 几人果然听到了,转道向何依依的方向查探。 何依依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手里握紧了砍柴刀,听着脚步声慢慢的走近。 很快有人已经走到了树前,用手里的棍子敲了一下树干。 何依依屏住呼吸,等那人再一次敲打树干的时候,何依依猛地拉住棍子往回一扯,一刀就砍了出去,然后也不管砍中没有,掉头就跑。 一群人看见真的有人,还砍伤了他们一个兄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追了上去。 这时何依依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空间了,一边跑一边往外扔东西。 什么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的都扔了出来,总算跟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 几个男人也被激怒了,纷纷拿出了武器,其中有几人甚至身上带着刀。 何依依找了个隐蔽的山窝窝里面躲着,听着外面来回搜寻的人群,到空间里烧了两锅热水。 何依依这一天精神非常紧张,体力也消耗过度,身上还带着很多伤,跑了这么一段路,她又开始感觉到那每一次呼吸带动的胸腹里面的剧痛。 何依依甚至感觉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的体力肯定不如这群男人,要怎么才能逃脱啊,何依依觉得自己的脑子宕机了,完全想不到办法。 何依依喘着粗气,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紧张的靠着角落仔细辨别聆听。 突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何依依惊叫一声,一刀砍了过去,却被男人抓住了挥刀的手,何依依另一只手掏出匕首,插入了男人的腹部。 男人大叫着倒在地上,但是这几个呼吸的时间,何依依已经被包围了。 十几个一脸凶恶的男人慢慢的向她逼近,她紧张的靠着角落,不敢回头,但她心知后面肯定也被包围了。 何依依调整呼吸,瞅准机会,一盆滚烫的开水就泼了出去,然后趁着几个人吃痛的间隙冲了出去。 紧张的追击战又开始了。 第八十六章 何依依有点飘了 何依依觉得自己已经跑不动了,肺像要炸开了一样,呼吸困难,脑子也开始一阵一阵的发昏。 终于,一个不留神,被身后的一个人飞身一扑,摔倒了。 被扑到的一瞬间,何依依脑子异常平静,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吐槽。 这个破空间,关键时候掉链子,都升级完了人还进不去,这算什么自己的空间啊。 啊~~~要是能进空间,她不砍死这群土匪!强盗!死变态! 突然间,何依依眼前一花,一顿天旋地转。 她,真的,出现在了,空间里! 何依依在空间里走了两步,翻看了两个东西,这种感觉跟意识进入空间还是很不一样的,不仅触摸有了实感,精神也不用那么集中。 她甚至觉得,她可以在在空间里好好的睡一觉。 何依依控制着自己的意识想看看能不能看到空间外面的情况。 空间外面,几个男人正在争吵,其中一个不停地强调他刚刚真的扑到人了,人是突然间就不见了的。 其他人很明显不信,骂骂咧咧的指责他胡说八道。 何依依又尝试着看看能不能到其他的地方再出空间。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意识定位在不远处的一个大石头后面隐蔽的角落,凝神静气,控制自己,出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再一睁眼,面前就是争吵着的几人。 何依依一惊,赶紧又回了空间。 何依依出现的时间太短了,又在人群背后,大伙都没有看见,只有被一群人针对,站在对面的,刚刚扑倒了何依依的男人看见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指着人群的后面,“那,那里,刚才那个女人,你们看见没,她‘咻’的一下就出来了,又‘咻’的一下就没了,就在那你们没看见吗?” 然而,大伙都没有看见。 他越这么说,大伙越不信。 甚至有人已经不耐烦的在挽袖子准备动手了。 躲在空间里的何依依也确定了,至少以她现在的水平,是没办法利用空间瞬移的。 她躲在空间里慢慢观察,看着扑到她的男人被打了一顿,然后一群人散开继续四处搜寻。 可以进入空间,何依依也是有点飘了。 她觉得,只要这些人不除,她就很难逃出去,而且这群人一看就是作恶多端,不除掉他们肯定还要有很多人受害。 趁着众人都在专心寻找她,何依依出了空间,悄悄地靠近远离人群的一个男人,快速出手,抹了男人的脖子,然后瞬间闪回空间。 如法炮制又解决了两个人,这些人中的一个终于发现了不对。 “大哥,大哥!老五被杀了!” 这个男人朝着后面喊,同时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四周。 其他人听到声音也赶紧向“老五”的方向跑来。 被叫大哥的人看到尸体瞬间暴怒,“怎么回事儿,你们谁看见了,是谁下的手!”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摇头。 大哥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突然皱紧眉头“猴子和老黑呢?”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大哥不耐烦地给了他旁边的人一脚,“愣着干什么,去找啊!” 众人一哄而散,大哥还追着两个人又踢了两脚。 不一会,另外两人的尸体也被找到了。 这时天已经黑了,一直早不到何依依,还折损了三个兄弟,众人心里都有点没底了。 这时刚才扑倒何依依的男人开口了。 “大哥,我刚才真的没说谎,我真的扑到那个女人了,她就是从我怀里突然消失了的,我刚才也真的看见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大哥,那女的真的有点邪门。” 男人说完打了个冷战,搓了搓胳膊,慌张地用眼角偷瞄四周,“大哥,咱们赶紧回去吧,这儿真的挺邪门的。” 另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暴躁的说,“回去?我们死了三个兄弟,就白死了吗?你个贪生怕死的东西!” “那你想怎么样,继续待在这儿,我们都会死的!”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大哥脸色也越来越黑,忍无可忍,他大喝一声:“都闭嘴!” 他看了几人一眼,“带上他们,先回去。” 几人都不再说话,分工扛着几具尸体往回走。 借着夜色,何依依换了一套黑衣服,悄悄地出了空间跟在人群后面。 走到一个通道狭窄的地方,见几人的距离拉开了些,何依依快步跟上走在最后的一个人,抽出水果刀用力地扎进了男人的脖子里,同时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 那人向后抓住何依依的衣服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何依依扶着男人躺下,便迅速进入了空间。 前面走路的人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便继续向前走去。 何依依快速闪出空间跟了上去,拔出刀想用同样的方法结果了他。 但这时男人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他后面少了个人,回头查看。 转头的一瞬间,两人的脸贴的很近,男人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挥刀砍过来。 何依依眼疾手快一刀扎下去便闪进了空间。 男人一刀砍空,踉跄了一下,捂着脖子缓缓倒了下去。 前面的几人听到了叫声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几人瞬间警惕起来,聚在一起看向四周。 扑倒何依依的男人又不淡定了,“又来了又来了,她又来了,我们都会死,我们都会死的。” 他浑身都在颤抖,畏畏缩缩的四处乱看,声音都带了哭腔。 刀疤男愤怒的大喊,“谁?出来!给我出来!” 说着拿着手里的刀用力的砍旁边的树和灌木。 何依依静静地呆在空间里等着,看着这几个男人朝着空气发疯,心里生起了一股诡异的快感。 几个男人精神极度紧张,害怕一动就会被藏在暗处的人或者什么东西干掉,缩在一起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何依依躲在空间里,如果出来只会出现在刚刚进去的位置,那么就会出现在几人的正对面,所以也不敢动。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一直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几个男人坚持不住了,几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保持着队形往落脚的地方移动。 第八十七章 你失踪了两天,名节已经毁了 这里靠近刚才跟孩子们分开的地方,何依依没有再跟着这群人,拿出手机调出指南针,顺着指引去找孩子们。 一个人的速度肯定比带着一群孩子要快很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何依依就追上了孩子们。 女人将孩子们的衣服绑在一起,一群小朋友手牵着用气音喊着小口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小泥鳅打头,女人抱着小宝跟在旁边前后照应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前走。 可以看得出女人非常小心,谨慎地观察者四周,何依依小声地喊了一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女人听到声音本来很警惕,见到是何依依惊喜地迎过来,上下检查何依依的身体。 可是何依依身上本来就都是血污,这会儿又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哽咽着问何依依,“你没受伤吧,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何依依安抚地笑了笑,“放心,我没事,孩子们怎么样。” 女人看了眼因为他们的动静停止前进停下来看着他们的孩子们。 何依依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温柔极了,“孩子们都非常听话,但是他们还太小,太累太饿了。” 何依依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那群人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出来了。” “好,我们沿路找找吧。” 虽然何依依觉得那群人今天晚上肯定不会出来,但是还是要小心些,所以她并没有点火把或者用手电,这样漆黑的夜里,光源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他们选定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面休息。 孩子们都累坏了,刚坐下没一会,就都睡着了。 何依依对女人说:“你也睡会吧,我守着。” 女人现在也快到极限了,没有多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就地躺下睡了。 见大家都睡了,何依依拉着一个孩子的手,意念移动,两人都进入了空间。 虽然空间里养着几十只兔子,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带人进来。 说来好笑,之前因为她自己不能进来,也从来没有想过试试别人能不能进来。 确定了可以,何依依把卧室收拾了一下,床铺好,又把被子铺到地上。 然后她将孩子们一个个抱进房间里,十八个孩子,床上放了八个,地板上十个,都脚对着脚地排成两排,再给他们盖上毛毯。 最后又把女人也转移进来,为了避免女人中途醒来发现端倪,并没有给女人铺垫子,只是放在了孩子旁边的地板上。 最后关了房间的灯,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安顿好大家,何依依又来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怕引起怀疑,并没有换衣服。 做完这一切,何依依出了空间,再次调出手机里的指南针,向目的方向快速前进。 一路急行,何依依也逐渐开始体力不支。 终于在天边微微发亮的时候,何依依看见了不远处的官道。 在附近找了个跟他们休息的地方差不多的空地,何依依把大家都放了出来。 放出空间时还保持着他们在空间里的样子,孩子们整齐地排成四排,却睡得并不安稳,能看到他们时不时地挥动手臂、憋着嘴无声地哭泣。 何依依爱怜地抚摸着小泥鳅的头发,放轻动作从空间里拿出水和食物,尽量想让他们多睡一会。 最先醒来的是一个小男孩,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似乎发现周围的环境并不熟悉,又或者想起来了这两天经历,突然就大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似乎就是一个启动器,一群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都跟着大哭起来,有的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女人也被惊醒,她迅速的坐起来观察四周的情况,见还算安全,才俯下身去安慰哭泣的孩子们。 何依依看着这一群哇哇大哭的小孩脑子都麻了,愣了半天才学着女人的样子笨拙地跟着哄孩子。 女人看着何依依笨拙的动作有些惊奇,“小宝不是你的孩子吗,你怎么看着跟没带过孩子似的。” 何依依被她问得有些尴尬,她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对着女人说:“生是我生的,带,我还真的没怎么带过。” 女人笑得温柔,“你相公一定很宠爱你吧。” 何依依也笑了,“是啊,我丢了两天,不知道要着急成什么样子呢。” 女人没有再接话,好像没有听到何依依的回答,又似乎这个话题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两人哄着孩子,没有再对话。 直到孩子们都停止了哭泣,何依依才把水和吃的分给他们。 他们从昨天下午那一顿之后就没有再吃东西,本来晚上见到地时候何依依是想给他们吃点的,可是大家都太累了,还没等何依依开口,就都自动选择了睡觉。 这会儿大家都饿坏了,连向来挑食的小宝都啊呜啊呜地吃了大半个杂面馒头。 吃好东西,何依依站起身,指着官道的方向跟女人说,“那里就是官道,上了官道,就能找到我们村的队伍了。” 女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孩子们的衣服又绑到了一起,看着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孩子们没有感受到怪异的气氛,看着衣服又被绑了起来,便自觉地牵起了彼此的手,自动把自己串成一串。 何依依的心都被萌化了,看着这群孩子喜欢得不得了,完全忘了刚才孩子们集体大哭时的绝望。 这次何依依抱着小宝走在最前面,女人还是跟在旁边照顾前后。 快要到达官道的时候,女人突然走到何依依旁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去以后你要回村子的队伍吗?” 何依依想也没想地回答:“是啊,你有地方去吗,要不要先跟我回去,到时候让我相公找人送你回去。” 女人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何依依面前,拦住了何依依向前的脚步。 “妹子,听姐说,你再好好想想,你失踪了两天,即便没有发生什么,名节也毁了,村里肯定容不下你的。” 她看着何依依,眼里都是心疼和绝望。 第八十八章 伤都好治,心才是关键 何依依看着抬头看着女人,目光坦然而淡定,“姐姐,我们首先是我们自己,活着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名声,而且犯错的不是我,该愧疚害怕的也不是我。” 不是何依依故意要在古代标新立异,而是她怕作为本地人的女人想不开,作为“同病相怜”的人,想给她一点勇气。 女人盯着她,有些着急地说:“你能这么想很好,但是你的家人呢,你们村里的人呢,活着可以不为了名声,但是名声会杀了你的。” 何依依觉得她的情绪快要崩溃了,赶紧安抚,“不会的姐姐,你相信我,我家人对我很好,我们村里的人也都很好,而且就算他们容不下我,我也有能力离开并且活得很好。” 女人看起来并没有被说服,眼里的担忧反而更甚。 何依依窝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相信我,姐姐,我们都可以活的很好,我有一门很厉害的手艺,养活我们两个完全不是问题,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们要好好活着,看着坏人受惩罚!” 女人的眼神变得坚定,她点了点头,“嗯,活着看他们收到惩罚!” 虽然孩子们都很听话,但一行人走得还是很慢。 终于在距离官道仅剩几十米的距离,何依依碰到了前来找他的人。 来人是宋家的两个护院,远远看见何依依都是惊喜不已,赶紧跑上来行礼,“夫人,可算找着您了,快跟我回去吧,老爷和老夫人都急坏了。” “快起来!” 何依依拉起他,伯不及待地问:“你们是来找我的?老爷呢?村里人呢?你们不会为了找我耽误行程吧?” “没有没有,官府盯着,队伍继续往前走了,老爷带着我们和十来个村人继续找夫人和小姐,夫人跟我来吧,我带您去我们落脚的地方。” 何依依应下,招呼孩子们跟上。 他们并没有回到官道,而是将何依依带到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何依依问:“你们落脚在这里?其他人呢?” 山洞很小,里面也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只有几块石头和一些干草,与其说是落脚的地方,不如说是一个集合点,可见这两天他们也没怎么休息。 护院一边收拾位置给何依依坐一边回答,“我们是分头行动的,到晚上会回到这里集合。” 何依依安排了大伙休息,这才想起来问人:“姐姐,我叫何九儿,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女人答:“我叫付婉,夫家姓王。” 何依依想了下,“那我叫你付姐姐吧。” 女人差异地看了何依依一眼,习惯被称为王夫人,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她了。 这个姑娘真的有些不一样。 但她也没有多说,只是回了一句,“好啊,九儿妹妹。” 众人在山洞里呆到日落时分,出去找人的人陆续回来了,看到何依依都很高兴,但是何依依睡着,大伙也没敢打扰。 直到宋澜回来。 得知何依依和小宝都没事,宋澜是冲进山洞里的,顾不得何依依还在睡觉,扑上去把人抱的死紧。 睡梦中的何依依被吓了一跳,再加上这两天精神紧绷,她下意识地一拳砸了下去。 宋澜被打得偏过了头,但是并没有松手,而是把头埋在何依依颈窝间呜呜地哭了起来。 何依依蒙了,本来被宋澜勒到伤口挺疼的,但是她第一次见宋澜哭,一时也不敢推开。 她反手摸了摸宋澜的脑袋,“你是在哭吗?” 宋澜没说话,哭够了才松开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依依将事情大致给宋澜讲了一遍,自然忽略了救付婉的过程和杀绑匪的事。 有人男人们,赶路的速度快了很多,一人抱一个孩子,不到一天,就追上了大部队。 村里人看见何依依带着这么一群孩子回来都是又惊又喜,尤其是丢了孩子的人家。 他们本来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想到还能找回自己的孩子。 几个妇人抱着孩子嚎啕痛哭,一边哭一遍拍打孩子,“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说了不让你乱跑,不让你乱跑,你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娘可怎么活呦。” 孩子们见到了爹娘,压抑了几天的惊惧和委屈也瞬间爆发,趴在娘亲的怀里哭的惊天响。 宋老太太也抱着小宝抹眼泪,还不忘关心何依依,“九儿,你怎么样,吓坏了吧,有没有受伤,澜儿,快去请王老来给九儿看看。” “母亲,已经去请王老了,您别哭了,当心伤身子。” 正说着,王老已经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看见何依依没事,他脸上的焦急迅速转化成嫌弃,“这不是好好的么,那么着急叫我过来干什么,耽误我老头子睡觉。”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王老还是立即给把了脉,“没有什么大碍,吃两副药就好了,外伤让你相公给你擦药。” 说完扔了个瓷瓶到宋澜手里。 宋澜立刻紧张起来,“九儿你受伤了?哪里伤了给我看看。” 何依依一巴掌拍飞宋澜不老实地手,“在这儿怎么给你看!” 宋澜讪讪地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地鼻子。 不再理他,何依依对王老说:“王老,可不可以也帮他们检查一下?” 王老看了看着一地的孩子,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跟你们一起走我是亏大了。” 他无奈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一个一个地给孩子们诊治,孩子们都只有一些外伤,主要还是受了惊吓,吃些安神的药就好了。 最后到付婉的时候,她却拒绝了,她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对王老说:“我没事,就不劳烦王老了,王老肯定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何依依还想再劝,王老却直接起身,伸了个懒腰往回走,“也好,这凡是啊,还得自己想开点,伤都好治,心才是关键啊。” 大伙都莫名其妙地看着王老,杏儿在何依依旁边嘟囔,“这老头真是越来越怪了,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 何依依也搞不懂,总感觉王老有点人格分裂。 第八十九章 你们凭什么不还我们孩子 宋老太太抱着小宝站起来,对何依依说:“我先带孩子回去,九儿你也去梳洗一下吧。” 何依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在这呆了这么久,虽然外面披了宋澜的衣服挡住了一身的血污,但也够社死了。 何依依赶紧回了马车,宋澜还要安置孩子们,只能让杏儿帮自己守着。 衣服是肯定不能要了的,她的头发上,脸上也都被溅上了血,简单擦洗肯定不行,何依依交代了杏儿一声,放下马车帘子,闪身便进了空间。 刚洗了一会,何依依就后悔了。 她怎么就忘了杏儿的属性啊。 从她进入马车开始,杏儿的嘴就没停过。 “九儿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但是官府不让我们停留,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还好你逃出来了,不过九儿你真厉害,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刚给头发涂满洗发水的何依依快速闪出空间,“运气好吧,加上付姐姐帮忙。” “肯定是老天也帮着你,抓你们的是什么人啊,是不是都凶神恶煞的,他们打你了吗?” 刚刚开始洗澡的何依依,“确实长得都挺吓人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那你伤的重吗,你是怎么带着这么多孩子逃出来的啊,这些孩子怎么都这么听话啊。” 正在冲身上泡沫的何依依,“孩子们可能吓坏了,确实很听话。” “九儿,九儿你好了没,泥鳅娘来找你了。” 正在吹头发的的何依依…… 这是何依依这辈子洗的最累的一次澡,早知道不找杏儿守门了。 吹得太干也不太现实,何依依索性就这么半干着出了马车。 马车外,小泥鳅的父母看见何依依就跪了下去,黝黑的汉子红着眼睛说:“九儿,谢谢你救了小泥鳅,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说着拉着小泥鳅给何依依磕了好几个响头。 何依依手忙脚乱地跳下马车,他们都已经磕完头了。 赶紧拉起拉起几人,“你们这是干什么,咱们都是自己人,我总不能一个人逃走不管孩子们啊。” 泥鳅娘拉着何依依的手直抹眼泪,“小泥鳅说,你被打了,还,还,动了刀子,你还好吧。” 泥鳅娘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何依依抬头看了泥鳅娘一眼,见她的表情里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慢慢的都是感激和心疼,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救人并不是为了得到回报,但是被救的人心怀感激当然还是更让人开心的。 听闻宋澜已经在为孩子们找家长了,何依依带着小泥鳅过去看,顺便跟呆了几天的小伙伴告别。 不算小宝,何依依一共带回来了十八个孩子,除了小泥鳅等三个是村里丢的,其他的十五个还得去外面灾民里面找找。 宋澜让护院放出话去,请丢了孩子的到队伍边集合。 有一些是之前就拜托过小河村人帮着他们找孩子的,已经把孩子的特征跟他们说过了,有四个能大致对上。 宋澜先带着这四个孩子去相认,但是到了现场,只有三家来人了,他们看到自己的孩子,都是哭着扑过来,抱着自己的孩子不住地给宋澜等人磕头。 其他人看见真的找到了孩子,也都焦急的拥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大老爷,您找见我的孩子了吗,他后脑留着一个小辫子,挺长的,五岁,叫铁蛋儿。” “贵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不见了。” “老爷,看见我的孩子了吗,大眼睛,这么高。” …… 人群越挤越靠前,眼看着就要靠近队伍,旁边的护院亮出了柴刀,“退后!都退后!” 两个护院举着刀一步一步大喝着往前走,众人也慢慢地向后退。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大喊,“我们就是想找孩子,你们凭什么打人,凭什么扣着我们的孩子不给。” 宋澜开口,“我们找到的孩子都还了,你说我们扣留你们的孩子,有何凭证?” 那人不依不饶,“你们胡说,我都看见了,你们带回来了十九个孩子,怎么可能只有四个?” 姗姗来迟的何依依刚到就听到了这一句。 心道这个智商是怎么绑架那么多孩子的啊。 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一群男人有的抱一个孩子有的两个,就算眼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看得清一共多少个孩子。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绑架她的那伙人,何依依眼神微暗,真的不想放过这些人,但这里不是山里,总不能但庭广众之下杀了他。 还没等何依依想到合适的对策,怀里抱着的小泥鳅害怕地抓着何依依的衣服,“九儿姑姑,他是坏人,他把一个小朋友吃了。” 何依依愣了一下,“你见过他?” “见过,他打人,还吃小朋友。” 何依依并没有把“吃小朋友”的话当真,以为是小朋友对坏人的呓想,因为她小的时候奶奶也说过“坏人要吃小孩儿”这样的话。 她偷偷跟小泥鳅说了几句话,小家伙就指着那个人大喊,“姑姑,那个人是坏人,就是他把我们抓走的,他还打我,姑姑,他是坏人。” 小孩子的哭叫顿时打断了人群的喧闹。 何依依顺势上前两步,指着那个人说,“原来就是你抓走了我的孩子,你这个人贩子,你个土匪,乡亲们,打他,打死他,你们的孩子肯定也是他抓走的。” 本来已经被煽动了情绪的灾民一听到这人就是抓走他们孩子的罪魁祸首,马上就扑上去抓人,嘴里大喊着。 “打死他!” “打!” “还我孩子!” “你把我的孩子弄哪去了!” 等人群散开,那人已经不成人型,早没了气息。 宋澜怕何依依害怕,赶紧挡在何依依面前。 两个护院上前护住他们,其中一个说,“各位乡亲,劳驾把他挪走,还有谁家你孩子没找到,到我们这里说下孩子的长相穿着,如果遇见了,我们肯定会帮各位的。” 何依依从宋澜身后伸出个小脑袋看了眼地上的“人”,又被宋澜按了回去。 何依依把小泥鳅还给他爹娘,从背后抱住宋澜的腰,毫无意外的感觉到了瞬间的僵硬。 她用手描摹着宋澜的腹肌,语气却很严肃;“宋澜,看来那群人已经盯上我们了,这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第九十章 倒不如把粮食分给我们 现场又有五个孩子找到了家人,何依依这里还剩七个。 或许家人没有找到孩子已经离开了,或许不是灾民的孩子,也可能,就是被自己爹娘卖了的。 灾荒年间,易子而食的都不少见,何况是卖儿卖女。 原本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孩子们交给当地的官府,但是这种时候,别说官府根本不会让没有路引的灾民进城,这边的官府甚至可能跟那群人贩子是一伙的。 不可能将他们丢下不管,一时间,被就回来的孩子成了烫手的山芋。 何依依其实没有想那么多,把孩子带出来的时候她就想过了,找不到家人她就先自己带着,她不缺那一口粮食。 但是别人不这么想。 围观的村民中,开始有人不满。 最先发表意见的是何松娘,“这平白无故的多出这么多孩子,谁养得起啊,大伙都缺粮食,可没有多的给他们。” “是啊,这可咋整啊,我们家的粮食还是跟宋家赊的呢,自己都没得吃。” “你们急什么,那孩子是九儿带回来的,还能让咱们养着不成。” 何依依嗤笑一声,“当然不用,这些孩子我们会带回宋家的队伍。” 没想到何松娘却不肯放过她,“呦~九儿就是心善,外面捡的野孩子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一个村的乡亲缺粮倒要市价买了。” 在何依依这里赊粮食的人很多,这句话无疑是把这些人都拉到了何依依的对立面。 果然,马上就有人接话,“就是呀九儿,你有钱养这些孩子,倒不如把粮食分给我们,我们才是自己人不是。” “是呀是呀,你看你连群不认识的孩子都心疼,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们呢。” “也不是吧,那几个孩子都只有四五岁,不管他们不就是让他们等死吗?” “就是啊,你们怎么好意思跟一群孩子抢粮食啊。” 何松娘见风向变了,马上开口,“谁要跟孩子抢吃的了,但是她何九儿既然有余粮养野孩子,就不应该借我们粮食还要赚我们的钱,一只鸡卖我一两银子,她怎么有脸开的口啊。” “那依婶子的意思,怎么样才算厚道?把之前乡亲们跟我赊的粮食都免了?” “那也不是,以前的都说好了倒也不必再改了,不过以后谁家有困难你们帮一帮也是应该的。” “哦~” 何依依懂了。 “首先,你已经为了那一两银子跟何柏分家了,所以我没有卖你鸡,其次,他们不是野孩子,以后,他们以前有爹有娘,以后就是我何依依的孩子” 何依依的语气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并没有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还有。” 何依依用眼角瞟了何松娘一眼,“原来有何柏给你们卖命,你们没问我们赊过粮,这是为了银子跟何柏分家以后日子也过不下去了,需要别人帮了?” 何依依停顿了一下,干干等了一会儿居然没有人接话,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群人,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还没听出来?? 无奈她只能咳嗽两声继续,“之前你没借所以要给钱,以后你需要了,就得免费了?还真是所有的便宜都只能给你一个人占啊。” 听到这村民们才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始职责何松娘。 何松娘顿时恼羞成怒,“你说怎么多有什么用,不就是不想给吗,你也是小荷村的人,从小村里人可没少照顾你,再说没有小荷村的收留,他宋家都不知道死在哪里去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何依依冷哼一声,看着在场的众人,“乡亲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几个跟宋家关系好的人赶紧撇清关系,“当然不是,我们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何依依抱着手臂,一副恶毒反派的样子,“看见了么,没人支持你,那你慢慢骂,我先走喽~” 说完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王老走到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宋澜旁边,“怎么,小子,你不帮她啊?” 宋澜嘴角一丝为不可察的笑,“她不需要。” 王老瞟了一眼还在得瑟的何依依,“确实不需要,就是看着不像好人。” 宋澜犀利地看了王老一样,一本正经地说,“多可爱。” 本来被宋澜的一眼看的有些脊背发凉的王老…… 神经病。 都是神经病! 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开。 突然间何松娘声音尖利地大喊,“何九儿,你个不要脸的娼妇,要不是你撺掇,何柏怎们可能跟我们分家,你就是个丧门星,被山匪抓走两天,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怎么还有脸回来,啊~” 话没说完,就被何依依一巴掌扇了过去。 “啊!” 人群中也发出了好几声惊呼,然后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以前的何九儿虽然不讨喜,但也没有跟谁动过手,何况现在的何依依,一直都是和气娇弱的形象。 大伙都是第一次见何依依打人,还是对一个长辈。 何松娘愣怔了好一会儿,突然发了疯一样向何依依扑过来,“你敢打我!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你娘都,啊~” 还没到近前,何依依又一巴掌下去,直接把她打退了两步。 “熊大熊二。” “在!” 旁边一直拿着刀的两个人向前一步,两把泛着寒光的柴刀架在了何松娘的面前。 泥鳅娘看这苗头不对的时候就抱着小泥鳅去找村长了,这会刚好回来。 村长一看这阵仗吓了一跳,赶紧拉过宋澜问:“宋小子,这是怎么了?” 宋澜的脸已经冷得快结出冰霜了,找到何依依到现在,他一直不敢问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虽然何依依的情绪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刚看见何依依的时候她那一身的血污还是不停地在他脑子里闪现。 这个女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他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何松娘一看见村长来了便开始撒泼,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嚎。 “村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何九儿她打我,她被抓走两天本来就失了清白,她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避嫌就算了,还出来殴打长辈,村长,这样的人留不得啊,不能让她毁了全村人的名声啊。” 第九十一章 付婉自杀了 宋澜罕见地没有向村长见礼,而是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地开口。 “村长,这人先是无理要求我家白给粮食,又平台污蔑九儿清白,这事儿村长看怎么办吧。” 还没等村长答话,泥鳅娘已经火了,她上去就给了何松娘一巴掌,指着她的鼻尖大骂。 “何松娘,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说这些话你昧不昧良心啊,九儿帮了我们多少,你这还没卸磨就想杀驴啊你。” 熊大熊二见泥鳅娘打完了赶紧把刀又架了上去,防止何松娘还手。 村长也开口怒喝:“何松娘,你胡说什么,再胡说八道乱嚼舌根,就给我滚出去。” 何松娘听见村长的话哭得更大声了,“村长,你不能因为宋家有钱这么偏着宋家啊,何九儿亲娘都说了,她就不是个检点的,这可是被掳走两天啊,谁信她清清白白,她要是还留在村里,整个村子的女人都不能活了呀。” 何依依这个火冒三丈,她刚要冲过去再给这个女人两巴掌,就听见后面有人喊。 “老爷,夫人,出事了,出事了。”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何家队伍里的一个妇人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扑到在何依依面前,拉着她的衣摆。 “夫,夫人,大事不好了,王夫人,王夫人自尽了。” “什么???”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刚要再问,何依依已经跑了出去。 脚步慌乱失了节奏,没跑两步就摔了一跤。 宋澜赶紧跟上去把她扶起来,何依依却没有理他,一把挥开他继续往前跑。 众人这时也回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宋家队伍中间,一群人围着,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 见何依依跑了过来,众人自觉分开,留出一条路。 人群中间,付婉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一群孩子围在她身边大哭。 王老赶紧上前检查她的情况,并给她扎针。 何依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付婉的脸,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她伸手抓向旁边,一个妇人上前扶住她,慢慢地往前走。 何依依没有回头,声音极轻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王夫人刚刚安排好孩子们,说要去找你,结果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看着脸色不太好,我问她,她说肚子不舒服要去上茅房。” 她看了眼躺着的人,声音有点哽咽,“我见她很长时间没回来,怕出什么事就找过去看看,结果,结果,她已经吊在树上了。” 妇人说完也开始抹眼泪,“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何依依把视线移向付婉的脖子上,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已经发紫了。 “她去找我了?” 何依依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妇人,“她什么时候去找我的?” 妇人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反手紧紧握住了何依依的手,“夫人,你别想太多,王老不是还在救治呢么,会没事的。” 何依依回头问跟来的人,“你们谁看见她了?她什么时候去找的我?她听见什么了?有没有说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一个少年小心地举起手,“我看见了。” 见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他,少年瑟缩了一下,才继续说,“你,你们吵架的时候,我看见她来了,就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何依依上前两步,握住少年的肩膀,“你仔细想想,她具体什么时候来的,说了什么。” 少年想了想,“应该是,那两个大哥拔刀的时候。” 说着他指了指熊大熊二。 “她好像说了句,什么,‘果然还是不行’,好像是这样。” 何依依闭上了眼睛,良久,她指着躲在人群后面偷偷往里面张望的何松娘,“你最好祈祷付姐姐没事,不然,我跟你没完!” 何松娘一脸莫名其妙,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声,只能小声嘟囔,“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自杀的,保不齐就是知道自己丢了清白,活不下去了呢。”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王老收起了银针,来到何依依面前,“对不起孩子,老夫医术不精,太迟了。” 何依依深吸了一口气,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拍了拍扶着自己的妇人的手,交代到,“安排一下,安葬了吧,牌位就写付婉之墓。” 然后,他转身来到村长面前,“村长大叔,劳烦您先安抚下村民,别让他们乱说,晚上我和宋澜去找您。” 村长看着何依依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好,你也别太伤心,现在活着也是太苦了。” 说完又对着宋澜说,“宋小子,照顾好九儿。” 之后才去组织村民开会。 宋澜扶着何依依回到马车上,“你好好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何依依摇摇头,“宋澜,你为什么没有问过我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宋澜眼神微闪,“不开心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想了。” 何依依抬起眼睛直视宋澜,宋澜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看着我,宋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失了清白,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回来给全村丢脸。“ 宋澜心里一惊,一把抱住何依依,“九儿,咱不说了不说了啊,都过去了,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说完,他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九儿,你千万别多想,这不是你的错,是那群混蛋绑匪的错,你等我,我去把他们都杀了,没事了九儿。” 似乎又想起何松娘的话,他又添了一句,“没人敢说你,要是他们容不下你,我们就离开,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不要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抱着何依依不停抚摸她的背,好像怕她下一秒就不见了一样。 何依依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他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怕她跟付婉一样想不开做了傻事。 何依依两手扶着宋澜的头,让他跟自己对视,“你真的这么想的?不怕我污了小宝的名声吗?” 宋澜盯着何依依的眼睛,满脸认真,“小宝才多大,能污什么名声,她以后要是真的没有好姻缘,也是我和全哥儿没本事,不是你的问题。” 何依依心里暖暖的,“既然这样,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第九十二章 还是趁早分开的好 晚上,何依依跟宋澜去找村长。 几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没有过多寒暄,何依依开门见山先开口问了一句:“何松娘怎么样了?” 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村长有些尴尬地开口:“被他男人关起来了,毕竟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不好惩罚太过。” “行!” 何依依却没有多纠结,只干脆地回了一个字。 她也知道,即使付婉的死跟何松娘脱不了关系,也不能因为这个治她的罪。 不过不要紧,付婉的仇,她自己报。 何依依调整思绪,郑重开口,“村长我想你也也应该猜到了,付姐姐的死是因为什么,我不想再追究以前的事,但是……” 何依依坐得端正了一些,“村长大叔,我想这以后的事,我们还是说清楚一点比较好。” 村长早料到何依依今天来找他没有那么简单,闻言也跟着更加端正了身子。 何依依继续说,“村长也知道我做的生意吧,以后我的生意会越做越大,所以,我们到了谷阳城,应该就不会再回古元县了,不知道村里的意思是?” 村长有些诧异:“不回去了?那你古元的那些产业怎么办?” 何依依笑了一下,“打理产业也不用时刻呆在那里啊,不然以后生意做大了我还能分身不成吗?” 村长话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犯傻了,他沉默了很久开口说,“是因为何松娘的那些话吗。” 何依依说,“这就是我想说的,到了谷阳城,我会开始建立自己的产业,我的产业,会收纳很多人,无家可归的孩子,困于名节的女子,退伍伤残的老兵等等。” 她直视着村长说:“不管村里是不是还要回去小荷村,也肯定要在谷阳城呆不短的时间,村长如果也觉得这些于村子声誉有损,不如我们还是趁早分开的好,免得引发更大的矛盾。” 村长心里暗暗发苦,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宋家果然起了分开的心思。 如果和宋家分开,就算村人能走到谷阳城,也很难落脚。 整个村子两三百人,到时候便真的连过活都成问题了。 村长知道他这样很过分,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九儿,你知道我肯定不会这样想的,村里人也不会,何松娘她,她就是没了何松的帮衬日子过得不好,心里憋着气胡乱发疯。” 他看着何依依的眼里有些讨好和不安,“我们一起出来,自然也是要一起走,一起到谷阳城的。” 其实何依依也没有真的想就这样和村子分开,漫天要价,坐地还价,她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她跟村子的关系,主动权在她。 “好,既然村长这么说,我们肯定不会丢下乡亲们不管的,但是村长也要体谅我,我也只是个商人,就算我使尽全力,也不可能安排得了全村人,村长也得帮我筛选筛选,有何松娘这样观念的,我的所有产业都不会合作的。” 村长点头,“放心,我会跟大伙说的,绝对不会有人乱嚼舌根。” 何依依礼貌微笑,“村长说的,我自然是放心的。” 其实她想说的不是嚼不嚼舌根,但很明显村长跟他的观点也不是很契合。 何依依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跟村长说自己的详细计划,既然早晚都要分开,就不用那么交心了。 跟村长分开,何依依和宋澜并没有直接回队伍,而是趁着夜色进了山。 何依依本身方向感就不强,在山里更是看哪里都一样,还好宋澜常年在山里讨生活,野外生存能力一流。 何依依只是跟他说,他们离开关他们的宅子一直往东走,就碰到了家里的护院,宋澜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为了速度更快,宋澜抱着何依依,一路急行,差不多一个时辰,两人到了那个院子。 宋澜让何依依躲好,翻身上墙跳进了院子。 这是何依依第一次见识宋澜飞檐走壁的本事,几步助跑,在墙壁上踩两脚借力,手臂攀着墙用力一撑,快有何依依两个高的墙就被踩在脚下了。 帅! 极其帅! 还没等何依依收起眼里的星星,很快宋澜打开了大门走了出来。 宋澜朝着何依依摇了摇头,“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应该已经转移了。” 来之前他们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何依依点了点头,向院门走去。 宋澜却拉住了她的手,“你呆在外面,我去搜吧,保证搜个片甲不留。” 说完还伸出胳膊,摆了个轻松拿下的手势。 何依依被他难得一见的耍宝逗笑了,抬手拍了他的手臂一下。 “怎么你还怕吓着我呀,我可是在这里被关了一夜呢,再说,我一个人呆在这,乌漆嘛黑的你也不担心。” 说着甩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宋澜又伸手抓了一次,没抓住,赶紧跟了进去。 他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索,果然被收拾的很彻底,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直到走到灶间的时候,宋澜再一次向前挡在了何依依前面,“九儿,灶间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何依依注意到,他的表情不是很自然,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里面,有什么?” 宋澜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些似乎是恳求的神色,“九儿,别看了,真的。” 何依依呼吸了一口气,“让我看看吧。” 宋澜看了何依依很久,见她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能说,“你做好心里准备,很吓人。” 何依依点点头,深呼吸了几口,才推开房门。 灶间里杂乱不堪,看来他们离开前并没有收拾这里,绕过灶台,何依依视线落在角落上的砧板上。 瞬间,彻骨的寒意从脚底一路冲上心头,强烈的不适感让她生理性地干呕。 宋澜一直紧紧跟在她旁边,看她这个样子,赶紧上前扶她。 何依依顺势靠在宋澜身上,深呼吸试图缓解不适。 但是事与愿违,越想缓解,刚才看到的画面越在脑海里反复横跳, 她死死抓住宋澜的手,弯下身,“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第九十三章 谷阳城到了 灶间的案板上,是一条腿。 一条人腿。 大腿上的肉已经被割了下来,大块大块地放在一边,小腿和脚还是完整的。 “别给弄死了,吃不完。” “他是坏人,他吃了个小朋友。” 当晚在菜窖里听到的话和小泥鳅说的话出现在了何依依的脑海里。 原来不是对坏人的呓想。 他们真的吃人。 “呕~~” 何依依再也压抑不住,吐了个昏天黑地。 何依依缓和了很久,控制空间里的手机对着案板拍了好几张照片。 两人又继续把整个宅子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在宅子后面的竹林里,发现了一堆胡乱堆放的骸骨。 都不是整具的,很明显之前发生了什么。 何依依的脸色越来越白,感觉这辈子见到的阴暗,都没有这几天的多。 这趟行程的收获总结下来就是,罪证收集了很多,嫌疑人毫无头绪。 还有这群人已经离开了,但并不能确定他们不在附近活动了,毕竟,上午还有一个人到队伍里捣乱。 无论如何,这里是不能再逗留了。 这一晚很忙碌,两人回到队伍的时候,已经丑时末了。 将所有事情都推给宋澜,何依依回到马车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何依依很困也很累,但是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好,这两天看见的东西不停地在梦里出现,追着她,向她求救,找她报仇,求她伸张正义。 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在路上了,宋澜躺在她的身边,抱着她睡得香甜。 他知道宋澜肯定很晚才睡,本来不应该打扰他的。 但是。 她太饿了。 她是纯纯的被饿醒的。 宋澜又太重了,何依依努力了几次,都没办法把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搬开。 无奈,只能把宋澜叫醒。 宋澜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视线并没有聚焦。 看到何依依后立马抱住她的脑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头发,“又做噩梦了吗,没事,没事哈,我在呢,我守着你。” 何依依挣扎着把自己的脑袋拯救出来,“你守了我一晚上吗?” 宋澜打了个哈欠,“你一在做噩梦,说梦话,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留了吃的。” 他半眯着眼睛,从身后的被子里摸出一个竹筒,里面的菜粥还是温热的,何依依喝了两口,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啊,你再躺会儿,我出去看看。” 说完宋澜又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脸,出了马车。 何依依靠在马车壁上,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之前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所以宋澜找村长谈过以后,村长当即便下令,全速赶路。 众人开启了刚上路时的暴走模式。 每日天还没亮就启程,天黑才安营休息。 幸运的是,那群绑匪并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 到这时,众人也看到了度过灾情的希望。 荒芜的感觉慢慢褪去,路边的村子开始有了人气,也能看见秋日枯黄的植物了。 他们走出了旱灾的区域。 很多灾民选择不再北上,找个村子或者城镇停留。 终于在全速赶路了十天以后,队伍来到了谷阳城外。 在谷阳城外五里处安营,何依依和宋澜带了几个人先到城里的打探情况。 进城后,几人按照林馨婉给的位置直奔小食集。 打探消息什么的都靠后,何依依大手一挥,“想吃什么随便点,先吃饱了再说。” 几个护院开心的原地起飞,飞奔着去点吃的,何依依就笑眯眯地站在一边付钱。 何依依要了个烤冷面,一个豆腐脑,给宋澜买了碗馄饨和一份铁板豆腐。 几人吃了这两个多月以来最幸福的一顿饭。 吃饱喝足,何依依才叫来店里的伙计,“麻烦小哥,把你们掌柜叫来。” 伙计愣了一下,客气地问:“这位夫人是有哪里不满意吗?” 何依依对伙计的态度还算满意,微笑着说:“没有,挺满意的,麻烦帮我叫下掌柜吧,我找他有其他的事。” 伙计这才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去。 掌柜是个看着很面善的中年人,白白胖胖的,天生的微笑唇,属于那种不用交流,见面先生三分好感的类型。 掌柜见到何依依,惊喜的小跑着过来,“二东家,你们终于来了。” 掌柜上下打量何依依,满眼都是属于长辈的关心,“二东家这一路还顺利吗,小姐前几天还来信问你们了呢,快快,二东家楼上雅间请,让大师傅好好给您做顿好吃的给您接接风。” 何依依惊讶的看着掌柜,“掌柜认识我?” “哎呦呦。” 掌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瞧我这记性,看见二东家太兴奋都忘了说,小的叫彭朗,是婉小姐母家的人,在古元的时候有幸见过您一面,小姐随姑爷上任的时候特意安排我在这等着二东家。” 何依依点点头,让几人在这等着,跟宋澜一起随掌柜上楼进了雅间。 进了雅间之后,何依依在了主位上,宋澜自觉地坐在了她旁边。 何依依向对面的位置比了个“请”的收拾,“彭掌柜也坐吧。” 彭掌柜规矩的弯腰示意,才坐在了对面。 何依依开门见山,“彭掌柜给我介绍一下谷阳城的情况吧。” 彭掌柜点头,简明扼要直奔要点,“谷阳城的县令姓马,顺兴二十三年进士,今年刚刚调任到谷阳城,是位正直爱民的好官。” 他起身从博古架上拿出一个卷轴,在桌面上展开,是谷阳城的地图。 掌柜指着城中心的一处说,“这是小姐为您准备的房产,二进院子,没有您原来的宅子大,但也应该够你们住的了。” 说完又指着城外不远处的一块空地,“这里是一片荒地,进城马车大概一刻钟就到了,我之前侧面打听过,自己开荒的话,价格很低,只是您带来的人,都需要去衙门报备。” 何依依听的很认真,心里不禁更加思念林馨婉,她真的是很用心地在为何依依考虑,各个方面都很到位,何依依全程都没怎么开口,掌柜已经把她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三人聊了很久,让掌柜打包了几大食盒的吃食,才带着人回到队伍。 第九十四章 朝廷没有安置灾民的律令 之前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所以宋澜找村长谈过以后,村长当即便下令,全速赶路。 众人开启了刚上路时的暴走模式。 每日天还没亮就启程,天黑才安营休息。 幸运的是,那群绑匪并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 到这时,众人也看到了度过灾情的希望。 荒芜的感觉慢慢褪去,路边的村子开始有了人气,也能看见秋日枯黄的植物了。 他们走出了旱灾的区域。 很多灾民选择不再北上,找个村子或者城镇停留。 终于在全速赶路了十天以后,队伍来到了谷阳城外。 在谷阳城外五里处安营,何依依和宋澜带了几个人先到城里的打探情况。 进城后,几人按照林馨婉给的位置直奔小食集。 打探消息什么的都靠后,何依依大手一挥,“想吃什么随便点,先吃饱了再说。” 几个护院开心的原地起飞,飞奔着去点吃的,何依依就笑眯眯地站在一边付钱。 何依依要了个烤冷面,一个豆腐脑,给宋澜买了碗馄饨和一份铁板豆腐。 几人吃了这两个多月以来最幸福的一顿饭。 吃饱喝足,何依依才叫来店里的伙计,“麻烦小哥,把你们掌柜叫来。” 伙计愣了一下,客气地问:“这位夫人是有哪里不满意吗?” 何依依对伙计的态度还算满意,微笑着说:“没有,挺满意的,麻烦帮我叫下掌柜吧,我找他有其他的事。” 伙计这才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去。 掌柜是个看着很面善的中年人,白白胖胖的,天生的微笑唇,属于那种不用交流,见面先生三分好感的类型。 掌柜见到何依依,惊喜的小跑着过来,“二东家,你们终于来了。” 掌柜上下打量何依依,满眼都是属于长辈的关心,“二东家这一路还顺利吗,小姐前几天还来信问你们了呢,快快,二东家楼上雅间请,让大师傅好好给您做顿好吃的给您接接风。” 何依依惊讶的看着掌柜,“掌柜认识我?” “哎呦呦。” 掌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瞧我这记性,看见二东家太兴奋都忘了说,小的叫彭朗,是婉小姐母家的人,在古元的时候有幸见过您一面,小姐随姑爷上任的时候特意安排我在这等着二东家。” 何依依点点头,让几人在这等着,跟宋澜一起随掌柜上楼进了雅间。 进了雅间之后,何依依在了主位上,宋澜自觉地坐在了她旁边。 何依依向对面的位置比了个“请”的收拾,“彭掌柜也坐吧。” 彭掌柜规矩的弯腰示意,才坐在了对面。 何依依开门见山,“彭掌柜给我介绍一下谷阳城的情况吧。” 彭掌柜点头,简明扼要直奔要点,“谷阳城的县令姓马,顺兴二十三年进士,今年刚刚调任到谷阳城,是位正直爱民的好官。” 他起身从博古架上拿出一个卷轴,在桌面上展开,是谷阳城的地图。 掌柜指着城中心的一处说,“这是小姐为您准备的房产,二进院子,没有您原来的宅子大,但也应该够你们住的了。” 说完又指着城外不远处的一块空地,“这里是一片荒地,进城马车大概一刻钟就到了,我之前侧面打听过,自己开荒的话,价格很低,只是您带来的人,都需要去衙门报备。” 何依依听的很认真,心里不禁更加思念林馨婉,她真的是很用心地在为何依依考虑,各个方面都很到位,何依依全程都没怎么开口,掌柜已经把她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三人聊了很久,何依依仔细听取了掌柜的建议,详细修改了规划,直到未时末,有吃了一顿饭,才带着人回去。 临走,还让掌柜打包了几大食盒的吃食。 回到队伍,两人先是给宋老太太和两个孩子送了吃的,然后是王老、杏儿、三娘等人,最后才拎着个食盒去找村长。 村长早就等着了,看见何依依来了,迫不及待地便迎了上来。 “九儿,怎么样,我们能进城吗?” 何九儿先把食盒递过去,“小食集的吃食,村长大叔先吃点,我们慢慢说。” 村长这个时候十分焦急,哪有心思吃东西啊,叫来自己的孙子让他把食盒交给村长夫人,便回购头来再次追问。 何依依也没有再卖关子,“进城恐怕是不行,咱们人太多了,您先把咱们的人员信息整理好给我,我明天去趟县衙,先把户籍的事情解决。” 村长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早就准备好了,都是最新的。” 这趟出行,因为他们的队伍太过庞大,所以没有经历什么大的冲突,但是长途跋涉和气候变化还是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一共有六个老人和两个孩子离开了,基本上都是那场雨和降温导致的,对于三四百人的庞大队伍,已经是很难得了。 何依依接过册子递给宋澜,继续说,“我打听了下,这里的县令是个安民如子的好官,明天我先去县衙问问看,看看朝廷的律令再决定怎么办,村长大叔一定要管好村里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事。” 村长自然练练称是。 第二天一早,何依依又跟宋澜进了城。 找了彭掌柜作陪,去拜访县令马大人。 昨天彭掌柜已经到马大人家里送了拜帖,所以他们到的时候,马大人家里已经准备好待客了。 拜礼是彭掌柜准备的,一支徽州狼毫笔,不过分贵重,也不会失礼。 打着官腔寒暄了几句,何依依便拿出名册,提起了今天来的目的。 因为事先已经知道了何依依今天来的大致原因,马大人也没有过多周旋,直接便说了。 “按理说安置灾民是我等为官者应尽之责,然朝廷并未有律令传下,实难以安置灾民名义行事,如需落户谷阳城,可按灾时移民办理。” 何依依聚精会神地听完了这段话,还是在心里过了一遍才明白他的意思。 心里暗叹,这中过进士的就是不一样,都不会好好说话了,好好奇段文现在说话是不是也这样。 第九十五章 暴雪降临 按理说官府安置灾民,选定土地划给灾民,再给予补助甚至直接出资建造房屋村落,分配土地,办理户籍。 但现在朝廷并没有相关政令下发,也就是说,这些“灾民福利”都没办法给。 也就是说,马大人可以帮助他们办理移民户籍,但是他们得自己买地,自己盖房子,自己开荒,自己养活自己。 何依依有想过他们没办法按照灾民处理,但她以为是因为古元县令没有上报灾情,实在没想到,朝廷根本就没有下令赈灾。 压下心里的疑虑,何依依恭敬地开口,“马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需要自行在谷阳城置业谋生?” 马大人点了点头,“本官会在权限内尽力予以协助。” 何依依点头,有这句话也够了, 她抬手示意彭掌柜拿出地图,摊开指给马大人看。 “马大人,我们也不想给您添麻烦,您看这块地可否卖给我们,我们自己在那里建造村落,开荒种地,这样既不会占用城里地资源,也能提升谷阳经济实力。” 马大人赞赏地看了何依依一眼,对她的评价又高了一些,是个聪明果断,又目光长远的女子。 又看了看坐在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气质冷凝却一副护卫姿态宋澜,心里暗笑了一声,这一家人,还真的很有趣啊。 他仔细看了看地图的位置,叫来了县丞和主簿等人,一起核算土地面积和买卖金额。 一群人用了大半天时间才核算清楚,根据马大人的指示,在最低价格上面还打了折扣。 近百顷荒地,只用了两万两银子。 但就这两万两银子,也已经是何依依的大半家产了,后面还要盖房子,开荒,买种子耕地。 土地有收成,起码还要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段时间的衣食住行都需要钱。 钱!钱!钱! 看来她这个大地主要努力工作养活自己的佃户和家仆了。 好惨。 当天何依依便交了钱办好地契手续。 户籍的办理更加复杂,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办好的,马大人便给出了文书,让小荷村人先安顿下来。 晚上何依依依旧带着小食集打包的吃食回到队伍,全哥儿看见他们回来,难得的失了平时的稳重,撒开小腿大叫这朝何依依跑来。 结果半路就被何先生拦住,在他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怎可如此言行无状,为师平日是怎么叫你的?” 全哥儿乖顺地停下来,向何先生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学生知错,多谢先生教诲。” 何依依看得牙疼,她其实还是喜欢那个会撒着欢跑过来抱住她大腿的全哥儿,而不是现在这个,走路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的小学究。 完全忘了自己以前敷衍嫌弃全哥儿的样子。 何依依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全哥儿。 全哥儿恭恭敬敬地接过,“谢母亲。” 然后转身又恭恭敬敬地将食盒送给了何先生。 臭小子,那我的东西送礼。 何依依撇了撇嘴,朝何先生点头示意,转身去找村长。 听说要自己谋生,村长整个人都充斥着绝望的气息。 “大伙都有手有脚,不管是进城做工还是做苦力都能淘口饭吃,但是现在乡亲们的家底儿,不管买房还是租房,都有人家负担不起啊。” 何依依又拿出了那张地图,指给村长看,“这里,我买了近百顷荒地,如果村长觉得可行,我们在这里重建村子,开荒种地。” 村长惊喜地看着何依依,“九儿,你,你已经买好地了?” 何依依点头,“不过只是荒地,一切都要重新来。” 何依依指着靠近谷阳城的地方,“我打算在这里集中建房,修路联通官道,其他地方开荒种地,村长可以跟村人商量一下,可以为我做工,我按照市价付银子,也可以按照租地,按市价付地租。” 村长看着地图陷入了深思。 何依依安静地等着,约有一刻钟时间,村长才开口,“难为你了九儿,我代表全村先谢谢你了。” 说完,村长站起身,给何依依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何依依吓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往旁边跳开两步避开村长的大礼,这才绕道村长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村长大叔你,你你,你赶紧起来,那个什么,你先休息,明天我去现场看看,然后再来跟你讨论细节。” 说完,拉着宋澜落荒而逃。 宋澜觉得好笑,他的这个小妻子,善良又心软,还受不了别人对她真心实意的感谢和关心。 还真是个温暖又柔软的人呢。 结果第二天,何依依并没能去荒地现场勘察,因为,下雪了。 入冬的第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没一会儿地面就积了厚厚的一层。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按照常理这时一个好兆头,但对于还没有落脚之地的小荷村和宋家队伍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学刚下来,气温下降的不是特别明显,但是有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等雪停了,考验才刚刚开始。 幸好已经在这里安营了两天,各家搭好了帐篷,尽量布置的暖和避风。 村长带着巡逻队的众人挨家挨户的巡查,确认大家的状态,住处不保暖的众人帮着一起加固保温。 福队长熬了好几大锅的姜汤,跟着挨家挨户地发下去,如果有生病的赶紧请王老来看。 大伙众志成城,都在避免秋天那场大雨带来的灾难。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雪停了下来之后,气温再次断崖行下跌。 简单的买南北棉衣已经没办法祈祷 幸好已经在这里安营了两天,各家搭好了帐篷,尽量布置的暖和避风。 村长带着巡逻队的众人挨家挨户的巡查,确认大家的状态,住处不保暖的众人帮着一起加固保温。 福队长熬了好几大锅的姜汤,跟着挨家挨户地发下去,如果有生病的赶紧请王老来看。 大伙众志成城,都在避免秋天那场大雨带来的灾难。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雪停了下来之后,气温再次断崖行下跌。 简单的买南北棉衣已经没办法祈祷 第九十六章 进驻何依依的地盘 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众人只是开开心心地玩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大人孩子都出了一身的汗,何依依催促孩子们赶紧回家让家长给换件干爽的衣服,便跟着宋澜去找村长。 虽然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按照常理这时一个好兆头,但对于还没有落脚之地的小荷村和宋家队伍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虽然现在降温没有很明显,但是从小甚或在北方的何依依深知“下雪不冷化雪冷”的道理,雪停之后,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他们。 村长的孙子也在跟孩子们一起玩雪,村长面带微笑,慈祥地看着。 看见何依依和宋澜,村长朝着孙子喊了句,“别跑远了,玩儿一会就回去。” 胖小子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句,追着小伙伴们就跑了。 村长把何依依跟宋澜迎到马车里,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先喝口水,暖和暖和。” 何依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热水下肚,她打了个冷战,感觉全身都舒服了很多。 何依依开口,“村长,下雪了,情况有点棘手。” 村长也收敛了神色,“我也知道,我已经让几个队长下去统计各家的车辆和物资了,先把能改的车都改了,至少先有个避风的地方。” 何依依摇了摇头,“现在刚开始下雪,还不算太冷,等雪停了马上就会降温,这里的冬天很冷,我们不可能靠着马车度过整个冬天,就算我们行,老人孩子也受不了。” 她看了下宋澜,“我和宋澜商量了一下,我们直接去我买的地那里吧,先砍树,好好地搭几个帐篷,正儿八经地把营地扎好,让老人孩子先住进去。我们一会儿进城去多买些物资,能补的都补补。” 村长也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这里到底能冷成什么样子,听了何依依的话,也顿时重视起来。 刚好这个时候几个队长回来汇报,刚说完,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又去安排安排接下来的事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大伙已经习惯了随时上路,所以速度很快,中午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何依依的地盘上。 虽然什么都没有,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一个地盘。 但好歹是到了自己的地方,没有意外,这里就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住处了。 众人迅速分工,一部分进山砍树,一部分留下来搭建营地。 最中间是三个巨大的帐篷,用树木做梁,各家的把篷布都拿出来,一层一层地围起来,就是一个阻挡风雪的避风港。 再将里面的雪清扫干净,在地上垫上干草,再铺上木板,中间留出空间放火盆,一个简单的帐篷就好了。 以这三个帐篷为中心,向外扩展,外围是一圈圈改装过的各色带棚子的车架。 天气寒冷,每辆车都尽量多住几个人,以家庭为单位自行组队搭伴,内圈是住女人,外圈住男人,错落排列。 最外面还搭建了几个避风的亭子,点起火堆,给晚上巡逻的人用。 因为这里是快空旷的荒地,站岗巡逻的难度都降低了很多。 村长带着巡逻队的众人挨个帐篷车辆的巡查,确认所有住处都足够坚实牢固。 福队长带人熬了好几大锅的姜汤,跟着挨家挨户地发下去,如果有生病迹象的赶紧到王老那里去检查。 大伙众志成城,都在避免秋天那场大雨带来的灾难。 跟在队伍旁边的零散灾民已经不多了,刚到谷阳城附近的时候,村里就已经派人跟他们说过,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不会再往前走。 大部分灾民都已经自行去寻找出路。 现在还留在队伍旁边的,都是决心以后要跟着小荷村的。 何依依带人将他们集中在一起,安排在队伍旁边,分男女搭了两个帐篷供他们取暖。 只能保证大伙都能进去,舒服肯定算不上,但是挤一挤也更暖和不是。 营地里的其他事情交给村长和福伯统筹,何依依宋澜带人赶了三辆马车进城去了。 他们先去了林馨婉给他们准备的宅子,彭掌柜已经提前派人收拾好了,生活物资一应俱全。 将宋老太太、小宝和全哥儿安置在这儿。 留了一直照顾宋老太太的张妈妈、小绵、另外两个最早到宋家的两个丫鬟青提和蓝莓,还有三个护院。 安顿好一家人,给他们留了一辆马车,夫妻俩带着其他人进城采购物资。 他们首先去了城里的几家布装,几乎买了所有能买到的棉被和棉絮。 然后又去买了大骨头、粮食、生姜、红糖、草药、炭盆、篷布等等所有能用到的东西,甚至还买了两个大铁炉。 直到两辆马车都装满了才算罢休。 最后一站,他们去了小食集。 跟彭掌柜说了宋老太太他们入住的事,又拜托彭掌柜帮他们找一下盖房子的匠人。 回到队伍,何依依将一半物资分给了村里。 因为中间的大帐篷是给老人和孩子准备的,所以分到了更多的棉被和炭盆,保证每个角落都得暖暖和和的。 其他有需要的也可以到队长那里登记领取,当然不是白给的。 福队长领着众人熬了几大锅的骨头肉粥,虽然汤多米少,但是每人也都能喝上一碗,能补充营养,也可以暖暖身子。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雪停了下来之后,气温再次断崖行下跌。 简单的棉被棉衣已经没办法抵抗低温的伤害,炭火的需求量急剧上升。。 无奈,村长只能组织轻壮冒着寒风进山砍柴。 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地燃着火盆。 大伙都很努力地在于恶劣的气候对抗,但事实证明,人定难胜天。 两天时间里,已经有十几个人发烧了。 王老忙得翻了天,最后干脆支起大锅,熬了预防的药给体弱的都喝一些。 雪一停,宋澜便进城去接建造房子的工匠。 匠人们一般冬天都不会接工程,天寒地冻的难度太大。 但是耐不住宋澜给的价格高,又有小食集掌柜出面,还是成功找到了人。 第九十七章 何松娘又来闹事了 匠人到位,一时间众人都忙碌了起来,砍树、采石、搬搬抬抬。 安排好了自家老小,何依依也没有再搞什么特殊,每日跟大伙同吃同住的。当然,晚上有没有偷偷加餐别人就不知道了。 村长最近也很忙,几乎每天都在开会,马车太小实在不方便,大伙便主动在外围又给他搭了个帐篷给他办公。 虽然村长还是村长,但是现在全村其实都在给何依依打工。 村长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大管家的位置,每天给何依依汇报各项工作的进展。 未来的规划已经跟村里人传达到位了,村里一共有二十九户决定留下来给何依依打工,都是没有资产,又很相信何依依他们的家庭。 另外有十五户家底还算丰裕的家庭选择租房子租地,自负盈亏。 因为是荒地,第一年的地租收的非常非常少,所以只要家里能负担第一年的开销,这样的方式其实是比较划算的。 当然,在租地开荒之前还是跟大伙一样做工。 另外还有几户选择离开队伍到城里谋生。 其中大部分是以前就有进城做工经验的,还有就是何松一家和另外一家特别爱贪小便宜的,是何依依明确不收留的。 已经带着他们走出灾区,算是仁至义尽了,后面的路,就让他们自己走吧。 两家人撒泼打滚求饶耍赖,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共情。 何松娘闹了两天发现村里真的要把他们赶出去,这才慌了。 他们一家一直都是靠着何柏两口子养着的,何松已经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什么都不会。 分家以后靠着之前的积蓄还勉强能支撑,要是真被赶出去,他们连求生的能力都没有。 没有其他办法,何松娘只能去找何柏。 虽然平时也没少去找就是了。 奈何何柏不是在队里巡逻就是在工地做工,何松娘不敢去巡逻队或者工地找人,便杀到了三娘的住处。 三娘还在坐月子,杏儿娘和三娘姥姥一直在照顾着,看见何松娘来了,三娘姥姥连马车门都没让进,坐在车辕上看着她,“亲家找谁呀。” 何松娘理直气壮,“亲家姥姥,我来看看三娘和我家孙女儿,这也不行吗。” 三娘姥姥拐杖重重敲在车辕上,“不行!不说三娘生孩子的时候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情,单说三娘他们已经跟你分家了,三娘月子里这么长时间你也没来看过,现在要来看,也没那么容易。” 何松娘被噎了一下,讪讪地说,“亲家姥姥,话不是这么说,就算我们分家了,我也是何柏的娘,是孩子的奶奶,分家又不是断亲,怎么就看不得了。” 确实没有什么看不得的,但是她这个时候来,为的是什么大伙都心知肚明。 三娘姥姥不再说话,就这么坐在车辕上,拐杖横在身前不让何松娘进去。 何松娘絮絮叨叨不停地说,道理讲不通就开始撒泼,见三娘姥姥不为所动,居然哭骂着往老人家的拐杖上撞。 何松娘没有什么事,三娘姥姥倒被撞了个踉跄,栽倒在车辕上。 马车里的三娘听到外面的动静,实在担心姥姥受伤,便开口说,“姥姥,让婆婆进来吧。” 何松娘趁着三娘姥姥摔倒,掀开车帘就钻了进去。 她的动作又快又急,车帘被大大地掀开,冷风呼啸着跟进了马车。 三娘赶紧护住襁褓里的孩子,怕她被风吹到。 三娘姥姥知道凭借自己现在已经没办法把人赶走了,便到旁边的车请人去找何柏。 何柏今天在工地,来人找到何柏的时候,何依依和杏儿正好也在工地,听说是何松娘去闹事,赶紧跟着一起去了。 刚到马车前,就看到三娘姥姥在马车外焦急的来回踱步。 何柏赶紧去扶住老人家,杏儿问,“婆婆,我娘呢?” 三娘姥姥回答:“去给三娘熬药了。” 熬药的灶台设在营地外围,过来确实挺远的,没办法估计到这里的动静。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了很响亮的“啪”的一声,紧接着是三娘的惊叫和何松娘的咒骂。 何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马车前,抬步便进了马车。 虽然很急迫,但他还是尽量控制着车帘不要开得过大。 何柏一进去就看见自己得娘亲抓着自己媳妇的头发还要再打,自己的媳妇则死死护住自己的孩子,毫无还手之力。 何柏一看立马急了,一把拉开自己亲娘护在三娘身前,“娘!你干什么,三娘还坐着月子呢,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怎么能打她。” 何松娘见何柏居然敢对自己动手,瞬间气急败坏,抬手就给了何柏一巴掌,歇斯底里地大叫。 “好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敢打你老娘啊你,我算是白养你了,你爹娘都要被赶出去了,你倒是攀上高枝过上好日子了。” 一边说,一边接连不断地打在何柏身上。 马车里空间太小,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又太冷,被挤到何柏身后的三娘紧挨着浑身冰凉的何柏,冷空气窜进喉咙,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何柏很是焦急,但是何松娘又打又闹动作很大,何柏只能展开双臂护着三娘,不停劝说,“娘,你别闹了,咱们先出去,出去说行不行。” 马车外,三娘姥姥急得直跺脚,就要往车里钻,怕老人家伤着,何依依赶紧拉住她。 杏儿撸了撸衣袖,边走边说,“婆婆你在这等着别动过,我来!” 她动作利落地爬上车,只掀起了车帘的一角,伸手进去一把就把何松娘薅了出来。 何松娘被拽的踉跄几步,跌下马车向着何依依和三娘姥姥的地方撞了过来。 何依依赶紧扶住三娘姥姥,原地转了一圈,让出了地方。 何松娘重重地摔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哼唧了好一会儿,刚爬起来,就发现自己被几人团团围住了。 马车里何柏转身用被子把三娘紧紧包住,看着她被大红地脸颊想要摸一摸,手伸出了几次,却还是收了回来。 第九十八章 何松要断亲 三娘抱着孩子哭的可怜,她抬头看着何柏,满眼凄苦。 “相公,这日子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娘说,让我一定想办法让他们留下来,我说着我做不得主,娘就打我,还要打孩子。” 她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显然是吓坏了,“相公,她打我就算了,孩子还这么小,她浑身都是软的,怎么经受得住娘的巴掌啊。” 何柏隔着被子抱住三娘,眼泪也控制不住留了下来,“没事了,别怕,有我在呢,我不会让娘再打你了。” 三娘绝望地摇头,“没用的,娘说了,只要你还是她儿子,她想打我就打我,她还说如果我不想办法让他们留下来,就把我和孩子都卖了,没用的,我们永远的躲不掉的。” 何柏整个人都僵硬了,抱着三娘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直到三娘被勒疼了,怕压到孩子,开始挣扎,何柏才反应过来。 他放松了抱着人的力道,轻抚着三娘的后背,“别怕,别怕,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以后都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说给三娘听的,还是说给自己。 三娘在何柏怀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压下眼底的情绪,默默地留着眼泪。 安慰了三娘一会儿,何柏让三娘躺好,给她盖好被子,“三娘,睡一会儿吧,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说完安抚地拍了拍她,转身出了马车。 马车外,被几人震慑住的何松娘一看见何柏出来马上又有了底气。 她指着何柏咒骂,“你个臭小子,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来扶我!” 何柏没有理会,对杏儿拱了拱手说:“杏儿,麻烦请村长过来吧。” 何松娘见何柏不理自己,着急地想过去何柏身边,何依依和三娘姥姥挡在中间寸步不让。 何松娘还是有些害怕何依依的,近些日子她因为之前的得罪何依依被何松爹打了好几回,何松也在埋怨她,毕竟他们能不能留在这里,是何依依说了算。 见何依依冷着脸拦在自己身前,顿时不敢再上前,只能站在原地,冲着何柏叫疼喊屈。 村长很快就来了,同样的,又“顺路”把何松跟何松爹都拉了过来。 两个男人一见惊动了村长,就知道何松娘不仅没把事情办好,还很有可能搞糟了,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不敢多说话。 到了地方,看见何松娘隔着何依依跟何柏哭闹,何依依的脸已经冷的快结冰了,顿觉不好。 不等其他人说话,何松爹先发制人,上去就给了何松娘一个耳光。 这一下出手极重,何松娘被打得扑倒在地上,捂着脸惊愕地看着何松爹。 何松爹平时虽然也打她,但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时候,一时间,她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她。 她觉得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捂着脸大声哭骂。 “我不活了我,你们老何家全都欺负我,谁都能跟我动手,想当初我大老远嫁过来,我累死累活地伺候你们,你们欺负我没人撑腰啊你们,你们打死我得了,我不活了。” 何柏站在原地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任何动作,从小到大,这一幕他看得多了。 家里有什么不如意,爹就打娘,然后娘一顿哭诉,自己就会心软,无论他们想要什么,都会尽力去满足。 他也不是没有感觉异样,他也发现过,自己不在的时候,爹从来不打娘,也不发脾气,他们跟大哥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看起来特别幸福的一家人。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才会总是惹爹娘生气,经历了这么多,他也算知道了,那不过是他们拿捏自己的手段而已。 何松本来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看着,见何柏始终没有动作,这才装腔作势的上前扶起他娘,一脸关切的安慰。 “娘你怎么样,疼不疼,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二弟有本事,没办法照顾好爹娘,连让你们留在村里都不行。” 何依依实在看够了他们装腔作势地演戏,回头跟何柏说,“村长来了,你要说什么赶紧的吧。” 何松看了看地上哭闹的娘,又看了看旁边皱着眉头没看自己一眼的爹,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看着村长一字一顿的说:“村长,我要断亲!” 这时周围已经为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因为在工地上做工的人都是统一烧饭吃,各家妇人孩子都是简单弄点对付一口,这个时候都挺闲的。 连王老都溜溜达达地过来凑热闹了。 一听何柏这话,众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刚分了家吗,怎么又要断亲了,这日子刚有点盼头,这是闹什么啊。” “就是,哪能随便说断亲就断亲啊,再不济生养他这么大,能有多大的仇啊。” “哎呦,你没听说吗,何松娘之前编排九儿瞎话,村长要把他们赶出去呢,这肯定是不想受牵连呗。” “是啊是啊,那天我也在呢,就是九儿被抓走的那次,你不知道说的多难听,还想让村长把九儿赶出去呢。” “什么她疯了吗,咱们村里都指望着九儿拉扯一把呢,她还要赶九儿出去?” “可不是么,我听说当天九儿就跟村长说要跟咱们分开了,村长好不容易才给留下来,依我看啊,保不齐就是因为九儿那时候憋着气,咱们才只能做佃农的。” “哎呦你这么说也没准啊,那还是断清楚了,有这样的娘,保不齐全村都得被拖累喽。” 众人议论的越来越激烈,何松家开始是太惊讶没反应过来,后来听着大伙都向着自己说话,也没着急开口。 没想到一个知情人爆料,舆论风向陡然直转,一窝蜂的偏向何柏去了。 何松最先忍不住了,冲着何柏吼,“何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当初你坚持分家已经是大不孝了,你现在还要断亲,你,你是受了谁的蛊惑,你连爹娘都不要了吗?” 他指着何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仿若一个为不懂事的弟弟操碎了心的兄长。 第九十九章 你们的生养,我还你 不同于在场众人的惊讶和何松家人的愤怒,何依依和村长听说何柏要断亲,心里都不由得轻松了一些。 这家人留下来早晚是个麻烦,能彻底断了总是好的。 村长清了清嗓子,严肃地开口,“何柏,断亲可不是小事,你可想好了?” 何柏尽量不去看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他怕自己心软。 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村长,“村长,我想好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妻儿被他们当个物件一样打骂发卖。” 何松娘气坏了,“好啊,果然是那个小贱人撺掇的,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给你娶了这么个搅家精回来啊。 说着她冲过去就要往马车上爬,“何三娘!你给我出来,你安的什么心,你就看不得我们家好啊你。” 何柏死死拦在马车前寸步不让,杏儿上前一把把何松娘扯了回来扔回地上。 何依依紧跟上前,档在了何柏身前。 何松爹上前拉过何松娘,抬手又是一巴掌,“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乱吗!” 他回头看着何柏,“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跟我们断亲?” 何松没有看他们,语气却很坚定。“我为什么要断亲你们真的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你们真的以为我傻不成,真的要我一件一件都说出来吗!”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今天你们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不同意断亲,乡亲们也都看得明白,给彼此都留点颜面吧。” 何松爹盯着何柏看了好一会儿,恶狠狠地说:“好,断亲可以,但是我们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要断亲,这生养总要还吧。” 何柏第一次将视线放在了何松爹的身上,眼里无悲无喜,“你说,怎么还。” 何松爹丝毫没有犹豫地开口,“一百两,我立马签段亲书,以后你大富大贵,就算当了王爷,我们也不会上门一次。” “呵~” 何依依都气笑了,一百两银子,真开得了口啊。 何柏眼里的光更加暗了几分。 “你们知道我没有银子,分家的时候我一分钱没要,现在让我上哪弄一百两给你们。” 何松爹面上带出了凶恶,“世上可没有这样的好事,我们生你养你,你发达了就一脚把我们踢开,没有一百两,想分家,没门,我们要是被赶出去,你们也别想在这儿呆着!” 这是何依依第一次从一个父亲的眼里,看到对自己儿子的恶意。 浓烈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觉得,现在已经不是他们断不断亲的事了,这家人,不能再留在村里,一天也不行。 她刚要开口,变故陡然发生。 何柏突然放大声音喊道:“好,就因为你们生养了我是吗,好!那我还给你们!” 说完,何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发簪,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脖子扎去。 “啊!” “我的天啊!” “杀人啦!” “卧槽!” “要了我的老命了!”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有的往前赶,有的往后躲。 王老骂骂咧咧的往前走,“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喽,我是造了什么孽认识你们这一群不省心的,就看不得我老头子过几天舒服日子哦~” 何柏捂着自己的脖子,靠在马车上,死死地盯着何松爹一言不发。 何依依看着何松,一手拍上了自己的脑门。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只一会儿功夫,王老已经拔下了“凶器”,开始给何柏止血了。 惊愕之后,何松娘满眼惊恐,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后退,一边摇头一边说,“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是他自己……” 何松爹却是愤怒,“好啊,你威胁你爹是不是,你要死,好啊,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说着就要找东西上去打人,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现场一片混乱,很多人上去帮忙,将何柏团团围住。 但是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他的亲人。 马车里的三娘听到外面动静不对,掀开帘子想要出来看看,被杏儿眼疾手快拦了回去。 杏儿推着三娘进了马车,自己也跟了进去,“哎呦我的祖宗欸,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再给你吹病了王老可要杀人了。” 马车里杏儿专心留在马车里安抚三娘,死活拉着不让她出去。 外面的村长和何依依也开始了全面进攻。 村长走到何松爹面前,语气十分严厉,“何松爹,做人不能太过分,这些年你家的开销都是何柏供着的,真要计较下来,可不止百两。” 说到这里,他舒缓了一些语气,“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他爹,我做主,十两银子,签了断亲书吧,不然你们要是真逼死了他,不仅什么都没有,还会惹上麻烦。” 何松爹面对村长态度软化了很多,“村长,十两银子也太少了,看在您的面子上,五十两吧,五十两,我就签!” 何松爹一副做了很大让步,吃了大亏的样子。 何依依烦死了,还不知道何柏什么情况,她已经没心思跟他们周旋了。 何依依走上前站在村长身边,一起面对着何松爹。“村长你跟他废什么话,这里是我的地盘,签不签断亲书有什么要紧。” 她看向何松爹,面色阴冷,声音森然,“今天天黑之前,离开这里,不然,我就让你永远都出不去。” 何松爹被何依依的样子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后又赶紧向前走了回来,“何九儿,你别唬人。” 何依依面色不变,“你可以试试!” 何松爹面色已经很不好了,他踟蹰了好一会儿,眼睛不停的乱转。 终于,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抬起头瞪着何依依,“好,你可以赶我出去,但是何柏不行,他不管爹娘,我可以去衙门告他!” 何依依不屑地笑了,“可以啊,你去,你今天离开,明天我就让何柏签卖身契,你告到哪里都没有用。” 这时,村长凑准时机站了出来,“何松爹,签了断亲书,这十两银子我给你做主,如果你坚决不签,我也没办法了,毕竟这里是九儿的地盘,我也是寄人篱下。” 何松爹的手攥紧又松开,最终还是垮下了肩膀,“好,麻烦村长了,我签。” 第一百章 何柏也算有勇有谋 村长写好了文书,替何柏垫付了十两银子给何松爹,一家几口人全都按了手印,断亲仪式就算完成了。 以后,就不算是一家人了。 何依依安排熊大熊二看着何松一家收拾东西,天黑之前,他们就赶着一辆驴车进了谷阳城。 后面的一段日子,何依依一直让人盯着他们。 一家人在客栈暂住了两天,又去平民区租了个小院子。 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却一直没见找什么活儿干,就靠着何柏挣下的家底和那十两银子过了一段舒服日子。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场,打发了何松一家,何依依才有空好好看看何柏的伤势。 王老动作很快,何柏的脖子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有血色渗出来,看着怪吓人的。 何依依问王老,“他怎么样?” 王老撇撇嘴,“没事儿,皮外伤,休息一段时间伤口长好就行了,麻烦的是里面那个,坐着月子又吹冷风又受伤的,估计得坐个双月子好好养养了。” 何依依这才知道三娘也受伤了,忙就想进去看看。 杏儿拦住了她,“刚睡下,今天受了惊吓,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何依依也没坚持,交代何柏,“这两天就在家休息吧,别上工了,也好好照顾照顾三娘,你说说你,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你怎么就,就……” 何依依“就”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只能用手点着他的脑袋,“你还用发簪,你个大男人怎么还随身带着发簪?” 何柏傻笑着挠了挠头,“我看着好看,买给三娘的。” 何依依无语死了,白了他一眼,拉着杏儿就走了。 晚上,何依依跟下工回来的宋澜讲了今天的事,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宋澜。 “我以前没觉得,这何柏也有点情绪太不稳定了,遇到点事儿就自残自杀的,我觉得有点吓人,你说,是不是不要太多来往了。” 宋澜笑着看了何依依一眼,用手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脸颊,“怎么,这就害怕了。” “是啊,情绪不稳定的人最可怕了。” 宋澜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怪词,但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便也没多问。 他想了想,开口,“我倒是觉得,何柏也算有勇有谋。” “哦?” 何依依来了兴趣,“你说说看。” 宋澜也没再卖关子,“村里人断亲事是天大的事儿,别说他爹娘只是偏心长子,苛待儿媳,就算真的虐待,或者卖了孩子,何柏要段亲都未必能成。” 何依依不认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三娘和孩子不更由着他们糟践。” 宋澜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刘教头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脖子上的要害在哪?” 何依依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动脉的位置。 “嗯,那何柏扎的哪儿?” 何依依回忆了一下,顿时眼睛嘴巴都变成了“o”形。 (⊙o⊙),哇偶,“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的?” 宋澜笑笑,“看得清局势,下得去狠手,能抓住时机扭转局势,你说,他算不算有勇有谋?” 完了。 何依依呆滞地说“我觉得他更吓人了。” 宋澜很少看见何依依这么呆呆愣愣的样子,今天可算看了个够,他大笑着摸了摸何依依的脑袋,“没事儿,何柏是个懂得感恩的,不用担心。” 何依依拍下宋澜作乱的手,抬头狐疑的看着他,“你最近很爱笑啊,话也变多了,你说,你到底是谁,你把我酷酷的相公藏哪儿去了?” 说着,扑到他身上去戳他的腰窝。 两人顿时笑闹成一团。 这里的冬天太冷,天寒地冻的,土坯房和砖瓦房都没有办修建,只能修木屋。 虽然难度也很大,但因着村里人多,还是在十五天内便完成了所有工程的建造。 一共建设了三排联排木屋。 前两排的构造一样,每个木屋有十个大房间,搭了大大的火炕,睡十来个人不成问题,晚上再铺上地铺,一个房间就可以睡二十几个人。 最后一排分成了十五个小房间,是给有特俗需求的家庭准备的,比如何柏家、村里另外两个孕妇、还有家里有小婴儿的家庭。 虽然是木屋,但是足够厚实坚固,火炕烧起来,大冬天的也十分温暖。 何依依还安排在规划里村口的位置建了个二层楼高的塔楼,作为放哨的岗楼。 外围的位置建了牲口棚子,村里的牲口,不算宋家队伍里的马匹,也有三十几个,都是在搬移途中出了大力气的,村里人都不舍得卖,便先统一养起来。 靠近谷阳城的地方,建了个单独的屋子作为何依依的手工作坊。 木屋交付当天,大伙便区分男女老少住了进去。 一些不愿意跟大家挤着的轻壮,相约着占据了原来的大帐篷。 特殊时期不能讲究那么多,这一个冬天得居住问题,就这样粗暴的解决了。 农民们冬日里是没有什么工作的,尤其在北方,没有进城做工的人都在“猫冬”。 但是村里基本处于弹尽粮绝的状态,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很多。 所以接下来日子,何依依跟村长一起,规划了这个冬天大家的工作。 地不能种,只能找些别的营生,他们详细盘算了一下村里人会的东西。 结果却不容乐观。 村里都是些地地道道的农民,除了种地只能是做些力气活。 最终,何依依和村长决定将村民划分成几队。 首先是负责村里的日常运转,砍柴、烧饭、打扫卫生、照顾孩子等等。 另外针线活好的妇人们,何依依去城里的绣坊和成衣铺子领了些活给她们。 原来何依依手工作坊里的人也开始工作,何依依在城里看了间铺子,准备装修一下把桃花面也重新开起来。 其他人,何依依放他们去城里自行找一些零散的工作,工钱归自己所有,何依依只会收取一些住宿的费用。 安排好了村子里的一切,何依依夫妻俩便不再在村子里住,回到了谷阳城的宅子。 第一百零一章 小宝想哥哥了 回到城里居住的第二天,林馨婉的书信便到了。 得知何依依已经安全到达谷阳城,林馨婉很开心,在信里跟何依依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很多要注意的事情,像极了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妈妈给她打电话的样子。 信里,林馨婉也说了自己在济源城的状况。 济源城靠海,风土人情与古元县有很大区别,他们已经到济源城一年多了,林馨婉还是觉得很新奇。 因为地方官员三年便要换岗一次,林馨婉并没有在当地铺设产业,而是选择了设立商队。 现在南方战乱,古元县都已经沦陷了,所以她的生意集中在北方,最近也会有个商队途径谷阳城,林馨婉说商队里有给何依依带的特产。 接到林馨婉的信,何依依不仅开心,还打开了生意的新思路。 回到村里,何依依扩大了手工作坊的规模,赶在商队到来之前,赶出来了一批护肤产品,让商队带去给林馨婉在当地销售。 安定下来之后,何先生便重新开始了给孩子们授课。 学堂没有建好,何先生干脆和其他人商量着换了房间,和孩子们住在一起。 白天这里是学堂,晚上,便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作为何先生的得意门生,全哥儿也失去了自己舒适的房间,回到村里跟孩子们挤大通铺去了。 何依依很是心疼,表示可以每天早上送他去上学。 但是全哥儿很坚定,一本正经的教育何依依,“先生说了,我们治学,不仅仅是背书就可以的,还要修习品质,磨练意志,母亲,不可过于溺爱,贪图享乐。” 何依依当时就给了臭小子一个暴栗。 突然有点害怕,这小子长大以后不会天天一本正经教训自己吧。 然而还没有等到何依依发愁,另一个人先受不了了。 全哥儿去村里“住校”的第三天,小宝便受不了了,哭着闹着要找哥哥。 “爹爹坏。” “娘亲坏。” “祖母坏。” 全家都坏! 只有哥哥是好人。 被坏人藏起来的好人。 没办法,何依依只能带着小宝回村儿去找她的好人哥哥。 见到全哥儿的那一刻,小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在何依依怀里拼命的挣扎,两只小胖手使劲地往全哥儿那边够。 无奈,全哥儿只好跟先生请假出来“哄孩子”。 小宝趴在全哥儿怀里哭得特别委屈。 两只手用力地抓着哥哥的衣服,抽抽噎噎地小声哭着。 全哥儿耐心地抱着小宝,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到后来抱不动小宝了只能坐在地板上,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的妹妹。 直到小宝平静下来,全哥儿才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面对着她。 “现在告诉哥哥,为什么哭啊?” 小宝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哥哥,“想,嗝,想,嗝,嗝……” 小宝不停的打着哭嗝,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 全哥儿又把她抱回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等她再次平静下来,全哥儿才再次摆开阵势跟她“谈判”。 “小宝想哥哥了是不是?” 小宝看着哥哥可怜巴巴地用力点头。 “那哥哥有没有告诉你,哥哥几天回来?” 小宝举起了两只小胖手,张开手掌给全哥儿看。 “小宝真棒,那今天是第几天?” 小宝把手翻过来对着自己,看了半天,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 全哥儿将小宝的手指折回去三根,“哥哥才走了三天,还有七天,小宝答应了哥哥要在家等哥哥的。” 全哥儿的语气也带上了一点委屈。 小宝看着全哥儿,瘪了瘪嘴又要哭。 她实在是太想哥哥了。 “小宝,你今天哭了太久了,不能再哭了。” 小宝听到这句话,居然真的努力地止住了哭泣。 “全哥儿认真地看着她,“小宝可以不哭了吗?” 小宝打着小哭嗝乖乖点头。 “可以跟娘亲回家吗?” 小宝点头。 “还有七天,乖乖在家等哥哥好不好?” 小宝点头。 何依依在旁边看的牙疼,冷不丁地就掐了宋澜一把。 宋澜被掐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往旁边跳了一步,一脸懵懂的看着何依依, 何依依捂着腮帮子问宋澜,“这孩子不是我生的吧,像谁啊,黑芝麻汤圆啊?” 这时她还不知道,有一天她知道全哥儿的腹黑像谁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时候。 这边全哥儿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宝,一抬头发现自己的亲亲爹娘已经在一边玩上了,你捅我一下,我戳你一下,好不惬意。 全哥儿面无表情地把小宝递到何依依眼前,“娘亲,我回去上课了。” 何依依下意识接过小宝,“小宝,跟哥哥说再见。” 小宝用力地憋着不哭出来,向着全哥儿摆手再见。 下课之后,何先生来找宋澜和何依依。 “全哥儿很勤奋,课业也很扎实,我觉得,明年的县试,可以下场一试。” “啊?” 何依依怀疑自己听错了。 “何先生,全哥儿才六岁呀,就能参加科考了?” 何先生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一试,就算考不上,积累一次经验也是好的。” “那好呀。” 何依依不懂科考,也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听先生的。” 何先生说,“因为县试是需要回户籍地参加考试的,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的户籍是迁移过来了,还是还在古元。” 何依依这才反应过来,最近太忙了,忘了他们的户籍还没去衙门领回来,明天要去看一下。 刚要回答,宋澜突然开口,“我们是商籍。” “什么?” 何先生的反应很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们不是小荷村人,怎么会是商籍?” 宋澜说,“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我是猎户。” 何先生呆住了,愣愣地坐了回去,喃喃自语,“怎么会是商籍呢?” 何依依不明所以,“商籍怎么了?” 宋澜解释,“商籍不能参加科考。” 何依依愣住了,她只知道做生意可以改善家人的生活,没想到居然会耽误孩子的前途。 这不就是有犯罪记录孩子不能考公吗。 她就做个生意后果这么严重吗? 第一百零二章 改换户籍 何依依正在为耽误了孩子的前途懊恼不已,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欸?不对呀?” 这是古代,出嫁从夫。 她嫁给了宋澜,家里是什么户籍应该是按照宋澜的工作来的呀。 不然我不会有那么多商户想要嫁给当官的改换门庭了。 何依依抬头看着宋澜,“你不是猎户吗,为什么是商籍?” 宋澜回答,“猎户是商籍。” “不是,猎户为什么是商籍啊?” 何依依要崩溃了,这不合理啊。 “士农工商,不是前三者,都是商籍。” 哦,懂了。 第三产业。 哑口无言。 “那,这怎么办啊,咱们全哥儿就不能参加科举了吗,那孩子那么喜欢读书,不能参加科举得多伤心啊。” 宋澜也不知道,只能沉默着。 这时,何先生已经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他仔细搜索着自己这么多年所学的内容,良久,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案。 “我听说,这附近的荒地都被你们买下来了?” 何依依点头,“是的,这附近,一直到那边的荒山都买下来了。” 何先生点头,“我记得,大面积开荒育田,是可以改换户籍的。名下有佃户,田里收成可以缴纳粮税,就可以向县衙申请农籍,农籍便可参加科考,夫人可以去县衙问问具体的要求。” 何依依马上就活了过来,只要能改就行,就算现在手里的荒地达不到要求,她赚钱买就是了。 只是,这时间可要耽误了,“可是,就算开荒育田可行,也定是赶不上今天的县考了呀。” 何先生却并不在意,“全哥儿年纪尚小,再等一两年也没什么,权当巩固学识了,但是户籍的事情一定夫人一定上心,全哥儿天资卓越,因为户籍影响前程就太可惜了。” 夫妻俩连连称是,一再谢过何先生。 第二天上午,何依依便去了县衙,众人的户籍已经办理好了,就等着何依依过来带着去村里逐一核对身份就可以下发。 何依依给了主簿一锭银子,客气地说到,“麻烦各位大人了,我们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给大人增加了这么多工作量,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一点心意,算是请大人喝茶。” 说完又拿出几大盒子糕点,“这是小食集的糕点,不值什么钱,谢过各位大人多日操劳。” 主簿将银子放进怀里,拎过一个食盒回头对里面正在办公的人说,“来来来,小食集何东家来给大家送点心了,要谢谢大家帮他们办理户籍事宜,都来拿吧。” 何依依跟宋澜拎着剩下的食盒跟在后面,一边把食盒里的糕点往外端,一边不停地道谢。 几个处理公文的文书都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过来拿吃的,他们上职比较早,这会儿都有些饿了,这点心来的正是时候。 其中一个正好家里妻子女儿很喜欢小食集的吃食,他也常去,一看到这些点心便惊讶地开口。 “这些可都是小食集最高档的点心啊,何老板有心了。” 其他人也十分客气地道谢。 他们虽然在县衙就职,但只是些小人物,寻常百姓见不到,会找县衙办事的商户地主又不屑与他们来往,所以他们很少能收到外界的孝敬。 一时间,大家对这位和老板的印象都好了很多。 所以在何依依询问转换户籍的时候,便也就回答的十分详细。 何依依买的那块地,在县衙的案册里确实都是荒地,并不需要过多运作。 待春耕开始,到县衙来报备作为耕地的数量,耕地到达到达百亩,育为良田便可转换户籍,若耕地数量达二十顷以上,育为薄田也可。 另外申请的步骤、注意事项、甚至良田及薄田的判定标准都给详细地列了出来。 何依依盘算了一下,自己一共买了近百顷荒地,除了建设生活区、手工作坊的区域,留出二十顷耕地并不困难。 何依依又将自己的规划重新修改了一遍,希望可以用一年的时间完成户籍的转换,让全哥儿可以顺利参加下一年的县试。 户籍拿到手,何依依第一时间就将村子里的给村长送了过去。 村人的都是灾情移民的户籍,在灾情结束后,朝廷会根据实际情况迁回原籍。 何依依他们本来就有路引,可以落户谷阳城。 这时,何依依才想起来,何松一家人的户籍还在他们手里呢。 何依依找来了暗中盯着何松家的人,询问何松家的情况。 这人是彭掌柜手下的一个伙计,平日里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比较多,消息来源很广,也算是彭掌柜的一个心腹。 见东家询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讲了起来,“那家人有钱,日子过得好,也愿意跟人走动,,一个月不到就跟街坊都处好了关系,走动很频繁。” “只是那家的老妇人,爱嚼人舌根,前两天说隔壁闺女的闲话让人家老娘给打了一顿。” “哦,对了,那家的汉子最近好像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 “哦?” 何松还有这本事?? “具体说说,是什么情况?” 伙计却迟疑了一下,一脸的纠结。 何依依说:“没事,你就照你知道的说,说岔了也不怪你。” 那伙计这才开口:“我打听到他在城南还租了另外一个小院儿,院子里住着个年轻的姑娘,不怎么出门见人,只有那何松经常去。” 说到这里,他又踟蹰了一下,“但是我觉得那女人不太对劲,感觉有些像专门行骗的仙人跳,不过具体的我还没打探清楚,不敢确定。” 仙人跳? 好熟悉的词啊,没想到这古代世界也有。 如果是真的,那还真的是天道好轮回啊。 何依依跟伙计说,“不用干涉,盯着就行了,有什么动静了就来永和巷找我。” 永和巷,就是林馨婉给何依依买的宅子所在的地方。 何依依没打算出手推波助澜,她这人也算恩怨分明,只想对付何松娘,何松和他爹,严格来说跟他们没有什么仇怨。 而且,落井下石多爽啊,省力气又高效。 第一百零三章 何松家的报应 果然,半个月以后,小食集传来消息,何松家出事了。 “城南院子里的那个女人,家里人找过来了,说是何松拐带了他们家小姐,要报官呢?” 来了! “走,去看看。” 何松那一家老小的为人她可是知道的,保不齐胡搅蛮缠的真的能让他们把这事儿给平了。 那可不行。 何松家租的房子在城南,是平民居住的地方。 这里房子普遍很小,排列很密集,一家出事,两条街以外的人都能知道。 何依依戴了个斗笠,找了个不远处的茶棚坐着看热闹。 何松家的小院儿门口,一个女子跪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旁边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正在跟何松的爹娘对峙。 何松站在旁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两个壮汉气势汹汹,“说吧,这事儿怎么办,今天你们必须给个说法,不然也别怪我们了!” 另一个一把拉住何松的衣领,将人拎了起来。 “臭小子你是死的吗,你他妈什么意思,你说句话,你个怂蛋,你他妈算个什么男人!” 何松娘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要挨打了,大叫着扑了过去,一头撞到壮汉的肚子上。 “哎呀杀人啦,你们打死我,没天理啦,自己家的女儿不知道在哪里鬼混搞大了肚子,要把屎盆子扣我们头上啊。” 何松娘的嗓门很大,“你们空口无凭的就冤枉我们啊,熟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谁家好人家的女人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有脸跑到别人家门口哭啊。” 她指着地上的女人,“一看这个贱人就不是个安分的,指不定跟多少个男人搞在一起呢,就是个娼妇,谁知道肚子里揣了谁的种,想讹上我们家,没门!” 一个汉子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满脸凶相的开口。 “死婆娘你他妈再胡说八道污蔑我家妹子,我他妈废了你。” “娘!”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何松突然大叫出声,“娘你别说了,梅儿不是这样的人。” 何松娘回头就给了何松一巴掌,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个傻子,你被人糊弄了还帮着人家,你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们老老实实的人家,怎么斗得过这种男盗女娼的人家啊。” 说完她还冲着外面看热闹的人哭诉,“各位乡亲评评理啊,我们一家好不容易逃荒逃到这里,一家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就被人这么欺负啊,这就是欺负我们老实人,要讹死我们啊!” 何依依摇了摇头,何松娘这是占了上风啊,这么看起来,那一伙倒不像是骗子了。 何依依叫来旁边跟着的伙计,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伙计点了点头,转进了人群里。 跟旁边的人说,“他们就是南边逃荒来的人啊,我听说这边有一家是被逃荒来的村子里赶出来的,是不是就是他们啊。” 旁边的人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一听眼睛都亮了,“哎呦兄弟,你这是知道点什么啊,说说,说说。” 伙计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四周,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小,“听说他们一家靠着老二养着,一路逃荒,结果刚走到谷阳城,就跟老二分了家,一分钱都没给人家,老二的媳妇刚生了孩子,被这老婆子打的吐了血呢。” “哎呦,看不出来啊,竟然是这样的人。” “果然这人心隔肚皮啊,你看她说的那些话,那是好人家能说出来的,一口一个娼妇的,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伙计一听有人附和,赶紧趁热打铁,“可不是么,要是这样也不至于被赶出来,他们村子里有一家做生意的,他们能一路走到这儿,全靠他们一家子接济。” “结果呢,这家的婆子因为一点银子,就造谣人家夫人跟别的男人,想要败坏人家的名声把人赶出去,这才惹怒了村里人,被赶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家。” “我觉得就是了,你看她这不就是想要靠着败坏人家女儿的名声脱罪吗。” 这时,又领了任务的小绵偷偷在旁边插了一句,“既然是被赶出来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户籍哦,这样的人住在身边也太可怕了。” 说完,就慢慢地退了出去。 伙计好像被提醒了一样,“哎呦,可不是说呢,他们是逃荒过来的,这又被从村里赶出来,不会真的没有户籍吧,那这岂不是流民。” 站在女子左侧的壮汉距离他们很近,将他们说的话都听了进去。 那壮汉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你们这一家子就是一群无赖啊,你们这群流民,还骗我妹子说什么家底丰厚,家教森严,我呸,什么玩意儿!” 他上前拉起地上的女人,“你起来看看,这就是你说的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你看他有想娶你的意思吗,这就是个流氓!” 后面一个妇人这时候大声的插话,“姑娘你别犯傻了,人家儿子都七八岁了,怎么可能娶你啊。” 旁边一个妇人也开口,“就是你看看这家都是什么人,你真进了这样的人家做小,不等着被磋磨死吗。” 这时,女人才抬起头看着何松。 女人长得真的不错,清秀中带着点骨子里透出来的妩媚,不像风尘女子那样张扬,却又比普通闺阁女子多了些韵味。 此时她一脸的眼泪,哭的梨花带雨,更显得生动娇柔。 女人就这么幽怨地看着何松,“何大哥,你已经有家世了?你跟我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吗。” “我跟你说过,如果我们的事被发现了,我肯定活不成了,何大哥,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吗,罢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大哥,我们回家吧,按照家法也好,我随你们处置。” 那壮汉听到这话惊怒交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样回家,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啊。” 何依依的角度,只能依稀看到女人的侧脸。 但是女人抬起脸来的一瞬间,何依依就知道,何松家赢不了了。 果然何松看着哭的绝望的女人,顿时心都化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冲过来抱住女人,回头对着他娘说,“娘,梅儿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要娶她。” 第一百零四章 何松你恶毒寡恩 何松娘闻言,两步冲过去,一把将女人从何松怀里拉出来扔到地上。 “你胡说些什么,娶她,这么个不检点的女人也想进我们家门,我跟你说门儿都没有。” 这时候院子里又冲出来一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她冲到何柏面前,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但是手却没有落下来。 她将孩子推到自己面前,大声质问。 “何松你看清楚了,这才是你的儿子,我是你媳妇,你现在说要娶这个女人?” 何松并没有理会自己娘亲和媳妇,只着急地去扶又摔倒在地上的女人。 何松娘回头打了何松媳妇一巴掌,大声喝骂:“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还把孩子带出来,你给我滚回去,何松就算要纳小,也不是你能反对的。” 何松媳妇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的脸,抬头怒瞪着何松娘,“你以为我是三娘那个没爹没娘的吗,我爹娘可还在小荷村呢,可不是由着你们这么欺负。” 她回头冲何松大喊,“何松,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什么好儿没捞着不说,还被你们连累赶出了村子。” 她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这日子我也过够了,你要是敢纳小,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我倒要看看你们一家子什么都不会的泥腿子,怎么养活这娇滴滴的小姐。” 这边两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那边何松怀里的女人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何松。 “何大哥,你让我做小?” 她一把推开何松揽着自己的胳膊,惊恐的后退,“何大哥,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糟践我,我清清白白的姑娘跟了你,你居然这么恶毒寡恩,我是真是信错了你。” 她崩溃的回头拉着身后汉子的手,“大哥,我们走吧,我错了,我看错了人,我是不会给人做小的,大哥我们走,你送我去城外庵堂,我削发为尼,不会连累家里的名声。” 似乎知道今天这事儿是不能善了了,那汉子扶着女人,对旁边的汉子说,“老二,砸!” 那汉子闻言,立刻挥出一拳,将何松打到在地,接着又是一脚踢在何松的肚子上。 何松平时连农活都少做,生在农村却被养的白白净净的,不然也不会被当成家境优渥的小少爷。 骤然被发难,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动挨打。 何松的爹娘见状赶紧上来拦着,那壮汉也没有过多纠缠,趁着两人去护何松,转身一脚踢开院门,进了院子就开始砸。 何松娘又哭嚎着赶紧进院子去拦,奈何汉子根本没有具体目标,你拦这个我就砸那个,一时间,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 何松爹这时才知道害怕,赶紧求情,“壮士,这位壮士,别砸了别砸了,咱们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啊。” 女人大哥冷眼看着何松爹,“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儿子有家室还骗我妹子,这事儿怎么商量,老二,砸!谁敢拦着就给我打,出了人命大哥担着。” “哎呦我的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呦~~” 听到这话何松娘果然也不敢再拦着了,一屁股做到地上,哭天抢地。 何松爹赶紧放下何松,走到女人大哥旁边,“壮士,有的商量,有的商量,你看你这妹子都怀了我儿子的孩子,咱们这说到底是一家人不是。” 何松爹咽了咽口水,“这样,我做主,你妹子进门做大。” “不行。” 两个女人同时出声。 何松媳妇上前几步,“爹,她进门做大,那我呢,你难不成还我做小?” 何松爹瞪了何松媳妇一眼,“这事儿由不得你,赶紧进去。” 何松媳妇深吸了一口气,“好,我让位,何松,我们和离,我带着孩子走,给你们腾地方。” 何松一言不发。 叫梅儿的女人也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大哥,“大哥,我不嫁,我宁死也不嫁,我们走,我今天就出家。” 何松爹看着汉子,“壮士,这事儿可不能由着女人的性子啊,这事儿都已经这样了,这要是传出去你们家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女人似乎被这话刺激到了,拔下发间的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你们别逼我,我今天死在这,名声照样能抱住。” 汉子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女人手里的发簪。 “老泼才,你再胡说我照打不误。” “我妹子是不会嫁到你们家的,你们也别想就此撇清,我妹子受的委屈你们必须赔偿,两百两银子,少一分,我们就去报官,你们一家子流民,拐带良家闺女,我要你们一家子下大狱。” 何松爹面露难色,“哎呦壮士,我们就是一家子泥腿子,哪里有两百两银子呦。” “行!” 汉子将梅儿安抚在一边,一手拎起了倒在地上装死的何松,“走吧,去见官。” 何松爹赶紧上前拦,“壮士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钱,通融通融吧。” 汉子一把推开何松爹,大步往外走。 何松在壮汉手里扑腾着,大喊,“爹、娘,救我,救我~~” 何松爹赶紧山前抓住壮汉的手臂,“给,我们给。” 汉子这才停下来,里面砸东西的汉子听见外面的动静也跟了出来。 听说何松家要用钱解决,顿时不干了,“大哥,我们不要他们的钱,送官,让他们下大狱,去服苦役!”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算了,我还是打死他吧,我去服苦役。” 说着就来抓人。 “滚一边儿去。” 梅儿大哥一脚把二哥蹬出老远,看着何松爹,“去拿钱吧,我这儿等着。” 何松爹露出讨好地笑,“壮士,我们家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废什么话。” 汉子又要走。 何松爹赶紧说,“我给你打欠条,壮士,我把家里钱都给你,剩下的给你打欠条,我给,我们肯定给,他娘,赶紧,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不一会儿,何松娘拿着装银子的布袋出来,里面零零散散加一起也只有十几两银子。 那汉子接过银子颠了颠,不屑地开口,“就这么点,连利息都不够。” 旁边老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拉着何松爹和何松的手就按上了手印。 第一百零五章 就怕是来者不善 何依依越看越感兴趣,这家人到底是不是骗子啊,又像又不像的。 直到按了手印,几人拿着文书走了,何松和他爹都没发现哪里不对。 一家三口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几人走了很远,才慢悠悠地爬起来,回了院子。 何依依的八卦之魂被燃了起来,她让伙计继续盯着何松一家的动向,最主要是别让人逃跑了。 自己则打发了小绵,独自一人悄悄跟着梅儿一行人,她实在是好奇,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骗子。 对他们好奇的人很多,两个壮汉一直护着梅儿,尽量不让她被其他人窥伺。 梅儿一直在哭,看起来真的被伤得不轻。 直到出了城,梅儿才擦了擦眼泪,回头向着她“大哥”伸出了手。 被她称为“大哥”的人伸手将她抱着起来,那样子,随意熟悉极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兄妹。 梅儿窝在男人怀里,闭着眼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男人胸前画着圈。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丝慵懒的媚意,“大哥,你说,这世间的男人真的都是负心人吗?” 男人稳稳地抱着怀里的女人,声音也放得极其轻柔,“放心吧梅儿,我和老二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你们呀,命不好,少有的好男人遇见了我。” 老二也不像刚才那么暴躁鲁莽,他回头静静地看着大哥怀里的女人,说话的声音意外的沉稳,“不,梅儿,我们很走运才遇见了梅儿。” 突然,“老二”停下了脚步,迅速回头。 “谁?” 何依依吓了一跳,赶紧闪身进了空间,透过空间窥视着外面的几人。 梅儿轻笑了一下,“平生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你呀,跟着我亏心事做多了。” “老二”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才回到梅儿身边,不经意地开口,“哪有亏心事,都是他们主动来招惹的不是么,明明有家室还诓骗好人家的姑娘,梅儿你这是为民除害。” 梅儿没再说话,打了个浅浅的哈欠,窝在“大哥”怀里睡了。 “大哥”又稳了稳抱着女人的姿势,“老二”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在女人身上。 两个壮汉步伐稳健地向着远方走去。 直到两人走远,何依依才出了空间,向几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身向城里走去。 回头再找人查查这几个人究竟干什么的吧。 这头何依依刚回到家,青提就迎了上来,“夫人,村里来人了,说有事找你呢。” 何依依应了一声,跟着青提来到了正厅。 来的是巡逻队的一个青年,见到何依依后立马起身,“夫人,村里来了个人,说孩子丢了,想看看我们救回来的那些孩子。” “哦?” 何依依挑眉,他们救下孩子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走了近百里,他已经做好这些孩子找不到家人的准备,没想到真的有人这么用心,一路找到这里。 “问过了吗,有符合的吗?” 青年回答,“问过了看起来像慕容。” “慕容”是何依依给起的外号,因为这个孩子不肯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长得又白净周正,谈吐得体,很像前世电视剧里的“慕容公子”。 听到这个答案,何依依并没有很意外,也只有这样的孩子,家里才有条件下这么大力气去找吧。 简单收拾了一下,何依依便带着宋澜跟着青年回到了村子。 刚进村就看到何山等在村口。 何依依有些诧异,“何山大哥,怎么是你在这里站岗啊?” 何山拦停他们的马车,让青年先走,拉着宋澜和何依依进了马车。 马车里,何山压低声音开口,“来找孩子的是四个青年,人在村长平时办公的屋子等着,看样子是一主三仆。” 他盯着宋澜,谨慎开口,“都带着功夫,多厉害我不敢说,但是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人都强。” 何依依愣了一下,“不是说,来找孩子的吗,难道有猫腻?” 宋澜点头,“不好说,母亲说过,慕容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怕是来者不善,还是小心些为好。” 何依依想了想,开口说:“你先去见他们,我去找慕容,让他先偷偷认人,如果不是他的家人,就说没有就是了,天大地大,藏一个孩子还不容易。” 宋澜点了点头,“小心点。” 何依依点头,下了马车,向着孩子们居住的地方走去。 宋澜独自一人来到村长办公的房间,看里面的四个人,也隐隐提起了警惕,果然气势逼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互相见礼后,两人分宾主落座,来人先开口,“这位兄台叨扰了,在下姓贺名彦春,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宋澜点头回礼,“这位兄弟客气了,我叫宋澜。” 说完他看着旁边一直站着的三人说,“这几位兄弟怎么不坐啊,我们是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都坐吧,坐吧。” 站着的人惶恐的拱手作揖,“您客气了,我们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宋澜不经意地看了几人一眼,继续进入正题,“我听说,这位兄弟是来人的?” 男人见宋澜这么不拘小节,说话也直接,暗暗松了口气,说话也随意了一些。 “不瞒大哥,我们家是京城的,一个多月前,我家幼子被奸人劫持,下落不明,我们几经打探,才听说他们一路南下,在这里向南百里外的地方失去了踪迹。” 说着,男人站起来,向着宋澜鞠了一躬,“我们听说,你们在那附近救了几个孩子,所以想来看看。” 男人说的平静,但是双手已经握紧了拳头,仔细看还有点微微发抖。 宋澜一直暗暗关注着几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不做声色地开口说道:“这位大哥,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一路找来应该也看到了,一路逃荒的人太杂了,丢孩子的很多,我们这不一定有你的孩子。” 男人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但只要有希望,我们总得试一试,大哥心善,无论如何,都谢谢你们能出手救下那些孩子。” 第一百零六章 慕容来头不一般 这时何依依已经带着慕容来到了房间外,她抱起男孩,让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里面的人。 男孩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回头朝着何依依点头。 何依依便抱着男孩走了。 到了足够远的距离,男孩才开口,“九儿姑姑,里面是我的父亲。” 没错,这群孩子都跟着小泥鳅一起,叫何依依九儿姑姑。 何依依愣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还让我走远,不能让你的父亲知道你在这里吗?” 男孩腼腆地笑了一下,“可以的,我只是想问问姑姑,如果我不跟父亲走,继续呆在这里可以吗?” 何依依爱怜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当然可以啦,不然我也不会偷偷带你去看了,但是你要跟姑姑说清楚原因。”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我可以先跟我父亲见面吗,如果他同意,再跟姑姑说原因行吗?” “好,那我们快回去吧。” 何依依这时也并没有想太多,抱着慕容回到了“办公室”门口,才把他放下来,推开了房门。 小小的慕容迈着小四方步跨过门槛,先是朝着宋澜作了个揖,“宋叔叔好!” 然后才向着坐着的男人行礼,语气恭敬,反倒不如面对何依依时那么随意,“父亲!” 男人看见孩子进来的一瞬间就站起身来,看着他有条不紊地行礼,才又压抑着激动坐了下去。 慕容转身又对着何依依说,“九儿姑姑,我可以跟我父亲单独说几句话吗?” 何依依微笑着回应,“当然可以。” 说完朝着宋澜伸手。 宋澜站起身,对着贺彦春说,“兄弟,那我们先出去,你自便。” 贺彦春赶紧起身拱手,宋澜便跟着何依依离开了。 约莫一刻钟时间,里面的人才出来寻宋澜和何依依。 贺彦春对着宋澜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宋大哥,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 宋澜跟何依依对视了一眼,看来,慕容说服了他父亲,真的要留在这里了。 果然,贺彦春对着两人说,“刚刚我说了,幼子是因奸人所害才走失的,目前仇家尚未解决,可否,容犬子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等小弟处理好家中事物,再来接犬子回去。” 何依依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慕容这么小的人儿,还有仇家追杀,可是,有仇家不是更应该把人带回家保护吗。 何依依开口,“这位大哥,我们只是逃难来的灾民,你看到了,这家都没建起来呢,慕容留在这里不是更危险吗,而且,恕我直言,我们也不想惹上什么大麻烦,这村里几百口人呢。” “慕容?” 贺彦春抓住了个莫名其面的“重点”。 啊,完了。 何依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不小心把给人家孩子起的外号叫出来了。 小慕容却很开心的样子,像模像样地给贺彦春作了个揖,“父亲,未曾介绍,小子慕容。” 贺彦春笑着敲了慕容的脑袋一下。 回头对着两人又作了个揖,“众位放心,我们这次本就是秘密出来寻人的,从这里走后,会继续南下,半个月后再回京,必不会暴露各位恩人的行踪。” 他向后招了招手,身后走出两人,“此二人名唤‘寻风’、‘探月’,未在人前露面过,我会将他们留在这里,护卫犬子,过几日,会再派驻人手在谷阳城待命,必不会牵连各位涉险。” 何依依眼睛都亮了,“寻风”、“探月”,这一听就不是一般人啊,根据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不是死士就暗卫! 不过,这也说明,慕容父子真的不是一般人物,他们现在还太弱小,并不想惹麻烦,而且,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小麻烦。 何依依撇了撇嘴,“几位可否告知真是身份,这样,我们无法安心啊。” 贺彦春又对着何依依作揖,“嫂夫人,实在抱歉,知道得太多,更不安全,恕小弟直言,如果我今日带犬子离开,村子恐怕才更危险。” 何依依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如果他们能处理好,让仇家觉得他们只是到处寻找孩子,无果而终,才不会注意到这里。 不再纠结,何依依也开始注意奇怪的“重点”,“这位,大哥,居然比我家相公还小吗?” 贺彦春愣了一下,自称小弟只是一种自谦,没想到会有人较真。 被人这样一问,他也有点懵,“在下,在下今年二十有二。” 哦,那确实小。 何依依看了看宋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总不能说“那你确实小,叫大哥没错”吧。 宋澜将将何依依揽回自己身边,开口解释,“我家媳妇年纪小,兄弟别介意。” 贺彦春笑笑,“宋大哥客气了,我倒是觉得嫂夫人善良率真,乃性情中人。” 何依依撇撇嘴,她就比那个贺彦春小一岁,哪里就年纪小了。 就这样,慕容便继续的留在了村子里,连着他的两个护卫。 对外的说法,这两人是宋家请的武教头,负责教授宋家的护院武艺的,顺便也可以作为村里孩子的武艺师傅,跟何先生一样先住在村里。 当天下午,贺彦春带着另外一个护卫离开继续向南“寻找孩子”。 虽然他们确认身后并没有尾巴,但是仇家的能力也很强,他们还是不敢轻敌,以防给自己的儿子和恩人带来祸端。 虽然现在的情况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案,但是何依依还是有点担心,回家便跟宋老太太说了这件事。 随着宋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好,何依依发现她的这位便宜婆母实在是个厉害人物。 虽然平时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但是偶尔提到的一两句都能点到重点,让她恍然大悟。 果然,这次宋老太太也很快点出了重点,让她写信问问林馨婉,现今京城里的派系争端中,有没有站队明显的年轻武将。 她就说吧,她家婆母的见识远不是她和宋澜可比的。 果然,能一个人带着孩子远离家乡讨生活的,不可能是个简单的农家老妇。 第一百零七章 我已经是您的人了 收到林馨婉的回信的时候已经过完年了,心中的内容让何依依十分震惊,来不及多想,便赶紧拿着信就来到了宋老太太房里。 还没有进门,便抑制不住地喊道:“母亲,婉儿回信了。” 宋老太太正在泡茶,看见何依依的样子,递了一杯茶给何依依,“稳重些,什么重要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先喝杯茶。” 何依依接过茶杯一口就干了,茶水刚入口就喷了出来。 “嘶,哈~~~好烫啊母亲。” 宋老太太无奈地看着她一眼,“刚泡好的,跟你说了稳重些。” 何依依缓和了一下,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是迫不及待地开口,“母亲,婉儿回信了,这慕容,真的来头不小啊。” 宋老太太接过信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读完信以后,却是长久的沉默。 何依依见她半晌没有说话,试探着开口唤到:“母亲,可是有什么不妥。” 宋老太太缓了缓神,这才开口,“没事,这人,没有什么问题,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守好自己的门户,别走漏了风声就行。” 说着将信还给何依依,“烧了吧。” 何依依点点头,还想再问些什么,看宋老太太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还是回了房间。 她跟林馨婉互通的信件,因为多半是生意上的交流,所以都是留着的,这次宋老太太却专门跟她说让她把信烧了。 何依依站在烛台前,展开信件又看了一遍。 “当今圣上年迈,夺嫡之争日益激烈。” “先皇第十五子,如今的宁安王爷,抚远大将军,支持当今圣上的第十三子,与皇八子一党的争斗逐渐激烈。” “宁安王爷的第三子,骠骑将军肖彦安,今年应该就是二十二岁。” 宁安王爷的第三子,夺嫡之争,她们这是卷进了什么大事件啊。 何依依将信纸慢慢的凑近烛火,看着这火光闪烁怔怔出神。 她只是个普通人,穿越前只是万千社畜之一,到了这里,更加只是一个穷苦农妇。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汲汲营营,拼尽全力,也只是想让家人,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 她没有那么大野心,不想要改变世界,可似乎总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着她,走向那个早已为她确定好的终点。 每一步都不容她拒绝,也没办法逃避。 但是无论人心多么煎熬,日子都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日月轮转,四季交叠,春日里的第一缕绿意萌出的时候,被封锁了一个冬天的郁气便都被带走了。 天气刚刚转暖,何依依便拿出了她准备了一整个冬天的“项目规划”。 首先,最重要的便是开荒,这也是村里人最擅长的事情,每日里,除了“看家”的巡逻队员,全村几乎集体出动,去除底表植被,翻地,沤肥,就连七八岁的孩子都能帮着拔草捡石头。 然后便是城镇建设,因为要保证二十顷的耕地,所以何依依将居住区中的一部分改成了集体宿舍。 根据这里的建筑能力,何依依设计了五栋三层宿舍,每层十个房间,每个房间二到六人不等。 宿舍内围,便是传统意义上的村庄,整齐排列着几十个独立的小院,在里面,是十来个二进院子,最后是她给自己留的三进大宅子。 当然,这些都不着急,天气暖和了居住的需求便没有那么急切,第一批只要建设出两栋宿舍楼就可以了。 何依依的手工作坊也需要扩大一下,现在谷阳城的桃花面已经步入正轨,每日都有百余两的进项。 再加上通过商队给林馨婉哪里供货。 说一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相应的,生产压力就变得很大。 何依依将一些不太核心的步骤进一步拆解后交给手工作坊来完成。 现在,杏儿手下已经有三十多人了。 原来的作坊根本不够用,已经把村长的“办公室”都征用了。 要做的事情太多,何依依和宋澜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经常忙到最后就各自睡了,甚至有时几天都见不到一面。 这一天,宋澜忙完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何依依传了话回来,今天在手工作坊跟杏儿一起睡。 宋澜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半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就回了房间。 进入寝室的一瞬间,宋澜眸色一凛,打了一半的哈欠都被他收了回去。 房间里有人。 他不动声色地往里走,窗幔垂着,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宋澜很确定,哪里有一道陌生的气息,不是何依依。 但是气息起伏慌乱,不像是有功夫的样子。 宋澜悄悄走到床边,一把拉开了床幔。 床上,一个身上仅披着一层薄纱的女人斜倚在那里。 女人眉目含春,身姿婀娜,轻薄的纱衣虚虚挂在身上,半落不落,若隐若现。 宋澜一惊,瞬间拉上了床帘,大步出了房间。 刚走到二门口,又转身走回房间门口,站在门口喊到:“今晚是谁值夜?” 过了许久,前院才出现一个人影,站在二门口大声问,“老爷,您叫我吗?” 宋澜没动位置,对着外面喊,“去叫张妈妈过来。” 张妈妈是平时照顾宋老太太的人,也管理着家里的丫鬟。 大约半刻钟时间,张妈妈穿戴整齐的出现在院子里。 “老爷,您找我。” 宋澜还是挺尊敬张妈妈的,他向张妈妈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里面的人,处理一下。” 张妈妈顿觉不妙,问身后去叫自己的门房,“青提呢?今天不是她值夜吗?” 宋家规矩不多,但因着家里有老人和孩子,所以每晚除了门房,还有一个丫鬟值夜,今天,正好是青提。 门房茫然的摇了摇头,“妈妈你是知道的,我是门房,哪能进内院啊,自然不知道青提姑娘的去向。” 张妈妈闻言赶紧进了宋澜的房间。 不一会儿,穿着轻薄纱衣的女人便被拎了出来,正是青提。 她已经哭得一抽一抽的了,被院子里的冷风一吹,抖得更加厉害。 见到宋澜,她立马扑倒在宋澜脚边,涕泗横流地祈求。 “老爷,老爷,我已经是您的人了,您别赶我走,我不求名分,只要能让我留在这儿,让我留在这就行,求您了老爷,我一定尽心尽力伺候老爷。” 第一百零八章 这真是,太行了啊 宋澜烦死了,看都不想看这个女人,对张妈妈说,“关起来吧,明天请母亲定夺。” 说完抬脚就向外走去。 他今天是不可能再回房睡觉了。 不! 他最近都不想进那个房间了。 身后,青提还在不停哭求。 张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青提,“青提,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糊涂啊!” 青提见宋澜已经出了二门,知道今天是没办法让他回头了。 她匍匐着爬到张妈妈脚边,“张妈妈,你帮帮我,我们是一起来的,你帮帮我。” 张妈妈痛心疾首,看着青提说,“你让我怎么帮你,勾引主君啊你,老爷跟夫人感情这么好,你怎么敢的啊你,你这在规矩重的门户里,打死你都不为过。” 青提拉住张妈妈的衣摆,“张妈妈,那都是假的,老爷跟夫人关系并不好,我值夜和打扫房间的时候都留意过,这几年老爷和夫人都没有同房过,一次都没有。” 张妈妈惊恐的喝止,“闭嘴,什么都敢说,真不要命了你。” 青提拉着张妈妈的衣摆更加向前靠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开口。 “张妈妈,你相信我,老爷是喜欢我的,只要我能抬姨娘,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张妈妈,你帮帮我。” 张妈妈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用力抽回自己饿衣摆,失望地看着青提。 “青提,老爷和夫人都带你不薄,你怎么能起这样的心思,我们都是段夫人给夫人选的,严格来说我们都是夫人的人,你这样,又多伤夫人的心啊,再说你看老爷的样子哪里像看得上你,你,你简直是执迷不悟!” 说完她对着旁边的门房说,“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关到柴房,堵上她的嘴!” 门房愣怔了一下,犹豫着没有马上上前。 青提现在只浅浅地披着一件薄纱,曼妙地身材若隐若现,他不敢碰。 张妈妈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动手。” 门房硬着头皮上前拉起青提往柴房走。 青提还在哭喊,“张妈妈,我说的都是真的,老爷和夫人离心,早晚都会有别人的,呜呜呜……” 没等说完,就被门房捂住了嘴。 第二天一早,何家来人找到何依依的时候,她还在跟作坊里的人一起吃早餐。 因为这边小食集里已经有一个会煮馄饨的师傅,所以何依依便将铃铛爷爷留在作坊里给大家做饭。 初春的天气,早上的温度还是挺低的,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何依依觉得她又重启了,可以开始一天的工作。 就在这时,宋家的车夫来了,“夫人,家里有事,老夫人请您回去一趟。” 何依依微微讶异,宋老太太,哦不,现在大家都叫她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很少管家里的事,更是很少主动找她。 一般都是她有什么事情去找老人家帮着出主意。 这一大早的就打发人来找,还是第一次。 何依依问:“出什么事了。” 车夫规矩地回答,“小的不知道,老夫人说,您回去就知道了。” 何依依挑眉,交代了杏儿几句,便上了马车回家。 宋家的氛围很凝重,连平时油嘴滑舌的门房都严肃规矩地给何依依行礼开门,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 蓝莓等在门口,端正地给何依依行了个礼,扶着何依依往院子里走,“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和老爷都在等着您呢。” 何依依一脸莫名其妙地跟着蓝莓往里走,反正到家了,她也不着急问到底怎么了。 来到正厅,何依依诧异地发现,连在村里帮着她管理管理建设的福伯都回来了。 宋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宋澜站在旁边,另一边是张妈妈和福伯。 何依依进门,端端正正给宋老夫人行了个礼,恭敬地唤道:“母亲。” 宋老夫人眉目和蔼,招呼何依依,“九儿,过来,坐。” 说完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何依依看了看垂首站在一边,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的宋澜,走到宋老夫人旁边坐了下来。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宋老夫人伸手拍了拍何依依搭在桌上的手,以示安抚。 对着门外的人喊了一句,“带上来吧。“ 紧接着门外便响起了喧哗的声音,一个婆子推搡着一个女人进来。 到了房间中间,用力地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跪在地上。 嘴里凶巴巴的,“跪下!老实点!” 然后对着宋老夫人恭敬行了一礼,“老夫人,人带来了。” 何依依歪着脑袋向前探看,想看看这时谁。 但是这人低着头,全身上下不停地颤抖。 只能得出,这是个年轻的女人,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件薄纱,又被绳子捆着,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 看着眼前的女人,又看了看一副心虚样子的宋澜,何依依的表情逐渐诡异。 她就说,两年了,宋澜怎么一直这么老实,要不是已经有两个孩子,她都要怀疑宋澜是不是不行了。 没想到啊,这哪是不行啊,这是太行了啊。 看看这个女人凌乱狼狈,虚弱颤抖的样子,这真是,太行了啊。 接下来是什么,是不是要哭诉自己多么不容易,求自己给她一条活路允许她进门啊。 女人被带进门的短短一小会儿,何依依脑子里已经写出来十万字暴打渣男的短剧剧情了。 她侧过头,死死地盯着宋澜,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 宋澜虽然什么也没干,但就是莫名的有点心虚,再加上不想看到青提,所以一直都没有抬头,也就没有接收到何依依的怒视。 反倒是宋老夫人,看着一脸怒意的何依依和杵在那里心不在焉的宋澜,心里叹息。 她掩嘴咳嗽了两声,成功吸引了两人注意以后才开口。 “给她松绑。” 不用于平时的和蔼,此时宋老夫人的声音严厉中透着点威严,威慑力十足,让何依依都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还没等她多想,地上的人已经被松绑,堵住嘴里的布也被拿了下来。 第一百零八章 求夫人给我条活路 婆子的执行力很强,手脚麻利地给地上的人松了绑,拿下堵着嘴的步,便退出了房间。 女人弯下腰干呕咳嗽了一会儿,低着头偷偷打量了一会儿四周,觉得自己掌握了现在的情况,突然就向前爬了几步,朝着宋老夫人“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老夫人,老夫人您要为我做主啊,老夫人,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父亲病逝才卖身的,我如今,如今,我没法活了啊。” 说完,便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那哭声婉转凄美,惹人怜惜。 “求老夫人怜惜,奴婢一定恪守本分,尽心尽力伺候老爷和夫人,为宋家开枝散叶。” 何依依在女人抬头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她前倾了身子仔细打量地上的女人,“你是,青提?” 青提哭声一滞,抬眼看向何依依,见何依依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青提心中心思百转,更加笃定了何依依跟宋澜感情不好,事情都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了,作为当家主母的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今天叫何依依来,就是为了给她名分,走个过场而已。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尽量让何依依看清自己的脸。 “夫人,夫人我是青提啊,夫人您救救我,夫人我也是不得已,求您,您给我条活路,我不求名分,一定不会跟夫人争抢,只要您让我留下来,我一定好好伺候老爷和夫人,求夫人,给我条活路!” 说完,又“砰砰砰”地给何依依磕了好几个响头。 来了来了。 经典的“给我条活路”的情节。 我应该怎么说来着? 之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演练了无数次的。 突然之前居然还想不起来了。 思索间,她的余光瞥见了正在看青提的宋澜。 登时心头火起。 不是他什么意思? 当着她的面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了? 这特么还管什么活路,暴打渣男的剧情她也排练无数次了。 何依依腾地站了起来,冲着宋澜喊道,“宋澜,你什么意思,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青提是婉儿送给我的你不知道吗。” 宋澜一脸惊愕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何依依。 “你说什么?重点是青提吗?” 何依依看着宋澜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气了,她死死盯着宋澜,“不然呢,重点是什么,人都跪在这儿了重点是什么!” 宋澜也盯着何依依,语气少有的强硬,“你的意思,不吃窝边草就可以了是吗,只要不是青提就可以了?” 他这是还想出去找了是么? 何依依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不想气头上说出太伤人的话,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 宋澜盯着何依依看了许久,也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青提一直到两人都不再说话,才期期艾艾地再次开口,“夫人,夫人您别怪老爷,都是我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吧,呜呜呜。” “闭嘴!” 宋澜和何依依同时大喝出声。 正要去端茶杯的宋老夫人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歪倒在桌子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何依依和宋澜顿时慌了,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地安抚宋老夫人,拿帕子给宋老夫人擦手、收拾桌上的茶水,一边还在不停地道歉。 连旁边的张妈妈都没插上手。 宋老夫人擦完手,将帕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低声呵斥两人。 “都回去,坐好。” 又看着宋澜,“你也站好。” “多大点事,当着下人就大吵大闹,没有一点城府,像什么样子。” 何依依乖乖坐好,将手放在膝盖上,端正乖巧极了。 不管宋澜怎么样,何依依还是很尊敬宋老夫人这位长辈的。 宋澜也回到原来地位置,垂首站好。 宋老夫人指着两个人,一脸嫌弃,“你们两个人,一个没长嘴,一个没长耳朵,听个下人挑唆几句就吵成这个样子,你们,你们真是,像什么样子。” 两个人都跟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地听训。 宋老夫人停顿了一会儿,对何依依说,“九儿,这事儿你来处理。” 何依依一脸懵逼地看着宋老夫人,眼睛里流漏处清澈的愚蠢。 宋老夫人敲了敲桌子,“看着我做什么,你是家里的当家主母,当然你来处理。” 何依依撇了撇嘴,开始撒娇,“母亲,我就不能专心赚钱,您帮我管着家里吗?” 宋老夫人被她气笑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声说,“不行,我还能帮你管一辈子啊,快点,问话。” 何依依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子,看着青提开口,“说吧怎么回事?” 青提跪直了身子,楚楚可怜地开口,“夫人,您别怪老爷,老爷也是个男人,也有正常的需求,这么多年,他真的很辛苦。” 何依依的眼睛逐渐放大,不可思议地、缓慢地转头看向宋澜。 不是,这都什么鬼啊,为什么她连这个都知道啊喂! 宋澜同样一脸震惊。 我也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跟别人说这些啊。 何依依回过头,转念一想也能猜到原因了。 身边管理内务和值夜的丫鬟,知道什么都不奇怪。 何依依果断地打断了青提的茶言茶语,“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说事。” 青提低下头,假装娇羞,“夫人,您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何依依嗤笑一声,“哦,我看出来的啊,我看出来的就是你穿着暴露在全家人面前招摇过市,被所有人都看光了。” 青提抬起头,满眼通红的瞪着何依依,“夫人,您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 何依依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声,“说个话真费劲。” 她回头看着宋澜,“宋澜,你说。” 宋澜闷闷地开口,“我昨天晚上回到寝室,她就这样在床上了。” “然后呢?” “然后我吓了一跳,一刻没停的就出来了,叫张妈妈把她带出来的,床上的被褥都换过了,我到现在的都没敢再进寝室。” 宋澜说话的语气还是气鼓鼓的,也不看何依依,但好在求生欲还在,说的言简意赅,重点突出。 何依依瞪了宋澜一眼。 算你识相。 第一百一十章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何依依回头看着青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青提一脸受伤地看着宋澜,仿佛在看一个负心汉。 她声音低哑,仿若喃喃自语,“老爷,老爷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对您是真心的呀老爷。” 她倏地将目光转移看向何依依,“都是你,夫人,你怎么能这么善妒,你自己不跟老爷同房,还不让老爷纳妾,老爷明明是喜欢我的,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他才不敢纳妾,夫人,你不能这么善妒,你得多为老爷着想啊。” 青提的声音越来越大,目光疯狂地看着何依依,快速地向前爬了好几步,似乎想要靠近何依依。 张妈妈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按住青提不让她继续向前。 被摁住的青提还在不停的指责何依依不为宋澜着想,一副为自家老爷打抱不平的样子。 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暴露了,老夫人却把这事儿交给何依依处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会管她的死活了。 何依依肯定也不会放过她,那她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宋澜身上,让宋澜知道她是为宋澜着想的。 如果能打动宋澜,她就还有希望。 所以她这会可谓是破釜沉舟,极力的想在宋澜面前表现自己。 何依依回头看着宋澜,一脸玩味,“你喜欢这样的?” 宋澜茫然地摇了摇头。 何依依点头,挑了挑眉,“算你识相。” 宋澜突然被何依依这个略显轻佻的表情击中了一下,心跳加快,耳朵不自觉的红了。 回头,何依依打了个哈欠,看着青提,“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然后,目光上移看着张妈妈,“发卖了吧。” 还在哭诉的青提瞬间定住,接着更大声的哭嚎。“不!不!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家里的老仆,我是最早到宋家的啊,你不能这么霸道,老爷,老爷救我~~” 何依依回头看了宋老夫人一眼,见她没有说话,一脸泰然的样子,便朝着张妈妈说,“带下去吧。” 然后回头对着站在旁边的管家说,“福伯,麻烦你制定一份员工手册,emmmm……就是,家规!三天后交给我,好吗。” 福伯赶紧站直了身子,躬身道,“是,夫人。” 何依依点了点头,“好的,那么,麻烦福伯叫所有人到外院集合,我有话要说。” 何家宅院的人并不多,福伯、张妈妈、小绵、蓝莓、外加两个门房、一个粗使婆子、三个护院兼家丁。 很快所有人便都集中到前院。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紧张。 他们都知道这两天家里出事了,后院那哭求的声音,动静可不小。 这会儿所有人都到了,唯独少了青提。 看来这犯的事儿不小啊,毕竟青提和蓝莓是仅有的两个主家给赐了名字的。 如果何依依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要笑死了。 她给两人改名,只是因为这两个人自己的名字实在太敷衍了。 一个叫招娣,一个叫三丫,她叫不出口。 等待的时候,小绵偷偷问蓝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青提怎么没来?” 青提摇了摇头,“你知道青提的,我们平时关系也一般,不过,她昨天晚上就没回来睡。” 小绵眉梢微微挑起,心里有了一些猜想。 队伍的对面为何依依准备了一把椅子,但是何依依没有坐,直接站在了众人对面。 何依依大声地说:“相信大家都听说了,昨天家里出了点事儿,青提已经被打发出去了。” 众人一片哗然,都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被打发了,就是被卖了。 他们这些家奴,一旦被卖,不管原来是做什么的,在原来的主家地位有多高,都只能做最下等的工作了。 何依依等了片刻才又开口,“我知道大家跟着我们从古元一路走到这里都不容易,我自认也待你们不薄,我不希望咱们这些共过患难的人里,再有谁因为这样的原因离开。” 她眼神扫过在场众人,“以前我觉得大家每日干活已经很累了,所以没有给大家立太多规矩,但现在看来,果然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几日管家会订好家规,以后大家本本分分地做事,不会亏待大家的。” 说完,朝着站在队首的福伯说,“福伯,麻烦你了。” 何依依离开以后,队伍便炸开了。 大家上前把福伯团团围住,“管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啊福伯,给我们透漏透露,这样我们真的很慌啊。” 福伯叫停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都老老实实的干活,主家心慈,只要不起什么歪心思,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福伯压低了点声音,“但是要真的犯了什么错,你们也看到了,夫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连青提都被发落了,都别往枪尖上撞。” 遣散了众人,福伯将蓝莓单独留下来。 “蓝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但我也必须敲打敲打你,我们和青提是最早来到宋家的,说是亲信也不为过,只要好好做事,别起歪心思,以后这院子里定有你一席之地。” 福伯语重心长,慢慢都是对晚辈的关照。 “你也看见了,夫人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以后的宋家,一定不至于这个宅子,眼光放长远一点,也别跟小绵攀比,以后这个家里的机会多着呢,老实本分,夫人看得见。” 蓝莓真心谢过福伯,“多谢福伯提点,我晓得的,老爷和夫人待我不薄,与我是再造之恩,就算给夫人当一辈子粗使丫头我都甘愿。” 福伯很满意蓝莓的回答,笑着说,“你能这么像最好,放心,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何依依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便又回到了宋老夫人房里。 宋澜正陪着宋老夫人说话。 宋老夫人看见何依依来了,便跟宋澜说,“澜儿,你先去忙,我跟九儿说会话。” 宋澜起身告辞,路过何依依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看她。 何依依莫名其妙,明明都是因为他才搞出来的这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怎么自己还生起气来了。 她才是那个纯纯大冤种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九儿,你有当我是你的相公吗 没有理会宋澜,何依依恭恭敬敬地向宋老夫人行过礼,将刚才前院儿的事儿跟她说了一遍。 宋老夫人点点头,先是表示了肯定。 “嗯,治家驭下需要恩威并施,你做的不错,但还有一点要记得,你是主,他们是仆,不管平时关系多么亲密,身份不能忘,如果做主子的不能把握分寸,下人便难免生出不一样的心思,你平时,待她们太过随意了。” 何依依乖乖听训,“谢谢母亲,儿媳受教了。” 宋老夫人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刚放下,看了何依依一眼,又端起来喝了一口。 何依依看出宋老夫人的踟蹰,开口询问,“母亲,是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宋老夫人抬手扶了扶额头,看着何依依说道:“刚才青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跟澜儿真的几年都没有同房了?” 何依依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听到这话“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 “咳咳咳。” 何依依狂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和了过来。 宋老夫人赶紧抚着何依依的背给她顺气,“你说你这个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何依依眼神闪烁,不敢跟宋老夫人对视。 这古代的长辈也太没有边界感了,这样的事也能这么直接地问出口。 她问这个要干嘛? 不会是要教训我吧,然后给宋澜塞女人。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什么夫为妻纲,大户人家都是三妻四妾的。 那我该怎么办,烂桃花她可以挡了,但是这个时代,婆母做主纳进门的妾室事不能拒绝的吧。 何依依心里千回百转,神态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 宋老夫人见她这一副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悠悠开口,“看来是真的了。” 她的声音温和自然,不像是要发怒的样子。 何依依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宋老夫人真的不像要生气地样子,才敢开口狡辩。 “母亲,我生完小宝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大夫说还要慢慢调养,所以……” 她编不下去了,小宝都三岁了,什么调养要这么久啊。 何依依脚趾抠地,手指不自觉地扣着自己的衣角,尴尬又羞窘。 她穿越过来地时候都三十岁了,在这个时代真是孙子都要有了。 但她是个母胎单身啊,做过最大胆地事也就是去网红景点摸npc小哥哥的腹肌,她哪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啊。 好在宋老夫人也没有深究。 她看着何依依羞得通红的脸笑得一脸宠溺。 以前确实没有发现过她的这个儿媳这么可爱,怪不得她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一再妥协,怎么都放不下。 怕她把衣角扯破了,宋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开口,“你们夫妻间的事我本不该过多干涉,今天这事儿,也的确不能说是谁的错,但是九儿,作为婆母我得提醒你一句。” 宋老夫人拉过何依依的手,语气恳切,“现在家里人多,人多口杂,什么事儿都不可能完全瞒得住,如果你们两人夫妻感情不和,这个家便如一只铁桶破了洞,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说到这里,宋老夫人的语气渐渐严肃,“九儿,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有心算无心,实在难防,你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家又牵扯进……不得不谨慎啊。” 何依依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一直觉得她在外人面前已经掩饰得很好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把全哥儿的兔子拿出来呢。 但是她着实没有想到,连这种事都能惹出祸端。 确实,如果不是知道了她跟宋澜没有同房,青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 何依依态度很好,虚心听教。 当她从宋老夫人房间出来的时候,才听说宋澜居然出门了,也没说去了哪里,连晚饭都没有回来吃。 等宋澜回来的时候,何依依已经洗漱完准备睡觉了。 宋澜默不作声地进屋,拿了自己的衣服去洗漱。 然后又默不作声地回来,爬上床躺在何依依身边。 何依依坐起来一脚把宋澜踢下了床。 “宋澜你什么意思,你闹什么脾气呢,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冷战了你别惹我。” 宋澜默不作声地爬起来,又躺回床上,“我没闹脾气。” 何依依本来今天有好多话想跟宋澜说,也有好多事想跟宋澜商量。 但是宋澜这个样子,她决定先训夫。 何依依一骨碌爬起来,跨坐在宋澜身上,“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想要我哄你吗,我今天给你处理了一天的烂摊子了,你现在跟我冷战是吗?” 突然,何依依脑子里灵光乍现,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你不会是,在气我发卖了青提吧,你要是想要她还来得及,我现在去把她追回来,明天就抬姨娘。” 说完,何依依就要起身。 宋澜一慌,揽过何依依,翻身一转,将人压在了身下。 仅仅一瞬间,两人的位置就对调了。 何依依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撂倒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宋澜,“干嘛,不是不舍得青提吗,干嘛不让我去。” 也许是因为姿势的转换,何依依现在的声音软软的,似乎还带着点委屈。 宋澜瞬间就软了下来,他趴在何依依身上,声音闷闷的。 “如果我说喜欢,你真的会让青提进门吗?” 何依依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危险,“不然呢,让你把人养在外面吗?” 宋澜又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何依依。 何依依好笑,“好了,有什么话就直说,这种委委屈屈的表情不适合你。” 对着这张反差感极强的脸,何依依没忍住还是伸手捏了捏。 宋澜没躲,任由何依依动作,委委屈屈的开口。 “你看到青提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不可以是青提,在你心里,是不是青提比我都重要。” 何依依没忍住笑出声,“你就因为这个生了一天的气?我都把青提卖了,她怎么可能比你重要呢?” 宋澜神色更加落寞,“你总是这样,九儿,你有当我是你的相公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何依依 何依依看着宋澜,轻轻嗅了嗅,“你喝酒了?” 宋澜闭上了眼睛,声音低哑地回答,“喝了一点。” 何依依推他,“起开,我不跟酒鬼掰扯。” 宋澜趴在何依依身上,“我只喝了一点,我很清醒。” 何依依不信,“清醒个屁,你都开始胡搅蛮缠了。” 宋澜又支起身子看着何依依,“九儿,你真的当我是你相公吗,有女人爬我的床,你看不出一点生气,你只在乎我吃的是不是窝边草,你让我感觉,我是你好兄弟,不是相公。” 何依依捧着宋澜的脸,认真的看着他。 他的神色落寞,但是眼神还算清明,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醉的很厉害,也似乎真的很伤心。 何依依放低了声音诱哄,“你乖,等明天你清醒了,我们再聊。” “我很清醒,每次都这样,你又想糊弄我。” 宋澜却不为所动,声音里透着委屈,执着的想让何依依说清楚。 “你跟我说清楚,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连青提都看出来我们之间不对劲了,我忍得真的很辛苦。” 他放软了声音,温柔的看着何依依的眼睛,“九儿,你疼疼我,你跟我说清楚,我到底该怎么做,我感觉你离我好远,我快要抓不住你了。” 何依依看着他的眼睛,那目光温柔的吓人,里面满满的都是她。 那一瞬间,她感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这个刚强硬朗的男人,真的再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呵护着她。 似乎,她不再是那个孤独的异世游魂,而是真真切切的,有血有肉的被爱着的人。 何依依认真的注视着宋澜的眼睛,“宋澜,你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 宋澜点头。 何依依叹了口气,“以后,我的生意会越做越大,我们也许会成为富甲一方的商贾,再加上慕容,说不定以后我们的身份也会有变化,宋澜,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也许会经常发生。” 她仔细观察着宋澜的表情,不放过他的任何一点一样。 “宋澜,你以后不再是那个普通的猎户,你是宋老爷,你确定,以后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吗,你确定你以后不会纳妾吗?” 宋澜呆呆地看着何依依,“所以你是怕我以后会纳妾?怕我以后对你不好?” 何依依眼神坚定,“不是对我好不好的事,宋澜,我的感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接受任何苦衷。” 说完,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这种要求对你来说很离谱,所以我们就这样不好吗,相处融洽,举案齐眉,不必为了谁歇斯底里,不用每日患得患失,呜……” 宋澜突然落下一个吻,堵住了何依依剩下的的话。 宋澜的动作很温柔,却极具侵略性,直到何依依有些呼吸不畅,才慢慢离开。 他看着小脸涨红的何依依,眼里都是破碎的疼,“九儿,你这样不公平,我已经每日患得患失了,我就要为了你歇斯底里了,我把我的整颗心都给了你,你却还在权衡利弊。” 何依依看着这样的宋澜,也有些心疼。 她甚至觉得宋澜快要碎了。 可是…… “可是宋澜,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女子就只能困于内宅,使尽浑身解数只为一人,宋澜,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做不到跟别人分享我的夫君。” 宋澜坐起身,竖起三根手指,“我宋澜发誓,此生只要何九儿一人,绝不纳妾,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何依依看着宋澜那坚定的表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好想吐槽一句,男人发誓要是有用,雷公都要忙死了。 但是她知道,宋澜是认真的,至少在此刻,他是认真的。 何依依伸手钩住宋澜的脖子,浅浅吻上了他的唇角。 她一字一顿温柔地说,“宋澜,记得你今天的誓言,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背叛了我,我何依依保证,你会永远失去我。” 何依依…… 宋澜在心里一遍遍咀嚼这三个字,整颗心脏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甜腻。 他看着何依依眼神化成了汪洋,快要将何依依淹没。 “只是这样吗,我以为你会说,要把我千刀万剐。” 何依依露出明媚的笑,“何必呢,感情的事,你情我愿,只要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宋澜痴痴地笑了起来,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了下去。 一夜无话。 个屁。 第二天何依依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什么不行,她就是个傻子!笨蛋!白痴! 他真行啊! 他太行了! 要了我的老命。 何依依吃力地挪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顿时觉得腰酸的不行,又挪动着躺了回去。 妈的。 原来小说里写的是真的。 真的能三天下不来床啊。 她还在心里不停的崩溃呐喊,宋澜推门进来了。 看见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气得整张小脸都鼓了起来,宋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醒啦,饿不饿,我给你……” 话还没说完,一个枕头朝他飞来。 宋澜手里拿着吃的,生怕被打翻了,赶紧躲开。 谁想到紧接着又一个枕头袭来,直接呼到宋澜脸上。 大意了。 宋澜任由枕头直直落在地上,端着被保护得很好的吃食来到何依依床边。 “娘子,可不要生气了吧,幸亏你把枕头换成了棉絮的,不然为夫可就破相了,快看,为夫给你带了吃的,小食集的过桥米线还有烤冷面,还热乎着呢。” 何依依气鼓鼓的看着宋澜那一脸贱兮兮的笑,那样子,活像个刚拆完家还扯着一脸傻笑求夸奖的哈士奇。 何依依很想再给他个大逼兜。 但是,她很饿。 她怕把人打跑了没饭吃。 伸手用力地掐了一下宋澜那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脸,何依依接过米线开吃。 “嗯嗯,好吃,要是再有点辣椒就更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何先生要辞职了 这一年大家都很忙。 不管事小荷村的人还是宋家队伍里的人都被安排了工作。 当然成果也是十分喜人的,何依依的庄园“依甸园”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 根据原有计划,分为生活空间、耕地、手工作坊几个区域。 生活空间不仅包括各种规格的宿舍和住宅,还包括了礼堂、幼儿园、男女学堂、生活超市、训练场、医馆、食堂等等便民设施。 所有的便民设施针对“依甸园”中的人都有专有的价格,很实惠。 幼儿园分为大中小班,最小一周岁就可以入园,六岁以上就可以进入男女学堂学习或者入训练场习武。 这样,大家只需要支付一笔很便宜的费用,就可以送自家孩子去学习。 这样不仅可以节省一个看孩子的劳动力,多一个人参加劳动赚钱,还能让孩子们学些本事。 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些便民设施不仅为村民提供了便利,还创造了很多工作岗位,初步形成了一个简单的经济闭环。 虽然每项收费都很便宜,但是何依依结算下来也还是有盈余的。 用于耕种的荒地旁边建设了一个大型的沤肥池,每天有专人收集居住区的人畜粪便、草木灰等运送到这里制作农家肥。 何依依还依靠着她那不太精确的前世记忆修建了水渠,请有经验的农人去其他村子学习了这个地域适合种植的作物和种植方法。 村里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种植经验很丰富,虽然是刚刚开荒肥田的第一年,种植的作物生长得也很繁茂。 老伯们说,今年的收成应该不会太差。 手工作坊区域,何依依建了三个连成片的“厂房”。 每道工序都在单独的房间里,明令规定,互相保密。 因为供货品类和供货量的增加,现在除了最核心的成分配比,其他的制作工序都交给了手工作坊。 这是何依依最重要的产业,毫不夸张的说,单单一个手工作坊,何依依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养活一整个“依甸园”。 因为何先生三年孝期已过,决定参加今年的秋闱,何先生决定辞去村学先生的职位。 听到这个消息,何依依第一反应是替他高兴。 “这是好事啊何先生,提前预祝何先生金榜题名。” 何先生拱手,“这两年仰仗夫人照拂,不能继续教导村里的孩子,我也很不舍,还要劳烦夫人再为孩子们找位先生,莫要让他们荒废了。” 何依依说,“这是自然啊,只是很难再找到先生这样德才兼备的人了。” 何先生摇了摇头,“一般有秀才功名的,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难处,确实很少会去村学教学,我的建议,夫人可以考虑找找考过童生功名的,仅帮村里的孩子开蒙足够了的,而且,束修也低些。” 何依依问,“可是这样,启蒙之后呢?村里还是有些孩子比较有天赋的。” 何先生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还做了比较详细的调研。 “开蒙之后,可以根据蒙学先生的建议,送有天赋的孩子去城里的学堂读书。” 他拿出一张纸,交给何依依,“谷阳城共有三所学堂,最好的自然是县学,县学里的欧阳先生曾经入过翰林,学识渊博、治学精湛,称一句大儒也不为过。” 他看着何依依,“欧阳先生与我的老师师出同门,前些日子收到家师来信,要我去拜访欧阳先生,如果夫人信得过,我可以带着全哥儿一同前往,如果能得先生看重拜入他老人家门下,于以后的科举之路有极大助益。” 何依依赶紧拉着宋澜起身,向何先生深深行了一礼,“我们带全哥儿谢过先生,无论全哥儿今后如何,您都是他的启蒙恩师,教育之恩,我们定当铭记。” 何先生坦然地受了二人一礼,“二位言重了,说句托大的话,全哥儿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天资和勤奋,都不容辜负。” 说过全哥儿的事,何先生又为何依依介绍书院的情况。 “但是县学治学严谨,要考进去比较困难,且学生要在书院吃住,每十日休假两日,所以花费也比较高,村里人能承受的不多。” 他又指着另外两个书院,“另外两个书院分别是玉松书院和柯楠书院,玉松书院也算学风清正,很多寒门学子在此进学,每年也都有很多从玉松书院考进县学的学子,村里其他有天赋的孩子可以先在这里学习。” 何先生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至于着柯南书院,富家子弟比较多,多是不求功名的,虽然入学容易,但是也难有成就,而且花费极大。” 何依依再次向何先生行了一礼,“多谢何先生为村里的孩子考虑这么多,您真是孩子们的恩人,” 何先生笑笑,“这些都不是什么难得的消息,稍作打听就知道了,夫人不必太过在意。” 三天以后,全哥儿穿着新作的长衫,带着何依依给准备的礼物,跟着何先生去拜访欧阳先生。 何依依和宋澜驾着马车把两人送到县学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小孩儿迈着小四方步跟在何先生身后进了大门。 何依依紧紧地抓着宋澜的手,指甲都扣进了宋澜的肉里。 宋澜任由何依依掐着自己,从身后拦住何依依,凑近何依依耳边说,“孩子去拜师,你看给你紧张的,我们……” 宋澜刻意停顿了一下,“那天你都没有这么紧张。” 何依依突然抬头,后脑就撞上了宋澜的鼻子。 这一下可不轻,宋澜鼻子酸胀无比,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何依依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 宋澜的鼻子红红的,还好没有流血。 何依依轻轻的给宋澜揉着鼻子,一边打他的胳膊一边嗔怪地训斥。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孩子拜师多大的事,你还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一点不担心你儿子啊。” 宋澜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像是刚刚哭过的一样的鼻音,“我这不是看你太紧张了逗逗你吗,你说你怎么下手这么狠,谋杀亲夫啊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何生,慧眼识珠! 全哥儿跟在何先生身后,递了拜帖,由县学的门房引着向欧阳先生的房间走去。 县学里很大,欧阳先生办公的地方在学堂后方,需要走不少的一段路。 一路上全哥儿都端端正正地跟在何先生身边,目不斜视,小四方步迈的很是平稳。 来到欧阳先生的房间,他已经坐在八仙桌前等着了。 何先生先上前见礼,“学生何生,见过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笑得和蔼,“不必多礼,你老师还好吗?” 何先生恭敬回答,“劳欧阳先生挂念,老师一切都好,信中还嘱咐我向您问好呢。” 欧阳先生点头,“现在是秀才功名?” 何先生点头,“是,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 欧阳先生又考教了一下何先生的学问,满意的点头。 这才看向一直规矩站在一边的全哥儿。“这小娃娃是?” 何先生答:“学生前两年在村里教书,这是村里天资最好的孩子,打算参加明年的县试。” “哦?” 欧阳先生眉头微微上挑,表现出了一点兴趣。 “今年几岁?开蒙几年了?” 全哥儿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欧阳先生好,学生宋锦明,今年7岁,开蒙三年有余。” “哦?开蒙三年便要参加县试?何生很看重他嘛。” 何生回答,“不瞒欧阳先生,学生本打算让他参加今天的县试,奈何锦明家中为商籍,只得等家中转换户籍后再参考。” 欧阳先生挑眉,“还是个商户之子,宋锦明,如若家中户籍无法转换,你待如何?” 全哥儿答:“回欧阳先生,如果当真无法参加科举,学生将来会办个学堂,己身学成报效朝廷,和教授万千学子,于学生而言,并无差别,都是为朝廷,为百姓效力。” 全哥儿操着奶呼呼的同音,面容却很严肃,一本正经的说着,可爱极了。 欧阳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同样的考教了一下全哥儿的课业。 欧阳先生面上的表情从淡定从容逐渐转化惊喜。 到最后,他身体前倾,眼里闪着星光。 “好!好!好!” 欧阳先生连说三句好,朗笑出声。 “哈哈哈哈,何生,慧眼识珠啊。” 何先生笑着向欧阳先生拱手,并未说话。 欧阳先生俯身看着全哥儿,笑着询问:“锦明,想不想做我的弟子,正式入门的弟子。” 老人家已经没有了刚才德高望重的严肃模样,满脸堆笑的看着全哥儿,活像个坑蒙拐骗的怪蜀黍。 全哥儿双膝跪地,“学生荣幸之至。” 说完,对着欧阳先生拜了下去。 “好好好,哈哈哈哈。” 欧阳先生显见的心情很好,笑地胡子都在颤。 他看着何先生,“你小子要小心了,要是让我那师弟知道这孩子是你带来给我的,估计要收拾你喽。” 何生笑着拱手讨饶,“师伯,您可得护着我啊,不然老师一定会打我手心的。” “哈哈哈哈。” 满室都是欧阳先生的笑声。 欧阳先生实在太高兴了,拉着两人考教了许久,甚至想要留饭。 奈何这里是书院,大家的伙食都是书院提供的,条件并不允许,而且欧阳先生下午还要给学子讲学,只能作罢。 何先生带着全哥儿出来跟何依依他们汇合的时候,两方人马都已经饥肠辘辘了。 何依依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全哥儿面前,蹲下来拉着全哥儿的小手,“全哥儿,怎么样?” 全哥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心地冲着何依依点头,“母亲,欧阳先生答应收我了。” 小孩儿睁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瞬不错地看着何依依,笑得像朵初生的向日葵,阳光又纯真,满脸写着“快夸我”。 是他跟着何先生读书以来少有的孩子气。 何依依看得欣喜,给个全哥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娘亲的全哥儿真棒!” 说着“吧唧”一口亲在了全哥儿的脸蛋上。 全哥儿瞬间羞红了脸,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掉头跑到了宋澜身边。 全哥儿偷偷瞄了一眼何依依,拉着宋澜的手说,“父亲,何先生跟我都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宋澜也偷偷瞄了何依依一眼,哈哈大笑着抱着全哥儿上了马车,“哈哈哈哈,走,爹带你去吃好吃的,哈哈哈哈。” 何依依恼羞成怒,“宋锦明!我是你娘,你跟你老娘害个什么羞啊你!” 一行人来到了小食集,掌柜见到他们非常高兴,引着他们到了雅间。 何依依对着掌柜说,“彭掌柜,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劳烦帮我好好张罗一桌,快些,都饿了。” 彭掌柜连连点头,“放心吧东家,一定给您安排的好好的。” 进到雅间,何依依先泡了一壶茶,亲自给何先生倒了一杯,“何先生,欧阳先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入学?” 何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开口,“欧阳先生很喜欢全哥儿,欧阳先生主动提起,要收全哥儿入门为弟子,三日后,带着礼物上门拜师吧。” 何依依赶紧又把茶倒满,“还是要仰仗何先生,要不是何先生教得好,全哥儿也不会入得了欧阳先生的眼。” 何依依的表情狗腿极了,看着宋澜和全哥儿直扶额。 宋澜开口,打断何依依的彩虹屁。 “何先生是说,正式入门?要行拜师礼的那种吗?” 何先生点头,表情得意极了。 “全哥儿天资聪慧,见解独到,欧阳先生可是喜欢得紧啊,就连我,都没有正式行礼拜师,今天叫欧阳先生一句师伯,都是沾了我们全哥儿的光呢。” 何依依一脸懵逼,“这,有什么区别吗?” 何先生说,“正常入学,接受先生教导,算是先生的学生,叫老师,比如我和全哥儿就是这样的关系。” 何先生看了全哥儿一眼,继续说,“正式行了拜师礼,便是入了师门传承,叫师傅,师如父,每位大儒挑选入门弟子都很谨慎,以后师门一脉的人,都是全哥儿的父兄,学术上相互进益,朝堂上相互扶持。”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望你心怀万民,不负一身学识 哦~~ 何依依好像懂了,修仙小说里亲传弟子和外门弟子的区别。 眼睛一转,何依依又问:“那欧阳先生在朝中的立场如何?” 何先生有些诧异地看了何依依一眼,没想到她能第一时间想到这儿,也难怪全哥儿这么优秀。 “欧阳先生便是因为如今的朝堂纷乱才辞官回乡的,如今算是,一心研学,不涉政事吧。” 何依依刚放下心来,便听到何先生继续说。 “全哥儿的师门,是盟学一系,欧阳先生师兄弟四人,并无在朝为官的,但是他们的弟子中在朝的定不在少数,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要等以后欧阳先生亲自跟全哥儿讲解了。” 何依依陷入了深思,入师门确实是好事,但是也不可避免地会被归入某一个派系中。 以后地路要怎么走,她还得仔细想想。 她又有了那种感觉,那种,被束缚着向前的感觉。 见何依依开始发呆,宋澜知道她又在思考,便接着开口“我们都是庄稼人,这拜师礼的事,还得何先生多费心,提点我们些,别失了礼数。” 何先生也被何依依的吹捧弄得有点不自在,顺势将视线转向宋澜。 “这是自然,这几日我会跟全哥儿说明,另外,拜师后全哥儿便要到县学读书,衣食住行都在书院。” 他回头摸了摸全哥儿的头,“书院里课业繁重,全哥儿年纪又小,还是给他选个伴读吧,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让他可以专心学业。” 何依依和宋澜谢过何先生,都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人选。 这时候,彭掌柜带着伙计送吃食进来。 饭菜很丰富,不管是荤素还是颜色都搭配的很好,掌柜还贴心的给配备了甜奶茶和果子酒。 喜事临门,菜色又可口,这一餐大家吃的都很满足。 一回到家,一家三口便直接到宋老夫人的房间请安,顺便跟宋老夫人说全哥儿拜师的事。 宋老夫人一听是欧阳先生是盟学一派的大师兄,很高兴的拉过全哥儿不住的夸赞。 “盟学一派可是咱们大宇最富盛名的学派,甚至在临近几国都很有声望,虽然入门弟子不多,但是受过盟学教导,以盟学一派自居的不知凡几,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啊。” 她捏了捏全哥儿的脸蛋,满脸笑意,“我们全哥儿入了盟学门内,就算不走仕途,于学术一道也定能有所建树。” 正式拜师,在这个时代是个很重大的事情。 如果欧阳先生不在书院讲学,那全哥儿以后是要住在欧阳先生家的,父母轻易都不能见到。 拜师当天天还没亮,宋家就已经忙碌了起来。 沐浴、梳洗、熏香,一家人都收拾的妥妥贴贴。 宋老夫人特意开了密室,带着一家人给无名牌位进了香,又给宋澜父亲的牌位也上了香,向先人告知了宋锦明拜师的事。 全哥儿的拜师礼设在欧阳先生家里,为表达重视,宋家全家,除了年纪尚小的小宝,全都到场。 连平时鲜少出门的宋老夫人都到了。 显然欧阳先生家也很重视。 在场的不仅只有欧阳先生和欧阳夫人,还有欧阳先生的另外三个弟子。 全哥儿跟随着司仪先生的指引端端正正的站到欧阳先生面前,欧阳先生半躬着身子,为全哥儿正衣冠,带着全哥儿行盥洗礼。 全哥儿还没到及冠的年纪,这是他第一次佩戴冠帽。 小小的孩童,身着淡青长衫,带着缩小版的成人冠帽,一板一眼地跟着师傅走着仪式的流程。 看着就像个形象灵动的q版卡通形象,萌化了一众观礼的人。 何依依着重观察了一下,在场众人中,只有欧阳先生还端着德高望重的气质,带着全哥儿向文渊星君敬香。 文渊星君,应该就是前世孔圣人的地位吧。 其他人,包括欧阳夫人和全哥儿的三个师兄,都盯着全哥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可以想见,以全哥儿为主角故事,在未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应该是以团宠文的形式展开。 何依依还挺感兴趣,不知道每天端着读书人的小架子的全哥儿,被一群师兄抢着rua会是什么样子。 拜完文渊星君,欧阳先生端正的坐在太师椅上。 全哥儿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三叩首,献上投师帖子。 欧阳先生仔细收好投师帖子,宋澜马上又将准备好的束修六礼递给全哥儿。 束修六礼包括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每一样都有独特的意义,满满当当装了一篮子。 全哥儿保持着跪姿,费力的捧着装着束修的篮子送给欧阳先生。 紧接着,是敬茶,聆听师傅训导。 礼成后,欧阳先生拿起放在旁边八仙桌上的小托盘,里面放着一支毛笔、一枚印章和一块玉珏。 欧阳先生说:“这方印章是为师为你制的私印,上有我盟学一派徽记,学派入门弟子皆有,望你承盟学一派所长,发扬盟学一派。” 说完将印章递给全哥儿,又拿起那块玉珏,“这块玉珏是为师送你的,你几个师兄都有,望你人品端方、心思澄澈。” 接着是笔,“这支笔与你治学之用,望你笔耕不辍,勤勉自持。” 全哥儿恭敬接过。 “今日你入我盟学一派,为师为你取字怀民,望你心怀万民,不负一身学识。” 怀民,怀民,何依依慢慢在心里咀嚼这两个字,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哦,想起来了,回头一定要嘱咐全哥儿好好睡觉。 嗯,也嘱咐一下他的师兄们。 坐在旁边的欧阳夫人也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这是我送你的入门礼,看看喜不喜欢。” 全哥儿接过礼盒,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方白玉镇纸,雕刻成了兔子的模样。 那玉质莹白剔透,雕工精巧,栩栩如生。 全哥儿眼睛都亮了,偷偷回头看了何依依一眼,冲着欧阳夫人笑得可爱。 “谢谢师娘,学生很喜欢。” 欧阳夫人笑着对欧阳先生说,“我就说他会喜欢吧。” 欧阳先生端着架子,没有回答。 欧阳夫人笑得得意又狡黠,也没再说话。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才都在领悟深意,学渣只知道顽梗 这时,旁边一位长相俊俏的青年笑着开口,“师娘总算把这只小兔子送出去了,看来还是小师弟最得师娘喜欢。” 旁边一个端庄正气的少年开口,“二师兄,休要胡闹。” 二师兄撇了撇嘴,向着另一边的长相敦厚的青年,“大师兄,你的礼物呢?” 大师兄拿出一个锦盒,“小师弟,我是你大师兄,这是我送你的入门礼。” 全哥儿接过,是一方规整端砚,朴素大气。 俊俏的二师兄满脸堆笑,“小师弟,我是你二师兄哦,快来,看二师兄送你什么好东西了。” 全哥儿乖巧的上前两步,接过二师兄送的碧玉长笛,上面还缀着一个红彤彤的醒狮坠子,嗯,怎么说呢,跟这个晶莹剔透的典雅长笛挺不搭调的。 二师兄趁着全哥儿看着弟子愣神的功夫,快速上手捏了捏全哥儿的脸蛋。 来了来了,何依依在心里咆哮,全哥儿被rua第一幕。 最后是正气的小师兄,“怀民,我是你四师兄,这是我送你的入门礼,希望小师弟能牢记师门教诲,谨守本心。” 说完递给全哥儿一块无事牌。 “三师兄出门游学没办法赶回来,这是他之前放在我这,交代我送给新入门的小师弟的,是他游学的见闻。” 说完递给全哥儿一本游记和一副画卷。 “三师兄说了,如果新师第入门的时候他赶不及回来,会给你补一份大礼。” 游记很厚,全哥儿便打开了画轴。 这是一副山巅日出图。 视角在巍峨的山顶,俯视群山,颇有“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一轮红日自画面尽头升起,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画面一侧,一只展翅的雄鹰,肆意翱翔着。 整幅画卷画工精湛,意境深远,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光凭着这幅画,便能感受到那旷远豪迈的远山巍峨,心境自然地被这雄浑豁达的意境洗礼。 见全哥儿看着画卷似乎陷入深思,四师兄满意地点点头。 “三师兄说,世间奇景不计其数,置身其中时常生出吾辈渺小之感,希望小师弟勿被一时得失所扰,不囚于一隅之地。” 接着是一些书院里的师长和谷阳城里有名望的人物,都给全哥儿送了礼物。 价值种类不一,但都是蕴含美好寓意的。 仪式结束,欧阳先生在家中设宴宴请前来观礼的宾客,这便算是向全城宣布全哥儿的身份了。 宋老夫人因为是全哥儿的祖母,辈分比较高,所以被请到了主桌,跟城里有名望地位的学士一起。 全哥儿由二师兄带着,穿梭在各桌之间敬酒见礼,当然他喝的是水。 何依依跟宋澜这边,由四师兄招待。 本来应该挑大梁的大师兄,居然没被安排任何人任务,只是在旁边自顾自的吃饭。 四师兄先给宋澜倒了酒,又问何依依,“夫人饮酒吗,这里有小食集的甜果酒。” 何依依赶紧接过酒杯,“多谢,小先生不用这么客气,不嫌我托大,就叫我婶子吧。” 其实何依依很想让叫姐姐,或者嫂嫂,毕竟面前这个少年也有十四五岁了,比自己小不了几岁。 但是没办法。 他是全哥儿的师兄,辈分不能乱,就算是前面明显比自己年纪大的大师兄,也得叫自己婶子。 四师兄笑着举杯,“宋叔,宋婶,是晚辈无礼了,竟忘了介绍,晚辈叫许明,家住城南许家村,师门取字怀安,宋叔宋婶叫我怀安就好。” 何依依和宋澜赶紧举杯应承,“哪里,怀安不要客气,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照顾我家锦明呢。” 怀安谦逊地笑笑,“怀民深得师傅器重,恐怕将来我们师兄弟几个还要仰仗怀民呢?” 何依依赶紧说,“哎呀怀安太谦虚了,他就是个小孩子,欧阳先生肯定还是更器重你们的呀。” 怀安笑笑,“我可不是乱说的,现今我们师兄弟五人,大师兄治学严谨,学富五车,师傅取字怀远,是希望大师兄以后能将我盟学一脉发扬光大。” 何依依跟着他的指引看向安静吃饭的怀远,确实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学霸气质,跟他敦厚的长相还挺反差萌的。 再看向穿花蝴蝶般带着全哥儿在人群中穿梭的二师兄。 “二师兄出身名门,擅音律奇巧,师傅取字怀仁,是希望他可以坚守本心,为富不忘仁心;三师兄喜欢游历,擅长诗画,师傅取字怀德,是希望他知礼识仪,不被纷乱世间所误。” 怀安浅躬了下腰,“在下励志科考,于策论上有些研究,师傅为我取字怀安,是希望我可以守一方百姓安康。” 他又看向全哥儿的方向,“师傅为小师弟取字怀民,期望他可以心系万民,定是看出他有辅政之才,将来成就,定是在我等之上。” 何依依愣怔了一瞬,没想到取个字原来有这么深刻的意义。 果然天才都在领悟深意,她这种学渣只知道顽梗。 何依依赶紧拱手致意,“欧阳先生真是过誉了,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只是开蒙比较早,显得聪慧而已,以后要有什么成就还是要仰仗欧阳先生的教诲和各位师兄的提拔,这样的盛誉,他哪里当得起啊。” 本来举行完拜师仪式,全哥儿就要住进欧阳先生家里,但是因为全哥儿年纪还小,又马上就要进县学读书了,所以全哥儿还是先回自己家。 不过欧阳夫人还是在家里给全哥儿准备一个房间,跟他几个师兄的放在挨在一起。 全哥儿特别重视收到的礼物,刚回到家就钻进自己的房间,亲自动手一个一个的收起来。 何依依和宋澜也开始准备入学的事。 入学手续欧阳先生已经帮忙办好了,但是以后要长期住在县学,所以要准备的“行李”还是很多的。 笔墨纸砚、铺盖衣物、生活用品等等事无巨细。 宋老夫人自己揽过了这个工作,不让宋澜和何依依插手。 反正家里有小绵和蓝莓帮忙操持,再不济,他们也住在城里,缺了什么再去送也可以,两人也就由着老夫人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会把全哥儿照顾的很好很好的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就是给全哥儿找个伴读。 其实何依依心里最中意的是虎子,就是那个原来在古元县跟他娘一起入村学,三娘生孩子的时候把大夫骗出城的少年。 有其实必有但是。 但是虎子在古元的时候就入了村学,逃荒路上也一直跟着何先生学习,足以证明虎子的爹娘是有心培养虎子读书的。 何先生已经推荐虎子去玉松书院读书了。 何依依跟宋澜盘算了好几天,小荷村加宋家家仆子侄都算上了,最后,何依依觉得最合适的当属小泥鳅。 小泥鳅比全哥儿大两岁,根据何依依的观察,小泥鳅是个很懂事也很有责任心的孩子,而且在绑架事件中跟何依依也算有些渊源,是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一大早,何依依和宋澜便回了依甸园,找小泥鳅的爹娘谈这件事。。 小泥鳅是家里的独生子,泥鳅娘已经快三十了也没有再生,两口子十分疼爱这个儿子。 做伴读,就要跟着全哥儿呆在书院里,还要照顾全哥儿的衣食起居。 小泥鳅的爹娘愿不愿意他们心里其实也没底。 小泥鳅的爹娘见到两人来了很是热情,赶紧把人迎进屋里。 “宋兄弟,九儿,你们吃过饭了吗,我们早上吃的疙瘩汤,厨房还有,给你们盛一碗吧。” 何依依开口,“不用了嫂子,别忙了,我们吃过了。” 几人落座后,何依依直截了当地道明了来意。 “我们这次来,是有件事跟你们商量,全哥儿过几天就要去县学读书了,要住在县学,我们打算给全哥儿找个伴读,不知道你们家小泥鳅愿不愿意。” 泥鳅爹娘对视了一眼,泥鳅爹开口,“这伴读要做啥呀,你们觉得俺家泥鳅行吗?” 何依依开口,“学堂里有饭堂和宿舍,就是帮着收拾收拾,跑跑腿啥的,难倒是不难,也不累,就是有些琐碎,我们每个月给小泥鳅一两银子工钱。” 一两银子一个月,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这是绝对的高薪了。 泥鳅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既然你们觉得我们家小泥鳅能行,我们哪能不愿意呢,能跟着全哥儿见世面,是小泥鳅的福气,哪还能要工钱呢。” 何依依笑着说,“工钱肯定要给的,这是小泥鳅自己的工作,小泥鳅,你愿意吗?” 何依依问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孩子。 泥鳅娘也赶紧叫孩子,“小泥鳅,快来快来,快谢谢你九儿姑姑惦记你。” 小泥鳅也是满眼放光,“九儿姑姑,我能跟全哥儿一起去学堂了吗?” 何依依回答:“是的,但你是去照顾全哥儿的,要帮着全哥儿跑腿,收拾打扫,全哥儿上课的时候你也不能进去,要在门外等着,你愿意吗。” 小泥鳅有些纠结,“可是我不会做饭,也还不会洗衣服。” “不用洗衣服,也不用做饭,需要你做的事情都很简单,到时候我会找人教你的。” “那我可以在外面偷偷听先生的课吗?” 何依依笑着摸了摸小泥鳅的头,“当然可以了,只要你把工作做好了,其余的时间你干什么都可以。” 小泥鳅用力点头,“好的九儿姑姑,我会把全哥儿照顾的很好很好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宋澜留下了带来的粮食和猪肉,告知小泥鳅一家三日后来接他去城里住,跟全哥儿一起准备入学。 他们都没想到,仅仅这三天的时间,小泥鳅的爹娘把小泥鳅从一个被父母宠着的独生子,教导成了个小管家。 他们其实不知道做一个伴读需要做什么,就按着平时衣食起居,除了洗衣做饭等大件的工作,全都教了个遍。 后来何依依拜托教他和人都说,小泥鳅基本上什么都会,不用怎么教就都做得很好。 全哥儿入学这天,宋家来了两辆马车,浩浩荡荡一群人来送全哥儿。 七七八八的东西带了四个大箱子。 何依依看到的时候都震惊了,好好奇那四个比全哥儿都大的箱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好在今天入学的学子有三十几人,比他们阵仗还大的也有好几个,不然他们可真的要成为被围观的对象了。 学院的宿舍有两人间和四人间可以选择,宋澜毫不犹豫地就给全哥儿选择了两人间。 宋老夫人甚至都想去给申请单人间,被全哥儿以不能骄奢会被师傅教训给成功劝退了。 何依依倒是觉得有个室友挺好的,不然每天都在学习,还自己住,真是连交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全哥儿的室友,是个十二岁的少年,父母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民,已经入学两年了,去年是住在四人间的,但是同一个宿舍里面有一个异常活泼的学子,实在耽误学习,今年便跟家里商量换到了双人间。 全哥儿的二师兄怀仁去打听了一下,是个老实稳重,用功多余天赋的学子。 同一个宿舍里,全哥儿这边一群人帮着收拾整理,事无巨细的嘱咐交代,从铺盖到摆设再到学具,都是上等的。 小泥鳅也异常的麻利,把全哥儿的用物归置的整整齐齐。 另一边,全哥儿的室友一个人默默地整理,连个伴读都没有。 少年不时瞥过这边,似乎担心自己的室友过于娇气不好相处。 何依依看到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室友间的关系,还是让全哥儿以后自己处理吧。 学院的设置,所有学子按照科考的阶段区分,分别是备考县试、备考院试、备考乡试,乡试以后就是举人了,便不是县学可以教导的。 每个阶段又区分成了“甲”、“乙”两个班。 “甲班”是按照今年备考去教学的,算是冲刺班,根据考试的科目集中学习,甚至还有考试攻略。 “乙班”则是走长线,夯实基础,循序渐进。 所有学子每月会进行一次考试,根据考试成绩重新分配班级。 所以,就算考进了“甲班”,也要不停地努力,不然可能一个月就要被淘汰进入“乙班”。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怎么长得这么快,越来越不可爱 谷阳城因为县学有欧阳先生坐镇,吸引了许多有名气学者,以至于现在的谷阳城成为了附近几座城的“文化中心”。 县学也成了远近闻名的“知名学府”。 根据县学教学的特点,大家还给几个班级都起了外号。 县试阶段的分别是“蒙生班”和“天资班”;院士阶段是“童生班”和“英才班”;乡试是“秀才班”和“举子班”。 根据入学考试的成绩,全哥儿成功进入了“天资班”,也就是县试阶段“甲班”学习,是按照备考这一期县试教学的班级。 何先生今天也入学,进入了“举子班”准备今年的秋闱。 虽然两人所在的教舍和宿舍都不在同一个区域,但多少也算是有个照应。 就这样,七岁的全哥儿的校园生活开始了。 倒是跟前世上小学的年纪符合。 县学开课以后,谷阳城里的其他两个书院便也陆续开学。 这两个书院因为招生的标准比县学低,入学的学子比县学多了一倍不止。 根据何先生的建议,虎子和村里的另外两个少年都考上了玉松书院。 玉松书院里也有宿舍,不过因为寒门学子比较多,并不强制住校,也设有六人、八人这样的多人间。 为了不耽误学习的时间,三人还是都选择了住校。 第一个旬假的时候,何依依、宋澜、宋老夫人全都到县学门口来接全哥儿和何先生。 来接孩子的人还不少,也有很多驾着马车的,何依依那么来的不算早,只能把马车停在远一些的地方,一家人步行前往。 学院门口围了不少人,多数是今年刚入学的学子的家属。 他们还看到有夫人带着孩子来接自己的相公。 这让现代社会穿越来的何依依觉得很是新奇。 过了一会儿,县学的大门打开,一众学子说说笑笑地相伴着走了出来。 他们中有全哥儿一样的稚童,也有续了胡须的中年,都穿着学院定制的长衫,诡异又和谐。 何先生一手牵着全哥儿,一手拎着全哥儿的大包袱,旁边跟着背着书箱的两人的伴读。 何先生的伴读是福伯在宋家队伍里挑的,是个老实听话、手脚麻利的青年。 看见几人出来,宋老夫人向前几步,弯下腰,伸出双臂,“全哥儿!” 全哥儿松开何先生的手,乳燕投怀般飞奔入宋老夫人的怀里,“祖母好,全哥儿想祖母了。” 祖孙俩抱了好一会儿,宋老夫人又上上下下好一通稀罕,“哎呦,我的全哥儿瘦了。” 全哥儿笑得甜甜的,“祖母,我想吃你做的蛋羹。” 宋老夫人笑得像朵菊花,“好好好,回去祖母给你做蛋羹。” 哄好了祖母,全哥儿才端端正正地向宋澜和何依依行礼。 “父亲好、母亲好。” 恭恭敬敬的,一点也不亲密。 何依依不高兴了。 “怎么,全哥儿都不想娘亲的吗,亏我还巴巴地跑来接你。” 全哥儿笑着扑在何依依身上,抱着她的大腿,抬头冲着他甜甜地笑。 “母亲莫要生气,全哥儿也想母亲的。” 何依依这才笑着蹲下身抱住全哥儿,还在全哥儿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时宋澜从旁边过来,伸手把全哥儿从何依依的怀里拎出来,直接放到了马车上。 钻进马车里的全哥儿偷偷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总算哄完这几个幼稚的大人,不用再学院门口丢人了。 何依依扶着宋老夫人一起进了马车,宋澜带着何先生和两个伴读进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马车里,宋老夫人一直在问全哥儿学校里发生的事。 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同窗好不好相处、先生讲学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等等等等。 全哥儿非常有耐心,有问必答,还给宋老夫人讲了在属于书院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说到同窗的时候,全哥儿说,“祖母、母亲,下次旬假,我可以请我的同窗回家吗?” 宋老夫人满脸慈爱,不管孙子说什么都答应。 何依依也很开心全哥儿这么快就能交到朋友,开口询问。 “哎呀,我们全哥儿有朋友了呀,全哥儿想请谁回家呀?” 全哥儿看着一脸逗孩子的姨母笑的何依依眨了眨眼睛。 “是我同一个宿舍的周青平,他家里住的远,旬假回不了家,我想请他回我们家吃饭。” 何依依说,“好呀,那下次旬假我们请他回家,让蓝莓多做点好吃的。” 全哥儿点头,“谢谢祖母,谢谢母亲。” 似乎是纠结了一下,全哥儿又开口说,“母亲,我已经七岁了,母亲不用这样跟我说话,我听得懂的。” 何依依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你怎么长得这么快,越来越不可爱。” 全哥儿来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像个面对熊孩子无奈纵容的家长。 宋老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九儿你看你,还要被你儿子教育,端起做母亲的款儿,教训他,简直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何依依委委屈屈地看着宋老夫人,“母亲你还笑话我,你得为我做主!” 宋老夫人笑着戳了戳何依依的额头,笑得宠溺,“你看看你的样子,可不是比全哥儿还要孩子气,还撒娇。” 何依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全哥儿一把扑进宋老夫人怀里,“才不是,祖母最公正了,祖母说的肯定是对的。” 母子俩一唱一和,逗得宋老夫人哈哈大笑。 回到家,一大群人都在门口等着他们。 因为小泥鳅也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的爹娘,何依依还特地给小泥鳅的爹娘放了假,把他们接进城来跟小泥鳅见面,这会儿也在人群里。 众人一下马车,小泥鳅看见自己将近半个月没见过面的爹娘,“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奔向爹娘的方向。 那边小宝见到十天没见到的哥哥,也哭着扑向全哥儿。 两边的大人都被这两个孩子的哭声硬控了。 一时间没有了动作,满眼迷茫地看着两个孩子交叉着跑过。 这场面,跟交换人质似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怀民兄有理,在下周子瞻 一日的假期过得很快。 跟母亲一起去买了些学具,陪家里人吃了两顿饭,哄了一圈大人,就到晚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泥鳅爹就把小泥鳅送回来了。 一起吃过早饭,宋澜独自驾着马车送何先生和全哥儿去县学上学。 本来宋老夫人还想跟着,但是何依依看见全哥儿那颤抖的瞳孔,知道全哥儿的担忧,便笑着利用小宝把老人家留下了。 小宝也是个鬼精灵,一边趴在宋老夫人怀里嚎,一边笑着冲着全哥儿挤眉弄眼。 回到学院,全哥儿先去给欧阳先生和几位师兄送了蓝莓亲手做的点心,这才回了宿舍。 周青平提着书箱正准备去吃食舍吃早餐,迎面便撞上了拖着个大箱子的全哥儿和小泥鳅。 周青平停下来,看着全哥儿手里的箱子好奇地问,“锦明,这是何物啊?” 全哥儿笑着跟周青平说,“这是我父亲给我做的,叫行李箱,母亲说,我太小了,总是背书箱会长不高。” 周青平一脸不解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小泥鳅。 他不是有书童吗? 全哥儿看明白了周青平的意思,开口说,“我母亲说,小泥鳅也要长个子的。” 周青平倒是有点意外,真诚的开口,“你母亲真的是位睿智的夫人。” 他还记得入学那天有见过全哥儿的家人,他的母亲和祖母都是美丽又温和的人,父亲不怎么说话,但也谦和有礼。 虽然他们家里看起来很有钱,但是并不像他之前见过的地主家那样,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对他们这些穷人嫌弃。 全哥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青平,你是要去吃早餐吗,我给你带了点心,我家里做的,你尝尝,就当早餐了。” 周青平肉眼可见的局促,连连摆手推拒,“不,不用,我去食堂吃就可以了。” 全哥儿笑着撒娇,“可是母亲给我带了很多,你陪我吃点呗。” 周青平更加局促,脸都红了,“那个,我,我。” 全哥儿把行李箱交给小泥鳅,拉着周青平就往回走,“走吧青平,我蓝莓姑姑做的点心可好吃了。” 回到宿舍,全哥儿拿出两个食盒,一个里面装着小巧精致的包子,一个里面是雪白的米糕。 全哥儿夹了两个小包子给周青平,“青平你尝尝,这是我们家乡的点心,先咬破一点点皮,把里面的汤汁喝掉再吃,可好吃了。” 周青平小心地咬开一点小口,吸了一口汤汁,顿时眼睛都亮了。 从未体验过的口感和味道,周青平不自觉地一连吃了四个。 然后,他就腻着了。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农人出身的学子,被吃食腻着,也是个新奇的体验。 当他开始觉得自己不舒服,有点恶心反胃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吃坏了东西。 他一脸莫名的看着全哥儿,“你莫不是要害我?” 全哥儿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神秘兮兮地从旁边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水囊,边笑边说,“那,给你,解药。” 周青平一脸莫名地接过水囊喝了一口。 清清爽爽、酸酸甜甜,带着独有的果香,很好喝。 “怎么样,是不是好了?” 周青平愣了一下,果然,刚才那种感觉没有了。 知道刚刚是错怪了全哥儿,周青平的脸有点红。 这时全哥儿也发觉自己刚刚的反应有点过了,他站起身对着周青平行了一个抱拳礼,“青平兄,再次介绍一下,在下宋怀民。” 周青平赶紧跟着站起来,愣了一会儿才拱手还礼,“怀民兄有理,在下周子瞻。”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气氛正好的时候,小泥鳅在外面叩门。 “少爷、青平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去学舍了。” 两个都笑出声来,分别拿了自己的书箱,相携向学舍走去。 刚出门,便见到了不速之客。 “呦,这不是周老三的儿子嘛,怪不得要换宿舍,原来是攀上别人了,这眼光不怎么样嘛,找这么个小萝卜头护着你啊。” 远远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扯着嗓子吊儿郎当地喊着。 周青平脸色沉了下去,拉着全哥儿往另一个方向走,试图绕开他们。 但是来人却不肯放过他们,“欸欸欸,别走啊,见到熟人总要打个招呼呀,你这样多不礼貌。” 几人快步追上来,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为首一个个子比周青平还矮一点,嘴边长着一颗媒婆痣,却偏偏要昂着头用下巴看人。 他上下扫了全哥儿两眼,“小子,别被他骗了,这周青平就是个泥腿子,连他身上的长衫都是向升去童生班的师兄讨的,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去住双人间,你可小心被他染上穷酸气。” 周青平向前半步挡在全哥儿身前,“陈鹏,你们不要牵连无辜,我跟你们间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陈鹏笑得贼兮兮的,“哦?那你说说,我们之间什么事儿啊。” 周青平面上表情更黑了,“马上到上课的时间了,一会儿先生发现了我们没到,肯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的。” 陈鹏这才想起来,天资班只有十五名学子,跟他们蒙生班有三十几人不一样,他们没到先生还真的会派人来寻。 陈鹏斜睨着周青平,“别以为你升了天资班就能躲过去了,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么,你呀,早晚也得回来找我们。” 说着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掉了。 等几人走远,周青平才拉着全哥儿一起往学舍走。 全哥儿问:“子瞻,他们是谁,你们间,怎么了?” 周青平眼神闪烁,语焉不详,“没事,一点小事,怀民不用在意,快迟到了,我们赶紧去学舍吧。” 当天晚上下课以后,周青平借口有问题要向先生讨教,没有跟全哥儿一起回宿舍。 一直到全哥儿回宿舍小半个时辰以后,周青平才回来。 他的发髻有些散乱,淡青色的长衫上也沾了许多灰尘。 正在温习今天课业的全哥儿抬起头,看着周青平问,“子瞻?你没事儿吧?” 周青平没有回头,只是脱下了长衫放在自己的水盆里,“没事,刚刚摔了一跤,我去把衣服洗了,明天还要穿。” 说完,便端着盆子出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似乎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游戏 周青平大概去了两刻钟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已经梳洗完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也变得明朗了起来。 好像刚刚的狼狈真的只是因为摔了一跤。 但是全哥儿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子瞻,你吃过饭了吗?早上的桂花糕还有呢,你要不要吃点。” 周青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好啊,正好我也有点饿。” 周青平伸手的间隙,全哥儿看见他的手臂上似乎有一块淤青,藏在衣袖里面一闪而过,他没有看真切。 全哥儿按下心里的疑惑,并没有多问。 并不是全哥儿小小年纪城府有多深,而是他刚刚跟周青平做朋友,怕问得多了周青平不高兴。 吃过东西,全哥儿就准备收拾睡觉了,周青平点燃烛火,还要再多学一会儿。 一起住了这十来天的时间,全哥儿发现周青平学习真的非常非常用功,每天全哥儿睡觉的时候他还在学习,等全哥儿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 全哥儿其实挺好奇的,周青平这样难道都不困的吗。 他明明每天睡那么久还是经常觉得困。 接下来的几天,周青平照样在全哥儿起床前离开,下午下课后也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跟他一起回宿舍。 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也都是去洗漱洗衣服。 全哥儿越发觉得不对劲。 之前他一直以为他回来先洗漱是因为害怕在他睡觉之后去洗漱整理会打扰他。 但是这几天因为在意,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有好几次他的衣服都有脏污。 所以在旬假的前一天,全哥儿在又一次被周青平拒绝下课同行的邀请后,果断地决定偷偷躲起来看看周青平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周青平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找先生,而是独自一人在学舍里呆了一会儿,然后独自一人沿着小路往宿舍的方向走。 全哥儿毫不犹豫地偷偷跟在了周青平的后面。 只见周青平一路低着头,走到一片假山的时候,假山后面走出来几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全哥儿眼尖地发现,这就是之前拦他们的那几个人。 全哥儿拉着小泥鳅躲到山石后面,狗狗祟祟地偷看。 只见那几个人十分嚣张地将周青平团团围住。 距离有点远,他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但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氛围并不好。 那几个人围着周清平不停说着什么,还用手推他。 周清平一直没有说话,被推的在几人的包围圈中踉踉跄跄。 似乎终于忍受不了,周清平大声说了一句什么。 站在他正面的人瞬间暴怒,抬腿一脚将周清平踹倒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周青平并没有躲,顺势倒在地上,把站在他身后的人也撞倒了。 其他一圈的少年顿时大笑出声。 被撞倒的人恼羞成怒,爬起来冲着旁边的几人生气的吼了几声,转身对着倒在地上周青平踹去。 周青平没有反抗,任由那人的脚落在自己身上。 连踢了好几脚,那人都没有停下来。 旁边的人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在一边起哄嬉笑。 仿佛周青平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一切都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游戏。 全哥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喊着冲了出去。 “啊~~~欧阳先生你不要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跑一边喊,不时地还往后看,似乎刚刚看见围成一圈的人,全哥儿大喊着冲他们挥手。 “快走,快走,欧阳先生来啦~~~” 几人不明所以,一时间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全哥儿带跑了节奏,掉头也跟着跑开了。 只留下周青平一个人在地上蜷缩着。 因为这些人里全哥儿是最小的,所以没跑几步前面的几个人就没影了。 全哥儿掉头回去,扶起周青平,关切地问,“子瞻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周青平比全哥儿高出一个头,全哥儿和小泥鳅使足了力气才把他拉起来,让他靠着树坐着。 “他们为什么打你啊,你伤的重不重,怎么办啊,对,大夫,小泥鳅,快去找大夫。” 全哥儿其实也没有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也很慌乱,看着周青平好像很痛的样子,也只能想到找大夫。 小泥鳅应了一声就要跑。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周青平突然伸出手拉住小泥鳅,“不用,我坐会儿就好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喝骂,“臭小子,我就知道是你,敢骗我们。” 很快刚刚跑走的几人又跑了回来,将全哥儿等人围了起来。 全哥儿站起来挡在周青平身前,“你们干什么,公然在书院殴打同窗,就不怕先生知道了,把你们赶出书院吗?” 为首的“有痣青年”往前走了两步,跟上次一样用下巴看着全哥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好啊,你去啊,你问问你后面的那个胆小鬼看看他敢吗。” 旁边一个人朝着全哥儿身后喊道,“喂,周青平,我们殴打你了吗?” 全哥儿回头,周青平靠着树坐着,低着头一声不吭。 “有痣青年”眼里闪出与年龄不符合的恶毒,“周青平,问你话呢,我们打你了吗?” 周青平头低得更深了,他闭上眼睛掩盖住眼里的绝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有痣青年”夸张地用手扶着自己的耳朵,朝着周青平的方向。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周青平深吸了口气,大声喊道,“没有,他们没打我,怀民你别管了,你走吧。” 全哥儿满脸震惊的看着周青平,“子瞻你在说什么,我都看见了,你为什么要帮着他们。” 周青平低着头,不敢看全哥儿,“怀民,我求你了,你走吧。” 全哥儿毕竟还是七岁的孩子,并不能理解周青平的苦衷,看着他这个样子,全哥儿有点生气了。 “我不,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你是我的朋友,我就要管。” 他回头看着面前几个都比自己还高的人,毫不认输地直视着他们。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孩子打架,抓头发扯衣服,拳脚齐发 几人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坚毅不服输,昂着头瞪着他们的小豆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英雄救美啊?” “哈哈哈,我就说这小子没种吧,还要个小不点救,不过你别说,这么看周青平是挺好看的。” “你什么眼光啊,看个穷小子都能看出漂亮。” “你们别不信,就有人喜欢这种,我听说过的。” “咦~~你都听说的什么呀,真恶心。” 明明还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却言语龌龊恶毒,完全没有少年人应有的阳光开朗,更没有读书人的知书达理。 周青平气得浑身发动。 但是全哥儿却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他们是在说周青平的坏话。 全哥儿气得鼓鼓的,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几个人发现不管他们说什么,面前的小孩子都不反驳,只是一动不动地挡在周青平面前瞪着他们。 “老大,这小子不会是傻的吧?” 为首的“有痣青年”给了说话的小弟一巴掌,不耐烦地说,“行了臭小子,赶紧闪开,别多管闲事。” 全哥儿不动,也不说话。 “有痣青年”彻底火了,一把推开全哥儿。 全哥儿触不及防,重重地摔在地上,胳膊擦在旁边的树干上,落下一大片伤口。 “少爷!” “怀民!” 一直跟在旁边的小泥鳅顾不得周青平,扑过去抱住全哥儿,这才避免了他受更重的伤。 几人没有理会全哥儿,来到周青平面前把他围住,为首的用脚踩着周青平的肩膀,把想要起身去查看全哥儿伤势的周青平给踩了回去。 他羞辱性十足地用手拍了拍周青平的脸,邪笑着开口,“跟我耍花样?你胆子变大了嘛。” 说完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 刚爬起来的全哥儿就看见了这一幕,他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大叫着冲过去,一把推开“有痣青年”,抓着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上去。 “啊!你个混蛋!” “有痣青年”疼的大喊一声,一脚把全哥儿踹开。 小泥鳅见状冲过去护着全哥儿,对着面前的人拳打脚踢。 几个小喽啰见自己的老大被咬了顿时也上前来帮忙。 周青平见情况脱离了掌握,也加入了战团。 顿时,一群半大小子战做一团。 小孩子打架,抓头发扯衣服,拳脚齐发。 对面的人多两个,但是周青平比他们都高壮,全哥儿和小泥鳅虽然个子矮,但是也都多多少少跟着刘教头学过两天拳脚,更是一个比一个勇。 一时间居然以少胜多把对面的人都吓住了,他们连连后退,拉开了跟他们的距离。 所有人都受了伤。 对面是“有痣青年”最严重,不仅被全哥儿咬了一口,还被小泥鳅把脸都抓伤了。 其他几人也都被打了好几下, 几个人捂着伤处歪歪扭扭的呆在那瞪着全哥儿他们。 旁边的一个小子更是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而这边,全哥儿挡在周青平前面,小泥鳅挡在全哥儿前面,周青平伸手护着面前的两个孩子,保持着警惕。 周青平基本没有出手还击,只是护着全哥儿和小泥鳅,受的伤是最多的,身上挨了好多拳脚,脖子也被抓出了血。 小泥鳅的鞋子都丢了一只,嘴角也破了。 有周青平和小泥鳅两个人护着,全哥儿其实受的伤是最轻的。 但是刚刚的那一摔,全哥儿的胳膊被擦伤了一大片,血已经透过衣服渗了出来,看着也很凄惨。 双方就这么对峙中,眼睛里都是满满的不服气,但是又都不敢在轻易上前。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有痣青年”最先忍不住开口了,“周青平,你敢打我,我告诉你你完了。” 说完又指着全哥儿,“还有你,你们敢惹我,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你们完蛋了,我要告诉我爹,我要让我爹打死你们!” 说完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弟掉头走了。 等人走远,几人才呼出一口气。 小泥鳅第一个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不过少爷,你好厉害,那么多人你都不害怕,你还咬人。” 全哥儿安抚地拍了拍小泥鳅的头,又回头看了看周青平,“你们都没事吧。” 两人都摇了摇头。 “没事。” “我也没事少爷。” 三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收拾好散落在旁边的东西,相携着回了宿舍。 一番洗漱之后,三人才发现身上都有见血的伤口。 全哥儿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这是我娘给我的药水,涂在伤口上很快就能好了,就是有点疼,你们忍着点哦。” 全哥儿小心地给两人的伤口消了毒,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全哥儿却没有忍住疼哭了。 他的伤口有点大,周青平拿着干净的布巾一点一点地帮着全哥儿消毒。 刚一碰上,全哥儿就疼得大叫了一声。 “啊!娘亲,好疼啊。” 周青平吓得赶紧缩回手,“很疼吗,那我轻一点。” 全哥儿却抱着自己的胳膊不肯再伸出来。 周青平眨了眨眼睛,“怀民,忍一下,我轻一点好不好。” 全哥儿点了点头,手却还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放。 没办法,周青平只能又往前凑了凑,就着全哥儿的姿势一点点给他消毒。 全哥儿不停的向后躲,最后伸手抓住了站在旁边一脸着急的小泥鳅。 “啊~你轻点,轻点,疼啊。子瞻,哥哥,你轻点。” 周青平地动作越发地轻柔。 坏处就是,这个伤口消毒用了好久。 等终于消完了毒,周青平和小泥鳅都急出了汗。 全哥儿抱着自己的胳膊嘤嘤地哭了好一会儿。 等他终于缓过来,看着对面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地两人,尴尬地笑了起来。 对面两人也跟着笑,一时间,三人的笑声此起彼伏,笑声也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 三个孩子的感觉,就在着笑声中慢慢变得更加坚固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中了秀才就好了 缓和好情绪,全哥儿这才想起来问周青平,“子瞻,他们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打你。” 周青平的表情沉了下来,“他们都是蒙生班的,带头的叫徐万金,我原来跟他一起在蒙生班上课。” 全哥儿不解,“那他为什么要打你啊?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 周青平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们之前并无恩怨,他们,也许是生活太无聊了吧,他爹是个大财主,很有钱。” 全哥儿更不理解了,“生活无聊就打你?他们,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小泥鳅也不理解,“那你为什么不还手啊,你比他们高那么多呢,我们在村里也经常打架,打赢了就不会被欺负了。” 周青平眼里透漏出隐忍的落寞和担忧,“我爹娘是徐万金家的佃农,我要是还手,他们会对付我爹娘的。” 全哥儿顿时睁大了眼睛,“所以以前他们也经常打你是吗?那我们今天还手了,他会打你的爹娘吗?” 周青平摇头,“暂时不会,我爹娘所在的庄子距离谷阳城挺远的,我明天去找他们道个歉就好了。” 小泥鳅也瞪大了眼睛,“他们天天欺负你,你还要道歉?那以后他们肯定更欺负你了呀。” 周青平站起身,对着两个孩子鞠了一个躬,“今天多谢两位相助,还麻烦以后不要管我的事了,今天的事也就当作没发生,子瞻,谢过了。” 全哥儿没说话,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周青平,周青平也没有起身,就这么保持着鞠躬姿势。 过了一会,全哥儿说,“子瞻,明日旬假,你跟我回家吧。” 周青平愣了一下,起身看着全哥儿。 “我家也是地主,我回去问问我娘,她肯定有办法帮助你的。 周青平摇头,“徐万金家里不是个普通的地主,他家的产业很多,你们今天帮我,很可能已经给自己招来麻烦了,这事儿你们还是不要管了。” 他抿了抿嘴,“我没事儿的,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中了秀才就好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把我爹娘接出来,不再受他们的欺负了。” 全哥儿拉着周青平的手,“你不要怕,我娘很厉害的,她肯定有办法,再说,你看我们今天的时间都被耽误了,你天天被他们欺负,哪还有时间温书,这会耽误你考秀才的。” 见周青平不为所动,全哥儿拉着他的手撒娇。 “再说,我上个旬假就跟我祖母和母亲说了要请你回家玩的,你就跟我去嘛。” 周青平实在见不得全哥儿撒娇,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何先生照例倒宿舍来接全哥儿回家。 这次全哥儿没用他帮忙拎包袱。 小泥鳅把所有的东西用包袱包好装到行李箱里,两个小家伙每人拖着一个。 这次全哥儿甚至连书本都没有带,按照上个旬假的经验,他今天是不可能有时间温书的。 全哥儿拉着周青平跟何先生介绍,“何先生,这是子瞻,我的室友,也是我的好友,今天要跟我一起回家。” 然后又对着周青平说,“子瞻,这位是何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现在在举子班,准备今年的秋闱。” 周青平见来人穿着书院的制式长衫,还以为是全哥儿的哪位兄长,一听是先生,赶紧也摆正了身段,端端正正行了个学生礼。 “何先生好,学生周青平,县试甲班。” 何先生扶起周青平,“不必多礼,我们都是县学的学生,叫我师兄或者何兄都可以。” 周青平再次拱手,“师兄。” 寒暄过后,一行五人便向校外走去。 今天宋家照样全家出动,甚至连小宝都闹着跟了过来。 一见到几人的身影,小宝便挣开何依依拉着她的手,倒腾着着小短腿朝全哥儿跑去。 “哥哥!哥哥!小宝来呢。” 全哥儿赶紧蹲下身把扑到自己身上的小宝抱起来,“哎呦,小宝是不是又胖了,哥哥抱不动你了呢。” 说完在小宝脸上亲了一口,“有没有想哥哥。” 小宝使劲的点头,“想哥哥的,三天就想哥哥的。” 小宝今年四岁,也开始慢慢地学学些东西,她最先学会的,就是一到十,因为哥哥说十天就回家。 全哥儿抱着小宝给她介绍自己的新朋友,“小宝,这是哥哥的同窗,快叫青平哥哥。” 小宝并不认生,张着手臂伸向周青平,“青平哥哥抱。” 周青平愣了一下赶紧伸手接过小宝。 全哥儿故作生气的说:“哎呀,我家小宝不喜欢哥哥了,有新的哥哥都不要哥哥抱了。” 小宝赶紧回头亲了全哥儿脸蛋一下,“喜欢哥哥呀,哥哥抱不动小宝,青平哥哥高高,青平哥哥抱。” 周青平失笑,“原来是怕累着你哥哥才让我抱的呀。” 小宝把脑袋埋进周青平脖子里咯咯地笑。 全哥儿点了点小宝露在外面的后脑勺,宠溺地说“是是是,就你机灵。” 然后将小丫头抱回来,对周青平说:“走吧,给你介绍我家人。” 宋家人都知道今天全哥儿要带好友回来,所以穿着也格外庄重些。 全哥儿引着周青平来到自家马车前,恭敬地行礼,“祖母、父亲、母亲,这是我的好友子瞻。” 周青平恭恭敬敬地行礼,“祖母好,伯父伯母好,晚辈周青平,打扰了。” 何依依还记得这个少年,在开学的第一天一个人默默地整理东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 如今端端正正地站在他们面前行礼,才发现他已经出具君子端方地仪态和气质。 宋老夫人看样子也很满意全哥儿的这个朋友,笑得慈祥和蔼。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长得好,气度也好,我们家全哥儿平日里娇惯,给你添麻烦了吧。” 周青平笑得乖巧,“谢谢祖母夸奖,怀民很好,倒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又寒暄了几句,一行人乘坐马车回去。 周青平跟全哥儿一起,与何先生和宋澜同乘一辆。 小宝非得要赖着哥哥,也挤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你最坚实得后盾 本就不算大的马车一下挤进了大大小小五个人,顿时有点拥挤。 空间不宽敞,气氛就容易尴尬,宋澜又是个不善交际的,一时间空气都有些安静。 小宝坐在全哥儿腿上,左看看,又看看,“咯咯”地笑了起来。 全哥儿捏了捏小宝的脸蛋,“笑什么呢?” 小宝笑得停不下来,在全哥儿腿上一顿扑腾。 孩子“咯咯”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几个人看着小宝,也跟着笑了起来,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就轻松了下来。 宋澜还是不怎么说话,何先生便考教起两个孩子的课业。 两人一起读书的时间尚短,平时上课的时候全哥儿的表现没有十分出彩,下课以后也没有特别的努力。 但现在一单独考教,周青平就看出了自己和全哥儿的差距,尤其是诗词和策论方面,都比自己高出一大截。 果然,可以成为“天资班”最小的学子,全哥儿是有真本事的。 一时间,周青平对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同窗更加敬佩。 回到家,蓝莓已经做好了早餐。 熬的软糯的粥、各种包子点心、几样小菜,甚至还有香浓的豆浆和羊奶。 周青平被这一桌异常丰盛的早餐震惊到了,局促地坐在位置上不知如何动作。 何依依招呼道:“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早餐先随便吃点,你别介意啊。” 周青平赶紧站起来行礼,“伯母客气了,这已经很丰盛了。” 何依依被他的动作搞得慌了一下,赶紧摆手让他坐下,“坐,坐,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随意就好,快坐下吃饭。” 说完还对着全哥儿说,“全哥儿,你照顾好你的朋友,别光顾着自己吃。” 全哥儿笑着应下,捡着自己觉得好吃的都给周青平添了一份,“你快吃,这一看就是蓝莓姑姑的手艺,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吃到呢。” 小宝也举着小胖手拿了一个米糕递给周青平,“青平哥哥吃,好吃。” “谢谢小宝!” 周青平笑着伸手去接,小宝却踮着脚,执着地要把糕点喂进周青平的嘴里。 “小宝!” 全哥儿稍显严厉的声音响起。 “不能用手抓东西给别人吃,不礼貌。” 小宝转头看着全哥儿,眨巴了一下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里的米糕塞进了全哥儿嘴里。 全哥儿顺从地吃下嘴里的米糕,不动声色地观察者小宝。 只见小宝倒腾着小短腿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自己专用的小筷子,又夹了一个米糕放在小盘子里,又端着盘子跑到周青平面前,费力地向上举着。 “青平哥哥,吃!” 周青平看了全哥儿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接过盘子,“谢谢小宝。” 其实周青平为了省钱,通常是不吃早餐的,这一下被喂了这么多吃的,他还真有点为难。 但这个时候推辞实在不礼貌,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地吃着。 全哥儿时刻观察着周青平,看出他吃不下了,便开口说,“没事,吃饱了就不要吃了,剩下的这些拿回去我们一会再吃。” 听到这话周青平放下筷子,局促的坐好。 大家都看出来孩子有些紧张,刚好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宋老夫人率先开口,“我吃好了,青平,你慢慢吃。” 说完便起身,在张妈妈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宋老夫人走了以后,何依依便开口说,“吃好了就去玩吧。” 两人依言告退去了全哥儿的房间。 全哥儿的房间很大,里间是睡觉的寝室,外间是他平时学习的地方。 不仅有一个超大的案台,还有个一整面墙的大书柜。 现在里面只放满了不到一半,但数量也很可观了。 作为“穷书生”的周青平这也是第一次进有钱人的书房,刚进门就被这些书给硬控住了。 全哥儿见周青平站在书柜前就不动了,知道他喜欢,便让他自己在这里看书。 “这里的书都随便看,只要不给我弄怀了就行,我去找一下母亲。” 周青平回过头来看他,神色有点紧张。 全哥儿安慰,“没事,别怕,我母亲人很好,我先去问问。” 何依依正与小绵一起给全哥儿和周青平准备点心,见到全哥儿来了还很惊讶。 “全哥儿?你怎么来了?怎么不陪着朋友?” 她朝着全哥儿招手,“快来,这是你婉儿姨母让商队带来的鱼干,我用油炸过,香辣酥脆,可好吃了,拿去跟你朋友一起吃。” 说完捏起一个小鱼干递到全哥儿嘴边。 全哥儿顺从地张嘴咬了一口才伸手接过,“嗯,好吃,母亲的手艺一向是最好的。” 何依依撇嘴,“被你这么一本正经的夸奖,我怎么就觉得有点敷衍呢?” 全哥儿无奈地笑笑,“我是认真的,真的很好吃。” 说完他看向小绵,礼貌地说:“麻烦小绵姑姑,我有点事想跟母亲说。” “好,你们说,我去洗洗水果。” 说完小绵便离开了。 何依依有些好奇地看着全哥儿,“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想跟我说呀,连小绵都不能听。” 全哥儿正了神色,“母亲,昨天我在书院看见有几个人殴打子瞻,我上去帮忙,跟他们打起来了。” 何依依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跟人打架了?” 全哥儿点了点头。 何依依焦急地站起身来到全哥儿身边,上下摸索,“怎么还跟人打架了,受伤了吗?” “我没事,母亲,子瞻和小泥鳅都护着我呢,没受什么伤。” 何依依这才反应过来全哥儿刚才说的话。 “具体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听完全哥儿的讲诉,何依依拍案而起,震得小鱼干都差点掉到地上。 “他们这是校园霸凌啊,县学里居然会发生这种事,绝对不能纵容,不然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何依依蹲下身,扶着全哥儿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全哥儿,你做得很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跟父母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你最坚实得后盾。”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叫我一声伯母,我护着你也是应该的 何依依看着全哥儿认真地说:“你做得很好,虽然以暴制暴是不对的,但是也不能任人欺凌,如果再碰到这种事,还手,打回去,然后跟娘说,有什么事儿娘给你担着。”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但是一定要记住,要以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为前提,像这次这种情况,明知道不敌,就不要强出头,可以去找先生或者其他同窗帮忙,你是读书人,强不在体力,要善于用脑知道吗。” 全哥儿认真地点头,“母亲我记下了。” 然后,他满脸期待地看着何依依,“母亲有办法帮子瞻吗,他受制于父母家境,投鼠忌器,被欺凌许久了。” 何依依点头,“这不难,佃农是自由身,他又是县学的学生,将他的父母迁移出来很容易,走吧,我跟你一起,问问他的意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小宝突然冒了出来,一把抱住全哥儿,“哥哥,小宝长大了,保护哥哥,打坏人!” 全哥儿笑着抱起小宝,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好呀,哥哥等着我们小宝长大了保护我。” 这时的全哥儿还不知道,小宝以后会为了这句话付出多少努力。 两人回到全哥儿的房间,周青平已经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直到两人走近也没发现。 全哥儿笑着开口,“子瞻如此投入,我还以为是看什么君子策论呢,原来是我三师兄的游记,子瞻果然目光如炬,一下子就挑中了我这最宝贵的书。” 周青平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全哥儿旁的何依依。 猛然从游记的世界里惊醒,周青平慌忙地齐声行礼,“伯母,晚辈看书入了迷,没看到伯母,实在是失礼。” 何依依摆手,“不必介意,过来坐。” 说完,坐在了一侧的方桌边。 周青平拘谨地在对面坐了,全哥儿坐在两人之间。 何依依开口,“你的事全哥儿都跟我说了,我确实可以帮你,我们家也有佃农,以你上学的名义给你爹娘的户籍迁过来也并不是难事,我甚至可以出面去县学,要求他们惩治徐,徐万金?” 何依依不禁在心里吐槽,还真是个土财主,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字,她都觉得这名字会影响孩子的仕途。 好想知道他们家的女儿是不是叫徐千金。 眨眨眼唤回自己的思绪,何依依继续说,“我能保证,只要你爹娘呆在我的庄子就绝对不会有危险,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再为了你的爹娘隐忍,但相应的你会得罪徐万金,很可能招到他的报复,你要想清楚。” 周青平眼睛有些红,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伯母,给您添麻烦了,因为我牵连了怀民,还让您为我的事费心,晚辈实在惭愧。”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不让眼泪留下来,“徐万金家不仅是地主,还是个粮商,好像还有很多生意,有钱有势,伯母这么帮我,会不会给您家里带来麻烦啊。” 他的声音带着点压抑的哭腔,红着双眼睛看着何依依,像一只胆怯的兔子。 这个样子不复之前的谦逊有礼,倒是带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 何依依突然想摸一摸这个孩子的头,但是何依依的手终究还是没有伸出去,尽管在前世他也就是个小学生而已,在这里却是到了要守着男女大方的年纪。 何依依看着他,目光柔和而坚定:“大人之间的事,交给我们大人来处理,你是全哥儿的好友,又叫我一声伯母,我护着你也是应该的。” 周青平的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了,他用手挡住脸,默默地流了好一会儿眼泪,这才站起身,深深地朝着何依依拜了下去。 “晚辈谢过伯母相护之恩,来日晚辈功成,定会报答伯母。” 何依依赶紧把他扶起来,“哎呦呦,可当不得这么大的礼,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们好好的就好了。” 何依依站起身准备离开,“那就这样,明天一早我陪你去请假,然后派人跟你回家。” 想了想,何依依又说,“全哥儿很久没去后山了吧,我一会儿去庄子上,要不要带青平去看看环境,顺便选两只兔子,中午给你们烤兔子吃。” “好,谢谢母亲。” 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宝抱住何依依的大腿,“娘亲,带我!” 跟宋老夫人打好招呼,何依依便带着三个孩子出发前往依甸园。 依甸园距离谷阳城的距离不远,算上出城,一共也就用了两柱香的时间。 何依依驾着马车,带着他们在庄园里转了一圈,便放他们自己去玩了。 全哥儿拉着周青平,“子瞻,你还想去哪里看看吗,我陪你去。” 周青平摇了摇头,“这里真的很好,比徐万金家的庄子好多了,他们只管收租,哪里会管佃户生活,更别说还办村学,还有这么多,这么多……” 周青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 全哥儿笑着说,“我母亲说,这是便民设施,管理庄子与管理城池无异,只有所辖百姓皆安居乐业,经济运转才能顺畅,府库才能充足,一味压榨无异于竭泽而渔,一时富贵而已。” 周青平由衷地佩服,“伯母当真有大智慧。” 其实何依依原话说的是国家,但是这种话一个不好就是大逆不道,所以全哥儿改成了城池。 周青平羡慕地看着全哥儿,他说起他的父母的时候,眼里满满地都是崇拜和骄傲,整个人似乎散发着耀眼的光。 再想想他平时学习时的随意从容,与人相处时的宽和有度,甚至那天护着他跟一群比他大的孩子打架时也显得那么无惧果敢。 原来,这一切都来源于他的父母,周青平想起了孟母三迁的故事,有这样的父母,相信他以后一定大有作为。 全哥儿不知道周青平在想什么,不然一定会尴尬得脚趾扣地,这也太言过其实了。 见周青平没有什么地方想去,全哥儿便带着他去了后山。 这是一座很小的山地,山上种了些果树,树林间满满的都是各种野草和野花。 山的一侧用篱笆围起来,养着全哥儿的兔子们。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仿佛人生,就应该如此 全哥儿带着周青平来到养兔子的地方,一群兔子瞬间跳开,四处逃窜。 只有几只,不仅没逃,还傻乎乎地跳到全哥儿身边,甚至用爪子扒着全哥儿的裤脚。 全哥儿低头抱起自己面前的一只,对周青平说,“子瞻,你去抓兔子吧,抓住哪只,我们今天就烤哪只。” 周青平看着全哥儿怀里的兔子满脸黑人问号,这不是抓住了吗? 全哥儿看见周青平的视线,护住自己怀里的兔子,“这只不行,这里这几只都不行,去远处抓。” 周青平看着远处,啥也没有,兔子的影子也没有,他觉得全哥儿是在逗弄他。 试探着开口,“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吃兔子。” 全哥儿不为所动,“可是我想吃呀,子瞻你快去。” 周青平觉得全哥儿又在跟他撒娇,实在无法招架只能硬着头皮离开。 约么一刻钟时间,周青平拎着一只兔子回来了。 全哥儿看着那兔子一眼,不禁扶额。 这里近百只兔子,他怎么能这么准。 全哥儿看着周青平,尴尬地开口,“这只,也不行。” 周青平的眉角抽了抽,他确定了,全哥儿就是在戏弄他。 看着全哥儿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拎着兔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呼吸变得粗重,身体慢慢地开始发抖。 强忍着愤怒,周青平艰难地开口,“怀民,你也要欺我吗?” 全哥儿被周青平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兔子,走到周青平旁边。 他伸手扶着周青平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挥开。 周青平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满脸怒气地瞪着全哥儿,一点一点地拉开自己的衣服,颤抖着说,“你也要打我吗,他们也是这样的,一次次让我去拿东西,每一次都说不对,你也是这样的吗?” 全哥儿吓坏了,他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周青平已经将自己的衣服拉来,全哥儿看见他身上大片的伤痕,突然就清醒过来。 全哥儿上前一把抱住周青平,“子瞻,没事了,没事,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是朋友,我不会欺辱你的。” 全哥儿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不停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好一会儿,周青平才安静下来。 他滑坐到地上,低着头不看全哥儿,“怀民,很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全哥儿坐在他的身边,观察着他的状态,小心地开口。 “子瞻,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戏耍你的,这几只兔子,是我从小养的,你看他们都不怕我。” 他指着依旧围在旁边的兔子,一个一个数给周青平听。 “这只是小灰、这只是小团子、这只是小花、这只是点点、这只是小不点。” 然后他拎起窝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的一只,“你刚才抓到的,这只是小白,她是小团子和小不点的娘亲。” 看着周青平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小白,全哥儿有些难为情地说,“抱歉,我没想到你偏偏抓到小白,毕竟这里有将近一百只兔子。” 这些兔子在何依依的空间里养了将近半年时间,直到春暖花开才放入了后山。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小荷村的的时候宋家养了很多兔子,全哥儿很是喜欢。 所以大家都以为何依依这是宠儿子,才会到了新地方又给买了很多兔子养着。 就连宋澜和宋老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全哥儿,在看见那成群的兔子的时候,眼睛一下就红了。 因为他在这些兔子里看到了他的小白。 虽然长大以后她的哪一点白毛已经不是很明显了,但全哥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全哥儿还记得,母亲说他们要离开不能带走兔子们的时候,他伤心地哭了好久。 他高兴地扑到何依依怀里,想问问何依依她是怎么把他的兔子都带来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不能问。 其实全哥儿最在乎的还是最开始的那十几只,每只都有名字,每只他都认识,后来兔子多了,他也记不过来了。 但是何依依实在是分不清谁是谁,又不能让全哥儿去区分,怕年幼的全哥儿说漏嘴。 刚好空间够用,便一起带来了。 为了保证全哥儿的兔子都安全到达,她还把刚出生的两窝幼兔单独关着,用于路上偶尔打打牙祭。 当然这些全哥儿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母亲肯定废了很大的心力把他在乎的“朋友”一个不少地带来了谷阳城。 周青平盯着全哥儿怀里的兔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明知道怀民的为人,他怎么会误会他,觉得他跟他们一样都会欺辱他。 周青平还在羞愤中挣扎,便感觉全哥儿拉住了他的手,下意识地抬头,就撞进全哥儿充满歉意的眼里。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子瞻,你能原谅我吗?” 周青平又一次红了眼眶,他用力地点头,看着全哥儿怀里的兔子,笑着说,“你是怎么区分他们的?” 一束阳光刚好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在他的身上,映得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着的样子脆弱又凄美,仿佛随时都会碎掉一样。 全哥儿更心疼了。 他不知道周青平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他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想起何依依的话,全哥儿暗暗记下了这件事,准备回去以后问问母亲。 全哥儿把小白放进周青平的怀里,又拎起旁边的小不点。 “你看,他们每个长得都不一样的,你看,小白这里又一点点白色的毛毛,我跟你说,小白小时候这一撮白毛可明显了……” 全哥儿拉着周青平给他介绍了每一只有名字的兔子。 周青平不停地换着顺序问全哥儿这些兔子的名字,还把某只做好标记的兔子放进兔子群让全哥儿找。 结果证实,全哥儿真的认得这几只兔子,但是周青平一只也没记住。 到了中午,两人拎着一起抓到的兔子往回走。 周青平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有长辈护着,有好友在乎,可以肆无忌惮地玩闹嬉笑,仿佛人生,就应该如此。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宿舍被人砸了 第二天一早,何依依送全哥儿三人回书院上课,顺便带着周青平去请假。 奈何书院平时是不让外人进入的,何依依只能在门外等着。 全哥儿带着的东西比较多,便没有陪着周青平去请假,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没想到刚进宿舍,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宿舍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所有箱柜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两人的书被撕碎,所有易碎的东西都被砸了。 全哥儿和小泥鳅面面相觑,看着这一片狼藉的镜像,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小泥鳅才开口,“少爷,咱们这是遭了贼了吗?这贼怎么还砸东西啊,少爷咱们是不是要报官啊?” 全哥儿这才从震惊中回神来,冷笑出声。 嗯,冷笑是跟何山大叔学的,他会好多种笑,不像他父亲,根本不会笑。 “呵,可不就是遭了贼了,这书院里居然有贼人,可当真是无所顾忌啊,小泥鳅,你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去找山长。” 小泥鳅应声守在门口。 今天是旬假结束的第一天,很多学子都在这天早上返回书院,按照惯例,今天早上山长应该呆在书院大门旁边的偏房,以防有什么突发事件需要他处理。 全哥儿来到山长门外的时候,周青平刚好请完假出门准备离开,见到全哥儿,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 “怀民,你怎么还过来了,我已经请好假了,我们赶紧回去整理下东西,伯母还在门外等我呢。” 全哥儿打断周青平的话“子瞻,我们宿舍被人砸了。” “什么?” 周青平惊呼出声,“什么叫被人砸了?” 全哥儿压低声音,冷静地说,“应该是徐万金他们干的,这事儿我来解决,你不要参与了,你现在就出门,跟着我母亲回家,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周青平不同意,“这怎么能行呢,事情是我招惹的,我怎么能放你在这里不管独自离开。” 全哥儿说,“他们既然敢砸我们的宿舍,就不止是针对你一个人,你爹娘还在他们那,不能太得罪他们,你今日请假,只要不出现,他们就怪不到你头上。” 他安抚地拍了拍周青平的肩膀,“放心,左右我也不怕他,他们也威胁不了我,快去吧,我母亲还在等着,也帮我给母亲传个信,就说我要找山长把事情闹大了,让她有个准备。” 周青平平复了一下思绪,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也觉得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便点头离开。 临走还不忘嘱咐,“怀民,一定要小心,徐万金那伙人心黑手狠,别被他们的阴损伎俩算计。” 全哥儿再三保证自己会注意,他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待周青平出了大门好一会儿,全哥儿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山长的房门。 听到里面应答,全哥儿整理了一下冠帽,恭恭敬敬地进门行礼。 “学生宋锦明,见过山长。” 山长是参加了欧阳先生收徒宴的,自然认得全哥儿。 见是自己“镇院之宝”新收的爱徒,神色便柔和了许多。 “是怀民啊,有什么事吗?” 全哥儿恭敬地回答,“学生要给山长添麻烦了,昨日旬假学生回家探望,今早刚刚返回书院,发现学生的宿舍遭了盗匪。” 山长皱起眉头,威严地脸上浮现疑惑地神色,“遭了盗匪?这书院里怎么会进了盗匪?是丢了什么东西?” 权哥儿回答:“宿舍内一片狼藉,显然是被打砸过,学生不敢妄动,尚不知少了什么。” 山长立时重视起来,正了脸色。 如果说是少了什么东西,还可能是有误会,但宿舍都被打砸了,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走,我随你去看看。” 山长起身,对旁边站着的小厮说,“你去请欧阳先生。” 全哥儿带着山长一路走回宿舍,这时路上已经有不少学生,有旬假刚回来的,也有用功的学子起早苦读的。 见到山长往宿舍的方向走,都心生好奇,不少人悄悄跟着后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宿舍门口,小泥鳅还站在门口守着,见到全哥儿带着山长回来,赶紧上前行礼。 山长见他穿着轻便的短打,便知这不是书院的学生,应该是随侍之类的,点头算是应过,推门进了房间。 眼见的一幕,让山长常见面对熊孩子修炼出的从容淡然都崩裂了。 这是间双人间,进门正中间是一张方桌,隔开左右两边相对独立的空间。 本来两边的布置是一样的,床、衣柜、学习的案台。 但是现在,房间里所有的箱柜都大敞着,里面已经空了,衣服被褥被胡乱扔到地上。 两侧案台上的东西也都散落在各处,未干的墨迹沾得到处都是,一侧得案台还被推到了,案台的镂空缝隙中斜插了一根竹竿,上面挂了个半旧的白色亵裤。 羞辱和挑衅的意味明显。 另一侧空间的主人明显更加有钱,不仅多了几个箱笼,案台上摆放的东西也更加精致。 当然,现在都被摔坏了。 因为东西多,虽然大件家具都还好好的立着,但看起来却更加狼狈。 放眼望去,整个房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全哥儿也是到了这时才得空仔细地观察这里的情况,看到他的案台上空无一物,瞬间就慌了。 也顾不得保护现场,他踮着脚,跨过满地的狼藉来到自己的案台旁边,翻开地上散落的衣物,在角落里捡起一个东西。 他小心地捧着摸了好久,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本来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惩治一下徐万金,但是现在,心疼又愤怒之下也被激发出了真火。 他捧着东西回到山长身边,举起来给山长看。 “山长,这是我大师兄送我的入门礼。” 全哥儿的声音带了压抑的哭腔,一双眼睛红红的,就这么委委屈屈地看着山长,一句话没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过是逃荒来的难民,你拿什么来跟我斗 山长艰难地将目光从全哥儿委屈可怜的脸上转移开,看向他举起的手。 那里捧着的是一方端砚,砚身方正,一侧雕刻着一棵桂树,工艺精湛,浑然天成。 但是现在,砚台被磕掉了很大的一个角,桂树顶端生生断掉了三分之一的树冠。 这方端砚山长也记得,确实是全哥儿拜师那天,欧阳先生的大弟子怀远送给他的。 入门礼意义非凡,居然就这样损毁了。 山长的山羊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县学发生这种事情,他书院里这么多先生小厮都是干什么的,这是要毁了他的一世英名啊。 山长又羞又怒,面对着哭得伤心的全哥儿又不能发火,憋得满脸通红。 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出门前往学舍,见到这边的动静,都聚了过来,人越围越多。 县试班的宿舍区,大多都是少年,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 这时候,山长的小厮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山长,欧阳先生说,山长照规矩办就好,他还有课,就不过来了。” 全哥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山长,“山长,盗贼如此猖獗,欧阳先生也不管,我们报官吗?” 山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他伸手接过全哥儿手里的砚台,“怀民,你先去学舍上课,这里我会处理的。” 全哥儿抽噎了一下,“报官的话,不是需要苦主作证的吗?” 说完他又看了看自己的书案,“而且,我的书都被撕坏了。” 山长额角突突直跳,朝着后面的人群喊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去上课!” 人群呼啦啦地闪开,全哥儿回头,就看见徐万金在人群里,回头冲着他得意地笑。 等众人散去,山长回过头来,软下语气哄着:“你先去学舍,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书去。” 全哥儿见好就收,哭着给山长行礼告退,带着站在旁边跟着流眼泪的小泥鳅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山长踮着脚走进全哥儿的房间,拉了把椅子出来,面对着房间坐着,发了很久的呆。 这一天,书院里人心惶惶,不停有人被山长叫走,先生们也格外严肃。 吃午饭的时候,大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书院里难得一见的大事件。 有人说,书院里进了贼人,偷走了很贵重的东西。 有人说,是同宿舍的两个人发生口角,大打出手。 更有人说,书院里混进了品德不端的人,不仅窃取损坏别人财物,还长期欺凌殴打同窗,甚至以父母家人威胁,使苦主投诉无门。 前两个大家都不知原委,但是第三种说法,就难免有人对号入座。 县学作为附近几城的知名学府,历年招生都是看才学不看家世。 所以书院里面有很多寒门子弟,世家贵族子弟也不在少数,可以说贫富差距巨大。 不要以为贵族子弟都是不学无术的,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掌握更多资源的世家贵族自然更容易培养出人才。 所谓的寒门出贵子,也不过是凭借基数差异爬上来的极少数人而已。 这样的环境里,自然就会出现仗着家世胡作非为,欺凌贫弱的人。 这其中最为严重的,当属县试班的徐万金和院士班的佟丘升。 两人各收了几个小弟,整日里横行霸道,几乎所有寒门学子都受过他们的欺凌,可以说,县学学子苦二人久矣。 这会儿流言一传出来,大伙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这两个人。 再结合事情出在县试班,大家议论的焦点就都集中在了徐万金身上。 开始的时候徐万金还不以为意,但是谈论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看不过他所作所为的世家子弟对他冷嘲热讽。 徐万金终于破防,准备在下课的路上堵周青平和全哥儿。 然而他没想到周青平今天请假,所以被他堵住的就只有全哥儿一个人。 见到对面来势汹汹的几人,全哥儿丝毫不慌,悄悄给了小泥鳅一个眼神,小泥鳅掉头就跑。 “别让他跑了!” 徐万金身边一个小弟抬腿去追小泥鳅,路过全哥儿身边的时候被全哥儿一把抓住。 后面的人再想去追,小泥鳅已经转过拐角跑没了踪影。 两人见追不上小泥鳅,反手压制住了全哥儿。 徐万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邪笑着走近全哥儿,抬手给了全哥儿一拳。 也许是太生气,也许是肆无忌惮,这次徐万金没有避开明显的位置,直接打在了全哥儿的脸上。 全哥儿被两个人压制着,根本没办法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这一拳角度刁钻,全哥儿的一颗门牙顺着徐万金的力道飞了出去。 全哥儿摆正自己的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的脸已经麻木了,倒没有感觉到有多疼。 看见全哥儿一嘴的血,徐万金和其他几个小弟也慌了,到了嘴边的嘲讽都忘了说出口。 两个压着全哥儿的人火速放开手,像丢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把他仍开。 全哥儿被推得跌倒在地上,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嘴边的血,对着徐万金露出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笑。 徐万金瞬间就被激怒了,抬脚踹向全哥儿。 全哥儿转了一下身子,这一脚踹到了他的大腿上。 全哥儿回头,揉着自己被踹疼的地方,对徐万金说,“你嚣张不了多久了,山长一定为我主持公道的。” 因为少了一颗牙,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语调也有些奇怪。 徐万金和几个小弟笑得前仰后合,大声的嘲讽,“话都说不清楚还叫嚣呢,你看今天山长给你做主了吗?” 徐万金上前,低着头恶狠狠地看着全哥儿,“你要是敢告诉山长,我们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会让你全家都在谷阳城呆不下去。” 他站起身,笑得嚣张,“不过是逃荒来的难民,你拿什么来跟我斗!”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全哥儿,像个胜利的王者斜睨着待宰的羔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宋锦明!你说我们是不是在闹着玩 本来上次他们打架之后,徐万金还有点忐忑,毕竟全哥儿的吃穿用度,看着不像是平民出身。 所以趁着旬假的时候,他让他家的管事去查了一下。 因为宋澜一家平时过于低调,没有刻意彰显自己的身份,所以在谷阳城的世家贵族中并没有名号,管事自然也就没有联想到小食集和桃花面上面去。 全哥儿拜欧阳先生为师更是只在读书人之间传播,作为商户管事没有渠道知晓。 所以管事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个宋锦明只是个普通的学子,便用了些银子,在县衙的户籍处查到了他们一家的来历。 都是因为闹旱灾,从南边逃难来的。 徐万金得知消息后彻底放了心,并把全哥儿列为了他的下一个欺凌对象。 这时,他想到他们之间悬殊的身份差距,徐万金最后的那点疑虑也消失了。 他嚣张的放着狠话,“我今天能砸了你的宿舍,明天就能砸了你的家,今天能打你,明天就能打你爹娘,你最好小心点,别让我找到对付你的机会。” “徐万金!” 一声怒喝响起,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徐万金下意识抬头向着声音来源看去,连脸上的得意之色都没有来得及隐藏。 看见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山长,瞬间脸色一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山,山长。” 他结结巴巴的吐出两个字,满脑子都是“完蛋了”。 甚至连行礼都忘了。 他们欺负人每次都选在角落避人的地方,不能说完全瞒得住所有人,起码从来没有被哪位师长抓到过现行。 这会儿一下就碰到个大的,还是在书院里沸沸扬扬的风口浪尖上。 徐万金也慌了。 他们家确实有钱有势,但是还没到让山长也忌惮的地步。 这边徐万金眼睛骨碌碌乱转也没想到办法,那边山长已经被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他指着徐万金,也有些语无伦次,“徐万金,你,你怎么能,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徐万金慌乱地想要开口解释,确实在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没有,我没有,我们就是闹着玩,闹着玩的,宋锦明!你说,我们是不是在闹着玩!” 还倒在地上的全哥儿被吓得一个哆嗦,身子往远离徐万金的地方缩了缩,哽咽着不敢说话,甚至连哭声都刻意压抑,导致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山长一看他被吓成这个样子,再想到刚才听到的徐万金那嚣张至极的威胁,更是火冒三丈,“混账!当着我的面还敢出言威胁,你,你们几个,都给我到山长室去。” 徐万金狠狠地瞪了全哥儿一眼,企图给他带来压力让他不敢乱说,奈何全哥儿全程“害怕地”缩成一团,没看他们一眼。 几个人只能蔫头耷脑地离开。 小泥鳅这才哭着扑到全哥儿身边,“少爷,你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又打你了,那里受伤了,哎呀,你怎么吐血了,这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山长也是这时才看清全哥儿的状况,也吓了一跳,“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你,你叫小泥鳅是么,快去,去找大夫过来。” 山长抱起全哥儿,快步往山长室里走去。 全哥儿含糊着语气对山长说,“山长,不用找大夫,是,是我的牙被打掉了。” 缺牙漏风,他的声音都有些走音,山长并没有听清楚。 全哥儿无奈,只能呲着牙给山长看。 全哥儿的门牙少了一颗,明晃晃的一个豁口,显然那满嘴的血就是因为这个。 山长小小地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内伤,这要是被打伤了身子,他可怎么跟欧阳先生交代呦。 “张嘴我看看。” 全哥儿听话地张大嘴巴,山长仔细观察着,发现嘴里并没有别的伤口。 “怀民别怕,牙齿还会长出来的。” 全哥儿乖巧地点头。 这么一会,他嘴角的青紫已经显现了出来,全哥儿刚才的麻木劲头也过去了,一说话就扯得嘴角生疼。 他索性不再开口,安静地窝在山长的怀里,更显得整个人蔫巴巴的,可怜极了。 孩子在书院被打掉了一颗牙,怎么也不能算是件小事,肯定得通知家长。 山长分别派人去请了全哥儿和徐万金的家长,又让上午的那个小厮去跟欧阳先生说明情况。 欧阳先生听说自己的刚收的爱徒被人打了,也没有了上午的淡定,叫上两个在书院的徒弟就赶了过来。 说起来欧阳先生的几个徒弟都是才学渊博的人物,前三个弟子都已经中了举人,因为无心政事,所以都没有参加会试。 大徒弟怀远潜心研学,也在县学教书,全哥儿有一门课就是他教的。 二徒弟怀仁家中兄长在朝为官,地位稳固,便也乐得让他为家族留个清流学者的名声,所以他目前是玉松书院的先生。 虽然教的是音律和骑射。 三徒弟怀德醉心游历,在各处游学,学子间也是颇具声望。 四徒弟怀安因为年纪尚小,在县学举子班准备乡试,跟何先生是同一个班。 怀安知道全哥儿跟何先生的关系,在听说全哥儿被打了以后,顺手便拉上了何先生。 因为全哥儿刚刚入县学读书,所以欧阳先生给全哥儿放了两旬的假,用以熟悉书院的学习和生活。 本来从今天开始,全哥儿每天下午下课后就要跟着几位师兄一起,到欧阳先生那里读书一个时辰的。 想到今天就能跟新来的小师弟一起读书,二师兄怀仁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从玉松书院往回赶。 因为他是欧阳先生的弟子,原来也是县学考出去的学子,所以县学破例为他开放。 谁知道他满心雀跃地回到书院,就听说了全哥儿的事,立刻便也赶了过来。 就这样,等徐万金家里的管家赶到书院的时候,山长室里已经挤满了人。 书院的人去通知的时候,只说他家少爷在书院把人打了。 管家自觉不是什么严重得事情。 他在徐家工作了这么多年,各位少爷的烂摊子处理的多了去了。 所以他连主家都没有回禀,自己便来了书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在这谷阳城,还没有什么是徐家做不到的 当他看见山长室里乌泱泱一群人的时候还有点诧异,心道他家少爷这是打了多少人啊。 与坐在案台后的山长见礼并做了自我介绍后,管家便端着公式化地笑容站在旁边。 不询问缘由,也不开口道歉,一副等着别人来与他商谈的样子。 这边大夫还在给全哥儿处理伤势,虽然都是皮外伤,但是擦药的时候还是疼得全哥儿忍不住抽泣。 一群人的心思都落在全哥儿身上,根本没人关注到管家,更没有人开口。 一时间挤满了人的山长室里居然诡异的安净。 只有管家一人在耐着性子等人开局,默默地进行着只有他一个人的心理博弈。 一直等到大夫给全哥儿处理完全部伤口,山长才严肃地开口,“你是徐家的管家?徐万金的事,你能做主吗?” 管家被山长问的一愣,通常这种情况他就是来谈赔偿的,从他到了开始,事情便已经跟少爷没有关系了。 突然问他能不能做少爷的主…… 那自然是不能的呀! 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说自己做不了主啊。 做不了主,你来干什么? 一向精明的管家,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第一句话被秒杀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重新打起精神更加仔细地应对。 他避过了山长的问题开口,“我家少爷调皮,给山长添麻烦了,若是不小心伤了那位学子,徐家愿意给予相应赔偿。” 何依依正揽着全哥儿安抚,闻言抬眼看了管家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全哥儿许是真的疼了,格外地粘着何依依 见何依依看向管家,又把她的头扳了回来。 山长一听管家的话,便知道他的意图,他更加正了脸色,语气中也带上了斥责,“徐管家不要顾左右而言它,现在我们要说的是徐万金违反县学规定的处罚事宜,你,能不能做得了主。” 管家还在盘算率先开口提赔偿导致的谈判劣势要怎么扭转,便听到了山长要按规矩惩罚少爷,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今天这是碰到硬茬子了啊。 从他进门到现在被打的人家一句话也没说,就算他主动提起赔偿也没给一点反应。 山长开口就是处罚,显然也是站在另一方了。 作为管家,他对于府里钱财的处理权限极大,但是如果牵扯到少爷的处罚就不是他一个管家能参与的了。 而且,如果今天他来了,带回去的是少爷的处罚,那么他距离滚蛋也不远了。 看来这场谈判是很难拿到主动权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转变了态度,微微躬身笑着对山长说,“山长,小孩子间打闹,难免有个手轻手重的,造成的损失我们都愿意赔偿,对于书院的损失我们也愿意补偿,少爷年纪还小,还请山长法外容情啊。” 山长开口,“他打砸了同窗的宿舍,还把人家孩子的牙都打掉了,这之中任何一项,都该逐出县学,可不是你一句打闹就能揭过的。” 管家回头诧异地看着徐万金,“少爷,这些真的是你做的吗?” 徐万金也被山长的话吓坏了,当初为了能考上县学,他爹给他找了好几个先生,费了好大的气力。 这要是被县学除名,他爹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这时听到管家的问话,本能地就是否认。 “没有,不是我做的,我,我就是跟他闹着玩,不知道他的牙怎么就掉了,宿舍,宿舍不是我砸的,我没有去过他的宿舍,我不知道。” 全哥儿从何依依怀里抬起头来,哭着控诉,“就是你,你还拿走了我祖母给我的玉佩。” 管家见被打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不禁一喜,刚要开口,就听见了他家少爷慌不择言地喊道:“你胡说,我没有拿,你房间里根本没有玉佩,你敢冤枉我!” 全哥儿似乎被徐万金突然的大喊吓到了,低头又缩回何依依的怀里。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二师兄怀仁嗤笑一声,“哦?不是没去过他的宿舍?怎么知道他房间没有玉佩的。” 徐万金被问得一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肉眼可见的心虚。 管家心里有一万头神兽奔过,如果他知道什么是神兽的话。 这少爷真是带不动啊,自己把自己卖了个干净,本来他们就处于劣势,现在更是毫无翻身的余地了。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这个房间里的这些风格各异但是都气质不凡的人,都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的。 在心里给自己拒了一把辛酸泪,他进门后第一次把目光放在旁边的一家三口身上。 那妇人样貌清丽,穿着普通的缎面袄裙,简单的发髻上,只插了朵样式普通的绒花。 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揽着孩子安抚。 旁边站着的男人身穿暗青色细棉短打,身上未佩戴任何配饰。 他面色冷肃,却是一双眼睛都长在坐着的母子身上,未分给旁人分毫。 三个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屏障,把他们从着世间的纷扰中隔离开来,自成一方天地。 仿佛这房间里的唇枪舌战,都与他们无关。 管家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们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这位兄弟,我们家少爷就是比较爱开玩笑,他没有什么恶意的,你们的损失,我们徐家双倍赔偿,你们有什么条件也尽管提,我敢说在这谷阳城,还没有什么是徐家做不到的。” 这话听着像是诚心补偿,实际上却是在表明自己家里的权势地位,满满的都是威胁。 何依依头也没抬地开口,“不敢,你家少爷不是说我们冤枉他吗,我们报官好了,别真的冤枉了好人。” 管家眉头深深皱起,没有理会何依依,看着宋澜说,“兄弟听我一句劝,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倒不如抓住实在的利益,这可是个少有的机会,切不可听信妇人之言,意气用事啊。” 何依依还要开口,被宋澜按着肩膀制止了。 宋澜的视线从何依依身上移开,带着冰霜般的冷冽视线看向管家,“那便听山长的吧。” 第一百三十章 咱家为了供你上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管家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不管他说什么,在场的人都不接招。 甚至被打那孩子的母亲还不停地和稀泥,只要他抛出什么有利的论点,那妇人就要报官。 他是不相信他们闹这么大阵仗真的是为了让他家少爷退学的。 只是为了加大筹码的手段而已。 但他们却一直不说想要什么,这是第一次,他看不出对方的目的。 夜已经深了,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 最后山长发话,让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让徐万金的家长来了再说。 因为全哥儿还带着伤,宿舍也还没办法住,所以何依依便带着全哥儿回了家。 马车上,何依依严肃地看着全哥儿,“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管做什么,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看着何依依严肃的表情,全哥儿少有的有些心虚。 “母亲,这不是我的手段。” 看着何依依明显不相信的表情,全哥儿也有点委屈。 “母亲不信可以问小泥鳅,我们早上到宿舍的时候就已经被砸了,我只是放了些风声出去,让大家把事情联想到徐万金身上,没想到他会恼羞成怒。” 旁边的宋澜却很赞赏全哥儿的做法,“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必这么在意,示敌以弱而乘之以强,后发制人一击制胜,不错。” “不错个屁,牙都被打掉了,还小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愚蠢至极!” “啊!” 全哥儿被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何依依,“母亲,您怎么……” 怎么说脏话啊? “怎么还懂兵法啊?” 何依依伸手给了全哥儿一个暴栗,用手点着她的脑门“我懂个屁,我懂你脑子不够用,就不能多动动脑子,意气用事!” 宋澜难得展露父爱,将全哥儿拉到自己怀里护着。 “你就不要说他了,他那颗门牙都松动好些天了,再说,小时候他帮你打架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他勇气可嘉。” 何依依突然就想起来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原主的生母咄咄相逼,宋澜也心存芥蒂,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和疲惫的灵魂与整个世界对峙。 是这个孩子带着毫无道理的维护,给了她来自这个世界的第一丝温柔。 明明原主平时对他并不好,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出来,给她迷茫的异世生活撕出一道口子,透出第一缕阳光。 何依依瞬间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全哥儿第一次被父亲护着,还有点懵,他用力地仰着头看着宋澜,“父亲,我小的时候干什么了?” 宋澜看何依依,也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啊,你才三岁,你娘亲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冲出来就咬了那人一口,把你娘救了出来。” 说到这里,宋澜笑了一下,“那时候我一惹你娘亲生气,他就要放你咬我。” 两人都把目光投注在全哥儿身上,想看看小家伙的反应,却发现全哥儿眼神闪烁,透着股心虚。 何依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全哥儿,“你不会,咬那个千金了吧?”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神同步,猛烈地咳嗽起来。 何依依满脸无辜,不知道她说错了什么。 “你们干什么?没咬就没咬呗。” “徐万金。” “咬了。” 两个人异口不同声。 宋澜的声音更大,何依依可听到了,瞬间脸色爆红,这张破嘴,怎么就说顺嘴了。 宋澜距离全哥儿比较近,听见了全哥儿的话,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有些想笑,他的这个儿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点也没变。 “说说你的打算。” 接下来的时间,全哥儿跟两人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自己打先锋,先把事情闹大,让事情不被压下去。 等周青平把他爹娘的事情处理好,不再投鼠忌器的时候,再由周青平出面加一把火,带头领着寒门同窗一起,把徐万金的罪名坐实。 他相信,只要有周青平带头,就会有第一个,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只要牵扯的人够多,事情闹得够大,就算徐万金家里财势再大,也不能只手遮天。 但是没想到,事情才刚刚起步就遇到了难题。 当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本来以为要明天才能回来,陪着周青平回家的管事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何依依跟宋澜对视了一眼,知道事情可能不那么顺利。 跟全哥儿说了一下,让他先去客房陪着周青平,两人带着管家去了小厅。 宋澜开门见山,“怎么回事?” 管事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周公子的亲长,并不信任我们。” 不难理解,突然来个人说让我搬家我也不信,所以他们今天的目的也就是让他们知道下周青平在学校的情况,把依甸园佃农的田租和待遇跟他们说清楚,最好能直接把人带过来依甸园看看环境。 但是…… 何依依开口,“你们没有说书院的事吗?” 管事恭敬地回答,“他们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什么?” 何依依觉得不可置信,“早就知道?那怎么还能让他被欺负这么久?” 宋澜不耐烦管事这么磨磨唧唧的,直接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说。” 于是,管事把到了周家以后的事,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 刚开始见到周青平的时候,他的爹娘还很开心的,拉着他问长问短,周青平的娘立即下厨给他做饭。 但是当他们说到回来的原因的时候,两人瞬间便变了脸色。 周青平的爹不由分说地抽了周青平几记藤条,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个臭小子,读几天书就了不得了是吧,还指挥上你老子了,还搬家,你懂什么你,搬家是那么容易的么,哪有那么好的事偏偏就你能遇上,再说,这是咱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哪能说搬就搬!” 周青平的娘更是大哭着“啪啪”拍打在周青平的身上。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专心学业专业学业,好好跟徐大少爷相处,你倒好,天天招惹人家,咱家为了供你上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还总是给我们找麻烦,你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体谅一下我们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不招惹人家,人家为什么欺负你 周青平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紧紧地闭着眼睛,不躲也不避。 等他们打骂完了才开口辩解了一句,“娘,我真的没有招惹他,是他总是欺凌我。” “你不招惹人家,人家为什么欺负你,人家堂堂徐家大少爷,每天闲的没事干就非得去欺负你。” 周青平的娘指着周青平,满脸的愤怒怨毒,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个有深仇大恨的人。 周青平的爹也挥舞着手里的藤条,声色俱厉。 “我就不应该供你去念书,好的没学到,臭毛病一大堆,还带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我告诉你,少整那些没用的,给我老老实实地读书,今年要是还中不了童生,就给我回来种地。” 周青平放弃解释徐万金的事情,转换话题,“爹,娘,宋家真的很好,田租比这便宜很多,庄子上还有很多别的活计可以做,我去看了,他们庄子上的佃农日子都过得很好,真的比徐家的庄子好多了。” 周青平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爹给打断了,“行了,给你能的,你懂什么好不好,你种过几天地,啊?这么好的事,怎么就偏偏就落在你身上,你就是被人骗了,你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书都白读了。” “爹,怀民是跟我住同一个宿舍的同窗,他是看我被人欺负了,才求了家里帮我们的,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人家堂堂地主家的少爷,为了帮你跟徐大少爷作对,还专门派管事,大老远的来咱们家?你是不是傻啊你,你有什么能让人家看得上的,跟你说了多少遍遇到事多动脑子,多动脑子,你这个猪脑子啊你。” 说着不解气,又是几个藤条抽下去。 “这明显是两个少爷斗法,拿你做筏子呢,就你蠢,偏还就真信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好好找徐大少爷道歉,不能得到徐大少爷的原谅,你就别回这个家了!” 管事也企图帮忙解释,奈何周青平的爹娘完全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不管周青平怎么说,他的爹娘都不相信。 周青平的娘还跑到院子里嚎哭喊叫,口口声声儿子不孝顺。 “哎呦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呦,砸锅卖铁供他读书,偏偏他是个不孝顺的呦,不好好读书不说,他到处招惹不三不四的人,染了一身的臭毛病,回来给他爹娘找麻烦呀,老天爷呀,这时要逼死我呀。” 邻里街坊们看着她哭的凄惨,免不得得过来安慰几句,做做样子数落周青平几句。 “周家小子赶紧出来跟你娘道个歉,这怎么一回来就惹你娘哭啊。” “就是啊,你要体谅你爹娘,他们供你读书不容易,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可不能在惹他们生气了。” “听你娘的话,他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爹娘还能害你不成。” “嫂子你别哭了,孩子不懂事就慢慢教,咱们做爹娘的不都是这样的吗。”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越说周青平的娘哭的就越起劲,说的话也越来越离谱,有的没的胡说八道,简直把周青平说成了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周青平想出去解释,奈何被他爹堵在角落里打骂根本出不了门。 一时间,邻居的大婶嫂嫂们也都开始责怪起他来,怪他心狠,娘亲都哭成这个样子了出来说句软话都不肯。 就这样闹了两个多时辰,根本没给两人好好说话的机会。 眼看着天色渐晚,周青平的爹娘更是直接把他们赶了出来。 “赶紧回去读书,你的时间多宝贵,我们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书,不是让你耍大少爷脾气的,再为了点破事儿跑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回了趟家,招了通打骂,连口饭都没给吃,还是管事带着到镇上去吃了点东西。 再听何依依说周青平的事的时候,管事就很心疼这个少年,独自一人在外地读书,每日受同窗的欺负,偏偏欺负他的是主家的少爷,为了家里人连反抗都不能。 回去的路上,管事更是觉得他可怜。 这个世道本就不公平,被有权势的人欺压还能安慰自己,但是自己爹娘的态度却太让人绝望。 管事想着周青平回来时满是空洞麻木的神情和不停跟自己解释道歉的样子,也只有深深的无奈。 他小心地跟宋澜和何依依说,“小的觉得,要说服周公子的爹娘并不容易。” 宋澜与何依依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打发走了管事,何依依把自己挂到宋澜身上撒娇。 “为什么有那么多爹娘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明明都送他去读书了,为什么却一点也不关心他过得怎么样。”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了轻微的鼻音,听起来莫名有点可怜。 宋澜知道,她这是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便忽略了第一个问题。 “孩子考上了功名,家里能得到的好处很多,有俸禄,能免税,运气好出个举人进士,那可就是一飞冲天了。” “所以,他们并不是为了周青平,这只是个投资而已。” “投资是什么?” 何依依总是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宋澜没听过,但大多数时候并不影响他的理解,所以他很少问。 但这次明显并不在他的理解范围。 何依依想了想,“就是做生意,比如我跟婉儿,婉儿觉得我做的东西能赚到钱,便拿钱给出来给我开店,这就是投资。” 宋澜点点头,“倒是贴切。” 何依依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宋澜“怎么办呀?” 宋澜好笑,摸了摸宋澜小巧的鼻子,“很想帮他?” “倒也不是,这不是全哥儿第一次想做点什么么,半途而废多打击他的积极性啊。” 宋澜不以为意,“既然是全哥儿想做的,就让全哥儿去想办法,这件事里,周青平本就不是必须的。” “也对。” 何依依豁然开朗,“仅仅今天的事,就足以让那个徐万金被县学除名,县学除名的学子,至少在谷阳城,是不会有书院收他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怎么不欺负别人光欺负他 这一夜,全哥儿是在周青平暂住的客房睡的。 两人决定把事情交给全哥儿自己处理,便没有再去打扰两个孩子。 第二天一早,两个孩子的眼睛都肿的像核桃一样,神情中却带着势在必得的决绝。 何依依很好奇,想问,却被宋澜拦住了,“等事情结束了再问吧,可能会牵扯到周青平。” 何依依点点头,让他们保留些神秘感也是好的。 今天是跟徐万金家里谈判的日子,宋澜、何依依、小绵并两个护院,带着全哥儿和周青平,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书院。 护院是何依依要带的,用她的话说,“用不用的上先不管,声势不能弱了。” 因此,他还特地选了家里功夫最好的刘教头。 他们到的早,先去全哥儿的宿舍看了一下。 因为徐万金的家长一直没到,所以宿舍还保留着被打砸后一片狼藉的样子。 周青平看见那被高高挑起的亵裤,脸色瞬间涨红,快步走进去取了下来。 幸好何依依和棉儿慢了一步,只看见周青平激动地冲了进去,并没有看见他拿了什么。 几人大概看了一圈,便被带去山长室里等着。 大概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徐家老爷和夫人也来了。 县学的山长是带有官职的,所以徐老爷的态度很恭敬。 进来就先作揖道歉,“抱歉山长,昨日管家擅作主张,并没有告诉我徐万金在书院惹祸了,我已经罚过他了,还望山长务必见谅。” 说着,还递过一个锦盒,仿佛没有看到在场的其他人。 山长被他这明目张胆的贿赂气得拳头都握紧了,要不是这么多人在,他要保持着风度,真想一拳头锤过去。 何依依也给整笑了,当着人家的面明目张胆地蛐蛐,“这货真的是大财主吗,当众行贿的事都做得出来?脑子忘记带了吗?” 小绵手忙脚乱地拉住何依依,差点就给来个手动闭麦。 夫人怎么这么大胆子啊,也不怕得罪人,就算不在意徐财主,也得顾忌着山长啊。 看吧,山长果然生气了。 山长黑着脸,并没有接盒子,而是直接朗声开口。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徐财主讷讷地收回手,瞪了何依依一眼,坐在了另一边的位置上。 山长继续说,“事情的经过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徐万金殴打同窗,打砸他人宿舍,按照县学规定,应逐出书院。” 徐财主听到这里立马又站起身来,十分客气地对着山长作揖。 “山长,我知道这件事是徐万金做的不对,但说到底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徐万金本性是好的,就是太冲动了,损失我们都赔,他多年苦读才考进县学,还请山长再给他一次机会。” 说完还冲着何依依一家拱手,“我代徐万金给你们赔礼,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小孩子之间闹矛盾也是寻常事,小公子也咬了徐万金不是,还请看在他年幼,抬抬手吧。” 这话看似道歉求饶,但不管是礼仪还是神态,明显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一系列作为,更像是做给山长看的。 何依依轻哼一声,不屑地开口,“十岁也不小了吧,我们家孩子才七岁,矮他一头呢,也没见他抬抬手啊。” 徐财主眉头微微皱起,收了笑意,“这位夫人,我已经说了,条件随便开。” 何依依头抬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徐财主,“我们没有什么条件啊,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就是平头老百姓,可没那能力左右县学的规矩。” 说完,眼睛瞥向了徐财主刚才坐着的位置,那里还放着徐财主刚才想送给山长的锦盒。 徐财主直起身子,看着宋澜,“我们正在商量正事,是否请女眷回避一下。” 宋澜没说话,接话的还是何依依。 “呦~” 何依依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怪不得那个徐万金这么嚣张跋扈,原来是家学渊源啊,徐老板也说说,商量什么正事,苦主的亲娘倒是听不得了。” “那就是没得谈了?” “谈什么?” 何依依一脸无辜,宋澜面无表情。 徐财主也不想跟他们周旋了,本来就是做做样子提那么一句,没想到这对夫妻这么不上道。 倔吧,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这时候,一边搂着自家儿子安慰的徐夫人沉不住气了,她站起身,掐着腰趾高气昂地开口。 “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家孩子打输了,就闹到学校你们也是好本事。 徐财主拉住自家夫人,他刚说让女眷回避,她就跳出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边的。 他不再看宋澜一家子,转向山长,“这么说的话,两个孩子打架,要处罚也得一起处罚,只处罚我家徐万金,是不是也有失公平啊?” 一旁坐着的欧阳先生开口,“刚刚山长说了,不是两个孩子打架,是殴打欺凌同窗,打砸他人财物。” 徐夫人又跳出来抢答。 “那他也咬我们家大宝了呀。” 大宝…… 这乳名一出,宋家三人都沉默了。 远在家中的小宝。 呸,晦气! 欧阳先生神情自若,“没有遭遇殴打,还不许人还手的道理。” 徐财主这才看向欧阳先生。 书院还在上课,今天来的只有欧阳先生和大师兄怀远。 两人明显都是读书人,不知身份,徐财主不敢轻慢。 “这位是?” “只是这书院的先生而已。” 徐夫人不服气,见自家老爷还温温吞吞地询问身份,向前一步站在徐财主前面,一双大眼睛瞪着欧阳先生。 “先生也别欺负我妇道人家,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大宝怎么不欺负别人光欺负他。” 徐财主这次没有阻止,显然也是同意徐夫人的说法的。 “是啊,我家徐万金进县学读书也有三年了,一直勤学苦读,从来没有违反书院规定,跟人打架更是不可能,怎么这小子刚考进来他就变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了,依我看,问题出在谁身上还不一定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谢山长还书院一片净土 欧阳先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一时间竟然被哽住了。 这时全哥儿适时开口,“徐万金才不是只欺负我,他还欺负好多人,因为他说要是告诉家长就让我们全家都活不下去,他们都不敢说。” 一石惊起千层浪。 徐万金的父母怒不可遏,指着全哥儿怒吼,“血口喷人!小公子,说话要讲证据,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给人定罪的。” “是啊,小小年纪就胡说八道,可见人品也不怎么样。” 全哥儿还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往何依依怀里缩了缩,“我没有说谎,我就是看见他打骂跟我同一间宿舍的周青平,才被他们欺负的。” 说到周青平,徐万金又硬气起来,“我没有欺负过他,你胡说八道。” 全哥儿看着山长,“有没有欺负,找他问问就知道了。” “找就找!” 徐万金才不怕呢。 不一会儿,徐万金就被找来了,同步跟来的,还有五六个人,都是县学里读书的平民学子。 山长略微诧异,却并没有多问,只对着周青平说,“周青平,宋锦明说他看见徐万金打骂于你,可有此事。” 周青平向着山长作揖行礼,“回山长,有的,自从学生进入书院以来,徐万金便时常无故欺辱打骂于我。” 他看了眼全哥儿,“三日前,徐万金等人于书院假山处再次对我出手,被宋锦明撞见,宋锦明为了护我与徐万金发生冲突,这才被徐万金等人盯上。” 徐万金见周青平居然真的敢把事情说出来,气得跳脚,都忘记了现在的场合,冲上去就要打人。 “周青平,你敢出卖我,你是不是活腻了!” 徐财主赶紧拉住徐万金,捂着她的嘴把人拖到徐夫人怀里。 给了徐夫人一个眼神,徐夫人立马会意,捂着徐万金的嘴不让他说话。 山长缓慢开口,“你既然说自你入县学以来徐万金便欺负你,为何从未跟师长提起,直到现在才说。” 周青平向着山长拱手,“徐万金以我家人威胁,学生实不敢妄动。” 这时,徐夫人也从徐万金口中得知了周青平的身份,偷偷说给了徐财主。 徐财主眼睛危险地眯起,看着周青平开口。 “周青平,你爹娘是我徐家的佃农吧,那徐万金可就是你主家的少爷,你这样做,可是背叛主家。” 山长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放肆!这里是县学!周青平是以学子身份入县学读书,并不是你徐家带来的家仆,在学院里,所有学子都是同等身份,容不得欺凌。” 何依依适时插嘴,“我怎么记得,这佃农也是自由身,并不是奴籍吧。” 徐财主闻言也缓和了情绪,他是商人,读书人之间的事情并不是很懂,但不妨碍他的圆滑世故。 他拱手对山长说,“山长,这周青平于我家有附属关系,徐万金难免就肆意了一些,我回去一定教训他,还请山长见谅!” 这时,跟着周青平来的几人中有人开口,“山长,恕学生无礼,我等都受过徐万金欺辱打骂,确切地说,徐万金入书院以来,几乎所有县试班的寒门学子都受过徐万金的欺辱。” 他向着徐财主拱手,“我们与你徐家可没有什么从属关系。” “啪!” 山长气得摔碎了手里的茶杯。 一时间,整间屋子鸦雀无声,只有山长粗重的气息声。 安静了片刻,欧阳先生开口劝慰,“山长息怒,我堂堂谷阳县学发生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是该好好肃清一下了。” 站在欧阳先生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的怀远也在这时开了口,“难怪徐万金入县学三年依旧毫无寸进,原来精力都放在欺辱同窗上了。” 全哥儿偷眼瞄了一下怀远,心道不愧是一心治学的大师兄,这种时候了还是只关心学业。 山长这时也平复了情绪,大力拍了下桌子,“查!书院上下,彻查一遍,但凡还有欺负同窗,品德败坏的,一律严惩!” 几位学子齐齐拱手,“谢山长还书院一片净土!” 全哥儿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周青平,他们练习口号居然不跟自己说,明明还书院一片净土是他说给周青平的。 周青平与众学子一起虔诚地向山长行礼,并没有看见全哥儿的目光。 收到学子真诚的感谢,山长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他看着在场的众人开口,“都回去上课吧,徐万金和宋锦明也回去,今天的事暂放,等书院查明后一并处理。” 全哥儿从何依依身边站出来,跟着众位学子一道行礼,退出了山长室。 徐财主还想再跟山长攀攀关系,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们也都回去吧,事情查清之后会再通知你们。” 说完,山长与欧阳先生几人率先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矛盾双方,徐财主立马就不装了,他挺直了腰杆,睥睨着对面的几个人。 “做人要给自己留后路,不过是逃荒来的难民,有个不足百顷的庄子就觉得可以跟我徐家叫板了?告诉你这谷阳城我看在眼里的还没有几个,你们不要自寻死路。”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何依依拉着宋澜往外走,头也没回地往外走。 主人都走了,他们再在这里呆着并不妥当。 不再理会徐财主,一行人去给全哥儿整理宿舍,这也是他们今天带着小绵的原因。 宿舍里很乱,几人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整理干净,摆件和用具有很多损坏的,衣物也多多少少都有脏污。 中午书院没有午休的时间,学子们都是吃好饭就直接回到学舍读书。 何依依便带着家里的几人出去吃饭,顺便补买全哥儿宿舍损毁的东西。 当然,同步也给周青平带了一份。 所以当傍晚全哥儿和周青平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已经焕然一新。 周青平看着两边同样的摆设,满脸震惊,“这,这怎么使得,伯父伯母,你们帮我的已经太多了,这些东西太贵重,小侄万万不敢收。” 何依依并不在意,“不过是给锦明添置的时候多带了一份,不用这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