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雾妖娆》 第1章 叫声小叔叔就放过你 夜色如墨，微风入帘，忽然一道幽蓝闪电划破长空，映出浅色丝绒薄被下蜷缩抽动着的纤弱身影。 沉沉的寒意布满全身，乐娆额头渗着细细薄汗，指尖狠狠攥紧了被子，微张的嘴唇想要呐喊出声，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般艰涩。 梦里，紧急刹车的摩擦与撞击声响彻耳边，巨大的撞击使得现场一片狼藉，警车与救护车的鸣笛声长久不息，急促的喊声与匆忙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模糊。 “现在是四月十日晚上二十二点零七分，这里是南城滨江东路事故现场，一辆小型汽车与重型大卡车相撞，目前造成一人当场死亡……” 重重叠叠的雨幕笼罩着整个南城，神明在人间导演了一部悲惨话剧。 “娆娆？”拍门声接连响起，门外的呼喊急切又透着关心，“娆娆，你睡没？” 闯入的风逐渐变得凶狠，卷起的帘子狂舞，霹雳的雷声一声盖过一声，床上的姑娘指尖泛白，拼命挣扎着想过逃离什么。 下一秒，她似乎挣脱桎梏，颤抖的眼睫猛然睁开：“妈妈——” 心跳声如鼓点般重重落下，喉间一阵干干的涩意，乐娆缓缓平复呼吸，抬手擦去眼角那一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娆娆。”拍门的声音还在继续。 “乐姨，我没事儿。”一开口，颤抖的鼻音越发惹人心疼。 门外的乐慈沉默了会儿，最后无可奈何地开口：“打雷了，你记得关紧窗，别又忘了把遮光帘拉上。” 乐娆木然地转过脑袋：“知道了，谢谢乐姨。” 雨说来就来，带来一阵凉意，乐娆开了灯，缓缓站到飘窗前，有雨丝侵入，拂过脸颊，十年前那场悲痛场面再次浮现脑海。 雨夜，注定无眠。 次日一早，风雨骤停。 北城开了春，苏家后院里的那棵紫玉兰经过昨夜的风雨浇灌落满一地，乐娆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发梢上落了几瓣花，直到有人喊她一声，她才收回思绪。 今天是曲家老爷子的七十岁寿宴，曲家在整个北城地位颇高，那位老爷子更是德高望重。按照规矩，全北城的豪门世家都要前去贺寿，而苏家今日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得以看出对此次寿宴的重视。 “凭什么！”不远处的长廊内传出一阵刺耳尖锐的争执声，不少佣人经过，但这声音的主人仍旧半分未收敛，“去贺寿的哪一个不是名门望族家的少爷小姐，她乐娆不过就是个从外地捡回来的养女，她有什么资格出席！” 乐娆脚步微停，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 去前厅就这一条路是最近的，她懒，不舍得绕远路，所以只好停下来看一出百无聊赖的烂戏。 “就凭你大伯跟大伯母对她视如己出！”年长的女人拉拽着一旁嚣张跋扈的苏曦玉，阻止她一时冲动跑去西院闹事，“你平时怎么胡来我不管，但今天兹事体大，你这一闹要是传到你爷爷耳朵里，别说乐娆，就连你也没资格去曲家！” 苏曦玉火冒三丈：“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这狐媚妖子去曲家勾引泽沅哥哥么！”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着急什么？” “我怎么不着急，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明面上是寿宴，暗地里却是在为泽沅哥挑选联姻对象。”苏曦玉揪紧了手指，顿时放低了姿态，一脸委屈，“妈，你知道的，我这辈子非泽沅哥不嫁。” “行了，看你那样。”陈沛拍拍她手背安慰道，“就算你泽沅哥看上乐娆，曲家也未必乐意，她不过就是个养女，孰轻孰重，曲家分得清。再说，苏家这次生意场上失利，你爷爷对乐娆早已经有别的安排。” 苏曦玉眼前一亮：“什么意思？” 陈沛观望四周，小声道：“还记得上次来咱们家叙旧的齐家么，听说就是来求娶乐娆的，我瞧你爷爷的意思，这事儿准成。” “真的？”苏曦玉握紧陈沛的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陈沛勾唇一笑：“齐家给的正是咱们苏家想要的，而他们只要乐娆，你说这笔买卖，你爷爷会不做么？” 话尽于此，苏曦玉了然，挺直了腰背跟着陈沛返回前厅。 拐角处，乐娆那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动容，风吹过，发梢上的花瓣飘落，她微微弯下身子，将那花瓣拾起，轻声呢喃：“买卖么？” 风吹散了云层，有一束光暖暖洒下，乐娆捻了捻花瓣，思绪飘远。 到曲家时，乐娆下车后打量了一圈，寻思着苏家这次当真是用心良苦，排场比别人大了不止一倍。 打量间无意与弯腰下车的苏曦玉隔空对视上，乐娆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便见苏曦玉一脸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乐娆没放心上，甚至觉着有些幼稚。 “昨晚是不是没睡？”乐慈轻揽着乐娆肩膀，瞧见她有些憔悴的面容，心疼道，“本想着让你今早别来了的。” “我不困，您别担心。”乐娆莞尔一笑，恬静的表情终于有了几许生气，“倒是您，嗓子又沙哑了些，是不是没按时吃药？” 乐慈没好气地嗔她一声：“说你呢，怎么反倒扯到我这了。” “等会儿我就偷偷告诉明叔。”乐娆声音很轻，只有这时候表情里才多了那么一丝俏皮。 乐慈无奈：“你这孩子。” 落后一头的俩人尤为瞩目，进入曲家后，里头早已经有人迎接，乐娆像是感应到那抹灼热的视线，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对乐慈道：“乐姨，我想散散心。” 乐慈抬了抬眸，看清前方来人猜到了什么，捏着她手心温柔一笑：“嗯，别走远了。” 乐娆转身一走，前方热情迎接的曲家独孙曲泽沅的视线仍旧紧紧跟随，乐慈瞧见了，不免心中一叹。 众人千般所求的，乐娆却嗤之以鼻。 到了曲家后院，乐娆轻吐了一口气，在这无人的区域里悠然仰头吸收这满园芬芳，活动了下筋骨，正准备俯身拨弄花草，身后一道醇厚的调侃声狠狠砸来—— “啧，这不是苏家大小姐么？” 乐娆背脊僵硬了几分，半晌才木讷转身。 身后那人今日穿得一股子痞气，却又透着玩世不恭的矜贵，黑色衬衣没入裤腰，腰身线条流畅，袖子随意挽起，露出一截强劲有力的手臂，最为惹眼的，是那故意露出的一小片胸膛，以及那松散的黑白条纹领带。 乐娆盯着他露出的锁骨一时出神。 “怎么，垂涎小叔叔美色？”曲淮挑眉一笑，右手却是不动声色地扣了个扣子。 乐娆这才回过神来，耳垂微微发热，故作冷静：“我以为你不回来。” “不回来你就能随便闯进我的小花园了？” 曲淮调笑一声，长腿迈开走到小姑娘面前，微微俯身，“不为难你，叫声小叔叔就放过你。” 第2章 第n次被拒绝了而已 全北城的人都知道，曲老爷子当年早年丧妻，人到中年却忽然再娶，四十多岁生下一对双胞胎。 而曲淮，便是那双胞胎中的一个。 他靠得太近，忽然放大的五官惹得人心跳大乱，乐娆微微颤睫，战术性地往后退了一脚步，不带一丝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曲淮：“……” 成，不过是第n次被拒绝了而已。 有什么关系。 “不叫叔叔也行，叫声哥哥听听？”曲淮退而求其次。 乐娆抬了抬那如秋水般的杏眸，不知怎的，明明也没表情，但曲淮就是感受到了鄙视。 深深的鄙视。 “喂，小哭包，我好歹是八千万粉丝的超级影帝，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曲淮无奈捏了捏眉骨，站直了身体往回一把栽进藤椅之中，旁边就是一张上好的实木长桌，这人心情好到在这小花园里围炉煮茶。 茶雾袅袅，上头烤着红枣桂圆也冒着甜香。 乐娆斜眼，明显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但纠正起来也没意义，这人压根不改。 于是只好动了动唇转移话题：“他们都在前院。” 曲淮悠然喝茶：“想问我为什么躲在这儿？” 乐娆捏了捏指尖：“嗯。” 曲淮不答反笑：“你又为什么躲来我这儿？” 乐娆的表情管理崩塌，无奈走过去自己倒了一杯茶慢吞吞地喝着，正当曲淮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又不紧不慢地出声：“你这里安静。” “我还以为又躲来我这偷哭。” 一如十年前在曲家迷了路那次。 也是那一次，曲淮知道这姑娘是真能哭。 乐娆侧目看了他一眼，有点怒气，但不多，很快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曲淮好笑地盯着她脸上那丰富的表情，指尖摩挲着杯口，像是无意提起：“我那小侄子可在前厅等着你呢，你躲来我这，是对他不满意？” 乐娆动作微顿，耷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院儿里很安静，曲淮闲散的目光掠过她的眼睛，知道这姑娘又在神游，不免勾唇一笑。 她与世家里那些大小姐是不一样的，毕竟是从江南带回来的姑娘，娇俏，温柔，说话时轻声软语，杏眸里时常挂着柔意，曲淮见她的第一眼，便觉着这姑娘好乖。 很乖，娇嫩，好欺负，好似掐一下就能出水。 可这姑娘一哭，却又万分惹人怜惜。 多年不见，她这模样又出挑了几分，可见苏家那对夫妇这些年来将人养得很好。 也难怪，他那小侄子对这小美人念念不忘。 “没有不满意。”乐娆淡淡出声，迎上他的目光，“只是这么多人抢，我不想奉陪。” 再者，她不喜欢曲泽沅。 一席话引人深思，乐娆中途被一个电话叫了去，独剩曲淮在原地慢悠悠饮茶。 姿态依旧闲散，只是目光多了点冷淡。 曲家老宅是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建筑，面积与苏家相比大了五倍不止，有人在前面带路，乐娆很快到了前厅。 只是还没坐下，便被曲老爷子叫了过去。 “不仔细瞧都瞧不出来这是娆娆了。”曲老爷子在岁数上与苏老爷子相差不了多少，但人看起来却更神清气爽些，穿着复古的中式服装，戴着一副老花镜，给人一如既往的亲和感。 “曲爷爷。”乐娆走近了轻喊一声，顺便连带着一旁的老夫人一起喊了，“曲奶奶。” 曲老夫人乐不可支：“有三年多不见了吧，小姑娘长得越发标致了。” 曲家这位老夫人的脾气在场没一个人能琢磨透，虽然被称为老夫人，但实际年龄却比曲老爷子小了十几岁，气场就摆在那，如今乐娆得她一句赞赏，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那是因为娆娆学业比较忙，平时还要准备各种比赛，要不然早来看爷爷奶奶了。”曲泽沅笑呵呵接话，一双眼睛像是要焊在乐娆身上似的。 “学的什么专业？”曲老老爷子笑了两声，追问道。 “琵琶。”乐娆不知道怎么就被牵起了手，细长葱白的指尖在老夫人眼里好似成了艺术品。 苏曦玉跟几个好姐妹在一旁愤懑不平，小声讽刺：“一个破弹琵琶的上得了什么台面。”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挺丰富，乐娆没抬头看，只是垂眸盯着曲老夫人摩挲着自己指尖的手，也不知怎的，才一个失神，一个翡翠玉镯就扣上了自己的手腕。 乐娆瑟缩一下想要抽回手，被曲老夫人摁着：“拿着，你这双手我喜欢，很适合戴翡翠。” 一时陷入紧张的曲泽沅在听见这话后顿时喜笑颜开：“奶奶说得对，娆娆你就收下吧。”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这一段插曲是在乐娆意料之外的，从被苏家收养之后，她便每隔几年都会随着苏家来这儿，只不过以往曲家二老对她的态度可不像今日这般。 抬眸间撞入曲泽沅的视线里，她微微蹙眉，琢磨着应该是他在背后做了点什么。 曲家寿宴，意在为曲家挑选孙媳，既如此，曲泽沅的意见自然至关重要。 这里长辈众多，曲泽沅收敛了许多，过来跟她说了几句让她宴席散后留下的话，乐娆点了头他才没一直缠着不放。 只不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能让曲家小少爷看上的人着实引人好奇，前来贺寿的世家小姐们但凡瞧见乐娆的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之后，轻嗤一声。 乐娆心里无声一笑，世家里的妖魔鬼怪可一点都不比外边的少。 嫉妒就嫉妒呗，还一副傲人的姿态。 “娆娆。”乐慈捏了捏乐娆指尖，像是猜出她的顾虑，语重心长道，“你怎么想？” “这件事情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爷爷不会让这门大好的婚事落在我一个养女的头上。”乐娆语气极轻，反而劝慰似的反握住乐慈的手，“不过您要是想知道我对曲泽沅的态度，我想，我应该不喜欢他。” 她喜欢的那个人，遥不可及，是她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妄想。 乐慈此前顾虑许多，但真正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时反倒轻松了不少：“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爷爷那边，有我和你明叔叔兜着呢，你别怕。” 乐娆鼻尖忽地泛起一阵酸涩，原本乐慈不说，她便假装不知道，可此刻竟不知道为何心里一阵委屈：“我也不愿嫁到齐家。” 乐慈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好半晌才艰涩开口：“好，我们家娆娆的婚事，自己做主。” 第3章 先把微信加上 果不其然，寿宴结束后，苏家一大家子被曲家单独留下，苏曦玉进来时从乐娆身边经过，依旧是趾高气扬的姿态，想来是对一会儿的趋势走向大有把握。 要不然，在寿宴之时，她就该忍不住跑到乐娆面前脱口大骂了。 少了其他外人在，曲泽沅这回直接挨着乐娆坐，见状，曲老爷子挂着笑容直接挑明：“瞧你这猴急的模样。” 乐娆的心思不在曲泽沅这儿，一抬眸反倒与对面的女人视线碰撞，这抹神色像是带着十足的针对，甚至多了几分轻视。 以前听闻曲家大儿媳是出了名的女强人，在公司的时间是在家里的数倍，而乐娆来曲家的次数其实不算多，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号人。 想必，这便是那位名声在外的女强人。 也是曲泽沅的母亲。 “老苏啊，想必你也猜到了我这老头子的用意了，我们家泽沅年纪正好与你家孙女相仿，不知道……” 这一开口，苏曦玉捏着手指微微屏息，下意识看向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捋捋胡茬，朗声一笑：“正有此意，曦玉今年刚好满二十，我看与泽沅正是相配。” 客厅陷入一阵沉默，还是曲泽沅最先反应过来：“苏爷爷你误会了，我爷爷的意思是我和娆娆……” “泽沅。”对面那女人嘴角挂着笑，语气却是不容忽视的强势，“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 “妈——”曲泽沅略微急眼，无措地看向主位上的曲家二老求助。 曲老夫人转着手腕的玉镯，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苏老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老爷子装愣，“这……我以为说的是我们家曦玉。” “不是苏曦玉，是乐娆。”曲泽沅纠正，“爷爷的意思是要为我与娆娆指婚。” 曲泽沅心里挂念着乐娆，但自己的话根本不起作用，于是只好把曲老爷子搬出来。 苏老爷子嘶声，忽然一阵犯难：“可是……娆娆的婚事早定下了啊，前些天我们跟亲家还见过面了。” 这话好似一盆冷水泼下，可在场却只有曲泽沅变了脸色：“怎么会，这不可能！” 曲泽沅看向乐娆，急于求证：“娆娆，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乐娆微微张唇，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说来也可笑，婚约一事，她也是现在才被通知。 “呦，各位都在呢。”一道不正经的嗓音闯入得有些突兀，乐娆微微屏息，正是因为知道来人是谁才没有寻声望去。 “你出来干什么？”曲老夫人瞧过去，冷不丁嗤了一声。 “看看热闹。”曲淮换了套正经衣服，黑色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两手插兜，藏不住那一身的痞劲儿，像是故意出来捣乱，瞧见乐娆身边空出来的椅子时一把坐下，嘴角挂着懒散恣意的笑，“刚说到哪了？谁有婚约了？” 乐娆：“……” 瞧见曲淮的动作，曲泽沅一时忘了要说什么，申诉一声：“小叔，那是我的椅子……” “一边去，尊老懂不懂。”曲淮手臂随意一搭，指尖似乎不小心触到乐娆后背，明显感觉到小姑娘挺直了背脊。 他歪着脑袋低笑几声，没在意。 这事儿被这么一打岔，反倒有些偃旗息鼓了，曲老爷子垂眸似乎在斟酌什么，沉吟片刻，发话道：“既然娆娆已经有了婚约，那今天就当是我曲家唐突了。” “曲老……”苏老爷子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试图发话挽救些什么。 “这不就对了，当叔叔的都不着急，小侄子急个什么劲儿。”曲淮幽幽一叹，拍拍手准备起身，“散了散了。” 被他那么一搅和，不散也得散。 离开时，曲泽沅从里头追出来：“娆娆——” 乐娆脚步停下，还未转身便收到了苏老爷子的眼神警告。 “乐娆，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苏曦玉压低了嗓音，隐忍着没发作，只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们谈谈。”曲泽沅拦着她，大概是一路跑出来的，呼吸有些急促，“你跟齐家的婚事是假的对不对？你明明说过学业重要还不想谈男女之事，那为什么……” “拜你所赐。”乐娆抿唇，挣脱被他握住的手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曲泽沅，请长辈出面为你做主指婚，你幼稚不幼稚？” “可我喜欢你！”曲泽沅步步紧逼，“娆娆，我真的喜欢你。” “可你的喜欢给我带来很多麻烦。”乐娆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只是无奈一笑，“算了，多说无益，我和你之间没可能。” 这样的喜欢，乐娆消受不起。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解决与齐家那平白无故的婚约一事。 “泽沅，你爷爷有话跟你说。”一道严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女人站在曲家大门内，姿态放得极高。 乐娆看了曲泽沅一眼，瞧着他一副被震慑着而左右为难的模样，心里替他感到悲哀：“回去吧，你母亲大概很不希望你跟我靠这么近。” 曲泽沅喉间哽塞，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天上的云层很稀薄，明明今早还有日光倾斜而下，这会儿却雾沉沉一片。 乐娆走了几步，无奈叹气。 最近大概是水逆，任何事情都不顺心。 除了…… 跟曲淮偶然见了一面。 “我琢磨着你得找地方哭，没想到只是仰天叹了口气。”曲淮移步上前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瞧着她脚步为停，便调笑着双手插兜以倒退的姿势走在她前面。 乐娆没觉得好笑，耷拉着眼睛：“你一个要奔三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说话就说话，不带人身攻击的啊。”曲淮清了清嗓，转过身跟她并肩走着，瞧着她还是三年前那个身高，没忍住上手揉了一把那软乎乎的头发。 乐娆倏然睁大了瞳孔，双手捂着脑袋离他两米远，羞恼一声：“曲淮！” “啧，没大没小，叫小叔叔。”曲淮没好气地训她一句。 “你那些粉丝叫你小淮淮你怎么不去训他们没大没小。”乐娆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 曲淮好奇她竟然会回嘴了，薄唇微微上翘，像是不经意地说出口：“你又不是我粉丝。” 乐娆微微捻了捻指尖，没有应声，只是心跳与呼吸不自觉有些加快。 乐慈还在前面的车子里等着，乐娆没再跟他继续叙旧，眸光微闪：“我先回去了。” “等会儿。”曲淮拉住她手腕，极其自然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将微信二维码打开，“先把微信加上。” 乐娆微愣，好半晌才有所反应：“噢。” 加上微信，曲淮挑眉一笑：“行，回到了发个消息。” 腕间似乎还残留着余温，乐娆微微抿唇，脑袋不由放空。 见她又发呆，曲淮失笑一声，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怎么，瞧你这意思是要我给你签个名才走？” 乐娆倏然回神，被他调侃得脸颊微热：“谁稀罕你的签名！” 第4章 没良心的小丫头 曲家正厅里还热闹着，曲淮路过时听见某个字眼，稍稍顿了顿脚步，结果越听越起劲儿，干脆揣着兜懒洋洋地进去找了把椅子坐下。 “那就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敢跟我们家抢人！”曲泽沅蹲在孟书琴身边重复，“奶奶，你不是最疼我了么，你得帮我。” “不像话。”王岚觑他一眼，冷冰冰吐出一句，“让你奶奶帮你做主抢婚么，你想让外人怎么看待我们曲家？” “妈！”曲泽沅甩手，气冲冲坐回自己位置，“我不管，我只要乐娆。” “无理取闹。”王岚没再搭理他，转眼看向老爷子，“爸，妈，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去我会好好管教他。” 老爷子摆摆手：“有喜欢的人是好事儿，但强扭的瓜，不甜。” 曲淮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老爷子瞧见嗤了声，摘下那深色老花镜幽幽开口：“难得儿子回来了，孙子的事情先放着，不急。” 曲淮表情一僵：“……” 王岚明白是什么意思，随即带着曲泽沅离开，还没走远，便已经开始训斥：“别以为我不知道借寿宴给你挑媳妇儿的谣言是谁放出去的，曲泽沅，我看你是长本事了……” 曲淮翘着腿摩挲下巴，收起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始迎接暴风雨的袭击。 但两位老的似乎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他只好试探：“两位……挑好了？” 借寿宴之事挑媳妇儿不假，但挑的不是孙媳，而是儿媳。 至于今天有意为曲泽沅与乐娆指婚，无非是顺手的事情，哪知道结果并不理想。 孟书琴冷哼一声：“看热闹你倒是上赶着来，喊你出来露个面喊死不动，三顾茅庐请诸葛亮都没你难请。” 曲淮打了个哈欠，右手随意搭在一边，坐姿懒洋洋的：“性质不一样，你儿子我可是曲淮，大明星一个，这要是出去溜一圈，不就抢了老爷子风头了？” 孟书琴搁下茶杯，瞪了一眼：“喊谁老爷子！” 曲淮挠了挠额角，轻叹：“爸，我爸。” “行了，少在那闲扯。”老爷子扶着桌子站起，想说点什么但转瞬间就忘了，张着嘴指着人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等会儿来书房一趟，别瞎跑。” 曲淮：“……” 孟书琴拂了拂坎肩，重复老爷子的话：“别瞎跑。” 春四月的天气挺淘气，没一会儿就刮起了风，绵绵细雨洒下，春意又浓了几分。 乐娆的消息来得挺快，人挺听话，算算时间，应该是到家后第一时间给他发了消息。 乐娆：【到了。】 就两个字，一个句号，没半点表情。 还真是没良心的小丫头。 曲淮勾了勾唇角，反手给她回了个小绿人表情包：【乖.jpg】 微信列表一堆红点，大部分是经纪人和助理发的，曲淮微微挑眉，没理会，倒是饶有兴致地戳开乐娆的头像把备注改成“小哭包”，随后又极为顺手地点了个“置顶该聊天”。 手机又有新消息弹出，曲淮看着这碍眼的红点，趁着现在心情不错点进去一一批阅。 终于得到回信的经纪人猛然坐起，立马编辑信息：【影帝，明天中午跟周导的饭局去不去？前几天跟你说的新代言接不接？我手上有几个本很不错，要不您抽空来公司看看？实在不行你给个地址我亲自给你送上门！】 去年合约到期后，曲淮便没再续约，而是独自开创了一家新的经纪公司，既当老板，又当艺人，时间几乎是从海绵里挤出来的。 但该说不说，曲淮几乎把重心都放在公司上，迄今而止已经一年多没进组，方圆从他出道起就带他，一年前更是从前经纪公司离职跟着他混，这会儿着实为他着急。 见证一家新经纪公司的崛起是好事儿，但他也不愿意看着一代影帝就此淡出观众视野。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曲淮动了动指头，回复：【没空。】 方圆：【哥，求你！为了我的职业生涯，我给您跪了！】 曲淮皱着眉：【不是说了，没空。】 方圆：【干什么去？】 曲淮：【选秀。】 方圆一哽：【我没给你接选秀综艺啊。】 曲淮：【挑老婆。】 方圆：“……” 叽叽喳喳的人难得偃旗息鼓，曲淮好笑地挑了挑眉，回复一句：【不是要上门找我？曲家老宅，有胆就来。】 方圆：【不了，祝您安好。】 曲淮：“……” “曲淮，滚到书房来！”孟书琴大老远喊了一声，曲淮头疼地捏了捏眉骨，慢悠悠挪过去。 雨好像又大了一些，院子里的玉兰花瓣摇摇欲坠，曲淮却忽然想起那抹纤弱的身影。 下雨了，也不知道那丫头在干什么。 走到书房门口，管家李叔正从里边出来，曲淮战术性地想要撤退，被孟书琴勒令一声喊进去。 果不其然，桌面上好几个文件袋在等着他。 “李叔真是越老效率越高了。”曲淮摸了摸鼻子，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盯着那一堆的文件袋微微蹙眉。 寿宴结束还没多久，资料竟然都备齐了。 “该不是来的姑娘家都在名单里了吧？”曲淮拎起文件的一角，表情惊恐。 孟书琴轻哼：“你当什么人都能入了我的眼？” 老爷子又重新把老花镜戴上，顺势接话：“知道你要求高，挑的都是些模样不错的，年纪跟你差不多，有事业有能力，你放一百个心，这次绝对不是什么娇滴滴大小姐，不需要你整天陪着。” 曲淮十八岁出道，十年的时间，老爷子从不理解不支持到现在的妥协，到了这个年纪，早已经放松不管，就盼着他早日成家。 “这么多。”曲淮漫不经心拆开，拿出那一沓沉甸甸的纸张，微微斜眼，“要不让曲梵也挑挑？” 孟书琴手上动作微顿，随而恍若无事地拆开另外一沓：“你哥下个月最后一次手术，你抽空过去看看。” 话题转移，曲淮只好点头：“嗯。” “这个，今年博士毕业，在外交部工作。”孟书琴侧目，将这张资料递给曲淮。 不得不说，这些资料搜罗得比个人简历还详细。 曲淮轻瞥一眼，语调极轻：“太严肃，人家估计看不上我这样的。” 老爷子接着递过另外一张：“这个，国家一级舞蹈演员，长得挺乖。” 曲淮接过，蹙着眉啧了声：“都说了不找演员。” “这个呢？” 曲淮隔空望去：“跟我不搭。” “这个。” 曲淮打了个哈欠：“年纪太小。” 孟书琴：“……” 老爷子气得拍桌：“滚出去！” 曲淮麻溜起身：“得令！” 孟书琴：“……” 这都什么事儿啊。 “李叔。”孟书琴按了按太阳穴，往外喊了一声，“改天……整理几份同性男孩的资料。” 老爷子倏然瞳孔放大，悬起来那颗心终于死了。 第5章 看不出来，你竟然喜欢这款 从曲家回来之后，苏老爷子当着全家的面再一次宣布她与齐家联姻的事情，那语气不容拒绝，即使乐慈反对也无济于事。 苏启明不在家，老爷子嘴边的话术无非是那句—— “苏家养你十年，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牺牲一个养女，不仅解决公司危机，更是换取了与另一家公司长久的合作关系。 这如意算盘打得挺响。 苏家对她有养育之恩不假，但养育她的，从来都只是苏启明和乐慈。 除非，苏启明想要她嫁。 “娆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乐娆惊讶了一瞬，立即起身开门迎接。 “明叔叔！”乐娆眼角染上笑意，以极其放松的姿态挽着苏启明臂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 苏启明没有要进乐娆房间的意思，带着她直接去了楼下书房，语气深沉：“公司的事情哪有你现在的事情重要。” 乐娆眨眨眼，大概猜到他已经知道联姻的事情了，于是试探性询问：“那明叔叔你的意思呢？” “委屈你了。”苏启明没回答，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 “我不委屈，委屈的是乐姨。”乐娆把手抽出来，有些赌气的成分在，“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需要你连着出差一个星期？” 苏启明坐下，欲言又止：“能解决。” “能解决还需要联姻？”乐娆追问。 “娆娆。”苏启明无奈叹气，“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联姻的事情我会跟你爷爷说明白。” “怎么说明白？”乐娆蹙了蹙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苏启明从国外出差回来，乐慈却不见人影。 除非他们吵架了。 “我调查过齐家那位，确实不太合适。”苏启明声音沙哑，或许这次真的遇到了十分棘手的大麻烦，他眼底乌青，脸上满是看得出来的憔悴。 乐娆坐姿乖巧，搭在腿上的指尖微蜷，眼睫垂下：“所以明叔叔的意思是，齐家不合适，哪家合适？” “陆家。”苏启明顺势道，“陆氏如今的总裁，陆俞舟。” 乐娆没说话，苏启明不忍心，却又无可奈何：“虽说陆俞舟年纪比你大一些，但陆家却是最好的归宿，娆娆，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叔叔也想过要介绍你们认识的。” “是么。”乐娆倏然抬头，直视苏启明的眼睛，“那齐家跟爷爷这边呢？” “齐家在北城的地位远不如陆家，我会去跟你爷爷谈判，他不会有异议，况且跟齐家只是有联姻的打算，并没有订婚。”苏启明解释。 “既然如此，曲家不是最合适的么？”乐娆问出口的瞬间心里就有了答案，可还是想知道苏启明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这十年来，苏启明待她如亲生女儿。 她以为，他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苏启明动了动唇，手握成拳，无奈移开视线：“曦玉与泽沅青梅竹马……” “我知道了。”乐娆喉间哽塞，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表情，又恢复到以往疏离的模样，“你安排吧。” 那天晚上，乐娆听见楼下乐慈与苏启明吵了一架。 因为她的事情，他们第一次起了争执。 隔天便是周一，乐娆离开苏家老宅回了学校，大概只要待在学校里才能远离家里的是是非非。 她对自己的身份向来都有自知之明，在学校里，她只是乐娆，而不是那些人口中的苏家养女。 她讨厌任何贴在自己身上的标签。 乐娆今年大三，是北城音乐学院琵琶专业的学生，当年选择这一专业的时候，苏家的人认为学琵琶上不来台面，对此没少提意见，但那时候，乐慈跟苏启明都向着她。 这次联姻的事情，她以为苏启明也会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跟利益挂钩，性质就变了。 “娆娆。”封苓苓给她递来一瓶水，顺着她的目光往篮球场上看去，笑着调侃一句，“这是看上哪个帅哥了？这么入迷，叫你好几声了都没应。” 乐娆尴尬咳了一声，接过已经拧开了的矿泉水喝了一小口：“没有，我就是在想事情。” “联姻的事情？”封苓苓开门见山。 乐娆诧异：“你知道？” “我爸昨天不是跟陆家有笔生意要谈么，结果撞见明叔叔也在场，说的就是联姻的事情。”封苓苓两只手往后撑着，侧目看着乐娆惋惜一叹，“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位年纪轻轻的陆总竟然当着我爸的面直接婉拒了明叔叔。” 乐娆怔愣了一瞬，很快又找回表情管理：“不年轻了，听说快三十了。” 封苓苓一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竟然有人拒绝你！” 乐娆：“……” 陆家如果拒绝联姻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齐家的婚事会被敲定？ 先是齐家，再是陆家，现在没有了陆家，下一个杀出来的又会是哪一家…… 终归是躲不掉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快三十岁了还没女朋友，是不是身体方面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不喜欢女的？”封苓苓在一旁津津乐道，好奇心飞到了天上。 好半晌无人回应，封苓苓无奈看了一眼乐娆：“你怎么又在走神？今天上课也是，我看你都不在状态。” 乐娆眨了眨眼睛，否认：“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封苓苓睁大八卦的双眼。 “一个快三十岁还没谈过恋爱的人。”乐娆扯出一片笑容。 “不是吧！”封苓苓大惊，“你喜欢陆总？” 四周不少人被封苓苓那一声吸引过来，乐娆有些失措地抬手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小声些：“什么呀，不是他，我都没见过人家。” “那不然是谁？”封苓苓眨巴着眼睛。 “你偶像。”乐娆弯了弯眉毛，笑意缓缓挂在脸上。 “哦。”封苓苓这次没多大反应，“很正常，当明星的谈恋爱比较麻烦，更别提我偶像这种奥斯卡级别的影帝，人家都以事业为主，况且就算谈恋爱，也是偷偷谈。” 乐娆没法反驳，只是下意识捏了捏指尖。 偷偷谈么…… 手机连续震动几声，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乐娆解锁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诧异，随即下意识看了一眼封苓苓。 封苓苓如果知道她有曲淮微信的话，估计会现场炸开的吧。 曲淮：【跟你有婚约的是齐家？】 -【苏家那老头子是不是有毛病？】 -【婚事你答应了？】 -【不喜欢我那小侄子，喜欢齐思辰这种不学无术混迹夜场的浪荡子弟？】 -【乐娆娆，看不出来啊，你竟然喜欢这款！脑子瓦特了？】 第6章 小叔叔给你撑腰 五句话里有四句是质问，一句是讨伐，乐娆脑子懵了一瞬。 这人要么不给她发消息，要么一发发一堆。 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乐娆：【不是婚约。】 是交易，是买卖。 乐娆在心里无声回复着，却不知道怎的忽然失去了解释的勇气。 曲淮此刻在化妆室里正黑着一张脸盯着手机屏幕上方那串“正在输入”的文字，本以为对面的小姑娘会憋出一段长篇大论，没想到最后就给他发来短短四个字。 血压蹭蹭往上涨，曲淮压了压眉心，想到她在苏家的处境，于是敲下几个字：【有困难来找我。】 曲淮：【小叔叔给你撑腰。】 “曲淮哥，摄影师已经就位了。”助理小陈走进来喊了一声，在瞧见这号影帝的脸色之后跟化妆师眼神对视了一下。 谁又招惹这号瘟神了？ 化妆师耸耸肩，摊手，表示无辜。 曲淮无视这两个人的表情动作，径直走出去时问了一句：“等会儿什么安排？” 助理小陈立即接话：“拍完这组代言商广告之后要与张导演见个面，另外晚上有一个慈善晚宴……” “推了。”曲淮站在摄像机前，由着化妆师调整妆容造型细节。 “啊？”助理小陈脑子短路了一瞬，“推了哪个？” “全部。”曲淮抬手松了松领结，似乎是考虑到小陈等会儿不好跟方圆交代，补充道，“方圆问起，你就说，我被抓回老宅了。” 小陈：“好的……” 这个理由，百用百灵。 只不过曲淮这次是真的要回曲家老宅一趟。 北城这几天都是阴雨绵绵的大雾天气，结束拍摄回到曲家时正好是晚饭时间，一大家子在餐厅用餐，孟书琴见状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回来找抽？”孟书琴问。 “回来打听点事儿。”曲淮边吃边问，直接忽略一旁的曲泽沅，“苏家出了什么事儿？” 这话一问出口，老爷子夹菜的动作都停了，桌上的人个个朝他看过来。 老爷子只惊讶了一会儿：“你想说什么？” “就问你出了什么事儿。”曲淮扒了一口饭，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调，让人难以琢磨他用意是什么。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曲泽沅没听明白，反倒重复了一遍曲淮的问题：“什么苏家出了什么事儿？” 曲淮觑了他一眼，舌尖抵着腮，忽地笑了一声：“我猜猜啊，你们二老瞒着这小子，是怕他冲动跑去苏家捣乱，至于大哥大嫂……” 曲桦沉声：“曲淮！” “急什么，我还没说呢。”曲淮没了吃饭的心情，幽幽往后一靠，“什么年代了，还玩棒打鸳鸯呢，俗不俗。” 曲氏现在大部分职权都在曲梵手中，而作为长子的曲桦能力不突出，在公司的职位甚至不如自己的妻子王岚，要想打破这一局面，唯有靠他们的儿子。 只要曲泽沅与苏家那老头子的宝贝孙女联姻，到时候对他们来说便是如虎添翼，也就有了和曲梵竞争的资格。 可惜曲泽沅钟情乐娆。 而乐娆，只是苏家养女。 王岚这种人，明显瞧不上一个养女。 说到底还是人心凉薄，苏家这次遇到困难，怕是他们夫妻二人早已经放弃与苏家结亲，打算另寻下家了。 但苏家也是自作自受。 原本寿宴当天由老头子做主替曲泽沅和乐娆指婚，这门婚事十有八九是能成的，但偏偏苏老爷子思想顽固只疼爱亲孙女，不愿这么好的事情落在一个养女头上。 到最后，如意算盘落空，更是错失一次拯救苏家危机的机会， 曲泽沅急了眼，大声质问王岚：“妈！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岚没理他，反而看向曲淮，面色波澜不惊，语气平平：“那也得是鸳鸯才能打。” 老爷子嫌太吵，呵斥了声：“行了，自己家里的事不管，有闲心去管别人的家事？” “所以是什么事儿？”曲淮依旧追问。 曲桦瞧了一眼老爷子脸色，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便道：“苏家在国外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大概是亏损十几个亿。” 曲淮眉头微蹙：“所以？” “所以苏家要找人联姻。”曲桦直说道，“听说苏启明还找上了陆家，不过，被婉拒了，现在苏家这烂摊子，只有齐家愿意帮忙解决。” “苏家联姻的是谁？”曲泽沅抓住重点。 王岚不急不慢地接话：“乐娆。” 曲泽沅推开椅子猛地站起，虽然是在质问，但底气却不足，他握紧了拳头：“所以娆娆婚约不是一早就有的？既然是跟谁联姻都可以，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曲家！你们明知道我喜欢乐娆！” “那也要苏家同意把人嫁给你。”老爷子搁下筷子，直接阻止这场闹剧。 王岚把他拉下来坐着，淡淡补充一句：“别胡闹。” 曲淮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吃了饭就直接离开，回到锦园后进微信列表，刷新几遍也没等到那小哭包的回信，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他猜不到那丫头的心思。 也许会妥协，也许会躲着哭。 想着，曲淮点开对话框直接发送了个地址。 曲淮：【没地方哭就来这。】 -【大明星的私人住宅地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的。】 夜风摇曳，乐娆被接回了苏家老宅，此刻正厅里满是乌烟瘴气，苏老爷子发了一顿火，其他人没敢再说话，只有苏曦玉在小声抽噎着。 苏家是第一次尝试将市场拓宽到国外，这笔生意，苏家下了血本，却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 “陆家那边怎么样？”苏老爷子问。 苏启明沉声：“拒绝了。” “曲家呢？”老爷子转头看向苏曦玉的父亲苏长庚。 苏长庚闭了闭眼：“这事没泄露之前还有可能，但现在……” “哐当”一声，桌前的茶杯被苏老爷子重重砸下，泄愤似的指着乐娆与苏曦玉破骂道：“要你们两个有什么用！” 苏曦玉抖了抖，眼泪啪嗒落下，憋屈着不敢出声。 陈沛赶忙接话：“不是还有齐家么，陆家不行就齐家，能补救一点是一点……” 尾音刚落下，乐慈便犀利开口：“齐思辰是什么东西你们不知道？一年时间接连让三个女人怀孕，就这种狗杂种还想娶我家娆娆，他配么！” “乐姨……”乐娆鼻尖微酸，握着乐慈的手冲她摇摇头。 这还是第一次乐慈与苏家的人正面刚。 在苏家这么多年，乐慈因为无法孕育在这个家里受尽冷眼，她优雅，温柔，不屑与人起争执，可却为了维护乐娆做到这地步。 乐娆心里感恩，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第7章 我不嫁 “我去找泽沅哥。”苏曦玉抽泣着开口，“我跟泽沅哥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信曲家这次真的打算袖手旁观。” “你站住！”苏老爷子呵斥一声，呼吸略重，无奈闭了闭眼，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须臾，老爷子指了指乐娆：“你去。” 在场的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乐娆，包括乐娆自己都怔了怔。 苏曦玉闻言哭闹得更凶，上前一步抓着苏老爷子手臂，“我不同意！爷爷你答应过我的，嫁给泽沅哥的只能是我！” 老爷子不为所动，苏曦玉恐慌万状，连连哀求：“爷爷，不可以……” “爸！”陈沛也跟着红了眼睛，劝道，“与其去找曲家，还不如找齐家保险，况且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做主，泽沅就算再喜欢乐娆，他父母也不会同意……” “是啊，爸，真要这么做了，曦玉怎么办，他可是您最疼爱的亲孙女！”苏长庚语气有些低，却又刻意加重了“亲孙女”三个字。 这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地相劝，老爷子开始变得摇摆不定。 如果能争取到曲家的帮助，再棘手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但眼下的问题是曲泽沅喜欢的是乐娆，而曲泽沅的父母，怕是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养女。 至于齐家，虽然不能一下子帮忙将问题解决，但好歹愿意出资。 老爷子重新看向乐娆，目光沉了沉：“乐娆，爷爷就问你一句，跟齐家联姻，帮苏家度过这次难关，你愿不愿意？”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过来，像是带着哀求，更带着期待。 只有乐慈捏着乐娆的手，微微使劲儿，眸中像是有泪光闪烁，她没说话，只是对着乐娆摇了摇头。 “大嫂……”陈沛见状立马想要劝。 乐慈抬眸看过去，眼神犀利：“你担心你的女儿得不到幸福，我又何尝不心疼我的女儿！” 乐娆猛然一怔，思维好像停滞了一瞬，无数酸楚从心中蔓延开来。 她该知道的，乐慈一直以来都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她微微动唇，想说什么，嗓子却没发出声，在场的只有苏启明一直没说话，乐娆看过去，强装镇定：“明叔叔。” 乐慈待她如亲生，苏启明又何尝不是。 今天只要苏启明开口，她便答应嫁。 苏启明身体僵硬了下，不知道刚才是被哪句话刺激到，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张了张口，拳头紧握：“阿慈……说得对，你们不心疼娆娆，我们心疼！” 心中的雾霾好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拨云散雾，得见天日。 思绪被这一句话牵引着，乐娆没了顾虑，直直看向老爷子，眉目疏离：“我不嫁。” “好！好一个你不嫁！”老爷子退了几步，扶着椅子缓慢地往下坐，噎着一口气指向乐娆，“这次的项目负责人是你的养父，你要是不嫁，他苏启明就是整个苏家的罪人！” 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重重劈下，乐娆呼吸微窒，猛然侧目看向苏启明。 苏启明却避开了这道目光，陷入艰难的抉择当中。 人有时候就是会遇到许多迫不得已的事情，就像现在，进退两难，身不由己。 从成为孤儿开始，从被领养开始，乐娆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养育之恩，不得不报。 回了卧室，乐娆反锁了房门，麻木地原地蹲下把头埋进膝盖，屋子里没开灯，她睫毛翕动，明明心口很压抑，却半点儿也哭不出来。 口袋里的手机又连着震动了几下，她稍稍回神，将手机拿出来解锁点进微信界面。 曲泽沅：【苏家的事情我听说了，娆娆，你别答应联姻！】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飞去国外找小叔叔帮忙！】 -【是曲梵，我去找梵叔叔，我去求他帮忙，你等我！】 乐娆咽了咽口水，指尖微微发颤，输入道：【不用了。】 商人讲究利益最大化，曲家出面帮忙完全讨不到半点好处，又怎么可能斥巨资帮忙。 而且以两家往日交情来看，曲家如果想帮早就帮了。 摸索到电源开关，乐娆开了灯，滑动手机时忽然发现曲淮一个多小时前有发来信息，乐娆微微屏息，一颗心好似被什么牵动着，于是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 最新一条发来的信息，是一个名为锦园的位置信息。 他永远都是这样，误打误撞的，每次都将她从黑暗阴沉的沼泽地里拉出来，牵引她往锦绣繁华的康庄大道上走。 心跳不听话地剧烈跳动着，那些沉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和情感忽然涌上心头，乐娆吸了吸鼻子，忍住鼻头的酸涩，想也没想就拉开门迅速下楼。 她不想待在苏家，不想面对这桩破烂不堪的婚事，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苏启明。 她知道，苏启明为了不让她嫁去齐家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得到见陆俞舟的机会，他知道苏启明是在真心实意为她着想。 可是放眼整个圈子，能帮上苏家的就那几家，陆家婉拒，苏启明也没了退路。 乐娆知道，苏启明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夜色里，路灯下映射出一圈雨雾，乐娆提着裙摆跑出来，鞋子因为踩进水坑里已经完全湿透。 雨丝很柔软，落在脸上却带着凉意。 乐娆出门时避开了所有人，偷偷摸摸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猫，有些任性地离家出走。 锦园是别墅区，外人不能随意进入，乐娆便在雨幕里傻傻站了半个多小时。 人到了这里，却不知道怎么就失去了见那个人的勇气。 她打了退堂鼓，掐着自己指尖准备转身离开，可才挪动脚步，一辆黑色车子便打着灯开过来。 乐娆认得车里的人。 那是曲淮的经纪人，方圆。 乐娆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入口，而这台车也正好停在自己身边，只有三秒钟的时间，乐娆不知道怎么就上前拍了拍那扇车窗。 车窗降下，方圆伸长脖子看过来。 “你好，能带我进去吗？”乐娆紧张到声音发颤。 第8章 胆子不小啊，敢觊觎你小叔叔 方圆皱着眉，大晚上的不太能看清小姑娘的脸，只隐隐看见她那双快要哭出水的发红的眼睛。 到底是于心不忍，方圆咳了声：“你谁啊？” 乐娆手忙脚乱地朝他出示微信列表里曲淮的信息：“曲淮……他是我小叔叔，我进不去。” 或许是紧张，又或许是着急，乐娆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 方圆眯着眼看清了手机屏幕上专属于曲淮的二哈头像，表情有些震惊。 乐娆在他开口询问之前赶忙补充道：“我跟他吵架了，他不接我电话，我是来道歉的，但是进不去！” 她不擅长胡诌，语气又急又快，生怕方圆看出破绽：“方圆叔叔，你帮帮忙。” 方圆欲言又止：“……” “行吧，上来。”他琢磨着微信既然是真的，那这小姑娘的话也假不了，关键是人都委屈巴巴喊他一声方圆叔叔了，反正都是来找曲淮的，就当日行一善了。 乐娆一喜，连忙道谢钻进车里。 “没听曲淮提起有个这么大的小侄女啊……”方圆嘀咕了一句。 乐娆坐得板正，闻言稍稍侧目：“他辈分高。” 方圆一笑：“也是。” 尴尬了会儿，方圆借此打听：“听说你们家里在张罗他的婚事，要娶谁确定了么？” 乐娆背脊一僵，表情是完全藏不住的震惊：“婚……婚事？” “你不知道？”方圆一乐，“他呀，现在就缺个太太，你们这种豪门，要娶赶紧娶，娶完好上岗营业。” 路程很短，车子随即停在一栋别墅门前，乐娆大脑空白，下车后看见方圆拨打曲淮号码让他出来开门，顿时转身就跑。 方圆整个人愣住：“……” 见鬼了？ 来开门的不是曲淮，而是曲淮的爱宠哈士奇叼着钥匙出来接驾，开锁后，方圆推门进去，转头看了一眼没找到小姑娘的身影，嘴里念叨了一句：“溜挺快。” 跟着哈士奇进到里面客厅，方圆见到曲淮后将夹在腋下的剧本抽出来：“废话不多说，看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曲淮靠着沙发，姿态闲散恣意，手指朝那哈士奇勾了勾：“狗子，过来捶腿。” 方圆：“……” “大老远就给我送这个？”曲淮一副“你最好还有别的正事”的表情。 方圆扶了扶镜框：“你已经一年没营业了，难不成真要退出影坛？” “我没说。”曲淮勾了勾唇，拿起剧本拨弄了几下，“行了，剧本我自己看，男男授受不亲，赶紧滚。” 方圆被气笑了：“不是，你有病啊！” 曲淮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家那老头老太挑了一沓年轻男人的资料让我挑一个，你说谁有病？” 方圆脸一僵，噌地一下起身，警惕地看向他。 “我他妈直的！”曲淮把腿放下，暗骂一声后逮着狗子的头盘了盘。 方圆嗤声：“凶神恶煞的，难怪你那小侄女到家门口了都不敢进来。” “谁？”曲淮动作一顿，慵懒的表情瞬间多了几分严肃。 方圆很少见他这样的表情，也跟着一愣：“什么谁，你小侄女啊。被拦在锦园门口进不来，还是我给送进来的。” 方圆想起那小姑娘要哭的表情便忍不住感慨：“你那小侄女长得也太水灵了，大晚上一个人可怜巴巴地淋着雨站了好久，眼睛红溜溜的想哭又不敢哭，不是我说你，虽然你脾气不好，但好歹人家是个小姑娘，你身为长辈还跟人吵架，过分了啊。” 方圆说得起劲，曲淮却是越听脸色越沉。 “她跟你说她是我小侄女？”曲淮拧眉，似乎是猜到对方是谁，嗓音染上一层凉意。 方圆点头：“她说你是她小叔叔，还给我看了你微信，确实是你本人啊。” 方圆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遇上高端骗子了？ “人呢？”曲淮蓦然抬头质问。 “人……跑了啊。”方圆感受了一股不明怒气，清了清嗓，指着外边，“不过应该还没走远，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我有事，慢走不送。”曲淮利落起身，神情是只有进入工作状态时才有的严肃，他走得急，只拿了桌上的手机，一边拨通号码一边开门出去，连鞋也没换。 方圆眨着眼睛：“少见啊。” 能让大影帝穿着睡衣出门找的人，必然不凡。 乐娆没走出别墅区，她迷了路，满脑子都是方圆说的那几句话。 手机被握在掌心连续震动着，乐娆看着来电的备注，没有勇气接起。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迷了路的小姑娘胡乱走着竟然回到了刚才下车的位置，她站在这里，身影纤薄，就这么抬头看了很久。 春夜小雨纤纤，这时候的春意正浓，曲淮家门前新栽了一棵新树，光秃秃的没有叶子，像是海棠，又像是玉兰。 别人家门前黑漆漆的，曲淮家却到处挂满了星星灯，暖光下，乐娆白皙的一张小脸显得楚楚可怜。 曲淮的语音通话响了一遍又一遍，乐娆微微咬唇，忍着心中涩意接起。 “在哪？”曲淮气息有些喘，声音极沉。 “不小心迷路了。”乐娆瓮声，“但是有点运气，又找到你家了。” “等我半分钟。”曲淮原路返回，跨出的步子极大，走着走着不自觉就跑了起来。电话没挂，乐娆握着手机听见细微的风声和踹气声。 终于见到那抹背影时，曲淮松了口气，停下来调整呼吸，想起方圆刚才的那段描述，再结合现在她孤零零的背影，倒真不是一般的楚楚可怜。 “听说你跟我吵架了？”语调重新端起一如既往的散漫，曲淮慢慢靠近，轻笑一声，“打死不肯喊我一声小叔叔，对外人倒是挺自觉，还敢跟人胡诌，你小毛病挺多。” 乐娆听见了声音，指尖蜷了蜷，忍着眼睛里的酸涩。她转过身，模样有些狼狈，就快要绷不住，嘴唇动了动，她试图发声，却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了？”曲淮笑意收起，眸光闪过一丝担忧，上前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乐娆仰着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淋坏了脑袋，她嗓音微哽，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我不想嫁给别人，听说你缺个太太，不知道我合不合适。” 她极力压制着心底的苦涩，那染上薄雾的双眸透着倔强。 这一刻的勇气不知道从哪里来，她盯着他，试图得到回应。 曲淮眉心微动，闻言散漫一笑，故意逗弄：“胆子不小啊，敢觊觎你小叔叔。” 乐娆没动，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的，是忽然从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 第9章 原来是垂涎我的美色 进了屋，曲淮拿了套没穿过的衣服让她换上。 雨虽然不大，但他不知道乐娆淋了多久才会湿成这样，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干的。 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从浴室出来，乐娆扯了扯过长的袖子，神情闪过一丝慌乱。 曲淮就站在浴室门口等着她，手里拎着吹风机，那架势像是要去干架。 “过来把头发吹干。”嗓音过于清冷，带着命令的意味。 乐娆慢吞吞跟着他挪过去，抿了抿唇，不再保持沉默：“我自己吹。” “怎么？”曲淮轻哼一声，“小叔叔帮小侄女吹头发犯法？” 乐娆不知道怎么他非得抓住这个点不放，忍不住蹙眉反驳：“你干嘛一定要占我便宜！” “不是你先跟我经纪人说我是你小叔叔的？”曲淮从容不迫，微微挑眉，“既然承认了，喊我一声？” 喊他一声。 这句话，从十年前开始，他每见她一次都会说，每次都是在调侃。 曲家与苏家算不上世交，无非是有点生意往来，苏家上赶着巴结，而苏曦玉跟曲泽沅从小就一起上学，可是说是青梅竹马，所以便随着曲泽沅一起喊他小叔叔。 苏曦玉都得喊他一声小叔叔，作为苏家养女，乐娆自然也该喊他一声。 “没有血缘关系，你是我哪门子小叔叔？”乐娆轻拧着眉，肃声道，“你就是在耍流氓！” 难得见她生气，曲淮静静看着她，唇角蓦然染上一丝不深不浅的笑意，他将人扯过来，不由分说便摁着人开始吹头。 曲淮见她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见了都忍不住想听她软糯糯地喊他一声。但不知道怎么的，知道她跟方圆承认她是他小侄女时，似乎又不太满意。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肌肤，乐娆捏紧了手心，微微屏息不敢乱动。 她心情有些忐忑，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刚才在门外说的话实在过于冲动，但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曲淮态度不明，她又没法圆回来。 吹干头发后，曲淮顺势揉了一把她那软乎乎的头发，嗓音清润：“跟你相比，我占你点便宜是轻的了。” 乐娆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我怎么你了？” “你！”曲淮指了指她，又指向自己，笑容意味深长，“肖想我。” 乐娆捏着指尖，像是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极为小声地反驳：“是你让我过来找你的，而且我不是肖想你，我是……” 乐娆噎住，心跳得有些快，好半天才在曲淮带着玩味的目光中肃声反驳一句：“我是打算救你于危难之中！” 曲淮：“……” 眉心微跳，曲淮微微敛眸，将吹风机原地放下，揣着兜走到沙发上坐着。期待值放得太高，他这会儿在隐藏自己的失落。 “站那干什么，过来喝点姜茶，省得感冒了赖到我头上。”姜茶是提前倒出来的，他摸了摸杯身试探温度，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全部喝完。 乐娆嘴巴小，吃什么东西都慢，喝个姜茶都是小口小口地抿，姜味太浓，她眉头轻轻蹙着，半点不掩饰自己嫌弃的表情。 曲淮被气得笑出声：“说说，怎么个救我于危难之中？” “方圆说，你被家里逼婚。”乐娆握着水杯暖手，唇角被姜茶浸染得潋滟，本来就哭过，现在又直勾勾看着曲淮，这副楚楚可人的姿态是个人都招架不住。 曲淮眸色微眯，而后不动声色地从她脸上移开视线。 “所以你就来找我……”曲淮端起一杯凉水喝了一半，桀然一笑地吐出后面两个字，“求婚？” 乐娆倏然睁大眼睛，那两个字像是无形中带着钩子，勾得乐娆脸色微烫。 “我没有。”乐娆解释，“我就是……” 她忽然找不到理由。 每次跟曲淮对上，她都只有吃瘪的份。 乐娆欲言又止，她摸不透曲淮的心思，也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思，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最后轻飘飘说道：“就当我，脑子进水了。” “还真是脑子进水了。”曲淮冷不丁怼过来，目光如炬，“被门卫拦着进不来不知道打我电话，甚至不接我电话，乐娆，你的手机是摆设么？” 乐娆动了动手指，低头看着还没喝完的姜茶，沉默着不说话。 “说话。”曲淮敲了敲茶几桌面。 “你好凶。”乐娆闷声。 曲淮：“……” 乐娆是真的不懂他。 明明前一秒还笑着调侃她，下一秒就能冷下脸教训她。 这么厉害的表情转换，不愧是能当影帝拿奖拿到手软的人。 曲淮被气到没脾气，沉默了半会儿，才无奈道：“先把姜茶喝完。” “难喝，我不想喝了。”乐娆搁下杯子，大概是自己想通了，忍着眼睛的那股酸涩淡淡开口，“是我冲动了，今晚的话当我没说。”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耷拉着长长的袖子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穿成这样出门容易遭人误会。 曲淮双手抱臂往后一靠，牵动嘴角：“求了婚就跑，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姑娘。” 乐娆咬着唇，实在受不了他的用词，嗔怒地转身扬高了声：“我没有求婚！我那是——” “但我答应了。”与她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他的回答。 乐娆怔了怔，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什么？” “你不想嫁给别人，正巧，我也不想娶别人。”曲淮看向她，眼神多了几分正经，“乐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需要好好考虑。” 乐娆抓着袖子，又慢吞吞地挪回去坐在他对面。 “我今年二十八了，比你年长八岁，我工作忙，在家的时间很少，无法随叫随到，由于工作性质，我们甚至不能公开。” 乐娆认真点头：“嗯。” 曲淮顿了顿，强调：“我这人挺传统，一生就打算结这么一次婚，你需要考虑的是，嫁给我，一辈子没有回头路。” 乐娆微微怔神，随后郑重点头：“我考虑好了。” “决定了？”曲淮重复问。 “嗯。”乐娆眼神坚定。 “不愿意嫁到齐家，却愿意嫁给我。”曲淮微微倾身，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说说看，为什么？” “不是你说的么，齐家那什么东西，混迹夜场不学无术，是个混球，嫁不得。”乐娆迎上他的目光，说的确确实实是大实话。 “那想嫁给我的原因呢？”曲淮追问，将小姑娘脸上的一丝局促看在眼里。 “你好看。”乐娆稳定心神，一本正经地说出三个字。 空气凝固了几秒，曲淮慢悠悠直起身子，故作深沉：“果然是垂涎我的美色。” 第10章 要不然，亲一个? “既然决定了，那今晚就留下来吧。”曲淮站起来，顺便将她没喝完的姜茶拿去倒了。 乐娆大脑瞬间空白，傻愣愣地啊了一声，反射弧都变得有些长。 “留下来……做什么？”她有些紧张，追上去询问。 曲淮觉得好笑，捏起她的袖子晃了两下：“不留下来，难道你想穿成这样回苏家？” 乐娆摇头，随后认真地发出疑问：“但是你不能现在带我出去买一套新的换上，然后送我回去吗？” “我闲得慌？”曲淮腔调散漫，两只手捏着她的袖子慢慢往上卷起，露出她那白皙的手腕。 她骨架小，捏在手里就这么一点，曲淮眸色沉了几分，继续帮她卷另外一只手的袖子。 两个人没说话，彼此之间又靠得太近，空气里似乎多了几分暧昧，乐娆不敢呼吸太快，刚才想说的话一瞬间忘得彻底。 “卧室等会儿我给你收拾出来，你今晚就睡这，记得跟家人报备情况，别让他们担心，另外，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反悔，明天一早，我们去登记结婚。”曲淮交代得具体，他明白这些话会给乐娆带去压力，但他没办法不说。 他知道，这姑娘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这里找他。 但他希望，跟他结婚这件事，她未来不要后悔。 乐娆点点头，回应的声音很轻。 曲淮指尖微动，想抬手揉揉她脑袋，又克制着没动。 夜还很长，乐娆躺在陌生的床上回忆着今晚跟曲淮的一系列对话。 像是在做梦，很不真实，但她此刻躺着的，却的的确确是曲淮家的床。 同样孤枕难眠的，还有另一间卧室里的曲淮，他用手枕着头，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神。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跳的频率有多快。 次日一早，乐娆跟曲淮同时走出房门，一个打着哈欠，一个眼袋浓重，俩人默契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洗漱完，曲淮在餐桌前叼着一块面包片问：“想好了么？” 乐娆点了点头，尽量保持矜持：“想好了，但是……能不能问问为什么今天就急着去领证？” 曲淮手肘撑在桌面，闻言挑了挑眉：“大明星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再想找我结婚，你得排到下个月。” 曲淮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大概是心底的恶劣因子在作祟。 他怕这姑娘跑了。 司机一早等在门外，乐娆被送回苏家拿户口本，曲淮则自己开车回曲家，两个人约定一个小时后在北城民政局门口见。 雨停了，但是起了雾，朦胧而缠绵。 户口本在苏启明的书房，乐娆知道位置，今天也许是做贼心虚，进门时心惊胆战的，以至于走出苏家大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她在这个家里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又或许是幸运，所以没被苏启明和乐慈发现。 一个小时后，带着婚姻登记所需要的材料，她跟曲淮并肩走进民政局，紧张兮兮地看着工作人员盖上钢印并恭喜他们新婚快乐。 这个证，领得不太真实。 “结束了？”乐娆有些迷糊，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大雾影响，整个人都有些飘忽不定。 “觉得不真实？”曲淮将两张结婚证收入囊中，下意识牵起乐娆的手往车里钻。 他这张脸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刚才拍红底证件照，工作人员在他摘下口罩时险些惊呼出声。 他这样的身份，若是忽然公布结婚，怕是整个娱乐圈都会沸腾。 乐娆手心发热，咽了咽口水：“是有点不太真实。” “那不然……”曲淮侧目，调笑道，“亲一个？” 乐娆倏然瞪大双眼，扣安全带的动作戛然而止，只呆呆地抬眼看他。 “傻姑娘，逗你呢。”曲淮笑出声，伸手替她扣上安全带，随即启动车子，“别有压力，我不吃人。” 乐娆扯了扯唇角，实在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不正经。” 曲淮只笑笑没说话，下个路口等红灯时拨通了自己秘书的号码交代对方到民政局处理一下后续工作。 毕竟是影帝，结婚这样的事儿，就怕哪个工作人员没注意泄露了。 乐娆抿了抿唇，思绪有些飘远。 现在这个结果，总归是好的。 总比，被迫联姻嫁到齐家的好。 乐娆十点半还有课，曲淮将她送回学校，下车时拉住她手腕在她掌心放了几颗糖：“工作人员给的喜糖，拿几颗去吃。” 喜糖很正宗，红色糖纸上有个大大的囍字，乐娆心头微动，不自主地握紧了那几颗糖：“嗯。” 曲淮失笑，抬手在她额头轻轻敲了敲：“怎么呆呆的？” 乐娆摇头否认：“才没有，我就是……没睡好。” “下午几点下课？”曲淮问。 “下午没课。”乐娆微微抿唇，心里好像在期待什么。 曲淮闻言一笑：“下课了跟我说，我来接你。” 期待的事情得以实现，乐娆眉目舒展，笑意爬上眼睛，轻声回应：“知道了。” 车门打开到一半，乐娆一只脚已经迈下去，左手手腕又忽然被握住，她回过头，有些迷茫：“怎么了？” “忘了说，新婚快乐。”曲淮另外一只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姿态永远是一如既往的轻松，他笑着，眼里泛着光，“曲太太。” 乐娆动容，连人带魂魄都被他勾了去：“新……新婚快乐。” 心跳得很快，她几乎是狼狈地下车跑开，跑了几步才放慢步子，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曲淮是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才走的，音乐学院离公司很近，他这些天被家里的那对老夫妻逼婚逼得头疼，已经好几天没来过公司，这会儿正好上去处理点工作，顺便等着到点接老婆下课。 一进公司，方圆便逮住机会跟他提剧本的事情，曲淮心情好，全程认真听完。 “怎么样？”方圆瞧着他满面春风，心想八成有戏。 曲淮却是转了转钢笔，反问：“什么怎么样？” 方圆一瞪，近乎咆哮：“你刚才没听？” 曲淮点头：“太啰嗦，只听了一点。” 有耐心，但不多。 方圆：“……” “剧本的事情先放着，有空再说。”曲淮从兜里掏出把喜糖，不多，一共就六颗，他递过去，语气略带炫耀道，“请你吃喜糖。” 方圆震惊：“谁的？” 曲淮往椅背上靠，挑眉：“我的。” 方圆：“……” 果真是，豪门速度。 第11章 我结婚了 课上到一半，乐慈专门发来微信叮嘱乐娆今天别回家。 乐娆大概能猜到，是齐家上门了。 “我真想不明白，你跟齐思辰那狗东西互不认识，他怎么就非你不可了？”封苓苓义愤填膺道，“这事儿他们家愿意帮忙，我反手赞他一个，但关键是齐思辰风评实在差劲，你要是嫁过去，不得受委屈。” 乐娆微微耸肩：“谁知道呢。” 齐思辰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以前与她无关，以后更与她无关。 “对不起啊，这事儿我们家没能帮上忙。”封苓苓耷拉着表情，怪自己没能力帮好姐妹解忧。 “瞎道什么歉？”乐娆把手机收起来，伸手戳了戳她脑袋，“别总操心我，有这个功夫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下个星期的作业吧。” 封苓苓欲哭无泪，趴在桌面哀嚎：“苍天啊。” 其实乐娆很羡慕封苓苓，她不是世家出身，父母白手起家，给她无上宠爱，对她要求也不高，能跑能跳就行。 她可以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不被束缚，没有压力。 中午十二点下课，封苓苓挽着乐娆的手臂坚持要把她送到校门口，顺道调侃：“你不在这几天，学校里仰慕你的男生挨个找我打听你的情况，该说不说，你这人气在咱们系稳打稳的第一，要是让他们知道你马上就要订婚了，怕是要食欲不振了。” 封苓苓一边捂着心口一边抹眼睛，表情浮夸：“这个春天，咱们音乐学院终将有上百号人失恋！” 乐娆被逗笑出声，一脸无奈：“行了，哪有那么夸张！” “不夸张！”封苓苓笃定，“虽然你不承认，但在我们民乐系，你就是唯一的系花，美人虽然很多，但跟你比差远了，要不然齐家那个齐思辰怎么会斥巨资娶你回家。” 已经走到二号门门口，乐娆抬眼望去，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台显眼的迈巴赫，眼神流露出一抹笑意。 她知道曲淮就坐在车里等她。 “你还笑？”封苓苓摸不着头脑。 乐娆抿着唇，沉吟半会儿还是如实交代了：“说来话长，我已经，结婚了。” 封苓苓以为自己幻听，瞳孔睁大：“你说什么？” 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雾沉沉的，但起码不下雨了，乐娆掩盖不住笑意，正准备解释时，一台骚黄色的敞篷法拉利伴着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不偏不倚地停在乐娆与封苓苓面前。 没一会儿，驾驶座里的男人将墨镜摘下，目光在乐娆脸上定格了几秒，随后拿过副驾驶的一束粉色玫瑰下车走了过来。 封苓苓嘴角僵了僵：“这人……有点熟悉啊。” 乐娆没什么表情：“嗯，认出来了。” 这个学期刚开学那几天，乐娆所在的社团外出表演，表演结束之后，乐娆被强行搭讪，当时便是这个男人解的围。 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乐娆妹妹，好久不见。”男人穿得像个花孔雀，眼神直勾勾盯着乐娆的脸，冲她吹了个口哨，“哦不，现在应该称你为，我的未婚妻。” “你是不是有病？”封苓苓把乐娆护在身后，一脸警惕，“你谁啊？” “哦，忘了，我还没自我介绍过。”男人邪笑一声，低头理了理衣领，“我叫齐思辰，这不，刚从苏家出来，专门来找你的。” 乐娆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很快又消失不见：“原来你就是……” 齐思辰得意洋洋：“对，就是我。” “那个不学无术顽劣不堪的齐家少爷？”乐娆的后半句话与他的声音一同响起。 齐思辰听清楚后，脸色一黑。 “听说你今年让三个女人为你堕胎，想来花了不少钱吧？”乐娆盈盈一笑，反握住封苓苓因为担心而扣住自己的手。 “靠，渣男啊。”封苓苓脱口而出。 “谣言而已。”齐思辰压下胸口的怒气，把手上的花递过去，“两家婚事已经商量好，你确定要跟我闹不愉快？” 来来往往的人众多，他这台跑车本就吸人眼球，现在不少人停下来拿着手机拍照，齐思辰稳住表情，仿佛胜券在握。 “谁跟你商量好了。”乐娆神色淡淡，“首先，我不认识你，跟你商量婚事的也不是我，其次，我结婚了。” 齐思辰脸色一垮：“你说什么？” 乐娆不答反问：“齐小少爷是想插足别人婚姻么？” 这话透着十足的挑衅，齐思辰却不怒反笑：“你骗谁呢？这种拙劣的谎言你以为我会信？你们苏家的烂摊子还需要有人收拾，现在，我就是你们苏家的救命稻草，乐娆，你别不识抬举。” 他以为能看到乐娆束手无策妥协的模样，可乐娆却嗤笑一声，语气依旧平淡：“信不信随你。” “太太，曲总让我来问您跟朋友聊完没。”这人是从那台迈巴赫上下来的，想来是车里后排那人已经不耐烦了。 乐娆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走前很客套地对齐思辰道：“不好意思，我老公还在等我。” 齐思辰脸色一阵白一阵黑，不可置信地看着走向另外一台车，气得连骂了几句粗口。 封苓苓手心被乐娆握出了汗，她跟着乐娆走到车子面前，短短一瞬就在脑子里补了一集狗血剧情：“你真结婚了？你该不会是为了不嫁给齐思辰，随便嫁了个老男人吧？” 毕竟眼前这台迈巴赫价格不菲。 而刚才的司机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保镖来的。 乐娆咋舌，敲了敲她脑袋：“别乱想，不是随便。” “那你……” “他就在车里，不过，我需要问一问他愿不愿意露个面。”乐娆尴尬笑了一声，拉封苓苓过来了才忽然想起里面这号人不能随便见人。 毕竟说好了，不公开。 “这都要征求他同意？”封苓苓急得差点控制不住音量，“不是……你嫁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恶霸么，你这也太卑微了。” 封苓苓说完一阵心疼。 乐娆呵呵一笑：“……” 瞧她这样，封苓苓叉着腰暗自消化，纠结地看了一眼车窗。 可惜车窗是防窥的，什么也没看见，她摆摆手：“算了，你改天再跟我细说吧，我回去消化消化。” 乐娆含着唇，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些心虚。 车窗没开，这车如果隔音的话，曲淮在里面应该没听到封苓苓刚才的危险发言吧。 第12章 下聘 “还不上来，要我下去请你？”车窗降下，曲淮侧目看过来，语气冷冰冰的直击人的内心。 乐娆深吸了一口气，麻溜地打开车门钻进去，颇有一种赴死的感觉。 还没坐稳，曲淮那凉飕飕的声音再次袭来。 “随便找的老男人？见不得人的恶霸？太卑微了？” 熟悉的腔调，熟悉的问句。 曲淮冷哼一声：“你就是这么跟你好朋友介绍我的？” 乐娆：“……” 清了清嗓，乐娆侧目一本正经地对上他的视线：“她误会了。” “那你不知道解释？”曲淮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明寒意，“改天让她来见我，让她亲自瞧瞧我是不是见不得人的恶霸，让我跟她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大半夜来跟我求婚的。” 乐娆嘴角微抽：“……” 气氛变得莫名其妙，乐娆沉默了一会儿，禁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曲淮心里堵得慌。 “她是你粉丝，十年老粉。”乐娆伸手比划了个数字，“你不是说不公开的么。” 曲淮觑了她一眼：“对你身边的人，可以。” 乐娆哦了一声，忍着笑意慢吞吞点头。 “是粉丝就更要见了。”曲淮不咸不淡地补充。 “为什么？”乐娆不理解。 “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曲淮脸色又沉下去几分，“她会后悔的。” 三句话每一个字都在他的头上蹦迪，曲淮忍不了一点。 乐娆机械地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眨了眨眼睛，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就不能收起你的傲娇，多大人了，幼稚不幼稚。” 她声音好听，笑起来脆灵灵的，右边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整个人放松地靠着椅背，动作微微往他这边倾斜。 曲淮很少见她这样。 但喜欢看她这样。 可爱的姑娘，就该是这副模样。 或许是笑容可以传染，曲淮脸上也缓缓浮现出一丝笑容，那股积攒在胸口的不满逐渐散开。 安静了一会儿，乐娆忽然想起什么，主动交代：“刚才那个男人，他是……” “我认识，没必要提。”曲淮出声制止，伸手拍拍她脑袋，“一个齐家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你现在是我太太，他没胆量来招惹我的人。” 乐娆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掩盖住嘴角那上扬的弧度。 领证不过才半日，他就已经自然地称呼她为太太，乐娆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心脏像是缠绕着一根与他相连的丝线，无时无刻不被他牵动着。 吃过午饭，曲淮将她带到公司，拿了几束花和花瓶过来：“临时有个视频会议要开，等我一会儿，无聊的话帮我插一束花。” 乐娆点点头，看着他走回办公桌前按下鼠标键盘。 他工作的时候，严肃，正经，雷厉风行。 平时却懒洋洋的，浑身上下透着股吊儿郎当的劲儿。 简直就是一个极端。 茶水间内，几个见着曲淮把人领进办公室的员工聚在一起吃瓜。 员工甲：“这小美人谁啊？” 员工乙：“看着挺小，有没有可能是亲戚？” 陈助理：“怎么可能是亲戚，两个人靠那么近，眼神都拉丝了。” 几个人窝在一起太惹眼，方圆大老远见着，走过来举起文件袋往他们脑瓜子拍了一下：“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几个人冷不丁站直了身体，打着呵呵赶紧散了。 方圆嗤了一声，拎着文件准备去敲曲淮办公室的门，陈助理见状眼疾手快地上前拉了一把。 “哥！里头有人！” 方圆白了一眼：“废话！里头没人难不成有鬼啊！” “哎呀，我意思是里头有……女人！”陈助理压低了后面俩字，冲他使了使眼色。 方圆惊讶了一下：“女人？” 上午发喜糖，下午就把人带到公司来了？ 方圆心里暗叹不妙，这人怕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影帝！ 这事儿万一被传出去，他那八千万粉丝都要心碎！ 陈助理重重点头：“是个小美人。” 方圆深吸了一口气，回了自己办公室打算准备工作室微博长文以防不时之需。 一个小时后，曲淮结束会议，乐娆也把花给插好了。 “还行吗？”乐娆指了指花瓶。 “挺好看。”曲淮是有些惊讶的，原本只是想让她打发时间，没想到她如此技艺娴熟。 高低错落，亦庄亦谐，看来是学过。 乐娆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朝他摊开手掌心。 曲淮挑眉一笑：“怎么？” “工钱。”乐娆嘴角微微上扬。 “工钱没有。”曲淮朝她走去，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聘礼倒是有。” 乐娆整个人愣住。 曲淮捏了捏她的手指：“走了，去下聘。” 下午三点半，曲淮的车停在苏家老宅院前，他的到来毫无征兆，以至于苏家一大家子人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赶回来。 曲淮进屋只简单拜访了苏老爷一会儿，寒暄几句便让乐娆带着他去了西院。 西院才是乐娆的住所，苏启明和乐慈提前收到通知，已经早早在那的客厅等着。 “娆娆！”乐慈坐立不安，听到动静便出来迎接，“你微信里说的什么意思？要宣布什么？” 乐慈关心则乱，以至于问完了才注意到站在乐娆身边的男人是谁。 “曲淮？”苏启明跟乐慈是同样的表情，纷纷不解地看向他们二人。 “乐姨，明叔。”曲淮手里拿着东西，长身鹤立，姿态恭敬。 苏启明被这莫名其妙的称呼吓了一跳。 乐娆眉心一跳，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那个……先进屋坐。” 进了客厅坐下，曲淮直接开门见山，将东西双手朝乐慈和苏启明递出。 “这是聘书，我亲手写的。” “这是礼书，上面罗列了聘礼清单。” 苏启明跟乐慈接过，仿佛这两本卷轴烫手得很，他们面面相觑，好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昨天苏家还在为乐娆和齐家联姻的事情闹了一场，今天曲淮就上门亲手奉上这两份婚书。 这不过才一天的时间。 曲淮没给他们消化的时间，随后又递上两本结婚证：“这是结婚证。” 乐慈瞳孔一震，险些拿不稳手里的聘书：“你……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13章 她看上我了 “我和曲淮结婚了，那个，结婚证……今天早上领的。”乐娆呼吸微微起伏，有点摸不清的他们两个人的态度，习惯性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弹琵琶的，指尖都有厚厚的茧，她也感受不到疼。 只不过这细微的动作却被人制止了。 曲淮谈笑自如，将她指尖捏在他的宽厚的掌心里，看向对面二人，笑意不深不浅：“新鲜出炉的，还热乎着。” 乐慈还震惊着，打开结婚证确认上头写的确实是曲淮和乐娆的名字，盖着钢印，错不了。 苏启明板着一张严肃的脸，随后将结婚证上下左右翻了个面检查一遍，最后摸着那个印章沉思。 “咳，明叔，这是真的，假不了。”曲淮出声提醒。 “我当然知道是真的！”苏启明冷不丁抬高了音量。 他就是忽然有些不能接受，一夜之间，自己的闺女成别人家的了。 客厅里鸦雀无声，像是陷入一种压抑的死寂，乐娆想抽回自己的手，反倒被曲淮用力捏了捏。 他看起来似乎很淡定，神态很是放松。 就刚才那句新鲜出炉的结婚证，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能开玩笑，乐娆有时候真想扒拉一下他脑子里究竟装有什么。 她看过去，悄悄瞪了他一眼。 曲淮则是牵动嘴角，无声笑了笑。 像四月的风，和煦，引人遐想。 乐娆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心思微动。 他们二人的小动作被乐慈看在眼里，静寂无声的这两分钟里，乐慈动作轻缓地将结婚证放下，而后站起身来对着乐娆道：“娆娆跟我进来。” 她们去了书房，客厅里就只剩下曲淮和苏启明。 两个人的辈分是一样的，但苏启明对曲淮的了解甚少，平日里更是没见过几面，他怎么也想不到，忽然有一天，曲老爷子的儿子，成了自己的女婿。 “娆娆不懂事，你也跟着她胡闹么？”苏启明一针见血。 曲淮收起往日的松弛，目光诚挚：“但这是最好的结果。” 话都说到了点上，苏启明心里已经有了考量，他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摩擦了两下，闭了闭眼，他郑重其事道：“娆娆这孩子受了很多苦，跟齐家联姻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你的出现，正好打破了僵局。” 齐家不是好的归宿，乐娆抗拒这门婚事，苏启明在家族和女儿之间左右为难，他心里也不好受。 当初为了不让乐娆嫁去齐家，他还特意去找了陆家那位，可惜最后没成。 乐娆当时说，曲家也可以。 可是那时苏启明只想到了曲泽沅，忘了曲家还有曲梵和曲淮。 曲淮大概能猜到苏启明后续想说什么，于是轻笑了一声，不急不慢道：“齐家能给的，我曲淮也能给，我既然娶了她，相应的，也会给苏家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一场交易。”曲淮微微倾身，指节点了点礼书上面的清单，“这笔数目，是我给娆娆的聘礼，至于你们苏家想用来解燃眉之急也好，留着不动也罢，都与我无关。” 苏启明惊愕地抬眼看向他，细细斟酌起这句话来。 虽然先斩后奏，但三书六礼，样样齐全。 再加上那一千万的彩礼，足以看出他的诚意十足。 再者，面前这个人，无论是家室还是为人，都比齐家那个浪荡公子哥要好。 “我能问个问题么？”苏启明沉吟半晌，语气沉缓。 在今天之前，他们还是平辈，苏启明仍旧对他有着该有的尊重。 曲淮颔首：“您说。” “据我所知，你跟我家娆娆之前交涉并不多，怎么会……” “娆娆眼光好。”曲淮嘴角牵起一抹弧度，语调不疾不徐，“她看上我了。” 苏启明：“……” 面对面眼神交流了一会儿，苏启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乐娆性格内敛，很少与他说起这方面的事情，从小到大给什么就要什么，很少向他提过要求。 不管乐娆选择曲淮是为了逃避跟齐家的联姻还是真心实意对曲淮有好感，苏启明权衡之下也只能站在她这一边。 如曲淮所说，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结果。 话止于此，乐娆跟乐慈也刚好从书房出来，曲淮迎上她的目光，捕捉到她水灵灵的眸子里藏着的笑意。 看来谈得还算愉快。 乐慈定了定神，走过来将桌上的两本结婚证叠好递还给曲淮：“今晚留下来吃饭吧。” 跟齐家的事情需要做一个了断，跟曲淮领证的事情，也该向整个苏家宣布。 曲淮会意，接过结婚证的同时对着乐娆微微挑眉。 乐娆：“……” 这人一开始就胜券在握，难怪半点都不紧张。 不过这事儿确实没什么悬念。 乐娆借口救他于危难之中，可实际上，是曲淮将她从万丈深渊拉回来。 苏启明和乐慈都明白这一点。 但乐娆去找曲淮，不是为了让她帮自己。 她只是，茫茫之中，被推着，去正视自己的内心。 去奔赴自己的山海。 苏家的人断断续续收到通知回来，一家人聚集在正厅后，曲淮才不紧不慢地跟乐娆从西院赶过去。 他步伐悠然自得，像是游客前来参观，路过院子时一眼瞧见那颗开得正盛的紫玉兰，于是停下来轻笑了一声：“玉兰花开，春风入怀。” “你喜欢玉兰？”曲淮若有所思。 他停下不走，乐娆只好被迫转身，顺着他的目光徐徐看去：“他们都在前厅等着，你还有这么好的兴致去赞美玉兰？” 曲淮眉毛轻挑：“我来找你家人下聘，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让他们等几分钟而已，别急。” 乐娆微微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 他知道。 他从来都知道她的处境。 她是养女，虽说被外人称作苏家大小姐，但这无非是看在苏启明的面子上，实际里，她连苏家族谱都未入，说白了就是苏家不待见她，不承认她。 养女就是养女，在其他苏家人的眼里，她始终上不了台面。 可是在曲淮这里，谁对她好，他便对谁好。 谁不把她放眼里，他回以同样的态度。 乐娆知道，从很早以前，他就这么维护他了。 她每一次偷偷的心动，都有迹可循。 “发什么愣呢，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曲淮上前了几步，捏着她肩膀上系着的蝴蝶结把玩。 “什么？”乐娆回过神，模样有些呆。 “喜欢玉兰？”曲淮垂睫，盯着她的眼睛。 乐娆微微动唇，坦诚以待：“喜欢海棠。” “什么海棠？”曲淮勾着笑意，他很乐意见到她对他坦诚的模样。 跟提起玉兰的时候不同，她眼神闪过一丝怀念：“江南的，垂丝海棠。” “知道了。”曲淮拍拍她脑袋，笑意不明，“走了，去见你们家那些麻烦人。” 第14章 乐娆，我太太 苏家正厅里气氛过于诡异，一家人脸上分别呈现出四五种表情，尤其是收到自己母亲的消息从学校赶回来的苏曦玉，盯着正在看聘礼清单的老爷子满是不解和愤懑。 反观苏启明，不仅脸上有光，还扬眉吐气了一把。 “乐娆人呢，这就没意思了吧，让咱们一大家子在这等这么久。”陈沛阴阳怪气地唠了一句。 “急什么，曲淮第一次来我们苏家，娆娆正带他参观。”乐慈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老爷子不发话，谁也猜不出他是什么态度，正因为如此，陈沛才一时急了眼。 聘礼有多少她不知道，但曲淮是曲家人，给的一定不比齐家少。 反倒是齐家，说要联姻，却半个月都没拿出一毛钱。 “这份礼单，当真？”老爷子扭头看向苏启明。 苏启明点头应声：“上面的数目不会错，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国外的项目，曲淮已经帮我们联系到了合作商，如果成功，这笔生意还有挽救的余地，虽然不赚，但至少没亏。” 项目出错不是苏启明一人的责任，生意场上，谁也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如果没有曲淮的帮忙，苏家一定会损失不小的数目，往大了说，这会影响到苏家在北城甚至是整个世家里的地位。 也就是说，苏家几百年传下来的基业，全毁在了他们这一代。 老爷子抬起头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些微的颤抖：“好，只好能度过这次难关，未来有的是机会！” “齐家那边还需要您出面解释，毕竟都是长辈在张罗，两个孩子也没正式见过面。”苏启明直接开门见山。 齐家几次来访，基本都是老爷子和苏长庚夫妇在接待，乐慈避而不见，苏启明则待在公司处理公事。 再者，齐家从一开始全都是口头保证，就连联姻一事，都只是嘴上说说，从未有过任何实际行动。 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荒唐至极。 老爷子合上礼书，终究以家族利益为重，于是郑重点了点头：“齐家那边我会出面处理，至于这次跟曲家的合作，你马上跟上进度，争取早日弥补这次的失误。” “老爷子你可能会错意了，跟苏家合作的可不是我曲家。”曲淮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众人一致看过去，只见乐娆与他并肩而行，两个人指尖相扣，如胶似漆。 这是曲淮临时给自己加的戏，乐娆被扣着手，耳朵微微发热。 “这是什么意思？”苏老爷子起身，脸上的阴沉气息散去，甚至起身相迎。 曲淮似笑非笑：“毕竟是国外市场，这件事情又有些棘手，曲家若是出手，也得跟着赔。” 老爷子脸色一僵。 “不过老爷子放心，我找的合作方绝对靠谱，不用担心。”曲淮并不打算坐下，就这么牵着乐娆站在大厅中央。 老爷子闻言松了一口气，和颜悦色道：“这件事，我替整个苏家谢谢你。” “不必。”曲淮不苟言笑，并没有放低自己的姿态，“我帮的不是苏家，只是单纯想帮我老丈人而已，毕竟不打报告就娶了他的宝贝女儿，总得做点什么让他认我这个女婿。” 苏启明怔了怔，不管他说的是不是认真的，但这种话的分量，足以收买了他这个老丈人的心。 老爷子噎了噎，干笑一声，有些接不住话。 “对了，还要通知一下各位。”曲淮笑意染上眼角，抬手轻揽着乐娆肩膀，郑重其事地宣布，“乐娆，我太太。”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苏家养女。 而是他曲淮的太太。 曲淮这么做，意图已经很明显，老爷子毕竟是老一辈过来的人，闻言立马笑着附和：“之前跟齐家的婚约没定下，只是口头说明，这点你不用放心上，很快就能解决。” 就算真的定下婚约，他曲淮想要抢，也是易如反掌。 老爷子忽然看了一眼乐娆，心里直叹自己小看了这个丫头。 他想跟苏家攀上亲家关系不假，但不管是曲梵还是曲淮中的一个，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所以他把目标放在曲泽沅身上，有意撮合他和自己的亲孙女。 老爷子是老顽固，始终觉得一个与苏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没那个资格。 可如今，曲泽沅喜欢乐娆。 就连曲淮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为了乐娆做到这种地步。 结婚证已经领了，这件事已成定局，再者，齐家对上曲淮，结局可想而知。 而聘礼中的一千万，足以缓解苏家一部分危机。 可他为了乐娆，不仅给那一千万，甚至出手帮苏家直接度过这次危机。 那一千万，只是娶走乐娆的聘礼。 他帮苏家，也仅仅是为了乐娆。 苏家二房一家三口从曲淮进来之后一直没敢吭声，但凡会看点脸色，都明白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苏家的恩人，是连老爷子此时此刻都敬重几分的人。 苏曦玉坐在一旁，指甲狠狠陷入手心，嫉妒的枝芽疯长。 她心里恨，恨她不过就是一个养女，却永远高高在上，恨她抢走自己苏家大小姐的位置，恨她长得漂亮，恨她来到这个家。 十岁之前，苏家大小姐只有她一个，可自从乐娆被领养回来，就因为她比她小一个月，她就成了别人口中的二小姐。 她恨，恨她总是抢走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包括曲泽沅！ 夜色落幕，灯火通明，曲淮吃完晚饭离开苏家后，苏家东院的位置传出一阵不间断的声响。 苏曦玉急红了眼睛，不顾分寸地将桌上的杯具一个个往地上砸，她嘶吼一声：“她就是一个养女！她凭什么！先是霸占泽沅哥，现在又勾引曲淮，那可是泽沅的小叔叔！比她大了快十岁她都去嫁，她就是个狐狸精！我看小叔叔就是被她迷了心才娶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沛越过那一地狼藉制止她还要砸杯的动作，声音比她大了一倍不止，“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闹这么大的动静是想要西院那边看咱们笑话是不是？” 陈沛瞪了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大晚上在这闹，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何止是你，我和你爸都要被牵连！” “爷爷爷爷，又是爷爷！”苏曦玉猛地甩开陈沛的手，顿时哭红了眼睛，“你们就这么怕爷爷！我可是你们的亲女儿，大伯母那么娇弱的人都能为了乐娆那个贱人顶撞爷爷，你呢！” “你们只会用爷爷压着我！”苏曦玉目光染上一层恨意。 第15章 你就是嫁妆 “啪——” 整个东院彻底安静下来。 这一巴掌落下，苏曦玉屏着呼吸，脸颊偏向一侧，随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发红的眼睛直直盯着陈沛。 她抖着嘴唇：“妈，你打我？你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 陈沛手心传来一股麻辣辣的疼，可想而知刚才用了多大的力道，她指尖微颤，看着苏曦玉这副模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打你，你怎么清醒过来！曦玉，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才是正儿八经世家出身的大小姐，属于你的东西都会属于你，她乐娆抢不走！” “曲泽沅喜欢乐娆，齐家主动上门提联姻，现在曲淮还给了天价彩礼，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那是因为乐娆端庄贤淑！你自己想想，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听话又乖巧的女人？” 陈沛眼睛含泪，抬手抚摸着苏曦玉的脸颊，语重心长道：“说到底，曲淮就是个演戏的，而曲家的大权只掌握在曲桦和曲梵两个人手里，只要咱们拿下曲泽沅，你曲桦叔叔一家有了我们苏家的助力，还怕争不过曲梵么？到了那时候，你比乐娆风光几百倍！” 苏曦玉听得愣住，犹如醍醐灌顶，眼泪啪嗒流下来，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我以后不闹了，妈，我都听你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得到曲泽沅。 - 三天后，苏家在国外的项目重新找到新的合作方，成功渡过这次的金融危机，虽然没赚，最后还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钱，但也已经比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国外市场这条线，算是正式开拓出来了，不怕以后没有赚钱的机会。 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北城的玉兰花几乎满园盛开，乐娆在学校琴房待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还是接到曲淮的电话才抱着琵琶匆匆赶到校门口。 “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乐娆走得急，上车后喘着气讲话。 曲淮这段时间忙，现在刚结束工作，正好又到了饭点，于是便顺路过来接她去吃个饭。 “今天天气不错。”曲淮视线落在她怀里抱着的琵琶上，自下而上地细细打量她一眼，“带你回家吃个饭。” 他的目光过于直白，乐娆抿着唇透着一股紧张，捕捉到关键词，她倏然抬眼与她对视，震惊道：“回……哪个家？” “你说呢。”曲淮笑了一声，提醒道，“不是你说，要救我于危难之中？” 乐娆咽了咽口水。 是啊，苏家的事情解决了，现在该到曲家了。 她跟曲淮领证领得太着急，加上聘礼给了，门也上了，饭也吃了，曲淮之后也没有提及两家人一起再见个面吃个饭的事儿，苏启明又去了国外跟进项目，于是这件事就耽搁到了现在。 更重要的是，曲淮自从那天之后就忙于工作，曲家那边似乎还不知道他们已经领证的事情。 “我要准备什么吗？”乐娆认真地问。 “你想准备什么？”曲淮饶有意味地反问。 乐娆思忖数秒，试探性开口：“嫁妆？” 毕竟他当时上门拜访的时候，准备了聘礼。 曲淮盯了她几秒，随即笑出一声，满眼的促狭：“所以，你的嫁妆呢？” 乐娆呆了呆，表情有那么一丝丝窘迫。 之前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联姻弄得没心思练琴，所以她这几天几乎天天待琴房赶进度，一时没想那么多。 她也不知道他会忽然带她回家见爸妈。 曲淮笑意逐渐爬上眼角，刚开始还不明显，直到他抽动肩膀笑出声，乐娆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被耍了。 乐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骂点什么，又说不出口，于是一阵无言：“……” 曲淮瞧她这样，也没打算再逗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领证的事情我已经提前跟他们说过了，只是他们不信。” “本来该早点带你去见他们，但方圆替我接了部剧，公司的事情也多，所以这几天比较忙，这才耽搁了。”曲淮有个挺不好的毛病，一旦忙起来就全身心投入，手机信息也不看，常常会忽略很多重要或者不重要的消息。 不过，这三天里，他没主动联系乐娆，乐娆也没给他发信息。 今天空下来打开微信，发现置顶那一栏一个红点也没有时，他像是意料之外，但实际又意料之中。 “不用紧张，一起吃饭的只有我爸妈，放轻松点。”曲淮把想说的一一补充完整。 “还有，不需要你准备什么嫁妆。”曲淮抬了抬眼皮，目光忽然变得柔和。 乐娆迷惑地看着他。 “你就是嫁妆。”曲淮笑容和煦。 乐娆眉心微动，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心口如小鹿乱撞。 影帝就是影帝，随时在线撩人。 乐娆在心里无声骂他一句流氓。 此时的曲家餐厅内，曲老爷子和孟书琴对着餐桌面面面相觑。 “这逆子说的是真的？”曲老爷子问。 孟书琴皱了皱眉：“不知道。” “问问到哪了。”曲老爷子再问。 孟书琴有些烦他，这话他已经重复问了四五遍，于是不耐烦道：“要问你问。” 老爷子：“……” 曲淮骗人的话术太多了，他们二人被骗的也多了，所以当被通知已经领证时，他们压根没信。 直到今天再次被通知说要带人回家吃饭，连名带姓的，说这人是乐娆。 他们信，但又没完全信。 一半是震惊，一半是质疑。 等待仿佛度秒如年，正当孟书琴终于按捺不住要给曲淮发信息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曲淮徐徐走来，身边跟着个水灵灵的姑娘。 正是乐娆没错了。 “上菜吧，饿半天了。”曲淮牵着人直接就座，半点不理会他们二老一脸震惊的表情。 乐娆心里警铃大作，抬脚直接踢了踢他小腿。 没什么力道，软绵绵的。 孟书琴首先回过神来，一个眼神吩咐了下去，随后直直看向乐娆。 乐娆有些不知所措，称呼到了嘴边却喊不出口。 喊什么？ 显然不能再喊爷爷奶奶。 可是让他喊爸妈，她又实在开不了口…… 第16章 我家娆娆 “认真的？”孟书琴问。 曲淮语气极淡：“结婚证不是都发你们看了？” 孟书琴：“看着像伪造的。” “伪造那是犯法的。”曲淮后悔今天没把结婚证原件带在身上，主要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在他们这毫无信任可言。 “我信你犯法都不信你结婚了。”孟书琴凉凉开口。 乐娆听到这句嘴角微抽。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母子二人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娆娆。”曲淮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乐娆。 乐娆抬头：“啊？” “叫爸妈。”曲淮声音不急不缓，还刻意放轻柔了些。 乐娆：“……” 该来的总是会来，乐娆索性心一横，乖乖喊了声：“爸，妈，我们……真结婚了。” “三天前领的证。”曲淮补充道。 “啪——”餐桌被拍出一声响，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训斥，“你不早说！” 曲淮嗓音微凉：“结婚证都发群里了，除了曲梵，你们一个不信。” 冷静了半分钟，消化了半分钟，孟书琴跟老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老爷子目光有些深沉，沉吟半晌，还是说出口：“你应该知道，泽沅对娆娆……” “强扭的瓜不甜。”曲淮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没记错的话，这是老爷子你的原话吧？” 老爷子：“……” 曲淮继续道：“第一，娆娆不喜欢曲泽沅，第二，大哥大嫂看不上我家娆娆，第三，我家娆娆喜欢我。” 听见最后这句，乐娆下意识掐住指尖，眼眸闪过一丝紧张。 被发现了么？ 还是说只是他话术里的一部分？ 她无法判断。 老爷子噎住，顿时无话可说。 他左一句“我家娆娆”右一句“我家娆娆”，语气亲昵，还隐隐透着占有欲，孟书琴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先吃饭吧。”菜已经上齐，孟书琴打断了这个话题。 饭桌上，曲淮时不时给乐娆夹菜，处处照顾得周到，孟书琴找不到一丝破绽，猜不准自己这个儿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结婚证或许是真的，但他们两个人是否真心喜欢，还有待考察。 但终归是，把婚姻大事解决了。 饭后，孟书琴单独让乐娆陪自己饭后散步消消食，曲淮了解自己母亲，知道她不会为难乐娆，反倒是老爷子这边需要攻略。 不过这事儿吧，也挺好解决，给老爷子通几关开心消消乐就成。 这人一高兴了，就什么就妥了。 乐娆没完完整整地逛过曲家，今天跟着孟书琴走了一圈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座三角亭。 三角亭的周围，是一面清澈碧绿的湖，湖面水波荡漾，远远就能瞧见肥硕的红色锦鲤带着一群小鲤鱼正往这边游来。 久远的记忆被牵动着，乐娆蜷了蜷指尖，强迫自己控制住表情，以防自己在孟书琴面前失了仪态。 “怎么了？”孟书琴瞧见她脸色有些白。 “没事儿。”乐娆牵动嘴角，缓缓露出笑容。 “不喜欢我送给你的镯子？”孟书琴忽然一下子将话题转开。 乐娆一愣，抬了抬手腕，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是今天一直在练琴，不太方便，所以取下来放盒子里保管里。” “是我考虑不周，净想着给你送礼物，忽略了你还是学生。”孟书琴摇头笑笑，“别紧张，我对你很满意。” 乐娆惊讶了一瞬，等着她的后话。 “你们私底下达成什么样的协议我不管，既然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但说到底，婚姻不是儿戏，你是女孩子，在这方面容易受委屈。”孟书琴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有猫腻。 她不在两个人面前挑破，是觉得上天将他们安排在一起，自有道理。 而且母子连心，她隐约觉得，曲淮对乐娆是不同的。 乐娆眸光微动，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笑着摇头：“不委屈。” 孟书琴惊讶，半晌后笑出声：“知道了。” 这是自家儿子的福气，但那个逆子能不能自己发现，就看他会不会开窍了。 回到室内，老人机传出特大一声“unbelievable”，几局游戏下来连连通关，老爷子喜不自胜，见孟书琴散步回来了也没舍得退出游戏。 孟书琴表情有些嫌弃，忍了忍，看向曲淮：“有空安排两家见个面吧。” 曲淮脸色微沉，刚想要拒绝，便听孟书琴淡定地补充，“叫上你岳父岳母就行。” 曲淮这才舒坦：“成。” - 隔天，两家人在北城高级会所吃了顿饭，谈妥了婚礼的事情。 曲淮与乐娆意见一致，暂时不打算对外公开。 两家长辈没有什么意见，全凭曲淮和乐娆自己做主。 曲家不发表意见是因为拗不过曲淮这个逆子，毕竟他们的意见曲淮从来没听过，而苏家则是站在乐娆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不办婚礼不公开或许是好事儿。 两家长辈面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各自心里都明白，这两个孩子的婚姻，暂时没有感情基础。 当晚，曲桦一家从老爷子口中得知曲淮与乐娆结婚这件事，虽然震惊，但更多的是担心曲泽沅。 而此时此刻，曲泽沅还在美国缠着自己的另外一个小叔叔请求他出手帮一帮苏家。 曲梵被吵得脑壳疼，捏了捏眉骨，终于忍不住爆料：“苏家的事情不用我出手，几天前就已经被你曲淮叔叔解决了。” 这傻侄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捷足先登了。 曲淮那老东西也是真的狗，连自己侄子的心上人都抢。 “真的？”曲泽沅眼神一亮，“小叔叔还有这本事！” 曲梵：“……” 不知道该不该心疼他。 “我马上回国把这个消息告诉娆娆……”曲泽沅说着便拿出手机订票。 “泽沅，你有没有想过，乐娆不喜欢你。”曲梵按下轮椅的自动按钮，停在茶几边上缓缓倒了一杯茶。 “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我对她好就行了。”曲泽沅信誓旦旦道。 “你喜欢她什么？”曲梵喝着茶，语气漫不经心。 曲泽沅脑海里顿时闪过乐娆的模样。 她披着及肩长发，身形纤细，温婉如玉，尤其是弹着琵琶时，让人流连忘返。 曲泽沅笑道：“她温柔，贤惠，我觉得她比女明星还漂亮。” 第17章 不忍心看她受委屈 温柔，贤惠，漂亮。 曲泽沅喜欢的，不过是别人也能看见的。 曲淮前几天把结婚证发到群里的时候，曲梵还特意打电话跟他打探了一番。 曲梵问他：“选择乐娆的理由是什么？” 曲淮只轻笑了一声，答：“一小姑娘，不忍心看她受委屈。” 答非所问。 但就这么一句，曲梵便差不多猜到了曲淮的心思。 老爷子几乎把门当户对的女孩资料都搜罗来了，但这么多人里，他一个也看不上。 最后却独独看上了乐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管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事实都证明，乐娆在曲淮这里是不一样的。 不忍心，是一切有可能的开始。 曲梵对乐娆没什么印象，但据他所知，曲淮跟这小姑娘以前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交集。 而现在一夜之间领了证，实在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小叔叔今天教你一句。”曲梵示意曲泽沅过来。 曲泽沅察觉到曲梵神情严肃了几分，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过去：“什么？” “违背妇女意愿，是犯法的。”曲梵平静地开口，“以后见到乐娆没，你该改口叫小婶婶。” 一句话宛如平地惊雷直击大脑，曲泽沅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曲梵好心道：“想知道情况，自己回国了解清楚。” 曲泽沅走得很快，偌大的客厅终于回归平静，曲梵转了转茶杯，感叹：“终于走了。” 他这小侄子，不成熟，太聒噪。 而江南来的温婉美人花，又怎么会喜欢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出了事就找家长的小屁孩。 搁在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曲梵不紧不慢地按下接听键，先入为主：“人我打发回去了，估计会闹一波。” 曲淮哼笑一声，满不在意：“谁问你这个了。我是来找你问手术具体时间安排在几号，要是确定下来了直接发我，我需要提前安排。” “没必要过来。”曲梵语气平淡。 曲淮呵笑一声：“少矫情，总得去见证你重新站起那一刻吧。” 曲梵这个人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因为能力出众掌权曲氏，但三年前，一场车祸让他失去了爱人和行走的能力。 曲淮见过他颓废不堪的样子，也见证了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内重振旗鼓，这三年来他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而下一次，将是最后一次手术。 以后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成败在此一举。 “再说吧。”曲梵随意应了一声。 - 次日，曲泽沅从美国回到曲家，第一时间便找王岚求证：“妈！乐娆呢？我不是让你随时关注乐娆的情况么，为什么她跟小叔叔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没有跟我讲？” 王岚皱了皱眉，只震惊了几秒他竟然这么快知道了。 瞧着他没了分寸的样子，王岚刚想批判他几句，但到底是心疼他，于是语重心长道：“比乐娆温柔漂亮的女孩多了去，你现在才二十岁，别着急，到时候我和你爸会帮你找更漂亮的。” “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乐娆！”曲泽沅后退了两步，眼睛泛着点红，“你明知道我喜欢乐娆！” 王岚默然地看向他，叫他认清现实：“你喜欢她，她喜欢的可是你小叔叔。” “不可能！”曲泽沅紧握着拳头，模样有些失魂落魄，“我不信，我一点也不信，我要去找她。” “回来！”王岚呵斥一声，准备要阻止。 “让他去。”孟书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东院这边，目光沉了沉，她别有深意道，“他既然不相信，不接受，那就让他自己去弄明白，只有弄明白了，心里那道坎才会过去。” 曲泽沅冲出去，王岚则是叹了一声：“事成定局，他去了也没用。” 孟书琴不发表看法，至于来到这里，也只是偶然路过听见他们母子俩的对话才走进来。 北城音乐学院里，乐娆下了课跟封苓苓走在一起，一个准备回宿舍，一个准备往三号门的方向走。 这号门不常有学生出入，对曲淮这种大明星来说相对安全。 “你嫁的到底是谁啊，神神秘秘。”前半段路顺路，封苓苓瞧着乐娆心情不错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吐槽。 乐娆原本是要跟她说明情况的，但仔细想想，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更是曲淮的忠实粉丝，加上周末是她生日，所以打算借此机会当面介绍他们认识。 留点悬念，就当是给她一个惊喜。 “周末你就知道了。”乐娆笑笑，将琵琶交到她手中让她帮忙带回宿舍，“辛苦苓苓公主。” 苓苓公主。 她父母对她的口头称呼。 乐娆偶然听过一次之后，也极其自然地用顺口了。 封苓苓抬了抬下巴，嗔笑了一声：“行啦，明天下午见！” 分岔路口道别，乐娆步伐加快了一些，拿手机回复曲淮信息时，曲泽沅正好给她打语音通话过来。 犹豫半会儿，乐娆接起，还没把手机贴到耳朵旁，就听见曲泽沅的声音急切地从手机里传出—— “娆娆，你在哪？”曲泽沅有她的课表，知道她现在刚下课，他现在人已经到了学校里面。 “有事吗？”乐娆反问。 “有事儿，大事儿！”曲泽沅情绪有些失控，“你见见我好不好？” 乐娆：“……” 曲泽沅这样，她也是第一次见。 其实乐娆已经忘了曲泽沅是什么时候对她说喜欢的了，似乎从上了初中开始，进入青春期之后，曲泽沅就总有意无意地对她好。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苏曦玉处处针对她。 “在三号门。”乐娆已经走到门口，瞧见熟悉的车和站在车外的司机，她顿了顿，补充一句，“你小叔叔也在。” 曲泽沅没退缩，挂了电话之后还是过来了。 车里，曲淮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研究剧本，顺便等自己小侄子过来。 昨晚和乐娆商量了搬家的事情，所以今天是顺便过来接她吃饭然后一起回去搬个家。 “紧张？”车内过于安静，曲淮能感受到她起伏不定的呼吸。 乐娆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怎么跟泽沅说，他好像……” 他好像快碎了。 抛开别的不说，曲泽沅实际上是个很好的朋友，乐娆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屡次拒绝，他都不当回事。 就好比，喜欢她，是他的事情，与她无关。 可乐娆无法做到忽视。 她觉得，曲泽沅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应该把这份心放在合适的人身上。 第18章 见了长辈不知道叫人? “我来处理。”曲淮将剧本放下，活动了一下脖子，波澜不惊道，“小屁孩一个，你甭理会。” 乐娆：“……” 什么叫小屁孩一个？ 曲泽沅跟她同岁，他是小屁孩，那她是什么？ 是跟着曲泽沅被他一视同仁看作小屁孩，还是他跟着他的视角和辈分一起端着长辈的身份把曲泽沅当小屁孩？ 曲泽沅匆匆赶来，司机在车外面接应，将他请上副驾。 一上车，曲泽沅便转头看向乐娆：“娆娆……” “没礼貌，见了长辈不知道叫人？”曲淮冷不丁呵斥一声，皱着眉头明显不悦。 曲泽沅从小到大被曲淮训斥过不少次，心里是有些怕这个小叔叔的，于是憋着其他的话，优先开口喊道：“小叔叔。” 等了几秒，曲淮撩起眼皮看他，带着几分凉薄：“没了？” 曲泽沅哽了哽嗓子，一切冲动在曲淮面前统统被打回原形，他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眼睛里透着一圈的红。 乐娆无意为难，见状出声道：“开车吧。” 司机从后视镜观察曲淮的表情，曲淮则是从曲泽沅脸上收回目光，吩咐司机道：“听太太的。” 话外的意思司机听懂了。 不止这一次，下次，下下次，甚至以后，都无需征求他的意见，都只听太太的。 司机开了车，觉得自己理解得挺到位。 乐娆：“……”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曲泽沅。 太太两个字出现的时候，这孩子，真的要碎了…… 偏偏曲淮还凉飕飕地继续开口：“忘了跟你说，这是你小婶婶，下次见了记得叫人。” 他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下一次，便是身份有别。 曲泽沅红着眼眶转过了身，不再向后看。 目的地是一家私人餐馆，曲淮领着人进去，乐娆被他牵着，一路上都在琢磨曲淮这么做应该是为了刺激曲泽沅。 这办法虽然变态了点，但足以刺激曲泽沅接受这个现实。 这好似无形中在警告他—— 这是你小婶婶，别越界了。 这顿饭吃得像个修罗场，直到把曲泽沅虐得够够的了，曲淮等乐娆吃饱了放下碗筷才出声道：“我上洗手间，给你三分钟。” 乐娆有些意外他的做法。 后知后觉，乐娆溢出一声笑，禁不住摇了摇头。 曲淮这人，其实挺容易心软的。 包间里就剩下乐娆和曲泽沅两个人，曲泽沅从小被这位小叔叔训练得很有时间观念，于是赶紧开口，语气染上一丝委屈：“娆娆，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明明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说服曲梵出资帮忙。 “泽沅，我好像说过很多次，我跟你不合适。”乐娆抿着唇，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曲淮的影响，她现在的语气颇有种长辈的语重心长。 “不在一起试过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曲泽沅抬高了声音，他肩膀耷拉着，一口气把话说完，“那你跟小叔叔就合适了吗？他那么老……他大了你快要十岁！你跟他也没有感情不是吗，那为什么你愿意嫁给他都不愿意嫁给我？” 乐娆噎了噎：“……” 才八岁好吗。 如果没记错，在曲淮那，年龄是大忌。 要是被曲淮听到这句，曲泽沅怕是现在就被踹出去了。 乐娆沉默了会儿，忽然抬头笑了笑，语气深沉而认真：“我不在乎他比我大多少岁，我也不介意我们合适不合适，曲泽沅，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其他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话音落下，包间里迎来好一阵的沉默，曲泽沅握紧的拳头松开，表情满是错愕，他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低下头胡乱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来找乐娆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的答案。 他想，乐娆是为了苏家，乐娆在委曲求全，乐娆跟曲淮私底下做了交易。 可是他从没设想过，乐娆是真的因为喜欢曲淮。 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她喜欢曲淮。 也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曲淮。 “泽沅……”乐娆动了动唇，将存在的问题全部摆上台面讲，“如果你的喜欢给那个人造成了负担，带去了很多麻烦，那你的喜欢真的不值一提。” “初中三年，你对我好，我很感激，可你放任班里的男生起哄我跟你的暧昧关系，导致我被老师面谈，喊家长。” “高中三年，你带着一帮小弟总是来我们班串门，我再一次因为涉嫌早恋被抓去教务处。” “曲泽沅，你从来没想过我在苏家的处境，从来没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问题。” “这不是喜欢。”她一字一句，将这些从来没说过的心里话一一列出来。 她不是要指责曲泽沅什么，今天说这些话，只是想让曲泽沅彻底死心。 伤心一时而已，她虐他一会儿，总比让他承受曲淮那张毒舌的嘴好吧。 “我们，适合做朋友。”乐娆深吸了一口气，豁达地对他笑了笑。 曲泽沅笑不出来，他连表情都没了。 如果乐娆不说，他大概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这么多幼稚又荒唐的事情。 三分钟时间早就过去了，但曲淮还没回来，又沉默了许久，曲泽抬头看过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知道了。” “小婶婶。” 乐娆动了动了唇，没说话。 “聊完了？”曲淮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他斜靠着墙面，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听不出来语气，“我跟你小婶婶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叫车回去。” 曲淮没理会他的失魂落魄，走过来揽着乐娆肩膀走出包间。 “都说什么了？”曲淮带着她下楼时询问。 乐娆侧目看着他戴口罩的动作，想到自己前面跟曲泽沅说的那番话么，呼吸急促了几分，清了清嗓：“没什么，就，跟他说明白了而已。” 回苏家的路上，曲淮正好拿手机出来，一条消息弹出界面—— 曲泽沅：【小叔叔，我好羡慕你，真的好羡慕你。】 -【好好对娆娆，祝你们幸福。】 信息发完，曲泽沅当场抱头痛哭。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喊乐娆喊做娆娆。 曲淮回了个“嗯”，对于曲泽沅说的这句羡慕并没有多在意。 他只解读为，曲泽沅羡慕他娶了乐娆。 可实际上，曲泽沅羡慕的是乐娆喜欢曲淮。 第19章 像个渣男 乐娆要搬的东西不多，只大致把平时需要用到的收拾出来。 她在这里住了十年，忽然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一时有些不舍和不适应。 留下大半的东西在这，是打算平时想乐慈了就回来待一段时间。 况且跟曲淮住在一起这件事，她还没有做足准备。 “乐姨，不用送了，回去吧。”乐娆泪点并不高，这会儿鼻尖涌起一股酸涩。 “以后想家了就回来，不用管其他人的目光。”乐慈不舍地牵着乐娆的手。 乐慈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当初小小的一个女孩儿，被她养大成人了。 十年前，乐慈跟苏启明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初到南城，而那天，正好是四月十日，临近晚上十点，她与苏启明结束饭局在回酒店的路上，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事故的诞生。 只那么一瞬间，死神带走了人类活生生的生命。 在南城待了四五天，最后一天时，乐慈跟苏启明以慈善人的身份出现在南城一家大型的福利院。 乐慈与苏启明结婚十年，十年来，乐慈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为他孕育孩子，虽然遗憾，但苏启明从未因此责怪过她，反而与她一起投身慈善事业。 也就是那天，乐慈在福利院见到了乐娆。 当时的乐娆长得很瘦小，但却是所有孩子之中长得最秀气的，乐慈盯了她很久，院长见状便走过来跟她和苏启明说明了乐娆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心疼她的遭遇，又或许是那场车祸乐慈曾经目睹过，又或者，乐娆与乐慈同一个姓。 冥冥之中，乐慈觉得一切都是缘分，于是起了想领养这个孩子的心思。 起初苏启明不愿意，毕竟这件事会遭到苏家的反对。 只不过后来在调查乐娆身世背景的时候，苏启明意外发现乐娆竟然是一个故人之女，加上乐慈有心领养，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故人已不在，透过乐娆，苏启明宛如见到了那位故人。 办理完手续，他们第二天便带着乐娆回了北城，一养便是十年。 这十年，他们早已经将乐娆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乐娆已经走出了西院，脚步越来越慢，她神情有些恍惚，只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转身折回，小跑着回到西院。 乐慈这时候正好背对着乐娆准备进屋。 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心跳剧烈跳动着，乐娆蜷着手指，站在原地看着这个纤薄的背影。 院子里刚好起了风，乐娆动了动唇，颤声喊出一句：“妈妈。” 面前的背影猛然僵住，迟疑了数秒，她才缓缓转过身，她惊讶，欣喜，也不可置信地看过来：“你……喊我什么？” 乐娆微微咬唇，发红的眼眶染上一层湿意，她抽了抽鼻子，抬手擦去眼角那一点湿润，迈开步子猛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乐慈：“乐慈妈妈，谢谢你。” 谢谢你，又重新给我一个家。 十年前的车祸，乐娆侥幸活了下来，却永远失去了母亲，她被送去孤儿院，夜夜都噩梦缠身。 直到被乐慈收养。 她和苏启明对她好，从不强迫她什么，在称呼上也尊重她的想法。 但乐娆知道，乐慈心里盼着这一天。 “对不起。”乐娆抽噎着，又没忍住哭出来，“让您等很久了。” 这声妈妈，迟到了许多年。 “傻孩子。”乐慈拍着她后背，另一只手摸摸她脑袋，笑出一声，“你这叫得我忽然有点不太适应了。” 画风突变，乐娆擦擦眼，但没松开怀抱，瓮着声道：“我也有点。” 沉默了会儿，两个人都笑出声，乐慈将她放开，给她擦眼泪：“娆娆，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以后还是怎么顺口怎么来，听到没？” 称呼只是一个称呼，在她们心里，早已经把对方当成真正的家人。 乐娆点点头，满眼眷恋。 “曲淮还在等你，去吧。”乐慈拉着她又走出西院，远远看见曲淮的身影，笑道，“如果跟他在一起不开心，就回来。” 乐娆摇摇头：“没有不开心。” 离开苏家，乐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回到锦园时，曲淮跟在她身后，出声调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婚你呢。” 乐娆：“……” “来，笑笑。”曲淮绕到她面前，两根手指捏了捏她的嘴角手动让她摆个笑脸。 这动作太亲密，乐娆这些天好不容易才适应跟他牵手和被他揽着肩膀，现在忽然这样，她大脑空白了一瞬。 “你说话就说话，别老……动手动脚。”她紧张了一瞬，拍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 刚才那被捏着嘴角的样子一定很丑。 乐娆有些脸热。 “行，嫌弃我了。”曲淮打趣着，上楼时依旧手欠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像是养成了一种习惯，又像是情不自禁。 上楼后，曲淮带她大致参观了一下，最后推开一间卧室的门：“已经让阿姨提前打扫过了，你以后就住这一间。” “那你呢？”乐娆几乎脱口而出。 曲淮垂眸看向她，眼睛里的笑意不明：“想什么呢，我住隔壁。” 乐娆有些生硬地应了一声：“哦。” 分开睡的意思。 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乐娆没什么表情。 “我平时都住在这，没有工作的话晚上七八点就会回来。”曲淮径直走向沙发，坐下后拿起一个苹果慢悠悠地削皮，“不过，下个月进组拍戏，大概率不会回来，所以给你请了个阿姨，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让阿姨去做。” “我住校，周末才回来。”乐娆坐在他对面，腰板挺直，坐姿规范，倒也没有很局促，就是忽然感觉把所有的麻烦事解决了，她和曲淮的戏份，好像要杀青了。 忽然有些不习惯。 曲淮顿了顿，随即点头：“行，那以后让阿姨周末过来。” 乐娆没说话，安静地看着曲淮在削苹果，技术很娴熟，一整根苹果皮都没断过。 削完，他整个递过来：“吃个苹果，开心点。” 乐娆闻言一怔：“我没有不开心。” “刚才都哭了。”曲淮提醒，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恶霸，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以后你想住哪就住哪，怎么开心怎么来，懂没？” 乐娆听完应声，依旧没什么表情。 曲淮：“……” 这小姑娘的心思怎么那么难猜。 乐娆也不是故意冷着脸，她就是觉得自己跟曲淮的关系好像变了性质。 今天第一天搬进来，两个人领了证的，好歹算是新婚之夜吧。 但他一开口就是分房睡，再然后跟她说进组拍戏不回来住，这不就等同于让她独守空房？ 颇有种，被用完就扔的感觉。 之前不还说……嫁了他一辈子不能离，要好好过日子的。 这不就是，要当夫妻一辈子的意思么。 现在，乐娆看他就像个渣男。 负心汉！ 狠狠咬了一口苹果，乐娆越想心里越赌气，噌地站起来，瞪了他一眼便回了卧室。 曲淮无辜眨眼：“……” 第20章 有名无实小夫妻 “什么？分房睡！”北城音乐学院701宿舍里，封苓苓的声音几乎高过隔壁宿舍练声的音量。 乐娆在拨弄琵琶琴弦，手一划，发出一阵刺耳琴声。 “淡定，淡定。”乐娆腾出手给她递了一瓶果汁，哭笑不得，“你先喝口水压压惊。” “这你都能淡定？”封苓苓把椅子拖过来直接挨着她坐下，怒气冲冲地拧开盖子狠狠喝了一口果汁，替乐娆打抱不平，“刚结婚就分房睡，他有病吧？” 封苓苓皱眉，随后补充：“你也有点什么大病。” 乐娆：“……” 其实封苓苓都明白，像他们这种豪门世家出身的孩子，不是从小定了娃娃亲就是一成年就为了家族利益跟人订婚。 像乐娆这样二十岁就结婚了的，倒也不足为奇。 但封苓苓不明白的一个点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会把乐娆娶回家之后当吉祥物一样供着的。 都夫妻了，美色当前，竟然还能清心寡欲。 封苓苓叹为观止。 “你先把琵琶放下，听我总结几点。”封苓苓一脸严肃地扶正乐娆肩膀面向自己。 乐娆眨了眨眼睛，憋着笑：“你说。” “面对你这种绝色小美人还能无动于衷甚至要跟你分房睡的男人，只能用以下几点来解释。”封苓苓语气十分笃定。 “第一，身为男人，他不行。”封苓苓食指竖起左右晃动。 乐娆嘴角微抽：“……” “第二，他不喜欢你。” 闻言，乐娆眼神微暗，下意识想要躲避封苓苓的视线。 “第三，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是你。” 她说完之后，空气像是凝固一般，像是把话说到了点上，两个人的表情不同，但内心都是一样的复杂。 “娆娆，你是不是……”封苓苓似乎意识到什么。 曲泽沅喜欢她的事情封苓苓是知道的，但面对如此强烈的追求，乐娆不为所动，在苏家陷入危机要与齐家联姻时，她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心里指定一百个不愿意嫁。 就在她以为乐娆为了报养育之恩妥协的时候，她却一夜之间嫁给了另外的男人。 不是曲泽沅，也不是齐思辰。 是一个能帮苏家度过危机的神秘的男人。 是一个让乐娆心甘情愿嫁的男人。 “他被父母逼婚，我也被逼婚，同病相怜，互相取暖。”乐娆嗓音很轻，沉了沉肩膀挤出一抹笑意，“不用担心我，他是个很好的人。” 即使不喜欢她，她也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封苓苓神色复杂，闷声道：“那岂不是……有名无实？” 乐娆想起曲淮的身份，点点头：“确实需要隐婚。” 是隐婚，也是形婚。 乐娆眸光闪了闪，低头遮住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封苓苓说不上来的心疼。 她才二十岁啊。 花一样的年纪，被家族束缚，被有名无实的婚姻束缚。 她应该被爱，应该去爱。 可是她没了自由。 封苓苓还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之中，乐娆见状扑哧笑出声来，上手拨弄了一下她的丸子头，直言道：“不是很好奇我嫁给谁了吗，明天就带你去见他，咱们一起吃个饭。” 这事儿乐娆跟曲淮提过，加上上次曲淮听到了封苓苓对自己的评价，照他那傲娇的性子，必然是要报复回来的。 所以，明天封苓苓过生日，是惊喜，也是暴击。 想起封苓苓刚才还在骂曲淮有病，乐娆不禁为她默哀几分钟。 封苓苓是家里宠爱的小公主，白天的时间留在家里跟父母过生日，所以留出了晚上的时间去会一会乐娆那个神秘老公。 餐厅是曲淮定的，这顿饭，也是曲淮回馈自己这位十年老粉而请的。 “你等会儿……能不能收着点？”乐娆实在难以想象等会儿的画面。 “她骂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让她收着点？”曲淮给她倒了一杯牛奶，看向她是满眼戏谑的笑意。 其实不至于斤斤计较，况且对方还是个小女孩，又是自己的粉丝。 他只不过是，想逗逗乐娆。 曲梵手术的日子定在三天后，他后天就得飞美国，大概会在那边待上几天，回来之后要作为特邀嘉宾去参加一期综艺活动，录制的地点在东城。 再然后，就到了进组的时间。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跟乐娆长时间分别。 乐娆鼓鼓腮，喝了一口牛奶含在嘴里，懒得再搭理他。 十分钟后，封苓苓被服务员带进来，推开厚重的门，入目便是高档奢华的包间，封苓苓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背影上，微微屏了屏息。 光看坐姿和背影，就能想象出这人大概不是她口中的老男人。 乐娆起身相迎，走过来准备拉她就座时小声提醒了一句：“控制一下你的尖叫声。” 封苓苓不明所以，被乐娆推着往前走，落座在神秘男人的对面之后，她随手拢了拢头发，抬起双眼看过去。 瞳孔猛地一震，她眨眨眼，下一秒把眼睛闭上又睁开，大脑空白的这几秒时间里，她甚至上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疼，活生生的疼。 对面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曲淮！ “曲淮！”封苓苓气血翻涌，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曲淮？真的是曲淮？” 曲淮微微往后靠着，含着笑意看过来：“你好，我是曲淮。” 封苓苓兴奋到爆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跟自己的偶像走那么近，咽了咽口水，她紧张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在做梦，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娆娆随便嫁了的恶霸老男人。”曲淮挑挑眉，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封苓苓的表情一点一点崩了。 乐娆隔空瞪了一眼曲淮，轻叹：“别闹了，苓苓要被吓坏了。” 曲淮摸摸鼻子，轻咳一声，立即对封苓苓道：“抱歉，我开玩笑的。” 封苓苓要碎了，一脸复杂的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上了菜，曲淮有意缓解现场氛围，语调轻松道：“听娆娆说，你是我粉丝？” 封苓苓还沉浸在不可思议和兴奋之中，闻言立即点头：“淮神，我是你忠实粉丝，从小看你的电影长大的！” 曲淮：“……” 第21章 撞哪了? 一顿饭结束后，封苓苓整个人都飘忽了，临别时暗暗朝乐娆竖起大拇指，夸赞：“我的偶像跟我的好姐妹在一起，顶配！” 乐娆哭笑不得：“别拍马屁了，这事儿记得保密。” 封苓苓点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跑到前面对曲淮鞠了个躬，道歉：“我为我之前的胡说八道道歉，你不是老男人，你风华正茂，品貌非凡，成熟稳重，全世界最帅！” 曲淮：“……” “我虽然对你有偶像滤镜，但偶像是偶像，娘家人是娘家人，这是两码事，作为娘家人，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娆娆，别让她受委屈，不然我一定粉转黑！”封苓苓几乎是一口气说完，或许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在自己偶像面前放话，她说完便赶紧溜了，没给曲淮回应的机会。 人影“嗖”地没了，曲淮刚到嗓子里的话咽了回去：“……” “那个……我们也赶紧上车回去了。”乐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脖子，转身自顾自地打开车门钻进去。 她也没想到封苓苓会说后面那些话，也不知道曲淮会不会多想。 毕竟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当着他俩的面说过让他好好对她。 曲淮一上车，乐娆便有些悸动，于是开了一点点车窗，托着脸看向窗外的夜景。 风一点点吹起她的发丝，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曲淮侧目盯着，享受此刻的岁月静好。 以前都只是匆匆见一面，相处的时间不长，甚至隔几年才见一次，每次见，她都长高不少，人也越来越水灵，渐渐就长成了大姑娘模样。 但今年个子没长。 倒是这模样越来越出挑了。 以前在她脸上见到的表情都以恬淡居多，但从今年开始，他似乎发现，这姑娘情感细腻，小表情和小动作还挺多。 之前是总想逗她，现在是被勾得心痒痒。 回到锦园后，乐娆走在前面，上楼上到一半，忽然眼前一团黑白的影子猛地从楼上窜下来，速度快的乐娆压根没反应过来要躲。 那身影斯哈斯哈地往乐娆身上扑，眼看就要往后倒去，惊呼之际，身后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揽着她的后腰，像电影里的梦幻场景一般，乐娆被那双手拦腰抱起，双脚离地，躲过了那只站起来有一米五的哈士奇的热情袭击。 “坐下！”曲淮肃声命令，微微眯着的眼睛透着股寒意。 被训斥了的哈士奇原本激动的表情瞬间化为委屈，嘤嘤一声在原地坐下，抬着狗头看向曲淮，一动不动，很明显是感受到主人生气了。 乐娆心跳得有点快，一半是被狗吓的，一半是被曲淮吓的。 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你先放我下来。”动作过于亲密，乐娆说话有些僵硬，生怕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被他听了去。 曲淮垂眸看着她，正巧瞧见了她微微发红的耳垂。 表情有些局促，像个受了惊的小鹿，不知道是因为受了惊吓，还是因为害羞。 凝结在眸中的寒意散去，曲淮嘴角微微勾勒着笑意，把人放下时，转头又训斥起地上的狗子：“今晚不许吃饭。” 狗子呜呜两声，立马看向乐娆，抬起左前腿对着乐娆晃了晃，像是在道歉，又像是乞求乐娆帮忙。 曲淮嗤笑一声：“你倒是聪明。” 知道跟谁求救有用。 这只哈士奇被曲淮养得很壮实，长相很酷，但卖起萌来甚是讨人欢心，乐娆目光闪了闪，情不自禁蹲下来握住狗爪子：“你好。” “汪——”狗子回应一声，把整个狗头送上去给乐娆摸。 就为了保住自己晚餐。 “受伤没？”曲淮将她拉起来，握着她肩膀上下打量。 他也没想到狗子会突然冲下来，虽然及时托住她，但刚才狗子明显碰到了她的身体。 乐娆摇摇头：“没有，他是用脑袋撞上来的，爪子避开了。” 虽然但是，这狗的力气是真大。 “撞疼了么？”曲淮带着她往上走，狗子则屁颠屁颠跟在俩人身后。 乐娆还是摇头：“不疼。” “说实话。”曲淮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本来就比乐娆高一个头，这副表情还怪让人发怂的，乐娆抿了抿唇，轻咳一声：“有点。” “哪疼？”他紧接着问道。 乐娆：“……” 她坐下，转过身仰视着曲淮，眨了眨眼睛，一副“你确定要问吗”的表情。 可惜曲淮没get到，反而皱着眉重复问：“撞哪了？” 乐娆泄气，嗓音缓缓：“胸口。” 曲淮怔了怔。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偏偏乐娆还鬼使神差极其顺口地问了一句：“你要检查吗？” 曲淮：“……” 乐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谁脸红，总之现场除了吐着舌头斯哈斯哈的狗子之外，都挺尴尬的。 好半晌，还是曲淮笑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你这虎狼之词哪学来的？” 乐娆稳住呼吸，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啧，吓到我了。”曲淮倒了一杯水，几秒钟的功夫全部喝完，坐下后满是戏谑地看着乐娆，又恢复到往日那般懒洋洋的模样。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乐娆表情很正经，哼了声，“你以前就是这么开我玩笑的。” 容易让人误会，也容易让人心跳加速。 曲淮一时哑然，被气笑出声：“行，长大了就是不一样，都会反击了。” 乐娆没说话，招招手让狗子过来，一边摸一边笑着问：“他是你养的狗？前几天怎么没见啊？” 狗子毛色发亮，一看就是被精心养护的。 “之前以为你怕狗，就把他关楼上了，没想到它会越狱。”曲淮盯着她眉毛弯弯的模样，明显就很喜欢狗子，可是十年前她第一次来曲家时，却被曲泽沅养的一只泰迪吓得梨花带雨。 “谁说我怕狗了。”乐娆嘟哝一声，饶有兴致地盘了一把狗子的脑袋，“它叫什么名字？” 曲淮眸光微闪，如果不是因为怕狗，那十年前这姑娘哭成那样，或许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不是因为怕狗的话，那肯定也不是因为迷了路。 第22章 怀疑他喜欢自己 问的问题没得到回应，乐娆疑惑地抬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意外地震惊：“你也会神游？” 曲淮抬眸，摸了摸鼻子，失笑一声：“什么？” “它叫什么名字？”乐娆眼睛泛着光。 “狗子。”曲淮蹙了蹙眉，不太乐意乐娆对狗子的爱不释手。 这才多久，就上下其手地抱上了？ “狗子？”乐娆嘴角微抽，评价道，“这名字……好随便。” 曲淮轻嗤：“贱名好养活。” 乐娆：“……” “那怎么不干脆叫狗蛋？”这名字更土，更好养活。 “嘎了，没蛋。”曲淮语气轻飘。 乐娆一阵无言，对上狗子委屈巴巴的视线，瞬间觉得应该补偿他一点什么，于是叹了一声：“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跟着曲淮这狗男人，狗子指不定饱受精神摧残。 被单独晾在二楼客厅的曲淮迟迟才回过味，越想越不对劲。 姐姐？ 去他狗的姐姐。 当晚，夜黑风高，曲淮逮着狗子上了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 “她是你妈！知道没？” “我娶回来的太太，我老婆！” “你是我儿子，以后管她叫妈，懂否？” 半夜出来找水喝听到隔壁屋对话的乐娆：“……” 此次此刻，乐娆真的有点怀疑他喜欢自己。 隔天，曲淮出发去美国，上飞机之前明显感受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声，落座后，按照往日习惯，他都是直接关机闭眼睡觉。 可这次，心里忽然有了点念想，于是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点进微信看信息。 置顶的小哭包发来两条信息。 乐娆：【那个……你妈妈发消息说今晚要来锦园看我。】 -【我要不要回绝？】 乐娆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慌神，思考了半晌才决定把问题抛给曲淮。 新婚夫妻分房睡，这要是被抓包，怕是要有麻烦。 当然乐娆自己肯定是没事儿的。 有事儿的是曲淮。 曲淮：【怕她来？】 乐娆：【也不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主要是曲淮一走，孟书琴就要来，趁机查岗的嫌疑实在太大了。 乐娆怕弄巧成拙。 曲淮：【别怕，我跟她说。】 皱了皱眉，曲淮找到孟书琴的微信之后哐哐一顿输入：【娆娆住校，学业忙，别随随便便去打扰你儿媳妇。】 孟书琴回的是语音，曲淮手动转为文字。 孟书琴：【护什么短啊，我还能吃了你媳妇儿不成？】 曲淮：【她胆子小。】 孟书琴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个非主流的无语表情包发过来，继续道：【我就想关心关心我儿媳妇。】 曲淮直接拆穿：【我看你是想查探今年能不能抱上孙子。】 孟书琴：【果真是知母莫若子。】 曲淮：【你不是都有个孙子了？干什么非得逮着我？】 孟书琴：【那又不是我的亲孙子，我要我亲生儿子生的。】 曲淮回怼：【我男的，不懂生。】 孟书琴：【你老婆会。】 曲淮节节败退，眼看飞机准备要起飞，他无力招架，于是道：【娆娆还小，等她毕业。】 孟书琴看见信息后一把从藤椅上坐直了，喃喃自语地乐呵出声：“有希望有希望！” 她知道乐娆住校，原本就没想去锦园查岗，只是想试探一番。 知子莫若母，这小子千年寡王，忽然要娶乐娆，绝对藏了什么不得了的心思。 果然春天来了，铁树要开花。 飞机即将起飞，曲淮在关闭手机时，屏幕又跳出来一条信息。 乐娆：【注意安全，落地平安。】 这条信息曲淮没来得及回，开启了飞行模式，曲淮对着这条信息发了会儿呆。 心脏像是被这么牵动着，酥酥痒痒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似乎有点满足，又有点愉悦。 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他似乎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牵挂着是这种滋味。 落地后，曲淮第一时间解锁手机回复乐娆的消息：【嗯，到了。妈那边我来解决，不用担心，好好学习。】 乐娆还在上课，看见“好好学习”四个字时下意识挺直了背脊，随后又觉得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方圆这时候给曲淮发了下周的行程安排，他顺手点进去看，随手回复：【知道了。】 那头的方圆猛地一咯噔。 当经纪人这么久，头一次被自家艺人秒回！ 方圆：【被盗号了？你是谁？】 曲淮看见了，没回。 曲梵的手术第二天如期进行，这场手术关乎到曲梵的未来，进入手术室的医生都格外严谨，一场手术下来，足足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 医生说，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七十。 暮色降临，手术室的门随之打开，曲淮神情焦灼地上前一步。 医生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告诉他：“你们的国家有句古话，叫‘吉人自有天相’！手术很成功，但具体，要看曲先生醒来后。” 曲淮悬着的心落下，拍着医生的肩膀表示深深的感谢：“辛苦了。” 转移普通病房后，曲梵的麻药还没过，想知道最终的结果，还要等他苏醒之后。 主治医生过来有话交代，曲淮微微颔首，跟着医生移步，谈完准备折回病房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走廊的拐角处传过来，他表情微怔，一阵不可思议袭上心头，正要上前确认之时，留在曲梵病房的护士忽然走出来喊道：“曲先生，曲总醒了！” 曲淮点头表示知道了，脚步却是往拐角的方向走去。 刚才的声音绝对不可能是幻听。 疑虑未消，他想要去确认。 可是走过去时，长廊上却没有那道声音的身影。 掐了掐眉心，他叹了口气，寻思着或许是干坐在这一下午真的产生幻觉了。 当年车祸坠崖，曲梵先被警察找到送去医院救治，而方晓是在第二天才有消息。 是方家传来的，方晓死去的消息。 可是刚才的声音，曲淮听着分明像是方晓的。 来不及想这些有的没的，曲淮折回病房，对上刚睁眼不久的曲梵的目光，哼笑一声：“你这状态，看着挺好。” 曲梵垂眸，尝试着活动四肢。 “什么感觉？”曲淮多了几分紧张。 曲梵再动了动，声音微沉：“有点麻？” 闻言，曲淮走近，不客气地掀开被子对着他小腿按了按。 曲梵几乎条件反射地缩了缩，嘶声：“啧，你轻点。” 话音一落，两个人目光倏然相对，几秒后，相视笑出声。 总算盼到了这一天。 “对了，有个事儿问你。”曲淮仍旧对刚才的声音存疑，皱眉道，“三年前那场车祸，你真相信方晓死了么？” 方晓，曲梵的未婚妻。 曲家与方家虽然也是商业联姻，但曲梵跟方晓两情相悦，然而，就在俩人订婚的一个月前，他们遭遇车祸，曲梵因此落下残疾，而方晓，却死了。 第23章 他就是看上了乐娆 三年前，曲梵双腿落下残疾，失去即将与自己订婚的未婚妻，同时受到身体和心理上的严重创伤，曲家的实权虽然还掌握在他手中，但曲桦和王岚夫妇这些年也趁机培养了不少属于他们的势力。 如果曲梵再这么佛系下去，怕是这掌权人的位置就要让出来了。 曲梵伸手将被子盖好，面上毫无波澜：“相不相信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曲淮没接话，俩兄弟彼此沉默着，各自有各自的猜测。 “看来你心里有数。”曲淮没再问下去，转移了话题，“工作问题，我在这最多再待两天。” “工作问题？”曲梵闻言轻笑了两声，“不是感情问题？” 曲淮从容不迫：“想表达什么？” “据我所知，那姑娘才二十岁。”曲梵眼角染上一层笑容，掩盖了略微苍白的脸色。 曲淮眉毛微挑：“二十岁怎么了，二十岁正好到法定婚龄，我跟她合法领证。” “怎么说也是差了辈分的，人才二十岁，你也下得去手。”曲梵语气很轻。 曲淮没接话，单手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眼睫微垂，明显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曲梵追问。 这话明显问到了点上，曲淮翻着书页的手微蜷，半眯着眸子看向曲梵：“你话怎么那么多？” “她不喜欢你？”曲梵瞧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 到底是双生兄弟，不仅模样长得像，对彼此的了解程度也极高。 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曲淮干脆大大方方承认道：“不重要，我喜欢就够了。” 曲梵嗤了声：“你这横冲直撞的个性，碰上感情竟然会畏畏缩缩？结了婚是你的优势，我劝你最好把握机会跟人表明心意，说不定人家也喜欢你。” “你懂什么。”曲淮往后靠了靠，抬手轻缓地揉着太阳穴，嗓音略沉，“这姑娘太敏感，稍有不慎，我满盘皆输。” 他承担不了失去的后果，更害怕走到那一步。 既然结了婚，那他有的是时间。 他们来日方长。 至少现在这种情况，她在他的身边，不会离他而去。 这回换作曲梵陷入沉默。 曲淮沉了一口气，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想法终于有另外一个人知道，倒是轻松了不少。 如果不是乐娆那天晚上来找他，他或许永远不会迈出这一步。 跟乐娆结婚，是无数个意外之中最意外的意外。 十八年那年，他在曲家后院初见乐娆，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个子也不高，哭起来梨花带雨，甚是惹人心疼。 孟书琴告诉他，她是苏家从江南带回来的养女。 曲淮以为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后来每隔几年，他都能在曲家见到乐娆。 曲泽沅小升初弄了个派对，乐娆受邀而来，曲淮在人群中第二次见到她。 大概是嫌太吵，她阴差阳错闯进了他后院里的小花园，曲淮那时候挺混球，故意逗她让她喊声小叔叔。 乐娆当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抿着嘴不吭声，模样挺倔。 后来曲泽沅初中毕业又办了一次派对，曲淮在那时第三次见到了乐娆。 那年她应该十五岁，长高了，也长开了，唯一没变的，是她闭着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喊他一声小叔叔的样子。 再后来，曲泽沅高中毕业办升学宴，曲淮第四次见到乐娆，依旧是在后院的那个小花园。 也是那一年，曲淮听说了她是自己小侄子的心仪对象。 情窦初开的年纪，谈喜欢很正常。 可曲淮想象不到她跟曲泽沅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 第五次相见，是今年。 她成了自己的妻子。 曲梵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乐娆，他不回答，是因为自己也判断不了是在哪一瞬间喜欢上的。 总共也就见了五次面，说非她不可，不太现实。 说很早之前就惦记了，又太禽兽。 大概是人跟人之间存在某种吸引力法则，曲淮对她有些难以抗拒。 可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辈分，他跟乐娆都不会有戏，就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他甚至没敢确认自己是否动了心思。 知道曲泽沅喜欢乐娆的时候，他心里挺不畅快，觉得曲泽沅那二傻子配不上乐娆。 知道乐娆要与齐家联姻的时候，他心里依旧不畅快，可他没有资格，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介入。 年龄，辈分，是他与这个小姑娘之间最大的阻碍。 正因为如此，他只能强压着这份不该有的心思。 可这小姑娘，竟然找上门来问他要不要娶她。 那一瞬间，似乎有种什么恶劣因子全面爆发。 去他妈的年龄差距，去他爸的差了辈的辈分，老子就是要这个女人！ 他就是看上了乐娆。 要她一辈子跟着自己，跟她谈情说爱，白头偕老。 他恶劣地，想要占有她。 两天后，曲梵在护工的搀扶下已经能下地行走，手术很成功，目前进入到康复训练，不出意外，两个月后便能独立行走。 这也意味着，他该回国了。 曲淮直接从美国飞回南城录制一档综艺节目，录制结束时经过一片景区，正好是傍晚时分，霞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各处，海棠花开得烂漫，花枝随风摇曳，风一吹，花瓣如雨落了一地。 “停车。”曲淮出声，在陈助理疑惑的目光中独自走到那棵海棠花树下。 陈助理内心警铃大作！ 这位大佬一年没营业怕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要是被哪个眼尖的粉丝发现，现场得乱套。 “淮哥，这儿人多，你要不先上车，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去办。”陈助理赶紧跟下车阻拦。 曲淮看了他一眼，点头：“你去跟景区工作人员商量一下，这棵海棠，我要折几枝。” 陈助理：“……” “我在车里等你，去办吧。”海棠花瓣落在肩上，曲淮抬手拂了拂，从善如流地回了车里坐着不动。 陈助理表情有点垮。 这是景区，景区的花能随便摘吗！ 这不是在为难他吗？ 深呼吸了几口气，陈助理掐了掐人中，硬着头皮上车跟曲淮打商量：“景区的花没法摘……要不我找南城的朋友问问，看谁家种有海棠？” 第24章 你紧张什么? 曲淮侧目看过来，没为难他：“嗯，只要垂丝海棠，要好的。” 陈助理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立马联系南城这边的朋友。 花店也有海棠，但曲淮要的，是刚折下来的。 陈助理狐朋狗友多，这事儿办得挺快，就是登机时抱着一大束海棠格外引人注目。 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位超级影帝。 这年头，助理不好当啊。 - 刚好是月底，明天五一放假，乐娆下午上完课就抱着琵琶直接回了锦园。 曲淮不在，她篡位成了狗子的饲养员，由于课程表里没有早八，她干脆每天晚上都回锦园住，第二天有课再回校。 五月份学校举办了器乐比赛，是各系之间的一个比拼，乐娆被导师和系部同学强烈推荐报名参加，作为公认的王牌选手，她没有机会说一个不字。 比赛就定在五一收假之后，所以这段时间她到哪都得抱着琵琶练习。 晚上在锦园练琴的时候，狗子就在一旁听着，有时候还嗷呜几声配合着琵琶高歌一曲。 谁说哈士奇天生二。 她看狗子就挺聪明。 晚上七点，乐娆让阿姨煮好晚餐就可以回家了，剩下的她自己收拾。 她挺怕生，自己又一个人，吃得也慢，让阿姨专门等她吃完收拾盘子怪尴尬的。 本来想跟曲淮说没必要请阿姨，可是在苏家也是从小被伺候大的，她至今为止没下过一次厨，没有阿姨她又得饿死。 吃完，她简单收拾了下，闲着无聊，打开手机习惯性点进微信。 曲淮的行程她不知道，曲淮没说，她也没问，加上这段时间过得挺充实，倒也不那么在乎双方之间有没有联系。 发了会儿呆，乐娆拿过一旁的琵琶，试了几个音后调整了下琴弦便开始准备进入状态。 比赛分为器乐表演和器乐弹唱两轮，她第一轮选定的曲目是《兰陵王入阵曲》，第二轮选定的是评弹曲目《花好月圆》。 乐娆十岁之前生活在江南南城，即使来了北城，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比如天生的好嗓音。 和仍然刻在脑海里的吴侬软语。 但她没在人前表演过评弹。 客厅里琴音绕耳，一曲兰陵王入阵曲听得狗子高亢振奋，现场表演了个转圈，乐娆哭笑不得，结束后对着狗子道：“果然狗随爹，你爸是个演员，你也挺有表演天赋。” 狗子累得吐舌头喘气，像是听懂了，仰天叫了一声，随后抬了抬前爪示意乐娆弹下一曲。 乐娆清了清嗓，翘起腿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指拨弄琴弦，嗓音缓缓流出。 她声音本就软，唱起这吴侬软语来甚是贴切。 颇有种，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模样。 曲淮回到的时候，小姑娘的歌声和琴声声声入耳，深入人心。他动作很轻，没走近，怕打扰到她。 家中有妻，琵琶轻抚，胜人间绝色。 曲淮眸光微暗，心跳被眼前的景象牵动着，听着那声音，喉结隐晦地滑动几下。 唱曲的又不是他，喉咙有点干是怎么回事儿…… 一曲唱完，旁边的狗子捧场似的叫了几声，平日里听到动静就往他身上扑来的狗子这会儿竟然一动不动，即使看见了他，也当没他这个人似的给了个眼神就没了。 曲淮气得捏了捏眉骨。 忘恩负义狗。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灼热，又或许是乐娆心里有某种预感，她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空相撞。 一个满眼惊讶，一个满眼笑意。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乐娆赶紧把琵琶放下起身走过去，动作里的小碎步明显带着一丝丝雀跃。 整整一个星期没见了，心里的想念在这一刻全部呈现在了脸上，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从南城回来的，刚结束综艺录制，过两天就要进组了，地点在国外。”曲淮怀里还抱着一束垂丝海棠，花枝处理过，花瓣上洒了水，还很新鲜，透着股淡淡花香。 乐娆的情绪一高一低，还没兴奋完，得知他要出国拍摄电影又开始陷入失落。 “吃饭了吗？”乐娆背着手，站在他面前下意识地踮了踮脚。 只有在放松的时候，她才有这种小动作。 曲淮觉着可爱，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宽厚的手掌扣着她后脑勺带着她往里走：“在飞机上吃过了，过来，给你看看花。” 乐娆自然是注意到了他怀里抱着的垂丝海棠，她咬了咬唇，想要藏住嘴角那抹笑意。 “送我的？”乐娆微微抿唇，把琵琶拿开给他腾出位置，颇有点明知故问的模样。 “不是喜欢么，顺手从南城折了几枝带回来。”曲淮说得随意，瞧见她接过花之后眸子里的笑意，暗暗在心里夸了自己一把。 取悦娆娆进度+1。 乐娆对垂丝海棠有执念，因为曲淮送自己一束花而高兴，又因为这是南城的垂丝海棠而陷入惆怅。 她莞尔笑着，把那股惆怅压在心底，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了曲淮好久。 两个人无声对视着。 地上坐着的狗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乐娆这才回神，急急忙忙移开视线，耳朵立马染上一层红晕。 “那个……你拍摄时间要多久？”乐娆把花放下，出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曲淮嗓音微沉：“大概一个多月。” 乐娆点头应了一声，话题再次终结。 “那我先去洗澡了。”乐娆站起身，又抱着花落荒而逃，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于是折回来又抱起自己的琵琶。 曲淮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 他好笑道：“乐娆，你紧张什么？” 刚才的对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 她脸皮薄，一害羞就容易脸红耳朵红，曲淮以前总逗她，她会红着脸嗔骂她几句，但很少像现在这样落荒而逃。 过火了么？ 曲淮实在猜不透这小姑娘的心思，有点判断不准确。 “谁紧张了，你突然送我花，还那样看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垂涎我的美色。”乐娆语速有些快，两只手都抱着东西，转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这些调戏人的话都是从他那学来的，她这次只不过是原封不动地用到了他身上，就当是还给他了。 曲淮：“……” 第25章 没劲儿，想找男人 曲淮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不爱回微信消息，几乎跟他合作过的熟一点的艺人上了综艺在提起曲淮的时候都会吐槽这一点。 毕竟是圈里数一数二的工作狂魔，就连非粉的人都知道，他工作和生活中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乐娆没承认过自己是他粉丝，但暗地里其实没少关注这些事儿，尤其是封苓苓还是曲淮的死忠粉，她听封苓苓叨叨久了不想了解曲淮都难。 事实证明，曲淮确实不爱回微信。 甚至不爱发微信。 自从加上他微信开始，乐娆深有体会。 他才回国没两天又着急赶下一个行程，这次剧组拍摄定在遥远的克罗地亚。 距离，时差，时间，都是乐娆与他之间的阻碍。 正如决定领证之前曲淮所说的那样，结婚之后，他们避免不了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聚少离多。 “你这什么运气啊，每次比赛抽到的上场名次都这么靠后，要是我等着等着估计要蔫了。”封苓苓抱着乐娆手臂，戳了戳她身上的号码牌，下巴轻轻搭在她肩上不满地吐槽，“但愿评委们不要审美疲劳！” 更搞人心态的是五一收假之后音乐学院各系就马上开展如火如荼的比赛。上午是器乐表演，下午是器乐弹唱，封苓苓也是比赛选手中的一员，但她本意是陪跑，单纯想过来凑凑热闹。 乐娆低头将她身上的号码牌贴好，无奈笑道：“你前一秒还说压轴登场的是女王。” 封苓苓尴尬，做了加油的动作：“加油，女王。” 乐娆莞尔笑笑，听见叫到封苓苓的号，随即拍拍她肩膀：“该你上场了，苓苓公主！” 封苓苓风风火火站起来，毫无压力。 她琵琶不是弹的最好的那个，但她浑身上下的那股冲劲儿，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乐娆是第三十五名参赛选手，到她上场的时候，台下评委立刻打起了精神。评委席上坐着的几位老师都是带过学生出去比赛的，几乎是熟悉面孔，尤其是其中一位老师还小声吐槽了句：“这乐娆，好像到哪参赛都压轴登场，还真是天选的压轴选手。” 乐娆听见了：“……” 这次比赛允许观众入场，此时台下几乎座无虚席，观众都是音乐生，坐在观众席上保持着最高标准的安静，上百号人一致目光炯炯地盯着台上的乐娆，鸦雀无声。 乐娆参加过不少比赛，但那些比赛只有评委，没有观众。 这算是她大学三年来首次公开表演。 琵琶声起，弦音入耳，声声入人心，一曲落，美人抱着琵琶起身呈九十度鞠躬，不出所料地收获了全场的掌声。 “不愧是民乐系的系花，能打！”场下有人小声议论。 “说实话我就是为她来的，不虚此行。” “我为了拿学分来的，没想到眼睛和耳朵都赚到了！” “看见没，这才是系花，全场几百号人男同胞眼睛都要长人家身上去了！” “……” 乐娆对此一无所知，抱着琵琶跟封苓苓去食堂吃饭，回宿舍休息了会儿再清个嗓，时间一到又继续回到音乐大厅候选室。 乐娆性子比较佛系，其实不是很喜欢比赛，但导师都单独拎她出来让她为系部争光了，她也不好拒绝。 学校里发生某件大事的时候几乎都是实时同步上论坛的，才那么一会儿，乐娆上午比赛的视频和照片就被推上了学校论坛热搜第一。 于是下午这段的比赛，音乐大厅的观众席上黑压压一片，都是为了乐娆而来。 这还不算什么，经此一遭，乐娆以一首评弹曲目出圈，这下完全证实了民乐系系花的头衔称号。 比赛结果第二天出来，乐娆拿下器乐表演和器乐弹唱双第一。 她不经常在校园的公共场所溜达，以前很多人知道乐娆这个名字，但都没见过真人，但这件事儿之后，乐娆下了课走在路上都明显能感受到周围人灼热的目光。 尤其是拿下双第一为民乐系争光的事儿被挂在学校论坛，由此还引发了一场大战，这还得从那条标题为“谁说民乐不如西洋乐”的帖子说起。 帖子下面，管弦系钢琴系和民乐系像死敌一样对上，这么些天下来，战况愈演愈烈。 最后校方领导出面，强制性要求发帖者删除帖子，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音乐学院各系之间向来存在竞争，尤其是西洋乐与民乐系之间的斗争，而别的一些譬如作曲系和指挥系的同学向来都是看热闹的。 本来以为这事儿可以告一段落了，但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儿又上升到系花跟系花之间的斗争。 原因是有人在论坛里发了一条帖子说钢琴系系花姚曼曼才是学校公认的校花，还顺带拉踩了民乐系系花乐娆。 民乐系众人为了维护本系系花，又开始回怼，于是两个系之间的战斗又以这种奇葩的方式又双叒叕地开始了。 乐娆在听完封苓苓一系列的起因经过之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额角突突直跳：“我躺着也能中枪？” 封苓苓义愤填膺：“这次绝对是姚曼曼在搞事儿！你没参加比赛之前她一直是学校里公认的人气第一，现在你抢了她的热度，指不定是她羡慕嫉妒恨自己匿名发的帖子呢！” 乐娆嘴角微抽：“……” 女人之间的战争，果然可怕。 “明天上午没课，我今晚回家陪狗子……”乐娆弱弱出声。 封苓苓哭丧着脸：“那我怎么办？” “回去找你母后大人。”乐娆给出实质性建议。 封苓苓撇撇嘴：“没劲儿，想找男人。” 乐娆抓住关键词：“什么什么？苓苓公主想谈恋爱啦？” 封苓苓被她逗笑，嗔了一声：“别闹！” 乐娆笑个不停，笑完了才正经道：“最近天气挺好，这个周末陪你出门踏青顺便偶遇个意中人？” 封苓激动得奉上自己热烈的怀抱，她声线比较细，稍微大声点都容易破音，她郑重地确认一遍：“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真的愿意陪我远行？” 乐娆犹豫了一秒：“多远？” 封苓苓笑出声：“放心，知道你不喜欢坐车，不会多远，我早选好地方了。” 她说着拿手机搜索发了几张图给乐娆：“就在北城，云间山水景区，不过是在山里，辛苦娆娆陪我爬个云间山？” 乐娆沉默：“……” 封苓苓是知道的，乐娆这性子，是能坐着绝对不会站着，要她动一动难如登天。 想当初学校体测，乐娆同学不仅每年都重测，甚至差点没了半条命。 乐娆拍了拍额头，下定决心：“为了姐妹的桃花运，拼了！” 第26章 冰美式，加糖 云间山只是在云间山水景区的一部分，封苓苓定了三天两夜的民宿，周五下午下了课就直接开车拉着乐娆去了。 云间山水民宿开在景区里边，就在云间山脚下，封苓苓网上搜索的时候偶然看见民宿信息，直接给乐娆看：“巧了，这家民宿你大哥开的。” 乐娆发出质疑：“我哪来的大哥？” “曲梵，曲淮的双胞胎哥哥，曲氏的总裁，ceo，不是你大哥是什么？”封苓苓描述得一清二楚。 至于为什么对曲梵那么了解，第一是因为封家跟曲家有那么一丝丝的生意往来，她偶尔听自己的爸爸提起过，第二，就是因为他和曲淮实在长得太像了。 到底是曲淮的忠实铁粉，她这属于爱屋及乌。 乐娆微怔，半晌才接话：“那确实是巧了。” 其实这些天跟曲淮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有时候会互相道晚安，他在那边偶尔也会发几张风景的照片过来，俩人很客套地聊了几句。 但也仅限于此。 他们都挺忙，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深入的交流。 这会儿提起曲淮，乐娆抬头望了望天，忽然有些想他了。 到达民宿安顿好之后，封苓苓担心乐娆身体不适，于是赶紧让她先躺着睡一觉。 毕竟坐了一个小时的车，乐娆明显已经不在状态，脸色微微发白。 “今晚没有别的安排，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咱们再下楼吃东西，明天再去开启我们的踏青之旅。”这家民宿很高级，服务齐全，封苓苓喊了客房服务送了一杯红枣桂圆茶上来叮嘱乐娆喝下。 乐娆不晕车，但十年前那场车祸终究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以至于她每次坐车时间过久便会引发心悸。 症状通常不会很严重，只是心里堵着不好受而已。 乐娆睡着的时候正好天黑了，封苓苓倚栏听风，这里视野很好，能瞧见附近的行人饶有兴致地赏花拍照。 云间山水景区晚上九点才关闭，这个点的游客依旧很多，封苓苓待不住，出去前给乐娆发了消息报备便出去了。 景区内有一家咖啡馆，人不是很多，封苓苓一身小香风套裙，身上背着个用来装手机的小背包，上头挂着一个小铃铛，她人本身长得就很公主风，于是一进来便引人注目。 “你好，一杯冰美式，加糖。”封苓苓手臂搭在吧台上，冲咖啡师莞尔一笑，“多糖！” 点完单她便寻了位置坐下，饶有兴致地四下打量起这家咖啡店的装修布局。 “老板！你……回来了？”吧台里的咖啡师表情惊讶。 “冰美式，老样子。”男人的嗓音醇厚，除了这一句，没有过度的寒暄。 封苓苓向来是个声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脑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的背影。 男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给人感觉应该很高，背脊挺直，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依旧很有气场，一身流利的西装让人一眼就能判断出他是个业界精英。 封苓苓盯了会儿，收回视线时心里暗叹可惜。 看背影应该很帅，怎么就瘸了呢？ 老天不开眼呐。 店内只有一个咖啡师，也不知道是不是挺忙，封苓苓点的咖啡好几分钟之后才送过来，她收起手机，轻轻搅动了一会儿，最后捏着杯柄愉悦地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噗——”极端的苦味染指了整个味蕾，封苓苓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与想象中的味道不一样，她大脑还没做出反应就已经喷了出来。 琢磨着大概是咖啡师忘了加糖，封苓苓擦了擦嘴，举手示意咖啡师过来。 同一时间，不远处角落里的那个位置传出严肃一声：“张店长！” 张店长应该就是那个咖啡师，在听见男人透着寒意的声音时几乎是下意识就走了过去。 封苓苓：“……” 人都快走到她这了，又被叫回去了？ 明明是她先喊的服务员好吧？ 不懂先来后到吗！ 封苓苓鼓着腮，看向男人的背影，一脸怨气。 “老板……怎么了？”张店长瞧见男人的表情，整颗心猛地悬起。 男人闭了闭眼，将桌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往前推了推：“你加了糖。” 张店长脸色猛地一白。 冰美式，老样子。 意思是要用他规定的咖啡豆制作，并且不加一分糖。 “对不起老板！”张店长手忙脚乱地道歉，解释道，“是我不小心弄混了……” 只有张店长自己心里清楚，她是因为把注意力都放在男人的腿上才会造成这次的工作失误。 封苓苓听到了对话，垂眸看着自己面前这份苦到见太奶奶的咖啡，心里便有了个大概。 作为受害人之一，封苓苓很有发言权地招了招手，出声道：“他这杯在我这里。” 闻言，背对着她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声音很甜，点的咖啡也甜到齁。 张店长看向男人的脸色，不敢擅自解决。 半晌，男人启唇，语气寒凉：“两份，重做。” 张店长如释重负，立即端起男人桌前的加了许多糖的咖啡。 “等会儿。”男人抬了抬手，语调清晰，“给那位客人免单。” 张店长重重点头：“好的老板！” 封苓苓眨了眨眼：“……” 您人还怪好的咧？ 四舍五入，算是这个男人请她喝了一杯咖啡？ 封苓苓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起身走过去选了个他隔壁桌的位置坐下：“谢谢。” “不用。”男人看着窗外，只露出半边侧脸。 是个挺有姿色的成熟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声音虽然好听，但给人一种很深沉的感觉。 封苓苓向来不太能抗拒男色，盯了那么一会儿，似乎透过这张侧脸隐约看见了自己偶像的影子。 几乎就在一瞬间，封苓苓脱口而出：“曲梵！” 因为跟曲淮长得像的原因，他通常会被路人认错成曲淮，但这次被喊了本名，他蹙眉的同时也下意识转过头来。 封苓苓收不住口：“大哥！” 曲梵：“……” 被认错成曲淮很正常，但被认成大哥，还是头一回。 眼前的小姑娘性子一惊一乍的，看着年纪也不大，对视了一会儿，曲梵皱眉：“我没有失散在外的妹妹。” 封苓苓也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捂着嘴一脸尴尬，于是顺着赶紧点头：“抱歉抱歉，一时激动。” “虽然你没有失散在外的妹妹，但你有素未谋面的弟媳……” 曲梵：“嗯？” “弟媳的好姐妹……”封苓苓补充完整。 曲梵：“……” 第27章撩了又不负责 世界之大，曲梵没想到乐娆跟她的朋友会在这里。 还是在他回国第一天就遇到了。 他询问乐娆怎么没过来，封苓苓则如实说了乐娆的身体状况。 景区内的民宿和咖啡店都是他以个人名义开的，知道乐娆要在这里玩几天后，曲梵便吩咐下面直接给她们全部免单。 “封小姐，祝你们玩得开心。”曲梵说话的声音依旧冷淡疏离，但似乎是看在乐娆的面子上表情还挺客套。 封苓苓搭讪完的时候其实还挺懊恼，毕竟对方是曲氏的的大总裁，是她爸爸见了都要低头哈腰的人，她刚才那样的举动，不仅不矜持，还挺给乐娆丢脸。 张店长把新做好的咖啡送过来，封苓苓这会儿压根没敢看曲梵，捏着杯柄仰头一咕噜便把那一杯加了许多糖的冰美式喝完。 曲梵这个视角正好能看见她的动作，他眉头深深地拧在一块儿，琢磨着这姑娘是生生把这杯冰美式给糟蹋了。 加糖可以理解。 但加这么多糖的，实在是口味独特。。 “冰美式加十分糖，我建议你到隔壁喝奶茶。”曲梵语调很轻，这一开口却显得有些突兀，隐约让人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 但封苓苓一向心大，只舔了舔唇小声反驳了一句：“我就喜欢冰美式的焦甜味。” 曲梵一阵沉默。 他不是个管闲事的人，但这小姑娘是完全在他的雷点上蹦跶。 冰美式加十分糖…… 这世界上竟然有人喜欢黑暗料理。 他不理解，但有那么一丝丝尊重。 但也不多。 封苓苓无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喝完之后赶紧溜了，生怕这位在商界让人闻风丧胆的曲氏总裁又抛出什么话来。 听着怪严肃的。 管的也挺多。 封苓苓走后，曲梵点开跟曲淮的聊天界面发送消息：【挺巧，你家那姑娘也在这。】 发完，附带了云间山水景区的位置信息。 曲淮那边还是白天，刚拍完一场戏中途休息，他消息难得回得挺快：【？？？】 曲梵：【你不知道？】 这明显有点嘲笑的意味了，曲淮微微眯眸，敲字：【想说什么？】 曲梵：【原来人家没告诉你。】 曲淮：“……” 下一秒，曲梵的来电铃声响起，他轻抿了一口咖啡才不紧不慢地接起：“看来你们夫妻感情不太顺利。” “见到她了？”曲淮声音微沉。 曲梵点头应声：“只见到了她的朋友，听她朋友的意思，乐娆应该是生病了。” “生病了？”曲淮微怔，明显对这事儿也毫不知情。 曲梵捏了捏眉骨，正因为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才给曲淮发的消息。 他这当大哥的，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弟弟的美好爱情操碎了心。 电话很快就挂了，曲淮点进和乐娆的聊天框里，翻看着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 大多数是互道早安晚安。 也有一部分是他分享图片，乐娆也跟着回了一张练琴的图。 类似于—— 一个报备开工ing。 一个报备练琴ing。 呈现出一种，对方都很忙的样子。 曲淮扶着额头，心情全写在了脸上。 “淮哥——”陈助理隔空喊了一一声，示意曲淮上戏。 再下戏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国内外有时差，曲淮算了一下国内的时间，还没到晚上十二点，于是试探性地给乐娆发了消息。 曲淮：【睡了吗？】 -【没睡的话，吱一声？】 乐娆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便醒了，跟封苓苓下楼吃了晚餐又回到了屋里，刚听说了在咖啡店偶遇曲梵的事情，这会儿看到曲淮的消息，干脆直接给他拨了个视频通话。 “吱两声够吗？”民宿的灯光很有氛围感，乐娆的脸放大在屏幕里，眸子里带着零星笑意。 曲淮很意外她会打视频过来。 喉结滚了滚，他调整表情：“身体不舒服？” 乐娆微愣，马上摇头：“没有，是坐车坐久了，就睡了会儿。” 他这么问，乐娆便猜到了他是从曲梵那得知的消息。 “怎么想去云间山了？”曲淮像是松了口气，一边说话一边戴上口罩往外走，应该是刚下戏。镜头晃动着，没一会儿背景就换成了车里。 虽然隔着屏幕，但乐娆明显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股倦意。 “天气好，跟苓苓来爬山踏青。”乐娆抿了抿唇，犹豫着该不该关心一句。 可是那样就太明显了，照曲淮那性子，怕是她一开口，他就会顺着调侃她一句。 “注意安全。”曲淮动了动唇，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不知从何开口，两个人就这么别扭地隔着屏幕对望，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乐娆点头：“嗯，你也是。” 视频挂了，乐娆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果然还是不熟。 可聚少离多，没机会进一步交流，怎么可能熟呢。 时间一晃便是夏至，曲淮在杀青当天给乐娆发了条消息：【今天杀青，后天回国。】 今天是周末，乐娆回复的是一个在锦园现拍的视频，视频画面里，被喂得白白胖胖的狗子对着镜头嘤嘤了几声，乐娆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晃动，不时有笑声传出：“狗子可想你了！” 曲淮自动省略为“可想你了”。 曲淮：【你呢？】 云间山那次之后，曲淮反思过自己，开窍似的，之后的每一天几乎都给乐娆发消息，甚至有的时候特意给乐娆打视频。 虽然是以要看狗子的名义拨通的视频，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见到了想见的人，听到了想听的声音。 无形中，塑料夫妻好像变得不那么塑料了。 乐娆心思被牵动着，看到信息时喃喃自语了一句：“知不知道这话有多暧昧……” 撩了又不负责，真的很渣男。 乐娆哼了声，打字：【你呢？】 曲淮笑了声，回了句语音：“行，知道了，跟儿子在家等我，我很快回去。” 乐娆听完那一刻眼睛睁大了几分，饶是不可置信地又听了一遍。 乐娆：“……” 她就知道。 这人还是那么不要脸。 第28章 分明是坠入爱河了 盛夏的天空湛蓝，飞机经过划过一道长长的飞机线，乐娆从图书馆出来，抬头望着那绵长的飞机线时，不禁想那是不是曲淮坐着的飞机经过留下的痕迹。 “乐娆乐娆，那就是乐娆！” “长得也就那样吧，没姚曼曼好看啊。” “你懂什么，男生都喜欢乐娆这款。” 众所周知，民乐系跟钢琴系已经暗地里打了一个多月了还没分出胜负，钢琴系虽然作为单独的一个系，但也属于西洋乐，所以，同样属于西洋乐的管弦系也加入到钢琴系阵营力挺姚曼曼。 乐娆有时候真觉得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果然音乐学院拥有自己的娱乐圈。 也乱的很。 “曼曼，你瞧。”不远处的两个同学一左一右站在姚曼曼身边，其中一个指着对面走过来的乐娆和封苓苓不屑地嗤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乐娆走路经常神游，这会儿心里念叨着曲淮，更加没注意周边的环境发生的变化。 倒是封苓苓跟对面的姚曼曼对视上之后拉了拉乐娆的手臂。 两大系花碰上，路过的人但凡知道这个瓜的都纷纷驻足看热闹。 “怎么了？”乐娆回过神，迷惑地侧目看着封苓苓。 封苓苓啧了声：“你传说中的死对头来了。” 乐娆看过去：“……” 在论坛里听了那么多风言风语，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姚曼曼本人。 都是小美人，何必互相伤害呢？ 乐娆面不改色，她脚步没停，收回视线泰然自若地与姚曼曼擦肩而过。 见乐娆直接忽视她，正准备跟乐娆正面对上放狠话的姚曼曼脸色一阵黑白，随即转过身追上去喊了声她名字：“乐娆！” 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乐娆脚步停下,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同学，有事吗？” 封苓苓歪了歪脑袋，跟着重复：“有事儿吗？” 姚曼曼掐了一把掌心，大概是太多人看热闹的缘故，很快就调整表情，扬起一抹笑意凑到乐娆面前，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挑衅道：“齐思辰是我的，乐娆，你抢不过我。” 乐娆嘴角微微抽搐，表情管理逐渐崩塌。 这么说来，这长达一个多月的论坛热帖都是她故意发来引战的？ 就为了证明她才是校花然后博得齐思辰的关注？ 封苓苓皱了皱眉：“齐思辰这种人渣也配跟我家娆娆相提并论？你喜欢就拿去，针对娆娆是什么意思？拿娆娆当假想敌？” 姚曼曼被怼得哑口无言，震惊地看着她们二人。 乐娆动了动唇，呵呵笑了声：“你放心好了，我看不上那样的。” “你！”姚曼曼咬牙切齿，“你知道齐思辰是谁么！你怎么能这样贬低……” 手机震动一声，乐娆下意识解锁查看，是曲淮发来的刚下飞机的消息，她噙着笑意，抬头直接忽视姚曼曼的脸色，“校花是谁跟我没关系，齐思辰是谁都好，总之，跟我没关系，你没必要针对我，多累啊。” 她说完拉着封苓苓就回寝室，满心欢喜地回复曲淮消息：【吃饭了吗？】 曲淮输入“吃了”两个字，正准备发送时犹豫了会儿，随即改成：【还没有。】 -【下课没？接你共进午餐？】 乐娆一愣，加快的脚步瞬间停了，赶紧回复：【好啊，去哪吃？】 曲淮嘴角上扬：【鱼师傅私厨？】 他们吃过几次饭，曲淮大概了解了些她的饮食习惯。 乐娆：【好。】 曲淮：【在路上了，等我十分钟。】 临近宿舍楼，乐娆捧着手机傻笑，封苓苓扯了扯唇，质问：“跟谁聊天呢，嘴角都要咧到眼睛去了。” 乐娆晃悠了下脑袋：“曲淮回来了，等会儿我跟他去吃饭。” 封苓苓表情复杂：“你不是刚吃过？又吃？” 说着便伸手往乐娆肚子上摸了一把，吐槽笑道：“你这肚子还能装得下？” 乐娆一边躲一边害羞：“吃得下吃得下！我吃得下的！” “你们两个，是真的只是合作关系而已？”封苓苓眯了眯眼睛，总觉得乐娆这副春心蒙面的样子分明是坠入爱河了，哪里像是只跟曲淮做塑料夫妻的样子。 乐娆回答得含糊：“是吧。” 回宿舍换了身衣服，乐娆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下楼提前到三号门等着，午后的紫外线很强，她站在阴凉处等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心跳越来越快。 一个半月没见曲淮，她既期待，也紧张。 十分钟过去，曲淮的车没出现，她垂眸盯着手机，恰好对方发来消息：【有狗仔跟车，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甩掉，先在宿舍等我，我到了给你电话。】 乐娆：【没事儿，不用管我，你注意安全。】 回复完，她下意识掐了掐指尖。 曲淮的身份特殊，来学校接她本来就有风险，她应该提前想到的。斟酌了会儿，乐娆发送消息：【要不你别来接我了，我打车去吧。】 收到信息的曲淮微愣，随即回复：【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乐娆：“……” 怎么好好的到起歉来了？ 男人的心思好难猜。 琢磨半会儿，乐娆解释：【我是担心你，你瞎道歉什么。】 曲淮沉下去的肩膀瞬间抖擞，刚好司机为了甩开狗仔一个急转弯，曲淮身体往下倒了倒也不忘稳着手打字：【既然这样，我去接你。】 乐娆又是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随即，另一条消息弹出来：【担心什么，你先生上天入地，没怕过事儿，待着别动，快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六月天太热，乐娆看完信息一阵口干舌燥，抬手对着自己的脸扇了扇风。 他说。 你先生。 先生…… 乐娆抿着唇，忍着没让笑意肆意流窜。 十分钟后，一台宾利车停在校门口前，乐娆没见过这台车，没敢确认里边的人是不是曲淮。 直到司机下车给她开门，她才噙着笑意钻进车里。 “你换车了？”她下意识问。 曲淮视线落在她额头上，嗓音清澈：“嗯，狗仔难缠，找了人接应，调虎离山。” 乐娆张大嘴巴，表情有些呆：“你们当演员的，在现实中也玩的这么刺激？” “不刺激。”曲淮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拂去她额头上的一滴汗，缓缓道，“想快点接到你才出此下策。” 第29章 好养活 宾利车开走没多久，一台敞篷的红色兰博基尼就出现在校门口前打了个漂移，齐思辰坐在驾驶座上，侧目看向正向她跑来的女人。 姚曼曼喜笑颜开，谄媚着上前直接坐进副驾驶：“齐少今天又换车啦？” 齐思辰嘴角勾出弧度，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则悄无声息地移到了副驾驶：“喜欢么？” 姚曼曼穿了件吊带短袖，腰间一紧，随即娇羞一笑：“当然喜欢。” 想起刚才偶然撞见的场景，姚曼曼此时此刻急于把握住齐思辰的心，更想羞辱一番乐娆，于是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觉得比刚才乐娆上的那台车好看多了。” 齐思辰闻言嘴角笑意止住：“你说什么？” 姚曼曼故作强调：“乐娆呀，我亲眼看到她上了一台宾利车，学校里早就有人传她被老男人包养了，看来是真的。” 齐思辰戴着墨镜，姚曼曼看不清他的脸色，瞧他不说话，以为是他没信，于是继续添油加醋：“别看她长得清纯，实际上私生活乱的很，她平时也住校，最近这段时间开始几乎每天晚上都夜不归宿，听说是每天晚上都去陪男人呢。” “下车。”齐思辰早已经将伸到姚曼曼腰上的手收了回来，露出的一截小臂上明显青筋突起，语气冰冷到极点，“滚下去，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姚曼曼吓得哆嗦，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眼眶一红，马上染上哭腔：“齐少……”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齐思辰摘下墨镜，眼睛里的憎恶明显。 齐思辰知道接乐娆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曲淮。 想到这，他便觉得这是自己情场之路上一大败笔。 提起这个，他只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姚曼曼咽了咽口水，几乎抖着身子仓惶地下了车。 齐思辰是什么身份？北城齐家的公子哥，齐氏唯一的继承人，人人都想巴结上这个人，可别说她们这些没身份没背景的普通人。 一旦成功了，那将是改变身份和命运的大好机会。 她知道齐思辰玩得花，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有爬上他床的机会，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机会，却因为提了一句乐娆功亏一篑。 姚曼曼心里满满的不甘。 车上，齐思辰抵着腮，狠狠砸了一把手里的方向盘。 眼看着他就能得到乐娆，偏偏曲家出来横插一脚，他不服，更不甘，但到底只是一个女人，齐家不会这么不识抬举地跟曲家抢人。 可他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今被人抢了东西还无能为力甚至只能拱手相让，就像一根刺被埋在了心里还不能取出来。 - 乐娆以前很少在外边吃饭，但今年开始，曲淮已经带她吃了好几家特色菜，每一家的菜都很合她胃口，回味悠长。 “不喜欢？”知道她偏好甜口的食物，曲淮点了几份特色菜的同时还点了一份糖醋鱼。 这姑娘爱吃鱼。 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乐娆咬了咬筷子，摇头：“没有不喜欢，就是……我吃饱了。” 曲淮垂眸看了一眼，没好气地笑出声：“你是小鸟胃么，这才吃了多少？” 说着又往乐娆碗里夹了菜。 乐娆：“……” 她总不能说她刚吃过没多久吧。 “我好养活。”乐娆实在吃不下了，干脆承认了自己就是小鸟胃，大概是怕曲淮再投喂自己，她警惕地把碗挪了挪位置，同时伸出筷子往曲淮碗里使劲儿夹菜。 曲淮看着自己碗里已经堆成小山丘却没阻止，嘴角漾着浅浅的笑意，垂眸看着她不小心夹了一块儿姜片进来，随而又把那片姜挑出去时心头微微一动。 他觉得挺奇怪，乐娆好像也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最后一桌子菜大部分都是曲淮吃完的，乐娆偷偷看他，寻思着国外的剧组盒饭一定很难吃。 要不然曲淮不会饿成这样。 当晚，曲淮没吃晚餐，吃完中午那顿之后就一直消食消到晚上。 老婆主动投喂到碗里的，不忍心不吃。 刚结束工作回国，方圆念在他要陪老婆的份上没再给他安排新的行程，但曲淮除了是个演员之外也是一个经纪公司的老板，就算不接戏不进组，也要早九晚五地到公司上班。 乐影娱乐旗下的艺人不仅有演员，更有一大批未出道的练习生，去年乐影娱乐刚成立，公司旗下的演员不多，但都是科班出身的好料子，加上有方圆带，所以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而今年，曲淮更是把去年刚招进来的通过公司考核的练习生送去参加选秀综艺，好在这波艺人也没给公司丢脸，节目播出四期以来五个人全员晋级，吸粉无数。 下午四点，孟书琴发来信息询问什么时候有空带乐娆回家吃饭，曲淮刚主持完会议，听见信息提示音便下意识点进去看。 虽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发来的，但信息与乐娆相关，他顺手回了一句：【没空，娆娆今晚住宿舍。】 孟书琴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包。 退休在家的两个老人不是喝茶就是钓鱼，老爷子听见孟书琴的笑声，好奇问了句：“笑什么？” “我高兴。”孟书琴摁了下手机锁屏，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老爷子又问：“高兴什么？” “抱孙子进度增加百分之一，你说我该不该高兴？”孟书琴难得没嫌弃老爷子，有问必答。 老爷子一愣：“娆娆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 孟书琴轻哼：“你懂什么，感情进步也是进步，感情有了进步才利于孙子的到来。” 老爷子戴上老花镜继续看报纸，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感情进步了？” 孟书琴戳了戳手机：“你儿子，几百年不回消息的一个人，现在都秒回，我只要一问娆娆在干什么，他都能回答出来，可见他们即使不待在一起也保持着联系，多恩爱啊。” 老爷子抖了抖报纸：“有道理。” “怎么，你不想要孙子？”孟书琴皱眉，随后又哼了声，“也是，你都有孙子了，早当爷爷了。” 老爷子不想跟她吵，语气尽量平和：“你不也当奶奶了。” “那是后奶奶，我要当亲奶奶。”孟书琴因为这事儿没少跟老爷子拌嘴。 老爷子懒得跟她争论，直接道：“孙子我有了，我这次要孙女。” 孟书琴难得跟她统一战线：“孙女也成。” 第30章 取悦你 曲淮这几天都住在锦园，晚上下了班就去学校接乐娆回家，或许是频次太高，不少人看见乐娆一到点就走出校门口上了一台豪车，于是被有心的人拍下照片在私下里传来传去。 曲淮的司机不止一个，车也不止一台，每天都换着开，所以在别人看来，乐娆上的是不同的车，约的是不同的人。 一来二去，被包养的谣言就是这么被传开了。 乐娆一开始并不知情，但听到的风声多了，便知道了。 封苓苓常年混迹在校园情报网里，加入的学校群聊就有好几十个，这会儿不知道又在哪个群里因为乐娆的事儿跟人吵架。 吵着吵着最后还哭了。 乐娆哭笑不得，一边给她抹眼泪一边安慰她：“没事儿没事儿，手机给我，我来吵。” 封苓苓吸着鼻子：“你会吵架么？” 乐娆尴尬：“那确实不太会……” “你怎么都不生气？”封苓苓虽然了解乐娆的性子，但是被造谣到这种程度她还能笑出来，她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乐娆思考了会儿：“生气，竟然说我男人长得肥头大耳，真是特别生气。” 封苓苓按了按人中：“救命……” “你男神来接我了，我先走啦。”乐娆抱着琵琶就下楼，以往她住校，晚上都会去琴房练琴，但现在基本都是在家里练。 封苓苓纠正：“不是男神，他升级了，是我妹夫。” 乐娆：“……” 曲淮要是知道自己被占便宜了估计又得暴走。 那没办法，谁让封苓苓比她早半年出生。 她跟封苓苓又情同姐妹，所以曲淮这个亏确实得吃。 乐娆走到校门口，看见那台熟悉的车子时眉心跳了跳。 前天劳斯莱斯，昨天迈巴赫，今天宾利，花里胡哨，半点也不知道低调。 豪车换着开，司机有时候也换着用，这也难怪会让人误解成她有很多个金主。 乐娆坐进车里，往车窗外看的时候注意到有人直接光明正大拍照，顿时嘴角一阵抽搐。 曲淮忽然问：“学校里的人，知道你是苏家大小姐么？” 乐娆愣了愣。 他这么问，想必也是注意到了拍照的人。 沉吟半晌，乐娆坦诚一笑：“不知道，所以，曲老板，您每天换着花样来接我，很容易让人误会我被不同的富豪包养了。” 果然，曲淮脸色一黑。 于是第二天，曲淮的车换成了普通的宝马，并且坚持了一个星期都开这一辆。 乐娆：“……” 于是学校里关于她的流言，渐渐成了—— 【乐娆被有钱人甩了。】 【乐娆洗心革面找了个帅的，在有钱和有颜之间选择了有颜。】 封苓苓把最新的瓜发过来的时候，乐娆正坐在宝马车里，靠着背椅，她侧目看向曲淮，长叹出声。 曲淮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睫盯着她的手机屏幕。 消息被一览无余。 乐娆眨眨眼，干脆解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被造谣了，她们想弄死我。” 曲淮嘴角抽了抽：“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受害人不是生气就是委屈，你却还能开玩笑，你这姑娘，是真挺佛系的。” 乐娆笑出声：“我觉得我挺坚强的，她们说的那些，对我造不成影响，我好像没那么在意。” 宝马不比其他的车子宽敞，两个人坐在一起，垂落在中间的手离得挺近，曲淮垂着眸，视线落在她那一截细白的手腕上。 他移不开视线，不由自主上手捏了捏，反正也不是没捏过。 “看出来了，不然在苏家这么多年，你早哭百八十回了。”曲淮翻转了下她手臂，眉头微微蹙着，下意识脱口而出，“手腕这么细，得多吃点饭。” 乐娆：“……” 一开始她挺不习惯曲淮对她对手动脚，主要是因为紧张，后来被捏多了也就习惯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曲淮回过味来，轻咳一声，回归正题：“要想堵住他们的嘴，有个很好的办法。” 乐娆视线上移：“什么？” “就说，你结婚了。”曲淮挑眉轻轻一笑，“至于每天换着车来接你，都是你丈夫取悦你的把戏。” 乐娆提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挣脱他的手心，反手打在他手背上：“我不会撒谎。” “谁说你撒谎？”曲淮嘴角噙着笑意，“曲太太，我有必要声明，我们结婚了，这点不是撒谎。” “至于取悦你……”曲淮一字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取悦你？” 乐娆愣了愣：“难道不是因为怕引起狗仔注意才换着开么？” “是，但也不是，与车无关。”曲淮收回视线，靠在椅背懒洋洋地解释，“看不出来么，我每天来接你，就是在取悦你。” 他很会说这些撩人心弦的话。 乐娆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但她每次都会为此而心动。 她很怕这是曲淮无意说出口的，也怕自己当真了。 大概是被自己的话吓到，曲淮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发呆，于是只好在心里无声叹气。 人是挺坚强，被人骂也无动于衷，但胆子挺小，动不动就被他的话给吓到。 他想要个准信儿，但生怕做得太明显，这姑娘直接不给他机会了。 “乐娆。”曲淮喊了声她的名字。 “啊？”乐娆回过神，目光跟他对上。 “试试吧。”曲淮眼神格外认真，柔声道，“试试依赖我，把我当成你的丈夫。年龄，辈分，或者说……” 他顿了顿，无奈地继续将那两个字说出来：“代沟。” “这些明面上存在的问题，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试着跨越。”曲淮有条不紊，尽量说得含蓄，“你也不需要有压力，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从一日三餐开始，循序渐进。” 乐娆听得有点懵，见曲淮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只好似懂非懂地点头：“好。” 曲淮瞧她的神情，猜她大概被自己吓到了。 入夜，两个人洗漱完躺在各自的床上。 乐娆在琢磨曲淮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曲淮则是懊恼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想太多容易失眠，曲淮坐起来，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查一下封氏集团封总女儿的号码发过来，就现在。” 这事儿不难查，秘书很快就发了一串号码过来，曲淮点击复制，主动添加了封苓苓的微信号。 晚上十一点，封苓苓从床上惊起，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条验证消息。 点击通过后，封苓苓质疑：【娆娆是谁？】 要想验证对面是不是曲淮本人，提乐娆就对了。 曲淮：【我老婆。】 封苓苓大半夜直接嚎了声：“卧槽！” 简单，直接，粗暴，又亲密地说出这仨字。 这不是喜欢什么是喜欢？ 这不是爱什么是爱！ 第31章 博美人一笑 封苓苓是个立场坚定的主儿，前一秒还在为自己偶像添加自己微信而欣喜若狂，后一秒就立马严肃地质问：【大半夜找我干什么？娆娆出事儿了？吵架了？你惹着我家娆娆了？】 一般这种情况，指定是有事相求。 果然下一秒，曲淮的信息发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封苓苓：“……” 曲淮皱了皱眉，并不是很认同那句“我家娆娆”。 明明是他家的。 曲淮不等封苓苓回复信息，三言两语便把事情交代下去，最后在收尾时还习惯性补了一句：【尽快去办。】 封苓苓：“……” 得，拿她当下属呢。 不过她没想到，曲淮竟然对这事儿这么上心。 到底是他们新婚小夫妻之间的事儿，封苓苓不好过问，领命之后快速去办。 次日，北城音乐学院一条新的吃瓜帖子沸了。 帖子很长，但全是有效信息，内容大概是替乐娆澄清被包养一事。 从“乐娆被包养”到“乐娆已婚”，从吃瓜看热闹到只羡鸳鸯不羡仙，画风突变，猝不及防，狠狠打脸了之前那些针对乐娆的“键盘侠”。 乐娆也看到了帖子，大概内容是—— “乐娆与富二代老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富二代老公和乐娆从小一起长大，对乐娆情有独钟，在乐娆到达法定年龄这一年明哄暗诱把人带去领证，生怕老婆跟别人跑了。” “富二代老公最不缺的就是钱，豪车钻石翡翠统统奉上只为博美人一笑。” “……” 乐娆汗颜，僵硬地在心里对发帖人点了个赞。 这脑洞，这文笔，这胡诌的本事，不去写小说真的可惜了。 但字里行间，她总觉得能透过这些文字看到某个人的影子。 可是能登进音乐学院论坛的只能是本校师生。 除非学校里有内应。 学校论坛无非就是八卦交流的吃瓜聚集地，有人相信的同时也有人质疑，但匿名发帖者似乎很有空闲，不仅点赞了每一个站在乐娆这边的回复帖，还回怼了每一个质疑这件事的人。 比如—— 12l：【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瞎编的。】 发帖人回复12l：【我闲着没事干跑这来胡说八道？爱信不信！别杠，杠就是我赢！】 25l：【豪车奉上博美人一笑？逗谁呢，有钱人都是跟富家小姐联姻的，她乐娆什么身份啊值得大佬给她砸钱，她配么……】 发帖人回复25l：【有钱人的事儿你少管，眼红了你就直说。】 乐娆越看越疑惑。 这怼人的话怎么那么像封苓苓呢。 她转过身，果然看见封苓苓正聚精会神表情狰狞地捧着手机哐哐一顿输出。 “帖子你发的？”乐娆也不绕弯子，单手拖着自己的椅子过来在她旁边坐下，露出一个国际标准的微笑。 封苓苓手指一顿，一脸天真无邪：“是呀！” 乐娆皮笑肉不笑：“文笔不错。” 封苓苓咽了咽口水：“谢谢。” 乐娆拖着腮，微微歪着身子，手肘撑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封苓苓：“给你三秒钟老实交代。” 封苓苓立马认怂，放下手机：“好吧不是我写的！” 乐娆：“……” 果然。 全文行云流水，一大半都在夸她那位富二代老公怎么有钱怎么疼老婆。 一看就不是封苓苓的风格。 若真是封苓苓写的，大概会偏向夸她居多。 所以全文上下都透着一股傲娇自豪又自恋的帖子一定出自某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乐娆扶了扶额，哭笑不得地问：“曲淮找你干的？” 封苓苓点头，贱兮兮地凑过来调笑一声：“有没有被感动到？你家影帝真的好会！” 乐娆：“……” 感动什么？ 感动他写了个超级牛逼的帖子？ 但被封苓苓这么一提，确实心里有点触动。 想着，乐娆拿起手机点进跟曲淮的聊天界面：【你这小学鸡行为，幼稚不幼稚？】 曲淮那边正准备开会，某位前脚刚踏入会议室的老板正巧看到信息，立马松了松领带，一本正经地对已经到齐的员工吩咐道：“忘了说，这个季度新签约的艺人考核具体情况我现在就要知道，给你们五分钟整理一下资料，等会儿跟我汇报。” 负责艺人考核的员工迷惑又惊喜。 一向严厉的老板居然会在突击检查的时候给出五分钟时间让他们做准备？ 只有方圆注意到他那一瞬间的小动作，明白这位阴晴不定的大佬是在找借口找时间跟自家老婆发消息。 方圆觉得挺迷的。 世界上竟然有人治得住曲淮。 曲淮坐在会议室主位低头回复消息：【你觉得我幼稚？】 乐娆一一列举：【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曲淮应对得从善如流：【苏曲两家都是百年世家，门当户对没错。你我有缘有分结为夫妻，天作之合也没错。】 乐娆指尖微顿，没想到他回复得这么有条有理。 抿了抿唇，她继续打字：【那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说？】 曲淮勾唇：【从小看你长大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乐娆：“……” 她就知道，这些有的没的到了曲淮嘴里全是真理。 乐娆憋着笑：【豪车钻石翡翠呢？】 曲淮笑意更浓：【不是说了，博美人一笑。】 乐娆有被撩到：【我没见着。】 曲淮：【早屯着了，今晚回家给你看。】 乐娆真的无话可说。 完全招架不住。 曲淮瞧着没了动静，便关心问了一句：【怎么了？不高兴？】 乐娆微怔，本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被曲淮这么一问，她还真察觉自己有点不高兴。 前阵子被包养的谣言闹得更凶她都没受影响，但今天逛了会儿论坛竟然有点小委屈，她耷拉着肩膀，敲字：【他们说我配不上你。】 别的她都可以不在意。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字眼心里就堵得慌。 曲淮笑意止住，表情变得认真：【你呢，你也觉得我们不配？】 忽然被问，乐娆有些不知所措，沉默着不知道回复什么。 曲淮蹙着眉，视线没离开手机屏幕，会议室里一群人不敢吱声，盯着自家老板丰富的表情各自在心里揣度。 方圆轻咳一声，在旁边出声提醒会议可以开始了。 曲淮却忽然站起：“抱歉，上个厕所。” 方圆：“……” 会议室内各个员工面面相觑。 见了鬼了，这是他们老板么？ 第32章 世界第一般配 乐娆没想到曲淮会忽然打视频过来，拍了拍脸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emo才按下接听。 “你也这么觉得？”曲淮直入主题。 乐娆微愣，摇摇头没出声。 曲淮冷嗤一声：“配不配外人说了不算，夫妻事夫妻说，我们自己说了算，懂么？” 乐娆赶紧点头：“懂了。” “怎么呆了？你觉得我们不配？”曲淮也挺委屈，以为自己要被嫌弃比她老了这么几岁。 乐娆睁大了眼睛，赶紧道：“配，般配的。” 曲淮蹙了蹙眉，总觉得乐娆回答得有点勉强，尤其是现在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含着水雾盯着自己，像是他威逼利诱她似的。 恰好这时捕捉到乐娆镜头后面晃过的身影，曲淮立即喊道：“封苓苓粉丝，过来一下。” 乐娆：“……” 封苓苓懵逼：“喊我？” 乐娆哭笑不得：“你这喊的什么鬼称呼。” 曲淮暂时没搭理，看到封苓苓站在乐娆身后凑了过来，立即严肃发问：“你觉得我跟娆娆般配么？我要听实话。” 乐娆一脸懵，完全没想到曲淮会把封苓苓喊来当着她的面问这样的问题。 反观封苓苓，听见提问后当即铿锵有力地使出自己打call的气势：“配！怎么不配！你们全世界第一般配！绝配！顶配！天仙配！” 乐娆咽了咽口水，嘴角微抽。 曲淮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对封苓苓这个粉丝头目的回答很满意，但无暇夸奖，他盯着屏幕里的乐娆，忽然沉声道：“听见了么，乐娆，我们全世界第一般配，绝配，顶配，天仙配……” 他不知道天仙配是什么，顿了顿，接着道：“天仙配都没我们配。” 乐娆完全被征服了。 曲淮见她终于笑出声，也跟着松了口气，嗓音缓缓：“别想这么多。” 乐娆听话点头：“明白。” 挂了视频，乐娆没回过味来，脑子里全是那句有节奏的“般配绝配天仙配”。 封苓苓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听我说听我说，大影帝绝对对你有想法，时间一长，你们绝对能假戏真做。” 乐娆拉下她的手，解释：“我们本来就没演戏，哪来的假戏真做。” 封苓苓眨了眨八卦的大眼睛：“什么意思？” 乐娆动了动唇，脑子里又晃过曲淮这几天说的那些话，于是满脸羞赧：“就是……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然后，慢慢来。” 封苓苓呆了几秒，随即兴奋地爆了句国粹。 吃到了偶像跟好姐妹的狗粮。 这辈子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 六月结束得很快，转眼便到七月，暑假来临，乐娆收拾行李回家当天也是曲淮来接。 算算日子，曲淮接她放学已经接了快要一个月了。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乐娆大概明白了曲淮的意思。 试着过一辈子是真的，做一辈子的夫妻也是真的，但柏拉图也是真的。 乐娆能感受到曲淮对自己的好，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曲淮也喜欢自己。 她想，那应该不是错觉。 就算不喜欢，那对她也一定有点好感。 所以乐娆做了个总结。曲淮要跟她分房睡，要么是尊重她，打算慢慢来，要么就是封苓苓之前说的那样…… 他不太行。 但乐娆不歧视，她不会因为他不行就不要他了。 她就是有点心疼。 暑假第一个星期，乐娆回苏家陪乐慈，得知苏曦玉追曲泽沅追到国外没待在苏家那一刻，乐娆又决定在苏家多待几天，直到曲淮亲自上门来苏家接人。 大概是嫁了人的缘故，苏老爷子对乐娆客气了不少，至少不像以前那样目中无人。 但乐娆以前不在乎，现在更不在乎。 临别前，乐慈握着乐娆的手捏了捏，提了一句：“你明叔这段时间想再跟老爷子提给你入族谱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乐娆没什么表情，只是摇摇头：“族谱代表不了什么，我可以不是苏家的大小姐，但我永远是您和明叔叔的女儿。” 但她不知道苏启明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她上族谱的事情。 封建时期，女人是没资格入族谱的，但苏家不一样。在以前那个封建的年代里，苏家的祖先打破封建，只要姓苏，是苏家血脉，那便有资格入族谱。 若是苏家女儿嫁了人，便在族谱内对应的名字下侧记录“嫁某家某人为妻”。 可乐娆是养女，没资格入他苏家族谱。 但苏启明似乎也想做那个打破封建的人。 回去的路上，乐娆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苏启明到底是为了什么执意要做这件事情。 到了锦园，曲淮下车打开车门，见她还在神游，便主动上手给她解开安全带。 乐娆缩着脖子和肩膀：“你干嘛？” “坐着不动是要我抱你进去？”曲淮挑眉一笑。 乐娆脸颊一热，轻咳一声：“不用，我有手有脚的，不劳驾尊贵的影帝先生。” 曲淮笑出声，伸手牵着她下来。 大概是朝夕相处久了，乐娆在他面前逐渐展现真实的自己，偶尔会跟他开几句玩笑，偶尔会怼他几句，松弛有度，收放自如。 除了还会动不动就脸红，其他的都在进步。 只是还没来得及试探性地发展下一步，曲淮便又要进组了。 他是乐影娱乐的总裁，但也是乐影娱乐的王牌，更是一名演员。 进组拍戏，是他的工作。 “大概要拍多久？”曲淮出发前一天，乐娆一边吃着削好的苹果一边扭头问。 其实她想问可不可以去探班。 毕竟暑假还很长，她自己待着挺无聊的。 但她一个圈外人，身份又特殊，不该去给他惹麻烦。 曲淮还在削苹果，说了个大概时间：“可能要到年底。” 乐娆咬苹果的动作静止。 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不明因子在流动，曲淮捻了捻指尖，压着不舍的情绪，继续道：“这次出演的是电视剧，圈里的几位老前辈出面邀请出演的，不好驳了面子。” 乐娆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会儿，出声：“是什么角色？” “犯罪题材，主演正义的刑警大队队长。”曲淮削完最后一个苹果，准备去榨汁儿。 乐娆点头，脱口而出：“噢，队长啊，叫什么名字？” 曲淮犹豫了两秒，不太情愿地说道：“曲大野。” 乐娆呛咳出声，机械地抬了抬脑袋，没忍住爆笑出声：“我是问你剧名叫什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叫曲大野……” 曲淮脸色很不好，非常不好。 演了这么多角色，头一回角色名叫这么俗气的。 偏偏还跟他一个姓，偏偏还是ip改编，得尊重原作者，不能改主角名。 第33章 她想要他爱她 曲淮十八岁出道，在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爱岗敬业，他尊重角色，大大小小的只要是好的角色都接，是真正的实力派演员，虽然大多数出演的都是电影，但偶尔也会接几部正剧。 就比如最近新接的有关犯罪题材的悬疑剧本。 因为是ip改编剧，乐娆知道剧名后去看了小说，原本是想知道其中的感情线，没想到最后被剧情吸引。曲淮要是演出来，必定得涨一波粉。 曲淮进组后，乐娆跟狗子一人一狗留在锦园，偶尔看看曲淮以前出演的电影片子。 他是演员。是演员，就会演感情戏。 乐娆看过曲淮所有的电影和电视剧，知道所有跟他搭档过的女主角都有谁。 电影画面里，曲淮跟女主角深情相拥。 片子这么多，她为什么就挑了这一部来看呢。 大概是因为，曲淮这次出演的电视剧，搭档的女主角是安乔。 安乔，就是此刻电影里与曲淮拥抱的女演员。 他们这次是二搭。 这个圈子里，磕糖的粉丝不计其数，曲淮永远是男主角，而站在他身边的女主角一个接一个。 漂亮的女演员不胜其数，好像谁跟曲淮站在一起都有粉丝磕糖。 曲淮，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对曲淮有不安分的心思，所以乐娆以前想知道曲淮的消息时，又总是心怀忐忑。 她怕忽然有一天，粉丝们磕的cp成真了。 但现在，她是曲淮的妻子。 曲淮不会跟任何一个女演员在一起。 可或许是占有欲作祟，乐娆看着电影一帧帧地放映，心思却早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 狗子这时忽然嗷嗷叫了两声，大概是看到电视机里曲淮跟别的女人手牵着手，于是不满地跳下沙发抬起爪子一把摁在遥控器上。 电视机关了，声音也消失了。 乐娆本来就没开灯，于是整个客厅都陷入了黑暗。 乐娆动了动，看向狗子。狗子则把头伸过来蹭了蹭乐娆，像是在安慰。 “狗子。”乐娆艰涩出声，“你爸爸，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热爱他的事业，他拥有八千多万的粉丝，他属于荧幕。 乐娆知道不能自私地将他占为己有。 她要的不多。 她想要他爱她。 - 暑假过得很快，一开学便大四了。 大四的课程少之又少，有人已经开始实习，有人着手找工作，也有人为了签约乐团而做准备。 前段时间，苏启明特意与乐娆聊了这事儿。 他说苏曦玉已经到苏氏实习，开始熟悉公司业务，乐娆大概能听出来，苏启明是想让她也进苏氏。 不过乐娆拒绝了。 苏家的东西，她不会碰。 从选择琵琶开始，乐娆就已经表了态。 因为课程少的原因，乐娆待在琴房的时间便多了。虽然是琵琶专业的学生，但她会的乐器不少，不想拨弄琵琶了就到隔壁去弹弹古筝拉拉二胡。 这学期有新生入学，一年一度的迎新晚会也会在这个月举行，乐娆作为民乐系的优秀代表，被学生会即将退休的主席亲自上门求着她上台表演。 “除了上学期的比赛，你就没在咱们学校上台表演过，马上就要毕业了，难道你就不打算给自己的青春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乐娆面无表情：“我觉得不上台也挺完整的。” 她不爱出风头，也不喜欢别人过度关注自己。 学生会主席跟乐娆同级，也是民乐系古筝专业的优秀代表，这会儿来找乐娆，估计是想忽悠乐娆代表民乐系出个风头。 每次晚会，都是各系之间的较量。 “但你会觉得遗憾。”陈可泪眼汪汪盯着乐娆，劝说无果只能装可怜，“你也知道，你是咱们民乐系的王牌，有多少人想听一听你的天籁之音……” 乐娆嘴角微抽：“陈可，你又来……” 都是老熟人了，乐娆可太了解她的脾性了。 就上个学期的比赛，估计也是陈可请老师出面强制她参加的。 陈可摇摇她手臂：“我知道，你怕麻烦，可是你的优秀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但我也很期待舞台上的你。乐娆，你弹琵琶的时候在发光，没有人不喜欢一个闪闪发光的人，我见过这样的你，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代表我们整个民乐系，去完成那样的舞台。”陈可眼神真挚，虽然是女生，但她身高有一米七，手长脚长的，站在这个位置完全挡住乐娆的去路。 乐娆没辙，自己向来又是心软的神，只好道：“你让我回去想想。” “别想了，封苓苓也参加，我们弄了个乐团，琵琶的位置内定了你和封苓苓，让他们知道我们民乐团就是神！”陈可使出必杀技。 乐娆恍然：“你是说，一整个团？” 陈可点头：“对，没让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冲锋，我们一起！心动了吧，心动了你快答应！” 乐娆抿了抿唇，想着这次表演陈可连封苓苓都用上了，于是终于点头：“行，那就，参加吧。” 陈可暗喜：“答应了啊，答应我上台了啊，不许反悔啊！” 乐娆觉得有圈套，但又没找到问题，只好懵懂点头：“嗯。” 于是就这么被骗入局，排练了一个星期后，乐娆才发现乐团表演的中间，有一段独属于她的，时长一分多钟的个人弹唱solo！ “封苓苓！”乐娆抓着封苓苓一顿质问，“你早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成为敌军了？你变了……” 封苓苓嘿嘿一笑，摁着她坐下：“没办法，谁让我也是你的粉丝呢。” 作为粉丝，想看自己偶像在毕业之前登台留下一段传奇，很正常。 乐娆欲哭无泪：“你不是曲淮粉丝么。” 封苓苓啧了声：“我现在是cp粉，你俩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一样的，缺一不可。” 乐娆微怔。 她没想到，cp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跟曲淮的身上。 节目已经排练到这里，乐娆退出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其实说实话，她也并不是特别不愿意，只是担心会再被人非议，毕竟上学期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就是因为参加完比赛才引发的。 排练结束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乐娆跟封苓苓背着琵琶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大概是临近中秋，月色很美，乐娆抬头的时候竟然有点思念曲淮。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乐娆低头，看见来电备注时脚步微顿。 她接起，曲淮那含着笑意的缱绻音色流出：“想你了，来见我么，三号门。” 第34章 娆娆，我很清白 小跑着到三号门的时候，乐娆气息不平，微微喘着气，她迎风站着，额前的刘海被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她赶紧抬手捋了捋刘海挡住额角的伤口，这才迈开步子走过去。 曲淮坐在车里，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两个月没见人，当看到小姑娘身影的那一刻，他差点抑制不住下车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但理智告诉他得在车里安分等着。周围还有行人，不少学生踩着学校门禁时间回来。他如果下车，无法保证没人会认出他。 乐娆走过来，站在车门前没动，倒是曲淮急不可耐地伸长了手过来从里面推开车门。 “挺能耐啊，还得让我邀请你上来。”曲淮调笑。 乐娆笑出声，钻进车里调整呼吸：“我跑过来的，出了点汗。”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便倾身过来一整个将她拥入怀里。 乐娆僵住，呼吸放慢了一拍，整个身体热腾腾的，一动不敢动。 还是九月，她穿得少，两个人抱在一起，肌肤相贴，乐娆明显感受到他胸膛的坚硬，以及他身上独有的木质香。 独特而高级，性感又沉稳。 曲淮没说话，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落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摸着，过了会儿，他忽然笑出声：“娆娆，呼吸。” 乐娆吐了一口气，心跳再次加快：“我……” “知道，你紧张。”曲淮打断她，仍旧笑着，“但是憋气会缺氧，到时候我还得给你做人工呼吸。” 乐娆咽了咽口水，身上更热了，于是伸手将他推开：“你大晚上的……找我耍流氓？” 曲淮没否认，被推倒之后靠着椅背，仍旧挨着她。视线落在她脸颊上，他看得认真，也不说话，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他目光太直白，乐娆回避了视线，下意识又抬手整理了一下刘海。 曲淮目光微凝：“额头怎么了？” 乐娆一怔，手掌捂了捂：“没……” “我看看。”他语气变得严肃。 乐娆哭笑不得：“你是什么火眼金睛么？” 曲淮摁着她后脑勺不让动，他在车里待久了，指尖微凉，乐娆抿着唇看他，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 “怎么弄的？”曲淮摸着那小小的伤口，还没结痂，能看出是这几天才弄到的。 乐娆闷着嗓子不说话，倒是尴尬地笑了声。 曲淮皱着眉：“笑是什么意思？” “就，撞琵琶上了。”乐娆有点蔫吧，这种糗事不提也罢。 曲淮：“……” “为什么撞琵琶？”曲淮没把手拿开，反而凑近了查看伤势。 乐娆撇撇嘴，语气冰冷：“看电影，抱着琵琶睡着了，然后做了个梦，一翻身就撞琵琶上了。” “什么梦？” “你应该问我看了什么电影。”乐娆正色，既然说了，就打算说明白。 曲淮顺着问：“什么电影？” “你的电影。”乐娆跟他对视，“就你跟安乔主演的那部。” 曲淮不明所以：“然后？” 乐娆眨眨眼睛：“然后就梦到你和安乔在一起了。” 空气凝固几秒，曲淮学着她的模样也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所以……吃醋了？” 乐娆面无表情：“你这部戏有吻戏吗？” 曲淮一怔，很直接地回答：“没有。” 乐娆微微蜷了蜷手指，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别扭地移开了视线：“哦。” 曲淮没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以为，这种问题会在他们感情有了进一步发展之后才会被提起，结果就在今晚，她毫无预兆地问出了口。 “你介意？”曲淮咽了咽口水，目光灼灼盯着乐娆，不是紧张，而是隐隐有些激动，“你在乎是不是？不想我接吻戏是不是？” 乐娆肩膀被他握着，距离靠的那样近，她明显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笑意。 她有些懵，这是什么很搞笑的事情吗？ 还没等她回答，曲淮便松开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降下一点车窗狠狠吸了一口气。 乐娆：“……” 调整好表情，曲淮又将车窗关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乐娆：“娆娆，我出道以来，迄今为止出演的电影和电视剧加起来大概五十几部，我是演员，无法避免感情戏，但不接吻戏是我的底线。” 乐娆抬头，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反驳：“骗人，你明明拍过吻戏，《归途有你》和《爱在黎明》都有！” 这是许多年前的电影了，那时候他刚出道不久，算算时间，分别是九年前和七年前拍的。 曲淮忽然笑出声。 他很意外，意外而惊喜。 乐娆被他这种眼神盯着有些不自在：“你笑什么？” “我很意外，你居然知道这两部电影。”曲淮敛眸，收起笑容，“借位而已，不是吻戏，我说过，我从来不跟女演员拍吻戏。” 他沉声，眼神真挚：“娆娆，我很清白。” 乐娆呼吸停滞了一瞬，惯性地掐着自己的指尖，不知道为什么鼻尖有些酸涩，她垂着眸，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她其实今晚有些无理取闹了。 沉默了会儿，她才闷声开口：“可是你是演员，怎么会不拍吻戏。” 曲淮伸手拍拍她脑袋，笑得有些温和：“因为要为我的妻子守身如玉。” 乐娆眼睫微颤，慌忙地低下头。 他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有多撩人，几乎一瞬间就抓住了她的命门，让她为他疯狂心动。 曲淮这人，要么不爱，要么就会爱得疯狂。 他不拍吻戏，他洁身自好，他会将最好的自己交给他未来的妻子。 即使那个人不是乐娆。 为什么会喜欢曲淮呢？在这一刻，乐娆得到了坚定的答案。 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好，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就像一开始她找他提出结婚，而他唯一的条件却是结了婚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他专情，他长情，他从一而终，他只会爱她的妻子。 乐娆很庆幸，她是他的妻子。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乐娆想让自己快点毕业，这样在他的眼里，她就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而是真正的女人。 一个可以跟他同床共枕的女人。 乐娆越想越脸红，被撩得脑子里全是一些不正经的想法，咽了咽口水，她侧过身就要推门下车。 “跑什么？”曲淮蹙眉，及时抓住她手腕，同时又有些无奈，懊恼自己把话说得太直白。 乐娆眨着大眼睛看着他，羞答答的快要把头缩起来。 曲淮哭笑不得：“我难得回来北城一趟，等会儿又要连夜飞回剧组了，再陪我待一会儿？” 他叹气：“我保证，绝对不犯浑，不逗你！” 乐娆默默收回了手，把车门重新关紧。 心里琢磨着这次回去得练练脸皮和胆子。 万一下一次，就不是拥抱而是接吻了呢。 第35章 与生俱来的高贵 《猎鹰》剧组内，曲淮下了戏就拿起手机跟乐娆发信息，一旁递水的陈助理一脸复杂地看了眼频频路过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曲淮是疯了。 剧组里的人估计也疯了。 估摸着都是因为没见过曲淮这副模样才出于好奇过来求证。 毕竟这位圈子里令人敬仰的影帝前辈，竟然在剧组的时候对着一部手手机笑意盎然。 要知道他平时这个时候手里拿着的可都是剧本。 编剧瞅见也过来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假装无意提起：“咳，你最近心情挺不错。” 这部剧的总导演和编剧都是圈里赫赫有名的人，跟曲淮有点老交情，曲淮当时愿意出演这部剧，也是看在这两位的面子上。 曲淮嘴角笑意不减：“是挺不错。” 陈助理退到一边，心想可不是嘛，嘴角都要咧上天了。 传说中爱岗敬业的人设，危！ 一休息就找手机不说，还不允许手机电量低于百分之三十，手机音量得调到最大声，就怕错过什么重要电话和信息。 陈助理没少跟方圆汇报曲淮在剧组的情况，结果方圆听完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适应一下，他以后都这样了。” 娶了个老婆，跟参加完变形记似的，改头换面，从前的曲淮从此一去不复返。 编剧是见过曲淮以前在剧组是什么样的，现在一时难以适应他对自己笑，于是又咳了咳，再次出声：“你这如沐春风的……谈恋爱了？” 陈助理偷偷叹气。 比谈恋爱还严重。 这要是被公布出去，全网都得瘫痪。 曲淮闻言微微挑眉：“很明显吗？” 这句话等同于直接承认了，编剧愣了一秒，没想到曲淮这么干脆。 “圈里人？”本来就是好奇心驱使，见曲淮大大方方承认，他便也不拘着了。 曲淮轻笑一声：“圈外人。” 他这一说，编剧便猜出个大概了。 曲淮的身份在圈里是直接对外公开的，要论“豪门少爷勇闯娱乐圈”，曲淮便是那最有代表性的代表。 且还不是一般的豪门。 他这种身份的人，来娱乐圈也许就是玩玩，到最后指定要回家继承家业，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结婚。 只不过没等到曲淮回家继承家业，倒是等来了他自己开公司当老板的消息。 当演员，他成了影帝。 当老板，他公司旗下培养的艺人全是能打的。 要不怎么说他曲淮就是个传奇呢。 这种人，与生俱来的高贵。 编剧走后，陈助理惴惴不安上前问道：“哥，你就这么承认了？” 曲淮在看朋友圈，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不然呢？” 陈助理深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拿起手机给方圆发消息赶紧让公关部门做好准备。 曲淮以前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但这段时间拿惯了手机，这会儿没等到乐娆的回复，便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朋友圈。 结果第一条便是封苓苓一分钟前刚发的一段视频，配文—— “谁懂啊，弦断了！跪求会修琵琶的神！” 视频里的主角是乐娆，抱着琵琶坐在排练室内微微拧着秀眉在拉扯着一根琴弦。 视频是封苓苓偷拍的，乐娆估计没发现，注意力都在她的琵琶上。 曲淮看完直接戳了戳封苓苓的头像，时间紧，他没发信息，而是直接打了语音通话。 封苓苓看到来电时迟疑了几秒才接起：“大佬有何贵干？” “娆娆的琵琶坏了？”曲淮开门见山。 封苓苓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你看朋友圈了？我滴天，何德何能啊你一代影帝居然看我朋友圈！” 曲淮：“……” 封苓苓笑完立马恢复正经：“好了不开玩笑，娆娆今晚迎新晚会要上台表演，但是现在弦断了，没法弹，我就想找人看看能不能修。” 不等曲淮开口，封苓苓便接着道：“娆娆的琵琶她养了十年，上台只用这一把，你可能不理解，但是娆娆对这把琴有感情，换是能换，但如果能修更好，不然她心里有疙瘩。” 曲淮沉声：“晚会几点开始？” 封苓苓：“今晚七点，不过我们的节目比较靠后，估计快九点那样才上场。” “交给我处理。”曲淮说完便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会儿又低头编辑信息，让封苓苓拍几张琵琶的照片过来。 琴弦断了如果不能续弦，那最直接的方法是换弦。 封苓苓发过来时补充了一句：【这琵琶是老古董来的，用的不是一般的琴弦，估计不好找。】 曲淮忽略这句，二十多年来从没求人办过事儿的人这会儿竟忙着从微信列表里摇人求助。 过了会儿，一条找人修琵琶的朋友圈横空出世。 大概是他发朋友圈这事儿太稀奇，不少人点赞评论，但有效信息不多，压根没人会修琵琶。 曲梵这时候回了信息：【娆娆的琴？】 曲淮：【不然？有空么，帮我个忙。】 曲梵：【行啊，但你欠我个人情。】 曲淮：【记账上。】 于是曲梵下一秒便转发了朋友圈。 曲淮：“……” 高调是高调了点，但效率极快，半小时后，几乎全北城的世家子弟都知道了曲家在重金求一个会修琵琶的人。 有人推荐了不少老师傅，结果老师傅看到图片那一刻便摇摇头：“这把琴可是古董，弦断成这样估摸着修不了了，除非有备用琴弦，不然一般的琴弦可接不了，除非把弦全换了。” 弄了半天，能修的人找到了，但没有合适的琴弦可以更换。 外行人看不懂，只能向内行人求救，好在下午的戏份不多，曲淮拍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剧组去找琴弦。 曲淮找琴弦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乐慈知道后惊讶了一瞬，随后给曲淮打了电话解释：“琵琶是我当年送给娆娆的，毕竟是古董，据我知道的就只有两把，不管是琴还是琴弦都已经绝版了。” “我知道你有心，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不用自责。”乐慈其实很欣慰，至少通过这件事，她知道了曲淮是有把乐娆放在心上的。 曲淮心沉了沉，问道：“既然有两把，那另外一把呢？” 乐慈愣了愣：“在我一个学生手里。” 曲淮问了名字，挂了电话后在车里坐着没动。 陈助理坐在副驾上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哥，咱们去哪？” 曲淮沉声：“回北城，去一趟姜家。” 第36章 心有灵犀 临近晚会，乐娆化了妆换上旗袍，抱着一把新琵琶适应手感。远远瞧着封苓苓盯着手机出神，于是上前拍了拍她肩膀。 封苓苓吓得一哆嗦。 乐娆嘴角微抽：“跟哪个野男人聊天呢，居然能被我吓到。” 封苓苓呵呵笑了两声：“我妹夫。” 乐娆静止两秒。 那不就是她男人么。 都到这时候了，封苓苓只好全盘交代：“你不是琵琶弦断了吗，我就发了个朋友圈，然后好巧不巧地被曲淮看见了，然后他就给你找修琵琶的师傅去了，但这会儿还没消息，估计没找到。” 乐娆听完表情有些复杂：“这把琴，修不了的。” 她拥有的琵琶挺多，但这把琵琶只在临近登台练习和上台表演或者比赛的时候才使用。 从学习琵琶开始，她弄断过的琴弦已经数不清了，但这把琴太珍贵，她平常练习的时候通常不会使用，就是怕万一弄坏了就只能成为纪念品了。 封苓苓一脸懊恼：“我以为是琴弦比较难找。” 乐娆摇头：“不是难找，是压根不会找到。” “那……”封苓苓欲言又止。 乐娆拍拍她肩膀：“没事儿，我跟他说。” 拨通曲淮电话后，乐娆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便含着笑先她一步开口：“我竟然不知道我们这么心有灵犀。” 刚想给她打电话，结果她就拨过来了。 乐娆早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调侃，满是无奈道：“苓苓跟我说你去找人帮我修琵琶了？” 曲淮从善如流：“嗯，这些老师傅被传得神乎其神，结果没一个有用的。” 乐娆早猜到结果，淡笑了声：“不关师傅的事儿，是这把琵琶无论是工艺还是零件都极其稀有，就算要修，也还原不了以前的样子了。” 如果还要继续使用，可以选择把琴弦全部替换掉，但那样的话音质会差很多，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留着当纪念。 “不是还有另外一把一模一样的么？”曲淮嗓音微沉，笑意已经收起，乐娆在这边还听到了他关上车门的声音。 乐娆咽了咽口水，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她不确定：“你……什么意思？” 曲淮关上车门，低头走路时步伐隐隐加快：“封苓苓说，这是你第一次在学校登台表演，是最后也是唯一一次给自己的青春画上圆满句号，既然这场表演对你有特殊意义，即使用不了‘醉江南’，也该用能与它相比的‘寄巫山’吧？” 现在是晚上七点，迎新晚会已经正式开始，乐娆站在候场室，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不知道曲淮现在在哪，但她听到了风声。 是曲淮那边的风声。 窸窸窣窣，不是很清晰。 “醉江南”是这把琵琶的名字，就刻在琵琶之上，乐慈把这把琴交给乐娆的时候说过，世界上还有另外一把与它一模一样的琴，名叫“寄巫山”。 一把在乐娆这里，一把则被乐慈送给了她另外一个有缘的学生。 曲淮声音还在耳边响起：“很抱歉，没能帮你找到修理这把琵琶的人。” 乐娆嗓音微哽：“又不是你的错……” “好了，曲太太，说个具体位置呗，我让陈助理把琵琶给你送去。”曲淮能听出她略微沙哑的鼻音，为了不影响她等会儿上台的状态便终止了话题。 乐娆拿到琵琶的那一刻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除了琵琶上镌刻的“寄巫山”三个字与“醉江南”不一样之外，其他细节几乎无可挑剔。 封苓苓过来摸了一把琴头，震惊：“古董琵琶就算了，竟然还能找到另外一把一模一样的！你男人真是有点牛逼在身上的。” 乐娆吸了吸鼻子，心里默默回答了句确实牛逼。 一场表演而已，乐娆其实没有多在意，又不是没了“醉江南”就上不了台。可是曲淮却给她找来了另外一把一模一样的琵琶。 这把“寄巫山”的去处只有乐慈知道，曲淮想必是从乐慈那知道之后厚着脸皮去了一趟姜家。 琴已经给了姜家那位大小姐，自然没有要回的道理。 可谁也没想到曲淮会去借。 借一把琵琶，就只是为了让乐娆完成学生时代的一场表演。 乐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思绪缭乱之间，她有那么一丝丝的冲动，她想现在就去见曲淮，跟他说她喜欢他，说她不是小姑娘了，说她不想循序渐进，不想慢慢来。 - 乐娆表演的节目以民乐团的形式呈现，上场后，乐娆往最中间的位置走去，缓缓落座。在灯光亮起时，琵琶声引领全场，与其他民族乐器一起，声声交迭，震撼人心。 紧接着，抑扬顿挫的琴音渐渐减弱弱，最后收尾停止。此时，聚光灯聚集在乐娆一人身上。 出水芙蓉的琵琶美人缓缓拨弄琴弦，吴侬软语从嗓子里缓缓流出，全场静默无言，愣是没想到在这北方城市听了一场现场版的江南小调。 要不然怎么说这位民乐系的系花是位琵琶精呢，不仅琵琶弹得好，这嗓音更是让人沉迷沦陷。 让其沦陷的，还包括坐在观众席上最后一排最角落的男人。 曲淮戴着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人。 最为震惊的是陈助理，他只知道曲淮结了婚，娶了老婆，可再怎么样也没想到他的妻子竟然是一个未毕业的大学生！ 这老牛吃嫩草也吃得太明目张胆了些！ 也难怪这人结婚后直接转了性子，一天到晚就只顾着哄老婆。 如今一见这位琵琶美人，陈助理算是悟了。 有这么个天仙放在家里，谁不得天天念叨着。 曲目表演完毕，掌声热烈响起，曲淮嘴角溢出笑容，动容地跟着一起鼓掌。 陈助理开口：“哥……咱们可以走了吧？” 这么多人，他一个公众人物，又打扮得那样特殊，万一被哪个眼尖的发现，他就是九条命都不够方圆嘎的。 要知道这事儿还是瞒着方圆偷偷进行的。 出了事儿陈助理这个铁饭碗怕是要没了。 曲淮淡淡一瞥：“急什么。” 陈助理：“……” 直到乐娆退场，曲淮才收回视线，压低了帽檐离场。 离场的同时，他拿起手机给乐娆发消息：【三号门等你，别着急，慢慢走过来，我等你。】 他走得极快，陈助理赶忙跟上，即使他带着口罩，陈助理也能想象到这位大佬现在的表情有多么如沐春风。 果然啊，影帝难过美人关。 苦的只有他们这种小跟班罢了。 第37章 还是我们娆娆厉害 乐娆收到信息那一刻抱着琵琶便要冲出去，封苓苓及时拉住她手臂提醒她换一双鞋子：“把高跟鞋换下，你慢点跑。” 乐娆呼吸起伏着，囫囵地点了点头，换下鞋子后一溜烟便不见了。 封苓苓：“……” 她叹了叹，不禁怀疑乐娆已经陷入爱河了。 虽然这婚结得挺仓促，但对方可是曲淮诶，喜欢曲淮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换个角度来想，面对乐娆这种倾国倾城的小美人，曲淮迟早也要沦陷。 要不然，大名鼎鼎的影帝曲淮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北城呢，分明是为了乐娆来的。 封苓苓觉得挺感慨，没有什么比偶像跟自己的闺蜜结婚更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苓苓……”陈可神叨叨地站在封苓苓边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跟我说句实话，娆娆嫁人这事儿有几成真？” 封苓苓眨眨眼睛，促狭一笑：“千真万确。” 陈可一脸复杂：“听说那男的有些老……额，有些年纪了。” 封苓苓抬手掩了掩她的唇，挑眉：“年龄不是问题，真爱就是无敌。” 陈可一时语塞，但又不好说点什么。 三号门外，陈助理远远看见乐娆的身影便识相地下了车，刚才在礼堂灯光昏暗，距离又远，只能看出这位影帝夫人是个万众瞩目的小美人，如今走近了一看，才发觉她丝毫不输娱乐圈里的女明星。 “太太。”站在一旁的司机朝着乐娆恭敬地喊了一声。 乐娆点头，眼神下意识掠过一旁的陈助理，随之盈盈一笑也冲他微微颔首。 陈助理一慌，殷勤地上前拉开车门，意图给这位能治住大佬的大佬留个好印象：“咳，太太，上车吧，曲总在车里等着呢。” “多谢。”乐娆是认得陈助理的，但她没想到陈助理竟然喊曲淮喊做曲总。 估摸着是因为曲淮开了公司的缘故。 上车后车门一关，仿佛隔绝了外边的世界，乐娆深吸了一口气，把琵琶交到曲淮手中：“你就为了给我借琵琶从东城回来？” 曲淮没否认，接过琵琶放置在一边，琵琶太碍事儿，他往乐娆这边的位置挪了挪，很自然地抬手撩了撩鬓角的刘海。 乐娆放轻了呼吸，迎上他的目光任他打量。 “果然是从江南来的小美人，长得好看，唱得好听，琵琶也弹得深入人心。”他夸完，撩起她的碎发往耳后勾去，嗓音微沉，“曲太太如此倾国倾城，在学校可有人对你暗送秋波？” 他这话是说的有些做作了，乐娆抿着唇，没忍住笑了一声：“你别揶揄我，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来回也就几个小时，不影响工作。”曲淮回答了她刚才的那个问题后，察觉今晚这小姑娘竟然对自己的触碰没躲避，于是得寸进尺地揉揉她脑袋。 乐娆紧张了一瞬：“你……” “乐姨竟然还收有一个学生？”到底是不能太急，曲淮盯着她的表情，收了手，转移了话题缓解她的紧张。 乐娆微愣，随而点了点头：“很多年前收的，也是天赋型选手，不过听说大学学了舞蹈，没选琵琶。” 曲淮：“嗯？为什么？” 乐娆轻笑：“好像是因为五音不全，能弹不能唱。” 曲淮被逗笑出声，莫名生出一种自豪感，捏了捏乐娆的手腕，嗓音轻快：“嗯，那还是我们娆娆厉害。” 乐娆一向受不住有人夸赞，咬了咬唇继续问：“你都不知道人家是谁，怎么跟人家借的琵琶？” 其实乐娆跟乐慈的这位学生也不熟，就小时候见过一次面。 况且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而那位姜家大小姐又早已经不学琵琶，行事又比她还要低调许多，所以乐娆对此了解甚少。 只听乐慈说过那位姜家大小姐不姓姜，而是姓南，叫南栖月。 曲淮微微挑眉：“曲家跟姜家多少有点生意往来，我都亲自上门了，他们总得接待接待我。说来也巧，当天那位大小姐也在，她倒也大方，听说原委之后二话不说就同意借了，只不过人在楼上没下来，似乎有些抵触见外人。” 乐娆点点头：“改天我登门去还琴，也好谢谢人家。” 姜家大小姐不姓姜，倒跟她一样，虽是苏家大小姐，但不姓苏。 这偌大的豪门世家里，其实多的是秘密。 这次跟曲淮见面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两个人没待多久便分开了，相处的机会太少太仓促，乐娆想说的那些话在见到曲淮之后又沉淀在了心底。 说到底就是怂，加上场合也不对。 回去的路上，乐娆望着一轮明月长叹一声：“下次，下次一定。” - 迎新晚会结束后，乐娆的节目拿下全场最佳，碾压隔壁钢琴独奏的姚曼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乐娆觉得这位钢琴系系花安分了不少，至少这回输了也没像上次那样匿名在论坛里引战。 或许是因为大四了，大家都成熟了不少。 到底是前途比较重要，许多人都在为了签约国际乐团和省级乐团做准备，这种幼稚的戏码，早已经被放在了一边。 “乐娆，来一下。”下了专业课，陈教授招手示意乐娆跟自己一块儿走，想来是有事情要商量。 乐娆以往参加比赛都是陈教授指导的，再加上她是公认的陈教授最得意的学生，所以两个人早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师生关系。 “一直没问你，你对你的未来有规划了没？”陈教授今年已经五十五了，因为冠心病住院过好几次，先前很多人都在传她会提交申请在五十五岁这一年退休，但现在她却仍然坚守在这岗位上，想必是真的热爱这份教育事业。 乐娆知道她想问什么，但说出来怕是要让她失望，于是只好含糊道：“还没想好呢。” “以你的资质，完全可以进北城民族乐团，你如果愿意，我马上联系乐团的人，这学期开始就可以实习了，提前跟乐团融合磨炼一下，积攒多一点舞台经验，以你的表现，说不定毕业之后就能成为一级琵琶演奏家了。”陈教授看着她，语气颇为语重心长。 “老师，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乐娆其实不太会拒绝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法不拒绝。 陈教授怔了怔，表示有些不理解：“你想好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北城民族乐团可不是一般人就能……” “我想好了。”乐娆语气很轻，但态度明显，“民族乐团，或许对别人是个好去处，但是不适合我。” 陈教授想不明白，继续劝导：“以你的能力，表演个几年说不定能成为乐团首席。” “但我这辈子都不会进民族乐团。”乐娆目光坚定，说到这里微微停下脚步朝着陈教授鞠了一躬，“感谢您的悉心培养，但是乐娆这次要让您失望了。” 来往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人看了过来，陈教授扶了抚乐娆肩膀，面露惋惜，叹了声：“你这孩子，怎么看着像是有些抵触民族乐团。” 一句话看似无意，实则却说到了点上。 乐娆神色微怔，掐了掐指尖，终究还是摇摇头：“没有。” 记忆久远，却仍旧深刻，乐娆微微垂睫，紧攥着的指尖过了好久才松开。 第38章 小婶婶 今年的中秋跟国庆相差没几天，放假后，乐娆回苏家小住了几天，虽然是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但此刻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大概是习惯了在锦园的日子。 后院的紫玉兰此刻光秃秃的，也许是这个秋天就要结束了，连风都有了一丝凉意。 大半年过去了。 从春天到现在，她跟曲淮度过了三餐四季中的三个季节。 四月结婚，到现在的十月，算算日子，挺长的。 但见面和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 而今年中秋收到的最坏的一个消息，大概就是曲淮不回来。 中秋那天，孟书琴打电话询问乐娆愿不愿意回曲家过节，乐娆想着自己毕竟嫁了人，婆婆又亲自打电话过来，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她没想到孟书琴竟然会派车来苏家接她。 从西院走到大门口，门口的隔壁就是东院，好巧不巧的，就这么跟苏曦玉撞了个面。 说来，乐娆跟她也好久没见过了。 “你倒是有排面，过个节还要人家派车来请你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苏家都是像你这么没教养的。”苏曦玉满嘴风凉话，声调不是很高，只够乐娆一个人听见。 “你说错了，不是请，是接。”放在以前，乐娆压根不想搭理他，但扯到曲家跟教养的问题，她就不得不纠正一下，“大过节的，我回家看望我父亲母亲是我孝顺，怎么到了妹妹口中就成了没教养？再者，我先生家里派车来接我，是对我的宠爱，这你就不懂了吧。” “乐娆！你竟然敢……”苏曦玉瞳孔睁大，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乐娆反驳，震惊多过愤怒。 但话没说完，便见那台迈巴赫上走下来一个男人，苏曦玉愣住，随即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换上惊喜的表情提着裙摆跨过台阶去迎接。 乐娆也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解。 来接她的竟然是曲泽沅？ “泽沅哥哥！”苏曦玉停在曲泽沅面前，主动询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找爷爷吗？” 司机绕到后备车厢取的都是珍贵的礼品，其中还包括了月饼，苏曦玉瞧见了便猜到他是过来送礼的，立即挽着曲泽沅手臂往老宅里走：“爷爷在跟大伯二伯喝茶呢，我带你过去。” 曲泽沅注视着不远处的乐娆，下意识地挣脱了苏曦玉的手臂，语气冰冷：“不用了，我不是特意来找苏爷爷的。” 曲泽沅转过身朝司机吩咐了一声：“这一份你送去给苏老爷子，就说是我们曲家备的一份薄礼，请他们笑纳。” 也许是被丢去国外分公司历练过，乐娆明显感到曲泽沅沉稳了不少。 四目相对，乐娆微微颔首，走下台阶。 “曦玉妹妹，还劳烦你为司机带个路。”曲泽沅明显是要把她打发走。 苏曦玉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泽沅哥哥，你不进去吗？” 曲泽沅则是看向乐娆，哽了哽嗓子，恭谨地喊了一声：“小婶婶。” 苏曦玉猛地一僵，禁不住呢喃出声：“泽沅哥哥你……” 相反，乐娆没有很意外，而是自然接话：“既然是来送礼，确实应该进去喝一杯茶。” 曲泽沅点头头：“奶奶准备了两份礼品，一份给苏家，一份给亲家。” 而他要去见的，是亲家苏启明。 这是乐娆完全没想到的，怔神之间，曲泽沅已经双手拿上礼品跨上了台阶：“娆……小婶婶，麻烦带路。” 乐娆失笑，大概猜到了这没准是曲淮的点子，也只有他才会分得这样清，于是只好无奈道：“跟我来吧。” 人往西院去了，苏曦玉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曲家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曲泽沅是什么时候对乐娆改了称呼，更意想不到的是乐娆在曲家的地位竟然这么高。 “苏小姐，还麻烦您带路。”曲家司机站在她面前恭敬出声。 苏曦玉咬牙切齿，压下心里的怒火转身带路。 这人是曲家的，还是特意过来给苏老爷子送礼的人，她即使有气要撒也不敢贸然冲曲家的人发火。 曲家派司机给苏老爷子送礼，却让曲泽沅拜访苏启明和乐慈的事儿很快就在苏家传开，乐娆被接回曲家后，陈沛直接当着老爷子的面埋怨出声：“曲家这是什么意思？都是苏家的人，送礼送两份想表达什么？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不笑话咱们！” 原本以为老爷子会跟她统一战线，但老爷子此刻却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开口：“苏家的人？你们都不拿乐娆当苏家人，人家又凭什么认你当亲家？” 陈沛顿时慌了神：“爸……” “我累了，扶我回房。”老爷子招来佣人转身就走，晾着陈沛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苏曦玉再也忍不住爆发，带着哭腔大声质问：“妈！你不是说曲家不会看得上她一个养女吗！你知不知道乐娆现在有多耀武扬威？就连泽沅哥哥都喊她小婶婶了……” 陈沛脸色微微发白，明显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 一路无言，回到曲家时，曲泽沅下车替乐娆开门，时隔几个月，他们再次一起并肩走进曲家大门，却是以这样的身份。 “娆娆。”隐忍一路，曲泽沅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这个口。 乐娆从车上下来，莞尔一笑：“走吧。” 曲泽沅握了握拳，调整自己的表情，语气故作轻松：“不是说好还能当朋友么，朋友之间这么久不见面，你不能连普通的寒暄都跟我回避吧？” 乐娆无奈看他一眼，只好笑道：“那你喊我小婶婶，我跟你寒暄几句也成。” 曲泽沅忽然就没声了，他神色微怔，跟在乐娆身后有些迷茫地盯着她的背影。 这是乐娆，可又不像是乐娆。 乐娆不会开玩笑，也别提调侃他。 他追上去，艰涩地开口：“我喊了十年的娆娆，你总得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或者，我私下还可以喊你娆娆，长辈面前再……” “你不怕你小叔叔生气，但我怕你小叔叔吃醋。”乐娆倏然停了脚步，语气认真，“泽沅，我们现在，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家人。” 从小到大，乐娆没这样看他看过这么久，曲泽沅一时愣住，默默回避视线：“知道了。” 他现在已经慢慢学着放下了，也深深地反省了自己。 但只要想起以前毫无分寸捉弄乐娆给乐娆带去过很多麻烦，就觉着挺自责。 他想弥补点什么。 可他没资格，也再也没有机会。 第39章 我知道他的好 中秋是团圆佳节，乐娆以往都是在苏家跟苏启明和乐慈一起过，今年被孟书琴捞过来，本以为没有曲淮陪着会不习惯，没想到坐在餐桌前被那些五花八门的糕点吸引，别的早已经抛之脑后。 “打个电话问问曲淮，当真不回来？”老爷子嗤了一声，趁着孟书琴没注意又偷偷倒了一杯桂花酿。 乐娆以为这话是在问自己，正准备要回答时，一旁的曲梵伸手递了一碟点心过来，颇有种替她解围的气势：“他哪一年回来过？” 乐娆不太明白曲梵这是什么意思，总觉得自己被照顾得过于周到了，一抬头对上他微微含着笑意的眼神，只好讪讪接过那一碟点心慢吞吞地吃起来。 老爷子不乐意了，手里的酒杯重重搁在桌面上：“今年能一样么？怎么也是娶了媳妇儿的人了，丝毫不知轻重！” 乐娆噎了噎，抬手掩着嘴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甜点。 好吃是好吃，但是有点卡喉咙。 老爷子这话是指责曲淮的，但乐娆也被提及，稍稍有些尴尬，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孟书琴扬声对着曲泽沅吩咐一声：“你爷爷喝醉了，送他回房间待着去。” “就这点酒我能喝醉？”老爷子哼了声，指着马上要站起来的曲泽沅道，“你坐下，吃你的，我不说了还不成？” 孟书琴瞥了他一眼，醉不醉的一眼就能看出。见他不说话了，孟书琴也不再理会他，转手就给乐娆倒了一杯果汁：“曲淮说你喜欢喝果汁，别拘束，都是家里人。” 话音才落，一旁的曲梵又伸手递来一盘现烤出来的曲奇饼干。 乐娆盯着自己面前这些果汁糕点尴尬地扯了扯了唇角，一开始不理解，但经孟书琴这么一提，她便猜到是曲淮在私下里让他们多照顾她一些。 相比苏家一大家子人在饭桌上的阴阳怪气，曲家倒是有些其乐融融，外人都说曲桦与曲梵不和，但现在看来，这同父异母的两兄弟不仅没有硝烟，甚至多了点客套。 想必也是老爷子治家有方，要争要抢可以在公司抢，到了家里，再大的事儿也得憋着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乐娆。”王岚忽然倒了一杯酒，举着酒杯对着乐娆莞尔笑道，“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你的大嫂，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大嫂在这里敬你一杯，以前的事情你勿怪。” 她这话说得突然，坐在一旁的曲泽沅脸色微白，警惕地朝王岚看去，生怕她下一句说出什么惹人不快的话来。 但还好，这句之后便没了后续。 饭桌上一时间变得安静起来，曲泽沅焦灼地打量着孟书琴的脸色，担心她会因此不乐意。 “怎么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嫂请。”乐娆端坐着，随之抿着笑意举了举杯，只不过里头装的是果汁。 她也不是不给面子，只是打从坐在这里开始她就压根没机会碰到一滴酒。 不用猜，肯定是这一帮人还拿她当小孩儿。 要不然就是曲淮提前吩咐过。 王岚愣了那么一瞬，没料到一个才二十岁的丫头不仅懂人情世故，就连举止都如此落落大方。她展眉一笑，也不介意乐娆喝的是果汁还是酒，仰头干了自己的这一杯。 今晚之后，从前的所有都既往不咎。 从乐娆进门开始，老太太就有意维护乐娆，到了饭桌上，曲梵更是对他这位弟媳照顾有加，生怕人受了什么委屈。 王岚能感受到曲家对她的重视，她也不是个随便找茬的主儿，以前对乐娆有偏见，是因为曲泽沅要娶她。 如今乐娆嫁了曲淮，她也没了理由去找不痛快。 晚饭过后人便散了，孟书琴留下乐娆让她跟自己去外边赏月，长辈大多数都是喜欢说些语重心长的体己话，关心她的衣食住行，还换着法子打探她跟曲淮的感情。 “曲淮这份工作虽然不太着家，逢年过节的也回不来，但每一次都会给家里打电话，就今晚，我跟他提要接你回来过节，他本来是不答应的，后来我问了你，你同意了之后他才没话说，之后为这事儿他还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堆注意事项，生怕你不适应。”孟书琴拉着乐娆的手，放缓了声音哄着她。 乐娆算是明白了，这老太太是担心她跑了。 “我看出来了。妈，我知道他的好。”乐娆低头看路，心道她不会跑，这辈子都不会跑。 孟书琴欣慰一笑，当她是害羞了，可想着想着，她又开始心疼乐娆。 毕竟才二十岁，大学没毕业就嫁了人，结果嫁的还是个常年不着家的死鬼。看着乐娆这么懂事乖巧，孟书琴一时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声曲淮，琢磨着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不懂心疼老婆的王八蛋。 晚上十点多的月亮很圆，乐娆从曲淮的房间里出来，特意溜去小花园赏月。 只是没想到，曲梵竟然也在那。 “大哥。”乐娆有些局促地站着，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曲梵跟曲淮长得像，但两个人的气质却丝毫不同，加上曲梵是曲氏的掌权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 乐娆其实有点怕他。 她垂着眸，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曲梵的腿上。 “住得不习惯？”相比乐娆的拘谨，曲梵倒是自然许多。 他倒了一杯茶，轻笑一声：“过来坐吧，不用紧张。” 乐娆尴尬笑了笑，走过去坐在一旁空着的藤椅上：“没有不习惯，就是想出来看看月亮。” “不是因为想曲淮了？”曲梵坐在轮椅上，手里捏着茶杯，明明很严肃的一个人，却一开口就是满满的调侃。 “没有，我就是……”乐娆有些郁闷，要不然怎么说是双胞胎呢，骨子里都有点恶趣味。 曲梵失笑，赶紧出声弥补：“抱歉，不是故意的，可别跟他告状，不然那小子要跟我拼命的。” 乐娆愣了愣，尴尬地摆摆手：“倒也不至于。” 曲梵瞧着她这副模样，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像是不经意提起：“你这性子跟你那好姐妹还挺互补。” “你说苓苓？”乐娆没想到他会跟自己提起封苓苓。 曲梵没什么表情，语气极轻：“是吧。” 他只记得这么个人，并不知道名字。 乐娆摸不清他的态度，只好点点头不说话了。 曲梵在心里无声一笑，之前不明白曲淮怎么三番两次交代他别吓着这姑娘，还让他好生照料着。 他当时还取笑曲淮在感情上畏畏缩缩。 今日一见，他倒是有些同情他这个弟弟了。 确实是一个不小心就能吓跑了。 不过令人想不到的是，曲淮竟然会喜欢这类型的小姑娘。 第40章 不至于这么禽兽 这小花园是曲淮的地方，乐娆大晚上来这里，想必这地方是俩人的秘密基地，曲梵想到这一点，识趣地先一步走了。 乐娆原本只是想在这坐一会儿看看月亮，没想到一个不留神竟然在藤椅上睡着了。 月光倾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偶尔有风吹过来，拂过脸颊，乐娆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嗅到一股熟悉的木质香，但眼皮太沉，她只动了动睫毛，指尖好像抓住了什么布料，她嘴唇微动，呢喃出声：“曲淮。” 抱起她的人脚步微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这种被挂念着的心情难以言喻，曲淮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抱回房间安顿好。 给她盖上被子，曲淮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她嘴角处。再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沉了沉目光，克制着自己的行为，直起身来松了松领带，打算去洗掉这一身的风尘仆仆。 他受邀参加的是南城那边的中秋之夜，庆幸的是节目靠前，结束活动后他便紧赶慢赶地赶回来。 庆幸的是赶上了。 可偏偏乐娆没拿手机，他回到老宅也没找到人，要不是曲梵刚好路过提醒乐娆在小花园，他估计就跑去找老爷子老太太要人了。 没人知道他在看到乐娆在藤椅上睡着的那一刻有多懊恼和心疼。 走出房门，曲梵坐着轮椅仍旧是一副“刚巧路过”的模样：“不是说不回来么？果然有老婆了就是不一样，开直升机回来的吧？” 曲淮瞅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去了浴室。 曲梵也不恼，就是很少见过自己这位弟弟这副模样，觉着新奇，加上这几年断了腿无聊得很，好不容易遇上点新鲜事，还是自家弟弟的，自然要凑个热闹。 - 硌人的藤椅换成了软绵绵的大床，乐娆翻身时蹙了蹙眉，伸手摸索了一会儿，察觉到不对猛地睁开眼睛，意识一点一点回笼。 她不是应该躺在小花园里的藤椅上么？ 为什么回到曲淮房间里了？ 梦游回来的？ 房间里有什么窸窣声响传出，乐娆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随即掀开被子下床。 “醒了？”一道温润的嗓音从更衣室里传出来，曲淮刚洗完澡，原本身上穿着的是吊儿郎当的露出大片胸肌的睡袍，但考虑到乐娆醒来估计会骂他流氓，于是随手拿了件t恤换上。 听到床上的动静，他一边穿衣一边走出来。 乐娆一抬眸，眼前的男人正往身上套着衣服，虽然穿衣的动作很快，但她还是看见了那片好风光。 乐瞳孔微微放大，一时有些失神地站在床边盯着曲淮腹肌的位置移不开视线。 虽然现在多了片白色布料挡着，但刚才那一幕挥之不去，她仿佛能透过这片多余的布料看清那性感的腹肌。 就只看了一眼，她不知道有多少块腹肌。 但是她看清了，这男人身材嘎嘎好。 心跳好似漏停了一拍，乐娆明显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怎么？不认识我了？”曲淮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衣摆，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掠过她微微发红的耳垂，于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脑袋。 乐娆咳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全家该声讨我了。”注意到她躲避自己的动作，曲淮只当她还在害羞，于是转移了话题，“给你带了礼物，现在看看？” 乐娆囫囵点了点头，在曲淮出去拿礼物的间隙里脱了鞋子钻回被窝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调整表情，试图把自己脑子里不该出现的画面拍散。 深吸了一口气，乐娆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这么不争气。 不就是不小心看到腹肌么，那是自己老公，名正言顺的，看一眼怎么样了，以后有机会，不仅要看，她还要摸！ 曲淮一回来，乐娆便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随后故作淡定地盘腿坐在一边先入为主地展开话题：“我本来在小花园赏月亮的，你怎么还给我弄回来了，也不知道喊醒我。” 不说还好，一说又联想到曲淮把自己抱回来的情形，乐娆登时又红了脸。 曲淮坐下来，盯着她故作正经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这么说还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儿？” 乐娆撇撇嘴，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回都回来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曲淮笑意渐浓，打开手里的盒子给她看礼物：“在南城偶然看见的，想着你应该喜欢，就买下来了。” 盒子里，一根海棠花样式的发簪静静躺在那，乐娆微微垂睫，盯着那根发簪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南城的中秋很热闹，小时候，乐娆的母亲每逢中秋都会给她穿上古代服饰，母女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逛南城文化街。 从记事起，乐娆每年中秋都会收到自己母亲送给自己的灯笼和发簪。 灯笼是猜灯谜赢来的。 发簪则是乐娆母亲亲手做的。 可十岁那年，一场车祸带走了她拥有的一切。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收到过海棠花发簪。 “不喜欢？”她低着头，曲淮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将簪子拿出来捏在手上，故作失望地叹了声，“曲太太，给点面子呗，我可是在琳琅满目的簪子里一眼挑中的这支，别的太庸俗，但海棠正好配美人。” 曲淮承认，他多少有点心机在里面。 “没有不喜欢。”乐娆抬起头，慌乱地眨眨眼睛，急忙解释，“我喜欢的，我就是，情难自已。” 小姑娘一时情急，坐在床上张着一双剪水的秋瞳一脸真挚地回应他，再配上“喜欢”“情难自已”这样令人想入非非的词，曲淮只觉得燥热难耐。 她再说一个字，怕是得把他魂给勾了去。 好半晌，曲淮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喉结，抬手点了点她额头，失笑道：“既然喜欢，那就笑笑，眼睛红了算怎么回事儿？” 乐娆咬着唇，抬手擦了擦了眼角，倔强道：“没红，那是困的。” “困了？”曲淮将发簪收回去，顺便看了一眼时间。 这个点，确实该睡了。 可是乐娆的反应似乎不是惊喜和感动那么简单。 乐娆捏了捏指尖，应了声：“嗯。” 曲淮放下手机，在乐娆疑惑的目光中从善如流地上床躺到了她身边。 乐娆僵住，条件反射地抱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 这么大个男人忽然躺上来，乐娆完全没做好准备，诧异之间，刚才陷入回忆的悲伤情绪一下子被冲散，只剩下不知所措。 “不是困了么，曲太太，睡觉么？”说着，他拍了拍另一个枕头。 乐娆没敢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开玩笑的气息。 可结果是完全没找到。 他面不改色地，从容不迫地，无比认真地，在邀请她睡觉！ 邀请她睡觉？ “你……”乐娆有些语无伦次，吞了吞口水，“不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睡觉，可是，这里是一张床……” 她还没做好准备。 “傻姑娘。”曲淮仰躺着看向她，语气认真，“放心吧，我不做什么，你要相信我们之间纯洁的合法的夫妻情谊，你还是个学生，我不至于这么禽兽。” 一听到他拿她当小孩儿，乐娆随即冷了脸，挪了挪位置，一身正气地慢吞吞躺下来，幽怨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听见曲淮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乐娆表情很郁闷，她总觉得曲淮在捉弄她。 曲淮翻了个身，抬手往她身上探去。 乐娆眼疾手快地坐起，耳朵微红：“干什么呀！” 她急得尾音微颤，嗓音软软的，带着点嗔怪的意味，跟她唱江南小调时如出一辙。 到底没跟男人同床共枕过，乐娆瞪他一眼，本来就因为他拿她当小孩生气着，这会儿一喊，倒显得她有点凶。 曲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满脸的无辜：“晚上凉，曲太太总得分一半被子给我吧？” 乐娆：“……” 一边喊她曲太太，一边又强调她还是个学生。 乐娆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强调他不能对一个学生下手。 第41章 同床共枕 曲淮顺手关了灯，黑暗将人的感官无限放大，两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乐娆抓着被角平躺着，见曲淮没有任何动静，忍不住偷偷侧了侧脑袋打量他一眼。 虽然什么也看不清。 这里是曲家，房间也是曲淮的房间，所以他睡在这张床上合情合理。 再者，他们是夫妻，夫妻同床共枕本就是天经地义。 可是既然今晚能睡在一起，为什么在锦园的时候他还布置了两个房间？ 乐娆越想越郁闷。 “不是说困了？睡不着？”曲淮翻了个身，用手臂枕着自己的脑袋，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乐娆模糊的轮廓。 真正情难自已的是他吧。 明知道这么做会吓到她，但还是控制不住想离她近一些。 他声音很轻，两个人其实挨得挺近，乐娆耳朵有些痒，总感觉曲淮这话是贴在自己耳边说的。 “现在又不困了。”乐娆闷闷出声。 “那说会儿话？”曲淮气息微沉。 他说话就说话，被子下的腿忽然动了动，乐娆提了一口气，大腿被他膝盖碰上的那一瞬间思绪开始在空气中凌乱。 “嗯。”乐娆呼吸有些乱了。 “娆娆。”曲淮无奈喊了她一声。 屋子里太安静，他能从她的呼吸和心跳判断出来她此刻的状态。 刚才回应的那一声听着软绵绵的，实际上是她在憋着气。 乐娆眨着眼睛，小声道：“啊？” “你别怕我。”曲淮是真的没辙了。 “我没怕你。”乐娆反驳得挺快，大概是从这句话里得出什么有效信息，沉吟几秒，不确定地问出声，“你以为我在怕你？” 曲淮失笑：“难道不是么？” 乐娆否认：“我没怕你。” “那你别憋着气。”曲淮直接叹出声来。 乐娆：“……” 她丝毫没有被拆穿了的尴尬，被曲淮这么一提，反而胆子大了不少，于是侧过身直接面对曲淮，言之凿凿地质问：“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紧张一下怎么了？” 这话说着说着气势就弱了，曲淮反而听出一丝委屈，觉着好笑的同时也在试探：“所以呢，曲太太排斥跟我同床共枕么？” 乐娆又下意识放慢了呼吸：“你是什么凶神恶煞么，我干嘛排斥你。” 曲淮眸光忽地一沉，喉结下意识滚动几下，身边这姑娘当真是不知道身边究竟躺了个什么样的大灰狼。 她不知道这话对他来说有多么具有引诱性。 说了那么一会儿话，乐娆倒是没那么紧张了，见曲淮没应声，她便主动问起：“关于大哥的腿，能问么？” 听见她提别的男人，曲淮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脸，但察觉到她问这问题时的小心翼翼，曲淮只好将自己的不满压回心里大方回应她。 “手术很成功，已经能独立行走了。”曲淮又动了动，恢复平躺的姿势，知道她疑惑什么，于是语速很快地回答，“别看他坐着个轮椅就同情他，这人诡计多端，故意装可怜躲催婚呢。” 曲淮现在完全是个看热闹的主儿，没少学着孟书琴催婚的架势在曲梵耳边说风凉话。 “我记得大哥的未婚妻在那场车祸中……” “乐娆你确定要跟我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聊别的男人么？”曲淮忽然凑过来，嗓音发沉，乐娆呼吸间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的靠近。 他刚洗过澡，身上木质香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一些。 带着蛊人的魅惑。 乐娆缩着脖子，茫然道：“可是我们聊的是你大哥，不是别人吧……” 曲淮脸色更黑，冷嗤一声，“你喜欢在床上聊曲梵？” 乐娆眨眨眼：“那不然在床上聊什么？” 曲淮眸色微眯。 聊什么。 在床上还能聊什么。 聊感情聊不聊？ 曲淮内心积攒了一肚子怨气，被这小丫头片子折磨得浑身都不爽。 真他妈想抱一下降降火。 乐娆挺无辜，还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就点燃了他不满的怒火。 “不聊了，睡觉吧。”曲淮长叹一声，伸手过来拍拍她脑袋，语气温和，“闭眼，听话，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曲淮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是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乐娆理解的那些有的没的则是一堆不能言说的黄色废料。 闭上眼，脑海里又闪过曲淮那迷人的性感腹肌。 要命。 第二天曲淮留在家里吃了午饭又飞回剧组，乐娆习以为常，对着曲淮淡定地摇摇手说拜拜便低头继续跟封苓苓聊八卦去了。 但这一幕在孟书琴看来却是她在掩饰自己的伤感之情，于是当晚曲淮就在群里被批斗了一顿。 孟书琴舍得骂人，直接质问曲淮老婆更重要还是工作更重要，不等曲淮回复，孟书琴又敲出一句：【哪天要是媳妇儿跑了，你等着哭吧你！】 曲淮：【您别咒我了……】 孟书琴：【我是在陈述事实！你知道娆娆多委屈吗，本来年纪就小，心思敏感，你还让她独守空房，她容易么！】 曲淮没辙，只好解释：【很快就不会了。】 一句话把屏幕前看戏的曲梵给炸了出来：【什么意思？】 曲淮唇角微勾：【没什么意思。妈，哥的相亲对象找到没？】 孟书琴很快被转移注意力：【还没呢，明天让他挑几个见见。】 下一秒，曲梵邀请乐娆入群的消息显示在屏幕中，曲淮盯着这条提示消息默默把diss曲梵的风凉话改成了比官方还要官方的：【欢迎娆娆。】 曲梵：【欢迎弟妹。】 孟书琴：【欢迎儿媳妇。】 至于老爷子，人虽然有手机，但不用微信，只会玩消消乐。 但这会儿竟然也发了条：【欢迎儿媳妇。】 一看就是孟书琴用老爷子手机发的。 乐娆这时候听见手机震动，一点进微信看见自己莫名其妙进了个【儿孙满堂】的群，足足愣了几秒。 曲淮的消息同时发过来：【我妈弄的催婚群，曲梵拉你进去的目的是阻止我和妈对他实施的催婚大计。】 全家都拿乐娆当宝，如今乐娆进了群，孟书琴为了维护自己温柔婆婆的形象至少段时间内不会随时随地在群里催得太离谱。 曲淮心里暗骂一声，随即解释：【这群本来是用来催我的，但结婚后就没再出现过了，不是有意不拉你进群。】 乐娆哭笑不得：【没关系，曲先生别紧张。】 曲淮盯着消息笑出声。 陈助理紧张兮兮地提醒：“哥，有粉丝拍照，注意表情啊……” 曲淮收了手机，随即对着拍照的粉丝微笑招手。 现场，听取尖叫声一片。 陈助理：“……” 第42章 老婆跑了怎么办 收假回校后，封苓苓拉着乐娆当面确认：“所以你跟曲淮真的睡了？” 乐娆伸手覆在她唇上，用词严谨：“不是睡了，是睡在一起而已。” 封苓苓没跟她玩咬文嚼字那一套，拉着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不容易有机会，你现在不上更待何时？还有，谁教你跟老公躺床上不干正事儿光顾着聊别的男人的？” 乐娆纠正：“我聊的是曲梵，是他大哥。” 封苓苓听见曲梵名字时愣了愣，随即回过神：“大哥也不行啊，大哥也是男人，但凡是个男的都不行，你这样聊，难怪人家会打断你让你睡觉。” 乐娆语塞：“……” 封苓苓拍拍她肩膀安慰一声：“没关系，起码躺一张床了，下次争取全垒打。” 乐娆眨眨眼：“什么意思？” 封苓苓不可置信地盯了她几秒钟：“不是吧，孩子，你是真单纯啊。” 本来不懂，但经封苓苓这么一提示，她大概猜到了全垒打的意思，顿时红着耳朵四处乱瞟。 封苓苓嘴角微抽，难怪这俩人进展缓慢。 说起这个，乐娆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解释道：“可能没法全垒打。” 封苓苓疑惑：“为什么？” 乐娆动了动唇，刚想说曲淮可能不太行，但为了照顾一个男人的面子和尊严，她谨慎道：“我年纪还小，他会有负罪感。” 她也没撒谎，照曲淮的说法，确实是这样。 封苓苓一脸复杂地看着乐娆：“神他妈负罪感，带你领证那天怎么不提负罪感，我看都是借口，要么就是他不行，要么就是不喜欢你。” 乐娆一脸平静，心道喜欢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 顶多就是不行。 当然，乐娆在私下里不会跟人提起这事儿。 毕竟这只是她一时的猜想，万一猜错了呢。 - 北城今年入冬很快，曲淮一部戏拍了几个月才拍了一大半，拍戏的地方也不固定，这个星期在东城，下个星期就跑到南城去了。 取景的地方哪里都有，就是没有在北城的。 真是天要他们做一对苦命鸳鸯。 十二月份那会儿，乐娆被曲淮拒接了一次视频通话，但被挂掉后的一秒钟里，曲淮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今天比较忙，有空回你。】 乐娆没多想，回了个表情包。 这个时候，曲淮的拍摄地点在南城，乐娆望着外面的皑皑白雪，不由自主地点进手机天气里搜索了南城的今日气温。 南城，阴天，最高气温十摄氏度。 明明都是冬天，但北城今天最高气温只有零度。 乐娆生日在十二月十八号，她记得自己的母亲说过，她出生那天，南城迎来有史以来最早的一次初雪。 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但后来，南城的初雪都在一二月份才能见到了。 乐娆来了北城之后也见过雪，同样都是下雪，可南城的初雪纷飞，如柳絮飘荡，更让人怀念。 想着，乐娆给曲淮发了个信息：【你下个月杀青吗？南城下个月会迎来初雪。】 -【北城的初雪错过了，可别错过了南城的，到时候拍照给我看看。】 发出去的消息沉寂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得到回复，乐娆戳了戳屏幕，表情略显郁闷。 曲淮以前是不爱回信息，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回信息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他对别人怎么样乐娆不知道，但在她这里，几乎没有不回信息的时候。 乐娆早习惯了如此，现在被莫名晾着，难免有些失落。 而此时的南城医院里，陈助理拿着烫手的手机一脸难为情地递给方圆：“方圆哥，嫂子一直发消息呢，要不还是你来回？” 方圆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瞅了一眼曲淮的手机，拧眉道：“回回回，回什么回，让床上那个自己醒来回。” 陈助理一言难尽：“可是曲淮哥交代了只要是嫂子微信必须秒回。” 方圆掐灭了烟头，拿过手机看着“小哭包”三个字眉心跳了跳，删删改改了一阵果断放弃：“这消息回多错多，万一嫂子是个精明的，发现回复消息的语气不对问你是不是本人，你怎么回？” 陈助理：“……” 说的也对。 悬疑类型的剧本本身就有一定的难度，曲淮前期的戏份还好，但后期的身份是卧底，动作戏也多，跟上刀山下火海没差别。 曲淮以往接触的都是电影，拍摄时间最长也就两三个月，但《猎鹰》这部片子是ip改编，光是小说就有上下两册，主角戏份又多，拍摄成电视剧起码有四十集。 再加上导演编剧以及制片人都是业内赫赫有名的大佬，主打一个精益求精，曲淮自己也是个较真的主儿，每一场戏都要全力以赴。 今天这场戏拍摄的场地在山沟沟里，导演明明提议了这一场用替身，但曲淮偏偏不用，结果意外就从天而降了。 方圆按灭了烟头丢掉，叉着腰在曲淮病房门口来回踱步，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声：“你说他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家里还有个老婆，干什么非要去逞这个能，他说不用替身就不用替身？那替身演员是用来干嘛的？” “现在好了，一个打滑摔下来还撞了脑子，抢了人家替身演员的饭碗不说，还耽误了剧组的进度，这都还算是轻的，万一他这一摔摔傻了，职业生涯怎么办？老婆跑了怎么办？”方圆越说越来劲儿，掐着人中扶了一把墙壁，险些被气得当场昏过去。 陈助理在一边听得眼皮跳个不停，表情一脸复杂：“哥，医生都说昏迷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低血糖和疲劳过度，脑子没事儿。” 方圆哼了声：“脑袋都裹成僵尸了这叫没事儿？我看他等会儿醒来怎么跟他老婆交代。” 陈助理：“……” 话才说完，病床上传来一点窸窣动静，陈助理瞧见了赶紧一溜烟跑进去将手机奉上：“哥，你可终于醒了！” 曲淮自己坐起来，抬头摸了摸紧绷的绷带，忍着额头上的疼，满是不适应：“谁老婆跑了？” 方圆说完前面那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但脑门确实受了伤，反应都慢了几个八拍。 方圆后脚跟进门：“你老婆，刚给你打视频呢，小陈给挂了，你自己看着回吧。” 曲淮缓过神，伸手从陈助理手里拿回手机手机：“我头上这玩意儿现在能拆掉么？” 方圆瞪眼：“你是不是有病？” 曲淮难得没跟他呛：“视频得打，不然她会担心。” 要打视频，就得露脸，还不能让人知道他受伤了。 方圆：“……”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位竟然是个恋爱脑中的王者呢。 第43章 而我中了她的毒 曲淮只是轻微脑震荡，额头破了一道口子，只不过头上的绷带一两天内是无法取下来的，这也就证明，跟乐娆的视频通话这两天是打不成了。 乐娆收到信息回复的时候刚好在跟陈教授谈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看完信息后才反应过来不太礼貌，随即解释：“抱歉老师，我……” 陈教授摇摇头，莞尔一笑：“没关系，有急事？” 乐娆轻咳了一声：“还好，不是很急，您继续说。”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还是那句话，乐团那边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你什么时候有意向了，就跟我说。”陈教授是个爱才的人，实在想不明白乐娆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乐器表演这条路本来就难，这么多的佼佼者，有人考研继续深造，有人抓住机遇直接签约乐团，但乐娆作为她最喜欢的学生，竟然两条路都不选。 乐娆点点头：“明白。” 陈教授瞧着她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又想到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舆论，便问了句：“是不是你……先生不同意你进乐团表演？他不支持你走这条路？” 乐娆已婚嫁了个有钱人这事儿早已经在学校传开了，陈教授知道也不足为奇。 “没有，我先生很尊重我，也很支持我，这件事情与他无关，是我自己的原因。”乐娆唇角轻扬，依旧不愿意解释太多。 陈教授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叹了口气：“行吧，既然决定好了，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结婚了，想必对方一定是一个对你很好的人。” 乐娆微微抬了抬下巴，嘴角的笑容腼腆：“不是因为他对我好，而是因为他很好。” 一个能让对方提及名字就满脸幸福的人，一定是个魅力四射的优秀男人。 见此，陈教授了然，伸手拍拍她肩膀：“不管怎么样，老师祝你幸福。” 乐娆说了声谢谢，离开后快速低头回复曲淮的信息。 曲淮回复了微信，解释说是因为在穷乡僻野的山上拍戏信号不稳定所以无法拨打视频。 乐娆没多想，回复道：【没关系，你工作注意安全，南城也降温了，注意保暖。】 曲淮：【嗯，你也是。】 放下手机，曲淮抬手触碰了下额头，寻思着因为这次的意外延误了进度，怕是杀青的时间又要往后推。 如此一来，杀青估摸着正好赶上过年。 想了半会儿，他抬头对方圆嘱咐一声：“今年的春晚邀请都推了，我不参加。” 方圆大惊失色，表情管理一再崩塌：“不是……春晚你都要推？” 算算时间，春晚邀请函估计这几天会到，曲淮从成名开始就没缺席过春晚的录制，去年因为公司的事情忙得昏天黑地也照样参与录制，但现在竟然早早交代说不去了。 他突如其来冒出来这一句，想来是早有预谋，也算准了邀请函给到方圆手中的时间。 曲淮神色自若：“要回家陪我太太过年。” 方圆拍了拍额头，稳定呼吸：“我能问一问，你这位太太，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曲淮稍稍抬了抬视线：“有。” 方圆洗耳恭听。 曲淮徐徐道来：“我想她，见不着她我就浑身难受，我猜她应该会下蛊，而我中了她的毒。” 方圆脸色一点一点垮掉：“……” 他靠边扶了扶墙壁，缓了缓，试探性询问：“春晚不参加的话，这个月底的跨年晚会总该参加吧？” 曲淮依旧波澜不惊，淡定地陈述：“整个剧组已经因为我拖延了进度，你觉得我还能这么不负责任地三番两次请假去参加跨年晚会？” 这类型的节目需要时间排练，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同时做两件事情。 方圆心灰意冷地转过身慢慢消化。 “我这个经纪人，要凉了。” 曲淮闻言轻笑：“凉不了，公司那些新人，都交给你来带，没准下一代影帝依旧从你手里诞生。” 方圆：“……” 曲淮在医院待了两天，脑袋上的绷带已经换成了一块正方形纱布堪堪贴在伤口处，本以为受伤的事情能顺利瞒过乐娆，没想到千防万防，没防住5g的互联网时代。 凌晨零点，曲淮拍戏受伤的事情登上热搜，方圆大半夜让工作室发文解释一切平安，而曲淮本人也在第一时间发微博—— 【曲淮v：低血糖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散了。】 拍戏受伤是常有的事儿，但偏偏这次是直接晕了，营销号的视频里还出现了救护车，曲淮如果不解释，怕是明天一早这段视频就多了几个不同的版本，不管是对剧组还是对他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好在曲淮的粉丝向来很听这位主儿的话，没一会儿评论区底下就都是清一色的“老公注意身体”“老公注意安全”。 曲淮如临大敌，心烦意乱地反反复复点进微信想要跟乐娆解释。 可是删删改改，仍旧没发送过去一个字。 他倒不是担心乐娆知道他瞒着受伤这事儿之后会生气。 而是担心乐娆如果看到评论区的字眼会心情不好。 想着想着，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曲淮在评论区自己评论了一句“别叫老公，谢谢”。 曲淮的粉丝大部分都知道曲淮对于“老”这个字眼表现得很排斥，于是纷纷认为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这个称呼。 虽然但是，还是很多人一身反骨越喊越起劲儿。 曲淮睡意全无，于是大半夜自己一个人订票连夜飞回了北城。 额头受了伤无法上镜，他的戏份只能延后几天拍摄，在医院休息是休息，回北城也是休息，现在这事儿全网皆知，回去哄老婆才是最重要的。 乐娆最近都住在学校宿舍，因为没有早八的课程所以没有定闹钟打算睡到自然醒，可大早上的，人还在睡梦中就猛然感受到一阵摇晃，耳边还有封苓苓焦急的呼喊声。 “醒醒醒醒！你男人被抬进医院了！”封苓苓扒拉着床杆，另外一只手抓着她又是一顿摇晃。 乐娆悠悠转醒，反应迟钝了几秒才道：“你说什么？” “曲淮，你男人！受伤进医院了！”封苓苓指了指手机。 第44章 与初雪同一天降临人世间 呼啦一下，乐娆猛地坐起在床上找手机，整个人因为封苓苓的一句话陷入着急而手足无措时，手机一解锁便看到曲淮早上七点发来的消息—— 曲淮：【醒了吗，我在三号门等你】 -【曲太太，方便给我带个早餐过来吗？】 乐娆洗漱完去食堂打早餐的路上已经在网上大概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但网友们众说纷纭，她不全信。 视频标注的时间很清晰。 十二月十一号下午，曲淮因拍戏受伤晕倒被救护车送进医院。 十一号。 但今天已经是十四号了。 也就是说，几天前乐娆被拒接视频通话的那次，正好就是他受伤进医院那天。 而他以信号不好为由拒绝视频。 乐娆拎着早餐去见曲淮的路上整个人气势汹汹，一半着急，一半生气，但真正看到曲淮的那一刻，却什么情绪都没了。 许久不见的想念代替了一切糟糕情绪。 “这是豆浆，卷饼，还有小笼包。”北城这两天气温很低，乐娆进来时携带着一身的寒意，鼻子和耳朵被风吹得通红，她把早餐递给曲淮，夹杂着鼻音开口，“天冷，你趁热吃。” 他今日坐的是商务车，座椅前有个桌子，乐娆见他不接，便把早餐都放在了小桌板上。 “娆娆。”曲淮如鲠在喉，嗓音缓缓，“抱歉，我不是有意……” “我知道了。”乐娆打断，一抬头看见他脑门上贴着的纱布，眼里便只剩下心疼，“疼么？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了？” 曲淮没瞒着，幽幽一叹，故作感慨道：“年纪大了吧，当时在拍一场动作戏，翻墙的时候栽了个跟头，不过只是磕了一个口子，别担心。” 他这话更像是在安慰乐娆，说着还伸手按了按受伤的位置：“瞧瞧，都不疼。” 乐娆没法装淡定，见他触碰伤口的时候用了力气，伸手便将他手扯下来：“你干嘛，伤口是能随便碰的么？” 语气有些急，大概是刚才冷到了，还带了点鼻音，曲淮听着心里泛着一阵涟漪。 娇娇软软的，还带点凶。 曲淮顺势拉过她的手，微微蹙眉：“手这么冷。” 乐娆哼了声：“你的手倒是挺暖。” 能不暖么，在车里开暖气坐了一个半小时了。 乐娆没意识到话题就这么被他揭了过去，连生气都忘了。 “中午有课么？”曲淮将她的手一整个包裹住。 乐娆指尖微缩，摇头：“没有。” “回锦园。”曲淮这话是吩咐司机的，乐娆听见了也没反驳，只是把手抽出来摆弄着桌板上的早餐。 “再不吃就该冷了。”乐娆给豆浆插上吸管，直接递到他面前。 曲淮张口要说点什么，乐娆随即伸长了手，将吸管戳进他嘴里：“别说话，吃早餐。” 他额头包扎着伤口，下巴冒着细微的胡渣，整个人看起来神色倦怠，一看昨晚就没好好睡觉，如今人又一大早出现在校门口，乐娆大概能猜到他是连夜赶飞机回来。 回锦园的路上全程都很安静，乐娆的早餐买多了，曲淮吃不完，吃到一半申请说话：“曲太太，有点撑。” 曲淮知道她的饭量，所以留的也不多，两个人目光交汇，曲淮直接把小笼包递到她嘴边。 乐娆抿了抿唇，张嘴接受投喂。 狗子被送去了曲家老宅，所以回到锦园的时候，少了狗子调节气氛，曲淮跟在乐娆身后，贴得很近，乐娆走一步他跟一步，比狗子还黏人。 乐娆终于回头，幽幽仰起脑袋，终于想起来还有什么要问：“你什么时候有低血糖了？” “这几天赶进度，拍摄难度比较大，累的。”他没回避这个问题，毕竟现在看来，问什么答什么才是唯一的活路。 乐娆别过头，很小声地抽了抽鼻子。 安静了一会儿，曲淮谨慎开口：“微博你看了？” 乐娆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粉丝的评论，你别在意。”他没什么底气。 “什么评论？”乐娆是看了微博，但一向不看评论，或许是知道评论里都是些什么，所以提前逃避。 曲淮看了她半晌，牵动嘴角：“没什么。” 乐娆没问，曲淮也没再提，像是形成一种无声的默契。 入夜后，曲淮盯着天花板，心想自己在自作多情。 娱乐圈里女粉喊男明星喊做老公的比比皆是，曲淮以前对这些女粉丝放任不管是因为之前未婚单身，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有妻子，且只会是乐娆一个人的老公。 可是这个他在意的问题，乐娆似乎并不在意。 大概人都是矛盾的。 他一边怕乐娆吃醋，一边又因为乐娆没吃醋而不开心。 还没想通透，方圆的电话从南城打过来：“嫂子没跑吧？” 曲淮两眼无神：“你说她是不是不在意我？” 方圆：“我怎么知道。” 曲淮漫不经心，自问自答：“大概是吧。” 方圆：“……” - 这事儿之后，曲淮好长一段时间没发过微博，甚至将上一条微博删除，整个人进入闭关状态。 眨眼就是年关，乐娆放了寒假，曲淮仍旧在一朝一夕地赶拍摄进度。戏份杀青当天的地点在东城，但听闻南城下了雪，曲淮便特意去了一趟南城。 南城的初雪比北城更有韵味，雪下得不大，星星点点的，只给建筑物盖上一层浅浅的白。 曲淮给乐娆打了视频，隔空投送了一场南城初雪。 “你怎么去了南城？”乐娆惊讶万分。 “你说得对，南城的初雪比北城的初雪更好看。”曲淮没回答她的问题，直盯着屏幕里因为看到南城的雪而双眼发亮的乐娆出神。 曲淮忽然发现，乐娆对南城有着很深的眷恋和执念。 可是他也听说过，乐娆自从被苏家收养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南城。 因为南城是执念，是故土，却也是噩梦。 乐娆坐在桌前，桌上描绘的是一幅垂丝海棠的国画，浅浅的粉白色晕染开来，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开口：“我出生那天，南城也下了初雪。” 曲淮神色一怔。 乐娆垂睫，嗓音微哽：“我妈妈说，与初雪同一天降临人世间，是会被神眷顾的。” “她骗我，我从小没有父亲，十岁那年她也离我而去，神明从来没有因为我降生在初雪这天而对我开恩。” 第45章 好汉不提当年勇 曲淮忽然发现，他从来不了解乐娆的过去。 想要从里到外地了解一个人，需要很多的时间，需要很长的陪伴。 关于乐娆，关于南城，关于她的内心，曲淮从未真实了解过。 拉近两个人距离的办法只有朝夕相处，他知道原因，也知道怎样去做。 但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今年的除夕下雪，曲家老宅的灯笼高高挂起，年味浓浓。乐娆第一次在曲家过年，除了收红包之外，还收到了不少孟书琴特地给她准备的首饰，其中最为贵重的，是孟书琴年轻时候的嫁妆。 那是一只价格不菲的玻璃种翡翠玉镯。 乐娆不敢收，当目光看向曲淮的时候，曲淮却神色自若地将玉镯从盒子里拿出来亲自戴在了乐娆手上。 镯子质地冰凉，乐娆缩了缩手腕，抬眸时捕捉到了曲淮眼中的笑意。 “妈的一片心意，理应收下。”曲淮握着她的手腕没松手。 孟书琴笑意盎然，细心解释：“这玉镯，是我外婆给我母亲的嫁妆，后来又成为了我的嫁妆，可惜我没有女儿，只能传给儿媳妇。” 说着，她又看向曲梵：“与镯子配套的，还有一条翡翠项链，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给我另外一个儿媳妇。” 乐娆笑出声，起先那点不自在因为这句话放松了不少。 曲淮暗中捏了捏乐娆的手。 传家宝都戴上了，这下跑不掉了。 但乐娆不知道曲淮的心里路程，只当他又犯病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小动作。 曲梵淡定喝了一口茶，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并未有过多的言语。 曲家的年味挺浓，一直到年初四才渐渐散去，乐娆身在其中，一开始还没发觉，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下才发现，曲家在饭桌上从来不说正事儿。 公事也好，私事也罢，就连孟书琴常挂在嘴里的催婚都未曾在饭桌前提过。 大多都是细碎的关心，或者偶尔说说别人家的八卦，长辈不吱声，几乎都是小辈在分享某些事，曲淮说的最多，然后老爷子老太太呛他几句，其他人则忍着笑默默看戏。 曲淮不说话的时候，便成了曲泽沅的主场，大部分是说学校里的趣事儿，偶尔还会提到以前跟乐娆读书的事情，提及乐娆，曲泽沅小心翼翼看了眼曲淮。 曲泽沅记得曲淮对自己的警告，也担心自己没有分寸，但这次曲淮却心平气和地看了他一眼，示意道：“你小婶婶分班考，然后呢，继续。” 曲泽沅咳了声，继续往下说：“然后小婶婶数学考了三十八分，才没跟我分在一个班。” 乐娆：“……” 好汉不提当年“勇”你难道不知道么！ 乐娆嘴角微抽，抬眼朝曲泽沅瞪去。 王岚一向不爱说话，见状却拍了下曲泽沅的手：“注意点分寸，光顾着说能饱？吃个鱼头！” 曲淮不留情地拆穿：“那是因为你小婶婶不想跟你一个班才故意考差的。” 曲泽沅抬头一脸无辜：“不是啊，她数学一向很差，高中三年就没及格过。” 乐娆：“……” 就连一向饭桌上面不改色的曲梵都很轻地笑出一声。 乐娆听到了，扭头觑了一眼曲淮，示意他赶紧把曲泽沅这个黑粉头子叉出去。 曲淮清了清嗓：“咳，吃饭吃饭！” 曲氏年初五就开始上班，乐影娱乐也早在年初三就开工，只不过曲淮一直没去，到了今天被方圆逼急了才去公司走个流程。 可人一旦忙起来，就轻易停不下来了。 于是热闹过后，曲家就只剩下两个老人，两个大学生以及一条二哈。 年过了，雪也停了，院子里的玉兰花冒出了花苞，隐隐有绽放的迹象，乐娆在亭子里坐着，随后用手机拍了个照发给封苓苓。 在曲家过年基本不走亲戚，都是坐在家中等着别人家来拜访。 过年那几天来的人不少，皆在看见乐娆那一刻在心里揣度她如今在曲家的身份。 他们只知道苏家跟齐家的婚事没成，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进了曲家的门。 乐娆以前不明白曲家在北城的地位究竟厉害在何处，但现在看着这些人明知道她嫁了曲淮却没一个人敢胡乱声张时，她忽然深刻理解了权势这个词。 曲家是北城四大家之一，位高权重，她嫁到曲家这件事儿曲家尚未公布，其他人想必都心中有数。 或许私下里他们会谈起一二，但他们知道底线是什么，轻易不敢触碰。 “茶水该冷了。”曲泽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乐娆的思绪。 乐娆转头，不以为意地拿起茶杯一口喝了早已经凉却了的西湖龙井。 曲泽沅笑了声：“小叔叔不管管你吗，大冬天还是那么爱喝凉的茶水。” “他哪有这个机会看见我喝凉水。”乐娆小声嘀咕一句。 风大，曲泽沅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乐娆沉了沉肩膀，又转过身去看不远处的那棵白玉兰，见曲泽沅也跟着坐下，便开口问了一句，“听说你已经开始熟悉曲氏的业务了，今天曲氏开工，怎么你还在家里摸鱼？” 曲泽沅倒了一杯茶，边喝边答：“小叔叔把我调去东城分公司了，后天就走。” 乐娆惊讶：“什么岗位？” 曲泽沅笑笑：“实习总经理。” 倒是符合曲梵的作风，就是不知道曲桦和王岚会怎么想。 乐娆点点头，没问太多。 每个家族企业都存在家族内部的斗争，但这跟乐娆没关系，她老公自立门户自己当老板，她是唯一的老板娘。 曲泽沅摩挲着杯口，盯着乐娆的背影出神。 “娆娆。”他如鲠在喉，指尖因为用力捏着杯子而隐隐泛白，“我……” “你还是叫我小婶婶的时候比较可爱。”乐娆转过身，笑容纯粹，“泽沅，我不是在提醒你让你注意身份，而是想让你用心感受，我们很适合当家人。” 她以前挺烦曲泽沅的，总仗着一句喜欢给她带来无数的麻烦。 但她也知道，曲泽沅本身是个很好的人。 曲家培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差呢，作为曲家辈分最小的孩子，他不缺乏管教的同时也不缺少爱，顶多就是少年意气任性了点。 但因为以前总有人提醒她让她注意身份，跟她强调她和曲泽沅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加上曲泽沅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乐娆确实挺烦他。 但过了个年，乐娆融入曲家之后，确实觉着他还挺可爱。 或许是听他喊自己小婶婶听多了，潜意识的，她竟然莫名其妙真的拿他当自己小侄子了。 “我知道。”曲泽沅叹了口气，郁闷地耸了耸肩膀，“我就是想说，这以前的事情，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乐娆这次是发自内心地冲他笑了声：“没关系，都是一家人。” 曲泽沅动了动唇，眼睛微微发酸。 这样的笑容，他等了许多年，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得到。 第46章 成为母女的第十一年 开学前乐娆回苏家住了几天，乐慈不知道从哪得到两套上好的苏绣旗袍，拉着乐娆一起换上拍了一组母女合照。 苏启明在边上慈眉善目地看着，忽然出声：“二十一岁了，大姑娘了。” 乐娆刚还被乐慈拉着上下前后打量，这话一出来，两个人都同时怔了怔。 乐娆最先反应过来，淡淡一笑：“早就是大姑娘了。” 乐慈捏了捏她的脸：“曲淮知道这事儿吗？” 亲生母亲出事后，乐娆便从来不过生日，乐慈和苏启明尊重也理解，生日虽然不过，但岁数还是要记的。 往往快开春的时候，苏启明都会念叨一句。 乐娆低着头，没有回答。 但答案已经完全写在脸上了。 “他要是上心迟早会知道。”苏启明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表情看起来有些不瞒。 乐慈捏着乐娆的手，低头琢磨着什么。 乐娆身份上的出生日期是错的，但曲淮不知道。 现在说不上心还太早，但如果真的上心了，怕是会在当天准备一份生日惊喜，到那时恐怕适得其反 乐慈很喜欢跟乐娆穿母女装拍照片，于是当晚发了一条朋友圈，图片便是今天拍的旗袍照片，配文：【是二十一，也是十一。】 是乐娆的二十一岁，也是她们成为母女的第十一年。 朋友圈文案是她有意这么发的，想着曲淮看到后能自己领悟。 乐慈想的是曲淮发现后会主动找乐娆了解这件事情，但没想到曲淮没看到朋友圈，倒是孟书琴跟她聊上了。 孟书琴向来重视乐娆，看到朋友圈后便立即找乐慈求证今天是不是乐娆生日。 乐慈没瞒着，把乐娆的情况说了一遍，顺便提醒：【娆娆这孩子估计不会跟曲淮说，我担心曲淮会给她过生日。】 孟书琴表示了解，没一会儿就直接打电话将曲淮训了一顿。 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乐娆的丈夫毫不知情，可见平日里有多不上心。 这事儿说完，乐慈心疼乐娆的同时又感慨自己和乐慈为这俩孩子的感情操碎了心。 曲淮知道的时候并没有去找乐娆确认，而是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日子。 十二月十八号。 他特意去查了二十一年前这一天的天气。 就如乐娆所说的那样，那一年的这一天，初雪降临。 她不是没有和他说过。 他深刻地意识到，乐娆很多时候都在主动向他靠近。 是他没有发觉。 “怎么不到房间里睡？”乐娆从房里出来，开灯时才发现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曲淮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乐娆开灯便看见他对着自己的头发胡乱揉了一通。 曲淮舔了舔唇，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去了解她的过去。整理了一下情绪，曲淮回头对她笑笑，声音低哑：“有点失眠，一会儿就睡。” 自从受伤那次瞒过她一次之后，曲淮心里懊恼不已，从此对她就再也没说过谎。 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乐娆拿着杯子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眉头皱起，掩盖不住担心的表情，“公司的事情再多也得一件一件地来，你这么消耗自己的精力很容易把身体搞垮的。” 曲淮活动了下脖子，稍稍展眉：“知道了。” “那个……乐姨有时候也失眠，我给她按过这儿，好像还挺有用，你要不要试试？”乐娆指了指太阳穴和安眠穴的位置，表情不太自在。 她虽然思想挺开放，但对于这种过于亲密的行为大多还是不太好意思去做。 曲淮微微眯着眸子，闻言露齿一笑：“好啊，辛苦曲太太了。” 乐娆咽了咽口水：“那去你卧室吧。” 曲淮微怔：“卧室？” 乐娆点点头：“对啊，得躺着按，我按完你就能直接睡了。” 按完能不能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此刻，他的任何一根神经都比平常要活跃。 虽然在曲家每晚都是同床共枕，但这姑娘晚上睡觉特别老实，板板正正地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踢被子不翻身，一个姿势维持到天亮，别说擦枪走火，连摸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现在，她要进他的屋里，给他按摩治疗失眠。 曲淮暗暗沉了一口气，呼吸略重地起身走进卧室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乐娆杵在床边，眨了眨眼睛，纤纤玉手一指：“你得先起来，我坐下了你再躺。” 曲淮瞳孔缩了缩：“嗯？” “这样。”乐娆叹了口气，直接伸手拉着他手臂起来，而后调整了姿势靠着床头坐下，大概还是担心过于亲密会影响按摩的效果，于是随手扯了个枕头垫在自己腿上，“好了，你的头，躺这儿。” 她拍了拍枕在自己膝盖上的枕头，眼神真挚看向曲淮。 那认真的表情毫无杂念，真的就只是想要帮他按摩治疗失眠。 曲淮一晚上没喝水，忽然嗓子干得要命。 乐娆皱着眉，催促一声：“快点啊，都快十二点半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呢。” 曲淮脑子里空空如也，唯有听命行事。 躺下来那瞬间，曲淮头皮发麻，喉结不可控地滚了两下。 乐娆也紧张了一瞬，说话磕磕巴巴：“你……那个，呃，枕上来一点，别动，啊对，就是这样，好了你闭眼，别看我。” 曲淮听话闭上眼睛，整个人像个提线木偶，乐娆说什么他做什么，直到太阳穴接触到一阵暖热的温度。 这一刻曲淮是真的相信她会按摩。 明明看着软绵绵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手指上的力气完全用对了，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传来的触感更是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 一开始还好，可当她整个手掌下移触碰到脖子的那瞬间，曲淮整个人血脉偾张。 “这里是安眠穴。”乐娆的手停在颈部后面靠近耳后的位置，像是在特地强调自己没有占他便宜。 她似乎没找好位置，稍稍低了低头，没扎起来的头发擦过他的脸，曲淮屏息，置于身前的手早已经虚握成拳。 乐娆找准位置，试探性地按了按。 她知道这个部位比较敏感，当初给封苓苓按的时候封苓苓缩着脖子直笑，按到最后越笑越精神，于是这个助眠的法子毫无效果。 按第一下那瞬间，她明显感受到曲淮动了动。 但反应不大。 乐娆没多想，正要继续的时候，手腕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她垂眸，对上一双幽深的双眸。 “怎……怎么了？是不是有点痒？”乐娆故作镇定，尴尬一笑，“脖子敏感的话被按这里可能会比较难受。” 曲淮呼吸略沉，他现在不是脖子难受，他是浑身难受。 “效果真好，已经有点困了。”曲淮嗓音暗哑。 乐娆眨眨眼：“噢，那我……” “晚安。”曲淮坐起身，不动声色地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随后揉揉她脑袋，“不是要早起吗，回去睡觉吧。” 乐娆直到走出房间还在质疑。 才按摩多久啊，这么有效果吗？ 乐娆一走，曲淮掀开被子整个人躺得四仰八叉。 深吸了一口气，他歪头，目光定格在与自己相处了快三十年的好兄弟上，暗骂了声操。 第47章 好一个伪禁欲系的男人 乐娆这几天急于求证一件事情，上网浏览了一堆的相关资料得出来一个结论。 曲淮没有不行。 他在她面前的那些端庄自持全部都是演的。 好一个伪禁欲系的男人。 她现在很确定给他按摩助眠的那天晚上他忽然打断催促她回去睡觉是因为什么。 乐娆捂着被子，探出脑袋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退出浏览器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正常男人早上都会那啥。 难怪之前在曲家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早上起床总见不到曲淮的影子。 难怪他早上洗澡。 难怪那时每天晚上睡觉，他说得最多的几个字都是“别动”“别说话”。 明明就对她有欲望，还硬是要与她维持纯洁的夫妻关系。 “你还躺着呢？”封苓苓听见动静，转身仰着脑袋看她，“我做了个统计，咱班里一大半的人都确定了毕业去向，你呢，想好没？” 乐娆拍了拍脸颊，坐起来将长发扎起，轻吐了一口气：“没想好，但肯定不是考研。” 封苓苓活动了下肩膀，关闭电脑松松散散地靠着椅背，长叹一声：“我也不想考研，但我对乐团和表演也不感兴趣。” 乐娆掀开被子爬下床，站在她身后捏了捏她仰望着天花板的脸颊：“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是苓苓公主，潇洒一点。” 沉吟半晌，封苓苓还是打算对她坦白：“我爸妈想让我去公司上班。” 这点乐娆倒是完全没想到的，惊讶之余，封苓苓又嘟着嘴继续说：“但我一个弹琵琶的去公司当管理，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吧？你说我能胜任这份工作么？” 乐娆斟酌了一下措辞，笑道：“以你封氏小公主的身份在自家公司可以吃香喝辣，但非要说实话的话，估计学不到什么东西。” 她这话正中封苓苓下怀，叹了口气，封苓苓颓丧道：“这就是活生生的啃老啊，空有头衔不干事儿。” 乐娆失笑一声：“那是叔叔阿姨疼你，不忍心让你遭受社会毒打。” 封苓苓没说话，思考了一会儿，等到乐娆刷完牙回来她才蔫巴巴地问：“你有没有觉得我挺没志气的？” 乐娆微怔，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封苓苓抿着唇，一一列举：“就因为我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没主见，也没什么梦想，唯一坚持得最久的一件事情就是弹琵琶，唯一上得了台面的就是考上了音乐学院。” “可是上了大学之后我又觉得琵琶没意思，大学四年基本都是在应付功课，现在更是跨专业去公司从头学起，我……”封苓苓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一脸摆烂的表情。 乐娆认真听她说完，眨着雪亮的眼睛凑过去弹了弹她额头：“人有时候就是要尝试更多的可能性，你现在想不通，是因为你没找到自己喜欢的适合自己的那条路。” 封苓苓捂了捂额头，表情依旧郁闷：“那我要怎么找？” “你不是已经有想法了？”乐娆笑了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对着镜子擦水乳。 封苓苓微怔，瞬间明白过来，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重振旗鼓：“成！本公主就去撞一撞这扇南墙！” 毕业季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流逝得要快，既要找工作，又要研究论文，准备答辩，还要进行毕业演奏会的排练。 乐娆的时间几乎都被这几件事情占据，而封苓苓已经确定了在四月份就到封氏上班。 由于格外珍惜这最后一段校园回忆，乐娆这段时间都住在学校跟封苓苓待着，常常在夜深人静时诉说心事，畅想未来。 至于跟曲淮…… 她现在跟曲淮之间个各忙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微信上问候关心几句，偶尔曲淮也会特意来学校接她出去吃饭，增进感情。 感情有没有增进乐娆不是很清楚，但今天这顿饭后，她跟曲淮之间的距离又开始无限拉长。 “新西兰？”乐娆艰涩开口，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 曲淮嗓音极淡，点了点头：“嗯，月底开机，大概拍摄两个多月。” 两个国度，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两个月结束后便是盛夏，他杀青回国，正好，她也要毕业了。 “方圆替你接的戏么？”相比之下乐娆更担心他的身体，他一月份才杀青上一部戏，现在又要进组，中间只休息了一个多月。 剧组一般需要选定演员做好开机前的一切准备工作，也就是说，这部戏曲淮在上一部戏杀青之后就接了。 乐娆知道曲淮从来不缺少资源，但他这样，像极了去拼命。 “我自己接的。”曲淮娓娓道来，“这部戏的导演是我朋友，编剧也是国外赫赫有名的编剧作家，娆娆，这部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戏。” 乐娆神色微怔，透过他的眼眸，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部戏对他有多重要。 演艺圈的事情她不懂，但她理解曲淮对表演的热爱。 也许这部戏对他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乐娆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时，曲淮却不紧不慢地起身从对面坐到了她的旁边，手腕稍稍使力，他调转了她椅子的方向面对他自己，两个人靠得那样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起伏都能清晰感受到。 他目光如炬，有条不紊地跟她口头协商：“虽然是月底开机，但我需要提前好几天出发，也就是三天后起程。娆娆，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时差多少，距离多远，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都要保持联系。” 乐娆眼神闪烁着，察觉到离别的日子不远了，一股酸涩立马涌上心头，她点头，眼神却有些躲避：“嗯，保持联系。” 她不敢看着曲淮的眼睛，是因为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你别太拼，注意身体。如果受伤了别瞒着，不要因为怕我担心就什么都不说，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起码我能关心你。当然，不受伤是最好的……”乐娆闷着嗓子，越说到后面越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目光交汇在一起，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思念和不舍汹涌澎湃。 说感受不到对方的心意那是假的。 “好，那我们彼此交换。”曲淮嗓音温润，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仗着自己是她丈夫的身份，无比亲昵地揉着她的脑袋，“毕业季会面临很多选择，我是过来人，有什么想不通可以找我说。” “娆娆，等我回来。”曲淮对她说。 第48章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曲淮接戏接得太勤奋，方圆与他共事十年之久，了解他的行事风格，坚决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曲淮，你到底想做什么？”方圆吐出烟圈，神色认真地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也无法消化这件事情。 曲淮看他一眼，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你不是看出来了？” 方圆捏了捏眉骨，深吸一口气：“我想不明白让你这么做的原因！以你的能力，家庭和事业完全可以共赢！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你用了十年的时间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如果你放弃，你拥有的这一切，奖项，作品，这些属于你的荣誉，还有你的粉丝，从此就止步于此了！你都不在乎了？” 曲淮没方圆想的那么复杂，只是淡然地解释了一句：“方圆，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他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多说，方圆没想通，肚子里憋着火，暗骂了一声后躲去了卫生间扑了一脸的冷水。 临近四月，北城开了春，气温骤升，但新西兰却还是凛冽的寒冬，气温在零度到十度之间徘徊。 正如曲淮回答方圆的那样，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从跟乐娆结婚开始，他便有了现在的想法，只是一直没去做。后来跟乐娆朝夕相处，脑子里的这个想法就越发强烈。 他很清楚自己跟乐娆之间存在的问题。 只有卸下这一层包袱，他才能完完整整地去爱她。 也许方圆说得对，事业跟爱情并不冲突。 可是对他来说，演戏从来不是他的梦想与渴望。 乐娆才是。 他要什么有什么，从出生开始就一帆风顺，整个人生可以说得上是风平浪静。 可唯独在乐娆这里不是。 他需要努力得到，努力靠近的，只有乐娆。 他进演艺圈，是因为不想跟曲梵和曲桦争夺那份曲家的家产，原本想混混日子，没想到阴差阳错他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于是在这件事上一做就是十年，还给他做到了今日这番成就。 这不是他的本意，所以方圆说他放弃了这份荣誉，他并不认同。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将这份荣誉永恒地定格在某个瞬间。 他在给自己一个交代，给粉丝一个交代，同时也在给乐娆一个交代。 什么都拥有过了，他现在只想拥有乐娆，完完整整地拥有乐娆。 -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正如出国前与曲淮约定的那样，乐娆几乎每天都与曲淮互发消息。 乐娆觉得自己好像跟曲淮在异地恋。 一场没有挑明的脸红心动的婚内异地恋。 四月十七号那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曲淮定制的钻石项链按时空运回国，那是曲淮送给乐娆的第一份结婚纪念日礼物。 第二份礼物，是由陈助理临危受命跑了一趟南城刚折下来的一束垂丝海棠花。 第三份礼物，是曲淮去年就找一位老师傅定制了的一把琵琶，木料和琴弦用的都是千里难寻的名贵材料。 乐娆喜欢的不是礼物，而是曲淮的用心和重视。 这也让乐娆更加笃定了曲淮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 只不过因为拍摄原因，曲淮没法回国陪乐娆过一周年纪念日。 - 五月份已经有了夏的气息，乐娆去剪了头发。去年四月长发及腰，她嫁给了曲淮，而今年临近曲淮回国的日子里，她剪成了披肩的中短发型，迎接有可能发生的崭新的开始。 论文已经完成，答辩已经通过，至于毕业演奏会的表演形式是以小组自由组合进行表演，乐娆和封苓苓默契看向对方，打算一起合作为这一场盛大的毕业季画上圆满句号。 演奏会圆满结束那天，陈教授把乐娆找到自己办公室再问了一遍：“乐团的事情，真的不考虑了吗？” 乐娆点头说了句抱歉：“不考虑了。” “一个封苓苓，毕业进了自家公司继承家业，一个你，我最看好的学生，竟然会放弃大好前程。”陈教授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是要气死我。” 乐娆微微动唇，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北城有条巷子里有个评弹馆，是我一个旧时老友开的，既然你不愿意进乐团，现在也没考虑其他的工作，要不去那试试？”陈教授心底里很喜欢乐娆，加上对她家世背景并不了解，便以为她是有什么难言之处。 “评弹？”乐娆追问了一句。 陈教授一听就知道她有兴趣，于是道：“这家评弹馆开了也有五六年了，起初来听的人还挺多，后来老板娘唱不了换她那些徒弟们上，生意便惨淡了不少，所以老板娘想着今年再没有起色的话，就把馆子给关了。” 陈教授顿了顿，又道：“你琵琶弹得好，嗓子也好，人又长得又水灵，天生就是评弹表演的料，我就想着引荐你去试试，万一你喜欢呢。” 乐娆认真听着，大概了解了陈教授的用意。 在陈教授心里，始终认为她不应该放弃琵琶。 评弹馆生意不佳，但乐娆去了，说不定会迎来新的转机。 她在帮乐娆，也在帮评弹馆的老板娘。 “好，我去试试，不过我有条件。”乐娆背脊挺直，迎上陈教授疑惑的目光，“我只是暂时去帮忙，并且上台的时间和表演曲目得由我自由选择。” 陈教授点头：“这都是小事儿，不过你说的暂时……” “老师，我不会放弃琵琶，但评弹也不是我的唯一选择。”乐娆微微垂睫，说的话都有自己的考量。 见此，陈教授不再多说。 次日，在陈教授的介绍下乐娆跟评弹老板娘见了一面。 对方是个温婉知性的人，她一开口，乐娆恍然觉得自己回到了江南。 大概江南女子都是这样的嗓音，她听着，不自觉地掐了掐指尖。 事情协商得很顺利，乐娆答应在评弹馆登场一个星期，时间在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表演的曲目待定，仅限四首曲子，多了她也唱不来。 其实会答应陈教授，最主要还是因为她想试试这条路是否合适她。 如果合适，她就自己开一家馆子，自己当老板娘。 打工是不可能替人打工的。 没钱就找曲淮投资，结婚那么久，是该主动花点他的钱了。 第49章一睹美人芳容 评弹馆的全称是“养心评弹艺术馆”，地理位置优越，乐娆下车后没急着进去，而是四下打量了周围。 附近不单单有评弹馆，更有性质相同的说书茶馆，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戏园子，乐娆在这站着都能听见里头传出来的戏腔。 这哪里是什么深巷子，这是妥妥的文化艺术街。 这几家店同为民间艺术，存在一定的竞争力，也难怪评弹馆的生意会没有多大起色。 一进门，便有前台店员将她当做客人提醒她买票能进入，乐娆抿唇笑笑，说自己与老板娘有约。 不一会儿，老板娘才姗姗来迟带着她走进去。 这家评弹馆的装修已经有些陈旧，面积不算大，只有一层，舞台区域划分也很简单，就只有一个观众席和表演的台子。 这里的茶水免费，乐娆跟着老板娘走进员工后台的时候路过观众席时多注意了一眼。 茶水泡得过浓，茶色不够纯正，能看出不是好茶。 但这是评弹馆，对茶的要求确实不用太高。 “何蓝，过来认识一下，这是乐娆。”老板娘对着一穿花色旗袍的年轻姑娘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好。”乐娆微微颔首，抿着淡淡笑容。 何蓝怔了怔，盯着乐娆有些移不开眼，顿时生出危机意识。 老板娘笑笑，拍了拍乐娆肩膀道：“这是我徒弟，还有一个在台上唱着呢，叫做文琼。” 说着，老板娘又对着何蓝道：“等会儿文琼下台后你不用上了，让乐娆替你，往后这个时间都是乐娆上台，你的场次暂时安排在下午。” 何蓝听完应声，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乐娆。 老板娘把事情交代完便去忙了，后台只剩下乐娆与何蓝两人，大概是何蓝的视线过于直白还充满敌意，乐娆在她偷偷看过来时迎上她的目光，莞尔笑笑：“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是来跟你抢饭碗的。” “我知道，左右这家评弹馆今年也要关门了，你就算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前途。”何蓝见她挑明也不再装，绷着一张脸将自己的琵琶收进琴盒。 场外传进来动静，许是演出结束了观众正在离场退席。下一个场次在十一点开场，乐娆还有半个小时做准备。 文琼进来时看见乐娆随即热情打招呼：“你就是乐娆吗，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你好漂亮。” 乐娆腼腆一笑：“谢谢。” 相比何蓝，文琼性子倒是比较跳脱，跟乐娆有点自来熟：“师父说你是来救场的，你评弹表演很厉害吗？我瞧着你年龄也太小了些。” “还好。”乐娆很谦虚，如实说，“我没学过，只是喜欢而已。” 文琼跟何蓝跟着老板娘学艺已经有好几年，如果掌握了这一门手艺的精髓必定会受益无穷，但难就难在，评弹的技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的，不仅要在唱这方面下功夫，平日里也要在弹奏方面下功夫。 听她说完文琼面露诧异，但出于尊重没再多说什么，倒是何蓝听见之后拧着眉一脸怪异地看着她。 那表情好像在说—— 就这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救场的？ 乐娆没在意，也没那个心思去搭理她。 快到点时，新一批的观众陆陆续续入场，老板娘特意过来鼓励道：“别紧张，上台后你只管把你那四首曲子表演完鞠躬下台就好。” 应乐娆要求，老板娘昨天便将这个场次的表演时长缩短至二十分钟，票价也相对变低。 大概是票价变低的原因，这一场次的购票观众倒是多了不少。 乐娆微微颔首，将琵琶从琴盒里拿出来。 老板娘神色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乐娆。 但凡对琵琶有一定接触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她这把琴价格不菲，老板娘不说自己很懂琵琶，但乐娆手中这一把，就差把名贵两个字刻上去了。 这是一把纯手工私人定制的琵琶，还很新，看材质，不是一般人就能接触到的。 乐娆上台后，行为举止大方得体，她气质出众，台下观众里有不少是老顾客了，看见是新人上台更加充满好奇。 流转舒缓的江南小调一响起，老板娘神色动容，盯着乐娆的同时又不禁看向她手里那把琵琶，内心隐隐有某种猜测。 “师父，她……好厉害。”一旁的文琼在听见乐娆开嗓后目瞪口呆。 何蓝攥着手脸色微白，咬咬唇问道：“她真是来救场的？” 老伴娘回过神来，特地叮嘱一声：“乐娆身份不普通，你们和她相处注意言行，尤其是你，何蓝。” 何蓝脸色一僵，顿时说不出来。 这天之后，莅临评弹馆的顾客一天比一天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都是冲着乐娆来的。 有人是为了听那美妙绝伦醉人心扉的评弹曲子，也有人是为了一睹美人芳容。 起因是乐娆在评弹馆唱曲儿时被人拍下视频传到短视频网站，一夜之间播放量暴涨迅速冲上热门，结果吸引无数观众前来捧场，一天一场，一场二十分钟，场场座无虚席。 “我靠！娆娆你竟然背着我一夜成名了？”封苓苓在网上一连刷了几个视频后一个激动直接在公司跟她开视频。 乐娆眼皮微跳，无奈地挠了挠额角：“我只是看陈教授的面子才来帮忙的，没想到……” 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难以收场。 “我就知道！”封苓苓激动地拍了拍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曲淮当年也是一出道就一举成名，吸粉无数，你跟他体质相同，天生就是被人捧上神坛的料。” 乐娆：“……” 乐娆哭笑不得，但又想不出来反驳的词，只好被动地接受这么个无厘头的理由。 “你现在什么打算啊？”封苓苓问了一句，因为工作原因太久没跟乐娆见面顿时咔咔一顿吐槽，“我在我爸公司被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干的全是一些没技术的活，这些人嘴上敬我是大小姐，说不定在背后背刺我骂我是个花瓶呢。” 乐娆被逗笑出声，清了清嗓正经回答：“老板娘大概猜到我不需要谋生计，所以也没开口留我，而且我本来也没想继续在评弹馆唱曲儿。” “那你……” 乐娆嗓音微扬，语气有些雀跃：“托网友们的福，有个综艺节目组私下联系邀请我参与录制节目。” 封苓苓瞪大眼睛，忘了自己还在公司，激动地嚎了一声：“什么什么？再说一遍？什么综艺？” 她办公室是透明玻璃的设计，封苓苓这么一咋呼，公司不少同事纷纷看过来。 乐娆让她淡定，缓缓道：“《国乐浪潮》第二季，就是曲淮去年投资的那个综艺。” 封苓苓炸了。 这简直是给她这个cp粉谋的大大的福利。 《国乐浪潮》第一季之所以大火，一是因为曲淮是投资爸爸，二是因为曲淮是飞行导师。 乐娆上了曲淮投资的综艺，甚至有机会同框。 四舍五入，这跟上了曲淮有什么区别！ 第50章 曲太太，毕业快乐 一个星期期限已至，乐娆登台表演完最后一场便回了后台跟老板娘告别。 “乐娆，你真不考虑留下来吗？”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文琼以着自来熟的性子已经跟乐娆混得一半熟了。 乐娆摇摇头：“不是说好了，我只是来帮忙撑撑场子，至于后面……” 乐娆目光转而落在了老板娘身上。 老板娘笑笑，语气温和：“后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家店命数就是这样了，强求不来的，要不是陈教授，你怕是还不愿意来我这小小评弹馆呢。” 乐娆来这一趟，倒是免费宣传了一波。 至少短时间内店里的生意不会太差。 之前不了解乐娆，但后面听了乐娆的评弹，老板娘特意去找了陈教授了解情况，这才知道乐娆原本在学校有多优秀。 她是一个刚毕业就有资格进入首席民族乐团的人啊。 老板娘不知道乐娆为什么拒绝这样的大好前程，但细想乐娆背后的身份，怕是轮不到她们这些普通人去操心。 乐娆走后，何蓝憋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吐槽道：“要不是师父给她提供场地和机会，她能一夜之间在网上走红么？” “何蓝！”老板娘训斥她一声，“做人要谨言慎行。” “评弹馆都要关了，我发泄一下不满怎么了。”何蓝怒气冲冲反驳。 文琼看着她们又起了争执，弱弱开口道：“其实……要不是乐娆，咱这个月就该关门了。” 何蓝咬着唇不说话，却没法反驳。 不得不承认的是，评弹馆借着乐娆带来的热度至少能再撑一段时间。 - 《国乐浪潮》是一档以民族乐器进行表演比拼的素人综艺节目，节目组邀请的选手都是擅长民族乐器表演的民间高手。来自五湖四海的三十几位选手聚在一起参与录制，同台比拼，最后评选出冠亚军三人并且得到节目组准备的丰厚奖励。 乐娆当初跟着封苓苓追过这档节目，目前知道的是上一季的冠亚军三人凭着这档综艺吸粉无数，最后进了娱乐圈，从素人变成了艺人。 乐娆答应参加并不是想要去争这个冠军，也不是为了进娱乐圈。 她纯粹是因为曲淮仍旧投资和担任这一季的飞行嘉宾。 因为是飞行嘉宾导师，曲淮只在半决赛那一期参与录制，所以乐娆要求不高，争取苟到半决赛跟曲淮同台就好。 六月六号轮到民乐系拍毕业照，乐娆顶着灿烈的骄阳在一声声茄子中比了无数次的剪刀手。 也算是实打实地体验了一把明星跟粉丝合照时的心情了。 封苓苓好不容易将乐娆解救出来，两个人躲在阴凉的树底下，对视时噗嗤一笑。 “我服了，你现在已经红成这样了吗！”封苓苓把叉着腰把小臂搭在乐娆肩上，瞧见又有眼生的同学朝她们走来，立即伸手制止，“抱歉同学，大美人累了，拒绝合照。” 乐娆抖着肩膀直笑。 封苓苓白了她一眼：“看见没，人要懂得拒绝，大学生都是高素质人群，被拒绝后绝对不死缠烂打。” 乐娆频频点头：“对对对，苓苓公主说得对。” “对什么对，你老公呢，今天能回来没？”封苓苓热得摘了一片巴掌大的树叶扇风，对着乐娆挑眉询问。 乐娆笑容僵了僵，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前天刚杀青，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 “他不知道你今天拍毕业照？”封苓苓皱了皱眉，想着不知道也得让他知道，于是点开朋友圈一下子上传了九张自己跟乐娆穿着学士服的合照。 从去年琵琶断弦开始，封苓苓就发现这位影帝其实也刷朋友圈，而且还会给她的朋友圈点赞。 当然，只限于她发跟乐娆合照的时候。 乐娆侧目看着封苓苓的一番操作无声一笑：“知道，我跟他说了。” “那他肯定会赶回来。”封苓苓毫不犹豫地接话，说不出来理由，反正就是女人的直觉。 乐娆眼神有些飘忽，又开始神游。 中午十二点，拍照的学生陆陆续续散了，封苓苓挽着乐娆也正准备向食堂进发，正研究等会儿吃什么的时候，手机里弹出来几条信息。 封苓苓看见后深吸了一口气，很不容易地压下从心底里窜上脑门的激动心情，猛地拉着乐娆急促地转了个弯直奔三号教学楼的位置冲去，一边跑一边胡诌：“完蛋了，我有东西落教室了！” 乐娆被她拖着差点起飞，手里拎着的学士帽险些没拿稳：“什么呀，你慢点……”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3603的教室门口，乐娆喘着气把下巴搭在封苓苓肩膀上：“封苓苓，你要是耍我你就死定了！” 且不说她们这学期没有三教这边的课，就算有，她们今天也没来过这间教室，又怎么会有东西落在这儿。 教室大门紧闭，这一层楼也安静得诡异，乐娆胆子向来就小，脑子里补充了点画面，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没耍你，真的很重要！”封苓苓憋不住了，乐得像朵花似的一手推门一手推着乐娆走进去。 “砰——”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喜朝着她喷射而出，浪漫的羽毛礼花轻盈落下，伴随着整齐划一的“祝太太毕业快乐”。 乐娆怔愣在原地，睫毛微微颤动着，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她无法自持，水灵灵的眼睛说红就红了。 眼前的人也换上了学士服，披肩是明亮的黄色，代表着他以前所学的专业是理工类。 明明都快三十的人了，穿上学士服还真像那么个样子。 他歪头站着，身姿挺拔，单手抱着一束橙黄色的向日葵，成熟稳重下是掩盖不住的意气风发，他露齿一笑，故作散漫地对她勾勾手指：“怎么，不来抱一个？” 封苓苓躲在后面惊艳了一秒钟，随即识趣地跟着曲淮的一群保镖退出去等在门外，还很贴心地带上了门。 教室内，乐娆抽了抽鼻子，眼睛里噙着细碎水光直勾勾地看着曲淮，数秒后，她丢掉一直以来的矜持，在他张开双臂时一头扎入他的怀抱里。 清澈干净的木质香与温婉恬淡的茶香在空气中浪漫交融，乐娆手臂环着他的腰身，这个拥抱代表了两个多月无尽的想念。 “毕业快乐，曲太太。”曲淮偷偷地轻吻她的头发。 第51章 那就祝乐娆小姑娘，喜乐长安 拥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乐娆很快调整情绪松开了这个怀抱，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最后哭笑不得地问出一句：“我毕业又不是你毕业，怎么还穿上学士服了？” 曲淮揉揉她发顶，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她那潋滟的眼眸中移开，温声道：“没什么，就是希望你的青春里有我。” 毕业照将青春一瞬间定格，往后的年岁里，看着这一张张穿着学士服的活力四射的照片，还能勾起青春美好的回忆。 乐娆嘴角噙着笑意，歪头仰视着他：“已经有你了。” 从嫁给他开始，他就已经参与了她的青春。 或许不止。 在很久以前，他便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她的世界。 只是他不知道。 曲淮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伸手将向日葵递给她：“那就是祝乐娆小姑娘，四季清宁，喜乐长安。” “别人都是祝我前程似锦的。”乐娆内心动容，接过花时低着头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睛。 “所以那都是别人。”曲淮抬手，勾了勾她的发尾，笑道，“剪头发了。” 乐娆抬头，眸光流转：“嗯，夏天到了。” 还有，你回来了。 “不好看吗？”他目光太过于直白，乐娆被盯得有点不太自在。 曲淮深邃的眼眸始终看着她灵动的一张小脸，终是没忍住抬手用指腹刮了刮她的脸颊：“好看，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幸好没便宜了其他人。” 他在感叹的同时又在想，如果当初不是乐娆朝他迈出第一步，他可能这辈子就要永远错过这个姑娘了。 乐娆笑出声，心里泛起阵阵涟漪，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热。 门外，陈助理站得板正，斜眼瞅见用耳朵贴着门板的封苓苓，虚握着拳头咳了咳：“同学，再贴近一点门就要被你撞开了。” 封苓苓这才直起身板，嘟哝着问了声：“还没结束，你说他们该不是在法式热吻吧。” “咳咳咳——”陈助理这次是真咳，被口水呛着了的咳。 他狐疑地看着封苓苓，心道这位同学可真敢说啊。 说着，门从里面打开，曲淮示意陈助理进来拍照。 封苓苓探进去一个头，打量了他们两个人一会儿，没找着半点刚法式热吻过的痕迹，表情略显惋惜。 乐娆一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在脑补什么，随即红着脸瞪她一眼。 “要拍照？”封苓苓看着陈助理将一台相机从相机包里拿出来立即凑上去踊跃自荐，“拍照找我呀，摄影我是专业的。” 陈助理正愁着等会儿拍不好要被数落一顿，一听封苓苓那么说直接把相机递过去：“多谢同学。” 乐娆浅笑了一声，对曲淮说：“苓苓拍照好看的。” 曲淮颔首，拿过一旁的学士帽给乐娆戴上：“你猜我为什么把她找来？” 乐娆噗嗤笑出声。 “好啊，你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封苓苓吐槽了一句便开始调试设备，抬头看见俩人亲昵的动作想到些什么，当即笑出声，“大影帝是不是看见我发朋友圈跟娆娆秀恩爱吃醋了呢。” 曲淮不否认，话是回答封苓苓的，但眼神始终落在乐娆身上：“照片拍得不错，我家娆娆也好看。” 封苓苓：“……” 有点想脱粉！ 乐娆笑意蔓延上眼角，忍不住伸手打了下曲淮手臂：“你别肉麻。” “好。”曲大影帝言听必从。 因为条件限制，再加上曲淮的身份不适合在室外露面，所以连续拍的几组照片都比较单一，背景只有教室桌椅和黑板。 但这对小夫妻颜值抗打，加上封苓苓的拍照技术，成片能直接吊打精修图。 结束时，乐娆拿着相机欣赏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询问曲淮：“能不能让陈助理给我们三个拍一张？” 封苓苓当即瞳孔放大，摆着手脱口而出：“算了算……” “封苓苓你别装。”乐娆一语拆穿，“首先他是你粉了很多年的偶像，其次他才是你妹夫。” 曲淮眉心跳了跳，嘴角微抽：“妹夫是什么鬼……” 封苓苓抬高了下巴看向曲淮，表情还挺骄傲：“首先我是娆娆好姐妹，其次我才是你粉丝。” 曲淮听着这话有点“我叫你妹夫是在抬举你”的意味，无奈笑笑：“小陈，过来拍照。” 在一个阳光四溢的夏天，青春定格在咔嚓一声的相机里。 左边是爱人，右边是朋友。 夏日绵长，未来光芒万丈。 封苓苓拍完照抽身就走，不乐意当电灯泡吃狗粮。 下楼时，乐娆动了动被曲淮抓着的手腕，谨慎提醒：“这是在学校，万一被拍到……” “车就在楼下，放心。”曲淮细声安抚，乐娆这才放弃了挣扎。 “我怕被拍对你有影响。”乐娆解释了一句。 曲淮捏了捏她的手腕，被口罩遮住的嘴角弯弯翘起：“不会，我不在意这个。” 乐娆没听明白，正琢磨着他想表达什么的时候，他便在上车后补充了一句：“合法夫妻牵手天经地义，就算外人不知道我已婚，但大龄青年谈个恋爱再正常不过。” 乐娆看向他：“你是影帝，可不是一般的大龄青年。”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大龄青年”这几个字时竟然觉得有些想笑，乐娆压了压嘴角，忍着没笑出声。 曲淮挠了挠她手心，像是不经意说起：“影帝也需要谈恋爱。” 乐娆呼吸一紧，手心被他挠得发痒，低着头慌乱地眨了眨眼。 到私人餐厅吃了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曲淮带着她直接回了锦园。乐娆不知道他不说一声就提前回来，所以也没让阿姨过来提前打扫卫生。 这段时间因为一直都住在学校，乐娆自己也很久没回锦园了。 拍了大半天的毕业照，乐娆出了一身汗，所以到家后第一时间便找到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曲淮房门敞开着，她下意识走过去站在门边。 卧室里，曲淮有条不紊地在铺床单，套被子。 乐娆刚吹完头，热风本来就吹得脑袋发热，如今撞见此情此景，发热的何止是脑袋。 发热的是一颗沉寂已久又蠢蠢欲动的心。 铺床单这些活看着都很正常。 可曲淮铺的是她的床单！ 手里套的也是她房里那张粉白色的被套！ 这些也都还有那么一丝丝正常。 可曲淮现在，是在他的卧室里，铺着她的床单。 乐娆高速运转了一下脑神经，只得出那么一个结论—— 毕业了。 这个男人，要睡她了。 第52章 性感妩媚的女人 “洗完了？”曲淮知道她站在那，铺完床单直起腰板向她走来，点漆似的黑眸里隐藏着淡淡笑意。 乐娆紧张得有些结巴：“洗、洗完了。” “床单我铺好了。”曲淮看着她，目光灼热。 乐娆动了动唇：“看……看见了。” “今晚一起睡。”曲淮仍旧注视着她，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试探她的接受程度。 乐娆囫囵点头：“好。” “以后也一起睡。”曲淮噙着笑意，抬手将她越来越低的下巴勾着抬起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乐娆稳住呼吸，四目相对了一会儿，羞赧地抿了抿唇：“知道啦，你别老重复了。” 曲淮笑出声，稍稍弯腰刮了刮她的脸颊：“啧，这么害羞。” 乐娆与他平视，羞恼地瞪他一眼。 “我先洗澡，等我，有话要跟你说。”曲淮笑意渐深，站直了拍拍她脑袋示意她进去看看有哪里不满意。 这间卧室连接着一间很大的衣帽间，曲淮行动力很快，就她洗澡的这段时间里基本上把她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衣柜里，乐娆的衣服与曲淮的紧紧贴在一块儿，她走进去看了一圈，又倒回自己原本的卧室拉开衣柜。 乐娆：“……” 好家伙，空空如也。 曲淮洗完澡出来便看见乐娆猫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浏览什么文件，她看得认真，没听见身后的动静。 曲淮视力不差，走近时捕捉到电脑页面的某个字眼，眸色一怔：“《国乐浪潮》节目组给你发的参赛详情？” 问完，他在乐娆惊讶转身的那瞬间又问了一句：“你要参加这个节目？” 他神色太认真，乐娆愣了那么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是打算等会儿跟你说的……” 没想到被他自己发现了。 大概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吓到她，乐娆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无辜，曲淮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无奈地笑了声：“你知不知道我是这个节目组最大的投资商？” 乐娆点点头，他又问：“那你知不知道选手进半决赛那一期我会参与录制？” 乐娆放轻了呼吸，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曲淮盯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失笑一声，直接上手很轻地拍了拍她脸颊：“那你猜，你参加这个节目，我会不会徇私？” 乐娆睁大眼睛，迟疑了一会儿道：“徇私？你要给我放水？可是节目不是必须秉持公平、公开、公正……” “乐娆，你太高看我了。”曲淮放缓了嗓音，凝视着她，“我这个人，一向护短。” 乐娆缩了缩脖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想了半晌，拿下他的手正襟危坐地看着她：“做人要有原则，我不需要你为我徇私，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凭着我自己的实力一路披荆斩棘拿下你这个节目的冠军？” 不是凭着自己的努力。 而是凭着自己的实力。 眼前这个女孩，在她自己的绝对领域里充满自信，光芒万丈。 曲淮目光灼热，深深注视着她明亮澄澈的眼眸。 是他狭隘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因为她本身就是光。 “好。”他低声一笑，拍拍她脑袋，“那这次的冠军奖励，我让节目组设得高端豪华一些。” 乐娆瞬间歇菜，两只手抓着他手臂，嗓音微软：“别呀，我说说而已的，不是真的冲冠军去的。” “那你冲谁去的？”曲淮歪头看她。 乐娆：“……” “啊，原来是我。”曲淮嘴角噙着笑意，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沙发靠背，像是在搂着乐娆的肩。 乐娆抿着唇不说话，皱了皱鼻子在心里骂他。 “什么时候毕业？”曲淮微微勾唇，拉开了话题。 “十七号毕业典礼，典礼结束之后就可以办理离校手续了。”乐娆关了电脑放在一边，调整了一下姿势。 “毕业了。”曲淮低笑一声，声音很轻，“长大了。” 乐娆拧着眉反驳一句：“早就长大了，都二十一岁了，你别再拿我当小孩儿。” 曲淮眸光微闪，侧目看向她：“都二十一了，我竟然没发现。” 乐娆后背一僵，局促地移开视线。 曲淮看在眼里，那只靠在沙发背后的手臂向下沉了沉，直接将她揽了过来。 “你……”乐娆呼吸一促，抬头无措地看着他。 “我生日在四月一号，那么娆娆你的呢？”曲淮嗓音很温和，像是安抚似的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蹙起的眉。 乐娆哽了哽：“在……十二月十八。” “但是我……”乐娆急于补充。 “我知道。”曲淮没让她继续解释，“娆娆，来日方长，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主动让我进入你的世界。” 空气在这一瞬间都是安静的。 乐娆微微怔神，脑子里在分析他这句话包含了几个意思。 “我跟你说过，我娶你从来不是协议结婚。”曲淮仍旧搂着她，垂眸注视着她潋滟的水眸，“我不是柳下惠，也不追求柏拉图，更不打算继续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 乐娆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心里直喊着淡定。 “你跟了我，那便是我曲淮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年龄的差距我无可奈何，将来也许比你走得快，但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乐娆急得尾音都染上了江南的调子，听着让人心间一酥。 她抽了抽鼻子，捂着曲淮的嘴唇没再让他说下去：“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受委屈，我也知道，婚后一年半你不与我同房是出于对我的尊重，但我想强调的是，既然国家规定了女生二十岁就是法定婚龄，而我在这个年纪嫁给你，与你领了证，那我就不再是小姑娘了。” 曲淮瞧着她气急败坏又正儿八经与他说道的样子心里一阵触动，但这姑娘表情实在灵动，嗓音又是那种挠人心窝子的酥酥软软的调子，曲淮听着不禁笑出声来：“怎么不是小姑娘，我们娆娆永远是小姑娘。” 是他要捧在心间一辈子的小姑娘。 乐娆沉着脸，理直气壮地瞪他一眼：“都说了不是小姑娘，我是女人！女人！性感妩媚的女人！” 曲淮微微眯眸，视线缓缓下移，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两下。 第53章 真当我禽兽不如了? 晚上熄了灯，自称性感妩媚的小女人此刻正躺在新铺好的床单上神色飘忽地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色心没色胆。 明明前一刻还在大言不惭地放话我可以我ok我能行，结果后一刻躺上床整个人就被封印了四肢和血脉似的一动不动。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灼热的呼吸和加速的心跳。 漆黑的夜色里，曲淮侧躺着，隐隐能看见乐娆紧张兮兮的五官轮廓，霎时，他笑出一声。 乐娆动了动了脑袋，还没问什么，旁边的人又抖着肩膀沉沉笑出声，不难听出他憋笑憋了有多久。 乐娆：“……” “不睡过来些？”曲淮笑停了，看着乐娆又往边缘位置挪了挪，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也被她卷走大半，只好无奈连人带被子给抓了回来。 乐娆抓着被子神经紧绷了一瞬了，反应过来后抬腿对着他硌人的膝盖一踹：“你最好别跟我说话。” 她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生气了，你再动我一下试试，天灵盖都给你掀翻！ 曲淮没见过她真正生气是什么样子，但现在这副腔调勾得人心痒痒，一看就不是真的生气。 他无奈一笑：“不挪过来点就要掉下去了。” 乐娆闷着声：“我睡相好，才不会。” 这点曲淮确实没法反驳。 “安心睡吧，我不碰你。”曲淮枕着手臂，另一只手抬起替她掖了掖被子。 乐娆沉了沉肩膀，身体下意识放松：“也没说不让碰，就是有点突然。” 曲淮整个被气笑了：“真当我禽兽不如了？” 乐娆：“……” 这老男人还真的挺有原则。 “毕业……” “没套。” 二人异口同声。 乐娆心猛地一提。 曲淮喉结微滚，缓缓解释：“没来得及准备，而且，没想到曲太太还挺乐于接受我。” 他今晚跟乐娆说那番话，只是想让她做好准备，让她有个消化的过程。 但这姑娘的反应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今晚紧张的又何止是乐娆。 谁能想到呢，小时候那个丁点大的小哭包长大后跟他睡在了一张床上，成为了他的枕边人。 细想了会儿，曲淮还真觉得自己有点禽兽不如。 且不说年龄有差距，乐娆身高目测也就一米六三左右，他一八五，跟乐娆身型差距也大，单手拎她都跟拎小鸡崽儿似的。 更别说往后要压着她…… 夜色渐深，曲淮还在乱七八糟地想那些没营养的问题，而身旁的乐娆早已经呼吸均匀沉沉睡了过去。 她睡相很好，但由于刚才曲淮刻意将她拉过来，俩人的腿贴在一块，距离比往日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要近一些。 她翻了个身，而曲淮的姿势依旧是侧躺着，如此一来，乐娆像是主动钻入了他怀里。 睡着的人不自知，脑袋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曲淮紧缩了下手指，压着那股邪念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睡去。 - 十七号参加完毕业典礼，乐娆跟封苓苓便提交了离校申请，临别前，乐娆去找陈教授致谢和告别。 陈教授语重心长：“评弹馆的工作不合适吗？乐娆，有时候我挺看不懂你的，明明是温婉的性子，但是跟封苓苓待在一块儿又挺疯，说你不争不抢吧，但每次比赛你又只拿第一。” 乐娆闻言笑笑，坦言道：“我参加了一个国风节目。老师，不必为我感到遗憾，人生在世，平安和快乐最重要。” 陈教授愣住，万万没想到她会选择这条路，沉默了半会儿，她点了点头，又表示支持：“也好，人各有志，老师祝你万事顺遂。” “谢谢老师。”乐娆诚恳道谢。 七月，乐娆正式参与节目录制，与此同时，“养生评弹艺术馆”也在这一天正式闭馆停业。 收到文琼发来的消息时乐娆很是诧异，原本以为老板娘会再坚持几个月，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闭馆。 文琼发来信息：【还不是何蓝作妖，竟然背着我和师父偷偷报名了一档素人综艺节目，还让她面试成功了，前几天她才说出来，把师父气得心脏病都犯了。】 -【本来你走了之后生意就直线下滑回到原来的样子，现在何蓝又要走，评弹馆靠我一个人肯定撑不下去了，所以师父才决定闭馆的。】 乐娆拧了拧眉：【老板娘还好吗？】 文琼手脚麻利，回复的速度也极快：【还好，有我照顾着呢。】 乐娆沉吟半晌，隐隐有些猜测，于是问：【何蓝参加的节目叫什么？】 文琼：【好像叫《国乐浪潮》，还挺火的。】 乐娆指尖微顿，明白了过来。 这档节目在录制之前是有在官方网站发布报名信息的，任何有一技之长想要宣扬国乐文化的素人都能报名参加，节目组之后会统一进行面试筛选出三十六名国乐选手进行节目录制。 但乐娆因为在网络上走红的原因被节目组看中直接发了邀请函，不用走面试那一关。 沉默了一会儿，乐娆也没瞒着文琼：【那个，我也参加了这个节目，今天开始录制。】 数秒后，文琼发来几个感叹号，下一秒便开始询问：【美人，缺助理吗？】 -【可能你不缺，但我缺一份工作，和一个diss何蓝的机会！】 乐娆嘴角一僵：【当助理？你确定？】 一个弹琵琶唱小曲儿的人，有多想不开要去给人当助理？ 文琼知道她误会了，随即解释：【不是一直当，我现在也失业了嘛，没心思找工作，你让我跟着你到节目结束就好，工资随你定，够我交房租就好。】 乐娆：“……” 化完妆，剧组广播响起，乐娆在上交手机时把这事儿答应了下来。 曲淮之前跟她说过助理的事情由他来安排，但乐娆一向不爱和陌生人相处，文琼又刚好提了这事儿，倒也正合她意。 “我的天。”给乐娆化完妆的化妆师盯着乐娆的脸喊了一句。 “我的地。”旁边的化妆师也跟着感叹一句。 另外一名选手也是狠狠羡慕：“好漂亮！” 乐娆嘴角微抽：“……” “乐娆，你真的是素人不是明星吗？”田萧笛与乐娆共用一间化妆间，她是个长得挺可爱的齐肩短发女孩，人如其名，擅长的乐器是萧和笛，她一连看了乐娆好几回，惊叹出声，“你简直跟明星一样好看！” 乐娆轻咳一声：“化妆师的功劳。” 她这模样完全遗传了自己母亲的颜值，而化妆师技术又好，加上造型师给力，想低调都难。 化妆师闻言摆摆手，可不敢居功。 第54章 曲总是来查我的岗吗 节目录制需要一整天的时间，第一期主要内容是四位导师的出场表演和三十六名选手的首秀表演以及评级。 乐娆是以评弹被节目组中选中参与节目的，所以首秀自然而然是评弹表演，就如自己猜想的那样，毫无悬念地拿到了a级挂牌，跟她同一化妆间的田萧笛也凭借着空灵悠远的笛声拿下a级。 录制期间她与何蓝碰了面，相比于她的淡定，对方显然很是意想不到，何蓝震惊过后很快就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权当没认识过她这个人。 乐娆没理由对这件事情作出评价，毕竟评弹馆前景不长，人总要为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做考虑。 何蓝首秀表演的结果是b级，可见为了这个节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但也正好暴露了她此前在评弹馆表演时有摸鱼的嫌疑。 由于表演比较靠前，乐娆回到选手后台继续看大荧幕中其他选手的表演。后台也有摄影机在拍摄她们的一言一行，乐娆跟田萧笛坐在一起偶尔说话，余光里，摄影师的镜头似乎怼着她很久没动。 她看得认真，没注意到身后的导演带着一名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进来。 男人除了戴着口罩之外全身上下都是工作人员的打扮，其他参赛的选手即使看见了也没过多注意，他在人群中一眼定格某个身影，之后不疾不徐地坐下，阴沉沉的脸才在此刻露缓和了一些。 对于导演来说，曲淮就是投资爸爸，看着投资爸爸这么接地气地坐在选手休息的台阶座椅上，他不禁抹了抹汗，建议道：“曲总，我让人在舞台下面准备了您的专属座椅……” “不用，我就在这看。”曲淮沉声，抬手示意导演不用管自己。 因为一个紧急会议，曲淮错过了乐娆在现场的首秀表演，如今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导演见状只好禁声，出去时特意留意了一下后台的这些选手。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是他们万万得罪不起的人。 导演正打算顺着曲淮的目光锁定那个人是谁时，却被曲淮察觉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见此，导演只好作罢。 曲淮的目光里，穿着橙白色香云纱旗袍的小姑娘挺直了背脊始终坐得端正，她不是放不开，只是世家多年的教养让她养成了这类习惯。 旁边有人跟她说话，挽着她的手她也没拒绝，想来是上节目后刚交到的朋友，二人说话间，乐娆笑容恬淡，不知道说到什么，她笑出声，浅浅的梨涡绽放。 她今日的装扮是造型师特意为她量身打造的，就像是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水眸灵动，一颦一笑间格外惹人注目。选手里有不少男的，目光隔一会儿又落在她身上，要不是这会儿还在拍摄中，这些人就该上前打招呼了。 曲淮想着脸色又是一沉。 像是有某种磁场感应，乐娆感知莫名有些强烈，侧目跟田萧笛说话时隐约察觉有人盯着自己，于是稍稍朝后扭了扭脖子，两道目光忽然交汇在一起。 曲淮见她看过来，眉毛瞬间舒展，没半点被发现了之后的惊讶，而是姿态闲散地坐在一边，露出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乐娆怔愣了一瞬，注意到前方摄像头的移动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四面八方都是摄像头，这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儿！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到节目录制结束，没有了摄影机的监视，乐娆下意识在现场寻找曲淮的身影，遥望间，两个人的目光穿越人群汇聚在一块儿。 乐娆：“……” 有一种瞒着全世界秘密偷情的感觉。 拿到手机后，屏幕里弹出曲淮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司机在偏门等着，让他带你到车上休息会儿。】 她回了个表情，打算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之后再出去，省得被人瞧见她钻上豪车。 曲淮收回视线时看了一眼节目导演，毫不避讳地直言道：“选手里确实有我的人，但不需要你们过多关照，刘导不必知道她是谁，只管做好节目就行。” 刘导显然有些不可置信，这些选手里多多少少都会存在背后有靠山的人，他们这行业早就见怪不怪了，谁的靠山更强，谁就能在舞台上留久一点，只要影响不大，多少可以放点水。 但像曲淮这样的操作可谓是这个圈子里的一股清流。 要么就是曲淮口中的那个人只是想来随便玩玩，玩腻了就走，要么就是那个人有绝对的实力取得比赛最后的胜利。 刘导演想着，将目标放在了首秀中拿下a级选手的身上。 不需要节目组过多关照是好事，但也万万不能将人给得罪了，要知道放眼整个娱乐圈还从来没出现过让曲淮亲自出面维护的人。 现在这人忽然空降到他们节目里，说指不定就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处理完公事，曲淮离开录制现场，弯腰上车时，额头被一根纤纤玉指直直抵着额头，触感温热。 乐娆皱着鼻子控诉：“曲总是来查我的岗吗？” “我来探班我太太。”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霸道总裁的气息。 乐娆轻哼一声，正要把手指抽回来，曲淮便调笑着抓住，捏在手心里把玩，人也开始变得散漫起来。 “有事儿耽搁了，没看到你的初舞台。”他这话说得有些落寞。 乐娆觉着没什么，但还是象征性安慰了一句：“没关系，节目播出后你能在电视上看。” 曲淮没好气地笑出一声：“你还真是，好歹失望一下让我哄哄你。” 乐娆把手指抽回来摇了摇：“我为什么要失望，没看到仙女的初舞台该失望的是你。” 曲淮被气笑了：“行，我很遗憾，很失望没能看到仙女的初舞台，所以仙女太太是否考虑哄我一下？” 乐娆：“……” 一代影帝，孔雀开屏后这么肉麻。 “对了，助理的事情你不用帮我了，我自己解决了。”穿着旗袍的缘故，乐娆身姿依旧端正。 曲淮挑眉：“谁？” “文琼，老板娘的徒弟。”乐娆解释，“评弹馆不是关了吗，她现在没工作，我想着让她跟着我到节目录制结束。” 曲淮点点头：“好，听你的。” 乐娆接着问：“你觉得我给她开多少工资好？” “随你定，到时候钱从我这里出。”曲淮又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乐娆眨眨眼：“不了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我的不也是你的。”曲淮捏了捏她指腹间的茧，不经意提起，“给你的卡没见你用过，再不用就凉了。” 乐娆失笑：“什么凉？” 曲淮接茬：“我心凉。” 第55章 不是金主，是我家先生 《国乐浪潮》一共有十期，由于都是素人选手，节目组不需要考虑选手的档期，所以整个节目是连续进行录制。 说是素人综艺，但大部分的选手都是小有名气的网红，带着助理一起参加录制的也不止乐娆一个。 节目开始录制之前，文琼背着包跟在乐娆身后，与正前方的何蓝四目相对，像在互相对峙。 乐娆见状拍了拍文琼手臂：“有什么话私下说。” 文琼嘿嘿一笑：“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何蓝什么的都是小事儿，评弹馆关了，老板娘也与何蓝解除了师徒关系，文琼虽然生气，但不会没事儿找事儿。 再者，她拿着乐娆开的高价工资现在一门心思只管好好干活。 乐娆莞尔一笑，没再说话。 节目第二期开始实施淘汰制，每一期表演结束都会重新评级记录积分，且会从f级中淘汰几人。 每一期都会相应地淘汰等级和积分靠后的人数，最后剩下六人晋级总决赛争夺冠亚季军。 这一期是小组合作表演，节目组规定曲子，再由选手自由选择，选择到同一曲目的选手作为一个小组进行表演。 但不巧的是，按等级优先选择，乐娆所选的曲目正好是何蓝想选的。 想到乐娆今日带了文琼过来，何蓝忍着怒气选择了另外的曲目，不愿也不敢跟乐娆一个小组。 选手们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排练，但需要住在节目组安排的公寓里，期间也会录制一些练习的日常。 乐娆皱了皱眉，想到要持续一个月不能跟曲淮睡觉顿时觉得有点落寞。 随着节目录制到第四期，留下来的选手人数只剩下二十八个，乐娆依旧是a级，而何蓝掉在了d级，随时面临被淘汰的风险。 某个录制结束的晚上，乐娆瞧着文琼神色不对，大概能猜到她与何蓝私下里起了争执，但这事儿她不好插手，只好当没看见。 她现在心情有点紧张，无暇顾及其他，因为下一期就是半决赛的录制，曲淮会作为飞行导师会坐在舞台第一排的位置观看和点评选手的表演。 卫生间只有乐娆一人，她洗了把脸，拍拍自己的脸颊暗示自己不要慌，正准备出去时，何蓝刚好进来，两个人目光交汇在一瞬间。 “你故意的是吗？故意让文琼当你助理，故意让她晃悠在我眼前影响我比赛！”何蓝在整个节目中都在有意避开乐娆，不跟她组队，不跟她说话，但今晚因为老板娘的事情她跟文琼吵了一架后就再也憋不住了。 “你们凭什么指责我！评弹馆早晚要倒闭，我为我自己谋出路怎么了？”何蓝拦着她不让她走，对着她把气撒出来，“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别以为我不知道接送你录制节目的人是谁，一个个说你有背景，不过也是被人包养罢了，你有什么可豪横！” 话题跨越有点大，又听到“包养”二字，乐娆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面色不悦。 何蓝瞧见她的表情顿时得意不少：“呵，被我说中了吧，那台来接送你的迈巴赫，怕就是你金主的吧，这可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说不定你来这个节目都有内幕！” 乐娆在这些选手中是极其出色的一个，因为样貌出众的缘故不少男选手争着抢着要与她组队，基本上好的资源都潜移默化地偏向她，再加上赛程过半她始终在a级的位置，不少人都对她羡慕嫉妒恨。 “何蓝，造谣犯法。”乐娆表情稍淡，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文琼跟着我当助理，但从没主动找过你麻烦，是你自己心虚找她挑事儿。” “你连续降级几次，不反思自己却怪别人影响你挡了你的路，见过无赖的但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说不赢文琼就来找我发疯，比赛赢不了就来揣测我是不是有金主包养。” 乐娆嗤声一笑：“你对我恶意挺大啊，嫉妒我？” 何蓝被乐娆说中后面红耳赤，卫生间外有脚步声响起，她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你等着！” 乐娆：“……” 隔天便是半决赛舞台表演的录制，乐娆化妆时低头看手机，本意是想等曲淮的消息，但最后倒跟封苓苓聊得火热。 封苓苓毕业后依旧在自家公司摸鱼，从五月份到现在已经待了三个多月，她不熟悉业务，上级只能客客气气地教，毕竟身份摆在那，谁也不敢得罪这位被他们公司董事长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封苓苓：【我腻了，我要跳槽去学点真本事儿！】 乐娆弯眉一笑：【还有比你家公司更好待的地儿？】 封苓苓颓丧着脸：【你男人公司招人吗？或者让他介绍介绍哪家公司人性化一点，我去投个简历！】 乐娆回复：【你想进娱乐公司？】 封苓苓犹豫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我挺适合当秘书。】 乐娆嘴角一抽：【端茶倒水？】 封苓苓：【何止！我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翻译八国文件，喝酒应酬，沟通谈判统统不在话下！】 她摸鱼了三个月，在自家公司什么岗位都试过了，最后深度总结了一下，觉得自己挺适合当秘书。 但她那位董事长的爹压根不同意她当秘书，说这活儿容易受累，于是封苓苓才生出了要偷偷摸摸跳槽的心思。 乐娆失笑：【我让曲淮留意一下。】 “乐娆。”文琼站在一边纠结了很久，特意等田萧笛出去了才说，“对不住，我没想给你惹麻烦的，是何蓝昨晚……” “我知道。”乐娆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打断她后面要说的话，轻笑一声安抚她，“是她找的你，而被骂了再骂回去是对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文琼低着头，眼眶微微发红。 她知道乐娆答应自己给她当助理很大原因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当时师父还跟她交代了不许给乐娆添麻烦。 这些她都有在听，但何蓝昨晚找到她不仅辱骂乐娆还说她巴结乐娆，她这才没忍住跟何蓝吵了一顿。 “你……”乐娆斟酌了一下措辞，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被金主包养了？” 文琼愣住，急忙摇头摆手：“不不不，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这么想你，况且你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乐娆失笑：“那万一我是呢？” 文琼呆滞了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 “逗你的。”乐娆笑了声，其实也没必要解释，但想到等会儿会在舞台上看到导师座上曲淮，便忍不住道，“不是金主，是我家先生。” 文琼一连被吓三次，脸上的表情一次比一次震惊：“什么？你结……结婚了？” 乐娆莞尔，笑意蔓延至眼角，认真回复：“嗯，结婚一年多了。” 文琼咽了咽口水，这句话够她消化好半天了。 第56章 可以现场教我一下吗 第一组选手已经登台表演，后台选手如坐针毡，就连往日一贯淡定的乐娆都紧张地掐了掐手指。 田萧笛几乎每场舞台都是与乐娆合作，这次也不例外，侧目看见乐娆现在紧张的模样不禁感叹：“娆娆，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紧张呢。” 乐娆闻言轻吐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无声笑了笑。 她倒不是因为表演而紧张，而是因为刚才大荧幕中看见了曲淮。 “今天半决赛，曲淮空降参与录制，咱们表演给影帝看，还得接受点评，换谁谁不紧张啊！”身后一拉二胡的男选手默默擦了把汗。 “完了，我看过第一季，曲淮点评可一点情面都不留，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能当场哭出来。”已经有人哀嚎了。 也有人表示不理解：“曲淮不是演员吗，他点评这么犀利，专业嘛？” “你管他专业不专业，那可是影帝诶，被他点了名字就证明被他看见了，总比没有存在感好吧。”旁边一女生反驳一句。 乐娆：“……” 录制了这么多期，选手们也摸清了节目组的套路，摄影机虽然一直在录，但后期还需要剪辑，像他们现在聊的这些话题压根不会被剪进正片里。 乐娆想到些什么，轻声说了句：“不止是演员，他算半个歌手，会的乐器也挺多。” 据她所知道的，西洋乐器中他会钢琴吉他和小提琴。 至于民乐，她还真不知道了。 乐影娱乐创办之后曲淮便投资了这档节目，如果不是对国乐感兴趣，应该不会吃饱了撑的瞎投资吧。 田萧笛哇了一声：“娆娆，你怎么知道？你是曲淮粉丝吗？” 乐娆正纠结该怎么答，便见田萧笛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家人啊，我也是曲淮粉丝！” 乐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乐娆这一组压轴登场，上台后，乐娆拖着裙摆站定在一台古筝前，抬头的正前方正好面对着曲淮。 这人今天穿着中式剪裁的黑色衬衫，胸口的位置绣着烟雾缭绕的纹样，衣服设计的缘故，他没穿内搭，那一截脖子和锁骨在灯光下暴露出来，给人一种不太正经的痞气。 乐娆收回视线，开始进入状态。 能来参加这个节目的人都有自己的本事，起码会的乐器不止一种，而乐娆今天的舞台便是以古筝和琵琶来呈现。 这场表演是《霍元甲》与《十面埋伏》的改编串烧，齐聚了古筝、鼓、二胡、竹笛、琵琶等多种乐器演奏。 舞台取胜的关键在于燃和炸，乐娆这次选择这个曲目，便是想要这样的效果。 其他组融入了唱歌，按理说他们这组不唱是减分项，但乐娆觉得未必。 因为《霍元甲》的前奏一响，便能惊艳全场。 乐娆一身绿白色魏晋风南北朝大袖襦八破裙，舞台做了有风吹动的效果，琴弦抚动间，轻纱披帛轻盈舞动，再往上，发髻上的那根流苏发簪摇曳生姿。 这个节目的每一场表演台下都有两百名观众专门热场子，没有人不为她折服，皆是对她叹为观止。 曲淮眸色微眯，深深注视着台上这个闪闪发光的小姑娘。 因为是改编的串烧曲，乐娆在古筝表演《霍元甲》进入尾音时提早一步收了音，袅袅走过一旁的位置拿过琵琶坐下。 紧接着，全场静谧，《十面埋伏》的琵琶弦音从乐娆袖中甩出，霸气纵横。 几秒后，其他几种乐器融合进来，听得台下导师和观众一身鸡皮疙瘩。 乐曲激烈得震撼人心，直到表演接近尾声，琴声渐弱，宣告着这场令人如痴如醉的表演已经结束。 以乐娆为首的几个人站成一排鞠躬，接受导师点评。 “乐娆。”其中一位导师拿起话筒，激动道，“真的，实话实说，你的每一场表演都深深地打动到我了。” 乐娆腼腆一笑：“谢谢导师。” 另外几位导师对其他选手依次进行点评，最后再对这场舞台的呈现进行综合点评，结束时，另一位导师再次点名乐娆：“乐娆你真的才二十一岁吗？” 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到年龄，乐娆被问到只能点头：“二十一岁半。” 曲淮翘着二郎腿凝视她，听见回答后短促地笑出一声。 那位导师哈哈一笑：“才二十一岁半，琵琶和古筝能弹得这么好，未来可期啊！” 乐娆继续道谢。 四位导师点评完，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曲淮身上。 曲淮微微挑眉，目光落在乐娆脸上，嘴角笑意分明：“这位乐娆选手，琴弹得不错。” 乐娆：“……” 她举着话筒正想说谢谢，曲淮的声音下一秒就抢先透过音响贯穿全场。 “能向你讨教一下用古筝弹奏《十面埋伏》是什么样的吗？” 众人一片唏嘘。 田萧笛捏着竹笛也为乐娆捏了一把汗。 这不是赤裸裸地给乐娆出难题吗！ 乐娆事先都没排练过古筝演奏《十面埋伏》。 小组成员看着乐娆，纷纷祈祷她会。 乐娆：“……” 嘴角一弯，乐娆看着曲淮：“可以。” 曲淮笑了声：“能现场教我一下吗？” 乐娆嘴角一抽：“……” 曲淮的声音还在继续：“太震撼了，突然很想试试，体验一把十面埋伏的感觉。” 乐娆忍着没把上扬的嘴角沉下来，从齿间挤出两个字：“可以。” 观众一阵沸腾，阵阵掌声响起。 陈导在台下抹了一把汗，在这一刻证实了乐娆就是曲淮口中的“我的人”。 曲淮放下话筒走上台，乐娆这才发现他下半身的裤子是跟衣服配套的，整体看起来倒有那么一丝翩翩公子的气息。 他往乐娆旁边站时，台下观众又是一阵起哄的呐喊。 乐娆脸色微红，这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曲淮舞台控场能力很强，乐娆跟着他的节奏走，站在古筝前抬手弹了十秒钟的前奏便对着曲淮做了个“请”的手势。 曲淮面不改色，抬手用指腹按住琴弦拨弄出几个音。 还挺像样。 这一刻，乐娆几乎笃定曲淮会的民族乐器是古筝。 曲淮点到为止，试了一会儿就下去了，坐回自己位置时又看着台上的乐娆，语调勾着笑意：“乐娆，琴声妖娆，我挺看好你。” 乐娆：“……” 他再说一句，她就真的绷不住了。 第57章 透露一下，冠军是你吗 回到后台，不少人的目光皆落在乐娆身上。不解的，羡慕的，嫉妒的，每个人的表情可以说得上是很精彩。 “曲淮说很看好你啊啊啊！”田萧笛抓着乐娆手臂满脸羡慕，“他还虚心请教你怎么弹古筝，我真的哭死！” 乐娆眉心跳了跳：“……” 那可不是虚心请教，是存心捉弄。 “乐娆。”曾经跟乐娆组队过的一名古筝选手笑着对乐娆挥挥手，“想不到你古筝和琵琶弹得一样好。” 乐娆看过去，对他莞尔笑笑。 “可以向你请教一下吗？我们可以互相学习。”薛敏才挠挠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乐娆嘴角抽了抽，她现在听到“请教”两个字就想起曲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没说话，薛敏才以为她在犹豫，于是急忙解释：“我也是北乐的学生，今年大四，古筝专业的。” 北乐也就是北城音乐学院，选手的个人信息是公开的，薛敏才在这个节目见到乐娆的时候惊讶了很久，但一直没好意思跟乐娆套近乎。 “噢，你们同校？学弟呀！”田萧笛在旁边听到替乐娆惊呼了一声，笑道，“太巧了吧你俩。” 乐娆此前没过多关注选手信息，今天他特意提起她才知道，闻言对他点了点头：“挺巧。” 薛敏才微微红了脸，又谦虚地提了一句：“学姐是我们的榜样。” 有了进一步的接触之后，薛敏才后面几期的录制几乎都与乐娆同组，一直到第八期，选手只剩下十二个人，舞台赛制改成三人一组，由四名a级选手按照积分高低依次挑选队员。 乐娆在节目中的表现很精彩，无论别人对她如何猜忌，但唯一质疑不了的便是她的表演能力。 台风了得，唱功了得，尤其那把琵琶，随手拨弄几下都杀伤力了得。 乐娆现在积分排名第一，按照规则将是第一个选择队友的人，她没犹豫，对着田萧笛微微颔首：“田萧笛，过来。” 田萧笛随即蹦跶着走到她身边一把搂着她手臂：“我就知道你会选我呜呜呜！” 乐娆颇为宠溺地对她笑了笑：“跟你搭档习惯了。” 如今选手的等级只剩下abc三个等级，田萧笛上一场比赛发挥失常积分不够被降了一级，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给了她们二人再次组队的机会。 要说在这个节目乐娆最大的收获那便是认识了田萧笛，大概她对可爱一点的女孩子都没什么抵抗力。 后面几位a级选手依次选人，同样作为b级的薛敏才被最后一名选手选中，被选中的人拥有拒绝的权利，他一开始希望能和乐娆一起组队，但按照现在的趋势他没法拒绝，只好答应。 他要是拒绝了将会轮空，轮空后乐娆看在同校的份上很大可能会选择他成为一组。 但乐娆的第一选择是田萧笛，他如果与她们两个一组上台表演估计会成为陪衬。 很想跟乐娆一组是真的，但想进总决赛也是真的。 组队完成后进行选曲，之后便是排练，乐娆中途休息了一会儿，文琼泡了一杯咖啡给她：“喝点，提提神。” 乐娆笑着接过，不经意提起：“你这小助理是越当越熟练了啊。” 文琼嘿嘿一笑：“何蓝被淘汰走了我心情好啊，心情好干活就利索。” “节目录制都快结束了，有想好找什么工作没？”乐娆关心道。 文琼耸耸肩：“回归老本行吧，我觉得我比何蓝唱的好听多了，北城评弹馆也不少，总有人要我。” 乐娆点头没说话，问文琼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国乐浪潮》在上周已经播出了第一期，热度和节目效果都很好，因为节目播出的原因，不少人在节目中看到乐娆都纷纷发来私信。 包括家人和同学朋友。 几乎都是一致地问—— “透露一下，冠军是你吗？” 乐娆哭笑不得，出于原则性问题，她不方便透露，毕竟比赛还没结束，谁都有可能是冠军。 节目录制很快就进入到总决赛，乐娆和田萧笛以及其他四位选手成功晋级，其中也包括了薛敏才。 总决赛是个人赛，六位选手在拿到相应的曲目后便开始全力以赴地进行练习，乐娆中途休息了会儿，喝水时习惯性背对着镜头。 表演时面对镜头她丝毫不慌，但私下里面对镜头时还是有些僵硬，总有一种一言一行被监视了的不悦感。 “学姐。”练习室的门被推开，薛敏才探进来一颗脑袋。 乐娆走过去：“怎么了？” 薛敏才人挺腼腆，加上又是同校的学弟，乐娆跟他也算熟悉了不少。 “我知道总决赛来找你不太合适，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薛敏才垂头丧气，慢吞吞道，“导师有给我指出问题，我也改正了，但曲子的演绎还是差了点感觉。” 乐娆眨了眨眼，等着他的后话。 “学姐，你能听我弹一遍么？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薛敏才小心翼翼开口。 乐娆失笑：“随你。” 不过她想不明白，有导师指教过了，薛敏才为什么还来找她。 难不成她比导师还专业？ 跟着薛敏才进了他的练习室，乐娆环视一圈，最后选择靠在墙边站着，示意薛敏才可以开始了。 曲子是《刀剑如梦》，一首很霸气的曲目，乐娆听他弹完整首，最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不够干脆，曲子很燃，但缺少力量感。” 薛敏才低头小声道：“导师也这么说。” 他以往弹古筝的风格偏柔，乐娆猜他现在选择这首曲目是想突破自己，沉吟半会儿，她继续道：“其实男生比女生更适合弹古筝，男生在力量上占优势，但你刚才的演奏，像是不敢使力。” 薛敏才头更低了，闷声解释：“我怕琴弦断了……” 乐娆嘴角微抽：“古筝的弦没这么容易断，断了也能再换。” 薛敏才没说话，掐着指尖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乐娆站了会儿，忽然想到前几期跟他合作时他把古筝当宝贝一样呵护的模样，像是猜到什么，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你现在用的是节目组的琴，就算坏了也不会找你赔钱，比赛重要，放宽心。” 从节目一开始到最后一期，能杀进总决赛的人绝对是有实力的选手，乐娆从来不质疑这一点。 她很尊重这些竞争对手，也希望他们能呈现出一个完美的舞台，将国乐精神发扬光大。 薛敏才醍醐灌顶，对乐娆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第58章 接吻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总决赛表演舞台开始，乐娆在后台看着大荧幕时微微一怔，表情从惊讶到惊喜。 “曲淮啊啊啊啊！”田萧笛紧张地在乐娆耳边低声呐喊，“他竟然空降总决赛！” 乐娆捏了捏指尖，心跳不自觉加快。 她知道他是为她来的。 从第一期到今天最后一期，曲淮只错过了她的首秀舞台，除去半决赛那场他作为飞行导师坐在台下，其他时候他都全副武装充当工作人员看着她表演。 乐娆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明明他那么忙，还硬是要挤出时间，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看她。 现在又空降总决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六位选手依次上台表演，这次观众席上一共有五百名观众，皆与导师一样享有投票的权利。 表演结束，系统后台统计票数，主持人现场公布比赛结果。 第三名是一位从始至终都是a级的女选手。 第二名是本场最大的黑马薛敏才。 第一名则是众望所归的乐娆。 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乍然响起，乐娆目视前方，这么一瞬间，她忘了节目还在录制中，第一次明目张胆地与曲淮对视良久。 他坐在台下，噙着满目笑意为她鼓掌，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是我的骄傲。 长达一个多月的录制结束，收拾行李离开时，田萧笛依依不舍地看着乐娆：“我今天就回南城了，好可惜我不是北城人，不能随时找你玩。” 乐娆点了点手机：“但可以常联系。” “有空你来南城玩儿，我一定好好招待你。”田萧笛乐滋滋的，半点没有因为没拿奖而伤心。 听到南城两个字，乐娆短暂地怔愣了一下，缓缓挤出一抹笑容：“好，有机会的话。” 门外，文琼按照乐娆的要求背了一台古筝回来：“娆娆，琴放哪啊？” 文琼听吩咐做事，她也不知道乐娆要她去取一台古筝回来做什么。 “是不是要送给谁？”文琼猜测。 乐娆点头：“送给一个学弟。” 手机已经发放，乐娆发信息让薛敏才在练习室等她，她带着古筝直接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薛敏才就对着她红了眼眶。 “学姐，谢谢你。”薛敏才很郑重地对她表示感谢，“我这次能拿奖全是因为学姐你的提点，要不是你……” 他不敢说的是，其实一开始找乐娆并非真的想向乐娆请教，而是节目接近尾声，他怕以后再也没有跟乐娆相处的机会，所以才用这个理由跟她单独相处弹琴给她听。 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下乐娆竟然真的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他才茅塞顿开在总决赛中超常发挥。 “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不算帮了什么大忙。”乐娆莞尔，将古筝递给他，“这把琴送你，里面配置了几十根备用弦，弦断了的话足够你换了。” 乐娆微顿，继续道：“以后潇洒一些，别浪费了你的天赋。” 薛敏才愣住，木讷地站着不敢接过那台古筝。 “你既然喊我一声学姐，这把琴你就拿着。”琴很重，乐娆没说太多，示意他接过去。 薛敏才接过琴，低垂的眼睛越发的红。 他知道乐娆为什么送他古筝。 正如乐娆所说，男生先天的力量优势很适合弹奏古筝，可是他家里穷，因为是特困生所以学费全免，他唯一的一把古筝是高中时家里东拼西凑凑钱买的，一直用到现在都没有换过。 学古筝需要不断练习，因此琴弦断过许多次，琴弦的好坏影响曲子弹奏的质量，所以他每次换弦都会选择最好的，但这需要花费一大笔钱。 他没办法，只能小心呵护着自己的古筝，因为担心力量过大而断弦，所以在演奏时才会有所顾忌，畏手畏脚地放不开。 他没跟任何人讲过，但乐娆发现了他的难处。 她还送了他一把新的古筝，甚至特意多配置了可更换的琴弦。 乐娆还没走远，薛敏才放下古筝冲出去喊了一声：“学姐！” 乐娆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哽了哽嗓子：“谢谢你。” 乐娆莞尔：“不客气。” “以后可以常联系吗？”薛敏才忐忑问出声，随后紧张地解释，“我说的是以后在古筝方面有什么问题可以向你请教吗？” 乐娆表情起伏不大，出于客气点了点头便走了。 录制结束后，这里的摄像机已经全撤了，乐娆往前走着，正准备拐弯回宿舍区域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一把攥着她手腕将她拉进楼梯间。 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壁，她后脑勺被一只手护着，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张放大的脸迅速贴过来，紧接着一个炙热霸道的吻急促地落下。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乐娆全身被禁锢着，双唇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咽声，她惊慌失措地推着男人的胸膛，可他却越发用力地啃咬，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 曲淮的侵略性太强，乐娆睫毛颤动得强烈，她没接过吻，舌尖被吮吸得发疼，脑子像缺氧似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浑身使不上力气就要往下坠。 曲淮吻得很凶，仗着小姑娘什么也不懂，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占有个彻底，呼吸缠绵在一起，他含着她的唇，察觉到她呼吸困难才稍稍退开一些。 曲淮剧烈喘息着，他睁开眼，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嗓音带着性感的暗哑：“娆娆，呼吸。” 腰间被一条强劲有力的手臂桎梏着，乐娆胸口起伏，急促地呼吸新鲜空气，她站不住，浑身软绵绵地被他禁锢在他怀里，微微睁开的眼睛染上一层绯红，双眸漾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咽了咽口水，心脏剧烈跳动着：“你……” 才说出一个字，曲淮便又低头吻她，温柔到极致地含着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地啄吻。 “曲淮……”她嘤咛出声，有些受不了。 “那个叫薛敏才的，你们很熟？”曲淮抵着她的额头问出声，呼吸喷洒在乐娆脸上，让她忍不住瑟缩一下。 乐娆咽了咽口水，解释：“只是同校的普通学弟。” “普通学弟？”曲淮揽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又对着她潋滟的双唇重重一吻，“那你还送他一把琴？” “娆娆，你都没有送过我礼物。”他声线沙哑，委屈巴巴地控诉一声。 “日行一善，消灾解难。”乐娆舔了舔唇，只觉得麻麻的，她凝视着曲淮，生怕曲淮误会，“你别不信我，我跟他同组合作过，知道他家庭困难，我才给他送琴，没有其他意思。” “你没有其他意思，他对你可有意思。”曲淮收紧了手臂，像是要把乐娆紧紧锁在怀里。 男人最懂男人，那个叫薛敏才的，他一看就知道他对乐娆有想法。 曲淮抬手擦了擦乐娆湿润的唇角，眸色微眯。 乐娆鸦羽似的睫毛扑闪着，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刚才的吻，实在是太疯狂。 “再亲会儿？”曲淮抚摸着她脸颊，一旦下了这个口，尝到了滋味，就戒不掉了。 接吻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乐娆随即紧缩了下瞳孔，没等她回答，曲淮的唇便再次贴紧她的，下巴微动，很有技巧地磨着她的唇瓣。 第59章 给点甜头? 《国乐浪潮》正式录制结束，乐娆拿到的奖杯被曲淮特意摆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每天当宝贝一样供着，落了一点点灰都要去擦一擦。 因为薛敏才的事儿，两个人那将破不破的一层窗户纸正式被捅开，偏偏曲淮这人醋意大，乐娆为了安抚他，于是便将自己的战利品送给了曲淮。 那个奖杯，便是她正式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八月下旬那几天是三伏天，是一年中最热的时段，骄阳似火，吹来的风都掀起一阵一阵的热浪。 乐娆体质怕热，这几天基本都不出门，等曲淮上班后自己就穿个小吊带在锦园弹弹琴逗逗狗，直到乐慈看不下去了上门来找她。 乐娆倒了一杯茶递给乐慈，那是曲淮今天出门前泡的，说是解暑降火的茶。 乐慈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问了一句：“曲淮在家你也这么穿？” 乐娆捂着胸口扯了扯吊带，笑道：“那肯定不是啊。” 乐慈表情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们有进展。” “进展还是有的。”乐娆保证道，“您放心，我跟他挺好的。” 乐慈看了她一会儿，语重心长地问：“挺好是怎样的好？晚上一起睡么？将来打算离婚吗？” 乐娆怔了那么一下，没想到乐慈会这么问。 乐慈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她的手腕，也不知道是太久没见产生了错觉还是什么，乐娆的手腕明显比以前多了点肉。 “要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乐姨就是担心想问问。”乐慈看着她的眼睛解释，“一眨眼你跟曲淮结婚也有一年半了，当初你们领证的原因我跟你明叔都知道，没有感情的婚姻很少会有结果，我还以为你们会……” 乐娆安抚性地将手心搭在乐慈手背上，抿唇笑了一声，认真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晚上一起睡，也不打算离婚，我们的婚姻有效期是一辈子。” 乐慈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婚礼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想法？” 当初两家见面一致同意他们的意见暂时不办婚礼，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们有了感情，也该办个婚礼公开关系。 乐娆摇摇头：“不着急。” 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乐慈无奈，只好打住。 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跟她聊聊工作的事情，乐慈不过问她放弃进乐团的原因，本来以为她参加综艺是有进娱乐圈的想法，但自从节目录制结束后，乐娆就跟歇菜似的天天宅在家。 于是她便实在忍不住问：“工作的事情，你怎么想？” 乐娆动了动唇，表情云淡风轻：“还没想好。” 乐慈不意外这个答案，来这一趟除了知道她跟曲淮过得挺好就没收获到其他信息，无奈叹了一声：“那就再想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和你明叔。还有，多出去走走，别在家憋坏了。” 乐娆从小就不喜欢出门，话又少，乐慈是真的怕她闷坏了，所以总会对她这么唠叨几句。 但现在见乐娆，她总觉得乐娆好像有些变了。 多了几分阳光，多了几分明媚，像朝着太阳的方向绽放的一朵娇花。 - 曲淮晚上八点钟到家，乐娆已经换下了透心凉的小吊带，穿着一身休闲规矩的体恤短裤在门口的小院陪狗子遛弯。 其实是在迎接曲淮。 曲淮从车上下来，忽略在自己脚边尾巴摇得像个旋风陀螺似的狗子，直接迈步站定在乐娆面前，含笑看她：“接我？” “是狗子接你，我陪它。”乐娆嘴硬，弯腰拍了拍狗子的脑袋。 “进屋。”曲淮笑出声，只当乐娆是害羞，牵着她的手就往里走。 “你喝酒了？”乐娆从他身上闻到一丝丝酒味，不是很浓，只是很淡的味道，但乐娆嗅觉很灵敏，他一靠近她便闻到了。 “鼻子这么灵？”曲淮失笑一声，解释，“有个应酬，喝了小半杯，没喝多。” 乐娆看了他一眼，眼神飘忽着开始神游，过了会儿又冒出来一句：“辛苦了。” 曲淮刚坐下喝了半杯茶，好笑道：“这么正经？心疼我？” “心疼我也行，给点甜头？”曲淮放下杯子靠着沙发将她整个人拉过来贴贴，那表情明显得就差把“亲我”两个字写在脸上。 乐娆脸颊一热，还是不擅长主动，于是转移话题：“你喝的什么酒？好喝吗？” 曲淮抬手勾着她下巴，指腹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唇角，眸光微暗：“尝尝不就知道了。” 尾音伴随着他的吻一同落下，他低头含着她柔软的唇瓣，席卷她那略显笨拙的舌尖。 乐娆接吻的时候很容易紧张而放不开，只能跟着曲淮的节奏走，乖得让人好欺负。 她还没学会换气，只能坚持半分钟，半分钟后曲淮会停三秒钟等她喘过气来，接着又继续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吻。 今晚的吻混着淡淡的酒香味，乐娆仰着头，指尖因为紧张而将曲淮胸口的衣服攥成一团。 曲淮的呼吸越发急促，低低的喘息声格外性感，乐娆听得迷糊，咽口水的时候舌尖不小心勾了一下曲淮的，这一动作像是在回应，曲淮手掌一紧，单手将她捞坐在自己腿上。 乐娆穿着短裤，布料很薄，明显感受到自己被支棱住了。 漫长的吻终于结束，乐娆靠在他怀里小幅度地缓过呼吸，又尴尬得不敢抬起头看曲淮。 “一会儿就好。”曲淮揉揉她头发，抱着人没撒手。 乐娆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建议道：“你要不要去洗澡？” 曲淮不情愿：“想抱你。” “可是……”乐娆想到自己网上查到的那些资料，分析了一下利弊，从唇齿间挤出一句，“憋着好像对身体不好。” “嗯？”曲淮笑出声，惊讶她在这方面的坦诚，往后靠了靠，他握着她肩膀与她四目相对，眉毛微挑，“我们娆娆，这是在邀请我共赴巫山？” 乐娆一惊，推着他胸膛就要从他腿上下去：“我才没有邀请你，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去弄出来！” “啧，有老婆在我还自己去，当什么大冤种。”曲淮直接托着她将她抱起往浴室的方向走，“走，老公带你泡澡去。” 节目录制结束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星期，这段时间他屡次试探，小姑娘的态度明显是不抗拒的，顶多就是脸皮薄容易害羞。 今天喝了半杯酒，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 第60章 衣冠禽兽 乐娆完全没想到曲淮能这么游刃有余地说出这么流氓的词，她埋着红扑扑的一张脸，暗暗骂了一声：“老流氓！” 骂归骂，但她也没拒绝。 乐娆在这方面尤其乖巧，曲淮一想到她会乖乖地任自己折腾的场景就血脉偾张。 一起洗澡只是前菜，曲淮怕伤着她，抱着缩成鹌鹑的乐娆回到卧室情难自禁地吻了吻她泛红的脖颈。 小姑娘紧张得要死，睫毛颤动着，一副狠下心来英勇赴死的模样，曲淮好笑地掐着她下巴重重亲了一口她的唇，迫使她睁开眼睛。 “哪学来的？”曲淮很早就发现了，她虽然毫无经验，但理论知识强大到每次都让他头皮一麻。 这姑娘害羞得要死，胆子小得要死，好奇心也重得要死，刚刚在浴室被反手那么一抓，他差点没上了西天。 乐娆被他的呼吸弄得有些痒，磕磕巴巴地小声问：“什……什么？” 曲淮又笑了声，已经猜到了答案，不轻不重吮着她的肌肤。 实在是太白，弄一下就留下印子。 但她不爱出门，不妨碍他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肌肤相贴，乐娆被亲得浑身瘫软，身上唯一的浴巾被扯开时，乐娆的脸红得彻底，可怜巴巴地闷出一声：“关灯……” 他目光直白而热烈，乐娆完全招架不住。 曲淮啄了啄她的唇，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好，听你的。” 灯光熄灭时，曲淮明显感受到乐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重新欺身而上，曲淮低沉地笑出一声。 他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但这小姑娘不按常理的表现着实让他忍俊不禁。 乐娆呼吸起伏着，在黑暗里问出一声：“你笑什么？” “傻姑娘，灯灭了你该紧张才对。”曲淮俯身去亲她，不再浪费时间，不再克制自己的欲望，不再压抑自己想要得到她的想法。 乐娆混沌间才明白曲淮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灯灭了，才是真正的享受猎物的时刻。 黑暗中一切感知觉都被放大，安静的夜晚有断断续续的低泣和喘息此起彼伏。 曲淮要了两次。 最后一次时违背她的意愿开了一盏床头的灯，灯光微明，他掐着那一截细腰让她坐在上面。 姿势换了，但掌控者还是他。 “我不要这样！”乐娆颤抖着哭出一声，潋滟的双眸染上一层雾色，显得越发楚楚动人。 曲淮抚摸着她的脸颊，哑着声引诱：“娆娆乖，这样舒服。” 乐娆太娇小，他怕压疼她。 抗议无果，乐娆只能任他折腾。 小姑娘乖得不行，曲淮内心深处充满欲望的顽劣因子亢奋不已，但理智不允许他再继续索取。 她很乖，很迷人，但哭得让人心疼。 - 第二天醒来时乐娆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发呆。 曲淮今天特意没去上班，一大早让阿姨今天不用过来做饭，自己起来做好了早餐，等再进卧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乐娆这副神游的景象。 他走过来俯下身，吻了吻她的眼睛。 乐娆下意识闭了闭眼。 “起床吗？我煮了粥，抱你去洗漱？”曲淮噙着笑意，嗓音温和。 乐娆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骂出一句：“变态。” 曲淮：“……” 乐娆咬牙切齿：“衣冠禽兽。” 曲淮被骂得一点也不无辜，眼里的笑意不止，点头接下所有的罪名：“是，骂的对，我变态，我衣冠禽兽。” 乐娆瞪他一眼：“你还流氓，欺负人！” 曲淮好笑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可爱，他低头要去亲她，被她偏头躲开，吻落在了她的脸颊，曲淮轻笑出声，问她：“只是欺负你？难道娆娆不觉得舒服？” 乐娆：“……” 疼是真的疼。 累是真的累。 舒服也是真的舒服。 她算是明白了，难怪自古以来这么多人都沉迷这件事。 “乖娆娆，不生气了嗯？”曲淮揉揉她的头发，将她的被子掀开后哄着她，“十一点了，肚子该饿了，起来吃点东西？” 乐娆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起昨晚那一夜荒唐没忍住犯矫情。 虽然心里提前做好了准备，但她是完全没想到曲淮在床上可以…… 努力消化了一下，乐娆伸手挂在曲淮脖子上，点头同意了。 被抱起来时，乐娆视线很巧合地从地上的垃圾桶中掠过一下，里面的纸巾和包装让她想起昨晚的黏腻，顿时脸颊一片红热。 那是曲淮欺负她的证据。 乐娆第一次吃十一点多的早餐，低头喝粥时封苓苓给她打了一个视频过来，她看了眼曲淮，伸手点了接听。 手机平放在餐桌上，乐娆只露出半张脸，开口问封苓苓：“有事起奏？” 声音有点哑，乐娆捏了捏嗓子咳了几声，抬头看见曲淮压着笑意，顿时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封苓苓一听便下意识问：“你嗓子不舒服啊？” 乐娆吸了一口气，否认：“好得很！” 曲淮低头笑着，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偷摸着复述乐娆这句“好得很”。 封苓苓听了压根不信：“你凑近点露个脸跟我对视看看，好个屁！冷气吹多了感冒了吧，让你不出来找我玩。” 乐娆无奈举起手机：“没事儿，不是感冒。” 封苓苓皱着眉：“不是感冒嗓子怎么跟冒烟似的，被曲淮榨干了？” “咳咳咳——”乐娆被口水呛个正着，拿着手机的手抖两抖。 曲淮见状给她递过来一杯牛奶，看她喝得着急，出声道：“慢点喝。” 封苓苓听见曲淮的声音脱口而出一句国粹：“卧槽！影帝今天没去上班？大中午的在餐桌上你还喝牛奶？” 封苓苓表情震惊：“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你刚睡醒吃早餐啊？” 乐娆：“……” “牛逼，大影帝这么禽兽的嘛。”封苓苓再次震惊。 曲淮：“……” “你有事儿吗？”曲淮没看镜头，知道封苓苓听得到，于是黑着脸问了一句。 封苓苓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自己这通视频是打来干嘛的，随即正经道：“嘿嘿，我原本是想让娆娆替我感谢你的，正好你在，我直接跟你说吧。” “你介绍的那份工作我很满意，面试通过了，明天就上班！”封苓苓咬着一根雪糕，心情愉悦。 曲淮应声：“客气了。” 接着封苓苓又跟乐娆闲扯了一会儿，挂了视频后，曲淮看着乐娆，评价了一句：“你这好姐妹这么聒噪，找得到男朋友么？” 乐娆笑出声，很实诚地摇摇头：“找不找得到不知道，反正现在没找到。” 第61章 当宝贝养着么? 次日，金融媒体发布一则快讯，内容为曲家独孙曲泽沅今日起正式上任为东承集团总裁。 而东承集团坐落在东城，是曲氏旗下最大的一家分公司。 有不少业内人士纷纷喟叹，称曲泽沅有当年曲梵的风范。 乐娆一大早刷到这条新闻，喝着牛奶微微被呛咳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向对面坐着的曲淮：“东承是曲氏的分公司？” 曲淮微微挑眉：“不然？” “你给苓苓介绍的居然是曲氏的分公司？”乐娆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消化这事儿。 曲淮笑了一声：“不可以？” 乐娆欲哭无泪：“你让封苓苓去给曲泽沅当秘书，他俩可是会打起来的啊！” 曲淮摸了摸鼻尖：“我没想到是给曲泽沅招秘书。” 当初答应给封苓苓推荐工作，曲淮图方便直接找的曲梵，毕竟曲梵是金融行业的大佬。 大佬介绍的工作一定是好工作。 今天之前东承集团的总裁还不是曲泽沅，曲淮不参与曲氏内部的决议，他也没想到曲梵会让曲泽沅直接接管东承。 “我回头问问。”曲淮略显心虚，抹了一勺草莓酱在面包片上递给乐娆，“消消气。” 乐娆：“……” 要论封苓苓跟曲泽沅之间的仇恨，还得从刚上大一时曲泽沅三番两次来找乐娆说起。 当时乐娆没跟封苓苓说过曲泽沅是什么身份，而封苓苓只当曲泽沅是个日常骚扰乐娆的下头男。 封苓苓那张嘴…… 挺能骂人。 曲泽沅没少挨骂，两个人也没少对骂。 后来封苓苓知道曲泽沅是曲家独孙后生怕被记恨牵扯到自家生意，便收敛了许多。 而在曲泽沅那里，封苓苓就是个巨大的感情路上的绊脚石，于是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现在倒好，封苓苓去面试了东承集团的总裁秘书！面试还过了！今天还上班了！ 乐娆短时间内无法消化这三重暴击，弱弱地拿起手机给封苓苓发了一条微信：【苓苓公主，还好吗？】 这要是以前，封苓苓都是秒回信息的，但现在毕竟是在别家公司上班，摸鱼是不可能的了，乐娆只好静静地等待消息。 而另一边，封苓苓在与曲泽沅四目相对时宛如平地惊雷迅速炸起：“怎么是你？” 曲泽沅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居然是你？” 当着其他员工的面，两个人极度嫌弃地扭头。 曲泽沅：“人事部怎么安排的人？一天内给我换掉这个秘书。” 封苓苓找到人事部：“你们招人的时候怎么不说新上任的总裁是曲泽沅那缠人精？” 撂下工牌，封苓苓气呼呼撂下一句：“我不干了，你们另外招人吧。” 封苓苓走出东承这栋大楼时看到了乐娆的信息，面无表情地回复：【你老公竟然给我介绍他曲家的公司！】 -【啊呸！想让我伺候曲泽沅，门都没有！辞职了，不干了！】 -【呜呜呜呜天道不公！曲氏怎么遍地都是分公司……】 乐娆嘴角抽了抽，她也很想知道曲家的产业到底有多少。 分公司就分公司吧，这也不是大问题，关键是曲泽沅怎么就偏偏空降在了东承集团。 乐娆叹了一声，从微信通讯录里找到曲泽沅问了一句：【大哥怎么突然调你去东承集团上任了？】 曲泽沅：【我一直在东承啊，过年那会儿就被小叔叔调来这历练了。】 乐娆：“……” 她还真忘了这事儿，过年那会儿曲泽沅好像提到过要被调去东城当总经理，但谁能想到东城的分公司竟然叫东承集团…… 大半年的时间，曲泽沅从总经理升为总裁，想来也是有一定的能力，乐娆敲着键盘，也不好因为封苓苓的事儿在这跟他声讨什么，于是回复了句：【好的，没事儿了。】 曲泽沅有些无奈。 今早见到封苓苓出现在东承，现在乐娆又问他为什么在东承，他不用猜也知道乐娆为什么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虽然不知道封苓苓为什么会脑子缺根筋来这里给他当秘书，但她到底是乐娆的好朋友，想着，曲泽沅亲自到人事部吩咐了一声：“那个叫封苓苓的秘书，不用换了，就她了。” 人事部的负责人汗颜，弱弱开口：“小曲总……封秘书她，辞职了。” 曲泽沅：“？？？” 同一时间，曲淮知道封苓苓直接罢工后只好打电话给曲梵：“你把曲泽沅安排在东承，大哥大嫂没有意见？” 曲梵开了免提，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室翻阅文件：“意见？泽沅现在的成长速度归功于我，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你倒是懂拿捏他们。”曲淮嗤声一笑，丝滑地转了话题，“哪家正经公司还招秘书？再推一个过来。” 曲梵：“东承不是正经公司？” 说到这个曲淮就没好气地笑了一声：“封苓苓跟曲泽沅有仇，扬言不可能伺候那小子，这俩不可能搭在一起工作。” 曲梵动作一顿，抬了抬眸：“封苓苓？” “娆娆的闺蜜，之前找你就是为她介绍工作。”曲淮解释，“人家欢欢喜喜上岗，没待够两小时就辞职了，这事儿你负个责，实在没合适的，你秘书部腾个位置出来，让她伺候你。” 曲梵：“……” 电话没挂，曲淮没听见他说话，啧了声：“说句话啊，这事儿不解决我老婆也跟着操心呢。” 曲梵：“……” 所以这事儿不仅赖他最后还全权让他负责？ 曲梵捏了捏眉骨，沉声道：“据我所知，封苓苓跟娆娆一样是音乐生，专业不对口，也没工作经验，你这意思是想让我给她开后门？” 曲淮无言了一阵。 曲梵又道：“曲氏确实在招人，我身边缺一个精通法俄两国语言的秘书，光是简历就收到了上百份，我放着精英人士不选选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做什么？当宝贝养着么？” 不给曲淮开口的机会，曲梵最后说一句：“实在不行，让她回自己家公司待着去。” 曲淮看着被挂了的电话：“？？？” 出息啊，他家大哥对封苓苓这么了解。 曲淮没耽搁，下一秒就把曲氏在招秘书的事儿跟乐娆说了，但他琢磨着没戏，于是安慰道：【要不你劝她再转个行？】 乐娆嘴角微抽：【转什么行，告诉你家大哥，别说法俄两国语言，我家苓苓精通八国！让他等着！】 曲淮：“……” 单是文字他都能感受到乐娆此刻应该炸毛了。 第62章 私人秘书 曲淮自然是要站在乐娆这一边的。 所以在封苓苓给曲氏递简历的时候他私底下稍稍关照了一番。 只不过这事儿他大哥应该不知道。 于是当入围的十几份简历出现在曲梵办公桌上的时候，曲梵盯着其中一份简历的一寸照，表情一脸复杂。 究竟该夸这小姑娘有胆色还是该骂曲淮神经病？ 李特助在一边看着，瞧见曲梵的神色隐隐有些担心，就怕筛选上来的人里他一个都不满意。 曲氏秘书部的人加上李特助就一共有五个，虽然各司其职，但都是直接服务于曲梵。 但其中一个精通多种语言的秘书因为身体原因上个星期辞职不干了，而公司这段时间又刚好与国外企业有合作，所以一直在高薪招聘秘书。 可当曲梵下场面试时，这些人又全部都被他否掉了。 今天这一沓简历，是人事部交上来的第二批。 曲梵看完这十几份简历，最后又将视线定格在封苓苓那一份，该说不说，虽然不对口，但她个人介绍那里重点加粗的几个字确实是加分强。 “精通英、法、日、俄、德、泰、韩、西班牙八国语言”。 曲梵笑出一声。 算上中文，这姑娘实际上是精通九国语言。 更突出的，是她的相关经历中写到曾在大使馆当过志愿者，还有丰富的不同国家的志愿者经验。 这就证明，她在语言方面有绝对的天赋，因为看过世界，所以在与外国人交流时，她可以自信且无障碍地进行沟通。 曲梵完全相信，这份简历是专门做给他看的。 因为相关经历中最后一条写了她曾经多次担任封氏的临时翻译官并且帮助自家公司拿下合作项目。 曲梵很意外。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小瞧了她。 大概是自己的话被曲淮转述了过去，这姑娘才会气不过在第二天就给曲氏投了简历。 又或者说，是她想要证明自己。 “曲总？”李特助忐忑地喊了一声。 曲梵回过神来，将几份中意的简历挑出来，屈起的关节敲了敲桌面：“通知人事部，这几个人，安排一下下午的复试。” 以往面试秘书他都不会亲自面试，但这次的项目事关重大，他需要挑一个语言能力强，入职就能熟悉岗位配合他工作的，所以才会在最后一次的面试环节出现。 封苓苓投简历的时候有多疯现在收到复试通知的时候就有多怂。乐娆见此哭笑不得，换上衣服就出门打算陪她走这一趟。 她没去过曲氏，除了陪封苓苓之外也想参观一下曲氏大楼。 封苓苓侧方停好车，下车后挽着乐娆手臂有些发抖：“你说曲梵是不是想搞我？” 她写简历的时候正气头上，几乎把自己的优秀事迹都罗列了上去，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要骂一句自己神经病。 乐娆表情复杂：“他为什么要搞你？” “他说我不自量力，现在又给我进了复试，肯定是想当面欣赏一下我不自量力又勇气可嘉的行为。”封苓苓欲哭无泪。 乐娆笑出声：“他没说你不自量力。” “那就是不自量力的意思。”封苓苓吹了吹额头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乐娆迈入曲氏大楼。 给曲氏投简历确实是有些冲动，但这个岗位确实也非常适合她，正好曲氏缺人，正好她会法语和俄语，其他不会的，慢慢学就是了。 当然前提是曲氏愿意录用她。 如果真进了曲氏这种超级牛逼的公司，他那一双看不得她受累的父母就算知道她去给别人当秘书了也不会特别反对。 毕竟去伺候的是曲家那个超级牛逼的大佬曲梵。 在外面沙发上坐着的时候，乐娆环顾四周，抬眼时正好跟进入面试间的曲梵对上了视线。 乐娆眨眨眼，很淡定地移开了视线。 曲梵视线在乐娆这个位置多停留了一会儿，刚好也能看见封苓苓仰天叹了一口气的模样。 曲梵：“……” 李特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曲梵进去坐下，忽然招手示意李特助：“给外面坐着的那位穿碎花裙的女士送一杯茶过去。” 李特助愣住。 曲梵想了想，又道：“给她旁边那位扎丸子头的女士也送一杯。” 李特助更迷惑了，但上司的想法不好随意猜测，只能照办。 曲梵面试人狠话不多，不满意就直接下一个，稍稍满意的就让人回家等消息，气场全开，面无表情。 直到扎着丸子头的封苓苓进来，曲梵很轻地嗤了一声。 李特助多看了一眼这个甜美系的小姑娘。 “封苓苓。”李特助按流程问了一遍名字。 封苓苓点头：“对，是封苓苓。” “请围绕个人工作经验以及职业规划介绍一下你自己。”李特助继续道。 对面这张脸除了气场不同和戴着一双金丝眼镜之外跟曲淮实在太像，封苓苓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直接看向曲梵：“我叫封苓苓，应届毕业生，虽然与本岗位不对口，但我精通熟练多种语言，具体的在简历上都有提到，我有过于职场翻译经验，并且很好地促成了双方合作。” 封苓苓搭在腿上的手心有些冒汗，咽了咽口水，她继续道：“职业规划是，我想抓住这次历练机会，学到更扎实的技能……” 其实后面还有一大堆的话，但看着曲梵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挺心虚，心虚到说不出来话。 她最真实的职业规划就是想找一份合适自己的秘书工作。 这一步都没完成，她没敢想下一步。 李特助还在等下文，见她没说话便插了一句：“没了？” 封苓苓很实诚地摇头：“不说了，说得太假了。” 曲梵笑出声。 封苓苓：“……” “行了，不为难你，这里有两份文件，分别用法语和俄语现场口语翻译出来。”曲梵示意李特助直接进行下一步。 封苓苓一脸淡定，接过文件大致浏览了一遍便开始朗朗上口，语调和语速又稳又快，精准度百分之百。 文件里基本都是很专业的词，前面几位面试的人可做不到她这么轻松。 曲梵坐在对面凝视着她，眸子里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惊艳。 封苓苓念完看了一眼曲梵：“你听得懂吗？” 李特助震惊地看向她。 现在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这么勇么？ 曲梵语调很淡：“下次语速慢一点，还有声音可以适当提高一些。” 封苓苓短暂地愣了一秒：“下次？” 李特助赶紧上道地补充：“恭喜封女士，本公司正式聘请你为曲总的私人秘书。” 封苓苓瞳孔一缩。 怎么就私人秘书了！？ 第63章 那你亲我一口 封苓苓离开面试间前有些咋舌，弱弱地问了一句曲梵：“这么草率吗？” 听说投简历的人接近上百，可真正进入复试环节的却只有寥寥几个，证明曲梵本人对秘书的要求极为苛刻。 可她不仅进了复试，还被选上了。 曲梵云淡风轻地抬眸看她一眼，倒也不吝啬对她的夸奖：“草率？你以为精通八国语言的人我随随便便就能找到？” 封苓苓眨眨眼，心想这倒也是。 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选之女！ 这一身的本事儿还得归功于她那对如胶似漆的爸妈，每逢节日就带她到各个国家旅游，还敏锐地发觉了她惊人的语言天赋，让她从小就接触和学习各类语言。 要不是高考那会儿她忽然对琵琶感兴趣，说不定会报考翻译专业。 封苓苓出来的时候见乐娆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茶几上多了几道小点心和一杯咖啡。 “结束了？”乐娆喝了一口咖啡，抬眼时越过封苓苓看向了后面的曲梵。 封苓苓没察觉曲梵也出来了，耷拉着肩膀点了点头：“他竟然要我给他当私人秘书！” 乐娆表情疑惑，还没问原因，曲梵就已经走了过来。 “要参观一下公司么？我让李特助带你走一圈。”曲梵直接走到乐娆面前温声开口。 乐娆瞧着封苓苓忽然僵硬的身体，摇头笑笑：“不用了，我跟苓苓还有事儿。” 曲梵微微颔首，注意到茶几桌上没喝过几口的咖啡，下意识问了句：“咖啡不合胃口？” “太甜了。”乐娆平时喝咖啡也会加糖，但曲梵让人送过来的这一杯糖分着实有些超标了。 不过倒是符合封苓苓的口味。 乐娆跟封苓苓离开后，曲梵垂眸看了那咖啡一眼。 他还以为像这种年纪的小姑娘都嗜甜，但现在看来只有封苓苓一个是奇葩。 曲梵一走，这一层楼看见过刚才那一场景的员工纷纷加入八卦大军。 “看见没，曲总第一次用茶点和咖啡招待人！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难不成是亲戚？” “长得挺像明星的，好像在电视里面见过。” “刚刚有一个进了面试间吧，我猜那一个未来会在顶层秘书部与曲总共事。” “很明显她们与曲总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啊，但为什么还要来面试呢，这不是多此一举么，直接光明正大走后门好了。” “不懂，反正以后在公司看见那个丸子头的女生注意点态度，说不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还来当秘书啊？” “……” 今天这事儿在公司里几乎传开了，但曲梵似乎没有插手管的意思，李特助拿捏不准自家老板的态度，于是谨慎地问了一句：“封小姐明天正式上班，公司里关于她的那些言论……” “不用理，我相信封秘书会用实力让他们都闭嘴。”曲梵眸光微亮，垂眸瞥了一眼还放在自己桌面的简历。 他招人除了看对方能力之外，也要看这个人与自己共事时是否有默契。 他对封苓苓在面试中的表现很满意，但说到底她依旧是初次步入职场的新人，不去控制公司的舆论走向，是他想看看封苓苓的抗压能力和在工作中的表现。 他的公司，从来不养闲人。 封苓苓如果能用自己的实力让公司那些说她靠关系走后门的人闭嘴，那就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 乐娆跟封苓苓出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时间也不早了，两个人直接去找了个火锅店解决今晚的晚饭。 封苓苓想起明天就要上岗忍不住又开始碎碎念：“你知道你大哥有多变态么，他身边那个李特助跟我介绍说，总裁办秘书部里一共五个秘书，噢，李特助不算，那就是有四个。” “我想着四个就四个吧，大家分工合作至少会轻松一点，但我应聘上的那个岗位居然是秘书部里的老大，私人秘书啊！贴身秘书！随时随地跟在他身边那种，给他端茶倒水那种！” 乐娆被火锅味道熏得够呛，一边认真听她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发射，一边咬着吸管乐悠悠地喝加了冰的酸梅汁。 “这不挺好的，大哥看在熟人的份上会多加关照你。”乐娆狡黠一笑，“而且他跟曲淮长得挺像的，四舍五入，他能当你半个偶像，你就当跟你偶像一起上班，别有压力。” 封苓苓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被安慰到。 从火锅店出来，封苓苓刚准备让乐娆上车送她回去，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一台尊贵的劳斯莱斯，当即哭笑不得看向乐娆：“不是吧，他还亲自来接你？” 乐娆也没想到曲淮会过来，压了压嘴角的笑意跟封苓苓挥挥手：“可能顺路吧，我先走了，拜拜。” 封苓苓：“……” 乐娆上车时带着一身的火锅味，曲淮手里拿着一瓶牛奶，直接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老父亲似的唠叨：“吃了辣的又喝冰的，你那小肚子怎么受得了。” “怎么是温的？”乐娆吃得挺饱的，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 “温的养胃，过来点，至少喝一半。”曲淮捏着她两侧脸颊把她脑袋转过来，直接给她灌了小半瓶。 乐娆皱着鼻子，一边喝一边把吸管给咬平了。 曲淮笑出声，后面也没再为难她，就着她咬过的吸管直接上嘴喝完那半瓶牛奶。 乐娆：“……” 就挺让人想入非非的。 早知道刚才就不咬了。 回到锦园，曲淮直接把乐娆拎去浴室，皱着眉命令一声：“把你那一身的火锅味洗掉。” 乐娆：“……” 是哦，他不提，她都要忘了他讨厌火锅味。 影帝不爱吃火锅，全娱乐圈的人和粉丝都知道。 但刚才从火锅店回锦园的车程一共半个多小时，车里又没开窗，曲淮这是忍了半个多小时？ “难怪在车里不主动过来挨着我坐了。”乐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影帝，你变了呢，都嫌弃我了。” 曲淮有些头疼：“……” “嫌弃我自己都不会嫌弃你。”他义正言辞。 “是吗，那你亲我一口。”乐娆靠着浴室的墙面，目光狡黠地冲他勾勾手指头。 曲淮眸色一深，垂睫盯着眼前这个主动撩拨她的小姑娘。 履行了夫妻义务之后，他每天逮着人就会亲上那么一会儿，但这次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索吻。 曲淮目光定格在她唇上。 乐娆眨眨眼，快要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知道曲淮不喜欢火锅味，也料到曲淮肯定下不口，正准备收起笑容不再闹他时，下一秒嘴唇就被人堵住。 两个人接了个火锅混着酸梅汁又混着牛奶味的吻。 第64章 雅俗共赏 “亲都亲了，干脆一起洗好了。”曲淮舔了舔唇，轻车熟路地脱衣服。 “诶——” 乐娆抗议：“我没答应……” 一切抗议被曲淮吞入腹中，浴室里战况激烈。 狗子听见动静坐在门外叫了两声，盖过里面的一声低吟。 主动的后果肯定是要被狠狠压榨一番的。 乐娆发现曲淮似乎很喜欢让她在上面，她莫名觉得羞耻，全身上下都红透了。 结束时乐娆浑身软绵绵地压在曲淮身上，张着唇小口小口地呼吸着。 她忽然喊疼，曲淮便没敢再继续。 前两天才做过，乐娆腿酸到现在，刚才在浴室他又做得狠了些，回卧室后便没敢再放肆了。 “起来让我看看？”曲淮柔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嗓音混着一种性感的沙哑。 乐娆趴着不动，压根没力气讲话，身体随着他的呼吸而上下浮动着。 “我看看是不是肿了。”曲淮再次出声，抱着她直接坐起来。 这姿势很容易再擦枪走火，乐娆惊呼一声赶紧从他身上下去，眼疾手快地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 “不看，没有肿。”乐娆瞪了他一眼，软乎乎地否认了。 曲淮失笑：“不看怎么知道肿不肿，听话，我给你涂点药。” 乐娆整张脸红扑扑的：“那你出去，我自己来。” “我不放心，你也不方便。”曲淮侧身靠过去亲了亲她嘴唇，继续哄着人，“两分钟，很快就好，你闭上眼睛当我不存在。” 乐娆：“……” 在这种事情上她完全犟不过曲淮，到最后只能妥协像一条死鱼似的任他折腾。 “红了。”她听见他说。 乐娆在心里腹诽。 也不看看是拜谁所赐。 “我的错。”曲淮涂完药又重新把她搂进怀里，并保证，“我答应你，禁欲一个星期，等你把身体养好再继续。” 乐娆：“？？？” - 荒唐事儿干了不少，紧接着九月开学季降临，只不过乐娆却不再是青春稚嫩的学生，新一年的九月对她来说是全新的开始。 《国乐浪潮》已经播出到第四期，综艺热度持续上升，乐娆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一番，但她没意识到，直到今天出门被路人认出并要求合照时她才反应过来。 今天是乐慈生日，乐娆选好礼物回了一趟苏家，工作没有着落，又在家咸鱼太久，乐慈难免又多问了几句她工作上的打算。 乐娆一边泡茶一边挨个回答乐慈的问题：“想法是有的，但是实施起来有点麻烦，等我查查资料，把企划书弄出来后再跟您说。” 乐慈闻言一怔：“什么工作啊还需要企划书？” 乐娆不答，只是笑着看了一眼乐慈。 “你想做生意？开店？还是开公司？”乐慈能想到的只有这几个了。 乐娆没否认，低头闻了闻茶香，闻出这是上好的信阳毛尖后转移了话题：“明叔叔怎么不喝西湖龙井了？” 乐慈被她那么一问瞬间就被带偏了，抬手拿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没喝出个所以然来：“我哪知道他，不都是茶叶么，有什么区别？” “这可不一样。”乐娆笑了一声，低头在茶几下搜罗了一番，最后拿出来一袋茶饼给乐慈看，“新鲜的，一看就是明叔叔新得来的宝贝。” 苏启明喝的可都是价格不菲的好茶，乐娆小时候刚到苏家胆子特别小，后来跟苏启明逐渐熟络起来还是因为一壶茶。 乐慈不懂茶，但知道苏启明和乐娆都喜欢，想到这不禁笑了声：“喜欢喝茶这一点，你倒是跟你明叔叔挺像的。” 乐娆把茶饼分了一半出来装好打算带回去给曲淮尝尝，见乐慈盯着自己，她清了清嗓，笑道：“别跟明叔叔说我偷了一半啊。” 乐慈：“……” “说你工作的事情呢，怎么说到茶叶来了。”乐慈回过神，猜不到乐娆究竟什么想法，但这会儿看她对着一袋茶叶爱不释手的样子随即脱口而出，“你想开茶馆？” 乐娆怔了怔，两眼放光：“果然还是乐姨了解我。” 她之前不说只是因为这暂时只是一个计划，连企划书都没拟定好的一个计划，但现在既然乐慈猜到了她便也不瞒着了。 “不过不是普通的茶馆，我想开的是一家国风茶社。”乐娆把分出来的茶饼塞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斟酌了一下措辞，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也就是在茶社里添加民乐文化，融入茶与酒，雅俗共赏。” 乐慈表情微怔，半晌才笑出一声，像是在喟叹：“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要放弃琵琶了。” 从乐娆拒绝进入首席民族乐团开始，乐慈便觉得她不再走琵琶表演这一条路。 “乐姨，我喜欢琵琶，但学琵琶不是只有进乐团这一条路可以走。”乐娆捻着指尖，很明显只要一提到乐团相关的事情就心情不好。 乐慈又是一怔。 她也是学琵琶出身，年轻时在民乐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手腕的原因无法长时间弹奏琵琶只能遗憾退出。 这是她一生的遗憾。 所以在得知乐娆在琵琶方面很有天赋的时候，她便从小将她培养起来，想着有一天她进入首席民乐团延续自己的梦想。 “乐姨知道，只不过……” 只不过她始终认为进民乐团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她只是觉得乐娆明明有机会却放弃了，实在可惜。 “乐姨。”乐娆喊了她一声，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她知道乐慈对自己一直抱有期待，也知道自己在放弃进入乐团时乐慈百般不解。 或许有过失望吧。 但她从来没有责怪过她。 她从来没有干涉过她的决定，她一直以来都支持她的选择。 乐慈也看着她，无奈笑笑：“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乐姨只是唠叨了几句，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在意。” “我不进乐团，是因为我妈妈。”她嗓音微哽，眼眶微微发红，尘封的记忆像是破土而出，直击她的灵魂深处。 “我妈妈生前，是南城民族乐团琵琶声部的首席演奏者。” 乐娆掐着指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车祸前的那个晚上，她刚退出乐团。” 乐慈有些失神地看着她。 十一年了，这还是乐娆第一次提起关于她妈妈的事情。 第65章 心疼你 十多年前决定收养乐娆时，苏启明跟她调查过乐娆的身世背景，知道她是被乐青棠一人独自抚养长大。 乐青棠是乐娆的亲生母亲，也是南城民族乐团的琵琶演奏者，但关于乐青棠为什么忽然退出乐团一事无人知晓。 乐慈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乐娆知道这件事的起因。 “你不进民乐团，是因为你妈妈的叮嘱？”乐慈的目光隐隐透着几分哀伤。 作为一个琵琶演奏者的女儿，乐娆在十岁之前对琵琶一窍不通，要么就是乐娆小时候不喜欢琵琶，要么就是乐青棠不愿意让乐娆学琵琶。 乐娆的琵琶是乐慈教的。 她知道她在这方面有极大的天赋。 可是乐青棠为什么不让乐娆接触呢。 乐娆想起以前的事儿有片刻的失神，听到乐慈这么问，怅然地摇摇头：“不是，是我讨厌那个地方。” 乐慈一怔，不解地看向她。 可乐娆却紧咬着唇红了眼眶，哽着嗓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乐慈心疼不已，起身到她身边坐下抬手抹了抹她发红眼尾，“既然讨厌，咱们就不去，你想做什么乐姨都支持你。” 乐娆听了眼眶却更湿了。 十岁之前不学琵琶是因为乐青棠。 十岁之后学琵琶，是因为乐慈。 可不能否认的是，她骨子对琵琶有着无限的热爱。 她讨厌的自始至终都是民乐团的那些人而已。 那些曾经欺辱过她母亲的人。 下午六点，曲淮下了班便带上礼品赶到苏家一起庆生。 乐慈每年过生日都很低调，从来不惊动苏家其他院子的人，四个人在西院吃了晚饭，曲淮跟乐娆便要回去了，临走时，乐慈单独把曲淮喊到书房，语重心长地吩咐他几件事。 “娆娆下午哭过，今晚回去你多注意一下她。”乐慈神色隐隐透着担忧，她太了解乐娆的个性，从小到大都特别能忍，只要别人不问，她便不会主动跟人倾诉。 遇上一些难过的事情，她都喜欢抱着被子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哭完的第二天，她又恢复往常的样子。 只是这心里，却又多了一根难拔的刺。 乐娆只要哭过就会很明显，眼睛里的红潮要很久才能散去，曲淮来到的时候便发现了，只是他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事儿。 乐慈见他疑惑，解释道：“今天提到了她亲生母亲的事。” 曲淮保持沉默，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跟娆娆相处了十几年，今天是她第一次主动与我说起当年的事情，她妈妈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 “但心结总得解开，我们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她什么都不说，这个坎她一辈子都迈不过去。”乐慈深深叹了一口气，看向曲淮目光格外认真，“你们是夫妻，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我知道你平时很忙，但还是希望你多把娆娆放在心上。” “我明白。”曲淮只答了三个字，态度却十分坚定。 乐慈沉了沉肩膀，说道：“毕业前，乐娆有机会进入北城首席民乐团成为乐团琵琶演奏者，可是她拒绝了。” 见曲淮表情一怔，乐慈便知道他对这事儿一无所知，叹了声，她继续道：“我今天才知道，她不愿意进乐团是因为讨厌那个地方，她讨厌的原因很大可能与她母亲有关，当年那场车祸，发生在她母亲退出乐团的那个晚上。” “曲淮，你是她的枕边人，很多事情只要你多问，她会跟你说的，她只是需要勇气，需要一个让她交付真心的可以依靠的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回锦园的路上，曲淮陷入沉思，失焦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泛起一片红色。 如果乐慈今晚没跟他说那些话，他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不知道乐娆放弃了进北城乐团的机会。 不知道乐娆不喜欢乐团的原因。 不知道她母亲死是因为一场天降的车祸。 但凡他多一点时间陪在乐娆身边，她都不会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 他忽然想起去年乐娆生日。 虽然她从来不过生日，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出生在哪一天。 十二月十八号。 那天她在哪里，在想什么，是不是一整晚睡不着，是不是又一个人躲着偷偷地哭。 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算什么男人，算什么丈夫。 车子匀速驾驶，乐娆视线从窗外收回，侧目看向曲淮时觉得有些奇怪。 她今晚也没吃火锅吧，这男人安分得有点出奇了。 “是不是乐姨跟你说什么了？”乐娆忽然想到回来之前乐慈故意把她支走了一段时间。 听见乐娆的声音，曲淮这才拉回思绪，结果一抬头忘了自己的眼睛还红着，蓄着泪水的眼眶一个不小心滑落一滴眼泪。 曲淮暗骂一声，职业习惯，情绪到位的时候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乐娆看得整个人愣住：“你……怎么了啊？” 她坐过去紧挨着他，心间微颤，捧着他的脸替他擦掉眼泪：“不是……你说句话啊。” 他只盯着她不说话，乐娆莫名有些心慌。 除了看他的电影，她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他掉眼泪。 “心疼你。”曲淮声线几极沉，几乎是哑着嗓子，他抓着乐娆给她擦眼泪的手，直接将人拽入怀里紧紧抱着，“娆娆，我心好疼。” 因为她独自承受那段难捱的过往而心疼，因为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而心疼。 这个姿势不好拥抱，乐娆整个人被他搂着，听到这话一点一点卸了力气，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她动了动唇，语气有些轻：“你……都知道了啊？” “不知道。”曲淮两只手都环抱着她，摇头说，“不知道你放弃进入乐团的机会，不知道你想开茶社，不知道你母亲怎么出的车祸，不知道你的过去。” “娆娆，我想知道。”他说。 “啪嗒”一下，乐娆心里有根线断了。 鼻尖微微泛起酸意，乐娆下巴抵在曲淮肩上，喉咙微微哽了哽：“曲淮，你给我一点时间。” 第66章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明白夫妻之间需要坦诚相待，可曲淮的过去熠熠生辉，他生在曲家，是天生的天之骄子，可是她不同，她的过去曾经陷入过黑暗。 如果没有被苏家收养，她连认识曲淮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现在成为她的妻子。 她是自信的，可是谁又知道，只要事关曲淮，她骨子里其实也会生出自卑。 她喜欢眼前这个人。 她害怕失去他。 那些不堪的过往配不上这样的曲淮。 回到锦园时曲淮已经恢复如常，表情半点也看不出伤心难过的痕迹，乐娆不禁怀疑他刚才跟自己演了一场苦肉计，就是算准她会心软，所以他可怜巴巴地用一滴眼泪攻略她的内心。 “看什么呢？乐姨说你偷拿了明叔的半块茶饼回来给我泡茶喝，茶饼呢，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曲淮神色自若，气定神闲地摊平了掌心朝乐娆递去。 乐娆：“……” “乐姨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乐娆一脸复杂，纠正一句，“我那不是偷的，顺手拿而已。” “信阳毛尖王。”曲淮接过茶饼闻了闻，看这茶叶的品相就知道这玩意儿难得，他笑了声，“蓝天玉叶，几十万一斤的东西，确实是个宝贝。” 乐娆咧嘴一笑：“你还挺识货。” 曲淮刮了刮她鼻尖，坐下来清洗茶具取了一点茶叶开始泡茶，顺道提起：“茶社的具体想法跟我说说，企划书我来弄，确定下来后我让曲梵给咱寻个好的路子把店面定下来开始装修。” 刚才在车上，曲淮最后问得最多的是关于茶社的事情，对于她的过去，他只说了一句慢慢来。 他说过很多次慢慢来，以前的乐娆很不理解为什么要慢慢来，可现在听到他说要慢慢来，心里头竟然会觉得心安。 因为她知道他的意思。 因为一辈子很长，他们有很多的时间。 乐娆笑着重重点头：“嗯，等会儿我打个草稿出来，不过，店铺的事情就不用麻烦大哥了吧，他……” “有什么麻烦，妈说了，咱就得让他多吃点狗粮给他点刺激，不然他不上道。”曲淮一会儿的功夫便泡好了茶，倒了一杯浅尝了一口，眉毛微扬。 老婆从老丈人那偷回来的茶就是好喝。 乐娆语塞：“……” 说起这个，乐娆又想起曲梵之前的未婚妻，之前在床上问过一次，但被曲淮强行以“在床上不能提别的男人”这一理由打断。 正好现在不是在床上，乐娆便直接问：“大哥一直一个人，是因为忘不了他死去的未婚妻么？” 当年的事情在整个世家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车祸后，曲梵残疾，方家对外称方晓抢救无效去世，甚至以此向曲家索要了一笔巨额赔偿。 再后来，方家破产，圈里都说方家二老是因为唯一的女儿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在生意上出了岔子才导致的。 破产后，方家的公司被其他公司收购，而方家二老也离开了北城，这些年来都未在北城出现过。 “未婚妻？”曲淮闻言放下茶杯往后一靠，面色微冷，“只是口头婚约，还未正式订婚，算不上是未婚妻。” 乐娆呆愣地看着他，好奇心被激发，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问起。 曲淮没打算瞒着她这件事情，直言道：“两家是商业联姻，但方晓是曲梵自己选的人，都说他们两情相悦，可我觉得，比起喜欢，更多是因为合适。” 曲淮娓娓道来：“曲桦在公司能力不足，相比之下，曲梵天生就有掌控者的天赋，同为曲家人，他们也是竞争关系，后来曲梵凭自己的能力拿下了曲氏的大权，从那时候起，他变成了商人。商人，是连自己的婚姻都考虑其中利益关系的人，所以对于当时的曲梵来说，方晓是个刚好合适的人罢了。” 乐娆听他说完，顿时想起去年苏家强迫她的那桩以利益为主的婚事。 幸好，她勇敢反抗了一次。 幸好，曲淮愿意娶她。 “想到什么了？”曲淮捏了捏她脸颊，自己主动凑过去搂着她，语气颇为感慨，“别多想，我娶你无关利益。” 乐娆莞尔笑笑：“我知道的，你是好人。”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曲淮没好气地笑出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乐娆听了点点头，认真想了想，倒是没否认。 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在床上坏的很，只会欺负人。 曲淮瞧见她的表情没好气地笑出声：“在心里骂我呢？” 乐娆神色自若：“是啊。” 曲淮无声一笑，捏着她的脸低头亲了一口：“去洗澡吗？” 乐娆警惕地看他一眼，现在听到洗澡两个字就有点应激反应。 她有点无法正视洗澡这个词。 “再聊会儿。”在苏家吃得有点多，她现在完全不想动，眼珠子动了动，又开始打探另外一件事，“为什么你都是直呼大哥和……” 乐娆卡顿了一下，似乎从始至终都没喊过曲桦。 按理说，曲桦才是大哥。 可是当初孟书琴是直接让她称呼曲梵为大哥。 曲梵是大哥的话，那曲桦是什么？ 曲淮见她卡住，揉着她头发把话接下去：“问我为什么从来都是直呼曲桦和曲梵的名字？” 乐娆点了点头。 她当时没想过这个问题，喊曲梵喊做大哥的时候曲桦也在一边，但似乎曲家全家人都不在意这个事儿。 “曲桦的母亲在他五岁那年便离世了，至于我爸，四十多了才再婚娶的我妈，曲桦看不惯我妈，我妈也看不惯曲桦，明面上虽然是一家人，但其实互不干涉，只是保持着表面的客套罢了。” “所以在我妈眼里，我只有曲梵这么一个大哥。”曲淮挑了挑眉，“曲家其实没那么迂腐，一个称呼而已，除了曲泽沅懂点礼貌之外，其他人都是想怎么喊怎么喊，没人管这事儿。” 乐娆的表情一脸复杂：“那我以后见了曲泽沅爸妈怎么称呼……” 曲淮大概知道她的为难，琢磨了一会儿：“曲梵就比我早出来几分钟，没必要喊他大哥，以后喊名字就好，至于其他两个，就喊大哥大嫂吧，我虽然不喊曲桦大哥，但我喊他妻子喊做大嫂。” 乐娆：“……” 就真的离谱。 不理解，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支持并尊重。 第67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开店一事很快提上了日程，乐娆负责提供思路，曲淮则负责制作企划案，两个人共同合作，一个星期后将方案确定了下来。 曲梵帮忙找到了几个地段比较好的商铺供乐娆选择，她白天挨个去看了一遍，最终定了北城古镇最中心地段的那一栋楼。 晚上曲淮回家后跟她大致商量了细则，将店铺的装修风格确定了下来。 茶社的名字改了很多遍，乐娆想得有点头疼，枕在曲淮腿上有些自闭地侧过身抱住他的腰，整张脸直接埋进他硬邦邦的腹肌里。 “先不想了，装修的面积太大，估计需要好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先盯着装修的事情，其他的等什么时候有灵感了再想也不迟。”曲淮手掌贴着她软乎乎的头发，爱抚地揉了一把。 “装修的事情有苓苓帮我分担，倒是你，白天上班，晚上回了家还要帮我加班。”乐娆深深叹了一口气，打心里心疼曲淮。 曲淮眼神充满柔意，闻言笑了一声：“美人在怀的这种加班我倒是挺乐意的。” 乐娆动了动脑袋，仰视着他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累？” 曲淮低头亲了亲她额头，挑眉一笑：“累是什么，累就是不行，不行就不是男人，男人不能说不行。” 乐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乐娆：“我还能抱你去洗澡。” 乐娆：“……” 浴室里前几天换了个更大的浴缸，曲淮还没试过。 要不是乐娆忙着开店的事情，他早跃跃欲试了。 洗澡这个词现在对乐娆来说是某方面的动词，她闭了闭眼，又重新抱着曲淮的腰，有气无力地叹了声：“我挺累的，我不行。” 大概是咸鱼太久了，她现在忽然进入紧促的忙碌期，精力也有些跟不上。 更主要的是，开店对她来说是全新的领域，很多事情她不懂，所以只能频繁找资料或者是请教专业人士。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感叹曲淮惊人的商业天赋。 乐影娱乐现在是成立的第三年，但在曲淮的管理和带领下迅速崛起，乐娆几乎不敢想象，如果曲淮不进入娱乐圈而是与曲梵一起同时竞争家族产业，那曲家的内斗得斗成什么样子。 当演员，他是大满贯的国民影帝。 当老板，他是叱咤风云的业内精英。 乐娆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最后微微锁紧了他的腰，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她想，这个男人，是她的。 她正感叹得上头，曲淮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欲念无奈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娆娆，你再这样抱我，我保证不了今晚不对你做点什么。” 乐娆咬了咬唇，忽然又改了主意，手上的力气没松，眨着一双泛着水雾的眸子仰望他，尾音像是带着钩子：“好啊，那就做吧。” 曲淮眸色深了几分，开了荤的人可听不得这样的话，得到应允后，曲淮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往浴室的方向走。 乐娆是真的累了，只一次就疲惫得睡了过去，曲淮吻了吻她湿漉漉的眼角，双眸溢出的心疼无限蔓延。 第二天一早，乐娆睡到自然醒，摸到床头的手机看见已经是九点半当即惊坐起来。 她点开闹钟软件看了一眼，果然所有的闹钟都被关闭了。 这不是曲淮第一次这么操作了，目的是想让她睡个好觉。 伸了个懒腰，乐娆点进微信给曲淮发了条微信：【我醒了。】 曲淮：【我让阿姨煮了粥，等会儿吃一点，今天天热，装修的图纸已经给了装修师傅，这事儿封苓苓去盯着了，你乖乖在家休息。】 乐娆下意识回：【苓苓今天不上班？】 曲淮：【刚问了，她今天休息。】 乐娆挑了挑眉，吃完早餐后偷摸着出门让司机送自己去北城古镇。 车子刚开没多久，曲淮的信息就发过来了：【就知道你不听话，车上有小风扇，去店里随身拿着吹吹。】 乐娆朝前方开车的司机看了一眼，这人是曲淮给她安排的司机兼保镖，表面是服务她，实际上是服务曲淮。 一旁的位置上放置着一个盒子，乐娆拿过来打开一看，里头装着的是一个小猫样式的粉色手拿小风扇。 风速挺大的，但不知道续航怎么样，乐娆头发被吹气，乐得眯了眯眼睛。 过了会儿，曲淮又发来消息：【下午有个线下活动要参加，今晚可能会晚一点收工。】 乐娆回复：【好，我在家等你。】 曲淮看到消息嘴角笑意更深，站在一边交代活动行程的方圆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吐槽一句：“我好歹还站这呢，别动不动就撒狗粮行不行？” 曲淮放下手机，闻言眉毛微挑，从善如流地拿过一旁小猫样式的蓝色小风扇对着自己的脸吹了吹，表情格外嘚瑟：“怎么？羡慕么？有本事你也找个老婆撒狗粮。” 方圆：“……” 这人简直，无可救药！ 忍了忍，方圆将手上的本子啪嗒一下合起来，严肃地问他一句：“接下来几个月你有什么打算？” 曲淮神色自若：“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方圆沉默地看着他。 知道是知道了，但还不能完全接受。 “不考虑再接一部戏么？有几个挺好的本……” “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已经足够了。”曲淮将他的话打断，抬头直视着他，办公室里只有小风扇急速转动的声响，他语气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今年年底，电影《一只羊》全国上映，至于《猎鹰》大概定档明年，这两部作品都是大制作，已经是我留给观众最好的答案。” 半晌，方圆一边叹气一边笑出声：“你小子，够疯狂！” 曲淮只是笑笑没说话。 “哪天有机会让我见见嫂子呗，我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做出这个决定。”方圆收起自己那点情绪，又恢复到以往不着调的语气。 “你不是见过？”曲淮反问。 方圆：“我见过？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曲淮沉吟半晌，留下悬念：“改天你见了就知道了。” 方圆：“……” 骂骂咧咧出了办公室的门，方圆黑着一张脸，逮到正要往办公室里冲的陈助理问了句：“你见过你淮哥他媳妇儿？” 陈助理点头：“见过啊。” 方圆又问：“那我见过吗？” 陈助理：“我怎么知道你见没见过，你见没见过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方圆拍了一掌他的头：“我要是知道我还来问你？” “圆哥，你把我绕晕了……”陈助理无辜捂住脑袋。 方圆再次骂骂咧咧走开。 第68章 他又不缺人伺候 乐娆到达古镇后一下车就看见封苓苓撑着一把伞在外场的位置盯梢，这院子太大，要改装的地方很多，虽然装修图纸已经出来了，但乐娆看着被砸开的墙面完全想象不到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娆娆！”封苓苓转头看见她赶紧小跑过去给她撑伞，一脸担心的模样，“你不是不舒服嘛，不好好在家休息怎么还过来了。” 乐娆：“……” “没有不舒服，曲淮瞎说你也信。”她老实交代，有些哭笑不得。 封苓苓瞧着她这个表情大概猜到了几分，随即感叹道：“果然，单身狗活该被奴役。” 乐娆抬头撩了撩她额前被汗湿的头发，把手上的小风扇对着她吹：“后面我来盯着吧，你回去休息。” “说的什么话。”封苓苓一听扬高了声，“我还是合伙人呢，总不能什么都不干，而且曲梵给我放了三天假，我这几天有的是时间。” 乐娆一乐：“专门给你放假？” 封苓苓冷笑：“他又不缺人伺候。” 乐娆：“……” 她怎么觉得这个假不是曲梵主动给她放的。 两个人在店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后面跟师傅交代了一些重要事宜便准备回去，走到外边没瞧见封苓苓的车，乐娆刚想问，便见封苓苓走向一旁的劳斯莱斯。 她站在车门边上笑问：“我能去你跟影帝的家里做客么？” 乐娆乐得不行。 想做客是假的，没车回去可能是真的。 “你车呢？”上了车，乐娆好奇问她。 封苓苓耸耸肩：“没开，曲梵顺路送我过来的。” 她一侧目，对上乐娆八卦的目光，赶紧解释：“想什么呢你，他来这边谈生意，真顺路送我来的！” 乐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曲梵真是个好人。” 封苓苓：“……” 下午的时间，两个人在锦园盘腿坐着商量茶社的一些细节问题，狗子躺在乐娆的脚边昏昏欲睡，封苓苓也打了个哈欠歪倒在一边。 桌上泡着茶，乐娆拿起来喝了一口，正准备靠着沙发小憩一会儿，便听见封苓苓刷小视频外放出来的声音。 是《国乐浪潮》半决赛曲淮上台与她同框那一期的片段。 这一期早在上周就已经播出了，曲淮还因此上了热搜榜，他那些粉丝们单单看了他拨弄琴弦就猜到他会弹古筝，乐娆对此只能说他的粉丝果然是火眼金睛。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表示羡慕她能够得到曲淮的赞赏。 当然，也有人看不惯故意黑她。 封苓苓刷得起劲，转头看到乐娆的眼神当即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跟曲淮已经有cp粉了？” 乐娆一怔，有些茫然：“你吗？” 封苓苓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当然不止我！你不开微博不知道你有许多粉丝，这些粉丝专门磕你和曲淮的cp，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曲淮的粉丝和路人也磕。” 乐娆莞尔一笑：“是么。” 这回轮到封苓苓愣住了：“怎么呢，不高兴啊？” “不是。”乐娆摇摇头，无奈叹气，“只是想到大部分粉丝应该不愿意看到曲淮身边有人。” “管别人做什么。”封苓苓看着她，抬手摁住她嘴角强行给她弄了个笑脸，“她们是羡慕嫉妒恨，得不到所以也不希望别人拥有。你要知道，曲淮是个演员，不是爱豆，他宠粉，但是也从来不惯着粉丝。” 封苓苓一本正经地跟她说：“你是曲淮选择的人，你该相信他，也该相信你们的婚姻。至于粉丝，他娶谁，跟谁在一起，还轮不到粉丝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真正喜欢他的粉丝，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乐娆眼睫微微颤动，呆滞的目光一点一点重新聚焦起来，她看向封苓苓，那些压在心底的问题瞬间迎刃而解。 大概真的是当局者迷，她太在意这些事情，所以才会陷入一个死胡同。 “想通了？”封苓苓笑了一声，靠着沙发抬手捏了捏她脸颊，“难得啊，咱俩认识这么久，你还是第一次需要我开导。” 乐娆哭笑不得：“你还挺骄傲。” “那可不！”封苓苓嘚瑟了一句，随后又感叹道，“我觉得我长大了。” 乐娆靠过去，将脑袋枕在她肩膀上听着她说话。 封苓苓掰着手指头讲：“我给曲梵当秘书，还跟你合伙一起开店，我觉得我真了不起。前几天我跟曲梵谈生意去了，对方是法国一个大公司，整整齐齐的一群穿着西装制服的外国人，比我在封氏见到的场面和排场大多了。” “当时心里挺慌的，很怕搞砸了，但没想到后面竟然成了！法国那边的那个什么老总还跟曲梵夸我优秀！”封苓苓神色飞扬，隐隐有些自豪，“你都不知道，这事儿之后曲氏再也没人说我是走后门进来的花瓶了。” 乐娆听了瞬间直起身子：“走后门的花瓶？” 封苓苓嘿嘿一笑：“都过去了。” 这事儿乐娆从没听她说过，依她的性子，以往遇上一点小事儿都忍不住碎碎念，但这事儿她选择不说，就一定是跟自己较上劲儿了。 闷声干大事儿，确实长大了。 “我们苓苓公主受委屈了。”乐娆没细问，捏着她的脸掰过她的头往自己身上靠。 封苓苓瘪着嘴，被乐娆这么一心疼，有点绷不住：“明明是曲梵通过正经面试把我招进来的，我没有走后门。” 可是流言蜚语难挡，曲梵在她入职后三番两次把她喊去办公室，不是送咖啡就是送文件，秘书部其他几个秘书对她面上尊重，私下里却说她勾引曲梵。 封苓苓一开始没这么在意别人怎么说，她想着总有机会证明自己是凭实力入职。 但那些人说她勾引人，还被她本人现场听到。 她真的要破防了。 “她们说你坏话，你没上去撕了她们？”乐娆半开玩笑地拉着她的手。 封苓苓鼻子一皱：“我是公主，又不是泼妇，而且清者自清，再说，我真走后门又咋地？我有走后门的本事，她们没有。” 她理直气壮：“就算再怎么不服，她们见了我也得给我客客气气的。” 刚说完，封苓苓放在边上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乐娆看到了来电备注—— 神经病老板。 下一秒手电话接通，曲梵的声音从封苓苓手机里传出来：“回去了？” 封苓苓恭恭敬敬：“是的，曲总。” 乐娆：“……” 第69章 曲大影帝好有情调 晚上八点多，品牌方活动结束后，拥堵的人群里被疏通了一条通道，曲淮被保镖护着穿过人群离开活动现场。 现场粉丝众多，呼喊声络绎不绝，曲淮被围在中间拿着一个小风扇淡定地走着。 方圆也是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这小破玩意儿他从乐影娱乐带到活动现场，全程不离手，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场有多热呢。 回到商务车里，曲淮降下车窗抬起拿着小风扇的手跟粉丝礼貌道别。 车子启动后，陈助理的视线落在那价格不过百的小风扇上：“这小风扇真有福气，今晚估计会上热搜。” 方圆忍无可忍：“你知道你代言费有多贵吗？” 他拿这小风扇拿了一个下午，要多突兀就有多突兀，这些粉丝拍了视频和照片发到网上，就算不上热搜，他那群疯狂的死忠粉也会连夜去买他的同款。 这小猫样式的蓝色小风扇三天内绝对要断货。 关键是这人拿的风扇又可爱又迷你，完全不符合他高岭之花的人设。 曲淮关了风扇，懒洋洋地往后靠着，表情满是下班后的愉悦感，他看向方圆，轻嗤一声：“你懂什么，这是情侣款小风扇，粉色那个在我老婆手里。” 陈助理：“……” 方圆：“！？” 当晚，曲大影帝还真因为一个迷你版小风扇上了热搜，如他所说，这是一款情侣款小风扇，售卖方式是一整套出售，粉蓝色的搭配，包装精美。 一众粉丝连夜下单，正版情侣款小风扇在当天晚上售罄断货，背后的厂家加班加点，仰天感叹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他了。 很多粉丝买了同款后发了小视频，评论区里几乎都是粉丝们的自我感动—— 【谁懂啊！曲淮真的天下第一宠粉！】 【我哭死，他用的是情侣款小风扇，蓝色的他自己用，粉色的我用！这跟谈了有什么区别！】 【真的好爱！这款风扇两个加起来才九十九元！他知道我们学生党买不起贵的，所以专门用平价的！】 【今天下午参加活动他全程都拿着小风扇，我还以为他太热，谁知道竟然有这一层含义在！】 【姐妹们快入坑，曲淮真的人间值得！】 晚上入睡前看到方圆发来热门评论的曲淮：“……” 同样收到封苓苓消息的乐娆：“……” 曲淮解释：“你听我说……” 乐娆似笑非笑：“曲大影帝好有情调。” 曲淮眼皮直跳：“我是想跟你用同款，没跟她们。” 但这事儿没法跟粉丝澄清。 毕竟那几千万粉丝的爱过于疯狂。 方圆原本还在担心这群粉丝要是知道曲淮用的情侣款风扇会不会猜测他谈恋爱了，但现在看到这个局面不禁舒了一口气。 真是误打误撞。 撞来了一个热搜，撞来了一批新粉。 第二天一早，乐娆出门上车时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昨天放在车里的小风扇，前排司机轻咳了一声，恭谨道：“太太，曲总吩咐让我把小风扇给扔了。” 乐娆猝不及防：“嗯？” 司机回答：“曲总说那风扇碍眼。” 乐娆：“……” 封苓苓听了这事儿笑得直不起腰：“我就猜到，粉丝脑洞惊人，你家这位也是人才哈哈哈哈。” 乐娆怕热，在店里走了一圈就跟封苓苓一起钻车里待着了。 考虑到封苓苓后续还要到曲氏上班，乐娆担心她两边跑身体会吃不消，于是拉来了一个得力助手排忧解难，每天代替她们到店里盯着装修的事情。 文琼自从《国乐浪潮》录制结束后就一直在找工作，好不容易找到新工作了，又因为不适应，时不时地跟乐娆碎碎念说怀念跟着她上班的日子，前几天又因为工作不顺心干脆辞职了，现在已经在家躺了两天。 一听到乐娆需要她，她就义不容辞地马上到位。 文琼这人是典型的社牛，一张嘴皮子比封苓苓还厉害，在店里盯梢期间直接跟几位师傅都混熟了，解决问题时也干脆利落。 乐娆知道她的工作能力，想着几个月后正式营业，店里肯定需要招人，于是跟文琼提议道：“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营业前你先当我助理，营业后你可以继续唱评弹，我们轮着上台，评弹这方面你比我专业点，我嗓子没你好。” 乐娆说的是实话，她虽然也能唱，但没法一直唱。 但文琼本就是学评弹出身，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 文琼一听眉飞色舞：“好啊，求之不得呢，我就喜欢跟着你干！” 跟美人搭档干活不累，关键是乐娆给她开的工资高，文琼高兴得不行，转头就喊她老板娘。 乐娆莞尔笑笑：“我还是习惯你喊我名字。” 文琼嘿嘿一笑：“那我还是继续叫你娆娆。” 这么大一家店，乐娆说开就开，文琼更加确信乐娆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但她没过问乐娆的背景，不管乐娆是什么人，她愿意跟着她，无关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一个月后，店里基本上已经装修完毕，整个装修风格古色古香，跟乐娆心目中想的没有什么出入。 乐娆跟封苓苓商量了很久，最终定下这家店的名字为“朝茶暮酒”。 全称是“朝茶暮酒国风茶苑”。 “苑”这个词，是乐娆跟封苓苓百般纠结后决定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觉得跟店里的装修比较符合。 茶苑装修完成后需要每天通风，正式营业大概定在年底，乐娆这几天开始采购开店所需物品，桌椅茶具和酒具这一类乐娆自己负责，至于茶和酒，苏启明在知道乐娆要开茶苑后直接将这块揽了过去。 毕竟好茶好酒，他有的是门路给乐娆弄来，并且是一等一的好宝贝。 因为是国风茶苑，所以乐娆用的酒不是一般的酒，而是曲老爷子平常喜欢喝的花酿，大多是以桂花酿和桃花酿为主。 这段时间乐娆忙得团团转，一直没有时间注意网上的事情，今天闲下来了才发现自己参加的那档综艺节目在今天已经播完了最后一期。 她没有开通微博，不知道自己收获的粉丝有多少，但是从热度来看，好像喜欢她的人还挺多的。 这档节目最后一期因为曲淮空降，又因为是总决赛，期待值和热度值拉满，乐娆获得冠军后，节目的视频被人剪辑发到网上后当天就成了热门视频。 要说热门的原因，大概是曲淮的粉丝纷纷在评论区讨论曲淮是否将乐娆签进了乐影娱乐。 第70章 那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按照以往的经验，很多人在参加节目取得一定热度之后肯定会进军娱乐圈，所以大家都以为乐娆也往娱乐圈这个方向发展，再加上曲淮对乐娆的赞赏度，粉丝们和网友们才会纷纷猜测乐娆会进曲淮的公司。 因为这个事儿，乐娆被推上热搜。 曲淮粉丝功不可没。 之前半决赛的时候这些粉丝看乐娆不爽，但因为曲淮空降节目总决赛，于是便有粉丝猜测是因为曲淮的公司现在是上升阶段需要签人，而曲淮空降节目很有可能是冲乐娆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很多粉丝纷纷喊话让乐娆加入乐影娱乐。 乐娆不想开微博，想着不回应等热搜降下去就完事儿了，但没想到热度竟然一天比一天高。 乐娆汗颜：“你这一群粉丝还挺会替你操心。” 夜已经深了，曲淮将她手里的平板拿过来放在床头柜上，给她盖好被子示意她睡觉：“这件事情交给我解决，睡吧。” 乐娆躺下后问他：“你想怎么解决？” 曲淮侧身将一只手搭在她腰上，轻笑一声：“我让人撤热搜。” 其实他是想用乐影娱乐的官博回应此事，但想想回应之后怕是又要上一个热搜。乐娆一向怕麻烦，现在开店要处理的琐事也多，他不想让她再分心，所以只好选择撤下热搜，顺其自然地等这件事沉淀下来，时间久了，这件事情没有进展，这些网友也就忘了。 乐娆笑了一声，莫名觉得曲淮这做法挺霸总。 “笑什么？还不想睡？”曲淮的手按在她腰窝处，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乐娆双手抵着他胸膛，又是很轻地笑了一声：“你的粉丝都说你想把我签进你的公司，你呢，你什么想法？” “我什么想法？”曲淮沉声，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肌肤，在黑夜里盯着乐娆的眼睛，“你是我的人，也是乐影娱乐的老板娘，我是你的，乐影娱乐也是你的。” 乐娆汗颜，又禁不住他的这番调情，又是害羞又是羞恼地锤了捶他硬邦邦的胸口：“你这人，这种话什么信口拈来。” “我跟我太太说情话难不成还得打草稿？”曲淮笑着握住她的手，“再说，我这是真情实感，而且乐影娱乐的艺人都是演员，你不适合当演员，你只适合当老板娘。” 曲淮这张嘴，毒舌的时候很毒舌，欠揍的时候很欠揍。 但有时候说起来话来真的很甜。 或者说，他很会哄她开心。 乐娆在心里感叹，自己完全是被他给拿捏住了。 次日，曲淮还没来得及将关于乐娆的热搜撤下，另一条新的热搜迅速上升压下了原本的热度。 曲淮蹙眉，盯着那格外刺眼的词条整个人脸色阴沉沉一片。 #乐娆塌房# #国乐浪潮冠军乐娆被爆有金主包养# #国乐浪潮比赛疑似有内幕# 《国乐浪潮》本身就有自己节目的热度，加上乐娆因为这个节目而被众人知晓，最后又因为被传曲淮想将她签进公司而上过热搜，所以塌房的热度几乎是直线上升，当天直接登上了热搜第一。 这则热搜的原视频是一个营销号发出来的，不仅发长文捶乐娆，甚至放出了许多张照片和视频作为乐娆被男人包养的证据。 视频里，乐娆多次被拍到从不同的豪车上下来，拍摄的角度比较刁钻，能看出乐娆下车后笑着微微弯腰对着车内的人说再见。 虽然看不到车里的人是谁，但是隐约可以看出是个男人。 至于是什么样的男人，这些网友因为受到“包养”二字的影响统一脑补对方是个有钱的中年油腻男。 【瞎了狗眼了，我还为她打过call呢，没想到她塌房也太快了！】 【虽然但是，她在节目里的表现完全是实力派啊，博主说节目有内幕就有点过了吧，这可是曲淮投资的节目呢，谁这么有本事在曲淮眼皮底下搞内幕？】 【贵圈真乱！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事儿之后曲大影帝估计不会签乐娆了。】 【看过节目，总觉得乐娆的气质非凡，像极了千金大小姐，有没有可能人家是从自己家的车上下来？我还是觉得这些照片不足以证明什么，连一张跟金主的亲密照都没有，单靠片面之词捶人家被包养，博主怎么敢的，造谣犯法呢。】 【路人，蹲个后续，有后续记得踢我！】 …… 曲淮第一时间做出处理，把方圆喊进来吩咐道：“热搜这事儿你处理起来有经验，给你三分钟，马上找人把关于乐娆的所有热搜给撤下去，另外找出造谣的人是谁，派个律师团队过去，全权追究这个人的责任。” 方圆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看曲淮挺着急，于是马上着手去办，说他有经验，是因为他面临过比这更大的场面，毕竟伴着影帝如伴着老虎，这些年作为曲淮的经纪人，他都是练出来的。 撤掉热搜后，方圆看着曲淮阴郁的表情不禁笑出声：“你这小侄女还挺有潜质，都没进娱乐圈呢，热度比一些明星都要高，真不打算签进公司好好培养培养？” 曲淮原本不想搭理他，听见“小侄女”三个字倏然抬了抬眼睛，骂了一声：“谁他妈跟你说她是我小侄女。” 方圆不知道他哪来的火气：“她不是喊你小叔叔？” 曲淮听到这些个词眼皮突突直跳：“情趣懂不懂？她是我老婆！” 方圆嘴角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他妈说什么？” 曲淮被气笑了：“乐娆，你嫂子，去你妈的小侄女，那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方圆沉默了一会儿，消化完这一消息又想起什么，破口大骂了一声：“你他妈是个禽兽吧！” 他没记错的话，乐娆才二十一岁。 而曲淮去年结的婚，也就是说，人家还没大学毕业，这老东西就把人给娶回家了！ 曲淮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面色不改：“是啊，我就是禽兽怎么了？比你讨不到老婆强。” 方圆按了按人中，真的要被他给气死。 曲淮没心情跟他对骂，热搜的事情虽然已经撤下了，但他不确定乐娆有没有看到，于是从刚坐了半小时不到的椅子上起来，一边发信息一边跟方圆交代：“仔细去查，查到结果跟我说。” 方圆头疼：“你干什么去？” 曲淮神色自若：“下班。” 方圆在办公室跳脚：“你他妈才上了半个小时的班！” 第71章 合法结婚 最近开店的事情有苏启明帮衬着，他是个懂茶爱茶的人，为了茶叶进购的事儿，乐娆没少回苏家跟他打商量。 今早乐娆和曲淮一块儿醒来，曲淮回去时担心会扑空，所以提前确认了下她有没有出门。 这时候的乐娆正在跟混在茶水间的封苓苓疯狂探讨怎么自证清白狠狠打脸网络黑子一事儿，注册完微博软件后发布完第一条微博时，乐娆便收到曲淮的消息。 曲淮：【还在家吗？】 乐娆回了句：【在，忘拿东西了？】 曲淮没回答，敲下几个字：【在家等我。】 乐娆手上动作顿住，大概猜到了他这个时间点赶回来是因为什么事儿。 想了想，乐娆给他发信息：【热搜的事情苓苓发给我看了，我很好，你好好上班，别担心我。】 曲淮已经走出了公司大门：【封苓苓这么闲？】 乐娆没忍住笑了：【她不闲，她这叫敬业。】 来自一个忠实cp粉的兢兢业业。 曲淮没心情探讨别人敬业不敬业，弯腰正准备钻进车的后座时，乐娆又直接下达了命令：【不许回来。】 曲淮动作就这么僵住了。 他知道乐娆从小在非议中长大，早已经对这种流言免疫了，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些不好的消息被她看见了，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乐娆此刻的手机界面切换到了微博，因为封苓苓在帮忙引流，所以刷新几次后都能看到不少点赞和评论。 沉了沉肩膀，乐娆放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返回微信跟曲淮解释：【放心，这事儿我解决好了，还给我的茶苑刷了一波热度。】 曲淮正疑惑着，打字才打到一半便见手机屏幕里弹出曲梵的来电。 他阴沉沉地接起骂了一句：“你也这么闲？” 曲梵：“打算公开了？需要帮忙压一压热度么？” 曲淮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曲梵：“你不知道？” 曲淮皱着眉：“有话直说。” “看来是娆娆单方面公开。”曲梵确认了消息，云淡风轻道，“没事儿，白激动了。” 曲淮忍无可忍，语气捉急：“说清楚！” 曲梵幽幽开口：“你不是打算退圈么？我还以为你打算在退圈之前官宣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退圈？”曲淮依旧拧着眉，逐渐被曲梵带偏。 曲梵笑了声：“双胞胎，心有灵犀懂不懂。” 曲淮听他十分欠揍的声音刚准备骂人，就听他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娆娆在微博公开已婚了。” 打完这通电话，曲梵起身去茶水间续咖啡，正面跟封苓苓撞个正着。 封苓苓下意识把手机藏在身后：“曲总。” 曲梵盯了她几秒，嗓音淡淡：“工作期间玩忽职守，罚一百。” 封苓苓颓丧着脸：“又罚？” 曲梵没再看她，续了咖啡往外走。 封苓苓低头看手机，界面停在乐娆的微博正文里，她习惯性刷新一下，在看到点赞量最高的曲淮的评论时脱口而出了一句：“卧槽！” 曲梵脚步一停，板着一张脸转身直直盯着封苓苓。 好好一姑娘，开口闭口就是国粹。 封苓苓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嘴，赶紧澄清：“我不是骂你。” 曲梵闭了闭眼，压下那股不知名的怒气：“封秘书，给你三秒钟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 他最近火气确实挺大，因为孟书琴催婚的事情他在公司没收着脾气，于是难免殃及池鱼。 以前曲淮没结婚，他又站不起来，所以催婚的事情怎么也催不到他头上。 现在曲淮结婚了，他也站起来了，于是这夺命连环的催婚大法便转移到了他身上。 但这几天因为网上疯传乐娆的那点事儿，孟书琴终于分心不再催他。 乐娆的事情他略有耳闻，加上今早来公司时偶然听见了楼下员工的闲话，他莫名想到封苓苓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估计会因为乐娆而疏忽了工作，于是便让李特助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结果就收到了乐娆发微博官宣已婚的消息。 比起他，曲淮和乐娆的感情进度更是孟书琴格外关注的事情。 能打破催婚的办法只有催生。 所以曲梵才会打电话跟曲淮确认他是不是要公开，如果确认公开，他得代表曲家维护自己的弟弟弟媳，顺便转移孟书琴的注意力，让她老人家把重心重新放到曲淮身上。 曲淮不知道自家大哥藏了这么一门心思，他在挂了电话之后点开微博看见了乐娆刚发不久的微博正文。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他此刻的心情是澎湃的。 【乐娆：没有包养，没有内幕，车是我家先生的，接送上下班的也是我家先生，我们合法结婚，感谢大家关心。顺便打个广告，年底我的茶苑开业，感兴趣可以点个关注，到时候会发布位置信息，欢迎各位光顾，再次谢谢大家！】 发这条微博是为了澄清谣言，所以乐娆不仅做了解释，还配了一张图片。 图片是两本结婚证挨在一起，其中一本被打开，乐娆的名字和出生日期没有遮掩，而其他关于曲淮的所有信息都被打了马赛克。 她不仅澄清了自己没被包养的事实，还回应了上一条关于签约乐影娱乐进军娱乐圈的热搜。 曲淮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消化了一会儿，随后点赞了乐娆的微博，顺便在微博底下评论了一句—— 【曲淮v：一定光顾。】 不仅点赞了，评论了，他还关注了。 几乎是一瞬间，网友们都炸了。 【我靠！这是曲淮吗？曲淮竟然跑到乐娆微博底下评论！救命！他还点了关注！】 【姐妹看清楚，大v认证，不是曲淮还能是谁！】 【我承认我小看了乐娆！这可是能得到曲淮认可的小姐姐！】 【曲淮这算不算帮忙抨击造谣者啊？】 【难道就只有我的关注点在乐娆小姐姐已婚这件事上么？她才二十一岁啊姐妹们，接她上下班的全是顶级豪车，再看她的气质，一定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反转！两级反转！真是笑死了，我看就是黑子羡慕嫉妒恨呢吧，之前都传乐娆要借着热度签约乐影娱乐进军娱乐圈，谁知道人家是千金小姐，人家压根不屑于进娱乐圈。】 【顶！娱乐圈在真正的豪门面前啥也不是！】 【姐妹们，我发现个事儿，咱们的大影帝不就是曲氏总裁的亲弟弟吗，如果乐娆也是出身豪门，那他们俩会不会私底下认识？】 乐娆这一微博内容很快上了热搜，各路网友众说纷纭，从这短短一条微博里挖出了不少的料，直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黑子惹到了乐娆，算是撞到铜墙铁壁上了。 下场只有一个字。 惨！ 第72章 爱屋及乌 曲淮回到锦园，方圆那边也有了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营销号背后的那个人。 拍照片抹黑乐娆的人是参加过《国乐浪潮》前期就被淘汰掉的选手何蓝，她私下里偷偷找到营销号提供了照片和文案。 乐娆在听到曲淮和方圆的聊天内容时面色未改，内心也是波澜不惊。 曲淮挂电话后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你猜到了？” 乐娆笑着点头：“不难猜，何蓝是评弹馆的人，后来又跟我一起上节目，我们有点矛盾，她嫉妒我，除了她也没谁了。” 曲淮：“……” “看吧，我都说我能解决好，让你别回来了你还回来，耽误工作了怎么办？”乐娆表情还有点嘚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她就是挺开心。 从今天起，所有人都知道她嫁人了。 她琢磨着，这应该也算半公开了，至少在她这里算是公开了。 以后茶苑开业，她在外抛头露面的，有已婚这一层身份上，她能避免不少麻烦。 “方圆已经派律师团队过去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曲淮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乐娆公开已婚，他除了激动之外，他还是震撼的。 这个记忆中胆小的小姑娘，其实是个超级勇敢的人。 “大胆求婚的是你，大方公开的人也是你。”曲淮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微沉，“娆娆，什么都让你做了，我做什么？” 乐娆眨眨眼，没怎么在意地接话：“你也可以公开啊。” 曲淮动作微顿，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眼睛：“好。” “别别别！我开玩笑呢！”乐娆失笑一声，将茶几前摆着的一排的茶按照顺序拿起来递给曲淮喝，“你先别说话，替我尝尝味道，明叔叔他出差爽我约了，我只能自己试茶。” 曲淮没接过茶杯，就着这个姿势直接低头喝了一口，然后在她准备拿第二杯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腕。 “乐娆，我没开玩笑。”他语气认真，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更认真。 乐娆神色微怔，睫毛微微下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吟半晌，她倏然抬头，带着笑意凑上去啄吻了曲淮嘴角一下。 “我知道，但是可能不太合适。”乐娆跟他分析利弊，“你是演员，你手底下一群粉丝，这些人里有见证你成长的人，也有追寻你以你为目标的人，且不说你公开之后会不会全网瘫痪，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单是考虑粉丝这一块儿，你至少得循序渐进，让他们有个接受的过程。” 乐娆不了解娱乐圈，不了解饭圈，但是她了解曲淮，也了解曲淮的粉丝。 都说粉随正主，她认为他的粉丝也是极好的人。 大概，是她爱屋及乌吧。 她也想公开，可是公开需要面临的代价太大，她无法预料结果，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所以娆娆的意思是，以后带你出门可以不用遮掩，故意让狗仔拍到然后在网上吹一波我疑似恋情公开的绯闻？”曲淮饶有意味地按了按她的嘴角，微微靠近将她压在沙发一角。 乐娆：“……” “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我也有我的考量。”曲淮呼吸灼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温柔而缱绻，“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些麻烦的事情我会解决。” 乐娆能想到的问题，他又何尝没有考虑过，所以他在等，等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 公开是好事儿，但是他得保证公开之后不会给乐娆带去压力。 乐娆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好的曲先生，我知道，所以现在可以起来帮我试一试茶吗？” “亲一会儿。”曲淮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低头含着她的唇瓣辗转嘶磨了一会儿。 身体有些燥热，等会儿还要去公司，他及时刹了车，坐直后有些幽怨地喝了那一排的不同品种的红茶和绿茶。 乐娆憋着笑，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顶天立地的一处，然后轻咳一声问道：“哪一款红茶好喝？” 曲淮回味了一下：“这杯吧。” 乐娆笑容收起：“那是绿茶。” 曲淮：“……” 乐娆吸了一口气，小声嘟哝：“白给你亲了。” - 事情解决完，曲淮又回了公司，方圆逮着他又语重心长地数落了他一顿：“你这么莽！你老婆知道吗？” 平时哭爹喊娘地求他在微博营业一下死求都求不动，今天他倒好，直接上微博给人点赞评论还顺道点了个关注，这种行为放在他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曲淮闻言挑了挑眉：“好像还真不知道。” 乐娆微博发了之后就忙着泡茶试茶，估计还没登入微博看消息，要是知道他在微博底下评论了，她不该是那么淡定的反应。 方圆：“……” 下午，在律师团队的处理下，何蓝全网实名道歉检讨自己的行为并赔偿了相应的金额，这事儿闹得太大，等于是她自己断送了她的职业生涯。 曲淮原本以为乐娆不屑要这一笔赔偿金，但乐娆坦坦荡荡接过，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这笔钱的用处就是抚慰我受了伤的幼小心灵，怎么可能不要。” 乐娆一边低头算账一边跟曲淮打电话：“不当老板不知道，现在当了老板，我才知道什么叫一分钱也是钱。” 茶苑的租金要钱，装修要钱，水电要钱，进货要钱，请员工要钱，干什么都要钱。 她那点小金库早就没了。 而且小金库还是她攒了十年的小金库，大部分都是长辈给的和自己参加比赛获得的。 曲淮忍不住提醒她：“记得用我给你那张卡。” 乐娆嘟哝一声：“在用啦在用啦，但是我也得省着点不是。” “替我省钱？”曲淮乐直笑。 乐娆纠正：“我是替这个家省钱。” 曲淮眉毛舒展，心里一股暖流涌过，嗓音缓缓：“不用省，咱们家不缺这点钱。” “不说了，苓苓下班了，今晚我跟她一起去吃晚饭。”乐娆最近很喜欢听封苓苓说公司里的八卦，尤其是关于曲梵的。 她没法形容这种感觉，就觉得每次听封苓苓吐槽曲梵，都莫名有一种磕糖的愉悦感。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磕cp吧。 她没敢说出来，怕直觉不准，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 第73章 豪门千金 曲氏员工六点钟下班，今天是封苓苓加班的第七天。 桌上的翻译文件乱糟糟地摆在一起，她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心里又不服气地骂了曲梵一次。 全公司的翻译文件都丢给她干。 说好的私人秘书只服务于他一个人呢？ 封苓苓暗暗磨牙，将桌面翻译好的文件分类摆好装入文件夹，手机亮了一下，是乐娆发过来的消息，她扭头看了一眼，单手回复。 封苓苓：【苦逼打工人加班中，这年头老板真不是人。】 乐娆回复：【别这样，我和曲淮也是老板。】 封苓苓：【心凉jpg.】 乐娆这时候已经进到了曲氏大楼，她出来得早，专门来接封苓苓一起去干饭，然而已经快到公司了才收到封苓苓说要加班的信息。 坐在车里也是等，人既然已经到了，她想起上回曲梵有意让她参观公司，于是干脆趁着这次机会进去看看。 “你好，请问你找谁？”前台有个员工从她进来就注意到她了，见她徘徊在会客区便走过来询问。 乐娆微微一笑：“我有预约。” “好的打扰了。”前台工作人员不由多看她两眼。 乐娆微微抬眸：“还有事儿？” “你是乐娆吧，我看过你的综艺，我挺喜欢你的。”前台微微有些紧张。 乐娆一怔，随而莞尔一笑，她这个方向正好正对着电梯门，抬眸间，李特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收回视线，对前台道：“谢谢。” 李特助收到自家老板的命令赶紧下来接人，在见到乐娆后态度恭谨：“乐娆小姐，请跟我来。” 乐娆微微颔首，跟上他的步伐。 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的前台工作人员整个人愣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老板最得力的助手恭恭敬敬地把乐娆请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已经上升她才回过神来。 乐娆，豪门千金，实锤！ 电梯里，乐娆在跟封苓苓发微信：【等着，我去拯救你。】 封苓苓这时候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埋头苦干，为了不让乐娆久等，半点也不敢歇着，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最后一份翻译稿件。 “封秘书，曲总让你进去一趟。”秘书部里另外一名刚给曲梵送完文件的林秘书走过来喊了一声。 封苓苓忙得眼花缭乱，没抬头看她，快速回应一声：“好。” 然而站在边上的林秘书还没走，她看着封苓苓，忍了忍，最终翻了个白眼才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封苓苓忙得很，等翻译完最后一个段落后起身准备冲进总裁办公室时注意到李特助带了个人上了总裁办。 封苓苓看着乐娆：“？？？” 乐娆眨眨眼，莞尔笑笑。 “封苓苓人呢？”办公室等了三分钟的曲梵气亲自出来喊人，整张脸阴沉沉一片。 封苓苓接话：“这呢。” 曲梵还没骂人，转眼便看见李特助身后站着的乐娆：“……” 乐娆还是第一次看曲梵发脾气，视线在他和封苓苓之间来回看了一圈，依旧笑着：“你们先忙。” 曲梵：“让李特助带你随便逛逛。” 李特助不懂这是什么奇怪的修罗场，赶紧点头：“好的，曲总。” 乐娆眉目舒展，嗓音很轻：“你先忙，我去逛逛公司，下班了找我会合。” 封苓苓好心情地朝她wink一下。 一旁坐在自己工位上的几个秘书探头出来吃瓜，在曲梵看过来时立即惊慌失措收回了视线。 曲梵面无表情地看着封苓苓：“进来。” 封苓苓：“哦。” 人都走后，除了面色有些难看的林秘书之外，其余两个都惊叹道：“那不是最近在网上很火的乐娆吗，看样子封苓苓跟她认识？” “曲总看到乐娆脾气都收了，还让李特助带她去逛公司，我怎么觉得这个乐娆跟曲总更熟？”黄秘书八卦的心思逐渐浓重。 林秘书憋出一句：“关你们什么事，赶紧干活了，不然又要加班到很晚。” 黄秘书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得，能跟咱们曲总熟，乐娆是豪门千金没错了。” 办公室里，封苓苓站在曲梵办公桌前，不等曲梵开口她便十分上道地主动解释：“曲总，我没有拖延，我是因为遇上一个难缠的词不知道怎么翻译，打算跟它不死不休的时候你让林秘书喊我进去，我听到了，但刚好有思路，我就想着翻译完再进来。” 封苓苓嘴皮子快，说完最后总结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曲梵：“……”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她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见曲梵不说话，封苓苓抠着桌角，问他：“曲总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要是没事儿的话她该下班了。 曲梵靠着椅背，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乐娆给他发信息说来接封苓苓去吃饭，但封苓苓还在加班，她想上来参观一下公司。 于是曲梵让李特助去接人了。 可他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怀疑封苓苓跟乐娆告状了。 所以他让林秘书传话把封苓苓喊进去，想确认是不是她故意把乐娆拉过来给她撑腰。 但这封苓苓，胆大妄为，浑身上下都是大小姐脾气，向来都是员工等他，他等员工这种行为，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 “文件翻译完了？”他沉声，已经不打算再追究封苓苓。 封苓苓点头：“翻译完了，需要现在拿进来给你过目吗？” 曲梵看着他：“不用了，日语我看不懂。” 封苓苓抿唇：“哦。” 曲梵：“……” “要扣工资吗？”封苓苓弱弱问了一句。 曲梵深吸了一口气：“不扣，你收拾一下下班吧，不是要跟娆娆去吃饭？” 封苓苓顿时展颜：“好，谢谢曲总。” 封苓苓一走，曲梵活动了一下腕骨，转头给曲淮发信息：【你家娆娆来公司了，我正训员工呢，她看见了，应该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进展？】 曲淮甩过来一句：【你有病？吓着她了？】 曲梵：【没吓着，但可能我温尔尔雅的大哥形象没有了。】 曲淮：【活该。】 曲梵：【不是你当初让我这个当大哥的对她好点，让她因为曲家所有人都喜欢她而让她产生愧疚从而不舍得离不开你？】 曲淮手一抖：【你他妈滚！】 曲梵不提他都要忘了，当初他忙着拍戏怕老婆跑了，那时候正逢中秋缺席了家宴，他便让曲梵多照顾着她点。 乐娆这人重感情，曲家所有人都对她好得不得了的话，她会留恋。 只要留恋，就跑不掉。 曲淮暗骂一声，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行为真的有点幼稚。 第74章曲太太，这是我的荣幸 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渐渐有了凉意，乐娆带着封苓苓去吃北城音乐学院附近的一家小菜馆，车停在小巷外，乐娆挽着封苓苓徒步走进去。 一路上封苓苓没少念叨公司那点事儿，说到曲梵，她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分析道：“曲梵这人对员工苛刻，但是对家人似乎挺不错的。” 乐娆点头，没法否认这一点：“是挺不错的。” 所以在听到封苓苓说曲梵压榨员工的时候她还挺惊讶。 人毕业了都会很怀念在学校的日子，自从大四下学期参加实习之后，她们俩就很少来吃过学校周边的小菜馆了。 这家店是很有氛围感的店，乐娆以前跟封苓苓经常来吃，熟练地点了以前常点的几个小菜后，乐娆笑问：“你是怎么惹到他的？” 封苓苓无辜：“我没啊，我就是……” 是什么她也说不清，主要是曲梵这张脸跟曲淮实在太像，她知道曲淮跟乐娆结婚之后早已经将曲淮视作妹夫了，所以对应过来，她莫名地没把曲梵当上司。 明明这位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大佬，她一个小小秘书，竟然敢跟他硬刚！ 她老爹来了都得对曲梵礼让十分，她封苓苓牛逼，敢在曲梵面前口出狂言。 封苓苓酝酿半天没酝酿出来，泄气地吐出一句：“我真牛逼。” 乐娆“……” 菜上了，话题被带过，乐娆吃到一半忽然想起封苓苓给曲梵的那个超级显眼的备注，于是轻咳了一声，委婉地问了一句：“苓苓，咱们说实话，你觉得曲梵这人怎么样？” 饭桌上的菜都是两个人最喜欢吃的，封苓苓嘴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嚼完咽下去之后才回答：“什么怎么样？他是老板，管理那么大一个公司，这里有点毛病很正常。” 她一本正经地敲了敲脑袋的位置。 乐娆嘴角微抽，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好像有点苗头，但是好像还没搞头。 封苓苓吃完活动了一下手腕，吐槽：“这双手今天在键盘上敲了一整天，公司的翻译请假了，曲梵把工作全丢我这，我在学校弹琵琶的时候都没这么累。” “要不我改天委婉地提醒一下曲梵？”乐娆今晚是切切实实听到了曲梵对封苓苓说话的语气，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凶。 封苓苓打小没受过委屈，乐娆跟她好，也看不得她委屈。 封苓苓听完毫不犹豫拒绝：“可别，等会儿他私下里肯定找我批判我的告状行为很幼稚。” 乐娆失笑，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实在有趣。 吃完饭送她回家，乐娆进门跟她爸爸妈妈打了声招呼，随后被热情地招待了那么一会儿才出来，点开手机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 晚上夜色微凉，乐娆走到车前打开车门正准备钻进去，曲淮的声音便从驾驶座上传过来：“坐前面。” 车内的灯光开了，乐娆保持着这个动作抬眸呆呆地跟他对视着。 “我司机呢？”她有点懵。 “让他开另外一台车回去了。”曲淮看着她，有些无奈，“天凉了还穿那么少，赶紧上车。” 乐娆关了后座的门走到副驾驶，上车后还没动，曲淮便凑过来给她系了安全带，顺便逮着人亲了那么一会儿。 乐娆微微喘着气，抿了抿唇：“你怎么还跟司机抢车？” 曲淮用指腹抹了抹她嘴角的湿润，笑道：“不然怎么给你一个惊喜？” 还不等乐娆说话，他又叹了声：“说好八点回，结果你进了封家大门就没出来，封苓苓还真有点本事，挺会跟我抢人。” 乐娆眨眨眼，将他推开：“你们两个可不能比。” 男人是男人，闺蜜是闺蜜，都是她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人。 曲淮捏了捏她的脸，系好安全带：“走了，咱们回家。” 乐娆应了一声，低头抿着唇的时候止不住笑意上扬。 又一个秋天就要过去了，接下来的冬天，她有曲淮暖被窝。 四季更迭，她也建立起了跟曲淮的三餐四季，现在的生活就如一开始说的那样，两个人携手，度过未来的每一天。 关于微博的评论乐娆全部都看了，也包括曲淮发的那一条。 他不仅点了赞，还评论和关注了她，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回应。 之前空降节目组，现在空降微博评论区，往回想想，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接下来的几天，乐娆订购了一批茶叶回来，虽然是自己订购的，但都是苏启明介绍的门路。 乐娆从小跟着苏启明喝茶，乐慈为了培养她还让她学过茶艺和花艺，一连学了好几年，直到高考那一年才没继续上这种陶冶情操的课程。 其实也说不上很喜欢，但在繁忙的学习中静下心来接触这些东西还挺安逸。 没想到现在这些本领现在都被安排上了。 “朝茶暮酒”中的茶搞定了，但酒还没有定数。 喜欢喝酒的人很多，但是她的定位是国风，所以不会出现外国的葡萄酒和一些酒吧里常见的调和酒。 “老爷子偷偷藏着几坛上好的桂花酿，我改天跟老太太串通一下给你捞几坛出来？”两个人习惯在睡前聊会儿天，曲淮伸手过去将她揽过来，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乐娆的呼吸烫得他有些泛痒。 “花酿的受众群体很难说，我担心没多少人喜欢喝。”乐娆说出自己的考量，过后才回答曲淮，“那几坛桂花酿可都是爸的无价之宝，可不能拿出去卖了，不过我可以回家问问，看看有什么门路找到合适的酒厂。” 曲淮没说话，沉吟半晌才道：“花酿的事情不着急，年底开业的话，先试营业半个月再考虑跟酒厂茶厂的合作。” 乐娆沉默了会儿，声音很轻：“你是担心我生意不好只赔不赚吗？” 曲淮低笑了一声，手臂收紧：“这我不担心，我只担心你会陷入焦虑。” 她满腔热血地投入，就怕结果不如人愿。 “我听你的。”乐娆抵着他胸膛小幅度地动了动，“你说的我也有考虑过，但我没什么经验，还得辛苦你帮我。” 曲淮笑道：“乐意之至，曲太太，这是我的荣幸。” 第75章 这是你闺女? 北城入冬快，立冬之后的气温便下降了许多，乐娆这段时间依旧在忙茶苑的事情，除了花酿之外所有的事宜都已经搞定，这比她预想的时间还要早。 原本定的开业时间是年底，但现在看来，只要解决完花酿的事情便可以提前开业了。 照这个趋势，如果顺利的话，时间大概在十二月初。 北城古镇来往的当地人和旅客很多，茶苑外墙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极其吸引人注意，前两天大门的招牌已经挂上了，虽然大门紧闭，但来往的人群尤其是以女孩子为主的路人纷纷驻足停留在店门口拍照。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北城的早晨又被大雾笼罩着，乐娆一大早就出门跟着苏启明去拜访一位前辈。 苏启明没明说，乐娆也没多问，下车后，冷空气从乐娆的脖子里钻进去，冻得她一哆嗦。 “曲淮不给你买衣服穿？”苏启明盯着她这一身的打扮，一边叹气一边百思不得其解，“没嫁人的时候挺会保暖，现在嫁了人，天气冷还敢穿裙子出门，我看你是糊涂了。” 长裙下穿着加绒打底裤的乐娆：“……” “这关曲淮什么事儿嘛，明叔，你真是越老越不懂时尚。”乐娆哈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眼前这栋建在山里的田园小屋，眨眼间，她又被周围的花草绿植吸引。 周围各类花草树木一应俱全，不远处还有一块种着瓜果蔬菜的菜地，乐娆不知道苏启明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但大概能猜到这片区域应该都是田园小屋主人的地盘。 苏启明难得见到乐娆不服气还反驳他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时不时尚我不懂，倒是你，竟然敢说明叔老了。” 乐娆抿唇笑笑，挽着苏启明的手臂软声软语：“口误口误，明叔叔不老。” “走吧，带你进去见个人。”苏启明抬步往前走，眼前的小屋门前有一片小院子，院子前一米二高的栅栏围着，他抬手推开，进去后朝着屋子里边喊了声，“老路！老路！” 乐娆跟在后边四处打量着，这小院子的左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头做的狗房子，她好奇地盯了一会儿，以为里面没狗，于是悄然走近。 “汪汪汪——”窝里的小不点抖着身子冒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奶音听着挺凶，但是没什么威慑力。 乐娆这么胆小的人都半点没被吓着。 “小可爱。”乐娆没靠近，只是微微弯腰撑着膝盖对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田园犬笑了一声。 “老路！”苏启明的声音还在继续。 乐娆见状走过去：“没人吗？” “跟他约好了的，这老头子估计不知道醉在哪个酒窖里了。”苏启明也是一阵无语。 听到“酒窖”两个字，乐娆便明白了苏启明带着自己来拜访这位老前辈的目的。 “谁说我醉酒窖里了？你小子别胡乱造谣啊！”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面传回来，路老头背着一箩筐的菜，手里拎着一双沾满黄泥的帆布鞋，人不是很高，他目视前方，赤着脚朝他们走过来。 老头一头白发，发量不多，用个发绳在顶端扎起一绺，像扎了个丸子头，他留着胡子，人很瘦，但是身体看起来却倍儿棒。 乐娆怔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老者，随后有礼貌地喊了一声：“路爷爷。” 路老头对着乐娆打量了那么一会儿，一脸沉思：“这么久不见，你闺女都这么大了啊？” 苏启明不否认：“说得你以前见过我闺女似的。” 路老头笑了声：“那确实没见过。” 怕生的小奶狗因为老头子回来后躲在自己的狗窝里摇着尾巴，路老头见了放下背上背着的箩筐走过去逗了逗它：“这小玩意儿是我昨天刚捡回来的，胆子小得很，看家是不成了，只能养着解解闷。” “还逗狗呢，洗洗进屋了，我今天有要事来找你。”苏启明催促一声。 路老头不客气地指了指被他扔在地上的箩筐：“门没锁，帮我拿进去，我先拾掇拾掇一下我自己。” 苏启明照做，拎起那箩筐的时候闷哼一声：“装了什么，这么重？” “山楂，泡酒用的。”路老头回答了一句，转身见乐娆还站着没跟苏启明进屋，笑着说了一句，“你这女娃娃长得不太像你爸啊。” 乐娆微微一愣，解释道：“我像我妈妈。” 路老头一乐：“也是，像你爸就不好看了。” 乐娆被他这话逗笑，寻思着这老爷爷看起来跟苏启明这么熟却对她的身世半点不知，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路老头又看了她一会儿，正经道：“眼睛和嘴巴不像，这耳朵和鼻子嘛，倒是挺像。” 大概老人都喜欢给人看面相，他一边洗手一边滔滔不绝：“鼻子有点清秀，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细看的话，鼻梁高高挺挺的还挺像你爸爸。” “耳朵最像，左右对称，标准耳，太像了。”路老头说完一乐，“他是大号标准耳，你是小号标准耳。” 乐娆不自觉捏了捏耳垂，这点她没有注意过，而且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耳朵长得像苏启明。 本来就不是亲生父女，不像是正常的。 说像的人才奇怪呢。 “娆娆，进来帮我挑一挑山楂。”苏启明在里面直接对外喊了一声，“这山楂是你路爷爷种的，个头挺大，挑一些回去，明叔给你做冰糖葫芦。” 乐娆听到冰糖葫芦就起劲儿：“来了。” 路老头跟在后面进来，脱口而出：“你跟你闺女这么见外呢，还自称明叔，你小子，怎么不让她喊你明爸？” 老头子讲话实在滑稽，乐娆听了一直憋着笑。 苏启明挑山楂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而很平静地说：“都这把年纪了，管得挺多。” 路老头不以为意，将自己收拾干净后换了一双夹棉的黑布鞋，没理这俩人，拐了个弯扶着楼梯缓慢地走下地下室。 过了一会儿，他从底下抱着两坛陈年佳酿上来，笑容和蔼：“闺女，你今天有口福了。” 乐娆不解，看向苏启明。 苏启明轻笑一声：“这老头最擅长酿酒，就刚才下去那地库，就是他的私人酒窖，里边都是上好的花酿。” 路老头走过来将两坛酒放在桌上，看着自己箩筐里品相好一点的山楂都被挑走了，吹胡子瞪眼道：“你们父女俩倒是给我留一点啊，我还要用来泡酒呢。” 乐娆讪讪收了手。 倒是苏启明，听着路老头的话沉默不言，手上的活也没停下。 乐娆看了苏启明一眼，明明前面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变得有些奇怪。 这状态颇给人一种触景伤情的错觉。 第76章 好想你 路老头话很多，对乐娆也热情，一边心疼自己的山楂一边又大方地将苏启明挑出来的那些个头大的装好放在一边给他们带回去。 “小娃娃，你怎么不跟你爸爸姓？”路老头在听说乐娆开了一家有茶有酒的茶苑后又从自己的酒窖抱了两坛花酿上来，他嘴巴闲不住，开坛后一边倒酒一边跟乐娆说话。 苏启明被路老头支去外边摘玫瑰，好方便待会儿给乐娆展示花酿的具体步骤。 屋子里只有乐娆跟路老头，路老头性格很随和，乐娆跟他相处起来也不尴尬，闻言，她莞尔回答：“我跟我妈妈姓。” “你妈妈姓乐？”路老头将四坛酒都开了，酒香扑鼻，他满足地闻着酒香，分别把酒给倒出来。 乐娆帮忙把旁边的杯子摆出来，点了点头：“嗯。” 乐娆有些神游，她在想这老头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苏启明喊他老路，他喊苏启明臭小子，在外人看来，他们关系绝对不生疏。 可是这老头不知道苏启明收养她的事情就算了，连他娶的妻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想问我什么都不知道？”路老头看出她的疑惑，很轻地笑了一声。 乐娆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有点好奇。” 路老头哈哈一笑，放下酒坛子对着自己接地气的一身打扮比划了一下：“看见没，老头子早已经归隐山林，外边的事儿啊，老头子不感兴趣，你爸了解我，而且就算他想说我也不想听。” 乐娆表情有些复杂。 那您刚才八卦的样子怎么解释？ 比划完，路老头又继续倒酒，分别将四坛酒都倒出来，分作三杯。 “我刚才听你喊你爸爸喊做明叔叔？”路老头倒完，拉了个圆凳子坐下继续问。 乐娆：“……” 这可一点不像不感兴趣的样子。 她是苏家养女的身份没必要藏着掖着，看着路老头这打探消息的模样，她忍着笑，解释道：“我是明叔叔和乐姨收养的女儿，不是亲生的。” 路老头原地震惊了一会儿，右手捋着自己的胡须，盯着乐娆直皱眉。 这时候苏启明将可食用的玫瑰摘了一篮回来，他把篮子放下，注意到路老头的目光，沉声道：“看我做什么，你那玫瑰花还没完全开完，开了的已经给你摘回来了。” 路老头目光徘徊在他和乐娆的五官上，像是反复确认，他想不通，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应该啊，小娃娃你跟这小子长得挺像啊，尤其那耳朵……” “山外面现在都流行一种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会长得像的说法，娆娆在苏家生活了十几年，像我一点不是很正常？”苏启明冷嗤了一声，又到外边洗了个手回来坐下。 苏启明一句话终结了这个话题，路老头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很快又笑呵呵地给乐娆介绍：“来，小娆娆你看，按照顺序，这些酒分别是桃花酿，桂花酿，菊花酿。这最后的不是花酿，是梅子酒，区别在于前者是酿造工艺，而梅子酒是泡出来的。” 苏启明已经跟路老头说了这次带乐娆过来就是向他学习花酿的酿造技艺的，他以为这老头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但没想到他现在就已经开口教了。 很大可能是这老头挺喜欢乐娆，反正是不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 所以路老头在跟乐娆讲话的时候他没有插嘴，而是静坐在一边，想起刚才路老头的话，他目光不由地落在乐娆的五官上。 捏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他心里无味杂陈。 三个人明明坐在一起，但却隔出了两个世界，苏启明陷入沉重的回忆里，乐娆则认真听着路老头说一些关于花酿的口感和酿造方法。 “别喝太多，你这小娃娃，等会儿喝醉了可不好搞。”路老头见她贪杯，对着她笑道，“喜欢喝哪个？” 乐娆回味无穷：“都好喝，尤其这个桃花酿，我很喜欢，还有梅子酒，酸酸甜甜的也好喝。” 路老头哈哈一笑：“等会儿教你怎么用玫瑰花酿酒，这玫瑰酿啊，像你这种小丫头肯定更喜欢。” 路老头是行动派，说什么就是什么，品完酒就马上带着乐娆进入实操，完全不管一旁的苏启明。 山里的雾气到了正午才散去，隐隐有一束光暖暖洒下，院子外，路老头在认真传授技艺，乐娆仔细看着，看完之后在路老头的指导下立马就进行实操。 一个耐心教，一个认真学，乐娆从小学什么都快，从来都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路老头本来就喜欢这姑娘，现在瞧着她一点就通的模样可更是喜爱的不行。 路老头这一身酿酒的本事在别人看来是本事，可是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爱好，教不教别人，完全取决于他心情好不好。 一晃便到了傍晚，路老头将那开过的几坛酒和挑好的山楂全部给打包放在苏启明后备箱里，另外还有两坛是乐娆第一次练手的玫瑰酿，需要拿回去发酵一段时间才能喝。 乐娆临走前，路老头跟她交代：“下次带着你的玫瑰酿过来，老头子可是要检验成果的。” 乐娆笑着点头：“知道了，路爷爷。” 路老头也跟着笑：“等下次教你怎么泡果酒，等你掌握了老头子精湛的技术，你那个什么茶苑，方圆几千里都无人能比。” “好，到时候我就跟人说，我这一身本事是从一个世外高人那学的。”乐娆目光真诚，对路老头很是感激。 他以为苏启明今天带她来是找合作商，没想到是来学酿酒的本领。 学到了本事儿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认识了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头。 从山里回到市区需要一个多小时，乐娆回到锦园，下车时看了一眼已经在车里睡着了的苏启明，吩咐了一声让司机慢点开。 车子驶出锦园，苏启明睁眼，气息微沉。 他脑子里想的，全是路老头在他下山前问的那句—— “你跟娆娆真不是亲生父女？” 他没回答。 他始终不知道怎么回答。 曲淮出来接人，两只手提着乐娆带回来的几坛酒，有些哀怨自己不能牵着她的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算是真实体会到了等人的感觉。 闻到乐娆身上的一丝丝酒味，进屋后放下手里沉甸甸的东西，他转身揽着乐娆的腰肢，让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鼻尖相抵，曲淮很轻地叹了一声：“曲太太，好想你。” 乐娆双手抱着他的腰，仰着脑袋，眉眼带笑地主动亲了亲他。 这是极其温柔的属于两个人的温存，曲淮没有展开攻势，亲而是很轻地吻她的嘴唇，吻她的鼻尖，最后温热的吻落在她额头上，他嗓音缱绻，问她：“你呢，想不想我？” 乐娆笑了声，回答得很实诚：“太忙了，我忘记想了。” 曲淮：“……” 毁灭吧。 没爱了。 第77章 交杯酒 乐娆从小到大都没喝过酒，今天在路老头那还是第一次破例，唇齿间还留着淡淡酒香。曲淮被她一句忘了想他打击得升起一股挫败感，所以逮着人狠狠亲了一会儿才消停。 “好喝吗？”曲淮问。 乐娆微微喘着气，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很轻地笑了一声：“好喝，你要试试吗？” 曲淮没松开她，依旧保持着这个抱小孩的姿势：“试过了，口味有些混，还有点淡。” 评价完，他姿态慵懒，抬手抹了抹她湿润的唇，补充了一句：“但是很好亲。” 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乐娆嗔了一声，挣脱他的怀抱自己坐在一边很小心翼翼地将路老头送给自己的花酿拿出来。 “这酒坛子没贴标签，得打开闻一闻才知道是什么酒。”乐娆身体微微往前倾，将那四坛酒一一打开。 曲淮见状去厨房端了一整套花型的白瓷酒盅过来，自从知道乐娆开的国风茶苑有茶有酒之后，他便开始热衷于收集这种精致美观的茶具酒具。 “你闻闻。”乐娆仰头看他，在看见他手里端着的精美小巧的酒具后两眼放光，“这什么……新宝贝？” 他最近送了她很多好看的茶具，但今天这套，是酒具。 这下桃花酿有了，酒杯也有了。 “定制的，今天刚到。”曲淮微微弯腰，搁下酒具的同时闻了闻其中一坛酒，“桃花酿？” 乐娆笑得眉眼弯弯：“答对！桃花酿配花型酒盅，好有情调。” “嗯，尤其适合夫妻二人调情。”茶几离沙发有点距离，曲淮见她激动得直接跪坐在地毯上，单手将她拎起来，从善如流道，“坐着，我来教你这花酿怎么喝更有情调。” 乐娆眨巴着眼睛看他，盯着他从容不迫的动作，随后不由自主地视线上移，落在他线条流畅帅气逼人的侧脸上。 她盯得直白，曲淮倒酒时跟她对视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乐娆有些脸热。 “夫妻之间，想看就可以看的。”她为自己找借口。 但不承认自己的花痴。 谁都喜欢漂亮的皮囊。 她也不例外。 曲淮嗓音里带着浓浓笑意：“嗯，想看就看。” 乐娆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把酒送到自己手里，捏着那小巧的杯子，乐娆弯了弯眉：“你快尝尝。” 曲淮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一杯桃花酿灌入喉中。 这酒不烈，少量喝不会轻易喝醉，曲淮回味了一会儿，一侧目看见乐娆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 “什么么感觉？”乐娆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想吻你。”曲淮很直观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乐娆：“……” 他一般说想，就是要行动的意思，还不等乐娆发表意见，他便倾身过来抬了抬乐娆下巴，双唇相贴时，他就撬开她的唇齿吮吸着她舌尖上的桃花味。 小情侣之间一起喝酒，就得这样互相交换着喝才好喝。 酒香混着酒精，乐娆身体各处的敏感部位都麻麻热热的，她有点贪恋这个味道，沉迷这种感觉。 荒唐，太荒唐了。 接吻的时间又突破了上一次的纪录，曲淮另一只手的手掌藏在她衣摆里边贴着她的肌肤细细摩挲着，乐娆微微抖着身子，浑身瘫软无力地抓着他的手：“别摸……” “亲了大概五分钟，有长进。”曲淮赞扬一声，将手收回来。 只是这只手在收回去的一瞬间，乐娆背后猛地僵硬了一下。 排扣松开了。 乐娆眸光的水雾明显，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狗男人单手给她把扣子解开了！？ 她活了二十一年都学不到这样的本事儿！ 曲淮一脸无害的表情：“不小心的。” “老畜生。”她咬着牙关羞赧地骂了一句。 曲淮乐得不行：“我再给你扣上去？” 乐娆拍开他的手：“不要你，走开。” 曲淮摸了摸鼻子：“别扣了，等会儿还是要解的。” 乐娆：“……” 凶巴巴瞪他一眼，乐娆咬牙：“想都别想。” 接下来继续尝其他不同口味的酒，这酒有种魔力，喝了还想喝。 喝完两轮，曲淮简单评价了一下：“桃花酿很不错。” 乐娆反射弧度有点长，感觉脑子有一瞬间不太灵光，她抬头迷蒙地看着他：“嗯？” 曲淮捏了捏她的手，内心蠢蠢欲动：“曲太太，喝个交杯酒？” 乐娆又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抿着唇点点头：“好啊。” 曲淮呼吸微沉，内心欲念横生。 他故意的，他想知道乐娆酒量的深浅，所以没阻止她。 得到的结果是，她酒量不低。 虽然不低，但也没有很高，尤其这几种酒混着一起喝，很容易上头。 他还是头一次见着微醺状态下的乐娆，她看他的眸光潋滟，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眸子，诱引他每一次都想吻她的眼睛。 她太乖了，曲淮没想到她喝了酒之后还能更乖。 “另外两坛是什么？”曲淮又倒了两杯桃花酿，余光瞥到旁边的没打开的坛子问了一声。 乐娆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玫瑰酿，是我第一次酿的玫瑰酿，亲手酿的。” 她重复了好几遍，然后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曲淮，对他笑道：“我拿回来让你帮我试毒。” 曲淮眼睛里全是满满的宠溺：“乐意效劳。” 他倒好了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乐娆手中：“乖，右手拿着，喝完这一杯我抱你去洗澡。” 手腕互相交扣着，曲淮迁就着乐娆的姿势，引导她仰头同时跟自己喝下这一杯交杯酒。 乐娆砸吧了一下嘴唇，喝完后把酒杯塞到曲淮手里：“还给你，我不喝了，好像有点不清醒了。” 她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了。 “好。”曲淮将桌面收拾好之后转身将她从沙发上拦腰抱起，嗓音微哑，“那我们去洗澡。” “嗯？”乐娆条件反射地瞪他一眼。 洗澡的后遗症太大，她清醒了一些，在曲淮推开浴室门的时候掐了掐他的脸：“曲淮，你图谋不轨。” 她眼神犀利，很确定地道：“你个老不死的，你算计我。” 曲淮表情尤为震撼，没好气地笑了一声，将她放下来后顺势打了下她的臀当做是教训。 出口国粹，看来确实喝得小醉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小姑娘家家，不许说脏话。” 浴室的门是磨砂的材质，此刻氤氲的雾气徐徐往上漂浮，扑腾的水声伴着一阵压抑的嘤咛。 风光旖旎，乐娆整个晚上都感觉自己在空中腾云驾雾。 这下好了，脑子更晕了。 第78章 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乐娆实际上是个很记仇的人，桃花酿，交杯酒，以及那一整夜的荒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喝醉了会断片，但问题是她没喝醉！ 正因为那个晚上是恰到好处的微醺状态，曲淮这人跟被点燃了燎原之火似的一整个晚上都亢奋不已，要不是上辈子积了德，乐娆在那个晚上就得被撞死。 乐娆表情有点丧，这么能干的男人，她当初怎么就脑抽地怀疑他不行呢？ 她现在无比怀期待生理期。 只有生理期才能让她逃过这等大劫。 今天天气很好，气温虽然是冷的，但是天空很晴朗，乐娆跟封苓苓在茶苑视察卫生工作。 “看你半天了，腰疼啊，怎么老揉你的腰？”封苓苓在外场的一号桌前坐下，担心乐娆是操劳过度累着了，于是伸手想要帮她揉一揉。 “别别别——”乐娆条件反射地躲开，现在一有人碰她的腰她就敏感得不行，她有些泄气，一脸说来话长的表情，“不疼，就是有点酸，过两天就好了。” 何止是腰酸，她大腿也酸，浑身上下就没有哪一处是不酸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腰酸？”封苓苓皱着眉脱口而出。 空气凝滞了几秒，封苓苓问完也反应了过来，瞳孔缩了缩，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乐娆的眼睛。 乐娆：“……” “咳……”封苓苓被茶水呛了一下，抿着唇好半天才笑出一声，“你俩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乐娆冷声一笑：“滋润？滋润不滋润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她现在见了曲淮就想一巴掌给他拍去剧组拍戏去。 也不知道曲淮现在什么打算，自从七月份毕业之后，她就没再收到曲淮要进组的消息，曲淮这段时间都在参加线下活动，偶尔也会当嘉宾去参加一些热门综艺，但更多是把重心都放在了乐影娱乐上。 封苓苓吸了吸鼻子，低头喝茶时小声嘟哝：“试试怎么试，都没人跟我试。” 乐娆耳力惊人，听到她这一句震惊得瞪大眼睛，“啪”的一下拍桌：“别冲动啊，这玩意儿不能胡来，可不是大街上抓个人就能试的。” “我哪敢啊。”封苓苓也被乐娆这话吓到了，赶紧补充一句，“我爸妈要是知道不得把那男的给抽筋扒皮丢出北城。” 乐娆：“……” “别急，我觉得叔叔阿姨不着急把你嫁出去。”乐娆拿起茶壶给她又续了一杯茶，实际上也怕她被哪个不认识的男人给拐了。 “那确实是。”封苓苓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深深叹气，“他们说我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愿意娶我回家，所以只能他们养着。” 乐娆哭笑不得。 封苓苓一脸通透地继续补充：“所以他们不是不着急，他们是压根没觉得我能嫁出去。”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世界上很难找出比他们更爱你的人。”乐娆实事求是，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像你父母那样对你，那我想这个人一定爱你。” 封苓苓嘿嘿一笑，有些憧憬。 茶苑的卫生工作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才完成，乐娆带着文琼上楼去走一圈，做最后的检查工作。 文琼是两个小时前到的，虽然现在干的是小助手的工作，但开业后她会正式被聘用为茶苑的评弹演员，她来时按照乐娆的吩咐顺路去取了一把琵琶过来，琵琶是乐娆私人订制的，供她们三人上台使用。 封苓苓在公司上班之后已经太久没碰琵琶了，这会儿待在茶苑忽然觉得这把琵琶很应景，于是便拿出来拨弄了几下，调试这把新琵琶的琴弦。 乐娆带着文琼去检查卫生，她便坐在外场的长桌前翘着腿断断续续地磨了一下基本功，随后弹了一曲当初考级的曲目《平沙落雁》，之前为了考琵琶十级下了不少功夫，现在完全是靠肢体记忆来弹奏。 都说一天不碰琴就会生疏，封苓苓毕业后虽然偶尔练练，但这段时间忙着工作就没碰过，仔细算下来差不多快两个月没摸琴弦了，所以现在弹这首曲子中间错了好几次。 可能是这琵琶太新，她没掌握手感，也可能是她太长时间没练。 她过于专注，琴声也大，便没注意到茶苑门外的动静。 那里站了两个男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深黑色大衣，内搭是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 另一个则是穿着潮流中长款风衣，内搭毛衣，气质有点拽，整个人看起来潮流又时尚。 两个人的五官长得很像，只不过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显得更加斯文败类。 而不戴眼镜的那个，身高比另外一个高了那么几厘米。 “高兴么，给你介绍的这个秘书挺全能，还不谢谢我？”曲淮抬肘碰了碰曲梵的手臂，姿态闲适。 曲梵淡淡收回视线，声音略沉：“全能是一回事，能不能把工作做好又是一回事。” “这么挑？”曲淮笑了一声，表情虽然懒散，但语气挺认真，“给点面子，那是我老婆的半个娘家人，而且人家姑娘不差。” 曲梵动了动唇，刚到齿关的话因为不远处“嘶”的一声而收了回去，他视线微抬，目光落在封苓苓身上。 琴声止住，封苓苓还抱着琵琶，只是微微低头，蹙眉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 弹琴的人，指腹都是有茧子的，这层茧子能帮她隔绝拨弄琴弦时的痛感，但这段时间太久没碰，手指的指尖脆弱了不少。 被琴弦割到很疼，但好在没有出血。 “受伤了不知道及时处理，难不成发呆能让伤口迅速好起来？”曲梵朝她走去，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但走路步伐还挺快。 封苓苓闻声抬头，在看到曲梵和曲淮同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掩盖不住惊讶：“你们怎么在这儿？” 曲淮笑了一声：“来接我老婆。” 封苓苓视线落在曲淮身上，随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冲到门口把茶苑的大门给关上，以防被路过的人看见偷拍，她转身看向曲淮：“你一个大明星不戴口罩居然敢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第79章 谁能管得了她啊 古镇内不允许四轮汽车进入，所以他们的车必须停放在外面然后步行进来，得亏茶苑的位置不在古镇深处，他们只需要步行两分钟就能到达。 这俩兄弟要是沿着这条古巷再晃悠得久一点，怕是明天的头条都稳了。 被封苓苓忽略了的曲梵脸色有些发沉，听见她这话又轻飘飘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你担心什么？”曲梵问。 封苓苓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cp粉，刚才的行为完全是为这对还没公开的小夫妻考虑，曲梵的话她听到了，但她没理，仍旧看着曲淮。 曲淮能看出她刚才的行为完全是出于保护一个艺人的反应，轻笑了声，他解释：“行人不多，安全。” 封苓苓鄙夷：“你这叫没有自知之明。” 就曲淮那粉丝，遍地都是。 “娆娆呢？”曲淮问。 封苓苓抬了抬下巴：“楼上呢，跟文琼在检查卫生。” 曲淮微微颔首，径直往里边走去。 曲淮一走，封苓苓抬眼看向曲梵，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眨眨眼，回答刚才曲梵的问题：“茶苑还没营业，曲淮贸然出现在这里，如果被拍，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乐娆上过热搜，她知道乐娆有多不喜欢被人非议的感觉。 她知道乐娆不在乎别人怎样议论，但是不在乎，不代表无所谓。 而且封苓苓本身就是曲淮的粉丝，她了解这群粉丝对曲淮的疯狂。 曲淮从未有过cp粉，除了曲淮自己不同意炒cp之外，最主要的是，他那群粉丝从来不磕他和其他女演员的糖。 所以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曲淮如果沾上“疑似恋情曝光”的词条，这不是一件好事儿。 曲梵垂眸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今天是周日，曲氏每个周日都能休息，但是劳模老板和劳模李特助除外，所以曲梵会出现在这里，封苓苓还挺惊讶的。 “曲总要喝茶吗？”封苓苓刚才去关门时起来得急，左手还拿着一把琵琶。 曲梵目光落在她刚才就坐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桌上还冒着雾气的茶，点了点头：“嗯。” “茶是娆娆泡的，可以放心喝。”封苓苓走过去坐下，将那把琵琶装入琴包，脸上的表情有点蔫吧，明显没在公司的时候有活力。 在公司加班都没蔫成这样，曲梵莫名觉得好笑。 封苓苓强调这茶可以放心喝是因为曲梵从来不喝她泡的东西。 咖啡他不敢恭维，就连茶也是。 曲梵“嗯”了一声，捏着茶杯的同时嗓音缓缓流出：“手指没事儿？” 封苓苓摊手，无所谓地耸耸肩：“不严重，吹吹就好了。” 这话说得像个小孩儿。 曲梵看着她，忽然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在工作上给到她的压力。 倒是忘了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乎对她严格得有些过了。 他对其他人都没有这样。 “茶苑开业后，要辞职么？”曲梵眼神掠过她那纤细的五指，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封苓苓语气震惊：“曲总，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曲梵挑眉看她，等待她的后话。 “一日当秘书，日日是秘书，我对曲总您，忠贞不二。”封苓苓一开口就起范儿，那股消散的活力忽然又回来了，她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我思想行为作风嘎嘎端正。” 曲梵很轻地笑了一声：“挺好。” 封苓苓喝了一口茶，她对茶没什么研究，跟乐娆合伙开店完全是因为想帮乐娆分担一些压力，她虽然进了公司当秘书，但也不想荒废了自己学了好几年的琵琶技艺，以后有空了，她还是要来这里登台演出的。 跟曲梵喝茶很无聊，封苓苓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时不时地总能跟对面坐着的曲梵视线对上。 这人不在公司，倒是少了点压迫感。 曲梵唇角微微勾了勾，出声：“琵琶弹得不错。” 封苓苓脱口而出：“那是你耳朵有问题。” 曲梵：“……” “你这一句话直接把他给干没了。”曲淮牵着乐娆从茶苑内场里边出来，身后还跟着刚得知真相整个人神游在天外天的文琼。 封苓苓嘟哝一声：“我说的实话嘛，我都弹劈叉了，哪里好听。” 乐娆闻言评价了一句：“只错了那么几个音，我在楼上能听到，整体很好，是你突然对自己要求高了。” 曲淮忍俊不禁：“想不到曲梵也逃不过封苓苓这张嘴。” 封苓苓：“……” 曲梵闻言看了一眼封苓苓，站起来准备转身：“走了。” 曲淮本来就是来接乐娆回家了，在曲梵话音落下后，他牵着乐娆走在最前面。 “你们要一起走？”封苓苓一脸震惊，上前把乐娆给拉过来自己这边站着，“你先到车上等着，等会儿再把娆娆还给你。” 曲淮被气笑了，直接对着曲梵说了一声：“管管你员工，没大没小的。” 曲梵视线又重新落回封苓苓身上：“谁能管得了她啊。” 管是管了，但是管不动。 封苓苓谜一样的操作没少在他的心理防线上蹦跶，一开始还能用扣工资压着她，现在扣工资都不管用了。 这姑娘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乐娆轻咳了一声，对封苓苓道：“没打算一起走出去，别担心。” “哦。”封苓苓语气拔凉拔凉的，“谁让你们两只手黏在一起直接往大门口冲，我不误会才怪。” 还有其他人在，乐娆听了脸颊微微发热，顿时把手松开。 曲淮：“……” 封苓苓绝对是个bug。 “要口罩吗？”乐娆问曲淮。 “不用，人不多，没关系。”曲淮当众揉了揉她脑袋，开门准备出去时又回头补充一句，“车上等你。” 站得远远的文琼还没消化完乐娆丈夫是曲淮这件事儿，现在又看到个跟曲淮长得八分像的男人更是原地石化，在大佬面前她没敢吱声，直到大佬走了她才止不住地尖叫。 “啊啊啊啊啊娆娆，你居然娶了影帝！！！” “啊呸！影帝居然嫁给了你！” 乐娆跟封苓苓对视一眼：“……” 这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 “小场面，收一下收一下。”封苓苓拍拍她肩膀，“你老板娘可是豪门世家里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娶了曲淮那都是曲淮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乐娆嘴角一抽：“……”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 封苓苓：“哎呀，顺口了，没关系，反正没区别。” 门外还没走远的曲淮面无表情地压下自己想要回头骂人的想法。 第80章 不是担心，我只是惜命 文琼不着急回家，打算留下来喝完剩下的那一壶茶消化一下这惊人的信息，五分钟后，乐娆跟她交代了些事情便跟封苓苓缓缓走到西门。 古镇是个旅游景点，分别有西门和北门两个出入口，里头的大街小巷很多，大街像是古时候的长安街，小巷的风格比较多样，有的像胡同，有的像南城那边的青石板雨巷。 茶苑的位置离西门很近，走得快的话，一分钟就到了。 封苓苓出来后没发现乐娆司机开的那台车，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车呢？没车我怎么回去？” 乐娆吸了一口气，走到曲淮的迈巴赫前敲了敲车窗：“车呢？” 曲淮勾唇一笑：“让司机开回去了。” 封苓苓嘴角微抽：“所以你想邀请我同乘，让我给你们当那一千瓦的电灯泡吗？”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曲淮一脸无害的表情，伸手指了指后头，“你热心的老板在后面，让他送你回去。” 说话的功夫，乐娆已经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然后探头出来跟封苓苓摆摆手：“一路顺风。” 封苓苓还没反应过来迈巴赫就快开走了，她愣在原地，后面的那台劳斯莱斯紧接着缓慢行驶停在她面前。 “上车。”车窗降下，曲梵侧目喊了她一声。 不同于曲淮的是，曲梵是自己开车。 她以为司机是每位霸总的标配，就像曲淮那样，上了车跟自己的小美人老婆坐在后面，隔板一升起，随便怎么卿卿我我都行。 曲梵没带司机，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发什么愣，上车。”曲梵习惯性对人下达命令。 封苓苓没再扭捏，上前一步往副驾上钻。 车内有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恰好到处。 系好安全带，封苓苓很上道地报了个地址：“帝京别墅a19，谢谢曲总。” 前一秒还在犹豫要不要上他的车，后一秒报地址精确到门牌号。 曲梵不由侧目看了她一眼。 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封苓苓也不怕他看，他看她，她也看他，看着看着不由的视线往下移。 曲梵的车没开，她的眼神也没移开。 没有男人能忍受一个女人盯着自己下边看，曲梵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连呼吸都有一种沉重感。 “封苓苓，你这姑娘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封苓苓一脸无辜：“干嘛要害臊，不能看吗？” “你……”曲梵这回是忍不住了，“你像话么？” 盯着男人关键部位看还能理直气壮地反问一句不能看吗？ 狗熊都没她大胆。 “对不起啊。”封苓苓以为戳到了他痛处，不好意思地把视线收回，“我就是担心你的腿开车不方便，想看看你能不能行，我家离这挺远的，如果不行的话要不我来开？” “看腿？”曲梵面色更复杂了。 一副自己误会了人家自己还想入非非了的复杂中的复杂。 封苓苓再次道歉：“不是故意的嘛。” 曲梵深吸了一口气：“坐稳，走了。” 在这之后两个人一直保持现在的沉默，封苓苓一口气悬在心口，时不时关注着曲梵的腿能不能坚持开车这么长时间。 有好几次她想提一句让她开，但不用猜她都能想到曲梵肯定毫不犹豫拒绝。 路程过半的时候，曲梵感受到她的视线，终于忍不住说话：“腿没事儿，不至于连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了。” “虽然但是，下次用车还是让李特助开吧，实在不行我开也可以的，我开车贼厉害。”封苓苓表情很认真。 “嗯，不用担心，我现在能开。”曲梵还挺意外她关心自己。 封苓苓又看了他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不是担心，我只是惜命。” 曲梵：“……” 行，是他自我感动了。 “死不了。”他凉凉开口。 封苓苓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 “再说话就把你丢下去。”曲梵一股威胁人的语气。 封苓苓闭上嘴，转头看向外面的车流。 曲梵开车挺慢的，也很稳，大概是以前出过车祸的缘故。 封苓苓能看出他开车时的小心翼翼。 她心理活动很丰富，琢磨着这个车速只要别人不来撞车，她安全到家的几率应该是百分百的。 帝京别墅区离得远，封苓苓还在半路的时候乐娆跟曲淮就已经回到了锦园，她不知道曲淮有没有看出来，反正她越想越不对劲。 “曲梵为什么今天也来茶苑啊？”乐娆走在前面回过头问曲淮，“他是专门来接苓苓吗？” 曲淮耐心回答她的问题：“来参观，怎么可能专门来接封苓苓。” “可是他来了之后也没参观。”乐娆揪出细节，接下来又问，“你又干嘛让我司机把车开走，留下来送苓苓回家不好吗？还让曲梵专门送她一趟，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给你大哥和苓苓制造机会？” 乐娆很少会连续性地问问题，曲淮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求知若渴的模样，听到后半句他直接笑了：“制造机会？制造什么机会？乐娆娆，你现在对别人的事情很上心呢。” 曲梵会跟他一起去茶苑，完全是因为孟书琴叮嘱他这个当大哥有空多去关心一下乐娆开店的进度，这只是一个说法，其实孟书琴是想借此让曲梵多去走动走动。 全年无休是找不到老婆的。 加上曲梵的腿虽然康复了，但还是需要定期检查，他现在又成天坐在办公室，的确需要多走动和锻炼一下。 “那是苓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上心。”乐娆进屋后扯着曲淮的袖子，转过身直接将两只手插入他的风衣的口袋里，仰头看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制造机会，就是想把她丢到她老板车上磨一磨她那滔滔不绝的嘴皮子，曲梵这人别的不行，冷场第一名。”曲淮不怎么愿意承认自己的恶劣行为，但乐娆误会他在撮合这俩人，他只能解释。 乐娆嘴角微抽：“你好幼稚。” 曲淮笑着搂住她的腰：“谁让这几天她天天跟我抢人。” “我那是故意不想理你才跟苓苓待一起。”乐娆哼唧了声。 “所以我的心好痛。”曲淮很受伤，这都是那一晚上横冲直撞的后果。 乐娆没跟他贫，既然说到了封苓苓和曲梵，她眨眨眼，试探性地询问：“你觉得封苓苓跟曲梵怎么样？” “没戏。”曲淮回答得很肯定，看见乐娆疑惑的表情，直接解释，“该说不说，曲梵这人重视利益，曲桦跟王岚现在虽然没动静，实际上还在盯着那个位置，为了曲氏，曲梵一定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稳定现在的局势。” 乐娆点了点头，她不是乱点鸳鸯谱的人，只是她太了解封苓苓，莫名有点担心。 曲淮又说：“他现在不结婚，是因为曲桦跟王岚对他造不成威胁，但以后，只要他觉得有需要了，结婚是分分钟的事情。” 乐娆没说话，只是觉得有些残忍。 其实她该理解的，世家的联姻以利益为前提，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也只有曲淮，是这其中的一股清流。 第81章 我有人形暖身炉子，不怕冻 北城气温骤降，天气预报说明日有雨，乐娆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天气预报后听见外面的风声后忍不住出去夜观天象，结果感受了一把冷嗖嗖的空气。 气温骤降都是有预兆的，就比如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估计一场暴风雨将会在凌晨两三点降临。 乐娆跟世外桃源的那位路老头已经约好了明天带着曲淮和已经酿造好的玫瑰酿去看他。 但如果天气太恶劣，明天的安排就得往后延。 “怎么不在床上等我？”曲淮洗完澡出来，单手灵活地系着身上那件浴袍的带子，他走过来，将乐娆手上的平板抽走时触碰到她充满凉意的手背。 他微微蹙眉：“手这么凉，出去吹风了？” 乐娆一个问题也没回答，而是坚定地看向曲淮的眼睛：“我觉得明天那场雨一定不大。” 曲淮失笑一声，知道她学艺心切，他坐下来，裹着她的双手将其焐热：“风大而已，不用担心，就算是下雨，明天行程也不变。” 乐娆手指微微缩了缩，她没搭话，安静了一会儿，交代出声：“我怕打雷。” 她声音很轻，喉咙微微干涩，对上曲淮的目光，她坦诚道：“雷雨天气我不敢坐车，我有车祸后遗症，有可能引发心悸，严重的话会窒息。” 她能精确说出症状，就证明她曾经经历过。 曲淮呼吸沉了几分。 他知道乐娆在雷雨夜很难入睡，但不知道她的后遗症严重到如此地步。 曲梵也出过车祸，虽然治愈后心理强大到还敢开车上路，但明显开车时比以往慢了许多。 乐娆见他不说话，微微垂睫：“所以我有点担心明天……” “不去了。”曲淮直接做了决定。 “别呀，下小雨的话还是可以去的。”乐娆知道曲淮平时很忙，约定明天去看路老头都是他提前把工作做完挤出来的时间。 “去看路爷爷什么时间都可以，不用担心我的工作，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曲淮摩挲着她的手背，感受着她冰凉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里慢慢变热，他气息略沉，认真地看着乐娆，“北城的天气变幻莫测，路程太远，我不敢让你冒险。”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这已经是乐娆的极限了。 “那不下雨的话就去，我猜这雨凌晨就会停。”乐娆信誓旦旦。 曲淮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没下呢，你就知道什么时候停？” 乐娆撇撇嘴：“女人的直觉。” 曲淮才不管她什么直觉不自觉，站起来微微弯腰直接将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先睡觉，明天看具体天气再决定去不去。” 乐娆碰了床之后将自己卷进被子里，随即打了个哈欠：“我觉得能去。” “睡吧。”曲淮关了灯后挨着她躺下来。 乐娆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没得到曲淮每天晚上的一个睡前拥抱，她侧过身，能感觉到曲淮的呼吸离自己很近。 “你是不是因为我没告诉你这件事在生气？”乐娆小声开口。 曲淮抬起手，精准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不是生气。” 只是在自责自己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可以说说吗？”曲淮带着询问的语气。 乐娆咬了咬唇，主动往他怀里钻了钻，顺从地把手搭在他腰上：“十五岁的时候去参加了一个比赛，坐车回来遇到暴风雨，电闪雷鸣的，然后车堵在半路才引发的病症。” “一开始是心悸，后来是呼吸困难，当时明叔和乐姨也在车里，他们发现我不对劲之后就带我下车了。” 乐娆语气平静，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声：“福大命大吧，那附近刚好就是医院，明叔抱着我淋着雨赶了一场生死时速，把我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医生说再晚来一步我就要窒息身亡了。” 那是乐娆第一次知道自己在那场车祸中留下的后遗症有这么严重。 “娆娆，别这么笑。”曲淮哑着嗓音。 乐娆语气越轻松，曲淮脸上的凝重和心疼就越发的深沉。 他下巴抵在她脑袋上，双手将人紧紧抱着，像是在害怕她真的离他而去。 “已经过去了，这件事之后我在雷雨天气就没再坐过车。”乐娆听着他因为担心而加快的心跳声，安慰道，“我每天都在好好地保护自己。” 十岁的年纪跟自己的母亲同时遭遇车祸，她亲眼看着母亲浑身是血倒在自己面前彻底失去生命。 那个雷电交加的晚上，地面的雨水，是红色的。 乐娆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这个阴影，她不可能去克服，唯一能做到，只有避免这种后遗症的发生。 凌晨三点，北城的暴风雨降临，乐娆对雷声很敏感，即使卧室隔音，她还是隐约听见了窗外有些沉闷的雷声。 “睡不着？”曲淮带着睡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见雷声，曲淮将乐娆抱紧了几分。 乐娆摇摇头：“打雷了。” 她是感觉到打雷才醒过来的。 “民间有个说法，冬天打雷，预示着今年冰雪多。”曲淮闭着眼睛，声音很轻。 乐娆在他怀里拱了拱：“冰雪再多也没关系，我有人形暖身炉子，不怕冻。” “暖身炉子是我？”曲淮贴着她额头问。 “嗯。”乐娆眼睛闭上，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这么多年了，在隔绝雷声的情况下，乐娆已经能安然入睡，更何况现在身边有曲淮陪着她睡。 这是个能让她产生安全感，让面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男人。 早晨八点准时醒来，曲淮托人在气象局拿到了整个北城中部和东部的降雨概率数据。 路老头所在的山头属于北城东部的位置，而他们是在北城的中心。 乐娆洗漱完看见曲淮拿着平板，俨然一副认真工作的姿态，她走过去，坐下安静吃早餐。 等曲淮抬眼看她，她才眉目舒展地开口说话：“天晴了，我们能出发吗？” 今日天气显示的是小雨，但曲淮看了降雨概率的分布图和数据图，知道今天下雨的概率不大。 会下雨，但不会打雷。 “礼品已经准备好了，记得把玫瑰酿拿上。”曲淮放下平板，见乐娆两眼放光地加快吃早餐的速度，无奈一笑，“别着急，慢点吃。” 乐娆有些噎，喝完一整杯牛奶差不多也饱了，于是站起来像个欢快的小兔子蹦跶似的去换衣服。 第82章 嫁的人还挺人模狗样的 八点半出发，俩人将近十点到达路老头所在的这座山头，这里远离市区，位置信息上显示的是一个村庄。 这座山的山脚下确实是个小村庄，只不过人烟稀少，而这小山头，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山。 说是山，不如说是适合隐居老人的世外桃源。 车子可以直接开到路老头的屋子门口，只不过有些陡峭，乐娆坐在副驾驶上看了一眼曲淮，忍着笑意：“没事儿，不是你技术不行，是这路的问题。” 曲淮：“……” 下了车，小屋门前静悄悄的，没一会儿传出几声小狗的叫声，曲淮环视了一圈，瞧见这周围的花草树木，又联想到上山时被人精心修过的路，猜测道：“这老头子挺有钱的，这座山怕是被他承包了吧。” “哈哈哈哈你小子猜的还挺准！”爽朗的笑声从左侧方的方向传来，天气冷了，路老头包裹得严实，身上依旧背着一个背篓，他步伐矫健，看见乐娆后加快脚步走过来。 “路爷爷！”乐娆喊了一声，上前想要把路老头背上的背篓给拿下来。 “我来吧。”在乐娆伸手之前，曲淮就已经跨步过去扶着路老头的背篓。 他身高有优势，拿背篓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里边红彤彤的山楂。 路老头扬着眉，跟曲淮炫耀：“看见没，这里的果园，菜园，还有这屋子后面的花园，都是我老头子的。” 曲淮之前不明白乐娆怎么总挂念着这老头，但今天见了这老头，他算是明白了。 这老头活泼的个性和亲切和蔼的语气，加上他一个人孤独地住在一座山里，很难让人不挂念着。 路老头仰头打量着曲淮，他有些驼背，把手背在后面绕着曲淮走了一圈，随后捋了捋胡须：“你就是小丫头的丈夫？” 曲淮微微颔首。 “长得不错，个子也高，跟我进来吧。”路老头走在前面，推门进到院子里看见从狗房子里跑出来的小奶狗对他说了一句，“回去回去，老头子没空跟你玩。” 小奶狗还是很怕人，乐娆刚想过去摸摸它它便一溜烟回到了自己的窝里躺下。 曲淮看了一眼，单手拿着背篓，另外一只手则是牵住乐娆，他笑道：“这小东西跟狗子同款皮肤。” 乐娆展眉：“我看它第一眼的时候也这么想的，狗子小时候应该跟它一样可爱。。”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可不能密谋偷我的狗。”路老头进了屋里，随后去烧了一壶热水，示意乐娆随便坐。 曲淮进来把背篓放下后又出去将车里的东西拿进来，路老头见曲淮不在，回头对乐娆说了一句：“你这小姑娘眼光不错啊，嫁的人还挺人模狗样的，我想挑点刺儿都没法挑。” 说着他又笑起来，坐下后伸手指了指那背篓的山楂：“回去的时候把山楂拿回去，又大又红，比上次的甜。” 乐娆听见他对曲淮的评价微微一嗔：“路爷爷！” “你这小丫头还挺护短。”路老头笑了一声，一抬头看见曲淮拎着好几袋养生的补品进来有些发愣地叹了声，“没想到这老了老了，竟然还有后辈来孝顺我。” “你是我师父，我理应孝顺。”乐娆起身接过曲淮手里一半的礼品，之后抱着里边的那坛玫瑰酿摆在桌上，“交作业了，路爷爷，试个毒？” 路老头有些傲娇地轻哼一声：“谁是你师父，乱认。” “那个，小子，你去那边拿几个酒杯过来。”路老头对着曲淮使唤了一下，说完又转头看着乐娆，“让你男人拿个杯子，不介意吧？” 乐娆面色一红：“路爷爷！” 路老头乐得不行，知道这丫头不禁逗，笑道：“不说了不说了，玫瑰酿重要，让老头子我尝尝味道。” 曲淮把杯子拿过来后，乐娆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不能多喝。”一坐下，曲淮便在桌下拉着乐娆小手。 路老头在开酒坛子，吸了一鼻子的酒香，随后往杯子里倒酒：“味道不错，颜色也不错，小子，你先试试毒。” 乐娆：“……” 曲淮微微挑眉：“您还怕被自己教出来的徒弟给毒晕？” “那不然呢？老头子还是有点安全意识的。”路老头说笑。 乐娆嘴角微抽。 曲淮笑笑，抬手拿了一杯轻抿了一口，随而在两人的视线下将整杯喝完：“口感不错，很香。” 路老头闻言拿起来尝了一口，回味了好半晌才评价：“是不错，再放三天味道更醇厚。” 乐娆眉目舒展：“过关了？” “能不过关么，老头子我亲手教的，每一个步骤都紧盯着呢。”路老头摸着自己的胡须，继续道，“口感还行，但是差了点，应该是你带回去时放在车里颠簸导致的，这酒得在发酵的时候得静止，还有就是发酵时间还差了几天，喜欢浓一点可以再放多几天再开坛，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适合小丫头喝。” “小丫头不能喝。”曲淮说话的同时把另外一杯酒给挪开，淡淡的目光跟乐娆对视上，不容拒绝。 乐娆一脸不乐意。 “忘记上次的教训了？”曲淮笑容淡淡，一句话把她拉回那个晚上。 乐娆：“……” 她还是不乐意：“我就尝一口。” “好。”曲淮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半，就给她留了小小一口。 乐娆忍着没打人。 路老头捂着眼睛：“没眼看没眼看。” 等他们小夫妻调情完，路老头站起来撸起袖子：“第一坛酒验收合格，赶紧的，喝完跟我来，今天抓紧时间，要学的东西有点多。” 乐娆跟着站起：“好嘞师父！” 曲淮见状也跟着准备起身，路老头见状对着他隔空压了压手掌：“你坐着，我教学的时候不喜欢外人观摩，万一你偷师学艺怎么办，无聊的话你泡茶喝喝，热水在那，茶叶在这。” 曲淮：“……” “别介意，老头子我一个人过了一辈子，见不得人秀恩爱。”路老头这话多多少少有点怨念。 乐娆忍着笑，在路老头出去后回头拉了拉曲淮的手：“上次明叔陪我来的时候也是在这儿坐着等了半天，你要是无聊……” “不无聊，你去忙，我等你。”曲淮捏着她指尖，趁着老头子没回头喊人，凑过去吻了吻乐娆额头。 “干什么呢你俩！”路老头那亮堂的声音传来。 乐娆轻咳：“我出去了。” 曲淮笑意很深：“嗯。” 第83章 对她好点儿 门前的小院子里，一老一少的谈笑声时不时地传进屋子里，曲淮没跟路老头见外，在桌前泡了一壶茶，他坐着的位置正对着门外院子，院子里的乐娆背对着他，在路老头讲解的时候还低头记笔记。 这场景过于赏心悦目，曲淮眉目舒展，拿起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再拍最后一张时，乐娆忽然回头，看见屋里的曲淮举着手机时目光显得有些呆。 但曲淮的快门已经按下，这有些傻里傻气的模样被定格在他手机里。 他嘴角噙着笑意，隔空对着乐娆晃了晃手机。 他举动太明显，乐娆猜到他在偷拍了，嗔怪地瞪了一眼。 “认真点认真点，别暗送秋波了。”路老头将酒曲洒下，接着继续讲。 “花酿虽好，但不能多喝，尤其是花酿需要经过发酵，这其中的环境因素尤为重要，温度不对了，味道也就不一样了。” 路老头背着手，不知不觉就带着乐娆转到了后院里的小花园里，一边转悠一边继续补充：“屋子里的那一筐山楂拿回去，吃不完也可以用来泡酒，方法什么的我说得七七八八了，你这小丫头悟性高，回去按照我说的琢磨琢磨就得了。” 乐娆步伐缓缓，闻言笑了一声：“着急赶我走啊？” 路老头“嘿”了一声：“我是怕你男人等你等急了。” 乐娆没说话，直视前方的那一扇墙，墙上爬满了绿植，因为没开花，乐娆也认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花卉。 “那是爬藤月季，开花的时候很漂亮。”路老头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出声提醒，“花酿得用可食用的花来酿，像这种可不行啊，别乱来，毒死人老头子不负责的啊。” 乐娆一乐：“知道啦，我不傻。” “你的小茶馆什么时候开业？”路老头带她逛了一圈又往回走。 “是茶苑，不小，时间预计在下个月初。”乐娆回答，跟在路老头身边有些欲言又止。 路老头瞧着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就说，别扭扭捏捏的。” “到时候您来吗？”乐娆声音很轻。 路老头仍旧背着手，沉默片刻后停下脚步看着乐娆说道：“到时候给你包个开业红包，老头子我就不去了，这要是下了山，我隐世高人的称号不就不成立了？” 乐娆点点头：“好，那我到时候给您送点茶叶？我今天才知道您也喝茶，等下次过来，我给您带上好的茶叶过来。” 路老头没扫她的兴：“嘿！这个可以！我要你爸珍藏的宝贝龙井。” 乐娆眉毛弯了弯：“好，我找他要。” 中午十二点半三个人才吃上午饭，做的是传统的农家小炒，烟火气十足，但下厨的是曲淮，因为没用过灶火，所以这顿饭并没有多好吃。 路老头频频挑刺：“可算找到你小子的一个缺点了。” 曲淮：“……” 这话他没法怼，要不是路老头中途看不下去了来帮忙一起做，这顿饭靠他估计到了下午都没得吃上。 “也不是很难吃。”乐娆在吃的方面不挑，她吃的也少，只要是曲淮夹的菜她一般都会吃，除非是吃不下了。 “你是他媳妇儿自然向着他说话。”路老头边吃边喝了一口前段时间泡的山楂酒，要不是曲淮拦着说天气冷不给喝冷的，他都想让乐娆尝尝味道。 乐娆受不住被人调侃，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吃完这顿饭再聊了一会儿，曲淮走到院子里抬头看天，路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叉着腰板出声：“天暗了，要下雨咯。” 曲淮回应一句：“小雨，不会下大。” “你还会看天象？”路老头觉得稀奇。 曲淮下巴微扬：“不会，但我就是知道。” “德行，瞧给你骄傲的。”路老头笑了一声，又把手背到身后，曲淮的身高很高，他抬高了眼睛看着曲淮的脸，在曲淮疑惑的目光中又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像是在确认什么。 “老头，有话就说。”曲淮实在受不了这眼神。 路老头捋了一下胡须：“你跟小丫头结婚两年了？” 曲淮回答得很精准：“一年零七个月零八天。” 路老头：“……” “这丫头他爸说，你们现在流行一个说法，叫什么两个人共同生活久了会越来越像，我本来半信半疑，但现在老头子我一点都不信。” 曲淮微微蹙眉，表情逐渐升起一丝不悦。 这老头是拐着弯说他和乐娆没有夫妻相吗？ 要真是这样，他是要闹的！ 曲淮一口气不上不下：“什么意思？” 路老头又看了他一眼：“夫妻关系是最亲密的关系，你们在一起都快两年了，我也没瞧出来丁点像。” 这话听着就怪打击人的。 曲淮深吸了一口气，用科学解释：“没有血缘关系，不像也是正常的，夫妻关系中也只是极少数人会有点像而已，但那是巧合。” 路老头幽幽开口：“但丫头跟他爸就很像，哦，不是爸，丫头喊他明叔。” 曲淮眉毛微蹙：“老头，你在打什么哑谜？” “还听不出来？”路老头白了一眼，“我意思是说你老婆跟苏启明长得很像，鼻子像，耳朵像，尤其是那一双耳朵，标准得无可挑剔，跟遗传似的。” 这话的信心量有点大，曲淮听完下意识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这话我没跟丫头说，但我问过苏启明，那混蛋玩意儿跟我打哑谜，但表情不对，这事儿你注意着点。”路老头年岁是大了，但他眼睛没花，脑子也清醒，他在看人这方面就没错过。 曲淮颔首，嗓音微沉：“知道了，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路老头轻哼一声：“我还不是看在那丫头的面子上，这事儿只是一个猜想，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看样子这丫头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你看着点，你上辈子肯定积了德才娶了这么好的老婆，对她好点儿。” 曲淮无奈笑了声，认真回答：“知道了路爷爷，我会的。” 这老头虽然不正经，但后面这话全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叮嘱，这人年轻的时候大概也是个傲娇的性子，明面上不愿意当乐娆的师傅，实际上却对乐娆倾囊相授。 乐娆喊他一声路爷爷，他也在拿乐娆当亲人。 路老头转身准备进屋，闻言扬起手对他摆了摆：“你小子还是继续叫我老头吧，这么煽情，老头子不习惯。” 回程时，乐娆手掌贴着车窗看一直往回看。 “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他。”曲淮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乐娆肩膀。 乐娆调整姿势坐好，点了点头：“我总觉得路爷爷不是真的在享受孤独。” 路老头说喜欢孤独，可是明明人越老越害怕孤独。 曲淮捏了捏她的手：“但这是他的选择。” 任何人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路老头活到这个岁数，也许是厌倦了世间的沧桑，所以选择避世。 第84章 八字不合 十二月初，茶苑的所有物资已经到位，茶苑的主旨是品质至上，茶一定是好茶，酒也一定是好的酒，弹曲奏乐的也一定是技艺超群的人。 茶苑是完整的一栋双层楼，面积很大，还带了个院子。一共分为外场和内场，外场设在小院里，一共放置了十二张配套的桌椅，进入内场会跨过一扇没有门的圆弧形月洞门，这扇月洞门是点睛之笔，更加衬托了茶苑的古色古香。 内场里的装修极为雅致，里头同样陈设了十二张配套的桌椅，正前方是一个小型的表演舞台，舞台布置得独具匠心，背景是一套梅兰竹菊的高雅水墨画的大型屏风，舞台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高脚椅供评弹演员表演时使用。 茶苑的舞台打造的是国风舞台，除了评弹之外，也会弹奏琵琶曲和古筝乐曲，如果茶苑吸引的茶客多，生意好的话，乐娆也会引荐其他玩民乐的人登台。 如此一来，茶客们的新鲜感也不会过时。 一楼的左边是收银区，右边是员工区域，员工区域里有一个往下走的楼梯，下面的地下室作为物料区，分为茶叶放置区和花酿放置区。 茶苑的二楼设立了十个独立的小型包厢，环境相对来说更加雅致，因为是独立的包厢，所以隔离了嘈杂，更具有私密性，配置方面也比一楼好上许多，在包厢喝茶饮酒的茶客推开窗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舞台的表演。 “完美！”封苓苓跟乐娆巡视完赞不绝口，“放眼整个北城，哪家茶馆能比我们家的有特色？” 茶苑暖气还没开，乐娆吸了吸鼻子：“花了几百万的本金呢，谁家大冤种有这个闲钱开这样的茶馆？” 封苓苓：“……” 她沉默了会儿，很小声地问：“咱们能把这几百万给赚回来吗？” 乐娆眨眨眼，声音有点凉：“不知道。” 但是她隐约能感受到，希望不大。 光是茶苑的租金和装修就花了大几百万，墙上的挂画跟花卉盆栽也是价格不菲，乐娆没做过生意，在这方面就是个小白，关键是这期间曲淮对她很是纵容。 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什么都买最好的最贵的。 乐娆一上头就忘了考虑本金的事情。 “没关系，咱们向前看，走一步算一步。”封苓苓给她加油打气，打完气又叹了一口气，“反正也就是亏几百万的事情，你男人随便客串一部电视剧就能赚回来了。” 乐娆嘴角微微一抽：“……” 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乐娆调整表情，侧目看向封苓苓：“曲梵给你开的正式工资是多少？” 封苓苓抬手比了个数字：“两万五。” 乐娆没工作过，不知道是什么概念：“算多吗？” “不多，他还老扣我工资。”封苓苓无语吐槽，“每个月一号发工资，前几天的工资刚入账，除去五险一金，扣了我好几百呢，要不是有我家老爹帮衬，这点钱根本不够我造，哎我真败家。” 乐娆：“……” 曲梵还真敢扣啊。 封苓苓说完又托着腮：“不过已经算好了，上个月扣掉我一千多呢。” 乐娆憋不住了，笑得肩膀微微颤抖：“你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吗？”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吗！”封苓苓为自己辩解，“我就是上班摸鱼，被他逮到了。” “那其他人也被扣？”乐娆无法想象封苓苓摸鱼被抓包的场面，更无法想象曲梵斤斤计较要扣工资时的表情。 封苓苓沉吟半晌，好像想到什么，猛地一拍桌：“是啊！其他人怎么不被扣，我隔壁的林秘书上班还偷偷跟男朋友聊天呢！” 乐娆：“……” 封苓苓醍醐灌顶：“我就说怎么不对劲，曲梵他压根就是区别对待！他是不是对我有偏见啊？怎么就专门逮我一个人？你说我跟他是不是八字不合？” “停停停——”乐娆瞪大了眼睛伸手捂着她的嘴手动给她闭麦，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扯了扯唇角，解释，“八字不合可不能乱用，你俩啥关系啊就说八字不合，好端端合什么八字，男婚女嫁的时候才需要合八字，你俩要谈婚论嫁？” 封苓苓被她反问得有些蒙圈了。 “娆娆啊，你还是第一次激动得说那么多话。” 乐娆：“……” “这是重点吗！”乐娆被气笑了，“你是不是上班上傻了？” 情绪激动也是有原因的，乐娆早在一开始就觉得曲梵跟封苓苓之间有某种说不清的苗头，但是上一次听过曲淮的分析后，乐娆对这事儿就比较敏感。 如果曲梵跟封苓苓注定没戏的话，那现在这种发展算什么。 这俩人…… 到底是谁招惹谁啊。 封苓苓撇撇嘴，收起自己因为被扣工资而激起的抗议与不满：“反正我就是觉得，曲梵对我很不满，他对我有意见。” 乐娆沉默了一会儿。 她了解封苓苓，但不了解曲梵，现在看来得找机会让曲淮改天有空去探探曲梵的口风。 一个大公司的大总裁，整天欺负小职员算什么个情况…… 男人果然都是恶趣味的生物。 “正式开业的时间你等我找我妈看看，她看这个可好了，选的黄道吉日保准吉利，明天我看看能不能请假，跟你一起面试新员工。”封苓苓将桌面的笔和纸收起来。 “一个收银员，两个茶艺师，两个打杂的，加上我和文琼表演。”乐娆比划着手指，然后看向封苓苓，“够了吧？” 封苓苓摇头：“不知道，再加上我，我觉得够了。” 两个人互相沉默了一会儿。 就这样，亏钱都是正常的。 “没事儿，我们慢慢摸索。”乐娆自己给自己打气。 “先把员工搞定，然后试营业三天，我们再针对实际情况做出调整，到时候我让我爸妈发动他们的朋友来捧个场。”封苓苓已经计划好了。 乐娆点头：“同学朋友也可以叫上。” 封苓苓也点头：“没有顾客，我们可以制造顾客，咱们没有人脉，长辈亲人们有啊，我脸皮厚，还可以给公司的人发发传单。” 乐娆有些心梗：“曲梵知道会扣你工资吗？” 通过封苓苓的描述，乐娆现在只感觉曲梵是个动不动就扣人工资的大佬。 封苓苓一脸无所谓：“扣呗，我又不缺钱。” 说完，桌面弹出一条微信信息。 封苓苓解锁点进去，能透过那一行文字感受到曲梵此时此刻的表情。 曲梵：【明天来上班，不许再请假。】 乐娆也看到了信息，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你陪你老板吧。” 封苓苓回复了个“收到”，两眼无光地跟乐娆对视：“他怎么知道我明天要请假？” 乐娆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心有灵犀”。 好险，憋回去了。 虽然但是，她真的感觉到这俩人之间的磁场在悄悄地发生变化，那种不可言说的苗头真的越来越强烈。 第85章 曲梵这人，不好拿捏 封苓苓没法请假，茶苑员工招聘的事情就得乐娆自己一个人来操办。 文琼整理了一份今天来面试的员工详细资料给乐娆：“来面试的人挺多的，咱们今天能搞定吗？” 乐娆大致看了下资料信息，点点头：“合眼缘就行。” 文琼一开始以为乐娆这句“合眼缘”是单纯的合眼缘，结果一天下来，她看着通过面试的五个人的简历信息陷入沉思。 一个前台收银员，两个茶艺师，外加两个打杂的。 三女两男。 共通的点是这五个人年龄都在二十几岁之间。 尤为让人关注的点是，这五个人颜值相当高。 一个个的全是高颜值员工，文琼盯着那几张简历上的一寸照看，顿时有些不自信。 “我说娆娆，想不到你还是个颜值控。”文琼悠悠长叹，“做人不能这么肤浅知道吗，招人不能光看脸不看能力啊。” 乐娆伸了个懒腰，手指在那几张简历中指了指：“看了啊，这个前台收银，人长得好看，说话落落大方，有工作经验。” “再看这两个茶艺师，一个是茶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采茶女，懂茶的人应该不差吧？” “还有那俩男的，人高马大，有礼有貌，一看就能吃苦，多适合打杂啊。” 乐娆继续道：“我们要打造一个文明和谐、诚信友善的顶尖团队！” 文琼：“……” “你确定跟颜值无关？”文琼凉凉开口。 乐娆轻咳一声：“那还是有关的。” 文琼笑出声：“我就知道！” 乐娆吸了吸鼻子，这几天吹风有点多，她隐约感觉自己有要感冒了的迹象，收拾了一下东西，她起身拍拍文琼肩膀：“我说了嘛，最重要的是合眼缘，相信我，我看人不差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手机信息，笑道：“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明天新员工报到，咱们还要弄个岗前培训。” 文琼还坐在位置上，看着眉目舒展走路带风的乐娆，一下子就猜到那位大影帝又来接人下班了。 想当初录节目的时候这位影帝就经常出现在节目现场，别的不说，羡慕是真的羡慕。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文琼凉凉感叹：“果然仙女才有爱情啊。”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乐娆走出古镇，在西门看见曲淮的车后小跑着过去。 车从里面打开，曲淮坐在车里，伸手要牵她上来。 “做什么呢？”乐娆钻进去，对他的手视而不见。 曲淮手指动了动：“不给牵么，那抱一个。” 说完就压身而来，这人丝毫不给乐娆拒绝的机会。 车里暖气暖烘烘的，但曲淮身上更暖，车里挡板还没升起来，乐娆把头埋在曲淮怀里一阵羞赧：“司机看着呢，你丢人不丢人。” 曲淮抱到人心满意足：“没关系，他看不见。” 司机先生面无表情地平稳驾驶着汽车，全程就跟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职业素养杠杠的。 乐娆：“……” 她真服了。 松开怀抱后，乐娆往后靠着，坐姿比以往松散一些，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说：“今晚有点想喝粥。” 曲淮随即侧身过来，额头贴着乐娆的前额，眉毛微微拧起。 离得太近，乐娆眼珠子瞟了他一眼：“干嘛呀。” “天冷，怎么忽然想喝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曲淮稍稍退开了一些，又抬手去触碰她温热的脸颊。 乐娆很实诚地点点头：“没什么胃口，想吃点清淡的。” 体温是正常的，不像是发烧的样子，曲淮无奈，想到什么，又捏捏她鼻子：“感冒了？” 乐娆嘿嘿一笑：“应该是。” “还知道笑。”曲淮坐回去，拉着她的手没松开，一直回到锦园，他要去给她倒温水才舍得把人放开。 “最近流行性感冒很严重，这两天不许去茶苑，好好在家养病。”曲淮边说边从药箱里拿出来一包感冒灵，乐娆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撕开了包装冲进热水里搅拌。 乐娆语塞，皱着眉头：“睡前再喝不行么？” 水温是正好合适的，曲淮把杯子递过去：“现在喝一杯，睡前也喝一杯，不苦，喝了就好了。” “喝可以，但是不去茶苑不太行。”乐娆边喝边跟他讲话，“明天员工报到，我是老板娘，不能缺席的。” “封苓苓不也是老板娘？让她顶两天。”见她很听话地把感冒药喝完了，他伸手接过杯子，寻思着得找个理由说服她在家好好养病。 感冒的症状还不明显，在家喝两天药估计就好了，但是如果出去吹风，怕是会加重感冒。 曲淮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吩咐阿姨今晚煮筒骨粥，这会儿已经能闻到厨房里散发出的浓郁的香味，乐娆扭头往厨房看了一眼，眉毛弯了弯：“先喝粥，喝完粥你冷静一下，咱们再商量。” 曲淮：“……” 见他这副表情，乐娆无奈笑笑：“苓苓请不了假。” 曲淮眉头微蹙：“临近开业这么重要的事情，曲梵不愿意批假？” 这行为作风也太邪门了，曲梵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 又不是管老婆，他曲梵秘书那么多，放走一个封苓苓怎么了？ 乐娆找着机会重重点头：“你大哥忒不是人，不给请假就算了，还压榨员工，随随便便扣员工工资，这种行为太恶劣了。” 曲淮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往前倾了倾：“这得多大的意见啊，咱们娆娆竟然会主动告状了。” 乐娆食指戳着他脑门：“我只是在为苓苓发声，你大哥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封苓苓有意思，刻意引起她的注意呢。” 曲淮：“……” 抓着乐娆的手指，曲淮沉吟半会儿：“封苓苓还有这本事？” 乐娆一听迅速抽回手怒瞪他一眼：“你看不起谁呢。” 曲淮失笑一声：“不是那个意思，照你这么说，确实不排除这个原因。” “你之前不是说他俩没戏？”乐娆嗔了一声。 曲淮手绕到她身后揽着她的腰，眉毛微挑：“我以前也觉得我们没戏。” 乐娆：“……” “不过。”曲淮沉默良久，委婉地表示，“曲梵这人，不好拿捏。” 乐娆听得眉头直皱：“我现在对你家大哥意见很大。” 曲淮乖乖闭嘴。 “他要是哪天招惹我家苓苓又不负责，何止是他，我有可能对你意见也很大。”乐娆及时给他打预防针。 提醒他最好看着办！ 曲淮赔笑：“明白，曲太太！” 第86章 你就作吧你 在曲淮的千叮咛万嘱咐以及监督下，乐娆没辙，只好在家休息了一天，员工报到的事情全权交给文琼处理，两个老板娘都不在，文琼作为店员兼助理就只做了新员工入职登记，顺便再带着他们熟悉茶苑的环境。 封苓苓不放心，中午下班吃完饭，趁着还有一点休息的时间专门到茶苑走了一趟。 新员工的报到时间是十一点，这时候文琼还在带着人介绍环境和个人岗位职责，看到封苓苓来了之后一脸夸张的表情：“加工资，绝对要给我加工资。” 封苓苓压压手：“加加加，绝对加。” 文琼嘿嘿一笑，随即在众员工面前介绍道：“这位是茶苑的第二老板娘。” “叫什么老板娘，叫我苓苓姐就好。”封苓苓摆摆手，笑容可掬。 文琼清了清嗓子，凑过去小声提醒：“他们年纪都比你大。” “出来混计较什么年龄，谁官大谁是姐。”封苓苓毫不避讳，对着五位员工挑挑眉，“没意见吧各位？” 众人：“没意见没意见。” 有封苓苓接手，文琼的嘴巴终于能停一会儿，虽然入职早，但她也是店里的员工，这会儿也跟在员工队伍里听着封苓苓讲话。 这一开会就是半个小时，文琼以前总觉得封苓苓是搞笑女，这会儿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正儿八经的认真模样，遣散员工后，文琼比了个大拇指赞叹：“苓苓姐，你是这个。” 封苓苓撩了撩头发：“别太佩服姐，姐就是神话！” 文琼：“……” 封苓苓拿手机出来看了一眼时间：“完了完了，快上班了，我先走了。” 古镇是景区，到曲氏的车程得半个小时，封苓苓车技好，一路上开得很快，把时间缩短到了二十五分钟内，但就算这样，该迟到的时候还是得迟到。 曲氏高层内，李特助看见封苓苓回来，一本正经地抬了抬眼镜，提醒道：“封秘书，你又迟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封苓苓一路带风走过去打卡。 指纹按下那瞬间，打卡机发出凉凉一句：“迟到，已打卡。” 封苓苓：“……” 这破东西就是用来刺激人的，谁家公司打卡机这样播报！ 声音大得这层楼都听得见。 “封苓苓。”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曲梵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进去挨训。 封苓苓取下自己的限量版包包放回自己工位后拖着沉重的双腿踏进总裁办。 “不是故意迟到，茶苑离这里太远了，我来回都用了快五十分钟。”封苓苓解释。 多余的她懒得说，反正扣工资是一定会被扣的了。 曲梵听了却是眉头紧皱：“来回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你只用了不到五十分钟？” 封苓苓扬眉看他：“嗯，怎么了？” “你开车不要命？”曲梵声音透着一股自己都没发觉的凉意。 “那不是赶时间么。”封苓苓也跟着摆脸色，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训。 曲梵忍了忍，温声解释道：“我不知道娆娆生病不能去茶苑，以后这种特殊情况可以找我请假。” 封苓苓抿唇，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她一个“嗯”字把话给断了，曲梵看着她陷入沉默，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曲总，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出去工作了。”封苓苓出声。 门外李特助在敲门，曲梵循声望去，沉声：“嗯。” 封苓苓出去，李特助进来，由于职业习惯，他察言观色了一会儿，小心谨慎地给曲梵递过去一份文件：“曲总，这是英国jin公司的并购方案，洽谈时间定在明天。” 曲梵垂眸，手掌压着文件挪到自己面前，随后粗略地看了两眼：“飞英国的机票订了么？” 李特助：“准备订。” 曲梵合上文件：“嗯。” 李特助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色，有些欲言又止。 曲梵抬眸：“还有事儿？” 李特助小心翼翼道：“需要把封秘书带上么？” 自从封苓苓入职以来，曲梵国外出差偶尔都会下达指令带上封苓苓，但这次没提，李特助也琢磨不明白等会儿订票的时候要不要连着封苓苓的一起订。 “你说呢？”曲梵面无表情。 李特助：“……” 半晌，曲梵出声：“你出去问问她意见，要是她想去，就连着她的票一起订，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李特助脑子有点懵：“好的曲总。” 所以刚才那场面真的是吵架了？ 所以曲总吵架没吵赢，还主动示弱？ 这可真是…… 爆炸性新闻。 “等等。”曲梵在李特助转身时忽然叫住他，沉吟半晌，斟酌了一下措辞，“你有没有觉得，我对封秘书过于苛刻了？” 李特助惶恐，咽了咽口水犹豫该怎么回答。 曲梵沉声：“说实话。” 李特助谨慎开口：“曲总有心培养封秘书，严厉一点是应该的。” 苛刻两个字他可不敢复述，于是只好改了个更合适的词。 曲梵沉默着，片刻后微微颔首：“知道了，你出去吧。” 办公室里静默一片，搁在桌面的手机还亮着，曲淮一连发了十几条微信过来轰炸，他没回复，曲淮就过一会儿发一条斥责他苛待员工的劣质行为。 真有那么过分么？ 曲梵捏了捏眉心，暗暗有些苦恼。 他就没见过封苓苓这么难带的员工，胆子又大还喜欢告状，真是无法无天。 过会儿，李特助敲门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曲总，封秘书说听您安排。” 曲梵拉下脸，眉头一皱：“说具体点。” 李特助吸了一口气：“封秘书说，去的。” 果然，曲梵脸色稍稍缓和：“嗯，订票吧。” 心情好了一点，曲梵点开微信回复曲淮微信。 曲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苛待员工？封苓苓应聘的是我总裁办的高级秘书，知道什么意思么，那是我私人秘书，随时随地必须以我为中心的私人高级秘书，懂？】 曲淮：【所以你就随随便便扣人工资？】 曲梵：【这是她成长的必经之路。】 曲淮：【你就作吧你，还成长的必经之路，小心作过头了，她像炒了曲泽沅那样把你也给炒了。】 曲梵义正言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要辞职，只能说我当初看错了人。】 曲淮无话可说，之前被乐娆提醒，他也隐隐觉着自家大哥对封苓苓似乎不太一样，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多想了。 曲梵还是那个曲梵。 曲淮没再回信息，手机屏幕自己暗了下来，曲梵沉着一张脸，眉头微微紧蹙。 第87章 是个明媚的小姑娘 有曲淮二十四小时监督，乐娆这场感冒刚刚冒头就得以结束，这大概是人生中生病好得最快的一次。 乐娆第二天一觉醒来精神舒爽，洗漱完路过书房，她悄咪咪压了压门把手，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偷看居家办公的曲大影帝。 这人已经大半年没拍戏了，要不是足够了解他是个有计划的男人，她都要以为他要退居幕后了。 为了防止她不听话跑去茶苑，曲淮离谱到居家看护。 “杵着干什么，进来。”曲淮退出电脑文件，抬眸眉眼带笑地看着躲在门外的乐娆。 乐娆眨眨眼，大大方方把门推开：“我怕影响到你工作。” “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不影响。”曲淮勾勾手，示意她站近一点，他噙着笑意，在她走到跟前时一把将人揽坐在自己怀里，“看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 这个姿势，乐娆能完全俯视他，她勾着他的脖颈，尾音拉长：“感冒灵不错，很有效果。” “只有感冒灵的功劳？”曲淮冷不丁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臀，吓得人身子抖了抖。 乐娆嗔怪地怒视他：“流氓啊你。” “回答问题。”曲淮蹭了蹭她鼻尖。 乐娆失笑：“你你你，最大的功劳是你的，没有你二十四小时的贴身陪护，我不可能好这么快，辛苦曲先生，辛苦曲大影帝，所以需要我把您的丰功伟绩提笔写下来挂墙上当挂画吗？” “伶牙俐齿。”曲淮气笑出声，又心痒痒得不行，摁着人狠狠亲了一口。 乐娆以前不是个话多的人，她性子过于内敛，即使是与苏启明和乐慈的日常相处中也始终是个温和柔婉的小姑娘。 曲淮能感受到她悄然的变化，也很欣慰她有这样的变化。 她其实是个明媚的小姑娘，开心的时候应该大声笑，伤心的时候也应该大声哭。 他在盼望着她对自己彻底敞开心扉。 像面对封苓苓那样在他面前也展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包括小时候的那个她。 乐娆舔舔唇，瞧见曲淮深邃的眼眸又别扭地扭过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力气跟你做。” 曲淮一个没忍住笑得肩膀抖了抖。 乐娆瞪了他一眼，等他笑够了才开口说话：“所以我今天可以申请去茶苑了吗？” 曲淮嘴角的笑容戛然而止，嘴唇动了动，打算驳回申请。 乐娆眼疾手快地抬起两只手死死摁着他嘴巴，确定他发不出声后才拿开右手摁着他脑袋强迫他点头：“敢摇头你就死定了。” 曲淮：“……” 他没摇头，只是淡定地眨眨眼。 乐娆腰身还被桎梏着，忽地掌心传来一片湿热，曲淮这不做人的狗东西张嘴轻轻啃咬着她掌心，面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乐娆整张脸拧巴在一块儿：“你……变态啊。” 她松开摁着他嘴巴的手，满脸嫌弃地往曲淮衣服上擦。 “下雨，不方便出门。”曲淮无奈笑了声，拿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手心白白嫩嫩的，他没舍得留下牙印。 这是驳回申请的意思了，乐娆眼睫下垂，连话都不想跟他讲。 前一秒活力四射的小姑娘瞬间歇菜，曲淮满是头疼。 她是懂拿捏他的。 “想去可以，但是我想陪你去。”曲淮仍旧捏着她的手，手指轻轻揉着她指腹上因为弹琴而留下的茧子，他语气很轻，脸上全是妥协的表情。 乐娆嘴角缓缓翘起：“好，不过你的身份还不宜露面，委屈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没关系，不能见人而已，委屈一下，没什么的。”曲淮尾音拉长，腔调懒懒散散。 乐娆抿了抿唇，抬手勾了勾他下巴亲了两口：“好啦，苓苓不在，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交给文琼，咱们出发吧。” 曲淮眉毛微挑，直接把人抱起来往外走去：“嗯，先换衣服。” 出门时，乐娆防风措施被做得特别好，保暖三件套样样齐全。 天上飘着小雨，曲淮跟她撑同一把伞，边走边说：“开业的日子还没定下，员工培训的事情还有的是时间，你感冒刚刚好，话别说太多，注意保护嗓子。” 话说完，他等了半天也没见乐娆回应一声。 “好啊乐娆，胆子大了，嫌我啰嗦呢？”乐娆上了车，他收下伞跟着钻进去，见乐娆还是不理人，身心仿佛受到了重创。 “真生气了？”曲淮侧目看着她。 车里有暖气，乐娆上车后顿时觉得有点闷，调整了一下坐姿，她将围巾往下拉了拉，又把挡住耳朵的毛绒绒帽子取下，侧目时看见曲淮嘴巴动了动，但是没听到声音，她看了一眼曲淮的表情，不明所以。 四目相对，乐娆满眼疑惑，曲淮满脸委屈。 好半晌，曲淮试探性开口：“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见？” “你刚才说话了？”乐娆反问。 曲淮视线往下移了移，失笑：“是不是给你穿得有点多了？” 刚才包裹成那样，没听见也正常。 乐娆一脸无语：“你也知道多，小孩儿都没我穿那么夸张，我真没听到，你刚才说了什么再重复一遍。” 曲淮揉揉她被静电带起的头发，嗓音温和：“保暖起见，下车走进去的时候帽子还是要带上，等到了室内再脱下，我带了笔记本，可以在车上办公，不用担心我等久了无聊。” 乐娆手里还抓着毛茸茸的帽子，乖巧地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进到茶苑时，文琼看着全副武装的乐娆满是惊讶地感慨：“咱们茶苑是雪山圣地还是冰雪世界？” 乐娆觑了她一眼没说话。 文琼没忍住笑出声：“你家这位是把你当小孩儿呢吧，生一场病就要担心成这样，让我猜猜，他本人是不是在车上等你下班？” “是是是，被你给猜对了。”乐娆逐渐习惯了被调侃，随后对她认真说了一句，“这两天辛苦你了。” 乐娆摘掉帽子口罩和围巾，露出一张被暖气闷得隐隐泛红的脸，在座的几位员工看得有些呆，尤其是他们都看过乐娆前段时间参加的那档综艺节目，这会儿见了乐娆这副模样又沦陷了几分。 见乐娆视线看过来，其中一位回过神来喊道：“老板娘。” 有人起头，其他几位也纷纷喊人。 乐娆轻笑一声：“直接喊名字吧，不用这么生疏。” 昨天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她没来，但从封苓苓那了解到不少新员工的事儿，能让封苓苓觉得好相处的人，在乐娆这儿也一定是完全过关的。 她跟封苓苓一样，不喜欢阶级主义那一套，尤其是在称呼方面。 几个人面面相觑，虽然口头应下，但还是有些不敢叫出口。 乐娆见此也不为难：“没关系，以后要天天见面，熟悉后就好了。” 第88章 朝茶暮酒小分队 乐娆昨天没来茶苑，所以提前把培训的内容都跟文琼细细讲过，文琼专门记录下来在今天开会时复述给这几位新员工。 询问了一下进度，乐娆觉着差不多了，于是将两个茶艺师带进员工工作间。 “我看起来好说话，但不代表可以容忍你们疏忽工作，我这里是茶苑，茶艺师是核心的员工，这么多面试的员工里，我既然选择了你们，便也相信你们的能力，所以，希望你们二人可以拿出态度去对待这份工作，可听得明白？”乐娆从陈列柜里取下一盒茶叶，纤细的五指在盖子上压了压，她看着这俩人，目光带着几分严厉。 “明白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酱酱，你去接一壶热水。”乐娆对着其中一位原是采茶女的员工轻声反吩咐，随后又看向另外一位茶学专业刚毕业的大学生，“你……” “清欢，我叫清欢。”她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主动道，“我明白，我去洗茶具。” 乐娆闻言轻笑一声，微微颔首。 工作间里，乐娆在指导茶艺工作，而外头的几个人里，包括文琼因为没收到工作指令所以全都坐在一起开始闲聊。 “文琼姐，刚刚我好像听到你说，老板娘有对象了？”其中一个打杂的男同胞英勇提问。 这人姓牛，为人憨厚老实，这几天相处下来，大家都喊他大牛，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会吹箫，且还是乐娆的忠实粉丝，所以对乐娆格外关注。 文琼神秘一笑，对着几个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凑近些：“不用奇怪，这年头遇上真爱了，自然而然就结了呗，而且咱们老板娘家里那位是茶苑的投资人，以后有机会见到了，得喊一声大老板。” 至于是谁，这属于高级机密，不能说。 另外一位打杂员工叫小马，听了文琼这话顿时感叹：“能把这种仙女娶回家的人，得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啊。” “那肯定不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坐在角落的阿离甩了甩两根麻花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文琼，忍不住继续八卦，“文琼姐，我们真的有机会看到老板娘的先生出现在这儿嘛？” 文琼：“……” 这可把她问倒了。 清了清嗓子，她打着哈哈：“这谁知道呢，好好工作，没准未来的某一天就能见着了。” 几个人没事儿干，从东南扯到西北，阿离过了会儿又问：“苓苓姐跟娆娆姐是很好的关系吗？” 他们几个人还没见过乐娆跟封苓苓同时出现过，止不住的好奇。 文琼解释：“何止很好，那是相当好。” “你们这几个人里，就属阿离适应最快。”乐娆从工作间做完指导出来，听见他们几个人的谈话，脸上挂着笑意，忍俊不禁道，“都敢打听老板娘私事儿了。” 酱酱跟清欢跟在身后，“朝茶暮酒”小分队除了封苓苓之外都在这了，乐娆轻笑一声，抬高了音量：“我跟封苓苓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但也是你们小分队中的一员，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大家把对方当做是朋友和家人一起相处就好，尤其称呼方面，咱们不用客套。” 大牛挠了挠头发，憨厚笑了一声：“话是那么说，但我年纪比你们都大一些，总不能也喊姐啊。” “喊娆娆啊。”阿离性格活跃，刚好旁边是酱酱，她便咧嘴一笑搭上她肩膀，“是吧，茶茶酱。” 茶艺师酱酱嘴角微抽：“是是是，虽然但是，我名字叫酱酱，不叫茶茶，更不是茶茶酱。” 阿离嘿嘿一笑：“苓苓姐先这么喊的，我跟风而已。” 酱酱：“那是苓苓姐喊错了。” 文琼跟在后边接话：“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二十七岁老阿姨的想法，一个个的二十五岁都没到，还在那喊年纪大，我说话了吗我？” 一群人忍俊不禁地笑出声，阿离紧跟着接茬：“所以大家都喊你姐姐嘛。” 乐娆眉毛弯弯，尤为满意自己选的这一支小分队。 阿离和酱酱以及大牛性格外向一些，尤其是阿离，跟封苓苓和文琼同属于社牛那一批。 至于小马和清欢，两个人偏内敛一些，但相处起来挺舒服，乐娆相信在其他人的影响下这俩人也会很快融入集体。 看了一眼时间，乐娆抬眸正要说话，文琼看到后当即拍了拍手示意各员工安静。 乐娆笑笑：“我有事要先走，你们留在店里慢慢熟悉自己岗位的工作，尤其是酱酱跟清欢，按照我说的方法多练习，另外，这几天带薪，不会亏待你们。” 乐娆一走，酱酱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娘。” “我真是走了狗屎运能被应聘上。”阿离感激涕零。 文琼笑了一声：“行了行了，都去坐着，我还没念完我的笔记呢，这些都是娆娆交代的注意事项，你们都拿笔记记。” 乐娆回到车里时曲淮正进行电话会议，她轻手轻脚尽量不出声打扰，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曲淮打电话会议也不耽误对乐娆动手动脚，摸着她的手心没感受到凉意才放心下来。 结束这通电话时，乐娆的手机来电铃声恰好响起，她忍着笑，戳了戳手机：“苓苓的电话。” 曲淮：“……” 封苓苓这个行走的bug。 电话接起，封苓苓清脆的声音响起，伴着一点点兴奋：“娆娆，我妈把黄道吉日看好啦，黄历是哪天我忘了，反正对应的日期是十二月十八号，一个星期后。” 封苓苓尾音落下那瞬间，车内的两个人同时怔愣了那么一会儿。 十二月十八号。 乐娆指尖缩了缩，喉咙紧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封苓苓不知道乐娆这边是什么反应，她疑惑了声：“娆娆？没听见吗？高兴傻啦？” 乐娆回过神来，哽了哽嗓子正要说话，手机随即被旁边的曲淮夺过。 “除了这个日期就没别的了？”他声音夹带了一丝冷意。 封苓苓听见曲淮稍稍发沉的声音愣了那么一下，反应过来后回答道：“是吧，我妈说这日子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是最近也是最好的一个日子，不过我不太清楚还有没有别的，等会儿我问问。” 似乎是察觉不对劲，封苓苓追问：“这个日子不好吗？还是出了什么问题？” 曲淮深吸了一口气：“没事儿，先这样，等会儿再说。” 第89章 你要是没出生，我不就没老婆了? 这一通电话被曲淮单方面挂掉，封苓苓哽在喉咙里的问题不上不下，盯了屏幕一会儿，她又拨通另外一个国内号码，询问自己的母上大人能不能换个日子。 乐娆眼神有些失焦，像是在神游。 曲淮挂了电话后没打扰她，他在等她主动说话。 车子平稳驾驶了好一会儿，直到前方遇上红灯停下，乐娆的神识也被拉回，她微微侧目，语气有些迟疑：“电话挂了？” “挂了。”曲淮现在没法从她的表情中判断她在想什么，见她问完又不说话，于是只好主动出声，“好日子不是只有这一个，我们可以换。” 乐娆眼睫微微下垂，像是在自言自语：“十二月十八号啊。” “又是这个日子。”她嘴唇在动，曲淮只能隐约听到前面的几个字，过了会儿，乐娆倏然抬头看着曲淮，“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封苓苓说错了？” 曲淮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眼神充满心疼：“没有错，没听错，也没说错。” 就是十二月十八号。 是她出生的日子，也是她一直在逃避的一个日期。 乐娆微微咬唇，又忽而低头笑出一声，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妥协：“居然是我生日啊。” 曲淮伸手去触碰她的指尖，将这只微微发颤的手扣进自己的掌心里，他嗓音微微发沉：“嗯，是你生日。” 乐娆转过头，指尖挠了挠他掌心：“也是茶苑开业的日子。” “可以改。”曲淮并不希望看到她强撑着的样子。 乐娆低头：“不改吧，这日子是苓苓妈妈特意算的，一定是万里挑一的好日子。” 车子已经驶入锦园别墅区，到家门口后俩人都没有下车的打算，车里的隔板是升起的，司机熄火后很上道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周围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曲淮把人带过来一些，伸手去解她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顺着她刚才的那句话问下去：“封苓苓的妈妈还会看这个？” “是兴趣爱好，但是看得还挺准。”乐娆头上压了一只手，她抬眼看了看，明白曲淮这是在安慰她的意思，只不过她现在不需要安慰，她只是很意外这个日子竟然跟自己的生日重合。 曲淮不信这个，他的手被乐娆拉下来牵着，他又再次反扣住她的手，最后干脆把人扯过来抱着自己怀里。 “你……”在车里还从未如此出格过，乐娆被他这个动作吓得不轻，心跳加速了一些，脸也跟着微微发红，莫名有些羞耻。 “开心最重要，没必要在乎什么黄道吉日。”曲淮把人抱在腿上，近距离地观察她的表情，“别担心因为没选黄道吉日开业影响了未来收益，这茶苑你当开着玩儿，亏损多少无所谓，有我兜着，你敞开了当你的老板娘，我能保证这店一辈子都倒闭不了。” 乐娆差点就被他一番话噎住了。 财大气粗也不能这么使的啊。 她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些什么，但话已经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乐娆抿了抿唇，好半晌被气笑了：“有钱也不能这么用的啊，你个败家玩意儿。” 瞧见她的反应，曲淮贴着她额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娆娆，别做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只是惊讶，惊讶这个巧合。”乐娆闭上眼睛，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坦露自己的真诚，似乎在曲淮这里，天大的事情她都能鼓起勇气去面对。 人不能一味地选择逃避，再者，她跟曲淮约定过，给他一个了解小时候的自己的机会。 他们在车里逗留太久，乐娆总觉得光天化日下这样不太正经，推了推他肩膀柔声道：“我要下车，太闷了。” 曲淮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语气正经：“是有点闷，脸红成这样。” 乐娆：“……” 进屋没多久，封苓苓打电话过来解释：“我妈说十二月十八号是所有日子里最好的一个，其次就是元旦之后。” “就定十八号吧，我没问题，让你担心了。”乐娆轻声安慰。 封苓苓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刚才听曲淮的语气，我还以为这日子不吉利。” “是不太吉利。”乐娆靠着沙发，两眼无声地望着天花板，轻笑了一声，“是我出生的日子。” 封苓苓那边迎来了很长一阵的沉默。 她知道乐娆亲生母亲的忌日是哪天，也知道乐娆从来不过生日，这是乐娆不愿意谈起的过往，所以封苓苓从来不过问这些伤心事儿，也不知道十二月十八号就是她的出生日期。 她们认识挺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每年的十二月十八号她们在做什么呢。 好像那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的日子，乐娆从来没有表现过悲伤和过激的情绪，以至于封苓苓一直都没有发现过这个日期的不同。 “怎么就不吉利了？”封苓苓的眼眶有些发热，因为情绪激动所以没控制自己的嗓音，“我妈说十二月十八号是几十年难遇的黄道吉日，到那天很多人都得奔着办喜事去的。” 乐娆咬着唇，受不了封苓苓煽情，眨眼眼睛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封苓苓还在继续讲：“没准它能成为黄道吉日还是因为沾了你的光，乐娆你怂什么？十八号怎么了？十八号它就是神！我们偏要十八号开业，就用你的生日作为开业日期，往后日进斗金了，我看你还敢不敢说这日子不吉利。” 封苓苓一着急起来说话容易语无伦次，一连串地往外蹦，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把意思给表达出来。 “你听见没？”封苓苓急得声音都劈叉了。 乐娆抹了抹眼睛：“嗯，明白了。” 封苓苓喉咙噎了噎，冷静下来后说了一句：“别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你的出生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恩赐，你妈妈要是没生出你，谁来跟我做闺蜜？谁来嫁给曲淮？”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深入人心，挂了电话后，乐娆在心里反思，下意识捏着指腹，有些失措地看向一直在旁边坐着听完她跟封苓苓全程通话的曲淮。 “之前总说封苓苓是个行走的bug,但今天才知道，她本事儿不小，是个值得敬佩的人。”曲淮抬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语气温柔而缱绻，“我家娆娆，二十多年前与初雪一同降临人世间，是神明对我的一份恩赐。” “封苓苓说得对，你要是没出生，我不就没老婆了？”曲淮满目深情，指腹擦了擦她有些发红的眼眶，随后将她拥入怀里。 第90章 怎么会不心疼呢 因为小时候那场车祸，乐娆总是习惯性地去做一个假设。 假设乐青棠当年没有生下她，那乐青棠就不会为了抚养她长大而受尽委屈。 如果没有她，乐青棠就不会在乐团忍辱负重，更不会在那天晚上因为情绪失控而发生车祸。 都是因为她，乐青棠才会死。 乐娆拼命咬着唇控制自己的眼泪，她在曲淮怀里摇头，喉头哽咽着：“我不是……” 曲淮拍着她后背，语气坚定：“怎么不是？你自己好好想想，没有你，明叔和乐姨就没有这么贴心的女儿，没有你，家里的老太太就没那么快有儿媳妇，乐娆，你忽略了你的重要性。” “你对很多人来说有着不同程度的意义，能够认识你是很多人的荣幸，包括我，包括你的朋友和家人。” “也包括你的亲生母亲。” 曲淮能感受到乐娆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可是有些话他现在不得不说。 “没有父亲不是你的罪过，这是既定的事实，这也不是你能选择的，世界上很少会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案例，正是因为爱你，所以你的母亲将你生下，悉心培养你，无条件地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我始终相信，你的母亲从未怪你，因为灾难不是你造成的，乐娆，你远在天堂的母亲如果知道你这般自责，她一定也很难过。” 过去之所以是过去，是因为一定会过去。 人这一辈子，每时每刻都在追逐将来。 人是要向前看的。 曲淮说了很多，乐娆埋在他怀里始终没说话，但她环着曲淮腰板的那两条手臂始终紧紧抱着着不放。 曲淮知道她听进去了，也明白她需要时间去消化。 晚上入睡，曲淮看她状态好了许多，指腹抬起抹了抹她发红的眼眶，跟她说：“以后不许憋着，哭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不用偷偷的。” 乐娆声音有些沙哑：“没有偷偷的。” “人是可以哭的，人从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哭，所以哭是天性，开心了可以哭，难过了也可以哭，总而言之，像今天那样强忍着不哭是错误的，明白么？”曲淮试图跟她讲道理。 乐娆是真的能哭，但也是真的能忍。 以前刚被接回苏家的时候，就是因为能哭，所以才要忍。 但现在在他这里，她不需要忍。 曲淮只要她在自己面前可以随心所欲一点。 乐娆抬起头，散着的头发遮挡了视线，她抬手别在了耳后，乖巧地点头：“明白是明白的，但是哪有人劝人哭的啊，而且我也不爱哭。” 曲淮轻笑了一声，也不去拆穿她，视线原本落在她微微蹙着的眉上，随而又因为她一个撩头发的动作而注意到她的耳朵。 路老头说过，她的耳朵跟苏启明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恰好今晚提到乐娆的亲生父亲，曲淮沉吟半晌，忽然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耳垂，低声询问：“你的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父亲？” 乐娆微微一怔：“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好奇。”曲淮收回手，很轻地笑了一声，“你说过我可以问。” 乐娆摇摇头：“很少提过，可以说几乎没有。她很忙，也不喜欢我问关于父亲的事情。” 曲淮试探性询问：“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乐娆仍旧摇摇头：“不知道，在我的记忆里，爸爸是不存在的，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问过我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她很淡定地跟我说爸爸在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以前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后来长大一点，她便理解了。 爸爸离开了妈妈，在妈妈心里，那个人已经死了。 乐娆从小到大都不会做让大人不高兴的事情，所以后来便再也没有问过乐青棠关于自己爸爸的事情。 曲淮沉默了很久，每次听乐娆说完，他心里的沉重就多了几分，明明人就抱在自己怀里，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想疼疼她，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对她好，去填满她曾经缺失的一切。 可这样还远远不够，有些东西，不是光靠他一个人就能弥补的。 “也许那个人没死，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跟这个人有交集。”乐娆对父亲这个词没有概念，如果非要在这个问题上较真，那她这辈子都只会认苏启明一人是父亲。 养育之恩大于天，是苏启明让她感受到什么是父爱，在她心里，苏启明就是父亲。 “不想了，睡觉吧。”曲淮抚了抚她的眉毛，躺下的时候顺势关灯。 曲淮的话点到为止，乐娆身上背负的沉重往事太多，在其他事情没有得到解决之前，从路老头那得知的那件事儿他并不打算跟乐娆提。 他抱着怀里娇小的身躯，黑夜里，一双如墨的双眼始终未闭上。 如果路老头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不止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会牵扯到整个苏家。 甚至会会惊动北城各大世家。 乐娆如果知道了该怎么办，苏启明夫妇二人又该怎么解？ 人最怕的是前尘往事殃及到下一代，这件事情，是一个死局。 乐娆只是一个小姑娘，她不该再背负这些。 这些年来，她被那些回忆折磨得太苦了。 曲淮怎么能不心疼呢。 他怎么会不心疼呢。 他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乐娆，只想让她未来的日子每天都能快乐自在。 乐娆第二天仍旧去茶苑，因为日期定下的缘故，她对开业前的事宜格外上心。 茶苑开业的日子正式定在十二月十八号，苏启明和乐慈在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直接找上门来，两个人脸色很凝重，但看见乐娆在店里跟员工谈笑风生的时候一度以为出现了错觉。 乐慈很惊讶，苏启明仿佛不认识乐娆一般。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乐娆在面对这个日期的时候能淡定到像现在这个样子。 “两位好，很抱歉，我们店还未开业，开业时间在这个月十八号，两位感兴趣的话，到时候欢迎到店光顾。”茶苑的大门是关着的，文琼见他们直接推门进来傻站在外场，于是只好出来解释。 乐慈收回目光，对着文琼打量了一会儿才道：“你好，我们来找乐娆。” 文琼一怔，看着两人气质不凡的打扮，随即反应过来：“请问两位是……” “娆娆是我们的女儿。”苏启明在职场多年，习惯性在面对员工时态度严肃。 乐慈莞尔附和一声：“不用紧张，带我们进去吧。” 第91章 讨厌自己的出生 乐娆没想到苏启明和乐慈会一起过来茶苑这边找她。 虽然昨天情绪不佳，但后来因为封苓苓和曲淮的一番话她想明白了许多，所以今天的状态调整得很好，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而受到什么强烈的影响。 “乐姨，明叔。”乐娆站起来迎接，大概已经猜到了他们为什么来找她。 他们对她的关怀，远比她想象中的深。 文琼站在一旁，有些意外乐娆对他们的称呼。 其他围坐在桌边已经开坛品酒的众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位是谁，但看乐娆的态度，也纷纷跟着一起起身相迎。 周围的酒香浓郁，苏启明没心思去注意这一点，凝重的表情中又透着几分关心：“十八号这日子，你确定要用？” 乐娆抿了抿唇，抬眸看了一眼文琼。 文琼接收到乐娆的目光后对着众员工打了个手势，一群人很上道地跟着文琼直接去了外场。 “娆娆，这日子定得……对你有影响吗？”乐慈原本还担心着，但现在看乐娆的状态似乎完全没问题便放心了许多。 乐娆示意他们坐下，顺势拿了隔壁桌刚沏好的西湖龙井过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日子是苓苓的母亲看的，说是难得的黄道吉日，我们不应该错过。”乐娆慢条斯理地解释，平缓的语气始终无法让人看出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苏启明知道乐娆不是脆弱的人，但那个日子，是她的生日。 当初收养乐娆的第一年，乐娆对过生日这件事情极度排斥，苏启明不知道原因，但是他格外在意。 他曾经也让乐慈去试探过，企图通过交心的方式让乐娆开口，但都没有结果。 关于她以前的事情，乐娆到了现在依旧不愿意对他们说太多。 苏启明脸色不太好，沉默了会儿，他捏着茶杯看向乐娆：“是不是好日子无所谓，我跟你乐姨在意的是你会不会受影响。” “不会。”乐娆坐得端正，刚好抬眸与苏启明平视着。 她太淡定，苏启明明显不喜欢她摆出这样的姿态。 “娆娆，我们都很担心你。”乐慈知道乐娆很不喜欢他们问起那段往事，每次说起这个话题，乐娆的态度都会像现在这样。 很淡定，也很悲情，让人不能拿她怎么样。 这是一种对人不信任的自我保护，代表着她不愿意外人去窥探她内心的世界。 乐娆指尖缩了缩，垂睫盯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她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沉默半晌，乐娆缓缓出声：“十岁之前，我很喜欢过生日。” 静谧的空间里，乐娆恍然觉得空气有些稀薄，她呼吸很轻，说话的速度也很慢，掐着手指指尖，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苏启明和乐慈的，随而缓缓道来。 “可是十岁那年的生日，我是在苏家过的。那是第一次我自己一个人过的生日，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以后的生日，永远没有妈妈陪我一起过了。”乐娆说到这里又停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没有爸爸，是妈妈一人怀胎十月将我生下，就在十二月十八号这天，从那天开始，我的妈妈正式成为了一个妈妈，我也从此成为了妈妈的负担。” “她走了之后，我不过生日，是因为不喜欢。”乐娆微微哽塞，眼睛有些失神，“妈妈都不在了，这个日子已经没有了纪念的意义。” 小时候听巷子里的老人说，乐青棠是用半条命将她生下来的。 后来，乐青棠为了抚养她长大，放弃了太多太多。 再后来，乐青棠死了。 如果没有她，乐青棠不会死。 乐娆在苏家这些年，从来没有跟苏启明和乐慈说过她不过生日的真正原因。 那是因为她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出生。 是她给乐青棠带去了那一场灾难。 苏启明藏在桌下的手掌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再次握紧，原本紧拧着的眉毛被抚平，脸上的表情除了心疼还隐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与懊悔。 没人发现苏启明那微妙的表情，也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她以为乐娆不过生日是从小就开始的，所以选择尊重她。 可他玩完万万没想到乐娆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的妈妈怀胎十月，最后与你双向选择了这个日子成为你们彼此的纪念日。”苏启明眼神晦暗，嗓音一声比一声发沉，“如果她知道你这丫头将这么重要的日子轻视了这么多年，甚至逃避它，讨厌它，那你妈妈，大概会觉得你在怪她当初将你生下来。” 苏启明这话，是站在乐青棠的角度上说的。 顿时，乐娆眼尾一红，瞳孔缩了缩，肃声否决：“我没有！” 她嗓音微微沙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这话明显刺激到了乐娆，乐慈坐在旁边她拧眉看了苏启明一眼，没来得及深思，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乐娆身上，拉着乐娆的手轻声安慰：“我们知道你没有，你明叔也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么说只是希望你明白，你的出生不是个错误，你妈妈的离开，也不是因为你。” 苏启明闭了闭眼，没有否认乐慈的这个说法。 乐娆咬着唇，屋里开着暖气，她刚才没控制好情绪，浑身有些发热。 面前的茶杯被拿起，乐娆仰头一口喝了那杯茶，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看向乐慈：“我知道，乐姨，我没事儿。” 苏启明看着乐娆，大概猜到了她明知道十八号是自己生日却还是选择这个日期作为开业日期是因为已经想开了。 又或者，她走出来了。 能让乐娆无视这个日期并且接受这个日期作为开业的日子，大概这其中少不了曲淮的一番作为。 他真庆幸去年自己没有犯糊涂妥协于苏家这位老爷子将乐娆嫁给别人。 要不然，他今天也看不到乐娆现在的变化。 “娆娆，向前看吧。”苏启明看着她略微深沉地说了一句，“你的母亲，应该不愿意看到你因为过去的种种而自责。” 苏启明和乐慈离开茶苑，上车时，乐慈问了他一句：“你今天，情绪怎么这么激动？” 苏启明微愣，否认：“有么？” 见此，乐慈没再继续说下去。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想。 茶苑内，乐娆一个人将桌上那一壶茶喝了个干净，这个法子是跟苏启明学的，焦虑和无法冷静思考的时候，就喝光一壶茶让自己平心静气地去思考事情。 茶的苦涩和香味弥漫在味蕾之中，乐娆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一旁因为担心而一直待在她身边的文琼。 苏启明和乐慈走后，他们一群人就进来了，但当时乐娆情绪明显不对，于是文琼自作主张让其他人先回避。 “放心，没事儿。”乐娆对她笑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看了看周围，她问道，“其他人呢？” 文琼挪着椅子坐下：“我让他们在外面……锻炼抗冷的意志力呢。” 乐娆看向门外：“……” “都回去吧，今天提前收工，辛苦你们了。”今天天气倒是不错，但北城的冬天，每一天都很冷，她这群员工实在过于憨厚实诚，茶苑这么大，偏偏选择了待在外场回避。 文琼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豪门那个圈子里的事儿，不是她知道了就能解决的。 第92章 有人三十当爸，有人三十孤寡 乐娆总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这是文琼第一次见乐娆无助失态的模样。 乐娆帮她太多，可偏偏她与她不是一类人，无法提供帮助。 离开时，文琼还是担心，于是将这事儿汇报给了封苓苓。 信息发过去时远在国外的封苓苓那边的时间还是在凌晨，所以一大清早忘记关闹钟的封苓苓被吵醒后，忽然看到文琼的一番轰炸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 跟曲梵外出的这一趟行程延长到了四天，而今天是最后一天，国外的分公司巡察完了，并购案也已经谈妥，并购合同也在昨天就已经签完了，但因为天气的缘故，李特助在昨天临时通知她推迟回国的时间。 公司上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李特助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封秘书，你的服务对象不仅是公司，也是曲总，且你的第一服务对象必须以曲总为首。” 不用猜，李特助转述的一定是曲梵那个奸商的意思。 所以即使没有工作，她今天也要晃悠在曲梵面前，端茶倒水地伺候这位大老板。 起床看了信息，了解了来龙去脉，封苓苓完全能猜到原因。 要不是人在国外，她现在早出现在乐娆身边了。 算了一下时差，国内这会儿是下午四点多，封苓苓一边忙着洗漱一边给乐娆拨通了视频通话。 乐娆接得很快，身后的背景很明显是在家里，封苓苓一下子就捕捉到揽在乐娆肩上只出现了三秒的那只手。 “看来不需要我来开导了呢。”如此一来，封苓苓的担心就少了几分。 乐娆很轻地笑了一声：“开导什么？” 封苓苓歪了歪头：“文琼都跟我说了，她担心你，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找我了，你知道的，你在她眼里太完美，她昨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你失态的样子所以才担心。” 乐娆后背有些发凉，很谨慎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曲淮。 苏启明和乐慈来茶苑的事情她没跟曲淮说。 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条手臂重了几分，曲淮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下压的嘴角很明显地代表了他现在的表情有多么不爽。 她要是敢打着哈哈把话题转过去，肯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乐娆这一刻是有点认可曲淮说的那句话。 封苓苓是个行走的bug。 “说说呗，什么情况啊，跟叔叔阿姨发生争执了？”封苓苓还在继续，越说，透露的关键点就越多。 曲淮听到这里直接坐不住了，出声道：“什么争执？” 封苓苓嘶了一声：“你不知道？” 说完，她又质疑了一句：“我不知道还好说，你居然也不知道？” 封苓苓说完嘴角抽了抽，不好的预感袭击而来。 完了，乐娆完了，她也完了。 “我这通视频好像打得不是时候？”封苓苓很有自知之明，挂掉视频之前甩下一句，“既然如此你们夫妻二人和谐解决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有曲淮在，大概率用不到她了。 封苓苓舒了一口气，换掉睡衣准备去自家老板跟前受虐。 乐娆捏了捏手机，乖巧主动地往曲淮胸膛蹭了蹭，然后一五一十地交代昨天在茶苑发生的事儿。 “不是什么大事儿，是文琼小题大做了。”乐娆最后总结了一句，抬高了眼睛去观察曲淮的表情。 刚才一直是她在说话，曲淮倒是难得的沉默。 “他有什么资格替你母亲指责你。”沉默过后，曲淮眼神凌厉，圈着乐娆的那只手收紧了几分。 乐娆明显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嗓音染上的一层寒意，她不明所以，只当曲淮无条件维护自己才说这样的话。 “不怪明叔，明叔说得没错。”乐娆慢条斯理地解释，“是我的问题，是我活在阴影之下，一味地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封苓苓说得没错，曲淮说得也没错。 苏启明的那番话更没错。 也正是因为苏启明站在乐青棠的角度说出那一句狠话，乐娆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早已经丢失了自我。 她已经忘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忘了那个勇敢的，自信明媚的乐娆。 曲淮闭了闭眼，握紧的掌心缓缓放松，调整了一下心情，他揉揉她脑袋：“那以后呢？” 乐娆眨了眨眼，眼睫微微垂下回避曲淮的视线：“我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十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 曲淮尊重她的意愿：“好。” 乐娆纠结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但是以后可以过茶苑开业周年纪念日。” 如此一来，她生日这天，也被赋予了另一层次的意义。 曲淮没有回答，两个人的体温都有些发热，乐娆也在想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温热的吻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曲淮捏着她的手，目光柔和：“苏启明的话别听，你妈妈那么爱你，不会责怪你一分，她只会更加心疼你。” “所以娆娆，以后别怪自己，别让她心疼。”曲淮望着她的双眼，嗓音温柔到了极致。 电视里播放的爱情电影已经到了尾声，片尾曲的前奏响起，脚边躺着的狗子像是有所感应，附和着曲淮的话对着乐娆叫了两声。 乐娆睫毛微微颤动，低头扎进曲淮的怀抱里，脸是朝外的，她偷偷地笑，点头回应曲淮的时候还腾出手去摸了摸狗子的脑袋。 曲淮垂眸瞧见，将她的手给拉了回来拴在自己的腰上。 狗子不是第一次吃狗粮，斜眼看了一眼曲淮，又很淡定地躺了回去。 冬日安静的午后，电影，沙发，狗子，以及他和乐娆。 这就是一个平静的日子里，幸福的诠释。 幸福在此刻，是具象化的。 国内这边的幸福在蔓延着，国外某个酒店的高级套房内，封苓苓收到李特助提前回国的消息靠着墙壁一脸悲伤，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曲梵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的轮椅，他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面色冷然地坐在轮椅上盯着封苓苓夸张的表情：“站这么远做什么，过来泡茶。” 封苓苓满目幽怨：“你不是不喝我泡的茶么。” “我坐着轮椅，动作不方便，过来我教你。”曲梵习惯了使唤人，即使需要寻求帮助也依旧是一副傲然的姿态。 封苓苓走过来，按照他的指示去操作，顺便问一问李特助的去向：“为什么李特助可以提前回国？” “他妻子意外早产。”曲梵认真盯着她的动作。 手一抖，茶叶抖了出来，封苓苓瞪大眼睛：“李特助竟然结婚了？” 不仅结婚了，还马上要当爸爸了！？ 曲梵眉头皱了皱，忍下那股训人的想法：“很奇怪？” 封苓苓吸了一口气：“我是震惊，他看着完全不像是要当爸爸的人。” “快三十了，当爸爸很正常。”曲梵随意接话。 封苓苓也很随意开口：“有人三十当爸，有人三十孤寡。 曲梵：“……” 第93章 跟你睡? 按照套路，一般总裁在选择助理或者秘书时，一定优先选择还未成家的。 除非李特助跟在曲梵身边已经很多年，从单身到结婚再到生子。 封苓苓多看了几眼曲梵，这时候很想深度采访一下他看着自己的下属成家立业到晋升当爸有什么样的感受。 她说话很多时候不过大脑，刚才那句话明显已经打击到了曲梵，她这会儿不敢在作死的边缘继续徘徊，于是低头认真泡茶。 曲梵这人应该嗜苦，无论喝咖啡还是喝茶一定要喝又苦又浓的，就像现在，封苓苓按照他的要求泡茶，那紫砂壶里的茶叶都要比水多。 偌大的套房里突然陷入一片安静，曲梵盯着封苓苓的动作，抬眸时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想问什么就问。” 只要是跟封苓苓单独相处，过于安静反倒显得诡异。 封苓苓眼里闪过一丝兴奋，既然老板都开口了，她不问白不问。 “李特助他伺……嗯，跟着你共事多久了？”封苓苓讪笑一声，险些将那句“伺候你多久了”抛出去。 曲梵淡淡觑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六年。” “他结婚多久了？”封苓苓好奇。 问的全是别人的事情。 曲梵表情闪过一丝不悦。 “两年了。”曲梵收回视线，轮椅跟茶几之间有段距离，他微微倾身，想要拿起那一杯茶的时候才发现够不到。 封苓苓见状给他挪了挪：“拿吧。” 曲梵：“……” 李特助结婚两年了，在这期间依旧像个劳模一样随时随地待命，如果不说，估计没人能看出他是个已婚人士。封苓苓心里大部分是佩服，毕竟特助这份工作几乎要把所有的时间奉献在自己的岗位上，但如此一来，就会忽略了家庭。 封苓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只眼睛就往曲梵身上盯去了。 难怪曲梵明明已经有了特助还要一个多余的私人秘书。 想来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 “不是说天气原因不能回国么，那李特助怎么……” “他说的是我。”曲梵已经猜到她后面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她的讲话，“你觉得我这样，方便回国么？” 封苓苓视线随着他的目光往下。 曲梵其实很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腿，尤其是坐在轮椅的时候。 可封苓苓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人看的不是腿的位置。 所以在那不悦的情绪升起之前，曲梵更先感到一阵不自在。 他不动声色地掖了掖盖在腿上的毛毯。 封苓苓哪里知道曲梵的心理活动，在听他说完之后当即一副了然的表情：“我说呢，有些航空公司的飞机下大雪都敢起飞，小小一场暴雨算什么。” “出差才几天，封秘书似乎归心似箭。”曲梵浅尝了一口手里这杯茶，大概泡的时间不长，浓度不够。 他能明显感受到封苓苓很想回家。 又或许她性格向来如此，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封苓苓微怔，撇撇嘴没否认：“是啊，游子思乡嘛。” 曲梵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雨停了就能回了。” 这间套房的阳台是很大一扇落地窗的设计，客厅的这个位置正对着那个方向，帘子没完全拉上，外面的暴雨天气呈现在眼前。 英国的冬天也很冷，尤其是今天。 “你的腿，疼么？”封苓苓看着窗外那豆大的雨点砸在窗上，下意识地又将视线落在了曲梵那双盖着厚厚毯子的腿上。 犹记得，第一次见曲梵那天，他也是坐在轮椅上。 曲梵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还好。” “估计疼你也不会跟我说。”封苓苓说话向来直接，说完往沙发后背靠去。 她的视线没移开。 曲梵捏着茶杯，很轻地笑了一声：“李特助不在，不跟你说跟谁说。” “也是，我现在就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封苓苓一边点头一边点开手机浏览器查询残疾人士下雨天腿疼要怎么治。 曲梵出过车祸落下残疾，这事儿在几年前几乎都是传开的，封苓苓也听说过一些，但具体一点的内部消息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曲梵出车祸，残疾了，然后又好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知道谦虚。”撇开工作不谈，曲梵这个时候的嗓音都是淡淡的，眼神的凌厉也少了许多。 封苓苓难得没继续呛人，她微微坐直，眼神认真地看着曲梵：“反正你要是疼了，就跟我说，我虽然本事儿不大，但是打急救电话还是会的。” “没这么脆皮。”轮椅是自动的，曲梵离开客厅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关上卫生间的门，双脚触地后他撑着膝盖有些艰难地站起来。 自从手术成功后，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遵医嘱进行检查，别的问题没有，但这腿毕竟废过一次，怕风怕冷怕下雨。 后遗症是没法避免的，但是这次尤为严重。 之前不受冻不吹风就没事儿，但这次即使在室内，双腿的神经好像不听使唤似的隐隐作疼。 疼到站不起来。 封苓苓坐在客厅外倒了一杯浓茶喝了两口就喝不下了，她有些茫然，毕竟跟李特助相比，她面对这样的曲梵丝毫没有经验。 曲梵坐着轮椅从卫生间出来，一抬头对上封苓苓略显关怀的视线，他没什么表情，脸不红心不跳地吩咐封苓苓：“等会儿下去把你行李搬上来，今晚住这儿。” 封苓苓瞳孔一震：“跟你睡？” 曲梵眼皮一跳：“……” “套房是一厅两室，你睡隔壁。”他实在想不通封苓苓这是什么脑回路，有时候他都差点怀疑是自己表述不够清楚。 封苓苓眨眨眼，想到曲梵这副样子确实需要有人照顾，于是勉为其难地应下：“行吧，我委屈一下。” 曲梵无奈，很轻地笑了一声：“你平时也是这么呛别人的？” 封苓苓轻咳一声：“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而且这不是呛，是实话实说。” 曲梵的唇色有些发白，闻言没再说什么，操作着自动轮椅回了房间。 第94章 身边只有封苓苓 入夜后，这场不曾停止的雨伴着天雷滚滚越下越大，闪电划破长空，封苓苓刚从卧室走出来当即被吓得一哆嗦，悻悻地走过去将那落地窗的帘子给拉得严严实实。 今天没有工作，曲梵也没吩咐她干点什么。 主要是曲梵自己也在卧室里待了一整天，封苓苓也不好主动敲门去问他要不要工作。 现在是英国时间晚上七点半，封苓苓准备叫送餐服务，想到卧室里还有一个老板，便顺道走过去敲门问了一句：“曲总，我叫人送餐上来，要不要一起？” 语毕，空气里寂寥无声。 封苓苓犹豫了会儿，正准备再度敲门时，隐约听见里头传来的一声闷响。 像是什么摔在了地上。 “曲总？”封苓苓下意识抬手压住门把手。 “别进来。”曲梵略显沉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 这扇门有些隔音，封苓苓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声音和动静，里头的人不让进，她只能收了手，站在门外皱着眉头。 卧室里，灯光下倒映着一片阴影，曲梵额头布满虚汗，整个人略显狼狈地借着床板的支撑从地板上站起来。 卧室里的暖气开到了最高温，曲梵原以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不受风不着凉，这种疼痛的感觉就会逐渐消失。 可是已经一天了，这双腿依旧传来密密麻麻的钝痛，且越来越严重。 严重到无法站立行走。 这是手术成功一年多以来产生如此强烈的后遗症。 忍着那股锥心的疼，曲梵坐回轮椅上，双腿有些发颤，他调整好姿势，垂眸盯着自己的一双腿。 曲梵失神片刻，两手的掌心包裹住膝盖摁了一下，随后用力锤了捶，更强烈的痛感袭来，他眉头猛然一皱，顿时从唇齿间闷哼出声。 “你是不是摔倒了？”封苓苓一直没走，耳朵贴在门板上听里边的动静。 曲梵没说话，她没耐心等他开口，又敲了敲门：“曲梵，你说话。” 曲梵握着膝盖的手抖了抖，咬牙挺过这一阵疼之后才有些虚弱地开口：“没事。” “我进去了。”封苓苓在压下门把手之前报备了一句，这次不等曲梵回答她就已经推门闯入。 门一开，她目光有些凝重地盯着已经坐在轮椅上的曲梵。 地板上散落着一张皱巴巴的毛毯，家居的毛拖有一只翻了过来，曲梵没穿鞋，就这么赤裸着双脚。 也许是刚从床上起来，他的头发有些绵软，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尤其是坐在轮椅上，他的身躯显得很单薄。 曲梵回避了她的视线，垂睫紧紧盯着自己的膝盖。 两个人互相沉默着，封苓苓很平静地走过去，将地面的毯子捡起来抖了抖，随后折叠过来盖在曲梵的双腿上。 掐着膝盖的右手被她拿了出来，曲梵的指尖松了松，沉重的呼吸不自觉地也跟着放轻了许多。 他依旧沉默地看着封苓苓的动作，直到她拿起地上的毛拖微微蹲下扶着他的小腿想要帮他穿鞋，他才猛然一震，迅速倾身伸手抓着她的手腕制止。 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曲梵呼吸又开始变得沉重：“我自己来。” 他低头看她，她仰头与他对视，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封苓苓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布满汗意的掌心过分的热。 不仅如此，整间屋子的温度都过高。 封苓苓收回视线，将鞋子整齐摆放在他脚下，她绕到他身后，自然地推着轮椅往外走：“有点闷，到客厅坐坐吧，我打电话叫人送餐上来。” 出去时，她将卧室内的温度调低了一些并关闭暖气。 到了客厅，封苓苓娴熟地给他倒茶，茶色很浓，一看就很苦，可是曲梵喝下去时一丝眉头也没皱。 没一会儿，酒店服务员送餐上来，封苓苓在摆桌，曲梵见状自己操控着轮椅便过去了。 他不过去，封苓苓会过来推他。 平时聒噪的人这会儿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曲梵脸色有些苍白地笑出一声：“怎么，封秘书被吓到了？” 封苓苓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一张发白的脸。 “很疼么？”她问。 曲梵微微一怔，沉吟半晌才答：“是有点儿。” “之前也这样吗？”封苓苓刚才挺饿的，但现在不知怎的没什么食欲，她一边吃一边问，一半的注意力都在曲梵身上。 平时看着挺讨厌的一个人，现在忽然娇弱成这样，等同于丧失了战斗力，封苓苓也得跟着偃旗息鼓。 今晚的餐是中式的，曲梵低头吃了一口菜，语气漫不经心，但说的是实话：“第一次这样。” “需要叫救护车么？”封苓苓咽了一口饭，又想到他不能吹风受凉，况且外面的天气着实有些恶劣，于是改了改措辞，“或者让医生上门？你们这种级别的人物不应该都有一个私人医生么？” 曲梵吃东西很优雅，吃得也慢，闻言只是很轻地回答了一句：“有私人医生，在美国。” 封苓苓没辙了，只好低头吃饭。 曲梵不提需求，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再晚一些，曲梵擦完身体从浴室出来，腿部的疼痛依旧没有缓解，他现在想要站起来必须忍着那锥心的疼，站了没一会儿又疼得冒汗。 在高温环境下依旧没法缓解疼痛，曲梵回了卧室后便没再继续把暖气调到最高，私聊了自己的私人医生后，曲梵揉了揉眉心，打算在这场雨停了之后先去美国一趟。 因为李特助情况特殊，曲梵这次批了他半个月的假期，目前自己身边的人，只有封苓苓。 到了半夜，曲梵从疼痛中惊醒，腿部的痛觉霎时侵入身体的四肢百骸，人的每根神经都是互通的，他疼得全身冒出冷汗，随着强烈的痛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原本的伸直的双腿此刻蜷缩起来，曲梵勉强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床头，用手卷起裤腿揉着膝盖试图缓解这股难以抑制的疼。 呼吸一下比一下加重，他闷哼出声，身体因为受不了这股锥心的疼而微微往后仰，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他抽搐两下，不受控制地蹬着床板而发出一声低吼。 疼，锥心刺骨的疼。 仿佛回到几年前的事故现场，车身翻了，他两条腿被死死压着无法动弹，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死神带走。 第95章 不巧，我来陪我老婆的 封苓苓今晚有些睡不着，一是因为担心曲梵，二是今晚喝了一杯浓到发苦的红茶。 雨已经停了，夜晚静谧无声，她出来上厕所，回去时路过曲梵卧室，恰巧听见那沉重的闷哼以及抑制不住的低吼。 几乎是一瞬间，封苓苓反应过来后推门而入，客厅的灯光映射进去，隐约能看见曲梵一脸狼狈地蜷缩在床上。 封苓苓开了灯，冲过去双手抓着曲梵的手腕。 或许是忍受不了疼痛，他一直在用拳头猛烈敲击着自己膝盖的位置。 “曲梵，你冷静点，你踹到我了。”他力气很大，封苓苓抓不住，只能单膝跪在床边用上整个身体的力量压制他的行为。 她声音有些颤抖，这么近的距离，她完全可以看见曲梵痛苦挣扎的表情，除此之外，似乎又夹杂着恐惧和无助。 身上压着一个人，曲梵勉强找回一丝理智，充满血丝的眼睛此刻清晰了一些，他胸膛起伏着，缓缓吐出一句：“出去，我怕伤到你。” 疼归疼，可他浑身使劲儿，就刚才蹬床板那几下，要不是床的质量好，估计能塌了。 “哪里疼？是不是这儿？”封苓苓没理会，微微直起腰板去摸他的膝盖。 曲梵紧咬着牙关，警告她：“封苓苓！” 他腿部皮肤并不粗糙，但因为车祸的缘故两条腿几乎都分散着几道明显的疤痕，封苓苓揉了一下，明显感觉到他腿部的温度很凉。 皱了皱眉，她又去抚摸他的手，再去触碰他的额头。 “你冷吗？”封苓苓不让他乱动，即使知道他现在很难受，但是也得问清楚情况，“身体冷不冷？腿冷不冷？” “曲梵！我让你回答我！”见他忍着不说，封苓苓直接掰过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热。”曲梵呼吸急促，被封苓苓这么一吼倒是听话了许多，缓了一口气，他继续道，“身体热，腿是冷的。” 封苓苓被气得不行，缓和了一下情绪松开他的手急匆匆跑出去，没一会儿便接了一盆热水进来，里头浸泡着两条毛巾，水的温度很烫，她忍着将毛巾捞出来拧干分别敷在曲梵的小腿上。 毛巾很宽很长，封苓苓卷了卷他的裤腿，将他整条小腿以及膝盖的位置都裹住。 曲梵咽了咽口水，虚弱地靠坐在床边，刚才那难以承受的阵痛感过去，现在是密密麻麻的隐痛，热毛巾敷上来那一刻似乎缓解了不少这股疼痛，他掌心虚握着，盯着封苓苓细致的动作。 “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曲梵舔了舔干涩的唇，这种时候倒是不吝啬对人的夸奖，“封苓苓，你是有点本事的。” 像刚才那种情况，被他骂出去的人绝对不敢再迈进来一步，她倒好，不怕他就算了，还敢凶神恶煞地骂回来。 李特助都不敢这么对他。 他众多下属里，也只有她敢这样了。 “都说了要是疼就告诉我，去医院你不去，让喊医生你也不喊，你以为你忍者王八么这么能忍？”封苓苓坐在床尾，给他热敷的同时还帮他局部按摩，以缓解他的疼痛。 好在以前在学校那会儿乐娆教过她一点，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按了总比没按好。 曲梵：“……” 能感觉到她在生气，曲梵沉默着不再多说别的，只说了句：“多谢。” “客气，谁让我是你私人秘书，你要是死在这，我家的钱不够赔的。”封苓苓稍稍用了点力，疼得他下意识往上缩了缩。 封苓苓教训一句：“别乱动。” 曲梵：“……” 热毛巾换过三次，中途曲梵让封苓苓去休息，封苓苓雷打不动，守在他身边按了一个多小时瞧见他神色缓和了一点才问：“还疼吗？” “好多了，去休息吧。”曲梵神情多了一丝无可奈何。 封苓苓丢出一句：“你最好别骗人。” “没骗你，真的好多了。”曲梵动了动腿，坐直后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再不回去睡觉，天都该亮了。” 大晚上孤男寡女待在一个房间里确实不太合适，封苓苓看了他几眼，确认他真的比之前好了一点便回自己卧室去了。 封苓苓走后，曲梵按了按还隐隐发热的小腿。 倒也是神奇，虽然还是有些疼，但明显缓解了不少，尤其是在被按摩着的时候，莫名还有些舒服。 次日，天气放晴，曲梵让封苓苓订了飞美国的航班即刻启程，念及封苓归乡似箭，曲梵在出发前确认了一句：“真愿意跟我一起飞美国？” 封苓苓反问：“那不是我身为秘书的责任？” 曲梵无声一笑。 封苓苓在他身后推着轮椅，垂眸时盯着他的发旋看得入迷，一个不小心偏了航，曲梵按下刹车，扭头看她：“你想把我推去哪儿？” 封苓苓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楼梯：“……” “sorry啦，只是想带你来看看这边独特的风景。”封苓苓呼了一口气，急忙调整方向。 曲梵轻哼：“是够独特的，栽下去就能上西天见如来佛了。” 封苓苓轻松接话：“这是在英国，没有如来佛。” 曲梵嘴角弧度微扬，没再接话。 到达美国后，曲梵在医院住了两天，检查的结果没有大碍，像昨晚那种情况是天气原因以及身体疲劳引起，那名美国医生再次强调他一定要按时做康复训练。 从美国飞回北城后封苓苓申请了三天假期到茶苑和乐娆一起准备开业流程，但想到李特助这期间也在休假，曲梵的私人特助和私人秘书都溜号了，他人刚恢复两天，身边缺少了最得力的干将，着实有些可怜。 于是封苓苓将这事儿跟乐娆分享了一下。 乐娆听完曲梵发病全过程后整颗心都悬起来：“这么严重？” 封苓苓叹气：“是啊，吓死人了。” 乐娆托着腮，心想后天茶苑就要开业了，如果曲梵跟自己抢人可不得了，斟酌了一会儿，她戳开孟书琴的微信号发了几条信息过去。 收到信息的老太太气得不行，她虽然关心曲梵的婚姻大事儿，但更为关心的，还得是他一双刚治好的腿。 于是曲梵被迫下岗三天，曲氏的一切工作在曲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吩咐下再次交给曲桦夫妇代为打理。 曲梵是被直接通知休假的，了解到是乐娆把消息汇报给老太太之后也没辙只能照办，劳模没法习惯在家躺三天，于是不请自来地到茶苑里帮忙。 他跟曲淮长得太像，他忽略了这一点，乐娆跟封苓苓不可能放他出来见人。 被封苓苓塞到二楼某个包厢的时候，曲梵看见里头坐着品酒的曲淮，顿时挑了挑眉：“好巧，你也在这。” 曲淮眉目舒展：“不巧，我来陪我老婆的。” 曲梵看着他。 曲淮似笑非笑：“你又没老婆，你来这做什么？” 曲梵：“……” 第96章 表演天赋惊人 茶馆内的工作间里多了几坛酒，那是乐娆从锦园酿制好之后带过来的，冬日没有桃花，所以大部分是玫瑰酿和桂花酿，以及之前从路老头那带回来的山楂，现在被乐娆泡成了山楂酒。 “就这么几坛酒，够吗？”酱酱将最后一坛玫瑰酿拿到陈列柜上摆放着，她负责茶跟酒的统计，翻了翻自己手里的本子，她看向乐娆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乐娆大致看了一眼她做的统计：“不够也没关系，茶苑主营的还是茶，以后每天的酒都限量开售。” 明天就是开业的日子，今儿个茶苑的人全部到齐了，因为曲淮执意要来，乐娆没辙，只能让他在楼上的包厢里藏着。 没想到前脚安顿好一个曲淮，后脚又来个曲梵。 乐娆一时没辙，干脆把人全部召集在工作间开会。 封苓苓把曲梵扔到楼上包厢后又回来，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中挑眉对乐娆笑笑：“搞定！” 乐娆目光有点意味深长，想不明白曲梵来这凑什么热闹。 “都安排好了？”封苓苓在乐娆旁边坐下，拿过桌上的笔记翻了翻。 这个会开了挺长时间，该说的基本上都已经说完了。 “随机应变吧，大家明天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乐娆托着腮，手指来回戳着桌上那只黑色钢笔。 这玩意儿是从曲淮那顺来的，她还挺喜欢。 封苓苓瞧着众人有些紧张的神情，笑道：“都放轻松一点，咱们这虽然是茶苑，但重点不在茶也不在酒，而是在舞台表演上，你们看文琼就不紧张。” 文琼莫名被点，她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了然一笑：“我当然不紧张，明天登台唱曲儿的人又不是我。” 乐娆：“……” 封苓苓看向乐娆：“难得，压轴女神不压轴了。” “少贫，明天上午是我，下午归你。”乐娆幽幽摆出一副“你也逃不掉”的姿态。 “那完了，我手生。”封苓苓张开五指对着空气抓了抓。 除了文琼之外，其余五人听了之后皆是目瞪口呆。 阿离咽了咽口水，问出一句大家都想问的问题：“苓苓姐，你也会弹琵琶？” 封苓苓谦虚一笑，压了压手：“本人不才，北音琵琶专业毕业而已。” 北音，北城音乐学院，正经名校。 文琼作为员工里的老人发表了一句：“淡定淡定，习惯就好，你们只需要记住，咱们是在给两位很牛逼的老板娘打工就是了。” 不仅老板娘牛逼，幕后的投资老板更牛逼。 开完会，阿离率先从工作间出来，伸了个懒腰，她下意识抬了抬了头，视线落在楼上某个包厢“刷”的一声拉上帘子的窗户上。 乐娆见她挡在门口，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时心里警钟大作：“阿离，看什么呢？” 阿离指了指那扇窗，声音一阵哆嗦：“我……我可能见鬼了？” “见什么鬼？”封苓苓拉下她的手将她摁坐在桌子前，心里默默吐槽楼上的两个人真不让人省心。 阿离扭过头又往那扇窗户看了一眼，朝乐娆说道：“我真看见了，有一只手伸出来刷啦一下把窗帘关上。” 说完她又看向封苓苓，一脸警惕：“苓苓姐，我敢肯定，不是见鬼就一定是咱们茶苑进贼了！” 随后跟出来的两个男生听了顿时摆起架势：“进贼！在哪？哪里有贼？” 乐娆：“……” 封苓苓呛咳了一下，瘫着脸看向乐娆。 乐娆有些哭笑不得，捏了捏眉心，她说道：“不是进贼，是我……先生在上面，只是暂时不方便露面。” 包厢内，听见乐娆说这句话的曲淮笑容抑制不住地咧到了眼角上。 曲梵哼笑一声：“挺心机啊。” 曲淮挑挑眉：“怎么？” 曲梵轻嗤：“有人出来你把头缩回来不就是了，还故意伸手拉帘制造出动静，不愧是影帝，表演天赋惊人，心机，真心机。” 曲淮：“……” 楼下，众人听见乐娆这话统一地朝楼上看了看。 阿离深吸了一口气：“好可惜，只看到了半只手。” 乐娆：“……” 封苓苓忍着笑：“行了行了，都散开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以后有机会会让你们见到大老板。” 乐娆幽幽收回视线，忽然想到曲淮这段时间实在太闲了，于是压低了声音问封苓苓：“用你粉丝的视角看，曲淮大半年不进组正常吗？” 封苓苓毫不犹豫就回答：“正常啊，他开公司那一年就一整年都没营业。” 乐娆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仔细去想，又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放宽心，有《猎鹰》这部大制作的剧在压箱底呢，别说已经半年不进组，他明年不进组都能凭着这部剧爆一次，哦对，不是还有一部电影来着，国外拍的那部，叫啥来着？”封苓苓挤了挤眉毛。 乐娆知道她是故意甩的问题，无奈接话：“《一只羊》，国外拍的电影。” 封苓苓笑笑：“这部电影制作班底也很牛逼，女主角是国际影后，英国人，导演是ethan，ethan知道是谁么，很牛逼的一个华国导演，凡是他导演的作品就没有不火的。” 关于娱乐圈，乐娆对曲淮以外的事情都不熟悉，她不知道ethan是谁，但听封苓苓说完最后一句，她下意识接话：“我只知道，凡是曲淮演的作品就没有不火的。” 封苓苓皱了皱鼻子：“啧啧啧，这狗粮给我撒的……” 乐娆羞恼地嗔了一声：“不是说手生？琴在那，自己去练练。” “一些简单的曲子还是可以应付的啦。”封苓苓到舞台上走了一圈，拿着琵琶坐下的时候似有所感，于是往楼上某扇窗户瞥了一眼。 恰好与封苓苓对上目光的曲梵：“……” 见曲梵缩回脑袋，曲淮笑了一声：“怎么了？” 曲梵面无表情：“还挺凶。” “什么？”曲淮莫名觉得好笑。 曲梵喝了一口浓茶：“没什么，你这位置选得不错。” 第97章 这逆天的辈分 十二月十八号，茶苑正式开业，在此之前，乐娆在微博上分享了茶苑的地址。 当初答应过粉丝会在微博公布，这也算引流的一部分。 乐娆微博粉丝数量不少，上一回发布第一条微博的时候就已经有七万不止了，今天再登入进去，乐娆看着那新增的粉丝数量表情有些震撼。 加上之前的七万，现在粉丝数量是十七万多。 不用猜都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从曲淮那过来的。 茶苑开业信息一发布，就有不少粉丝纷纷留言“开张大吉”之类的祝福语。 至于来不来捧场，乐娆不知道。 茶苑开业第一天免费进场喝茶听曲儿，目的是招揽顾客积攒人气。 开张仪式完成后，乐娆吩咐文琼带着酱酱在门口迎宾，正要转身，便听见孟书琴那愉悦的笑声。 同时还伴着文琼的一句“欢迎光临”。 孟书琴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就是一个红包：“开张大吉，开张大吉。” 这波操作弄得文琼跟酱酱有点懵。 “妈。”乐娆回头走过来迎接，“您怎么过来了？” 孟书琴随之给她塞了个红包：“第一天营业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来，我是来当咱们娆娆的第一位客人的。” 文琼听见对话震惊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人的身份不简单，收回目光时跟酱酱对视上。 酱酱摸着红包厚度的时候就没忍住打开看了一眼，结果一脸惊讶：“文琼姐，这红包给的也太多了吧？” 文琼咽了咽口水，满脑子都是乐娆那一声“妈”。 此妈非彼妈，这是曲淮的妈。 影帝的妈妈！ 乐娆收了红包，哭笑不得地问：“您这是包了多少啊？” “不多，八八八八，发发发发，图个吉利。”孟书琴说完往后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等人。 这点数目对于老太太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乐娆没扫兴，顺着她的目光探头出去，没一会儿看见一身西装的曲泽沅步伐稍快地走过来，怔了一下后对他微微颔首。 “小婶婶。”曲泽沅喊了一声，随后很无奈地看向孟书琴，“奶奶，我就停个车的功夫你怎么就自己溜进来了。” 孟书琴当没听到，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打量起周围来，乐娆见此失笑一声：“走吧，我带你们去包厢。” 孟书琴进去后第一件事情还是发红包，最后发到封苓苓手中的时候眼神一亮：“小姑娘就是娆娆的合伙人吧，哪家的啊？” 乐娆有些头疼：“……” 曲泽沅眼神跟封苓苓对上，两个人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 长者的话不能不接，封苓苓收回视线笑盈盈道：“是呢，阿姨，我跟娆娆是好姐妹。” 孟书琴眼尖得很，扭头看了一眼曲泽沅：“你们认识啊？” 曲泽沅冷哼一声：“不认识。” 封苓苓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回应：“怎么不认识呢，娆娆的朋友都是我朋友，娆娆的侄子嘛，当然也是我侄子。” 乐娆在旁边咳了一声：“……” 曲泽沅嘴角抽了抽，压着那股不服气，忍着没跟她吵起来。 孟书琴没反应过来，听见外面已经有新顾客进来，随即对乐娆笑道：“有客人来了，我不打扰你们，你们忙，不用管我。” 封苓苓嘿嘿一笑：“阿姨，我带您去楼上包厢。” 乐娆微微叹了一口气，回头看见阿离目瞪口呆的表情，又是满脸无奈。 阿离回过神，感叹一声：“难怪苓苓姐年纪比我们小却让我们喊她一声姐，原来是从小就生活在关系链的顶端。” 乐娆哭笑不得。 阿离又看着乐娆，眨了眨眼：“娆娆姐。” 乐娆：“……” 封苓苓把人带到楼上包厢，将人安顿好之后下楼时路过某个包厢，里头的人将门打开，曲梵一脸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封苓苓皱眉：“干什么？” “曲泽沅什么时候成你侄子了？”曲梵匪夷所思地盯着她，好半晌又挤出一句，“你可真是……什么便宜都占。” 曲淮坐在里头靠着窗，手里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折扇，听见这话短促地笑了一声：“这有什么，我还是她妹夫呢。” 曲梵：“……” 封苓苓笑笑：“你有意见？” 沉默半晌，曲梵轻嗤一声：“不敢。” 隔壁，孟书琴坐下后推开窗往下看了看，而后对曲泽沅道：“泽沅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曲泽沅黑着一张脸：“嗯，小叔叔的。” 还是两位小叔叔。 曲淮来这里他可以理解。 关键是曲梵为什么会来这儿？ 过了会儿，乐娆送茶上来，孟书琴直接问乐娆：“曲淮跟曲梵在隔壁？” 乐娆没否认：“您要过去吗？” 孟书琴笑笑：“算了，难得他们两兄弟一起出来，不扫他们的兴。” 楼下客人陆陆续续地来，没一会儿包厢和内场的位置就全满了，封苓苓在楼下游刃有余地控场，中途看见文琼带着一个熟悉的人进来，封苓苓当即上前迎接。 “阿姨，您怎么也来了？”封苓苓挽上乐慈的手，寻思着包厢的位置已经没了，该把她安排到哪去。 乐娆这时候调试好琵琶已经上台，清脆的嗓音伴着琴声悠扬婉转，乐慈就这么站着，满目欣赏。 回过神，乐慈拍了拍封苓苓的手，莞尔一笑：“别有压力，我就是来看看，不用管我，快去忙你的。” 封苓苓也跟着笑：“娆娆没说您会来，所以没提前预留包厢，不过曲淮在上面，阿姨您看……” 正说着，曲泽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楼上下来，封苓苓转身时被吓一跳，刚准备开骂就见曲泽沅一脸乖巧的表情对着乐慈喊道：“苏夫人，奶奶邀请您上去，她在包厢里等您。” 按照以前，他该叫苏阿姨，可是现在乐慈跟孟书琴成了亲家，按照这个辈分，他得喊乐慈一声奶奶。 但曲泽沅没法喊出口。 乐慈一抬头看见孟书琴在窗口对她招手，于是点点头：“好，这就来。” 封苓苓眨眨眼，才意识到乐慈跟那位老夫人是亲家。 很牛逼的老太太，不仅是曲淮的妈，曲梵的妈，现在还是乐娆的妈。 更关键的是，那是曲泽沅的奶奶。 如此一来，凭着乐娆和曲淮的关系，封苓苓下次再跟曲泽沅开战指定一开局就赢了。 “这逆天的辈分，神奇，真神奇。”封苓苓看着台上的乐娆，心想跟着乐娆混，自己实在是讨了不少便宜。 第98章 不敢耽误大佬们谈恋爱 曲淮跟曲梵两个人在茶苑的包厢内喝了一天的茶，听了一天的曲儿，逍遥快活得似神仙。 第一天的客人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乐娆没有闲工夫去管曲淮，直到晚上八点关门歇业，乐娆才想起楼上某个包厢里还有自己的老公。 “曲梵也没走？”乐娆问封苓苓。 封苓苓揉了揉发酸的胳膊，面露尴尬：“是吧，忙过头了，都忘了楼上还有那两位。” 乐娆视线往上盯了盯：“好像我也是。” 茶苑员工打扫完卫生都回去了，这会儿只剩下乐娆和封苓苓，以及在工作间内慢吞吞收拾东西的文琼。 听到对话，文琼冒头出来轻咳一声：“没关系，我记得着呢，中途给两位大老板加过水。” 乐娆闻言轻笑：“辛苦你了。” 文琼摆摆手：“不辛苦，投资大佬，哪能怠慢了呢。” 楼梯间传来声响，曲梵面无表情地走在第一个，曲淮则是慢悠悠跟在后面，跟乐娆对视时，那双眼睛肉眼可见的充满着心疼。 “那个……两位还好吗？”乐娆问。 曲淮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乐娆面前稍稍放松了身体，将下巴抵在乐娆头顶双手将人抱入怀里：“被遗忘的滋味，不太好。” 乐娆：“……” 文琼瞳孔缩了缩，有些震惊传说中的大影帝竟然还有这一面，目光一转，她觉得自己很多余，于是戴上围巾赶紧溜了。 实在不敢耽误大佬们谈恋爱。 封苓苓说什么也是粉了曲淮多年的粉丝，这会儿亲眼目睹曲淮这副不要脸的样子，当即滤镜破碎。 “喂喂喂，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死活行不行？”封苓苓跟曲梵对视一眼后莫名觉得尴尬，于是出声打破了四个人的沉默。 乐娆失笑，抬手推了推曲淮胸膛：“听见没，先松开。” 曲淮眉目舒展，松开怀抱后转而牵起乐娆的手：“听见了，回家再抱。” 曲梵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入夜后的气温很低，曲淮将乐娆的围巾拉高了一些，手心暖和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输给乐娆，丝毫没考虑旁边单身狗的想法：“累不累？回去给你按摩松松筋骨？” 这些词从他口中说出来，乐娆总觉得不太正经，耳朵微微发热，有旁人在，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很轻地应了一声。 封苓苓没有偷窥小情侣的想法，但曲淮跟乐娆站起一起实在养眼，她是真真正正的cp粉，没法不注意前头这两位正主。 “你很羡慕？”曲梵跟她并排走在后面，瞧着她两眼放光的表情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声。 封苓苓嘴角扬了扬，很感慨地回了一句：“美好的爱情啊，没法不羡慕。” 曲梵跟曲淮今早是一块儿来的，只有一台车。 四个人同时乘坐一台车，这还是头一回。 开车的是曲淮，乐娆坐在副驾驶，娴熟地打开储物箱从里头拿了一颗咖啡糖转头递给后座的封苓苓。 封苓苓没说话，接过之后打开往嘴里塞，就像是俩人多年形成的默契。 余光里，曲梵隐隐瞥见封苓苓脸上的疲惫。 乐娆嘴里也含了一颗糖，车内咖啡糖的味道浓郁，意外地好闻。 前方遇上红灯，在等红灯的时间里，曲淮微微倾身替副驾驶的乐娆掖了掖捂住口鼻的围巾，以防她闷在围巾里透不过气。 乐娆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嘴巴里的糖似乎没吃完，曲淮熟练地单手捏了捏她两腮的位置，在她嘴唇微微张开时低声喊道：“娆娆，把糖吐出来。” 乐娆眼睫动了动，也不知道醒没醒，只是下意识地用舌尖顶了顶嘴里那颗小小的糖果颗粒。 不大不小的糖果落入曲淮掌心，他抽出纸巾包裹住扔在车载垃圾袋内。 绿灯了，车又继续行驶着，车内依旧静谧无声。 后座里，曲梵搭在腿上的手活动了几下，在他身边已经歪头睡着的封苓苓只露出半张小脸。 没记错的话，她嘴里也含着一颗咖啡糖。 他握紧的手又松了松，莫名掀起一股燥意。 曲淮这一趟要送两个人，封苓苓住得最远，但正好跟曲梵居住的紫竹公馆是同一个方向。 二十分钟后，曲淮的车即将拐入紫竹公馆那条路，曲梵却出声制止：“先送封苓苓。” 曲淮透过驾驶座上的后视镜看了一眼曲梵。 二人视线对上，曲淮挑了挑眉，无声地继续直线行驶。 到达帝京别墅后，曲梵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封苓苓，低声道：“可以开进去，右拐，a19。” 曲淮抬眸又看了他一眼。 曲梵任由曲淮看着，始终面无表情。 车停在封苓苓家别墅门口时，曲淮才幽幽开口：“我来这接过娆娆。” 所以他知道能开进去。 也知道具体位置在a19。 曲梵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副驾驶的乐娆在感觉到车停了后便醒了。 “到苓苓家了？”她睡得有点懵，嗓音温软地问曲淮。 不等曲淮回答，乐娆在看到前方熟悉的建筑物时便转头去喊封苓苓：“苓苓，醒醒，你到了。” 封苓苓砸吧了一下嘴唇，没醒。 乐娆：“……” 毕业一段时间了，她都要忘了叫封苓苓起床得用一种奇葩方式。 可这是在车上…… 乐娆很轻地叹了一声，为了保全封苓苓的面子，于是转而看向曲梵：“你拍她一下。” 曲梵抬眸，很绅士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封苓苓的肩膀。 人没动。 乐娆沉默了一瞬：“……” 曲淮好笑地转过身：“睡这么死？” 曲梵蹙了蹙眉，又稍稍用力拍了拍封苓苓肩膀：“封苓苓，到家了。” “我来吧。”乐娆说着就要解开安全带。 “喊个人还要下车到她耳边喊？”曲淮伸手制止，眉头微蹙，“曲梵，你喊。” 外面冷，曲淮半点也舍不得乐娆下去受冻。 曲梵已经在喊了，但封苓苓睡得死，依旧没有醒的迹象。 车内几个人互相沉默着。 乐娆嘴角抽了抽，无奈扬高了声：“苓苓公主，起床了。” 封苓苓动了动。 乐娆轻咳一声，看向曲梵：“麻烦捏一下封苓苓耳朵。” 第99章 我偶像是你 乐娆这话说得很直白。 曲淮嘴角抽了抽，忽然明白为什么喊醒封苓苓要下车了。 敢情是要去捏人耳朵。 曲梵抬了抬视线，仿佛听错了。 乐娆依旧看着他，催促：“快点。” 没辙，曲梵只好别扭地伸手过去。 见曲梵照做，乐娆继续拉长了尾音：“封苓苓，曲淮的超话你漏签了。” 曲淮：“？？？” 话音刚落，被捏住耳朵的封苓苓打了个激灵，几乎是一瞬间惊醒，听见乐娆说的话，随即摸索到兜里的手机打开微博：“漏签了吗，怎么可能……” 乐娆有些无语地转过头：“没漏签，骗你的，所以尊贵的苓苓公主，麻烦你下车，到家了。” 封苓苓僵硬地迎上车内三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封苓苓咽了咽口水，半句话没说便推开车门跑了。 乐娆抿着唇，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语气委婉：“麻烦两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吗，万分感谢。” 沉默半晌，曲淮把涌上喉头那些骂人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出了这座别墅区，曲淮还是没忍住，没好气地笑道：“不是，她是不是有点毛病？” 乐娆拿着手机在跟生无可恋的封苓苓聊天，听见这话轻咳了一声：“正常，她是你死忠粉。” 曲淮嘴角微抽：“所以开机机制是我？” 乐娆认真想了想：“是吧，不太清楚，反正大学四年我都是提你名字把她喊起来赶早八的。” 曲淮：“……”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奇葩操作？ 注意到曲淮一脸复杂的表情，乐娆失笑一声：“我习惯提你名字而已，但真正的开关应该是她的耳朵，我下次喊别人试试，没准也能醒。” 好半天，曲淮终于问出那句：“你不吃醋？” 乐娆微怔，侧目看了看曲淮的表情，随后笑出声：“你粉丝八千多万，我吃得过来么？” 封苓苓是混饭圈的，唯一的偶像就是曲淮。 相对来说，封苓苓只是个单纯的影迷。 与那些追着曲淮喊“曲淮是我老公”的脑残粉相比，这已经是最正常的了。 闻言，曲淮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几分，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的粉丝有多疯狂。 这时候后座的曲梵这时候忽然出声：“封苓苓很喜欢曲淮？” 他指尖有点烫，脑子里全是刚才封苓苓那耳朵柔软的触感。 曲淮额角跳了跳，骂出一句：“能不能注意措辞？” “该怎么跟你们解释呢。”乐娆有些尴尬，又有些头疼地解释，“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有个喜欢的偶像是很正常的，而且苓苓是理智追星，此喜欢非彼喜欢。” 曲淮伸手过去捏了捏了乐娆手指：“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 乐娆眼皮跳了跳。 曲淮似笑非笑：“所以我们娆娆喜欢偶像是谁？” 乐娆：“……” 把曲梵送到家后，曲淮挑了一条近路往锦园赶，乐娆明显感觉到车速稍稍加快了一些，她看向曲淮，咬了咬唇终究是没说话。 她能感觉到曲淮的心情有点凝重。 琢磨半天没琢磨个所以然来，到家后，乐娆心里只有一个猜测，那便是曲淮误会自己有喜欢的偶像。 她确实是有偷偷喜欢的偶像。 但那不是别人。 而是曲淮。 曲淮十八岁出道开始演电影，出道即巅峰。 那时候的乐娆跟封苓苓都才十岁。 如果说封苓苓是看着曲淮的电影长大的，那乐娆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封苓苓对曲淮是纯粹的粉丝对偶像的喜欢。 而乐娆在认识曲淮的时候，他还不是偶像。 乐娆分得请自己为什么喜欢曲淮。 她喜欢的不是影帝，而是曲淮。 所以她从来不承认自己是曲淮的粉丝，也从来不说曲淮是自己的偶像。 就像以往曲淮每次调侃她让她喊一声小叔叔时，她都抗拒着一声不吭。 她不要他当自己的小叔叔，也不要他只当自己的偶像。 进屋后乐娆喝了一杯温水润了润嗓子，今天忙了一天，她已经很累了，但看向曲淮，她又不想被误会，于是出声解释：“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偶像……” 曲淮伸手去摘她的围巾，听见这话没好气地笑出声：“乐娆，我看着像是敢生你气的样子吗？” 乐娆被他一句话给问得有些犹豫了。 围巾裹在她脖子上染上淡淡的茶香，曲淮拿开放在一边，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颊：“该担心对方是不是生气了的人是我，毕竟我有几千万粉丝，他们在网上兴风作浪，我每天都担心你看到相关内容后会不会心情不好。” 乐娆听完怔了怔，垂下眼睫稍稍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那就没有必要避而不答。 乐娆咽了咽口水，很轻地点点头：“是有点不开心，喜欢你的人太多了。” 而我只喜欢你。 可是喜欢你的人却成千上万。 乐娆知道自己不该是这样自私，可她只是个俗人。 她支持曲淮的事业，因为这么多人喜欢他而为他感到高兴。 可她也是个很矛盾的人。 她也有占有欲。 “但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曲淮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她稍稍有些失神的目光中，温柔而缱绻地告诉她，“只喜欢乐娆，也永远喜欢乐娆。” 乐娆目光依旧呆滞。 领证，同居，再到后来水到渠成名正言顺地履行夫妻关系，他们或许有所察觉对彼此的心意，也约定了要在一起一辈子，但他们从未提过喜欢和爱。 乐娆以为，曲淮对自己好，更多的是责任。 法律将他们绑定在一起，在不讨厌对方的情况下，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有些事情便自然而然发生了。 他们很合适当彼此的伴侣，是一对在任何方面都高度契合的夫妻。 乐娆知道曲淮是很满意自己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娶她。 可是现在，就在此时此刻，曲淮在跟她告白。 他说，他喜欢她。 他喜欢乐娆，他喜欢的人是乐娆。 而乐娆是她。 “娆娆，给点反应。”曲淮无奈轻抚了一下她有些泛红的眼尾，他没法确定是不是吓着她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亲亲她。 温热的吻落在她眼尾时，乐娆很轻地说了一句—— “我是有偶像，我偶像是你。” 但她的喜欢，超越了对偶像的喜欢。 第100章 我也喜欢你 以前的乐娆，清冷如水。 她能隐晦地藏好每一个表情，没人能窥探她内心的世界。 没人知道她关注曲淮很多年。 “藏得够深啊，曲太太。”曲淮勾着她的一绺发丝握在掌心把玩，两个人挨得很近，他故意调整了姿势，要抱不抱地虚搂着她。 乐娆呼吸轻浅，睫毛颤动两下，低声道：“没藏，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不是追星族，所以你们看不出来。” 她不追星。 她只追人。 她是因为曲淮这个人才去关注娱乐圈的事情，因为娱乐圈有曲淮。 乐娆自己都没法解释自己的矛盾。 他关注着曲淮的一切，知道他拍什么戏，参加什么节目，了解他的行程，但她好像只关注曲淮本身。 她依旧不懂饭圈的规矩，她无法融入这个圈子，没法跟别人一起分享对曲淮的爱。 封苓苓喜欢曲淮，她逮到另外一个同样喜欢曲淮的粉丝会激动得呐喊—— “你也喜欢曲淮？” “好巧我也是！” “家人啊啊啊！” 这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 可乐娆做不到。 她对曲淮，有所图谋。 “明白。”曲淮轻笑一声，歪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语气轻松，“眼光不错啊乐娆，娱乐圈男人千千万万，你偏偏只喜欢我，我该怎么说呢。” 他的眼神暧昧而温柔：“这是我的荣幸。” 乐娆抬手将被他缠在指间的头发扯回来，压着笑意咕哝一声：“我有说我喜欢你么？” 曲淮跟她对视几秒，闻言挑了挑眉：“不喜欢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曲太太正是看上了我这张脸才来找我求娶她的吧？” “啊，不对，是偶像。”曲淮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笑道，“你是第一个敢跟偶像求婚的人，也是第一个被偶像答应求婚的人，难怪说我们娆娆与众不同，能跟偶像结为夫妻，世间少有啊。” 乐娆：“……” 她不经说，耳朵有些发红。 虽然他很自恋，但是这人陈述的却是事实。 话都被曲淮说死了，乐娆不知道说什么。 明明一腔爱意，可是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曲淮表达。 小时候的青涩暗恋，似乎也没必要说出来。 现在这样就挺好。 去洗澡之前，曲淮拉着乐娆没让她走，他稍稍用力，乐娆便一个重心不稳跌入他的怀里。 乐娆脑袋埋在他胸膛里，声音有些细碎：“今晚……不行的，明天会很忙，我吃不消。” 曲淮笑得胸腔微震，单手捏着她的嘴巴低头亲了亲：“别把我想那么禽兽，我比任何人都心疼你，而且我若是真的想要，不累人的法子多得是。” 乐娆脸色又烫了一些。 她知道不累人的法子有哪些。 是不累人，但是累手。 “别分心，听我把话说完。”曲淮点了点她的鼻尖。 乐娆抬头与他对视，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五官。 其实男人的眼神也可以柔情似水。 就像曲淮现在这样。 只一眼，乐娆就已经沦陷于此了。 “不喜欢过生日，我们就不过，但祝福的话总得说一句。”曲淮捏着她的后颈，在她略微错愕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一句，“所以，恭喜我们娆娆又长大了一岁。” “二十二岁的乐娆，你好。” “我是曲淮，你的丈夫，很高兴这一年，我能陪你长大，所以，未来请继续指教。” 书面化的语言被当成口语满腔赤忱地说出来，乐娆怔愣了一瞬，心跳扑通狂跳，可脑子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该在这么浪漫的时刻掉链子的。 可是这一刻她除了脑子懵还是脑子懵。 “你……你干什么呀。”乐娆眼睫有些湿润，眨眼的频率有些快，她不是故意不解风情，可是对她说这些话的是曲淮，她听了会忍不住掉眼泪。 “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可以讨厌任何事物，但不能讨厌自己，尤其是你的出生。”曲淮眉宇间的温柔将她包裹，他的嗓音有些沉，怕乐娆没听清，他咬字很清晰，“乐娆，你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是赐予你妈妈的礼物，更是赐予我的礼物。” “能听明白吗，乐娆，你的出生从来不是你人生的败笔，把你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给我甩掉，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 乐娆很安静，安静地抬眸，安静地与曲淮对视，安静地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为什么会喜欢曲淮呢。 或许这就是答案。 乐青棠说，她应该如初雪一般美好。 可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这句话。 是她亲手，弄丢了自己与生俱来的自信。 也是她亲手，玷污了自己。 她把那些万恶之源归于自己的出生，在乐青棠死去的那一刻，她把乐青棠教给自己的东西全部尘封在了记忆里。 她忘了，她也给很多人带去过快乐与美好。 她不是克星。 “好，我知道了。”乐娆泪光闪烁着，她迎着曲淮的灼热的目光，拉着他的手落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你听见了吗，这里在为你跳动。” 她稍稍哽咽了一下，弯弯的眼睛藏着很深的爱意：“忘了回应你，曲先生，我也喜欢你。” 北城的冬夜极冷，夜色笼罩着大地，无垠的天空之上闪过星点，很像星星闪烁，但乐娆知道那不是。 飞机的声音响过天际，夜空上的星点是飞机上一闪一闪的灯。 锦园门口的小院里的两棵玉兰是去年春天栽下的，隔了一年，这两棵树发过芽，长过新枝，到了今年冬天，似乎已经有开花的预兆。 曲淮牵着乐娆的手陪她在小院里的双人藤椅上坐着，掌心包裹着乐娆柔软的小手，两个人的温度互相流淌。 “你说，我妈妈现在是不是也在天上看着我？”乐娆仰着头，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一处，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苏启明说过的那句话。 乐青棠如果知道她这样糟蹋自己，应该会很生气吧。 乐娆想起很多乐青棠对她说过的话，她教她勇敢，自信，她不允许乐娆低头，她要她做骄傲的小公主。 而事实证明，乐青棠确实将乐娆培养成了一个光芒四溢的小公主。 那是十岁之前的事情。 只不过乐娆自己忘记了。 风吹过，夜晚寂静无声，曲淮没说有回答乐娆的问题，而是眯了眯眸将视线定格在半空。 他投射出去的目光很认真。 十秒，二十秒。 在确认夜空下真的飘下第一朵雪花的时候，他呼吸都放慢了半拍。 他瞳孔缩了缩，巨大的欣喜涌上心头：“娆娆，是初雪。” 第101章 又是一场初雪 按理说，今年北城的初雪来得算迟了。 迟在今日，曲淮想，这大概是上天的恩赐。 乐娆仰着头，右手与曲淮紧紧相握。 她眼眶有些红，心跳像是延迟了半拍，所以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困难，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十二月十八号。 又是一场初雪。 雪花洋洋洒洒地从夜空中飘落，周围挂着的星星灯在闪烁，乐娆完全可以看见雪花的形状。 在此之前，她问曲淮，她妈妈是不是也在看着她。 于是这场初雪，给了她一个答案。 好像无声地对她说—— 你看啊，这场美好而盛大的初雪，是为你而降临的。 二十多年前是，今天也是。 这是乐娆与乐青棠无声的一场对白。 “她即使到了天上，也一定在好好保护我。”乐娆滑落脸颊的一滴眼泪被曲淮擦去，她哽了哽嗓子，对曲淮说，“所以我遇见了明叔和乐姨，遇见了你，遇见封苓苓和很多的家人以及朋友。” “是，她一直在保护你。”曲淮按了按她的眼尾，眼神温柔到极致，“她代替了神明，以这样的方式陪伴在你身边。” - 回到室内，乐娆去洗了澡，出来后拿起手机才发现微信消息暴增。 有孟书琴发来的，有乐慈和苏启明发来的，也有封苓苓发来的。 孟书琴发的是红包，然后吐槽微信红包数目的限额，还说下次见面再给她包一个大的。 她说，开业第一天下雪是好预兆。 老一辈的人都相信“瑞雪兆丰年”，所以孟书琴给她发红包，祝她往后万事顺意，她没提乐娆生日，而是隐晦地以这种方式关心她。 苏启明和乐慈依旧是老样子，前者发了一句语音说她又长大了一岁，后者则是给她发了红包，让她往前看。 这个曾经让她陷入死胡同的日子，却被这么多人放在心上。 大部分的未读消息是来自封苓苓的，上半部分是继续吐槽今晚的社死经过，后半部分则是说了一堆跟曲淮说的半差不差的话。 乐娆身份上的日期不是真实的出生日期，但封苓苓单方面以为那就是，她知道乐娆因为心结从来不过生日，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去触碰乐娆的伤心事。 但是现在知道原因，封苓苓没法不站出来说话。 封苓苓：【娆娆，下雪了。】 -【这么美好的日子，你确定不喜欢吗？】 -【给你十秒钟，想好了再说话。】 乐娆哭过，眼睛还是红的，笑出声时鼻音也有些重，她眼睫低垂着，慢吞吞地打字。 乐娆：【喜欢。】 -【苓苓，谢谢。】 她欠所有人一句谢谢。 同时也欠自己一句对不起。 封苓苓：【别客气，所以咱们能说说正事了吗？】 乐娆：【什么？】 封苓苓想起在车上那一段小插曲依旧社死：【能下令让曲家那俩兄弟明天乖乖在家待着吗？】 -【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明天不想看见他们。】 -【这么说吧，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 乐娆打字的手停住，盯着信息一条一条蹦出来的时候没忍住笑出声。 就算封苓苓不说，她明天也不能再让曲淮去茶苑。对曲淮来说，人流量越大的地方越不安全，一旦因为疏忽被人看见了，各大媒体怕是要针对这件事大做文章。 乐娆：【曲淮这里好说，但曲梵不归我管。】 封苓苓：【死亡微笑.jpg】 乐娆今晚有些失眠，枕在曲淮手臂上迟迟没能入睡，她想要翻个身，结果曲淮将她搂得更紧。 曲淮气息稍沉：“娆娆，再这么蹭下去，可就真的没法睡了。” 乐娆咽了咽口水，很小声地控诉：“你手臂好硬，硌得慌。” “睡不着就栽赃陷害？你昨天枕着不就睡得挺香？”曲淮气笑出声，话是那么说，但他却稍稍调整了姿势，让乐娆枕在自己的胸膛上，“靠这儿睡。” 乐娆：“……” 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乐娆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耳边是他跳动的有些快的心跳声。 “也很硬啊。”好半晌，乐娆脑袋动了动，说话的嗓音显得委屈极了，听起来楚楚可怜，让人不怜惜都难。 曲淮没辙，只好让她枕着枕头睡，掖了掖被子，他摸摸她的脑袋，随后一把将自己扎入乐娆怀里。 乐娆心跳猛地停了一瞬：“……” 曲淮依偎在乐娆怀里，左手顺势环上她的细腰，满是得逞的笑容：“你的倒是挺软。” 乐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乐娆咬着唇，半点不敢动。 只听曲淮似乎快要睡着了，还缱绻地补充一句：“软绵绵，好香。” 乐娆此刻的脸色是又红又黑。 - 二十二岁的第一天清晨，乐娆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闭着眼睛比睁着眼睛还帅的曲淮。 明明是一米八几大高个，现在却小鸟依人地埋在她怀里睡了一整夜。 以往他都会比她起早很多，但今天他却没走。 乐娆没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想要看看这人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曲淮幽幽转醒，脸颊微微发疼，他没在意，拉下乐娆的手环在自己腰上，又是很不要脸地蹭了蹭乐娆胸口：“早啊，曲太太。” 乐娆刚想发的脾气被他一句话给弄得全没了。 “早，曲先生。”乐娆用同样的话回应他，见他没有要起来的迹象，只能拍了拍他后背，“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 曲淮掀了掀眼皮：“今天不上班，今天陪你。” 乐娆没好气地笑出声：“是我上班要迟到了，不是你。” “你是老板娘，上班允许迟到。”曲淮贪恋她的怀抱，说什么也不想起来，死死赖着不愿意松手。 “不行，今天茶苑进入内场开始收费了，我得去布置工作。”乐娆挣扎了一会儿，奈何这小身板压根发挥不了作用。 “等会儿，再抱一会儿。”曲淮吸了一口气，又收紧怀抱，同时揉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一分钟过去。 曲淮嘴里还在念叨：“再一会儿，很快，很快。” 乐娆：“……” 没辙，乐娆手臂动了动，面无表情地悄然往下滑，再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抓了抓那戳人的玩意儿。 “嘶——”曲淮闭着的双目猛然睁开，松开怀抱后弓着腰捂了捂那宝贝玩意儿，暗骂出声，“娆娆，不带这么谋杀亲夫的。” 乐娆利索地下了床，表情有点心虚，伸出手指比划：“我就抓了一下下。” 曲淮整个人埋在被窝里，咬牙切齿地闷哼：“再用力点，这一下下就要把你后半辈子的幸福断送了。” 平时不是很能耐吗？ 男人啊，脆弱啊。 乐娆在心里感叹完，垂眸撇了一眼，嘴角微抽：“很疼吗？” 曲淮腾出一只手去拉乐娆：“疼啊，你摸摸，不摸好不了。” 乐娆：“……” “真的啊，要死了。”曲淮把她的手拉进去。 乐娆黑着脸：“……” 她怎么嫁了这么个玩意儿。 第102章 领导对员工的普通关心 开业之后的前半个月基本属于试营业期，每天晚上下班后，茶苑小分队都会例行复盘，再针对问题做出调整。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是茶苑开业的第七天。 小方桌前，八个人围坐在一起，乐娆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后示意其他人继续讲话。 “我觉得咱们定的价格太高了。”阿离踊跃发言。 大牛也跟着提了一句：“而且前几天下雪，外场几乎没什么人。” 其实人倒是也有，只不过很少，基本都是为了乐娆而来捧场的粉丝，再者就是个别喜欢这种氛围感，在冬雪之下喝茶摆拍的博主。 其实总结下来，依旧是那些小问题。 清欢针对前面的话提了一句：“茶的价格不能低。” 阿离没明白，发出质疑：“为什么？” 乐娆带着点鼻音回答道：“茶的价格确实不能低，懂茶的人或许能看出来，我们茶苑的茶叶全部都是上等的好茶叶。” 她看向众人，因为感冒的缘故鼻尖有些红，嗓音也比平日放轻了很多：“仔细瞧的话你们应该不难发现，我们茶苑的茶虽然贵，但往来的顾客却依然不少，且在七天之内已经攒了不少老顾客。” 酱酱举了举手，接着乐娆的话往下说：“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懂茶，或者懂酒。” 封苓苓托着腮，打了个哈欠：“要不然就是冲着听曲儿来的，总而言之，这些都是小问题，咱们收入可观，没必要再做出调整，可以放宽心。” 乐娆很轻地笑了一声，手搭在封苓苓肩膀上，扶着脑袋她往自己身上靠。 封苓苓没再说话，顺势靠着她闭上眼睛继续听其他人说话。 茶苑的营业趋势每天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流失客人的同时也收获不少新客，因为天气的缘故，外场的人少是不可避免的。 但内场的生意不差。 而且根据这一个星期的情况来看，茶苑的受众群体基本上都不差钱，尤其是定了包厢的人，似乎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乐娆目光有些涣散，几个人盯着她，默契地没有出声。 他们知道乐娆这样的反应是在想事情。 楼上的某个包厢里，两个男人并肩靠着窗户站着，今天这个包厢的位置并不怎么显眼，或者说楼下的人过于认真从而忽略了楼上的动静。 曲淮目光微凝，视线始终落在乐娆身上。 北城这场初雪一连下了许多天，一直到了今天才停，雪很美，但下雪的气温也变得很低，乐娆虽然不怕冷，但是却容易感冒，尤其是今天，光是开一场例会，她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乐娆也说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而封苓苓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散网，在曲氏跟茶苑之间两头跑，可就是这么两个小姑娘，带领着自己的团队在短短七天创出这么一番成绩来。 曲淮从来不曾小看乐娆，他放手让她去做，除了前期与她一起做企划案和茶苑装修提供了意见之外，他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个陪伴者。 他知道，即使没有他，她也能做得很好。 这就是他的娆娆。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更好。 乐娆发完呆，见其让人都看着自己，于是莞尔笑了笑：“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她刚才只是在想，茶苑忽然多了一批稍微年长一些的客人，大概其中少不了孟书琴和乐慈的手笔。 而那些谈吐不俗的长辈，大概就是她们推荐过来的。 这群人是茶苑最稳定的客人之一。 乐娆寻思着哪天有空了得回曲家一趟好好谢谢孟书琴。 楼下的人陆陆续续站起来回工作间收拾东西回家，乐娆抽了一张纸巾擤鼻涕，一抬眼撞入曲淮那心疼的眸光里，怔愣片刻，她反而移开视线看向曲淮身边的那人。 注意到乐娆的目光看向他人，曲淮很不满地斜眼盯着曲梵。 曲梵淡定收回视线：“看我做什么。” “你跟封苓苓是什么情况？”曲淮问得直白。 曲梵语气很淡：“领导对员工的普通关心。” “真这么关心，就应该放她两天假。”曲淮不是没有注意到靠在乐娆肩膀上闭眼休息的封苓苓。 “李特助请假了，她再请，我身边没人。”曲梵依旧面无表情。 他不是个会找理由的人。 他只会陈述事实。 但这个回答究竟是不是在找理由，他自己心知肚明。 曲氏不养闲人，他身边更是不允许有无用之人出现，总裁办里的秘书那么多，随便一个都能暂时顶上李特助的岗位，除非是他自己不想。 曲淮没搭理他，看着乐娆又打了个喷嚏，稍稍皱眉。 片刻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曲梵：“乐娆很在意封苓苓，你该知道，乐娆在意的人我也同样在意。” 曲梵侧目看向他。 “所以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别去招惹封苓苓。”曲淮收回视线，将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随后打开包厢的门拐弯下楼。 茶苑的员工还没走完，曲淮人就已经走到楼梯上了。 此时路过楼梯间的阿离一转眼便与曲淮四目相对。 茶苑出现这么大一个男人，想不注意都难。 “傻站着干嘛，走了，我开车捎你一段。”酱酱被阿离挡了路，抬手正准备推着阿离往前走的时候，只见一个气质凛然的黑衣男人从她们二人身边经过直直走向她们身后。 酱酱脑子短路了一瞬。 “刚才那个……是不是曲淮？”酱酱颤抖着声音问。 阿离微微屏息，睁大眼睛与酱酱四目相对。 曲淮是什么人？ 那是家喻户晓的红透半边天的当红影帝。 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曲淮。 二人机械转身，只见影帝本人直直走向坐在茶桌前的乐娆面前，毫不避讳地伸手覆盖住乐娆额头探了探体温。 乐娆看见他下来的那一刻是惊讶的，但反应过来后很快就平静下来。 其实这些天她也在想对茶苑的员工公开他的身份，毕竟几日相处下来，这群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伙伴，更重要的是，每次曲淮过来都要避开她的员工，这属实委屈他了。 现在他主动下来也好，正好趁此机会介绍他们互相认识，下次再过来，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坐在她身边，而不是偷偷摸摸地藏在楼上包厢内。 第103章 这是我家先生 乐娆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俩人，随即伸手把曲淮的手拿下来抓着他的两根手指，唇边挂着淡淡笑意：“别摸了，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她这种时候嗓音都是软绵绵的，看起来格外乖巧，曲淮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顿时没了脾气，原本质问她是不是没有按时吃感冒的语气也变成了柔和的一声：“很难受吗？” 乐娆摇摇头：“还好，就是老打喷嚏。” 枕在乐娆肩膀上将睡未睡的封苓苓揉了揉眼睛，有些呆滞地抬眼皮看了一眼曲淮，似乎是在确认他的身份。 “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是曲梵。”封苓苓揉了一下脖颈，顺带抬手捏一捏乐娆的肩膀。 曲淮淡淡开口：“曲梵在楼上。” 封苓苓动作一僵，正要抬头往楼上看时，楼梯传来一阵声响，曲梵插着兜正从上面下来。 封苓苓目光扫射了一圈，看见站在一旁的阿离跟酱酱互相掐着对方的手。 乐娆跟她对视一眼，无奈地笑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封苓苓盯着场上突兀的两个男人哭笑不得：“你们这样，考虑过我们家员工的感受么，也不怕吓死别人。” 员工本人阿离和酱酱狠狠点头。 乐娆借力站起，拉着曲淮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扣，曲淮这时也转了身，目光落在茶苑的两位幸运员工身上。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先生，曲淮。”乐娆稍稍停顿，忽然想起来这两人好像都是曲淮粉丝，她轻咳一声，“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曲淮。” 介绍完，乐娆又对曲淮道：“左边阿离，右边酱酱，她们都是你粉丝。” 放眼全世界，曲淮遍地都是粉丝，就算不是粉丝，路人里也有一半是知道曲淮这号人物的，乐娆已经习以为常了。 阿离只感觉双腿发软，借力靠着身边的酱酱，酱酱的目光则左右徘徊在曲梵和曲淮身上，揉着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好像看到了两个曲淮。”酱酱拉长了尾音。 “不是两个，另外那个应该是双胞胎哥哥。”阿离声音也颤了颤。 “哪个是曲淮啊？”酱酱睁大眼睛辨别。 “跟娆娆姐牵手那个吧，隔壁那个看着太严肃。”阿离咽了咽口水。 “好像是，我在新闻期刊看到过，戴眼镜的，曲氏总裁。”酱酱扶了扶靠在自己身上的阿离。 乐娆和封苓苓：“……” “瞧把孩子吓得都傻了。”封苓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去一把将阿离的领子提了提，让她靠着自己站稳。 曲梵面无表情地待在一边，曲淮则是在等这俩人回魂，随后牵着乐娆往前走了一步，礼貌对着二人微微颔首：“你们好，我是曲淮，这些天，感谢二位对我家太太的照顾。” 乐娆选的人很不错，曲淮每天都会空出几个小时来茶苑待着，虽然从未与这些员工见过面，但在楼上包厢观察了那么久，他对这些人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酱酱最先回过神来，说话险些咬着舌头：“应该的应该的，而且都是娆娆姐在照顾我们才对。” 客套的话曲淮不再多说，酱酱跟阿离也很有眼力劲儿地手拉手溜了。 半分钟后，乐娆明显听见一道尖叫呐喊的声音传入。 封苓苓吸了一口气，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吐槽：“这俩人，也不知道走远点再尖叫。” 乐娆看她一眼：“她们一会儿就能消化了，倒是你，困成这样还过来，茶苑也没有很缺人手，赶紧回去洗洗睡吧，要实在顶不住，明天可以不用过来的。” “还行，也不是累，就是昨晚熬夜玩游戏有点上头耽误休息了。”封苓苓傻笑两声，“等会儿回去就睡，才九点，能补回来。” 曲淮插了一句：“回你家需要一个多小时。” 封苓苓摆摆手：“那正好，我开车能提神，到家就不困了。” 见她走了几步去关灯踮脚拉总闸，乐娆推了推曲淮：“帮忙拉闸。” 话音刚落，一旁站着没出过声的曲梵已经走到封苓苓身后将内场的总闸拉下。 乐娆看了他们几眼，还没说什么便被曲淮牵着走了出去，外场的灯还亮着，她在外面回头看向里边，灯光映入，明显能看到里边的人没动。 “他们……”乐娆下意识想问点什么。 曲淮宽厚的掌心摁着她的脑袋转过来，语气稍稍有点严肃：“别管他们，回家吃药。” 乐娆：“……” 内场黑漆漆一片，封苓苓咽了咽口水，缩着脖子跨过那道圆弧形的门走了出去。 曲梵跟在她身后，到大门口的时候，封苓苓站着等曲梵过来，而后打开手机手电筒按下外场的灯，转身对着曲梵指了指总闸的位置：“不够高，麻烦你了。” 乐娆安全意识很高，人走断电拉闸，是茶苑的规矩之一。 曲梵抬手照做，出后门站在她旁边等她掏出钥匙锁门，夜里灯光昏暗，她拿着手机照明，动作不太方便，见此，他朝她摊开掌心：“我来吧。” 封苓苓微微一怔，把钥匙递到他手里把位置让给他，稍稍举高了手机给他打灯。 钥匙归还的时候，封苓苓的手指擦过他的手心。 曲梵依旧没什么表情，倒是封苓苓呼吸放轻了许多。 “我送你回去。”到了西门，曲梵见她左转去找自己的车，他伸手拦住，示意她跟自己走。 封苓苓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我开车了。” “犯困不适合开车，开车也不能提神。”曲淮的车就停在旁边，他没给封苓苓拒绝的机会，拉着她的手腕直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塞进去。 封苓苓眨了眨眼睛，有点摸不清曲梵的态度：“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曲梵系着安全带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李特助请假，这几天你工作量剧增，现在又兼顾茶苑这边的工作，作为老板，我有必要对你的安危负责，夜路不好走，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明天跟外企的谈判谁来帮我翻译。” 封苓苓黑着脸应了一声：“哦。” 车正常行驶在道路上，封苓苓不像往日那般聒噪，许是真的很困，脑袋晃悠了那么几下竟然真的睡着了。 曲梵松了松紧握着方向盘的手。 有时候解释越多破绽就越多，但封苓苓脑子简单，估计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沉默着没说话，中途等红灯的时候侧目看着封苓苓的睡颜陷入沉思。 第104章 耳朵挺敏感 这是封苓苓第二次坐曲梵开的车，相比上一次的提心吊胆，她这一次全程都安安静静。 她睡着了。 睡得还很香。 车停在帝京别墅a区十九栋的大门外，曲梵没开大灯，怕别墅里的人看见。 这台车子在这栋别墅大楼前停了十几分钟。 良久，曲梵才发出一道沉沉的嗓音：“封苓苓，到家了。” 正如上一次看到的那样，叫醒封苓苓比叫醒一头猪还难。 上一次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曲梵没来由地紧张了一瞬，右手的指尖微微发热，他侧目，将目光落在封苓苓被头发挡住的耳朵上。 叫醒她很简单，触动她身上的开关就好。 指尖勾起她一绺头发别到耳后的时候，曲梵忽然想验证一下某个答案。 “封苓苓，再不起床，扣工资了。” 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耳垂那一刻，低沉的嗓音带着细微的沙哑从他喉咙里缓缓流出。 封苓苓搭在腿间的手瑟缩一下，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缓慢地睁开眼睛，平淡的神情落入曲梵的目光里。 不是想象中被惊醒后恼羞成怒的模样，反倒是曲梵被她猝不及防的睁眼弄得略微失措。 但也印证了一个答案。 不是非得提她的那个偶像她才会醒。 曲梵脸上的慌张只在脸上呈现了一秒钟，他幽幽收回手，故作淡定地问她：“什么时候醒的？” 封苓苓放慢了呼吸，启唇：“你勾我头发的时候。” 事实证明，耳朵就是她的开关。 曲梵沉吟半晌，很轻地笑了一声：“耳朵挺敏感。” 封苓苓不知道他沉默的那十几秒的时间里在想什么。 也许在想她明明已经醒了为什么还继续装睡，又或许在想她在被捏住耳朵的时候为什么毫无反应。 封苓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孤男寡女，大晚上的一起待在车里，气氛暧昧，说的话也暧昧。 她不知道跟曲梵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演变成这样了，但她深刻地认知到，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上司和员工之间的范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许是这辆车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过久引起了这栋别墅主人的注意，视线里，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性把门打开远远观望着。 那大概是封苓苓的父亲。 封氏主营生物科技，而生物科技只是曲氏众多产业中小小的一部分，曲氏这几年接连开拓了很多新业务，其中似乎就有跟封氏的合作，曲梵或许见过封氏这位董事长，但是他没印象。 而今，透过车里这扇玻璃，曲梵多看了两眼这个人。 “今晚，谢谢曲总送我回来。”封苓苓解开安全带，一只脚着地后又想起来要该道个谢，“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曲梵微微颔首，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便被封苓苓抢先一步开口：“曲总，明天给我放个假吧。” 走进自家别墅扑进自家爸爸怀里的时候，封苓苓终于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紧绷的背脊也缓缓放松下来。 大概是被乐娆传染了感冒，她现在只觉得头昏脑涨的。 第二天，难姐难妹双双在自家休息，乐娆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梳毛刷在给狗子梳毛按摩，桌前立起来的平板显示着跟封苓苓的视频通话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 “好久没两个人一起感冒过了。”乐娆抬头看向屏幕里用纸巾塞着鼻子的封苓苓，忽然感慨了一声。 封苓苓整个人趴在床上，只露出个脑袋傻兮兮地笑着：“是啊，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咱俩只要有一人感冒，另外一个人绝对也中招。” “啊哈。”乐娆语调很平地张了张嘴巴，笑意爬上眼角，“你还怀念起来了。” “你还真别说，这种感觉还挺久违的。”封苓苓感慨完又忽然坐起来，很谨慎地问了一句，“曲淮在你旁边吗？” 乐娆转头看了一眼后面开了一条门缝的书房门，蹑手蹑脚地穿上鞋回了卧室。 两个人大学四年，不管是生病还是生理期都能凑一起，早就无形中建立起了默契。 乐娆知道封苓苓有心里话想说。 关上房门，乐娆一把栽进被窝里，盖上被子继续跟封苓苓说悄悄话。 “我压力有点大。”封苓苓只要感冒就避免不了咳嗽，咳了两声，表情有些郁闷。 她知道自己感冒绝对不是被传染的，很大原因是她这些天有些心力交瘁，抵抗力下降邪风入体才容易生病。 人一旦力不从心了，问题就来了。 “两头兼顾确实不是个办法，其实茶苑这边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只管做好你在曲氏的本职工作，这边人手足够，我能应付过来。”乐娆也担心再这样下去她身体会吃不消。 “不是因为这件事。”封苓苓把塞鼻子的纸巾拿开，皱巴着一张脸，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表达的是，我好像生病了。” 乐娆：“可不就是生病了？” 封苓苓解释：“不是这种病。” 乐娆不明就里：“神经病？” 封苓苓语塞：“……” 两个人隔着屏幕对视数秒后，封苓苓只好招了：“相思病。” 她咬了咬嘴唇，怀里抱着一个枕头，说话时手指用了点力气，枕头被抓得皱巴巴的：“娆娆，我好像有点喜欢曲梵。” 这个冬天，她生了一场病。 人跟人之间是有磁场反应的，她能感受到自己跟曲梵之间存在的吸引力。 但现在她没法确定的是这场相思病是不是她单相思。 乐娆的心情有些复杂，或许是曾经预感过这件事情的发生，所以她目前的表情还算淡定。 封苓苓很简单，她性格直接，心里想什么从来都写在脸上，扭扭捏捏从来不是她的做派。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上，不喜欢就撤。 可正是因为她过于简单，碰上曲梵，她的这份喜欢才会变得复杂。 只因为曲梵是个复杂的人。 乐娆盯着她，语气很轻：“确定吗？” 封苓苓按了按跳动的心脏：“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应该是确定的吧，喜欢一个人的心跳声，砰砰的，还挺有趣。” 第105章 我拿你当姐妹，而你却想当我嫂 乐娆这几天很苦恼，倒是封苓苓，表明心意之后依旧欢欢喜喜上班，见她这样，乐娆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什么。 感情这种事儿，不是她能插手的。 封苓苓在得知自己喜欢曲梵的情况下还能面色自如地上班，乐娆大概能猜到，她下一步的计划是倒追曲梵。 曲梵这人心思深沉，但目前来看，他对封苓苓应该也是有感觉的。 可是作为局外人，乐娆又明显感觉到他在逃避。 “你能不能不笑了。”乐娆一把捏住封苓苓上扬的嘴角。 封苓苓闭上嘴巴，拉下乐娆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感受到了吗，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乐娆抽了抽嘴角，不客气地揩油了一把，随后又哭丧着脸对她道：“不是……你真要追曲梵？” 乐娆佩服她的同时也在为她担心。 “谁说我要追他了，我先观察观察，确定他是不是对我也有感觉之后再下手。”封苓苓托着腮，被甜蜜包围之后陶醉地靠着乐娆肩膀，“我就是太高兴了，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比看曲淮新电影还高兴。” 乐娆：“……” 说起曲淮的新电影，乐娆才知道国内外电影上映的时间不一样，由于影片的制作团队是国外的，所以电影《一只羊》在国外上映的时间是三天后，正好对应了国内的元旦。 而国外电影引入国内上映大概还需要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原本说能在年底赶上曲淮新电影的事儿算是泡汤了。 乐娆其实很想专门飞一趟国外去看这一场电影，但是曲淮没允许，说是一个月后国内上映这部影片的时间正好赶上过年，到时候他能带着她一起去看。 曲淮昨晚连夜赶飞机飞去国外参加电影上映之前的宣传活动，这一趟最少三天才能回来，乐娆没人陪，所以才会对封苓苓的事情那么关心。 她这好姐妹要么不开窍，要么一开窍就给她干票大的。 也应了那句—— 我拿你当姐妹，而你却想当我嫂嫂！ 关键是这个嫂嫂还是曲淮的嫂嫂！ 且不说勇气可嘉，乐娆最佩服的还是她拿得起放得下的心态。 这两天天气好，前来喝茶听曲儿的人也比往日多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先生在这儿喝了一回桂花酿之后赞不绝口，这一回去，下回就替茶苑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 乐娆如今在这个圈子里可谓是名声大起，茶苑的口碑也在慢慢建立起来。 今日是评弹演奏，在台上表演的是文琼，这会儿不忙，乐娆则是跟封苓苓待在工作间休息，曲声悠扬的同时，隐隐还能听见外边茶客闲聊交谈的声音。 门帘被掀开，酱酱捧着方盘黑着一张脸走进来，一边撸起袖子清洗茶具一边吐槽：“张家那个大少爷今天又来了，带着一帮纨绔子弟气势嚣张地给阿离甩了一沓钱就往楼上包厢走，看不起人就算了，他们还嚷嚷着要让文琼换一首曲子！” “张家？那个死胖子？”封苓苓听得直皱眉，站起来准备去看看情况。 “可不就是那个死胖子，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酱酱针对这事儿已经打抱不平好几天了。 封苓苓也跟着气势汹汹：“我去会会他。” “等会儿。”乐娆拉了拉她手腕，平静出声，“他来这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台上演奏的人不是我，他都会闹上那么一闹，你去没用，得我去。” “啊呸！他是什么牛马值得你亲自出面。”封苓苓早就看不惯这类人了，相比那些喝茶饮酒的文人雅客，这些冲着听曲儿来的人简直比鬼怪还难缠。 意见多不说，还不懂尊重人。 这其中最难缠的当属这一类仗着家里有钱成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少爷。 “你要真抡起个拳头过去解决问题，茶苑的客人不就都被吓跑了？”乐娆已经站起来，轻叹一声摁着她肩膀坐下，随后让一旁安静沏茶的清欢倒上一壶好茶随自己出去。 酱酱不太放心地放下手头的活掀起帘子观望：“苓苓姐，你不担心吗？” 封苓苓喝了一口茶，微微叹气：“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种人就是个小喽啰，在曲家和苏家面前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娆娆能解决，我倒是担心她会放他一马。” 茶苑小分队的几个员工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把乐娆是曲淮妻子这个事实消化完，随后得知乐娆的身份也不简单时，酱酱他们几个人狠狠骄傲了一把。 跟着乐娆干不仅有饭吃，人也跟镀了一层金光似的走到哪都能抬头挺胸。 包厢里的客人大多都是些有身份的大人物，乐娆上楼时遇见与合作伙伴谈完事情正准备下楼的一位长辈，于是稍稍停步退到一旁莞尔一笑：“钟叔叔。” 钟正国瞧了瞧乐娆，不吝啬地夸赞道：“是乐娆啊，刚夸你来着呢，你父亲说得不错，你这里茶水不一般啊，尤其是你那独门手艺酿造的桂花酿，意犹未尽呐，可惜限量，不然我一定多喝几壶！” 乐娆嘴角微扬：“改日钟叔叔再来，一定给您多上几壶。” 跟着站在一旁的好友疑惑地盯着乐娆，随而委婉问道：“钟总跟老板娘认识？” “肖总不知道？这位可是苏启明的掌上明珠。”钟立国爽朗一笑，因为还要赶时间而不再停留叙旧。 苏家虽不是北城四大家，但在北城也是名门望族，苏启明这个名字，上流社会的人不可能不认识。 随行的这位肖总多看了两眼乐娆，笑容可掬地打了个招呼：“原来是苏家大小姐。” 乐娆回以微笑，带着清欢继续上楼。 她猜得没错，茶苑的客人里有不少是曲家和苏家介绍过来的人，乐娆没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她与曲淮的婚事未曾公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就算自己是苏家养女的身份公开，也不会对曲淮产生影响。 刚上到二楼，眼前站着一个一身摩登风格打扮的纨绔脸色煞白地直直盯着乐娆。 乐娆能认出他，这人是张家那位大少爷身边的狐朋狗友中的一位。 乐娆也知道，刚才跟钟立国的那段对话他听见了。 “张大少爷在哪个包厢？”乐娆勾唇一笑。 那人哆嗦地指了指前方第四间包厢的位置。 乐娆往前迈了一步，面无表情地带着清欢走过去，在推门之前秉着最后一丝礼貌敲了敲门。 “哟哟哟，这是什么风把我们大名鼎鼎的美人老板娘给吹来了？”张麒麟搓搓手，当即起身相迎。 乐娆身后除了清欢之外还站着另外一人。 那人慌里慌张地一直在给张麒麟使眼色，可惜张麒麟会意不到，抬手摸了摸大腹便便的肚子继续调戏：“老板娘，来都来了，要不坐下陪本少爷喝一杯？” 第106章 苏家大小姐 包厢里燃了一支单丛茶味的熏香，清欢得到示意缓缓走过去将茶盘上的杯子一一倒满茶水。 茶雾袅袅，乐娆上前一步，指尖捏着那小小的白玉茶杯，朝张麒麟递去时微微一笑：“张少爷请。” 见乐娆如此识趣，张麒麟肆无忌惮地盯着乐娆这张让他垂涎依旧的脸，抖了抖手指，他暗自得意，笑着伸手就要接过乐娆递过来的这杯茶时，这白玉茶杯倏然从乐娆指尖滑落。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整个包厢，茶水溅了一地。 张麒麟伸出的双手悬空，他随即变了脸：“老板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欢迎张少爷的意思。”乐娆捻了捻手指，眉目间掀起一阵冷意，“我这是茶苑，不是酒吧，更不是张少爷寻花问柳调戏女人的地方，你要是想喝茶，就安安分分喝茶，要是不想喝，那慢走不送。” 他来这不是一天两天了，豪横地点了几壶茶和酒，带着一群人在包厢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别的茶客是喝茶听曲儿，他倒好，私自带了棋牌与人在她的包厢内玩起了桌游，尽兴了就探出个头隔空对着楼下唱曲儿的文琼鼓个掌，不尽兴的时候直呼人换首曲子弹。 一开始还算安分，只是态度狂妄了些，现在这两天却格外得寸进尺，仗着他们张家在这附近一带的地位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给茶苑带来不良影响不说，竟然敢冒犯到茶苑员工头上来。 “真是说笑。”张麒麟抬起手摸了一把抹了油的头发，一脸挑衅地看着乐娆，“老板娘开门做生意，怎么还区别对待呢，你的员工曲子唱得不好听，我还不允许提个意见？” 乐娆这一趟明显是过来护短的，他奸笑两声，直接承认了：“老板娘消消气，张某还不是为了见老板娘一面。” 乐娆不怒反笑：“哦？为了见我一面？” “台下的曲子我不喜欢听，但没说不喜欢老板娘弹的，咱兄弟几个就是冲你来的，多少钱无所谓，不知道老板娘愿不愿意在这包厢内抚琴助兴啊？”张麒麟表情猥琐，在场的几个人附和着笑了几声，看向乐娆的眼神皆是不怀好意。 清欢怒目，登时还了一句嘴：“你想得美！明明是你不要脸，嫌我们茶苑曲子不好听可以不听，没人逼着你来！” “小妹妹脾气很冲嘛，你们老板娘都不生气，你气什么？”另外站着的一名纨绔冲她吹了声口哨。 清欢皱着眉头，嫌恶心退后了一步站到乐娆身边。 乐娆微微蹙眉，神色冷淡地在桌前坐下，指尖捏着一个装满热茶的茶杯，倏然侧目凌厉地看向张麒麟。 张麒麟没来由地汗毛竖起。 明明只是一个娇软小美人，如今的气势却好像有点渗人。 “麒……麒麒麒麟哥。”门外那人明显只是个小弟，哆嗦半天一直到现在才开口，“惹、惹不起，她、她她是……” 弄半天这人是个口吃，再加上紧张所以才等到现在才开口说话。 乐娆没这么多功夫继续跟他们周旋，看着那小弟仍旧哆嗦半天始终憋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干脆替他出声：“他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惹得起的人，劝你想好了再说话。” 说完，乐娆又看向另外一个刚才调侃清欢的人：“我不生气，是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该庆幸我肚量大，要不然我真生起气来，就不是上来好心提醒你们注意言行举止那么简单了。” “笑话！”张麒麟狂妄一笑，“你知道我是谁么，在这一片，还没我张麒麟惹不起的人。” 乐娆觑他一眼：“略有耳闻，你们张氏是古镇开发商的其中一个。” 正因为如此，张麒麟这号人物才会在这一片区为所欲为。 来头确实也不小。 “知道你还……” “苏苏苏、苏大小姐！” 口吃那位小弟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这么一声，声音直直盖过了张麒麟前面说的话。 “瞎喊什么啊你！打断我说话！谁让你打断我说话！”张麒麟走过去很用力地往那人头上扇了一掌。 “老、老板娘，是苏家……苏家大小姐！”这小弟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 全场忽然静谧无声，其他人听了反应过来后倏然警惕地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捏着茶杯的乐娆。 “什么苏家大小姐？”张麒麟隐隐察觉不对，他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外边逍遥惯了，很少会遇到不怕自己的人，除非对方的背景比他还大。 张家在北城是有点地位，但与真正的豪门世家相比，张氏只是一个小喽啰。 这家茶苑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高奢场所，而且又是这个月新开的，张麒麟断定那些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不会来这，所以他才会目中无人。 即使嚣张，他也断然不敢嚣张到那些大人物面前。 意识到情况不对之后，张麒麟急速转动着脑子，开始想北城有哪户权势滔天的人家是姓苏的。 姓苏的人很多，但在北城能被外人称作苏家大小姐的绝对是名门望族。 乐娆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 这时候旁边那位口吃小弟又蹦出几个字：“苏……苏启明，苏家的掌、掌上明珠。” 瞧见这一帮人的反应，清欢嗤了一声，在心里腹诽才一个苏家就吓得这群人黯然失色，要是知道乐娆还是曲家的人，他们不得屁滚尿流地滚出去。 “不是很能耐吗？张大少爷说话啊？”清欢斜眼瞪了一眼张麒麟。 乐娆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清欢示意她不要出声。 与不让封苓苓来解决这件事的本质是一样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员工去得罪这种人。 这种人对苏家和曲家来说是上不来台面的人物，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依旧是别人惹不起的人。 他们是动不了乐娆，也不敢在乐娆面前造次。 可是这种人心是脏的，没法对乐娆出手，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乐娆身边人出手。 “苏……苏、苏大小姐！”确认乐娆身份后，张麒麟生出一把冷汗。 “张大少爷也口吃了？”乐娆站起来，盯着地上碎成渣渣的白玉茶杯紧紧皱眉。 第107章 权势高于一切 张麒麟立即赔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老板娘是苏家的人，大小姐别生气，我马上让他们把这里收拾干净！” 北城苏家，苏启明的养女。 虽然只是一个养女，但听闻苏启明将她视若亲生，与苏家地位相当的人或许可以不拿她放眼里，但是张家与苏家地位悬殊，张麒麟万万不敢得罪上层圈子的人。 乐娆皱着的眉头没松，心里想的却是这世道果然还是那样。 说什么人人平等，实际上永远是权势高于一切。 如果她不是苏家大小姐，眼前这人会继续羞辱她。 而苏家大小姐的名号一出来，他连说话都开始哆嗦。 张麒麟擦了擦冷汗，见乐娆盯着地上的碎片，立即又道：“大小姐放心，这杯子我赔。” 闻言，乐娆抬脚跨过去：“赔一套。” 张麒麟应声：“是是是，别说一套，两套都行。” “你该庆幸我脾气不差，要不然就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我要是计较起来，别说张氏跟苏家的合作糊了，你这古镇开发商的资格也得摘去，再严重点……” 乐娆弯眸，只弯唇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底线没被挑起，乐娆也说不清如果严重一点她会怎么做。 只是这笑容在张麒麟看来格外瘆人。 外界对苏家这位养女的传言并不是很多，倒是苏家二房那位真正的千金小姐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张麒麟无法确认乐娆是什么性子，但牵扯到苏家，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在乐娆面前肆意妄为。 乐娆下楼后，张麒麟提着口吃那人的领子一顿呵斥：“你他娘的怎么不早点说她是苏家的人！” 张麒麟正气头上，转头拿起一个茶杯正要发泄砸下去的时候反应过来，又恼羞成怒地对着那小弟踹了一脚。 其余几人也是不敢说话，等他发泄完才有一人出声：“麒麟哥，这下怎么办？” 他们都知道今儿个得罪的不是一般人。 “还能怎么办！走啊！苏家你敢惹吗？敢惹吗啊！”张麒麟又骂了一声，指着这一群人愤懑道，“没听见么，人家肚量大不斤斤计较，愿意对咱们高抬一手！潜台词是什么没听出来吗，让咱们以后别再踏入她这座庙里！” 事情解决完，乐娆带着清欢回了工作间，不一会儿酱酱就进来笑着汇报说张麒麟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 封苓苓瞧着乐娆不太高兴，捏着她指尖问了一句：“是不是受欺负了？” “哪能啊，就是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有点后悔刚才把清欢带上去。”她刚才若是自己上去，封苓苓肯定不同意，所以她才让平日里话不多的清欢跟着。 但没想到清欢这么一个性子淡的人也没忍住怼了几句那几个纨绔。 乐娆担心这些人背地里记仇。 也担心自己护不住自己人。 她虽然是苏家的人，但在苏家那么多年，今天还是第一次用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外行事。 别人怕的也只是苏家，而不是她这个人。 “我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清欢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衣服，随后又气得忍不住吐槽，“这些人说话真难听，有钱人怎么会培养出这样的社会败类！” “没事儿，已经过去了。”乐娆安慰她，垂着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 安静片刻，她又道：“任何一个圈子，都有一部分腌臜的老鼠屎。” 她指尖蜷着，讲这话时语气深沉，片刻后，缩着的指尖松开，手心留下深浅不一的指甲印子。 第二天张家这位大少爷托人送来了一套完整的白玉茶杯，在那之后这人就没再来过茶苑。 乐娆头一次觉得，这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挺好用。 这群人不再光顾之后，茶苑里的员工做事儿都开心不少，尤其是酱酱，手脚麻利很多不说，这两天还总往楼上包厢跑，见乐娆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随即乐呵呵地解释：“咱们这是正经茶苑，谁愿意服务这样下三滥的客人啊，要服务也得服务正经客人。” 文琼刚下舞台，抱着琵琶走进来时听见这话立即道：“是是是，谁不知道我们酱酱最喜欢楼上某些包厢里的谦谦君子呢。” “哎呀，文琼姐！”酱酱被调侃得直跳脚，转头找乐娆告状，“娆娆姐，她取笑我！” 乐娆正在回复曲淮的微信消息，闻言笑了一声：“很正常，我也喜欢谦谦君子。” 酱酱张大嘴巴：“啊，别了吧，曲淮听到多伤心啊。” 乐娆愣了愣：“嗯？” 文琼忍着笑：“酱酱的意思是说你喜欢了别人，曲淮怎么办。” 乐娆哭笑不得：“不是那种喜欢，是欣赏，欣赏。” 茶苑里很多客人都是风雅之人，只要不是那些心思龌龊的鼠辈，都是值得欣赏的人。 见乐娆一半的心思都在手机上，文琼从后面看到一眼她的屏幕，关心一句：“大影帝还不回来？” “本来是今晚回来的，但是导演组了个局，所以推迟到明晚再回。”乐娆按灭了手机，接过文琼手里的琵琶拨弄了一下琴弦，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要回家处理事情吗，收拾一下就回去吧，别耽搁了。” 文琼笑了笑：“不着急，我等苓苓过来之后再走。” 茶苑营业到晚上八点关门，现在是下午五点，文琼请了晚上那几个小时的假。 乐娆看了一眼时间：“没事儿，这里不忙，等她过来太晚了。” 文琼说了声谢谢，穿好衣服背着包便离开了，行色看起来有些匆忙。 乐娆向来对人观察入微，加上心思敏感，于是回头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文琼家里最近发生什么事儿么？” “不知道，文琼姐没跟我们提过。”清欢停下手里的活回答道。 酱酱仔细回想了一下，皱了皱鼻子：“好像是家里人生病了吧，我昨天听见她打电话说到钱的事情。” 乐娆把琵琶收进琴包，听到生病和钱这几个字眼微微一怔。 茶苑的员工都填写过员工资料，乐娆基本了解他们的家庭情况。 文琼的情况是最特殊的，家庭成员那一栏，她没有填写父母的信息，而是只填了自己弟弟的名字年龄和电话。 看样子应该是和一个年仅十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第108章 腌臜鼠辈 刚入夜后街道行人依旧很多，风雪挡不住浪漫的人，同样也挡不住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的人。 北城一个老城区附近，文琼带着一个小男孩迎着小雪花缓慢前行着。 与此同时，张麒麟手里拎着一个文件夹带着一帮小弟来这一片考察市场，等他吃饱喝足出来，没想到天已经黑了。 身边的人说是小弟，其实基本上都是一些攀附张家需要张家罩着的别家公子哥。 有一人搓着手哈了一口热气道：“麒麟哥，这天都黑了，咱们还去考察么？” 张麒麟吸了一口烟，用手里的文件夹拍了一把他的脑门：“乌漆嘛黑的考察个鬼，走个形式而已，回去跟老头子说没问题就行了。” 另外一人笑哈哈地附和：“是是是，反正住这儿的人都是些穷鬼，钱到位就乖乖搬出去了。” 张氏有想法竞标这一片，这里位置不错，很多开发商早就看中了，只不过张氏这次有意参与竞标，其他人都得乖乖让路，这机会自然到他们手里了。 正准备离开时，张麒麟转了个身，视线里出现一道尤为熟悉的身影，他吐了一口眼圈，玩味地问身边人：“快瞧瞧，那女的，是不是茶苑里的那个琵琶女？” “哪个琵琶女？”其中一人半眯着眼睛看了看。 张麒麟一巴掌拍过去：“曲儿唱得没老板娘好听那个啊！眼瞎啊你！” “对对对，是她是她！”其他人附和着，远远看过去，当即调笑一声，“没想到啊，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住在这种破烂房子里！” 几个人笑着打趣，转头看见张麒麟弹了弹烟灰，半眯着眼睛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便有人大着胆子问：“麒麟哥，要不去会会？” 张麒麟正有此意，听到这话拍了下那一人的肩膀：“去啊，老子前几天就因为这女的险些得罪苏家的人，憋屈好几天了。” 说着，他扔了烟头，活动了一下筋骨：“苏家的人我碰不得，一个穷嗖嗖的打工人我还不能摸摸？”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文琼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十岁男孩有些踉跄地一步步走进这栋有些破旧的筒子楼里。 “文琮，看路。”文琼无奈地扶着摇摇晃晃的文琮，见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边扭头一边走，使得扶着他的文琼走路也变得不方便。 刚从医院回来，文琼的心情说不上很好，但她没在自己弟弟面前表现出来。 文琮很听话，但这次却跟没听到似的仍旧撇过脑袋看向某个地方，一向乖巧的他此刻看起来眼神却有点凶。 文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远远迎上正往这边走来的那一行人时，身上的冷意多了几分。 “这不是茶苑的文琼小姐嘛，好巧！”以张麒麟为首的人分散开来将他们姐弟俩人包围住，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吊儿郎当的站姿跟街头的地痞流氓没有任何区别。 文琼脸色有些白，拉着自己弟弟的同时紧紧盯着张麒麟。 “瞪我干什么啊，打招呼还不给？之前在茶苑没认真看，文小姐原来也是个美人坯子！”张麒麟坏笑一声，眼神掠过一旁被她护着的男孩，忽然眯了眯眸子。 “麒麟哥，这小孩的嘴好像是歪的啊！” “脑瘫啊！哈哈哈哈！” “……” 黑夜的乌云散去，天边一道鱼肚白翻起，黑夜一如既往地与白日互相轮岗交替。 又下雪了，茶苑外场的客人都少了一些，乐娆今天在舞台上弹奏的是古筝，结束时走下舞台遇上两个粉丝一脸崇拜地问能不能合照，乐娆莞尔笑笑，委婉地拒绝了。 有一就有二，她答应一次就会有人继续要求合照，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拒绝。 “又有人问合照啊。”封苓苓刚从曲氏开车过来，天太冷，她身上沾了雪，拉着乐娆进工作间时张开手臂定定站着任由乐娆帮自己抚去衣服上的雪花，她狡黠一笑，打趣道，“你不进娱乐圈可惜了，现在的娱乐圈门槛不高，就你这颜值肯定圈粉无数。” “行啦，你少贫。”乐娆拍了她屁股一下，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让她喝了暖暖身子，“文琼等会儿还要请假，晚上那一场你上。” 封苓苓漫不经心地点头：“她弟弟生病很严重吗？” 文琼今日明显不在状态，乐娆找她关心了几句，她没多说，但也大概透露了一点。 要不是这次主动询问，乐娆还不知道文琼以前的日子过得这么辛苦。 “要不给文琼涨涨工资？一个人把弟弟带大，她一定受了很多苦，而且除了生活还要供弟弟读书，太不容易了。”封苓苓心疼得不得了，但是跟文琼相处这么久她也了解文琼的为人，直接给钱肯定是不行的，只能从工资方面入手。 乐娆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 话才说完，文琼正好掀帘子进来，与乐娆的目光对上，她下意识移开视线，表情闪过那么一丝丝不自在。 张麒麟昨晚威胁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她没办法找乐娆帮忙。 她与乐娆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乐娆能帮她一时，却帮不了一世，而且张麒麟只是言语上的威胁，警告她不要跟乐娆告状而已，事实上并没有对她和家人造成伤害。 乐娆已经帮她太多，她不能一辈子都依附着乐娆。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没少遇到，她不想麻烦乐娆。 她的事情，得她自己解决。 “今天还要继续带我弟弟去挂水，辛苦苓苓了。”文琼收拾好东西，离开时打了声招呼。 她知道封苓苓是提前下班过来的。 封苓苓朝她摆摆手：“跟我还客气什么。” “还没退烧吗？”乐娆关心道。 文琼摇摇头：“烧退了，只不过医生说有点病毒感染，还需要继续打两天点滴。” “我让司机送你。”想起外面的天气，乐娆作势就要拿起手机打电话。 文琼急忙阻止：“不用的，太麻烦了，再说我的小电驴风雨无阻的，这会儿下班高峰期，骑车方便点。” 她说完就走了，乐娆都没来得及再说什么。 封苓苓感觉不对劲：“文琼什么时候跟咱们这么见外了？” 乐娆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人不会莫名其妙对一个人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除非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乐娆能感觉到，文琼在紧张。 第109章 失控 犹疑再三，乐娆还是决定去文琼家里走一趟。 文琼今天一整天都在逃避自己的视线，这让乐娆觉得文琼的不对劲绝对与自己有关。 上车后，乐娆跟司机说了地址，瞧见对方的表情，乐娆哭笑不得道：“我去员工家里家访也不行？” 司机收回视线，恭敬道：“太太，太晚了，我建议明天再去。” 乐娆语气淡淡：“明天不行，必须今晚。” 司机提醒：“曲总还有十分钟就下飞机了。” 乐娆莫名笑了一声：“那正好，给他发个地址，到时候让他直接过来接我就行，你觉得呢？” 犹豫几秒，司机跟曲淮报备信息后启动车子。 乐娆：“……” “小赵是吧。”乐娆坐在后座，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权当是解闷，“你被曲淮安排过来给我当司机少说也快一年了吧。” 小赵面无表情地点头：“是的，太太。” 乐娆失笑：“你不是保镖吗，我大晚上出门我都没害怕，你怕什么？” 小赵表情僵硬了一下，思索了几秒，只好无奈地如实回答：“曲总给您准备了惊喜，让我这个点把您带去一个地方。” 乐娆轻咳一声，表情有些尴尬和意外。 这是在预料之外的事情。 她只知道曲淮今晚落地的航班时间，但是没想到曲淮还精心准备了惊喜，也难怪小赵刚才的表情有些为难。 他是接了命令做事，但现在他违背了他老板的旨意。 估计谁也没料到变数是乐娆自己。 想起文琼，乐娆抿了抿唇，对司机道：“家访这事儿很重要，你老板那边我来跟他说，你开车就是。” 手机解锁，乐娆给曲淮发了一连串的信息，等他下了飞机就能看到。 至于这个精心准备的惊喜，乐娆感到有些抱歉，寻思着自己改天也给曲淮制造一个惊喜补偿回来。 十分钟后，曲淮刚下飞机就看到乐娆的消息，站在原地无奈给她打了个视频过去。 “曲太太，你……” “对不起嘛，让你的惊喜泡汤了，但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真的十万火急，如果不过去的话我心里不安宁。”乐娆放软了声音，大致跟曲淮讲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顾虑。 曲淮轻叹一声：“地址发过来，我随后到。” 乐娆弯了弯眼睛：“不着急，我估计会在文琼家待上那么一会儿。” 她想弄清楚文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到达目的后，乐娆降下车窗巡视了周围几眼，位置应该是没错的，但她没想到这里的居住环境竟然这么落后。 “太太，车只能开到这里，前面进不去了。”小赵回头看了她一眼。 乐娆应了一声，推开车门：“3栋301，就在这附近了，下去找找吧。” 小赵闻言跟着下了车，走在乐娆身边稍稍保持着距离，因为是训练有素的保镖，所以在寂静无人的夜色下时刻保持着警惕。 房子不难找，只是楼梯有些破旧，上楼后，乐娆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小赵，回头对他道：“就是这家了。” 看了看小赵略显魁梧的身材，她委婉道：“人家女孩子家里，你不太方便进，麻烦你在楼下等，或者到外面去接应曲淮，他来了就告诉他我在这。” 小赵又犹豫了几秒，最后选择点头：“我在楼下等。” 等他下了楼，乐娆站在文琼家门口，确认门牌号没错之后抬手敲了敲门。 门是木质的，质量不是很好，乐娆敲了两下，许是声音不够大，里边的人没听到。 乐娆没辙，只好摊开手掌心用力拍门的同时喊了一声文琼的名字。 这些楼房不隔音，随着她的尾音落下，屋里似乎传出一声极大的动静，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她听得很清晰，但里面的人却没注意到她的敲门声。 忽然“怦”的一声，这扇门从里面被人砸了一下，乐娆呼吸一紧，以为门要打开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刚准备说话，这扇门又“哐当”被敲了一下，里面的人似乎就在门的后面，说话的声音很大，乐娆隔着这扇老旧的门板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老子给你脸了？”男人粗狂的声音砸下来，透过门板直直传入乐娆的耳朵里。 张麒麟！ 乐娆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眸中寒意深了几分。 文琼在屋内拿着一根擀面杖砸了一下门，又直直指着张麒麟的脑袋：“你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张麒麟今天带着人以开发商的身份过来跟文琼谈拆迁金额的事情，文琼也知道这片居民楼被开发商看中要拆掉，但没想到开发商竟然是张氏的人，而且来的人还是张麒麟。 涉及到拆迁金额的谈话，张麒麟手里又拿着一份文件，文琼看他这个样子只能把人放进来。 好茶好水地招待他，但她没想到张麒麟竟然借着这次机会对她出言不逊动手动脚。 文琮从沙发上艰难地站起来，抖着手拿起一本书往张麒麟身上砸去，但是没有准头，书落在了张麒麟的脚下，张麒麟冷笑了一声，抬脚把书踢走，抹了一把脸，他笑着威胁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上你是你们姐弟俩的福气！” “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么？你跟你这脑瘫弟弟要想在这一片混下去，就得做点让我满意的事情！”张麒麟抬手别开文琼指着自己的擀面杖，笑得张扬又猥琐。 文琼气得嘴唇发抖，转头看见文琮踉跄着走过来反而摔了一跤还被张麒麟另外两个兄弟逗着玩时，忍无可忍地拨开门锁将张麒麟推搡出去：“你滚出去！你……” 门敞开着，而门外却站着一个人。 文琼呼吸一促，惊讶的同时表情又有那么一丝丝无措：“娆娆你……” 乐娆眼眶发红，身体似乎也在隐隐发抖，她目光充满着愤怒，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捏紧拳头的一瞬间对着张麒麟狠狠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张麒麟的脸撇过一边，根本来不及慌张就被打懵了。 乐娆手心很麻，她咬着牙，一句话不说，狠厉的目光充满着决绝，像是锁定了猎物一般，她抢过文琼手里拿着的那根擀面杖，像是情绪失控一样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往张麒麟身上狠狠砸去。 “娆娆！”文琼惊呼一声，上前抓住乐娆手臂时却被乐娆推开。 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乐娆挥着擀面杖朝着张麒麟狠狠一砸。 第110章 抱歉，我来迟了 “你疯了！”张麒麟惊恐地看着她，碍于她的身份不敢还手，脑袋上落了一棒，他捂着脑袋退后了几步，其他两个纨绔看见动手打人的是乐娆，发怂地站在一边丝毫不敢动。 眼看着乐娆还要动手，张麒麟被她的气势吓到，抱着脑袋节节往后退。擀面杖再次落下的时候，张麒麟一边挨打一边哀嚎道：“苏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这话一出，被推到一旁的文琼才反应过来乐娆似乎是在把人往死里打，见此，她上前拉住乐娆手腕，刚想要抢过她手里的擀面杖时，乐娆呼吸剧烈起伏着，别过身子不让文琼碰。 “娆娆，我没事，他没对我做什么。”文琼哽了哽喉咙，伸手握住乐娆发抖的手腕。 眼角滑落一滴眼泪，乐娆紧紧咬着牙关，她眼神发狠，脑海里十几年前的画面一幕幕呈现在眼前，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直直盯着张麒麟，视觉上似乎发生了画面错乱，眼前的人有了重影，忽然间变成了那个人的模样。 她胸口起伏着，双眸掀起一片冷意，手里的擀面杖已经被文琼悄然拿开，就在张麒麟放松警惕时，乐娆挣脱文琼的手腕一把冲上去将张麒麟摁在墙角。 她发狠地对着他拳打脚踢，扯着他的领子摁着他的脑袋往墙上撞。 “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乐娆泪水模糊了视线，压抑不住的悲伤与愤怒顷刻间汹涌而出，手指用力扯着张麒麟的领子狠狠质问。 “大小姐！别打了……”张麒麟后脑勺被撞得生疼，双手扯着乐娆的手臂狼狈求饶。 乐娆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头发散乱着，乐娆松了松手腕，却在下一秒猛地推了一把张麒麟。 身后是尖锐的桌角，张麒麟侧身倒下，额角被磕破了皮，鲜血直直流下。 张麒麟摸到了血，惊恐万分地对着旁边两个袖手旁观的人骂道：“疯了，疯了！快拦住她啊！” 文琼隐隐透着不安，她咽了咽口水，盯着乐娆的表情变化。 她不是被乐娆的行为吓到。 而是乐娆刚才说的那两句话。 乐娆不是为了她才对张麒麟大打出手，她看着张麒麟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怨恨。 或者说，她眼睛里看到的那个人不是张麒麟。 乐娆此刻更像是患上了癔症，她将张麒麟看成了别人。 站在一旁的两个纨绔犹豫着不敢动手，生怕今晚碰了这位大小姐一下明天就被苏家报复回来。 文琼缓了缓呼吸，走过去以一个环绕的姿势抱住乐娆，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道：“没事儿了，娆娆，他不敢还手的，咱们冷静一下，冷静。” 乐娆顷刻间眼泪决堤而下，呼吸起伏着，她内心像是承受着万重的压力，嘴唇微微发抖，她一遍一遍地呢喃：“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该死的人是你！” 怀抱被挣脱，文琼惊慌失措地大喊：“娆娆！” 乐娆冲上前狠狠扯住张麒麟的衣襟，嘴唇紧绷着，神情凶狠：“你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 张麒麟脖子被勒得喘不上气：“苏小姐！你认错人了……”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场面已经陷入失控状态，这帮狗东西前一秒还在她家狗仗人势，现在面对乐娆却屁都不敢放一个，文琼骂了一声，走过去将乐娆紧紧扯着张麒麟衣襟的手指扒开。 “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对我！” 文琼眼眶微红，她不知道乐娆心里承受着什么悲伤的事情让她情绪如此失控：“娆娆，你看着我，深呼吸，你看着我，我是文琼啊。” “我没有家了……”乐娆被文琼拉着站起来，听见文琼的声音，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好像失去灵魂一般重复着那句，“我没有家了，是他害的，是他……” 可就在这一刹那，乐娆失焦的眼神猛然抬起，她颤抖着嘴唇，惊慌失措地摇着头一步步往后退：“不对，不是他，是我，是我害死的，是我……” “娆娆！” 天旋地转之间，乐娆沉重的眼皮合上，熟悉的声音在她昏迷的前一秒传入耳畔，落入那个怀抱的一瞬间，她手指微微张开，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曲淮衣服上落了雪花，浑身充满着冰冷的寒意，他稳稳地接住乐娆，握着她冰冷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将乐娆抱起来那一刻，他狠戾的眼神掠过这屋子的三个人。 三个人一致地哆嗦着身子，张麒麟颤抖地出声：“曲……曲淮！” 看见曲淮那一刻，张麒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完了。 不，是整个张家都要完了。 曲淮不发一言，抱着昏倒的乐娆急忙下楼。 小赵上前凶神恶煞地拎着张麒麟的后领将他扯出门外，面无表情地对着另外两个人斥声：“跟上！” 文琼拿上手机，简单安抚了文琮一声让他在家里等之后也急急地跟上去。 “司机先生，我也去！”曲淮走得太快，文琼这会儿已经追不上了，只能向他求助，害怕被拒绝，她颤抖着声音，“事情因我而起，我需要跟曲淮说明情况。” 小赵看她一眼，将这三人塞入后座后一言不发地帮文琼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医院里，乐娆在医生的检查下被戴上了氧气罩，护士给她打着点滴，一旁的医生看着曲淮如实道：“初步检查，患者是因为情绪失控造成短时间的缺氧才会陷入昏迷，休息一会儿就能醒。” 曲淮握着的拳头松开，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他没戴口罩，也顾不上别人是否将自己认了出来。 这家医院是当时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医院，冲进急诊科将乐娆交给医生那一瞬间，他手脚发麻，垂落的双手都是颤抖的。 他不敢想，如果今晚自己再来迟一步会怎么样。 可是他又庆幸，自己在那一刻来到了她的身边。 “抱歉，是我来迟了。”他俯身，抚摸着她的脸颊颤声呢喃。 第111章 一个都别放过 独立病房里，曲淮给方圆打了电话，叫人过来处理医院后续的事情，以防有心人将今晚的事情爆料出去。 小赵带着人很快就到了医院，文琼在来的路上仔细琢磨乐娆在失控时说的那些话，她怕等会儿看见了曲淮解释不清，于是跟封苓苓说了这件事情。 输氧结束后，乐娆依旧没醒，点滴已经输完了一瓶，曲淮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直在等她醒来。 小赵带着张麒麟三个人等候在病房外，因为被打得脑门出血的缘故，医生给张麒麟做了简单包扎。 方圆很快解决完曲淮交代的事情，回来时看到这一场面一脸复杂地跟小赵对视了一眼。 他皱着眉：“这都什么事儿啊！” 要不是这家医院比较偏，这个点医院的人也不是很多，要不然就曲淮抱着乐娆冲进急诊科那一刻就已经被人拍到发网上了。 封苓苓是一路开车狂飙过来的，到达医院后按照文琼给的地址上楼，一个急转弯气喘吁吁地停在文琼面前。 还不等文琼开口，封苓苓甩着包一把砸在张麒麟脸上，下一秒扯着人的领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去你大爷！敢欺负老娘的人……” 其他两个人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封苓苓打完张麒麟斜眼看了这俩人一眼，上脚就是一踹。 “苓苓。”文琼急忙制止，怕把人打出事儿来，“他们没有动手。” 封苓苓甩了甩头发：“什么？” “打人的是娆娆。”文琼解释。 封苓苓缓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张麒麟脑袋上裹着的白布还渗出一点点血印子，大概能猜到这人被打得不轻。 张麒麟哆嗦着嘴唇，战战兢兢地开口：“是……封小姐，我没有动手，真的没有动手。” 方圆抱着手臂看戏，闻言轻嗤一声：“也算有点自知之明，你们要是动手了，可就没命在这蹲着了。” 张麒麟何尝不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乐娆动手的那一刻只能忍着这一顿打。 苏家的人，他们一个手指头都不敢碰，更别提现在还牵扯进来一个曲淮。 曲家的人，那可是北城四大家的曲家。 张麒麟只能祈祷今晚有命回去。 外面的动静太大，曲淮抚摸着乐娆的手心，这一刻稍稍回神，将她的手臂放入被窝里，起身从里面打开了门。 封苓苓见状上前焦急询问：“娆娆呢？醒了没？” 曲淮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还在输液中，医生说一会儿就能醒。” 关上病房的门，曲淮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地上蹲着的三人时眼里的寒意像是淬了冰。 文琼抖了抖嘴唇，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曲淮，随着曲淮眼里带寒意越深，她说话的嗓音变得越来越轻。 谁都怕资本家，尤其是曲淮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更何况今晚的事情发生在她家里，更是因她而起。 她也有很大的责任。 “我不知道娆娆在门外站了多久，当时门一打开，娆娆就冲进来扇了他一巴掌，后面情绪越来越失控，她好像认错人了，嘴里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文琼眼眶微微发红，颤抖着嘴唇：“娆娆想要把他打死。” 话听到这里，曲淮虚握着拳头，眉头紧紧皱着：“你刚说什么，娆娆说那些话，重复一遍。” 文琼回想了一遍，嗓音微微哆嗦着。 “你吓着她了。”封苓苓看他一眼，见状牵了牵文琼的手，安慰道，“别着急，慢慢说。” 文琼咽了咽口水，对着封苓苓道：“娆娆说，该死的人是他，她一直在重复问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他是谁？”曲淮沉着声，声音染上一层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颤意。 文琼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不是张麒麟。” 冷静片刻，曲淮不再继续问下去，现在没人知道乐娆为什么会情绪失控，要想知道答案只能等乐娆醒来。 在场的人都互相沉默着，不一会儿，走廊里出现乐慈和苏启明的身影，不仅如此，后面还跟着曲梵和孟书琴。 苏家和曲家的人都来了。 张麒麟认得这两家的人，看到他们那一瞬间眼底蒙了一层黑，险些就要昏迷过去。 他双腿发软，抖着身体低着头半点也不敢吭声。 曲淮没通知任何人，在看到这一帮人后，他视线抬了抬，落在封苓苓身上。 封苓苓挠了挠后脖子坦白道：“事关重大我必须跟乐慈阿姨说的，但我可没跟曲梵提啊，我也不知道他……跟你妈妈怎么也来了。” 乐慈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好是跟孟书琴在视频，曲梵又恰好回了曲家老宅，孟书琴得知乐娆出事儿后便让曲梵跟她一起过来，所以才有现在这一场面。 “曲淮。”乐慈急慌慌地走过来询问，“娆娆怎么样了？” “娆娆呢？”孟书琴也担心地问道。 曲淮捏了捏眉骨，开口道：“还没醒。” 见孟书琴要往病房走去，曲淮阻止：“医生说在她醒来之前尽量保持安静。” 闻言，其他人的脚步纷纷顿住，这一停下来，几个人的视线就纷纷都落在了蹲在角落里的三个人身上。 苏启明的气势看起来不怒自威，他目光审视着张麒麟，怒道：“张冲的儿子？你们张家是嫌在北城待腻了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敢！”张麒麟被吓得跪坐在地上，解释，“苏总，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保证！” 其他几人急忙附和：“我们也保证……” “苏小姐动手的时候我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她，我……这里，还有我身上的伤都是苏小姐打的，我真的没有还手。”张麒麟指着额头上的伤口和脸上的巴掌印急慌慌地解释。 封苓苓见状气势汹汹骂了一句：“被打那是你们活该！来茶苑闹事儿我们娆娆放你们一马你们不知道感恩，竟然私下报复到我家员工身上，打你两下算轻的了！” 抛开此事不说，封苓苓不敢想象如果乐娆今晚没去找文琼的话，文琼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应付。 封苓苓越想越气，抬腿又想往张麒麟身上踹去。 “消消气。”曲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臂给她顺毛，“长辈都在呢。” 封苓苓转头莫名对上孟书琴的视线，登时紧张兮兮地闭了嘴，欲盖弥彰地甩开曲梵的手走到乐慈身边挽着乐慈的手臂。 “你该庆幸你没还手。”苏启明看着这群人，冷冷开口，“我女儿今天要在你们这掉了一根头发，你们张氏，别想在这北城继续混下去。” 曲淮嫌这群人碍眼，示意小赵跟方圆去找张氏算这笔账：“把人带走，让张家的人好好教他儿子怎么做人。” 停顿片刻，他又吩咐：“茶苑闹事儿的还有谁，一个都别放过。” 苏启明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从始至终，曲淮都没说要放过这帮人。 第112章 潜规则 乐娆醒来的时候，入目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四周很安静，她怔然地转了转眼珠子，确认这是什么地方后双眼又开始变得空洞起来。 睫毛微微颤动着，她鼻尖一酸，对着空荡荡的病房哭出泣音。 她回忆着今晚情绪失控时的一举一动，压抑不住的悲伤充斥着大脑，眼泪开始模糊了视线，脑海里又开始无限循环十多年前与今晚相似的那一幕。 曲淮是听到乐娆的哭声焦急闯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他们围过来，在她身边喊着她的名字。 “不哭，不哭。”曲淮擦拭着她的眼泪，单膝跪在地上以一个安抚的姿势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娆娆，我在这，我们都在这。” 左手还在输液，乐娆一向害怕被扎针，她不敢动，只是直直看着曲淮的脸，她控制不住眼泪，嗓音夹着浓重的鼻音：“我……我想、呜……我想我妈妈，我好想她，我真的好想她。”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众人的耳朵里。 苏启明和乐慈愣了一瞬，其他人则是默默垂睫不知道怎么开口。 曲淮轻轻抚着她的眼角，指染上温热的眼泪，他擦了一遍又一遍，见乐娆难受，他的心口宛如刀割，每一口呼吸都显得沉重。 他眼睛充满了心疼，说话的嗓音温柔到了极致：“好，那我们出院后去看她，我带你回南城，我们一起去看她。” “不。”乐娆张嘴呼吸着，她看向曲淮，眼泪却来得更凶猛，她频频摇头，声音充满了恐惧，“我不敢，我不敢回去……” 她只要想起当年那一场车祸就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之中，她没有勇气回到南城，回到那个曾经美好却一夜之间什么都消失殆尽的地方。 曲淮心里一慌，顺着她的话开口：“那就不回，都听你的，别哭。” “娆娆……”乐慈哽着嗓子开口，上前一步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她看着乐娆，伸手触碰她的肩膀。 乐娆侧目，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缓慢地睁开，她盯着乐慈，知道自己今晚一反常态背后的原因必须要说出口。 为她担心的人太多了。 家人，朋友，还有曲淮。 她视线微抬，目光落在乐慈身后站着的文琼身上：“对不起，吓到你了。” 文琼哽咽一声：“说什么傻话，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的原因。”乐娆目光有些呆滞地转移开，她稍稍有些失神，片刻后从被窝里伸手拉住曲淮的手指，“我想坐起来。” 曲淮当即扶着她肩膀坐起来，乐慈在一旁帮忙将病床升高，用枕头枕在乐娆背后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乐娆眼神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低头酝酿了半会儿，娓娓道来：“张麒麟威胁文琼那些话，我听到了，他说，要想在这继续待下去，就得做点让他满意的事情。” 哽咽了一秒，乐娆掐着自己的指尖继续道：“这句话，与当年南城音乐团那个人威胁我妈妈说的一模一样！” 十几年前，乐青棠是南城音乐团的琵琶首席，她生长在南城，是个土生土长的的江南美人，即使别人知道她身边有个女儿，是个单亲妈妈，可追她的男人也不在少数。 更别提那些觊觎她美色想要对她潜规则的男人。 几乎任何职场都避免不了潜规则。 那些仗着身份给底下的人使绊子的勾当，即使是音乐团这种高高在上的搞艺术的人也不例外。 他们打着艺术家的旗号，背地里做的却是些肮脏恶心的事情。 当年，乐青棠努力了很多年才被选上担任音乐团里的琵琶首席，她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的努力终于被人看见，可是在这背后竟然是团里的某位空降的副团长为了讨好她而给的第一份甜头。 那个人看上了乐青棠的美貌，三番两次暗示乐青棠，足足骚扰了乐青棠半年的时间。 乐青棠靠着这份工作养家，供乐娆上最好的小学，给乐娆最好的教育环境和家庭环境，这不仅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前途，所以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乐青棠只能忍辱负重。 后来被拒绝太多次，目的没达成，那个男人终于不耐烦地把话摆在明面上来说。那天是四月十日的晚上，也是音乐团演出结束后的时间，乐娆兴趣班放学后被乐青棠的朋友接去了剧院后台等乐青棠。 等待的时间太久，乐娆因为无聊而四处走动，没想到阴差阳错走到了乐青棠的休息室。 当时休息室的门只是虚掩着，乐娆透过门缝，看见了那个对乐青棠动手动脚的男人。 男人松了衬衫领带，将乐青棠狼狈地逼坐在椅子上反剪着她的手，他的目光充满着愤怒和不屑，恼羞成怒地掐着乐青棠的下巴放话：“乐青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么？我能捧你到现在这个位置，也能随时将你给拉下来！只要老子一句话，别说在乐团，我让你在南城一辈子都混不下去！” 他恶劣地笑着：“所以你最好识相点，做点让我满意的事情来讨好我，明白么？” 话音才落，在门外听见这些话的乐娆一边哭着一边凶狠地冲进来将那男人往后一推，男人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乐娆上前使劲儿打他，她打人的力气不大，只知道这个人在伤害自己的妈妈，她要报复回来。 乐青棠当时愣了很久，她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被自己最宝贝的女儿看见了，直到那个男人恼怒地对乐娆动了手她才回过神来，随手拿起旁边的瓶子对着他的肩膀砸下去。 南城的春四月已经不冷了，男人只穿了白色的衬衫，肩膀被花瓶砸伤染了血迹，乐娆被吓得直哭，而乐青棠抓着花瓶的残片指着男人道：“你再碰我女儿一下试试！” 男人的保镖听到动静一个两个地闯进来，乐青棠抱着乐娆对上男人的目光：“我要辞职，从今以后，这乐团首席的身份我不要了。” 男人阴险一笑：“你以为你今天走得了？” “放我离开，不然我就报警，告你试图强奸。”乐青棠按下数字按键，眼神凌厉，“你掐在我身上的痕迹还在，等警察来了，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立案？” 今日打伤了他，以他的作风，今晚不会放过她。 乐青棠只有跟他鱼死网破。 她知道一旦立案会对他造成不良影响。 因为在人前，这个人是知名的艺术家。 他不会让任何污点公之于众。 那个人放她们离开了，乐娆被乐青棠哆嗦地抱上了车的后座，安抚好乐娆的情绪，给她系上安全带后，乐青棠绕到驾驶座上，开车时手腕微微发抖。 乐娆哭着喊了一声妈妈。 乐青棠太了解那个男人的作风，他不会放过她的。 听见乐娆的声音，乐青棠忽然扬声：“你为什么要来！你知不知道妈妈差点保护不了你！” 这是乐娆第一次被乐青棠凶，她被吓得哭出声。 乐青棠听见哭声，又自责地一直说对不起：“娆娆别哭，今晚什么也没发生，那个坏叔叔没对妈妈做什么。” “可是我看见他……” “你什么也没看见！”乐青棠恼怒出声，她眼角滑落一滴泪，抹了抹眼泪，她训斥道，“娆娆，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今后不许哭，不许狼狈，不许自卑，更不许跟任何人低头，你只管去走你的康庄大道，妈妈永远在你身后。” 乐娆憋着眼泪：“妈妈……” 乐青棠扬声：“听见没有！” “听见了……” 第113章 可怜人 在乐娆的记忆中，乐青棠在她面前永远是高雅无暇的，她姿态优雅，对乐娆言传身教，从来不在乐娆面前有过消极的一面。 以前的乐娆，被乐青棠当做是小公主来培养。 她教她如旭日般热烈，也教她如明月般皎洁。 她不允许她低头，不允许她懦弱，更不允许她自卑。 而在乐娆眼里，自己的母亲就是那如星辰般耀眼的存在，但在那一晚上，乐青棠辛苦维持的形象在自己女儿的面前破碎。 她害怕自己的不堪对乐娆造成影响，更怕那肮脏的一幕会给乐娆留下阴影。 那个晚上，乐青棠一开始开车的速度并不快，挂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忽然传来几声信息提示音，乐青棠只看了一眼，但就这一眼，乐青棠晃神，车速猛然加快，当时的乐娆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千钧一发之际，闯了红灯的小车与前方车辆发生惨烈碰撞。 霎时，车窗破碎，汽车周身冒起了烟，乐娆在撞击中意识不清，只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混着血腥味。 “娆娆……” 在被救出来时，乐娆明明听见了乐青棠的呼唤。 可被救出来后，视线模糊间，乐娆看见了有人被盖上了白布。 “妈妈……” 那是乐娆彻底昏迷前对乐青棠的呼唤。 可是乐青棠自此再也听不到了。 车祸现场，乐青棠当场死亡，乐娆从此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车祸事故被判定为乐青棠全责，乐青棠留下的遗产在乐娆同意下几乎都赔偿给了对方。 后来，乐娆还在住院期间就被乐青棠的朋友帮忙办理了与福利院相关的手续，一切事宜交由福利院接手。 乐青棠也是这家福利院出来的，所以把乐娆交给福利院也许是当下最好的决定。 乐娆车祸伤情未愈，没人愿意承担她的医疗费，只有院长慷慨出手。 她从那时候深刻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累赘。 乐娆问过乐青棠的朋友，她问乐青棠是一个怎样的人。 朋友微微蹲下，抚摸着她的脑袋回答：“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住在福利院那几天，乐娆听见不少关于乐青棠的传言。 有人说她的优雅与高贵都是装出来的，有人说她为了前途私下里不知道勾搭过多少男人，也有人说，乐青棠是一个可怜人。 再后来，乐娆遇见了乐慈和苏启明。 他们说要带她回家。 回一个新的家。 同意跟他们回家，是福利院的院长劝的乐娆。 院长说：“去吧，孩子。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将你养成婉婉有仪、般般入画的女孩儿，她虽然离开了，但是你也不要让她失望才对，跟着他们，才能沐光而行，我这里，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深渊。” 乐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长成了乐青棠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但这十几年，她都不曾有勇气回过一次南城。 她每年都会望着北城的玉兰思念南城的海棠。 其实北城也有海棠，但她连站在海棠树下的勇气都没有。 回忆很绵长，可乐娆说的故事并不是很长，几句话概括了那无尽的悲伤，在场的人沉默无限蔓延着。 苏启明呼吸沉重，攥紧的拳头始终不曾松开，周围的人满眼心疼，却只有他被沉重的悲伤禁锢着。 “你的母亲，怀珠韫玉，风姿绰约，玷污她的那些话，不可信。”苏启明是在回答乐娆。 乐娆刚才说，有人说她母亲的不是。 苏启明在告诉她，她的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乐娆鼻尖一涩，憔悴的面容露出一个笑容，她看着苏启明：“我知道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是最好的女人，也是最好的妈妈。 乐娆当初最终妥协跟乐慈和苏启明来北城，不全是福利院院长的好言相劝，而是苏启明告诉她，他与乐青棠是旧识，是很好的朋友。 “娆娆还需要休息，都先出去吧。”乐慈心疼地擦了擦乐娆的眼泪，她知道这些事情说出来之后乐娆明显没有松一口气，听了的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那回忆起这件事的人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时间过得太久了，如果没有发生今晚的事情，或许这件事情依旧埋在她心底。 乐娆又睡了一觉，直到最后输液结束，护士前来拔针的时候，她疼得倏然睁开了眼睛。 “不疼不疼，一会儿就不疼了。”乐慈像小时候那样按着棉签给她止血的同时给抬着她的手腕给她吹了吹。 “乐姨。”乐娆艰涩干口，鼻尖的酸涩难忍。 乐慈轻快地笑了笑：“还跟小时候一样呢，扎针就哭。” 乐娆眼眶还红着，她眸光湿润，抬眸紧紧看着乐慈：“乐慈妈妈。” 乐慈闻言一怔，眼眶微微发热，又快速眨了两下。 “谢谢您。”她要感谢乐慈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多到说不尽。 乐慈检查好她的针口，没再流血后将棉签拿开，她眼里净是温柔，揉捏着乐娆的手，她笑道：“傻孩子。” 她与乐娆之间的母女情谊，她们互相都清楚。 乐娆有两个妈妈。 两个都全心全意在爱她。 “要记住妈妈的话，做个永远明媚的女孩子。”乐慈揉揉她的头发，语重心长道。 这是乐青棠的意思，同样也是她的意思。 无论是那个不敢过的生日，还是不敢回去的南城，或是不敢提及的沉重往事，都不应该成为束缚她的枷锁。 她应该像蝴蝶，破茧而出，振翅而飞。 “娆娆！”封苓苓站在病房外往里探进去一个头，而后笑嘻嘻看向乐慈，“乐姨，我也想要一个跟娆娆单独相处的时间。” 来看她的人都没走，因为医生说要给病人一个清静的空间，现在所有人都在排着队。 “进来吧，好好开导她一下。”乐慈走过去摸了摸封苓苓的脑袋，有时候她会想，乐娆以前应该也是跟封苓苓一样明媚阳光。 “遵命！”封苓苓话音一落，扯着文琼进来，转身关门时注意到门外有些凶神恶煞的曲淮。 得，肯定在心里骂她又跟他抢老婆。 第114章 你就只管折磨死我吧 乐娆目光落在有些拘谨的文琼身上，先她一步开口：“你先别这副表情，文琼，该自责的是我。” 文琼一听连忙摇头，一副要哭的模样：“你自责什么，就算在茶苑你没有教训那个人渣，后面我还是会跟他碰上，是我倒霉，被他给碰见了，加上我家那一片马上要被张氏开发，我之所以放他进我家门，是因为他是来跟我签拆迁合同的。” “得了吧，还开发，张麒麟得罪的可是曲家和苏家，这个项目他们张氏别想再继续了，不仅如此，明叔也放话杜绝一切跟张氏的合作。”封苓苓在乐娆身边坐下，挠了挠脖子笑道，“虽然也没什么合作，但是张氏得罪苏家的消息放出去之后，估计也没人敢再跟张氏合作。” 说到这里，封苓苓轻咳一声：“曲淮好像还让人把之前在茶苑跟着张麒麟一起闹过事儿的那帮人给教训了一顿，商人嘛，用的都是商人的方式，没给人留后路，这些个纨绔少爷有幸可以体验一下平民生活了。” 乐娆缩了缩指尖，低着头想到曲淮刚才的样子。 她又让他担心了。 “娆娆，你还有我们。”封苓苓一脸坚定地看着她。 乐娆失笑，捏了捏她脸颊：“我知道，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从医院离开时已经很晚了，乐娆走过去抱住孟书琴，跟她说这周日就回家吃饭。 孟书琴的担心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但老太太却全程不曾说话，只在一旁默默看着乐娆，知道她没事儿后才放下心来。 “你偷偷跟妈说，你那位小姐妹跟曲梵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趁着这个拥抱，孟书琴小声在乐娆耳边问了一句。 乐娆愣了一瞬，忽然明白过来。 怪不得守到这个点也不走，原来是在蹲守确认她的第六感。 不得不说这位老太太的嗅觉特别灵敏，就这么一小会儿就能嗅到封苓苓跟曲梵之间那暧昧的气息。 乐娆哭笑不得：“苓苓是曲梵的秘书。” 孟书琴欣喜问道：“回去把这姑娘微信推我一下。” “有事儿改天回老宅再说，快回去了。”曲淮走过来拧着眉劝孟书琴上车。 孟书琴摸摸乐娆脑袋：“周日回来给你做好吃的点心。” 她也心疼乐娆，但作为局外人，她不适合煽情地去安慰她，所以她能做的是以家人的方式去对待乐娆。 目送其他人都离开后，乐娆才跟着曲淮上车。 曲淮在开车，乐娆坐在副驾驶歪头看着他，忽然想说对不起，但是斟酌片刻，她又憋了回去。 说了是要在床上挨打的。 “今晚给我的惊喜可以改天给我补回来吗？”乐娆轻声开口，目光坦诚。 曲淮握着方向盘的手缩了缩，他用余光看她一眼，心里想着她每次都这样，哭过之后永远都是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每次在他生气的时候就用这副柔软的嗓音跟他撒娇。 他每次生气都是因为她没能照顾好和保护好她自己。 半晌，曲淮沉声回应：“没有了，以后都没有了。” 乐娆眨眨眼：“这样啊。” 车在匀速行驶，乐娆拿出来一颗咖啡糖，轻轻拨开之后放在他唇边：“吃糖嘛，吃了就不生气了。” 安全考虑，这颗糖必须得吃，不然会影响他开车，于是他张嘴咬住那颗糖，舌尖不经意舔到她的指尖，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收紧了一些。 乐娆是故意往他嘴里伸了伸指尖的。 “小叔叔，舔我手了。”乐娆委屈巴巴地娇嗔一声。 曲淮：“……” 好一个小叔叔。 她大概也猜到他今晚是真的生气了，所以现在在拿捏他呢。 这种时候跟他调情，摆明了是想逃过一劫。 “谁是你小叔叔？”曲淮轻哼一声，侧目看了她一眼。 乐娆抿了抿唇：“爱称嘛，你以前不是就想听我我这么喊你。” “爱个屁！我是你男人！”曲淮嗤声，“要喊爱称，喊声老公听听？” 乐娆：“……” “开着车呢。”乐娆温吞出声。 曲淮舌尖勾了勾嘴里的咖啡糖：“你也知道开着车呢。” 乐娆闭了嘴。 “不许说话，到家再跟你算账。”曲淮先发制人。 乐娆嘟哝：“好凶。” 曲淮阴沉着脸，心想还有更凶的时候。 结果回到家，在看到乐娆输液的左手微微有些暗青的时候，他抱着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地给她又揉又吹，满目心疼地问她：“疼么？” 乐娆主动去贴他的脸，小鸟依人地缩在他怀里摇头：“不疼。” “我是问你的心。”曲淮喉结微滚，嗓音沉重而沙哑，“你心疼不疼我不知道，我心算是疼死了。” “乐娆，你说要我给你时间，会慢慢跟我分享小时候的你，说会把我当成你的依靠，可是你哪样做到了？” “你就只管折磨死我吧。” 天知道他今晚在接住昏倒的她时有多紧张。 他担心，恐惧，慌张。 送她去医院时全身肌肉绷紧，他手脚都在发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知道乐娆昏倒了，因为担心而乱了分寸，他不受控制地设想了最坏的可能，直到医生说她只是受了刺激情绪失控才昏倒，一会儿就能醒来的时候他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乐娆晕倒他疼了一次，乐娆醒后诉说往事之时，他又疼了一次。 他的娆娆啊，来这人间不应该受这么多的苦。 他的心脏跳动着，与乐娆的心脏产生共鸣。 他的心脏与灵魂在跟乐娆保证，往后余生不再让她再受一点苦楚。 “乐娆，以后别哭了，你的过去，我陪你一起面对。”他一下子就没了气，紧紧抱着乐娆，想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乐娆抬眸，眨着眼睛看他。 “张麒麟这个人，我已经处理了，他以后不会再出来欺负人。”曲淮勾了勾她的发丝，点漆的黑眸里藏着寒意。 乐娆被这个词吓到一哆嗦：“你……处理了？” “我让人查了他，这种人渣前科不少，聚众嫖赌，玩得太花，证据已经交给警方了，会判个几年。”曲淮解释道。 “还有那片老城区的开发项目，项目挺不错，已经让大哥安排人接手过来了，到时分给文琼的拆迁款不会少。” 乐娆怔了怔，忽然垂眸：“谢谢。” 曲淮指腹擦过她的眼尾，很轻地叹了一声：“真要谢谢，就亲亲我吧。” “亲亲不够。”乐娆勾着他的脖子，眸光真诚而潋滟，“一起洗澡吧，我想要你。” 第115 驭夫有道 这个夜晚变得无比漫长，床上交缠的两个人像是濒临渴水的鱼，舍不得停下，不愿意停下。 他们将对方当做是救命的稻草，生怕手一滑，对方就要从自己的手中溜走，抓也抓不住，再也找不到。 没有对方，他们都会死。 曲淮背靠着床头，强劲有力的手臂青筋明显，宽厚的手掌掐着乐娆的腰，他没有动，全程交给乐娆做主导，泪汗淋漓之际，乐娆脱力靠在他的胸膛，情潮褪去，她张嘴呼吸着，慢慢缓过劲儿。 曲淮松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喂了她几口，他的气息灼热，问她：“还要吗？” 乐娆红唇潋滟，抬起的睫毛蒙着薄薄的一层雾。 还要什么，乐娆没有力气再去思考。 “不要了。”她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喘息之间抬手轻轻覆上他左心房的位置。 而后，她闭上湿润的眼睛，在眼泪从眼角滑落时在他左心房的位置轻轻地印上一个吻。 那是曲淮的心脏。 她亲吻着他心脏的位置，亲吻这颗愿意为她而跳动的心脏。 她想谢谢曲淮。 谢谢他愿意来爱她。 “心跳得好快。”乐娆耳朵贴着他心脏的位置，平复呼吸的同时静静聆听他的心跳声。 “能不快么。”曲淮提起她的腰，不由分说地低头以同样的做法回馈给她，湿润的唇触碰到她的肌肤，乐娆打了个激灵，嘤咛出声。 他吻得小心翼翼：“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爱你。” 那之后的好几天，曲淮几乎对乐娆寸步不离，张家这次出事儿，苏家和曲家都出了手，做得过于明显了。 除了部分知道这两家偷偷联姻的知情人之外，世家里有些个聪明的开始对此有所怀疑。 一个小小的张家，究竟做了什么能让这两家同时出手。 乐影娱乐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内，方圆翘着二郎腿神神叨叨地对曲淮指指点点：“你现在哪里像个影帝？哪里像个总裁？你现在完完全全是个妻奴！工作不要，公司不要，你简直，令人发指！” “你不懂。”曲淮看着桌面堆积了好几天的文件就犯头疼，尤其是电脑桌面显示着方圆刚给他发的会议安排表。 方圆气极反笑，哼道：“是，我又没老婆，我当然不懂。” “嗬！”曲淮抬眸看他一眼，“还挺有自知之明。” “《一只羊》电影在国外的口碑很好，不少国外的导演很是看好你，现在已经有资源递到我这了，曲淮，偌大的一个娱乐圈，没几个能做到像你这样打出一片天下的，我还是那句话，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么？” 方圆很庆幸当初自己成为了曲淮的经纪人，曲淮在成长的同时他也在城成长，他看着曲淮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舍不得曲淮。 曲淮的业务能力就摆在这，加上他的人气和电影的质量，《一只羊》会爆是无可厚非的。 方圆已经可以想象这部电影在一个月后在国内上映会是多么辉煌的一幕。 那一刻一定是属于曲淮的辉煌时刻！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曲淮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下，姿态闲适，“方圆，我们共事十多年，你应该很了解我。” “就是因为了解才不理解。”方圆叹声一笑，“你是块璞玉，到哪都能发光，就是可惜了娱乐圈要少一个能打的战将。” “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和家庭之后你就能理解了。”曲淮眉峰上扬，说到这里满脑子都是自己心爱之人，他笑道，“演戏不是我生活的全部，乐娆才是，我是她的丈夫，日后还会是孩子的爸爸，孙子的爷爷，是一个家的顶梁柱。” 方圆：“……” “人姑娘才二十岁你就让人给你生孩子？” 曲淮纠正：“二十二。” 方圆冷嗤：“人家同意跟你生孩子了么？” “没问，不生也没关系，反正我都听她的。”曲淮游刃有余。 “我是真想不到你会有这么一天。”方圆的表情一言难尽，“乐娆倒还真是，驭夫有道。” 曲淮继续纠正：“叫什么名字，得叫嫂子。” 方圆：“……” 结束这气死人的对话，方圆转移话题：“有人拍了那晚你抱着乐娆进医院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光线很暗，虽然只有背影，但是发布者文案直接打上你名字，有博主细扒，拿你的背影照片做对比结果发现高度重合，恭喜，跟你家夫人曝光恋情了。” 果不其然，方圆看见了曲淮那上翘的嘴角和带着笑意的眼睛。 妈的，简直要被气死。 正是因为知道这老孔雀一定会开屏沾沾自喜，所以他才没第一时间处理这事儿。 曝光的是事实，又不是传绯闻，澄清是不可能澄清的，只能冷处理，随便网友们展开想象力。 “都跟你说了得叫嫂子。”曲淮淡定地纠正他一句。 方圆深吸了一口气。 毁灭吧，他现在不想跟这位妻奴共享同一个空间呼吸同一空气。 最近公司里带出了不少有成绩的新人，照这样下去，乐影娱乐在业内的地位足以赶超国内各大娱乐经纪公司并且取代那个第一的位置。 曲淮这个人，总归到哪都在发光。 “我快三十了。”曲淮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往后的日子，我只想陪着她，只想好好爱她。” 他与乐娆结婚快两年了，可真正相爱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他有很多要与乐娆一起才能完成的事情。 乐娆需要他，他也需要乐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少在那吹，该干嘛干嘛去。”方圆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如今他不仅是经纪人，也是乐影娱乐高层中的一员，即使曲淮不需要经纪人了，他也始终还是他身边的得力干将。 曲淮签字的手猛地一顿，目光幽怨：“你觉得我能走开？” 他倒是想干嘛就干嘛去，奈何工作缠身，乐娆还发号施令不准成天待在茶苑无所事事。 方圆摸摸鼻子走开，懒得搭理他。 谁叫他抛弃工作一连陪了老婆好几天，现在积了一堆工作也是活该。 第116章 果然钟爱琵琶 如今网上关于曲淮疑似恋情曝光的话题热度一直在涨，正主淡定得不得了，只有粉丝急得团团转。 【家人们，跪求第一手资料！】 【发布视频的姐妹快出来解释，这人不是曲淮呜呜呜，我不相信！】 【我已经不行了，通宵都想挖出来曲淮怀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有没有可能是安乔？不管是圈里还是圈外，颜值没有安乔高我不认！】 【家人们淡定一点，曲淮都三十了谈个女朋友也正常，咱们静等官宣好吗！女友粉们靠边，总之我们妈妈粉还是很希望曲淮谈恋爱的！】 【都三天了也没见辟谣，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盲猜一下是家族联姻对象，毕竟像曲家那样的大家族都讲究门当户对。】 【啊啊啊啊曲淮谈恋爱就跟我男朋友劈腿一样难过呜呜呜！】 【姐妹们淡定，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世界上正脸相似的人都有这么多，更何况只是一个背影，谁能百分百确认这个人就是曲淮？要万一不是呢？】 …… 曲淮这次的热搜力度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世家里的不少人都广泛关注，孟书琴私下找曲淮商议想要借此直接在娱乐圈公开算了，但曲淮却选择了拒绝。 他说，乐娆不喜欢被过度关注的感觉。 孟书琴有点凝噎，她开口：“没想到委屈的是你。” 实际上，曲淮没这样觉得。 享受爱情的是他们，过日子是他们，不是旁人，也不是粉丝。 乐娆是圈外人，他不公开，也是对乐娆最好的保护。 周日这天，曲淮和乐娆下午三点就回了曲家老宅，佣人和厨师进进出出，得了孟书琴的吩咐制作了许多样式精美的小点心。 大概是和小时候的生长环境有关，乐娆尤其喜欢一些精致小巧的迷你点心，以往她一向吃饱了就收手，但在面对这些小点心的时候就有点管不住嘴。 曲淮擦去她嘴角沾上的糕点，笑容宠溺：“跟个孩子似的。” 乐娆以为他在调侃她喜欢花里胡哨的点心，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少女心！” 苏启明和乐慈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过来，曲梵则是晚一个小时赶在开饭前回到，这局是孟书琴组的，曲老爷子虽然坐在主位上，但全程不曾发表意见，大多时候都是在跟苏启明饮酒。 “我还以为你带苓苓一起回来。”孟书琴略显失望地对着曲梵说了一句。 曲梵甚是无语：“这是家宴，我带她做什么？” 孟书琴气得不想跟他说话，转头又跟乐娆说起了别的事儿。 曲淮哼笑一声：“你觉得呢？” 曲梵捏着酒杯的手缩了缩，没接茬。 晚饭吃得差不多后，曲老爷子酒过三巡早早就回屋了，其他人都在聊天，乐娆见苏启明一个人站在清冷夜色下，随即起身走过去挽着他手臂。 “吃饱了？”明叔抬手拍拍她的手背。 乐娆点头，嗅了嗅他身上的酒味，皱了皱鼻子：“明叔，你是不是喝醉了？” 苏启明一向喜茶，不常喝酒，今晚却是跟曲老爷子喝了不少。 “喝醉了还能站着跟你讲话？”苏启明笑了一声，这几天他回忆起很多以前的事，尤其是在得知压在乐娆心中的那段往事之后每晚都不得安眠。 深吸了一口气，他问道：“你妈妈一个人带你，是不是很辛苦？” “我不知道，她从来不在我面前显露过她的辛苦，但是别人都说，她很辛苦，我猜，也许吧。”这个问题苏启明已经问过很多次，乐娆也回答过很多次。 “明叔，你跟我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啊？”乐娆猜想着他也许是在知道乐青棠车祸前遭遇的那件事后心里也不好受才会再次问起母亲的事情。 乐娆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好朋友，但能因为她是故人之女就决定将她收养，那他与乐青棠一定关系匪浅。 她以前其实没怎么问过苏启明这件事，因为他与她一样，每当提起乐青棠的时候心情都是悲痛的，所以很少会聊起往事。 但今晚有机会，乐娆便问了。 “偶然看过你母亲的琵琶表演，在那之后就认识了。”苏启明回答得很简单。 乐娆轻笑一声：“噢，原来是知音关系，明叔果然钟爱琵琶。” 苏启明没否认，他沉默了一瞬，忽然问：“娆娆，你还记得车祸发生时，你妈妈有什么异常举动？” 乐娆眸光一敛，嘴角的笑意淡去，没来由地捏紧了指尖：“异常举动？” “当时在医院的时候，我记得你有提起你妈妈看了手机一眼。”苏启明呼吸稍重，他沉声道，“你妈妈很爱你，不会因为骂你一句就控制不住情绪将你的安全置身之外，我怀疑让她失控的原因是她看到手机信息的那一刻。” 乐娆屏息着不说话，指尖掐紧，明显因为这句话而紧绷了身体。 苏启明问：“当时谁给你妈妈发了消息？发了什么消息？” 乐娆松开挽着苏启明的手，她哽了哽嗓子，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记得手机响了几声，妈妈她好像看了一眼……” “看了吗？我不确定有没有看，我也不知道谁给她发消息……”乐娆回忆着车祸现场，她刚才也喝了几杯酒，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忽然紧张导致了血液不循环，她脑袋昏昏沉沉，呼吸也变得急促。 “你想想。”苏启明抓着乐娆手臂，急切道，“骚扰她的那个男人，是谁，你还有印象么？” “我……” “你在干什么！”乐慈忽然扬声，急促地走过来揽着乐娆肩膀安抚她，她皱着眉直直盯着苏启明，忽然又压低了声，“娆娆已经很难过了，你这是逼着她去想起那一幕吗？” 苏启明闭了闭眼：“我只是想查清这件事情！我怀疑青棠的死跟发信息的人有关！” 乐娆目光有些呆滞，顺着刚才苏启明的提问开始想一些自己忽略掉的细节。 “看了。”乐娆艰涩出声，“当时屏幕是亮着的，妈妈或许……看了信息。” “谁发来的？”苏启明追问。 是谁？ 究竟是谁？ 乐娆不知道。 那时候她还那么小，甚至到了现在，如果不是苏启明有所怀疑来问她，她都没想过乐青棠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失控。 “我不知道。”乐娆嗓音微哽。 第117章 调查 苏启明对这件事情的态度过于反常。 他看着乐娆无措的神情，懊恼地伸手想要安抚，却在对上乐慈的视线时蜷了蜷指尖。 “对不起，娆娆，是明叔冲动了。”苏启明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 “十多年前南城民乐团空降过一位副团长，名叫崔继宏。”曲淮回屋给乐娆拿了一件披肩出来，远远便听见了苏启明问的问题，他赶过来，将毛茸茸的披肩披在乐娆身上，不疾不徐地对苏启明道，“娆娆当年还只是个小女孩，与其来问娆娆，不如从这个人身上下手。” 苏家的势力虽然不如曲家，但想调查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 还有更简单的。 那便是直接调查乐青棠。 乐娆大脑混乱一片，听见曲淮的话，她怔然地抬眸看他：“你……” “我让人调查了当年南城民乐团所有人的资料。”曲淮抓着她冰凉的手心，坦言道，“抱歉，明叔所猜到的疑点我也在留意，所以才自作主张去调查。” 资料是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的，其中也包括乐青棠的那一份，但曲淮唯独没打开这一份。 对调查者来说，那份关于乐青棠的档案袋里只是一沓资料，可是对曲淮来说，那些纸张记录了他丈母娘的一生。 这个人是乐娆的亲生母亲，也是他的家人。 未经过乐娆同意，曲淮不会将其打开。 从乐娆的描述中，他们都知道，乐青棠瞒着乐娆很多事情，而在乐娆心目中，乐青棠是个很完美的人。 但档案袋的资料里，或许不是。 乐娆的手被他牵着，指尖微微蜷缩时触碰到他的肌肤，她垂眸，声音有些沙哑：“是该好好查查了。” 她对自己是失望的。 乐青棠不许她懦弱，可是她这些年却被困在阴影之下一味地选择逃避，如果不是此番将当年车祸的事情说出来，她恐怕一直都不会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回到锦园时，曲淮将那份关于乐青棠的资料摆在桌面，乐娆捏着手心，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盯着文件袋一动不动，直到曲淮出声。 “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去看。”曲淮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声道，“调查的事情交给我，我会找出那个人。” 无论是车祸前发信息的那个人，还是当年骚扰乐青棠的那个人。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乐娆回过神，抬起另一只手压在曲淮手背，她坚定地看着他，摇头道：“不，我要看。” 她早该鼓起勇气去面对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档案袋被打开的那瞬间，乐娆微微屏息着，安静地将每一页的每一个字都看完。 因为是从乐青棠进南城民乐团开始查起，所以资料上大部分都是跟民乐团相关的。 乐青棠是在乐娆三岁那一年才加入的南城民乐团，在此期间，她业务表演能力强，其实早该有晋升首席的机会，但是却一直被有身份的人打压着，直到崔继宏空降民乐团成了副团长之后，没过几个月就把乐青棠提升成了乐团里的琵琶首席。 这对乐青棠来说一半是好事，一半是祸事。 乐青棠在民乐团人缘不错，结交的朋友也多，但是唯一一个与她交心的便是柯雪，也就是当年帮忙料理乐青棠后事的女人。 在乐娆看到人际关系这一页时，曲淮补充道：“柯雪，也就是你妈妈的朋友，在你被明叔带回北城的第二年，她在崔继宏的提拔下晋升成为了南城民乐团的古筝首席。” 乐娆倏然抬眸，难以置信的表情维持了几秒就归于平静，她颤睫，淡淡道：“果然。” 职场上，哪有那么多交心的朋友，人在利益面前心境是会产生变化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坚守本心，像柯雪这样的，无非是向资本家妥协罢了。 而乐青棠是那个不曾妥协之人。 就因为没有妥协，乐青棠死了。 而柯雪在被崔继宏罩着的那几年，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冷酷无情的，乐娆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好景不长，柯雪在晋升后的第三年身败名裂，原因是被曝光了当小三插足崔继宏的婚姻。”曲淮指节敲了敲桌板，淡定地补充了一句。 “崔继宏结婚了？”乐娆呼吸沉重。 曲淮：“他的妻子，是南城有名的房地产企业杨家的独生女，俩人在大学毕业后就通过联姻的方式结婚了，且育有一女。” 乐娆怒目：“人渣。” 忍着怒意，乐娆接着往下看。 乐青棠的人际关系并不复杂，名单上的人都是一些跟乐青棠来往比较深入的，乐娆基本上也还有些印象。 直到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郁鸣？”乐娆指尖点着这个人的名字，脑袋里没有半点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他是谁？” 曲淮反问：“你不认识？” “我没听说过。”乐娆抿唇，“也没见过。” 曲淮沉默了一会儿：“方圆调查的人里没有这号人的资料，证明他不是乐团的人，我再让人去查。” 乐青棠这份资料他也没看过，但现在看来，从乐青棠这里出发能找到很多有用的线索。 接下来的信息里，便都是一些乐青棠常出入的地方以及除了乐团的工作之外还做过的兼职。 在民乐团工作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演出，空闲的时间里，乐青棠会出现在花店，旗袍店，她甚至还开了一家网店，专门售卖手工簪子。 乐娆眸光里染上一层雾霭，她忍着心中哽塞，难以想象乐青棠这样一个高傲的人会为了生活放下身段去做兼职。 “这家民宿，你去过么？”曲淮指着资料里出现过许多次的一家民宿地址询问。 乐娆眨了眨眼，调整自己的思绪后会回忆着这个叫“南风民宿”的地方。 她思绪如麻：“我不知道。” 乐青棠瞒着她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曲淮沉吟半晌，最终没把心中的疑点说出来：“没关系，我们慢慢查。” 查那个叫郁鸣的人，查这家南风民宿，再查崔继宏。 事情并不棘手，可是曲淮心中却难安。 第118章 南城 苏家西院里，在收到曲淮分享的关于乐青棠以及南城民乐团的相关资料后，苏启明便当场拆开来看。 事关乐娆，乐慈也很上心，她捏着那一沓资料，感受到苏启明焦急的心情时最终忍不住问出声：“一直没问过，你与娆娆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故交。” 苏启明猛然一怔，他沉默着，回答道：“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与她在南城认识的，我与她以前的关系，或许可以说得上是彼此的知音。” 他说的是实话，实话中的一半。 他从来不忍心骗乐慈。 乐慈轻叹：“既然是知音，那后来怎么不联系了？” 或许是女人天生就会共情，乐慈在想，如果当初他们还以朋友的身份联系着，以苏启明的性子一定会对乐青棠照拂一二，如此，乐青棠即使一个人带孩子也不会这么辛苦。 “闹了点矛盾。”苏启明一语带过，低头继续翻阅资料。 见此，乐慈不再多问，她掌心覆在他手背上，安慰道：“别着急，会找到线索的。” 苏启明抬眸看她，眼皮有些沉重：“阿慈，谢谢你。” 乐慈拍了一下他手背：“说的什么话，娆娆也是我女儿，我也跟你一样着急，但是再急也不要乱了分寸，你昨晚那样逼问娆娆，会吓到她的。” “是，我冲动了。”苏启明抬手搂过她肩膀，呼吸越发地沉重，他叹声，忽然问出一句，“阿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一件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乐慈轻笑：“你做的错事还少了？” 苏启明沉声：“如果这件事非同小可呢？” 他语气太过于认真，乐慈笑容敛起，问他：“怎么忽然这么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问问。”苏启明躲避了她的视线。 - 曲淮调查的进度很快，跟他猜的出入不大，郁鸣跟南风民宿两者之间确实有关联，而南风民宿又是乐青棠常去的地方，所以乐青棠跟郁鸣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为了确认这件事情，曲淮特意跟着方圆去了一趟南城。 南城冬日的气温跟北城可谓是天差地别，方圆脱下厚厚的羽绒服挂在臂弯上，瞧着曲淮紧绷的表情吐槽了一句：“这事儿我查就行了，你还非得亲自过来盯梢，什么时候对我的办事能力这么不放心了？” 曲淮瞥了他一眼，透过墨镜，他停在南风民宿前盯着这家民宿的牌匾。 民宿是文雅的装修设计，就连牌匾上的几个大字都是用毛笔手写的。笔力遒劲，八面出锋，可谓是笔情墨趣，能看出写出这几个字的人确实高雅。 “你好，住宿吗？”进店后，一名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幅未干的字画走来询问。 这家民宿的位置偏僻，室内也挺冷清，曲淮目前只看到一个前台人员和这个男人。 查这个人的时候，曲淮看过他的照片，他与他对视几秒，开门见山地问：“你是郁鸣？” 郁鸣微微一怔，疑惑地看着他，片刻后点头：“是啊，请问你是哪位？” “郁鸣先生的儿子今年大学毕业了吧？”曲淮并不答，他戴着口罩，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明显周身的气压大幅度降低。 郁鸣印象里没有他这个人，对他问的问题更是莫名其妙，放下字画，他回答道：“我儿子还在读研呢。” 曲淮忽然笑出一声：“看来郁先生的儿子还挺优秀。” 郁鸣当是夸奖：“也还好。” 等他话音一落，曲淮几乎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裹着寒意的嗓音流出：“不知道郁鸣先生可还记得乐青棠？” “你到底是谁？”郁鸣倏然紧盯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名字吓得全身绷紧，他后背出了冷汗，观望四周后引导着曲淮跟方圆进了一间房间。 瞧着他锁门的动作，方圆嗤了一声：“郁先生是心虚么？” 郁鸣转过身来看他们，判断道：“听口音你们不是南城人，你们是从北城来的？是收养娆娆的那户人家？” 见他这么问，方圆跟曲淮对视一眼，瞬间明白曲淮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过来一趟。 他们所查到的，跟现实竟然真的有点出入。 “娆娆？你见过娆娆？”曲淮问他。 他知道乐娆，可乐娆却不知道他。 在调查到乐青棠喜欢的这个男人是个有妇之夫时，曲淮明显是不相信的。 从乐青棠的调查资料来看，她是个眼光很高的女人，可眼光再高，终究还是被这个男人给骗了。 她或许到死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个有家室的人。 不。 乐青棠又或许知道。 在车祸发生前一秒，她看到的能让她当场失控的信息，或许说的就是这件事。 可这只是曲淮单方面的猜测。 郁鸣握着的掌心松开，他低着眉，从曲淮的反应来看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来我猜得没错了。” “接下来我们问什么你回答什么，郁先生，不想妻离子散的话，我劝你最好如实相告。”方圆将手压在他肩膀上，下手不分轻重。 “你们不会。”郁鸣抹了一把脸，往后退了几步，在小腿碰到椅子时有些脱力地往后坐去，“娆娆不知道我和青棠的事情，你们是为了娆娆来的，那必然不会将事情捅破让娆娆知道这事。” “嘿你……”方圆上前揪住他领子正要发火，被曲淮出声制止。 “让他继续说。”曲淮走到他对面拖了一把椅子坐下，目光审视着他。 “你们既然能找到我，肯定是调查过我跟青棠的关系。”郁鸣艰涩开口，随后摇头否认，“我没骗她，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是真的爱她！” “跟我现任妻子的婚姻是家里定下的，我跟她没有感情，跟青棠相爱那时候我已经在准备离婚了！” “爱她？爱她就是送她去死？”曲淮的嗓音染着愤怒，腿一伸，旁边的椅子被他踹倒，他微微倾身，打量着郁鸣的表情。 郁鸣唇线紧绷，他仓促地站起来，瞳孔紧缩着：“你什么意思？你怀疑青棠的死与我有关？” 第119章 渣男 原本只是想调查车祸当天有谁给乐青棠发了信息，但没想到牵扯的人和事会越来越多。 一开始以为车祸前是郁鸣发信息跟乐青棠坦言才造成她情绪失控，可是现在看来，全部都是曲淮自己的主观猜测。 “难道不该怀疑么？”方圆反问他一句。 “娆娆母亲车祸当天，你是否联系过她？”曲淮捏了捏眉骨，平复自己的呼吸继续把自己的思路往下捋。 郁鸣抖了抖指尖：“没有，那几天我一直在跟我妻子打离婚官司。” 方圆摩挲着下巴：“你妻子不愿意离婚？” 郁鸣犹豫了一秒，低声回答：“是。”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他妻子跟乐青棠说了什么？”方圆看向曲淮。 “不可能是她。”郁鸣第一反应就是否定，接触到曲淮凌厉的目光，他咽了咽口水，又削弱了气势，问道，“你们怀疑青棠的死是有人做了手脚？” 方圆回他：“我们怀疑有人间接害死了她，所以郁先生你说的最好都是真话，如果有半句隐瞒，后半辈子可别想好过。” 曲淮没说话，瞳孔微微沉着似乎是在思考方圆刚才问的问题。 如果郁鸣在车祸当天都没有联系过乐青棠，那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并将这件事情告诉乐青棠的人便是郁鸣的现任妻子。 这是最合理的怀疑。 “你怎么确定你妻子不知道娆娆母亲的存在？”曲淮冷嗤一声。 在调查的资料中显示，郁鸣最后官司败诉，他没离婚，一直到现在还在跟妻子儿子生活在一起。 乐青棠死后他不仅没出席葬礼，还放弃了离婚。 一个出轨的男人，凭什么提爱？ 郁鸣闻言欲言又止，要说不说的样子以及表情看起来十分懦弱。 曲淮目光冷凝：“不说可以，我亲自查。” “不是不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郁鸣抬起了头来，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渍，说道，“我的妻子……她如果知道我和青棠的事情一定会答应离婚，根本不会跟我继续过日子。” “哦？那既然这么简单就能让她同意离婚，你还废那心思去打什么离婚官司？”方圆一句话直击他的命门。 曲淮的表情越发难看。 郁鸣握了握拳头，表情哀伤：“你们不懂，她是个强势的女人，如果知道我跟青棠在一起，她会在离婚之前将事情闹得天翻地覆，她不会放过我和青棠的，尤其是青棠，她是乐团的首席，她会染上骂名的。” 方圆咬了咬牙，心中愤懑，完全没料到是这个原因。 “你怕她？所以你连娆娆母亲的葬礼都没去？”曲淮站起身抓住他的领子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拎起来，眸光中充斥着愤怒。 郁鸣的表情慌张，低着眉一句话不说。 他无法辩解，甚至不敢出声承认。 “如此懦弱你也配说爱！”曲淮冷眸微眯，松开他时使力往后将他一把推回椅子上，他更悲痛的是乐青棠识人不清竟然喜欢上这个男人，最后还因其丧命。 郁鸣狼狈地跌回椅子上，他捂着脸，哀伤道：“不然我能怎么办！我无权无势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离婚是为了跟乐青棠在一起，可是乐青棠死了，离婚已经没了意义，更何况他如果执意离婚，到头来他一定会被净身出户。 没有了乐青棠，他依然无法承担这个代价。 “我们怀疑娆娆母亲车祸前收到的是你已有妻儿的消息，她是在知道你骗了她之后才情绪失控误闯红灯才发生的车祸。”曲淮双目凛然地看着他，语气却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话已经说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排除了他和他妻子是那个发信息的人。 可是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郁鸣瞳孔缩了缩，目光有些散乱：“不可能！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看到的消息就是关于我的？” “是与不是，继续查不就知道了。”方圆冷觑他一眼，“如果查出来的结果确实跟我们想的一样，那么郁先生，你也是那个间接害死了乐青棠的人，你说说，你该怎么抵债？” “不可能的……不是我，不是我……”郁瘫软了身子，后背冒出了冷汗。 “你猜，娆娆母亲在临死前，会不会恨极了你。”曲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逼人的目光宛若一把无形的刀刃刺中他的心脏。 出了这栋民宿，曲淮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查一下他说的是否属实，还有他的妻子，也仔细地查。” “放心，刚才在里边我就已经发信息交代人去查了。”方圆按了按车钥匙，头疼地薅了一把头发：“这他妈就是个人渣，要不是顾虑乐青棠的名声，我非得曝光他这种渣渣，搅他个鸡犬不宁。” 这世间的婚姻关系里，出轨的男人不计其数，而郁鸣这一种将其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他伤害自己的妻子同时，也伤害了另外一个女人。 可怜的是乐青棠交付的真心喂了狗。 曲淮上车后按了按眉心，面无表情道：“先把事情查出来，如果娆娆母亲真是因为他的事情才出的车祸，我不会饶了他。” 不管是郁鸣和崔继宏，还是那个给乐青棠发消息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他们毁了乐娆的家庭，间接害死乐青棠，总得为其付出代价。 调查的结果跟郁鸣交代的别无差别，他的妻子到现在都不知道郁鸣曾经出过轨，而郁鸣在车祸前的一段时间里怕被他妻子发现所以一直没联系过乐青棠。 如果不是这两人的话，那发消息的人还能是谁？ 能给乐青棠发消息，一定知道乐青棠的联系方式，或者知道乐青棠与郁鸣的关系。 “有没有可能是柯雪？”方圆提出假设，“或许是她无意发现了郁鸣有老婆孩子然后刚好发给乐青棠看？” 曲淮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那只能排除这则消息是恶意发来的。 究根到底，乐青棠的死还是因为车祸。 曲淮的放空了一下脑子，不知道回去后应该怎么跟乐娆提起这件事。 “那是我岳母大人，你别直呼她名字。”曲淮低头回复乐娆的消息，忽然抬头纠正方圆的不礼貌。 方圆无语地看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知道。”曲淮思绪极乱。 如果真是柯雪好心告知乐青棠这件事情，那这件事很难去解开。 能怪谁呢，又能怪得了谁呢。 方圆长叹一声，继续道：“还有一个人没处理呢，现在去么？” “去。”尾音落下，曲淮握了握拳头。 这个曾经欺辱过乐青棠和乐娆的人，他今儿个非得让他身败名裂。 第120章 真相 崔继宏，知名音乐家，其岳父岳母更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正是因为有所倚仗，他才会在多年前空降到南城民乐团直接上任副团长，而现在，他在乐团里已然担任了团长一职。 调查到崔继宏今天的行程安排，方圆直接驱车往崔继宏家的方向走：“这老东西这些年可没少在外面包养小情人，不是威胁就是施利，这老艺术家比你们这些豪门子弟玩得都要花。” 方圆这一说完，曲淮斜眼横了他一眼：“什么叫我们这些？” “咳，我就拿来说说，又不是说你。”方圆挠了挠眉毛，一边开车一边想自己究竟是经纪人还是探案的，现在一天到晚跟着曲淮追着线索去调查嫌疑人然后将其绳之以法。 不不不。 像这些豪门世家的人出手解决私人恩怨，更像是绳之以钱权。 用金钱和权势为准绳来对这些腌臜鼠辈进行制裁。 “老东西住得还挺豪华，这别墅都快赶上你的锦园了。”到达目的地后，方圆啧了一声，站在门口等人来接。 崔继宏现在有钱有地位，想见他不容易，所以曲淮这次是借着曲氏的名来见他。 曲氏名下产业遍布全国各地，在南城的势力也多，崔继宏没理由在得知曲氏的人来拜访后闭门不见。 “两位久等了。”崔继宏亲自出门迎接，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全副武装的曲淮身上，“想必这位就是曲总了。” 隔着墨镜，曲淮眯了眯眸子，审视着眼前这个曾经动手打过乐娆的人。 当时乐娆只是一个小女孩，他也敢下手！ 他眼神犀利，抬步往前，毫无预兆地将崔继宏虚伪的脸面打翻，他出手极快，握紧的拳头对着他的左脸挥出一拳，方圆站在旁边甚至感受到了强劲的拳风。 “靠，你没说是来打人的啊。”方圆咋舌，被吓一跳，寻思着应该带几个保镖帮忙打人，还免得他出手。 崔继宏被猝不及防的拳头打得歪了脸，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敢怒不敢言，只得忍着压声问：“曲总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在业内你德高望重，大家都尊称你一声崔老师？”曲淮松了松腕骨，语气微凛，“怕是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尊敬的艺术家私底下都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崔继宏在家门口挨了一圈不说，现在还被质问和要挟，他捂着被打肿的脸，愤然道：“你想说什么？我敞开家门好心欢迎你，你打了一拳不说，还胡说八道威胁我！难道就不怕我报警吗？” 他是艺术家，是南城民乐团团长，豪门的人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报警？畏罪自首么？”曲淮勾唇，语气透着寒意，“想必被你睡过的女人不少，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个是自愿么，你又强迫过多少个，崔继宏，我来找你，可不是来拜访你的。” 瞧见崔继宏脸上惊恐的表情，方圆补刀戏谑一声：“我们来算账的。” “你……你们是谁的人？”崔继宏没有自乱阵脚，他冷静下来询问，“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包养个女人难道不是常见的事情，我扪心自问，下手的可都是一些普通人，而且她们都是自愿的！” “自愿的？十多年前的乐青棠的也是自愿的？”方圆呸了一声，一开始还想着进屋坐坐，现在听了他这话顿时连门口都不想挨，就怕被这老东西家里这臭气熏天的空气熏死。 许久不曾听过的名字响在耳畔，崔继宏花了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乐青棠是谁。 他包过的女人太多了，再说过了二十几年，本不该一下子就想起乐青棠的名字。 但是她死了。 就在那个晚上。 “怎么，想起来了？”曲淮的眼神变得锐利，不放过这老东西的一丝表情。 “她是曲家的人？”崔继宏顿时挺直了腰背，“想必你们误会了，当年我对乐青棠可没做过什么，是她为了巩固自己的首席职位没少对我示好。” “你他妈……”曲淮攥紧了拳头又想对着他挥一拳，中途被方圆眼疾手快地制止。 “别把人打残了到时候什么也问不出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控制情绪，方圆抓着他手臂，拧着眉看向崔继宏，“瞧你这意思，是她想要攀附你？” 崔继宏道：“确实如此。” 他对上方圆的视线，琢磨着反正死无对质，没有证据没人可以拿他怎么样。 而且事情过了二十多年才有人来替她出头，那他们肯定对乐青棠一无所知，想着，崔继宏缓缓道：“她未婚先孕不说，为了前途勾引的人可不少，这女人还有个老相好，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她老相好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都给人当三了，为了巩固自己在民乐团的地位想巴结我不是很正常么。” 崔继宏说得有理有据，他趾高气扬地叙述出来，正当以为自己说得天衣无缝的时候，自己右脸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嘶——”方圆捂了捂眼睛，实在看不得这暴力血腥的一面。 “据我所知，她跟那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不知道他是个有家室的人，敢问，你是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曲淮呼吸变得沉重，查了好几天都没有眉目的事情没想到在崔继宏这里水落石出。 “这老家伙玩火自焚，自爆得还挺是时候。”方圆抱着手臂，冷漠一笑。 “你们……”崔继宏神色惊恐。 “说，郁鸣有家室的消息是不是你发给她的？”曲淮眸色变得幽深，紧攥着他的衣襟不放。 “咳……”崔继宏上了年纪，被曲淮打了两拳，现在又被勒得喘不过气，“是……是又怎样？我不过是发了几张照片提醒她不要误入歧途，难道有错么？” “错就错在你不该那时候给她发！”苦苦找寻的答案在这一刻得到他亲口承认，曲淮咬牙切齿，周身的气压低得冰冻三尺。 他可不信这老东西说的什么劝人不要误入歧途的鬼话，当年的信息绝对不止几张照片告诉她郁鸣有妻儿那么简单，以这老东西的人品，肯定是对言语羞辱了一番。 方圆适时出声：“咳，别再打了啊，直接报警处理呗，你这身份再动手不合适了。” “你一个曲氏总裁……”崔继宏抖了抖身子，表情惊恐，“你们跟乐青棠究竟什么关系？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去查……” “你该不是觉得我们什么都没查到？”方圆冷哼一声，“你太小看曲家了，今天起，好好为你以前犯过的事儿赎罪吧。” 光是听崔继宏颠倒黑白的描述，曲淮就已经无法想象乐青棠在世时遭受过多少这样的侮辱。 苦命人苦一生，乐青棠的一生，凄凉而悲寂。 有孕时被男人抛弃，职场上被男人侮辱，后来好不容易再爱上一个男人，可那个男人也是带着谎言在欺骗她。 忽然，曲淮大脑宕机了一瞬。 他想到了路老头曾经交代的那些话。 如今联想到苏启明这些天的反应，他蓦地攥紧了拳头，一股令人窒息的不安在心底缠绕着他。 第121章 好想你 曲淮来南城这一趟图方便直接动用了曲氏分公司的权势，回北城那天跟分公司的负责人交代了许多事宜，后续的事情将由他们全权对接。 当天，知名艺术家崔继宏被曝光多年出轨包养情人，在人前设立的人设崩塌，这事儿冲上热搜，遭到所有人的唾弃与谩骂，当即被卸职乐团团长一职。 除此以外，他长久以来所仰仗的妻子强势与他离婚，名利权势尽失后，有两位曾经被他打压迫害的女人联合将他告上法庭，分别告他多年前迷奸未成年少女和威胁恐吓造成其家人心脏病复发离世。 曝光崔继宏的人越来越多，多罪并罚，崔继宏这次不止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他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权势和地位不应该是用来玩弄和胁迫他人来满足自己欲望的东西，拥有这些，就该时刻严于律己，否则一摔下来，便是万丈深渊。 而郁鸣，在曲淮找来的那一天起便寝食难安，晚上入梦时常常梦中惊醒，陷入无尽的懊悔之中，他没等曲淮发难，人到中年再次跟自己的妻子提离婚，坦白曾经出轨一事，最后净身出户，堕落地远走他乡。 上一辈的事情，曲淮没法去做过多的干涉，该得到惩罚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至于郁鸣这个人，曲淮没有立场去对他做什么。 没人知道乐青棠在得知郁鸣已有妻室时是何种心情，也没人知道乐青棠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回到南城，曲淮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乐娆在听完那一刻魔怔了好几天了，这几天下来茶饭不思，连着瘦了几圈，脸色也憔悴不少。 苏家西院里，苏启明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发呆，也是一连好几天。 乐慈给他拿了张毯子给他披上，劝慰道：“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她是一个母亲，我想，她出事时唯一的念想就是娆娆，她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娆娆能过得更好，日后我们对娆娆再多一点关心，就当是替她弥补她没来得及给乐娆的那些爱。” 苏启明思绪繁杂，他眼眶微红，整颗心都在颤抖：“我居然不知道她过得那么辛苦……” “那么辛苦……” - 转眼又是年关，今年的除夕在一月份的月底，乐娆因为乐青棠的事情消瘦不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这段往事消化掉。 她心疼自己的母亲，前几天总是下雨，她望着细斜的雨丝，总是对着天空发呆，而后虔诚地许愿。 如果有来生，她希望她的母亲能一生平安，一世幸福。 “娆娆，吃饭了。”乐慈给乐娆盛了一碗菌菇汤，一脸慈爱和心疼，“你明叔托人从南城捎回来的蜜饯果子，还有这个糕点，是我跟你明叔一起做的，快点尝尝。” 曲淮说乐娆最近胃口不佳，所以乐慈已经连续两天喊她回家吃饭，加上除夕快到了，哪里都是年味，乐慈忽然也怀念起前几年乐娆还未嫁人的日子。 乐娆稍稍回神：“明叔做的糕点？” 苏启明轻咳一声：“是啊，快尝一尝。” 乐娆下意识看他一眼：“确定能吃吗？” 苏启明：“……” “能吃能吃，我替你试过毒了。”乐慈轻笑一声，给乐娆递过去一个勺子让她喝汤。 乐娆有些不可置信：“明叔叔还有这一手呢。” “还不是心疼你，看你都瘦了。”乐慈无奈一叹。 这时候下班急匆匆赶到苏家西院的曲淮恰好听见这后两句，眸色略微有些深沉地看着苏启明。 他站在客厅，远远看着餐厅里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心却有些发紧。 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 如果没有那颗炸弹多好。 如果可以永远将这颗不在掌控之中的炸弹永远深埋在地底多好。 “曲淮来了。”苏启明见他站在那发愣，招呼一声，“过来坐，好不容易过来，陪我喝杯酒。” 乐娆见此微微睁大眼睛：“明叔！你不是不喝酒嘛！” “是梅子酒，从你路爷爷那带回来的。”苏启明笑道。 “你去偷看路爷爷不叫我。”乐娆心情不好，这段时间又一直忙，虽然挂怀路老头但是一直没空出时间去看他老人家，“过年我也要去看他，明叔叔你的高级龙井分我一点。” 苏启明失笑：“好好好，你哪次不是想要就拿走，我什么时候没给过？” 乐娆喝了一口汤，笑得眉眼弯弯。 大概是快过年了，乐娆把身上的丧气都抖掉不少，见曲淮坐下，拿勺给他盛了一碗汤：“外面是不是又下雨了，头发都湿了。” “嗯，刚下，小雨而已。”曲淮温声，看着她的目光全是温柔，他没急着喝汤，放在餐桌底下的手紧拉着乐娆，十指紧扣。 乐娆有些迷惑地看他一眼，随即哭笑不得地跟他说悄悄话：“干嘛呀，这么黏人？” 曲淮拇指蹭了蹭她的手背：“半天没见了，好想你。” 当着长辈的面说这些话，乐娆一时红了脸，欲盖弥彰地低头喝汤。 晚上离开苏家时，乐娆在大门口与喝得半醉的一身酒气的苏曦玉撞在一起，她跌跌撞撞地站在乐娆面前，在看清乐娆之后讽刺一笑：“又是你！又是你坏我好事……” 天空飘着毛毛雨，曲淮一只手撑伞一只手牵着乐娆，他眉头一皱，刚想说话时被乐娆挠了挠手心。 “她喝醉了，不跟她计较。”乐娆莞尔，一如往常的连吵都不不屑于跟她吵。 苏曦玉反应有些迟钝，回过神的时候乐娆跟曲淮已经走出了大门，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怒骂：“为什么你都嫁人了还那么阴魂不散！” 她骂着骂着哭出声，狼狈地靠着墙壁跌在地上：“泽沅哥哥，为什么你不能看看我，我哪里比不上她……” 第122章 小皮筋 电影《一只羊》在国内上映的时间正好定在大年初三，这一消息流出，国内各大院线放出的预售票像是被洗劫而空似的，两年不曾有过新电影上映，粉丝们心潮澎湃，期待已久。 有这一群给力的影迷，曲淮这次怕是又要凭借《一只羊》在圈里杀疯了。 乐娆终究是低估了这群粉丝的实力，想抢几张电影票都完全抢不过热情似火的网友们。 说来也是没有经验。 以往每逢有曲淮新电影的时候都是封苓苓抢票的。 “干嘛呢？”封苓苓带了一把新琵琶过来，掀开帘子就看见坐在桌前的乐娆愁眉苦脸。 “你男神的电影票以往都这么难抢？”乐娆把手机递过去给她看电影票售罄的页面。 “你男人的电影还用得着你抢票买票？”封苓苓笑得不行，把琴放下后坐下来戳了戳她脑门。 这段时间乐娆一直在消化乐青棠的那些事儿，封苓苓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大一刚跟乐娆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的乐娆也是这副安静的淡然如菊的模样，她防备别人，别人也很难了解她。 乐娆摸了摸被封苓苓戳过的额头，笑道：“不是买给我自己，我是想着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想送几张电影票给酱酱他们几个人。” “也对诶，还能给曲淮捧场。”封苓苓神情愉悦，脑瓜子一转，压榨道，“他不是咱们茶苑幕后大老板吗，电影又是他演的，从他那弄一些电影票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嘛，你提一提，让他发电影票犒劳一下我们员工。” 乐娆：“……” 说的也是。 “你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曲淮的声音夹着腊月的寒意飘进来，抓了抓被雨丝打湿的头发，他摘下口罩，笑看着乐娆跟封苓苓。 封苓苓抬了抬下巴：“以后要成为一家人的嘛，提前动用职权了。” 曲淮嘴角微抽：“……” 不仅是不客气，看样子还想霸王硬上弓。 也不知道曲梵那家伙受不受得住。 曲淮失笑一声，回应她之前的提议：“电影票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下班后茶苑员工一人两张，随你们安排，想跟谁去看都行。” “你怎么又过来了，你这老板当得是不是太随意了？”乐娆哭笑不得，走过去抬手擦了擦他脸颊上沾上的雨滴，叹着气补充后话：“再这样，方圆又该找我告状了。” 曲淮旁若无人地低头亲了亲乐娆眉心，抓着她的手指轻轻一捏：“以后他再来骚扰你，直接拉黑。” 乐娆嗔了一声，甩手拍了他手臂一样：“你多大啊，幼稚！” 封苓苓简直没眼看：“辣眼睛。” 曲淮长腿一伸，坐下后接过乐娆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两口，看着还杵在这当电灯泡的封苓苓，问道：“曲氏今年放假这么早？” 以往曲梵这种工作狂魔可不会让公司放假那么早，他自己更是，除了除夕夜和大年初一那天不得已放下工作之外，其他时间都是照常上班。 曲氏的员工大部分都是按照国家法定节假日放假休息，但像封苓苓这种担任秘书职位…… 还是私人贴身秘书的，可能得随着曲梵一起正常上班。 但封苓苓现在人在这，那证明是曲梵给她提前放假了。 封苓苓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是第一个放假的。” 说来也奇怪，还是曲梵主动给她放的假。 乐娆跟着接话：“茶苑今晚下班后也正式放假了，我打算年初七再恢复营业，过年这段时间想在家陪陪长辈，我自己也要修整一下恢复状态。” 这些天茶苑的员工没少担心她，乐娆说来有些愧疚。 曲淮一听顿时有些坐不住，黑着脸：“乐影娱乐没有假期。” 没有假期就不能在家陪乐娆，他一个当老板的虽然没有考勤制度约束，但是也不能总是三天两头罢工。 其实罢工也没什么，公司没有他坐镇也照样运行，但方圆最近把握了他的命门，但凡他消极怠工，这人就把事儿捅到乐娆那。 “我可以去公司陪你。”乐娆眨眨眼，笑容款款。 “求之不得。”曲淮与她对视，情意绵绵。 一旁磕糖的封苓苓咽了咽口水，本来就是cp粉，磕糖专业户，这种时候应该激动才对，可是这会儿却莫名想到曲梵那老东西。 曲淮如果不问她为什么放假那么早，她或许单纯以为曲梵只是想让她早点休息，可是现在仔细想想，曲梵哪里像个会疼人的。 分明是故意把她支走！ 封苓苓撇撇嘴，有些郁闷。 除夕当天的早晨，曲淮一大早就在书房进行视频会议，乐娆穿着红丝绒睡裙趿着棉鞋走过来推了推书房的门。 她刚醒，睡眼还有些惺忪，身上这条红丝绒睡裙的腰窝设计是镂空的，两侧有两根绑成蝴蝶结的细绳，腰线若隐若现。 书房里的曲淮一抬眼瞧见站在门口的她，唇角微微上扬，勾了勾手让她过来。 乐娆摇摇头，指了指他的电脑，无声地说不想打扰他工作。 曲淮眉毛微挑，摇头示意不碍事。 见此，乐娆慢吞吞走进去到他旁边的藤椅上坐着。 这把椅子很早就放在这了，是曲淮特意给乐娆安排的专属座椅，就是为了方便她能在这躺着陪他一块儿工作。 乐娆很喜欢坐在这儿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虽然经常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就把对方撩拨得走火入魔，然后两个人在这把椅子上擦枪走火。 喜欢是喜欢，但是乐娆有些无法正视这把椅子，就像无法正视洗澡一样。 乐娆撩了撩头发，柔软的发丝垂在肩侧，她下意识地想要扎起来，结果手指碰到手腕时才发现没戴发绳。 曲淮听着视频里的人在汇报工作，抬眸时看见乐娆的动作，身体微微往旁边倾斜，将整只手递给乐娆。 男人的手腕上戴了一根马卡龙混色的编织小皮筋，正是昨晚乐娆睡前戴着的那根。 只是不知道怎么到了他那里。 乐娆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脱口而出：“看不出来啊，曲先生还有这癖好。” 大半夜的悄眯眯偷人的小皮筋。 曲淮歪了歪头，笑着示意她视频会议还在进行中。 他没关静音。 视频那头的人在乐娆话音落下之后也跟着停了汇报，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乐娆抿了抿唇，把小皮筋从曲淮手腕摘下后随便把头发一扎，然后盖着毯子猫在藤椅之中。 背对着曲淮。 曲淮笑意明显，摸了摸被乐娆碰过的手腕，对着电脑屏幕淡声示意：“继续汇报。” 第123章 曲淮的傲娇 会议结束后，此时的乐影娱乐会议室内，由于刚才都听见了自家老板身边出现的女人的声音，于是众人纷纷看向方圆求证些什么。 方圆挠了挠眉心：“看我做什么，三十岁的男人有女人难道不正常？” 众人顿时心照不宣。 方圆顶了顶腮，满腹怨气。 他娘的。 留他在公司上刀山下火海。 他曲大影帝两手一甩在家泡老婆！ 曲淮将电脑关机，整理了一下桌面后侧目看向窝在藤椅中又睡着了的乐娆，她侧身躺着，毯子只盖住了前身，露出腰窝那一处的皮肤，魅惑又性感。 眯了眯眸子，他恶劣地上前蹲在她身侧，伸手扯松了那扎成蝴蝶结的带子。 这两根玩意儿挡视线。 指尖触碰到她腰间那一刻，乐娆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一转头入目就是曲淮的一张大脸，她嗓音带着倦气，语气微嗔：“你摸我。” “裙子好看。”这已经是他第n次夸赞了。 “封苓苓送的。”乐娆缩着身子，伸手制止他作乱的手掌。 “她这次倒是会送。”曲淮俯首咬了咬乐娆的鼻尖。 “嗯……可能是讨好你。”乐娆推着他的脸，“我没刷牙洗脸，不许亲。” “我不嫌弃。”曲淮将她抱起来直接带她去洗漱，即使他说不嫌弃，即使现在就想亲，但他也不敢亲，毕竟之前这样做被扇过。 说起封苓苓，她送给她的不止是这条红丝绒镂空睡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她哪里淘来的，说好听点是帮助她跟影帝增进夫妻感情，实际上是为了讨好她这位未来弟弟。 毕竟想当影帝的嫂嫂可不容易。 封苓苓在曲淮和乐娆面前丝毫不掩盖自己喜欢曲梵这事儿，但是到了曲梵那又总畏畏缩缩，到现在两个人丝毫没有进展。 乐娆被抱着坐在洗手台上，一边刷牙一边抬脚踢了踢曲淮的大腿，含糊不清地说道：“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你觉得你大哥喜欢我家苓苓吗？” 曲淮用温水打湿了毛巾，等她刷完牙给她擦脸，“谁跟他心有灵犀，男女之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儿，我没法插手。” 乐娆这回踢他用了点力气：“苓苓喜欢他。” 曲淮无奈一笑，手掌握住她的脚踝捏了捏：“那也得曲梵选择她。” 不是喜欢她，而是选择她。 乐娆听出这是什么意思，木然地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吐了吐嘴里的泡沫，咕噜几下刷完牙洗完脸，随后拿过曲淮右手的毛巾重新湿水拧干擦脸，之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曲淮：“……” 他真难。 等会儿要回曲家老宅，乐娆换了衣服化了妆下楼简单吃了点东西，曲淮看她散着头发，目光微凝，伸出手掌心向她讨要。 乐娆不解：“什么？” “小皮筋。”曲淮从善如流地说出这三个字，把这根小皮筋当成宝。 乐娆被呛咳一声：“你要戴？” “那是我送你的，我有义务携带。”曲淮为自己以及小皮筋正名，强调，“我买，你用，那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 乐娆表情有些复杂：“我放楼上了。” 曲淮揉揉她脑袋，笑道：“我买了很多，到时候我两只手都戴上，有需要只管找我，随时为你提供服务。” 乐娆反射弧有些长，反应过来的时候曲淮已经转身上楼去找到了她今早用过的小皮筋。 两根很少女心的马卡龙混色的编织小皮筋被他戴上手腕上，简直胆大妄为，树大招风，这要是被媒体拍到，绝对又要在热搜上挂几天。 上次在医院附近公主抱她的照片到了现在还在网上流传，要是这会儿再被拍，这完全是在坐实恋情。 可在这种骚气的事儿上乐娆一向管不了他。 男人有男人的傲娇。 这就是曲淮的傲娇。 除夕当晚得住在老宅，这是规矩，所以回到曲家后乐娆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不是洞房花烛夜却胜似洞房花烛夜的卧室布置。 烛光，红酒，玫瑰，以及大喜的红床单红被子。 “我是不是走错了？”乐娆站在门口，有些汗颜。 曲淮走进去巡视了一圈，抬手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很是满意地对乐娆颔首，拍着床单示意她过来：“来试试，这床单和床垫都是新买的，软乎着的。” 乐娆：“……” 所以这骚包的操作，是这狗男人的手笔？ 乐娆有些窒息，一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后扭头就跑：“要试你试。” 大白天也不知道害臊。 而且曲淮这些天都没回过老宅，这卧室的布置肯定是交代给人办的，没准还是孟书琴亲力亲为看着布置的。 乐娆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傍晚六点半，曲家一大家子围在圆桌前吃年夜饭，老爷子和老太太作为长辈说了些好听的祝福的话，随后便示意大家动筷子。 曲淮一直在给乐娆夹菜，乐娆用筷子拨到一边，坚决不吃，堆满了之后又夹到他的碗里，小幅度地瞪他一眼。 低头吃饭时，乐娆头发碰到桌沿，曲淮见状摘下小皮筋撩起她头发想要帮她扎起来。 两个人的互动无疑在这饭桌前最瞩目的，乐娆害羞，耳朵微微发热，小声说：“我自己扎。” 曲淮挑眉：“那你吃菜。” 乐娆吸了一口气：“成交。” 斜对面坐着的曲泽沅收回视线，默默在心里羡慕着，一转眼看向同样孤家寡人的曲梵，便抬起酒杯给曲梵敬酒：“小叔叔，泽沅敬你一杯。” 曲泽沅自从被曲梵安排到东承担任总裁后成长速度很快，如今一身稚气褪去，举手投足间倒是有了大人物的风范。 曲梵跟他碰杯，俨然是一副对待后辈的欣慰的模样：“东承打理得不错，继续加油。” 得到夸奖的曲泽沅会心一笑：“我会的。” 一旁的曲桦闻言正要顺着这个话题问他什么时候能把曲泽沅调回总部，却被王岚适时地拦下，她暗中对他摇摇头。 曲家饭桌上谈公事是大忌。 曲桦反应过来，看了主桌上的老爷子一眼，顿时把话咽回去。 这时候乐娆抬头正好跟曲泽沅对视上，曲泽沅笑了笑，再次举杯敬酒：“也敬小婶婶和小叔叔一杯，新的一年祝你们……” “咳……”孟书琴咳了一声，刷了一波存在感。 曲泽沅上下唇碰在一起，经过孟书琴那么一提醒硬着头皮改了祝词：“祝你们除夕快乐，早生贵子。” 乐娆：“……” 曲淮被这猝不及防的早生贵子整懵了，反应过来后摸了摸鼻子，隔空跟他对敬一杯然后把酒喝完：“大侄子有心了。” “咳咳。”孟书琴的咳嗽声又突兀地响起。 曲泽沅欲哭无泪，转头看向曲梵：“小叔叔，刚才忘了说，祝你新的一年……桃花盛行。” 曲梵的目光从孟书琴身上收回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曲泽沅：“你要是被威胁了就吱个声。” 乐娆没忍住笑出声。 难得能把乐娆逗笑，曲淮举杯也跟曲梵碰了一下：“我也祝一个，桃花就没必要盛行了，就祝你珍惜眼前人。” 这话实在太明显，明里暗里透露了太多消息，孟书琴两眼放光，招呼人过来吩咐了个事儿。 晚饭过后又小聚了一会儿，一群人各自散了，曲梵回到卧室，一推门便被床上那抹鲜艳的红色震慑得僵硬在原地。 曲淮偶然路过，抬眸看了一眼：“咱妈行动力也太强了，不过让你一个人睡红床单是不是有点独守空房的悲凉感？” 曲梵闭了闭眼，表情一言难尽。 可不就是么。 孟书琴这是在讽刺他还有两个月就三十岁了还讨不到媳妇儿。 至于这红床单还有什么寓意，曲梵懒得深思。 孟书琴什么做不出来，只怕往后催得更紧。 第124章 像个小娇夫 年初二那天，乐娆跟曲淮回苏家拜年。礼不可废，两个人到苏家老宅后得先拜访苏老爷子，许是有人到西院去通知了苏启明，没一会儿他和乐慈就过来了。 正厅里，苏老爷子一脸慈蔼地向曲淮询问曲老爷子的身体情况。 曲淮没什么架子，老爷子问什么答什么，一脸的松弛感。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老爷子这次竟然没通知苏长庚那一家三口过来凑热闹，乐娆向来不喜欢来正厅，但这一次的苏家正厅竟然格外和谐，她与乐慈在旁边说些体己话，曲淮则是从善如流地跟老爷子和苏启明闲聊了起来。 时不时地，老爷子还问候她几句，大多是夸赞她关于茶苑的事情。 想来是有人来苏家拜年，不经意提过她以及茶苑的事情。 毕竟茶苑招待过不少世家的人。 老爷子问什么，乐娆便莞尔答什么。 只是这气氛让乐娆生出一种诡异感。 似乎是看出乐娆疑虑，乐慈拍拍她手背，示意她跟自己到外边转转：“要不是当年曲淮出手帮了苏氏一把，苏家哪还有今天，你爷爷别的不怎样，但是是个念恩的人，你和曲淮回来拜年，他自然不会让旁人出来闹事儿，他得给你一个面子。” “我猜是怕苏曦玉出来说错话丢了苏家的脸吧。”乐娆无声一笑，“乐姨，他是怎样的人我管不着，我也不会跟他一个老人去计较什么，我也不需要得到他的认可。” “话是那么说，但是我和你明叔将你当做亲女儿，实际上也希望你苏家大小姐的身份是得到承认的。”乐慈语重心长。 乐娆微怔：“什么意思？” 乐慈没打算瞒着她，说道：“上族谱的事情，你明叔昨晚又提了一次，你爷爷反应没有以前那么决绝，似乎在考虑，像是要松口的样子。” 苏启明提这事儿的时间刚好选在曲淮来消息说要过来拜年的时候，打的就是老爷子会念及恩情的主意，想着老爷子看在曲淮的份上也许就答应了。 “一定要上这个族谱吗？”乐娆抬眸看着乐慈，莫名觉得有些惆怅，“收养我的是你们，除了你们，苏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明叔又何必为了这件事到老爷子面前讨骂。” “族谱留名，将来苏家就是你的倚靠，也能让后代们知道，你乐娆是我和你明叔的孩子，一辈子都是。” 乐慈虽然尊重乐娆意见，但实际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更支持苏启明的，苏家是大家族，苏启明这么做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乐娆。 人是会老的，苏家的财产总有传给后代的时候，再加上孙子辈这一代只有苏曦玉一个，而现在苏曦玉已经在苏氏熟悉公司业务，未来苏长庚所拥有的一切以后都会落到苏曦玉手中。 苏启明也会老，他所拥有的，他也想留给乐娆。 可如果乐娆不入族谱，那苏启明没法将股份名正言顺地转到乐娆手中。 乐娆什么也不想要，但为人父母，他们总想给孩子留点什么。 乐娆垂睫，挽着乐慈的手臂歪头靠在她肩膀上，她盯着院中小水池里的潺潺流水，说话时鼻音有些重：“乐姨，谢谢你们爱我。” 乐慈轻笑一声：“谢什么，我更要谢谢你成为我的女儿。” 乐娆吸了吸鼻子：“我好爱你和明叔。” “你这孩子，说得我也想哭。”乐慈眼眶有些发热，抬头眨了眨眼睛，笑道，“大过年的可不能哭，不吉利。” 乐娆失笑，揉揉鼻子更加亲昵地抱着乐慈的手臂。 也不知道正厅里的两个男人跟老爷子都聊些什么，乐娆再进去的时候发现氛围还挺愉快，到了饭点，一行人到餐厅落座的时候，老爷子才吩咐人去喊苏长庚一家过来用餐。 苏曦玉踏入门槛一脸怨气地站着，最后被陈沛拉着入座，苏长庚则是看了一眼曲淮，笑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有了碍眼的人在，乐娆觉得这一顿饭吃得格外漫长，正巧苏曦玉坐在她对面，这一抬头看，两个人不得不打照面，她倒好，没什么表情，可苏曦玉那满目怨气多得快要溢出来，甚是影响心情。 曲淮习惯性给乐娆夹菜，对于苏家其他人惊讶的表情视若无睹，乐娆噎了噎，有些哭笑不得。 也太自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家呢。 “尝尝这个好不好吃。”曲淮给她夹了个蔬菜丸子，这东西看着挺精致，他想着乐娆如果喜欢就让家里的阿姨做。 他琢磨着新的一年该添一点新菜色了。 “还行。”乐娆在底下碰了碰他膝盖，小声道，“不要夹了，我吃不下了。” 她在苏家吃饭很规矩，与放不开无关，单纯是面对苏家的人一向没胃口。 曲淮看向她碗里的饭菜，跟她确认：“一点都吃不下了？” 刚开餐不久，她吃不下也不好离席，想了想，她悄声说：“还能吃一点点。” 下一秒，曲淮将她的碗拿起来，用筷子拨了一半的饭菜到自己碗里，只给乐娆留了一点米饭：“这次真是一点点了，得把它吃完。” 乐娆紧张了一瞬，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饭桌上的几双眼睛都看着，她强装镇定，扶着碗慢吞吞往嘴巴里塞菜。 苏曦玉看得眼睛几乎冒烟。 曲淮给她夹菜就算了，竟然还愿意吃她吃过的饭。 她嫉妒得面目全非，甚至带着茫然的不解！ 曲淮那样的天之骄子，竟然会为了她一个养女自降身份。 苏启明和乐慈收回视线，作为岳父岳母，他们对曲淮真是越看越满意。 尤其是苏启明，这会儿心里直乐呵，寻思着自己女儿的眼光真毒，得亏当时没跟老爷子妥协，要不然，他真的要愧疚一辈子。 吃完这顿饭的时候乐娆只感觉如蒙大赦，走在长廊里，她抬手锤了捶他胸口：“不着调，这么多外人看着，你都不知道收敛一下。” “我吃我老婆碗里的饭都不行？”曲淮顶着腮坏笑一声，歪头凑近乐娆，在她耳边说道，“你嘴里的咖啡糖我都吃过，这算什么。” 乐娆瞳孔一震，惊得急慌慌地踮脚捂住他嘴巴：“你闭嘴！” 她脸颊连着耳朵都烫了。 长廊的对面是也是一条小长廊，中间隔着个露天小水池，跟曲家后院的荷塘没法比，而对面的小长廊上，正要回房间的苏曦玉将两人调情的一幕收入眼底，一脸愤懑地握紧了手指头。 乐娆看过去，眨眨眼，没什么反应，随后拉着曲淮径直往前走。 “你故意在苏曦玉面前秀恩爱想气死她？”乐娆边走边问，以为是曲淮想帮自己出气。 “关她什么事儿，我想秀恩爱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如果秀恩爱能气死她的话我很乐意效劳。”曲淮动了动被她扣着的手指，有些愉悦地晃了晃手臂。 乐娆：“……” 垂眸看了他的小动作，乐娆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真是，像个小娇夫。 第125章 一只羊 年初三当天，电影《一只羊》在国内正式上映，票房大卖，座无虚席。茶苑小分队集体在影院碰面，电影票是曲淮送的，所以位置挨在一起，观影位置极佳。 电影票人手两张，文琼带着文琮一起过来，其他人则是带着朋友或者家人。 封苓苓约不动曲梵，来的时候有些蔫吧，电影开场前落座后靠着文琼肩膀直叹气。 电影票她没送人，所以她身旁的位置是空着的。 文琼问她：“不开心？” 封苓苓摇头又点头：“看电影开心，约的人不来，不开心。” “约的男人？”文琼惊讶出声。 封苓苓没把自己喜欢曲梵这事儿告诉除了乐娆和曲淮以外的人，含糊地点了点头：“嗯啊，没戏。” 正是因为没戏，所以才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男人而已，得不到就不要。 反正没多少人知道，到时候还能全身而退。 文琼还想打听些什么，但电影已经开场，封苓苓忽然被调动起情绪，立刻挺直了腰板示意文琼禁声：“看电影看电影！”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家影院中，曲淮一个人包下了某个影厅，牵着乐娆进去之后找了个绝佳的观影位置后摘下口罩冲乐娆挑挑眉。 乐娆把围巾解下来，偌大一个影厅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管他播放的是什么类型的电影都会很暧昧。 想着，乐娆抬头找寻摄像头的位置，而后微微屏息：“摄像头那边会不会有人看着。” “没关系，不会泄露。”曲淮拍拍她头顶，示意她安心。 乐娆哪里是担心泄露不泄露的问题，她是觉得如果有人实时看监控的话，心理原因作祟，她会不自在。 “开始了。”曲淮伸手牵着她，跟她十指紧扣。 情侣座中间没有碍事儿的扶手，曲淮贴着她，不是因为电影而激动，而是因为第一次跟乐娆看电影而激动。 看的还是他的电影。 《一只羊》故事的背景发生在新西兰，还是六岁孩童的主人公与父母一起在当地旅游后走散，他身在异国他乡，兜兜转转成了孤儿，亲人找不到他，他也找不到亲人，最终流落街头。 后来他被当地一个牧场的老爷爷捡到抚养长大。 老爷爷收养他，常常让他一个人带着一只边牧去山坡上放上百只的羊，今天放羊，明天喂牛，后天遛羊驼，日复一日。 主人公会因为丢了一只羊焦急地不敢回家，会因为被牛踢一脚哭一天，也会因为被羊驼喷了一脸口水骂羊驼一小时。 他没有上帝视角，所以小小年纪的主人公以为他在被老爷爷虐待，以为自己在受苦，而老爷爷本人却时常在暗处观察他，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关心他。 他与老爷爷的相处像主人和奴仆，可未来的某一天，老爷爷忽然要送他去上学，从那以后，他每天下午放学就赶着一群牛羊在一望无际的牧场乘着风奔跑，身边还有一只边牧陪着他。 主人公也逐渐发现，老爷爷是爱他的，他在教他本领。 后来的某一天，老爷爷的身边多了一个新来的小女孩，那是老爷爷朋友的孙女，到老爷爷的牧场里与之一起生活。 因为缘分，主人公与小女孩成了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他们成为了好朋友，也成为了彼此的家人。 可主人公心里一直有个秘密，他想要回到自己的祖国，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问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他。 但他舍不得老爷爷和小女孩，以及牧场里所有的小动物。 小女孩成年那一天，主人公与她接生了牧场第一只新生的小羊羔，可也是在那一天，小女孩跟他说，她有了喜欢的人，也是在那一天，老爷爷寿终正寝。 牧场按照遗嘱交给了小女孩，主人公什么也没得到。 不久后，主人公偶然翻到了老爷爷的日记，里面写满了对主人公的期待和心里话。 “孩子，如果想回家，就回吧。” 他想回家，可是老爷爷和小女孩以及牧场是他热切的牵挂，他无法放下这些离开这个他热爱的地方。 可是他想回家，想回到自己的祖国，想回到自己的家，想找到他的亲人。 老爷爷没把牧场交给他，是想圆了他回家的梦。 再过两年，主人公放下心中对小女孩的暗恋，看着小女孩嫁给了她喜欢的男人，而他也终于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可就在回家途中，意外发生了。 牧场发生疫病，成群的牛羊都被感染了。 小女孩也被染上病症，而小女孩的丈夫却将她抛弃，离她而去。 得知噩耗后，主人公原路返回，他留在牧场里，照顾小女孩的同时也用自己学到的一身本领救治所有染病的动物。 他是动物医生，也是科研人员。 他成立专家团队，没日没夜地与死神竞速，可是历经重重磨难，他看着这些牛羊离他而去，就连染病的小女孩也没能等到他的实验成功，最终无药可医离他而去。 主人公不甘心，他短暂地告别悲伤，在经历一次又一次失败后，最终实验成功，专家团队用研发的针剂投入治疗，最终成功救下了最后一批还未死去的羊群。 成千上万的牛羊和羊驼，最终只存活了不到百只。 那天，羊群里其中一只生命力顽强的母羊生下了一只小羊羔。 那是唯一一只，扛过了这场疫病并且迎来光明的小羊羔。 而生下小羊羔的母羊，是主人公与小女孩曾经接生过的那一只。 在那之后，主人公放弃了回家，他选择留在牧场，守候着老爷爷和小女孩留下的牧场，他成为了牧场的主人。 他的事迹被新西兰日报刊登，他是动物医生，是牧场主人，也是创造过奇迹研发出治疗疫病针剂的研究员。 电影结束后，乐娆问曲淮：“后来呢，他就一直守候着牧场，放弃回家了吗？” 曲淮抚了抚她的眼尾，嗓音温和：“牧场就是他的家，给了他新生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其实在编剧所写的剧本里，主人公的父母早已经放弃寻找他。 乐娆微怔，她垂睫，眼眶微微发热，她低喃：“我也是，给了我新生的地方，也是我的家。” 曲淮揉着她的脑袋，将她拥入怀里：“我也是你的家。” 第126章 别哭着跟我说没老婆 隔天，苏老爷子吩咐说今年让苏启明和乐慈到曲家送礼拜年就好，这话一出，陈沛顿时脸色变得不乐意，暗里给苏长庚使了个眼色。 可还不等苏长庚开口，苏曦玉便急如星火地反抗：“为什么我们家不能去？以前都是一起去的。” 苏老爷子一双眉毛紧拧：“曲家老太太在年前已经放话了，曲老身体越来越不好，今年礼到了就成，不用特意去拜年叨扰人家。” “那为什么大伯……” “你大伯跟曲家是亲家！”老爷子沉了一口气，他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跟苏曦玉争论什么，“小玉，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泽沅那小子你若拿不下，就不要总过去碍了人家的眼，得罪曲淮没有什么好下场。” 老爷子再不愿意承认乐娆这个被收养的孙女，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如今在曲家的地位。 曲淮宠他，曲家那老太太也对她看重得很，他曾经放任苏曦玉自小欺负和打压乐娆多年，如今还放任苏曦玉胡作非为的话，难保曲家的人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谁说我拿不下？”苏曦玉赌气吼了一声，满目怨气地看了一眼在旁边看戏的乐慈，抬高了下巴说道，“泽沅哥哥现在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什么的肯定要放在一边，我也一直在追随他的脚步，等到婚配年龄了，我跟他也就水到渠成了。” 她讽刺一声：“放眼整个北城，除了我还有谁有能力站在泽沅哥哥身边？我可不像某些人，嫁了人让别人养着，吃个饭还得让人帮忙夹菜。” 这话说得毫不遮掩，乐慈稍稍抬眸，不是看向苏曦玉，而是对上了陈沛的目光：“你就是这样教她在长辈面前出言不逊？” 陈沛脸色微青，瞪了一眼苏曦玉：“玉玉，注意你的言行！” 自从乐慈跟曲家成为亲家还跟孟书琴往来频繁后，陈沛在苏家的地位就被她给挤了下去，就连说话都不敢跟她起争执。 “我又没说错。”苏曦玉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行了，吵得我头疼，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老爷子作势就要起身。 “我不要！”苏曦玉跺了跺脚，“爷爷，我想去！曲爷爷不想会客没有关系，那我就自己去，我单独拜访王岚伯母，她肯定很欢迎我过去找泽沅哥哥玩儿。” “你说什么？”老爷子闻言怔了怔，随后又坐下，似乎在想些什么。 见状，陈沛上赶着解释：“玉玉说得没错，王岚对咱们玉玉一直很看好，世家里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到底，泽沅的婚事最终还是要王岚做主的。” 只要能跟曲家结亲，辈分上比乐娆低了一辈又如何，曲淮在外有自己的公司，从来不干涉曲氏的事情，到时候曲泽沅得了苏家的帮助，也就有了跟曲梵抗衡的能力，怎样也不比曲淮和乐娆差。 陈沛心里的算盘打得响，心里早就对苏曦玉有了安排。 老爷子有所动容，毕竟从一开始他就希望苏曦玉能嫁给曲泽沅以达到苏曲两家联姻的目的，只是世事难料，倒是让乐娆嫁给曲淮结了这姻亲，而曲泽沅也一直对他这个亲孙女没意思，久而久之，他也渐渐断了这个念想，到现在开始考虑苏启明的提议将乐娆纳入族谱。 可如今听陈沛那么一说，他又觉得有了些希望。 在他眼里，乐娆终究是养女，即使上了族谱也还是养女。 可苏曦玉不一样，苏曦玉是苏家的血脉，将来若是嫁给曲泽沅，便能带领苏氏与曲氏一起傲然屹立在北城商界的顶端。 “既然这样，那就随你吧，但是得收着点你的脾气，别给曲家的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老爷子嘱咐一声，他深知苏曦玉是被家里给宠坏了才会这样肆意妄为，可他也无可奈何。 苏启明夫妻二人不能生，陈沛因为生苏曦玉大出血，他苏家到了这一代就只有苏曦玉一个女儿，所以他才会百般纵容造成了她如今的性格。 得到同意后，苏曦玉带上比苏启明夫妻二人还要贵重的礼品单独乘坐一辆车出发。 两台车几乎同时到达，进了曲家老宅的院子苏曦玉压了压自己的傲气，不得不暂时跟在乐慈后面先去拜访老爷子和老太太。 前厅里，曲家的人几乎都在，除了曲泽沅和乐娆。 缺了谁不好偏偏缺了曲泽沅，不巧的是乐娆也不在，苏曦玉心不在焉地神游，开始疑神疑鬼地想曲泽沅是不是跟乐娆待在一起。 “曦玉是专门为了泽沅来的吧？”王岚点破，笑了笑站起来道，“这小子应该在后院，正好也快到饭点了，你陪我过去找他吧。” 人一走，孟书琴转了转手腕上戴着的翡翠玉镯，漫不经心地提起：“你这媳妇儿，是打算物色苏家这小孙女给泽沅当老婆？” 被提问的是曲桦，他愣了愣，这种事儿向来是王岚做主，他没什么意见，便道：“应该吧，苏家这小姑娘挺喜欢泽沅的，两家门当户对，这俩孩子能在一起也好。” “你们怎么看？”孟书琴没看向任何人，这话也不知道是问曲家的人还是苏启明夫妻二人。 曲梵面无表情：“泽沅喜欢才作数。” 曲桦想了想，回答：“如果能成，咱们跟苏家也算亲上加亲了。” 苏启明跟老爷子在下棋，距离有些远，闻言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这边，而乐慈只是笑笑没搭话。 坐在曲梵旁边的曲淮坐姿松散，他捧着平板，大概在处理公司的事儿，见孟书琴目光看过来，他才稍稍挑眉：“啧，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们瞎操什么心，曲泽沅这混小子都没定性，急什么结婚，有这时间不如多关心关心曲梵。” 曲梵：“……” 横眉觑了他一眼，他忍着没出声。 孟书琴轻哼：“他自己都不急，我多管什么闲事。” 催着催着，逐渐就看开了。 曲淮挺意外：“什么意思，不催了？” “昨天让他带他那个小秘书回来一起吃顿饭，他不仅拒绝了还说我多管闲事儿，我这不是心疼人家小姑娘年初四就跟着他上班么，然后想犒劳一下人家，结果我还成多管闲事了。”孟书琴捂着心脏，故作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随后摆摆手，“算了，不管了，以后别哭着跟我说他没老婆就成。” 曲梵：“……” 曲淮无声一笑，挑眉道：“听见没，以后别哭着跟我说没老婆。” 话题一下子就扯开了，这些事儿与曲桦无关，他便没再参与，人到中年，看在曲泽沅与孟书琴祖孙俩如此亲近的份上他也早已经接受了孟书琴成为自己后妈，所以平日里虽然没有交流，但也有基本的尊敬。 第127章 给亲吗? 后院的亭子里，乐娆倚栏朝荷塘里撒了一把鱼料，成群的鲤鱼扎堆在这抢食，扑腾起阵阵水花。 曲泽沅坐在亭子中间抱着乐娆的琵琶拨弄了几下琴弦，缓缓道：“这把琴是小叔叔给你定制的吧？” 乐娆刚在亭子里弹琵琶，他是被琴声吸引过来的，他不好空手过来，所以又回头拿了鱼料，如此跟乐娆待在一处才不会尴尬。 乐娆这会儿的兴致全在喂食鲤鱼上，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嗯，能看出来？” “从小到大你只会把重要的人送的琴带在身边。”曲泽沅垂眸，将琵琶放入琴包里，他的琵琶水平有入门级，是当初为了跟乐娆有共同话题才学的，可兜兜转转，没想到当她成为自己小婶婶后才有与她谈论琵琶的一天。 乐娆回头，莞尔笑笑：“小侄子还挺了解我。” 曲泽沅轻叹，故作风雅：“小婶婶，莫要打趣我。” 对话完，两个人同时笑出声。 乐娆还在喂鱼，一抬头看到王岚领着个人过来，仔细一看竟然是苏曦玉，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来拜年的是苏家。 这几天来拜年的人相比去年已经少了很多，但乐娆基本都待在后院不去见客，她自己也乐得自在，但没想到苏家来人也没给她发个信息。 “你小跟班来找你了。”乐娆把剩下的鱼料撒完，拍了拍手心，走过来拍了拍他手臂，“祝你好运。” 曲泽沅也发现了来人，眉头蹙了蹙，转移话题：“明叔跟乐姨应该也在前厅，一起过去么？” “干什么！干什么？”乐娆想拿琴包，见他不松手，蹬了蹬眼，“曲泽沅，拉拉扯扯大不敬知不知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曲泽沅躲在她身后，很认真地双手合十，“小婶婶，救命。” 如果来的只有苏曦玉，他没必要这样。 可是苏曦玉是王岚领着过来的。 王岚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他这个当儿子的一清二楚。 乐娆：“……” 直到王岚领着苏曦玉过来了，乐娆还是没能走掉。 “准备开饭了。”王岚没想到乐娆会跟曲泽沅在一块儿，而且看样子俩人的相处氛围还挺和谐，她没什么表情，对她道，“你父母也在。” 乐娆接话：“行，先走一步，不打扰大嫂。” 被丢弃的曲泽沅：“……” 与苏曦玉擦肩而过时，乐娆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心叹也是可悲。 别的不说，苏曦玉对曲泽沅是真长情。 苏曦玉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骂个不停，可她不能在曲泽沅面前失态，扬了扬笑意道：“泽沅哥哥，好久不见了。” 曲泽沅神情恹恹：“不是开饭了吗，我好饿，走吧。” 王岚眼神闪过那么一丝不悦：“我回屋换件衣服，你跟曦玉先过去。” 曲泽沅：“……” 乐娆回屋放琵琶的时候曲淮正好从前厅回来，周围没人，曲淮接过她的琴包，单手将人抱进卧室里。 “哪去了？冻得一身凉。”放下琴包，他抱着人直接往屋里的沙发椅上坐，捧着她的手心哈了一口气。 乐娆歪头，垂着脑袋戳在他胸膛上：“天气好，到亭子弹琵琶去了，曲泽沅后面给我带了鱼料，我喂了会儿鱼。” 曲淮双手环着她的腰，眉毛微挑：“这小子。” 乐娆撞了撞他的胸膛，憋着笑仰起脑袋，姿态慵懒：“吃醋吗？” “给亲吗？”曲淮好笑地反问。 曲泽沅是他和曲梵带着长大的，这小子从小跟着他屁股后面跑，他什么心性曲淮最清楚，去年他就敢在曲家单独跟乐娆待在一起，证明他在那时候就已经放下了。 因为心怀坦荡，所以不惧怕任何人和事。 乐娆笑了一声，语气温软：“你怎么不告诉我明叔和乐姨过来了，大嫂说准备开饭了，我们……” 唇瓣被人惩罚性地含着咬了一下，乐娆被堵住了后话。 曲淮语气幽怨：“不给亲就说，谁教你转移话题。” 乐娆抿了抿唇，哭笑不得：“我是想说亲了咱们还能去吃饭么，你确定这种时候要迟到？” 曲淮表情有些垮：“……” “不得了啊乐娆，都知道撩我了。”曲淮捏了捏她脸颊，随而捏着她下巴亲了一口，抱着人走出房门，“走了，吃完饭回来再亲。” 出了卧室乐娆就被放下了，她习惯性挽着曲淮手臂，曲淮被她这个动作弄得心情愉悦不少，快到餐厅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苏曦玉也来了。” “嗯，在亭子里碰到了，不碍事，她来找曲泽沅的。”乐娆语气轻松。 “不怕她找你麻烦？”曲淮打趣。 “关我什么事儿。”乐娆面无表情。 话音刚落，结果一转弯就看见曲泽沅跟苏曦玉在去餐厅的路上停留，曲泽沅那薄荷音这一刻显得沉闷而严肃：“我们两个不可能，你让我说多少次？你一个苏家大小姐总缠着我做什么，眼光放长远一些不行吗，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乐娆：“……” 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曲淮垂眸看着她的表情，她摸了摸耳朵，有点心虚，于是不打自招：“这话大一的时候我好像对曲泽沅也说过。” “噢，原来我家娆娆那时候这么凶呢。”曲淮欣慰地捏了捏她后颈，“还好拒绝了。” 乐娆笑了声，没兴趣当听众，正要往前走，便听见苏曦玉刺耳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我究竟哪里不好？”苏曦玉抬高了声音，“你能喜欢乐娆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我也是苏家的人啊！” “问题根本不在这，我只当你是妹妹，我对你没感觉，你懂吗？”曲泽沅扶了扶额，自嘲一声，“我算是体会到乐娆当年被我纠缠的感觉了，说真的，我劝你一句，回头是岸。” 乐娆：“……” 曲淮啧了声，评价：“小学生吵架。” 曲泽沅说完甩手就要走，苏曦玉赶忙上前拦着，一脸愤怒：“你是不是还喜欢乐娆？” 曲泽沅拧眉：“你别无理取闹行吗？”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选择我？我拥有苏氏的股份，以后整个苏氏都会是我的，泽沅哥哥，我们强强联合，我可以帮到你的啊。”苏曦玉发自肺腑地说。 “你想强强联合去找我曲梵小叔叔啊，他也单身呢，我又不强。”曲泽沅烦得慌。 话音刚落，乐娆打了个喷嚏。 曲淮牵着她越过他们俩人：“路过，你们继续。” 曲泽沅回忆起来自己刚才拿了曲梵挡枪，急忙补救：“小叔叔，我刚才一定是脑抽。” 他欲哭无泪。 曲淮瞥他一眼：“放心，我没那闲工夫跟曲梵打报告。” 俩人一走，曲泽沅看向苏曦玉，轻叹：“反正，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不会娶你的，祝你早日觅得良缘。” 苏曦玉站在原地，指甲掐进肉里，将所有的怨恨归于乐娆一人身上。 第128章 强扭的瓜不甜 乐娆很喜欢待在曲家后院那片荷塘的亭子里，闲时在那弹弹琴，喂喂鱼，赏赏景。 今年回温慢，那满园的玉兰怕是要延迟半个月才能开。 乐娆闲下来便又待亭子里，表情有些郁闷。 说好吃完饭回去亲热，还没等到呢，人就跑了。 刚吃完午饭，曲淮便被方圆一个电话打过来唠唠着唠去了公司，苏启明乐慈饭后也没待多久回苏家去了，倒是苏曦玉，这会儿竟然被王岚拉着手不疾不徐地往亭子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曲桦。 一家人倒是齐了。 很明显，苏曦玉是王岚主动留下来的。 看来曲桦和王岚心里已经有了某种打算。 而且，就刚才吃饭的状况来看，孟书琴似乎并不打算插手王岚给曲泽沅择婚一事，如此一来，这门婚事成不成，只需要攻略一个曲泽沅。 “曲泽沅，你妈来了。”乐娆姿态松散，手臂搭在栏杆上没什么心情地给鱼喂食，瞧着人就要到了，她抬眸看向坐在石桌前的曲泽沅，提醒一句，“想跑也来不及了，还有，别拿我当挡箭牌。” 曲泽沅放下茶杯，满脸愁绪：“都是曲家人，一个小叔叔快三十了才结婚，一个小叔叔三十了还单身，我为什么要结那么早？” 乐娆笑了声，没搭理他的自怨自艾，起身把这个地方腾出来让给他。 她没兴趣在这旁听。 只是刚走不久，王岚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乐娆，稍等。” “大嫂。”乐娆回头回应一声。 她并不了解王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自从嫁进来，她与她之间相处还算和气，这会儿她找上门，有可能是为曲泽沅来的。 毕竟一天时间被她两次撞见曲泽沅跟她单独待在一起。 “我来找你说点话。”王岚笑道，跟乐娆并排走着。 乐娆轻咳：“我跟曲泽沅那孩子现在就是基本的家人关系。” “我知道。”王岚接话，语气平静，“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才放任他喜欢你，毕竟你们俩不可能在一起。” 乐娆：“……” “我有意促成他与曦玉的婚事。”王岚直接挑明，缓缓道，“泽沅拿你当家人也好朋友也罢，我知道他能听进去你的话，所以我想让你帮忙劝劝。” “我劝？”乐娆好笑道，“大嫂你是不是搞错了，苏曦玉可是拿我当宿敌，现在要我成全她？” 王岚沉声：“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强扭的瓜不甜。”乐娆幽幽开口，“为什么一定要他娶苏曦玉？” “有利。”王岚淡淡出声，倒也不藏着掖着。 乐娆忽然想起，王岚以前的儿媳人选就是苏曦玉，只不过后来传出苏家项目出事儿，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苏家在曲淮托人帮助下逐渐重回巅峰，她又重新将主意打回来了。 乐娆莞尔一笑，婉拒道：“无论是出于朋友还是家人，我只会劝他追随自己的心意。” 人得先是人，才能是其他。 曲泽沅首先得是他自己，才是王岚的儿子，才是她用来争权稳定局势的产物。 劝说无果，王岚也不恼：“若为人母，你便懂了，生在这样的家族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曲淮那样将自己独立出去，泽沅既然入了曲氏，就算不争不抢，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必须要找一个对他有帮助的人联姻。” 乐娆仔细听着，眼睫微微颤了颤。 她其实明白，只不过她不理解。 “曲泽沅被宠坏了，除了在商场上随他两个小叔叔让人省心，但在感情和生活里就是个傻白甜，他心思也单纯，不然当初不会对你死缠烂打这么多年，更不会在你跟曲淮结婚之后大哭几场就走出来了。” 乐娆：“……”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说的倒还真是这么个理。 可她如此为曲泽沅谋划，怕是曲泽沅那小子硬刚起来会把关系闹僵。 王岚看着她，继续道：“你见哪个豪门世家不是强强联姻，就是曲梵也不能幸免，当初她与方家那位大小姐也是达成了联姻，可惜人死了。” 乐娆倏然侧目，眸色加深。 难得见她感兴趣，王岚笑了一声：“曲梵现在怎么催都不结婚，是因为曲氏的大权完全被他捏在手中，但如果泽沅与苏家达成联姻，怕是他也准备物色妻子了。” “我猜他这次，会在北城四大家里挑人。”王岚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可惜曲泽沅太嫩，四大家没人会看上他。” 北城四大家里，其中曲家和陆家这一辈皆没有女儿，姜家倒是有，可惜将其保护得太好，从未在世家宴会上露过面，至于谢家，倒是有个小千金，只不过那小千金还未成年。 乐娆眉头微蹙：“所以呢？” 王岚叹了口气：“我打听过，姜家实际上有两位大小姐，一个是姜老爷子的外孙女，一个是亲孙女，老人家对俩人一视同仁，大的那个与你年纪差不多，所以，如果曲梵想联姻，第一选择必然是姜家这位大小姐。” 多年前曲梵选择与方家联姻，是因为姜家和谢家的千金都没长大，而现在，姜家那位大小姐也到了婚配年龄，王岚有理由怀疑曲梵一直没动作是在考虑接近姜家。 乐娆下意识捏了捏指尖，眸色有些黯淡。 如果真是这样，那封苓苓怎么办。 她现在真想抓着曲梵问一问他这颗心究竟怎么想。 人姑娘明恋暗恋都恋得那么明显了，他到现在都不给个回应。 难道真像如王岚说的那样在考虑姜家那位大小姐吗？ 等等…… 乐娆眸光忽地由黯淡变得明亮。 姜家大小姐不就是当初给她赠琴的南栖月？ 之前听曲淮说过，这位大小姐从不见客，把自己的马甲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既然这么有个性，又被姜家上下宠爱着，而且人年纪轻轻，怕是也看不上曲梵。 这么想着，乐娆忽然松了一口气，而王岚也在这时候开口：“不过想与姜家联姻有一定难度，姜家隔壁就是陆家，姜陆两家交好是全北城都知道的事情，人姜家老爷子就算要嫁孙女，也是优先考虑陆家，曲梵想娶，怕是要下点功夫。” 闻言，乐娆悬着的心更加放松了许多。 “谢谢。”乐娆出于礼貌道谢。 王岚不解：“谢什么？”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掌握这些，她才能帮封苓苓攻略曲梵啊。 虽然不知道封苓苓究竟看上曲梵什么，但是反过来套在自己身上，如果有人问她喜欢曲淮什么，她怕是也不懂具体该什么答。 爱情都是无解的。 爱一个人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与答案。 说到底，终究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第129章 斯文败类 茶苑开工这天，乐娆给茶苑小分队的人每人包了一个开工红包，寓意着开门红。 即使过了年，但古镇的红灯笼和红彩带夺目而耀眼，仍然带着浓浓的年味。 封苓苓特意跟曲梵请了假过来茶苑这边凑热闹，乐娆恍然想起关于曲梵前未婚妻的事儿，虽然说俩人没完成订婚仪式不算完全订婚，但这事儿在世家里是传开的，而且还传得…… 说什么天作之合，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直到现在，都还有人说天妒美人，这才才剥夺了美人的性命。 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曲梵对这位方家大小姐究竟动没动过心。 “你最近，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忙。”员工都去招待客人了，乐娆借此打探一下她与曲梵的进度。 封苓苓喝了一口花酿，没急着回答，反倒是眨砸吧了一下嘴唇：“真好喝，桃花酿不愧是仙品！” 乐娆哭笑不得：“你别转移话题啊。” “我哪有。”封苓苓笑了一声，嘴唇含着杯沿，含糊道，“他带李特助到美国出差了，顺便看看腿，所以我不忙。” 乐娆抿了抿唇，试探道：“怎么不带你？” “避嫌吧。”封苓苓眨眨眼，很轻地笑出一声。 乐娆顿时没话了，也不知该该说什么。 “干嘛呢，怎么蔫啦？”封苓苓调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宽心，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位高权重，总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也不好霸王硬上弓是吧，本来打算温水煮青蛙的，但是他好像在躲我，所以……” 乐娆见她停顿，追问：“所以什么？” “所以我打算霸王硬上弓试试。”封苓苓挑眉。 乐娆：“……” 是她理解的那个霸王硬上弓吗？ “你要献身？”乐娆已经开始在脑海里计划着怎么劝。 封苓苓被她的虎狼之词吓得一呛，捂着嘴浅浅地咳嗽几声，眼皮紧急地跳了跳，语气震惊：“他想得美！我傻啊去便宜他个老男人，喜欢上他是他的福气，他不珍惜就算了，姐姐又不是非他不可！” “再说，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这么做非得打死我不可。”封苓苓光是想着就打了个颤。 乐娆笑得不行：“思想觉悟挺高啊！” 封苓苓嘚瑟一笑：“那是。” 只是在乐娆看不见的地方，她低头时眼里闪过那么一丝落寞。 想谈个恋爱怎么那么难！ 傍晚，曲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混进茶苑里，二楼包厢里有一间包厢是专门给他留的，平时不对茶客开放，乐娆出来巡视时瞧见那间包厢的窗户被打开，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曲淮探头出来，目光直直与她对上。 曲淮抬着两根手指头勾了勾手，示意她上来。 乐娆仰头看着他，明明这人还戴着口罩，可她就是莫名觉得他今日格外好看。 或许是戴了一副链条眼镜的缘故。 他的冬日日常装大多都是高冷的禁欲系，但今天这副样子，大约是刚参加完品牌活动就过来了。 乐娆上了楼，抱到人之后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大衣，在看到大衣里边的衣服时，心道果然。 这里面果然搭配了一套宽松的时尚西装。 曲淮在她上楼的时候就已经摘了口罩，这会儿按着她作乱的手，调笑道：“喜欢？” 乐娆哼唧了声，抽出手指往上，缠绕着他眼镜上的链条，缓缓憋出个成语：“斯文败类。” “听着不是什么好词。”曲淮任她把玩，等她松了手才去抱她，搂着她的腰肢低头蹭了蹭她的嘴角。 乐娆嘴唇微动，仰着头方便他亲：“是啊，骂你的。” 曲淮喉结微滚，低头吻上她的嘴唇，呼吸交融，舌尖微动，像是夹带着朦胧春雾，潮潮的，湿湿的，润润的。 “骂我做什么？”察觉乐娆站不住，他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抱起来两步挪到椅子上继续亲。 乐娆坐在他腿上，呼吸不平稳，手掌抵在他胸膛恶劣地扯住他的领带，她被教坏了，尤其是曲淮经常鼓励她主动，放任她主动，一来二去，吻技自然有所进步。 “骂你……勾引我。”乐娆眼角含着很深的笑意，细看还夹带着一丝狡黠，她捧着曲淮的脸，戳了戳他的镜片，而后单手将他的眼镜摘下，主动深吻。 尾音化开在两个人的口腔之中，妖娆而缠绵。 包厢里明明没开暖气，但两个人身体的温度却渐渐升高，曲淮舌尖被咬了一下，被大衣包裹的身躯已然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掐着她的腰褪开了一些，曲淮眯了眯眸，似乎是要为她刚才的举动为自己讨要一个说法：“曲太太，学坏了。” 乐娆嘴唇一片湿润，像个待摘的红樱桃一般诱人，她微微一笑：“曲先生教的啊。” 她嗓音细细软软，鹿眸里含着潋滟的雾气，一颦一笑都精准拿捏曲淮。 曲淮抵着后槽牙暗骂一声，骂场合不对，也骂自己自制力越来越差劲了。 对上乐娆，哪里还有什么自制力可言。 他无奈轻叹，当着乐娆的面松了松领带释放那股邪念。 乐娆见此摁着他的手，挑眉一笑，先是抬手擦了擦他嘴角沾上的口红，后是慢条斯理地给他解开领带。 “乐娆……”曲淮警告一声。 “知道了嘛，要不要把大衣脱了，你好像很热。”乐娆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表情无暇。 “怪谁？”曲淮在心里无声一叹。 “怪我咯？”乐娆眨眨眼，一脸无辜。 曲淮将衣服脱下，被气笑出声，拉着她手腕再次将人抱在腿上：“怪我，怪我按捺不住，怪我自制力低，怪我起了反应。” “别说了……”乐娆每次最是听不得他讲这种话，虽然行为上被他教得大胆了些，但是每次他一犯浑，她就羞得只能往他怀里钻，气急了也只能像现在这样捂住他的嘴。 曲淮笑得胸腔微震，抓着她的手心亲了一口，这才说起正事儿：“我订做了一对戒指，请老师傅做的，刚拿到，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来找你给你戴上。” 第130章 形影不离 曲淮给她送过很多首饰，镶钻的，黄金的，翡翠的，各式各样的饰品都被乐娆收藏在一个匣子里。 她没有耳洞，曲淮便在项链和手镯以及戒指上下功夫，无聊参加个拍卖会又顺手带几件回来送给她。 都是一些天价的首饰，乐娆一直当收藏品。加上平时也不参加什么宴会，没出席过什么重要场合，所以基本没有戴出门的可能。 去年节目录制结束后因为一次舆论，乐娆便对外公布了已婚，刚好曲淮送给她的戒指中有一枚是黄金素戒，之后她便戴在手上大方展示自己是已婚状态。 曲淮摩挲着她手指上那枚素戒，他神情微动，动作很轻地摘下来跟自己的链条眼镜搁在一起，随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盒。 乐娆心跳得有些快。 曲淮不是没有送过她戒指，各种红绿蓝粉的宝石戒指她收了一堆，可是这次听说他要送戒指，全身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以往他送的戒指只有一枚，是名贵的饰品。 但今天他要给她的，是对戒。 是他们的结婚戒指，是婚姻的象征。 曲淮知道她为人低调，那些个钻戒中她独独选择了一枚素戒，所以这次特意请老师傅打造了一对素戒。 两枚戒指都是纯手工制作，外圈是精细的海棠花纹样式，内圈则是两个人的名字。 曲淮&乐娆。 名字被横切了一刀，上半部分刻在乐娆那一枚，下半部分则是刻在曲淮那一枚，只有将两枚戒指上下叠在一起，才会显现出曲淮与乐娆完整的名字。 人都拥有浪漫细胞，曲淮想过很多这对戒指的设计方案，最后还是定下了这个。 曲淮和乐娆，形影不离。 哪怕是名字，也不能分开。 “抱歉，戒指这件事，是我迟到了。”曲淮将盒子打开，里头的戒指被打磨得很光滑，乐娆一眼便认出了戒指外圈的海棠花纹样。 她说过她喜欢海棠。 他知道她喜欢海棠。 海棠亦是她的执念，曲淮的下一步计划，便是戴着戒指，带她去见海棠。 “结婚戒指早该在领证之后便准备的，但是我是公众人物，未公布之前无法在无名指上戴戒指，所以，这枚对戒，迟到了很久。”曲淮捧着戒指，目光虔诚地看着乐娆。 如果当初早早准备了对戒，却只能让乐娆一个人戴着，那结婚戒指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他一直在等，在处理好自己要处理的事情，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亲手为乐娆戴上婚戒。 与乐娆一起戴上婚戒。 乐娆闻言却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能理解，但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未公布之前不能戴婚戒，那现在要戴上婚戒不就是…… 乐娆倏然放大了瞳孔，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呼吸起伏逐渐变大：“你想公开？” 曲淮抬手刮了刮她鼻梁，笑容温和：“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所以曲太太，能先把戒指戴上吗？” 乐娆噎住，忽然不明白他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你先回答我。”乐娆把他手里的盒子盖上，抿了抿唇严肃道，“怎么忽然想要公开了？公开婚讯对你影响有多大你知道嘛，万一……”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曲淮搂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拉近，忠诚地在她眉心印了一个有些颤抖的吻，“乐娆，这是本该给你的仪式感和安全感，它已经迟到了很久，所以不要拒绝我，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乐娆眼角湿热，眼睫微微垂着，看着他将戒指盒里的戒指拿出来直接往她手上套。 那动作利索得就怕她不愿意。 乐娆笑出声，吸了吸鼻子：“你急什么。” 曲淮也跟着笑，勾了勾她指尖：“那重新来一次？” “不用。”乐娆拍了拍他的手，将盒子里另外一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捏在指尖，“手伸出来，给你戴上。” 戒指缓缓推入，紧紧套牢，曲淮心跳声剧烈，用这只手与乐娆十指紧扣，戒指互相碰撞，敲击着双方的心灵，一瞬间爱意四溢。 “公开的事情你跟方圆商量过了？”乐娆还是打算跟他谈一谈。 “不理他，我偷偷干。”曲淮揉着她的脑袋，笑得开怀，“就算公开，我也会保护好你，所以只公开我的妻子，不公开乐娆。” 虽然她没说，但是他隐约猜到，她当初参加综艺是因为他才去的。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过分关注，更不喜欢受人非议。 如果有一天被发现了，他也许会选择顺其自然，但是现在，公开后谁也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波，他不会让事情波及到乐娆。 乐娆听完没忍住笑意，咬着唇注视着他的目光：“哦，那你的妻子是谁？” 曲淮挑眉好笑地看着她。 乐娆双目含情，楚楚可怜：“曲先生，你不要乐娆了吗……” 曲淮捏着她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亲：“我两个都要。” “这么霸道。”乐娆娇嗔一声。 “就是这么霸道，白天要乐娆，晚上要曲太太。”曲淮挑眉一笑，搂着她的腰凑上去又要亲她。 乐娆羞赧地双手捂住他的唇：“不玩了不玩了，你松开我，我得下楼了。” “啧，才待多久，再抱会儿。”曲淮双手掐着她的腰不让她跑掉，趁着她松了手又猝不及防地索了个吻，笑容缱绻，“有事儿，还没说完。” 乐娆刚要张口骂他，听见他后半句一下子变了表情，正经追问：“什么事儿？” “过几天要去参加一个推理综艺，飞行嘉宾，只需要录制一期。”曲淮爱不释手地捏着她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把玩。 乐娆眼睛弯了弯：“那好啊，刚好遂了你粉丝的愿。” 曲淮失笑：“这你也知道？” “苓苓说的，《推理王牌》的弹幕都在喊话导演邀请你参加，这波热度导演肯定会接住，这不，果然给你递了邀请函。”乐娆伸手把旁边桌上的眼镜拿起来，倒腾了一下又给他戴上。 果然是个妖孽。 乐娆在心里评价。 “嗯，本来不想参加的，但是方圆太啰嗦。” 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时候到了。 这期节目，就当是满足粉丝许的愿望。 乐娆笑道：“他也是不容易。” 曲淮嗤了声：“现在给他发工资的人是我，他有什么不容易，没老婆的人怨气大罢了，亏得我肚量大不跟单身狗斤斤计较。” 乐娆嘴角微抽：“……” 第131章 温柔的化身 最近两天，茶苑内陆陆续续有人发现乐娆手上的戒指换了，某天傍晚下班前开小会，阿离带头调侃了一句：“娆娆姐，又幸福了呢。” 其他人纷纷笑不成声。 乐娆：“……” 文琼失笑，抬手敲了敲阿离脑袋：“行啦，娆娆经不得说。” 酱酱紧跟着接话：“是啊是啊，脸都红了。” 乐娆羞恼地轻轻拍了拍桌：“都严肃点，开会了。” 一行人憋着笑，满目春风地直直盯着乐娆听她说话。 封苓苓今天没来，所以今天的会全程都是乐娆在总结和布置明天的工作，讲的问题不多，十分钟后便散了。 文琼跟乐娆走在最后，乐娆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文琼道：“你的车不是送去维修了吗？上车，送你一趟。” 文琼摆摆手：“太麻烦了，而且不顺路，我打车就好了。” 她原住的那片老城区已经在前段时间被拆了，拿到拆迁金额后她便搬到了离古镇不远的一个小区居住。 这笔钱她打算留给自己的弟弟治病以及上学，所以目前的房子是租的。 乐娆要帮她，但她屡次拒绝，无奈之下，乐娆只好帮忙找了个好一点的特殊学校为他们两姐弟提供便利。 文琮是一岁的时候被检查出小儿麻痹症的，不会说话，嘴歪，尤其是腿部的残疾程度最为严重，直到现在走路都还需要有人扶着才能勉强行走。 文琮三岁那年，文父文母受不了这个打击，狠心想要抛下孩子任其自生自灭，是文琼极力反对阻止他们，与家人起了争执后，她的父母离开北城，留下一栋老房子，而文琼则是自此辍学照顾弟弟。 乐娆轻叹一声，寻思着这时候态度就得强硬一些，走到西门的时候，她伸手直接拉着她手腕将她塞进车里：“送你回家就只耽误七八分钟，还管什么顺路不顺利，走了，别跟我客气。” 上了车，文琼局促地捏了捏手心，只好道：“谢谢你，娆娆。” “谢什么。”乐娆趁着这点时间询问了点文琮的事儿，“你弟弟现在还好么？” 文琼点头，感激道：“其实一切都好，只是天冷容易感冒发烧。” “他很乐观。”乐娆笑道。 即使身体有残疾，他也从未放弃学习，口齿不清晰，他就每天对着镜子练习每一个字的发音，手指灵活度不好，但他却能写出工整的汉字。 在乐娆没伸以援手之前，文琮一直在家里独立学习，他所学的一切，都是文琼教的。 所以伟大的那个人，是文琼。 因为文琼，文琮才有今天。 乐娆知道文琼感激她是因为她出面把文琮送去了北城最好的特殊学校，在那里，文琮会得到更好的帮助。 想着，乐娆直接道：“我打算一直资助文琮完成学业，他能读到哪，我就资助到哪。你先别拒绝，我不是以个人名义资助，而是以基金会的名义。” 文琼微怔：“基金会？” 乐娆缓缓道来：“我跟曲淮打算以夫妻名义成立一个残疾儿童基金会，帮助更多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克服困难，所以文琼，你弟弟将会是我们基金会第一个帮助的孩子。” 文琼呼吸起伏着，她眼眶微热，对乐娆不胜感激。 乐娆这个人，就像是温柔的化身。 她值得被所有人爱。 送完文琼，乐娆到家后没多久曲淮也回来了，这男人一身的男士香水味，一看就知道今天拍的广告是香水广告。 摸到他手上的戒指，乐娆呼吸微促，问了一声：“你该不是拍广告的时候也戴着戒指吧？” 曲淮闻言挑了挑眉，自豪道：“不然呢？” 乐娆：“……” “最近没有出席活动，除了今天的广告之外，剩下一个就是一星期后的综艺录制，这两天没在公众场合露面，暂时没人去揪我戴戒指的事儿。”曲淮去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接过乐娆递过来的茶。 曲淮没接，傲娇地抬了抬下巴：“我要那杯牛奶。” 乐娆嘴角微抽：“那是我喝过的。” “不给？”曲淮神采飞扬地冲她挑了挑眉。 乐娆哭笑不得，给他拿过来的时候嘟哝着：“这是重点吗，干什么非要我喝过的。” “间接接吻啊，多纯情，多暧昧。”曲淮接过喝了一口，表情陶醉。 乐娆忍着笑，抬腿提了他的小腿一下，跟他说起正事儿：“跟你商量个事儿。” 曲淮慵懒的表情一下子端正起来：“跟我还打什么商量，你说，我照做。” 乐娆开口：“我想跟你一起创办一个残疾儿童基金会。” 刚才在车上跟文琼提这事儿时候其实还完全没落实，她只是有想法，现在才跟曲淮提。 “做慈善？”曲淮还以为是什么难事，笑道，“这个我在行，交给我就好。” “两个人的事儿，不能只交给你，而且是以我们夫妻的名义成立的基金会，得心诚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乐娆表情认真。 曲淮再喝了一口牛奶，笑容恣意：“好，都听你的。” 话音刚落，乐娆跪坐起来捧着他的脸献上虔诚一吻：“谁家好男人啊，这么听话。” “你家的啊。”曲淮被她逗笑，食指点了点自己嘴唇的位置，“曲太太，亲嘴角就敷衍了啊，往这亲。” 乐娆倔强摇头，严肃声明：“不是某人说喜欢纯情和暧昧，蜻蜓点水多纯情啊，欲擒故纵多暧昧啊。” 曲淮自讨苦吃，笑骂一声将她捞过来放到自己腿上：“改主意了，我现在喜欢热情似火的。” “就怕这火能燎原呢。”乐娆眨眨眼，食指漫不经心地划过他的喉结。 曲淮喉结急速滚动，咽口水的声音毫不遮掩：“不怕，有水，灭了就是了。” 在他热切的吻落下时，乐娆又想起另外一件正事儿，边接吻边含糊道：“唔……我明天、要回一趟苏……苏家。” 吻落在她颈侧，乐娆仰起漂亮的脖颈，曲淮闻言呼吸急促地回应一声：“要我陪你回么？” 乐娆咽了咽口水：“不用，乐姨说是族谱的事情，我自己回就好。” “好。”曲淮答应完就投入到其他事儿了。 乐娆：“……” 她哭笑不得，推着他娇嗔一声：“那你别留下吻痕呀，我明天要见长辈的。” 曲淮眸光极深，缓了缓，一边将人抱去浴室一边回答：“天冷，明天穿高领毛衣。” 这是在告诉她，不留痕迹，他做不到。 她本身皮肤就白，用力点就容易留下痕迹，除非今晚什么都不做。 但今晚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第132章 族谱 次日的早晨雾气蒙蒙，乐娆着急往苏家赶，坐在车上半眯着眼睛，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倦意。 她内搭是一件浅色的高领毛衣，正好能遮盖住昨晚曲淮在她脖颈留下的吻痕。 “小赵，开快些。”乐娆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要迟到了。 让老爷子等她，估计回去后又免不了一阵数落。 如果苏曦玉那一家子也在的话，怕是要阴阳怪气一番。 乐娆想着拿手机提前给乐慈发了消息报备，说自己大概还有十五分钟才到。 乐慈回复：【今日大雾，让司机开车慢些，出了点状况，你晚到也好。】 看到乐慈的回复，乐娆默默叹了一声。 她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苏启明就算勉强说服老爷子允许她入族谱，苏长庚一家也不会轻易答应，也许乐慈说的出了点状况，就是他们两兄弟为这事儿起了争执。 回苏家老宅的路正好经过曲氏附近，北城无疑是繁华的，尤其是现在正值上班高峰期，乐娆透过窗，视线落在前方的人行道上，来往的那群人里，大部分都是穿正装的上班族。 也许其中就有曲氏的员工。 正想着，一台红色车子恰好停在旁边，与乐娆乘坐的这台车并排一起等红灯，车型过于熟悉，乐娆半眯着眼睛正打量着，就见隔壁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下，封苓苓那扎得圆乎乎的丸子头钻出来。 “大小姐，早啊！”封苓苓往乐娆的方向展颜一笑。 乐娆哭笑不得地降下车窗，目光与封苓苓对上，感叹这莫名其妙的缘分：“好巧，但是不早了，苓苓公主，你快迟到了。” 封苓苓叹气，歪头一笑：“没关系，过了红灯转个弯冲刺一下就到了，顶多迟到十分钟，被骂六十秒。” 乐娆：“……” 这像是自我安慰，也像是自暴自弃。 还想再多说什么，封苓苓那条道等的绿灯亮起，封苓苓明亮的“拜拜”一声夹杂着风声传过来，顺便还甩了些尾气。 巧遇一趟封苓苓，乐娆倒是没这么困了，车子沿着这条写字楼的街道直行，乐娆饶有兴致地观望着窗外景象，没有半点慌张和愁绪。 无论乐慈怎么说让她上族谱是为了她好，她到现在也仍旧生不出任何期待感。 世家对血脉传承向来讲究名正言顺，而她一个养女，上了这个族谱，反而让她心里多根刺。 一个养女，在族谱上留名，需要打破的是世俗。 可苏启明与乐慈膝下无子，这么些年将她视若亲生，族谱一事，更像是苏启明的执念。 乐娆不理解苏启明的执念，想着如果这次上族谱顺利那自己便妥协，可若有阻碍，那她这一趟，便是去表明自己的想法。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苏家老宅大门前，乐娆下了车，穿过长廊准备到达正厅时，一道锐利的争吵声直直传入她的耳畔。 “究根究底她不姓苏！今天若是让乐娆上了族谱，那让后人如何看待我们这些先辈，今天要是开创了这个先例，那以后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们苏家族谱？”苏长庚指着苏启明反驳，说什么也不同意老爷子在族谱上写上乐娆的名字。 苏启明要让乐娆上族谱的事情他一直知道，但他也坚信一向传统的老爷子不可能会同意，但没想到今天却忽然松了口。 他并不知道苏启明在背后曾经和老爷子提过多少次这件事。 现在看来，老爷子态度不明，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完全撒手不管，任由他们两兄弟争，看样子是谁说得在理他就听谁的。 苏曦玉与苏长庚沆瀣一气，扯着老爷子的手臂补充道：“爸爸说的没错，大伯这样做有考虑过别人以后怎么看待我们苏家吗？爷爷，让一个养女上族谱这事儿是整个苏家的事儿，你不能任由大伯一意孤行。” “长辈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苏启明呵斥一声，“我看你是连我这个大伯也不放在眼里了！” 苏曦玉被吼得直直愣住，眼角含泪躲在老爷子身后不敢再说话。 “行了！已经吵得够久了！”老爷子长叹一声，转而看向乐慈，“人呢，怎么还没有到？” 乐慈嗓音平静：“快了。” 陈沛找准时机出声：“好大的脸面，让一家子等她这么久。” “我来了你们一家子就答应让我上族谱么？”乐娆抬脚迈过门槛，不疾不徐地往里走去，站在陈沛对面，她与她目光交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们不同意，我来了又如何？来听你们吵架，说我是阿猫阿狗么？” 这是头一次乐娆当着苏家众人的面说些反驳的话。 陈沛没想到她会怼回来，气急败坏地说了句：“你……伶牙俐齿。” “究竟是我伶牙俐齿还是二婶有意针对？”乐娆如今摸不清老爷子的态度，但是他能放任苏启明和苏长庚二人对峙这么久，想来现在这副局面在他的掌控之中。 乐娆眨了眨眼，继续道：“需要我拆穿吗？你们在意的，是我上了族谱以后明叔以后能名正言顺将股份转到我名下，你们看不惯的，是我一个外人与你们分割财产。” “可是各位。”乐娆微顿，将视线收回，酝酿了一会儿，大着胆子直视老爷子，“你们怕不是忘了当年是谁救苏家于水火之中，哪怕是分财产，我也有有理由拿我的那份。我是苏家养女没错，但我首先是明叔和乐姨收养的女儿，因为他们，我才是苏家大小姐。” “我尊重你们，喊你们一声爷爷、二叔二婶，是因为我拿明叔和乐姨当父母，他们给了我一个家，我很珍惜他们，因为他们我也曾经将你们当成了家人。”乐娆喉咙微哽，沉了一口气继续道，“上族谱不是我的本意，你们不愿意承认我，我也不稀罕。” “娆娆！”苏启明在她说完后慌乱地抬高了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乐娆蜷了蜷指尖，说道：“明叔，对我来说，你和乐姨的爱胜过苏家种种，包括苏家的股份与族谱。” 她不要的别的，那些东西，从来都不属于她，她就算拿到了也不会心安。 初到苏家时，还未适应下来的那两年寄人篱下的心情与日子让她害怕而抗拒，直到现在，她除了把西院当家，苏家的一切仍旧给她一种极大的陌生感。 整个苏家，除了苏启明和乐慈，她没有任何留恋。 “你说得好听！”苏曦玉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打感情牌试图感动爷爷！” 第133章 掌掴 “你别的不干，添油加醋倒是挺会。”乐娆侧眸看她一眼，气场强大到让苏曦玉觉得陌生。 今天之前，他们都不知道乐娆其实这么能言善辩。 苏长庚从来不对乐娆施压，就算不喜欢她这个养女，但也一直对她客客气气，正是这次族谱一事涉及到的利益较大，所以他反应才会如此大。 看了一眼乐娆，他道：“你对苏家的帮助苏家铭记在心，可规矩就是规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染指族谱，除非你是我们苏家的血脉，是我大哥的女儿！” “她就是我苏启明的女儿！”苏启明眼眶泛起红丝，继续与苏长庚对峙，“从带她入苏家那一刻起，她就是我苏启明的女儿！苏老二，我与阿慈无法生育，你该知道我当初带乐娆回来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天，这苏家族谱，我女儿的名字，一定要写上去！” “行了！”老爷子怒斥一声，“吵了半天，你们有拿我这个老爷子放在眼里吗？” 他推开被苏曦玉挽着的手臂，直视了乐娆很久，最后才缓缓吐出一句：“你刚才说，你不稀罕上我们苏家族谱？” 乐娆没犹豫：“是，我不稀罕。” 老爷子哼笑两声，转而看向苏启明：“听见没有，枉费你找我说情多次，我好不容易给她次机会，她却不稀罕。” “孩子小不懂事，说的气话罢了。”苏启明提着一颗心，恳求道，“爸，我就她这么一个孩子，您就当成全我和阿慈。” “气话？我看倒不是气话。”老爷子审视着乐娆，忽然觉得到了今天才看懂苏家这个养女的脾性，“说话有骨气，行事有魄力，身上也有股韧劲，你若真是我苏家的人多好。” 乐娆的茶苑自从开张后，世家里不少人都去光顾，自然也得知乐娆嫁人一事，这其中有人知道她嫁的是曲淮，也有人不知道她嫁给何人，可是这些人里，无论知与不知，都曾在老爷子面前真心地夸赞乐娆，说她温婉贤淑，不愧是让全北城的富家少爷们心心念念的人。 老爷子松口答应苏启明让她上族谱，一个是因为她促成了苏曲两家的联姻，另一个便是她在世家长辈中为苏家积累下来的印象。 这些是苏曦玉做不到的。 世家最在乎名声，可是兜兜转，却是乐娆一个养女将苏家的名声一点一点垒砌起来。 现在同辈的人见了老爷子，无不夸赞一句他苏家将孙女养得好。 乐娆很意外老爷子会说出后面那句话，她短暂地怔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低声道：“您认为我是我就是，你认为我不是自然就不是。” 打破世俗观念的从来不是那一本族谱，而是人心。 老爷子沉默良久，最终朝苏启明撇下一句：“争来争去，不如听她自己的意见。” 他是有意让乐娆上族谱，可是现在看来，乐娆看不上他苏家族谱。 乐慈伸手牵住乐娆，莞尔道：“真的不愿意？” 她不愿意，她一直都知道。 乐慈这段时间也在想，是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对她好，其实并非如此。 为他人好的前提是尊重他人的想法，强行施加的好，或许会弄巧成拙。 乐娆目光坚定：“我不愿意。” 苏启明嘴唇微微颤抖：“你……” “明叔，抛开你和乐姨恩情与亲情，我在苏家其实一直都是寄人篱下，苏家族谱对我来说是一种禁锢，我父母虽死，但我的灵魂与我妈妈始终牵绊着，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大于天，但是我没办法撇开我的妈妈，将我的名字独自写在对她来说陌生的苏家。” 她是乐青棠的女儿，她的后辈，也需要知道乐青棠是谁。 她是南城青云巷子里乐青棠的女儿，曾年幼丧母，后来被北城苏家夫妻二人收养，他们将她视若亲生。 她的后辈，需要记住她的出身，她的生母，也需要记住赐予她新生的养父母。 而苏家对她来说，从始至终都是浮云。 苏启明低着眉，心情复杂万分。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 可是他无从下口，他也永远无法解释其中原因。 半晌，他长叹一声：“好，那就听娆娆的。” 经历了这么一出，乐娆心情起伏也有点大，尤其是今天的大雾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散去，更显得压抑。 北城的春天向来如此，二月份虽然过了立春，但是气温没有回升，俨然还是一副冬末的景象。 离开苏家之前，苏曦玉拦截在大门口处，交叉着手臂抱在胸前，如小时候那般朝乐娆放话：“算你识相，知道什么属于你什么不属于你！” “那你呢。”乐娆的问的是问句，声调却完全没有起伏，她目光淡淡，直视着苏曦玉的眼睛，“你又什么时候能认清自己，不盲目自信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讽刺我吗？”苏曦玉趾高气扬地抬高下巴，前一秒因为自己是胜利者而沾沾自喜，后一秒就脑补过度将怨恨发泄在别人身上，“泽沅哥哥的妈妈说了，她很满意我，只要她开口，泽沅哥哥不娶我也得娶我！” “乐娆，就算嫁了曲淮又怎么样，在这场游戏里，赢的那个人还是我。”苏曦玉高傲地挺直腰板回击，忽然想起什么，阴暗地笑了两声，“哦对了，你不会以为没人知道你跟曲家的这门婚事是怎么来的吧？” 牵扯到曲淮，乐娆眉头微蹙，明显不高兴了。 可她越这样苏曦玉越高兴，她继续道：“曲淮来下聘前的那个晚上，你没在西院。” 乐娆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眸子直视她。 “没猜错的话，那天你是在曲淮那过夜的吧？”苏曦玉戳着乐娆肩头，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讽刺道，“睡来的男人，你说你贱不贱？这要是传出去，我苏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爬上他的床，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狐狸精有什么区别，你也就仗着你这副容貌才勾搭上的曲淮，你以为曲淮多喜欢你，一个养女罢了，他贪恋的无非是你的美色，等他哪天腻了……” “啪——”刺耳的掌掴声清脆地响在苏曦玉耳畔。 乐娆这一巴掌，使了全身的力气。 第134章 分明是我小叔叔勾引 苏曦玉被这一巴掌打得偏向一侧，左脸火辣辣的灼热与疼痛袭来，她眼神愕然，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乐娆：“你打我？” “你竟然敢打我？！”她震怒到破音。 “污蔑我，揣测我，造谣我，看我不顺眼就处处挑衅我，给我使绊子，过往种种，一桩桩一件件需要我罗列出来吗？”乐娆手心也疼，她呼吸不平，沉了一口气才继续道，“苏曦玉，你真当我没脾气吗？” 她以往受着，是因为不想多生事端。 苏曦玉是苏家唯一的孙子辈，互相针对这种事情闹到老爷子面前并不好看，到最后甚至会牵扯到苏启明和乐姨。 乐慈因为不能生育在这苏家宅子里已经另他们苏家人冷眼相待，她不希望因为她这些小事儿，让老爷子再对乐慈多几分苛责。 他们会怪乐慈，怪她连一个养女都教育不好。 乐娆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以往种种恩怨她可以看在苏家和自己养父母的面子上既往不咎，可是苏曦玉不该将曲淮牵扯进来。 她不该这样说曲淮。 她不该触碰她的逆鳞。 “苏家供你吃穿，将大小姐身份让给你一个外人，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你还想耍脾气？”苏曦玉眼睛锁定着她，目光中充满愤怒，前半句一说完便上手凶狠地扯住乐娆头发，“现在竟然还敢打我！” “我难道不应该打你这张烂嘴？”乐娆毫不示弱，还手以同样的姿势死死薅住她的头发，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头发和衣衫尽乱。 “难道不是吗，你就是勾引曲淮！”苏曦玉头发被薅得生疼，她一只手被乐娆反剪在身后，另一只手与乐娆互掐。 乐娆头发被抓得散乱，跟苏曦玉没技巧的扯头发相比，她打人用的全是狠劲儿，指甲是昨晚曲淮帮她剪的，刚剪过的指甲锋利得很，现在反手一抓就在苏曦玉脸上留下印子。 “那也得曲淮愿意上我的钩，照你这么说，我本事儿还挺大。”乐娆趁机将她摁在墙壁上，抬腿桎梏着不让她有反抗的余力，“苏曦玉，你眼红的毛病真该改改。” “你放开我！”苏曦玉没想到乐娆打架那么厉害，现在整个人落于下风。 “道歉！”乐娆呼吸起伏着，冷笑一声，“你道歉我就放手！” “凭什么！”苏曦玉挣扎着要将她推开。 “就凭你污蔑我的人格，拿我与曲淮的感情当做你愉悦心情的把戏。”乐娆不是没有底线，苏曦玉今天越了这条线，就得为她的一言一行负责。 乐娆尾音刚落，随而一道震惊不已的嗓音横劈过来：“苏曦玉你在干什么！” 听见声音，苏曦玉甚至没见到声音的主人便条件反射地将扯着乐娆头发的手松开，转头时表情慌乱：“泽沅你哥哥你听我说……” 在她松手那刻，乐娆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手腕不让她再有反抗的余地。 “乐娆，你把我放开！”苏曦玉如今整个人失去反抗能力，如果乐娆想，她现在随时会被她按着打。 “道歉！”乐娆坚决要她一句道歉，今天谁来也不管用，她不道歉，她就打到她道歉为止。 曲泽沅从车上下来，快步跑到两人面前，他从来没有见过乐娆这副狼狈的样子，更没见过她打人，小幅度地震撼了一会儿才弱弱开口：“道什么歉？” “她骂我勾引你小叔叔。”乐娆眼神犀利，现在连带着看曲泽沅也不顺眼，“怎么，你要为她求情？” 曲泽沅闻言立即表明立场：“那确实得道歉，分明是我小叔叔勾引你。” 乐娆手一抖，险些没反应过来。 头发乱糟糟的，头皮也有些疼，她沉了一口气，抓着苏曦玉的手也更加使劲儿：“道歉啊！” 苏曦玉已经红了眼睛：“泽沅哥哥，我没有……” “你还装！”乐娆气得吼了一声。 曲泽沅在旁边被吓一跳，咽了咽口水道：“叫我做什么，我小婶婶让你道歉你就道，难道你想让我小叔叔过来？” “我小叔叔要是过来，可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了。”曲泽沅虽然不知道曲淮会不会打女人，但是他知道曲淮会命令他去帮他打女人。 想想那场面就触目惊心，曲泽沅看向被乐娆压制着的苏曦玉，一副“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一说曲淮要来，苏曦玉就乱了表情，自暴自弃道：“对不起！对不起行了没！” 她不能再跟乐娆纠缠下去，这件事真的闹大的话，理亏的人是她。 她不能让这件事传到王岚那边，现在已经在曲泽沅面前这么丢脸了，她不能在王岚面前失了脸面。 想要嫁给曲泽沅，如今王岚的态度就是她的唯一机会。 闻言，乐娆后退一步，缓缓松开了手。 “我与曲淮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搬弄是非，以后你说一次，我打你一次。”以前被养在苏家，她养成了温吞的性子，但现在她被曲淮纵容得半点也收敛不住脾气。 或许她本来的性子就是如此，她向来受不得委屈。 可是从进了苏家老宅开始，那十年这么久的时间，她处处都是委屈。 苏曦玉握着拳头不说话，眼眶满是愤怒与不甘，偏偏曲泽沅一上来就帮着乐娆。 只要有乐娆在的那地方，曲泽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说错话是不对，可是打人的先是她！”苏曦玉格外在意曲泽沅的看法，她委屈地拉住曲泽沅手臂，“泽沅哥哥，我刚才只是在反抗……” 曲泽沅微微拧眉，抬手将她的手拉开，退后一步：“你不用跟我解释。” 乐娆松了松手腕，抬手扯下挂在发尾摇摇欲坠的小皮筋重新将散乱的头发扎起来，轻瞥了一眼曲泽沅，她问：“你来干什么？” 曲泽沅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台车的后备箱，再回头时，乐娆已经扎好了头发，却也正好露出脸颊一处被指甲划伤的血痕，他皱着眉，先回答：“没什么，路过，正好送你去茶苑。” 谎言太拙劣，乐娆明显不信，但也没多问，扭头就走：“不用你送，我有司机。” 曲泽沅下意识地跟上她。 第135章 但我不喜欢你 “泽沅哥哥！”苏曦玉带着哭腔喊他，可曲泽沅连脚步都没为她停下。 与乐娆并肩站在一起走着，曲泽沅道：“你脸颊受伤了，我跟你去买药。” 乐娆闻言一顿，下意识抬手：“受伤了？” 曲泽沅点头：“如果不想让小叔叔担心的话，最好现在去抹点药。” 乐娆蹙了蹙眉，被苏曦玉指甲划伤很不高兴，但是回想苏曦玉也没少被自己挠破皮，心里又平衡不少。 看了一眼曲泽沅，她能猜到是王岚让他过来拜访老爷子，刻意给他和苏曦玉制造见面的机会，但她没功夫管这些闲事儿，启唇道：“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话一说完她就上车，让司机一溜烟似的把车开走了。 曲泽沅深深叹了一声，站在原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面，莫名打了个颤。 曲梵曾经问过他究竟喜欢乐娆什么。 他当初回答的是，喜欢乐娆的温柔。 可当她成为自己的小婶婶，当她对他放下戒备，将他当成家人那一刻来对待时。 他才发现，他以前一点也不了解乐娆。 原来他喜欢的，只是自己所看到的乐娆。 他喜欢温婉贤淑楚楚可怜的美人，可是老天爷跟他倒反天罡，身边的女人全是个暴脾气。 现在就连他的小婶婶，也彪悍如斯。 这么一想，确实只有曲淮才能镇得住她。 他回过头，发现苏曦玉还站在原地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他没辙，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人和礼也已经到这了。 从后备箱拿着礼品迈入苏家大门的门槛，曲泽沅面无表情地侧目看向苏曦玉，问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缠着我母亲，让她处处维护你，可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娶你么？” 苏曦玉抹了抹眼睛，笑道：“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泽沅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 “但我不喜欢你。”曲泽沅强调，“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更不会喜欢。” 苏曦玉笑容瞬间凝固，对她来说，这比任何一句刻薄的话都要伤人，他没想过曲泽沅会这么决绝。 明明小时候他对她很好的，明明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亲生哥哥一样照顾她，可是自从苏家收养乐娆之后，就什么都变了。 苏家大小姐的身份没了，还有她的泽沅哥哥，甚至是那些阿谀奉承的人，都围绕着乐娆转。 都是因为乐娆！ 全都是乐娆的错！ 苏曦玉的不满与愤怒上升到了节点，她恨不得乐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曲泽沅拜访完老爷子，走流程似的，嘘寒问暖了几句便离开了。 陈沛当时也在正厅，等曲泽沅走后苏曦玉才换好衣服打扮好自己匆匆赶来，陈沛见她一副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指责了一句：“曲泽沅难得来一趟，我都让人去喊你了，怎么现在才过来？人都走了……” “妈，你说如果没有乐娆，泽沅哥哥是不是就会娶我了？”苏曦玉有些魔怔地反问一句。 陈沛被她的表情吓一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压下心中那一瞬间的疑惑，轻松地笑笑：“好女儿，别想那些，现在只要多和你王岚伯母走动，给她留好印象，很快你的泽沅哥哥就会娶你了。” “真的吗？”苏曦玉问。 陈沛哈哈一笑：“真的真的！” 可是她不信。 只要有乐娆在，曲泽沅即使娶了她也不会喜欢她。 她要她的泽沅哥哥喜欢她。 她想要乐娆消失在她和曲泽沅的世界里。 “你脸怎么了？”陈沛这才发现她脸颊上的抓痕。 苏曦玉捂了捂脸颊的巴掌印，手心一触碰，被抓伤的伤口顿时又传来一阵疼，她愤恨道：“都是乐娆，都是因为她，泽沅哥哥才会看到我这么狼狈的一幕，不然泽沅哥哥不会跟我说这么狠心的话。” 陈沛被她抓着手臂，瞧见她眼睛红了，紧锁着眉问她：“乐娆打的你？怎么会，她柔柔弱弱的竟然敢打人？” “就是她！”苏曦玉忽然抬高了声，瞪着陈沛道，“就是她把我欺负成这样泽沅哥哥才会嫌弃我！” “我不会放过她的。”苏曦玉说完转身跑掉，留下怔愣的陈沛站在原地 - 乐娆买了只药膏，药店的人说一天擦三次很快就会痊愈，像她这种小伤根本不会留疤。 可是留疤事小，让曲淮发现事大。 于是她全天拿着这支药膏隔一个小时抹一次，把旁边的文琼看得又心疼又想笑。 “娆娆，这药抹太频繁了会不会过满则亏？”她委婉地用提问的方式告诉她这个道理。 当知道乐娆跟人打了一架，还是跟自己名义上的妹妹打架时，文琼的震撼程度跟上次见她打张麒麟一样高。 但没一会儿她便消化了。 乐娆连张麒麟那死胖子都能打见血，那这场架她肯定没输。 或许对方比乐娆更惨。 乐娆挤了挤药膏，茫然地抬头看文琼：“会吗？” 文琼笑了笑：“会吧？” 乐娆有些蔫吧，轻叹了一声：“快下班了，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见到曲淮，这伤口再不消失，曲淮会生气的。” 文琼：“……” “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让他知道？”乐娆向她求救。 文琼试探提出建议：“贴个创可贴？” “一点小伤而已，贴个创可贴，那不更加明显了吗。”乐娆举着镜子，对镜摸了摸那小小的划痕。 “说个善意的谎言？就说你跟苓苓玩闹不小心被误伤。”文琼两个巴掌合起来拍出响亮一声。 乐娆嘴角微抽：“……” 她那苦命的苓苓公主如果知道了会掐死她的。 文琼说完当即摸了摸鼻子：“好像也不太行，有点不厚道。” 乐娆抿唇笑笑，耸肩道：“我在他面前没法儿说谎。” “那不然，先不回家？”文琼眨眨眼，提议，“可以先去苓苓家住两个晚上，你再抹几次药膏，这点伤口两三天就能好了。” 乐娆其实就是不想解释这件事情，她对曲淮没什么招架能力，只要被问起，肯定就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了。 琢磨着自己跟封苓苓已经很久没一起睡过了，正好能借着这次机会盖着被子跟她来个夜谈，聊一聊感情路上那些事儿，尤其是她跟曲梵的事儿。 这么想着，乐娆当即给人发信息。 先是发给曲泽沅，警告他不许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跟曲淮透露半分。 随后让封苓苓下班后来茶苑带她回家。 最后才删删改改地编辑信息告知曲淮。 乐娆：【亲爱的曲先生，今晚暂时宠爱苓苓爱妃，勿等。】 第136章 权利和爱情 得知乐娆今晚要跟自己挤一张床的原因，封苓苓哭笑不得，憋了半天笑着憋出一句：“曲淮是会吃人么，这点小伤……” 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 有胆子跟苏曦玉打架，打了架却不敢回家，封苓苓笑她：“跟小孩一样，你也就在曲淮面前才怂。” 乐娆敷着面膜，舒坦地靠着床头，侧目看向跟自己同样姿势的封苓苓：“可不就是会吃人么，而且我是怕他生气。” 曲淮生气，后果很严重。 封苓苓踢了踢她小腿：“少跟我说这些少儿不宜的，我容易想入非非。” 乐娆：“……” 酝酿了一会儿，乐娆还是决定问：“你跟曲梵进展如何？” “不如何。”封苓苓耸耸肩，“不过我发现我跟他现在越来越像上下属了。” 乐娆略显失望：“他在躲你？” 封苓苓摇头：“不知道，男人心，海底针呐。” 感叹完，封苓苓坐直了身体，跟乐娆面对面：“你今晚是来盘问我的吧？” “这叫关心你的感情状况。”乐娆搓了搓她肩头，“别到时候我孩子都蹦出来了你还没个男朋友。” “什么什么？你跟曲淮要生孩子了？”封苓苓笑着揶揄，一下子把话题的重心又拉到了乐娆这边。 乐娆能感觉到，封苓苓不太想提起曲梵。 夜深人静时，卧室里熄了灯，封苓苓忽然侧身抱住乐娆，说了句：“明天陪我看房子吧，我想在公司附近买一套现成的房，总是迟到也不是办法。” 乐娆下意识道：“今天迟到被曲梵骂了？” 这不会怜香惜玉的老东西，真是比他弟弟差远了。 封苓苓摇头，有些郁闷：“没骂。” 乐娆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没骂才不正常，他已经很多天没骂我了。”封苓苓持续郁闷。 乐娆：“……” “明天我喊你起床，安心睡吧，房子的事情交给我，我让人先物色好合适的，后面发给你挑，挑好了再一起去看房。”乐娆将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还是我家娆娆好啊。”封苓苓闭着眼睛，抱着那一截小细腰感叹，摸着摸着忽然震惊地睁大眼睛，“你是不是长大了些？” 乐娆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弄得脸颊微热：“大晚上的你别一惊一乍呀。” “真的长大了！”封苓苓欲哭无泪，震惊再次升华，“这是什么原理？曲淮这么能干？” 乐娆羞赧地在嗔骂一句：“关曲淮什么事儿。” “你敢说跟他没半点关系？”封苓苓长叹，躺平后摸了摸自己，苦着一张脸。 乐娆没法否认，但也不确定，干脆闭着嘴巴不说话。 但在封苓苓看来，她就是不好意思承认外加心虚。 轻咳了一声，乐娆辩解：“才二十出头，本来就还会长的嘛。” 封苓苓星星之火燃烧起来：“那我也会吗？” 乐娆语塞，不太确定：“会的吧。” 夜晚好像很长，但有那么一瞬间又觉得很短暂，这个晚上，乐娆跟封苓苓什么都聊，能从上一个话题猝不及防跳到下一个话题，从东南说到西北，从从前说到未来，说爱情，说工作，说一些没羞没臊的私房话。 她与封苓苓之间，惺惺相惜。 第二天清早起床，乐娆收到曲淮独守空房后诉苦的消息，他顺道发了一张狗子的照片，强调：【我比他惨。】 乐娆回了个亲亲的表情包，随后回复的消息无比冷漠：【今晚依旧留宿苓苓这儿，曲先生勿念。】 曲淮一大早破了个防：“……” 又是封苓苓。 话说曲梵怎么还没把封苓苓给收走？ 封苓苓往常也没这么黏他的宝贝老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曲淮脑补了许多，最后得出结论，作妖的人是曲梵。 人只有在无比脆弱的时候才会寻求安慰，封苓苓连着两个晚上跟他抢老婆，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在曲梵那受了情伤。 曲淮轻叹一声。 他早就劝过了，喜欢曲梵没有什么好结果。 自我麻痹了一阵儿，曲淮实在不愿意再独守空房，于是赶在曲梵开早会前一个电话打过去质问：“封苓苓那姑娘对你明里暗里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还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曲梵眼皮微跳，大清早的从接他这个电话开始他就料到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在你那？”曲梵问。 曲淮被气笑了：“什么叫在我这儿？是我老婆在她那！” 曲梵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那就好。” 曲淮：“……” 我他妈…… 他暗骂了几声。 好半晌，电话没挂，曲淮以为他不打算再说什么，于是干脆直接地拆穿他的伪装：“说句实话，你是喜欢她的吧？” “方晓回来了。”曲梵沉稳的嗓音一前一后地响起。 两个人都听见了对方的话，皆是愣了那么一瞬。 曲梵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曲淮则是瞬间黑着脸骂了句：“果然。” 当年那些事儿，怕是除了方家破产是真，其他全是假的。 车祸是意外，但车祸现场却只有重伤昏迷的曲梵一人，当时方晓同在车内却不知所踪，可却在不久后，方家发布方晓死讯，紧接着方家破产，方晓父母还没脸没皮地来向曲家讨要了一笔巨额赔偿后消失在国内。 这件事情本来就疑点重重，比如车祸现场为什么只有曲梵一人，比如方晓是怎么死的，再比如，曲梵为什么不去查这件事儿。 只要深入调查一番，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到的。 除非他本身就知道方晓没有死。 又或者，他瞒着所有人在查。 “那封苓苓呢？”曲淮并不认为方晓那样的女人配得上曲梵，但是曲梵的选择他也无权去干涉。 他们是两兄弟，但他们选的路不同。 曲梵要权，就必须放弃爱情。 权利和爱情，只能择其一。 曲梵没答，曲淮继续问：“方家已经倒台，方晓就算回来又怎样？还是说，大哥你想跟那女人旧情复燃？” 他语气生疏，立场已经很明显了。 “旧情复燃么。”曲梵这个点已经站在曲氏的最高层看着落地窗外朦胧的白雾，他目视前方，声线是一贯的冷静自持，“我何时与她有过旧情？” 第137章 不容小觑 曲梵这个人，一手掌控曲氏这么大的公司，他有能力的同时，心也足够冷血。 当年选择方晓作为自己的未婚妻，也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可是偌大的豪门，为什么他偏偏挑中了方家。 曲淮蹙着眉，问他：“所以呢？” “小时候落水，她救过我。”曲梵语气平淡，三两句话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车祸那晚，现场有第三个人，我昏迷前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另外，方晓是在我诊断结果出来后才被宣布死亡。” 曲淮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还没说话，便又听曲梵继续补充：“当年决定和方家联姻，是方晓父母主动上门提的，方家是个不错的合作商，我也要报恩，所以一举两得。” 但是当年，他不知道方晓那时候已经和别的男人有了私情。 不知道方晓为了跟他达成联姻跟那人狠心分手。 不知道方家在提出联姻之前就已经陷入破产危机，更不知道方家在得知他双腿残疾后选择讹曲家一笔，最后瞒天过海一家三口消失在国内。 这些，都是后来他查到的事情。 他曲梵，纵横职场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算计。 方家这一家子太能藏，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后来查了方家破产一事，他才知道方晓父母涉嫌利用公司贸易进行海内外走私。 犯了事儿，能不好好藏着么。 可是现在，方晓却回来了。 “你怀疑当年有人在你车上动了手脚？”曲淮眉头皱得很深，心里感叹曲梵竟然把事情瞒得如此深。 曲梵否认：“不曾。” “那……” “但撞我的那台车，是有人安排的。”曲梵眼底尽是一片冷漠。 可是调查了这么多年，安排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他始终查不到。 曲淮表情愕然，当年与之相撞的货车司机当场死亡，死无对证，所以那场交通事故被判定为意外事故，可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有别的幕后黑手。 “你怀疑……” 还不等曲淮说出他的猜测，曲梵便接话：“是，我怀疑他就是我昏迷前见到的那一抹人影，他或许就是方晓的男人，也是帮着方家逃过追捕与调查的人。” “我查不到他，他不容小觑。”曲梵淡淡补充。 “所以……” “所以方晓这次回来，我会从她入手去查。”曲梵接话。 曲淮打上领带，撇了放在一旁看着免提的手机一眼，有些无语地加快语速：“能不能不打断我说话？” 曲梵沉吟片刻：“你说。” 曲淮轻叹：“所以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封苓苓，你为什么跟我提方晓？” 曲梵：“……” 见他不说话，曲淮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猜猜，你是担心这件事情殃及到封苓苓才一直不回应她？” “所以，你喜欢她。”曲淮说的是肯定句，说出来的时候莫名觉得愉悦。 如此甚好。 俩人互相有情，封苓苓没失恋，如此，就能把他老婆还回来了。 曲梵垂眸沉思，又是好半晌都没回答，曲淮确认了自己的答案便懒得再搭理他，撂下一句“有需要随时找我帮忙”后就把电话挂了去公司。 喜欢么？ 喜欢的吧。 毕竟一闲下来就总会想起那聒噪的小姑娘。 可是就算没有方晓这件事情做阻碍，他在要不要选择跟封苓苓在一起这个问题上或许也会像现在这样纠结。 他是曲氏的掌舵者，对于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利益至上。 外面的天空雾气蒙蒙，曲梵捏了捏眉骨，内心茫然得拨不开云雾。 封苓苓今天没迟到，甚至早到了十分钟。 敲门声响起，曲梵转过身，看见她拿着文件进来找他签字，他微微蹙眉，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眼底的乌青上。 疲惫，打哈欠，有黑眼圈，走路走不成直线。 这一系列的动作表情都在告诉曲梵她昨夜没有睡好，甚至有可能通宵了。 为什么通宵？ 因为他三番两次回避她的示好，伤心过度么？ 为什么通宵后还提前到公司上班？ 本来就不是什么爱岗敬业的工作狂魔，平时一个月里能迟到十五天，其他时间都是踩点到，可是今天，她破天荒地早到，且还是早到了十分钟。 难道是因为他不够宽容过于苛责？ 可是她昨天迟到十分钟，他也没骂她啊。 “封苓苓，看路。”曲梵蹙眉，在她快要撞上桌角的时候长腿一跨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过来。 “哦，没撞到。”封苓苓又打了个哈欠，将文件掀开递给他，“曲总，麻烦您签个字。” “昨晚没睡？”曲梵看了一眼文件内容，确认无误后拿笔一边签字一边问她。 封苓苓脑子蒙蒙的，点头又摇头：“睡了啊。” “没睡醒？”曲梵把文件交还给她，捏着手里的笔，他敲了敲她的额头，力道很轻，“实在顶不住，可以请假。” 封苓苓被他下意识的动作弄得清醒了几分，心脏剧烈跳动一下，她咽了咽口水，回答：“没事儿，都是早起的缘故，等会儿喝一杯咖啡就满血复活了。” 曲梵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片刻后移开视线：“嗯，实在不行就请假。” 封苓苓跟着他转了个方向：“这么好？” 曲梵动作微顿，很轻地应了声：“嗯。” 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封苓苓整个人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刚到公司时的蔫巴模样，李特助瞧见了问候了一声：“你打鸡血了？” 封苓苓故作神秘：“比打鸡血还妙。” 李特助：“……” 他明明瞧见她是从总裁办出来的，按照她这说法，曲总就是那比鸡血还妙的灵丹妙药？ 想到自家上司近期跟这小秘书神神秘秘的暧昧气氛，李秘书压低了声，好奇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吸了曲总的血？” 封苓苓呆滞：“啊？” 李特助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忽然又茅塞顿开。 懂了！ 被拿下了。 所谓的吸血，就是小情侣之间你侬我侬的小把戏。 李特助微笑看着封苓苓，对她提早一步起了敬意：“没什么，能量补充了就好，祝你工作愉快。” 封苓苓：“……” 怎么感觉哪不对劲？ 第138章 未婚妻 下午，封苓苓提前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后到曲梵办公室申请提前下班。 说白了就是请假两个小时。 她归曲梵管，直属于曲梵，所以请假事宜都是直接跟曲梵报备，其他人无权过问。 隔壁其他几个秘书见她收拾桌面，一猜就知道她又要提早下班。 曲梵对她宽容度很高，这是整个总裁办心知肚明的事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总裁办公室那位养的小女朋友，性格乖张，有恃无恐，偏偏那位还纵容得不行。 办公室里，曲梵在处理工作，听封苓苓说完请假理由，随即盖上手中的笔，抬眸看她：“看房子？” “嗯啊，帝京别墅区那边太远了，隔三差五迟到影响我的风评不说，绩效什么的都要扣没了。”封苓苓抿了抿唇，观察着曲梵的表情变化。 谁知他轻嗤一声：“原来你还在乎风评和绩效呢。” 封苓苓撇撇嘴：“不然呢，真以为我没脸没皮啊。” 曲梵沉默一瞬，两个人的目光相撞，对视良久，没有谁是先移开视线的。 封苓苓是个坦率而坦诚的人，她的喜欢，是赤忱热烈的。 遇上这样的人，哪怕心若寒冰，也会忍不住为她融化。 怎么会不心动呢。 可曲梵不认为自己能配得上如此热忱而纯粹的感情。 他叱咤商场多年，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再加上还要调查方晓这件事，他现在腾不出心思去处理跟封苓苓之间的事儿。 “我脸上有花吗，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封苓苓两只手摸了摸脸颊。 曲梵回过神，不咸不淡地将话题转移开：“房子的事情，需要帮忙吗？” “你想帮我？”封苓苓笑了一声，眼神大放异彩，“上司帮忙找房子，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曲梵：“……” 他就不该说那句话。 瞧他这样，封苓苓恢复正经，说道：“娆娆帮忙找好了，我挑了几套离公司近的，等会儿去看房。” “嗯，注意安全。”曲梵嗓音微淡，不再有后话。 封苓苓捻了捻指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出去。 曲梵是个聪明人，她也不是个傻子，他们之间，对某些事情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一个在试探，一个假装不知罢了。 他们之间的暧昧因子，整个总裁办的秘书都能看出来。 情愫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也许是从日常拌嘴开始，也许是从朝夕相处开始，又或者，是从英国出差回来之后，或者是她那晚在车上装睡时他捏了她的耳朵之后。 爱情来得太快，快得有些莫名其妙。 封苓苓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喜欢上曲梵了呢。 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与曲梵之间的差距，知道他们之间家庭背景的差距，知道曲梵，本身就是个高不可攀的人。 对他动情，很有可能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她不甘心呀，她背景是比不上名门世家，但是她从小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南墙她都撞过，一个曲梵而已，不撞一撞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就算不成，被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总比将自己的满腔喜欢深埋在心底要好。 出来后摁指纹打卡下班，封苓苓潇洒走人，乘坐电梯下楼后经过曲氏大堂的前台，她低头回复完信息，抬眸时掠过一眼正站在前台与工作人员说话的卷发女人。 只一眼便移开视线，她没过多在意，直到她听见女人提到曲梵二字。 她说：“我是曲梵的未婚妻，麻烦你通传一下，我有事找他。” 封苓苓步伐顿住，心猛的一沉，仿佛听不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了身，她动了动唇，有些魔怔地盯着这个女人的背影。 “你说你是谁？”封苓苓问。 前台工作人员见说话的是封苓苓，恭敬地称呼一声：“封秘书。” 闻言，女人动了动身子，朝向封苓苓这边。 封苓苓也看清了她，是个很成熟的明艳的女人。 “秘书？”女人眼神疑惑，根据前台人员刚才的态度猜出她的身份，于是微笑道，“你是曲梵的秘书吧？你好，我是方晓，曲梵的未婚妻，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直接带我上去找他？” 方晓。 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 曲梵的未婚妻。 也是一个并不陌生的词汇。 乐娆跟她说过，曲梵当年发生车祸前准备与方晓订婚，车祸发生后方晓死亡。 可是现在，方晓“活了”。 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告诉她，她是曲梵的未婚妻，让她带她上去找他。 封苓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她缓过神，声音隐隐不稳：“抱歉，我没有权限私自带你上去，麻烦女士自主联系他，或者等待前台通传。” 她没去看方晓的反应，果断地转身离开。 跟乐娆看房时，她魂不守舍地一直在脑补一些事情。 乐娆瞧出她反应不对，握着她的手腕询问一声：“在想什么？” “在想那对狗男女在干什么。”封苓苓面目消沉地脱口而出。 乐娆微怔：“什么？”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封苓苓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她：“方晓回来了，曲梵的未婚妻，复活了。” 空气一瞬间凝固，乐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惊人的消息。 人死不能复生。 除非这个人本身就没死。 曲梵与方晓当初准备联姻的事儿还没传出去，所以只有往来的世家知道内情。 包括那一场车祸和方晓的死讯。 方氏破产人尽皆知，但方晓车祸死亡的消息倒是被封锁住了。 而现在方晓凭空出现，只能证明当初的消息是假的。 方晓没死，甚至回来找曲梵，宣扬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还让封苓苓给撞见了。 乐娆心跳起伏不平，心想这是什么杀千刀的修罗场。 嗓子有些发干，乐娆紧张兮兮地观察着封苓苓的表情：“你见到她了？” “嗯，在公司前台，她自称说是曲梵未婚妻，让人通传。”封苓苓轻描淡写地回答。 “挺漂亮的，身材又好，长得也成熟，说话大方得体，不像我那么聒噪，人又欠骂，看着像个发育不全的呆瓜。”封苓苓声音不大，说到后面带着细微的鼻音。 乐娆扶着她肩膀面向自己，才发现她眼眶微红，水灵灵的大眼睛蓄着泪水打转。 第139章 听话，我也想你 乐娆不知道怎么安慰，思忖几秒，严谨道：“事情不简单，方晓回来找曲梵也许有所图谋。” 方晓本身就死得突然，现在回来得也突然，这其中的内幕已经上升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苓苓，你没问过他，怎么知道他怎么想。”乐娆用指腹擦了擦她的眼尾，嗓子微哽，“方晓只是一个过去式。” 认识封苓苓这么久，这是她在她面前第一次掉下伤心的眼泪。 她是个感性的人，共情能力强，刷视频也哭，身边人哭她也哭，高兴了也哭，但唯独没有因为生活中的伤心难过而哭。 曲梵对她来说，更像是一道劫难。 “他在装。”封苓苓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愤愤道，“我就没见过这么能装的男人，成年男女之间，明明就差一层窗户纸就捅破了，可他偏偏当王八缩着脑袋，他就不配当男人。” 乐娆噎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骂得也对。 更重要的是封苓苓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需要她的安慰。 再晚一点，两个人看完房子直接回了帝京别墅，封苓苓选房子很干脆，只看了两套就确定了下来，房子是现成的精装房，封爸爸大大方方甩了一张卡过来就买下了，这两天空出时间，收拾一下购入家具家电就能搬进去。 “怎么选了枫林湾？”乐娆放下手机，等她洗完澡出来后才跟她聊。 明明另一套房子离曲氏更近，小区也比枫林湾高档，房子也是敞亮的大三房，而且，她想买房的本意本来就是想找一套离曲氏最近的房子方便上下班，可是现在，她选了好几公里外的枫林湾。 方晓回来这件事，果然还是对她有所打击。 无形的，让她与曲梵之间有了芥蒂。 “我自己住，要这么大房子做什么，枫林湾大小刚好。”封苓苓上床坐着，有些无力地把下巴垫在乐娆肩上，弱小又无助地抱住乐娆寻求一个安慰。 “明天休息吗？陪你搬家。”乐娆绕开话题。 封苓苓却摇头，说明后天下雨不方便。 沉默了一会儿，封苓苓又闷声开口，主动把话题绕到曲梵身上：“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总要解决的，他欠我一个答案，我明天去跟他要。” 乐娆拍拍她脑袋：“那得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开心还是难过，都要找我说。” 她这里永远是她的港湾。 封苓苓很轻地应了一声。 她今日睡得很早，倒是乐娆有些无眠，背过身关了静音一直在跟曲淮打字聊天。 曲淮那边回复信息的速度很快，让他没想到的是封苓苓这么快就跟方晓撞上了。 无论是车祸还是方晓，曲梵一直在暗中调查，曲淮也知道问题不简单，不宜惊动旁人，所以只能隐晦地跟乐娆解释自家大哥对方晓绝对没有感情。 至于封苓苓，这事儿怎么解决，最终还是要看曲梵。 乐娆也知道自己能干涉的不多。 聊完乐娆在意的话题，曲淮才开始进入主题：【封苓苓很难过？】 乐娆：【嗯，怎么可能不难过，女孩子都敏感，你大哥又一直吊着她，她能不多想么。】 曲淮：【我独守空房也很难过。】 乐娆：【我明晚可能还回不去。】 曲淮：【拔刀自刎.jpg】 -【强颜欢笑.jpg】 -【我裂开了.jpg】 -【心碎了一地.jpg】 乐娆咬了咬唇，又心疼又好笑：【听话，我也想你，再等等，后天晚上就回去陪你。】 结果第二天早上，曲淮一大早就在茶苑包厢上候着了。 乐娆默默上楼挨亲，被抱着亲得差点喘不过气。 曲淮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下唇，喘着粗气滞留在她唇边嘶磨着：“小没良心的，想死我了。” 两个晚上啊，天知道他怎么过来的。 狗子看了都要嘲笑他的程度。 乐娆锤了他一拳：“你咬我！” “你可以咬回来。”曲淮抚摸着她的脸颊，微微挑眉。 乐娆毫不犹豫咬了一口，没什么力道，更像是叼着他的唇肉来亲，曲淮笑意蔓延，捧着她的脸加深这个亲密的吻。 他是真的很想乐娆。 这两天工作忙，他没来茶苑，晚上乐娆又去了封苓苓那，两个人虽然会隔着屏幕聊天，但他仍然觉得不满足。 是他离不开乐娆。 黏人的那个人，是他。 右手拇指摩挲到的触感似乎不太对，曲淮微微睁眼，看清了她左脸上差不多要结痂的一道小疤痕，像是指甲印。 “脸怎么了？”曲淮眉头一蹙，嗓音忽地变得严肃。 乐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虚地眨了眨眼睛：“不小心挠到的。” 沉默的同时，乐娆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周围气压在下降，曲淮眸色微沉，直白地看着她。 闭了闭眼，乐娆没辙，只得弱弱开口，从实招来：“跟苏曦玉打了一架。” “不过我打赢了，她伤得更重。”她又弱弱补充一句，同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为瞒着这事儿她还特意去封苓苓家住，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看来是天意要让她挨骂。 可是想象中的挨骂并没有到来，曲淮注视着她，手指很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问她：“疼么？” 乐娆摇摇头：“疼一点点，后面涂了药，没感觉疼了。” “打赢了？”他继续问。 乐娆点头：“嗯，赢了。” 曲淮看了她几秒钟，缓缓启唇：“挺出息，能打赢，倒是给我长脸了。” 乐娆放轻了呼吸，隐隐感觉风向不对。 果然，曲淮音色一变，捏着她下巴凶巴巴训斥：“本事挺大啊，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我，还撒谎说是为了陪封苓苓度过情伤才不回家。” “这么能干，你怎么不干脆约着她到国外度假等伤口好全了再回来见我呢？”曲淮黑着一张脸，手上却抱着人紧紧不放。 乐娆忽然醍醐灌顶，抱着曲淮脑袋摇晃两下：“对啊，度假！要是苓苓今天表白失败，我就带着她到新西兰度假，去打卡你的电影拍摄景点！” 曲淮简直要被气笑了。 “等会儿，你刚说什么？”曲淮蹙了蹙眉，“封苓苓今天表白？” 乐娆眨眨眼，隐约感觉他反应有些奇怪：“嗯，怎么了？” “方晓今天入职。”曲淮忍受着自家媳妇儿刀人的目光，微叹，“给曲梵当秘书。” 乐娆想刀两个人的目光是藏不住的。 “嗬。”她扒拉掉曲淮揽在自己腰上的手，愤愤道，“要这么多秘书，他曲梵是想开后宫么。” 曲淮僵硬解释：“这事儿是有原因的……” “死渣男。”乐娆从曲淮腿上起来，离他两米远，“滚远点。” 曲淮：“……” 前半句肯定是骂曲梵的，但后半句一定是骂他的。 果然，人爱屋及乌的同时，一定也会恨屋及乌。 第140章 我喜欢你 封苓苓一早来公司便听人说总裁办又新来了一位秘书。 人是什么时候招进来的，她不知道。 新来的秘书是谁，她也不知道。 赶在最后三十秒钟完成上班打卡，封苓苓呼了一口气，庆幸没有迟到。 “有人要离职吗？”坐回自己的工位，封苓苓扭头询问旁边的林秘书。 林秘书抿了下口红，探头看了看旁边几个位置都坐着人，耸耸肩：“没人离职啊。” 那怎么又招新的秘书？ 封苓苓很不解，眉头微微蹙起，莫名觉得心慌慌。 “虽然没人走，但是有新人来，而且这听说新来的秘书背景不小，唉，又是个走后门的。”林秘书唉声一叹，说完这句便认命低头认真工作以保住自己的饭碗。 封苓苓没捋明白， 走后门？ 哪位世家小姐来公司历练么？ 封苓苓开了电脑，心不在焉地整理了一下文档，时不时抬头观察周围环境，但都没见到新秘书的身影。 桌面摆放着她昨天超额完成的翻译文件，封苓苓在心底酝酿了一番，最终捧着文件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推门进去时，偌大的办公室寂静无声，只有曲梵一人坐在办公桌前。 “房子找好了吗？”还不等封苓苓出声，曲梵便停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她，顺便接过她递来的文件。 封苓苓点头：“嗯，找好了。” “哪里？”曲梵像是随口一问。 封苓苓迟疑了一下才答：“枫林湾。” 曲梵没再说话，看完翻译后的文件确认没问题后签字递回给封苓苓。 他其实很相信封苓苓的翻译能力，只不过他习惯了在每件事情上都谨慎地再亲自确认一遍，以保万无一失。 封苓苓翻译的全是公司重要文件，不允许出半个错误。 “忙吗？”封苓苓抱着文件站在他对面，眼睫微微垂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是个无底潭，潭里有个漩涡，容易将人吸入进去，可是被吸入的人，醉在这一汪潭水里永远望不到边，窥探不到他的内心深处。 曲梵目光微转，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与封苓苓对视。 心也莫名有些紧张。 他能察觉到，封苓苓今天的状态不对劲儿。 “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我想找你要个答案。”封苓苓注视着他，垂着的指尖微微蜷在一起。 曲梵眉心忽跳，已然猜到她要说什么，欲开口阻止：“现在……” “我喜欢你。”封苓苓抢先一步。 整片空间仿佛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周围的一切像是静止不动，他们的目光交汇着，最终，曲梵先移开了视线。 如果是以前，封苓苓会以为他在逃避。 可是现在，封苓苓当他是拒绝。 “你也喜欢我，我能感受到。”封苓苓垂睫，眸光黯淡了几分，声音也染上一层暗暗的苦涩，“只不过你不愿选择和我在一起，是么？” 她不懂隐藏自己的喜欢，她曾经在乐娆和曲淮面前明确表达过自己对曲梵的心意，那时候曲淮就告诉她劝她三思。 他说，曲梵是个利己主义的人，他是商人，永远利益至上。 他问她能给曲梵带去什么利益，问她凭什么觉得曲梵会选择她而放弃利益。 封苓苓那时候答不上来，她只想试试，试试曲梵心里是否有她的位置。 可是现在似乎答案还挺糟糕的。 即使她已经设想到这个可能，但是此时此刻的心情还是因为他的反应变得无比低落。 曲梵手心出了汗，他的眼神有些怔愣，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向来冷静自持的人，也会因为一个人而变得内心焦灼。 封苓苓总能这样轻轻松松扰乱他的心绪。 “我需要时间。”曲梵闭了闭眼，声音显得无比沉重，“苓苓，我需要时间。” 封苓苓咬着唇，哽了哽嗓音，晦涩开口：“那我就再等等，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诉我，不能太久，最多三天。” 不确定的爱情更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时间越久，她越煎熬。 她不会为了一份不确定的爱情消耗自己的情绪。 快刀斩乱麻，她要的是一个痛快。 “三天后呢？”曲梵无法平静的自己的心情，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的面前，抬头压了压她的发顶，“三天后的答案如果不是你想要的，你是不是会辞职？离我远远的，一辈子不想见我？” 封苓苓一垂头，几乎要靠着他的胸膛，她闷声开口：“也许吧。” “离职申请我要是不批准呢？”距离靠得那样近，曲梵在压制着把她搂进的怀里的冲动。 封苓苓闻言惊愕抬头，两道眉毛紧拧在一起，有些恼怒地拍开他的手：“你什么意思？又不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又要我留在公司天天跟你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是啊，天底下哪里会有那么好的事情。 曲梵苦涩一笑，懊恼自己竟然说出那样的话。 他不应该耽误封苓苓。 爱情需要双向奔赴，更需要彼此付出，曲淮为了乐娆放弃了很多东西，他很羡慕他与乐娆的爱情，但仅仅只是羡慕。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无法做到像曲淮那样舍弃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再者，当年车祸事件始终没查明，方晓又这个时间回来，很有可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接近。 没有软肋，别人就动他不得。 可是现在，他没法确定自己没有软肋。 “干嘛一直看我。”封苓苓隔空挡住他的眼睛，“不答应不给看。” “还有三天时间，万一我答应了呢。”曲梵抓着她的手腕拿下来，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她总是这样，一句话就牵动着他的心脏，让他不得不为她折服。 就这一次，他想。 他想靠近她一次。 “那就三天后再看。”封苓苓小声嘟哝，她心里明白，她和他之间，希望不大。 曲梵没说话，握着她的那只手就要有下一步动作时，敲门声响起。 李特助推开门传话：“曲总，方秘书到了。” 封苓苓看过去，视线里，跟在李特助身后的那个女人，正是昨天在前台自称曲梵未婚妻的人。 方晓。 方秘书。 新来的秘书，是方晓。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封苓苓条件反射地抽回自己被曲梵握着的手，脑子一片空白。 第141章 不等了，就现在 无名无分，封苓苓没有资格过问曲梵为什么将方晓留在身边当秘书。 今天的工作不忙，封苓苓却觉得格外沉重，她的工位正对着总裁办公室，屡次抬头，迟迟不见方晓从里面出来。 也是。 前未婚妻上门卖可怜，他念及情分充当滥好人收留人家，现在再叙叙旧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明知道她喜欢他，却毫无预兆地将前未婚妻收留在身边，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啪嗒”一声，桌上的笔掉落在地，封苓苓深吸了一口气，弯腰低头去捡起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身女士西服的方晓刻意抹了抹眼泪水红着眼眶从里面出来。 封苓苓还维持着捡笔的姿势，一抬眸恍然与方晓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有些怔然，移开视线后坐直身体继续工作。 过后不久，旁边的林秘书跟其他秘书小声唠嗑：“是不是我看错了？她竟然哭着出来？” “这人什么来头啊，我记得上一个在曲总面前哭的秘书当场就被辞了，她倒好，出来后还能让李特助亲自带她去办理入职。” “惹不起，估计跟曲总关系匪浅。” 封苓苓微微咬唇，面无表情地听完，片刻后回过神来，翻译的文件中连着译错了好几个单词。 中午下班时间一到，其他人都去了员工餐厅，封苓苓收拾了一下桌面，打算进去跟曲梵请下午的假。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工作。 只是才准备站起，方晓迎面朝她走来，微微一笑：“封秘书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封苓苓一怔，眸光微黯：“什么？” “你与曲梵之前什么样我不管，但现在我回来了，封秘书如果是个聪明人，就该明白你与他的身份差距，不要做那无用的纠缠。”方晓直接开门见山，抱着手臂微微倾身在封苓苓耳边把话说完就想转身走掉。 “方氏不是倒闭了么，你现在不也是小小秘书？”封苓苓面不改色，将桌上的笔帽盖好，微微勾唇抬脚越过脸色煞白的方晓直直往办公室走。 没敲门，就直接闯进去。 曲梵抬头看见是她，习惯性说了一句：“美式，不加糖。” “我来请假，不是来给你泡咖啡的。”封苓苓板着脸，语气加重，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她生气了。 曲梵看了她一会儿，起身朝她走来。 “靠我那么近做什么，我说我要请假，你答应就成了。”封苓苓现在真的很生气，生气到握紧拳头想揍他一拳。 “谁惹你了？”曲梵脚步没停，走过去时，越过她看见了外面站着的方晓。 方晓没来得及收回自己不可思议的表情，目光交汇间，明显感觉到曲梵看她的眼神变了。 冷淡，不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但很快消失不见，快到方晓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不舒服，想请假半天。”封苓苓的嗓音混着些许鼻音，压得极沉。 闻言，曲梵将办公室的门关紧，下一秒猝不及防地抬手覆上封苓苓的额头，动作及其语气都透着关心：“哪里不舒服？” 近距离的接触让封苓苓觉得有些不适应，呼吸微微加重，她承认自己不想躲开，于是便也这么做了，任由他的手摸着的自己的额头。 偏偏曲梵没有适可而止，他得寸进尺地，手掌缓缓下移，最后抚上她的脸颊。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距离一旦拉近，在情愫的指引下，很容易天雷勾地火。 封苓苓睫毛微颤，抬起眼眸看他，脱口而出：“不等了，就现在吧。” 曲梵揉着她脸颊的手指微顿：“什么？” “我要的答案，现在就要。”封苓苓闭了闭眼，心跳加快。 曲梵的身体微微僵着，他清楚地知道，无论是现在还是三天后，他都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可他就是恶劣地、自私地想拖延时间。 “或者，你把你的前未婚妻，辞了。”封苓苓给出另外一个条件。 她恶劣地想，她就任性这一次。 抬起头，她看见曲梵的表情怔愣，似乎并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方晓身份的事情。 封苓苓眼神里的光一点点褪去，咽了咽口水，她后退一步，解释说：“你跟方晓的事情，娆娆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我不喜欢她。”曲梵第一时间解释。 “那你辞了她。”封苓苓抬高了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 她是任性惯了，从小到大，她是被宠着长大的任性小公主，即使到了外边，她也都有恃无恐。 可是现在，面对曲梵，跟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她却在害怕。 害怕曲梵会觉得她无理取闹。 沉默了很长时间，曲梵平淡声音混着几许无奈：“我不能。” 方晓有意接近，他是故意放任她的接近。 想知道方晓的目的是什么，想揪出当年车祸的指使者，想查清方晓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就必须走这一步棋。 封苓苓指尖被自己捏得发白，确认道：“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 曲梵点头：“是。” “为什么？”封苓苓问。 她想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曲氏也不是收留所，他留着方晓，一定有别的原因。 封苓苓坚信。 她信曲梵。 可是每次提问，他都要沉默片刻才回答她。 “我有我的理由。”他说。 又是这样。 答案永远不是封苓苓满意的答案。 “她不走，那我走。”封苓苓没办法跟他的前任未婚妻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即使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曲梵心跳剧烈一颤，内心似乎是在做某种挣扎，良久，才艰涩出声：“好。” 曲梵想，暂时离开也好。 方晓对封苓苓的敌意，他隐约感受到了。 无论如何，至少封苓苓离开之后，没人会将她牵扯进来，他也可以不用分心，着手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周围的空气好似稀薄得令人窒息，封苓苓不知道自己内心是有多强大才会控制住情绪表现得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那你给我签字，办离职，我下午直接不来了。”封苓苓闷着声。 他答应下来：“好。” “工资我要现结。”封苓苓鼓起勇气去看他的眼睛，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可以这样直白地盯着他看。 即使隔着镜片，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 典型的桃花眼，明明是多情的象征，可人却如此无情。 他目光柔和，继续答应：“好。” 第142章 曲梵，你接过吻吗 “还有要求吗？”见她不说话了，他便上前一步凝视着她，开始反问。 “如果没有，那到我了。”垂着的手臂微微往前伸，他握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嗓音，“今年夏天到来之前，能不能保留我的机会？” “电话号码不许删，微信也不许拉黑，不要躲着不见我，我会去茶苑看你。” “还有，别讨厌我。”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很过分，可是他别无办法。 封苓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听完，她的表情不解，震撼，甚至是不可思议。 “你知不知道，你很不要脸？”封苓苓实在不知道该骂他什么，低着头看向了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如果感觉没错，他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她想问问他，究竟拿她当什么，可是她知道，问题即使问出口，她也得不到答案。 压在曲梵身上的，是曲氏的重担。 她知道自己是他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为什么是在今天夏天到来之前？”封苓苓换了一个问题。 “冰美式和夏天相配，而我在初夏，跟你相识，我和你的事情，该在夏天有个结果。”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曲梵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看，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情意。 相识之时，他想，怎么会有姑娘这么喜欢吃甜。 后来才发现，原来是这姑娘比糖还甜。 再给他一点时间，当年车祸以及方晓的事情他会抓紧处理，然后赶在这个夏天来临之前，去处理与她之间的事情。 他改主意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 曲氏和封苓苓，他都要。 别人做不到的，不代表他曲梵不能。 封苓苓目光变得有些呆滞，她没想到曲梵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云间山，云间咖啡店，那个绿意盎然的初夏，她和他。 他记得。 封苓苓咽了咽口水，忽然眼睛里染上一层笑意。 记得就够了。 “你是要处理你和方晓之间的事情对不对？”她抬头看着他，忽然开口，在瞧见他的反应之后，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今年夏天也好，明年春天也罢，我都可以等，谁让我现在这么喜欢你呢。” “反正我还年轻，没准等了两年，发现你太老了，不想喜欢你了，跑了就是了。”封苓苓拿开他握在自己的手腕上的手，摊开他的掌心，触到一层稀薄的汗。 曲梵的呼吸停了几拍，心头微动。 才想要说话，封苓苓却重重甩开他的手，目光变得冷冽。 他一时猜不透她想干什么。 “我可以等的前提是，你得跟你的前未婚妻，断得干干净净。”封苓苓上前一步强势攥住他的领带，促使他不得不低头弯腰。 他低头，她靠近，再一抬头，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不能留她当秘书，不能见面，不能联系。” “对没错，我就是这么霸道，我的男人，必须要干干净净。” 曲梵一直放任她的动作，盯着她的目光，盯着她说话时上嘴唇碰下嘴唇的样子，盯着她理直气壮的可爱模样。 她总能带给他无穷无尽的惊喜。 她比自己想象的更要聪明，聪明到可以猜到他留下方晓是有别的原因。 “封苓苓，我也喜欢你。”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而深情，他在回应着她今天早上的告白。 “什什什……什么？”封苓苓有些咋舌，她没弄明白，究竟是自己的狠话不够狠还是自己的表情不够凶，怎么这人听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跟她告白。 哦不，先告白的人是她。 他是在回应她的告白。 “我说我也喜欢你，认真的。”曲梵就着这个姿势一点点向她靠近，语气带着些微的紧张，“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车祸，方晓，以及在曲氏跟曲桦夫妻之间的股权纷争，这些障碍，他都需要一一扫清。 其实这是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封苓苓怎么会不知道呢。 没准他的事情没处理完，她忽然有一天，就放弃喜欢他了。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她只管现在。 “曲梵。”封苓苓指间缠着他的领带，盯着他的两片薄唇，开口问，“你接过吻吗？” 这个问题，无疑是两个人之间的升温诱引剂。 他呼吸跟着放轻了很多，喉结微滚：“没有。” 哪知，封苓苓弯了弯眼睛，勾唇微微一笑：“好巧，我也没有。” 尾音落下，她跟随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拉紧了他的领带，闭上微微颤抖的眼睫，将自己送上去，拙劣地含着他的嘴唇，毫无技巧地将舌尖渡了过去。 她本身就是热烈而疯狂的，那今天就彻底疯狂一次吧。 她要的也从来不是什么浅尝即止，她要曲梵记住这个瞬间，她要曲梵也为她疯狂。 曲梵神情一僵，整个人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他低估了封苓苓，更低估了自己。 因为无法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他处在临界点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隐忍着，压制着，包括肢体接触都是那般小心翼翼，不敢做出半点伤害到封苓苓的举动。 现如今，这个濡湿的吻，一瞬间将他从云间拽入她的世界，让他丢掉一切顾虑，沉迷在她的呼吸里。 这个姑娘，比任何人都勇敢。 她的喜欢，认真而纯粹。 可是在这之前，他甚至还在百般纠结与犹豫。 他算什么男人。 封苓苓没说谎，她是第一次接吻，勇敢的举动也仅限于伸出舌头这一步，自暴自弃地咬了曲梵一口，她想就这么算了，可是当察觉到她想要退缩时，曲梵抬手握住她的后颈，舌尖缠上来，将她的勾走，用力加深这个湿润的吻。 后背被抵上墙，她手臂攀附上他的脖子，仰着头承受这个激烈的吻。 眼角染上一层绯红，有一滴眼泪从中滑落，封苓苓想，这个吻结束之后，迎来的是不知道多长的等待，既然这样，那就沉沦吧。 沉沦在这个吻，就当是，她与曲梵的灵魂已经相爱过一次。 未来如何，那是未来的事情了。 而现在，她满足了。 下午两点，封苓苓正式从曲氏离职。 走得潇洒，走得恣意，走得干脆，走得让人目瞪口呆。 “这下好了，新来的方秘书连工位都不需要重新弄新的，直接继承封秘书的工位。”秘书办的几位秘书在茶水间默默吃瓜。 “听说封秘书是主动辞职的。” “可不是，封秘书跟曲总一直冒粉红泡泡，现在来个新人，好像跟曲总关系不简单，气跑了呗。” 下午上班时间一到，方晓趾高气扬地走到封苓苓原先那个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工位，正要坐下时，曲梵刚好从办公室出来，眉头皱了皱，随即发话—— “让李特助给你安排一个新的工位。” 秘书办所有人愣住，包括方晓。 握紧了拳头，她强颜欢笑着：“好，听你的。” 第143章 把心掏给你了 最近两天乐娆在茶苑特别闲，这种情况大概从封苓苓从曲氏离职后就开始了。 茶苑多增加了一个人手，上台表演的机会几乎都被封苓苓一人包揽，今天是封苓苓独霸舞台的第三天，茶客们依旧得听她弹奏的泣如雨下的哀伤之乐。 乐娆也是今天才发现封苓苓原来会弹那么多悲伤的琵琶曲目。 文琼端着茶盘进来，瞧见乐娆听曲伤情眉头紧蹙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苓苓这架势跟孟姜女哭倒长城有的一拼，你不劝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茶苑在办丧呢。” 乐娆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往后靠了靠椅子，睨了文琼一眼：“没事儿，熬过三天就好，她这性子向来遵循事不过三原则，情伤也不例外。” “情伤啊，那挺惨的，不过她自我疗愈能力还挺强。”文琼感慨一句。 刚说完，琴声一曲终落，乐娆跟文琼对视了两眼，没再听到后续的琴音。 “看来是想通了。”乐娆从椅子上起来，走过去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封苓苓抱着琵琶从舞台上下来。 文琼松了一口气：“那我上去表演个评弹给茶客们洗洗耳朵？” 乐娆忍俊不禁：“可别让她听到，不然要跟你闹的。” “已经听到了！背后蛐蛐我呢吧？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心情好。”封苓苓风风火火地进来，把琵琶往文琼怀里一放，表情从兴奋到懊恼，转头抱住乐娆手臂，她歪头，鼓了鼓腮，“我竟然忘记曲淮今天录节目去了！你也不提醒我……” “啊，我没提醒吗？”乐娆心虚地抓了抓脖子，轻咳一声，“我以为某人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河，成日弹曲消愁，不在乎自己偶像了呢。” 封苓苓：“……” 见她表情郁闷，乐娆扑哧一笑，揽着她肩膀到旁边坐下：“节目录制的地点在南城，太远了，你没必要去。” 封苓苓挑眉：“不放心我一个人去？” 乐娆不置可否：“是啊，万一你想不开在南城殉情，我不好收尸。” 封苓苓：“……不至于，我就是去现场追个星。” “录节目而已，还是个推理节目，现场是被封锁的，你去了也看不到。”乐娆给她倒了杯桃花酿，试图堵住她的碎碎念。 她确实不放心封苓苓这种时候一个人出远门，她虽然不哭，但乐娆知道，曲梵这事儿对她影响挺大的。 “现场封锁了在外围还可以围观呀，我新入手了一台相机，限量版的，远程拍路透嘎嘎合适。”封苓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桃花酿，香香甜甜的味道袭击自己的味蕾，一联想到这个味道是桃花香，猝不及防又想到曲梵，顿时蔫巴下来。 乐娆轻咳一声：“什么表情啊？” “桃花桃花，你现在给我喝桃花酿是暗示我我的桃花没了只能借酒消愁吗？”话是那么说，可说完之后封苓苓还是一口闷了这杯酒。 “我可没这个意思，是你自己脑补的。”乐娆捏了捏她的脸颊，瞧着她这两天似乎瘦了些，“曲梵的顾虑你既然都清楚了，接下来安心等着就行，这人都把心掏给你了，还怕他跑了不成？” 封苓苓琢磨了会儿，点头：“也是，要跑也是我跑，哪能轮到他。” 为了庆祝封苓苓走出所谓的情伤，乐娆直接赶她到楼上包厢坐着给她刷曲淮今天的路透视频，满足她线上追星的需求。 这两天因为曲子的事情，不少茶客委婉给她提出建议，要求更换一下曲子的风格，说他们来茶苑喝茶是来陶冶情操的，不是来听苦情戏的。 乐娆也为难，毕竟那是封苓苓唯一的发泄端口，最后忍忍心只好委屈了茶客。 现在为了补偿茶客的耳朵，她跟文琼商议决定表演个琵琶与古筝的合奏，琴声悦耳，包厢上的茶客忍不住探头出来欣赏。 巧的是，今天楼上的某个包厢里，坐着三两个有些年迈的老者，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风范。 “苏老，你这孙女的茶苑，深得我心呐。”其中一人捋着胡须，朗声一笑。 “难怪这段时日在球场很少看到魏老了，我还琢磨着还能有什么比高尔夫更吸引人的，原来是闲情逸致的风雅之地。”另一人喝了一口茶，随而扬眉指了指这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俨然一副满意的姿态，“好茶！” 苏老爷子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听着楼下琴声，人却有点晃神。 “之前总有传言说你家收养的这个丫头木讷上不了台面，现在看来，说是璞玉还差不多。”魏老感慨一句，忽然想到什么，跟苏老爷子打听道，“你们家将她嫁给谁了？到现在还藏着掖着。”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与苏家交好之辈，在北城虽然有身份有地位，但终究不敌曲家。 曲家封锁过消息，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提。 良久，苏老爷子才出声：“能有这个本事儿藏着掖着的，你们倒是猜猜，能是哪家？” 见他卖关子，其他几个人摆摆手笑着越过这个话题，虽然不明说，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苏老好福气。” 后面都是些奉承的话，苏老爷子却忽然思忖，承认乐娆这个孙女，倒也未尝不可。 临近傍晚，乐娆从台上下来，在进入工作间时，她偶然间回过头，正巧看见几位老者的背影。 微微怔了怔，乐娆收回视线，没去多想苏家这位老爷子今天为什么出现在她的茶苑。 活动了一下手指筋骨，乐娆喝了一口茶，正要发信息给封苓苓让她下来准备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这人就猛地掀开帘子冲进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刺激直接环着乐娆的腰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 “干什么干什么！”乐娆被吓得不轻，主要是封苓苓动作踉踉跄跄的，她双脚离了点地，又好像还挨着地，旁边还有一个正在泡茶的酱酱在看着她们现在这狼狈的模样。 “曲淮牛逼！真牛逼！我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他竟然这么出其不意！他是我的神！”封苓苓像是喜极而泣，但仔细一看又没有眼泪，眼眶红红的样子应该是太激动血气上涌导致的。 第144章 疑似已婚 一般封苓苓这种反应都是有大事儿要发生，乐娆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停停停，怎么就成了你的神了，咱们坐下好好说行不行？”乐娆被她勒得疼，捂着自己被弄疼的腰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封苓苓清了清嗓子，很干脆地点进一个热搜视频直接甩给乐娆看：“欲知详情如何，请看热搜视频！” 手机被她托举在掌心，乐娆眯了眯眼睛凑过去看。 一旁听到两人说话的酱酱早按捺不住先一步拿出手机搜索，还不等乐娆看清楚热搜词条是什么，酱酱在旁边炸出一声：“啊啊啊啊！公开了！” 乐娆被吓一跳，扶稳封苓苓的手机，看完视频后倏然睁大了眼睛。 咽了咽口水，乐娆下意识地点进搜索框，热榜排行那一栏，几乎要被曲淮霸榜。 #曲淮综艺路透#【新】 #曲淮无名指戴戒指#【爆】 #曲淮疑似已婚#【热】 凡是带曲淮的词条，几乎都是爆炸性的，更不用去猜这些视频已经有多少人看到了。 从曲淮跟她一起戴上婚戒那天开始，乐娆就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可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跳狂舞。 紧张，慌乱，彷徨，担忧，还有感动。 好多情绪汇聚在一起，她忘了该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只是拿着手机盯着其中一张图片，将曲淮手上的那枚戒指放大后，她就这么一直盯着看。 那是一枚对戒，对戒的另一半，在她这里。 曲淮的另一半，也在这里。 酱酱跟封苓苓都是曲淮的多年老粉，这会儿得知这么个重磅消息，已经抱团乐津津地开始磕糖，随后一脸姨母笑地盯着乐娆。 乐娆微微启唇，缓了缓情绪，清嗓道：“干什么都……这么看我？” 酱酱有些狗腿地笑了笑：“真好，嫂子是我的老板娘。” 封苓苓也跟着挑眉，嘚瑟道：“真好，嫂子是我的好姐妹！” 乐娆：“……” 嘴角抽了抽，乐娆淡淡纠正封苓苓：“错了，你才是我嫂子。” 封苓苓眼皮一跳：“……” 啊喂！要不要这么扫兴！ 封苓苓噘了噘嘴：“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暂且不说，好了手机还给我，我得随时关注这件事的风向，以防有女明星趁机蹭热度，我召集人骂死她。” “这都能蹭？”酱酱随即加入。 封苓苓愤愤握拳：“肯定啊！馋曲淮的人多了。” 乐娆无言了一阵，坐下来之后，还是没法平静下来。 曲淮被曝出已婚，这放在娱乐圈几乎是爆炸性的消息，后面迎接他的是什么，乐娆猜不到。 想着，她拿出手机给曲淮发信息，可没一会儿，曲淮却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儿，有我在，别怕。】 乐娆简直哭笑不得：【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热搜一出来，你节目还能顺利完成录制么？】 曲淮快速回复：【soeasy！】 乐娆还在打字，消息还没能发过去，紧接着曲淮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乐娆怔松，随即猜到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录制了。 “结束了？”乐娆抢在他前面问。 曲淮嗓音夹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感：“嗯，准备登机了，晚上见。” 南城回北城，坐飞机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 可是乐娆这会儿却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她想快点见到曲淮。 “你在机场小心些，可能会有粉丝堵你。”乐娆大学的时候被封苓苓拉着接过一次机，那场面可谓是惊心动魄。 曲淮很轻地笑了一声，温吞道：“知道了，曲太太。” 乐娆被他这一声曲太太喊得几乎忘了自己本来要叮嘱的其他事情，磨了半天，最后没说几句就挂了。 旁边吃狗粮的两个人贼贼地笑了几声，乐娆一抬头注意到她们的眼神，羞赧地嗔道：“看什么，散了散了！” 酱酱收起笑容，这才想起来还得给茶客送茶，赶紧把泡好的茶端出去。 封苓苓笑够了，坐过去托着腮看着乐娆，随后歪头靠在乐娆肩膀上，语气温和：“真好啊，曲淮用行动在认真爱你。” 像是知道乐娆的顾虑似的，封苓苓紧接着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曲淮是演员，不是爱豆，他这个年纪，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粉丝伤心也只是伤心一下，过会儿就接受了。” 再者，曲淮的身份，没人能轻易扒得了他。 曲淮既然有保护自己妻子、不公开自己妻子身份的想法，那就没有人能够把曲太太是谁的消息给爆料出去。 乐娆抬手摸了摸封苓苓的脑袋，沉下心来，忽然也跟着感慨：“他爱我，我很开心。” “是啊，恭喜，圆梦了。”封苓苓眨眨眼，忽然直起身子看向乐娆。 乐娆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与慌乱，笑道：“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结婚之前你就喜欢他。”封苓苓眯了眯眼睛，本来不确定，因为这只是她的猜测，但是刚才试探之后，通用乐娆的表情，她很确定自己没有猜错。 乐娆沉默了一会儿，倒是没有都否认：“嗯，初中毕业准备上高中那会儿，我就发现自己喜欢他了。” 迎接她的是更为长久的沉默，好半天，封苓苓咽了咽口水：“我错了，牛逼的人其实是你才对，曲淮算什么，你才是那个王炸啊！” 乐娆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也没有很……” “你他爷爷的暗恋曲淮那么多年竟然现在才跟我说！更离谱的是我竟然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 封苓苓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绝望：“毁灭吧，绝交吧，我算什么好姐妹！你别说话，咱们先暂时绝交三十秒……” 乐娆眼皮跳了跳，挠了挠脖子静待这三十秒过去。 “我不是故意瞒着的，就是这种事儿，没有合适的契机，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乐娆主动认错。 “也就是说如果我主动问，那你还是愿意说的对吧？”封苓苓把身体转过来，意味着绝交时间已经过去了。 乐娆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封苓苓眉毛一挑，笑嘻嘻道：“那，乐娆同学，接下来就跟我讲一讲你的暗恋史和暗恋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吧。” 乐娆：“……” 第145章 你怪可爱的 截止晚上九点，曲淮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海棠花纹戒指疑似已婚的热搜传遍全网，由于是节目路透，现场拍照的粉丝只多不少，更有站姐扛着大炮拍摄了无数张高清图，精准放大曲淮无名指上的戒指。 各个角度的照片和视频传遍全网，微博一度陷入瘫痪。 【我一定是瞎了！为什么我老公无名指上戴了戒指？？？】 【儿砸啊，是不是拍戏拍傻了不清楚无名指戴戒指意味着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快听话！给我立刻马上摘了！】 【救命！来个人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夺了我男人的心……】 【实锤了，上回不是就爆出曲淮深夜抱着一名神秘女人出现在医院附近吗，没准另一枚戒指的主人就是当晚曲淮抱着的女人。】 【真相了！各位我有个更大的脑洞，有没有可能上一次在医院门口被拍，是曲淮陪嫂子去产检？】 【呜呜呜我哭死，也就是说我老公瞒着我英年早婚？】 【那个……有没有可能是奉子成婚？毕竟咱们这位主子是豪门大少爷，豪门水深，是咱们天真了。】 【都在关心曲淮已婚一事是不是真的，难道就只有我关心嫂子究竟是谁吗？说句实话，曲淮都戴着戒指上节目了，肯定是有公开的打算，反正，粉随正主，与其在那哭死哭活，不如冷静下来扒一扒咱们的嫂子，赶在最前线磕糖！】 【总而言之，嫂子要么是与曲淮门当户对的豪门贵女，要么是跟曲淮因戏生情的明艳女星，各位，有奖竞猜时间到，赶紧行动起来吧，把你们觉得最是嫂子的人选打在公屏上！】 【此处艾特曲淮，呜呜呜戒指都戴上了，咱么发一条官宣微博好吗！跪求！】 …… 凡是关于曲淮今天热搜事件的评论区里，评论每秒几乎增加上千条，一传十，十传百，网上沸沸扬扬，线下也跟着哭倒一片。 留下两行清泪的更是深夜加班的方圆以及乐影娱乐公关团队的众位成员。 公关团队是曲淮请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在职的这几年打的第一场硬仗竟然是为了他们的老板。 这动静，堪比五雷轰顶。 方圆叉着腰在灯火通明的乐影娱乐大楼内对着电话破口大骂：“曲淮！你他妈……你怎么敢！” “下次要作妖之前能不能跟我这个经纪人商量一下？啊？我的宝？我的命不是命吗！经纪人的命不是命吗！” “你你你……上个节目都不舍得把戒指摘下，我看你是骚得没边了，全网都在通缉你的妻子，这下高兴没？傻了吧？” “啊？说话啊！死哪去了？你是不是没在听？” 曲淮洗了手，慢悠悠抽了张纸巾将手指擦干净，回头看见沙发上拿着他手机一脸复杂表情的乐娆，慢条斯理地抬手捂住乐娆耳朵，然后往自己的胸膛上压：“是恶评，咱们别听。” 终于听到声音的方圆气得吹胡子瞪眼：“曲淮！” 乐娆终于把那口不上不下的气给叹了出来，一把推开曲淮，她抿了抿唇，语气像极了为曲淮出面认错的家长：“不好意思啊，方圆哥，曲淮不懂事，让你费心了。” 手机那边的方圆沉默了很久很久：“…………” 曲淮稍稍挑眉，把手机从乐娆手里拿了过来：“喊名字就行，喊什么哥，他配么他，喜欢喊，喊我啊。” 方圆内心很挣扎，闭上眼按了按人中。 这杀千刀的小夫妻玩情趣的时候能不能避开他！ 当他不存在的是吗！ 乐娆踢了踢他的小腿：“你别晾着人家啊，人都急疯了。” 曲淮看了一眼还在通话界面的手机，于是将手机免提：“不用公关，我又没犯事儿，让公关团队撤了吧。” 方圆咽了一口气：“那我呢？” “你去把热搜降一下。”曲淮语气淡淡。 “你以为降热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你也不看看上的是什么热搜，我是干不死的牛还是犁不完的地？”方圆气得叉腰。 “我戴个戒指是触犯了天条还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至于吗你，年纪大了就不要老生气，小心长皱纹没人要，行了废话少说，我发个微博官宣，你看不惯就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曲淮挂了电话，随即点进微博，酝酿一下该发什么文案好。 方圆：“……” 神他妈忍一忍就过去了。 又让他去撤热搜，自个儿又去发微博，这热搜能撤下来就怪了。 摸了摸眼角上的皱纹，方圆心痛如刀割，三十岁的身，六十岁的心，操心都操碎了。 这年头经纪人真不好当。 乐娆靠在一边看着他，手指曲起，抵在唇边张唇咬了咬，就想看看曲淮到底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得知热搜事件的时候，乐娆确实很担心，直到他回到家，看着他心花怒放的模样，乐娆才惊觉，今日这局面，或许是曲淮期待已久的日子。 从他戴上戒指开始，从他戴着戒指上节目开始，他或许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一切，至于结果…… 他要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光明正大地告诉全世界，他结婚了，他不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妻子。 “咳。”曲淮低头打字，被乐娆的灼热的目光盯得发毛，于是别扭地背过身，重新编辑。 乐娆扑哧一笑，笑他幼稚的一面。 笑着笑着，她靠过去，伸手从背后环着他的腰，脸颊轻轻贴着他宽厚的背：“我不看你，你发吧。” 曲淮下一秒转过身，将手机扔在一边，托举着乐娆抱到自己腿上，低头咬了咬她的嘴唇：“发完了，曲太太要验收一下满意不满意吗？” “等会儿。”乐娆捧着他的脸，蜻蜓点水地吻了吻他的嘴角，“先抱抱。” 曲淮笑意直达眼底：“只是抱抱么？” 乐娆撇开目光：“嗯……亲一下也行。” “好，遵命。”曲淮笑得肩膀直颤，没有拆穿她的不好意思，只调侃了一句，“曲太太，你怪可爱的。” 乐娆羞赧：“烦死了，亲还是不亲！” 回答她的是一个热切的法式湿吻。 曲淮心跳如鼓，今晚之后，关于影帝曲淮的个人资料，全网将会更新为已婚。 他光明正大地成为了曲太太的丈夫。 第146章 承蒙有幸，被曲太太收了 【曲淮v：承蒙有幸，被曲太太收了。】 【曲淮v：个人原因，爱妻身份不便公开，感谢大家的关心与祝福，祝大家生活愉快。】 【曲淮v:她年纪小，宠惯了，劳烦大家改一改对我的称呼，毕竟婚后曲太太还未叫过一声老公，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乐娆刷到微博那一刻险些心梗。 如此官宣，这是想霸榜热搜前三吗！ 谁家好人官宣发三条微博？ 这真的不是拿微博当朋友圈发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公众人物？”乐娆没缓过来，她现在完全可以想象到外边的世界肯定因此一片疯狂。 她甚至有点同情方圆，也不知道这位哥在看到微博后还能不能顶住。 曲淮饕足后身心愉悦，闻言挑了挑眉：“这是不满意的意思？” 乐娆忍着笑，捏着他两只耳朵：“这是要打你的意思，占用公共资源。” “你不懂，粉丝就爱看这个。”曲淮抱着她进屋，不再理会网络上的纷纷扰扰，明天的事儿明天说，今晚得先睡觉。 然而刚到床上，封苓苓一个视频打过来疯狂尖叫：“全网秀恩爱！你们有没有公德心，有考虑过单身狗的心情吗？” “虽然作为cp粉我真的磕到了啊啊啊啊！” “曲淮那老东西怎么这么会！问一下他哥有没有继承到他的良好基因！” 乐娆嘴角微抽，等她咔咔一顿输出才哭笑不得地回应：“高贵美艳的苓苓公主，有没有可能曲淮这个老东西就在我的旁边呢？” 随即镜头一转，封苓苓的屏幕里出现了曲淮好大一张黑脸。 封苓苓：“……” 她的沉默排山倒海，震耳欲聋。 “对不起，淮神，对不起，影帝，身为头号粉丝说出这等大不敬的话我深感抱歉，我会马上把视频挂了去面壁思过，还希望您不计前嫌，忘了我刚才的口出狂言，最后祝您与曲太太生活愉快，再见！” “嘟”的一声，视频被挂断，乐娆笑得身体直颤，歪着头倒在一边，笑到肚子发疼。 曲淮深吸了一口气，把乐娆拉起来摸了摸她肚子，满是无奈：“行了别笑了，等会儿笑得肚子疼。” 封苓苓自带bug不说，现在他严重怀疑她智商也有问题。 所以以后她搞定曲梵，他真的要开口叫她嫂子吗？ 他会觉得很丢人。 “等会儿，等会儿，我停不下来了。”乐娆抱着他的手臂笑得眼角湿润。 曲淮：“……” 第二天早上醒来，何止是全网疯狂，豪门世家里那些子弟在得知曲淮结婚的消息后也纷纷私下吃瓜，知道曲淮妻子是谁的，则是震撼曲淮的一番逆天操作，不知道的，则是质疑到底是哪家千金值得曲淮弄出这番大的阵仗。 也有不少盘算着把自家女儿嫁入曲家的家族惋惜迟了一步，对他芳心暗许的世家小姐更是暗自神伤，想到私底下查出嫁给曲淮的到底是谁。 曲家二老在吃早餐，曲桦和王岚也坐在桌前，听着两个老的在说话。 “你儿子开窍了。”孟书琴津津乐道。 曲老爷子终归是老一辈思想，知道这事儿后哼了一声：“三十岁的人了成日不着调，一个人把网上搅得乌烟瘴气的，真这么爱他媳妇儿，就该稳定下来给人家办个像样点的婚礼，邀请世家长辈们走个见证。” 孟书琴头一回没有跟老爷子呛，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得在理，等会儿我敲打敲打他。” 揭开这个话题，老爷子看了曲桦一眼，问他：“泽沅这小子，对过去释怀了没？” 曲桦平时不管孩子，闻言则是看向王岚。 王岚搁下筷子，微笑回答：“早放下了，男孩子嘛，都喜欢漂亮的，那时候还小，分不清什么是喜欢，长大了也就想通了，现在跟他小婶婶相处也有个晚辈的样子，爸你不用担心。” 老爷子欣慰点头：“那就好。” 而苏家这边，苏启明则是一大早泡了一壶好茶送到正厅里与全家共饮，苏老爷子没说什么，接过苏启明的茶，心情倒是也不差。 苏家的这个养女，着实是了不得。 曲淮如今公开已婚的身份，那接下来，曲家必然也会公开苏曲两家联姻一事。 从今往后，他们苏家在这北城的地位，将会更上一层。 老爷子一边喝茶一边又深深叹气。 良久，他感叹道：“若她姓苏，该多好。” 苏启明那张愉悦的脸上顿时僵硬了几分，又很快将其掩盖：“无论她姓什么，我和阿慈认她，她就是这个家的人。” “我不吃了。”苏曦玉听不下去，碍于老爷子的面子不敢发作，只好撂下筷子离开。 “玉玉！”陈沛僵硬地扯了扯唇，也跟着放下筷子离开。 倒是苏长庚，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乐娆给苏家带来的利益无限之大，他不否认这一点。 而且，苏启明在苏氏本就高他一阶，现在因为乐娆跟曲家的关系，苏启明只会更加得势，照这样下去，苏家迟早以苏启明马首之瞻。 到时候，即使苏曦玉是苏家继承人，地位也远不如苏启明。 除非，苏曦玉也能嫁入北城四大家之一，如此一来，他才会跟苏启明形成一种制衡，也以此保障苏家未来能在苏曦玉的手中继续走向辉煌。 跟曲泽沅联姻势在必行。 老爷子似乎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件事，抬头朝着苏长庚问道：“玉玉跟泽沅的事情进展如何？” 苏长庚犹豫了几秒：“过两天我去找曲桦谈谈。” 搁下筷子，老爷子瞬间没了表情：“泽沅那孩子要实在看不上，就趁早算了，玉玉是我苏家唯一的亲孙，身份不差，找机会跟陆家和谢家的人接触一下。” 陆家和谢家，皆是北城四大家之一。 据外界所知道的，陆家的两个儿子皆未成家，陆俞舟跟曲梵一样，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家族企业，不是苏曦玉能够染指的大人物，至于陆家的小儿子常年在国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而谢家…… 苏长庚有些为难。 谢家这趟浑水，轻易趟不得。 第147章 想让你死心 苏家东院里，陈沛追上苏曦玉的步伐，在她踏入房门时拽着她手臂拦住她的去路。 陈沛眼神略微不满：“大早上你耍什么脾气？” “难道要让我听着大伯他们一家怎样炫耀自己的女儿在曲家有多得势吗？”苏曦玉咽下心里那一股难咽的气，委屈道，“你们都变了，就连爷爷也变了，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你没听出来吗，他想让乐娆那小贱蹄子做他的孙女！” “那又怎样？还怕她掀了苏家屋顶偷了苏家不成？”陈沛握着她的肩头，语重心长道，“玉玉，你才是苏家这一辈唯一的血脉，你爷爷不是老糊涂，是你的只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你和爸爸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对吗？”苏曦玉伸手抱住陈沛手臂。 陈沛笑笑，刚要说话，苏长庚便从屋外进来，对着苏曦玉招手：“换身衣服，今天去曲氏走一趟。” 苏曦玉眼神一亮，跟陈沛对视一眼后进房里以最快的速度打扮好自己，焕然一新地出现在苏长庚面前，挽着他的手笑道：“爸爸我好了。” 苏长庚心情略显沉重，心里盘算着老爷子说的那些话。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曲家攀附不上，就只能另寻下家了。 到了曲氏后，苏曦玉大老远看见他与王岚站在一起时，顿时欣喜若狂地奔上前，轻唤一声：“泽沅哥哥。” 曲泽沅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跟王岚说话：“就这些了？” 王岚点点头，语气一贯的干练：“嗯，你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等会儿让人带你过去。” “泽沅哥哥被调回总部了？”苏曦玉喜上眉梢，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王岚在公司不像私下里那样对她态度亲和，闻言也只是淡淡回应：“嗯，刚回来，事情多。”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苏曦玉笑着，说完之后在得到苏长庚的默认便离开了。 “苏总，请。”王岚示意他到办公室里说。 苏长庚颔首，用余光瞥了一眼跟上曲泽沅步伐的苏曦玉。 无论曲家现在内部是什么情况，依曲泽沅现在的成长速度，日后在曲氏的地位必然蒸蒸日上，他必须得让自己的女儿牢牢抓住这个人。 曲泽沅新的办公室是王岚让人收拾出来的，苏曦玉正要跟着进去时，曲泽沅伸手拦住：“抱歉苏小姐，有个电话会议要开，不方便招待。” 苏曦玉怔住，试图望穿他的双眼：“泽沅哥哥，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 “想让你死心。”曲泽沅也不逃避这个话题。 苏曦玉心一紧，忍着泪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怎么可能死心。” “随你。”曲泽沅这次被曲梵调回来是有任务的，没空继续跟她周旋。 “等下。”苏曦玉眼疾手快地拦住门，深吸了一口气道，“两家长辈有意达成联姻，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泽沅哥哥，我们来日方长。” 曲泽沅微微敛眸，闻言沉默了一瞬，再次抬眸时，语气决绝：“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没有主见只会依仗家里的曲泽沅么？苏曦玉，你太小看我了。” 这句话对苏曦玉来说无疑是噩耗，门关上那瞬间，她抬头看了看门牌的标签。 总裁办公室。 茫然地后退一步，苏曦玉再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曲泽沅是总裁，那曲梵是什么？ 不解地转身离开，恰巧看见苏长庚从一间办公室出来，苏曦玉连忙上前，想跟苏长庚确认一件事情，却见他脸色深沉，启唇道：“曲氏昨天召开了股东大会，今天的曲氏，已经是全新的曲氏。” 苏曦玉抬眸看向苏长庚背后的门牌。 醒目地标注着“副总裁办公室”几个字。 “曲泽沅今后在曲氏的地位，比他爸妈要高一级。”苏长庚领着苏曦玉走出这栋大楼，长叹了一口气，直说道，“这也就证明，你跟泽沅在一起的机会渺茫。” 苏曦玉脸色猝然发白。 “长辈虽然有意，但是曲泽沅不愿意娶你，王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逼迫曲泽沅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他们不能再等了。 曲老爷子正式撒手不管事儿，现在曲梵成了曲氏的董事长兼ceo，让人完全没想到的是，曲泽沅跨过自己的父母一跃成了曲氏总裁，这其中究竟是谁的意思，怕是只有曲家的人知道。 苏曦玉急得快要哭出声。 见她这样，苏长庚叹了一声：“北城有钱有势的不止曲泽沅一个，谢家适合婚配的公子哥也不少，改天跟我应酬结识一下。” 苏曦玉一下慌了神：“我不要，我只要泽沅哥哥！” “你要有什么用！除非你有本事儿让他娶你！”苏长庚没忍住扬声骂了一句，看着苏曦玉被吓蒙的神情，平复了一下呼吸，解释，“玉玉，别任性了，你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必须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尽快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要不然，苏氏后继无人，以你大伯如今在苏氏的地位，迟早将股份转移到乐娆和曲淮手里。” 这一点，他不得不防。 苏曦玉忍着眼泪，愤怒积压在心底，她在想，凭什么乐娆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而她却只能委曲求全。 明明她才是苏家唯一的孙女！ 如果乐娆死掉就好了。 这样，就什么都是她的了，就再也没有人跟她抢了。 带着这样邪恶的念头，苏曦玉一夜病倒，在家休息了两天，再出东院的时候，却撞见乐娆正好回苏家。 她现在站着的位置，正好是当初俩人掐架时的那个地方。 苏曦玉觉得隐忍和屈辱。 “看我不顺眼？”乐娆微微一笑，启唇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苏曦玉搭话。 没等人回答，她又笑道：“不服气？” 苏曦玉握紧了拳头。 乐娆眨眨眼：“不服气也忍着，我今天脾气不好，别惹我，除非你想我再打你一次。” 她今天是真的不高兴。 曲淮公布已婚的热搜被慢慢撤下去了，可就在今天，一位当红女星戴着同款戒指出席红毯，再次带着曲淮冲上头条。 偏偏这名当红女星是安乔。 偏偏她那枚戒指，与他们的对戒相差无几。 第148章 理理我行不行 乐娆回苏家，是因为乐慈的老毛病又犯了。 开春的季节总是很容易生病，乐慈每年这个时候总是会感冒，一感冒就嗓子发疼，乐娆本意是回来看望她，但看着乐慈咳嗽的样子实在不放心，于是打算今晚留下来过夜。 乐慈用着气音说话，摆摆手：“老毛病了，别担心。” “您还是别吱声了，明叔在公司常常忙到很晚，你身边没有体己人可不行。”乐娆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润喉糖，知道她又要说家里还有保姆，于是赶在她张口之前就道，“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可是保姆哪里比得上小棉袄，我是您的女儿，照顾您是天经地义的。” 这下乐慈是彻底没话说了。 她嗓子疼得发痒，想到如今网络上的事儿，又总忍不住开口唠叨：“你和曲淮……” “这个您也也别担心，曲淮会处理好。”乐娆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到了晚上，乐慈吃了药就睡了，苏启明这时候才回到家，刚想说话，被乐娆制止：“乐姨睡下了，您小声些。” 听着她严肃的语气，苏启明不禁想笑，放轻了声音：“知道了，辛苦娆娆了。” “你自己老婆，你都不心疼些。”乐娆碎碎念了一句。 苏启明：“……” “是明叔的错，明叔明天一定早点回来陪老婆。”苏启明诚诚恳恳认错。 乐娆嘴角隐隐挂着笑，故作高冷地嗯了一声，小跑着回了自己房间。 苏启明跟乐慈一直很相爱，她从见到这对夫妇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没有亲生的孩子。 不过，现在有她了。 乐娆在心里暗暗想着。 躺回床上拿起手机，打开一看，无数红点轰炸而来，乐娆习惯性地点进了跟曲淮的聊天界面。 曲淮：【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戒指是我私人定制的，安乔手里那一枚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但是一定与我无关。】 -【热搜已经在撤了，网上的恶评，还麻烦美丽的曲太太别听别看。】 -【别生气，别不理我啊，宝宝。】 -【好吧生气也可以，允许你有占有欲。】 -【不过不用担心，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包括我的心和我的身体。】 -【今晚在苏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接你。】 -【答应吗？答应就回复我一下，不答应也可以回复我一下。】 -【半天没理我了，曲太太，别这么狠心吧，理理我行不行？】 乐娆盖着被子侧躺着，看着这些消息，一时代入曲淮那张傲娇的脸此刻像狗子一样跟她撒娇。 关于安乔的事情，乐娆不开心是有的，但并不至于生气，毕竟封苓苓也说过，娱乐圈里觊觎曲淮的人多了去了，谁也不知道安乔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就只是个巧合。 只不过，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乐娆倒是不至于这么在意。 安乔很火，人也长得好看，尤其是，她与曲淮同一家公司出道，他们之间，是彼此的第一位男女主角。 曲淮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便是跟安乔一起拍的，安乔亦然。 整个娱乐圈都在说，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曾经乐娆也是那么以为的。 她在心惊胆战中过了很多年，每次一看到他们二人同框，她就担心曲淮未来真的跟安乔在一起了。 捋了捋思绪，乐娆给曲淮回复消息：【没有不理你，乐姨老毛病又犯了，手机放卧室里没注意看。】 想到他处理这些事情肯定很忙，乐娆到底还是心疼他，回绝道：【不用接我，苏家有司机，明天吃了饭我让司机直接送我去茶苑。】 下一秒曲淮就打了视频过来，他刚从公司回来，闷着一张脸，就差把委屈两个字写在脸上。 乐娆笑出声。 “还笑，长本事儿了啊，不理我五个小时了。”曲淮很深地叹了一口气，直接拆除乐娆，“乐娆，你不高兴。” “嗯，有一点。”。乐娆大大方方承认。 曲淮半点也不意外她的坦诚，他喜欢这样的坦诚。 乐娆看着他，即使隔着屏幕，她还是会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她坦白道：“我不喜欢你跟她绑在一起。” “看出来了。”曲淮坐得板正，呼吸变得有些沉，如果这会儿乐娆在他身边，他一定将人抱得牢牢的。 隔了一会儿，他隐隐觉得乐娆不是吃醋这么简单，于是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另外我要澄清一下，我没有跟她绑在一起。” 乐娆莫名想到他求生欲强的一幕，短促地笑了一声，酝酿了会儿才解释：“你的第一个女主角，是她，你的荧屏初吻也给了她，你们有cp粉，你的粉丝还私下里偷偷喊她嫂子。” 乐娆哽了哽嗓子，忽然严肃起来：“我不喜欢她。” 她曾经一度觉得自己很坏。 安乔什么也没做，可是因为这些因素，也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她带着自己的主观意见，第一次这么不喜欢一个人。 在那些暗恋的不见天日的日子里，安乔是她唯一一个羡慕的人。 听她说完，曲淮眉眼却是挂着淡淡笑意：“知道了。” “你还笑？”乐娆此刻隔着屏幕都想揍他一顿。 “我需要澄清，我的初吻给了曲太太，在那之前不曾与任何女人有染，我说过的，我为曲太太守身如玉很多年，还有，电影里一闪而过的吻戏是借位，没人有胆子敢来碰我。” 乐娆哼唧了声：“知道了知道了。” 其实她一直明白，只是她没能过得了自己那关。 毕竟曾经真的以为，他与别人亲密过。 乐娆忽然发现，自己的占有欲跟曲淮比，也强得可怕。 “什么表情？”曲淮被气笑了，捏了捏眉骨，泄气道，“你若现在在我怀里，我一定亲死你。” 乐娆：“……” 调整了一下姿势，乐娆坐起来，忽然很认真地看着手机里的曲淮，抿唇一笑：“曲先生，可以再撒一次娇吗，就刚才的理理我，好可爱。” 曲淮眼皮微跳，好半晌，气笑出声：“原来曲太太喜欢这一款。” 乐娆不说话，眨巴着眼睛直直盯着他。 不说话就是不否认的意思。 不说话就是在期待他开口的意思。 曲淮暗骂一声，受不了乐娆这样的表情，脱口而出：“宝宝，你真可爱，想*——” 哔的一声消了音，乐娆整个人像红透了的番茄一把掐灭了通话。 曲淮这狗男人。 真的很坏。 第149 变故 乐娆在苏家头一回起得那么晚，自从跟曲淮睡惯了之后，她手机里的闹钟就没再使用过，每天晨起也都是曲淮把她叫醒，偶尔还会放肆地赖床，睡个懒觉。 起床收拾好自己已经十点多了，乐娆下楼，便看见乐慈一脸慈眉善目地朝她看过来。 乐娆讪讪一笑：“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这是你自己家，想睡多久睡多久。”乐慈嗓子比昨天好了一点，心情好病情也好得快，她招手示意乐娆过来，拉着她的手，忽然感慨起从前的日子，“以前在苏家，你受委屈了。” 以前以为乐娆是性子淡，不争不抢，不哭不闹，如今想想，其实是乐娆将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 乐娆摇头笑笑：“不委屈。” “这十年来，除了生病，你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赖床。”乐慈自顾自地说着，“像今天这样多好啊，放松下来，睡饱了早上起来神清气爽的，才是真正的快乐。我和你明叔都应该感谢曲淮，让我们认识了一个真正的乐娆。” 乐娆没法辩解什么，过去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 “好啦，嗓子还没好呢，不说话了。”乐娆抱着她手臂亲昵地往她肩头靠去。 难得享受了一会儿温馨时光，乐慈想到她等会儿还要去茶苑，问道：“都这个点了，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到时让家里的司机送你过去。” “好。”乐娆说着吸了吸鼻子，往厨房看了一眼，整张脸都挂着笑意，“闻到王厨做的红烧小排的味道了。” “还有白灼虾，脆皮鸭跟冬瓜盅，都是你爱吃的。”乐慈抬手捏捏她的鼻子。 乐娆咽了咽口水，一激动亲了口乐慈，嘤嘤几声撒娇：“乐姨真好，回娘家真好。” 乐慈骤然一怔，被乐娆这一口亲得猝不及防，巨大的欣喜将她的担忧掀翻。 她震撼的，是乐娆的改变。 人就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这才是完整的乐娆。 “真好，真好。”乐慈眸光有些水雾，摸着乐娆的脑袋，目光满是慈爱。 乐娆跟她对视着，怕再煽情下去两个人都会哭，于是转移话题：“可惜了，明叔叔中午不在家吃，他没那个福气享用了。” “谁说我没这个福气享用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自门外传来，苏启明一身正装，俨然刚从公司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边走边说话，“还没到西院呢就闻到红烧小排的味儿了，我要是不回来，你们娘俩是不是不打算通知我一下，自个儿吃独食？” 乐娆讪讪一笑，起身走过去替苏启明拿食盒：“哪能啊，至少会给您发张照片饱饱眼福。” 苏启明伸出食指戳了戳她脑门，笑得开怀：“你这丫头！” “公司不是忙么，怎么还回来一趟？”乐慈给他泡茶，柔声问道。 苏启明坐下，回答前抬了抬下巴，觑了一眼乐娆，哼笑了声：“给你带了雪梨猪肺汤，润肺的。我要是不表示表示，你女儿又要说我不疼老婆。” 乐娆眨了眨眼睛，小声哼出气音，当没听到。 乐慈瞧着这父女俩的小动作，笑着无奈摇摇头。 吃过午饭，苏启明又要匆匆赶去公司，从西院出来时，司机正在倒车，苏启明便在旁边等，隔了一会儿也没见司机将车子倒好。 片刻后，司机从车上下来。 “怎么回事？”苏启明没上前，站在原地问。 “苏总，这台车刹车似乎有点问题。”司机建议换一台。 “吩咐其他司机送去检修，我赶时间，先开另外一台。”苏启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着急赶去公司。 苏启明前脚一走，苏曦玉便捏着身上背着的限量款皮包从一旁的墙根走出来，她看着眼前这台车，呼吸渐渐加重，某种念头一旦升起就很难落下。 皮包被她的指甲掐出印子来，皱成一团。 “二小姐。”苏家一位司机迎面走来，恭谨地喊了她一声。 苏曦玉慌神，急忙松开了指尖，生怕别人看穿自己的意图，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你来做什么？” 司机如实道：“大夫人吩咐让送大小姐回茶苑。” 这人是刚从西院出来的，不是收到通知要送车去检修的司机。 也就意味着，他不知道眼前这台车的刹车有问题。 深呼吸了一口气，苏曦玉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恰逢这时候，乐娆步态悠然地从西院出来。 两个人再次打照面，乐娆淡淡瞥了她一眼：“想说我又要跟你抢？” 只是这回，苏曦玉却忍着没跟她吵，往后退了一步：“你随意。” 看这意思，是打算把这台想车让给她了。 乐娆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苏家两位大小姐水火不容，苏家上下乃至佣人司机都知道这事儿，见状，司机上前一步：“这是苏总常用的车。” 闻言，乐娆这才打消疑虑，以为这是苏启明特意为自己留的车，于是直接打开后座的车门钻上车。 苏家大门口，苏曦玉闻着车尾气，眼看着这台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忽然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乐娆，是你主动上的车，中途要是出了事儿，只能怪你运气不好。”苏曦玉唇色隐隐发白，一咬牙，她踉跄着站起来，努力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 如果真的出事儿，也怨不到她头上来。 不久后，苏家又一名司机匆匆赶来，苏曦玉躲在一侧看着司机茫然的身影，紧紧掐紧了手心，眼看着司机着急忙慌地给谁打电话，她拎着包从门口走出来，佯装正准备出门的样子。 “你过来，送我去公司。”她态度高傲。 司机有些着急，脱口而出问道：“二小姐，您有没有看到苏总常用的那台车？” 苏曦玉故作平静：“吴司机开走了啊，送你们大小姐回去了。” 回公司的路上，司机老杨接到苏家另一名司机的电话时猛然踩住刹车，身子猛然一震：“你说什么！？” 后座的苏启明不悦地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老杨停了车，神情焦灼：“苏总，刚才的车被吴司机误用了。” 缓了一口气，老杨全身冒冷汗：“大小姐也在车上……” 第150章 直系亲属 曲氏高层内，封苓苓一边骂自己有病一边拎着几包价格不菲的茶叶给曲梵送去。 短短不过几天的时间，曲氏高层变动极大，曲梵如今成了董事长，本就是人上人，如今再上一层神坛，更加遥不可及。 封苓苓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痴心妄想，这样的人，她怎么能将他拉入凡尘呢。 曲梵办公室没变，只是从总裁办公室改成了董事长办公室。封苓苓敲响了门，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入，只是没想到里面除了曲梵之外，还有一个方晓。 封苓苓骤然一怔，又很快回神，拎着茶叶走过去搁置在桌上：“不是说喝不惯别的茶么，给你送新的来了。” 是他说中午不忙，她才来找他的。 先前在职的时候，她喝不惯公司茶水间的茶叶，便从乐娆那拿了一包龙井放在茶水间，供总裁办的各位足足喝了两个多月。 前几天茶叶没了，曲梵昨晚跟她说起这事儿，她没忍住，今天便送过来了。 曲梵以为敲门的是李特助，没想到是她，见状，他合上文件作势起身，顺势对方晓道：“剩下的去问李特助，你先出去。” 方晓表情起伏不大，假笑着看了一眼封苓苓：“好，听你的。” 这句暧昧的口头禅，也是他们办公室绯闻谣传的开端。 封苓苓在上楼的时候，就听见曲氏员工在八卦这件事，如今现场听了，还真是暧昧至极，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虽然不知道曲梵如此纵容方晓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她现在真的很不高兴。 她后悔来这一趟。 “你们有公事的话，就继续说吧，我就给你送个茶叶，没什么话要说。”话音一落，封苓苓甚至没看曲梵一眼，扭头就要走。 曲梵跨步就要上前，正巧封苓苓手机来电响起，她边走边接，手指刚触碰门把手，却在听到曲淮声音那一刻背脊猛然一僵：“哪……在哪？” 眼泪倏然流下，她喉咙哽塞，险些发不出声。 曲淮声音很哑，迈巴赫在市中心的道路上疾驰而行，一连闯了两个红灯，他重复说了一次医院的名字便掐掉了电话，再次将油门踩到底。 肩膀忽然被曲梵握着转向面对着他，封苓苓红着眼眶，回过神来一把甩开曲梵的手就要冲出去。 “苓苓！”曲梵追出去，明显感受到她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他问得也急，“发生什么事了？” “娆娆……”封苓苓面色僵硬，“娆娆出车祸了。” 话音才落，曲梵再如何稳健也在这一刻骇然失色，车祸带来的后果，无人预料，他清楚地明白车祸这个词的杀伤力有多大。 “我开车送你。”片刻后恢复冷静，曲梵拉着她的手离开。 方晓怔在原地，指甲陷入掌心，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从来没见过曲梵如此在意一个女人。 是她低估了封苓苓在曲梵心中的重量。 紧急追上去，方晓抢在曲梵面前打开车门，神情担忧：“我不放心你开车，我送你们。” 曲梵没拒绝，坐上后座后紧紧牵着封苓苓的手，这一幕在方晓看来刺得眼睛发疼。 到了医院，封苓苓几乎是踉跄地走到乐慈的面前。 此刻的手术室门前，除了苏启明和乐慈外，还站着浑身失去血色的曲淮。 “都怪我，都怪我……”乐慈看着封苓苓，紧紧抓着她的手，已经泪流满面，“我如果让她晚一点离开她就不会刚好用到这台车，再晚几分钟她都不会出事的……” 封苓苓抱着乐慈哭成一片：“没事儿的，一定没事儿的。” 苏启明浑身冰冷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已经泪目的脸，忽然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陷入无尽的懊悔之中。 但凡他当时换个司机，让老杨在场等着人过来检修，乐娆也不会误用那台车。 两间手术室的手术同时进行，里面与死神作斗争的，除了乐娆之外还有苏家的吴司机。 曲梵的目光落在手术室门口正中间缓缓跪下的曲淮身上，无数的涩意涌上心头。 比死更可怕的，是痛失所爱。 现在唯一渴求的，是医生能帮乐娆度过难关。 曲淮此刻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他浑身都在发抖，眼神里藏不住恐惧与慌张，面容苍白到好似一碰就倒。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的娆娆已经够苦了，为什么上天还是不肯饶恕她，仍然要对她进行二次伤害。 不。 这是在伤害他。 天知道，乐娆是他的命。 手术室里，手术灯被点亮，乐娆脸上的血迹干涸，呼吸喷洒在氧气罩里，似乎有了点意识。 眼前似乎有一片白光，又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一如十几年前发生车祸时的一幕。 同样的经历，她承受了两次。 她奄奄一息地躺着，看不见人，说不了话，一动也不能动，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薄弱。 世界好像安静下来，逐渐变得灰暗，像是掉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看不见天日。乐娆感觉不到现实中的一切，茫然间，又好像看见乐青棠的面容。 她在对着她笑，朝她伸出手，说：“娆娆，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她太想妈妈了，想了很多很多年，想现在就扑进她的怀里，跟她诉说着这些年的大事小事。 她想跟她说，她遇上了许多很好很好的家人和朋友，她还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心爱之人，心爱之人的名字叫曲淮。 曲淮…… 空间忽然变得扭曲，眼前的乐青棠忽然化作一团雾消失不见，乐娆眼睛一阵刺痛，伴着严重的耳鸣，等到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刚才的位置，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是曲淮，身后还跟着很多人。 有苏启明和乐慈，封苓苓和曲梵，还有曲家的人，茶苑小分队的各位…… 很多很多的人。 “娆娆，回来吧。” 乐娆好像听到了呼唤。 可是她好累，累到发不出声，眼皮也好沉。。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乐娆所在的这间手术室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医生急匆匆走出来：“患者失血过度需要紧急输血，血型是稀有的ab-rh阴性血，但是，医院血库没有备用血，需要紧急面向社会……” ab-rh阴性血。 稀有熊猫血。 医生还没说完，乐慈在这时迅速反应过来，哭着拉住苏启明的手：“有的……你你快去，你也是rh阴性血，你快去救救娆娆……” 苏启明心忽然跌到谷底，整个身体震颤着，在乐慈的一声声哭喊和一次次推搡间仍旧无动于衷，游移不定。 医生见状赶紧道：“如果血型匹配的话，先生请跟我来。” “你快去啊！”乐慈泣不成声。 苏启明抬头，艰难出声：“医生，直系亲属，是否可以输血……” “人命关天，如果是直系亲属，这时候不能直接进行输血。”医生严肃给出答案。 第151章 有过一段情 “直系亲属无法直接输全血，否则极易引起并发症，救人要紧，麻烦各位配合医院面向社会人士求助。”医生直截了当地给出结论，随后又急匆匆离开。 现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苏启明，仿佛出现了错觉，半是震撼，半是茫然。 乐慈双眼有些失焦，忽然松开了扯着苏启明袖子的手，仿佛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 任凭眼泪滑落，她失措地连连后退了两步，眼神空洞着，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却无法发出一个字音。 “大哥……”曲淮收了视线，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他此刻无暇顾及，现在更要紧的，是乐娆。 他朝曲梵看过去，嗓音干涩，还未说出诉求，曲梵便先他开口。 “我知道，已经让人去办了。”曲梵出声打断，表示一切交给自己。 目前在这里最冷静的人，只有他了。 “谢谢。”曲淮颓然，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形单影只，狼狈不堪。 曲氏有的是人脉，在医生提出需要输血之后，曲梵便已经让人去联系当地熊猫血协会。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曲梵很轻地回应了一声，目光有些深沉地看着曲淮，让他意外的是曲淮在知道乐娆跟苏启明是直系亲属关系时的淡定。 没有猜错的话，曲淮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阿慈……”苏启明艰难出声。 “我好像幻听了。”乐慈被封苓苓扶着，在听到苏启明声音后反而看着封苓苓的眼睛，拉着她的手一遍遍重复，“苓苓，我是不是幻听了，刚才医生说……医生说……” 她呜咽着，忽然就发不出声来。 她说不出来那句话。 “乐姨，我……”封苓苓擦了擦眼泪，表情很是无措。 这无疑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别说其他人，怕是连乐娆自己都不知道。 乐慈没有为难封苓苓，捂着心口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苏启明：“你说话啊，你跟我解释啊！” 她浑身都在颤抖，嗓子还没好全，空气吸入肺里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没有幻听。”苏启明手指无力地垂下，神情满是挫败与无力，他解释着，“亲子鉴定结果显示，娆娆确实是我的亲生女儿。” 早在发现乐娆与自己血型一致的时候，苏启明便已经有所怀疑。 刚巧，她是乐青棠的女儿，刚巧，她的血型是rh阴性血。 往前推算了乐娆的出生年份，正好是他与乐青棠分开之后的第二年。 苏启明便是在这时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后来，他暗地里拿了乐娆的头发到医院进行检验，结果出来的那瞬间，苏启明看着99.9％的数据失眠整整半月之久。 他和乐慈乐娆说过，乐青棠是自己的故人，可是却从未提及过他与乐青棠真正的关系。 年少轻狂，他与乐青棠之间，有过一段情。 他们曾经相爱过。 四目相对，乐慈紧紧咬着牙关，泪水从眼睛里一滴一滴地落下，染湿了面颊，她心痛如绞，脑子陷入混沌，可现在这个关头却不知道该问责什么。 她的娆娆还躺在里面与死神斗争。 她的娆娆，此刻一定比她还要痛苦。 “阿慈，对不起……”苏启明哽着嗓子，想抬手触碰她却没有勇气。 “以后再说。”乐慈现在只想把心思放在乐娆身上，暗暗在心里乞求上苍保佑乐娆平安无事。 医院的某个拐角，在得到乐娆出车祸的消息赶来看热闹的苏曦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靠着墙壁猛地滑坐下来，眼眶赤红着，她身体因为震惊和怨恨而不停发抖，脑子里全是刚才听到的那句“亲生女儿”。 乐娆，是苏启明的亲生女儿，也是苏家的血脉。 一旦这个消息传开，老爷子必然二话不说接受乐娆将她纳入族谱，并且日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苏启明名下的股份。 不可以…… 苏曦玉眼神阴鸷，恨不得乐娆现在就命丧手术台上。 不一会儿，方晓按照曲梵的吩咐联系到的rh-ab型血的志愿者们陆续赶来，医生紧急安排输血，全力进行抢救。 与此同时，另一台手术室的手术时间结束，几位医生从里面出来，宣布：“病人暂时脱离危险，现在需要转移到重症监护室，有一点我们需要提前说明，我们尽力了，但病人也许会落下终身残疾，” “辛苦了。”曲梵与之交接。 还活着，便是天大的好事。 “脱离危险就好，脱离危险就好。”乐慈松了一口气时又想到乐娆还在手术室里，不禁捶着心口祈祷，“我的娆娆……” 封苓苓抽泣着，纤薄的身子也是止不住地发凉，害怕的同时不停地安慰乐慈：“乐姨，没事儿的，娆娆最坚强了。” 说好当一辈子闺蜜，说好将来老了一起去公园角吹拉弹唱享受退休后的老年生活，而今人生还没过半，她不允许乐娆失约。 她们谁也不能失约。 “曲梵，让人帮忙留意苏家司机，等他醒来问清楚事情经过。”曲淮思绪一点一点回笼，虽然在跟曲梵说话，但目光仍然注视着手术室的位置。 曲梵目光一紧：“你怀疑……” “是不是意外，查了再说。”曲淮现在不相信任何意外。 他不信上天对乐娆如此残忍。 除非事在人为。 “人在重症监护室，什么时候醒来还未可知，当时车停在哪儿，可以先查监控。”曲梵朝苏启明看了一眼，冷静分析。 苏启明缓过神：“苏家门口有监控，麻烦你派人跟老杨一起回苏家一趟。” 一旁站着的方晓下意识地等待曲梵的吩咐。 可下一秒，曲梵却拨通了李特助的号码。 这是对她的不信任。 手心一瞬间掐紧，方晓隐藏着自己的情绪，转眸间，忽然从余光里看到不远处拐角露出来的半个身影。 回来之前她掌握了许多关于曲家的资料，包括有希望与之联姻的苏家。 苏曦玉内心惶惶，踉跄地站起来转身就想跑。 她要赶在老杨回家调取监控之前把监控给删除。 如果让人发现她出现在监控里，那一切就完了。 什么都完了。 正欲下楼，手臂忽然从身后被人扯住，苏曦玉做贼心虚，惶恐地转身：“你做什么！” “车祸是你设计的吧？”方晓勾唇一笑，说话时压低了声音。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曦玉急忙甩开她的手。 方晓也不恼，卷了卷衣袖，唇角微微一扯：“苏家监控的事情我能帮你解决，作为条件，还需要二小姐与我合作一些事情。” 第152章 你是想让我殉情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与死神的竞速下，医生终于抢先一步，将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乐娆在手术时呼吸逐渐减弱，在医生看来，她是没有了求生意识，像是坠入一场梦，在梦里选择了放弃。 可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又忽然心跳剧烈回响，意识开始回笼。 与死神竞速的，不止是医生，还有乐娆自己。 她听见有人在呼唤她，于是她拼了命地想要回来。 于是，她便回来了。 手术结束，医生顶着满是汗的额头走出来，手术室的门才刚被打开，他便被堵在原地。 曲淮神情焦灼：“我妻子她……” 医生似乎是认出曲淮这张面孔，惊讶了一会儿很快回神，会心一笑：“幸亏有志愿者及时输血，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还请放心。” 悬着的心缓缓放平，听到乐娆脱离危险这几个字，曲淮后退几步，将要站不住时，被曲梵从身后扶了一把。 “她没事了，你可别倒下。”这种时刻，曲梵也跟着心有余悸。 曲淮苍白一笑，扯了扯干涩的嗓子，一遍遍念叨着：“幸好，幸好……” 得知乐娆脱离危险，乐慈激动哭出声，苏启明顾不得那先前发生过什么，如往常一样将她拥入怀里：“没事儿了，老天保佑，娆娆没事儿了。” 乐娆转入普通病房，曲梵安排下去让人给了献血的志愿者一笔感谢金，随后跟封苓苓一起善后处理一些琐事。 “谢谢你。”封苓苓替苏家道谢，也替乐娆道谢。 “谢什么？算起来，我与娆娆也是一家人。”曲梵依旧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忙完之后直接带着她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关心则乱，他们几乎都乱了神，越是这种情况，他越不能离开。 “手心好凉。”曲梵紧紧扣着她的手，牵了这么久还是没将她的手给暖热。 “我好怕。”封苓苓咬了咬唇，控制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没事儿了，都过去了。”曲梵擦了擦她的眼尾，在看到不远处方晓正往这边走来时，又将手指缩回去。 封苓苓调整情绪，主动将手松开，一言不发地起身进去照顾乐慈。 他既然选择相信曲梵，就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配合。 “李特助回来了，调出来的监控很正常，苏大小姐是在维修司机赶来的前一分钟上了车，可以确定这是个意外。”方晓汇报着情况。 “知道了。”曲梵站起身，没有任何表情。 “曲梵……”方晓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你想多了。”甚至没给她一个眼神，曲梵抽回自己的手便走进病房跟曲淮说话。 病房里，曲淮握着乐娆的手，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直到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有件事儿，需要你帮忙。” “你说。”曲梵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倏然一怔。 半日不到的时间，他的这个弟弟，像是一块破碎的玉，失去所有的光泽，只剩下沧桑与狼狈。 他将自己的脆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娆娆是苏启明亲生女儿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警告今天在场的外人，尤其是你带来的人。”曲淮语气没有起伏，眼神却满是阴戾。 如果乐娆醒着，怕是不愿接受这个身份。 “我知道。”曲梵知道他说的是谁，片刻后解释，“将她带着，是因为她有动作。” “保护好封苓苓。”曲淮提醒他。 曲梵骤然一愣，手心不由握紧：“知道。” 入夜，北城忽然降了温，夜风呼啸着，吹打病房里的窗户。曲淮陪在乐娆身边始终不曾起来过，中途孟书琴过来了一趟，心疼乐娆的同时也心疼曲淮。 “乐姨昏倒了，在隔壁病房输液，现在也许醒了，您有时间的话，还麻烦您陪一陪。”曲淮想到乐慈目前的状态也很是焦虑，他还没有想好等乐娆醒来该如何跟她说这件事情。 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更害怕的，是乐娆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好不容易打开的心扉，他害怕她在今晚之后重新将其封闭。 “你忽然跟我客气什么？”孟书琴叹了一声，担心他因为忧虑过度坏了脑子，“你放心好了，其余的事情我会打点好，你安心陪娆娆，要是人醒了记得说一声。” 曲淮摩挲着乐娆的手背，盯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六神无主地点头：“知道了。” 孟书琴一走，曲淮起身洗了热毛巾给乐娆擦拭脸颊，往她失了水分的唇滴了两滴水。 “娆娆，你是想让我殉情么？” “总是想丢下我，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坏？” “再这样，以后就把你拴在我身边，走到哪带到哪。” 握住的指尖忽然动了几下，曲淮呼吸一滞，迅速按响了床头的按铃，在医生赶来之前，他俯身看着乐娆，紧紧攥住她的手不放，任凭自己的眼泪打湿她的手指。 模糊的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乐娆的眼皮很沉，因为不适应强光而再次闭上眼睛。 “娆娆！”曲淮紧张地呼唤她，“不能再睡了，你睡得够久了。” “曲淮……”乐娆嗓子干痒，浑身都觉得疼，可是听见曲淮的声音，即使再疼也想要回应他。 曲淮贴近她的额头，抬手抚摸着她的脸：“嗯，我在这里，先别说话，我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是真的曲淮么。”乐娆眼睛半睁着，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脸，动作却不知为何停滞。。 曲淮见状主动拉着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上。 “摸啊，是真的曲淮，真真的曲淮，真得不能再真的曲淮。”曲淮心中涩意翻涌。 “你哭了。”乐娆虚弱出声，鼻尖一酸，一滴清泪从眼尾滑落至白色的枕头。 “哭而已，差点就死了。”曲淮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不想再多说其他的，流着眼泪笑出声，“乐娆，再有下次，我们就在天堂做一对神仙眷侣。” “不要。”乐娆摇头，知道曲淮不是在说笑。 曲淮没有办法，只有这样威胁她，她才会将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医生从外面进来，例行给乐娆做检查，曲淮退到一边，隔着人群与乐娆相望。 在手术室门口时，他就已经有了念头。 若她真的不在了，他真的会死。 第153章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 医生检查完之后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乐娆这会儿却眼皮直跳，头疼欲裂。 她还是觉得很困。 “娆娆，不许再睡了。”曲淮指腹贴着她的眼尾，说什么也要她把眼睛给睁开，见她皱眉，他又慌了神，一个劲儿地问，“哪疼？这儿吗？还是这儿？” 乐娆脑子嗡嗡的，嘴唇微动：“不疼，就是……” “什么？”曲淮俯身贴近她。 “在梦里跟黑白无常打了一架，有点累。”乐娆指尖抓了抓曲淮的头发，忽然很想抱抱他。 但是她现在手臂完全使不上力气。 曲淮听到这里仍然心有余悸：“嗯，我知道，你还打赢了，可是乐娆，别再有下次了。” 曲淮不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可是现在离开乐娆一步，他都害怕。 乐娆想说对不起，可是看着曲淮这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不喜欢听她这么说。 “明叔和乐姨呢？”乐娆咽了咽口水，身体还很虚弱，想到被送进医院时苏启明和乐慈在旁边哭喊的那一幕，她的内心又陷入自责，“他们还好吗？还有司机，司机怎么样了？” 提到苏启明和乐慈，曲淮神情微变，呼吸沉重了几分，沉吟半晌，他先回答了她的问题：“乐姨昏倒了，在其他病房输液，现在应该已经醒了，明叔在陪护，你放心。” 乐娆的心跟着大起大落，随而又激动地抬手抓住曲淮的衣袖：“司机怎么样了……” 当时在车上司机已经很冷静地告诉她刹车失灵，为了避免更严重的损伤，司机在短短两秒钟的时间里急速打了转向后失控撞向花坛。 可是车速太快，整台车在撞向花坛后被撞飞几米发生侧翻，车子的车头和车身侧面尽毁。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或许都是绝望的。 乐娆在那时又忽然想起小时候经历的那一场车祸，同样的血腥味蔓延至周围，只不过这次在失去意识之前，苏启明和乐慈相继赶来了现场，握着她的双手，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坚持住。 “司机暂无生命危险，但是人还在重症监护区，别担心，司机后续的事情交给我。”曲淮垂着眼，抚平她紧蹙着的眉。 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家会承担司机住院期间一切费用，在苏家赔偿的基础上，曲家也会给予司机本人及其他家人一定的抚恤金和赔偿金。 曲淮该庆幸司机在这场车祸中活了下来。 如若不然，这在乐娆心中又是一道难以抚平的一道疤。 至于其他的，曲淮没打算跟她说。 这不是她的责任。 如果要承担，就让他来替她承担。 夜色渐深，夜雾弥漫，周围静谧无声，乐娆强撑着没有将眼皮合上，因为知道会曲淮害怕。 她不想看见曲淮这样。 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乐娆知道失去是何种滋味。 那种滋味，比死去还可怕。 手指捏着他的两根指节，乐娆在提高自己的存在感，无声地告诉他，她还在他身边。 “娆娆。”曲淮忽然出声，内心很是复杂，脸上的纠结外露，他开了这个口，却又欲言又止，迟迟没能把话说出来。 他该怎么说呢。 要怎么去跟乐娆说这件事情呢。 若他不说，那跟她提这件事的就是乐慈或者苏启明。 到时候，她毫无预料，会不会更加难以接受，她该如何自处，又会不会再次陷入绝望。 乐娆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还记得路爷爷说过你跟明叔长得很像的那些话么？”曲淮内心很彷徨，他反手握着她的手掌，定定地看着她，艰涩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路爷爷说的是真的？” 呼吸停滞了一瞬，乐娆睫毛微微颤了几下，迎上曲淮的目光反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曲淮看着她苍白的唇色，败在了不忍心，“很晚了，睡吧。” 是他刚才冲动了，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至少要等她出院。 乐娆又累又困，脑子空空如也，压根没有力气去思考别的问题。 即使隐约察觉曲淮话里有话，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去问明白。 曲淮让她睡，她便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睡着后不久，乐慈和孟书琴刚得知乐娆醒了的消息急匆匆赶过来，曲淮给乐娆盖好被子，小声道：“醒过又睡下了。” 乐慈憔悴了许多，走近了看见乐娆的脸，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孟书琴还扶着有些羸弱的乐慈，顺势看向曲淮：“刚睡下？” 曲淮点头：“到外面说。” 乐慈留在病房里，曲淮出去时回头看了一眼，把门关上后，孟书琴像是知道他顾虑什么，语重心长道：“这家事情任何人都不好掺和。” “您知道了？”曲淮有些意外。 “你让我去陪乐慈，我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苏启明说……”孟书琴沉声一叹，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手搭在曲淮肩膀上，她心里满是无奈，“这个局，难解。” 再晚一些，曲淮送孟书琴到楼下，吩咐司机慢点开车后又上楼，此时乐娆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略显沧桑的背影。 门开了一条缝，苏启明就这么静静看着里面的乐慈和乐娆。 曲淮没走过去打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苏启明站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好一会儿，乐慈从里面出来，苏启明没有避开的意思，他来的目的是想看乐娆。 这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会不担心呢。 而今回想起来，乐慈才发现，苏启明对乐娆态度的转变是在乐娆小升初那一年。 一开始不同意领养是真的，知道那是乐青棠的女儿后才决定领养也是真的。 一开始对她态度平常只当做养女看待是真的，后来知道那是他亲生女儿后无限制的关爱和弥补也是真的。 乐慈忽然就明白，苏启明一心想让乐娆上族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了。 那是他的血脉，他的亲生女儿，是跟他生活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 所以上族谱不是什么执念，是他打心里觉得，他的女儿就应该出现在苏家族谱上。 他潜意识地想给乐娆一个真正的苏家大小姐的名分。 “动作轻一些，别吵醒她。”乐慈才有点好转的嗓子因为今天大哭了一场又变得嘶哑起来。 苏启明拉着她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我看一眼，你等我一下。” “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乐慈回了自己的病房，将门关紧。 第154章 故人，也是恋人 乐慈这几天也住在医院里，苏启明工作之余几乎都在医院陪护，茶苑小分队的人来探望过，曲家的人也来过，一时之间，医院倒是热闹不少。 这几天没人跟乐娆提那件事情，所有人无声地形成了某种默契，不愿意去打破现在的关系。 只有乐慈一个人，夜深人静时泪湿了枕头。 现状被他们有意维持着，一直到了乐娆出院那天。 已经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乐娆休养得很好，半个月来已经在医院待腻了，回家的时候，她挽着乐慈的手臂，感觉到乐慈这段时间一天比一天憔悴，人也看着瘦了许多，不禁担忧：“乐姨，我已经好了，你也快好起来吧。” 乐慈无力地笑笑，拍拍她手背：“老毛病了，过几天就好了。” “你前天和昨天都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乐娆上车后看了一眼上了另外一台车的苏启明，脱口而出，“这还有位置呢，明叔怎么到另外一台车去了？” 开车的是曲淮，副驾驶还是空的。 乐慈头一回没有接乐娆的话，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曲淮从后视镜看着她们，最终还是选择不说话。 孟书琴说得对，这件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掺和。 至少现在他还不可以。 乐娆这段时间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劲，很多事情都不对劲，甚至所有人都不对劲，可是她琢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瞒着她什么似的。 “可能要去公司。”乐慈睁眼压着乐娆的手背，终究还是不忍心晾着她。 乐娆是她带着长大的，她了解乐娆是个敏感的性子，这件事情终究瞒不了多久，怕是乐娆自己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可是之后呢，之后应该怎么办。 即使她能过得了自己这关，即使她可以不在意，可是乐娆呢。 乐娆那样的性子，知道之后怕是不会再回苏家。 她会跟苏启明断绝关系。 正是因为太了解乐娆，所以乐慈才坚信这一点。 乐娆这性子，宁愿苏启明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回到苏家，乐娆刚下车没多久，就见苏启明的车也开了回来。 从这一刻开始，乐娆的眼皮就一直在跳，一路无言地走回西院，乐娆有些失神，回头的时候才发现曲淮没有跟上来。 这是一件他们家必须关起门来说的事情。 “娆娆。”乐慈喊了乐娆好几声，心中涩然，“先喝水吧。” “乐姨，明叔是不是和你吵架了？”乐娆接过水却没有喝，杯子不隔热，可明明只是温热的水，她此刻却觉得很烫。 是她开始紧张起来，身体莫名发热。 恍惚间，她开始回想源头，试图从这几天不同人的反应里找出破绽。 可乐慈不回答，看着她的眼睛慢慢染上一圈的红色。 苏启明迟迟才进来，坐在她们的对面，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乐娆抬眸看向他，视线不知道怎么地落在他的耳朵上。 目光一凝，乐娆手里握着的茶杯倏然从指尖滑落，玻璃材质的杯子破碎，发出碎裂的声音，里头的水洒满了一地，也打湿了乐娆的鞋。 她惊惧地站起身，在乐慈担忧地拉着她坐下让她别踩着玻璃的关心之中始终看着苏启明。 乐慈在说话，问她有没有烫到。 苏启明也在说话，叫她换个地方坐。 可乐娆此刻仿佛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像是有片刻的耳鸣，她眸光紧聚，猛地掐住自己的掌心。 车祸之后，她一定是坏了脑子。 那晚醒来，曲淮明明与她说过关键的信息，可是她忘记了。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记起—— “还记得路爷爷说过你跟明叔长得很像的那些话么？” “你有没有想过，路爷爷说的是真的？” 曲淮在那个时候跟她提起路爷爷绝非偶然，车祸昏迷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乐慈跟苏启明是因为这件事变得不对劲。 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变得不对劲。 路爷爷的话…… 乐娆脑子嗡嗡作响，呆滞地看着苏启明，脑海里瞬间想起路老头的玩笑话—— “你们真的不是亲生的吗？” “你鼻子跟苏启明那小子挺像的。” “最像的是鼻子，简直是复刻的缩小版。” 乐娆那时候以为，是路老头拿她说笑，而今仔细一看，竟然还真的有那么几分相似。 “娆娆。”乐慈喊了乐娆好几声。 等到乐娆回过神的时候，佣人已经扫走了玻璃，苏启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乐娆咬着唇，嘴唇翕动，捏着掌心的肉一字一句地问他：“明叔，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 她有时候宁愿自己不那么聪明。 可是偏偏，她猜到了。 苏启明闭了闭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乐娆此刻还愿意喊他一声明叔，可是今天之后呢，他无法预料。 如果没有发生车祸，如果乐娆没有失血过度，如果那天不需要紧急输血，那他仍旧可以瞒一辈子。 以养父的身份，与乐慈一起陪伴在她的身边。 他清楚地知道，一旦这件事情被捅破，他与乐娆的关系将会不复当日。 破碎的不止是他与乐娆之间的亲情，还有他与乐慈之间的感情。 甚至是，乐娆与乐慈之间建立的母女情。 “还记得当年是怎么将你领养回来的吗？”苏启明不回答，乐慈便代替他回答，她看着乐娆，疲惫的目光透着几分黯涩，“你明叔，是知道你是乐青棠的女儿之后才答应抚养你。” “乐青棠与你明叔是故人，也是曾经的恋人。” “娆娆，你很聪明，应该也猜到了，他是你的父亲。” “你抢救当天需要紧急输血，可是直系亲属却无能为力。” “那个无能为力的人，是你明叔。” 乐慈很平静地把这些话说出来，不带一丝情绪，说完那一刻，看着乐娆发红的眼睛，她又忍不住靠近，摸着乐娆的脑袋，哽咽一声：“娆娆，你身上流着的，是苏家的血。” “不是！不是的！”乐娆站起来后退了几步，眼睛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带着红丝，大脑像是出现缺氧，呼吸也变得困难，她哭得破碎，即使在有一丝准备的情况下，听到乐慈说出那些话，她还是发现会痛不欲生。 “我不是……”乐娆摇着头，哭到发不出声。 她跟苏启明没有关系。 她是苏家养女。 仅此而已。 一开始是，一辈子都是。 第155章 你是上天赐予我的孩子 晨雾变得稀薄，旭日东升。 乐慈离开，把时间和空间让给苏启明和乐娆。 周围寂静无声，乐娆也早已经哭停了，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苏启明。 那是她敬重了十多年的明叔，是她在内心里已经将他视作父亲的养父。 可老天爷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思绪一点一点回笼，乐娆目光微凝，看着苏启明悲痛无奈的样子，鼻腔又瞬间变得酸楚。 是啊。 他怎么会不痛苦呢。 他是爱乐慈的啊。 十多年来，乐娆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人。 看着他们日常恩爱，携手走过风雨。 前不久乐慈老毛病犯了，苏启明还专门跑了几公里的地儿给乐慈带回一份润肺的雪梨汤，再前不久，苏启明还站在乐慈身后替她找白头发。 两个人恩爱半生。 乐娆却成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她成了，罪魁祸首。 可是苏启明深爱乐慈，那乐青棠又算什么呢？ 乐娆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毫无概念，只当那是个抛弃妻子女儿的负心汉，薄情郎。 她不奢望这辈子能见到这个人，也从来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可是现在，他们却来告诉她，那个人是自己敬重的养父，是收养自己的养父，是与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养父，是她打心里将他当做亲人的养父。 苏启明是她的父亲。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啊。 咬着苍白得没了血色的唇，乐娆哽着嗓子，整颗心脏都如针扎似的疼：“为什么是你啊……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你要乐姨怎么办……” “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乐姨？” 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之中涌出，视线被阻，乐娆胡乱抹着眼泪水，抽泣着质问苏启明。 “不知道……”苏启明闭了闭眼，整个人因为这件事情被折磨得沧桑不已，鬓边的白发也长了出来，他双手搓了搓脸，忍着眼泪，看向乐娆，“娆娆，我不知道……” 他说着对不起，说着无数遍的对不起，半是愧疚半是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你母亲怀了你。”他看着乐娆，一点一点地诉说着往事，“与你母亲分开之后，我们就断了所有的联系，后来再去南城与她再遇，她告诉我她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 他与乐青棠二十二岁在南城相识，一见如故，一见钟情。 知音难求，爱意疯长。 认识才两个月，他们便迅速发展成男女朋友。 苏启明在南城买下一个小院，跟乐青棠朝看花，暮看霞。 半年后，苏启明在南城分公司的考察工作结束之后便动身回到北城，与乐青棠开始异地恋。 异地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冷战过，吵架过。 当初的爱意有多疯狂，说分手时就有多决绝。 乐青棠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长大后拜师学艺将琵琶学得出神入化，苏启明喜欢听她弹琵琶，她喜欢苏启明的君子之风。 苏启明后来回了北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乐青棠才知道苏启明的家世背景有多么高不可攀。 他们有着云泥之别。 异地恋的日子里，乐青棠自卑，彷徨，忧虑，她找不到安全感，会因为苏启明长时间不回信息而发脾气，会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苏启明吵架。 他们同居恋爱半年，异地恋爱半年，一年之后，以一拍两散收尾。 “分手是你母亲提的，我不愿意，放下工作去南城找她，陪了她一个星期，可是那一个星期里，我们无限制地吵架，两个人内耗很严重，这次她又提了分手，我答应了。” 苏启明哽咽着，他看着乐娆说：“那之后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你爷爷曾经去见过她，才知道她在这段感情里过得如此艰难。” “所以我去南城找她，想亲口跟她说对不起。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抱着一岁多的你，跟我说此生不要再见。” “可我没想到……” “我没想到孩子是我的……”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在那之后，苏启明便真的没再见过乐青棠。 再后来，苏启明遇见了乐慈，与乐慈相识相知相恋，他珍惜呵护着乐慈，第一段恋情的失败让他更加懂得照顾对方情绪，给足对方安全感。 他与乐慈两个人的感情细水长流，一年后不顾苏老爷子反对，力排众议，十里红妆将乐慈娶进家门，细心疼爱着。 即使乐慈不能生育，在苏家受尽冷眼，他也始终站在乐慈这一边，与她共进退，迎万难，不离不弃。 “最终决定领养你，不完全是因为你是青棠的女儿这一个原因，而是因为院长告诉我，你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 “我亏欠青棠太多，就算分了手，她在我心里仍然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你是故人之女，出于情分，我也应该收养，更何况当时你乐姨很喜欢你。” 茫茫之中自有天意。 老天爷最终让他遇见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将她送到自己的身边，让他偿还他对乐青棠的亏欠。 乐娆很安静，听着苏启明娓娓道来，紧攥的手指已经不知不觉地松开，她眼神很空，隐隐藏着一丝丝凄哀。 如此，她能怪谁呢。 怪乐青棠将她生下来么？ 还是怪苏启明当初答应放弃了与乐青棠那一段感情？ 当初苏启明发现她是自己亲生时又是怎样的心境呢？ 他那么爱乐慈。 一定也像现在这样无措吧。 “喜欢我……”乐娆颤抖地发出泣音，眼眸失去光彩，像是染上一层浓浓的雾，让她无法看清未来，她抽泣着，看着苏启明一字一句道，“喜欢我这个私生女吗？” 一句话怦然将苏启明的心情划得稀碎，他惊恐又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声音不觉放大：“不是！不是……” 楼梯那传来动静，是乐慈不小心踩空发出的声响，她扶着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哭成泪人。 乐娆知道是她，可是她没有勇气看过去，她吸了吸鼻子，紧紧绞着手指，没看任何一个人，她一边哭着一边自嘲地笑出声：“我就说我不应该出生的，十岁之前毁了妈妈，现在又毁了你跟乐姨，我……” “你又胡说什么！”乐慈从楼梯拐角踉跄地走下来，站在乐娆面前微微俯下身将她抱进怀里，泪水沾湿了乐娆的头发。 她脸颊贴着乐娆的脑袋，一遍遍地重复，“你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第156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乐慈因为不孕不育焦虑了很多年，为此还去看过心理医生，甚至吃过抗抑郁的药物。 直到那次下江南，到了南城，遇见了乐娆。 仿佛这个孩子天生就是来治愈她的。 收养乐娆之后，乐慈每一天都过得充实。 她不单单是心疼乐娆的遭遇才对她好，而是将乐娆当做自己的孩子，关心她的心理变化，辅导她写作业，参加她的家长会，教她学琵琶。 从乐娆腼腆地喊她一声乐姨，咧着嘴笑着喊她乐姨，到后来无论高兴还是难过都会先喊乐姨，下意识扑进她的怀里跟她撒娇喊乐姨开始，乐慈就已经离不开这个孩子。 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 “乐姨……” 乐娆哭得撕心裂肺，在乐慈抱紧自己的时候同样也紧紧抱着她：“我好难过，我好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启明仰头看着天花板，控制着眼泪，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错在于我，该赎罪的人是我，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他亏欠乐青棠太多，亏欠乐娆更多。 对不起她们母女的同时，他更对不起乐慈。 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要告诉乐慈这件事情，可是他却因为害怕而退缩。 害怕改变当时的现状，害怕与乐慈的感情破裂，也害怕乐慈从此对乐娆心存芥蒂。 可到此刻他才明白，是他低估了乐慈跟乐娆之间的情分。 曲淮站在西院门口，风吹过发梢，他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站着听完全程，他的脸色苍白着，在这之前差点控制不住冲进去抱住乐娆，阻止她说那些自暴自弃的话。 可解铃还须系铃人，理智将他拉回来，告诉他这件事情必须他们一家人自己解决。 从苏家回到锦园，乐娆不吃不喝，甚至没有说一句话，曲淮要抱她，她也给抱，要亲她，她也给亲。 只是吻轻轻落在她哭肿了的眼睛时，她又止不住地掉眼泪，一遍遍地问他她该怎么办。 - 夜色微凉，苏家西院里，苏启明倒了一碗中药给乐慈递过去，声音很沉，带着深深的疲倦：“先把药喝了吧，别让孩子担心。” 他动作小心翼翼，拿着汤匙搅拌着吹凉，坐在乐慈身边面露关心。 乐慈动了动唇，拿过药三两下就喝完，嘴里苦涩的药味蔓延到心口，她跟苏启明对视着。 “阿慈，对不起。”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道歉。 乐慈垂眸，深吸了一口气，压着自己苦涩的心情，责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跟我说对不起，可是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应该告诉我的啊。” 半个月来乐慈都在等苏启明跟自己解释，可是他除了对不起之外什么也不说，要不是今晚听到他跟乐娆的谈话，她仍旧不知道他与乐青棠有过这样一段过去。 “乐青棠生下孩子却与你撇清关系，证明对她而言重要的是娆娆而不是你，她从来没告诉过娆娆她亲生父亲是谁，那就证明娆娆从始至终都没有父亲。” 乐慈停顿，深吸了一口气：“娆娆当过我一天的女儿，就一辈子是我的女儿。” “她不是你的私生女。”乐慈攥着指尖，一字一句地强调，“她是我的女儿。” 是她先发现的她，是她执意要收养的她，她跟乐娆的缘分既然注定了，那便谁也无法改变。 乐慈从来都是明理之人。 苏启明不知道乐青棠怀孕，和平分手的两个人不存在抛妻弃子一说。 乐青棠一个人生下孩子将其抚养长大，这期间从来没让孩子与苏启明产生羁绊，那乐娆便是她乐青棠一个人的孩子，是她活着的希望。 苏启明又有何错。 乐青棠又有何错。 乐慈从来都不怪任何人，只怪造化弄人。 尤其是知道这段往事之后，她唯一怪的也只有苏启明没有一开始就跟她坦白。 她只是在怪他瞒了她这么多年。 苏启明爱她，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她不可能质疑苏启明对自己的爱。 “是，她是你的女儿。”苏启明泪目，慢慢闭上眼将乐慈拥入怀里，“是我们一起收养的女儿。” “你亏欠乐青棠的，我与你一起还。”乐慈抓着他的衣角，眼神中透着坚定，“你亏欠娆娆的，我也与你一起还。” 她爱苏启明，也爱乐娆。 她心疼乐青棠，更心疼乐娆。 苏启明胸腔一震，两片嘴唇都轻轻颤抖着，眼泪滑落，他闭眼，重重点头：“好。” - 乐娆出车祸的消息苏家上下都知道，这段时间更是让人细致检查了苏家的每一台车，将每年一检的检修时间改成每三个月检查一次，避免未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吃饭时，苏老爷子关心了乐娆几句，看着苏启明和乐慈忧虑的神情，忽然提到族谱的事情：“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虽然没有血缘，但她是你们今后唯一的倚仗，是为你们送终的人。改天有空让她回来入族谱吧，就跟她说，我这个当爷爷的，愿意承认她这个孙女。” 一旁听到的苏曦玉浑身僵硬，警惕地看着苏启明。 一场车祸，反倒让老爷子心软要将乐娆写上族谱。 要是知道乐娆其实是苏启明的亲生女儿，是他苏家的血脉，那一定不单单是上族谱摁手印那么简单，还会在祠堂举行认祖仪式，从此，苏家这一辈，就不再只有她苏曦玉一人。 苏家股份会被分走，老爷子名下的财产会被分走，甚至苏启明和乐慈拥有的一切也都会变成乐娆的。 苏曦玉捏紧了筷子，因为害怕被抢走这些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东西而陷入崩溃。 苏长庚上回很反对这件事情，可是现在却一言不发。 他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再吵起来，只会惹得老爷子不痛快。 可是沉默半晌，苏启明却回绝道：“不需要了，曲家也有族谱，比起做苏家女，她更乐意做曲家媳，她是我跟阿慈的孩子，与苏家无关。” 老爷子看着他，最终搁下筷子，没有再说话。 终究是他固执己见，伤了这一家子的心。 如今想弥补，也晚了。 第157章 给我一点时间 “院子里的玉兰开了。” 在家闷了一天，乐娆不说话，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连苏启明和乐慈都不敢见。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们。 现在冷静下来，她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鼓起勇气去见乐慈。 坐在飘窗上待了很久很久，一旁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曲淮拿进来的各种精致可爱的小点心，除了喝了半杯春茶，其他的她一点也没动。 玉兰开了。 这是清晨醒来到现在，乐娆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白玉兰开得好，紫玉兰要差一些。”曲淮端了一碟刚烤好的小曲奇上来，是乐娆喜欢的卡通样式。 一天了，好不容易等到乐娆主动说话，他内心微动，控制着没有打破她的节奏，慢条斯理地将桌子上一部分点心撤了，将手里这一碟还热乎的曲奇小饼干放上去。 奶香的饼干味儿很浓，乐娆的目光从外面收回来，而后落在那一碟小曲奇上，闷着嗓子纠正曲淮的话：“白玉兰花期早，这时候开得正盛，再晚一些，紫玉兰就开了。” 曲淮微微勾唇：“嗯，娆娆在行。” 乐娆抿了抿唇，抬起雾蒙蒙的双眸看他：“西院的紫玉兰每年都是四月开花。” 苏家西院的那棵紫玉兰，是小时候乐慈为了哄她开心才种下的。 北城随处可见的玉兰树，乐娆刚从南城来到北城的时候经常站在树下发呆，只是因为玉兰与海棠一样花开满树，让人觉得惊艳。 乐娆常常看着玉兰思念故乡的海棠。 然后想着海棠回忆起乐青棠。 乐慈以为她喜欢玉兰，于是带着她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土刨地，将一棵玉兰花苗栽在了西院里，然后一年一年过去，乐娆慢慢长大，紫玉兰也长成了参天大树，迎来了它的春天。 乐慈对乐娆是极好的，不求回馈的那种好。 正因为如此，乐娆现在才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乐慈。 “乐姨今天来过了。”曲淮走过去，理了理她鬓角的头发，指腹缓缓移到她的眼尾，轻轻地按了按。 “我知道，我没想好要……” “她让我带句话给你。”曲淮阻止她后面要说的话，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柔和，“她说，在这件事情上，谁也不可以做胆小鬼。” 乐娆浑然一怔，嘴唇微微张着，正开始思忖这句话的意思，却被曲淮趁机拿起一块曲奇往她嘴里塞进去。 乐娆含着曲奇，模样有些呆。 “很简单，她要你当她的女儿。” “娆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 “哪怕她知道你是苏启明和你母亲所生的女儿。” 曲淮伸手，推了推她嘴里含着的那片曲奇，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乐娆肩膀微微塌下去，垂眸时嘴唇动了动，曲奇的味道席卷着味蕾，她嚼了下，慢吞吞地吃完，咽下去之后才说话：“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敢面对乐慈。 乐慈太好，好到她认为自己无力承受她的好。 难过的，是她自己这一关。 她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身份。 “给我一点时间。”乐娆看着曲淮，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弄明白一些事情。” “可以。”曲淮抬手擦了擦她的嘴角，这几日的担心终于消散了一些，“好吃么，再吃一块儿？” 乐娆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空空如也，闻言顺着曲淮的话点点头：“嗯。” 曲淮眉眼沾上笑意，乐意至极地拿起曲奇一片一片地喂进她的嘴里，见乐娆不拒绝，又继续投喂其他食物。 一桌子的点心被吃得差不多了，乐娆喝了半杯茶，吃完后垂眸盯着杯子里的茶水，回避了曲淮的目光。 “让封苓苓来陪陪你，好么？”曲淮简单收拾了一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搁下，转而握着她手心跟她打商量。 以往都是嫌弃封苓苓跟他抢人，现在倒是念起封苓苓的好了。 乐娆指尖动了动，轻轻回应了一声：“嗯。” - 傍晚时分，天边隐隐有霞光落幕，乐娆抱着膝盖，埋着头，在回复封苓苓微信的时候，手机忽然弹出一条微博资讯。 标题是《推理王牌》最新一期播出的相关内容，带了曲淮和安乔的名字提高热度。 乐娆没什么表情地看完，犹豫几秒后点进微博的热搜排行。 #曲淮安乔cp感#【热】 #曲淮安乔综艺携手破题#【新】 随意点进一条，评论区的网友都在啊声一片，原地磕糖。 【曲淮跟安乔搭档那么多年真的没有因戏生情过吗？】 【他们俩能不能莫名其妙在一起？】 【安乔真的不是传说中的曲太太吗？我记得安乔的背景好像也不差吧，不然怎么会一出道就都是好资源？】 【附议！安乔比曲淮小两岁呢，而且多次跟曲淮同框，上次海棠戒指那件事儿只是安乔单方面辟谣，曲淮都没发微博澄清，我现在越来越怀疑这两个人有猫腻！】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瞬间脑补到了！难怪不管是演戏还是上综艺都这么好磕，原来是真夫妻！】 【警告楼上！还请理智磕糖！这些都是你们的主观猜测，万一不是呢，嫂子要是看到热搜该有多难过……】 【不管不管，在我心里安乔就是我认定的唯一嫂子，除了安乔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能配得上我们的大影帝了……】 …… 评论一分钟里就新增无数条，乐娆眨了眨眼，像是被启动了某个程度的没有思考能力的机器人，她目光有些呆滞，没有任何情绪地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不停地往下滑动看这些评论。 看起来像是已经麻木。 视线停在最后一条评论上，她眼睫微动，心中涩意肆起。 是啊，曲淮这样的天之骄子，世界上有谁能与他相配呢。 当初是她厚着脸皮送上门让曲淮娶她，乐娆不是没有想过曲淮当时答应她是出于什么心理。 也许只是时机合适，他正好缺一个曲太太。 论地位悬殊，她跟他就是一个例子。 她一个苏家养女嫁给曲淮，人人艳羡和嫉妒，可这些人里，都是在羡慕她嫁了曲淮，而不是曲淮娶了她。 苏家养女不足以与他相配。 那苏家私生女不是更没有资格？ 私生女，一个不光彩的身份，一个让别人唾骂的身份。 如果让人知道曲淮的太太是苏家私生女，是不是连着曲淮也要被人取笑…… 乐娆心中涩意汹涌，鼻尖一酸，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第158章 爱不分你我 封苓苓急匆匆跑上楼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乐娆这般悲悸的场面，顿了顿，她喘着气将门关上，挪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蹲下。 “你看到了？”封苓苓试探性地问，目光转而落到她的手机屏幕上，心瞬间有些发凉。 还是迟了一步。 “苓苓。”乐娆擦了擦眼泪，将手机息屏后看着她，没有回答封苓苓的问题，反而多了几分平静，“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封苓苓微怔：“你说。” “帮我查一个人。”乐娆深吸了一口气，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现在已经差不多把当年的事情捋清楚，她指尖微微颤抖，抓着封苓苓的手交代道，“她叫柯雪，是我妈妈当年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我需要找到她问清楚一些事情。” 她从小被乐青棠保护得太好，当时年幼，性子也单纯至极，很多事情都没有去深刻地想过，如今凭着久远的记忆复盘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曾经忽略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 当初被领养的时候，柯雪来孤儿院跟院长谈了很久的话，再后来，院长极力劝她跟苏启明和乐慈走。 柯雪跟乐青棠的关系不浅，更是拿乐娆当干女儿对待，按理说，当时不应该这么放心地看着她被领养走。 乐娆以前没深思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想想，哪哪都是问题。 而答案或许只有一个。 那便是柯雪知道苏启明是她的亲生父亲。 所以她现在必须找到柯雪，问清楚来龙去脉。 或许从柯雪那里，乐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及乐青棠当时的心境。 话题一转移，封苓苓就跟着乐娆的思绪走，沉默了一会儿，她问：“她在南城？” 乐娆咬了咬唇，摇头说不知道。 当时调查车祸事件的时候，曲淮查过柯雪，但是资料里没写柯雪现在在哪。 “你不想让苏家和曲家出面？”封苓苓回握着乐娆的手，放轻了声音问。 乐娆嗓音微哽，摇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得自己解决。” 封苓苓不作声，她能听出乐娆此刻有意的逃避。 爱不分你我，但是内心一旦有了隔阂，摆在她和曲淮面前的便是一道鸿沟。 乐娆心思敏感，终究还是在意了网上的那些流言。 如果放在以前，乐娆或许能继续保持她的佛系不受影响，但是现在，热搜刚好发生在她得知自己是苏启明亲生女儿的时候。 时机太凑巧，时机很不对。 可是封苓苓说不了安慰的话。 毕竟她也是如此。 平时再怎么高傲，遇到感情上的事情，也会陷入自卑。 她觉得很莫名其妙，可是却偏偏无可奈何。 封苓苓点头，答应了下来：“我家虽然比不得曲家，但是查个人的事儿，花点时间精力和金钱还是不难的，我等会儿回去就跟我爸说让他开始找人。” 乐娆此刻蔫巴巴的，低下头靠在封苓苓的肩膀上，浑身透着疲惫感：“我也会请人去查，两边一起行动会快点。” 时间仿佛静止，乐娆就这么靠在封苓苓身上，带着浓浓的依赖感。 封苓苓拍着她的背，忽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以前的很多小事儿，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可是乐娆听着却觉得心安。 曲淮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封苓苓示意他禁声，用气音跟他说话：“睡着了，你抱她到床上去睡。” 曲淮点头，轻手轻脚地将乐娆抱起来。 封苓苓站起身，叹了很长一口气，看着曲淮给乐娆盖上被子后，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下了楼，封苓苓也不坐，直接站在客厅中央等着曲淮下来。 “娆娆她……”曲淮想问她有没有好一些。 可话还没有说完，封苓苓却转身直戳戳地戳着他肩膀放狠话：“你说你总拈花惹草做什么啊，跟安乔的绯闻传一次两次就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敢跟她一起冲上热搜，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对娆娆打击很大！” 曲淮脸色忽地变得凝重，他站着，等封苓苓撒了气才说话：“我知道。” “知道你还……” “上回戒指的事情我没出来澄清，是因为我再露面带去的热度会更高。这次的热搜来得突然，我会去查，明天之前，我会将事情解决，给娆娆一个交代。。”曲淮嗓音微沉，他注视着封苓苓，态度认真，“对不起。” 封苓苓后退一步，被他的严肃和正儿八经的道歉吓了一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摆摆手，幽怨道：“算了算了，你跟我道歉做什么啊，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跟娆娆解释吧。” 她顿了顿，继续道：“娆娆她……这么跟你说吧，她哪怕是脑子瓦特了都会无条件相信你，她不相信的，从来都是她自己而已，你可能不懂地位悬殊在感情里带来的影响有多大，人就算再怎么自信，心里也会有防线，有时候经受的打击多了，就破防了。” 她说的是乐娆，亦是自己。 这样的感觉很让人讨厌，可是却不得不面对。 除非两个人足够相爱，相爱到不问世俗，超脱凡尘。 当两个人心里眼里、骨血里都只有对方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和阻碍才会迎刃而解。 能破局的，自始至终都是那满腔爱意。 “我明白。”曲淮点头，心里已然有了打算。 说完，他看着封苓苓，忽然蹦出一句：“你的担心，我会原句告知曲梵。” 封苓苓猛然一惊：“不是……你发什么神经，跟他说干什么……” “骄傲的公主就该骄傲一辈子，没必要为他放低自己的姿态，他如果不是无条件选择你，我劝你迟早踹了他。” 封苓苓：“……” 干笑两声，封苓苓道：“我替你哥谢谢你啊。” 曲淮云淡风轻颔了颔首：“不客气。” 封苓苓有些不自在，许是自己境遇跟现在的乐娆相同才会让曲淮找到破绽，站了一会儿，她丢下一句：“我走了，好好照顾娆娆，还有，曲梵很忙的，你别打扰他。” 曲淮点了点头，转头掏出手机给曲梵发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曲梵盯着手机良久，陷入深思。 乐娆睡到晚上八点，醒来吃了点东西洗了澡之后一言不发地又回了卧室，然后悄无声息地锁了门。 曲淮被挡在门外，同样陷入沉思。 这个深夜，曲淮跟曲梵俩兄弟在睡前通了个电话，诉说着共同的苦楚。 第159章 流浪的猫 乐娆第二清晨按时醒来，门一打开就见曲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门口等着，她微微怔然，以为他要进来，于是让开一条道。 “娆娆。”见她一句话不说就想走，曲淮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解释道，“网上的那些话，你别在意。” “我知道的。”乐娆情绪起伏不大，又因为刚刚醒来睡眼惺忪，整个人看起来有股慵懒感，让人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她现在真正的情绪。 曲淮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已经大半个月没去茶馆了，我等会儿想过去。”乐娆看着他，猜到他会不放心，于是在说完之后立即转移话题，“昨天的小曲奇很好吃，今天还有吗？” 曲淮哪里瞧不出她的心思，默了默，他没拆穿，无奈抬手摸了摸她脑袋：“现在没有，等会儿我做，我亲手做的。” 乐娆没想到，垂着的手指微微缩了一下。 以前她可不知道他会做曲奇饼。 看来是新学的了。 也难怪会好吃。 原来是爱的味道。 她表情耷拉着，感动之余又开始讨厌自己的别扭。 再等等，她想。 她需要时间过了自己这一关。 “你先去茶苑，但是别累着自己，等会儿我做好曲奇给你送去。”曲淮手掌往下，动作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乐娆闷闷地点头嗯了一声：“好，知道了。” 顺从而听话，看着像是没有什么异样，可曲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对。 一直到晚上，乐娆再次将卧室的门反锁。 曲淮：“……” “娆娆？”有些委屈地贴在门板上，曲淮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乐娆的手悬空在离门把手一厘米的位置，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将门给打开。 “你今天先睡次卧吧。”乐娆酝酿了很久，直视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反应后又有些不忍，改口道，“要不我睡次卧也行。” 曲淮不说话，眸色有些暗。 乐娆被他看得不自在，瞬间有些心虚：“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不好，我很快就会调整过来……” 说到后面她有些哽咽。 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她想要的，可是网上那些热议的话题她就是没办法当做没看到，她无法不在意。 “好，都听你的。”半晌，曲淮才点头答应，看着她有些湿润的眼眶，抬手擦拭那水雾的同时哑声道，“你睡这里，我到隔壁睡，但是能不能不把门反锁，我担心。” 乐娆身形一僵，强忍着不哭，避开他的视线后点头：“嗯。” 夜色已深，曲淮在书房处理工作到半夜，起身回屋路过主卧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乐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起身坐在飘窗上一直往外看，看夜里的白玉兰在夜色下纯洁绽放。 再晚一点，困意来袭，她迷迷蒙蒙地爬上床，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后半夜好像打雷了，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敲打窗户，乐娆睡得并不安稳，但人却没醒来，迷迷糊糊间感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在梦里的她变成了一只流浪的猫，蹉跎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能让她产生安全感的栖息之地，而后放松下来沉沉睡去，一直到天明。 次日醒来，乐娆只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混乱的梦，梦里什么都有，包括曲淮。 应该只是梦吧。 毕竟此时此刻周围没有曲淮的气息。 下楼时，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狗子在自娱自乐的身影，乐娆捡起一个球跟它玩了一会儿，片刻后阿姨从厨房出来，跟她说：“太太，先生做了曲奇和雪花酥，让你配着早餐一起吃。” 乐娆捏着狗子的球，闻言怔了怔，直到狗子叫了两声过来蹭她，她才稍稍回神，问道：“他做的？” 阿姨柔和一笑：“可不是么，一大早就在厨房做着了。” “知道了。”她摸了摸狗子的头，鼻间泛起酸涩，在阿姨走后点了点狗子的鼻子，喃喃出声，“你说，我冷落你爸，他是不是挺难过的？” “汪——”狗子摇了摇尾巴，而后把狗头一把栽进乐娆怀里。 乐娆本来就蹲着，被它这一撞直接坐在了地上，她没起来，抱着狗子的头忽然就笑了：“再等两天，我会补偿他的。” 除了流言的影响和自己现在这个不光彩的身份的影响之外，让乐娆忽然不敢面对曲淮的，是自己失去勇气的心。 她爱曲淮。 在这之前，她曾经默默喜欢他很多年。 她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心思，后来终于鼓起勇气在那个雨雾朦胧的夜晚去找他，然后稀里糊涂地嫁给他。 那时候乐娆觉得，嫁给他已经满足了。 可是后来他告诉她，他爱她。 那一刻像是乌云散去，天光乍现，她终于得偿所愿。 这份感情来之不易，乐娆太珍惜，可就是因为过于珍惜，才会思虑过重。 曲淮太好了，好到她产生出一种，她一无所有，他凭什么无条件来爱她的不自信心理。 她如今，是个胆小鬼。 另一边，曲淮在收到阿姨偷拍乐娆吃早餐的照片后盯着看了很久，直到方圆敲响办公室的门，领着一个熟悉的女人进来。 眸底的温柔瞬间收起，曲淮将手机息屏，目光冷淡地越过方圆看向他身后的女人。 “曲淮，你什么意思？”安乔这次是主动找上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而曲淮等的就是她主动找上门。 敢利用他来博取关注后还淡定地全身而退的人，她安乔是第一个。 “坐不住了？”曲淮目光微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先是利用戒指炒作，再到现在利用买热搜买水军炒绯闻，安乔，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动你？” 仗着自己父亲是带他入圈的恩师，她便三番两次在他头上动土，以往他对此视若不见，只要她不太过分，他在电影和电视剧宣传的时候几乎配合。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她触碰了他的底线。 安乔虚握着拳头，又放不下身段，于是抬高了下巴：“我配合节目宣传而已，你也是艺人，不会不知道热度对艺人的发展有多重要，而且我主演的一部剧这几天定档，我……” 第160章 她让我睡次卧 “安小姐，配合节目宣传是没错，但是恶意买热搜炒作就过分了点吧？”方圆翻了两个白眼，实在忍不住打断。 “我这两天让人撤热搜可不容易，可见安小姐花了不少钱下了不少功夫。你说你到底想干嘛啊，我们曲淮有妻子，你这样做未免太不地道了些。”方圆这两天着实心累，经此一遭，备受折磨。 “网友自己脑补的一出戏，关我什么事儿？更何况我已经发文澄清戒指的事情只是巧合，是他们自己不信。”安乔趾高气扬地怼回去，她看着曲淮，气红了眼，“我父亲待你不薄，你结婚的事情不告诉我就算了，你连他老人家都瞒着，你……” “我结不结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曲淮肃声，眸底寒意外泄，直直看着安乔，“你是不是以为我尊称你父亲一声老师，你就能在我这里为所欲为。” 方圆撑在桌沿在一边顺着曲淮的话补充：“安小姐是哪里来的优越感？你父亲当年之所以能成为曲淮的老师，是因为知道曲淮的身份上赶着凑过来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声：“你信不信，今天你父亲来了也得放低姿态跟曲淮讲话？” 安乔脸色忽地煞白，强撑着表情保持自己的优雅，权衡之下选择后退一步：“我承认这件事情是我做得过分了些，反正热搜你们已经撤了，我可以发微博强调我们只是普通关系，你把我的代言和红毯还给我。” “嗬——”方圆被气笑了，赶在曲淮之前讽刺一声，“安小姐还真是天真。” 曲淮眉头一蹙，一想到因为安乔作祟让他落得个被老婆赶出房间的下场，神情就越发阴沉。 他抬眸看向安乔，眸光透着幽暗和危险。 “我们有关系么？需要你特意发微博强调？”他往后一靠，捏着一支笔敲了敲桌面，语气随意，“这不是警告，是教训，别想着再有下一次。” 他不会再给任何人下一次机会。 他严肃的神情透着冰冷的寒意，再次警告：“再有下次，就不是取消你的代言和红毯那么简单。” 方圆接着曲淮的话继续补充：“还有，安小姐，下次在做事情之前，首先请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下次敲打的就是你父亲了。” “对了，你是不是忘了曲淮是乐影娱乐的大老板？就算忘了这个，也不该忘了曲淮姓曲吧？” 就这么三言两语间，安乔忽地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急促地咽了咽口水：“我……知道了。” 方圆半靠着桌沿，抬手扬了扬：“那慢走不送。” 等人一走，方圆怼人怼得爽了，结果转过脸来就对上曲淮凉凉的目光。 “咳，我这是在替你伸张正义。”方圆解释。 “你就不怕她报复你？”曲淮冷嗤一声。 方圆眉毛一挑：“怕什么，好歹我现在也是乐影娱乐的二把手，有你罩着呢。再说了，替你骂人这不就是我的活么。” 曲淮没什么表情，肉眼可见的烦躁。 方圆有点眼力劲儿，见此，挠了挠鼻梁，委婉地问了声：“嫂子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正是因为没有生气，他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顺从地按照乐娆的节奏走。 “那……” “她让我睡次卧。”曲淮没什么可隐瞒的。 方圆大吃一惊：“哇靠，都被扫地出门了这还不叫生气？” 下一秒，迎上曲淮阴嗖嗖的眼神，方圆轻咳一声，识相地走了。 白天与夜晚交替，雨蒙蒙的傍晚昏昏沉沉，曲淮到家后找了一圈才在阳台的红丝绒休闲椅上找到已经睡着的乐娆。 轻薄的毛毯半盖在她身上，有一半掉在了地上，风吹进来，乐娆大约是觉得冷，瑟缩了一下，却没醒。 曲淮俯身描摹着她的眉眼，片刻后将她懒腰抱起回了卧室。 乐娆刚才没醒，但现在醒了。 曲淮知道，但没出声，就这么抱着她回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看了她一会儿就准备出去。 “今晚吃什么？”乐娆装不下了，轻轻地出声打破两个人的沉默。 曲淮唇角微勾：“清蒸鱼，红烧小排，还有冬瓜盅。” 乐娆嗓子有点闷：“红烧小排和冬瓜盅只有王厨做的才好吃。” “嗯，就是王厨做的，苏启明把人带过来做的，做完就走了。”曲淮语气缱绻，坐下来勾了勾乐娆的头发。 “你……”乐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憋出一句，“别这样叫明叔的名字。” 辈分本来就乱，他这样直接喊苏启明，乐娆又梦回两年之前还没嫁给他的时候。 “好。”曲淮答应了，但下次改不改还不知道，毕竟现在他对苏启明有点怨气。 “今晚……”曲淮想要试探询问。 结果话还没说完，乐娆便快速给了答案：“继续分开睡。” 曲淮很轻地叹了一声：“好。” 三月雨水充足，北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夜雨，偶尔伴着雷声。算算日子，乐娆跟曲淮已经分开睡了四天，可是在梦里，乐娆仿佛被圈入一个怀抱，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安心睡到天亮，然后醒来看着身旁空空，又不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梦。 梦里的触感过分真实。 真的是梦么。 如果是梦，为什么那么真实。 可如果不是梦，为什么醒来又什么都没有。 又到了深夜，乐娆睡前跟封苓苓打了一通视频电话，聊的是调查柯雪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 柯雪当年从民乐团离开后就回了老家，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嫁人，拿着崔继宏给的一笔钱在老家的小镇上当音乐老师，生活可以说得上很安逸。 但在三年前，柯雪忽然辞了工作离开老家，调查到的结果说她从三年前开始就全国各地去旅游，居无定所，走到哪就在哪待，待腻了又换个地方继续游走，漂泊不定。 正因为如此，想要找到她才有点麻烦。 “幸不辱命，今晚有了线索。”封苓苓感叹一声，托着腮看着屏幕里的乐娆，语气有些深沉，“她的下一站，是北城。” 乐娆蓦地一怔，心中不知名的情绪汹涌地翻滚着，半是期待，半是害怕。 后面封苓苓发来了关于柯雪这些年走过的所有城市的详细资料，乐娆一一看完，有些捉摸不透。 柯雪曾经到过北城的一个偏僻小镇，在那边待了几天又去了东城，没有往北城的最中心走，像是在刻意避开北城。 她知道乐娆在北城苏家。 可是现在，她这次的目的却很直接地定在了北城。 像是带着某种目的，来找某个人。 第161章 喜欢你很久了 掌握了柯雪的车票信息，乐娆打算明天就去车站走一遭，不管她这次来北城的目的是什么，乐娆都得主动抓住这次机会去找她问清楚当年那件事。 沉沉的夜晚看不见一丝微光，窗外风声鹤唳，手机收到一条蓝色暴风雨的预警信息，乐娆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在睡前拉紧了窗帘。 屋外电闪雷鸣，午夜梦回，乐娆仿佛陷入混沌。 她依旧在雨夜里睡得不安稳，睡梦中的片段十分混乱，这些片段一帧帧地在她眼前放映着，从小时候到长大后，从南城到北城，从苏家到曲家，最后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即使是背影，乐娆也能认出他是谁。 那是十八岁的曲淮。 乐娆第一次见曲淮，是在曲家的一个小花园里，后来才知道，那是曲淮的私人领地。 那年一不小心，误入他的领地。 跟他产生羁绊，自此再难忘怀。 那时候乐娆刚被领养回来，还没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营养不良，柔柔弱弱。 初见曲淮，她哭哭啼啼，看起来好生可怜，而当时曲淮似乎跟她说了许多话，但因为哭得厉害，乐娆后来回想起来最记得的一句便是“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能哭”。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人她是生地不熟在曲家迷了路才哭，估计连曲淮也是这么想的。 可事实上，当年她是被狗追着才闯入曲淮的小花园。 苏家全家人都不待见她，就连苏曦玉也时不时弄些小动作来捉弄她，当年初次到曲家，乐娆便是听到苏曦玉问曲泽沅借他的狗，暗地里说要放狗咬她，她才一时慌了神，于是在看到曲淮的背影后下意识想要求助。 曲泽沅的狗确实在追她。 只不过那是一只小到一只手就能提起来的茶杯犬。 乐娆之所以哭得那么凶不是因为怕狗，而是因为知道这又是苏曦玉的故意捉弄。 又或者，那是寄人篱下时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 借着别的理由，发泄自己真正的情绪。 其实乐娆小时候跟曲淮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之所以对曲淮印象深刻，是因为曲淮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第一次见面就直言不讳地调侃她是个哭包的人。 那年他转过身，桃花眼噙着笑意问她：“这是哪来的小哭包，迷路了？” 弄半天安慰无果，他拿着扇子敲了敲她脑袋犀利评价：“啧，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能哭。” 再后来，具体的事情乐娆不太记得请了，只知道曲淮在得知她是苏家养女后，每回见面，他都会懒懒散散地一副欠抽的流氓样调戏她：“苏家小侄女，叫声小叔叔来听听？” 他越是这样，乐娆就越跟他唱反调。 她年纪虽然小，但是也知道那是流氓惯用的招数。 初中毕业之前，乐娆心里一直将这位名义上的曲家小叔叔当流氓看待，所以不屑于喊他一声小叔叔。 虽然不屑于，但是也不讨厌。 直到初中毕业那一年，曲家为曲泽沅办升学宴，乐娆去了曲家，这一次见到曲淮时，他一身笔挺西装，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像是落入凡尘的天之骄子，毫无流氓头子的气息。 那个夏天，乐娆第一次心跳加速。 也是那一天，乐娆没忍住去了一趟小花园，被他发现后，他没把她赶走，反而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吃冰淇淋。 他扯松了领带，解开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露出锁骨的一颗性感黑痣，乐娆当时在偷看，但不知道曲淮有没有发现。 那天，曲淮跟她说：“高中生乐娆，长大了，可别轻易哭鼻子了。” 他逆着光，对着她笑容灿烂，可不到三秒，他又忽然不正经地挑了挑眉转移话题，活脱脱的流氓头子模样：“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小侄女，要不叫声小叔叔听听？” 那时候乐娆便知道，自己的思绪和心情已经到了被他牵着走的程度。 能被他轻易逗笑。 也能被他轻易哄好。 曲淮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也是让她情窦初开的男人。 那个夏天之前，她不叫曲淮小叔叔，是因为当他是死性不改的纨绔大少爷，将他列为流氓头子。 那个夏天之后，她不叫他小叔叔，是因为她不想他当自己的小叔叔。 她喜欢他，想要他成为自己的男人。 情窦初开的年纪，乐娆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叫曲淮。 是自己名义上的邻家小叔叔。 一个有点傲娇有点蔫坏又特别帅的男人。 后半夜雷声似乎停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渐渐弱了下来，乐娆的眉毛也舒展开来，似乎梦到什么美好的事情。 这是连续好几个晚上，曲淮三更半夜溜进来陪睡见到过乐娆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他不知道她今夜梦到了什么，不知道她今夜的梦里是否还有他，他将她拥入怀里，将一个浅浅的吻印在她额头上。 乐娆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在梦中喊着他的名字。 前几晚，她都皱着眉，呢喃着，有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像是梦到他离她而去，所以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不肯松开。 但今晚她没再皱眉，像是做了一个美梦。 正当曲淮以为这个美梦与他无关的时候，熟睡中的乐娆忽然发出很轻的一声呓语—— “阿淮。” 发音是糯叽叽的江南调子，咬字清晰。 曲淮听清了。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身体微微僵硬着，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生怕惊扰到乐娆。 没人叫过他阿淮这个称呼。 今晚之前，乐娆也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这么叫过。 他太想知道乐娆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梦。 黑夜里，心跳的声音被逐渐放大，曲淮平复自己的呼吸，抵着乐娆的额头很轻地回应了梦中的乐娆：“嗯，我在这儿。” “阿淮哥哥。” 曲淮此刻呆若木鸡，在看不清的地方，耳朵悄悄爬上一层热乎乎的红意。 要命。 谁教她在梦里撩拨他？ 这怕是做的一个春梦。 曲淮控制着悸动的心跳，被自己刚才的想法气笑了。 还能是谁教的。 怕是她梦里的他教的。 明明已经是凌晨三点，但曲淮此刻却精神抖擞，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怕吵醒乐娆，却又忍不住逗趣儿地接乐娆的话：“叫阿淮哥哥做什么？”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曲淮莫名有些失望。 可在下一秒，乐娆的声音环绕在他耳边。 “喜欢你。” 她呓语着：“喜欢了，很久很久。” 第162章 要蹭去蹭曲梵 大雨浇灌之后，万物焕然一新。 玉兰花被雨水折腾得落了一地，但仍然有一部分强韧地挂在枝头迎着春光绽放。 曲淮几乎一夜未睡，抱着乐娆始终在想她昨夜的梦话是什么意思。 那大约是来自她内心深处的坦白，是他从未窥探到的秘密。 乐娆是在曲淮怀里醒来的，双眼迷迷蒙蒙，呆滞地看了曲淮好几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才确认这是现实不是梦境。 问题是曲淮不是睡在次卧吗？ 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出现在她的床上还对她搂搂抱抱？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乐娆腾的一下坐起，理直气壮地控诉他不守信用。 “除了你反锁的那个晚上没过来，后面的每个晚上我都在你身边。”曲淮回答得很坦诚，他对她坦白，也意味着不愿意再给她时间。 他没法等她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完再把他放回来一起睡觉。 没她在身边，他不安心。 再者，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真的放手让她自己独自一个人面对。 白天可以，深夜不行。 深夜会放大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悲伤，他不会让她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哪怕他做不了什么，哪怕他只是抱着她也好。 乐娆抓着被角不说话，鼻头微微有些发酸，觉着有些难过。 她很难过，她知道曲淮也很难过。 逃避不是办法，可是那几天除了逃避她想不到其他办法。 她想着今天去见了柯雪回来就把事情解决的。 “算了，你想回来睡就回来吧。”乐娆强装镇定，心头却微微触动着。 原来这几个晚上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温热怀抱，是真的。 “好。”曲淮嗓音有些淡，起身跟着她一起进卫生间洗漱。 封苓苓发过来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回，不得不说封苓苓之前的bug有多少现在发挥的作用就有多少，曲淮这几天掌握到的关于乐娆的所有消息都是封苓苓提供的。 经此一遭，这人情也算是欠下了。 只能将来给她和曲梵随礼的时候随多一些。 他知道乐娆等会儿要去车站找柯雪，所以关于昨晚她在梦里说的那段话，他得延后放在今天晚上再跟她谈。 至于柯雪的事情，他这次选择放手让乐娆自己一个人去处理。 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好插手，他选择旁观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他应该相信乐娆。 中午十一点，乐娆跟封苓苓在车上直接候着，堵一个柯雪，不需要她们自己出面。 想到这儿，乐娆看向封苓苓的目光就有些“一腔真心喂了狗”的意味。 要不是在车站看见了曲淮派过来的保镖，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封苓苓竟然跟曲淮这段时间一直密切联系。 起初还只是怀疑，但就在刚才，乐娆试探一句，封苓苓就什么都招供了。 封苓苓打着呵呵：“我是被威胁的。” 乐娆：“……” “好嘛，这次我错了，但这也不是没办法的事儿嘛，cp粉受不了正主闹别扭。”封苓苓眨眨眼，一脸真诚。 “我看你挺适合当卧底。”乐娆凉凉开口，没法跟她计较什么。 如果不是封苓苓从中周旋跟曲淮汇报她的情况，怕是曲淮要更加担心。 封苓苓嘿嘿一笑：“谬赞谬赞。” 乐娆无奈叹了一声：“你坐好，歪七扭八的像什么样，我又不是曲梵，你老蹭我腿干什么，要蹭去蹭曲梵。” 封苓苓嘴角的笑意瞬间无了，黑着一张脸欲哭无泪：“没爱了。” 再说，曲梵是她想蹭蹭就能蹭蹭的人吗。 无名无分的，蹭出火花来可不好收场。 十分钟后，一行保镖带着一个卷发的中年女人正往这边走来，乐娆隔着车窗远远望去，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柯雪。 柯雪与乐青棠有很多相似之处，当年也是个漂亮女人。 而今到了中年，也还是风韵犹存。 乐娆忽然想，如果乐青棠还活着，一定也是这般漂亮。 保镖太多，阵仗过大，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反倒是柯雪，除了一丝丝的紧张之外，整个人像是猜到了车里等她的人是谁似的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距离车身一米外的位置，她脚步微停，又忽然有了些犹豫。 乐娆看出她的表情变化，微微屏息着，她将车窗降下，与柯雪的目光对视上。 柯雪浑然一怔，表情从淡淡的忧伤转变为惊讶，再到现在的喜极而泣。 “阿娆……” 乐娆手心一紧，眼眶瞬间红了。 十多年了，再没有人叫过她一声阿娆。 柯雪加快脚步上前，此刻就站在离乐娆很近的地方，双方之间就只隔着一道车门，她擦了擦眼泪，哭着笑出声：“像，太像了，跟青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乐娆喉头微哽，好半天才喊出声：“姨姨……” 柯雪喜极而泣：“诶，是姨姨，是姨姨！” “先上车吧。”封苓苓适时地出声提醒，车站附近人多，阵仗太大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再加上乐娆虽然是素人，但是曾经因为一档综艺火了之后比一些十八线明星还更有热度，难免会有人认出来。 司机一路把车开到茶苑，乐娆雇的人和曲淮派去的保镖也都相继离开，半小时后，车停在古镇门口，乐娆跟封苓苓走在一起，柯雪则左右环顾着跟在她们身后。 乐娆是有些彷徨的。 她对柯雪的了解其实停留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可是看了调查的资料后，乐娆忽然就不懂了。 柯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至今都看不明白。 到了包厢里安顿下来，乐娆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盯着她时忽然觉得她身上带着一股病气，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阿娆……这是你自己开的茶馆？”柯雪有些感慨，她张望四周，最后才将视线落在乐娆身上。 乐娆点头：“嗯，我跟朋友一起合伙开的。” “朋友？” “嗯，就刚才在车上那位，她叫封苓苓。” 柯雪没接话，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姑娘性格挺像小时候的你。”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看着乐娆：“你长大了，倒是出落得跟你妈妈一样，性子也变了许多。” 乐娆有些动容，没敢去看她的眼睛。 第163章 是不是过得不好 柯雪问她：“阿娆，你跟姨姨说实话，是不是在苏家过得不好？”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感觉到乐娆与小时候的性子相差太大。 在她印象里，乐娆应该是活泼明媚的，她应该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温婉，成熟，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藏着浓重的心事。 当柯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乐娆便越发觉得当年让她跟着苏启明和乐慈回北城是她的手笔。 “寄人篱下的日子，姨姨觉得，我过得好不好？”乐娆此刻的心情些许复杂，她压抑着那股难言的情绪，直直看着柯雪的眼睛。 柯雪手足无措地扶着茶杯，眼睫簌簌眨了好几下，嘴唇动了动，她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直到片刻后酝酿好了才开口：“怎么会呢。” 她嗓音很沉，伸手覆上乐娆放在桌面的手腕，神情诧异，又像是难以接受。 她问：“是不是苏启明对你不好？还是她现任妻子有意为难你？” “不应该的，她当年明明那么喜欢你，而且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就算知道你是……” 她的话倏然而止。 “知道我是什么？”乐娆双目微红，哽着嗓子问出声。 见柯雪不说话，她便直接代替她把话接下去：“知道我是苏启明的亲生女儿是么？知道我是妈妈跟苏启明的女儿是么？” 柯雪猛地缩回了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乐娆，随后又很快消化掉，恢复冷静，她强忍着眼泪，再次开口：“所以阿娆专门派人来找我，是在责怪我当年把你送给你父亲么？” 乐娆捏着指尖，呼吸的起伏很大：“你一早……就知道他是我父亲。” “是。”柯雪抹了抹眼泪，本来这一趟就是要来苏家跟乐娆说这件事的，但她没想到乐娆已经提前知道了。 她以为，苏启明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毕竟当年的苏启明，一言一行中都透着对他妻子无限的爱意。 “为什么？”乐娆哽了哽嗓子，看着柯雪的眼睛，寻求一个答案。 她想问的还不止这些。 柯雪既然在当时就知道苏启明是她的亲生父亲，那她知道的就一定不止如此。 乐青棠一定跟她说过很多事情。 听到乐娆质问的语气，柯雪像是忽然破防，她没控制好情绪，看起来像是有些崩溃：“为什么？你觉得呢？你知道孤儿院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吗？进到那里的孩子哪一个不成了可怜人！” “你妈妈就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我也在孤儿院待过，后来被一户农民领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照样是穷苦人家的命！”柯雪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同时也在解释着当初极力让院长劝乐娆跟着苏启明走的原因。 “阿娆，孩子……你妈妈培养你，教你抬头做人，是不愿意你步她的后尘，你是一尘不染的莲，不应该沾染世俗的苦。你妈妈去了，姨姨没有能力按照你妈妈给你制定的培养计划培养你，我也没有这个责任去照顾你，所以只能把你交给你父亲，你明白吗？” “苏家是百年世家，这样的家族足以将你培养成你妈妈心目中期待的模样，只有到了那里，你才能继续做娇气的小公主。” “无论是跟着我，还是待在孤儿院，都不会有好下场。” “因为你姨姨我就没有好下场。” 说到最后，柯雪沉痛地闭了闭眼：“我都是为了你好。” 话音一落，门外听完全程的苏启明猛地将门推开，先是看了一眼乐娆，他才哽咽着看向这个当初在南城孤儿院见过一次面的女人：“当初为什么不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既然想把娆娆送回到我身边，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明她和我的关系？” “因为青棠说过阿娆此生没有父亲！”柯雪也是急了眼，站起来怒斥一声，“她是青棠的孩子，仅此而已，你可以是她的养父，但绝对不能是她的父亲，这点你也明白不是吗？不然你在发现这个秘密之后为什么依旧瞒了许多年？” 被狠狠戳到痛处，苏启明呼吸过速，像是情绪过于激烈引起脑供血不足产生眩晕，脚步隐隐不稳地后退了几步。 “明叔——” “启明！” 乐娆和门外站着的乐慈担忧地上前一步将苏启明稳稳扶住。 乐娆没想到乐慈也会跟来，诧异的同时忍不住眼眶一热：“乐姨……” 找到了柯雪，她必然会问起乐青棠的往事，既是关于乐青棠的苏启明也不知道的那段往事，那就有必要让他也来听。 可是乐娆没想到乐慈也会跟来。 “有什么话坐着说，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乐慈扶着苏启明坐下，眼神掠过一眼柯雪，最后落在乐娆身上。 她坐在乐娆身边，目光柔和地拍拍她手背：“慢慢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这是乐慈无论是安慰她还是鼓励她时惯用的动作。 每次她拍拍她的手背，她都会觉得心安。 “我没什么可说的，把阿娆送到你们苏家，我不后悔。”柯雪挺直了背脊，说道，“你们都爱阿娆，是我赌对了，不是么？” 第164章 释怀 她确实赌对了。 她赌苏启明未来即使知道乐娆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会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 她赌苏启明还有一份良心，赌他因为愧疚会对乐娆千般好万般好。 她更赌乐慈会善待乐娆，哪怕知道乐娆是苏启明与乐青棠所生的孩子。 当年在孤儿院里，乐慈看着乐娆的眼神就跟看着自己的孩子似的。 人的眼睛最真诚，最不会骗人。 乐慈无法生育，她与苏启明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柯雪当时赌的，就是他们二人一定会将乐娆视如己出。 “可这对乐姨公平么？”乐娆看着柯雪，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涩，“妈妈从来没有想利用我去打扰明叔现在的生活，可是姨姨，却亲手将我送给苏家，坐实我……” 她微微哽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把话补充完整：“坐实我……私生女的身份。” 她的话平静却又尖锐，在场的人听了哪一个不是心里泛着难以言说的疼痛。 柯雪颤抖着嘴唇，强忍着眼泪看向乐娆道：“不是的，阿娆，别怪你妈妈，她生你的时候不过才二十二岁，就跟你现在的年纪一样，她也还是个孩子啊。” “她说，当年发现有你的时候，你已经三个多月了，她想过要将你打掉，可是看着报告单的那一刻，她又狠不下心来。” “你妈妈是孤儿，她没有家人，那个时候，她还没放下你父亲，而肚子里的你是她与你父亲的结合，更是她此生唯一的家人。” 柯雪心中的涩意无限蔓延，她说完又看向苏启明，再次解释：“你以为她当时不痛苦么？她也知道如果生出这个孩子就得让孩子背负私生女的罪名，所以她从来不曾找过你，她这么多年来连北城都从未踏足过一步，她告诉乐娆她没有父亲，告诉所有人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 苏启明紧攥着拳头，这句话化作利刃无形地扎向他的心口，疼到他呼吸沉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非要怪罪，那么罪恶的源头一定是他。 是他年少轻狂辜负了乐青棠，是他当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待在她的身边，是他没有了解情况就答应她与她稀里糊涂地分手。 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苏启明缓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又慢慢睁眼：“她恨我。” “她不恨你。”柯雪道，“乐娆出生后，她就不爱你了，她心里眼里都只有乐娆。” 听到这里，乐娆早已经泣不成声。 乐青棠爱她，是连着苏启明的那份一起去爱她。 正因为如此，乐娆从小就很懂事，甚至觉得有没有父亲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有妈妈就够了。 “我所知道的事情就只有这么多，该说我已经说完了。”柯雪压在心口的气渐渐散了，她看着乐娆，自嘲一声，“阿娆如果怪我，我没话说，或许你的妈妈在天有灵，也曾经怪过我将你推到你父亲身边。” 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与乐慈的目光对视上，表示自己的歉意：“我很抱歉对你造成了伤害，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阿娆当时还那么小，不跟着你们，她会被毁了的。” 乐慈没说话，平静的目光流淌着一股热意，代表着她对这件事情的释怀。 “我先走了。”柯雪站起身，最后留恋地看着乐娆，强忍着泪水走到她的身前俯身抱住她，“阿娆，你不是私生女，你是你妈妈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宝贝女儿。” “如果你仍然觉得自己是私生女，那就离开苏家，跟姨姨走。”柯雪不知为何转了性，前一秒还悲伤着，下一秒态度又忽然变得决绝。 “她凭什么跟你走，她是我的女儿。”乐慈伸手抓住乐娆的另一只手腕，而后缓缓站起身跟柯雪对峙，“她不是私生女，她是我乐慈和苏启明收养的女儿，一辈子都是。” 乐娆瞳孔缩了缩，她转头看着乐慈，眼泪倏然就流了下来。 “哭什么？”乐慈擦了擦她的眼泪，语重心长地说，“你妈妈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将你抚养长大的过程里从未有你父亲的参与，她说你父亲死了，那便是死了，纠结这么多做什么？” “你现在是我的女儿，你明叔和我是你的第二个父亲与母亲，仅此而已，明白吗？” “娆娆，有些事情是需要释怀的，在这些事情上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别怪你的父亲与母亲，也别怪你自己，更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乐慈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忽然责怪道，“这几天是你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疏离我，你知道我的心多难受么？” “乐姨不怪任何人，乐姨只要娆娆，要我的娆娆。”她抓着乐娆的那只手隐隐颤抖，“所以你不能离开乐姨，不能跟她走。” 她爱苏启明，也爱乐娆。 苏启明爱她，乐娆也爱她。 这便已经足够了。 当年的事情如何又如何，是大人的事情，乐娆不应该去承受这些，相反地，她与苏启明未来还要代替乐青棠继续爱乐娆。 只因为乐娆值得。 “对不起……”乐娆的肩膀颤抖着，喉咙发出泣音，“乐姨，我不走，我没想过要走的，我只是，我只是……” “没有只是。”乐慈抱住她，抚摸着她的脑袋，“娆娆，是你让我成为了母亲，我很骄傲自己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回来好不好？回到从前那样……” 柯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拽着乐娆的手，她站在一边，悬着的心沉沉放下。 她想，乐青棠如果在天上看着，一定会原谅她当初将乐娆送到苏启明身边了。 “看吧，男人有什么用，你愿意，阿娆愿意，死局也能活。”柯雪笑出一声，沉沉叹了一口气，“女人天生就会爱人，青棠如此，你也如此，阿娆有你，是她的福气，所以在意男人做什么呢，血缘也没这么重要，有些感情可以胜过一切血缘关系。” 柯雪的眼神透着真诚，她微微退后两步，对乐慈深深鞠了一躬：“我替青棠谢谢你，更替阿娆谢谢你。” “我走了，这次之后，以后或许就见不到了。”柯雪目光最后落在乐娆身上，笑得柔和，“阿娆，跟着你的家人好好生活。” 过去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爱能迎万难。 乐娆现在拥有的，是幸福。 很多人轻易得不到，所以如果得到了，一定要珍惜。 第165章 爱是双向的 被柯雪称作没用的男人的苏启明坐在椅子上看着乐慈和乐娆母女二人紧紧相拥，他眼眶湿热着，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得不承认柯雪说的那些话。 他有愧于乐青棠，有愧于乐慈，更有愧于乐娆。 他就是个没用的男人。 二十多年前是，现在亦是。 乐慈跟乐娆的爱是双向的，她们都坚定地选择对方成为自己的家人，成为自己的软肋。 苏启明缓缓站起身，将她们二人环抱着。 他在心底，用生命起誓，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忏悔自己，弥补乐慈，也弥补乐娆，带着乐青棠的那一份一起。 “等会儿。”乐娆忽然反应过来，语气有些着急，“刚才姨姨说她要走……” 她也是被冲昏头脑了，竟然也不知道留人。 “不着急不着急，应该没走远，让你明叔派人去找。”乐慈拍拍她手背，拉着她坐下给她擦眼泪。 苏启明闻言正要拿起手机摇人去办事儿，但电话还没拨通，文琼就急匆匆上来顾不得敲门直接推开门喊道：“娆娆不好了，你姨姨……你姨姨在茶苑门口晕倒了。” 乐娆猛然一震，不好的预感自心间涌起。 刚才她就发现了，柯雪的脸色看起来俨然一副病态的模样。 “送医院没？”苏启明冷静出声，跟在文琼后面下楼。 文琼点头：“苓苓发现的，已经让大牛背人到了车上，现在应该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乐娆跟乐慈走在最后面，下楼梯时因为心急被绊了一下，乐慈急忙扶着她，安慰道：“冷静一下，没事儿的，先打电话给苓苓，咱们一起去医院。” 乐娆摇着头，她紧紧攥着乐慈，眼泪夺眶而出：“不是的，她病了，姨姨一定是病了。” 所以她在三年前辞了稳定的工作，收拾行囊去看不同的风景。 她来北城的目的是找乐娆。 她刚才跟乐娆说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北城，是她的最后一站。 乐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预感如此强烈。 车上，乐慈抱着乐娆的肩膀让她安心，苏启明心疼不已，伸手搭在乐娆的手背上无声地安慰着。 到了医院，封苓苓刚把柯雪送进急诊科，见乐娆小跑着上前，封苓苓将她接住，握着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对她说：“不能再哭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呢，没事儿的。” 谁不心疼乐娆呢。 她哭得已经够多了。 可束手无策是最痛心疾首的一件事。 无能为力是最大的折磨。 从查到柯雪的资料开始，她们就已经有了预感。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医院里人来人往，急诊室里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放松的。 当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出来让家属赶紧签字进行手术的那一刻，乐娆的视线模糊，已然忘记自己是如何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肝恶性肿瘤，晚期。 这不是乐娆的认知领域，她甚至不知道肝恶性肿瘤是怎么形成的，不知道晚期这个词会给人带来怎样的伤害。 她不理解，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忽然就病危了。 明明前一刻，她们还在茶苑里说了好多好多话。 明明她们才刚刚见面啊。 “医生说让我们做好准备……是什么意思？”乐娆的脸色苍白而无力，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封苓苓，随后又看向苏启明和乐慈。 没有一个人敢正视她的眼睛告诉她如果这场手术失败，柯雪也将离她而去。 曲淮是在半小时后赶到的，封苓苓看着乐娆主动坦白：“我叫他来的，你这样我不放心，万一你哭晕了……呜……” 乐娆难过，她也好难过。 见状，乐慈赶紧拍拍她肩膀：“别哭别哭，不会晕的。” 被曲淮揽进怀里的那瞬间，乐娆紧紧抱着他腰，她的力道很紧，像是怕他会溜走似的呢喃：“如果我早点回南城，早点面对以前，早点找到姨姨，是不是……” “你又怪你自己。”曲淮也同样用力抱着她，宽厚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脑勺，他另外一只手揉着她的背，语气沉着而冷静，“娆娆，你没有错，不要再纠结过去的事情，你有你的选择，别人也有别人的选择。” 乐娆没说话，她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半晌，她发出声音，忽然认可了曲淮的话：“是啊，她选择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才来见我。” 然后告诉她，苏启明是她亲生父亲的这个秘密。 她的目的是道歉，是请求她的原谅，也是来开导她让她不要拘泥于过去，让她在苏家好好生活。 带着乐青棠的期盼，带着她的良苦用心，好好生活。 - 柯雪的生命没走到极限，她从手术台上安全下来了，可医生说，她还有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醒来时，柯雪看着乐娆缓缓挤出一抹笑容：“我好像看见了青棠。”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乐娆和柯雪。 乐娆坐下来握着她的手：“姨姨，我是阿娆。” 柯雪笑着摇摇头，闭上眼：“不是阿娆，是青棠。” 她说：“她一个人在那个世界一定很孤独，我终于能去陪她了。” 柯雪气息很微弱，但她不让乐娆走，拉着乐娆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她还提到了乐娆离开南城之后的事儿。 “苏启明把你带走之后，我去报复过崔继宏，我接近他，爬上他的床，我想用我自己，让他身败名裂，可惜最后失败了。”柯雪声音很轻，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面无表情。 “他骚扰你妈妈，他该死。” “可是姨姨没有那个能力帮你妈妈报仇……” “还好老天有眼，时隔多年，他的报应终于来了。” 乐娆身体颤抖着，拿着柯雪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她摇头，哽咽地说：“是我，是我先生做的，我帮妈妈报仇了，帮姨姨报仇了……” 她以为柯雪是因为名利攀附上崔继宏，却不知道她是有意为之，她不知道她当年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么多。 她怎么能误会柯雪呢。 那是她妈妈唯一的朋友啊。 是她最好的姨姨啊。 她误会柯雪将她送进孤儿院，误会柯雪将她当做拖油瓶，甚至后来误会她为了钱去当小三。 她不知道…… 不知道柯雪其实都是在为她好。 不知道柯雪后来还为了乐青棠做了这么多。 听到崔继宏的报应是乐娆所为，柯雪忽然就乐了：“原来是我们阿娆啊，真好，真好啊。” 感慨完，柯雪忽然捕捉到某个词，话音一变，神情变得严肃：“你结婚了？” 第166章 曲太太，江南的海棠花开了 得知乐娆结婚后，柯雪只是惊诧，并未过多地询问什么。 能为乐娆查到南城，报复崔继宏，让当年那件事画上句号，足以见得乐娆这位丈夫对她的用心程度。 当乐娆牵着曲淮进来，站在她面前跟她介绍起曲淮的时候，柯雪就更加确信这是一对有情人。 “我带着这样好的消息去见你妈妈，她一定很高兴。” 柯雪笑着说：“阿娆，姨姨没有遗憾了，所以不要为姨姨伤心难过，更不要自责，你得带着你妈妈的那一份，还有姨姨这一份去享受世界，享受生活，去爱那些爱你的人。” 北城今夜放晴了，吹来的风伴着阵阵玉兰香。 回到锦园的时候，乐娆在车上睡着了，曲淮抱着她，忽然停留在玉兰花树下，想起柯雪单独跟他说的那句话。 “和阿娆去南城看看吧，她喜欢看海棠，喜欢坐着小船穿梭在莲花池里摘莲蓬，这时候海棠花期快到了，正好，夏天也快到了，也正好。” 玉兰花落，有一瓣落在乐娆额头上，然后缓缓滑落至她的鼻梁。 乐娆感觉到痒意，眼睫颤了颤，而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到家了？”她绵软的调子里带着明显的鼻音，察觉自己脸上有东西，于是伸手将那花瓣拿下来捏在手心。 曲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俯首在她额间印了一个吻，薄唇的温度有些凉，倒是乐娆的肌肤热热的。 “曲太太，江南的海棠花开了。” 乐娆手心的玉兰忽然就被风吹落了。 她怔然地看着曲淮，看着他目光里流淌着的真诚。 “带我去看吧，带我去看海棠，带我去摘莲蓬。”他的嗓音极沉，却又带着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他说，“阿娆，带我去认识阿娆吧。” 寂静的夜里风声回荡，乐娆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加快，经此一遭，好像曾经失去的勇气在这一瞬间随着春风回到了她的身上。 过去纠结的那些事情，都没有此刻来得重要。 现在的家人，朋友和亲人，成了她的守候，成了她生命中的光。 她伸手圈住曲淮的脖子，抬头去亲曲淮的唇，蜻蜓点水的一吻，带着无数热忱和眷恋：“好啊，带阿淮哥哥去认识阿娆。” 曲淮心头一动，眸子里闪烁着微光，跨步将乐娆抱着回了屋里，他去洗了一把脸，怕自己等会儿激动的情绪会吓到乐娆，缓了片刻之后才走出去，将沙发上发呆的乐娆一把拉入自己的怀里面对面坐着。 乐娆咽了咽口水，今天哭了一天，眼尾带着潋滟的红色，看得曲淮又是心疼又是心猿意马。 “你怎么了？”乐娆有些不明所以。 不就是喊了一声阿淮哥哥么，至于这么大反应？ 她以前还真没发现曲淮竟然吃这一套。 果然喊人得往年轻了喊，之前喊他小叔叔都没见他这么激动。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曲淮虎口锁着她的下巴，一颗心脏砰砰砰地乱跳，“第二次这么喊我了，说说吧，哪里学来的路数？” 乐娆表情有些木讷，愣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怎么就第二次了。 “我第一次喊……” “狡辩，你梦里也这么喊。”曲淮话接得很快。 乐娆浑身僵住，视线条件反射地转移，又被曲淮桎梏住无法动弹。 她被强迫着与他四目相对。 “躲什么？”曲淮按着人不给动，戳破她的心虚，“不敢承认？为什么不敢承认？还是说，我们娆娆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得寸进尺地逼问着，偏偏眼神和语气都暧昧至极：“究竟是什么秘密，连我也不能说？” 乐娆缩着脑袋直摇头。 是秘密，也不是秘密。 在知道他爱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当这个秘密是秘密了。 因为已经得偿所愿。 可是乐娆现在有点崩溃，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场梦里泄露了什么关键信息。 还说了梦话喊了阿淮哥哥让曲淮听了去。 “抬起头来，再缩，成鹌鹑了。”曲淮简直要被气笑了，满脸的无奈。 乐娆咽了咽口水，呼吸下意识地放轻，开口的时候浑身都在发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开了暖气的缘故，她眼神没再躲闪，直直看着曲淮：“不是秘密了，跟你结婚之后，这个秘密已经不重要了。” “可对我来说很重要。”曲淮昨晚就猜到了，可是他想让她说出来，也想确认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 乐娆咬着唇，垂睫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以前巷子里的阿婆说，她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一开始不喜欢她，后来她天天追在她后面喊他哥哥，死缠烂打。” 曲淮听得想笑，眉眼舒展着：“然后呢？” 乐娆莫名觉得羞赧，把头埋得更低了：“那个人是阿公，是从十六岁起陪伴了阿婆一辈子的人。” “十六岁？早恋啊？” 乐娆下意识反驳：“十六岁不小了！” 她鼓着腮，继续道：“阿公五十岁就去世了，阿婆说，他去世前唯一想听的就是阿婆再喊他一声阿树哥哥。” 乐娆捏着指尖，心跳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她微微启唇，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颤抖：“阿婆说，以后遇上喜欢的人，让我也学她一样，去追他。” 曲淮的心绪被她牵动着，他再次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所以阿娆没有听阿婆的话，只敢自己一个人在梦里偷偷喊阿淮哥哥。” 乐娆眼眶一热，别开视线，瓮声道：“因为阿淮哥哥拿我当小孩儿，每次见面都让我喊他小叔叔。” 曲淮愣住，某种想法破土而出。 她说每次…… 每次…… 第167章 我也惦记你很久了 十六岁的阿婆喜欢一个人，是勇敢而肆意的，她的喜欢发光发热，所以她在十六岁的时候便得偿所愿。 十六岁的乐娆喜欢一个人，是胆小而敏感的，她跟曲淮之间身份的悬殊，以及年龄的差距都是问题。 不是所有人的喜欢都能光明正大，热烈张扬。 那个时候的她只敢偷偷地，偷偷地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注视着曲淮，指尖缓缓抚摸上他的脸颊，真实的皮肤接触更加直观地告诉她，她也得偿所愿了。 “十六岁确实是早恋，但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么？”她心随意转，眸光里带着一丝柔意，“阿婆十六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可我的十六岁，只能仰望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人，想要伸手抓住他，却发现他离我太远。” “但他现在离我很近，触手可及。” “曲淮，我喜欢你，从我的十六岁开始到未来，只喜欢你。”乐娆眼睛里藏了星星，此刻亮晶晶地闪烁着。 十六岁的乐娆没有勇气抓住他，二十岁的乐娆抓到了。 她看着曲淮的表情变化，感受着他呼吸的沉重和忽然加速的心跳，她想，十六岁的乐娆应该感谢二十岁的乐娆。 是她两年前勇敢地迈出第一步，抓住了她的光。 曲淮身体紧绷着，仿佛落入她眼睛里藏着的漩涡里，打算一辈子就沦陷于此了。 十六岁是怎样的年纪？ 青涩的，炙热的，勇敢的。 是刚开始明白什么是喜欢的年纪。 她的娆娆，从刚青涩懵懂的情窦初开起，就一直在默默喜欢他。 可那时候的他却半点也未曾发觉。 他在干什么呢？ 在逗她，让她喊他小叔叔，无意中一步步将她推远，无形中一次次伤了她的心。 “不是……你怎么哭了……”乐娆哭笑不得，抬手擦了擦他的眼泪，“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后来不是勇敢地找你求婚了么，你都不知道，你答应我的时候我有多……” 剩下的字音被曲淮吞入腹中，他低头含着她的唇，与她呼吸交融。 他吻得急，喘气的声音也大，抱着她的力度渐渐收紧，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曲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只想吻乐娆，用最亲密的方式，感受她的存在，感受她对自己的爱。 “你不高兴吗？”距离只拉开了一厘米，他们的呼吸都不平稳，乐娆说话时嘴唇还能碰到他的唇角，她贪恋这样的温存。 “高兴。”曲淮喉结微滚，指腹揉了揉她水光潋滟的唇，“可是娆娆，比起高兴，我更心疼。” “心疼什么，你应该骄傲的。”乐娆抵着他的鼻尖，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你的太太，从十六岁开始就暗恋你。” 曲淮眼眶一热，抱着乐娆久久没有说话。 “娆娆。”他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我的娆娆啊。”他该怎么形容呢。 上辈子他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这辈子何其有幸，能让她喜欢他这么多年。 “心疼死我了。”曲淮捏了捏她的后颈，随后惩罚性地咬了咬那一处的肌肤，“乐娆，你藏得可真深。” 但凡他早一点发现，他都不会让她在那个晚上以一种豁出去的心情来找他。 该主动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啊。 他也怪自己，怪自己也藏得那么深。 “我怕你不喜欢我，不敢让你知道。”一旦说了，乐娆就不会再有任何隐瞒，她总是如此坦诚。 “怎么会不喜欢？”曲淮深吸了一口气，眸光的情意肆意流转，捧着乐娆的脸，他认真地强调，同样诉说自己心底的秘密，“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隐忍克制，喜欢到想和曲泽沅抢人，喜欢到想罔顾人伦把你偷过来自己养，想要打一只笼子，将你当成金丝雀那样关起来，锁在我的身边。” “娆娆，我爱你。” “我也惦记你很久了。” “从你的十八岁开始。” 他遗憾的是，与乐娆相比，他少了两年。 又或许没有少。 因为喜欢有迹可循，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喜欢上十八岁的乐娆，或许他那一刻的喜欢，是源于往日与她的朝夕相处。 “娆娆，我很感谢乐姨。” 乐娆窝在他的怀里，被这巨大的欣喜冲昏了头脑，可是他忽然话锋一转，也将乐娆思绪拉了回来，抽了抽鼻子，她问：“为什么？” “感谢乐姨，给我带回来一个小媳妇儿，她带回来的是她的女儿，也是我的妻子。” “我命中注定的曲太太。” 眼泪与笑容交织着，两个人近距离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那是他们为彼此而跳动的心跳声。 她暗恋曲淮的同时，曲淮也在暗恋她。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双向的。 双向地选择了彼此。 今晚夜色甚好，云层稀薄，无垠的夜空中似乎闪烁着一颗星。窗没关紧，一缕清风吹拂着帘子，室内缠绵悱恻的两个人紧紧地抱着对方，听着对方情迷意乱地为自己喘息。 “娆娆，我爱你。” 曲淮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他吻过她身体每一处，在她身体各处留下自己的印记。 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吞噬她的呜咽与喘息，生生世世与她纠缠。 今夜留了一盏灯，曲淮看着她每一处，记住她的每一个样子。 乐娆目光潋滟，在他停下给她缓冲的机会时呆呆地盯着他锁骨上的那一颗痣。 “喜欢这个地方？”两个人的身上都很黏腻，可是曲淮觉得还不够，终于到了互相坦白的这一天，他们的爱意无处可藏，都恨不得将自己献祭给对方。 乐娆的声音已经哑了，她摇头，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的锁骨：“十六岁那年确认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我看着这一颗痣就在想，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要咬一口这个地方，在这里留下牙印，种下属于我的印记。” 锁骨的位置，太明显了。 萌生出想要留下牙印这么荒唐的想法，是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成为她的男人。 只是她的男人。 她的私有物。 曲淮凑上去，嗓音传出一声低沉的笑：“咬啊，给你咬，我是你的，哪里都是你的，想怎么样都行。” 乐娆跟着笑了一声，舔了舔唇，果真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一滴泪滑落至枕头，她的嗓音缱绻：“阿淮，你永远是我的。” 第168章 老牛吃嫩草 床上的你侬我侬，既放肆又可怕。 各种不要脸的话都说了，各种荒唐也都体验过了。 整个晚上，曲淮像是要将他镶嵌在她的身体里，想要与她同上云端，共入情海。 乐娆痉挛着，承受着，她无法抗拒，甚至许可了他的任何行为。 她需要他。 他也需要她。 好似上了瘾，再也无法戒断。 第二天依旧是晴天，楼下的白玉兰开得更欢了。 乐娆睡到中午十一点多还没醒，此时的楼下客厅里，苏启明和乐慈以及孟书琴已经喝凉了一壶茶。 直到曲淮说要去再泡一壶的时候，苏启明抬手压了压，轻咳一声：“算了，既然娆娆没事儿了，那我跟你乐姨也就放心了，等她醒了你带句话，让她有空跟你回苏家吃顿饭。” 曲淮把茶壶放下，面不改色地答应下来：“好，知道了。” 走到门口，乐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直到上了车才带着责怪的语气道：“你怎么不说？” 苏启明不自在地动了动：“这种事儿，我怎么说？” 乐慈：“……” 她背过身，有些生气。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也正常。”苏启明轻咳一声，幽幽补充一句。 乐慈没说话，她其实就是担心乐娆现在的身体受不了，这段时间因为这些杂事乐娆日渐消瘦，好不容易在昨天将所有的事情说开了，她今天带着王厨过来想要给她做一顿好吃的。 可是没想到整整等了一个多小时…… 乐娆不是个赖床的人，而且就算赖床也不会赖到中午十一点。 这昨晚战况是有多激烈啊…… 曲淮十点半的时候还专门上去叫了一次，竟然没叫醒。 乐慈合理怀疑乐娆是昏睡了过去。 “你说，曲淮是不是想要孩子了？”乐慈忽然新开了一个脑洞，皱着眉道，“他下个月满三十了吧？” 苏启明沉默了会儿，点头回答：“嗯，可能吧。” 乐慈一脸复杂。 “别气别气，你这嗓子刚刚好得差不多，注意身体。”苏启明这几天陪着乐慈的时间格外多，甚至将自己手上的项目分了一半给苏长庚，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对乐慈的亏欠。 现如今，乐慈和乐娆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转念一想，伸手揽过乐慈，轻声说：“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看着就好，你想想，要是以后有个外孙叫你外婆，是不是还挺有趣？” 乐慈一下子就被说服了。 十二点半，乐娆从楼上下来，跟在曲淮后面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书琴。 曲淮怎么赶都赶不走她。 孟书琴就是仗着自己退休了没事儿干所以能在这儿待一个上午。 “娆娆！”孟书琴见了她立即起身，先是关心了她的身体状况，又是心疼地说她哪哪瘦了，最后才直入主题扶着她到沙发坐下一个劲儿地说，“你未来半个月的饮食妈包了，别跟妈客气，都是应该的。” 乐娆嘴角微抽：“妈，我……” “哎我可怜的娆娆啊……”孟书琴说着开始打煽情牌，“以后啊，你就是咱们曲家最宝贝的宝贝，有妈在我看谁敢欺负你，娆娆，光有曲淮不够，你得给妈一点机会是不是？” 乐娆无奈应下，因为向曲淮求救也没辙。 中途看手机时，乐慈恰巧发过来几条微信，先是问她醒了没有，后是让她注意身体别太累，最后还附上两个一日营养饮食的文件。 终于把人送走后，乐娆表情严肃地看着曲淮。 不等乐娆开口，曲淮就主动承认：“明叔和乐姨也一起来了，你没醒，他们提前走了。” 乐娆沉了一口气，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们误会了。”曲淮心里一阵发笑，伸手捏了捏乐娆气鼓鼓的腮帮子。 乐娆打掉他的手：“误会什么？” “大概是误会他们的孙子外孙要来了吧。”曲淮抓着她手腕，随后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拉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和锁骨上留下的激烈缠绵的痕迹。 “位置太明显，挡不住，被发现了。”曲淮笑着亲了亲她红润的脸颊，许是心情好，她今日的脸色终于没有这么苍白，说着，他又补充道，“他们不到十点就已经来了，在这里等了你很久，我叫过你，没叫醒，所以他们才想入非非了。” 乐娆：“……” 无言了一阵，她忽然觉得羞耻，直接把头埋进曲淮脖子里。 泄愤似的，她张嘴又咬了一口。 “嘶啊——”曲淮发出一声令人想入非非的喘息，忽然坏笑地在乐娆耳边说了句，“今天不想去公司，我不介意完成一下长辈们寄予的厚望。” 乐娆一时没了动作，抱着曲淮一动不动。 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两边的父母都以为他们要生孩子了。 乐娆没想过孩子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么一提，好像忽然就有了期待。 和曲淮一起生孩子么？ 好像也未尝不可。 “笑什么？”曲淮脖子被她弄得发痒，听到她偷偷笑出一声，自己也跟着乐。 乐娆抬起头来，捏着他的两只耳朵，红意爬上耳垂，她放话：“用孩子将你生生世世与我绑在一起，好像也可以。” 曲淮原本只是无意一提，他没想到娆会当了真。 失神片刻，曲淮重新将她抱紧，心中骤然升起一股炽热的情意，流淌到四肢百骸：“即使没有孩子，我们也会生生世世绑在一起。” 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们拆散。 下午的时间，乐娆催他去上班，曲淮也确实还有事要处理，于是趁着春风得意，带着乐娆到公司去走一遭。 进了公司，他没避讳任何人，牵着乐娆直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一时间，公司内部人员一下子炸开了锅，紧接着下一秒，方圆代表曲淮发布最高指令—— “谁敢向外界透露老板娘是谁，后果自负。” 方圆好心提醒：“想磕糖的自己偷偷磕，安分点，别生事端，你们老板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乐影娱乐一众员工集体收到，暗暗消化这件事情。 真相了！ 老板娘原来是这位！ 他们老板老牛吃嫩草！ 第169章 勇敢娆娆，不怕困难 这不是乐娆第一次来曲淮的办公室，可与以往相比，这次的心境是不同的。 “你带人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方圆端了两杯咖啡进来，埋怨了一句又转头对乐娆笑嘻嘻道，“小嫂子放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今天你来陪太子爷上朝的事情，没人敢非议。” 乐娆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听着方圆的一席话有些走神。 曲淮抬腿轻踹了下方圆：“神他妈太子爷上朝……我带我老婆来公司，谁敢有非议？” 方圆弹跳开，白了他一眼：“是是是，没有，全公司都很满意我们的老板娘！行了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乐娆捏着咖啡杯，似乎还在神游，片刻后抬头若有所思地跟曲淮对视。 曲淮前几天被干晾着晾怕了，一看乐娆这个表情，语气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外人满意不满意与我们没关系，乐娆，你别多想，我们俩配不配，我们彼此心里清楚不是么。” “你紧张什么？”乐娆抿了一口咖啡，很轻地笑出一声，“我有说我在意别人的目光么？而且，自从知道阿淮哥哥暗恋我那么多年，我还挺骄傲的。” 曲淮放松了肩膀，手里缠着她的发丝，无奈叹出一口气：“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咖啡太浓，入口留香，乐娆喝了几口就放下，凑过去咬了一口曲淮的嘴唇，眉眼微微弯着，她带着笑意：“在想怎么跟你道歉。” “以前是我错了，不该觉得我们不配。”指尖扣着曲淮的下巴，乐娆主动坐在他的腿上，描摹着他的唇形，她认真道，“床上契合，床下相配，我们应该是天作之合才对。” “而且……”乐娆眨眨眼，眼里闪烁着微光，“我忽然觉得，跟安乔比，我不差。” 曲淮舌尖抵着上颚，低沉地笑出一声，嗓音缱绻无比：“何止是不差，我的娆娆美若天仙，才艺双全，是世界上最美的小姑娘。” “你夸着不害臊，我听着都害臊了。”乐娆笑得眉眼弯弯，闹腾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埋在曲淮怀里，她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说认真的，曲淮，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质疑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该产生退缩的念头。”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道理。 她爱曲淮，爱的仅仅是曲淮这个人。 无论他是不是豪门大少爷，是不是影帝，她都只爱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华丽。 而曲淮亦是如此。 他喜欢的，也仅仅是她这个人。 他不会因为乐娆的身份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在乎的只是乐娆这个人。 “细究下来，更应该道歉的其实是我。”曲淮拍拍她的脑袋，语气深沉，“如果我一早就跟你表明我对你的心意，早点对你坦诚，你也不会胡思乱想。” “不用道歉，我理解的。”乐娆眼神清明，学着他刚才的姿势也拍拍他脑袋，“毕竟当年那种情况，你喜欢上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确实挺禽兽的。” 曲淮被气笑出声：“那你呢，喜欢小叔叔，挺大胆的啊。” “嗬，那你喜欢小侄女，挺禁忌的啊。”乐娆的指尖点了点他的鼻端，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曲淮被她推得往后倒了倒，随而抓住她的指尖细细摩挲。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哪来的叔侄一说？我反正是没有你这个小侄女，我只有一个老婆。”风水轮流转，现在到他抵制这所谓的叔侄关系了。 当初就因为年龄差距和误以为她与曲泽沅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才克制着这一份情愫。 幸好。 幸好他的娆娆也喜欢他。 “都过去了。”乐娆说，“从今往后，勇敢娆娆，不怕困难！” 来什么，她挡什么。 隔天，乐娆答应了乐慈要带曲淮回苏家吃饭。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从车祸，到接受跟苏启明的关系，再到与柯雪见面，乐娆的心路历程难以言说，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便是知道了当年的种种，而今，终于得以释怀。 出门时乐娆硬拉着曲淮给他脖子上还没消散的吻痕和牙印上了一层遮瑕，好在北城的春三月气温还很冷，乐娆又给他安排了一件高领毛衣，总算是将那些暧昧的痕迹遮掩得七七八八。 曲淮：“……” “你说，一个月后你肚子还没消息的话，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不行？”曲淮调笑一声，说着就要去摸她的肚子。 乐娆哼唧一声：“没关系，你不是说过么，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曲淮哑然，哭笑不得地被她推着往前走。 到了苏家，乐娆很规矩地带着曲淮去见了见苏老爷子。 老爷子前不久主动提出要给她上族谱的事情苏启明已经跟她说过了，虽然她不在意，也觉得无所谓，但是起码知道老爷子对她的偏见没有了。 乐娆再怎么不屑于苏家的一切，也曾经感念过老爷子。 但她跟老爷子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从正厅离开往西院的方向走，乐娆看见院子里的紫玉兰已经结了大大小小的花苞，心头忽然有些触动，她笑靥如花，牵着曲淮的两根手指快速往前跑。 “乐慈妈妈！”在见到乐慈那一刻，乐娆松了曲淮的手飞奔进乐慈的怀里。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乐慈的怀抱。 她说不出理由，可此时此刻她就是想要抱抱乐慈。 “哎呦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又哭了？”乐慈被这个怀抱扑得连连退了好几步，握着乐娆的肩头，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乐娆将这个称呼喊出声的那一刻，乐慈就知道她已经释怀了。 也好，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乐娆笑着摇头，满目的眷恋：“没有哭，以后都不会哭了，乐姨，谢谢你。” 乐慈知道她谢的是什么，捏了捏她的鼻子没说话，拉着她直接往厨房走，跟她介绍王厨今天都做了什么好吃的菜。 一旁欲言又止的苏启明被忽略掉了，只能与曲淮隔空相望。 他笑笑，示意曲淮坐下喝茶。 第170章 监控被人动了手脚 “我跟娆娆第一次去见路老头时，就大概猜到了你跟娆娆的关系。”曲淮坦白道，“是路老头跟我说，娆娆的鼻子和耳朵像你。” 苏启明捏住茶杯不说话，听着厨房里乐慈与乐娆的交谈声，才缓缓开口：“娆娆不会承认我是他的父亲。” 乐娆的释怀，大部分来是因为乐慈。 但不证明乐娆会接受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曲淮这句话说得深沉。 苏启明看了他一眼，他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话里的意思，是不允许他再破坏现在的局面。 半晌，苏启明笑出声，举了举茶杯，当酒似的先干为敬：“你小子……这就是你跟老丈人说话的语气？” 茶杯空了，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曲淮：“我比谁都明白这其中的不容易，现在这样，已经是我三生有幸了，我会珍惜，更不会轻易打破。” 曲淮微微挑眉，随即也将手里的茶喝光，算是与苏启明心照不宣。 苏启明忽然笑出声：“你跟娆娆打算要孩子了？” 曲淮猛地一噎，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寻思着是不是没把吻痕给遮住。 苏启明瞧见他的动作瞬间有些尴尬：“我就问问，也好有个准备。” “以娆娆为主。”曲淮倒是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地接话，“我都听娆娆的。” 苏启明：“……” 乐娆这次回来格外黏乐慈，两个人互相都心疼彼此，默契地将苏启明孤立在外，离开时，乐娆才跟苏启明说了一句让他多多注意乐慈的身体。 盯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乐慈拍了拍苏启明手背，笑道：“过几天就好了。” 苏启明点头，揽着乐慈掉头往回走。 “她不认你，你是不是心里不好受？”乐慈忽然问了一句。 苏启明怔了怔，随后摇头道：“不认我才是应该的，我现在只期盼着能回到最初的样子，即使回不去，只要娆娆不刻意疏离我，我也愿意了。” 从今往后，他们只是收养乐娆的养父母，只有感情，与血缘无关。 那是乐青棠的女儿，同时也是他与乐慈收养的女儿。 仅此而已。 与他个人无关。 他与乐慈会一起善待乐娆，做她一辈子的亲人与依靠。 “对了，娆娆刚才与我说起车祸发生之前的事情。”乐慈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跟苏启明确认道，“检查出刹车故障后，你跟老杨用的是吴司机的车还是备用车？” 苏启明闻言又想起那天的触目惊心，回答道：“备用车。” 回答完，他又疑惑：“为什么这么问，咱们家车这么多，老杨不至于去抢其他司机的车来开。” 苏家的司机都有各自负责的一台车，若是车子出了什么故障或者送去保养了，车库里还有其他的备用车子可以使用。 “那天我吩咐吴司机送娆娆回家，按理说他应该开的是自己常用的那台车，可为什么最后竟是开了你的车？”乐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怪我，当时赶着去公司没让老杨把车给停好，才让娆娆误以为车子是我留下来给她的。”苏启明每次回想起来都悔恨不已。 瞧见乐慈表情凝重的样子，苏启明也跟着把那天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在医院的时候已经问过了，吴司机跟娆娆都误以为是我把车留给他们才酿造了那次车祸，老杨也查了家里的监控，画面里只有娆娆和吴司机两个人。” 从老杨把车停在门口离开，到吴司机把车开走，再到后来另外一名司机急匆匆赶来，在没发现那台车后停留在监控画面给老杨打电话汇报，整个监控画面都很顺畅，从头至尾都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而且当时的监控画面他们都是一起看的，当时在场最冷静的便是曲梵，就连曲梵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不是……”乐慈神情一变，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她拉着苏启明的手腕，嘴唇隐隐在发抖，“我们都忽略了最关键的……” 苏启明蹙着眉：“什么关键的？” “娆娆刚才跟我提过一个人。”乐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说，那天上车之前，苏曦玉也在门口，那天是苏曦玉十多年来第一次没有主动跟她吵架。” 乐慈紧紧攥着指尖，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们看到的监控里，完全没有苏曦玉的影子。” 苏启明浑然一震。 他瞳孔紧缩：“监控被人动了手脚！” 车祸发生后几乎全部人都把重心放在了乐娆身上，当时又忽然得知乐娆是苏启明的女儿，于是一切都乱了套了。 再加上调取的监控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便没有一个人跟乐娆提过监控的事情，而乐娆自己也没发现异常，不曾与人提过当时苏曦玉也在场。 明明存在这么大的漏洞，他们却隔了这么久才发现…… “我来处理……” “我去找她。”乐慈拉住苏启明的手臂，稳定情绪后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这侄女，处处针对我的娆娆，这笔账我早该跟她算了，就算是老爷子阻止，我也要给娆娆讨个公道。” “能够悄无声息地抹除监控里的痕迹，不像她能做到的事情。”苏启明紧攥着拳头，说什么也不让乐慈出面，“阿慈，这件事情得先暗中调查。” 苏启明既然这么说，那背后涉及到的事情或许与商业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私人恩怨那么简单了。 苏曦玉背后，有推波助澜的人。 与此同时，苏曦玉怀里夹着一份文件从车上下来，到达指定的场所后摘下口罩，将文件扔在桌上，气急败坏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今天开始，我们两清。” 方晓翘着二郎腿，轻抿了一口咖啡，笑得道貌岸然：“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按理说是该两清，但是苏小姐怕不是忘了，我手里捏着你的把柄，你和我，早已经被绑在同一条船上了，何来两清？” “说得你没有把柄在我这里似的，你想拿下这个项目讨得曲梵的欢心，让他重新爱上你，你信不信，我会让他看到你虚伪的一面？” “信啊，所以说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方晓扬眉一笑，继续道，“只要你保密，我也会保密。” 走前，方晓慢悠悠补充一句：“哦，忘了说，期待我们下一次合作。” 第171章 想封苓苓的第n天 曲氏高层内，李特助把平板递到曲梵手中，如实汇报：“这些都是一个星期内方秘书到过的地方以及见过的人。” 曲梵垂着眼眸，修长的的指尖划过平板页面，最后停留在某张照片上。 “苏曦玉？”他抬眸，隔着镜片投射出淬着寒意的目光，“她去见苏曦玉做什么？” 李特助内心紧了紧：“应该是为了这个月方天商厦的竞标，如果没有猜错，她要以此来向你邀功。” 曲梵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桌面，隔了好半晌才交代下去：“查一下苏曦玉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李特助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明白。” 方天商厦的竞标苏氏和曲氏都有想法，曲氏虽然也中意这个项目，但不是非这个项目不可，所以一开始就不打算跟苏家抢。 但现在苏曦玉却代表苏氏将项目拱手让人。 如果是让给曲氏，那还情有可原。 但现在，是让给方晓。 她在帮方晓获取他的信任。 这两个最不会牵扯到一块儿去的人，偏偏有了合作。 那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曲梵这些日子给方晓下了不少的套，前段时间曲氏大换血，他把曲泽沅从东城调回来，就是为了揪出方晓这次回来的目的以及她背后的那个人。 那个人究竟是谁，曲梵想知道很久了。 至于方晓。 观察了这么久，她所有的行为都指向一个目标，那就是得到他的信任好方便她下一步的动作。 所以曲梵时不时给了她机会，又时不时将她忽略，逼她心浮气躁，逼她按捺不住，逼她露出马脚。 下班前，李特助又查到另外的消息，表情有些疑惑地说：“苏启明似乎在调查苏曦玉。” 曲梵眉头忽皱：“苏家内部出问题了？” “暂时没有。”李特助回答得谨慎。 暂时没有，可能只是暂时。 方晓的目标是曲氏，现在又莫名跟苏曦玉走得近，不排除苏曦玉被方晓套路的可能。 可是方晓有什么筹码是能让苏曦玉心甘情愿为她做事情？ “让曲泽沅过来一趟。”曲梵头疼地捏了捏眉骨，往后一仰靠着椅背。 商斗最难斗的是跟卧底斗，尤其是知道卧底是谁，甚至知道卧底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却要时刻沉住气才能一点一点地揪出卧底背后的那个人然后将其一网打尽。 不能让卧底发现，就得演戏。 演戏他不在行，他甚至想让曲淮过来帮他演两天。 曲梵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过桌上的茶杯，嘴唇碰到杯沿才发现里头的茶已经喝没了。 茶叶是封苓苓带过来的，是一款名叫雾里青的特级绿茶。 曲梵以前喝茶从来不讲究，他嗜咖啡，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潜移默化地受到封苓苓影响，喝咖啡的次数少了，倒是喜欢喝点茶提神。 可别的茶又不行。 喝绿茶，他只喜欢雾里青。 喝红茶，他只喜欢雾里红眉。 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茶叶，只因为封苓苓带来公司的茶叶只有这两款茶。 他在爱屋及乌。 曲梵知道这样有点离谱，但又放任自己清醒地沉沦。 想封苓苓的第n天。 “小叔叔！”曲泽沅的出现打破了曲梵的思绪，他回过神，迎上曲泽沅的笑脸。 曲梵面无表情：“苏曦玉跟方晓有接触，你多留意一下，如有必要，你接近她探探口风。” 曲泽沅整个人傻掉：“不是吧这……我好不容易摆脱她，现在让我去接近她，这不是为难……” 话锋一转，曲泽沅在曲梵冷漠的目光投射过来之后立即道：“这不为难，一点都不难，保证完成任务。” 曲梵很满意：“嗯。” 曲泽沅嘴角一抽：“……” 他就知道，调回来当总裁是有代价的。 谁家总裁那么窝囊啊。 晚上回到枫林湾，曲泽沅进入电梯按了楼层，眼看着电梯门快要关上，结果一只纤纤玉手横穿了进来，猝不及防吓得他往后一缩。 曲泽沅：“怎么是你？” 封苓苓：“你怎么在这？” 俩人异口同声。 曲泽沅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封苓苓想起以前跟他水火不容的场面，又想到自己目前觊觎人家小叔叔，顿时有些尴尬。 调整了一下表情，封苓苓瞥了一眼已经被按亮了的楼层，忽然有些绷不住。 “你……几楼？”曲泽沅见她不动，好心问一句。 封苓苓硬着头皮回答：“十二。” 曲泽沅刚想到帮她按楼的手僵了一下，默默缩回去：“……” 枫林湾一梯两户。 巧不巧。 他俩不仅同一栋，还同一层。 这得多巧，才能成彼此唯一的邻居。 封苓苓干巴巴笑了一声：“世界真小哈。” 曲泽沅见鬼似的看了她一眼：“你在跟我说话？” “你这什么表情，我跟你又没深仇大恨，现在又成了邻居，大可以冰释前嫌，和睦相处。”封苓苓友好地表示自己的想法。 退一万步来讲，她现在追曲梵，万一成功了，曲泽沅将来要成为自己大侄子的。 她得拿起当长辈的风范，主动示好，化干戈为玉帛。 曲泽沅依旧警惕地打量她，出了电梯，两个人背对着站在自家门口，动作一致地缓慢。 “那个……”曲泽沅别扭地把头转过来，语气也别扭，“确实没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以前确实是我不对，你也是为了帮娆娆。” 封苓苓笑出声：“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们和睦相处，大侄子，晚安！” 说完她便解锁了指纹进屋，曲泽沅还睁着两只大眼睛不太聪明地愣在原地。 下一秒全面爆发：“谁他妈是你大侄子！” 第二天一早出门，俩人再次在家门口遇见，这个时间点是上班时间，封苓苓没觉得意外，跟他打了个招呼走在前面，忽然想起什么，于是扭头微微一笑：“加个微信吧？” 曲泽沅脚步顿住，咽了咽口水，半晌才出声：“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封苓苓？ 曲泽沅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对我的态度像是经历了山路十八弯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不是对我有所图谋？” 封苓苓眼皮跳了跳。 紧接着曲泽沅暴跳如雷，惊恐出声：“你该不是看上我吧！我就知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封苓苓忍无可忍，掉头回去跳起来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天灵盖：“有那个闲钱赶紧去治一治你的中二病啊少年！” 第172章 你小叔叔也喜欢我 曲泽沅被这一掌直接给干懵了。 封苓苓想要加他微信本来就有所图谋地想将他发展为自己人，所以也没有瞒着的必要，直言道：“我上个月跟你你小叔叔表白了。” 曲泽沅脱口而出：“哪个？” 封苓苓又是一巴掌拍过去：“你说哪个？” 反应过来的曲泽沅默默消化掉这个重要信息，下一秒就对着封苓苓泼了冷水：“他拒绝你了，你不死心，然后向我示好加我微信，想让我帮你监视小叔叔然后传递消息，从中周旋，我猜的对不对？” 封苓苓眨了眨眼：“对了一半。” “我就知道！你爱而不得打算强取豪夺，故意接近我住到我隔壁想要收买我让我与你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封苓苓瞳孔缩了缩，简直要被气傻了。 救命！ 没人告诉她曲泽沅有病啊！ 曲泽沅滔滔不绝：“你死心吧，我是不可能背叛我小叔叔的。” 封苓苓眯了眯一双幽深的眼眸，凉凉开口：“你小叔叔也喜欢我。” “我小叔叔……”话音戛然而止，曲泽沅猛地一愣：“你说什么？” “关于方晓的事情我知道一点点，你小叔叔说解决完这件事情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封苓苓深呼吸了一口气，坦诚道，“我不担心曲梵的办事能力，但是我能猜到事情可能有点棘手，要不然他不会放我离职，但是我有点想知道你们的进度……” 曲泽沅犹豫了几秒钟。 封苓苓眨眨眼，继续道：“还有就是我挺想他的，相思病你懂嘛，我……” “加加加！我加！”曲泽沅最受不了别人秀恩爱，掏出手机亮出自己的二维码，补充道，“先说好，方晓的事情既然他有意瞒着你不想让你担心，那我肯定不会透露太多的。” 封苓苓挑眉，利索地扫码将他添加好友，乐呵呵地撞了撞他肩膀：“放心，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给我打听消息，你就只需要监督一下他有没有移情别恋就行。” 曲泽沅：“……” 总有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直到去了公司坐在自己的总裁办公室里，面对封苓苓时不时的骚扰，他就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一波亏了。 他就不明白了。 他小叔叔怎么就跟封苓苓搞上了！ 就封苓苓那骂人的气势和打人的架势，也不知道他那可怜的小叔叔能不能how住…… 董事长办公室的曲梵面对曲泽沅偷窥式的隔三差五就上门来晃一圈的行为极其不满，实在忍无可忍地丢了他一个笔盖：“让你回来是干正事儿的，不是让你三天两头来我这找存在感。” “你以为我想啊。”曲泽沅接住笔盖还了回去，什么正事也没说扭头走了。 曲梵：“……” 还没来得及骂人，搁在桌面的手机响起，曲梵面无表情地接通了电话。 来电的是曲淮，一开口便直入主题，语气极其严肃：“娆娆车祸当天你让谁去调的苏家监控？” 曲梵：“李特助跟苏启明的司机。” 听着曲淮的语气，他预感不对，于是追问：“有问题？” “监控被人动过手脚，娆娆说那天苏曦玉也在场，但是监控画面完全抹去了她的痕迹。”曲淮断定道，“远程操控，是黑客的手段。” 曲梵没马上接话，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倏然起身，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就要出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等会儿见面说。” 曲淮呼吸微沉：“来茶苑。” 挂了电话后，一旁的乐娆抓着曲淮手臂询问：“明叔也让我和乐姨不要打草惊蛇，说是要调查一些事情，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事儿瞒我？” “有，现在一时解释不清，我只是猜测，一切等曲梵来了再说。”曲淮拍拍她手背，解释，“明叔这么做是对的，能悄无声息地对监控做手脚，证明这个人技术过硬，不可小觑。” 最重要的一点是，苏曦玉是苏家的继承人，如果她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那会毁了整个苏家。 所以苏启明需要查清楚帮她的那个人是谁。 乐娆收拢着指尖，回想起那天苏曦玉的表情，冷静开口：“苏曦玉一向嫉妒心重，估计是躲在背后听见老杨说车坏了，然后刚好逮着我出来误导我上了那台车。” “她没脑子，一向只会仗势欺人，所以在知道监控会留下证据之后才会让人有机可趁，病急乱投医找了黑客将监控画面抹掉。”乐娆如今回想起来，忽然想感慨老天有眼留她一命。 曲淮语气严肃，并不认同乐娆的观点：“她想你死。” 他的嗓音低沉，隐隐夹杂着一丝丝颤抖：“娆娆，从她知道车是坏的还误导你上了这台车开始，她就不是什么无脑的胆小之辈，她后面之所以怕了，是因为害怕被制裁。” 乐娆认同这一点，她呼吸起伏着，如今细想，只觉得可悲。 替苏曦玉觉得可悲。 她从未想与苏曦玉抢苏家的东西，包括曲泽沅。 苏曦玉是名正言顺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这是所有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可她却偏偏生了这么一副性子，就因为善妒，亲手将自己推向深渊。 今天之后，无论她是何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 第173章 那就等着看戏 封苓苓是在外场溜达的时候撞见曲梵的，想来是今早刚让曲泽沅当卧底所以有些心虚，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了曲梵这会儿上门算账，于是见了人掉头就跑。 曲梵遥遥看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别的有情人三四天没见面都热泪盈眶地要抱抱，封苓苓见了他扭头就跑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是因为太久不来见她，所以生气了？ 曲梵无奈在心里叹气。 生气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曲梵的表情就变得凝重。 如今多了个苏曦玉牵扯进来，得赶紧解决掉方晓这件事了。 但凡他能掌握方晓背后那个人的信息，现下也不用为了布局而将封苓苓支开。 当他发觉自己的情绪时时刻刻跟着封苓苓走的时候，她便成了他唯一的软肋。 那是他唯一无法判定的变数。 当年能买通货车司机当亡命之徒撞向他的车并且抽身而出抹除了任何痕迹，证明这个人有一定的手段。 他怀疑过这个人是方晓的前男友，所以很早之前便去查了这号人的资料。 身份信息一切正常，唯一可疑的点，是在方晓离世的消息传出后，他也失去了踪迹。 车祸发生时方晓也在车上，如果这个人是方晓前男友，那他的动机不仅是要报复他，也要连着方晓一起报复。 他制造车祸是想要他和方晓双双命丧当场。 可是车子跌入悬崖时，方晓被人救走。 能那般小心翼翼细心呵护地将满脸是血的方晓抱着离开的年轻男人，只能是她的前男友。 如果凶手是方晓的前男友，那他既要方晓死，又满腹深情地救回她。 那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有可怕。 推开楼上包厢的门，曲梵没有任何寒暄地进入主题，将手中平板的画面直接给他们看：“监控被改必然是苏曦玉做的，帮她的人是方晓。” 他直接下了结论。 乐娆心一紧，抬手滑动平板继续往下翻，视线定格在苏曦玉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方晓那一幕：“她给了方晓什么？” “一个项目。”曲梵解释，“她是苏氏的继承人，按照你爷爷的意思，苏启明和苏长庚早已经放了一部分权给她。” 所以，苏曦玉将项目拱手让人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苏氏一下子没了一个大项目，苏曦玉必然要给苏启明一个交代，但如果这个项目是给到曲氏，那苏启明自然没话说。 曲淮不悦地皱了皱眉：“拿这个项目讨好你？” 曲梵屈着指节：“不出所料，应该是。” “你都溜了她快一个月了，该收网了。”曲淮提醒他一句。 曲梵颔首：“知道了。” 说完他又看向乐娆：“抱歉，监控的事情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不然方晓会有所察觉。” 如果揭穿了苏曦玉，那方晓必然会猜到他们已经查到她身上了。 乐娆摇摇头：“不用说抱歉，这件事情已经非同小可了，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做，我现在担心的，是方晓会不会利用苏曦玉对苏氏不利？” 曲梵表情变得凝重：“不排除这个可能。” 曲淮捋清了思路，接着说：“同时也不排除背后之人与那场车祸的幕后之人是同一个。” 能远程操作，轻而易举地对苏家的监控动了手脚，必然是一个技术到家的黑客。 如此也就说得通了。 难怪曲梵调查当年那场车祸时毫无线索。 难怪查不到苏家二老出国后的行踪。 难怪当年方晓去世疑点重重，可查到的资料却没有任何问题。 敢情都是这幕后之人在搞鬼。 “说句实话，你们是不是知道方晓的目的是什么？”乐娆只知道曲梵让封苓苓离职是要专心对付方晓，他害怕这个过程会殃及封苓苓所以才这么做。 商战乐娆不懂，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但是又总忍不住好奇想知道。 曲梵这次没瞒着：“保险箱。” 乐娆沉默一下，评价：“好戏剧性。” 曲淮失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那就等着看戏。” 乐娆点点头，其余的不再多问，转头跟曲梵说了句：“苓苓这边不用担心，她理解你，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解决之后，大哥会不会……” “会。”曲梵给出答案。 曲淮哼笑：“问都没问完你会什么会。” “会娶她。”曲梵的眼神坚定，这一瞬间不是以她敬重的大哥的身份跟她做保证，而是以封苓苓未来男朋友的身份。 乐娆眼眸闪过一丝惊诧，她原本只是想问他会不会跟封苓苓在一起。 她轻咳一声，笑着道：“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能有谈恋爱的机会，还是先谈谈的好。 “我下去看看她。”曲梵作势就要起身，眼神中的狠戾因为提到封苓苓而放柔软了许多。 这个点台上没有表演，楼下大多是宾客喝茶闲聊的声音，曲梵不在乎有没有人认出他或者将他错认成曲淮，大长腿迈着极大的步伐直接闯入工作间。 里边的酱酱和清欢被吓一跳，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封苓苓眨了眨眼，条件反射地放下自己翘着的二郎腿，端正自己的坐姿。 曲梵嗓音温和：“公司的茶叶没了。” 封苓苓脑门挂着大大的疑惑。 她那么大一个人比不过一包茶叶？ 茶叶比她还更让他留恋？ 正郁闷着，曲梵那带着一丝丝柔和的嗓音慢条斯理地流出—— “另外就是，有点想你。” “咳！”酱酱呛咳一声，随后识相地拉着清欢把地方让出来，出去时委婉提醒，“最多给十分钟时间，我们还要给茶客泡茶的。” 曲梵微微颔首：“多谢。” 封苓苓耳朵有点热：“……” 给他递过去一杯茶，封苓苓不舍得移开视线，本来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账，但是后来看着他直奔二楼包厢找曲淮和乐娆，她便猜到他是为监控的事情来的。 豪门屁事多，封苓苓头一次离勾心斗角那么近。 苏曦玉的行为，跟杀人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车子不是她动的手脚，但是她起了杀人的心思，她间接的，导致乐娆出了车祸。 关键是车上不单单只有乐娆一个人，还有司机的一条命，如今吴司机因为车祸落下残疾，那是何等的无辜。 她了解乐娆，乐娆会因此内疚一辈子。 “不用等到夏天了。”曲梵知道她在盯着自己看，于是也大大方方地给她看，他喝茶的动作也慢条斯理，而后缓缓看着封苓苓的眼睛，“下个月到来之前就可以。” 封苓苓有点懵：“什么？” “我的答案。”他脸上挂着笑意，她知道封苓苓明白。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对方的心意，也都同样迫不及待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174章 中了他的美男计 苏曦玉跟方晓有所牵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一个能假死脱身，又在多年后杀回来的女人足以见得心思有多深，再加上她背后还有个不见其踪的幕后指使，这证明事情从一开始就不简单。 “苏曦玉这么蠢，怕是会被利用。”乐娆发表自己的主观意见。 以前苏曦玉怎么作怎么闹腾都好，她都懒得去评价，但是现在，她的行为很有可能将整个苏氏都置于险地，乐娆没法视若无睹地安静坐着看戏。 “有曲泽沅盯着呢，再蠢也不会蠢到把自己卖了。”曲淮下了车，伸手要牵乐娆。 乐娆搭着他手腕下来，一抬眸看着苏家大门口的这一片空地，忽地又想起那天惊悚的场面。 就是在这里，她坐上了开往阎王殿的车。 至于那台车，在车祸当天似乎就被苏启明让人拖去报废掉了。 “想什么呢？”曲淮见她失神，捏了捏她的手指。 “在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乐娆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俩人前两天的坦诚，想起曲淮也喜欢她好几年，笑意就忍不住蔓延，“果真是有后福。” “多着呢，后面要享受一辈子的福气。”曲淮的内心也被触动着，牵着她往里走，到了院子里，经过玉兰花树下时，目光往上看了两眼。 玉兰花期与海棠花期几乎一致，南城如今的海棠估计已经开了。 说好要去看南城的海棠，但现在却因为一些琐事没法走开。 “对了，你刚才说苏曦玉有曲泽沅盯着，他……是自愿的么？”乐娆有点难以想象曲泽沅现在的精神状态，毕竟好不容易职位比他母亲高了一阶，终于翻身自己做主摆脱了苏曦玉，现在又让他去接近苏曦玉，怕是这孩子要疯。 尤其是他现在跟封苓苓是邻居，封苓苓隔三差五吐槽这位中二病的总裁大侄子，乐娆听着不得不怀疑曲泽沅是不是被逼疯了。 曲淮微微挑眉，笑道：“曲梵交给他的任务，他硬着头皮也会完成，再说，不愿意就得滚回东城。” 乐娆有点难评，但还是忍不住评价一句：“曲梵不愧是年少就能掌管曲氏的神，自己用美男计遛着方晓让她入套，还让曲泽沅也用美男计去牵制苏曦玉，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 曲淮知道她最关键的一句还在后面，忍着笑问：“然后呢？” 乐娆气鼓鼓地补充：“我看封苓苓也是中了他的美男计。” 曲淮嘴角漾着笑意，认同地点点头：“估计是，要不然他整天凶神恶煞的，谁会看上他，也就这一张脸能用用。” “你也是。”乐娆皱了皱鼻子，不假思索地说，“你以前老调戏人，跟流氓一样，也就一张脸能用用，我会看上你完全是中了你的美男计。” “我可只调戏你。”曲淮幽幽一叹，进屋后在看到乐慈和苏启明的时候瞬间收回自己不正经的表情。 “明叔。”乐娆跟曲淮今天来这一趟就是要说关于苏曦玉的事情，一着急倒是忘了之前自己对苏启明爱搭不理的态度，下意识就喊了苏启明。 苏启明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随即激动地回应她一声：“欸在呢，吃过没？没吃的话让王厨再去做……” 乐娆张了张嘴，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本还不打算那么快原谅苏启明。 虽然没人再提她与他之间存在的血缘关系，虽然说好了不承认这份关系，但是内心始终有这个疙瘩在，乐娆暂时还需要久一点的时间去消化。 但是这么多年的惯性使然，让她遇到重要的事儿时总下意识寻求苏启明的帮助。 算了。 乐青棠都不恨他，生下她也与他无关，她又纠结这么多做什么，况且连乐慈都看得开，她就更不应该拘泥于这件事儿上。 “不用，吃过了才过来的。”乐娆坐在曲淮旁边，跟苏启明正好面对面，酝酿了一会儿，她直入主题，将昨天曲梵说的那些话转告给他。 苏启明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唾骂一声：“混账东西！苏家怎么出了她这么一个败类。” 光是知道车子刹车存在问题还诱导乐娆上车就足以见得她心肠有多歹毒，现在为了掩盖罪行还跟方晓那样的人同流合污，苏家未来要是轮到她掌权，迟早要毁在她手里。 “监控目前还不能修复，否则会打草惊蛇，另外调查苏曦玉的事情还请明叔暂停，你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需要提防苏曦玉就行，其他的交给曲梵。”曲淮大致说了些需要注意的问题，同时安慰他和乐慈尽量放宽心。 这笔账他迟早要为乐娆讨回来，只不过现在牵扯到方晓那件事，还需要再行忍耐。 隔天，曲氏高层内，方晓拿着竞标成功的项目文件递到曲梵桌前，微微抬了抬下巴：“这个项目我知道你一早就在争取，只不过后来杀出来一个苏氏你才选择放手，曲梵，商场上不适合谈感情。” 曲梵放下手中的工作，神色微动，抬眸看着方晓。 在方晓心里，曲梵还是以前那个曲梵，瞧见他的表情，方晓便笃定自己这番话正中他的下怀，沉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想拿下这个项目，你不忍心跟苏氏抢，那我帮你。” “所以呢？”曲梵声线一如既往地冷淡。 “所以什么？你难道感受不到么，即使我身后没有了方氏，我也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给到你最大的帮助，我会帮你争取所有利益，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方晓信誓旦旦道。 “曲梵，只有我才配站在你身边。” 她从小接受高等教育，毕业于国外数一数二的重点商学院，即使方氏破产，她的高傲依然印在骨子里。 “既然项目是你拿到手的，那就交给你负责。”曲梵回避了她的目光，想伸手拿起杯子喝茶，却发现又是空杯。 方晓没说话，走到会客区的茶几上拿了茶壶过来给他倒茶。 她有些忐忑。 曲梵这人有个毛病，从来不喝自己不信任的人倒的茶水。 但这次他却没什么反应，片刻后拿起杯子浅喝了几口。 见状，方晓悬着的心放下，面色也跟着愉悦起来：“比起负责这个项目，我还是更希望待在你身边，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弥补你。” 第175章 幕后之人 搁下茶杯，曲梵双眸透着一股冷意：“弥补？当年我残了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不需要你了，你又跑回来献殷勤，方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跟你翻脸？” “可你还是心软将我留下了不是么？”方晓神情悲伤，说着眼眶又微微地泛红，“我已经解释过了，车祸后我被好心人救出来后整整昏迷了三个多月才醒，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国外了，后来我才知道……” 她哽咽着：“后来我才知道我父母对外宣布我离世了，我想去找你，但是他们把我的护照和身份证都藏了起来，我没办法回来找你。” “曲梵，我真的不是因为你车祸残疾抛弃你，我也是受害人啊！”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方晓抽泣着，继续道，“我的脸和双腿因为车祸留下了很深的疤痕，这么多年的时间我做了一次又一次的修复手术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回来见你。” “曲梵，我对你是真心的。”方晓深吸了一口气，假惺惺地哭完又立马高傲地抬起下巴，“曲梵，我是因为在你的车上才出的车祸，你既然心软收留我，证明你对我心中却是有愧，你得对我负责。” 曲梵直视着她的双眼，半晌，吐出一句：“项目你继续负责，想当秘书，那就继续当。” 方晓压抑着内心雀跃：“谢谢你，曲梵，谢谢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真心。” 她走后不久，曲梵把李特助喊进来，摆着一张冷若寒潭的脸出声：“重新买一套茶具，还有我的茶杯。” 李特助弱弱开口：“董事长，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三次换新的了。” 有钱任性，隔三差五换一套来使用也正常。 但是他们这位董事长每次都要换一模一样的，而且被换掉的茶具全部都扔掉不再使用。 要知道那可是上几万的上等紫砂茶具！ 真是…… 暴殄天物。 “让你换你就换，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曲梵现在心情很差劲，差点被刚才方晓那雷人的一大段话给弄自闭了。 跟人斗，他最沉得住气，但今天是他第一次这么沉不住地想要弄死一个人。 还是个女人。 方氏当年本就奄奄一息，但方晓一家却隐瞒消息借着联姻想要拖曲氏下水，没想到一场车祸让曲梵落下残疾，如此一来，曲梵在曲氏必然失势，于是他对方家而言失去了利用价值。 当时两家已经谈妥了联姻一事，虽然还没办订婚宴，但这个消息已经大部分人都知道，曲梵残疾，方晓不愿嫁给一个残疾的人，于是便借机假死，一家人不要脸地讹了钱连夜逃到了国外。 曲梵肯定这其中必然有那名黑客的参与。 而那个人，亦是方晓的前男友。 或者说，是方晓现在的男人。 入夜，月黑风高。 某座单身公寓里，一个脸上满是胡子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破解了某一户人家的大门密码锁。 屋子里开着灯，客厅里没人，只有浴室传来水声。 男人守在浴室门口，等里面的人把门打开时猛地一伸手，单臂搂着她的腰将她压在墙壁上。 “方晓，你不乖啊，居然背着改了密码。”男人笑得阴险，凑近了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区区一个门锁的密码能拦得住我？” 方晓脚尖离了地，被粗狂的男人掐着浑身动弹不得，她表情厌恶地反抗着：“吕天伟！你……放手！” 吕天伟哈哈一笑，松了桎梏她的手，却掐着她的下巴警告一声：“别忘了你是谁的女人，把你送到他身边是让你帮我偷东西，不是让你去勾引他。” 方晓挣脱他的手，平复了呼吸走到沙发上坐着，咬牙道：“曲氏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搞垮的，即使我偷到了你也奈何不了他。” “能不能要做了才知道。他跟老子抢女人，当年没把他撞死，我不甘心啊。”吕天伟从兜里抽出一把匕首修剪指甲，翘着二郎腿笑了一声，“这就是你想逃跑的代价，我这个人就受不了别人背叛我，方晓，老子不动你是因为老子爱你，可是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不听话，我就把他和曲氏一起弄没了，这样一来，你就不会想回到他身边了哈哈哈哈哈——”他笑得阴鸷，用匕首抵着方晓的下巴，叫人毛骨悚然。 方晓脸颊被眼泪浸湿，愤恨出声：“疯子……” “好了，不逗你了，说说吧，进展如何了。”吕天伟将匕首收起来，将方晓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怀里。 方晓哆嗦着身子又故作淡定：“快了。” 吕天伟又是淫邪一笑：“你最好是。” - 风平浪静了两天，曲梵瞧着时机已经成熟，开始计划带着李特助出差几天，将公司主要事务全权交由曲泽沅打理，好给方晓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曲泽沅最近没少闲着，时不时以王岚的名义到苏家去拜访苏老爷子以达到监视苏曦玉的目的，他同时掌握着方晓和苏曦玉的动向，以防苏曦玉脑子不聪明入了方晓的圈套连累到苏家。 曲梵这一出差估计得三四天，他得给足方晓下手的机会。 于是出差的前一晚，他不再压抑着自己的相思之苦，问了乐娆要了封苓苓家的具体地址，大晚上地把自己送上门。 封苓苓没让他进门，站在门口露出两腿细嫩的腿，眨巴着眼睛无辜道：“曲董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曲梵喉结微滚：“没忘。” 封苓苓挑眉：“那你来这……难道不是想找我睡觉？” 曲梵被气笑了，捏着她的下巴俯身狠狠堵住她这张不知死活的嘴。 他只是想来看看她，但他自认对她的自制力并不高，大晚上跟他说这种话，没准他真就如她所说的就这么做了。 封苓苓简直不知道什么是属于男人的危险。 气息浑浊地交融在一块儿，曲梵吻得深，封苓苓也主动，曲梵便顺势将她托着抱起来吻。 封苓苓的两条腿紧挂在他的腰上，两个人吻得水深火热，难舍难分。 “叮——”是电梯开门的声音。 封苓苓立即反应过来，从曲梵身上跳下来赶紧推他进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 曲梵进去了，她没进去。 “哇靠！封苓苓你吓死人了！有病啊！大晚上扮鬼专门出来堵我呢？”曲泽沅的声音响彻这层楼。 封苓苓尴尬地挠了挠脖子，含着啃得麻麻的嘴唇没好气地回了句：“你才有病！” 进屋关门，封苓苓对上曲梵阴嗖嗖的眼神，瞬间后背拔凉拔凉。 “曲泽沅为什么住你对面？”曲梵的语气已经尽量柔和。 封苓苓听得头皮发麻：“我说巧合，你信吗？” 曲梵冷笑一声：“我说他怎么三天两头往我这跑，原来是被你收买了，监督我呢。” 封苓苓不否认：“啊，嗯，这不是，担心你……” 她头埋得很低。 “快了。”曲梵将她拉入怀里，下巴抵在她肩上，加深这个怀抱，“再等等，解决完这件事情，我就去你家下聘。” 封苓苓仿佛听见了什么爆炸性的新闻，猛地将他推开。 她听懂了，但是心跳得要蹦出来了。 她打开门将曲梵推出去，语无伦次道：“那什么……明天见，啊不是，我知道了……哎呀大半夜的你还是走吧……” “怦”的一声关紧了门，封苓苓捂着心脏贴着门背平复自己的呼吸。 她怕曲梵再不走，她就要控制不住扑上去了。 还等什么等。 都送上门了。 但是她还是得忍，她是女孩子，不能太主动，不然就亏了。 第176章 不当仇家了，当冤家 “曲梵说要来我家下聘！” 封苓苓着实按捺不住自己小鹿乱撞的心情，隔日傍晚下班后拉着乐娆跟自己回家打算来个彻夜畅谈。 女孩子似乎都喜欢盖着被子跟好朋友一起说心里话，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宿舍的床那么小，封苓苓跟乐娆也总挤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彻夜闲聊。 那是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曲梵昨晚来找你求婚？” 乐娆实在弄不懂他们俩人的进度条。 恋爱还没开始谈呢，上门就说下聘，这是怕人跑了不成？ 还是说年纪大了的男人都耐不住想一步到位？ 乐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吐槽。 毕竟当年她也是直接上门问曲淮要不要娶她。 她跟曲淮也是一步到位。 “求婚么？可以这么理解。”封苓苓傻笑一声，“他超级喜欢我，我知道的。” 乐娆：“……” 完了，坠入爱河的人是会长恋爱脑的。 封苓苓这会儿完全忘了曲梵这种资本家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乐娆的立场是封苓苓，作为娘家人，有必要担心曲梵是不是真心实意心甘情愿地放弃强强联手的婚姻而选择跟封苓苓这个傻白甜在一起。 如果选择了封苓苓，他以后又是否会后悔。 但愿不会。 乐娆揉了一把封苓苓的脑袋，她希望封苓苓幸福。 封苓苓天生就该幸福。 晚上十点，封苓苓进浴室洗澡，乐娆自己待在客厅抱着封苓苓的平板刷微博。 今晚《猎鹰》的官博官宣了定档的时间，作为领衔主演的曲淮和安乔都转发了微博作为宣传。 这部剧去年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拍摄，是一部典型的悬疑正剧，同时也是曲淮又一次新的突破，全网都在期待曲淮和安乔再次给观众带来新的惊喜。 上一回的热搜被悄无声息地撤了，乐娆寻思着应该是曲淮警告过安乔，不然这次官宣新剧，安乔转发微博时竟然没跟曲淮互动。 要知道安乔在剧宣这一块一直营业得很好。 可是即使没有互动，微博底下依然涌现出一批俩人的cp粉为他们打call，也有不少人直戳重点喊话这次俩人合作为什么没有互动。 热议话题上升的热度很快，不少粉丝纷纷猜测二人是因为前几次的绯闻事件在避嫌。 其中也有不少脑洞大开的cp粉坚信安乔跟曲淮是一对，脑补了一个安乔不愿公开而曲淮顺从的小场景。 乐娆轻叹了一口气，默默点击退出。 她在想，一直以来都是曲淮迁就她，尊重她的意见不将她公开，她似乎还没有问过曲淮对于这件事是怎么想。 或许曲淮更倾向于公开？ 正想着，门铃声音响起，她走过去贴着猫眼看了一眼，随后将门打开。 “蛋糕还有两个小时过期，给你……”曲泽沅的声音戛然而止，保持着递蛋糕的动作，他惊讶得睁大眼睛，语气半是惊讶半是惊喜，“娆娆！你怎么在这！” 乐娆接过他的小蛋糕，面无表情地纠正：“喊小婶婶。” “小婶婶。”曲泽沅听话照喊，随后咧嘴一笑，“你都不惊讶吗？我住在封苓苓对面，还跟她冰释前嫌了。” “给她送快过期的蛋糕证明你们冰释前嫌了？我还以为你要毒死她。”乐娆一只手扶着门，半倚着墙跟他说话。 曲泽沅撇撇嘴：“她命大，吃不死，等会儿让她赶紧吃，快过期了。” 乐娆：“……” “哦对，你就别吃了，我怕吃出问题。”曲泽沅补充。 乐娆嘴角微抽：“……” “我谢谢你，滚回去。”乐娆说完就关了门，谨慎地看了一眼小蛋糕的包装日期。 好家伙，十五号过期。 现在距离十五号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当真是还有两个小时的保质期。 正好封苓苓洗澡出来，乐娆把蛋糕放茶几上，跟她说：“曲泽沅给你送蛋糕，还有两个小时过期，让你赶紧吃。” 封苓苓嘴角一抽：“扔了，这不孝的大侄子，还真是记仇。” 乐娆转头，满脸疑惑：“嗯？” 这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封苓苓干笑了两声：“我昨天给他塞了几罐过期的午餐肉，他在报复我呢。” 乐娆静默两秒：“……” 冰释前嫌个鬼，这俩货现在是不当仇家了，改当冤家。 此时此刻，封苓苓和曲泽沅门口中间的走廊里站着一脸狼狈的苏曦玉，她脸上落了个红肿的巴掌印，指甲紧紧抠着手掌心的肉，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曲泽沅给乐娆送蛋糕还有说有笑的一幕，嫉妒的心火已经烧到了头顶。 她是来找曲泽沅的。 她查了曲泽沅现在的住址，找方晓让人破解了这栋单元楼的门禁密码进来的。 就在几个小时前，苏长庚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让她与谢家的人联姻，就如乐娆两年前经历的一样，毫无预兆地直接告诉她，苏家已经跟谢家达成一致，让她准备好明天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将婚事定下。 明明她的未婚夫应该是曲泽沅。 明明她想要嫁的人是曲泽沅！ 他们都知道她喜欢曲泽沅，可还是要把她嫁给其他人，就连陈沛现在也变了站在她的对立面，说谢家的人不比曲泽沅差。 她哭闹着不愿意，老爷子说一切是为她好，陈沛说她不要无理取闹，而苏长庚甚至下手打了她一巴掌。 学着当年乐娆大晚上离家出走来找自己喜欢的人，希望对方心软留她下来，可是站在电梯口，她却看见这样心如死灰的一幕。 凭什么乐娆不仅得到了曲淮，现在跟曲泽沅的关系也比以前还要好！ 凭什么曲泽沅对封苓苓也能这么好，甚至大晚上给她送蛋糕！ 曲泽沅能对所有人都好，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好…… 她按着曲泽沅家的门铃，在对方开门之后失魂落魄地问他：“对乐娆爱而不得，你现在是打算喜欢封苓苓，对吗？” 曲泽沅眉头直皱：“你跟踪我？” “你回答我！”苏曦玉情绪有些失控。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她俩都是我小婶婶，我是欠抽还是闲着没事儿去跟我小叔叔抢人？”曲泽沅的耐心告罄。 他不明白苏曦玉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已经对她很包容了。 苏曦玉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听到他跟自己解释，顿时欣喜若狂：“真的吗，你不喜欢她们，那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她上前一步抓着曲泽沅的手，哭着说：“泽沅哥哥，我爷爷和我爸妈要把我嫁到谢家，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是你啊，我不想嫁，你可以不可以娶我，我……” “我不喜欢你，你要我说多少次？我这辈子不会喜欢你，下辈子也不会喜欢你，一厢情愿苦的是你自己！”曲泽沅挣脱她的手，退到门里边，“曦玉，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大门关上，苏曦玉被隔绝在外。 她站了很久，这次没有大哭大闹，而是拿出手机拨通前不久才拨通的号码。 第177章 曲太太是圈外人 “帮我办件事。”出了单元楼，苏曦玉的嗓音接近冷漠。 另一头的女人笑了一声：“苏小姐，我这人向来只做交易。” “你们方家倒了，你现在重新回到曲梵身边除了想挽回他之外一定也很需要钱吧，我有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这几天降温，夜晚的风如冬天那般刺骨，苏曦玉站着，像是感觉不到冷。 她的眼神充斥着比这股风还要寒冷的寒意。 方晓游刃有余地接话：“钱么，我不要，我要更有价值的东西。” “你说。” “你们苏家的股份，分我一半？”方晓狮子大开口，“反正以后苏家都是你一个人的，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既然跟你长期合作，就不会害你。” 苏曦玉闭了闭眼，脑子里脑补的全是乐娆在曲家幸福美满的一幕。 她恨。 她嫉妒。 凭什么乐娆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而她堂堂苏家继承人，却连一个曲泽沅都得不到。 就因为乐娆那张脸，曲泽沅喜欢她，曲淮喜欢她，就连两年前苏家项目出问题时，齐家的人也愿意以娶她为条件对苏家伸出援手。 所有人在嘲笑她只是苏家养女的同时，却又对她心生欢喜。 “好，我答应你。”她沉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目光里含着杀意。 方晓得逞一笑：“行啊，说吧，要帮你做什么？” “我要你，帮我毁掉一个人的脸。”她冷笑着，像是疯了似的暴露本性，“脸对于女人来说是第二条命，车撞不死她，那我就毁了她，没了这张脸，我看谁还喜欢她！” 方晓沉默半晌，嗤声：“你倒是，比我还狠。” - 次日清晨，彻夜畅聊的乐娆跟封苓苓睡到九点多才醒，乐娆拍了拍额头：“你没定闹钟。” 封苓苓撇撇嘴：“你也没定。” 乐娆：“……” 两个茶苑老板娘双双迟到。 好像有点不道德。 乐娆寻思着以后这样的次数或许只多不少，于是在心底盘算着再招两个员工。 尤其是文琼的岗位。 上次车祸住院修养，文琼一个人顶了半边天。 出门前，封苓苓从衣柜里翻出两套款式一样的春日系姐妹套装，将其一套颜色较浅的递给乐娆：“姐姐送你一套衣服。” 乐娆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穿这一套出去会被冻死的吧。” 北城的春三月，气温跟初冬没什么差别。 封苓苓嘿嘿一笑：“没关系，出门套个羽绒服，到室内就脱，茶苑有暖气不冷。” 乐娆看着她翻出两件羽绒服。 好家伙，又是一模一样的。 封苓苓买衣服有强迫症，买什么都要买成双成对的，然后将另外一套送给乐娆。 乐娆曾经吐槽她以后嫁了人，生孩子必须得生一对才能治她的强迫症。 换上衣服出门，封苓苓习惯性微博超话签到，结果刚点进去就抱着手机嚎了一声国粹，两眼冒着星光一把将乐娆扑倒：“啊啊啊你男人真的好会！果然是我心里的护妻狂魔top1，以后曲梵学到他的一丁点我都心满意足了！” 乐娆已经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拿过她的手机无奈一叹：“让我看看是个什么事儿……” 微博正文—— 【曲淮v：在此声明，曲太太是圈外人，她喜清静。】 之前不回应，是因为那是安乔故意买的热搜，曲淮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没必要出面回应，若是当时出来回应，反倒助长了热搜的热度，只会让粉丝更加过度脑补。 而今天的回应，是在安乔没有作妖的情况下，他单独出来澄清，告诉全世界，他的妻子，是圈外人，不是女明星。 与安乔无关，与满是是非的娱乐圈无关。 乐娆看着最后四个字，嘴角微微漾着笑意。 她在解读这四个字的意思。 她喜清静。 是曲淮在告诉粉丝，不公开是不希望别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同时也在警告那群所谓的“淮乔cp粉”不要再生事端。 这条微博是澄清，是公开，也是在敲打一部分网友。 封苓苓见她傻笑，戳了戳她肩膀：“哟哟哟，乐得你，不得赶紧回去抱着曲淮亲两口？” 乐娆咬了咬唇，一阵羞赧：“封苓苓！” 俩人打闹了一阵，终于在半小时后出门上班。 一晃又到了晚上的下班时间，乐娆没让司机过来接她，而是让封苓苓送。 前两天是封苓苓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封爸爸一高兴又给封苓苓换了一台新车，是亮闪闪的粉钻迈凯伦。 封苓苓挺喜欢，但是车子实在过于耀眼，她硬是要拉着乐娆坐副驾陪她适应一段时间。 两个人手挽手从茶苑走到古镇西门，不是假日，古镇这个点来往的人挺少，乐娆的步子缓慢，跟封苓苓惬意地散着步，说着一些以前的趣事儿。 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停着一台车，车上三人拿着一张照片做对比，有一人问出声：“妈的，隔那么远人脸都是糊的，她俩穿得一模一样，到底哪个才是？” 另一人反复做对比，片刻后下了定论：“扎头发那个吧，照片的人不就是扎着头发么？” “不是吧老大，这么草率？” “废话！再不出手人就走了，下车！” 车外，封苓苓单独去停车位取车，乐娆站在宽敞的区域等着不远处的封苓苓把车开过来，抬头仰望着夜空，她眉目舒展。 可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不远处传来一声封苓苓充满恐惧的一声呼救声，乐娆下意识循声望去，紧缩的瞳孔充满了惊恐。 “苓苓！”一股寒意直直地从心头蔓延充斥着全身，她扭头用尽所有的力气朝封苓苓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明明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可是她用尽全力也没有追上。 封苓苓呼救之时那伙带着面罩的黑衣人已经动作敏捷地用下了药的毛巾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拖拽上车并且迅速启动车子。 恐惧与惊慌从四肢百骸传来，乐娆追喊着，看着那台车渐行渐远。 她浑身都在颤抖，手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迅速你拨通曲淮的号码：“苓苓被绑架了，你快……” 她急得快要发不出声，眼泪倏然就落下来，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保持冷静，她哽咽着，将刚才快速记下的车牌号报出来：“快去救苓苓，我……我怕……” 她怕封苓苓出事，怕耽搁一秒，封苓苓就多一分危险。 第178章 绑架 曲淮在接到电话之后迅速下楼，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通知方圆立即报警让警方出动调查那串车牌号。 这件事情毫无预兆，这个时候最有可能对封苓苓出手的人必然是方晓，想着，他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打到曲梵那，让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另外一个城市赶回来。 他们都该庆幸当初选择出差的城市离北城不远。 为了将方晓和她背后的那个人一网打尽，曲梵将一切都算在内，以防万一、小心谨慎地选了一个最近的城市出差，好方便发生突发情况时能迅速赶回来。 曲梵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他自认为将封苓苓推出局已经能很好地保护她，可是为什么方晓和他背后的人还是会对她出手。 那个人真就有那么大的能耐么？ “她不应该动苓苓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她就会破解密码打开保险箱，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变故……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曲梵的手和声音都明显地颤抖起来，脸色几乎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 他运筹帷幄，叱咤商场多年。 这一切本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现在却偏偏脱离了轨道。 他眼神充斥着狠戾，想将方晓和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你先冷静，我已经让方圆去警察局了，叫李特助开车注意安全，这边一切有我。”曲淮提了速度，抓紧时间往乐娆身边赶。 他还有另外一个猜测，绑架封苓苓的人不一定是方晓派去的。 毕竟曲泽沅这段时间一直在盯着方晓，如果方晓改变策略有其他动作，曲泽沅不会没有任何发现。 到达古镇西门的时候，乐娆四肢僵硬地站在那，曲淮下了车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没事的，没事的，娆娆，深呼吸。” 乐娆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也跟着发冷。 她是亲眼看着封苓苓被绑上车的。 “是不是方晓……”她哆嗦着开口。 曲淮捂着她被风吹得发红的耳朵，手掌压了压她的后脑勺让她埋在自己胸前：“不确定，我们先去警局。” 夜色如墨，这个夜晚像是注定了不宁静。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乐娆通知了苏启明也派人去找，不一会儿，警方那边先得到结果，一群人乌泱泱地集中在警局大厅，警察表情凝重地告诉他们：“车牌号是假的。” 好似一盆冰水泼下，乐娆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寒冷和无限的绝望，她压着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红着眼眶问：“那监控呢？古镇西门的监控，那么繁华的区域总有监控拍下那台车的踪迹吧？” 这正是警察要说的第二件事情，他的语气极其低沉：“我们的人员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那段时间西门所有的监控，完全没有发现那台车的影子，甚至，没有发现你和受害者出现过的身影。” 监控被抹掉…… 又是这样…… 一股寒从心底猛然升起，乐娆被曲淮搂着往下坠落的身体，她满目绝望地看着曲淮：“怎么办……” 曲淮压下脸上的寒意，沉了一口气安慰乐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警方会设立专案调查，娆娆，你是目击者，警方这边还需要你的配合，冷静些，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方晓背后的那个人能对公安系统的监控动手，怕是以往没少触及法律的底线，这个人熟练的程度，怕是个惯犯。 曲泽沅收到消息从家里赶来，将这些天自己的人监视方晓的资料也一并带来：“平均一天出入董事长办公室不少于五次，她的目标还是保险箱没错，有没有可能绑架封苓苓的不是方晓？” “不是方晓还能是谁？”乐娆哽咽出声。 “就算不是方晓，肯定也与她有关。”曲淮分析道，“这种手段，是她背后那个人干的。” 就像当年抹除车祸痕迹和方家痕迹那样，就像前不久动了苏家监控那样。 曲梵在将近深夜十二点时才赶到现场，警方这边一边派人极力恢复监控，一边派人拿着假的车牌继续寻找线索。 其他人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等待着。 曲梵的模样极度颓废。 曲泽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叔叔。 “小叔叔，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他内心满是自责。 “不怪你，是我低估了他们。”他的声音嘶哑，仿佛刚从冰河之中爬上岸。 狼狈，苍白。 像是丢了魂魄那般失魂落魄。 事到如今，他手里掌握的关于方晓以及方家的所有资料必须交到警方手里。 包括当代那场车祸存在的疑点，所有的一切，他都一样不漏地跟警方交代完，为其提供更有力的线索。 封苓苓出事，他必须寻求警方的帮助。 而另一处废旧大楼的空旷地里，一辆破旧的大货车封闭车厢内，封苓苓被绑着手脚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 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被绑架了，但不知道绑架她的人是谁，她被蒙上了眼睛，嘴巴也被一块黑色胶布封住，她看不见，也无法呼救，只能靠听觉辨别到自己可能是在封闭式的货车上。 听声音和说话语气以及说话的方式，封苓苓能判断周围有三个男人。 说话时带着极为浓重的口音，普通话很不标准，不是北城人，更像是电影里金三角地带的那些亡命之徒。 “我怎么觉得这女的跟照片里这个不像呢？”一留着满脸胡茬的男人蹲在封苓苓旁边仔细打量。 “好像不太对。”坐着的那个人凑近一看，对比了一下照片，骂了一句粗口，“妈了个王八蛋，抓错了！” 其他两个顿时发慌：“那怎么办，抓错了……不好跟伟哥交代啊。” “伟哥可不管这事儿，找方晓那女人问问怎么搞！” 按照原计划，他们今晚拿刀毁了对方的脸再把人丢在这离开就好，但现在抓错了人，在没有上面指令的情况下，他们不敢有所动作。 这个点方晓已经睡熟，电话打了好几通她才接到：“有屁快放！” “人抓错了，不是那个叫乐娆的，怎么搞？要不要还回去？”男人的声音很大。 方晓不悦地坐起身：“抓错了？抓成谁了？” 男人掏了掏耳朵：“就那什么乐娆身边的好姐妹，有刘海的，长得挺漂亮。” 方晓光是听这个描述就已经猜到他们抓的是封苓苓。 脑海里闪过曲梵对封苓苓的态度似乎很不同，方晓眯了眯眸子，冷声道：“抓都抓了，这女人家里开了个小公司，不是什么豪门大户，想怎么处置随你们便，别弄出人命就好。” 挂了电话，几个男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 封苓苓自始至终都装作没醒的样子，听见了对话，她喉咙发紧，强行压下心底升起的恐惧。 她害怕，可是却又忽然庆幸。 庆幸他们抓错了人。 庆幸遇难的不是乐娆。 第179章 配合行动 “搞不搞？”其中一人抬手抹了抹嘴唇，色心大起。 另一人两眼放光：“搞什么搞，药效还没过，等她醒了再说，会叫才带感啊。” “也是，不会叫跟奸尸有什么区别。” “……” 封苓苓绝望过后忽然内心变得平静。 如果不被发现装昏，那她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可是半个小时后呢，一个小时后呢？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她想，如果这些群人敢碰她。 她便和他们一起下地狱。 - 警局里，警方在收到曲梵提供的线索后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复杂之中带着惊喜，像是得到了某种突破性的信息，他深看了几眼曲梵，没说二话，将这些线索紧急向上级汇报。 半小时不到，两批人陆续涌入警局大厅，为首的俩人皆是穿着皮质大衣，气场强大，身后跟着各自的队员们。 曲淮的目光微凝，意识到这个案件已经不是普通的绑架案。 这群人虽然穿着便衣，但职位比这个警局里人都要高，尤其是为首的二人。 “这两位分别是上面派来的重案组和缉毒特别行动队的队长，王队和黄队。”刚才一直与曲梵交涉的徐警官为他们互相介绍着，说完他又看向两位队长，语气微沉：“刚才传过去的资料便是曲先生提供的。” 乐娆听着的心一下子沉到地底。 重案组和缉毒队…… 案件变得不简单，无一不是在证明封苓苓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重案组组长和缉毒队队长互相打了个招呼，随后往曲梵这边的方向看过来，片刻后，曲梵和李特助一起被带进了会议室。 进去没一会儿，徐警官又出来把曲淮也给喊了过去。 乐娆挽着曲淮的手一紧，曲淮则是安抚一声：“相信警方，没事的。” 曲淮走后，乐娆肩膀被乐慈抱着，一旁站着的苏启明拉着她们坐下。 除了等待，他们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会议室里，由王队站在前面按下手中的翻页笔，他言简意赅：“吕天伟，男，三十四岁，是多个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同时也是金三角地带最能隐匿行踪的大毒枭，我们重案组成立五年，黄队的行动队成立三年，手中获取到的关于这个人的资料仅仅只有这些。” 沉沉的寒意布满着全身，曲梵死死盯着ppt上仅有的两张吕天伟的照片。 一张侧面，一张背面。 而背面那张照片，与他当年车祸看到的背影一模一样。 车祸肇事者是他安排的，监控信息被他抹去。 如今的绑架案是他的手笔，监控信息依然被抹去。 “曲先生，你手里掌握的信息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接下来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所有行动。” 曲梵的手心握紧，手背的青筋很是明显，他身体紧绷着看向王队：“可以，但是我要先救人。” “当然，我们已经制定了一个方案，需要你们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方晓控制。”在来的路上，他们重案组就已经掌握了全部资料。 自然也就知道了方晓，是唯一的突破口。 曲淮保持着冷静，沉着声接话：“引蛇出洞？” 王队点了点头。 曲淮看向曲梵。 曲梵知道他的意思，僵硬地点头，不发一言。 没有什么比封苓苓重要，可是想要找到封苓苓，就必须先将方晓和吕天伟解决掉。 他不知道封苓苓能不能等到那时候，他只盼着警方这边能快点。 再快点……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古镇西门那一处的监控信息已经暂停恢复，他们需要营造出一种依旧什么线索都没掌握的假象，只有这样，吕天伟才会掉以轻心，而警方才会有进一步突击的机会。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从会议室出来，曲淮上前一步，直接跟乐慈和苏启明交代：“先带娆娆回苏家，这边有我们就够了。” 说完他又看向乐娆：“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曲梵已经带着李特助回公司去取保险箱里的文件，如果方晓和吕天伟的目的在于曲氏，那么，那份机密文件便是筹码。 警察埋伏周围，而曲梵，要用这份机要，换封苓苓的下落。 如果方晓的目的仅仅是要这份机要文件，那她一定会作为交换说出封苓苓的位置，警方这边则会迅速派人赶过去。 他们能想到方晓派人绑架封苓苓的目的只有用她来要挟曲梵这一个可能。 要不然，他们为什么动封苓苓。 曲梵现在只不过是顺着他们设想的步骤去走。 成功取到文件后，曲梵直接往方晓的住处赶，深夜的公路上，黑色的劳斯莱斯疾驰而行，曲梵透过窗盯着茫茫夜色，祈祷封苓苓平安无事。 警方说得对，如果方晓的目的在于他手里这份文件，那他们绑架封苓苓一定是要作为与他谈判的筹码。 既然是人质，那一定会留着她到与他谈判的那一步。 进电梯后，曲梵事先给方晓打了电话，对方接通后，他也到了门口外，他站定，眸光变得危险：“把门给我打开。” 方晓惊讶几秒，似乎是猜到什么，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如果因为今晚的事情引起曲梵怀疑，那么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她的眼神变得阴暗。 如果不是那帮不中用的东西抓错了人，怎么可能惊动曲梵。 她忽然后悔前不久对那帮人说随便弄封苓苓。 如果被曲梵知道，他不会放过她的。 怀着纠结的心情将门打开，方晓还没来得及说话，曲梵便迅速进来将门关上，随后逼着她后退几步，将一沓文件重重甩在她脸上。 “封苓苓呢？你把她怎么样了？”曲梵盯着她，情绪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他眼神冰冷，如此强势而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此刻提到封苓苓却颤抖了手指。 方晓无措地看着他，正准备辩驳，脖颈却被狠狠扼住。 他抓着方晓，声色俱厉：“你不是想要曲氏最高机密的文件么，我给你送来了。方晓，我不想再问第三遍，封苓苓在哪！” “你想要什么现在就可以拿走，我不报警，我只要封苓苓。”他的声音沙哑，重复地说了一遍，“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方晓怔愣地看着曲梵，辩驳的话压在喉咙口，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可是曲氏的最高机密文件。 就因为一个封苓苓，他愿意亲自将这些东西送到她的面前。 那她这么久的处心积虑算什么？ 她忽然觉得可笑。 吕天伟以为让她回到曲梵身边偷了文件就能毁了他毁了曲氏，殊不知，毁掉一个曲梵和曲氏，只需要一个封苓苓。 第180章 引她入局 乐娆跟着苏启明和乐慈这个时候刚刚回到苏家，她没法在屋内待着，只觉得那样的空间空气稀薄。 她透不过气。 警方这边毫无消息，而封苓苓的手机信号显示在古镇，乐娆让人去找了，就在被绑架的地方。 线索断开，剩下的只有等待。 封苓苓出事的消息她爸妈还不知道，按照封苓苓的习惯，每天晚上睡前她都会跟家里人说晚安，现在这个点没收到消息，怕是信息要发到她这里来了。 才想着，手机便响了起来。 不是信息，是电话。 封妈妈打来的电话。 乐娆呼吸一滞，微微颤抖地接起，调整呼吸后保持着冷静：“阿姨，您先在家等我，到了我再跟您说。” 她需要陪在他们的身边。 才走出西院，乐娆又犯冲似的跟买醉回来的苏曦玉撞个正着。 苏曦玉的婚事她也知道，强迫式的联姻，像是成为了苏家传统，竟然连苏曦玉也不能免遭其难。 乐娆不想搭理她，现在紧要的事情是马上到封家跟他们说明情况，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瞒着封家。 可是就当擦肩而过之际，苏曦玉的眼神变得惊恐和不解，她瞳孔放大，一瞬间从酒劲里清醒过来，情绪失控地扯着乐娆：“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乐娆被她抓得手臂生疼，拧着眉挣脱：“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不是被抓了吗……不对……那帮人明明说已经把你绑了，他们骗我，骗我……”苏曦玉抓狂地抓着自己头发，时不时挠着自己的脸，俨然一副疯子的状态。 乐娆听到关键词，心底的凉意升起，反应迅速地一把将苏曦玉扯过来：“你刚说什么？绑架的事情是你干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用等到苏曦玉回答，乐娆便已经有了答案。 那群人要绑架的人是她！ 不是封苓苓…… 是他们抓错了人…… 苏曦玉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从包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怒吼着：“你们不是告诉我已经抓到乐娆了吗？那我身边的人是谁，是鬼吗！” 对面的男人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方晓那娘们都没怪罪呢，你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我呸！” 电话被挂，苏曦玉借着酒劲撒泼，她瞪着眼睛看着乐娆，举高了手机想要往乐娆身上砸去。 乐娆眼疾手快地桎梏住她的手腕，顺势将那台手机抢过来。 苏曦玉或许是真的醉了，即使醉了也能认出她，要弄死她。 她抓狂地自言自语：“去死，都去死……” 乐娆一想到封苓苓是因为自己才会经历今晚这一切，心里便翻滚着无数愤怒。 她不知道封苓苓现在在哪，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害怕…… 她的呼吸剧烈起伏着，不再隐忍，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苏曦玉一巴掌扇下去。 第一个巴掌，苏曦玉被打得脑袋一偏。 第二个巴掌，苏曦玉因为喝了酒，耳朵嗡嗡几下便被打得腿软倒在了地上。 她趴坐着，艰难地抬起充满恨意的眼睛看着乐娆。 乐娆泄了愤，发誓定要将那些账全部算回来。 连着封苓苓这一份一起。 平缓了自己呼吸后，她抬腿急匆匆地上了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警局将苏曦玉的手机交给警方。。 手机有那帮狂徒的手机号，警方可以通过电话快速追踪定位。 与此同时，方晓的公寓里，曲梵紧紧逼迫着方晓松口。 方晓呼吸有些痛，自嘲地笑出一声：“原来你一直知道我的目的。” 她已经不在乎曲梵这些天是不是在跟她演戏，即使是演戏，她也已经沦陷在与他朝夕相处的这段回忆里。 如果当年没有吕天伟，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她就会嫁给曲梵，成为曲梵的女人。 而曲梵爱的那个人，也只会是她。 “我问你人呢？”额上的青筋冒起，曲梵的呼吸很重，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方晓不回答，即使被掐着也要高傲地抬起下巴看他，她眨着眼，忽然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脸。 手被无情地甩掉，曲梵也退后了一步，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她笑着，眼泪不自觉流出来，她不甚在意，擦了一下又狂笑出声：“不好玩儿，一点都不好玩儿……” “你怎么可以轻易就被打倒了呢？当年车祸你都能大难不死，医生都已经宣布你终身残疾你都能克服困难重新站起来，可现在为了一个封苓苓你变得如此狼狈！” “她凭什么啊！曲梵，你爱的人应该是我啊，是我啊！”方晓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她不要曲梵带来的文件，捡起来塞回他的手上，紧紧抓着他的手，“我不要这些东西，我只要你，只要你带我走就可以！我是骗了你，可那是有人逼我的，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你要我再说多少遍，我只要封苓苓！”曲梵的恐慌与愤怒已经无所遁形，耳机里的人出声提醒他，可他仿佛听不见。 他更在意封苓苓的安危。 “封苓苓封苓苓！你除了封苓苓心里就没其他人了吗！你难道就没有喜欢过我吗？”方晓的双眼闪烁着恨意，恨不得那伙人现在就把封苓苓给毁掉。 “你……” 欲开口说的话被耳机里的一道声音拦截。 王队的语气带着兴奋：“封苓苓所在的位置已经被锁定，特警已经出动救援。” 曲梵周身的愤怒几乎在一瞬间消散。 方晓捕捉到他的目光，见他犹豫了，激动地拉着他的两只手臂仰视着他，哭着道：“你犹豫了……你爱过我的是不是？不然当初怎么会选择我跟我联姻……” 耳机里，王队出声提醒：“曲先生，引她入局，按我说的做，问她当年为什么假死？” 他们是刑警，就在刚才通过方晓的话，敏锐地察觉到许多疑点。 也许那是破案的关键。 曲梵收拢了手心，深吸了一口气，将方晓的手扯下：“那你呢？为什么假死？难道不是因为我残了，对你们方家没用了，你才走的？” 方晓眼泪哗啦流下来，她狠狠地摇头，吐露心声：“不是的！不是的……” “是吕天伟，都是他干的！车祸是他安排的，山崖下把我带走囚禁了我三个月后宣布我的死讯也是他干的，曲梵，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的……” 手臂的青筋暴起，曲梵冷着声：“吕天伟，是谁？” 方晓垂着眼眸，抽泣着：“我前男友。” 她怕被误会，立即解释：“但是决定与你联姻之前我就已经跟他分开了，他不是个好人，是他骗了我我才跟他在一起的！曲梵，你要相信我……” 第181章 抓捕1 “安排你回来接近我窃取公司机密的是他吧？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方晓，你的话，真的可信么……”他的眼里净是失望。 方晓害怕这样的眼神。 她摇头，抓着曲梵的手为自己辩解：“不是，我跟他从来不是一路人，我是被他胁迫的，我爸妈在他手里啊，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会杀了我爸妈的。” 方晓的眼底净是绝望：“当年那场车祸是他安排的，他也想把我杀了……” 吕天伟这个人一向善于隐藏，他的家世背景是伪装的，人设也是伪装的，方晓的一切信息都被他掌握着，包括她最喜欢什么，最受不了什么样的诱惑。 所以方晓上钩了，被他伪装的人设吸引，跟他谈起了恋爱。 后来跟吕天伟提分手，不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真面目，而是方家遇难，方家父母需要她与曲梵联姻，利用曲家达成他们的目的。 方家倒闭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让她与曲梵联姻的目的是拉曲家下水。 父母的话，方晓不得不听。 可是后来接触到曲梵，她忽然发现曲梵才是真正的绅士。 他比吕天伟更要吸引人。 方晓不得不承认自己移情别恋了。 可是就在订婚前夕，吕天伟出现了。 一场车祸，让她看清了吕天伟的本性。 车祸当天被带走后，方晓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地下室里，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她发现了吕天伟的真面目，知道了他的手段。 后来吕天伟将她带走，连同她的父母一起带在身边，秘密转移到一个她这辈子都没去过的地方。 她被宣布了“死亡”，被隐匿了行踪，不会有人能找到她，除非吕天伟放她出来。 直到她等来了这次的机会。 知道吕天伟的真面目后，她心里便一直想着曲梵，而吕天伟是个很极端的控制欲很强的人，他知道她心里想着曲梵，渴望着曲梵来救她，所以这次将她带出来，以她父母的性命要挟她，让她接近曲梵窃取曲氏最高机密。 他要把曲氏毁了，把曲梵毁了。 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方晓心如死灰地待在他身边。 方晓受够了绝望，她将曲梵当成新的希望，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曲梵，求他带她脱离苦海。 曲梵面无表情地听完，听到耳机里王队的下一步指示，接着问道：“那封苓苓呢？你们绑架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公安系统的监控内容被抹得一干二净，你敢说这不是他的手笔？” “监控是他的手笔，但那是他的手下眼瞎抓错了人！”听到他提封苓苓，方晓怒吼一声，“苏曦玉那女人嫉妒心强，乐娆比她过得好，她就跟我做了交易，让我绑架乐娆毁了她的脸，我没有要对封苓苓出手！” 她知道封苓苓跟他之间或许有情愫。 但她没想到封苓苓对他来说如此重要，重要到弄垮一个曲梵只需要一个封苓苓。 吕天伟也不知道。 如果吕天伟知道，封苓苓早被抓了。 他最爱这种威胁人达成目的游戏。 曲梵呼吸一窒，整个人像是被扼住了命脉，无法抑制的愤怒在心里翻涌。 无论是封苓苓还是乐娆，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家人，对他来说，她们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方晓和苏曦玉，为了满足她们的私欲，将一个人的生命视若草芥。 简直畜生不如。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人不归我管，我命令不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把人带去了哪里，我只知道他们抓错了人。”方晓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曲梵。 她坚信曲梵现在走投无路，唯一能信的只有她的话。 “吕天伟人呢？”曲梵依旧面无表情，照着耳机里王队的话念了出来。 方晓摇头：“我不知道，他向来行无影去无踪。”方晓这一点没有撒谎。 “打电话。”曲梵像是没有情感的机械机器。 方晓瞪大了眼睛，猛地摇头：“不可以，我不要再联系他了。” “那就报警。”曲梵浑身的气压再次降低。 他现在只想赶紧解决这里的事情去救封苓苓。 “我爸妈在他手里，报警的话他们会死的……”方晓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你只需要带警方找到吕天伟这个人，其他的不用担心。”曲梵仍旧按照王队的指示从原话里筛选了一部分念出来。 语气过于生硬，方晓瞬间起疑，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吕天伟的老窝现在全是警察卧底，你父母的安全有警方保护，剩下的，就只需要你配合警方。”话是王队让他说的，他能猜到这是诱导方晓的一环。 警方并不知道吕天伟的老窝，但方晓知道。 说完，曲梵在方晓惊恐的眼神中将屋里的门打开，王队带领的一支队伍闯入将方晓控制，而曲梵则是冷漠地退到一边。 “曲梵！你骗我！”方晓撕心裂肺地怒吼。 警察来了，她知道她完了。 “你要真想逃离吕天伟，唯一的求救对象只有警方，方晓，他手里握着上百条命案，更是警方追踪许久的大毒枭，你也说过，当年的车祸他狠心到让你与我同归于尽，你确定到了此刻你还要维护这样的人？”曲梵最后把话说完，然后看向王队，语气着急地询问封苓苓的下落。 王队让他直接联系曲淮，而后看着方晓，劝道：“你手上如果没有人命，又是受害者的话，法院会对你从轻处理，但如果你要包庇吕天伟，可就非同小可了。” 她绝望地看着曲梵转身离开，知道自己已经毫无退路。 她太想逃离吕天伟的掌控了。 在警察的注视下，她缓缓拿起手机，拨通吕天伟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粗狂：“难得，居然主动找我。” “你的人，抓错人了。”她语气波澜不惊。 吕天伟吐着烟圈说话：“那就把这个弄死，明天再重新抓。” 方晓的后背升起凉意，她知道吕天伟是怎样狠心的一个人，他说到做到。 “来找我吧，文件我已经拿到了。”方晓怕他不信，补充道，“快点，他怕是已经发现了，你得把我安全带走。” 吕天伟嗤笑一声：“急什么，来了。” 电话一挂，方晓瘫软在地上，随后跟警方主动坦白：“我的父母和我，是被他用毒品控制的。” 所以今晚即使吕天伟被抓，她的未来，也终将暗无天日。 五年多的时间，她唯一感受到被阳光照耀的地方，便是回到北城，回到曲梵身边的日子。 可是曲梵是光明的。 而她早已经坠入黑暗。 她再怎么嫉妒，也改变不了曲梵如今爱的人是封苓苓的事实 王队并不意外她说的话，而是让人将她带到沙发坐着，盘问她有关于吕天伟老窝的细节。 方晓双目无神，片刻后反应过来，原来那套说辞是警方和曲梵串通好的。 吕天伟的老窝，警方还不知道。 她凄惨地笑了笑，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警方记录下她提供的地址和线索，随即汇报给缉毒行动组的黄队。 缉毒组收到关键信息后立即派人行动。 而方晓只是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她在想，曲梵爱封苓苓，可以用曲氏的最高机密来换她安全。 可是吕天伟说爱她，当年却要她死，她没死成，他就将她囚禁，让她染上毒瘾，在她身上装定位器，让她永远离不开他。 一切为了父母只是借口，这只不过是她想让曲梵同情她的借口罢了。 她的父母，早已经成了可怕的瘾君子。 跟吕天伟一样，蛇鼠一窝。 当看着曲梵义无反顾要救封苓苓那一刻，她唯一的光就消失了。 当面对警察拷问这一刻，她已经不在乎任何东西。 她要吕天伟死。 第182章 抓捕2 北城西郊的一处废弃工厂附近，一辆封闭式货车停在那，车厢内充斥着香烟啤酒混着泡面的味道，歹徒三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起，有一人往封苓苓躺着的位置看了一眼。 “他娘的，这药性什么时候那么强了，这女人昏迷这么久还不醒！”他把手机收起，从旁边拎了个酒瓶子，说着又对嘴喝了一口。 “该不是死了吧？”另一人撑着膝盖起身去探了探封苓苓的鼻息，“还有气呢。” “妈的老子等不及了，先干了！”将手里的酒瓶子搁在一旁，他蹲下来将封苓苓翻过来。 封苓苓的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暗暗收紧。 贴在嘴上的胶布被人狠狠撕开，封苓苓憋着一口气，当蒙在眼睛上的那块布也被解开后，她忽然鼻子一阵发酸。 她害怕。 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这小脸可真……”手指即将触碰到封苓苓的脸，可话还没有说完，歹徒的手腕被尖利的牙齿狠狠一咬，“嘶——” 瞬息之间，封苓苓将搁在地上的酒瓶子敲碎后握在手里直直对着自己脆弱的脖颈。 她惊慌地爬起来，抓着碎片节节往后退。 “妈的这娘们装昏！”被咬了一口的歹徒手腕上留下的牙印隐隐有些渗血，可见封苓苓下口有多狠。 另外两个人见状立即站起，恶狠狠地逼着封苓苓倒退。 “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来陪咱兄弟几个聊聊天啊！”这人邪淫一笑，勾了勾手，“来，把瓶子放下，瞧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要是误伤了你自己可不好。” “我呸！”已经无路可退，封苓苓抵着身后的车壁，握着玻璃碎片的手越来越紧。 红色的温热的液体从她右手渗出，她像是感觉不到疼，警惕地盯着这三人。 以一敌三，她怎么敌得过。 她忽然很后悔小时候没有听爸爸的话去学点跆拳道傍身。 她好想爸爸妈妈，想乐娆，想曲梵。 她打不过这些人，她会死的。 “别过来！”锋利的残片直直戳着她的大动脉，她皮肤薄，很快留下了一道红色口子。 她没有开玩笑。 “这么不惜命？”为首的歹徒眯了眯眼睛，逼近的脚步也跟着停了。 上面的人没让他们弄出人命。 这里是北城，不是他们的地盘，轻举妄动会招惹没必要的麻烦。 他们没想到封苓苓看着柔弱却是个性子这么烈的女人。 以前抓的那些女人，哪一个被抓了不是哭哭啼啼求饶。 像她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更应该哭得厉害点才对。 可眼前这个不哭不闹，知道打不过他们，也知道他们顾虑什么，于是将刀口对准了她自己。 “放我走，我可以给你们钱，要不然我今天就死在这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封苓苓后背发凉，强撑着冷静下来跟他们谈判。 她不是他们要抓的人。 而他们要抓乐娆的目的也不是要将乐娆置于死地。 她在赌，赌自己能将条件谈妥。 赌他们不会让她死在这里。 “行啊，两千万。”站在她面前的歹徒贼兮兮地笑了一声。 另一人踢了他一脚：“蠢啊，钱怎么拿？让她跟她家人打电话不就暴露了我们的位置了？” “那不然怎么办？”男人吹胡子瞪眼。 “放了。”为首的歹徒干脆道。 “啊？”另一人不解。 “杀又不能杀，玩又不能玩，不放了留着干嘛，把人带走，丢荒郊野岭让她自生自灭，方晓那女人成事在即，我们不能暴露。”这人是他们三人中的老大，他开了口，其他人没什么话说。 紧接着，车厢门被打开，外面的夜色漆黑，看不见半点灯火，有一人跳下破烂的货车将一台车开了过来，封苓苓走神，被狠狠推了一把。 “想死我就成全你。”满是胡茬的男人阴狠地笑了笑，推搡着她下车。 他们不能在这弄出命案，那就把她丢在荒郊野岭喂豺狼虎豹。 封苓苓手里依旧拿着碎片，手被鲜血染红，空气里都是血腥味，她一动不动，只有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而另一边，乐娆和曲淮跟着一支特警部队急速往这个方向赶来，车程才到一半，忽然一台面包车与他们反方向行驶，迎面而来。 面包车里，歹徒迅速反应过来，摁着封苓苓压低了她的头将她藏在角落里不让她出声：“妈了个蛋，是警察！老二，车速稳住，往前开，稳住！别让对方瞧出端倪。” 特警往这个方向出动，他们知道已经暴露了行踪。 但这里离废旧工厂还很远，只要他们不露出破绽，警察很大概率会只拿他们当过路人。 三台警车呼啸而来，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 乐娆坐在最后一台车里，她开着窗，侧目看向窗外时，熟悉的车型闪过她的视线。 她呼吸一紧，探出头想要确认一遍。 车牌号不对，车的颜色不对，但车型很像。 乐娆警惕着，哪怕是一丝丝细节都不敢忽略，更别说她现在忽然有如此强烈的预感。 “那辆车不对劲！”乐娆浑身发凉，曲淮为了不让她掐她自己的手一直都牵着她，她身体一紧绷，这时候猛地掐住曲淮的手。 曲淮感觉到疼，却没在意，他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 乐娆这话提醒了警方，警方迅速反应过来，用对讲机与前车的队长做了汇报，刹那间，警车急停之后迅速掉头，曲淮一手搂着乐娆一手抓着车把手保持平衡，揉着她的后背帮她缓冲刚才那股劲儿。 这个车速，乐娆会受不住的。 瞧见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曲淮跟着紧张起来：“娆娆。” 乐娆的视线从外面收回来，看着曲淮道：“没事儿，只是紧张，没有难受的地方。” 她还有些心悸，这是坐车太久和车速过快产生的反应。 但是她不想说，比起封苓苓的安危，这些她都能克服。 注意到警车掉头追了上来，歹徒一时慌了神，一踩油门猛地加速：“老大！怎么办？” “给伟哥打电话！”歹徒头子松开封苓苓，迅速拨通一个号码。 一分钟过去后，对方没接，电话自动挂断。 “他娘的！不接！” “会不会是伟哥发现我们已经暴露了，要将咱们当弃子？”有一人大胆猜测。 开车的特警训练有素，很快就要追上他们。 前面只有一条路，开车的歹徒再踩油门拼命往前开。 警车里，特警队队长迅速与上头取得联络，要求安排人手在前方进行拦截。 这是一条荒郊野岭的公路，四周只有悬崖，歹徒只有一直往前开这一条路可走。 第183章 解救 十分钟后，前方路口出现一个岔路口，歹徒下意识往满是石子的小路开进去，三分钟不到，流光瞬息间，前方两台警车急掠而来，紧急将歹徒的车逼停。 警方预判了歹徒的预判。 宵小之辈，在遇到两条路之时会习惯性躲进阴沟里。 歹徒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但警方熟悉，不管是他们选择进入这条小路还是继续往大路上开，他们出动的人手足以将歹徒拿下。 “老大！被包围了！”开车的小弟愤骂了一声。 “完了，全是特警。”有人已经感到绝望。 他们只是刚被招揽到吕天伟身边的小弟，跟在吕天伟身边也才三四个月。 这不是金三角区域，他们来北城也只是当跟班，直接听命于吕天伟。 北城对他们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他们必须伪装成普通人，而装成了普通人，身上是没有家伙的。 联系不上吕天伟，警方又掌握了他们的行踪，他们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吕天伟已经逃了。 身后的警车已经成功追上，特警举着枪全方面将他们包围。 乐娆急着跳下车，挣脱曲淮的手踉跄着跑上前。 “车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速速下车，放人！”特警队队长举着枪站在最前面喊话。 片刻后，车门被打开，先下车的，是封苓苓。 在她身后，站着一名用打碎的玻璃酒瓶直直抵着她脖颈的歹徒头子。 “苓苓！”乐娆面露恐慌，在与封苓苓的目光对上后眼泪倏然流下。 她看到好多血。 封苓苓的手上全是血…… “娆娆……”听到乐娆声音的那瞬间，封苓苓看过去，眼尾通红。 昏迷后醒来发现自己被绑架的时候没哭，被玻璃扎到流血的时候没哭，被挟持下车的时候没哭。 可是猛然听到乐娆的声音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害怕。 好害怕。 她的手好疼，脖子上的伤口也好疼…… 乐娆全身都绷紧，曲淮过来拉着她的手，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可她不能在这时候添乱。 警方在前头救援，曲淮说要相信警方。 “我……”乐娆嘴唇翕动着，发不出后面的声音。 曲淮在跟曲梵共享位置，在听到身后的引擎声后，他知道是曲梵到了。 “他们没有枪。”曲淮说，“一旦他们有伤害封苓苓的行为，警方有权利将其击毙。” 所以今晚这场救援行动，一定会成功。 李特助的车还没停稳，曲梵便已经打开车门下来，他看到了封苓苓，心如刀绞地与她对望着。 封苓苓忽然笑了一声。 警察来了，乐娆来了，曲梵也来了。 她今晚的血不算白流。 即便被挟持着，可害怕的心理正在一点一点消退。 “放下人质！”警察的枪对准了挟持封苓苓的那个人的脑门。 “放我们离开！”歹徒头子试图以此为要挟。 “你觉得可能么？”警察手里的枪已经上膛。 “吕天伟和方晓已经落网，我劝你们束手就擒。”曲梵跟警察取得交涉后往前走去，站在最前方与歹徒进行谈判，“放了人，法院会针对你们的罪行判刑，若你们执意不放人，警察有权为了解救人质现在就开枪！” “不可能！警察这么多年都拿我们头儿没办法，怎么可能来了一趟北城就……” “你也说了这是北城，警察连你们的行踪都能掌握，你觉得还有什么是警方办不到的？”曲梵紧接着说了一个地址，对方听了脸色大变。 那是吕天伟来北城之后的住址。 就在曲梵赶来的路上，王队利用方晓引诱吕天伟到公寓后将其逮捕，与此同时，被吕天伟动过手脚的监控被警方一一修复。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警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警告最后一次，归还人质！”数名警察的枪直直对着歹徒三人，正朝着他们的位置一步步逼近。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歹徒连着退后了几步，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慌了神。 “我数三声！”警察厉声开口，“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玻璃快。” 乐娆紧紧抓着曲淮的手，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出了一身冷汗。 “一！” “二！” 警方再次逼近。 “三！”数名警察手里的枪子弹上膛的声音一同响起 “别开枪！”歹徒惊恐地举起双手。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在歹徒举手投降的那一瞬间多名警察动作敏捷地冲上前将其制服，一一给他们戴上镣铐。 与警察一同向前奔去的，还有曲梵。 歹徒松开时往前推了一把，封苓苓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忽然身边起了风，夹杂着冰山雪松的味道。 是曲梵带来的风。 “苓苓。”曲梵半跪在地上，接住了她。 乐娆紧跟其后，脚步有些虚弱无力。 她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又坐了那么久的车，脸色看起来与封苓苓一样苍白。 封苓苓被曲梵抱在怀里，眼角的泪滴在曲梵的手上，她看着乐娆，也看着曲梵：“我保护了乐娆，也保护了我自己。” 她笑出声：“我真牛逼。” “去医院。”曲梵看到她的伤口，果断地将她抱起来往车上走，同时不忘赞许她一句：“是，你真牛逼。” 他不敢想象如果封苓苓出事，他会变成什么样。 看着他们的背影，乐娆再也忍不住，扑到曲淮怀里大哭一场。 曲淮悬着的心跟着放下：“没事了，没事了。” 后续的事情需要曲淮跟进，乐娆知道封苓苓那边有曲梵在，所以没选择跟过去。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曲淮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说话就是对她下一步要做的事情的认可。 他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也相信她能将事情处理好。 在苏家这么多年对苏曦玉处处忍让，不是她怕了苏曦玉，也不是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卑微。 是她感恩苏家收留与养育之恩，是她不想让苏启明和乐慈难做，是她顾及苏曦玉这一辈唯一的苏家血脉。 是她，想给苏家留一点体面。 但现在，苏曦玉触碰了她的底线。 她不会再忍，也不能再忍。 第184章 自作孽，不可活 方晓回到北城后有无数次报警的机会，可是她没有选择报警。 她陷入了曲梵制造的假象里，她开始害怕让曲梵看到自己堕落的样子。 吕天伟太了解她了，他知道怎么让她安分地待在他身边。 谁也没有想到曲梵在背后调查多年，并且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目的。 如今警方掌控了全局，方晓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协助警方。 当吕天伟踏入这间公寓却被暗处隐藏的警察一下子撂倒戴上镣铐的那瞬间，他的眼神充斥着不满，不理解，不可思议…… 更多的是愤怒。 “方晓！你背叛我！”他眼睛全是红血丝，血脉偾张地看着方晓。 他多年来游走在生死边缘都没被警察抓到，可是现在因为一个女人，他轻而易举地被抓了。 多么可笑！ 他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方晓动了动手上跟他一样的镣铐，讥笑一声：“你不是说爱我吗，既然爱我，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吕天伟确实爱她，病态的爱，变态的爱。 她要不起。 三月十六日凌晨两点，吕天伟和方晓被捕入狱。 三月十六日凌晨五点，缉毒大队大规模出动，直捣吕天伟在本国暗处隐匿的多处交易点。 三月十六日上午九点，乐娆带着警察出现在苏家东院，依法逮捕苏曦玉。 苏老爷子得知这一情况时当场被气晕送去医院抢救，陈沛则是哭闹着在警察手里抢人，辩解道：“你们抓错人！抓错人了！玉玉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儿呢！” 乐娆冷淡地看着她和苏长庚：“是不是真的，到了警察局自会见分晓。” 苏曦玉宿醉还没醒透，被押着上了警察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放我下去，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妈！救我！” “我的女儿是无辜的……”陈沛手忙脚乱地想要追上去，见乐娆带来的保镖拦住去路，于是恼羞成怒地指着乐娆骂道，“是你！是你陷害玉玉，是你毁了她！” 乐娆不为所动，她看着苏长庚，心想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自己的女儿被抓也能依旧保持淡定。 将手里的资料交到他手中，乐娆道：“我会出车祸，是苏曦玉故意诱导，曲梵的爱人被绑架，是因为苏曦玉派去的人错把她当成了我，这是证据。” “另外，与苏曦玉做交易的人，是方晓，帮苏曦玉在监控上动手脚的人，是吕天伟。”乐娆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们，“吕天伟是警方通缉多年的毒枭和犯罪嫌疑人，你们的女儿跟这样的人勾搭上，到现在你们还觉得她无辜么？” “还有，这是苏曦玉作为交易转让给方晓的苏氏股权。” 乐娆看着他们不可置信的表情，讽刺地笑了一声：“这就是你们的好女儿，与其污蔑我毁了她，不如说是她自己毁了她自己，苏家百年基业，却毁在她这一代。” “苏曦玉如今这副善妒的性子是谁造成的，大概不需要我多说了吧。”乐娆最后一句道破真相。 北城的名门世家里多的是千金大小姐，可没有一个像苏曦玉这样敢用自家股权跟别人交易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仗着自己是苏家唯一的独孙女，蛮横无理，胡作非为。 苏老爷子宠溺她，苏长庚一心想跟苏启明在公司争个高下疏忽对苏曦玉的管教，将教养女儿的事情全部交给陈沛。 而陈沛，从小就给苏曦玉灌输一种唯我独尊的思想，她教苏曦玉怎么做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教她养尊处优，纵容她的刁蛮任性，要什么给什么。 苏曦玉喜欢曲泽沅，陈沛不阻止，还跟她保证曲泽沅一定会属于她。 她说，得不到就抢过来。 如今苏曦玉变成这样，何尝不是拜陈沛所赐。 “长庚……长庚！你快去救救玉玉……”陈沛痛哭流涕地抓着苏长庚的胳膊。 乐娆没心情再待在这里，警方那边还需要她的配合，上车后她回复了曲淮的消息，往警察局的方向赶。 乐娆可以说得上很了解苏曦玉，了解她的坏，了解她的窝囊。 她只会仗势欺人。 到了警察局里，不出半刻她就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都招供了。 她与方晓都是这一起绑架案的主谋，虽然从犯绑错了人，但她的动机恶劣，行为恶劣，警局将会依照法律对她进行拘留，择日开庭送审。 乐娆亲眼看着她被收押。 苏曦玉看到了她，眼神忽然变得尖锐，她不顾阻拦冲撞过去，被警察拦在半路，她哭着嚷嚷：“乐娆！是你！都是你害的……” 乐娆没回避，走到她面前，气压极低：“自作孽，不可活。你跟方晓做交易的时候，可想过自己已经触碰了法律的底线？就因为你有意误导知情不说，害得吴司机后半生都要靠着轮椅生活，你又是否有过一次良心不安？” “你难道就没有心么，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么？”乐娆质问她。 苏曦玉哭得泪眼婆娑，她捂着脑袋一个劲摇头，随后发狂似的瞪着乐娆：“我没有错，没有错！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私生女……你要跟我抢苏家的东西，我反抗有错吗！” 乐娆短暂地觉得意外，忽然又觉得可笑。 原来对她下手，是因为这个…… “堂堂一个大小姐，就为了对付我毫无下限，苏曦玉，你扪心自问，我抢过你什么，你失去的东西，真的是因为我才失去的么？”乐娆笑得讽刺，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同情。 “你说你喜欢曲泽沅，那你可知道，曲泽沅喜欢温柔娇弱的姑娘，但凡你懂得收敛你的性子，当个大家闺秀，曲泽沅即使不喜欢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讨厌你。” “苏曦玉，你真可悲。”乐娆平心静气地说完，抬眸看着她的眼睛看，最后一次说明，“我不是什么私生女，我没有父亲，我不认这个身份。你听着，我只是苏家养女，一辈子都是，你们苏家的东西，我从来不在乎。” 苏曦玉或许疯了。 听完乐娆这些话被关进监狱之后就一直在自言自语。 她一遍遍地喊着曲泽沅的名字，就连苏长庚和陈沛来看她，她也哭喊着只要曲泽沅。 她说，她会改正，求他们让她见曲泽沅。 第185章 不止喜欢你 北城第一人民医院里，封苓苓的右手缠着纱布没法用餐，张嘴吃了一口曲梵喂过来的饭时，又分神举着自己的蹄子上看下看：“好像个猪蹄子。” 她脖子上也缠绕着一层纱布，曲梵凝神盯着她，却完全笑不出来。 玻璃酒瓶的碎片抵着的是她脖颈的大动脉，如果歹徒生了杀心，封苓苓将会命悬一线。 她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封苓苓撇撇嘴，明明被绑架被挟持的人是她，要说留下心理阴影和后遗症的也应该是她才对，可是曲梵现在像个受到过度惊吓而全身绷紧的面瘫，还得让她这个受害人来哄他逗他。 没天理啊。 封苓苓叹气，伸出自己的猪蹄子戳了戳曲梵肩膀：“别这么严肃嘛。” 曲梵还是不说话，一直盯着封苓苓的脖颈。 彼此都沉默了一段时间，曲梵心里百般滋味，压抑着心口的痛楚，他轻轻地扯唇，嗓音沙哑：“你脖子上有两道伤口，一道在左边，一道在右边往中间一点。” 封苓苓一怔，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 她看着曲梵，曲梵也看着他。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右手往身后藏去，却被曲梵伸手抓住。 他的呼吸深沉，艰涩开口：“挟持你的那个人左手抓着你肩膀，右手拿着酒瓶碎片自始至终都对着你左边脖颈的大动脉，封苓苓，你告诉我，你脖子右侧的伤口怎么来的。” 医生包扎的时候，曲梵全程都在看着。 两道伤口的方向是不一样的。 这也就证明，封苓苓脖子右侧的伤口，是她自己造成的。 可是会在什么样的情形下造成这样的伤口呢？ 曲梵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便是她自己。 是她拿着碎片抵着她自己的脖颈。 可又是什么样的情形，需要她拿着玻璃碎片伤害自己呢？ 曲梵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封苓苓下意识地想要收缩掌心，她回避了曲梵的视线，过了好久，直到有风吹过拍打病房的窗户，她才平静地开口：“士可杀，不可辱，我封苓苓……” 冰凉的唇落下来，将封苓苓后面要说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曲梵的眼角湿润着，两唇相贴，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闭着眼，感受着封苓苓真实的气息。 他说：“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他知道了…… 该用什么来形容此刻的痛。 他此刻也想手握刀刃将封苓苓所受到的伤害一刀一刀地还回去。 “你也会掉眼泪啊。”封苓苓触摸到他的眼尾，像是发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她眯着眼睛笑，凑上去又吻了吻他的唇，问他，“是因为心疼我吗？” 曲梵抵着她的额头：“是，心疼你。” “我爸爸说心疼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封苓苓给他下套。 曲梵甘愿沉沦：“是，但我不是。” 封苓苓的表情愣住了。 “我爱你。”曲梵看着她的眼睛，抬起她受伤的那只手覆在自己的心脏之上，“封苓苓，我不止喜欢你，我爱你。” 知道她出事的那一刻，他心脏都快要停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紧张，不安和恐惧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被捏住了命脉。 他不能没有封苓苓。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他爱封苓苓早已经深入骨髓。 封苓苓愣得眼睛都没眨。 下一秒嘴角一瘪，她泪眼巴巴地哭诉：“你怎么这样……我现在这么丑，没化妆，手还包得这么肿，你就不能挑我好看的时候跟我爱我……” “不丑。”曲梵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你怎样都漂亮。” 封苓苓埋在他怀里偷笑，其实她是喜极而泣，也算明白了什么叫因祸得福，这件事情的发生，从而使得方晓和吕天伟提早入网，而她要等的答案也等到了，甚至超出了预期。 她知道未来她会狠狠地幸福。 因为她也找到了生命中自己最爱的和最爱自己的人。 “刚才的事，不要跟娆娆说。”封苓苓扯着他的衣袖。 曲梵明白她顾虑什么，顺着她的意思点头。 可是乐娆那样聪明，又在警局全程听了苏曦玉和方晓的口供，怎么可能猜不到封苓苓遇难期间都经历了什么。 封苓苓眼里的阴霾消散，剩下的是星星点点的愉悦笑意，她贪恋曲梵的怀抱，像个得了一颗糖的小女孩，乐得时不时偷看曲梵两眼，然后又自己在脑海中脑补什么。 曲梵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她。 亲不够似的。 “你的唇好软。”封苓苓伸手戳了戳，“像果冻。” 曲梵的气息微沉，有点受不住她这样单纯的撩拨：“你更软。” 封苓苓笑得往后仰，然后忽然蹦出一句：“方晓的事情解决，你要来我家提亲吗？想结婚还是要走流程的，你还得搞定我爸妈，事先说明，我爸爸有点难搞……” “难搞也要搞，等过两天庭审结束，我就上你家提亲。”曲梵扶着她的肩膀，目光柔和。 封苓苓眯着眼睛正想笑，病房的门怦然被推开撞击到门背后的墙发出“砰”的一声，紧接着封爸爸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响彻整间病房—— “提你孙子你提！我告诉你，没门！”封勇丢了手里的鲜花和果篮直对着曲梵开骂，“老子答应你跟我家小公主在一起了吗？你滚开！” 知道自家宝贝女儿被绑架的那一刻，封勇差点急火攻心，好在乐娆的下一句就是封苓苓已经安然无恙地被解救出来了，封勇跟妻子才安心下来带着水果鲜花来医院给他们家的宝贝公主去去霉运。 更详细的信息乐娆没跟封勇说，她知道如果是封苓苓，大概也不会跟自己的父母说实话。 封勇完全没想到一到医院就看到如此炸裂的一幕。 几天不见，他的宝贝女儿就要嫁人了？ 也不问问他这个当老子的答应不答应！ 跟在身后的李青也是懵逼了一瞬，随后拍了封勇一巴掌训斥他把水果和花捡起来：“有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你女儿还躺在病床上呢，能不能先关心关心你家宝贝公主！” 封苓苓偷偷把曲梵护在自己身后，捣鼓地点头：“就是就是，爸爸真凶。” 曲梵后背有点发凉。 以前没发现封氏的老总脾气这么暴啊。 明明戴着眼镜看着挺斯文的，前不久见了他还恭喜他从曲总晋升曲董，夸他年轻有为…… 所以现在…… 嗯？ 他表情有点复杂，好像理解到了封苓苓说的难搞有多难。 第186章 早说了，我爸妈有点难搞 乐娆这一天见了很多人，一个人带着保镖在苏家和封家以及警局之间奔波。 曲淮没跟着她，一切放手让她去做，只是担心她会累着。 曲家老宅里，孟书琴的消息一向很灵通，一大早就把曲淮紧急喊过来询问事情的经过，顺便关心乐娆和封苓苓的身体情况。 曲梵为了救封苓苓竟然拿着曲氏的机密文件甩到方晓脸上，虽然有了警方的介入只是做戏，但要是没有警方介入呢？ 如果方晓确实想要用封苓苓跟曲梵做交易，曲梵或许仍然会答应。 曲家的种，每一个都是痴情郎。 孟书琴太了解自己的儿子。 打从第一次见他俩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对人家姑娘有意思。 听到曲淮说曲梵在医院贴心照顾封苓苓，孟书琴放心了许多，随后又白了一眼曲淮：“你大哥在陪未来媳妇儿，你怎么不去陪着你媳妇儿？” 曲淮哼哧一声：“我这不是被您召回宫了么？” 孟书琴表情嫌弃：“真当你太子爷呢，还回宫……说正经的！” “娆娆在大杀四方，不需要我，放心吧，你儿媳妇厉害着呢。”曲淮嘴上说着不担心，动作上却总时不时地按亮手机，明显在等乐娆的消息。 他们说好了等她解决完事情就一起到医院看封苓苓。 半个小时后，一直没动静的手机终于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乐娆：【还有十分钟到你那。】 曲淮嘴角微微翘着。 修剪着花枝的孟书琴抬眸看他一眼：“乐呵什么呢？” 曲淮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靠着椅背：“我老婆来接我了。” 孟书琴赶紧放下手中的剪刀，回屋收拾了一番后出来跟曲淮道：“去医院是吧，带我一个。” 曲淮皱眉：“你去干嘛？” “看我另一个儿媳妇。”孟书琴义正言辞。 曲淮：“……” 到医院的时候，乐娆傻站在门口，盯着里头的场面有些目瞪口呆。 封勇和李青坐着，一个在削水果一个在给封苓苓喂吃的，只有曲梵像个电线杆似的地在一旁直挺挺地干站着。 “娆娆！”封苓苓吐了葡萄籽，朝着乐娆张开双手要抱，见身后还跟着孟书琴时，猛地打起了嗝。 封苓苓欲哭无泪，抱着乐娆埋头小声哭诉：“吃太饱了呜呜呜。” 乐娆：“……” 她安抚着，语气比她还轻：“是你太紧张了。” 儿媳妇见未来婆婆，哪能不紧张呢。 封勇还没到五十岁，耳力好得很，听见俩姑娘在那说的悄悄话，连续咳了两三声。 封苓苓小声嘀咕：“不理他。” 封勇：“……” 看见来人是曲老夫人，李青站起莞尔一笑：“老夫人。” 因为封苓苓跟乐娆这层关系的缘故，李青跟乐慈的关系也不差，好几次被乐慈约着一起参加过一些豪门太太的宴席，她便是在宴席中见过几次这位曲家老夫人。 说是老夫人，不过是地位高，孟书琴这模样，与他们别无差别。 孟书琴笑得温和：“我来看看孩子。” 几句话下来，封勇被李青带出了病房。 曲梵凉凉地跟曲淮对视一眼。 曲淮视而不见。 沉了一口气，他看向封苓苓。 封苓苓眨眨眼，闭着嘴不说话，这表情已经无声地在告诉他—— 早说了，我爸妈有点难搞。 孟书琴走过来坐下，拉着封苓苓的手万分心疼地抚摸着：“让我看看，疼不疼啊？” 封苓苓有点拘谨，幸好自己跟着乐娆混，平时也是随了她的辈分，所以不用纠结称呼，直接喊：“阿姨，您别担心，小伤而已，已经不疼了。” 乐娆嘴角有点抽搐。 这要换成别的熟悉的人问封苓苓疼不疼，她怕是已经哭着说痛痛要吹吹了。 曲梵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很想劝她不要紧张也不要逞强。 曲淮憋着没笑，靠着墙姿态懒散地看戏。 孟书琴还是心疼得不行，说了好多体己话，关心这个关心那个，骂苏曦玉和方晓，骂绑架犯，最后还把曲梵骂了一遍。 乐娆寻思着这场景好像跟自己去年的经历有点相似，忍着笑默默移到曲淮身边，牵着他一起到病房外面坐着。 “累不累？”曲淮扣着她的手，帮她松了松腕骨。 乐娆坐下后倒头就靠着他的肩膀，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累。” 她抱着曲淮的手臂，问他：“我这算不算报了仇？” 曲淮摇头：“她是罪有应得，只让法律制裁她都算便宜她了，真正的报仇，是将她这些年施加在你身上的伤害千倍百倍地还给她。” 乐娆表情很淡：“嗯，罪有应得也是报应，足够了。” “律师团队就用我公司的队伍，争取多判她几年，不过车祸的事情她只属于有意隐瞒和误导，并没有在车上做手脚，再说这次绑架，她虽然是主谋，但是却没有杀人动机，加上后来绑架错了人，再次跟绑匪下达命令的是方晓不是她，所以明天庭审，估计最多只能判五年。”曲淮在跟她认真分析着。 乐娆点头，片刻后又摇头，她说：“我知道，但是你不了解苏曦玉，她从小被溺爱长大，没受过苦，让她在监狱待五年，足以将她逼疯。” 让她待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然是对她最坏的惩罚。 她高傲惯了，再加上她的心理早已经扭曲，在监狱的日子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次日，苏曦玉和方晓谋划的绑架案公开庭审，苏长庚请了律师为苏曦玉辩护，争取少判几年。 可是曲淮请来的律师团队太强，苏曦玉这方完全没有可以辩驳的证据，于是一审直接定案，苏曦玉获罪入狱，判刑五年，罚款三万。 方晓跟其余三名同伙因为还涉及吕天伟的案子，所以在这次庭审中没被判刑，依旧收押监视，到时候连着吕天伟一案一同进行审判。 离开法院时，乐娆脑子里都是苏曦玉哭喊着死不认罪的场面。 执迷不悟，终将断了前路。 乐娆抬头看天，听到后面的动静时转身回头。 苏老爷子被苏启明和苏长庚搀扶着。 “苏家会不会没落？”乐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曲淮。 曲淮没答，他不知道该怎么答。 苏家先是想借着养女挽救苏家，再到一心盘算着将苏曦玉嫁入曲家获取利益，后来与曲泽沅的婚事不成，又想将苏曦玉嫁入谢家。 苏老爷子和苏长庚自始至终都在利用孙女依傍外人来巩固苏家的地位，却从来没想过好好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如果没有苏启明，苏家内里，已经烂透了。 他们手里的牌，最终打得稀烂。 第187章 跟我下江南吧 三天后，国内警方联合国际警察直捣黄龙，将吕天伟在金三角地带的老窝一锅端了，法院针对吕天伟的案子展开二次庭审，最终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方晓虽然被吕天伟胁迫跟在他身边，被迫染上毒瘾却未参与过毒品交易，且手上未沾人命，最后还为警方提供有力线索并配合警方引诱吕天伟落网，可将功折罪。 但因为其涉嫌的案子还有与苏曦玉一起合谋的绑架案，她派人绑架乐娆在先，后又因为派去的人抓错人后嘱意他们对封苓苓行凶，且已经对封苓苓造成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法院依法判处方晓十年零三个月有期徒刑，又因其自愿认罪认罚，最后获刑八年零三个月，罚款五万元。 而另外三名绑架犯有过案底，参与过多起毒品交易，加上这次的绑架案，三罪并罚，处无期徒刑。 至于方晓的父母，在吕天伟的老窝被端了之后也被警方带回了警局拘留，由于他们二人是这次逮捕的人之中唯一没有参与毒品交易的人，于是第二天被送到戒毒所进行强制戒毒。 方晓得知这一消息，讽刺一笑。 他们多年依靠那些粉末度日，让他们戒毒，跟死了没有区别。 方晓知道自己亦是如此。 “我能见见封苓苓和曲梵吗？”她问王队。 王队没有拒绝，离开片刻后联络起了曲梵。 十分钟后，王队折回，将曲梵的话带到：“很遗憾，他不愿意见你。” 方晓苦涩一笑，她对封苓苓做过那样的事情，他们不见她是应该的。 她嫉妒封苓苓，也羡慕封苓苓，同时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两天后，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但曲梵却收到消息，说方晓在狱中自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自杀。 她早早准备好了这一切。 她无法度过漫长而痛苦的戒毒的日子，也不愿意再承受痛苦，于是预谋了这一场自杀了断自我。 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曲家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一起吃饭，曲梵内心毫无波澜，乐娆看了他一眼，大概知道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哪里。 封苓苓被关禁闭了，二十二年来第一次被关禁闭。 不知道封勇从哪里知道了封苓苓差点丢了性命是方晓让干的，还知道了方晓是多年前差点与曲梵订婚的未婚妻，知道了曲梵把方晓留在公司当秘书，知道了封苓苓受委屈从曲氏离职…… 综合以上种种，一向女儿奴的封勇直接给曲梵画了个大大的红叉，勃然大怒后为了防止封苓苓跟曲梵见面直接将封苓苓关在了家里，派了保镖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不允许踏出家门一步。 什么尘埃落定后就上门提亲…… 好像不是一点点的难提。 曲梵要是敢上门提，怕是要被一扫帚给赶出来。 乐娆这几天情绪也十分低落，柯雪的病情恶化得越来越严重了，医生直接告知让家属做好节哀的准备。 吃了饭乐娆又去了医院，看着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遭受着病痛折磨的柯雪时，神情满是哀伤。 “阿娆……”柯雪隔着呼吸面罩喊乐娆，她很艰难地才发出那么一声。 “姨姨，阿娆在这。”乐娆鼻腔酸涩，握着柯雪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 柯雪的手指动了动，过了很久才说：“摘……摘了。” 她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触碰到自己的呼吸面罩。 乐娆摇头，拉开她的手，喉咙哽塞着：“不可以，姨姨，不可以……” “难受。”柯雪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她有预感，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她不愿意痛苦地死去。 明明答应过柯雪不再掉眼泪，可是她这次还是不争气地哭了：“姨姨……” 柯雪张开嘴，发音不连贯：“摘……才不……痛苦，我不想……再痛。” 乐娆理解了，她用脸颊去蹭柯雪的手，眼泪倏然流淌而下。 “拜托了。”她说。 三月二十二日晚，柯雪彻底陷入昏迷，即使还保留生命体征，但医生遗憾地摇头表示已经无力回天。 乐娆在病房里陪了柯雪一夜，就这么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次日一早，依照柯雪的要求，她最终确认签字，让医生摘掉她的呼吸面罩，关闭体征检测设备。 柯雪说这样不会再痛苦，医生也说整个过程不会让病人不适。 三月二十三日上午九点零七分，柯雪安详离世。 乐娆为她操办了葬礼，送她入土为安。 几天过后，乐娆克服哀伤，到封家看望了惨兮兮的封苓苓，作为中间人替曲梵和她传话。 封苓苓一脸颓丧：“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玩手机了。” 乐娆同情地看她一眼：“那你超话签到什么办？” 封苓苓有气无力：“我母上大人帮签。” “那你……受刑的这些天，都做什么？”乐娆没想到她爸妈这次居然是来真的。 封苓苓哭丧着脸：“我爸给我找来了曲淮出道以来演过的所有电影电视剧的资源让我看。” 乐娆：“……” 封苓苓义愤填膺：“他说我看上曲梵是因为他跟曲淮是双胞胎长相相似，让我每天看着曲淮的电影看到吐就会间接对曲梵死心了！” 乐娆无言以对。 “封勇居然敢质疑我的感情！他以为我封苓苓那么肤浅只看上了他曲梵的脸吗！” 封苓苓怒吼：“不止！我看上的还有他的钱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一切！” 吼完，她又抱着乐娆哭唧唧：“我好想他，我好喜欢他，我爸妈不能看待事情只看表面，人家曲梵为了救我还把公司机密文件都带出来了，他们不能只抓着绑架的事情不放，而且这又不是曲梵干的……” 乐娆安抚着她的情绪，由着她抱着哭了好一会儿：“等你爸消消气，过段时间就好了，曲梵这几天天天来，三顾茅庐，真诚至上，他总有一次能喝上你爸泡的茶。” 封苓苓瘪着嘴，抽泣出声：“是三顾别墅，而且我爸不喝茶，他只喝红酒。” 乐娆忍着笑：“好好好，我跟曲梵说，让他对症下药拿下你爸。” 从帝京别墅区出来，乐娆坐在曲淮的副驾驶上一直保持安静，回到锦园，乐娆走到玉兰花树下的藤椅上坐着。 曲淮站在她身边，眼中漾着柔意，垂眸与她对视。 “到了四月，跟我下江南吧。”乐娆仰头看着曲淮，她忽然释怀了好多事情，也更珍惜现在的来之不易。 她要带着曲淮去认识小时候单纯快乐的乐娆，也要去找回从前那般明媚的乐娆。 曲淮勾着她的头发别到脑后，他眉眼带着笑，随之紧紧牵着乐娆的手，应声：“好，一起下江南。”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第188章 你的心上人 苏家这一辈唯一的孙女入狱，世家圈子里无一不知晓，苏长庚觉得丢了面子，不再参加各种多余的饭局酒局，上班下班两点一线。 陈沛几乎每天都去探监，每次看完苏曦玉都哭着回来，求苏长庚找人去替苏曦玉申诉。 可是苏曦玉执迷不悟，连认错都不愿，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已经没有任何申诉减刑的可能了。 苏老爷子卧病在床，乐娆去看过他一次，他指责她：“她是我苏家唯一的孙女，你怎么就不能放过她……” “她要我死的时候，您怎么不去劝她放过我？”乐娆反问他一句。 她与苏家无法和解，也不会和解。 百年基业也好，文化传承也罢，天道轮回，早该结束了。 是啊，早该结束了。 如果当年曲淮没有出手，苏家早已经破产被划出了这个圈子。 下午吃了饭从西院离开，陈沛在路口拦住乐娆，抓着她的手求她：“乐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就当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帮帮玉玉，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让曲泽沅去看看她，曲泽沅现在就是她的命啊……” “她想要见的人是曲泽沅，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何必绕个弯子来找我。”乐娆已经给足了陈沛尊重。 如今这一切，都是他们一家咎由自取。 陈沛哭着摇头说：“王岚不让，我见不到他的。” 乐娆没什么表情，抬眸看了她一眼，缓缓将她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拿开：“知道了。” 话她给曲泽沅带到了，至于见不见，那是曲泽沅的事情。 - 《猎鹰》二十八号播出，曲淮这两天需要配合剧组参加一些宣传活动，白天忙工作，到了晚上便和乐娆一起做攻略。 南城七日游的攻略。 乐娆趴在床上刷曲淮今天宣传活动的视频，看到她与安乔之间隔着安全距离，忍不住歪头过去蹭了蹭他的脸：“评论区都在说你求生欲强。” “这是有妇之夫应该遵守的基本守则。”乐娆凑过来的这个距离正好够他一抬头就能亲她。 想是那么想的，于是也那么做了。 不是激吻，是日常生活中夫妻之间自然的一个吻。 两唇相贴，啵的一口，声音有些大。 乐娆咋眨眨眼，含着唇有些害羞地把头转了回去。 害羞是因为心动。 她对曲淮，时时刻刻都在心动。 曲淮沉迷于整理方案，他将乐娆小时候待过的地方都罗列出来，挑选出一部分去打卡。 只有七天，远远不够。 于是心血来潮，曲淮从床上下来，偷偷地让方圆帮忙在南城物色一个好的庭院。 他要买下来，以后每逢春四月就去南城小住一段时间。 日子还长，他和乐娆，有的是时间。 四月一日当天是曲梵和曲淮两个人的生日，孟书琴早早让厨师准备好了饭菜让他们回来吃晚饭吃蛋糕，说是要庆祝他们喜提三十岁，但实际上是想以此把封苓苓邀请过来。 奈何封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人。 乐娆出面也劝不动。 封苓苓：【已死，勿call。】 乐娆：【要不你俩视频？】 封苓苓：【我父皇大人在边上。】 乐娆：【……】 如今曲家的餐厅里，有人欢喜有人愁，曲梵默不作声地闷头灌了两杯的苦咖啡提神，曲淮则吃着乐娆亲手切给自己的蛋糕，时不时看曲梵两眼。 曲梵：“……”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再晚一点，曲淮跟乐娆手牵着手在曲家后院里散步，曲梵正要出门，路过他们时看见曲淮脖子上系着条新的领带。 大晚上打领带。 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乐娆送的。 “祝你顺利。”知道他急匆匆是要到封家去找人，曲淮朝他递过去一个鼓舞的眼神。 曲梵没搭理，一路开车往帝京别墅的方向赶。 半路上偶遇一个卖花的花农，身边还带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曲梵停了车，将那一大框的花都买了下来。 不是因为心疼花农这么晚还带着孙女在街上卖花，而是因为背篓里的花是风铃花。 风铃风铃。 封苓苓。 那是一种与封苓苓很贴合的花。 不仅是名字上的贴合。 风铃花阳光明媚，封苓苓亦是如此。 更重要的是—— 风铃花的花语是一生只爱一人。 到了帝京别墅，曲梵的车停在很远，之后背着一筐风铃花徒步走进去。 穿着一身昂贵西装，背着一接地气的大箩筐。 模样实在有些滑稽。 站在封苓苓家门口，曲梵等待和观察了许久，终于锁定封苓苓房间的位置。 这会儿已经深夜十点多，周围寂静无声，封家别墅几乎都还开着灯，曲梵岿然不动地站着。 一个小时…… 一个半小时…… 直到楼上楼下客厅的灯光熄灭，封家别墅里如今唯一还亮着的灯，是封苓苓的卧室。 封苓苓看完最后一部电影，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探出头去查看外边的动静，随后又折回来重新播放一部影片，将电视的声音又调大了一些。 换了一套方便点的衣服，她拿着自己早早准备好的绳子打算趁着夜黑风高“越狱”。 半个月下来，她忍耐忍耐再忍耐，就是为了今天。 也正是因为半个月下来她很听话地没有想着逃跑，封勇的防备心逐渐弱化，加上今天她全力输出撒娇卖萌地要求把看家护院的保镖撤掉。 于是封勇看着日渐憔悴的女儿，便答应了。 可封苓苓认为保险起见还是得偷偷溜。 不能走正门，那从阳台跳下去再从后院翻墙出去是最完美的计划。 正准备打开自己房间里阳台的落地窗，忽然一个草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窗上，封苓苓整个人表情一顿，低头将那颗盘成一团的草球捡起来。 心里某种想法一下子变得清晰而强烈。 像是存在某种心灵感应，她拖着长长的衣服做成的绳子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处往下看。 她的房间下面是后院花园的位置。 而此时此刻，那里弯腰站着一个人，正薅着她家的绿植抓在手里盘成一个球。 草球做好了，曲梵直起身子抬起手正要往封苓苓房间的窗砸去，抬眸间，有一姑娘入了他的眼。 夜色漆黑，看不见星星和月亮，但两个人的眼睛明亮如星，像是闪烁着璀璨的星光。 真巧。 我想去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奔我而来。 半个月不见，封苓苓鼻子涌起一阵酸涩，她眨着眼睛，想哭又想笑。 “谁啊，大半夜私闯民宅，还薅我家的草，扔我家的门窗。”封苓苓歪头，忽然笑着跟他对视，盘问式地调侃。 “你的心上人。”曲梵难以抑制此时此刻的激动。 第189章 接吻吗，苓苓公主 大晚上的，这姑娘又是全身黑又是拎着条全是用衣服打结连接而成的绳子，又刚好出现在这个位置，不用猜都知道她是打算从上面爬下来。 “你呢，想去做什么？”曲梵问她。 封苓苓笑靥如花：“去见我的心上人。” 曲梵喉结微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心跳快到没有固定的频率。 思念如滔滔江水一般翻涌，封苓苓等不及，将绳子往下抛去：“上来？” 曲梵失笑，手里还攥着几枝完好无损的风铃花，他往前走了几步，仰头问：“我以为你要下来随我私奔。” 封苓苓皱着鼻子摇头，语气轻快：“不行的，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跟你私奔了，他们会伤心。” 曲梵的眼角荡着笑意：“那你问问他们想不想要一个女婿，我可以入赘。” 封苓苓愣了那么一瞬，眉毛微微一挑：“你厚颜无耻。” “绳子系在围栏上，我上去。”曲梵已经不想再隔着距离跟她对话。 封苓苓照做，怕系得不稳，连着打了好几个结，在他上来时用力拉拽着绳子。 二楼的高度并不算高，曲梵嘴里叼着剩余的两枝风铃花，矫健地往上攀爬。 成功上来后，他卡在围栏上，封苓苓担心地伸手要扶住他，伸手的那一瞬间，他稳稳落地，反抓着她的手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没有什么比拥抱更能感受真实。 半个月的想念，全都体现在此刻的拥抱里。 “我好想你。”曲梵的声音带着磁性，兴许是爬上来需要体力，他的呼吸隐隐不稳。 封苓苓被他抱得仰起头踮起了脚，笑着很轻地回应了他一声：“我也想你。” 说完，她补充：“生日快乐，我的心上人。” 松开这个怀抱，封苓苓实在没忍住笑，将他叼着的风铃花拿下来，问他：“哪来的花，铃兰吗？” “风铃花，赠封苓苓。”曲梵深情凝视着她，还在回味着她说的话。 想你。 生日快乐。 心上人。 每一句，每一个字，砸在他的心尖上仿佛漾起一层涟漪，是波动，是经久不息的爱意蔓延。 封苓苓拿着花闻了闻，又问：“怎么只有两枝？” 照他霸总一贯的风格，理应是买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朵才是。 曲梵想了好一会儿才愿意说出实情：“原本是一筐，爬墙进来的时候摔了，沾了泥，只剩下这两枝干净的了。” 说完他又带着很深的歉意：“抱歉，没保护好它们。” 封苓苓眉眼微动，一手拿花一手牵着他进到房间里面。 曲梵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将自己沾满泥泞的鞋子脱下。 “你穿我的鞋。”封苓苓将拿出一双粉色猫猫耳的毛拖过来，屋内灯光明亮，她这才看清曲梵的模样。 帅气中带点狼狈。 曲梵低头看着这双鞋，喉结微微滚动着，在封苓苓的催促下伸出脚，勉强穿进去一半。 她的脚应该很小。 一只手应该就能握住。 “你把外套和裤子也脱了吧，我这里有睡袍，很大的，你能穿下。”封苓苓的眼里只有关心，说着立马走到衣帽间拿出来一件睡袍，催促他，“你脱啊，衣服都脏了。” 后院里的花池今天翻新浇了水全是湿的，曲梵翻墙跳下来的那个位置正好是花池的位置。 封苓苓想笑他运气不好，但是看着他这个模样又心疼得不行。 曲梵似在隐忍什么：“在这脱了？你确定？” 脱了还能穿上么。 这是个问题。 他有时候真不知道封苓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这真的不是赤裸裸的暗示么。 封苓苓大脑宕机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头皮一麻，伸手对着衣帽间一指：“你进里面换，我……我保证不偷看。” 曲梵：“……” 三分钟后，一个全新的粉扑扑的曲梵亮相在封苓苓面前。 “靠，好可爱。”封苓苓花痴地咽了咽口水。 曲梵脸色有点黑，浑身不自在地摆弄身上的衣服。 虽然但是，也比穿着那一身脏衣服好。 虽然过程有点坎坷，但好在见到了想见的人。 见到了，抱到了，还穿上了对方的鞋子衣服。 就差没亲上了。 曲梵的目光灼灼，跟封苓苓对视着。 封苓苓忍着笑，憋得脸颊有点红，可在曲梵看来却以为她在害羞。 正要说话，却见封苓苓背过身四周巡视了一圈，纠结之下拿起一个装有水的杯子递过来给他。 封苓苓脸色有点尴尬：“你要喝水吗？屋里只有这一杯水了，我只喝过一口……” 她现在不敢出去，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封勇这段时间老疑神疑鬼了，要是被发现了，那曲梵下场会很惨。 要被打断腿的。 曲梵唇角轻勾，接过水喝了大半，用行动告诉她自己不介意。 也算间接接吻了。 封苓苓眨眨眼，转身将风铃花替换进自己原本插着干花的小雏菊里，再到卫生间里接了点水养着。 她很喜欢这两枝花，很珍惜很爱护。 这是被赋予了某种意义的花，代表了见面。 封苓苓的卧室很大，有卫生间和衣帽间以及化妆间，整个面积加起来几乎比别墅的客厅还要大。 封勇和李青很爱她，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所以这次出事，封勇将她关了紧闭不让她去找曲梵，她也只是闹了一会儿，没有私自逃出去。 她知道封勇在生气，也知道他们是担心她再受到伤害。 所以她在等，等封勇消气了，她再和曲梵一起向他们好好解释。 “我等会儿借着绳子跟你爬下去悄咪咪给你开门出去吧，别爬墙了。”封苓苓走过来拉着他转了两圈，扒拉几下看他有没有受伤。 “接吻吗，苓苓公主？”曲梵任由她的动作，她检查她的，他说他的。 封苓苓倏然抬眸：“……” 她撞入一双缱绻的漆黑眼眸之中，眸里流淌着他对她无法掩饰的情意。 “邀请我进屋，让我穿你的鞋，穿你的睡衣。”曲梵的嗓音逐渐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情欲，“封苓苓，男人只穿自己妻子的睡衣，我现在穿了你的，那我们算不算……” “算你个头！你个色胚！”封苓苓嘴里骂他，人却往前一步跳上去挂在他身上，“想让我嫁给你啊，搞定我爸妈再说。” 曲梵托抱着她，眼里的情欲一下子散开，语气变得正经严肃：“我一定努力。” “但现在先不管他们。”封苓苓眉眼全是笑意，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她的眼里只有曲梵，“现在只有我们，所以曲梵，我允许你亲我。” 曲梵呼吸深沉，心头情潮肆意翻涌，他注视着她，张嘴含着她的唇，让她染上自己的气息。 是无可救药的沉迷与沦陷。 第190章 从谈恋爱开始 浓情似水地酿酿酱酱了一番，封苓苓瘫软在曲梵怀里平复自己的呼吸。 两个人躺倒在床上，衣衫尽乱，封苓苓抓着曲梵的领子，下巴枕着他的胸膛，看着他染上情欲又不得尽兴而强忍着的狼狈模样毫不掩饰地笑出一声。 曲梵掐着她的腰，半眯着眸子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唇，嗓音沙哑至极：“别勾我。” 封苓苓眼角漾着笑意：“求我啊。” “求你。”曲梵微微起身，闭上眼贴紧她的额头。 迟早有她好看的一天。 封苓苓恶趣味地指了指卫生间的位置：“你可以去那。” 曲梵：“……”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懂得还挺多。 理论知识学得相当不赖。 曲梵被气笑了，躺着没动，等差不多冷静下来了才对上封苓苓疑惑的目光。 他拉着她的一根手指捏了捏：“用你的浴室做那种事情，不礼貌。” 封苓苓大脑嗡嗡响，一股热意蔓延到了耳朵，她猛地抽回手，有些跳脚：“我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让你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一把脸清醒一下！” 她知道曲梵起了反应。 所以调侃一句让他去洗把脸冷静冷静。 她发誓她真的没有往那方面想。 她当然知道这很不礼貌！ 她再怎么不矜持，也没开放到这种程度。 “原来如此。”曲梵将她拉回来挨着自己坐下，嗓音缱绻，“是我想歪了，抱歉。” 封苓苓撇撇嘴。 “不过……”曲梵话锋一转，“你觉得一把冷水就能扑灭我对你的心思？” 她的某些心思也蠢蠢欲动，曲梵是能感受得到。 这姑娘很坦诚，从不遮掩自己的喜欢。 曲梵只有感叹自己何德何能。 封苓苓下意识往下瞥了他一眼。 刚消退的情欲再次回升，曲梵捏着她的脸正对着自己，警告她：“别看了，再看下去真的要忍不住借用你的浴室了。” 他补充：“不是洗脸，是洗澡。” 封苓苓义正言辞：“我又不是看你那，我是看你腿，你紧张什么。” 曲梵：“……” 他忽然想起刚认识她的时候。 那时候的封苓苓性格咋咋呼呼，看起来就是个没心没肺每天都很快乐的小姑娘，她看人很坦荡，知道他腿受伤，下意识地先关心他的腿，可是每次，他都以为她看的不是腿而是别的位置。 如果换作别人这么盯着他看，不管是腿还是任何部位，他大概下一秒就把人给辞退了。 可是看他的人是封苓苓。 循着这些记忆回想起来，他恍然发现，自己早在一开始对封苓苓就是与众不同的。 她是他的偏爱。 是他唯一的例外。 封苓苓被他看得发毛，咽了咽口水，桎梏住他的手腕，提醒他：“忍住啊，不能乱来的，你憋一憋，深呼吸，冷静冷静。” 曲梵回过神，眉眼带着笑意：“我喜欢你，封苓苓。” 封苓苓眨眨眼，点头回应：“我知道啊。” “谈恋爱吗？”曲梵注视着她的眼睛，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你爸爸反对我上门提亲，那我们就从谈恋爱开始，恋爱，提亲，订婚，结婚，我们一步步来。” 封苓苓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很轻地吞咽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跟你爸爸妈妈证明我对你的真心，证明我有能力保护你，证明我是世界上除了他们之外最爱你的人。”曲梵的目光带着真诚，他心脏疯狂跳动着，同时也跟封苓苓保证，“封苓苓在曲梵这里永远是不需要长大的小公主。” 封苓苓听得眼睛一酸。 她相信曲梵，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封苓苓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差劲儿的人。 曲梵在这里待到凌晨零点三十分就离开。 十点多等在门口，十一点半找准机会爬墙进来，见到封苓苓后，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整一个小时，深更半夜，即使再有说不完的话，他也知道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出于安全考虑，曲梵不同意封苓苓跟着自己顺着绳子爬下去，封苓苓拗不过，只好看着他安全落地后赶紧打开卧室门冲下楼，赶在封勇李青听到动静钱以最快的速度给曲梵把楼下的大门打开目送他离开。 她也不愿意再让曲梵爬墙。 说是爬进来的时候摔到了臀部，可惜曲梵不让她检查。 摸都不给摸。 三十岁的男人了还害羞。 封苓苓眉毛挑了挑，回头时暗暗在心里发笑。 走了几步又觉得自己不太矜持，要是把曲梵吓跑了怎么办。 正懊恼着下一次见面怎么跟曲梵解释自己不是色胚，结果才进门，一抬头就看见两双能杀死人的眼睛正直直盯着她。 封苓苓背后一凉。 被抓包了，芭比q了吧。 “老封你听我狡辩……”封苓苓使出自己的最强杀招。 然而封勇压根没给她机会，哼了一声转身就上楼，边走边撂下一句：“他要是敢在里面对你做什么，今晚他是走不了的。” 潜台词是，曲梵在房里真的对封苓苓做了什么，他今晚别想安全离开。 封苓苓一下子愣在原地。 直到封勇的背影消失，李青没忍住笑，折回来拍了拍她的脑门：“知女莫若父母，你真以为你爸爸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啊。” 封苓苓听明白了，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对着楼上的封勇喊了一声：“老封我爱你！” 封勇脚步停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从曲梵出现在家门口开始，他就知道了。 本来以为他会不了了之，没想到他能如此沉得住气，足足在门外等了一个半小时。 是封勇给了曲梵进来与封苓苓见面的机会。 不是因为被曲梵感动，而是猜到自己的女儿今夜会偷偷溜出去见曲梵。 他既然已经送上门，封勇就给他这个上门的机会。 他在封苓苓屋里足足待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再久一点，封勇都该去踹门了。 没得到封勇的回应，封苓苓顶着哭腔抱住李青：“妈妈。” “行啦，你爸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曲梵在你房里待着的那一个小时，他就偷偷摸摸去听了十来次墙角。”李青打了个哈欠，说完就准备上楼睡觉。 封苓苓：“……” 小脸蛋一下子煞黄。 “封勇！偷听你闺女墙角！你有没有点公德心！”封苓苓大半夜嚎了一声。 李青上楼的脚步加快了一些。 封勇这时候从楼上回了一句：“我听完一段就走了，又没听全，你妈直接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不是更没公德心？” 封苓苓炸了：“你们好过分！” 她的隐私没了…… 她调戏曲梵的话都被听去了…… 没脸见人了…… 李青淡定地回头对她压了压手腕：“别生气，隔音呢，听不太清楚，睡觉吧，睡醒就过去了。” 封苓苓：“……” 多冒昧啊。 第191章 到底谁才是恋爱脑 第二天早上醒来迎来的最大的喜事就是封苓苓的紧闭被解除。 到了茶苑，乐娆被抓着听封苓苓吐槽听了一上午，可见封苓苓这半个月来怨气有多大。 乐娆哭笑不得：“然后呢？叔叔阿姨的意思是，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封苓苓鼓鼓腮，忍不住笑：“不然咧？曲梵多好啊，帅气多金身材又好，更重要的是他是我偶像的大哥！” 乐娆乐得不行：“那上门提亲的事儿？” “按照顺序，先谈恋爱。”封苓苓嘴角翘起，抱着乐娆手臂，忽然害羞起来往乐娆怀里钻。 人在觉得幸福的时候都会变得像小孩儿。 而此刻的曲氏高层内，曲梵刚在会议上宣布了让曲泽沅来接手一个重大项目，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 包括曲泽沅自己。 王岚忽然看不懂曲梵，他们暗地里争了那么多年，某天一觉醒来却发现，曲梵竟然拱手相让。 散会后，曲泽沅拦住曲梵一脸复杂地哭诉：“小叔叔，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才二号！ 上个月交给他负责的项目都没完成，现在又来个新的，这是逼着他全天无休地工作！ 曲梵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爸妈对你寄予厚望，我这是在给你锻炼的机会。” 曲泽沅心如死灰：“我觉得你在摆烂。” 曲梵不置可否：“可以这么认为，毕竟现在我最重要的事情是跟你小婶婶谈恋爱。” 曲泽沅：“……” 以前都骂他恋爱脑。 现在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恋爱脑。 曲泽沅认命地往自己办公室走，还没走几步就接到乐娆来电。 “你去见过苏曦玉了？”乐娆向他确认。 曲泽沅点头：“嗯，我跟她之间需要一个正式的了断，所以就去了。” 乐娆表情有点复杂，好一会儿，平静地说：“苏曦玉疯了。” 曲泽沅没听明白：“什么？” “刚收到的消息，苏曦玉在监狱里，疯了。”乐娆一字一句道，“已经确诊，是精神病。” 曲泽沅：“……” 半晌，他憋出一句：“是我害的吗？” “不是。”乐娆几乎能想象到他傻愣的表情，无奈一叹，“别乱想，你现在抽空去一趟监狱那边，我已经在路上了，到那边等你。” 苏家的人这会儿也到了。 乐娆等在门口，等到曲泽沅一块进去的时候，狱警在跟精神病院的人在做交接。 医生给苏曦玉打了镇定剂，她这会儿呆呆傻傻地看着陈沛，问她为什么要哭。 陈沛听了哭得更凶。 苏曦玉不认得任何人了。 包括曲泽沅。 没人知道苏曦玉是怎么疯的，狱警反馈说她在监狱里一直都很反常，时不时地念叨着要杀了谁。 医生说她疯了，可乐娆觉得她更像是傻了，这一念头刚升起，忽然苏曦玉一转头看见了曲泽沅，猛地尖叫一声撒开了手绕着四周乱跑。 她嘴里大喊着：“我看见鬼了，看见鬼了！” 她躲在一个医生后面，指着除了穿着白色医护服的医生之外的人说：“他们全部都不是好人，不是好人，他们是鬼！杀了他们……” 乐娆此时此刻信她是真的疯了。 早在她入狱时，乐娆便设想过她会有疯了的一天。 她不可能在监狱这样的地方待下去。 苏曦玉从小被纵容起来的高傲，不可能承受得了跌入烂泥里的屈辱。 可是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同情么。 她连疯了傻了都在想着要杀人。 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陈沛被苏长庚扶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玉玉……我的女儿啊……” “你到底跟我女儿说了什么，为什么她在见了你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陈沛冲过来扯着曲泽沅的领子质问他。 曲泽沅看了一眼苏曦玉，声音有些沉：“她问我有没有喜欢过她一丁点，我说没有，可是阿姨，你觉得你女儿疯了真的是我的原因么？” 陈沛怔愣在原地，忽然就停止了哭泣。 “是我……”她崩溃地扶着边上的椅子做支撑，“是我……是我不该，不该纵容她目中无人，不该让她误入歧途，不该让她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 “是我害了我的孩子……” 陈沛哭得大声，一旁的苏曦玉也开始学着哭，乐慈不愿让乐娆再待在这里，牵着她的手走出去：“这边的事情有我们就够了，你跟泽沅都回去吧，等会儿曲淮又要担心了。” 曲泽沅挠了挠头：“那我先走了，公司一堆事情等着我呢，我就不该过来，来了之后苏曦玉更疯了。” 乐娆笑着拍了下他手臂：“辛苦了，小曲总。” 曲梵这几天连续罢工的事情，乐娆有所耳闻，这也证明，曲梵在曲氏和封苓苓之间选择了封苓苓。 其实以曲梵的能力，大可以两者兼顾，但是瞧他现在的意思，似乎是更想跟封苓苓一起享受二人世界。 乐娆对曲梵还挺刮目相看的。 又或许，是那次绑架事件之后，曲梵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明白自己更需要的是什么，明白最不能失去的是什么。 次日，曲梵借着投资的名义到封氏拜访了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犹记得上一次在公司或某个酒局见面，封勇连跟曲梵握手的机会都排不上，但现在竟然是曲梵主动伸手。 封勇内心忽然有些嘚瑟，但是他忍了下来：“曲董事长大驾光临，我这属实是……蓬荜生辉。” 曲梵从容不迫：“封叔叔公司这个项目，我很看好，前来拜访您是应该的。” 封氏众员工仿佛听见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曲氏的董事长，喊他们老板喊做叔叔就算了，还如此客套地用上了尊称！ 一分钟时间，消息散出去后，封氏内部员工群忽然就炸了。 封氏要崛起！ 曲梵给足了他排面，他虽然嘚瑟，但是他不吃这一套，进了办公室后，他示意曲梵坐下，指着已经差不多醒好了的红酒：“你来得巧，陪我喝一杯？” 曲梵从容点头，在心里放烟花庆祝。 拿下老丈人第一步，从喝一杯开始。 “你既然称我一声叔叔，那帮我倒杯酒，不过分吧？”封勇看着他。 曲梵莞尔一笑：“我的荣幸。” 封勇：“……” 他寻思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就是这么被曲梵的假绅士给一步步套路的。 第192章 非她不可 曲梵生来就是那至高无上的佼佼者，他是业界精英，是曲氏的董事长，是北城曲家的掌权人。 他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尊贵的。 “应该没人灌过你酒吧？”封勇看着他一杯杯红酒喝下，寻思着他或许活了三十年估计都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确实。”曲梵回答得真诚。 封勇哼笑一声：“那是因为他们不敢。” 曲梵不置可否。 封勇手掌覆着膝盖，他坐得笔直，声音也中气十足，带着严肃：“放在以前，我也不敢，但你现在勾搭上我的女儿，身为一个父亲，我哪怕身份地位再不如你，我也得护着我的女儿，替她考察你的人品，看你究竟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值得。”曲梵慢条斯理地接话。 封勇：“……” “你脸皮怎么跟封苓苓一样厚？”好歹也是个大门大户大公司的董事长，深夜爬墙就已经够颠覆他对他的认知了，现在深入交谈才发现，曲梵这性子跟自家女儿真的有的比。 曲梵微微一笑，虽然语气从容，但是带着对封勇的尊敬：“就是跟苓苓学的。” 还不等封勇反驳，他便接着补充道：“我就喜欢您女儿那样的，可爱。” 封勇彻底没话说了。 曲梵喝了几杯酒脸颊有些红，封勇能看得出来他并不胜酒力。 “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们很爱她。”封勇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盯着他说道，“我们家是不能与你们这些豪门世家相提并论，但苓苓也是我们从小捧在手心里富养长大的小公主，她从小就没受过委屈，想要什么我们都尽量满足她，她没那么容易养，别看她性格大大咧咧，其实倔得要死，还娇气，动不动就发疯，你娶她回去，万一时间久了嫌她闹腾……” “您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喜欢她，喜欢她的一切，至于以后，我还怕苓苓嫌弃我。”曲梵将逐渐偏离的封勇给拉回来，寻思着封苓苓的性格大概有些随封勇。 封勇冷不丁哼了一声：“喜欢两个字，动动嘴皮子就能说出来，曲梵，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她小小年纪就跟着我们去过无数个城市，初中开始追星背着一台相机满世界地跑都没遇到过一次危险，可是自从认识了你，她为你哭过，甚至还被绑架。” “曲梵，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封勇抬头眨了眨了眼睛，隔着镜片，他的双眸泛起淡淡的红，“我太了解她了，你们这段感情，是她先喜欢的你，就她这样性子，估计也是她先追的你，就算没追，她也暗示过你，或者比你先说喜欢。” 曲梵收紧了手心，不发一言。 封勇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见他不说话，封勇又问他：“她有段时间总是爱发呆，话也少了很多，之前我还以为她是工作不顺心，现在回想起来，是你小子摇摆不定或者拒绝她了吧？” 曲梵蓦然抬眸，跟封勇对视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没了底气。 封勇长叹一声：“你看，你其实也没有喜欢她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对不起。”曲梵的嗓音沙哑，他在为自己一开始的举棋不定道歉。 他确实想过在一开始的时候斩断与封苓苓的这一层暧昧关系。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他早已经深陷其中，无法将自己从中抽离。 “打理曲氏这些年，我习惯了冷漠无情，习惯了任何事情都要先考虑利益，直到遇见封苓苓，我才明白有比这些还要重要的东西。”曲梵无法辩驳自己一开始就犯下的那些错误，他认错，但他不认可封勇最后说的那句话。 “大概就是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封苓苓，所以才想试试如果没有她我会不会疯。”他拿起酒杯，将剩下的大半杯全部喝完，然后看向封勇：“事实就是我还真的非她不可了，封叔叔，离开您的女儿，我估计会疯。” 从方晓出现开始，他担心封苓苓被牵连允许她离职，那段时间对封苓苓的日思夜想，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出了不可控的范围。 后来封苓苓被绑架，他头一次生出无力感，头一次失了分寸。 仿佛全世界在他的眼前崩塌。 两个大男人对面对坐着，眼眶都是带着微微的红色。 好半晌，封勇笑了一声：“你能以曲氏换我家苓苓，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曲梵微微怔了一下。 “行了，你的第一轮考验勉强过了。”封勇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没那么闲，什么事儿都去插一脚，以前怎么样我不管，我只管将来，别以为我很好说话，我都是为了苓苓。” “你的人品我是知道的，之所以不给你好脸色，是你在一开始没有坚定地选择我家宝贝女儿，我总得出一口气。”封勇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给他醒醒酒，嗤了一声，“这点酒量，比封苓苓还差。” 曲梵：“……” “想娶她，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封勇整理了一下衣领，一脸严肃，“我只看将来。” 曲梵站起来，不至于站不住，只是酒气有些上脸，他没喝那杯热茶，反而主动倒了一杯，郑重地敬了封勇一杯，“多谢，我会的。” 第193章 我家那位 四月开春，正是喝桃花酿的好时节，乐娆借着采摘桃花的理由去看路老头，这次没把曲淮带上，而是带了最近正春风得意的封苓苓。 “曲淮最近好像特别忙。”封苓苓开着车忽然提了一句，按照导航掉头驶入山路。 这段路不是很好开，封苓苓将车速放得很慢。 乐娆正对着窗外拍照，闻言看了封苓苓一眼：“你也这么觉得？” 封苓苓发出一声笑：“以往他可是三天两头往茶苑跑，最近几天连人影都没见着，你说他忙吧，又不见他营业，自从去年电影杀青后，他就没再接新的戏，难道是打算退居幕后了？” 乐娆按着手里的相机，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退居幕后么？ 这两天曲淮几乎都是晚上十点过了之后才回家，似乎在处理很多杂事，问他在干什么，他经常提到的一个词便是开会。 说了，又好像没说。 乐娆有些郁闷。 “你们什么时候去南城？”封苓苓岔开话题。 提起下江南，乐娆嘴角微微翘起：“下周二。” “那不远了，还有四天。”封苓苓窃喜，也跟乐娆汇报一个好消息，“我跟曲梵也定了四天后去云间山踏青。” 云间山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乐娆没忍住笑出声：“云间山就在北城，又不远，为什么要四天后才去？” 封苓苓鼓鼓腮：“他工作忙。” 乐娆深有同感：“我家那位也忙。” 上了山，云雾缥缈，一眼望去仿佛入了梦幻天堂，封苓苓惊叹出声：“这一片都是路爷爷的地盘？” 乐娆拍了照给曲淮发过去，随即点头：“嗯，这片地都被他承包了。” “他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位霸总。”封苓苓跟着往前走，突然想到云间山的民宿和咖啡店都是曲梵的，乐滋滋笑一声，“去云间山踏青是曲梵提议的，你说他是不是也犯总裁病了要把云间山承包下来送给我？” 乐娆嘴角轻抽：“……” “云间山是国家景区，没法承包，不过那栋民宿是他的，没准他会送你。”乐娆调侃一声，走进院子里刚想喊话，随即被一只狗的狗吠声吓得僵硬在原地。 “哇哇哇有狗！”封苓苓被萌化了，隔着篱笆门对着那只大狗招招手，“好大一只狗！” 封苓苓刚说完，狗吠声停止了，黑白相间的大型田园犬一扭头钻回了自己的狗窝，似乎是认定了她们没有恶意。 乐娆眯了眯了眸子，盯着那被改造过的狗窝，出声喊了句：“小不点？” 小不点本狗嘤了一声，算作回应。 乐娆笑出声，万万没想到去年那只胆小的小不点变得如此庞大。 封苓苓咋舌：“这么大一只狗叫小不点？真是……倒反天罡。” “你这丫头可别质疑我的小不点，那是因为它小时候就那么一丁点。”路老头说话的嗓音夹杂着笑声从她们身后响起，他背着一筐新摘的青梅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条用草绳穿起来的鱼。 乐娆惊喜地喊了一声：“路爷爷。” “这就是你茶苑的另外一位老板娘？”路老头看向封苓苓，将手上的鱼放到池子里，乐娆见状上前帮忙把背篓取下。 封苓苓歪头一笑：“路爷爷好，我是娆娆的嫂子。” 乐娆手心一滑：“……” 路老头是个精明的，一下就明白是个什么事儿，硬朗的笑声顿时响起：“好运气，这下真成了一家人了。” 进屋时，乐娆戳着封苓苓肩膀：“曲梵知道你这么不矜持么？” 封苓苓无所谓地耸耸肩，理直气壮：“他巴不得我天天这样，爱情嘛，总有一方要主动是不是，我家那位就喜欢我这样的。” 乐娆：“……” 说得还挺有道理。 主动才有可能。 今天没有太阳，漂浮在对面那层峦叠嶂的山脉之中的雾气迟迟没有散去，乐娆背着背篓跟封苓苓在摘桃花，转头看着不知道是盯着山还是顶着雾的路老头。 “路爷爷，来拍张照吧。”乐娆架着相机，走到路老头身边。 身后是山，是雾，是风。 路老头笑得和蔼，看着乐娆和封苓苓向自己跑来，脸上的遗憾褪去，只剩下知足。 他孤独了一辈子，他厌倦了这样的孤独，可是他这辈子，注定是要孤独的。 桃花摘完准备要回去时，路老头有话要交代，没避开封苓苓，直接说：“以后不用常来看我，我守着这座山，是在守着一个人，要是她知道有外来者，会不高兴的。” 乐娆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流露出来的一抹哀伤。 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只不过路爷爷的故事不曾得到圆满。 “花酿已经学会了，桃花哪里都能摘，不用担心我的身体，真到了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你父亲会来送我入土为安的。”路老头拍拍乐娆手臂，对她说，“不管苏启明是你的谁，他都是爱你的人。” 乐娆抿着唇，眼里再不舍也知道要尊重路老头的决定，她点头说知道了，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我知道他是我父亲，我怨过他，可是后来发现，我母亲都不怨，我有什么理由去怨。” 这是路老头没想到的，惊讶了一会儿，他笑出声：“怎么忽然知道了？曲淮跟你说的？” 乐娆不解：“曲淮？” “我跟他说过。”路老头轻咳一声，挥挥手赶人，“行了行了，话就说到这里，你们拿着东西下山去，有什么话你去问曲淮，跟我没关系啊，还有你，丫头，还没结婚吧？结婚的话报个喜。” 封苓苓哭笑不得，算是明白了乐娆一直念叨着这老头的原因了。 这确实是一位值得人念叨的老头子。 回到锦园正好下雨，清明前后的雨一下一个久，封苓苓没回去，在锦园陪着乐娆做花酿。 “真好，又学会了一门手艺。”整个下午的时间封苓苓都待在这，跟乐娆一起将装罐的桃花酿搬到陈列柜上等待发酵后，两个人终于闲下来躺在沙发上休息。 乐娆闭着眼睛躺在封苓苓腿上，听见她这话不免睁开眼看她：“你有什么新的打算？” 封苓苓低头，表示不解：“什么新的打算？” “跟曲梵谈恋爱了，难道不想回去继续当他的秘书跟他腻歪在一起？”乐娆伸展了一下胳膊，拿手机回复曲淮的消息。 “下个月再打算吧，等你跟曲淮从南城回来再说，而且现在茶苑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我先在这帮着打理，再者，曲梵现在在我爸那里还是考察期，我得矜持一点，不然会气死他的。”看了一眼时间，封苓苓抱着乐娆的脑袋给她垫了一个枕头。 “我家那位来接我了。”封苓苓嘿嘿一笑。 乐娆：“……” 好啊，狗粮是什么滋味，她也算是尝到了。 “那你的车……” “先放你这，我改天再来开回去。”封苓苓的尾音随着关门声一起落下。 乐娆：“……” 晚上九点半，曲淮比昨晚早回来半个多小时，狗子听到动静在门口吐着个大舌头等着他，乐娆趿着拖鞋从沙发上起来，随手拿了个鸡毛掸子跟狗子一起候在门口。 门一开，曲淮第一目光首先落在乐娆手上的鸡毛掸子上。 曲淮：“……” 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他出声：“我犯事儿了？” 第194章 他偷偷地占据了她的整个青春 乐娆抬起鸡毛掸子轻轻戳着他胸膛：“去年我第一次带你去见路老头的时候，你就知道我跟明叔的关系了？” 狗子在一旁汪了一声，学着乐娆抬起爪子摁着曲淮大腿，毫无疑问是在给乐娆帮腔。 曲淮的表情不算意外，知道乐娆上山去找路老头，他便猜到路老头一定会跟她说这事儿。 “宝宝，求放过。”曲淮往前一步，别开鸡毛掸子托着将乐娆抱起来，脑袋埋在她的怀里，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我可以解释，别生气，嗯？” “除了这件事情，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个姿势正好抱住他的脑袋，乐娆顺势抓住他两只耳朵，坚决不心软，“从实招来。” 曲淮嘴角噙着笑意，抱着乐娆直直往沙发走，毫无预兆地跟她坦白：“我想息影。” 乐娆怔住，抓着她耳朵的手一下子松了力气，她往后仰，直直看着曲淮，表情透着不解。 曲淮唇边依旧荡漾着浅浅笑意，将乐娆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掌心里，他目光诚挚地与她对视：“这件事情，我准备了两年，但是时间还是紧，《猎鹰》还在热播中，不过今天跟方圆已经拍板，《猎鹰》大结局之后就正式宣布息影。” 乐娆的思绪一点一点回笼，她敛眸，呼吸有些急：“是因为我吗？其实我……” “是因为你，因为爱你，因为想每时每刻都陪在你的身边。”曲淮怕她心里有负担，满目赤忱地托着她的脸安抚她的情绪，“演艺圈不是我的归宿，你才是。” “娆娆，演戏算不上我的梦想，这十二年，我该拿的奖已经拿了个大满贯，已经到达了演艺事业的巅峰，后面的路已经变得没意思，所以我创办了乐影娱乐。我自认为，我对得起粉丝，对得起影迷，对得起所有人，但是我唯独对不起你。” 他能经营好自己的演艺事业，经营好自己的公司，但在爱情里面，他始终觉得给乐娆的远远不够。 他的娆娆，从十六岁就喜欢他。 他偷偷地占据了她的整个青春。 这份感情，是他比她晚到。 所以剩下的日子里，他想放下那些没必要的琐事，一心一意爱她，陪在她的身边，享受他们的爱情。 爱都需要陪伴，或者换句话说，是他想要乐娆陪在他的身边。 乐娆睫毛轻轻颤动，眼尾不自觉地开始泛红，她瓮声：“你没有对不起我。” 如今回想起来，曲淮这两年接的剧本和综艺以及一些广告都是在为息影这件事在做铺垫。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洒脱，恣意，永远自由。 她不会不质疑他的每一个决定。 “确定了？”她问。 曲淮眉眼微动，额头贴了贴她的：“确定了。” “不后悔？”乐娆眨了眨眼，心跳并不平稳。 曲淮失笑：“后悔什么？我应该高兴，往后余生都是跟你的二人世界。” 乐娆戳了戳胸口：“你少贫，这件事情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包括我跟明叔的关系这件事，可是你没说，你选择瞒着我。” “你与明叔的关系没有说的必要，我甚至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件事情。”曲淮回答得很坦诚，“至于息影这件事本来就是要跟你说的，但是不能快也不能慢，今天说就刚刚好。” 乐娆鼓鼓腮，她承认曲淮足够了解她。 她确实，宁愿不知道自己与苏启明的这层关系。 沉默了一会儿，乐娆捏着曲淮的脸，明明也不生气，但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想咬人。 于是就咬了。 她接吻的技巧全是从曲淮这里学来的，浅吻，深吻，咬吻，都是他教的。 她向来是个好学生，学得不仅快，学得也够好。 在接吻这件事情上，她跟曲淮不知不觉地已经变成了势均力敌。 咬红了他的唇，乐娆喘着气，捧着他脸的指尖下滑按了按他的喉结，尾音婉转勾人：“洗澡吗？” 曲淮喉结微滚，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抱着往浴室走。 浴室内水汽氤氲，桃花从水中溢出，铺满一地。 乐娆今晚本来就打算用剩下的桃花瓣泡澡，只是曲淮今晚的表现深得她心，于是就大方地邀请他一起共度良宵良宵。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已经凉了，乐娆身上的温度却越发烫人。 曲淮有个癖好，不知道是出于习惯还是玩心过重。 他不着急的时候，通常都让她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他，而他仰望着她。 他在教她怎么爱他。 “曲淮……”乐娆喊了他一声，尾音像是带着钩子。 她体力透支，有气无力地抬眸瞪了他一眼：“你……滚出去。” 曲淮眉头微微一挑：“我怎么出去？上面的那个人，是娆娆啊，应该是娆娆放我出去。” 热意无限蔓延，乐娆这种时候最听不得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她会变得紧张。 乐娆哭着打了他几下，手挪到一边想罢工不干了。 曲淮抽了一口气，桎梏着没再让她乱动。 抬手抹去她的泪痕，他凑上去无比温柔地与她缠吻：“还说不是小哭包，这么能哭。” 乐娆没好气地嗔他一声：“那不一样……” “水凉了，我们换了地方。”曲淮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心跳声剧烈，那是他们的爱在说话。 他跟她保证，说是最后一次。 然后是一次又一次。 乐娆每一次盛情邀请，都会以深深懊悔作为收尾。 她真是，自作自受。 好好的去勾曲淮做什么呢。 明知道那是头喂不饱的狼。 次日一早，乐娆躺在床上看着时间显示已经中午十一点，又闭上眼消化了一下昨晚那些限量级画面。 这么造，迟早造出事儿。 封苓苓发了三条信息过来，第一条是八点发的，问她怎么没去上班，第二条是十点发的，问她怎么还没醒，第三条是现在发的—— 封苓苓：【你被钉在床上了？】 乐娆有气无力地慢吞吞打字：【榨干了，别找我，没力气。】 封苓苓：【这是我能听的吗！】 乐娆冷笑着拆穿：【这不就是你想听的吗？】 封苓苓：【嘿嘿嘿，展开说说。】 乐娆实在没力气打字，最后发了段语音：“想知道，找你家那位交流一下你就懂了。” 茶苑某个包厢内，听到语音外放的曲梵搂着封苓苓的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镜片之下，他眸光变得深邃：“交流什么？” 封苓苓嘴角有些僵硬，戳了戳他的胸膛拉开距离，讪笑一声：“交流什么叫克制。” 曲梵：“……” 第195章 我与娆娆，长命百岁 一晃四天过去，乐娆跟文琼交代好茶苑的事宜后便和曲淮去了南城。 四月份的南城烟雨朦胧，春雾笼罩下，青石小巷，白墙黛瓦，如诗如画。 江南多雨，一下便是一整天。 推开窗，一眼便能看见院中的垂丝海棠。 海棠沾了春雨，开得娇艳欢快。 “雨是斜着的，别淋湿了。”曲淮递过来一颗糖，是来南城时怕乐娆坐飞机无聊，给她解闷带的。 乐娆闻言关了窗，有些好笑地伸手往他口袋里掏了掏：“你是百宝箱吗？” 出门这一趟，曲淮已经从那口袋里掏出了许多吃的用的小玩意儿。 乐娆觉得挺新鲜。 曲淮将手里的咖啡糖剥开喂进她嘴里，微微挑眉：“我是哆啦a梦。” “原来总裁也看动画片。”乐娆收回手，抓了一手的咖啡糖，而另一只口袋里，摸到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总裁小时候也是小孩儿。”曲淮靠在一边，扯着口袋示意她把糖还回来，瞧着她惊讶的表情，笑意又深了几分：“糖还回来，盒子可以打开。” 乐娆微微屏息，抿了抿唇：“礼物吗？” 红丝绒质地的小盒子，光看外表看不出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但乐娆面对这样的惊喜总是带着几分紧张。 曲淮目光流转着几分温柔：“给你的奖品，奖励你带我回到你的故乡。” 盒子“啪嗒”一下被打开，纯净明透的玻璃种翡翠打磨成的平安扣光滑细腻，吊坠的中间镶嵌着一朵海棠，是很适合乐娆的温柔配色。 “平安扣？”乐娆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送平安扣这样的饰品给她。 曲淮伸手抚摸着那质地冰凉的平安扣，拿出来之后将盒子搁置在一旁，动作熟练地给乐娆戴上：“你不喜欢戴项链，但我又总觉得你的脖子漂亮，应该戴点什么东西。” 乐娆哭笑不得：“那是因为你送的项链都是镶钻的，我要是戴着那几百万几千万的东西，实在太招摇过市了。” “所以我找人打磨了这枚平安扣，想着你应该喜欢。”曲淮指尖擦过她的锁骨，语气温柔缠绵，“戴着吧，平安扣，保平安。” 乐娆抬起手，捏着这枚平安扣的同时也抓着他的指尖：“你在害怕吗，曲淮。” 曲淮没否认：“我不迷信，但总想求个心安。” “别怕呀，我现在有你了，所以未来的每一天，我保证会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不让你担惊受怕。”乐娆往前一步，两只手抱着他的腰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我会戴着它，和你一起，长长久久，长命百岁。” 曲淮抚摸着她的脸颊，目光缱绻：“我与娆娆，长命百岁。” 他过于深情，乐娆笑得弯了眉，一时分不清是嘴里的糖更甜还是心里的这份甜蜜更甜。 “接吻吗，曲先生。”乐娆说的不是问句，尾音落下时，带着咖啡味的吻落在曲淮的唇齿间。 半颗糖被曲淮抢了过去，舌尖缠绕着，香醇的咖啡糖在他们的唇齿间起舞。 这一座小院是曲淮买下来的，地理位置清幽，周围的风景宜人，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属于他们的家。 第二天的雨还在下个不停，空气中带着潮湿，曲淮表情恹恹，打开窗看着那漫天的雨雾陷入惆怅。 乐娆在油纸伞上作画，看见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他：“你现在像极了多愁善感的痴情郎。” “曲太太形容得挺贴切，所以能过来抱抱我么，我要发霉了。”曲淮关了窗，一边张开双手要抱抱，一边迈开脚步走过去将还在给油纸伞作画的乐娆抱入自己的怀里。 “等会儿等会儿，还差最后一笔。”乐娆扭头，挣扎着要给这幅画添上最后一笔点睛之笔。 曲淮听话松了手，改了姿势从身后抱着她，环着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肩上，看着她缓缓收了画笔，将一幅完整的海棠画呈现出来后，她旋转油纸伞，噙着笑意问他：“出门吗？” “现在？”曲淮说话时枕在她肩上的下巴微动，一时起了心思，往上含了含她的耳垂。 乐娆瑟缩着笑，娇嗔了一声然后回答他：“等颜料干了就出门。” 曲淮埋在她颈侧，粘人得紧，闻言看了一眼这把油纸伞，嗓音轻柔：“雨中漫步？” 乐娆很轻地笑了一声：“是撑着油纸伞漫步，不是发霉了吗，我带你去走走。” “走去哪？”见她把伞放下，曲淮跟着松了怀抱。 乐娆转过身，踮起脚尖伸手挂在曲淮脖子上，她眉眼弯弯：“去海棠巷，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那里承载着她在南城所有的童年记忆。 她要带曲淮，去走她曾经走过的青石板，去看海棠巷里的海棠，去吃阿婆家的糯米糍和定胜糕。 下午四点，细雨蒙蒙，密集的雨点落在莲花池里，荡起一圈一圈涟漪，残荷立在水面，隐隐一点绿叶点缀其中。 曲淮撑着油纸伞，伞面往雨飘过来的方向倾斜，南城四月没有北城那么冷，乐娆穿着春装旗袍，披着小坎肩，挽着曲淮的手带他走近池子周围。 “我小时候最喜欢跟着邻居家的阿公坐船去摘莲蓬采莲花，记得第一次学会游泳，就是摘莲蓬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水里，莫名其妙就学会了，阿公说我天赋异禀，但是现在想起来，我那会儿真的是人小胆大。”乐娆指着停在岸边的一只小船，眉眼里尽是笑意。 曲淮侧目看着她笑，眸光温柔：“一下子就会了？” 乐娆自豪地抬了抬下巴：“你别不信，我游泳可厉害了。” 曲淮嘴角笑意渐深，顺势道：“我游泳挺差劲，到了夏天，阿娆教教我？” 入乡随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阿娆。 “好啊，回去教你。”乐娆还在沾沾自喜，丝毫没察觉曲淮眼神里的图谋不轨。 曲淮收敛了笑意，在心里偷偷用小本子记下。 顺着这条巷子继续往前走，一家名叫“陈阿婆糕点铺”的铺子还开着门，这是一家小店，门口挂着的灯笼在细雨微风中摇曳，青石板堆砌的门口处拴着一只小黄狗，乐娆看过去时，小黄狗也看过来。 乐娆停了脚步，看着这家点心铺子很久很久。 第196章 我这辈子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曲淮不打扰她，侧目看见她眼尾泛红之时便猜到了开这家铺子的陈阿婆是谁。 是给她讲故事的陈阿婆。 是教她勇敢爱一个人的陈阿婆。 是年轻时候勇敢追所爱之人的陈阿婆。 “以前坐在门口的，也是这样一只小黄狗。”乐娆艰涩开口，深呼吸的同时缓缓压下心口的涩意，她抿唇一笑，看着曲淮说，“十几年过去，阿黄应该走了。” “也许这是阿黄的儿子。”曲淮抬手擦了擦她的眼尾。 乐娆被逗笑：“阿黄是公的。” “公的就不能有儿子了？”曲淮眉毛微微一扬。 乐娆寻思着也是。 他们站在门口太久，铺子里的一位正在梳着绒线的阿婶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她笑得和蔼，用夹着江南调子的口音问：“两位是来买糕的吗？” 乐娆微微敛眸，挽着曲淮的手走上两层台阶，一边摸着小黄狗的脑袋一边莞尔回答阿婶的问题：“阿婶，我买糯米糍和定胜糕。” 阿婶放下手里的活，听见乐娆对自己的称呼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乐娆随了乐青棠，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的长相，但口音不明显，阿婶一时有些分辨不出。拿出一张油纸打包，阿婶自来熟地笑着道：“小姑娘以前是海棠巷的人吧？来我店里同时买糯米糍和定胜糕的人可不多了。” 起初这家糕点铺就只卖糯米糍和定胜糕，到后来，便多了一些江南特有的形状可爱颜色鲜艳的江南特色糕点，人们钟爱花酥和花糕，时间久了，糯米糍和定胜糕就变得不那么受欢迎了。 乐娆点头，她打量着眼前这位阿婶，不知道是时间过于久远对她已经没了印象，还是她跟陈阿婆根本没有关系。 沉吟半晌，乐娆出声解释：“小的时候我经常陪陈阿婆在铺子里卖糕，阿婆眼花，我常来帮她数钱。” 阿婶有些意外，随即笑着说：“这么说你也住海棠巷里？我怎么对你没有印象呢。” 乐娆敛眸，语气很轻：“我十岁那年去了北城。” 阿婶恍然大悟：“噢，难怪，那我应该还在外地没回来。” 知道乐娆跟陈阿婆相熟，阿婶的话也逐渐变多，她说：“我是陈阿婆的儿媳，她走了已经有九年了，老太太啊，性子倔，非说这铺子是老爷子留给她的，她也要他儿子把铺子给继承下去，他儿子在外地工作，工作又忙，一边是工作一边是遗言，我想着也就那么回事儿，我这个做儿媳的打算接手几年，要是干不下去就关了，但没想到这铺子啊，在我手里开到了现在。” 阿婶笑着，又指着门口的小黄狗说：“老太太以前养了只老黄，她走之后，老黄也寿终正寝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从隔壁邻居家里买了个老黄的孩子，是只母的。” 乐娆眼里漾着笑意，俯身去摸摸此时蹲在她脚边的小黄狗：“母的？” “不是他，他是公的，是老黄的外孙。”阿婶笑了笑，又轻叹一声，“老黄的女儿也老了，今天没带出来，在家里看家呢，这只小黄是她最后一胎生的独子，你说巧不巧，长得跟老黄的几乎一模一样，全身黄，都是头上有一撮白毛。” 乐娆鼻尖一酸，眼尾渗出一点泪水：“是啊，真巧。” 曲淮没插话，安静地听着她们聊天，她落了伞，视线落在阿婶桌前的绒线上，桌上放着一只手工制作好的发簪，是海棠的样式，他盯了许久。 离开时，曲淮撑着伞站在外面，给乐娆和小黄拍了张合照。 雨下得更大了，乐娆带着曲淮往巷子里的深处走去，最后站定在一家墨色门楣的矮墙下。 这一路走过来，曲淮已经见过七八棵海棠树，都是开得明艳的垂丝海棠。 而这最后一棵，是在这一户人家的门前。 雨中海棠微垂，雨点像是晶莹剔透的珍珠点缀着花瓣，高雅明净。 乐娆的手心收拢，在曲淮的衣服上抓出一层褶皱，她用很轻的声音在说：“这里以前是我家，但现在不是了。” 当年乐青棠出车祸后，名下的财产，包括房子，都尽数变现赔偿给了受害者那一方。 手背被一股温热笼罩着，曲淮的手伸过来紧紧包裹着她，他笑着，将她从暗自神伤的思绪中拉回来：“我可以买回来。” 是陈述，也是问句。 他在问乐娆的意见。 想要买回这里，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乐娆怔了那么一会儿，缓缓摇头：“海棠巷里的人家都念旧，估计人家也不愿意卖，而且这里也已经成了别人遮风挡雨的家，就算买回来，也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家了。” 她恋物，就比如海棠。 那是因为海棠是乐青棠所喜欢的东西，她受其影响，爱海棠如爱乐青棠。 可是她也知道，有乐青棠的地方才是家，她认为的家，从来不是房子，而是人。 曲淮侧过身，抚了抚她的眉毛，而后微微一笑：“听你的。” 雨雾朦胧，他们挽着手，走进深巷，又从深巷里走出来，最后在桥头的一家小店里点了两碗热腾腾的小馄饨，配着糯米糍和定胜糕一起吃。 “吃甜又吃咸，还挺……”曲淮有点难以评价。 乐娆给他嘴里塞了一块糯叽叽的糯米糍，笑着掐着他的腮让他吃下去：“还挺什么？” “别有一番风味。”曲淮咽下去，看着乐娆吃得像只小仓鼠，心里的甜盖过糯米糍的甜，眼里的柔意化开，他伸手擦了擦乐娆沾上椰丝的嘴角，语气亲昵，“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因为下雨的缘故，店里就只有他们两位客人，店老板是一位老奶奶，正在包馄饨，不远处坐着一个正在写作业的小学生，似乎是在偷看他们。 乐娆视线一瞥，看到那小学生害羞地捂着脸偷笑，一副嗑到了的表情。 雨停了，曲淮付了款拿起油纸伞牵着乐娆准备离开，那小学生似乎酝酿了很久，她冲上前，摊开一张印着曲淮照片的明信片，有些紧张地开口：“曲淮哥哥，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乐娆睁大了眼睛，曲淮也被这猝不及防的要签名怔了一怔。 “你知道我？”曲淮蹲下来，接过她的明信片和笔。 小学生咧着缺了的大门牙：“我们班好多女生喜欢你，你是我的偶像，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演员。” 乐娆抿唇忍着笑。 曲淮揉揉她脑袋，在签名之前叮嘱她：“签名可以，但是在这里见过我和姐姐的事情得保密。” 小学生高兴得直点头：“我知道的，这是嫂子！哥哥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祝你们长长久久噢！” 回去时，乐娆捧着曲淮的脸看个不停，曲淮被看得起了满腹的歪心思。 乐娆笑着调侃：“三十岁被叫哥哥，高兴不？” 曲淮抓住她的手，倾身索要了一个吻，气息缠绵：“我更乐意阿娆叫我哥哥。” 乐娆的手搂着他的脖子，眼睛眨了眨，嗓音悦耳：“阿淮哥哥真是……果然招小女孩喜欢。” 曲淮的目光柔和到极致：“我只想招你喜欢。” 乐娆笑着嗔了声：“还不知足么，我这辈子可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曲淮笑着回应：“我也是，只爱乐娆，只爱你一个人。” 第197章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好的曲先生 乐娆小时候很喜欢这样的下雨天，雨丝淅淅沥沥，推开窗能看见妖娆的雨雾笼罩着整个海棠巷，她喜欢在雨天画国画。 画山，画水，画海棠。 乐娆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天赋。 她学什么都快，喜欢的东西也多。 只是后来遭遇车祸，她便再也不喜欢雨天，尤其是像那晚一样的倾盆大雨。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安静，惬意，听着窗外雨打海棠的声音，听着屋檐落雨的声音，竟然觉得格外安神。 曲淮不知道去哪了。 她在屋里作画。 画一个站在院子里海棠花下的谦谦君子的背影。 嗯…… 穿衣服的时候是谦谦君子，脱了衣服是流氓和禽兽。 但都是让人心动的曲淮。 这是今早曲淮出门前，她站在楼上看见的背影。 她不知道曲淮为什么撑伞站在海棠树下那么久，但是她猜，曲淮这一趟出去大概又要给自己准备礼物。 他的爱总是这么明显，渗透到他的一举一动之间。 她光是想到曲淮的名字，就知道曲淮要怎样爱她。 次日，这场江南的烟雨终于停了，暖阳倾泻而下，落在瓦墙上，落在乐娆身上，她抬头半眯着眼睛看乍现的阳光，嘴角噙着的笑意一点一点变深。 雨停了，要带快发霉的老公去玩了。 曲淮到了午饭时间才回来，从一家私厨那里订了餐，还带了乐娆喜欢的甜品和糕点。 除了带回来两个食盒之外，他口袋里还藏了东西，鼓鼓囊囊的，乐娆一眼就瞧见了。 收了画，乐娆远远看着他，微微挑眉：“去做什么了？” “先洗手，过来吃饭。”曲淮跟她打哑谜，将饭菜摆出来后眼睛漾着浅浅笑意，在乐娆过来时拉开椅子扶着她双肩让她入座。 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明明之前在锦园也是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有点像…… 老夫老妻。 乐娆想着笑出一声，一抬眸对上曲淮的视线。 他给她夹菜，问她：“笑什么？” “笑我有个又帅又体贴又爱我的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好的曲先生，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乐娆眉眼弯弯。 他夹过来的是鱼肚子上的肉，挑了刺的。 刚结婚时，俩人心意还不明确，可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开始给她挑鱼刺了。 曲淮被夸得神采飞扬，投喂乐娆的同时自己也干了两碗饭。 乐娆以前胃口很小，但自从跟曲淮没羞没臊地酿酿酱酱之后，饭量都比以前大了许多。 没办法，吃多点才抗造。 不然在你侬我侬的时候，就她这小身板，迟早半路晕过去。 乐娆最后喝了一口汤，看着曲淮这张脸深深叹了一口气。 为色所迷啊。 谁让曲淮勾她呢。 饭后，曲淮牵着乐娆到院子里散步消消食，雨刚停不久，海棠树下偶尔有雨滴忽然落下砸在乐娆的肩膀上。 感受到一阵凉意，乐娆瑟缩了一下，曲淮见状笑了两声，伸手折了一枝海棠，雨珠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落下，砸了他一身。 乐娆在他伸手折海棠的时候就猜到了会变成落汤鸡，于是毫不迟疑地松了曲淮的手拔腿就撤，她抿着笑，看着曲淮头上落了水和几朵海棠花瓣，伸手掏出手机连拍了几张照片。 曲淮看过来，对着镜头笑得满目柔情。 可恶，被帅到了。 真是过分，好看的人狼狈起来也是一种独特的好看。 乐娆鼓着腮，在曲淮拿着那一支海棠走过来的时候也向他走去，脚尖微微踮起，她仰头亲吻曲淮。 曲淮高她许多，但她每次踮起的脚尖都没有多高。 因为曲淮会为她弯腰。 光影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在海棠树下接吻。 自此岁月安好。 一吻结束，乐娆微微舔唇，伸手去擦他身上的水珠：“你低头。” 曲淮照做，她笑着伸手拿下他头上的海棠花瓣，又顺势揉了揉他的头发。 像一只听话的大狗狗。 “还亲吗？”曲淮笑着问她。 乐娆娇嗔一声：“不亲了，收拾一下，等会儿带你去玩。” 曲淮含笑点头，将海棠递给她：“想赠你枝海棠。” 乐娆好笑地看着他：“嗯，收到了。” “不止这一枝。”情意在目光中流转，曲淮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只盒子，是长方形样式的木盒，看起来有点老旧，他将其打开，里头静静躺着的，是一支海棠绒花发簪。 “还有这一支。”他收了盒子，将发簪捏在手里转了转，有些别扭道，“时间赶，做工有点粗糙。” 乐娆垂睫盯着，笑意一点一点化开：“跟谁学的？” 曲淮笑得温和：“糕点铺的阿婶，那天去买糕点，正巧看到她在做这个，就请教了一下。” “怎么做的？”乐娆拿过来看，仰起脸看着他，眼圈有些红，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她是喜悦与感动交织着。 曲淮轻轻按了按她的眼尾，嗓音是带着缱绻的柔和：“梳理绒线，剪下来打尖儿压扁，然后定型修剪出海棠花瓣，这一步有点难，我手不太巧，失败了很多次，到了今天才到最后一步传花，将花瓣叶子拼凑起来别在簪子上。” 他说：“虽然不是中秋，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可能与你妈妈做的相差甚远，但是就是想送你，乐娆，你心里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想让你需要我，我想被你需要。” “好啊，那帮我戴上。”乐娆陷入他眸子里的漩涡，她什么都不想，只想爱他。 他是她的救赎，是她在青春年少就喜欢上的男人。 以前的执念已经变得没有那么重要的，现在重要的人和事，都是眼前这个男人。 未来的几天，乐娆整理了一个小本子，记录了情侣一百件小事儿，在体验这些有意思的小事儿时，其实是带着曲淮去寻找童年的记忆。 以前是一个人。 现在是她和他。 喝茶插花，听琴看戏，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在高空中接吻，逛街吃同一个冰淇淋，去做手作坊体验陶泥…… 计划里的事情都完成了，乐娆跟曲淮在南城玩了个遍，中间遇到的小插曲不少，都是因为曲淮这张脸引发的事故，但好在偶遇的粉丝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在看见曲淮跟乐娆在一起的时候尖叫声炸裂，直说磕对了。 曲淮给了签名，跟粉丝达成约定要求其保密，对方重重点头，临走时却拉着乐娆要合照。 乐娆哭笑不得，头一次感受到了曲淮粉丝对自己的热情。 最后一天是回程，飞机不是直达北城，而是降落在西城。 当年乐青棠离世后，柯雪带着乐娆将她的骨灰葬在了这里。 这里是乐青棠的出生地。 西城的旭日东升，乐娆跟曲淮一身黑衣出现在墓园，怀里抱着的是乐青棠生前最喜欢的海棠花。 今天是四月十七号，距离乐青棠的忌日已经过了许多天。 乐娆从来不在忌日当天来看乐青棠，而是选择乐青棠离世后的第七天。 “妈妈，我来看你了。”她俯身擦拭着墓碑，对着墓前乐青棠的照片微微一笑，“我带了曲淮过来，之前跟你提过的，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他现在是我的丈夫。” 第198章 栽进碧波荡漾的扇贝床上 春天的风温柔和煦，曲淮的嗓音柔和而坚定，站在乐青棠的墓前，他牵着乐娆，很正式地做自我介绍：“岳母大人在上，我是曲淮，是娆娆的丈夫。我父母健在，上头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大哥年纪大，生的儿子跟娆娆同龄，胞兄没结婚，但是也快了，娶的是娆娆的好闺蜜，还请您放心，家里人都很喜欢娆娆，我也很爱娆娆。” “我的职业是演员，但是准备息影了，我有自己的公司，所以您不用担心娆娆跟着我没饭吃，也不用担心我跟家里人争财产殃及到娆娆……” 乐娆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打岔：“你正经些。” 曲淮深呼吸一口气，继续下一个话题，仿佛眼前立着的不是一块墓碑，而是他真的在跟乐青棠面对面对话。 他长篇大论说的是家长里短，语气诙谐幽默，表情却一本正经，乐娆不觉得伤感，反而笑意逐渐加深。 妈妈，你在天上应该看到了吧。 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幸福。 回程时，墓园之上的天空湛蓝一片，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一条绵长的飞机线，清风拂来，吹动着两人的发丝。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乐娆晃了晃被他牵着的手，侧目看着他时眸光潋滟，“你喜欢十八岁的乐娆什么？” 刚才在墓园他提起她才十八岁他就惦记上了，所以乐娆才会迫不及待地问。 “不知道。”曲淮停了脚步，迎上乐娆困惑的眼神，抬手碰了碰她的眼睛，“我只知道，曲泽沅跟在你后面跑着说喜欢你的时候，我不高兴。” 他眸光微动，语气深沉地强调：“很不高兴。” 乐娆心头微动，目光却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那时候你才你多大，我又多大。就算察觉到自己起了心思，也只能暗自消化，然后默默告诉自己，不可以。”如今回想起那些往事，曲淮自己也有很多解释不清的地方。 为什么会喜欢乐娆呢。 喜欢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 多禽兽不如啊。 他和她的每一次见面都印象深刻，每隔几年见一面，这姑娘的变化都能让他眼前一亮。 从初见时的小哭包，逐渐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一开始是恶劣地想逗逗她，可是后来好像就惦记上了。 “可是我后来长大了。”乐娆说。 曲淮笑得真切：“所以在得知你不喜欢曲泽沅的时候我很高兴。” 乐娆皱着鼻子：“那你不来娶我。” “我大你八岁，突然说要娶你，怕吓跑了你，也怕别人说我禽兽不如强抢小姑娘。”曲淮慢条斯理地解释。 乐娆：“……” “抱歉，没有往前走那一步，我很抱歉。”他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歉意。 因为错失了这一步，所以后来的每一步他都在弥补。 该主动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明明他也觊觎她多年。 后来她朝他走了第一步，那剩下的每一步，就交给他来主动。 曲淮该感谢乐娆的勇敢，感谢她喜欢自己这么多年。 他们无法比较谁更爱谁多一点，他们只会一天比一天更爱彼此。 “我很庆幸我的勇敢。”乐娆沉了沉肩膀，感慨出声，“不过，如果当时没有被逼着跟齐家联姻，我可能做不到大晚上去找你让你娶我。” 曲淮牵着她继续往前走，闻言挑眉一笑：“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齐家？” “别闹。”乐娆笑得眉眼弯弯，“我就是觉得一切都跟注定好了似的。” 她跟曲淮的缘分，从她初到北城开始，而后贯穿着她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小升初，初升高，到高中毕业，再到她无路可走的那一刻，他的出现就像一束光，引导她挣脱思想的禁锢。 感慨完，乐娆解释：“当然，主要还是你长得好看。” 曲淮没好气地笑出声：“我真该庆幸我长了这么张脸。” 乐娆哼唧一声：“你敢说你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喜欢我？” 曲淮噎住，求饶：“确实没法否认。” 乐娆骂了声：“颜狗。” 曲淮：“……” 过了会儿她又补充：“我也是。” 曲淮笑得胸腔微颤，上车后摁着人亲了好一会儿，捏着她的脸颊满目柔情：“谁家太太啊，怎么这么可爱。” 他笑着，自说自话：“噢，我家的。” 语气和表情是相当的自豪。 按照行程安排，今晚要在西城住一晚上，明天再赶下午的飞机回北城。 至于为什么是买下午的机票，乐娆在入住酒店看到卧室里那海洋主题的好大一张扇贝床的时候忽然就醍醐灌顶了。 在南城那几天，他们只有过一次，大多数时候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乐娆在说以前的事儿，曲淮的问题也多，好像怎么都说不完。 “洗澡吗？”曲淮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也许只是习惯性的举动，但乐娆以为他现在就要来，吓得一下子栽进碧波荡漾的扇贝床上。 床垫如水波，荡得她弹了两下，冰凉的触感渗透到她的肌肤直冲她的天灵盖。 这竟然！ 是一张蓝色扇贝的水床！ “你……变态。”乐娆羞赧，正要从床上爬起来，曲淮却一只膝盖跪坐上来，柔软的水床晃动两下，乐娆又跌了回去。 乐娆：“……” 曲淮已经解了衬衫，明晃晃的八块腹肌暴露在乐娆眼前，她一阵脸红心跳，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曲淮这狗男人，惯会利用自身优势勾引她。 正当乐娆准备认命被他捞走的时候，曲淮却只是倾身下来吻了吻她的嘴唇：“旅途有些累，水床可以缓解身体的疲劳，舒展筋骨。我先洗澡，你在这……提前适应适应。” 乐娆：“……” 这话摆明了在告诉她今晚的主角是这张扇贝水床。 情侣主题的酒店，还是豪华套房，于是该有的不该有的东西都应有尽有。 夜色深了，乐娆跟曲淮交缠着躺在那张水蓝色的还在上下左右波动个不停的床上，嘤咛与厚重的呼吸声上下起伏，乐娆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承受不了的时候只能在曲淮身上扒拉几下，然后留下长长的红痕。 曲淮像是感受不到疼，越抓他越兴奋。 “草莓味还是苹果味？”曲淮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仍旧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 乐娆已经瘫了。 她不想再来了。 可是曲淮是个聋子，他什么都听不到，只会叭叭叭问她哪里不舒服，问她还要不要，让她喊他老公。 她喊了，喊了好几声，但他听不到似的，然后更加变本加厉。 “娆娆，说话。”曲淮重复问了一句。 乐娆忍无可忍：“都不要，选第三个。” 之后是曲淮阴谋得逞的一声轻笑，他从容地咬开包装的一角，然后把东西交到乐娆手中：“帮我。” 乐娆：“……” 剩下的是更深层次的费力气的探讨与交流。 不是草莓也不是苹果，是透心凉的薄荷。 乐娆哭得眼睛全红，胡说八道一通，一直在骂曲淮。 曲淮咬牙一笑：“乖娆娆，留着点力气叫点别的。” 乐娆如失去了航向的脆弱小船，摇摇欲坠地飘荡在海洋之上，承受着波涛汹涌的海浪的席卷和拍打。 一夜荒唐。 第二天下午离开酒店时，乐娆黑着脸，发誓再也不要见到这样不正经的床。 因为这事儿，回到北城后，乐娆连着三天没搭理曲淮。 晚上睡觉还是一起睡，毕竟乐娆已经习惯了人形抱枕，她知道自己离开了曲淮有可能失眠，所以坚决不委屈自己。 曲淮内心有些复杂。 老婆是抱到了，但是老婆不理人。 第199章 那么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前几天去南城时，乐娆跟去年一同参加《国乐浪潮》的田萧笛见了一面，以往俩人只是每逢节假日问候一声，但现在俩人的联系开始变得密切起来。 茶苑的生意越来越好，茶苑的几个人手有时候忙不过来，尤其是舞台方面的表演，乐娆心里过意不去，给文琼安排了三天带薪休假。 “我休息了，你跟苓苓岂不是也忙不过来？”有钱赚文琼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茶苑现在对她来说就像半个家，她也习惯了替乐娆分担。 乐娆戳了戳手机，笑道：“我摇人了，两个人，咱们给茶客上点新才艺。” 封苓苓进来正好听见这句，顿时眼睛一亮：“谁呀？” 乐娆浅浅一笑：“田萧笛和薛敏才。” 封苓苓有印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长期吗？” 乐娆没回答，反问她：“你想回曲氏？” 封苓苓：“……” 要不怎么说是好姐妹呢，真是心有灵犀。 乐娆笑着将分装好的茶叶挪到一边，随后看向封苓苓：“萧萧是长工，她想到北城发展，所以我把她招揽过来了，至于薛敏才……” 乐娆耸耸肩：“他应该是听说萧萧要来，然后才发消息问我能不能让他来凑个热闹，我答应了。” “听说田萧笛要来，然后他来凑热闹？”封苓苓捕捉到关键词，贼贼一笑，“这俩人绝对有猫腻。” 乐娆不置可否，眉毛弯了弯：“应该还只是朋友。” 所以乐娆在成全薛敏才。 于是文琼休假当天，田萧笛就上岗了，顺带还多了一个打着凑热闹的名义来帮忙的薛敏才。 茶苑一下子多了人手，封苓苓也暂时罢工回了曲氏，只不过这次担任的不是私人秘书，而是曲氏的首席翻译。 同时也是曲梵的私人翻译。 果然，技多不压身，多学一个本事儿就多一项选择。 茶苑内，笛声与古筝音律完美契合，悠扬婉转，而楼上的某个包厢内，曲淮跟曲梵坐在一桌围炉煮茶。 曲淮是知道薛敏才今天要来，所以才按捺不住过来盯梢的。 曲梵则是为了看热闹来的。 封苓苓现在是曲氏的首席翻译，而曲泽沅如今是曲氏总裁，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归他管，正巧今天有个项目需要翻译，于是封苓苓就跟着曲泽沅走了。 两兄弟喝着茶，听到楼下琴音渐弱，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一声琵琶声响起，曲淮拿杯的手微微一怔，紧接着，便听到琵琶声中融入了古筝的音律。 是乐娆和薛敏才的合奏。 曲淮顿时沉了脸，起身打开窗直直看着楼下合奏的二人。 直到下一秒萧声响起，双人合奏变成三人合奏，曲淮才缓缓收了视线，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曲梵好笑地看他一眼：“至于么，你是怕有人能撬得动你的墙角？没想到影帝这么不自信，还专门过来守着。” 曲淮白了他一眼，捏起茶杯灌了一口茶。 有点烫嘴。 在这待了两个小时，楼下的表演结束后，曲淮拨弄着手机，最后还是给乐娆发了微信：【宝宝，茶水没了，曲梵还想喝，你要不上来给他添一壶？】 于是乐娆就提着一壶茶上来了。 是上好的雾里青。 曲梵不知道信息内容，闻着茶香抿了一口就知道是雾里青，以为封苓苓完成工作回来了，怔了会儿，于是开口问：“苓苓泡的茶？” 乐娆失笑：“酱酱泡的，曲淮说你想喝，我记得苓苓说你喜欢这款茶，顺手就带上来了。” 曲梵哼笑：“我竟然不知道我还想喝。” 乐娆闻言看向曲淮。 曲淮低头挠了挠眉心。 “幼稚。”乐娆撇下一句话就要走，曲淮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还生气呢？”曲淮顾不得曲梵在场，拽着人往怀里坐，直接哄人。 哄老婆要紧，谁在乎面子啊。 再说曲梵未来一定也得哄老婆，就当提前给他示范怎么哄。 曲梵不打算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正欲起身，便接到曲泽沅风风火火的来电。 “小叔叔你来不来！封苓苓遇到老同学了，好帅一男的，还给她送了束玫瑰花！”自从与封苓苓同流合污过一次之后，曲泽沅就新开发了一项通风报信的好本领。 曲梵眉头一拧，挂了电话凶神恶煞地就要走。 曲淮适时出声调侃：“啧，至于么，你是怕有人能撬得动你的墙角？没想到董事长这么不自信，还专门过去逮人。” 曲梵回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服了。 真是难兄难弟。 乐娆原先还不知道曲淮今天怎么忽然来这待了大半天，现在他这话一出，直接不打自招了。 曲淮反应过来，抱着乐娆不让走：“老婆你听我解释……” “你多大啊曲淮，幼稚不幼稚？”乐娆挣脱不开，对他近期的一系列行为简直哭笑不得。 曲淮无奈一叹：“嫌弃我了？” 乐娆捏了捏他耳垂，软着声解释：“不嫌弃。” 曲淮心里一喜，想着这一招果然百用百灵，于是继续委屈道：“那就是还生气。” 在西城那一晚，确实有些过了， 乐娆闷着嗓子：“也不是生气。” “那你不理我。”曲淮蹭了蹭她颈窝。 乐娆好半晌没说话。 原本是想等几天再和他说，毕竟受到多方面影响确实存在不准时的情况，这几天茶苑忙，她没顾得上他，他便一直以为她还在生气。 其实她也没有很生气，就是想矫情两天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下回收敛一些，但没想到忙过头然后就忘了跟他和好了。 “怎么了？”曲淮瞧着她的神色凝重，感受到她呼吸变重，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乐娆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措辞：“就是……我生理期推迟了七天。” 她生理期以往都很准，从来没出现过如此严重的偏差，所以乐娆才有所怀疑。 可是那天虽然做得有些猛，但全程都是戴着的，再加上那时候也不是排卵日，按理说中招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可是它就是推迟了。 推迟了七天。 曲淮的表情有些呆，怔了那么一会儿，随即又变得紧张起来。 纵然见多识广，可这件事情完全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抱歉娆娆，是我的错。”他跟乐娆道歉，为那天晚上的不节制道歉，随后又赶紧站起来，带着乐娆想往医院跑，“先去医院看看，如果真的有了，那我们……” 他忽然就停住了，握着乐娆的那只手隐隐跟着颤抖。 他更多的是紧张。 乐娆摇头笑了声：“不用去医院，再等几天，如果还没来，可以用验孕棒，你别紧张。” “还有，不需要道歉。”乐娆反握住他的手，眼里盛满笑意，“如果真的有了，那么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第200章 他只是乐娆一个人的男主角 五月，立夏。 乐娆在今天早晨第三次用验孕棒检测出两条杠后被曲淮带到了医院做更详细的检查。 检查单出来确认怀孕的那一刻，他一手拉着乐娆，一手拿着检查单，两只手同时颤抖着，他眼眶微微发紧，一股热意爬上眼尾，下一秒顿时热泪盈眶。 乐娆本来是要笑话他的，可是笑了两声又觉得心疼，情绪被影响了也不自觉地眼眶一热，于是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腰。 “曲淮，我们有宝宝了。” “我和你的宝宝。”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从生理期推迟，怀疑有可能是怀孕开始，乐娆就用验孕棒测过一次。 单杠，没怀。 于是乐娆只是当是判断错了。 可曲淮放心不下，在那之后紧张兮兮神神叨叨的，有天晚上还做梦梦见了个小女孩跟他打招呼喊他爸爸。 被惊醒之后，曲淮没能再睡着，黏糊糊地摸着乐娆的肚子，盯着肚子盯了大半个晚上，试图盯出来一个女儿。 乐娆对他的迷之操作哭笑不得，于是隔天又测了一次，单杠，依旧显示没怀孕。 没有怀孕，但生理期还是没到，只能说明身体出问题了，曲淮开始陷入自责，浑身紧绷地抱着乐娆说对不起，忏悔自己那天晚上的不知节制。 反倒是乐娆一脸淡定地安慰曲淮，让他安心继续等。 时间还太短，测不出来很正常。 乐娆之所以淡定，是因为知道结果无非就是两个。 生理期和孩子，总得是其中一个吧。 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坏事儿。 直到今天，乐娆似有所感，打算再试一次，没想到这一试，试出了明晃晃的两条红杠杠。 将验孕棒递给曲淮看时，他愣了许久，反应过来之后当即开车带着她去了医院。 再之后，便是现在曲淮小鸟依人地抱着她潸然泪下的场景。 听着曲淮铿锵乱跳的心跳声，乐娆抚摸着他的后背，自己的眼角也沾了泪水。 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喜悦。 她从情窦初开起就喜欢曲淮，她小心翼翼珍藏着这份喜欢，不敢声张，只敢夜里偷偷将他思念。 她那时候想，如果曲淮未来身边有了其他人，那她估计会孤单一辈子。 可是后来，她嫁给了他。 而他也正好喜欢她。 领证的时候，乐娆在想，一辈子跟他栓在一起就足够了。 可后来她变得贪心，他想曲淮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人。 她甚至早早想过跟他拥有一个孩子，然后一家三口，跟寻常家庭一样度过三餐四季，走向圆满。 乐娆出生时没有父亲。 可是，她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未来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 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曲淮。 而曲淮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她会和曲淮一起，爱这个孩子，爱他们幸福的结晶。 乐娆是被曲淮从医院抱着上车的，从医院到车上，再从车上到曲家，全程脚尖都不曾沾到一点地板。 她哭笑不得，揪着曲淮的一缕头发抗议：“究竟是我有孕还是你有病？我是怀宝宝了又不是腿断了，你快放我下来……” 曲淮步伐停了下来，不是将人放下，而是俯身亲了一口乐娆一路上都在叭叭叭的嘴。 “你现在是尊贵的女王，地上的灰尘不配染指女王尊贵的双脚。”曲淮回答得一本正经。 “可是女王我穿着鞋子，灰尘染指不到我的双脚。”乐娆眉心跳了跳，心想果然傻了。 “我怕你累着。”曲淮又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心脏依旧跳得热烈，“乖娆娆，要是不抱着你，我怕我会起飞。” 乐娆：“……” 就很离谱，可她还真被封印住了，鼓着腮晃了晃腿靠在他胸前继续听他咚咚咚的心跳声。 相比之下，曲淮仿佛才是怀孕的那个人。 他将高兴和紧张的情绪体现得淋漓尽致。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曲泽沅在家陪着孟书琴，大老远看到曲淮抱着乐娆回来，随即唉声叹气地对正在修剪花枝的孟书琴说：“奶奶，小叔叔越来越过分了，秀恩爱秀到老宅来了。” 孟书琴闻言抬眼望去，笑着拍了下曲泽沅的脑袋：“你别酸溜溜的，羡慕就去找个喜欢的姑娘带回来，奶奶准你天天秀。” 曲泽沅无语地小声嘟哝：“小叔叔们都是三十娶妻，我着什么急。” 以前不够成熟，借着喜欢的名义给喜欢的女孩带去困扰，到了后来他才明白，喜欢应该是像他的两位小叔叔那样。 他的小叔叔们，给他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他都应该向他们看齐。 “妈。”将乐娆稳稳放在藤椅上，曲淮抽了边上的毯子给她盖上，随后抬眸喊了一声孟书琴。 孟书琴笑吟吟的嘴角一僵，语气拉平：“儿子喊妈，必有大事儿。” 乐娆扑哧笑出声，低头看着曲淮捏着自己指尖的那只手，并没有打断他们母子之间的谈话。 曲淮没理会孟书琴的阴阳怪气，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接着道：“你要当奶奶了。” 曲泽沅没什么眼力劲儿还像个二傻子一样地接话：“奶奶本来就当奶奶了啊。” 孟书琴怔着没动，手里拿着的修花的剪刀“哐当”一下掉在地面。 乐娆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曲泽沅。 或许是怀宝宝了，她看曲泽沅这傻样看得眉眼弯弯。 完完全全拿曲泽沅当孩子了。 看到孟书琴的反应，曲泽沅在片刻后也顿时反应过来—— “我要当哥哥了！？” “我要当奶奶了？” 祖孙俩人的异口同声，声音大得离奇。 曲淮不悦地看了一眼曲泽沅，随后黑着脸训斥一声：“声音小点，吓着娆娆了。” 正咧着嘴笑的乐娆更加哭笑不得。 孟书琴喜上眉头，两眼放光地看看曲淮又看看乐娆，走近了一些，有些语无伦次：“我要当奶奶啦？你……你当爸爸了？我的娆娆……娆娆怀孕了？” 乐娆含笑点了点头，正要站起，却被孟书琴扶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哄着：“坐下坐下，当心累着！” 乐娆：“……” 曲泽沅张着嘴，尤为震惊：“真有了啊？” 乐娆微微含笑，话是回答曲泽沅的，但目光却是看向曲淮：“嗯，真的有了。” 曲泽沅一噎：“可是你才二十二岁。” 空气忽然传来一阵寂静，曲泽沅的一句下意识的话让曲淮原本的脸色变得沉重。 指尖似乎缩了一下，他带着无措，或者说是紧张地看向了乐娆。 这一瞬间他内心是自责的，这个孩子是因为那晚意外而来，他没做好准备的同时，乐娆肯定也没有准备。 曲泽沅的话不仅没错，更是完全点醒了他。 他的娆娆，才二十二岁。 她还没有体验千奇百怪的人生，畅游五彩斑斓的大世界，她还是个小姑娘，可却因为这次的意外，要经受十个月的苦难成长为一个妈妈。 “娆娆……”他蹲在乐娆身边，嗓音变得有些沉。 曲泽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准备要补救的时候，被孟书琴一个眼神瞪得不敢再吱声。 乐娆看向曲淮，眉眼里的笑意很澄澈，反握住他的手，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地敲打着曲淮的心。 “从嫁给你开始，我就想过要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曲淮，你要夸我勇敢，因为我爱你，所以想生下一个我们爱情的见证人。”她向来是个害羞的人，今天是她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表达自己对他的爱意。 爱情无关年龄。 只要是爱情。 她和曲淮就是爱情。 而孩子，是他们爱情最直观的见证人。 曲淮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乐娆，逐渐泛红的眼尾被乐娆用指尖温柔地拂过，一旁的孟书琴感叹似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你一个大男人还矫情起来了，娆娆愿意给你生孩子，是你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别蔫巴巴的还让娆娆安慰你。”孟书琴笑着，揉揉乐娆的脑袋，“一切有我和你乐姨在，娆娆只管安心。” 乐娆点点头，感受到曲淮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一些，不由笑出声。 中午在曲家吃饭，临近开饭前，苏启明和乐慈如沐春风地赶到，不一会儿，曲梵也带着封苓苓回来，一家子整整齐齐地聚在一起。 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节日，仅仅是因为乐娆怀孕。 乐娆早在拿到检查单的时候就跟乐慈说了这事儿，乐慈性子温和，喜悦都藏在心里，见到乐娆的那瞬间眼睛微微有些酸涩。 “我的乖女儿，也要当妈妈了。”乐慈感慨着，用手碰了碰乐娆还很平坦的小腹。 “您也要当外婆了。”乐娆握着乐慈的手，含着笑意看她的同时注意到一旁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的苏启明。 这一个小小的生命，承载着许多人的喜悦和期待。 是乐娆的幸福，也是孩子的幸福，更是一家人的幸福。 到了下午，乐娆有些犯困，曲淮时时刻刻注意着乐娆，瞧见她打了个哈欠就将她从众人手中夺回，说要带她回家睡觉。 乐娆顿时被他这一番操作给整得精神起来。 曲老爷子高兴，喝了几杯酒一直在感慨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曲淮当爸，在他们临走之时，当着全家人的面给了乐娆一本房产证。 那是西郊的一栋中式园林别墅，光是建筑面积就有一千五百平。 曲淮大方接过递给乐娆时，乐娆只觉得烫手。 老爷子笑得和蔼：“拿着，那是给你和孩子的礼物。” 离开时，封苓苓也跟着一道，她掐了掐曲梵的手，声音有些打颤：“你家送儿媳妇礼物这么……大方？” 曲梵反扣住她的手，似笑非笑：“不知道，你嫁过来体验一下？” 封苓苓没什么骨气：“嗯，迫不及待了。” 曲梵失笑：“小财迷，别墅我也有，要不今晚搬过来住？” 封苓苓坚持自己的原则：“我得保护你的一双腿。” 还没提亲成功呢，这样是要被封勇打的。 - 入了夏，玉兰也快谢了，乐娆睡到晚上七点多才起床，吃了点东西之后想要吹吹风，曲淮顺着她的意思牵着她到院子里走，看看有些秃了的玉兰，再看看前几天刚种上的海棠花苗。 狗子也跟一旁，黏在了乐娆的脚边，似乎是察觉到乐娆肚子里有了宝宝，像个骑士一般要守着乐娆。 乐娆逗了狗子一会儿，抬头时又打了个哈欠，其实不是困，但是曲淮执意要她进去洗澡睡觉，乐娆拗不过，顿时摆烂随他去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了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乐娆吃喝拉撒睡曲淮都要寸不离身。 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乐娆身上。 每晚睡前，他都对着乐娆依旧平坦的肚子讲故事，故事讲完，又很有仪式感地低头亲吻乐娆的肚子。 他说：“宝宝听话，健康长大。” 乐娆摸了摸曲淮的头发，笑意直达眼底。 下一秒，曲淮调整好睡姿，在熄灯之前带着满腔爱意去啄吻乐娆的唇：“我的娆娆也一样，健康快乐地长大。” 两个都是他的宝宝。 他最爱的宝宝，肚子里有了个小宝宝。 六月，儿童节当天，曲淮毫无预兆地在微博宣布息影，一小时的时间，这条讯息登上全网热搜，微博接近瘫痪。 【曲淮v：十二年前的今天，是我演艺生涯的开启。 十二年后的今天，我决定息影暂别银幕的风光，以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身份奔赴我的全世界。 感谢大家十二年的陪伴，余生很长，我们江湖再见。 也祝愿各位顺遂无虞，皆遇良人。】 他走过人声鼎沸，领略过无限风光，十二年的时间，他是人人赞不绝口的影帝曲淮。 他不可能是一辈子的影帝。 但他是一辈子的丈夫和父亲。 这两个身份，都是乐娆给他的。 但这两个角色，是比影帝还更难扮演的。 往后余生，他只想陪着乐娆长大，陪着孩子长大，成为乐娆和孩子遮风挡雨的港湾，和他的娆娆，走过岁月悠长，携手相伴到老。 从今往后，他只是乐娆一个人的男主角。 这天的天空万里无云，远方送来一缕清风，乐娆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脚边是吐着舌头卖萌的狗子，身边是拿着一本笔记本记录孕期日常的曲淮。 她眉眼的笑意张扬，戏谑地伸手捏了捏曲淮的下巴—— “曲先生，听说你娶了位貌美如花的太太？” 曲淮抬了抬眼眸，眸里盛满无限爱意，他嘴角噙着笑，凑近了对上乐娆的目光—— “是啊，她叫乐娆，不仅貌美如花，还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哭包。” 风吹起发梢，乐娆眉眼弯弯，拉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在他唇上印上一个热忱的吻。 亲密的吻由浅及深。 曲淮膝盖上的笔记本被风吹起，翻开一页又一页。 里头写下的，是他对乐娆的满腔爱意。 - 正文完结。 婚礼番外1:一眼便是惊鸿 青柠与薄荷味的夏天，乐娆独独喜欢西瓜。 尤其是冰镇西瓜。 可西瓜性寒，不宜多食。 不仅冰西瓜，凡是冰箱里冰镇过的食物乐娆都不能多吃。 一吃一个准挨抓。 乐娆头一次感受到偷吃不成的挫败感。 她能在北城零下十度的天气里吃冰淇淋，到了夏天却连打开冰箱门的机会都没有。 何其残忍。 “再忍忍，明年夏天就可以吃了。”曲淮切了个没冰镇过的西瓜装盘拿过来，瞧着她鼓起的腮，于是为了哄她掏出了自己口袋的一颗薄荷糖。 “明年的西瓜明年吃，我要吃的是今年的西瓜。”乐娆哼唧一声，看着曲淮将那颗薄荷糖撕开，说话间，他将糖塞入自己嘴里，舌尖含着糖，瞬间感受到一股凉意，于是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曲淮见她顺毛了，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今年的西瓜不就在这么，乐姨跟妈嘱咐过了，西瓜可以吃，但是冰西瓜最好不吃，太凉了对肠胃不好。” 乐娆噘了噘嘴，道理她都懂，可是夏天不吃冰西瓜真的是人生的一大悲哀。 她小动作明显，曲淮宠溺得不行，心思微动，亲了一口她噘起来的嘴：“薄荷糖是凉的，配西瓜一起吃好了。” 乐娆：“……” 西瓜配薄荷。 这不是妥妥的西瓜霜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窝在曲淮怀里躺尸，暂时就放弃了对冰西瓜的执念。 “婚礼的请帖已经全部发出了，明天去试一遍婚服？”曲淮的掌心覆在她的肚子上。 这几天她开始孕反，吃下去的东西几乎全都吐了出来，本来就不显怀，现在吃了又吐，看起来消瘦了许多，这么摸着，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个怀着宝宝的孕妈妈。 曲淮心疼死了，这几天的饮食尽量做得清凉合她胃口。 乐娆除了食欲不振之外还变得懒散起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她和曲淮的婚礼是中式婚礼，婚服一共有三套，分别是秀禾、明制凤冠霞帔以及旗袍。 秀禾是接亲时穿，凤冠霞帔是主婚服，旗袍则是敬酒礼服。 乐娆闻言打了个哈欠，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模样看起来有点懵：“这么快？” 因为怀孕的缘故，婚礼的大致事宜都是曲淮和两家长辈在操办，乐娆的主要任务就是出席婚礼。 曲淮失笑，瞧着她又犯困，便顺势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感叹道：“不快了，我等很久了。” 乐娆含糊一声：“豪门速度。” 曲淮笑了声：“人多力量大。” 这场婚礼两家人都格外上心，长辈们又都是过来人，事事都准备得周到，其他的，便都是钱的事儿了。 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生产之前将婚礼补办这件事是曲淮和乐娆一同商量的结果，乐娆一开始嫌累，试探性说了句不办了，结果曲淮听后委屈得当场往她身上蹭。 乐娆无奈妥协，选择了在生产前将婚礼办了。 她怕生产之后就不漂亮了。 再加上她对婚礼没有什么执念，又或者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其他的已经无关紧要了。 但曲淮不这么认为。 他想给乐娆一场盛大的婚礼。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盛大婚礼。 婚礼从五月份开始筹办，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婚期是六月二十一号，正好是夏至时节。 算算日子，还有六天。 下午去试婚服，乐娆把封苓苓也叫上了，自从成了曲氏的首席翻译后，封苓苓忙得灰头土脸。 “你这么忙，怎么谈恋爱？”乐娆在更衣室试穿，封苓苓在一旁帮衬着。 闻言，封苓苓竖起一根手指头左右摇了摇：“你不懂，办公室恋爱也有办公室恋爱的谈法。” 乐娆似懂非懂：“噢……你是说关紧办公室的门来谈的那种谈？” 封苓苓倏然耳朵一热：“你别想歪。” “你不想歪怎么知道我想歪？全公司秀恩爱，你这是把自己送入曲梵的狼窝，别想跑掉了。”乐娆笑着，说完不再打趣她，转身让工作人员帮忙打理那复杂的一层叠着一层的衣裳。 封苓苓拍拍脸，暗自嘀咕：“我也没想跑。” 而外边，早已经换好婚服的曲淮坐在沙发上等得焦灼，曲梵则慢条斯理地品味茶香，休闲又自在。 曲淮开始没事儿找事儿：“你跟来做什么？” 曲梵理直气壮：“我送我女朋友过来。” 曲淮哼了声，没再理他，叠着手继续等。 既紧张又期待。 不久后，房间里传出动静，工作人员将落地的帘子掀开，封苓苓探头出来瞧了瞧，瞧见曲淮那没出息的样子乐得笑出声：“新郎官还愣着做什么，来牵你的新娘子啊！” 曲淮的视线望了过去。 凤冠霞帔，佳人独立，一眼便是惊鸿。 没上妆，没发饰，但乐娆就是漂亮。 漂亮到一眼便能让人心动。 “好看么？”乐娆感受到他指尖的温热，反手捏了捏他的手。 他在娱乐圈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他的眼睛，只看她一人。 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 乐娆笑意直达眼底，捏着曲淮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好看，我的娆娆最好看。”他笑着，勾着她的发丝往后别了别。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婚礼当天他的新娘子该有多惊艳。 乐娆挑挑眉，回他一句：“你也好看。” 他演过古装，乐娆在荧幕上见过他这样的扮相，可是电视里的，不如眼前人惊艳。 “得得得，你俩再对视下去下一秒就要亲上了，注意一下这里还有外人在啊。”封苓苓调侃一声，退到后面悄悄偷拍了一张照片原地磕糖。 身为一个粉丝，她是在正主息影后还能掌握其动态的唯一一个人，说出去她能在整个饭圈横着走。 “封苓苓。”曲梵上来就没收了她的手机，朝乐娆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封苓苓炸毛：“你还我！” “喜欢看回家看我，衣服而已，我也能穿。”曲梵收不起来那莫名的醋意，自打知道自家女朋友是曲淮十多年的资深粉丝后他就经常想闹脾气。 封苓苓一喜：“今晚穿吗？” 曲梵妥协：“今晚穿。” 封苓苓下一秒就改口，跃跃欲试道：“婚服以后也能看，我想看你穿皮革绑带束缚衬衫和性感皮革背心。” 曲梵：“……” 乐娆听得面红耳赤：“这是能开着门说的吗？” 曲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俩：“玩得这么花？” 曲梵：“……” 被封苓苓调教成这样，曲梵没什么脸见人，下一秒拎着封苓苓就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乐娆和曲淮。 曲淮轻咳：“还是我家娆娆乖。” 乐娆咽了咽口水：“不，我不乖，你今晚也能满足我吗，我也想看你穿性感皮革背心，戴着狼耳朵发箍叼着玫瑰花那种。” 曲淮：“……” 他就说封苓苓会教坏人。 婚礼番外2:结发同心，恩爱不疑 夏至当天，婚礼如约而至。 曲淮不舍得累着乐娆，所以婚礼直接在酒店承办，邀请的宾客除了茶苑小分队的员工之外，大多都是世家中的人。 婚礼现场布置得华丽而很盛大，但曲淮要求婚礼的流程从简，尽最大的可能全方面照顾到乐娆。 晨起梳妆打扮时，乐娆孕反吐了几次，乐慈跟着她进卫生间，拍着她的背心疼到焦虑：“还好吗？” 乐娆抿唇笑笑：“可能是因为紧张。” 她之前都是准备吃东西的时候才会想吐，所以合理怀疑是因为今天举行婚礼有点紧张造成的。 “喝点柠檬水。”封苓苓递过来一杯泡好的柠檬水，直接将吸管塞进乐娆嘴里没让她拿。 冰冰凉凉的水经过喉咙流向胃里，乐娆顿时感觉舒适不少，看向封苓苓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乐娆悄摸摸地给封苓苓竖了个大拇指。 顶风作案啊这是。 当着乐慈的面给她喝冰柠檬水。 “喝两口可以了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喝的什么。”乐慈无奈叹了一声，纵容她喝了几口。 封苓苓：“嗯嗯嗯。” 乐娆砸吧了一下嘴：“乐姨真好，别告诉曲淮哦。” 乐慈：“……” 按照流程走，接下来是乐慈给乐娆梳头，喜梳从头梳到尾，一共梳了三遍。 “一梳，举案又齐眉。” “二梳，比翼共双飞。” “三梳，永结同心佩。” 那是乐慈对乐娆的吉祥祝福，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真切的祝福，乐慈连着乐青棠的那一份，透过那木质的喜梳，传递给乐娆。 礼仪完成，接下来便静待新郎破门接亲，乐娆在布置好的喜床上坐着，时不时打个哈欠。 “诶诶诶，见色忘义的小叛徒！”乐娆抓到封苓苓背着她们一堆人玩手机，随即精神抖擞起来，“是不是给曲梵透露消息呢？” 这话一出，文琼几个人瞪大了眼睛上前将封苓苓压制住：“我看看我看看！” 封苓苓直呼救命：“天大的冤枉！我是在为咱们姐妹团打听消息好吗！” 乐娆已经坐好不方便起身，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们一群人闹。 封苓苓被欺负得四分五裂，终于不打自招：“我发誓我就透露了一个小小的细节。” 乐娆：“嗬！还说不是小叛徒！” 封苓苓眨眼卖萌：“曲梵说今晚给摸腹肌。” 乐娆：“……” 文琼嘴角一抽：“出息。” 其余几个没谈过恋爱的小脸一红，顿时起哄笑个不停。 乐娆也笑她：“你爸要是知道曲梵偷偷跑来跟你住，怕是那五十米加长版大刀会快速到达战场。” 封苓苓眨眨眼：“他不会知道的。” 还没聊完，门外就响起热热闹闹的起哄声，这里是套房，乐慈等一众女方家的长辈亲友都聚集在外面客厅，乐娆所在的卧室里就只留了跟拍摄影和一众姐妹团的人参与接亲游戏。 听到动静，封苓苓立马来劲儿，去堵门时透露道：“我跟曲梵说了我藏鞋的位置，拜托拜托，让他去拿，我今晚有没有福气享受他的八块腹肌就靠你们了。” 负责藏鞋的是封苓苓和文琼，封苓苓被攻陷了，就只剩下文琼。 于是等封苓苓带着人去堵门时，文琼犹豫着换了好几个藏鞋的地方，最后一眼定格在一旁桌上摆放的定制可乐上。 乐娆看着她将可乐摆成心形状再将婚鞋放入中间，抿着笑意没说话。 文琼朝她挑眉一笑，然后加入了堵门大军。 “来者何人？”封苓苓隔着门喊话。 曲淮答：“曲家三公子。” “所为何事？”封苓苓拉开了一条门缝。 曲淮不急不忙：“迎娶你家小姐。” 封苓苓：“……” 酱酱几个人没忍住笑倒一片。 见她展示笑容消失术，曲淮轻咳：“可否允许入内？” 封苓苓抬了抬下巴，憋着笑演不下去了：“瞧在你今天是男主角的份上，红包拿来，允了！” 红包一给，门一开，曲梵和方圆以及曲泽沅几个快速涌入占领高地。 文琼上前一把拦住：“各位爷，想接走咱们家小姐需完成一项任务，可敢一试？” 曲泽沅撸起袖子就是干：“来！” 乐娆的扇面遮住脸，莹莹抬眸间，隔着热闹的场面和人群与曲淮的目光相撞。 曲淮满目柔情地看着她，还没跟乐娆说上话，就被方圆拉着去找婚鞋：“哥们发什么呆，没听她们说么，第一个任务是找鞋！” 刚说完，曲梵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来一只绣花鞋拎到众人面前：“找到了。” 封苓苓配合：“牛逼啊大佬！” 乐娆以及众姐妹团的人极力忍着笑：“……” 曲泽沅还在翻箱倒柜，闻言扭头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叔叔牛逼！” 曲梵淡淡一笑。 “另外一只也找到了。”方圆说着就要去拿摆在可乐中间的鞋子。 文琼伸手拦住，挑眉一笑：“不不不，这一只，要通过考验才能拿到。” 曲淮将视线从乐娆身上收回，上前一步从容应对：“什么考验。” 文琼双手一拍：“心有灵犀一点通！” 乐娆好奇地将团扇移开去看，又意外与曲淮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 “又看我。”乐娆忍着笑嗔了一声。 曲淮笑出声，收回按捺不住的心思专心地继续参与到游戏中，对文琼道：“愿闻其详。” 文琼清嗓：“大家都看见了啊，可乐罐上都有成语，我提前让乐娆选出一罐，新郎官猜，猜中，鞋子拿走，猜不中，嘿嘿嘿，用红包来换！特此声明，只有三次机会！” 这主意是她临时想到的，曲淮不可能提前知道答案，除非他们真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封苓苓听完马上拿着手机上前给乐娆：“选一罐，打字出来。” 乐娆眉眼带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 文琼凑过来看了一眼，使幌子误导众人：“看在新郎官那么帅的份上，可以提示一下，是四字成语中的其中一罐。” 方圆看了一圈，对曲淮道：“选一生一世，保准对。” 曲泽沅不认同：“不对不对，我觉得应该是新婚快乐！小叔叔你觉得呢？” 问的是曲梵。 曲梵淡淡一笑：“他老婆，让他自己猜。” 曲泽沅：“……” 最后的选择权落在曲淮这里，曲淮稍稍挑眉，从一开始就有了答案，他笑意直达眼底，跟乐娆含情脉脉对视着，语速缓慢而轻柔：“曲淮。” 伴郎团的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封苓苓那边下一秒集体尖叫。 “我就说！睡久了是会有默契的！” 文琼也惊讶，没想到用不到三次机会，一次就被他给猜中了。 乐娆选的是带有卡通新郎图案的一罐，刻字—— 曲淮。 “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曲泽沅深深感叹。 乐娆歪头对着曲淮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文琼实在好奇，于是问道：“提问新郎，这么多可乐，你是怎么确定新娘选择的一定是刻有你名字的这一罐？” 曲淮笑意一点一点化开：“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娆娆名字那一罐，相反，她也一定会选我。” 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你我。 众人唏嘘一阵。 被秀到了！ 考虑到乐娆孕吐的情况，接亲环节的游戏只安排了这一个，曲淮拿着鞋子，单膝跪在乐娆面前，动作格外温柔地给她穿上。 接下来便是敬茶礼，双方父母聚在一起坐在沙发上，曲淮和乐娆分别完成敬茶仪式。 热闹了一阵，曲淮揽着乐娆肩膀，时不时揉揉她的腰。 她嗜睡，怀里的宝宝也要睡。 不爱凑热闹这一点，倒是如出一辙。 婚礼仪式即将开始，曲淮和双方亲友前去迎宾，乐娆休息了一会儿又换下秀禾服开始做凤冠霞帔的妆造。 十一点二十八分，宾客入场完毕，婚礼正式开始。 在主持人的宣布下，场内大门打开，乐娆掩着团扇，着凤冠霞帔，一步一步走上台。 曲淮含笑看她，走着四方步来到她的面前，与她一同走过这红毯来到主持人面前。 曲淮是那样的迫不及待。 这里的环节本应该是乐娆自己走过去的，但曲淮现在临时改了。 中式婚礼大多是庄重的礼仪，无需多余的互动，一套流程下来，乐娆面对着曲淮，眼眶微微发红。 他之所以执意补办婚礼，是想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她乐娆，是他曲淮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 今天之后，北城整个世家圈子、豪门大户，无不知道苏曲两家结为亲家，她乐娆，苏家大小姐，是曲家儿媳。 婚礼的流程不长，十二点过后便开启了婚宴，乐娆退场换敬酒服，随着曲淮一起敬酒。 曲淮只带她敬了比较亲近的亲戚长辈，寒暄几句之后就赶着下一桌，像是完成任务似的。 乐娆没好气地笑他：“你猴急什么。” 曲淮半开玩笑：“急着入洞房。” 乐娆：“……” 怀着宝宝呢，洞房是不可能洞的了。 见乐娆思考着什么，曲淮揽着她的腰，轻声道：“我怕你受累。” 乐娆摇摇头，笑着亲昵地歪头蹭了蹭他手臂：“不累，我很开心。” 结发同心，恩爱不疑。 从今往后，她与曲淮。 生同衾，死同穴。 一生一世，在一起一辈子。 孕期番外1:妊娠伴随综合症 婚礼结束后的一周，乐娆孕吐的情况逐渐减少。 倒是曲淮，吐了两天后上医院被医生诊断为妊娠伴随综合症。 乐娆看着吐得虚脱的曲淮从卫生间出来时又心疼又想笑。 她第一次知道孕吐反应还能转移到自己丈夫身上。 “好点吗？”乐娆走过去给他灌了两口茶，手掌轻拍他的后背时又被他拿下来圈在他腰上。 “没事儿，能忍。”让乐娆环抱着自己，他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笑出声，“我很庆幸自己拥有这份参与感，亲身感受总比看着你难受却什么都做不了要好。” 乐娆这段时间被孕吐反应折磨得不好受，他心里也更不好受。 上班担心，下班担心，在乐娆身边担心，不在乐娆身边也担心。 幸亏最后确诊的不是焦虑症。 再熬过一周，曲淮的病症消失，恢复活力后开始跟着家里的营养师学习每日营养搭配，到了周末还请了私人胎教老师，跟乐娆一起在家中上课。 每天晚上逢单日就贴着乐娆的肚子给宝宝讲故事，双日就给宝宝听奥尔夫音乐律动。 他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乐娆身上。 乐娆肚子渐渐显怀，晚上睡觉时，乐娆习惯在他怀里睡，他担心睡着后不知轻重压着乐娆，一晚上要醒来好几次才安心。 这个夏天结束时，乐娆的嗜睡反应越来越重，尤其是午后那段时间，曲淮中午下班之后都会回家一趟，几乎每次回到看见的乐娆都是睡眠状态。 曲淮安静地待在乐娆身边，手掌覆在她的肚子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管是乐娆喜欢睡觉还是肚子里的宝宝喜欢睡觉，只要不再像前几个月那样食欲不振呕吐不止就好。 下午上班前，曲淮见乐娆还是没有动静，心思微动，俯身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做完这动作，他又被自己略蠢的行为给气笑了。 即将入冬时，乐娆进入孕晚期后整个人圆润了一圈，食量比以往要大一些，但不爱吃饭，喜欢吃面点类的食物。 比如曲淮包的饺子，曲淮下的面条，曲淮做的曲奇饼干。 吃腻了一样，又换下一样，曲淮变着法去学，变着法给她做。 这几天她尤其喜欢的，是曲淮做的七彩汤圆。 五颜六色，口味不一。 曲淮乐此不疲，看她吃得香，低头尝了一下自己的这一碗，没觉得有多好吃。 他怀疑乐娆碗里的跟自己的不一样，于是将主意打到了乐娆的碗里。 “娆娆，看后面。”曲淮指了指她后头的狗子。 趁着乐娆转身笑嘻嘻跟狗子招招手时，他拿起汤勺舀了一个紫色的过来一口放入嘴里。 紫薯芋泥味的。 有点烫嘴。 乐娆回头便看见曲淮一副嘴巴被烫的表情，好心地关心一句：“你慢点吃，我又没有跟你抢。” 曲淮眉毛一弯，正想说话。 “我紫色的汤圆呢！”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乐娆急得在碗里翻了一圈都没找到那个紫薯芋泥汤圆。 曲淮的嘴巴忽然不动了。 因为乐娆找的紫薯芋泥汤圆已经在自己嘴里碎成了泥。 “它不见了……”乐娆抬头看着曲淮，说着眼圈就挂了红，鼻子一酸眼泪忽地蓄满了一池。 孕晚期受到孕激素影响，乐娆的情绪变得敏感很多，有时候她也不明白眼泪水怎么忽然就掉下来了，这倒好，完全坐实了小哭包的名号。 曲淮咕噜一下将汤圆咽了下去，而后使出浑身解数将乐娆哄好：“见的见的，它跑我的碗里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碗里的紫色汤圆捞过去。 得亏他碗里也有这个口味的汤圆。 乐娆皱着眉，表示不悦：“你糊弄小孩呢，它怎么会跑到你的碗里去？” “因为我捞过来的。”曲淮接话。 “你为什么捞我的汤圆？”乐娆不罢休。 “因为我想尝尝。”曲淮继续解释。 乐娆“哦”了一声，而后一本正经：“可是那是我唯一一个紫色汤圆了，我不想给你。” 曲淮：“……” 猜到了。 所以在一开始他就没说自己吃掉了，不然今天就哄不好了。 “没事儿，我只是邀请它来我碗里滚一圈沾沾味儿。”曲淮微微起身，将汤圆舀起来递到她嘴边，“有点烫，慢点吃。” 乐娆不怕烫，直接一口塞嘴里，眼尾还红着，眸光染上雾气，人却满足地笑起来。 她笑曲淮也笑，笑自己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体验到了带孩子的幸福感。 到了晚上，跟乐娆接了个晚安吻，看着她闭上眼睛呼吸均匀后，曲淮悄然掀开被子准备去浴室，谁知双脚刚着地，手腕便被一只暖乎乎的小手拉住。 曲淮蓦然一怔，背脊僵硬了一分。 “去哪里？”乐娆声音很精神。 曲淮硬着头皮说了实话：“浴室。” “去浴室做什么啊？”乐娆凑过来，脸颊贴着他的手臂，说话时尾音上翘，一听就知道故意的。 她故意，假装睡着。 怕是等的就是这一刻。 曲淮无奈一叹，将灯开了：“你说呢，我的老婆大人。” 乐娆眨眨眼，视线缓缓往下，而后伸出另外一只手，精准快速地拿捏住。 曲淮喉结微滚，倒吸一口凉气后发出一声闷哼。 “我能帮你的嘛，干什么要自己解决。”孕期这段时间，曲淮极力隐忍着不突破边界线，所以乐娆的手上功夫学得已经大差不差。 曲淮重新回了床，半躺着枕在身后的枕头上，进入状态后带着乐娆的手一块儿。 “你帮我也要半小时，你手会累。”毕竟实验过，他知道乐娆坚持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后嫌累了还骂他怎么还没好，然后小脾气一上来就这么放任他不管了。 “不累。”乐娆抿唇，卖力干活。 半小时后，曲淮长呼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凑过去继续跟乐娆缠绵亲吻。 “我困了。”乐娆嗔了一声，软绵绵的，听得曲淮心都要化了。 “先带你去洗手。”曲淮将她抱起来走去浴室，将她的手指用温水洗干净之后再将她抱回去，随后自己又进了浴室洗澡。 无论结果怎么样，今晚这个澡都是要洗的。 孕期番外2:我的娆娆最勇敢 一晃便是年末，北城上下喜迎元旦，乐娆做了产检出来，拿着单子举高了眉目舒展地看着。 “这么高兴，医生说什么了？”曲淮收拾好其他检查单塞入文件夹里，随后牵过乐娆的手。 今天没有戴口罩，也没有任何避讳。 他今天不是影帝曲淮，他今天只是乐娆的丈夫曲淮，一个准爸爸曲淮。 乐娆眨眨眼，把检查单递给他：“医生说我们的孩子长得像我。” 曲淮微怔，反应过来后脚步倏然一停。 “什么？”他定睛看着乐娆，呼吸微微急促。 乐娆歪头一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之前做的那个有个小女孩叫你爸爸的梦要成真了。” 曲淮眼睛骤然一亮：“具体一点。” 乐娆抿着笑意，注意到周围的人多了起来，赶紧拉着他走：“女儿女儿！我们的宝宝是小女儿。” 当天下午，已经宣布息影的曲淮再次上了热搜。 热搜词条是很明显的#影帝曲淮携妻子现身医院产检# 发布者发布的照片被模糊处理过，能清楚地看清是曲淮本人，但站在曲淮身边的乐娆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 选择没有戴口罩去医院，曲淮跟乐娆就已经做好了被偷拍的准备，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偷拍的人竟然对乐娆的五官做了处理。 乐娆想，发布者大概是曲淮的真爱粉。 毕竟曲淮没息影之前强调过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已经息影，那热搜的事情就无需理会，让人震撼的是曲淮息影之后依旧是顶流流量之王，放眼整个娱乐圈，至今无人能比。 有人尖叫呐喊，说单看侧影就知道曲太太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千金绝世大美人，也有人跑去曲淮以前的微博底下发评论祝福他们。 因为女儿的事情，曲淮乐了整整一个星期，逢人就笑，曲梵骂他是不是有病，曲淮当着封苓苓的面直接传授经验：“等你跟封苓苓有女儿的时候你就知道自个儿的嘴角是控制不住的。” 封苓苓嘴角微抽：“已死机，不要call我谢谢！” 曲梵轻哂：“叫嫂子，谢谢。” 封苓苓插插腰：“听见没，叫嫂子。” 曲淮哼笑：“你不是死机了么？” 封苓苓：“……” 乐娆端着曲奇饼干咔哧咔哧吃个不停，听见他们聊天也不插话，就只是跟着笑。 封苓苓过来摸摸她的肚子：“这么喜欢曲奇饼干，干脆宝宝出生后就叫小曲奇好了。” 乐娆唔了声，轻笑：“曲淮说叫小海棠。” 封苓苓扭头看向曲淮：“你取名还挺速度啊。” 曲淮没应声，低头思忖着什么，等其他人已经越过这个话题聊到下一个了，他才忽然道：“叫小曲奇好像也不错。” 曲奇曲奇，姓曲。 乐娆朝他看过去。 他下一秒接着道：“大名就叫曲奇。” 乐娆：“……” 封苓苓也跟着沉默了几秒钟。 瞧见乐娆的表情，曲淮暗道不妙，轻咳一声：“开玩笑。” 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大名叫曲奇，以后上学怕是要被同学叫做饼干。 取名的话题一旦被打开就很难收回，曲淮罗列了几十个名字，都是连名带姓的大名，至于小名，他在小海棠和小曲奇之间纠结。 他听乐娆的，如果是乐娆定下了他绝对没有异议，但是乐娆偏偏打了个哈欠又睡过去了，完完全全把这事儿交给他。 预产期在这个月二十七号，曲淮买了本小日历，过去一天就撕一张，每撕一张心情就多一分紧张。 相比之下，乐娆反而一贯的淡定，吃了睡，睡了吃。 别的孕妈妈临近生产肚子越来越大到了晚上睡不好觉，但乐娆一睡一个踏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曲淮隔着肚皮哄女儿的效果，肚子里的宝宝几乎没怎么折腾过乐娆。 北城下了雪，这几天气温骤降，乐娆又临近生产，曲淮便开始居家办公。 这天晚上凌晨两点，乐娆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大着肚子盖着棉被不好翻身坐起来，她便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忽然就流下泪水打湿了枕头。 抽噎声一阵接着一阵。 曲淮梦中惊醒，急忙开了灯关心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孩子踢你了？还是孩子给你托梦了？” “别哭了宝宝，吱个声好不好？”曲淮扶着她坐起来，下一秒将她抱入怀里，知道她这泪水一下子不可能收回来，所以调整了个让她舒服的姿势让她哭。 就快生了，她过于淡定，这会儿哭倒也是好事儿。 毕竟乐娆不哭他都要紧张得哭了。 “好想吃曲奇饼干。”乐娆停止了抽泣声，吸了吸鼻子后忽然蹦出来那么一句。 曲淮瞬间了然：“好，我去做。” 乐娆扯着他的袖子，模样看起来清澈又可怜：“我想吃我自己做的。” 曲淮沉默了一阵，哭笑不得地擦了擦她的眼尾：“好，那现在起床，我教你做。” 曲奇饼干不难做，乐娆喜欢吃，所以曲淮在家里一直备有材料，将面粉、糖粉、黄油和蛋液准备好，揉搓搅拌之后做成不同口味形状的曲奇便放入预热好的烤箱内，烤二十五分钟就能完成。 这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乐娆兴致冲冲，没打一个哈欠。 也就是因为今天晚上的事儿，乐娆肚子的小宝宝正式定下了“小曲奇”这个小名。 小名叫小曲奇。 只因乐娆喜欢曲奇。 大名叫曲雾眠。 雾，取自当年和乐娆初见时的天气。 好春时节，春雾朦胧。 眠，是睡觉和安眠的意思，是因为小曲奇在乐娆肚子里的时候和乐娆一样爱睡觉，故而取“眠”字。 预产期前三天，乐娆住进了医院，由于身体情况良好，医院这边建议顺产，于是淡定了大半年的乐娆忽然就变得紧张起来。 “我生不好怎么办？”她哭得梨花带雨。 孟书琴和乐慈安慰她：“不会的，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放轻松。” 封苓苓哭笑不得，手心出了汗却笑着打趣她：“勇敢娆娆，不怕困难！” 说完鼻子一酸，她凑上去抱着乐娆：“要加油，我们都在你身边，别怕。” 还没开始生产，曲淮就出了一身冷汗，曲梵过去碰了他一下，他抬起苍白的脸，说不出一句话。 曲梵沉吟片刻：“她需要你，你别比她还紧张。” 曲淮闭了闭眼。 他知道。 一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分，乐娆开始见红后进了产房，曲淮穿上无菌服同时进入产房陪产，整个过程中全程抓着乐娆的手不放。 他无法分担乐娆生产的痛苦，只能无声地通过触碰来传递他的爱和鼓励。 一月二十七日凌晨零点零七分，乐娆顺利生下小曲奇。 累得虚脱的乐娆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跟曲淮四目相对着，她眼睫微颤：“别哭了，你流的眼泪比我还多了。” 曲淮直笑出声：“我的娆娆最勇敢。” “受累了，我的宝宝。”他微微叹息，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乐娆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 出产房那一刻，门外熙熙攘攘地站着许多人，曲泽沅跟曲梵放的礼花砰砰两声，漫天的雪花伴着海棠自半空落下，乐娆累得不想动，看着此情此景眼睛却湿润得模糊了视线。 她是幸福的。 小曲奇也是幸福的。 她的小曲奇，伴着所有人的期待与祝福出生。 盛满了她对曲淮的爱、曲淮对她的爱，最终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梵苓番外1:还请未来岳父放心 阳光和煦，光影斑驳，今年的夏天悄然而至。 五一假期，封苓苓跟曲梵又去了一趟云间山水景区，逼着曲梵喝了满分糖的黑咖啡，手拉着手看了好山好水好风光。 当然最好看的风光莫过于曲梵穿上冰丝黑色浴袍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一边工作一边时不时分心偷偷看她的场景。 最后一次接收曲梵的视线时，封苓苓眨眨眼，掩盖自己拿不正经的心思，轻咳一声：“你先忙，我先去睡觉。” “啪嗒”一下，笔记本电脑被合上了盖儿，曲梵干脆利落地起身一把捞住要逃跑的封苓苓。 他语气颇为咬牙切齿：“撩了火就想跑，谁教你的？” “哪有，明明是你色心大起。”封苓苓缩着脖子，埋在他胸膛上弱弱发出一句。 曲梵整个人被气笑了：“究竟是谁色心大起？” 她的目光像两道金光一样发射过来，仿佛要穿透那一层衣服看里面的光景，分明是起了什么小黄心思。 现在却反过来倒打一耙污蔑他。 封苓苓没什么骨气地直接承认了：“嗯嗯嗯，是我是我，所以曲董，给摸一下吗？” 曲梵：“……” “厚颜无耻。”曲梵声音低沉，一股热气升起，徐徐蔓延至全身。 “你耳朵红了呢。”封苓苓眨了眨眼，伸手一捏。 更红了。 封苓苓抿着笑意，越来越兴奋。 谁懂啊，曲氏的掌权人，三十岁就当上董事长的男人，竟然会被一个女人调戏到脸红！ “闭嘴。”曲梵拉下她的手，进了房间后直接整个人给她抛到床上。 床垫是软乎乎的，封苓苓弹了两下，游刃有余地趴着托腮仰视着曲梵：“所以给摸吗？” “摸了负责吗？”曲梵沉沉吸了一口气，生怕下一秒就要把持不住。 说来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玩不过一个小姑娘。 封苓苓微微舔唇：“负责什么？” “负责后半段的事情。”曲梵的表情很严肃。 因为他知道一旦开了头，就不可能中途刹车。 封苓苓轻咳一声，拿枕头盖住脸：“你还说你不是色心大起，我只是想摸摸你，你就想跟我做这个那个。” 曲梵失笑：“做这个那个是哪个？” 他语气是宠溺的，但却有几分的无奈。 现在看来，封苓苓只是嘴炮选手，那点胆子也就只敢过过嘴瘾，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真到了那一步，估计会因为一时冲动没做好准备被吓到。 封苓苓埋着头小声嘀咕了几句，曲梵没听清，凑过去问：“什么？” “我说你明知故问！”封苓苓炸毛，哼哼两声直接躺平，“不给摸就不给摸，我要睡觉了。” 曲梵又是一叹：“……” 隔了一会儿，床边凹陷，封苓苓呼吸微窒，慌乱地眨着眼睛看着他躺下。 喜欢是真的，谈恋爱也是真的，牵手拥抱接吻也都做过，可当这么大一个男人躺在自己身边，而且还穿着让人无法抵抗的黑色冰丝浴袍，封苓苓顿时就有点紧张了。 “过来点。”床头留了一盏灯，曲梵微微侧过脑袋，看着封苓苓跟自己隔着楚河汉界，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笑意。 封苓苓紧张到四处乱瞟：“说什么，没听见。” “不是想摸摸么？”曲梵知道她故作矜持之下的蠢蠢欲动，于是干脆主动将她捞入怀里，摁着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胸膛之上，“摸吧，给你摸。” 封苓苓咽了咽口水：“谢谢。” 曲梵：“……” 胸膛处传来一阵酥酥痒痒又柔软温热的触感，他心跳慢了几拍，想要控制心率却又无济于事，于是干脆闭眼享受：“不客气。” 封苓苓没忍住笑出声，摸够了之后上手回抱着曲梵，将脸贴在他身上：“我爸爸如果为难你了，你跟我说，我教训他。” 难得恢复正经，曲梵揉了揉她脑袋，温声道：“没有为难，你爸爸很好，咱们现在也很好，可以慢慢来。” 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也会慢慢向她的父母证明他的心意。 封苓苓哀怨地叹了声：“可是时间不等人的，再不娶我，明年你就老了。” 曲梵：“……” 忽然有点心梗。 但说得不无道理。 万一封苓苓明年喜欢上其他小鲜肉怎么办。 曲梵开始焦虑，于是焦虑着焦虑着，焦虑到封苓苓的枫林湾去了。 没有什么比亲自监视来得管用。 这倒苦了曲泽沅，每天一开门就看到对面的一对情侣秀恩爱一起上班。 关键这小情侣还是自己的小叔叔和未来小婶婶。 曲泽沅有时候就挺无奈的。 曲梵也不希望封苓苓一开门就看到曲泽沅，虽然封苓苓现在是自己的私人翻译，但大部分项目都是曲泽沅在负责，封苓苓跟着项目走，跟在曲泽沅身边的次数也更多。 想放权给曲泽沅历练，必然少不了让他多接触项目，在工作上曲梵还是一贯的严谨，没有强制要求他换个翻译，毕竟论起翻译，没人比封苓苓厉害。 几天后，曲梵给曲泽沅报了一串地址和密码，让他今晚开始从枫林湾搬去大平层别墅住。 曲泽沅瞪大眼睛：“好端端为什么送我房子？” 谈个恋爱又是让权又是让房子的。 封苓苓是不是有毒！？ 他小叔叔被毒成智障了？！ 曲梵波澜不惊：“不想要？” 曲泽沅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叔叔送的房子，不要白不要，但我想问问，你是嫌我打扰你和封苓苓的二人世界了？” 曲梵给了他一个眼神。 曲泽沅：“……” 算了，单身狗就要有单身狗的自觉，何必找苦头吃。 送走了曲泽沅，曲梵一下子心情愉悦不少。 这样的好日子一直过到七月份，每天早上跟封苓苓从同一张床上醒过来，吃同样的早餐，坐封苓苓开的车上班。 倒是像极了夫妻关系。 曲梵和封苓苓的恋情在公司是公开的，所以可以毫不避讳地一起上下班，但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引起了封勇的注意，曲氏内部八卦的风终究吹到了封勇那里。 八卦的内容是封苓苓每天开车接送曲梵，但封勇深表怀疑，毕竟封苓苓是赖床选手，不可能谈个恋爱就没了底线专门去接曲梵上班，除非他俩住在一起。 于是某天晚上，封勇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枫林湾准备守株待兔。 他看着封苓苓跟曲梵手牵手进去，一直到凌晨，曲梵都没出来过。 直到第二天早上，封苓苓又挽着曲梵的手一起出来，像极了一对恩爱小夫妻。 “封苓苓！”封勇凶神恶煞地下了车朝着他们走过去，一个不小心踹到石子被绊得踉跄一下，气势瞬间就弱了几分。 封苓苓赶紧上前扶他：“哎呦我的老父亲，您大清早的怎么出现在这儿？” 封勇瞪了一眼去曲梵，冷声：“你说呢？” 曲梵面不改色，直接就承认了：“没错，我跟苓苓同居了。” 封苓苓：“……” 这什么牌子的智障？ 竟然不打自招！ “曲梵你他个奶奶的……”封勇指着他就要骂脏。 封苓苓及时制止：“爸爸爸！注意形象！” 封勇及时刹车，还是气得不行。 “只是同居，没结婚之前，我不会乱来。”曲梵的表情严肃又带着真诚。 他知道封勇的顾虑，所以一句话就解决了事情。 封勇：“……” 封苓苓歪头：“爸爸？” 封勇一甩手臂：“你最好是！” 他也不是老观念，现在年轻男女谈恋爱水到渠成的比比皆是。 可他身为一个父亲，始终担心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女儿奴奴了二十几年，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最爱的人不是他这个父亲了，一想到自己宝贝女儿要离开家跟其他男人过日子，他就呼吸不过来。 他怕曲梵不够爱她。 更怕她像上次一样出事。 曲梵微微颔首，郑重承诺：“还请未来岳父放心。” 封勇：“……” 白浪费他一晚上的时间，这个天聊不下去了。 “开车注意安全。”封勇嘱咐封苓苓。 封苓苓点头：“知道啦，你去公司吗，我顺路送你。” 封勇冷哼了声：“不需要！我回家睡觉，送你男朋友吧你！” 封苓苓嘴角抽了抽：“……” 梵苓番外2:苓苓公主，消消气 奢华典雅的拍卖会现场人头攒动，现在是入场时间，四周有人在走动着寻找自己的座位。 临近开场，现场交谈的声音在曲梵入场时只剩下轻微的窃窃私语。 这段时间关于曲梵的传闻很多。 有人说他厌倦了职场打算放权给自己的侄子，有人说他旧疾复发难以胜任曲家掌舵者的位置。 还有人说他是为了追一个女人自降身份甘愿放弃利益选择爱情。 曲梵做人做事从来不低调。 封苓苓是他的女人，圈内人尽皆知。 封苓苓一身华丽的黑色礼服，入场时挽着曲梵的那只手不由收紧了力度。 她和曲梵一起出席过的酒会宴会数不胜数，但这次却莫名紧张。 这次的私人拍卖会，与工作无关。 纯粹是曲梵要带她来选礼物。 这会儿几乎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和曲梵身上。 或者是，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要多一点。 落座后，空气中仍然飘荡着不少的窃窃私语。 “她就是曲梵的女朋友？” “听说是一个小小的生物科技公司的千金，勉强挤进豪门的圈子吧，但是跟曲梵这样的豪门世家相比还差得远呢。” “长得不错，估计是玩玩而已。” “这么高调，确定是玩玩而已？我听说曲梵都把人带回家面见长辈了。” “她跟乐娆很熟，知道乐娆是谁么，就是那苏家养女，现在是曲淮的太太。有这层关系在，她才这么轻轻松松巴结上曲梵的。” “我说呢，她这样的身份有什么值得曲梵记挂，估计是曲梵在给乐娆面子。” “小声点，曲梵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要是他是认真的，今晚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掉。” 非议声随着拍卖会主持人的声音响起而终于消失。 封苓苓捻了捻手指，侧目看向曲梵：“你不是说这是一场私人高级拍卖会么，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世家子弟就算再傻，也该知道不能在这种场合尤其在正主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除非这些人不是豪门子弟，而是那些有点闲钱的男人带进来的拜金女人。 曲家不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 她今晚是曲梵带来的，说她的不是，就是在说曲梵的不是。 无论她与曲梵是怎样的关系。 都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有时候女人对女人的敌意就是如此强大。 曲梵神情自若，随而右手曲起微微动了动，穿着侍者服饰的人员立即上前，微微弯腰听着曲梵的叮嘱。 “去告诉你家蒋总，我未婚妻问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了。”他声音一贯的冷淡，侍者没敢看他，带着话立即离开。 蒋总，这场私人拍卖会的主办人。 封苓苓愣了会儿，拧了他胳膊一下：“谁是你未婚妻！” 况且这个问题明明是问他！ 曲梵忍着疼，忽而轻笑一声，拉过她的手与之十指紧扣：“苓苓公主，消消气。” “现在还不是，明天之后也许就是了。”他知道有人在看，但仍然毫不避讳地伸手撩了一下她的刘海，抚平她蹙起的眉。 封苓苓鼓着腮，过了会儿解释：“她们说我配不上你，我有点不爽。” 她配不上，难道那些阿猫阿狗就配得上了？ 她封苓苓别的没有，最不缺的就是自信。 要不是现在这个场合不能给曲梵丢脸，她早冲上去撕烂那帮女人的嘴。 “我知道。”曲梵嘴角噙着笑意，捏了捏她的手指，一抬眼看见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从过道经过，凑近了在她耳朵沉声道，“所以这不是给你出气了？” 于是下一秒还在非议封苓苓的一群穿得五花八门的女人逐一被请了出去。 强制请了出去。 封苓苓眨眨眼，回头看热闹。 有的人在听到这是曲梵和蒋总的命令之后都变了脸色，其中一人不甘心地扭头拉住一旁四十出头的油腻男人：“王总……” “丢人现眼的东西。”男人嗤鼻，生怕牵扯到自己，没给女人一个眼神。 封苓苓眨眨眼，热闹看完后收回视线。 “消气了？”趁她不注意曲梵拉起她的手轻轻一吻。 封苓苓一阵害臊：“有人看。” 曲梵微微一笑：“就是要有人看。” 看了才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让那些瞎了狗眼的人都看着，他对封苓苓究竟是不是玩玩而已。 说起玩儿。 也该是封苓苓玩儿他。 “看什么？”封苓苓抽回手，挺直了背脊。 曲梵轻笑：“看我对你是怎样心甘情愿，掏心掏肺。” 封苓苓眉毛微挑：“掏心掏肺？你掏了吗？没看见啊。” “掏，今晚回去扒光了衣服让你亲手掏。” 封苓苓：“……” 世风日下，流氓一个。 还亲手掏，等回去就给他一个回手掏。 拍卖开始后，曲梵跟听不见价格似的，但凡是封苓苓多看了一眼的东西全部拍下。 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不怕多，就怕少了。 刚才被请走了女伴的不少世家子弟汗流浃背，曲梵此举，是在哄女人。 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出封苓苓对曲梵的重要性。 虽说刚才多嘴妄议的人不是他们，但女人是他们带来的，多少逃脱不了关系。 散场到后台确认签字并带走那一堆堆的古董玩意儿时，封苓苓有点心梗。 败家的玩意儿！ 这些古董里有一幅小石潭记的字画，是某位大师去年离世时作的最后一幅画，而封勇有收藏字画的习惯，曲梵今晚就是为这幅画来的。 所以在这一幅画开始竞拍曲梵举牌喊价后，全场无一人敢抢。 不敢抢，不敢动，就算要抢，也抢不过。 次日晚上，曲梵带着这幅画和一瓶上好的葡萄酒登门拜访他的未来岳父。 这不是曲梵第一次上门了，封苓苓有些担心，离开餐桌时一步三回头。 曲梵回回来，回回醉。 封勇别的不厉害，但酒量顶好，曲梵跟他比完全就是手下败将。 但是封勇说，只要喝赢了他，或者哪天他高兴了，就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了。 曲梵揣测不了未来岳父的心思，不知道他哪天会高兴，所以比起缥缈的一句“哪天高兴了”，他坚定地选择了前者。 当然，他今天带酒，是想喝赢他，带字画，也是想讨他高兴。 两者总要成功一个。 “看楼梯。”李青拉了封苓苓一把，无奈叹气，“别看了，这俩人哪次喝都是一个结果，你爸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曲梵想喝赢他，得练了几年。” 封苓苓顿时鼻尖一酸：“那妈妈呢，妈妈你也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吗？” 李青揽着她肩膀上楼，轻声安慰：“妈妈怎么会不同意呢，但是你爸爸那个倔脾气你也知道的，得让他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把你交给曲梵。” 封苓苓闷闷地应声：“知道了。” 梵苓番外3:我想娶她 夜已经深了，红酒见了底，桌上的酒杯有一个东倒西歪就要滚下地，被曲梵眼疾手快地接住。 灌了酒，他脑子是昏昏沉沉的。 会接住酒杯，完全是惯性使然。 “你小子！反应不错！”封勇打了个酒嗝，夸赞了他一句又低头看那幅他送给自己的画。 名家遗作，封勇自然是爱的。 于是一高兴，不像以往那样故意给曲梵灌酒，而是自己多喝了几杯。 曲梵能撑到现在没倒下，是因为大半瓶酒都进了封勇的肚子里。 “我跟你说，我女儿随我，特能喝！”封勇抱着画直接瘫在椅子上，像是酒劲上头，也不知道醉没醉，继续叨叨，“她的酒量也是练出来的，小时候经常偷喝我酒柜里的酒，屡教不改，但长大之后吧，她又不爱喝了。” “其实我都知道，她不是不爱喝了，是怕我三高，想以身作则，劝我少喝点酒。”封勇捶了捶心口，笑道，“我这女儿啊，虽然任性，但是我知道她心疼我。” 曲梵正襟危坐，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 “你别看我戴个眼镜就觉得我是个斯文人，我高中毕业就出来创业了，一个大老粗，酒桌上混过来的，承蒙苓苓妈妈不嫌弃嫁给我，后来有了苓苓之后，封氏一跃而上挤进了你们有钱人的圈子。” 封勇抱着画，眼神没有聚焦，说话语速缓慢，带着真情实感：“苓苓就是上苍赐给我们的礼物，她是我们封家的小公主，我和她妈妈非常爱她，爱到……” 他哽咽了一下，不再说下去，反而笑了一声，摆手道：“你没当过父亲，不理解我的感受。” 曲梵咽了咽口水，沉着声：“苓苓很好，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女孩儿，她爱笑，有才情，她很勇敢，很纯粹，也很真诚，这些万般好的品质，是在你和岳母的爱意滋养下产生的。” “岳父，苓苓这样好的姑娘，值得被所有人爱，我很庆幸与她相遇，更庆幸她愿意爱我。我知道您不信口头上的承诺，所以我会用余生来证明我爱她，但前提是您给我这个机会。” 封勇“嗬”了一声：“岳父都叫上了，你说我没给你机会？我要是没给你机会，你会在三十岁生日那天爬墙进来？会跟苓苓发展成男女朋友？我要是没给你机会，你连坐在这里跟我喝酒，厚颜无耻地叫我岳父的机会都没有！” 曲梵听着，点头：“是，但还不够。” 封勇被气笑了：“真嚣张。” 曲梵有点恍惚，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清醒：“我想娶她，娶她当我的妻子，跟她组成一个新的家，像您和岳母一样恩爱到老，我好憧憬我跟她的未来，我不想错过她，岳父，我想跟她在一起一辈子。” 封勇没说话，靠着椅背，低头一直看画。 不知道是看画，还是在想什么。 又或许是醉了。 他醉没醉不知道，曲梵在说完话之后彻底睡过去了。 楼上偷偷跑出来听墙角的封苓苓咬着唇哭得稀里哗啦。 从四月到现在，曲梵表诚意已经表了整整七个月。 楼下的两个男人，一个故意刁难，一个迎接考验，一个退一步，一个进一步，一直拉扯到现在。 封苓苓夹在中间谁也无法偏向，她知道要跟曲梵在一起，就必须要安封勇的心。 封勇是世界上第一个无条件爱她的男人。 他是爸爸。 是她小学日记里写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依靠的大山。 而曲梵是她长大后第二个无条件爱她的男人。 他是她想嫁的男人。 是她未来的归宿，是她曾经幻想过无数遍的爱情。 李青站在旁边将封苓苓抱入怀里，眼角有一点点的湿润，她轻声道：“不哭不哭，明天等曲梵酒醒了就让他准备聘礼上门提亲，你爸爸同意了。” 世界上最了解封勇的人莫过于她，封苓苓有多喜欢曲梵，曲梵又有多喜欢封苓苓，封勇这个当父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几个月的处处为难，看似为难，其实每一次都是封勇在让步。 每次喝酒，封勇都会叽里呱啦问曲梵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那是封勇在借着机会了解曲梵。 了解他的为人，了解自己未来这个女婿。 封勇爱自己的女儿，所以他也会爱自己女儿爱的男人，作为长辈，他日后也会爱自己的女婿。 他是一个好男人，好丈夫，更是一个好父亲。 封苓苓彻底绷不住了，跑下楼俯下身一把抱住还在低头看画的封勇：“呜呜呜我的爸爸怎么那么好，我明天一定定制一个纯金的好爸爸奖杯送给你。” 封勇被勒得喘不上气：“画！画画画！压着我画了！” 封苓苓又被气哭：“画什么画，不稀罕我的奖杯是不是！” 封勇有些醉了，傻呵呵笑了两声，拍着封苓苓的背：“稀罕稀罕，我家小公主的奖杯怎么不稀罕呢。” “你爸爸醉了，我先带他上去，你照顾下曲梵。”李青哭笑不得地过来将他们父女俩分开，摸了把封勇有些发红的脸，无奈轻叹一声。 这几个月的时间，从默认曲梵喊他岳父开始，他心里就已经认可了他这个女婿，今晚喝得有些醉，是他打算彻底放手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一个要与他女儿相守一生的男人，心里不舍，心里空落，才会产生醉意。 客厅安静下来，封苓苓跪坐在曲梵身边，给他盖好毯子后，摘下他的眼镜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眼睛。 她喜欢曲梵看她的眼神。 充满了很多很多的爱。 “抓到了。”曲梵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后颈被一只手掌握住将她往下压了压，封苓苓用哭红的眼睛看他，他没睁眼，她便顺从地枕在他胸前。 “咱爸爸同意了。”他的声音缓缓流出，疲倦又带着醉意，“这半年的酒没白喝。” “这半年的酒量也没白练。”封苓苓鼻音稍重，“你装醉。” 曲梵很轻地笑了声：“没装，咱爸真厉害，再多喝一点，我就撑不住了。” 醉了，又没完全醉。 “还能站起来吗，天冷了，我带你回屋睡。”封苓苓抬头，温热的掌心捧着他的脸。 曲梵求之不得，笑了声借着她的力气坐起来：“真好啊，有未婚妻心疼了。” 说起这个，他又感叹：“昨晚拍画的时候我就说了，今晚之后你一定是我未婚妻。” 这就是男人的直觉。 封苓苓扶着他走，鼻子有些泛酸，但是又忍不住笑：“嗯，知道了，但是你能不能别走歪啊未婚夫，再往左就要撞墙上去了。” 臭男人又重又瞎走，封苓苓这下完全相信他醉了。 梵苓番外4:一朝同淋雪，此生共白头 十月十八日，曲梵上门提亲成功。 隔天，两家长辈终于一起和和美美地吃了顿饭，顺便将他们两个人的订婚事宜提上日程。 十月二十七日，曲梵与封苓苓举办订婚宴，曲梵如愿成了封苓苓的未婚夫。 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这天之后，曲梵连结婚的日子都让人看好了。 最近的大喜之日在十二月二十三日。 当告知封勇这个消息的时候，封勇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毛病！才订婚没几天就想着结婚了，你就这么急着跟我抢女儿！” 曲梵坐得板正，义正言辞：“我想娶苓苓，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不信您问苍天，爸，我真等不及了。” 封勇：“……” 自从松口后收下聘礼，曲梵就改口喊他爸了。 上赶着喊他爸爸。 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封勇彻底没辙了。 “你连日子都看好了，这不是先斩后奏是什么？”封勇没好气道，“娶我女儿可以，诚意要到位，排面要到位，她神经大条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但是我在意，曲梵，你得让那些轻视她的人知道，你的妻子，是你真心实意、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求娶的人！” 曲梵心潮澎湃，郑重地点头：“我明白的。” 就算封勇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这天之后，曲梵开始按照计划暗中筹办婚礼，婚纱，戒指，项链，所有的排面他都安排得面面俱到。 十一月五日，曲梵买下全北城soho巨幕大屏和led巨幕大屏的求婚广告投放。 这是他给封苓苓的排面，是他给封苓苓的底气，更是他想求娶封苓苓的赤忱之心。 这个夜晚，城市的灯光亮起封苓苓的名字，上千架无人机在半空盘旋，来回变换组成一个个图案宣告他曲梵今晚在向自己的未婚妻隆重求婚。 今晚这场盛大的求婚，本该在订婚之前就该完成的。 但没得到封勇的认可，他不敢提前筹划。 后来封勇一松口，他就迫不及待地准备了聘礼上门提亲，两家人都很注重这门婚事，紧接着就开始操办起了订婚宴。 顺序虽然变了，但诚意未变。 城市的灯光五彩斑斓，夜晚的风夹杂着寒意，可封苓苓感受到的，只有浑身的热血沸腾。 “我今晚是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热泪盈眶，侧目仰望着她身边的曲梵。 “不是，今晚最幸福的人是我。”曲梵抚摸着她的脸颊，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戒指盒。 “封苓苓，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成为你的丈夫，与你一起走过往后的岁月。”他将戒指盒打开，里头鸽子蛋大小的钻戒璀璨夺目，霓虹灯下，他单膝下跪，因为难以控制激动的心情手腕微微发抖。 他仰望着他的心爱之人。 封苓苓垂睫看着她，擦擦了一把眼泪后笑着将手指伸出：“我愿意。” 她强调：“我封苓苓，愿意嫁给曲梵，成为你的妻子，与你走过往后种种岁月。” 戒指在她手中套牢，曲梵笑意直达眼底，他自豪，他嘚瑟，他炫耀：“心爱之人答应了我的求婚，你看，今晚最幸福的人，是我。” 他还维持着求婚的姿势，封苓苓俯身捧着他的脸，额头与他相抵：“心爱之人向我求婚，我也是今晚最幸福的人。” 话音一落，她吻上他的双唇，那是一个同样赤忱的吻。 “怦——” “怦——” 漫天粉红花瓣飘落，提着礼花筒上线的曲泽沅放完一个又接着一个，不敢走太近，因为非礼勿视，怕被打。 好在礼花筒的射程还可以，渲染的效果很不错。 封苓苓惊讶回头，看见的是自己的爸妈和未来的家人，以及身边重要的亲朋好友。 他们见证了他们幸福的一刻，携带着祝福与掌声而来。 孟书琴将一串翡翠项链给她戴上，笑道：“玉镯传给乐娆，项链传给苓苓，圆满了，也如愿了。” 封苓苓含着泪：“谢谢妈。” 孟书琴一手拉着乐娆一手拉着封苓苓，此情此情忍不住老泪纵横：“诶，妈在呢。” 已经是十一月，乐娆进入孕晚期，情绪不受控制，感动得稀里哗啦，封苓苓抱着她，笑得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娆娆，我也找到了我的幸福。” 十几岁初相识的少女懵懂天真，相知后一起盖着被子挤着宿舍的床深夜畅谈的时候憧憬过爱情，互相为许愿对方未来一定要找到属于她们自己的爱情与幸福。 而此时此刻，愿望已经成真。 爱情和幸福，已经具象化。 十二月二十三日，曲梵和封苓苓婚期已至。 北城下了小雪。 古话说，“一朝同淋雪，此生共白头”。 出阁之日，婚礼之时，漫天雪花纷飞。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预兆了。 结束一天的婚礼流程，送走了宾客，封苓苓在回新房的路上已经睡着了。 深夜十一点，曲梵将人叫起来洗澡，一边给她脱衣一边说着好话哄人，以防封苓苓忽然在梦中给他一巴掌。 褪去一层层碍事的东西，曲梵抱着人进浴室一起泡了个鸳鸯浴。 新婚妻子睡得像只贪睡的小猫咪任他摆弄柔软的身体，他碰她一下还被赏了一个大嘴巴子，曲梵擦了把脸，哭笑不得地桎梏着她，强势地朝她要了一个湿热的吻。 封苓苓是被吻得无法呼吸后彻底醒过来的。 发觉自己赤条条跟曲梵躺在同一片水里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眼神懵圈，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曲梵！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花瓣漂浮在她的肩头，她退后时扑腾起一阵水花。 曲梵笑得张扬，想做什么完全写在了脸上：“新婚夜，当然是和自己的新婚妻子入洞房。” 将封苓苓重新拉入怀里，他从身后环着她，下巴抵在她肩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还有，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今晚开始你要叫我老公。” 封苓苓整个人有些炸毛。 曲梵一定是上了什么调情研修班，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会！ 封苓苓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曲梵。 好欲。 更爱了。 瞧见她眼神迷离，曲梵心思微动，噙住她的唇，沙哑着声问她：“在这还是回床上？” 封苓苓缩了缩手指：“床上。” 曲梵得逞一笑：“好，听老婆的。” 洞房花烛夜，红色被单下，是不负良辰美景的缠绵悱恻。 人一开荤就会上瘾，几天不吃饿得慌，于是在乐娆生产当天，封苓苓在医院检查出了怀孕。 曲家双喜临门。 好姐妹就是要步伐保持一致，加上封苓苓爱上网，刷到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知识太多，担心曲梵过几年不行了，担心晚育身体恢复差，担心乐娆以后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自己还在苦逼地喂奶不能跟乐娆去浪，综合种种，她跟曲梵就没再做措施。 于是就这么怀了。 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封苓苓上医院孕检查出是双胞胎。 全家人又激动又担心的时候，封苓苓猫在陷入焦虑的曲梵怀里朝自己竖起大拇指：“老公，我真牛逼。” 曲梵现在满脑子都是乐娆和曲淮孕期时的场景，当初乐娆怀一个都如此辛苦，现在封苓苓肚子里有两个，以后要受的苦难是加倍的。 他开始理解曲淮先前的焦虑。 现在的他比当时的曲淮还要焦躁不安。 “不对，是你真牛逼，诶好像也不对，哎呀，总之我们真牛逼！”封苓苓碎碎念着，随后又开始自言自语，“呸呸呸，不许说脏话，对宝宝影响不好。” 这事儿她很有发言权，毕竟自己的性子和说话的语气实在跟封勇太像。 言传身教是很重要的。 曲梵抱着她，手掌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肚子，眼角有些湿润：“害怕吗？” 封苓苓也抱他，顺着他的后背摩擦着：“不怕，你也别怕，我们有宝宝了，你要开心一些，再说科技时代，医学发达，我不会有事儿的。” “好，那我也不怕。”说是不怕，曲梵却在这个月内将公司重任全部交到曲桦和王岚一家三口身上，他现在就跟挂名董事长没什么区别，除了参与各项重要决策之外，其他一律不管，一门心思都放在封苓苓身上。 曲梵罢工，曲氏季度绩效与上一个季度相比落后一大截，或者说从曲梵放权给曲泽沅开始就一直往下跌，王岚跟曲桦抓耳挠腮，预谋争权多年，忽然之间就对曲梵产生了信服感。 曲泽沅是可塑之才，但那是在曲梵教导之下的结果。 他们忽然就明白，曲梵对于曲氏，对于这个家族的重要性。 他们开始期盼，期盼曲泽沅能在曲梵的教导下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能力者。 家族兴旺，人才兴旺。 至于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九月底，封苓苓卸货，诞下一对双生子。 老大曲闻聿。 老二曲闻璟。 孟书琴说长得像小时候的曲梵和曲淮，给封苓苓和乐娆乐得不行。 于是乎，老爷子给封苓苓送了两套几百平的湖景大别墅。 封苓苓喟叹：“赚了。” 曲梵笑出声：“出息。” 封苓苓将他一脚踹开：“你没出息，滚回去上班去，曲泽沅天天找我哭天喊地，我烦死了！” 曲梵握着她脚踝给她按了按，点头：“遵命，老婆大人。” 老婆的话不敢不听啊。 最关键的是现在还要给两个孩子赚奶粉钱。 冬天再次降临，一周年结婚纪念日时，北城依旧是下雪天。 冬来雪落，从夫妻二人到一家四口。 往后余生，慢慢，漫漫。 梦幻联动1:并蒂莲 又是一年夏天，小曲奇长到了一岁半，这个年纪的小曲奇最粘人，一天能喊八百遍爸爸妈妈，每晚睡前都得要曲淮给她讲故事，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习惯。 曲家这一辈最大是曲泽沅，然后便是这位一岁半的大姐大。 曲闻聿和曲闻璟才九个月大，已经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的小曲奇天天嚷嚷着要去找弟弟玩儿教他们学说话，于是每周的周末，曲梵和曲淮都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回曲家老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像极了过年。 其中最能闹腾的是小曲奇，最受宠的自然也是小曲奇。 曲家三代，可就出了这么一位小公主。 乐娆不禁调侃：“怪不得在肚子里的时候安静，原来是在蓄力。” 现在的小曲奇，完全是个小话痨，人小鬼大。 “只要不吵着要你给她生哥哥就好。”曲淮靠着藤椅椅背，目光懒散，语调也开始不正经，“生弟弟也不能，她爸没法生了。” 去年在乐娆生完小曲奇出了月子后，曲淮便去做了手术。 他这辈子，只要小曲奇这么一个女儿。 套也存在一定的风险，毕竟当初小曲奇就是这么来的。 乐娆孕期以及生产经历的苦难，他这辈子都不想让她再经历第二次。 每每说起这个，乐娆都会心疼地问他疼不疼。 他说疼，然后让她摸摸。 但不能随时随地耍流氓，所以这次乐娆再问的时候，他笑着说：“不疼，这和你生孩子的疼没法比，而且手术之后不影响我们恩爱，你知道的，我并不吃亏。” 不仅不吃亏，还更放肆了许多。 乐娆：“……” 一秒的心疼瞬间就收回来了。 - 去年夏天，乐娆和曲淮就从锦园搬到了现在这座独栋的园林风格的庭院，从那时候开始，这座庭院便叫作“菡园”。 菡，莲花荷花之意。 古时候，人们将荷花与莲花称为菡萏。 之所以取名为菡园，是因为搬过来时曲淮将满池莲花作为惊喜送给乐娆，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时，仿佛误入了莲花坞。 那片光景，仍然历历在目。 春看海棠，夏看莲。 而今年夏天，莲花依旧开得旺盛，清风徐来，荷香扑面。 今天一大早家里来了客人，是北城四大家中陆家的那位海归导演，叫作陆北庭。 这是乐娆第三次见他。 第一次是在小曲奇的满月酒上，第二次是前段时间陆北庭上门拜访邀请曲淮救场出演了一部电影。 而这第三次，陆北庭竟然是专门来找她的。 小曲奇抱着奶瓶奔向陆北庭，用懵懂的小奶音问陆北庭：“陆叔叔，你是来带我爸爸去演戏的吗？” 曲淮上回救场进组二十几天，乐娆带着她去剧组探班过一次，在那之后小曲奇知道了自己爸爸是大明星，又被乐娆带着一起看过曲淮出现在电视机上时，便开始嚷嚷着想看曲淮演戏。 陆北庭将她抱起，柔声一笑：“不是，叔叔是来找你妈妈求一朵莲花。” 曲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将自个儿宝贝女儿抱回来后交给保姆带回屋后才骂他一句：“神经病。” 乐娆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看着陆北庭：“你这话严重了，想要的话我等会儿让人去摘一些上来，你随意挑。” 曲淮则是板着脸问他：“要我的莲花做什么？” 陆北庭很实诚：“哄老婆。” 曲淮轻哼，已婚男人聚在一起分享最多的就是怎么哄老婆的经验，有时看着陆北庭需要哄老婆，他心里还挺得意，毕竟乐娆从来不跟自己生气。 于是眉毛挑了挑，他揽着乐娆的肩膀看向陆北庭，仿佛暗示自己不需要哄老婆。 “欠我一个人情。”他语调上扬。 陆北庭不紧不慢道：“我想要那朵并蒂莲。” 曲淮笑容渐失，转瞬就黑了脸：“慢走不送。” 并蒂莲！ 他整个莲花池就这么一朵百年难遇的并蒂莲！ 那是他用来讨老婆欢心的，这狗东西竟然敢厚颜无耻地开口就要。 乐娆莞尔：“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有并蒂莲？” 陆北庭笑了声：“小曲奇说要送给我。” 曲淮：“……” 这漏风的小棉袄。 乐娆不禁失笑，前段时间小曲奇问喜欢是什么，曲淮便教她喜欢就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小曲奇现在喜欢陆北庭，一口一个陆叔叔叫得欢，估计是前几天跟着曲淮一起去参加家族聚会见到陆北庭时说要给他送花。 “要花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乐娆目光多了几分八卦。 还不等曲淮暴发，陆北庭便接话：“嫂子请问。” “南栖月知道你喜欢她么？”乐娆轻咳一声，“我帮人问的。” 陆北庭温声：“知道。” 乐娆眨眨眼：“那她不喜欢你？” 陆北庭又笑：“喜欢。” 乐娆：“……” “那你们还没互表心意？”乐娆惊讶。 这是夫妻y中的一环吗？ 陆北庭摇摇头，但却说：“快了，不过现在需要把人哄好才能有下一步。” 乐娆点头，难以避免一旁曲淮那赤裸裸的目光，她笑道：“我有个姐妹，是曲淮的嫂嫂，她是你太太的粉丝。” 封苓苓是磕糖专业户，尤其是从曲淮这得知陆北庭和南栖月是隐婚夫妻时就跟当时知道乐娆嫁给了自己偶像一样激动。 曲淮冷哼一声，但没插话。 乐娆接着道：“并蒂莲可以送你，不过我想要几张你太太的签名照。” 说完她又补充：“封苓苓要的。” 陆北庭笑容款款：“下次有机会我带她过来。” 乐娆弯眉：“就等你这句话了。” 交易达成，陆北庭带着并蒂莲走了，乐娆转身抱着自己老公哄：“当初苏家的危机是你拜托他帮忙解决的，加上他太太是南栖月，说来南栖月还是乐姨的学生，后来她还把‘寄巫山’那把琵琶送给我了，而且这花是你女儿要送的。” 曲淮：“……” 乐娆踮脚亲了亲他的唇：“咱们恩爱，不需要并蒂莲，并蒂莲送他是给他助攻，就当成人之美。” “成人之美？你怎么不成我之美？”曲淮将她托着抱起来往屋里走。 乐娆笑出声：“我没有吗？” 曲淮哼了声：“没有。” 乐娆歪头：“我怎么没有？” 曲淮挑眉：“那你让我装个水床。” 乐娆：“……” 狗男人。 梦幻联动2:结个亲家 又过一年，喜迎国庆的同时，两岁半的小曲奇作为小花童即将出席陆北庭与南栖月的海边婚礼。 自从与陆家结识之后，经陆北庭介绍，小曲奇跟陆俞舟的儿子就粘糊上了。 于是小曲奇就这么背着曲淮和乐娆偷偷答应了和豆子一起当花童。 婚礼当天，与姜陆两家相熟的世家基本都到场了，小曲奇跟豆子当花童，乐娆挽着曲淮站在宾客区，忽然感叹道：“他们很幸福。” 曲淮摩挲着她的指尖：“我们也很幸福。” 乐娆歪头靠着他手臂：“时间真快。” 一转眼，小曲奇已经两岁半了。 再过一年，小曲奇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第一天开学的时候，曲淮跟乐娆一起送小曲奇。 小曲奇背着小熊猫的书包甩着两根小辫子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剩下一个心寒的老父亲默默红了眼眶。 隔壁就是北城第一小学，是豆子在读的学校，而小曲奇所读的幼儿园是北城一小的附属幼儿园。 选择公办园的原因是曲淮想让小曲奇自然长大，该学什么就学，该玩什么就玩，体智德美，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 他对小曲奇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健康快乐地成长。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让小曲奇来这里上幼儿园最主要的一点其实是因为豆子在隔壁读小学。 “曲总。”正巧送儿子上学的陆俞舟大老远看到熟人脸，于是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乐娆莞尔点头，一抬眼看见曲淮板着张脸没想给他好脸色。 乐娆：“……” 也是，自家宝贝女儿被他的宝贝儿子拐了，他这个当父亲的有点气很正常。 偏偏陆俞舟下一句火上浇油：“菡园和雾园同一个方向，放学时间可以让豆子和小曲奇一起，我顺路送。” 曲淮侧目看他：“不劳烦陆总，小曲奇放学后我接她去茶苑，还不打算回家。” 陆俞舟点了点头：“这样啊。” 下一秒他接着道：“那麻烦曲总把豆子一起接去茶苑吧，简橙跟栖月那个点应该都在茶苑，正好那时候让简橙带他回家。” 曲淮：“……” 乐娆失笑，应声道：“也好。” 陆家这俩兄弟去年十月一起举办的婚礼，今年各自的太太便已经到了孕晚期。 要说简橙很南栖月，怀孕期间倒是没少待在乐娆的茶苑喝茶听曲儿。 一来二去的，大人的关系好，孩子们的关系也好得不得了。 就比如豆子和小曲奇。 小曲奇一口一个哥哥把豆子喊得心花乱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妹。 于是幼儿园三年，曲淮和陆俞舟接人放学都是一次接两个。 偶尔还连带着曲梵和封苓苓的一对儿子一起接。 再后来豆子小学毕业，小曲奇真正成了大姐大，带着曲闻聿曲闻璟和陆家的三个小屁孩一起上下学。 唯一不变的，是无论是谁接人都一接接一帮。 偶尔放学的时候，作为初中生的豆子会坐着管家的车以哥哥的名义，接以小曲奇为首的一群小崽子。 然后再组团一起到雾园荡秋千。 豆子在上初中时改了名，由原来的简元宵改成了陆宵。 一是简橙觉得没必要随她的姓，毕竟她身后已经没有了亲人，二是考虑到陆家将豆子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简橙不希望陆氏往后的继承人姓简。 然而姓什么叫什么无所谓，豆子对外是陆宵，对内却永远是豆子。 “豆子哥哥！” “豆子哥哥！” 一群小孩儿的喊声交错响起，语气却都透着慌乱，豆子拧着眉着急赶过去，在看到从秋千上摔下来哭得稀里哗啦的小曲奇着急地上前蹲下。 就回屋拿一包糖的功夫，人就摔了。 “摔哪了？哪里疼？”豆子语气着急，伸手擦着小曲奇脸上挂着的泪水。 曲闻璟指着秋千主动认错：“姐姐要我和哥哥给她推高一点，然后就摔下来了。” 陆遂安一本正经：“是小曲奇没抓稳。” “好了，没问你们，小曲奇说话，摔哪了？”豆子语气严肃，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屁孩立即安静了。 小曲奇呜咽着：“脚扭了呜……陆元宵我是不是要变瘸子了……” “我叫陆宵，不是陆元宵，没大没小，要叫我哥哥。”豆子将她抱起来，一边哄着一边在一群小孩儿的簇拥下将小曲奇抱回屋子里。 曲闻聿现在成了小孩帮的老大，故作深思道：“豆子哥哥以前都不发脾气的，今天怎么那么凶？” 陆岁欢哼哼了声，小奶音一本正经：“那是因为他老婆受伤了，妈妈受伤的时候爸爸也是这样，又要凶凶又要抱妈妈。” 陆青柠附议：“是的是的，我爸爸也这样！” 曲闻璟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哥哥：“好像咱爸爸也是。” 曲闻聿：“……” 一会儿的功夫，知道小曲奇受伤后，陆家曲家的大人全都来了。 家庭医生给小曲奇检查了伤势，说只是简单的扭伤，冰敷处理就可以。 但小曲奇还是哭，挂在豆子怀里不愿意放手。 曲淮脸色有点黑：“曲雾眠，回家。” 小曲奇呜呜两声：“我要豆子哥哥。” 曲淮：“……” 陆岁欢嘿嘿一笑，响亮地喊了一声：“小曲奇要跟小老公贴贴哦，像爸爸妈妈那样才好得快！” 一众长辈：“……” 南栖月哭笑不得地捂住自家女儿的嘴巴，讪笑一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陆北庭含着笑意看向陆俞舟，陆俞舟则是坦然地接受曲淮冰冷的视线。 乐娆无奈一叹，哄着小曲奇回家：“豆子哥哥明天还要早起上学，他作业可能还没做，初中生课程很多的，你在这里会让他分心。” 小曲奇看向豆子，豆子耳朵很红，点头说是。 于是小曲奇就这么松手乖乖跟着自家爸妈回家了。 这天之后，四家人撇开一群小孩儿聚了个会。 陆俞舟试探出声：“曲总，考虑结个亲家？” 曲淮不出声。 陆北庭夫妻俩跟曲梵夫妻俩纯属看热闹。 乐娆跟简橙对视两眼，无声一笑。 这俩小孩儿，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能结亲自然是好事儿，但是也怕如果定了娃娃亲会对他们未来有影响。 万一长大后他们发现并不喜欢对方呢。 这就成了他们大人在乱点鸳鸯谱了。 可是又偏偏从他们身上看到点苗头。 乐娆沉思几下，缓缓道：“先观察着吧，孩子还小，咱们两家亲，反正跑不了。” 于是一晃多年过去，刚上高一的小曲奇忽然有一天夜不归宿，曲淮气得一通电话打到豆子那：“陆宵，我女儿呢？” 陆宵言简意赅，语气温和：“还在睡。” 曲淮火冒三丈，忍着没把那句“你对她做了什么”说出来。 斟酌了措辞，曲淮问他：“她大晚上找你做什么？” 陆宵微叹：“想跟我谈恋爱。” 一旁听到的乐娆：“……” 曲淮静止了好几秒。 “你什么想法？”他早该料到的。 “我也想。”陆宵直言，“但请叔叔阿姨放心，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知道分寸。” 俩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小曲奇从小就胳膊肘往外拐，十几年的时间，曲淮早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小曲奇是他陆宵亲手带大的媳妇儿。 这一年，小曲奇十六岁，陆宵二十岁。 两年后，曲陆两家举行订婚宴。 是小曲奇与豆子的订婚宴。 这时的乐娆四十一岁，曲淮四十九岁。 - 行文至此，感谢相遇。 祝各位皆遇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