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尸衣5:虫师》 第1节 第一卷 《天师画轴》 楔子 楔子: 秋风瑟瑟,黄叶飘零。 日本纪伊半岛和歌山茂密的樟树林中,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的枯山水庭式庄园。院内铺设着石头、砂砾和青苔,造型如同山海、岛屿、小船以及河流,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禅意。沿着曲径通幽的石阶小路前行,经过一道竹篱笆门和树下石灯笼,便来到了静谧的鬼爪茶庭。 一位身穿和服,童颜鹤发的老者负手而立,石桌旁坐着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正在默默的品茶。远处林外随风传来稚嫩的声音,几个孩童唱着古老的童谣渐渐远去 “咭嗯咭啰 咭嗯咭啰金蟀在鸣叫, 悉枥悉枥 悉枥悉枥蟋蟀之声啊, 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螽斯在歌唱, 咯嚓咯嚓 咯嚓咯嚓纺织娘永不停歇呀。 铃铃铃铃 铃铃铃虫响彻了秋的漫漫长夜。 十五岁的小姐姐, 嫁到远方,别了故乡久久不能回, 音信也渺茫。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 你在哪里,停歇在那竹竿尖上。” 老者缓缓转过身来,但见其目光犀利,眼眶深陷,双眸黑亮,两条长眉如蚰蜒般的翘起。 “当年徐福东渡而来,带着一本残缺的古书,自平安恒武天皇始,《弥生遗书》便渐渐在日本列岛流传开来。到江户时期,大和民族便衍生出了‘听虫文化’,至今经久不衰。而其中达到最高成就者,也就是我们‘阴阳道’了,唉”老者怅然叹息不已。 “鬼爪大师,《弥生遗书》中的‘驭虫术’神奇至极,据说中国自东汉起就已失传,唯有我们继承了下来。不过,听您的口气,似有难言之隐。”高瘦中年人语气显得很是恭敬。 “水沼先生,‘阴阳道’可以驾驭尘世间的所有虫类,而唯独‘三尸九虫’却不能,实属遗憾之至。”鬼爪摇了摇头。 “东京大岳山摩道院神道教不是可以训练‘三尸虫’的么?据闻该教教主犬伏师去了中原以后便了无音讯,不知生死。”矮胖中年人面现疑惑的说道。 鬼爪大师微微苦笑了一下:“蜘手先生,神道教‘守庚申’派只不过是懂得训练尸虫而已,乃是最肤浅的层次,犬伏师十余年前不自量力的前往中原,想必是已经葬身在那儿了。” 水沼皱起了眉头,啜了口茶,口中说道:“数月前,‘大关’级相扑选手神次郎在中国突然暴病身亡,其兄神一郎从岩手县匆匆赶去料理善后,不曾想也就此失踪了,此事颇有蹊跷啊。” “不错,”鬼爪大师点点头,“神氏乃日本国著名的阴阳世家,法术了得,这位神一郎临行前曾经来过老夫这里” 水沼和蜘手二人抬起头来,疑惑的望着他。 “老夫奉劝他行事处处要小心谨慎,虽然中国政府信奉无神论,但中原巫道之术毕竟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民间并不乏高人隐士。叮嘱其不可过于招摇,以免惹出祸端,可是神一郎倚仗着两只家族‘式神’并不在意,如今看来,他已经遇害。”鬼爪语气沉重。 “大师,今天召我们来,可是与此事有关。”水沼问道。 “正是,你们两个即刻启程前往中原追寻神一郎的下落,老夫暂且不露面,只是在暗地里相助。当年满洲事变的时候,曾经前往支那寻找过《弥生遗书》缺少的部分,但却始终无果,”鬼爪沉吟道,“此次老夫有种预感,沉寂了千百年之后,残书已经再现江湖”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章 失踪的尸虫 月色凄迷,小建站在沙丘上,远眺荒凉的戈壁滩,一只尸虫都没有,唯有蜿蜒在黄沙中一道道的杂乱爬痕。 “师父,它们真的不见了。”她惊愕的说道,一面将大蛔虫点点缠在了腰间。 费叔恼怒的白了小建一眼,责备道:“你应该守在画轴旁,万一有人拾走卷起,咱俩就出不去了。” “师父胆儿也忒小了,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到树林里来呢?”小建不以为然的撅起小嘴儿嘟囔着。 此刻费叔心中也满腹狐疑,尸虫怎会突然的消失,若是没有了它们,自己苦苦钻研的“尸蛊术”岂不是白费了?他顾不得斥责小建,撒开四蹄心急火燎的朝着莫高窟跑去。 小建紧紧的跟在后面,一同冲进了洞窟。 四下里一片死寂,果然所有的洞窟内空空荡荡,一只尸虫都看不见,它们全部都消失了 “师父,你看”小建蓦地惊呼起来。 佛像下面的七个石瓶也统统不见了,那里面可是装满了裸人花汁的。 费叔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幅画轴原本是在有良手中,也只有他才能够自由的进出张道陵虚空。 “小建,”费叔的心情格外沉重,“一定是有良将尸虫和石瓶带出了画轴” “你说有良哥么?”小建疑惑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哼,这臭小子也许看穿了自己的图谋,先下手为强,将尸虫藏匿起来或是加以剿杀,至于那七瓶裸人花汁则定是据为己有,费叔心里恼恨不已的寻思着。 小建更是怅然若失,本来还庆幸学了一门又好玩儿又神奇的法术,点点就是个例子,看它方才在树林里秒杀那两个黑道流氓的手段,简直是太厉害了。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没有了那些尸虫,自己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么? “还是先出去再做打算吧。”费叔垂头丧气的说着。 小建闷闷不乐的跟着牠走出了莫高窟,站在了黄沙丘上,那轮明月依旧孤独的悬挂在夜空中,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显得无比的寂寥与荒凉,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费叔让小建抓住自己的小尾巴,然后猛吸一口气,张开猪嘴露出那枚大洛莫的狗牙,一头拱进了沙子里。 但见牠竭尽全力,扭动着浑圆的屁股拼了命的往沙丘中钻,有良进出画轴时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无论其怎么使劲儿,仍旧是脑袋埋在沙子里,身子却再也进不去了,“噗噗”甚至还生生的挤出几个屁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建见费叔仍旧钻不进去,于是便用力的将其拖拽了出来,发现牠口中全是沙粒,憋得满脸通红,已经昏厥过去了 小建慌神儿了,赶紧连拍带挖清理掉费叔嘴里的黄沙,摇晃着牠悠悠缓过气儿来。 “师父,你怎么出不去啦?”小建紧张的望着牠。 “唉,”费叔怒气冲冲的呵斥道,“完了,完了,画轴被人卷起来了!” 第2节 小建和费叔默默的坐在黄沙丘上,目光无奈的瞅着死寂般的夜空,她想起远在千里之外京城的家中,妈妈和姥爷还不知道自己被困在画轴里,泪水顺着脸颊缓缓的流淌下来。 “别难过了,”费叔站起身来安慰着她,双眸望向了趴伏在黑暗中的古城,口中说道,“我们去找找那个葛老魇,看他知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对了,就是那只人形鬲虫。”小建想起来了,在深圳沙头角的小旅馆里,她拽着有良的衣襟第一次进入到画轴,自己和费叔在洞窟之中修炼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个尖嘴猴腮、眼角糊着眼屎的猥琐老头。 费叔率先朝着古城跑去,不过细细的猪蹄时常会陷进黄沙里,小建见状索性将其抱在怀中前行。不多时,她便已经来到了城墙上插着破旧旌旗的那座门楼下面。 清凉的月光,淡淡的洒在三个斜倚在城门洞土墙上的道士身上,费叔不禁心中诧异,这里面怎么还有外人? 听到脚步声,仙圣子师徒三人面无生气的缓缓抬起头来,见到月光下站立着一个怀抱小猪崽儿的绝色少女,她那清丽脱俗的容貌竟如同天仙一般,令人震惊得合不拢嘴巴。 “你,你是天上的嫦娥仙女么?”玄真子双眼目光迷离,口中痴痴的呓语着。 “师弟,月宫里的嫦娥是抱玉兔的。”玄机子纠正道。 “既然能养兔子,当然也可以养猪。”玄真子反驳说。 “闭嘴!”仙圣子大声呵斥着他俩,然后目光疑惑的望向了小建,口中彬彬有礼的询问着,“贫道昆明鸣凤山太和宫仙圣子,请问小姑娘是从何而来?” 费叔此刻已然认出这三个道士曾经在僰王山飞雾洞中出现过,他们当时也是奔着鬼壶去的,但却不知因何困在了画轴之中。 小建闻言眉头皱起,语气很是生硬:“喂,老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那个葛老魇呢?” “贫道么”仙圣子脸色微红,鉴于身份,他面上不便承认自己是被人抓进来的,于是搪塞着说,“我们是不小心误闯进来的,你说的那个‘葛老魇’应该还在那边的洞窟里。”说罢手朝着莫高窟的方向指了指。 “他不在。”小建淡淡答道。 “自从那些虫子进来占据了莫高窟以后,葛老魇就一直同它们呆在一起,我们也不方便过去。”仙圣子解释说。 “那些虫子怎么都不见了?”小建再问。 仙圣子摇摇头:“贫道也觉得诧异,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竟然统统的消失了。” “不是有个独臂瞎了一只眼的年轻人带它们出去了么?”小建继续追问着。 “释了去?”仙圣子闻言不觉心中一惊,赶紧站起来问道,“他人现在哪儿?”要想出得了虚空,只有他才能办得到。 这么说,有良哥并没有来过,若是要带着所有的尸虫出去,老道士不可能看不见的,小建心中盘算着。 “师父,尸虫可能还在呢,兴许躲藏在了什么地方,我们再去找找。”她低头小声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站住!”玄机子冷酷的话音从身后传来,“小姑娘,我们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这头小猪正好可以烤来果腹。” 小建闻言大吃一惊,赶紧撒腿就跑,自己一个小姑娘怎敌得过这三个成年男人呢?况且他们看似还都会武功。 “无需害怕,”费叔在小建怀里呵呵笑道,“在张道陵的虚空里,人类的武功与法术都已经被下了禁制,但唯独忽略了虫类。别看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绝对不是点点的对手。” 小建听罢蓦地止住了脚步,然后面色冷峻的转过身来,手一松将费叔扔在了地上,然后自腰间抽出大蛔虫,嘴里暴喝一声:“呜嗨斯密哒。” 此刻,已经冲至跟前的玄机子面露贪婪之色,舔了舔嘴巴,目光死死的盯着费叔浑圆的后臀,肚子里“咕咕”直叫。玄真子则斜刺里包抄了过来,眼神中透出一股淫邪,色迷迷的打量着小建刚刚发育成熟的胸部和腰肢,一条晶莹的口涎顺着嘴角淌下,“啪嗒”滴落在了黄沙上。 而此刻,仙圣子道长则负手而立,站立在城门下,笑而不语的默许着。 听到巫咒,点点在小建手中高傲的昂起了小脑袋,两只眼睛怒视着冲上来的道士,口中圆型的细齿轻轻的磨吮,目光中充满了杀气。 “小姑娘,赶紧交出猪崽儿。”玄机子大声恐吓道,目光瞥见小建手中的那条黏嗒嗒的蛔虫,鼻子里不屑一顾的哼了声。 “嫦娥仙女,你是在月宫里太寂寞了才下凡的么?”玄真子目光迷离,张开双臂一步步机械的走上前来,可以看见其胯间的道袍已经高高的隆起。 小建冷笑两声,随即胳膊一扬将点点抛出 月光下,大蛔虫在半空里弓起身子一个弹射便窜至玄真子面前,“喀嚓”一口咬在了他的鼻尖上,然后用力一拧一拽,便将其鼻头切断吃进了肚子里。 玄真子“啊”的一声惨叫,面上鲜血四溅,但人也立马清醒了,双手捂着鼻子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沙丘上“呜呜”的失声恸哭起来。 玄机子大怒,一跺脚便凌空跃起,但只跳起了一尺多高便落回原地,在张道陵的虚空里,轻功根本施展不起来。 好一个点点,身子猛地回弹至空中,然后如同一道白色的光束闪电般的缠绕在了玄机子脖颈上,随即滑腻腻的身子一点点的勒紧 “啊啊”玄机子面色憋得铁青,舌头慢慢从嘴里探出,瞪着惊愕的眼睛疑惑的瞅着面前这位冷峻少女,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住手!”仙圣子暴喝一声,双手抓住斜倚在城墙上的真武七星剑,怎料一下子竟然没拎动,“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差点砸在了脚面上。 “小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他赶紧举起双手跑上前来,口中央求道,“快快松开玄机子,贫道知道那些虫子去哪儿了。” “放开他吧。”费叔抬起头来吩咐小建,现在局势已经掌控住了,目前最关键的是要赶紧查明尸虫们的下落。 “是,师父。”小建一招手,点点随即松开了玄机子,飞身跃回稳稳落在了她的手上。 玄机子好半天才缓过气儿来,揉着脖颈处的那道深深的勒痕,他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女孩儿了。 “老道说吧,尸虫都去哪儿了?”小建得意洋洋的说道。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章 藏经洞 仙圣子瞥了一眼自己这两个狼狈不堪的师侄儿,摇摇头长叹一声道:“葛老魇和这些虫子还在莫高洞窟之中。” “胡说,我都去找过了,根本就没有。”小建嘴巴一撇,并不相信他的话。 “小姑娘,贫道每时每刻都在这里仰天祈盼,希望释了去大师能来接我们出去。那些到处乱跑和嗡嗡飞的虫子平时都聚在戈壁滩上玩耍它们真的是可爱极了,”仙圣子说到这里悄悄瞅了一眼小建手中的那条滑腻腻的蛔虫,心想这个小姑娘与这些恶心的虫子渊源颇深,且不可轻易得罪于她,“葛老魇和那些美丽的虫子突然失去踪迹,因为虚空里没有时间概念,因此也说不上准确的日子。但贫道却可以肯定,绝无任何的外力来接引它们出去,所以,虫子们一定还在莫高窟里。” “难道说洞窟内还有什么秘密通道么?”小建疑惑目光望向了莫高窟,口中自言自语道。 “这位小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真是冰雪聪明呢,难怪贫道师侄儿误认为你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有关虫子的事情必是如姑娘所言,它们就躲藏在洞窟里面,否则便解释不通了。”仙圣子满嘴都是恭维话。 但凡女孩子没有不喜欢听夸赞的,小建的面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敢问姑娘芳名?从何而来?”仙圣子满脸堆笑的趁机套近乎,这个小女孩儿既然能进得来虚空,想必也有办法出去的。 第3节 “我叫黄小建,从京城里来的。”小建爽快的答道。 “哦,难怪口音会这么好听呢,原来是来自首都的啊,”仙圣子嘴里啧啧赞道,随即压低声音柔和的询问,“黄姑娘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呀?” “我嘛”小建自豪的一笑,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费叔在脚底下使劲儿的拱了她一下,当即意识到不能随便向陌生人泄露真情,于是马上闭了嘴。 仙圣子一看小姑娘警惕了,于是便不再询问,而是岔开话题热情的说道:“黄姑娘,贫道在此地已经有些时日了,情况比较熟悉,不如带你再去寻找一遍如何?” 小建目光扫过道士们,小嘴儿一噘不屑的哼了声:“本姑娘自有办法。”说罢口中默念巫咒,将手中的点点轻轻放在了沙丘上。 点点回望了一眼,然后昂起头鼻子嗅嗅,随即身子呈s形蜿蜒游动着直奔莫高窟而去。 小建伸手拎起费叔,紧紧跟在了后面。 “你们这俩不争气的东西,”仙圣子望着小建远去的背影,转身训斥道,“这个小姑娘是我们逃出虚空唯一的希望,可差点就给搞砸了,你俩赶紧抬上真武七星剑跟上来。”说罢大踏步的追上前去,也不管玄真子的伤势了。 玄机子与玄真子面面相觑,两人无奈的将沉重的宝剑扛在肩上,月光下,三个人悄悄的尾随而去。 大蛔虫点点鼻子一面嗅着爬上了莫高窟,然后头也不回的径直奔着第十六窟而去。 走进第十六洞窟,除了四周石壁上的彩画之外,地上还矗立着一尊洪辨和尚的石像,即敦煌人俗称的“吴和尚”。史料记载,唐大中二年(公元848年),敦煌汉、回纥、温未、龙、羌、吐谷浑等各族民众趁吐蕃内乱之际发动民变,一举收复瓜、沙二洲,洪辨和尚因功被唐王朝册封为“河西都僧统”。 在第十六窟甬道北侧石壁上有一小洞,洞内石室为正方形,约九平方米大小,高不足丈,覆斗型窟顶。西壁南端有一龛,内嵌一块石碑,俗称“洪辨碑”。北壁地上筑有一地坛,当年洪辨和尚便是在此坐禅,现今仅留下了石像一尊。此窟被称作第十七窟,也就是“吴和尚”的影窟,即后世人谓之的“藏经洞”。 1900年,道士王圆箓偶然发现隐藏在彩绘壁画后面的小洞窟,里面藏有公元四~十一世纪的佛教经卷、各类典籍、画作以及法器4万余件,乃是中国文化史上的四次大发现之一,包括《敦煌残卷》,弥足珍贵。 如今,藏经洞内空空如也,唯有给人以幽幽思古之情。 点点直接爬进了洞窟,扭过头来冲着小建眨眨眼睛,面露欣喜之色。 小建诧异的望着它,这窟内四面石壁,空空荡荡的,哪儿有什么秘密通道?单单黄伏虫庞大的身躯在里面活动都困难,更何况那数万只尸虫大军呢。 费叔仔细的瞧了瞧,口中缓缓说道:“尸虫之间存在着某种感应,如果它们果真在这里,那就说明洞窟内隐藏有一处虚空。” “师父,咱们现在不就在张道陵的画轴虚空里么?”小建疑惑道。 “张道陵这家伙老谋深算,他一定是在《敦煌夜魇图》中夹带了私货。”费叔忿忿说道。 “夹带私货?”小建听不明白。 “呼噜噜,虚空里暗藏了一处结界。”费叔发出了桀桀瘆人的笑声。 “师父,你这笑声可有点吓人。”小建又噘起了小嘴儿,不满的说道。 “现在师父要找出这处结界的入口。”费叔踌躇满志的说着,眯起小眼睛在石壁上扫来扫去。 小建也在地上跺跺脚,手掌连续拍打着石壁,但仍是听不到有空洞之声。 “师父,尸虫又没有开启结界的密匙,它们是怎么进去的呢?”她提出了疑问。 “是啊,我们是用大洛莫的狗牙进出虚空结界的”费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哈”洞窟外传来仙圣子的朗朗笑声,“咣当”一声,真武七星剑摔落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回声,玄机子和玄真子两人累得气喘吁吁,实在是扛不动了。 “黄姑娘,这就是僰王山飞雾洞中冒充前辈高人的那头小猪崽儿啊,贫道惭愧,竟然没能认出来。”仙圣子走进藏经洞,目光望着费叔呵呵笑着。 “师父,你们原来认识?”小建诧异道。 费叔见身份已经隐瞒不住了,于是无奈的点点头:“仙圣子道长,别来无恙?” “方才听‘猪施主’所言,你们已经有了开启结界的密匙?”仙圣子面色发红,显得很是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着,这下子逃出《敦煌夜魇图》终于有希望了。 费叔闻言与小建面面相觑,都没有吭声。 “不是大落寞的狗牙么?贫道都已经听见了。”仙圣子乐呵呵的说着。 费叔与小建依旧没有说话。 仙圣子面色稍有尴尬,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黄姑娘,猪施主,贫道替你们找出结界的所在,你们用密匙将我们三人送出《敦煌夜魇图》如何?” “道长,您能找到结界入口?”小建听罢心中一喜,寻思着现在连自己和师父都出不去画轴了,不过先可以答应下来找到尸虫再说,于是脸上甜甜的一笑,连称呼都用上了敬语。 “贫道已经瞧出了门道。”仙圣子嘿嘿两声。 “入口在哪儿?”小建急迫的追问。 仙圣子微笑不语,此刻是拿把的最好时机。 “好,成交。”费叔则爽快的答应了。 仙圣子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说道:“你们可知外面那把宝剑的名字么?” 小建摇了摇头。 “此乃当年平西王吴三桂的贴身佩剑,战场上曾斩敌首无数,至今每当风雨之夜的时候,还时常发出吟啸之声呢。”仙圣子得意的说着。 “为什么?”小建好奇的问。 “怨灵,你想想,死于剑下的冤魂凝聚于剑上不散,每遇狂风大作之际,其愤懑便释放出来。”仙圣子说。 “那跟结界入口又有什么关系嘛?”小建不解道。 “当然有关系啦,”仙圣子嘿嘿一笑,“怨灵乃阴间之物,而虚空结界则介乎于阴阳两者之间,附在真武七星宝剑上面的怨灵应该感应得到结界的入口。黄姑娘,贫道见你与这些虫子似乎渊源颇深,所以就实话说了吧。《敦煌夜魇图》中的这些尸虫并非阳间之物,据唐代《正统道藏》记载,三尸九虫之中的黄伏虫乃是其首领,可以穿梭阴阳之间。为什么成千上万只的尸虫一夜之间统统消失不见了呢?那便是黄伏虫带领着它们穿越进入了结界之中,而你手中的这条蛔虫貌似聪明伶俐,但只是属于低阶的尸虫,虽然可以嗅到同类的气味儿,但却无法找到结界之所在。” 小建和费叔凝神聆听着,这个来自云南的老道修行多年,懂得的毕竟还是不少,解答了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 “附在真武七星剑上的怨灵能够感应到阴阳之间的结界所在,现在贫道就实地检验一下。”仙圣子说着,随即吩咐两位师侄儿将宝剑抬入藏经洞中。 玄机子和玄真子两人抬着真武七星剑走进来,将其撂在洞窟的地上,然后垂手站立在了一旁,目光甚至都不敢直视小建。 第4节 “众人靠后。”仙圣子解开宝剑上的布套,口中告诫道。 小建惊讶的瞧着这把一人多高,沉重而笨拙的大剑,与电视里面侠客腰间的佩剑完全不同。此剑样式古朴,两面剑锋上还镶着七颗铜钉,好像一点也不锋利,这傻大笨的武器竟然还能斩人无数,她还真有点想不明白。 “可惜在张道陵的虚空中,无法以真气催动宝剑,只能等待其自行感应。”仙圣子说道。 众人屏住了呼吸,目光都盯在了真武七星剑上。 不多时,宝剑终于有了反应…… (第十七窟藏经洞)[jpg] (洪辨和尚)[jpg]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章 影窟 众目睽睽下,躺在地上的真武七星剑剑身微微颤抖起来,须臾,众人耳边听到了微弱的叹息之声,但并非出自于一人之口,好似无数人一同发出来的。其音幽怨而苍凉,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般,令人心中顿生怜惜之感。 “呜呜”随即剑上传来幽幽抽泣之声,如海潮般一波波的涌来,直刺耳鼓。紧接着,真武七星剑竟然缓缓的原地旋转起来,“唰唰”的越来越快,在狭小的洞窟内搅起了一股旋风。 小建惊讶瞧着沉重的宝剑缓缓升腾起来,同时也慢慢的停止了转动,最后剑尖径直指向了壁上的石龛。 “闪开。”仙圣子赶紧叫众人站到两侧去。 “嗖”的一下,真武七星剑闪电般的弹射而出,“噗”的扎在了石龛上,入壁数寸。但见石龛蓦地变成了一面“镜子”,反射着藏经洞内的景物,石壁上的彩画,一尊洪辨和尚的石像正在地坛上坐禅 然而,众人却惊讶的回想起,那尊石像并没有在藏经洞中,而是矗立在外面的第十六窟通廊上。 “咦,我们的身影呢?”小建蓦地惊呼起来。 此刻大家才意识到,镜子里根本就没有他们几个人的映像 大家都面面相觑,均感到身上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真武七星剑发出一阵吟啸,剑身冒出咝咝黑气凝聚在了镜子上,越积越厚。 “快把宝剑拔下来!”仙圣子抢步上前抓住剑柄,竭尽全力往外拽,玄机子和玄真子也冲上来,一齐抓住猛拉。 “啪”的一声,三人终于将真武七星剑拔了出来,由于用力过大,连人带剑“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此刻,忽听费叔一声大叫:“小建,快抓住我。”然后张开猪嘴露出那枚尖利的狗牙,纵身跃起一头扎向了那面诡异的镜子。 小建闻言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赶紧双手牢牢的拽住了费叔的尾巴。 倒在地上的仙圣子眼睁睁的瞅着那头小猪崽儿的脑袋、身子、尾巴一点点的吸进了镜子里,然后是黄姑娘的双手、头部以及身子 仙圣子口中声嘶力竭的暴喝一声:“等等贫道!”然后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真武七星剑和俩师侄儿,爬起身扑了过去,幸好刚刚来得及拽住了黄姑娘的一只脚。 小建此刻上半个身子已经没入镜中,突然感觉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左脚,她想都没想,右脚就一下子踹出,正好蹬在了仙圣子的脸上。 仙圣子措手不及,双手松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由于蹬踹的反作用力,小建的下半身快速的没入了镜子里,随同一起进入的还有那团厚厚的黑气。 石龛瞬间恢复了原样,仍旧是一面刻着洪辨和尚生平的石壁,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就仿佛从未发生过的似的。 仙圣子傻傻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板的盯着石龛。 “师叔,嫦娥仙女回去了?”玄真子方才摔得头昏目眩,爬起来懵懵懂懂的问道。 “回你个头啦!她进去结界了。”玄机子气恼的骂了句。 “还有真武七星剑上的那些怨灵”仙圣子口中喃喃说道。 穿过镜面,费叔和小建“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抬眼望去,这是一间石室,竟与第十七窟藏经洞一模一样。唯有不同的是,地坛之上端坐着一尊洪辨和尚的石像,面目慈祥,微笑着望着前方。 “师父,原来这就是结界啊。”小建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失望的说着。 费叔也是愕然不已,从地上爬起身来。 “奇怪,方才镜子里怎么瞧不见我们的身影呢?难道我们都是鬼呀?”小建嘴里嘟囔着。 “那不是一面镜子,”费叔思忖着分析说道,“而是设置的入口禁制,我们眼睛所看见的其实就是结界内的景物。” “不就像是扇玻璃窗嘛。”小建鼻子哼了下。 “吱”的一声尖叫,大蛔虫点点惊喜的晃动着小脑袋,欢快的爬出了石室,它方才也随着一同闯进来了,此刻已经嗅到了强烈的同类气息。 “呼噜噜,‘既来之,则安之’,”费叔活动一下四肢,晃动着小尾巴说道,“走,我们也出去瞧瞧。” 那团黑色气团则盘旋在小建头顶数尺高的地方,始终亦步亦趋紧随着。 石室外面与十六窟相似,石壁上的彩绘,佛像雕塑等等,就仿佛像是复制下来的。 点点继续向外爬出了莫高石窟,小建和费叔随后迈步出来,呈现在眼前的景象令人目瞪口呆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下,一望无际的戈壁滩,空中飞翔着一团团黑色的羌虫。黄沙丘上,尸虫们在欢快的玩耍,巨型虾蟆的身影在纵跃腾挪,白森森的蛔虫与寸虫们在沙子里钻来钻去,这一切都与《敦煌夜魇图》虚空里的景物一模一样,不过那儿是黑夜,而这里则是白天。 “吱”的一声,点点冲下了莫高窟,融入了蛔虫群中,顿时引发了一阵骚动。 就在这时,沙丘中的尸虫们停止了玩耍,全部都聚集起来。但见远处爬来一只巨大的黄皮肤怪虫,面色苍老,髭牙外露,目光睿智,坚韧多褶的皮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菜籽般大小的糜虫,老远就闻到一股恶臭。 费叔微笑着望着它,首领黄伏虫终于出现了。 但见其步履蹒跚的来到近前,疑惑的打量着费叔的颈下,目光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费叔微微一笑,张开了嘴巴,露出那枚大洛莫的狗牙。 “呜呜呜呜”黄伏虫随即双膝冲着费叔跪倒,口中发出惊喜的声音,如同号角般浑厚苍凉。 第5节 费叔纵身跃上了黄伏虫的后背,高昂着猪头,得意洋洋的甩动着尾巴,“噗”的放了个小响屁。 一时间,数万只尸虫都爆发出欢呼,“吱吱”、“沙沙”、“唧唧”、“呱呱”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如同大杂烩般,令人激动和窒息。 小建望着面前的这一幕,心中暗自琢磨着,早晚有一天,要设法将这只神奇的狗牙弄到自己的手里。 “黄伏虫,是你带它们进来结界的?”费叔问。 黄伏虫点点头,面露得意之色。 “那七瓶裸人花汁呢?”费叔继续问道。 “呜呜,呼呼”黄伏虫转身载着费叔朝古城堡而去,众尸虫尾随其后,小建叹息了一声跟了上去。 古城堡墙头上插着破旧的旌旗,横卧在戈壁滩上,显得年代久远和落寂,看上去了无生气。 走进阴凉的城门洞,远远的望见杂草丛中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青石碑,台基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七只石瓶。阶下站着一个老者,正在仰面入迷的观看着上面的石刻,此人正是葛老魇。 “呜呜”黄伏虫一声唿哨,吓了葛老魇一跳。 “呼噜噜,葛老魇,你在看什么?”费叔朗声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啊,”葛老魇面现沉醉之色,手指着青石碑激动不已的说道,“这是张天师留下的‘破瓦大法’。” 费叔一听脖颈上的鬃毛都竖起来了,声音颤抖不已:“‘破瓦大法?’那可是‘夺舍’啊” 小建见师父激动成这个样子,于是抬眼望向了石碑,见上面刻满了碑文,字迹古朴虬劲,虽然都是繁体字,但也能认出个大概来。 “大道之传,始于太上老君,即道之身也。元气之祖,天地之根本。夫大道元妙出于自然,生于无生,死于无死,生着寄也,死者归也。出在天地外,入在天地间,但往来人身中耳。老子化胡,传破瓦大法于世也”小建口中结结巴巴的念叨着。 “师父,什么是‘破瓦大法’?你说的‘夺舍’又是啥呀?”小建不解的问。 费叔想了想,说道:“好吧,为师讲一个故事,你且听好。古时候位于八仙之首的铁拐李,原名李玄,此人生就一表人材,不但风流倜傥,而且才华横溢。他拜太上老君为师,开始了慢慢的修炼之路,当其修得正果后,便在山洞里开宗立派传道。一天,他对自己唯一的弟子说,自己的魂魄要出去神游数日。这段期间内,身体会寒冷如冰如同死人一般,七日后必将返回。叮嘱其要照顾好师父的身体,若是被狼等野兽吃了,便无家可归了。若是七日到期还没有回来,你就将尸体火化吧,交代完毕后,李玄便随即声断气绝,魂魄神游出去了。 那位弟子谨遵师父的指示,守在尸体的旁边片刻不离。转眼六天过去了,到第七日的下午,李玄依旧没有回来,他便犯了嘀咕,师父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约期一般都会提前到达,这不是一贯的做事风格。 就在这时,山下村中的邻居跑上山来,告知他娘突患重病,要其赶紧回去,晚了就来不及了。这位弟子孝心很重,看着七日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师父应该是回不来了。但自己若是就这么下山,野狼便会来吃掉尸首,情急之下,他便一把火把尸体烧掉了,然后急急忙忙的跑下了山。 七日之期行将结束之际,李玄回来了,进洞一看自己的肉身已被火化,连徒弟也不见了,不由得大为惊骇。因为阳神离开肉身超过七日便会魂飞魄散,他无奈之下只得赶紧出洞寻找替身。正巧,村边有个讨饭的老乞丐刚刚死去不久,此刻已经没有时间挑三拣四了,于是赶紧从其囟门钻入了乞丐体内。等李玄起身一看,这个老乞丐不仅相貌丑陋至极,而且还瘸了一条腿,‘铁拐李’名字就是这么得来的,这也是中国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第一次‘夺舍’。” “哦,我明白了,这石碑上刻的就是‘夺舍’的法术。”小建兴奋不已的说道。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章 破瓦大法 “没错,”葛老魇嘿嘿笑了,眼睛眯缝起来,挤掉了那两块黄糊糊的眼屎,“破瓦夺舍比苦修千百年聚成人形来的要容易多了,堪称一条修道捷径。” “葛老魇,你是和黄伏虫一起进来结界的么?”费叔盯着他问道。 “是啊,老夫虽然是鬲虫修炼得道,但还是不能够自由进出虚空,想不到这只来自远古的黄伏虫竟然做到了。”葛老魇啧啧称奇。 “远古的黄伏虫?”小建闻言突然脱口而出,“说不定牠还认识张道陵呢。” 费叔心中一动,低头打量着黄伏虫,柔声问道,“呼噜噜,是这样的么?” 黄伏虫点点头,两颗晶莹的泪珠沁出眼角,面目表情显得异常的苍凉和幽怨。 这老怪物一定有故事,小建心里寻思着。 费叔跳下黄伏虫的后背,吩咐牠带领着尸虫大军离开古城,须臾,立即就清静了下来。 “你也走开。”牠眼珠子一瞪,张开猪嘴露出那枚尖利的狗牙,厉声呵斥着葛老魇。 葛老魇叹息一声,恋恋不舍的望了眼青石碑,然后转身悻悻的去了。 古城内只剩下了费叔师徒俩,但见牠纵身跃上了台基须弥座,仔细的检查那七只石瓶,发现里面的裸人花汁都下去了一大截,不由得张嘴破口大骂:“呼噜噜,气煞老夫,这帮家伙竟然偷喝了花汁。” 小建也跳上去瞧了瞧,不以为然的说着:“师父,不是都还有小半瓶呢么。” “你懂什么?”费叔气恼道,“尘世间只得这么多了,此花汁不但能极大的助长功力,而且以其调和朱砂画符,具有神鬼莫测的神力。秋波老妪手头就有这种符箓,曾经给了邢书记几张,他就易容变成了有良,进去蓝月亮谷盗出了鬼壶,而且其不会武功还能轻易的摆脱了谷中高手的追击。” “竟然有这么神奇?”小建闻言惊愕不已。 “是邢书记亲口告诉可儿的,还能有假?”费叔信誓旦旦的说着。 小建心里琢磨着,这可是好东西啊,自己若是易容变成了二丫,岂不就能有良哥长相厮守了么想到这儿,禁不住的“咯咯”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费叔诧异的望着她。 “我在想,若要是学会了‘破瓦大法’,出去夺舍该多有趣儿啊。”小建面色一红,赶紧搪塞道。 费叔闻言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小建见状惊奇不已。 “为师一直在琢磨着尸蛊术中一个难题”费叔沉吟着说道,“现在终于可以迎刃而解了。” “什么难题?” “大洛莫虽然在‘尸蛊术’里讲到了尸虫附身的方法,但却能直接导致宿主的生病和死亡,而且还容易被道家的《太上除三尸九虫保生经》里的药方驱除掉,并且杀死尸虫。如今若是参透张道陵的‘破瓦大法’,尸虫不再简单的附身,而是直接去夺舍,将人身据为己有,控制其思想和肉体,整个中原仍旧是唯老夫是从。原来还笨到搞了个‘鸡舍计划’,现在想起来简直蠢得像猪一样。”费叔呵呵笑道。 师父不就是一头猪么?小建心中想着。 “小建,抱着师父,咱们要抓紧时间参透‘破瓦大法’。”费叔郑重其事的吩咐道。 小建弯腰将费叔抱在怀里,然后仰脸望向了青石碑。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明。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故恒无,欲以观其妙。恒有,欲以观其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人心为无常多变之物”小建口中结结巴巴的念道,有的字还不认识。 “这是老子《道德经》中的词语。”费叔舒服的蜷缩在小建怀里,感到温香如玉,鼻子里嗅到一股少女清纯甘甜的气息,与老娘们的浑沌污秽味道截然不同。 第6节 “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嘛?”小建噘起了小嘴儿。 “哦,”费叔回过神儿来,口中解释道,“老子说,‘道’是表示修仙修真的方法,‘名’是宝器法器以及修炼方法的名称,比如‘破瓦大法’就是了” 这小妞真是个尤物,自己这些年来玩弄的女人不计其数,但没有一个能赶得上她。等自己将来利用‘尸蛊术’控制尸虫,夺舍京城里的高官并入主中原以后,一定要娶小建做老婆,当然自己也要去夺舍一位年轻帅气和健壮的躯体才行。有良这小子独臂残眼实在是太丑了,无需考虑,至于师徒的名分嘛,管他呢,谁说师父不能娶徒弟,江青就自称是毛主席的学生,还不是照娶不误么?牠心里这么想着。 “呼噜噜”费叔美滋滋的进入了梦乡,并打起呼噜,胯间的猪鞭渐渐硬起来。 “师父,你”小建厌恶的将牠撂在了地上,自己继续研读“破瓦大法”。 后面出现的生僻字越来越多,一时间弄得她头昏脑胀,于是索性转身走出了古城堡。 戈壁滩上,尸虫们依旧在沙丘上打闹玩耍,点点远远的望见了小建,于是飞快的爬了过来。 小建伸手将其抓在手里,抚摸着它那滑腻腻的身子,目光望着其两只聪明的小圆眼睛,嘴里不由得叹息说道:“唉,都怪自己平时上课不用心,碑上的字好多都不认得,怎么才能尽快的学会‘破瓦大法’呢?” “老夫可以教你呀。”身旁突然传来话音,原来是葛老魇。 “你”小建疑惑的望着这个令人恶心的猥琐老头。 葛老魇呵呵一乐:“老夫原本是一只偶然得到奇遇的鬲虫,修行了近千年才聚成人形,其中之艰辛绝非常人所能忍受。但也体会到了一些修行的诀窍,若是想要速成,则必须要走一条捷径。” “算了吧,我才不信呢,”小建语气充满了鄙夷,“人家修道最后都修成仙风道骨,像八仙里面的吕洞宾,潇洒倜傥。可你呢,竟然还是这么丑陋无比,而且猥琐至极,想必曾经是走火入魔了。” 葛老魇闻言一愣,直勾勾的瞅着小建,不解的问:“难道老夫现在的形象不潇洒和漂亮么?” 小建闻言大笑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这模样好恶心,瞧这两块黄糊糊的眼屎,就像是粑粑,哈哈哈”她实在忍不住了,几乎要呕吐。 葛老魇鼻子哼了下,辩解道:“以鬲虫的眼光看来,老夫现在的样子才是最美的,小女孩儿见识忒浅薄。告诉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两坨眼屎,学名据说叫做‘眵目糊’,道家修行时,经常食用其以助开天目呢。”说罢,葛老魇的长舌头探出嘴巴一舔,便将两坨新分泌的眼屎吃进了嘴里。 小建望着他津津有味儿的咀嚼着眼屎,胃中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了。 葛老魇摇了摇头,这小姑娘也忒娇气了。 小建擦了下嘴巴扭头离去,身后传来葛老魇的话音:“老夫住在西千佛洞第7窟,你要想学‘破瓦大法’就来找我好了,用不了半天包你学会。” 小建带着点点匆匆返回了古城堡内,此刻费叔还在酣睡之中,嘴里不时的发出“呼噜噜”的鼾声。 “师父,师父”她用力的摇晃着费叔。 “哦,师父刚才做了个好梦。”费叔乐呵呵的说道。 “师父这么能睡懒觉,什么时候才能参透‘破瓦大法’啊?”小建不满意的嘟囔着。 费叔抬眼望着青石碑,思索着说道:“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可能需要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小建闻言顿时沮丧起来,京城里,不知妈妈和姥爷要急成了啥样子了呢。 “张道陵的‘破瓦大法’非同小可,两个月时间学会还算是快的了。”费叔鼻子了哼了声,开始埋头研究青石碑上的法术。 小建强打精神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不认得的生僻字越来越多,唉,还是出去走走吧。 古城堡外,葛老魇已经不在那儿了。 远眺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湛蓝的天空里飘浮着一朵朵白云,自然而恬静,可惜这只是虚空而已,并非真实。小建一面想着心事,信步随意的溜达着,记得好像有句古语,叫做“人生一梦,白云苍狗”,如今自己所处境地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鸣沙山的西端,蓦然止住了脚步,竟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西千佛洞第7窟前。 既然来了,索性进去瞧瞧,怕什么?小建心中寻思着,迈步走入了洞窟。 此窟建于北魏年间,是西千佛洞现存最早的洞窟。室内呈方形,前部的人字坡顶已塌毁,后部有直达窟顶的中心塔柱,四面各开有佛龛。正面龛内的佛像已残毁,但塑像身姿挺拔,双肩浑圆,袈裟色彩依旧艳丽。四周窟墙上的壁画有翩翩起舞的天宫伎乐,积绘的佛像以及体魄健硕、粗旷有力的金刚力士,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你终于肯来了”塔柱后突然转出葛老魇,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到的阴鸷笑意,眼角挂着两坨新分泌的黄晶晶眼屎。 “我师父说参透‘破瓦大法’最快也要两个多月,你说半天就行,为什么要骗人?”小建忿忿说道。 “哈哈,老夫在青石碑下不眠不睡数月,自然已经参透,将此捷径说与你听,若是聪明人,还不需要半天呢。”葛老魇嘿嘿一笑。 小建狐疑的问道:“你既然已经学会了‘破瓦大法’,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你猜猜看。”葛老魇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小建想起了仙圣子老道,于是说:“你想让我和师父带你出去,用这个来作为交换。” “果然聪明,老夫困在画轴中太久了,什么好吃的都见不到,嘴里都淡出鸟了,巴不得早一天出去。怎么样,这样的条件还不满意么?”葛老魇真诚的说道。 “嗯,那好吧。”小建同意了。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5章 夺舍 葛老魇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在传授‘破瓦大法’之前,老夫需要先了解一下你自身的禀赋,你要如实的回答,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你问吧。”小建点点头。 “好,首先,你都会什么武功?”葛老魇发问。 “不会,从没学过。”小建如实回答。 “嗯,”葛老魇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你控制这条蛔虫所用的法术是‘尸蛊术’么?” “是。” “尸蛊术学成了么?” 小建摇摇头:“还没有,师父说还有最重要的没教呢。” “好,情况大致清楚了。现在你且听好,传授‘破瓦大法’的捷径就是灌顶,把老夫参悟到的高深法术在半日内强行灌输到你的身体内,这在藏传佛教密宗里是很常见的形式,明白了么?”葛老魇口吻很是严肃。 第7节 小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还要说明一点,这儿是张道陵的虚空,人类的功力和法术都被禁制住了,但虫类却没有。老夫要施行‘灌顶’之术,必须要丢弃现在的形骸,返回至鬲虫原形才可以避开禁制,等一会儿现形后你不要害怕,也无需紧张。” 小建咬紧牙关答道:“你变吧,我不怕。” 葛老魇满意的笑了,解开身上的长衫,胸部露出生有青赤色相杂的如刺长毛。 “你要干什么?”小建面色一红,随即本能的警惕起来,嘴里厉声喝问。 葛老魇用力拽下一根硬橛橛的长毛,然后柔声的解释说道:“‘灌顶’需要从头上囟门处输入,那儿也叫‘天窗’,藏密则称作‘梵穴’。但凡婴儿出生时是开启的,两岁之前闭合,此穴醒神开窍,乃是魂魄进出之通道,灌顶之前需要先行打通。” 小建闻言心中疑惑,以前从未听到过这种“灌顶”法术,自己的脑袋可不能让人乱动,万一给弄傻了,岂不糟糕。此刻,她后悔没有将这件事告知费叔,师父见多识广,一定能够帮助自己拿主意的。 葛老魇瞧出小建内心还在犹豫,于是背起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此事老夫也绝不勉强,想不想即刻学会‘破瓦大法’就全在于你自己了。” “你拿这根毛是要插进我的脑壳里面去么?”小建小心翼翼的问。 “不不,”葛老魇连忙解释说,“只是用其试探一下梵穴的反应,若是排斥的紧,恐怕马上还不能够灌顶,需要适当加以软化才行。” “软化?怎么软化?”小建疑问道。 “只有打坐炼功,气冲斗门,这恐怕就要耗时比较久了。老夫瞧你年岁不大,或许正是灌顶的好时机。”葛老魇和善的劝慰着。 “那好吧。”小建终于豁出去了,心想等费叔参悟透还要等两个来月,倒不如让葛老魇灌顶,马上就能学会了。 “盘腿打坐吧,”葛老魇吩咐道,“心无旁骛,凝神聚气于脑瓜顶上。” 小建将手中的大蛔虫点点撂在身旁,然后双手结印,闭上眼睛调息,凝神于头顶。 葛老魇就势往地上一倒,但闻身上皮肤发出一阵“噼噼啵啵”开裂的声音。 小建悄悄睁开眼睛一瞧,顿时吓了一大跳 葛老魇躺在地上,衣服破碎,皮开肉绽,从体内钻出一只硕大如小猪崽儿般的紫红色巨型鬲虫 鬲虫头顶上两根鞭状的触须摇晃着,背甲坚硬而光滑,第一腹节生有青赤相间的长毛,前足灵活,后足则粗大发达。 “嘶嘶”鬲虫口中发出警告,它恢复原形,没有了人类的发音器官,因此不能说话。但见其嘴里龇牙外露,两只小眼睛紧紧的盯住了小建,然后“嗖”的跃起,前足手里攥着那根硬毛便径直朝着她头顶囟门插去。 硬毛准确的刺中小建梵穴,直立在了头皮上并微微颤抖,鬲虫随后俯在她的头顶上紧张观察着。 毛发渐渐的蜷曲起来,随即冒出一丝青烟化为了灰烬,那虫面露喜色,轻轻的探出前足按了按小建的囟门,似乎感觉到很是满意。 此刻小建浑然不觉,也并没有疼痛或是痒麻之感,她冷眼向上斜视着葛老魇的原形,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不就是一只大虫子么,有什么可怕的? 就在这时,鬲虫双足捧住小建的脑袋瞧了瞧,然后端坐在了她的对面,后足盘腿趺坐的姿势与人类相同。 鬲虫目光示意小建不要乱动,黝黑的双眸,阴鸷的眼神儿,令她感觉到心底里有些发怵。 突然鬲虫的眼珠颜色渐渐的黯淡了,目光也停滞呆板,仿佛死去了一般。 小建的肉眼根本瞧不见,鬲虫双目之间逸出了蛋黄般大小的一颗球状物,散发着一丝淡淡的腥气,凌空缓缓的飘浮过来。 蓦地,她感觉到头顶囟门处一热,好似有东西闯进了脑壳之中 怎么会这样?小建顿感一阵迷茫,这葛老魇会不会骗了她,这根本不是什么“灌顶”传授“破瓦大法”,而是想要夺自己的舍! 葛老魇释出的元神轻易的进入了小建的体内,这小女孩儿果真未曾修炼过武功,突破囟门时没有遭遇到任何内力的抵抗。如此下去,用不了一个时辰,自己便可以吞噬化掉她的元神,将其身体据为己有。 “八冥之内,细微之中,玉精流液,下镇人身。泥丸绛宫,中理五气,混合百神,十转回灵。”道家谓“泥丸宫”位于囟门之内,乃是人体元神所居之地,诸阳之会。《道枢.平都篇》云:“天脑者,一身之灵也,百神之命窟,津液之山源,魂精之玉室也。故曰泥丸。” 葛老魇的元神突入了小建的泥丸宫中,由于她从没修炼过,因此元神尚在沉睡之中,个头也只有花生米粒般大小。 鬲虫元神见状大喜,扑上前去便要将其吞噬掉,然而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 但凡人体有三宫:上元宫,即泥丸宫;中元宫,就是心也;下元宫,脐下三寸,谓之丹田。 此刻,外敌入侵泥丸宫,由于其与体内百节相通,小建丹田内的先天元气迅即做出了反应,自出生以来便沉睡着的元神终于被唤醒了。 当年郭璞自创中原第一邪术“中阴吸尸大法”的时候,深感此功太过阴损,于是设下了禁制,只有在师父死后,方可嘴对嘴的传授于徒弟,而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他的原意本是想就此封棺终结。但郭璞却忽略了一点,该法术乃是集人体所有经脉与上中下三元宫通力所为,早已植根其髓,成为后天元气的一部分了,而这些却是可以间接隐形遗传的。 黄建国在古墓中得到了郭璞百分之七十的“中阴吸尸大法”,当年在京城东来顺饭店门前,他第一次与汽车内自己的女儿近在咫尺。父女之间的那种强烈的血缘感应令其体内骤然真气汹涌澎湃,情不自禁的隔空反哺了一口浓郁的后天元气,透过摇下的车窗直接侵入了小建囟门之中,其隐形遗传基因随之种入了小建的体内,潜移默化的等待着时机萌发。 此时,泥丸宫中的鬲虫元神已经张开大嘴将小建的弱小元神吞噬入腹,然后欲将其尽快的融化掉。 就在这时,一股弱小的吸力却在悄悄的反噬着鬲虫的元神,将其如同抽丝剥茧般一点点的吃掉。 鬲虫元神大吃一惊,越是竭力想要消融那颗弱小的元神,对方反噬力也就越大,最终形势竟然发生了反转,吸力渐渐的增强,竟毫无止歇之意。 洞窟内,小建的脸上也在急遽的变化着,先是面色苍白,转而发青,继而赤红,身子也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此刻,她虽然睁着双眼,但却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而对面端坐着的葛老魇则不然,牠毕竟修行千年,元神出窍后,识神仍旧保持着警觉。牠意识到出问题了,泥丸宫夺舍已经遭遇到了顽强的抵抗,一种未知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消耗着自己的元神。 不好,这样下去非但夺舍不成功,还极有可能反遭其害。想到此,牠急忙举起两只前足,用力的向小建的囟门凿去,欲破开天窗,宁肯毁了这具漂亮的年轻躯体,自己也要抽身而退 “嗖”的一道白光闪过,大蛔虫点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闪电般的弹射出去,凌空以自己滑腻腻的躯体将鬲虫的两只前足瞬间缠住,然后昂起脑袋避开鬲虫的硬甲,“喀嚓”一口咬在了牠凸起的眼睛上。 “噗嗤”一声,鬲虫的左眼珠子被咬爆了,喷溅出赤黑色的液体。 鬲虫疼得呲牙咧嘴,流淌下稀溜溜的黄色眼屎水,但苦于双足被缚,一时间难以挣脱出来。 小建的泥丸宫内,自身元神依靠着经络内源源不断提供的莫名吸力,反噬的动能越来越大。而此刻鬲虫的元神则不断的萎缩和干枯,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似的,最终被全部吸食吃掉了。 鬲虫死了,尸体轰然倒在地上,点点松了口气,放开牠的双足,重新回到了主人的身边。 此时,小建的面色渐渐的恢复了原貌,神智清醒过来,双眸水灵灵的,脸颊上挂着两块红晕,像是刚刚饱餐了一顿似的。 “咦,点点,你这是怎么了?”她惊讶的瞅着大蛔虫嘴角边挂着的黄灿灿眼屎水。 第8节 “吱吱”点点眨了眨眼,颇为得意的叫了两声。 小建低头望去,鬲虫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了那儿,一只眼睛爆裂,更无一丝气息。 奇怪,葛老魇怎么会一下子就死了呢?她皱了皱眉头,回忆着“灌顶”时的种种异象,牠似乎在有意欺骗自己,真实目的是想要夺舍。 点点,一定是它咬死了葛老魇,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 小建最终想通了,高兴的抓起大蛔虫,在它脑门上亲了一口。然而,其并不知道,是父亲的遗传拯救了她,自己体内的“中原第一邪术”基因已经被悄然激活了。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6章 梦境 洞窟内,葛老魇的尸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小建厌恶的扭头瞧了一眼,然后带着点点赶紧离开了。 走过沙丘,返回到了古城堡,远远瞥见费叔仍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青石碑,嗓子里“咕噜咕噜”的念叨着。 “小建,你去哪儿啦,修炼时要用心揣摩才是,不能老是贪玩儿。”费叔批评说。 “师父,这上面好多字都不认识呢。”小建噘起了小嘴儿。 “嗯,也难怪,现在学校的教育水准实在是太差了。”费叔也不无抱怨的说道。 “师父学会了‘破瓦大法’交给我就好了嘛,人家嘴里好渴,喝点裸人花汁吧。”小建说着爬上了须弥台基,倾斜石瓶喝了一大口,咂吧咂吧嘴,感觉如同花蜜一般的清甜。 “千万省着点喝,”费叔见状赶紧说道,“尘世间可就唯一这么一点了。” “师父,你都看了这么久,参悟到了啥呀?”小建问。 “嗯,破瓦夺舍总共有好几种方式,比如胎生夺舍、寿终夺舍、飘魂夺舍和附体夺舍等。胎生夺舍,就是修行者在圆寂的时候,将自己的元神出窍去夺舍此刻正好出世的婴儿肉身,将其据为己有,密宗称之为‘转世灵童’。寿终夺舍,则是修行者圆寂的时候,元神夺舍刚刚寿终去世的老人躯体。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夺舍的时间与季节和温度气候有关,血液与心脏不能够凝固,肉身也不能太过僵硬。若是夺舍入老弱病残者的躯体里,非但存活不了多少年,而且还会跟着病躯一道受苦遭罪。遇上这种事情,无奈只有等待着再次夺舍,然而夺舍的次数多了,元神就损耗特别大,修行也会大打折扣。”费叔耐心的解释着。 “不好,都不好,”小建不屑的说道,“第一种夺舍变成了婴儿,又屙又尿的埋汰死了。第二种是老头老太太,又老又丑还一身的病,活遭罪呢。” 费叔面孔一板:“师父正在讲解‘破瓦大法’,你要用心听着。” “是,师父。” “飘魂夺舍呢,就是修炼者圆寂时,元神离体以后夺舍失败或是没有碰到合适的目标,变成了孤魂野鬼。此刻,唯有在外继续飘流寻找机会,譬如遇见中毒、车祸、溺亡以及自杀的人等等,这种躯体则往往比较健康,是不错的选择。”费叔继续解释。 “那附体夺舍呢?”小建问道。 “嗯,附体夺舍就是元神附在活人身上,形成两魂同体。一般来说,但凡身子虚弱或是阴气太重之人,就容易被孤魂野鬼夺舍。虽然附了体,但毕竟是借宿客,宿主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仍占据主导地位。当然也有宿主寿尽,附体元神反客为主占据肉身的。”费叔尽可能说得通俗易懂一些。 “就这些么?”小建听罢不免感觉到有些失望,似乎“破瓦大法”也没有太大的神秘感。 “还有一种更高层次的夺舍,对于我们来讲是最为紧要的。”费叔停顿了一下,语气郑重的说道。 “是什么?”小建提起了兴趣。 “移魂术,”费叔嘿嘿一乐,“就是用‘破瓦大法’将某个人的元神移出并夺舍到另一个人的躯体里面去。”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小建思索了下恍然大悟,“也可以把尸虫的元神夺舍到某些人的肉身中么?” “呵呵,聪明。”费叔闻言大加赞赏。 “那么,拿尸虫去夺什么人的舍好呢?”小建疑惑的望着牠。 “呼噜噜,当然是高官了,越大的越好。”费叔阴鸷的目光直视天际,此刻胸中已是踌躇满志。 “师父,我有点累了,想要睡觉。”小建打了个哈欠,方才体内元神的那一番生死搏斗,令其异常的疲倦。 “嗯,找个洞窟去睡吧。”费叔依旧潜心钻研着,心无旁骛。 小建带着点点出古城,径直走进了莫高窟,然后随意来到一间洞窟,原来却是结界入口的第十七窟。 洪辨和尚的雕像仍旧默默的端坐在低坛上,嘴角慈祥的微笑着,目光和善。 小建哈欠连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就势背倚地坛靠在雕像上迷迷糊糊的睡去了,点点则静静的盘卧于膝上。 “哈哈哈”蓦地,一阵笑声自耳边响起,音质古朴苍凉。 小建猛然间惊醒,睁开了眼睛四处望去,并未发现有人。 “谁?谁在笑?”她张口警觉的问道。 “小姑娘,你的体内有邪气啊。”那声音就在头顶上响起。 小建扭头仰脸望去,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赶紧站起身来,低坛上一位盘腿打坐的老和尚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咦,你不是洪辨和尚的雕像么,怎么会活了呢”小建瞠目结舌,嘴都闭不拢了。 老和尚微微一笑:“老衲已经在这儿打坐了一千年,你是第一个进来结界的人。” “哦,大师你好,我叫黄小建,家住在北京。”小建赶紧自我介绍,言语很是恭敬。 “嗯,让老衲瞧瞧你体内的那股邪气从何而来。”洪辨和尚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的按在了小建的头顶百会穴上。 “咦”洪辨老和尚吃了一惊,撤回手掌沉默良久。 “大师,怎么了?”小建感到诧异。 洪辨老和尚睿智的目光盯着她,口中缓缓说道:“老衲发觉你体内下丹田有股微弱的老阴之气,虽然是处于萌芽阶段,但却是怨毒无比,你曾经有过什么奇遇么?” 小建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的奇遇多着呢,干嘛要告诉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和尚? “那你是如何来到这张道陵虚空结界的?”老和尚和蔼的询问着。 “是师父带进来的。”小建如实回答。 “哦,你师父姓氏名谁?能进来结界的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第9节 “嗯,他叫费叔,是头小猪。”小建笑吟吟的说。 “猪?”洪辨和尚显然大为吃惊,随即问道,“是一只修行得道的猪么?但这里却也不是轻易就能进得来的。” “嗯,”小建点点头,“牠有一枚大洛莫的狗牙,就是用它进来的。” “狗牙?”洪辨老和尚挠了挠秃顶,感到有些困惑不已,口中喃喃自语着,“这是怎么了?一千多年都见不到人,如今结界竟然连猪和成千上万的尸虫都进来了。” “是进来,但是却出不去了。”小建幽幽的说道。 “哦,是画轴卷起来了么?”洪辨和尚微笑道。 “是啊,万一画轴一直这样,我就只有老死在这里了。”小建双睑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洪辨和尚见小建如此难过的样子,于是叹了口气,安慰说道:“张道陵设置的这个虚空还有另外的通道。” “是么?”小建一听怔住了,连忙问道,“在哪儿?” “就在古城堡里面的一口枯井内,但只是一单向通道,只能从外面进来虚空,而不许出去。”洪辨和尚思索着。 “那还是出不去啊。”小建刚刚燃起的希望顿时破灭了。 “这也未必,”老和尚沉吟道,“你们既然有进入虚空结界的那枚狗牙,兴许可以一试。” “谢谢大师。”小建又高兴了。 “孩子,‘人之初,性本善’,你尚且年幼,世间红尘滚滚,物欲横流,万万不可迷失了本性,最后导致业力报应。”洪辨老和尚郑重说道。 “大师,我不明白。” “这个日后自知。”老和尚长叹了一声,然后闭上双目不再吭声了。 小建蓦地一个激灵儿,从睡梦中警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依偎在洪辨和尚雕像的脚下。回身望去,老和尚端坐低坛,嘴角默默的微笑,目光和善,依旧是一尊雕像。 哦,原来是做了个梦啊,小建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 老和尚,尽管梦里的事儿不知是真是假,总之你是个好人,给你磕个头吧。她双膝跪下,“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带着点点走出了洞窟。 回到古城堡,远远的便听见青石碑下传出“呼噜噜”的鼾声,费叔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小建默默的坐在须弥台基上,趁机喝了点裸人花汁,然后手托着腮陷入了沉思之中。 古城堡内的枯井,张道陵设置的单向通道听人说,梦中的事情可都是反的,不知道是也不是。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耳畔响起费叔的说话声音,师父醒了。 “小建,你怎么去睡了这么久?”费叔疑惑的目光望着她。 “没有啊,我就只打了个盹儿。”小建分辩道。 “何止打个盹儿,估摸着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费叔不满的说着。 这么会呢?小建糊涂了,嘴里自言自语:“不就是做了个梦嘛,好像连半个小时都没有。” “什么梦?” “在梦里,那个洪辨老和尚忽然活了,还告诉我说古城堡里有口枯井,那是张道陵设置的另一条虚空通道”小建疑惑不解的嗫嚅道。 “另一条通道!”费叔闻言大吃了一惊,口中急忙追问,“快把梦到的事情如实告诉师父。” 小建大致讲了下通道和狗牙,并未提及老和尚所说体内的什么淫邪怨毒之气,自己哪儿有嘛?他肯定是看错了。 “单向通道”费叔嘴里叨咕着,随即说,“走,我们去找找那口枯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城堡内,一片齐人高的蓬蒿杂草之中,费叔和小建果真发现了一口枯井,望下去很深,里面凉森森的不见底。 “这么深,怎么下得去啊。”小建心里感到有些惧怕。 “嗯,现在还不是闯进去的时候,”费叔思忖着,“先需要将‘破瓦大法’背下来,即便出去后也可以继续参悟。” 他俩于是又回到了青石碑下,接下来的两天里,费叔努力的将上面所有文字一字不漏的统统记在了心里。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考虑离开《敦煌夜魇图》了。”牠终于松了口气说道。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7章 敦煌 “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小建高兴的拍起手来。 费叔沉吟着说道:“洪辨和尚在梦里不是说古城里的这口枯井是单向通道只进不出的么?所以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虽然有大洛莫的狗牙,也不一定就能出得去呢?” 小建闻言兴奋的情绪一落千丈,嘴里嘟囔着:“师父,那我们也得试试啊,哪怕多试几回呢。” “嗯,那是自然。”费叔若有所思。 “师父,我们把这些尸虫全部带走好不好?”小建问。 费叔思索着说道:“暂时还不能带它们出去,一来为师的‘破瓦大法’还未参悟透,二者如果真的出了画轴,这成千上万只尸虫还不得把凤凰古城搅得鸡犬不宁?我们还是先出去看看,这幅《敦煌夜魇图》究竟落于了何人之手,然后择机带着画轴一同离开。只要画轴在手,就等于尸虫跟在身边,将来随用随取,岂不方便之极?” “还是师父考虑的周到。”小建心中释然。 “这两天,怎么没瞧见葛老魇?”费叔问。 小建赶紧摇头:“不知道啊。”心中暗道,夺舍的事儿还是不要说出去,省得师父又要埋怨自己不认真修行,到处闯祸了。 “走,我们去找找。”费叔说罢纵身往小建怀里一蹦,两人随之走出了古城堡。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尸虫们依旧在漫漫黄沙丘上嬉戏玩耍,但唯独不见葛老魇的身影。 费叔吩咐小建,让大蛔虫点点去寻找。 第10节 小建无奈只得从腰间抽出点点,口中念了句巫咒“呜嗨嘶咪哒”,命令它去找寻葛老魇。 点点先是迷茫的愣了下神儿,目光困惑的瞅着主人。 “快去呀。”小建催促道。 点点这才弓起身子,蜿蜒着直奔莫高窟爬去,小建和费叔尾随其后。 一边走着,小建心里盘算着,反正葛老魇已经死翘翘,自己一问三不知就是了。 点点径直爬进了第七窟,费叔入内见状大吃一惊。 葛老魇的肉身上爬满了恶臭如烂李般的黑色肉虫、首尾相衔的寸白虫以及红色的赤虫,早已经将其啃食干净,只剩下了一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而那只巨大的鬲虫真身上,几只硕大的虾蟆胃虫和巨蚁肺虫正在“咔嚓咔嚓”撕咬硬甲,也已经吃得所剩无几,两根触须滚落在了一边。 “呼噜噜,葛老魇竟然被其它尸虫给吃了”费叔愕然不已。 小建微笑着说道:“它们一定是饿了。” “吱吱吱”大蛔虫点点好像发现了什么,葛老魇的长衫内鼓鼓囊囊,好像掖藏有什么东西。 小建上前摸了摸,然后将其掏了出来,竟然是一幅古旧的画轴 费叔与小建面面相觑,“打开它。”费叔吩咐说道。 小建轻轻的解开系带,然后将画轴徐徐展开,原来是一幅古代山水画。浩瀚的江水,岸边站立着几个身着唐代服饰的人,有道士、官员、老头和一个小侏儒,画首题写着《水龙斩破局图》几个大字,落款为褚遂良。 “褚遂良?那可是初唐时期有名的画家啊。”费叔自言自语着。 “不就是一幅古董字画么?没啥大不了的,姥爷的书房里就有好几幅呢。”小建撇撇嘴,满不在乎的说。 费叔沉吟片刻,然后吩咐道:“先把它收起来,葛老魇既然能够珍藏在身上,必然有其原因,等以后为师再慢慢的琢磨。” 小建卷起画轴系好,然后伸手捞起点点缠在了腰间,抱着费叔走出了第七窟。 抬眼望去,自己脑袋顶上的那团黑气仍在一丈多高的半空里盘旋着,有点吓人。 “师父,这黑气干嘛总在我的头上呢,如果妈妈看见了会吓死的。”小建骤起了眉头,担心的说道。 费叔叹息一声:“它们是当年被平西王吴三桂斩杀之人的怨灵,凝聚在那把‘真武七星剑’上三百多年不散。如今在虚空里才终于摆脱了那霸道剑气的束缚,以为师之见,它们也是想跟随你出去吧,回到尘世之中。” “哦,”小建若有所悟,怜悯的说道,“它们其实也怪可怜的,就带着一道出去好了。” 身形巨大的黄伏虫就趴在莫高窟下的土坡上,默默的望着沙丘中嬉戏的尸虫,由于年岁太大,身子骨懒散,已经不太愿意活动了。 费叔蹦上牠的后背,拍了其脑门一下,黄伏虫慢腾腾的站起来,朝着古城堡蹒跚着走去。 进入了城门楼,最后来到那口枯井的旁边。 费叔一跃而下,站在了斑驳的青石井沿儿上。 “呼噜噜,黄伏虫,这里是个结界的出口,但是不知是否一定能够出的去。我们师徒准备先进去看一看,如果真的成功了,再找适当的时机回来接你们,听懂了么?”费叔严肃的说道。 黄伏虫点点头,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小建低头朝枯井内望了望,漆黑一片,遂丢了块石头下去,听得“咕噜噜”一阵响动,原来底下是有斜坡的。 “师父,没有水声,果然是口枯井。”她说。 “嗯,你抱紧师父,咱们一起跳下去。”费叔思忖道。 “不行啊,师父,这么深肯定会摔个半死,至少胳膊腿儿也会折断的。”小建嘟囔着。 费叔摇摇头:“放心,这里是虚空,张道陵既然设置了这个通道,必然有其安全保障。因为在这儿的所有人武功都被禁制住了,而且结界中连条绳索都找不到,肯定事先已经考虑到了。” 小建还是不放心,两条腿发抖。 “你难道不想回家了么?”费叔脸色一板,“那好,你就留在结界里好了,师父自己出去。” 小建无奈,只得横下一条心,弯腰抱起了牠。 “跳下去!”费叔在她怀里喝道。 小建眼睛一闭,纵身跃下了枯井。 黑暗中,小建觉得身子忽忽悠悠的下沉,并非如石头那般的快速坠下,井底是一道斜坡,她顺着滚了下去。费叔则张大了嘴巴,呲着那颗大洛莫的狗牙,喉咙里紧张的“呼噜呼噜”直响。 最后终于停住了,小建松开费叔,拍拍身上的灰尘爬起身来。 这儿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空荡荡的,一丝光线从斜洞里反射出来,勉强辨认得出周围的景物。 “咦,师父,这里好像并没有出去虚空啊?旁边有亮光的洞口,咱们不就是从那儿滚下来的么?”小建疑惑的说道。 费叔此刻刚刚合拢了嘴巴,牠也同样是迷惑不解,于是跑到了斜洞口朝上望了望,看不到井口,斜道很长。 “没办法,我们只有先攀上枯井回到结界中另作打算了。”牠无奈的叹息道。 其实斜坡并没有那么陡峭,也不很光滑,小建怀里揣着《水龙斩破局图》画轴,双手攀爬,照顾不到费叔了。 费叔四条细细的猪腿更加灵活,跟在小建的身后亦步亦趋,竟丝毫不落后。然而两人都没有留意到,那团黑气已经飘出了井口。 当爬到斜坡顶端的时候,已经可以望见脸盆大小井口的蓝天了,但还有数丈高的陡直井壁,根本就无法攀爬。 “完了,我们困死在枯井里了。”小建这下子是真的绝望了。 费叔默默的盯着井口,似若有所思。 “师父,怎么办啊?”小建的话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小建,瞧井口,你都看见什么?”费叔突然问。 第11节 小建望了望,说:“蓝天白云呗。” 费叔呵呵一笑:“那白云是不是在飘着” “是啊。” “虚空结界里面的云彩是不会动的。”费叔严肃的说道。 “对呀,”小建恍然大悟,高兴的大声说道,“这可能不是虚空” “也许是凤凰古城的什么地方。”费叔微笑着点头。 “喂,有人吗”小建扯开嗓门,尖声叫喊了起来。 就在这时,井口传来了说话声,随即见到几个头戴遮阳帽的游客探头望了下来。 “哎呀,有人掉井里啦!快叫人来救援”有人惊呼道。 不多时,听得井沿儿上面人声吵杂,随后一条绳索从井口慢慢的顺了下来。小建兴奋的双手牢牢抓住,费叔则叼住她的裤腿,一同被缓缓的拉拽了上去 最后小建被成功的拽到了地面上,在场的游客们登时欢呼起来。 “咦,怎么还有一头小猪崽儿?”人们惊奇的望着费叔。 小建诧异的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自己仍在古城堡中,蓝天白云、蓬蒿杂草、古城墙上飘动着的破旧旗帜 “这是哪儿?”她口中茫然的说道。 “这孩子吓傻了吧?这里是敦煌莫高窟啊。”有位老年妇女怜惜的目光看着她。 “这儿”小建还是懵懵懂懂,嘴里自言自语着,“不是凤凰古城么?” 旅游车司机卷起拖车用的绳索,对小建关切的说道:“小姑娘,先回到车上休息下吧,你家大人呢?” 小建弯腰抱起了费叔,跟着大伙儿走出了古城堡,发现外面停着好几辆旅游大巴,莫高窟下面也有不少游客,大都戴着遮阳帽和墨镜,手里拿着矿泉水瓶和照相机,不停的摆姿势拍照。 “小姑娘,先喝点水吧,回到宾馆后请医生检查一下。”那热心的司机说着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小建抱着费叔坐在车里,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感觉到无比的甘甜,还是尘世间好啊。 “给师父来两口。”费叔在她怀里悄声说着。 小建往费叔嘴里灌了半瓶子下去。 费叔咂咂嘴巴偷偷说道:“我们得悄悄溜走,不然回到宾馆警方盘问起来,就说不清楚了。” 小建点点头,抱着费叔溜下了车。 此刻,夕阳西下,已近黄昏,旅游大巴司机按响了喇叭,召唤游客们返回各自的客车。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8章 隐居 然而,谁都没有留意到,小建和费叔已经悄悄的躲进了古城堡里,那团黑气仍然盘旋逗留在城堡的上空。 小建和费叔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了,四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时,才悄悄的从古城堡里出来。 皓月当空,戈壁滩上清凉一片,远处的景区管理处建筑亮着灯光,有值班巡逻人员在晃动。 “师父,我们去哪儿呢?”小建茫然的说道。 费叔想了想,说:“为师多年前,曾经来过敦煌,莫高窟前去敦煌市区直线距离不过只有十多公里,你看西北方向的那片灯光就是了,我们就步行前往好了。” 小建为难的瞅着戈壁滩,叹了口气,抱着费叔走上了漫漫黄沙丘。沙漠的夜晚,气温骤降,费叔依偎在小建的怀里温暖舒适。牠身子还有意往内贴紧,耳边听着少女心房青春的“嘭嘭”搏动声,安逸的慢慢闭上了眼睛,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月光下,戈壁滩显得格外的荒凉,四下里静寂一片,偶尔听得到黄沙下有“簌簌”响动,令小建胆战心惊。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望着天边的灯光还仍然十分的遥远,可自己却已经累得不行了。小建撂下费叔,一屁股坐在了沙丘上歇息,口中不停的喘着粗气。 她抬眼望去,右前方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面隐约透出微弱的灯光,像是有人家居住。 就在这时,黄沙丘上又传来了“簌簌”的响动 月光下,七八条手腕粗的毒蛇正扭动黄褐色的身子朝她蜿蜒而来。这些蛇在黄沙上的游动速度很快,转眼便到了跟前,将小建四面团团围住。但见蛇尾直立上翘,并发出“沙沙沙”的清脆响声,小建此刻脸都吓白了,她以前看过电视里面的动物世界,知道这是响尾蛇,毒性极大。 “师父,师父快醒醒,有毒蛇!”小建惊呼道。 费叔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嘴里嘟囔着:“已经到敦煌市区了?” “是响尾蛇!”小建吼道。 “什么,响尾蛇?”费叔打了个激灵儿,定睛细瞧,顿时吓得困意全消,屁股朝着小建的怀里退缩,嘴里结结巴巴的说着,“快,快把点点放出去!” 小建心中可舍不得,点点跟那些粗壮的响尾蛇比起来简直太弱小了,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呜嗨嘶咪哒”她一声轻呼,然后抽出大蛔虫抛到了响尾蛇的面前。 点点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大洛莫的结界中,它从来都没有见过蛇类,以为这些也和自己一样都是虫子,无非个头大一点而已。 “吱”它毫无畏惧的发出恐吓声。 响尾蛇们抖动着的尾巴停歇下来,面面相觑,惊奇的目光盯着这条怪异的白色细长虫。 点点慢慢的弓起身子,转动着小脑袋,伸出圆形的嘴巴,里面满是细细的小牙 响尾蛇们纷纷聚集到了一起,各自探出口中的粉红色蛇芯子,凌空伸缩晃动着,捕捉着来自空气中的讯息。 “呜嗨嘶咪哒!呼噜噜”费叔突然在小建的怀里一声暴吼。 小建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第12节 费叔哈哈大笑:“想不到大洛莫的‘尸蛊术’对蛇类也管用,小建,试试使用其中的‘驭虫术’,为师已经教过你了。” 小建闻言半信半疑的双手指勾成指环,小指呈“兰花指”,口中默念起“驭虫术”巫咒 但见那些响尾蛇先是愣了片刻,然后转向了小建,各自弓起身子昂起了脑袋,一同摇摆舞动起来,眼睛里充满着敬畏的神情。 “哗啦啦,沙沙沙”蛇尾发出悦耳的声音,虽不说抑扬顿挫,但也有那么一丝韵味儿。 小建见状大喜,手臂一挥,意念驱使它们速速离去。 响尾蛇随即掉转身子“簌簌簌”的远去了。 “师父,太好玩儿了。”小建兴奋莫名,有点恋恋不舍的目送着它们消失在了黑暗中。 费叔意犹未尽的说道:“‘尸蛊术’果然博大精深,看来除了操控尸虫之外,对尘世间的动物和昆虫也同样有效。大洛莫在结界中的遗言中说,此术乃远古洪荒时代的先民创出,在中原早已失传,只有僰人暗中传承了下来。如今纵观天下,也就唯有我们师徒二人懂得这一旷世奇术了,哈哈哈呼噜噜”说罢狂笑不已。 小建也来了精神,踌躇满志的说道:“本姑娘懂的东西连有良哥也不会呢,等见到了他,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费叔闻言心下暗道:“这小丫头还是念念不忘那个臭小子,所以暂时还不能让他们见面。自己目前仍然还是猪身子,一切都需要小建帮手,等参悟透了张道陵的‘破瓦大法’之后,去夺个年轻帅哥的舍,想必到时候这丫头会情难自禁,投入我费叔的怀抱。届时两人郎才女貌,共闯天下,双栖双宿,比翼齐飞,并蒂连理,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岂不快哉?呼噜噜” “走,我们继续前进。”牠纵身窜进小建的怀中,美滋滋的说道。 “师父,我实在是累了,前面好像有个小村庄,我们就到那儿借宿吧。”小建指着不远处的那片小树林。 “也好,就去瞧瞧。”费叔心理寻思着,只要暂时别回京城就行,找个隐秘之所,尽快的修炼成“破瓦大法”。 清凉的月色,那团黑气悄无声息的盘旋在半空里,依旧没有散去。 小建抱着费叔走进了树林,这儿果然是一个只有十余户人家的小村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煮羊肉的香气,村民们正在吃晚饭。 小建走到就近一户人家的院落,上前敲了敲门。 “汪汪”屋里传来一阵狗吠声。 “嘎吱”一声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身材高挑,身上透出一股西北人的粗旷与豪迈。 “土豆,别叫了,”那姑娘柔声呵斥着,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建,口中啧啧赞道,“哇,你长得好美啊,像是敦煌飞天下凡。” 小建脸微微一红,说道:“打扰了,我叫黄小建,是来莫高窟游玩的。天色已晚,我们想在你们家里借宿,不知行不行?” “我们?”那姑娘往小建身后瞄了两眼,诧异道。 “哦,就是我和小巫。”小建晃了晃怀里的费叔。 “呼噜噜”费叔喉咙里咕噜两声,算是打了招呼。 那姑娘似乎显得有些为难,口中抱歉的解释说道:“我们是回民,这头小猪崽儿就不是太方便了。” 小建低头看了眼费叔,似乎显得有些失望。 “我们这个回民村叫马家沟,只有一户外来人家是汉人,要不我带你去他家问问可好?”姑娘热情的说道。 “那就多谢了,”小建客气的道谢,随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马贺兰。”那姑娘答道。 土豆是一条土黄色的小狗,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马贺兰领着小建来到了树林的深处。那儿有两间孤零零的红砖瓦房,在房后不远处,还有一间破旧的青砖老屋,周围只此一户人家。 “这个汉人老头名叫陆晓机,是我们这个村的教书先生,一个人在马家沟好多年了,很有学问的。”马贺兰介绍着说道。 费叔闻言心里琢磨着,此处倒是很幽静,关键是离着古城堡很近,炼成“破瓦大法”后进出虚空十分便捷,而且戈壁滩地旷人稀,带着尸虫出来也不易为外人所察觉。 “陆老师”马贺兰扯起嗓门喊了起来。 门开了,屋里充斥着一股熬猪油酥的浓郁香气。 一个秃脑瓜顶,颌下一缕山羊胡子的肥胖老者惊讶的打量着小建,这里地处偏僻,很少有外人来。 “蒙蒙,这是”老者诧异的目光。 “她叫黄小建,是来莫高窟旅游的,天黑迷了路,想要借宿一晚。她还带了一头宠物小猪,我们都不大方便,所以就带来老师您这儿了。”马贺兰解释道。 “哦,这样啊,没问题,请进来吧。”陆老师欣然同意了。 屋里的摆设很简陋,但各类书籍却是不少,书架上堆得满满的。 “小姑娘从哪儿来?”陆老师问。 “北京。”小建答道。 “首都啊,好远哦,”陆老师呵呵说道,“你先坐着,我去弄晚饭来吃。” “谢谢陆老师,我就先回去了,你屋里的味道好呛人,”马贺兰皱着眉头,对小建热情的一笑,“明天一早我来送你到敦煌。”说罢带着小狗土豆赶紧跑出去了。 晚饭后,陆老师拿着手电筒带小建来到了房后的那间旧屋,这是他以前居住的老宅。房内也是堆了不少的书籍,上面积满了灰尘,陆老师点起一盏油灯,简单的清扫了一下,嘱咐她早点休息,然后便关好门出去了。 老宅子里没有通电,看来一直空关着,只是当作了库房。 “好埋汰啊。”小建望着破旧不堪的屋子,皱起了眉头。 “这里环境还不错,”费叔倒是很满意,“我们可以暂时租住隐居上一段时间,就在这里参悟‘破瓦大法’。” “我才不要呢,连个抽水马桶都没有,”小建反对道,“师父,咱们回京城修炼条件不是更好吗?” 费叔嘿嘿一笑:“这里十分的隐秘,距古城堡也近,将来带尸虫们出来很方便。目前来看,张道陵的画轴不知落入了何人之手,也许早就不在凤凰古城了,那口枯井是我们进入虚空的唯一通道。若是回到京城,要想着再入虚空,还得跑来这数千里之外的敦煌,实在是麻烦至极。” 小建一想,师父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自己一旦回了家,肯定会被姥爷看得死死的,再要想着离家出走可就不容易了。 “好吧,我们就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不过明天要去敦煌买点生活用品才行。”她答应了。 第13节 费叔晃动着小尾巴爬上了土炕,四肢伸展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褥子上,心想但愿今晚再接着做个香艳的春梦。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9章 陆晓机 次日清晨,吃早餐时,小建向陆老师提出要在敦煌逗留一段时间,想租他的这间破旧老屋。 “还租什么?反正也是空置在那儿,随便住就是了。”陆老师呵呵笑道,决意不收任何费用。 这时,听到敲门声响,原来是马贺兰一大早赶来为小建送行。 “马姐姐,我暂时先不走了”小建把这事儿说了。 “那太好了,我可以带你到鸣沙山、月牙泉玩儿,再远点去玉门关也行。”马贺兰高兴的拽着小建的手,马家沟地处戈壁之中,偏僻闭塞,难得有年龄相仿的姑娘做伴儿。 费叔见早餐吃的是猪油酥汤面,感觉到有些恶心,于是独自走出了院子。 “汪汪”昨天的那只名叫“土豆”黄色的小狗也来了。 费叔瞧着左右没人,走到牠面前低声说道:“呜嗨嘶咪哒。” 土豆迷惑的眼神儿望着牠,然后摇晃着尾巴慢慢的爬伏在了牠面前 费叔心中一喜,口中诵起了“尸蛊术”,以意念命令其去弄点吃的来。 土豆随即起身跑回了自家,趁着马老爹不注意,跳上锅台偷了一大块汁水淋漓的熟羊肉,然后叼着一溜烟儿似的回到了费叔的面前。 费叔心里这个乐呀,“尸蛊术”太神奇了,照此看来,以后自己完全可以肆意横行动物界,再也不用怕那些食肉类猛兽了。 “呼噜噜”他满意的大啖起羊肉来,感觉味道棒极了。 土豆恭顺的站立在一旁,不时的晃动着尾巴,牠已经被巫咒所控制了。 早餐后,小建和马贺兰两人牵着手,费叔和土豆则跟在了后面,一同朝着敦煌市区而去。 敦煌市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历史文化悠久。汉代丝绸之路自长安出发,经河西走廊到达敦煌,继而出玉门关和阳关,沿昆仑山北麓和天山南麓,分为南北两条丝绸之路,最终抵达欧洲的古罗马。自古以来,中原文化、佛教文化、西亚和中亚文化在这里汇聚,使得敦煌成为“华戎所交,一大都会”,更因其沙漠戈壁所包围,故有“戈壁绿洲”之称。 敦煌市阳关东路的沙洲市场,白天人不多,晚上据说就十分热闹了,称之为“敦煌夜市”。这里沿街的仿唐建筑古色古香,不但有当地特色风味儿小吃,如驴肉黄面、敦煌羊杂以及烤羊排等,还有李广杏、鸣山大枣胭脂梨等本地水果。 在古董街上,有零星摊位在售卖敦煌丝毯、夜光杯、各种做旧的佛像雕塑以及莫高窟壁画的复制品。 小建在一个售卖风水器物的小摊前止住了脚步,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大小形状不一的金蟾、貔貅以及仿古铜镜。 “小建,你等着,我去给你买点咱这儿最好吃的李广杏来。”马贺兰说着跑去了不远处的水果摊。 “赶快买下四面九寸铜镜。”费叔环顾左右,然后在小建怀里匆匆说道。 “买这干啥?”小建不解。 “有了它,才能修成‘破瓦大法’。”费叔悄声说。 “这铜镜多少钱一个?”小建于是伸手拿起了一面生有绿锈的铜镜。 “嘿,小姑娘,您家里是搞古董收藏的吧?哈哈,一定是,不然哪有这么好的眼力?这可是最近才出土的汉代铜镜,极为罕见,整个敦煌也就这几面。”摊主目光盯着小建,嘴里开始了忽悠。 “您手里的这面蟠螭纹镜可是尚方镜哦,属少府御用,”摊主热心的介绍起来,“三弦钮,圆座,饰虺龙纹。四道绳纹之间刻有篆字铭文,‘相思愿毋绝,愁思悲,顾见愿,君不悦’,当年不知多少王公贵妇用过此镜,想起来,真的是思古之幽幽啊。”摊主说得吐沫星子直飞。 小建的目光瞥了费叔一眼,见其摇了摇头。 她于是放下了这面蟠螭纹镜,顺手又拿起了一面古旧的铜镜。 “哈哈,好眼力,难得啊,这可是一面相当精美的多乳禽兽纹镜”摊主连忙说。 费叔摇了摇头。 小建又拿起了另一面毫不起眼的铜镜,这次费叔点头首肯了。 摊主仔细的打量着小建,嘴里不耐烦的问道:“小姑娘,你是真要买铜镜还是随便看看玩儿的?这些古董价格可不菲啊,你要是不买就别在这儿捣乱好不好?” “这面铜镜多少钱?”小建没有理睬他。 “五千元。”摊主不屑的哼了声。 “五百。”小建见过妈妈买时装的时候跟人砍价,并告诉她说,照着90%往下砍准没错。 摊主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汉代出土的 “卖不卖?不卖就走了。”小建一脸冰霜的冷冷说道。 “唉,今天头一个开张,算你运气好,卖给你算了。”摊主垂头丧气的说着,显得很无奈。 “这种铜镜要四个,一千五百元。”小建再次砍价。 摊主:“一千八。” “一千六。” 摊主:“一千七。” “好,包起来吧,”小建微微一笑,掏出了自己的那张银行储蓄卡,说,“跟我到银行去拿钱。” 摊主叹了口气,手指着斜对面:“喏,银行就在那里,自己去取吧。” 小建转身到银行,从卡上提取了一万元钱,点出一千七百元,余下的揣进了衣袋里。 她回到古董摊前付款,拿走了四面铜镜,离开时听到摊主在身后自言自语着:“这年头,赚点是点。” “师父,为啥非要这面难看的铜镜呢?”小建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是仿制的西汉透光镜,虽然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儿,但当光线照在镜面上时,镜面相对的墙上会反映出镜背花纹的影像,古人称之为‘幻镜’。东晋葛洪的‘镜道’修炼‘分形术’,专门要求要使用此镜。”费叔解释说。 第14节 “还有这么多说道啊。”小建撅了撅嘴。 这时马贺兰拎着一兜子金黄色的大杏跑回来了:“小建,你尝尝,这可是咱们这儿最有名的李广杏了,外地绝对吃不到。” 小建尝了一个,果然是皮薄肉多核小,味美清甜,吃进嘴里齿颊留香,于是不由得赞不绝口。 “这杏还有个传说呢,”马贺兰微微一笑道,“相传西汉年间,飞将军李广西征经过这里,夏日炎炎,将士们焦渴难忍。突然空中袭来一阵奇香,只见两匹彩绸自流云中飘下,李广拔箭射出,一匹彩绸应声落地,变成一片硕果累累的杏林。众人争食,但却苦似黄连,李广愤然砍平了杏林。次日清晨,却见杏林重又枝繁叶茂,金黄色的杏子硕果累累。李广尝了一个,极为香甜可口,将士们纷纷摘食,顿觉精神倍增。原来那两匹彩绸本是甜杏仙子和苦杏仙子,奉王母娘娘之命来救李广的,结果她俩只顾嬉戏,惹恼了李广从而将苦杏仙子射落。深夜,甜杏仙子施展仙法,在苦杏树桩上嫁接甜杏树枝,最后结出了清香甘甜的黄杏,所以敦煌当地人称之为‘李广杏’。” “好美的传说啊。”小建啧啧道。 日暮时分,在敦煌逛了一整天的小建和马贺兰疲惫的回到了陆老师家中。 屋内,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桌上摆着一大盘菜,还是猪油酥炒辣椒土豆片,同昨晚的一样。 马贺兰扔下那兜子李广杏就告辞回家了,她讨厌闻猪油酥的味道。 “陆老师,您为什么老吃猪油酥而不吃肉呢?”小建好奇的问他。 “呵呵,其实猪肉并不是好东西,唐代药王孙思邈告诫世人,说,‘凡猪肉久食,令人少子精,发宿病。豚肉久食,令人遍体筋肉碎痛乏气。’李时珍在写《本草纲目》时也指出‘北猪味薄,煮之汁清。南猪味浓,煮之汁浓,毒尤甚’,所以陆某向来不食。”陆晓机文绉绉的说着,引经据典,一看就是老学究。 费叔在一旁鼻子“哼”了声,表示不满。 小建不解:“那为什么还要吃猪油酥呢?” “古人云,‘凡肉有补,唯猪肉无补,令人暴肥,闭血脉,弱筋骨,盖虚肌所致也。’只不过家中熬完猪油后剩下的油酥弃之可惜,所以也就吃了。”陆晓机说着端起了饭碗,夹了一块丢进嘴里。 小建一边吃着饭,一面不解的刨根问底:“既然猪肉那么不好,您为什么还要熬猪油呢?” “猪油却是最好的解毒润肠良药,甚至误食剧毒的河豚时,世间本无药可解,但只要随后服下一升猪油,便可性命无虞。” “哦,”小建似懂非懂的说,“我妈妈老是劝我吃素,说可以行善积德。” “嗯,”陆晓机点点头,“听说过宋代高僧愿云禅师的《戒杀放生诗》么?” 小建摇了摇头。 “‘千百年来碗里羹,怨深似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我们吃的每一碗肉食之羹中都充满了被宰杀众生的怨恨,将来食肉之人因为杀业轮回至畜生道时,就会遭到同样被宰杀的命运。”陆晓机解释说。 “这是真的吗?”小建吓了一跳。 陆晓机和蔼的一笑,说道:“在自然界,人是否食肉不是以宗教信仰为选择,而是以自身进化的肠子所决定的。” “肠子?”小建更加疑惑了,此刻连费叔也竖起了耳朵。 “这么说吧,以食肉动物为例,老虎的肠子是5.4米,为体长的3倍,狼则是3.5倍。而素食动物呢,兔子的肠子有8米,是体长的20倍,山羊则为22倍。因为肉类营养丰富,但易腐烂,肠子短而直,没有很多褶皱,便可以尽快的排出毒素。而植物的纤维多,难以消化,因此需要更长的肠子来吸收足够的营养。食肉动物需要捕猎,易兴奋冲动,精力旺盛,体力充沛,具有冒险精神。素食动物则完全不同,因为植物生长在那儿,本身并不会逃跑,所以也就不必着急,可以三思而后行。” “人呢?”小建感到很有趣儿。 “人类由于种族不同,因而有所差异,比如西方人以食肉为主,平均身高1.8米,肠子5.4米,为体长的3倍。东方人以素食为主,平均身高1.7米,肠子8.3米,则是体长的5倍。所以,肠子短的西方人喜欢户外运动,性格粗旷好斗,而东方人一般文静且理智,体力则明显要偏弱一些。”陆晓机解释说道。 “那我知道了,中国人应当以素食为主,适当的补充些肉类。”小建夹了一块猪油酥放进嘴里。 “好聪明的姑娘。”陆晓机呵呵一笑。 夜深了,月色如水,万籁俱寂。 房门“吱嘎”一声推开了,陆晓机背着一只装满猪油的土坛,悄悄的溜出屋子,借着清凉的月光,走进了浩瀚的戈壁滩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0章 分形术 是夜,老屋的窗户用被子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透不出去。 费叔和小建盘腿在炕上相对趺坐,由于高度不够,费叔屁股下面还垫了个小炕桌。中间点着一根白色的蜡烛,两人的前后左右分别悬挂着四面青铜幻镜,距身体一尺五寸,高度与眉同齐,镜中反射着朦胧的身影。 “东晋葛洪的‘分形术’是道家最诡异的内修方法,但凡人衰老的显著特征就是分形散影,越老越明显。当影散到极点时又会还聚,而形却不能还原附影,这时影便会离形而去,人便死了。”费叔严肃的说着。 “哦,不就是‘回光返照’嘛。”小建心里想着,口中说道。 “嗯,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如今为师参悟‘破瓦大法’遇到了瓶颈,感觉只有用‘分形术’方可突破。葛洪将‘守玄一’和内视法融合创造出了‘分形术’,借助铜镜达到‘形以非实,影以非虚,无实无虚’的化境,由此便可以‘破瓦夺舍’了。你且听好,使用四面铜镜成四个虚像,经再次反射至十六个虚像,加上修炼者本身,可得到数十个衣服、相貌一致的影像。在此过程中,修炼者要始终意守丹田,心无旁骛,直至‘心见泥丸宫中元神’,明白吗?”费叔解释说道。 “哦。”小建稀里糊涂的顺口答应着。 “修炼时切记不可闭目,因为元神现身时间很短暂,稍纵即逝。而且修炼时一定要在密地幽室之内,不能有任何的声音干扰,光线也要柔和,双目更是须全神贯注的盯着镜中影像。”费叔讲解完要领,便示意可以开始了。 小建眼睛盯在了铜镜上,里面隐约看到自己的身影,经过再次反射,影像重重叠叠,令其身上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我是不是患上了‘密集恐惧症’?她心里这样想着。 时间慢慢的过去,费叔已经完全进入了冥想状态,而小建则定不下心来,一会儿想到妈妈和姥爷,一会儿又记起了有良哥,也不知道他在盘古峰上怎样了?或许又回到了二丫和那个可恶的小活师身边,那孩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那团黑气已经从老屋的房梁上盘旋着缓缓降下 小建自从在结界被葛老魇夺舍不成,她泥丸宫中的元神吞噬并吸干了鬲虫元神之后,已经一天天的滋养强壮起来。父亲黄建国当年隔空反哺的那一丝‘中阴吸尸大法’遗传因子也在萌芽孕育之中,只是苦于体内没有一丝真气,不能破土而出。就如同干涸的禾苗种子,需要雨露的滋润和阳光照射,方才有可能生长。 那团黑气悄无声息的降落下来,离小建的头顶囟门越来越近了 此刻,小建泥丸宫中的元神突然间警觉起来,奇经八脉仿佛自沉睡中苏醒,空空如也的丹田微微颤动,全身似乎都在为着这一时刻的到来而兴奋躁动着。 她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那团黑气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钻进了小建的囟门之中 东方破晓,马家沟此起彼伏地鸡鸣声传到了老屋内,费叔从冥想状态下回过神儿来,低头望去,发现小建侧身躺在炕上,已是昏迷不醒。 “小建,你怎么了?”费叔赶紧用猪嘴去拱她。 小建仍旧是毫无反应。 怕是走火入魔了吧?费叔后悔不应让她过早的参与“分形术”的修炼。 费叔纵身跃起,将四面铜镜咬了下来塞进褥子底藏好,再将棉被从窗户上扯了下来,然后跑出门去来到前院,拱得木门“嘎吱嘎吱”的直响。 第15节 陆晓机打开了房门,惊讶的望着这头小宠物猪。 “呼噜噜,呼噜噜”费叔示意着往后院跑去,这个老学究似乎懂得一些医术。 陆晓机来到了后屋,伸手试探着小建的脉搏,然后翻开眼皮瞧了瞧,口中自言自语道:“脉象正常,人却昏迷不醒,不像是突染风疾,真有些奇怪呢还是先扎上两针吧。” “呼噜噜”费叔抬头望着他,陆老师果然识得医术。 陆晓机返回前院取来了一只药箱,原来他还是马家沟的乡村医生,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小病都来找他,因为跑一趟敦煌市里的医院实在是很不方便。 他先将小建扶正平躺好,然后依次开始针刺督脉和手厥阴经为主的水沟、中冲、涌泉和足三里等穴,意欲开窍醒神,调整阴阳经气之逆乱。由于脉象看不出实症或虚症,因此加刺了气海、关元、百会以及合谷、太冲。其中足三里用补法,水沟、中冲用泄法,涌泉则使用了平补平泄。 “嗯,还要给她弄点水来喝。”陆晓机将诸穴全部留针后,低头看了下手表,嘴里嘟囔着返回去了前院。 须臾,费叔惊讶的发现小建身上所有穴位上的银针竟然都跳动了起来,紧接着“嗖嗖嗖”的从体内疾速飞射了出去,瞬间钻进了墙壁之中,只留下针眼般的小孔。 费叔愕然不已,吃惊的望着她,心中大为狐疑。怪了,小建体内并无一丝内力啊,怎能自行将穴位之中的银针逼出呢? 就在这时,小建悠悠醒转,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师父,怎么天都亮啦?我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什么噩梦?”费叔不动声色的问道。 “好像是古代时候的战场,两军厮杀,血流成河,斩落的人头满地都是呢,真的好吓人啊”小建心有余悸的说着。 费叔闻言也是疑惑不解,于是询问起细节来:“两军都是哪个朝代的服饰,旗帜上可有什么字?” 小建皱起眉头想了想:“师父,不记得了。”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陆晓机拎着水壶走进来,“小建,你已经醒啦?”他先是一愣,然后和蔼的说道。 “嗯,陆老师,我刚刚睡醒。”小建回答。 “那你身上的针呢?”陆晓机诧异的打量着她。 “什么针?”小建糊涂了。 陆晓机目光在炕上和地上瞧了瞧,果真未见银针,也觉得奇怪,屋里并无外人,只可能是小建醒来后自己拔掉的。 “呵呵,醒来就好,你没事儿,陆某也就放心了,一会儿过来吃早饭吧。”陆晓机收拾好药箱,满脑子疑惑的离去了。 “师父,陆老师今儿怎么了,好像有点怪怪的。”小建不解的说。 你才真是怪怪的呢费叔心中暗道。 小建揉了揉脑袋,问道:“师父,‘分形术’好难啊,我一看见铜镜里面的人影就发晕,浑身起鸡皮。” “嗯。”费叔未置可否。 “师父,昨夜您修炼的怎么样了?”她接着询问。 “‘分形术’博大精深,恐怕还要几天才行。”费叔似乎不愿意多说。 “汪汪”门外传来了土豆的叫声,马贺兰拎着背囊兴冲冲的进来说道,“小建,今天带你去鸣沙山月牙泉去玩儿。” “好呀,”小建开心道,“不过我还没吃早饭呢。” 马贺兰拍拍手里的背囊:“我都带齐了,要去月牙泉要早点动身才行,黄昏以后戈壁滩上会有毒蛇出没的。” 小建目光望向了费叔,似乎在征求牠的意见。 “呼噜噜”费叔鼻子哼了声,扭头蹦上了炕,趴在被子上闭上眼睛不吭气儿了。 “好,我们走吧。”小建知道费叔不想去,留在家里好继续参悟葛洪的“分形术”,于是蹦蹦跳跳的拽着马贺兰跑出了门。 她俩带着土豆离开马家沟,走入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径直向西北奔鸣沙山而去。 月牙泉,古称“沙井”,俗名“药泉”,位于敦煌城西南7公里的鸣沙山北麓。自汉朝起即为“敦煌八景”之一,称作“月泉晓澈”,此泉南北约长百米,宽不过二十余米,丈许水深,状若新月,故而得名。 月牙泉边的游客寥寥,大概是天气原因,气象台预报这两天有沙尘暴。 马贺兰和小建站在沙丘上,远远的望着月牙泉。但见黄沙漫漫,一弯碧水静静的卧于沙丘之下,波澜不兴,如同镜面一般,绿幽幽的,显得深邃而神秘。 “听俺大说,月牙泉边原本有很多古老的建筑,像龙王宫、娘娘殿、药王洞、菩萨殿、雷神台等,总共好几百间房子,可惜后来都在文革中毁掉了。从前年起,政府又开始重建,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呢。”马贺兰惋惜不已的说道。 “月牙泉真的是好美啊”小建由衷的赞叹道。 两人走下沙丘来到了水边。 “这泉水极为甘甜可口,里面还生有一种铁背鱼和七星草,据说吃了能长生不老,所以也叫‘药泉’。”马贺兰热心的介绍着。 小建蹲到泉边,双手掬了捧水尝尝,果然清凉甘冽,喝到嘴里甜丝丝的,十分的受用。两人于是就在泉边吃些东西,一边聊着天,谈得甚是投机。 “很久以前,这里本没有鸣沙山月牙泉,而只有一座雷音寺,”马贺兰讲起了当地的一个古老传说,“有一年的四月初八,寺里举行一年一度的浴佛节,善男信女都在寺中烧香敬佛,顶礼膜拜。当佛事进行到‘洒圣水’时,住持方丈端出一碗雷音寺祖传圣水,放在寺庙门前。这时忽听一外道术士在寺外大声挑战,要与方丈斗法比个高低。但见那术士挥剑作法,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黄沙铺天盖地而来,把雷音寺埋在了沙底下。奇怪的是寺门前的那碗圣水却安然无恙,仍旧在原地,那术士又使出法术往碗里填沙,但碗内始终不进一粒黄沙,直至在碗的周边形成了一座沙山,圣水碗依然如故。术士无奈只得悻悻离去,刚走出去几步,忽听‘轰隆’一声那碗圣水倾斜着变成了一弯清泉,而术士则成为一堆黑色的顽石。这就是‘月牙泉’的来历。” 小建静静的听着,突然感觉好像哪儿有点不对劲儿。 此刻,四周显得异常的安静,那几名游客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而这时候土豆却表现出了极度的焦灼不安。 “不好,沙尘暴要来了!”马贺兰低声惊呼道。 抬头望去,天地间骤然昏暗起来,远眺得见西边一堵千百丈高的“黄墙”正在向这里快速的推进。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1章 月牙泉之夜 大殿里的施工人员都已经匆匆撤离了月牙泉,只留下了一个守夜的老头,见到两个姑娘跑进来躲避沙尘暴,感到有些吃惊。 “沙尘暴来之前,没有人通知过你们撤离么?”他以为两人是来旅游的外地散客。 “我们就是这儿马家沟的。”马贺兰告诉他。 第16节 老头看了眼外面昏暗的天空,摇摇头叹口气说:“今晚看来你们是回不去了。” 不多时,戈壁滩上狂风大作,风沙弥漫,白日竟如同黄昏似的,天地之间一片混沌。 老头推上电闸,大殿内临时吊着的灯泡忽明忽暗,后院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已然淹没在了“呜呜”的风声里。 虽然京城里偶尔也有沙尘天气,但大都发生在春季,无非也就是天色发黄,早起露天停放的汽车落上了一层尘土而已。可这里却是天昏地暗,高高的沙尘墙如排山倒海般扑来,仿佛世界末日似的,小建望着兀自惊栗不已。 “这次沙尘暴来的急,但去得也快,估计半夜就能过去了。”老头望着殿外自言自语着。 “马姐姐,你爸爸在家里肯定很担心。”小建说。 两个姑娘坐在大殿的角落里,说着悄悄话,土豆则安静的趴伏在脚下。 “没事儿,在戈壁滩上住,每年都会遇上十几次呢。这种天气里面,根本辨别不清方向,只有等沙尘暴过去了才能回家。”马贺兰显得无所谓的样子,体现了西北人洒脱的性情。 “马姐姐,你找对象了么?”小建微笑着问道。 马贺兰摇摇头,目光凝视着殿外,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小建“嗤嗤”一笑,用手捅了她一下:“肯定有,快说说。” 马贺兰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许久,低头说道:“他是汉人” 小建手托腮,在静静的等待着。 “他不但武功好,人也豪爽,还两次救过俺的命呢。可惜他来去匆匆,就像风儿一样”马贺兰长叹了一声。 “他不喜欢你么?”小建诧异道。 “不知道,俺从没提过,只是心里头这么想着”马贺兰面色微微一红。 “那你干嘛不对他说呢?”小建疑问道。 马贺兰苦笑道:“他在俺家养好伤走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连个电话或是封信都没有么?” “没有。”马贺兰幽幽叹息着。 小建闻言忿忿不平,生气的说道:“哼,那你就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马贺兰没有作答,眼眶中闪烁着一丝晶莹的泪花。 小建同情的抚摸着她的肩膀,心里也很难过。 “你呢,有没有男朋友?”马贺兰岔开话题,反问道。 “我还小呢”小建“咯咯”一乐:“不过嘛,有还是有的。” “还是你们大城市的人开明,快说说,是个啥样的?”马贺兰反过来也捅了她一下。 “他呢”小建憧憬着说道,“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侠客,武功盖世,横行江湖” “横行?”马贺兰不禁愕然。 “哦,就是在江湖上谁都不鸟,谁都不忿,别看只有一只胳膊,但谁都打不过他。”小建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他是残疾人?”马贺兰吃了一惊。 小建满不在乎的说道:“残疾人有什么关系?只要功力高强,人也好,有个老婆也无所谓。” “什么,人家还有老婆?”马贺兰瞠目结舌。 “嗯,是有个老婆,土里土气的,还生了俩孩子。” 马贺兰一听简直要背过气去了,惊讶的问:“小建,你长得这么好看,干啥要去找一个已婚还有孩子的男人呢?” 小建平静的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嘛。” 马贺兰脑筋似乎一下子转不过弯儿来,目光愣愣的瞅着她。 这时候,大殿内的灯光忽地灭了,柴油机“突突”了两下便熄火了。 “我去检查检查,这老机子总是出毛病。”守夜老头嘴里嘟囔着,拿着手电筒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大殿。 此刻殿内黑乎乎的,如同是在夜里,耳边听得“呜呜”的风声,就如同有人在哭泣一般,凄厉而诡异。 马贺兰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劝慰道:“小建,你还小,过早的谈恋爱不好,等长大了有些事儿就明白了。” “嗯,我知道,所以现在要拼命的练功,等功夫学成后再去找他。”小建信誓旦旦的说着。 马贺兰摇了摇头,心想首都的女孩子怎么都是这样子的? 守夜老头去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柴油机发动的声音。 “俺去瞧瞧,看能不能帮上手,黑灯瞎火的熬上一夜可难受着呢。”马贺兰站起身来说。 “我也去。”小建也站了起来,两人遂走出了大殿。 柴油机房在后院的尽头,院墙直接挨着鸣沙山的黄沙丘,天色昏暗,朦朦胧胧,并没有看见守夜老头的身影。 “咦,人不在,去哪儿了呢?”马贺兰诧异道。 这时,地上的沙尘中似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微弱的光来,小建低头望见,伸手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手电筒,于是说道:“这应该是那个老头的。” “汪汪”土豆突然冲着墙头叫了起来。 小建揿亮手电,光柱照射在一人多高的墙头上,发现上面有一块红色的污渍,伸手摸上去黏黏的,有股淡淡的腥气。 第17节 “这是血迹”她惊愕的说道。 马贺兰闻言吓了一跳,扭头瞅着小建,神情显得十分的恐惧,嘴里战战兢兢的说着:“听俺大说过,鸣沙山这里每年都有游客失踪的” 小建心想,要是有良哥在这儿,他是大侠,一定会揪出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江湖败类,来为民除害的。 “我去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在光天化日不是光天化日,在这月黑风高之夜出来害人”小建心中想到了有良,顿时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了大蛔虫点点,口中低喝道,“呜嗨嘶咪哒。” 马贺兰又吓了一跳:“这是啥东西?” “蛔虫。”小建淡然一笑,将手一松,点点“嗖”的纵身跃起,窜过了墙头。 “来,扶我一把。”小建说着往墙头上爬,马贺兰伸手托住她的屁股,用力将其顶了上去。 小建翻过围墙,掉落在沙丘上,然后拿着手电筒顺着大蛔虫在黄沙上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只要有点点在身旁,一般的江湖地痞全然不在话下。 马贺兰不放心小建一个人去寻找,于是也奋力翻过了院墙,紧紧的跟在了她身后,留下了土豆在院子里急得嗷嗷直叫。 在鸣沙山主丘上,手电微弱的光柱里,瞧见点点正在黄沙上来回的打着圈子,口中发出“吱吱”急迫的叫声。 狂风吹得两人衣服瑟瑟直响,沙尘迷得眼睛也睁不开,肺部仿佛窒息一般,眯眼望去,四下里除了黄沙弥漫,根本瞧不见一个人影。 “小建,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事儿应该交给警方来处理。”马贺兰背着风大声的说着。 是啊,那老头人呢?即便是被人杀死了,也应该有尸首才对嘛。小建望着点点焦急的模样,口中疑惑的说道:“会不会被沙尘暴掩埋在沙子下面了?” 她说着将手电撂在地上,然后双膝跪着尝试用双手扒沙,黄沙十分松软,用不了几下便扒出个沙坑来,根本没有守夜老头的尸体。 突然间,她的手指尖感到酥的一麻,沙中竟然冒出数十只黄褐色的毒蝎子,尾端钩状毒刺直立,争先恐后的朝小建的手上猛戳。 “呜嗨嘶咪哒,滚开!”小建双眉倒竖,口中厉声喝道。 毒蝎们面面相觑,然后一头钻进黄沙里不见了。 马贺兰惊讶的望着小建,心中愕然不已。 就在这时,沙坑底部向上隆起,探出了几只剧毒的响尾蛇三角形脑袋,口中的粉红色蛇芯子一伸一缩,甚是恐怖。 “快躲开,危险!”马贺兰脸都吓白了。 哪知这几条响尾蛇在小建面前犹豫了片刻,然后缩回到了沙中也不见了踪影。 小建心里一阵欣喜,“尸蛊术”终于派上了用场。 然而就在这时,沙坑底突然伸出一只枯槁大手,抓住小建的胳膊一下子将其拖进了沙子里,点点见状奋不顾身的一头跟着钻了进去。 马贺兰大惊,急切之中由不得她多想,急忙猱身扑上前去拽小建的两只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抓住了她脱落下来的一只皮鞋 风沙漫漫,沙坑很快便合拢如初,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此刻,马贺兰早已是呆若木鸡,方才发生的变故就如同是在做梦一般。她神情浑浑噩噩,已然不知所措,直到低头望见手中的那只皮鞋,这才凄厉的惊叫一声,转身跑下了鸣沙山。 沙尘暴仍在戈壁滩上疯狂肆虐着,马贺兰什么也顾不得了,带着土豆,揣着小建的那只皮鞋,冒着漫天风沙往马家沟方向跑去。 清晨,旭日东升,风和日丽,沙尘暴终于过去了。 村口,马贺兰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手攥着那只皮鞋,步履蹒跚的回到了马家沟,若不是土豆在风沙中领路,她恐怕也找不回来了。 “大”马贺兰推开家门,刚虚弱的叫了声便身子一歪,瘫倒昏厥在了地上。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2章 沙穴怪人 小建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拽进了黄沙之中,顿时感到胸腔被挤压,窒息的透不过气来,眼前直冒金星。 正当她几近昏迷之际,突然身子猛然间下坠,一屁股坐在了坚硬的地上,肺叶“呼”地张开,吸入了一大口酸臭的空气,随即喘息不已。 小建睁开眼睛望去,竟然是置身在一间房子大小的沙穴里,壁上点着一盏油灯,酸臭的空气中混合着一股猪油酥的味道。 一个全身赤裸的肥胖老者,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此人皮肤苍白如透明,可以清晰的瞧见青色的血管。 “小姑娘,你是什么人,夜闯本宫所为何事?”那怪人并未转身,嘴里冷冷的说道,口音生涩怪异。 小建闻言一愣,不由得诧异的问了句:“你又是谁?干嘛躲在地底下?” 怪人鼻子“哼”了下,缓缓转过身来 “别过来,你没穿衣服!”小建赶紧叫道。 “老夫在此已有十余年,从来就不穿衣服,岂能为你而改变?”怪人不屑的说着,已然面对小建。 但见其大腹便便,皮肉细嫩,胯下的阳具竟如同刚出生婴儿般似的,细小如指尖且多皱无毛。 小建这才放下心来,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被蝎子刺中的地方已经不麻了,毒气已消褪。 这时候,点点悄悄的钻进她怀里,探出脑袋,双眼警惕的盯着那怪人。 “哈哈哈”老者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小姑娘原来是同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建。” “嗯,你这‘驭虫术’是从何处学来的?”怪人态度和缓了许多,呵呵的问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小建可不想泄露这个秘密,师父说了,普天下只有他们两个掌握这门旷世奇术。 “你不懂?”那怪人嘿嘿笑道,“那你怀里的尸虫又是哪儿来的?” “吱”点点发出恐吓的叫声。 “什么尸虫?它只是我的宠物蛔虫而已。”小建回答。 第18节 怪人又笑了,露出满口的大黄牙,突然他急速的伸出枯槁的大手指向了点点,嘴里冒出一句“呜嗨嘶咪哒” 点点一下子糊涂了,扭头看看小建,目光又瞥向了怪人,然后从她的怀里缓缓的爬了出去。 “点点,你要去哪儿?”小建怒道,这个怪人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在沙丘上的咒语,然后照葫芦画瓢学了这一句。 怪人就势盘腿坐在了地上,口中“呜噜呜噜”的叨咕着,眼瞅着点点就要爬到他的腿上。 小建也趺坐于地,双手指结环,口中默念“尸蛊术”,点点于是又慢慢的爬了回来。 怪人的脸上先是愕然的表情,随即流露出异常的惊喜。 “哈哈哈”那怪人长笑数声,仰天长叹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啊,老夫困于中原十数年,今日终于找到了《弥生遗书》的传人。” 说罢,怪人身子一转,撅起屁股对准了小建,但见其黑褐色的肛门开启,从里面鱼贯爬出青白红不同颜色的三条硕大的怪虫 “噗”的声响,末了怪人竟然还放了个屁,伸出手揉了揉肚子重新坐下来,微笑着说道:“既然我们都是《弥生遗书》‘驭虫术’的传人,就属于同门了,老夫年长,是师兄,你就是小师妹,如何?” 小建鼻子里闻着腥臊的屁味儿,目光紧张的盯着那三条颜色各异的怪虫在朝点点爬去,根本无暇顾及回答。 “也好,”怪人笑了笑,“小师妹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三尸虫吧?” 小建疑惑的望着地上,这三条怪虫慢慢的凑近点点,鼻子嗅嗅,然后直立起半截身子与大蛔虫相互摩挲着,显得很是亲热。 怪人说道:“小师妹,它们分别是青色的‘上尸青姑’,白色的‘中尸白姑’,红色的‘下尸血姑’,是师兄耗费十余年在自身体内培养出来的。” “体内?好恶心啊。”小建直皱眉头。 “中原道家关于三尸虫,认为是居于人的后三关内,即尾闾、夹脊和玉枕,使人无法修道。所以,修道之人必须以自身阳炁打通三关,方可斩三尸,去魔障。而师兄却另辟蹊径,无须耗费时间与精力通关斩尸,则是以内力和驭虫术培养三尸虫,以便供日后驱使。”怪人解释说道。 小建此刻明白了,驾驭虫子的法术除了自己和师父,原来这世上竟还有其他人懂,起码这怪人就是一个。 “你叫什么?”她颇伤感的问道。 “老夫犬伏师,”怪人见小建肯说话了,于是连忙自我介绍说,“东京大岳山摩道院‘守庚申’派教主。” “你是日本人啊”小建吃了一惊。 “不错,昭和51年来到中原,算下来已经十多年了。”犬伏师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就一直躲在这鸣沙山沙丘下面么?”小建疑惑道。 “这沙穴是老夫自己制造的一个虚空,虽然地方不大,但用于修炼却是再好不过的了。”犬伏师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 “虚空?”小建不觉愕然,原本以为只有张道陵和大洛莫那样的古代高人才能制造虚空结界,想不到当今世上还有人会,这个老头有点不简单呢。 她站起身来摸了摸墙壁,手上果然感觉到了一层光滑坚韧的气墙,将黄沙隔绝了起来,鼻子凑上去嗅嗅,还能够闻到沙子里的一丝清新的潮湿气息。 “虚空和外界空气还是可以对流的,否则氧气耗尽,一天都坚持不下来。”犬伏师解释说。 “十多年来,那你吃什么?”小建疑问道。 “猪油。” “猪油?”小建诧异的望着他。 “不错,十多年来,老夫每三个月吃掉一坛新鲜的猪油,原本身体瘦小,如今却吃成了大胖子,只有练功的双手还和过去一样。”犬伏师伸出枯槁的大手,在小建的眼前晃了晃。 “可你哪儿弄来的猪油呢?”小建蓦地想起陆老师熬猪油的情景来。 “每隔一段时间,自会有人送一坛过来。”犬伏师为了笼络住小建,几乎是有问必答。 小建想了想,突然问道:“守夜的老头是你杀的吧?” “不错,”犬伏师痛快的承认了,“老夫已经杀掉不止他一个人了。” “为什么?”小建紧张的看着他。 “喝血,老夫练功每提升一层便要喝人血,否则便会走火入魔,呵呵。”犬伏师舔了舔嘴唇。 “那尸体呢,沙丘上面找不到啊?” “都在那儿”犬伏师指着油灯光死角的暗影处。 小建走过去一看,虚空墙壁的外面黄沙之中,并排站立着五六具尸首。其中有男有女,都是游客装扮,戴着墨镜,脖子上还挎着照相机,皮肤呈褐色,看上去像是干尸一般。这些人体内的水分都被干燥的砂砾吸走了,排在最后边的那具新鲜的尸首正是守夜老头,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 “小师妹,饿了吧,要不要吃点猪油?”犬伏师热情的问道。 小建把头一扭,没有理睬他。 “猪油可是好东西啊,老夫十余年以此为食,功力进展很快。古医术中记载,猪油性甘,微寒,无毒,而且能够解诸种邪毒。如斑蝥、地胆、野葛、硫磺以及‘五疸之毒’,就是黄疸、谷疸、酒疸、黑疸、女劳疸。”犬伏师如数家珍般的念叨着。 “还可以解河豚毒。”小建不耐烦的回了句。 “不错,不错,小师妹果然触类旁通,聪明的紧,”犬伏师不由得大加赞叹,“尤其是医院里好多插管导尿的病人,痛苦不堪,其实只需肥猪肉一斤,水二升,煎三沸,饮之立通。中原古时候有个药王叫孙思邈,他的验方猪油加人参,煎煮后每日一勺,专治老年痴呆症如神,甚至可以日记千言呢。” “所以你吃了十几年,一点都没痴呆。”小建讥讽道。 “哈哈,正是,小师妹真是学医的天才啊。”犬伏师竖起了大拇指。 小建鼻子“哼”了下,没搭理他。 犬伏师嘻嘻的笑着往前凑了凑:“小师妹,你师从何人啊?有关《弥生遗书》都知道多少?老夫愿意与你一起揣摩如何?” “什么《弥生遗书》?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小建回答说道。 犬伏师疑惑的看了看她,突然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门,呵呵笑了:“不错不错,在日本国叫做《弥生遗书》,在中原一定是另有名字的,总之,就是控制各种虫子的法术。” “‘尸蛊术’么?”小建脱口而出。 第19节 犬伏师闻言怔怔的盯着她,口中喃喃道:“‘尸蛊术’原来中原是叫‘尸蛊术’。” 小建知道自己说走嘴了,于是再也不吭声了。 犬伏师则兴奋不已,站起来在地上不停的踱步,口中轻轻叨咕着:“‘尸蛊术’,嗯,记得陆晓机说过的,《敦煌遗书》残卷中曾提到失传的‘尸蛊术’,如此看来,得好好的问问他才是” 小建闻言吃了一惊:“你认识陆老师?” “当然认得,”犬伏师猛然转过身来,疑惑的望着她,“小师妹也知道陆晓机么?” “我就住在陆老师家里,”小建突然明白过来了,说,“原来他熬猪油就是送来给你吃的” 犬伏师点点头。 “陆老师也是日本人吗?”小建问。 “不是,他和老夫是朋友。”犬伏师淡淡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小建迷惑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犬伏师低头叹息着。 “说来听听。”小建感到很是好奇。 犬伏师默默的看着小建,然后对其讲述了十余年前的往事。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3章 犬伏师 十五年前,鄱阳湖谷。 草屋之中,犬伏师未曾想到这个粗鄙的山村妇人竟是江湖一流高手,一时大意,后背受到了老祖致命的一阴掌,五脏六腑遭到了重创。他情急之下引爆了火雷弹,然后借着烟雾遁形到了房梁上,这也是东瀛忍者的必杀技。 可是其却不曾料到,贾道长被寒生灌了一肚子的肥皂水,然后以玄天气功用力的从肛门里射出,将三尸虫喷出来的同时,竟然将梁上身负重伤的犬伏师也击落了下来。 犬伏师眼瞅着自己精心培育多年的青白红姑三条尸虫,转瞬间被沈才华和墨墨两个婴儿咬去脑袋竟然给吃了,一下子急火攻心,差点气绝身亡。最终他体内“守庚申”派的不传之秘术“灭息大法”救了他,就类似于武当道家的“龟息功”。寒生等人因为要急着逃离鄱阳湖谷,所以也未曾发现其实犬伏师还并没有死。 《脉望》载:“牛虽有耳,而息之以鼻。龟虽有鼻,而息之以耳。凡言龟息者,当以耳言也。”所谓龟息导引,其实就是修炼到一定火候,便无需鼻孔能够以耳朵呼吸了。 犬伏师重伤倒地,以“灭息大法”用双耳缓慢的呼吸,老祖一探其鼻息全无,便道此人已死。寒生众人离开了鄱阳湖谷后不久,首长就带人赶到谷中,发现了穿西装扎着领带的犬伏师“尸体”。于是便将其运回到了鄱阳县殡仪馆,送入冷藏柜,并打电话告知了日本驻中国总领事黑泽。 鄱阳县殡仪馆的设施条件很差,冷藏柜的达不到零度以下,还时常断电,因此犬伏师正好可以在里面安静的调息疗伤。 第二天黄昏时,总领事黑泽赶到了鄱阳县殡仪馆,将犬伏师的“尸体”抬上了面包车。 “犬伏师,该醒醒了。”黑泽微笑着说道,作为东瀛截尸教教主,一眼便穿了。 犬伏师坐起身来,表情尴尬:“唉,老夫这次来到中原,输得是一败涂地,三尸虫毁了不说,连自己也差一点就命丧鄱阳湖谷。” 黑泽点点头,安慰他道:“贾道长乃是全真教绝顶高手,折在他手里也不算辱没,你们大岳山摩道院不如就与我们截尸教联手如何?这样才有把握胜得了。” 犬伏师摇了摇头,说:“‘守庚申’派的驭虫术不能够在老夫手里断绝,既然已经来到了中原,就要想法设法找到《弥生遗书》的残缺部分,因此打算用上几年的时间,私底下到民间探访一番。” “人各有志,本教主也不好勉强,据说本世纪初在莫高窟发现的《敦煌遗书》残卷中可能会有‘驭虫术’方面的记载。”黑泽透露给他。 “那好,老夫就去甘肃敦煌走一趟。”犬伏师沉吟说道。 来到敦煌后才知道,《敦煌遗书》共有五万余卷,涵盖了二至十四世纪的文献资料,其中佛经约占九成,其余的为经史子集、官私档案以及医药天文等等,有不少都是失传千年以上的孤本。遗憾的是,目前主要都分散在大英博物馆、巴黎国立图书馆和前苏联科学院圣彼得堡东方研究院。1910年入藏京师图书馆时,只剩下了八千余件,现珍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与《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和《赵城金藏》合称“四大镇馆之宝”,要想看到很不容易。 于是,犬伏师便把目光投向了散失于民间的零星藏本,最终找到了陆晓机。 月色迷离,陆晓机去邻村为村民诊病返回的途中,在戈壁滩遭到了一群响尾蛇的围攻。正当其性命危急时刻,犬伏师正好路过这里,出手喝住了响尾蛇,替陆晓机解了围。 陆晓机感激不尽,带其一同回到了马家沟家中。 犬伏师自称是《敦煌遗书》的民间学者,专门研究失传了的古老医术,尤其是对古代记载昆虫一类的残卷非常感兴趣。 陆晓机本身就异常痴迷于《敦煌遗书》,于是答应可以帮他找找看。犬伏师大喜,掏出一些钱给他,请其每三个月的深夜送一坛猪油到鸣沙山主沙丘上,具体所为何事并未明言。 由于感激犬伏师的救命之恩,陆晓机便爽快的答应了,这一坚持就是十余年。尽管期间也曾多次怀疑过对方的怪异要求,但他是一书呆子,因此也并未想太多,照办就是了,而且熬过的猪油酥还可以留下自己食用。在那个年代,一个外乡汉人寄居在马家沟,没有工作和土地,单靠给附近村民瞧瞧小病,谋生是很艰难的。 犬伏师讲述完了自己的往事,嘴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道:“老夫在这沙穴虚空里苦修十余年,终于又培养出了三尸虫,只不过陆晓机始终未曾找到与《弥生遗书》相关的残卷” 小建默默的听着,原来这个怪人是这么和陆老师相识的。 “你还是送我出去吧。”她恳求道。 犬伏师嘿嘿一笑:“小师妹,想出去可以,但你得把‘尸蛊术’告诉老夫才行。” “我也只不过是学了点皮毛,应该还没有你知道的多,像肚子里培养出三尸虫,就从来没听说过。”小建搪塞着。 “自身体内孕育三尸虫乃是大岳山摩道院守庚申派的独门绝技,即便是在中原也绝无可能得窥其秘。你现在把所知道的‘尸蛊术’先说来听听,若是老夫早都知晓的话,或许就可以放你走。” “我饿了,”小建眼珠儿一转,吭吭唧唧的说道,“人要是一饿,脑袋里就迷迷糊糊,啥也想不起来的。” 犬伏师转身搬来了土坛,揭开盖子,一股浓烈的猪油香味儿扑鼻而来,随即呵呵一笑:“来吃吧。” “好恶心啊,我从来不吃猪油,闻着就会吐的。”小建赶紧捂住了嘴巴。 犬伏师挠了挠脑袋:“老夫这里并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啊。” 小建再次恳求道:“那就放我出去好了,总不能呆在这儿饿死呀。” “不行!”犬伏师断然拒绝道,“等着,老夫这就出去给你找吃的。”说罢,但见其捏了个手诀,纵身跃起,刺破虚空钻进了头顶上的黄沙中不见了。 唉,要是有良哥在这儿就好了,他可以随意的进出虚空,就可以救自己出去了 对了,师父有狗牙,既然能够刺破张道陵的画轴和大洛莫的结界,进出这个怪人的沙穴自然也不成问题,可惜狗牙不在自己手里 小建脑袋里在胡思乱想着,一阵困意袭来,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20节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建终于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看见犬伏师正在对面打坐。 “小师妹,你可终于醒啦,老夫已经为你弄来了铁背鱼和七星草,这两种月牙泉的宝物放在一起吃可以益寿延年呢。”犬伏师乐呵呵的说道。 小建抬眼望去,见地上扔着几条巴掌长的黑褐色小鱼,还有一株开着粉红色花朵的植物,看上去很像城里绿化种的夹竹桃。 “你有锅么?”小建明知故问。 “没有。”犬伏师摇摇头。 “那这生的鱼怎么吃嘛?”小建耍起了小姐的脾气。 犬伏师陪着笑脸:“在日本,生鱼寿司是最美味的食物了,老夫来弄给你。”说罢,但见其一手握鱼,手指如刀,“嗖嗖嗖”竟然削下好多的鱼片来,其薄如纸,可见其功力高到骇人听闻。 “我不吃生的东西。”小建撅起小嘴儿嘟囔着。 “那好办。”犬伏师非常有耐心的用七星草枝条将鱼片穿起,然后抹上点猪油凑到油灯上去烤。随着“滋滋啦啦”的声响,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小建吸入肺里还是忍不住的咽了几口吐沫,犬伏师看在眼里,满意的笑了。 此刻,小建早已是饥肠辘辘,算了,啥也不顾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犬伏师一面烤着铁背鱼片,小建则风卷残云,不消片刻,便将这几条鱼吃得干干净净。那味道真是没得说,以前和姥爷在京城里的大饭店都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鱼呢。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小建抹了抹油腻腻的嘴巴问道。 “小师妹这一觉睡了足足好些个时辰,现在外面天都亮了。”犬伏师回答。 “沙尘暴过去了么?”她问。 “风沙昨天夜里就已经停了。”犬伏师答道。 小建此刻吃也吃饱了,心里便盘算起如何来摆脱这个怪人了。 “大师哥,”她的嘴巴甜甜的,嗲声嗲气的说道,“你们日本人吃完了饭不出去遛弯儿么?” “遛弯儿?”犬伏师愣住了,不明白小师妹的意思。 “就是‘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啦,”小建站起身来随意的说着,“带我出去遛遛弯儿,活动活动身子。” 犬伏师淡淡道:“小师妹哪都不能去,就在这沙穴里‘遛弯儿’不好么?” 这样不行,这怪人看上去挺傻,其实一点都不笨,小建心里想,可是实在没有其他逃脱的办法。 犬伏师犀利的目光盯着小建,口气骤然间变得冷酷了起来:“别想耍花招了,小师妹细皮嫩肉的,你的血一定比那个干巴巴的糟老头子的血要好喝。赶紧说出‘尸蛊术’,老夫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小建看着犬伏师突然间变脸,心中不由得惊恐起来。 就在这时,犬伏师突然耳朵竖起,嘴里自言自语道:“奇怪,鸣沙山上怎么会跑来了一头小猪崽儿呢?” 小建心中一喜,师父终于来了。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4章 狗牙 小建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唯有眼睛紧紧盯着犬伏师的面部表情,猜测着鸣沙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这头小猪崽儿竟然在上面刨沙,牠想干嘛?”犬伏师诧异的说着。 “大师兄,你果真想要知道‘尸蛊术’的秘密么?”小建这时突然说道。 “当然,小师妹若是肯说出来,老夫不胜感激。”犬伏师闻言心中大喜。 “讲给你听倒是可以,”小建微微一笑,停顿了一下,望着犬伏师急不可待的样子,口中缓缓说道,“不过嘛,你得帮我做一件事儿。” “可以,可以,哪怕十件都行。”犬伏师呵呵笑道,双眸中流露出贪婪的神情。 小建手往上一指,面色平静的说:“上面那头小猪崽儿的嘴里镶着一颗尖尖的狗牙,你把它掰下来给我,但是不许伤害到牠,这样就告诉你‘尸蛊术’的秘密。” 犬伏师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头小猪崽儿嘴里有狗牙?” “这你不用管,就说行还是不行吧?”小建脸色骤然一板。 犬伏师赶紧连连点头:“好好,老夫即可就办。” 小建心里寻思着,师父不过是一头猪,肯定打不过犬伏师,但只要自己手里有了大洛莫的狗牙,随时都可以差遣怪人去捕鱼,然后便可以趁机逃离虚空。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狗牙在自己的手里,就有了与有良哥一样的法力,当然也绝不会再还给师父了,嘿嘿 鸣沙山上的小猪崽儿正是费叔。 清晨时分,马贺兰跌跌撞撞返回了马家沟。清醒过来之后,便匆匆来到陆老师家,把小建出事儿的消息说了。费叔在门口听到后,随即独自前往鸣沙山月牙泉而来,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很快便找到了那座沙丘。 沙尘暴过去了,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照射在沙丘上,泛着刺眼的黄芒。 费叔将鼻孔没入沙中,隐约嗅到了小建的气息和一股浓郁的猪油味儿。没错,她就在这下面,但是生死不明,毕竟已经过去了一整夜,人在沙子下面是无法呼吸的。 马贺兰说是被一只大手拽下去的,这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自己又确实嗅到了小建的一丝气息,是混杂在一团污秽的味道当中的。 费叔用两条后腿使劲儿刨沙,目光随时盯着沙坑,这时突然瞥见了黄沙之中钻出好多沙漠毒蝎来,直立着尖尖的勾尾刺朝着自己扑来,蓦地吓了一大跳。 “呜嗨嘶咪哒!呼噜噜”牠口中紧忙喝道。 那些毒蝎闻言果然停止了进攻,面面相觑,然后埋头钻进了沙中不见了。 就在这时,沙坑底下突然间伸出一只枯槁的大手,一下子掐住了牠的脖颈,随即又一只大手探出,直接进到猪嘴里“嘎嘣”一下掰去了那枚尖利的狗牙 但见掐住脖子的大手用力一甩,便将费叔抛向了半空,然后顺着沙坡一直滚落到了月牙泉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费叔满嘴是血呆呆的愣在那儿,傻了。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鸣叫声,戈壁滩上驶来两辆警车,停在了月牙泉古建筑的门口。 第21节 费叔望过去,几名警察带着马贺兰下了车,走进正在修建着的大殿。 敦煌市公安局接到了马贺兰的电话报案,对于所谓“有大手从沙丘下把京城游客拽进地下去了”的疯话根本不予采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但她说的守夜老头昨晚也突然失踪的事情,联想到这些年里月牙泉失踪的几名外地游客,就不能不引起警觉了。 市局刑警大队的霍队长亲自带着马贺兰和几名刑警来到了现场。 “沙尘暴来到的时候,我和小建就坐在这儿,后来停电了,守夜老伯拿着手电筒说去看看发电机故障,就一直再也没有回来。”马贺兰站在大殿中陈述着昨晚事情的经过。 霍队长扫视了一圈,殿内没有曾经打斗过的痕迹,于是便朝着后院发电机房走去。 “看!”马贺兰指着墙头说,“这儿的血迹还在” 霍队长伸手摸了下干涸的污渍,不错,这的确是血,但是要分辨出人或是动物的,则需要取样回去化验。 有刑警技术人员上前采集了血样,收进了玻璃瓶内。 “我们就是从墙头上爬出去的。”马贺兰引领着刑警翻过后院墙,一直来到了鸣沙山上。 “咦,这里有人刚刚刨了个小沙坑”霍队长惊讶的说道,沙坑里还有一丝潮湿气,没有被阳光蒸发掉。 “小建昨晚就是在这里被大手拖进去的。”马贺兰仔细的辨识四周,最后肯定的说道。 霍队长尽管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命人找来一把铁锨,往沙子下面挖一下看看。 刑警随即开始挖掘,黄沙被一锨锨的掘出,但由于是流沙,挖出去多少,随即四周坍塌下来,仍旧是个浅坑,根本无法掘深。 “小心,有毒蝎子!”有人突然喊道。 那刑警赶紧退到了一边,举起铁锨一阵乱拍,片刻之间便砸死了十余只黄褐色的蝎子,余下的纷纷钻进了沙子里。 “响尾蛇!”又有人蓦地惊呼。 黄沙里突然伸出好几只三角形的蛇头,口中的粉红色蛇芯子“嘶嘶”的发出恐吓声。 众人纷纷后退,他们都知道沙漠毒蛇的厉害,谁都不敢靠前了。 霍队长犀利的目光瞅着马贺兰,口中忿忿的说道:“马贺兰,前年的太清宫老道士被杀一案,你就和那个嫌疑犯释了去始终鬼混在一起,如今真的是脾性不改,胡说鸣沙山地下有活人,鬼才会相信呢。” “小建真是被大手拽下去的!”马贺兰面红耳赤的分辩着,引起刑警们一片嘲讽的笑声。 霍队长哼了一声,带领着刑警们继续到大殿内取证,马贺兰胆怯的望了眼沙坑,不敢在那儿逗留,也跟着下山了。 费叔远远的瞄着,神智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 这两只大手是谁呢?枯槁而有力,而且竟能隐身于沙丘之下,单就这屏息闭气的功力就绝非江湖中普通高手可比。令人生疑的是,此人怎会知晓自己嘴里镶有大洛莫的狗牙呢?若不是小建有意泄漏出去的,就是此人能感知到狗牙中的能量,所以才会一出手就抢了去。 但为什么没有把牠也拽进沙丘里呢,而且其也并未痛下杀手,否则早就掐断了自己的喉咙。如此说来,还是放了一条生路,为什么?不管怎样,一头丧失功力的小猪眼下是无法与此人抗衡的,唯有抓紧时间参悟透“破瓦大法”,夺舍成功后再来与之较量。 他苦苦思索着,最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疲惫的走上了戈壁滩。 费叔步履踯躅的返回到了马家沟,路过前院时,发现陆老师眉头紧锁,正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而且口中自言自语着什么,于是就溜进去偷听。 陆晓机瞧见了费叔,嘴里直叹气:“唉,你这小猪毕竟是头畜生,主人都遇害了,却还在这里悠哉悠哉。” 费叔爬伏在门槛旁,静静的听着。 陆晓机仍旧是唉声叹气,口中喃喃说道:“唉,这几年,月牙泉莫名其妙的走失了好几名游客,至今连尸首都找不见,这次又轮到了小建” 费叔竖起了耳朵。 “不行,我陆晓机再也不能够沉默下去了,苟教授,这件事儿一定与你脱不了干系!”陆晓机痛苦的大声说道。 费叔闻言心中一动。 “真后悔当初答应了你,苟教授,十五年了,六十坛猪油,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陆晓机眼中缓缓流下泪水。 费叔仍旧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陆老师,在家吗?”随着话音响起,马老爹走了进来。 “咦,陆老师,你这是怎么了?”他望着满脸泪痕的陆晓机,惊讶的说道。 陆晓机情绪显得异常激动,一把拽住马老爹,口中急迫的说道:“我知道是谁干的,苟教授,杀害游客和小建的肯定就是他” 马老爹愕然的看着陆晓机,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里则安慰着他:“陆老师,缓口气儿慢慢说,谁是苟老师?” 陆晓机喝了点水,情绪稍微平和了下来:“十五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从邻村出诊回来,在戈壁滩上遇见了几十条毒蛇的围攻” “一次聚集几十条?”马老爹惊讶道,“这种情况极少见啊。”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了这么多的毒蛇,心想这下子可完了,虽然药箱里备有蛇药,可是蛇毒血清却唯市里的医院才有储备。” “那后来呢?”马老爹紧张的问。 “正当万分危急的时候,苟教授出现了” “苟教授?” “是的,苟教授。他不是本地人,以前也从未见过,他竟然能将毒蛇都喝退了,简直是闻所未闻。”陆老师说到这里,脸上依然流露出佩服之色。 “能把几十条毒蛇喝退,这怎么可能?”马老爹听了直摇头。 这有何难?我也能,费叔心里不屑的哼了声。 “若不是亲眼所见,而且还救了我的命,又怎么能答应他呢?”陆老师长叹不已。 “你答应什么了?”马老爹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苟教授说他是研究《敦煌遗书》的民间爱好者,为不使中华民族这一珍贵文献湮没,专程来到敦煌收集医术方面的残卷。” 第22节 “医术?” “就是有关古代一种叫做‘驭虫术’的东西。” 马老爹更加迷惑了。 费叔闻言则大吃了一惊。 陆晓机接着往下说:“我答应帮他找找看,苟老师拿出了一些钱,要我每三个月熬一坛猪油送到鸣沙山顶沙丘上,这一晃都十多年了。” 马老爹愕然道:“要猪油干嘛?怪不得过一段时间,你就要买好多的肥猪肉回来呢。” “他也没说究竟要干啥。” “嗯,这位苟教授住在哪里?”马老爹问。 陆晓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几年鸣沙山发生过几起游客失踪的案件,现在回想起来,一定与他有关。昨夜小建又失踪了,马老爹,我想去市公安局报案。” 马老爹想了想,说道:“这位苟教授隐匿在戈壁滩十多年,难道他没有家和亲人么?实在是有悖常理,我想此人很可能就是一个畏罪潜逃的罪犯。” 费叔此刻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沙丘下的这双大手就是苟教授的,此人竟然也懂得驭虫之术,而且老谋深算,很明显那些毒蛇就是他召唤来的,目的是创造一个与陆老师结识的机会,令其感恩戴德。看来这里面水很深啊。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5章 大漠追踪 一架民航客机徐徐降落在了敦煌机场,西装革履的虚风道长拎着小皮箱与公安部刑侦局的徐华声两人随着人流走出候机楼。 首长昨日打来电话,说小建的储蓄卡几天前在甘肃敦煌的一家银行被提取了一万块钱。 “卡上总共有多少钱?”虚风问。 “好几万吧。”首长答道。 “没有全部提走么?” “是的,只提了一万元。” “这应该是小建自己在提款,说明她并未被坏人所劫持,好的,贫道这就赶去敦煌。”虚风道长沉吟道。 “部里的张局长还派了一个年轻的侦查员与你同行。”首长告诉他。 虚风心里明白,张局长现在已经多少有了戒心,想安插个人来就近监视自己。 虚风掏出了古龙水,在衬衣领口以及耳朵后面喷了两下,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道长,我们不先去市局么?”徐华声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作为公安人员使用香水还是头一回见到。 “先去银行,贫道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虚风淡淡说道。 徐华声微微一笑,坐进了车里,自从婺源的那件多尸案交国家安全部接手以后,数月过去了还是丝毫没有进展。最后京城来人也陆续的都撤走了,由本地警方继续摸底调查,估计最终也会成为了悬案。 此次任务出发前,张局长特意交代自己要严密监视虚风道长,具体为什么也没细说,总之要他发现异常情况需及时向其单独汇报。 出租车停在了市区阳关东路的沙洲市场前,虚风道长和徐华声走进古董街,来到了那家银行。 “我们是公安部的。”徐华声给该银行行长看了自己的证件,并说明了来意。 九十年代初期,京城等许多大城市的银行都已安装了监控装置,但地处西北戈壁滩之中的敦煌还没有这种先进设备,因此无法提供影像等资料。 “这是银行储蓄卡的取款凭证,上面有持卡人黄小建的亲笔签名。”那位行长指给他们看。 虚风点点头,那上面确实是小建的笔迹。 具体承办的营业员回忆说那女孩儿是独自一人来柜台提款的,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人来人往的,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徐华声提出了疑问。 营业员微笑着说,她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孩儿,更何况她怀里还抱着一头小猪崽儿,因此印象极深。 那是费叔,虚风心里想着。 两人出了银行,直接来到了敦煌市公安局,见到了分管刑侦的刘局长。 “哈哈,徐风同志,好几年没见了,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刘局长热情的打着招呼。 “这位是刑侦局的徐华声同志。”虚风介绍道。 “欢迎欢迎,很希望部里的同志经常下来指导工作啊。”刘局长嘴里讲着官场套话,一面赶紧吩咐人来泡茶。 虚风道长说明了此行的目的,并加重语气讲那位失踪的女孩儿黄小建是京城里一位老首长的外孙女。 “我马上请霍队长来。”刘局长随即抓起了电话。 不多时,刑警队霍队长走了进来,见到虚风道长先是一愣,部里的这位浑身香气袭人的警官,几年前就成了刑警们茶前酒后的谈资,至今还有人时不时的提起呢。 “黄小建?”霍队长闻言吃了一惊。 “你知道?”虚风道长目光盯着他。 “她已经死了”霍队长回答。 虚风道长闻言脸色遽变:“你说什么?” 霍队长把今天前去鸣沙山月牙泉现场勘查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最后分析道:“一个从未来过戈壁滩的外地小女孩儿,在沙尘暴的极端天气里失踪,那是绝对难以生还的,至于目前还未发现尸首,按理说是应该被黄沙掩埋了。” “是啊,沙尘暴来时天昏地暗,而且又是在夜里,但凡迷路的人生还机会十分渺茫。而且流沙会改变整个沙丘的原貌,所以极有可能被掩埋在了黄沙下。”刘局长补充说道。 虚风道长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如果马贺兰所讲是真的呢?” “那怎么可能?”霍队长忍俊不已,几乎叫了起来,“沙丘下伸出大手将人拽入地底下,这不过是马贺兰为了推脱责任而编造的瞎话,作为警方根本不予采信。况且我们已经在她指点的地方进行了发掘,什么也都没有发现。” 第23节 “马贺兰现在哪儿?”虚风问。 “仍在马家沟。”霍队长回答。 “好,我们现在就去马家沟。”虚风站起身来。 “徐风同志,两位从京城远道而来,旅途疲惫,不如就明日再去吧,今晚市局设宴为你们接风。”刘局长热情的说着。 “不必客气,我和徐华声两个人即刻出发,今晚可能回不来。”虚风婉言谢绝了。 刘局长呵呵笑道:“还是部里的同志工作雷厉风行啊,值得我们学习。这样吧,由霍队长多带两部车,陪你们一起去吧,买上一些熟食酒菜,一定要把两位的生活饮食照顾好,这也是我们广大基层同志们的良好愿望。” “完全不必,我们两个便装私访会比较好些,搭出租车去也很方便,有什么情况会随时通知市局的。”虚风道长说罢与徐华声告辞离去,打的直奔马家沟。 “道长,您以前来过这里?”徐华声目光远眺车窗外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开口问道。 “是啊,几年前来过敦煌办案,碰巧也认识这位马贺兰。”虚风若有所思的答道。 “您认为她所提供的证词是真实的?”徐华声面现疑惑之色。 “见了面就都清楚了。”虚风显然不愿多说。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出租车沿着一条便道驶下了公路,蜿蜒着开进了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马家沟到了。 付了车钱,虚风和徐华声徒步走进了村子,眼前景物依旧,与上次来时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村口便是马老爹的家,但是屋内并没有人。虚风于是便径直摸到了陆老师的院子里,发现马家父女恰巧都在,他们正在商议着准备报案的事情。 虚风并没有留意到,一头黑色的小猪崽儿瞧见了他们,悄无声息的溜去了后院。 费叔认出了虚风道长,此人脑袋别看又扁又小,可是极端的聪明,在临潼西山之巅,他亲眼见到自己被打回了原形,必须要离他远点,否则恐怕凶多吉少。 牠急匆匆赶回后院老屋,从褥子下面叼起那四面铜镜,然后溜进了灌木丛,钻进了一个开口狭小,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陈旧洞穴中。这是牠第一天来到这里就已经寻觅好的,“狡兔三窟”,凡事都要留有余地,这样才能保命。 “徐风同志?”马老爹惊讶的望着他,陆晓机和马贺兰也都愕然不已。 虚风道长微微一笑:“马老爹、陆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您也是为失踪的京城女孩儿来的么?”马老爹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说道,“蒙蒙说的话,警方一点都不相信。” “马贺兰,你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再跟我说说,好么?”虚风和蔼的望着她。 “好吧”马贺兰于是将自己和小建的遭遇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虚风听罢一时间沉默不语。 “徐风同志,您正好来了,有件事儿我们正犹豫着要不要报案呢,可是又担心警方不肯相信。”陆晓机在一旁欲言又止。 “陆老师请讲。”虚风鼓励道。 “十五年前的一天夜晚,我出外诊病回来”陆晓机把心头压了十余年的疑惑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后,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苟教授?”虚风疑惑的自语着,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许久,他站起身来说道:“请带我去小建的房间看看。” 来到了后院老屋,虚风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小建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她有可能是随身携带着的。在背囊里找到了一卷画轴,外观上与张道陵的那幅《敦煌夜魇图》不一样。打开看后,虚风道长心中不禁暗自吃惊,原来是有良手中那幅初唐褚遂良的《水龙斩破局图》。 奇怪,这幅画轴怎么会在小建这儿呢?虚风心中颇为不解。 “小建的那头宠物小猪呢?”虚风随后问道。 陆晓机低头四处看了看,说:“上午还在我屋里趴着的,可能是找吃食去了吧。” “今晚我们一起去鸣沙山。”虚风说道。 此刻天色已近黄昏,暮色朦胧,马老爹请虚风和陆晓机回自个家吃晚饭。 马贺兰在厨房里忙碌着,炖了一大锅羊肉,虚风也不忌口,还喝了点当地的土烧酒。 约莫戌时左右,虚风还未见费叔露面,于是就不再等了。众人带好了手电、铁锨和绳索等工具,便匆匆走进了戈壁滩。 月色如水,一望无际的大漠沙丘,古老而苍凉。 夜半时分,他们来到了鸣沙山月牙泉。 此刻,游人早已散尽,一弯碧水倒映着清冷的月亮,水边偶尔传来几声蛙鸣,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如同画儿一般。 走上鸣沙山,四下里望去,静悄悄的,黄沙丘四处留下游客的杂乱脚印,一直通向远方。 “咦,应该就是这里,怎么陷下去了一个大沙坑”马贺兰惊讶的指着沙丘中间说。 月光下,沙丘顶部向内塌陷,差不多有足足半间屋子大小,四面的黄沙还在缓缓的往里面流淌着。 “我每次送来的猪油坛也是撂在这儿的。”陆晓机见状也是愕然不已。 虚风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说道:“此坑塌陷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马老爹朝掌心里吐了两口吐沫,抄起了铁锨就要开始挖掘。 “且慢,还是我来吧。”虚风道长接过铁锨纵身跳入坑中。 他知道在流沙中是很难挖坑的,于是便将玄天真气注入铁锨。但见其双手如飞,衣衫鼓起,锨头真气迸射,阻住并延缓了流沙的塌陷,不多时便掘了一个大深坑。 “看,那是什么!”马贺兰蓦地惊呼道。 月光下,黄沙中露出了人的裤脚和一只旅游鞋 接下来的景象,令众人大惊失色,黄沙中并排站立着五六具尸首。其中有男有女,头顶遮阳帽,戴着墨镜,胸前挎着照相机,最边上的一具尸体正是月牙泉守夜的老头 第24节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6章 枯井 小建在鸣沙山下面的沙穴内始终坐立不安,师父寻来了鸣沙山,可自己却让犬伏师去掰那颗狗牙,心里总感觉到有一丝内疚。 “哗啦”一声,犬伏师飞身落入虚空,手里攥着那颗带血的牙齿,乐呵呵的说道:“小师妹,这血糊糊的大牙有什么好玩儿的,拿去吧。”说罢递到了小建的手里。 小建仔细的瞧了瞧,果真就是那枚大洛莫的狗牙。 “你把小猪怎么样了?”她急忙询问道。 “甩到沙丘下面去了,放心,绝对伤不到牠一根毛发。”犬伏师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师父,对不起了,好东西谁都想要,你反正只是一头猪,弄不好啥时候被人捉住杀了吃肉,岂不可惜了这枚狗牙?小建如此想着,心里顿时感觉到平衡了。 “小师妹,现在可以告诉老夫‘尸蛊术’了吧?”犬伏师冷冰冰的盯着她,令人不寒而栗。 “好吧,‘尸蛊术’乃是远古张道陵所创,后来经过黄帝和炎帝的整理,好不容易才终于流传了下来。”小建知道躲不过去了,于是信口开河的胡说一气儿。 “远古张道陵?他不是东汉时期的人么?”犬伏师狐疑道。 “难道就不允许人家重名吗?”小建生气了,把头扭过一边。 “对对,中原不过才‘百家姓’而已,不像我们日本有一万多种姓氏,难免不重名”犬伏师赶紧哄着她说道,“好好,远古也有一个张道陵。” 小建心里暗道,好险,差点被其识破。 “大师兄,你可听好了,这一句咒语是最最重要的,在平时使用频率也最多。”她故作神秘的说。 犬伏师激动的抓耳挠腮,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小建。 “就是‘呜嗨嘶咪哒’。”小建憋住笑,很严肃的说了出来。 犬伏师一听大失所望:“小师妹,这老夫都知道了呀,这句是‘驭虫术’入门的咒语,发音很像是韩国话。” “这样吧,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掌握了多少,所以总得从头学起嘛。”小建把嘴一噘。 犬伏师赶紧接着哄她:“小师妹乖,你说点老夫不懂的,然后今夜再给你抓鱼吃,好不好?” “好吧,”小建想了想,嘴里开始念叨着,“尸者,夷也。蛊者,虫也。夫尸虫者,阿呵、作子、季细,是为三尸。伏、回、白、肉、肺、胃、鬲、赤、羌是为九虫。世人恐蛊,黄老欲除之而后快” 犬伏师连连点头,面现喜悦之色。 “僰人好蛊,却不知其所以然”她接着念道。 小建一面回忆背诵着,心里却想绝不能对这个怪人和盘托出,否则自己就不是世间上唯一懂得“尸蛊术”的人了,师父是猪,不算。 “吾,张道陵是也,将赴蜀地之约,自知不归,今将尸蛊秘术传于黄建国,以待黄家后人”她又开始胡编乱造了。 “且慢,”犬伏师疑惑的问道,“这个黄建国是什么人?” “是我父亲”小建脱口而出。 “你父亲?”犬伏师愕然的张大了嘴巴。 “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小建连忙改口,嘴里说了一连串儿的词儿,“总之吧,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儿了,应该是在远古吧。” “他是黄帝么?”犬伏师突然领悟道。 “对了,黄帝的名字就叫黄建国。”小建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什么时间了?”小建问道。 “嗯,太阳已经落山,天黑了。”犬伏师回答。 “哦,怪不得呢,原来是该吃晚饭了,大师兄,我饿了。”小建揉了揉肚子,嗲声嗲气的抱怨道。 “小师妹,你怎么又要吃东西?不是刚刚才烤过鱼的么?”犬伏师疑惑的望着她。 “我妈妈常说,小建是个‘大肚汉’,比男孩子还能吃。要是吃不饱的话,不但学习成绩下降,而且记忆力也衰退,好多东西都会记错和弄混” “行啦行啦”犬伏师赶紧摆摆手,“老夫这就去给你捉鱼去。” “大师兄,鱼少了可不够吃,你要多捉一些,万一白天的时候饿了,你光着屁股怎么好去月牙泉抓鱼呢?”小建提醒他。 “知道啦。”犬伏师无奈只得趁着黑夜去月牙泉捉鱼,这个小丫头简直骄蛮任性,一定是家里人给宠坏了。 犬伏师身子纵起,从头顶上窜出了虚空,竟然一粒流沙都没有掉落下来。 见到怪人离开,小建“腾”的一下跳起身来,抬头望着虚空顶,不行,太高了,自己够不着。她手里拿着狗牙想了想,轻轻的在侧面壁上刺了下,“簌簌簌”的竟然有流沙淌了进来 大洛莫的狗牙果然能够刺破怪人设置的虚空。 小建知道此刻是逃走的最佳时机,再不跑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想到这儿,她豁出去了,手捏着狗牙在侧面虚空壁上割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轰”的一声,大量的流沙坍塌涌入。 小建一把抄起正在与三尸虫玩耍的点点,缠在了腰间。她清楚的记得,刺破的这堵墙壁是沙丘迎风的一面,应该是比较薄的,但愿流入的黄沙在填满虚空之前能够透出光亮,不然自己可就要被活埋了。 流沙在迅速的上涨,油灯也熄灭了,四周漆黑一片。 小建不时的拔出脚来,连唯一的一只皮鞋也丢掉了,最后只能爬伏在流沙的上面,不然就会深陷进去。随着流沙继续不断的涌入,她的后背几乎就要靠上了虚空顶,完了,沙子太多,只有房间大的虚空不够填的,自己恐怕真的要被埋在沙丘下了,就和那排死尸游客一样。此刻,她感觉到空气越来越少,胸腔开始受到挤压,只能闭着眼睛大口的喘息着 正当小建彻底绝望之际,忽然一股凉风骤然而至,清新的空气进入了肺叶,令其精神为之一震。她睁开了眼睛,黄沙已经停止了流淌,一条窄窄的水平缝隙透出了夜空,还可以望见点点星光。 终于得救了!她赶紧竭尽全力的扒沙,身子一点点的挤了出来,然后顺着沙丘斜坡一直滚落下去。 小建平躺在沙丘下,稍事恢复了一下体力,心想得赶紧逃离鸣沙山,不知道那怪人何时就会返回来,总之跑得越远越好。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马家沟是不能再去了,怪人发现自己逃走,肯定会先去陆老师家的。 她四处眺望了一下,心中突然一动,如今有了狗牙,只要能回到张道陵的画轴中,犬伏师就是想破脑袋也抓不到自己了。没错,就去那座敦煌古城遗址,既然大洛莫的狗牙能带着师徒俩出来,当然也就可以再进去。 想到这儿,她爬上一座沙丘,认准了莫高窟的方向,赤着双脚跌跌撞撞的直奔而去。 第25节 月牙泉四周空无一人,静谧至极。 月光下,犬伏师持着一根七星草枝条,赤裸裸的潜伏在水里。泉中只有一种铁背鱼,游速很快,闻到风吹草动便逃之夭夭。犬伏师功力深厚,暗中能够视物,他守株待兔,遇到鱼游来便闪电般的一抓,然后在其口腮中穿入枝条。最后终于摸到了一个鱼窝,弄上来大大小小的数十条,足够那个小丫头吃两天的了。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犬伏师从月牙泉中飞身而起,湿漉漉的走上了鸣沙山。 眼前的景象却令其大吃一惊 月光下,沙丘顶塌陷,虚空已经破灭了。 “小师妹!”犬伏师赶紧将手里的鱼抛到了一边,手中掐诀纵身跃起,一头扎进了沙子里。但见其光滑的身子如蚯蚓般的蠕动着,很快的便钻了下去。 这时候,也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几条响尾蛇,将那些铁背鱼分而食之,通通得吞进了肚子里,然后逃之夭夭。 犬伏师身体皮肤表面仿佛有一层真气膜,消解了黄沙的摩擦力,使其如鱼得水般的在流沙中游动。他在塌陷的沙穴中找到了那三条尸虫,随即开启肛门将青姑、白姑和血姑收进腹中。可是寻遍了沙穴,并未找到小建的尸体,最后无奈的浮出了沙丘,目光远眺,小师妹自己是绝无可能逃出虚空的,应该是被什么人救出去了。 他注意观察着沙丘上的痕迹,发现一双光脚走过的痕迹,脚印娇小玲珑,蜿蜒着一路伸向了莫高窟方向。犬伏师俯下身子嗅了嗅,依稀闻得到一丝年轻少女新鲜的清纯气息,是不久前刚刚留下的。于是他赤裸着身子施展出轻功,脚点沙丘飞掠着追了上去。 小建拼命的往前奔,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怪人捉鱼回来若是发现自己逃跑了,肯定会死命追赶的。 清凉的月光下,古城遗址静静的横亘在大漠之中。 终于要安全了,她止住脚步,喘着粗气回身望去,却惊恐的看到远处沙丘上,有一个小黑点正迅速的朝着自己奔来 不好,怪人追来了,小建慌忙的扭头跑进古城堡,径直来到了枯井前。 “小师妹,别跑啊,老夫已经为你捉到了不少鱼”犬伏师在黄沙丘上如同蜻蜓点水般,说话间,飞也似的来到了古城堡门前。 小建望着黑黢黢的井口,稍微犹豫了下,犬伏师便已纵至跟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月光下,小建满脸都是汗水,惊恐的眼睛瞪着他。 “小师妹,何人救你出来的?”犬伏师疑惑的目光扫视周围,并无发现有异常。 小建剧烈的喘息渐渐平静了下来,脑筋飞快的转动着,寻找着逃脱之法。 “大师兄,不是你让虚空塌下来的么?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她眼珠一转,随即连连反问。 “老夫抓鱼回来发现虚空破灭,赶紧钻进沙穴寻找小师妹,后来发现脚印才一路追来的,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犬伏师长舒一口气,松开了小建的胳膊,只要人在,“尸蛊术”就跑不了。 小建一屁股坐在了井沿儿上,口中说道:“鱼呢?我饿了。” 犬伏师一拍脑门:“唉呀,老夫把鱼扔在了鸣沙山上了。” “你骗人!大师兄根本就没去抓鱼,对不对?你还是想要害死师妹,这样天下就再也没人懂得‘尸蛊术’了。”小建哭丧着脸说,还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犬伏师急得直跺脚,连连辩解,连口音都结巴了:“不,这样的不是,我的好心的干活” 小建仿佛万念俱灰般的叹息道:“既然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小师妹就死了死了的”说罢,身子朝后一仰,摔进了枯井之中。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7章 再入虚空 犬伏师大惊,急忙伸手去抓,他毕竟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反应极快,但还是迟了些许,眼瞅着小建坠入了深井之中。 唉,这可是来到中原十五年里第一次遇到“尸蛊术”的的传人,决不能就此放弃。想到这儿,他毫不犹疑的纵身往井里跃下,但是由于身体过于肥胖臃肿,几乎卡在了窄小的井口,亏得身上一丝不挂,“哧溜”一声滑下去了。 小建顺着井底的斜坡滚落到了地下洞窟内,刚刚站起身来,犬伏师如同一个大肉球似的紧随而至,差点撞在了她的身上。 “小师妹,有话好说,千万不能寻死觅活的”犬伏师见小建并无大碍,于是放下心来,赶紧上前来哄她。 小建一声不响的打量着地下这座硕大石厅,看来想要返回张道陵的画轴虚空,还需要从古井口出去才行。她回忆起临近井口的那段井壁陡直的很,可自己又不会轻功,若是没有绳子拽着绝对爬不上去。 “小师妹,你倒是说句话呀?”犬伏师心想这丫头一定是吓坏了,虽然鸣沙山虚空已毁,但这古井下的石窟倒是不错,又宽敞又隐蔽,只需弄些猪油和食物来便可。 小建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于是开口说道:“大师兄,虚空真不是你有意弄塌的么?” “当然不是,”犬伏师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老夫还在怀疑鸣沙山是否来了强敌呢。” “哪儿有什么强敌?一定是你的虚空质量不好,挺了十多年最后漏气了,差点憋死我。”小建抱怨道。 “嘿嘿,小师妹,老夫感觉到这古井下面的环境还不错,比起鸣沙山沙穴要宽敞舒服多了,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研讨‘尸蛊术’如何?”犬伏师陪着笑脸说道。 “好是好,不过整天闷在里面也会发疯的,总得上去透透气才行。”小建假装思索着。 “呵呵,这好办,白天呢,我们就在这洞窟里修行,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夫就带你上去‘遛弯’,这样总行了吧?”犬伏师嘻嘻笑道。 “嗯,那好吧,我现在先上去遛弯儿透透气。”说罢,小建也不管犬伏师是否同意,转身顺着斜坡就往井里爬。 犬伏自恃自己武功高强,加之夜深人静,古城遗址内空无一人,谅这个小丫头也逃不脱自己的掌控,于是也未加阻拦,跟随在了小建的身后。 小建爬上斜坡,抬头已经能望见星空,但是一丈多高的陡直井壁自己是无法攀爬上去的。低头望去,身后犬伏师肥胖的身躯几乎塞满了井壁。 “大师哥,你能用力把我推出去么?”小建双手高举,偷偷的攥着那枚大洛莫的狗牙,齿尖冲上,嘴里平静的说道。 “当然可以。”犬伏师运足真气,双手掐住小建的腰腿往上一送,将其抛出了古井。 他随即再次运足真气,一个旱地拔葱潇洒的跃出了井口。 月明星朗,清凉如水,已然不见了小建的身影 小建站在井沿儿上,疑惑的四下里望了望,记得在结界中,离枯井不远处便矗立着那座镌刻着张道陵“破瓦大法”的青石碑,怎么不见了呢?低头瞧瞧手中的狗牙,依旧在清凉的月色下反射着淡淡的冷光 不对啊,记得和师父从结界中跳入枯井时明明是白天啊,难道狗牙没能带自己回来虚空? 她赶紧转身低头朝井里望去,已不见犬伏师肥胖的身影,于是悄悄的喊了几声:“大师兄,大师兄” 枯井中传来空洞的回音。 小建狐疑的拨开蓬蒿杂草,一个人缓缓的走出了古城堡。举目望去,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浩瀚的戈壁沙滩,古老而苍凉,如同死寂一般。 第26节 她明白了,自己已经回到《敦煌夜魇图》中,再也不用担心那个名叫犬伏师的东洋怪人了。 小建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古城堡门前,默默的望着戈壁滩,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孤独。以前都是和师父在一起的,尽管牠只是一头猪,但毕竟可以说话和聊天。而如今自己孑身一人,想想在京城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那时真的是无忧无虑啊。她想起了打小就从未见过面的爸爸,虽然姥爷和妈妈避免提起他,自己也只是在豫西大峡谷中见过他的半截尸身,但其毕竟是她的生身父亲,究竟是为什么?爸爸,如今女儿真的是好凄凉啊 想到伤心处,她禁不住的“呜呜”的哭了起来。 许久,许久,她止住了抽泣,猛然站起身来,毅然的朝着莫高窟藏经洞走去。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要勇敢的面对,自己必须要去与黄伏虫它们汇合。 莫高窟第十七窟藏经洞内,仙圣子与俩师侄儿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自从小建和那头会说话的猪逃入结界以后,他们悲愤交加,万念俱灰,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勇气。 这个可恶的小妖精,若不是她踹了自己一脚,也就跟随着一同进入了结界,说不定那儿另有通道可以回到尘世呢,仙圣子忿忿的想着。 窟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仙圣子蓦地精神一震,立马坐了起来。 “一定是释了去大师回来放我们出去了!”玄真子欣喜的说道。 “不然谁会来到这虚空呢?”玄机子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三个人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身上起皱的道袍,虽然被困多日,但太和宫金殿道士的庄重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咦,怎么会是你”仙圣子见到小建甩甩嗒嗒的走了进来,不由得万分惊诧。 “嫦娥仙女您不是进去结界了么?”玄真子目光迷离的喃喃呓语着。 “一定是结界和虚空有通道连着的”玄机子恍然顿悟。 仙圣子则疑惑的瞅着小建,缓缓说道:“如此看来,结界里也还是出不去了。” 得骗他们离开藏经洞,这样自己便可以用狗牙开启结界之门,小建心里寻思着。 “释了去没来这里么?”小建故作诧异状。 “什么!释了去?他来了么”仙圣子惊讶道。 “是啊,结界原来与虚空是相通的,我从古城堡里出来就看见释了去正朝莫高窟这边走,于是就紧忙追过来了呀。奇怪,没来藏经洞,那他会去哪儿呢?难道是去找你们了?”小建嘴里嘀咕着。 “哈哈,他终于来了”仙圣子兴奋的吩咐说道,“快抬上真武宝剑,我们终于要出去了。” 玄机子和玄真子赶紧抬起宝剑扛在肩上,仙圣子招呼小建说:“走吧。” “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来。”小建说着,并没有想要离开藏经洞的意思。 仙圣子顿时起了疑心,嘴里问道:“你难道就不想着早点出去么?” “我还要小便。”小建想不出留下的理由,于是随口编造着。 结果这句话更加引起了仙圣子的怀疑,他盯着小建说道:“在虚空中没有水喝,贫道三个人打从进来后就没撒过尿,你怎么会” “男人和女人肯定是不一样的嘛。”小建尴尬的一笑。 “好吧,你方便就是,贫道背过身去。”仙圣子转过身子负手而立。 “那你还是能听到呀。”小建争辩说。 仙圣子索性将两个耳朵捂住:“这回总行了吧?” “有外人在,我尿不出来。”小建高声叫着。 “师叔,你怎么能这样亵渎嫦娥仙女呢,简直就是厚颜无耻!”玄真子怒道。 “住口!”仙圣子面露愠色。 “师弟莫要胡说,师叔乃是太和宫掌门,怎会做如此下作之事?”玄机子批评道。 “师哥,一般女人倒也罢了,可嫦娥仙女不同啊,即便是看见她的便溺之物,也是不敬,也是亵渎,也是流氓”玄真子涨红了脸,极力争辩着。 “不许诋毁师叔!”玄机子大声呵斥着。 “哈哈哈,小妖精,贫道就知道你在搞鬼,”仙圣子没有理睬玄真子的抱怨,阴鸷的目光逼视着小建,嘴里嘿嘿说道,“人小鬼大,莫非这藏经洞里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走就走,谁还愿意呆在这儿?”小建知道这个老道士不好糊弄,于是满不在乎的率先走出了洞窟。 仙圣子紧紧的跟着她,玄机子和玄真子肩上扛着真武七星剑尾随在了后面。 来到莫高窟外面的栏杆处,小建止住了脚步,目光四处瞟去,心里琢磨着如何甩掉他们。 “释了去在哪儿?小妖精,你是在戏弄贫道吧?”仙圣子此刻越发的怀疑了。 “我确实看见他了。”小建则一口咬定。 “哼,”仙圣子鼻子里哼了下,目光自小建的脸上移下,发现她的上衣口袋里有尖状物隆起,于是问道,“你衣袋里的是什么东西?” 小建闻言一惊,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这点没能逃过仙圣子老奸巨猾的目光。 “拿来给贫道看看。”仙圣子知道小建腰间有条大蛔虫,所以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伸手向其胸部抓去。 小建赶紧用手死死捂住上衣口袋,大洛莫的狗牙是进出虚空结界的密匙,可不能给这老道士夺了去。 “师叔,你好不要脸,竟然当众调戏嫦娥仙女!”玄真子看到他双手去摸小建的胸部,顿时义愤填膺,真武剑一甩便冲上前来拽仙圣子。 小建拼命的往後挣扎,仙圣子被玄真子突如其来的拉扯,双手一下子松脱,正欲转过身严厉的斥责。 小建足跟蓦地站立不稳,身子往后一仰,竟然从栏杆上倒撞翻坠下了莫高窟 仙圣子见状亦是一惊,小妖精从十余丈高的栏杆处摔下去,肯定是活不成了。 “师叔,你害死了嫦娥仙女”玄真子发狂一般的张嘴就咬在了仙圣子的肩膀上,死死的不松口。 第27节 “师弟,你疯了,怎么敢咬师叔?”玄机子也抛下了宝剑,赶紧上前来拽玄真子。 仙圣子大怒,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此刻肩膀已经渗出了鲜血。他顾不得与其纠缠,急忙探头往下望去,莫高窟下面的黄沙之中空无一人。 小建已然不见了。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8章 苟教授 黎明破晓时分,敦煌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局长王有法带着刘局长、霍队长以及刑警队全体警员匆匆的赶到了鸣沙山。 当他们望见沙坑中那些排列整齐的尸体时,俱是万分震惊,月牙泉近年来失踪的游客竟然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呈现出来,简直是令人目瞪口呆。 “同志们,”王有法含泪沉痛的说道,“你们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对我们国家怀有这么大的刻骨仇恨,才能做出如此禽兽般的暴行?杀人越货之后,甚至还将尸首排列整齐,其用心之险恶,简直天理不容!” “喀嚓”闪光灯一亮,市委宣传部干事按动相机快门,记录下了王书记在犯罪现场激动感人的一幕。 “王书记,您认为罪犯是什么心理导致其连续杀人,会是一种精神变态吗?”那干事手里持有录音机,正在录制领导的讲话。 “精神病?”王有法严厉地说道,“不,这件案子的背后一定有境外敌对势力在作祟,他们亡我之心不死。当看到我国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以来,政治经济形势欣欣向荣,便处心积虑的想要加以破坏,不惜制造各种政治和刑事重特大案件,干扰改革的进程。同志们,要警惕啊” 刘局长带头鼓起掌来,口中赞道:“王书记,您说得太好了,从国内外的政治斗争和宏观角度深刻的阐明了这件案子的内在本质,我们回去以后一定要组织全体警员深入学习,认真领会” 虚风道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于是便冷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官场套话:“你们可听说过苟教授么?” “什么‘苟教授’?哪个大学的?”王有法诧异的望了望刘局长。 刘局长和霍队长也都摇了摇头,他们是第一次听说“苟教授”。 “此人十五年前来到敦煌,隐居在鸣沙山上,此后便出现了游客失踪案,贫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些游客包括前天晚上月牙泉守夜老头的被害都是苟教授所为。”虚风朗声说道。 “那他杀害游客目的又是什么呢?现场勘验发现死者的现金、银行卡以及贵重物品一样都没有少。”霍队长疑惑的说道。 这位来自京城公安部的徐风同志虽然油头粉面,其貌不扬,身上又弄得香喷喷的,但的确出手不凡。上次下飞机伊始便找到了太清宫老道士和京城荣宝斋钱经理的尸首,如今又是他发现了这些遇难的游客遗体,此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怎么样?”王有法踌躇满志的解释说,“此案的犯罪动机一目了然了吧?游客都是来自祖国各地,与罪犯之间并不相识,而且又不图财,那么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制造恐慌,造成社会的不稳定与破坏和谐盛世局面,抹黑中国!所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境外敌对势力参与的,含有政治目的的重大恶性案件。” “报告局长,”一位刑侦痕检技术人员报告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虽然游客尸体埋在沙中都已经风干,但新近遇害的守夜老头身上却没有找到任何的尸斑。” 王有法一摆手:“讲得通俗点,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说明死者体内没有了血液,他们的颈动脉都有撕裂状的创口,因此才未发生皮下沉积,产生不了尸斑。”那位刑侦痕检技术人员回答。 徐华声从沙坑中跳了上来,对虚风说:“死者的血都被吸走了,正常人约有四千毫升血液,差不多有八斤之多,会是什么样的嗜血生物呢?” 王有法闻言嘴里嘀咕着:“难道境外敌对势力派来了吸血鬼?可那只是电影里的虚构故事嘛。” 现场勘查完毕后,警员们将那几具尸首都抬下了鸣沙山,然后运回局里由法医进行解剖化验。 “徐风同志,”王有法上前紧紧的握住虚风道长的手,激动的说道,“我代表局党组和敦煌全体公安干警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哈哈,您这一来便破获了多年来的悬案,真是名不虚传的公安部神探啊。” 虚风淡淡一笑:“苟教授目前尚未抓捕归案,这事还不能算完。” “对对对,徐风同志,这次可不能像上回那样来去匆匆哦,希望您留下来继续指导市局的侦破工作。今晚在敦煌大酒楼设宴,也会请市里有关领导出席,这起悬案终于有了重大突破,值得我们好好的庆祝一番。”王有法真诚的邀请道。 “吃饭的事儿先放一放,等抓到了苟教授再说,”虚风推辞着,一面对霍队长说,“请市局迅速布置警力,在各个交通要道设卡堵截,以防苟教授逃脱。” 霍队长显得很是为难:“可是我们并不知道‘苟教授’的体貌特征啊。” “那就问陆老师吧,他见过此人。”虚风淡淡说道。 陆晓机在一旁接过话头:“苟教授身材瘦小” 警员一面作着笔录,将“苟教授”的来历都问清楚了。 “这事儿为什么不早点报警?”霍队长口气严厉的责问道。 “这种类似‘天方夜谭’般的怪事儿,我是担心警方根本就不相信,就像马贺兰报案时所遇到的情形一样”陆晓机嘴里嘟囔着。 霍队长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赶紧去安排调动警力布控,心想以后等有机会再收拾这个古板的老学究。 “请徐风同志坐我的车回市里吧,一路上再好好聊聊。”王有法殷勤的说道。 “不了,我和徐华声同志先回马家沟,有些线索还要理一理。”虚风婉言谢绝,心想费叔的事儿还没处理好,小建的下落也还无头绪,官场上的应酬只能是耽误时间。 “也好,我们随时恭候,这顿酒是一定少不了的。”王有法呵呵笑着坐上他那辆丰田“陆上巡洋舰”,鸣着警笛一路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体态臃肿的犬伏师正穿着一件灰布长衫,坐在陆晓机的家中悠闲的啜着茶水。 凌晨时分,他在古城遗址里到处也找不到小建,于是无奈只得前往马家沟,循着那股淡淡的猪油味儿,径直摸到了陆晓机的家中。见屋里无人,便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肥大的土布长衫,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泡茶坐等陆晓机回来。 而那时,陆老师和虚风道长等人正在鸣沙山上,惊讶的望着坍塌的沙穴与那些游客的尸体。 此刻犬伏师身上散发出一丝怪异的气味儿,在夜空中飘散开来,灌木丛洞穴中正在打坐的费叔猛然间打了个激灵儿。 黎明破晓,村里的公鸡开始打鸣,天亮了。 费叔经过一个昼夜的苦修,利用四面铜镜,最后终于突破了瓶颈,顿悟了“破瓦大法”。 “呼噜噜,呼噜噜”牠喉咙里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许久,费叔终于长吁一口气,踌躇满志的溜出了洞穴,来到陆晓机家的院外,隔着篱笆墙向屋内偷窥。这个肥胖家伙身上散发着与鸣沙山沙丘下面的混沌气味儿一样,此人肯定就是掳走小建的元凶。 看上去这家伙的武功不弱,自己应付不来,虚风道长等人也不知去哪儿了,自己眼下唯有静观其变。 费叔将自己隐蔽在草丛中,默默的监视着,院子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周边偶尔传来的几声螽斯虫鸣。 一辆警车停在了马家沟村口,等虚风道长一行下车后,随即便驶离返回了市局。刘局长已通知全体警员到市局集中,召开战前动员大会,势必要缉拿那位神秘的“苟教授”归案,为敦煌人民除害。 此刻,正在屋里喝茶等候着的犬伏师抬起了头,未曾料到陆晓机还带了几个人回来。 第28节 “你是苟教授?”眼前的大胖子令陆晓机迟疑了老半天,最终还是认出这就是十五年前的那位瘦小的苟教授,毕竟五官相貌没有怎么变。 犬伏师的目光越过他,疑惑的望着虚风道长和徐华声,这两个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陆晓机的话一出口,虚风道长心中暗自一惊,但面上并无甚反应,而徐华声和马家父女则闻言脸色大变。 “他就是苟教授?”徐华声警惕的盯着犬伏师,此人并不符合陆晓机描述的苟教授体貌特征啊。 犬伏师一看便已知道出错了,但自忖以其武功修为,几个平民百姓倒是不惧。不过在这些人里面,唯有那个扁脑袋穿西装的家伙不可小觑,看得出来有身手。 “怎么,你也听说过老夫?”犬伏师不屑的望着徐华声。 这时,虚风道长上前坐在了犬伏师的对面,口中冷冷说道:“据说苟教授原本是身材瘦小之人,如今却是肥胖不堪,怕是猪油吃多了吧?” “你是什么人?”犬伏师犀利的眼神儿盯着对方。 虚风并未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淡淡的说道:“月牙泉的那些游客是你杀的吧?” 犬伏师蓦地大惊失色,看来事情已经彻底败露了。 “没错,是老夫所为,那又如何?”犬伏师镇定下来,随时准备出手。 “苟教授,你被捕了,”徐华声唰的从怀里抽出手枪对准了犬伏师,口中吩咐说,“马老爹,去拿一根绳子来。”由于是便服出来查案,未曾带有手铐等戒具。 马老爹应声到厨房内取来了绳索。 “哈,原来是你们是警察”犬伏师说着猛然催动内力,真气沿胳膊手太阳大肠经注入茶杯之中,“噗”的一声,一股炙热的水柱蓦地窜起直射徐华声的面颊。 虚风道长是内家高手,早已察觉杯中茶水突然凝聚,便知道“苟教授”要发难了,但他仍旧不动声色的冷眼旁观,部里的徐警官年轻气盛,行事鲁莽,吃点苦头也好。 徐华声猝不及防,被热茶水喷溅到了眼睛里,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与此同时,犬伏师的手臂突然暴涨,劈手便直接夺枪。 徐华声虽然临场实战经验不多,亦无内力,但其在政法大学的徒手擒拿格斗课程却也是分数最高的,反应也是奇快,身子瞬间向后急撤了一大步,犬伏师竟然抓了个空。 他用枪也只是在逼唬对方,明知此案重大,因此更不会随意开枪,万一击毙“苟教授”就麻烦了。 犬伏师此刻早已起身,但见其一撩长衫后摆,露出肥胖白皙的屁股,“噗”的一声,一道青光自臀缝中射出 青姑凌空闪电般的一口咬在了徐华声的手腕上,“当啷”声响,手枪掉落在了地上。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19章 全真大战神道教 徐华声“啊”的惨呼一声,低头望见右手腕上有一排细细的血洞眼儿,有道青气正沿着手臂徐徐上行,眼前顿觉青光朦胧,随即身子一歪昏厥了过去。 “三尸虫!”虚风道长口中愕然道。 “哈哈,你是何人?竟然认得老夫的青姑。”犬伏师也是兀自吃了一惊。 “贫道京城白云观主虚风。”虚风道长坦言,既然遇见了高手,便不好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也是江湖规矩。 “中原全真教”犬伏师愕然的望着虚风,嘿嘿笑了,“贾尸冥道长如今可好?” “贾道长十五年前便已离开本教隐居江湖了,据说当年他曾中了日本大岳山摩道院神道教主犬伏师的三尸虫,想必阁下就是犬伏师吧?”虚风道长平静的说道。 “老夫正是。”犬伏师点头承认道。 “据闻当年你已经死在了鄱阳湖谷,想不到竟然还活在世上。”虚风默默的望着他。 “道长身为白云观主,同是修道之人,老夫亦不隐瞒,难道不知道‘灭息大法’么?”犬伏师说道。 “嗯,‘龟息’法虽然可以减慢心跳频率,甚至以其他器官替代呼吸,但贾尸冥乃道家一代名宿,不可能发现不了的。”虚风面现疑惑之色。 “呵呵,当时谷中大敌当前,四处一片混乱,失察也是难免的,否则老夫岂能今日还站在这里?”犬伏师嘿嘿两声。 虚风点了点头:“犬伏师,念你我都是学道之人,又与全真教前任掌门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本应放你一马。但是国有国法,杀人偿命,自古以来如此,所以” 犬伏师目光冷峻的逼视着虚风,打断了话头:“道长的武功比起当年的贾尸冥如何?” “尚有不及。”虚风答道。 犬伏师发出一阵“桀桀”冷笑:“老夫这十五年来苦修‘守庚申’三尸绝技,功力远胜当年,道长何不就此罢手,一拍两散岂不很好?” 虚风淡淡一笑:“只可惜你杀害了那些无辜的游客,贫道便无法坐视不理。陆老师,请你把徐警官抬出去吧,大家都不要进来,以免误伤。” 陆晓机和马家父女本都已经是目瞪口呆,此刻闻言赶紧七手八脚将昏迷的徐华声架了出去,机警的马贺兰还顺手偷偷捡走了地上的那支手枪。 “犬伏师,”虚风望着他说道,“贫道有一事不明,还望释惑。” “请讲。”犬伏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游客尸体中的血液哪儿去了?”虚风问。 “老夫喝了,否则何必杀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呢?” “喝了?”虚风诧异道。 “老夫修炼当中,每提高一个层次,便要饱食一顿人血,否则便会走火入魔。” “原来如此,邪教有悖天理,贫道应当予以铲除。”虚风站起身来,体内真气运行周天,身上的西服已然渐渐隆起。 “玄天气功”犬伏师愕然道。 犬伏师此刻心下寻思着,全真教的玄天气功在中原首屈一指,当年受黑泽邀请来到京城时,亦不敢与贾尸冥直接比拼内力,而是动用三尸虫趁其熟睡之际偷袭方才得手。如今虽然新培养出来的青白血三姑要更加的厉害,但也仍要避其锋芒,以巧胜拙方为上策。 “呵呵,道长的玄天气功果然名不虚传,以老夫所见,已经超过了当年的贾尸冥。只可惜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这所民房承受不起道长的浑厚内力”他脑筋一转嘿嘿说道。 虚风其实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擒拿犬伏师的时候应该避免损毁陆晓机家的房子,于是他淡淡一笑:“那你说有该如何呢?” “我们干脆就到戈壁滩上决个胜负如何?”犬伏师说罢,也不待道长答话,张大了嘴巴将手一招,地上的青姑蓦地弹射而起,凌空直接钻入了他的口腔里,“咕噜”一声咽了下去。然后身子纵起平飞出了敞开着的窗户,越过篱笆墙和灌木丛,一气呵成,直奔树林外的戈壁沙滩而去。 第29节 虚风道长不及多想,也随后越窗追出。 院子里的陆晓机和马老爹不明就里,急急忙忙的跟上去一瞧究竟,而马贺兰则低头望着面色泛青的徐警官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照顾他。 这一切都被躲在草丛中的费叔看了个真切。 这个年轻的警官身体健康强壮,身手敏捷,关键是面白唇红,五官端正。相貌嘛虽说不及电影明星,但也应归于帅哥一类,起码比起有良那臭小子好看多了。从小建的审美观念来看,似乎并不喜欢奶油小生,而主要是看中男人的内在实力。如果夺舍徐警官,自己身怀“尸蛊术”和“破瓦大法”两大旷世绝技,再加上自己玩弄女人的丰富经验,这小姑娘绝对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现在关键是她去哪儿了? 大洛莫的狗牙肯定是被这个“苟教授”,也就是犬伏师掰去了。方才屋里的对话自己也都听得明明白白,虚风道长目前还不知道狗牙一事,自己必须赶紧夺舍并私下里抢回狗牙,然后去寻找小建。 想到这里,牠悄悄的钻出了草丛,蹑手蹑脚的朝着院子里爬去 马家沟树林外面就是浩瀚的戈壁沙滩,烈日炎炎,黄沙松软,十分的干燥。 犬伏师站在沙丘之上,长衫垂下,两手背负,身子肥胖而臃肿,不过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虚风道长站在他的对面,一向行事谨慎的他心中已揣摩出对方的意图,说是怕毁坏民居是假,其真实目的不过就是想充分利用自己能够钻地的优势。十五年里,他生活在沙穴之中,肯定练就了这种诡异奇术,就如同楚大师的茅山派“缩地术”一样,东洋忍者本身也都通晓这一本领。 俗话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虚风道长纵使再精明过人,也有失算的时候。 犬伏师一撩长衫,趺坐在了沙丘上,两眼微睁,目观鼻准,双手结印,似乎在运功。其实他的屁股陷入沙中,已经偷偷开启肛门,悄悄的放出了血姑钻进黄沙,暗中游向了虚风道长的脚下。 此刻,虚风目光警惕的注视着犬伏师的一举一动,身上衣衫隆起,玄天气功提到了七成功力。只要他想要钻地溜走,便以真气将其轰出,决不能让这家伙逃脱。 犬伏师释放出三尸虫后,竟然站起来了,口中嘿嘿了两声:“道长,老夫已经运功完毕,得罪了。”说罢猱身上前,两只枯槁的大手一前一后径直抓向了虚风的面门。他心中盘算着,着力攻击对方的上盘,令其无暇顾及脚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给三尸虫偷袭提供契机。 虚风一看犬伏师打算正面硬拼,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那就让其领教一下全真教的绝学便是。但见他双掌迎上,两只手腕凌空画了个脸盆大的阴阳鱼,凝聚所有的真气于太极弦上。这一招名为“火水未济”,取自易经六十四卦中的最后一卦,也是玄天气功最为高深的招式。左右手阴则阳之,实则虚之,互为变化,令对方摸不清虚实,而中间隔断阴阳的那根“太极弦”才是真正的杀招,令人防不胜防。 此人身为要犯,又是日本人,因而断不可取其性命,但必须一招便加以重创,解除他的反抗才行。 犬伏师的手指虽然枯槁,但却如钢爪般坚硬,裹挟着凌厉的真气转瞬便插入了虚风的“阴阳鱼”中,但听得“啪啪啪”五声脆响,太极弦蓦地旋转,凌厉的玄天真气竟然将其五根手指一并绞断 犬伏师大惊失色,口一张吐出一团白花花、稀溜溜的猪油袭向了虚风。此刻太极弦虽然能搅烂半凝固的油脂,但如液状的脂肪依旧穿过虚拟的阴阳鱼,罩向了他的面门。 “噗”的一声,虚风道长口中喷出罡气,将近在咫尺的猪油吹得四散开来,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混合着猪油酥的怪异气味儿。 然而就在这时,虚风忽觉裤腿里一凉,紧接着臀缝似乎被强行撑开,肛门处撕裂般的一疼,有物滑溜溜的钻了进去 不好,三尸虫!虚风面色遽变,急忙用力收紧括约肌,但却为时已晚,那虫儿大半个身子已经进入肠道,顿觉腹部一阵如翻江倒海般的剧烈痛楚,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 “哈哈哈”犬伏师一只手捂着断指,自己虽然折了五根指头,但终于把血姑送入了虚风道长的肚子里,相较之下,还是自己胜了。“当年,全真教前任掌门也是中了老夫的三尸虫,如今道长又步其后尘,可悲、可喜、可叹啊”他得意的桀桀笑道。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0章 徐警官 费叔见众人都已跑出了树林,院子里只剩下马贺兰守着昏迷不醒的徐警官,于是决定立即开始行动。 “破瓦大法”中的夺舍分为:胎生夺舍,寿终夺舍,飘魂夺舍、附体夺舍以及卵生夺舍等,目前适合自己的也就只有附体夺舍。大法中解释说,修行者圆寂的一瞬间,将灵魂附到活的人身上,形成两魂同体。条件是宿主身体虚弱或是阴气极重,夺舍后,主人体的魂魄大部分时间里暂时还处于主导地位,形成双重人格,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终将会被借宿者吞噬。徐警官本身是一名年轻的警察,阳气充盈,好在此刻中了尸虫之毒昏迷不醒,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这种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费叔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马贺兰,必须将其引开才行,牠拿定主意后钻出草丛,转身朝着马家土屋跑去。 厨房里,小黄狗土豆正趴在灶坑前睡觉,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费叔悄悄上前,张开猪嘴獠牙“喀嚓”一口,狠狠的咬在了牠的屁股上,差点撕下一块肉,鲜血四溅。 小黄狗“嗷”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哀嚎声不断。 费叔转身奔回了陆晓机家,悄悄躲在篱笆墙的后面瞄着。 马贺兰听到土豆凄惨的哀嚎声,赶紧站起身来朝家里跑去,心想小黄狗一定出了什么事儿。 费叔见其走远了,迅速的跑进了院子里,来到徐华声跟前。 “修行者先要圆寂“牠嘴里叨咕着,目光落在了徐华声身边的那支手枪上,豁出去了,牠想。 费叔叼起枪管塞进自己的嘴里,调整好角度要确保一枪毙命,然后果断的伸出前爪扣动了扳机 “啪”清脆的枪声,费叔的猪头被子弹击穿撕裂,腿一软便倒在了血泊中。 牠的元神瞬间出窍,脱离了死猪躯壳,然后飘到了徐华声的头顶囟门处,使劲儿的钻了进去。 枪声的骤然响起,已经到家的马贺兰吓了一跳,她顾不得查看土豆的伤势,转身又赶紧的往回跑。 戈壁滩上,众人听到枪声也都是大吃一惊,马老爹担心女儿出什么事儿,撒腿就向村里奔去,留下了陆晓机呆愣在树林边。 虚风此时腹痛如刀绞,自己感觉到了三尸虫已然咬破肠子,钻进了腹腔,因而也顾不得村里枪声为何事,赶紧一把扯去上衣纽扣,赤裸着上身,使出了玄天气功“丹田九式”中的独门绝技“喷丹田”。 但见其肚子骤然膨胀起来,如同十月怀胎的孕妇,肚脐眼儿缓缓张开了拳头般大小的一个肉洞。 犬伏师吃惊的盯着虚风诡异的腹部,不晓得这全真教老道要干嘛? “噗”的一声闷响,真气从肚脐眼里猛然的喷射而出,里面裹挟着尚未消化完的隔夜羊肉以及泛着黄绿色湿乎乎的屎块,还有一道扭曲的红色身影,坠落在了戈壁黄沙上,那是已经被真气爆发震晕的血姑。 犬伏师这下子可傻眼了,想不到这老道还有这么邪门的功夫,“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一手拾起血姑,身子瞬间纵起丈许,长衫“哗啦”一声离体飞出,然后一头扎向了松软的沙丘 “啪”的一声枪响,犬伏师身子一歪,栽倒在了戈壁滩上。 徐华声警官拎着手枪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犬伏师赤身裸体的趴在沙丘上,右大腿一个窟窿眼里向外渗着血,他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徐华声,心中不免诧异,这人已经中了青姑的尸虫毒,怎么像没事似的呢? “干得好,徐警官。”虚风捂着肚子,忍痛夸赞道。 徐华声脸色冷漠,面上泛青的尸毒已经消褪了不少,他走到犬伏师跟前一举手“啪啪”又是两枪,分别击中其另一条腿和那只好手的胳膊上。 “切不可杀死他!”虚风紧忙阻止。 徐华声淡淡说了句:“我知道,只是废了他的武功而已。” 第30节 虚风苦笑一下:“都是贫道疏忽了,被犬伏师的三尸虫钻了空子,实在是惭愧啊。” 徐华声转过身来吩咐陆晓机,说话异常干脆利落:“陆老师,请你先扶徐风同志回屋处理伤口,然后找副担架来抬这位‘苟教授’,没有担架床板也行。” “好的。”陆晓机赶紧跑过来,搀扶着虚风道长走回村里。 见到他们进了小树林后,徐华声蹲下身来,犀利的目光逼视着犬伏师,口中一板一眼的说道:“你把那姑娘弄哪去了?” 犬伏师此刻算是认栽了,四肢都不能动,鲜血还在缓缓流淌着,身下的黄沙都染红了。 “什么姑娘?”犬伏师低声呻吟着。 “被你拽进鸣沙山下面去的那个女孩儿。”徐华声将手枪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她被人救,救走了”犬伏师战战兢兢的回答。 “什么人救走他的?现在她人在哪儿?”徐华声接着盘问。 “真的不知道啊”犬伏师哭丧着脸说道,“老夫从月牙泉里给她捉鱼回来,就发现鸣沙山沙穴塌了,然后循着脚印一直追到了古城遗址。” “说下去,快点。”徐华声催促着。 “然后她就跳井了。” “跳井?”徐华声蓦地警觉起来了。 “是啊,老夫怕她有危险,所以也跟着跳下去了,后来她又要上来,然后就不见了,所以老夫才会来到马家沟寻找她的下落。”犬伏师如实的叙述一遍。 徐华声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问道:“那枚狗牙呢?是不是在她的手里?” “是啊,警官您是怎么知道的?老夫就是应她要求才去那头小猪嘴里掰牙的呀。”犬伏师哼哼唧唧的说着。 原来始作俑者竟然是小建 徐华声“腾”的站立起来,面色苍白,浑身微微战栗,许久,他的嘴里发出令人心寒的桀桀冷笑。 就在这时,黄沙上的血姑身子一动清醒了过来。 犬伏师眼角的余光瞥见,赶紧以意念命令其即刻偷袭这个可恶的警察,而且定要将其肠肚噬烂方解心头之恨。 血姑悄悄的掉转身来,“嗖”的一下钻进了徐华声的裤腿里。 沉思之中的徐华声忽觉裤腿里一凉,随即肛门处一疼,胀乎乎的一条粗大的尸虫转瞬钻进了肚子里 “哈哈哈”犬伏师一阵歇斯底里的狞笑,真他妈的解恨啊。 蓦地,他感觉到了不大对劲儿,眼前的这名警官面不改色,竟然恍若不觉般。犬伏师再次意念催动血姑,但却仿佛泥牛入海,根本就感应不到,竟会失去了联系。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真正大骇,这名警官实在是太诡异可怕了。 当血姑钻进自己的肠道伊始,徐华声便在心中默念起了“尸蛊术”中的高层次巫咒,就如同尸虫的“摇篮曲”似的,血姑随即进入了休眠。虽然他感觉到肠中充盈,有点像要排便的感觉,但还可以忍受。 这条血姑暂且养在腹中,将来倒是可以为自己所用,他心里寻思着。 “徐警官“陆晓机和马老爹扛着一副担架匆匆跑来,乡村医生的家里,一般都备有这类急救的简易设备。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犬伏师抬上了担架,然后返回村里,徐华声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进屋后,陆晓机迅速替犬伏师扎上止血带,然后注射了针剂。虚风道长躺在床上示意,招徐华声近前:“徐警官,必须马上通知市局,同时派救护车前来。” 马老爹在一旁说道:“徐警官,我带你去村长家,他那儿有电话。” 徐华声点点头,跟随着他来到村长家打电话,方才的枪声引来了不少的村民,都在陆晓机家院外议论纷纷,望着院子篱笆墙边上一头被枪杀的黑毛小猪崽儿,都在猜测出了什么事儿。 此刻,市局会议室正在召开全体警员大会,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王有法慷慨激昂的进行战前总动员。 “同志们,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鸣沙山月牙泉失踪游客一案有了重大突破。现在已经锁定凶手名叫‘苟教授’,此人十五年前来到的敦煌,一向深居简出,行踪诡秘不定。据马家沟知情人士透露,苟教授现年七十余岁,身材瘦小。从其作案手法上来看,与一般图财害命截然不同,竟然将死者整齐的排列在沙丘下,简直是在向我们警方示威和挑战嘛。同志们,这绝不是一件普通的刑事杀人案件,其背后一定有着境外敌对势力的支持,妄图在我们的和谐社会里造成恐慌。现在,中国正经历着五千年以来最好的盛世,作为一名人民公安警察,我们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么?”王有法严厉的目光扫向大家。 “不能!”警员们异口同声的吼道,会议室里群情激愤,充满了正能量。 这时,一名警员匆匆闯入会议室,兴奋的高声叫喊着:“好消息,苟教授已经被抓获!”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随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王有法冷静的问道:“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报告局长,他的真名叫‘犬伏师’,是日本人。”那警员说道。 “怎么样?”王有法哈哈大笑,“证实是境外敌对势力背后插手了吧?只要我们时刻牢记以政治眼光审视一切问题,就能拨开迷雾,抓住案件的内在本质,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1章 返京 大批的警车风驰电掣的来到了马家沟,虚风道长和犬伏师分别被抬上了两辆救护车。 “目前虽然苟教授已经缉拿归案,但小建的下落仍旧是个谜,我想在马家沟逗留两日,继续寻找有关的线索。”徐华声对虚风如是说。 虚风点点头,问道:“听闻你开枪打死了一头小猪崽儿,为什么?” 徐华声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当时刚刚苏醒,迷迷糊糊看见有一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扑上来咬我,情急之下就开枪了。这事儿真的对不起,也不知是哪家村民养的猪,我会按原价赔偿的,决不能让群众遭受损失,损害到警方的声誉。” “哦,原来如此。”虚风淡淡道,不再言语了。 警车和救护车驶离了马家沟,留下了徐警官继续寻找黄小建失踪的线索。 “马贺兰,你可知道这头小猪是谁家的,被我不小心打死了,得照原价赔偿给老乡。”徐华声故意的问道。 马贺兰闻言眼圈儿一红,心情极度伤心难过:“牠叫小巫,是小建姑娘的宠物,马家沟是回民村,不养猪的。” “唉,既然这样,为了小建,我还是把牠埋了吧,入土为安。”徐华声叹息着,拎着铁锄来到院子里,此刻村民们都已散去。 他在陆晓机家的后屋旁边掘了个深坑,将小猪的尸体安葬了,一面覆土心中暗自喃喃说道:“可惜了,猪坚强,我的原身就这样完成了使命,从今往后,一切都将改变了” 第31节 徐华声把土坑填平,拿脚踩实了,然后向马家父女和陆晓机告辞,独自一个人走入了戈壁滩。 他的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虚风道长也看见小猪崽儿的尸体,从此,费叔再也不存在了。如今无论是有良也好,寒生也罢,总之,临潼西山之巅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公安部徐警官的真实身份。这都多亏了张道陵的“破瓦大法”,通过这条捷径,终于夺得了人的躯壳,一下子省去了千百年的修炼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呼噜噜”徐华声高兴的冲着戈壁滩喊叫了起来,咦,怎么还有猪的习惯性发音? 敦煌古城遗址大门外停着几辆旅游大巴,游客们兴致勃勃的游览古城堡与戈壁滩,不时的留影拍照。 徐华声走进城门洞,拨开齐人高的蓬蒿杂草,来到了那口枯井前。 按照犬伏师的交待,先是小建跳下去,然后犬伏师跟随下井。后来小建又要上来,当然是因为手中有了大洛莫的密匙,想要逃入画轴之中,看来从鸣沙山掰狗牙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步。小建的本意只是想躲避犬伏师呢,还是连同背叛师门?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嗯,她如今“尸蛊术”还未学成,“破瓦大法”也一窍不通,一般不太可能就此与费叔决裂的,难道真的只是为逃避犬伏师追杀的权宜之计么? 徐华声站在古井旁,苦苦的思索着。 虚风道长和犬伏师都被紧急送往了敦煌县人民医院。 道长的肠道已经断裂,经过手术缝合问题不大,但需要打点滴静养一段时间,而且不能进食。犬伏师的伤势则较重,医生从其身上取出了三颗子弹,亏得他肥肉极厚,缓冲了弹头的冲击力,这才没有受到更大的损害。至于被虚风道长太极弦绞断的五根手指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彻底的截除。 敦煌市主要领导都来到了虚风道长的病房,嘘寒问暖,亲切的与之交谈,代表全市人民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其实他们更想见的是犬伏师,都想一睹这个残害了多名游客的杀人魔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当见到如此肥胖臃肿的犬伏师时,都惊诧不已,而且据说此人十五年里只吃猪油,平均三个月一坛,领导们各自摸摸自己发福的肚皮,深刻的认识到了公款吃喝的危害性。 市局将破获这起重大案件的情况迅速向省厅和公安部作了汇报,因为凶手是外籍人士,因此要格外的慎重。公安部刑侦局要求在疑犯身体许可的情况下,尽快的押送进京,徐风同志也一道来,京城的医疗条件毕竟要好得多。 两日后,虚风道长和犬伏师被抬上了飞往京城的航班,市局刘局长和霍队长亲自押送,徐华声没能发现有关小建失踪新的线索,于是也跟着一道返京。 飞机抵达首都机场后,虚风被救护车接去了301医院,而犬伏师则被秘密送进了秦城监狱。 301医院使用进口仪器仔细的检查了虚风道长的伤势,并合理的安排了治疗方案,由丛院长具体负责。 位于京城北小汤山的秦城监狱是中国最著名的监狱,素有“中国第一监狱”之称。建国后,这里曾关押过众多的高级别囚犯,不但守卫森严,而且监狱医院的设施也是相当齐备,把犬伏师暂时秘密关押在这里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犬伏师的监室有20多平方米,里面安置了病床以及各种医疗监护仪器,他真实的姓名已被隐去,代之以“苟教授”。 身形肥胖臃肿的犬伏师被塞进了监室,他一路环视着四周,感觉到只要伤势痊愈,从这里逃脱也并非十分的困难。最关键是要有接应,可是自己来到中国隐姓埋名已经十五年,大岳山摩道院神道教的弟子们肯定以为教主早就死了,所以得设法通知他们才行。中原实在是太危险了,民间藏龙卧虎,连敦煌的这个小女孩儿,竟然都是《弥生遗书》的传人。 她从古井中出来后竟然踪迹全无,此事实在令人费解 犬伏师正在胡思乱想时,监室里走进来一位相貌标致的中年女警官,警衔上镶着两颗花,似乎官位不小。 “苟教授,我是秦城监狱的南宫监狱长,生活上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力的加以解决。”女警官面色冷峻,不怒自威。 “老夫可以与家中写信或者打电话吗?”犬伏师沉吟着问道。 南宫监狱长嫣然一笑,颇有风韵:“这恐怕不行。” “那就无话可说了。”犬伏师眼睛一闭,不再吭声。 下班后,南宫烟回到了寝室,闲聊中说了犬伏师的事儿。 “你是说此人异常的肥胖么?”客家嬷嬷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所谓的“寝室”仍旧是地下的那间水牢,南宫烟偷偷的安置了简易钢丝床以及一些生活用品,虽然条件艰苦一些,但能够躲在秦城监狱的地底下疗伤,可以说是最安全的了。 客家嬷嬷被神一郎家族“式神”咬伤的肩膀已经基本痊愈,每日里照顾着小活师和那具“汗尸”,倒也并不寂寞,只是水牢里暗无天日,怕对孩子的健康生长不利。 这具汗尸是南宫烟从八宝山殡仪馆偷来的,肉质一般般,也只能将就用了,估计汗青的质量不会太好,但给有良治伤应该是够用了。 “苟教授在哪间监室?”客家嬷嬷问道。 “怎么?你想打他的主意么?”南宫烟笑道。 “老妪只是想瞧一眼。”客家嬷嬷尽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嬷嬷,‘兔子不吃窝边草’,此人你可碰不得。苟教授是部里的要犯,而且还是个日本人,搞掉他,老夫的责任可就大了。”南宫烟摇了摇头。 “老太监,你不说,老妪今晚自己去挨个牢房里找。”嬷嬷鼻子“哼”了声,威胁着说道。 南宫烟无奈只得告诉了她,但百般叮嘱其不要下手,否则会带来很多麻烦。 客家嬷嬷未置可否,南宫烟叹息着离开了,今晚部里召开有关此案的紧急会议,特意点名要其也参加。 是夜,客家嬷嬷哄睡了小活师,然后悄悄的溜出了水牢。 秦城监狱的格局是根据当年苏联专家的图纸设计的,与欧美铁栅栏式的开放牢房不同,因为关押的都是副省级以上的高官,因此对隐秘性要求很高,监室门也都是封闭的。 客家嬷嬷来到了羁押犬伏师的那栋小楼,门口的警卫室里灯火通明,两名佩枪的警卫正在屋里喝茶聊天。 “你放屁了,怎么这么臭”一名警卫噤噤鼻子,厌恶的说着。 “胡扯,我才没放呢,‘屁者先知’,一定是你”另一警卫反驳道,话未落音,两人便昏迷过去了。 客家嬷嬷冷笑着溜了进来,从警卫的腰间解下钥匙,沿着走廊蹑手蹑脚的来到关押犬伏师的监室前,两侧紧闭的铁门内传出轻微的鼾声,囚犯们都已经熟睡。 嬷嬷轻轻的抽开铁门上的小窗,朝里面望去,监室内灯光明亮,医疗监护仪器绿灯闪烁,并发出“嗡嗡”的细微响声。一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子正躺在病床上睡觉,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异常粗壮,竟如同普通人大腿似的。 客家嬷嬷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轻轻的打开了房门闪身入内。 她站在病榻前仔细打量着侧身熟睡的犬伏师,好多年未见肉质如此肥美之人了,她掀开了被子瞄了一眼,见其臃肿的肚腩又白又嫩,屁股肥硕的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尤其是男性生殖器,几乎缩进了腹腔内,露在外面的鸡鸡只有婴儿般的大小,这是因为过于肥胖而导致的性腺退化,这种人是最适合制作汗青的了。 客家嬷嬷兴奋的搓了搓手掌,悄悄的掰开他的臀缝,想要检查一下肛门。 当她的手指刚刚触及之时,犬伏师的屁眼突然开启,一个白色的小脑袋蓦地钻出,张开圆盘状的细齿,一口咬在了客家嬷嬷的手指尖上 嬷嬷顿觉手掌一阵麻木,紧接着蔓延至整条小臂,不好,有毒!她赶紧急点自己胳膊上的灵道、孔最、少海与曲泽诸穴,封住毒气上行的通道,然后匆匆退出监室锁上门,将钥匙放回警卫的腰间,返回到了水牢。 监室内,犬伏师睁开了眼睛,口中冷笑道:“哪儿来的丑老太婆,竟然敢猥亵老夫”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2章 水沼与蜘手 第32节 一架日航班机徐徐降落在了首都国际机场,水沼与蜘手拖拽着行李箱走出了候机楼,乘上一辆出租车直接驶往亮马桥东街的日本国总领事馆。 松本总领事接待了这两位来自纪伊半岛的阴阳道名宿,他知道这些人都身怀异能法术,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一般是不会主动与官方往来的。 “请问,两位来中国,有什么事情需要领事馆协助的么?”松本总领事的语气很是恭敬。 身材瘦高的水沼直截了当的说道:“十五年前,东京大岳山摩道院神道教教主犬伏师只身来到中国,后来不知所踪,领事馆可有他的消息?” “犬伏师?”松本闻言随即警惕起来,口中缓缓说道,“此人失踪已多年,不知两位因何现在来寻找呢?” 松本总领事的眼神儿中似有一丝游移不定,这没能逃过水沼犀利的目光,心中暗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松本先生,事关阴阳道,您如果知道些什么,请务必告知。”水沼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双眸中流露出一种秋水似的幽深与宁静,令松本总领事神智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家乡,秋天的落叶,淙淙流淌着的小溪 “前不久,中国敦煌警方抓获了一名‘苟教授’,据悉可能是日本国公民。另外来自内阁调查室的消息称,此人便是十五年前失踪的犬伏师,但是其体貌特征与领事馆存档的资料并不相符,我们已经向中国有关方面要求核实身份并提供必要的领事协助。”松本总领事目光呆板,嘴里机械的回应着。 “此人现在何处?”水沼目光炯炯,继续诱导着。 “暂时羁押在秦城监狱。”松本答道。 “秦城监狱?” “是的,这是中国警备级别最高的一所监狱,就在京城北郊的小汤山,据悉‘苟教授’曾经遭到过枪击,伤势较重,正在监狱中治疗。”松本说道。 “有关日本国相扑选手神次郎暴病身亡,他哥哥神一郎前往中国并失踪的事情,松本先生都知道些什么?”水沼接着询问道。 松本回答说:“大关级相扑选手神次郎的突然暴毙,经医生确诊并无可疑,只是” “只是什么?” “他的尸体曾经被盗,后来被中国警方找回来了” “盗尸?”水沼随即警觉起来,追问道,“为什么?” “这个就不清楚了,中国警方只是寻回了神次郎的尸体,但并未曾抓到作案之人。” “神次郎的遗体想必早已经火化了吧?”水沼若有所思。 “正是,骨灰已经送回日本国。”松本答道。 “那么,他的哥哥神一郎呢?” “神一郎入境后便失踪了,至今音讯全无,领事馆曾就此事与中国公安部沟通过,敦请他们协助寻找,至今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水沼收回了惑人心智的诡异目光,望了蜘手一眼,蜘手点点头。 松本回过神儿来,看着他俩,嘴里疑惑的问道:“两位方才想问什么了?” “哦,没什么,我们准备在中国旅游一段时间,没有其他事儿,这就告辞了。”水沼站起身来,鞠了一躬,与蜘手离开了总领事馆。 松本诧异的瞅着两人的背影,颇为奇怪的摇了摇头。 在大街上,水沼和蜘手拦了辆出租车,直接来到长安街上的北京饭店入住,顺便在前台买了份京城地图。 进到房间后,水沼随即在床上摊开地图,找到了小汤山的所在位置,但奇怪的是,秦城监狱并没有标注在图上。 “现在神一郎的下落不明,也没有可供追查的线索,倒是犬伏师的事情可以先办,此人既然能够在中原一呆就是十五年,必定是有所图谋。”水沼分析说道。 蜘手点点头:“鬼爪先生不是说《弥生遗书》残卷已经重现江湖了么?若真是这样,犬伏师则完全有可能与此有关。” “我们今晚夜探秦城监狱如何?”水沼若有所思的说着。 “嗯,先去监狱周边附近转转,了解一下守卫的情况。”蜘手表示同意。 傍晚时分,水沼和蜘手在京城北郊小汤山秦城村附近转悠了很久,对秦城监狱进行了详细的外围观察。 秦城监狱是中国唯一的一座隶属于公安部管辖的监狱,大门口警备森严,除了路障之外,还有不锈钢伸缩门和丈许高的铁栅栏门,武警荷枪站岗。 两人沿着监狱围墙转到侧面,然后坐在大树下休息,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他们准备夜深人静时翻墙探狱。 “水沼,如果找到犬伏师,我们需要救其出去么?”蜘手问道。 水沼摇摇头,冷酷的一笑:“鬼爪先生的目标是《弥生遗书》残卷,犬伏师对此究竟知道些什么,这才是最紧要的,至于他本人以后的生死,则与你我无关。” 是夜,清风徐徐,月色迷离,万籁俱寂。 两道黑影拔地而起,轻飘飘的跃过了监狱青砖围墙,落在了院内的草地上。 夜色下,可见数栋白色的三层楼房,警卫室都亮着灯光,隐约可见晃动着的人影,监室窗户漆黑一片,囚犯们都已熄灯睡觉了。 蜘手张开嘴巴,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从口中爬出,伸展了下筋骨,鼻子嗅嗅,然后快速的朝着远处的一栋白色楼房爬去。 警卫室里,两名警卫正坐在椅子上闲聊,都没有留意到一只巨型黑蜘蛛正扒在玻璃窗上向内窥视着。 门“吱嘎”一声开了,就像是风吹的一般。 “谁?”那人蓦地警觉了起来,低声喝问道。 水沼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双眸如秋水般深邃,左右眼球分别拉开了距离,居高临下直勾勾的盯着不同方向的两名警卫,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微笑,并未答话。 警卫按在腰间枪套上的手慢慢松懈了下来,两人感觉到眼皮发紧,困意随即袭来,连打了几个长长的哈欠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水沼上前从警卫身上解下了一串钥匙,然后打开铁门,尾随着黑蜘蛛迈步进了走廊。 黑蜘蛛则径直奔着犬伏师的监室而去,身子一扁,直接从门缝下面硬挤了进去。 它顺着床脚攀上了床,爬上犬伏师裸露着的肥胖手臂,瞪着八只阴郁的眼睛盯着他。 白姑悄无声息的从犬伏师的臀缝中钻出,然后闪电般的扑向了黑蜘蛛 第33节 在白色的被子上,中尸白姑的一圈细细的圆齿与黑蜘蛛的大毒牙紧张的对峙着,双方感觉到了对手的可怕,因此都没有先敢贸然出手。 牢门打开了,水沼和蜘手走了进来,此刻犬伏师也睁开了眼睛,默不作声的望着这俩不速之客。 蜘手嘴巴里叨咕两声,随即张开了嘴巴,黑蜘蛛“嗖”的一下跃起,凌空钻进了他的口中。 “东京大岳山摩道院神道教教主犬伏师么?”水沼低声问道。 犬伏师听到纯正的日语,面色显得十分的诧异:“正是老夫,两位是” “和歌山水沼和蜘手。”水沼淡淡答道。 “原来是纪伊半岛成名已久的阴阳道名宿,”犬伏师微微一笑,“你们是怎么找到老夫的?” 蜘手一指自己的嘴巴:“‘忍者黑蛛’能够感应到三尸虫,那位想必是中尸白姑吧?养的竟如此肥硕。” 犬伏师点点头,大岳山神道教与和歌山阴阳道都是驭虫的高手,这倒不足为奇。 “两位深夜前来有何指教?不会是想救老夫出狱的吧?”他问道。 “这也未尝不可,”水沼冷酷的脸上毫无表情,“不过要看你自己了。” “老夫不明白。”犬伏师平静的望着他。 “听闻《弥生遗书》残卷重现江湖,犬伏教主十五年前潜入中原,一直音讯全无,定然是在潜心研究残卷中的‘驭虫术’吧?”水沼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于是开门见山的说道。 犬伏师心中暗道,原来阴阳道是奔着《弥生遗书》残卷来的,可惜连自己都一直无缘得见,不过这事儿却不能说破。 “老夫在中原十五年,对残卷嘛,自然已有所心得。呵呵,前几日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不巧卷入了一起杀人案,还中了三枪,可谓是倒霉透顶。”犬伏师叹息道,一面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水沼和蜘手心中暗喜,这老家伙果然找到了残卷,怪不得连自己本门大岳山摩道院都不告诉呢,十五年的时间可谓不短,他应该已经参悟透了。 “残卷现在何处,可否一睹?”水沼真有些急不可待了。 犬伏师微微一笑:“自当年徐福携《弥生遗书》东渡日本,残卷失传至今,即便是在中原,也销声匿迹了两千多年,嘿嘿” “犬伏教主,那您意下想要如何呢?”水沼的语气明显变化,言辞中使用了敬语。 “唉,老夫背负着几条人命,留在这里必是死路一条,只是可惜了失传已久的残卷,那可是极高深的‘尸蛊术’啊”犬伏师见对方动心了,于是故意稍许透露一点,不然难以上钩。 “尸蛊术”水沼与蜘手碰了下眼神儿,原来残卷叫做“尸蛊术”。 犬伏师察言观色,继续引诱道:“老夫在摩道院浸淫数十年,如今才得知需将中原神秘的苗疆巫蛊之术融合‘驭虫术’,才能达到最高境界,这就是《弥生遗书》残卷的真谛。” “如此说来,只要救犬伏教主出去,您就肯说出残卷的秘密了。”水沼目光直视,双眸秋水盈盈。 “没错,这就是老夫的条件,”犬伏师语气斩钉截铁,目光瞟了一眼说道,“另外听闻水沼先生的‘催眠术’在阴阳道久负盛名,不过嘛,对老夫却是无用” 水沼赶紧撤回眼光,连连摆手:“犬伏教主言重了,水沼怎能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 “哼,那就好。”犬伏师呵呵一笑,他知道,自己生还有望了。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3章 毁尸 “犬伏教主,这座秦城监狱守备森严,您又有伤在身,所以营救计划必须周密。以目前来看,逃出监狱并不是十分的困难,关键是要找好出去以后的安全隐匿之所,我们不能借助于官方领事馆,一切都需要私下暗地里解决。”水沼沉吟着说道。 犬伏师静静的听着,心想这是你们的事儿,自己则完全不用操心。反正有《弥生遗书》残卷为诱饵,阴阳道定会想方设法搞周全的,一旦伤势痊愈,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三日后,农历月圆之夜子时,我们救您出去。”水沼说罢,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与蜘手悄悄的离开了监室。 客家嬷嬷被中尸白姑咬了手指后,便急匆匆的返回到了地下水牢。 此刻,整条手臂虽然封住穴道,延缓了尸毒沿经络上行的通道,但毒素仍通过毛细血管回流而迅速蔓延开来,胳膊上一块块的白斑就如同白癜风似的。 想不到尸虫之毒如此的厉害,竟然封闭经络都制止不住,一旦尸毒浸入内脏或是脑部可就麻烦了。客家嬷嬷心中万分焦急,低头瞧了眼正在酣睡的女儿小活师,唉,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祝由神功来解毒了。 客家嬷嬷望过去,目光落在了那具汗尸的身上,事出无奈,只有暂借其躯体一用了。 她单手结印凌空画出“太极阴阳鱼”,然后将中毒的指尖塞进了尸体的口中,随即诵起了祝由神功第五式“李代桃僵”的巫咒:“尾屃屗屘屙屚屡屣屈屇尸……” 那具中阴身尸体蓦地受到诡异的祝由能量驱使,竟然嘬起两腮用力的吮吸起来,将尸毒一点点的转移到了自身。 嬷嬷望见自己胳膊上的白色斑块在缓缓的消褪,从手臂上的颜色渐渐恢复到了正常,须臾,汗尸终于将尸毒全部吸干净了。 客家嬷嬷终于松了一口气,抽回了手指。 然而,就在这时,那具汗尸突然间皮肤开始变色,原本处于中阴身的所有肌肉松弛下来,肠道与膀胱内开始排空,屎尿俱下,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臊臭味儿。 紧接着,嬷嬷又吃惊的发现汗尸的头发一根根全都直立起来,皮肤表面已然出现了尸斑,胯下的阳具最后一次的勃起,舌头也渐渐伸出了口腔 坏了,祝由能量维持下的中阴身已经彻底失效,尸体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加快腐烂着 她赶紧一把将盘腿打坐的汗尸推倒,从其臀下抠出沾满了稀屎的小青花瓷瓶,用力的晃了晃,可是由于时间还未到,所以一滴汗青也没有分泌。 嬷嬷顿时傻眼了,原本承诺有良于农历八月十五来取汗青的,这回算是彻底泡汤了。 想不到,尸虫之毒竟然能够摧毁汗尸的中阴之身,并导致其肉身快速分解,这可是意想不到的失误。但是若不及时的“李代桃僵”转移尸毒,一旦其侵入五脏六腑,必然会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嬷嬷盛怒之下,一脚将汗尸踢入水中,兀自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与此同时,公安部刑侦局的会议室里正在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由张局长主持。 “今晚召集各有关人员前来,就是讨论最近侦破的一起敦煌游客谋杀案,嫌犯已经抓获,名叫犬伏师,是日本人,目前关押在秦城监狱。详细情况由具体侦办此案的徐华声同志做介绍。”张局长说道。 徐华声站起身来,目光扫视着在座的众人,开口说道:“此人于十五年前来到中国,隐匿在甘肃敦煌月牙泉景区内,数年间杀害了五位游客和一名守夜的老人,手法极端残忍,竟然是将被害人体内的血液喝光” 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愕然。 徐华声望着他们惊讶的面目表情,心中暗道,这些人真是没见过大世面,若是知道自己是一头猪夺的舍,还不都吓尿了。 第34节 “呼噜噜”徐华声嗓子里咕噜两声,嘴里赶紧说道,“不好意思,最近有点伤风,喉咙里不舒服。” “这个犬伏师是个严重的精神变态狂么?”有警官疑问道。 “不是,”徐华声微微一笑,“此人是日本大岳山摩道院的神道教教主,武功高强,而且还懂邪术,据说十五年里只吃猪油,未曾进食过一点碳水化合物。” “猪油?”大伙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可能?光吃脂肪,应该早就动脉硬化,即便不罹患冠心病也会中风。”有人说。 “竟然连一点医学常识都不懂” “这个犬伏师肯定是个大胖子吧?”还有人笑道。 “没错,抓捕归案后,曾经为他称了下体重,此人身高不足一米六,但体重却高达近200公斤。”徐华声回答说。 “那还不就像是头蠢猪一样?”先前的那位警官嘲笑道。 徐华声恶狠狠的目光盯了他一眼。 张局长手指敲敲会议桌:“大家严肃点,继续听徐华声同志介绍案情。” “由于犬伏师拒捕,因此被我开枪击伤,返京后羁押在秦城监狱的监护牢房。按照此人的功力,若是身体痊愈的话,则是很容易就越狱的。”徐华声没有提及虚风道长的事情,因为张局长事先特意交代过,因其身兼全真教白云观主,涉及国家宗教政策,身份敏感,因此必须对外隐瞒。 张局长的目光望向了南宫烟,虽然她只是秦城监狱的监狱长,但警衔却不低,与自己同为二级警监,属于副局级。 “南宫监狱长,请您谈谈监狱方面有关犬伏师的安全防范措施。”他微笑着说道。 南宫烟嫣然一笑,她是部里私底下公认的最美女警官,在座众人中就有不少仰慕者。 “大家都知道,秦城监狱的情况特殊,由于关押的大部分囚犯都是前党政高官要员,身份极为敏感,因此上面始终不同意安装闭路监视系统,以防万一磁带影像外泄,造成社会的不稳定。”南宫烟的口音吴侬软语,很是好听,大家频频点头称是。 “所以,”她接着说,“我们完全依靠人力来管理,当然素质都是极高的。犬伏师目前羁押在特护监室,此人右手五指截断,身中三枪,目前尚无行动能力,因此是安全的。” “万一有同党来劫狱呢?”有人提出疑问。 “秦城监狱么?”南宫烟笑道,“这是不可想象的,自其建成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从未有此类事情的发生。” 徐华声这时插话道:“犬伏师与羁押的那些落马党政要员不一样,他是日本神道教的教主,邪术很厉害,不得不多加以提防。” “邪术?不就是吃猪油么?”有人嘿嘿的笑将起来。 “四百斤的体重,得用吊车才能搬动吧。”还有人鄙夷的说着。 徐华声听了直摇头,这帮俗人目光短浅,除了常识,他们始终排斥除唯物论之外的一切东西。 “张局长,我想去秦城监狱看着这个犬伏师,以防发生意外。”徐华声心想,这家伙掰掉狗牙的仇不能就这样算了,起码要把余下的那两条尸虫弄到手。 张局长点点头:“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曾经说过‘外事无小事’,谨慎一点总是必要的。南宫监狱长,这段时间就让徐华声同志配合你,专门负责犬伏师的守护工作吧。” 南宫烟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回到水牢,南宫烟望见汗尸漂浮在水中,客家嬷嬷坐在那里兀自生着闷气。 “出了什么事儿?”他问道。 客家嬷嬷抬起头来,语气异常的坚决:“老太监,犬伏师老妪要定了。” “这个嘛,”南宫烟踌躇着,“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汗尸废了,老夫再去给你偷一具回来就是” “不行,就要他。”嬷嬷面色铁青,话语决绝,丝毫无商量的余地。 南宫烟面无表情的望着她,这时,小活师醒了,独自坐在床上,摇晃着小脑袋咿咿呀呀的学语。 南宫烟心肠一软,叹了口气道:“老夫知道了。”然后转身出去了。 两日后的清晨,徐华声手拎一背囊来到了秦城监狱,副监狱长杨刚热情的接待了他。 “张局长和南宫监狱长都特意交代了,由徐警官全权负责那个‘苟教授’的安全警卫工作。现在我就带你去监室看看,这个怪人自从来了以后,竟然始终绝食不吃任何东西,看来脂肪多的人,耐饿啊。”杨刚紧紧的握住徐华声的手,目光亲切,掌心里热乎乎,好像舍不得撒手似的。 徐华声心中掠过一丝疑惑,看样子这人好像是个同性恋。 两人来到关押犬伏师的监室,警卫打开了铁门。 犬伏师见到徐华声,嘿嘿说道:“徐警官,抓到老夫,想必是官职又高升了吧?” 徐华声面无表情,平静的望着他,头也未回的说了句:“杨副监狱长,我有些话要单独同他谈。” “好的,有什么需要请喊警卫。”杨刚知趣的退了出去。 犬伏师目光盯着徐华声的肚子,心中默默念动巫咒,但却始终感应不到血姑的存在,于是开口说道:“徐警官,你把血姑怎么了?” 徐华声一拍小腹,淡淡一笑:“哦,你养了这么多年的血姑,在我这儿住得还挺适应的,犬伏师,不如将青姑和白姑一并交出来做个伴儿如何?” “你是如何懂得‘驭虫术’的?”犬伏师觉得迷惑不解。 徐华声鼻子“哼”了一声,面带不屑。 “难道”犬伏师猛然间领悟过来,口中战战兢兢的问,“你,你也是‘尸蛊术’的传人?” 徐华声闻言立即警觉了起来:“你说‘也是’是什么意思?小建都对你说了什么?” 犬伏师此刻终于明白过来,不由得惨然自语道:“原来你和小师妹是一伙儿的” “小师妹?”徐华声更是吃了一惊。 “没错,都是《弥生遗书》的传人,难怪血姑钻进你的体内毫无反应呢,老夫早就该料到你们是同门师兄妹。”犬伏师的话显得悲凉之极。 “不,我是她的师父。”徐华声嘿嘿说道。 第35节 犬伏师愕然的瞅着他,沉默半晌,方才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想不到老夫来中原十五年后,才真正遇到‘尸蛊术’的传人” “不错,我就是中原唯一掌握‘尸蛊术’之人,犬伏师,你身负六条人命,是绝无可能再活着了。不如这样,把青姑和白姑交出来,我保证你每天有上好的猪油吃,如何?”徐华声冷冷的说道。 “你先把猪油弄来,老夫考虑两天再答复你。”犬伏师好像是动心了,其实他心里想着,两日后自己便已逃出了秦城监狱。 徐华声转身走出了监室,立刻安排杨刚副监狱长弄一坛新鲜的猪油送给犬伏师。 果然,当犬伏师见到猪油后,便急不可待的吃了起来。 还是人家有办法,一来就解决了“苟教授”的绝食问题,杨刚对这位新来的徐警官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4章 劫狱 秦城监狱,夜空一轮明月高悬,清凉如水,监舍内都已熄灯,万籁俱寂。 徐华声躺在单间宿舍的床上,久久未能入睡,窗外淡淡的月光射在房内,静谧之极。 “呜嗨嘶咪哒”他轻声呼唤着血姑,已经接连好几天晚上对其加以调教了。大洛莫的“尸蛊术”真的很神奇,竟然可以将血姑的身子任意缩小,原本如小孩儿手腕粗细变成手指一般,这样在肚子里就丝毫感觉不出来了。 他感觉到肛门处有点刺痒,如同排便感,于是放松括约肌,浑身赤红色的血姑头顶着一小坨黄屎缓缓的拱了出来 徐华声对其友善的一笑,用早已准备好的纸巾轻轻的揩拭掉它头顶上的粑粑,血姑“嗖”的一下窜上了窗台,神情紧张的向外看去。 “怎么,你感应到了什么?”徐华声见其与往日行为迥异,随即问道。 血姑回过头来,瞪着两只小圆眼睛,点了点头,随即身子一弓直奔房门而去。 徐华声迅速穿好衣裤,带上手枪,轻轻的拉开房门,走廊里听得到其他房间里传出来的鼾声。 月光下血姑身子如蛇形般快速的移动,直奔监禁犬伏师的那栋白色三层楼房而去,他悄悄的尾随在了其后。 树丛中,血姑犹豫了一下,继续向前行。 徐华声目光瞥向了树丛,月光透过枝叶,可以朦胧瞧见地上躺着两名昏死过去的武警战士。 出事儿了,徐华声赶紧抽出手枪,警惕的四周打量一番,然后直奔那栋白色的三层楼而去。 警卫室里的灯光亮着,两名警卫正在呼呼大睡,徐华声上前摇了摇,他们根本就不醒,于是便伸手揿响了警铃。 “铃”刺耳的铃声蓦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凄厉。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徐华声赶紧身子一闪,躲在了警卫室外小树丛的阴影中。 月光下,一幕怪异的景象呈现在眼前 一个肥胖的肉球凌空飘来,忽高忽低,在其身下是一只巨型的黑褐色肉囊,正一伸一缩快速的离开大楼,朝着西边的院墙而去。 他看清了,那肥胖肉球正是盘腿打坐的犬伏师,屁股底下被一硕大的圆形吸盘吸附住,那黑褐色多皱的肉囊竟然是一条无比巨大的水蛭 警铃声惊醒了所有人,各个楼里的警卫以及武警战士都荷枪实弹的跑了出来。 徐华声举起手枪瞄准了那只巨型水蛭,勾动了扳机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倏的落在了他持枪的手背上,“忍者黑蛛”的尖利毒牙闪电般的刺入,剧烈的疼痛令他手臂一抖,枪声响了,子弹偏离目标射向了夜空。 蓦地,赤红色的身影骤然闪现,血姑转身回扑,凌空跃起死死的咬住了黑毒蛛,同时落在草地上并激烈的缠斗在一起。这时,走廊里又出现了一名黑衣忍者装束的矮个怪人,四肢伏地疾速朝这边奔来。 徐华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其一头撞飞,重重地摔在了数丈之外,浑身筋骨一阵疼痛,手枪也甩落了老远。 那怪人嘴里叨咕着一句咒语,“忍者黑蛛”猛地挣脱血姑的缠绕,身子弹射而起,凌空飞入了怪人嘴里。 蜘手没有理睬躺在地上的徐华声,手脚并用,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速度极快的奔向了西面院墙。 “砰砰砰”杂乱的枪声响起,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警卫以及武警战士终于反应过来开枪了。 但一切为时已晚,月光下,皮糙肉厚的巨型水蛭顶着400斤的重的犬伏师,身子一弓便腾跃过了高墙。蜘手也四肢蹬地一弹,随着身后的枪声响起,在刻不容发的一刹那窜了过去,子弹击中在青砖墙上,碎屑横飞。 院墙外的大树下,停着一辆黑色京a牌照的蓬布大货车,这是在京城的一处停车场偷来的。 巨型水蛭两下蹦到车前,将犬伏师扔进了车厢内,随手拉下了蓬布。 月光下,但见其摇身一变,恢复了水沼的原形,身着黑色紧身忍者服,迅速的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蜘手四肢伏地两三个腾挪便来到跟前,起身钻进了驾驶室,随即启动马达,猛踩油门冲上了秦城村的乡间公路,然后一路狂奔。 “奇怪,本来计划得很顺利,怎么警铃就突然响了呢?照这情形,监狱方面肯定马上就会追赶上来了。”水沼眉头皱起,心中十分的恼怒。 “是一个年轻的警官发现了我们,”蜘手心有余悸的说道,“而且此人竟然还有一条尸虫,差点咬死了黑蛛。” “哦,秦城监狱里面的警官竟然也有懂得‘驭虫术’的?”水沼闻言大感诧异。 “是啊,中原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难怪犬伏师一呆就是十五年。”蜘手口中感叹不已。 水沼望了眼倒车镜,身后远远的已经见到有警灯在闪烁,而且正在快速的追击上来。 大货车加足马力冲上了国道,混入京昌公路的滚滚车流之中。 “中国警方的反应速度还不是太快,若是在日本,警视厅的直升机恐怕早已经升空了。”水沼一面罩上西装,侧过脸去瞧了瞧夜空,颇为庆幸的说着。 “过来,赶紧把衣服换了。”水沼接过方向盘,坐在了驾驶位置上,蜘手过去也在忍者服外罩上西装。 后面追赶上来的数辆警车越来越近,但是他们并吃不准是究竟什么车接应的逃犯。 前面是一条十字路口,警方已经设置了路障,所有的车辆都被截停,警察荷枪实弹的正在挨个进行检查。 “蜘手,你继续留在车上迷惑警方,我下车带着犬伏师离开公路,暂时躲进那边的柳树林里。天亮之前,你再去偷一辆车来接应,那时候路障肯定就会撤了。”水沼吩咐着,然后踩下了刹车。 大货车停下了,水沼趁着黑暗,悄悄的从右车门溜了下去,来到货车尾掀开了蓬布,口中说道:“犬伏教主,我们得下车了。” 第36节 车厢内空无一人,犬伏师已经不见了 当那条巨型水蛭顶着犬伏师跃出监狱高高的围墙时,在那株枝繁叶茂的粗大国槐树上,南宫烟正隐藏在暗中全都瞧在了眼里。奇怪,哪来的这些变异怪人,自己当年随燕王南征北战的时候,可从来都没见过。 犬伏师肥硕的肉身被扔进了大货车车厢,怪人上车发动马达的瞬间,南宫烟悄无声息的飞身下树钻进了蓬布里。 “你”犬伏师朦胧中见到一黑影近前,惊呼道。 南宫烟出手极快,“啪啪啪”的连点犬伏师头上脑户、囟会和神堂三大晕穴,令其当即失去了知觉。 当大货车油门轰响冲出去的一瞬间,南宫烟架起四百斤体重的犬伏师已然窜出车厢,身子纵上大树,躲在了茂密的枝叶间。 他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望去,监狱里已然乱成一团,人们都跑向前院,紧接着好几辆警车鸣着笛冲出了大门,一路匆匆追了上去。 南宫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见所有人都集中过去了前院后,便拽着昏迷的犬伏师飞身下树,悄无声息的翻越过院墙,消失在了黑暗中。 月光下,国槐树粗大的树干上,一个消瘦身影姿势怪异的从凹凸不平的树皮显露了出来,摇着头说道:“水沼和蜘手如此行事也太莽撞了” 说罢,鬼爪先生叹息着扬长而去。 南宫烟扛着犬伏师笑吟吟的回到了水牢,“咚”一声将其扔在了地上,口中微笑道:“嬷嬷,这回该满意了吧?” 客家嬷嬷见状大惊,一骨碌儿从床上爬起,上前掐掐犬伏师肚腩上层层叠叠的肥肉,欣喜之极。 “老太监,你还真会讨人喜欢”嬷嬷嘴里说着,目光却始终在犬伏师身上打转,此人制作汗尸是难得的绝佳材料。 “好了,他是你的了,”南宫烟嫣然一笑,说道,“老夫只点了其昏睡穴,两个时辰后便会醒来,现在必须赶紧回去组织搜捕行动了。”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监狱内,楼房的阴影里,徐华声的手背早已肿得老高,整条手臂麻木而无知觉。他就势身子滚进了树丛中,口中匆匆呼唤着血姑:“呜嗨嘶咪哒”万一让别人瞧见这条怪异的尸虫可就麻烦了。 血姑闻言快速的游动回来,窜进徐华声的裤腿,然后用力拱开臀缝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徐华声在黑暗中盘腿打坐,以“尸蛊术”驱除“忍者黑蛛”的毒素,就如同在敦煌马家沟夺舍后化解上尸青姑之毒一样。 大洛莫的“尸蛊术”驱毒极为灵验,不消片刻,手臂便已恢复了知觉。他起身拾起了手枪,也随着人们来到了前院。此刻,警车已经追出去了,大家站在那里议论纷纷,囚犯越狱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秦城监狱,这令人简直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议论声蓦地止住了,南宫监狱长面色铁青,正匆匆的赶来。 “杨刚,立即报告公安部值班室,部署秦城监狱方圆二十公里内的所有道路设置路障”南宫监狱长快速而冷静的处置这一突发事件,语气严厉而果断,充分展现了她过人的智慧与工作能力。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5章 汗尸 水牢内,客家嬷嬷对犬伏师肥嫩的身子爱不释手,以前见过的胖子肉质绝无这般细腻,简直如同婴儿一般。 这家伙肠道里有咬人的尸虫,制作汗尸之前必须先要将其清除掉,可是怎么才能把它弄出来呢?嬷嬷寻思着,那虫与宿主有心灵感应,必须要等犬伏师醒过来才好下手。 客家嬷嬷决定还是解开犬伏师的穴道,让其放出尸虫,届时自己有了准备,杀死它应该很容易。 但凡点穴,主要是封闭经络交通,截断气之运输。人外生五官四肢,内蕴五脏六腑,皆以经络为线索,血脉为灌溉。经络阻塞,则相应功能缺失,血脉截停,则间失知觉之效。解穴则是与点穴相反,一般采用对应穴、对震穴、寻经穴以及推宫活血等手法,开启被封闭的经络。但这老太监的点穴手法十分的怪异,自己并无把握能否一定解得开,只能试试了。 “啪啪啪”嬷嬷重手点击犬伏师晕穴经络上的对应穴道,但是其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她改变方式,来替犬伏师推宫过血,折腾了好一会儿,这家伙依旧没有醒来。 “这老太监,干嘛做事儿这么缺心眼儿呢?”客家嬷嬷嘴里骂道。 小活师听见动静醒来了,“嗖”的从床上一下子窜起,蹦到了犬伏师肥胖多肉的肚皮上,光着小脚丫在上面弹跳嬉戏,嘴里“咯咯咯”的乐出声来。 嬷嬷微笑着看着女儿,心里感到暖意涟涟。 然而,她并未留意到,犬伏师的肛门已然悄悄的开启 小活师伸出小手,揪着他肚皮上的肉褶玩得不亦乐乎,突然一道白影倏的窜出,死死的勒住了她的脖颈,越缠越紧。 “哈哈哈,丑老太婆,竟然胆敢再次猥亵老夫”犬伏师蓦地睁开了眼睛,嘴里桀桀冷笑道。 客家嬷嬷冷不丁儿弄了个措手不及,眼瞅着女儿被那条毒尸虫绕颈,却无法加以施救,唯有赶紧叫道:“放了小活师!” 犬伏师目光环视一周,缓缓问道:“老太婆,这是什么地方?” “监狱下面的水牢。”由于女儿受制,嬷嬷不敢不回答。 “原来又回到了秦城监狱”犬伏师喃喃自语道。 “放了老妪的女儿。”客家嬷嬷投鼠忌器,虽然恨极但却不敢贸然出手,考虑到孩子还小,甚至连“鲍肆之香”也不敢释放。 “放你女儿?可以,”犬伏师嘿嘿了两声,“不过嘛,你得设法弄老夫出去。” 白姑与犬伏师心灵相通,此刻将身子松了松,憋得面色通红的小活师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暂时没有法子,只有等老妪的丈夫回来才行。”客家嬷嬷第一次承认老太监是自己的丈夫,尽管是背着南宫烟。 “你丈夫?他是谁?”犬伏师疑惑的说道。 “就是带你到这儿来的那个人。” 犬伏师回忆起在大货车厢里,突然现身的那条黑影,此人出手极快,甚至还未及反应就被点中了穴道。可是自己为何没有被关进监室,而是偷偷送到了这里,和这个老太婆在一起呢? “嗯,好吧,你丈夫送老夫出去,白姑便放了这孩子。”犬伏师表示同意。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小活师悄悄的转动着脖颈,当其脸贴近尸虫的脑袋时,突然间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白姑的头上 “喀嚓”一声,鲜血四溅,小活师两排尖利的小牙竟然将白姑半拉脑袋硬生生的切了下来,尸虫的身子慢慢松开了,掉落在了犬伏师的肚皮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客家嬷嬷和犬伏师俱自大吃了一惊,而小活师则满嘴是血,双目圆瞪,兀自站在那儿“咯咯咯”的狂笑不止。 犬伏师目瞪口呆,眼睛痴痴地盯着小活师,哪成想一个看似不满周岁的婴儿竟然杀死了中尸白姑 客家嬷嬷伸手一把抢过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喜极而泣。 犬伏师目露凶光,再次放松括约肌,一道青光冲出肛门,上尸青姑闪电般的窜入客家嬷嬷的裤腿,想要钻入她的体内。 第37节 这次嬷嬷反应倒是极快,当青姑刚刚拱开其臀缝的一刹那,“噗”的及时释放出祝由神功第四式“鲍肆之香”。 青姑迎面被臭气喷了个正着,一下子昏死了过去,从客家嬷嬷的裤腿里掉了出来,身子僵直,一动不动。 犬伏师愕然呆愣住了,随即鼻子里嗅到一股从未闻到过的臭气,比之菜市场里的臭鱼烂虾不知要难闻多少倍。他的脑袋里随即一阵眩晕,仿佛思维都停顿了,光是咧着嘴在傻笑。 此刻嬷嬷再也不留情面了,真气灌注手臂,一记重手拍在了犬伏师的天灵盖上 随着一声闷哼,这位来自东瀛的神道教教主登时气绝毙命,尸身一软躺倒在了地上。 客家嬷嬷终于松了口气,抱着小活师退出水牢,避免孩子吸入“鲍肆之香”。片刻过后,待臭气散尽,她与小活师重新回到水牢时,才发现地上的那条上尸青姑已经不见了踪影。 客家嬷嬷将小活师撂在床上,哄她睡去之后,开始趁着犬伏师处于中阴之身时制作汗尸。 她先将他扶正盘腿坐好,双手结印,再将青花瓷瓶塞入其肛门,然后开始诵念巫咒 青姑毕竟是一条尸虫,常年呆在犬伏师的肠道中,猝然吸入客家嬷嬷的“鲍肆之香”后导致了暂时昏厥,但随即便苏醒过来。此刻,宿主犬伏师已经毙命,它感觉到威胁依然存在,于是悄悄的溜出了水牢。 夜空清朗,东方一抹鱼肚白,已是黎明时分了。 青姑鼻子嗅嗅,感应到了血姑的存在,于是直奔监狱的单身宿舍而去。一间房内还亮着灯,徐华声身着警服正在屋内踱步生着闷气。自己主动请缨来到秦城监狱看守犬伏师,谁知还没两天,他就被人劫狱成功逃脱了,唉,这该如何向张局长交代呢。 青姑轻轻的拱开门缝,悄无声息的朝他游动而去,正在苦思冥想的徐华声根本就未曾留意。 蓦地,突觉腿上一凉,随即肛门一疼,粗壮的青姑奋力钻进了他的体内 京昌公路上,设卡的警员以及秦城监狱的人团团包围了那辆空无一人的蓬布大货车,此刻,水沼和蜘手已经弃车逃离了。 犬伏师越狱的消息震惊了公安部,清晨,张局长满眼血丝的来到了秦城监狱。 南宫烟监狱长首先做了深刻的检讨,徐华声捂着肚子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张局长诧异的问道。 “肚子不舒服。”徐华声咧着嘴说道,不知什么东西钻进了肠道里,胀呼呼的,想排便又解不出来。 费叔自从附体夺舍后,虽然自己的元神已经吞噬了宿主徐华声的元神,但仍处于融合阶段,这一时期会反复出现双重人格,而眼下正是徐华声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 “嗯,”张局长听完了越狱事件的详细情况,皱着眉头说道,“首先要严密封锁消息,缩小知情面,防止日本使领馆方面得悉此事,引起不必要的外交纠纷。其次,部里会继续组织力量追捕犬伏师以及同伙,由徐华声同志负责,注意要内紧外松,绝不能引起媒体的关注。” “我誓将犬伏师缉拿归案。”徐华声态度异常的坚决。 张局长回过头来,严肃的对南宫烟说道:“南宫监狱长,你们要立刻进行深刻的检查,发现问题,并弥补漏洞,亡羊补牢。哼,好在是个日本人,若是在押的原党政要员逃脱,那麻烦可就大了,这点,我相信你们都很清楚。” 南宫烟和杨刚副监狱长连连点头。 天亮之前,凌晨设置的所有路障都已经撤销,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首都喧嚣的一天又开始了。 经查明,大货车是从一处夜间停车场里偷来的,刑侦局的技术人员采集了车上的指纹,已经送去了资料库进行比对。 徐华声警官跟着张局长回到了城里后,首先来到了301医院。 通过这次两人一同去敦煌办案,徐华声对虚风道长有了充分的了解,此人不但头脑睿智,而且机警过人,可以就此案听听他的见解。 “犬伏师越狱了?”虚风躺在病床上,不觉愕然,能够从秦城监狱里逃脱,绝非普通人所为。 徐华声将情况详细的述说了一遍,虚风默不作声的听完,沉吟良久。 “犬伏师隐匿戈壁十五年,从偶然缉拿归案到关押在秦城监狱才不过数日而已,外人很难知晓,一定是内部有人走漏了消息。再者他体重如牛,而且又身负重伤,若无人接应单凭自己是走不脱的。考虑其亦非政治人物,贫道由此推断,劫狱应是江湖人士所为。”虚风思索道。 “江湖人士?”徐华声愣了下。 “而且秦城监狱中一定有内鬼,里应外合才能得手。”虚风微微一笑。 “嗯,”徐华声点点头,“那我就先从秦城监狱查起。” 望着徐华声离去的背影,虚风道长沉思片刻,抓起了床边茶几上的电话,拨通了远在滇西腾冲有良的手提电话。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6章 裸人花汁 腾冲马站镇,有良等人苦苦的守候着大空山,但却始终没有发现冉和的踪迹。直到这一天,他接到了来自京城301医院虚风道长的电话。 撂下电话,有良陷入了沉思,原本一直以为是冉和拾走了画轴,不料小建和费叔竟然出现在了敦煌马家沟,更加想不到的是,费叔竟然会中枪身亡 他回屋同二丫商量,自己决定要远赴甘肃敦煌,江湖险恶,想让她带着孩子、媚娘和邢书记夫妇一道先回蓝月亮谷。 “见到寒生就同他说,鬼壶已经落在了京城白光大魇的手中,俺正在想法设法的夺回来。”有良叹息道,他心中很清楚,自己早晚与大魇之间必有一场血战。 “唉,也不知嬷嬷的汗青好了没有?”二丫望着他空荡荡的衣袖,眼噙着热泪。 当晚,老白找到有良和二丫,表示愿意同去蓝月亮谷。当年自从河南驻马店的洪水废墟中救出二丫后,始终将其视为己出,愿意以生命一直护佑她和庸儿。 有良心想老白江湖经验丰富,正好可以帮助二丫,于是便同意了。 次日,有良一行离开了马站,在腾冲汽车站送二丫、老白和邢书记夫妇上了前往滇西北大理的长途客车,她们还要在那儿转车去香格里拉的梅里雪山。 随后,有良带着秋波老妪和党大师乘车来到昆明,然后转道四川,前往大西北戈壁。 几日后的黄昏,有良三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敦煌,立即马不停蹄打的来到了古城遗址。 是夜,月色迷离,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古老而苍凉。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党大师望之心生感慨,嘴里咏起王维的边塞诗来。 三人一面欣赏着大漠夜景,走进了古城遗址。 “这里便是‘西域之门’,两千年前的张道陵在此设置了机关。”有良指着城门洞壁镶嵌着的那块斑驳陆离的石牌。 “前辈,您试着以真气开启‘西域之门’。”有良说道。 第38节 秋波老妪随手一掌击在了石壁上,蓦地,墙壁转动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暗洞,里面阴气森森,凉风扑面而来。 有良迈步跳入,一记梦遗掌发出,身子徐徐降落在了石厅内。秋波老妪随后跟上,只有党大师一脚踏空,差点闪了腰。 进入宽阔的石厅,四下里漆黑一片,唯有远处的枯井侧洞口处反射出了一丝淡淡的月光。 有良望着这座空荡荡的地下洞穴,心中不由得发出一阵感叹,董贵妃的魂魄在此苦苦守候了一千多年,可当其最后见到黄巢时,却被一掌拍得魂飞魄散。世间上,可怜痴情女子负心汉,自古以来,概莫如此。 秋波老妪此刻的心情激动莫名,若是能进入《敦煌夜魇图》中,就可得到裸人花汁,毁掉的那半张脸就能恢复昔日容貌,也不枉自己在僰王山上苦苦隐修数十年。 党大师浑身上下则热血沸腾不已,张道陵二千多年前设置的虚空,尘世间又能有几人得窥? 有良率先进入古井侧洞,攀上斜坡,抬头望向井口可见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前辈,请抓住俺的衣襟。”有良吩咐说。 秋波老妪微微一笑,就手揽住了有良的腰。 党大师则顺势抱住了秋波老妪的一条大腿,把脸紧紧的贴上去,嗅着那淡淡的幽兰之香。古往今来,能与陈圆圆如此肌肤相亲者,唯有平西王吴三桂和我党大师而已,他美滋滋的想着。 有良右掌向下发出浓郁的老阴之气,带着两人缓缓升上了枯井。 “这就是虚空么?”党大师站在井沿儿上,兴奋的掐掐自己的胳膊,激动不已的说着。 秋波老妪默默的望着月下古城遗址,景象与外面的几乎一模一样,仔细的闻了闻,仿佛空气也似乎要清新一些。 “跟俺来。”有良率先走出了古城门洞。 举目望去,夜空下,原本戈壁滩上的那些尸虫们一只都不见了,于是顿生诧异。 “虚空里面真安静啊,任何杂音都听不见。”党大师意犹未尽,口中啧啧赞道。 众人踏上戈壁滩,直奔莫高窟而去,沿途可见黄沙丘上有些杂乱的印迹,那是尸虫们留下来的。 进入莫高窟,有良在洞窟中也未看见到尸虫们的身影和那些盛有裸人花汁的石瓶。他一间间的寻找过去,最后来到了第十六窟。 藏经洞内,仙圣子和俩师侄儿依旧倒卧在地上,自从小建摔下莫高窟栈道失踪以后,大家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看来这辈子甭想再出去了。 “师叔,有人来了”玄机子听到十六窟内传来了脚步声,于是有气无力的说着。 “一定是嫦娥仙女又回来了!”玄真子惊喜的蹦了起来。 仙圣子背依石壁,抬眼望去,不觉心中大喜,救星终于到了 “无量天尊,释了去大师,贫道可把你盼苦了”仙圣子见到来人是有良,竟然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玄真子见不是“嫦娥仙女”回来,明显的失望至极。 “咦,那不是僰王山上落水的秋波老妪陈圆圆么?”仙圣子瞥见有良身后之人不禁吃了一惊。 秋波老妪和党大师也觉愕然,这虚空之中竟然还会藏有人。 “原来是鸣凤山太和宫的仙圣子”秋波老妪鄙夷的说道,“不是还有个无欲老和尚么,他跑去哪儿了?” 仙圣子顾不上与其斗嘴,赶紧一骨碌儿爬起身来,满脸堆笑:“释了去大师,我们这就出去吧?” 有良看了他一眼,口中问道:“小建她人呢?” 仙圣子闻言愣了下,这时玄真子在一旁插了话:“你是说‘嫦娥仙女’么?她从莫高窟上掉下去就不见了,肯定是回广寒宫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良面色一板,冷冷的问道。 仙圣子生怕得罪有良,于是便把小建与那头宠物小猪如何进入结界,后来不慎从莫高窟栈道跌落一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如此说来,小建不但从古井进入到了虚空,而且还从画轴里出去了,可她是如何办到的呢?有良心里直纳闷,难道是那枚大洛莫的狗牙 “你是说这藏经洞内还隐藏着一处结界?”有良愕然不已的问道。 “正是,就在这石龛上。”仙圣子手指着石壁。 “你们等在这里,俺进去瞧瞧。”有良说罢身子纵起,单手前探撞向了石龛。 眼瞅着他身子没入了石壁之内,转瞬不见了踪影。 有良穿过结界,落在了坚硬的地上,惊奇的发现这是一间与藏经洞同样的石窟,石壁下端坐着一尊老和尚的石雕像,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面目慈祥。 他走出了石窟,立于栈道上举目远眺,但见结界中阳光明媚,一望无际浩瀚的戈壁沙滩,无数尸虫正在沙丘上嬉戏和玩耍,天空飞翔着一团团如菜籽般大小的黑色羌虫,原来它们都在这里。 有良沿着回廊进入一间间的石窟,开始寻找那些盛有裸人花汁的石瓶。另外虚风道长在电话中说,他曾于马家沟小建租住的陆晓机老屋内,寻找到了那卷《水龙斩破局图》画轴。 这东西本应在葛老魇处保管着,不知为何又落入了小建的手里?有良心中犯疑。 在第七窟内,他发现了一副人类的白森森骨骸,还有扯碎的一些布丝碎片,倒很像是葛老魇的衣物,看那副骨头架子的长短高矮,也与葛老魇的身材相仿。 难道葛老魇死了?自从上次离开画轴也不过数月而已,即便其突然暴毙身亡,在干燥的画中,尸体也不会腐烂得如此之快。 有良疑惑的目光看见地上有两根黑色坚硬的长须,很像是鬲虫头顶的触角,唉,这葛老魇八成是被其他的尸虫给吃了 下来莫高窟,有良穿过戈壁滩,直接走进了古城遗址,继续找寻裸人花汁…… 这个张道陵闲着没事儿做,竟然一下子弄了《敦煌梦魇图》和《敦煌夜魇图》两幅画轴。前者已经自毁于清东陵的昌瑞山地下古墓,这一幅又在虚空里暗中设置了结界,真是老奸巨猾呢。 抬头望去,遗址中竟然还矗立着一座硕大的青石碑,须弥座台基上赫然摆放着七个石瓶 那正是原先盛装裸人花汁的瓶子,有良心中一阵狂喜,急忙爬上须弥座查看,见每个里面还有盛有小半瓶裸人花汁,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他抱起一瓶跳下台基,心想应该足够秋波前辈疗伤了。 无意之中,目光落在了青石碑上,“破瓦大法”这是什么东西?他惊讶道。 第39节 看那碑上文字苍朴虬劲,应该是古时候遗留下来的,他口中念道:“大道之传,始于太上老君,即道之身也。元气之祖,天地之根本。夫大道元妙出于自然,生于无生,死于无死,生着寄也,死者归也。出在天地外,入在天地间,但往来人身中耳。老子化胡,传破瓦大法于世也” 碑文十分的拗口,里面的个别字迹还很生僻,既然张道陵有意留下此法在结界之中,那必定是好东西。不过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先要治愈秋波前辈的脸,然后出虚空拿回画轴,只要《敦煌夜魇图》在自己身边,反正随时都可以进来看的。 他抱着石瓶准备离开古堡,刚走到城门洞前,发现黄伏虫已经拦住了去路。 “嘿,黄伏虫,你们怎么都跑到这儿来了?”有良面带笑容,亲切的打着招呼。 黄伏虫口中“呜呜呜”的发出号角般低沉的声音。 号角声传到了戈壁滩上,尸虫们闻言迅速朝着古堡聚拢而来,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怎么,不认识了么?还是俺带你们进来虚空的呢。”有良微笑着说道。 黄伏虫面色严肃,目光死死的盯着有良,身上肉褶缝隙里的黑色糜虫已经升空,准备随时俯冲袭击。 “呱”的一群巨型虾蟆胃虫跳至跟前,恶狠狠的瞪着他。白森森的蛔虫、寸白虫和臭气熏天的肉虫以及巨蚁般的肺虫等等都涌入了古堡,虎视眈眈的包围过来。 有良抱着石瓶步步后退,心想这些尸虫到底是怎么了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7章 卷起的画轴 尸虫们眼露凶光,嘴中纷纷伸出口器和尖牙利齿一点点的逼近,只待黄伏虫一声令下,便群起扑上来将猎物撕碎。 有良心中骇然,在虚空结界里,一切武功都被禁制住了,就如普通人一般,面对眼前庞大的尸虫群,就只有束手被宰割的份儿。葛老魇大概也就是这么被撕碎吞噬掉的,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身后就是古井,尸虫们已经将其团团围住,退无可退了。 有良此刻明白了,大洛莫的狗牙就如同掌门的令牌一样,尸虫们的智商有限,认狗牙不认人。 黄伏虫嘴里“吱吱呜呜”的像是在说话,目光瞥向了有良怀里的石瓶,脸上怒气冲冲。 “黄伏虫,你是指这石瓶么?”有良疑惑的说着,“裸人花汁是拿去给人治病的,反正那儿不是还剩下了六瓶嘛。” “呜呜呜”黄伏虫面色越发严峻起来,最后昂起硕大的头颅,发出了攻击的指令。 “呼啦”一声,尸虫们蜂拥而上,遮天蔽日,一片刺耳的嘈杂声,恐怖至极。 有良独臂抱着石瓶,身子一转,纵身跃下了枯井 他坠下的同时搂紧石瓶,屁股“咚”的坐在了斜坡上,然后顺着一直溜了下去,直至身子蓦地止住。 石厅内黑黢黢的,他睁开了阴眼站起身来,还好,裸人花汁较为浓稠,因此并未溅洒出来。 有良手指伸出“嗤”的一声,成功的发出了一记梦遗指,他于是明白自己已经穿透虚空,摆脱了尸虫,重又回到了尘世间。 石厅内寂静阴凉,回想起方才恐怖的情景,一时间仍惊魂未定。原来尸虫是如此的可怕,若是它们都释放到了人间,那简直就是一场旷世灾难。 他穿过洞窟,来到了“西域之门”的下面,独臂搂住石瓶,手掌下翻释放出梦遗掌,借助老阴之气的反作用力缓缓飞升。最后突发梦遗指,从里面开启了那道暗门,进入了古城门洞内。 夜色深沉,唯见清凉的月光洒在荒凉寂寥的古城遗址上。 有良静思片刻,《敦煌夜魇图》的虚空在夜里,结界内则是白昼,张道陵在这两处都设置了通道,可以回到尘世间。古城堡里的枯井只能进入虚空,若是想要再入结界的话,则必须通过第十七窟藏经洞的石龛,果真是构思巧妙。 他怀抱着石瓶走向了古井,准备再入虚空,带着秋波前辈等人出来。 古城堡内寂静无人,只有蟋蟀与螽斯在城墙下和草丛中不知疲倦的鸣叫着。 有良站在井沿儿上,怀抱着石瓶,深吸了口气一跃而下。 当他再次跃上古井时,果真是夜里的虚空,没有了蟋蟀和螽斯的叫声以及大漠清凉的冷风,如同死寂一般。 有良穿过空空荡荡的戈壁滩,登上了莫高窟,然后径直来到了藏经洞。 洞窟内,仙圣子与党大师已经吵成了一团。 “你们道观与寺庙本质都是一样,不劳而获,靠着百姓的信仰来捐钱捐物维持生存。而我们香功就不一样,孜孜不倦的传授人民群众强身健体的功法,自食其力,俯仰无愧于天地。”党大师面红耳赤,振振有辞。 “胡说八道,道释两家教诲人们抑恶扬善,净化心灵,令多少恶人迷途知返,解救了无数受苦众生。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乃是尘世间难得的一片净土。”仙圣子据理力争,面色苍白。 “哼,道观寺庙卜签算命,不但收门票,还引诱信众烧高香,强逼人家捐钱,还谎称什么就看‘心诚不心诚’,这明明就是巧取豪夺嘛”党大师嗤之以鼻。 秋波老妪则在一旁袖手旁观,不置一词。 玄机子在一旁讥讽道:“你们香功才是坑骗众生呢,明明是运动后的汗臭,却硬说成是香味儿,简直是无耻之尤。” 玄真子点头称是:“嫦娥仙女那才是真的香。” 党大师瞄了一眼秋波老妪,心道,陈圆圆大腿上的淡淡幽香,那才令人心旷神怡呢。 秋波老妪蓦地转过身来,有良独臂抱着石瓶正微笑的站在面前。 “你这是”秋波老妪愕然道。 “裸人花汁。”有良说。 一时间,秋波老妪竟然无语凝噎,眼眶湿润了,她颤抖着双手接过石瓶,俯下脸庞深深的吸了一口,淡淡的清香沁入肺腑,泪水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有良,请受邢沅一拜。”她弯下腰来盈盈叩谢。 有良赶紧搀扶住她:“前辈,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仙圣子见到有良回来,也顾不得再与党大师争论了,急忙问:“释了去大师,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有良没有理睬他,对秋波老妪说道:“虚空内所有功力都已受到禁制,前辈若是需要运功疗伤只有回到尘世间。” “我们即刻就走。”秋波老妪早已是迫不及待了。 有良点点头:“我们是从敦煌的古城遗址中进来的,如今出虚空就不知身在何处了,画轴也许是在敦煌,也有可能在凤凰古城。” 第40节 “凤凰古城,那不是在湖南湘西么?”秋波老妪诧异道。 有良微微一笑:“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真的是袖里乾坤,旷古烁今。” 众人跟着有良出了莫高窟,来到了沙丘上。 “你们每个人都要拽紧了,这样才好一齐拉出虚空。”有良吩咐说道。 秋波老妪怀里紧紧的抱着石瓶,党大师则从后面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腰,后面是仙圣子和俩师侄儿,手里还拖着那把沉重的真武七星剑。 有良见大家都抓牢了,然后独臂拽住秋波前辈,率先一头扎进了黄沙之中 众人双目紧闭,激动的等待着穿透虚空的一刹那,哪知等了好半天竟然毫无动静,于是便纷纷睁开了眼睛。 有良的半截身子已然陷入沙丘里,双脚乱蹬,正在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 党大师见状大吃一惊,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脚踝用力将其拖出,但见有良鼻子耳朵里都灌进了黄沙,憋得满脸通红,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回事儿?”党大师一面清理着他脸上的沙子,一边问。 有良喘息甫定,懊恼的说道:“画轴被人卷起来了。” 仙圣子一听急了:“了去大师啊,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 有良甩了甩脑袋,将脖颈里的最后一点黄沙清除掉,然后说道:“我们只有回敦煌了。” 众人拥趸着有良穿过戈壁滩,来到了古城堡里的那口古井旁。 “从这儿下去,就可以回到敦煌了。”有良指着深邃的古井说。 “跳井啊?”仙圣子疑惑的望着深不可测的井下,皱起了眉头。 “道长若是不想下就算了,留在这虚空里不也是很好么,难道急着回道观去收香火钱么?”党大师不失时机的揶揄着。 有良吩咐大家都拽紧了,然后纵身跃下了枯井,众人则一个拉一个的鱼贯而入 当他们从“西域之门”出来时,夜深风冷,耳边蟋蟀虫鸣,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野草香气。 “无量天尊”仙圣子激动的匍匐于地,眼泪流了满脸,如同再世为人。 “嫦娥仙女呢?”玄真子目光游移,口中喃喃自语着。 有良望着神情激动不已的仙圣子,口中冷冷的说道:“仙圣子,你身为道家的一派宗师掌门,不思潜心修道,竟然觊觎身外之物。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而已,希望以后能够幡然悔悟,重新做人。” “是是,释了去大师教训的是,贫道这就带着俩师侄儿返回鸣凤山太和宫闭门思过,不再踏足中原。”仙圣子嘴里信誓旦旦的保证着,面色显得异常诚恳。 “嫦娥仙女真的回月宫了么?”玄真子疑惑的仰脸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他的神智仍旧恍惚不清。 仙圣子背负着真武宝剑,带着两位师侄儿告辞后匆匆离去了,生怕有良万一变卦,虚空里真的是呆怕了。 望着戈壁滩上渐渐消失的道士身影,有良禁不住的摇头叹息,但不过话说回来,面对张道陵画轴这一旷世奇宝,江湖中人又会有谁不动心呢 “有良,老妪需要找一处隐秘之所方好”秋波老妪轻声说道。 有良点点头:“俺知道一个地方,前辈可以在那儿安静的疗伤,绝无外人打扰。” “何处?”秋波老妪怀抱石瓶急切的询问道。 “马家沟。”有良回答。 清冷的月色下,有良带着秋波老妪和党大师走上了一望无际的黄沙丘,直奔马家沟而去。 凌晨时分,有良叩响了陆晓机家的房门。 灯亮了,陆老师披着上衣开门出来,见到有良先是一愣,然后诧异的瞧着他空荡荡的左边衣袖,嘴里疑惑的问:“你是有良?” “陆老师,连俺都认不出了么?”有良笑道。 “你的胳膊”陆晓机指着他的左衣袖。 “不小心弄断了。”有良不在意的说着。 “快进屋来”陆晓机赶紧请三人入内,热情的烧水沏茶。 “这位是”陆晓机望着脸上戴着大口罩的秋波老妪,迟疑的问道。 “她是秋波前辈,这位是党大师,都是俺的朋友。”有良简单的介绍了下,然后对其说想要在马家沟这里短暂逗留数日。 陆晓机欣然乐意,于是带他们来到了后院老屋内,秋波老妪觉得十分满意,这里地处戈壁之中,很少有外人来,作为隐居疗伤之所再好不过了。 “前几天有一个失踪的京城小姑娘在这儿住过的”陆晓机摇头叹息着。 “是叫黄小建么?”有良望着沉寂的老屋似乎若有所思。 “你也听说这事儿了?”陆晓机惊讶道。 “嗯,”有良点点头,“不是还有一头宠物小猪么?” “是的,可惜被徐警官开枪打死了,就埋在这院里,其实放了血吃肉也不错,有差不多二十来斤呢。”陆晓机面露惋惜之色。 “那为什么没有吃肉呢?”有良问道,心里却寻思着,费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是京城的那位徐警官亲手埋的,这人心眼儿好使,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陆晓机解释说。 “可以挖出来看看么?”有良问。 “你要吃肉么?”陆晓机闻言笑了。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8章 绝代佳人 第41节 老屋共有两间,有良和党大师住一间,秋波老妪怀抱石瓶走进了另一间,虽然光线晦暗些,但却很干燥,大概是地处沙漠之故。 吃完早饭后,秋波老妪自回房间,关严房门后开始运功疗伤,按照当年师父真阴老尼所授之法,来医治因走火入魔而损毁的半张脸。 她盘腿趺坐在炕上,将石瓶撂于身前,然后摘去了自滇西以来一直戴着的大口罩。 秋波老妪平心静气的开始入定。 当年因平西王始乱终弃,她一怒之下入五华山华国寺出家为尼,拜在真阴老尼门下,法号“寂静”。武功修习的是纯阴一脉,起初师父真阴老尼并不相信其真能抛却荣华富贵,长伴青灯古佛,若是气头过了,只怕还是会还俗的。其后,康熙十七年(公元1678年)秋,吴三桂衡州病亡的消息传来,她练功时心绪不宁而走火入魔,面容皆毁,于是便深夜自沉于寺前荷花池溺毙。幸得真阴老尼清晨发现,在圆圆处于中阴身之际,以其百年修为将爱徒尸变成为了一具玉尸。 此后,陈圆圆刻苦修行,尽得师父真传。 真阴老尼临圆寂的时后告诉她,当年僰族大洛莫曾在川南僰王山飞雾洞中设下了一个机关,内藏有尘世中罕见的一种裸人花,此花的汁液可治任何门派武功的走火入魔。同时还传给了她一沓符箓,那是朱砂混合裸人花汁书写的,据说为唐代易学宗师李淳风的手迹。安葬了师父后,她便一人下山,头戴面罩默默的隐匿在了江湖之中。 入门时,师傅曾说本门武功修到气与神“水火既济”之时,体内的特异能量会诱发形体气机与精神的重新调节。届时将出现强烈的焚火炙热感,极热之后会转化为一阵清凉,但稍许不慎,气机也有可能不转化,火承风势在体内乱窜,是为“走火”。精神上,由于意念要融入武功态中,此刻修炼者神智若是受到外来刺激,心性的阴魔便会令其癫狂,称之为“入魔”。两者相叠加,便会导致焚火烧坏大脑或是脏器,轻者残废,重者丧命。 她便是练功至冲关之际,心中因吴三桂身亡而思绪不宁,导致心魔骤起,焚火烧坏了半边脸,变异成了髯须大汉的猥琐丑陋模样。 此刻,陈圆圆真气已运行大小周天,于是将手缓缓探入石瓶之中。蓦地,感觉到三焦经无名指侧端的关冲穴一阵清凉,裸人花汁内蕴含的神奇能量沿着经络徐徐上行,至后颈大椎穴与督脉相会,同时散于毁损变异的半边脸上。耳边闻得轻微的咝咝作响声,面部则冷热感交替,十分的舒适与受用。 须臾,脸上炙热的烧灼感又沿着经络下行,至关冲穴导入石瓶内的裸人花汁中,瓶内的汁液微微的翻滚沸腾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半边脸正在修复之中。 此刻院子里,陆晓机手持铁锄正在挖掘那头宠物小猪的尸体 有良和党大师站在一旁看着。 “了去大师,你难道真的想吃死猪崽儿么?”党大师疑惑不解的问道。 有良微笑不语。 “喏,就在这里。”陆晓机拄着铁锄说道。 有良望去,掘开的土坑里,一头八眉黑毛小猪崽儿的尸身盘着腿,闭着眼睛如同坐禅一般,竟然不是躺在那儿的。 “怎么像是在打坐一般?”党大师不解的说着。 有良蹲下身来仔细的观察着,果真是费叔不假,但身上并未见到有弹孔,唯有嘴角边挂着血渍。他于是伸手扒开了猪嘴瞧了瞧,可以看见上牙膛上有个弹洞,看来是吞枪而死的。 奇怪,徐警官枪杀这头小猪崽儿为何要从口腔射入呢?还有,尸体的姿势也实在令人费解,这像是完全刻意摆成的,有何用意呢?有良感到十分的疑惑。 他的目光无意之中瞥见,两排整齐的牙齿中,其中新折掉了一颗,好像是被外力硬生生掰断的。 “陆老师,徐警官埋葬小猪的时候,您在场么?”有良问道。 陆晓机摇了摇头:“我那时正在前院和公安部的徐风同志说话,是徐警官一个人拿着锄头来后院埋的。” “不过是埋头死猪而已,他为什么要摆成特定的姿势呢?”有良接着询问道。 “这就不清楚了,”陆晓机也不知道。 “了去大师,这猪已经开始腐烂,绝对不能吃了。”党大师在一旁小声提醒着。 “还是照原样埋起来吧。”有良吩咐说,心中暗道,当然不能吃了,费叔毕竟也是一代紫魔,再说自己拿了他那么多的钱,怎么还好意思吃人家的肉呢。 重新埋好尸体,大家回到了前院屋内。 “陆老师,给俺讲讲有关黄小建的事情吧。”有良说道。 陆晓机于是将那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述说了一遍,末了口中唏嘘不已,很是惋惜:“唉,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就这么没了。” 有良听罢沉思良久,默默的想着心事。 “汪汪”院子门口响起了狗吠声,马贺兰带着土豆走了进来。 “有良”马贺兰站在屋门口愕然的盯着他,眼眶蓦地发红,晶莹的泪水在打转,随即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蒙蒙。”有良微笑着。 “你的胳膊”马贺兰惊愕的瞅着那支空空如也的左衣袖,嘴里嗫嚅着。 “不小心弄断了。”有良仍旧不在意的说着。 马贺兰幽幽道:“这两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党大师诧异的瞅瞅他俩,脸上流露出一丝会意的笑容。 马贺兰感到自己有些失态,紧忙用袖口抹去眼角的泪水。 “蒙蒙,”陆晓机在一旁插话:“有良和两位朋友要在马家沟住几天,你再讲讲沙尘暴那夜发生的事儿吧。” 马贺兰点点头,心有余悸的回忆着鸣沙山上那只怪手把小建拖入沙丘下的恐怖情景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小狗的“呜噜”叫声,众人望去,见土豆嘴里叼着一面古铜镜跑来。 “这是什么?”马贺兰诧异的从狗嘴里接过铜镜,递给了陆老师。 陆晓机拿在手里仔细的查看,嘴里说道:“这是仿制的西汉透光铜镜,当光线照在镜面上时,镜面相对的墙上会反映出镜背花纹的影像,因此古人称之为‘幻镜’。不知道土豆是从哪儿叼来的,价值好几百元呢。” “这好像是小建在敦煌城里买的铜镜”马贺兰疑惑的望着小狗,“土豆,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汪汪”土豆叫了两声,然后转身向院外跑去,众人跟在了后面。 土豆来到灌木丛一头钻了进去,随后接连又叼出来三面铜镜。 “没错了,这确实是我和小建一起在敦煌古董市场里买来的四面铜镜,不过怎么会在这里呢?”马贺兰疑惑的说道。 有良分开树丛,见到了一个不大的洞穴,里面空空的,地上散落着几条动物的粪便。 第42节 “这是什么洞穴?”有良问道。 陆晓机仔细的瞧了瞧,迟疑的说道:“地上的粪便像是猪屎。” “猪?”有良心中一动,遂问陆晓机,“小猪崽儿不是和小建一同住在后院老屋的么?” “是啊,我也正迷惑不解呢。”陆晓机皱着眉头答道。 这时,党大师突然插话说:“了去大师,你可曾听说过‘镜道’?” “镜道?”有良闻言摇了摇头。 “东晋葛洪创造了一种道家修行延寿以及升仙的方法,名曰‘镜道’,是专为用来修炼‘分形术’的。张道陵的天师教也有类似的修道方法,叫做‘葵花镜’,理论上基本都差不多。”党大师解释说。 费叔难道在修炼什么法术么?有良心存狐疑,牠虽然已被枪杀,不过其诡异的尸体姿势,却是令人不解,这个姓徐的警官身上疑点重重,需要进一步的了解。 “党大师,何为‘破瓦大法’?”有良突然问道。 “‘破瓦法’是藏传佛教密宗一种独特的修行法门,也称作‘迁识’,道家则谓之‘夺舍’。”党大师回答。 “夺舍”有良蓦地想起在京城憨叔家,胡不归曾说过有关“夺舍”的那些事儿,思绪慢慢的清晰起来。仙圣子说费叔和小建进入过结界,那么肯定见到了青石碑上的“破瓦大法”,也就是“夺舍”的修炼法门。小建年少不更事,但费叔可是修道的老行家,试想能够从一头猪修成人形,甚至还达到了紫魔的高境界,尘世间简直是绝无仅有,从牠躲藏在洞穴中修炼“镜道”便知其心机之深。 然而,牠的突然死亡却是十分的蹊跷,难道是“夺舍”了么?此刻有良的内心深处越发的感觉到了徐警官的可疑。 回到陆晓机家,有良心事重重,一整天都坐在那里苦思冥想。 日暮时分,陆晓机想要去后院招呼秋波老妪吃晚饭,被有良拦住了,最好不要去打扰她,若是前辈疗伤顺利自会出来的。 是夜,月色朗朗,大地如水,透着一片清凉。 闻得后院老屋中传来一声幽幽的长叹:“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香径尘生鸟自啼,屧廊人去苔空绿。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为君别唱吴宫曲,汉水东南日夜流” 随着屋门“嘎吱”声响起,一位尘世间罕见的绝代佳人出现在了清凉的月色下。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29章 古树姥姥 小建失足坠下莫高窟,顿时惊慌失措,头脑里一片空白,“噗”的一声扎进了黄沙丘之中。 蓦地,她感到身子受到强烈的挤压,几乎透不过气来,周围漆黑如墨。但刹那间眼前又骤然一亮,随即“噗通”一声掉落在了坚硬的石地上。 小建揉着摔疼的屁股,朝四面望去,原来自己是在一间石厅之内。好热啊,她感觉身上有些冒汗,就如同置身于京城胡同里那些老澡堂子里似的。 石厅内有一石台,微弱的油灯光下,有个老头正躺在上面睡觉,发出响亮的鼾声,石壁上见到有个黑黢黢的洞口。 小建站起身来,心想这是哪儿呢?记得自己是从莫高窟上坠落下来的呀,难道已经出了虚空 “哈哈哈,好俊俏的小姑娘,法术不弱嘛,竟然能钻进这墓穴下面来。”突然,石洞里传来苍老的话音,吓了小建一跳。 一个身着对襟土布白褂子,满头白发的老太婆拄着一根大树杈从石洞中走了出来,诧异的目光望着她。 “老婆婆,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呢?”小建迷惑不解的问道。 “哦,姥姥正想问你呢,小姑娘到这大空山下面来干嘛?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老太婆慈祥的目光望着她。 “大空山下面墓穴”小建闻言打了个寒颤,口中问,“老婆婆,我本来在,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叫我‘姥姥’。”老太婆说道。 “姥姥?” “没错,江湖人称‘古树姥姥’。”老太婆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我叫小建,家住京城,不小心误闯姥姥府宅,如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小建学着香港武侠片里江湖中人的礼节,抱拳恭敬的说道。 古树姥姥见状一乐:“哈哈,六百年来,还从没见到过如此乖巧的小姑娘呢,真是天赐良缘,你就拜姥姥为师吧。” “拜师?”小建一愣,“姥姥,您还没告诉我这是哪儿呢?” 古树姥姥微微一笑:“这儿是滇西腾冲大空山,你现在么,就在这山腹之中。好了,小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建回转身来,一眼瞥见了石壁上挂着张道陵的那幅《敦煌夜魇图》,于是手指着画说:“我就是从这画里掉出来的。” 古树姥姥望着她,又瞅了瞅壁上之画,诧异的说道:“你是从画里出来的?” “是啊,这是东汉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是他两千年前制造的一处虚空。我在里面玩了几天,后来画轴被人拾走卷起,所以困在里面就出不来了。”小建解释说。 “哦,还有这等神奇诡异之事?”古湖姥姥大为惊奇,转过头来朝着石台上的老者喊道,“冉和,起来,姥姥有话问你。” 石台上的老头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眯着眼睛,似有不解。 “冉和,石壁上的这幅画轴是你捡来的?”姥姥问道。 冉和回答说:“嗯,是我在凤凰古城的树林边上拾到的,心想兴许能卖几个钱,所以就卷起来带回家了。离开古城前来滇西的时候,就顺手扔进了蛇皮袋,如果路上吃饭钱不够的话,还可以当几碗米粉馄饨来充饥。” 古树姥姥闻言点了点头,嘴里呵呵笑道:“小姑娘,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把你引向了姥姥,真是缘分呢,姥姥决定收你为徒,就在这大空山石洞里修行吧。” “可是,姥姥,您都会什么高明的法术啊?”小建愣头愣脑的的问了句。 古树姥姥哈哈一笑:“老婆子在这大空山上已经六百年了,自创的‘鹅毛功’,虽然名称有些俗气,但摘花飞叶皆可伤人于无形。还有‘树须功’,当然也不大好听,却能令世间植物为己所用,当属江湖独门绝学。” “那不是很厉害?”小建一听来了情绪。 “当然,学会老婆子的这两门绝技,当可独步武林。”古树姥姥嘿嘿笑道。 “嗯这两门要是都学会的话,半年时间够不够?”小建心里盘算着,她可不能在这儿呆得太久,家中妈妈和姥爷还惦记着呢,而且还要去找有良哥,事情简直太多了。 “半年?”古树姥姥闻言大笑,“小姑娘,若是天资极为聪慧的话,也需要数十年。” 小建一听傻了眼,数十年?妈妈和姥爷都不知怎样了,有良哥那时候也都变成老头了。 第43节 古树姥姥见小建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于是问道:“有什么不妥么?” 小建苦笑着:“数十年,小建学成后都变成老太婆了,还怎么和有良哥结婚生孩子?” “你想要生孩子?”古树姥姥诧异的望着她。 “当然,我是女人嘛。”小建答道。 “小孩子有什么好?又屙又尿的,脏死了。”古树姥姥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小建闻言哭笑不得,这老太婆真是个老古板。 “你大师姐柳儿就未曾结婚生子,二师姐纷儿虽然成过亲,但孩子早就死了,她们不也都过得好好的么”古树姥姥鼻子哼了一声。 “纷儿,呜呜”这时,冉和在一旁蓦地痛哭流涕起来。 “老伯他怎么了?”小建惊讶的问道。 “唉,”古树姥姥叹了口气,“世间之人儿女情长,‘荷钱榆荚,飞来都做青蚨,柔玉温香,观想可成白骨’,冉和与纷儿离别四十年,竟然还是勘不破,岂不可悲?” “姥姥,我不明白。”小建听不懂话中之意。 古树姥姥解释说:“冉和与纷儿本是一对苦命夫妻,离别了四十年,如今寻来大空山要在亡妻坟前结庐守墓,其情倒也真切。” “纷儿死了?”小建问道。 “四十年前原本已死,但阴差阳错的葬在了姥姥的脚下,既然有缘,便将其变成了一具绵尸,并传授其武功,她已于数年前去了京城投奔大师姐柳儿了。” “绵尸,那是什么?”小建越发好奇了。 “人死处于中阴身的时候,若是机缘巧合,便会发生十八种尸变,‘绵尸’便是其中的一种。”古树姥姥叹息道。 “好神奇啊。”小建感到很是有趣儿,有点像港产片里的僵尸。 “姥姥”冉和抽泣着央求着,“求您老人家放我出去找纷儿吧,有好多话要对她说。” “京城距滇西万里之遥,你双目昏花如何去得?”古树姥姥淡淡说道。 “其实坐飞机用不了半天就能到了。”小建颇不以为然。 “哼。”古树姥姥一甩衣袖,转身走进了石洞之内。 “冉老伯,原来是你在那天夜里拾走了画轴,害得我和师父困在《敦煌夜魇图》中出不来。”小建走到冉和的跟前,不无责备的说道。 “你说什么?”冉和止住了抽泣,疑惑不解的盯着她,但见其双眸混浊,看来眼疾不轻。 “我本来在那幅画里面玩儿的,可是被你捡去卷起了画轴,结果就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小建凑在他耳边大声说着。 “咦,”冉和仔细盯着她看了老半天,然后诧异的说道,“你是画中人么?怪不得这么美呢。” “唉,”小建感觉跟他似乎纠缠不清,于是索性此事作罢,遂开口询问问,“那你是怎么进来这儿的?” 冉和于是对其讲述了那天晚上,在大空山纷儿墓前所发生的事儿 当时,古树姥姥的树杖往地上一砸,纷儿的荒冢内突然蜿蜒伸出了无数条手腕般粗细的大树根须,瞬间将其缠绕包裹了起来,然后拽入了墓穴之中。当时冉和感到浑身上下在重压下根本无法呼吸,然后眼前一片漆黑就不省人事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置身石厅之内,古树姥姥正表情严肃的站在自己面前。 “我死了么?”冉和困惑的问。 “还没死。”古树姥姥淡淡道。 “纷儿在哪儿?” “她不在这儿,去京城办事儿去了。”古树姥姥哼了声。 “京城?”冉和惊讶不已,遂起身说,“那我要去找她。” 古树姥姥摇摇头:“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吧,纷儿办完事儿自然就会回来。” 就这样,冉和无奈只得在大空山中的溶洞中呆下了,一晃好多天过去,纷儿依旧归期渺茫。 “这洞窟中为什么会这么热呢?”小建浑身都在冒汗,内衣都粘乎乎的,她感到十分迷惑不解。 “腾冲这个地方火山很多,大空山就是其中较大的一座,距史书记载,明代成化、正德、嘉靖和万历年间就爆发过多次。火山内部岩浆活动至今也始终未曾停息。这间溶洞石厅在纷儿墓冢的下面,大空山的山腹之内,由于受到岩浆的热力传导,因此温度很高。”冉和耐心的解释说。 “老伯,你好像很有文化嘛。”小建赞道。 “我年轻时参加了中国远征军,是国军少尉排长。”冉和苦笑着说。 “那纷儿呢?”小建饶有兴致的问。 “当年收复腾冲的战役中,我被炸弹闪光刺伤了双眼导致半盲,于是便退伍留在了腾冲。后来经媒婆介绍,与一个因战争失去亲人的当地女孩儿成了家,她就是纷儿。自从孩子出生时夭折,纷儿就大病一场,不久后也死了,是我亲手将她安葬在这大空山下的。唉,一转眼都四十年过去了,我这次跋山涉水从湘西赶来这儿,就是想要在有生之年,在纷儿的坟前结庐搭草棚,陪伴着她一直到死。”冉和说着泪水又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真是太感人了”小建听得热泪盈眶,心想,要是有良哥能这样对我就好了。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0章 传功 “那你吃什么呢?”小建环顾左右,见不到粮食和蔬菜,甚至连炊具都没有。 冉和从石台一边的角落里拎出一个竹篮,里面有杨桃、山竹、红毛丹以及芭蕉等热带水果,口中说道:“饿了吧,在这里只吃水果,姥姥每隔几天便会摘一篮子回来。” 小建伸手抓过一个山竹剥开,新鲜的果肉甜酸可口汁水足,比京城超市里面的好吃多了。 “从这儿能出去吧?”她手指着洞窟口那边,压低声音悄悄问道。 冉和苦笑道:“火山腹中的溶洞相互贯通,错综复杂,一旦走岔迷路,就再也出不来了。” “可是呆在这里只能吃水果,也无法洗澡晒太阳,岂不憋闷死了?”小建嚷起来了。 第44节 “洗澡冲凉还是很方便的,那边就有个温泉洞窟。”冉和说。 “我去看看。”小建壮着胆子朝古树姥姥隐去的那个洞窟口走去,里面漆黑一片,隐约可见一丝微弱的光线自远处透出,原来这是一条石甬道。 她摸索着前行,沿途遇到好几条岔道,望进去黑黢黢的有点瘆人。前面来到了一间偌大的洞窟,中间是个冒着热气的水潭,天穹顶端有一条长长的石隙裂缝,从中透出一丝光亮,影影绰绰可以视物。 小建伸手入潭内试了试,水温约有四五十度刚刚好,于是抽出大蛔虫点点扔在了地上,然后除去身上所有的衣物,纵身跳进了水潭。真的好舒服啊,她惬意的躺在温水中,浑身舒展开来,自从离开京城以后都没洗过澡了。 点点“嗖”的一下也窜进潭中,如同蛇形般在水里欢快的游动着。 她闭上了眼睛,默默的想着心事。 自从离家出走的数月期间,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从苗疆盘古峰盗取画轴开始,自已与师父被困在了《敦煌夜魇图》内,然后无意之中进入了结界,开始修习“破瓦大法”。闯出结界后来到马家沟,不料又在鸣沙山上被怪人拖入地下沙穴,好在自己机灵,趁机将师父的狗牙据为己有,这才逃脱了犬伏师的魔爪。再入虚空后从莫高窟坠下,哪成想竟然摔出了画轴,来到数千里之外的滇西腾冲大空山洞窟内 古树姥姥究竟是什么人呢?小建苦思不得其解。 许久,她从水潭中爬上来,站在了石厅里,挤干长发上的水珠,身上感到十分清爽。 小建双手摩挲着自己光滑的肌肤,胸前刚刚发育隆起的双乳,黄豆般大小的豆蔻色乳头,小腹下已经生出了细而稀疏的汗毛 “哈哈哈,小姑娘冰肌玉肤,容貌堪比沉鱼西施、闭月貂婵、落雁王昭君、羞花杨玉环。老婆子迄今活了六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小姑娘。‘载去西施岂无意?恐留倾国误君王’,真乃是‘亡国之物’啊”洞窟内突然响起古树姥姥的惊叹之声。 微弱的光线下,古树姥姥出现在了洞窟门口。 “你说什么‘亡国之物’?”小建含羞的侧过身去,不明白古树姥姥话中之意。 “‘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唉,真的是可惜可叹啊。”古树姥姥口中叹息道。 “那又如何?”小建忿忿的说着,目光坦然的瞪着她。 “拜姥姥为师,只要你学会了‘鹅毛功’和‘树须功’,谁都无法伤害到你了。”古树姥姥断言道。 “要学几十年,我才不干呢。”小建不为所动。 古树姥姥见她执意不肯,气得浑身发颤,嘴里怒道:“小姑娘真个不懂事儿,尘世间不知有多少人想学都无门呢。” “姥姥,对不起。”小建心想她也是一片好意,别让人家太难过了。 古树姥姥猛然一跺脚说道:“那好,你要多长时间才肯学?十年如何” 小建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五年总可以了吧?”古树姥姥面色发红,鼻尖上滴汗,头上的银白发丝都漂浮起来,几乎就要歇斯底里了。 小建还是晃着脑袋不肯答应。 古树姥姥愕然的盯着她,实在是想不通这天赐的好事儿怎么就不接受呢?想当年柳儿和纷儿可都是百般央求着要当徒弟的。 “我要走了。”小建弯腰去拾自己的衣裳。 古树姥姥的脾气向来暴躁,从其对冉和的态度便可见一斑,但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个俊俏的小“徒弟”,认为此乃上天给予的,否则怎会突然从一幅画里直接掉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此刻,小建越是不愿意,她却越是非要传授不可,这天赐良缘绝不可以失去的。 古树姥姥手中的树杖猛然间往地上一撴,从其身上蓦地伸出无数褐色的根须,如触手一般凌空蜿蜒着攫住浑身赤裸的小建,将其层层缠绕包裹了起来 “姥姥,你要干嘛!”小建骇然的尖叫起来。 “嘿嘿,”古树姥姥桀桀阴笑道,“你不学,难道姥姥就传授不了功夫了么?你两位师姐天资有限,柳儿学了三十年,也只达到五六成。纷儿则更差,二十多年只练到了一层而已。如今你是姥姥的关门弟子,将来之武学造诣必定超过她俩,继承姥姥的衣钵就靠你这小丫头了。” “姥姥,你要是把我关在这儿十年八年的,还不如死了的好。”小建绝望的叫喊起来。 “谁说要这么久了?因人施教,七七四十九天足矣。”古树姥姥说道。 “只要一个多月?”小建闻言一愣。 “没错,姥姥将‘鹅毛功’和‘树须功’的全部要诀灌入你的体内,以后自己循序渐进的修炼即可,功力可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长年累月的积蓄才行。” “哦,既然这样,我同意,赶紧松开了吧。”小建答应了。 “莫急嘛,要先将本门的来历讲给你听,”古树姥姥说道,“姥姥生于六百年前,三百年后修炼得道,并悟出了这两门旷世功法。迄今为止,已经积蓄了近三百年的功力,堪称‘一代树仙’。” “树仙?”小建脱口而出,“你原来是树精” “唉,不管树仙、树精或者树妖,都是个称谓而已,反正姥姥原本就是一株‘鹅毛树’。”古树姥姥看似并不在乎。 “植物也可以修炼成人形啊”小建愕然不已。 “当然,”古树姥姥解释说,“动物和植物也都是可以修炼得道的,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不过真正能够修成的则凤毛麟角。就如同人一样,大多数还不都是一生碌碌无为,祖祖辈辈沿袭着生老病死的宿命之路么?” “知道了,姥姥,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吧?”小建被那些根须触手包裹得透不过起来,都快要窒息了。 “你叫我什么?”古树姥姥严厉的质问道。 “姥师父。”小建猛然间醒悟过来,随即赶忙改了口。 “嗯,好徒儿。”古树姥姥发出畅快的桀桀笑声,但那些触手却丝毫都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紧了。 “放开我”小建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 “住嘴,”古树姥姥呵斥道,“师父现在就开始传授‘鹅毛功’和‘树须功’,在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天里,你将会假死,进入中阴身状态。为师的这些触手将会吸附在奇经八脉的八大主穴之上,在不知不觉中打通和灌输这两门武功到你的体内”说罢,姥姥柔软如藤般的触手直抵小建的内关、外关、列缺、后溪、漏阴、申脉、公孙和临泣八大要穴,随即催动真气开始传功。 奇经八脉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的总称。与十二正经不同,它们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正所谓“别道奇行”,故称“奇经”。这八脉承担着人体真气与血气的蓄积与发散的功效,因此,自古以来为中原武学宗师门所重视,也是释道两家修行的必经之路。 其中,内关穴是开启人体内在机关的总密匙,外关则是主导元气吐纳运化之闸门,尤为重要。 小建蓦地感到手腕内外分别出现微微刺痛,随之体内一片清凉,就仿佛置身于秋天的森林之中。那沁人肺腑的植物浓郁气息闯入了经络之中,并且乱窜不受自己的控制,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倦意感袭来,令其昏昏欲睡。 假死?不会就真的死了吧 第45节 她心里寻思着,嘴里喃喃的嘟囔了声:“呜嗨嘶咪哒”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渐渐失去知觉。 正潜伏在水潭里的大蛔虫点点脑袋探出水面,焦急的望着被那些根须缠缚着的主人,它正欲跃起向古树姥姥发起攻击的一瞬间,听到了主人的指令,于是沉下水中隐蔽起来了。 古树姥姥身上的触手紧紧的拥抱着小建,然后凝神静气的盘腿打坐。因为由于个体的不同,传功时强行灌入会引起排异反应,因此必须要先使其进入中阴之身,体内不具有任何抵抗之力方可。 她将自己的两门功法加诸到真气之中,然后徐徐输入小建的奇经八脉。开始时一切都很顺利,但慢慢的就感觉到了有异,从受体小腹内的“阴脉之海”中隐约生出一股微弱的吸力,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噬着灌注进去的真气。 奇怪,这女孩儿天赋异禀,非但一点都不排斥异体真气,反而像是吃奶的婴儿般主动在索取哈哈,上天赐予的这个徒儿,果真命中注定是姥姥的衣钵传人。 古树姥姥心中大为欣喜,甚至沾沾自得起来。 (古树姥姥)[jpg]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1章 邪术初成 温泉洞窟内,天穹裂隙撒下的光线渐渐黯淡了,山外面已是黄昏,此时古树姥姥传功已经数个时辰。 她感觉到自己就像是母亲在给婴儿哺乳一样,精神全都集中在那弱小的吸力上了。每一口不能的喂得太多太猛,生怕孩子噎着呛着,姥姥已然将小建幻想成了自己的孩子,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慈祥的母爱。 那“婴儿”的吮吸力不知不觉中大了许多,像是饥饿了很久似的,狼吞虎咽的吞噬着真气,根本不考虑是否消化得了。 古树姥姥心想再这样下去可能徒儿承受不了,于是稍微收回些许真气,哪知那吮吸力随之骤然加大,而且越发凶猛起来。她心中一惊,终于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儿了,小建体内这股怪异的吸力如同一头凶狠的猛兽,自己竟然撤不回真气。 不好,她心中暗道,于是赶紧松开触手,岂知按在八大要穴上的触手已被牢牢的吸附住摆脱不开了! 此刻,古树姥姥心中大骇,冷汗自额头一滴滴流淌下来。 小建仍处于中阴身状态,并无一丝知觉,但体内早已萌芽的“中阴吸尸大法”被姥姥的真气激活,并迅速的成长起来。 郭璞当年创此大法时名曰“中阴吸尸大法”,就是该功法处于中阴身的时候威力最大。当年黄建国困在千年古墓内,结果误打误撞的嘴对嘴解开了“咒锁”,但此时的郭璞已经过世1600年,早已不是中阴之身。因此需要长达七七四十九日的反哺才能传功完全,若是中阴之身的话,只得七日便可。只可惜刚传功到五七三十五天,黄建国就被“截尸教”两名护法的火雷弹炸了出来,因此只得到了郭璞《中阴吸尸大法》七层的功力。尽管如此,一代阴人也足以横行天下了。 后来在豫西大峡谷中,黄建国被手提箱炸弹炸去了四肢,虽然处于中阴身状态,但六魄已散,三魂即将离体。在此紧迫情况下仍口对口的为有良传功了三个昼夜,若是能坚持七日,有良便也能够隔空吸人了。 古树姥姥哪儿知道小建的“阴脉之海”中,竟然蕴藏着当年令无数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中原第一邪术”,眼瞅着体内的功力渐渐被强行吸入小建的奇经八脉,而自己却无力摆脱,她简直快疯掉了。 古树姥姥猛然间催动全部真气,想要那股吸力来不及吞噬而噎住,这样方好松开触手加以摆脱。 然而“中阴吸尸大法”却是多多益善,无论真气来势有多凶猛照样能够容纳。刹那间,姥姥体内的真气如同打开了闸门一般,汹涌向外泄出。 古树姥姥大惊失色,赶紧调动全身功力与之对抗,真气泄出的速度逐渐减慢了,又变得如同涓涓细流一般,就这样慢慢的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注入徒儿的身体里。 她最后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师父下死手了,毕竟还是保住自己数百年苦修而来的功力要紧。 她高高的举起了右手掌,尽可能的凝聚起所有功力照着小建的天灵盖重重地拍下 “噗”的一声闷响,如中败革,小建的囟门蓦地升腾出一团黑气,将古树姥姥的重手死死的托住了 真武七星剑上的数万怨灵在关键时刻出手了,古树姥姥耳边响起了狼哭鬼嚎般的凄厉之音,那些黑气争先恐后的蜂拥钻入了她的鼻孔和耳道 此刻,水潭里“哗啦”水响,点点闪电般的窜出,张嘴咬在了古树姥姥的手腕上。“嘎嘣”一声,竟然没能咬动,仿佛啮在了坚硬的枯树老干上,差点把牙硌了。 古树姥姥还未反应过来,瞬间脑袋一窒,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入似的又疼又麻,随即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黑暗中,那些触手渐渐的松开了,缩回到了她的体内。 小建从中阴身状态悠悠醒来,睁开了眼睛,朦胧中望见古树姥姥一声不响的睡在地上。 奇怪,姥姥不是要传功的么,怎么自己倒睡着了? “吱”点点抬起半截身子,晃动着小脑袋,发出惊喜的叫声。 她爬起身来,觉得浑身胀得好难受,尤其是小腹硬邦邦的,好像充满了气,但又放不出屁来。 天穹顶上的石隙已经没有光线透出,但洞窟内朦朦胧胧的还可以视物,她并不知道,这是体内的“中阴吸尸大法”在自行调节视觉神经,增强了感光细胞的功能之故。 小建掏出衣服口袋里的银行卡、身份证以及狗牙撂在一边,然后就着泉水将衣物涮洗干净,好久未洗,都快馊了。 她将洗好的衣物晾铺在凹凸不平的洞壁石头上,散发出咝咝的白气,这都是受火山熔岩热力传导所致。 姥姥还在睡着,她不好去打扰,因为还要等衣服烘干,因此索性又躺进了温泉中,阵阵倦意袭来,于是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梦里,小建回到了家中,妈妈和姥爷笑眯眯的望着她说:“你看谁来了?”厨房门开了,有良一只手端着可口的饭菜递到自己的面前。有全聚德的烤鸭、东来顺的涮羊肉和烤肉宛的牛肉。哇,老北京的三大名菜呢,小建不由得口涎直流 古树姥姥静静的躺在地上,黑气从她的鼻孔和耳道中缓缓释出,然后重又钻入了小建的囟门之内。 须臾,姥姥睁开了眼睛,疑惑的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瞥见小建躺在温泉里。 咦,方才不是在给她传功么?记得其体内有股强大的吸力几乎吞噬掉自己三百年的功力。对了,最后还准备重手拍击她的天灵盖后来,后来就记不清了。 古树姥姥疑惑的晃了晃脑袋,然后试着运行真气,结果却大吃一惊,体内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一百年的功力 此刻,古树姥姥终于明白了,这位小姑娘的身体里有一种从未听说过的魔力,传功时会自行的贪婪抢夺,竟会在短短的数个时辰里,吞噬掉了自己二百年的功力。 哈哈,果然是天赋奇禀,上天赐予了一位旷世难觅的徒弟,比起柳儿和纷儿简直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 古树姥姥想到此,心情大好,竟然得意的桀桀大笑了起来。 笑声在洞窟内回荡着,小建蓦地从梦中惊醒。 “师父,你醒啦,不是说传功要七七四十九天吗,这么快就到了?”小建揉了揉眼睛,诧异的说道。 “呵呵,好徒儿,”古树姥姥苦笑着,“传功已经结束,不过呢,多传了点,这样也好,你现在行走江湖已经算是一流的高手,姥姥也就放心了。” “怎么会呢?”小建迷惑不解,想不出自己与原先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感觉到肚子里的胀气稍微平顺了些。 “跟师父来,你就知道了。”古树姥姥转身走出洞窟。 小建从水里爬上来,上前摸了摸衣服都已经干透,于是匆匆的穿好,把狗牙和身份证件等重新放入衣袋。 第46节 “呜嗨嘶咪哒。”她嘴里说着,将点点抓起缠在腰间,然后走入石甬道,返回了石厅。 “画中人,你回来了,去了这么久,我这儿很担心呢。”冉和见到小建松了口气,人家女孩子家洗澡,作为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叫。 “冉和,你在这儿呆着,姥姥带徒儿上去试试功夫。”古树姥姥说罢手中树杖往地上一撴,石厅上面蓦地伸下来无数手腕粗细的树根,将小建一把卷起消失不见了。 月夜,大空山脚下,纷儿的坟莹悄无声息的裂开,如藤条般柔韧的树根将小建包裹着送出了墓穴,撂在了墓前。 小建爬起身来,树林间的空气清新而凉爽,她连续深呼吸了几大口,简直沁人肺腑,还是外面的世界好啊。 古树姥姥站立在月光下,目光望着小建,随手扯下一片树叶,口中说道:“徒儿,你且瞧好了” 小建瞪大了眼睛。 但见古树姥姥手指一捻,一道绿光自手中射出,裹挟着呼呼风声“啪”的钉在了一株大树坚硬的树干上。 小建紧忙跑过去看,那片柔嫩的树叶竟然牢牢的嵌入树干之中,入木三分 “哇,师父好厉害啊。”小建惊呼道。 “你来试试。”古树姥姥微笑着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小建也伸手掐下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感觉到轻飘飘软绵绵的,却不知如何办才好。 “为师虽然已经将‘鹅毛功’和‘树须功’灌注在了你的体内,但目前还不会融会贯通的加以应用。首先记住,要用拇指与食指轻轻的捏住树叶,然后调动体内真气于手太阴肺经的大拇指少商穴和手阳明大肠经的食指商阳穴,以意念将其射出。”古树姥姥解释说。 “这两个穴位在哪儿?”小建问道。 “你这都不知道么?”古树姥姥大感诧异。 小建摇了摇头,觉得很不好意思:“师父,我原本就是一个中学生而已。” 古树姥姥无奈只得上前仔细的指点了一番,看来这女娃子体内那股诡异的魔力是与生俱来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此在传功的时候,她也不是其故意要吮吸吞噬自己的功力,而是无意识的,况且还是处于中阴身的状态下。 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不到尘世间竟然还有这等诡异的事情,古老姥姥心中叹道。 小建用心记下真气运行的方法和步骤,然后按照姥姥所说的,猛然间以意念将树叶弹射了出去。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2章 练功 树叶打着旋儿,还没飞出两米多远便坠落在了地上。 “师父,我不行啊。”小建沮丧的说。 古树姥姥呵呵笑着鼓励道:“还不错嘛,你大师姐柳儿第一次才射出了三尺多远,二师姐纷儿根本树叶就出不了手,你比她俩强多了。” “是吗?”小建闻言心里踏实了不少。 “为师虽然已传功,但你原本体内并无真气,吸收融和外气肯定是要有一个过程的。所以不必心急,只要平日里勤加练习,便可熟能生巧,很快就能像师父一样了。现在师父再示范一下‘树须功’,你且看好。”古树姥姥说罢手掐诀,口中默念巫咒,同时一指小建身后的那片扁担藤。 “簌簌簌”月色下,那些原本缠绕在古树和山石上形如扁担的数十条藤茎纷纷伸展开来,铺天盖地的朝着小建缠绕过来 小建吓得面色苍白,刚想拔腿就跑,岂料脚底下的杂草也竟然旋转着缠住了她的脚踝,刺的脚丫子生疼。自从在鸣沙山跑丢了鞋子以后,还始终赤着足呢。 古树姥姥手一挥,那些藤本植物缓缓的缩回去恢复了原状,脚下的杂草也松开了。 “好神奇啊”小建嘴里由衷的赞叹道。 “万物皆有灵,就连毫不起眼的野草也是如此。师父在大空山数百年,与它们一起朝夕相处生活了数百年,因而熟悉所有植物共同具有的灵性,这才创造出了世间独一无二的‘树须功’。”古树姥姥自豪的说道。 “我也能么?”小建羡慕的不得了。 “当然可以,记住手诀与咒语,”古树姥姥一面讲解着手势,嘴里说道,“心中同时要默念咒语‘又双叒叕嘶咪哒’。” “嘶咪哒?”小建心想,这咒语怎么和‘尸蛊术’里面的巫咒有点像呢,看来自然界的虫类与植物灵性都是一脉相通的。 轮到小建了,她按照古树姥姥教给的手诀,然后一指那片扁担藤,口中大喝一声:“呜嗨嘶咪哒!” 那些横七竖八的藤茎纹丝不动。 “你念的是什么?”古树姥姥严厉的质问道。 “哦,记错了,”小建随即醒悟过来,重新暴喝一声,“又双叒叕嘶咪哒!” 但见那些藤茎“簌簌簌”的抖动了两下,然后又归于了沉寂。 “哈哈哈”古树姥姥见状满意的呵呵笑道,“你两位师姐第一次发功的时候,这些藤蔓丝毫没有反应,姥姥的关门弟子果然与众不同,天赋过人,真乃学武的奇才呢。” 古树姥姥手中的树杖朝地上一撴,坟茔再次裂开,那些树根将小建缠绕包裹起来,重又拽进了墓穴中。 回到石厅内,古树姥姥手捧着一堆新鲜的树叶交给小建,说道:“好徒儿,就在这洞窟中勤加练习吧,每日坐禅融合外气,明白吗?” “知道了,师父。”小建应道。 古树姥姥独自走进了石甬道,口中喃喃自语着:“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手心里摊放着小建方才射出的那片树叶,叶中之筋络已然尽断 “画中人,姥姥已经收你为徒了?”冉和惊讶的问道。 “嗯。”小建望着地上的一堆树叶,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尽快的学会“鹅毛功”。 她捡起一片树叶,依法甩了出去,然而仍旧是飞出两三米远后便一头坠下,而且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怎么就扔不远呢?”小建自言自语道。 冉和在一旁开了腔:“画中人,当年我们与日军肉搏拼刺刀的时候,可都是用手腕的爆发力。人胳膊的力量虽大,但速度较慢,远不及手腕突然翻转时的那股寸劲来的猛。就像有些人玩飞刀,也是要靠长年累月训练出的腕力才可以,你不妨试一下。” 小建听他说得还是蛮有道理,两个手指头才有多大的力量,远不及甩手腕来的快和猛。 第47节 于是她又取来一片树叶,捏在指间,然后吸足了气,用力的一抖手腕,将树叶掷了出去 那片薄薄的叶子竟然被她甩出去了四五米远,比方才进步不小,小建面露喜色,心中颇为高兴。 “胡闹!”正在石甬道中打坐的古树姥姥怒道,“你这不过是俗人蛮劲而已,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为师已经传功给你,所以还是打坐融和化为自己的真气要紧,要知道‘摘花飞叶’必须在叶片上形成真气芒,这样看似柔弱的树叶才能如钢铁般无坚不摧。” “是,师父。”小建赶紧盘腿坐下来,静心调息运气,这些费叔以前都教过的,所以姿势也挺像模像样。 小建闭上眼睛,意念专注丹田,随即便感觉到了小腹有异,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她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中阴吸尸大法”已有小成,加之吞噬了古树姥姥两百年的真气,眼下正在融和之中。 随着经络数度循行周天,原本的腹胀感已然逐渐减弱与消褪了。 郭璞的“中原第一邪术”本来就是为吸取他人真气而设,因此化解外气的能力极强。小建尽管还不会驾驭这股诡异之力,但体内早已经自行在化解中,此刻虽然只有数个时辰,但却基本上已将古树姥姥的外气吸收融和殆尽。 小建依旧闭着双眼,顺手摸起一片树叶,下意识的以拇指与食指轻轻拈住,不自觉的真气自少商与商阳穴溢出,手臂一扬“嗖”的射出。那片软绵绵的树叶竟然凌空裹挟着啸音,刹那间插进了对面的石壁内,仅留下一根叶柄在微微颤抖着 古树姥姥听见空气摩擦时发出的凌厉啸音,不由得大吃一惊,身子骤然跃起至石壁下,一望之下简直是目瞪口呆。 “师父您怎么啦?”小建诧异的望着她。 此刻,古树姥姥喜极而泣,竟然呜呜的哭了。 小建赶紧起身跑过来,懂事儿的搂着姥姥的腰,不晓得她为什么如此伤感。 “师父,我知错了,以后一定用心练功,别难过了。”小建心里酸酸的。 “好徒儿,你是怎么做到的呜呜”古树姥姥指着石壁,泪流满面,激动莫名。 小建疑惑的望着深深嵌入石壁的树叶,伸手捏住石壁外露的叶柄轻轻的就拽了出来,带出了一团细细的尘土粉末。 “师父,这是一条石缝!”小建叫了起来。 “为师知道,两块火山岩之间的缝隙,里面填满了火山灰,不过你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古树姥姥接过那片树叶定睛细瞧,这次叶片中的筋络没有断裂而是完整的,于是诧异道,“徒儿,你在林中第一次射出的那片树叶筋络尽断,那是为何?” 小建迷惑的摇摇头。 “再朝石壁射一次。”古树姥姥吩咐说。 小建退回三丈开外,重新发射出一片树叶,耳边依旧是风声凌厉,“啪”的撞在了坚硬的火山岩石上,树叶瞬间炸裂成碎片散落于地。 “以你现在的力道,叶片应该可以嵌入树木之中了,以后要勤加练习。‘摘花飞叶’的最高境界是射出后并无一丝声音,神不知鬼不觉的,目前连师父也做不到。” “无声无息?”小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没错,杀人于无形,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大都能够听风辨音,是很不容易伤到的。”古树姥姥解释说。 “师父,那我现在可以行走江湖了么?”小建试探的问道。 “嗯,以你目前的功力,已不必惧怕江湖上的一般高手了。但你年龄尚幼,江湖经验欠缺,很容易受骗上当,需要有人在身旁加以指点才行。”古树姥姥思忖着说道。 小建低头不语,泪水盈盈的在眼眶里打转。 “徒儿,你怎么了?”古树姥姥惊讶的看着她。 “我想妈妈了”小建没忍住,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古树姥姥怜惜的望着爱徒,许久,长叹了一声,幽幽说道:“唉,你带着冉和回京城吧,去找两位师姐。大师姐柳儿江湖经验老道,有她在一旁提携照看着,为师也就放心了。冉和千里寻妻,也该让他和纷儿团聚,‘几条杨柳,沾来多少啼痕,三叠阳关,唱彻古今离恨啊’” “师父,那你自己一个人多孤单啊,要不一起走吧,我家屋子可大呢。”小建此刻内心深处还真有点恋恋不舍,尽管与师父相识还不到一个昼夜。 古树姥姥惨然一笑,摇了摇头:“乖徒儿,为师此生不可以离开大空山鹅毛树。” “为什么?”小建不解的问。 “为师在等候一个六百年前的承诺”古树姥姥眼噙泪水幽幽说道。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3章 六百年前的承诺 “花柳深藏淑女居,何殊三千弱水。云雨不入襄王梦,空忆十二巫山。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豆蔻不消心上恨,丁香空结雨中愁。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古树姥姥低吟着,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小建似懂非懂的望着她。 古树姥姥惨然一笑,双眸空凝,那段来自遥远的,刻骨铭心的回忆渐渐的浮上心头 明初晚春,南甸叛贼刀干孟兵寇腾冲府,与南下平叛的明军鏖战。一位的明朝年轻将军身负重伤,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战袍,踉踉跄跄的倒在了大空山鹅毛树下,远处的叛军追兵渐近,已经听得到人喊马嘶之声。 那将军仰望着如白雪一般的树冠长叹一声:“想不到我钢炳戎马一生,今日命丧滇西,但愿能全尸葬于此树之下,血肉化为沃土滋养,足矣。皇天在上,若能逃过此劫,必定卸甲归田,结庐在此,日夜与尔相伴” 高大的鹅毛树突然间颤抖晃动,漫天的鹅毛花絮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堆积在了将军的身上,将其完全掩盖住了,此刻树冠已变成秃枝,风掠树梢,发出“呜呜”幽咽之声。 叛军追至鹅毛树下,已不见将军的踪影,不久便悻悻的离去了。 古树姥姥伸出枝条将汁液送入白袍将军的口中,数日后,他终于伤势痊愈,钻出厚厚的鹅毛花絮,对着大树发誓道:“钢炳今次逃过此劫,全赖尔救助,本将军绝不食言,返京后,定向皇上请辞,前来大空山一世相陪。” 小建听完古树姥姥的讲述,不由得心生感慨:“好凄美的故事啊师父,六百年了,那位钢炳将军一直没来么?” 古树姥姥泪眼婆娑,幽怨的点了点头。 “他可能已经战死了,所以才没来。”小建安慰说道。 “不管将军是死是活,为师也要一直等下去”姥姥的语气坚定而决绝。 小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师父,这位名叫钢炳的将军也许史书上会有记载,等徒儿回到京城以后,到图书馆里面去查,兴许能找到他的下落也说不定呢。” 古树姥姥慈祥的一笑:“乖徒儿,为师也猜想他可能早已经死了,所以才违背了前来滇西的承诺,但心中却始终难以忘怀。如今六百年过去了,再等他个六百年又如何” “呜呜呜”冉和在一旁又呜咽了起来,“我和纷儿才分别了四十年,可姥姥为了一个承诺竟然守候了六百年,真的是,是同病相怜啊” “师父,钢炳将军若是来了,您能同他结婚吗?”小建天真的问道。 第48节 古树姥姥摇了摇头:“三百年前,为师还没修得人形,因此未曾想过” “那现在呢?”小建追问道。 “若是将军再世,又有何不可?”古树姥姥苍老的脸上皱纹舒展开来,羞涩的笑了,竟如同腼腆的小姑娘似的。 原来树精也是和人一样,对所爱的人朝思夜想,矢志不渝,就像自己对有良哥的心思似的。小建心里想着,脸颊微微发烧,思念竟也可以是这般甜丝丝的。 “师父,两位师姐在京城什么地方?”她问。 “具体住址就不知道了,有一个中原很有名气的学馆,叫作什么‘清华大学’,柳儿在那里当先生。”古树姥姥答道。 “哦,原来是海淀清华园啊,那大师姐叫什么名字呢?”小建接着问道。 “柳儿。” “全名呢?” “为师一向叫她‘柳儿’,别的就不知道了。”古树姥姥如是说。 唉,反正清华大学姓柳的女讲师或是教授也不会多,应该好找,小建寻思着。 “见到大师姐,只需露一手‘摘花飞叶’,她便会知道你是出自大空山古树姥姥的门下了。”古树姥姥告诉她说。 “师父,那徒儿何时可以走?”小建此刻归心似箭,巴不得早点回家。 古树姥姥转身至石台前,拎出一破旧包袱,从中取出一双布鞋递给小建:“这是纷儿的鞋子,你穿上吧。” 小建接过来套在脚上,鞋子的样式虽然老土,但大小倒还合适。 “现在为师就送你们出去,”古树姥姥说着将包袱递给小建,“这里面有几件纷儿的旧衣裳,京城路途遥远,你可以换洗着穿。” “师父,现在坐飞机当天就能到了。” “噢,”古树姥姥面现疑惑之色,嘴里吩咐说道,“那你就转交给纷儿吧。” “等等。”小建跑过去从石壁上摘下那幅《敦煌夜魇图》,然后小心翼翼的卷好,将画轴塞进了包袱里背在身上,这东西可得随身带着,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尸虫呢。 “师父,徒儿给您磕头了。”小建乖巧的双膝跪下,连叩了三个响头,这种江湖礼节是从香港武侠片里经常看到的。 古树姥姥见状乐得合不拢嘴,这个关门弟子不但模样俊俏,而且乖巧懂事,实在是讨人喜欢。 她手中树杖在地上一撴,石厅顶伸出无数条树根将小建和冉和缠绕包裹起来,裂开墓穴送到了地面上。 清凉的月光,透过高大的鹅毛树枝桠间散射下来,地上疏影斑驳。 古树姥姥站立在鹅毛树下,对小建说道:“好徒儿,再为师父试一次‘树须功’。” 小建依言掐诀,手指那片古藤,口中暴喝一声“又双叒叕嘶咪哒!” “簌簌簌”声响起,缠绕着的扁担藤纷纷伸展开来,姿势张牙舞爪,千奇百怪。片刻又都缩回去了,林中归于沉寂。 “哈哈哈姥姥终于后继有人了,”古树姥姥开怀大笑,面上流露出恋恋不舍之意,口中幽幽叹息道,“徒儿,要记得时常回来看望师父。” “师父呜呜”小建哇的一声哭了。 下山走出去很远很远,她回头望去 寂静的夜空里,耳边依稀听得到那株高大的古鹅毛树“簌簌”摇晃着茂密的树冠,发出悲凉的幽咽之声。 “姥姥好可怜啊”小建内心里最柔弱的部分受到了震撼,能够为六百年前的一个承诺而苦守一生一世,当今社会早已是绝无仅有。 冉和即将与纷儿相会,心情自然是格外的激动,他领着小建沿着一条崎岖的山道就近直插腾冲城。 黎明时分,小建与冉和疲惫的走进了腾冲汽车站,搭乘早班长途客车,又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颠簸,天黑后终于赶到了昆明巫家坝国际机场。 冉和虽然是拾荒者,但也有一张脏兮兮的身份证,小建用银行卡购买了两张机票,随后登上了前往京城的夜间航班。 “咚咚咚”凌晨,小建砸响了什刹海胡同四合院的大门。 勤务人员开门后大吃了一惊,忙不迭的叫喊起来:“首长,小建回来了!” 客厅里,东东披头散发的冲进来紧紧的抱住女儿,泪流满面。 首长犀利的目光盯着冉和,外孙女儿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竟然和一个讨饭的叫花子老头混在了一起。 “你是何人?”首长语气严厉。 “姥爷,他是我的朋友冉和大叔。”小建赶紧在一旁介绍道。 “小建,你怎么和要饭的呆在一起呢?脏兮兮的,可别得上传染病。”东东小声的责怪女儿。 “妈妈,他不是要饭的,是中国远征军。”小建反驳道。 “中国远征军?”首长疑惑的目光。 “中国远征军陆军第54军198师少尉排长。”冉和站立起来,身体挺得笔直,朗声说。 “原来是以前的国民党军人,”首长嘿嘿两声,鄙夷的说道,“那么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啊?” “拾荒,就是捡破烂。”冉和仍旧大声回答。 “你怎么会同我孙女在一起?”首长疑惑道。 “她是我老婆的师妹。”冉和回答。 “师妹?”首长越发的糊涂了。 东东亦是不放心,赶紧追问女儿:“小建,什么‘师妹’?你不是参加了什么邪教吧?” 第49节 “咯咯咯”小建开心的笑了,自豪的说道,“我现在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鹅毛树须派’掌门古树姥姥的关门弟子。” “什么‘鹅毛树须’?简直一派胡言。”首长把脸一板。 “姥爷不信,那我就演示一下给你看。”小建站起身来,掐诀手指着墙脚的那盆绿油油的发财树大喝了一声,“又双叒叕嘶咪哒!” 发财树浑身一颤,浑身的叶片“哗啦哗啦”的剧烈抖动了起来,竟然持续了数十秒,然后才止歇了。 东东惊讶的望着女儿,嘴里不住的夸赞道:“哎呦,我家小建可真厉害啊。” 首长不屑的哼了声:“雕虫小技,不就是粗浅的魔术么?这位‘古树姥姥’是韩国人么?” 小建闻言小嘴儿一撅,也没理睬他,伸手就从茶几上拈起了一张名片。意念到处,手指轻弹,随着凌厉的风声响起,客厅里的窗帘应声而断,坍落在了地板上。 鸦雀无声 首长上前抓起窗帘细瞧,愕然发现帘布中间已然被齐刷刷的切断,竟如同利刃刀割一般。 他吃惊的望着小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4章 柳老 小建看见姥爷吃惊的样子,心中颇为得意。 她随即吩咐已经看傻了眼的勤务人员,带着冉和去卫生间洗澡刮胡子,然后独自跑去姥爷的卧房里,也不管其是否乐意,找出了一套毛料西装和皮鞋,交给冉和换上。要去与别离了四十年的纷儿相会,总得打扮一下才是。 首长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对这个从小就任性惯了的外孙女,他是一点都没辙儿。不过小建露的这一手诡异武功却是令他惊讶不已,一张薄薄的纸质名片竟然出手如利刃一般割断柔软的窗帘,若是没有修炼数十年的强大内力,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她离家出走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孩子已经被东东带回自己房内母女说话去了,等抽空非要详细问清楚不可。 吃完早点,小建带着西装革履,外貌焕然一新的冉和走出了家门,打的直奔海淀的清华园而去。 东东追出来问她干嘛去,小建也只是笑笑,并未作答。 清华大学诞生于1911年,是以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建立的,因坐落京城西北郊的清华园而得名,当年王国维、梁启超等人也都曾在此任过教。 小建本就出身官宦人家,性格闯荡,一入清华园,便带着冉和径直来到了教务处。 “姓柳的女讲师、教授?大概有多大岁数?”一个中年男人目光亲切盯着小建,一脸的笑容,热情至极。 “有六七十岁了。”冉和在一旁答道,他曾听古树姥姥提及过。 “那早就应该退休了呀”那男人疑惑的说。 “他们要找的人会不会是建筑学院退休的柳小曼教授?”旁边桌子上的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女人突然道。 “是返聘到首规委的那位柳教授么,听说她前不久涉案被捕了。”中年男子终于想起来了。 “什么?”小建闻言吃了一惊,于是急切的追问道,“她犯了什么事儿?” “好像是‘故意伤害’,听说已经被释放了,没啥事儿。”年轻女人回答。 小建心中寻思着,看来这位大师姐的脾气可能不太好,兴许就是用“摘花飞叶”伤的人也说不定呢。 “嗯,是这样的,”男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小建身上,神情也越发的细腻了,手里不时翻动着一本厚厚的大册子,嘴里柔声说道,“哈,找到了,按你所提供的情况来看,也就只有首规委的柳老最符合了。她现在一个人住在工体北路的三里屯附近,我立刻安排车子亲自送你们过去好嘛。” “老王,院部一会儿还要开会呢。”那女人提醒道。 “就说我出去办事儿不在,人家小姑娘寻亲有了困难,我们管理部门理应尽力提供帮助嘛。”中年男人执意要送小建和冉和去找柳教授。 冉和连声道谢,心想京城毕竟是首都,不仅热情友善而且还乐于助人,“请问您怎么称呼啊?”他客客气气的问着。 “呵呵,他们都叫我‘隔壁老王’。”中年男人坦然答道。 老王叫来了一辆黑色的丰田小卧车,自己坐在前面,载着小建和冉和驶出了清华园,直奔朝阳区三里屯方向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老王回转身笑眯眯的问。 “黄小建。”小建淡淡回答。 “好名字啊,大气,呵呵。”老王硬往上搭讪。 “怎么大气?”小建不解,在学校里同学们都说这是男孩子的名字,令她心里曾留下过阴影。后来听母亲说,自己的父亲叫黄建国,因此才起名‘小建’,是怀念父亲之故。 “建,建国大业,小,‘治大国如烹小鲜’嘛,看得出你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干出惊天动地大事儿的。不过嘛,在成长的过程当中,一定得有贵人提携才行。”老王侃侃而谈,不愧为是中原最高学府中人,说起奉承话来脸都不红不白。 贵人小建想想也是,有良哥、费叔和古树姥姥可不都是自己的贵人么? “你会算命?”她疑惑的望着他。 “嘿嘿,从事多年的教务工作了,大家都知道‘隔壁老王’看人一拿一个准儿。”老王自夸道。 小建心里面想着如何与两位师姐见面的事,因此未可置否。 “小建,你高考时的志愿一定要填报清华大学。”老王认真的说道。 小建摇了摇头:“我学习成绩一般,考不上清华的。” “呵呵,”老王神秘的一笑,“不要紧,有贵人帮忙就可以。” “贵人是谁?” 老王笑而不语,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 三里屯地处京城使馆区,因旧时距内城三里而得名,为驻华外交人员聚居、生活与外事活动的重要社区。 根据学院教职员工名册记载的地址,老王带着小建和冉和来到了一座公寓门前。 “就是这里了,柳教授就住在这栋公寓的201室。”老王热心的率先走上楼梯,然后轻轻的叩响走廊尽头的201室房门。 门开了,一位气质高贵,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梳长发的老年妇女诧异的望着他们,温文尔雅的问道:“你们找谁?” 第50节 “您是柳小曼教授么?”老王抢先说话。 “我就是。”那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是清华大学教务处的小王,这两位是来找您的。”老王身子闪开到了一边。 柳老目光打量着小建和冉和,这两人并不相识。 “是古树姥姥让我来找你的。”小建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柳老闻言一愣,随即说:“请进来吧。” 老王刚伸腿迈过门槛,却被柳老止住,口中婉拒道:“小王,谢谢你了,请回吧。” 老王眼睁睁的瞅着小建与冉和进了屋,房门随即“砰“的一声关上,无奈只得悻悻的下楼。他来到车前,告诉司机先回清华园,然后自己坐到了树荫下,默默的盯着公寓大门。 房间内,柳老请两人坐下,犀利的目光望着小建,口中缓缓说道:“你是谁?” “大师姐,我叫黄小建,是古树姥姥的关门弟子。”小建自我介绍着。 柳老并未搭腔,仍旧是面无表情。 “纷儿,纷儿在哪儿?”冉和忍不住的眯起眼睛四处张望,一看便知有着严重的眼疾。 柳老闻言一愣,狐疑的目光蓦地转向了冉和:“你又是谁?” “我是纷儿的丈夫,中国远征军陆军第54军198师少尉排长冉和。”冉和腾地站起来,身子挺得笔直,口中朗声道。 “198师?”柳老诧异的目光直视冉和,疑惑的问道,“师长是叶佩高将军,你参加过1943年5月的滇西反攻作战?” “是的,鄙人任职的594团参加了高黎贡山和收复腾冲城的浴血作战” “嗯,我知道594团,团长覃子彬攻占北斋公房日军据点时殉国,唉,转眼都快五十年了。”柳老唏嘘不已的叹息道。 “大师姐,”冉和疑惑的问道,“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柳老苦笑了一下:“我当年从南洋肄业归国,志愿加入了滇缅史迪威公路的修建,因为是学建筑的,因此负责公路桥梁方面的施工,在那儿认识了你们198师的叶将军和覃团长。” “大师姐,您也是远征军啊。”小建在一旁惊讶不已。 柳老回过头来打量着她,不无疑惑的说道:“你自称是古树姥姥的关门弟子,可看样子也就只有十几岁吧?又不是什么尸,这怎么可能呢?” “尸?”小建诧异的望着她,语气显得有些鲁莽,“师父说二师姐是绵尸,难道大师姐也是尸么?” “没错,我也是一具绵尸,你害怕么?”柳老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小建,口中缓缓说道。 “我才不怕呢,”小建嘴上说着,心里想,自己怎么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江湖高手了,“大师姐,您以前死过?” 柳老淡淡的答道:“当年腾冲城血战,我伤重不治,最后死在了马站大空山下” “我知道了,是师父姥姥救了你,就像纷儿姐一样。”小建叫了起来。 柳老平静的看着她,毕竟是个孩子,说话没深没浅,但是倒也率真,天性表露无遗。 “绵尸?”小建疑惑的晃着脑袋,缠着柳老问,“大师姐,人死了怎样才能成为‘绵尸’呢?” 柳老微微一笑,她现在有点喜欢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儿了,于是耐心的解释说:“人死亡的时候若机缘巧合,便有可能产生十八种尸变,绵尸便是其一。当年在大空山鹅毛树下,是师父用根须将我缠起,封住了奇经八脉的八大要穴,保持了中阴之身,然后以数百年修为的津液哺食,这才尸变为绵尸。” “哦,原来尸变也这么神奇啊。”小建啧啧赞道。 “好了,现在说说你吧,今年多大了?”柳老微笑着。 “16岁。”小建回答。 “家在哪儿?都有些什么人?” “就住在京城什刹海,家里有妈妈和姥爷。” “你父亲呢?” “很早就死了。”小建眼圈一红。 “嗯,你加入本门多久?” “有好几天了。” “只有几天?”柳老愕然道。 “是啊。”小建不解的望着她。 柳老苦笑着摇了摇头,同情的说道:“那就是说什么都还不会,姥姥让你来京城找我,是想代替师父授艺了?” “不是,‘鹅毛功’和‘树须功’我都已经学会了。”小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柳老的目光骤然严厉起来,嘴里训斥道:“小孩子切不可胡说一气,本门武功乃是江湖顶尖的绝学,没有数十年的苦修根本窥不到门径。” “真的,大师姐,我没有骗你。”小建极力争辩着。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5章 纷儿有难 柳老嘿嘿冷笑了两声,没去搭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师妹,转而对冉和刻薄的说道:“纷儿曾经对我说起过她的丈夫,这四十年里,你从未去过她的墓前祭扫,怕是早就另结新欢,子女成群了吧?如今见你身穿毛料西装,足蹬高档皮鞋,看似混得不错,却不知为何还要来找那苦命的纷儿?” 冉和闻言泪水夺眶而出:“自从纷儿去世后,我就被押解回了湘西劳动改造,历次运动都是挨整的对象。四十年来,居无定所,以拾荒捡破烂为生,唯有梦中才能与纷儿相会。如今双眼半盲,此生已是时日无多,因此才千里迢迢赶到滇西,想在大空山下,纷儿的坟墓前结庐搭棚,守候至死” “你没有再婚?”柳老质疑的目光。 “没有,四十年里始终孤身一人。”冉和神色悲壮。 “大师姐,他的这身衣服和鞋是昨晚我从家里拿的,是姥爷的,您没看穿着大小都不太合体么?”小建在一旁加以证实。 第51节 柳老闻言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说道:“那好吧,既然你对纷儿生死不渝,今儿就带你去见她,不过可能会有危险。” “危险?”冉和吃了一惊,忙问,“纷儿她怎么了?” 柳老叹了口气,说道:“多年前,我受师命下山打探六百年前一位故人的下落” “是钢炳将军么?”小建在一旁冒冒失失的插话。 “连这你也知道?”柳老诧异的望了她一眼。 “姥姥都跟我说了,”小建洋洋自得的样子,“我正准备到京城的图书馆里去查呢。” “不必了,”柳老鼻子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六百年前的明初,有一位司礼大太监钢铁,原名就叫钢炳。此人的身世史书上都鲜有记载,京西八宝山的半山坡上有一座名叫‘褒忠护国寺’的古庙,为明朝永乐初年所建,供奉的就是这位名叫钢铁的大太监。但却不知此人是否就是师父当年搭救的那位年轻白袍将军。二十年来,我查阅了《明史》以及《明史纪事本末》等有关明初的所有正史和野史,只知道此人原是洪武开国元勋,后来在‘靖难之役’中有功,赐名为‘钢铁’,其人与北番女将肖玉梅打仗时阵亡,永乐帝念其忠而建庙祭祀。” “白袍将军怎么会是太监呢?姥姥还一直守着那个六百年前的承诺呢。”小建感到心里有点酸酸的。 “是啊,这也正是我所疑惑不解的地方,所以千方百计的寻找钢铁的墓穴。”柳老叹息了一声。 “大师姐真是聪明,找到墓穴后一摸尸体就知道他是不是太监了。”小建松了口气,由衷的赞道。 柳老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小丫头还是过于单纯,六百年前的尸体早就腐烂得只剩下骸骨了,哪儿还能摸出来是不是太监呢。 “可惜,二十年来始终查不到钢铁的墓穴位于何处,直到前天,才终于得知了他的葬身之所”柳老说道。 “在哪儿?”小建急切的问道,一副霍霍欲试的样子。 柳老淡淡一笑,说道:“数月前,我用两根筷子串了一对父子的蛋蛋。” “是要把他们变成太监么?”小建问。 “这两个禽兽家伙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人之面公然猥亵我,这才一怒之下出的手,不过他们俩倒真成了太监。这对父子是京城里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背后的势力很大,将我逮捕起来要重判。后来有一个女人来到看守所,提出若是肯为她的老板做事,便可以无罪释放。我也提出一个貌似不可能办到的条件”柳老讲述着。 “我知道啦,大师姐的条件就是找到钢铁的坟墓。”小建恍然大悟道。 “聪明,”柳老赞许的望着她,“没错,只要能帮助找到六百年前明初司礼大太监钢铁的坟墓,我便同意替其老板工作。” 沉默了片刻。 柳老又继续说道:“那女人当即就满口答应,随即我便以‘正当防卫’的名义无罪释放了。前两日,她传来消息说,钢铁的墓已经找到了,就在八宝山西边山坡下的一个废弃矿洞之中。于是我便安排纷儿先去查探一番,结果她竟一去不返,失踪了。” “纷儿失踪了?”冉和闻言急了。 “就在纷儿失踪的当天夜里,有人从房门下塞进来一封信,喏,就在这里”柳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写着“柳小曼”三个字,没有落款。 抽出信瓤,整个一张白纸上只写了一句话:“想见纷儿,后天子夜,独自一人前来八宝山西边山坡,若是报警,就等着收尸吧。” “那不就是在钢铁的墓穴附近么?”小建猛地打了个激灵儿。 “正是,”柳老思忖着,“目前对方在暗处,也不知是何来头,纷儿的武功不弱,竟然能被人挟持,对方的实力不可小觑,因此我说今晚应约前去八宝山会有一定的危险。” “不怕,”小建兴奋的说道,“我们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说不定还可以一战成名呢。” 柳老望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对方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公开约战的。” “大师姐,我要去嘛,”小建耍起了小姐脾气,拽着柳老的衣袖来回拉扯着,“师父说我江湖经验欠缺,要您带出去多多提携历练呢” “苦苦等待了四十年,如今纷儿有难,冉和岂能袖手旁观!”冉和再次站起身来,腰杆挺直,大声说道。 柳老盘算再三,心想以自己的武功,即便不敌,也应该能够护得小师妹周全。况且带其见识一下江湖之险恶,以后遇事就不会再这般鲁莽,而是有所收敛了。 “好吧,就带你俩一起去,”柳老最后开口说,“不过我们需要早点去,防止对方预先设伏。“ “好呀。”小建拍起手来。 “为防止对方眼线,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在八宝山殡仪馆会合。他们既然能将信送到家里,说不定公寓外就有人在暗中监视。”柳老江湖经验丰富,处事谨慎。 此刻,公寓外边的国槐树下,老王正焦急的看着手表,等待着那位漂亮的小姑娘出来。 不多时,小建和冉和走出了公寓大门,在街边叫了辆的士离去。老王赶紧伸手拦了另一辆出租车尾随其后,这一切,都被站在二楼房间窗户后面的柳老瞧了个真切。 果然有人在暗中监视,她心中寻思着,对方会是什么人呢?总之今夜一切都清楚了。 八宝山火化炉的大烟囱冉冉升起黄褐色的烟霭,夹杂着二噁英等脂溶性刺鼻气味儿的有毒气体,随风向东飘散着进入了市区。殡仪馆内哀乐低沉,送葬的人们熙熙攘攘,表情哀伤肃穆和呆板。若干年后,他们自己也将在这里化为一缕烟尘,不知被谁吸入肺中,变成一口粘痰吐在马路边上或是马桶里,随着屎尿一起冲入阴暗污秽的下水道中。 夜幕降临,月色迷离,草丛中听得见蟋蟀螽斯虫鸣,远处池塘中也偶尔传来几声蛙噪。 老王远远尾随着柳老、小建和冉和来到了八宝山西山坡,他心里始终纳闷,这几个人来殡仪馆干嘛呢?也未见其有什么亲人故去,和谁也不打招呼,行踪神神秘秘的反而更加引发了自己的好奇心。 自己身为教务处副主任,这些年,女学生倒是搞了好几个,但都姿色平平,毕业后也就一拍两散。唯有今天见到这位清丽脱俗的小姑娘,眼前仿佛一亮,清华每年招收三千余名学生,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孩儿,因此才鬼使神差跟着跑来这荒郊野外的。 他瞧见三人站在山坡下废弃的矿洞前,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因为柳教授在不时的看手表。 老王伏在灌木丛中,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心想最好能出现几名匪徒打劫,然后顺便来个英雄救美,自己毕竟练过一阵子太极拳,一般小混混儿绝非对手。 “哈哈哈,柳教授果然如约前来,但却并非独自一人”月光下,突然出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西装革履,看似颇有气质,但听着声音尖细,仿佛有些中气不足。 “哼,我当谁呢,原来是王董王少父子俩”柳老鄙夷的说道。 “你这老东西,下手如此狠毒,竟然断我王家血脉,此事该如何了断?”王董事长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有了女人,生活还有什么意义?”王少手摸了摸裤裆,尖声尖气的厉声质问,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建的身上,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咦,这位月下小美人是谁?” “呸,是你姥姥!”小建怒道。 王少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一脸的淫笑:“姥姥就姥姥,啧啧啧,我还从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唗,大胆贼徒,竟敢调戏未成年少女,置国法于不顾,我王某决不允许!”灌木丛中的老王看机会来了,于是一跃而起,两个箭步冲到小建的身前,低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王董事长诧异的望着他,疑惑的问道:“你又是谁?” 第52节 “清华大学教务处副主任,人称‘隔壁老王’。”老王抬出了自己响亮的名头。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6章 潭柘双僧 老王从衣袋里掏出名片盒,拿出一张散发着淡淡薰衣草香味儿的名片,悄声说:“有事儿尽管来找我,上面有家里的电话。” 小建翻了一下眼睛,伸手一下抓过十几张名片,嘴里说道:“多要几张行么?” 老王闻言一愣神儿,随即面露喜色,不由得心花怒放:“当然可以啦,喏,这一盒都给你。”呵呵,这世上,女人若是对你无好感,谁又会索要这么多的名片呢。 “柳教授,你俩同为清华人,想必是早已私底下串通好了的”王董事长目光望着二人,嘴里缓缓说道。 “爹,少和他们废话,今晚我定要出这口恶气。”王少身材魁梧,武警出身的保镖们也时常传授他一些“擒拿格斗术”。此刻虽然不敢与柳教授照量,但心想对付这个文弱的“隔壁老王”,自己还是手拿把掐的。 月光下,王少双拳一前一后举起,拉开了“武警第二路擒敌拳”的架势。 老王微微一笑,双肘下垂,松腰塌胯,然后脚趾慢慢抓地,提肛吸气身子慢慢撑起,使出了养生太极拳的起手式。 “唉,要是再能配上音乐就更好了。”他心里想着。 柳老瞥了眼两人的姿势直摇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花拳绣腿,简直是在开玩笑。 小建不识拳术,见到两人似模似样的姿势,心中倒是挺紧张的。 王少突然尖叫一声,左手直拳,右脚横踢,按照擒敌拳套路率先发起了攻击。 老王则不慌不忙的以“玉女穿梭”迎敌,左手轻轻架开对方直拳,但因自己的太极动作太慢,王少的右脚已然踹到了胸前。情急之下,只有右手一招“懒扎衣”搂住他的大腿,由于想不出其他的招式,所以只有闷头“喀嚓”一口,咬在了王少的膝盖上随着一声惨叫,两人随即滚落到了地上,正巧就在冉和的脚边,相互用力薅着对方的头发,气喘吁吁的厮打在了一起。 “大师姐,他俩怎么像是老娘们在打架?”小建诧异的问道。 柳老不屑的哼了一声:“一对蠢货。” 王少毕竟人高马大,将老王压在了下面,双手死死的卡住他的脖子不松手。片刻,老王窒息得喘不过气来,眼白儿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此刻,冉和低头瞅仔细了,随即飞起一脚踢在了王少的太阳穴上,将其也踹晕了。由于他常年累月的到处奔走捡拾破烂,脚力还是很强大的。 王董事长见状忙不迭的尖声叫喊起来:“两位大师,还不赶紧出来?” 话未落音,但听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从废弃的矿洞里走出来两位中年僧人。 柳老急视之,此二人身披灰布袈裟,年龄约四十上下,体格健硕,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内家高手。 原来对方暗藏的帮手才现身,柳老随即暗中提高了戒备。 “就是她,”王董事长手指着柳老,“这个老太婆阴损狠毒,请两位大师出手将此社会上的毒瘤铲除。” 两位僧人犀利的目光直射柳老,口中冷冷说道:“施主身上阴气笼罩,定非善良之辈,报上名来吧。” 柳老轻声冷笑道:“柳小曼。” “贫僧潭柘寺降龙。”为首的和尚双掌合十,自报法号。 “贫僧伏虎。”另一和尚也附和着。 “两位大师赶紧出手啊,还等什么?”王董事长蹲在地上,搂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嘴里急切的催促说。 柳老望着两位僧人,淡淡道:“潭柘寺乃唐代华严和尚所创,明初道衍高僧发扬光大,整个北京城便是由其所设计,因此后世才流传‘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一说。道衍和尚奉旨主持编纂《永乐大典》,功著万代,想不到如今的潭柘寺竟然沦落到了是非不分,为虎作伥的境地,真的是可悲可叹。” 降龙和尚微微一笑:“柳施主对敝寺知之甚多,善哉善哉。‘孽海茫茫,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因一言不合,便尽毁他们父子子孙之根,如此阴毒的手段,与食人妖魔何异?今日贫僧前来便是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废了你的武功,面壁思过,于忏悔中度过余年。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要我们师兄弟出手?” 伏虎和尚不耐烦的说道:“师兄,与这种妖孽何必客气,师弟直接上前废了她便是。” 柳老哼了声,反驳说:“两位出家人好个不明事理,王董事长父子竟于光天化日之下猥亵良家妇女,串了他们的蛋蛋只是略加惩戒而已,免得更多的女人遭到这对禽兽父子的伤害。” 伏虎和尚怒道:“你断了人家的血脉,竟然还狡辩说是‘略加惩戒’,简直是魔性难改,不必多言了”说罢,纵身跃起,双手呈“虎爪”状,裹挟着呼呼掌风,凌空奔着柳老的天灵盖抓下。 柳老左手一推身旁的小师妹,然后身子向后急撤,闪至那几簇灌木丛中,她早已看好地形,此处最为有利。 小建感觉到自己为一股大力托起,稳稳的送出数丈开外,大师姐的浑厚内力可真不是吹的。 降龙伏虎二僧是潭柘寺武功最高的两位和尚,降龙掌与伏虎拳威震京畿,并不输于嵩山少林寺的顶尖高手。 “老妖婆想逃,可没那么容易。”伏虎和尚冷笑着飞身落在灌木丛旁,犀利的目光直视着面前这个戴眼镜的老女人,但却没有注意到十余根多刺的荆条已经在灌木阴影里悄悄的缠绕过来 “师弟小心!”降龙负手而立,口中发出警告,对付一介女流,并无必要师兄弟俩齐上,显得倚强凌弱似的。 柳老暗中使出“树须功”,眼角余光望见那些荆棘条已经到位,于是身子突然向右侧飘移,引诱对方上钩。 伏虎和尚不知是计,暴喝一声,如虎啸山林般的纵身猛扑了过去。不料双脚的脚踝和小腿肚子都被坚韧的带刺荆条死死缠住,他却没有一丝防备,结果“噗通”一声摔了个嘴啃地。 柳老如影随行般倏的近前,“啪啪”两掌击在了伏虎和尚后背督脉的大椎、陶道和筋缩穴上,将其登时拍晕,身躯蜷缩起来,姿势就如同一只佝偻的死虎。 此刻,降龙和尚面色遽变,想不到只一个回合,伏虎师弟便躺下了,这个老女人究竟使用了什么诡异招数,竟然令荆棘缠住了他的下肢,自己可要当心了。 “大师,你们两个究竟行不行啊?”王董事长见到伏虎和尚刚一照面就被打倒,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柳老面无表情,目光直视着降龙和尚,口中冷冷问:“出家人不打诳语,纷儿在哪儿?” 降龙和尚坦然道:“阿弥陀佛,就在这矿洞之内。” “就请大师交出纷儿,我们与潭柘寺本无过节,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结下梁子。”柳老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哈哈哈”降龙和尚大笑,义正言辞的说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佛门正宗岂能与旁门左道同流合污?不过江湖自有江湖上的规矩,你若是能赢了贫僧的一双肉掌,自然会交还纷儿姑娘。” “如此,大师是一定要动手了?”柳老嘿嘿两声。 “不错,请女施主先行出招。”降龙和尚站立在原地身形不动,他心中暗道,只要不轻易像伏虎那般误入灌木丛中,老太婆就无计可施,单凭武功绝非自己的对手。 “还是大师先请。”柳老也不肯迈出灌木丛。 第53节 “你请。” “你先请。” 两人相互推让着,都不愿意上前。 王董事长见状气急败坏的尖叫起来:“大师快上啊,怎么婆婆妈妈,推三阻四的,我都给潭柘寺捐了三千万,竟然连个老女人都收拾不了。” 小建在一旁见大师姐出手便轻易制服了一个和尚,心里头直发痒,第一次江湖实战的机会可不能就轻易的放过。 “大师姐,您先歇着,这个大和尚就交给我吧。”小建斜刺里走到两人中间,然后转身面对降龙,笑嘻嘻的说道。 降龙和尚呵呵一笑:“小姑娘勇气可嘉,但贫僧绝不会对不懂武功之人出手的,你还是退下吧。”他见小建脚底虚浮,呼吸之间亦无内力,根本就是个完全不识武功的普通人,因此才好意的提醒道。 “小师妹,别胡闹,快到一边儿去!”柳老厉声呵斥着。 小建掏出那盒名片,将塑料盖扔在地上,随手拈起一张名片递过去,口中笑吟吟的说道:“大和尚,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关照” 降龙和尚看了直摇头,心想这小姑娘可爱的紧,丝毫不懂得江湖之凶险,这种高手之间的恶斗场合竟然还如此天真率性。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接名片的一刹那,小建手指弹起,一道白光闪电般的射出 降龙但觉眼前白光闪动直奔面门而来,耳边啸音骤至,不好,上当了! 他纵使武功奇高,但实在是距离太近了,几无可避。无奈中急将脑袋一侧,左边脸颊火辣辣的一疼,已然被划了一道大口子,鲜血溅出。 紧接着第二道白光又至,他急切之中弓身向后反纵,即便如此,仍是迟了少许。其肩头嵌入了一张名片,深及至骨,且伤到了经络,整条手臂都麻木了。 “嗖嗖嗖”电光石火之间,十余张名片裹挟着尖啸的风声接二连三的袭来。 降龙和尚大骇,急忙就地一滚,狼狈至极的堪堪避过,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高手是这个小姑娘! 十余张如利刃般的名片掠过降龙和尚的头顶,裹挟着凌厉的真气,带着破空声飞向了矿洞。 “桀桀桀”骤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一身披黄色袈裟的枯瘦老和尚蓦地出现在了洞口,身上瞬间伸出数十条又胖又嫩如婴儿般的多指畸形小手,竟然将那些名片一一抓住……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7章 老和尚 小建目瞪口呆 柳老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老僧竟然能够幻化出数十条手臂,简直闻所未闻。 此人正是盘古峰上埋葬了七七四十九日破土而出的无欲老僧,尘世间十八种尸变之中最为罕见的“诈尸”。 “哈哈哈”无欲老僧狂笑不已,蓦地止住,阴鸷的目光盯住了小建,诧异道,“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识得‘摘花飞叶’的功夫,谁教你的?” “没人教,是自己悟出来的。”小建缓过神儿来,随口答道,她不想暴露古树姥姥的事儿。 “嘿嘿,小姑娘尽管天资不错,但这门武林绝学是不可能无师自通的。瞧你这手‘天女散花’的招式,起码已有数十年的功力,真是咄咄怪哉。”无欲老僧鼻子里“哼”了声。 这时,站在灌木丛中的柳老走了出来,她此刻已经看明白了,这位老和尚的武功远远超过自己,今夜如果能够全身而退就是万幸了。最令其想不到的是,小师妹的“鹅毛功”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功力,她只不过才跟姥姥学了几天而已呀 “这位大师,有礼了。”柳老上前拱手施礼,人在江湖,审时度势尤为紧要。 无欲老僧抬眼瞥了下她,语气颇为不屑:“你就是那个串人蛋蛋的老巫婆么?” “‘巫婆’?”柳老闻言愣了下,口中分辩道,“我是清华大学教授柳小曼。” “哼,老衲平生最恨的就是女巫,恨不能见一个杀一个。但这之前有些事儿还要问清楚,那个名叫‘纷儿’的女巫到这座废弃的矿洞里来干嘛?”无欲老僧面色阴沉,口气冰冷。 柳老此刻也无须再隐瞒了,看样子这个老和尚非要置自己与纷儿的死地不可,尽管几无胜算,但必须设法让小师妹脱身,总不能古树姥姥三个徒儿今夜一起丧命。 “是来寻找一座六百年前的古墓。”她答道。 “何人之墓?”无欲老僧追问。 “明初司礼大太监钢铁。” 无欲老僧心生狐疑:“找一个太监的坟墓,做什么?” “我也是受人之托,想要查明历史上的这位钢铁将军是否真的战死于‘靖难之役’中。”柳老解释说。 “受何人之托?” “请恕在下不便透露。”柳老回答。 “难道死到临头也不说么?”无欲老色面色越发的阴沉了。 “请问大师究竟是什么人?佛门素以慈悲为怀,为何杀气如此之重?”柳老一面小心的应付着,心里盘算着如何能使小师妹借故走脱。 “老衲是谁无关紧要,最后问你一句,受何人所托?”无欲老僧双眸显露精光,杀气更重了。 “无可奉告。”柳老心一横。 “老巫婆,受死吧。”无欲老僧蓦地周身探出无数条婴儿手臂,张牙舞爪的凌空抓了过来。 “小师妹快走!”柳老挺身迎上,双手一撒,“嗤嗤嗤”的射出一大片树叶,这是她方才悄悄暗藏在手中的。 小建根本看不出来这老和尚究竟有多厉害,只是觉得那些肥肥胖胖的小手挺可爱的,于是趁着他全力对付大师姐的“摘花飞叶”之际,“嗖嗖嗖”一连射出数张名片从其背后偷袭。 有几只小手从老和尚的后背探出,不耐烦的抓住凌空飞至的名片丢在了地上。 “呜嗨嘶咪哒”,小建额头上沁出冷汗,口中急忙念动咒语,用力抽出大蛔虫甩了过去。 但见白森森的冷光弹射而出,点点凌空张开了圆盘状的利齿,狠狠咬在其中的一只嫩手臂上 无欲老僧原本想灭掉老巫婆后,再将这个小姑娘掳走,她的身上肯定藏着很多秘密,否则不可能小小年龄便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第54节 此刻,正当他面对迎面漫天袭来的树叶时,忽觉后背上有只小手一麻,不由得眉头一皱,知道已为毒物所伤。 他意念一动,背后七八只小手一齐揿住了那条“毒蛇”,岂料那家伙浑圆的身子上满是黏液,“吱溜”一下竟然给滑脱了。 无欲老僧大怒,暴喝一声:“千手观音变形”但见其胸前与后背各有一只小手突然间抻长了数倍不止,原本肥胖细嫩,吹弹得破的婴儿手臂瞬间变成了青筋凸起,皮糙肉厚的男人胳膊,且生有浓密的黑色汗毛。 柳老根本未料到会有这一变化,赶紧转身躲避,却被那只大手从身后薅住了长发猛然往回一带,竟然站立不稳的朝着无欲老僧的怀中倒撞过来。那些婴儿小手摩拳擦掌,准备一哄而上将柳老的肉身扯碎 与此同时,后背上突然暴涨的那条长长的怪手也抓向了小建,吓得她花容失色,浑身战栗着钉在了原地,连脚步都迈不动了。 怪手如出一辙的去薅小建的头发,当其刚触及头顶的一刹那,瞬间激发了隐匿在她体内的数万怨灵。一团黑气蓦地自其囟门溢出,托住了那只如蒲扇般大小的手掌,硬是抓不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忽地掠过一道黑影,但见两道白色冷光闪过,无欲老僧的两只长臂竟然齐刷刷的被削断 “啊”的一声惨叫,无欲老僧的“千手观音”幻灭了,黄色袈裟的两只衣袖上渗出了殷红的鲜血,一连“蹬蹬蹬”后退了七八步才站稳住脚跟。他定睛细看,在清凉的月光下,悠然的站立着一位中年貌美的女警官 “你是何人,竟然敢暗中偷袭老衲?”无欲老僧气急败坏的叫着。 中年女警官嫣然一笑,嘻嘻说道:“我嘛,秦城监狱的监狱长南宫烟,碰巧路过这里,见你这个老和尚正在欺负我们女同志,所以就忍不住出手啦。” “多谢这位公安同志搭救。”柳老惊魂甫定,赶紧上前道谢。 “此乃江湖中人恩怨,本与政府无关,何必插手此事?”无欲老僧也知道最好不要去惹公安警察,否则结下仇后就难以脱身。 “人民公安的职责就是保护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你们几个大男人联手欺负妇孺,我既然看见了又岂能撒手不管?”南宫烟的目光瞥了下地上的伏虎和尚,又望了下王董事长父子以及降龙和尚,笑吟吟的说道,“你们三个和尚怕是花和尚吧?出家人竟然在深更半夜猥亵妇女,而且还有一位未成年少女,简直是贼胆包天。” “阿姨,他就是个很坏的花和尚,方才还用大手来抓我呢?”小建赶紧说道,有警察在,仿佛就一下子安全了。 南宫烟嘿嘿冷笑两声:“老和尚,要不要跟我去局里作个笔录啊?” 王董事长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说南宫警官,市局的几位局长都同我熟的很,经常在一起吃饭打牌。这件事儿您就别管了,回头我同他们打个招呼,对南宫警官日后的升迁必有帮助” 南宫烟闻言不由得暗自摇头叹息,相比之下,当年大明朝廷的官员都比现在清廉的多。 “哼,你仔细看清楚再说话。”南宫烟转过身来冷冷说道。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警衔竟然是一枚银色的橄榄枝,缀钉着两颗四角星花。 “二级警监”王董事长大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女人竟然是个厅级干部,随即满脸堆笑的说道,“失敬失敬,原来您是一位高级警官。” 此刻,无欲老僧已经封住自己肩头要穴,以防毒素向上蔓延,他瞅见那女娃子手中的白色长虫,原本以为是毒蛇,想不到竟是一条粘嗒嗒恶心的蛔虫。 他目光望向了女警官,此人武功怪异,竟然以指甲削断了自己幻化出来的手臂。虽然未曾伤筋动骨,但却也刺破了皮肉,流了不少血。 “老和尚,”南宫烟缓缓说道,“你们目前尚未完成实施犯罪,目前终止的话,还可不予追究,不知意下如何?” 无欲老僧暗自思忖着,自己眼下已被蛔虫咬伤,需要及早运功逼毒,武功上也未必能赢得了南宫烟,况且与警方结仇也实为不智。 “哈哈,既然南宫警官如是说,老衲又岂能不给面子,江湖中的恩怨不能给政府添麻烦不是?”无欲老僧单掌合十,呵呵笑道,“老衲等就此别过,告辞了。” 王董事长则憋了一肚子气,捐赠了三千万给寺庙,结果却打了水漂,不过自己又能怎样?就当作是投资失败了。 无欲老僧上前抓起昏迷不醒的王少,手按其后背灵台穴,输入了少许真气。 降龙和尚则忍住左肩疼痛,走过去点醒了伏虎,两人面色难堪至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潭柘双僧竟然折在了老太婆和小女孩儿的手中,简直是无地自容。 “爹,那老太婆杀死了么?”王少悠悠醒转,便急切的问道。 “走,回家再说。”王董事长没好气儿的答道。 月光下,望着他们几个远去的身影,南宫烟蓦地转过身来,脸色一板,语气冷冰冰的说道:“你们究竟受何人所托要找六百年前钢铁的墓穴?” “恩公,”柳老恭敬的答道,“您方才救了我们,因此不敢有所隐瞒,是师父她老人家想要寻找明初钢炳将军的下落。” “你师父是谁?”南宫烟诧异道。 “滇西大空山古树姥姥。”柳老据实回答。 “古树姥姥”南宫烟眉头蹙起,脑中努力的搜索回忆着,但是并无一丝的印象。 “这位‘古树姥姥’为什么要知道这位钢炳将军的下落呢?”南宫烟不解的问道。 “白袍将军是古树姥姥的男朋友”小建嘴快,一下子脱口而出。 “什么?”南宫烟闻言吃了一惊,口中发出几声冷笑,“怎么可能,钢炳将军何曾在滇西有过情人?” 柳老神情疑惑的望着南宫烟,不无诧异的问她:“恩公,您怎会知道钢炳将军的事儿?” 沉默了良久,南宫烟仰天长叹了一声,幽幽说道:“老夫就是钢炳。”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8章 六百年前的承诺 月色迷离,清风微拂,螽斯虫鸣,孑然寥寥。 许久,小建惊诧的打量着南宫烟:“阿姨,可你是女的呀” 柳老沉吟着说道:“恩公,可否细述详情?” 南宫烟惨然一笑,语气苍凉至极:“六百年前,老夫身为明宫十二监之首,司礼掌印太监率军奉天靖难。建文元年战死于京郊红炉山,就是今天的八宝山,弥留之际,悄悄吞服了刘伯温当年赐予的一粒药丸。数百年来,老夫在地下墓穴之中蜕变为一具行尸,昼夜修炼。蛰伏到解放后的一九五八年,正值大跃进运动全民炼钢铁的时候,当地的村民挖矿道取耐火土造小高炉,于不经意间打通了古墓。老夫子夜破棺而出,借八宝山殡仪馆停尸间的一具年轻女尸还魂重返尘世。” “破瓦夺舍!”小建脱口而出。 南宫烟瞥了她一眼,讶然不已:“小姑娘见识不浅嘛,没错,老夫夺舍后就成为了现在的南宫烟。” “惨了,惨了”小建嘴里喃喃自语着。 “什么‘惨了’?”南宫烟狐疑的望着她。 小建目光直视南宫烟,口中问道:“你真的是钢炳?” 第55节 “正是。” “你率兵去滇西打过仗么?” “没错。” “你是白袍将军?” “老夫当年南北征战,一向都是身披白袍甲胄。” “你还是太监?” “是啊。” 小建难过的说道:“古树姥姥好可怜啊,为了一个承诺,苦苦守候了六百年,却等来个老太监” 南宫烟越发的迷惑了:“小姑娘,什么‘承诺’?” 小建高声背诵道:“‘钢炳今次逃过此劫,全赖尔救助,本将军绝不食言,返京后,定向皇上请辞,前来大空山一世相陪。’你忘记自己的承诺了么?” 南宫烟闻言浑身猛然间打了个激灵儿,一段久远的记忆蓦地涌上心头 明初,晚春四月间,自己率明军与南甸叛贼刀干孟血战滇西。金戈铁马,血染征袍,重伤后倒在了大空山一株鹅毛树下,远处的叛军追兵已近,耳边已听得到人喊马嘶之声。弥留之际,抬头仰望如白雪般的鹅毛树冠,不禁泪流满面幽幽长叹:“想不到我钢炳戎马一生,今日命丧滇西,但愿能全尸葬于此树之下,血肉化为沃土滋养,足矣。皇天在上,若能逃过此劫,必定卸甲归田,结庐在此,日夜与尔相伴” 恍惚之间,那株高大的鹅毛树颤抖晃动,漫天纷纷扬扬的飘下了鹅毛花絮,堆积在自己的身上掩盖起来,耳边依稀听到有“呜呜”幽咽之声。 数日后醒来,他钻出了厚厚的鹅毛花絮,大空山下兵戈之声早已止歇,静寂一片。自己曾站在鹅毛树下郑重发下誓言:“钢炳今次逃过此劫,全赖尔救助,本将军绝不食言,返京后,定向皇上请辞,前来大空山一世相陪” 南宫烟想到此,长叹一声道:“不错,老夫当年是对大空山下一株救命的古鹅毛树发过誓,回去后向皇上请辞,前来大空山结庐一世相伴。不过,返京后恰逢‘靖难之变’,不久后战死沙场,终是无法兑现诺言” 小建眼噙泪水,默默的听完了南宫烟的讲述。 “恩公,”柳老思索着开口说道,“那株鹅毛树就是‘古树姥姥’,当年就是她以修炼得道的古树汁液救活了您。三百年后,姥姥终于修成了人形,为了那句承诺一直孤零零的守候在大空山下,默默的等待着那位白袍将军” 南宫烟闻言沉默良久,抬眼仰望星空,一轮残月横挂天边,夜色深沉,不禁口中怅然叹道:“老夫虽是无意,但却辜负了古树姥姥的一片痴情” “钢炳将军,你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么?”小建脑袋里想不出六百年前他会是什么模样,以至于古树姥姥这么多年都不能忘怀。 南宫烟苦笑一下:“当年老夫一身白袍,算是英俊倜傥吧。” “可是姥姥还不知道你是太监”小建眉头紧锁,一副苦恼不已的样子。 南宫烟坦然说道:“此事日后老夫自有主意,现在不是还有一个‘纷儿’尚且在矿洞中么?请跟我来。”说罢,率先走进了洞内。 “恩公,您不是碰巧路过这儿的吧?”柳老跟随在其身后,口中询问着。 “当然,谁会在半夜里无事瞎溜达,”南宫烟一面走着说道,“这座矿洞便是老夫墓穴之所在,毕竟在此修行了六百年,虽然身在数十里之外,但亦能感应到里面气场的微弱变化。” “恩公的功力深不可测。”柳老不由得赞叹道。 冉和揿亮了手电筒,虽然在小建的搀扶下,但仍然有些磕磕绊绊,他的视力的确已经很差了。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石甬道走至尽头,里面是一个硕大的墓室。侧面墙壁上还裸露着一个两尺左右的小洞口,里面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 墓室地面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黑褐色棺材木板,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纷儿,纷儿在哪儿?”冉和望着空荡的四壁,几乎哭了出来。 柳老眉头皱起,心里寻思着是上了降龙和尚的当了。 “她在隔壁的墓室内。”南宫烟微微一笑,身子蓦地纵起,横着钻进了墙壁上的洞窟,进入了清乾隆年间的太监毛団的墓室。 南宫烟在漆黑中亦视物如常,见一位身穿土布花袄的年轻女人穴道被制,蜷缩在角落里。于是走上前去“啪啪啪”为其解开了穴道,然后抓起她送回到了外面的墓室。 “师妹,你受苦了”柳老含着眼泪扶起了纷儿。 “师姐,是个老和尚,纷儿不是他的对手。”纷儿委屈的说道。 冉和睁着半盲的眼睛,上前激动的仔细打量着她 还是四十年前的模样,大大的眼睛,双眸中含着淡淡的忧郁,纤弱的鼻子,翘起的嘴唇,面色苍白,瘦弱的身子骨 “纷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呜呜”冉和咧开大嘴哇哇的失声恸哭起来,鼻涕眼泪俱下。 纷儿惊异的瞅着面前这个年迈的老头,疑惑的目光盯着他苍老的面孔,口中迟疑的说着:“你,你是冉和” 冉和激动的连连点头,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是,我是你丈夫冉和啊,四十年了” “你终于来了”纷儿梦幻般的痴痴自语着,随即晕厥了过去。 “纷儿,纷儿”冉和将其抱在怀里,急切的呼唤着。 “师妹只是突然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人体免疫系统保护机制启动,所以暂时不要弄醒她,等其自行恢复过来。”柳老毕竟是大学教授,医学知识也懂得不少。 小建看看纷儿,又望望柳老,不解的问道:“大师姐,你和二师姐都是绵尸,为何四十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年轻呢?” 柳老面色微红,嘴里支支吾吾的没吭声。 南宫烟微微一笑:“童言无忌,当是可爱的紧,还是老夫告诉你吧。但凡尸变,无论男女,若是与阳间异性交媾,便会如常人般的衰老。但如果双方都非阳世之人,同为尸变或鬼魂之阴人类,则不在此例。” 柳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小师妹,将军说得不错,师姐刚来京城时也年轻貌美,曾吸引了不少清华园男士的追求。唉,后来一时失足,上了校领导的床,虽然得到了破格提拔,但也尝到了阴阳越界的苦果。” “嗯,所以老夫即便是夺舍为女人之体,也始终保持处子之身。从事三十多年的公安工作,拒绝了上到部长下至普通警官的示爱,虽然如今已年逾五旬,但这副躯壳却丝毫不见老,部机关人人都称赞南宫监狱长驻颜有术呢。”南宫烟呵呵笑道。 “原来阴阳两界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啊。”小建听了直乍舌。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若是在虚空结界中就不受影响。”南宫烟说道。 “蓝月亮谷么?”小建脱口而出。 第56节 “你也知道蓝月亮谷?”南宫烟诧异的望着她。 小建含蓄的一笑,她想起了师父费叔,自己曾听其讲过不少的江湖趣闻,如今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将军,”柳老试探着问道,“您打算何时去滇西大空山见古树姥姥?她可一直在那儿苦苦的等候着呢。” 南宫烟沉默不语,片刻后说了句:“老夫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冉和背起纷儿,众人一起走出了矿洞。 夜空中,北斗西斜,星辰寥寥,已是近黎明时分了。 “咦,你们都去哪儿了?”此刻,隔壁老王正巧苏醒过来,见到小建等人从矿洞里走出,尤其是看到身着警服的南宫烟,不无惊讶的说,“警官来到现场,原来你们已经报案了。” “此人需要处理么?”南宫烟扭头对柳老低声说了句。 “无需理他,这是我们清华园的教导处副主任。”柳老悄声答道。 老王此刻低头望见了地上散落着的名片,赶紧上前一张张的拾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着:“一定是那两个坏家伙打落到地上的” “你怎么还在这儿?”小建上前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老王将那盒名片重又塞进小建的手里,悄悄附耳说道:“请放心,我老王是清华园连续多年的优秀党员,无论有多么危险的事情发生,都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你走吧,我们还有事儿呢。”小建面色一板,催促着。 老王径直来到南宫烟跟前,面色郑重的说道:“警官同志,为了保护妇女,我老王今夜独自与两名歹徒进行殊死搏斗。虽然最后受伤英勇的倒下了,但作为一名党员干部,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恳请您发一个简报给清华大学,当今社会就缺乏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应该在学生们中间进行大力宣传,弘扬正气” “你还是多睡会儿吧。”南宫烟出指如风,点在了他的膻中穴上。 隔壁老王话未说完,便软绵绵的倒下了。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39章 尸变 南宫烟冷笑一声:“此人油嘴滑舌,非善良之辈,点了其昏睡穴,省得啰嗦。” 小建偷偷的看在眼里,心想原来胸口那儿有个昏睡穴啊,嗯,好玩儿,记下了,自己作为江湖一流高手,连这个都不会容易被人笑话的。 “将军,天快亮了,您欲何往?”柳老恭敬的说道。 “老夫回秦城监狱,待处理完身后之事,便会前往滇西兑现六百年前的承诺。”南宫烟面色凝重的说着,几个纵跃便不见了踪影。 “大师姐,白袍将军现在是个女人,姥姥见了会伤心的,要能变回到六百年前的样子就好了。”小建苦恼的说道。 “将军也是尸变,若是恢复钢炳的本来面目则是太监,如果夺舍青年男子的话,就不是姥姥记忆中的白袍将军了,此事着实左右为难呢。”柳老摇头叹息。 “那该怎么办?”小建着急的说道。 “无论怎样,姥姥孤苦伶仃的守候了六百年,决不能让她再等下去了。冉和带着纷儿返回滇西,只说找到了白袍将军钢炳,他原本战死于‘靖难之役’,六百年后尸变破墓而出,将军已经答应会尽快的赶去大空山。”柳老的语气很是坚决。 冉和的神情也是异常庄重:“大师姐,我此生所剩时日无多,愿与纷儿结庐大空山鹅毛树下,生死相守。” “好,你俩即刻动身,不必再回去三里屯家中了,免得节外生枝。”柳老沉吟着说道。 “我这儿有钱。”小建将衣袋里所剩下的几千块钱统统掏了出来,一股脑儿的塞给冉和。 “多谢小师妹。”冉和见状感动不已。 柳老默默的看在眼里,心想这位小师妹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仗义疏财,一点都不抠门。 天亮时分,八宝山殡仪馆前,小建拦了一辆出租车。 “冉和,纷儿即刻就会醒来,告诉她今晚所发生的事儿。切记,你们见到姥姥,切不可提及白袍将军钢炳原本是太监以及现为女儿身的情况,到时候一切由他自己来解释。”柳老叮嘱说。 “是,大师姐。”冉和应允道,随即抱着纷儿上了车,小建坐在前面,她要亲自送两人上火车。 中年司机见状口中摇头叹息说:“唉,节哀啊,亲人既然已经过世,自己难过得晕倒这又何必呢?当年毛主席逝世的时候,全国不知有几百万人都哭昏倒了,可现在呢,还不是忘得干干净净,过自己的小日子么?”京城的的士司机个个能侃,而且口无遮拦,啥话都敢说。 柳老目送着出租车远去,口中长嘘了一口气,来到京城这么多年,今天才终于找到了白袍将军钢炳,圆了姥姥六百年的一场梦。 入夜,纷儿与冉和日夜兼程的赶到了大空山下。 “师父”纷儿心情激动的喊叫起来,声音在林间回荡着。 高大的鹅毛树“簌簌”抖动了起来,白茫茫的雾气中,古树姥姥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了眼前。 “纷儿,你回来了。”数年未见,姥姥仿佛苍老了许多。 “师父,钢炳将军找到了”纷儿的眼眶中噙满了热泪。 “什么?他果真尚在人世”古树姥姥摇晃了两下,树杖支撑住了身躯,面颊上流淌下来两行热泪。 “是的,师父,”纷儿按照大师姐的吩咐,说道,“六百年前,将军离开大空山返京之后,正巧遇上‘靖难之役’,不久便战死在了京郊红炉山。临终前,他吞服了刘伯温送的一粒药丸,在山中古墓里渐渐尸变成为了一具行尸。直至最近,将军才破墓而出,难怪大师姐寻找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打听不到其下落。” 古树姥姥声音颤抖着:“他在哪儿?可还曾记得当年的承诺?” “记得,当然记得,”纷儿赶紧说道,“将军说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便会尽快的赶来大空山。” “他还是当年的那般模样么”古树姥姥的脑海里出现了白袍将军英俊潇洒的身影,面上皱纹渐渐舒展了,口中喃喃自语道。 纷儿与冉和面面相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师父,纷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们夫妻就在这里结草庐,一生都陪伴您。”纷儿双眼中含着泪。 古树姥姥苍老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说道:“你们这对苦命的夫妻分别了四十年,如今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为师有钢炳将军陪伴足矣。” “师父”纷儿刚开口。 古树姥姥摆摆手:“你们就去马站吧,这样离师父近些,也好时常来看看。” 第57节 冉和始终沉默不语,埋头想着心事。 纷儿诧异的望着他:“你怎么不说话?” 冉和思索再三,最后鼓起勇气,抬头对古树姥姥说道:“姥姥,冉和如今年迈,与纷儿相聚的时间无多,想求您一件事儿,请务必成全。” 古树姥姥微笑着:“什么事儿?” “恳请姥姥把冉和也变为一具绵尸,只有这样才能与纷儿长相厮守。”冉和说道。 “冉和”纷儿吃了一惊。 “这”古树姥姥的目光直视冉和,“你要放弃阳间之身?” “是,望姥姥成全。”冉和语气坚定决绝。 纷儿眼泪汪汪的凝视着丈夫,此刻,四十年来所积累的幽怨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 “唉,”古树姥姥幽幽长叹道,“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关乎情者,原可死而不可怨者也。虽然既云情矣,此身已为情有,又何忍死耶?然不死终不透彻耳” 说罢,她树杖一撴,旁边的那座坟茔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无数条树根伸出将纷儿卷起拖入了墓穴之中,随即坟丘合拢,唯独留下了冉和怔怔的呆立在那儿。 月上东山,林间散射着淡淡的冷辉,远处枭啼声起,孤独而凄凉。 冉和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墓前 清晨,当阳光升起的时候,透过淡淡的薄雾,可以瞧见冉和的尸体吊在一条树杈上,他自缢身亡了。 雾霭散去,古树姥姥和纷儿默默的站在冉和吊着的尸体前。 “师父,求您成全。”纷儿跪倒在姥姥的脚下,泪如雨下。 “佛只是了个仙,也是了个圣。人了了不知了,不知了了是了了。若知了了,便不了”古树姥姥口中吟道,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弹出,将吊颈之绳割断,尸体“噗通”一声掉落下来。 她将手中树杖一撴,坟茔登时裂开,树根探出裹住冉和的尸体拽进了墓穴,古树姥姥拉着纷儿一齐跃入裂缝之中,坟墓随即合拢了。 墓穴下面的石室内,冉和身体僵直的躺在石台上,天穹上的树根如触手一般刺入他的奇经八脉,其中一条粗壮的根须直接伸进口中,一滴滴的分泌着汁液。 “需要七七四十九日,一个中阴身周期,你好生看护着吧。”古树姥姥说罢叹了口气,走进了漆黑的石甬道内。 “多谢师父。”纷儿感激的说着,她知道丈夫的这次尸变,又将会耗去姥姥好些年的修行。 自此,纷儿每日守在石台边,饥渴时便吃些水果,耐心的等候着丈夫尸变。 京城八宝山殡仪馆前,柳老目送着出租车远去,然后自己打的返回了位于朝阳三里屯的寓所。 打开房门后,见到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护士服中年女人。 “柳教授,阿呵等你好久了。”那女人转过身来。 柳老目光望着她,半晌,口中缓缓说道:“钢铁的坟墓已经找到了,虽然早已经人去穴空,但你提供的线索准确无误。” 阿呵微微一笑:“如此说来,柳教授也该履行承诺了。” 柳老点点头:“阿呵,既然要为你的老板工作,可以告诉我他是谁么?” “老板的名讳是不能打听的,只需知道他叫‘主公’就可以了。”阿呵回答。 “为什么?”柳老疑惑不解。 “因为凡是知道主公名讳者必死。”阿呵平静的说道。 “难道是邪教么?哪儿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柳老听罢不禁愕然。 阿呵没有吭声。 “不说也罢,”柳老感觉亦无所谓,“我不过是一名退休的教授而已,能力有限,但不知能为‘主公’做点啥事儿呢?” “你去杀两个人吧。”阿呵脸上毫无表情,语气平淡得就如同吩咐柳老去菜市场买菜似的。 “杀人?”柳老大吃一惊,随即回绝道,“那可是要犯法的,这种触犯刑律的事情我可干不来。” “柳教授,你不想知道所要杀的是什么人吗?” “何人?”好奇心促使着柳老反问道。 “王董事长父子。” “是他们”柳老闻言更是惊讶了。 阿呵淡淡一笑:“主公说了,这两个人渣活着,迟早会对柳教授构成威胁,因此需要尽快的除去。” “嗯好吧,我去。”柳老沉吟着说道,没错,昨夜就是个明显的例子。这父子俩请来帮手并设下圈套,诱捕了纷儿不说,连自己和小师妹都差点丧命,若不是钢炳将军及时赶到,后果则不堪设想。 “今夜,你就潜入王府将这两人除去,注意不要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阿呵站起身来,开门出去了。 这位“主公”如此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柳老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0章 喋血王府 入夜,什刹海王府。 客厅内,四壁点燃了十余根大红蜡烛,屋子中间摆着一桌丰盛的酒席,红木餐台,檀香袅袅,氛围显得古色古香。 王董事长父子二人正陪着无欲老僧饮酒。 昨夜在八宝山废弃的矿洞前,潭柘寺请来的降龙伏虎两位武僧竟然败在了老妖婆的手里,若不是最后无欲老僧出手,恐怕父子俩都没命了。 第58节 “大师武功如此高强,简直惊为天人,王某佩服之至啊。”王董事长端起酒杯恭敬的说道。 “是啊,大师,能请您来家中做客,实在是太荣幸了。”王少在一旁附和着。 “呵呵,老衲此次来到京城寻访故友,碰巧在潭柘寺挂单。昨日闲来无事,便随同降龙伏虎二僧同行,不曾想还真帮上了忙,此乃缘份所致,不必客气。”无欲老僧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从盘古峰破墓而出,他像变了个人一样。既然淫戒已破,童子身不再,索性便与俗世人一样,酒肉不忌了。 “那个女警官好像邪门的很,若不是她从中阻拦,想必大师已经杀了那个老妖婆。”王董事长若有所思的说着。 “嗯,”无欲老僧点点头,“此人武功怪异至极,想不到京城公安部门里还有这等高手,不过,老衲若不是忌讳其警察身份,绝不会轻易的罢手。” “是是,以大师的功力,绝不会输于那个女警察的。她自称是秦城监狱的监狱长,今天我通过关系已经核实了,真有此人,还是个二级警监,官职不低呢。”王董事长发出了一声叹息。 “爹,那个小美人可真水嫩啊,让人心里直痒痒”王少咽了口吐沫。自从父子俩被阉之后,两人每天都服用大剂量的雄性激素睾丸酮,因此还能够暂时维持与女性上床,但交媾的时间上则大打折扣。数月来,胡须已经逐渐停止了生长,嗓音也变细了,因此巴不得将老妖婆碎尸万段。 “哼,女人千万碰不得,她们贪得无厌,早晚会榨干男人的随后一滴精髓,死于非命。”无欲老僧一想起那些苗疆女巫,心里面就恨得咬牙切齿。 “儿子,那个小姑娘可碰不得,她差点废了降龙和尚的一条臂膀呢。”王董事长赶紧提醒他。 无欲老僧想起了那个女孩儿,其身上肯定隐藏有很多的秘密,自己一定要设法找到她。 “这个女娃儿自称是老妖婆的小师妹,老衲倒是想要会会她,王董事长,那个老妖婆的落脚处在哪儿,你可知晓?”他问。 “知道,就在工体北路三里屯的一栋公寓里。”王董事长答道。 “嗯,明日老衲亲自下手。”无欲老僧面色阴沉,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月色融融,清凉如水。 柳老站在老槐树下,王府的两扇朱红大门紧闭着,台阶下的那对石狮依旧茫然的凝视着前方。 此刻夜深人静,胡同里静悄悄的。 柳老见左右无人,身子蓦地纵起,如柳枝般轻盈的跃过高墙,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子里,随即隐身在黑暗中静静的聆听。 客厅内传出交杯碰盏与谈笑之声,看来王府正在宴客,若是人多可就不好下手了。 这时,庭院角落里的茅房门“吱嘎”一声响,一名护院保镖提着裤子走了出来,嘴里还吭吭唧唧的哼着小调。 此人刚刚系好腰带,蓦地感觉到后脖颈一麻,便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了。柳老将其轻轻的拖至阴影处,这些武警退役的壮汉虽然学了些擒拿格斗之术,但基本上都属于花拳绣腿,对付流氓歹徒或许有用,一旦遇到江湖上的内家高手就不行了。 柳老身形如魅影般的闪至客厅窗前,站在一株茂密的海棠树下,悄悄的透过枝叶间的空隙朝里面张望着,心中不由得一凉 烛光下,客厅内摆着一桌酒席,那个端坐在主位上的枯瘦秃顶和尚,正是八宝山矿洞前的那位老僧! 此刻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微醺。 无欲老僧的耳朵突然微动,口中低声道:“有夜行人来访。” 王董事长父子闻言面色遽变,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已然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无欲老僧从怀中掏出紫檀木匣,抽开盖子,里面的“阿修罗虫”和“祖婆婆”正搂在一起酣睡。 “梭罗嘛嘛吽”无欲老僧口中轻轻念动咒语。 “佛虫”与“蛊虫”闻声打了个哈欠,然后一抖双翅腾空而起,朝着客厅外飞去。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道:“有‘佛蛊’二虫在此,两位无须紧张,我们但饮无妨。”说罢,又重新端起了酒杯。 窗户外,柳老皱起了眉头,记得上次在王府时,曾遇到过一只这样的小飞虫,这老和尚竟然也有两只,难道上次他也在王 正寻思之间,夜空里传来了“嗡嗡”声。 耳边隐约听到微弱的如众僧诵经之音:“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 柳老抬头望去,但见那两只小飞虫一前一后凌空盘旋了一周,然后径直奔着自己的头顶俯冲而下。 不好,她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完全暴露,今夜有这个老和尚在场,行刺王家父子是绝不可能成功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先撤吧,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柳老想到此,身子猛然斜刺里窜出,想要跃上厢房的屋顶。 “噗噗”两大团雾状的尿液从天而降,罩在了她的上方,阻住其退路。 “又双叒叕嘶咪哒”柳老情急之下使出“树须功”,但见那株枝叶繁茂的海棠树蓦地聚拢起来,叶片层层叠叠如伞盖,将她严严实实的遮蔽在树下。 “咝咝咝”尿液淋在海棠枝叶上,蒸腾起白色刺鼻的毒烟,那株海棠树瞬间便枯萎了。 “嗤嗤”柳老手指猛弹,两片海棠树叶闪电般的射出,如飞刀般分别斩向了夜空中的“阿修罗虫”和“祖婆婆”。 “佛虫”和“蛊虫”本是修道的灵虫,其反应极为敏捷,见两道绿光袭来,身子一侧,轻易的避开了利刃般的叶片,然后振翅飞升至半空盘旋着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但见一道黄光射出客厅,身披黄袈裟的老和尚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庭院中。 “哈哈,原来是老妖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老衲今晚就遂了你的愿如何?”无欲老僧呵呵笑道。 柳老更不答话,随手捋了一把旁边梨树上的叶子,迎头撒出,如天女散花般的射向了老和尚。 “千手观音”无欲老僧大喝一声,周身顿时幻化出数十条胖胖的畸形小手,将树叶一一抓在了手里。 趁着这一空档,柳老纵身跃上院内的影壁墙,足尖一点琉璃瓦脊,身如风摆柳枝,忽地飘上了前院墙。 无欲老僧冷笑一声,飞身而起,如影随形追了上去。同时其胸前蓦地探出一条长长的手臂,凶狠的按在了柳老的后臀上。 老和尚浸淫了数十年的佛门正宗金刚指是何等的厉害,五根肉指坚硬如铁钩,简直是无坚不摧。 柳老此刻正跃下高墙,半空中忽觉臀部一凉,裤子已然被金刚指硬生生的扯碎,露出了半拉屁股和五道血淋淋的抓痕。 此刻逃命要紧,柳老也顾不得其他,狼狈不堪的落在了胡同碎石地上,随即再次奋力纵身跃起,径直窜上了对面人家的屋脊。 无欲老僧后发先至,也跟着飞身上房,暴涨的长臂凌空横扫,一掌将柳老掀下了屋顶,重重地摔落在了这户人家的庭院里。 第59节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月光下,小建愕然瞅着眼前的这一幕 客厅内,王董事长父子俩面面相觑,望着老和尚窜出去的背影,两人浑身如筛糠,面色煞白。 “爹,这老妖婆阴魂不散,竟然追进家门来了,这可怎么办啊?”王少哆哆嗦嗦的说着,带着哭腔。 “别怕,儿子,这位无欲大师功力奇高,一定能杀掉老妖婆的。”王董事长安慰他道。 “嘎吱”一声,客厅的后窗突然间开启,一道白色的身影倏至跟前。“啪啪”两下,王董事长父子俩均被点中了穴道,顿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两人定睛细瞧,面前站立着一位身穿白色护士服,戴着医用胶皮手套的中年女人。 “你你是谁?要,要干嘛”王董事长结结巴巴的问道。 那女人默不作声的从怀里摸出一支注射器来,里面已经灌满了无色的溶液。 “可卡因静脉注射的致死量为30mg,这支注射器里面是200mg,你们爷俩会在数分钟内由于神经中枢高度抑制而导致呼吸衰竭死亡,”阿呵手指轻轻弹了弹注射器内的气泡,随后嫣然一笑,柔声问道,“那么谁先来?” 这对父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爹,还是您先来”王少突然尖声叫道,同时扭头望了眼厅外,心里绝望的喊着:无欲大师啊,你赶紧回来呀 “混账!你这狗东西,竟然让你爹先去死”王董事长气得满脸胀红,厉声怒叱这个不孝子。 “爹,您都老了,可我还年轻,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王少挂着一脸的苦笑说。 阿呵笑容可掬的拽过王董事长的手臂,撸起了他的袖管,鄙夷的说道:“中国有句老话叫‘虎毒不食子’,你们这对人渣,连禽兽都不如。” 王董事长两眼圆睁,直勾勾的看着女护士将针头刺入自己左臂静脉,推入了约有一半的药液。 阿呵拔出针头,二话不说,便直接刺进王少的手臂血管,将药液一股脑儿的全都推了进去。 “主公吩咐过的事儿,就一定要完成。”阿呵自言自语着收起注射器,然后转身跃出后窗,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1章 深夜来客 庭院内,小建疑惑的目光看着刚刚缩回长臂的老和尚,又瞅瞅衣不蔽体的柳老,赶紧上前搀扶。 “大师姐,你这是”她不解的问道。 柳老也是同样的惊愕不已:“小师妹,你怎会在这儿?” “这是我家呀。”小建回答说。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完全不费功夫’,小姑娘,老衲正愁找不到你呢,想不到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无欲老僧呵呵笑道。 “你找我干嘛?”小建冷冰冰的望着他。 “当然是要单独聊聊了,不必担心,江湖切磋而已,等老衲先结果了这老妖婆再说”无欲老僧说罢伸手抓向了柳老。 “住手!哪儿来的老和尚,竟敢在京城里撒野。”正房的门突然开启,月光下,首长负手而立站在廊前。 无欲老僧扭头瞧了下,口中不屑的说道:“你又是谁?” “我是孩子的姥爷。”首长平静的望着他,声音有些尖细。 “江湖恩怨而已,老百姓少管闲事,”无欲老僧根本未将其放在眼里,口中喝道,“千手观音”刹那间,他周身又幻化出了数十条畸形的婴儿手臂,其中一只肥胖小手蓦地暴涨,径直抓向了柳老和小建。 “砰”清脆的枪声响起,首长手里握着一只薄而灵巧的八一式手枪,枪口冒出一股蓝烟儿。 无欲老僧吃惊的望着自己左肩头,一个小洞在“咕嘟咕嘟”的冒着血,他完全想不到,京城普通百姓家里,竟然会有枪。 枪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勤务员,他穿着大裤衩子赤脚冲出了厢房,身子横在了小建的前面,口中匆匆问道:“首长,要不要报警?” 首长的枪口对着老和尚:“暂且不必。” 此刻,无欲老僧收回幻化的手臂,“啪啪啪”点穴封住经脉,将血止住,然后恨恨的低声说了句:“后会有期。”随即纵身翻出了院墙。 他心中恼怒至极,今夜不但失手,而且还差点丧了命,真是倒霉透顶。 “梭罗嘛嘛吽”老和尚召回了夜空中盘旋着的“阿修罗虫”和“祖婆婆”,关入紫檀木匣收进了怀里,然后跃入王府。当其走进客厅时,瞥见王董事长父子俩伏在桌上,仿佛喝醉了似的。 无欲老僧随即警觉了起来,客厅的后窗敞开着,已然有人来过了。 他伸手探了探,两人已经死了,看似中毒身亡。 唉,此地不可久留,老和尚摇了摇头,转身也从后窗跃出,消失在了黑暗中。 清凉的月光照在庭院中,柳老面色尴尬的站在小建身后,屁股裸露在外,感觉凉飕飕的。 “小建,带她回屋换件衣服,然后一同到客厅里来。”首长冷冷的说道。 东东的房间灯亮了,她披头散发的走出来,双手揉着太阳穴,疑惑的说道:“我好像听见了鞭炮声。”由于失眠,她要经常服用安眠药来帮助入睡。 “她是谁?”东东发现了柳老。 “这是我的大师姐。”小建不由分说将柳老推进了自己的房内。 “爸爸,你”东东望见了父亲手里的枪,不由得惊叫起来。 首长微微一笑,揣起了手枪,安慰说道:“东东,没事儿了,回房休息吧。” “首长”勤务员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 “你也回房去吧。”首长吩咐说,然后走进客厅坐在了沙发上,今夜必须要问个明白,不然恐怕危险会接踵而至。 这小丫头离家出走,究竟得罪了江湖上的什么势力呢?他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客厅内,首长严肃的望着小建和换了一身衣服的柳老,东东不放心,也坐在了沙发上。 第60节 “姥爷,人家困了嘛”小建崛起了嘴巴,正要撒娇。 首长一摆手,阻止了她,随即目光犀利的盯在了柳老身上,口中缓缓说道:“请问,你是何人?” 柳老平静的回答说:“我叫柳小曼,清华大学建筑学院的教授,现任首规委专家组副组长。” 首长闻言吃了一惊,疑惑的打量着她:“你是大学教授?” 柳老点点头。 “那么,大师姐又是怎么回事儿?”首长问。 柳老望了眼小建,然后轻轻扶了下镜片,目光坦然的望着首长,口中说道:“我们俩都是滇西大空山古树姥姥的徒弟,我是大师姐,她是小师妹。” “滇西?古树姥姥?小建何时去过云南?”首长更加的疑惑了。 东东在一旁愕然道:“小建,你这次离家出走,竟然一个人跑去云南了?” 小建无奈只得搪塞道:“嗯,我到云南去旅游了一圈儿,妈妈,可好玩儿呢。” “你还去了敦煌,是吗?”首长把脸一板。 “敦煌”小建闻言心里一紧,姥爷怎么会知道的呢? 首长见外孙女眼珠一转,就知道她要编瞎话了,于是干脆直接道破:“你的银行卡在敦煌银行里取钱了。” “啊,是啊,学校里的日子太枯燥了,所以我想出去江湖上透透气。”小建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江湖?”东东迷惑不解的揉了揉脑袋。 这丫头性情越来越像她爸爸黄建国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首长心里寻思着。 “嗯,后来呢?”他鼻子哼了声。 “我游览了西北浩瀚的戈壁大漠,领略了莫高窟神奇的雕塑与壁画,深深的感受到中国古代佛教文化对自己幼小心灵的震撼。然后呢,又去了云南腾冲,在大空山古墓里遇见了六百多岁的古树姥姥,学了几天独门绝技,现在已经成为了江湖一流高手”小建越吹越兴奋,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什么,你跑到古墓里去了!”东东一听吓坏了,赶紧拽过女儿,摸摸这儿,瞧瞧那儿,生怕少了点什么。 简直是一派胡言!首长心里不由得火起。 就在这时,勤务员匆匆走进来,附在首长耳边轻声说道:“公安部刑侦局有人要见您。” “是张局长么?”首长心中不免狐疑,深夜到访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儿。 “不是。” “请他进来吧。”首长吩咐说。 “是。”勤务员匆匆转身出去了。方才的那位老和尚突然闯入家中,而自己竟然没能发现,这实在是疏于职守,尽管首长并没有责怪自己,但今夜却是不能再上床去睡觉了。 听得四合院大门“嘎吱”声响,院子里随即传来了脚步声,勤务员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帅气的警官,来到了客厅里。 “首长您好,我是公安部刑侦局侦查员徐华声。”那警官自我介绍道。 首长打量着来人,和颜悦色的说:“徐警官这么晚来,可有什么急事么?” “前不久,我奉张局长之命与虚风道长前去敦煌调查黄小建失踪一案,今晚听道长说您外孙女已经回来了,因此冒昧的前来,想要问她几个问题,不知是否方便?”徐华声客气的问道。 首长目光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 徐华声点点头:“就几个问题,不会打扰多久的。” 东东把小建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给她以安慰。 徐华声目光瞥了眼柳老,然后望向了小建,掏出笔和本子开始询问:“你是黄小建?” 小建点了点头。 “你在敦煌鸣沙山上曾经被一个名叫‘犬伏师’的连环杀手袭击了,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况么?”徐华声问道。 “什么,小建你被坏人袭击了?”东东惊愕的瞅着女儿,浑身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犬伏师”首长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此人是何来历?” “犬伏师是日本人,15年来总共在敦煌月牙泉杀死了六七名游客,并且喝干了被害者的血,手段十分的残忍,令人发指。”徐华声解释说。 首长闻言心中疑惑不解,当年黑泽请来的那位犬伏师不是早就死在鄱阳湖谷了么,难道是重名? “这个犬伏师在日本以前是做什么的?”他问。 “据说是东京摩道院守庚申派的教主。”徐华声回答。 首长微微一笑,道:“这人抓住了么?” “犬伏师被我开枪击伤后,押回京城关在了秦城监狱,不过”徐华声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不过怎样?”首长追问着。 “此事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张局长严令不能对外泄露,”徐华声瞥了眼柳老,然后对首长说道,“因为您外孙女曾经被其劫持过,为防止他再次前来,所以有必要提醒首长一家人加强防范。” “他逃跑了?”首长听明白了。 “是的,几天前的夜晚,犬伏师被其同伙儿劫狱,成功的逃脱了。”徐华声回答。 “连中国警卫最森严的监狱都关不住人,哼,成何体统?”首长忿忿的说道。 东东闻言可吓得不轻:“小建,这些天你就呆在家里,千万不要出门,那家伙不但杀人还喝血,简直太恐怖了。” 小建心里却琢磨着,以自己现在的武功是否能对付得了那个怪人呢? 第61节 “对了,小建,你的那头宠物小猪哪儿去了?”东东突然想起来,小建离家出走时是带着牠的。 “哦,那头黑毛猪崽儿已经被我击毙了。”徐华声身子蓦地打了个激灵儿,嘴里说道。 “什么,你杀了费小巫?”小建厉声尖叫起来,仿佛精神失控了似的,发狂的喊道,“你怎么可以随便杀人” “杀人?”徐华声不解的望着她。 “杀猪,”小建随即更正过来,顿时嚎啕大哭,内心万分的内疚,师父,你死的好可怜啊 首长站起身来,面色严肃的对徐华声说道:“徐警官,孩子目前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请你先回去吧。”说罢,摆摆手,让勤务员带其出去。 徐华声一脸歉意的躬身离开了,走出四合院大门回首望去,心里感到十分的迷惑,这儿好像以前来过的,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2章 偷画 首长让东东将情绪激动不已的小建带回房里,客厅内只剩下了他和柳老二人。 “柳教授,请你把认识小建的经过详细的说一下。”首长语气平和,但仍有当年位高权重时的威严,令人肃然。 柳老沉吟道:“小师妹方才所说都是真的” 就在这时,院外胡同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以及120救护车急促的声音。 勤务员匆匆跑进来说:“首长,对面的宅子里发生了命案,胡同内已经停满了警车。” “什么命案?”首长皱起了眉头。 “据说是对面那家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父子俩死了。”勤务员答道。 柳老闻言不觉愕然,自己还没来得及下手呀,难道还有人想要杀他们? “我去看看。”柳老遂起身走出客厅,出大门来到了胡同里。此刻,已有不少的街坊邻居披衣跑出了家门,男男女女一大堆围拢在王府的门前瞧热闹,议论纷纷。 客厅内,西城区分局的刑警们正在勘查现场,医护人员证实王董事长父子俩已经死亡。现场发现两人的手肘静脉处有淤血红肿现象,初步判断死因为注射毒品过量而导致呼吸衰竭,具体的还需要法医进行尸检后才能下结论。 院子角落里发现了一名晕厥过去的王府护院保镖,经医护人员的急救,现已经苏醒过来了。 “我当时正从厕所里出来,感觉到后脖颈一麻就啥也不知道了。”那人说道。 “没有看见什么人或是听到一些异常的动静么?”刑警问。 保镖摇了摇头:“没有。” 报警的是王府的另一名保镖,他半夜起来换班时,发现同伴儿晕倒在墙角阴影里,客厅内王董事长父子则伏在桌子上,已经没有了呼吸,于是赶紧打110报警。 “今晚在家中宴请什么人?客人又是何时走的?”刑警细心的盘问着。 “今晚就只有一位客人,是个穿黄色袈裟的老和尚,何时走的就不清楚了。”保镖揉着脖颈回答说。 “你知道老和尚的名字法号和哪个寺院的么?”刑警继续追问道。 两名护院保镖面面相觑,董事长父子俩未曾说过。 现场勘查完毕,并没有找到注射器,也不曾搜到毒品。 “今晚所宴请的唯一客人,也就是那个老和尚的嫌疑最大,此人离开的时间尚不清楚,但是大门紧闭,他又是怎么出去的呢?”刑警队长沉思着提出了疑问。 “队长,保镖被人重手点了晕穴,老和尚肯定是越墙而出,这里面必是牵扯到江湖上的恩怨。”一名年轻的刑警分析说。 “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队长瞪了他一眼。 120急救车的医护人员将两具尸首盖上了白布单,然后用担架抬出了王府,引发了围观群众的一阵骚动。 “听说是有江洋大盗入户抢劫杀人?”有邻居担心的询问着。 “别瞎猜了,他们是因毒品注射过量死的。”医护人员赶紧辟谣说。 “毒品?唉,有钱人真是能折腾。”有人叹息道。 柳老心中狐疑,她根本就不相信父子俩是吸食毒品死的。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已,只要不是强盗入户抢劫,邻居们多少都放下心来。 柳老这时感觉到身后有人悄悄拽了下她的衣袖,于是警觉的回头望去 人群里,阿呵正冲着她使眼色。 柳老随即跟着她走出了胡同,来到一辆丰田客货车前。阿呵拉开车门,两人一同钻进了车内,开车的司机是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 “作子,走吧。”阿呵吩咐说。 汽车开动了,沿着大街一路向前驶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柳老疑惑的问道。 阿呵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王董事长父子是你杀的?”柳老蓦地醒悟过来。 “嗯,老和尚追你去了,我就顺便帮一下手,给这俩人渣注射了点可卡因。”阿呵承认道。 柳老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询问现在要去哪儿。 “301医院。”阿呵答道。 “去那儿干什么?”柳老不解。 “主公交待有样东西在医院的病房里,要我们去把它拿回来。”阿呵轻描淡写的说着。 第62节 既然阿呵不愿意多透露,柳老也就默不作声。她心里想这回算是上了贼船,杀人越货,今后还不知要干些啥勾当呢。自己一定得设法脱离这个不知名的组织,否则恐怕将来会越陷越深。 丰田客货车驶入了301医院停车场,阿呵吩咐作子留在车上,自己与柳老走进了住院部。 夜深人静,两人径直走到值班台前。 “请问你们是”值班护士诧异的目光望过来。 阿呵双眸凝视着她,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护士打了个哈欠,又继续低头整理手中的病人登记资料,仿佛压根就没看见她俩似的。 阿呵领着柳老乘电梯上了三楼,迎面挂有“外科病房”的指示牌。 走廊里空空荡荡,护士站值班台后有名年轻的护士正在配药,有些病人遵医嘱是要夜间吃药以及打点滴的。 “咦,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夜里禁止探视病人。”那护士惊讶道。 “你是在配什么药啊”阿呵双眸凝视着她,嘴里极柔和的说着,那诡异的声音连柳老都禁不住的打了个激灵儿。 “我在配先锋抗生素。”女护士机械的答道。 “加入30毫升的地西泮。”阿呵吩咐说道。 “是,地西泮30毫升。”护士依言照做了。 “322房的病人夜里有静脉点滴么?”阿呵问道。 护士找出医嘱,看了下回答说:“今夜没有。” 阿呵伸手取过医嘱,拿笔在上面改动了几下,然后柔声吩咐说:“现在就把这支吊瓶拿去给322房的病人输液。” “是。”那护士推着小车,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的单间病房门口,然后推门而入。 虚风道长躺在病床上,听见门声睁开了眼睛,他认识这位夜班护士,因此也没在意。自从张局长安排自己住进301医院,由于肠道还未痊愈,因此白天晚上还经常要进行静脉点滴,用于消炎和补充营养。 女护士挂好吊瓶,将针头插入虚风手背上的静脉血管,贴上胶布固定好,然后转身推着小车出去了。 虚风道长有些心不在焉,自己电话通知有良,说小建已经自行回到了家中,按照行程时间,明早他就能赶到301医院了。 随着阵阵倦意袭来,虚风似乎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大对劲儿,到底是什么呢? 这位值班女护士的面目表情很奇怪,平时总是微笑着面对自己,可今天却是一副木纳和呆板 走廊柜台前,柳老疑惑的问道:“你让护士添加了什么药?” 阿呵淡淡一笑:“一点镇静剂而已,迫使他早点睡觉。” “不会醒不过来了吧?”柳老狐疑的目光仍望着她。 “放心,只得30毫克而已,还达不到致死量。这人的武功极高,恐怕合我们两人之力都不一定能制住他,所以先要麻醉一下才行。”阿呵解释说。 不多时,值班护士推着小车出了病房,沿着走廊过来。 阿呵看了下手表,说道:“嗯,差不多了,100毫升的小吊瓶,地西泮的药力应该很快起作用,我们可以进去了。” 阿呵顺手在墙上摘下两件白大褂,一并与柳老换上,看着很像是夜间查房的医生与护士。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322病房前,倾耳听了听,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然后轻轻的推门而入。 病房内关着灯,虚风道长朦胧中瞥见两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走进来,是自己从未曾见过的陌生面孔,知道事有蹊跷,于是假装睡着了。 但此刻输进静脉之中的镇静剂已经起作用了,眼皮异常的沉重,他随即意识到是吊瓶内的药水有问题,于是赶紧调动体内真气费劲儿的循行至手少阳三焦经中渚与液门穴,锁住两穴之间的那条输液的静脉血管,令药水不再进入体内。 阵阵困意仍如海潮般袭来,他竭尽全力的硬撑着,但也明白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嗯,他已经睡着了。”阿呵听着虚风道长均匀的呼吸声,松了口气。 “赶紧找。”阿呵随即拉开抽屉四处寻找起来。 “找什么?”柳老问。 “一幅画轴。” 此刻,虚风道长伸手偷偷的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然后暗自调息,但是经络为被药力所麻醉,玄天气功已经发动不起来了。 阿呵搜遍了屋子角落,也没看见画轴,于是目光望向了病床,近前翻动虚风的枕头 说是迟,那时快,虚风竭尽全力调动所余的一丝真气,一掌拍向了阿呵胸前的膻中穴。 虽然出掌的速度与力道只有平时的两成几,但由于近在咫尺,阿呵感觉到有异,也仍旧没能闪避的开。“啪”的声响,但觉两乳间一麻,被震得接连倒退数步,心口气血翻涌,差点背过气去。 柳老此刻已然不及多想,随手扯下病床脚下的一张病历卡片,手指猛然弹向了虚风道长侧脸的耳门穴 道长但觉耳边凌厉的风声骤至,知道有物袭来,于是赶紧回掌击出,想以掌风打落暗器。但是,真气却丝毫提不起来,只感觉到掌心一疼,那张硬纸卡片被肉掌刮歪,碰巧击中了耳后头窍阴穴上。该穴亦是足少阳胆经要穴,所幸力道已经卸去了大半,未能嵌入头骨之中,但重击之下,仍令虚风道长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干得好!快搜搜床上有没有画轴。”阿呵喘息着说道。 柳老伸手自枕头下一摸,果然下面硬硬的压着一幅画轴,随即抽了出来:“是这个么?”她问。 “没错,”阿呵瞟了一眼点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柳老拿着画轴,搀扶着阿呵,两人匆匆的离开住院部回到了车上。 作子见状忙问怎么回事儿。 “想不到30毫升的地西泮都迷不倒他。”阿呵双手捂着前胸,气喘吁吁的说着,气血仍旧不能通畅。 作子的目光盯在阿呵的两乳间,嘴里自言自语道:“出家人还这么邪”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3章 蛊人的疑惑 第63节 作子开车出了301医院,一路向北疾驶而去。 “今天多亏了柳教授出手及时,不然可就麻烦了。”车内,阿呵心存感激的说着。 “此乃何许人也,功力竟会如此之高?”柳老套问道。 “京城白云观观主虚风道长,全真教掌门。”阿呵苦笑了一下。 “哦,”柳老也吃了一惊,“听闻全真派的‘玄天气功’十分了得,今晚若不是麻醉在先,恐怕我们都不是对手。” “是啊,不管怎么说,画轴到手了,总算是不辱使命。”阿呵说道。 “到底是一幅什么画,很贵重么?”柳老试探着问。 “此画名为《水龙斩破局图》,原本属于主公之物,后来不慎遗失了。前不久,主公感应到此画曾在西北敦煌出现,随即又来到了京城。当主公路过五棵松复兴路的时候,再次感应到此画就位于301医院之内,于是打探到白云观主虚风道长刚刚从敦煌返京,受伤住进了这所医院,所以派我们前去取回画轴。”阿呵解释道。 “看来此画很重要呢。”柳老不经意的说着。 阿呵微微一笑,叉开了话题:“柳教授,王府里的那个老和尚十分的厉害,究竟是什么来路?” 柳老摇摇头:“是王董事长请来的帮手,不知从哪儿来的。” “那你是如何摆脱他的呢?”阿呵疑惑的目光望过来。 “唉,我当时慌不择路跳进了对门的宅院内,那老和尚也跟着追进来了。碰巧这户人家的主人有枪,与其发生了争执后,开枪击伤了他,不然恐怕我已经死于老和尚之手了。”柳老说道,但并未提及小师妹,不愿意将她也卷进来。 “嗯,以后遇到那个老和尚可要当心点。”阿呵若有所思的说着。 丰田客货车停在了朝阳三里屯的那座公寓门前,柳老下车回家。 阿呵默默的望着柳老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里。 “还要去哪儿?”作子问她。 “见主公。”阿呵答道。 深夜子时,阿呵独自一人来到了紫禁城乾清宫。 “回禀主公,《水龙斩破局图》已经取回来了。”阿呵恭敬的双手奉上画轴。 朦胧的光线下,主公端坐在龙椅里,手一招,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画轴隔空攫至手中。他轻轻的展开画轴看了眼,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口中说道:“阿呵,听你讲话中气略显不足,可是受伤了?” “是,主公,”阿呵回答,“虚风道长武功不弱,也是阿呵大意了。” “嗯,张嘴这是本尊炼制的独门丹药。”蛊人说道。 阿呵张开嘴巴,但见一道荧光从蛊人手里射出,径直飞入她的口中,“咕噜”咽了下去,顿感心口处一片清凉,气血骤然贯通,十分的受用。 “谢主公。”阿呵心存感激,主公赐药是极为难得的宠信,对增加自己的修为大有裨益。 “这个柳小曼表现的怎么样?”蛊人问道。 “此人头脑机敏,武功也不错,今晚若不是她及时出手制住了虚风道长,后果则不堪设想。”阿呵帮着她说点好话。 “王府的事儿都处理掉了?”蛊人继续问道。 “是,父子俩都已毙命。”阿呵回答。 “很好,”蛊人点点头,突然间又恼怒起来,口中不悦的说,“有良这小子竟然敢趁本尊不在家的时候,色胆包天的掳走了陈圆圆,看来是得给他点教训了。” “请主公吩咐。”阿呵应声道。 蛊人沉吟说:“他前段时间在滇西腾冲一带逗留了数月之久,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你就和柳小曼去查一查吧,这小子城府极深,今后不可不防。” “是,主公。”阿呵答道。 天明时分,有良和党大师风尘仆仆的赶到了301医院。 这次在马家沟,那半瓶裸人花汁治愈了秋波老妪的脸,令其恢复了绝世容貌。整个小村子都沸腾了,人们争先恐后的前来一睹丰采,俱自啧啧咂舌不已。 党大师暗自摇头叹息,对有良说:“秋波前辈纵是武功再高,可是在当今社会里,此等容颜必遭权贵们的追逐,一旦卷入其中必然麻烦不断,‘自古红颜短薄命’,恐大祸将至。” “前辈早已勘破红尘,党大师多虑了吧。”有良有些不以为然。 党大师的表情却是异常的严肃:“了去大师,你对上层还是不了解,如今权贵们金钱早已捞足,山珍海味吃腻,剩下的就是玩女人了。当年吴三桂都能为陈圆圆‘冲冠一怒为红颜’,而现在的那些官居高位有钱有势之人,论文武才情哪个能赶得上平西王?而且现今早已不是冷兵器时代了,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一颗子弹。” 有良眉头皱起,思索着他的这番话,似乎也并非没有道理,于是便去询问秋波老妪今后的打算。 “老妪想要找一处远离世俗的隐秘之所,以裸人花汁炼制符箓。”秋波老妪说道。 “还要回去僰王山飞雾洞么?” 秋波老妪摇摇头:“那里已为世人所知,并非好的隐居之所。” “那么可以去塔巴林寺,找住持明月.邬波驮那。”有良告诉她,梅里雪山下很是安静和隐秘,等自己处理完一些事情,可以带前辈进入蓝月亮谷虚空,与二丫母子会合。 秋波老妪一听欣然同意,当即收拾行装。 有良掏出一沓钞票作为前辈途中的盘缠,然后找来一个小塑料桶,将裸人花汁灌了进去,那只石瓶过于笨重,不方便路上携带。 送走了秋波老妪后,有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要赶往京城,找到小建索回《敦煌夜魇图》,同时还要去秦城监狱,客家嬷嬷的汗青也不知制好了没有。 两人当即返京,当他和党大师推开301医院外科322病房时,虚风道长已经醒过来了。 “昨晚有人袭击了贫道。”虚风平静的告诉他。 “是什么人干的?”有良惊讶道。 “两个女人装扮成医护人员,抢走了那幅《水龙斩破局图》。”虚风道长将夜里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第64节 “你怀疑值班护士是其同谋?”有良沉思片刻,随即抄起电话,让总机接通了丛院长的办公室。 “了去大师!”丛院长惊呼起来,他撂下电话后便匆匆的赶来了。 听完虚风道长的讲述,丛院长立即叫来了昨晚的那名值班护士,正巧还在交接班中尚未离开。 “你昨晚给322房的病人打点滴了?”丛院长询问道。 “昨晚?嗯,好像是吧”那护士困惑的回忆着,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似的。 “去把医嘱拿来。”丛院长吩咐说。 须臾,外科军医走进来,手中拿着医嘱诧异的说道:“丛院长,奇怪了,这不是我写的,笔迹也完全不一样。” “先锋霉素”丛院长望着医嘱沉吟着,随即打电话叫院里保卫处来人。 虚风道长略一思索,开口问道:“昨天夜里用过的药瓶还没有丢弃吧?” “还没有。”那位值班女护士回答说。 “赶紧去找找看。”丛院长吩咐道。 不多时,那名外科军医手里拿着一个空药瓶匆匆跑来,面色紧张的说:“丛院长,昨天所有的患者都没有开过镇静剂。” 丛院长接过来一看:“地西泮?果然是有人偷偷加入了安眠药。” 丛院长面色严肃的问值班女护士:“昨夜可有外人来过外科病房?” “没有。”女护士肯定的答道。 丛院长随即询问住院部前台值班护士,答复也是一样。 保卫处的人来了,押走了那位值班女护士进行深入调查。 丛院长眉头深锁,对虚风道长连声道歉,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此类情况。 虚风道长心中暗道,那两个女人并非是要想置自己于死地,而是冲着那幅《水龙斩破局图》来的。自己在马家沟小建的房里发现此图,随即电话告诉了有良后,便一直随身携带画轴返京住进了301医院,外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丛院长将有良拽至走廊里,悄声问:“了去大师,联系上费叔了么?” “还没有。”有良搪塞道。 “唉呀,这可如何是好?费叔的血清都已经用光了,‘鸡舍计划’难以为继,若是他怪罪下来”丛院长焦急不已。 “放心,费叔绝对不会怪你的,俺可以证明你已经尽力了。”有良安慰他,心想费叔再也不会回来了。 “多谢了去大师。”丛院长感激万分,连声道谢。 有良回到病房内,虚风道长正在闭目沉思着。 “有良,这幅《水龙斩破局图》你原本是从何得来?”他睁开了眼睛问道。 “是在一个名叫‘葛老魇’的人手里抢来的。”有良回答,但并没有多透露些什么。 “昨晚夺画之人应该与此人脱不了干系,”虚风沉吟着说,“贫道不解的是,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画轴在此的呢?嗯,有一个人需要加以提防。” “谁?” “公安部刑侦局的徐华声警官,他开枪杀死了费叔,而且知道画轴落于贫道之手。” “徐警官?”有良想起了挖出费叔尸体时见到的诡异姿势,实在是蹊跷的很,自己早就对此人产生了怀疑。 “嗯,徐警官这人城府很深,而且是张局长的亲信,一旦遇见他,可要多留个心眼儿。”虚风若有所思的叮嘱说。 “俺知道了。”有良点点头,遂向虚风告辞,离开了301医院。 他和党大师坐出租车来到了什刹海,刚一踏进四合院,正在廊前晾衣服的憨婶欣喜的叫了起来,憨叔闻声也从房里跑出来,一阵子嘘寒问暖,好不亲热。 有良吩咐党大师留在家里,自己出门去找小建。 他漫步在小胡同里,一面心里寻思着,这幅《水龙斩破局图》是在葛老魇的手里,而他已经被自己关进了《敦煌夜魇图》中。据仙圣子几个人说,小建已经进去了虚空,然后坠下莫高窟不见了人影,应该是穿越出去了。不过这丫头是如何得以自由进出虚空结界的呢?这事儿得好好问问她,但有一点基本可以确认,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就在她的手中。 憨叔的小四合院距首长家并不太远,走了一刻钟左右便已经来到了那株老槐树下,见到胡同对面的宅子门前拉起了警戒线,有不少人围拢在那里议论纷纷。 “唉,王董事长真是钱多了没处花,竟然吸上了毒,这不,父子俩一块儿吸死了,真他妈的造孽啊。”有人感叹不已的说道。 “活该,有钱人就是能嘚瑟,该着”还有人在幸灾乐祸。 有良转身走上首长家的台阶,伸手按响了门铃。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4章 催青 勤务员开了门,见到是有良忙请其入内,一面赶紧通报首长。 客厅内,首长热情的拉着有良的手,一并坐在了沙发上,同时吩咐赶紧泡茶。 “听说小建前段时间离家出走,现在已经回来了。”有良问。 首长点头长叹一声:“唉,这孩子从小就任性惯了,也不管大人的感受,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真是叫人担心啊。” “小建现在家吗,俺想同她聊聊。”有良啜了口茶。 “她还没起来,昨晚先受惊吓后又遇到刺激,精神状态不太好。”首长面现难过之色。 “出什么事儿了?”有良诧异的问道。 “小建这次离家出走都没舍得扔下她的那头宠物小猪,可是却被昨晚来家的那位徐警官在敦煌时给射杀了,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刺激精神就崩溃了。”首长说。 “徐警官来这儿了?”有良吃了一惊。 第65节 “你认识此人?”首长疑惑的目光望向了他。 “听说过,不过未曾谋面,”有良搪塞着,随后接着询问道,“您说小建还受到了惊吓?” 首长点点头,恼怒的说着:“就在徐警官到来之前,一位清华大学的女教授被个老和尚狼狈不堪的追进了家里,连裤子都撕破了。她自称是小建的大师姐,这孩子还居然承认了,简直荒唐至极嘛。若不是我开枪击中了老和尚,昨晚还不得出人命啊。” “老和尚?”有良觉得事情越发的离奇了。 “是啊,看上去绝非正宗佛教之人,嘴里喊叫着什么‘千手观音’,还真的幻化出来好几十条手臂,真是邪门了。”首长淡淡一笑。 “您杀了他?” “没有,只是朝他肩上开了一枪,赶跑也就算了,没必要弄出件命案来。” “老和尚长得什么样?哪儿的口音?”有良追问道。 “身材十分枯瘦,说的一口云南话。”首长回忆说。 无欲老僧不可能呀,有良心下不由得犯疑。老和尚自盐田渔村趁着混乱偷走了画轴之后,便躲到了苗疆盘古峰上,据虚风道长说他已经被那些女巫榨干精髓死在了峰顶,尸首还是道长亲手掩埋的。 “老和尚后来去哪儿了?” “翻墙出去了,”首长说道,“据说市局已经将其列为对门王府谋杀案的疑犯,正在全力通缉。” “对门那父子俩不是吸毒死的么?”有良想起了宅门前那些人的议论。 “是被人强行注射过量毒品致死的。”首长解释说。 这时,东东红肿着眼睛走出房间来到了客厅里,见到有良惨然一笑。 “小建怎么样了?”首长紧忙问道。 “还睡着呢,夜里哭了好几回。”东东疲惫的说着。 “有良啊,只有等小建过几天好些了,那时你再来吧。”首长站起了身。 “好吧,那我先走了。”有良只得无奈的告辞,然后离开了首长家。 无欲老僧还活着 有良百思不得其解,虚风道长办事一向格外谨慎,不可能看走眼的。 抬头看了下天空,此刻刚到中午,时间还早,于是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昌平方向的秦城监狱。 秦城监狱,警卫森严。 有良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瞅见南宫烟匆匆走来。 “好久不见了。”她冲着有良嫣然一笑,然后带其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是里外两间的套房,宽敞而明亮,墙上挂着南宫烟监狱长与部里领导们的合影,很是气派。 “客家嬷嬷和小活师可好?”有良问道。 “嗯,小活师长大了,越来越有乃父风范。”南宫烟得意的说着,神情颇为自豪。 “嬷嬷现在哪儿?俺想见见她。”有良说。 “还在水牢里,只有那儿最安全。”南宫烟压低了声音。 “咚咚咚”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南宫烟嘴一努,示意有良躲进里间屋子,然后将门带好。 “进来吧。”她坐在写字台后面,手里拿着钢笔,轻轻敲打着案卷。 “南宫监狱长”一名年轻的警官走了进来。 “哦,徐华声警官,什么事儿?”南宫烟抬起了头。 “犬伏师至今仍下落不明,我怀疑其同党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其实他也许并未走远,可能还在监狱之内。”徐华声思索着说道。 “这怎么可能?”南宫烟提醒他,“那天夜里,可是大家都目睹犬伏师的同党背着他翻越出了监狱围墙。” “不错,警卫们是看见了,但随即追出去一直到截住那辆大货车为止,沿途已经过筛子般的查了好几遍,没有其一丝踪迹。而且犬伏师的伤势较重,根本经不起这般的折腾,其同党不会不考虑这个情况。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也许等警卫们都被吸引去了前院的时候,他又被偷偷的送回到了监狱。”徐华声分析说道。 “哈哈,”南宫烟笑了起来,“徐警官,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秦城监狱就这么大,即便是如你所言,他又能够躲到哪里去呢?” “南宫监狱长,这次离奇的劫狱,张局长也说过,我们内部很可能有人里应外合。您想想,外人怎么会如此准确的知道犬伏师被关押的牢房以及守卫的情况?秦城监狱内必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有关内部人员的问题,我们不是已经都突击审查过了么,并没有发现异常。”南宫烟说道。 “是的,但我们只是审查了警卫以及普通的工作人员。” “你的意思是”南宫烟的目光望着他。 “调查秦城监狱的领导层,所有的人都不能例外,包括我自己。”徐华声坚决说道。 南宫烟心里寻思着,这小子倒是个人才,思维敏捷异乎常人,已然对自己构成了威胁。 “你心目中有怀疑对象么?”她不经意的问着。 “我办案从不先入为主。”徐华声并没有正面回答。 “嗯,”南宫烟手里的钢笔轻轻的敲打着桌子,嘴里缓缓说道,“现在关键的是,如果按照你的推论,犬伏师既然还在监狱内,其藏身之所究竟位于何处?” “很有可能事后已经被内奸偷偷的送出了监狱,亦或是仍在秦城监狱某个隐秘的地方,我已经请刘刚副监狱长去档案室调取当年苏联专家留下的建筑设计图纸,看看是否有什么暗室之类的地方。”徐华声解释说。 “嗯,好吧,徐警官,”南宫烟面色严肃的盯着他,“此事必须严加保密,图纸上若有什么发现需要立即向我报告,绝不能轻举妄动,毕竟关押在这儿的都是中国极为敏感的政治人物,明白吗?” “是,明白。”徐华声举手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出去了。 第66节 南宫烟呆呆的怔在那里,似乎若有所思。 有良方才偷偷在门缝里窥视,虽然只瞧见了这位徐警官的侧身,但已感觉其身上隐约透出了一股邪气。 南宫烟悄悄带着有良来到了水牢里。 “有良!”客家嬷嬷先是一愣神儿,随即难过的叹息说道,“唉,原来的那具汗尸都快出青了,可惜却废了,老妪惭愧” “没关系,嬷嬷不必着急,俺现在一只手已经习惯了。”有良微笑着,并没有在意。 “嬷嬷,”南宫烟在一旁郑重的说道,“你和小活师今晚必须要转移了,这里已不安全。” “如果要走,犬伏师也要一同带上,老妪平生还从未有过如此绝顶肉质的尸体呢。”嬷嬷的语气很是坚决。 “那不可能,”南宫烟摇摇头,“现在警卫级别已大为提高,想把四百斤重的犬伏师弄出去,根本不可能。” “老太监,”客家嬷嬷怒道,“犬伏师不走,老妪和小活师也不走。” 南宫烟皱起了眉头,这个老太婆脾气倔犟,简直油盐不进。 “嬷嬷,情况确实紧急,现在已有人怀疑犬伏师仍在监狱内,正在调取建筑图纸,估计很快就会下来清查的。”有良在办公室隔门听到了徐华声的说话,于是也尽力相劝嬷嬷。 “唉,有良,你有所不知,普通尸体因为进食五谷杂粮,体内精气不纯。而犬伏师则不同,他十五年来只吃猪油,后天元气异常的纯净,这种人尘世间绝无仅有。一般的尸体制取汗青最快也要一年的时间,而此人只需一个中阴身周期四十九天就可以出青,如今还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老妪实在是不忍心放弃呀。”客家嬷嬷捶胸顿足的说着,眼眶中泪花闪动。 有良闻言心中也是挺惋惜的,但形势逼人,也是迫不得已。 “嬷嬷,您和小活师暂去憨叔家躲上几日,等风声过后,若是他们没能发现犬伏师的尸体,你再回来接着炼制也行。”他努力的劝说着。 客家嬷嬷摇摇头:“一旦中阴身中断,这具尸首也就彻底的废了。” 南宫烟对嬷嬷束手无策,于是把目光望向了有良,寄希望他能够说服这个固执的老太婆。 “还有一个办法,不过老妪从未试过”客家嬷嬷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有良与南宫烟面面相觑,疑惑的望向了她。 “老太监,留给老妪还有多少时间?”她急切的问道。 “这个说不好,那位徐警官是部里派来专门负责此案的,机警过人,也许今晚就找到水牢,至迟也就是明日白天”南宫烟沉吟着。 “七个时辰,老妪只需要七个时辰。”客家嬷嬷斩钉截铁的说道。 南宫烟叹息道:“好吧,老夫设法拖一下,但明日夜里必须离开秦城监狱。” “嬷嬷,七个时辰真的行么?”有良疑惑的望着她。 “单凭老妪自然不行,得需要一位奇人相助。”客家嬷嬷说。 “是何人?”有良诧异道。 “你,”客家嬷嬷看着他,“有良,当今世上唯有你的‘中阴吸尸大法’,能够将犬伏师体内的汗青吸出来,但是数量极少不会超过十滴,勉强够你断臂再生之用,随后这具汗尸也就废了。” 有良一听欣喜过旺,忙问:“那俺该怎么做呢?” “催青。”嬷嬷答道。 “如何来催呢?”有良跃跃欲试。 “你难道没给二丫催过奶么?”嬷嬷不解的望着他。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5章 水牢 有良脸一红,摇了摇头。 客家嬷嬷解释道:“‘催奶’是北方的一种习俗,但凡女人怀孕后乳腺开始逐渐膨胀,但里面摸着却有一块硬核。这时候,就需要丈夫每日为其用力的揉搓乳房,直至将硬块全部揉开,这样等孩子出世后奶水才得以通畅。” “哦”有良以前还从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犬伏师的中阴身已经被老妪打通了所有的经脉,若是时间充裕,他会从腹部的肉褶中慢慢的渗出汗青。但现在已不能按照常规来做了,需要直接从其双乳中吸出汗青。”客家嬷嬷解释说。 “俺明白了,要使劲儿搓他的乳房,将里面的硬核完全揉开。”有良苦笑一下。 “嗯,就是这个意思,”嬷嬷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说道,“男人的乳房硬块很小,所以比较容易一些,等完全揉开以后,便要以中阴吸尸大法猛吸其双乳,促使其体内后天元精之气产生化学反应,析出纯净的汗青,并吸附于掌心劳宫穴上。切记每一滴汗青都要盛入青花瓷瓶内,绝不可浪费,否则不够断臂再生之用。” “可俺只有一只手,犬伏师有两只乳房”有良为难的说。 “你和老妪各自揉一只乳房,等到吸汗青的时候,就要完全靠你自己了。”嬷嬷鼓励着他。 “好吧。”有良的目光望着端坐于水牢角落里的犬伏师,肥胖臃肿的身躯,细嫩如婴儿般的皮肤,两只乳房奇大无比,沉甸甸的下坠着,显得十分的丑陋。 南宫烟望着两人似若有所思,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出了水牢。 “那我们就抓紧开始吧。”有良心中着急,希望在这七个时辰之内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记住每只乳房一次只会分泌出一滴汗青,然后赶紧换另一只,手要轮流来吸。在吸的过程中千万不可以中断,否则汗尸会突然‘回青’,那样就再也分泌不出来了。”客家嬷嬷郑重的叮嘱他。 “好的。”有良点点头,盘腿趺坐在了犬伏师的对面,伸出独臂抓住了他硕大的乳房,入手肥腻柔滑。 客家嬷嬷则先冲了一大茶缸奶粉,给小活师灌了进去,七个时辰等于十四个小时,不然孩子会饿的。 她把小活师哄睡了,然后从犬伏师的肛门内抠出那支青花瓷瓶,坐在有良的身旁,双手捞起犬伏师的另一只乳房,开始用力的揉搓起来。 犬伏师双目微睁,浑身肥肉微微颤抖,身为东瀛摩道院赫赫有名的一派教主,死后却被人如此的揉捏,这可是他生前万万料想不到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水牢里,嬷嬷和有良就像是奶牛场的挤奶工人,一直在辛勤的劳作着。 两个时辰过后,犬伏师双乳内的硬块已经逐渐的搓开了,手指抓上去如同一团稀泥般的柔软。 “噗”犬伏师放了一个长长的屁。 第67节 “好了,汗尸体内已有反映了,开始吸青吧。”客家嬷嬷惊喜的说道。 此刻,副监狱长杨刚的办公室内亮着灯光,徐华声正捧着一摞近半个世纪之前陈旧泛黄、散发着霉味儿的建筑图纸,伏在桌上仔细的翻阅着。 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在秦城监狱的内部高层里面,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有关犬伏师监室的情况,并且还协助了那天夜里的劫狱。 大约午夜时分,他终于找到了,在秦城监狱错综复杂的地下暖气管道井之间隐藏着一间密室,不过图纸上面并没有注明是何用途。 “刘副监狱长,这间密室是做什么用的?”徐华声指着图纸,抬起眼睛问道。 此刻,杨刚炙热的暧昧眼神儿正火辣辣地盯着他。 徐华声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十分的不自在。 “哦,这个嘛,只有南宫监狱长最清楚了,她是咱秦城监狱的老人,从开始建设就始终在这儿。”杨刚两颊绯红,喘着粗气,目不转睛。 徐华声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手里拿着那份图纸出门,沿着走廊到尽头的监狱长办公室,轻轻的敲了下门。 南宫烟此刻正坐在写字台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门开了,徐华声走了进来,口中说道:“南宫监狱长,您来看看这份图纸,这里面发现了一间密室,刘副监狱长说您比较清楚其用途” “哦。”南宫烟蓦然警醒,接过图纸瞧了眼,正是那间水牢。 “这是当年苏联专家设计的一间水牢,不过建成后未曾使用就废弃了,时间一久人们便慢慢的淡忘了,若是不看图纸,连我也都记不起来。”南宫烟假装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缓缓说道。 徐华声麻利的卷起了图纸:“我这就带人下去查看。” “夜深人静,几栋监室里的政治囚犯都已经睡下了,还是等到天亮以后再去吧。”南宫烟的语气很是严肃。 “这”徐华声停顿了下,随即解释说,“请南宫监狱长放心,我们会尽量避免发出声响,绝对不会影响囚犯休息的。” “徐警官,你可能还不太了解秦城监狱的情况,等以后再说给你听。记住,在这里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决不能造成政治影响。好了,你也早点上床休息吧,天亮以后,我自会派人前去查看。”南宫烟摆下手,不容置喙。 “那好吧。”徐华声悻悻的离去了。 南宫烟站在窗前,一直望着徐华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这才多少有些放下心来。嬷嬷母子俩必须马上转移,情况已然迫在眉睫,以她的武功带着小活师跃出监狱围墙绝无问题,有良更是不在话下。即便天亮后在水牢中发现了犬伏师的尸体,也无人猜得到与自己有关。 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有良何时才能吸出汗青 南宫烟目光恋恋不舍的望着自己使用了多年的办公室,口中默默的长叹一声:“青山虽好,却非久恋之地,老夫京城已经呆腻了,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徐华声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他似乎感觉到南宫监狱长的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按理讲,自己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她应该迅速的进行调查才是,绝不应该借口影响囚犯休息非要等到天亮才行动。 她为什么要推托呢 徐华声蓦地打了个激灵儿,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如果南宫监狱长就是犬伏师的内应,这一切就说得通了,难怪其同党劫狱如此容易呢。 徐华声起身在房间内踱着步,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儿,如果南宫烟真的是他们一伙的,等到天亮以后再派人下水牢搜查,那就是为自己赢得时间,以便偷偷的转移犬伏师。 他迅速的抓起电话,直接拨通了张局长家里。 “小徐啊,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急事儿吗?”张局长打着哈欠,睡意朦胧。 “局长,此事相当的紧急”徐华声将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做了汇报。 话筒里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张局长迟疑的声音:“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南宫监狱长是犬伏师的同党,那么这事儿牵扯面可就大了。嗯,你先别轻举妄动,我一小时之内赶到秦城监狱。” 电话挂断了,徐华声手里握着听筒,沉思良久。 这时,他觉得肛门处有些发痒,肚子里有物在蠕动,猛然间打了个激灵儿,费叔的元神苏醒了 括约肌被缓缓的撑开,青姑和血姑从裤腿里游走出来,两条尸虫头沾着粪便相互依偎着,亲情浓郁。 还有白姑在犬伏师那儿,必须设法收归到自己麾下,他心里寻思着。此刻,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想起昨晚曾经回到过首长的家,也见到了小建,不过那时仍是宿主元神在主导,因此记忆有些断裂与模糊。自从夺舍以后,自己的意识已经逐渐取得了支配的地位,算计着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占据这具躯壳。 一小时很快就要到了,“呜嗨嘶咪哒”他轻声呼唤着,两条尸虫遵命钻回到他的体内,随即缩小为手指般大小,隐藏在回肠之内。 徐华声走出宿舍,来到了办公楼前,此刻北斗西斜,已至凌晨时分。 须臾,两辆警车驶抵办公楼前,张局长跳下了车,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白色对襟大褂的老者。 “小徐,这位是局里特聘的东方先生,他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气功大师。”张局长介绍说。 “久仰久仰。”徐华声拱手致礼,见此人满面红光,两侧太阳穴高高隆起,费叔心道,此人确是个练家子,但不晓得能耐几何。 张局长见状呵呵一笑:“小徐啊,你怎么也学着江湖上的那种腔调,都是局里的同志嘛,客套话就免了。”众人上楼来到办公室坐下,值班警官赶紧沏上了茶,问是否要立刻通知南宫监狱长前来见面。 张局长摆了摆手:“夜里就不要惊动监狱的任何领导了,你也出去吧。” 那警官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然后继续在大门口的值班室里待命。 “东方先生,你同小徐现在就去那间水牢,若是犬伏师果真在那儿的话,记着一定要留活口。”张局长啜了热茶,吩咐说道。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6章 遗世汗青 秦城监狱西北角落里有块今年新设的禁区,灌木丛生,连警卫巡逻也都避过此处,这是南宫监狱长的命令。 月色清凉,南宫烟默默的站在那片杂树后,警觉的监视着四周的动静。眼下有良吸取汗青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自己守住隐秘的水牢入口,以防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身为监狱长还可以出面加以搪塞和掩饰。 六百年了,真是漫长啊 南宫烟回想起三十多年前破墓而出时的情景,那时正值五八年全民大炼钢铁,当地的村民竟然将矿洞掘通了自己的墓室。农民们胆小怕事,赶紧上报给当地政府,说是发现了一座古墓,然后便等待着文物部门来实地勘察。 自己则趁着夜深人静,破墓而出,六百年来第一次回到了尘世之中。那时的心情真是惶惑不安,不知道中原是否还是大明的天下,耳旁听到空中有雷鸣之音,抬头望见几颗星星在天上快速的移动,真的是给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仙人经过,后来才知道那是飞机。 第68节 为了掩饰踪迹,他连夜寻来几块人的枯骨撂在破朽的棺木之中,就当作是大太监钢炳的遗骸了。自己随后潜入八宝山殡仪馆,发现里面虽然存有不少的死尸,但不是年岁太老就是体弱多病而死去的,竟然没有一具中意。凌晨时,送来了一具年轻的女尸,模样姣好,心想自己反正是太监也无所谓男女,于是便赶紧附身夺舍,摇身一变成了南宫烟。 前几日,听了柳教授的一番话,自己这才蓦然忆起六百年前西征腾冲时,曾对一株救命的鹅毛古树许下过承诺。未曾想那救命之树竟然于三百年后修成女人之身,而且还一直苦苦的守候在大空山下数百年之久 唉,世间上,古树姥姥竟会如此痴情,令人唏嘘不已,南宫烟啊,是时候要去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与此同时,水牢内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有良的独臂手掌始终按在犬伏师的乳房上,持续不停的催动“中阴吸尸大法”,保持着一股强大的吸力。 客家嬷嬷则在一旁紧张的关注着,这种快速的“催青”之法,自己也是见到有良后,联想到他的“中阴吸尸大法”才突然顿悟的,但愿能够吸出汗青治愈其断臂,报答其搭救和养育小活师之情义。 有良睁大了阴眼,随时注意观察犬伏师尸身上的细微变化,嬷嬷叮嘱说发现什么改变要立即告诉她。 “硬了”有良说道,他感觉到犬伏师的乳头在掌心里变得慢慢坚硬起来。 嬷嬷闻言心中窃喜,忙将手中的青花瓷瓶准备好,她知道马上就要“出青”了。 有良此刻发现犬伏师身上臃肿的肥肉似乎紧缩了一些,随即乳头一阵颤抖,紧接着觉得劳宫穴微微一凉,似有水状物滴落于掌心之中。 他轻轻撤掌埋头看去,手心里赫然呈现出了一滴泛着淡青色的晶莹液体,略微有些粘稠,鼻子里嗅到一丝淡淡的清香。 “汗青!”客家嬷嬷欣喜的轻声叫道,然后迅速的伸过青花瓷瓶将其收了进去,并急促的叮嘱说道,“赶紧换另一只乳房。” 有良将手掌按在犬伏师的另一侧胸前,继续催动着“中阴吸尸大法”。 终于成功了,客家嬷嬷激动的落下了热泪。 徐华声带着东方大师,悄悄的潜入了秦城监狱后院的锅炉房,因为还未到供暖季节,因此房子里面空无一人。 依照图纸上所标示的路径,他们找到了进入地下暖气管网的管道井,从这里下去,通过纵横交错的地沟便可以到达那间密室水牢。 管道井口上面严丝合缝的盖着一块数百斤重的水泥板,看来需要找来撬棍才能将其开启。 “让我来吧。”东方大师呵呵一笑,撸起袖子将双掌按在了水泥板上,然后运起气功竟然将其缓缓吸了起来 徐华声心中暗自喝彩,这老东西果然功力深厚,难怪会被公安部网罗进来呢。 东方大师双掌吸住数百斤重的水泥板,轻轻的撂在一旁,面不改色气不喘,如同浑然不觉。 两人钻进了管道井,地沟内纵横交错的暖气管伸向了监狱内不同方向的建筑,地上虽有些潮湿和黏滑,但却不狭窄,可以弯着腰在里面行走。 徐华声揿亮手电筒,一面按图索骥的摸索着前行。约莫十余分钟后,根据图纸上的标识,再拐过个弯儿便可以到水牢了。 他熄灭了手电,压低声音说道:“东方大师,前面就是水牢,犬伏师的同党也可能在里面,所以我们千万别弄出动静,以防被他们觉察到。” 蹑手蹑脚的拐过转弯儿,前方左侧的洞壁上透出了微弱的油灯光,果然就躲藏在这里,徐华声心中不禁一阵激动。 两人悄无声息的缓慢移动着,最后靠近了裸露着的水牢缺口。徐华声屏息静气的探出头悄悄望去,口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水牢内,犬伏师肥硕的身子赤裸裸的端坐于地,双目微睁,一个独臂青年正手按其胸,仿佛是在为其运气疗伤。微弱的油灯光下瞧得分明,此人正是自己又恨又怕的有良! 旁边有个装束古怪的老太婆,她似乎是在辅助有良做什么,而倚墙的床铺上睡着一个婴儿,看其容貌很像是在憨叔家见过的那个小活师。 徐华声悄悄的从腰间拔出手枪,有良的武功已经是神鬼莫测,唯有开枪先将其击毙,且只有一次的机会,否则自己必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他轻轻的将子弹推上膛,发出了极轻微的“喀嚓”声。 此刻有良总共已经吸出了五六滴汗青,马上就接近成功了,他和嬷嬷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听到那一丝异常的声音,也未曾去留意地下管道井。 然而小活师就不同了,本来正在熟睡的她突然间耳朵微微一动,额头上的那道立纹悄悄的撑开了,露出了第三只眼 徐华声悄悄的举起手枪,瞄准了有良的头部 小活师突然翻了个身,四肢伏地,撅起小屁股,嘴里“嗷”的咆哮一声,突然凌空蹦起,朝着墙壁上的缺口扑去。 客家嬷嬷蓦地听到女儿怪异的吼声,回望大吃一惊,紧忙斜身纵起,不及多想的凌空探出双手去抓小活师。 然而这时,枪声响了,一粒射向有良的子弹被客家嬷嬷的身体遮挡住了,正中其心脏。 她没有惊讶与痛苦,面上带着满足的微笑,温柔深情的注视着小活师,目光中充满着母爱 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儿。 四百斤重的犬伏师中阴身突然受到惊吓,浑身收缩“噗通”一声向后栽倒,水花四溅。 有良一愣神儿,随即转身搀扶住了嬷嬷,阴眼怒睁,见到墙壁豁口黑暗中有人影一闪,瞬间张嘴射出了一连串的噬嗑针。 徐华声但觉手腕一麻,手枪“啪嗒”松脱掉落在了地上,亏得自己知道有良的厉害,枪响便急忙闪身避开豁口。纵是如此,右侧脸颊仍然火辣辣的一疼,被噬嗑针刮出了几道血痕。 东方大师哪里晓得面前的那位独臂青年,乃是当今世上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自己口中暴喝一声,伸手拽开了徐警官,挺身而出。 徐华声心知肚明,东方大师的气功即便再厉害也绝非优良的敌手,于是趁机猫着腰落荒而逃。必须尽快的集合起荷枪实弹的警卫,将水牢团团围住,方能擒得住他。 此刻,有良的阴眼中见到一白衫老者,于是不由分说,狠狠的就是一梦遗掌,极寒的老阴之气如同腊月北风裹携着暴雪般的呼啸着横扫过去。 东方大师蓦地身体打了个寒战,好冷啊,颌下胡须已然结了一层白霜。他再次大吼一声,双掌齐推发出威震京师的武当八卦吸魂掌,此劈空掌法乃武当太极绝学,开碑裂石,气势恢弘,在天坛公园晨练若干年未逢敌手。 有良见嬷嬷为枪弹所伤,霎时血灌瞳仁,一出手便是十成功力,“嘭”的与对方的劈空掌撞击在了一起。刹那间,一团白雾炸裂,东方大师喉咙发咸,身子倒撞沟壁“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有良如影随形的从豁口跃入,独臂单掌“啪”的按在了他的双掌上。 东方大师竭尽全力向外推出,准备硬碰硬的对掌,以自己数十年的内力,料想这一条胳膊的残疾人尽管掌气阴邪寒冷,但也绝非自己的敌手。自古邪不胜正,旁门左道的技俩岂能胜得了武当气功绝学。 可是当他发出全身内力于掌端之时,却发现坏了,真气如开闸泄洪似的自劳宫穴汹涌而出,竟然泥牛入海般的没了踪影。 东方大师不由得心中大骇,额头上冷汗淋漓,三只手掌仿佛生长在了一起,自己根本就撤不回来。 他瞠目结舌的望着对面这个独眼怒目、面容扭曲的凶恶年轻人,浑身战栗着,想不到犬伏师竟有如此厉害的同党。 而有良则认为是他开枪伤了嬷嬷,因此非要将其吸干方解心头之恨,因此一上手就狂吸不止,毫不留情。 第69节 东方大师的身体渐渐的瘫软了下去,双眼如死鱼般的凝视着,一点点塌陷进了眼窝里,最后气绝身亡,到了也没弄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有良气愤的甩开了手,没有再理睬他,转身回到水牢内查看嬷嬷的伤势,一探之下,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有良悲痛欲绝,目光默默的扫过去,小活师以及地上的青花瓷瓶竟然都不见了 他心中大惊,急忙纵身跃出水牢,沿着斑驳陆离的石阶追了出去。 夜空静寂,星辰寥寥,凉风拂颈,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淡淡的月光下,南宫烟的尸体静静的倒卧在灌木丛中。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7章 警花陨落 有良呆愣住了 南宫烟竟然也死了,当今世上能够悄无声息的杀死南宫烟,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盗走小活师和青花瓷瓶,这得是何等高手啊? 他蹲在尸首旁,默默的望着她,南宫烟的脸上似乎显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看来她是被人偷袭一击致命。 唉,嬷嬷死了,孩子丢了,汗青没了,自己虽然吸干了凶手白卦子老者,为客家嬷嬷报了仇,但是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有良默默的站起身来,心中暗自发誓道:嬷嬷请放心,俺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找回小活师,并将其抚养成人。 就在这时,警铃突然凄厉的尖叫起来,警卫们手里端着枪冲出了值班室。 月光下,徐华声老远瞥见禁区内的灌木丛边上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即认出那是有良,随即一招手,指挥着警卫们迅速的围捕过来。 唉,罢了,有良一跺脚绕道至灌木丛后,掌中向下喷出一股老阴之气,身子倏的越过高高的监狱围墙,消失在了黑暗中。 “是南宫监狱长!”有人发现了倒卧在灌木丛下的南宫烟,不由得失声叫喊了起来。 张局长随即赶来,身后跟着杨刚副监狱长。 “南宫监狱长已经死了。”警卫上前悲痛的报告说。 张局长面色铁青,来到尸体旁,目光严厉的望着杨刚副监狱长,质问道:“怎么会这样?” 杨刚浑身发抖:“不,不知道。” 这时,灌木丛后面传来警卫的声音:“封闭的地下防空设施被打开了” “派人下去看看。”张局长命令道。 “局长,这是七十年代修建的防空设施,已经封闭快二十年了。”杨刚解释说。 警卫们亮着手电,手中握枪警惕的走下台阶,穿过防空洞最后进入到了水牢,惊讶的发现里面有三男一女总共四具尸首。 徐华声此刻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修建地下防空设施时联通了水牢,难怪当年遗留下来的老图纸没有标注。 他先找回失落的手枪,目光望着漂浮在水面上犬伏师白胖的巨型尸体,自己的脚下躺着一条僵硬的白森森长虫,于是伸手抓起来细瞧。这是白姑,但不知被什么野兽咬去了半拉脑袋,身上隐约散发出臭哄哄的屎味儿。 突然,自己的腹部剧烈的蠕动起来,青姑与血姑感应到了死去的白姑,正欲撑开括约肌钻出来。他赶紧默念“尸蛊术”咒语,硬是将它俩变为冬眠状态,若是让警卫们看见就麻烦了。 逃匿的犬伏师终于找到了,可惜已经死了,警员们合数人之力,累得满头大汗,这才将其从水牢里弄了出来, 客家嬷嬷、东方大师以及水中已腐烂的无名男尸接连的抬出,并排撂在了草地上。 “徐华声,这个老太婆是你击毙的?”张局长发问。 “是的,此人武功极高,一出手就杀死了东方大师,我也是受伤后迫不得已才开枪的。”徐华声朗声答道,月光下,他的手上和一侧脸颊还沾染着不少的血渍。 “那么南宫监狱长怎么会突然死去呢?”张局长皱起了眉头。 “一定是这个老太婆先击杀了南宫监狱长,然后进入水牢与我们相遇”徐华声说道。 “局长、杨副监狱长,水牢里发现了奶粉以及一些生活用品。”有警卫上前报告说。 “这应该是犬伏师疗伤时补充营养所需之物。”徐华声说,他刻意隐瞒了有良这个人,否则以徐警官的身份来说,很多事儿就解释不清了。 张局长点点头,沉痛的说道:“同志们,南宫监狱长在与犬伏师的同党搏斗中光荣的牺牲了,这不单是秦城监狱,同时也是我们整个公安队伍的重大损失。” 众警员慢慢的摘下警帽,围在南宫烟的遗体周围,神情肃然的默默行注目礼 张局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唉,可惜了,公安部的一朵警花,曾经有多少人追求啊” 秦城监狱外的后山,大树下,一个浑身一丝不挂,面色苍白、容貌俊朗的中年男人怀中抱着小活师,手心里攥着青花瓷瓶,默默的眺望着月色下清冷的监狱。 “心溶溶其不可量兮,情澹澹其若渊。回邪辟而不能入兮,诚原藏而不可迁。丛林之下无怨士兮,江河之畔无隐夫。今反表以为里兮,颠裳以为衣”他口中轻声吟道,望着自己隐匿了三十余年的地方,禁不住落下了两滴冰冷的泪水,方才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又仿佛呈现在了眼前 南宫烟静静的守卫在灌木丛后,突然听到水牢内转来一声沉闷的枪声,便知道出事儿了,于是赶紧纵身跃下石阶,冲入地下防空设施。 水牢内,客家嬷嬷倒在了血泊中,双手还紧紧的攥着小活师的双腿。犬伏师则漂浮在水面上,有良正在黑暗的地沟内与人对掌,看似占了上风。 南宫烟伸手探了探,嬷嬷面上露出一丝惨然的微笑,已然气绝。她默默的接过孩子,伸手阖上嬷嬷的眼皮,然后拾起地上的青花瓷瓶,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水牢。 来到灌木丛旁,目光望着暂时一片静寂的监狱,南宫烟明白事情既然败露,大批的警员以及武警顷刻之间便会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如今唯有“金蝉脱壳”溜之大吉了。 当年在八宝山殡仪馆夺舍那具女尸的时候,乃是采用阴间的“尸变夺舍”。但凡阳世间的修道者夺舍需要元神出窍,吞噬宿主元神以达到更换新肉身的目的。而身为行尸的钢炳,则无需抛弃原身,可以直接的附体上去,噬骨化肉,隐匿于宿主的躯壳之内,这便是阴阳两界“夺舍”的不同之处。 随着南宫烟浑身骨骼“咯咯”一阵乱响,行尸钢铁光着身子从宿主的躯壳内缓缓逸出,赤裸裸的站在了月光下。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躯体,肌肉结实健壮,皮肤白皙,浑身上下可见多处刀痕枪疤,那是常年征战时所留下来的。 他抱着小活师纵身飞越过了院墙,施展轻功上了后山,最后凝眸望了会儿秦城监狱,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从此南宫烟不存在了,司礼大太监钢炳重出江湖。 他走下后山,来到了一处居民小区。站在阴暗处抬眼望去,发现三楼的一户人家窗户是敞开的,于是便纵身跃了上去,猫腰钻进了屋内。 户主夫妇以及小孩子正在床上酣睡,钢炳先出手点了这对男女的穴道,然后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套毛料西装以及内衣内裤,套在身上尺码还算合适。婴儿的衣服也拿了两件,虽然稍微大一些,但也将就着给小活师穿上了。 第70节 钢炳摸出男主人的皮夹子,里面只有寥寥几张零钞,但在那女人的钱包里却发现了一两千块钱,看来当今世上还是老婆当家的多。 他把那些钱统统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抱着小活师自窗口飞身跃下。 此去云南路途遥远,兜里没点钱可不行。 两日后的黄昏,钢炳抱着小活师走出了昆明火车站,住进了站前广场附近的一家小旅馆。 入夜,他将孩子哄睡后,便独自走出旅馆乘坐一辆出租车,径直来到了位于滇池北岸的官渡区昭宗路,对面不远便是云南省花灯剧团。 街上十分的热闹,贩卖榴莲、芒果和山竹等热带水果的摊贩仍在声嘶力竭的吆喝着,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云南花灯戏源于明代或更早一些时候的民间“社火”花灯,以明清小曲为主,当年西征途径昆明,钢炳就曾看过此类戏剧,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他绕到剧团后院墙下,见巷子里左右无人便翻越了过去,进入楼内找到了专门放置演出服装的房间,然后轻轻的将挂锁扭断溜了进去。偌大的屋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戏服和多种少数民族的衣饰,找了半天才翻出一件银白色的明代战袍与头盔,与自己当年所穿的白袍类似,于是将其一卷夹在了腰下,又顺手取走了一把长柄道具偃月刀。 翻出院墙来到街上,他伸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勉强将长刀塞进了车厢内,一路返回到了旅馆。 客房内,小活师仍在酣睡着,嘴角边挂着甜甜的微笑,孩子还太小,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 钢炳盘腿于床上打坐,他准备仍以当年白袍将军的面目出现,回到大空山与古树姥姥相见,兑现自己六百年前迟到的承诺。 回想起与客家嬷嬷相处的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并没有丝毫儿女私情,只是小活师的诞生,弥补了自己一个太监无后的遗憾。嬷嬷的脾气古怪而暴烈,甚至从来没有和颜悦色的讲过一次话,总像是充满了仇恨似的,唉,这个台湾女人。 相比起古树姥姥,人家为了一句承诺,竟然苦苦的守候了六百年,其情堪比传说中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实在令人唏嘘不已。不过,她若是一旦知道自己是阉割去了势太监,那种打击将是无比沉重的,梦幻破碎 如果去夺舍其他男人,那又不是记忆中的当年白袍将军了。 钢炳从衣袋里摸出那支小小的青花瓷瓶,沉思良久,轻轻的拔出瓶塞,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仔细的估量着,瓶子里面的汗青也就只有五六滴而已,实在是太少了。嬷嬷曾经说过,有良断臂再生需要十滴,这些汗青远远不够,因此他仍还是无法生出完整的胳膊与手。想想看,与其生长出半截子手臂,与残疾人又有何异?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子算了。 而自己要用上就不同了,这些汗青足够长出两只新的蛋蛋,古树姥姥也就没有白等这六百年。大空山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为了不辜负她,自己是否应该使用这瓶尘世间仅存的汗青呢? 若是自己内心没有这种想法,为何要在水牢里顺手拿走了青花瓷瓶,而不是留给有良? 钢炳左思右想,直到天明时分,他终于想通了,为报古树姥姥苦守六百年的深情,决定盗用这瓶汗青。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8章 神奇的汗青 钢炳除去内裤,手摩挲着干瘪的阴囊,心中怅然不已,男人被阉割去势,乃是人生最痛苦之事。回想起六百年前,那时多少年轻人能以净身入宫为荣,再也不用担心抽丁为伍,战死异域沙场,家里人也可从此衣食无忧了。 他心中默默说道,嬷嬷但请放心,我钢炳以生命担保小活师会健康快乐的成长,当今世上绝不会有任何人敢于欺负她。 想到这儿,他伸手亮出锋利如刃的长指甲,轻轻的划开阴囊皮,将汗青涂抹了进去,然后用医用胶布粘好。 钢炳晃动了下青花瓷瓶,里面还有两滴左右的汗青,于是盖紧瓶塞,然后屁股一欠塞进了肛门里。嬷嬷曾经说过,盛有汗青的瓷瓶需要放置于直肠内,以人体相应的温度来保存,这样才可以长久不变质。 唉,以后遇见有良的时候交给他,坦诚自己盗用了一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此刻胯下一片清凉,感觉异常的舒适与惬意,他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哈欠,怀抱着小活师进入了梦乡。 客家嬷嬷说的没错,犬伏师的肉身乃是尘世间难得一见的极品。普通汗尸分泌的汗青纯度有限,其中汗青素只有百分之四五十,其余的混合着汗液与水分。而犬伏师的则不同,不但纯度极高,而且是有良以“中阴吸尸大法”直接由双乳吸出来的,几乎全部都是汗青素,不含任何杂质,效用更是提高了数倍不止。 当钢炳一觉醒来时,已时近黄昏,竟然足足睡了七八个时辰。此刻不但神清气爽,而且感觉到原本空荡的胯下有了些许肿胀,仿佛充实了许多。 小活师正坐在床上独自玩耍着,口中咿呀咿呀的学语。 低头望去,钢炳惊喜的发现原本干瘪的阴囊已经稍稍鼓起来了,轻轻的一探,里面出现了两个硬核,约有红枣般大小,蛋蛋开始生长了 他眼眶之中已然噙满了热泪,嬷嬷,你真是古往今来的旷世奇才啊。 “哈哈哈”钢铁发出一阵长笑,口中说道,“走,小活师,我们去吃顿大餐。” 他抱着小活师走出旅馆,朝着西南方走了一小会儿,来到了动物园附近一家有名的桥香园餐馆。走入大堂后,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旁边的一桌,有三个道士正在吃过桥米线。其中老道士的身后,靠墙倚着一个扎紧的长方形包袱,这三人正是仙圣子和俩师侄儿玄机子与玄真子。 钢炳搭眼便看出,那包袱里面裹着的是一柄沉重的宝剑。作为资深警察的职业敏感令其心中颇感奇怪,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随身携带着兵刃,那可是公安部门的管制刀具啊。 “师叔,咱们在江湖上也打探了数日,仍然没有无欲大师的任何消息,他也没回西山太华寺,会不会出事儿了?”玄机子疑惑的说道。 “还有嫦娥仙女也不见了”玄真子眼神儿迷离,嘴里自顾自的叨咕着。 仙圣子呵呵一笑:“师侄儿不必多虑,无欲大师德高望重,武功又奇高,单是他那佛门‘千手观音’绝学,江湖上就罕有敌手,怎么会出事儿呢?” 钢炳闻言心中一动,在八宝山废弃矿洞前的那个老和尚不就是使用的“千手观音”么?此人究竟是何来头,既然对古树姥姥的弟子有威胁,自己可就要留意了。 这时,有女服务员上前问道:“先生,您要吃点什么,我们桥香园的蒙自过桥米线可是非常有名的。” “嗯,久闻过桥米线乃西南一绝,老夫就尝尝吧。”钢炳脱口而出。 “老夫?”那女服务员“咯咯”的笑起来了,“先生,您这么年轻,怎么自称‘老夫’,好像是香港武侠电影里头似的” 仙圣子闻言抬起了脑袋,目光狐疑的直视过来。 钢炳自知说走嘴了,于是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听说‘蒙自过桥米线’还有历史典故,可以说来听听吗?” 女服务员马上便开始了介绍,这是每天要重复说多遍的工作用语:“相传古时候,蒙自县城有一书生,人很聪明,但却不愿下苦功读书,他的妻子对此深感忧虑。一日,她对书生说,‘你终日游乐不思进取,难道就不想为妻儿争气么?’书生闻言深感羞愧,于是就在南湖筑一书斋,独居苦读,妻子每日三餐送饭。日久,书生学业大进,但也日渐消瘦,令妻子很是心疼。于是这一天,她宰鸡煨汤,切肉片,备米线,准备送早餐去书斋。儿子年幼,戏将肉片置于汤中,妻子怒斥,速捞起肉片,视之,已熟,尝之,味香,大喜。遂携罐提篮送往书斋,因操劳过度,晕倒在了南湖桥上。书生闻讯赶来,见妻已醒,汤和米线均完好,汤面为浮油所罩,无一丝热气,疑汤已凉。但以手捂汤罐却灼热烫手,大感奇怪,遂详问妻子制作始末,妻一一告知。良久,书生说,此膳可称作‘过桥米线’。不久,书生考取了举人,在当地传为佳话,从此‘过桥米线’不胫而走,竟成云南名膳。” “哈哈,有意思,人妻当如此,乃平生一大幸事。”钢炳呵呵大笑,自己的蛋蛋又重新生长出来了,他的心情那是特别的好。 旁边桌上的仙圣子却不以为然,张口接过话头说道:“这不过是坊间不实传说而已,其实‘过桥米线’乃是清道光年间山西稷山知县,云南建水出身的进士李景椿所创。” “愿闻其详。”钢铁有意的与其套近乎。 仙圣子侃侃道来:“清道光年间,建水东城外太史巷有个叫刘家庆的厨师,在鸡市街头处开了一家名为‘宝兴楼’的米线馆,生意寥寥。咸丰甲寅年的一天清早,有个举止文雅、衣着讲究的人来餐馆吃米线,特意要店家按照他的方法做出汤来配米线。首先取生猪脊肉切成薄片,用小粉水揉捏后盛于大碗中,淋上一羹匙熟猪油,并盖上数片地蕉叶子,然后再舀上一大勺滚烫的草芽鲜肉汤汆入碗中,另取一碗盛米线。店主人照此做好后,这位顾客先用筷子在碗中搅拌片刻,再将米线挑入汤碗中来吃。此人名叫李景椿,建水新桥街人,清道光乙未年进士。回乡后仿照京城人‘涮羊肉’的做法来吃米线,其味异常的鲜美。 店家很好奇,于是便问这种吃法叫什么。李景椿回答说,‘我从桥东来到桥西吃米线,人过桥,米线也过桥,我是吃‘过桥的米线’。’自此,‘过桥米线’便逐渐流行开来,宝兴楼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了。” 第71节 “哦,原来如此,想不到出家人对饮食也这么有研究,”钢炳啧啧赞道,“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鸣凤山太和宫仙圣子,兄台尊姓大名,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仙圣子方才听钢炳自称“老夫”,因此冠以“兄台”以示尊重。 钢炳呵呵一笑:“老夫京城钢炳,江湖人称‘八宝山人’。”他心想既然要套这老道士的话,则必须要大吹法螺。 仙圣子沉吟片刻,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号人物。 “是做‘八宝粥’的么?很好吃呢。”玄真子仍旧神智不太清楚。 钢炳嘿嘿一笑,目光望向了仙圣子,决定试探一下他的反应,于是开口说:“道长,适才听你们谈论‘千手观音’,老夫倒是在京城见过一位老和尚,他所使出的‘千手观音’简直是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 仙圣子闻言立即警觉了起来,疑惑的问道:“不知这位老僧的相貌如何?” “秃顶,身材枯瘦”钢炳回忆着那个老和尚的长相,缓缓道来。 “和尚自然是没头发的。”玄真子这下倒是挺清醒。 “老夫头一次见到佛门‘千手观音’绝学,这位老和尚竟能周身幻化出数十条手臂,灵活自如,伸缩随意,颇具禅意。”钢炳啧啧道。 “师叔,那应该就是无欲大师。”玄机子脱口而出。 仙圣子含笑不语,微微点头。 “可惜啊”钢炳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仙圣子诧异的看着他。 “可惜那些手臂肥肥嫩嫩如婴儿一般,手指畸形有六七根之多,‘千手观音’竟然是残疾”钢炳冷笑道。 “无欲大师有孩子了么?”玄真子又糊涂了。 仙圣子阴鸷的目光望着钢炳,口中嘿嘿两声:“无欲大师的‘千手观音’乃是佛门至高武学,岂会是残疾畸形?你是在何处见到的他?” “京城八宝山。”钢炳回答。 “无欲大师到那儿去干什么?”仙圣子眉毛扬起,似有不信。 “同两个女人打架。” “女人?为何?”仙圣子狐疑的目光。 “争风吃醋。”钢炳答道。 仙圣子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无欲大师乃我云南有名的大德高僧,终生不近女色,竟会为她们生风吃醋?简直是无稽之谈。” 钢炳鼻子哼了声:“老夫也颇感纳闷,这位老和尚年岁也已不小,可非要拐走人家小姑娘,却是为何。”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了过桥米线,一盘盘的摆在了桌子上,有猪里脊肉片、鸡脯肉片、乌鱼片、猪腰以及肚头薄片,还有豌豆尖、韭菜、芫荽、葱丝、草芽丝、玉兰片和豆腐皮等素菜配料,外加米线和一大碗满是浮油的浓汤。 钢炳兀自埋头吃了起来,暂不去理睬老道士,知道他自会主动上来搭话。 “兄台所说的是亲眼所见么?”仙圣子急于打听无欲老僧的下落,憋了一会儿后,果然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信就算了,老夫当时就在那儿,亲眼目睹还能有假?”钢炳嘴里贪婪的咀嚼着肉片,一面吹着热气,云南过桥米线果然味道极其鲜美。 香气四溢,小活师鼻子嗅嗅,偷偷的抓了片生猪肉片就往嘴里塞。 “那么大师为何要‘拐走’人家小姑娘呢?”仙圣子执意刨根问底了。 “可能是因为那女孩儿的相貌奇美吧,老夫也是平生仅见。”钢炳说。 “相貌奇美?”仙圣子闻言心中一动,忙问道,“可知那女孩儿的名字?” “听老和尚叫她小建。”钢炳抛出了诱饵。 “小建!”仙圣子顿时大吃了一惊。 “嫦娥仙女”玄真子口中喃喃说道。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49章 白袍将军 “道长也知道那女孩儿?”钢炳不动声色的问道。 “她是天上的嫦娥仙女,掉下莫高窟就不见了。”玄真子在一旁呓语着。 “师弟,莫要胡说。”玄机子赶紧出言制止。 “还是师叔推她下去的呢。”玄真子仿佛触动了某根神经,一下子变得狂躁起来,顺手便将自己桌前的半碗热汤泼向了仙圣子。 仙圣子见状大怒,袖口一拂,一股浑厚的内力将其推向了钢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钢炳好似浑然不觉,头也未抬的自顾着闷头喝汤,待到近前之时,暗运“行尸功”,轻轻将大碗往前一送,竟然凌空将热汤尽数收于碗内,一滴都没有溅出去。 仙圣子不禁愕然,此人的内力阴柔得简直匪夷所思,非但无声无息,举手投足之间也竟无一丝痕迹,其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兄台好功夫,贫道敬佩之至。”仙圣子由衷的赞道。 “这汤如此美味,老夫只是感觉浪费了可惜而已。”钢炳不经意的说着。 这时,小活师又偷偷抓了两片鸡脯肉填入口中。 钢炳此刻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道士武功平庸,绝非柳教授与小建的对手,虽然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交集,但根本不足为惧,构不成任何威胁。 “兄台,您可知道无欲大师现在何处?”仙圣子的语气也随之恭敬起来。 钢炳对这三个道士已经不感兴趣了,于是便随意说道:“老夫见老和尚同潭柘寺的两个僧人在一起,大概是去挂单了吧。”说罢,喊服务员结账。 “兄台若不嫌弃,就算是贫道请客好了。”仙圣子热情主动的帮着结账。 第72节 “那么就有劳了。”钢炳抱起孩子转身扬长而去,小活师的两只小手里已经抓满了肉片。 “‘神龙见首不见尾’,高人呐”仙圣子在身后喃喃自语着。 回到小旅馆,钢炳将两腮仍是鼓鼓的小活师扔在了床上,口中啧啧夸赞道:“呵呵,这孩子能吃肉了,果然有乃父风范,嬷嬷要是看见了,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是夜,钢炳趺坐于床,开始调息运气,但觉胯间真气温热充盈,伸手一探,蛋蛋竟然又长大了少许。 当年刘伯温送其药丸之时,曾告诫他天道循环生息非人力所能左右,此药虽能促其肉体处于中阴身时产生尸变,但却也有一定的副作用。就是行尸原身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衰老,但其老化的速度则比阳世之人要慢很多。若是日后夺舍年轻人的躯体,噬骨化肉以滋养原身,尚可短暂恢复至尸变前的肉身模样,但却不能够持久,这也就是靠药力人为的尸变与自然尸变所不同之处。自然条件下的尸变极为罕见,须得同时满足多方面的因素巧合,可遇而不可求。钢炳接受了刘伯温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果然于多年后的“靖难之役”中用上了。 回想起自己服药尸变以后,在八宝山地下墓穴中苦修了六百年。虽然练成了“行尸功”,但原身却生出了白毛,满脸的皱纹,枯骨橘皮,连阉割后剩下的男根也都萎缩不见了,容貌则如同百岁耆年老人。 破墓出关后,他找到一具年轻的中阴身女子夺舍,经过噬骨化肉之滋养,恢复了当年战死前的模样,但却不知能够维持多少时日。但愿在变回去之前,能与古树姥姥见面兑现迟到的承诺。 当年入宫净身时,有两种阉割术,一是“尽去其势”,即男根全部割除;二是“半去其势”,保留男根而切除蛋蛋。第一种全阉割,会有小便淋漓不净的后遗症,这在战场上是极为不便的。因自己有武功在身,故而半去其势,留在军中效力。 这是大明立国之初时的权宜之计,后来随着政权的逐步稳定,便废除了后一种净身方法。 滇西大空山,秋雨绵绵,淅淅沥沥,枯叶飘零。 雾蔼之中,山道上走来一位风尘仆仆的白袍将军。 但见其他怀中抱着婴儿,手中拎着把长柄偃月刀,浑身已湿透,脚上沾满了泥浆,来到了那株古老的大鹅毛树下。 “古树姥姥,六百年前的救命之恩,钢炳不敢忘记。皇天在上,今朝卸甲归田,特来大空山下结庐,与尔相伴一世”白袍将军仰望古树,口中朗声说道。 四下里一片静寂,连林间的鸟儿和草丛中的蟋蟀螽斯都停止了鸣叫。 “簌簌簌”高大的古鹅毛树蓦地颤抖起来,清风中隐约传来苍凉的呜咽之声,哀伤缠绵,如泣如诉。 “将军,你终于来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着,语气幽怨至极,令人闻之潸然泪下。 白雾之中,现出一手柱树杖的耆年老太婆,满脸皱纹,银发披肩,双眸热泪盈眶,蹒跚着来到近前。 “本将军来迟了”钢炳望着年迈的老太婆,心中但觉愧疚酸楚。 “六百年了”古树姥姥双目凝视着他,幽幽长叹一声,口中低吟,“‘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将军仍如当年那般英姿勃勃,而闺中人却已垂垂老矣” “是本将军辜负了古树姥姥。”钢炳双手抱拳,躬身施礼。 古树姥姥望见了他怀中的婴儿,疑惑道:“将军原来已有了子嗣” “本将军未曾娶亲。” “那这孩子” 钢炳微微一笑:“说来话长,待日后慢慢道来。” “是啊,斗转星移,日月如梭,六百年沧海桑田,将军戎马一生,定是受了不少苦。”古树姥姥叹道。 “姥姥,本将军今日便伐木结庐于古树之下”钢炳不知如何称呼她为好,只能姑且叫之。 “妾身名‘小娥’,将军直呼便是。”古树姥姥欠身道了个万福。 钢炳躬身回礼。 “将军不必结庐搭棚,与小鹅居于大空山石室中便是。”古树姥姥说罢手中树杖一撴,树旁那座芳草凄凄的荒冢突然裂开,里面蜿蜒着伸出无数条如藤蔓般的树根,将钢炳一裹拖进了墓穴之中。 钢炳落入石室,惊讶的发现还有一男一女立于厅中,原来是前不久在八宝山矿洞时见过的冉和同纷儿。 “见过将军。”纷儿拽着冉和给钢炳弯腰行礼。 古树姥姥也下来了石室,望见地上被树根轻易扭曲变形的那把长柄偃月刀,诧异的问:“将军,你的兵刃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钢炳呵呵笑道:“本将军的甲胄与战刀早就没有了,为了重现当年的情景,老夫特意找来演戏用的道具,让姥姥小娥见笑了。” 古树姥姥闻言莞尔:“将军有心了。” 这时,纷儿上前说道:“师父,徒儿这就下山筹备婚礼所需之物。” 古树姥姥心中欣喜,面带娇羞之色,嘴里嘤嘤说道:“为师苦苦守候了六百年,终于能与将军厮守一世,此生再也无憾了。” 钢炳闻言下意识的摸了下裤裆,发觉重生的蛋蛋已超过了常人般大小,但却没有停止,仍在继续的生长 月色如水,有良翻越出了秦城监狱的围墙,当其垂头丧气的返回到憨叔家,已是黎明时分。 党大师见到有良彻夜未归,忙上前问究竟。 有良长叹了一声,低头默默不语。 汗青遗失是小事,可嬷嬷死了,小活师也不见了,此刻心中哀凉至极,泪水就在一直眼眶中打转。 党大师见其不言语,满脸的悲伤之色,于是悄悄的退出了房间,此时不便打扰。 杀害客家嬷嬷的凶手,那个白卦老者已被自己吸干毙命,他既然有枪,那就是警方的人。可是南宫烟身为监狱长竟然也丧命,这可就说不过去了,如此看来,昨晚除警方之外,应该还另有高手潜伏在暗处,伺机杀死南宫烟,夺走了小活师和青花瓷瓶。可这位高手是谁呢?当今世上能够悄无声息的将老太监一击致命,难道是白光大魇? 不管是谁,自己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将小活师找回来,以慰嬷嬷在天之灵,有良心中暗暗发誓道。 但是要先将嬷嬷的尸首盗出来,留在警方手里肯定会进行验尸,他可不愿意客家嬷嬷死后还要躺在手术台上被人肢解。可是自己即便能够偷出尸首,可又该如何带走呢? 看来只有放入张道陵的画轴里才行,虚空中尸首不会腐败,将来送去蓝月亮谷,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嬷嬷毕竟是因掩护俺而死的。 “党大师”想到此,他口中急急忙忙的喊道。 “了去大师,什么事儿?”党大师就在门外面,并未走远。 “警方里面有你的香功弟子么?”有良开口问道。 “应该有,另外警察家属中也有不少学香功的。”党大师回答。 第73节 “那好,请你马上帮俺查一下。昨天夜里,秦城监狱内死了几个人。嗯,总共有五具尸首,其中有个老太婆,要尽快的搞清楚这些尸体都送往何处?此事非常急迫。”有良吩咐说道。 “好,马上就办。”党大师掏出自己的“大哥大”,开始通过手底下的香功站层层传递下去。 “现在必须先出去一趟,有了消息马上打电话给俺。”有良揣起自己的那支手提电话,早饭也没有吃,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穿过什刹海的胡同,径直来到了首长家,揿响了门铃。 有良一踏入客厅,就瞧见首长穿着睡衣,一筹莫展的呆坐在沙发上,东东则在一旁呜咽抽泣着。 “有良,你来的太好了”首长一见紧忙站起身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出什么事儿了?”有良诧异道。 “小建又离家出走了。”首长长叹一声,然后对其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小建昨晚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便一言不发的回去自己的房间。今早东东去其卧室查看时,她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张便条。 有良接过来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妈妈,我已经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了,但要出去历练一番,放心吧,和大师姐在一块呢。 小建突然离家出走,那么画轴呢,难道也带走了么?有良心里一沉。 首长拉着他的手,诚恳的说道:“有良啊,虚风道长还在住院,这事儿就要麻烦你了。去把小建找回来吧,不然东东会急疯的。”说罢,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五万元现金撂在茶几上,作为路费之用。 有良淡淡一笑,婉拒道:“俺上次的钱还没用完呢,可以先去小建的房间么,看看有什么线索。” “当然可以。”首长说着摆了摆手,让东东带他去卧室。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50章 殡仪馆 小建的房间内,衣物凌乱不堪的堆在了床上,看来走的比较匆忙。有良翻遍了衣橱与壁柜,也没有发现《敦煌夜魇图》,看来是她带走了。 他默默的站立在那儿,心想坏了,若是没有画轴,蓝月亮谷千里迢迢,客家嬷嬷的尸首无论如何都带不走了。 “你是在找那幅画轴么?”东东在一旁突然说道。 有良闻言一愣,吃惊的扭过头来。 “小建回家后将一幅画轴偷偷交给我藏好,说是有良哥的东西,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所以连她姥爷都还不知道。”东东压低了声音说。 有良赶紧点点头。 “你等着,我去取来。”东东转身离去,不多时拿着一幅陈旧的画轴回来。 有良解开系带,打开来瞧了一眼,正是张道陵的那幅《敦煌夜魇图》,不由得心中一喜。 东东找出一只熊猫图案的小背囊,往里面塞了几件女儿的衣服和一双皮鞋,交给了有良。上次孩子回来,一身褴褛狼狈不堪的样子,身为母亲简直心疼的不得了。 有良将画轴重新卷起系好,塞进了背囊里,然后出卧室来到了客厅。 “可有发现什么线索?”首长关切的问道。 有良摇了摇头,思索道:“小建的大师姐是谁?” “据说是清华大学的教授,名叫柳小曼,什么滇西大空山古树姥姥的弟子。”首长回忆着。 “大空山!”有良愕然道。 “没错,说的就是大空山,你也知道那个地方?”首长诧异的望着他。 有良微微一笑,说:“首长,您放心,知道小建和谁在一起就好办了,俺会找到她的。” “见到小建,说妈妈想她”东东又抹起了眼泪。 有良告辞后离开了首长家,沿着小胡同返回了憨叔的四合院。一踏入大门,便瞥见党大师正在院子里手持大哥大在大声的讲话。 “了去大师,情况弄清楚了。昨天夜里,秦城监狱确实出大事了,正在严密封锁消息。”党大师故作神秘状。 有良默默的看着他。 “据说连监狱长都牺牲了,”党大师压低声音说道,“那几具尸首已经连夜送到了八宝山殡仪馆,公安部一早就派出法医去尸检了。” 不好,有良心中骤然一紧,赶忙问道:“现在几点了?” 党大师看了下腕上的手表:“九点一刻。” 有良匆匆说道:“快,跟俺走。”说罢带着党大师出门拦停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八宝山殡仪馆而去。 八宝山殡仪馆始建于1958年,是京城规模最大的殡葬设施,也是国际运尸网络中心驻京办事处所在地。馆内建筑众多,有告别厅、取灰处、业务厅、办公楼以及停尸房、化妆室等等。 路上,有良已经将自己要盗尸的事儿告诉了党大师。 “公安部派出资深法医来验尸,必定会有刑事勘查车在场,因为八宝山殡仪馆不具备有关的工具和化学试剂,我们可以先找到车辆,验尸地点肯定就在那附近。”党大师思忖着说道。 两人从殡仪馆西北门的灵车通道进入,有个保安慵懒的瞥了一眼,认为是死者的家属,因此也未加阻拦。 在停尸房一侧的化妆间门口,果然停泊着一辆警方的刑事勘查车,有良心中焦急的朝着化妆间紧闭的大门走去,党大师紧随其后。 但愿时间还赶得及 化妆间是专供尸体进行修复与美容化妆的场所,这在殡仪馆中是很重要的一项服务,目的是让死者的容貌整洁与安详,使得家属们的心灵得到慰藉。 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大厅内,摆放着一张不锈钢解剖台,三名公安部的资深法医正在紧张的工作着。 他们先行解剖了那具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已经肿胀腐烂发臭的无名男尸和那位身穿白卦的气功大师,两人身上均未发现有外伤,就如同自然死亡似的。在采集了一些内脏样本之后,标注编号收入塑料袋中准备送回部里的化验室。接下来的三具尸体中先解剖哪一具,法医们产生了分歧。 两名男法医坚持先要对南宫烟进行尸检,而那名女法医的意见则是趁早解剖那具400斤重的大胖子,此人肉厚膘肥,既费时间又消耗体力。 最后两方相持不下,只有采取折中,将那个瘦弱的老太婆抬上了解剖台。 第74节 法医们剥去客家嬷嬷的身上衣物,见老太婆身上瘦骨嶙峋,前胸位于心脏的部位上有一个弹孔,明显是死于枪击。 那名女法医握着锋利的手术刀,正准备直接切割开胸腔 门开了,有良与党大师一头闯了进来。 “你们是谁?这里闲人免进,赶紧出去”女法医扭过头来大声呵斥着。 有良一眼瞥见解剖台上的嬷嬷尸体,登时鼻子一酸,随即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梦遗指。 “嗤”的一声,女法医话未落音便萎顿在了地上,她的膻中穴透入一股极寒的老阴之气,顿时全身麻木失去了知觉。 “啪啪啪”党大师动作敏捷的点了另外两名男法医的穴道,将他们一一放倒,随即搓了搓手掌,冲着有良一笑。 嬷嬷的脸上依旧面带着一丝微笑,有良噙着泪水为其轻轻穿好衣服,然后默默的从背囊里取出画轴在地上展开,一手搂着她跳入了画中 党大师则警惕的盯着房门,以防有其他人进来。 须臾,有良自《敦煌夜魇图》中一跃而出。 “了去大师,我们赶紧走吧。”党大师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响起,于是赶紧催促道。 有良的目光望向了南宫烟,她身着一身警服,正安详的躺在另一张不锈钢台上。 “了去大师,这个女人可是二级警监,动不得的啊。”党大师赶紧提醒说。 “她是小活师的父亲,也不能留下。”有良说罢拽起南宫烟跃入了画中。 党大师见了直摇头,这女警官应该就是秦城监狱牺牲的那位监狱长了,她的尸首若是不见了,肯定要会惹麻烦的。 有良再次从画中出来,目光又瞥向了那具赤裸裸的肥胖巨尸。 “这个也要?”党大师吃惊的望着他。 “嬷嬷喜欢他。”有良也不知是咋想的,伸出独臂一手揪住犬伏师多肉的后脖颈,运足真气将他一同拖进了画里。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开启,徐华声警官走了进来。 徐华声的身后面还跟随着几名刑警,总共有六七人之多。 他们瞥见地上躺着的三位法医,立即意识到出事儿了,纷纷抽出手枪对准了党大师,口中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党大师一看坏了,面对着这些年轻莽撞的警察,六七支黑洞洞的枪口,自己无奈只能束手就擒。 “我嘛”党大师尽量的拖延时间,“国家民政部殡葬司,你们是西城分局的么?”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徐华声枪口晃动两下,指了下地上昏迷的法医,目光狐疑,语气依然严厉。 党大师眉头皱起,颇为不悦的斥责道:“警官,大家好歹也都是国家干部,枪口不要老是对着人好不好?” 徐华声并不买账,仍旧用枪警惕的指着他,口中命令道:“双手背在身后,给他戴上手铐。” “同志”党大师还想与其周旋。 有刑警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其铐上了。 党大师叹了口气,嘴里还是不住的嘟囔着。 就在这时,有良从画中一跃而出。 “什么人!”徐华声以及众警员都吓了一跳,急忙将枪口转了过去。 一个独臂残眼的年轻人赫然站立在眼前,目光紧紧的盯住了徐华声。 “咦,释了去”徐华声惊讶道,“怎么又是你?上次从婺源县局越狱逃脱,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小子怎么好像是从画里蹦出来的?”一名刑警疑惑不解的说着。 “是啊,就如同鬼魂儿似的”有刑警附和着。 “徐华声?”有良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在南宫烟办公室里见过的那位徐警官,至于其提到曾在婺源县局见过面,自己倒无甚印象。 “没错,亏你还记得,上次越狱时打伤了两名法医,这次又要故技重施么?”徐华声口中嘿嘿两声,揶揄道。 有良没有理睬他,直接发问:“徐华声,还记得你在敦煌马家沟枪杀一头小猪崽儿的事儿么?” “那又怎样?”徐华声警惕的盯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你为何埋葬时,要将死猪摆成打坐的姿势?” “打坐?”徐华声疑惑的重复着,眉头皱起,仿佛在努力回忆着。 有良趁机快速卷起了画轴塞入背囊。 “你干什么?把背囊撂下!”刑警们厉声喝道。 有良睁开了阴眼直视徐华声的双瞳,内里清澈如水,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释了去,上次若不是领导让终止调查,警方早就将你绳之以法了。现在撂下背囊,背过身去,这回甭想再溜了”徐华声命令道。 刑警们上前准备为其戴手铐时,这才发现嫌犯只有一条胳膊,根本没法上铐。 有良此刻心中暗自盘算着,若是出手击倒众警员,逃脱应该并不费劲儿,但是紧接着的全国范围内通缉与追捕,会对日后造成极大的麻烦。反正三具尸首已经全都收进了画轴,警方也都进不去找不着,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盗尸证据。 正寻思之间,又有警员到场,为首的正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51章 魇使令 “释了去“张局长不禁愕然,独臂残眼,这特徵太好辨认了,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有良。 第75节 “局长,这小子故技重施,打伤了法医,三具尸首也不见了,这次总算抓了个现行”徐华声赶紧上前汇报。 张局长伸手阻止了他,目光直视有良,口中缓缓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良心想上次在婺源县局,这位张局长当场释放了小建,听口气和首长的关系非同一般,索性还是往这上面扯比较好。 “昨天夜里,首长的外孙女离家出走了。今天早上,首长要俺帮着寻找,结果打听到有出车祸身亡的小女孩儿被送进了八宝山殡仪馆。于是俺就和朋友一起来到这儿看看是不是小建,找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发现地上躺着三个人,刚想离开就碰上了警察,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他瞥了眼那三名晕厥过去的法医,没有几个时辰反正他们也醒不过来,索性就真真假假的胡诌一通,即便张局长即刻向首长问讯,也没啥纰漏。 果然,张局长走到一旁,掏出手提电话拨通了首长家,结果证实了有良并没有说谎。 “华声,是哪三具尸首被盗?”张局长问道。 “南宫监狱长、犬伏师和那个不明身份的老太婆。”徐华声答道。 张局长皱起了眉头,怎么事情越滚越大了,别的都好说,可这个犬伏师是日本人,但凡涉外案件处理起来总是特别的棘手。 昨晚秦城监狱,南宫监狱长以身殉职,此事震惊了公安部。自己眼下正发愁如何向部党组汇报呢,所以才匆匆赶来八宝山殡仪馆,向要尽快的了解尸检结果。想不到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现在竟然又丢失了三具尸体,怎么最近这一两年间总是丢尸体,这社会简直是疯了。 “徐华声,关于这三具尸首,你可有发现什么线索?”张局长心情烦躁,没好气儿的问道。 “局长,目前释了去的嫌疑最大,只要等法医们醒过来一问便可以清楚了。”徐华声说。 “嗯,来人,立即送他们去医院急救,务必马上弄醒他们。”张局长吩咐道。 “是。”刑警们七手八脚的将三名法医抬了出去。 “犬伏师的体重400斤,必须有车才能运走,何况还有两具尸体,这两个人只有三条胳膊,你认为能够搬运得出去么?”张局长望着徐华声,皱起了眉头。 徐华声的目光投向了有良的背囊,沉吟着说道:“局长,方才看见释了去好像是从一幅画中跳出来的,莫非” “什么画?在哪儿?”张局长问。 “就在他的背囊里。”徐华声气势汹汹的上前去猛拽有良身后的背囊。 有良下意识的向后躲闪,同时独臂探出拦阻。 “别动!”徐华声喝道,用力扯开了有良衣服纽扣,褪下上衣少许,然后拽下独臂衣袖在其背后与左袖打结,将右臂束缚起来。 “且慢!”张局长急忙出声喝止,然后命令道,“徐华声留下,其余的人都出去吧。” 刑警们都退出了房间,并把门轻轻关好。 张局长惊愕的目光落在了有良上臂外侧(种痘)的部位上,一枚白森森的魇使令正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魇使令”张局长默默的走到有良身旁,凝视着他手臂的别阳穴,确认这就是主人的标识。 有良疑惑的瞅着张局长,心想他怎么会知道。 张局长撸开自己的衣袖,胳膊上赫然种着一枚白色的魇晕,就如同生了块白癜风。 “徐华声。”他示意其上前也挽起了袖子,年轻警官的手臂上也同样种着一枚魇晕标识。 “了去大师,‘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我们都是一家人啊,”张局长微笑道,“想不到您竟然是魇使令,呵呵,方才多有得罪,莫怪莫怪。徐华声,还不赶紧为其松绑?” 徐华声上前解开了有良背后打结的衣袖,尴尬的退下站在了一边。 此刻,有良才终于意识到了白光大魇的真正实力,竟然连中国警方的高级首脑都收于麾下,整个社会搞不好都被其控制了。 “嗯,主人要俺私下处理一些秘密的工作,所以嘛,不方便对你们说”有良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嘴里还要装作神秘莫测的样子。 “那是,那是,”张局长赶紧附和着,“主人的安排自有道理,我们是绝不会多问的。了去大师,不,魇使令,您有什么指示只管吩咐,我们照办就是。” “很好,”有良点点头,心里感觉好笑,但脸上却故作神秘之色,压低了声音严肃说道,“张局长,无论法医醒过来讲些啥,俺都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张局长会意的一笑:“明白。” “现在俺必须得走了。”有良手指了下党大师,徐华声赶紧过去给他解开了手铐。 “我们送魇使令出去。”张局长同徐华声带着他俩走出了化妆间,直接来到了殡仪馆大门口,目送着有良和党大师两人乘坐着一辆出租车离开。 “局长,主人这么做事,令我们很被动啊。”徐华声颇有怨气的嘟囔着。 “嘘你小子不想活啦,敢在背后议论主人的不是。”张局长悄声训斥道。 出租车上,党大师兴奋不已,简直对这位了去大师佩服的五体投地,惊奇的目光瞅着他的独臂,小声问:“‘魇使令’究竟是啥,有这么厉害?” 有良沉默不语,没有吭气。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党大师见有良不愿说,面色略显尴尬。 “清华大学。”有良答道。 出租车驶进了海淀清华园,直接停在了校部楼前。 有良和党大师径直来到教务处,说是要找柳小曼教授。 “柳教授?”隔壁老王闻言抬起头来,其脖颈处明显的有一圈紫色的掐痕,嘴里警惕的盘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找她干什么?” 有良淡淡一笑:“俺是柳教授的亲戚,来京城找她办点事儿。” 隔壁老王一听是柳小曼教授的亲戚,立即变得异常的热情起来:“呵呵,原来你们是她的亲戚啊,那么黄小建也认识喽?” 有良闻言随即警觉起来,口中淡淡说道:“那是俺堂妹子。” “哎呀,欢迎欢迎,”隔壁老王热情的伸出双手握住了有良的单掌,使劲儿的摇晃着,“我是清华大学的教导处副主任,人们都习惯昵称‘隔壁老王’,现在我亲自带你们去找柳教授。” 在车上,有良问这位清华大学的教导主任:“你认识俺堂妹子?” “当然,”隔壁老王爽朗的笑了,“我与黄小建同学虽然只是初识,但一眼就看出这女孩儿与众不同” 第76节 “如何不同?”有良疑惑的看着他。 “相貌不同。”隔壁老王回忆着小建靓丽的容貌,咽了口吐沫。 “每个人的相貌都不同。”有良冷冷的说。 隔壁老王呵呵道,“小建同学一看就知道是清华的料,我老王阅女无数,不对,是阅人无数,绝不会看走眼的。” 有良闻言心里想,没听东东说过她学习成绩好呀。 “你和俺堂妹子是怎么认识的?”有良微笑着说。 “她那天也是来找柳教授,看着两人无助的样子,作为校方的领导干部,自然要挺身而出了,于是便直接领去了教授的家中。”隔壁老王答道。 “两人?还有谁?”有良不动声色的问道。 “也是柳教授的亲戚,年岁比较大了,还患有严重的眼疾,扶危救困本来是我们共产党员的职责嘛”隔壁老王明显着有些亢奋了起来。 “他叫什么?”有良打断了他的话。 隔壁老王摇了摇头。 朝阳区工体北路三里屯一带大都是一些红砖多层筒子楼,外表破旧不堪,柳教授住的那栋公寓也同样是老房子,屋顶上矗立着一根粗大的烟囱。 老王带着两人上楼直接来到走廊尽头的201室门前,并轻轻的叩门,口中亲切说道:“柳教授,您有两位亲戚远道而来京城,我是隔壁老王啊” 敲了半天门,屋内并无反应,老王回过头来,扭捏的尴尬一笑:“教授好像不在家呢。” 有良伸出独臂轻推房门,是上了暗锁的,于是将手掌按在锁芯部位上猛地发力,硬是将门震开了。 隔壁老王愕然的望着破损的房门,感觉到了他俩好像是来者不善,回想起那夜在八宝山废弃矿洞前的遭遇,心里不寒而栗。当时他被那个五大三粗的流氓掐昏,醒来之时天都已大亮,周边一个人都不见了,地上散落着自己的名片,那还是黄小建专门向自己讨要的。老王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清华园,他没有选择报警,因为那样自己便说不清去偏僻的八宝山矿洞去干啥了。 同事们问起他脖颈上的瘀痕,老王则搪塞说是刮痧。 此刻,见有良破门而入,他心里极为紧张,自己这样岂不是引狼入室了么? 屋子内,床上凌乱的扔着一些衣物,柜门也敞开着,与小建卧室内的景象很相似,看来柳教授也已经走了,有良心里寻思着。 “我们走吧。”有良转身离开了屋子,隔壁老王赶紧将房门尽量带上关好,心想要不要报警呢? “隔壁老王,我们另外有事要办,告辞了。”有良和党大师于是不再理睬他,下了楼扬长而去。 老王呆愣的目光望着两人背影,心想柳教授的亲戚怎么都是些怪人? 来到工体北路上,党大师问道:“了去大师,下一步我们去哪儿?” “回滇西大空山。”有良答道。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52章 迟到的婚礼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清凉如水,林间雾气蔼蔼。 大空山中的石室内,张灯结彩,点燃了数十根红蜡烛,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古树姥姥身穿大红色的绣袍,头戴凤冠,脸上的皱纹完全舒展开来,这些衣裳是纷儿特意跑了趟腾冲城弄来的。钢炳则仍是一袭白袍,带着头盔,身后立着那把道具长柄偃月刀,与六百年前的装束一模一样,只是脚下蹬着一双黑色的三接头牛皮鞋,与之有些格格不入。 正如刘伯温当年所预言的那样,行尸脱离宿主恢复原身以后,钢炳的容貌已经开始了快速衰老,面上褶皱急剧增多,身上也长出了细细的白色汗毛。他在此前已经向古树姥姥和盘托出了自己原本太监的身世,以及使用汗青重生阳具的事情,但没说蛋蛋仍在继续的生长发育,现在已经如鹅蛋般大小了。 古树姥姥听罢坦然接受,告诉他只要两人能够长相厮守,并不在意儿女私情,当然能有的话就更好了。 此刻,两人并肩坐在石台上低着头,童男处女,面红耳赤,羞怯不已。 纷儿特意从马站买来了一些酒和熟肉,师父大婚,总得办桌酒宴才是,单单是水果则大煞风景。 “师父、将军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纷儿与冉合跪于堂前。 “请受冉合一拜。”冉合竟兀自“咚咚咚”先扣起了响头。 古树姥姥与钢炳相视一笑,各自端起粗瓷大碗碰饮交杯酒 “将军,小娥终于苦尽甘来,也不枉在这大空山上守候了六百年。”古树姥姥长叹一声,双目泪水盈盈,口中幽幽的说道。 “本将军当年重伤坠马于古树下,幸得小娥搭救方得活命,此恩无以回报,余诺卸甲归田,衔草结庐相伴终生。今日与尔喜结连理,虽然迟到了六百年,但总算未有食言。”钢炳红着脸喝干了酒。 纷儿与冉合站起身来,扭头寻找小活师,发现她两只小手正抱着一只卤猪蹄躲在角落里啃食,口水流了一身。 就在这时,古树姥姥突然侧耳倾听,然后抚掌笑道:“是柳儿来了。” “柳儿?”钢炳一愣神儿。 “将军,就是大师姐柳教授啦。”纷儿欢喜的拍起手来。 “将军稍候,小娥这就去接她下来。”古树姥姥笑逐颜开,手中树杖一撴,石室顶裂开一道缝隙,身子一纵跃了出去。 月光下,荒冢前风尘仆仆的站立着两个人,正是柳小曼教授和小建 “柳儿拜见师父。”柳教授急忙躬身行礼。 “哇塞,师父穿得好漂亮啊”小建也不行礼,直接跑上前去拽着古树姥姥的凤袍,笑嘻嘻的说着。 “小师妹,不得无理。”柳儿训斥道。 “不碍事,不碍事,哈哈哈”古树姥姥开怀大笑,爱怜的摩挲着小建的头,热泪盈眶。想不到在新婚大喜的日子里,三个徒儿竟然都到齐了,尤其是自己最中意的关门弟子。 “师父,你穿的好像是新娘的衣服呢。”小建疑惑的问道。 “今天是为师新婚大喜之日”古树姥姥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师父要结婚了?”柳儿吃了一惊,脑筋一时没能转过弯儿来,“不知新郎是何许人也?” 第77节 “自然是白袍将军啦。”小建笑吟吟的说道。 古树姥姥赞许的望着小建,手中树杖一撴,无数条根须蜂拥而上,卷起小建和柳儿拽进了墓穴中,随即自己也跟着跃入,荒冢瞬间弥合了。 须臾,一道魅影倏的飘至近前,阿呵悄无声息的站立在月光下,眼睛盯着这座孤零零的荒坟,嘴角现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 自从主公命自己与柳教授查探有良滞留腾冲的情况,第二天两人便启程前往滇西。不料清晨突然冒出了个她的小师妹,非要吵闹着一起去,无奈就只有一同带上了。 途中,阿呵隐约感觉到了柳小曼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总之这姐俩有些鬼鬼祟祟的,讲话也故意要避开自己,于是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这个名叫黄小建的鬼丫头,不但要游山玩水,还要吃好喝好。因此走走停停的,越是接近滇西,柳小曼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她肯定有鬼儿,阿呵心里想。 抵达腾冲以后,三个人住进了客栈,开了两间房。阿呵原本想要即刻开展调查,结果却发现柳小曼她俩心不在焉,于是便暗中加以留意。 入夜,她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用心聆听隔壁屋里的动静。果然没多久,就听到房门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她俩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客栈。 阿呵随即尾随其后,她本就是上尸,轻功极高,行走起来如鬼魅般的悄无声息,因此柳小曼始终都未曾发觉身后有人跟着。 一路攀山穿行于林间,最后来到了这座圆锥形的山峰下。她若即若离的远远跟踪着,惊奇的看到了月下方才那一幕。 柳小曼果然有猫腻,在这滇西偏僻的深山荒冢之下,竟隐藏了一个古怪的老太婆,如此看来这里面的秘密真还不少呢。 阿呵沉思了片刻,决定还是亲自潜入墓穴中一探究竟。 于是她纵身跃上坟冢,淡淡的月光下,但见其身子从脚部开始,一点点的逐渐融化坍塌下来,最后变成了一滩淡绿色的液体,慢慢的渗入到了墓穴之中 石室内,柳儿上前给钢炳行礼,口中恭敬的说道:“您就是恩公南宫烟吧,多谢这么快的赶来大空山,师父此生无憾矣。” 小建则惊讶的打量着这位新郎官白袍将军,拘谨的走至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其虽然皮白肉净的,但并不像想象中的古代大将军那般威风凛凛。 “原来这就是六百年前的人啊”她惊奇的说着,随后又附耳小声问他,“姥姥知道你是太监了么?” 钢炳呵呵一笑,心想这小姑娘倒是天真烂漫,童口无忌,于是说道:“小娥都已知悉。” “小娥?”疑惑的表情呈现在小建脸上。 “乖徒儿,为师闺中的名字就叫‘小娥’。”古树姥姥在一旁呵呵笑道。 “师父,您嫁给他以后,我该叫白袍将军什么呀?”小建感觉到这可是个大问题。 “就叫‘师公’吧。”古树姥姥望了钢炳一眼,目光中满是柔情。 就在此刻,石室天穹上渗出了一团淡绿色的液体,中间两粒圆形的凸起是上尸的两只眼睛,阿呵正在悄悄的偷窥。 小活师啃完猪蹄儿,又偷偷的爬了过去,从摆放着食物的篮子里按住一只卤鸡,用力的拧下一只鸡大腿,忙不迭的噬咬起来,嘴里发出愉悦的滋滋口水声。 小建上前疑惑的端详着她,越瞧越面熟,最后蓦地大叫了一声:“这是有良哥的孩子!”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扒在天穹之上的阿呵更是愕然,怪不得有良在滇西这里逗留了数月之久,原来是有个孩子在这里。 钢炳呵呵一笑:“小建弄错了,这是老夫的女儿。” “是啊,乖徒儿,小孩儿的相貌都差不多,很容易混淆的。”古树姥姥也微笑着说道。 小建摇了摇头:“不,她是有良哥的孩子,名字很老土,叫什么‘小活师’。” “没错,她就是‘小活师’,但并非有良之女,而是老夫的一滴元阳与客家嬷嬷结合所生。”钢炳解释说。 “这个有良到底是什么人?”古树姥姥纳闷道。 “此人独臂残眼,但武功却深不可测,仗义行俠江湖,算得上是条好汉。”钢炳对其也是打心眼儿里由衷的佩服。 “难道师公是二婚么?”小建狐疑的目光望向了钢炳,她亲眼看见二丫怀里抱着小活师,应该不会错的。 “乖徒儿,不要乱猜了,将军与客家嬷嬷之间并非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古树姥姥摆下手,这个关门弟子人小鬼大,对什么事儿都好奇,想要刨根究底。 钢炳见小建仍是一副不弄明白誓不肯罢手的模样,于是便坦然相告:“客家嬷嬷是远古祝由术的传人,她一直躲在秦城监狱的水牢里制作汗青,好让有良的断臂重生。老夫的那滴元阳在水中进入了嬷嬷的体内,这样才孕育出了小活师,你尚年幼,有些事情等长大以后就会明白了。” “‘汗青’是什么?能让有良哥长出新的手么?”小建惊喜的问道。 “这‘汗青’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奇药,能够令人体的器官再生,而客家嬷嬷是唯一懂得制取方法的人。唉,可惜她前不久已经故去,这旷世奇药也就从此失传了。”钢炳幽幽叹息不已。 “那有良哥的断臂岂不是无药可救了?”小建急道。 “老夫这里还剩下了一点点,准备日后见到有良后交给他。”钢炳想起自己盗用汗青一事,心中感到汗颜。 “真的?”小建闻言蹦了起来,要是有良哥重新长出一条胳膊该有多好,郎才女貌,纵横江湖,那个从农村来的土里土气的二丫怎好和我黄小建相比?况且如今自己早已经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 想到这儿,她禁不住“咯咯”的傻笑起来了。 钢炳和古树姥姥面面相觑,这个小徒儿今天是怎么了? “师公,”小建上前拽着钢炳的白袍来回拉扯,撒起娇来,这招儿对付姥爷一向是非常奏效的,口中嗲声嗲气的说道,“我想看看汗青好不好嘛” 钢炳给弄得哭笑不得,六百年前的女孩子可没有这种样子的,最后被纠缠得实在无奈,于是只得答应了:“好吧,只准看一眼。”说罢伸手入白袍之下,抠出一支热乎乎还带着体温的小青花瓷瓶来。 第一卷 《天师画轴》 第53章 浴血大空山 小建一把抢到手里,感觉到有些奇怪,怎么还热乎乎的呢?鼻子嗅嗅,竟然有一股屎味儿。她也顾不得多想,急忙拔出瓶塞儿,眯着眼睛望进去,见里面盛有一点点淡青色的液体,透出奇特的清香。 “就这么少啊。”小建不免有些失望,她小心的盖好瓶塞,心里想若是由自己交给有良哥的话,他一定会感激的不得了,从此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此刻,隐匿于穹顶上的阿呵却对这瓶尘世间绝无仅有的两滴汗青打起了主意,若是将其呈献给主公,必将得到格外的青睐。想到此,她决定动手,只要出其不意,石室内的几位即便武功高些,也必定措手不及。 小建爱不释手的望着掌心中的青花瓷瓶,心里面盘算着如何向师公开口。 钢炳何等老道,早已看出了小建的心思,于是呵呵一笑,说:“老夫决定与小娥相守在这大空山,远离江湖纷争,你若是愿意的话,就请将这瓶汗青直接交给有良好了。” “真的?”小建大喜,兴奋的手舞足蹈。 第78节 “只不过汗青极易变质,所以保存青花瓷瓶必须放在”钢炳感觉到对小姑娘实在难以启齿,嘴里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放哪儿,方才都闻到一股粑粑味儿了。”小建大方的说道,面色不红不白的,竟然根本就不在意。 钢炳见状愕然不已,如今的女孩子与六百年前的大家闺秀可真的是天壤之别啊。 就在这时,小建的头顶上方突然垂下一条淡绿色的黏液流,直接落在她的掌心里,粘住了青花瓷瓶“嗖”的又弹回到了石室穹顶 说是迟,那时快,钢炳倏的飞身跃起,但见白光一闪,他手持那把道具偃月刀斩向了垂下的淡绿色黏液。但终究还是迟了少许,但见那团黏液裹挟着青花瓷瓶迅速的消失在了穹顶。 古树姥姥大惊,急忙将手中的树杖往地下一撴,穹顶骤然间裂开了一道偌大的缝隙,她与钢炳纵身跃出了墓穴。柳儿与纷儿紧接着也都飞身跟随了出去,石室穹顶随即便弥合了。 小建急得直跺脚,可是自己一点轻功都不会,蹦了几下也就跳起来两尺多高,石室内之中只剩下了她、冉合以及小活师了。 阿呵夺得汗青后迅速逸出地面,瞬间恢复了人形,然后伸手入裆,将青花瓷瓶用力推进了肛门。她从荒冢上一跃而下,撒腿就跑,凭借着自己绝佳的轻功,谅他们也追不上。 哪知还没跑出几步,忽然前面树林间飞起数十条手腕般粗细的藤蔓,凌空蜿蜒而来如一面墙般挡住了去路。阿呵见事不妙,急忙掉头向斜刺里冲去,不料草丛中又猛然窜起荆条棘刺将其双腿死死的缠住,令其迈不动脚步。 “哼,何方大胆蟊贼,竟敢抢夺本将军之物,速速报上名来”钢炳大喝一声,“哗啦啦”晃动着手中偃月刀,月光下,赫然一威风凛凛的白袍将军。 古树姥姥炽热的目光望着钢炳,眼眶湿润了,面前的他依然就是六百年前的英姿。 阿呵瞧这阵势,意识到今夜算是遇上了劲敌,随即脑筋一转,嘴里嘿嘿的冷笑道:“我是何人?问问柳教授不就清楚了么。” 古树姥姥扭过头来,严厉的目光直视柳儿,口中缓缓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柳儿面红耳赤,口中小声嗫嚅道:“她是阿呵,是随徒儿一同来到滇西的” “说下去。”古树姥姥逼问道。 柳儿瞥了一眼阿呵:“徒儿在京城惩戒了一对禽兽父子,被警方,也就是衙门,押入了大牢。这个阿呵说可以打通关系无罪释放,条件是替她的老板做事” “哼,那你就答应了?竟然如此这般的没有骨气,简直丢尽了本门的脸面。”古树姥姥怒道。 “师父”柳儿刚想要辩解。 “不必多说了,”古树姥姥忿然打断了她的话,目光转向了阿呵,“赶紧交出汗青,否则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老太婆也忒蛮不讲理,”阿呵开始了挑拨离间,必须要令对方内部出现矛盾纷争,自己才好趁机逃脱,“柳教授,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倒不如干脆反出师门,同我一道效力主公岂不更好。” 古树姥姥越发的恼怒了,嘴里冲着柳儿喝道:“逆徒,跪下!为师本以为你是来贺婚的,想不到竟然带着外人潜入大空山” “师父”柳儿委屈的朝地上一跪,申辩道,“柳儿绝不敢做有悖师门的事,您只要问下小师妹就一切都清楚了。” “哼,小师妹才不会与外人同流合污呢,”古树姥姥冷冷说道,“你若是真的是如此,那就去杀了阿呵这个丑女人。” “是,师父。”柳儿站起身来,随手从身旁树枝上捋下一把树叶,扬手“嗤嗤嗤”的射向了阿呵,叶片裹挟着风声,看似已经尽了全力。 阿呵见状大惊,急忙将双腿液化,身子纵起脱离了荆棘的束缚,然后再恢复原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瞅着如利刃般的树叶已至面门 突然,眼前的树叶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瞬间折头纷纷扬扬的尽数散落于地。 此刻,柳儿自是愕然不已,就连阿呵也都莫名其妙。 古树姥姥面色更加的愠怒,她以为是柳儿下不去手,更加证明了与其暗通款曲,相互勾结,于是亲自抓了几片树叶扬手射向了阿呵。 同样,那叶片抵近阿呵时也都悉数掉头坠地。 古树姥姥惊讶之极,心道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邪门。 就在这时,钢炳突然朗声说道:“是哪位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月光下,一个身穿藏青色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目和善的老者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主公”阿呵见状大喜过望,急忙躬身施礼。 “嗯,本尊来滇西视察水利资源,碰巧在腾冲感应到阿呵夜行,所以顺便跟过来看看。”蛊人的嗓音柔和而亲切,仿佛有种磁力般。 “主公,您今晚以真容示人,莫非是要”阿呵诧异的问道。 “不错,这个白袍行尸,两具绵尸外加一个老树精,自改革开放以来,这些尸妖树怪也都统统出来作乱。不但袭扰社会治安,还动摇了人民群众的共产主义信仰,实为执政党的心头之患。本尊既然遇见了,索性就一并除去,也算是为国家做件好事儿吧。”蛊人的语速不紧不慢,言辞轻描淡写,一听就是极有权势之人。 “哼,什么狗屁‘主公’,来到老婆子的大空山,竟然还敢如此之大的口气,简直狂妄至极。”古树姥姥怒道。 此刻,钢炳却异常的谨慎起来,口中迟疑的问道:“这位高人看似脸熟的很,不知是否老夫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蛊人默认般的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钢炳闻言面色遽变,目光望向了古树姥姥,神情仿佛极为紧张 古树姥姥颇感讶异,心想即便此人武功再高,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也唯有尽全力一搏。想到此,把手中树杖往地上一砸,足下瞬间伸出无数条手腕般粗细的树根径直朝着蛊人身上缠去。 与此同时,站在蛊人背后的柳儿和纷儿心有灵犀的同时出手,四掌齐攻其后心。 “啪”的一道闪电从蛊人身后炸裂开来,白森森的魇芒直接穿透了柳儿和纷儿的身体,一股焦糊味儿瞬间弥散开来。纷儿功力最弱,即时死去,柳儿的眼镜也飞出去了,体内残存着最后一口气,倒在地上翻了个身,嘴角滴着鲜血朝古树姥姥艰难的爬去。 蛊人随即双手向下一挥,两道刺眼的电弧闪过,那些蜿蜒缠绕着的树根顿时纷纷炸裂开来,木屑残渣与粘稠的汁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古树姥姥大惊失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钢炳搀扶住了。 “哈哈哈”钢炳仰天长笑,“想不到老夫今日有幸得见千年不遇的旷世大魇,小娥,你我六百年的姻缘到此结束了。本将军若是有来世定不负卿,还会衔草结庐于大空山下,相伴鹅毛古树,不离不弃” 蛊人闻言嗤之以鼻,随即转身连发数掌,一道道闪电击在了粗大的古鹅毛树干上。听得“吱吱嘎嘎”的断裂撕折之声,茂盛的树冠剧烈摇晃起来,“簌簌簌”落叶如雨,最后光秃秃的“喀嚓”一声拦腰折断,轰然倒地。 古树姥姥登时“噗”的口喷鲜血,身子一歪倒在了钢炳的怀里,口中喃喃说道:“将军,是小娥连累了你” “小娥,”钢炳长叹一声,“本将军本该在六百年前就死了,是你令老夫又苟活了这许多年,如今携手共赴黄泉岂不也是一件快事么?” “师父”柳儿爬到古树姥姥的脚下,喘息着说道,“是阿呵寻找到白袍将军的下落,徒儿才答应为其做事的” 第79节 古树姥姥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搂住柳儿,泪水缓缓流淌下来:“好徒儿,师父错怪你了。” 柳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断了气。 钢铁怒目圆睁,挺直腰杆手握长柄偃月刀,真气灌入刀身硬如钢铁,心中就如同当年血战沙场时的豪气干云,口中大喝一声,高举着偃月刀,力劈华山般的斩向了蛊人。 蛊人伸出双掌过顶凌空一合,竟然夹住了刀面,随即两道魇芒自掌心发出,沿着刀柄传递下去。“啪”的白光闪烁,钢炳随即闷哼一声,但见其双手皮开肉绽,冒出了一股青烟儿。 电芒经双手导入他的奇经八脉,钢炳健硕的身体迅速的塌陷,鸡胸枯骨,橘皮面皱,瞬间变回了行尸原来的衰老模样。 “尸妖,本尊就打发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同上路吧。”蛊人阴鸷的目光鄙夷的盯着他,手掌蓦地挥动,一道刺眼的闪电透过头盔击在了钢炳的囟门上,结果了这个修炼了六百年的行尸。 钢炳扑倒在古树姥姥的身边,双目圆睁,就如同一名战死疆场的将军,死不瞑目。 古树姥姥艰难的抬起手来,替他阖上了眼皮,口中幽幽说道:“小娥苦候了六百年,终于等到与将军一起共赴黄泉,此生再也无憾了” 又一道魇芒落下,古树姥姥面含微笑扑倒在了钢炳的身上 阿呵战战兢兢的从肛门内拽出青花瓷瓶,捧在双手中呈现给主公。 “桀桀桀”月光下,蛊人仰天长笑。 (第一卷 完) 注:尺子需静养一段时间,然后开始写《虫师》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54章 收尸 清晨,雾气笼罩着大空山,鸟儿停止了鸣叫,林间弥漫着一种哀伤的气息。 山道间走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裤脚上沾满了露水。 荒冢前,静静的躺着四具死尸,地上满是炸裂的根须碎片以及一滩滩粘稠的汁液,原本高大茂盛的古鹅毛树叶落枝秃,折断在了地上。 有良默默的蹲下身子,认出了身穿古代白袍的那个苍老男人,正是行尸——明初司礼大太监钢炳,自己曾经在画轴里见识过他的原身。 “老太监原来抛弃了宿主南宫烟,跑到滇西来了,可是又为何惨死在了大空山”他口中自言自语着。 “了去大师,你见过此人?”党大师诧异道。 “嗯,此人是一具六百年的行尸,明朝的一位老太监,南宫烟监狱长便是他的宿主。”有良解释说。 党大师闻言不觉愕然,随即目光又瞅了瞅爬伏在老太监身上的那位穿着大红绣花袍,头戴凤冠的老太婆,嘴里啧啧称奇道:“这还是新娘子的服饰呢。” 有良望过去另两具女尸,但见她们的身上也都有烧灼的痕迹,与钢炳老太监和老太婆相似。 “这几具尸体好像曾经被雷电所击中过”党大师疑惑的自语着。 “不是雷电,”有良沉思着说道,“是大魇。” “你是说在南海小渔村里遇到的那个黑衣老者?”党大师蓦地吓了一跳,面色遽变。 “不,是白光大魇。”有良默默的说着,岭南猿公在盘古峰已经被自己吸干了真气,功力绝无可能如此快的得到恢复,况且老太监也绝非等闲之辈,功力远超江湖普通一流高手。 “你是说那位从不露脸的神秘‘主人”?”党大师愕然道。 有良点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主人”来到大空山难道也是追寻冉合与《敦煌夜魇图》的么?若真是如此,必定能随时掌握着自己的行踪,也知道他曾经在马站逗留数月之久,而这次更是抢在了自己前面,一举击杀这四个人。 魇使令,一定是它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与行踪 党大师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明朝老太监的白袍上,不无诧异的说道:“既然是太监,怎么会” 有良望过去,钢炳的下体高高隆起,不像是阉割过的。 他走近前蹲下身子,伸手探去,老太监果然男根俱在,而且两个蛋蛋大的出奇,远远超过了正常人。 记得在《敦煌夜魇图》中,老太监的阴部是两个萎缩的肉洞有良索性解开其腰带,扒开裤子瞧个究竟。 钢炳的胯下,一副硕大的阳具呈现在眼前,肉质细嫩,颜色粉红,就如同新近生长出来似的,而且两只睾丸竟如同鹅蛋般大小 汗青,是他偷偷拿走了地上的青花瓷瓶,有良此刻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老太监用掉了嬷嬷留下的那最后几滴汗青,重新生长出了男根,然后千里迢迢的跑来大空山与这位耆年老太婆成亲,结果却双双遭到了“主人”的毒手。 有良摇摇头,苦笑着替其提上裤子,系好腰带,人毕竟已经死了,还是为其保留一点尊严才是。 “了去大师,快来看”这时,党大师正贴近那座荒冢,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良走到跟前,见坟丘上有道窄窄的裂痕,里面隐约透出了一丝微弱的红光。原来古树姥姥死去若干个时辰后,原来加诸在墓穴上的法力逐渐的消解了,荒冢上便露出了缝隙。 “里面好像有人。”党大师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 有良睁开阴眼凑近前去,从裂缝中果真见到一个晃动着的熟悉身影,嘴里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那是小建!” 他惊愕之余,随即伸出独臂开始扒土,但土壤中混杂着无数条粗大的树根,纵横交错,根本挠不动。 “让党某来试试。”党大师伸手从地上拾起那把长柄道具偃月刀,灌足了真气后,高高举起一阵乱斫,将那些盘根错节的树根统统斩断。 “轰隆”一声,坟冢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石洞。 有良随即纵身跳了下去。 “有良哥!”石室内蓦地传来一声惊喜的尖叫声。 小建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委屈的咧开嘴巴“哇哇”的哭了起来。 党大师跟着跃下墓穴,目光警惕的四面打量着,石台上呆坐着一个老者,仿佛傻了似的直勾勾望着他。 “好了,小建,不管你经历了什么,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有良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顶,嘴里安慰道。 第80节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有两只小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腿,低头望去,竟然是小活师! 有良伸手捞起她,望着婴儿天真无邪的眼睛,唉,客家嬷嬷死了,老太监也死了,小活师如今成了孤儿,可她自己却还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怜。 “有良哥,小活师到底是谁的女儿?”小建停止了抽泣,水灵灵的大眼睛投来疑惑的目光。 “是钢炳和嬷嬷的女儿,如今父母都死了,小活师一夜之间成了孤儿。”有良幽幽叹息道。 “你是说师父和师公都死了?”小建闻言大吃了一惊。 “那个穿大红新娘衣服的老太婆是你师父?”有良问。 “她叫‘古树姥姥’,也是我师父,”小建双颊又流下了泪水,口中默默的说道,“她们出去以后再没回来,我就知道出事儿了。” 冉合一步步的走上前,睁着浑浊的双瞳盯着有良,口中喃喃说着:“恩公,你是恩公”他认出,此人就是在其来滇西途中接济自己的那位年轻人。 “冉合,俺找得你好苦啊。”有良望着他,长叹了一声,为了张道陵的画轴,惹出了多少麻烦事儿啊。 “有良哥,师父现在哪儿?”小建抹了把眼泪,说道。 “在上面,抓紧俺。”有良示意她抱住小活师,然后揽住自己的腰,翻掌向下喷出老阴之气冉冉升至地面。 党大师则一把揪住冉合,纵身跃了上去。 小建静静的跪在古树姥姥的身旁,许久都默不作声。 “是谁杀的?”最后,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白光大魇。”有良凝视着地上的尸体,叹息了一声。 “怎么才能杀掉大魇?”小建紧咬着嘴唇,口角边渗出一丝血痕。 有良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建,俺送你回家吧,江湖险恶,绝非小孩子该呆的地方。”他一面说着,从身后摘下那只熊猫图案的背囊,里面有东东给女儿带的衣物。 小建解开搭扣,一伸手就摸出了画轴,于是面色不由得一红。 “东东说是你让她收藏好交给俺的。”有良微笑道。 “嗯”小建含糊的应了声,然后轻轻的解开了系带,将画轴平铺在地上缓缓展开。 浩瀚无际的戈壁沙漠,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里,静寂无声。 “小建,你是如何进出画轴的?”有良问。 小建默默的掏出那枚大洛莫的狗牙,托在掌心中,此刻她又想起了那头憨憨的宠物猪,心中顿生酸楚之感。 “费叔死了。”她难过的说道。 有良点点头,江湖之中,生死往往系于一线,自己便不知遇到过多少次的劫难了。若是恩师黄建国泉下有知,必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涉足其中,因此还是尽快将其交还到东东手里才是。 小建默默的将狗牙含在嘴里,双手用力的抱起古树姥姥,拖着她来到《敦煌夜魇图》前,也不说话,便一道栽进了画中 “她要干啥?”党大师在一旁惊愕不已。 有良的目光瞅着小建大半个身子都已没入画中,两条腿却还露在外面使劲儿的乱蹬,最后一点一点的全部进到了画里。当初自己进出虚空时也是这般的笨拙,想不到大洛莫的狗牙不但是开启僰王山机关的密匙,而且也能够进入张道陵的虚空。 “她是想替师父收尸。”有良说道,这丫头也不知是如何与这位古树姥姥结的缘,能够这样做,也算是没辜负师徒一场。 不多时,小建的半拉身子从图中探出,有良上前一把将其拽了出来。 “我不想师父、师公,还有大师姐和二师姐曝尸荒山野岭,最后被野兽吃掉。”小建含着眼泪说。 有良点点头:“好,俺来帮你。”说罢,伸手抓起老太监的尸身,纵身跃入了画中。 “呜呜呜”此刻,冉合早已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纷儿的尸首失声痛哭着,四十年了,相聚才没几日,却又阴阳永隔。 小建则走到柳儿的身旁,将其抱起再次送进了《敦煌夜魇图》。 当两人出来后,只剩下了纷儿的尸体。 “恩公,小师妹,我今生再不会离开纷儿,”冉合紧紧的抱着爱妻不松手,面色悲凉,口中语气决绝,“请把冉合也一同送进画里。” “虚空中荒凉寂寞,你一个人呆在里面会发疯的。”有良好心告诉他。 冉合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有纷儿在我身边,又怎么会寂寞呢?能如此,冉合此生再也无憾。” “唉,好吧,人生得一知己,生死又何妨?”有良叹道,随即一把抓起怀抱着纷儿的冉合,纵身入画。 小建拾起地上的树杖和道具偃月刀,紧跟着跳进画里,这是师父师公的随身之物,不应该丢弃。 党大师目睹这一切,禁不住的眼眶湿润了,多年来混迹周旋于官场权贵之间,那些人虽然衣冠楚楚、谈吐风雅,但却远不及江湖草民这般重情重义。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55章 追踪蓝月亮谷 《敦煌夜魇图》中,七具尸首安详的躺在戈壁滩上,清冷的月光撒下来,寂静无声,透出无尽的苍凉。 有良静静的站立在客家嬷嬷跟前,心中默默的说道:“嬷嬷放心,俺一定将小活师抚养成人,并传授其武功,保证任何人都伤害不到她。” 小建跪在古树姥姥的头旁边,轻轻拢齐她散乱的发丝,口中发出铮铮誓言:“师父,黄小建一定要杀了那个白光大魇为你报仇。” 冉合则仍旧是怀中紧紧搂着爱妻坐在沙丘上,混沌的双眸凝视着远方,神情悲凉至极。 “唉”有良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位中国远征军老兵一生坎坷,到头等来的仍是无尽的痛苦。 “走吧,小建。”有良示意她该离开虚空了。 “有良哥,”小建泪眼红肿,恳求说道,“这幅画轴可以暂时保存在我这儿吗?每当思念师父的时候,就可以进来看一眼。” 第81节 有良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主人”既然根据魇使令随时掌握着自己的行踪,那么也肯定知道了他曾经夜入恭王府地下秘道,救走了陈圆圆。所以现在白光大魇一定是恨之入骨,说不定要准备对自己下手了,画轴放在小建那儿,可能相反还要安全一些。如今“主人”既然已经来到了大空山,为何不守株待兔顺便狙杀自己呢?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呀 小建上前默默的搂住有良的腰,两人一同跃出画轴回到了地面上。 “了去大师,小建也找到了,这里的事儿告一段落,不知何时去香港?司马大佬可是一直在催呢。”党大师问道。 小建在一旁卷起了画轴,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自己的背囊里,想不到有良哥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看来他还是挺体贴自己的。 “俺要先将嬷嬷的尸体送回蓝月亮谷,再把小活师交给二丫抚养,”有良沉吟着,面色异常的严肃,“然后接下来怕是会有一场血战了” “有良哥,是和白光大魇血战么?我也要参加。”小建闻言赶紧说道。 “不行,白光大魇乃是千年不遇的旷世魔头,极难对付的。”有良摇头叹息着。 “有你在,小建就啥都不怕。”小建希冀的目光望着他。 有良转向党大师,好心的提醒他:“我们如今在明处,而白光大魇暗地里随时都有可能出手,这是俺与他的私人恩怨,你并没有必要卷进来的” 党大师神情悲壮的呵呵一笑:“虽然你我相识的日子并不算长,但了去大师仗义江湖之所为早已令人心悦诚服,侠之大者,莫不如此。正如你所言,人生得一知己,生死又何妨?党某从前以传授香功为名,整天与那些中老年妇女厮混在一起,现在想来真的是汗颜啊。如今,能够与了去大师携手共闯江湖,党某实乃求之不得。” “好吧,既然如此,这里已是滇西了,我们干脆就近赶往梅里雪山,前往蓝月亮谷。”有良说道。 太阳升起了,雾霭渐渐散去。有良怀中抱着小活师,小建和党大师紧随其后,沿着林间小道渐渐的远去了。 “啪嗒”一声,荒冢旁边的柏树上落下一滩淡绿色的黏液,渐渐的幻化成人形。 “果然是要去蓝月亮谷”阿呵喃喃自语道。 腾冲县委招待所,院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房间内,阿呵正在向蛊人汇报情况。 “主公英明,您猜测的一点都没错,有良果然带着张道陵的画轴以及孩子等人前去蓝月亮谷了。”阿呵恭敬的说道。 “哼,就知道真画轴仍在这小子手里,在盐田渔村竟然弄了个赝品糊弄岭南猿公,连本尊都上当了。”蛊人冷笑着。 “主公,您何时准备出手收拾这小子?”阿呵问。 “蓝月亮谷可能是尘世间唯一的自然虚空,本尊志在必得。魇使令虽然能追寻到有良的行踪,但定位并不十分精确,因此还需要你尾随他们,找到蓝月亮谷的入口。一旦知道了虚空的秘密,也就到了该一网打尽的时候了。”蛊人沉吟道。 “是,阿呵这就去。” “嗯,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以你目前的武功,绝非有良的对手。本尊这几日尚且还脱不开身,只能遥感魇使令的大致所在位置,明白么?” “阿呵明白。”阿呵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蛊人端起茶杯,啜了口普洱茶,一副踌躇满志的神色。 数日后的黄昏,有良一行已经远远的望见了高耸入云的梅里雪山。落日余辉映照在卡瓦格博主峰上,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庄重肃穆,仿佛来自天国一般。 “好美啊。”小建禁不住的赞叹道。 众人静静的站在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上,远眺这座如金字塔般奇伟瑰丽的云南第一高峰,清风拂过,耳边仿佛听到了类似千佛诵经之声。 党大师不由得感叹道:“庄子《齐物论》中曾言,‘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此乃天籁之音啊。” 身后目力所及之处,阿呵伏在深秋高山草甸的杜鹃花树丛中,正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上尸的轻功以及变形能力极高,自腾冲辗转大理一路跟踪来到滇西北,有良等人竟浑然不觉。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片高大的云杉林,茂密的树冠上,白眉扎西老喇嘛正盘腿端坐在枝桠上,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在高原湛蓝的天空中,盘旋着一只身形巨大的独眼喜马拉雅秃鹫,牠就是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南喀,与扎西老喇嘛在例行巡视,一同守护着蓝月亮谷。 有良等人继续朝着卡瓦格博峰行进,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一弯明月倒挂夜空,大地清凉如水。 阿呵若即若离的尾随着,扎西老喇嘛则远远跟在了后面。夜空中,南喀悄无声息的滑翔在云端,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俯冲下来发动攻击。 有良没有前去塔巴林寺,也未曾走明永冰川的冰窟通道,决定仍是沿用老办法,从那座悬崖跳下去,通过山腹中的冰河进入蓝月亮谷。党大师毕竟是外人,小建的姥爷又是首长,所以蓝月亮谷的通道绝不能泄露出去。 夜半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那座陡峭的悬崖旁,崖下白雾翻腾,寒气逼人,深不见底。 “小建,取出画轴。”有良吩咐说。 “要画轴做什么?”小建不解。 “你们都到画里去,然后再入蓝月亮谷。”有良严肃的说道。 小建有些不情愿的拿出画轴,她很想知道大洛莫的狗牙是否也能够开启蓝月亮谷的通道,若是能行,自己就又多一个好玩儿的地方了。 党大师则很理解有良的意思,蓝月亮谷虚空毕竟是尘世间最神秘的地方。古往今来,江湖中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想要一睹而不可得,自己能够进去已经是莫大的荣幸,绝不奢求别的了。 有良展开《敦煌夜魇图》,在清凉的月色下,依稀得见戈壁沙丘上并排躺着的那几具尸体 阿呵躲在草丛中远远的望去,心道他们在干什么呢,难道这座悬崖就是蓝月亮谷的入口么? 她正寻思之间,忽觉颈后有风蓦地袭来,心道不好,赶紧就地翻滚闪避。幸好躲的及时,左边脸颊火辣辣的一疼,耳边听得“噗”的一声,地上的草皮都被凌厉的指风抓烂了。 抬眼望去,月光下站立着一个红衣老喇嘛,两道长长的白眉毛格外的扎眼,令人过目不忘。 “原来是条虫妖,鬼鬼祟祟的想要偷窥蓝月亮谷么?”扎西老喇嘛冷冷说道。 阿呵站起身来,这老喇嘛不知是何来历,竟然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真身。 “我叫阿呵,是和黄小建一起来的。”她手指向有良那边,大空山荒冢外面交手的那几个人都已经死了,自己在墓穴中变形盗取汗青,小建并未发现自己,弄的好兴许可以蒙混过关。 扎西老喇嘛疑惑的目光望向了有良。 “扎西上师,好久未见,你还是光着半拉膀子不冷么?”有良笑着上前行礼。 “有良小兄弟,你怎么只剩下一条胳膊了?”扎西诧异瞅着他空荡荡的左衣袖,吃惊的说道。 第82节 “两年前不小心给人割掉了。”有良随口一答。 扎西老喇嘛闻言突然把脸一板,不悦的说道:“有良,老衲素来对你颇为敬重,为何要口出诳语?” 有良迷惑不解的望着他:“俺何时口出诳语?” “哼,数月前,你肋下夹着个瘦老头,从明永冰川下来匆匆经过,老衲问你话都不搭理,那时候你还是双手好好的”扎西老喇嘛气呼呼的说着。 有良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上师,你认错人了,那不是俺。” “不是你?老衲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么?”扎西的两道白眉挑起,更加不高兴了。 “那个人是邢书记,易容成了俺的模样,入谷骗走了鬼壶,他腋下夹着的是宋老拐。”有良解释说道。 “果真如此?”扎西老喇嘛仍旧是半信半疑,“尘世间竟会有这么高超的易容术,连老衲都能蒙混过去?” “那是用僰人大洛莫结界中的裸人花汁书写的易容符箓,出自李淳风的之手。”有良只得实言相告。 “唐代易学宗师李淳风?”扎西老喇嘛闻言吃了一惊。 有良点点头。 扎西老喇嘛的两道白眉缓缓落下,面色终于和缓下来了,随即扭过头来:“这条虫妖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56章 扎西的嘱托 有良此刻已然认出了阿呵,在憨叔家中与其见过一面,此人曾在医院的病房内救过流产的二丫,并带其夜入紫禁城乾清宫,后来才知道,那所谓的“主公”其实就是“蛊人”。 “阿呵,你怎么会在这儿?”有良警惕的问道,她是蛊人的手下,如今却突然现身在了梅里雪山,其中必有猫腻。 “我与小建和柳教授一同从京城出发来滇西,住在腾冲的一家小客栈里。早上起来时,突然发现她俩都不见了,于是就出门寻找。结果在汽车站看到你们登上了前往中甸的早班长途客车,由于感到好奇,所以就一路跟过来了。”阿呵平静的说着,脸色十分的自然。 有良回望小建,目光狐疑。 “我们确实是一起从京城来的,那天夜里,我和大师姐从客栈里偷偷溜出来去见师父,没有告诉她。”小建点头承认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一直在偷偷的跟踪我们,而始终不露面呢?”有良质问阿呵。 “一是感到好奇,为什么柳教授没同你们在一起,再者嘛,想试试自己的功力究竟如何,能不能被人发现。只不过到最后正准备给大家来个惊喜时,这位喇嘛大师的突然出现,结果把气氛完全破坏掉了。”阿呵不无抱怨的说着,显得很是委屈。 有良心中意识到她是在撒谎,隐瞒了什么事儿,但却又找不出明显的破绽。 “有良,这只虫妖花言巧语,实属可憎,干脆就由老衲结果了她吧。”扎西老喇嘛行事谨慎,这也是作为“守护者”必备的素质。 “且慢,扎西上师,”有良出言阻止道,“阿呵确实可疑,但杀了她也就更摸不出头绪来了,不如将其收进这画轴中,留待日后慢慢的盘问。” 阿呵是蛊人的下属,自己将来要对付白光大魇,兴许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况且此人曾经救过二丫,自己也不好随随便便的就把人家杀了。 扎西见有良如此说,也只得作罢,“守护者”不得违背蓝月亮谷中人的意愿,这是数千年来留下的规矩。 阿呵此刻心中释然,看来暂时算是躲过了一劫,唯有日后另寻他法,以自己上尸一千多年的智商,糊弄他们几个小辈应该不在话下。 有良伸手抓住阿呵,不由分说的便一头栽进了画中。小建则抱着小活师,拽着党大师一同入画,这一幕,看得扎西老喇嘛啧啧称奇。 有良纵身跃出画轴,轻轻的卷起装进了背囊里。 扎西老喇嘛一声呼哨,夜空中的南喀随即俯冲下来,落在了他的脚边。 “有良,南喀是木里大寺的镇寺之宝,牠前年为谷中的女孩儿墨墨所伤,瞎了一只眼睛。朱寒生神医曾答应仁波切去弄一种名叫‘汗青’的药物来使其重生,老衲拜托你入谷见到他后,询问其何时可以为南喀医眼。”扎西老喇嘛郑重的嘱托道。 唉,客家嬷嬷死了,唯一的汗青又被老太监所盗用,连青花瓷瓶都被白光大魇抢走,寒生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有良心中沮丧的叹道。 有良的残眼盯着大秃鹫南喀的瞎眼,心中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南喀”在藏语中的意思为“天空”,是青藏高原特有的一种巨大猛禽,名为“喜马拉雅兀鹫”。外貌秃头裸颈,生有黄褐色如毛发般的绒羽,可飞升至九千米以上的高空轻松翻越珠穆朗玛峰,是尘世中飞得最高的鸟类。 兀鹫喜吃腐尸,常成群结队守候在高原山顶的“天葬台”周围,等候着啄食尸体。一般的兀鹫身长只有一米多,而这只“南喀”翼展却足足丈许,且浑身毛色金黄,在阳光下如同“金雕”一般,极通人性,为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 有良口中不无叹息说道:“扎西上师,俺一定将你的话带到。” “另外见到你的那位小女友二丫时,替老衲道声‘抱歉’,仁波切原本是想要以一世班禅的罡洞为她驱除‘萌尸蜕变’。未曾想事与愿违,反而激发出她的魇性,令其疯癫,实在是所料未及啊。”扎西老喇嘛面现愧疚之色。 有良淡淡一笑:“二丫身体已经完全都好了,我们还生了一个儿子呢,名叫‘庸儿’。” 扎西老喇嘛两道白眉扬起,笑道:“哦,那可要恭喜有良小兄弟了,等他长大一定要到木里大寺来,老衲传他一样苯教的独门功夫,算是作为补偿吧。” “多谢大师。”有良赶紧道谢,这老喇嘛功力深不可测,庸儿定会受益匪浅。 “嗯,时候不早了,老衲还要巡视其他地方,告辞了。”扎西老喇嘛手一扬,南喀“唰”的声振翅直插夜空。 望着老喇嘛远去的背影,有良心生感慨,数千年来,多亏有一代代的“守护者”在暗中保护,蓝月亮谷才能够始终避开战乱,远离世俗的侵扰。 清冷的月光下,有良背上背囊转身跳下了悬崖 随着身子急速的坠下,他翻掌喷出老阴之气,减缓了下降的速度。冰河依旧是浪花汹涌,寒凉的水汽迎面扑来,有良竭力使自己匍伏于水面之上,然后掌心稍微向后倾斜,随着水流进入到了山腹暗洞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豁然开朗,一轮晶莹如蓝宝石般的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中,耳边水声轰鸣,瀑布跌落,他转身稳稳的落在了岸边。 依旧是蓝色的湖泊,水面倒影着蓝色的月亮,依然那般醉人的宁静。有良深吸一口气,那是在尘世间所不曾有过的自然纯净,空气里略带着一丝野花的淡淡芬芳,好闻极了。 他沿着湖边信步前行,蓝月亮谷远离世俗喧嚣,是人间最后的一块净土。若是为政府所知晓,肯定会被圈起来开发成最昂贵的旅游景区,或是朝廷高官要员及其子女们的私家度假地,就如同北戴河海滨似的。 最关键的是,进入蓝月亮谷虚空人不会变老,可以永远长寿,自然成为了有权和有钱人争夺的目标。总之,为了抢夺这块净土,世人都会无所不用其极,肯定会“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了。 约莫不到一个时辰,有良穿过了静谧的山谷以及那条秘密的石甬道,来到“玉龙第三国”。 他朝着湖边林中那片小木屋走去,心中暗自说道:“二丫和庸儿,俺来了” 《敦煌夜魇图》中,阿呵惊奇的望着四周的景物,漫漫戈壁沙丘、如怪物般隐匿于黑暗中的古城堡以及山崖边的莫高窟,一切都给人以苍凉的神秘感。 第83节 沙丘上,七具尸首静静的躺在那里,除了大空山被主公击杀的四个人外,还有另外三具。一个瘦小的老太婆倒没什么特别的,旁边那具身穿警服的中年女尸引起了她的注意,细瞧之下,竟然是一位二级警监。这在警界当中,职位已经是相当不低了,尤其还是女性。 “此人是谁?怎么会在这儿?”阿呵扭头问小建,但凡遇有蹊跷可疑的事儿都需要弄清楚,然后向主公汇报,这是惯例。 小建狐疑的目光望着她,好奇怪,阿呵见到了大师姐的尸体竟然一点都不感觉到惊讶,难道其早就知道柳教授已经死了 “我哪儿会知道。”小建鼻子一哼,决定不告诉她。 阿呵又转向了旁边那具异常臃肿肥胖的赤裸男尸,见其肉嫩肤白,如同婴儿一般,更加觉得好奇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建抢先说道。 阿呵心里一阵冷笑,这小丫头岁数不大,还在跟自己耍心眼儿呢。 “嗯,你还是小孩子,这些事儿有良当然是绝不会告诉你的。”阿呵决定激她一下,于是口中不屑的揶揄道。 “她是秦城监狱的监狱长南宫烟。”小建脱口而出,面现得意之色。 阿呵闻言心中一惊,秦城监狱是羁押高官与政敌的地方,监狱长死了并收进画轴之中,这可绝非偶然,背后一定有敏感的大事情发生,主公对此一定会感兴趣的。 “这个呢?”阿呵手一指犬伏师。 “他呀,是个日本邪教的教主。”小建小嘴儿一翘说道。 阿呵心里又是一惊,杀死日本人,这可是会引发外事纠纷的,有良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 “邪教?你怎么知道的?”阿呵继续引诱小建说下去。 “他叫犬伏师,潜伏中国十五年,在敦煌月牙泉杀害了好多游客,还喝干了他们的血,是个大坏蛋。”小建回想起自己在鸣沙山沙穴内的恐怖遭遇,至今还心有余悸。 “这种事情不可胡说,又不是传说中的吸血鬼,怎么能喝人血呢?”阿呵故意呵斥道。 “我没有胡说,他是《弥生遗书》的传人,来中原寻找‘驭虫术’的。”小建极力争辩着。 党大师在旁边冷冷说道:“唉,漂亮的女人往往智力都不够,她是在用激将法引诱你呢,连这点粗浅的社会经验都没有,如何能在江湖上混?还不如早点回家上学去吧。” 小建一听心中恍然大悟,好哇,你这个虫妖,方才还不如让那个老喇嘛杀了的好,竟敢花言巧语来欺骗本姑娘。 “我早知道,”小建白了党大师一眼,嘴上却依旧在逞强,下决心揭露这个坏女人,于是一指阿呵,“你既然早上才发现我们不在客栈房间里,然后直接去了长途汽车站,这说明根本就不晓得大师姐已经死了,对吗?” “嗯,没错。”阿呵闻言一愣。 “那你见到了柳教授的尸体怎么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呢?”小建终于抓住了阿呵的破绽,得意的瞥了党大师一眼。 党大师呵呵一笑:“这丫头还算是不笨。” 阿呵冷冷说道:“凡遇事喜怒不形于色,这就是城府。”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57章 朝阳群众 隔壁老王站在公寓门口望着有良和党大师远去的背影,心想柳教授家的亲戚咋都是些怪人呢,当然那位黄小建同学除外。 他想了想,柳教授的屋里一定会有这个小美人的联系方式,于是四下里张望了下,见没人注意,便又偷偷的溜上了楼,蹑手蹑脚的钻进了201室。 一顿翻箱倒柜,奇怪,怎么会没有小美人的地址呢?老王皱着眉头,嘴里自言自语的叨咕着。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几名街坊大妈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名三里屯派出所的民警。 “就是他,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大妈指着老王大声说道。 “就是嘛,瞧他獐头鼠目那德行,非奸即盗。”还有的人言辞苛刻。 “也有可能是吸毒的。”大妈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派出所的民警首先掏出手铐将其铐起。 “你们干啥?凭什么抓人?”老王叫喊起来。 “干什么?”民警冷笑道,“你破门而入,翻箱倒柜,分明就是入室盗窃财物,证据确凿,还敢嘴硬。” “没有啦,我只是在找个地址而已。”老王极力分辩道。 “什么地址?” “黄小建同学的联系地址”老王理直气壮的说,“告诉你们,我是清华大学教导处副主任,去清华园随便打听一下,谁都知道‘隔壁老王’是有名的正人君子,怎么会盗窃呢?” “别罗嗦,先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两位民警不由分说的押着他出了公寓,塞进了警车里。 “还是咱们朝阳群众觉悟高,让这些坏人无处遁形。”民警一面说着,并向大妈们挥手表示谢意。 大妈们则爽朗的回答道:“看这些坏人日后还敢再来咱们朝阳” 三里屯派出所,民警随即对“隔壁老王”进行了审讯。无论其如何辩解,公寓的房门被强行破坏是事实,而且屋内被翻了个乱七八糟,至于财物是否损失,则需要户主柳教授本人才能确认。 “柳小曼教授?”所长猛然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什刹海命案,死者王董事长父子曾经被人串了蛋蛋,这件事儿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记得行凶的清华女教授就叫做柳小曼。 今天的入室盗窃与那起案子会不会有联系呢?所长随即警觉了起来,抓起电话向分局作了汇报。情况一级级传递上去,最后连部刑侦局都知道了。 “徐华声,你马上去查一下,疑犯入室盗窃,据说是在找一个名叫黄小建同学的地址,难道是首长的外孙女?”张局长刚刚从八宝山殡仪馆赶回来,闻言暗自吃惊,随即吩咐说。 “是,局长。”徐华声应道。 他驾驶着一辆警车径直来到了三里屯南41号,走进了派出所。 审讯室里,他亮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对老王进行盘问。 “这个黄小建是什么人?为何要破门进屋寻找她的地址?”徐华声一边翻阅着先前所做的笔录,一面问道。 “都说过不是我破的门了,可派出所的民警就是不信。”老王显得格外委屈。 第84节 “既然不是你,那么是谁呢?”徐华声微笑着问他。 “柳教授家的亲戚,一个独臂残眼的年轻人。”老王回答道。 有良?徐华声吃了一惊,刚刚在八宝山殡仪馆遇到了他,哪知竟然是“魇使令”,真是活见鬼了,但这小子为何要破门闯入柳小曼教授的家呢? “一个独臂瞎眼的残疾人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破门呢?”他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还有一个人”老王详细的描述了党大师相貌。 不错,就是他们两个,徐华声心中暗道。 “你再说说这个黄小建的长相。”他说。 老王闻言眼神儿一亮,立刻来了情绪,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口中啧啧赞道:“那叫一个漂亮,脸蛋、皮肤、身材” “好了,到此为止。”徐华声阖上笔录,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喂,我还没说完呢”隔壁老王在他身后意犹未尽的嚷道。 徐华声驱车驶向了什刹海,首长的外孙女看来不简单呢,最近好多事儿里都有她的身影出没。 四合院门前,他揿响了门铃,被勤务员领到了客厅里。 “呦,徐警官,你有什么事儿么?”首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身穿睡衣,面色灰暗,眼周发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首长,黄小建在家么?我想同她谈谈。”徐华声开门见山的说道。 “唉,她又离家出走了。”首长长叹一声。 “离家出走?”徐华声愣了下,随即问道,“可知她与什么人一起么?” “和清华大学的一名教授。”首长说。 “柳小曼?”徐华声脱口而出。 “你也知道此人?”首长疑惑的目光。 徐华声点点头,说:“柳教授家今天被人破门而入” 首长一听着急了,小建可别是卷入到什么江湖黑道争斗之中去了。 “首长,您知道柳小曼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么?”徐华声接着问道。 首长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曾经听小建说起过,她俩都是滇西大空山古树姥姥的弟子,并称呼其为‘大师姐’。” 徐华声告辞出来,在返回部里的途中,心里一直在寻思着,滇西大空山,这位“古树姥姥”又会是什么人呢? 来到部里,他立刻去向张局长汇报情况。 “你是说魇使令破门闯入了那位柳教授的家?”张局长不禁愕然。 “是的,从时间上推算,他们从柳教授家里出来后就直接去了八宝山殡仪馆,”徐华声停顿了下,然后接着说,“另外,首长的外孙女再次离家出走了,有可能去了滇西。” “小建又走了?唉,这孩子真叫人不省心。”张局长嘴里叹息着。 “她是和柳小曼在一起。” “哦,怎么又和柳教授有关?”张局长皱起了眉头。 “要我去云南跑一趟么?”徐华声问。 “刚刚得到线报,什刹海王府的那起案子,疑犯老和尚曾经在潭柘寺出现过。你先过去瞧瞧吧,我总觉得王董事长父子俩遇害的事儿与这位柳教授有什么关联。” “是,局长。”徐华声离开了局长室,马不停蹄的驱车朝着京西潭柘寺而去。 在经过一条十字路口的时候,迎面有辆车闯红灯吓了他一跳,猛然间打了个激灵儿。 “呼噜噜”喉咙里咕噜了几声,费叔苏醒了。 潭柘寺位于京西门头沟,距市区三十多公里,始建于西晋永嘉元年。初名“嘉福寺”,清代康熙皇帝赐名“岫云寺”,因寺后有潭,山上生柘树,故民间称之为“潭柘寺”。 徐华声到达寺前时,天色已晚,腹中饥肠辘辘,于是走进了山门外的嘉福饭店。 该店主要是接待礼佛的香客用餐,因此大都是素斋,但也有几样荤菜,供游客食用。 徐华声点了荤菜,还要了瓶二锅头,拣了窗边的位置坐下,一个人自斟自饮。 这些日子发生在徐警官身上的事情,在费叔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看来自己的元神已经将宿主元神吞噬得差不多了。 有良这小子竟然是“魇使令”,这让他大感意外。徐华声自从有一天深夜在雍和宫大戏楼被种下标识后,便成为了组织里的一员,自此,工作起来顺风顺水,尽管他和张局长两人也都从未见过“主人”的真容。 现在当务之急是拿回狗牙和《敦煌夜魇图》,犬伏师已经死了,因此必须尽快的找到小建。 正寻思之间,有两名小和尚走出了山门,径直来到饭店。 “老板,方丈定的食盒准备好了么?”其中一位小和尚问道。 “几样荤菜和酒都已盛好了,只是‘蚱蜢’只剩下两小罐了,明天才能进新货。”饭店老板脸上堆笑,客气的从柜台下拎出一只食盒。 “唉,方丈的客人食性真怪,竟然喜欢吃虫,这与咱佛门戒律格格不入,潭柘寺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呢。”小和尚嘴里嘟囔着。 “师弟,不可妄议。”另一和尚悄声告诫道。 饭店老板取出两只小玻璃罐头,里面竟然装的都是碧绿色的大蚂蚱,一并塞入了食盒内。 这一切都被徐华声瞧见了,心中不由得狐疑,吃虫的方丈客人,难道就是那个疑犯老和尚么? 两个小和尚拎着食盒走出了饭店,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 第85节 徐华声迅速结账,然后尾随着他俩穿过那座古松掩映着的木牌坊,走上单孔石桥,进入了山门。 潭柘寺东路是庭院式建筑组成,依次是方丈院、延清阁和清代帝王的行宫院。 徐华声悄悄的跟随着,此刻僧众们正在作晚课,耳边闻得诵经声,沿途并无闲杂人等。 两个小和尚径直来到行宫院的万寿宫,推门入内。 清凉的月光下,但见院内碧瓦朱栏,流泉淙淙,修竹丛生,十分的幽静雅致,颇有江南园林的意境。 小和尚送进食盒后,便躬身退出了大殿,然后沿着原路返回,徐华声则隐身在树丛后,他俩一点都未曾察觉。 院子里蟋蟀与螽斯虫鸣声不绝于耳,夜色融融,恬静如斯。 徐华声蹑手蹑脚的沿着回廊溜至了窗下,然后悄悄的探头朝殿内望去。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58章 方丈的客人 大殿内,檀香袅袅,烛光下,蒲团上趺坐着两僧一俗三个人。 正中的老和尚面目慈祥,额中一粒黑痣,犹显端庄,正微笑着看着两人进食。 左边是一位枯瘦的老僧,身披黄色袈裟,手中持一瓶红星二锅头,“咕嘟”喝下去一大口,然后筷子夹起一段猪肥肠扔进嘴里,吃得啧啧有声。 右边的清癯老者身穿灰布长袍,眼眶深陷,双眸黑亮,两条长眉如蚰蜒般的翘起。 原来疑犯老和尚竟然就是无欲老僧,徐华声心中暗自吃惊,他不是在苗疆盘古峰上的么,何时来到了京城杀人?而且还破戒喝酒吃肉,竟然还是猪肉,足以令费叔大为光火。 中间的老僧一定就是潭柘寺的方丈了,不知道他和无欲老和尚是什么关系。 “鬼爪先生,五十年了,你的饮食还是未加任何改变啊。”方丈老和尚说道。 鬼爪微微一笑,伸手拧开玻璃瓶盖,拎出一只两寸多长的绿色蚱蜢。但见他轻启双唇,伸出舌头先舔了舔汁水,然后将蚱蜢脑袋咬掉慢慢的咀嚼着,口中喃喃的说着:“这些腌制过的虫儿毕竟不及活体鲜美,有一股化学防腐剂的味道,现在真是想念和歌山的天然青虫寿司和瓢虫汤啊。” “瓢虫么?”无欲老僧嘿嘿一笑,“老衲持戒数十年,现在才感觉到猪肉的美味,虫类又有什么吃头,呵呵。” “瓢虫中当以七星瓢虫口味最佳,星少者略有苦涩,星多者秽气较重,大自然赋予如此美食,普通人根本无此口福享用。”鬼爪颇不以为然。 方丈此时开口说:“阿弥陀佛,两位不必意见相左,此乃各有因果之故,明日大家便要离开本寺” “殿外之人可以进来了。”鬼爪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瓶子,打断了方丈的话头。 “可能是小沙弥吧。”无欲老僧并不在意。 “不是,偷窥者乃寺外之人。”鬼爪淡淡说道。 徐华声知道暴露了,于是大踏步的推门而入,伸手掏出工作证晃了晃,然后说道:“我是公安部刑事侦查局的徐华声。” “老衲潭柘寺方丈天智,请问警官这么晚来所为何事?”中间的老和尚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单掌合十,客气的问道。 徐华声知道自己被有良打回原形后,功力尽废,与普通人无异,绝不可与这些人交手,仍旧是以徐警官的面目出现较为妥当。 “方丈有礼了,”他拱拱手说,“我是查案来的,前不久什刹海发生了一起命案,王董事长父子被害,京城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想必天智大师也听说了吧?” “嗯,老衲有所耳闻。”天智方丈答道。 “据市局案情通报,初步怀疑嫌犯是一个出家人,法名‘无欲’,不知你们可认识此人?”徐华声干脆直接说破,看看他们都有何反应,以便确认潭柘寺的僧人有否有牵连其中。 “无欲?”天智诧异的目光投向了无欲老僧,看样子似乎并不知情。 鬼爪端坐在蒲团上,并不言语,牵扯到中国警方,作为日本人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 无欲老和尚料想这位徐警官乃有备而来,于是呵呵一笑承认道:“老衲便是无欲,什刹海王府也曾经去做过客,但并未杀人。” “你就是无欲?”徐华声故作惊讶状。 “那么这位先生呢?”徐华声又转向了清癯老者,方才在殿外已经偷听到了方丈称其为“鬼爪”,这很像是日本人的名字。此人沉着冷静,不动声色,是他首先发现自己在外面偷窥的,其武功应该不在无欲老僧之下。 “老夫是天智方丈的世交,迄今已有五十多年未见面了。”鬼爪抢先答道,他知道方丈这人迂腐厚道,从不打诳语。 天智点点头,说道:“鬼爪先生还是当年满洲事变的时候见过的,一晃都五六十年了。”不过,他还是说出去了。 “你是日本人?”徐华声平静的问着。 鬼爪点头默认了,但并未吭气儿。 徐华声立刻联想到了犬伏师,此人武功不弱,碰巧出现在京城,莫不就是那晚劫狱的同党? “哦,欢迎来到中国,前不久我还见到过一位名叫犬伏师的日本人呢,你们的名字都很怪啊”徐华声仿佛不经意的脱口而出。 “‘犬’在日本是冷门的姓氏,姓犬山、犬养的都已经不多了,‘犬伏’则更是少见。”鬼爪冷冷答道。 “不过这位犬伏师已经死了。”徐华声再次试探,眼睛余光注意到了鬼爪面颊上的肌肉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这个鬼爪一定与犬伏师有关,他心中十分肯定。 “徐警官,老衲确实没有杀人,那天晚上在什刹海王府家中作客,从厕所里出来回到客厅时,才发现王董事长父子俩已经毙命,他们应该是老衲如厕时所遭到的毒手。”无欲老僧在一旁极力解释说。 “你为什么不报警呢?”徐华声质问道,但语气已然较为柔和,王董事长父子的被杀与我费叔何干?那是宿主徐警官的事儿。 “当时又无旁人在场,老衲怕被牵连到其中,所以才自行离开了。”无欲老僧的辩解苍白无力。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徐警官竟然点点头,嘴里说道:“你一个出家人应该呆在寺庙里才是,跑到王府去喝什么酒嘛,难怪会惹上麻烦。” “徐警官,您是相信老衲无辜的了?”无欲老僧面露喜色,他身居西山古刹多年,对警方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嗯,经过尸检,证实王董事长父子二人是死于吸毒过量。”徐华声说道,此番既不能与老和尚为敌,而且还要套出他与鬼爪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 无欲老和尚松了口气,既然是死于吸毒,便与自己没关系了。 第86节 “徐警官,您这么辛苦,连夜查案,还没用晚饭吧,要不要一起吃点?”无欲老僧面现讨好之色,自从尸变之后,他身上早已经没有了佛门高僧的品行,也不再诵念佛号了。 “我不吃猪肉。”徐华声厌恶的瞥了眼食盒内的醋溜肥肠,感到有些恶心。 “徐警官,你说那个叫‘犬伏师’的日本人死了?”鬼爪见气氛缓和了,于是漫不经心的说着。 “没错,尸体足足有四百多斤重呢。”徐华声答道。 “那么尸首现在何处?”鬼爪又问。 “八宝山殡仪馆,不过今日午间不慎丢失了。” “丢失了?”鬼爪暗自吃了一惊,劫狱的那天夜里,他发现了一位女警官又将犬伏师送回了秦城监狱,而且此人武功极高,并不在自己之下,因此当时才未敢轻举妄动。 难道又是水沼和蜘手干的?这两个人非要在犬伏师身上找出《弥生残卷》的下落,恐怕是枉费功夫。假如犬伏师在此之前已经得到了残卷,应该早就跑回东京摩道院里修炼去了,根本不会逗留在中原。 《弥生残卷》肯定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他似乎能够感觉得到。 这次来到中原,鬼爪始终在追寻神一朗的下落,日本领事馆一直得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自其下飞机住进北京饭店,然后独自一人外出,自此便杳无音讯。 鬼爪心里十分清楚,神氏家族的两只祖传“式神”相当厉害,在日本列岛阴阳道中赫赫有名。按理说,“犬神”和“犬鬼”的法力应该在中原罕有敌手,怎么会突然就一起销声匿迹了呢?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神一郎肯定已经死了,连同那两只“式神”,他究竟遭遇到了什么?其临出发时曾专程前来和歌山拜访,尽管神一郎三缄其口,但鬼爪心里很清楚,他此次借弟弟神次郎尸体被盗一事到中原,其实也想暗中打探寻找《弥生遗书》残卷。 “徐警官,你知道神一郎么?”鬼爪冷不丁的突然问道。 “神一郎”徐华声沉吟着,费叔在努力搜索着宿主过去的记忆,须臾,开口说,“他是那个日本相扑选手神次郎的哥哥吧?” “没错,神一郎飞抵京城的当天就失踪了,至今音讯渺茫,老夫这次前来中国就是为了寻找其下落的。”鬼爪答道,间接的解释了自己中原之行的目的。 “嗯,神一郎离开北京饭店后曾经去了八宝山殡仪馆,接下来的行踪就不甚清楚了,部里也努力的寻找过,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警方怎么知道他离开饭店后去了八宝山,难道一直有人在跟踪么?”鬼爪诧异道。 “没错,部里专门派了个高手监视并保护他,此人是最后见过神一郎的人。” “这人是谁?”鬼爪问道,这可是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白云观观主虚风,江湖人称‘五行追踪客’,他现正在301医院三楼外科病房的322号房间住院。”费叔有意将鬼爪引向虚风道长,张局长对其已经有所怀疑,自己能把水搅浑最好,给这个讨厌的牛鼻子老道添堵,。 “据闻白云观的全真派武学十分了得,不知这位虚风道长的功力如何?”鬼爪试探着问道,知己知彼,心中才有定数。 “他的全真派玄天气功十分厉害,不过刚刚进行了肠道吻合手术,功力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徐华声嘿嘿的介绍说。 “此人相貌是怎样的?”鬼爪继续问道,看来这位徐警官人不错,简直是有问必答。 “虚风道长的脖子细长,脑袋瓜儿又小又扁,模样就像只螳螂,很好辨认的。”费叔尽可能的提供着情况,能够借这个鬼爪之手除掉虚风道长当然最好呢,或者起码也弄他个残疾。 “非常感谢徐警官的善意与帮助,只不过”鬼爪不动声色的说着,他是颇具心机之人,对方将本属于警方的机密向陌生人和盘托出,却不能不引起他的疑惑与警惕。 费叔当年能够从一头猪修炼到紫魔,自是聪明过人,他岂能不明白鬼爪的心思?于是意味深长的呵呵一笑,并不言语,让这日本老头自己琢磨去吧。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59章 鬼爪 鬼爪阴鸷的目光默默注视着徐华声,口中缓缓说道:“难道尘世间真的有人相貌生就如螳螂一般么?” 徐华声淡淡一笑:“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阿弥陀佛,徐警官心地善良,颇具佛门心性,善哉善哉。”天智方丈口诵佛号赞道。 “哔哔”徐华声腰间的bp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 “方丈,可以借电话一用么?”他问。 “当然可以,徐警官,老衲这就带你去。”天智大师领着他走出了大殿,前去自己居住的方丈院禅房。 见他们走出了门,无欲老僧便随即起身,悄悄的跟在了后面,万一徐警官是要带人来缉捕自己的话,那就得即刻开溜。 禅房内,徐华声拨通了张局长家的电话:“局长,您找我有事儿?” “华声啊,潭柘寺的情况怎样?”话筒里传来张局长疲惫的声音。 “已经找到了疑犯无欲老和尚,正在询问之中,基本可以排除,王府一案的凶手不是他。” “嗯,首长方才打来了电话,东东因女儿接连出走,精神受到刺激,已经住进了医院,他希望我们尽快的帮助查找外孙女的下落。这事儿你就私下抓紧去办吧,王府的案子我会另外安排别人接手的。”张局长无奈的说道。 “是,局长。小建目前应该和她的大师姐柳小曼教授在一起,我这就启程前去滇西大空山寻找她俩。” “好吧,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张局长撂下了电话。 方丈院的窗户外,柏树下的阴影里,无欲老僧正在偷听徐警官的通话, 老和尚闻言不禁心中一动,柳小曼不就是那个老巫婆么?不但两次都让其逃脱了,而且自己还背上了王府命案的嫌疑,真是够晦气的。徐警官口中的那个“小建”,应该就是那个鬼灵精似的小丫头了,这女孩儿年纪虽不大,竟然身怀数十年的功力,此事实在蹊跷,她的身上肯定藏有很多秘密。 徐华声与天智方丈返回到行宫大殿时,无欲老僧已然端坐在了蒲团上,面色如常,不过此刻心中却更加有数了。 “方才听方丈说,你们两人明早要离开潭柘寺,请问是要去哪里?”徐华声面色严肃的问道。 鬼爪回答说:“老夫要继续寻找神一郎的下落。” 无欲老僧则嘿嘿一笑:“老衲准备返回云南,去腾冲马站访友。” “马站?那是什么地方?”徐华声不动声色的问道。 “滇西民谚说,‘好个腾越州,十山九无头’,说的就是马站这个地方,大大小小的有近百座火山堆。大空山、小空山、黑空山”无欲老僧在云南多年,对滇西风土人情很是熟悉,如数家珍般的说着。 “那么大空山呢?”徐华声仿佛不在意的随口插了一句。 无欲老僧心中暗道,这位徐警官看似精明的很,不也照样上钩了。 第87节 “大空山就在马站乡境内,与西南的打鹰山遥遥相对,有六百步石阶通往山顶。火山口呈锅状,锅底多有浮石,重量极轻,像桌面大小的浮石,一个人就可以轻松的举起来。明代旅行家徐霞客有过这样的描述,‘山顶之石,色赭赤而质轻浮,状如蜂房,为浮沫结成者,虽大而合抱,而两指可携,然其质仍坚,真劫灰之余也’”老和尚嘴里念叨着。 “无欲大师,我明天正好要去滇西办事,我们就一路同行如何?”徐华声平静的说道。 “如此甚好。”无欲老僧欣然同意。 “那么明天早上乘坐直达昆明的列车,我们火车站见吧。”徐华声对老和尚说道。 “徐警官,您的车可否顺便载老夫到市区呢?”鬼爪突然问他。 “当然可以。”费叔心想这家伙肯定是憋不住想去301医院找虚风了。 “老衲也搭个顺风车好了。”无欲老僧呵呵说道。 徐华声向天智方丈告辞,开车载着鬼爪和无欲老僧离开了潭柘寺,一直向东奔市区而去。 夜色深沉,当行驶至五棵松附近时,鬼爪与无欲老僧下了车,正好是在301医院的旁边。 徐华声一面开车离去,心中不住的暗自冷笑,这个爱管闲事的牛鼻子老道,这回够你喝两壶的了。 行道树下,鬼爪回望无欲老僧,口中说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师释惑。” 老和尚淡淡一笑:“鬼爪先生请讲。” “大师虽然初步洗刷了王府命案的嫌疑,但总感觉到似乎有所牵强,好像是这位徐警官有意放你一马。这几日,老夫也从未听你说起过要返回滇西访友,怕是别有深意吧?”鬼爪两条蚰蜒般的长眉微微翘起,心中甚是狐疑。 无欲大师点点头:“鬼爪先生前不久曾经问过老衲后背为何种毒物所伤么?” “嗯。”鬼爪望着他。 “当时老衲不太好意思开口,现在可以告诉你了,那是一条蛔虫,人体肠道中的一种寄生虫。” 鬼爪闻言吃了一惊:“三尸九虫” “不错,正是九虫之一的蛔虫,通常一雌一雄,食人心血而通灵。普通的蛔虫不过一尺而已,手指般粗细,而这条却足足有一米多长,粗如婴儿手腕般,老衲从未见到过这么巨型的,当是尸虫无疑。”老和尚嘿嘿说道。 鬼爪心中一喜,忙问:“此虫不知为何人所有?” 无欲老僧呵呵一笑:“这就是老衲前往滇西一行的原因。” “原来如此,”鬼爪沉吟着说道,“老夫素来对地球上的虫类颇有研究,曾经在英国《生态昆虫学》期刊上发表过数篇论文。大师所讲的这条巨型有毒蛔虫,在自然界中颇为罕见,极具研究价值,因此想一路同行前去滇西,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无欲老僧耸耸肩,显示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有何难,一路同行便是。”心中却暗道,那个小丫头来历不明,身后说不定还隐匿着什么高人。这位鬼爪先生武功深藏不露,多个人多个帮手,总不会吃亏的。 鬼爪连连拱手道谢。 老和尚话锋一转,缓缓开口道:“鬼爪先生今晚是否想要去301医院去见那位虚风道长?” 鬼爪点点头,说:“这是神一郎失踪后仅存的一条线索,老夫怎能轻易的放过。” “老衲今夜无事,不如就与你一同去瞧瞧吧。”老和尚呵呵一笑。 “如此甚好,请吧。”鬼爪刚刚有求于人家,反过来也就不便拒绝了。 夜色里,两人直奔301医院而去。 301医院住院部。 深夜,鬼爪和无欲老僧偷偷绕到一楼厕所敞开的窗户外,从花园内跃身而入,避开了前台的值班护士,然后沿着消防楼梯悄悄的上到了三楼。 三楼外科病房的走廊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322号病房前,室内已熄灯,隐约传来阵阵鼾声,其间还偶尔夹杂着一两个清脆的响屁。 鬼爪皱了皱眉头,疑惑的小声说道:“老夫很难想象,一位中原全真派的道家名宿,睡觉时竟然会如此的粗鄙不堪。而且听其呼吸,也绝非内力深厚之人。” “或许是因为肠道手术的缘故吧。”无欲老和尚推测着。 鬼爪试着推门而入,黑暗中,隐约可见病床上一人背对而卧,臀部轮廓肥大,屁股上赘肉不少。 “噗”的一声闷响,但见条纹内裤蓦地抖动,一股臊臭之气扑面而来,鬼爪嗅之几欲作呕。 “肠道患者的排气味道一般都很怪。”老和尚在一旁解释说。 “虚风道长,在下和歌山鬼爪,深夜冒昧前来拜访,请您多多包涵。”鬼爪提高点音量,恭敬的说道。 那人恍若不闻,依然鼾声如旧。 此刻连无欲老僧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了,虚风道长武功不弱,怎么会连屋内进了外人都察觉不到呢?于是干脆顺手按下了门侧的开关,病房内的电灯瞬间亮了。 这时床上之人才蓦地惊醒,转过身来愕然的瞅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鬼爪大吃一惊,此人竟然是个五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短发黑胖女人 “你们这两个老东西,竟然胆敢三更半夜的闯进来耍流氓!我可要喊人了。”那女人气势汹汹的怒道。 鬼爪与无欲老僧面面相觑,这里明明是322号病房,没有走错啊。 “你的什么人?”鬼爪冷冷问道,说出的汉语都有点不太利落了。 “我还要问你们呢,除了俺家老头子之外,还从没有男人看见老娘穿这么少,真是羞死人了”那女人气呼呼的说着,臀部微微一翘“噗”的挤出了一个小屁。 无欲老僧伸手拽下床前的病卡,嘴里念叨着:“冯解放,女,56岁,家庭住址朝阳区” “怎么?老娘是朝阳区街道居委会主任,通过关系好不容易才住进了301医院,想不到还是被性骚扰”那女人语言粗鄙,口无忌惮,令无欲老僧想起了可恶的苗疆女巫。 “老巫婆”老和尚上前随手就是一巴掌,用力的掼在她脸上,那女人猛地扑倒在床上晕厥了过去,还“嗤”的释放出了一个闷屁。 “难道是徐警官欺骗了我们?可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嘛。”鬼爪神情大惑不解。 第88节 “或许换了房间也说不定。”无欲老和尚沉吟道。 “哼。”鬼爪阴沉着脸,转身走出了房间,老和尚随手关闭了电灯开关。 鬼爪来到了走廊中间的护士站,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柜台,正在打瞌睡的夜班护士蓦地警醒,疑惑的望着他俩。 “322号房间原来的病人呢?”鬼爪的口气冷冰冰的。 护士闻言顿时睡意全消,慌慌张张的伸手抓起了电话。 鬼爪突然伸出了一根食指,自手阳明大肠经的商阳穴上,钻出了一条黑色的线虫,凌空蜿蜒着探向了女护士的鼻子。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0章 真身 女护士吓得面容失色,呆怔在那儿不能动弹,惊恐的目光注视着那条黑色线虫慢慢的钻进了自己鼻孔里。 “阿嚏”她打了个喷嚏,随即眼神儿呆滞痴痴地瞅着鬼爪,慢慢的撂下了话筒。 “322号房间原先的病人是虚风道长么?”鬼爪柔声问道。 女护士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他哪儿去了?”鬼爪又问。 “自从上次322号病房遭到袭击以后,丛院长为安全起见,将患者转移到了后院d字楼玻璃房内。”女护士机械的回答道。 “d字楼在哪儿?” “出住院部穿过花园绕水塘走过树丛见到那座灰色的二层房子就是d字楼。”女护士一口气说完,中间甚至都未曾有停顿。 鬼爪手指一勾,那条黑色线虫飞快的爬出鼻孔,凌空跃到了他的食指上,迅速钻进了商阳穴。 “噗通”一声,女护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嘴里打了个哈欠,继续打起了瞌睡。 两人从消防楼梯返回到一层,然后悄悄跃出厕所的窗户进入了花园。按照女护士所说的路线,绕过一个小水塘,穿过一片灌木丛,前面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那就是d字楼了。 楼门口,灯光下可见有两名荷枪的警卫在站岗,鬼爪停下脚步,隐身在了树丛中,想不到这里戒备的如此森严。 “奇怪,虚风道长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为何要这么严密的防范呢?”无欲老和尚不解的说道。 鬼爪抬头望了下夜空,压低了声音:“此刻已至子时末,老夫必须要进去了。” “鬼爪先生还准备继续使用那条线虫么?”无欲老僧问,心想这日本人够诡异的,一条小小的虫子便可控制人的思维,自己以后可要当心了。 “无须。”鬼爪说罢身子晃动了两下竟然凭空消失,唯见月光下,地上有一道六足阴影迅速的奔向了d字楼,一下子窜进楼门口不见了,而那两名警卫竟浑然不觉。 无欲老僧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直接走了过去。 “什么人?”警卫发现有人靠近,于是厉声喝问道。 无欲老僧快步上前,嘴里打着哈哈,同时张开双臂显示着自己两手空空,并无任何武器。 深夜里来了个老和尚,两名警卫手按在枪套上面面相觑,感觉到十分的诧异。 “大师,您有什么事吗?”警卫客气的问道,但始终保持着警惕。 无欲老僧呵呵一笑:“老衲闲来无事,给你们变个戏法如何?” 他的胸前突然长出了两只肥肥嫩嫩的婴儿小手,只不过是畸形,手上生有六七根指头。 两名警卫瞠目结舌,呆呆的望着婴儿小手渐渐的变长了,径直探至两人的胸口,随着“噗噗”两声,点在了警卫们的膻中穴上,他俩于是莫名其妙的昏迷了过去。 老和尚搂住两名人事不醒的警卫,将他们拖入门后,然后收回幻化的手臂,从容的走进了楼内。 d字楼内,宽敞的大厅里被分割改造成了几间无菌玻璃屋,外面挂着布帘,缝隙中透出桔黄色柔和的灯光。 两名女护士坐在值班台后面聊天说着悄悄话,小声的“咯咯”笑着,没有留意到地面上那道无声无息移动着的阴影。 玻璃房内,虚风道长双目微闭,正在病床上打坐。 那道阴影倏的跃起贴在了玻璃上,默默的注视着道长,须臾又落到地上,从玻璃门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虚风心中微动,猛然间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瞥了下玻璃门,见无异常便随即望向了地面,赫然见到瓷砖上有一道巨型六足阴影。 “何方高人到访?”他口中冷笑道。 那道阴影慢慢的直立起来,鬼爪蓦地现身在了床前,虚风急视之,原来是个身穿灰袍,童颜鹤发的老者。 鬼爪惊奇的打量着道长,果真如徐警官所说,脖子细细的,上面顶着个扁脑袋瓜,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目光阴凉犀利,就如同一只警觉的大螳螂。 “在下和歌山鬼爪,深夜拜访虚风道长,如有打搅,请多多包涵。”鬼爪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原来是日本人,施主为犬伏师而来还是神一郎?”虚风淡淡说道。 “在下前来中原专为寻找神一郎,据闻道长是最后见到他的人,出家人不打诳语,请您如实相告。”鬼爪回答。 肯定是公安系统内部有人泄露了情报,虚风心里寻思着。 此人武功不但诡异至极,而且完全是有备而来,自己可要当心了。于是他悄悄的调息运气,暗中以玄天气功护体,以防不测。 “嗯,不错,贫道确实是最后见到神一郎的人。”虚风点头说道。 鬼爪与虚风相互对视着,道长的目光纯净而平和,而鬼爪的眼神儿却是火辣辣的,流露出一种同类的亲切感。 “贫道不打诳语,但是有些事儿实在不便外传。”虚风缓缓说道。 “道长今夜所言,老夫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透露。”鬼爪的语气严肃和郑重。 虚风点点头,叹息说道:“神一郎是被一条殷红如血的土佐犬吃掉的,尸体连块骨头渣都没剩下。” 第89节 “式神反噬!”鬼爪吃了一惊,禁不住脱口而出。 虚风默默的看着他。 “神一郎的灵力只有完全丧失后,才有可能遭家族豢养了三百年的‘式神’犬鬼反噬。请问道长,在此之前,他为何人所伤?”鬼爪追问道。 那天在八宝山矿洞内的墓室里,自己和客家嬷嬷都已自身难保,亏得有良及时赶到以噬嗑针伤了神一郎,这才化险为夷。 “神一郎毕竟以‘式神’伤人在先,此乃因果使然,天数也。”虚风淡淡答道。 “道长似有难言之隐,莫非是”鬼爪疑惑的目光直视虚风。 “贫道奉命监视与保护神一郎,唯力所不能逮,汗颜之至。” “如此说来,道长还是不愿透露实情了。”鬼爪失望的说道。 “恕贫道不便相告。”虚风语气肯定。 “道长与老夫在自然界乃属同类,当今世上能够修成人形者绝无仅有”鬼爪的目光中充满了苍凉与幽怨。 虚风闻言面色遽变:“你说贫道是什么?” “中华大刀螂。”鬼爪冷冷的回答。 鬼爪说罢双手回勾,小手臂上刹那间暴涨出一排锋利的尖刺,如镰刀般径直划向了虚风细长的脖颈,速度之快状如闪电,令人猝不及防。 “啪”的一声,火星四溅,虚风道长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格斗拦击,他的两条小臂上竟然也生就两排碧绿色的尖刺 “哈哈哈”鬼爪蓦地收回胳膊,口中相讥,“道长,如今还有何话说?” 虚风道长不由得长叹一声,收回手臂上的绿刺,嘴里幽幽说道:“贫道苦修了数百年,想不到今日竟为人所识破,天意啊。” “老夫乃日本列岛唯一的魔花螳螂,拉丁文ldolomantis diabolica ,今日得见中原同类,请多关照。”鬼爪弯腰鞠躬,热情的说着。 “魔花螳螂?”虚风疑惑道。 “在东瀛,魔花螳螂被称之为‘螳螂之王’,乃尘世间最稀有的物种,中原数千年以来从未出现过,不像你们‘中华大刀螂’遍地都是。” 虚风淡淡说道:“尽管如此,有些事儿,贫道仍是不便相告。” “哈哈,这有什么要紧?”鬼爪突然大笑起来,“神一郎的事情无关紧要,老夫这次前来中原,目的是找寻失传已久的《弥生遗书》残卷。” “《弥生遗书》?”虚风疑惑的目光。 “没错,当年徐福东渡扶桑,曾带着一本残缺的古书,自平安恒武天皇始,《弥生遗书》便渐渐在日本列岛流传开来。到江户时期,大和民族更是衍生出了‘听虫文化’,至今经久不衰。但是残缺的那部分,却是极高深‘驭虫术’,甚至可以控制‘三尸九虫’,神奇至极。可惜,在中原自东汉时起就已经失传”鬼爪耐心的解释着。 “贫道从未曾听说过《弥生遗书》残卷。”虚风说道。 “老夫今次来到中原可谓收获不菲,竟然于芸芸众生之中邂逅道长,以后你我联手,共同寻找失传的残卷,岂不事半功倍么?”鬼手在日本列岛从未遇见过同类,因此格外的兴奋,颇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就在这时,玻璃门忽然开启,无欲老僧乐呵呵的走了进来,口中说道:“虚风道长,别来无恙啊。” 虚风大吃了一惊:“无欲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老和尚笑道:“道长当时心不在焉,老衲不过是龟息而已,西域佛门曾经有过一种‘金刚不坏功’,可令濒死之比丘中阴身七七四十九日满血复活。” “那岂不是尸变?”虚风愕然的望着他。 “老衲就是中原十八种尸变中的‘诈尸’,功力更胜从前,那些老巫婆已被悉数所斩杀,哈哈,真的是快意恩仇啊。”老和尚开怀大笑。 “佛门戒杀,怎可无故造业?”虚风鄙夷道。 “老衲先是破了色戒,然后是杀戒,如今佛门八戒全破又如何?色非空,五蕴皆色,阿弥波罗陀佛。”老和尚满不在乎的说着。 (中华大刀螂)[jpg] (魔花螳螂)[jpg][jpg][jpg]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1章 虚风出走 鬼爪使了个眼色,示意虚风不要暴露两人原本是同类。 “道长,老夫与无欲大师明天准备前往滇西一行,等此趟回来再与你相聚,告辞。”鬼爪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 无欲老和尚摆摆手:“虚风道长,多谢你在盘古峰上为老衲掘土筑坟,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呵呵一笑,也尾随着出去了。 虚风怔怔的呆坐在那儿,心中思绪起伏,感慨万千。 金正隆四年(公元1159年),全真道祖师王重阳隐修终南山,掘地为穴,号称“活死人墓”。山中有一只大刀螂居于墓旁千年古柏树上,终日偷听祖师讲道,久而久之,竟悟出了些门路。后经王重阳点拨,于是便在终南山开始了修炼,祖师也时常喂食其自己炼制的丹药,助其修行。全真教主张释儒道三教合一,主张“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认为“人心长许依清净,便是修行真捷径”。大刀螂在终南山中潜心修行了近八百年方得人形,但外貌始终脖长头扁酷似螳螂,令其也很无奈。虽然外形不佳,但却保留了螳螂本身的机警敏捷与果断耐心,善长捕捉蛛丝马迹,以至于江湖上送其一个绰号“五行追踪客”。 由于自幼受全真教义的熏陶,虚风行事正义,锄强扶弱,嫉恶如仇。唯一缺憾的就是体内与生俱来寄生着铁线虫,当初下山后入甘肃白云观出家,导致好多道士感染了铁线虫病。道观对饮水与食物反复进行消毒,但却一直无法祛除。十余年前,虚风离开西北隐身于京城白云观,深居简出,苦心修炼“玄天气功”,同时被公安部招募为特情,协助破解一些重大的疑难案件。当然,从这之后,京城白云观也逐渐开始出现了感染铁线虫的病例,好在首都医疗条件非常好,疫情基本得到了控制。 若干年前,白云观住持贾尸冥的突然出走,对道观冲击较大,接替的新任住持虚云道长性情木纳软弱,威信不高。未及,将观主之位传给了师弟虚风,白云观自此方有了起色,香火日渐鼎盛。 唉,贾尸冥隐匿白云观数十年,竟无人发现其竟是“假失明”。如今自己隐藏得更深,原以为永远不会暴露,想不到来了一只东瀛魔花螳螂,轻易揭穿了虚风的真实面目,如此,自己也要考虑一下退路了。 虚风道长欠身抓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拨打有良的大哥大,话筒里传来提示音,用户不在服务区范围内,奇怪,他去哪儿了呢? 有良的阴眼能够识破尸妖魔怪,但却始终未能看穿自己的真身,这得益于当年王重阳祖师亲手炼制的洗骨丹,将节肢动物的几丁质外骨骼缓慢消融,因此,这才避过其阴眼。 天道公允,万物皆可修道,非但人,花草树木,鸟兽鱼虫皆然。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虚风诵念起了老子《道德经》,然后一跃而起,西装穿戴整齐,带好了古龙水,拎着小皮箱走出了301医院,消失在了黑暗中。 白云观住持虚风道长失踪了,就如同当年的贾尸冥一样 清晨,京城火车站,广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旅客络绎不绝。 候车室外,徐华声见到了无欲老僧与鬼爪。 第90节 “徐警官,老夫醉心研究中原的地理风俗文化,寻找神一郎费时费力也不急于一时,索性先伙同你们一道出去散散心也好。”鬼爪恭敬的说道。 徐华声点点头,这个鬼爪看似功力不弱,这趟滇西大空山之行如遇有什么危险,他俩倒是可以抵挡一阵子。 可惜我费叔若是当年的紫魔功力仍在,做事儿也就不用这么瞻前顾后的了。 “呵呵,欢迎啊,鬼爪先生可以在中国到处走走看看,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人员流动性泛滥,治安方面可能有些不大好,还是要多加注意呦。”徐华声口中以警察的身份加以告诫。 “是是,老夫会小心的。”鬼爪连声应道。 三个人登上了西行的列车,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两日后抵达昆明,然后换乘长途大巴前去腾冲。 次日黄昏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滇西马站,住进了一家简陋的小客栈。 “大空山?喏,那就是,”客栈老板推开窗户,指着远处朦胧中的一座圆锥形山峰,随即压低声音神秘的说着,“你们不是来寻宝的吧?” “寻宝,寻什么宝?”徐华声警惕的问道。 “警官,不瞒您说,前段时间有一批外乡人来到马站,租住在村民家里,有人见到他们时常在夜里往大空山上跑,估摸着不是盗墓就是寻宝。”客栈老板解释说。 “一批人?”徐华声觉得颇为蹊跷。 “嗯,里面有男有女,还抱着个婴儿,其中有个年轻人是残疾,只有一条胳膊和一只眼睛。”客栈老板嘴里叨咕着。 有良!费叔心里骤然一惊,看来大空山这里果然隐藏着什么秘密。 “后来呢?”徐华声不动声色的问道。 “他们在这儿呆了几个月呢,后来一夜之间突然就走了。”客栈老板摇晃着脑袋,颇为迷惑不解。 晚饭时,客栈老板炒了几个小菜,开了坛本地酿造的米酒,按照那位警官的吩咐,食材都用的是牛羊肉,没有猪肉。 “徐警官,您是回民?”无欲老僧讨好的问道。 “我自幼不食猪肉,习惯了。”徐华声搪塞道。 “‘百菜不如白菜,百肉不如猪肉’,老衲几十年食素,直到前不久破戒,才知道尘世间猪肉竟然是如此的美味,尤其是五花三层的肥肉,入口直流油。还有猪大肠也是好东西,但不要洗得太干净,略带着点屎味儿的最香了”无欲老和尚嘴里啧啧的赞不绝口。 这老和尚在僰王山飞雾洞的时候还是挺正经的,真不知如何鬼迷心窍,使得一代高僧堕落到如此地步。 “你不是要在马站访友的么?”徐华声岔开了话题。 “不急,等天明以后再慢慢探访,已经好些年没了消息,世事变幻无常啊。”老和尚似乎并不在意。 “鬼爪先生,您什么也不吃么?”徐华声的目光望向了鬼爪。 “呵呵,老夫不饿。”鬼爪淡淡一笑。 “今晚,我想夜登大空山,不知两位是否有此雅兴?”徐华声问道。 无欲老僧和鬼爪两人二话没说,欣然同意。 是夜,月明星稀,山野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三个人悄悄的溜出了客栈,直奔远处的那座圆锥形山峰而去。 山路旁,蟋蟀螽斯躲在草丛中欢快的鸣叫着,此起彼伏。 “这是雄虫在呼唤配偶的声音”鬼爪一面走,伸手自路边草丛里一捞,便捉住一只丢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口中一边啧啧赞道,“高海拔地区的昆虫味道真的是不错,比日本列岛的好吃多了。” 徐华声一心想要知道那天晚上,鬼爪是否去了301医院,虚风道长的情况究竟怎样?但是在西行的途中,鬼爪只字不谈,仿佛讳莫如深。 “鬼爪先生,您去301医院见到虚风道长了么?”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 “嗯,老夫见到了虚风。”鬼爪含糊着应道。 “问清神一郎的情况了?” “嗯。”鬼爪哼了声,他既然已经答应过不把虚风的话外传,就应该遵守承诺。 徐华声见鬼爪不愿多说,也就按下暂且不问了,这个生食昆虫的日本老头和虚风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事,他想。 来到大空山下,望着层层叠叠的石阶,三人停下了脚步。 月色迷离,树林幽暗,偌大的火山堆,这个小建和柳教授会在什么地方呢,徐华声感到有些无从下手。 “嘘,那边有人。”鬼爪突然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徐华声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过去,但见林深树密,清风微拂,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跟老夫来。”鬼爪说罢斜刺里走进了山坡下一片茂密的树林,徐华声和无欲老僧赶紧跟上。 月光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瘦高男人负手而立,脚下撂着一只小皮箱,随风飘来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儿。 “道长?”鬼爪吃惊的说道。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徐华声和无欲老僧目光望去均愕然不已,此人正是虚风道长。 “道长,您怎么会在这儿?”徐华声狐疑的目光瞅着他,心想这也简直太蹊跷了。 虚风淡淡一笑道:“从京城火车站开始,贫道就一路跟着你们了。” 徐华声望向了鬼爪,一定是他透露了此次滇西之行的消息。 “这是什么?”无欲老僧站在坍塌了的荒冢前低头往下瞧,朦胧中像是一间石室,树根、泥土堆积了不少,但仍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 “这儿原本是一座墓穴,不知何故塌陷了。”虚风皱起了眉头,从地上拾起一段炸裂的根须,仔细的察看着。 第91节 “道长,您以前来过这里?”徐华声不无疑惑的问道。 虚风点点头:“数月前,贫道受张局长的委托寻找离家出走的小建,曾经来到过大空山,那时的墓穴还是完好的。” 鬼爪伏到地上,鼻子嗅嗅,起身说道:“这里不久前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搏斗,至今还残留着烧灼的气息。” “烧灼?”徐华声颇为不解。 “不错,应该是有大魇曾在此出手,但不知是与何人相搏?”虚风扔下手中的断枝,沉吟着说道。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2章 按图索骥 “大魇?”鬼爪闻言愕然不已,“传说中原古代曾出现过大魇,不过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了,难道还有” 虚风苦笑道:“中国近代战争、瘟疫,天灾人祸不断,这就孕育了大魇生成的机会。” 徐华声悄悄的把袖口拽了拽,费叔心中暗想,难道所谓的“主人”来过这里? 无欲老僧纵身跃下了石室,原来这大空山腹中有许多石窟溶洞,里面温热湿润,地下的火山熔岩仍然在活动。石台上遗留着一些女人的衣物,石壁下散落些尚未燃尽的大红蜡烛,地上有腐烂的卤肉以及水果等食物。 他继续朝着石甬道内探查一番,里面大大小小的洞窟相连,黑咕隆咚的,并没有人 “此地曾经住过女人。”老和尚跃上来地面,手中摊放着那几件女人的衣服。 徐华声翻看了下,鼻子嗅嗅,语气十分的肯定:“这不是小建的衣服,上面没有一丝少女的味道。” “在老衲眼里,女人都是一样臊哄哄的,徐警官难道还能分辨出年龄大小?”无欲老僧惊奇的瞅着他。 哼,与小建同床共枕这么久了,岂能闻不出来她的气味儿?再者我费叔阅女无数,火候老道,啥不知道。 但徐华声嘴上却科学的解释说:“根据统计,排除化妆品的虚假气味儿,中国女性大致可以归纳为五种本身的自然体味儿,即烟熏味儿、奶香味儿、香港脚味儿、狐臭味儿还有” “什么?”无欲老僧催促道。 “还有猪臊味儿。”徐华声只得把话说完。 老和尚回忆起苗疆女巫们身上的气味儿,口中喃喃自语着:“不错,有道理,烟熏火燎的气味儿,还有臭脚丫子” “烟熏味儿为生活在中国底层的妇女特有的体味儿,是其常年受柴火和煤烟儿熏烤而散发出来的,很好识别。奶香味儿则是哺乳期女人才有的味道,香港脚与狐臭气味儿南方地区较多,相对好闻一些的就是北方女人的猪臊味儿了,嘿嘿”徐华声不怀好意的笑了。 “徐华声同志,”虚风皱起了眉头,现在这些年轻警察不努力学习本职业务,却对异性特别的有研究,口中严肃的说道,“你是如何得知小建要来滇西的?” “哦,首长说她和师姐清华大学的柳小曼教授在一起,同为滇西大空山古树姥姥的弟子,柳教授在京城的家中已经人去楼空,因此判断她俩来到了大空山。张局长要我尽快的赶来滇西,秦城监狱和王府的案子都已经暂时放下了。”徐华声解释说。 “秦城监狱的案子?”虚风闻言愣了下。 “犬伏师和南宫监狱长都已经死了。”徐华声说。 “死了?”虚风吃了一惊。 “是的,而且尸首都被人盗走了。” 虚风心中暗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以往张局长都会及时通报的,看来他果真已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南宫烟竟会死了,这老太监武功极高,但不知为何人所杀? “有线索么?”虚风问道。 “是一个独臂残眼的年轻人,在八宝山殡仪馆打伤了三名法医,然后盗走了犬伏师和南宫烟的尸首。”徐华声嘿嘿说道。 哼,徐华声和有良都是那位神秘“主人”的下属,与我费叔何干?水搅得越浑越好。 有良虚风道长和无欲老和尚心中俱是一惊。 “准确的说,是盗走了三具尸首。”徐华声更正说。 “还有一具是什么人?”虚风问。 “客家嬷嬷。”徐华声答道。 怎么,连客家嬷嬷也死了?虚风更觉愕然。 “是的,现在想起来了,此人曾经在僰王山飞雾洞中见过的。”徐华声随即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无欲老僧,自己在潭柘寺大殿中,其实早已经认出了老和尚,当时故作惊讶状不过是想麻痹他而已。 此刻,无欲老僧也终于想起了那天在飞雾洞中,曾经冲进来一帮当地的警察,难怪这位徐警官瞧着有点面熟,原来他也在其中。 “犬伏师体重足足有四百多斤,在八宝山殡仪馆内堂而皇之的盗走怕是没那么容易吧?”虚风不无怀疑的说道。 “一张图,”徐华声嘿嘿两声,“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被盗的三具尸首全都送进了图中。” 费叔心里暗道,画轴在有良的手里,可没那么容易弄回来。倒不如索性公开了,引起众人的觊觎之心,到时候场面越是混乱,自己也就越容易浑水摸鱼。 “《敦煌夜魇图》!”无欲老僧心头一惊,自己正是受此图所害,受尽了女巫们的蹂躏和凌辱,最后变成了诈尸。以至于现在有寺不能回,颠沛流浪于江湖之上,哼,老衲若不夺回画轴,誓不为人。 “你们说的《敦煌夜魇图》可是汉代张天师亲手绘制,内含乾坤虚空的一副画轴,老夫只是在东瀛有所耳闻,难道世间真的有此物么?”鬼爪心中一动,眼神儿里露出贪羡之色。 “没错,正是失传了两千年的张道陵天师真迹。”徐华声说道,看来这个日本老头也有意想要染指了。 虚风不动声色的望着徐华声,此人怎会知道得这么多呢?联想起他莫名其妙的枪杀一头小猪,然后又为费叔诡异的下葬,实在是蹊跷的很 “如今画轴在何处?”无欲老僧赤裸裸的问道,鬼爪也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竖耳聆听。 “在有良手中,就是那个独臂残眼的年轻人。”徐华声回答。 这小子似乎唯恐天下不乱,虚风心里寻思着,于是有意的岔开了话题,说道:“既然大魇来到了大空山,从遗留下来的痕迹上来看,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惨烈的杀戮,可是一具尸体也找不见,岂非咄咄怪事?” 费叔心下琢磨着,所有的事情还需要往有良身上引才行,自己最终的目标是小建、狗牙和画轴。 “既然大魇出手,则必定有死伤,不过现在未曾见到尸首。因此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良来过了,就在我们抵达大空山之前,将尸体收进了《敦煌夜魇图》中。”徐华声信口开河的胡诌,然而,他却根本不曾想到,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第92节 “这个名叫有良的人,为何要收集尸体呢?”鬼爪颇有不解。 “中国有些人的怪癖,你们老外很难理解。”徐华声回答。 “事已至此,贫道还是先返回腾冲了,你们请自便吧。”虚风道长沉吟着说道,自己需要尽快的与有良通上电话,有好多事儿要说。 “虚风道长,您的伤势尚未痊愈,要多加修养才是,我们还是一同走吧。”徐华声说着,瞥了无欲老僧一眼,什么要来马站访友等等纯粹是借口,很可能在潭柘寺的那天晚上,老和尚私下偷听到了自己与张局长的通话。 果然,在返回腾冲县城的路上,无欲老僧再也未提访友一事。 腾冲县城,大清早,汽车站旁的几家小吃摊便热气腾腾的开张了,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虚风道长等人直接落座,要了些腾冲本地的小吃,如稀豆粉、糖粑粑以及饵丝棕包等。 身着警服的徐华声几口扒拉完,便独自走进了汽车站,找到了公安值班室了解情况。 “这儿过往的女孩儿倒是不少,但相貌大都很平庸,没有见过您说的那种容貌奇美,讲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少女。”值班民警摇了摇头,随即找来了两名检票人员问话。 费叔心里寻思着,小建会去哪儿了呢?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即便是遇上“主人”大魇,也不会胡乱的就给杀了。况且听张局长私下里透露过,主人极其好色,遇到如此美貌的青春少女,应该舍不得辣手催花的吧。 “漂亮的北方女孩儿”那名女检票员想了会儿,然后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前两天早上,倒是有个女孩儿随同家人一道检票进站,长相容貌确实很漂亮”另一名男检票员回忆道。 “和他的家人一起么?”徐华声疑惑的望着他。 “没错,我记得很清楚,那位残疾男青年只有一只手,他的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一只手?”徐华声心中一动,忙问,“是不是还瞎了只眼?” “是啊,这么年轻,却少了条胳膊和一只眼睛,真是够可怜的了。”那检票员不无叹息着说着。 “还记得他们买的是去哪儿的车票么?”徐华声抑制着内心的兴奋,继续询问道。 “迪庆州中甸县。”那人回答。 徐华声匆匆返回到了小吃摊,虚风等人刚刚吃完早餐。 “道长,据汽车站有关人员反映,几天前,有良和小建乘坐早班汽车前往了迪庆州的首府中甸。”徐华声故意大声说着,好让无欲老僧和鬼爪也都能听见。 蓝月亮谷虚风心中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是吗?他去那里干什么?”虚风不动声色。 “我们跟过去不就知道了么?”徐华声嘿嘿说道,“无欲大师和鬼爪先生,你们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老衲反正也没啥事儿,就陪徐警官走一趟好了。”老和尚欣然乐意,绝口再也不提访友的事。 “老夫听说雪域高原有些罕见的昆虫品种,当然想去见识一下了。”鬼爪含蓄的说着。 徐华声目光转向了虚风:“道长,您的意思” “贫道就和你们一起去吧。”虚风微笑着回答道。 徐华声随即购买了四张前往中甸的汽车票,众人登车直奔滇西北雪域高原而去。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3章 杳无音讯 深夜,月色晴朗,有良沿着玉龙第三国的湖边前行,前面不远处的树林中隐约可见几排小木屋,那就是寒生他们隐居之所了。 “汪汪汪”蓦地,大黄狗笨笨和黑妹带着一群小狗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发出参差不齐的狂吠。 “笨笨,还认识俺么?”有良微笑着说道。 大黄狗认出了有良,摇晃着尾巴警惕的凑了上来。 想当初就是这两条大笨狗将自己手腕筋脉咬断的,一晃经年,牠们还是从前的模样,若是在尘世间,恐怕早已经垂垂老矣了。 “喵呜”在牠们的身后,媚娘发出了惊喜的叫声,一跃而扑上前来,霎时间热泪盈眶。 “嘎吱”一声门响,吴楚山人从小木屋中走出来,见状惊讶的说道:“有良” 旁边小木屋内的松脂油灯点亮了,二丫披头散发的冲了出来,猛地扑到有良的怀里,欣喜的流下了眼泪。 邢书记呵呵笑着来到有良的身旁,附耳悄声说道:“你总算是来了,本书记和可儿在谷中又呆腻了,正想溜出去游山玩水呢。” 有良跟随着众人进了屋,嘘寒问暖了一阵子,开始说到了正题。 二丫摸着丈夫仍是空空荡荡的衣袖,难过的问道:“嬷嬷的汗青还没有出来么?” “嬷嬷死了。”有良长叹一声。 “客家嬷嬷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吴楚山人大吃一惊。 “她为了掩护俺,心脏中了枪弹。”有良噙着眼泪,讲述了秦城监狱水牢内所发生的事情。 “那个开枪的白褂老者究竟是什么人?”吴楚山人问道。 有良摇了摇头:“俺也不知道,气极之下一出手就把他给吸死了。” “有良哥,汗青没有了,你的手”二丫不由得黯然长叹。 “没关系,俺都已经习惯了。”有良安慰她说道。 媚娘缩在木屋角落里,心中难过不已,有良用汗青治愈了自己的残肢,可他却只能独臂一辈子了。 “山人叔叔,寒生回来了么?”有良问。 吴楚山人望了眼兰儿,摇摇头,叹道:“大半年了,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我担心他们会出什么事儿,正准备要去趟香港呢。” 第93节 “鬼壶已经落在了白光大魇的手里,想要再夺回来很不容易,”有良虽很无奈但语气坚定,“俺一定会尽全力的。” “二丫入谷时已经把情况告诉了我,有良,单凭你一己之力很难办到,还是等寒生、才华和墨墨他们回来后,大家再从长计议吧。”吴楚山人说道。 “山人叔叔,这次入谷,俺把嬷嬷的遗体和小活师都带回来了。”有良的心情很是沉重。 “在哪儿?”吴楚山人诧异的目光望向了门外。 “就在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中。”有良说着放下背囊,取出了画轴,在木桌上缓缓展开 众人惊讶的望见,月光下,一望无际的戈壁沙丘上并排躺着七具尸体,旁边还站着几个人,由于身形太小,一时还分辨不清相貌。 沙丘上坐着一个光着屁股的婴儿,正在兀自玩着黄沙。 “小活师!”二丫惊喜的叫了起来。 “嬷嬷的遗孤小活师,俺和二丫会将她抚养长大的”有良柔声说道。 吴楚山人与兰儿父女俩盯着《敦煌夜魇图》,惊奇不已。 “张道陵果真乃神人也,竟然能以画笔制造出虚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吴楚山人啧啧赞叹道。 “爹爹,画中人能听到我们的说话么?”兰儿好奇的伸出手指试探着去轻轻触碰站在沙丘上的人。 “感应不到的,张道陵创此虚空的时候就已经下了禁制,”有良解释说,“山人叔叔,俺去把嬷嬷的遗体搬出来安葬吧。” “且慢,”吴楚山人沉吟片刻,然后口中缓缓说道,“在蓝月亮谷中,虽然时间几乎静止,但终究还是难以违背自然规律,人也会缓慢的老去。人造虚空就不同了,在画里不但时间停滞人不会变老,连尸体也不会腐烂。客家嬷嬷先留在画里,等见到了寒生之后,看看有无尸变的可能与方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要尽力的去争取。” 有良点点头:“明白了,俺现在去把小活师抱出来。”说罢身子纵起一头扎进了画里。 “有良这孩子终于成大器了”吴楚山人不由得赞叹道,当年那个心胸狭窄的小男孩儿彻底的蜕变了,身上已然透出一股江湖侠士之风。 夜空静谧,戈壁滩黄沙丘上,小建正焦急的等待着有良哥入谷,然后就会打开画轴放自己出去了。神秘的蓝月亮谷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她想想就激动不已。 党大师的心情也是同样的兴奋,传说中的尘世间秘境就要亲眼目睹,这简直是太幸运了。 冉合依旧怀抱着纷儿的尸身,痛苦不减。 只有阿呵一人心怀鬼胎,蓝月亮谷,主公梦寐以求的东西,自己必须要想方设法的摸清进谷通道,那可是旷世奇功一件。 “噗通”一声,有良从天而降,稳稳的站在了众人面前。 “有良哥,你可回来了!进去蓝月亮谷了么?”小建一把抓住他,急切的问道。 有良点点头,伸手抱起地上的小活师,然后吩咐说道:“党大师拽着俺,阿呵暂且留下,小建,我们走吧。” 望着他们几个人一头钻入了黄沙丘中,唯独把自己给甩下了,阿呵气得直跺脚,然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木屋内,有良怀抱着小活师蓦地从画中跃出,身后跟着党大师和小建,吓了众人一跳。 “小活师”二丫急忙从丈夫手里接过婴儿,紧紧的贴在她的脸蛋上,数月未见,眼瞅着其长大了不少。 “这位是”有良转身开始介绍。 “诸位高人隐士好,”党大师拱手施礼,“在下中国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党大师。” 此刻木屋内已经挤满了人,耶老、可儿、残儿妮卡夫妇等人也都闻讯赶来了。 吴楚山人的目光望向了有良身旁的那位俊俏小姑娘,看着似乎有点面熟,于是问道:“她是谁?” 有良微微一笑:“她是黄建国的女儿,名叫黄小建。小建,快来见过这些叔叔伯伯前辈。” 小建矜持的对着大家鞠了个躬,然后打量着木屋内简陋的陈设,不无失望的说道:“有良哥,这就是蓝月亮谷?” “黄建国的女儿?”吴楚山人和兰儿面面相觑,两人均记起了十余年前的往事。 “你们认得我爸爸?”小建诧异的瞅着他们。 “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吴楚山人的面色有些尴尬。 “我爸爸是怎样的一个人?妈妈和姥爷从来都不对我说。”小建兴致勃勃的问道。 “这个嘛”吴楚山人感到当着孩子的面实在难以启齿。 “耶老,”有良赶紧岔开话题,“麻烦你带着小建和党大师四处走走看看,俺这里还有事儿要商量。” “呵呵呵,小丫头,你还没听过耶老的东北小调吧,来吧”耶老笑眯眯的拽着小建的手,走出了小木屋。 “党某暂且告辞,正想着好好目睹一下蓝月亮谷的神秘景致呢。”党大师拱拱手,也跟着出去了。 屋外面,随即传来了干瘪嘶哑的但却欢快的腔调: “日落西山黑了天儿, 家家户户上了门闩。 喜鹊老鸹大眼贼儿, 急忙就奔了屋檐儿。 十家上了九家锁, 还剩一家没关门儿。 扬鞭打鼓请了神仙儿, 哎嗨哎嗨呦啊” 小木屋内,吴楚山人的目光望着有良,不无担心的说道:“黄建国恶贯满盈,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她女儿虽然还是个孩子,父女不能等同视之。但是首长毕竟觊觎蓝月亮谷已久,难保小建回家后不会对其外公泄露,另外,还有这位党大师油腔滑调” 第94节 有良微微一笑:“山人叔叔放心,俺将他们收入画轴里带进带出,就不会泄露蓝月亮谷通道了。” 吴楚山人闻言点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画中还有两个人是谁?”兰儿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冉合曾经是中国远征军的老兵,与妻子分别了四十年,自愿入画里陪伴亡妻。那个女人名叫阿呵,是蛊人的手下,由于还未想好如何处置她,就暂且关在了画轴里。”有良解释说。 “蛊人?”吴楚山人疑惑道。 “这个‘蛊人’在京城里势力很大,极有可能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六子李愔所尸变,由于其始终不露真容,因此不知是十八种尸变中的哪一种。” “哦,谷中十来年,‘不知有汉,何论魏晋’,京城里竟然出现了这号人物。”吴楚山人怅然叹道。 “山人叔叔,您说寒生他们去香港后便断了音讯,正想着出谷去寻找?”有良问。 “唉,兰儿日夜寝食不安,实在是担心的不得了。” “俺去吧,俺到香港去寻找寒生。”有良说道。 “有良,香港那么大,你到哪儿去找呢?”兰儿感觉很是为难。 有良淡淡一笑:“党大师是香港14k的头面人物,他们的帮派组织很庞大,找人应该还是很容易的。” “嗯,”吴楚山人点点头,“好吧,有良你记住,另外还有一个人肯定是知道寒生下落的。” “谁?”有良问。 “卢太官,香港太平绅士,就住在香港半山山顶道900号的别墅内。”吴楚山人说道。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4章 塔巴林寺的钟声 黎明时分,唯有树林深处的一间小木屋里还亮着灯。 有良望着床上熟睡着的庸儿和小活师,目光中很是恋恋不舍,来到蓝月亮谷才几个时辰,现在马上又要走了。 “有良哥,我总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宁,此次香港之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二丫忧心忡忡的说着。 有良淡淡一笑,安慰她道:“没事儿的,14k的司马大佬人很热心,黑帮组织的眼线众多,因此查找起来应该并不十分困难。” “白光大魇给你种下的标识,要不要我把它替换下来,那东西总觉得是个累赘。”二丫说。 “嗯,先留着吧,说不准啥时候能派上用场呢。”有良想起在八宝山殡仪馆盗尸时的遭遇,不由得苦笑道。 “我也想同你一起去,可是还有庸儿和小活师需要照顾”二丫不无惋惜的说着。 “你就先留在谷中等俺,目前这儿是尘世间最安全的地方了。”有良沉吟着说道,自己与白光大魇势必终有一战,其凶险程度绝非以往可比,因此决不能危及到二丫和两个孩子身上。 这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有良开了门。 “看着屋里亮着灯,所以本书记就”邢书记和可儿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说着。 “请进来吧。”有良让两人进了屋。 “听说你天亮就要启程去香港,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同你一起走。”邢书记回头望望后面,然后压低了声音说。 “山人叔叔知道么?”有良问。 “嘘”邢书记示意他小声点,然后坦然道,“可儿呆腻了,想去香港一游,作为一名东北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连这么个小小愿望都不能满足的话,成何体统?” 有良闻言笑了,有邢书记在,旅途中是不会寂寞的。 邢书记见有良首肯,满心欢喜,于是匆匆说道:“我和可儿先偷偷溜出玉龙第三国,就在谷口冰洞那儿等你。”然后拽着可儿高兴的跑出了门。 “喵呜”媚娘从屋外进来,庄重的目光祈求凝望着有良,示意牠也想跟着一道去。自昨晚得知客家嬷嬷去世,汗青再也没有了,这只秦岭老猫妖便总想着为有良做点什么。 “就让媚娘去吧,牠在谷中和那两只大狗相处的也不十分愉快,万一途中遇到什么事儿,兴许还能帮上点忙呢。”二丫也如是说。 “那好吧。”有良微笑着点点头。 天亮了,吃过早饭后,有良没理会撅着嘴巴不乐意的小建,吩咐其带着党大师进入了《敦煌夜魇图》。然后将画轴卷起塞入背囊,与众人告别后,独自一人带着媚娘出谷。 谷口冰洞旁的隐蔽处,邢书记与可儿正焦急的张望着,见到有良和媚娘的身影,可儿高兴的直跳脚,终于又可以出去游山玩水了。 走出梅里雪山山腹中蜿蜒曲折的冰窟秘道,外面便是那条著名的明永冰川,从高高的雪峰上一直延伸至澜沧江边,就如同一条银鳞玉甲的游龙般,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有良一行走下蜿蜒数里的冰舌,然后沿着澜沧江河谷向塔巴林寺而去。 澜沧江河谷是中国西部的一条巨型断层带,一直延伸至缅甸、泰国境内。澜沧江流出中国国境后称“湄公河”,为缅甸、老挝和泰国的界河,经柬埔寨、越南南部入南海。江水全长5000公里,落差达5000多米,兼具寒带、亚热带与热带气候,也就只有在这种特殊的地理构造条件下才孕育出了“蓝月亮谷”虚空。 湛蓝色的天空中翱翔着一只喜马拉雅秃鹫,从万米高空径直俯冲下来,在有良等人的头顶上盘旋,嘴里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鸣叫。 “哈哈”江畔一株高大的杜鹃树上红色身影一闪,扎西老喇嘛纵身跃下,站在了有良的身前。他的两道白眉高高的翘起,“小兄弟来去如此匆忙,可曾见到谷中神医?” 有良摇了摇头:“寒生自从半年多以前出谷后,便一直杳无音讯,俺这就准备去香港找他。” 扎西老喇嘛看起来有些失望,口中说道:“老衲见到有几个陌生人去了塔巴林寺,其中还有一名官府衙役,于是就守在这儿,以防有人擅闯蓝月亮谷。” 有良闻言吃了一惊,秋波前辈还在寺中,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官府衙役,也就是警察了。”邢书记与可儿面面相觑。 “大师,那么告辞了,俺得赶紧过去看看。”有良打了个招呼,然后匆匆离去。 清晨的阳光映照着塔巴林寺,屋顶的仰月宝珠反射着耀眼的金光,林间弥散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山门口,红衣女尼们正在打扫庭院,忽见四名陌生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久违了,塔巴林寺徐华声望着寺门,不由得心生感慨。两年前,自己还是那位腰缠万贯身份显赫的费叔,乘着军用s-70黑鹰直升机从天而降,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躲在这名小警察的躯壳里,真是莫大的讽刺啊。哼,这一切,都是拜有良这个臭小子所赐。 在腾冲汽车站发现他和小建等人买了前往中甸的汽车票,便立刻意识到他们是奔着蓝月亮谷而来的,而塔巴林寺则是入谷的必经之路,所以这里肯定能够发现一些线索。 第95节 “请问各位施主是来烧香礼佛的么?”一位红衣女尼上前打量着身着警服的徐华声,双掌合十问道。 “我是公安部的,”徐华声手里晃了晃工作证,说道,“要见你们的住持明月.邬波驮那。” “施主请随贫尼而来。”红衣女尼引领他们来到了大殿前。 殿中檀香袅袅,塔巴林寺住持明月.邬波驮那正在打坐诵经,另一只蒲团上则趺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从背影上来看,身形窈窕,清丽脱俗,应该是位美女。 红衣女尼上前附耳通报,明月站起身来,目光望向了门口。 “虚风道长”她惊讶的说道。 “呵呵,明月住持,多年不见,一向可好?”虚风寒暄了两句。 “这三位是” “这位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徐华声同志,这是日本国昆虫学家鬼爪先生。”虚风介绍说。 “老衲昆明西山太华寺无欲。”老和尚自报家门,心想这么偏僻的小寺庙里,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女住持,若是苗疆女巫们都长成这般模样,自己也就不会憎恨她们了。 “明月住持,我们是警方查案来的,这几日可曾见到一个断臂残眼的年轻人来过寺里。”徐华声开门见山的说道,目光直视,观察着她的反应。 “贫尼不曾见过。”明月答道,神情自然。 “他的名字叫有良,身边还带着一个容貌漂亮的小女孩儿。”徐华声进一步的试探。 “有良?”此刻,明月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这一点没能逃过徐华声锐利的目光。 “你认得此人?”徐华声紧盯着不放,随即又补上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如实的告知警方。” 明月无奈的只好说道:“贫尼两年前曾经见过有良,此后便再也没来过塔巴林寺。” “明月住持,希望你要全力配合警方的案件调查工作”徐华声继续施加压力,这些高原偏远地区的出家人大都没见过世面,内心惧怕官府,很容易说真话。绝不像内地那些寺观里的和尚老道,个个老奸巨猾,八杠子都压不出个屁来。 “请问施主,有良到底犯有什么罪过?”明月反问道。 “嗯,”徐华声随口一说,“主要是拐骗幼女。” 虚风道长闻言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上前严肃的训斥道:“徐警官,作为一名公安干警,绝不可以胡乱编织罪名,无中生有的加以诬陷。你只是来寻找失踪孩子的,而有良与小建以及首长和东东原本就很熟,何有‘拐骗’一说?” 明月此刻也看明白了,这位京城来的徐警官说话连蒙带唬的,绝非是什么善男信女,根本没有必要与其纠缠。于是开口吩咐红衣女尼:“送几位施主出寺。”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令,随即转身入殿,不再理睬他们了。 费叔一下子急了,也顾不上自己其实是顶着徐华声的身份,嗓子眼儿里呼噜两声,伸手自腰间掏出手铐,高声喝道:“呼噜噜,明月住持,拒绝配合警方查案,就只有带走你了。” 聚集在门廊下的女尼们见状都围拢了上来,执事女尼萍儿看事情不妙,于是跑到殿前敲响了铜钟。 “当当”古老苍凉的钟声蓦地响起,在塔巴林寺上空久久的回荡着。 正在后院劈柴的猿木听到急促的钟声,知道前面出了事情,于是拎着大板斧健步如飞的朝着大殿奔去,身后跟着一帮小猕猴。 徐华声闻见钟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浑身金毛穿肥大裤衩如猩猩模样的家伙,手里操着一柄铮亮的大板斧,正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 “拉玛古猿!”鬼爪惊讶的叫了起来。据文献记载,400多万年以前,横断山脉生活着一种“智人”,名“拉玛古猿”,是早已经灭绝的人类近亲。当年支那战争的时候,日本陆军本部曾经派遣过一支特别小分队,专门到中缅交界横断山脉的原始密林中寻找古猿的踪迹,后来全队都莫名其妙的失去了音讯,再也没有回来。 费叔心里清楚的记得,这头“大猩猩”的性情异常暴烈和凶残,曾经带着一群猕猴把茅大的铁公鸡撕碎并生吞吃掉了。 想到这儿,徐华声不得不自卫拔出了手枪,对准了猿木。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5章 蒲团上的女人 虚风道长诧异的瞅着徐华声,感觉到他的性情突然间起了变化,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也很是怪异。而且自他入寺伊始,便直接讲明要见明月.邬波驮那,好像事先就已经知道这所偏僻的寺院住持是何人了,难道其以前来过这里? “徐警官,切不可随意使用武器。”虚风出言喝止。 猿木也并未一上来就大砍大杀,只是手握板斧虎视眈眈的盯着徐华声,一旦发现其有对明月不利的举动时,才会发飙攻击。这也是多年来在寺院受到佛法熏陶,野性逐渐消褪之故,而身后的猕猴们则挤眉弄眼的,想要跃跃欲试。 鬼爪惊喜的望着猿木,上前仔细的打量着牠,口中喃喃说道:“果然是绝世拉玛古猿,脑容量四百五十毫升左右,头骨没有矢状脊,眼眶相隔较宽,能够双足直立行走,甚至还可以使用工具。哦,还是个雄性的,难怪身形如此高大。昭和十七年春,蜘手少佐带领第五师团的一支小分队前往怒江峡谷捕捉拉玛古猿,最后全部都失踪了,至今成为帝国军部的一桩无头迷案。” “你这老头,滚开!”猿木晃动着手中的板斧,厉声喝道。 鬼爪闻言更加的兴奋了,两只手掌激动的直搓,口中惊呼起来:“啊竟然能通人言!这说明古猿的大脑已经进化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明月淡淡说道:“猿木,退下。” 猿木愤怒的眼神儿瞬间柔和下来,充满了拳拳爱意,温顺的向后退了几步,杀气逐渐收敛。 “哦,牠叫‘袁木’,竟然和中国政府发言人的名字一样。”鬼爪饶有兴致的端详着这头罕有的类人猿,中原地大物博,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绝非狭小的日本列岛可比。 徐华声此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缓缓垂下了枪口:“明月住持,寺庙虽是方外之地,但只要是在中国境内,就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工作。” “那也不一定,”这时大殿外有人朗声说道,“这要看警方的办案程序是否有瑕疵,是否违反《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如果是某些人威逼利诱,刑讯逼供,贪赃枉法,甚至劫财劫色,那么公民就可以严辞加以拒绝。” “相公,你说得太好了,大清律例中就有专门惩治衙门恶吏的条款,按律当斩。”随后传来嗲声嗲气的女人声音。 徐华声抬眼望去,看到邢书记同可儿正大踏步的来到了跟前。 怎么又是那个自命不凡的讨厌鬼?费叔一见邢书记就头疼,此人嘴里大道理一套套的,跟其完全就扯不清。 虚风道长也是一愣,邢书记与可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原来是个刚刚进入公安队伍的年轻小警察嘛,俗话说‘嘴巴无毛,说话不牢’,本书记在严打时期亲自抓公安工作,见到过许多这样的年轻后生,后来犯错误的就不少嘛。”邢书记上前打量着徐华声,感觉到有些面熟,但仍旧是语重心长给予严肃的批评。 “相公,这个不是僰王山上的那个老和尚么?”可儿瞥见了无欲老僧,悄悄的拽了下邢书记的衣襟。 “嗯,无欲大师,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邢书记同老和尚打了个招呼,随即冲着虚风道长一笑。 虚风颌首,微微点了下头。 第96节 此刻,徐华声感觉到事情弄得越来越乱,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才行,否则有邢书记在这儿搅局,只能会越发的棘手了。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蒲团上那位背着身子一言不发的女人,方才大殿内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她竟然恍若不觉般,这种定力绝非普通人所能具有的。 “你是什么人?”他冲其背影大声说道。 那女人没有搭理他,身子依旧是纹丝不动,这更加重了徐华声的怀疑。 “喂,说你呢。”徐华声的音调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那女人冷冰冰的答道:“与你何干?” 听声音似乎有点耳熟,费叔心里面寻思着。 “寂静师太,既然这些人打扰了前辈的清修,那就不如暂且先回禅房吧。”明月住持恭敬的对那女人说道。 “也好。”女人点点头,站起身来。 徐华声把目光急切的投向了无欲老僧。 “呵呵,既然同为佛门中人,老衲这厢有礼了。”无欲老僧侧身上前,口中笑着说道。 “哼,无欲老和尚,如今竟然连佛号都不诵了,何故耶?”女人缓缓转过身来。 瞬间,众人但觉眼前一亮,俱自目瞪口呆,莫不是九天仙女下凡了么?否则尘世间怎会有这般美貌之人 随着秋波阵阵袭来,大殿内所有的男人,包括老和尚、鬼爪、邢书记甚至虚风道长在内,无不感到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徐华声持枪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宽大的警服裤裆渐渐隆起,喉咙里“呼噜噜”的在喘息。 “秋波老妪”无欲老僧不禁愕然惊呼了一声。 “相公,真的是秋波前辈呢,”可儿惊喜的叫了起来,随即分开众人跑到其跟前,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前辈,你的脸治好啦。” “可儿姑娘还是这么的天真可爱。”秋波老妪微笑着说道。 鬼爪摇头叹息着:“中华人杰地灵,竟然孕育出了如此完美的雌性” 就在这时,一个断臂残眼的年轻人走进了大殿之中,脚边跟着一只肥胖的大黑猫。 秋波老妪微笑的注视着他。 自敦煌分手后,她按照有良的吩咐独自一人来到了塔巴林寺,隐匿于寺中专心炼制裸人花汁符箓,同时等待着有良的到来,好一同进入蓝月亮谷虚空。 “徐警官,你不是要找‘拐骗幼女’的有良么,喏,他来了。”虚风不无调侃的说道。 坏了,费叔心里一凉,于是脑筋急速的转弯儿,上前一步按照江湖礼节拱手说道:“徐华声参见魇使令。” 众人疑惑的目光望向了有良,“魇使令”是什么意思?大家俱是一头雾水。 费叔这一招“金蝉脱壳”瞬间便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有良的身上,令其有苦难言,可谓是高明之至。 大殿内一阵沉默,空气仿佛凝滞了似的。 “相公,何为‘魇使令’?是朝廷的钦差么?”可儿最先打破了沉寂,怯生生的问,既然警方的捕快都要躬身低头行礼,那就应该是颇有来头的。 “可儿,”邢书记解释道,“钦差大臣是过去皇帝派出官员巡视地方的一种称谓,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在当今的社会主义中国早已经不存在了。本书记以为,‘魇使令’应该是江湖帮派内部的一种高级职称。” “还是相公学富五车,通古博今,可儿受教了。”可儿闻言敬佩不已。 其实当塔巴林寺的钟声急促响起时,有良便意识到出事了,于是抢先一步入寺藏身于殿外。当情况未明之际,自己隐匿于暗处伺机而动,此乃多年的江湖经验使然。 “徐警官,什么‘魇使令’?你认错人了吧?”有良蓦地把面孔一板,独眼逼视着徐华声,装起了糊涂。同时悄悄的睁开阴眼,但见其深棕色的双瞳十分清澈,并无任何的异常。 有良把球又踢了回去,在众人眼里,这位年轻的警官可能是认错人了。而费叔心里却明白的很,“魇使令”在魇道之中乃是机密之事,怎可当众泄露呢?不过那是徐华声警官的事儿,我费叔才不管那么多呢。但是,万一惹怒了这个臭小子也不值得,自己可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哈哈”他尴尬的一笑,立即改口说,“一定是高原反应,海拔一高,血压就不正常,视物也有些模糊了,不好意思哈。” “徐警官,认错人是常有的事儿,”虚风道长在一旁冷冷说着,“但他确实就是你要寻找的有良,这点并没错啊。” 众人的目光重又回到了徐华声的身上。 徐华声咳嗽一下,目光望着有良,语气严肃的说道:“公安部刑侦局张局长这次派我来,主要是寻找首长离家出走的外孙女黄小建。据腾冲汽车站检票员所提供的信息,确实见到有一位断臂残眼的年轻人带着京城口音的漂亮女孩儿,一同登上了前往迪庆州中甸的长途客车。因此,我和虚风同志便匆匆的追踪过来了。”哼,牛鼻子老道,你也甭想着置身事外。 有良淡淡一笑:“没错,小建是和俺在一起。” 徐华声闻言一愣,没想到有良会这么容易的就承认了。 “她在哪儿?警方要将其立即护送返回京城。”徐华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马上就能见到小建了,如果狗牙还有画轴都在其手中 “就在俺的背囊里,她若是能跟你回家去当然是最好了。”有良平静的说道,心想最好他能把小建带走,自己要前往香港办事儿,这小丫头在身边多有不便。 背囊?费叔心中又是一阵激动,但随即忐忑不安起来。 小建在背囊中的画轴里面,但要从有良手里取回画轴难度可就大了,不管如何,要先找到小建再说。 徐华声假装打量着有良身后那只带有熊猫图案的背囊,嘴里疑惑的说道:“别开玩笑了,小小的背囊怎么能装进一个大活人呢?” 有良淡淡一笑,伸手从背囊里取出那卷画轴,铺在大殿的地上缓缓展开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6章 禁制 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清凉的月光撒在浩瀚的戈壁滩上,可以瞧见沙丘中横躺着一排尸首,旁边站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焦急的举头仰望着。 “小建”徐华声盯着其中的一个熟悉身影,禁不住的脱口而出。 人们惊奇的围拢过来,画里面竟然有活人,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良无声的冷笑着,突然独臂探出揪住了徐华声,未待其反应过来便一同扎进了画中,转瞬便消失了。 蓦地,有良拽着徐华声现身在了黄沙丘上,令大殿里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第97节 “你”徐华声站稳脚跟,口中愕然道。 有良并未理睬他,转身对小建说道:“徐警官是受首长委托来专门接你回家的,现在可以跟着他一同返回京城了。” “才不回家呢,我要跟有良哥做伴儿去闯荡江湖。”小建嘴巴一撅,便断然拒绝了。 “黄小建,你母亲和外公由于过度的思念你,现在都已经病倒了,马上跟我回家吧。”徐华声想着以亲情来打动这个任性的小丫头。 “我不嘛”小建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等从画里出去后,无非给家中打个电话报下平安也就得了,好不容易逃离家门和有良哥在一起,岂能轻易的离开? 有良淡淡一笑,说:“你俩先好好的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说罢,冲着党大师点点头,然后带着他扎进沙丘中,回到了塔巴林寺的大殿之上。 蓦地见到大殿内外有老僧以及众多的红衣女尼,党大师赶紧转着圈连连拱手:“诸位好,中国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党大师有礼了。” 此刻,无欲老僧趁人不备,慢慢的向后退去,这幅画轴里内藏乾坤,神鬼莫测,仙圣子以及玄机子、玄真子就被困其中,自己可不想重蹈覆辙。 “无欲老和尚,”有良喊住了他,“你不是一直在觊觎张道陵的画轴么?现在机会来了,请入画一游如何?” 无欲老僧闻言心中大骇,心念一转,拔腿就跑。 那知刚刚纵身跃起,便被一只纤纤玉手瞬间薅住了他的后颈,拇指压在其大椎穴上,令其动弹不得。 身后传来秋波老妪冷冰冰的声音:“有良的话难道你没听见么?” 老和尚的督脉要穴被制,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陪着笑脸说道:“有良,老衲早就对画轴不感兴趣了,还望高抬贵手” 有良也不说话,上前便抓住无欲老僧的手腕,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他就一头扎进了画中。这个老和尚总是到处煽风点火,给自己制造了无数的麻烦,得把他关进《敦煌夜魇图》里吃点苦头才行。 鬼爪在一旁目睹着这些,不由得心中暗自吃惊,这个独臂残眼的年轻人竟然能够自由出入画轴,不知其用的是什么功夫?若不是来到中原亲眼所见,简直连想都想不到。嗯,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够进入张道陵的虚空里见识一番,即便这次前来中原寻觅不到《弥生遗书》残卷,也不枉此行了。 意念动处,但见其身子微微一晃便消失了,一道暗影贴在了无欲老僧的后背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一同进入了《敦煌夜魇图》中 有良抓着无欲老僧进入到了画中,然后便松开了手,口中揶揄说道:“老和尚,这里的景致有些单调,而且永远都是黑夜。自从褒姒道开始,你就背地里到处挑拨,唆使江湖人士前来抢夺《敦煌夜魇图》,更是在岭南盐田渔村处心积虑的调包偷走了画轴。如今,你已身在画中,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无欲老僧闻言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此刻,他正面与有良想对着,因此后背上的那道阴影谁都没有注意到。 “小建,”有良扭头问道,“你和徐警官商量好了么?” 徐华声抢先插话:“还未达成一致的意见,因此我准备暂且留在画里,进一步的做小建的思想工作,她是首长家的千金小姐,总不能强人所难嘛。” 有良略感诧异,于是眉毛皱起,目光望向了小建,询问道:“你也想先留在画中么?” 小建点点头,面上似有难言之隐,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我还是想在画轴里呆上一阵子” “好吧,”师父黄建国的这个女儿自幼便给宠坏了,实在是任性的很。此刻,有良也很无奈,他的目光扫视了下周围,开口问道,“阿呵人呢,怎么不见了?” “恩公,那个女人说是要去古城遗址里面转转。”坐在沙丘上,怀抱着纷儿尸首的冉合有气无力的说着。 有良见状叹息不已,这个远征军老兵用情至深,实在令人唏嘘。 “小建,你可想好了,暂时要留在画中是么?”有良再次问道。 “是。”小建点点头。 “那好吧,”有良严厉的目光盯着徐华声和无欲老僧,口中恶狠狠的威胁说道,“你们若是谁敢对小建有不利的举动,俺就要他一辈子呆在画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纵身跃起,一头扎进了黄沙之中。 回到大殿上,有良随即卷起了画轴,塞进身后的背囊。 “有良,徐警官呢?”虚风道长诧异的问道。 “他与小建还在沟通,这孩子就是死活不愿意回家。”有良苦笑着摇了摇头。 “徐警官此人身上有诸多疑点,不得不多加提防才是。”虚风忧心忡忡的说道。 “嗯,俺晓得,所以才将其扣押在画中,以免干扰香港之行。”有良点点头,他其实也并未曾就真的想放徐华声出来,此人与张局长同为大魇的手下,在最后的决战到来之前,需要先翦除其党羽。 “方才你带无欲老僧入画的时候,鬼爪先生突然不见了”虚风若有所思的说着,他并没有实言相告,鬼爪其实是东瀛的魔花螳螂。 魔花螳螂乃是自然界中最善于伪装的昆虫,它能模仿各种艳丽的鲜花,人类的目力根本就识别不出来,而中华大刀螂则完全不具备此类能力。鬼爪是东瀛唯一的修炼得道的魔花螳螂,其诡异神奇的功夫还远不为人所知,因此虚风道长也不甚了了,没能留意道老和尚后背的阴影。 “鬼爪先生是日本昆虫学家么?”有良问。 “应该是吧。”虚风含糊其辞的应了声,若是自己的大刀螂身份被揭穿,那将会是何等的尴尬。 徐华声被有良拽入《敦煌夜魇图》中,费叔终于看见已分别了数月的徒弟,心中一阵窃喜。 “小建,你还认得我么?”徐华声待有良带走党大师后,赶紧将她拉过一边,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小建摇摇头,根本对其就不屑一顾。 “呼噜噜”费叔嗓子眼儿里发出了熟悉的咕噜声。 小建惊愕的瞅着他,一脸的茫然。 徐华声随即把面孔一板,故作生气道:“你不认师父了么?哼,‘尸蛊术’都还没学全,以为自己腰里缠着个点点就了不起了?” “你说什么!”小建闻言大吃一惊。 “我是费叔。”徐华声悄声道。 “你” “嘘”徐华声手指置于唇上,示意她小声点,别被别人听了去。 小建怔怔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迷惑不解。 时间紧迫,有良随时都会下来,必须先要稳住小建,只要设法能使两人留在虚空里就行,费叔的脑筋快速转动着。 “我师父早已经死了,就是被你这坏警官枪杀的”小建缓过神儿来,怒气冲冲的说道。 第98节 哼,还算是有点良心,费叔心中一边想着,口中匆匆的解释说:“你错了,师父现已经学成了‘破瓦大法’,在马家沟夺了徐警官的舍,然后一直到处寻找你,想要把‘尸蛊术’尽数加以传授。想想看,咱俩暂时先留在虚空里,把结界中的尸虫带出去,那时候,徒儿黄小建该有多风光啊” 小建此刻才慢慢终于相信了,费叔原来并没有死,眼前的这位徐警官就是师父夺舍的躯壳。但是,她随即想到了狗牙,那可是沙丘怪人从师父嘴里硬生生给掰下来的,师父会不会因此而怨恨自己呢 费叔看出了小建犹豫迟疑的神情,于是赶紧说:“月牙泉鸣沙山上的那个沙丘怪人掰掉了师父嘴里的那枚大洛莫狗牙,师父从未怪过你。若不是徒儿聪明机智,以狗牙刺破犬伏师设置的沙穴逃入古井虚空,恐怕早就被犬伏师吸光了鲜血,咱们师徒哪里还能再见面呢?” “师父,你真的不怪我么?”小建怯生生的认真问道。 “呵呵,当然喽,师父就你这么一个唯一的徒弟,还等着小建来继承‘尸蛊术’和‘破瓦大法’的衣钵呢。”费叔无比亲切的说。 小建仔细的打量端详着徐华声,嘴里不由得啧啧赞道:“师父,原来张道陵的‘破瓦大法’这么神奇啊。” “嗯,你要学的东西还不少呢。”费叔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心里明白这小丫头已经再次被自己收服了。 所以,当有良送无欲老僧入画时,小建明确向其表达了自己暂且留在虚空里的意愿。费叔在一旁留意着有良的神色,看来他并未产生丝毫的疑心,总算蒙混过关了。 哼,想和我费叔斗智玩心眼儿,你还嫩了点,呼噜噜 最后,画中除了七具尸首以及因悲痛而麻木的冉合外,就剩下了无欲老和尚、费叔和小建,以及那个去到古城遗址里转转的阿呵。 鬼爪此刻已经脱离了无欲老和尚的后背,不远处的月光下,黄沙丘的斜坡上,静静的躺着一道怪诞的六足阴影。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7章 六足阴影 夜空里,一望无际的浩瀚戈壁滩,四下里一片死寂。 无欲老僧仰天望月长叹了一声,幽幽说道:“老衲最终还是被关进了画轴,唉,此乃天意啊,也不知仙圣子他们如今在哪里?是死是活” “徐警官,老衲要去寻访故人,咱们后会有期。”老和尚单掌合十,然后转身朝着古城遗址的方向走去。 徐华声淡淡一笑,这老和尚原本是一位得道高僧,自幼皈依长伴青灯古佛,可到了晚年竟然还是抵受不住尘世间的宝物诱惑,为了得到“鬼壶”而最终身败名裂。还不如我费叔,原本就是一头出身卑贱的小猪,数百年的刻苦修炼终于得道,而且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只可惜有良这臭小子毁去了自己的道行,“鸡舍计划”也就随之泡汤了,但自己屡败屡战,这次将要释放虚空结界中的数万尸虫大军,到尘世间去兴风作浪。当然最好是要它们夺舍京城里的那些高官显贵,哼,中国的政局最后依然还是掌握在费叔的手里。 “师父,你在想什么?这么兴高采烈的样子。”小建诧异的看着他,疑问道。 “嗯,没什么,”徐华声没有回答她,而是手指向了莫高窟,“我们现在去结界,看看那些尸虫怎么样了。” 小建无奈,只得悻悻的跟在了他的身后朝着莫高窟走去,戈壁滩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 沙丘背面的那道六足阴影也随即移动起来,尸虫鬼爪闻言心中一动,难道张道陵的虚空里隐藏着与《弥生残卷》相关的秘密? 他发现,自己所修炼的尘世间武功与内力都已经被禁制住了,然而作为魔花螳螂的昆虫匿形本能却仍可以保留,也不知是何原故? 徐华声和小建在前面走,六足阴影在沙丘上缓缓的尾随着,两人谁都未曾留意到身后的这一诡异现象。 鬼爪悄无声息的跟着他俩一直来到了莫高窟第十七洞窟。 “小建,把狗牙交还给师父。”徐华声伸出手平静的说道,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小建慢吞吞的从贴身衣袋内掏出那枚大洛莫狗牙,极不情愿的递到了师父手上。 费叔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冷笑,这小丫头也存有私心,不过历朝历代的后宫嫔妃,哪个还不都是成天在勾心斗角耍心眼儿。 “搂紧师父的腰。”费叔站在石龛前,嘴里严肃的吩咐说道。 小建从后面抱住徐华声,撅起了小嘴儿,满脸的不高兴,狗牙又落回到了师父的手里,看是再也要不回来了。 费叔双臂前伸,手中攥着狗牙,尖齿向外用力的撞向了石龛 鬼爪惊讶的发现,徐警官的手臂、脑袋和身子逐渐的陷入到了石龛里,紧接着是小建的身体也随之没入。 事不宜迟,六足阴影蓦地竖立起,悄无声息贴在了小建的后背上,一同被拽入了石龛之中。 越过结界之门,里面是一间相同的石窟,唯有不一样的是墙壁下端坐着一尊老和尚的石雕像。 鬼爪悄悄落下,六足阴影依旧不动声色的尾随在后面,想看看这师徒俩究竟在搞什么鬼。 出了莫高窟后前面廓然开朗,但见天空中阳光明媚,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无数的尸虫正在黄沙丘上打闹嬉戏。巨型虾蟆在一蹦蹦的跳跃着,半空里飞翔着的一团团如菜籽般的黑色羌虫,一头身形巨大的黄伏虫俯卧在土坡上打着瞌睡 此情此景,令鬼爪大跌眼镜,原来这就是中国道家所称的“三尸九虫”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黄伏虫蓦地警觉起来,猛然间转过身,目光恶狠狠的盯着走进前来的徐华声。 “呵呵,黄伏虫,我不过是换了个皮囊,难道就认不出了么?”费叔笑着亮出了手中的狗牙。 黄伏虫见到狗牙立即前腿跪倒,然后温顺的低下了脑袋,目光中充满了恭敬之色。 “黄伏虫,现在先检阅一下尸虫大军,然后等着‘尸蛊术’加上‘破瓦大法’,让你们到尘世间去快活快活,哈哈哈”费叔踌躇满志,放声大笑了一阵子,随即伸腿跨上了黄伏虫的后背,得意洋洋一拍其脑袋,骑着牠朝戈壁滩中而去。 小建站在莫高窟下,沮丧的望着费叔远去的背影,心里面不是个滋味儿。大洛莫的狗牙乃是一种信物,就如同江湖帮派的掌门令牌一样,黄伏虫认牙不认人。 “没有了狗牙,也就不好玩了”小建口中喃喃自语着。 “‘尸蛊术’也是一样的啊。”身后有人说道。 小建闻言叹了口气:“唉,‘尸蛊术’我还只学了一半”猛然间,蓦地打了个激灵儿,这是谁在说话? 她慢慢的转过身来,目光四下里望去,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顿觉诧异:“奇怪了,难道方才是幻觉?” “不是幻觉,是老夫在同你说话。”那声音又出现了,听的是真真切切。 “哦,我想起来了,你一定是梦里的那位洪辨和尚,对么?”小建拍着小手,终于想通领悟了。 “什么‘红辩绿辨’的,老夫根本不认得。”那声音嘿嘿说道,这回小建听清了,确实口音与梦中的洪辩和尚不一样,而且也没有那么古朴。 “你是谁,怎么瞧不见人呢?”小建怯生生的问。 “你往地下看,老夫就是那道影子。” 小建定睛细瞧,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沙地上果然有一道六足阴影,抬头望了望四周,旁边并没有任何物体遮挡。 第99节 她心里迷惑不解,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影子怎么会说话呢?” “呵呵,老夫名叫‘鬼爪’,小姑娘,方才听你提到了‘尸蛊术’,那是《弥生残卷》里面的驭虫术功法吧?”那阴影继续说着。 “什么《弥生残卷》?我从未听说过呀。”小建诧异道。 “哦,”鬼爪解释说,“两千多年前,秦始皇派徐福东渡寻找长生不老之术。他随身携带着一本残缺的古书简,里面记载着远古时期先民的‘听虫之术’,在日本列岛称之为《弥生遗书》。该书残缺的部分,就叫做《弥生残卷》,中国自东汉以来便已经失传,据说残卷里面的驭虫术极为高深莫测,是专门驾驭尸虫的。” “‘尸蛊术’不就是控制尸虫的么?”小建脱口而出。 “也许是中原与东瀛的叫法不同,”鬼爪沉吟片刻,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黄小建。”小建回答,心里想这个名叫“鬼爪”的影子讲起话来倒是挺和善的,不像是坏人。 “好,黄小建,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你说出‘尸蛊术’的秘密,老夫替你偷回那枚狗牙,不知可否愿意?”鬼爪语气诚恳的说道。 小建闻言,半晌沉默不语。 “怎么样?”鬼爪催促道。 “可是我才记住了一半的‘尸蛊术’,还有最后的那部分,师父一直还没教呢。”小建只好实话实说了。 “那不要紧,你只要设法让师父念诵一遍后面的那部分就可以了,老夫融会贯通也只是分分钟的事儿。”鬼爪满不在乎的说道。 “嗯”小建脑筋一转,也得想法子借此给自己多捞点好处,于是假装难以启齿,嘴里面支支吾吾,“不过嘛,得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鬼爪问。 “你必须把后面的那部分‘尸蛊术’保证教会我才行。”小建说道。 “这完全没有问题,反正日后你在中原,老夫回东瀛,咱俩互不相干也就是了。”鬼爪呵呵笑道。 “成交。”小建松了一口气,这个鬼爪是个影子,去偷师父手里的狗牙应该很容易的,而且会神不知鬼不觉,谁都怀疑不到自己的头上。反正“尸蛊术”多一个人知道也没啥大不了的,自己能够学会就行了,总之,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无论如何都要赌上一把。 “小姑娘,现在可以把你所知的那部分‘尸蛊术’告诉老夫了吧?”鬼爪的阴影明显激动得有些发颤,中原此行的收获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简直是神助也。 “那好吧,”小建一面回忆着,口中缓缓的诵念道,“尸者,夷也。蛊者,虫也。夫尸虫者,阿呵、作子、季细,是为三尸。伏、回、白、肉、肺、胃、鬲、赤、羌是为九虫。世人恐蛊,黄老欲除之而后快。僰人好蛊,却不知其所以然。吾,大洛莫是也,将赴蜀地之约,自知不归,今将尸蛊秘术以汉文镌于石壁,以待僰族后人有缘破界传之” 鬼爪屏息静气的默默听着,直至小姑娘念叨完许久,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呜呜呜”鬼爪竟然喜不自禁的失声呜咽了起来。 “鬼爪,你怎么了?”小建诧异的望着地上微微抽搐着的影子,关切的问道。 “简直是太神奇了!老夫在东瀛苦心孤诣的钻研了数百年,自诩驾驭所有的虫类都得心应手,可唯独对‘尸虫’却束手无策。今天小姑娘不过寥寥数百言,可尽释心头之惑啊。”鬼爪长叹一声,怅然不已。 “你只听了一遍,就都记住了?”小建满脸的钦佩之色,心想自己要是有这么聪明就好了。殊不知,那可是鬼爪集数百年的刻苦钻研修炼而达到的层次,自然会水到渠成,一点就通了。 此刻,徐华声正骑着黄伏虫检阅完尸虫大军返回来,看其春风满面,一脸自得的样子,似乎余兴未减。 “小姑娘,老夫现在就要隐身到你的后背上去,这样便就能听到老夫的耳语之声,但注意不要背对着你的师父,以免被其察觉,明白么?”鬼爪匆匆说道,然后地上的六足阴影悄然竖起,如影随形般的紧紧贴在了小建的身后,若是不留意还真难以发现。 “师父,尸虫们都还好吧?”小建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前去,嘴里殷勤的询问着。 “它们的身体状况很不错,精神状态也十分饱满,难得的是不忘初心,千百年来就等着大洛莫的一声令下,哈哈哈”费叔十分的满意,从黄伏虫身上一跃而下,口中呵呵笑道。 “师父,什么时候教我后面的‘尸蛊术’嘛?”小建嗲声嗲气的说着,又使出了大小姐惯用的技俩。 “呵呵,这个急什么?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费叔淡淡答道,似乎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8章 灭迹 小建见费叔如此说,眼眶中一下子涌上了泪水,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沮丧。 “哭”耳中突然传来了鬼爪的声音。 “呜呜呜”不用人说,她早已经抑制不住了,于是咧开嘴巴,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哇哇”哭出声来了。 费叔诧异的望着她:“你怎么了?” 小建扭过头去未加理睬,仍旧兀自伤心的哭泣着。 “哭也没用,”费叔面色一板,冷冷的说道,“‘尸蛊术’后面的部分极其深奥,以你目前的资质,绝非一蹴而就能弄懂的,等师父腾出手来以后再慢慢的教你。” “不嘛,现在就要学,”小建极力分辩着,“师父以前可是夸我聪明的,哪管你先念一遍听听也是好的呀。” 费叔好言相劝道:“小建,现在先跟我到古城遗址,把那些裸人花汁运到莫高窟里藏起来,回头再教你好不好?” 小建止住了哭泣,心想只要答应教就行,也不在乎早点迟点了。于是抬起袖子抹干了眼角的泪水,跟着他走进了古城门,来到那座镌刻着张道陵“破瓦大法”的青石碑前。 “咦,怎么少了一瓶?”费叔蓦地惊呼了一声。 原本撂在须弥座上盛有裸人花汁的七只石瓶只剩下了六只 费叔扭过头来,目光狐疑的盯着小建,口中缓缓问道:“乖徒儿,是你拿去了么?” 小建赶紧摇头:“我才没拿呢。” “奇怪了,虚空里面的结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啊”费叔疑惑的望着她,“小建,如果是你拿了就要承认,现在能进入虚空的只有有良和大洛莫的狗牙,而且可能连有良都还不知道第十七窟内还藏着结界。” “我说没拿就没拿,不信算了。”小建的犟脾气上来了,高声尖叫道。 “好了,好了,师父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费叔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开口吩咐说,“去把那六个石瓶都搬下来,我们要把它们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费叔心下寻思着,也许小建真的没有偷拿裸人花汁,虚空里并未发现仙圣子那三个道士的踪迹,可能已经被有良放出去了。他们是知道第十七窟内有结界之门的,或许告知了有良不好,有良若是进来结界,就会发现青石碑上的“破瓦大法”和裸人花汁,少掉的那只石瓶很有可能就是他拿走的。在塔巴林寺大殿上,曾见到秋波老妪的半张丑脸已经治愈,说不定就是裸人花汁的作用呢。 若是这样,有良肯定已经见到了青石碑上的功法 此刻,小建已经将六只石瓶全部搬下了须弥座,撂在费叔的脚下。 第100节 费叔眉头紧蹙在苦苦思索着,因此也未曾留意小建后背上的阴影。 “师父,都搬完了。”小建喘了口气说道。 费叔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师父,你要干嘛?”小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闪开。”费叔说着抬起枪口对准了青石碑,“砰砰砰”一连开了好几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 小建的耳朵里“嗡嗡”直响,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儿呛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哗啦啦”青石碑上面先是破裂了几道细纹,然后缝隙越来越大,最后轰然一声坍塌下来,张道陵遗留了近两千年的“破瓦大法”刹那间荡然无存。 在虚空结界里,人类的武功法术都被禁制住了,而枪支属于机械,弹药更是化学反应,因而丝毫不受影响。张道陵当年竖起的这座青石碑只为记载功法而设,与自然界的石质不同,承受不住手枪弹头的巨大冲击力,瞬间便被摧毁了。 “师父,你这是”小建愕然的望着破碎的石碑。 “哈哈哈呼噜噜”费叔得意狂笑不已,“这下有良即便是想看,‘破瓦大法’也不复存在了。” “这头可恶的猪”小建心里头忿忿不平的骂着。 “小建,我们现在搬走石瓶,找一处隐秘的洞窟先藏起来。”费叔说着弯腰将六只石瓶中的裸人花汁集中在了三个瓶内,晃了晃还多出来了一点花汁,他于是当仁不让的张嘴咕噜噜全都灌进了肚子里,连打了几个饱嗝,一口也没给小建留下。 他抱起两只石瓶,小建力气小,双手搂着一个石瓶,然后两人走出古城遗址,直奔莫高窟而去。 方才鬼爪在小建的后背上快速浏览了青石碑上的功法,虽然暂时还无法完全的理解,但已经一字不漏的全都记下了。在东瀛听说过“破瓦”与“夺舍”是中原藏密与道家极高深的道行,具体功法大都秘而不宣,想这张道陵身为一代天师,其留下来的秘笈必定是稀世之宝,自己回去以后再仔细的详加揣摩。 费叔在莫高窟的第五层端头石窟内寻到了一处隐秘的石龛,然后将这盛得满满的三只石瓶藏在了后面,从外面根本就发现不了。 “师父,现在可以教我‘尸蛊术’了吧?”小建抓紧机会央求道。 费叔诧异的望了她一眼:“记得你以前学东西可没这么积极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人家点点玩腻了嘛,想每种尸虫都弄条来当宠物,多多益善。”小建嘻嘻说道。 费叔火辣辣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才数月未见,这小丫头竟然发育得越来越成熟了。她的双乳已然高高的耸起,身体深处向外散发着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含苞待放,吐气如兰,令人难以把持。 费叔觉得浑身开始发热,警服裤裆也悄悄的隆起 “师父,你怎麽了?眼神儿好像冒火了似的”小建惊讶的瞅着他,不解的问道。 “你还记得当初拜师时候所讲过的话么?”费叔柔声说。 “什么话?”小建早都忘了,只是感觉到今天费叔有些异样。 “一切唯师父之命是从。”费叔微笑着。 小建点点头。 “乖徒儿,现在把衣服脱了,呼噜噜”费叔嗓子眼儿里咕噜一声,下意识的咽下了口涎水。 “师父,为什么要脱衣服?”小建后退两步,惊恐不安的问道,朦胧中,她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 费叔嘿嘿一笑:“‘尸蛊术’后面的部分,必须师徒一对一的肌肤相亲,才能够得以顺利传授。” “师父,那我不要学了”小建羞得面红耳赤,向后躲闪着。 费叔把面色一板,口中训斥道:“作为师父唯一的徒弟,就指望你继承‘尸蛊术’的衣钵,怎么能不学呢?快点把衣服都脱了,别不好意思,在结界之中,反正也没人知道。” 鬼爪此刻心里暗自好笑,这个徐警官竟然以此来要挟小姑娘就范,手段确实也太卑鄙龌龊了一些。不过这事儿于己无关,只要能得到完整的“尸蛊术”,小姑娘做出点牺牲也在所难免。 “机会难得,千万不要拒绝,让他一面肌肤相亲,一边念诵后面的功法。”鬼爪在小建的耳边匆匆说道。 徐华声这时取下头顶的大盖帽,松开上衣纽扣脱掉警服,然后去解裤腰带。哼,小建,我费叔与你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夜夜都想着行男女之事,只可惜当时还是小猪的身子 小建虽然年龄尚幼,不知男女床第之事,但京城少女耳熏目染,见多识广。她一看徐华声在宽衣解带,就知道其不怀好意了,于是一步步的朝着洞窟口退去,准备撒腿逃跑。 费叔见状冷笑一声,无非霸王硬上弓,一个小姑娘在结界中还能跑到哪儿去呢? 小建刚要转身逃出洞窟,但是徐华声的动作更快,如恶狼般的猛扑上来将其一下子掀翻在地,然后骑在身上开始撕扯起她的衣服。 “不要反抗”鬼爪在小建耳边告诫道。 小建的辫子松脱了,披头散发的竭力挣扎着,无奈徐华声蛮力极大,弱小的她根本就挣脱不了。 她的上衣纽扣被强行拽开了,露出了少女雪白细嫩的肌肤,“呼噜噜”费叔的喉咙里发出公猪般愉悦的吼叫声,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了下去 “呜嗨嘶咪哒”小建声嘶力竭的喊着。 点点奋力从她的腰间挣脱出来,狠狠一口咬在了徐华声的裤裆上,若不是有布料结实的警裤相隔,恐怕会将翘起的阳具龟头咬掉。 费叔大怒,口中默念巫咒一把攥住点点用力的甩出,大蛔虫倒撞在了石窟壁上,一下子晕了过去。 此刻的徐华声双眼通红,嘴里喘着粗气,炙热的双手拽开小建的裤腰带,顺势向里面摸去 就在这时,小建的头顶囟门处突然升腾起一团浓郁的黑气,径直钻进了徐华声的鼻孔和嘴巴里,耳边传来一阵痛苦幽怨的悲鸣呜咽之声,如海浪般的一波波涌来。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69章 护体怨灵 徐华声的面目表情蓦地凝固了,浑身麻木僵硬而丝毫动弹不得,神智也似乎恍惚不清,看上去傻傻的。 惊慌失措的小建噙着屈辱的泪水,从徐华声的胯下抽身出来,伸手“啪啪”的抽了他两个耳光,然后摸进其内衣口袋,掏出了那枚狗牙。 “点点,你醒醒啊”小建从地上拾起大蛔虫,心疼的捧在手中,嘴里急切的呼唤着。 点点悠悠醒转,有气无力的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它的身子受到重创而扭曲盘卷,战栗不已,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第101节 “唉”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小建的面前蓦地站立着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身穿灰布袍,两条如蚰蜒般的长眉翘起,面目慈祥。 “你是谁?”小建吓了一跳。 “老夫便是鬼爪。”老者回答。 “方才是你救了我么?”小建疑惑的问道。 鬼爪淡淡一笑:“小姑娘,请原谅老夫见死不救,昆虫界对雌雄交配之事大都抱着容忍开放的态度,因此才未加以阻止。” “昆虫界?”小建更加的迷惑了。 “老夫是东瀛的魔花螳螂,人称‘鬼爪’。”鬼爪坦然道。 “你是螳螂精?”小建瞪大了眼睛。 鬼爪点点头,和蔼的说道:“呵呵,小姑娘,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会有护体怨灵,老夫真的是看走了眼。” “什么‘护体怨灵’?”小建不解的望着他。 “就是你囟门内涌出的那团黑气,里面纠集了不下数万惨遭横死的怨灵,着实令人迷惑不解啊。”鬼爪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的身体内有什么“怨灵”?小建心中暗道,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这老头弄错了。 小建望着掌中痛苦不堪的点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鬼爪疑惑的望着她,诧异的问道:“小姑娘,你告诉老夫的那部分‘尸蛊术’中就有医治受伤尸虫的咒语,难道你不会使用么?” “我不知道呀,师父从没教过。”小建如实回答。 “看来你师父徐警官也是个二百五,不知怎么机遇巧合,让他得到了《弥生残卷》,可惜根本不会用,发挥不了驭虫术神奇的能量。”鬼爪叹息着说道。 “鬼伯伯,请您救救点点。”小建恳求着,连称呼也用上了敬语。 鬼爪闻言一乐,这小姑娘倒是挺乖巧伶俐的,模样不但俊俏而且天赋异禀,若是能收之为徒拜于自己门下,一同返回东瀛就好了。 “嗯,”鬼爪点点头,“老夫救这条小蛔虫绝无问题,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做,回头再医治它也不迟。” “什么事儿?”小建听鬼爪答应救点点,赶紧询问道。 鬼爪望着她,语气郑重:“小姑娘,你告诉老夫,体内的怨灵究竟从何而来?” “鬼伯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怨灵’啊。”小建有点急了。 鬼爪凝视着小建,难道她体内的数万怨灵是与生俱来的? “小姑娘,老夫虽然不知你体内的怨灵从何而来,但却晓得那怨力相当的强大。现在它们已经侵入徐警官的泥丸宫,如果方法运用得当,应该可以令其透露出‘尸蛊术’的秘密。”鬼爪沉吟着说道。 “什么方法?”小建不解。 “意念,”鬼爪的语气肯定,“精神的力量大得往往超乎我们的想象,修道亦是修炼意念,老夫从一只魔花螳螂修成人形,便是靠契而不舍的意志。” “那我该如何来做呢?”小建此时恨透了费叔,感到怎么干都不为过。 “你现在身体呈打坐姿势,集中意念与怨灵们进行沟通,切记一定要抱着同情心与宽容,尝试着接触它们。”鬼爪长眉下,双眼坚定的目光望着她,给其以信心。 “那我就试试看吧。”小建盘腿趺坐于地,然后闭上了双眼。冥冥中,她想起了仙圣子那把吴三桂用过的七星宝剑上,曾经溢出一团浓郁的黑气,始终盘旋于自己的脑袋顶上不肯散去,后来则不知所踪了,鬼爪说的所谓“护体怨灵”大概指的就是它们。 鬼爪扶起衣衫不整的徐警官,让其端坐在小建的对面,两人相距不足二尺。 小建开始集中精力,暂且抛开心头的纷乱杂念,然后以意念尝试着与怨灵进行沟通。 “你们都是含冤而死的么”她的意念电波向外传导出去,进入了徐华声的大脑之中,由于距离很近,因此信号较强。 她连续的发出意念,但却没有接收到任何的反馈 “吴三桂死了三百多年了,课本里说他是个大汉奸、卖国贼,为了一个名叫‘成方圆’的女人,‘冲凉一怒为红颜’竟然打开了天安门放清兵入城”小建见无任何反应,于是就接连发出一大堆意念。 “错了,不是‘成方圆’而是陈圆圆,另外也不是‘冲凉’而是‘冲冠’,那个‘天安门’其实是山海关。你是哪个私塾先生教的,简直是不学无术,误人子弟”一连串吵杂的脑电波被小建接受到了,令其精神为之一振,终于沟通成功了! “你们是怎么死的?”小建意念同情的问道。 “还不都是吴三桂这老贼助纣为虐,效忠鞑子杀我汉民”有声音说。 “呜呜呜我一个寡妇人家,上奉公婆,下养黄口小儿,全家都被老贼斩首,死的好可怜啊”一个女人哭诉着。 “叹我反清志士,尽屠于老贼的七星剑下,我们死不瞑目啊”意念中的慷慨陈词之声,委实令人动容。 “吴三桂老贼真的死了么?”有人抢着问道。 “早就死了,老师说那是清初的事了,差不多有三百多年了。”小建意念回答说。 “哈哈,老贼终于遭到报应了,他是怎么死的?葬于何处?”纷乱的杂念再次涌进了小建的脑海中。 “老师没说,但是我可以找人去问问。”小建此刻才感觉到了自己历史知识的匮乏。 一阵沉默。 “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我可以为你们去做。”小建同情的说道。 “带我们去吴三桂老贼的坟墓,若不食其肉寝其皮噬其骨,难解心头之恨”怨灵们咬牙切齿,忿忿然。 “好,本姑娘答应你们,”小建爽快的应允了,随即又说,“也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好吗?” “姑娘请说。”怨灵们异口同声的答道。 鬼爪见小建面露喜色,便知道她与怨灵们沟通成功了,于是微笑着点头加以鼓励。 “鬼伯伯,它们答应帮忙了,我该怎么说呢?”小建问道。 第102节 “就说此人脑袋里记忆存储着有关‘尸蛊术’的功法,请帮忙找到并令其口述出来。”鬼爪赶紧回答说。 小建随即发出了意念:“本姑娘想得到此人脑中的‘尸蛊术’功法,你们能办到么?” “姑娘放心,我们这就去把它搜出来。”怨灵们信心十足的答道。 小建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有怨灵抢先来回报:“‘男骑白虎,女驭青龙,坐而交媾入鼎。或铁牛耕地,或通天地交,以《太极自传图》时辰之法采阴补阳,还精补脑’不对,这是‘房中术’,抱歉。”那怨灵匆匆的去了。 “姑娘,此人的记忆中有一头相貌丑陋凶恶,身形巨大无比的公猪,名字亦是十分的怪异,叫做‘猪坚强’”另一怨灵传来了意念。 “这都不是‘尸蛊术’。”小建告诉对方。 “尸者,夷也。蛊者,虫也。夫尸虫者”这时,意念中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学究般的在一丝不苟诵念着。 “没错,这就是‘尸蛊术’!”小建闻言顿时兴奋了起来。 “姑娘,你需要通过此人之口大声念出来么?”那老年怨灵问。 “不,”小建赶紧发出意念,“你们能将其储存在本姑娘的脑袋里吗?啥时候要用,能够随时想起来。” “当然可以。”苍老的声音回答是肯定的。 “太好了,就这么办吧。”小建吩咐道,心想如果将“尸蛊术”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鬼爪,他万一不教会自己怎么办?况且狗牙已经到手,这老头出工不出力,占的便宜太大了。 须臾,徐华声的口鼻内开始冒出黑气,然后飘至小建的头顶上方,缓缓的钻入了囟门。 “怨灵怎么都出来了?”鬼爪见状惊讶的问道。 小建微微一笑说:“它们已经取回来了‘尸蛊术’,就在本姑娘的体内。” 鬼爪闻言一愣,随即醒悟了过来,嘴里面笑道:“小姑娘果然聪明至极,做事进退有据,呵呵,老夫真的是越发的喜欢了。说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讲出‘尸蛊术’的后半部分?” “嗯,先是要治好点点,然后本姑娘每说出一段‘尸蛊术’的口诀,你就要包教包会。完了之后再说一段,教不会的话就不往下进行了。”小建的语气郑重而严肃,看上去非常的认真。 鬼爪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既然如此,留着这位徐警官也就没用了,而且迟早是个隐患,老夫就代你处理掉吧。”说罢,他悄无声息的抬起手臂,一掌拍在了徐华声的天灵盖上。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0章 再夺舍 鬼爪的动作极快,小建但觉眼前一花,耳边听得“啪”的一声响,那一掌已然拍在了徐华声的头上,一下子把脑瓜皮都打红了。 “你干嘛!”徐华声大怒,此刻他已经看清了站在面前的鬼爪先生。 一击之下,竟然未能杀了徐警官,鬼爪蓦地意识到虚空里已经下了禁制,自己修炼的人类武功根本就施展不了。 费叔是何等的聪明之人,虽然不知道方才意识模糊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很清楚鬼爪这一掌绝对是想要了自己的命。他赶紧顺势一打滚,扑到警服旁拾起了地上的手枪,在张道陵设置的虚空中,只有这玩意儿才管用。 哪知鬼爪接下来的动作快到完全不可思议,其人身突然化于无形,一道酷似螳螂般的巨大阴影恶狠狠的凌空扑来,两只带有锋利尖刺的前足夹住了徐华声的脖颈,硬生生的刺进了皮肉里,截断颈椎骨,令其瞬间毙命。 此刻,费叔才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他的元神惊慌失措的匆匆钻出徐华声的躯壳,直奔小建而去 当其飞至她的头顶时,忽见一团浓郁的黑气罩住了囟门,根本就无法入体夺舍。而鬼爪则如同诡异的魔影一般,令其更是无从下手,此人太可怕了,千万别靠近他。 唉,结界中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时间紧迫,也没得挑选。费叔长叹一声,一头钻进了重伤的点点体内,想不到当年堂堂的紫魔,竟然沦落到只能去夺一条黏嗒嗒的蛔虫之舍了。 元神肉眼是瞧不见的,因此小建与鬼爪都没留意到点点的神情已经悄然起了变化。 尸虫的元神大都相当弱小,智力也很有限,更何况点点的身体受了重伤,因而对费叔的强行侵入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瞬间就被吞噬掉了。 鬼爪恢复了人形,微笑着站在小建面前,脚下惨死的徐警官鲜血流淌了一地。 方才触目惊心的一幕,看得小建是心惊肉跳,鬼爪果然是一只吓人的大螳螂,而且在虚空中还能如此恐怖的杀人,她的心在怦怦的剧烈跳动。 “小姑娘,现在可以说出‘尸蛊术’了吧?”鬼爪慈祥和蔼的说道。 “先治点点。”小建口干舌燥的望着他,面色苍白。 “好,老夫既然应允了,则必定会做到。”鬼爪从小建手中接过大蛔虫,目光凝视着那秃了吧唧的小脑袋,攥在掌中感觉又粘又滑,令人恶心到家。 费叔躲在点点的躯壳内,强忍着周身痛楚,神情紧张的盯着鬼爪,生怕被看破而惨遭其毒手。 鬼爪口中诵念着“尸蛊术”中的一句巫咒,小建倒是知道的,但却不晓得其作用,费叔也从来没有详细的讲解过,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点点断裂红肿的皮肌囊与假体腔,在鬼爪一遍遍的巫咒声中渐渐的融合了,肿胀也在逐步消褪。大约一支烟的工夫,蛔虫的身体便彻底复原了,尸虫与其他动物不同,来自远古的“尸蛊术”对其效用十分的灵验。 “哦,原来这段巫咒是起疗伤作用的”费叔在蛔虫体内恍然大悟,心里不禁寻思着,这个鬼爪究竟是何来历?竟然如此了解“尸蛊术”。他不知道,鬼爪在东瀛研究《弥生遗书》已有数百年之久,对所有的虫类都造诣极深,如今虽然初识大洛莫的秘传,但触类旁通,即时便可理解了。 “好了,老夫已经治愈了点点,现在可以开始传授‘尸蛊术’了吧?”鬼爪笑眯眯的说道。 就在这时,徐华声的尸体警裤内有物在蠕动,青姑和血姑悄然的从其肛门内爬了出来 鬼爪察觉到了细微的动静,随即犀利的目光跟着转了过去,眼瞅着青红两条尸虫自尸体裤腿中疑惑的探出头来,小眼睛四下里打量着,显然还没弄懂主人出了什么事儿。 “哈哈,想不到徐警官竟然还私下养了这两条宝贝,老夫此行真的是获益匪浅啊。”鬼爪呵呵笑道。 “这是犬伏尸的三尸虫。”小建淡淡说道,心想自己曾经在鸣沙山沙穴之中见过的,只是不知它们何时竟被费叔收了去 “犬伏尸?”鬼爪略一思索,这倒也不奇怪,徐警官既然是《弥生残卷》的传人,从犬伏尸的手中夺得三尸虫应该并非难事。 “呜嗨嘶咪哒”鬼爪口中轻声呼唤着,青姑和红姑诧异的望着他,犹豫不决了一会儿,然后迟疑的爬了过来。 “你们的主人已经死了,从今往后就跟着老夫吧”鬼爪说着,嘴里嘀嘀咕咕又诵念了几句巫咒,两条尸虫于是再不彷徨,径直扑进他的怀里,亲热的舔着其面颊,身上散发出一股屎味儿。 鬼爪决意将青姑与血姑收为己有,于是默念咒语一抖裤腿,两条尸虫随即缩成了手指般大小,沿着大腿爬上去挤开臀缝钻进了他的肛门之中。 他略微皱了下眉头,下体似有排便感,但却觉得很爽,不过随即腹部便传来了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烈疼痛,明白这是肚子里的铁线虫与尸虫发生了冲突。 鬼爪即刻发出意念指令,痛楚感随之渐渐消褪,铁线虫们终于接纳了这两条外来物种。 第103节 小建愕然的望着鬼爪轻易的便收服了青姑和血姑,心中也不得不佩服此人高深的功力,不过那东西钻进体内也是够恶心的了。 费叔在点点体内冷眼旁观,现在自己还太过弱小,不急于同鬼爪争于一时。这个东洋老鬼子见利忘义,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等着瞧吧。 “呵呵,犬伏尸啊,东京摩道院守庚申的看家宝贝已归老夫所有,你可以瞑目了。可惜的是只有青姑和血姑,少了白姑,大和民族的尸虫精灵流落海外他乡,毕竟是国人不愿意看见的。”鬼爪口中喃喃说道。 小建上前从徐华声的手中拽下了那支67式手枪,又从其警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弹夹,熟练的换下枪内的空弹夹,然后悄悄的藏进怀里。首长闲来无事的时候,曾教她摆弄过那支小巧的八一式手枪,大同小异,因此并不陌生。 鬼爪默默的瞅着她,这小姑娘心眼儿真多,自己身边就缺少这样的乖巧女孩儿。若是收之为徒,假以时日调教,可比水沼和蜘手那两个笨蛋强多了。 “可以了吧?”他示意小建说道。 “好吧”小建端坐于地,集中意念请怨灵们将“尸蛊术”显现在脑海里,然后从后半部分开始诵念了一段,随即住口,将目光投向了鬼爪。 “呵呵”鬼爪会意的一笑,然后开始阐述其理,但凡遇到小建不懂的地方,便会加以详尽的解释。 费叔在一边竖耳聆听,心中禁不住的感叹,自己原本就有一些似懂非懂,甚至理解错误的地方,经鬼爪这么一说,顿时豁然开朗。 唉,尽管丢弃了徐警官这具年轻健壮的躯体,但也未尝不是一种幸事。原来大洛莫的“尸蛊术”如此博大精深,若没有听到鬼爪的此番讲解,靠自己摸索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呢。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所言,不是没有道理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建将“尸蛊术”的后半部分终于说完了,鬼爪也未曾食言,按照约定一一进行讲解,直到小姑娘完全理解为止。 费叔则听得抓耳挠腮,黏嗒嗒的身子卷过来盘过去,兴奋异常。 “咦,这条小蛔虫能识得人言么,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反应?”鬼爪瞧出了蹊跷,不由得问道。 小建爱怜的抚摸着点点,说:“它呆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自然能听懂话啦。” 鬼爪点点头,口中叹息道:“原来如此,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连小小蛔虫都如此的勤奋好学,真令大和民族汗颜啊。” “鬼伯伯,我现在可以离开画轴去见有良哥了。”小建一跃而起,费叔与徐警官已死,狗牙重又回到自己的手里,而且还学会了“尸蛊术”,她此刻的心情显得格外的轻松,脸上的表情都是喜盈盈的。 “小姑娘,拜老夫为师吧,你以后可以来日本学到更多的本事,将会成为江湖上的一代巾帼翘楚。”鬼爪郑重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小建笑吟吟的看着他:“鬼伯伯,你真的想当我师父么?” “当然,老夫求之不得。”鬼爪诚恳的回答道。 “犬伏尸曾经想当我的师父,结果他死了,古树姥姥当了几天的师父,也死了,费叔也是师父,刚刚被你杀死,凡是想收我为徒的人,最后落得的下场都很悲惨。鬼伯伯,你现在还想着当我师父么?”小建直视着他的眼睛,傲气十足。 “呵呵,小姑娘好顽皮,老夫自然想当你的师父。至于那几位的生与死,不过是其道行不够而已,何足惧哉?”鬼爪闻言哈哈大笑,颇不以为然。 小建一看有点傻眼了,原本想吓唬这个日本老头,令其知难而退,想不到鬼爪根本就不在乎。 “老夫教会了小姑娘‘尸蛊术’,事实上已经算是你的师父了,无非没有正式履行仪式而已,对么?”鬼爪微笑着望着她。 “错了,‘尸蛊术’是我先传授给你的,鬼伯伯只不过是在此基础上解释了一下,最多只能说明你的理解能力比较好,因此应该本姑娘是师父才对。”小建灵机一动,竟然给其找到了难以辩驳的依据。 鬼爪闻言顿时愣住了,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小建瞧其窘迫的样子,高兴的拍起了小手,并且得理不饶人,紧接着说道:“本姑娘还从未收过徒弟呢,鬼伯伯,你人虽然老了点,但也是可以将就一下的,就由我来当师父,你做徒弟,好不好?” 鬼爪简直哭笑不得,这小姑娘天真烂漫,同她在一起的时间尽管很短暂,但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仿佛自己一下子变得年轻了几百岁,甚至心中还产生了久违的童趣。 “这”鬼爪面红耳赤,两条蚰蜒般的长眉微微颤抖着,嘴里面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小建笑嘻嘻的上前,伸手揪住了他的长眉毛,使劲儿的来回拉扯着,耍起了大小姐的脾气,嗲声嗲气的说着:“鬼伯伯,行不行啊,求你了” “唉,好好好,老夫拜你为师就是了。”鬼爪哪儿见过这阵势,当即蒙圈,稀里糊涂的便同意了。 费叔在一旁则是看得目瞪口呆,我这师祖当的这个窝囊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1章 香江寻踪 中英街,原名“鹭鹚径”,长不足一里,宽约两丈。街心以1898年刻立的“界石碑”为界,东侧是华界沙头角镇内,西侧为英(港)界,进入这里需办理“前往边防禁区特许通行证”。 数日后,有良、秋波老妪、邢书记可儿夫妇以及党大师和媚娘在毒师的引领下,走进了中英街。狭窄的街道上熙熙攘攘,除了少数水客外,大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操着不同口音的游客,在香港一侧的门店内购买各类商品,以金银首饰为主。 自从离开蓝月亮谷后,南下的途中,一路上都是党大师抱着媚娘,给予了细致体贴入微的照顾,使得这两只猫妖之间已经私下暗生情愫。 有良看在眼里,也替媚娘高兴,自打孙遗风死后,这只秦岭猫妖一直寡居,他从心眼儿里乐见其成。 毒师领着他们进入香港一侧,路边的牌子上写着“你即将进入香港边界禁区。请依照香港法例第177b章第2段及第245章 第38段的规定向香港警察出示以下的文件:甲、有效的香港身份证明文件” 港方检查站的官员远远的瞥见毒师带人过来,立刻迎上前来,并指示下属放行。 “此人也是14k的成员。”毒师小声的耳语着。 港方检查站内停着一辆黑色的加长奔驰车,毒师拉开车门请大家上了车,然后一路直奔九龙方向而去。 香港14k总部坐落于九龙城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院内警戒森严。 “哈哈哈,了去大师,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司马大佬呵呵笑着迎上前来,紧紧的拉住有良的独臂,嘴里寒暄道。 有良淡淡一笑:“这趟来香港寻人,就有劳司马大佬了。”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了么,”司马大佬瞥了眼秋波老妪,刹那间如同电击一般,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美女是” 党大师赶紧上前两步,凑在司马大佬的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司马大佬闻言更加惊愕,嘴巴张着都合不拢了。 秋波老妪嫣然一笑,并未作声。 党大师轻轻咳嗽了两声,司马大佬自觉失态,于是赶紧呵呵干笑了两声,请众人落座,并吩咐上茶。 “司马大佬,党大师电话里跟您说的俺来香港寻找朱寒生一事,不知可有消息?”有良啜了口茶问道。 第104节 “这事可就奇怪了,老夫已经派出所有人查遍了九龙、港岛以及新界所有的地方,竟然没有任何的发现,难道他们伪造了身份使用的是假名?”司马大佬面现疑惑之色。 有良想了想,开口说:“这样吧,俺现在就去山顶道去见一个人,他或许知道朱寒生的下落。” “了去大师,山顶道在港岛半山,要过海底隧道,您对香港不熟悉,老夫派几个人一道去吧。”司马大佬热情的说道。 有良淡淡一笑:“有个司机开车就行了。” “嗯,也好,”司马大佬知道江湖之中高人行事一向喜欢独往独来,因此也就不再勉强,口中说道,“了去大师,老夫今晚在文华东方酒店设宴为您接风。” 有良点点头,随即乘上司马大佬的专车直奔香港岛而去。 香港岛半山山顶道900号别墅。 平治房车停在了大门外的路边上,司机扭头对有良说道:“先生,这就是您要找的地方了。” 有良下了车,抬眼望去,葱郁的林木间掩映着一栋独立的小楼,两扇大铁门紧闭着。透过栅栏,可以望见院子里站着两名黑衣人,像是看家护院的警卫。 听到门口有动静,其中一名护院走近前来隔着铁栅打量了下有良,然后便问他有何事情。 “卢太官是住在这里么?”有良说道。 “请问你是谁?”那护院听对方是内地口音,于是警觉了起来,但语气态度却是彬彬有礼。 “麻烦你给通报一下,就说是吴楚山人让俺来的。”有良微微一笑。 那人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说了句:“你先等着。”然后匆匆穿过庭院走进了小楼内。 不多时,那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出来,打开铁门请有良入内,口中连连说道:“让您久等了,先生请随我来。”引领着来到了一楼的会客厅。 沙发上站起来一位身材高大,略显臃肿的黑发老者,身上衣着光鲜,看上去派头十足。 “我就是卢太官。”老者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有良。 “俺叫有良,是受吴楚山人之托前来香港寻人的。”有良说道。 “哪个‘吴楚山人’?”卢太官仍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有良诧异的盯着老者,然后口中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蓝月亮谷。” 卢太官随即一摆手,吩咐警卫出去,然后亲自斟上一杯热茶递到了有良手里,急切的问道:“是不是寒生他们已经到达香港了?” 有良闻言大吃了一惊:“什么,您是说寒生现在并不在香港?” “是啊,自年初接到电话开始,我就一直等待着他们的到来,缅甸仰光港的接应船都准备好了,一直泊在那里大半年,但却始终得不到寒生的任何消息,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卢太官疑惑不解的说道。 有良呆呆的站立在那儿,这怎么可能呢?寒生带着沈才华和妮子,还有贾道长老祖夫妇早都来了呀。 “寒生他们半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蓝月亮谷,经由缅甸来香港了。”他告诉卢太官。 卢太官眉头皱起,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这么说,他们一定是在缅甸的途中出事儿了。” 有良心中寻思着,以寒生的癔症神功和鬼婴的祝由术,再加上贾道长的机谋,当今世上已罕有敌手,怎么可能会出事儿呢? “以他们几个的武功,按理说,是绝不可能遭遇到不测的,难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给耽搁了?”卢太官也是百思不解。 “俺必须要找到他们。”有良的语气肯定。 “有良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在缅甸茫茫无际的原始密林中,要想找到他们谈何容易?当年中国远征军兵败野人山,就曾经葬送了数万士兵的生命,一旦误入其中便很难再走的出来了。”卢太官深知缅北的恶劣环境,忧心忡忡的说道。 “那俺也要去。”有良的态度十分坚决。 “那好吧,我会在这两天内尽快的组织一支救援搜索队,然后咱们一起去缅甸。”卢太官思索着。 “搜索队?”有良望着他。 “没错,要招募一些雇佣军,都是些亡命之徒,这些人的战斗力很强。”卢太官沉吟着说道。 文华东方酒店位于港岛中环置地广场,是香港最豪华的酒店,房间内可以直接俯瞰维多利亚港景色,曾经接待过戴安娜王妃、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美国总统尼克松、福特以及老布什等各国名人政要。香港著名艺人张国荣也是这里的常客,谁知数年后,深受抑郁症困扰的他竟会在这里的24楼一跃而下,令世人无不扼腕叹息。 有良一行人被安排住进了该酒店的第十一层,邢书记可儿夫妇、党大师与媚娘,秋波老妪各住一间,毒师则主动要求与有良合住,目的还是要私下里监视他。 晚宴设在文华东方酒店的第25层文华厅,这里的顶级粤菜在香港鼎鼎有名,也是明星艺人以及富豪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餐厅的墙壁上镶嵌着丝质的古希腊壁画,珐琅亮漆包金吊灯,还有极富怀旧色彩的鸟笼饰物,透过餐厅的玻璃窗可将维多利亚港和香港夜景尽收眼底。 “哇,好美啊”可儿一迈入餐厅,立刻被其富丽堂皇的装饰所吸引,口中惊叹不已,“相公,这里远比和珅的官邸漂亮多了。” “可儿,这里是腐朽没落的资本主义社会,剥削阶级极尽奢华,挥金如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可曾想到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正挣扎在饥寒交迫之中。”邢书记对其柔声说道。 “这只不过是酒店的装潢,可以令食客们在典雅的环境下品尝美味佳肴,是一门艺术。”毒师在一旁加以解释,他还不了解邢书记的秉性,以为只是个普通人。 “艺术?”邢书记当即予以严厉的驳斥,“艺术是具有阶级属性的,分为无产阶级的先进艺术和资产阶级没落的艺术。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壁画?一群丰腴的外国老娘们袒胸露乳,挠首弄姿,哪儿有咱们中国民间的老年画好看?无产阶级广大的劳动妇女根本不可能长得如此肥胖,也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出这种淫秽下流的姿态。还有,这些鸟笼子吊在这里,难道就不怕鸟粪掉进汤碗里么” “相公讲得好深奥啊。”可儿敬佩的说道。 毒师瞪大了眼睛瞅着邢书记,又望望可儿,心想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让人头大。 当秋波老妪着一袭黑裙步入餐厅的时候,里面所有的食客都放下了筷子,目光齐刷刷的盯了过来,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片刻过后,才有人窃窃私语的议论了起来。 “这是哪位女星,怎么从没见过呢?”有人悄声问。 “简直是风华绝代!”一人惊叹道。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位老年绅士激动的嘴角有些歪斜,话语含糊不清。 “臣东家之子,惑阳城,迷下蔡”还有人口中吟诵起了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 第105节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上前来,彬彬有礼的递过一张名片,操着一口港式普通话说道:“我是香港邵氏兄弟电影公司的导演jack,请教小姐芳名,不知您是否有意进入娱乐圈发展呢?” 这时,电梯门开了,在众人簇拥下,走进来一位身穿中山装的白胖中年男子,双眼高傲的环视一周,然后目光落在了秋波老妪的身上。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2章 圆圆曲 那位名叫jack的导演见到此人,想要赶紧躲开,但面前的美人尚未开口,又怕错过了这次难得的机遇。正在迟疑之间,中年男子已经来到了面前,身旁的保镖粗暴的将其推开,无奈只得悻悻的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人站在了秋波老妪的面前,目光在她身上缓慢的游弋片刻,然后绅士般的转身离去,走入了东北角的贵宾包房。两名黑衣保镖面无表情的站立在房门口,目光警觉,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 有良注视着,心想此人年纪不大,但派头十足,定是腰缠万贯的大富豪之子。 电梯门又开了,走出两个人来,当其进入大厅的时候,引起了众人的一阵骚动。食客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位身体发福,戴着金丝边眼镜,面目慈祥的老者的身上。 “快看哇,这就是明报集团董事局主席,《笑傲江湖》的著者金庸!”有人认出了这位不世文豪,悄声说道。 “那他旁边的年轻人是谁?”旁边的同伴儿问道。 “不知道。”那人摇摇头。 金庸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秋波老妪,蓦地愣住了,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颌首微微一笑,由侍应生引领着走进了包房。 “毒师,怎么没订到包房么?”这时,司马大佬拎着一瓶酒与怀抱着媚娘的党大师来到了跟前,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大佬,文华厅的贵宾包房两日前就已经全部预订出去了。”毒师耸耸肩回答道。 “没关系,大厅这里蛮好,还可以观赏到香港的夜景。”有良无所谓的说着。 “呵呵,那好,大家就落座吧。”司马大佬摆摆手,吩咐可以开酒上菜了。 “呵呵,这可是1945年的法国勃艮第的罗曼尼康帝梦幻红酒,由于那一年春天的冰雹和战争,当时只出产了六百瓶,现在恐怕连整个香港都找不到了。”司马大佬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先生,现在开瓶么?”侍应生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司马大佬摩挲着手中的罗曼尼康帝,最后狠了狠心交给了侍应生。 酒瓶开启,一股沁人肺腑的淡淡清香飘散在空气中,连周边餐台上的食客都转过头来。罗曼尼康帝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红酒,1945年的珍藏,他们都只是耳闻从未目睹过。 红酒慢慢倾入玻璃杯中,颜色深遂,浮动着令人赞叹的东方香料梦幻般气息,透出了李子和异域浆果的迷人芬芳。入口果香充盈,持续极长,以辛香收尾,乃是布艮第百年难遇的完美佳酿。 “好酒”司马大佬赞不绝口。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保镖走上前来,目光径直望着司马大佬:“先生,我们老大问你是否还有45年份的罗曼尼康帝?尽管开个价,不管多少钱都收了。” 司马大佬鄙夷的哼了声,说道:“你们老板是谁?” “抱歉,这个不方便透露。”那保镖回答。 “他是路易十五么?讲话的口气倒不小,告诉他,没有。”司马大佬粗暴的拒绝道。 那保镖面色变了变,转身离去,依稀听其口中嘀咕着:“97没几年就到了,看你们还能得瑟几天” 上菜了,大都是清一色的海鲜,有双头大鲍鱼、澳洲龙虾、清蒸东星斑、生拆蟹肉烩海虎翅等一干顶级海鲜。 “哇,相公,这么多好吃的,还是资本主义好呀。”可儿望着满桌子的丰盛菜肴,禁不住的食指大动。 坐在身旁的党大师身着红色唐装,满面春风,怀中的媚娘盯着桌上那盘清蒸东星斑,馋得口涎直流,玷湿了党大师的前衣襟也不觉得。 司马大佬放下酒杯,热情的招呼大家吃菜。 邢书记抢先夹起那只澳洲大龙虾的脑袋,不动声色的放入了可儿的盘子里。 党大师见状也探出筷子,用力的将东星斑硕大的鱼头掰了下来,悄悄的扔到了脚下。媚娘感激的望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愉悦的低吼,冲过去叼起就在桌子底下大肆咀嚼了起来。 旁边桌上的那位jack导演招手唤来餐厅经理,悄声说道:“金庸先生很喜欢古琴,《笑傲江湖》中就有魔教曲洋与衡山派刘正风的琴箫合奏《广陵散》,可否请人来弹上一曲,以助雅兴?” 餐厅经理微笑着点头离去,不多时两名年轻的女乐师身着旗袍来到了大厅中,架好古琴并手持洞箫,手指一捻,铮铮几声,琴音骤然响起 食客们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琴声古朴典雅,蓦地,几声柔和清幽的箫音加入进来,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甚是和谐。须臾,琴音渐渐高亢,而箫声却慢慢地低沉了下去,有如游丝随风飘荡,连绵不绝,令人有荡气回肠之感。 贵宾包间的房门开了,金庸与身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餐厅经理示意侍应生搬来椅子,请二人坐下。 金庸与那年轻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聆听着。 此刻,瑶琴中突发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依旧温文尔雅。须臾,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似有七八具瑶琴与七八支洞箫同时奏乐一般,抑扬顿挫,极尽繁复变幻。忽然琴声渐杳,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而箫声则成主调,且声音越来越高,令人血脉贲张。蓦地,铮铮几下急响,琴音立止,箫音即住,一片沉寂 “啪啪啪” jack导演带头鼓起掌来。 两名女乐师微微欠身施礼。 金庸长叹一声,自语道:“《太平广记》中记载,魏晋琴家嵇康夜宿月华亭,夜不能寝,起坐抚琴。优雅的琴声打动了一幽灵,那幽灵遂传《广陵散》于他,更与嵇康约定‘此曲不得教人’。公元263年,嵇康为司马昭所害,临刑前,嵇康俱不伤感,唯叹惋,‘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 “听闻现在的这首《广陵散》,是当代著名古琴家管平湖先生根据明太祖之子朱权《神奇秘谱》中所载曲调进行整理、打谱而发掘出来的?”那年轻人说道。 “是啊,当年嵇康的《广陵散》早已失传,查某此生再也无缘一见了。”金庸兀自叹息不已。 “那也未必。”席间突然有人幽幽说道。 众人的目光望去,原来竟是那位身着黑色纱裙的绝色女子。 “姑娘也懂古琴么?”金庸微笑的注视着她。 “此瑶琴虽然外表华丽,乐师手法倒也娴熟,但却少了幽幽古韵,当是琴之故。”秋波老妪淡淡说道。 “小姐,jack愿闻其详。”那位邵氏兄弟电影公司的导演巴不得有机会搭讪,于是赶紧接过话头。 “号钟、绕梁、绿绮、焦尾,唯此四大名琴方能奏出千年古韵,可惜都已失传了。”秋波老妪怅然道。 第106节 “请教姑娘芳名?”金庸站起身来,彬彬有礼,极具绅士风度。 秋波老妪微微欠身,嫣然一笑。 然而,这短暂的颦笑,足已令在座的男食客们魂不守舍了,连一代文学巨匠金庸都面色绯红,心跳不已。 “古琴长约三尺六寸五分,意喻三百六十五日,面板弧形为天,地板平则为地。最初古琴有五根弦,象征君、臣、民、事、物,暗合金、木、水、火、土,对应宫、商、角、徵、羽。据传周朝文王和武王时,分别各加一根弦,增至七弦。古琴共有十三个徵位,意为十二个月和闰月,下有两个出音孔,称为‘龙池’和‘凤沼’,代表太阳与月亮。”秋波老妪娓娓道来,声音极古朴软侬,煞是好听。 “姑娘方才是说《广陵散》未必失传,难不成”金庸诧异的目光。 秋波老妪含蓄的点了下头。 金庸闻言大惊,怅然说道:“若姑娘肯抚琴一曲嵇康当年的《广陵散》,查某此生当无憾矣。” “《广陵散》并非是尘世中的琴曲,其音勾魂摄鬼,因而至嵇康止,世间再无流传,”秋波老妪停顿片刻,转而解释说,“但并不表明这首曲子就无人知晓,只不过是深藏不露罢了。” “难道小姐您”金庸身旁的年轻人胀红着脸,面色羞怯,几乎不敢正视,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问道。 秋波老妪眼中含笑,“噗哧”一乐,真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令人百转柔肠,想法多多。 “邢某曾经立过誓,日后非见到四大古琴之一者,方可抚奏《广陵散》,而且须得月圆之夜,寻一僻静所在,遇到有缘之人。”秋波老妪怅然长叹道。 “原来姑娘姓邢,既然抚琴《广陵散》有诸多不便,邢姑娘可否演奏一首其他的曲子,如有幸聆听,定当感激不尽。”金庸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也罢,邢某就抚琴一曲。”秋波老妪起身来到古琴旁坐下,身姿婀娜,众人皆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待着。 邢姑娘纤细而白皙的手指轻划,一阵清婉如山泉般汨汨流水之声骤然拂过耳畔,略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琴声乍起,便已有了袅袅绕梁之音。 但见其轻启朱唇,幽幽吟唱道: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天亡自荒宴。 电扫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 相见初经田窦家,侯门歌舞出如花。 许将戚里空侯伎,等取将军油壁车。 家本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妖罗绮。 梦向夫差苑里游,宫娥拥入君王起。 前身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水。 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 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只有泪沾衣。 熏天意气连天掖,明眸皓齿无人惜。 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坐客。 坐客飞觞红日莫,一曲哀弦向谁诉? 白皙通侯最年少,拣取花枝屡回顾。 早携娇鸟出樊笼,待得银河几时渡? 恨杀军书抵死催,苦留后约将人误。 相约恩深相见难,一朝蚁贼满长安。 可怜思妇楼头柳,认作天边粉絮看。 便索绿珠围内第,强呼绛树出雕栏。 若非将士全师盛,争得娥眉匹马还。 娥眉马上传呼进,云鬟不整惊魂定。 蜡烛迎来在战场,啼妆满面残红印。 专征萧鼓向秦川,金牛道上车千乘。 斜谷云深起画楼,散关月落开妆镜。 传来消息满红乡,乌桕红经十度霜。 都曲妓师怜尚在,浣沙女伴忆同行。 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 长向尊前悲老大,有人夫婿擅侯王。 当时只受声名累,贵戚名豪尽延致。 一斛珠连万斛愁,关山漂泊腰肢细。 错怨狂风扬落花,无边春色来天地。 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 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 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 第107节 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 香径尘生鸟自啼,渫廊人去苔空绿。 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 为君别唱吴宫曲,汉水东南日夜流” “嘣”的一声,琴弦断了,此刻的邢姑娘早已是泪流满面。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3章 古树云平 “玉轸朱弦瑟瑟徵,吴娃徵调奏香妃。分明曲里愁云雨,似道萧郎郎不归”金庸眼噙着泪水,口中低吟白居易《听弹湘妃怨》,不由得怅然叹息。 “这首吴梅村的《圆圆曲》将历史与哀怨情韵结合得如此之妙,乃是继白居易的《长恨歌》之后最有名的歌行体长诗了。今经邢姑娘抚琴吟唱出来,就如同天籁之音,令人拍案叫绝。”那青年人兀自感慨道。 这时,那位jack导演走到金庸跟前,恭敬的说道:“金庸先生,这位邢姑娘色艺双馨,是香江娱乐圈多少年来都未曾遇到过的,是极具古典美的才女。您在书中曾经塑造了陈圆圆、王语嫣、小龙女等诸多特色的美女,对于这位邢姑娘,不知您会如何加以点评呢?” 金庸闻言笑了笑:“邢姑娘新月青晕,翩若惊鸿,清水出芙蓉,长啸气若兰,我不知道当年的陈圆圆长什么样子,但应该如同邢姑娘一样才不为过。” “哇,金庸先生如此之高的评价,我们邵氏电影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将邢姑娘纳入麾下了。”jack导演兴奋的抓耳挠腮,不能自己。 金庸转头对身旁的那位年轻人一笑:“你的看法呢?” 年轻人的目光火辣辣地注视着秋波老妪,面色羞红,不好意思的操着湘西口音吟道:“君不见,肤如雪,衣如烟,明月皎如天上泉。荷花卓然出绿水,独立风波清且闲。胭脂如山谁可染,不语不笑矜玉颜。矜玉颜,自不群,相如若无绿桐琴,谁教座中挑文君” “好词,难怪人家称赞你为‘古诗词博士’呢,‘古博’二字果然贴切的很,呵呵。”金庸爽朗的笑道。 “这位是”jack导演谦恭的问。 “古树云平,湖南湘西凤凰人士。”年轻人回答说。 “金庸先生,在您所创作的十四本书中,不知哪一位美女可排名第一?”jack接着问道。 “那么你认为呢?”金庸淡淡一笑。 “当然是小龙女了,一袭白衣,苍白而秀美绝伦的面容,肤如冰雪,身如弱柳临风,不食人间烟火。尤其是石壁上的那句‘十六年后,在此重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简直令人闻之肝肠寸断,催人泪下。”jack到底是电影导演,感情异常丰富,眼角都已经湿乎乎的了。但见其从裤袋里掏出纸巾来揩拭眼泪,不小心带出一盒避孕套“啪嗒”落在了地上,他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然后麻利的拾起揣进了衣兜。 “王语嫣,貌若天仙。”有食客鼓噪道。 “不对,阿珂才是漂亮,韦小宝见了她立刻感到五雷轰顶,直喊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所以阿珂才是书中的第一美女。”还有人反驳说。 “黄蓉” “郭襄” “香香公主”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莫衷一是。 “古博先生,您认为哪位美女可以堪称第一呢?”jack导演望向了面前的年轻人,方才他诵念了一首词,得到了金庸先生的赞许,想必是学问极好的。 “在下以为,金先生所有的作品之中,唯有陈圆圆方能堪称第一美女。”古树云平答道。 “何以见得?”jack导演追问着。 “在《鹿鼎记》里,陈圆圆当时的年纪算下来已经不小了,但韦小宝见到她时竟然目瞪口呆,合不拢嘴巴,而且手足无措,双膝一软跌落座椅,茶水倾翻打湿了衣衫。他见阿珂时还有‘我要死了’的感觉,但遇到陈圆圆却近乎万念俱灰,可见陈圆圆的美貌已经无法以语言来形容了。”古树云平侃侃而谈。 秋波老妪感激的目光直视着他,想不到三百年后,还有人如此的赞美自己,心中顿时感觉热乎乎的。 “你们都错了,康敏才是第一美女。”忽听有人以京腔普通话冷冷的说道。 食客们目光望过去,原来是那位带着保镖的白胖中年男子不知何时从贵宾房里出来了。 “康敏是谁?”有人问道。 “呸,丐帮马大元的老婆嘛,那个天性放荡的淫妇,与段正淳、白世镜和全冠清等好多人都有私情呢,最后还勾引乔峰,简直令人不齿。”那位嘴角歪斜的老者忿忿叫道。 “没错,古往今来,最能俘获男人心的必定是又狐又媚的女人,这是一种深藏骨子里的魅惑力。康敏的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床上功夫肯定是一流,无论领导干部级别有多高,都会被其轻易的俘获。尤其最难能可贵的是,但凡其喜欢上的东西,如果得不到手就毁灭它!有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的女性,正是我们工作中所急需的人才,因此康敏为第一美女当之无愧。”白胖男人嘿嘿冷笑着说道,言语中隐约透出一股寒意。 食客们纷纷嗤之以鼻,各种尖酸刻薄的话统统抛了过来。 “哼,瞧这帮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根本就成不了气候儿。”那人扔下这句话后,在保镖的簇拥下返回了贵宾包房。 人们仍是议论不休,并开始悄声打听这位内地的“表叔”究竟是何来头。 金庸始终没说一句话,面色平静,待到那人离去后,他才微笑着对秋波老妪说道:“邢姑娘,方才听了你美妙琴声与吟唱的这首《圆圆曲》,查某突然联想到,姑娘会不会就是陈圆圆的后人呢?” 秋波老妪闻言一怔,未置可否。 这时,古树云平来到了秋波老妪的面前,面色绯红,嘴里轻轻的咳嗽了声,清清嗓子,然后腼腆的开口说:“邢姑娘,在下家中收藏有一把古琴,虽不及齐恒公‘号钟’、楚庄王‘绕梁’、司马相如‘绿绮’和蔡邕的‘焦尾’,但也是岭南四大名琴之一。若姑娘能以用其演奏一曲嵇康的《广陵散》,古树愿以此琴相赠。” “此琴何名?”秋波老妪闻言一愣,遂问道。 “秋波。”古树云平答道。 “秋波?”秋波老妪心中惊讶。 “是的,自古以来,岭南有春雷、秋波、天响和绿绮台四大名琴。这把‘秋波’古琴为唐代所制,蕉叶式,琴体的龙池上刻有隶书‘秋波’二字,并于凤沼上镌‘戛玉鸣金’篆文印和嘉庆年间重修时的题记。琴的通体断纹为‘蛇腹文’,呈斑斓状,不知邢姑娘可愿一睹?”古树云平解释说。 秋波老妪沉默不语。 “邢姑娘,此琴相传宋代杨万里曾收藏过,民国时期,为岭南香山人李蟠所有。其人曾任孙中山侍从,曾祖父李遐龄是道光年间的著名诗人,所居斋名就叫做‘秋波琴馆’。”古树云平见其不言语,于是便接着说道。 古人云:“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此刻,秋波老妪已然动心了,自忖容貌盖世,已不需要什么红粉胭脂,但古琴却是她最为钟爱之物。面前的这位年轻人,虽然相貌平平,但文采却是极高的,尤其是赞美自己的言辞着实令人感动。更加让人惊诧的是,那古琴的名字竟然也叫“秋波”,如此巧合,莫非是天意使然? 秋波老妪嫣然含笑,双眸中秋波涟涟。 刹那间,古树云平如重锤撞击一般,面色发红,心中“怦怦”直跳,不由自主的下意识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这位邢姑娘的身旁。 司马大佬见状怒火中烧,但碍于此人是大名鼎鼎的金庸先生的朋友,因此也不便发作,所以只得强忍住心中的不快,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108节 电梯门开了,卢太官同一位胡子茬拉的外国人匆匆走进了文华厅,目光扫视一圈,然后径直的朝着有良这边而来。 有良赶紧起身迎上前去,感觉到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位是美国前特种部队的马丁少校,十几年前,就是他带领着一支雇佣军进行了东南亚丛林的救援行动,所以准备还是由他负责这次缅甸的搜索任务。”卢太官将有良拉到一边,悄声说道。 有良点点头,心想卢太官急急忙忙的赶来东方文华大酒店,肯定还有什么要紧事儿要商量。 果然,卢太官接着说道:“马丁少校是最合适的人选,不但丛林作战经验丰富,而且在泰国的乌隆基地还有一架uh-1d直升机。机型虽然老旧了些,但是还能够使用,在缅北的原始密林里,只有这东西才管用。” “俺这里还有很多钱,可以多付给他们一些薪水。”有良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费叔剩余的钱还很多。 “但是马丁少校一定要见你,想当面了解一些情况才决定是否接下这活儿,为了赶时间,所以就直接带他到这儿来了。”卢太官解释说道。 “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方美女”有良闻声转过头来,发现马丁少校正目不转睛的望着秋波老妪,嘴里喃喃赞叹道。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4章 秋波古琴 卢太官尴尬的一笑,说道:“西方人性情直爽,心有所想便直接说出来了,不像国人那般含蓄隐晦。” 有良微微点头,目光望向了那个文学造诣颇高的年轻人。 此刻,秋波老妪同古树云平交谈甚欢。 “焚香紫烟下,幽人弹鸣琴。 膝上横绿绮,世间无知音。 琴有秋波续,声如昆丘玉。 前弹广陵散,横月传一曲。 纤手乱白雪,凌波步仙躅。 引商银汉倾,刻羽将安欲。 弹到青弦断,谁知心所属”古树云平炙热的目光望着秋波老妪,口中缓缓吟道。 “秋波古琴既然如此名贵,但不知古树公子从何得来?”秋波老妪自觉面颊微热,遂岔开话题问道。 古树云平腼腆的说道:“邢姑娘可曾听闻民国时期岭南第一奇女子余美颜?” 秋波老妪摇摇头。 “此女是广东台山人,出生富商之家,自幼颇有姿色,且天资聪明,自修了国文和英文。十八岁时与开平谭姓公子成亲,婚后不久,谭家出现经济问题,丈夫不得已而远赴美国经商。余美颜由于与姑嫂不和,于是一气之下跑到了广州,自此放浪形骸,昼夜出没于赌场、舞厅和酒吧,结交了无数的公子哥们。但其生性孤傲,并非出卖色相,但凡遇到可心的男子便与之过夜,若不喜欢,即便是纵撒千金亦不屑一顾。十年间,她竟然同三千多名男子上过床,每夜均不相同,足以惊世骇俗,因此被誉为‘民国第一奇女子’。”古树云平说道。 秋波老妪闻言幽幽叹息着:“自古红颜多舛途,但她也算是另类了。” “邢姑娘所言极是,”古树云平接着往下叙述,“后来,余美颜开始厌世,她将自己与这些男人的情感纠葛与性生活感受都写进了日记里,取名《摩登情书》,并整理编册出版,成为了当时风靡紧俏的畅销书。一时间,岭南洛阳纸贵,广州甚至出现了抢购风潮,一直卖到断货。二十八岁时,此女看破红尘,遁入了空门,但却又参不透情事。1928年4月,余美颜从香港至上海的轮船上留言道,‘来世或可做一纯洁女子,得到真正自由’,遂跳海自尽,” “‘问世间情为何物’,又有几人能参透的呢?”秋波老妪听罢怅然不已。须臾,默默的说道,“此女与‘秋波古琴’有何关联么?” “邢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她临死前托人将一个长条形木匣千里迢迢的送到了湘西凤凰古城,里面盛的正是那把岭南四大名琴之一的‘秋波古琴’。” “如此说来,公子家先人便是那三千男子中的一位了。”秋波老妪恍然大悟,压低声音悄悄耳语着。 古树云平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的没能说出口。 “公子既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秋波老妪淡淡一笑。 “是在下本人,曾与余美颜有过一夜之欢”古树云平面红耳赤,小声嗫嚅道。 (民国版《摩登情书》)[jpg] 此刻,秋波老妪终于相信了这个年轻人的话,古琴来历道得明明白白。她那锐利的阴眼目光直视古树云平双眸,在其瞳孔深处看到了翠绿色的身影一闪。 “古树公子果然来历不凡啊。”秋波老妪心中明了,口中微笑道。 “这么说,邢姑娘是愿意抚琴‘秋波’了?”古树云平终于松了口气。 “此琴既为‘南宋四大家’之一的杨万里所收藏,邢某自然愿意一睹神器了。”秋波老妪说道,心中已对古树公子产生了好感。 “多谢姑娘垂青,不如就随在下一同前往湘西如何?”古树云平闻言欣喜不已,颇为急切的说着。 秋波老妪迟疑了下,目光投向了餐厅门口,有良正在与两个陌生人交谈,其中一位还是金发碧眼的洋人。 “恩公是来香港寻人的,须得此事了结后,邢某才能与公子同行。”秋波老妪面带一丝的歉意。 “恩公?”古树云平诧异的目光望着那位断臂残眼的年轻人。 秋波老妪嫣然一笑,并未作答。 此时,金庸见古树云平与邢姑娘惺惺相惜的模样,面上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自古才子配佳人,但愿能成就一段不世佳话。”随即独自悄然结账离去了。 “哈哈哈,这位可是香港的太平绅士卢太官先生么?久仰,久仰啊。”司马大佬起身离座来到了餐厅门口,呵呵笑着,热情的握住了卢太官的手。 “原来是司马大佬。”卢太官淡淡说道,他认出此人是臭名昭著的香港14k头号人物,自己向来对这些帮派都是避而远之的,根本不屑与之为伍。 有良并不清楚这些,见卢太官似乎对其不太热情,于是从中加以解释说:“这次是司马大佬相助才来到香港的,俺正在和卢太官先生商量着准备前往缅甸的丛林中去继续寻人。” “呵呵,了去大师,您如有任何差遣的话就吱个声,帮中兄弟定然会全力以赴。”司马大佬拍着胸脯保证。 “人手已经够了。”卢太官冷冷道,这帮黑社会平时欺压个平民百姓还可以,若是真刀真枪的干,还得是马丁少校这样的雇佣军才行。 “司马大佬,俺准备这两日就动身前往缅甸”有良告知他。 “哦,这不会太仓促了么?”司马大佬瞥了眼秋波老妪,嘴里匆忙说,“东南亚的丛林里毒蛇猛兽极多,而且还遍布着致命的瘴气,陈邢姑娘身弱体娇,不如就留在本帮总舵,等了去大师凯旋而归如何?请放心,本舵主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要看邢姑娘的意思了。”有良含糊其辞的回答道。 第109节 “好,我这就去问她。”司马大佬说罢转身离去。 马丁少校终于开了口:“ok,如果这位邢姑娘也参加这次行动的话,其他的困难都不是问题。”这些年来,他的汉语进步了不少,说得很是流畅。 卢太官点点头:“马丁少校,何时可以出发?” “明日清晨即可搭乘航班飞往老挝万象,然后乘车穿越边境进入泰国,我的人都在乌隆府一带居住和生活,招之即来。”马丁少校回答。 “那么,武器和装备呢?”卢太官问道。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只需把五千万港币的支票拿来,其余的事情自然都会安排妥当。”马丁少校嘿嘿一笑,目光又瞥向了秋波老妪。 次日清晨八时半,卢太官包乘的一架美国塞斯纳cessna轻型商务机,在位于九龙城区的香港启德机场准点起飞了。 马丁少校、卢太官、有良、秋波老妪、党大师、邢书记同可儿,再加上古树云平,总共八个人和一只猫飞往老挝首都万象。昨晚,司马大佬反复劝说要秋波老妪留下,被其断然拒绝,而且还要执意带着新结识的古树云平同行,有良爽快的同意了。 司马大佬无奈之下,只有暗中叮嘱党大师,要其严密的监视了去大师,一旦有机会就要设法将张道陵的那幅画轴弄到手。 党大师假意应允,其实他早已萌生去意,并愿意投入到有良的麾下,与其一起在江湖上仗义行侠岂不快哉。 中午时分,塞斯纳飞机降落在了老挝万象机场,众人乘坐着着两辆旅行车,一路直奔泰老边境驶去。 乌隆府又名“莫肯”,是泰国东北部的一个府。越战期间,因美国空军基地在此,因而迅速的繁荣起来。1975年,随着越战的结束,该地区便又逐渐的萧条了下来。 黄昏时,旅行车终于赶到了泰国乌隆府郊外一处山林环抱的农庄里,这儿是马丁少校在泰国的一处基地,专门用于招募和训练雇佣军,如今的条件比起十几年前“爱丽丝”行动时可好的太多了。 晚饭后,大家集中在了一间大屋子里,商讨起这次搜寻行动的具体方案。 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涵盖着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交界地区的旧军用地图,这还是当年越战时美军使用过的。 “马丁少校,雇佣军人何时报到?”卢太官问道。 “明日黄昏前应该都能到齐。”马丁少校回答。 “总共有多少人?” “五个。”马丁少校叼起一根雪茄,轻轻的吐着眼圈儿。 “怎么只有五个人?”卢太官惊讶道,“我可是支付了你五千万港币啊。” “十几年前的那次‘爱丽丝’行动,您只出了一百万美元,可是阵亡了五名雇佣军人。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活儿,除了武器装备和薪水外,总得给他们家属预留一些死亡赔偿金吧?再说现在通货膨胀的多厉害,五千万港币实在是不多啊。”马丁少校神情轻松的说着。 “直升机还是十几年前的那架休伊uh-1d吧?”卢太官皱了皱眉头,当年的行动死了一名南越士兵、两名泰国和两名缅甸掸邦士兵,可谓是损失惨重,结果“墨墨”还是没找到,最后他索性将直升机也送给了马丁少校。 “没错,直升机都已经更换了新的配件,维修完毕处于待命状态。机师嘛,还是布莱尔上尉。”马丁少校微笑道。 “除了布莱尔上尉,其他的四人都是谁?”卢太官想要追问清楚。 “全都是原美国陆军第一骑兵师229直升机突击大队退役的精锐士兵,我的下属。”马丁少校回答。 “那他们的年纪岂不是都已经很老了?”卢太官听着不觉愕然。 “才五十来岁嘛,正是好时候。”马丁少校掐灭了烟头,满不在乎的说道。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5章 “丛林跳蛙”行动 马丁少校解释道:“越战结束已经十六年了,人们卸甲归田,战争早已成为了遥远的回忆。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要招募到具有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而又愿意充当雇佣军的合适人员十分困难,因此只有启用那些滞留在泰国的前美军特种部队士兵,尽管这样,也只能招募到五名。” 卢太官无奈的摆了下手,事已至此,也只有听从他的了。 “这次我们缅甸的搜索行动代号为‘丛林跳蛙’,”马丁少校接着说,“意思是,我们需要借助直升机沿着缅北的恩梅开江与高黎贡山之间狭长地带,‘蛙跳式’的一直搜索到缅甸东北部的掸邦高原。朱寒生一行是从中国云南经由缅甸前往香港途中失踪的,卢太官先生的接应船在仰光港空候了大半年,因此推断他们是在上述缅北丛林地区消失的,因为再往南便是人口密集的平原了,一般不会出什么事情,否则应该一定会有消息传递出来。” 卢太官点点头:“寒生、沈才华、墨墨、贾尸冥老祖夫妇,这五个人都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况且贾道长足智多谋,江湖经验老道。所以,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难,怎么也不至于全军覆没,音讯全无,这一点实在是令人费解。” “还有嘟嘟呢。”可儿笑着插话道。 “‘嘟嘟’是什么人?”马丁少校诧异的目光。 可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就是那只大鸟嘛。” “哦,原来是那只聪明的蓝紫金刚大鹦鹉!在‘爱丽丝行动’中见过的,牠还会说人话呢。”马丁少校想起来了。 “武器装备情况怎样?”卢太官不放心的问道,钱给了不少,可要花到刀刃上。 “当然都是最新型的单兵作战装备,m88丛林头盔、迷彩防弹背心、作战靴、防火手套、手雷、m16突击步枪并下挂m203榴弹发射器。幸运的是,还招募到了一名狙击手,带来了一支最先进的m82a1巴雷特特殊用途狙击步枪,有效射程可达1500米,配备有穿甲燃烧弹,连坦克都能一枪干掉。另外每人还配有摩托罗拉卫星电话,这些可都是烧钱的玩意儿。”马丁少校如数家珍似的叨咕一遍,面带自得之色。 “导弹呢?”卢太官想起十余年前的那次“爱丽丝行动”,若不是老祖宗飞僵吴老爷子误打误撞发射了一枚萨姆-7肩扛式导弹,击落了缅甸空军的一架歼6战机,恐怕大伙儿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放心,这次在黑市上淘到了两枚毒刺-rmp单兵防空导弹,这可是去年才装备到美国陆军的,这宝贝花了我差不多十万美元呢。”马丁少校脸颊肌肉微微抖动了两下,显然很是肉疼。 卢太官似乎觉得还满意,于是便不再吭气了。 马丁少校的目光在有良等人身上扫了过去,皱了皱眉头,对卢太官说道:“这几位除了女人和残疾人外,只有三个好像还正常点的男人,不过貌似身子也太过柔弱,手无缚鸡之力。丛林作战可不是观光旅游啊,竟然还带着宠物” “喵呜”媚娘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声。 卢太官并不十分清楚有良等人的底细,也感觉到他们确实老弱病残了些,马丁少校说的不无道理,只恐怕到时候反而成了累赘。 “有良,他们几个人可否就留在基地这里等候?本次搜索行动主要由马丁少校的雇佣军去完成就行了。”他问。 有良淡淡一笑:“缅甸丛林的面积这么大,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嘛。” “只怕是遇到危险的时刻,那五名雇佣军士兵根本就照顾不过来,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就不好交代了。”卢太官竭力劝说着。 “没关系,他们每个人都会自行负责的,生死均怨不得别人。”有良轻松的答道,仿佛很是不以为然。 既然这么说,卢太官也就不再坚持了。 马丁少校闻言目光瞥向了秋波老妪,说:“这位邢姑娘就交给我吧,放心,美国大兵是绝不会让妇孺受到任何伤害的。” 第110节 “不劳马丁先生费心,邢姑娘已由在下来照顾了。”古树云平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 “你?”马丁少校望了他一眼,兀自嘿嘿的笑了起来,然后一个劲儿的摇头,“你一个白面书生,有什么能力来保护邢姑娘?” “秦散、汉赋、唐诗、宋词,在下无一不晓。”古树云平回答。 有良此刻悄悄的睁开阴眼,注意观察了一下这个年轻人,发觉其双眸深处似有绿色物体闪过,但却又分辨不清究竟是什么。 “大家不要争了,邢姑娘与可儿是女人,在座的都有责任保护她俩。”有良微笑着说道。 “我有相公在身边就行了。”可儿含情脉脉的扬脸望着邢书记。 “不错,有本书记在,丛林里的任何妖魔鬼怪都休想伤害到可儿。”邢书记自信的摩挲着她的肩膀。 党大师低头瞅了眼媚娘,心道:“我也是。” 卢太官原本是中国远征军孙立人麾下38师的上校团长,对缅北丛林并不陌生,此刻正眯起眼睛详细的看着地图。 “马丁少校,你准备从哪儿开始,是缅北克钦邦的德尊丹沿着恩梅开江南下,还是直接插入密支那?”他问。 马丁少校神情随即专注起来,口中说道:“密支那的甘拜迪临近金三角,您还记得十余年前的‘爱丽丝行动’中,有一名中国籍的雇佣兵,名叫‘雁城小子’的么?” 卢太官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此人就住在金三角,是原蒋介石国军第九十三师的后裔,朱寒生与他们很熟,来到缅甸一般都会到那儿落脚。因此,我准备先从密支那开始,然后再循恩梅开江北上。如果能够幸运的在甘拜迪金三角一带打听到有关线索的话,就避免了在原始丛林中的盲目搜寻。”马丁少校说道。 “如此甚好。”卢太官很是赞同他的计划。 次日中午时分,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大家跑出去仰望着天空,马丁少校的雇佣军终于到了。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了屋前的空地上,四名膀大腰圆挺着啤酒肚的老者,手里拎着m16突击步枪踉跄的跳下了机舱,其中一位身子还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卢太官站在房门口远远的望着,心里直叹气,靠这几个老家伙到丛林里去,看来钱是白花了。 最后下来的是机师布莱尔上尉,身子较当年也发福了不少,肚子上长满了沉甸甸的赘肉,连下巴颏都耷拉下来了。 “哈哈哈,我的勇士们,你们终于来啦。”马丁少校张开双臂迎了上去,与他们一一拥抱。 “咦,这个东方小娘们真漂亮啊”雇佣兵们口中嚼着槟榔,满嘴的血红色,盯着秋波老妪打起了唿哨。 “这位是机师布莱尔上尉,一级军士长罗德里格斯,中士安德森、下士威尔逊,这是一等兵米勒,也就是我们的狙击手。”马丁少校介绍说道,引领着他们来到了屋内,并大致的介绍了下“丛林跳蛙”行动计划。 “不就是找几个人嘛”几名雇佣军人轻松的坐在椅子里,脚翘起伸到了桌子上,俱是一脸的轻松,仿佛就当是准备去热带丛林中旅游观光一样。 卢太官看在眼里,叹息着摇了摇头,口中淡淡的问道:“那么何时可以出发?” 机师布莱尔望着地图思索了一会儿,对马丁少校说道:“长官,此次属于未经有关国家批准的秘密飞行,所以得避开泰国皇家空军第二师的中低空雷达,他们的基地监视着整个东部地区,我们看来只能就近迅速的进入老挝境内,然后沿着琅勃拉邦山区飞抵缅甸。缅甸的空军很弱小,目前只有十几架老式教练机和运输机,不过就在去年底,军政府从中国采购了10架歼7战机和两架歼教-7k,估计暂时还未形成战力,因此对我们的威胁不大。我想夜里出发安全系数较高,这里距老挝边境不过20多公里,我的‘美国老爹’(注: 休伊uh-1d的绰号)时速200公里,十分钟左右便可抵达。” “上尉,当年‘爱丽丝行动’时候,缅甸空军不是还有几架歼6战机么?”马丁少校问。 “由于老旧和缺少配件,前两年都已经陆续的退役了。”布莱尔回答。 “那好,我们今夜就出发。”马丁少校望了下窗外的天空说道。 “长官,我们需要从基地里多带上几个油箱,缅甸的丛林里可没地方加油。”布莱尔是机师,首先考虑到的是飞行安全。 “去办吧。”马丁少校点点头。 当晚,夜空晴朗,这架越战时期的老式休伊uh-1d直升机轰鸣着离开了基地,超低空朝着老挝边境飞去。 uh-1d直升机可以载员13人和六付担架,时速207公里,实用升限3800米,最大航程500公里,续航时间只有两个半小时。雇佣军士兵包括武器弹药以及几个油箱,再加上有良等人就几乎已经满载了。 布莱尔上尉驾驶着直升机贴着山沟飞行,果然避开了泰国空军的雷达,十分钟后,没有任何阻碍顺利的飞越泰国边界,进入到了老挝境内。然后转向西北,沿着琅勃拉邦山脉和湄公河朝缅甸飞去。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6章 追踪 塔巴林寺,待有良一行离去后,虚风道长也向明月.邬波驮那住持辞行。 “道长千里迢迢由京城而来,何不就在寺中小住几日,待休息过后再动身也不迟嘛。”明月挽留说道。 虚风淡淡一笑:“朱寒生等人自年初离开蓝月亮谷前往香港,至今音讯全无,这完全不合情理。猜想他们一定是中途出事了,很可能根本就未曾到达香港。所以,贫道想要沿着寒生南下的路线走一趟。” “既然道长对此有所疑虑,为何不与有良他们一道前往呢?”明月问。 “贫道一向喜欢独往独来,”虚风略一思索,遂问道,“明月住持,朱寒生临走路过塔巴林寺的时候,他可有说过什么?譬如去缅甸的路线以及中途准备在哪儿停留等等。” 明月想了想,回忆说:“他们计划就近直接穿过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和高黎贡山进入缅甸,然后沿着恩梅开江顺流而下。主要是小才华执意要去看看吸子,多年不见,他非常的思念,至于别的什么,寒生就再没提起了。” 虚风道长点点头:“如此,贫道就从这条路线开始追踪。” 告辞后,他离开塔巴林寺,然后翻山越岭一路向西而行。 发源于青藏高原的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在滇西北并行奔流一百七十多公里,其间穿过担当力卡山、高黎贡山和云岭等崇山峻岭,形成了世界上罕见的“江水并流而不交汇”的奇特自然地理景观。 金沙江边的小渡口,虚风道长向撑船的艄公打听年初的时候,可曾见到有二男一女带着两个小孩儿从这里渡江。 “时间太久了,记不得,记不得。”老艄公摇了摇头。 虚风从小皮箱里拿出纸和笔,惟妙惟肖的勾勒出了寒生、贾道长老祖夫妇以及沈才华和墨墨的素描像,最后在纸上画了一只蓝紫金刚鹦鹉。 “呵呵,那只大鸟啊,有的,有的”老艄公笑了起来。 “您见过他们?”虚风松了口气。 “那只大鸟的羽毛真好看,老爹活了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看见呢。”老艄公回忆道。 语言描述远不及形象意识留给人的印象深刻,这是追踪学的一个重要原则,虚风道长点点头,证实了朱寒生一行的南下路线。 当他最终渡过澜沧江和怒江后,于黄昏时分,走进了人烟罕至的高黎贡山脉。 第111节 高黎贡山,又名昆仑冈。“高黎”是景颇族一个家族名称的音译,景颇语“贡”是“山”的意思,原意为“高黎家族的山”。 高黎贡山脉阻挡了西北寒流的侵袭,又留住了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因而这里森林植被极其茂盛,素有“世界物种基因库”和“生命的避难所”之称。 由于人烟稀少,因此并无山路,只有野兽踏出的崎岖小径。虚风道长掏出古龙水,朝自己身上喷洒着,这样就可以防止蚊虫的叮咬,在山林间行走,此物是必需的。 夜空晴朗,月色如水,但林中却是黑黢黢的,光线黯淡而朦胧,四下里不时的传来野兽的吼声。 但凡野兽踩踏出来的路径都很低矮,且树枝叶蔓缠绕,人类实在是无法直立行走。 虚风道长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就在这时,隐约嗅到一股腥风临近,他立刻警觉了起来。 前面不远处,黑暗中出现了两只绿莹莹的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周边“吱吱”鸣叫着的鸟虫此刻都沉寂了下来,鸦雀无声。 虚风定睛细瞧,见那兽身形巨大,斑斓色的皮毛,原来是一只成年孟加拉虎。他知道,自己已经闯入其领地,一场厮杀是避免不了了。 就在孟加拉虎狂吼一声,即将扑过来的时候,虚风撂下小皮箱,就地一滚,现出了自己的原形——一只翠绿色的巨型中华大刀螂。 但见大刀螂挥舞起两只如镰刀般的捕捉足,绿色的复眼冷静的盯着孟加拉虎,蓄势待发。 那只孟加拉虎昂起了脑袋,凶恶的咆哮了几声,然后纵身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凌空扑将下来 中华大刀螂后发先至,右前足闪电般的一挥,蓦地惨叫声起,孟加拉虎的一只前爪竟然被齐刷刷的削断,那大蟲疼得“嗷嗷”直叫,一瘸一拐的掉头落荒而逃。 大刀螂一只前足勾起地上撂着的皮箱,另一只前足捡起衣裤,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那条野兽小径,四只后足奔跑如飞。但闻“簌簌簌”一阵枝叶响动,直奔高黎贡山顶而去。 中华大刀螂翻上了高黎贡山,遥望山脚,月光下的恩梅开江恍若一条玉带般,反射着清冷的白光。大刀螂展开双翅腾空而起,前足勾着小皮箱,“嗤喇喇”的飞下了山峰,如同一只绿色的大鸟,滑翔着落到了江边的竹林之中。 大刀螂挥舞着两只锯齿般的前足,连削带锯,轻易的伐倒了数十根碗口粗的毛竹和一些藤蔓。 虚风恢复了人身,穿戴整齐后,开始动手用毛竹与藤条扎了一只竹筏,然后坐下来休息。待天亮之后,将竹筏推到水中,放上皮箱,然后手撑竹篙,沿着恩梅开江顺流而下。 恩梅开江发源于青藏高原,流经滇西北的一段称“独龙江”,接纳高黎贡山西麓各山溪,向南流至密支那北与迈立开江汇合,构成伊诺瓦底江的正源,全长四百八十余公里。此段江水湍急,不通舟楫,虚风只有用竹筏漂流向下,两岸俱是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甚少见到山寨和农舍,属于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 寒生等人肯定也是砍竹扎筏飘往下游的,他心里寻思着。 两日后,竹筏已经漂流到了下游,江面逐渐开阔起来,水流平缓,已经可以见到有渔民在撒网捕鱼,两岸村庄农舍炊烟袅袅。 此刻,虚风道长饥肠辘辘,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三天多没有进食了。 左岸有一处圩镇,人声鼎沸,仿佛集市一般热闹。 他撑着竹筏靠边泊下,然后拎着小皮箱疲惫的上了岸。 这里果然是一处喧嚣的集市,四面八方停着破旧的大篷车,人们很多都是从几十里外的山寨赶来的。箩筐里摆放着各种山货、土特产、鲜花以及蔬菜水果等等,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纯真。 女人和孩子的面孔上涂着淡黄色的粉底,有的还绘成了各种图案,这是缅甸人最钟意的天然化妆品。这种名为“特纳卡”的黄色粉末是由野生黄香楝树干研磨而成,气味芬芳,色泽鲜亮。其不但防晒,而且还具有清凉、化瘀、消炎止疼、止痒和防止蚊虫叮咬的效用。 虚风道长鼻子嗅嗅,循着一股香气来到了流动食摊前,有不少当地人正坐在木凳上吃着发酵茶叶沙拉和鱼板面,这是缅甸人最喜爱的食物,民间称之为“国食”。 虚风不懂缅甸语,双手比划着也要了一盘茶叶沙拉和一碗鱼板面,忙不迭的吃了起来。 茶叶沙拉是以酸且微苦的发酵茶叶与撕成片的卷心菜、切片的番茄、炸脆的豆角、坚果和豌豆手工混合而成,再泼上蒜油以及切碎的辣椒和大蒜,味道极为醒胃。鱼板面则是一种盛在鲜鱼汤里的米粉,并配有炸酥的香蕉片,上面装饰有卤蛋、阿恰布、油炸蔬菜,以酸橙汁和干辣椒粉调味儿,是本地人最喜欢吃的食物。 虚风道长吃完美味的早餐,从小皮箱里摸出一张十美元的钞票,结果找回来一大堆缅甸纸币,也不知到底有多少钱。 “请问,你们见到过这几个人么?”他掏出那张绘有寒生等人的素描图,递给摊主及周边的人看,希望能够从中觅得一些线索。 虽然语言不通,但虚风表达的意思,这些人大致也都明白了,他们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 这时有两名身披黄色僧衣的中年僧人瞥了一眼素描图,随即面面相觑,面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这一点没能逃过虚风的眼睛。 这两个和尚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他心中暗道。 “请问两位大师,你们可曾见过画中之人?”虚风比划着问道。 两和尚赶紧摇摇头,然后迅速走开了,虚风略一沉思,悄悄的尾随在了后面。 在集市的一端,他见到那两位僧人采购了不少缅北当地的特产山货,有腌制的腊肉以及各种蘑菇菌干等物,然后让小贩担起,跟随着他们朝着恩梅开江与迈立开江汇合处的码头走去。 虚风若隐若现的跟在后面,那两名和尚始终都未曾发现有人尾随。 码头上停泊着一艘渔船,僧人吩咐将货物担进了船舱,远远望去,隐约见到舱内有黄色的身影晃动,看来渔船内还有着其他的和尚。 小贩卖光了货物,嘴里哼着小调,轻松的挑着空箩筐走下了船。 “喂,站住。”虚风从树后突然闪出,伸手拦住了他。 这位小贩还是个孩子,年龄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稚气未脱,他疑惑的望着虚风道长,口中不解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儿?”讲的竟然是汉语。 虚风道长目光死死的盯在了孩子头上黄色丝巾裹扎的“岗包”,那上面斜插着一根宝石蓝色的美丽羽毛。 那正是蓝紫金刚大鹦鹉的尾羽。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7章 飞头降 “你头上的这根蓝色羽毛是从哪来的?”虚风冷冷的问道。 男孩儿双眸目光清澈,微笑着坦然相告:“那是当年我一个朋友身上的。” “是一只名叫‘嘟嘟’的蓝紫金刚大鹦鹉么?”虚风追问。 男孩愕然道:“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孩儿,你说的‘当年’是什么意思?”虚风疑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七年前,嘟嘟被缅共人民军的鳌老抓去了,还拔了牠尾巴上的羽毛,后来被我给救走了。”男孩儿解释说。 “这根羽毛就是鳌老当年拔下来的么?”虚风明白了。 第112节 “嗯,我偷偷藏起来做纪念的,这些年一直都戴在头上。”男孩儿眼睛湿润了。 “你叫什么名字?” “乃梭,”那男孩儿回答,转而上下打量着虚风道长,口中怯生生的问道,“阿叔,您见过嘟嘟?” 虚风点点头。 “嘟嘟在哪儿?我好想牠啊。”乃梭眼眶中闪动着热泪,急切的说着。 “牠在缅甸失踪了,你愿意帮助我去寻找吗?”虚风平静的望着这个诚实的男孩儿。 “我愿意。”乃梭毫不犹豫的回答着。 从乃梭的口中得知,他家住在泰缅老三国交界处的金三角地区,是原国军第九十三师的后裔,姐姐名叫珊妮,姐夫绰号“雁城小子”,自己则离家在外做着贩卖山货之类的小生意。 “乃梭,你知道方才这两个和尚是哪座寺庙的么?”虚风切入正题。 乃梭摇摇头:“他俩说的缅语中夹带着泰国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 “嗯”虚风沉吟道,“船舱内还有多少僧人?” “有七八个呢,还说今天夜里要在江口这里捕鱼。”乃梭回忆着。 “和尚也捕鱼?”虚风颇觉愕然。 “没错,我听他们是这么说的,而且讲的都是清一色泰国话。”乃梭很是认真。 “乃梭,你听好了,这些和尚的行为十分怪异,与嘟嘟的失踪存在着某种关联。今晚我们就潜伏在岸边,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好么?”虚风思索着说道。 “好的,”乃梭点点头,遂问,“阿叔,你叫什么?” “就叫我虚风道长好了。” “原来您也是出家人啊。”乃梭鼻子嗅嗅,心想中国的生活条件好,连道长都搽香水。 是夜,农历十五,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 虚风与乃梭静静的潜伏在江边的草丛中,四下里虫鸣之声不断,江水汨汨流淌,小镇上的人们已经睡下了,偶尔闻见几声狗吠。 约莫子时初,渔船上的油灯亮了。须臾,那些僧人自船舱内鱼贯而出,手中拿着一些古怪的器皿默默的列队站在船边上,面对着大江。 “他们也不像是在捕鱼呀?”乃梭小声的说道。 虚风默默的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吭声,目光则紧紧的盯着那些人,看看其究竟在搞什么鬼。 据佛典记载,自佛教在印度分了部派后,僧衣的颜色便不尽相同,有赤色、黄色以及青黑蓝色之别。据六世纪印度来华高僧真谛法师说,各部派僧衣其实都是赤、黄二色,所谓“青黑蓝”,仅是些微小的差别。现在的缅甸、泰国、老挝、印度、尼泊尔以及斯里兰卡诸国的僧衣都是黄色,仅有颜色深浅的不同。中国汉族僧人的袈裟,祖衣为赤色,五衣七衣一般都是黄色。蒙藏僧侣的袈裟,大衣为黄色,平时所披的中衣近赤色。由于北方气候寒冷,僧众三衣不够,所以中原僧众在袈裟里面另穿一套常服,这种常服是以古代俗人的服装略加改变而成。明代皇帝曾作出过规定,修禅僧人的常服为茶褐色,讲经僧人蓝色,律宗僧人则是黑色。律宗寺院自清初见月法师重兴后,一般僧人的常服均为黄色, 中原佛教大都是青庙禅宗,一般着青衣,汉魏时穿赤色衣(被赤衣),后来又有黑衣(缁衣)、青衣与褐色衣。唐宋以后,朝廷常赐以高僧紫色衣、绯衣。 据佛教典制,比丘衣服有大中小三件:五条布缝制的小衣,中原俗称“五衣”,是用于打扫劳作时穿的;七条布缝制的中衣,名为“七衣”,是平时穿的;以九条布乃至二十五条布缝制的大衣,为“祖衣”,是礼服,出门或拜见尊长时所穿。三衣总称为“袈裟”,佛制规定僧人必须穿染色衣,避用“青黄赤白黑”五正色,而用杂色,即“袈裟色”。 缅甸佛教徒特别忌讳穿黑衣,因为在其古代曾有一种穿黑衣的邪教僧人,行事诡异,专做伤天害理的非法勾当,后来被严厉禁绝。 虚风道长眼中的这八九个和尚,身上所着的正是黑衣 月光下,他们如黑色幽灵般的立于船上,身影斜映在水面,显得异常的诡异。 站在最前面的是三位老僧,手中都捧着一只玻璃罐,里面各盛有一只浑身赤裸、面目狰狞的小鬼。 小鬼的制作十分的邪恶,降头师催咒施法于民舍门下挡板,孕妇迈过即流产,然后收孩童魂魄以法术禁锢、屈服使其为己所用。依降头师的功力大小,饲养的小鬼法力也各自高低不同,至于极为高深的法师,已经不屑于养小鬼了,各有其独门绝技,惊世骇俗。 黑衣僧人开始诵念巫咒,并向江水中抛洒尸油与灵骨粉末,不多时便见水面泛起了泡沫,就如同大鱼觅食时吞吐的鱼星一般。 三位老僧此刻解开了玻璃罐罩,小心的拎出各自小鬼,朝其口鼻处哈气,然后用力的抛入了江中。 小鬼潜入江中,随即在水下与未知的生物厮打搏斗起来,水面上泛起阵阵波澜,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鱼腥气。 “嗤喇喇”三位老僧的头颅突然离颈腾空而起,拖着一长串心肝肺以及肠子凌空掠到了水面上,继续口诵着巫咒,上下翻飞,场景恐怖诡异至极。 乃梭瞪大了眼睛,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嗓子眼儿里“哦哦”的咕噜直响。 虚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防止其叫出声来。 就在这时,江面上波浪翻滚,泡沫里面夹杂着血丝,但闻三颗老僧的头颅暴喝一声,“嗤喇喇”的斜刺里停在了半空中,怒目朝下望着。众僧不知何时已然手持鱼网,猛然间一齐放手“哗啦啦”的撒向了水中,然后齐心协力用力往上拽,仿佛极为沉重似的。 月光下,八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头大如斗,鼻凸似犬,像人又像猴子的怪物被一点点的拖上了渔船。 “河童”虚风道长心中不禁愕然。 河童们愤怒的撕扯着鱼网,但不知那网究竟为何物所织,简直坚韧无比,无论怎样噬咬都毫发无损。而且越是挣扎收得越紧,最后河童们被缠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了了。 三位老僧的头颅落回到了各自的身子上,然后朝着江面招招手,三只小鬼“哗啦”一声跃出水面,灵巧的跳进了玻璃罐中,它们看似分别都受了伤,光溜溜的棕色皮肤上面还残留着血渍。 僧人们合力将鱼网拖入了船舱内,然后拔锚解缆启航,沿着伊诺瓦底江顺流而下。 虚风道长自草丛中起身,不由分说的一把拽起乃梭,口中匆匆说道:“走,我们去租一条渔船跟上他们。” 码头上,乃梭询问了几艘渔船,最后终于有一位船主收下了虚风道长的500美金,解开缆绳,载着他俩一路追踪而去。 伊诺瓦底江是缅甸境内的第一大河,全长两千余公里,横亘南北,最后流入安达曼海。沿途有密支那、八莫、杰沙、曼德勒、稍埠以及仁安羌、碑缪、兴实达等主要港口和码头。 他们会在哪个地方上岸呢?虚风打开了小皮箱,里面撂着两本地图册,他拿出那本世界地图册来仔细翻看,这些东西他随身必带之物,与古龙水一样的重要。 黑衣僧人的渔船沿江南下,一直都未曾停泊靠岸,江中随处可见漂流着不少的柚木圆木扎成的筏子,这是缅甸出口的主要货物之一。 三日后,渔船终于抵达了伊诺瓦底江的出海口,再往前就是阿曼达海了。 他们难道是要出海么?虚风道长颇为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第113节 果然,黑衣僧们将渔船停在了岸边,那里停泊着一艘近海渔船,上面的水手都是秃头黄衫的僧人,他们将捕捉到的河童连同鱼网一起搬到了大船上,原来这是一艘接应的船。 虚风吩咐乃梭迅速上岸探听消息,务必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地究竟在哪儿。 机灵的乃梭混入了码头人群中,不多时,便兴冲冲的跑了回来。 “道长,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帮人换乘的海船是要去丹老群岛其中一个名叫‘降头岛’的地方。”乃梭告诉他说。 “降头岛?”虚风赶紧翻开地图册,在缅甸的那一页找到了丹老群岛。该群岛位于安达曼海东侧,是中南半岛沿海最大的岛群,总共包括有九百多个岛屿,面积高达3500平方公里。无奈地图册上的比例尺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找不到这个“降头岛”。 这时,黑衣僧人的海船已经起航了,离开码头径直驶向了大海,而原先的江船则弃置在了岸边。 虚风无奈只有先辞退了租用的渔船,这种只能在江中航行的小船是绝对无法出海的。 登岸后,他与乃梭向码头周围的人们打听这个“降头岛”,但奇怪的是并无人知晓。 “乃梭,你没有听错吧?”虚风疑惑的问道。 “是‘降头岛’,他们是用泰语讲的‘ㄎ┎ 『绝对没错。”乃梭语气则十分肯定。 线索断了,此刻,虚风道长感觉到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8章 寸老板 虚风抬眼望去,码头外面不远处有一排餐馆,于是拎着小皮箱和乃梭走了过去,准备先吃点东西。 最边上的一家餐馆招牌上除了缅语之外,还有中文字,写着“雲南饭店”。这三天来,都是船主烧的饭菜,实在不合胃口,想不到在伊洛瓦底江口还有中国餐馆,于是两人推门而入。 小店内有七八名人高马大的外国水手正在喝酒,桌上满是空酒瓶,虚风和乃梭找了张空桌坐下。老板的年纪约莫有五十多岁,面目和善,见到有客人上门,赶紧走过来讲了一通缅语。 虚风淡淡一笑,问道:“这不是‘云南饭店’么?” “哦,原来是中国人啊,”老板随即热情了起来,呵呵笑道,“我姓寸,老家云南腾冲和顺,来缅甸已有好几十年了。” 虚风点了几样中国口味的饭菜,然后不经意的问了句:“寸老板,您知道‘降头岛’么?” 寸老板闻言一愣,脸色微变,随即赶紧摇了摇头,转身回厨房间里去了。 虚风心下暗道,此人的面色有异,想必其中定有隐情。 上菜的时候,是个年轻娇小的女孩儿端来的,寸老板则一直都没有露面。 “姑娘,你是寸老板的女儿吧?”虚风微笑着问道,她的相貌与寸老板有几分相似。 姑娘嫣然一笑,两腮上出现了一对酒窝:“我是他小女儿。” 虚风正准备接着问下去,就在这时,邻桌的一个膀大腰圆裸露着胸毛的洋人水手醉醺醺的站起来。他淫邪的目光紧盯着寸老板的女儿,嘴里叽哩咕噜的不知说着什么,似乎是很下流的语言,引起了其他水手的一阵起哄声,嘴里还打起了口哨。 姑娘面色一红,低着头正转身离去,却被那水手张开手臂拦住了。当女孩儿试图推开他时,那人趁机一把抱住了她,就势嘴巴凑上去强吻 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了起来,寸老板听到后急急忙忙从厨房里跑出来,赶紧上前想要拽开那水手的胳膊。 那人体壮如牛,使劲儿的一搡,寸老板站立不稳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女孩儿情急之下一张嘴咬在了水手的胳膊上,那家伙勃然大怒,手臂用力的一抡竟然将她凌空抛起,朝着虚风这张桌子倒掼过来 虚风道长轻舒猿臂,双手接住女孩儿放在了地上。 醉醺醺的水手眼珠通红,不由分说的一把抓向虚风,虎虎风生,看来有把子蛮力气。 虚风叹息着摇摇头,蓦地伸出筷子夹住了那人的食指轻扭,“喀吧”一声脆响,竟然将其硬生生的掰断了。 “哇哇哇”那家伙顿时暴跳如雷,忍着疼痛从身后摸起两只空酒瓶“啪”的相互磕掉半拉,然后纵身反扑并恶狠狠的刺了过来,显然是要博命。 虚风皱了下眉头,这种亡命徒不给点颜色瞧瞧是不会罢手的,于是运两成真气于臂,准备出掌。 “呼”的一下,乃梭抄起桌上的汽锅鸡径直扣在了那人的脸上,烫得其如杀猪般的嚎叫了起来。 这下子激怒了那帮外国水手,他们“呼啦”一下全都跳起冲了过来,有几个人的手上还握有弹簧刀。 乃梭见状紧忙将寸老板的女儿拉到自己后边,以身体护着她。 虚风道长则平静的坐在凳子上,身子依旧纹丝不动。 寸老板此刻已经吓傻了,这样子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打电话报警。 六七个红毛洋鬼子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冲上前来,只是还未曾贴近虚风道长,就被一道无形的气墙给反弹了回去。他们面面相觑,随即再次扑上来,虽然与这个中国男人近在咫尺,但是无人能够逾越一步。 其中一个面容阴沉的家伙用力将手中的弹簧刀掷向虚风,但仍旧是飞至跟前“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此刻水手们终于意识到遇上世外高人了,相互对望了一下,然后忙不迭的夺门而出,转瞬便跑得不见了人影。 “唉呀,原来先生您的中国功夫这么好啊,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寸老板被女儿从地上扶起来,脸上兴奋莫名。 乃梭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武功啊?竟然能够让人近不了身,简直太神奇了。 虚风淡淡一笑:“寸老板,您真的不知道‘降头岛’么?” 寸老板面上略显尴尬,口中支支吾吾的嗫嚅道:“先生,您为何要打听这个地方呢?” “年初的时候,有几个朋友在缅甸失踪了,我猜测是被人弄去了降头岛。”虚风照实说了。 “爹,您要是知道就告诉他们吧。”寸老板的女儿也在一旁劝说着,目光与乃梭的眼神儿不期而遇,面色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寸老板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降头岛’是缅甸南部一个古老民间传说中的恶灵岛屿,位于丹老群岛最西边的大海之中,终日雾气笼罩,从没有人见过其本来面目。” “什么恶灵?”虚风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先生可知道泰国的吞武里王朝?”寸老板问道。 虚风点点头:“据史书记载,在清乾隆年间,有位名叫郑信的中国人后裔曾经统一了暹罗,就叫作‘吞武里王朝’。” 第114节 “没错,公元1769年,这位达信将军打败了缅甸军队,收服了大城,随后又消灭了各地的割据势力,统一了整个暹罗,建立了吞武里王朝。先生既然知道这段历史,那么也一定听说过‘枋长老’这个人了?”寸老板说道。 “枋长老?”虚风摇了摇头。 “此人是暹罗有史以来最邪恶的降头师,他带领着一支由僧侣组成的‘红袈裟’军队,烧杀奸淫,无恶不作。后来被达信将军击败,于是便带着手下十二头陀逃到了缅甸,改穿黑袈裟隐匿了起来,。” “黑色僧衣?”虚风似乎明白了。 “是的,”寸老板继续叙述着,“据说枋长老开始时曾经藏身于缅甸安达曼海的明珍岛上,但后来不知所踪,八成是已经死了。” “爹,您说的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儿了,当然是早就死啦。”寸姑娘说道。 那倒也未必,虚风道长心里寻思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海上归来的水手们私底下流传着一个恐怖的传说。在安达曼海某处偏僻的海域,有一个名叫‘降头岛’神秘的小岛,终日里海雾弥漫,不露真容。但凡冒险驶入的渔船,都再也没有回来,以至于丹老群岛的土著莫肯族的渔民都避而远之,讳莫如深。”寸老板继续叙述着。 “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手段,比如飞机侦查以及卫星遥感探测,查明这座岛屿的情况应该不是难事儿啊。”虚风道长说道。 “缅甸军方也曾多次派出飞机和军舰前往该海域侦查过,但却始终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降头岛’,因此认为此事纯属臆造,是渔民们恐惧的心理作怪,那座神秘的岛屿根本就不存在。”寸老板解释说。 “那么寸老板,您认为呢?”虚风望着他。 “当然存在,降头岛是真实的。”寸老板语气肯定。 “为什么?”虚风疑惑的问道。 “年初时,有几位中国人途径这里前去降头岛,就是在本小店里吃的饭,然后雇了条船出海了。”寸老板回答说。 “那条渔船还在么?”虚风追问。 寸老板摇了摇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虚风闻言默默的从衣袋里摸出那张素描图,轻轻撂在了饭桌上:“是这几个人么?” 寸老板定睛细瞧,不由得吃惊的叫了起来:“没错,就是他们,那只巨型大鹦鹉还会讲人话呢,不过当时只有一个男孩儿,您多画了一个小姑娘。” 终于找到了,虚风此刻长嘘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问道:“店里的电话能够拨打国际长途么?” “可以的,不过要人工接驳。”寸老板说。 “请您叫通中国的这个电话10086”虚风在素描图上写下了有良的大哥大号码。 寸老板随即抄起柜台后面的座机,用缅语说了几句,然后手握听筒静静的等待着。 “先生,中国方面有语音提示说,‘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寸老板无奈的撂下了话筒。 虚风沉思良久,突然问他:“寸老板,您在缅甸的仰光港可有熟人么?” 寸老板诧异的点点头,仰光港确实有个腾冲和顺的老乡在那儿当差。 “想请您帮忙打听一下仰光港码头上,有没有一艘来自香港的货轮或是渔船,从年初就一直停泊在那里。”虚风说道。 在塔巴林寺时,曾经听有良提到过,卢太官的船只会在仰光码头接应寒生一行偷渡去香港,在没有见到他们到来之前,也许还一直等候在港口锚地。 寸老板随即用电话联系到了他的那位同乡,告知此事,对方答应立即帮助查找。 在等待回话的时候,寸老板重新烧了几样菜,与女儿一道陪着用餐,大家相聊甚欢,尤其是乃梭,在一个劲儿的对着寸姑娘献殷勤。 电话铃声响了,那位老乡回话说,确实有一艘编号为“cm58329”的香港籍渔船从年初便一直停泊在仰光港,始终都没有离开过码头,据说是因为船长卧病而无法出海。 “寸老板,万分感谢,我们现在马上就要赶往仰光港,先告辞了,后会有期。”虚风听罢匆匆说道。 “我和女儿一起送你们过去。”寸老板热情的说着,然后锁上店门,开着他那辆破旧的小货车,载着虚风道长、乃梭以及女儿驶往了仰光港。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79章 毒刺导弹 休伊uh-1d直升机沿着琅勃拉邦低空飞行,机舱内不停的闪烁着红绿指示灯,螺旋桨的轰鸣震耳欲聋。几名突击队员都默不作声的坐在那儿,面色严肃,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越战时候的血腥惨烈场面,至今仍心有余悸。 而这帮“老弱病残”的平民却兴致勃勃,交头接耳的说着话,根本联想不到那场战争的残酷,就权当是旅游似的,心情轻松之极。 “长官,我们目前正在金三角地区上空飞行,前面越过湄公河,就要进入缅甸境内了。”布莱尔机师用英语大声说。 “随时注意警惕缅甸空军的动向。”马丁少校吩咐道,随即向卢太官和有良通报了目前所处的位置。 “相公,金三角那儿有很多金子吗?可儿好想去看看。”可儿依偎在邢书记怀中,小声的说着。 “不行,金三角并没有金子,那里是专门种植和贩卖罂粟的地方,很危险的。”邢书记柔声警告道。 “罂粟是什么?”可儿未曾听说过。 “罂粟是世间最美丽的花,但也是最毒的,绝对碰不得。”邢书记耐心的解释说。 “可儿想去看罂粟花,若是能在世间最美丽的花丛下与相公巫山云雨一番,那该多有情趣啊”可儿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眼巴巴的瞅着他,炽热的目光中充满了渴望。 邢书记胯下蓦地一热,作为县委的主要领导,连可儿的这点小小要求都满足不了,岂不是很没面子么 “马丁少校,”他转过身来,口中严肃而郑重的说道,“本书记听说那个雁城小子就住在金三角的美斯乐,我们现在既然就在金三角的上空,何不就近降落先去问问他,寒生有没有来过这里?” 卢太官也赞同邢书记的提议,于是建议说:“马丁少校,我看是可以先去美斯乐,然后再飞往甘拜迪,这样就不跑冤枉路了。” 马丁少校点点头,随即命令机师布莱尔:“上尉,我们就在美斯乐降落。” “是,长官。”布莱尔上尉一推操纵杆,机头向左飞进了泰国境内,这一带三国交界的地区是国军93师的地盘,因此泰国皇家空军一般不予理会。 美斯乐距泰国北部青莱约60公里,是平均海拔一千多米的山区,这里居住和生活着原国军第93师残部以及家属和数万后裔,以种植罂粟和贩卖毒品为生。他们“以军护毒,以毒养军”,因而武器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屡次挫败缅甸国防军的进攻围剿。而且还帮助泰国军方消灭了叭当反政府游击队,并改编为“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赢得了永久的居留权,这群中华民族的弃儿总算有了一小块立足之地,繁衍生息。 马丁少校和布莱尔上尉曾经多次往来金三角倒卖过武器,因此并不陌生,随即以机载无线电通知了对方,几分钟后uh-1d直升机顺利降落在了美斯乐的广场上。 夜深人静,众人鱼贯的下了直升机,被93师士兵带到了村寨内。城堡正门口迎面贴有“还我国籍”四个大字,两侧有幅对联,上联:年年难过年年过;下联:处处无家处处家;横批是:十年北伐,八年抗战,四年内战,叱咤金三角,成败论狗熊。 第115节 值班军官与马丁少校很熟悉,两人握手寒暄了几句,得知他们是要找一位绰号叫做“雁城小子”原雇佣军士兵,于是立即派人连夜去通知他。 “马丁少校!”当雁城小子挎着他那支ak47自动步枪匆匆赶来时,一见面就禁不住的惊呼起来。 卢太官也上前打招呼,转眼数年过去,这小子仍旧是旧时模样,一点都没变。 “朱寒生?他已经好些年没来了。”雁城小子听完了卢太官的叙述,吃惊的说道。 卢太官与马丁少校面面相觑,看来只有去甘拜迪了。 就在这时,卢太官的手机突然响了 金三角地区由于贩毒联络的需要,通讯设施较为先进,电话能够及时的与国际上保持信息之通畅。因此,卢太官的手提电话清晰的接收到了来自香港的信号。 “我是卢太官。”他应答道。 “老板,有位自称‘虚风道长’的人想与您通话。”听声音是那位派去缅甸仰光港接应的渔船船长。 “好的。”卢太官心中颇感疑惑,自己并不认识那人啊。 “卢太官先生,有良前几日前往香港寻找朱寒生,请问是否与您见过面?”虚风道长的问话直截了当。 “你是谁?”卢太官狐疑道。 “我是京城白云观住持虚风。” 卢太官扭头望向了有良,迟疑着:“有位白云观的虚风道长” 有良紧忙接过电话,不无惊讶道:“是道长么?我是有良啊。” “可找到你了,”虚风道长如释重负,于是便将自己得到的有关信息大致述说了一遍,“朱寒生他们现在缅甸安达曼海中一个小岛上,看来是被困住了” 有良闻言大吃一惊,忙问虚风目前所在。 “贫道现在仰光港的渔船上,船长说只要有卢先生的吩咐,便可以即刻启航前往安达曼海。”虚风回答道。 “好的,卢太官先生在泰国招募了一支雇佣军,我们现已来到了金三角,随时可以出发同你汇合。”有良将电话交给了卢太官。 “船长,就请按照虚风道长说的办。”卢太官下达了指示。 马丁少校打开了中南半岛的地图,与布莱尔上尉商讨改变的飞行计划。 “长官,”布莱尔上尉指着地图说,“飞抵安达曼海有两条路线,比较近的是直接向西横穿缅甸中部到达孟加拉湾,然后向南直飞安达曼海。不过要经过首都内比都一带,那里的人口密集,防空力量也相对较强。还有就是沿着泰缅边界的他念他翁山脉向南飞行,然后在耶城折向西进入安达曼海。这条线路沿途人烟稀少,而且都是在山区间穿行,不易被缅甸空军雷达发现,唯一的就是中途需要多次落地加油。” “还是安全要紧,就走他年他翁山脉的这条路吧。”马丁少校沉思片刻,然后断然说道。 他们在商定飞行路线的时候,那几位“老弱病残”的平民则悠哉悠哉的在礼堂内闲逛。尤其是可儿见什么都觉得稀奇,她偶然瞥见礼堂门口的台子上有台旧三洋录放机,于是也要上去捣鼓两下,手指揿下了放音键 耳边顿时响起了费玉清那委婉忧郁的歌声:“在遥远的东南半岛,有几个小小的村落,有一群中国人在那里生活流落的中华儿女,在别人的土地上日子难过,饱受战争的折磨,啊,美斯乐” 墙上贴着柏杨的那段令人伤感的经典语录:“一群被遗忘的人,他们战死,便与草木同朽;他们战胜,仍是天地不容。” 凌晨时分,uh-1d直升机在金三角加满了油,腾空而起,连夜向南飞去。 他念他翁山脉,又名“他侬通差山脉”,南北纵列,长三百余公里,宽约百公里,平均海拔近两千米,是泰缅边境上的分水岭。山区森林遍布,人烟稀少,沟壑纵横,直升机超低空飞行,极难为雷达所发现。 布莱尔上尉技术高超,驾驶着uh-1d直升机穿行于山谷之间,一会儿越境进入泰国,须臾又飞回了缅甸,如入无人之境。 马丁少校悠闲的叼起了雪茄烟,喷云吐雾,得知了寒生一行的下落,只要找到他们并带回来,此番任务就算完成,轻松的赚到了五千万港币。 “这里是泰国皇家空军,不明直升机请表明身份,你们已经侵入了泰国领空。重复一遍”这时,无线电对讲机内突然响起了严厉的英语质问声,吓了马丁少校一跳,赶紧扔掉雪茄烟朝机舱外瞧去。 月光下,两架泰国皇家空军的f-15鹰式战斗机正盘旋在头顶上,做出了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机师布莱尔没有作答,一推操纵杆,机头向下紧掠着森林上方的树梢飞行。 “不明直升机听着,你们已经侵入了泰国领空,请立刻表明身份,否则就要开火了”f-15战机发出了最后通牒。 布莱尔上尉眼睛紧盯着山谷的下一出口,手指揿下话筒,习惯性的回答道:“我们是美国空军第229直升机突击大队,重复一遍,我们是美国空军第229直升机突击大队” “胡说八道”无线电对讲机中传出了嘲笑的声音。 就在这时,右侧的山谷垭口蓦地出现在了眼前,uh-1d直升机猛然一转机头,瞬间飞出了谷口,进入到了缅甸境内的另一条山沟里。 布莱尔上尉松了口气,此刻的额头上才悄然沁出了几滴冷汗。方才紧张之际,机舱内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生怕f-15战机冒然开火,击落直升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两架泰国皇家空军的战机在边境一侧高空盘旋监视着,以防这架老旧的直升机再次闯入自己的领空。 此刻,大家都长嘘了一口气,只要是身处在缅甸境内,f-15战机就不会进行攻击。 “嗖嗖”两枚曳光弹划过uh-1d直升机的前方。 “缅甸空军警告,不明直升机听着,你们已经侵入了缅甸领空,再不离开的话就马上击落!”无线电中突然传来了英语警告声。 一架缅甸空军的歼七战机突然出现在了右前方的半空中,方才发射曳光弹便是给予威胁与警告。缅甸军方位于克伦邦的军事基地,正好监听到泰国皇家空军机师与不明直升机之间的对话,雷达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于是便紧急起飞了该基地唯一的一架新引进的歼七战机,机师也是由中国培训的。 布莱尔上尉满额头都是冷汗,两面有喷气式战机夹击,休伊uh-1d真的是左右为难,哪边也都惹不起,这下子算是完蛋了。 “立即降落!”马丁少校厉声喊道,随即命令一等兵米勒,“赶紧准备毒刺导弹。” 布莱尔手持话筒,用英语回答着试图拖延时间:“这里是美国空军第229直升机突击大队”一面紧张的盯着下面的山谷,搜寻着可供迫降的林间空地。 与此同时,米勒迅即起身从绿色木匣中取出毒刺-rmp单兵防空导弹,一把拽下发射管保护盖,展开iff天线,并打开了瞄准具。 布莱尔上尉终于发现了林中有一小块平地,于是一推操纵杆实行紧急降落,还未等机身完全稳住,米勒便拉开舱门纵身跳了下去。 “不明直升机听着,缅甸空军奉命击落你们”无线电对讲机中传来了冷酷的声音。 米勒站在休伊uh-1d的阴影里,瞄准盘旋在空中的歼七战机,手指毫不迟疑的钦下了发射按钮…… 第116节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0章 安达曼海 一股炽热的火焰向后喷射而出,毒刺-rmp导弹飞上了夜空,以2.2马赫的速度正在快速的接近那架歼七战机。 缅甸空军机师蓦地发现一枚地空导弹迎面袭来,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左脚猛踩方向舵,加大油门,迫使这架五吨多重的喷气式战机瞬间转向并斜刺里急速爬升。 歼七战机的爬升率为每秒180米,打开加力的最大速度也可达到2.05马赫,略逊于毒刺导弹。最关键的是,毒刺导弹的最高限度只有3800米,射程不到5公里,只要迅速升高至4000米就安全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红外制导的毒刺-rmp从后面追上了歼七战机,3公斤的弹头钻进了发动机尾喷口瞬间爆炸了,将战机尾部整个掀掉了。 缅甸空军机师及时拉动弹射座椅,跃出了驾驶舱,成功的张开降落伞逃生,而那架崭新的歼七战机则旋转着垂直坠落并撞击在山崖上,起火爆炸了。 这一切都被盘旋在高空的泰国皇家空军两架f-15鹰式战机瞧得真切,两名机师各自心惊胆战,想不到这架早已退役的越战时期休伊uh-1d老旧直升机,竟然还携带着地空导弹。 降落伞随风飘进了他念他翁山脉东侧,进入了泰国境内。f-15迅即向基地通报情况,并请求派出搜救队,然后继续在高空监视着那架uh-1d直升机。 “米勒,干的好!”马丁少校燃起了雪茄烟,命令直升机升空,径直向西南的安达曼海方向飞去,缅甸空军损失了一架新战机,短时间内的威胁已经解除了。 天明时分,已经远远的瞥见了缅甸的德林达依海岸,再过去就是安达曼海了。 “长官,油量不足,我们需要加油。”布莱尔上尉报告说。 休伊uh-1d直升机降落在了海滩上,雇佣军士兵手持着m16突击步枪在四周警戒。机舱内,布莱尔上尉与马丁少校喘着粗气,吃力的往外拽着油桶。 党大师莞尔一笑,上前一手拎起一只大油桶,显得轻松至极,两腋下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令他俩目瞪口呆。 uh-1d再次腾空而起,径直奔安达曼海而去。 安达曼海,又称“缅甸海”。自古时起,便有商船过往,是中国与印度之间的沿海贸易航线。 从直升机上望去,湛蓝色的海水,大大小小的渔船正在辛勤的进行捕捞作业。飞离海岸线越远,渔船也越来越少,最后海天一色,茫茫无际。 自从离开金三角后,卢太官的手提电话便与虚风道长失去了联系,缅甸的通讯基础设施落后,大城市以外的地方都接受不到信号。 根据时间推算,那艘cm58329号渔船此刻应该正航行在安达曼海一百多海哩左右的范围内。降头岛的位置,海图上没有标明,因此只有与虚风道长联系上,否则如同大海里捞针,根本没有可能找得到。 这时,马丁少校得意的掏出了摩托罗拉卫星电话。 卫星电话迅速的接通了cm58329号渔船。 “船长,你们现在什么地方?”卢太官紧忙问道。 “老板,我们位于安达曼海上,正在追踪那条前往降头岛的渔船”船长随即报告了具体的方位。 布莱尔上尉马上翻开海图查找,手指着上面的坐标说道:“找到了,长官。在这儿,距离我们有差不多100海哩。” “追上去。”马丁少校命令。 “是,长官。”布莱尔上尉加大了油门,直奔西南方向飞去。 大约五十多分钟之后,布莱尔上尉从空中俯瞰海面,果然发现了那艘香港籍渔船。 “长官,您看”布莱尔上尉说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cm58329号渔船正前方大约五六海哩的地方,也有一条渔船正在全速向西航行。 马丁少校再次拨通了卫星电话。 “没错,前面那艘缅甸籍渔船就是前往降头岛的,”虚风道长叮嘱说,“千万不要惊扰到他们,只有尾随跟踪才能最终找到那座神秘的小岛。” “长官,我们目前的油量只能够返回德林达依海岸。”布莱尔上尉报告说。 马丁少校略一思索,随即命令道:“所有人员都要到渔船上去,布莱尔上尉驾机返回德林达依海岸,设法加油并待命,要始终保持卫星电话的畅通,准备随时来接应我们。” “是,长官。”布莱尔上尉应道,一推操纵杆,uh-1d直升机迅速下降高度,最后几乎悬停在了cm58329号渔船甲板的上空。 安德森中士拉开舱门,放下了绳梯,雇佣军士兵携带着枪支弹药先依次下到了船上,随后是这些“老弱病残”的平民。 当秋波老妪攀下绳梯时,那几名身材臃肿的雇佣军人争先恐后的要去搀扶她,却被古树云平礼貌的加以阻止,他自己则张开双臂大胆的将其温柔的抱到了甲板上。 布莱尔驾驶着直升机掉头朝着缅甸西海岸方向飞去。 “这里是缅甸空军战机,休伊uh-1d直升机,你已经侵犯了缅甸领空,请立即表明身份。”刚刚飞出去还不到十海哩,忽然听到对讲机中传来了严厉的英语质问声音。 布莱尔上尉心道坏了,又被人盯上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美国空军第229直升机突击大队” “那就对了,我们奉命击落你们。”对方蓦地狞笑起来。 “哒哒哒”话未落音,已有一连串的航空机炮射了过来,有几发已经洞穿了uh-1d的机身。 布莱尔扭头望去,右上方发现了一架缅甸空军的歼七战机,心中不由得一凉,这下是真他妈的完蛋了。 原来,凌晨被击落的第一架歼七战机飞行员获救后,马上把情况回报给了基地,结果引起了缅甸空军高层的极大震怒,立刻命令东南部所有基地的雷达搜寻这架不明身份的休伊uh-1d直升机,找到后务必将其击落。 天亮后不久,海岸雷达的荧光屏上终于发现了目标正在安达曼海的上空向西移动,于是紧急起飞了另一架歼七战机前往目标海域。 此刻,布莱尔知道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回头瞥了眼,木匣内还有一枚毒刺-rmp单兵防空导弹。于是赶紧将直升机自动悬停,解开安全带跑过去拿出导弹,迅速的打开发射管保护盖,拽出iff天线和瞄准具。 “哒哒哒”又是一串机炮射来,驾驶舱的玻璃爆裂了,机身也摇晃了两下。 布莱尔蓦地感到胸前一热,弹片刺穿了肺部,鲜血染红了丛林作战服。他挣扎着回到了座位上,眯起眼睛望向了那架耀武扬威的歼七战机,甚至可以看见对方飞行员轻蔑的笑容。 就在这时,歼七战机的下腹蓦地火光一闪,朝着他发射了一枚空空导弹。 布莱尔嘴角淌着鲜血,慢慢的举起了毒刺-rmp,微笑着按下了发射钮 毒刺导弹冲出破碎的驾驶舱窗口,直奔歼七战机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空空导弹击中了休伊uh-1d直升机,这架“美国老爹”被炸成了碎片,散落在了海面上。 第117节 紧接着,空中传来第二声巨响,毒刺-rmp穿入歼七战机的机腹,瞬间炸成了一团火球,垂直坠入了安达曼海中。 cm58329号渔船甲板上,马丁少校及众人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雇佣军士兵默默的摘下了头盔,目光凝视着布莱尔上尉坠海的方向,面色庄重的行注目礼。 马丁少校转过身来,大声说道:“布莱尔上尉死了,但任务还没有完成,明白么?” “yes sir!”雇佣军士兵齐声喊道。 安达曼海上,黑衣僧人的渔船仍在一直向西航行,cm58329号始终在后面尾随,相距只有几海哩。 黄昏时分,船长忽然大声叫喊了起来,众人迅即来到了驾驶舱。 夕阳映射在海面上,泛出金色的余辉,前面的那艘渔船突然不再继续前行,并且抛锚停泊。 马丁少校手持自己的高倍军用望远镜注意观察着。 就在这时,远处海面上突然升腾起一团灰黑色的浓重雾气,渐渐的将那艘渔船包围遮蔽住了。 “奇怪,我在海上航行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雾气,看着真是恐怖啊。”船长心惊胆战的喃喃自语着。 “全速前进,抵近侦察。”马丁少校大声命令道,布莱尔上尉的死,令他怒不可遏,激发了那种军人的嗜血天性与勇往直前的精神。 cm58329号渔船开足马力,朝着那团黑雾驶去。 船上的雇佣军士兵随即开始检查武器装备,神色庄重,意识到危险正在临近。 十分钟后,渔船终于抵达黑雾的边缘,众人见状无不愕然 此刻浓雾如墨,高约十余丈,方圆半海哩,而且还在不停的旋转,就如同强热带气旋一般,但却是悄无声息,无比的诡异。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比百慕大魔鬼三角区还要吓人。”船长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马丁少校、卢太官等人也是惶惑不解,雇佣军士兵紧张的抓着突击步枪,手心里都攥出汗了。 就在这时,黑雾旋转的速度放缓,雾气的颜色也逐渐变淡。须臾,浓雾竟然散尽了,海面上夕阳斜照,风平浪静,那艘黑衣僧人的渔船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1章 折叠虚空 众人面面相觑,转而目光望向了海面,怎么会这样?渔船竟然如同蒸发了一般,仿佛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 “这是一处虚空。”有良站在船舷上,口中默默的说道。 “什么‘虚空’?”马丁少校不解的问。 有良并未解释,而是面色凝重的吩咐说:“渔船就地抛锚,俺进去看看。” “进哪儿去?”马丁少校更加惶惑了。 船上的所有人里面,唯有秋波老妪、邢书记夫妇以及党大师几人笑而不语。 “喵呜”媚娘叫了声,眼睛望着有良,示意牠愿意陪同着一起去。 “好吧。”有良点下头,老母猫闻言“嗖”一下窜上了他的肩头,灵巧的钻进其身后的背囊里。 在众人的一声惊呼中,有良纵身跃下了渔船,手掌向下发出一股老阴之气,竟然双脚凌空,踏波徐行,朝着刚才出现黑雾的海面走去,转瞬间便消失了。 马丁少校目光望着空空如也的海面,顿时傻了眼,原来这些平民并非是些“老弱病残”,而是会使“魔法”的,真是小觑他们了。 有良蓦地感觉到眼前一黑,随即身子一沉,有如坠深渊之感 但随即眼前又是一亮,视野豁然开朗,已然置身于一座阳光明媚,山峰凸起且树木葱郁的小岛上,此刻自己正站立在了开满不知名鲜花的灌木丛中。 不远处的沙滩上搁浅着那艘渔船,黑衣僧人正在卸货,他们合力的抬着张大鱼网,里面装着一群如猴又似人的怪物,相互拥挤在一起。 岸边生长着一株参天大树,粗约数丈,中间有个硕大如门似的树洞。洞前站立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头上挽髻,身穿青色粗布袄衫襦裙,两道弯弯的细眉,两腮嫣红肌肤白皙,唇下一粒美人痣,模样俊俏。 “你们动作快一点嘛。”那女人口中督促着,讲的竟然是汉语,不过听声音和看其装束,倒很像是古时候的人。 “青儿姑娘,有一艘香港籍的渔船始终跟在我们的后面,怕是来者不善。”走在最前面的老僧口中说道,语气恭敬。 “嗯,此事等禀明长老后再作决断。”那位名叫“青儿”的姑娘吩咐着,然后转身引领那些黑衣僧人鱼贯的进入树洞之中。 果然是一处虚空,但不知是否也像张道陵《敦煌夜魇图》里那般的禁制武功?有良心里寻思着,于是手指悄悄的射出一道梦遗指,“嗤”的声响,林中几片树叶飘然落下。 有良松了口气,看来是自然虚空,就与蓝月亮谷一样。 他轻轻的将媚娘放了出来,然后也朝着那株参天大树走去,待来到跟前时,才发现那树洞竟然已经闭合了。定睛细瞧,树干上斑驳的树皮完整无损,若不是方才眼睁睁的看见那姑娘领着黑衣僧人从这里走进去,根本想不到竟是一处设计精巧,浑然天成的隐秘机关。 就在这时,那株参天大树上面有人惊喜的叫道:“有良” 有良一惊,急忙抬头向上望去 “原来真,真的是是有良”茂密的树冠中露出来宝石蓝色的鸟头,巨大的弯喙,结结巴巴的说道。 “嘟嘟!”有良不禁愕然。 蓝紫金刚大鹦鹉爪子悄悄的拨开枝叶,警惕的望着下面,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小美女还在么?” “小美女?”有良不解。 “就是那个名叫‘青儿’的女人嘛,可凶了。”嘟嘟的声音小小的,生怕别人听到。 “他们都走了,现在就俺和媚娘在这儿。”有良告诉牠。 “哗啦”一声,蓝紫金刚大鹦鹉从树冠上飞落下来,站在了有良的面前。 嘟嘟是一只善良的、充满同情心和具有正义感的鸟,此前虽然有良与小主人之间有过节,被削掉了一只手臂,墨墨的大血蚤也让老母猫给杀害了。但是在临潼西山之巅,自己亲眼所见,若不是有良拼死相搏,灭了黄老魇和将费叔打回原形,在场的其他人恐怕都会遭遇到不测。 “嘟嘟,你怎么会在这里?寒生呢?”有良此时不无疑惑的问道。 第118节 嘟嘟探头探脑的警惕观察了下四周,然后引有良躲到灌木丛的后面,开始讲述着自蓝月亮谷出来后的遭遇。 寒生等人出谷并离开了塔巴林寺,穿过三江与高黎贡山来到独龙江边,众人扎竹筏顺流南下。入缅甸境内后,沿着恩梅开江一直漂流到了密支那北边的三江口上岸,寒生想要顺便去趟甘拜迪,见一下老朋友阿明父子。而沈才华与墨墨却执意留下,想要寻找当年的吸子与河童,时隔六七年,俩孩子仍旧思念不已。无奈之下,寒生只有停留下来,大家住进了当地的小客栈。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年来,三江口一带的渔民时常发现江中有幽灵水怪出没,唬得人们夜晚都不敢捕鱼了。于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会同缅甸政府在恩梅开江沿线展开科学普查,此事经报刊电台的大肆宣传后,吸引了来自缅甸各地以及泰国、老挝和南洋的降头师,都想要一展身手,但始终都没有能够捕捉到传说中的水怪。 最后,联合国方面的专家声称,所谓“水怪”,纯系捕风捉影,其实并不存在,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但是民间的降头师们却不这样认为,他们仍然锲而不舍的守候在三江口,施展各种法术想要抓捕水怪,其中就有几名是来自安达曼海降头岛的黑衣僧人。 当天夜里,沈才华与墨墨两人携嘟嘟悄悄的溜出了客栈,径直来到江边。 是夜,月色清冷,恩梅开江汨汨流淌着,河畔此伏彼起的蛙鸣之声。嘟嘟振翅飞上半空,盘旋着搜索江面,想要发现吸子与河童的踪迹。 “呏呏诃唵吽……”沈才华站在岸边,噙着眼泪凝视着浩瀚的江水,口中诵念起了咒语。 古老的祝由巫咒穿透到水下,向四面八方传播开来 没过多久,远处的江面上骤然泛起一条白线,急速的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呼啦”一声,水花四溅,一张如席子般的生物轰然跃出江面,袒露着灰白色的腹面一把抱住了鬼婴 沈才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情感,“哇”的一声咧开嘴巴哭了出来,吸子肥胖的身子也不住的颤抖,腔内的水分排出,腹面卷曲起来变成了吸子筒,两只大眼睛挤到了一块,俱是泪花盈盈。 沈才华紧紧的搂着牠,此刻心中纵使千言万语,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哈哈哈这只水怪是贫僧守候了一年多才诱使上钩的,小孩子,现在把牠交给我们吧。”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得意的笑声,月光下出现了几名凶巴巴穿着黑袈裟的和尚,竟也会讲汉语。 “胡说!吸子是我的朋友。”沈才华大声反驳着,墨墨则以怨毒的目光盯着他们。 那几名黑衣僧人顷刻间围了上来,手里分别拿着玻璃瓶以及尸油灵骨之类的法器,惊奇的目光望着吸子筒,面露贪婪之色。 “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赶紧痛快的交出水怪,否则贫僧就不客气了。”黑衣僧人身子斜刺里插到了江边,截断了吸子的退路,只要是在陆地上,那“水怪”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会唾手可擒。 沈才华此刻早已是怒不可遏,食指冲天竖起,口中冒出了一连串的古怪梵音:“唵唵曷,囊羯刹那怛伽诃啰……”正是祝由神功第九式,自己最拿手的“天门洞开”。 一名黑衣僧人见其不肯交出“水怪”,于是暴喝一声扑上前来想要硬夺,心想一个毛孩子,还不手到擒来? 沈才华身高只及成年人的腰部,因此最适合攻击对手的下三路。但见其手指诡异的向前一划,“嗤”的声响,黑衣僧顿觉裤裆里一凉,赶紧低头望去,见鲜血已经染红了下身。两只蛋蛋竟然被什么东西割掉了,从破裂的裤子里滚出来落在了沙滩上,于是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 此刻,黑衣僧人们面色遽变,方才意识到这俩小孩儿并非寻常人,原来也会法术。 为首的那位黑衣僧口诵巫咒,拔掉手中玻璃罐的瓶塞,“嗡嗡嗡”的从里面飞出来一群白森森的蛊虫,铺天盖地的迎头奔鬼婴袭来。但见其卵形的身子,生有一对透明翅膀,盲眼尖嘴,面目丑陋,并且散发着一股尸体般的腐臭气味儿。 沈才华见状愣住了,一时间不知以“祝由十八式”的那一招来对付这些洋洋洒洒的怪虫,这主要是长时间里呆在蓝月亮谷,缺乏江湖实战经验之故。 墨墨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也顾不得许多,瞬间习惯性的张嘴吐出一口毒痰,想以大血蚤来御敌。等到吐出了口,才突然记起自己的那只大血蚤,已于两年前在西山之巅被老母猫给杀死了,不由得脑袋一窒。 蓦地,在其潜意识中出现了一个缠头赤脚的大胡子异国老头影像,嘴里诵念着古怪的巫咒 那口毒痰飞至怪虫跟前突然爆裂开来,里面刹那间跃出来无数细如发丝般的微小血红色跳蚤,分别骑到黑衣僧白嫩的怪虫身上,并闪电般的刺入了口器。 半空里,那些白森森的“虫降”纷纷坠落到了地上,一动不动的死了。 “血降头!”这时,突然听到有人欣喜异常的惊呼道。 月光下,一个胖大和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面前,目光如炬,死死的盯在了墨墨的身上。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2章 阴相人 “原来是蒙拉差翁.炳的传人,那个失踪了十多年的小女孩儿”胖大和尚恍然大悟,嘴里自言自语道。 “那是我炳爸爸!”墨墨面色亢奋,嘴里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是自吞武里王朝以来最伟大的降头师。” “没错,本尊想不到两百年后竟然见到了徒孙,哈哈哈 蒙拉差翁.炳,你可以瞑目了。”胖大和尚开怀大笑。 “恭喜长老。”黑衣僧人纷纷躬身祝贺。 “小姑娘,你叫什么?”胖和尚亲切和蔼的柔声问她。 “墨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墨墨的内心深处对胖和尚有种怪异的好感,于是口中反问道,“你是谁?“ “本尊嘛,可以说是你的师祖。当年蒙拉差翁.炳在清迈的墓穴中找到了那张《血降头》手稿,然后修炼有成,当上了泰国大国师。只可惜他脑袋不够用,竟然找来堂兄蒙拉差翁.坤巴当阴相人,结果反被李代桃僵,鸠占鹊巢,死于非命。不过好在临终之前,将你隐藏了起来,没被坤巴找到,算是留下了传人。”胖和尚解释说。 “我已经为炳爸爸报了仇,杀死了蒙拉差翁.坤巴。”墨墨自豪的说道。 胖和尚赞许的点点头:“蒙拉差翁.炳虽然心智欠缺了些,但徒弟倒是选得不错,本尊见你方才释放了‘血降头’,难道他没传授过‘大血蚤’么?” “大血蚤被一只老母猫杀死了。”墨墨难过的说着。 “岂有此理!本尊门下的大血蚤岂能轻易的被猫杀死?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胖和尚忿忿道。 “我还想要一只大血蚤,可是不知道怎么弄。”墨墨幽幽的叹了口气。 胖和尚坦然一笑:“那还不容易么?随本尊一同返回降头岛,帮你修炼一只当今世上最厉害的,永远杀不死的大血蚤。” 墨墨闻言沉思不语,目光瞥向了沈才华。 “墨墨千万别去,他们不是好人,刚才还想抢吸子筒呢。”鬼婴大声的警告道。 “老和尚,我不能去。”墨墨摇了摇头。 “你现在连‘血降头’都还不能熟练的掌握,怎么能成为‘自吞武里王朝以来最伟大的降头师’呢?跟本尊走吧,还有不少好东西要传授给你呢。”胖和尚在一旁好言相劝。 墨墨还是摇晃着脑袋,始终不肯答应。 沈才华则怒目横视着胖和尚,趁其不备,手指伸出准备偷偷的朝着他的下三路划去 胖和尚冷笑一声,手掌一招,蓦地凌空出现了一堵青色的石墙从天而降,刹那间压在了沈才华的身上,但其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痛楚。正诧异间,他觉得有一股极黏的气体将自己连同吸子筒包裹了起来,四肢仿佛被粘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第119节 胖和尚随即双手按于其上催动禁制,那气体逐渐凝固成如坚硬的外壳,将鬼婴封闭在了里面,就如同一尊石头人似的 墨墨见状大惊,急忙上前用力拍打,但是根本就无济于事。 沈才华在透明的石头壳中怒目圆睁,张嘴高声叫喊着:“墨墨快去告诉寒生爸爸” 墨墨扭头就跑,然而头顶上同样一堵青石墙凌空落下,将其罩在了里面,随即也化作了石头人。 胖和尚哈哈大笑:“本尊的‘石僵术’天下无双,你们两个就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呆着吧。”说罢,吩咐黑衣僧将两个石头人抬上渔船,立即返回安达曼海降头岛。 “老和尚,”墨墨突然在硬壳里叫喊了起来,“我愿意跟你走,但是一定要放了才华,不然的话,我可就要咬舌自尽了” 胖和尚一听傻了眼,挠挠头皮,目光望着墨墨,感觉到这小姑娘并不像是在吓唬他。于是其赶紧和颜悦色的哄着她说道:“好好,本尊放了这小子就是了,不过‘石僵术’一旦形成石壳,需要两个时辰之后方可自解。” 这小男孩儿脾气恶劣,出手狠辣,决计留他不得,胖和尚心中暗道。 “你骗人!”墨墨并不相信他的话。 胖和尚两手一摊,显得很委屈的说道:“那就一起抬上船好了,等两个时辰禁制解除之后再放他走好了。” 墨墨想了想,赶紧说:“还是不要上船的好。”她心里想,嘟嘟就在天上飞着,这会儿恐怕已经去小客栈通知,只要寒生爸爸赶来,才华就会没事儿的。 胖和尚微微一笑,摆了下手,众黑衣僧抬着墨墨和那个受伤的和尚登上了渔船,随即起锚星夜顺流而下。 此刻,蓝紫金刚大鹦鹉已经飞回到小客栈,一头冲进了寒生的房间。牠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口中结结巴巴说着:“不,不好了,一帮黑衣和尚劫走了墨墨,把才华变,变成了一块石,石头” 寒生闻言大惊,急忙带着贾道长和老祖匆忙赶到了江边。 月光下,江岸上孤零零的立着一个透明的石头人,外壳坚硬,沈才华像是被凝固住了似的困在里面。 “寒生爸爸,”沈才华一见顿时委屈的哭了,抽泣着说道,“他们抓走了墨墨” “墨墨,我的女儿”老祖目光茫然搜索着空旷的江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江岸上团团乱转。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寒生急道。 “我,我们半夜里出来找吸子河童,在江边碰上了这帮坏,坏和尚”嘟嘟大致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降头岛,那是什么地方?”寒生从未听说过。 “在安曼达海。”沈才华把胖和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贾道长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这个胖和尚如果是当年大国师蒙拉差翁.炳的祖师,称墨墨为‘徒孙’的话,那么便绝不会加害于她,而是将其带回‘降头岛’去传授功法。如此说来,这倒并非是一件坏事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祖心中不必过于着急。眼下关键是,如何才能解救小才华出来,看上去,这是一种来自异域的奇诡法术,贫道也从未听说过。” “胖和尚说,是叫,叫‘石僵术’。”嘟嘟在一旁插嘴。 “让我来试试。”老祖听贾道长这么一说,顿时心情大为好转,摩拳擦掌的走上前来。 “小心,别伤着才华。”寒生在一旁叮嘱道。 老祖提真气于臂,轻飘飘的发出一阴掌,击打在包裹住沈才华的那层坚硬外壳上。 “噗”的一声轻响,如中败革,禁制阻挡住了她的阴柔掌力,消解于无形。 寒生沉思着吩咐道:“嘟嘟,你赶紧去空中盯紧了那艘渔船,我们破解‘石僵术’救出小才华以后,会马上租船前去找你,明白么?” “嘟嘟明明白。”蓝紫金刚大鹦鹉拍打着双翅冲上了夜空,朝着伊诺瓦底江方向追去。 伊诺瓦底江上,那艘渔船开足了马力顺流而下,嘟嘟则在夜空之中悄悄的尾随着。 胖和尚站立在甲板上,与墨墨说着话。 “老和尚,你家住在哪里?”墨墨无奈的搭着讪。 “安达曼海的最西边,有座神秘的小岛,本尊将传授给你尘世间最高深的法术,你会成为暹罗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降头师。”胖和尚和蔼的说道。 “寒生爸爸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墨墨想起了才华和妈妈,不免心中黯然。 “哼,尘世间还从未有人找得到降头岛。”胖和尚嘴里不屑的哼了声。 就在这时,忽听江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溅之声,胖和尚回头望去,淡淡的月光下,船尾赫然站立着八只水淋淋似人似猴的怪物 “水怪!”黑衣僧们见状惊呼起来。 “河童老六”墨墨脱口而出。 “媳妇别怕,俺来救你了”最边上的那只年轻力壮的河童欣喜的发出了意念。 胖和尚呵呵呵的仰天长笑不已:“原来传说中的‘水怪’是河童啊,史书中记载,中原古时候的云梦泽中有此等怪物。后来沧海桑田,早已经绝种了,想不到今日得见,正好一齐抓回降头岛。” “河童老六,你们救不了我,赶紧回去”墨墨匆匆发出意念。 此刻,黑衣僧们已经取出一张大鱼网,慢慢的逼向了船尾。 “河童是我的朋友,不许伤害他们!”墨墨在石壳中厉声喝道。 “既然是你的朋友,做伴儿陪着一同去降头岛岂不更好?”胖和尚一挥手,众黑衣僧合力抛出鱼网,竟然将八只河童都罩住了,然后迅速的收紧。 岂知河童力大无比,竟然奋力将鱼网撕成了碎片。 “嗯,普通的鱼网困不住他们,待本尊来”胖和尚嘴里说着,双掌摆出古怪的手势,一大面青色石墙从天而降,压向了河童,他想重新施展“石僵术”,将他们统统困在里面。 船上不比陆地,青石墙往下压来,河童们顶不住后退,“噗通”一声就全都落进了水里,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江面上已然升腾起白色的雾霭,影影绰绰,扑朔迷离。 胖和尚一时间扼腕叹息不止,如此好的一次机会竟然让其跑掉了,“墨墨,本尊不会伤害他们的,请你叫河童出来好不好?”他和颜悦色的央求道。 “河童老六,千万别回来,否则以后就永远不理你们了”墨墨发出了强烈的意念。 “不好!”她对胖和尚的要求断然拒绝。 第120节 这小姑娘脾气执拗的很,越是相逼只能适得其反,胖和尚心里想着,纵身一跃而起,晃晃悠悠的漂浮在了江面之上,身法轻盈至极,恍若一根羽毛似的。 墨墨吃惊的望着他,心想此人的轻功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达摩五式”里面的“一苇渡江”。 胖和尚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面上泛起的泡沫,思索着应对之策。然而,他却没有留意到,半空里一道蓝紫的身影闪电般的击下 嘟嘟原本滑翔在夜空里,忽然接收到来自河童的意念,要其吸引胖和尚的注意力,他们要在水下发动突然袭击。于是嘟嘟掉转头向下俯冲,巨大的弯喙砸向了胖和尚的后背。 胖和尚忽感身后凌厉的风声骤至,正欲侧身躲避之时,水下突然伸出了十几只大手揪住了他,但闻“嗤嗤嗤”一阵乱响,水花四溅,竟然将其瞬间撕扯成了碎片,血肉横飞 嘟嘟大喜过望,纵身飞上了半空里,口中兴奋的叫道:“墨墨,墨墨,老和尚被杀死了” 墨墨没有回答,在她的身边,正站着那个胖和尚,面上流露出一丝冷笑。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3章 魔像 “你是阴相人!”墨墨恍然大悟,愕然说道。 “咦,小姑娘见识不浅嘛,竟然知道‘阴相人’。”胖和尚诧异的望着她。 “我妈妈就曾经被蒙拉差翁.坤巴制成过阴相人,后来找回了魂魄才恢复正常的。”墨墨解释说。 “嗯,蒙拉差翁.炳与坤巴这堂兄弟俩还是蛮聪明的,竟然从本尊的手稿中悟出了‘阴相人’秘术,也算是不简单了。”胖和尚若有所思道。 墨墨好奇的打量着他,疑惑不解的问:“老和尚,你现在是‘阴相人’还是真人?” 胖和尚面现诡异的笑容:“是魔像。” “什么是‘魔像’?”墨墨不解。 胖和尚目光凝视着夜空,许久,转过头来说道:“你知道当年本尊赖以成名的独门绝学是什么吗?就是‘血降头’和‘阴相人’,而‘魔像’则是在阴相人的基础上升华到终极层次的法术。” 墨墨竖耳聆听着。 “此功法低阶层次为‘镜像’,可以在石壁、铜镜、墙壁以及水面等平滑的物体上显现自身形像,能够对话交流和发功,与真人无异,但却不能离开借以显形的物体。” “那多好玩儿啊。”墨墨想像着自己在镜子里、石壁上和水里显形,而且还能够说话和吐痰,忍不住的“咯咯”笑了起来。 “你怎么了?”胖和尚低头看着她。 “还有呢?”墨墨继续问着。 “中阶层次的就是‘阴相人’了,可以利用身高胖瘦类似之人的肉体,喂食你的唾液、毛发、皮屑,或者尿液粪便。此人就会逐渐长得越来越像你,直至完全一样,甚至可以有相同的思维意识、习惯和武功。” “那么高级的呢?”墨墨追问,“阴相人”自己已经都知道了。 “‘魔像’是本尊所独创的一门阴魔功,功成便可以自由穿梭虚空了。你知道,人死后,‘神识’也就是中原民间所说的‘魂魄’便会脱离肉身,其在阳世逗留的这段时间,佛教称之为‘中阴身’。四十九天之后,魂魄便去了所谓的阴间,其实也只是另外的虚空罢了。就像是燃烧木柴,一根燃尽之后,中间有个火源传递到另一根木柴上继续燃烧,正所谓‘薪尽火传’。尘世间的肉体生命终结以后,魂魄便转往另一虚空,所以生命是永远不死的。”胖和尚耐心的加以解释。 “老和尚,佛教说人死后还是可以投胎再回到阳世的呀” “嗯,藏传佛教噶玛噶举派最早发现了活佛可以通过转世灵童回到阳世,但这只是极个别的高僧才做得到。就像是中原道家通过修行能够得道升仙,千百年来也不过凤毛麟角,寥寥数人,所谓的‘升仙’,其实不过也就是跑去虚空罢了。说白了,也就是修成了与本尊‘魔像’类似的法术而已。”胖和尚嘿嘿冷笑了两声。 “我就是从蓝月亮谷虚空里来的呀”墨墨脱口而出,随后便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赶紧不吱声了。 胖和尚闻言心中一动,但并未加以追问,而是岔开了话题,这小姑娘身上还有不少的秘密可挖掘,却不宜操之过急。 “那只会说话的大鸟也是你的朋友么?”胖和尚的目光眺望着夜空,漫不经心的问道。 墨墨点了下头,言多必失,最好还是少说话为佳。 此刻,嘟嘟正盘旋在江面上,接收到了河童们杂乱的意念,牠们似乎都异常的亢奋,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杀死老和尚的事情。 “老和尚是杀,杀不死的!”嘟嘟赶紧发出意念告知,“他还在,在船上呢” 河童老爹悄悄的浮出水面,果然瞧见月光下的甲板上,那个老和尚正负手而立,悠闲自得。 此刻,渔船渐行渐远,河童老六想要奋不顾身的追上去,但被嘟嘟加以阻拦。 “你们去,去江边看小小主人吧,我,我去追踪就就行了。”嘟嘟发出最后的意念后,振翅飞上夜空,一路尾随着渔船而去。 河童们跃上江岸,此刻小主人沈才华正困在了石壳之中,寒生等人想方设法的想救其出来。 “哼,人往往都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石壳内,鬼婴的衣袋里发出了细微的说话声音。 “灵胎,你有啥好法子么?”沈才华叹息问道。 “当然是那件宝贝‘尸衣’啦,堪孖绿毛与人毫乃是尘世间最为灵验的辟邪之物”灵胎鼻子“哼”了声,嘴里嘟囔着。 “寒生爸爸,用‘尸衣’试试吧。”沈才华赶紧告诉了寒生。 “是啊,”寒生一拍脑门,“怎么把它给忘了呢?《尸衣经》中记载说,‘天下辟邪圣物人毫,天下至邪之物绿毛,人毫绿毛,正邪合一,水火既济。’或许能够破解异域的‘石僵术’。”说罢,身子一晃便不见了。 寒生施展“癔症神功”须臾便回到了小客栈,从行李里翻出那件绿白相间的“尸衣”,这还是临行前兰儿硬塞进去的。 回到江岸,寒生将尸衣罩在了“石头人”身上,但见一阵“哔哔啵啵”的静电闪烁,坚硬的石壳发出“喀嚓”几声脆响,随即表面出现了裂纹。最后“哗啦”碎落了一地,鬼婴身上的“石僵术”禁制终于破解了。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果真是神奇啊。”贾道长怅然长叹不已。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追墨墨吧。”老祖心急如焚的在一旁催促着。 众人返回小客栈,连夜结账匆匆赶至江边码头,天亮时终于租到了一艘破旧的小渔船,顺即沿着伊诺瓦底江一路追了下去。 河童们本也想要跟着小主人一起去,但是牠们的相貌太过招摇,因此便仍留在了恩梅开江中。 小渔船的马力明显不足,紧追慢赶,直至三四天后的清晨才抵达伊诺瓦底江入海口,发现那艘渔船弃于岸边,墨墨和那些黑衣僧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无奈,大家只有先上岸,走进了那家“云南饭店”吃饭和休息,一面等候着嘟嘟的消息。 中午时分,大家正在岸边翘首以待,远远的望见西面的安达曼海上空,嘟嘟蓝宝石般的身影正疲惫的朝着这边飞来 “嘟嘟,嘟嘟”沈才华高兴的大声喊叫起来。 第121节 嘟嘟从空中垂直一头栽了下来,被吸子筒及时的张开腹面接住了,连日来的持续飞行,牠的体力严重透支,早已经是筋疲力竭了。 苏醒过来后,嘟嘟讲述了自己一路追踪的情况。 原来黑衣僧人在伊诺瓦底江口换乘了一艘近海渔船,径直的驶入了安达曼海。嘟嘟继续在空中尾随监视,在连续航行了一天多以后,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海域,然后抛锚停泊在了那儿。 嘟嘟已经连续飞行了很长时间,又累又饿,饥肠辘辘。就在这时,海面上突然升腾起一团旋转着的漫天黑雾,瞬间将那艘渔船吞没了。待到浓雾散尽,黑衣僧人的船竟然消失不见了,嘟嘟俯冲至海面仔细查找,什么线索也都没有发现,就如同凭空蒸发了似的。 老祖闻言急得直跳脚,泪水一把鼻涕一把的,贾道长一面安慰她,一边详细的询问那团黑雾发生的具体海域位置,附近的水面上可有什么参照物? “附近没有岛,岛屿,但,但是,嘟嘟能找得到。”嘟嘟不停的喘息着。 贾道长点了点头,蓝紫金刚大鹦鹉和鸽子一样,脑中一定也具有地球磁场定位的能力。 “我们马上租条海船,就到那团黑雾出现的海域一探究竟。”他沉吟着说道。 云南饭店的寸老板帮忙找了一条近海渔船,寒生等人匆匆登船驶向了安达曼海。 次日黄昏,渔船终于到达了目标海域,嘟嘟在半空中叫道:“就是这里。” 夕阳映照着海面,波平浪静,平和而安详。 “黑雾呢?在哪儿?”老祖心中焦急,嘴里一个劲儿的不停吼叫着。 “贾道长,你认为那团黑雾会是什么呢?”寒生问。 “还记得第一次进入蓝月亮谷时的情形么?通道入口弥散着浓浓的蓝色迷雾”贾道长思索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里也可能是一处虚空?”寒生心中一动。 “嗯,完全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虚空开启恐怕是有时间的,我们现在唯有静静的守候在这里了。”贾道长回答。 是夜,海上明月高悬,潮涨潮落,星空寂寥。 船主以及两名水手因为语言不通,也不知这些人在等什么,于是先去睡了。寒生等人则静静的眺望着海面,期盼着那团黑雾能够早点到来,可别像是蓝月亮谷当初那样,唯有农历十五的深夜子时才会开启虚空通道。 夜深了,海面上渐渐笼罩着薄薄的一层海雾。 须臾,薄雾突然朝两边散开,从中蓦地升腾起大团的黑气,如同龙卷风一般在急速的旋转,但却没有一丝的空气摩擦声。黑色的雾气将整条渔船包裹在了里面,夜空中的月亮与星星已全然不见。 终于来了,寒生心中默默的说道。 浓雾越来越黑,最后伸手不见五指,众人死死的握住船舷的边缘,心里头俱是忐忑不安。 突然,大家感觉到渔船猛地一沉,并急速的失重下坠 蓦地,眼前骤然一亮,夜空中月明星稀,树影绰绰,竟然已经置身在了一座林木繁茂的小岛上。 渔船搁浅在了沙滩上,四下里围拢着一帮身穿黑色袈裟的僧人。为首的是一位模样俊俏的年轻女人,手持青竹杖,头上挽髻,身穿青色粗布袄衫襦裙,两道弯弯的细眉,两腮嫣红肌肤白皙,唇下一粒美人痣。 “长老已经恭候诸位多时了”那女人笑吟吟的说道,音质古朴,清脆悦耳。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4章 枋长老 寒生等人依次登上了小岛,渔船主和那两个水手则被黑衣僧强制留在船上,三个人吓得瑟瑟发抖,面色如土。 “请问姑娘如何称呼,此地是何所在?”贾道长目光望着那年轻的女人,口中平静的问道。 “叫我青儿就行了,此岛名为‘降头岛’,”那女人嫣然一笑,瞥了眼嘟嘟,说道,“这只大鸟好漂亮啊”随即转身引领着众人走入那株参天大树的树洞内。 树洞里是一条狭长的石甬道,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至山腹之中,远处可见透出幽幽的绿光。 甬道尽头,来到了一座方圆数十丈的巨大石厅,四周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十二个洞窟,里面各自端坐着一名身披黑色袈裟的老僧。 正中间矗立着一根数丈高的粗大萤石笋,透射着晶莹的绿光,平台上面趺坐着一位胖大和尚,微闭着双目,看似已然入定。 “禀告长老,人已经带到。”青儿拱手说道。 胖大和尚睁开了眼睛,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众人,口中缓缓说道:“原来是蓝月亮谷中的高人隐士来了,本尊倒要好好的瞧一瞧,看看究竟是谁毁掉了本门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奇才。”此人也是讲的汉语,与青儿的口音相若。 贾道长上前一抱拳:“不知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枋长老,”胖大和尚到目光落在了贾道长身上,不觉微微讶然,“你是谁?中原江湖上有如此内功之人怕也是不多。” “在下贾尸冥,全真教前任掌门。”贾道长朗声答道。 “嗯,王重阳门下香火不继,一代不如一代了。”枋长老鼻子哼了一下,仿佛不屑一顾似的。 贾道长闻言默不作声,全真教如今自然不及师祖当年,说得也没错。 枋长老的目光又落在了寒生身上,摇了摇头,此人根本不会武功,一丝内力都没有。 “咦,”他直盯着沈才华,口中诧异道,“这孩子体内祝由气场极盛,伤了本尊门下弟子的就是你吧?” “是我又怎么样?老和尚赶紧放了墨墨!”沈才华的目光毫不畏惧,嘴里大声喊叫道。 枋长老闻言直摇头,不由得连连叹息:“看他和墨墨两个也有十几岁了吧?智力竟然都如此的低下,就如同五六岁的小童,这就是蓝月亮谷高人所教导出来的么?简直是误人子弟。” “胡说八道!”老祖在一旁可沉不住气了,怒气冲冲的说着,“我的女儿岂容你这老秃驴说三道四,她是天下最聪明乖巧的孩子。” “说得不错,墨墨确实是尘世间最具天赋异禀的孩子,只可惜遇人不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大好时光。”枋长老神情看似极为不满。 寒生心里又何尝不清楚,蓝月亮谷虽为世外桃源,也几乎可以长生不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净土。可是毕竟脱离了社会,才华和墨墨的生活尽管能够无拘无束,但其智力与社会经验则远不及尘世间的同龄孩子。这一点,从有良身上就可以明显的对比出来,只不过才短短数年时间,有良就已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狭隘少年,蜕变成了隐约具有侠士之风的成熟男人。 “枋长老所言甚是,”寒生点点头,“所以我们从蓝月亮谷中出来,就是要送这俩孩子去香港念书的。” “此言大谬,”枋长老更是嗤之以鼻,“简直迂腐,当今世上读书的孩子多了去了,又有哪个能真正的堪称大器?无非又是一帮新的酒囊饭袋罢了。” “枋长老的意思是”寒生平静的望着他。 第122节 “墨墨既然是本尊的徒孙,自然要留在降头岛学艺,如此才能成为当今世上最伟大的降头师。”枋长老哈哈长笑不已。 “枋长老,此话却不敢苟同,”寒生反驳说,“作为父母长辈,心中并不冀望于子女日后如何的出人头地,而是要孩子的一生平安健康和快乐便足矣。东南亚降头师以邪术见长,据悉百姓都避而远之,即使成为了当今世上最厉害的降头师,亦不见得就幸福快乐。当年的大国师蒙拉差翁.炳的法术已经算是登峰造极,最后还不是一样死于非命?倒还不如普通寻常百姓,知足、安稳的度过一生。” “哼,那只不过是蒙拉差翁.炳的脑袋愚钝,学艺不精的缘故。两百年前,本尊座下曾有十二头陀,俱是饱学之人,只可惜天赋稍差,结果都战死了。而墨墨身赋异禀,远超她师父和十二头陀,若是假以时日,必将能达到本尊的层次。到那时,她将具有不死之身,自由穿梭虚空,岂不比那些蝇营狗苟的草民百姓活得快乐?”枋长老嘿嘿的冷笑。 贾道长觉得这样辩论下去毫无实际意义,于是开口说道:“枋长老,请问墨墨现在哪里?我们还是听听她自己的主见,是愿意同母亲回家呢,还是留下来跟随你学艺。”这个枋长老武功高深莫测,合众人之力也未必赢得了他,所以能够不动手解决最好。 枋长老微微一笑,轻轻的一掌凌空拍向石壁,蓦地,石壁瞬间变成了透明,就如同一幅巨大的电视屏幕。 清冷的月光下,一座青石平台,墨墨双目微闭的盘腿端坐其上,身子四周的东南西北角上,各自站立着一只浑身赤裸的小鬼,两只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墨墨,我的女儿”老祖见状扯开嗓门高声的呼唤着。 墨墨闻言睁开了眼睛,目光直视过来,口中喃喃自语:“妈妈” “你在那儿干嘛?快回来啦。”老祖紧忙叫道,急得直跺脚。 枋长老得意的嘿嘿一笑:“墨墨已经开始修行‘镜像’了。” “即是修行,长老为何将其关在石壁之中?”寒生质问道。 “她并未囚于石壁,而是身处折叠虚空之中,这样就无人能够打扰了。”枋长老回答说。 “什么‘折叠虚空’?”寒生狐疑的目光瞅着他。 “呵呵,这就是本尊要传授墨墨‘阴魔功’的终极法术‘魔像’了。”枋长老微笑着避而不谈。 “墨墨,你能听到和看见我么?”沈才华抱着吸子筒,匆匆跑到石壁下,使劲儿的挥舞着小手。 “能看见,也听见了。”墨墨俯视着沈才华,神情忧郁的答道。 “你肯定是想出来的,对吗?”沈才华眼巴巴的盯着“大屏幕”。 “我”墨墨迟疑着,双眼泪汪汪的。 这时候,贾道长见没有人留意到,于是迅速低下头悄悄的吩咐嘟嘟:“等一下动起手来,你要趁乱逃出去,设法离开降头岛,并告知蓝月亮谷里的人,明白吗?”他知道枋长老是不会轻易放墨墨离开的,而自己与老祖决计打不过这些黑衣僧人,最终的结局一定是大家都被困于降头岛上。 大鹦鹉点点头,机敏的眼睛打量着四周的形势,随时准备冲出魔窟。 “枋长老,你要怎样才肯放墨墨走?”贾道长冷冷的问道,同时暗中凝聚真气,准备施展“玄天气功”。 “还是先谈谈你们的‘蓝月亮谷’吧。”枋长老淡淡的说道。 “原来枋长老是想以蓝月亮谷的秘密来换取墨墨的自由?”贾道长嘿嘿的冷笑不已。 “有何不可?”枋长老目光扫视着众人,坦然道,“本尊都不介意放你们进来降头岛虚空,难道问一下蓝月亮谷都不行么?” “你想知道什么?”寒生平静的目光对视着他。 “蓝月亮谷究竟有多大?”枋长老问道。 “比这里大上千百倍不止。”寒生回答。 “谷中可曾找到结界的通道?”枋长老接着问。 “什么‘结界’?”寒生疑惑的望着老和尚。 “嗯,这么说吧,”枋长老解释说,“但凡自然形成的虚空入口都会生成有特定的标识,以揭示通道的位置,然而虚空之中还会有通道进入另一个新的虚空,也可以称作为‘结界’。” “有的,我们就住在里面,名为‘玉龙第三国’。”寒生坦诚回答。 “这就对了,当你们首次发现并进入新的虚空结界,与之同时,原先的虚空标识则会灭失,通道也将产生漂移,本尊说得没错吧?” “没错。”寒生承认了,心中暗自寻思着,确实梅里雪山下面的蓝色迷雾消失了,蓝月亮谷通道漂移到了明永冰川内的冰洞之内。 “那你们发现‘玉龙第三国’去新虚空的通道了么?”枋长老继续问着。 “什么?你是说那里还有新的虚空?”寒生不解的看着他。 “当然,自然界的虚空里面套虚空,又何止千百?简直是无穷无尽。”枋长老严肃的说道。 寒生等人闻言全都呆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沈才华和墨墨在谷中玩耍时,偶然在喇嘛寺背后的石壁内发现了前往“玉龙第三国”的通道,难道说,“玉龙第三国”之中还隐藏着另一虚空的通道? “这不可能,我们”寒生额头上已然沁出了汗珠。 “你们没有仔细的寻找过,对吧?”枋长老嘿嘿的冷笑。 “枋长老,你为何如此肯定虚空内还有虚空,而且无穷无尽?”贾道长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枋长老所言有可能是对的,发现“玉龙第三国”就是个明证,而且就在那段时间前后,蓝月亮谷的通道也确实发生了漂移。 枋长老阖然长叹道:“两百年前,有一个年轻人对本尊说,‘其小无内,其大无外’,这原本是《易经》中的名言,只是当时并未在意。这两百年来的修炼,才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所谓的‘尘世’,其实也是虚空,是位于中间层次的‘虚空’。‘灵界’也好,‘阴间’也罢,不过是相邻尘世的两层平行‘虚空’而已。” “你是说,‘灵界’与‘阴间’之外也还有无数的虚空结界?”寒生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当然,‘其小无内,其大无外’,永远都没有尽头。”枋长老断然道。 “就如同古人所言,‘上有三十三重天,下有十八层地狱’。”贾道长喃喃自语着。 “这个年轻人是谁?”寒生不由得肃然起敬。 枋长老的目光瞥向了那位名叫“青儿”的姑娘。 “莫残,如今你在哪儿”青儿口中幽幽长叹了一声,似乎充满着无穷无尽的思念与哀怨。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5章 受困 “她肯定是被那个男人甩了”嘟嘟很自信的对鬼婴悄悄说道。 第123节 青儿严厉的目光“唰”的一下子射过来,恶狠狠的问道:“方才是谁说的?” 嘟嘟赶紧闭上了嘴巴,这个小美女的脾气可真够坏的,难怪人家不要她了。 “枋长老,贫道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贾道长抬头望着萤石笋上面,开口说道。 “嗯,说吧。”枋长老哼了声。 “既然这里也是虚空,两百年来,不知长老可否发现降头岛内有另一虚空结界的通道?”贾道长淡淡一笑。 寒生心中暗自佩服贾道长的思维缜密,没错,如果枋长老所言非虚,那么在漫长的两百年里,竟然发现不了另外的虚空通道,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枋长老的目光瞅着贾道长,沉默了片刻,最后才缓缓说道:“直至目前尚无发现,你们既然来了,正好可以帮助本尊寻找。‘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身中’,往往司空见惯的事情,是最容易疏忽和遗漏的。” “抱歉,枋长老两百年都发现不了虚空通道,我们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呢?”寒生摇了摇头,然后冲着石壁上的影像朗声问,“墨墨,你可愿意同我们一道走?” “我想学‘魔像’”墨墨嘴里嗫嚅着,看来她是真心的想要留下来。 “枋长老,修习此功法需要耗时多久?”寒生转过脸来,目光望向了枋长老。 “以墨墨如此难得的天赋良质,本尊以为,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必将有所成。”枋长老沉吟道。 寒生的目光与贾道长略一对视,两人心中都已明白,知道枋长老决不会放走墨墨了,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贾道长目光向上挑了下,示意“擒贼先擒王”,若能一击拿下枋长老,事情就好办了。但是枋长老端坐于数丈高的石笋顶上,那萤石柱体光溜溜的根本就没法攀爬,即便自己施展“玄天气功”奋力跃上去了,人家以逸待劳已然占据先机。 他又把目光瞥向了石壁下面的那些洞窟,里面的十二个老和尚恐怕也不容易对付。总之,双方实力悬殊太大,看来只有设法哄骗枋长老下来,这样方才有机可乘。 “枋长老,我们都是墨墨的父母和长辈,从中原远道而来,作为待客之道,起码也应该弄顿便饭招待一下吧?”贾道长貌似诚恳的说道。 “呵呵,”枋长老哈哈一笑,“的确是本尊怠慢了,青儿,出洞去弄些吃的来吧。” “是,长老。”青儿拱手应道,随即招手唤来几个黑衣僧,跟随着她一起出洞。 “嘟嘟,这是个机会,赶紧跟着溜出去,等下会有一场恶战。”贾道长悄声说道。 嘟嘟点点头,目光恋恋不舍的望着沈才华,然后贴着墙根蹑手蹑脚的向外溜去 “你要去哪儿?”青儿蓦然回首盯着这只古怪的大鸟,口中厉声质问道。 嘟嘟吓了一哆嗦,刚想张嘴说些什么。 “青儿姑娘,这只鹦鹉饿了,贫道见岛上有不少的坚果树,可以让牠去吃点。”贾道长呵呵一笑,很随意的说着。 “呵呵,让牠出去好了。”枋长老坐在萤石笋上一摆手。 嘟嘟松了口气,当青儿姑娘开启树洞之门后,便猛然间振翅飞了出去。 “那么后来呢?”有良听完了嘟嘟的叙述,沉思良久,然后问道。 “不,不知道他们再,再也没有出,出来了。”嘟嘟难过得流出了眼泪。 “你就一直在岛上守候了大半年?”有良接着问道。 嘟嘟点点头:“我出出不去。” “嗯,如此说来,寒生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有良若有所思的说着。 “他,他们会,会死么?”嘟嘟越是神情紧张,讲话也就越结巴。 “应该不会,”有良思索着说道,“墨墨既然是枋长老的徒孙,那么黑衣僧便不会对寒生他们加以伤害,俺想一定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那,那该怎么办呢?”嘟嘟急得面色发红。 有良沉思了一会儿,开口吩咐说道:“嘟嘟和媚娘先留下,俺现在就出去,然后多带些人进来,单凭我们几个是绝难救他们脱困的。” “人,人在哪儿?”嘟嘟听说还有帮手,原本紧张的神情终于得以松弛下来。 “等着俺。”有良说罢单掌向下,发出浓郁的老阴之气,但见其身子徐徐上升,一直冲过了高高的树冠,最后消失在了朦胧的暗夜之中。 安达曼海面上,夜色深沉,白雾弥漫。 马丁少校等人站在渔船甲板上,焦急的等待着有良的消息,雇佣军士兵则全副武装,手持m16突击步枪,枕戈待旦。 就在这时,雾气中有人一跃而登上了渔船,正是有良。 “这是一处‘折叠虚空’,里面是座小岛,有大约数十名黑衣僧人,为首的和尚名叫‘枋长老’,朱寒生等人就被困于山腹之中。”有良匆匆的介绍着情况。 “‘折叠虚空’究竟是什么?”马丁少校不解的问道。 “应该是一种另类空间。”卢太官推测说。 “对方的武器装备情况是怎样的?”马丁少校关心的是双方的战斗力对比。 “他们好像并没有枪械一类的兵器。”有良答道。 “难道是赤手空拳?”马丁少校闻言惊讶不已。 “但是这些僧人的武功可都不弱,而且还会降头术,尤其为首的那位‘枋长老’的功力更是深不可测,所以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有良根据嘟嘟所说的情况,大致推测说道。 马丁少校听罢颇不以为然,呵呵一笑:“既然对方没有武器,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上去先来一阵集中扫射,便可以迅速的结束战斗。” “还不能乱开杀戒,枋长老囚禁朱寒生等人,目的是要传授墨墨法术,似乎并无恶意,因此咱们只能见机行事,不能盲目开枪。”有良特别加重了语气叮嘱说。 “那我们怎样才能进入这个‘空间’呢?”马丁少校不解道。 “大家一个拽紧一个,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记得千万不要松手,明白吗?”有良解释着进入虚空的方法。 众人依言,分别伸手抱紧前面之人,在渔船甲板上站成了一列。 第124节 古树云平面红耳赤的紧紧搂着秋波老妪的腰,顿感怀中酥软幽香,令人想入非非,胯下则悄悄翘起顶在了她的双臀之间。 秋波老妪回眸矜持的一笑,媚眼秋波,古树云平此刻浑身如电击般的瑟瑟颤抖,几乎不能自己,唯有将身体贴得更紧。 有良见大家都已按照吩咐做了,于是单掌发出浓郁的老阴之气,带着这一队人飘下了船舷,隐没于茫茫的海雾之中。 蓦地,四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忽觉身子一沉,如坠深渊 须臾,眼前骤然开朗,但见夜空朗朗,星汉寥寥,清风微煦,空气中带有一丝淡淡的海水咸味儿,与尘世间并无二致。 “噗通”人们东倒西歪的落在了草丛里,他们终于登上了降头岛。 “这就是‘虚空’啊”马丁少校深深呼吸了两口空气,感觉到并没有什么异样,脚上用力的踩了踩地面,也和尘世间相同。 “警戒!”他随即发出了命令。 几名雇佣军士兵随即举起m16突击步枪,透过红外瞄准具仔细的观察着四周,除了远处搁浅着两条渔船之外,沙滩上空无一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喵呜”媚娘这时在树下悄悄露出头来,朝着有良挥舞着前爪,示意一切正常。 月光下,有良带着众人自草丛中鱼贯而出,向那株参天大树走去。 蓝紫金刚大鹦鹉站立在道旁,目光惊讶的打量着全副武装的雇佣军士兵,尤其是见到他们手中端着突击步枪,胸前挂着一串手雷,于是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你,你们是美,美军吗?” 马丁少校吓了一跳,愕然道:“这鸟会讲话?” 蓝紫金刚大鹦鹉一蹦蹦的跳到秋波老妪的面前,仰脸注视着她,嘴里不由得啧啧赞叹道:“如此标致的女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嘟嘟!”可儿在一旁惊喜的呼唤着牠,邢书记则笑眯眯的站在其身后。 “怎么又是那个讨厌的县委书记?”嘟嘟小声的嘀咕着。 “马丁少校,”有良指着那株参天巨树说,“黑衣僧人的巢穴入口就在那株大树的树干上,大家跟在俺身后准备进去了。” 马丁少校诧异的目光眺望着,并未发现有什么门,但他此刻已经对有良完全的信服,随即一挥手,率领着四名雇佣军人紧随在了其后。 这株巨树的树干粗约数丈,表皮虬结斑驳,上面生有一层绿色的青苔,散发出一股藓类特有的淡淡腥味儿。 “大门就,就在这里。”嘟嘟示意说道。 有良深吸了一口气,他相信自己的噬嗑针气既然能够刺破虚空,也完全可以开启树干上面的暗门。 就在这时,忽听“嘎吱”一声响,树干上蓦地露出一个巨大的树洞。一位头上挽髻,身穿青色粗布袄衫襦裙的年轻俊俏女人手持青竹杖站立在门前,口中笑吟吟的说道:“长老已经恭候诸位多时了” 有良大吃了一惊,雇佣军士兵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青儿姑娘。 阴眼中,他清晰的瞧见那女人双眸之中呈青绿色,会是什么呢?正寻思之间,忽闻耳边传来秋波老妪的细小声音:“有良,这是一条修炼千年得道的青蛇精。” 有良伸手压下雇佣军人的枪口,转而对其说道:“青儿姑娘,俺叫有良,今夜冒昧的闯入降头岛,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见谅。” 青儿咯咯的笑道:“诸位一路远道追踪而来,长老若是不愿见面的话,随便两个巨浪便可以打翻那艘破船了。”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6章 阴魔功 石厅内,高大的萤石笋通体散发着绿幽幽的冷光,上面端坐着一位胖大和尚。石壁下的洞窟中,十二头陀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 “长老,人都已经带来了。”青儿拱手禀告。 枋长老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口中缓缓说道:“想不到这世间上还真有人能硬闯进本尊的降头岛,不知是哪位高人呢?” 有良上前一步,平静的望着他:“是俺。” “哦,年纪不大嘛,”枋长老不觉有些愕然,“中原果真藏龙卧虎,能人辈出啊,你叫什么名字?” “有良。” “嗯,有良,你们这些人携带兵刃火器登岛,可是来者不善耶?”枋长老面色看起来颇为不悦。 有良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径直开门见山的问道:“长老,请问朱寒生等人现在何处?” “就在此洞之中。”枋长老回答。 “请他们出来一见。”有良的话直截了当。 “好吧。”枋长老随手凌空一拍,左侧的石壁蓦地一亮,就仿佛是一幅巨大的电影屏幕。但见夜空清朗,一轮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在林间的空地上。寒生、沈才华以及贾尸冥老祖夫妇正倚坐在树下打着盹儿,八只如猴子般的河童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睡觉。 “你把他们都关起来了?”有良的独眼直视着枋长老。 “呵呵,只不过是折叠虚空而已。”枋长老淡淡说道。 “那么墨墨呢?”有良再问。 枋长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随手朝右侧的石壁凌空拍去,同样的“屏幕”出现了。但见墨墨正趺坐在一根丈许高的小萤石笋上,双手掐诀,口中默念着巫咒,四周角落里站立着四个赤裸的小鬼,其容貌竟与墨墨长得极为相似。 “妮子”有良禁不住的叫了声。 墨墨抬眼望过来,嘴里惊喜的说道:“有良哥,你怎么来了?” “俺是来救你们出去的。”有良告诉她。 “我在练功呢,长老师祖的‘阴魔功’可厉害了,初阶的‘镜像’已经学会了,现在正修习中阶的‘阴像’。师祖说我的天赋极高,再有一年左右就可以传授最高阶的‘魔像’了。”墨墨眉飞色舞的说着,似乎是打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喜悦。 “有良,你都听见了吧,墨墨天资聪颖过人,简直就是千年一遇的旷世奇才。本尊数百年修成的阴魔功,她竟然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领悟,哈哈哈,本门终于后继有人了”枋长老开怀大笑。 有良闻言心中颇感为难,妮子所遇乃是千载难逢的机缘,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救走他们,但这样做又势必会违背她的意愿。 “下面的人是有良么?”左侧石壁屏幕上出现了寒生站立着的身影,其他人也都惊醒了。 “是俺。”有良转过身望着石壁。 第125节 “你怎么来了?”寒生说着,诧异的目光扫视过来,口中惊讶道,“卢太官,马丁少校,还有邢书记” “我一直都等不到你们的消息,正巧有良来港寻找你,于是就请马丁少校组织了一支雇佣军前来搜索和营救。”卢太官解释说。 “哈喽,朱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马丁少校呵呵笑道,“原来您是被老和尚困在石壁里面了,放心,现在马上就要他放你们出来。” “赶快救救我的女儿”老祖趴在石壁内大声叫喊着。 “老和尚,马上放他们出来,否则就不客气了。”马丁少校转身厉声喝道,同时打了个准备射击的手势。 “放肆!本尊这里哪儿有你们红毛洋人说话的份儿。”枋长老怒道。 “开火!”马丁少校随即一挥手。 “哒哒哒哒”雇佣军士兵手中的m16枪口喷射出桔黄色的火苗,子弹如蝗,瞬间击中了萤石笋上的枋长老。 高速飞行弹头巨大的冲击力撕裂了黑色袈裟,但见皮肉与碎骨横飞,鲜血四溅,“噗通”一声,剩余的半截尸身从萤石笋上倒栽了下来 马丁少校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张嘴哈哈大笑:“故弄玄虚的老和尚,在美军的枪弹面前,还不是一样的死了” 有良长叹一声直摇头,这帮雇佣军只知道使用武力,吃亏的在后头呢。 萤石笋上沾染上殷红的血迹,蓦地,绿色的荧光陡然增加了亮度。听得“啪啪啪”一阵乱响,雇佣军手中的m16突击步枪、米勒的那支m82a1巴雷特狙击枪脱手而出,右腿皮套内的手枪匕首甚至弹夹以及悬挂在胸前的手雷也都挣脱离身而去,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吸到了萤石笋上。 此刻,距离最近的安德森中士反应极快,猛地扑上前去,想从萤石笋柱上拽回突击步枪,但是其用尽了吃奶气力,那枪却纹丝不动。 “哼,就凭这几件破烂火器能伤得了本尊么?”萤石笋上,赫然端坐着枋长老,而方才掉落地上的那半截尸身早已消失不见了。 马丁少校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但枋长老确确实实毫发未损的坐在那儿呢,雇佣军士兵面面相觑,手中没了武器,神情立刻就蔫了。 “枋长老,这些洋人行事鲁莽,打破了您的一个‘魔像’,俺相信,长老的魔像必是还有很多,所以请您勿怪。”有良看马丁少校捅了漏子,赶紧出来打圆场。 枋长老目光瞥向了有良,嘴里“哼”了声:“本尊就卖你一个人情,可以暂不追究,但是苦头还是要吃些的。十一、十二头陀,你们两个放出小鬼来会会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是,长老。”从石壁下最后面两座洞窟内应声走出俩老和尚,每人手中各自捧着一只玻璃罐,内里盛着一只赤身裸体的小鬼。 马丁少校和几名雇佣军士兵自越战后就滞留在了泰国,由于多年来的耳熏目染和道听途说,因此对民间“养小鬼”的习俗并不陌生。 “这是想干嘛?”他疑惑不解的看着。 青儿面无表情的说道:“长老命你们几个人与小鬼空手搏斗。” 马丁少校一听面色顿时松弛了下来,心道这两只小鬼身高不足一尺,单凭坚硬的美军作战靴用力跺下去,还不一下子就踩扁了? 两个老和尚揭开瓶盖,口中念动巫咒,俩小鬼“嗖”的从玻璃罐中一跃而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然后伸胳膊劈腿做了下热身运动,竟然还是一男一女。 “来吧。”马丁少校带着四名雇佣军士兵拉开了架势,将两只小鬼围在了中间。 “相公,这好似彪型大汉与满月婴儿打架,力量也太悬殊了。”可儿在一旁“嗤嗤”的笑道。 “可儿,切不可为表面现象所迷惑,当年的红军就非常的弱小,如同这两只小鬼,而国民党反动派则强大到像那几名雇佣军人。可结果呢?弱小的红军战胜了强大的敌人,创造了社会主义的新中国。”邢书记柔声说。 “可儿知道了,这就叫‘人小鬼大’。”可儿恍然大悟道。 “这句话不是十分的贴切”邢书记在搜肠刮肚的想着词汇时,场地中间已经动手开打了。 威尔逊下士是一位身形彪悍、孔武有力的黑人,他的目光凝视着两只小鬼,感觉到自己身为男人对付那女小鬼似有不妥,于是直接纵身跃起,右脚的战斗靴用力的朝着男小鬼头顶生生踹了下去。 “啪”的一下,皮靴踏空跺在了地上,男小鬼异常的灵活,早已凌空扑到了马丁少校的肩头,挥动小拳头狠狠砸了下去。由于事出突然而来不及防范,结果被击中了右眼框,顿时打了个乌眼青。 马丁少校勃然大怒,迅即伸出双手去抓,那小鬼向后一个空翻又落在了一级军士长罗德里格斯的后脖颈上。但见其一脚踢翻头盔,双手用力薅住他的长发,硬生生的连皮拽下一大绺来,疼得罗德里格斯哇哇的大叫。 就在威尔逊一愣神儿之际,女小鬼趁机悄悄的溜到他的脚下,张开小嘴儿恶狠狠的一口咬住了战斗靴。她甩动着脑袋用力的撕扯下一块牛皮,尖利的牙齿顺带啃下了脚趾皮肉,鲜血染红了皮靴。 威尔逊疼得一哆嗦,顺势飞出一脚将女小鬼凌空甩了出去,岂知她在半空里又折转身子拽住了安德森中士的衣领,左右开弓“嗤嗤”两下,锋利的指甲划破了他的面颊,差点割瞎了两只眼睛。 石厅中间的这场混战,雇佣军士兵尽管人高马大,但却远不及两小鬼身法灵活,不消几个回合下来,便已经全都伤痕累累,浑身血污了。 石壁两侧的“屏幕”上,寒生等人与墨墨都在紧张的观战,明眼人一瞧便知,马丁少校的雇佣军根本打不过这两只小鬼。 “好了,给他们一个教训。”枋长老在萤石笋顶上一摆手,两个老和尚口中诵念着咒语,各自召回了自己的小鬼,然后盖上玻璃罐返回了洞窟。 马丁少校等人狼狈不堪的检视着伤口,取出随身携带的医疗急救包,互相之间涂抹着药水、打针和包扎伤口,以防止这俩小鬼的身上携带有细菌和病毒。 有良苦笑了一下,心中明白枋长老因为墨墨的这一层关系,因而并未对马丁少校的雇佣军痛下杀手,而只是给点苦头尝尝,挫挫他们的锐气而已。 “有良,”这时寒生在石壁屏幕中询问道,“你去了蓝月亮谷,兰儿他们可好?” “嗯,自年初离开后,你们始终都没有音讯,谷内的人都十分的担心和挂念,”有良回答,他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又接着说道,“鬼壶被人抢走了,客家嬷嬷也死了” “什么!”寒生闻言大吃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石壁内,沈才华听说嬷嬷死了,顿时厉声冲着有良叫喊了起来:“你胡说!你骗人!嬷嬷才不会死呢” “有良,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寒生此刻也沉不住气了,匆忙问道。 于是有良便大致讲述了邢书记与可儿被困川南僰王山飞雾洞,然后易容冒充自己返回蓝月亮谷中盗壶,以及后来被京城白光大魇抢走的事情经过。 “朱先生,真的是对不起,这都是老妪的错。”秋波老妪面色羞红,对着石壁深深的弯腰鞠躬。 “那客家嬷嬷又是如何死的?”寒生急道。 “嬷嬷潜伏在京城秦城监狱的水牢内偷偷制作汗青,后来她为了掩护俺,心脏中了枪弹”有良难过的流下了眼泪。 此刻沈才华咧开嘴巴“哇哇”的大声哭了出来,怨毒的目光盯在了有良身上,在其尚未成熟的心智之中,嬷嬷既是因有良而死,那他就是个害人精。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7章 比武 枋长老听到有良提到“鬼壶”,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动,于是开口问道:“你方才所说的‘鬼壶’可是五千年前黄帝风后相的骷髅头?” 第126节 有良的目光望向了他,须臾,点了点头。 “据闻风后乃是远古祝由术的鼻祖,他濒死时以‘缩头术’将所有功力凝聚在了颅骨之内,端的是法力无边。几千年来,中原江湖中不乏高人隐士穷尽毕生精力寻找而不可得,难道失传了这么久的‘鬼壶’又重现江湖了?”枋长老愕然不已。 “正是。”有良回答。 枋长老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问道:“那个白光大魇是为何人?” 有良摇了摇头,说:“此人隐姓埋名难得一窥真容,但武功却是已经登峰造极,而且在中原的势力很大。” 枋长老的面色骤然变得异常和善可亲,他笑容可掬的说道:“小兄弟,本尊帮你去夺回鬼壶如何?” 有良闻言一愣,不无疑惑的看着他:“长老为何要帮俺呢?” 枋长老嘿嘿一乐:“本尊问你,鬼壶在蓝月亮谷中总共待了多少时日?” 有良的目光瞥向了石壁,鬼壶是属于寒生的,自己不便多言,江湖上还是要处处谨慎些好。 “屏幕”上,寒生坦承的回答说:“已有七八年了。” “啊”枋长老闻言怒道,“风后的远古祝由术乃是尘世间至高法门,甚至可以用其寻找虚空标识和开启结界通道。你们身处蓝月亮谷,手中握有此等机缘竟不知善加利用,真是暴殄天物,不知所谓!” 此言一出,有良以及寒生等人无不愕然,以前对鬼壶的奥秘知之甚少,可能确实未能物尽其用,但枋长老的这番话却似醍醐灌顶,令人惊愕至极。 “枋长老此话当真?”贾道长素来谨慎,语气中有些半信半疑。 “哼,待本尊帮你们夺回风后骷髅头后便知。”枋长老忿忿道。 “枋长老的意思是也想要进蓝月亮谷么?”贾道长明白了。 “这是本尊加以援手的条件,”枋长老鼻子哼了声,“不然只凭你们几个又怎可能与大魇对敌呢?” “如此说来,枋长老是要带领黑衣僧舍弃降头岛虚空,全体搬家至蓝月亮谷了?”贾道长心存疑虑,摸不透这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唯有本尊、青儿和十二头陀。”枋长老答道。 贾道长与寒生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青儿是本尊关门弟子,十二头陀是座下护法,与大魇交手时乃不可或缺的力量。”枋长老见他俩都不搭茬,于是赶紧解释说。 寒生与贾道长仍旧是踌躇不定,心中权衡着利弊。 “枋长老,白光大魇的功力已是匪夷所思,但不知这位青儿姑娘和十二头陀本事究竟如何呢?”有良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说着,一来为打破现场尴尬的气氛,二来也是想要摸清枋长老手下的实力,以防万一那句话说不对要翻脸的时候,自己能够心中有数。 “哈哈哈”枋长老自傲的一笑,“有良小兄弟,不妨让你带来的人与他们比试一番如何?” 有良的目光瞥向了自己那帮人,暗自寻思着,其实不必自己出手,单是秋波前辈就足以灭掉枋长老的傲气了。 “喵呜”这时媚娘挺身而出,喉咙里发出低吼之声。牠方才见到了马丁少校与两只小鬼之间的搏斗,心想若是自己上去的话,连抓带咬,那两个幼稚的小东西根本就不堪一击。 党大师爱怜的目光瞅着这只勇敢的老母猫,心中冉冉升起了一股豪气,于是踏步上前和媚娘站在了一起,口中朗声说道:“呵呵,了去大师,党某愿意迎战,让这些番外之人领略一下我大中华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的强大威力。” 枋长老鄙视的目光望着党大师和那只肥胖臃肿的老母猫,不屑一顾的朗声喝道:“十头陀,让他们见识一下你养的人妖小鬼。” “遵命。”石壁下的洞窟中应声出来一老和尚,怀里也抱着玻璃罐,内盛一只通体皮白肉嫩正在闭目养神的小鬼。 揭开盖子,老和尚口诵巫咒,那小鬼蓦地睁开了眼睛,“嗖”的跃了出来。但见其步履婀娜,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胯下生有男女两种器官,原来是只小人妖。 此刻的党大师决定在媚娘面前卖弄一番,于是缓缓的解开了大红唐装上衣蒜盘扣,脱下来整齐的叠好撂在一旁。得意的露出了贴身的猩红色菱形肚兜,有两条布带系于腰间,刺绣精美,那还是一位热衷于香功而又精于女红的老干部夫人私下送给他的。 马丁少校与雇佣军士兵见其生就雪练似的一身白肉,膘肥皮嫩,连胸大肌、三角、二头都没有,不由得哈哈大笑。 人妖小鬼站在石厅中间,并不忙于上前搏斗,而是伸展腰肢以及左右踢腿做一些热身动作。 党大师马步下蹲,神情凝重,随即双手缓缓抬起,上下拍动着做飞翔状,两腋下的黑色腋毛慢慢的颤抖起来。须臾,竟然从中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径直飘向了那只人妖小鬼 “喵呜”媚娘的两只鼻孔快速翕动,口中温柔的叫着,感觉比起孙遗风那家伙的体味儿可好闻多了。 人妖小鬼的身子突然一颤,仰起了小脸,口鼻用力的呼吸。它从来都未曾嗅到过如此美妙的气味儿,似兰非兰,幽幽暗香浮动,令人神醉情迷。 但见其面色绯红,双眸目光中流露出款款情思,两只小手高举过顶,腹部快速的摇摆起来。时而优雅,时而性感,时而酷傲,时而诡异,妩媚娇柔,充满了阿拉伯风情之神秘。 众人吃惊的望着人妖小鬼,心想这不是比武么,怎么像是表演呢? 党大师心中颇为得意,原来这小家伙禁受不住自己的麝香气味儿,于是加快双臂上下挤压的频率,让气息更加的浓郁。 人妖小鬼果然受不了了,神情近似疯狂,胯部的摆动幅度大胆而奔放,而且越来越夸张和具有挑逗性。 老和尚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念诵巫咒的声音一浪高似一浪,但那小鬼仿佛浑然不觉,继续跳着热带风情的肚皮舞。它甚至还跃起了身子,在半空中狂扭,激情如同燃烧的一团火焰 “啪啪啪”马丁少校与雇佣军士兵嘴里嚼着口香糖,报以热烈的掌声。 枋长老面色阴郁,严厉的目光瞥向了十头陀,嘴里低声斥责道:“还不给本尊退下!” 十头陀面红耳赤,急唤人妖小鬼回来,哪知其已经神智恍惚,仍旧在石厅中间狂舞不止。 那老和尚大怒,飞身上前,凌空一玻璃罐将人妖小鬼扣在了里面,带着其悻悻的返回了洞窟,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石壁上的寒生等人也忍俊不已,墨墨更是“咯咯”的笑出声来。 “枋长老,连您座下的小鬼都这么多才多艺啊”有良揶揄说道。 枋长老满脸怒气的一挥手:“九头陀上场。” 党大师自豪的放下了胳膊,得意的目光瞥向了媚娘,然后动作优雅的套上了大红唐装,慢慢的系上蒜盘扣。 “喵呜”媚娘报以钦佩的眼神儿。 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场内,新上来的老和尚长得尖嘴猴腮,面目狰狞,怀中也抱着一只玻璃罐,里面盛满了白森森的降头虫。 第127节 此虫为卵形,长约半寸,背上生有一对透明翅膀,盲眼尖嘴,相貌丑陋,与这位九头陀倒有几分相似。 老和尚掀起瓶盖,那些降头虫一哄而出,“嗡嗡”盘旋在他的头顶上,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尸体般的腐臭气味儿。 “呵呵呵,本书记也该上场露两手了。”邢书记魁梧的身躯往前一站,表情自信而坦然,显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相公,可儿助你一臂之力。”体态娇小玲珑的可儿嘴里咀嚼着什么,双手戴着从安德森中士那儿借来的皮手套,嘻嘻的笑着站到了邢书记身旁。 有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位身子骨十分柔弱的可儿,竟然也会自报奋勇的上场搏杀。 “可儿,你且退下,本书记身为县委一把手,怎么能让自己的爱人涉险呢?你看看那些恶心的小虫子,叮到身上会很痒的,搞不好还会起疹子红疙瘩。”邢书记关切的柔声说道。 可儿嫣然一笑:“相公身为一县之长,官居七品,都敢于以身犯险,妾身不过是女流内眷,理应为夫分忧才是。” 邢书记怔怔的望着她,心想可儿素来是小鸟依人,怎么今天像是“大寨铁姑娘”似的突然豪气干云了呢? 石壁上,寒生与贾道长也都不明其所以然。 “相公,可儿先出手了。”可儿说罢身子突然往前一蹦,竟然斜着跃起了两丈多高直扑老和尚的顶门,虽然姿势显得极为笨拙,但却足以令所有人为之愕然。 九头陀大吃了一惊,见对方突然间出手且轻功极高,于是也不敢怠慢,口中速念着巫咒驱使降头虫迅即发动攻击。 可儿此刻已跃至那团“嗡嗡”鸣叫着的白虫面前,迅速的抡起胳膊一阵乱砸,两只皮手套中间竟然也拍死了十余只降头虫。 那群虫子大怒,“嗡嗡”的朝着可儿劈头盖脸的俯冲下来 此刻可儿已经落地,但见其身子倏的再次弹起,跃出了两三丈开外。就这样,在其接连的跳跃中,那群降头虫始终“嗡嗡”的跟在后面紧追不舍,直至经过邢书记的面前。 “咕噜”一声,邢书记嗓子眼儿里发出怪异的响动,然后一张嘴吐出了一个大泡泡拦截降头虫,里面扒着无数只蠕头蛮幼虫,正兴奋的向外张望着。 他没有好意思伸出长脖子,毕竟作为一名党的中层干部,自身的形象很重要,不能给组织上抹黑。 半空里的降头虫们惊奇的围拢过来,盲眼隔着薄薄的透明泡壁朝里面探测感应着。 “啪”的一声,泡泡突然间炸裂,蠕头蛮幼虫们蜂拥而出,各自爬上一只降头虫,用力的钻入了它们的身体。 半空里,降头虫们纷纷的掉落在了地上,任凭九头陀如何声嘶力竭的诵咒,仍旧是挣扎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了。 惊愕中,马丁少校等人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一场又胜了。 “可儿,本书记还从不知道你会轻功呢。”邢书记将可儿搂入怀中,欣喜的说道。 可儿嘻嘻一乐,悄悄的小声告诉他:“相公,可儿向秋波前辈讨了一张飞升符”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8章 咏叹调 邢书记望了下可儿因极度兴奋而涨红的俏脸,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秋波老妪,心中感激她为可儿赢得了一次扬名露脸的机会。 “哼,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枋长老面现尴尬之色,随即扭头打了个手势,洞窟中又大大咧咧的走出来了一位阔耳大肚子老和尚,手里拿着一面斑驳的铜镜和一个褐色的女人骨盆。 “八头陀,就由你来教训一下他们吧。”枋长老似乎松了一口气,神色显得悠哉悠哉。 此人体态臃肿,两只招风大耳甚是醒目,粗大的鼻孔朝天向上翻着,目中无人的打量着众人,当其眼神儿瞄到秋波老妪时为之一亮。 “相公,这个老和尚长得很像是猪八戒呢。”可儿惊讶的望着八头陀,悄声议论着。 “嗯,此人色迷迷的,作风上肯定有问题。在我们农安县,每年组织部门选调干部时,只要发现此等相貌之人是一定要坚决剔除的。”邢书记有力的挥了下手,语气果断的说道。 此刻,秋波老妪感到有些技痒,很想出手去斗上一场,于是笑吟吟的说道:“这个胖大和尚,就由邢某打发了吧。” “万万不可,”古树云平紧忙开口阻拦,“你瞧此人生就一对色迷迷的猪眼,举止轻浮,手里还握着女人的耻骨,必是轻佻淫荡之花和尚。邢姑娘堪比国色天香,如此娇嫩的千金之躯怎可与猥琐之人交手,很容易被其趁机揩油吃豆腐的。” 秋波老妪想起方才进入降头岛虚空时,古树云平从后面双手环抱并顶着自己的时候,不由得面色绯红,更显娇羞之色。 “古某虽是一介书生,不识武功,但愿意代为姑娘与那花和尚一拼,即便是殒命于此,亦是无憾。”古树云平朗声说道。 秋波老妪嫣然一笑:“公子此言差矣,那花和尚既是淫邪小人,那你又何必与其以命相搏呢?” “旌旗入境犬无声,戮尽鲸鲵汉水清。从此世人开耳目,始知名将出书生。”古树云平口中吟道,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浩然正气。 “喂,你们两个在光在那里咬文嚼字,到底是哪个上场?”枋长老不耐烦的催促道。 “邢姑娘的美意小生心领了,还是让古某去吧。”古树云平作势欲转身上场,但脚下却未曾移动。 “公子请留步,”秋波老妪微微一笑,“这老和尚如猪八戒般孔武有力,你既不识武功,身子又如此赢弱,不知何以拒敌?” “古某将引吭高歌一曲咏叹调与之周旋。”古树云平神情悲壮的说道。 “何为‘咏叹调’?”秋波老妪对西洋声乐一窍不通。 “这是十七世纪后,西洋出现的一种声乐形式,由一个声部和几个声部所组成,在歌剧中比宣叙调更富有感情色彩,可以表现出高难度的演唱技巧。”古树云平解释道。 “比之元曲如何?”秋波老妪原本歌妓出身,对古树云平所说的很是感兴趣。 “咄,这位小娘子,老衲已经等待多时了”八头陀似乎有些急不可待,口中不住的催促着。 “公子小心,邢某为你观敌掠阵。”秋波老妪妩媚的一笑,古树云平心旌摇动,浑身热流滚滚,转身勇敢的走进了场内。 “白脸书生,老衲是在向这位小娘子挑战,你上来干什么?”八头陀鄙夷的目光瞥过来。 “邢姑娘金枝玉叶,与你这粗鲁男人相搏岂不是折了身份?古某乃护花之人,因此代为出战。”古树云平朗声说道。 “哼,老衲与‘面首’相搏,同样也辱没了八头陀的名号,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八头陀嘴里不屑的说着,双眸则眼巴巴的瞅着秋波老妪,不再理睬他了。 如此一来,古树云平显得极为尴尬,面红耳赤,进退两难。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由贫道出手好了。”虚风道长走上前来,对着八头陀一拱手,微笑着说道。 “你是谁,也是小娘子的‘面首’么?”八头陀诧异的盯着他,鼻子里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儿。据说尘世中的那些小白脸男人都喜欢用这个,不过此人长着一颗扁扁的脑袋,女人不一定会喜欢。 第128节 虚风面色一板,愠怒道:“老和尚简直是信口雌黄,贫道乃是全真教京城白云观观主。” “怎么,观主就不能当‘面首’了么?连老衲都有此等想法呢。”八头陀嘴里不服气的顶了回去。 虚风心中暗道,这老和尚原来有点缺心眼儿,既然如此索性出手就是,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八头陀,看招”虚风道长催动玄天真气,凌空一掌拍向了老和尚。 “‘面首’动手了”八头陀嘴里气呼呼的说着,挺身上前将铜镜对准了虚风。 这面古朴斑驳的铜镜上生有绿锈,看似年代久远,应该属于中原道家的法器,一般大都是作为道场驱邪之器物,这老和尚竟然以此来当作兵器,倒是不多见的。 “嘭”的一声闷响,虚风这一掌用了六七成的玄天真气,瞬间击在了铜镜之上,八头陀“蹬蹬蹬”一连后退了七八步方才稳住脚跟。 “好掌力。”八头陀惊呼了一声,低头望去,对方掌风竟然将覆盖于铜镜之上的绿锈刮去,露出其本来的面目。 虚风道长这边也不好受,发出去的六七成玄天真气竟然被铜镜反射回来了三四成,与自身护体罡气撞击在了一起,身子不由得摇晃了两下,好在未曾撤步。 此时虚风心中不禁有些愕然,定睛细瞧,八头陀手中的铜镜表面依然光亮夺目,上面铸有上古神兽以及凸起的四个乳头,此镜应是一面汉代的四乳神兽镜。 马丁少校和雇佣军士兵则俱自惊讶不已,瘦高个子扁头的虚风道长凌空拍出一掌,也没有接触到对方的身体,竟然就能将八头陀打得步步后退,中国的功夫实在太神奇了。 “老道士力气倒是不小啊,有本事再来呀”八头陀嘴里不服气的叫着号,大踏步的走上前来。 虚风决定再试一下,这次使出的是太极阴阳掌,左右手互为虚实,虚虚实实,令对方分不清究竟那一掌才是真的。 八头陀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不断交替变幻着的手掌,铜镜也在紧跟着左右移动,实在是分不清虚实,时间长了有点眼晕。 “呼”的一下,风声骤至,虚风道长趁其铜镜偏离之际,闪电般的发出一掌,但也只用了八成功力。 此刻,八头陀的铜镜已被对方的虚掌引到一旁,正好胸前露出了空档,凌厉的掌风乘虚而入。 然而,裹挟着玄天真气的这一掌如同“泥牛入海”,竟然诡异的消失了 虚风道长大惊失色,目光急忙环顾左右,并未见有何异常,心想古怪肯定是出在了八头陀的身上。 众人之中只有秋波老妪和有良的阴眼瞧清楚了,当虚风的掌力到达对方身前时,老和尚手里攥着的褐色女人骨盆蓦地耻骨开合了一下,将玄天真气悉数吞噬。 “道长,是老和尚手中的骨盆在作怪。”秋波老妪笑吟吟的提醒说道。 “到底是‘面首’,出掌软绵绵的,气力都用到小娘子身上去了吧?哈哈哈”八头陀阴阳怪气的狂笑起来。 石壁屏幕上,贾道长看着心中着急,于是开口喊道:“虚风,用‘丹田九式’。” 虚风此刻心中也正盘算着破解之法,秋波老妪提醒自己是那件褐色的女人骨盆在搞鬼,可那究竟是件什么法器呢?在中原从未听说过。 虚风慢慢的解开西装纽扣,除去了上身衣服。 贾道长说的不错,“丹田九式”是全真教玄天气功中最高深的部分,尤其是第九式“喷丹田”,可以凝聚全身真气于一线射出,无坚不摧,相当于一颗子弹般的威力。 “‘面首’道长,”八头陀惊讶的看着他,不无淫邪的说道,“你脱衣服想干嘛?嘿嘿,难道是” 众人也都不解的望着道长。 虚风虽然瘦如麻杆,肋条骨凸起,却仍然表露出了八块腹肌和清晰的人鱼线。他的肚脐眼儿则十分的干净,不像大多数男人那样藏有泥垢。但见其沉着冷静的从衣袋内摸出古龙水,优雅的朝肚脐眼儿内喷了两下,然后开始催动起全真教玄天气功。 真气起于任脉,出会阴抱丹田,随后转、晃、操、击、折、搓、提等一气呵成。此刻周身气场充盈,连地上的灰尘都随之升腾旋转起来了。 虚风将全身的玄天真气聚于丹田,小腹渐渐的鼓胀隆起,最后竟如同行将临盆的孕妇一般。 马丁少校等人越发的愕然了,瞅着这怪异的一幕,不禁面面相觑,出声不得。 八头陀目光呆呆的盯着虚风道长的大肚子,嘴里疑惑不解的嘟囔着:“他是女人么?” 话未落音,虚风腹部肚脐眼儿中突然现出一细如绣花针般的小孔,“咝”的疾射出一道真气束 有良睁大了阴眼注视着,但见八头陀手中的女人骨盆蓦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左右耻骨闪电般的连续开合,频率之快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虚风道长肚脐眼儿中源源不断的向外喷射着真气束,老和尚手握女人骨盆则稳如泰山,面带笑容的将所有的玄天真气一股脑儿的全都接纳了。 此刻的女人骨盆颜色已由褐色渐渐的变淡,最后如同新鲜的人骨一般,水灵灵的,充满了活力。 虚风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坏了,那女人骨盆简直就是全真教玄天气功的克星,竟然能够吞食真气,这场比试自己已是输定了。 “唉”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长长的叹息之声。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古树云平的身上,那声音正是发自于他的口中。 “‘咏叹调’,首先要‘叹’”古树云平幽幽叹道。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89章 画中人 那一悠长的叹息,低沉、伤感、幽怨、苍凉,充满了无尽的凄苦,令人顿感人生之短暂与世事的无常。 可儿闻言竟自落下了眼泪。 八头陀神情呆怔的的立在那里,眼圈红涩,低头望着手中的女人骨盆,嘴里痴痴说道:“孩子他娘,这是你的怨毒之声么” 虚风道长收回玄天真气,肚子随即瘪了下去,乃梭迅即跑上前帮他穿好了西装上衣。 “七胎小鬼”八头陀仍旧兀自喃喃说着,“其实并非老衲所愿,而是那古镜鬼在作怪,如今战死四个,还有三个由师弟抚养,你因何还不瞑目呢?” 有良不解的望向了枋长老,问道:“长老,他这是怎么了?” 枋长老苦笑一声:“当年八头陀尚未出家之时,在清迈府得到了这面古镜,不曾想其妻一连七胎临产都夭折了,怒而暴毙” “那七胎都被制成了小鬼?甚至他老婆的骨盆都拿来做了法器?”有良闻之不禁愕然。 枋长老淡淡的说道:“物尽其用而已。” 第129节 果真是邪恶,难怪百姓闻“黑衣僧”而色变,有良心中感到了一阵寒意。 “啊”蓦地,古树云平张开嘴巴,突然用意大利语以刺耳的假声男高音吼了起来: “levarsi un fil di fumo(一缕青烟) sull’estremo confin del mare(自大海的边际升起) un po’per celia(在重逢的刹那) un po’per non morire(因喜悦而死去)” 石厅内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耳鼓隐隐刺痛。 只有马丁少校和他的雇佣军士兵面露喜色,想不到在降头岛虚空之中,竟然还能听到如此纯正的普契尼歌剧《蝴蝶夫人》中的高难唱腔。 此剧以1900年的日本长崎为背景,讲述女主人公巧巧桑与美国海军军官平克尔顿的爱情悲剧,真诚痴心等来的却是背弃,巧巧桑因而自尽身亡。 八头陀目光警惕的盯着这个白脸书生,想不到这个貌似孱弱的“面首”竟然先声夺人,嘴里发出如此古怪的腔调。 若无极高深的内力,无论如何是唱不出这么高的音阶来的,有良寻思着。 秋波老妪嫣然一笑,她此刻对古树云平另眼有加,自己在秦淮河歌坊许多年,也从未听到过如此振聋发聩的男人声音。 “唉”古树云平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然后曲调一变,咏唱道: “咭嗯咭啰 咭嗯咭啰金蟀在鸣叫, 悉枥悉枥 悉枥悉枥蟋蟀之声啊, 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螽斯在歌唱, 铃铃铃铃 铃铃铃虫响彻了秋的漫漫长夜。 咯嚓咯嚓 咯嚓咯嚓纺织娘永不停歇呀” 众人竖耳聆听着,感觉到曲调的频率越来越快了。 八头陀此刻面红耳赤,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有良的阴眼中,发现他手中的女人骨盆有异,左右耻骨在激烈不停的开合着,最后竟然战栗颤抖了起来 古树云平的嘴巴径直对准了八头陀,反复咏唱着那首古老的日本童谣,即便秋波老妪和有良的阴眼也丝毫察觉不到,他其实发出的是定向次声波。 那战栗的骨盆耻骨蓦地止住不动了,“噗”的一声,把吞噬的虚风道长玄天真气全都吐了出来,八头陀一屁股萎顿坐在了地上,全身虚脱了。 马丁少校以及雇佣军士兵随之鼓噪了起来,这一场又胜了。 “七头陀”枋长老怒气冲冲的朝着洞窟那边厉声喝道,有黑衣僧们随即将八头陀架了回去。 “邢姑娘,古某幸未辱使命。”古树云平来到秋波老妪面前微微欠身,口中平静的说道。 “果然是天籁之音,邢某平生仅见。”秋波老妪对其赞叹不已。 “雕虫小技,让姑娘见笑了。”古树云平面色一红。 新上场的是位老尼姑,身子奇胖无比,足足有三百余斤,撑得黑袈裟鼓鼓囊囊,臃肿不堪,走起路来也是步履蹒跚。 “你们这边谁上场啊?”枋长老扭过头来高声问道。 “已经没人了,就由俺来吧。”有良回答。 “不不,小兄弟,你得留在最后来和本尊比试,”枋长老摆摆手,说:“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么?” 有良目光望向了乃梭,摇了摇头:“他是虚风道长途中结识的缅甸男孩儿,根本不会武功。” “那怎么办?”枋长老皱起了眉头。 “长老,你可以放寒生他们出来,这样双方人手就相差不多了。”有良故作轻松的说道,心想这可是个机会,只要寒生、贾道长和沈才华等人能脱困,大家一起来共同对付枋长老的话,那样胜算就大了。 “不行,”枋长老断然加以拒绝,“本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请进了折叠虚空里,哪能轻易就放出来?必须要等墨墨功成出关以后,方可解除禁制。” 有良望向了石壁屏幕,不期与沈才华的目光相遇,从其怨毒的眼神儿中可以看出其仍然心存敌意。 哼,既然如此,就索性让他在里面多待上一阵子吧,有良忿忿不平想着,心里头多少也颇有些怨气儿。 他默默的从身后背囊中取出了画轴,在石厅地上缓缓的展开 “这是什么?”枋长老诧异的目光盯了过去。 “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有良回答。 枋长老闻言大吃了一惊,疑惑的问道:“据闻两千年前东汉张道陵天师,曾经传下来两幅神奇的画作,就叫做什么‘魇图’的?” “没错,”有良解释说,“一幅是《敦煌梦魇图》,还有就这幅《敦煌夜魇图》了。” “可本尊听说,这两幅图都已经失传近两千年了,你这幅画轴是真迹么?”枋长老狐疑不已。 “当然是真迹。”有良坦然道。 “那么还有一幅‘梦魇图’呢?”枋长老追问着。 “烧了,世上就仅存这幅《敦煌夜魇图》。”有良耸了耸肩,满不在意的说着。 此刻,他睁大了阴眼朝图中望去,戈壁沙丘上已然聚集了不少人,正在诧异之间,忽听“哗啦”一声响,小建尘土满面的从画中探出头来 “有良哥,你怎么老是不放我们出来?”小建抖去粘在头发上面的沙土,怒气冲冲的指责道。 “俺一直都在忙着,实在是无暇打开画轴。”有良微笑着解释说。 第130节 “哼,你们都上来吧”小建余气未消,用力爬出了《敦煌夜魇图》,在她的身后拉扯着拽上来了一大串人。有鬼爪先生、无欲老和尚、阿呵、柳老、纷儿、冉合、犬伏尸、南宫烟、老太监钢铁和古树姥姥,最后则是客家嬷嬷。 此刻,几乎石厅内的所有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枋长老眼中精光四射,兴奋的直咽口涎水。 尤其是有良,他迷惑不解的走到客家嬷嬷的面前,睁开阴眼注视着她,口中愕然道:“嬷嬷,你怎么” 客家嬷嬷裂开嘴傻傻的一笑,并未答话,只是把目光环视着四周,仿佛感觉到十分新奇似的。 有良心中狐疑,抬眼望向了复活的南宫烟、老太监钢铁以及犬伏尸等人,发现他们都是眼神儿游移不定,脸上挂着一丝的傻笑。 “嬷嬷”石壁屏幕中,鬼婴沈才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嘴里叫道,“嬷嬷你没有死!是有良那坏蛋骗我,呜呜” 寒生等人也将怀疑的目光望向了有良。 有良则转身盯着小建,语气严肃的说道:“小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建不经意的瞥了眼鬼爪,然后把肩膀一耸,摇了摇脑袋:“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们自己又活过来了。” 有良眉头皱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回想起画轴结界之内的古城遗址中,曾经看到过那块刻有“破瓦大法”的青石碑,记得胡不归在憨叔家中提起过“夺舍”之术,也称作“破瓦”。 在《敦煌夜魇图》中,张道陵不可能留下有什么“尸变”的机缘,况且七具尸体的情况各异,若是同时发生“尸变”也说不通。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破瓦夺舍”了,可是画轴一直在自己的手里,并无任何外人进去,尸体怎可能被“夺舍”呢? 另外,鬼爪先生又是什么时候跑进画轴里去的呢? 看来这段时间事情过于紧张与繁杂,自己很有可能疏忽漏掉了什么 这时,场中的那位肥胖的女头陀已悄然走至犬伏尸的身前,惊奇的目光不住的上下打量着。 犬伏尸浑身赤裸,唯有胯间缠着一件冉和的破旧上衣,紧紧的将私秘处勒住,就如同一位身形巨大的相扑运动员。 女头陀体重已有三百斤,但比起四百余斤的犬伏尸还是略逊一筹,而且皮肤和肉质则远不及后者那般细嫩与白皙。两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心中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女头陀伸手拽拽对方臃肿下坠的肥肚腩,羡慕不已,眼神儿中未加掩饰的流露出了爱慕之意。 犬伏尸则报以傻笑 “老尼七头陀,你叫什么名字?”女头陀满面春风的笑问。 “呱”犬伏尸喉咙里不经意的怪叫了一声,“犬,犬伏尸。” “来,犬伏尸,这场就与你比试一番好了。”女头陀热情的拉着他的手走入石厅中间,众人则后退让开了场子。 马丁少校和雇佣军士兵看着这一黑一白两个如肉球般的胖人,都憋不住的偷笑。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90章 尸虫夺舍 自先秦始,古僰侯国便已在云贵川三界咽喉地带繁衍生息,明成化年以后,朝廷开始绞杀僰人。至崇祯明末,具有两千五百多年历史的僰族终于销声匿迹,不复存在了,甚至于后世史书中都不曾加以记载。 唐贞观年间,僰族先祖大洛莫应约前往川北阆中与李淳风以及药王孙思邈会面。临行之际,他自知此去凶多吉少,于是便在僰王山飞雾洞中设置了结界机关,将“尸蛊术”以及历代僰人收集来的尸虫和裸人花藏匿其中,以备日后僰人遭难之时,开启机关,以此来复兴僰族。 “尸蛊术”源于远古先民千万年来与自然界和谐相处的智慧结晶,那时候的物种远比现在要丰富得多,包括有些昆虫种类现今都已基本上灭绝,包括尸虫与蠕头蛮等。 远古历代哲人将此类经验加以总结和提炼,至先秦时形成了“尸蛊术”。由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连年战火与瘟疫爆发,此术便渐渐的在中原失传了,唯有偏居西南一隅的僰人大巫师秘密的保留了下来。 徐福东渡扶桑时带去的“尸蛊术”唯一残本,在东瀛称之为“弥生遗书”,虽然已是残缺不全,但也促使自平安恒武天皇始渐渐的在日本列岛流传开来。到江户时期,大和民族更是衍生出了‘听虫文化’,至今经久不衰,其中佼佼者便是闻名遐迩的‘阴阳道’巫术。 “尸蛊术”残缺的后半部,是能将尸虫夺舍人身的巫术,与后来释道两家的“破瓦”和“夺舍”大同小异,只不过前者是以尸虫夺取人类躯壳,比起后者要更为高深与诡异。 大洛莫将此术保留在了结界中,无奈后世的僰人巫师找不到开启机关的密匙——狗牙,因此而导致了整个僰族的覆亡,这恐怕是大洛莫当年始料未及的。 一千多年后,这枚狗牙阴差阳错的辗转落在了一只猪的手中,导致了结界灭失。但费叔只掌握了一部分“尸蛊术”,若不是碰巧遇到来自东瀛的魔花螳螂鬼爪先生,那最高深的后半部分,可能至今仍无人能解。 现在尘世之中,唯一知道“尸蛊术”的全部秘密,就是鬼爪、费叔和小建这三个人了。 在画轴之中,小建与鬼爪从九虫当中挑选出来了七只健壮的尸虫,尝试着以“尸蛊术”夺舍戈壁滩上的七具尸体。经过几番努力后最终获得成功,唯一的缺憾是,复活的尸体神智仍然不十分清楚,虽然已与常人无异,也保留了原来的武功,但看上去却是傻傻的,好像缺心眼儿似的。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逐步适应,毕竟尸虫的智商要低一些。”鬼爪如是说。 这一切,有良则完全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情。 此刻场中,女头陀对阵犬伏尸,两个大胖子相对而立,场面滑稽,令众人无不捧腹。 “犬伏尸,你先出手吧。”女头陀眼角儿满是笑意,温柔体贴的说道。 “嗬嗬,出手”犬伏尸嘴里傻笑着,伸出双手去摸对方肥硕的巨大双乳。 女头陀并不避让,反而笑眯眯的挺胸向前,顺手在犬伏尸的肥臀上拧了一把。 两人于是你来我往,轻撩重掐,眉来眼去,嘻嘻哈哈,打情骂俏,令双方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七头陀,你在干什么!”趺坐于萤石笋上的枋长老面色愠怒,气得暴喝一声。 七头陀刚想着要捏一把犬伏尸肥嫩的肚腩,耳边响起了枋长老严厉的叱责声,吓得她浑身一哆嗦,紧忙缩回了手。随即面上一改轻浮之色,口中严肃的说道:“犬伏尸,老尼现在要出招了,你且看好” 但见其口诵巫咒,蓦地,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幽幽长吟,眼瞅着从其嘴里爬出来一条黏嗒嗒的地屎虫,如手指般粗细,通体殷红如血。 那地屎虫共有一百多节,伸缩极为灵活,尾部仍盘踞在在七头陀的口中,而身子却已经凌空抬起,张开了嘴巴冲着犬伏尸正欲喷射蛊毒 “相公,这是什么怪虫?”可儿惊讶的问道。 “嗯,从体形上来看,像是一条蚯蚓,我们黄龙府产粮大县的农民伯伯非常喜欢它,因为这东西可以改良土壤。”邢书记耐心的解释说。 身旁的古树云平闻言微微一笑:“没错,此物中医学名‘地龙’,民间称作‘地屎虫’,汉代时便已载入《神农本草经》,专治狂躁型精神病和中风半身不遂。晋崔豹《古今注》中云,‘蚯蚓一名曲蟮,善长吟于地下,江东人谓之歌女’。” “为何它会在七头陀嘴里出来呢?”可儿感到很是惊奇。 第131节 “这条地龙无非是其训练的降头蛊虫罢了。”古树云平答道。 “蛊虫,那岂不是很厉害?”可儿赶紧把目光移向了场内。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犬伏尸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地屎虫,猛然间扑了上去,“呱”的一声张大了嘴巴,伸出舌头卷住那虫便往肚里吞去。 七头陀大惊,急忙往回拽,无奈犬伏尸硬是不松口,而且随着他逐渐的往里用力吞噬,最后两个人的嘴唇靠拢在了一起,就不再分开了。 此刻,犬伏尸与七头陀两唇接吻,四眼相对,含情脉脉,完全无所顾忌,那条黏滑的地屎虫无论怎样挣扎,两人都绝不松口。 “啪啪啪”马丁少校以及雇佣军士兵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为这对男女胖子的勇敢行为给予鼓励。 古树云平偷偷的瞄了一眼秋波老妪,正巧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各自面色一红。 枋长老此刻简直有些怒不可遏了,座下的头陀一个比一个丢人现眼,真是颜面尽失。 “唗,师妹速速退下。”这时候,石壁下的洞窟内“嗖”的飞身跃出一浓妆艳抹的中年头陀,身穿绣花黑袈裟,双耳戴坠儿,手腕套玉镯,声音非男非女,具有一种魔幻般的穿透力。 “嗯,六头陀上来的正好,替本尊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些人。”枋长老呵呵笑道。 “相公,此人到底是男还是女?”可儿打量着中年头陀,觉得有点吃不准。 “是人妖降头师。”乃梭在一旁说道,他是缅甸人,熟悉这一带的风土人情。 “唗,”六头陀厉声喝道,“本头陀乃是闻名遐迩的克拉地峡女巫,你们谁敢上场一搏?” 此人声音尖细刺耳,直抵耳鼓,令人浑身发痒起鸡皮疙瘩。 “女巫?”无欲老和尚闻言身子一颤,脑海中出现了盘古峰上自己受尽凌辱的情景,双腿不由自主的迈步走进了场内。 女头陀与犬伏尸此刻已陷入意乱情迷之中,忽闻六头陀的当头棒喝,俱自吓了一跳。随即听得“嘎嘣”一声,竟然将那条地屎虫咬成了两截,殷红的鲜血顺着两人的嘴角流淌下来。 女头陀勃然大怒,张牙舞爪的迎面狂扑上来,犬伏尸见状不好扭头便跑。但他还是慢了一步,肥硕的屁股蛋被女头陀一口叼住,硬生生的咬下来一块嫩肉,随即黑衣僧上前将其拖回了洞窟。 众人见之面面相觑,心中无不感到愕然,方才两人还柔情蜜意的,结果转瞬便开撕。 “老和尚,速速报上名来!”人妖头陀蓦地尖声吼了起来。 “老衲无欲。”无欲老僧面色阴沉,伸手揉了揉耳朵。 人妖头陀凤眼眯起,嗲声嗲气的说道:“大师自称‘无欲’,但三界之中,无论僧道,真‘无欲’者根本就没有,说此话乃是自欺欺人。” “哼,空即是色,色不是空,无欲即有欲,波罗弥陀佛。”无欲老和尚面色赤红,精神亢奋,振振有词。 人妖头陀越听越糊涂,心想到底是有欲还是无欲?于是说道:“大师器宇轩昂,貌似无欲,几只阴虱一试便知。”说罢,伸手入裆掏出了十余只阴虱摊开在了掌心里,那些灰白色的小虫探头探脑的望着无欲老僧,竟然与苗疆女巫的阴虱蛊虫一模一样。 “噗”的一口真气,人妖头陀将掌心内的阴虱吹上了半空,然后如天女散花般的飘向无欲老僧。 老和尚恶狠狠的目光盯着那些阴虱,面部神经肌肉微微抽搐颤抖,他猛地从怀中拽出了紫檀小木匣,揭封印抽匣盖儿,并且口中念念有词。 木匣内的阿修罗虫与祖婆婆应声而起,迎面拦截凌空扑来的阴虱,并向它们喷射出两团毒液。随着“咝咝”之声响起,阴虱瞬间化为了一缕青烟,人们鼻子里嗅到一股臊臭的裤衩味儿。 人妖头陀大吃一惊,随即身体如陀螺般的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幻化出了七八个分身,打着转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 可儿惊愕的瞅着这一群人妖头陀,双眼直发懵,已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身。 就在这时,那些分身嘴里发出阵阵的淫荡叫床之声,男女都有,径直的钻入众人耳鼓,令人心猿意马,面红耳赤。 有良睁开阴眼细瞧,旋转着的分身已然显露出内藏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逼近了无欲老和尚 是啊,俗话说,“色是刮骨钢刀”,世人沉溺于淫声浪语与床第之欢中,却不曾提防那刀光剑影正在悄然的逼近。 有良由此感悟甚多,不由得长长叹息了一声。 世人浑浑噩噩,物欲横流,却不知危亡已近在咫尺。僧道尽管全然看空,玄而又玄,貌似很有道理,但不过是消极的精神安慰罢了。而枋长老两百年如一日,坚守在这荒僻的孤岛上,锲而不舍的探寻着多层虚空的秘密,倒是令人真心的钦佩,或许这才是一条正道。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91章 飞升的头颅 “千手观音!”无欲老僧突然一声暴喝,上身蓦地幻化出了数十条手臂,那些胖胖的小手俱是畸形,以六指七指居多。其中有十余条手臂瞬间暴涨了数倍,张牙舞爪的分别抓向了人妖头陀的分身。听得“嗤嗤嗤”一阵乱响,但见场中血肉横飞,小手们竟然将旋转着的六头陀分身刹那间都撕碎了,不过那些尸身在落到地上之前便已消失不见了。 人妖头陀的真身面色苍白,震惊得简直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场中。 无欲老僧仍不肯罢手,怨毒之心如齿噬一般,驱使所有的手臂又抓向了人妖头陀。 “住手!”有良赶紧出声喝止,并随即纵身跃入场内拦在了两人之间,枋长老并非宿敌,目前没有必要与其死磕。 无欲老僧心中胆怵有良,无奈只有悻悻的收回了幻化的手臂,向后退了回去,而人妖头陀则垂头丧气的钻入了石壁下的洞窟。 “枋长老,俺说就不要再比试了吧,算是双方打了个平手如何?”有良抬头望向了萤石笋,语气谦恭而平和,他是在给枋长老一个台阶下,这样也不至于其太过丢面子。 马丁少校未能理解有良的意思,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大声提出了疑问:“有良,你怕是记错了吧?方才总共比试了六场,第一场雇佣军对十一、十二头陀的两只小鬼,我方输;第二场是党大师挑战十头陀的人妖小鬼,胜了;第三场邢书记夫妇灭了九头陀的降头蛊虫,我方胜;第四场古树先生的‘咏叹调’击败八头陀的女人骨盆;第五场两个胖子打了个平手;最后一场老和尚的‘千手观音’完败人妖头陀。算下来是四胜一平一负,怎么可能是平手呢?” “哼,”枋长老面色不悦,嘴里忿忿的说道,“有良小兄弟,你的好意本尊心领了。两百年前,座下曾有十二头陀追随本尊南征北战,骁勇无敌,只可惜在与虚空灵兽的多次生死相搏中都陆续战死了。如今的十二头陀都是这些年招募而来,与过去自然无法相比,眼下虽然对阵了六场,但功力最强的头陀并未出手,接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有良哥,你们在这儿比武呐,太好玩了,我也要上场。”小建闻言喜不自禁,上前拽着有良那只空荡荡的衣袖来回拉扯着,又耍起了大小姐的惯用技俩。 “别胡闹了,”有良训斥道,“这儿都是高手在比试,你站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小建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本姑娘就是江湖一流高手呀,不信你问问我的徒弟鬼爪先生。” “你有徒弟?”有良不觉哑然失笑。 “当然了,”小建笑容可掬,面色一板,颐指气使的大声说道,“本姑娘的徒儿何在?” 鬼爪先生近前拱手行礼,嘴里有点憋不住想笑,这丫头就喜欢恶作剧和出风头,不过自己也是蛮开心的,可以找回失去了的童趣。 “师父有何吩咐?”他恭恭敬敬的说道,还悄悄的挤了下眼睛。 第132节 小建嘴巴得意的一撇,傲然说道:“有良哥,我没瞎说吧?” 有良摇了摇头,这丫头古灵精怪的,真不知还能搞出点什么新花样来呢,但是鬼爪先生究竟是何时跑进了画轴里?这事儿只好找时间私下里去问小建了。 这时听得枋长老朗声说道:“有请四位头陀一起出来吧。” 石壁下的洞窟内鱼贯走出四个老和尚,面容相貌十分酷似,就仿佛是孪生一般。 “呵呵,有良小兄弟,”枋长老得意的介绍说,“二三四五头陀是同胞兄弟,来自泰国最有名的飞头降世家,功力深不可测,不知你们有谁敢上来对阵呢?” 有良环顾左右,踌躇不定,自己这方面确实已经找不出四位高手了。 “就让老夫来吧。”人群中,一位头戴盔甲身穿白色战袍,足蹬一双黑色三截头牛皮鞋,手持长柄偃月刀的将军威风凛凛的挺身而出。 原来是老太监钢炳,有良心中暗道,但见其满脸褶皱,脖颈处还露出些许白色汗毛,胯下裤裆隆起一个大坨坨,精神抖擞。 “将军,小娥愿与你一同御敌。”满头银发,身披大红绣袍的古树姥姥毅然的迈步出列,与钢炳并肩站在了一起。 有良心中颇为诧异,若是这七具尸体都是被什么人夺舍的话,那么犬伏尸为何就显得神智恍惚,看上去傻乎乎的,而这两人却丝毫未曾表露出来呢?老太监钢炳是一具行尸,古树姥姥则是千年鹅毛树修炼成精,也可能与被夺舍的人类有所不同。自己的阴眼可以识别修炼为人形的动植物以及一些附体的邪祟,但却始终无法辨别出夺舍之人,大概是因为泥丸宫中元神吞噬在瞳孔内并无反映的缘故吧。 此刻,四位老头陀占据着场中东南西北角,盘腿趺坐于地,手中结印,面色凝重,双目微睁。 “四位头陀速速报上名来,本将军不斩无名之辈!”钢炳一晃手中偃月刀暴喝一声,因为是道具,薄薄的白铁片子“哗啦啦”的直颤。 “将军的话,你们难道没听见么?”古树姥姥手中的树杖往地下用力一砸,怒道。 四位头陀微微一笑,分别伸出二三四五个手指头,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将军,他们原来是哑巴。”古树姥姥悄声附耳道。 “嗯,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小娥,你可在本将军身后了敌观察,一旦发现对方有诈,便立刻发出警示。”钢炳毕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于是小声的加以叮嘱道。 “将军放心前去就是。”古树姥姥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那四个老和尚,提防着他们使诈。 老太监纵身跃入场中,真气贯通手臂,冷眼斜乜,然后大喝一声:“看刀!”话未落音,双手早已抡起长柄偃月刀,一招“平沙落雁”便朝着四位老和尚伸长的脖颈兜头横扫了过去。 只听得“噗噗噗噗”一连四声闷响,老太监钢炳的身子正好360度旋转了一周,偃月刀如切西瓜般的已然斩下了四颗头颅 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呼,定睛细瞧,四位老头陀斩断的脖颈处竟然一丝鲜血都没有溅出,而头颅则飞升数尺停留在了半空中,各自张开了嘴巴,朝着钢炳老太监吞吐着。 其中位于南北方向二三头陀的脑袋口中喷出了热寒两股气流,热流滚滚,寒气逼人,而身处东西面的四五头陀则咧开嘴巴拼命的凌空吮吸起来。 但见二头陀面色赤红,口中炽热的蒸气流散发着“咝咝”声响,迎面扑向了钢炳。而背后的三头陀脸上则笼罩着一层白霜,口中射出白森森的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钢炳此刻觉得身前炙热如炭烤,而后背却冷如冰窖,二者夹击之下令其苦不堪言,体内的真气在经络之间狂奔乱窜,似要夺路而逃。四五头陀的口中各自产生出虹吸之力,仿佛要将那些横冲直撞的真气统统吸出来吞噬掉。 古树姥姥大惊失色,见将军的白袍已如气囊般的鼓起,脸上的皮肉也都肿胀了起来,双眼暴突,手中握着的偃月刀不住的颤抖,“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将军莫慌,小娥来也”古树姥姥手里的树杖用力往下一砸,蓦地自足底生出无数条粗细不一的树根,张牙舞爪的凌空奔着那四颗头颅攀援而去,看似要将其缠绕包裹起来。 但伸向南北的根须遇到热寒两股气流立即畏缩不前了,前者被烫破了树皮,后者则罩上一层白霜冻僵了,如同枯枝般的干硬,“啪嗒”摔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令场中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个个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客家嬷嬷瘦小的身影缓缓的走入了场内,先是来到四头陀面前,口中默默念诵着:“巵巶巸卺巺巼巽……”身子如风吹杨柳般的摇曳两下,屁股对着正在吮吸着的头颅释放出“鲍肆之香”,然后又至五头陀面前如法炮制。 “阿嚏”两头陀的头颅剧烈的摆动抵御着,鼻子噤起,嘴巴连连的打着喷嚏,脸上流露出来痛苦之色,再也不敢吸气了,俱自回落到了脖颈之上。 这样一来,断绝了东西两面的虹吸之力,老太监的压力便骤然减轻了。他竭力稳住体内的真气对抗着前后热寒两股气流,肿胀的面颊也渐渐的消褪。 客家嬷嬷口中的咒语蓦地一变:“尾屃屗屘屙屚屡屣屈屇尸……”站立在两股热寒气流的旁边,同时双手屈肘凌空画出一个个的‘阴阳鱼’,正是祝由神功第五式“李代桃僵”。 二三头陀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流迅即的绕过老太监,凌空融合在了一起,并发出“嗤嗤”声响,石厅中顿时弥漫着浓厚的水蒸汽。 两颗头颅长叹一声悄然落下,回到了各自的身子上。 老太监钢炳随即真气运行大小周天,发现功力已全然恢复,于是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长柄偃月刀,高高的举起,一招“力劈华山”便向二头陀急速斩下 有良见状不好,迅即抬手发出一道“梦遗指”,“啪”的荡开了偃月刀。“咣当”一声,大刀斫在了青石地面上,直冒火星。 “钢炳将军,此局已胜出,速速退下。”有良口中高声喊道。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92章 大头陀 场上水蒸汽散尽,四位老头陀站起身来朝着萤石笋上面的枋长老弯腰鞠了一躬,然后默默的返回了各自的洞窟。 古树姥姥收回根须,上前搀扶住了钢炳,并抬起胳膊替他揩去额头上的汗珠,嘴里心疼的说道:“将军辛苦了。” 老太监长叹一声,拎着大刀与古树姥姥回归本队,低头站在了小建的面前。 “哼,你们两个人以后可要打起精神了,竟然连四个秃脑袋瓜儿都打不过,丢不丢人?”小建板起面孔训斥道。 “是,请主人责罚。”钢炳与古树姥姥恭敬的回着话。 有良瞧在眼里愕然不已,这两位前辈竟然尊称小建为“主人”,简直是荒谬,画轴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呢? 客家嬷嬷面无表情的走过跟前,有良赶紧一把拽住了她,急切的问道:“嬷嬷,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客家嬷嬷的目光游移不定,冲着他傻傻的一笑,然后转身朝着小建走了过去。 “嗯,嬷嬷啊,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嘛,算是首功一件。”小建高兴的拍拍她肩膀,嘴里表扬道。 “是,主人。”客家嬷嬷诚恐诚惶的低头说着。 有良心中不由得火冒三丈,正欲上前去责问小建,忽听石壁下的洞窟内传来老气横秋的话音:“看来也只有本头陀亲自出马了” 也不待枋长老发话,洞窟里缓缓走出一个小侏儒,硕大的头颅和肚腩与短小的四肢不成比例,其面色苍老,脸上布满了皱纹与老年斑。 “呵呵,大头陀,那就辛苦你了。”枋长老仿佛对此人蛮尊敬的,说出的话也极为柔和。 第133节 侏儒头陀两条短腿迈着八字步来到了场中,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鬼爪先生的身上,开口说道:“如此看来,也只有你才够资格与本头陀切磋一下喽?” 鬼爪淡淡一笑:“老夫奉陪就是了。” “相公,但凡矮个之人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僰族的那个大洛莫不也是侏儒么?”可儿悄声说道。 “可儿,你的话很对,拿破仑身高1米57,但却挥师横扫欧洲大陆。无产阶级革命导师,俄国的列宁虽然只有1米64,可他创立了世界上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苏维埃政权,斯大林身高1米62,但赢得了二次世界大战。嗯,就拿我们中国来说,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真实身高为1米72,但是领导着劳苦大众一举推翻了旧中国,人民翻身做了主人。邓小平同志就更矮了,只有1米57,身高与法兰西皇帝拿破仑相同,但却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使中国走上了经济快速发展的道路。‘一个小矮子领导着13亿人’,所以说,矮个子更加的厉害,这是世界历史所证实的。”邢书记耐心的解释给她听。 “相公真是学富五车,可儿佩服之至。”可儿由衷的赞道。 此刻场中,侏儒头陀与鬼爪先生相对而立,面色严肃,气氛渐渐的紧张了起来。 侏儒头陀的额头上有六个凸起的肉疣,并覆有水平褶皱,位于双眼之上。乍看,好似多了一堆闭着的眼睛,很是恐怖。他的腰间挂着一只白森森的麻布小口袋,上面还绣着蛛网和一只被捕获的火红色蜻蛉,模样怪异。 鬼爪负手而立,默默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样相视对望了好一阵子,石厅内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滞一般。 最后,还是侏儒头陀先开了口:“请教尊姓大名,家乡何处?” “鬼爪,东瀛和歌山。”鬼爪先生的声音冷静而简约。 “哦,原来是万里远道而来,但不知鬼爪先生可曾皈依我佛?”侏儒头陀的目光直射对方。 “如来本千万,何必非释迦?无边秘密法,未必在君家。”鬼爪淡淡说道。 “既如此,便可放手一搏。”侏儒头陀冷笑一声,缓缓解下腰间的白色麻布小口袋,朝地上倾倒出了无数只黑色的僵尸蚂蚁,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头皮有些麻都都的。 那些蚂蚁落地后盲目的四处游走,动作迟缓僵硬,像是一群“行尸走肉”。 侏儒头陀口中念动巫咒,僵尸蚂蚁迅即冲着鬼爪排列成了一个偌大的方队,看似训练有素。 “鬼爪先生,你可认得它们?”侏儒头陀嘿嘿两声。 “泰国僵尸木蚁”鬼爪冷冷的说道,“学名‘弓背蚁’,生活在东南亚热带雨林中的树冠层。当其感染了一种真菌后,会慢慢生长并充满身体与大脑,七日后控制神经系统,导致其行为怪异,如同四处行走的僵尸。僵尸木蚁会因为肌肉抽搐而从树冠上掉下来,一旦落下后便再也无法回到树上去了,只能在森林的下层生活。这里的温度比树冠更低和潮湿,而且地面上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更适合真菌的繁殖。几天后,真菌操控木蚁紧紧的咬住一片树叶,促使其下颌骨的肌肉和纤维分离。最终真菌会以子实体的形式从蚂蚁的头顶长出来,释放出孢子,感染其他从这里路过的蚂蚁,整个过程需要两到三周的时间。” 侏儒头陀惊愕的目光,口中喃喃嗫嚅着:“你,你” 鬼爪鼻子里“哼”了声:“老夫是日本列岛最著名的昆虫学家。” 侏儒头陀挥动短小的手臂,那些僵尸木蚁迅速的散开并把鬼爪包围了起来。 “要动手就快点,何必婆婆妈妈的。”鬼爪不屑的说道。 侏儒头陀更不搭话,解开黑色袈裟,露出了硕大的肚腩。但见无数条亮晶晶的丝线自其肚脐眼儿中喷出,灵动的迎面缠向了对方,飘逸迅捷,且经纬严谨有度。 “相公,好象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精!”可儿不禁愕然。 “没错,这大头陀就是个蜘蛛精。”邢书记肯定的说道。 与此同时,围在鬼爪四周的那些僵尸木蚁头顶突然间裂出一道缝隙,无数肉眼难以分辨的真菌孢子蓦地向上弹射开来,如同一团淡淡的雾霭瞬间包裹住了鬼爪 然而,鬼爪突然间不见了,石厅里的人目光紧忙的四下里搜寻,但却仍然没有发现其踪迹。 只有小建一人在旁便抿着小嘴儿偷乐,她已经留意到了地上的那道六足阴影,正在悄悄的移动着。 此刻,侏儒头陀更是大吃一惊,自己的“僵尸木蚁军团”和蛛丝网竟然没能罩得住鬼爪,让其给溜了。 他额头上面的六个肉疣褶皱蓦地上下分开,露出了六只黑黢黢的蛛眼,转瞬便盯住了地上正在快速朝自己移动而来的六足阴影 侏儒头陀“嗖”的一下横向跃出丈许,勉强躲过了暗中的突袭,但又像似鬼魅般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于是赶紧四肢爬伏在了地上,并张大嘴巴,自口腔内探出一根尖利的管状口器。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短暂的惊叹声,但更令人愕然的场面还在后头,侏儒头陀的身子突然间变形,呈现在人们眼前的竟然是一只肉色的人面蜘蛛。但见其人头蛛身,头顶生有两根长触须,胸腹对称排列着四对步足,额上的八只眼睛阴沉可怖,面容则老迈多皱。 随着“嗤喇喇”的摩擦声,地上的阴影一跃而起,世上罕见的魔花螳螂终于现身了 魔花螳螂外表艳丽,呈现出纵横交错的红、白、蓝、紫、绿、黑等不同的色彩条纹,就如同一朵盛开的奇瑰鲜花。头上长着两根长长的羽状触角,双翅绚丽多姿,体型优美,举止高雅。 “好美啊”可儿发出一声惊叹。 “可儿,不要为其外表而迷惑,但凡披着美丽外衣的事物,其本质往往是丑陋的,甚至还是非常凶残的。”邢书记柔声告诫道。 人面蜘蛛突然发动了攻击,嘴里的管状口器猛的刺向对方带节的腹部,迅猛而狠辣。 “啪”的一声脆响,魔花螳螂如镰刀般的前足与其碰撞在了一起,火星四溅,二者竟然都如同钢铁一般的坚硬。 “它们究竟谁会赢呢?”可儿担心的问道。 古树云平在旁边微微一笑:“螳螂最厉害的是那对如镰刀般锋利的前足,而蜘蛛甲坚皮厚口器能分泌毒素,因此各有所长,关键还是看其各自修炼的道行高低了。不过嘛,若是遇上食肉大螽斯的话,螳螂和蜘蛛早就落败了。” “螽斯?那不就是‘蝈蝈’么?它们特别喜欢吃南瓜花,倒不曾听闻有什么‘食肉蝈蝈’。”可儿认真的说道。 “中原的螽斯大都是属于杂食性,以植物的茎、叶、瓜果为主,有时也会捕食一些小型昆虫。但在湘西的深山老林里却有一种极为罕见的‘粉面螽斯’,不但能轻易的吃掉螳螂、蜘蛛和蝎子,甚至还能捕猎飞鸟呢。”古树云平的脸上呈现出自豪之色。 “真的么”可儿惊讶不已,扭头对邢书记说道,“相公,可儿要去捉一只来养好不好?” 古树云平随即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于是便不再吭声了。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93章 虫师vs青儿 有良吃惊的望着鬼爪,又瞅瞅小建,心中狐疑不已,此刻他确定在画轴中已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而且徐华声警官始终都没有露面,实在是太蹊跷了。 场中,侏儒头陀与鬼爪在默默的对视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蜘蛛与螳螂本就是以静制动的捕食高手,一旦出手便迅猛而凶狠,往往一击便擒获猎物。 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俩,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此刻那些僵尸木蚁则悄悄的朝着魔花螳螂聚集过来,由于它们的身材过于渺小,喷射出来的真菌孢子高度有限,所以得尽量的靠近目标。 就在这时,魔花螳螂的尾巴突然撅起,听得“噗”的一声响,肛门内瞬间涌出十余条尺多长的黑色铁线虫,奋不顾身的跃入了僵尸木蚁群中。紧接而来的就是一阵翻腾滚打,木蚁群内人仰马翻,死伤惨重。有些僵尸木蚁趁机释放出了真菌孢子,但铁线虫通体坚韧如钢丝,孢子根本就无法侵入。 第134节 侏儒头陀见到自己的僵尸木蚁溃不成军,终于沉不住气了,猛然间纵身跃起,自管状口器里喷射出一股毒液,径直的射向鬼爪。这是一种能够迅速分解猎物肌肉组织的消化液,若是溅到肉体上就会即刻被腐蚀融化。 魔花螳螂刹那间“嗤喇喇”的斜刺里飞升至了半空,躲过那致命的毒液,然后发出指令,驱使铁线虫对人面蜘蛛发动攻击。那十余条暗黑色的铁线虫弓身窜起,闪电般的扑到了人面蜘蛛的身上,以其坚韧的线性躯体,将对方的四双步足用力的勒紧并捆绑了起来。 魔花螳螂随即俯冲而下,落在已被束缚住的人面蜘蛛身后,伸出锋利的镰刀状前足,傲然的架在其最薄弱的胸腹结合部缝隙上 “住手!本尊输了”萤石笋上,枋长老无奈的举手说道。 马丁少校和雇佣军士兵们仍呆呆的望着场内,还未从方才这场激烈的搏杀中缓过神儿来。 鬼爪收回了铁线虫,与侏儒头陀各自恢复了人形,然后回归本队。 “我们之间还需要比试么?”有良的目光投向了萤石笋上。 “唉,不必了,”枋长老怅然长叹一声,“本尊守在这孤岛之上已逾两百年,耳目闭塞,孤陋寡闻,真的是如同‘井底之蛙’啊” “长老,十二头陀纵然败北,可青儿还未曾上场呢”青儿姑娘手持绿竹杖来到场中,朗声说道。 “没错,本姑娘也早就手痒了。”小建笑嘻嘻的钻出人群,不客气的往青儿面前一站。 “哼,小小黄毛丫头,有何本事就敢上来挑战?”青儿不屑的哼了声。 “本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已经是中原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怎么,害怕了吧?”小建开口便自吹自擂,完全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你叫什么名字?”青儿冰冷的目光射过来。 “黄小建。” “哼,瞧你体内一点内力都没有,胆子却倒是不小,”青儿鄙视的说道,“既然这么有勇气,你就与我手中的绿竹杖比试一番就可以了。” “这不就是一根破拐棍儿么?”小建诧异的望着她手中的绿色竹杖,疑惑不解。 青儿口中嘿嘿一声冷笑,随手将竹杖往地上一丢,但见一片碧绿色的光芒闪动,那“拐棍儿”竟赫然变成了一条数丈长,足有大腿般粗细的青色蟒蛇。但见其昂起巨大如斗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伸出来一条殷红色的蛇信子,抖动着发出恐吓般的“嘶嘶”之声。 石厅内的众人蓦地都吓了一大跳,谁能想到青儿姑娘手中的一根小小竹杖,竟然会是一条大蟒蛇。 小建自惊愕之中缓过神儿来,先把目光瞟向了有良哥,心想只要他在场,就绝不会眼睁睁的瞅着自己吃亏的。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有”小建把小嘴儿一撅,不服气的伸手到腰间,用力拽出了手指头粗细的蛔虫点点 费叔睁大了眼睛望过去,不禁吓了一大跳,面前竟然是一条青色的巨蟒,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口中伸缩着的血红蛇信子都快赶上蛔虫的身子粗了。 在场的众人也都觉得好笑,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儿从哪儿弄来的一条白色长虫,相比巨大的蟒蛇,简直就太渺小了。 “相公,这条小白蛇虽然很漂亮,但肯定打不过大青蟒蛇,是会被吃掉的。”可儿感到颇为惋惜。 邢书记定睛细瞧了下,柔声说道:“可儿,这并非小白蛇,而是一条蛔虫,人体肠道内最大的寄生线虫。在咱们黄龙府乡下,孩子们的感染率非常高,几乎人人都有,拉粑粑的时候经常会见到的。” “蛔虫”可儿蓦地想起了归丛丛和熊大,不仅吓了一跳。 小建手中握着大蛔虫,在它的头上亲了下,然后悄声吩咐说:“点点,今天可就看你的了。” 费叔心里头这个窝火和憋屈 小建简直是昏了头,蛔虫怎么能和肉食性的冷血爬行动物蟒蛇相搏呢?还不一口就被活活的吞噬掉了 “黄小建,看你生得眉清目秀的,怎么喜欢玩弄这么肮脏恶心的东西?”青儿鼻子噤起,厌恶的说道。 小建则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点点娇小玲珑可爱,既聪明又乖巧听话,可比你这傻大三粗,笨手笨脚的青蟒蛇强多了。” 青儿鼻子“哼”了声,转身走过一边,心想这小丫头满嘴伶牙俐齿,待会儿等青蟒蛇一口吞掉那条丑陋的蛔虫,看你还是否这么嘴硬? “呜嗨嘶咪哒”小建口中念动巫咒,驱使点点对大蟒蛇即刻发动攻击。 哪知这次大蛔虫却不听话了,竟然畏缩不前,不但毫无斗志,而且还直缩着身子往她的怀里钻,惹得石厅内众人一阵哄笑。 小建气得面色发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揪住点点滑溜溜的身子便用力朝着大蟒蛇甩了出去 费叔无奈只得重新面对目前的险境,他心里盘算着,蛇类的视力一般较差,基本看不清一米之外的物体,听觉也退化迟钝。但其嗅觉却极为发达,在觅食和跟踪猎物时,很大程度是依靠嗅觉来完成的。另外它的颊窝具有红外探测温血动物的功能,而自己身为蛔虫是冷血生物,因此应该完全可以躲得过去。 果然,青蟒蛇的双眼茫然的盯着前方,恍如无物一般。费叔在半空中极力的扭动着身子,灵巧的落在了蟒蛇的脑瓜顶上,这样就可避免被其吞食。 青蟒蛇感觉到了头顶有异物,于是拼命的摇晃着脑袋想要将其甩出,但是点点死死的咬住了蛇头正上方的那片额鳞,因此怎么也甩不掉。于是蟒蛇便卷曲盘起来欲以身体摩擦来蹭掉头顶上的点点,无奈蛔虫体表都是黏液,一下子就滑过去了,还是摆脱不了。 “咬它!点点咬它”小建在一旁兴奋的高声叫喊着,并挥舞着小手竭力为其打气加油。 但是鳞片实在是坚硬无比,费叔的牙都啃酸了也咬不动,而大蟒蛇也摆脱不掉点点,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小建方才的那一声“呜嗨嘶咪哒”,对大青蟒蛇丝毫不起作用,因为其只是青竹幻化而成,但却稍稍触动了青儿的心弦。“尸蛊术”是上古先民传下来的神秘巫咒,主要是沟通与控制昆虫,对爬行纲类的动物并无实际效果。在敦煌戈壁沙漠中的时候,小建与费叔虽然也曾经尝试用其成功的叱退了几条涉世未深的响尾蛇,那也只是运气罢了,并非是真是就能完全的控制。 青儿则是千年蛇妖,不但法力深厚,又师从枋长老两百余年,自然不会受到“尸蛊术”的侵扰,只是心中略动,随即便抛诸脑后去了。 眼下,大青蟒蛇与蛔虫点点在场中正相持不下,青儿心中不免烦躁,于是右手偷偷结印,然后悄悄一点,那条青蟒蛇随即变回了绿幽幽的竹杖。 费叔紧咬着的那块鳞片蓦地不见了,两排小细牙在竹杖上滑脱,身子则滚落到了地上。 青儿手指再一翻,绿竹杖转瞬间又幻化成那条凶恶的大青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分叉的蛇信子席地一卷便将大蛔虫吞入了腹中。 众人一声惊呼,青儿微笑着望向了小建,这一场她胜了。 岂知小建面色冷峻,俏脸如冰霜,“唰”的从怀里掏出徐华声的那支67式手枪,对准青蟒蛇的脑袋“砰砰砰”一连就是数枪 这一变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蟒蛇脑袋接连中弹,身子打了几个滚便直挺挺的不动了。 大蛔虫点点从张开的蛇嘴里使劲儿爬了出来,然后纵身窜进了小建的怀里。好险啊,费叔心有余悸的寻思着,若是时间再迟些时候,自己恐怕就要被蛇胃里的消化液给腐蚀融化掉了。 大青蟒蛇的身子正在迅速的缩小,最终仍旧变回了那根绿色的竹杖,竹子的头部可以清晰的看见有几个弹孔。 萤石笋上,枋长老惊愕之下迅即发功,笋柱上绿光赫然明亮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而至,那支67式手枪脱手而出,凌空“啪”的贴在了萤石笋柱体上。 第135节 “坏和尚,你干嘛抢人家的东西?”小建望着高高在上的枋长老,高声的叫喊着。 “呵呵呵”枋长老开怀大笑,“这个小丫头古灵精怪,哈哈,本尊喜欢。” 有良看了直摇头,但心中也为小建的机敏和灵活赞叹,这孩子性情一点都不像东东那般敦厚木纳,也不知道当年黄建国是否也是这样。 “有良小兄弟,”枋长老扭过头来,满脸笑容的说,“如此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是从哪儿弄来的,不如就让她拜在本尊的门下,正好与墨墨做个伴儿,一同修习‘阴魔功’如何?” “老和尚,呸”小建怒道,“本姑娘已经是中原武林一流高手了,才不要跟你学什么歪门邪道的功夫呢。” “哈哈哈,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试着接一下本尊的‘石僵术’。”枋长老双掌一翻,刹那间,一面青色石墙从天而降压向了小建。 第二卷 《尸虫鬼爪》 第94章 真相 小建这回脸都吓白了,嘴里声嘶力竭的尖声叫了起来:“有良哥,救命啊” 有良见状不好,紧忙独臂单掌偷偷发出一股浓郁的老阴之气,在小建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巨大坚韧的气泡,用以阻挡住那堵沉重的青色石墙。 “嘭”的一声闷响,青石墙被真气泡给拦住了,墙体震颤抖动了几下,始终压落不下去。 “哈哈,坏和尚,本姑娘的‘中原一流高手’并非浪得虚名,‘石僵术’又有什么了不起?你来呀”小建缓过神儿,得意的冲着青石笋上挥舞着胳膊叫号,转而又对有良偷偷的挤了下眼睛。 枋长老惊讶的瞅瞅有良,诧异的问道:“小兄弟,你这是什么功夫?怎么同两百年前莫残的武功相似?” 有良淡淡一笑:“这是‘梦遗掌’,长老所说的‘莫残’究竟是谁?” 枋长老长叹一声:“就是前头说过的那个年轻人,他曾经帮助捕捉到了几只来自其他虚空里的灵兽,因此本尊才能得以修炼成‘魔像’神功。” “此人如今在何处?”有良对此人颇有兴趣。 “两百年了,可惜音讯全无”枋长老忧郁的望了眼青儿,摇了摇头,不无伤感的说道,“唉,苦了青儿的一片痴情啊。” 青儿闻言触动了内心深处的痛楚,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小声的抽泣起来,看上去楚楚可怜。 “青儿姐姐”小建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不知怎么,心中竟有同病相怜之感。青儿的未婚夫下落不明,而自己的意中人虽然近在咫尺,却不能对其明言,这般痛苦却更是折磨人。 “他一定是找到了灵界的通道,去了另一个虚空。”枋长老口中喃喃说道。 “所以,长老一直坚守在这降头岛上,设法寻找虚空通道。”有良仿佛明白了。 枋长老点点头。 “可是两百年来,难道就一点线索都没发现么?”有良感到疑惑不解。 “这个是啊,所以才想着出手帮你们夺回鬼壶,然后寻找到灵界通道,让青儿能与莫残相会。”枋长老支支吾吾的应着,似有难言之隐。 有良疑惑的目光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口中冷笑两声:“枋长老,降头岛并不是什么‘折叠虚空’,俺说的对吧?” 枋长老闻言蓦地一惊,双眸死死的盯着有良:“不是虚空,那又会是什么?” “魔像。”有良的独眼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此话一出,石厅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连石壁屏幕上的寒生等人也俱是目瞪口呆。 空气瞬间仿佛凝滞了一般,人们疑惑的瞅着枋长老 “长老,这是真的么?”青儿泪眼婆娑,幽怨悲凉的目光,楚楚可怜的望着老和尚。 枋长老沉默了许久,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青儿,这都是为了你好。” “这么说,他讲的是真的了”青儿身子摇晃了两下,喉头一咸,“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青儿姐姐!”小建赶紧搀扶住她,嘴里惊恐的叫道。 “长老,为什么”青儿痛苦的发出一声长吟。 有良平静的看着枋长老,不动声色。 枋长老同情的凝视着青儿,口中叹息道:“两百年前,青儿在终南山地肺谷中了青头怪人的毒烟,醒来后便失忆了。于是本尊便与莫残分手带她回缅甸来疗伤,同时一边修炼‘魔像’。若干年后,青儿终于恢复了记忆,便执意要前往中原去寻找莫残。本尊座下的几位头陀便一同随行,最后来到了莫残的家乡云南大理古城,并找到了大理知府李绥之,这才得悉莫残以及他的父母,已于数年前的一个初冬夜里一道失踪了” 人们静静的听着。 “回到缅甸后,青儿从此终日不思饮食,身子日渐憔悴,最后已是奄奄一息。本尊此时已经修成了‘魔像’,于是声称在远离陆地的安达曼海上有一处虚空,只要有足够的意志与时间,便可以从中寻觅出一条前往灵界的通道,就能与莫残相见了。”枋长老叙述着往事。 小建听到这段忧伤凄美的故事,眼角缓缓的流下了泪水。 “本尊以‘魔像’神功偷偷在安达曼海中的珊瑚礁上,制造了一处假的‘折叠虚空’,以期青儿在漫长的寻找灵界通道过程中,慢慢淡化其对莫残的思念。岂知两百年过去,她却始终不能够忘怀,而且那种情感则越发的强烈了。今天,真相被有良小兄弟识破,青儿怕是再也”枋长老的眼眶湿润了,兀自叹息不已。 “呜呜”小建咧开大嘴“哇”的哭出声来。 有良愧疚的望着青儿,不知说什么才好。 “枋长老,既然如此,我们一同去蓝月亮谷吧”石壁屏幕上,寒生幽幽的叹息着。 枋长老闻言愣住了:“你愿意带本尊进入蓝月亮谷虚空?” 寒生长叹一声,怅然说道:“想当年,寒生抱着悬壶济世之志,一心想为百姓解除病痛,可无奈事与愿违,反而枉送了爹爹和兰儿娘的性命。如今尘世间物欲横流,人心不古,杏林奇才往往受官府所胁成为京城御医,专门服务于达官贵人。即便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又奈若何?否则我们怎会离乡背井,远避蓝月亮谷呢?如今才华和墨墨已经十几岁了,在谷中虽然生活无忧,但成长堪虞,所以才想送去香港读书。可是纵使学业有成,又当如何” 人们仍旧默默的听着。 “今日枋长老一席话,令寒生如梦初醒,‘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虚空内既然有无尽之乾坤,那为何不去寻觅呢?纵观当今世界上,科学家们都在努力的探索宇宙外太空,而我们则无须舍近求远,就从蓝月亮谷开始。这样,青儿姑娘或许就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寒生以医者慈悲的目光,注视着青儿。 “多谢恩公。”青儿面对石壁,躬身屈膝深深的行了个大礼。 “好,好感人啊”大鹦鹉嘟嘟此刻才开腔,方才石厅内那一场场的激烈搏杀,看得牠心惊肉跳。 “青儿姐姐,可惜我把你的大蟒蛇打死了”小建难过的说道。 青儿破涕为笑,安慰说:“不要紧,绿竹杖只不过是我的阴相蛇。”自从跟随枋长老以后,她已经修到了“阴魔功”的中阶层次,虽然比起墨墨的天赋还差得很远,但功力早已今非昔比了。 第136节 有良心中释然,寒生同意枋长老入谷,说明大家已经站在同一阵营了。“长老,你说可以帮助我们一起夺回鬼壶,是吧?”他问。 “没错。”枋长老应道。 “既然如此,现在可以将‘魔像’内的人放出来了吧?”有良微笑着说。 “那是自然。”枋长老呵呵一笑,双手结印发功。 萤石笋柱绿光渐渐的黯淡了下去,听得“稀里哗啦”一阵响动,吸附其上的那些枪支弹药以及手雷统统掉落在了地上。雇佣军士兵上前拾起自己的武器,小建也忙不迭的捡起了那支67式手枪,还是这玩意儿管用。 蓦地,石厅内升腾起一阵旋转着的黑雾,且越来越浓,最后伸手不见五指。众人站立在原地丝毫不敢移动脚步,也不知过了多久,浓雾终于渐渐的散尽 众人但觉眼前突然一亮,刺眼的金色阳光,湛蓝色的天空,浩瀚的大海,脚下踩着的则是一大片珊瑚礁,不远处停泊着那两艘渔船。 “魔像”解除了,寒生等人终于脱困,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略带湿咸的空气,直接沁入肺腑,令人感到无比的舒畅。 “墨墨!”沈才华跑过去与她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有良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如今自己心中唯有二丫和庸儿,对妮子的印象只剩下一丝童年时的回忆了。 枋长老吩咐所有的黑衣僧登上原来的那艘渔船,各自遣散返回自己的家乡,只留下了十二头陀和青儿,与寒生等人乘坐那艘“cm58329”香港籍渔船。 “寒生叔叔,我是乃梭。”那位身材瘦小的缅甸小伙子来到寒生面前,羞涩的自我介绍说。 “他,他还从那个坏,坏蛋鳌老手里救,救过我呢”嘟嘟也认出了乃梭,高兴的用翅膀拍打着他。 寒生微笑的询问道:“乃梭都长这么大了,你姐姐珊妮和雁城小子都好吧?” 这一边,沈才华拉着墨墨的手来到了目光呆滞的客家嬷嬷跟前,眼中闪动的晶莹的泪花,拽着她的衣襟急切的说着:“嬷嬷,嬷嬷,你怎么啦” 客家嬷嬷迷茫的目光凝视着俩孩子,仿佛在极力回忆 贾道长招呼着众人赶紧上船:“海水正在涨潮,大家登船了。” 寒生走至有良身边,悄声问道:“有良,嬷嬷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有良苦笑了一下:“俺也正迷惑不解呢,等到了船上以后,再去详细的问清楚。”说罢把目光望向了小建,此刻她正拉着青儿的手,两人说说笑笑的聊得甚是投机。 海潮涨得很快,等所有人登上渔船后,方才的那片珊瑚礁便已被淹没,“降头岛”永远的不复存在了。 “开船,返回香港。”卢太官命令道。 渔船乘风破浪的向东驶去。 船尾,阿呵独自一人倚靠在船舷上,嘴角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二卷 完) 注:尺子休息几天,然后开始写《虫师》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95章 湮没的谜案 唐高宗显庆二年(公元657年),原中书令褚遂良再次遭贬至爱州(今越南清化),临行前接到太史令李淳风之邀请,遂前往四川都安县崇德祠会面。 崇德祠位于岷江都江堰渠首东岸,原为纪念蜀王杜宇的望帝祠,后改祀李冰父子,宋以后,称作“二王庙”。 褚遂良乃初唐四大家之一,工于书画,官居要职,因反对武后上位而屡遭谪贬,郁郁不得志。 在这里,他见到了易学宗师李淳风、六皇子涪陵王李愔、时年116岁的药王孙思邈以及一位侏儒老者,后得知此人是僰族的大巫师。 应李淳风之请,他画了一幅《水龙斩破局图》后就离开川北远赴爱州,两年后凄凉的死去。 李淳风等人来到了阆中,随后大洛莫以及携带的三尸九虫便失踪了。十年后的乾封二年,李愔死,追赠蜀王,陪葬昭陵。总章三年(公元670年),辞官隐居的李淳风殁,而云游四海的药王孙思邈浪迹天涯,则活到142岁才仙逝。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千百年来,僰人巫师一直在苦苦的寻觅,但却始终不得其解,岁月流逝,最终成为了一桩历史迷案。 (民国初年的二王庙)[jpg] 月色清朗,蓝色的云雾笼罩在梅里雪山卡瓦博格峰上,如梦幻一般。 蛊人独自站立在悬崖之上,默默的注视着高耸的十三太子峰,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千三百年前的一个深夜,当得知武后决意要毒杀皇六子时,李淳风启动了事先设下的“水龙斩”风水迷局。于是自己诈死瞒名,并和那幅画作偷偷的葬在了阆中蟠龙山的一处隐秘墓穴之中,陪伴自己的就是十年前已死去的僰族小侏儒。据李淳风所言,那具阴沉木棺材可以确保肉身千年不腐,李愔将以中阴之身在棺内蛰伏,冥冥中修炼僰族的巫蛊秘术,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夺回李氏王朝,重现鲜卑族昔日之荣光。 岂知十三年后,李淳风突然去世,有传言称是被武后“鸩死”。总之,他再也没有来过,而自己则禁制在了阴沉木棺椁内竟长达一千余年,这才功成破墓而出。此时尘世间早已沧海桑田,多次改朝换代,大唐盛世的遥远追忆也只存在于历史教科书中了。 阴沉棺木之中的漫长中阴身修炼,令自己的功力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足以和尘世间的任何大魇相匹敌。如今已在朝廷里身居高位,可以着手逐步开启李淳风当年设下的那个风水迷局了。 蛊人凝视着夜空下的梅里雪山,传说中的“蓝月亮谷”究竟在哪儿呢?自己感应到阿呵到这里便突然消失不见了,她一定是进去了虚空。而有良的“魇使令”发出的磁场信息显示,也是在这一带戛然而止,再次出现后便直奔岭南,也不知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只小小的风后骷髅头,嘴角边现出一丝冷笑,只要鬼壶在手,这小子必定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目前始终感应不到阿呵的存在,只有三个可能,要么留在了蓝月亮谷虚空,亦或进入了那幅《敦煌夜魇图》内,再者就是已经死了。 “首长,夜风寒凉,您还是到车里休息一下吧?”警卫手里拿着军用大衣走上前来,小声的提醒他。 “嗯,马上返回京城。”蛊人转身吩咐说道。 安达曼海,夕阳西下,cm58329号渔船开足马力,一直向着北面的内格雷斯角驶去,那里是伊诺瓦底江的入海口。 船舷边,雇佣军士兵整齐的列队站在甲板上,向阵亡的布莱尔上尉敬礼。马丁少校点燃了一根雪茄烟,默默的丢进了海里,一级军士长罗德里格斯和安德森中士开启了两听啤酒,缓缓的倾入水中,深蓝色的海面上漂浮着一串白色的泡沫。 卢太官站在舱门口静静的望着,然后走上前来问道:“布莱尔上尉有家么?” 马丁少校点点头:“上尉在曼谷娶了一个泰国女人,孩子六岁,已经快要上学了。” 卢太官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汇丰银行两千万港币,请转交给他的家人。” “卢先生,这次行动的费用您已经支付过了,”马丁少校伸手拒绝说,“雇佣军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大家都明白死神会随时降临” 第137节 “这是额外追加的,”卢太官打断了他的话,淡然道,“我这次回香#港便要变卖资产,然后回湖南羞山老家,找到先祖吴老爷子,然后一同与朱医生隐居蓝月亮谷。” 马丁少校默默的接过支票,代布莱尔上尉向卢太官郑重的行了个军礼。 一间舱室内,寒生、贾道长和有良三个人正在私下商议如何夺回鬼壶的事情,小建冷不丁一头闯了进来。 “有良哥,我有事儿同你说。”她悄悄的摆摆手,招呼有良出去。 “小建,俺也正好想要问你,”有良皱了皱眉头,问道,“画轴内的七具尸首死而复活,客家嬷嬷等人俱是神智不清,但却恭敬的称呼你为‘主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建摇晃着脑袋,微笑不语。 “说话呀”有良提高了嗓门。 “干嘛对女孩子这么凶嘛?”小建撅起了小嘴儿,嘟嘟囔囔的表示不满。 这时,站在外面的鬼爪见左右无人,便将身子贴到了木舱板上,全身悄无声息的缓缓渗入木头缝隙,在室内斑驳的旧墙壁上,显现出来一个淡淡的六足阴影,不过屋内之人谁都未曾留意到。 “有良,这位姑娘是”寒生疑惑的望着她的面孔,有似曾相识之感。“小建是黄建国的女儿。”有良平静的答道。 寒生与贾道长闻言脸色遽变,两人面面相觑,均愕然不已。 “她是黄建国的女儿”贾道长吃惊的盯着小建,又瞧瞧有良,感到困惑不解。 “小建前段日子离家出走了,她妈妈委托俺和虚风道长出来寻找”有良斟酌着说道,尽量避免提及首长,怕引起寒生的不快。至于贾尸冥如何想,他才不管呢,在西山之巅,就是这个牛鼻子老道带头围攻二丫的。 “你们认识我爸爸?”小建疑惑的看着他俩。 “哼,何止认识。”贾道长不屑的说道。 “我爸爸是怎么死的?”小建没有留意到贾道长的鄙视态度,急切的问着,“妈妈和姥爷从来都不告诉我,连有良哥也不说。” 贾道长把头扭到一边,不在理睬她了。 “小建,说来话长,等你长大了,好多事情才能明白。”寒生微微叹息着。 “不说就算,谁稀罕?”小建赌气道,随即冲着有良把手一伸。 “干嘛?”有良不解。 “你答应过的,画轴先由我保管一段时间,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小建理直气壮的说。 有良正在犹豫之间,小建不由分说的从他身旁抓起那只熊猫图案的背囊,嘻嘻一笑的转身跑出了房门。 有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从小娇惯,始终改不了大小姐的脾气。 “黄建国的女儿,如此的任性,当心她会坏我们的事儿。”贾道长忧心忡忡的说着。 寒生思索道:“尽管她爹爹心术不正,但我看小建这孩子并不一样,天真活泼单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 “别忘了她可是从小在首长的身边长大的”贾道长素来生性多疑,仍是感觉有些不放心。 有良则淡淡的说道:“我们还是商量正事儿吧。” “这只大魇究竟是什么人?”寒生有些纳闷。 “此人从未露出过真容,只知道在京城里位高权重,势力极大,连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都是他的下属。”有良回答。 “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寒生不觉有些愕然。 “关键是鬼壶究竟会藏在何处?”贾道长沉思着说道,“此大魇既然在京城官居高位,武功又十分的厉害,因此我们最好能够智取,而不要与其正面发生冲突。” “据秋波前辈说,大魇始终鬼壶从不离身,行事异常的谨慎。” “她难道见过大魇的真身?”贾道长疑问的眼神儿。 有良点点头,解释说:“前辈曾经被禁锢在雍王府地宫里一段时间,还是俺将其救出来的,她倒确实看见过大魇的真实容貌,不过前辈从未看过报纸和电视,因此无法对号入座。” “从不看报纸与电视?”贾道长不无诧异道。 “没错,她一直在川南僰王山飞雾洞中修道,几十年来都未曾下山。”有良说。 贾道长狐疑的望着他:“你称呼其为‘前辈’,可她看上去只不过才是中年人” 有良淡淡一笑:“秋波前辈已经三百多岁了,她就是当年平西王吴三桂的王妃陈圆圆。” 贾道长和寒生闻言怔住了,面面相觑。 “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贾道长愕然道。 “正是,当年她在五华山华国寺削发为尼,法号寂静。吴三桂死后,她便自沉于寺外莲花池”有良大致讲述了秋波老妪的来历,足以令寒生二人惊诧不已。 “难怪长得如此倾国倾城呢”贾道长嘴里啧啧赞道。 寒生想了想,说:“有良,尽管我们有了枋长老他们做帮手,但毕竟是要与官府对抗。江湖人士纵使武功再高,也不抵人家手中有枪有炮,我们的目的是要夺回鬼壶,不宜伤害其他无辜,因此智取方为上策。如能设法暗中偷出来当然最好,若实在办不到的话,也绝不能在京城里与其动手,而是将大魇诱骗到滇西梅里雪山无人区,据理力夺。” “贫道也正是此意。”贾道长在一旁点头附和着。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高呼:“有海盗”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96章 海盗 落日余晖下,平静的海面上有三艘快艇正从三面向渔船包抄过来。 马丁少校的望远镜中,清晰的看见快艇上的人都是青一色的黑布缠头,只露出两只眼睛,手中拿着ak47自动步枪,这正是孟加拉湾海盗的装束。 “哒哒哒”一连串的枪声回荡在海面上,子弹“尖啸”着掠过众人头顶,海盗们在鸣枪示意停船。 马丁少校随即命令雇佣军士兵进入作战状态,几支m16突击步枪分别瞄向了三只快艇,狙击手米勒伏在船头,悄悄的探出他那支威力巨大的m82a1巴雷特狙击枪。 第138节 “其他人都请回到船舱里面去。”马丁少校吩咐道,接下来的是一场枪战,这些江湖中人尽管武功很高,但却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海盗抢劫一艘捕渔船干什么呢?”寒生颇有不解。 “他们选择香港籍的渔船下手,应该是要劫持人质勒索赎金。”贾道长分析说。 “驱赶射击!”这时,马丁少校命令道。 “哒哒哒”雇佣军士兵开火了,m16突击步枪的子弹在快艇前面激起一连串的水花,对海盗们发出了威慑和警告。 马丁少校举起望远镜,突然瞧见一艘快艇中有海盗扛起了一支苏制spg-82式火箭筒,正瞄向了渔船。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款前苏联的大口径火箭筒射程可达两公里,发射的破甲弹威力巨大,一发便可炸去半个船头。 “米勒,干掉他!”马丁少校急得大声吼叫着。 刹那间,枪声震耳欲聋,m82a1巴雷特狙击枪口吐出长长的火舌,射出了一颗普通的m33远程狙击弹。这种无识别色的弹头重45.8克,弹尖部装有0.8克水合碳酸钠粉末,击中目标后可释放白色烟雾,便于射手观察弹着点,进而修正弹道。 望远镜中,那名海盗的胸前蓦地升腾起一股白烟,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其掀入了海中,火箭筒也几乎掉进了水里,被其他海盗抓住,继续准备朝着渔船发射。 狙击手米勒迅速的装填了一发m903 p脱壳穿甲弹,弹头装有一根直径7.62毫米,重23.3克的钨合金穿甲弹芯。此弹威力巨大,初速可达1220米/秒,在500米的距离上可击穿34毫米厚,1500米仍可击穿19毫米的硬化装甲钢板。 “砰”的枪声响起,脱壳穿甲弹飞行了两秒钟后击中了快艇,但见火光轰然而起,小艇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 “干得好!”马丁少校兴奋的叫道,“米勒,把剩下的两艘统统干掉。” “是,长官。”米勒沉稳的填弹、发射,第二艘小艇正惊愕之间,也被m903 p脱壳穿甲弹击中起火爆炸。最后一艘快艇见苗头不好,赶紧掉头就跑,但还是被米勒的弹头追上,在3000米处冒出了黑烟,随即火光闪烁“轰”的一声炸裂了。 当渔船驶近前时,发现海面上漂浮着快艇破碎的残骸和大片的油污,一群泰国青鲨正在争先恐后的吞食着海盗们的尸体,场面异常的血腥和残忍。 枋长老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在降头岛修炼两百年,竟不知尘世间出现了这么厉害的火器。原来真是小看了这几个红毛洋人,能够在相距如此遥远的距离,“砰”的一声将小船炸得人仰马翻,即便是当年莫残的强弓硬弩也是断然做不到的。 亏得当时自己在石厅内以阴魔功收了那些火器,不然面子可就丢大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心有余悸。 “你这是什么火器呀?”他红着脸,装作一副不耻下问的高傲神态,冲着狙击手米勒一笑。 米勒惶惑的目光望向了马丁少校,他听不懂老和尚的语言。 马丁少校面色得意:“这是巴雷特狙击步枪。” “卖不卖?”老和尚搭讪道。 “你要买枪?”马丁少校愣了。 “嗯,十二头陀每人都配上一支,如此,功力将会大大的增强。”枋长老认真的说着。 马丁少校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老和尚以及那些头陀都是两百年前的老古董了,根本掌握不了现代化武器的使用。况且弹药以及配件等都需要从黑市军火商的手里弄出来,他们非但没有门路,而且完全不懂里面的道道。 枋长老面色颇为不悦,鼻子里“哼”了一下,转身走开了。 黎明时分,渔船终于抵达伊洛瓦底江口,停泊在了简陋的码头上。 海面上薄雾弥漫,隐约可见那家“雲南饭店”的烟囱里炊烟袅袅,正在生火做饭,众人遂感饥肠辘辘。 寒生与枋长老一行准备在此换船,然后溯江而上,从原路返回滇西。 “有良,这么多人一同前往京城目标太大,必定会引起大魇的警觉,我们按计划在梅里雪山等候你的消息。记住,若是无法盗出鬼壶,就设法将其引到塔巴林寺来。”寒生悄声叮嘱说。 “放心吧,俺会尽力的。”有良答道。 八只河童由于太过显眼,便暂且留在了船上,其余人等则跟随着虚风道长走进了寸老板的餐馆。 “先生,原来是您回来啦!”寸老板从厨房里冲出来,惊喜的叫道。他继而目光疑惑的瞅着寒生等一屋子人,当其望见了那只熟悉的大鹦鹉时,终于认出这就是年初途径此地前去降头岛的那几位中国人,“你们不就是” 寒生微笑着点点头。 “那条渔船和水手呢?”寸老板急切的问道。 “嗯,他们送一些和尚返乡后,很快也就会回来了。”寒生告诉他。 寸老板闻言心中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那几名水手的家属时不时的就来餐馆打听消息,这下终于有了准信儿。 “寸老板,我们可都还没吃饭呢。”虚风道长笑着说。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寸老板乐呵呵的招呼厨房内的女###儿备菜,眼角偷偷的瞄了一眼那些身穿黑色袈裟的僧人,以及几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军士兵。 “寸伯伯,我来帮忙烧火吧。”乃梭的目光眼巴巴的瞅着厨房,双脚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乃梭,那些黑衣僧是”寸老板压低了声音偷偷问道。 “他们就是降头岛的和尚。”乃梭悄悄回答说。 “那可都是些恶人啊”寸老板大吃了一惊。 “放心,有我乃梭在,没事儿的,”乃梭瞄了寸姑娘一眼,拍着胸脯说道,“一会儿吃完了饭,他们就要离开这儿去中国了。” 早餐有热气腾腾的鸡汤米线和肉包子,大家痛痛快快的饱餐了一顿,唯有身罩肥大黑袈裟的犬伏尸一口不食。 “这位客人是口味不惯么?”寸老板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 犬伏尸呆滞的目光瞅着他,张开嘴巴一个劲儿傻笑。 虚风道长不由得莞尔,在一旁说道:“寸老板,给他一碗猪油好了。” 寸老板疑惑的入内端出了一小盆凝固的白色猪油,犬伏尸见状大喜,忙不迭的用手掬起就往嘴里填,不消片刻,便吃了个精光。 有良的目光依次望过去,枋长老、青儿以及坐下十二头陀都在静静地吃饭,马丁少校、卢太官和雇佣军士兵要了几瓶酒正在开怀畅饮。古树云平和秋波老妪边吃边谈笑风生,邢书记与可儿在一旁说着悄悄话,而党大师则抱着媚娘,在和谐温馨的分食肉包子。白袍将军钢炳、古树姥姥、南宫烟、柳老、纷儿与冉合危襟正坐,不苟言笑,偶尔吃点东西。无欲老僧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鸡汤米线,目光不时的乜了眼虚风道长,不知在想什么。寒生、贾道长老祖夫妇以及沈才华和墨墨坐一张桌,鬼婴怀里抱着吸子筒,嘟嘟则蹲在房梁上,两只大眼睛滴溜乱转。 角落里,小建与鬼爪先生埋头在窃窃私语,声音压得很低,而阿呵则一个人站在饭店的门外,凝视着雾蒙蒙的码头。 第139节 这一帮乌合之众,想要对付白光大魇恐怕难了有良心里如是想。 餐后,寸老板坚持不收饭钱,虚风道长硬是塞给了他两千美金,同时请其帮忙雇条渔船,需要一直沿着伊洛瓦底江和恩梅开江北上,最终到达高黎贡山一带。 所有人分成了四拨,第一路是寒生、有良小建一行以及仿长老等人乘江船前往滇西。第二路,秋波老妪跟随古树云平到湖南湘西凤凰看琴,然后再折返塔巴林寺,邢书记与可儿执意要与其一道同行,游山玩水。第三路,卢太官坐其cm58329号渔船返回香港,然后经由羞山老家带着吴老爷子前往滇西会合。 马丁少校的合约已经完成,拿到了总共七千万元港币的支票,除了布莱尔上尉阵亡之外,其余的人后半生已是衣食无忧了。他带着雇佣军干脆偷了一辆面包车,沿着陆路直抵缅甸克伦邦的帕本,然后穿过他念他翁山脉越境泰国。 在车上,雇佣军士兵们一面兴奋的喝着啤酒,一边唱着美国陆军军歌:“向前进,我们为胜利而战,嗨-嗨-嘿,陆军正在陆上,无论我们到哪里,你总会知道” “咦,我的枪呢?”米勒惊诧的望着自己胸前,原本怀里抱着的那支m82a1巴雷特狙击步枪,竟然变成了一把“雲南饭店”里脏兮兮的墩地拖布。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97章 南喀 伊洛瓦底江码头,薄雾渐渐的消散,一抹阳光透过云层撒下,温暖而和煦。 寒生有良一行登上了一艘雇来的江船,寸老板父女以及乃梭站在岸边挥手送别。临行时,乃梭才告诉说,自己要留在“雲南饭店”里帮忙,其实他是看上了人家寸姑娘,舍不得走。 渔船溯江而上,两岸山青水秀,烟霭之中的农舍与金色的尖顶佛塔时隐时现,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和谐与恬静。 可儿与邢书记站立在船头上,清风撩起额前的发丝,两人在尽情的欣赏着美丽的异国风光。 “相公,看此地风土人情与中原景致截然不同,却是何故?”可儿口中喃喃自语着。 “可儿,中原地大物博,山川巍峨壮丽,岂是这些番邦小国可比的?就拿我们黄龙府来说,一望无际的黑土地简直肥得冒油,即便是吃饭掉下个米粒,都能长出庄稼来。”邢书记自豪的说道。 “相公,米饭已经煮熟,如何还能长出庄稼?”可儿颇感诧异。 “呵呵,本书记不过是在比喻而已。”邢书记柔声笑道。 “你看,”可儿伸手指向岸边,那儿有几名妇女正在江边洗澡,筒裙提至脖颈处,整个身子浸泡在水中,嘻嘻哈哈的泼水打闹。这时,见两个赤裸身躯的年轻男子,双手捂着私处也跳下江来,与那些妇女们嬉戏。 “唉,你看他们好兴致啊,若是能在这异国他乡与相公沐浴并行那巫山云雨之事”可儿默默的望着,面颊绯红。 邢书记闻言严肃的说道:“可儿,那些人都是不开化的荒野草民,而身为党的领导干部,则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自身的形象,决不能做给组织上抹黑的事儿。当然喽,本书记也并不是不想” 站在船舷边上的古树云平与秋波老妪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各自不觉面色一红,双目尴尬的对视着,莞尔一笑。 数日后,船到密支那,再往前行便要进入恩梅开江了。 在这里,古树云平、秋波老妪以及邢书记和可儿登陆上岸,他们将由陆路途经甘拜迪进入中国境内的腾冲,然后前往湖南湘西。 江船继续北上,水面渐渐收窄,河流湍急,最后已经无法继续向前行驶,船家只能停了下来。 众人弃船上岸,朝着东北方而行。在高黎贡山的原始森林里穿行了好几天,最后渡过怒江,进入了滇西北迪庆州境内,远眺已经遥遥可见白雪皑皑的太子十三峰了。 塔巴林寺的钟声响了,住持明月.邬波驮那和执法尼萍儿迎了出来。 “有良,你终于找到他们了。”明月微笑着的目光望过来。 “哇,想不到中原的尼姑都这么好看啊”身子肥胖臃肿的七头陀近前打量着明月,嘴里啧啧称奇。 明月淡淡一笑,对寒生说道:“木里大寺的扎西老喇嘛正在寺中饮茶,他时不时的一直在打听你们何时回来。” “扎西大师有什么事儿么?”寒生问。 “还是为那只喜玛拉雅山鹰的事情。”明月回答说。 “嗯,现在应该可以医治南喀了。”寒生沉吟道。 众人走进山门,入寺来到了禅房。 “朱神医,你可算回来了。”红衣老喇嘛扎西笑吟吟的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在其身边的便是那只体形高大、独眼秃头裸颈的南喀。 “南喀”在藏语中的意思为“天空”,是青藏高原特有的一种巨型猛禽,名为“喜马拉雅兀鹫”,一身黄褐色毛发般绒羽,可飞升至九千米以上的高空轻松翻越珠穆朗玛峰,是尘世之中飞得最高的鸟类。 嘟嘟看见南喀吓得直往沈才华的身后躲,当年在木里大寺曾被这只秃鹫追击了数百里,差点命丧鹰爪。 南喀的一只独眼瞧见了墨墨,没毛的裸颈慢慢的涨红了,眼神儿里充满了怨毒。牠认出当年就是这个小姑娘用鞋子打断了自己的翅膀,并放出来大血蚤刺瞎了一只眼睛,南喀越想越憋气,恨不能现在就上去狠狠的啄她几下。 有良见状不对,于是赶紧横身挡在了墨墨的身前 南喀的独眼瞅着有良的独眼,火气逐渐的消退了,脖颈处的皮肤也恢复了平日里的灰白色,牠与有良都瞎了一只眼,同病相怜,因而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扎西大师,我准备试着为南喀医眼。”寒生对老喇嘛微微一笑。 “现在么?”扎西一对白眉扬起,面露惊喜之色。 “嗯。”寒生点点头。 “多谢朱神医。”老喇嘛顿时眼眶湿润了,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是一种图腾象征,怎么能是一只独眼龙呢? 寒生的目光望向了小建,和蔼的对其说道:“小建姑娘,请将画轴里的那位白袍将军请出来,好么?” “干嘛?”小建愣呼呼的反问着,自伊洛瓦底江码头登上江船后,她便把老太监钢炳、古树姥姥等人以及阿呵又重新送入了画轴,唯有客家嬷嬷留在了外面。 “有事同他商议。”寒生语气郑重的说道。 小建瞥了眼有良,小嘴儿赌气的一撅,这才慢吞吞的解开背囊取出了画轴,铺在禅房的羊毛地毯上缓缓展开。她的目光再次瞥了下有良,然后不情愿的一头钻了进去 不多时,小建的脑袋探出了画面,被有良一把薅了出来,身后则跟着老太监钢炳。 白袍将军手里依然握着那把道具偃月刀,面容苍老,不苟言笑,威风凛凛的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明月住持,请带房内所有的女人都出去吧。”寒生吩咐说。 “干嘛吗?有良哥,我不要走。”小建扭腰耍起了大小姐脾气,恳求的目光望过来。 “快出去,听话。”有良把面色一板,冷冰冰的瞪了她一眼。 第140节 小建无奈,只得悻悻的跟着出去了,禅房内只剩下了男人。 “钢炳将军,你最近是否感觉到下体不舒服?”寒生问道。在降头岛石厅内比武时,他就发现了老太监胯下有巨大赘物,于是便择机问了有良,得知客家嬷嬷最后遗留下来的一点汗青被其盗用了,结果生长出了硕大的男性器官。 老太监“呵呵”一笑,神情傲然,但却不讲话。 “老将军,可否脱下裤子让我检查你的下体?”寒生询问道。 “唉,自古将军名妓,老来之时最为不堪”钢炳口中阖然长叹,面现沧桑之色。须臾,话锋一转,神情凛然,一股豪气冲口而出,“呵呵,有何不可?”说罢,一撩白袍下摆,里面竟然赤条条一丝不挂,连个裤衩都没穿,令众人愕然。 但见其下身枯骨橘皮,且生满了寸许长的白毛,活脱脱一副六百年的老行尸模样。但胯间的阳具却是颜色粉嫩,肥硕之极,足有手腕般粗细,两只蛋蛋竟如垒球般大小 “天呐”党大师惊呼道。 “咕噜噜”媚娘在他怀里瞪大了眼睛,喉咙中发出低沉的恐嚇声。 “老将军,你已于六百年前净身,不知如何得以阳具重生?”寒生生性温和,做为医者不愿揭人短处,因此报以询问的口吻。 钢炳低头望了一眼,神情好似颇为迷惑,想了半天,口中才迟疑的说道:“汗汗青。” 寒生微笑的点点头:“汗青乃肌体重生之圣药,您用量过了,所以造成生殖器官持续的疯长,待我为老将军医治。”他一面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医包中取出一支粗大的注射器,轻轻的装上特大号针头。 仿长老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注视着。 老太监狐疑的盯着寒生,握紧了手中的偃月刀。 “将军,由于生殖器官神经十分敏感,因此可能会有点痛。”寒生温和关切的说道,一面伸掌托住了老太监的两只巨蛋,入手感觉热呼呼的,像是烤地瓜。 钢炳浑身一哆嗦,这是六百年来私处第一次遇到外界的触摸刺激,男根一下子昂头翘起,青筋裸露,威武不可状物。 众人皆惊,面面相觑,自愧不如。 “我将用针头刺入你的睾丸小叶,‘汗青’的作用便在于此,如今其效力已经基本稳定,只需将多余的促进生长的‘汗青素’抽出,这样便可恢复正常了。但是成年男子多达二三百个小叶室,因此需要来回不停的穿刺,希望将军能够忍住。”寒生比划着说道。 “呵呵”老太监将手中偃月刀柄往地上一杵,傲然长笑,“当年关云长刮骨疗毒,面色不改,依旧饮酒弈棋,何等壮哉!而今不过是针刺蛋蛋而已,本将军何惧之有?” 寒生点点头,调侃说:“当年师父华佗为关公刮骨疗伤,今天徒弟替将军刺蛋取青,这也是缘份啊。” “朱神医是三国华佗的弟子,这怎么可能?”仿长老闻言吃惊道,但心中也不由得对其肃然起敬。 此刻,寒生的针头已然扎入钢炳的巨蛋之中,手法娴熟的来回穿刺着,注射器的粗玻璃管内缓缓的流入了淡青色粘稠液体。 老太监果然面色如旧,异常坚强,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其胯下的阳具渐渐的蔫了,原本壮如手腕般的男根悄然的变小,最后只有手指头般粗细。 “不好意思,抽多了。”寒生抱歉的说道,然后又推回去了一些。随后轻轻的抽出针头,晃了晃手中的注射器,大约剩下有三分之一的汗青混合液。 “嗯,还需要蒸馏提纯一下”他嘴里自言自语的说着。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98章 抉择 “老将军,你已经痊愈了。”寒生微笑着对钢炳说道。 老太监低头望了眼胯下,果然原本肿大的阳具已然恢复到普通人般大小,于是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撂下了白袍。 “本将军身经百战,威风凛凛,这物大小且由得他去”他满不在乎的一墩手中的道具偃月刀,口中呵呵傻笑两声。 门开了,小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老祖墨墨等人。 “你没事儿吧?”小建上下仔细的打量着老太监,狐疑的说道。 “呵呵,本将军一切安好,劳主人费心了。”钢炳一挺腰杆,面色异常的恭敬。 有良瞅着两人之间的举止,感觉到十分的蹩扭,亦可说是诡异。小建原本是古树姥姥的徒弟,按理说钢炳则是她的师公长辈,结果反过来倒成了主仆关系。一路上,他也曾多次询问过小建,可这丫头桀骜不驯,就是死活不肯透露实情,就连徐警官的下落也推脱不知。唉,自己也束手无策,毕竟是师父的女儿,不好强迫于她。 “该进画轴了,古树姥姥还等着你呢。”小建展开《敦煌夜魇图》,送老太监入内,然后自己出来卷好画轴,塞入了背囊。 小建竟然不再称呼古树姥姥为“师父”了,回想起在腾冲大空山上,她当时悲痛欲绝的为师父收尸的情景,与现在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只有一个可能,此人非彼人,古树姥姥已经不是原来的“古树姥姥”了。从那七具尸首复活后怪异的神情和行为举止上来看,他们虽然还保留着一部分原来的思维与记忆,但绝非原来之人,这其中也包括客家嬷嬷。 小建不可能有如此诡谲的能力,难道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鬼爪先生么?但这日本老头又自称是小建的徒弟,真的是令人费解。 有良回忆着虚空结界内青石碑上的“破瓦大法”,越发的坚信这七具尸首应该是被夺舍了,可是画轴之中除了大洛莫的数万尸虫外,并无他人 就在这时,寒生开口说话了:“诸位,塔巴林寺里并无蒸馏设备,不知哪位高人的武功,可以加热这支玻璃注射器呢?” 众人面面相觑,加热并沸腾玻璃管内的液体,需要极高深的至阳至刚功夫,如少林寺“火焰掌”之类的才行。 “呵呵,就让本尊来试试吧。”枋长老嘿嘿一笑,心想也该轮到自己露一手了。 枋长老接过寒生手里的注射器,拔出推管口冲上,然后一手紧握玻璃管,另一只手则伸进了地上的炭火盆中。众人惊愕的发现,老和尚的手已经没入了烧得通红的木炭里,却丝毫没有烫伤,也无皮肉烧灼的焦糊味儿,反而是面带笑容,浑若不觉似的。 但见其秃脑瓜顶上散发出“咝咝”的热气,一只手臂的皮肤渐渐的变红,最后竟如同火炭一般,并传导至另一只手臂。 须臾,左手玻璃管内的液体沸腾了,“咕嘟咕嘟”的直响,水蒸汽开始向外逃逸 “咦,怎么就剩下这么一点点了?”老和尚瞅了瞅玻璃管内,惊讶的说道。 此刻,众人才惊叹枋长老的功力简直匪夷所思,高深莫测,诡异至极。 寒生接过注射器,见里面仅残存着两三滴淡青色的晶莹液体,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清香。 “客家嬷嬷历年来制作的汗青,当以这次的纯度为最佳。”寒生口中不禁喃喃的赞叹道。 “汗青!有良哥,你的胳膊和眼睛有救了”小建泪水盈眶,兴奋的失声尖叫了起来。 寒生望着注射器内这两三滴珍贵的液体,口中默默的叹息着:“这是客家嬷嬷仅留的一点汗青了,虽然纯度很高,但是却不够有良和南喀同时之用” “给有良哥医手臂啦”小建想当然的说道。 第141节 扎西老喇嘛白眉蹙起,心中感到左右为难,虽然自己祈盼了数年,一直在等待谷中神医来治好木里大寺的神兽,但有良小兄弟的胳膊 “喵呜”媚娘急切的望着有良,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在昌瑞山地下古墓,他用仅有的汗青救活了自己,这次可是今生唯一的机会了。 “寒生爸爸,你就先给有良哥治吧。”墨墨上前拽住寒生的衣襟,含泪说道。两年前,在西山之巅,有良的胳膊是毁于沈才华之手,自己一直都深感内疚。 “这是当然,”党大师在一旁插话了,“接下来要与白光大魇决战夺回鬼壶,了去大师若是断臂重生,将会功力倍增,胜算就大了。若是少一条胳膊,夺壶之战堪虞啊。” 寒生此刻也颇觉为难,按理说人毕竟应该重于动物,但南喀是为墨墨所伤,而且先前也曾答应过扎西老喇嘛给予医治的。 “哈哈”有良长笑一声,淡然说道,“六百年老太监胯下臊蛋蛋里面出来的东西,俺才不要呢,想想都恶心” “有良哥”小建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气得直跺脚。 “了去大师,大战当即,你可要好好斟酌啊。”党大师也郑重的提醒他。 此刻,沈才华与墨墨相对而视,低下了头。 “朱神医,如今客家嬷嬷已然复活,可否重新再制作汗青呢?”党大师急切的询问。 寒生思忖道:“嬷嬷现在神智不清,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待我入谷后详加诊治后才能知道,而且制作汗青亦非仓促之间可得,起码要数年之久。眼下的这点汗青虽说纯度较高,但毕竟是用过一次了,效能减弱不少。南喀身形巨大超过人类,眼球又是神经最丰富密集的地方,因此只够其独自使用。” “就请给南喀医治吧。”有良的语气坚决,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禅房,小建和党大师匆忙跟了出去。 贾道长与寒生的目光相接,想不到有良这孩子如此的侠肝义胆,回想起自己以前对其的态度,心中犹感惭愧。 枋长老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中原江湖人士的胸襟果然不一般,高风亮节,东南亚诸国中人与之相比真是自愧弗如啊。 寒生长叹一声来到南喀面前,轻轻扒开牠干瘪瘪的眼皮,然后将玻璃管中的汗青全部注射了进去。 “老衲惭愧”白眉扎西老喇嘛噙着泪水,由衷的感叹道。 “有良哥,你干嘛那么傻呢?”小建在门廊内拽住了有良空荡荡的衣袖,气呼呼的责问道。 “是啊,了去大师,与白光大魇之间的恶战在即,绝不可因小失大啊。”党大师也好言规劝。 “喵呜”媚娘悲伤的低声叫着。 “老太监的白毛蛋蛋的确是太恶心了嘛”有良坦然答道。 塔巴林寺山门,明月住持与执法尼萍儿送寒生等人出来。 “朱神医,老衲代仁波切向您致以最虔诚的祝福。”扎西老喇嘛双手合十。 “扎西大师,不必客气,南喀重生的新眼长好可能需要月余时间。”寒生拱手回礼。 白眉扎西转过身来,发自内心的对有良说道:“小兄弟,老衲感激不尽,他日若有事,尽可来木里大寺,本门将鼎力相助,扎西德勒。” 老喇嘛说罢哈哈一笑,伸手拍了下南喀,喜马拉雅秃鹫引颈清啸一声,展翅飞上了蓝天,欢快的直奔远方雪山而去。 望着老喇嘛远去的背影,有良对寒生说道:“俺也告辞了,先送小建返京回家,然后相机去盗取鬼壶,倘若不成,再设法引大魇来塔巴林寺。” 寒生点点头,关切的问他:“你不先到蓝月亮谷里看看二丫么?” “俺不想让她担心,”有良摇了摇头,“二丫在谷中好好的照顾庸儿和小活师就行了。” “好吧,返京后,千万切记无论如何也不要单独与大魇交手。”寒生叮嘱道。 “俺知道了。”有良挥手告辞,带着小建离开了塔巴林寺。党大师与媚娘则留在了寺中,此次暗中盗壶甚为凶险,人多反而是个累赘。 是夜,寒生、贾道长老祖夫妇决定先送客家嬷嬷返回蓝月亮谷,沈才华和墨墨还带上了吸子筒和八只河童,以后牠们将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谷内那座蓝色的湖泊之中。 枋长老一行就暂居塔巴林寺,加上党大师和媚娘以及虚风道长,一起等待着那场即将到来的大决战。 虚风决定自己哪儿都不去了,将来跟随着进入蓝月亮谷,追踪枋长老所说的那种另类虚空。 不日,有良同小建终于回到了京城。 什刹海胡同四合院,客厅内,东东见到女儿上前一把抱住,热泪盈眶,放声大哭。 “有良啊,这次多亏了你”首长则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嘴里不住的道谢。 “乖女儿,这些天你都跑哪儿去了啊,妈妈可担心死了”东东搂着小建,边哭边诉说着思念之情。 “首长,你们一家团聚,俺还有事儿,就先告辞了。”有良站起身来。 “也好,我送你出门,改日请你吃饭时再详聊。”首长满脸堆笑。 “小建”有良打了声招呼,私底下示意比划着那卷画轴。 “人家还要玩几天嘛。”小建把嘴一撅,与东东竟自相拥着走进了卧室。 唉,真拿她没办法,有良无奈的只得转身离去。 入夜,小建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悄悄展开了画轴,手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瞧着 清冷的月色下,白袍将军钢炳手持偃月刀矗立在黄沙丘上,身旁依偎着古树姥姥,两人显得很是亲密无间。柳儿、纷儿、冉合、南宫烟以及犬伏尸则无目的的在古城堡前溜达闲逛,鬼爪与无欲老僧似乎在争辩着什么,唯有阿呵独自一人,孤零零的站立在空旷的戈壁沙滩中,扬脸凝视着夜空 “哈哈,这些人都在本姑娘的掌握之中”她满意的连打几个哈欠,然后卷好画轴塞进了枕头下,随即便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就在这时,点点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床头,冷峻的目光瞅着熟睡的小建。 “对不起了,如今时机已经成熟,这就怨不得师父”费叔心里冷笑道,随即元神离体,径直朝着小建的囟门钻去。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99章 怪异的姥爷 蓦地,一团黑雾自小建的囟门内涌出,挡住了费叔的元神,并将其层层包裹了起来。 费叔顿时感到如坠黑夜,但他没有急于硬闯,而是漂浮在囟门外静静的等待着。须臾,浓密的黑雾渐渐的让开了一条指头粗的通路,那些怨灵识别出了元神携带着蛔虫点点的残存磁场,这是熟悉的气息,知道其绝不会对宿主不利,因此便放行了。 第142节 哼,毕竟是明末的怨灵,智商也不过如此,费叔鄙视的想着,顺利的钻入小建的囟门,直奔其泥丸宫。 《紫清指玄集》中记载:“头有九宫,上应九天,中间一宫,谓之‘泥丸’,亦曰黄庭、又曰昆仑,又名天谷。” 故,“脑实则神全,神全则气全,气全则形全”,因此泥丸宫中元神之不同造就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千面百像。一旦元神离体,宿主皮肉之囊便会衰败腐烂消亡,古往今来,佛教之转世投胎,道家之蝉蜕飞升,其实不过是元神转移而已,前者更换宿主,后者去了另一虚空。 费叔的元神闯入小建的泥丸宫,发现她的元神正在休憩,个头饱满而结实,如同一个指头肚大小的赤裸婴儿,浑身散发出绿莹莹的冷光。而自身则相形见绌,不过是一头肥嘟嘟的粉嫩迷你小猪崽儿,甚至连鬃毛都没有。 小建的元神在酣睡,这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费叔毫不犹豫的恶狠狠扑上去吞噬 那小婴儿瞬间警醒,随即便拼命的反抗,两只小手揪住费叔的大耳朵竭力向外推搡。 蓦地,小小的手掌心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竟然将费叔的元神扭曲变了形,随即更是凶猛的猱身反噬。 费叔大惊失色,冥冥中意识到这是“中阴吸尸大法”,与有良的如出一辙,心中不由得大嚇,若是自己的元神被反噬,则神形俱灭矣。 他的屁股用力扭动,四条小腿乱蹬,好不容易挣脱开来,转身仓惶便逃,一溜烟儿似的冲出泥丸宫,从小建的囟门狼狈的窜了出去。 那团黑雾诧异的注视着费叔的元神,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枕头边的点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由于元神出窍,它就如同一条僵死的蛔虫,没有一丝的生气。 如今这条蛔虫宿主已经不能够再用,万一小建醒悟过来之时,还不把它丢进火炉里?若是那样可就身形俱焚了。 费叔拼了命的从门缝下的缝隙里挤了出去,窜到了走廊里,一眼瞥见尽头的书房内还亮着灯,于是便慌不择路的闯了进去。 首长戴着老花镜正坐在写字台前看书,一面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口香茗,显得悠闲自得。 费叔冷笑一声,元神蓦地纵身飞起,凌空扑向了首长半秃的脑瓜顶,然后从其囟门钻了进去 清晨,小建悠悠醒来,伸手揉了揉眼睛,却惊讶的发现点点正悄无声息的躺在枕头边,身体僵直,已然死去了。 “点点,你怎么了?”小建蓦地失声尖叫起来,紧忙双手托起蛔虫,嘴里连声呼唤,但其依旧是一动不动。 “小建”东东听到卧室内传出了尖叫声,匆匆忙忙的开门一头冲了进来。 当她看见女儿的手里竟然抓着一条粗大恶心的蛔虫时,不由得面容失色:“啊,屙下来这么一大条蛔虫” 东东赶紧回身拽了些手纸,噤着鼻子捏住大蛔虫尸体,嘴里说着:“要赶紧丢进壁炉里烧掉,啧啧啧,真的是脏死了。” “不!”小建一把抢回点点,眼中噙着泪水。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首长此刻出现在了屋门口,面色平静。 “你看,小建肚子里长蛔虫了”东东指着女儿手中的点点。 “小建,赶紧丢出去吧,可别沾染上蛔虫卵。”首长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建跳下床,穿着睡衣走到了花园里,找来把铁锹开始挖土。她要安葬点点的遗体,毕竟这条尸虫陪伴她这么久了,带来过很多的快乐,更何况那天夜里在凤凰古城,它还从歹徒的手中救过自己。 “妈妈来帮你挖坑吧。”东东伸手要抢过铁锨。 “不,我要自己来嘛。”小建的眼圈发红,执意要自己动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首长站在门廊下,默默的看着,一言不发,唯有嘴角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土坑挖好了,小建轻轻的将点点的尸身放了进去,一圈圈的盘好,那是它平时最喜欢的姿势,然后含着眼泪掬起一捧土撒在其身上。 “爸爸,小建是不是这儿出了问题?”东东指着自己的脑袋,小声说道。 首长淡淡答道:“小孩子嘛,有时候做些古怪的事儿也不足为奇。” 小建掩埋好点点后,一声不吭的回房去了,独自坐在床上发呆。记得昨晚做了个噩梦,总感觉怪怪的,梦中自己曾经与一头小猪崽儿在打架 东东这时走了进来,心疼的抚摸着女儿蓬松的头发,口中说道:“小建啊,你都已经旷课这么久了,今天妈妈带你去学校吧。” “我不去。”小建摇摇头。 “学生怎么能不上学呢?落下的功课可以找家教来辅导”东东耐心的劝慰着。 “人家就是不想念书了嘛。”小建语气决绝。 “为什么?”东东诧异的目光看着她。 小建赌气的扭过头去,不再吱声了。 “东东,你先回屋去,我想单独同她谈谈。”首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口,示意她回避一下。 东东叹息着走出门去,女儿从小给惯坏了,刁蛮任性又不讲道理。 首长回手带上房门,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姥爷,你说也没有用,我就是不想念书了。”小建撅嘴道。 “没错,现在的学校简直就是误人子弟,不念最好。”首长回答。 “你说什么?”小建闻言大吃一惊,狐疑的望着姥爷。 首长淡淡一笑:“社会才是真正的大课堂,早点出来历练历练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姥爷,你真的同意我可以不上学了?”小建惊喜道,在家中是姥爷说了算,只要他一开口,妈妈也就无可奈何了。 “当然,姥爷啥时候骗过你?”首长口气郑重和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太好了!”小建高兴的蹦起身来,搂住首长的脖子,在其脸颊上亲了一口。 唉,人少了一对蛋蛋,整个性趣就全没了费叔心里沮丧的寻思着,感觉到十分窝囊。 “小建,乖孩子,从今往后,姥爷就是你的坚强后盾,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会全力的支持。”首长握住她的手,目光中充满了慈祥与信任。 第143节 “姥爷”小建感动得“哇”的一声哭了。 哼,小丫头,尽管你和鬼爪用尸虫夺舍了七具尸首,但终究还是逃不过费叔的手掌心儿。如今自己的“尸蛊术”已经融会贯通,虚空里的十余万尸虫将成为费叔的士兵,完全可以驱使它们去夺舍地方以及京城里的高官,这可比“鸡舍计划”宏大得多了。春节马上将至,92年三月份的全国两会也要召开了,届时各地官员富豪将会齐聚京城,到时候便是尸虫们夺舍的最佳时机。 费叔想到这里,禁不住的笑出声来:“呵呵,呼噜噜,哈哈哈” “姥爷,你嗓子怎么了?”小建诧异的望着他。 “痰,人老了,痰就多,咳呸”首长用力的咳出一块黏痰,吐到纸巾里,随手丢出了窗外。 小建仍是疑惑的瞅着他,总感觉姥爷今天有点怪怪的。 费叔心中得意的寻思着,想当初夺舍徐华声警官的时候,元神还不能一下子控制住宿主。如今吞噬掉首长的元神,不过才只用了半宿时间,便已全部的融合,看来自己的“破瓦大法”功力大大的提升了。 “小建啊,有良昨晚临走的时候想要什么东西,你说再玩几天?”首长和蔼的问道。 “没,没啥”小建吞吞吐吐的不想说。 “小建,你若是想要姥爷全力的支持你,就不能有事儿瞒着,懂么?”首长严肃的说道。 “嗯”小建犹豫了片刻,只得据实相告,“是,是一幅画轴。” “什么画轴,拿来给姥爷看看。”首长的目光直视着她。 费叔心中暗道,原来夺舍大蛔虫的时候,感觉上还有点恶心与抵触,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因祸得福了。由于一直待在小建的身边寸步不离,所以对她和鬼爪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正所谓“近水楼台”是也。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小建的家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朝夕相处呆在一起,随时就可以轻易的拿回画轴和狗牙。 关键是要清除画轴内的鬼爪与无欲老和尚,尤其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鬼爪,回想起在结界中他迅猛绞杀徐警官的场面,至今仍心有余悸。 小建从枕头下面抽出了那卷画轴,解开系带,然后在床上缓缓展开 “咦,这里面的人竟然还会活动?”首长故作惊讶状。 小建得意的一笑:“姥爷,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很早很早以前,有个名叫‘张天师’的人画的,现在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才能进出这幅神画。” “是么,”首长嘴里啧啧称奇,“这两个人很了不起嘛,他们会是谁呢?” “一个是有良哥,”小建故作神秘的说道,“还有一个就是我了。” “你”首长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想不到吧?”小建的脸上满是自豪之色,“你外孙女如今已经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0章 丢失画轴 首长回到书房,取来了一个放大镜,然后俯身画面上细看。 “咦,这个人不是有天夜里跳进咱家,而后被姥爷开枪击伤的那个老和尚么?”首长故作惊讶的说道。 “嗯,就是他,名叫无欲。”小建点头承认了。 “哦,这可是个危险人物,据说他还是对门王府父子俩灭门案的真凶呢,现在满京城的警察都在到处缉捕此人,你把这老和尚藏在画里可是犯了严重的窝藏罪啊。”首长语气异常的严肃。 小建闻言吓了一跳,她可从来都没往这方面去想。 “这个人又是谁?”首长指着画中的鬼爪问道。 “他呀,”小建不无得意的说,“是我的徒弟,名叫鬼爪,还是个日本人呢。” “什么,日本人?”首长撂下放大镜,面色更加郑重了,嘴里严厉的批评道,“小建,你怎么能够非法拘禁日本人呢?这可是要闹出国际外交纠纷来的呀。” “没事儿的,姥爷,我随时都可以把他俩放出来。”小建嘻嘻说着,仿佛并不当作一回事儿。 “那现在就赶紧放他俩走,姥爷可不希望你犯下什么窝藏包庇罪。”首长面色蓦地板起,态度极为强硬,不留以任何余地。 “姥爷”小建又想耍起一惯的大小姐脾气。 “哼,你要想姥爷还继续支持你,就马上叫这两个人离开咱们家。”首长一甩手,生气的回书房去了。 小建无奈的叹了口气,关上房门,摸了摸口袋里的大洛莫狗牙,然后站到床上纵身跃入了《敦煌夜魇图》中 她穿着睡衣落在了沙丘上,夜空下,无数的尸虫正漫无目的游弋在戈壁滩上,熙熙攘攘,场景十分的壮观。 小建光着脚丫朝着古城堡跑去,黄沙踩着软软的,清冷的月光,摇曳着狭长的身影,一切就仿佛是做梦似的。 城门楼前,鬼爪等人望见了她,赶紧围拢了上来。 “咦,你怎么光脚穿着睡衣就进来了?”鬼爪惊讶的望着她。 “我已经回到京城的家中,当然就随便啦。”小建嘻嘻的说道。 “小建姑娘,你何时放老衲出去啊?”无欲老僧满脸堆笑,流露出恳求的目光。 “现在就可以走了,不过姥爷也说了,要你们赶紧离开我家,”小建认真的说道,然后冲着阿呵招招手,“你也走吧。” 卧室内,小建拽着鬼爪、无欲老僧以及阿呵三个人跃出了《敦煌夜魇图》,此刻的房门口,首长正负手而立,默默的看着他们。 “姥爷”小建惊讶的叫了声。 “嗯,”首长点点头,随即不客气的说道,“老和尚,请你离我外孙女远点,免得落下个包庇杀人犯的罪名。这位老者,听说还是个日本人,总呆在中原做什么?还是赶紧回国去吧,小建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孩子,可别让你们这些人把她给带坏了。”说罢,忿忿的转身回书房去了。 阿呵则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 “姥爷”小建有些不满首长的话,但却也无可奈何。 “鬼爪先生,你要回国么?”她问。 鬼爪淡淡一笑:“小师父,咱们以后还会见面的。”说罢率先走了出去,无欲老僧红着脸跟随其后,阿呵望了一眼小建,也迅速的离开了。 小建将他们送至大门口,望着胡同里远去的鬼爪背影,突然觉得有种失落感,不由得掉下了两滴眼泪。 第144节 书房内,首长负手站立在窗户前,默默的望着。 障碍终于去除,一切都在我费叔掌控之中了,呼噜噜 小建返家,东东的心情骤然间好转。自从首长遭贬谪闲赋在家以后,门庭冷落车马稀,原来官府中的那些阿谀小人也统统不见了踪影。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去年春天,小建的继父也离婚而去,哼,纯粹就是个吃白饭的势利眼。 这一天,东东跑了好多地方,直到晚上,终于买回来女儿最爱吃的三样京城老字号点心,隆福寺的奶油炸糕、稻香村的豌豆黄和清真白魁老号饭庄的蛤蟆吐蜜。 小建美滋滋的瞪大了眼睛,打今早姥爷表示支持自己辍学后,她的心情格外的舒畅,连大小姐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 首长开了瓶茅台酒,也给小建斟上了一杯。 “爸爸,你怎么能允许她喝酒呢?”东东不满的嘟囔着。 “姥爷,我不会喝酒呀。”小建也诧异道。 首长对小建眨眨眼,悄声说道:“江湖一流高手不会饮酒会被武林中人耻笑的。” 小建听姥爷这么一说,于是就端起酒杯试着抿了一口,结果辣的直吐舌头,连连说:“不好喝。” “小建,万事开头难,只要习惯了,你就会感觉到杯中之物的神奇魔力了。”首长则一本正经的说道。 “爸爸”东东简直是怒不可遏。 “姥爷,有良哥也会喝酒呢。”小建回忆着与其相处的那段日子,脸上流露出自然的微笑。 “当然,饮酒也是一种社会实践嘛。”首长呵呵笑着。 小建点点头,将杯中酒一股脑儿的全都灌进了嘴里,呛得直咳嗽,随即两颊泛上了红晕。 “来,陪姥爷接着喝。”首长哈哈大笑,又替她斟满了一杯。 这一老一少也不管孩子母亲如何加以反对,两人交杯换盏畅饮,聊得甚是投机。 东东则一赌气回房去了,她不明白,爸爸怎么会这样子教育孩子呢?简直同平日里判若两人。 “京城的东西真好吃。”小建抓起点心塞进口中,吃得啧啧有声。 “嗯,这‘豌豆黄’原为民间小吃,后传入宫廷,当年慈禧老佛爷就最爱这一口了,”首长仿佛心情格外的好,还顺嘴儿喊了嗓儿春季庙会上的小贩吆喝声,“嗳,这小枣儿豌豆黄儿,大块的来” 小建“咯咯”的笑出声来。 “这奶油炸糕则是1900年庚子后,学洋人的玩意儿,加进去了奶油和香草,女孩儿们最喜欢吃了。”首长一仰脖儿,干了杯中酒。 小建抓过酒瓶,给姥爷倒满,一面问道:“那这‘蛤蟆吐蜜’呢?” “‘蛤蟆吐蜜’是老北京小吃十三绝之一,其实就是豆馅烧饼。在烤制的过程中,烧饼边上自然开口露出紫红色的豆沙馅,好像一只蛤蟆似的,故而得名。”首长解释说。 “姥爷,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小建醉眼惺忪的嗫嚅道。 “呵呵,江湖中人么,要什么都懂才行。”首长嘿嘿两声。 “我困了”小建打着哈欠,伏在桌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呼噜噜”费叔喉咙里发出了愉悦的怪异嗓音。 首长抱起小建走进她的卧室,东东听到声音跑了出来,连忙问:“小建怎么了?” “睡着了。”首长淡淡答道。 东东接过孩子轻轻的撂在床上,替她脱去鞋子和衣服,然后拉过被子盖上,首长则已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是夜,四合院内一片静谧,首长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凌晨时分。他蹑手蹑脚的下地,摸黑将房门轻轻的拉开,竖耳听了听,然后悄无声息的沿着走廊来到了小建的卧室,开门闪身而入。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散射在了床上,小建面色红润,呼吸平稳,正在醉酒酣睡之中。 首长望着她那张俊美的脸庞,下意识的伸手探了探胯下,心中不由得叹息不已。 他默默的拿起撂在椅子上的衣服,从口袋内摸出那枚大洛莫的狗牙,然后从枕下抽出画轴,轻轻的拔开窗户插销,缓缓的退出了房间,并小心翼翼的关门回到了书房里。 首长没有开灯,借着微弱的月光,将狗牙与画轴收进了他的私人保险柜中。柜子里面存放着过去的一些重要文件,只有自己才知道密码,锁好后悄悄的返回自己屋内,合衣躺在了床上。 目前画轴与狗牙都已经到手,今年的两会预定在三月中下旬召开,届时是释放尸虫的最好时机。三尸九虫,目前虚空内虽然没有三尸,但伏、蛔、白、肉、肺、胃、鬲、赤、蜣九虫的数量却是可观的,足足有十余万只之多。鬼爪先生真是个天才,只凭小建背诵出“尸蛊术”,便能够即刻理解并加以融会贯通,而后随便挑选出七只尸虫便一举夺舍成功。自己以前还真不知道大洛莫的“尸蛊术”竟然会如此的厉害,比起张道陵“破瓦大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晨,小建的屋子里蓦地传来一声尖叫 东东披头散发的冲进她的卧室,首长也随后赶到了。 “画轴和狗牙不见了”小建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口中喃喃的说着。 “什么狗牙?你做噩梦了吧?”东东疑惑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无发热征兆。 “你说什么?”首长故作惊讶的问道。 “我的画和牙都不见了”小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东东惊慌失措的摇晃着女儿:“小建,你的牙不都在嘴里么?怎么凭空说起胡话来了?” “姥爷呜呜”她泪眼婆娑的望着首长,似委屈之极。 “东东,你先回房,我同她谈谈。”首长平静的说道,显示出大领导遇事不乱的那种镇静气质。 东东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房间,首长随手关上了门。 “小建,画轴昨天不是还在么?另外,你说的‘狗牙’又是什么东西?”首长明知故问。 “狗牙是大洛莫的密匙,我就是靠它才能进出画轴的。”小建肩膀不住的抽泣着,一面解释说。 “噢,是这样”首长眉头紧锁,在屋内踱着步来到了窗前,突然“咦”了一声,紧接着说道,“小建,你房内的窗户怎么没闩上?” 第145节 小建吃了一惊,目光望过去,果然见姥爷轻轻一伸手便推开了窗扇。 “有小偷!”她浑身不禁打了个激灵儿。 “嗯,一定是有人夜里偷偷地从窗户溜进来,盗走了画轴和狗牙。”首长沉吟着分析说道。 “可小偷怎么会知道我有这两样东西呢?”小建有些迷惑不解。 “除了姥爷外,还有谁知道这事儿?”首长启发道。 “难道是”小建突然醒悟过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首长。 “你想起什么来了?”首长柔声问着。 “鬼爪和无欲老和尚!”小建失声叫了起来。 首长思索片刻,点点头:“小建,你的悟性很好,不错,这两个人不但知道画轴和狗牙,而且还在你的房间内停留过,一定是那时偷偷地拔开了窗户插销,以便晚上入室盗窃。” “他俩之间会是谁干的呢?”小建嘴里嗫嚅着。 “也许是其中的一个,又或是两人合谋,都有份儿。”首长肯定道。 “我要去找他们。”小建紧忙下床,急切的说着。 “你到哪儿去找他们呢?”首长望着她,安慰道,“还是姥爷派人去打探这两个人的下落吧,你就在安心等在家中好了。” “不,我要出去。”小建执拗的劲儿上来了,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脸都没洗就跑出了大门。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1章 银背大猩猩 什刹海的胡同如迷宫一般,清晨,炊烟袅袅,人们开始生炉子做饭。年关将近,家家都准备好了年货,孩子们已经零星的放起了鞭炮,伴随着嬉笑打闹声。 小建出门后,穿行于胡同间,一直跑向了憨叔家,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四合院大门。 此刻,有良正在厨房里与憨叔吃饭,憨婶特意在胡同口买来了豆浆油条,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有良哥”小建满头大汗的闯进来,眼中泪花闪烁。 “小建,出了什么事儿?”有良愕然的看着她,惊讶的问道。 “画轴和狗牙丢了,呜呜”小建见到有良,终于抑制不住情绪,委屈的一下子哭出声来。 有良闻言蓦地站起身来,刚要发火,但还是强忍住了,淡淡说道:“走,回房里去说。” 东厢房内,小建哭哭啼啼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你说是鬼爪先生和无欲老僧深夜入室盗窃,偷走了画轴和狗牙?”有良问。 “不是他俩还会有谁?”小建抹了把眼泪。 有良按捺住心中的火气,严肃的说道:“小建,俺再一次的问你,画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鬼爪先生是何时进去的,徐警官人又去哪儿了?还有,那七具尸首为何死而复生,而且喊你叫‘主人’?” “我说,我都告诉有良哥”小建这回再也不敢隐瞒,于是把在《敦煌夜魇图》中发生的所有事儿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有良听完了她的讲述,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缓过神儿来,不禁愕然道:“大洛莫在僰王山飞雾洞结界中遗留下来的‘尸蛊术’?你和鬼爪先生以此术令尸虫夺舍了那七具尸首?” 小建含泪点点头。 有良仰天长叹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位徐警官行事如此的怪异,原来他是被费叔夺了舍你确定其已经死了么?” “嗯,绝对死了,我亲眼看见鬼爪一下子就剪断了他的脖子。”小建肯定的说道。 有良思索了片刻,沉吟道:“这个鬼爪先生来历实在可疑,竟然心甘情愿做你的徒弟,想必是有所图谋。” “有良哥,你现在也相信是他偷了画轴和狗牙吧?”小建终于松了口气。 “鬼爪和无欲老和尚都有可能,另外还有那个阿呵。”有良思忖着。 “阿呵不会的。”小建摇摇头。 “为什么?”有良疑惑的望着她。 “她不知道我有狗牙。”小建闪烁其辞的解释着。 “小建,你先回家去吧,俺这就出去查探鬼爪和无欲老和尚的下落。”有良冷冰冰的说道。 “不嘛,人家就要和你一起去。”小建语气坚决,上前揪住有良的空袖管,准备耍大小姐的脾气。 “不行!”有良终于火气上来,嘴里大声的吼着,同时不由分说的硬是将其拽出了房门,推出了四合院。 小建气得一跺脚,噙着泪水一路跑回了家,随即将自己锁进了卧室,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有良则独自一人出了憨叔家,在胡同口拦了辆黄色面的。 “去哪儿?”司机打量了他一眼,机械的问道。 “动物园。”有良回答。 腊月里的最后几天,尽管天气十分寒冷,但京城动物园内仍有不少父母带着孩子来看动物,这里永远都是儿童们最喜爱的地方。 有良随着人流走进了猩猩馆,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见到有只身形魁梧的银背大猩猩正在倚墙闭目养神,姿势如同趺坐一般。在牠的身旁还有一只小猩猩,正无聊的坐在一旁东张西望,直至瞥见了玻璃幕墙外面站着的有良。 “吱吱”牠口中轻声的尖叫起来,用力推搡着银背大猩猩。 银背大猩猩睁开了眼睛,目光横扫,落在了有良的身上,眼神儿之中略有讶异,随即站起身来,看上去足足有两米多高。 记得胡不归曾经说过,牠隐身于京城动物园中,猩猩馆内最年长的那只银背大猩猩就是其宿主。这个可能就是牠了,而其身旁的那个疑似“多动症”的小猩猩,或许就是先农坛传授所谓“宇宙功”的那位翁大师。 第146节 有良冲着银背大猩猩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银背大猩猩硕大的脑袋点了下,随即手指向外一勾,然后扭动着肥大的臀部走入了通往室外的小门。 有良随即来到户外的运动场,隔着围栏望过去,那只银背大猩猩正漫不经心的从地廊内走出,绕过了假山石和干涸的水池,向着铁栅栏边靠拢过来。 此刻,有良见左右无人,于是赶紧开口说道:“请问,是胡不归先生么?” “有良,找老夫有事儿么?”银背大猩猩的嗓音低沉浑厚,胸腔发出共鸣,仿佛具有穿透力似的。 “正是,”有良压低声音说,“近来俺身边发生了不少怪事儿,心中感到十分困惑,所以今日特来向胡先生请教。” 胡不归警惕的望了下四周,见远处有孩童们正在朝着这边跑来,于是匆匆问道:“老弟因何事而困扰?” “先生,‘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虚空内隐藏虚空,结界里套有结界,永无止境,是这样的么?”有良询问说。 胡不归闻言愣了下,点点头:“老子曰‘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不知老弟可否悟得?” 有良摇摇头:“俺不明白,请先生开示。” “最大的声音,有,但你听不到;最大的形象,存在,但你看不见。”胡不归答道。 “先生的意思是说,有,但却找不到,是么?”有良仿佛听懂了。 胡不归点头微笑着。 “五千年前的风后骷髅头‘鬼壶’可以找得到么?”有良再问。 “鬼壶!”胡不归吃了一惊,口中说道,“据说此物早已经失传了。” “不,它就在京城。”有良悄声道。 胡不归愕然的望着他。 “鬼壶原本在手,可惜被京城内的一只白光大魇抢去了,俺来请教先生,如何才能夺得回来。”有良抓紧时间切入正题。 “快来看哦,大猩猩出来啦”孩童们的声音已然近在咫尺了。 “今晚老夫去找你详谈,多准备些上次的那种饮料。”胡不归匆匆说着,然后转身返回了猩猩馆内。 “唉呀,大猩猩走了”孩子们手扒着铁栅栏,失望的叫着。 银背大猩猩步履蹒跚的走回到了猩猩馆内,照旧倚墙而坐,显出老态龙钟的模样,但其偶尔不经意的一瞥之中,刻意掩饰下的目光却煞是睿智。 “老祖宗,那个可恶的残疾人来干嘛?”翁大师小声的问道。 胡不归目光盯着牠,口中缓缓说道:“小翁,我们要走了。” 小猩猩闻言兴奋的“吱吱”直叫:“唉呀,老祖宗,早就盼望着您的这句话啦,每天都是半个南瓜、两个鸡蛋、几根胡萝卜、一把香蕉和两个营养窝头,早就吃腻了。现在本大师就想去王府井的东来顺开涮”牠一面说着,口水直流。 “呸,你就知道吃,”胡不归狠狠的瞪了牠一眼,“这只银背老猩猩寿数已至,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所以我们索性回到俗世好了” “我们不修行了么?”小猩猩高兴不已。 “现在有比修行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胡不归沉吟着说道。 傍晚闭馆以后,一男一女两名饲养员推着食物车走进了猩猩馆。 “呕”小猩猩见到又是南瓜和营养窝头,差点吐了。 “小翁,我们暂时附体上去,然后去找合适的宿主。”胡不归悄声吩咐着。 当两名饲养员隔着铁栅栏摆放食物时,忽见银背大猩猩和小猩猩突然倒地,正诧异之间,顿感各自身驱一震,然后眨了眨眼睛,相视一笑,转身走出了猩猩馆。 翁大师附体的是那位女饲养员,牠伸手拿捏着宿主丰满的乳房,痴痴地傻笑着。 “你干什么?别做这种龌龊的事儿。”胡不归厉声喝止道。 翁大师尴尬的的松了手,两人趁着夜幕溜出了动物园,然后乘出租车直奔八宝山殡仪馆而去。 胡不归摸了摸宿主的衣袋,钱包里有两百多元钱,应该足够用了。 夜幕中的八宝山殡仪馆,焚尸炉冒着淡淡的烟霭升上了天空,无数皮囊在这儿化为灰烬,终了辛劳的一生。 胡不归带着翁大师到处转悠着,寻找合适的宿主。 “老祖宗,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咱就别换了。”翁大师一面说着,在自己丰腴多肉的屁股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胡说,这两个饲养员都有家庭和孩子,修行者怎么可以随便打乱和破坏他们的人生呢?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合适的尸体,这样才能顺应天道。”胡不归严加训斥道。 就在这时,火化间外传来了啼哭声,两人紧忙凑了上去。 原来是两个小男孩儿在玉渊潭公园的湖面上玩耍,结果掉进了冰窟窿里,双双溺毙。大的约莫十一二岁,小的则只有六七岁,双方家长悲痛欲绝,令人闻之落泪。 两具小尸体被直接推进了火化间,排队等候着进炉,而家属们则在外面的侯灰厅内等候。 胡不归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溜进了火化间,里面一长溜儿焚尸炉正熊熊燃烧着,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儿。 “你们是谁?家属请都到外面等候。”有工作人员走过来拦住他俩。 胡不归微微一笑,迎面喷出了一口狐臊之气,那人随即便神智不清,被翁大师扶到了椅子上。 “记住,这次是夺舍。”胡不归低声叮嘱道。 不多时,但见两个小男孩儿掀开身上的白布单一跃而起,然后手拉着手的从后窗蹦了出去,默默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两个饲养员浑身一震,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地方。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2章 夜谈 第147节 夜深了,有良默默的坐在东厢房屋内,桌子上摆放着几瓶五粮液和一包福云楼的酱猪头肉,他准备与胡不归彻夜饮酒详谈。在行走江湖的这些年里,自己遇到的高人隐士不少,但却无人能及这只千年火狐的修为。 四合院内,憨叔夫妻俩都已经睡下了,夜空里撒下一抹清冷的月光,淡淡如斯。 两道黑影倏的飞跃过墙头,轻轻的落在了院子里,四下里望了望,然后扣响了东厢房的门。 有良拉开门扇,月光下,外面站立着两个身穿新衣的小男孩儿。 “老夫胡不归。”高个男孩儿开口说道,嗓音低沉而浑厚。 “我是翁大师。”那个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自我介绍着,面色显得有些尴尬。 有良先是一愣,随即微笑道:“胡先生,俺恭候多时了,请进。”遂引两人入内,并掩上了房门。 “哈,自从上次初饮此酒,老夫便日夜思念不已,果真是好喝极了”胡不归望着桌上的五粮液,直咂嘴巴。 有良开启酒瓶,斟满了三杯,屋子里骤然弥散开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胡不归上前端起了一杯,也不谦让,随即“咕嘟”一下子都倾倒进了嘴里。 翁大师也不遑让,紧随其后喝了一大口,啧啧赞道:“好酒,好酒。”顺手捡起一块猪鼻子丢进了嘴里。 有良睁开阴眼望向了胡不归,在其双瞳内看到了一个髯须大汉,与去年初次见面时所见到的相同。 “胡先生,俺的阴眼可识得附体之物,但夺舍却看不出来,却不知为何能在您的双眸中见到影像呢?”有良开口询问道。 “‘附体’是合二为一,阴眼可以洞悉,而‘夺舍’则是元神吞噬,自然就看不见了。老夫与小翁今晚夺了两名溺水身亡的孩童中阴之身,你之所以能瞧见,乃是老夫故意所示,”胡不归微笑着说,“你再看一次” 有良定睛凝视,果然,在其瞳孔深处,那名髯须大汉已经全然不见了。 “原来如此,受教了。”有良心中释然,怪不得从尸虫夺舍的客家嬷嬷以及老太监等人的身上无所发现呢。 “小兄弟,说说‘鬼壶’吧。”胡不归边说边抓起了酒瓶,自斟自饮起来。 有良瞥了眼翁大师,既然胡不归都不避讳,自己也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鬼壶这几年一直都在蓝月亮谷中”有良大致讲述了邢书记盗壶以及如何落入大魇手中的经过,“此人原本是七色魇,自从得到鬼壶后,修为大大的提升,如今已进阶为‘白光大魇’了。” 胡不归听罢沉吟良久:“民间传说中的‘九魔一魇’,也只是‘七色魇’而已,若是此人修成了‘白光魇’,那可是数千年来所不曾有过的旷世魔头了。” “老祖宗,‘白光大魇’很厉害么?”翁大师在一旁吃着猪头肉,插话道。 “当然,魔分七等,赤橙黄绿青蓝紫,最高阶的紫魔之上便是‘七色魇’,如同众星捧月。而‘白光大魇’则是天上的太阳,高高凌驾于众魇之上,恐怕这尘世间已然再无敌手了。”胡不归忧心忡忡的长叹一声。 有良闻言深锁眉头,沉默不语,自己曾经见识过白光大魇的厉害,那夜在盐田渔村,他简直就是秒杀七色魇——岭南猿公。如此说来,即便是引其到了塔巴林寺,集众人之力恐怕也是奈何不了。 “若是鬼壶在手,兴许可以从中寻找到战胜白光大魇的方法。”胡不归幽幽说道。 有良的目光直视着他。 “风后乃是中原祝由术的开山鼻祖,其临死前将毕生功力以‘缩头术’凝聚在了颅骨之中,古祝由术博大精深,神鬼莫测,可惜在民间早已失传。小兄弟,你所说的‘蓝月亮谷’虚空,难道隐居在里面的那些高人也无法破解‘鬼壶’的秘密么?”胡不归疑惑的目光。 “这个”有良寻思着,寒生是一名医生,沈才华虽然身怀“祝由十八式”,但其不过是个小屁孩儿而已,啥也不懂。吴楚山人也好,贾道长也罢,算下来谷内并无修为极高之人,于是便坦诚答道,“是的,无人能够破解。” “唉,真的是可惜之极”胡不归叹息了一声,问,“可知那只白光大魇平时将鬼壶收于何处?” “此人十分的谨慎,鬼壶从不离身。”有良回答。 胡不归沉吟了片刻,说道:“大魇的巢穴在哪儿?手下共有多少人?” “大魇在恭王府的地下有座宫殿,俺曾经潜入进去救过人,巢穴既然已经暴露,估计他也不可能再回去了。此人从不露出真容,大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在京城内的势力很大,政府部门内有些高官也都是其手下。”有良大致解释说。 “如何才能找到此人呢?”胡不归接着问道。 有良摇了摇头:“大魇曾经给俺打过电话,但显示不出来他的号码。” “嗯,只能他找你,而你却找不到他。”胡不归点点头。 “京城里还有一个极具势力之人,功力可能与大魇不相上下”有良接着说。 “这又是何人?”胡不归诧异道。 “蛊人。” “蛊人?”胡不归疑惑的望着他。 “这位‘蛊人’可来历不凡,他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六子,名叫李愔,在川北阆中蟠龙山的地下古墓之中蛰伏了一千多年,然后才破棺而出。此人若是能同我们联手的话,对付白光大魇就增加了不少的胜算。”有良思索道。 “那你知道此人的行踪么?”胡不归闻言很感兴趣。 “俺媳妇曾经深夜在紫禁城内乾清宫见过他,‘蛊人’坐在清朝皇帝的龙椅上,不过殿内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相貌。”有良说。 “又是一个不露脸的?”胡不归似若有所思,嘴里自言自语着。 “老祖宗,您嘴里叨咕啥呢?”翁大师把最后一块猪头肉扔入口中,擦了擦油渍渍的手,也加入到谈话中来了。 “老夫感觉此事有些蹊跷,”胡不归沉思道,“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两位绝世高手同在京城屋檐下,竟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冲突,岂不很令人玩味儿么?而且同样的行踪诡秘,均不以真面目示人,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老祖宗,这有何难,他俩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嘛。”翁大师嘻嘻说着。 有良闻言猛地打了个激灵儿 与此同时,长安街紫禁城内,夜幕深沉,月色如水,寒气袭人。 乾清宫大殿里,蛊人正襟危坐在龙椅上,台陛之下,阿呵垂手而立。 “如此说来,你虽然进去了蓝月亮谷,但却被禁制在了画轴之中,始终未曾一睹虚空的真容?”蛊人柔声说道。 “是的,主公,”阿呵恭恭敬敬的回话,“有良把那七具尸首和我都扔在了《敦煌夜魇图》中,直至到了安达曼海降头岛才放出来。” 第148节 “嗯,有良的魇使令磁场消失在了梅里雪山下,你的也同样如此,蓝月亮谷的通道想来应该就在那附近。”蛊人沉吟道。 “雪域高原的范围很大,梅里雪山太子十三峰绵延三百余里,寻找起来很难。”阿呵说。 “目前我国的风云一号气象卫星和东方红二号通讯卫星还无法识别地面上的物体,烽火系列照相侦察军用卫星虽然陆陆续续也发射了几十颗,但寿命都没能超过十五天。小平同志说过‘科技就是生产力’,此话真是太正确了。”蛊人叹息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阿呵小心翼翼的问。 “本尊已经通过有关部门商洽购买美国1988年12月阿特兰蒂斯号航天飞机释放的‘长曲棍球’间谍卫星照片,分辨率可以达到1米级。只要时间找准了,他们从哪儿进入的蓝月亮谷,也就一清二楚了。”蛊人嘿嘿笑了。 “主公英明。”阿呵赶紧奉承道。 “好了,说说降头岛吧,是在缅甸南面的安达曼海么?”蛊人吩咐着。 “是,主公。降头岛是由一帮泰国黑衣僧占据的小岛,头目是一个老和尚,名叫‘枋长老’,据说已有好几百岁了”阿呵开始了陈述。 “枋长老?”蛊人吃了一惊。 “主公,您知道此人?”阿呵疑问道。 “嗯,据史书记载,清乾隆年间,郑信统一了暹罗,并建立了吞武里王朝。那时候,在封建的割据势力当中,就有个号称“暹罗有史以来最邪恶的降头师’的领主,其人就叫做‘枋长老’,后来不知所踪。”蛊人缓缓道来。 “主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无所不通,当今世上无人能及”阿呵抓紧时机歌功颂德。 “呵呵”蛊人笑道,“这个枋长老其实也是咱中国人的后裔,先祖就是当年《水浒传》中的混江龙李俊。” “怪不得呢,枋长老和他座下的头陀都会讲汉话。”阿呵闻言恍然大悟。 “嗯,接着往下说。”蛊人意犹未尽,催促道。 “枋长老带领十二头陀跟随着蓝月亮谷中的人前往滇西塔巴林寺,准备一同进入虚空”阿呵继续讲述着。 “好,只要把这一段时间范围内的梅里雪山卫星图片弄到手,就能找到蓝月亮谷的通道了。”蛊人哈哈笑道。 “主公,有良与黄小建已经返回了京城。”阿呵禀告。 “黄小建?就是‘首长’的那个外孙女吧。”蛊人哼了声。 “正是。”阿呵答道。 “本尊已经察觉到了魇使令的磁场,停留于什刹海一带,应该就在那个名叫‘憨叔’的人家里,你千万暗中盯紧了,明白么?” “是,主公,您是准备要对其下手了么?”阿呵问道。 “春节过后马上就要召开两会了,代表们要表决修建三峡大坝的议案,大事当前,其余的都暂且往后放一放。”蛊人思忖道。 “主公英明。”阿呵高声颂赞。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3章 秋波古琴 入暮时分,古树云平一行终于来到了凤凰古城。 沱江缓缓绕城而过,清澈见底,夕阳斜照,古渡栈桥,岸边吊脚楼倒映水中,散发着幽幽一缕沧桑 “古镜无光,当台自照。 森罗绝影,觌面难逃。 行不言之令,坐致太平。 赞无为之化,六国晏清。 天高地厚,水绿山青。 山青青,水冷冷。 湘西古渡夕阳明,岳足当檐开画屏”古树云平凝视着落霞烟霭中的古城,口中吟起了宋代高僧释普度的《偈颂》。 “相公,一路行来,以此地为最美,可儿从未见过这般景致,恍若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三百年前的乾隆年间。”可儿驻足欣赏,赞叹不已。 “唉”秋波老妪口中幽幽长叹一声:“前时小饮春庭院,悔放笙歌散。归来中夜酒醺醺,惹起旧愁无限。虽看坠楼换马,争奈不是鸳鸯伴。朦胧暗想如花面。欲梦还惊断。和衣拥被不成眠,一枕万回千转”这是一首柳永的词。 “邢姑娘,此地仿佛触动了姑娘的心弦,不知可否相告?”古树云平体贴的柔声问道。 秋波老妪幽幽叹息:“当年平西王衡阳称帝,国号大周,建元昭武,同年秋便病逝。自古英雄多落寞,世人堪知心中苦啊” 古树云平听罢无言,遂引领众人走过苔痕茵绿的古虹桥,进入破旧的北城门。举目望去,铺着红石板的街巷,一栋栋错落有致的青瓦木楼,白色泛黄的墙壁年代久远,斑驳陆离,默默的诉说着往日的繁华。 巷子两侧是一些小商铺,有苗家妇女在兜售着一些手工刺绣,远处偶尔传来卖姜糖的吆喝声,此情此景,古朴而自然。 古树云平的家就在沱江边,是一栋古朴的吊脚楼,飞檐翘脊,窗下便是缓缓流动着的江水。 “古树先生,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可儿问道。 古树云平淡淡一笑:“他们都在乡下老家,古城内的这栋房子是祖传下来的,一直舍不得卖掉。” 他说着掏出钥匙开了门锁,领着大家入内,客厅内红木桌椅,墙上挂有几幅字画,虽非出自名家之手,倒也古色古香。 “古树先生,不知可否一观古琴?”秋波老妪爱琴如痴,尚未落座便开口问道。 “邢姑娘稍后,在下这就去取来。”古树云平微微一笑,走进了内室,须臾,捧出一长方形的紫檀木匣。 秋波老妪眼睛不由得一亮,伸手开启琴匣,将古琴捧出撂在茶几上。她爱怜的轻抚琴体,但见龙池上刻有隶书‘秋波’二字,并于凤沼上镌‘戛玉鸣金’篆文印和嘉庆年间重修时的题记,琴的通体断纹为斑斓状‘蛇腹文’,一看便知年代久远。 “好琴”秋波老妪眼眶湿润,目光哀婉,手指轻撩琴弦,“叮”的一声,其因清越至极。 “邢姑娘,不如我们先去吃晚饭,回来再操琴可好?”古树云平柔声说道。 秋波老妪轻轻将琴收入匣中,恋恋不舍得抱在了怀里。 第149节 “那就带着琴去吃饭吧。”古树云平善解人意的微笑着。 在古城一家有名的餐馆内,四个人临街靠窗而坐,古树云平叫了本地最具特色的血耙鸭、隔年熏腊肉、凤凰酸鱼以及苗家酸菜煮水豆腐。 秋波老妪身裹一袭黑裙,怀抱木匣,容貌奇绝,引来不少游客在窗外驻足观看,不时的品头论足,议论纷纷。 菜端上来了,热气腾腾,可儿急不可待的伸筷尝了下。血耙鸭入口香浓糯柔,老腊肉黄灿灿、亮晶晶,肥而不腻,颊齿留香。 “苗家不吃酸,走路打踉跄。”古树云平微笑着介绍说道。 门外走进来一帮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为首的中年人目光凝视着秋波老妪,身后跟随着几名黑衣保镖。 “咦,这不是邢姑娘么?”这时有人上前惊喜的叫道。 秋波老妪望过去,原来是那位香港邵氏兄弟电影公司的导演jack,而身旁的白胖中年男子正是在文华酒店见过的那位“内地表叔”,他曾经想出高价买司马大佬的1945年法国勃艮第的罗曼尼康帝梦幻红酒。 秋波老妪未吭声,她根本就瞧不起这些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 “邢姑娘,幸会啊,”jack导演主动上前搭讪,竟然拽了把椅子坐下了,笑眯眯的说道,“我们邵氏电影准备重拍‘江山美人’,正在内地寻找拍摄场地,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邢姑娘,真的是有缘啊。” “我们正在吃饭”古树云平淡淡的回了句。 jack导演恍若不闻般,目光盯着秋波老妪:“眼下正在为物色女主角发愁呢,我还是先介绍一下剧情梗概好了。大明正德皇帝久居深宫,听闻江南女子美貌,于是便微服出游私访来到了梅陇镇。龙凤店店主之妹李凤娘貌若天仙,与正德皇上一见钟情,两人遂成就了好事。翌日,太傅梁储带侍卫来接迎皇上回宫,李凤娘这才知枕边人原来是大明皇帝,临行送一方手帕留作纪念,正德皇上则许诺册封她为皇后,但回去后便瞬即忘情。一别三年,李凤娘未婚产子,遭人讪笑,忧郁成疾。酒保大牛心伤,愤而上京陈情,正德皇帝念及往事,命人迎李凤娘入宫,岂知途中李凤娘不堪劳顿,未抵宫闱玉人先逝” 秋波老妪闻言触动了内心深处的伤痛,感同身受,竟兀自落下泪来。 jack导演大喜过望,这位邢姑娘果然是天生的演员,表情自然,朴实无华,落泪根本无需眼药水。 “对不起,我们在吃饭。”古树云平下了逐客令。 “饰演正德皇帝的就是这位先生。”jack导演差点说出其名字,被身后保镖的咳嗽声阻止了。 白胖中年人嘿嘿一笑:“这部片子就是我投资的,小邢啊,来当女主角如何呀?放心,捧红你是分分钟的事儿。” “相公,此人色迷迷的,看似不像好人。”可儿悄声说道。 邢书记把筷子往桌上一撂,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在封建社会和旧中国,存在着恶势力逼良为娼的不法行为。如今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了,你们竟然违背妇女的意愿,强迫人家去演什么封建帝王的情妇,这与封建社会的邪恶势力有什么两样?” “你是谁?”中年人诧异的瞅着他,感觉十分的可笑。 “我是邢书记。”邢书记挺直了腰杆,言辞掷地有声。 “书记?哪儿的书记?”那人不屑的乜着眼睛。 “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邢书记自豪的答道。 白胖中年人闻言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那些保镖们也都忍俊不已,私底下小声的嘀咕着:“这人八成精神有毛病。” jack导演也笑了,好意提醒说:“这位邢书记,你大概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岂知邢书记根本不买账,仍旧是正气凛然的痛斥道:“本书记不管他是谁,只要是如此恶劣的对待我们阶级姐妹之行为,就决不能坐视不理,这也是一名共产党员应有的觉悟。” “相公说的太好了,可儿深感敬佩,依照大清律例,凡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调戏妇女者,民众可以扭送官府,轻者鞭笞,重者坐牢。”可儿出言力挺邢书记,而且还不惜上纲上线。 “又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黑衣保镖们面面相觑。 jack导演目光瞅向了中年人,欲言又止。 “你还是按照香港的俚语,称我叫做‘表叔’好了。”中年男子无所谓的耸耸肩。 “是是,”jack导演赶紧出面打圆场,“表叔,您先落座,何必与这些人一般见识呢。” “哼,不识抬举。”中年人鼻子不屑的哼了声,坐在了厅中最大的圆桌旁,同时低头对一名保镖耳语了几句。那人随即掏出手提电话,拨通了凤凰县公安局,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 “相公,那人为何自称‘表叔’呢?”可儿不解道。 “可儿,这完全是香港的殖民地思维,把内地赴港的干部鄙视的叫做‘表叔’,这个词来源于京剧‘红灯记’。剧中的李铁梅唱到,‘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意思是指做地下工作的共产党员。香港人暗喻那些内地干部都是做地下工作的,完全是恶意讽刺,根本不利于两地人民的交往。” “地下工作,”可儿疑惑的问道,“是需要打洞到底地下去么?” 邢书记闻言呵呵笑了,柔声说:“可儿,这个比较深奥,你不会明白的。” “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古树云平见事态已经平息,于是敦促道。 正吃着的时候,街巷中传来了警笛声,紧接着一辆警车停在了饭店门口,跳下来几名警员匆匆走入大厅,为首的正是县局的沈副局长。 他目光环视了一周,然后来到厅中的大圆桌前,悄声问中年人道:“你是京城来的” “我就是。”自称“表叔”的中年男子点点头,并未起身,态度傲慢。 “我们昨天接到省厅的通知,说您近日将抵达凤凰,要我们切实做好安全保卫与接待工作。呵呵,原来你们已经到了,有失远迎啊还未吃晚饭吧?就由县局做东,为您接风好了。”沈副局长热情的说道。 “嗯,”表叔的下巴一扬,面无表情的吩咐他,“那边桌上的几个人来历不明,我在香港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们,去查一查。尤其是那个穿黑裙的女人,登记下她的身份证以及现在的工作单位与住址。” 胖胖的沈副局长转身来到近前,冷峻的瞅着这几个人,目光瞅见了古树云平,口中讶然道:“古树先生,怎么是你呀”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4章 新来的县委书记 “哦,沈局,有事儿么?”古树云平微笑着说道。 “这几位是”沈副局长的目光依次望过去,停留在了秋波老妪的脸上,心中为之一颤,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标致的女人。 “都是我的朋友,来凤凰旅游的。”古树云平温和的答道。 沈副局长痴痴地盯着秋波老妪。 “沈局长”古树云平示意了下。 “哦,”沈副局长蓦地回过神儿来,尴尬的笑了笑:“这不嘛,春节年关将近,上面要求部署好古城内的安全保卫工作,所以要查验游客的身份证件。” 第150节 “咱不是街坊么,就免了吧。”古树云平笑道。 “你的当然就不用了,可这几位”沈副局长看似有些为难。 “这三位朋友都住在我那儿,出来吃个晚饭而已,行李都撂在家里了。”古树云平搪塞道。 “在家里?”沈副局长点点头,“哦,反正离这儿也不远,我就派警员陪着回去取一下吧。” 秋波老妪眉头皱起,可儿也着急的望着邢书记。 “你是县局的沈副局长么?我是县委邢书记。”关键时刻,邢书记开口了。 “邢书记?”沈副局长闻言愣了一下,疑惑的望着他,嘴里恭敬的问道,“您就是节前要调来的新任凤凰县委书记?” “作为一名党的领导干部,工作调动是常有的事儿。”邢书记危襟正坐,语气稳重,看上去确实很像一位县委书记。 “对不起,打扰了,欢迎邢书记前来我局指导工作。”沈副局长紧忙连连道歉,然后躬着身子退回到了大圆桌旁。 “怎么回事儿?”表叔阴沉着脸,似有不悦。 “那位邢书记是我县的新任县委书记”沈副局长为难的说道。 “胡扯,刚才他还说是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呢,怎么这么快就变成凤凰县委书记了?”表叔忿忿然,遂吩咐手下打电话马上了解清楚。 不多时,消息反馈回来了,春节前,省委组织部确实是要调派一位新的县委书记来凤凰,但此人姓刘,不姓邢。 “沈副局长,此人冒充新任县委书记,看来是一伙诈骗犯,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表叔冷笑道。 “是。”沈副局长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赶紧又转身回到了邢书记等人的面前。 “邢书记,请问您是哪个地方的县委书记?”他尽可能的谨慎措辞,为官多年,正因为自己处处不得罪领导,所以位置才坐得稳。 “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邢书记坦然回答道。 “什么?东北的”沈副局长大跌眼镜,心中更是气愤不已,“那你为什么欺骗说是我们凤凰县的新任书记呢?” “本书记何曾说过?”邢书记诘问道。 沈副局长愣住了,回想起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此人确实没说过,倒是自己先入为主,这才错认为是本县新来的县委书记。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无线对讲机响了。 “我是沈局。”他清了清喉咙,语气威严。 “新任县委刘书记来到了局里,听说沈局亲自出警,于是叫人领着也赶过去了。”县局值班员报告。 “县委刘书记?”沈副局长吃惊道。 “是的,应该就快到您那儿了。”值班员说。 巷子里再次传来警笛声,须臾,有警员带着两名中年领导迈步走了进来。 “沈局,这是新来的县委刘书记。”那警员近前低声说道。 “同志们辛苦了。”刘书记热情的走上前来,与沈副局长和其他警员一一握手。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沈副局长谦逊的说道。 “春节年关临近,我们当警察的多辛苦一些,人民群众就多了一份安全保障。沈局,今天出警是什么情况?”刘书记关心的询问着。 “有人竟然冒充您,被我们逮了个现行。”沈副局长得意的汇报说。 “哦,还有这种事儿,冒牌货在哪儿?”刘书记爽朗的说道。 “就是他们。”沈副局长气愤的把手一指。 刘书记的目光望过去,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邢书记,怎么又是你” 邢书记定睛细瞧,此人四十多岁,油头粉面,笔挺的灰色的中山装,原来是沅陵县的那位刘书记,而身后跟着的小白脸警官也认得,沅陵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杨卫东。 “邢书记,你那东北产粮大县今年的收成如何呀?”刘书记开心的揶揄道。 一旁的沈副局长惊讶不已,小声问:“刘书记,此人真是县委书记啊” “没错,不但是东北黄龙府的父母官,而且还是千年古尸大盗和偷猎国家珍贵野生动物的公安部十大通缉要犯呢。”刘书记呵呵笑道。 “啊”沈副局长大吃一惊,随即与手下的警员面面相觑,没想到今晚出警竟然捕获了这么一条大鱼,嘉奖、立功和升职指日可待。 “来人啊,给他戴上手铐。”他兴奋的叫道。 警员们上前不由分说掏出不锈钢手铐锁住了邢书记。 “郭可儿也是同案犯。”刘书记手指着可儿。 警员也将可儿铐了起来。 古树云平大惊失色,心中迅速盘算着该如何来解围。 “刘书记,”这时,邢书记不慌不忙的开口了,目光有意的瞥了眼杨卫东,微笑着说道,“本书记在沅陵还是月下红娘呢,您忘了么?” 刘书记闻言面色大变,厉声喝道:“住口!杨局长,立刻将这两名通缉要犯连夜押往沅陵。” “是,刘书记。”杨卫东上前,恶狠狠的瞪着邢书记,他明白,如果任由其留在凤凰县胡说八道,自己与刘书记的暧昧关系将传得满城风雨,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样日后的工作也就再也无法开展了。 “刘书记,”沈副局长见状赶紧说道,“这俩通缉要犯是在凤凰县抓捕归案的,您刚刚上任就破获了这么大的案件,全县百姓为此都会提振长治久安的信心。所以,还是羁押在县局吧,我们马上向省厅和部里传送这一特大喜讯。” 杨卫东当即反驳说:“沈副局长,这是在沅陵立的案,根据属地管辖原则,理应解送回沅陵县局。” “杨局长说的对,不过嘛,在这次成功的抓捕行动中,你们凤凰县局应当算是首功一件。放心,埋没不了的,县委县政府心里有数。”刘书记呵呵一笑,目光注视着沈副局长,口中缓缓说道,“另外,听说凤凰县公安局的局长职位还空缺着,是这样的么?” 第151节 “是的,听说组织部门正在考核人选。”沈副局长内心蓦地一阵激动,听刘书记话里的弦外之音莫非是 “嗯,”刘书记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好好干,我看好你。” “是,坚决服从县委刘书记的指示,”沈副局长浑身热血沸腾,大声的命令道,“来人啊,将这两名通缉犯押上沅陵县局的警车。” “且慢,”古树云平此刻站起身来,“沈局,这里面一定存在着误会。” “这人是谁?”刘书记诧异的目光瞥了过去。 “哦,他是我的老街坊,名叫古树云平。”沈副局长回答说。 “此二人既然与公安部的通缉犯混在一起,沈副局长,你就带回局里去查查,看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刘书记吩咐说道。 “是。”沈副局长目光瞟了眼古树云平,然后无奈的摆摆手,吩咐警员将其和那个漂亮女人一同带回局里。 “这个女人不能带走。”这时,圆桌旁的那位“表叔”开口说话了。 “你又是谁?”刘书记目光严厉的盯着这几个人。 “刘书记,”沈副局长赶紧附耳过去,小声的说了几句。 刘书记闻言一愣,随即面色一转,快步走上前热情的伸出了双手:“唉呀,不知不罪,欢迎您来凤凰县指导工作,我是新任县委书记刘” “方才都听见了,”这位“表叔”冷冰冰的打断了他的话,也没握一下刘书记的手,就随即下了逐客令,“这位邢姑娘留下,你们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呵呵,”刘书记尴尬的笑道,“原来您认识她啊,那就肯定没问题了,明天县委县政府设宴,主要领导都来,一同为您接风。”他笑容满面的说着,眼角偷偷瞥了一眼那位姓邢的女人,人嘛虽然长得不丑,但自己却没有一丝的兴趣。 “表叔”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未置可否,冷淡溢于言表。 “相公,官府会拿我们怎么样?”可儿有些忐忑不安,于是悄声的问道。 “可儿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本书记原本就准备重游沅陵,如此正好可以搭个免费的顺风车。”邢书记呵呵笑着,全然不当做一回事儿。 古树云平望着谈笑风生的邢书记,心中暗自寻思道,在降头岛的石厅中,他随意吐出个唾沫泡泡,就轻而易举的灭掉了九头陀的白色降头虫。那可儿姑娘更是轻功非凡,弹跳力惊人,这对夫妻虽然表面上看有些傻兮兮的,但大智若愚,深藏不露,武功应该是极好的。而且邢书记说想去沅陵一游,想必也是大有深意,自己完全无需担心。 “古树先生,本书记与可儿要去沅陵游玩一番,初次见面,后会有期,咱们就此别过。”邢书记伸出戴着铁铐的手,与其握了握,然后微笑着与可儿昂首挺胸的走出了饭店。 “哼,看你还能得瑟多久。”杨卫东得意的押着两人上了警车,吩咐司机星夜赶往沅陵。 饭店内,古树云平继续做沈副局长的工作:“沈局,咱们可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我的情况您还不清楚么?那位邢书记以前犯过什么案子,我与邢姑娘真的是一概不知,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俩自己前去县局报到如何?” 沈副局长心下着实有些犯难,自己曾经收受过古树云平的一幅黄永玉早年的版画,卖了二十多万呢。 “刘书记,这里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您刚刚一路驱车赶到凤凰,旅途辛苦,还是早点休息吧。”沈副局长拐弯抹角的说着。 “嗯,那好吧。”刘书记向“表叔”告辞后,由警员陪同乘车前往县委招待所去了。 “古树先生,那么就请你明早来局里一趟,做个笔录吧。”沈副局长终于长嘘了口气。 “那我们先走了。”古树云平点点头,示意秋波老妪起身离开。 沈副局长的目光望向了“表叔”,京城的高干子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人家随便一句话,就能摘了自己的乌纱帽。 哪知“表叔”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默默的盯着秋波老妪的背影,喉头不易觉察的轻轻蠕动了一下。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5章 表叔 秋波老妪怀抱着琴匣与古树云平走出饭店,沿着斑驳的古巷返回到沱江边的那栋吊脚楼,身后还跟着不少的本地乡民,古城里的人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姑娘,他们不时的小声议论并赞叹着。 回到家中,古树云平沏上香茗,两个人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品茶聊天。 “邢姑娘,在下不知何时才能有幸聆听嵇康的那首《广陵散》”古树云平试探着问道。 秋波老妪嫣然一笑:“邢某曾立过誓,须得月圆之夜,寻一僻静之所,遇到有缘之人,方可抚琴。” “巧了,”古树云平赶紧说道,“今日恰逢辛未年腊月十五姑娘瞧下窗外的明月便知,古某但不知是否为姑娘心目中的‘有缘之人’?” 秋波老妪面色绯红,眼波中荡漾起阵阵涟漪,杏眼桃腮,娇羞无比,足以令古树云平心如撞鹿,血往上涌。 但随即秋波老妪却蓦地一声长叹:“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古树云平和道,这是一首白居易的七绝《青门柳》,意为柳树的青色是伤心的颜色,古来多少离别之人折柳相送,伤春叹别。 “不知邢姑娘为何如此伤感?”古树云平心中颇感诧异,遂小心翼翼的询问。 “今夜虽花好月圆,但却危机重重,怕是嵇康的《广陵散》真的从此绝矣。”秋波老妪幽幽叹道。 “姑娘此话怎讲?”古树云平心中“咯噔”了一下。 “公子可知方才那位‘表叔’是何人?”秋波老妪问。 “无非就是京城里的官二代,倚仗着权势专横跋扈,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我们不必理睬他便是。”古树云平不屑的“哼“了声。 秋波老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此人是一只鼍,生性凶残无比,一旦瞄上了猎物,便绝不会轻易的撒口。” “猪婆龙!”古树云平闻言大吃了一惊,“邢姑娘可知他的修为如何?” “看不出来,但几百年的道行总是有的。”秋波老妪摇摇头。 古树云平默默的望着她,沉思良久,最后断然说道:“在下绝不能让邢姑娘冒任何风险,我们现在就即刻离开凤凰。” “若是想要避开此人,就唯有去滇西塔巴林寺。”秋波老妪怀抱着古琴匣站起身来。 “好吧,就依姑娘所言。”古树云平点头称是。 “想走?恐怕已经迟了”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 灯光下,“表叔”面无表情的站立在客厅门口,如同僵尸一般,目光阴郁,透出阵阵寒意。 第152节 “你想要怎样?”古树云平斜刺里挡在了秋波老妪的身前,口中厉声喝问道。 “哼,邢姑娘在香港文华饭店的那一首‘圆圆曲’,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想不到三百年前吴三桂的爱妃至今还活在世上”“表叔”嘿嘿冷笑两声。 古树云平闻言一愣,随即扭头望着秋波老妪,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不禁口中长叹了一声:“唉,在下真是眼拙,‘邢姑娘’原本就是邢沅,难怪当年平西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呢,陈圆圆倾国倾城之色,尘世间本就是绝无仅有。” “公子,并非邢沅有意隐瞒,实有不得已之苦衷。”秋波老妪幽幽说道。 “邢姑娘放心,在下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誓保姑娘之周全,”古树云平说罢转过身来,怒目横视着“表叔”,口中恨恨不已,“猪婆龙,你到底为何而来?” “表叔”对古树云平的质问根本不屑一顾,目光直视着秋波老妪,口中缓缓说道:“陈圆圆乃一歌妓,竟然能识破老夫的真身,看来道行不浅啊。” 秋波老妪默不作声,盘算着今夜如何才能脱困。 “猪婆龙,产于西江。形似龙而短,能横飞。常出沿江岸扑食鹅鸭。或猎得之,则货其肉于陈、柯。此二姓皆友谅之裔,世食婆龙肉,他族不敢食也”古树云平嘴里念诵着蒲松龄《聊斋志异》里面的章节,想要将“表叔”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不要在老夫面前提‘友谅’这两个字!”“表叔”厉声喝斥道。 “怎么,”古树云平故意激怒他,“汉王陈友谅一族喜食猪婆龙,你的祖先被吃得所剩无几了吧,哈哈” “表叔”果然大怒,恶狠狠的说道:“你这小白脸算个逑?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勾搭陈圆圆,今夜老夫就先挖出你的蛋蛋来尝尝什么味儿。” 古树云平低头匆匆对秋波老妪悄声说了句:“邢姑娘,等下与猪婆龙血战之时,你可趁机跳窗逃走。” 说话之间,“表叔”双手指甲突然暴涨一尺有余,颜色黧黑,锋利如刃,一招“仙猿摘桃”直取古树云平的裤裆 古树云平大吃一惊,这猪婆龙果然是够狠的,出手就奔着自己的男根来了。他一边闪身躲避,一面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托盘挡了上去。 “噗噗噗”锋利的指甲像切豆腐似的将木托盘割的七零八落,若是躲闪不及的话,真的就被阉了。 古树云平猛然间张开了嘴巴,冲着“表叔”定向发出了0.1~20赫兹频率的次声波,这一波段能够造成人体大脑与内脏器官的共振,足以令其体内所有的大小血管迸裂。 “表叔”蓦地双手捂住耳朵,面现痛苦之色,古树云平一看此法奏效了,随即加大内力,次声波悄无声息的如海潮般一浪浪的涌了过去。 就在这时,但见“表叔”四肢伏地一滚,身上衣服爆裂,已然化身为一条巨型的猪婆龙,浑身通体褐色鳞片,张开细长的短吻扑了上来。此刻的次声波仿佛对其失去了效用,猪婆龙摇晃着巨大的脑袋恍若不觉般,奔着古树云平的裤裆闪电般的一口咬下 古树云平最拿手的功夫就是次声波,现在竟然会不好使了,急得他额头上沁出冷汗,身子左支右绌的闪避着,险象环生。 秋波老妪此刻悄无声息的出手了,但见其身子忽地飘起数尺,随即凌空一掌击下。猪婆龙想不到陈圆圆竟然也会武功,而且还不在这个小白脸之下,一时间躲避不及,便索性倚仗着自己皮糙肉厚,浑身的鳞甲硬抗了这一掌。 “噗”的一下,手掌击在了牠的后颈上,猪婆龙身子虽然一个趔趄,但并无大碍。其后腿乱一阵乱蹬,尖尖的指甲竟然将秋波老妪的黑裙撕烂了,露出了里面贴身的白色亵衣亵裤 秋波老妪面色蓦地一红,赶紧身子后纵到了太师椅的背面,低头望去,亵裤也被撕裂了一条,露出白皙的肌肤,几近私处。 此刻,古树云平也顾不得真身暴露了,随着“嗤喇喇”一阵乱响,衣服瞬间化为碎片,变身成了一只两尺多长的粉面食肉螽斯。但见其纵身跃起,凌空“噗”的喷出一团粉红色辛辣难闻的“血淋巴”毒雾,径直向射猪婆龙的双目紧接着扑到了猪婆龙的后颈上,张开绞肉机般的口器咬下,竟然将其坚硬的鳞甲硬生生的啃下了一大片,“咔嚓咔嚓”的刹那间便嚼碎了。 巨型食肉大螽斯瞪着两只椭圆形的血红色复眼,两根细长的丝状触须在空中微微摇曳着,身上披着生有尖刺的黝黑锃亮的外骨骼,肢体强壮。尖尖的捕捉刺如同铁蒺藜般的揿住了猪婆龙,其通体黝黑,威风凛凛,唯有整个脑袋呈粉红色,故而湘西土人称之为“粉面螽斯”。 那团粉红色的“血淋巴”毒雾喷在了猪婆龙的脸和眼睛上,随即升腾起一股难闻的焦糊烧灼气味儿,好在牠生有第三眼睑,也称“瞬膜”,这才没被剧毒的雾气灼瞎。 猪婆龙的颚吻虽然极为有力,皮厚甲坚,四爪如刃,但四肢却很短小粗胖,尾巴甩来甩去的也只是将红木茶几以及座椅击得支离破碎,却无法对颈后的食肉螽斯造成威胁。 “喀嚓”一下,第二片鳞甲又被拔下,疼得猪婆龙一激灵儿。不好,若是没了鳞甲护体,食肉螽斯锋利的口器则很容易便刺入脊髓,到时候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猪婆龙四肢猛然间弹起,以坚硬的短吻用力撞碎窗框与玻璃,整个身子驮着背上的食肉螽斯,一头跃出吊脚楼,扎进了沱江 食肉螽斯进不得水,赶紧拍动着双翅飞升而起,“嗤喇喇”的在江面上盘旋两圈,仍不见猪婆龙的踪影,于是便飞回了吊脚楼。但见其穿窗而入,落地变回了古树云平人形,浑身赤裸裸的一丝不挂,皮肤黧黑,肌肉结实,唯脸面白皙细嫩,双手捂住私处,光着屁股跑进了内室。 须臾,他换了一身黑色西装,扎着猩红领带走了出来,面色尴尬的说道:“邢姑娘,让您见笑了。” “公子不必介意,其实在香港时便已看出你的真身了,”秋波老妪嫣然一笑,“尘世间人鬼尸妖并无身份高下之分,邢某早已于三百年前死去,现不过一具玉尸而已。” “邢姑娘果真不介意在下是”古树云平面红耳赤,心情激动不已。 “当然,”秋波老妪不觉莞尔,笑吟吟的说着,“不知公子家中可有合适的衣物,邢某需要更衣” 古树云平紧忙道:“请姑娘入内室自行挑拣,都在衣橱之中。” 望着邢姑娘苗条婀娜的背影,他终于放下了心中多日来的顾虑,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食肉螽斯大战猪婆龙)[jpg][jpg][jpg]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6章 夜奔 不多时,秋波老妪穿着一套乳白色的西装走出内室,里面着淡青色内衣,身材苗条,越发的衬托出她的绝色美貌。 “邢姑娘果真尘世间第一美女”古树云平怔怔的看着她,不禁脱口说道。 “古树公子谬赞了,”秋波老妪嫣然一笑,“那只鼍妖虽然受了伤水遁而去,但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其与官府交好,天明必定带人返回,我们最好连夜离开此地。” “邢姑娘所言极是,我们简单的收拾一下马上就走。”古树云平应道,随即入内匆匆拾掇出一只小皮箱,两人便匆匆的离开吊脚楼,沿着僻静的小巷走出了北城门。 黑暗中,有一名“表叔”的黑衣保镖远远的尾随在了后面。 “邢姑娘,猪婆龙已经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很可能会往西面的云贵方向拦截,所以朝东走会比较安全些。”古树云平思索着说道。 “就依公子所言。”秋波老妪怀抱着古琴匣,微微一笑。 “此地北距湘西首府吉首只有40公里,我们先到那儿,然后再向东北方行约80公里左右便可抵达沅陵了。等救出邢书记与可儿之后,再绕道常德和宜昌走水路沿长江入川,这样便可甩开猪婆龙了。”古树云平沉吟道。 “邢某跟随公子便是。”秋波老妪点点头。 在国道上,古树云平伸手拦了辆前往常德的夜行货车,付了一百元钱,两人便坐进了驾驶室,朝着吉首方向而去。 “她是个电影明星吧?”中年司机是个话痨,开夜车巴不得有人说话,他时不时的瞄着秋波老妪,似乎有点激动。 古树云平“嗯”了声,未置可否。 “是哪一位女明星呢?让我猜猜看”那司机闻言兴奋了起来,毕竟女明星深夜搭乘自己的车,日后将会是吹牛的一大资本。 第153节 “是林芳兵不是,刘晓庆也不是,”司机一边驾驶着卡车,嘴里叨咕着。突然间一拍脑门,说,“对啦,一定是《封神榜》里面扮妲己的那个叫什么傅,傅艺伟的演员” 古树云平和秋波老妪都未吭声。 “还是不对,”司机自言自语的否定了方才的判断,“那些都没有她漂亮” “你都拍过什么电影吧?”那司机脑袋一根筋,非要弄明白不可 “电影?”秋波老妪从未看过影片,不知其为何物。 “她是香港影星。”古树云平搪塞着说道。 “哦,我知道了,”那司机蓦地恍然大悟般,“那你一定就是夏梦了,不过年龄又好像有点不太相符” “‘美人迟暮’,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古树云平不想其再纠缠,索性默认好了。 “果真是天下第一美女夏梦,哈哈,‘金庸大侠’的梦中情人,竟然搭上了我刘二狗的车”司机呵呵的傻笑起来。 古树云平和秋波老妪相视一笑。 凌晨时分,车到沅陵县城,两人下车之时,刘二狗硬是把一百元钱退了回来,然后乐呵呵的开车走了。此生能见到天下第一美女,怎么还好意思要钱呢? (夏梦)[jpg] 清晨,凤凰县城热闹起来了,乡下的村民背着竹篓,盛满滴着露水的蔬菜水果来到集市上贩卖,古城的居民也拎着菜蓝子出门,大街小巷里人来人往,喧嚣声不断。 县公安局,“表叔”身穿银灰色中山装,戴着一副深色的墨镜,后脖颈处贴了块膏药,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走进了大门,径直来到沈副局长的办公室。 他将一张纸片扔在了办公桌上,口中冷冷的说着:“沈局,你的街坊古树和那位邢姑娘昨夜已经畏罪潜逃,这是他所搭乘卡车的车牌号,你马上查一下。” “竟有这种事儿?”沈副局长面现惊愕之色,一边赶紧命令手下警员去办,一面望着表叔关切的问道,“您的脖子怎么啦?需要去县医院看看么?我有熟悉的医生” “不必了,”表叔语气很是淡漠,“沈局,你与古树这个人认识多久了?” “嗯,怕是做了二十多年的街坊邻居了,”沈副局长想了想,回答说,“唉,人家保养的好,看上去就是年轻,哪像咱们这些搞公安工作的,天天熬夜老得快。” 表叔嘴角不屑的笑了下,心中暗道,这只食肉大螽斯何止几百岁了,肉眼凡胎知道什么? “此人一直就居住在古城么?”他接着询问。 “据说江边的老房子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古树云平则是后来才搬入,以前在哪儿居住就不清楚了。”沈副局长小心翼翼的回着话,尽可能的将自己撇开。 警员很快便查到了那辆夜行货车是凤凰县货运公司的,前去常德水泥厂拉水泥,预计今天夜里可返回,司机名叫刘二狗。 “这里走56号国道至常德也不过三百来公里,估计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了。”沈副局长思索着说道。 “马上设法与这个刘二狗取得联系,问清楚昨晚搭车的一男一女是在哪儿下车的。”表叔口气很是严厉。 沈副局长立刻打电话给县货运公司的领导,并交代了几句,然后坐等对方回话。 不多时,电话铃声响了,沈副局长迅即抓起了话筒。 “沈局长,刘二狗已经联系上了,现正在水泥厂装货,他说昨晚搭车的两个乘客可是名人,那女的竟然是香港影星夏梦”货运公司的书记显得很是兴奋。 沈副局长撂下电话,不无疑惑的说道:“据刘二狗反映,昨晚的那对男女是半夜在沅陵下的车,女的是香港电影明星夏梦。” 表叔鼻子“哼”了声,站起身来:“沈局,jack导演继续在凤凰选景,请你多加以关照,我有事儿去一趟沅陵。” “新来的刘书记今晚还要带领县里三套班子为您设宴接风呢”沈副局长赶紧说道。 “免了。”表叔面无表情的说了句,然后便带着保镖匆匆离去。 沈副局长送至县局大门外,望着黑色奔驰轿车绝尘而去,不由得摇了摇头,小声的嘀咕着:“唉,京城里的官二代真是难伺候” 奔驰车内,表叔拿起了手提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是姬大师么?我是‘表叔’。”他语气恭敬的说道。 “表叔,有事儿么?”对方嗓音洪亮,话语干脆。 “你现在哪里?”表叔问。 “长沙岳麓山会友。”姬大师回答。 “太好了,”表叔松了口气,“你能尽快的赶到沅陵么?” 姬大师沉吟了下,问:“事态严重么?” “我昨晚差点丢了命。” “你没亮明身份?” “对方是一只食肉大螽斯,只有您才能对付得了。” “我日落前赶到。”姬大师说。 “好,那我们就在沅陵县公安局碰头。”表叔告诉他。 “知道了。”姬大师挂断了电话。 夜色深沉,月光朦胧,沅陵县城静悄悄的,街上已经看不见行人。 “邢书记和可儿一定会暂时羁押在沅陵县局的看守所内,我们现在就去打探一下。”古树云平说道。 “就依公子便是。”秋波老妪爱不释手的怀抱琴匣,古时候的四大名琴早已不复存在,所以这只“秋波”古琴便称得上尘世间的绝品了。 古树云平对沅陵并不陌生,穿街过巷,很快便找到了县公安局。 两人站在昏暗的路灯阴影下,观察着马路斜对面的县局大门,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大楼内依旧是灯火通明,走廊内和窗户上不时的晃动着警员的身影。 第154节 “看来缉捕到邢书记与可儿,对于沅陵县局来说,应该是破获了一起非常重大的案件,警察们已经都在加班了。”古树云平沉吟着说道。 “他俩会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呢?”秋波老妪眉头皱起,小声的问道。 “正门口守卫很严,我们只有绕到后院去瞧瞧。”古树云平拽了下她的衣襟。 “小心,那边有个人”秋波老妪发现对面巷子里有黑影闪过,于是悄悄的加以提醒。 古树云平也瞧见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闪进了县局旁边的那条巷子里,他和秋波老妪迅速的跟了过去。 前面的那道黑影东张西望,最后在县局后院的围墙下止住了脚步,见左右无人便蹲下身子,四肢伏地用力的一弹,竟然横着飞身越过了高高的围墙,动作十分的怪异。 古树云平和秋波老妪面面相觑,均感蹊跷。 “我跟进去看看,邢姑娘就留在这儿等着好了。”古树云平说罢纵身跃起,张开双臂,以极为优雅的姿势飞过了院墙。 他悄无声息的落地后,迅速的隐身到了阴暗处,然后注意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之间那道黑影蹑手蹑脚的接近一排红砖平房,回头四下里张望了下,然后闪身溜进了走廊里。 古树云平暂且未动,只是在暗中默默的盯着,那排平房的头上挂了个牌子,依稀看得见上面是“沅陵县公安局看守所”几个字。 须臾,那黑影又出来了,似乎有些彷徨不定,挠了挠头皮,然后悻悻的朝这边而来。待到近前时,淡淡的月光下,此人原来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满脸褶皱,步履蹒跚的溜到了高墙下。 但见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然后俯身抓地,身子蓦地弹跳而起 此刻,古树云平倏的飞身射出,凌空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脖颈,双双越过围墙,落在了昏暗的小巷子里。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7章 闫老爷子 “你是谁?”古树云平不知此人的功力如何,所以不敢松懈,手指死死的掐在老者的大椎穴上,然后低声喝问道。 秋波老妪从黑暗处近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夜行之人。 老者的后颈要穴被制,顿觉浑身绵软无力,口中惊慌失措的答道:“我,我是闫老爷子” “什么‘闫老爷子’?”古树云平手底下丝毫没有放松。 “刑警队闫队长他爹。”老者说。 “你身为县局干部的家属,为何要夜入县局看守所?”古树云平追问。 “这,这个嘛”闫老爷子嘴里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 “说!”古树云平手底下又加了些力道。 “我,我说就是了”闫老爷子结结巴巴道,“我偷偷的溜进去,是,是想与老乡会面。” “你老乡是哪个?” “是,是从东北黄龙府来的。” “邢书记”古树云平惊讶道。 “你,怎会知晓?”闫老爷子闻言一愣,遂瞪大了眼睛。 古树云平松开了手,目光与秋波老妪相触,此人即是邢书记的同乡,应该没有什么威胁。 “闫老爷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古树云平拱拱手,遂问道,“你见到邢书记了么?” 闫老爷子摇摇头:“看守所监室内空无一人,看来预审还未结束,恐怕下半夜都完不了。” “你想同邢书记会面大可以白天来,为何非要半夜潜入看守所呢?”古树云平提出了疑问。 “我想今夜就救他们出去。”闫老爷子怅然叹息着。 原来,杨卫东押解着通缉要犯,警笛一路长鸣,连夜返回到了沅陵县局。途中他就已经通知了屠局长,在凤凰古城抓捕到了邢书记夫妇,屠局长于是急招刑警队闫队长来一同进行突审。 闫队长离家时告诉父亲,警方又抓到了那位黄龙府的邢书记与郭可儿,今夜可能就不回来了。 闫老爷子闻言大惊,姑姑和姑父再次被捕,自己如论如何也要去搭救。于是等儿子走后,自己便独自一人悄悄的离家,趁着黑夜潜入了县局看守所。 “我们是邢书记的朋友,也正在设法营救他俩。”古树云平告诉他。 此刻的县局大楼内,屠局长亲自坐镇刑警队审讯室,与杨卫东、闫队长一道突审邢书记与郭可儿。他心里忿忿不平的寻思着,瞧这兔二爷不加掩饰的那副得意劲儿,哼,刘书记已经离任走了,看你还能得瑟到什么时候? 屋子里,邢书记面不改色的坐在椅子上,郭可儿依偎在他的身边,两人仍都戴着手铐。 “相公,可儿的两只手腕又红又肿,还不如戴木枷好受些”可儿眼角闪着泪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屠局长,你身为一名党员干部,竟然如此狠毒的对待一名柔弱的妇女,那可是自己的阶级姐妹啊试问你的良心何在?党性何在?人性何在?”邢书记心疼的望了眼可儿,然后高声怒斥道。 屠局长鼻子不屑的“哼”了声,慢条斯理的说着,“你的口才不错嘛,去年还和刘书记辩论来着,他拿你没有办法,可在我屠局长面前却不好使。你如果不老老实实的交代犯罪事实,手铐就当是手镯,嘿嘿,慢慢的享受吧。” “谁在背后偷偷说我的坏话?”门开了,刘书记一脸怒气的走进审讯室,身后跟着那位京城里来的“表叔”。 “哎呀,原来是刘书记啊,您怎么突然回来啦?”屠局长站起身来,满脸堆笑,热情的说道。 “刘书记,您一定是舍不得咱们沅陵,”杨卫东两颊泛红,表情暧昧,“和这里的人儿” 闫队长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发笑。 “打开手铐。”刘书记吩咐说,脸上似有不悦。 屠局长示意闫队长上前给两人解开了锁。 “刘书记,我们正在连夜突审嫌犯,等有了结果后,再向您做详细的汇报。”屠局长陪着笑脸说道。 “不必了,”刘书记冷淡的一摆手,“我身旁的这位是京城来的国家安全部领导,你们只需要知道他的代号为‘表叔’就可以了,其他的一概不要多问。邢书记与郭可儿牵涉一起国家重大的安全事件,需要立刻带走。” 第155节 “刘书记,这”屠局长面现为难之色。 “无须多问,”刘书记严肃的说道,“这是组织原则。” “是,一切都按照刘书记的指示办。”杨卫东随即附和着。 “好了,你们几个留下商量善后,要注意严格保密,决不能外传,”刘书记语气较为严厉,然后转过身来对邢书记说,“走吧,难道还要用轿子来抬你们么?” “本书记向来对党赤胆忠心,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儿,我们走。”邢书记掷地有声的说着,一面温柔的搀扶起可儿,跟随着刘书记与“表叔”走出了审讯室。 屋子里的屠局长与杨卫东、闫队长面面相觑,此事发生得过于突然,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杨卫东心中感到很是委屈,眼眶湿润,刘书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人走茶凉,天下男人尽是负心汉。 屠局长缓过神儿来,心中顿时疑窦丛生,感觉到这事儿实在是太蹊跷了,不禁眉头皱起,目光瞥向了闫队长。 闫队长心中也感觉奇怪,这事儿应该是上级公安机关通知县局,怎么会由一位县委书记来直接出面呢? “我去看看。”他边说着,随即转身匆匆跑出了审讯室。 “杨局长,你和刘书记是在凤凰古城一家饭店里发现的邢书记?”屠局长疑惑道。 “是啊,那位京城国安部的‘表叔’也在场。”杨卫东回忆说。 “那么当时为何不直接扣留邢书记,反而是让你押送回沅陵?”屠局长不解道。 “凤凰县局原本是想扣押在他们那儿的,但刘书记说案底是在我们这里,所以应该归属沅陵管辖。”杨卫东解释说。 “刘书记绕了这么个大圈子,然后才把邢书记与郭可儿交给国安部,其目的又是什么呢?”屠局长百思不得其解。 杨卫东摇了摇头。 “这里面的水很深啊”屠局长自言自语道。 闫队长一直冲出了县局大门口,路灯下,刘书记、国安部“表叔”和邢书记夫妇正坐在一辆环卫工人的三轮车上渐行渐远,那个蹬三轮的正是自己的父亲——闫老爷子 闫队长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老爹想要救黄龙府的乡亲,这也说得过去,但刘书记怎么也会出面来帮他呢? 回到审讯室,屠局长紧忙问道:“怎么样?” “人已经走了,没看见车子。”闫队长耸了耸肩,随意的说着。 “这事儿该怎么善后?”屠局长叹了口气。 “既然是刘书记出面,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审讯记录等有关材料销毁也就是了,就当啥事儿都没发生过。”闫队长递给了屠局长一根香烟,口中建议道。 “没错,一切按刘书记的指示办。”杨卫东酸溜溜的说。 “上次部里刑侦局的徐风专程来沅陵,释放邢书记那拨江湖人士,这次刘书记又亲自出面,再次带走了他和郭可儿。唉,吃苦受累的总是我们这些第一线的基层民警,上头随便一句话,功劳就全泡汤了。”屠局长心怀怨气儿,嘴里发着牢骚。 “等天亮以后,要打电话问问刘书记,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们呢?”杨卫东越想越气,蓦地发现自己说走了嘴,紧忙加以更正。 “通知所有加班的警员都回家吧。”屠局长打了个哈欠,吩咐说道。 闫队长匆匆返至家中,发现父亲还没回来,这老爷子简直就是目无国法,肆意妄为,幸亏有刘书记出面,不然可就成为邢书记的同案犯了。 他点上一支烟,和衣躺在床上,这也难怪老爷子,自从部队南下以来,他就一次都未曾回过老家,偶尔见了黄龙府的乡亲自然觉得格外亲切。 天亮后,老爹依旧不见踪影,闫队长匆匆扒拉两口剩饭便赶到了局里,在走廊中迎面碰上了屠局长,见其眼圈发黑,像是一夜未睡。 “闫队长,据赶脚村治保主任反映,半年前,他们村里来了个北大教授和两名研究生,说是搞什么课题研究,就租住在罗柱子家。”屠局长说。 “哦。”闫队长应了声,这也没啥奇怪的,近些年高等院校时常派课题组来湘西深山老林里考察,已经有过好几拨了。 “但是最近发现事情有些古怪”屠局长接着说。 “什么古怪?”闫队长望着他。 “这三个人培养了很多黑色甲虫,还背地里进行秘密的训练。” “训练?”闫队长疑惑不解。 “是啊,有几个孩童放学回家,看见他们在偏僻的林中训练那些甲虫排兵布阵。”屠局长狐疑的说道。 “排兵布阵?”闫队长更加觉得诧异了。 “那些小孩子就是这么同家长讲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甲虫排列成方队,还有领头的大甲虫,说就和天安门广场的阅兵式似的,”屠局长摇了摇头,“总之,十分的诡异。” “小孩子讲话总是爱添油加醋,漫无边际,也可能是太夸张了点。”闫队长颇不以为然。 “局长,有个自称‘京城表叔’的人找您。”就在这时,有警员前来报告说。 “表叔?”屠局长一愣,与闫队长面面相觑,然后吩咐道,“请他去会议室。”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8章 姬大师 会议室内,屠局长、杨卫东和闫队长三个人危襟正坐,都在寻思着这位国安部的“表叔”怎么又回来了? 走廊里传来“嘎嘎”的皮鞋脚步声,一位白胖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目光傲然的扫视着,身后跟着四五名黑衣保镖,个个表情冷漠。 “呵呵,您好,‘表叔’还有什么事儿么?”屠局长站起身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还有”表叔疑惑的盯着他,口中淡淡说道,“什么意思?” 这一问,倒把屠局长弄愣了:“您不是和刘书记已经走了么,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 “我和刘书记”表叔诧异道,“我们何时来过的?” “昨夜啊,您忘了么?”屠局长不觉讶然。 第156节 “胡说八道!”表叔火气上来了,“你是谁?” 杨卫东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表叔,他是县局屠局长,您还认得我吗,昨天曾陪同刘书记前往凤凰县赴任,在古城饭店里见过面的。” “嗯,沅陵县公安局的杨副局长。”表叔点点头,表情略微缓和,随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表叔,”杨卫东接着说,“昨夜您和刘书记来的突然,也不及准备宵夜,让领导们都饿着肚子,呵呵,请勿见怪” “等等,”表叔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我和刘书记昨夜曾经来过县局?” “是啊,还把公安部通缉的要犯邢书记与郭可儿都带走了。”杨卫东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回话,京城的官二代手眼通天,得给其留下个好印象。 表叔的脸色慢慢的阴郁了下来,沉吟道:“如此说来,昨夜有人冒充我和刘书记,劫走了通缉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凉。 屠局长疑惑的望着表叔,此人的话不可全信,万一是他不慎让邢书记与郭可儿逃走了,然后却来向我们要人,岂不“鸡飞蛋打”,落得一身臊? “‘表叔’,这是您的代号么?请给我们出示一下国家安全部的证件。”既然此事责任重大,自己身为沅陵县局局长,可不能来背这个黑锅。 表叔闻言愣了:“谁说我是国家安全部的?” “那您是”屠局长诧异道。 “我是邵氏兄弟电影公司《江山美人》的制片人,投资方。”表叔哼了声。 屠局长怔住了,但转念一想,国安部的人以香港富商为掩护,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倒也说的通,不过还是要核实清楚了才放心。 他把目光瞥向了杨卫东:“杨局,麻烦你与刘书记通个电话,问清楚昨晚究竟是否来过沅陵。” 杨卫东应声走回隔壁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凤凰县委办公室的电话,说要与新上任的刘书记通话。 “请问,您是哪位?”对方问。 “沅陵县公安局杨卫东副局长。”他回答说。 “请稍等” “喂,是小杨啊。”话筒里传来了刘书记亲切温柔的声音。 会议室内,人们静静的坐着,等待刘书记的回话。 须臾,杨卫东匆匆走了进来,表情十分的沮丧:“刘书记昨夜根本就没来过沅陵,他一直都在凤凰县委招待所休息。” 沉默,长久的沉默 “这么说,是有人假冒刘书记和‘表叔’将人劫走,可是长得确实一模一样,连口音都相仿,即便是化妆,也不可能如此的相似。”屠局长仍旧是心存疑惑,尽管现在回想起来,昨夜的“刘书记”来去匆匆,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那个‘刘书记’肯定是假的。”杨卫东脸上一扫郁闷之色,愉悦的说道。 “你怎么如此肯定?”屠局长阴沉的目光盯着他,不客气的回了句。 “从刘书记对我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两个人完全不一样。”杨卫东沾沾自喜的说着。 “这是江湖上的易容术。”表叔冷冷道。 “易容术?”屠局长呵呵一笑,“那只是武侠小说里杜撰的东西,根本不足以信。” “坎井之蛙,”表叔鄙视的一撇嘴巴,说道,“没见过的东西不等于没有,昨夜发生的事情就明摆在这儿,这是江湖上顶尖的‘易容术’,此二人必是个中高手。他们是乘坐什么车走的?” “自行离开的,刘书记叮嘱说不让送。”闫队长耸了耸肩,回答道。 “简直是一帮废物。”表叔气得爆了粗口。 屠局长与闫队长目光相接,最后还是强忍下这口气,但不悦之色已然溢于言表。 “表叔,您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指示?”杨卫东阿谀道。 “哼,等一个人来到沅陵再说。”表叔鼻子“哼”了声。 “哦,不知是什么人呢?”杨卫东小心翼翼的问道。 “姬大师,他约好了日落前要赶到沅陵县局。”表叔回答。 “这个‘姬大师’是”杨卫东望着表叔,心想大概又是京城里来的什么人。 表叔淡淡一笑:“姬大师乃是云南滇西大理鸡足山修行得道之人,江湖上知道他的并不多,此人一来,必能解开昨夜的谜团。” 屠局长再次与闫队长目光相接,这里是堂堂公安机关,怎么能受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左右呢? “对不起,沅陵县局会自己着手调查的,‘表叔’您请自便吧。”屠局长的态度十分冷淡,明显的是在下逐客令。 表叔阴森森的目光望着他,口中缓缓说道:“杨副局长,那么就请你来告诉这位屠局长,我的身份来历吧。” 杨卫东急忙点头,凑在屠局长的耳边悄悄讲了几句。 屠局长随即怔住了,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尴尬,但随即换了一副面孔,笑容可掬的呵呵说道:“哦,原来‘表叔’是” “知道就行,不要再说下去了。”表叔摆了下手,身后保镖们也都傲然的挺直了腰板。 “好好,”屠局长马上吩咐杨卫东,“杨局,你马上打电话到沅陵大酒店订一桌最好的酒席,中午我要为‘表叔’接风洗尘。” “不必了,”表叔嘿嘿两声,“屠局长,昨夜凌晨左右,有一男一女从凤凰古城搭车到了沅陵。男的名叫古树云平,女的姓邢,你们马上查一下,此二人与邢书记被劫一案肯定有关联。” “是,”屠局长应道,随即吩咐闫队长放下手中的所有案子,全力以赴的寻找这两个人。 “有照片么?”闫队长望向了表叔。 “没有,”表叔说,“不过那个邢姑娘很好辨认,尘世间恐怕再也没有比她漂亮的女人了。” 第157节 整个县局的警员都动员起来了,查找昨天深夜来到沅陵的那对男女,尤其是“尘世间最漂亮的女人”这条线索,激励着男警员们无穷的想象力。 可是到了日暮时分,还是没有那两人的踪迹,就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似的。 闫队长驾驶着一辆破旧的幸福250摩托车,避开其他警员独自一人进行调查。他先回到了家中,老爹依旧没有回来,这老爷子蹬着一辆三轮车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闫队长首先来到市清洁大队,询问昨夜是否丢失过一辆装垃圾的人力三轮车。 “没错,停放在龙泉路清洁点的一辆三轮车清早发现不见了,鸳鸯山居委会狮子岩组李家溶殡仪馆刚刚打电话,说三轮车在他们那儿。”清洁大队办公室的人如是说。 “怎么知道是你们的车呢?”闫队长问。 “三轮车挡板上刷有编号和单位名称呀。”那人解释道。 闫队长随即骑着摩托车赶了过去,殡仪馆位于城北,距市区不过数公里,很快就到了。 “就是这辆清洁车么?”闫队长戴着白线手套,抚摸着三轮车把手,悄悄的擦去了老爹可能遗留下来的指纹。 “是啊,”殡仪馆的保安员回答说,“清早起来才发现的,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清洁大队说是他们昨夜丢失的。” “你做的很对。”闫队长赞许的点点头。 闫队长点燃一支烟,心里琢磨着,老爹在这儿弃车,他们会去哪儿呢? “昨天夜里殡仪馆内可有车辆出入?”他继续问着。 保安员想了想:“是有一辆北京130货车,凌晨的时候拉着家属和骨灰离开了殡仪馆,沿228省道往东走的。” “车牌号登记了么?”闫队长心中一动。 “哪儿有什么车牌号?那破车早都报废了,一发动全都是黑烟。”保安员嗤之以鼻。 “我查看一下火化登记。”闫队长说着跟随那人来到了接待处。 翻阅记录,昨晚只有洞溪乡的一位罗姓村民火化,正是那辆无牌照的北京130卡车载来的。 洞溪乡位于武陵山脉深处,距此地将近100公里,赶脚村就属于该乡的范围内。 闫队长蓦地心中打了个激灵儿,屠局长的小舅子罗洪毛被害一案中,据崔艄公的证词,与罗洪毛一同搭船摆渡过江的那位“东北老客”不就是黄龙府的么?黄龙府也就是现在的吉林省农安县,邢书记就是那儿的,他们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关联。而且,目前邢书记与郭可儿潜逃方向也正是洞溪乡赶脚村罗柱子、搞甲虫的北大教授 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慢慢的汇合了,闫队长的头脑中渐渐清晰起来唉,老爹啊,你可知道自己趟进了多深的浑水? 他叹息着一拧油门,幸福250摩托车轰鸣着直奔洞溪乡而去。 黄昏,沅陵县局会议室,屠局长、杨卫东副局长以及“表叔”等人喝着茶水,等待着那位“姬大师”的到来。 “哈哈哈,老夫来迟了”一位身材高大,额头凸起,满面红光的老者笑呵呵的走进会议室。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09章 案情分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老者,见此人天生异相,身高足足有一米九以上,红堂堂的面孔,额头隆起,斑白的头发,双目炯炯有神。身穿着一件老式的灰布长衫,两手大如蒲扇,嗓音极为洪亮,仿佛发自胸腔共鸣,震得大家耳鼓嗡嗡直响。 “姬大师,您终于来了。”表叔站起来迎接,语气甚是谦恭。 “呵呵,表叔有事儿用得着老夫,岂有不来之理?”姬大师爽朗的笑道。 “屠局长,这位就是姬大师,国务院参事,民主党派,知识渊博,经常为党和政府出谋献策,深受国家#领#导#人的器重。”表叔很自豪的介绍说道。 “欢迎您来到沅陵县局指导工作”屠局长热情的伸出了双手,姬大师单掌随意一握,竟然将他两手包裹住了还有空隙。 但见其掌背橘皮糙骨,青筋凸起,硬橛橛的,力道奇大,捏的屠局长几乎叫出声来。 杨卫东也想上前握手,但迟疑了下还是没敢。 姬大师坐下来后,先仰仰脖喝了口水,然后随意的把手掌一摊:“表叔,说说情况吧。” “嗯,”表叔暗地里悄悄递了个眼色,然后开始大致将昨夜在凤凰古城以及沅陵县局所发生的事件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实在是荒唐可笑,竟然有人冒充我和县委刘书记,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县局手里劫走了公安部的通缉要犯”他隐去了与古树云平在沱江边吊脚楼的交手情节,这些事儿决不能让屠局长等人知道。 姬大师略一思索,睿智的眼珠转了几圈,随即开始了分析:“‘易容术’能够做到以假乱真,况且连声音都惟妙惟肖的,古而有之,不过当今世上还未听说有谁能达到如此高超的水准。因此,这两个假冒者并非普通江湖中人,此为第一点。” 屠局长扭头悄声吩咐杨卫东:“杨局,你赶紧去把闫队长喊来,分析案情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怎么能不来呢?” “好的。”杨卫东站起身来,匆匆离去。 “这个闫队长是谁?”姬大师的耳朵挺尖。 “沅陵县局的刑警队长,省里有名的警方‘神探’,我认为应该请他来一起听听。”屠局长解释说。 姬大师点点头,端起水杯又扬起脖子啜了一口。 此人喝茶的姿势也很奇特,屠局长心里寻思着。 须臾,杨卫东匆匆走进来说:“闫队长不在局里,已经都一天了,刑警队都联系不上他。” “无线对讲机呢?”屠局长问。 “可能关机了,bp机传呼也没回电话,”杨卫东哼了声,又加了嘴,“说是独自一个人去调查线索,结果整天都不见个人影,简直太无组织无纪律了。” 姬大师皱起眉头插话道:“此人经常是这样子懒散么?” “不,”屠局长回答,“从来没有,他一向恪尽职守,到哪儿都会吱一声的。” “如此说来,他也有可能发现了什么,由于情况过于紧迫而来不及通知局里。老夫以为,这位神探闫队长应该已经离开了沅陵县城。”姬大师缓缓说道。 屠局长闻言感觉在理,随即起身来到刑警队,命令警员全体出动,紧急寻找闫队长的下落。 回到会议室后,他继续与杨卫东接着聆听姬大师分析案情。 “第二点,既然能在县局几位领导同志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这两个人必定是以前见过刘书记和表叔并且听见过他们的说话声音,而且知道昨晚刘书记和表叔曾经在一起”姬大师继续解说。 第158节 “凤凰古城”杨卫东恍然大悟,“嫌犯当时就在那家饭店里!” “没错,这样杨副局长就可以从一旁佐证其真实性了。”姬大师说道。 “大师简直是天才,”杨卫东连连称是,“所以我一点都未曾怀疑,只是感觉到刘书记对人的态度有点与往日不一样。” “第三点,这两个人如果当时就在凤凰古城的饭店里,当杨副局长押解通缉犯返回沅陵后,他们则必须要离开凤凰,以便能够在半夜时分赶到这里”姬大师接着往下分析。 “莫非就是搭乘货车的古树云平和姓邢的女子”屠局长脱口而出。 “不会吧?”杨卫东质疑道,“女人应该是看得出来的呀。” “江湖上最高明的易容术,完全可以女扮男装,不留一丝痕迹。”姬大师解释说。 “怪不得表叔让县局调查这两个人呢,果真嫌疑最大。”屠局长点头道。 “如果老夫推测的不错,的确是古树云平与姓邢的女子假扮刘书记和表叔劫走了要犯,那么他们是如何离开的呢?两人搭乘卡车来到的沅陵,说明其并没有自驾车,时间又是在深夜。因此第四点,他们或是偷窃了一辆汽车,或是搭乘其他车辆,比如出租车、长途客运班车和过路的夜行货车。”姬大师思维缜密,分析得头头是道,透彻明白。 屠局长听罢立刻吩咐杨副局长抽调警员核查县城内所有的营运车辆,以及了解是否有报失汽车的情况。 杨副局长点点头,立刻前去布置。 “姬大师,您如果从事公安工作的话,肯定能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神探,”屠局长赞道,随即面色郑重的请教说,“两年前,沅陵县城曾发生过一桩奇案,至今仍没有头绪,因为被害者是我的外甥,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哦,什么奇案,说来听听。”姬大师倒是蛮感兴趣。 屠局长于是便把罗洪毛被杀一案的所有细节统统叙述了一遍,然后眼巴巴的瞅着姬大师,希望其能够破解其中的谜团。 姬大师默默的听完了屠局长的讲述,沉思了片刻,遂开口问道:“那位失踪了的殷掌柜经营的是‘死尸客栈’?老夫原以为‘赶尸’这一行当早就绝迹了呢。” “这是最后的一家‘死尸客栈’了,此案发生后,整个湘西地区‘赶脚’这一古老的行业便彻底的消失了。”屠局长解释说。 “详细的给老夫描述一下殷掌柜的相貌。”姬大师沉吟道。 屠局长想了想:“此人年约六七十岁,肥胖多肉,面如菜色,整天无精打采,像是从未睡醒过的一样” “他可有什么特别的饮食习惯吗?”姬大师追问。 “听外甥讲,这殷掌柜每月必须要吃一副紫河车,而且还要求必须是头胎足月男婴的才行”屠局长回忆着说。 “啊,原来是一具菜尸!”姬大师蓦地脱口而出。 屠局长闻言吃了一惊,忙问:“‘菜尸’是什么?” 姬大师嘿嘿一笑:“此乃中原十八种尸变之一,殷掌柜死后在处于中阴身的时候,恰逢机缘巧合,受老阴之气侵袭而成为了一具‘菜尸’。‘死尸客栈’属于阴气极重的所在,而菜尸本就是阴祟之体,因此整日里萎靡不振。这头胎男婴的‘紫河车’乃纯阳之物,可以中和其体内阴气,所以‘菜尸’需要经常食用此物。《本草纲目》谓其‘儿孕胎中,脐系于母,胎系母脊,受母之荫,父精母血,相合而成。虽后天之形,实得先天之气,非他金石草木之类所比。’药力甚强,往往阴虚之人服之大有裨益。” “哦,原来如此。”屠局长不觉心下愕然。 “李时珍释为,‘天地之先,阴阳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将兆,九九数足,胎儿则乘而载之,遨游于西天佛国,南海仙山,飘荡于蓬莱仙境,万里天河,故称河车。’其母体娩出时为红色,继而紫色,所以称之为‘紫河车’。”姬大师详加解释。 屠局长愣在那儿,但内心深处仍是半信半疑,多年来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都是无神论,因此一下子还难以接受民间“尸变”的观点。 “呵呵,如此一来,殷掌柜的莫名其妙失踪也就能解释通了。”姬大师笑道。 “大师的意思是”屠局长如坠云里雾里,不明其所以然。 “但凡尸变,与普通人全然不同,经火焚后不会留有一丝痕迹。”姬大师说。 “连骨灰都没有么?”屠局长疑惑道。 “没有,干干净净,化为一缕青烟彻底消失了。”姬大师冷笑着。 “如果排除了殷掌柜的嫌疑,那么就剩下与罗洪毛同一渡船的那两个东北老客了”屠局长若有所思的叨咕着。 就在这时,有警员前来报告说,闫队长今天早上曾经去过市清洁大队。 “他去那儿干什么?”屠局长诧异道。 “调查该大队昨夜丢失车辆一事。”警员回答。 “车辆失窃?”屠局长精神为之一振,忙问,“丢失的是什么型号的车辆?”看来邢书记等人果然是偷车潜逃,这位京城里来的姬大师简直料事如神。 警员面带尴尬之色的说道:“是一辆清扫垃圾的人力三轮车。” “三轮车?”屠局长闻言大跌眼镜,邢书记他们怎么会蹬着三轮车逃跑呢? 姬大师这时插进话来:“这辆人力三轮车丢失的地点可是在这附近?” “对的,”警员点点头,“龙泉路清洁点,就在咱们县局斜对面的巷子里。” “嗯,老夫明白了,邢书记一伙人昨夜离开了县局后,就是先蹬着这辆三轮车潜逃的。闫队长这么快就摸到了线索,他的‘神探’称谓倒也不是浪得虚名,呵呵”姬大师微笑着说,“三轮车是走不多远的,闫队长必定会顺藤摸瓜寻找失窃的车子去了。” “现在那辆三轮车找到了没有?”屠局长追问道。 “找到了,被人丢弃在鸳鸯山居委会狮子岩组李家溶殡仪馆的院内。”警员回答。 “闫队长肯定也曾追踪到过殡仪馆”姬大师满意的端起水杯,一仰脖啜了口茶,喉头动了动,吧嗒吧嗒嘴。 “没错,闫队长确实去过,他查看了殡仪馆的火化记录簿后,便马上开着摩托车走了。”警员点点头。 “知道闫队长去哪儿了么?”屠局长急匆匆的问着。 “这就不清楚了。”警员摇了摇头。 “马上派人赶去殡仪馆。”屠局长命令道。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0章 潜入赶脚村 武陵山脉,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谷壑林深,人烟稀少。 第159节 阎队长驾驶着幸福250摩托车沿着崎岖的山道,一路奔赶脚村而去。 方才在洞溪乡小镇上,他很容易的便找到了那辆破旧的北京130无牌照卡车。距车主反映,昨夜确实有几个外乡人在县城殡仪馆搭车到了洞溪乡,并打听前去赶脚村的道路,说是去探亲访友的。 罗柱子,没错,阎队长心里寻思着,罗洪毛一案中的神秘东北老客、释了去、邢书记,这样线索就都串起来了,甚至包括屠局长所说训练甲虫的北大教授恐怕也与此有关连。按理说,这时候应该与县局取得联系请求增援,但由于老爹牵涉了进去,因此就只能独自一人先去赶脚村,探明情况后再做打算了。 穿过一片茂密的毛竹林,有条小路蜿蜒通向偏僻的赶脚村,自己以前曾经来过的,因而还依稀记得。 午时时分,翻过了一道山垭口,前面谷中茂林修竹,隐约可见土墙灰瓦,炊烟袅袅,鸡鸣狗吠,这就是赶脚村了,湘西最后从事古老“赶尸”行业的村庄。小村子不大,只有十余户人家,罗柱子家的土屋位于村北头,四周生有很多杂树与湘妃竹,较为隐秘,上次就是在他家里擒获的那个疑犯释了去。 阎队长把摩托车熄了火,隐藏在树丛中,然后猫腰钻进了竹林,悄悄朝着村北头的罗柱子家摸去。 他掏出手枪,蹑手蹑脚的前行,尽可能的不踩响地上的干枝枯叶,这些江湖中人都会武功,听觉应当极为灵敏。 阎队长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树林中的动静,穿过前面的竹林应该就到了。突然,他止住了脚步。就在身前四五米的地方,厚厚的枯叶上,有十余只硕大的黑色甲虫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他仔细的打量着这些甲虫,个头约有小手指般大小,头部呈扇面铲状,生有复眼,并有向上逐渐尖细的角突,全身披着黑甲。 这不是屎壳郎么?阎队长微微一笑,这东西是益虫,能够清理和吃掉各种动物的粪便,有着“自然界清道夫”之美誉,于是便不去打扰它们,高抬脚尽量不去踩踏。 “嘎嘎嘎”屎壳郎突然伸出强壮的后肢,并用力的相互敲打起背板,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 阎队长正诧异间,忽听“簌簌簌”如雨打落叶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定睛细瞧,不禁嚇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四下里,不知从哪儿冒出了成千上万只屎壳郎,竟然将自己团团的包围了起来。而且看上去训练有素,整齐有序,领头的是则是一只拳头大小的巨型屎壳郎。 这肯定就是那位北大教授培养的甲虫了,这只首领体型之大,简直闻所未闻,看上去凶巴巴的极为瘆人。 此刻,阎队长已然不敢迈腿,生怕它们群起攻之。而“铁甲大军”们则静静的围在四周,无数复眼恶狠狠的盯着他,鸦雀无声显得异常的诡异与恐怖。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阎队长慢慢的镇定下来,悄悄将子弹推上膛,枪口瞄准了那只拳头大的屎壳郎首领。但他始终犹豫着是否要这么做,若是枪声一响,邢书记等人便会闻风遁入山林之中,那样就难以抓捕了。另外也不知道击毙了首领后,这些甲虫大军会不会退缩,万一一哄而上的话,自己根本抵挡不住,如果沅陵县局的刑警队长竟然被一群屎壳郎给咬死,那糗可出大了。 “原来是沅陵县局刑警队的阎队长啊”竹林里蓦地闪出两人来,其中那个健硕的中年男子两侧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便是身怀武功之人。 阎队长迅速的打量了下对方,认出此人去年曾在沅陵与邢书记等江湖人士一同被拘留过,于是微微一笑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姓包,对么?” “没错,正是包某,”那人点点头,一边介绍着身旁的那位年轻人,“这是我的师叔平原,去年也同被关在县局看守所的。” “嗯,我想起来了。”阎队长说着将手枪关上保险揣回了腰间,暂时已无须亮出武器了。 “啪啪”两声,平原拍了拍巴掌,然后嘴里念了几句咒语,那些屎壳郎铁甲大军便一哄而散,片刻之间走得一只都不剩了。 “呵呵”阎队长见状颇为惊讶,笑着说,“听闻有位京城的北大教授在赶脚村搞甲虫方面的课题研究,我猜想他一定就是无灯教授了。” “没错,他此刻正在屋里呢,”包先生殷勤的邀请道,“日近正午,阎队长风尘仆仆的来到这里,若不嫌弃,就请一同吃个便饭如何?请随我来。”说罢转身引领阎队长走出了竹林,来到了罗柱子家。 屋子内,一帮人正围坐在桌旁吃饭,乡下土烧的辣味儿交织着炖草鸡浓郁的香气,令阎队长感到腹中一阵饥渴,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他一眼便望见老爹也在其中,喝得面红耳赤,兴奋的与其身旁的邢书记唠着嗑,声音比以往大了许多。 这老爷子,多年来还从未见到他这么高兴开心过呢,闫队长心里寻思着。 “咦,儿子,你怎么来了?”阎老爷子正端着酒杯的手蓦地停在了那儿,目光疑惑的盯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 阎队长苦笑道:“老爹,你在这儿光顾着饮酒作乐,可整个沅陵县局全都炸锅了” 阎老爷子确认是自己的儿子后,突然紧张的站起身来,急匆匆的问:“你不会是带着警察来的吧?” 阎队长晃了下脑袋,叹息道:“放心吧,老爹,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蹬着三轮车带他们潜逃,我才一个人来到赶脚村的。” “哦,这就放心了。”阎老爷子虚惊一场,赶紧把杯中酒倒入口中,捋了捋胸口。 “儿子,快来认识一下你的姑爷爷和姑奶奶”阎老爷子高兴的招呼他过去。 “姑爷爷?”阎队长吃了一惊,啥时候有亲戚了。 “就是黄龙府的邢书记呀”老爹呵呵笑道。 此刻邢书记微笑着冲阎队长点点头:“不错,本书记就是你的姑爷爷,可儿就是你的姑奶奶。” 这时罗柱子添上一双碗筷,拉张木凳请阎队长落座,罗老爹则替其斟满了一杯酒。 阎队长没有坐下,目光缓缓扫视了一下:“这两位就是古树云平和邢姑娘吧?‘易容术’果真不简单呢,把大家都给糊弄了。” 古树云平矜持的微微一笑:“由于事发突然,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阎队长见谅。” “邢姑娘果然相貌出众,难怪‘表叔’说世间再无女人能够与之相比了。”阎队长的目光落在了秋波老妪的脸上,由衷的夸赞道。 秋波老妪嫣然一笑,微微欠了下身。 “表叔?”古树云平闻言不禁愕然,“他也到了沅陵么,果然是紧追不舍啊。”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说话。”阎老爷子关心的拽他到自己的身旁坐下,伸筷夹了一只鸡腿放在其碗里。 阎队长默默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盘算着此事该如何处理。看老爹的样子,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公事公办的,可是身为刑警队长,受党培养教育多年,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窝藏公安部通缉要犯的事儿来。 “小阎同志,你是党员吧?”邢书记这时清了清喉咙开口了。 “当然是。”阎队长不动声色。 “嗯,你父亲身为南下干部,同时也是一名老党员,而本书记更是党的中层领导。根据党的组织原则,在特殊情况下,只要有三个党员就可以临时成立一个党小组,我这个县委书记嘛,就任临时小组长吧。”邢书记郑重的说道。 阎队长默不作声的望着他,看看这位通缉犯究竟想干啥。 “今天,我们就在酒桌上召开一次临时党小组会议,议题主要是统一思想,帮助小阎同志提高自身的革命觉悟,在大是大非面前认清形势,站稳阶级立场”邢书记面色严肃,宛如当年在县委礼堂做报告时的语气口吻。 “相公,阎捕快为何要提高‘觉悟’呢?”可儿不解的问道。 “可儿,”邢书记柔声回答说,“小阎同志目前的思想觉悟还达不到他父亲那样的高度,因此需要党内对其批评和教育。” 第160节 阎队长心想这都哪儿到哪儿啊,这位邢书记怕是脑袋有毛病吧? “可儿明白了,”可儿拍拍小手,笑吟吟的说道,“阎老爷子行侠仗义,不顾个人安危而出手相救我们,可他的儿子身为衙门捕快,在亲情方面难于取舍,因此相公才出面帮他提高‘觉悟’的。” “可儿真是聪明伶俐,政策水平提高的很快嘛。”邢书记赞许的目光望着她。 阎队长仍就是一言不发。 “阎捕快,”可儿决心帮助相公来说服他,于是笑容可掬的说着,“《大清律》规定,除谋反、谋大逆、谋叛以及大不敬之罪外,其他任何罪‘子为父隐、妻为夫隐’均不为过。所以只要你不再担心犯法之事了,‘觉悟’自然就提高了呀” “《大清律》?”阎队长越听越糊涂了。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1章 真相 邢书记语重心长的稍微的责备了一下:“可儿,《大清律》那是封建剥削阶级的产物,如今是社会主义社会了。‘子为父隐,妻为夫隐’是孔老二儒家混淆阶级斗争,麻痹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鸦片。你还要多学习一些基础理论知识,这样才能跟得上形势啊。” “相公教训的是,可儿日后自当多多请教。”可儿撒娇似的依偎在邢书记肩头。 “什么是‘子为父,妻为夫’,到底要隐什么?”阎老爷子不解的问道。 无灯教授在一旁微笑着给予了解释:“自西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历朝历代均提倡以‘仁孝’治天下,律法当中加入了‘亲亲得相首匿原则’。譬如父亲犯了罪,儿子为其隐瞒是为孝,丈夫犯罪,妻子隐瞒是为德,在律法上均不加以追究。反过来,儿子犯罪,父亲为其隐瞒,妻子犯罪,丈夫隐瞒则是为仁,若非死罪都可赦免。” “你们说了老半天,无非是想让我看在父亲的份上,网开一面是么?”阎队长冷笑着,“我身为刑警队长,国家的执法人员,怎可以徇私枉法?邢书记与郭可儿是公安部通缉的十大要犯,不但盗窃国家珍贵文物‘千年古尸’,而且还偷猎珍稀野生动物。更有甚者,在马底驿客栈下毒,导致多名国家公职人员昏迷,然后趁机抢夺一辆警车畏罪潜逃,至今逍遥法外。昨夜,你们又乔装打扮,公然在县公安局里劫走人犯。试想想,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人民公安警察,肩负着维护社会治安的重任,即便是老爹牵连其中,我也不能够徇私隐瞒。” “小阎同志,”邢书记严肃的说道,“你对党和国家的一片赤诚本书记看在眼里,但唯物辩证法要求我们凡事都要透过现象看清本质,绝不能人云亦云。我现在问你,如果公安部的通缉错了呢?” “错了,怎么会?”阎队长哼了声。 “公安部也是由人所组成,是人都会犯错误,毛泽东同志晚年不是也犯了严重的错误吗?难道公安部的领导们还能比主席高明?”邢书记的言辞掷地有声。 “错在哪里?”阎队长不服气儿的反问道。 “你知道那具‘千年古尸’是谁么?”邢书记问。 “通缉令上讲是国家文物。”阎队长回答。 “不,那具古尸是可儿的父亲郭儒昌。”邢书记嘿嘿冷笑。 “什么”阎队长闻言一愣。 “本书记从国家文物局的手里抢回岳父的尸体回乡安葬,何罪之有?”邢书记悲愤的说道。 “可儿实在不愿看到爹爹的遗体被人用刀切割,放到玻璃罐里让人观赏,所以才与相公一道进京偷尸”可儿想到伤心之处,不觉泪流满面。 阎队长愕然的望着他俩。 “所谓的‘偷猎国家珍稀野生动物’更是欲加之罪,癞头鼋、鬼蝙蝠和大灵猫都是可儿的宠物。那位杨所长根本就是不学无术,加之邀功心切,谎称是什么‘凹甲陆龟’、猞猁和翼手类新物种,简直贻笑大方。”邢书记越说越气愤,吐沫星子都飞溅出来了。 “那么在马底驿客栈,你们为何要暗中下毒,导致刘书记、屠局长等一干警员昏迷不醒?”阎队长疑惑的问道。 “我们几个人都被戴了手铐,一直坐在地上,又如何来下毒呢?”邢书记摇摇头。 “那么是谁下的?” “马底驿客栈的老板娘妮卡,其实也并非什么毒药,而是一种苗家的‘七日飘香散’,只要睡足七天后自然就会醒来,而且精神格外的饱满。”邢书记笑了。 “这”阎队长回想着那次事件,县医院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无效,最后的确是他们自己醒过来的。 “那你们为何要扒光刘书记和杨卫东身上的衣物?”阎队长最后的疑问。 “成人之美而已。”邢书记朗声答道。 阎队长沉默良久,事情若真是如邢书记所说,他和郭可儿倒确实是被冤枉了,尽管其做法有些不妥。 “阎队长,你说那位自称‘表叔’的官二代已经到了沅陵?”古树云平忧心忡忡的问道,这条阴险的猪婆龙是极不易对付的。 阎队长点点头,他的态度已经明显的缓和了下来:“你们与‘表叔’还有其他的恩怨么?” 古树云平点点头:“我们曾经在香港与其见过一面,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对邢姑娘抱有非分之想,当凤凰古城再次遇到的时候便不择手段了。” “如何不择手段?”阎队长望着他。 “这个”古树云平似有难言之隐,迟疑着说道,“他昨夜偷偷的潜入我家,撕烂了邢姑娘的衣裳,意图不轨。” “后来呢?”阎队长问。 “我与邢姑娘竭力反抗,才迫使其退去”古树云平含糊其辞。 “你们为何不报警?”阎队长疑惑道。 “阎队长,他是京城里的官二代,连刘书记和凤凰县局的沈副局长都对其唯命是从,我们普通百姓哪里敢惹啊?所以只能连夜出走沅陵,一来避开他的骚扰,还可以顺便设法营救邢书记夫妇。”古树云平解释说。 阎队长的目光凝视着他,心下暗想,古树云平既然有如此之高明的“易容术”,必是江湖上的高手,何必惧怕一个官二代呢?其中肯定还有隐情,不过也不便于说破。 “邢书记,”他把目光移过,疑惑不解的问道,“你们既然侥幸蒙混过关,那么出县局后为何不尽快的离开沅陵,远走高飞,反而是要来到这偏僻的赶脚村呢?” 邢书记呵呵一笑,坦然道:“释了去大师曾经拜托本书记,说方便的时候来赶脚村探望一下罗柱子。” “是啊,”古树云平在一旁解释说,“考虑到阎队长你们可能会与刘书记核实此事,那样势必会加强湘西主要公路的盘查,因此才决定先在赶脚村躲避一下风头,等事态平息了在走。” 又是那个释了去,阎队长寻思着,此人倒是个关键人物,不过部里刑侦局的张局长都对其网开一面,自己又何必趟这潭不知深浅的浑水呢? “好吧,”他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和老爹这就回家去,就权当作从没看见过你们。” “爹不回去了。”阎老爷子突然说道。 “什么?”阎队长愕然的看着他。 “爹自从当年离开黄龙府随四野南下来到湘西,四十多年了,日夜思念家乡的亲人。姑父说如今老家已经没人了,他和姑姑是唯一还在世的”阎老爷子眼中噙满了泪水,似有呜咽之声。 第161节 阎队长见状心里头也是一阵酸楚,老爷子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爹,但自打他从战火废墟中抱出婴儿的那一刻起,就当亲生的儿子一样,甚至为此而终生未娶 “爹”他轻轻的叫了一声,热泪模糊了双眼。 “孩子”阎老爷子难过的说道,“你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对象难找啊,爹如今一把年纪,也不想再拖累你,跟你姑爷爷他们在一起会很开心的。” “爹,和您一起生活我已经很知足了。”阎队长眼含着热泪。 “胡说!你想像爹一样打一辈子光棍吗?”阎老爷子怒道。 “小阎啊,此事可从长计议,你们父子俩慢慢沟通,咱们还是先吃饭吧。”邢书记亲自为阎队长斟满了酒,体现了其作为县委书记平易近人的一面。 既然邢书记等人的事儿已经大致弄清楚了,阎队长本就是性情豪爽之人,于是便开怀畅饮起来。 “京城的‘表叔’请了一位名叫‘姬大师’的高手,据说是云南滇西大理鸡足山的修行得道之人,将于今天日落之前赶到沅陵。”酒过三巡,阎队长面色微红的说道。 “姬大师?”古树云平警觉起来,既然是猪婆龙叫来的帮手,肯定功力要更胜一筹。 秋波老妪和无灯教授常年自闭于僰王山飞雾洞中,极少涉足江湖,因此都没听说过此人,邢书记与可儿更是不甚了了。 “我在京城时,倒是曾听师父乔老爷提过‘姬大师’这个人,不过那已经是七八年以前的事儿了”包先生突然说道。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古树云平问。 包先生回忆说:“据说此人相貌奇特,身高一米九几,双手大如蒲扇,声音极为洪亮,还是国务院聘用的参事呢,级别不低。” 众人面面相觑,一般说来,天生异相之人,大都有不寻常之处。譬如刘备手长过膝,是为奸雄,张献忠面相如“黄虎”,嗜食人肉,杀人如麻,明末屠川令蜀地十室九空。 “不知这个‘姬大师’有何异术?”古树云平眉头蹙起接着问道。 “师父说,这人年近古稀,阅历甚丰,思维敏捷,精力旺盛,尤其是极好女色,风流成性。”包先生嘿嘿一笑,下意识的瞥了秋波老妪一眼。 “真是‘物以类聚’,与表叔同一货色。”古树云平嗤之以鼻。 “小阎啊,你到赶脚村来,局里有人知道么?”邢书记若有所思的问了句。 “没人知道,”阎队长想了想,又说,“但是局里一天找不到我的话,兴许会顺藤摸瓜的发现踪迹,况且屠局长曾提到过北大教授在赶脚村搞甲虫课题研究的情况。因此,这里迟早都会被发现的。”他没有提及村治保主任曾向洞溪乡反映一事,内外有别,是不能随便透露的。 “若是这样的话,”邢书记思索道,“我们还是应该尽快的离开这里,以免牵连到罗老爹一家人。” 罗老爹闻言赶紧说道:“我们不怕牵连,有良是柱子的救命恩人,如今他的朋友来了,若是招待不周,全家人心里头会不安的。” “罗老爹,我们共产党人宁可牺牲自己,也绝不会让人民群众受到伤害。当年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吃草根,啃树皮,饥寒交迫,但仍然不动老百姓的一针一线”邢书记清清喉咙,正准备慷慨激昂的来一通长篇大论。 阎队长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至迟应该明天一早就动身离开赶脚村。”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2章 抓捕 是夜,月明星稀,武陵山朦胧一片,仿佛沉浸在远古的寂寥之中。 黎明时分,赶脚村的人们正在酣睡,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员悄悄包围了村庄。 “姬大师,这就是赶脚村了,我们是否先要摸进治保主任的家里了解一下情况?”屠局长压低声音问道。 姬大师高大的身躯如同鹤立鸡群似的,他将脑袋伸出了灌木丛,鼻子上架着一副美国bell hawell公司的微光夜视眼镜,将星光放大了五千倍,赶脚村清晰的展现在了眼前,呈淡淡的浅绿色。 昨天傍晚,县局的警员顺藤摸瓜的来到殡仪馆,调阅了那本火化登记簿,查到前一天夜里火化的罗姓村民为洞溪乡人,也从保安员那儿打听到了那辆北京130卡车的事儿。 “看来阎队长孤身一人追踪那辆无牌卡车去了,真不愧为是我省公安系统的‘神探’啊。”屠局长赞叹道。 姬大师颌首一笑:“不错,疑犯一定是搭乘此车离开了县城。” “洞溪乡在武陵山深处,人烟稀少,交通不便,邢书记一伙儿去那儿干什么呢?难道是慌不择路么?”杨卫东不解的说道。 “杨副局长,从邢书记一伙易容劫人的作案手法上来看,他们应该是极富谋略的,绝不会毫无目的的乱窜,一定有其道理。”姬大师嘿嘿两声。 “赶脚村!”屠局长蓦地一拍桌子,打翻茶杯,流淌了一桌子,“去年我们抓获的那批江湖人士里,不就有个自称北大‘无灯教授’的么?那个搞甲虫课题研究的北大教授一定就是他了,邢书记一伙人必是去赶脚村与其会合。” “哦,难怪在凤凰古城饭店里,邢书记被捕时曾说过‘他早就想要重游沅陵’呢。”杨卫东此刻也变得聪明起来了。 姬大师瞅了眼窗外,天色已黑,略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开口问道:“赶脚村离县城有多少路程?” “大约两百公里左右,但是下了国道以后就崎岖难行了,如果现在马上出发,可以在凌晨时分赶到。”屠局长盘算着。 “不急,夜里山高林黑容易被他们逃脱,最好是黎明前赶到那里,天亮后实施抓捕比较稳妥些。”姬大师说。 “就按姬大师所说的办吧。”表叔这时开口说话了,语气不容置疑。 “也好,”屠局长点点头,“今晚县局就在沅陵大饭店设宴,为表叔与姬大师接风,参加今夜行动的警员也都一起来吧。”他大方的呵呵笑着,沅陵大饭店正是外甥罗洪毛生前开的,背后的老板正是自己。 刑警队的人悉数参加抓捕行动,又从治安队抽调了十余名警员,这次务必要全部抓获邢书记那伙人,一个都不许漏网。 酒桌上,姬大师的酒量奇大,三两的杯子都是一下就干,唯有其凸起的额头和两腮通红,似鲜血一般。 赶脚村的山坡树林之中,姬大师默默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回身小声说道:“情况一切正常,只等天亮后就开始行动。” “姬大师,现在进村的时机最好,完全可以在睡梦中将他们一网打尽。”屠局长建议道。 “这个嘛,”姬大师尴尬的笑了笑,“老夫自幼罹患‘雀蒙眼’,天黑就看不清东西” “大师在这儿守着就成,一切行动都由警队负责实施。”屠局长嘴里说道,心下则寻思着抓捕疑犯本就是警察的事儿,一个江湖人士倒成了现场指挥,若不是怕得罪“表叔”这个京城官二代,才不鸟他呢。 “不忙,阎队长如今在何处?”姬大师岔开了话题。 “估计是隐藏在村治保主任的家中”屠局长推测道。 就在这时,姬大师突然鼻子嗅嗅:“什么味儿” 空气中飘来一股臊臭气息,紧接着又听见“噗”的一声屁响。 第162节 “是我在出恭,昨晚吃多了。”不远处传来杨卫东副局长的话音。 警员们都捂住了鼻子,这杨局人倒是生得白白净净的,可屙起屎来却是臭不可闻。 “但凡吃得越香,拉的就越臭。”有人小声嘀咕着,也算是经验之谈。 杨卫东屏住呼吸加大腹压,硬生生的用力挤出一根尺多长的香蕉状粗屎,散发着热气。蓦地,他感觉到有物在屁股下蠕动,于是挪动身子借着月光望去,竟然是一群黑色发亮的甲虫正在疯狂的抢食粪便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他吓得惊叫一声,来不及揩腚就提上裤子,仓惶的跳到了一边。 有警员揿亮了手电筒,见一群手指大小的黑色甲虫正在奋不顾身的吞噬着杨局冒着热气的粑粑。 “原来是屎壳郎。”那警员笑了。 “别出声,有情况!”姬大师突然警告道。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竖耳聆听,一阵摩擦踩踏枯叶的“沙沙”声由远及近,月光下,无数的黑色甲虫排列着整齐的方队,正朝着这边涌来 “天啊,这么多的屎壳郎”有人失声叫道。 屠局长定睛细瞧,嘴里喃喃自语着:“没错,是北大教授训练的甲虫” 为首的甲虫首领大如拳头,身挂黑甲,威风凛凛,率领着铁甲大军拦住了进村的道路。 警员们面面相觑,这种怪异的情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他们把目光都望向了屠局长。 “姬大师,这些屎壳郎似乎是想要阻拦我们的这次行动。”屠局长皱起了眉头。 “哈哈,”姬大师不屑的说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屎壳郎倒是吓不倒人民警察,只不过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屠局长此刻也想不出对付这些甲虫的办法。 “看老夫的,‘擒贼先擒王’”姬大师说着将两手袖管撸起,袒露出两条长长的手臂。但见其青筋凸起,肌肉坚硬,皮肤表面布满了深褐色菱形鳞屑,既像鱼鳞又似蛇皮。 原来姬大师患有严重的鱼鳞癣,屠局长心里寻思着,这是一种染色体显性遗传病。 此刻,姬大师已然探出长臂,张开两只蒲扇般的手掌抓向了那只身形巨大的屎壳郎首领 原先的老甲虫首领在飞雾洞中被熊大咬死了,这只是无灯教授来到赶脚村后重新培养的,主要是单独多喂食金色粪球,自然身形发育的就快了很多。只是其缺乏临场实战经验,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凭借着体内充盈的浩然之气,便勇敢的挺起了额上尖角迎敌。 几只老屎壳郎见事不妙,赶紧上前将其拖了回去,年轻的甲虫们随即蜂拥而上,奋不顾身的迎战那两只从天而降的巨掌。 “啪啪啪”一阵脆响,姬大师坚如铁板一般的手掌拍在了它们的身上,顿时外骨骼甲壳碎裂,血肉横飞,尸枕狼藉。 但是铁甲大军无所畏惧,无数屎壳郎如海浪般前仆后继的涌上来,有些甚至已经攀上了姬大师裸露着的手臂,疯狂的以铲形齿锯割皮肉。无奈其手臂上的鱼鳞状皮肤实在太过坚硬,无论怎么样用力切割,都不能损害到分毫。 “哈哈哈”姬大师哈哈大笑,一时间杀得兴起,忘乎所以,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喔喔”的怪叫。 “汪汪汪”此刻,村里的狗闻到动静都狂吠了起来,农户们纷纷点燃了油灯,披衣出门来查看。 屠局长一看情形不对,随即命令所有的警员立刻开始抓捕行动。 警察们不顾地上密麻麻的屎壳郎,荷枪实弹,警靴踩踏着甲虫的身体冲进了赶脚村,并迅速的包围了罗柱子家。 这时屋内已经亮起了灯,窗内人影绰绰,看来疑犯们已经警觉了,所以便不能盲目的冲进去了。 “屋里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举起双手排成一队慢慢的走出来”屠局长手持话筒,厉声的命令道。 手电光柱照射在土屋的门窗上,枪口也都瞄准了,这次疑犯看似插翅难逃。 门缓缓的打开,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朗声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是阎队长。” 所有的警员们都愣了,枪口缓缓垂下。 “阎队长,邢书记一伙疑犯可在屋内?”屠局长急切的询问着。 “都在屋子里,”阎队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是屠局长,我已经查清了,公安部的通缉令有误,他们并非是犯罪嫌疑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屠局长怒道,“你是否受到了挟持?” “没有什么挟持,上头确实弄错了,大家请把枪都放下,容我解释清楚。”阎队长坦然的目光望着警员们。 “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县局刑警队的队员纷纷嘀咕了起来,他们向来十分敬重阎队长,他讲的话应该没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屠局长见军心有所涣散,遂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问道。 “屠局长,我已经完全弄清楚了,通缉令上说的‘盗窃国家文物’,其实那具所谓的‘千年古尸’是郭可儿父亲的遗体。另外,在沅陵‘偷猎珍贵野生动物’其实也是个误会,那三只动物癞头鼋、鬼蝙蝠和大灵猫不过是他们饲养的宠物而已”阎队长解释说。 “这个‘阎队长’是假冒的!”杨卫东突然大声的吼了起来。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3章 辩论 杨卫东的这句话提醒了屠局长,他凝视着阎队长,口中疑惑的说道:“疑犯既然能够易容扮成刘书记,自然也可以假扮阎队长,你到底是谁?” 阎队长嗤之以鼻:“屠局长连我都不认识了?还记得那次在‘死尸客栈’勘察现场的情形么?那具烧焦的尸体已经无法辨认,但腰间的那串钥匙还完好无损,我们一起回到沅陵大酒楼的时候已经是子夜了,然后用其中的一把钥匙打开了二楼办公室的门,证实死者就是罗洪毛” 屠局长闻言点了点头,此事除了阎队长,外人是根本不可能知晓的,于是对杨卫东说:“嗯,杨局,这个阎队长是真的,并非易容假冒。” 杨卫东怔了怔,当年在沅陵县界处的森林公安检查站,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所长,整日里设卡拦查偷伐木材的乡民。皮肤晒得黑黑的,这种工作根本就不受上面重视,搞不好就得一直干到退休了。幸亏堵截到了邢书记的那辆卡车,发现了车厢里的三只动物,虽然自己吃不准,但还是以“偷猎国家珍稀保护动物”的罪名将他们扣留在马底驿客栈。亏得当时灵机一动,直接越级把电话打给了县委刘书记,这才得到领导的赏识与爱慕,最后一下子提拔晋升为了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刘书记这次调往凤凰任职的前一夜,他在床上还亲口答应随后会把自己弄去凤凰县局当一把手。 现在阎队长把当年的窘事儿翻了出来,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屠局长,阎队长的立场有问题啊,竟然罔顾自己人民警察的身份,公然质疑和对抗公安部的通缉令,应该立刻让其停职检查!”杨卫东尖声道。 屠局长点点头,严厉的目光瞅着阎队长:“你若有不同意见,可以回到局里以后向组织上反映,但现在必须执行命令,立刻拘捕邢书记等一干嫌犯。” 阎队长心里明白这是组织原则,难以违抗,但老爹还在屋里呢,到时候牵连进去可就说不清了。 正为难之间,但见邢书记笑呵呵的走出来了,身后跟着郭可儿。 第163节 “屠局长,你对唯物主义辩证法的认知有些问题哦”邢书记随即严肃的批评道,“这完全是费尔巴哈形而上学的谬论嘛,你以‘孤立的、静止、片面的观点’看待事物,已经陷入了唯心主义的泥潭。阎队长方才已经将事实摆在了面前,可你的脑袋依旧是僵化的,以一成不变的思维方式,抱残守缺,不懂得辩证的分析问题而罔顾真相。作为一名公安局长是完全不够格的,若是在黄龙府,本书记早就把你开除出人民警察队伍了。” 邢书记一番话直接而犀利,说得屠局长一头的雾水,警员们则在一旁抿着嘴儿偷乐。 “相公,何为‘形而上学’?”可儿不解的问。 “这是一种‘机械唯物主义’的思维方式,嗯,比较深奥呢。简单的打个比方吧,一把直尺插入水中,眼睛所看到的尺子是弯的。但是经验却告诉你,直尺是直的,你之所以看见它是弯的,这不过是一种光学折射现象,因此,你便透过现象而看到了本质。”邢书记柔声的耐心解释着。 “可儿明白了,聪明的相公透过现象看清了本质,知道尺子是直的,而在愚蠢的屠局长眼里,那把尺子就是个弯的。”可儿终于搞懂了,笑吟吟的望着邢书记。 “什么相公长,相公短的,”屠局长怒道,“你们两个插科打诨,想拿我们执法人员当猴耍么?” “哈哈”身后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姬大师打跑了那些甲虫,乐呵呵的走上前来说,“这位邢书记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待老夫来会会他。” 表叔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他知道姬大师思维极其敏捷,曾经在国务院舌战北大清华的多名教授,将他们驳得哑口无言,深得领导人的器重。 “你是谁?”邢书记诧异的望着他,此人竟然比自己还高出了一个头。 “姬大师。”那人傲然道。 “相公,”可儿惊讶的瞅着这人的嘴巴,见其两唇缝隙之间有几条黑色的甲虫腿在乱蹬,“那是什么东西?” 姬大师闻言一仰脖儿,张张嘴,喉咙起伏了两下,将屎壳郎残肢吞咽下去,方才趁着警员们冲进村里身旁无人之际,他开怀饱餐了一顿甲虫。 “邢书记的唯物辩证法既然如此的精通,那么老夫要问你了”姬大师嘿嘿干咳了两声。 邢书记自诩掌握了唯物辩证法以后,口才天下无敌,比起那些京城的理论家强多了,没去中宣部任职实在是可惜。 “问吧,本书记有问必答。”他自信的挥了下手,可儿则笑吟吟的瞅着姬大师,想瞧着这老头如何出丑。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姬大师抛出了这个自古以来争辩不休的旷世难题。 邢书记闻言一愣,姬大师竟然会提这种千百年来无数哲人都无法解答的问题,他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些许冷汗。 “相公,快用‘辩证法’呀。”可儿在一旁着急的搓着小手。 “呵呵呵”邢书记镇定下来,坦然的一笑,“无鸡也没蛋,根据达尔文的物种进化理论,鸡是由始祖鸟进化而来的。” 可儿瞪大了眼睛,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那么,先有始祖鸟,还是先有始祖鸟蛋呢?”姬大师紧追不舍。 “也无鸟,也无蛋,”邢书记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它们是由更低等的生物进化而来。” “那么”姬大师正要层层往下深究。 邢书记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姬大师能提出这种愚蠢的问题,说明你也陷入了‘形而上学’的泥沼,以‘孤立的、静止的、片面的’眼光看待事物,而不是用‘发展的、运动的和全面的’观点。本书记倒要反过来问你了,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这个嘛”姬大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相公好机智啊”可儿兴奋的脸蛋都红了,“男人是女人所生,可是若没有男女两人之间的‘巫山云雨’,女人自己是断然生不出来的” “难道你知道么?”姬大师不服气儿的说道。 “本书记当然知道。”邢书记自豪的扭动了一下脖子,颈骨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动。 “那么是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呢?”姬大师怔怔的看着他。 “无男人,也没女人”邢书记微微一笑,停顿片刻,然后平静的说道,“他们是由猿猴进化而来。” 姬大师此刻发现自己已经被绕进去了,气得额头和两腮通红,怒气冲冲的说:“邢书记,你这什么‘辩证法’?根本就是‘诡辩论’!” “大师,何苦与其斗嘴,”屠局长终于沉不住气了,转身高声的命令警员道,“现在立即开始实施抓捕行动!” 警员们面面相觑,小声问:“那阎队长呢?” “一并拘捕!”屠局长气急败坏的叫道。 就在这时,阎老爷子一下子从屋里冲了出来,横身挡在了阎队长的身前:“他们是我蹬三轮车接走的,与孩子无关” 紧接着,古树云平等人也都依次的走出了房门。 秋波老妪迈步场中,上前直面姬大师,阴眼已然瞧出其瞳孔深处的斑斓身影,于是嫣然一笑。 警员们的目光也都齐刷刷的望向了秋波老妪,此刻,年轻警员和中年警察们无不瞠目结舌,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虽然局里经常开展扫黄行动,抓获不少来自全国各地风姿迥异的“小姐”,尽管她们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但与面前这位极具古典美的女人相比,简直都是猪的一样。 姬大师火辣辣的目光痴痴地盯着她,兴奋得直抓耳挠腮,两只脚不住的在地上划拉着,喉咙里发出怪异的轻微“咕咕”声。 秋波老妪的双眸秋波荡漾,如涟漪般的射向了他 姬大师已然魂不守舍,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喉咙里的“咕咕”声越来越急促了。 “大师小心,这是‘摄心术’!”表叔蓦地喊道。 “民女邢氏,久闻姬大师风流倜傥,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秋波老妪嘤嘤说道,声音清柔如沐春风,入耳似催眠般令人沉醉。 但在姬大师听来,就如同妙龄母鸡开裆产蛋前的思春叫声那样撩人心弦。 无灯教授冷眼旁观,也瞧出姬大师那种超乎人类的古怪举止,心中明白秋波老妪施展摄心媚功的目的,就是想令其现出原形,以解今日之围,于是决定助她一臂之力。 好个无灯教授,身子刹那间纵起跃至姬大师头顶之上,半空里一撩长衫,“噗”的释放出一股浩然之气 姬大师见对方公然对自己放屁,顿时勃然大怒,叉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的朝着无灯教授雪白的屁股抓去。亏得教授放了屁即走,侥幸逃得快,即便如此,屁股蛋上仍旧被挠出了几道血痕。 警员们蓦地一愣,随即都憋不住想笑。 姬大师胸脯起伏,余气未消,不知不觉间吸入了大量的浩然之气。 “请问大师何方人士?那座仙山修行?”秋波老妪莞尔一笑,媚眼秋波暗送,如海浪般一波波袭来。 第164节 “老夫滇西楚雄人士,宾川鸡足山修行得道”姬大师表情猥琐,嘴里痴痴的说着,同时使劲儿的摇晃着他那硕大的脑袋。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这时,无灯教授忽然朗声诵念起正气歌,用以激发姬大师体内吸入的浩然正气,配合秋波老妪的摄心媚术,逼迫其现出原形。 “喔喔喔”姬大师突然间引颈高亢啼鸣起来,随着“嗤嗤嗤”的裂帛之声响起,身上的衣服瞬间爆裂成碎片,散落了一地。 此刻呈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两米多高,体型巨大,红冠赤羽,威风凛凛,气度不凡的一只纯种武定大公鸡。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4章 显露真身 屠局长以及众警员皆惊呆了 “妖怪!”杨卫东面色苍白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呸,什么妖怪?老夫乃是正宗得道之人,”姬大师鄙夷的朝地上吐了口痰,傲然吟道,“灵鹫一片荒凉土,岂比苍苍鸡足山,默默潜修五百载,入世只为渡红颜。” “相公,这只鸡妖为何要渡‘红颜’?”可儿不解的问。 “可儿,公鸡的性能力极强,本书记在黄龙府时听养鸡户说过,只要一只公鸡在,鸡舍内无论有多少母鸡都无一幸免的为其所奸。虽然公鸡勤于交配,但不过时间却很短,只有五秒钟而已,所以世人称之为‘骚公鸡’。”邢书记柔声解释道。 “哈哈哈”姬大师长笑不已,“‘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纵观当今世上,多薄幸之男人,说什么‘红颜祸水’,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侠骨柔肠,从不始乱终弃” “那你已经收罗了多少红颜呢?”邢书记打断了他的话,笑问。 “哼,当今的女人都是些庸脂俗粉,老夫岂能看得上眼?呵呵,这位邢姑娘乃国色天香,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红颜’。”姬大师得意的拍打着翅膀,鸡冠艳如鲜血,巨大的喙垂淌下一溜儿口涎,侧偏着脑袋,眼神儿里充满了淫荡之色。 此刻,古树云平奋不顾身的拦在了秋波老妪的身前,他心里很清楚,公鸡是螽斯的天敌,但为了心爱的女人,自己只有豁出去了。 “唗!你这只粉面螽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笑之极”姬大师一语道破了他的真身。 古树云平面红耳赤,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猛地张开嘴巴冲着大公鸡疾速的发出一连串强烈的次声波。 大公鸡浑身一抖擞,颈上的羽毛顿时乍立起来,随即伸长脖子“喔喔喔”的啼鸣起来。其音震耳欲聋,树林里的枝叶“簌簌”作响,连湘妃竹都颤抖起来了。 警员们被震得东倒西歪,枪支拿捏不住纷纷掉落在了地上,他们全都死死的捂住耳朵,样子狼狈不堪。 草屋的后面,平原将溃散的甲虫们刚刚重新聚集起来,排成了方队,谁知屎壳郎们听到大公鸡的啼鸣声,吓得抱头鼠窜,如同炸营了一般,直往土里钻。 古树云平这时感到胸口气血翻涌,嗓子一咸,竟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大公鸡突然间纵身跳起,探出五趾钢爪闪电般的朝着秋波老妪抓去 秋波老妪也不躲避,真气贯通双掌,用力迎上“啪”的一声脆响,掌趾相交,竟然被震得连连后退了数步,两臂一阵酸麻。她不由得大惊失色,这只修炼得道的公鸡简直力大无比,五趾坚硬如铁钩,根本伤它不得。 古树云平见事不好,于是就地一个滚翻,衣帛爆裂,恢复了食肉螽斯的原形 众警员又是一阵惊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食肉螽斯“嗤喇喇”的飞身而起,在半空中一个折返,精准的落在了大公鸡的脑袋上,张开口器便狠狠的咬住了鸡冠 锐利的口器刺穿了鸡冠,鲜血吸入了古树云平的嘴里,突感到口腔里一阵酸麻。他蓦地领悟到,不好,这鸡血有毒 姬大师在滇西鸡足山修炼了数百年,鸡冠血乃阳极之物,但凡尘世间,极阴极阳是为毒,盖因其破坏人体内的阴阳平衡之故。 此刻,鸡血已然侵入螽斯体内,古树云平浑身禁不住的战栗起来,如同打摆子一般。 大公鸡用力的甩动着脑袋,将已陷入麻木状态的食肉螽斯抛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抬起一只脚狠狠的踩踏了下去。那只如同挖掘机钢钩似的硬爪用力按在了古树云平的身上,发出“嘎嘎嘎”的脆响,粉面螽斯坚硬的外骨骼承受不住,几乎就要被其碾碎了。 “你这个鸡妖,假借‘渡红颜’之名,乱我朝纲常,是可忍,孰不可忍”包先生此刻胸中骤然升腾起一股浩然之气,口中高声喝道,“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袤耍媸菲屏选彼孀趴犊ぐ旱摹墩琛飞炱穑缫岩桓鼋〔酱芰松侠矗置偷厮嚎敖笠驴郏冻霭尊嗳獾男馗埂:姑纵氲卣趴缧∽於悖菜偕涑隽宋奘跸溉绶7堪愕恼嫫北技t笫xァ?br> 大公鸡扭头瞥了他一眼,“呼”的翅膀如铁扇般的横扫过来,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竟然刹那间将真气束荡得无影无踪,并把其拍倒在地,然后巨喙猛然照着包先生的脑袋啄下 “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包先生刚刚吟诵到这儿,那坚硬的硕大鸡喙便啄穿了他的头颅,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无灯教授大惊,正欲抢身上前相救,却是已然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枪响,阎队长冲着大公鸡开火了,子弹射在了鸡翅膀上,随即“啪嗒”一下掉落下来。那一层层厚厚坚实的羽毛缓冲了弹头的冲击力,竟然将其反弹回来,根本就射不穿。 “喔喔喔”姬大师引颈长笑,脚下用力碾压,粉面螽斯的性命危在旦夕。 秋波老妪急了,猱身再上之际,被邢书记一把拦住。 随着他颈椎“咯咯咯”一阵乱响,脖子瞬间伸长了两米有余,露出来寄生的远古蠕头蛮本来面目 警员们再次发出惊呼,有几名胆子略小的已经吓晕倒在了地上。 邢书记长长脖子上面的脑袋骤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大公鸡的颈部猛然咬去,因为杀鸡时也是割断颈动脉的,这应该是它的要害。 这一变故完全出乎姬大师的意料,他根本就想不到人的脖颈会突然变得这么长,仓促之间还未及反应,就被蠕头蛮死死的咬住了脖子。 邢书记突袭得手,便不再撒口了,两排利齿拼了命的啮合。但是虽然牙齿已经切入了厚厚的鸡颈皮,但却被里面的淋巴等软层组织阻挡住了,他只觉得内中弹性十足,自己牙麻口酸,有点咸滋滋的,实际上已经不知不觉间中了鸡颈内毛细血管的毒素,只不过毒性不如鸡冠血那般的阳刚猛烈而已。 大公鸡再次的甩动脖子,但邢书记则死死咬住不松口,怎么也摆脱不掉。就在其脚下一松劲儿的当口,秋波老妪趁机将粉面螽斯拖了出来,救了古树云平的性命。 “相公,干得好!咬死这只騒公鸡”可儿拍着小手在一旁跺脚并尖声喊叫着,兴奋的脸都红了。 邢书记此刻已是有苦难言,不但口腔麻木,而且牙齿快要已经咬不住大公鸡的脖子了。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耳鼓中突然传来消失已久的下尸彭姑的话音:“你这个老蠕头蛮,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吞食毒血,妾身可是被你害惨了” 邢书记想要反驳,可是不能够松口,万一大公鸡扭头啄自己就坏了。 “这鸡血乃是至阳之物,妾身阴柔之体,怎经受得住数百年的老阳之毒?你要害死我么?还不赶紧松口”彭姑气急败坏的大声叫喊起来。 邢书记闻言心中不忧反喜,自己曾想方设法都弄不掉它,若是能借姬大师之手驱除彭姑,岂不是件好事?这样以后与可儿巫山云雨的缠绵时刻,就再也不用担心其偷窥了。 想到这里,他不仅不撒口,反而更加用力的吮吸起来,嘴里“滋滋”的直响。 彭姑破口大骂,但邢书记依旧不理不睬,不为所动。 阎老爷子见姑父与姬大师僵持在那儿,心中担心有失,于是蹑手蹑脚绕到大公鸡的身后。但见其晃动着脑袋,随着“咯咯咯”一连串脆响,脖颈竟也抻长了两米多,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双手拨开其尾部羽毛,恶狠狠的照着大公鸡的屁股咬去 第165节 “噗通噗通”又有几名警员受到惊吓摔倒在地。 此刻阎队长更是惊愕得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相濡以沫的父亲竟然也是一只怪物 大公鸡忽觉肛门处一疼,知道被人偷袭了,不由得勃然大怒,口中高声叫道:“喔喔,表叔,你在看热闹吗?还不赶紧出手!” 表叔此刻也清楚,这两只长脖子怪物十分的凶恶,单靠姬大师自己看似难以取胜。唉,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只有现出原形加入战团了。 他猛然间大喝一声,身上崭新的奶白色西装骤然爆裂开来,晨曦中,一条丈许长,通身褐色鳞甲的猪婆龙杀气腾腾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余下的警员们再也经受不住了,连同屠局长在内,统统的晕厥了过去。 猪婆龙此时悄无声息的凌空窜起,张开了几乎近九十度的大嘴巴,照着阎老爷子的长脖子便狠狠的咬去 在自然界中,鳄鱼的咬合力是最大的,甚至可以达到一吨以上,蠕头蛮的长脖子根本就不堪一击。而此刻,阎老爷子仍在死命的咬着大公鸡的肛门,丝毫没有发现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砰砰砰”阎队长急了,举枪对着猪婆龙连连速射,直到把弹夹打空。 猪婆龙鳞甲坚硬,虽然挡不住五四手枪巨大的冲击力,身上也被射出了几个弹洞,但硬甲毕竟还是消弭了大部分的能量,对其的损害很是轻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极,无灯教授挺身而出,右手入裆奋力抠出两个金黄色的粪球,然后一扬手闪电般的射进了猪婆龙张开的大嘴里。 猪婆龙但觉嗓子眼儿里一痒,嘴巴便不由自主的合上了,只是短吻碰击在了阎老爷子的脖颈上,颈骨“嘎嘎”的一阵乱响,几乎将其撞断。 阎老爷子颈骨内神经受到强烈震荡,脖子瞬间缩了回来,两排牙齿血淋淋的拽下了半拉肛门。 猪婆龙吞咽下了充满浩然之气的粪球,感觉到味道还不错,目光扫去,发现阎老爷子已经缩回脖颈,放开了姬大师。他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邢书记的长脖子,再次张开嘴巴准备去偷袭。 无灯教授的粪球虽然充满了浩然正气,但对猪婆龙并无作用,此刻阎队长打光了子弹,大公鸡与猪婆龙简直就刀枪不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邢书记已经危在旦夕 “相公”可儿惊恐万状,失声哭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朗声道:“大胆妖孽!长江水师提督、一品大员、羞山吴家榜在此”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5章 飞僵吴老爷子 但见一老者负手站立在场中,身穿草绿色老式的确良军服,足登陈旧露着脚趾头的解放鞋,戴着一顶破军帽,头顶上面还露着个窟窿,两只眼睛从里面贼溜溜的望着那只巨型大公鸡。 此人正是飞僵吴老爷子,身后不远处站着卢太官与一只猴子模样的生物。 原来自安达曼海分手时,有良也曾拜托过卢太官,若是方便的话,就顺道沅陵赶脚村一行,看望罗柱子夫妇。湖南益阳桃花江距沅陵不过200公里左右,因此卢太官从羞山“伏匿穴处”找到吴老爷子之后,便带着他与那只河童侍从一道西行奔赶脚村而来。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凑巧,正撞上邢书记等人苦战大公鸡与猪婆龙,若是再迟些,恐怕即便是援手也来不及了。 清乾隆年间进士,钱塘人仓山居士袁枚在《子不语》中曾提到,尘世间僵尸有八,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和不化骨。吴老爷子在“伏匿穴处”极佳风水宝地修炼百年,已经成为了“飞僵”,也就是僵尸之王。 刘伯温的《尸衣经》中也记载,飞僵亦为“魃”,双目生于头顶,行走如飞,性情残暴,古时候官府捕获到“魃”以后,往往以火焚之,将其化为灰烬以绝后患。 姬大师见对方来了援手,急视之,尽管是清晨,阳光温煦,但却仍感觉到这老者身上阴气袭人,原来是一具僵尸,于是放下心来。 道家有种说法,但凡克制僵尸可用鸡犬之血淋之,因为公鸡黑狗则为极阳之物,对付不干净的东西最为有效。哼,自己已经修炼了五百年,对付个僵尸来根本就不在话下。 但是吴老爷子可并非普通的僵尸,而是“僵尸之王”,不但其智商奇高,而且武功非凡盖世。想当年任大清长江水师提督时,曾杀得太平军丢盔卸甲,尸横遍布扬子江,深受老佛爷慈禧太后的器重与恩宠。 在一旁的猪婆龙见状则大吃了一惊,心中不禁骇然,作为栖息于扬子江畔的猪婆龙,它早年曾经目睹过大清水师与太平军水营在长江之上的惨烈鏖战,数不清的尸首顺流而下,连江水都染红了。 “姬大师,此人若是大清长江水师提督,可切莫轻敌。”他赶紧提醒说道。 “一具僵尸而已,有何惧之?”大公鸡根本不屑一顾。 “邢书记暂请退下,鸡妖由老祖宗收拾即可。”卢太官高声叫道。 此刻邢书记由于吮吸了大量的鸡血,毒素侵入体内,已然是神智恍惚了。忽闻卢太官的话音,嘴巴一松便垂下了脖子,精疲力竭的歪倒在了地上,随即“咯咯咯”的缩回了长颈。 大公鸡见有机可乘,猛然间低头便朝着邢书记的脑袋用力的啄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老爷子飞身而起,两手指甲暴涨尺余,同时左右开弓,闪电般的划向了大公鸡的两只眼睛。 姬大师毕竟是修行了五百年的鸡妖,火候老道,见对方双手指甲锋利如刀,便倏的纵身弹起,两只铁爪猛地朝吴老爷子胸前蹬去。 飞僵吴老爷子亦是久经沙场,反应也极为迅速,知道若是被鸡爪踹中必定肚破肠流。于是他双手虚晃一招,身子一矮“哧溜”钻进了大公鸡的屁股后面,随即反手挥动白光闪烁,锋利的指甲削去了一大簇鸡尾羽毛,如天女散花般的飘然落在了地上。 姬大师迫于自救而放过了邢书记,无灯教授则趁机窜上前去一把将其拖了出来,扶到草屋墙根下。 方才阎队长的枪声响起,那些原本打算出来瞧热闹的村民们纷纷的紧闭门窗,谁都不敢出来了,生怕乱飞的流弹伤及自身。 罗老爹和罗柱子都是“赶脚人”出身,经常与死尸打交道,因此胆子特别的大,见到妖兽也能够处变不惊。 “柱子,赶紧将那些母鸡放出来!”他想“鸡妖”也是鸡,但凡騒公鸡见到陌生母鸡时一般都会上前“踩蛋”,起码也可以扰乱其注意力。 罗柱子立刻领悟了老爹的用意,于是打开鸡窝,伸手捉住自家母鸡,一只只的朝着姬大师甩了过去 大公鸡正全神贯注的与飞僵吴老爷子对阵,忽见一群活泼可爱的育龄母鸡朝自己飞来,心中下意识的顿生爱怜之意。就在其注意力稍有松懈之时,忽觉屁股一凉,自己尾巴上那些美丽的长羽竟然都被那具僵尸割断剃光了。 罗柱子伸手入窝拽出最后一只用力扔向了姬大师,可没注意到那却是一只公鸡。 姬大师眼角瞥见一只芦花大公鸡正拍动着翅膀朝着自己扑来,不由得勃然大怒,猛地迎上前去就是一口,在半空里就将其啄死了。 此刻,无灯教授已然诵念起了巫咒,猪婆龙吞入腹中的那两颗金色粪球随即破裂,内里蕴含着的浩然正气瞬间膨胀开来。那猪婆龙的肚子骤然鼓起来了,且越来越大,胀得它张开了大嘴,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 徒弟平原与师父心灵相通,随即掐诀念咒呼唤铁甲大军,但见首领一马当先的冲出草丛,率领着无数屎壳郎“簌簌”的跑来,并带头勇敢的跃入猪婆龙口腔之中。众甲虫蜂拥而至,感应到了粪球之所在,源源不断的钻进了猪婆龙的肚子里,随即以铲型齿疯狂的锯割内脏与肠子,疼得猪婆龙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草屋前,秋波老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里面是剩余下来的裸人花汁,她想都没想就全都灌进了重伤的粉面食肉螽斯嘴里。 裸人花汁不但是治伤良药,而且还能大补元气,增进功力,古树云平随即悠悠醒转,内伤以及受到挤压的外骨骼及时得到了修复,六条腿支撑着身子缓缓的站立起来。 “多谢邢姑娘相救。”他一面说着蹒跚的朝屋里走去,并问罗柱子索要一套衣裤,在自已恢复人身的时候,总不能在邢姑娘面前赤身露体,有辱斯文。 此刻场中,姬大师与飞僵吴老爷子相斗正酣,你来我往,险招迭出,看形势有些相持不下。 河童在一旁见主人吃力的与鸡妖鏖战,于是自背囊内取出一瓶矿泉水,倒进脑袋顶上的凹窝内,顿时体力暴涨,大喝一声冲入战团 第166节 “哒哒哒”蓦地响起了79式冲锋枪的速射声,原来阎队长趁人不备,偷偷地溜至一名昏倒的警员身边,抓起枪冲着大公鸡的两只脚就是一梭子,将弹夹内的20发子弹全部射出。 他寻思着,既然鸡妖的羽毛穿不透,鸡脚虽然坚硬,但与子弹硬碰硬,巨大的冲击力应该还是能将其折断的。当然最好是射鸡头,但此刻大公鸡正在激烈的搏杀,脑袋晃来晃去的难以瞄准,而且还容易误伤到那位见义勇为的瞎眼老者,看其装束,好像是一名残疾退伍军人。 姬大师与飞僵相斗正酣,已是无暇顾及左右,他吸取了方才乍见那些年轻母鸡时精神溜号的惨痛教训,否则也不至于连尾羽都让僵尸剃光了。 就在其双脚落地的刹那间,枪声骤然响起,但觉两只脚杆钻心的疼痛,随即“喀嚓”一下折断了,大公鸡庞大的身躯倒卧下来,砸起了一片尘土。 吴老爷子则得理不饶人,趁机猱身飞起,径直跃上了大公鸡的后背。随着“嚓嚓嚓”一阵白光闪动,碎羽乱毛漫天飞舞,竟然将其身上的羽毛剪去了十之八九,裸露出白花花、黄忽忽的鸡皮 此刻断了腿的大公鸡立马就蔫了,只依靠转动脖颈以喙拒敌是根本行不通的,如今只有认输保命一条路了。 三尺多身高的河童也纵身蹦上了大公鸡的后背,伸手揪住其肥厚的单排鸡冠,然后将鸡颈上的细毛统统薅掉了,牠寻思着既然主人要剃光鸡妖羽毛,肯定是有深意的。 “吴大提督,”姬大师此刻终于告饶了,“看在老夫苦修了五百年的份上,就请高抬贵手饶一命吧。” “万万不可,”无灯教授抱着包先生的尸首厉声叫道,“这只鸡妖杀了老夫的徒孙,此仇不共戴天!” 吴老爷子晃动着十根锋利的指甲比划着,口中冷笑着:“嘿嘿,大胆妖孽,本提督一生斩杀长毛无数,还从未饶人性命呢” “老将军,你可知道我是谁么?”姬大师一看来软的不行,索性态度便强硬了起来,“老夫乃是国务院参事,当今天子脚下重臣,你若滥杀,国家绝对饶不了你。” “太官,何为‘国务院参事’?算是几品大员?”吴老爷子不明就里,于是扭头问道。 卢太官沉吟说:“嗯,可能相当于军机处章京吧?”他对清廷的官阶不清楚,因此只能含糊其辞。 “唗,什么‘天子重臣’?不过是挂名的虚衔而已,怎比得上老夫当朝一品,手握湘、鄂、赣、皖、江南五省江防,轄提标五营”吴老爷子自吹自擂起来。 “老祖宗,此妖断然放他不得,若是电话告到京城里,肯定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事情。”卢太官提醒他道。 这时,古树云平穿着一身农家衣裳走出了草屋,来到吴老爷子的面前,口中郑重相告:“老前辈,卢先生所言极是,鸡妖和猪婆龙都不能够放虎归山,以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会即刻给我们带来极大的麻烦。” 吴老爷子低头冲着古树云平,绿军帽上的窟窿里,两只眼睛笑眯眯的望着他,悄声问道:“喂,小白脸,草屋前面的那个绝色美女搞到手没有?” 古树云平面色一红,也不知该说什么。 “老夫精通‘驭女术’,想不想学上两招?”吴老爷子嘻嘻道。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6章 妖丹 “多谢老前辈厚爱,待处理掉鸡妖和猪婆龙后,在下洗耳恭听。”古树云平心下最着急的是姬大师和表叔,此二人不除必是后患无穷。 “哈哈哈”吴老爷子开怀大笑,他最喜欢卖弄自己的“相女术”了,尤其是蛰伏“伏匿穴处”的这些年里,潜心研究并悟出了“驭女术”,自忖更加技高一筹了,巴不得与人分享。 此刻鸡妖浑身羽毛悉数被拔光,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显得楚楚可怜。猪婆龙则肝肠寸断,早已是奄奄一息,铁甲大军陆陆续续的从其口中撤出,又聚回到了平原的身旁。 “老前辈,您知道妖丹么?”古树云平说道。 “什么‘妖丹’?”吴老爷子诧异的目光。 “但凡修炼之人达到一定火候的时候,下丹田便会凝精气而结丹,动物修炼有成而结的丹便称作‘妖丹’。这只鸡妖修道达五百年,理应结有妖丹,若是将其吞服化解,便可凭空增加自身的修为。”古树云平解释说,他自己便是粉面食肉螽斯修炼得道而化为人形的,因此心里头很清楚。 “哦,竟有此事?”吴老爷子本身为尸变,对道家修行的理论不是太过了解,听古树云平这么一说,顿时大感兴趣。 姬大师在一旁闻言则大惊失色,口中惊恐的叫道:“伤天害理啊,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吴老爷子嘿嘿冷笑不已:“本提督一生杀人无数,从不知道什么叫‘伤天害理’,大胆妖孽,速速拿丹来!”说罢迫不及待的跑到姬大师旁边,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锋利的指甲“嗤”的一声划开了大公鸡的肚皮,顿时鲜血四溅,流淌了一地。 “啊!尔等草民胆敢戕害政府高官,国家绝对饶不了你们”姬大师忍着疼痛愤怒的叫喊着,然后弯下脖颈,将尖喙用力插进了自己的腹腔,啄出一枚淡黄色如枣子般大小的结晶球体,随即用力要将其咬碎,宁死也不愿将修炼了数百年的妖丹让别人白白得去。 “他想毁了妖丹!”古树云平赶紧叫道。 河童闻言迅即双手扳住了大公鸡的上下喙,用力的缓缓掰开,吴老爷子纵身上前一把将妖丹掏了出来。 姬大师痛苦的哀鸣数声,脑袋一歪死去了,妖丹离体之后,其身形迅速的坍缩,最后变成了如普通公鸡般大小。 古树云平松了口气,虽然姬大师苦修数百年不容易,但是这个社会本就是弱肉蚕食,若是心存妇人之仁而放虎归山,待其卷土重来之时,下手可就不会仁慈了,就如同包先生的惨死,令人唏嘘。 他把目光转向了猪婆龙,这位“表叔”也绝不能留,以其官二代的势力,日后将更加的危险。 吴老爷子爱不释手的盯着那枚黄色的妖丹,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可以感觉到里面老阳之气甚重,与飞僵本身的老阴体质完全不相符。 他将妖丹揣入怀中,然后转身一步步的朝着猪婆龙走去,心里揣摩着这家伙的肚子里肯定也有东西。 猪婆龙睁着垂死的眼睛看见飞僵吴老爷子步步逼近,有气无力的喘息说道:“我是国家保护动物” “唗,大胆妖孽,本提督当年率长江水师大战长毛的时候,就曾经宰杀过猪婆龙下酒,”吴老爷子嘿嘿冷笑着,“你肚子里可有‘妖丹’?” “没有,绝对没有”猪婆龙惊恐的说道。 “看看就知道了,”吴老爷子二话不说,上前翻过猪婆龙的肚皮,“嗤啦”一声划开,伸手入腹腔摸了半天,才找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褐色“妖丹”,嘴里不由得疑惑的嘀咕着,“怎么会这么小呢?” “因为其修为还远不如姬大师深厚的缘故。”古树云平在一旁解释道,既然姬大师与表叔都已经死去,潜在的威胁消除了,此时应趁着那些警察尚未醒来,大家尽快的离开赶脚村才是。 秋波老妪取出一张祛毒符箓,让罗老爹将其焚化,灰烬溶于茶水中分别给邢书记与阎老爷子灌了下去。 当年李淳风遗留下来的符箓果然无比灵验,两人顷刻之间便祛除化解了鸡血之毒,悠悠醒转过来。 “原来是卢先生及时赶到解了围”邢书记听完卢太官的讲述,一时间感慨不已。 “邢书记,我们必须尽快的离开这里,赶往滇西塔巴林寺,”古树云平匆匆说道,“而且不能再折返沅陵了,此地向北百余里便是张家界,然后可以进入武陵源。在山中穿行两三日后便可抵达湖北的宜昌,再转乘轮船沿长江逆流而上到重庆,就能避开湘西警方了。” 邢书记点点头,在可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无灯教授吩咐平原赶紧收拾行装,清点一下劫后余生的屎壳郎,统统装进书箱带着一同上路。他自己则拎着铁锄在房后山坡上挖了个大坑,将徒孙包先生的尸首草草安葬了。 “老爹,你到底是什么人”阎队长扶起阎老爷子,疑惑不解的问他。 阎老爷子苦笑道:“唉,说来话长,孩子,我看你在县局也呆不下去了,不如就和爹一块儿走吧。” 第167节 阎队长长叹一声,自己确实已经无法在沅陵继续生活下去了,也只有与老爹一同亡命天涯这条路可走。 “老爹,可我们又能去哪儿呢?”他怅然说道,可心里明镜似的,天下虽然之大,可一纸通缉令下来,依旧还是无处可逃。 “蓝月亮谷,”邢书记坚定的目光望着他,“跟本书记走吧,那里是隐秘的世外桃源,无人能够找得到。” “是啊,姑奶奶会罩着你们父子俩的。”可儿莞尔一笑,认真的说着。 阎队长默默的脱下身上的警服,轻轻的折叠整齐摞在地上,脱下大盖帽,解下手枪撂在上面,从警二十余年了,真是有点舍不得。 罗柱子一家人则决定留下来,罗老爹夫妇毕竟故土难离,加之亲人也都住在洞溪乡附近,实在无法割舍。至于日后屠局长会否找麻烦倒不必担心,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只要邢书记等人远走高飞,警方也就抓不住任何把柄了。 起山风了,湘妃竹“飒飒”作响,落叶飘零。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罗老爹口中一声长叹,但愿老天保佑恩人有良和他的这些朋友们。 凉风吹拂,警员们陆陆续续的醒来,各自面面相觑,方才是怎么了? 屠局长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那只开了膛的无毛公鸡以及那条死去的扬子鳄,人都仿佛傻了。方才是不是在做梦?国务院参事姬大师和京城高官之子“表叔”难道都是动物成精?这怎么可能 “屠局长,”这时杨卫东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来,嘴里“咯咯”的笑道,“呵呵,我怎么做了个奇异的梦,好像来到了大人国,里面不但有一人多高的漂亮大公鸡,还有酷似长颈鹿般的怪人” “局长,这不是在做梦吧?”有警员使劲儿的晃动着脑袋,疑惑不解道。 “应该不是,我明明看见京城的姬大师变成了大公鸡”另一名中年警员辨驳说。 “是啊,那位‘表叔’还变成大鳄鱼了呢。” “还有大蝈蝈和长脖子怪物”警员们纷纷议论开来。 “胡说什么?”屠局长面色一板,严肃的批评道,“大家都是公安干警,梦境与现实要分清楚,迷信思想可万万要不得。京城的姬大师和表叔在你们醒来之前,就已经急匆匆的追击逃犯去了,还告诉我说让同志们多睡会儿,一线的干警实在是太辛苦了。” 杨卫东诧异的瞅着屠局长,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嘴里嘀咕着:“阎队长和老爷子呢?” 有警员发现地上摆放着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警服与手枪,上前报告说:“局长,这是阎队长的警号和佩枪。” 妈的,这小子竟然擅自脱离警队,父子俩一道跑了 “嗯,阎队长父子俩给姬大师带路抓捕逃犯去了,换上便服在行动中会更隐蔽一些,这伙通缉犯十分的狡猾,因此处处都需要小心与谨慎。”屠局长尽力的加以遮掩,尽管漏洞百出。 “局长,地上还有不少弹壳呢!”一名警员惊呼起来。 “没错,这是我开的枪,可惜没有击中”屠局长遗憾的挥了下手,然即严厉的命令道,“现在马上收队返回县局,今天的事情要严加保密,任何人不得外传,否则将以泄密论处。” “是。”警员们口中应道,但内心里仍是疑窦丛生。 屠局长独自一人走进了草屋内,犀利的目光直视着罗老爹一家人,口中冷冷说道:“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罗老爹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这就对了,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屠局长嘿嘿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带领着全体警员返回沅陵。 “屠局长,这次行动的报告该如何撰写呢?”在回县局的路上,警车里,杨卫东皱着眉头显得很是为难。 “什么报告?”屠局长淡淡一笑,“江湖上的恩怨,我们公安机关不必介入太深。姬大师和表叔坚持要私下里自行解决,就由得他们去了,毕竟人家来自京城,这里面的水很深哦。小杨同志,有句老话说得好,‘淹死会水的’,你可明白么?” 杨卫东经老奸巨猾的屠局长一点拨,顿时茅塞顿开,连声道谢。 “那么阎队长”他最后若有所思的说了句。 “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屠局长鼻子哼了声,心中暗道,这父子俩怕是不会回来了。 赶脚村的草屋前,罗柱子拎着无毛大公鸡和猪婆龙,思忖着如何处理,总感觉像是人尸挺恶心的。 “他俩毕竟百年修练不容易,还是入土为安吧。”罗老爹摇头叹息不已。 罗柱子来到屋后,掘了一个大土坑,将姬大师和表叔的尸首安葬了,就紧挨在包先生的墓穴旁。 寒风吹拂,枯叶飘零,待春天草长莺飞,一切都过去了。 人世间,所有事,莫不如此。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7章 驭女术 数日后,“东方红”号客轮沿着长江三峡逆流而上。 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曾赞叹道: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阴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邢书记站立在船头上,眺望着烟霞笼罩着的峡谷,禁不住的长叹一声:“可惜如此美景,今后再也不复存在了” “相公,此话何意?”可儿依偎在他身旁,不解的问道。 “长江大坝即将修建,届时水漫三峡,不但会淹没无数珍稀古迹,千万年来的自然形成的奇绝景色也将面目全非,唉”邢书记长叹不已。 “那为何还要修建呢?”可儿更加的疑惑了。 “本书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怕是朝中有妖孽在作怪。”邢书记忿然说道。 二等舱室里,古树云平正襟危坐,仔细的聆听着吴老爷子传授自创的“驭女术”。 “《黄帝内经》曰,‘女子二七而天癸至,故有子。男子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泄,阴阳和故能有子’。你的肾气如何呀?”吴老爷子问他。 古树云平神情略显尴尬,虚心请教道:“老前辈,肾气如何方为盛?” 吴老爷子嘿嘿一笑:“当然是溺尿时需要按下玉茎,肾气才算旺盛,若扶之,肾气则衰矣。” 古树云平面色一红,未置可否。 第168节 “呵呵,有什么难为情的?”吴老爷子哈哈大笑,“孔夫子言,‘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就是说进食吃东西和男女交媾乃人之本性,与生俱来,无师自通,完全不需要教的,但‘择女’和‘驭女’却是大有讲究。” “有何讲究?”古树云平好奇的问道。 “择女,须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皮肤细腻,声音轻亮,言语和畅,且40岁以下,不在奶者方可。驭女,更要天时、地利与人和。天时者,宜风日宣和,切忌大风、大雨、大雪、雷霆、虹霞、冬至、夏至,日月亏蚀。地利,严禁灶厕、佛堂、野坟之地。人和,则不能于大醉大饱、溺尿出恭后以及新剃头沐浴、大劳大汗、心气不定、男怨女妒的情形下交媾。违反这三项基本原则,就会大损元气。”吴老爷子语气严肃。 “‘驭女’竟然还有这么多学问。”古树云平不由得佩服道。 “这些本是古人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记载于《礼记》之中,可惜被孔老夫子删《六经》时,把‘女子出嫁前一个月,父母应把所知房中术加以传授’的规定删除了,导致后世青年男女‘摸着石头过河’而大伤元气。”吴老爷子愤怒的指责说。 古树云平“噗哧”一乐。 “有句古话说‘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这‘不老松’是什么?”吴老爷子笑眯眯的问着。 “就是松树呗。”古树云平回答。 “呸!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吴老爷子怒道。 “所谓‘不老松’即男根是也,但凡高寿之人其肾必坚,武当太极张三丰生于南宋淳祐七年(1247年),明天顺八年(1464年)殁,寿数二百一十八年。在其两百岁的时候,晨起玉茎尚勃,可见其肾气何等充盈!就拿本提督来说,溺尿就从不用手扶,实为肾气旺盛之故。”吴老爷子解释说。 “百岁尚能晨勃,不会是尿憋的吧?”古树云平表示怀疑。 “呸!”吴老爷子再次怒道,“‘不老松’与尿何干?” “哦,老前辈息怒,在下明白了。”古树云平赶紧说。 “张真人如此高的修为,与其终生不近女色,始终保持童子之身有关。而寻常之人要成为高寿‘不老松’,则必须要学会老夫的‘驭女术’才行。”吴老爷子神情傲然的说道。 “老前辈言之有理,”古树云平点点头,“当年辛普森夫人专程到香港九龙城寨的妓院里学习中国房中术,然后到英伦三岛初试身手,就把国王爱德华八世拉下了水,最后甚至还放弃了王位。” 吴老爷子闻言一愣,问:“你说的是红毛洋人么?” “正是,”古树云平解释说,“wallis simpson起初是爱德华八世的情妇,后来称作‘温莎公爵夫人’。” “洋女人有什么好?”吴老爷子不屑的说道,“长腿大胯的,皮糙肉厚,还生有长长的汗毛,一股狐臊之气,呕” “您老人家曾经见过?”古树云平疑惑的望着他。 “当年军机大臣穆彰阿曾经带来一个红毛洋女向本提督求教,老夫当场给予痛斥,结果他灰溜溜的走了,呵呵”吴老爷子回想起当年在朝廷时的风光无限,脸上顿时充满了自豪。 “老前辈真是见多识广,”古树云平恭维道。 “呵呵,洋人三餐食肉,因而性情暴躁,身上以及溺便野腥之气极重,以至于交媾都不能持久。然而我大清子民则以食素为主,性情平和,盖因食物中多含纤细坚韧之物,故不独房事能够持久,而且味道极清纯干净,具有植物芬芳之气息”吴老爷子被奉承了两句,遂感觉到飘飘然,于是侃侃而谈,最后还好心的提醒说,“切记,‘驭女术’未曾学会之前,青楼是万万去不得的。” “这是为何?”古树云平诧异道。 “青楼女子为了多接客,会偷偷按压你的穴位,导致早泄而节省时间,这样非但白白损失了银两,而且还有伤自身元气。”吴老爷子语气很是严肃。 “竟有这种事情?”古树云平不觉愕然。 “放心,老夫的‘驭女术’则是‘战之以不泄之法’”吴老爷子神秘的说道。 “是么?”古树云平似有不信。 “当然,”吴老爷子自信的说道,“男精为何物?乃天地之精华,初始阴寒,别名‘玄冰’。随之阴阳转化,藏密谓之‘拙火’,亦太过猛烈,犹如盛夏。‘驭女术’的奥秘便是化玄冰为水,水火济既,故曰‘长春’,而且还可以治病呢” “治病?”古树云平颇为困惑。 “《抱朴子》曰,‘夫阴阳之术(房中术)高可以治小疾’,古籍中是有明确记载的。”吴老爷子引经据典的解释说。 “《黄帝内经》曾言,‘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而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当年彭祖八百岁还生了儿子呢。”吴老爷子一本正经的说。 “哦。”古树云平未置可否,古时候的传说未必可信。 “‘驭女术’的口诀可要记牢了,”吴老爷子郑重其事的念诵着,竟也朗朗上口,“双眼对视,张目呼气。神不离目,目乱则神逝。精不离气,气散则精泄。九浅一深,八迟二疾。三峰采战,泥水闺丹。新剥鸡头,初含马眼。阴枣红铅,食精还元” “且慢,”古树云平说道,“为何呼气而不是吸气呢?” “吸不得,吸不得,”吴老爷子急忙摇头,“吸则散,散则泄,当然缓缓吸上一点也是可以的,不然会憋死。” 古树云平呼出一口长气,暗中体会着。 “最紧要的是要使精逆转”吴老爷子接着说。 “何为‘精逆转’?”古树云平不解道。 “精本自玉茎口而出,唯呼吸得当便会逆转,你会感觉到由外向内吮气,待大药出焉,以法取来,吸入自身腹中,运己精包裹,便可怀孕”吴老爷子解释说。 “什么,男子‘怀孕’?”古树云平愕然道。 “当然”吴老爷子神秘的一笑,“此孕非彼孕,个中奥秘待老夫日后慢慢细说与你。” 古树云平诧异的望着他,心想这位“长江水师提督”不会是研究“驭女术”疯癫了吧? “何为‘大药’?”他疑惑的问。 “乃‘卵’是也,”吴老爷子面孔一板,眼皮一翻,“此为阴极之物,难道你们那儿的母螽斯不产卵的么?” 古树云平闻言面现尴尬之色,不悦的说道:“老前辈,自然界中,灵长类与昆虫都是动物,本身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大家共同居于天地之间,汲取日光月华,就看各自的悟性与修为了。您的‘驭女术’高深莫测,在下实在是搞不懂,不学也罢。” “呸,你自忖貌若潘安?”吴老爷子哼了声。 “不如。” “才比子健?” “不及。” “技如嫪毐?” 第169节 “差远了。” “那你若遇到一位‘坐地吸土,靠墙吸砖,放屁吹灯’的白虎妇人,又该如何应对呢?”吴老爷子气呼呼的瞪着他。 “始知抱柱者,久矣溺深潭,”古树云平淡淡一笑,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与邢姑娘乃是尘世知音,高山流水,琴瑟和鸣,相互举案齐眉。在下此生发誓非她莫娶,今后绝不会再与其他女人行苟且之事,。” 吴老爷子呆怔住了:“你这个大傻蛋,本提督好心传授给你独门绝学,你竟然不屑一顾,简直气煞老夫了” 古树云平起身抱拳,施礼说道:“在下承蒙提督大人厚爱,无奈天资愚钝,不堪造就,深为遗憾,告辞了。”说罢竟自推门而出去。 船头上,可见邢姑娘负手而立的俏丽身影,她独自一人默默的欣赏着巫峡秀丽幽深的奇绝景色。 古树云平目光远眺千仞峭壁之上,巫山十二峰历历在目,缥缈的云霭之间,神女亭亭玉立,若隐若现,就如同邢姑娘那般圣洁。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8章 螳螂捕蝉 天阴沉沉的,不久便飘起了雪花。 黄昏时分,京城亮马桥东街,一家名为“松子”的日式料理餐厅。 “和歌山”包房内温暖如春,榻榻米上端坐着两个身穿和服的中年男人,身材瘦高者为水沼先生,另一矮胖之人则是蜘手。房间内摆放着一架老式留声机,唱片缓慢的转动着,正在播放一首日本民间古老的童谣: “咭嗯咭啰 咭嗯咭啰金蟀在鸣叫, 悉枥悉枥 悉枥悉枥蟋蟀之声啊, 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螽斯在歌唱, 咯嚓咯嚓 咯嚓咯嚓纺织娘永不停歇呀。 铃铃铃铃 铃铃铃虫响彻了秋的漫漫长夜。 十五岁的小姐姐, 嫁到远方,别了故乡久久不能回, 音信也渺茫。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 你在哪里,停歇在那竹竿尖上” 就在这时,拉门声响起,鬼爪先生与无欲老僧走了进来, 水沼与蜘手随即站起身,垂手而立,态度恭敬。 “这两位是老夫东瀛阴阳道门下的高手,”鬼爪先生介绍道,“你们来见过无欲大师。” “我是水沼,请多指教。”水沼鞠了一躬,口中说。 “我是蜘手。”蜘手也赶紧自报家门。 无欲老和尚颌首道:“东瀛高手果然个个器宇不凡,老衲幸会了。” “鬼爪大师,现在是否可以上酒菜了?”水沼迟疑的瞟了无欲老僧一眼,口中谨慎的问,“无欲大师可以另外叫些斋饭。” “酒肉又何妨?”老和尚一摆手,“呵呵,无欲即有欲,空即是色,波罗弥陀佛。” 众人席地而坐,小桌上摆满了高档的日本海鲜料理和清酒,大家边喝边谈。 “鬼爪大师,有关犬伏尸的情况”水沼小心翼翼的说着,毕竟自己和蜘手把事情搞砸了,感到很没面子。 “老夫全都看见了,”鬼爪淡淡说道,“犬伏尸以及神一郎的事情已不重要,你俩无须再去理会。” “难道大师找到了《弥生遗书》?”水沼疑惑的目光。 鬼爪颌首微笑:“不错,老夫不但已经全部掌握了‘驭虫之术’,而且手中还有控制着数十余万来自远古的尸虫” 水沼与蜘手面面相觑,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无欲老和尚则在一旁微笑不语,他介入已深,现在更是彻底投入到鬼爪先生的麾下了。 鬼爪端起酒杯呵呵说道:“中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老夫随便挑选了几只尸虫,以‘尸蛊术’夺舍了七具尸首作为测验,结果证明是非常成功的,‘他们’的思维已完全受到施术者的控制。”说罢一饮而尽。 “啊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法术?”水沼不禁愕然。 “大师,如此说来,我们可以尽早的返回日本了?”蜘手问道。 “回日本?”鬼爪闻言哈哈大笑,“蜘手,我们已经无须再回到国土狭小的东瀛了。” “大师,您此话何意?”蜘手与水沼目光相视,颇为不解。 鬼爪两条蚰蜒般的长眉挑起,挺起胸膛,踌躇满志的说道:“自当年‘满洲事变’以来,大日本帝国军人在支那战场阵亡近百万人,最后还是以战败投降告终。如今我鬼爪可以兵不血刃拿下中国这块超过日本列岛25倍之广阔富庶的领土,为大和民族争得如此大的生存与拓展空间,这样的机会怎么能舍弃呢?” 一阵沉默,空气仿佛静止了似的,唯有留声机仍然在唱着那首古老而忧伤的童谣:“十五岁的小姐姐,嫁到远方,别了故乡久久不能回,音信也渺茫” 许久,水沼小心翼翼的问:“大师准备如何来做?” 鬼爪嘿嘿冷笑道:“数十万尸虫将夺舍中国高层权贵,而且他们将来完全掌控在老夫之手。” “其实只需夺舍中国最高层的几个领导人不就可以了么?”蜘手建议说。 鬼爪摇了摇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领导人向来深居简出,而且警卫森严,身边的高手林立,哪儿能那么容易接近?” 无欲老僧点点头:“据老衲所知,京城内藏龙卧虎,领导人身边不乏藏匿有修行得道的尸妖魔怪,想要成功夺舍并非易事。” “原来如此,我和蜘手随时听候您吩咐,为大和民族和天皇陛下效力。”水沼目光坚定,语气决绝的望着鬼爪。 “好,”鬼爪再次端起酒杯,满意的说道,“水沼、蜘手,我们今晚就开始行动。” 第170节 是夜,北风呼号,大雪纷飞,格外的寒冷。 什刹海的四合院内,小建这些天来精神恍惚,也很少吃东西,东东不放心女儿,于是便搬到了孩子的房间里与其同睡。 “首长”则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这次夺舍可谓是惊心动魄,费叔心中至今还有点后怕。 首长的武功属于全真一派,内力不差,在江湖上也能够跻身于二流高手之列。当钻入其囟门后,才发现泥丸宫中的元神个头相当的肥硕,看来他经常服食丹药之类的补品。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费叔不待其反应过来,便张开大口开始吞噬。岂知首长的元神抵抗极为剧烈,双方元神在泥丸宫中厮打了约一个多时辰,有好几次甚至还险些反被首长的元神所咬伤。费叔毕竟曾是修炼数百年得道的紫魔,尽管功力在临潼西山之巅被有良悉数废掉,但仍还保持着一丝的霸气,最后终于慢慢的占了上风,将首长的元神吞噬殆尽。 此刻,夜已深,窗外北风卷着雪花扑打在玻璃上,书房内却是暖气十足。费叔为自己斟满了一杯红酒,慢慢的啜着,还是人类懂得享受啊只可惜首长这具躯壳已没有了蛋蛋,眼瞅着如此俊俏的妙龄少女就睡在隔壁的房间里,自己胯下却一点也硬不起来。 他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画轴,轻轻的解开系带,平铺在写字台上,借着窗外微弱的白雪反射光,一面喝着酒同时慢慢的欣赏着。 浩瀚的戈壁滩上,月色清朗,可以看见尸虫们仍在尽情的嬉戏玩耍,黄沙丘上站立着几个孤独的身影,那是已经被尸虫夺舍的老太监钢炳和古树姥姥等人。 自己因祸得福,竟然意外窥得“尸蛊术”的全部奥秘,如今两会在即,各地代表即将齐聚京城,到时候就是自己释放尸虫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突然,费叔耳朵蓦地一动,他听见了北风之中夹杂着踏雪的轻微脚步声,不好,有夜行人来了 寒风“呜呜”作响,那轻微的踏雪声自后院而来,似乎还不止一人,在小建的窗外止住了脚步。 费叔赶紧卷好画轴并系紧,放入保险柜中,想了想,不行,夜行人深夜闯入家中,必是为《敦煌夜魇图》而来,还是贴身带着比较稳妥,万一情况不对还可以及时开溜。于是他又将画轴拿出揣进了厚毛线衣里面,狗牙则放入内衣口袋,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了首长的那把八一式手枪,轻轻的拉开书房门,蹑手蹑脚趟过走廊,来到小建的卧室前,屏息竖耳聆听。 什刹海一带的四合院大都是明清时期的老宅,青砖布瓦,由于年代久远,木质的门窗难免会有些皲裂变形。费叔把眼睛贴在门缝上,悄悄的往里窥视着,窗外的白雪反射着微弱的冷光,屋内朦朦胧胧勉强可以视物。 他蓦地瞥见窗户上贴着一道六足阴影,正在从狭窄的窗缝间悄无声息的挤了进来,落地后变为人形,正是那个东瀛鬼爪先生 费叔心中不禁一凛,这个鬼爪在画轴结界内瞬间绞杀徐警官的凶残手法,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 “谁!”突然间传来东东的一声惊叫,随即揿亮了床头的台灯,门缝中现露出一丝桔黄色的光线。 “妈妈”这是小建迷迷糊糊的困惑声音,她被骤然惊醒了。 灯光下,身穿中式长衫的鬼爪先生满脸堆笑,恭敬的向着床上鞠了一躬,然后对东东和蔼的说:“您就是师奶吧,我是小建师父的徒弟,名叫鬼爪,请多关照。” “你是日本人?”东东愕然道。 “是的。”鬼爪微笑着。 “你是怎么进来的?”东东警惕的盯着他,随时准备扯开嗓子喊叫。 鬼爪的目光转向了小建:“师父,我深夜冒昧来访,实属不得已。” 小建此刻已经稍微镇定下来了,于是扭头安慰母亲说:“妈妈,不要紧的,他确实是我的徒弟。” 鬼爪点头示意,面色局促,显得很不好意思似的。 “这么晚来见师父,有什么要紧事儿么?”小建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嘴里则不动声色的问道。 奇怪,如果画轴是他偷的,按理说应该即刻远走高飞跑回去日本才对呀,怎么还留在京城呢? “徒弟这两日反复琢磨,对‘尸蛊术’又有了新的惊人发现,所以想和师父一道进画轴内去加以验证。”鬼爪故作神秘的说着,他知道小建的心思,这个诱人的理由,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肯定不会拒绝的。 小建闻言蓦地心中一酸,竟然禁不住的“呜呜”的哭了起来,委屈的说道:“画轴和狗牙都丢了” “什么!丢了”鬼爪闻言顿时一惊,目光犀利的盯着小建,心中寻思着,瞧她那副伤心的样子,绝不像是装出来的。 “究竟是如何丢的?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告诉徒弟,我去帮你寻找。”鬼爪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 小建将事情的原委叙述了一遍,抽泣着说道:“我还以为是你偷的呢,现在看起来一定是那个无欲老和尚干的。” 鬼爪面现疑惑之色,这不可能,自从那晚两人离开四合院以后,再也未曾分开过,绝不会是无欲老僧。 这时候,他的耳廓微微动了下,他感知到了房间门外那轻微的呼吸之声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19章 黄雀在后 鬼爪的动作快疾如风,闪电般的猛然拽开了房门,惊讶的望见首长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是你”鬼爪愕然道。 “这不是那个日本学者么,深更半夜的跑来我们家干什么?”首长冷冷的质问着。 鬼爪的面色一转,和颜悦色的回答说:“小建师父的东西丢失了,老夫正要帮助她寻找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首长的枪口仍未移开,明知故问道。 “从窗户。”鬼爪如实相告。 “窗户”首长的目光瞥了下,假装不解,“窗扇不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么?” “老夫是从窗缝里挤进来的。”鬼爪微微一笑,否则无法自圆其说。 “窗缝儿?”东东大吃了一惊,紧忙说,“小建,他是妖怪” “妈妈,姥爷,”小建解释道,“我徒弟会‘变形术’,身子能钻过很小的窄缝儿。”她不想说出鬼爪先生其实是一只大螳螂,怕吓着母亲。 “那么,知道行窃的是什么人了么?”首长的语气缓和了些,费叔心里如是想,只要不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暂时就没必要开枪杀人,打死一个日本公民会引起很大麻烦的,从而影响到自己的既定计划。 “初步已有了嫌疑对象。”鬼爪说。 “谁?”首长追问道。 “就是阿呵。”鬼爪狡诈的眼神儿一闪。 “阿呵?”小建疑惑的目光瞅着他,“怎么会是阿呵呢?你弄错了,就是无欲老和尚干的。” “无欲大师始终和老夫在一起,并无作案时间,”鬼爪淡淡说道,“他人现就在外面。” 第171节 这老和尚也来凑热闹了,费叔思忖着,难怪自己听见不止一个人的踏雪声。 鬼爪转身抽开窗闩:“天气寒冷,小建师父别着凉了,我看还是到外面与无欲大师对质好了。”说罢开窗飞身而去。 首长略一迟疑,也跟着跃了出去,随手将窗户关好。 来到前院,庭院里站立着无欲老僧和另外两个中年汉子,一瘦高一矮胖,看样子也是日本人。 “我外孙女儿小建年纪尚幼,而且还在学校里念书,希望以后不要再来骚扰她。这位无欲老和尚本就是‘王府凶杀案’的嫌疑犯,公安机关正在通缉抓捕,你们赶紧走吧,否则就立刻打电话报警。”首长晃动着手枪,嘴里发出了威胁,想逼着这些人知难而退。 鬼爪嘿嘿冷笑了两声:“中原有句老话,叫做‘外贼好捉,家贼难防’。” 首长心中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暗中偷走画轴和狗牙者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姥爷”鬼爪的面孔骤然变得狰狞起来。 “你胡说什么!”首长勃然大怒,手指悄悄的按在了手枪扳机上。 鬼爪阴沉的目光盯着他,口中缓缓说道:“深更半夜,老夫刚到小建的房内,你竟然就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外偷窥了,这难道正常么?知道画轴秘密的无非就这么几个人,老夫、无欲大师、阿呵与你,而你这位小建的姥爷却是近水楼台,最方便下手了” 费叔心里一阵懊悔,当自己听到夜行人的脚步声时,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没听见,安心的呆在书房里好了。 “哼,我是小建的亲姥爷,怎么会偷自己外孙女儿的东西呢?”首长哈哈大笑着,枪口一面悄悄的移向了鬼爪的心脏,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必须要一击而中,否则绝无第二次机会。 就在首长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突感右手针刺般的一疼,手枪拿捏不住“啪”的掉落到了雪地上 费叔大惊,急视之,见手背上扒着一只拳头大的黑色蜘蛛,尖利的口器已经深深的扎进了皮肉里,正欲释放毒素。 “呜嗨嘶咪哒!”他脱口喝道,并随即认出这就是在秦城监狱劫狱的那天晚上所遇到的那只毒蜘蛛,想不到又再次出现了。 忍者黑蛛闻言蓦地一愣神儿,费叔赶紧默念“尸蛊术”后半部中的驭虫巫咒,那毒蛛慢慢的抽出了尖刺,八只眼睛瞬间变得血红,猛然间转过身来腾空而起,凌厉的扑向了蜘手。 蜘手满以为偷袭得逞,于是张开了嘴巴等待着毒蛛返回口腔内,岂知忍者黑蛛受到费叔高阶咒语的驱使,已经完全背叛了主人。当其钻入蜘手的嘴里之后,尖利的口器“噗”的径直刺入他肥厚的腮帮子,并迅速释放出剧毒。 蜘手闷哼一声,双手捂住了嘴巴,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豢养了多年的“忍者黑蛛”竟然会反噬主人。盛怒之下“咔嚓”一口,竟然将其咬碎了,粘稠的黑色液体混合着断肢顺着嘴角缓缓流淌下来。 费叔趁机急速的弯腰拾枪,双眼余光瞥见白色的雪地上印着一道六足黑影,不好!他猛然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可惜已经太迟了。 那黑影蓦地直立起来,两只如镰刀锯齿的捕捉足闪电般的勾了过来 首长毕竟是有武功之人,虽然已被夺舍,但身体反应却仍是相当的敏捷。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猛地塌胸后缩,避开了魔花螳螂致命的一剪。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胸前的厚毛衣却被撕裂开来,画轴滑落了出去。 费叔吓出了一身冷汗,这鬼爪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根本就防不胜防。 此刻鬼爪见首长胸前有物掉下,顺手一搂将画轴抢在了手中,心中一阵狂喜。果然不出所料,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是被其所盗,不过方才听到了一句“呜嗨嘶咪哒”他怎么也会“尸蛊术”?而且竟能令蜘手的“忍者黑蛛”反噬主人,这可是最高阶的“驭虫术”啊。 一连串的疑问,鬼爪不由得疑窦丛生。 “果真‘家贼难防’,是你盗取了画轴,狗牙呢?”鬼爪恢复了人形,口中嘿嘿冷笑两声。 费叔见事情已经败露,于是便索性承认了再说:“哼,什么‘盗取’?作为孩子的亲姥爷,只不过暂时替她保管而已。另外,我可警告你,鬼爪先生,一个外国人深夜闯入离休的国家高级领导干部家中抢劫,这可是大罪,后果很严重” 鬼爪阴沉着脸问:“你的‘尸蛊术’从何得来?” “什么‘尸蛊术’?”首长装聋作哑。 鬼爪仰望夜空,冷冰冰的说道:“老夫既然已经来了,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不会走,你是要命呢还是要狗牙?” “鬼爪!不许你碰我姥爷”黑暗中,蓦地传来小建的尖叫声,她和东东披着滑雪衫冲出房门,已经站立在了门廊下。 “小建,那个阴险的偷盗者正是你的姥爷。”鬼爪晃动着手中的画轴,嘿嘿冷笑着。 “不是外人偷走的就好,徒弟,现在可以把画轴还给我了。”小建吩咐道。 鬼爪则缓缓的摇了摇头:“画轴还要用来钻研‘尸蛊术’,所以暂时先由老夫保管,以后再还给你。不过狗牙还在他的手中,必须令其赶紧交出来。” 小建怒道:“我是师父,你是徒弟,怎么敢不听师父的话?” 鬼爪淡淡一笑:“小姑娘,老夫当时不过是逗你开心罢了,难道还当真了不成?” “你”小建闻言气得面色苍白,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东东此刻紧张至极,她颤抖着声音央求首长:“爸爸,你要真有什么‘狗牙’的话,就赶紧给他们算了。” 费叔心中急速盘算着,现在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对比太过悬殊,既然暂时画轴难以夺回,留着狗牙也亦是无用。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渡过这一劫之后,再想其他法子。 “既然如此,就给你们吧。”费叔从内衣口袋里慢慢掏出那枚大洛莫的狗牙。 “首长,有坏人来了?要不要报警?”这时候,睡梦中的勤务员被惊醒了,手持着一根木棍,只穿裤衩背心就冲出了房门。 首长轻轻示意点了下头。 勤务员随即转身就往客厅里面跑,准备打110电话报警。 瘦高个的水沼见状纵身跃起,后发先至的落在其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勤务员二话不说抡起木棍迎头砸下,水沼蓦地一晃脑袋,脖颈以上部位霎时间扭曲变形,如同一个巨大的肉质吸盘,上面布满了环形细齿。“喀嚓喀嚓”几下便咬断了坚硬的木棍,然后“啵”的一声,吸在了他的前胸上。 水沼的吸盘啮破了他的皮肤,感到一阵兴奋,随即便大口大口的吮吸起鲜血来。 勤务员连惊带吓,眼睛一翻就昏厥了过去。 “快交出狗牙!”鬼爪厉声喝道。 费叔无奈,只得将手一甩,扔给了他。 “哈哈哈,老夫这次不枉中原此行啊” 鬼爪敏捷的接在手里,看了一眼之后,禁不住的仰天长笑,随即冷冰冰的说道,“无欲大师,现在你可以报那一枪之仇了。” 老和尚随即闪身而出,口中大喝一声:“千手观音” 第172节 但见其上身骤然幻化出数十条手臂,其中的两条蓦地暴涨数倍不止,张牙舞爪的抓向了首长。 费叔此刻根本来不及去拾手枪了,身子急速向后纵去,随手一抓攫起东东便横着甩了过去 “噗”的一声闷响,无欲老僧长臂上的怪指插进了东东的胸膛,随即一掰将其撕碎,血肉与内脏散落在了皑皑白雪之上,死状惨不忍睹。 小建凄厉的尖叫一声,披头散发的扑了过去,发疯般的揪住老和尚的长臂张嘴就咬,硬是血淋淋的扯下一块肉来。 无欲老僧勃然大怒,数十条残疾小手一同恶狠狠的抓向了她 “切莫伤她!”鬼爪赶紧喊道。 无欲老僧愣了下,随即身子纵起越过小建的头顶凌空扑向了首长。 费叔转身就逃,身后两条长臂如影随形般揪住了他的后颈,无欲老僧随即缩回手臂,将其掷于脚下。 这下完了,费叔心道,又得重新夺舍了。 “笑话,东汉张道陵的遗墨乃是我中华民族的瑰宝,岂能就这么随便的流失”这时,突然有人冷冷的说道。 鬼爪大吃一惊,急忙抬眼望去,见屋顶上如同鬼魅般的站立着一个人:草绿色军大衣,羊剪绒军帽,黑框眼镜,脸上戴着医用大口罩,正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0章 猪妖的末日 “主人,救救我”费叔从首长的记忆中认出了白光大魇,心想终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你是什么人,何苦来管闲事?”鬼爪冷冷的问道,此人的功力看似不弱,但不知何时来到的屋顶,自己竟然一点都未曾觉察到。 “老伯伯,他们都是坏人,还杀了我妈妈,呜呜”小建此刻坐在雪地里,沾满了鲜血小手轻轻抚摸着母亲渐渐冷去的面颊,不由得失声痛哭。东东的两眼则毫无生气的茫然望着夜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亲手将其推出去送死。 方才那凄惨的一幕对小建心灵的震撼太过强烈,连姥爷都对妈妈下毒手,这世上不知还有谁可以相信? “嗯,老和尚,你自称‘无欲’,身为出家人,竟然乱开杀戒,对妇孺下此重手,实在有辱佛门。”大魇阴冷的目光透过镜片直射过来,尽管声音颇为柔和,但入耳却令人不寒而栗。 “无欲即有欲,空即是色,波罗弥陀佛,”老和尚面色颇为不屑,手指着脚下的首长冷笑说道,“当今世上纲常混乱,亲情淡漠,此人以亲生女儿为挡箭牌,老衲无非是收手不及误杀而已。” “老伯伯,杀了这坏和尚,给我妈妈报仇!”小建咬牙切齿的喊叫起来。 大魇点点头:“小姑娘放心,老夫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无欲老僧也是尘世间罕见的一等一高手,早已看出屋顶之人绝非等闲之辈,因此也不敢过于托大。但其心里寻思着,自己加上武功诡异至极的鬼爪先生以及水沼和蜘手,也未必就赢不了。他伸手自怀中掏出紫檀木匣,揭去封印,唤醒了佛虫和祖婆婆,令它俩盘旋于半空中以做策应。 “果然是妖僧,佛门中人竟然以蛊虫为伴,简直令人不耻。”大魇鄙夷的哼了声。 “主人,您何必同他们啰嗦呢?直接杀掉算了。”费叔在一旁急道。 大魇并未理睬他,而是把目光望向了小建:“小姑娘,你的姥爷为何会置自己的女儿生命于不顾,这完全有悖亲情伦理。” 小建茫然的摇了摇头。 “此人不是你的姥爷。”大魇淡淡道。 小建错愕的望着他,完全弄糊涂了。 “老夫再问你,”大魇接着说,“当今世上,都有哪几个人懂得大洛莫的‘尸蛊术’?” 小建愣了下,如实的告诉他:“费叔已经死了,现在就只剩下我和鬼爪两个人。” “方才你这所谓的‘姥爷’就曾以‘尸蛊术’令毒蛛反噬,你不觉得很可疑么?”大魇冷笑了两声。 “这”小建完全迷糊了。 “哼,”大魇面色一变,冷若冰霜的目光直视费叔,口中厉声质问道,“首长原本老夫下属,竟然被你这只猪妖谋害夺舍,是也不是?” 费叔心中大骇,自己的身份若被揭穿,那可就更无活路了。 “主人,冤枉啊”他嘴里抱怨道,反正就是死活不承认。 “撸开你的右臂袖管。”大魇吩咐说,语气不怒自威。 费叔慢慢卷起右手毛衣袖口,露出了那块标识,原本如白癜风般的圆形魇晕,如今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老夫种下的标识原本是白色的,如今却为血红,这是被兽妖夺舍元神后变化所致。现在得到‘尸蛊术’的三个人当中,两人在此,而唯独少了费叔,而方才的毒蛛反噬则恰恰暴露了你的身份,现在还有何话可说,费叔?”大魇冷笑道。 “什么,费叔没死?”小建闻言惊叫了起来,目光愕然的望着“姥爷”。 鬼爪也是大吃了一惊,但随即产生了疑问,自己在结界中明明已经剪断了徐警官的脖颈,况且小建的姥爷又不在画轴之中,那么费叔又是如何夺舍的呢? 费叔见大势已去,心中寻思着如今只有‘飘魂夺舍’一条路可走了,至于元神离体以后能找到什么样的宿主,纯粹是要碰运气。 想到此,他点头承认道:“没错,我就是费叔,在结界中先是夺了尸虫点点的舍,回到京城以后再夺首长”话未落音,元神暗中蓦地冲出泥丸宫,准备出其不意的钻出首长囟门溜之大吉。 “啪”的一道耀眼白光径直击在了首长的脑瓜顶上,封住了囟门,费叔的元神如同触电般的一麻,不得已又蜷缩回了泥丸宫。 此刻,费叔这才终于真正的害怕了,原来白光大魇是想要自己神形俱灭啊冷汗自额头上流淌下来,口中赶紧告饶道:“主人,费叔从今往后唯您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就请重新给我种上标识吧。” 大魇微微一笑:“京城301医院的‘鸡舍计划’是你搞的吧?野心不小嘛,竟然妄想把老一辈的革命家替换成猪脑,那中原岂不都成了蠢猪的天下?” 费叔一愣,心想大魇果然厉害,连这都知道了。 “小建,看在咱们师徒一场的份上,快帮着说几句好话,饶费叔一命吧。”他无奈的扭头央求着。 “你杀了我妈妈!你杀了我妈妈”小建痛苦的尖叫声在寒冷的冬夜里回荡,“老伯伯,决不能饶他!” 大魇哈哈大笑:“看看,新中国的少年儿童都这么爱憎分明,猪妖,老夫又岂能容你?”说罢手一挥,刺眼的闪电“喀喇”一声劈在了费叔的天灵盖上。 一缕青烟冒起,躲在泥丸宫中的费叔元神瞬间被烧焦碳化,这只来自黄土高原修炼数百年的八眉猪妖扑倒在雪地上,“猪坚强”终于神形俱灭了。 鬼爪以及水沼和蜘手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中原大魇的厉害,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173节 “下面该轮到你们了”大魇口中缓缓说道,同时双手一招,鬼爪握着的画轴和狗牙竟然脱手而出,凌空落在了此人的掌中。 鬼爪心里已经十分清楚,自己的武功与其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今夜若能全身而退就实属万幸了。 “老和尚,小姑娘的母亲死于你手,现在是自裁呢还是要老夫帮你一把?”大魇的目光投向了无欲老僧。 “鬼爪先生,他这是在搞各个击破,我们大家一起上也未必就会输!”老和尚急匆匆使了个眼色。 鬼爪则惨然一笑,仰脸望着大魇,口中说道:“老夫自‘满洲事变’伊始便来到中原寻找《弥生遗书》,至今已逾六十载,终得尝所愿。这位高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大魇哼了声。 “如今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和大洛莫的狗牙都已落入你的手中,我们三个都是日本国公民,与中原江湖恩怨本就无涉,所以也没必要受到牵连。至于这位无欲大师,杀人偿命,随便你处理好了。”鬼爪心想既然无法胜之,只能求其次,反正有“尸蛊术”在身,回到东瀛去发扬光大阴阳道也算是不虚此行。 “你说什么!”无欲老和尚勃然大怒,“你们日本鬼子也太不讲义气了,危难临头只顾着明哲保身,简直是禽兽不如。” 鬼爪则客客气气的回应道:“中原江湖上的事情还是由你们自己解决比较好,我们日本人不便插手。” “倭人不可信也,”无欲老僧仰天长叹一声,随即口中诵念,“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 盘旋在半空中的阿修罗虫随即俯冲下来,祖婆婆紧随其后,对屋顶上的大魇发动了攻击。 两只旷世蛊虫飞至大魇的上方,“噗噗”的各自喷射出高腐蚀性的毒雾,劈头盖脸的罩向其头顶。 大魇根本就无动于衷,待到毒雾降临,其周身蓦地显现出白森森的护体魇芒,“哔哔啵啵”一阵静电闪过,将毒雾化解于无形。 阿修罗虫与祖婆婆大怒,挺起尖锐的口器,奋不顾身的刺向大魇裸露着的额头。随即听得“啪啪”两声,一缕淡淡的青烟飘起,两只蛊虫薄薄的蝉翼瞬间便被魇芒烧光了,从半空里直直的坠落,顺着屋檐滚了下来。 “千手观音”无欲老和尚见佛虫遭难,不由得睚眦欲裂,决心拼死一搏,于是纵身飞起,半空中变幻出数十条张牙舞爪的手臂,直奔屋顶上的大魇抓去。 大魇鄙夷的冷冷说道:“‘千手观音’乃佛门正宗绝学,岂如你这般竟是些残疾小手,简直丢人现眼。”说罢双手环抱推出,随即一个如磨盘大的白色魇轮悄无声息的迎了上去,而自己则纵身跃下屋脊,面色严肃的站立在鬼爪面前。 白色魇轮旋转并环绕在无欲老僧周边,似乎并不急于灭掉他,而是将其围困起来。老和尚的那些小手东拦西阻,狼狈不堪,此刻即便是想要开溜,也是无路可逃了。 大魇紧盯着鬼爪,口中淡淡说道:“画轴和狗牙本就是中华民族先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不存在作为交易的条件。至于无欲老和尚,滥杀无辜,人证物证俱在,老夫无非是为小姑娘报仇,你们既然表示与此无关,所以也不能算作是交易筹码。” “这”鬼爪心中暗道,此人不但功力深不可测,头脑更是滴水不露,太难对付了。 他抬眼望向了屋顶,巨大的白色魇轮仍在绕着无欲老僧飞速的旋转着,若是其想要老和尚的命不过也就是弹指之间的事儿。这种诡异的武功闻所未闻,中原地大物博,民间果然藏龙卧虎,这在狭小的日本列岛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 “尸蛊术,”鬼爪狠狠心说道,“这总可以作为交易的条件了吧?” “恐怕还不行,”大魇嘿嘿冷笑着,“当今世上,‘尸蛊术’并非是鬼爪先生你家的独门绝学,费叔已死,神形俱灭,但世间还有这位漂亮的小姑娘会,因此也不能够作为交易的筹码。” “明白了,”鬼爪悲凉的说道,“既然如此,尘世间便只能剩下老夫一人了”说罢身子突然扑地一躺,化作一道六足阴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探出两条捕捉足,剪向了茫然坐在雪地里小建那瘦小的脖颈。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1章 魔花螳螂 鬼爪这一举动完全出乎大魇的意外,以至于都来不及出手营救,东洋人果然做事决绝狠辣。 此刻,小建正抱着母亲的尸身轻轻抽泣着,在短短的一刻钟里,她相继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来说,的确是过于残忍了。 雪地上,有如两把大镰刀般的阴影倏的直立起来,闪电般的扫向了小建的脖子,即便其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建囟门内蓦地涌出一团黑雾,寄居在其囟门内的数万怨灵倾巢而出。 在自然界中,螳螂的“出刀”速度是极快的,捕捉足出击一次只需0.03秒,一般的昆虫绝难逃脱。 但怨灵并非实体,而是魂魄,当它们感知危险来临时,便能迅速的提前做出反应。 鬼爪满以为瞬间便可剪断小建的脖子,而且没有任何痛苦,在画轴虚空与小姑娘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曾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与快乐,甚至自己都仿佛年轻了许多。眼下,若不是关系到生死攸关,自己是绝不会下此狠手的,唉,也只能怨她自己的命不好。 两把如同锯齿镰刀的前足突然在小建脖颈处硬生生的停住了,无论自己如何用力都搂不下去,眼睁睁的瞅着被那团浓密的黑雾所裹挟,耳边听见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幽怨呜咽之声。 “鬼爪,你想要杀我”小建慢慢的扭过头来,两眼茫然的盯着他,口中缓缓说道。 鬼爪愕然不语,默默的收回了前足,脸上显得很是尴尬,眼神儿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愧疚之色,但转瞬即逝。 “哈哈”大魇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姑娘不简单啊,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多的怨灵护体,老夫倒是看走眼了。” 鬼爪猛然间转过身来,蚰蜒般的两条长眉高高翘起,面色阴沉的发问:“看来你是决意要杀我们了?” “没错,”大魇桀桀笑道,“但凡知道‘尸蛊术’之人必须要死。” “原来你想独吞这门绝学,”鬼爪长叹一声,“既然如此,水沼蜘手,大家只有现身拼死一搏了。” 始终在冷眼旁观的水沼和蜘手此刻知道生死关头来临,于是两人相视而笑,口中大喝一声倒地滚去,双双现出了原形 水沼原来是一条米多长的丛林暴君水蛭,体型肥硕足足有两百余斤,而蜘手则是巨型萨摩忍者跳蛛,身子也有脚盆般大小,八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大魇。 鬼爪倏的身子一晃,瞬间没入半尺多厚的白雪中不见了踪影,魔花螳螂终于使出最后的隐身绝技,连原本淡淡的六足阴影也彻底消失了。 “嗷”肥壮的暴君水蛭发出低沉浑厚的咆哮声,身子一伸一缩,顶着巨大的圆形吸盘扑了过来。 “嘶嘶”萨摩忍者跳蛛嘴里尖细的气流声响起,腾身跳至半空里,一股毒液径直喷向了大魇。 大魇并未将他俩放在眼里,而是定睛细瞧,这鬼爪究竟隐身去哪儿了 魔花螳螂是自然界最善于伪装的昆虫,此刻的鬼爪很清楚若是正面对敌绝非是大魇的对手,只有让水沼与蜘手现出原形来吸引其注意力,自己则隐身于白雪之下伺机突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房顶上,无欲老僧为魇轮所困无法脱身,数十只残疾小手左支右绌,性命已是悬于一线,根本帮不上忙。 庭院内,暴君水蛭与萨摩忍者跳蛛心有灵犀,明白鬼爪大师的用意,于是虚张声势的张牙舞爪逼近。魔花螳螂悄无声息的偷偷潜伏在白雪之中,那大魇固然有护体魇芒在身,伤他不得,但是其足跟底下应该就是防守最薄弱之处,只要诱使他来到自己的跟前,然后出其不意的自下而上攻击,剪断大魇的双脚,方可渡过此次劫难。 大魇自忖有魇芒在身,当然不惧那两只东洋虫妖,但是那位阴险诡诈的鬼爪却不得不提防。现在庭院里白雪一片,根本瞧不出其隐身何处,万一躲藏在脚底下突袭可就麻烦了,因为那里并无魇芒护体,正是自己的死穴。 他伸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拳头大的风后骷髅头,托在掌心中,魇气自劳宫穴灌入。但见鬼壶瞬间膨胀了起来,竟如同真人的脑袋一般大小,从大魇的掌中蓦地腾空而起。但见其两只深陷的眼窝已呈现出鲜血般的殷红之色,口中发出“呜呜”嘶鸣之声,就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号角,悲凉而悠长。 随即一缕黑烟自骷髅头的鼻孔里钻出,迅速在庭院的上方形成了一团如墨般的旋转黑云,从中传出铿锵悲壮有力的军歌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第174节 大魇则一把拽起惊呆的小建,身子后纵“嗖”的飞上了屋檐。随即伸出一只手臂,中指末端手厥阴心包经的中冲穴内“嗤”的射出一道白森森的魇芒,凌空在庭院里画了个直径数丈的大圆圈儿,将暴君水蛭、萨摩忍者跳蛛都包含在了里面。 “众将士听令,杀无赦!”大魇蓦地一声暴喝。 “嗖嗖嗖”黑云之中,无数支翎羽箭如漫天蝗虫般的射了下来。 暴君水蛭和萨摩忍者跳蛛面色遽变,他们从未见过这等架势,身子如同木桩一般呆呆的立在那儿,根本就无从躲避。 随着几声痛苦的惨叫,两人浑身上下瞬间插满了箭矢,就如同刺猬一般,双双登时毙命。 鬼爪正潜伏在半尺厚的雪下,见状也吓得魂飞魄散,两只捕捉足每秒出击数十次,疾速的来回剪切,将射向自己的翎羽箭纷纷挡开或绞断。但还是有几支漏掉了,径直射进并穿透身体,将其牢牢钉在了冻硬的土地上,鲜血泛上来染红了白雪。 罢了,大势已去,能逃则逃吧 他把心一横,也顾不得水沼与蜘手了,“嚓嚓嚓”忍痛剪断身上的翎羽箭杆,六足阴影自雪中拔地而起,斜刺里窜出了圈子,如鬼魅般一头拱进书房的青砖外墙之中,竟然连续穿墙而过,从四合院的另一端冲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大魇鼻子“哼”了一声,伸出手掌,凌空的骷髅头血色眼窝慢慢黯淡了下去,此刻,笼罩在庭院上方的那团浓密黑云也如同龙卷风般的旋转着钻入了鬼壶内,须臾,一切归于平静。 这时,风后骷髅头开始逐渐塌缩,最后又变回了拳头般大小落于大魇掌中,被其重新收进怀里。 这一切,看得小建是目瞪口呆,就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大魇的目光投向了无欲老僧,口中冷冷说道:“老和尚,你枉开杀戒,伤害无辜,老夫念你是佛门中人,不想亲自动手,难道如今还是不肯自裁么?” 无欲老和尚自知必死无疑,口中不禁幽幽长叹了一声:“老衲自幼出家,长伴青灯古佛,只可惜一念之差,坠入阿鼻地狱,沦为万劫不复” “轰”的一声爆燃,魇轮化为一团白炽耀眼的火焰,将无欲老僧吞噬了。 “多谢施主成全,阿弥陀佛”熊熊烈火中传来了老和尚忏悔的诵经声,“如是等一切世界,诸佛世尊,常住在世。是诸世尊,当慈念我。若我此生,若我前生,从无始生死以来,所做重罪。若自作,若教他作所作罪障,今皆忏悔,阿弥陀佛”其声渐杳,最后几近不闻,归于沉寂 “多谢老伯伯为我妈妈报了仇。”小建感激的说道。 大魇呵呵一笑:“小姑娘,你亲姥爷原本就是老夫的属下,现在本尊决定收你为徒,不知可否愿意?” 小建闻言一愣,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大魇诧异的望着她,不解道:“方才你都看见了,本尊武功已是天下无敌,如今你已经没有了亲人,孤身一人怪可怜的,若是跟随在老夫的身边也好随时照顾,为何还不愿意呢?” 小建抬起头来:“费叔死了,古树姥姥也死了,凡是当过我师父人的下场都很悲惨,所以还是不要了。” 大魇闻言哈哈大笑:“小姑娘果然聪明伶俐,性情纯真可爱,这样,老夫先送你个见面礼吧。”说罢带着小建纵身跃下屋檐,来到暴君水蛭和萨摩忍者跳蛛跟前。 “小姑娘,但凡动物修炼得道,其体内都结有一颗妖丹,年头越久,功力越高者的妖丹也就越大,服之可以增加你自身的修为。”他微笑着解释说。 “妖丹?”小建感觉到很新奇,以前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是啊,”大魇慈祥的柔声解释着,“比如猪砂、牛黄、狗宝等等,这些都是因其修炼而在腹中慢慢结成的,都是很名贵的中药呢。” “老伯伯,你是说这两个怪物体内也有妖丹?”小建手指着水沼和蜘手问道。 大魇点点头,伸手将萨摩忍者跳蛛的尸首翻过来,然后五指并拢“唰”的下如同切豆腐似的插进其腹腔,手腕一拧一转,便摸出一枚如葡萄般大小的黑色圆球状物体。 小建捧在手心里,好奇的瞧着,鼻子里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气。 大魇又剖开暴君水蛭的肚子,掏出一枚红枣般大小的褐色妖丹递给了小建。 小建手里攥着两枚妖丹,目光慢慢的转向了雪地上倒卧着的首长尸体——那是被费叔夺舍的姥爷。 (暴君水蛭)[jpg] (萨摩忍者跳蛛)[jpg]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2章 卧底 大魇见状摇摇头,微笑道:“猪妖已经被打回了原形,数百年的修为尽失,因此体内已经没有了妖丹。” 小建默默的望着雪地上母亲的残破遗体,禁不住的悲从中来,又泪流满面的呜咽抽泣起来。 “现在跟老夫走吧,你母亲的后事,本尊自会派人来料理。”大魇柔声的安慰她。 小建并未搭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其孤独无助的模样惹人倍感怜惜。 “小姑娘,好好考虑下吧,老夫先走了,马上会有人来帮助照顾你。”大魇叹息一声,带着画轴与狗牙纵身跃上了屋脊,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妈妈,现在就剩下小建一个人了,呜呜”她越想越伤心,最后放声嚎啕大哭。 有人影闪过院墙,默默来到了她的跟前。 “阿呵!”小建听见脚步声抬脸望去,惊讶的盯着面前之人。 “嗯,主公让我来照顾你,”阿呵扶着小建起身,口中劝慰道,“天气寒冷,还是先进屋去吧,这儿我来处理。” 小建脑中一片茫然,走了两步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赶紧转身跑到屋檐下,两眼目光在雪地上仔细的寻找着,口中轻轻的念叨:“呜嗨嘶咪哒,呜嗨嘶咪哒” “嘶嘶”树丛下传来微弱的鸣叫声。 小建赶紧拨开干枯的树枝,看到祖婆婆冻得浑身瑟瑟发抖,正依偎在阿修罗虫的怀里取暖。两只蛊虫浑身俱是焦黑,双翼都烧光了,一副狼狈不堪,楚楚可怜的落魄模样。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拈起,捧在了掌心之中,然后朝着它俩的身上哈了几口热气,带其返回到卧室。 小建从抽屉里找出了个小火柴盒,将两只蛊虫轻轻的放进去,随即以“尸蛊术”中的疗伤巫咒为它们治疗。 阿修罗虫与祖婆婆感激的望着她 阿呵则来到前院打开了大门,台阶下停着一辆面包车。 作子敏捷的跳下车来,跟随着阿呵来到庭院里,先将首长的尸体扛了出去,随即拎着条尸袋,蹲在雪地上装殓着东东破碎的遗体。 “哎呦”这时听见客厅门前地廊上传来轻微的呻吟声,是那个勤务员醒过来了。 第175节 作子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喀嚓”一声将其脖子拧断,然后将尸体拎起扔进了面包车。阿呵则将地上的翎羽箭统统拔出来,全都抱到车里,然后回来清扫庭院内的痕迹。 无欲老和尚已经被魇轮焚烧殆尽,甚至连骨灰都没能剩下,一代得道高僧只因一丝觊觎贪念,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足以令世人唏嘘不已。 凌晨时分,阿呵收拾完庭院之后,返回到了卧室,将那支八一式手枪交还给小建。 “主人,院子里已经打扫干净,三具尸首都已经运走,你母亲的遗体会好好的加以安葬,等过两日自会带你去祭扫。”阿呵垂手站立在小建的床前,恭敬的说道。 小建已经从今夜的惨烈变故中恢复过来了,她盘腿坐在床上沉思了片刻,然后开口问道:“本姑娘吩咐你盯着有良,现在的情况怎样?”此刻,但见其神智清晰,言语冷静,颇有当年乃父黄建国之风。 “是,主人,”阿呵答道,“有良还暂住在憨叔的家中,不过最近新来了两个小男孩儿,似乎与他过往甚密,连续几日都交谈到深夜。白天偶然出去打探一下鬼爪与无欲老和尚的下落,但显然还未曾有结果。” “俩小孩儿,那会是什么人呢?”小建颇感困惑。 “他们来历不明,以前也从未见到过。”阿呵谨慎的回答说。 “如今本姑娘已经清楚了,白光大魇就是蛊人,据你所知,除了紫禁城乾清宫以外,他还有其他的落脚处么?”小建沉思着问道。 “肯定是有的,但主公却从不提及,口风紧得很。”阿呵摇了摇头。 “那好吧,本姑娘要睡了,你去其他房间休息吧。”小建打了个哈欠。 “主人好好休息,阿呵先行告退。”阿呵恭恭敬敬的说着,然后转身出去,并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小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在《敦煌夜魇图》中,她与鬼爪两人以“尸蛊术”后半部分里面的高深巫咒,驱使尸虫夺舍了那七具尸首,获得完全成功。 就在等待着画轴重新开启的那段日子里,小建还私下偷偷用“尸蛊术”策反并控制了阿呵,此事非但鬼爪蒙在鼓里,她甚至对有良也是只字未提。因此在分析究竟是谁盗走了画轴与狗牙的事情上,她始终把怀疑目标对准鬼爪和无欲老僧,坚决的撇开阿呵,将此作为私人的小秘密藏匿于心里。阿呵作为自己安插在蛊人身边的卧底,将来说不定会有一天,仅凭小建个人一己之力,便可轻松的盗得鬼壶,让有良哥大跌眼镜。 “妈妈”小建望着身边母亲冰冷的被窝,泪水又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许久,她止住了哭泣,掏出那两枚妖丹托在掌心里,反复细细的瞧着。大魇说这是虫妖数百年修炼才结成的,若是服下去能增加功力,可自己不知道该不该吃,万一吃坏了拉肚子可就划不来了。 突然,小建感觉到哪儿有异,屏气静心之下,终于发现自己的小腹内仿佛产生了一股微弱的吸力,并沿着身体上升至手臂,然后循经络至手掌心,竟然在慢慢的吮吸妖丹的能量 她心中大为诧异,难道妖丹也可以不需要吞服,单单握于掌心之中就能够增进功力? 小建并不知道,她体内一直休眠着的“中阴吸尸大法”,终于忍受不住这两枚妖丹能量的诱惑,从而被自动唤醒了 凌晨,城里不远处传来稀稀落落的烟花爆竹声,此刻,小建才意识到马上就要过年了。 掌心中,一缕和煦的真气缓缓流入了她的劳宫穴,此穴又名“鬼路”,为手厥阴心包经之鬼门。 暴君水蛭与萨摩忍者跳蛛均为修炼数百年的虫妖,其妖丹能量甚大,而小建的“尸蛊术”正是控制和驾驭虫类的至高法术,因此对吸入体内的妖丹真气能够迅速予以化解并收为己用,凭空增添了她的修为。 随着吮吸力的逐渐增强,小建感觉到流入的真气越来越多,而且还可以随着自己的意念而或急或缓的控制流量。在不知不觉中,她的“中阴吸尸大法”渐渐的娴熟起来,小腹下丹田处暖洋洋的,如同内置了一个小火炉,觉得舒服极了。 时间在缓缓流逝,东方已经现出晨曦,什刹海的胡同里到处都“噼噼啪啪”的响起了鞭炮声,其间伴随着孩童们欢快愉悦的笑语,年味儿渐浓。 此刻,小建蓦地从冥想中警醒,低头望去,惊讶的发现手掌中的那两枚妖丹已经塌缩成了花生米粒般大小 她心中寻思着,看来它们已经被自己吸走了大部分的能量,因此就变小了,但不知道自己的武功修为究竟长进了没有? 小建将这两粒变小的妖丹小心塞进自己贴身衣袋内,准备今天夜里再继续吮吸。唉,若是能有这么几斤的妖丹就好了,或许武功就能够突飞猛进,到时候定然会吓有良哥一大跳。 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阿呵在门外恭敬的说道:“主人,早餐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吃饭?” “我就出来。”小建揉了揉彻夜未眠的双眼,奇怪的是竟然一点也不感觉到疲倦,反而格外神清气爽,这一定是妖丹的作用,她想。 桌子上摆放着豆浆和油条,是阿呵一大早去胡同口的小摊上买来的。 记得平时起床后,都是妈妈帮着她洗脸梳头和扎辫子,并且会提前把早餐准备好,然后送自己到学校,可如今 小建顿感心中酸楚,禁不住的泪水盈眶,几乎忍不住哭出来。她最后一口也没动,穿上连帽风雪大衣,便独自一人走出了大门,沿着什刹海胡同径直奔憨叔家而去。 一踏进憨叔家的东厢房,小建就忍不住委屈的嚎啕大哭起来:“有良哥,我妈妈和姥爷都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刚刚起床的有良闻言大吃了一惊,赶紧让她坐下来慢慢说。 “昨晚鬼爪和无欲坏和尚来到我家”小建哭哭啼啼的将夜里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述说了一遍,只是未提妖丹和阿呵卧底的事儿。 有良听罢震惊的半晌未言语 唉,师父黄建国命丧豫西大峡谷,如今东东又死于非命,更想不到首长竟然会被费叔夺了舍,而画轴与狗牙最终都落入了白光大魇的手里 “小建,你如今孤身一人,就搬来憨叔家吧,大家伙儿也好照顾你。”有良怅然长叹一声,此次变故实在过于突然,需要时间好好的琢磨一下,先把小建安顿好了再说。 “不,”小建摇了摇头,“大魇想要收我为徒,留在他的身边才有机会盗出鬼壶和画轴。” “不行,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有良摇摇头,断然拒绝道。 “如此甚好,只要考虑设计周全,小姑娘就不会有危险”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稚嫩的童音。 小建回身望去,见东厢房的门口站着两个男童,一个十一二岁,小的只有六七岁,都穿着新衣裳。 “有良哥,他们是谁?”小建疑惑的问道。 “老夫胡不归,”大点的男孩儿微笑着,同时一指身边只有六七岁大,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说,“他是晚辈翁大师。” “你真漂亮,绝对是个美人胚子”那小男孩儿惊奇的看着小建,鼻孔内甚至还冒出了一个鼻涕泡儿,但眼神儿却是火辣辣的。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3章 拜师 “你说你是‘老夫’?”小建诧异的打量着胡不归,口中疑惑的说着。 胡不归微微一笑:“老夫只是长得年轻一些而已,方才小姑娘所言都已听见了,白光大魇乃是尘世间顶级的大魔头,若论功力,大家均非敌手,因此智取方为上策。” “如何智取?”小建询问道,她的心里却在猜测,此人八成也是夺舍的,上岁数的人即便再会保养,也不可能长得像孩子一般,看着比自己还小呢。 第176节 胡不归分析说:“大魇自恃甚高,武功天下无敌,此人不但思维缜密,而且老谋深算,连运气也都始终眷顾他,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得到鬼壶、《水龙斩破局图》、《敦煌夜魇图》和大洛莫的狗牙。但是,尘世间的任何人,甚至不世伟人也都会有其弱点,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一旦找到了他的短处,就可以因势利导而战胜之。” “那他的弱点会是什么呢?”小建感觉胡不归所言还是蛮有道理的。 “当然是耽于美色啦,”翁大师在一旁自作聪明的插话道,“小建姑娘貌如天仙,冰清玉洁,任凭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动心的。”这话从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怪怪的。 有良沉吟片刻,迟疑道:“大魇虽然好色,但并非就是嗜淫纵欲之人,他曾掳走秋波前辈关在恭王府地下达月余,但却始终未曾去强行占有她,这说明他理性极为克制,因此其弱点不可能在这儿。” “我知道他的弱点”小建神秘的一笑,表情颇为得意。 “你知道?”有良似有不信。 小建目光扫视众人,洋洋自得的说道:“蓝月亮谷。” 这是阿呵私底下对她说的,大魇之所以未对有良等人下手,目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希望能借此发现进出蓝月亮谷虚空的秘密通道。当然,此事儿还不能和盘托出,阿呵是自己的卧底,等以后盗出了鬼壶和画轴狗牙再说不迟。 有良闻言心中寻思着,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蛊人同白光大魇就是同一个人,既然他派阿呵跟踪自己到了梅里雪山,那无需怀疑肯定就是在打“蓝月亮谷”的主意。不过,换句话说,这自然界唯一的神秘虚空,江湖上又有谁会不动心呢? “没错,大魇迫切的急于想要得到‘蓝月亮谷’通道的秘密,这就是其弱点,也就是他的短处。”有良赞许的望了小建一眼,这小丫头比以前好像成熟了许多。 胡不归也点点头:“但凡挖空心思执着于某一特定事物,便是引其上钩的契机。自古以来,无数修道之人无不梦寐以求的想要得窥‘蓝月亮谷’,大魇也不例外。我们只要以此为诱饵,设下圈套,便能够诱使其上当,不过,还需要得到小建姑娘的全力配合才行。” “我要怎么配合呢?”小建的目光直望有良,心中想着,只要是为了他,自己什么事儿都愿意去做。 “拜大魇为师。”胡不归答道。 大年三十,入夜,京城里烟花爆竹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 紫禁城内乾清宫,阿呵带着小建默默站立在黑黢黢的大殿内。 须臾,一道黑影倏的落在了清朝皇帝的龙椅上。 “小建姑娘,你终于肯拜本尊为师了?”蛊人慈祥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烧死了无欲坏和尚,给妈妈报了仇,我愿意拜你为师。”小建幽幽说道。 “嗯,很好,”蛊人淡淡说道,“跪下吧。” 阿呵轻轻拽了一下小建的衣袖,赶紧示意她。 小建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就“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蛊人呵呵一笑,吩咐说:“行了,行了,意思一下就成,当今社会无须过去的那种繁文缛节,现在脱去上衣露出手臂” “干嘛?”小建警惕了起来。 “既是本尊的徒弟了,辈份自然极高,现在就赐你一枚魇使令,日后行走江湖时就会方便多了。”蛊人解释道。 “是像帮主的那种令牌么?”小建想起了武侠小说里面的情节,手持令牌便可以号令帮中众弟兄,煞是威风。 “嗯,就算是吧。”蛊人忍不住发笑,这小丫头天真无邪,人又长得可爱,只可惜还很青涩,再过一两年肯定会发育成为一个尘世间罕见的尤物,届时自己再慢慢享用不迟。 小建慢慢脱下风雪大衣和里面的毛衣,从内衣里抽出一条右臂,凉风拂过,不禁打了个寒战。 蛊人真气到处,一道白光自手指中冲穴射出,竟如同激光一样。小建右手上臂外侧的别阳穴(也就是种痘的位置)如同蚊子叮咬般骤然一麻,就和打疫苗般差不多。 她伸手摸了摸,皮肤上并无什么异样,也没破皮和肿起疙瘩来。 “好了,本尊已经为你种上了魇使令标识,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师徒了,阿呵”蛊人微笑着说。 “是,主公。”阿呵赶紧应道。 “你们下去以后,可将本组织的规章制度详细解释给她听,明白么?”蛊人吩咐说。 “是,主公。”阿呵恭敬的回答着,一面帮助小建穿好了衣服。 “徒儿,”蛊人口气很是严肃,“你现今对‘尸蛊术’的掌握有多少?” “师父,鬼爪先生倒是讲解过几次,可是那些古文可拗口难懂了,而且我发现他的目的很不纯”小建那天夜里曾听主公大魇说过‘凡是知道‘尸蛊术’的人都得死’,因此她不敢实话实说,便假装自己不学无术,只懂得一丁点皮毛。 “他目的如何不纯?”蛊人冷冷问道。 “鬼爪先生说‘尸蛊术’就是东瀛失传的什么‘一生医书’,像我这样的功底,非要刻苦学习个十年八年才会有所领悟。所以想带着一起到日本去,可是我不愿意,那样妈妈会不高兴的。再说了,现在人贩子这么多,万一给拐去卖给日本鬼子就完了。”小建认真的回答说。 “弥生遗书。”蛊人更正道。 “哦,反正就是什么‘医书’吧。”小建显得无所谓。 “你可知道‘尸蛊术’的来历么?”蛊人接着问她。 “知道,”小建真真假假的胡吹一气,“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可能有好几十万年了,一个名叫徐福的动物学家,他也是个很有名的医生,曾经发明了‘宝塔糖’。小时候妈妈还买过给我吃呢,结果屙出了好几条蛔虫,都是活蹦乱跳的。这人可厉害了,‘尸蛊术’就是他研究出来的,还得了什么‘奥斯卡金像奖’。后来这人跑去了东瀛,专门给日本鬼子打虫” 蛊人阴鸷的目光在黑暗里盯着小建,心想这小丫头模样不错,但不会是个弱智吧? “这些都是鬼爪先生告诉你的吗?”蛊人不由得嘿嘿冷笑了两声。 “有他说的,还有费叔讲的,其余都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此刻,小建已然感觉到蛊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了,怕不是自己胡编乱造吹过头了吧? 阿呵在一旁着急的不得了,主公是何等聪明之人,小建信口乱说一气,岂能不生疑? “小建,你母亲的突然离世,可是精神上受到什么刺激了么?”她赶紧询问道,其实是在暗中提醒她。 “妈妈,呜呜”小建猛然间领悟过来,泪水喷涌而出,禁不住的伤心抽泣起来,她这是真哭。 嗯,也难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遭遇到如此大的变故,亲人一个晚上都没了,很有可能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住,因此才胡言乱语。还是等其情绪过几日稳定后再详细的盘问,反正已经给她种下了魇使令,谅其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蛊人寻思着。 “好了,别哭了,你暂时就住在阿呵那里,切记先不要回家,一家三口人突然失联,必然会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蛊人安慰她道。 “师父,”小建抹了把眼泪,然后幽幽说,“我还不知道您长得啥样呢?” 第177节 “阿呵,告诉她规矩。”蛊人冷冷道,随即身影蓦地一闪便不见了。 “主公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凡见过他老人家容貌的人,一般都必死无疑。”阿呵悄声说。 “那你见过么?”小建压低声音问。 阿呵点点头,然后嘴里“嘘”了一声,拽着她离开了乾清宫大殿,通过地下错综复杂的人防地道,返回了什刹海羊角胡同的那所民宅。 房间内,作子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屏幕中,陈佩斯和朱时茂正在演小品《姐夫与小舅子》,诙谐的剧情笑得他前仰后合。 厨房里,羌婆子同宋老拐两人在包酸菜馅儿饺子,一面窃窃私语着。 “唉,也不知道姑姑和姑父现在怎么样了?”宋老拐念叨起了邢书记,心中感到一阵茫然。 羌婆子也是长叹一声:“这一过年儿,俺就想起咱黄龙府老家来了” “不如咱俩偷偷离开京城,去找他们吧。”宋老拐压低声音说道。 “那可不行,主公不发话,私自擅离职守,你不要命啦?”羌婆子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警惕的往房间里望了下,作子还在那儿一个劲儿的盯着屏幕傻笑,并未留意厨房内的情况。 就在这时,暗门打开了,阿呵和小建走了上来。 “大家都听好了,”阿呵郑重的宣布说,“主公已经正式收小建为徒,从今往后她就是我们的小主人,明白了么?” “是,小主人。”作子赶紧站起身来,羌婆子与宋老拐也都恭敬的垂手而立。 “我饿了。”小建鼻子嗅嗅,闻到了新鲜酸菜的气味儿,于是揉了揉肚子。 哼,这三个家伙,抽空也得用“尸蛊术”加以降伏,小建瞅着他们,心里寻思着。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4章 中邪 三月的京城,大地复苏,草长莺飞,杨柳抽枝,春天来临了。 城北昌平县长陵乡,这里是明十三陵所在地,春风和煦,游人如梭。 德陵位于天寿山潭峪岭西麓,是明朝第十五位皇帝朱由校和皇后张氏的合葬墓。当地老百姓在德陵村东面山谷里私下建造了一处坟场,名为“德陵公墓”,划地皮专门卖给京城里的居民。 这一日,小建在阿呵的陪同下再次来到这里,在母亲和姥爷的坟墓前祭奠,作子则留在十三陵的停车场里等候。 有良曾警告她,蛊人种下的“魇使令”除了是证明身份的标识外,还具有定位功能,大魇可以随时掌握她的行踪。因此尽可能的避免与其私下接触,一切都由胡不归、翁大师两人在中间传话。 阿呵远远的瞥见那两个当地装束的小男孩儿在墓地里溜达,知道小建要与他们接头,于是便知趣儿的借故走开。最近的这段日子里,蛊人曾经多次询问过小建的精神状态,她搪塞说正处于逐步的恢复之中。主公吩咐其盯紧小建,等两会结束后腾出空来,便着手开始追寻“蓝月亮谷”的行动。 山脚下偏僻的角落里,两座新墓孤零零的座落在树丛下,墓碑上的亡者姓名只简单的刻了“东东”与“姥爷”几个字,连立碑人的名字都没有,作子说这样便于掩人耳目。 小建点燃了香烛,默默的祈祷着,那两个小男孩儿见左右无人,便慢慢的靠近前来。 “小建姑娘,最近蛊人可有什么举动?”胡不归目光眺望着山峦,低声问道。 “听说京城马上要召开两会了,蛊人很忙,说是等会议结束后,就要去找‘蓝月亮谷’了。”小建悄声回答。 “鬼壶和画轴可有线索?”胡不归接着问。 小建摇了摇头:“除了那天在乾清宫拜师后,始终再未见到他。” “你没看清蛊人的相貌么?” “大殿里很黑,什么也看不清,他就是不想露出真容。”小建回答说。 其实她已经从阿呵的口中知道了蛊人是谁,而且在滇西大空山,就是他残暴的杀死了古树姥姥等人,并抢走了最后的一点汗青。但小建并不想现在就和盘托出,自己知道的秘密越多,将来在有良哥的面前也就越有面子。 “蛊人如此的谨慎小心,说明其必是一位公众熟悉的人物,万一身份暴露,很可能会对其造成极为不利的后果,”胡不归沉思道,“现在,他对你似乎还存有戒心,所以并不急于师徒相见。可如此一来,近不了身,盗取鬼壶和画轴就十分的困难了” “可以用美色勾引他呀。”翁大师在一旁插话了。 “胡说!”胡不归呵斥道,“小建姑娘还是个孩子,绝不能陷她于危险之中。” “那怎么办嘛。”翁大师两手一摊,表示别无他法。 “看来必须要主动出击了,险中方能求胜”胡不归沉思了半晌,最后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如何‘主动出击’?”翁大师不解。 “中邪。”胡不归冷冷答道。 “中邪?”小建疑惑的目光瞅着胡不归。 “没错,老夫在长白山中修行千年,自创了‘狐仙出窍’秘术,还一直未曾使用过呢,如今为了对付这只白光大魇,我们不妨一试。”胡不归郑重说道。 “你是狐仙?”小建瞪大了眼睛。 胡不归微微一笑:“尘世间除了人以外,还存在着精、灵、鬼、怪,它们被修道者一概贬之为‘邪祟’。其实不然,相比之猿猴,‘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无非就是一种‘得道’的灵长类动物而已。所谓‘得道’,就是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掌握了语言、文字以及各种科学技术。譬如从最初的发现和利用火种,到现在日行千里的汽车飞机,相隔万里可以直接交谈的电话,以及电视、收音机等等,在普通的动物眼里,这些人类简直就是得道的‘神仙’。然而这些‘仙人’却热衷于杀戮与战争,不但任意屠宰世上的其他种类动物,而且甚至还自相残杀。” 小建想了想,他讲的不错,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 胡不归言辞坦诚的解释说:“自然界的其他动物也在进化与修行,其中佼佼者甚至可以修成人形,谓之‘得道’。但这毕竟只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有一些则修成了精、灵、怪,被贬称为‘妖孽’或是‘不干净的邪祟’,这是人类的一种傲慢与偏见,拿老夫来说,就是东北长白山中千年修炼而得道的赤狐。” 小建点点头,心中暗道,本姑娘早就猜到这小男孩儿的身体已经被夺舍了。 胡不归看小建已经理解了,于是继续说道:“但凡夺舍与附体,都是以占据他人意识与肉身为目的,而老夫的‘狐仙出窍’则不然,而是复制出一部分意识送给他人” 小建觉得有些迷惑了,听不太明白。 “也就是说,老夫将自身某些特定的思维方式与经验复制出来,然后加诸在你的脑中。你呢还是你,但却同时集合了两个人的智力,这样才能与蛊人抗衡。”胡不归尽可能的说得通俗易懂些,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儿,心智尚未完全发育成熟。 “不行不行,”小建赶紧连连摆手道,“这样一来,我脑袋里想些啥你不就全都知道了么?” 胡不归闻言呵呵一笑:“绝对不会的,老夫只是复制了部分意识,并且与自身完全脱离,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第178节 翁大师在一旁嘻嘻笑道:“老祖宗,您这也太复杂了,还不如让我附身上去,以本大师的口才和能力,定能将大魇给忽悠懵了。” “呸,”胡不归对其嗤之以鼻,口中训斥道,“白光大魇不但老谋深算,机智过人,而且还不知其是否修有‘阴眼’功力。这种单纯的附体很容易被其识破,若是事情一旦败露,‘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会连累了小建姑娘。” “真的是这样么?”小建将信将疑。 “正是如此,”胡不归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而且加诸你体内的那部分意识只会存在七七四十九天,到时候便会自行消失殆尽。” “那好吧。”小建犹豫着答应了。 墓前,胡不归席地与小建相对而坐,双手捧住自己的脑袋开始发功,嘴里发出“嗷”的一声长啸,身体内隐约透出了一股狐狸的臊臭气息 小建不由得皱起眉头,噤了噤鼻子。 “老祖宗的功力深不可测,不过嘛,就是稍微有点怪味儿。”翁大师在一旁不无尴尬的说着。 须臾,胡不归将一只手掌凌空缓缓按在了小建的头顶上,岂料她囟门内突然升腾起一团浓如墨般的黑雾,怨灵们死死顶住了外侵的不明磁场。 “咦,姑娘小小年纪竟然有灵气护体”胡不归蓦地睁开了眼睛,愕然道。 “嗯,它们是当年被平西王吴三桂杀死的无辜百姓冤魂。”小建解释说。 “请它们让开囟门,放老夫的意识进去。”胡不归点点头,吩咐说,心想这小姑娘还真不简单呢。 小建于是与怨灵们沟通,请其闪开了一条通道,让胡不归复制的那部分意识顺利的进入囟门内。 她先是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气充斥于脑中,精神也为之一振,但随即倦意袭来,便迷迷糊糊的身子一歪,躺在坟墓前睡过去了。 “我们可以走了。”胡不归站起身来说道,然后与翁大师两人悄然离去,躲到不远处的松树林之中偷偷观望着。 阿呵转了一圈后再回到墓前,惊讶的发现小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怎么叫也醒不过来,于是一把抱起她匆匆走出了陵园。 “小主人怎么了?”作子拉开车门,不无惊讶的问道。 “怕是中邪了。”阿呵皱起眉头,吩咐作子赶紧开车回家。 阿呵坐在车里抱着小建,手指切入三关,发觉其脉象都很正常,不像是得了什么重病。回想起方才她刚与那两个孩子见过面,然后就突然倒地昏迷,感到此事颇为蹊跷,其中必有深意。 回到羊角胡同以后,阿呵随即拨打了一个秘密电话号码,将小建在德陵公墓中邪的事情禀告给了主公。 “确定她是在十三陵里中邪的么?”大魇沉吟着问道。 “是的,就倒在她母亲的墓穴前。”阿呵谨慎的回答。 “今晚带她来乾清宫,本尊亲自为其驱邪。”大魇吩咐说。 “是,主公。”阿呵应道。 羌婆子夫妇也进屋来探望小建,望着她昏迷不醒的样子,均感到颇为疑惑。 “但凡皇陵都邪门的很,”宋老拐在丐帮里呆过,见多识广,此刻悄声说道,“比如昌平明十三陵中的定陵,文革期间,红卫兵把万历皇帝和两位皇后的尸骨从地宫里拖出来,在广场上开批斗大会,然后一把火给烧了。棺椁也被当地一户村民偷出来拆开做了地柜,后来他家的四个小孩儿钻进去捉迷藏,全部闷死在了里面。为啥建国以来所有的领导人都参观过定陵的地宫,唯独毛主席一人从未进去过?这里面肯定有说道,不可不信。” 羌婆子也点点头,但凡宋老拐说的话,准没错的。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5章 驱邪 是夜,月色清朗,紫禁城内一片朦胧与沉寂。 乾清宫大殿之上,阿呵默默的垂手而立,脚下躺着依旧不省人事的小建。 子时时分,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稳稳的坐在了龙椅上。 “她一直没有醒过来么?”黑暗中传来了蛊人低沉的声音。 “是的,主公,小建自德陵公墓昏倒之后,至今尚未苏醒。”阿呵答道。 “抱上来吧,本尊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在搞鬼。”蛊人鼻子“哼”了声。 阿呵紧忙弯腰抄起小建,一步步的走上台阶,来到了龙椅前,轻轻的将其撂在了地上。 朦胧中,蛊人身穿一套藏青色的中山装,脸上仍旧戴着口罩,犀利的目光在眼镜片后面盯着阿呵。 “在德陵公墓,小建可否与外人接触过?”他问。 “回禀主公,不曾有任何人接近她,属下一直都在其身边看护着。”阿呵撒了个谎,没有透露那两个小男孩儿的事情。 “嗯,待本尊来瞧瞧”蛊人说罢抓起小建的手腕,柔软的手指搭在了她的“寸、关、尺”三部脉上,随即嘴里轻轻的“咦”了一声,“但凡皇陵都是位于风水极佳之处,一般经数百年后,磁场慢慢的耗尽。然后邪祟便会接踵而来,无非是想要沾上点皇家龙脉吉气,而且又能避免了犯煞。小建的脉象平和,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有气有神有根,并不像是中邪的症状。” “那她为何一直都唤不醒呢?”阿呵措辞谨慎。 “嗯,待本尊来拷问一番便知,”蛊人说罢定睛细瞧,口中不禁喃喃的说道,“此女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唉,若是早生个一千三百年,中原又岂有武则天之祸?” 阿呵在一旁默不作声。 “想那武昭仪方额广颐,竟能篡我李氏江山,杨贵妃肥硕臃肿,却足以令玄宗丢魂,简直是李家奇耻大辱!你看看,此女才是倾国倾城之色,本尊日后之佳偶,呵呵”蛊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建,口中厉声吩咐说,“阿呵,你要替本尊好生的照看着,绝不许任何男人碰她,杀无赦。” “主公,那有良呢?”阿呵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哼,这个瞎眼断臂的家伙一直在暗地里捣鬼,若不是为了探得蓝月亮谷秘密通道所在,本尊又岂能留他到今日?”蛊人恶狠狠的说道。 “主公英明。”阿呵嘴里赶紧恭维。 蛊人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按在了小建的头顶上,随即输入一丝柔和的真气,想要令她苏醒过来。 蓦地,一团黑雾从小建的囟门内涌出,死死的顶住了真气。 “哦,原来是‘怨灵’在作怪啊”蛊人惊讶道,“大胆孽障,不在皇陵里老老实实的呆着,竟敢来戕害老夫的爱徒,本尊这就叫你们灰飞烟灭。”说罢,掌中慢慢的加大了真气,但他生怕伤着小建,所以没有发出魇芒。 “住手!”小建突然开口讲话了,“你是何人,干嘛多管闲事儿?” 第179节 蛊人嘿嘿冷笑着:“区区一帮游魂野魄,也敢来乾清宫作祟?” “这里是紫禁城乾清宫?”小建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正是。”蛊人傲然说道。 “原来是满清鞑子!那你是多尔衮还是玄烨?”这话自小建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很是诡异。 蛊人闻言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原来是明末清初被清军屠杀的百姓怨灵,如今已经三四百年过去了,大清早已覆灭,你们的魂魄竟然还隐聚于皇陵之中,经久不散,却是为何?” “我们并非是清军所杀,而是平西王吴三桂这个老贼,竟然连妇孺都不放过冤魂之所以经久不散,就是等待机会找到老贼的墓葬,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寝其皮、薅其毛”小建咬牙切齿的说着。 “可惜吴三桂三百年前就死了,”蛊人冷冷道,“康熙二十年,清军攻破昆明,在安福园石桥水底下找到吴三桂的骨灰匣。康熙命人将‘逆贼吴三桂骸骨分发各省’示众,如今早已尸骨无存。” 小建愣住了,许久没有作声,面现疑惑之色:“道听途说,未必可信。” 蛊人解释道:“此事记载于《清圣祖实录》之中,应该不会错的。” “你既然是三百年之后的人,又未曾亲眼所见老贼,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小建理直气壮的说着。 蛊人鼻子“哼”了声:“本尊活了一千三百余年,历经数朝,岂有不知之理?” 小建依旧不作声,大殿内一片死寂。 “话已经都说清楚了,你们难道还想赖在本尊爱徒的体内不成么?”蛊人嘿嘿冷笑着。 “我们不出去。”小建断然拒绝了。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尊将你们打得魂飞魄散了”蛊人怒道,说罢手中白森森的魇芒骤起,掌下的黑雾“哔哔啵啵”一阵静电闪烁,顿时化为一缕青烟飘散。 余下的怨灵们急忙缩入囟门之内,再也不出来了。 蛊人不敢将魇芒深入进去,以免伤及小建的脑部神经,那样整个人就废了,即便容貌再俊美,变成了弱智傻子又有何用? 鸦雀无声,此刻残存的怨灵们躲在小建的囟门之内,死活都不出来,蛊人投鼠忌器,两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主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阿呵小心翼翼的提醒说道。 蛊人反复思量着,叹了口气,伸手至怀中掏出了风后的骷髅头:“看来只有将残存的怨灵收进鬼壶之中了,不过也有一定的风险。” “会伤害到小建么?”阿呵担心的问。 “此物乃是祝由鼻祖风后的头颅,蕴含着神秘莫测的远古祝由术,本尊目前只破译了其中一小部分,还有很多的未解之谜。现在怨灵们死活不肯离开,若是时间久了,小建的心智可能将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因此如今只得冒险一试。”蛊人踌躇着说道。 “你这贼人,方才伤害了不少妇孺,若是胆敢再耍花招,我们就马上与宿主同归于尽”小建的嘴里发出了咄咄逼人的威胁。 “不能再拖了”蛊人话未落音,伸手便将骷髅头扣在了小建的囟门上,然后发出一丝柔和的魇气,激发鬼壶自身的能量。 但见风后骷髅头眼窝内呈现出诡异的绿色荧光,口中发出古老苍凉的“呜呜”啸声。 此刻的小建毛发俱立,双目殷红如血,脸上肌肉扭曲,面目狰狞可怖 小建当年曾被父亲黄建国隔空反哺了一口气,就此“中阴吸尸大法”在其体内就如同播下了一粒种子,不过实在是太微弱了,换做寻常人等,早已消弭殆尽。可小建毕竟与其血脉相承,尽管微不足道的一口真气,但却已经深深的植根于她的丹田之中了,慢慢的在萌芽,若遇机缘巧合,便会迅速的生长起来。 风后乃是五千年前的祝由鼻祖,临死时以“缩头术”将毕生功力凝于头骨之中,故此神秘的远古祝由术才得以保留了下来,后世人称之为‘鬼壶’。然而几千年来,鬼壶却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以至于风后的远古祝由术就此失传。 西晋时,一代易学大宗师郭璞,穷其一生精力终于在关中地脐内找到了“风后冢”,这才发现了“鬼壶”。经数年之钻研,可惜也只破解了部分的秘密,并据此自创了“祝由十八式”与“中阴吸尸大法”两门绝世武学,令江湖中人闻风而色变。 后来郭璞在地脐内设置了机关,并以青龙(蠕头蛮)、白虎(大灵猫)、朱雀(鬼蝙蝠)、玄武(癞头鼋)四灵兽看守。岂知一千六百多年后,风后冢却被一个小女孩儿无意之中撞破,鬼壶才得以重见天日。 风后骷髅头内蕴藏着的“远古祝由术”鬼神莫测,是后世任何武学都无法与之比拟的,只是由于太过深奥,连大易学家郭璞与蛊人这样的旷世高手都无法全部破解,可见其有多么的博大精深。 此刻,小建披头散发,根根都直立竖起,神智已近似于发狂。这是她体内已经萌芽的“中阴吸尸大法”与“鬼壶”内蕴藏着的“远古祝由术”产生了强烈的感应所致。 这一突然变故,不但她本人以及胡不归的意识都不知道,连蛊人也是同样的蒙在鼓里。 “主公,小建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阿呵惊恐的叫了起来。 蛊人也愕然不已,他见小建已经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疯狂境地,于是忙不迭的伸手去想要撤回那只拳头大的骷髅头。 岂知鬼壶竟然牢牢的粘在了小建的囟门上,就如同生长在了一起,根本就取不下来 他顿时大惊失色,手中加上了四五成的功力,眼瞅着小建的脑袋都被拽变了形,如同一只葫芦似的,却仍然还是分离不开。 蛊人赶紧松手撤力,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呜呜”鬼壶口中远古苍凉的啸声越来越响,传出了乾清宫大殿,在深夜的紫禁城内久久回荡着。 “主公,这样会很快招来故宫警卫的。”阿呵急匆匆的提醒说道。 蛊人赶紧伸手去捂鬼壶的嘴巴,“喀嚓”一口,骷髅头差点咬到了他的手指。 “阿呵,马上下地道!”他抄起小建纵身而起,两人迅速的从暗门遁入了地下人防工程。 许久,那苍凉古朴的啸音才缓缓的回落下来,最终归于沉寂。 “啪嗒”一声响,鬼壶从小建的头顶滑落到了地上,蛊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弯腰拾起骷髅头,却不由得蓦地脸色大变,他感觉到了,那原本充盈着远古诡异磁场的风后骷髅头,如今内里已是空空如也,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6章 远古祝由术 鬼壶内蕴藏着的排山倒海般能量强行自囟门灌入了小建的体内 这回她是真的晕了,原本“中邪”而昏迷不醒是胡不归的意识搞的鬼,小建本人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况且又是在旷世大魇的眼皮子底下,那是绝对蒙混不过去的。 “中邪”一般的是外邪之气侵入人体头部三阳经所致,经络紊乱则神智不清,经脉阻滞闭塞就会导致昏迷。胡不归的意识强迫小建关闭了头部三阳经六条经络,俗称‘乾坤大闭穴’,而唯独将足太阳膀胱经位于囟门旁的通天穴偷偷连接“诸阳之汇”的督脉百会穴,暗中保持着清醒以及口耳的畅通。此乃这只千年老狐狸的看家招数,无比的诡异,以至于把蛊人都给欺骗了,未能察觉到事有蹊跷。 胡不归的意识引导着小建故意装聋作哑,意欲套出蛊人的底细,本来一切进展还算顺利。但想不到的是,当风后的骷髅头扣在囟门之上时,鬼壶内的巨大远古祝由能量竟然如洪水般的蜂拥而至。不但瞬间吞噬并消弭了那些残存的怨灵,而且还源源不断的一波波挤进来,似海浪般令其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小建体内萌芽有“中阴吸尸大法”,更不清楚郭璞的“中原第一邪术”竟然起到了导引鬼壶的作用。风后的“远古祝由术”封印在其骷髅头内至今已有五千多年了,当其感应到本是同源的“中阴吸尸大法”之微弱吸引力,于是便迫不及待的倾巢而出。这并非是小建运功来主动吸入,而是鬼壶自行在“腾笼换鸟”,这或许也是当年“祝由鼻祖”风后早就设定好了的。若不是小建体内孕育着“中阴吸尸大法”,或者不是机缘巧合的刚好扣在囟门上,再加之受到白光大魇犀利的魇芒所激发,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第180节 此刻,面对着源源不断涌入的诡异能量,胡不归的意识已经不及多想,连忙紧急来回开启和闭合小建全身的十四条正经与奇经八脉,手忙脚乱的引导着它们散入体内经络与气海之中,就像是指挥交通一样。最终,叠加在大脑中的老狐狸的意识,也被远古祝由能量当作是外侵之物消弭并清除掉,小建于是彻底的陷入昏迷,不省人事了。 此刻的小建,全身都在战栗颤抖着,肌肉扭曲变形,双目殷红如血,头发全都猎猎竖起,面孔呈现出狰狞可怖的样子 “主公,怎么会这样?”阿呵胆战心惊的望着小建,吓得不知所措。 蛊人则呆怔在了那里,沉默良久,最后才茫然说道:“那些残存的怨灵不可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能量,小建这孩子绝对是天生异秉,恐怕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此一人了” “那她会死么?”阿呵紧张的问着。 “这就要看其自身的造化了,”蛊人茫然的盯着小建,嘴里吩咐说,“阿呵,将其带回羊角胡同好生照看,片刻也不准离开,如有任何之变化,必须立即禀报本尊。” “是,主公。”阿呵接过小建抱在了怀里。 蛊人凝视着手中的风后骷髅头,心中暗自寻思着:“可惜啊,鬼壶已废,就如同寻常人的头骨。不过风后的远古祝由能量已经全都为小建所吸纳,这小姑娘将会成为老夫活的‘鬼壶’” 他想到这里,便随手将骷髅头抛在了地上,复又交代了几句后,口中发出一阵桀桀狂笑,然后身子突然一晃,转瞬消失在了黑暗的地道之中。 德陵公墓,两个小男孩儿的身影在焦急的徘徊着,与小建碰头的日子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是她却始终都没有来。 “老祖宗,小建一定是出事儿了。”翁大师断言道。 “是啊,”胡不归皱起了眉头,“她不可能延误这么多天,况且老夫的那部分意识也会引导其来到这儿碰面的。” 日暮时分,他俩返回到憨叔家,便径直来到了东厢房,同有良商讨对策。 “前辈,我打算今晚夜探羊角胡同,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有良听完胡不归的叙述,想了想说道。 “那里毕竟是蛊人的巢穴,所以要多加小心,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胡不归沉吟着说,“老夫与你同去。” 是夜,月色清凉,尽管已入春,但仍有一丝寒意。 有良与胡不归留下翁大师看家,随即两人悄悄的溜出了憨叔家,直奔羊角胡同而去。 二丫曾经介绍过巷子尽头的那家屋舍,共有三四个房间,走廊里有道暗门,可以由此进入废弃的人防设施,她那次到乾清宫见蛊人便是走的这条秘道。 夜深人静,周边的平房漆黑一片,街坊邻居们早都已经入睡了。 两人纵身翻过院墙,屋门和窗户都紧闭着,有良蹑手蹑脚的在窗下听了听,屋内传来阵阵鼾声,像是一男一女,嗓音粗鄙不堪。 “前辈,门窗都已经上了锁,我们若是强行闯入便会暴露”有良颇有为难的悄声说着。 胡不归微微一笑:“不打紧,老夫先进去开门。”说罢身子一矮,衣裤塌落,从中钻出一只火红色的狐狸,直接窜上了屋檐。 原来这就是胡不归前辈的真身,有良心中暗道。 月光下,但见火狐身子灵活的一缩便钻进了房顶的烟囱内,须臾,听得轻微的“嘎吱”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火狐迅速钻进地上的衣服里,重又变回了小男孩儿,只是头发以及颜面都沾染上了不少黑色烟灰。 两人悄无声息的潜入走廊内,轻轻的推开第一个房间,在有良的阴眼中,清晰的看见床榻之上,宋老拐搂着羌婆子睡得正酣。屋内空气混浊,屁味儿糊香,方才窗外听见的打鼾之声就是这两人。 第二间屋子里睡着一个瘦高的男人,听不到一丝的呼吸声,那是作子。 第三个房间是空的。 两人来到了最后一间屋子门前,惊讶的发现门缝内透出了一丝灯光,有良于是伸手轻轻的推开房门。 阿呵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儿,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面目扭曲,两只眼睛呈殷红之色,双眸呆滞的盯着天花板,长发如同钢丝般笔直的挺立着 阿呵蓦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瞅见了有良和胡不归,但却丝毫未流露出任何惊讶之色,口中平静的说道:“原来是有良来了。” 有良直视着床上的女孩儿,依稀分辨出这就是小建。 “小建姑娘自德陵公墓回来以后,始终都昏迷不醒。”阿呵淡淡的解释说道。 有良疑惑的望着她,此人的话未必可信。 “让老夫来瞧瞧。”胡不归上前伸手插进小建的长发内,掌心按在了她的囟门上,随即不禁大吃一惊。 小建的囟门内,原来护体的那些怨灵们一个都不见了,而且自己输入进去的那部分意识也消失殆尽。 怎么会这样?胡不归急忙撤掌,手指切入小建腕上三关,奇怪的是竟摸不到任何脉象,不搏不跳,就如同人死后处于中阴身时一样 胡不归大惊失色,眉头紧蹙,百思不得其解。 有良的目光在房内扫视了下,突然怔住了,桌子上竟然摆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他随即便认出,那就是梦寐以求的风后鬼壶 他上前一把抢在手里,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但随即便冷静了下来。白光大魇不是一直都随身带着的么?如此重要之物怎会随意的撂在羊角胡同,难道是个圈套 “这是主公让我交还给你的。”阿呵淡淡的说道。 “蛊人知道俺要来?”有良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是的,一切都在主公的意料之中,”阿呵淡淡一笑,“他还说,小建姑娘走火入魔,当今世上只有他本人才能医治,若是你要强行带走她,那便是置其于死地。” 有良闻言心中暗自吃惊,方才确实萌生了带走小建的想法,意欲抓紧时间赶去蓝月亮谷,但自己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寒生就一定能够治愈她。 蛊人料事在先,此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前辈,她这是‘走火入魔’了么?”有良疑惑的目光望向胡不归,询问道。 “老夫也是头一回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形,应该是走火入魔,但却又想不出丝毫的对策。”胡不归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 既然如此,还是不应勉强带走小建,大魇既然已收其为徒,想必亦不至加害于她,否则也早就没命了。 “阿呵,那就请你好好的照料小建,我们暂且告辞。”有良思索着说道,眼下毕竟鬼壶已经完璧归赵,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胡不归站起身来,冲着有良点点头,既然对走火入魔的小建姑娘束手无策,也就只好先顺其自然了。 第181节 “什么人,竟敢夜闯民宅?”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作子的呵斥声,他与羌婆子以及宋老拐神情紧张的堵在了门外。 “让开,放他们走。”阿呵厉声说道。 门外闪开了一条通道,有良回头望了眼小建,然后与胡不归走了出去。 “原来是有良啊”宋老拐认出了他,忙问,“你可知我姑姑和姑父如今在何处?” “邢书记夫妇仍在游山玩水,不日将返回蓝月亮谷。”有良告诉他。 离开了羊角胡同,有良心中依旧疑虑不减,蛊人如此爽快的交还鬼壶不知是何用意?总感觉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回到憨叔家,两人走进了东厢房,翁大师仍在焦急的等候着。 “老祖宗,怎么了?”他见两人面色忧虑重重,忙问道。 胡不归依然心中疑惑,眉头不展,小建三关无脉理应为中阴之身,可外表又不尽然,实在是令人费解。 “有良,请将鬼壶与老夫一睹。”他说。 有良从怀中掏出风后骷髅头递给了胡不归。 胡不归仔细的端详着掌中这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面色渐渐的凝重起来。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7章 蛊人的阴谋 胡不归沉吟良久,最后缓缓说道:“久闻风后的骷髅头乃是旷世奇宝,里面浓缩其毕生的功力。‘远古祝由术’已湮没数千年,当今尘世间所谓的‘祝由术’大都以讹传讹,似是而非,功力也自是差之千里。按理说,‘鬼壶’置于掌中,应该可以感受得到其厚重而诡异的气场,可是老夫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呢?” “前辈的意思是”有良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此骷髅头内好似空空荡荡,与普通人的颅骨并无二至。”胡不归颇为不解。 有良独臂接过鬼壶置于掌心,暗中催动“中阴吸尸大法”试着以劳宫穴吸了吸,果然没有一丝反映,他回想起临潼西山之巅的那场恶战,口中诧异的说道:“莫非鬼壶一定需要祝由功力方能够开启?” 胡不归摇了摇头,他自忖以其千年之修为,怎么也可以探知一二,而面前的这只“鬼壶”则极有可能已经废了。 “有良小兄弟,此物据说大魇一直爱不释手,始终都是贴身藏着的么?”他问。 “是的。”有良点头答道,秋波前辈也曾经告诉过他。 “这次他轻易的便将心爱之物送还给你,事情似有蹊跷,以老夫推测,鬼壶很有可能已经被大魇掏空了。”胡不归抬起了眼睛。 “掏空?”有良疑惑着问,“前辈的意思是说大魇已经全部攫取了风后的‘远古祝由术’,现今的鬼壶已是一具空壳” “正是。”胡不归郑重的点了点头。 “若真如此,那白光大魇再加上风后的‘远古祝由术’,岂不是尘世间再无敌手?”有良闻之愕然不已。 “这也正是老夫所担心的,大魇深谋远虑,不但猜到了你定会前去羊角胡同,而且还警告不让带走小建姑娘,此人事事料敌于先,万万不可小觑。”胡不归神情显得格外的凝重。 “前辈,俺要去一趟滇西,将鬼壶交还给蓝月亮谷一试真假,顺便询问一下神医朱寒生,以小建目前的状况来看能否医治。”有良沉思道。 “这样吧,老夫与你同行,不但能够结识一下蓝月亮谷中的高人,而且还可以共同商量如何对付这只白光大魇的方法。”胡不归谨慎的说着。 “老祖宗,您可不能丢下我啊,本大师看问题有时候还是独具慧眼的。”翁大师乞求的眼神儿盯着他。 胡不归则把目光望向了有良,征求其意见。 “好吧,那就请翁大师一路同行。”有良爽快的应允了。 胡不归和翁大师夺舍的宿主是溺亡的两名孩童,身上并无任何的证件,因此无法乘坐飞机,只能搭长途火车前往滇西雪域高原。 清晨,有良收拾好行装,来向憨叔憨婶辞行,并叮嘱其若是有人来打探他的行踪,可以如实的相告,而不必隐瞒什么。 与大魇的决战时刻就要来临了,他不想憨叔一家受到任何的牵连。 有良一行走出了憨叔家的四合院,一眼瞥见台阶下蹲着个人,原来是宋老拐。 “你在监视俺么?”有良冷冷的说道。 “不是,不是”宋老拐站起身来,连连摆手,“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请你见到姑姑和姑父,就说宋老拐想要离开京城。” 有良看着他,微微一笑:“俺可以跟邢书记讲,不过你得帮个小忙。” “你说吧,帮什么忙?”宋老拐爽快的应允道。 “你要随时将小建的情况打电话告诉俺。”有良吩咐说。 “好的,电话号码?” “10086” 雪域高原,落日余晖映照在梅里雪山卡瓦博格主峰之上,反射着耀眼的金光,神圣而庄严。一只喜马拉雅山鹰翱翔在碧空蓝天里,远处传来塔巴林寺的悠悠钟声,古老而苍凉。 胡不归和翁大师眯起眼睛眺望着,高原景色无比巍峨雄奇壮观,与东北长白山截然不同,此行真的是眼界大开。 有良手指着松林中若隐若现的红墙庙宇,兴奋的说道:“前辈,那儿就是塔巴林寺了。” 三人信步走入塔巴林寺山门,早有红衣女尼前去通报,住持明月.邬波驮那匆匆来到了大殿前。 “前辈,这位就是塔巴林寺的住持明月。”有良介绍说。 “有良,你回来了,”明月微笑道,“二丫和孩子一直在寺中等着你呢。” “二丫”有良闻言吃了一惊,“她和庸儿出谷了?” “哇噻,这个尼姑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真的好美啊”翁大师嘴里禁不住的赞叹起来。 “休得无理!”胡不归低声呵斥道。 第182节 明月的目光转向了胡不归和翁大师,笑问:“这两位小男孩儿是谁呀?” “我是‘中华宇宙功’创始人翁大师。”翁大师抢先答道。 “老夫胡不归。”胡不归拱手施礼,语气谦恭。 明月诧异的打量着他俩,这分明是还未成年的小孩子嘛。 有良淡淡一笑,解释说:“胡前辈是长白山修炼千年的得道之人” “哦,原来如此,贫尼怠慢了,请施主入禅房内饮茶。”明月领着着他们来到住持禅房,有执事女尼奉上香茗。 “去将朱施主请来。”明月吩咐着。 须臾,寒生及贾道长急匆匆的赶来,有良连忙站起身,一一作了介绍,众人寒暄后落座。 有良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鬼壶递给了寒生,并大致陈述经过,最后着重说出了胡前辈的怀疑。 寒生疑惑的盯着手中的风后骷髅头,沉思片刻,遂请贾道长把沈才华叫来。他同时对有良说道:“从你描述的小建情况来看,应该是一种‘走火入魔’之症状,只不过她的中阴身脉象,却颇令人费解。” “俺来这儿的途中,在火车上接到过宋老拐的电话,他说小建的症状似乎每天都在减轻,直立的头发也一日软似一日,慢慢的倒伏下来。”有良解释着。 “既然已入中阴之身,恐怕需七七四十九日方能苏醒过来”寒生沉吟着说道。 门开了,鬼婴沈才华与墨墨手牵手的走进来。 “有良哥”墨墨顿时惊喜的喊道。 沈才华瞥见有良,并未搭腔,眼神儿里似有一丝妒忌之色。 有良淡淡一笑,在蓝月亮谷虚空,小孩儿的心智发育确实是太慢了。 “才华,你马上以祝由神功‘天地玄黄’来试试鬼壶是否已经丧失了能量。”寒生语气异常的郑重而严肃。 沈才华知道事关重大,于是不敢怠慢,赶紧盘腿坐在了地上。但见其双手食指伸入鼻孔与耳道,剜出些鼻屎与耳屎,并一股脑儿的塞进了嘴里,口中念念有词:“鼻屎耳屎,吾屎吾吃,香屎何求,鬼壶猪油” 此乃西晋郭璞所创“祝由十八式”中的最后一式“天地玄黄”,能够开启风后骷髅头内蕴藏着的强大磁场。当年鬼婴就曾以此释放出数万远征军将士的魂魄返回故里,在临潼西山之巅也以其收进和封印了秦军虎狼之师的阴兵军团,端的是厉害无比。 此刻,风后的骷髅头静静的躺在地毯之上,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深夜子时,紫禁城乾清宫,蛊人再次召见阿呵。 “主公,小建的身体似乎已经在好转,但仍无脉象,鬼壶遵照您的吩咐交还给了有良。”阿呵战战兢兢的禀告着。 “嗯,”蛊人在龙椅上翘着二郎腿,似乎很是满意,“本尊终于弄明白了,小建中阴之身总共需时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彻底清醒过来。在此期间内,你要日夜不离的照看好她,明白么?” “是,”阿呵谨慎的应道,“阿呵有一事不明,还望主公释疑。” “说吧。”蛊人情绪看来不错。 “鬼壶既是主公心爱之物,那为何还要交还给有良呢?”阿呵小心翼翼的说着。 蛊人阴沉着脸冷笑了两声:“有良意外得到鬼壶,必然会尽快的送回蓝月亮谷,而此时购买美国‘长曲棍球’间谍卫星照片,有的放矢,必定能发现其进入虚空的通道位置。” “主公英明。”阿呵恭维道。 “本尊近期将会十分繁忙,等两会结束后,那时小建也差不多该清醒了,我们就一同前往蓝月亮谷虚空里。”蛊人的神色似乎有些疲倦。 “是,主公。”阿呵应道。 “嗯,你可以走了。”蛊人摆了下手。 阿呵躬身施礼,然后默默的进入暗门离去了。 大殿内黑黢黢的朦胧一片,蛊人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中,以君临天下的睥晲目光,仿佛穿透了乾清宫大殿和紫禁城,将中原万里江山尽收眼底 “哼,袁天罡,你以为挖断了蟠龙山,就可以阻挡本尊了么”蛊人桀桀狂笑不已。 许久,他默默的从怀中掏出那卷张道陵的画轴,将《敦煌夜魇图》铺在了地上,然后自衣袋里取出那枚大洛莫的狗牙,撂在手掌中轻轻的抚摸着 大洛莫果然狡猾无比,密匙竟然是一枚狗牙,此物不但能开启僰王山机关,而且还可以随意进出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看来大唐王朝,除了李淳风和袁天罡外,也就属这个僰人小侏儒最聪明了。 可惜啊,此人不能为己所用,死守着“尸蛊术”的秘密不肯吐口,宁可烂在棺材里,最后不也没能保住他的僰族一脉么?自己在蟠龙山地底下苦苦思索了一千多年,才悟出此术,否则早就破墓而出,改写了中原的历史。 世事造化弄人,想不到大洛莫的狗牙竟然会落到一个头脑僵化,只会吹牛皮的县委书记手中,还毁了自己派出去几名尸虫杀手,真的是讽刺啊。 不过话说回来,因果相承,张道陵的画轴落于己手,大洛莫苦心积虑所隐藏在僰王山中的十余万尸虫,最后还是为本尊所用,这可是当年李淳风和袁天罡始料不及的 蛊人踌躇满志的踱着步,撸起袖子瞧了眼手表,已是凌晨时分,可以行动了。 他手里攥着大洛莫的狗牙,悄无声息的纵身跃起,一头扎进了《敦煌夜魇图》里。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8章 尸虫夺舍 蛊人轻轻的落在了戈壁滩上,举目望去,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里,脚下是连绵不绝的黄沙丘,四下里一片空寂。 他信步走向古城堡,瞥见门楼下有人影在晃动,于是便止住了脚步。 “来者何人?”阴影中突然闪出一位戴头盔,身穿白色战袍,手持偃月刀的古代将军,后面跟着一个拄着树杖,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这一定就是鬼爪和小建以尸虫夺舍的那几具尸首了,蛊人心中想着,同时嘴里亲切的叫了句:“呜嗨嘶咪哒。” 白袍将军钢炳和古树姥姥闻言一愣,面面相觑。 蛊人嘴角挂着微笑,口中念诵着巫咒 钢炳赶紧放下手中大刀,单腿屈膝跪下,双手一抱拳:“主人,钢炳接驾来迟,还请恕罪。” 古树姥姥则盈盈道了个万福,门洞内涌出一帮人,均恭敬的向蛊人行礼,正是柳教授、纷儿夫妇、南宫烟以及犬伏尸。 第183节 蛊人犀利的目光盯着这些人,在滇西腾冲大空山,曾出手杀了其中的几个,看来他们被夺舍后已经丧失了某些记忆,并没有认出自己。 “尸虫如今都在哪儿?”蛊人语气冷冰冰的,不怒自威。 “回禀主人,它们都在古城堡和莫高窟内歇息,可否要传?”钢炳恭敬的问道。 “传。”蛊人吩咐说。 白袍将军钢炳随即跑向了莫高窟,在第十六窟中找到了正在酣睡着的黄伏虫,传达了主人的命令。 黄伏虫一声长啸,霎时间,成千上万的尸虫纷纷自四面八方赶来,全部都聚集在了古城堡下,其规模之大简直令人乍舌。 蛊人傲然的站立在城门楼上,居高临下的目光注视着戈壁滩上列队的伏、回、白、肉、肺、胃、鬲、赤、羌九种尸虫,密密麻麻,场面十分的震撼。 “同志们好”蛊人挥动着手臂,如同国家领导人阅兵似的高声喊道。 尸虫们面面相觑,都漠不吭声,只是疑惑的望着他 “蠢货,”蛊人嘴里骂道,皱了皱眉头,“呜嗨嘶咪哒”他口中一边念诵着巫咒,一面以意念告知,他将带领它们出虚空入世,去夺舍正在参加两会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以及京城官员、富商巨贾和他们的家属。 尸虫大军顿时骚动起来了,个个面现激动之色,“吱吱呱呱”的叫个不停。尤其是羌虫,“呼啦啦”的腾空而起,在蛊人的头顶上飞翔盘旋,兴奋莫名。 蛊人继续念咒,将“尸蛊术”中夺舍之法倾囊相授,尸虫们抓耳挠腮,喜不自禁,在大洛莫的结界中被封印了一千三百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入世了。 “出发!”蛊人最后大喝一声,黄伏虫咬着他的衣襟,所有的尸虫们都口尾相衔,队伍排列在戈壁滩上,一望无边。 蛊人仰天桀桀长笑,然后纵身跃下了城堡,一头扎进黄沙之中,尸虫们则一个个跟随着没入了沙丘 乾清宫,蛊人端坐于龙椅之上,尸虫们浩浩荡荡的从《敦煌夜魇图》中鱼贯而出。先入世的已经挤满了大殿,后面上来的根本无法落脚,于是虫流拥开了殿门,如潮水般的泄下,连台阶下面广场最后也都站满了,月光下,黑压压的一片。 蛊人满意的瞧着尸虫大军,两会人大代表才不过数千人而已,人数虽然不多,但里面却包括有京城及各省的党政要员。至于政协委员们,实则大都是中原各地的富豪企业家,人一旦有钱了,便会产生参政议政的愿望,希望言论来影响官方的经济政策,以期望得到更多的利益与实惠。 来京参加两会的代表都下榻在人民大会堂附近的宾馆与酒店内,门口由武警把守,戒备森严。现已是凌晨时分,代表们正在睡觉,此刻是夺舍的最好时机。 蛊人口中念动巫咒,指引着尸虫前往的方向,由于紫禁城四面环有护城河,因此只能从南面的午门和北面的神武门出去。 蛊人念诵完最后一句咒语,然后从龙椅上起身,张开双臂和蔼慈祥的说道:“都去吧” 尸虫大军随即兵分两路,主力向南出乾清门,浩浩荡荡的绕过保和、中和与太和三大殿,穿太和门、午门,过金水桥涌上了长安街。 一小部分则北行绕交泰殿、坤宁宫进入御花园,然后冲出神武门进入景山前街。只有羌虫一团团的升腾而起,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蛊人望了下唯一留下来的首领黄伏虫,吩咐说:“你就暂且待在本尊的身边,另有任用。” 黄伏虫恭顺的趴在大殿上,听候着主人的调遣。 夜深人静,凉风习习,街道上没有行人,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 尸虫们出紫禁城后便随即散开来,悄无声息的朝着代表们下榻的不同宾馆和酒店奔袭而去 蛊人默默的望着尸虫们远去的背影,他知道来自中原各地的两会代表中也有尸妖魔怪等藏匿其间,尸虫们并不能保证都能夺舍成功,但只要有一半的机率也就相当不错了。 “黄伏虫,且随本尊前来。”蛊人说罢转身走入暗门,带着牠下了地道,然后在黑暗中直奔羊角胡同而去。 民宅内只有阿呵的房内还亮着灯,她遵主公旨意,仍在不眠不休的照看着小建。 蛊人满意的点点头,推门入内。 “主公!”阿呵正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听到黄伏虫沉重的喘息声猛然惊醒,抬头望见蛊人吓得连忙起身施礼。 “她的情况怎样了?”蛊人的目光盯着床上的小建。 “头发已经软下来,双眼血色渐淡,扭曲的肌肉也有所平缓”阿呵介绍着小建身体的恢复情况。 “嗯,一切正在好转,”蛊人微笑着,随即吩咐说,“带本尊去宋老拐的房间。” “是,主公。”阿呵应道,引领蛊人来到了靠近大门的那间卧室。 推开房门,一股混浊的气味儿迎面扑来,蛊人不由得噤了噤鼻子。 床铺上,宋老拐赤身露体的搂着羌婆子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蛊人冷笑一声,口中念动巫咒,黄伏虫嘴里“嗷”的大吼一声,扑到了骨瘦如柴的宋老拐身上 “嘎嘎嘎”宋老拐的颈椎处突然爆发出了怪异的响动,脖子瞬间抻长了两米多,扭头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咬在了黄伏虫的鼻子上,疼得其连声“嗷嗷”怪叫。 此刻,羌婆子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愕然的瞅着面前戴着口罩的蛊人,顿时惊恐万状,结结巴巴的说:“主公,您这是” 蛊人阴沉着脸,冷冷道:“此事与你无关。” “主公,请您饶了老拐吧”羌婆子苦苦央求着。 “羌婆子,蠕头蛮与黄伏虫有什么区别?何必挑挑拣拣。”蛊人鼻子哼道。 黄伏虫肥硕的身体压在宋老拐瘦弱的身体上,元神自额头囟门内钻出,直扑他的脑瓜顶,准备强行夺舍。 羌婆子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但迫于蛊人的淫威,却不敢上前去帮助丈夫。 宋老拐拼死加以反抗,嘴角蓦地逸出一个水灵灵的大泡泡,拦住了黄伏虫的元神,无数蠕头蛮幼虫手扒着薄薄的泡壁,盯着近在咫尺的元神,兴奋而紧张。 “啪”的一声脆响,蛊人手指尖发出一道白森森的魇芒击在泡泡上,一缕青烟升起瞬间化为了乌有。 宋老拐大惊失色,用力推开沉重如牛的黄伏虫,但一切为时已晚,那枚元神已经挤进了他的囟门内,横冲直撞的闯入了泥丸宫。 须臾,随着“嘎嘎嘎”一阵乱响,长颈缩进了脖腔内,由于抵挡不住黄伏虫的夺舍,宋老拐赢弱的元神被迅速的吞噬掉了。 黄伏虫毫无生气的庞大身躯滑落到了地上,宋老拐则陷入了暂时的昏迷状态。 “呜呜呜”羌婆子咧开大嘴巴,失声恸哭了起来。 第184节 “哈哈哈”蛊人一阵桀桀大笑,“羌婆子,蠕头蛮乃是远古遗留下来的一种低等生物,除了性欲强烈之外,其他的又怎比得上三尸九虫?本尊麾下又多了一员得力干将。”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阿呵与作子躬身站立在蛊人身后,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久,宋老拐悠悠醒转,迷茫的目光游离了片刻,然后迅即翻身下床,朝着蛊人拱手施礼,嘴里恭敬的说着:“属下宋老拐见过主公。” 蛊人满意的打量着他,口中询问着:“宋老拐,你还记得邢书记与可儿么?” 宋老拐凝神细想了片刻,然后禀告蛊人:“属下依稀记得,他是黄龙府的县委书记,也是宋老拐的蠕头蛮姑父,郭可儿则是姑姑。” “嗯,那么你可还记得进入‘蓝月亮谷’的虚空通道么?”蛊人迫不及待的接着问他。 宋老拐皱起了眉头,支支吾吾的说着:“‘蓝月亮谷’?请容属下仔细想想” 蛊人面带微笑的望着他,房间内一片沉寂。 “风雪弥漫的梅里雪山白色的冰川,有好多隐秘的洞穴,其中有一个”宋老拐猛地一拍脑门,“对了,其中有一个洞穴就是进入蓝月亮谷的通道!” “冰川?”蛊人疑惑的问,“是‘明永冰川’么?” “属下不知道那冰川的名字。”宋老拐摇了摇头。 蛊人拍拍他的肩膀,口中赞赏道:“不错,本尊过几日会有一些卫星照片拿过来,你再好好的辨认一下。” “属下遵命。”宋老拐赶紧应道。 “哈哈哈”蛊人畅快的狂笑数声,然后吩咐说,“你们去院子里挖个坑,把黄伏虫的尸首掩埋了吧。”说罢,转身进入了走廊尽头的那道暗门,离去了。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29章 鬼爪的心思 什刹海四合院内的这场血腥厮杀,鬼爪吓得是胆战心惊,他挥动着镰刀锯齿状锋利的捕捉足,迅速剪断身上的翎羽箭杆,然后从半尺厚的积雪下一跃而起。如鬼魅般的六足阴影穿墙而过,冲出了院外的小胡同,然后落荒而逃。 深夜的京城街道空旷无人,白皑皑的雪面上,那道诡异的六足阴影飞也似的遁去了。 亮马桥日本使领馆区公寓,六足阴影攀上陡峭的外墙,贴在了十三楼的窗户上,轻易的从窗缝儿之间挤了进去,随即恢复了人形。 这是鬼爪独自一人租住的房间,此刻,他赤裸着身子站立在厕所的镜子前,周身的血污,简直狼狈不堪。 这个白光大魇着实是太厉害了,想不到此番前来中原竟然遇到了这个大魔头,若不是自己逃得快,恐怕现在早就命丧黄泉了。唉,虽然得到了《弥生遗书》的秘密,但却也失去了水沼与蜘手这两位阴阳道名宿,损失不可谓不大。 鬼爪盘腿坐于地上,开始运功疗伤,必须逼出体内的那几支翎羽箭矢,否则难以痊愈。这些锈迹斑斑的铁蒺不知已有多少年了,若是寻常人等,必会引发败血症从而危及生命。不过自己是修炼千年得道的魔花螳螂,对于这区区箭矢倒是并不在意,外伤好治,可心病却难医。 如今,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已被大魇夺去,自己的道行与之相差甚远,仅凭一己之力想要拿回画轴是绝对不可能的。关键是那里面还隐藏着有十余万尸虫,这可是无价之宝,谁要是拥有了它们,便足可以称霸天下。 “噗噗噗”鬼爪用内功逼出了体内的箭矢,然后站在淋浴莲蓬头下,洗去了身上的血渍。他擦干身体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内衣裤,披着和服倒了杯日本清酒,独自坐在榻榻米上慢慢的小口啜着。 为今之计已然不能与大魇正面硬拼,看来只有与有良联手方能抗衡这个凶残的魔头了。好在虚风道长和这个残眼断臂的年轻人关系深厚,应当可以说得上话,自己与中华大刀螂同属六足节肢动物门下,理应相互帮助才是。 若是这个牛鼻子老道实在不肯相助的话,那就只有以“驭虫术”来控制他,不怕其不乖乖的就范。 鬼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拉过被子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晨,他独自一人搭乘火车直奔滇西北雪域高原而去。 数日后,鬼爪终于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梅里雪山下的塔巴林寺。 禅房内,众人围坐四周,听鬼爪先生讲述此次远赴滇西北的缘由。 “老夫知道你们正准备着与白光大魇一战,所以特意匆匆的赶来塔巴林寺,向诸位提供一些建议。”鬼爪的目光环视众人,两道蚰蜒般的长眉微微翘起。 “你来向我们提供建议,”贾道长狐疑的说道,“这又是为何?” 鬼爪呵呵一笑:“因为在座的诸位都未曾与白光大魇交过手。” “难道你见过此人?”贾道长疑惑的盯着他。 “正是,”鬼爪神情显得异常悲壮,口中忿忿的说道,“老夫非但见过这只旷世魔头,而且前不久还与其生死相搏,我东瀛阴阳道的两位高手水沼与蜘手均殒命于他的魔掌之下”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随即面面相觑,私下里议论纷纷。 有关白光大魇其人,大家也只是从有良的口中得知一二,究竟此人的功力匪夷所思到了何种程度,却不得要领。俗话说,“知己知彼”,若是连对手最基本的情况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取胜呢? “鬼爪先生,那就请您详细的说说吧。”寒生鼓励的目光望着他。 “此人身高普通,肥瘦适中,”鬼爪如同形容猎物一般的说道,“穿着一件草绿色军大衣,戴一副黑框眼镜,口音柔和,不急不躁,定力极高。其周身魇芒护体,指掌可瞬间射出白色闪电,令人防不胜防。尤其是发出的魇轮更是诡异无比,并且能如炸弹一般的爆燃,无欲老和尚便是被这魇轮烧得惨不忍睹,尸骨无存。” 众人听罢无不愕然,世间上竟有如此诡异的武功,简直是前所未闻。 “另外,白光大魇还祭出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骷髅头,竟然会瞬间膨胀了数倍,如同真人脑袋似的。口鼻内喷涌出浓郁的黑气在半空中盘旋,里面射出密密麻麻的翎羽箭,根本就无法躲避,水沼和蜘手就是被箭矢穿成了刺猬一般,瞬间毙命。老夫也身中数箭,险些命丧黄泉。”鬼爪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鬼壶!”寒生与贾道长目光相接,各自心中愕然 想不到此人竟然已经参透风后骷髅头的秘密,能将临潼西山之巅收进去的秦王虎狼之师为己所用,这只大魇简直太令人恐怖了。 难怪其轻易便交还了鬼壶,原来他已经攫取走了风后留下的全部秘密与能量,将一只废壶送了回来。 “鬼爪先生,”一直静静聆听并未开口的虚风道长,此刻说话了,“你们与大魇的这场冲突是因何事而引起?” 众人的目光齐聚鬼爪先生,没错,此事究竟因何事引发,虚风道长一句话便点到了关键之处。 鬼爪先生微笑着望了眼虚风道长,心中暗道,不愧为是中华大刀螂,我们六足节肢门下,尽出聪慧机敏之人。 “因为小建姑娘的画轴被盗,她恳求老夫帮助寻找,故而与白光大魇拼死一战。”他言之凿凿,看似一身的凛然正气。 “你是说张道陵的那幅《敦煌夜魇图》被人偷走了?”虚风道长吃了一惊。 “正是。”鬼爪颌首道。 “从安达曼海回来后,你和无欲老和尚不是一直都在画轴里头的么?”虚风面现疑惑之色。 第185节 “不错,老夫确实是在画中不假,但是一返回到京城,小建就随即放我们出来了。”鬼爪解释说。 “那么盗画之人是谁?”虚风问道。 “是小建的姥爷。”鬼爪回答。 “首长?”虚风暗自讶然,连寒生贾道长等人也都吃了一惊。 “是的,”鬼爪点点头,“他不但偷走了画轴,而且还一并盗取了进出《敦煌夜魇图》的密匙,也就是那枚大洛莫的狗牙。此事导致小建的精神大受刺激,终日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身体状况非常不好。” “首长依旧是贼心不死啊”贾道长鼻子哼了声。 虚风闻言则眉头微微皱起,口中思忖着说道:“首长此人虽然品行不端,但小建毕竟是其亲外孙女,而且一向都视若掌上明珠,按理说不应该呀” “因为他已经不是‘首长’了,而是费叔。”鬼爪冷笑道。 “此话何意?”虚风一愣,口中不禁喃喃自语着,“难道费叔还没死,夺舍了首长” 鬼爪赞许的微微一笑:“正是如此,费叔起先夺舍了徐警官,已经在画中为老夫所杀,但他的元神却偷偷地藏匿于小建的宠物大蛔虫点点体内,最终回到京城夺舍了首长。” “原来如此。”虚风终于明白了,心道费叔果然是“猪坚强”,做事如此的坚韧不拔,其意志力真是惊人。 鬼爪接着继续往下叙述:“当我们深夜赶到小建家中寻找蛛丝马迹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了她的姥爷竟然躲在门外偷听。因为总共知道画轴秘密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所以疑点便集中在了‘首长’身上,他最后终于露馅了,承认是自己盗走了画轴与狗牙。” 禅房内静悄悄的,人们就如同是在听一部侦探小说似的,剧情曲折而惊险。 “可是就在这关键时刻,大魇突然出现了,并抢走了画轴和狗牙”鬼爪面色苍白,眼眶发红,难过的说道,“我们先是据理力争,直至最后动起手来,由于实力与其相差太远,水沼、蜘手以及无欲老和尚三人同时惨遭毒手,只有老夫一人负伤在逃。”说罢,他默默的一把扯开衣襟,露出前胸上几个尚未完全愈合的箭洞。 “嗯,这的确是古代翎羽箭所留下的创伤,”寒生点点头,当年在临潼西山之巅,曾经见识过的,“等下我来给你上点药吧,这样好的会快些。” “多谢朱神医。”鬼爪拱手致意。 “不必客气,不知鬼爪先生今后有何打算?”寒生医者宅心仁厚,同情的问道。 “阴阳道的两位手足都是为这大魇所杀,老夫愿意同你们一道,与这只旷世恶魔决一死战!”鬼爪慷慨激昂的说着,身上充满了浩然正气。 虚风道长瞥了鬼爪一眼,心下暗道,但凡讲得天衣无缝的故事,里面则必有蹊跷。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0章 山雨欲来 “老夫找到了大魇的罩门死穴”鬼爪嘿嘿一笑。 在场的所有人闻言俱是一惊,目光齐聚在了他的身上。 “就是其双脚足底,”鬼爪得意的解释着,“大魇的护体魇芒通身罩体,则唯独脚底之下却没有,可能因为一般不可能有对手自地底下发动攻击,所以才疏于防范。京城一战中,老夫就曾藏身于积雪之下准备偷袭” “结果如何?”虚风道长淡淡说道。 “可惜被大魇察觉到了,他纵身上了房顶,祭出了鬼壶令那片黑气放箭,导致老夫身中数箭,不得不落荒而逃。”鬼爪说到这里,口中遂叹息不已。 贾道长感到鬼爪的这条信息很有价值,沉吟着对寒生说道:“大魇如今能号令鬼壶中的秦军,等同于如虎添翼,我们即便人手再多,也只不过是徒增箭靶而已,就像临潼西山之巅与黄老魇的那一战。如今对付这只旷世魔头,唯有暗中设置陷阱,然后躲在地底下出其不意的发动攻击,或许才有可能奏效。” 寒生点点头,随即又说:“贾道长,西山之巅,有良以‘噬嗑针’杀了黄老魇,不知此针能否对付得了这只白光大魇?” “白光大魇是尘世间最顶级的魔头,此事恐怕还是要问问有良才知道。”贾道长沉思着,感觉到很不乐观。 这时,虚风开口了:“鬼壶内蕴含风后的远古祝由术,与沈才华的‘祝由十八式’乃是同本同源。贫道以为,与大魇对阵之时,沈才华以祝由神功从一旁加以扰乱,未必不能阻止那数万的秦军虎狼之师。” 众人遂议论纷纷,各自阐述着看法,莫衷一是。 寒生默默的思索片刻,最后以济世医者的之心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只旷世魔头是前所未遇的劲敌,如果与其开战,即便是最终赢了,也势必会损伤我们不少兄弟。其实一切也不过就是为了那只风后的骷髅头而已。若是有良能够在京城里盗出鬼壶,咱们就没有必要这一战,如此就可以避免许多无辜的死伤。退一步说,如果盗壶不成,我看也没有必要非与其相争,毕竟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鬼爪闻言可有些急了,此行的目的就是挑唆蓝月亮谷的隐士高人与大魇两强相争,自己好趁机渔翁得利,暗中夺取画轴。若是按照这位朱神医的意见,宁可舍弃鬼壶的话,一切计划就全都泡汤了。 “日本大和民族是有血性的,老夫并非只为一己私利,替水沼和蜘手报仇,而是想为中原老百姓替天行道,铲除这只残暴的魔头。呵呵,即便是有所不敌死于其手,也死得其所,就像中国古话所说的那样‘重于泰山’。你们若是怕了,也罢,老夫就一个人再与其拼死一搏。”鬼爪眉毛翘起,神色悲壮,言辞慷慨激昂,目光里正气四射,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英雄气概。 接下来的几天里,鬼爪就暂时留在了寺中,寒生等人则继续在塔巴林寺等候着来自京城的消息。 这一日,黄昏时分,有良带着两个小男孩儿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 在禅房内,沈才华以祝由十八式“天地玄黄”开启鬼壶,但风后的骷髅头却始终静静的躺在地毯之上,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鬼壶确实丧失了能量,彻底的废了”寒生惋惜的说道,当年他和鬼婴用其释放了中国远征军数万将士的魂魄返回故里,临潼西山之战,更是收取并封印了两千多年前的秦国虎狼之师,而现在,这个小小的骷髅头毫无生气的静静躺在那里,就如同一块僵硬的化石。 “怎么回事儿?”鬼爪闻讯也急匆匆的赶来了禅房,目光呆呆的盯着地毯上的骷髅头,面色愕然的问道,“这就是那只邪恶的‘鬼壶’么” 寒生没有回答,心情很是沉重,寻思着如果没有了鬼壶的能量,要想在蓝月亮谷和玉龙十三国寻觅新的虚空通道恐怕就难了。他不由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吩咐沈才华去把枋长老速速请来。 不多时,枋长老与青儿匆匆赶到,听寒生大致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唉”枋长老听罢也皱起了眉头,叹息着说道,“本尊原本设想以风后遗留下来的神秘远古祝由能量,便可以尽快的找到前往灵界的通道,如今鬼壶已废,恐怕就再也不容易了。” 青儿在一旁急得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师父,那可如何是好?”她满怀希望的盼着只要到达灵界,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莫残,可如今却好似一桶凉水兜头泼下,幻想瞬间破灭了。 “鬼壶既然已被大魇所掏空了,但那些神秘的祝由能量绝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以本尊想来,目前只有与这只大魇一战,找回丢失的远古祝由术。”枋长老坚决的说道,自打他从马丁少校的雇佣军手里盗得了那支神奇的巴雷特狙击步枪后,其自忖对付大魇就更有把握了。 “大师说得太对了,”鬼爪一听枋长老如是说,赶紧附和道,“兴许白光大魇用了什么其他的载体,将鬼壶内的能量转移了也说不定,如今只要我们擒住这只旷世魔头,就不怕其不乖乖的交出来。” “有良,大魇会否能来滇西?”寒生问。 “一定会来的,”胡不归在一旁接话道,“大魇对鬼壶以及张道陵的画轴都势在必得,而蓝月亮谷是尘世间唯一的自然虚空,其吸引力则应该更大,老夫以为,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寒生闻言点点头,古往今来,江湖上无数能人异士都在苦苦寻觅着蓝月亮谷,包括首长也是如此,即便目的只是为长寿,大魇也不会不动心的。 “如何才能诱使其早一点来到塔巴林寺,时间越迟,大魇借助攫取的远古祝由术进行修炼,功力就只会越强。”他忧心忡忡的说着。 “喵”禅房的门被悄悄的顶开了,媚娘探头进来冲着有良眨眼示意。 有良随即跟出,在媚娘的引领下,来到了寺院后面的一间客房内。 第186节 “喵呜”媚娘摇头晃尾高兴的一头拱开了屋门,有良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二丫 夫妇俩三目凝视,心中别是一般滋味儿。 “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很快将有一场恶战,还是在蓝月亮谷中比较安全些。”有良关切望着她,多日不见,二丫看上去消瘦多了。 “我已经把庸儿托付给了兰儿照顾,他和小活师在一起很快乐,你就尽管放心好了。”二丫回想起两人在西山之巅联手对抗群雄的惨烈场面,心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可是这次要对付的是蛊人,他比当年的黄老魇可要厉害的多了。”有良将二丫轻轻搂在怀里,临潼的那场恶战,自己断了一只手臂,而二丫则身负重伤,如今已经有了庸儿,就决不能再让她涉险。 “有良哥,听说这次大战之后,寒生准备带大家寻找新的虚空,是么?”二丫有意岔开了话题。 有良点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要和他们一起去么?”二丫凝视着有良,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有良沉思良久,心想此战无论输赢,自己恐怕也难以在中原立足了。若是一家三口人整日里提心吊胆的防备官府的追杀,还不如避世蓝月亮谷,一道去探索新的虚空,说不定对庸儿的将来反而是一件好事儿。 “我们也去吧。”他最后肯定的回答道。 次日清晨,寒生召集众人齐聚大殿,最终决定了与大魇一战。 “此战异常凶险,死伤恐怕在所难免,但我们不能连累塔巴林寺,因此决战地点选择在梅里雪山的明永冰川下面。那里空旷无人,距蓝月亮谷也近些,如果万一不敌的话,也好便于撤退。”寒生的神情看上去极为凝重。 众人闻言个个摩拳擦掌,斗志高昂。 寒生对塔巴林寺住持明月.邬波驮那说道:“明月,此战之后,你也同我们一道入谷吧。” 明月轻叹一声,摇了下头,口中喃喃念诵着格玛上师临终前对她所说的话:“那是一个龙的年,有僧尼远自东土而来,邪恶将会降临塔巴林寺。当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劫难过后,格萨尔王的守护神苏醒了” “明月,这只大魇身居政府高位,远非当年的首长可比,此战不论输赢,作为塔巴林寺的住持,则始终难脱干系。”寒生苦苦加以劝说。 “是啊,明月住持,”贾道长也在一旁恳求道,“十余年前,格玛老尼临终遗言请你帮助守护塔巴林寺,如今已时过境迁,若是仍然留在寺中,只恐将只会给塔巴林寺带来忧患,请你三思。” 明月听罢沉默不语。 这时,有良来到明月跟前,从怀中掏出那张银行卡递给了她:“明月住持,这卡中有五亿元人民币,是用于修缮潼关佛崖寺所剩下的善款,今日全部都捐给塔巴林寺,以感谢这些年来对蓝月亮谷的支持。有良作为黄建国的徒弟,也恳请您一同入谷。”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愕然不已,五亿元,那可是个天文数字。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1章 宋老拐 “建国”明月仿佛触动了心灵深处,不禁长叹一声,黯然说道,“俗世红尘,贪嗔痴三垢不知害了多少世人,也罢,贫尼就与萍儿同你们一道入谷。” 寒生微笑着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 明月遂命萍儿通知猿木做好准备,不日连同那些小猕猴们一起前往蓝月亮谷,自己则开始安排塔巴林寺继任住持的人选等事宜。 就在这时,有红衣女尼前来通报,邢书记等人已经到达山门口了。 “呵呵,本书记回来了,这一路不但饱览了祖国的秀丽山河,还看到蒸蒸日上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可谓是收获颇丰啊”邢书记牵着可儿的手,满脸笑容的大步走来,虽然满面风尘,但精神却十分的矍铄。 在他的身后,是怀抱琴匣的秋波老妪和古树云平,阎老爷子父子以及卢太官与一位头戴黄军帽,足登解放鞋,双目已盲的耆年老者,身后跟着河童仆人。 此人身穿花花绿绿的无领大襟束腰的四面开衩行袍,两块一品武官麒麟方补缀于胸前,只是上面破了个大窟窿,露出了绿茸茸的胸毛。 “原来是提督大人到了。”寒生随即笑道,这老先生还穿着当年在香港时的那套道具戏服,胸口处的大窟窿还是被不化骨茅一噬烧坏的呢。 “喂,小寒生,本提督的这套朝服一直都舍不得穿,今天才从包袱里拿出来换上的,怎么样,还如从前一样的威风吧?”吴家榜迈着四方步走上前来,从头上黄军帽的窟窿眼儿里一个劲儿的打量着寒生,口中诧异道,“咦,你这些年没怎么见老嘛,莫不是也偷学了老夫的‘驭女术’?” “寒生,”卢太官上前紧握他的手,“我已经把香港的财产都处理了,于是便和老祖宗一道来投奔你了。” “卢先生,如今我们正准备着与大魇一战,然后就可以回到蓝月亮谷了。”寒生告诉他。 “河童是一直跟在老祖宗身边的仆人,所以也一同带来了。”卢太官手指着站在后面的河童。 “没关系,河童老爹一家子同吸子都已经入谷,牠们正好也可以做个伴儿,在谷中的蓝色湖泊里定会生活得无忧无虑,再也不用担心人类的袭扰了。”寒生微笑着说道。 “这两位是”寒生瞥见了站在最后边的那一老一少,似乎以前并未曾见过,于是问道。 “阎老爷子原籍也是黄龙府人,当年破墓而出后就直接参加了革命队伍,随四野入关南下”邢书记在一旁大致介绍了下他们父子俩的来历,以及这次在湘西的遭遇。 阎队长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江湖中高人,似乎显得有些局促。 “哦,欢迎啊,”寒生善解人意的冲他微微一笑,“阎队长,我们这些人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因各种不同的原因而避世到了蓝月亮谷。就拿邢书记来说吧,他原本是县委的领导” “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一把手。”邢书记赶紧加以更正,引发了众人的一阵笑声。 是夜,贾道长带着枋长老、青儿与十二头陀,悄悄的离开了塔巴林寺。 1992年4月3日下午三时,京城人民大会堂,第七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正在进行中。 三时二十分,大屏幕上打出了《关于兴建长江三峡工程的决议》字幕,并请与会代表按表决器进行表决。 突然,会议大厅西侧代表团席位上,霍地站起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口中喊道:“我多次请求发言,为什么不让我讲话?”手里并晃动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三峡工程应作为重大议案处理,必须有三分之二的多数票才能通过,怎么能轻率的作为一般议案处理呢? 此人名黄顺兴,原籍台湾,曾两任台湾立法委员,因敢于直言而得名“黄大炮“。其人后返乡定居大陆,经习仲勋同志提议担任全国人大代表。 瞬间,大厅里一片愕然,外国记者以及港澳记者都涌向他来提问,场面混乱。 就在这时,整个会议大厅的音响系统瞬间统统被切断,只留下了主席台上的一只麦克风。 “你堂堂的一个人大,怎么敢这样?将电源关闭,动用技术手段压制代表行使权利。大水又不会淹到台湾去,我是站在全国人民的立场上”黄顺兴遂愤而退场。 这时,坐于第一排的一位女代表也站起身来,忿忿的说道:“你们这是违法通过,我已经投了反对票。”随即也离座而去,总共有25人退场。 会场安静下来后,《关于兴建长江三峡工程的决议》提案继续表决,最终以1767票赞成,177票反对,664票弃权,25人未按表决器而获得通过。 蛊人望着那些面露喜色投赞成票的代表们,终于松了口气,心里明白,尸虫夺舍成功了。 第187节 十年后,黄顺兴在京城辞世,享年79岁。 (投票现场)[jpg][jpg] 京城羊角胡同,夜半时分,阿呵的房间依旧亮着灯,人影绰绰。 床榻上的小建仍处于中阴身之中,原本直立竖起的头发和扭曲的肌肉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容貌恬静,就如同睡美人似的静静躺在床榻之上。 蛊人依旧戴着口罩,目光透过眼镜片默默的盯着她,阿呵则垂手站立在一旁。 “果然貌如西施,天然去雕饰,这才堪称为中华民族的美女,若是我们国家的妇人都能生成这样,此乃党和国家之幸,民族之幸啊”蛊人不由得感慨道。 阿呵脸色一红,她深知自己貌丑如嫫母,自忖有些无地自容。 “主公,属下瞧您今晚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想必是有什么大喜之事。”阿呵谨慎的说着。 “嗯,没错,”蛊人兴致颇高,呵呵的笑道,“当年李淳风的《水龙斩破局图》预言终于应验了” 蛊人意犹未尽,摆摆手吩咐说道:“阿呵,去把宋老拐叫来。” “是,主公。”阿呵应声而去。 不多时,宋老拐捧着一摞大尺寸的卫星照片进来了。 “怎么样,可有所发现么?”蛊人急切的问道。 “主公,属下找到了进入蓝月亮谷的山洞所在位置,”他抽出一张照片撂在桌子上,手指着上面解释说,“这片像瀑布一样的白色雪原就是您说的明永冰川了,覆冰的下面藏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隐秘洞穴,其中一个便是蓝月亮谷的通道。” 蛊人瞄了一眼照片,微微的皱起了眉头:“那么具体是哪一座洞穴?” “主公,这照片是从天上拍的,看不见冰岩下面,因此属下也不确切究竟是哪一个,反正应该就是在这里没错。”宋老拐的语气仿佛也不是太肯定。 “唉,可惜‘长曲棍球’间谍卫星经过滇西的时间不对头,没能拍到有人进出洞穴时的照片,”蛊人不无遗憾的说道,“本尊已经感应到了有良在梅里雪山的大致位置,他自京城抵达滇西后就再也没有移动过,应该就停留在了那座塔巴林寺尼姑庵中。” “主公英明,”宋老拐一脸的谄媚之色,“塔巴林寺的住持明月.邬波驮那和蓝月亮谷的关系非同一般,谷中之人进出时基本全都在寺中落脚。” “嗯,关于这位明月住持,你了解多少?”蛊人问道。 “主公,那可是个大美女啊,人生得超凡脱俗,冷艳得就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宋老拐口中啧啧赞叹不已,嘴角边口涎直滴,自从被黄伏虫夺舍以后,原本压抑着的人性便不受控制的彻底释放出来了。 “此人与小建姑娘相比又如何呀?”蛊人闻言也来了兴致。 “各有千秋,”宋老拐猥琐的目光瞥了眼床上的小建,咽了口吐沫,“只是明月住持更有女人味儿,成熟窈窕丰满” “哦,那本尊可要见识一下了。”蛊人呵呵笑道。 宋老拐点头哈腰的附和着,自其元神被黄伏虫吞噬融合后,他就已经完全的蜕变了。 “宋老拐,你马上出发赶去滇西北塔巴林寺,作为本尊安插在有良身边的卧底,随时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蛊人吩咐说,“七七四十九日即将期满,等小建醒来后,本尊便带着她一同前往梅里雪山。” “属下遵命”宋老拐拱手道,他迟疑了下,然后谨慎的问了句,“主公,不知属下原先的那些九虫们现况都如何了?” 蛊人淡淡的答道:“基本上都已经夺舍成功。” “不知属下以后还能见到它们么?”宋老拐小心翼翼的询问。 “见它们作甚?”蛊人严厉的目光瞪着他。 “属下知道这些九虫们素来都是贪得无厌,尤其是胃虫”宋老拐支支吾吾的说着。 蛊人眼睛一翻,嘴里桀桀冷笑道:“尽管日后都会变成一些贪官、淫官以及为富不仁的阔佬,但是无关紧要,只要它们听话就好。” “属下明白。”宋老拐赶紧躬身施礼。 次日清晨,宋老拐独自一人登上了京城前往昆明的特快列车。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2章 决战前夜 夕阳西下,塔巴林寺的钟声响了,红衣女尼们开始做晚课。 阎老爷子父子俩走出山门遛弯儿,雪域高原的景色雄奇瑰丽,与湘西大为不同,两人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落日余晖下的太子十三峰。 “孩子,都是爹连累了你。”阎老爷子眼圈发红,怅然叹息着。 “老爹,其实我早就干腻了,官场之中,尔虞我诈,买官卖官,拉帮结派,像杨卫东那样溜须拍马的小人反而得势,实在不是正经人能待的地方。”阎队长忿忿的说道。 这时,山道上风尘仆仆的走来一人,约莫年近六旬,身子干瘪骨瘦如柴,长着一只酒糟鼻,相貌丑陋。 待到近前,阎老爷子与其打了个照面,竟有似曾相识之感。那人也止住了脚步,疑惑的目光仔细的端详着他。 “你们是游客么”那人揉了揉脖子,咧开嘴巴一笑,露出两排黄色的氟牙,竟然是黄龙府的口音。 阎老爷子听到了熟悉的乡音,也喜不自禁的张嘴露出了同样的黄牙,老家黄龙府的井水中含高氟,因此当地的老百姓牙齿通常都呈黄色,医学上称之为“氟斑牙”。 “你是黄龙府那旮达的?”阎老爷子亲切的问道,说的也是家乡话。 “嗯呐,万金塔拉拉屯的宋老拐。”那人先是一愣神儿,随即自报起了家门。 “唉呀,我也是拉拉屯的”阎老爷子高兴的上前紧紧握住宋老拐的手,心中顿感异常的亲切。 “爹,你们一个屯的?”阎队长诧异的问道。 “是啊,不过‘拉拉屯’拉拉好几十里,有好些个屯儿呢”阎老爷子回答说。 两个老头随即聊起了黄龙府,嘘长问短,原来都是解放前离开的关东老家,之后都没有再回去过。 “老阎,你不会是这儿”宋老拐伸手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有点问题吧?” 阎老爷子心中一喜,摇晃了下脖颈,发出几声“咯咯”脆响。 第188节 宋老拐随即也一摆脑袋,颈骨发出同样的声音。 阎老爷子激动莫名,一把抱住了宋老拐,热泪盈眶:“原来你也是” 这时候,突然山门处有人高声喊道:“来人可是宋老拐么?” 宋老拐抬头望去,见邢书记与可儿正在往这边走来,于是赶紧迎上前去,口中亲热的叫着:“姑姑,姑父,可想死老拐了”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羌婆子呢?”邢书记问道。 “她还待在主公那儿,老拐实在是过不了那份儿寄人篱下的日子,所以才偷偷溜出京城来找你们”宋老拐解释说。 可儿笑吟吟的走上前来,蓦地一噤鼻子,诧异道:“老拐,你多少天没洗澡了,怎么身上有股怪味儿?” 宋老拐闻言暗中一惊,急忙搪塞说:“姑姑,老拐整天和羌婆子睡在一起,难免不沾上她的臭脚丫子味儿。” 邢书记呵呵笑了起来,羌婆子的臭脚丫子在黄龙府远近闻名,这事儿以前就听宋老拐提起过。 “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邢书记微笑着望了下阎老爷子。 “嗯呐,我们如今又多了个同类。”宋老拐诡异的一笑。 “老拐啊,你来的正好,蓝月亮谷正准备与蛊人进行一场决战,本书记现在立刻带你去见寒生,讲一讲有关蛊人的情况。”邢书记高兴的说着,领着他走入了塔巴林寺。 禅房内,燃起了酥油灯,寒生、有良、虚风道长、邢书记以及胡不归和翁大师在静静的聆听宋老拐介绍蛊人的情况。 但凡尸虫夺舍,若宿主为死去的中阴之身,因其神智已经受损不全,故而夺舍成功后,思维也同样的混乱不清,就如同客家嬷嬷和老太监钢炳等人那样。但如果是夺活人之舍,则可以保留宿主原先的记忆,神智并无异样,九虫吞噬两会代表以及京城权贵们的元神便是如此。 黄伏虫乃是九虫之首,在大洛莫结界中浸淫千年,统领众尸虫,其智商也是相当高的。 “宋老拐,你可曾见过蛊人的真身,他究竟是谁?”寒生问道。 宋老拐叹息了一声:“蛊人从不露出他的真实面目,不单单是老拐,连作子与羌婆子两人也都从未见过其真容,估计只有上尸阿呵知道。” “真人不露相,可见其志向高远。”胡不归沉吟道。 虚风道长的心中却颇有些疑惑,这个宋老拐原本已经投在蛊人的门下,但不迟不早,恰好在决战前夜跑来了塔巴林寺,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蛊人是否有前来滇西北的计划?”虚风不动声色的问他。 宋老拐心下思索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样子最容易赢得对方的信任。 “有。”他肯定的点点头。 “何时?就他一个人么?”虚风接着问。 宋老拐又摇了摇头:“具体是哪天来就不清楚了,只是听他说鬼壶已经还给了有良,这样子对蓝月亮谷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他会抽空前来拜访谷中高人隐士。”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蛊人着实是可恶,送回来一只废壶还当作是人情,简直目中无人,太狂妄了。 “小建的情况怎样?”有良心中牵挂着师父的女儿,于是急着询问。 “小建姑娘虽然还处于昏迷之中,但身体绝对是在逐步的好转,现已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就像是在沉睡之中。”宋老拐据实相告。 寒生掐指一算,说:“七七四十九日的中阴身即将届满,她应该也快要醒过来了。” 有良闻言总算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的确是走火入魔,只要挺过了中阴身期限,就会自然好起来。 “你可知小建因何而发病?”虚风试探着问道。 宋老拐再次摇摇头:“老拐也不知道,都是阿呵一直不眠不休的在照看着她。” “宋老拐,你身上的气味儿又是从何而来?”胡不归鼻子嗅嗅,其原本是深山老林里的千年赤狐,对各种动物的气息极为敏感,目光疑惑的瞅着他。 “这个嘛,实在有些难为情”宋老拐嘴里支支吾吾的,表情显得很是尴尬,没想到黄伏虫固有的糜虫气味儿竟然能带到宿主的身上,但他知道会有人出来替他进行掩饰的。 果然,邢书记呵呵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本书记代你说了,这是老拐媳妇羌婆子的臭脚丫子味儿。” 胡不归心中冷笑不已,他断定,这绝不是人类臭脚丫子的汗酸臭味儿,也非森林中的动物气息,而像是某种奇特和罕见的另类昆虫 是夜,胡不归来到有良的房内,见身旁无人,于是悄声说着:“小兄弟,你不觉得宋老拐这个人有些蹊跷么” 有良愣了下,随即沉吟道:“俺倒是仔细查看了他的双瞳,并未发现异常,仍旧是蠕头蛮的影像。此人虽然相貌生得猥琐,但在川南僰王山中,不眠不休的寻找坠桥的邢书记与可儿,可见其也是个重情义之人。” 胡不归淡淡一笑:“你的阴眼看得见邪祟以及附体之物,但唯独却对夺舍无能为力,他身体内透出的绝非如邢书记所言之臭脚丫子气味儿,也不是蠕头蛮固有的,更像是某种自然界罕见昆虫的气息。” “尸虫?”有良蓦地一惊。 “老夫乃千年赤狐得道,而狐能识各种动物的体味儿,这是人类所望尘莫及的,因此绝不会看错,这个宋老拐已经被某种尸虫夺舍了。”胡不归鼻子不屑的哼了声。 “前辈,若果真如此,眼下正是蓝月亮谷即将与蛊人决战的关键时刻,宋老拐的突然到来,必定是怀有险恶用心”有良不禁愕然道。 胡不归点点头:“蛊人老谋深算,事事抢占先机,因此不得不防啊。” “我们现在一同去见朱寒生。”有良领着胡不归来到了寒生的客房内,见虚风道长也在场,两人的面色都很严肃。 听完胡不归的话,寒生点点头,说道:“虚风道长也有所怀疑,正在同我谈及此事。如果宋老拐真是蛊人派来的卧底,事情可就严重了,因为他完全清楚蓝月亮谷的通道在哪儿。” “贫道担心的正是如此,”虚风沉吟着,“蛊人此刻并未与宋老拐一同前来,说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而且确信我们绝对识破不了宋老拐的真实身份。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看来他这次是疏忽大意了。” “蛊人会是被什么重要之事拖住了呢?”寒生自言自语着,自从避世蓝月亮谷,中原国事所知甚少,尤其是被困缅甸降头岛的这段日子里,更是耳目闭塞,啥都不知道。 “是三峡,”有良在一旁突然说道,“现在京城正在召开全国两会,要表决修建长江三峡工程的议案,此事为蛊人所必得,因此心无旁骛。” “贫道终于明白那幅《水龙斩破局图》的真实含义了”虚风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什么《水龙斩破局图》?”寒生还不清楚此事,疑惑的目光瞅着虚风道长。 “就是兴建长江三峡大坝,拦腰斩断中华民族赖以繁衍生息的‘水龙’母亲河,从风水上来说,称之为‘破局’,必将贻害万年啊。”虚风解释说。 第189节 寒生皱起了眉头,不解道:“中原人才济济,众多有识之士必会加以反对,因而未必能成吧?” 虚风苦笑了两下:“贫道在京时听闻,三峡工程可行性研究的十四个专项论证报告中,有五个报告专家组拒绝签字,占三分之一。随后便把反对者排挤了出去,赞成者拉进来,一切皆往有利的方面论证。所以,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众人皆无语 当夜,老祖只身一人偷偷地离开塔巴林寺,带着寒生的口信儿,直奔梅里雪山而去。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3章 卧底 次日,塔巴林寺里外都忙碌起来了。 明月.邬波驮那指定了执事红衣女尼格桑旺姆作为继任住持,并进行了隆重的坐床仪式,猿木以及众猕猴也都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有良随后带着新任住持格桑旺姆前去迪庆州首府中甸办理银行转帐手续,可儿撺掇着邢书记要跟着一起去游玩,宋老拐说要去买点生活日用品,阎老爷子父子俩正好也想着出去转转,于是大家便一路同行。 中甸县城不大,碎石铺就的街巷十分简陋,店铺寥寥,行人稀少,令可儿大失所望。 有良走进中甸建设银行,将那张广东深圳沙头角建行的储蓄卡以及名为“释了去”的身份证递上,要将里面所有的资金全部转入塔巴林寺的账户。 “这么多钱啊”银行的工作人员打开电脑后惊呆了,随即行长副行长都跑来了,大家都激动莫名,一年的储蓄任务只这一单就超额完成了。 “这是信徒所捐赠的善款。”有良告诉他们。 “扎西德勒,扎西德勒”藏族工作人员都纷纷祝福着。 宋老拐撇开了邢书记等人,悄悄的走进了建塘邮电所,拨通京城的长途电话,向蛊人禀报了塔巴林寺目前的情况。 “你这是在哪儿打的电话?”蛊人冷冷的问道。 “中甸县城。”宋老拐回答。 “他们未曾对你起疑心么?”蛊人语气谨慎。 “怎么会?”宋老拐自信的呵呵笑道,“属下在丐帮里好歹也厮混了几十年,三教九流无一不晓,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切记不可大意,蓝月亮谷中高人隐士不少,其中不泛聪慧机敏之人。”蛊人似有不放心,他感觉到这个宋老拐言辞轻浮,过于自信狂妄,心中思忖着此次派其前去卧底确实是太草率了。 “主公放心,”宋老拐继续自吹自擂,“他们有人嗅出了属下身体里散发的气味儿,老拐只不过搪塞了句是沾染羌婆子的脚丫臭气,便顺利的蒙混过去了。” “什么?”蛊人闻言吃了一惊,忙道,“你把此事详细的说与本尊听。” 宋老拐于是便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遍。 蛊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命令道:“宋老拐,你必须立即撤出,然后隐身躲藏起来,片刻也不要停留,明白么?” “主公”宋老拐不明就里,刚想要申辩。 “记住,你是本尊寻找蓝月亮谷通道的最后底牌,决不允许出任何的纰漏。”蛊人语气异常的严厉。 “是,主公。”宋老拐只得无奈的答道。 “本尊不日就到塔巴林寺。”蛊人随即撂下了电话。 “哼,主公也忒小心谨慎了”宋老拐嘴里嘟囔着走出了邮电所。 他抬脸一看,巷子对面正站着阎老爷子父子俩,手里还拎着吃食和几瓶烧酒,阎队长怀疑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宋大叔,你去邮电所干什么?”阎队长说话口气仍然保留着警察的惯性思维,就如同是在盘查嫌疑人似的。 “我”宋老拐一愣,支支吾吾的说道,“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一般来说,到邮电所除了寄信之外就是打长途电话,因此较难自圆其说。 “不会是给什么人打电话吧?”阎队长果然直戳要害。 宋老拐心道这小子怎么如此难缠?他于是把面色一板,以长辈的口吻教训说道:“大侄子,怎么和你老拐叔叔说话呢?哼,没大没小的” 阎老爷子在一旁也有点看不下去了,遂斥责起儿子来:“是啊,长辈面前这么不懂礼貌,还不赶紧道歉。” “打没打电话,去里面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了说话声,宋老拐急视之,有良正站在两丈开外的地方望着他,身后跟着邢书记等人。 宋老拐心中一紧,坏了,自己也忒不小心了,被抓了个现行。 有良吩咐阎队长说:“就麻烦你进去查一下吧。” “呵呵,有啥可查的?老拐不过就是想老婆了,偷摸儿打电话报个平安而已“宋老拐兀自轻松的笑了起来,故意流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 “是啊,有良,”此刻邢书记爽朗的笑了起来,“宋老拐夫妻分离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干柴烈火的,正经儿得燃烧好一阵子呢。” “相公所言极是。”可儿笑嘻嘻的附和着。 阎队长很快便从邮电所中出来,递给了有良一张纸条,上面记着宋老拐拨通的电话号码。 有良瞄了一眼,顺手揣进了衣袋里,然后说道:“事情都已经办完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可儿也感觉到县城里没啥好玩儿的,于是便欣然同意,众人朝着原路返回。 宋老拐此刻心中忐忑不安,现在有良看得紧,想开溜不容易,也只有在回去塔巴林寺的途中再找机会逃脱了。 夕阳西下,梅里雪山太子十三峰披上了金色的余晖,显得庄严而神圣。天空中盘旋着一只喜马拉雅山鹰,看见草甸上的人影后便俯冲了下来。 “哈哈,原来是有良小兄弟”松林中走出一位红衣老喇嘛,正是白眉扎西。 有良吩咐邢书记等人先行,自己则停下脚步与老喇嘛说话。 南喀从天而降,潇洒的落在了有良的跟前,摇头晃脑的显得十分亲热。 “小兄弟,南喀的眼睛完全好了,这得多谢你啊”扎西老喇嘛感激的说道。 “扎西大师,俺正有事儿想去找你呢。”有良的神情显得异常的严肃,与往日完全不同。 第190节 “出了什么事儿?”扎西疑惑的望着他。 “京城里有一只白光魇,这几天正准备来偷袭蓝月亮谷,寒生要俺设法通知到大师。”有良面色凝重。 “白光魇?”扎西愕然道,“那可是顶尖的旷世大魇啊,自古象雄王国守护虚空的数千年以来,还不曾有白光魇来犯过,看来蓝月亮谷将要遭遇到一场空前的劫难了。” “所以,寒生要俺告诉大师,务请早做准备。”有良说。 “不知谷中有何抵御之策?”扎西问道。 “大家都聚集在了塔巴林寺准备与大魇一战,贾道长已经带着枋长老一批人在明永冰川设伏,这场血战必定异常的惨烈,所以要请木里大寺施以援手。”有良的独眼之中呈现出几道殷红的血丝,之前在临潼西山之巅也曾有过。 “守护蓝月亮谷是老衲神圣的使命。”扎西老喇嘛脸上流露着庄严苍凉之色,他随即附耳对南柯说了几句藏语,这只木里大寺的神兽随即冲天而起,扶摇直上碧空,转瞬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请转告朱神医,木里大寺必将全力以赴,誓死保护蓝月亮谷。”扎西老喇嘛白眉扬起,语气悲壮而决绝。 “多谢大师。”有良独臂单掌合十,深深的鞠了一躬。 “哎呦”宋老拐突然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叫了起来。 “老拐,你怎么了?”邢书记关切的问道。 “肚子拧劲儿的疼,要窜稀了,”宋老拐抓着裤腰带,表情显得十分的痛苦,嘴里急匆匆的说着,“你们赶快走远点,眼瞅着就要憋不住了” 可儿“咯咯”笑着拽起邢书记就往前跑,宋老拐猥琐丑陋,屙出的屎想必也是极臭的。 新任住持格桑旺姆面色微微一红,也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了阎老爷子父子俩,大家直到与宋老拐有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来。 宋老拐见大家跑远了,嘴里嘿嘿冷笑了两声,随即转身猫腰斜刺里朝着另外的方向开溜了。 有良告别扎西老喇嘛,转身直奔塔巴林寺方向追去,不久后,见到邢书记等人正焦急的站在小路边等待着。 “宋老拐呢?”有良问道。 “咦,你来的路上没见到他么?”邢书记诧异道,“这家伙蹲在草窠里拉屎呢。” 有良摇了摇头,心想宋老拐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借故溜掉了。他从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递给了邢书记,口中默默的说道:“宋老拐在县城拨打的是蛊人的手提电话号码。” “他不是打给羌婆子?”邢书记闻言一愣。 “是啊,你们原来认识的那个宋老拐早已不复存在,他如今已经被尸虫夺舍了。”有良冷笑着。 邢书记疑惑的说道:“若真这样,他岂不就是蛊人派来打探消息的内奸?” “相公,我一开始就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儿不对,果然是个假的宋老拐。”可儿此刻才终于恍然大悟。 “本书记看来是大意了,被人钻了空子”邢书记不无懊悔的说着。 “你们先回塔巴林寺,俺去追他。”有良吩咐大家返寺,自己则转身朝原路匆匆而去。 站在一座山坡抬眼望去,面前无边无际的高山草甸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杜鹃花灌木丛,要想从中找到宋老拐的身影并非易事。 有良心里寻思着,宋老拐既然因身份暴露而潜逃,则必定不敢再回塔巴林寺。此地亦无村落人家,唯一可藏身的地方只有中甸了,那里毕竟吃住方便,也好与蛊人进行电话联系。想到此,他一路向着县城方向奔去,必须抢在宋老拐抵达之前截住他,否则其一旦入城就更加难以找到了。 宋老拐在杜鹃花丛的掩护下,绕道往县城方向遁去,此刻他才佩服起主公的料事如神,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嫩了点。 日暮时分,翻过一道高高的山岗,前面已然望见了中甸县城。 总算是逃脱了,宋老拐松了口气,嘴里哼起了淫荡的东北二人转小调儿《十八摸》,晃晃悠悠的走下了山坡。 “伸手摸姐肚脐儿,好像昔时肥勒脐。伸手摸妹屁股边,宛如扬扬大白绵”蓦地,宋老拐的声音突然噎在了嗓子眼儿头,他瞥见山道旁高耸的红松树后闪出一人,正是那个独臂残眼的有良!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4章 黄伏虫 “有,有良”宋老拐愕然的望着他,从对方的独眼中隐约看到了一丝杀气。 “宋老拐,俺已经等你多时了。”有良冷冰冰的说道。 “呵呵,找老拐有事么?”宋老拐口中一面搪塞着,心里头紧张的盘算着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你究竟是哪种尸虫夺的舍?”有良不屑的盯着他。 看来这小子什么都知道了,宋老拐知道今日难逃此劫,于是索性把话直接挑明了:“我们在画轴中见过面的,还记得黄伏虫么?” 有良点点头:“原来是尸虫首领,蛊人放你出来夺舍,那么其他的尸虫呢?” 宋老拐心想若是用大话震慑住他,兴许还能闯出一条活路,于是哈哈一笑:“十余万只九虫都已遵旨出来夺舍了,如今京城乃至中原的达官显贵都已变身,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儿。主公一向器重你,否则也不会轻易的交还鬼壶,‘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有良比老夫心里更清楚吧。” 有良那只独眼盯着他,默不作声。 “你也知道,单凭蓝月亮谷的实力绝对无法与主公抗衡,况且他已经从美国卫星照片中找到了明永冰川的入口通道,现正在赶来这里的途中。你们一家三口想要活命,就决不能忤逆主公,话说回来,你总得为孩子将来的命运着想吧”宋老拐连威胁带恐吓,同时动之以情,想要说服他。 “送回来的鬼壶已经废了,风后的远古祝由术究竟哪儿去了?”有良突然发问。 “废了?”宋老拐诧异道,“这怎么可能” “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有良嘿嘿冷笑了两声,“黄伏虫,大洛莫将你们隐藏在结界中,目的是有朝一日,当僰族遭遇劫难之时好出来帮上一把。可如今,你竟然卖身投靠了蛊人,这又是为何?” 宋老拐闻言鼻子“哼”了声,口中说道,“老夫只听命于‘尸蛊术’,其他一概不论,这是当年大洛莫下的禁制。” 有良闻言颇有些疑惑不解:“黄伏虫,当年大洛莫离开僰王山前往阆中与李淳风等人会面之前,自知此去已是凶多吉少,所以才在飞雾洞天生桥下设置了结界,将尸虫与裸人花藏匿其中。按理说,他是绝不可能将‘尸蛊术’传授给李愔的,那么蛊人封闭在蟠龙山地下墓穴千年,又是如何得到了这一秘术的呢?” 宋老拐晃了晃脑袋:“当年大洛莫临行之前,只从结界中带走了一些裸人花以及三尸和几只九虫,别的事儿老夫就一概不知了。” “蛊人与李淳风合谋杀害了大洛莫,最终间接导致了明末僰族的毁灭,你作为尸虫首领不但不为其复仇,反而屈从于蛊人的淫威,这岂不是不仁不义么?”有良反过来质问道。 “老夫只听命于‘尸蛊术’,从原先的费叔、小建姑娘,如今是主公”宋老拐耸了耸肩。 “你同俺一道回塔巴林寺吧。”有良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191节 “老夫不回又怎样?”宋老拐哼道。 “那就休怪俺不客气了”有良面色一沉,语气冰冷。 此刻,暮色渐浓,四下里已是朦胧一片。 有良睁开了阴眼,独臂猛然间抬起,一道“梦遗指”不徐不疾的射向了宋老拐的脑袋。 他这是先进行一下试探,因而只用了两成功力,心想这黄伏虫毕竟是大洛莫时代的尸虫首领,迄今已逾千年,不知其有什么古怪的道行。 哪知宋老拐“咯咯咯”颈骨一阵怪响,脖子骤然间抻长了两米有余,并一抡避开了那道梦遗指真气,然后蓦地张开了血盆大口便咬。 有良见状一愣,黄伏虫竟然以寄生的蠕头蛮来对付自己,并未暴露其自身的功底,看来还要小心点加以提防才是。 就在这时,宋老拐嘴里“噗”的吐出一个透明大泡泡,里面可见无数的蠕头蛮幼虫密密麻麻扒着薄薄的泡壁,睁大了眼睛紧张而好奇的盯着自己。 “嗤”有良独臂单掌竖起,掌心劳宫穴中喷出一股浓郁的老阴之气,遇到外界空气瞬间凝结成一团白雾,包裹住了大泡泡。 老阴之气极为寒凉,那水灵灵的气泡刹那间便已冻硬,表面霎时固化成冰,那些蠕头蛮幼虫光着身子冷的瑟瑟发抖,瞪着恐惧的眼睛不知所措。 “啪”的一声脆响,泡泡炸裂了,蠕头蛮幼虫经受不住瞬间巨大的气压差和极低的温度,全都翻着白眼儿死去了,尸体“噼里啪啦”的掉落一地。 然而就在这时,碎裂的泡泡内突然涌出了一团如菜籽般细小的黑色糜虫,约莫足有成千上万只,“呼”的直奔有良的头部袭来,鼻子里嗅到一股恶臭气息 原来黄伏虫将体内的糜虫藏匿于蠕头蛮的泡泡里,“暗渡陈仓”出其不意的发动第二轮进攻,令人难以提防。 此刻有良的独臂尚未收回,于是就势继续喷出一大团彻骨的寒气,与那些糜虫相撞在了一起。 糜虫是一种全变态昆虫,经历卵、幼虫、蛹、成虫四个阶段,它们在黄伏虫体内外共生,成为其一种剧毒的生物武器。大洛莫的结界内温暖如春,气温恒定,尽管千百年过去,但它们的遗传习性却仍在。此刻一旦遇到极度寒冷的老阴之气,便立刻进入了冬眠状态,全都缩成一团凌空坠落,随着“窸窸窣窣”的一阵细微声响,统统都钻进土里不见了 宋老拐瞪大了眼睛,望着地上消失的糜虫大惑不解,有良这小子果然不简单,竟然能控制住自己圈养了千年的糜虫。 “呜呜呜”宋老拐的肚子里蓦地发出如旋风般的啸音,随即从其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如喷泉般涌出一股刺鼻的恶臭气体,迎面罩向了有良。 此气非同小可,乃是比pm2.5还要微小的剧毒糜虫卵,若是吸入肺中或是沾染到皮肤上,不但使人痛痒难忍,而且还立即生发恶疮、癣瘑、痔漏、阴蛆,并能肯食人牙齿,吐湮薰恃觥?br> 有良并不晓得此气的厉害,刚刚吸入一点便觉奇臭无比,体内自行做出反应,“呼”的喷出了一大口老阴真气,将糜虫卵阻隔在外,随即嘴唇轻动,悄无声息的接连射出了几枚“噬嗑针”,洞穿了宋老拐的肚皮。 随着一声惨呼,宋老拐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有良猛然一个箭步上前,手掌按在了他的脑瓜顶上,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而至,宋老拐但觉体内真气如决堤的洪水从囟门狂泄而出 “有,有良,饶了老,老拐一命吧”宋老拐的脖颈“咯咯咯”无力的缩了回去,哭丧着脸,嘴里苦苦的哀求着。 有良长长叹息了一声:“黄伏虫,不是俺不饶你,而是与蛊人大战将即,因此绝不能有半点的纰漏。”说话间,手底下加紧催动“中阴吸尸大法”,宋老拐的身子渐渐的软了下去,最后缓缓瘫倒在地,双眼一翻死去了。 看来黄伏虫的道行与阿呵相仿,至于其他九虫应该就更差劲了,不过若是它们都去夺舍官员与权贵,那么日后中原恐将麻烦不断。想当年,费叔处心积虑搞的“鸡舍计划”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根本不值得一提了,有良心里寻思着。 蓦地一阵山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回到塔巴林寺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他顾不得休息,就径直来到了寒生的房间。 “有良,邢书记回来已经说了有关宋老拐的事情,你找到人了么?”寒生一见他,便急忙询问。 有良淡淡说道:“俺已经把他杀了。” “杀了?”寒生闻言一愣。 “宋老拐原来是被黄伏虫夺了舍,与蛊人大战在即,留他不得。”有良的回答很是干脆,面色平静。 “他说什么了么?”寒生沉吟道。 “蛊人现正在赶来塔巴林寺的途中,估计很快就会到了,”有良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的说着,“另外,画轴中的十几万尸虫都已经被蛊人释放了出来,在京城内夺舍高官与权贵” 寒生闻言不禁愕然,苦笑道:“蓝月亮谷中避世了十多年,想不到如今连尸妖魔怪都出山入世了。” “我们可能要早点动身离开塔巴林寺了。”有良提醒他说。 寒生点了点头:“等天一亮,我们就走。” 此刻,响起了敲门声,邢书记与可儿走了进来,由于担心宋老拐的事儿,两人都没睡,一直在坐等有良的消息。 有良将诛杀黄伏虫的情况述说了一遍,邢书记夫妇听罢心中颇觉难过,毕竟同以前的宋老拐感情笃深,如今蠕头蛮同类又少了一个。 黎明时分,大家开始打点行装,准备离开塔巴林寺。 诵经声中,明月与萍儿恋恋不舍的与红衣女尼们告别,猿木挑着担子,众猕猴雀跃不已,它们早已经在寺中玩腻了,向往着未知的新环境。 有良望着无灯教授孤独的身影,这才想起他还有个徒弟,于是上前询问。 “平原舍不得年迈的双亲,又是独子,于是就在重庆转车回阆中老家去了,”无灯教授盯着半书箱的屎壳郎,不禁怅然叹息道,“如今儒家功真的是后继无人了” 塔巴林寺响起了古老而苍凉的钟声,在皑皑的雪山间长久回荡着,明月和萍儿回首眺望着渐行渐远的塔巴林寺,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5章 大魇从天而降 碧空如洗,正午的阳光照耀在明永冰川上,明亮而刺眼。 明永冰川,又名(奶诺戈汝),是梅里雪山卡瓦格博峰下面的低纬度冰川。蜿蜒的冰舌延伸数千米一直到澜沧江边,如同一条银鳞玉甲的游龙,巍峨壮观。 寒生一行攀上了冰川,冰帽上站立着贾道长与老祖,见到寒生等人便摇手致意,众人遂在原地稍事休息。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贾道长来到跟前,压低声音耳语着。 寒生点点头,喝了口水,然后对众人说道:“此战异常的凶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但凡妇孺以及武功弱者都必须先行撤入谷中,这里只留下我、有良、胡不归前辈、翁大师以及鬼爪先生。” “我不去。”沈才华大声鼓噪起来。 “我也不去。”墨墨附和着。 第192节 寒生脸色板起,郑重说道:“才华,‘玉龙十三国’就是你和墨墨发现的,孩童往往能够观察到成年人所容易忽略的东西,所以你俩入谷后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呢,明白么?” 沈才华和墨墨面面相觑,极不情愿的轻轻点了点头。 “虚风道长,您在江湖上被誉为‘五行追踪客’,就请带着俩孩子去寻找新的虚空标识与通道如何?”寒生对虚风微微一笑,此人心思极其缜密,眼下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贫道定当尽力而为。”虚风拱手道。 “贾道长,”寒生转过头来,悄声吩咐说,“你们夫妇带着大家入谷后,请岳父兰儿他们尽早点做好准备,一旦发现了新的虚空通道,就尽快的撤离。” “不”贾道长闻言连忙摆手。 “放心,我们即便是不敌蛊人,全身而退应该还是办得到的,况且还有枋长老等人呢。”寒生语气十分肯定。 “朱神医,老妪和古树公子都决定留下来,”秋波老妪上前莞尔一笑,“老妪手头还有几张易容符箓,兴许在关键时刻还派得上用场。” 寒生听说过她的符箓十分神奇,可以以假乱真,邢书记就是以此扮成有良,成功的从兰儿手里骗走了鬼壶。 “那好吧。”他点头答应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此刻,二丫紧紧的拽着有良,她决心同丈夫一道并肩对抗蛊人,就像在临潼西山之巅与群雄血战那般,夫妇二人生死与共,绝不分开。 贾道长和老祖随即招呼大家动身,带领着鬼婴沈才华、墨墨、嘟嘟和虚风道长,邢书记与可儿、党大师同媚娘、阎老爷子父子俩、无灯教授、卢太官、飞僵吴老爷子与河童,以及明月、萍儿、猿木一行钻入了冰帽下面狭长的裂隙里。 冰川上只剩下了寒生、有良夫妇、胡不归、翁大师以及秋波老妪和古树云平加鬼爪八个人。 寒生目光望向了鬼爪,此人来自东瀛,城府极深,令人捉摸不透,蓝月亮谷的秘密决不能泄露给他。 但愿虚风道长和才华墨墨在不借助鬼壶的情况下,能够找到新的虚空线索,寒生心中祈祷着。 夕阳西下,湛蓝的天空下,卡瓦格博峰沐浴在一抹金色的余晖里,天地间万籁俱寂,令人不禁感叹那来自远古的深邃与苍凉。 古树云平面色微红,怯生生的走到秋波老妪的跟前,迟疑着说道:“此战甚是凶险,古树虽武功低微,但为保邢姑娘周全不惜舍命一战。此生唯有遗憾的是,未能亲耳聆听到姑娘亲手抚琴那首失传的嵇康《广陵散》” 秋波老妪幽幽长叹一声,轻轻欠了下身:“高山流水,知音难觅,邢沅感恩公子之情,这就为你抚琴弹奏《广陵散》。”说罢从身后取下琴匣,捧出了那把岭南“秋波古琴”。 就在这时,冰帽下突然窜出一人,头戴黄军帽,身披无领大襟束腰一品武官麒麟方补开衩行袍,前襟破损的窟窿里还裸露着绿茸茸的胸毛,正是飞僵吴老爷子。 “咦,老爷子,你怎么又回来了?”寒生诧异的望着他。 “唗,小寒生,”吴老爷子手捋着胸前绿茸毛,一本正经的喝道,“本提督久经沙场,斩长毛无数,区区一个什么‘白毛蛊人’有何惧哉?老夫根本就未曾放在眼里。” 寒生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老爷子的思维还停留在清朝,怎么都纠正不过来。 “喂,小白脸,老夫的‘驭女术’你到底还学不学了?”吴老爷子气呼呼的问古树云平。 秋波老妪和古树云平两人相视一笑。 “邢姑娘,”寒生见其要弹琴,突然灵机一动,口中匆匆说道,“二位请随我来,其他人留在原地。” 寒生带着他俩来到一处冰瀑下,那里隐藏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冰洞,人若不到近前则很难被发现。 其中最大的那座洞穴,上悬一排晶莹的冰溜子,洞口方正,颇具气势。 入得洞内,面前竟然是一座偌大的石厅,中间矗立着一根两丈多高的粗大石笋,枋长老端坐其上,怀抱着那支m82a1巴雷特狙击步枪正在闭目养神。石厅的四壁则是平滑的冰镜,里面依稀是十二头陀的影像,全都合掌盘腿打坐,如同壁画似的。 “朱神医,白光魇来了么?”石笋后转出青儿,手持绿竹杖,盈盈躬身施礼。 “还未到,不过应该快了,”寒生微微一笑,“邢姑娘想借枋长老的魔像之地抚琴,不知可否?” “无妨,本尊守在这里也是无聊的紧,邢姑娘既然愿意抚琴一曲,那是再好不过了。”枋长老蓦地睁开了眼睛,呵呵笑道。 秋波老妪遂走至石厅一隅,趺坐于地,古琴撂在双膝之上,口中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当年嵇康将刑于东市,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尽矣!’” 枋长老闻言大吃一惊,愕然不已:“邢姑娘莫不是要弹奏魏晋奇才嵇康那首久已失传的《广陵止息》?” “正是。”古树云平傲然道。 秋波老妪幽幽叹息一声,泪水盈眶:“当年聂政漆身为厉,吞炭变其音,击落满口牙,藏刀入琴,刺杀韩王。随后以刀自毁其面,断其形体,以至于弃市而无人识。一妇人抱其尸泣曰,‘吾儿聂政,为父报仇,恐累其母,自毁其容。余怎可为保区区之身,而匿吾儿之英名耶?’遂冤结陷塞绝脉而死” 石厅内静静的,众人默默的望着她。 “古树公子且听好了,《广陵散》开指一段,小序三段,俱名‘止息’。大序五段:井里、申城、顺物、因时、干时。正声一十八段:取韩、呼幽、亡身、作气、含志、沉思、返魂、狥物、冲冠、长虹、寒风、发怒、烈妇、收人、扬名、含光、沉名、投剑。乱声十段:峻迹、守质、归政、仇毕、终思、同志、用事、辞卿、气衔、微行。后序八段:会止息意、意绝、悲志、叹息、长吁、伤感、恨愤、亡计。” “叮咚”秋波老妪指尖轻撩琴弦,已显古朴苍凉之音。 寒生默默的退出石厅,回到了冰川上,此时耳边依稀听到“嗡嗡”之声,好似来自远方天际。 抬眼望去,见落日余辉里,一架黑鹰直升机正朝着这边疾速飞来。 直升机在头顶上盘旋两圈,马达轰鸣之声震耳欲聋,随即便缓缓的降落在了冰舌上。机身上可以看见红色的“八一”标志,这是一架空军的飞机,与两年前费叔乘坐的那架相同。 螺旋桨停止了转动,随后舱门打开跳下几个人来,为首是为中等身材的老者,披着一件草绿色军大衣,羊剪绒棉军帽,带着副黑框眼镜,大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蛊人终于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以及阿呵与作子,最后下来的那个女孩儿正是小建,她也穿着一件小号的军大衣,脸色貌似有些苍白。 “嗯,有良,你果然在这里,”蛊人走上前来,犀利的目光直接盯着他,“若本尊没猜错的话,想必宋老拐已经死了,应该是你干的吧?” “没错,是俺杀的。”有良耸耸肩,承认道。 蛊人的目光随即一转,口中冷笑了两声:“鬼爪先生,原来你也在这儿。” “老夫在这里,就是要为死去水沼和蜘手报仇。”鬼爪忿忿说道。 蛊人鼻子“哼”了声,根本对其不屑一顾,他把目光望向了寒生其他人,语气之中不无疑惑:“这几位就是蓝月亮谷中的高人?” “唗,大胆!”吴老爷子蓦地一声暴喝,“你是何方妖孽?本提督在此,还不速速受降免死” 蛊人诧异的打量着他,瞧其装束,就如同一个唱戏跑龙套的,再细看之下,心中微微一动,这家伙竟然还是个飞僵旱魃,已经很多年都见不到了。 第193节 “你是哪儿来的提督,说来听听。”蛊人嘲讽的看着他。 “老夫羞山吴家榜,大清长江水师提督,当朝一品大员,统领节制湘、鄂、赣、皖、江南五省,斩杀长毛无数”吴老爷子逮着机会便大吹法螺,那股子威严劲儿丝毫不减当年。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6章 广陵散 蛊人闻言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口中不屑道:“原来是个晚清的老僵尸,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坟墓里,也敢跑出来丢人现眼。自从改革开放以来,蛰伏山中的妖鬼尸怪也都耐不住寂寞了,纷纷入世,把整个社会搞得乌烟瘴气,实在是不像话。” 他把目光投向了二丫身旁的两个男孩儿身上:“他们又是谁呀?” “老夫胡不归。”大男孩儿平静的回答说。 “我是中华宇宙功开山鼻祖翁大师。”小男孩儿胸脯一挺,颇为自负。 “翁大师?”蛊人眉头蹙起,“有良,先农坛体育馆的那个翁大师不是死在动物园了么?哦,本尊明白了,原来这俩孩子都是被夺了舍。张局长,夺舍未成年儿童,应该等同于谋杀吧?” “是故意杀人罪。”张局长恭敬的答道。 说话的当口,有良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小建,发现其双眸深处似有一层灰翳,心下不觉暗自吃惊,瞧着她的神情也似乎不大对头。 “旁边的这位先生相貌忠厚,沉着冷静,气度不凡,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蓝月亮谷那位神医吧?”此刻,蛊人冲着寒生微微一笑,语气显得平和了许多。 “我是朱寒生,不过一乡村赤脚医生而已。”寒生不卑不亢的回答说。 “嗯,”蛊人点点头,蓦地脸色一变,嘿嘿冷笑了两声,“那么好,清朝老僵尸和两名故意杀害未成年人的凶手,本尊就先送这三位上路吧。” “且慢!”有良迈步上前,独眼盯着蛊人,“你把小建怎么了?” 二丫也紧跟着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目光警惕的注视着对方,周身隐约透出淡淡的五色魇芒,随时准备出手。 蛊人呵呵一笑:“小建姑娘走火入魔四十九日,如今刚刚醒转,身体完全恢复仍需时日。” 寒生此刻也发现小建的精神状态有异,于是开口说道:“可否让我先诊治一下?” “请便。”蛊人把手一摆,显得无所谓似的。 寒生走上前去,仔细的观察了下她的面色,随即抓起手臂把脉,而小建只是痴痴地看着对方,并无任何表情。 须臾,寒生从怀中掏出一只布包,思索着说道:“现在需要扎几针试试。” 蛊人与张局长等人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默不作声。 寒生解开布包,抽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手腕一抖,便刺进了小建头顶百会、神庭以及脑后哑门三大要穴,然后目光紧盯着她的双瞳。 小建身子一颤,延髓受到强烈的刺激,原本散乱的眼神儿逐渐凝结了起来 有良阴眼中瞧见她瞳孔深处的那层灰翳刹那间开启,竟然呈现出了一个骷髅头般的恐怖影像,心中暗道:“不好!” “嗖嗖嗖”银针突然激射而出,夕阳里闪过三道银光,转瞬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了。 小建蓦地双眼赤红,突如其来地掐住了寒生的脖颈,由于他根本就未曾有丝毫的防备,因此来不及施展“蝇眼神功”,被抓了个正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良已然冲上前去,一掌按在了小建的后腰命门与气海穴上,掌心瞬间发出强大的吸力,想要以“中阴吸尸大法”阻断小建的怪异举动,解救危机之中的寒生。 此法果然奏效,小建蓦地一惊,双手松开了,随即两臂上扬在头顶环抱,十指掐诀,做出了一种古怪的肢舞动作。 寒生趁机逃脱,随即后退了数步,揉着已被掐红淤血的脖颈,口中喘息不定的叫道:“有良切不可伤害她” 有良此刻见寒生已经脱困,便欲撤掌,哪知手心劳宫穴仿佛黏在了小建的后腰上,根本就抽不回来。 一股强大的虹吸之力骤然而至,竟然与有良的“中阴吸尸大法”不相上下,而且似乎还有逐渐增强的趋势。 有良大惊失色,掌心劳宫穴仿佛被牢牢的牵引住,体内的老阴之气拼力与之抗衡。这时,他尽管可发射“噬嗑针”来自救,但又怕伤害到小建,所以一时间左右为难,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 二丫在一旁瞧见便知道出了纰漏,仓促之间也顾不得许多,一道五色魇芒自指尖发出射向了小建,她只想着以此分散其注意力而助丈夫脱困。 蛊人一扬手,但见耀眼的白光骤闪,比夕阳还要刺眼,瞬间便将那道五色魇芒吞噬掉了。 然而此刻,胡不归已悄然出手了,他双目径直盯住了小建,胯下一股无形无色的狐臊气束跟随着目光定向而出,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她的鼻孔 “阿嚏”小建连声打了几个喷嚏,瞬间阻断了其体内远古祝由能量自行发动的虹吸之力,有良顿时感觉胳膊蓦地一轻,随即撤回了手掌。 胡不归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以至于连蛊人都未曾发觉到暗中有人在捣鬼。 嗯,连有良这等高手在小建面前都如此的狼狈,看来风后骷髅头内的远古祝由术,已经在她的体内逐步显现出来了。回京后,需要尽快将其攫取到自己的手中,蛊人心里暗自盘算着。 “主人,这俩人该如何处理?”张局长抽出手枪,指着两个小男孩儿,悄声问道。 “哼,夺舍未成年人,已经犯了死罪,把他俩就地正法吧。”蛊人吩咐着,随即搓动双手,一个白森森如脸盘大小的魇轮疾速旋转着飞了出去,直奔吴老爷子。 “砰砰”清脆的枪声响起,张局长是训练有素的警官,拔枪、拨开保险、上膛以及扣动扳机一气呵成,两颗子弹分别射向了胡不归与翁大师。 忽然,张局长觉得眼睛一花,寒生身子如鬼魅般的一闪而过,将发射出去的两颗子弹以及他的那支手枪劈手夺了过去 “好快的身法!”蛊人禁不住的喝起彩来,他以前从未见识过“蝇眼神功”的威力,心想蓝月亮谷中果然是藏龙卧虎,不乏高人隐士。 “轰”的一声魇轮爆裂,火花四溅,飞僵吴老爷子身上的武官戏袍瞬间变成了燃烧着的碎片,纷纷扬扬的洒落了下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人体焦糊的气味儿,他胸前引以为傲的那些绿色茸毛全都烧掉了,现在浑身赤裸,通体褶皱,枯骨橘皮,颜面扫地。 吴老爷子此番可吓得不轻,想不到那白色的轮盘竟会如此的厉害,自己几乎耗尽了全部功力才勉强顶住,若是再来一次可就呜呼哀哉了。 “咦,老僵尸的功力不弱嘛”蛊人诧异的说着,双手再次搓动,竟然形成了一个大如磨盘的魇轮。 “瞧老夫这记性,”吴老爷子见事不妙,猛地一拍自个脑瓜门儿,“本提督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恕不奉陪”说罢转身就跑,腿脚比兔子还快,转眼间便赤条条的钻进了冰川缝隙中去了。 蛊人双臂垂下,魇轮便瞬间消失不见了,自己方才只不过略微显露两手,便已然震慑住了众人。此刻,他嘴里嘿嘿的冷笑两声,不无遗憾的说着:“二丫,你这五色幼魇来之不易,就这么毁了实在有些可惜。听阿呵说,你出道前是汉中留坝的?本尊数年前曾经路过紫柏山下,要是早知道的话便可将你直接收于麾下,省得日后还须忍痛加以铲除。” 有良闻言心中一动,禁不住的问道:“你去过紫柏山下,那么留坝的廖神婆是你杀的了” “本尊不认得什么‘廖神婆’,不过当年倒确实曾经见到过一个装神弄鬼的老太婆,公然在乡下搞封建迷信活动,于是就顺手把她灭了。”蛊人冷冷的回答说。 第194节 原来廖神婆是为蛊人所杀,这个在有良心中留存了许久的疑团终于解开了,只是时过境迁,当年的七色魇如今已经修成白光大魇,成为了一代旷世魔头。 “廖神婆不过就是个乡下无知老妇,罪不至死,何苦非要其毙命呢?”有良回想起廖神婆的冤魂不散,附体二丫想要弄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人所杀时的愤懑情景,颇感不平。 “哼,妇人之仁,”蛊人不屑一顾的哼道,“封建宗教迷信在意识形态方面极其重要,若是任其放纵和发展下去,便会危害到社会主义之国本。就像前两年所发生的那场反革命暴乱,若不是及时采取了强有力的铁腕措施,势必将危及到无产阶级专政政权。” “既然有法律,就应该依法治国,滥杀无辜岂不是视法律为儿戏,无法无天了么?”有良争辩道。 “哈哈,本尊就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蛊人目空一切的仰脸桀桀大笑起来。 有良叹息着摇了摇头,彻底无语。 “有良,本尊原先有意诚心加以栽培,结果你却不识抬举,竟然私下里偷偷劫走了陈圆圆,简直是忤逆犯上。还不单单如此,盗取《水龙斩破局图》,以赝品冒充张道陵的画轴欺骗老夫,囚禁‘葛老魇’,杀死宋老拐,累累罪行,罄竹难书”蛊人忿忿不平的历数着有良所犯之过错,语气中隐含的杀气越来越浓,看似准备要动手了。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了哀婉清幽与苍凉的古琴声 蛊人一愣,随即侧耳聆听,其面色表情渐渐的凝滞住了,口中不禁喃喃自语:“此曲将君臣二弦以‘慢商调’弹奏,将臣弦音高降低为君弦同音,以宫音为主调,大有反君之意。悠扬之间难抑愤懑沉郁,凝重外又具超旷飘逸风骨,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之千古悲凉,听闻世间唯久已失传的《广陵散》方有此韵味儿” “不错,正是嵇康的《广陵散》。”寒生平静的说道。 “朱神医,不知是何人所抚琴?”蛊人闻之愕然,遂急切的询问。 “邢沅。”寒生回答。 “陈圆圆”蛊人大吃了一惊,“她也在这儿?”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7章 柯笛遗音 鬼爪此刻默默的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但犀利的目光则始终盯着阿呵手里拎着的一只长方形铝合金箱子上。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趁着群雄与白光魇大战时的混乱之际,暗中偷偷盗取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目测那箱子的长度正好与画轴相当,应该就藏在里面。 但眼下瞧着并无机会,因此还需继续等待才是,反正耐心与坚忍本就是魔花螳螂的强项。 蛊人目光扫过众人,面上微微一笑,突然双臂前探。寒生感觉瞬间有股强大的力量骤然而至,但觉手中一轻,那把手枪已然被其劈空掌力夺去了。 “在蓝月亮谷的高人面前就不要随意摆弄枪械了”蛊人一面斥责着张局长,随手将手枪扔还给了他,后者面色一红,表情显得十分尴尬。 “朱神医,那么就烦请前面带路,本尊想要见见抚琴之人。”蛊人客气的说道,心想这几个人回头再来收拾也不迟。 寒生点点头,转身引领着大家走过冰舌来到了冰帽下,面前可见参差不齐的藏匿着很多隐秘的洞穴。 蛊人心中不禁暗道,宋老拐所说的蓝月亮谷入口就在其中了,果然这些冰川洞穴都隐藏在冰瀑的后面,卫星在空中根本看不见。 苍凉幽怨的古琴声从一座悬挂着冰溜子的洞穴中传出,蛊人跟随着寒生迈步入洞。他自忖武功已登峰造极,尘世间绝无敌手,因此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石厅。 他的目光迅速的扫视了一周,见石厅中间矗立着一根巨大的石笋,上面端坐着个年迈的老和尚,怀中竟然还抱着一支国外的顶级狙击步枪。四面的石壁光滑如镜,倒映出来十二个盘腿打坐的黑衣僧人,其中男女老少胖瘦都有。这些人动也不动,就如同壁画里的人物一般,但他一眼便看出,黑衣僧全都是身怀武功的活人。 石笋之下,一容貌绝世的女子趺坐于地,双膝之上摆放着一只斑驳的古琴,双眸凝视着琴弦,在心神专注的抚琴,此人正是被有良拐跑的秦淮河名妓陈圆圆。 蛊人惊讶的发现,她那因走火入魔而毁掉的半张脸已经彻底痊愈,如今肌肤胜雪,星眸皓齿,已然倾城倾国之色,难怪当年吴三桂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此刻的秋波老妪全然沉浸在了幽婉悲凉的琴声里,但见其玉指托抹挑勾,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将嵇康千古绝唱的这首《广陵散》演绎的淋漓尽致。以至于连枋长老都完全深陷其中了,古树云平与青儿更是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难以自拔。 石厅内,余音绕梁,如泣如诉,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蓦地,其声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又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琴音怨恨凄恻,忽如幽冥鬼神之声,邕邕容容,言语清冷。怫郁慷慨,又亦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大起大落,令人心中冰炭交加,不觉潸然而泪下。 就在这时,但见秋波老妪左手跪,右手急历,指尖连挑数弦,琴音如疾风暴雨,电闪雷鸣,随即十指急速滚拂,蓦地双掌伏于弦上,琴音戛然而止 良久的沉默 “哈哈,”蛊人击掌笑道,“本尊今日有幸听到失传了一千七百余年的《广陵散》,真是耳福不浅啊。待此番事了,陈圆圆便随老夫回京,锦衣玉食,抚琴笙歌,无忧无虑,岂不快哉?” 古树云平则面现悲壮之色,移步至秋波老妪身前,深深的鞠了一躬:“邢姑娘,多谢你为在下抚琴《广陵散》,古树此生再也无憾。‘岂有头风笔下痊,浪成蛮语向初筵。兰亭旧趾虽曾见,柯笛遗音更不传。照耀文星吴分野,留连花月晋明贤。相逢只恨相知晚,一曲骊歌又几年’” 秋波老妪缓缓抱琴起身,盈盈道了个万福,口中哀怨悲凉的幽幽说道:“好一个‘柯笛遗音’,当年蔡邕流放北国而得‘柯笛焦尾’,今日邢沅为公子抚‘秋波古琴’一曲,至此《广陵散》绝矣。”说罢,猛然间高高的举起古琴朝地面上摔去 寒生见状大惊,额间伏尸魄骤然发动,身形一闪,就在古琴即将落地的一瞬间,将其捞了起来。 然而,当其双手尚未拿稳之际,一股大力骤然而至,竟然劈空给夺去了。 “圆圆,你这是何苦呢?”蛊人手里抓着古琴瞥了一眼,嘴里不由得“咦”了一声,“哈,竟然是‘秋波古琴’!岁月冉冉,‘号钟’、‘绕梁’、‘绿绮’和‘焦尾’如今早已湮灭,想不到这岭南四大名琴之一的‘秋波’却仍存于世。美人名琴,相得益彰啊,呵呵” 此刻,寒生心里也不禁愕然,这蛊人的身手之快甚至不亚于自己的“蝇眼神功”,此人诡异的功力实在是嚇人。 “邢姑娘何故于如此?”他转头不禁叹息道。 秋波老妪惨然一笑:“子期即死,伯牙绝弦,知音不再矣” 蛊人闻言不屑的嘿嘿冷笑:“本尊的音律造诣堪比钟子期,我们才是知音,而这小白脸只是贪图美色,曲意奉迎,绝非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不如交由老夫灭了吧”说罢,将古琴扔给了作子,便要对古树云平痛下杀手。 方才,就在众人全神贯注的聆听那首《广陵散》时,最后进入石厅的鬼爪趁着无人留意自己,悄悄的倒地化为了六足阴影,并偷偷移动到了阿呵的身后。他仍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只有在白光大魇分不开身的时候下手夺箱子,才是最稳妥的,否则难以顺利逃脱。 他早就看明白了,蓝月亮谷中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白光魇的对手。 蛊人不耐烦的冲着寒生一摆手:“朱神医宅心仁厚,你且带着圆圆离开这里,以免被误伤,本尊随后就来。” 此刻,有良焦急的目光盯着石笋上的枋长老,按照原来商定好的计划,一旦诱骗到蛊人进入石厅,他就应该立即“倒转魔像”将其困在里面,并暴露出白光魇的脚底板死穴,以便自己暗中用噬嗑针进行偷袭。 哪知枋长老自忖武功高强,而且又有神奇的火器——那支m82a1巴雷特狙击步枪,因此并不急于发动魔像。他想要仅凭一己之力战胜蛊人,这样便可以带着属下堂而皇之的进入蓝月亮谷了。 “有本尊在,岂容妖孽来此撒野?”枋长老高声喝道,纵身跃下了石笋,端着m82a1巴雷特狙击步枪威风凛凛的站在了蛊人的面前。 蛊人打量着他,语气颇为鄙夷:“你就是那位‘暹罗有史以来最邪恶的降头师’,被吞武里王朝郑信赶到缅甸去的封建领主枋长老吧?身为当年《水浒传》中混江龙李俊的后裔,苟且偷生了两百多年,竟然也跑来趟这浑水。” “哼,本尊刻苦修炼数百年,就是为铲除为祸人间的妖孽,今日就要同先祖梁山好汉那般替天行道,你甭想活着逃出这里了。”枋长老一身正气,掷地有声的朗朗说道。 “就凭你的所谓‘魔像’么?哼,区区障眼之法,困得住蓝月亮谷中的人,却怎奈何得了老夫?”蛊人冷笑着,这是从阿呵的口中听来的,经他一语道破后,还确实颇具震慑力。 枋长老闻言惊愕不已,心里暗自狐疑,“阴魔功”乃是自行修炼悟出来的,白光大魇怎么可能知道呢? 第195节 “尘世间的所有武功法术,最终都会殊途同归,一旦修到了极致,便能触类旁通,嘿嘿”蛊人捕捉到了枋长老疑惑的眼神儿,于是针对其心里弱点而施加压力,其实他以前从未听说过什么“魔像”。 枋长老乃是极聪慧之人,心中转瞬间便明白过来,对方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但为慎重起见,还是先试探一下究竟为好,于是暗中发动了“石僵术”,石厅穹顶无声无息的落下一堵沉重的青色石墙,兜头砸向了蛊人 蛊人纹丝不动,好似未曾觉察,枋长老心中暗自窃喜,若是能出其不意的将他固化石僵,面子可不小。 蓦地,“噼里啪啦”一阵脆响,蛊人周身突然闪烁起两尺多长耀眼的白色护体魇芒。瞬间,那堵青色石墙便土崩瓦解,化为了一团烟雾蒸发掉了。 枋长老大惊,随即瞄准蛊人的胸膛便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m82a1巴雷特狙击步枪的发射简直是震耳欲聋,甚至连“魔像”都撼动了。但见石壁上的影像颤抖了几下,十二头陀纷纷惊讶的睁开了眼睛,神情紧张的注视着石厅之内。 但凡远距离射击,人极难躲闪,近距离开枪,对于蛊人这样的旷世高手而言,则反而相对容易避过。盖因双方近在咫尺,可以看清其面目表情与肢体动作,大脑发出指令经由神经传导至手指扣动枪机,难免会从眼神儿里流露出一丝异样,只是普通人观察不到而已。 就在枋长老手指按在扳机上面的一刹那,蛊人闪电般的侧避,那枚穿甲燃烧弹贴着其前胸擦身而过,击在了“魔像”中的一面石壁上。 “哗啦”一声响,那面“镜像”经受不住穿甲弹的巨大冲击力,瞬间便破碎和炸裂燃烧了起来,趺坐着的九、十两位头陀的黑色僧衣都着火了,强忍着疼痛“嗖嗖”的纵身跃起 十头陀揭开怀中玻璃瓶的塞子,一只皮白肉嫩的人妖小鬼一按瓶沿儿,赤条条的自里面窜出,恶狠狠的扑了过来。与此同时,九头陀的那些白色降头虫也如天女散花似的落下,“嗡嗡嗡”的飞奔蛊人,通体散发着腐烂的尸臭气味儿。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8章 倒转魔像 此刻,枋长老终于知道自己过于托大,小看了白光魇的实力,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镜像破了一面,“魔像”就等于留下了个漏洞,而要重新设置补丁的话,则已经没有时间了。 眼下九、十头陀在无奈之下单独发动了攻击,但那无异于以卵击石,白白去送死。 枋长老来不及多想,左手急忙推出,瞬间将一堵青石墙横亘在了他俩与蛊人之间,以免为蛊人的魇芒所伤,然后身子后纵飞回到了石笋之上。 既然蛊人连那支神奇的火器都伤不到他,石僵术更是无济于事,那么只有尽快的发动“倒转魔像”了。 “呜嗨嘶咪哒”蛊人蓦地暴喝一声,然后默念巫咒。 漫天飞舞的白色降头虫忽然掉转头,蜂拥而上,一齐扑向了人妖小鬼。无数锐利的口器疯狂刺入其白嫩的皮肉,疼得小鬼连连惨叫,一个倒栽冲凌空跌落下来,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瞅着就不行了。 机会终于等来了,蓄势待发的鬼爪毫不犹豫的发动攻击,六足阴影悄无声息的突然直立而起,两只锯齿镰刀状锋利的捕捉足闪电般的一绞,竟然将毫无防备的阿呵右手齐腕剪断,随即拽过箱子一溜烟儿似的冲出了冰洞 阿呵蓦地惨呼一声,身子纵起急忙去追,忽然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都飘浮在了半空里。 此刻,石厅内的所有人都失重悬浮到了空中,就如同宇航员脱离了地球引力般。同时剩下的那三面镜像石壁瞬间倒转过来,同时化作无数面重叠之影像,令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虚实。 石洞口也出现了多重幻影,阿呵已经全然懵了,根本不知道那个才是真正的出口,手腕上流淌下来的并非殷红鲜血,而是淡绿色的黏液。 蛊人也同样大惊失色,原来还真是低估了枋长老的幻术,以为只是类同于茅山术一类的障眼法,想不到竟然能令空间倒转失重。现如今大家都飘浮于半空,只要射出魇气魇芒,便会产生巨大的反推力,身子急速的倒撞,根本就掌控不了。 而有良的独臂则更加难以平衡身体,他原打算“倒转魔像”后,便可以用“鬼门十三针”来对付蛊人,就像当年偷袭黄老魇似的。虽然计划想像得很完美,但实际上却极难操作,全都因为失重之故,这也是当初考虑的不周,但除此之外,亦无良策。 现在就只有如鬼爪先生所说的那样,竭尽全力的攻击蛊人脚底板一条路了,有良想到此,便趁着飘浮到了蛊人脚下的一瞬间,张嘴一连吐出了十余根“噬嗑针” 巨大的反推力令有良身子猛然向后撞击在了粗大的石笋上,镜像瞬间破裂成碎片,连枋长老也飘浮到了空中。 蛊人的脚底板确实没有护体魇芒,那十余根“噬嗑针”穿透其厚重的牛皮鞋底,悉数钻进了他的涌泉穴 蛊人蓦地感觉有异物入脚心,并迅速循着足少阴肾经蔓延上行,立即明白遭到了暗算,随之便联想到这就是久已失传的孙思邈“噬嗑针”,心中不禁大骇。 白光大魇毕竟是旷世魔头,应变能力极强,他迅疾调动全身真气聚于足少阴肾经,同时咬破舌尖“噗”的喷出一口血雾。猛然间一声暴喝,浑身魇芒暴涨竟达丈许,明亮耀眼如同白昼日光,令人肉眼难以直视,他身上的所有衣物包括口罩全都化为了灰烬,呈现出赤条条雪炼似的一身白肉 “嗖嗖嗖”已经进入其体内经络里的噬嗑针气竟然瞬间全部自涌泉穴中震了出来。 然而,巨大的反推力仍将其身体倒掷了出去,赤裸裸的凌空与小建撞在了一起,并趁机死死的抱住了她,旋转着身子以泄力道。 小建受到突如其来的撞击,突然间面呈似笑非笑之色,双瞳深处灰翳骤然开启,显露出那诡异的骷髅头影像 世间之事,往往出乎人意料,就在方才“倒转魔像”的一瞬间,失重竟然会使得她体内汲取的鬼壶远古祝由能量骤然爆发,迅速游走和贯通了奇经八脉。 小建下意识的将口贴上了蛊人的嘴巴,一股空前绝后的巨大虹吸力蓦地发出,席卷进了对方的口腔深处,将白光大魇修炼千年的真气源源不断的汲入自己的体内 蛊人惊恐万状,拼命的推搡着想要挣脱出来,但是根本就无济于事,真气如同泄洪般的蜂拥而出,怎么都阻挡不住。 此刻,漂浮在空中的众人无不惊骇,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有良见状心中却是一下子豁然明了,这分明就是“中阴吸尸大法”。 当年郭璞依据自己悟得的风后骷髅头部分远古祝由术,创出了“中阴吸尸大法”和“祝由十八式”,而如今小建体内已经汲取了鬼壶的全部能量,功力远非当年其父黄建国可比,有良现在的功力也更是望尘莫及。 所有人就这么呆呆的盯着她和蛊人“接吻”,石厅内一片死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色魇芒渐渐的黯淡了下去,最后几近不见。蛊人的身体随之一软,松开了口,动也不动的飘浮在了半空里,看似已然昏厥了过去。 小建这时也闭上了眼睛,面色红润,就仿佛熟睡了一般,间或还打了几声饱嗝。 枋长老随即停止了发功,“魔像”又重新反转了过来,“噗通,噗通”众人纷纷坠地,镜像也随之破灭,大家此刻才发现正置身于一个冰洞之内,四下里寒气逼人。 有良冲上前去,一只手臂轻轻的扶起了小建,独眼中已然噙满了热泪。他终于明白了,是她“掏空”汲取了鬼壶中的远古祝由能量,也是她最终战胜了白光大魇,解救了所有人。 当枋长老发动“倒转魔像”的时候,木里大寺的仁波切和白眉扎西以及众红衣喇嘛已经来到了冰洞前。 但见一位长着蚰蜒般长眉的老者,手中拎着只长方形铝合金箱仓惶的奔了出来,大家俱是一愣,不知何许人也。 鬼爪无暇理会这帮人,只顾没命的从明永冰川往下一路狂奔,生怕白光大魇追上来。他气喘吁吁的一直跑到了澜沧江边才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见并没人跟着,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高空中,一只喜马拉雅山鹰在上方盘旋监视着他。 鬼爪蹲在地上准备打开铝合金箱子,然后取出画轴随身带走,但发现上面镶嵌着密码锁,于是双手扳住箱盖一叫力,硬生生的将其撕开了 “轰”的一声巨响,里面藏匿着的c4塑胶炸药爆炸了,随着炙热的白色火光闪烁,鬼爪瞬间被撕成了碎片,魔花螳螂残缺的尸体被气浪抛到了半空中,稀稀拉拉散落了一地。 冰洞前,扎西老喇嘛等人本想着要冲进去,但是眼前却出现了重重的幻影,根本就找不到入口在哪儿,于是只能一筹莫展的焦急守候在外面。 就在这时,澜沧江边突然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 须臾,南喀从高空俯冲而下,径直降落在了众人面前,口中“吱吱”的叫着,示意方才那个逃走的人已经死掉了。 洞内,枋长老望着浑身赤裸,奄奄一息的白光大魇,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事实证明,自己设置的“魔像”是完全成功的,现在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跟随着寒生他们一同进入蓝月亮谷了。 “待本尊杀了这个旷世魔头,以免其日后为祸人间。”他走上前去,不由分说抬臂举掌便要劈下。 第196节 “不可!”寒生急忙厉声喝止,“此人万万杀不得” “那是为何?”枋长老疑惑的目光望着他,颇为不解。 寒生苦笑道:“此人是谁,想必大家都已经认出来了,就由他去吧。” 有良默默的盯着蛊人的脸,那是一张时常在报纸和电视屏幕上出现的熟悉面孔 阿呵忍着手腕上的伤痛,蹲在了蛊人身前,从其肛门内抠出了一支小小的青花瓷瓶。然后又从小建的棉军大衣内掏出了那幅画轴,走过来递给有良:“这是小主人特意吩咐阿呵一定要亲手交给有良哥的。” “小建”有良心中不禁一热。 他默默的接过青花瓷瓶和《敦煌夜魇图》,左右环顾一下,然后趁人不备,便悄悄的将瓷瓶塞进了自己的肛门里,因为汗青只有保存在那儿才不会失效。 “在安达曼海上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安排阿呵在主公身旁卧底了。”阿呵只当作没看见,口中解释说道。 “那铝合金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有良问。 “阿呵也不晓得。”阿呵摇摇头。 “老衲知道,箱子里面的是一枚炸弹,方才那个怪老头已经在澜沧江边被炸身亡了。”这时,白眉扎西老喇嘛以及仁波切一同走了进来,呵呵笑着说道。 二丫瞥见有良藏起了青花瓷瓶,知道丈夫的断臂终于有了治愈的希望,心中一阵窃喜。她轻轻伸手撸起了有良独臂衣袖,原本别阳穴上的那枚魇使令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建吸干了蛊人的真气,如今其功力尽失,已与常人无异,若是想要完全恢复,没有数百年的修炼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有良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也说不上是种啥滋味儿。 众目睽睽下,张局长背起了身子软绵绵的蛊人,含着眼泪与作子走出了冰洞,登上直升机,随即马达轰鸣腾空而起,渐渐的远去了。 寒生有良等人与仁波切和白眉扎西老喇嘛依依惜别此行,然后有良背着小建,寒生带领着众人沿着冰帽裂隙,一直走进了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冰洞,那里才是蓝月亮谷的真正入口。 当他们返回到玉龙十三国湖边的小木屋时,瞅见飞僵吴老爷子也在那儿,他正吐沫星子乱飞的给人们讲述着自己大战蛊人的英勇事迹。 第三卷 《柯笛遗音》 第139章 尾声 四月里的一天,雪域高原阳光明媚,高山草甸杜鹃花盛开,一望无际,如同紫红色的海洋。 天空中飞来三架黑鹰直升机,徐徐降落在了明永冰川冰舌上,跳下数十名荷枪实弹的武警军人,枪口警惕的监视着四周。 蛊人在张局长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下了直升机,站立在冰帽下,默默的望着十余天前那场恶战过的冰洞。 想不到,自己的千年道行竟然被那可恶的小丫头一朝吸光,还差点丢掉了性命,风后骷髅头内蕴含远古祝由术实在是太恐怖了。回到京城在301医院休养了这么多天,才慢慢恢复了元气,可是功力尽废。《水龙斩破局图》虽然还在手里,但当年李淳风注入其中的灵气,早已被自己千年以来的修炼所耗尽了,若想要重新恢复功力,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张局长,立即命令武警挨个排查所有的冰洞,务必要找到蓝月亮谷的入口。”他有气无力的吩咐说。 “是,主公。”张局长应道。 武警军人随即开始了搜索,他们手持的声波探测仪,能够穿透很厚的冰层,查找到隐藏着的洞穴。 “那曲失传了近两千年的《广陵散》可谓是冠绝古今,可惜啊,昙花一现,今后恐再难听到了。”蛊人幽幽叹息道。 一两个时辰后,那名领队的武警上尉前来报告,士兵们已经搜遍了明永冰川所有的冰洞,全都是进深只有数十米,并无发现存在有任何的通道。 “怎么会呢?”张局长诧异不已,随即命令直升机起飞,从空中进行搜索。 蛊人怔怔的呆立在那儿,许久,才缓缓的说道:“漂移了” 张局长疑惑的望着他:“主公,您说什么?” “虚空漂移了”蛊人仰天长叹,“他们一定是找到了另一新的虚空,蓝月亮谷通道便随之漂移了。” “那会漂移去了哪儿呢?”张局长讶然道。 “这可能我们永远都无法知道了”蛊人鼻子一酸,竟然落下了两滴老泪。 数年后,长江三峡大坝建成,亿万年自然形成的中国第一大河被拦腰截断。 又过去了若干年,长江上游的梯级水库逐一为卵石砂砾所填满,最后便都沉积在了三峡库区内。终有一日大坝淤满,滔天的洪水汹涌而下,三峡大坝彻底崩塌,长江中下游地区顿成汪洋泽国,数亿百姓惨遭灭顶之灾 有游人登上宜昌坛子岭,见有一庙宇,阶下铸有四个跪着的铁人,庙门两侧有幅对联。 上联:庙宇有幸名万里。 下联:白铁无辜铸李愔。 有诗为证:“人云无法亦云,三峡关乎民生。子丑寅卯,是非有赖我公砥中流。敢做未必敢当,国事居然儿戏。赵钱孙李,功罪无需他人付信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