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别装了,全府属你心眼最多》 第一章 二女同嫁 一台喜轿静静地停在门口。 喜轿旁,喜婆一脸尴尬,守着轿子的两个身着红色比甲的丫环恼怒不已。 “小姐,这淮阳侯府太欺负人了!”梳着双环髻的丫环怒气冲冲的告状。 “月白,安静。”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出声制止。 这下轿子周围真的没声了。 与轿子的安静形成的强烈反差,周遭的议论声差点就要把轿子掀翻,事无巨细的全部进了里面那人的耳朵了。 “堂堂淮阳侯府,就这么把新娘子晾在门外不管不顾?” “这可是刚加封的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女,大将军风光回京,当今圣上还特意将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女赐婚给淮阳侯府的长房嫡子,原本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但如今看来,这淮阳侯府不大乐意啊!” “怎么可能乐意,如今的淮阳侯府虽远不如老侯爷在世时风光,但骨气还是有的,怎可能心甘情愿去娶一个从贫苦边缘之地赶回来的土包子?” “哎,我听说,如今这轿子里的这位据说自回京之日起,就没在人前露过面,有人说是长得太丑,不敢出门;但是也有人说,这镇北大将军的女儿自小有不足之症,体弱多病的,不像是个能生养的,淮阳侯府当然不会乐意咯。” “当真?” “自然是真,我远房表亲家姑奶奶的婆家的侄女就在将军府当差,这个消息就是从他们府里传出来的。” “小姐,你听他们都在胡说些什么?”叫月白的丫环越听越气,奈何这大喜的日子,她不能去跟人吵,只能靠近轿子,压低声音告状。 雪青脸色也不好看,此次也没拦着月白。 “月白,稍安勿躁。” 许是轿子里的人说话了,周遭的议论声小了些。 但仍有那耐不住的,悄声议论着。 “可这淮阳侯府再不满意,也不能把新娘子晾在这吧,这不是明摆着和皇室对着干?”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刚刚传出将军府嫡长女不能生养的那人又悄悄爆出一条大消息:“淮阳侯府没让新娘子进门,是因为今天不止一位新娘子!今天还有定远将军府的嫡长女要嫁给淮阳侯府的二房嫡长子为正妻!” 不止一位?定远将军? 林暮安皱了皱眉,这家子人,老匹夫在边关抢她爹爹兄长的战功不够,他女儿还要蹭婚? 正想着,轿子外的月白听到某个字眼,更气愤了。 “姑娘,又是那个定远将军府!枉费咱们之前那么照顾她,小时候就跟咱们抢东西,现在还要抢!” 正说着,唢呐的调子从城东远远的传过来,周围的看客亦被这声音吸引看了过去。 一时间到没有人注意,淮阳侯府的人陆陆续续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待一顶同样的红色轿子来到淮阳侯府的门前,众人的视线才收回来,这一看,发现淮阳侯府的人都出来了,包括两个新郎官。 唢呐的声音更大了,其它乐器也揍了起来。 想来要开始拜堂了。 果不其然,林暮安的眼底出现一只修长的手。 林暮安抿抿唇,暂压下心中疑虑,将手搭了上去后被紧紧的握住,掌心的温度很好的暖热了她冰凉的手。 江景珩感受到手心中的冰冷,剑眉略蹙,将女子的手握的更紧些,喜婆来递红绸时,被狠狠瞪了回去。 “委屈娘子了,某些人不要脸蹭婚不说,做事还磨磨唧唧的让人等,恶心人!想是有些人仗着亲戚家有人在宫里头当妃子,就觉得翅膀硬了,可以在侯府耍威风,谁都不放在眼里了?笑话!” 江景珩向来混惯了,说话也从来不顾及,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色。 淮阳侯府大房和二房不对付,这是所有京都的人都知道的。 江家大房也就是江侯爷的元妻难产早逝,娘家早早退出了京城,现任继室虽然来自宁远侯府,但为人面软心慈,宁远侯府威势也大不如前。而二房正妻的母家,现如今正有一人在宫中为妃,圣眷正浓。 两厢一对比,也怪不得会出现二女同嫁来。 被指责的人,此时正牵着红绸,另一边,正是另外一个新娘子。 而此人,正是江家如日中天二房的嫡长子,江景琛。 被江景珩如此埋汰,林暮安也没听见那人反驳一句,要么这人怕江景珩,要么就是心思深。大红的盖头下,林暮安嘴角抿直。 进入喜堂后,在喜婆的唱诺声中,两对新人拜完了堂。 洒帐,揭盖头......一套流程下来,林暮安终于可以看清周遭了,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江景珩那张英俊的面庞,只见此刻他有些呆呆的:“你竟然这么好看?” 这一句话,引起众人哄堂大笑。 “呦,大公子这是看新娘子看入迷了?”喜婆笑吟吟的端来交杯酒,脸上一片喜意:“大公子,良辰吉时等不得人,不如先饮了这交杯酒,等到洞房花烛时再慢慢瞧吧!” 喜婆此话一出,众人哄笑声更大了些。 闻言,江景珩呵呵笑着挠了挠头,将手里的杆秤交给一旁的下人,端起两倍酒,递给了此时粉面桃腮的女子,不觉有些晃眼,心中竟生出想要把盖头盖回去的冲动。 林暮安柔柔的接过酒杯,在一屋子的视线下,压下心中思绪,“一脸羞怯”的与对面之人交错手臂,然后一饮而尽。 “合卺交杯,永以为好!”喜婆眼见合卺酒喝完,涂满口脂的嘴忙不迭的说着好话。 “好,赏!”江景珩豪气的将空碗盏放在盘内,让喜婆下去领赏。 林暮安亦适时做出羞怯状。 江景珩见了,心里直犯嘀咕:“合卺酒喝过了,没事你们就走吧。” 在场的人都听呆了,这大喜的日子,还有赶人走的理? “哥,大喜的日子,你赶人走做什么,难道你怕我们把人吃了不成?什么稀罕物,值得你这么护着!” 一道很不和谐的声音在屋子了响了起来,本就不咋热闹的屋子更安静了。 第二章 土包子配纨绔 用“稀罕物”形容新娘子,这江家大姑娘的一张嘴,太毒了! 也有人暗中撇撇嘴,很是瞧不上。 林暮安循声望过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此时正轻蔑的望着她。 江景珩瞟见了林暮安的眼神,心中一凛,赶紧骂道:“江桑宁,你不会说话就给爷闭嘴!” 江景珩都要气死了,瞪着没脑子的蠢妹妹:“谁教的你这么跟你嫂子说话,母亲没教你怎么敬重长嫂吗?滚出去!”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骂,江桑宁丢脸死了,视线一转,林暮安那张平静的脸更使得她心中怒气如火在烧:“本小姐没有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嫂嫂!江景珩,本小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一个土包子而已,也就你这个纨绔才稀罕,哼!” 屋中人早在兄妹二人吵起来,就跑的差不多了,江桑宁甩袖离开后,原本留下的些人,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屋中只剩林暮安和江景珩。 江景珩看着江桑宁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难辨,无声叹口气后,回身看向自始至终一脸平静的林暮安。 “抱歉,桑宁从小被母亲惯坏了,说话有口无心的,也是我这个哥哥没有交好,我代她向你道歉,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只管说出来。” 江景珩这话不可谓不偏袒,但也算坦诚。 林暮安在嫁进来之前,就稍稍了解过侯府的人,尤其是这江家大房的纨绔公子和跋扈小姐,不用过多打听,那满京都的风言风语就进了林暮安的耳朵。 “夫君放心,桑宁还小,我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前院的宾客都在等着呢,快去吧。”林暮安依然是那柔柔的语气,催促人快走。 江景珩听了此话,没由来的想起二人初见,浑身一哆嗦,只好指着那冠:“那玩意死重,赶紧卸下去吧,这屋里没外人,松快松快。” 说完,快步离开本心居,看那样子像逃。 出了本心居,江景珩直直往前院去,江夏跟在后头,险些跟不上。 “大哥也要去前院吗?” 江景珩走到半道,就听斜刺里突然传出来一道声,江景珩凝神去看,发现江景琛似是从海棠院刚赶过来。 “还没有恭喜二弟娶得佳人,为兄在这里贺喜了,哼。”江景珩收住话头,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没等江景琛品出来多少喜意在里面,江景珩已经转头走开了。 “公子,这大公子也太狂妄了些。”跟在江景琛身后的江福,不满的看着前面那道身影:“一个只不过仗着侯爷势的废物......” 在江景琛冰冷的注视下,江福渐渐收了声。 “江景珩狂妄自然有能狂妄的资本,不论是靠谁,今日本就是我的过错,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江景琛注视着前面的那道身影,声音渐渐冷了下去:“这里是侯府,你若以后还如此说话没脑子,就不要在我身边跟着了。” 江福立马躬身认错:“是,公子,小的知道错了,绝不再犯。” 江景琛收回目光:“走吧,去前院。” 江福闻言松了口气,赶紧抬脚跟上。 待所有人走后,屋内就只有端坐在喜床上的林暮安,以及她从家带来的两个陪嫁丫鬟,和这侯府的两个丫鬟。 林暮安以肚子饿了,想要沐浴为由,将那二位支开,便往榻上一躺。 “姑娘,累坏了吧?”雪青立即上前给林暮安塞了个引枕让她靠着,然后给她轻轻揉捏着大腿和腰腹处,好让林暮安舒服些。 成亲不可有一点错处,况且今日她家姑娘在门外等了这许久,姑娘可不得累坏了,雪青想。 “姑娘不是累坏了,估计是这一套下来,无聊了吧。”月白嘻嘻笑着将桌子上的干果端了来,看着倚靠着的林暮安,悄声打趣道:“姑娘,这大家闺秀,弱柳扶风的姿态扮着可过瘾?” 闭目养神的林暮安闻言睁开眼睛,悄悄撇撇嘴,一边吃着干果,一边打量自己未来要居住的地方。 “还不错。”林暮安稍稍填饱肚子,搓了搓弄脏的手指,发现弄不掉,只好由它去。 “姑娘,这里为什么叫本心居啊?”月白好奇的问。 “月白,不能再叫姑娘了,应该叫大少夫人。”单嬷嬷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另拿了一个帕子递给林暮安,嘴里纠正着月白的称呼。 之前去准备热水的丫鬟也回来了,将热水放进屏风后的木桶里。 “你先下去吧。”单嬷嬷挥了挥手。 “是。” 林暮安并未接过帕子,而是笑嘻嘻的将脸伸过去,单嬷嬷见惯了林暮安撒娇卖乖这一套,非常顺手的就拿着帕子给林暮安净面,嘴里也没闲着:“这淮阳侯府看着阔气,可不比咱们将军府和气,若有个行错言错,咱们奴婢挨骂事小,连累了主子,那可就不是一顿板子了事的。” “你们以后警醒着点,尤其是这本心居,可别让人钻了空子,丢了什么还是其次,最重要的,可别多了什么!” 月白和雪青吐了吐舌头,然后开始帮着林暮安准备更衣沐浴的东西了。 “嬷嬷,莫要太紧张了。”林暮安安抚着单嬷嬷,想了想,又道:“东西可都归置好了?” “只将一些常用的归置好了,那些朝廷赏赐下来的那些,我都按少夫人的意思,分门别类登记造册,都落了锁,找了一间屋子作为库房放好了。”单嬷嬷将干净的帕子交给林暮安:“咱们那些东西,也都另外造了册子,安置了。夫人看看还有何不妥?” “嬷嬷是做事做老了的,自是没有不妥。”林暮安摆摆手:“东西安置好了就行,等我有空再去看。倒是有一件事,这好好的,闻绒雪怎就嫁给了江景琛?” 说起这个,单嬷嬷就一脸气愤:“奴婢原也不大清楚,只说这淮阳侯府的二房老爷不知抽了哪门子疯,知晓了咱家的婚期后,竟也颠颠的跑到了宫里,求来了一道圣旨,说是求娶的定远将军府的嫡长女,那婚期与咱们竟是一日!” 第三章 尤氏训媳 满大周都没有一家同一天求娶两家女的,可恨宫里的那一位竟然同意了!这让他们镇北大将军府的脸面往哪搁? 单嬷嬷越想越气,再看看自己从小照顾大的水葱一般水灵的姑娘,心里便酸了起来,成婚第一日就如此不体面,这以后在这淮阳侯府的日子可怎么过? 单嬷嬷越想越心疼,肚里把那不干好事的狗皇帝骂了好几遭,待瞧见自家姑娘嘴边的笑,更愁了:“哎呦我的夫人,姑娘,小姑奶奶,你怎么还笑得起来呦!咱们得想个法子啊!” 林暮安是真的挺想笑的,这大周的皇帝看不上他们家已经很久了。 京都外面都在传,镇北大将军在边关多年,胜仗无数,威望很高,那边关的百姓只认镇北将军,可不认什么皇帝。可不吓到了深宫里的那位? 这才紧急下诏封赏,并召回京,还给她赐了一桩婚事,美其名曰“天作之合”,实际上把他们一家拘在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那老皇帝尤嫌不够,又搞了个二女同嫁来恶心将军府。 不过这个同嫁,估计不仅恶心了他们,那定远将军府恐怕也不是很乐意就是了。 闻绒雪是很不乐意。 待江景琛揭开盖头后,略略打眼一扫,就知道侯府很多重要公亲都不在这边。 虽然定远将军府比不得镇北大将军府,但也只是少了点军功罢了,若是多给定远将军府打仗的机会,军功定然比镇北大将军府高多了,哪还会轮到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冷落自己。 怎么说也是世家千金,她嫁的也是侯府二房的嫡长子,究竟差在哪里了,要这么对她? 闻绒雪很不平,却悄悄的闷在心里,不叫旁人看出来,还一脸喜色的喝下了交杯酒。 没关系,只是第一日而已,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个在边关长大的土包子罢了,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日后,也让这淮阳侯府的人都看看,她闻绒雪才是那个应该恭维的人! 等到江二太太宽慰嘱咐了几句后离开,江景琛也淡淡道:“我去前边儿了。” 说完,也不管闻绒雪,自离开去了前院。 闻绒雪看着江景琛的背影毫不留情地消失在眼前,一句软乎话都没有,刚刚压下去地火气噌的一下就窜上来了。 “姑娘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二公子只是不知道姑娘的好罢了。”闻绒雪的贴身丫鬟青棠上前轻声道。 “有什么可气的。”闻绒雪冷哼一声:“本姑娘打小是与江景珩定了婚约,但那也是口头上的,因他实在不成样子,这江景琛看着还行,本姑娘与那混账退了亲,又被皇帝赐婚赐给了他,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他不舒服,难道本姑娘还愿意嫁他?只不过皇命难违罢了!”闻绒雪愤愤不平的发泄着心中的郁气。 青棠都要吓死了。 “大姑娘,快别说了,这让姑爷或者旁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闻绒雪根本不怕,说得越发大声:“谁能听去?你看看这海棠院,除了你我和丹若,可还有喘气的人?这侯府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哼!到时候有他们好看的!” “你想让谁好看呐。”一声呵斥突然出现。 闻绒雪一愣,不禁站了起来。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大清,但声音闻绒雪还是认得的,毕竟刚刚跟自己说过话。 “母......母亲,您怎么回来了?”闻绒雪心里有些惴惴的。 “我不回来,怎会知道定远将军府的嫡长女这么大派头啊,嗯?”尤氏优雅的进了屋,在榻上一坐,面无表情的看着闻绒雪,青棠立即上前倒了一杯茶。 闻绒雪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让人听了去只好嘴角牵起一丝笑:“母亲说笑了,在您面前儿媳哪敢耍派头,只是有些替咱们二房鸣不平罢了。” “哦?怎么个不平法,说来听听。”尤氏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撇了一眼青棠,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姿色也尚可,以后若可用,给景琛收个房也成。 闻绒雪还不知道这才进门头一日,婆婆就盯上自己的侍女要给江景琛纳小了,见有戏,立即上前说道:“母亲,我们定远将军府和镇北大将军府同一天嫁入侯府,论家世,儿媳自觉并不比她差;论才能,夫君比大房那位不知道优秀多少,怎得成婚第一日,大房和二房的待遇就差这么多?” 尤氏用帕子摁摁嘴角,声音不咸不淡道:“你以为如何呢?” 闻绒雪抬头瞥了眼江二太太,也不知她是个什么心思,只道:“依儿媳之见,只因淮阳侯的爵位不在咱们这里罢了。不过依儿媳看来只是暂时的,夫君是个有大才之人,文韬武略早在这京都闻名的,日后挣个功名回来,咱们就再也不用看大房的脸色了。” 闻绒雪见自己越说,尤氏的脸色越来越和善,就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对了,再接再励道:“儿媳刚刚那般生气,也只是为夫君这般优秀的人竟让那个纨绔压了一头,不平罢了。” “你能这么想,本夫人就放心了。”尤氏满意了,似是才看见闻绒雪站着,挥了挥帕子:“怎得还在这里站着,新婚三日无大小,坐下回话吧。” 闻绒雪心中暗暗叫苦,依言坐在了另一边,双手交叠在腹部,静静听着尤氏训话。 尤氏很满意闻绒雪谨小慎微的样子,这样才不会给景琛闯祸,所以开口的声音也放柔了一些,只是话里却有警告的意思:“不论你从前与谁有什么首尾,但既然自己使了手段嫁给景琛,就要好好过日子,不求你多聪明,能给景琛出谋划策,把后院打理好,别让他操心,也别什么话都随意说出口,免得惹祸上身,到时候,就是本夫人也救不了你。” 闻绒雪赶忙一一应了。 “好了,夜深了,景琛也快回来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吧。明日还有大把的事呢,这淮阳侯府,可不是你那小小将军府能比的,水深着呢......好自为之吧。” 闻言,闻绒雪只好绞着帕子,起身拜送:“儿媳恭送母亲。” 第四章 能装二人组 尤氏走了。 看着尤氏的背影,青棠不禁道:“姑娘,二太太也是为了......” “为了我好?”闻绒雪转过身来看着青棠:“哼,她那是别处耍不来威风,到我这来摆婆婆谱罢了,你还真以为她是好心!” “是,奴婢失言了,请姑娘责罚。”青棠立即躬身认错。 “大喜的日子,罚就不必了,你警醒些,回头叫几个人,盯着点本心居的情况。”闻绒雪吩咐道:“还有,以后叫我二少夫人。” 青棠犹豫了一瞬,他们出嫁的急,没准备那么多陪嫁的奴仆,但看闻绒雪这个样子,还是应下了。 本心居。 主仆几个正在说话。 “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林暮安说了一句:“嬷嬷若是实在担忧,不如这几日帮我熟络一下侯府的人,以后咱们行事也方便些。” “月白,找个机会,出门打探一下,这定远侯府为什么急着结亲。” “雪青,你没事了也在侯府转转,尤其是海棠院。” “是,大少夫人。”单嬷嬷并雪青月白三人全都应下。 交代完事情,林暮安由雪青伺候沐浴,换了一身寝衣。 恰巧,之前去传膳的丫头回来了,待摆好了饭菜,林暮安就挥手让其退下了,屋里只留雪青一人伺候,月白守在门口,而单嬷嬷还有些不放心,出去盯着了。 林暮安慢悠悠吃了几口东西,道:“雪青,这些日子,你和月白除了打探那些外,也好好的看看咱们这院子,到底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若有堪用的,就好好调教一番。” “是,大少夫人,奴婢记下了。” 这说着,本心居外面吵嚷了起来,没一会儿,月白推门而入。 “姑娘,是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大红婚袍的江景珩,醉醺醺的被人扶进了门,那扶人的下人放下江景珩就走了,林暮安让月白封了五两银子过去,雪青见屋内的情形,也赶快退了出去。 待人都出去后,林暮安稍稍一靠近,一股子酒气冲来。 “那个,来人!”林暮安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红色比甲的侍女走了进来:“大少夫人。” “你叫什么?”林暮安问道。 “奴婢名赤羽。” 林暮安听了,心道这名字还挺霸气,不知是不是江景珩起的。 “你是自小服侍他的吧,叫人再烧些热水来,伺候你们家公子沐浴。” 然赤羽却摇了摇头:“回大少夫人,奴婢日常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杂活,大公子身边一直是江夏和江让在伺候,大公子从不让我们这些丫鬟近身的。” 没丫鬟? 那现在怎么办?这大晚上叫来江夏和江让自是不妥,难道自己给他收拾? 林暮安眉心拧成个疙瘩,犹豫的目光落在江景珩火烧云般的面庞上。 片刻,似是下了某种决定。 “那你先去烧一些热水来吧。”林暮安挥了挥手。 赤羽如蒙大赦,赶紧溜了出去烧水。 阿弥陀佛,不用伺候大公子了,观世音菩萨,拜你果真有用! 林暮安看着丫鬟跑出去的样子,那样子好像后面有狼追着一样,无奈摇头。 屋内重新陷入安静后,林暮安将目光落在了她这个夫君身上,不由得有些苦恼,她没伺候过人呦! 许是看的久了,那原本在床上酣然入睡的人竟然眨了眨眼,林暮安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凑近些看。 原本在装睡的江景珩突感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不自觉的就摒住了呼吸。 这丫头身上的气味太香了些,都抹了些什么香膏?怎的自己这一闻整个身体都有些燥热起来。 还不待想个明白,只听那丫头用柔柔的声音说着吓死人的话。 “夫君,小女子在家中并未伺候过人,若是一会儿让您缺胳膊少腿儿的,你可别见怪!” 江景珩:“......” 林暮安说着,见这人还一动不动,悄悄磨了磨牙,手已经伸了上去。 察觉到凌厉的掌风,江景珩一下子睁开醉醺醺的眼睛,人也坐了起来,劈手挡住女子的手,手腕一转,女子的纤细的手腕落入男子的大手中。 柔嫩的肌肤在掌中一过,江景珩成功看到女子愤怒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掌下轻轻捏了捏。 “登徒子!就知道你刚才那正经是装的!”嘴上骂着,腰肢一扭,劈腿踢了过去,目标正是男人的两腿之间! 江景珩眉峰一挑,双腿一收,成功夹住,翻身一扭,林暮安被压在了床上。 “小丫头,你的柔弱也是装的!我就说嘛,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就回来没几日就柔弱不堪了,呵呵!” 看着女子愤怒的小脸,江景珩心情大好,笑意吟吟地凑近她看,一身金红色绢质中衣称得女子露在外面的颈项越发雪白,巴掌大的脸蛋儿,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琼鼻挺翘,唇不点而红,青丝如墨染,然最吸引他的是女子那一双眉眼,月眉星眼,明眸善睐。 江景珩看着看着,就痴了:若是和这样的女子过一辈子,好似也不错。 “夫君?” 耳边传来女子轻柔的呼唤,像情人呢喃般。江景珩一时晃了神:“什么?” 林暮安看着江景珩那样子,嘴角扬起得逞的坏笑,没被压制的腿,猛地上抬,狠狠踢上男人的侧腰:“给本姑娘起开!” 这一下子可是实打实的狠劲儿,若是踢到了,可有他好受的。 “嘿!不老实的丫头!”江景珩感到身侧的罡风,都要气笑了。 灵活的躲开攻击,向后退开几步,看着女子娇艳明媚的笑脸,心里那点恼意就这么消了。 时候不早了,林暮安不打算再闹。 “夫君快去洗漱吧。”林暮安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自己叫水啊,本姑娘可不伺候。”江景珩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往屏风后面走。 待江景珩去洗漱,林暮安下床走到多宝阁后面的桌案,取来纸笔,写了一会后,就坐在八仙桌那里,静静地等待。 京都远近闻名的无脑纨绔,据说文不成武不就,可如今看来......,有意思! 第五章 条件 江景珩洗漱完出来后,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在桌边做得笔直,目光一扫。 呵,准备的还挺齐全。 江景珩顿时来了兴致,看看小丫头想干什么。 “娘子,洞房花烛夜,良宵苦短,还不安置吗?” 暖黄的烛光下,男人倾身靠近,刻意压低的声音,清冽的气息让林暮安有些脸红,再一听男人意有所指的话,粉嫩嫩的小脸又红了些。 肚里大骂:狗男人不愧是纨绔! “江大公子,现下没有别人,咱们不如开诚布公的谈谈?” 就知道这小丫头柔情小意是装的! 江景珩暗骂一句,嘴角噙着一丝笑,问道:“谈什么?非要在这一日么?” 林暮安见男人如此,也不恼:“我倒是无所谓,倒是大公子,在自己家里还要藏着掖着,你还能找到一日和今日一样合适的,,来叮嘱我这个新婚妻子吗?”林暮安不答反问:“咱们今日成婚,在外面的百姓看来是宫里那位的赏赐,至于真相如何,大公子不清楚吗?二女同嫁啊,真是天大的赏赐!” 江景珩一怔,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皇上赐婚,自然是好事。” 呵,对于皇上来说当然是好事,一个是皇上前眼中钉,一个是皇上现肉中刺,若分开看着,倒是费时费力,不如锁在一起,到时找一个错处,一起拔了就行。 “既然是好事,那自然要好上加好啊。”林暮安跟着说了一句。 江景珩听了,感觉他这个妻子要干点大事,坐在一旁问:“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啊,我一介妇人,能有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活与死还不是那位一句话的事?我只是需要江大公子配合些,让我未来的日子过的好一些而已。” “我?”江景珩指了指自己,觉得她可能压错宝了:“你可听到了,我是纨绔,在这侯府爹不疼,娘早逝,下人看不起的,外面也没好名声,也就母亲对我好些,然而母亲是后进府,在这里过的也大不如意,恐怕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你倒是对自己认知挺清楚嘛,林暮安心里默默道。 不过,她母亲到底好不好,她还不能下定论。 尤其是在看到江桑宁之后。 将眼前的纸笔推了过去:“你先看看再说,若有什么要加上去的,就直接加上去。” 江景珩打眼一瞧,嚯,写得还挺多! “第一,我们虽然成亲,但互不相干,我不要求你上进,你可以尽情的当你的纨绔,但是你不可拘着我,要求我做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门妇人。平时你出去,若我有需要,你也得带我出去。” “行,爷答应了。”江景珩一边看着,一边听着女子说着上面的条款。 “第二,你不可以去青楼花天酒地,去赌馆豪掷千金,在外面养外室,至少三年内不行。” “为什么是三年内?”江景珩好奇的问。 “因为三年后,我们就和离,你如何,与我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为何还要管着你?” “哦,也对......什么?和离?”江景珩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暮安,这丫头就这么看不上自己吗,自己好歹是侯府大公子! 漆黑的眼珠盯着林暮安那白净的面庞看了会儿,再瞧瞧纸上明晃晃的“和离”两个大字,怎么瞧着都不是滋味。 “怎么,大公子可是觉得时间上不妥?”林暮安非常真诚的说。 “这......没有。”江景珩想说这和离不合适,但现下也没想出哪里不合适,只道:“除此之外,我要再加一条。” “大公子,你说。”林暮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就是......就是”江景珩非常认真的盯着林暮安,嘴里的话却说得磕磕巴巴:“以后面对外人得时候,你必须站在我这边儿,不能像别人那样损我,我......我也会一样照顾你的。” “我答应了!”林暮安点头说道,觉得江景珩这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刷刷在纸上添加条款,林暮安在下面签下自己的大名,又递给江景珩:“大公子,若是觉得没问题,就签字吧。” 江景珩没什么可看的了,刷刷签下名字,二人一人一份收好。 既然是合作关系了,二人也不会在这洞房花烛夜真的像寻常夫妻一样过的,归云阁虽然也收拾出来了,但是新婚之夜新郎官就出去睡,怎么也说不过去。 最后,江景珩让林暮安睡床,他在软榻上对付了一宿。 第二日。 在外面守着的雪青见时辰差不多了,轻声道:“大公子,大少夫人,该起床啦!” 饱饱睡了一夜的林暮安,听着雪青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同样从榻上醒来的江景珩,心中不禁叹道:以后的生活,真的要不一样了啊。 “进来吧。” 雪青手里端着热水盆,立即上前:“大少夫人,今日新婚第一日面见长辈,可不能太晚。” 林暮安知道雪青说得在理,于是拿起帕子洗了脸,来迟一些的月白已经开始准备林暮安今日要穿的衣裳了。 单嬷嬷来时,见她们已经在上妆了,眼里露出了一丝满意。 屋子里人多了起来,江景珩也没法再睡,自出去外间整理,再回来时,林暮安只差选钗环来戴了。 索性江景珩也无事,随手拽来一个引枕,歪在榻上松松的靠着,等待林暮安。 等着等着,这目光就落在了梳妆打扮的女子身上。 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而不刺人,透过窗棂,随意的洒在女子的身上,斑驳光影中,女子的肤色粉白中带着一丝清亮,温润如羊脂暖玉,眸含秋水,唇色朱樱一点,整个活似九天下凡的仙女。 “砰砰砰——”江景珩只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脚也有些软,心中暗道:这可不行,今天老二也新婚,他做大哥的可不能丢脸。 江景珩刚想给自己灌一口凉茶压压,恰在这时,单嬷嬷惊呼了一声,吓得江景珩差点把茶碗扔出去。 第六章 这女人有毒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林暮安和江景珩同时看了过去,只见单嬷嬷手中拿着元帕,傻眼了。 糟糕,忘了这个事了! 林暮安看向江景珩,却见他红着一张脸从单嬷嬷手里将元帕抢了过来。 还不待林暮安说什么,江景珩已经找到一把剪刀,割了手腕上一点,滴了几滴血在元帕上。 “好了。”江景珩红着一张脸,瓮声瓮气的将元帕交给单嬷嬷:“拿去交差吧。” 林暮安惊得站起来,吩咐已经傻眼的几人:“雪青,快去拿干净的棉布来!” 好在林暮安新嫁,她母亲各种东西都准备的齐全,雪青赶紧从针线篓里拿来棉布。 林暮安给江景珩包扎后,吩咐月白:“将其它的棉布煮一下晒干,这几日都要换。” 江景珩看着女子严肃面孔,故作轻松的开口:“这点小伤口,不碍事,何必大惊小怪的。” 闻言,林暮安瞪他一眼,给棉布打了个结,整理好衣袖。 江景珩被瞪的心中一跳,暗道这女人有毒,抬手拽拽女子的袖子,悄声道:“真的不碍事,这么大阵仗,若是让人发现了,不就露馅了?” “我给新婚夫君做些衣裳鞋袜还有人说什么?”林暮安抬眸瞟了他一眼:“你放心,不会露馅的,一会儿回来再上点药,现在先这样吧。” 见林暮安全都想得清楚,江景珩竖起大拇指:“娘子,高!” 林暮安抿唇一笑。 “大公子,大少夫人,该起身了。”雪青在门外提醒道。 江景珩和林暮安对视一眼,同时扬起唇角,展开笑颜。雪青撩开门帘子一瞧,有些晃眼,怪道:竟真有如此天生一对之人! 今日新婚头一日,新婚夫妇需去万寿堂敬茶,由赤羽带着,雪青在一旁跟随。 快到的时候,迎面碰到江景琛和闻绒雪一行人。 几人略略打了个照面,江景珩牵起林暮安的手朝着万寿堂走去。 这一幕刺激到了某些人。 “呦,夫君,你快瞧,之前京都人人都传大伯多不着家,现在护大嫂护得跟什么似的,只是这样虽好,但多少瞧着不像样,怎能当着外人的面就拉拉扯扯的?”闻绒雪娇声娇气的说,心里却有些微微的酸气。 江景琛不满的看一眼闻绒雪,暗示她不要无事生非,那边林暮安已经停下来,淡淡地看着他们。 江景琛暗觉不好,正要开口,林暮安已经打断了他。 “二弟妹,我夫君有多护着我,我是知道的,不劳你操心,你有时间还是把眼睛放在二叔身上比较好,至于我夫君拉着我,我们本就是夫妻,他不拉着我,难道还要去拉你不成?” “林暮安,你......”闻绒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只是刚一开口,就被江景琛打断:“闭嘴!” 闻绒雪被这一声吼住了,愣愣地看着江景琛,没想到,他连眼神都没给自己一个,而是给那羞辱她的人道歉。 “大哥,大嫂,抱歉,是我管教不严了。” 无缘无故被这劳什子弟妹羞辱了一顿,江景珩也没什么好脸色:“下不为例,如此不知尊卑上下的人,江家可娶不起,如果你教不好,就换人吧。” 听江景珩如此说,江景琛脸色一变,垂首道:“是,景琛知道了。” “娘子,我们走吧。”江景珩看着林暮安,笑眯眯地道。 “好,夫君,我们走吧。” 待江景珩和林暮安走后,原地只剩下江景琛一行人。 江景琛转向闻绒雪,此时她的脸色已经惨白,但江景琛没有感到一丝心疼:“江景珩是大伯的嫡长子,不论他为人行事如何,都不是你可以编排的,你若认不清这一点,这淮阳侯府二少夫人的位子有的是人想坐!” 本就被江景珩吓了一遭的闻绒雪,再一听江景琛的话,不禁委屈的不行,但也不敢说什么就是了。 几人这么一闹,就有些耽搁了去万寿堂的时候,遂一路沉默的赶去万寿堂。 虽是如此,那在万寿堂门口守着的着绿衣的丫鬟仍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大公子大少夫人,二公子二少夫人,老夫人和侯夫人,二太太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请!” 林暮安颔首:“有劳了!” 一进正堂,林暮安就注意到端坐在上首,鬓发漆黑如墨却慈眉善目的老夫人。 不用人说,她也知道,这便是淮阳侯府鲜少见人,醉心于佛堂的老夫人。 老夫人是继室,比老侯爷要小上很多,在侯府金尊玉贵的养着,瞧着有四十多,但实际也有五十来岁了。 “母亲,您瞧,这可真是一对壁人!”坐在老夫人身边的瞧着和善的美妇人,笑眯眯地对老侯夫人道。 这是她的婆母沈氏。 老夫人瞧了会儿,见女子虽看着柔弱无依,但一双眉眼生的明亮清透,不由的心生喜欢,点点头:“是个好孩子!” “呵呵呵~,儿媳去镇北大将军府对换八字时,见过这个孩子,想着母亲肯定喜欢!”沈氏朝林暮安招呼:“好孩子,祖母夸你呢,快来见过祖母!” 话音落下,老夫人身边的人很自然的奉上香茶,林暮安端着茶行跪礼,喊道:“孙媳见过祖母!” 江老夫人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慈爱的点点头:“好孩子,快起来。”说着又让身边的嬷嬷送上见面了,是一支翠玉凤凰簪。 沈氏见了立即笑开了花,对林暮安道:“暮安啊,这可是祖母压箱底的好东西,这玉的水头现如今可再难遇见了!” 林暮安再次拜谢江老夫人。 接下来再与江侯爷和沈氏敬茶,得了一整套点翠镶嵌玉石的头面,后面的江二爷和江二太太尤氏的见面礼也不薄,是一对白玉莲纹镯,而三房也拿出了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江家平辈之间也送了见面礼。 林暮安一一回礼后,随着江景珩落座,摸摸手腕上的手镯,暗道:幸好二妹之前准备的够多,否则这一大家子真不够分。 一切都很顺利,便是昨日拿话刺她的江桑宁也没闹幺蛾子。 但这可就刺激到了闻绒雪。 第七章 会变脸的江夫人 也许是小时候抢东西抢习惯了。 轮到闻绒雪时,所有见面礼虽然没少,但是比林暮安的怎么都觉得差一些,她不禁咬紧牙关,双眼黏在林暮安的见面礼上,撕都撕不下来。 等到江景琛和闻绒雪敬茶完毕,就是开祠堂祭祖,一通礼节结束后,林暮安只觉脑子发胀,身体发虚。 这大家族,规矩忒多,比行军打仗还累! 回到本心居,林暮安立马爬到榻上躺着。 江景珩见状,栽到另一头。 见此,林暮安抬头:“你干嘛?” “这现在是爷的榻!”江景珩拍拍床板,得意的看向林暮安。 林暮安一想,也对。 但是看看那边的罗汉床,她不太想动。 “怎么?看上爷的榻了?要不咱俩换换?” 江景珩沉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林暮安出于本能反应,一个巴掌就挥了出去。 江景珩眼疾手快的抓住,嘴角噙着一丝坏笑,在女子的视线中,慢悠悠向后靠去。 “被爷猜中了,恼羞成怒?” 林暮安听了,悄悄翻了个白眼儿,将手抽回来:“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江景珩将女子的表情尽收眼底,觉得有趣:“如果你喜欢这个榻,爷跟你换换也无妨。” 林暮安正想说“不用”,月白端来了一碟芙蓉糕放在小桌上,然后道:“小厨房刚做好的,大公子,大少夫人先垫垫肚子吧。” 林暮安注意力转移,捻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 嗯,忙了这一早上,肚子确实饿了,星黎的手艺最得她心。 吃了两块糕点后,林暮安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林暮安昨日嫁进来前,这里还只有一张书案,经过这一上午,月白已经按照她在家中的习惯,布置一部分,此时,雪青和月白还在收拾。 拿起一本在家中时还没看完的书,坐到窗前的罗汉床上,继续翻看起来。 江景珩被无视个彻底,不信邪的“嘿”了一声,抄起桌子上的糕点,转身就坐到罗汉床边,挨着林暮安,边吃边看她。 还别说,这芙蓉糕比福顺阁的糕点还要好吃。 一盘芙蓉糕落肚,林暮安也没给他个眼神。 江景珩不禁有些好奇,凑过去:“什么书这么好看,给我看看!” 下一秒,江景珩就从林暮安的手中抢过来,略略一翻,惊道:“你竟然看话本?” 被抢了书,林暮安的注意力被打扰,嘴角抿直,看着江景珩的侧脸忍了又忍。 熟悉的人看了就知道,这是林暮安生气的前兆。 翻看话本的江景珩后知后觉地看向林暮安,默了默:“干嘛?” “我就想问问。”林暮安深吸一口气:“你不是纨绔吗?怎么不出去找你的朋友,反而来抢我的书?” 江景珩暗道:你以为我不想出去?新婚三日他要是敢迈出江府大门一步,他老爹江侯爷的鞭子不得抽死他! 想到这儿,江景珩支支吾吾道:“不想出去。” 林暮安看他那样子,脑子一转,就知道原因。 起身从书架上又抽出来一本书,扔给他:“看你自己的去,别来烦我!” 江景珩听林暮安无情直白的话,撇撇嘴,小丫头惯会变戏法儿,脾气一天一个样儿! 把书拿起来翻了几页,没想到这一看就入了迷,一阵饭菜香成功让江景珩的肚子响起来。 江景珩放下书,才发觉已经中午了,摸了摸肚子,依依不舍的将书放下,准备吃饭。 正一起摆饭的林暮安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笑呵呵地看着他:“看完了?快净手吃饭吧。” 江景珩瞧见女子的笑模样,心中再次肯定了一件事:他的妻子会变脸! 本心居人口简单,现如今拢共也就林暮安和江景珩两位主子,菜也就没有准备很多。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让月白二人离开后,江景珩等林暮安一起坐下,先给林暮安夹了一筷子菜。 他也夹了一筷子进嘴,道:“嗯?今日大厨房那边是新买了厨娘吗?味道这么好!” 林暮安听了话,笑了:“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环星黎做的,你若喜欢就多吃一些。” 江景珩听了,对林暮安身边的人好奇起来:“你身边还有这样能人义士?这么会做吃的,合该给赏才是。” 听江景珩用“能人义士”来形容星黎,林暮安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看着江景珩也顺眼起来:“星黎做吃的确实很厉害,起码在我吃过的所有东西里,只有星黎做得才最和我的口味。不过你刚刚的评价,我会告诉星黎的。” 江景珩点点头,想到什么,停下忙碌的筷子,看看外面后,凑到林暮安身边:“咱们院里这些下人,你抽空查看查看,能用的就用,不能用就赶出去,再找母亲要人。” 听了这话,林暮安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侧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男人。 还别说,这么一看,林暮安发现,这男人还真挺好看。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江景珩疑惑地看向林暮安,抬手摸摸脸,莫非脸上有饭粒儿? “没什么。”林暮安收回目光:“那些下人我会看着办的。” 有了林暮安这句话,江景珩放心了,专心投入到食物的斗争中去。 一顿饭结束,喝过消食茶。 江景珩又投入到那本话本中去。 而林暮安则去午休。 午时刚过,林暮安醒来。 “大少夫人,您醒啦?” 听到动静的雪青立即走了进来。 “嗯。”林暮安回了一声,视线在屋中一扫:“大公子人呢?” “刚被侯爷叫去了。”听林暮安打听起大公子的去向,雪青抿嘴偷笑:“大公子也就才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因怕吵醒夫人,走的时候特意叫我们脚步放轻。” 林暮安穿鞋子的动作一顿,知道雪青误会了她的话,无奈摇了摇头。 “你去找单嬷嬷,将院中的丫环婆子都召集起来,咱们今天先认认人吧。” “奴婢知道了。”雪青服侍林暮安穿好衣服,叫月白进来梳妆,转身去寻单嬷嬷。 第八章 柔弱夫人上线 本心居。 林暮安坐在上首,目光打量着站在下首的丫鬟婆子们。耳边,是单嬷嬷干脆利落的问话。 在林暮安右手边的两米开外,月白和雪青正在记着什么。 被问讯的丫环婆子,或全盘托出的,或半遮半掩的,或诚心拜服的,或扭捏不服的,林暮安一概不理。 只等着单嬷嬷问完,才在大家忐忑的目光中,开口:“本夫人自嫁入侯府,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大家,咱们之前从未见过,今日将大家召集过来,问了这一通,也是想让本夫人认识认识各位。” “诸位都是办事办老了的,咱们本心居不大,还希望各位继续各司其职,将本心居照看好。” “好了,各位散了吧。” 林暮安说完后,直接转身进了屋,根本不给那些想要搭讪显摆的人机会。 某些丫鬟婆子不满起来。 被新夫人火烧火燎的召集过来,一句话没说,就开始查户籍似的问。好不容易问完,按完手印,新夫人就撂下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跑啦! 这就好像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没烧一半就灭了。 一时间,本心居的丫鬟婆子对这位新主子行事风格都摸不着头脑。 当然也有那腿脚快的,嘴里兜不住话的,一解散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暮安也不管他们去了哪儿,回到屋里坐在榻上。 雪青将本心居丫环婆子的“口供”呈上来,让林暮安一一翻看。 “我记得拜堂那日,这本心居除了你和月白,还有两个丫环,一个叫赤羽,还有一个呢?” “回少夫人,另一个叫扶光。”雪青回禀道。 赶巧的,这两个人她正好翻到。 两人家世清白且简单。 因为她们都只有一个人。 也就是孤儿。 林暮安摸了摸下巴:“找个时间,你和月白接触一下这俩人,若是可以的话,让她们就近伺候吧。剩下其他人,劳烦你们看着些。” 雪青对此没有任何不满,躬身道:“奴婢知道了。” 雪青正要转身离开,林暮安又叫住了她:“等等。” 见雪青回身,林暮安又道:“你去我的首饰盒子里,将那个白玉荷叶簪拿给星黎,就说姑爷很满意她做得吃食,赏给她的。” “是,大少夫人,奴婢一定将话带到。”雪青眉眼带笑,恭恭敬敬的行礼后,拿上簪子,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星黎端着一碗冰豆沙圆子和一碟蟹粉酥进来,头上戴着刚刚送过去的白玉荷叶簪。 一阵香气飘进鼻尖,手里的这些东西林暮安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无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星黎手上的盘子。 “星黎,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星黎放下盘子,规规矩矩行了礼后,才道:“大少夫人忙了一下午,奴婢想着做些点心,大少夫人也好垫垫肚子,这冰豆沙圆子消解暑气,还不耽误晚上用饭。” 林暮安端起碗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圆子里裹着绵密的豆沙,浸泡在冰酥酪中,淡淡的豆子甜香混合着奶香,冰块的凉气沁在里面,咬上一口,这夏日的暑热顿时驱散了不少。 “星黎,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这肚子算是被你养娇气了。”林暮安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大少夫人爱吃,奴婢很开心。”星黎笑着回道。 “开心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主仆二人抬头去看,身着一身朱红缕金腾云祥纹云锦长袍的江景珩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什么味这么香?”江景珩鼻子动动,眼睛已经准确的找到散发香气的东西了。 “你倒是会享受。”江景珩也不见外,坐在小桌另一边,指了指林暮安碗里的:“还有吗?给我也来一份儿呗!” 说罢,修长的手就朝着桌子上另一盘蟹粉酥伸去。 “啪!” 一声脆响,江景珩看看手上的小巴掌印,困惑的看着林暮安:“不就是吃你块酥,打我做什么?” 小丫头这么护食儿呢! “谁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回来手都不洗,就拿东西吃,你也不怕吃坏肚子!”林暮安摇头叹息,只觉得江景珩像没长大的孩子:“洗过手再吃!” “哦。”江景珩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原是他误会了。 江景珩起身去隔间洗手,星黎得到林暮安准许后,转身又去端来了一碗,就退了出去。 林暮安的小厨房,向来不会只做她一人吃的份儿,他们这些奴婢也会有,这是林暮安打小的规矩。 江景珩吃着豆沙圆子,不得不感叹娶个媳妇真值! 吃过点心,二人继续看话本打发时间。 黄昏刚过,松涛院过来一个小丫环,说是请江景珩和林暮安晚饭去正院吃。 这个,林暮安早就猜到了,毕竟成亲后第一日,没有第一顿正餐在自家院子里吃的道理。 只是按理应该在万寿堂啊,这次可是两兄弟一起成婚,撇去这其中夹杂的龌龊不谈,怎么也算双喜临门。 林暮安看看外面的日头,心中暗暗忖道:这怕是有“好事”正等着她呢! 二人梳洗打扮一番,才一起前往正院。 作为淮阳侯府的嫡长子,本心居的位置自然不会太偏,但想去正院还要一段的距离。 这一路上,江景珩都看着林暮安的侧脸。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林暮安实在受不了男子的注视,遂开口问道。 “没什么。”江景珩摇摇头:“就是觉得你这个妆容怪怪的。” “不怪。”林暮安摇摇头,意有所指:“我今儿可是忙活了一下午呢,累着了!” 跟在后面的月白听到这句话,扑哧一声笑出来,在江景珩看过来时,及时收住笑容。 听的云里雾里的江景珩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主仆二人,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准备问明白,前边的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呦,夫君你瞧,大伯看大嫂看得都入迷了!” 这道娇娇绕绕,酸里酸气的声音,江景珩听了就烦,蹙眉看过去。 第九章 你不能说我夫君是纨绔 果然是这倒霉玩意儿! 闻绒雪还不知道江景珩如此形容她,她从海棠院过来,离老远就看到这三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江景珩还一路牵着林暮安的手,看起来亲密的不行。 再看看她这边,江景琛一人在前边大步流星的走,她落在后面,差点就跟不上。 两厢一对比,闻绒雪心里冒出酸气,压都压不住,心中更是弥漫着浓浓的嫉妒! 她不舒服,总要在林暮安身上找回来。 这是闻绒雪九岁前惯会用的。 “大哥大嫂这是去陪侯爷和侯夫人用饭?”江景琛警告的眼神从闻绒雪脸上刮过,然后拱手向江景珩二人打招呼。 “正是。”江景珩点点头。 “既如此,大哥请!”江景琛往旁边退了一步。 江景珩向来不知客气为何物,牵着林暮安的手:“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眼看着江景珩二人渐行渐远,闻绒雪才道:“夫君,你每次做什么对江景珩那么客气?昨日成亲时,他都当众挖苦你了,你怎一句话都没有?” 江景琛收回目光看着闻绒雪:“大哥是长房嫡出。” “那又如何?”闻绒雪冷哼一声:“夫君也是二房嫡出!他除了一个好出身还有什么?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纨绔而已,也就林暮安那种土包子才会把他当成宝!” 江景琛听到这里,眸子一暗,一个好出身? 他也想要,这年头,一个好出身就强过别人十几年苦心经营的东西了。 刚到正院,听着里面热闹的说话声,林暮安一琢磨,在丫环的带领下,跟在江景珩的后面走了进去。 “大少爷,大少夫人到了!” 丫环喊了一句后,里面的热闹俱是一静。 二人行了晚辈礼后,沈氏主动起身,拉着林暮安在她身边坐下,嘴里道:“景珩和暮安来啦,快,饭菜都已经摆好了,就等你们俩了!” 等江景珩落座在林暮安身边,沈氏笑着开口:“这天都黑了,饿坏了吧。” 林暮安在旁边看着沈氏堆满脸的假笑,直觉四周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江景珩毫无心机的摆摆手:“母亲,我们不饿!” “不饿就应该让别人等,我们这些姊妹兄弟也就罢了,难道父亲母亲也要等你们?”江桑宁没好气地回道。 江桑宁这话就差指着他们鼻子说不敬长辈了。 “大姐姐,大嫂是新娘子,没关系的。”江桑怡轻轻挽着江桑宁的胳膊,笑呵呵的解围。 “新娘子怎么啦?谁家新娘子嫁进来不是勤快恭敬,小心孝敬着,怎么到她这儿,一大家子都要等她才能用饭?”被江桑怡这一劝,江桑宁的火气更大:“也就我们是武将之家,不拘小节,父亲母亲和善,否则有她好果子吃!” “江桑宁,有没有点规矩?父母兄嫂俱在,有你说话的份儿?”江侯爷见江桑宁越说越没边,冷脸呵斥。 “爹,您就知道说我,难道他们第一天用饭就让一大家子等着,做得对吗?”江桑宁不满的回了一句。 “你......你看看你,公然和长辈顶嘴,难道就很有规矩?你还有没有侯门千金的样子?”江侯爷指着江桑宁的鼻子训道。 “桑宁,不可以这么和你大嫂说话。”沈氏这时也出来劝道:“你们年纪相仿,长嫂如母,你合该敬着些,回头你若嫁人了,你嫂子少不得要为你的婚事操持呢。” 林暮安没来正院之前,就做好了今日有一场硬仗要打,毕竟自己下午刚刚查问过本心居的下人,根本不怕沈氏问。 然而,她实在没想到,最先向她开火的会是江景珩的妹妹。 如今再一听沈氏这话,便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江桑宁便嚷嚷起来:“我自己有母亲!谁要她操持?我凭什么要她操持!凭她一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还是凭她夫君是个纨绔?赶明个给我找个不三不四上不得台面得婆家!” 林暮安听了头都要炸了,这大小姐究竟有没有脑子,究竟是谁教出来的? “你再说一遍!”江景珩指着江桑宁,脸黑得滴水。 “我......”江桑宁刚一开口,林暮安赶紧起身打断她:“大妹妹!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和你哥哥是当今圣上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满心欢喜嫁进来的!你再不满意,你哥哥也已经娶了我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你看不惯也罢,但是你不能说你哥哥是纨绔!” “你哥哥不欺男霸女,不游手好闲,相反他爱护弟妹,孝顺尊长,今日他吃了一块糕点,觉得好吃,还问我打听哪里有好的厨娘,他买来给祖母父亲母亲专门做糕点吃,你凭什么说他是纨绔呢?” 林暮安说到圣上赐婚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侯爷。 坐在边上看着林暮安大杀四方的江景珩,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同时满肚子疑惑:他何时说过要给父亲母亲祖母找厨娘? “满大街的人都说他是纨绔,我凭什么不能说?” 江桑宁被林暮安的气势震了一下,强自辩驳:“还有你少拿圣上赐婚来压我,我们家......” “桑宁......”沈氏见势不好,出口制止。 “你给老子闭嘴!” 江侯爷在一边听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大拍桌子:“连个饭都不好生吃,不想吃就给老夫滚!” “滚就滚!”江桑宁撂下筷子,转身就走。 “哎,桑宁!”沈氏叫了一声,看着江桑宁负气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坐下:“老爷,桑宁还是小孩子脾气,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江侯爷现在正一肚子火气:“她已经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再这么说话口无遮拦,等哪天让人卖了都没地方哭!” 沈氏得来一顿抢白,也不见恼,笑呵呵坐下:“秦嬷嬷,快去吩咐厨房,再做些饭,端到大姑娘院里去,这大晚上的,别再饿坏了。”沈氏交代完,看向一旁:“暮安,都是我没有教好,让你一来就受了委屈,都是母亲的不是。” 第十章 沈氏找茬儿,一茬又一茬 “母亲言重了。”林暮安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历来世家大族子女众多,总有嘴唇磕碰牙齿的时候,小辈们小打小闹那是常有的事,母亲不要放在心上。” “不怕母亲笑话,我家弟妹也时常为了衣服果子的吵嘴。”林暮安挽着沈氏的胳膊:“母亲日常操劳这一大家子的饮食起居已是不易,偶有疏忽,难道外面还敢说嘴不成?况且我见二妹妹如此知书达理,想必母亲在教育子女事上一定是尽了心的!” “呵呵呵......”沈氏似是被安慰的笑开了怀,意有所指道:“天可怜见儿,还是儿媳最得我心,晓得我一片苦心,不像某些人,劳心劳力捞不到好,还要捞一顿埋怨!” 沈氏指的谁,在座的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不过林暮安可不准备搭话茬儿,只一脸心虚笑呵呵的看着她。 江侯爷听出了沈氏指桑骂槐的话,默了默,抄起筷子给沈氏夹了一道菜。 这个时候,江景珩的智商似乎终于上线,也给沈氏挑了一筷子菜,道:“母亲,这些年您辛苦了,以后有了安安,让她帮着您些,您也好好歇歇。” “好好,知道你媳妇是个能干的了,景珩娶了媳妇懂事多了!”沈氏笑得眉眼舒展:“都吃菜吧。” 沈氏终于被哄好,这顿饭终于开始吃了。 林暮安幽幽舒了口气,然而,饭没吃两口,那边沈氏又开始了。 “话说儿媳妇确是个能干的。”沈氏慢悠悠放下筷子,瞥向同样放下筷子的林暮安:“今日下人与我说,儿媳妇嫁进来第一日,就将本心居上上下下的丫环婆子都召集起来,见了一面。” 沈氏笑眯眯地看着她,林暮安只觉被毒蛇盯上般阴冷:“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新妇第一日进门,熟悉熟悉自己院里的人无可厚非,可我怎么听那下人说你查问起来似断案老吏,差点把这丫环婆子往上三代都查了?可是我们支给你的人你信不过?” 听沈氏如此说,在座的人都将目光投降了林暮安。 包括江侯爷。 林暮安顶着众人的目光,站起来淡定回道:“母亲给的人,儿媳自然是信得过的。” “那你为何还要这么查问?有些小丫环都找到我这来了。”沈氏追问道。 言下之意,新婚第一日就给婆家找麻烦,不是个贤惠的。 “母亲,那些小丫环也忒矫情了,安安就是问几句,怎得还跟您告主子的状?这样的下人,撵出去得了!我本心居用不起。”江景珩混劲儿又上来了。 这纨绔能不能闭嘴! 沈氏不赞同得看着江景珩:“你又胡说了,这些丫环婆子都是做事做老了的,若真有委屈辩驳几句都不成,就因为这点小事就撵出去?传出去外面还不得说咱们淮阳侯府苛待下人。” 沉默了许久得江桑怡这时也开口:“大哥哥,此事还没有定论,若真是那下人误传了,母亲自会罚她,此事还是问过大嫂才行。” “大嫂,你说呢?”江桑怡抬眸看向林暮安。 江景珩也将视线调转回来,霸气开口:“安安,别怕。你说就是,不论结果如何,这种小丫环也别想进本心居了,本公子用不起!” 沈氏:“......” 江桑宁:“......” 这混球能不能不跟着瞎捣乱! 江景珩此话一出,在座的人各怀心思,唯二心情还算好的,也就江侯爷和林暮安了。 江侯爷不觉得长子的决定有什么错。 若他身边的下人有事不直接和他说,反而禀报道老夫人那去,他也是绝不会用的。 一心侍二主,断断不可用。 而林暮安听了江景珩这话,笑了,施施然向江侯爷和沈氏行了个礼,才道:“父亲母亲,儿媳确实有查问本心居的下人,不过,并不存在母亲口里的查问三代那么深罢了。” “母亲,我初初嫁入侯府,对府内的一切都不熟悉,母亲疼爱我,给我派来得力的人,儿媳心生感激。然,正是因为感激,儿媳才更要查问的仔细些,日后用起来,才能因才施用,不被埋没了才干。” “而且,儿媳因小时候受伤,身体不好,能亲力亲为的事恐怕不多,日后恐怕还要仰仗母亲给得人,儿媳岂敢怠慢!” “父亲母亲,儿媳自小在边关长大,吃久了疆场的风沙,为人行事粗糙了些,远没有京都这边世家大族自小培养的人行事有度。儿媳在家时一贯如此直来直去的行事,家中怕都是些粗人,也没人在意。没成想嫁进来第一日就把一件小事办砸了,惹得下人不满不说,竟然还要母亲为我操心,实是儿媳的不是!” 林暮安一番言辞恳切,让在座的人挑不出错来,所以大家一时都有些沉默, 江桑怡看着若有所思的江侯爷,没敢贸贸然的插嘴。 然而这话却让沈氏听得大动肝火。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说她给的人仗着有人撑腰,奴大欺主么! 沈氏思索着如何辩驳回去,那边江景珩听了半天,抓住了自己想要的重点:“安安,你是自出生时,就在边关吗?”。 在座的人:“......” 林暮安听了,哭笑不得,心中暗道:也就这货没听出来她话里有话吧! 哎,也不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虽然这么想着,林暮安还是回道:“是啊,我母亲怀我大哥时,爷爷在边关出了意外,爹爹受诏前往边关,奶奶不想再亲人分离,最终决定全家一起去的。” 林暮安说得这些,江侯爷都知道,不由得回想起当时的景象。 “那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啊?”江景珩又找到个重点。 “这......说来话长了。”林暮安并不想讲。 “那你长话短说呗。”江景珩不想放弃。 “好了,这些话你们自己回去说吧。”江侯爷看长子如此没正形就来气,没好气的打断。 江景珩撇撇嘴,不过到底按捺下好奇心。 江侯爷看着桌上冷掉的菜,沉沉叹了口气,看向林暮安,冷淡的目光温和了些。 第十一章 刁仆上门 “林氏,本心居既然拨给你和景珩住,那院里的丫环婆子,怎么处置自然你说了算,稍后,我让你母亲将这些丫环婆子的卖身契给你,以后再有那奴大欺主的,直接发卖!” 江侯爷说到这儿,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我淮阳侯府的爵位是在沙场上打下来的!几个奴仆就想脏了淮阳侯府的门楣,笑话!” 淮阳侯府第一话事人发怒,松涛院上至主子,下至奴仆,无一人敢出声,全部屏息以待。 沈氏胸中怒气难平,但在江侯爷越来越冷的目光中,只能压下,换上一副笑脸:“瞧侯爷气的,妾身真是好心办了坏事!我不问了还不成么?” 见江侯爷面色没有松动,沈氏咬咬牙:“也罢,稍后我就让秦嬷嬷将那些下人的卖身契给了景珩夫妻俩,以后,本心居的事我也不管了,正好也让我少些事做!” ...... 正院的第一次家庭聚会,以江桑宁找茬儿开始,以江侯爷怒气离开,沈氏丢了数张卖身契结束。 可真丰富。 林暮安现在脑子都嗡嗡的。 一进本心居,林暮安就栽倒在床上,放开喉咙嚷道。 “雪青!月白!星黎!饭!本夫人要吃饭!” 刚要进来的月白一听自家少夫人交换,嘴角抽搐一下,脚步不停,直接掉头就去了小厨房。 紧跟着进来的江景珩,见林暮安耗尽精气的样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暮安听见笑声,翻了个身,愤愤的盯着他:“你笑甚!” “没什么。”见林暮安恶狠狠的模样,江景珩捂住嘴,坐在床边,肩膀却一颤一颤的,脸和脖子憋得通红。 林暮安不雅的翻个白眼儿:“别捂了,想笑就笑!” 单嬷嬷进来时,就看到林暮安没有形象的躺在床上,一脸菜色,而姑爷捂着嘴偷笑。 “哎呦,我的少夫人,你这么栽在床上,让人见了成什么样?快起来!” 单嬷嬷说着就要上前扶起林暮安,江景珩伸手拦住,嘴角还有没收回去的笑:“嬷嬷,安安刚刚在前院大战四方,饭都没吃几口,累坏了,左不过这里没有外人,且让她歇歇吧。” 单嬷嬷听了这话,惊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少夫人,你怎么在侯府还要和人打架,仔细夫人打你板子!” 林暮安:“......” 嬷嬷,你就这么揭我老底儿,我还是你的亲亲姑娘嘛? 单嬷嬷接收到林暮安控诉的眼神,还没想明白哪里说错了,江景珩那边发出爆笑。 “哈哈哈哈,林暮安,原来你小时候这么淘气啊!” 此话一出,单嬷嬷也明白自家姑娘在跟她控诉什么了,心里一片好笑,正准备安抚几句。 “大公子,大少夫人,松涛院的秦嬷嬷过来,说是来送东西的。”雪青从门外进来,躬身说道。 这么快? 林暮安和江景珩对视一眼,从床上起来,二人穿过屏风,林暮安招呼着:“快请进来。” 等到秦嬷嬷进来,看到二人正襟危坐的样儿,心中暗暗鄙视:就会装样儿! “秦嬷嬷这么晚前来,可是母亲有什么嘱咐?”林暮安嘴边漾着笑,看上去亲和极了:“月白,快给秦嬷嬷搬个坐儿!再去弄些茶水点心来!” 绝口不提丫环婆子的卖身契。 “大少夫人快别忙了。”秦嬷嬷冷淡的道了一句:“侯夫人身边离不得人,老奴送了东西过来,就要回话去了。” 林暮安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不知母亲送了什么来,竟这般晚了,还要托嬷嬷亲自前来?真是折煞我们这些小辈的了。” 坐在一边儿的江景珩想提醒她是“卖身契”,不过看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没有来的想到了“狐狸”。 秦嬷嬷看林暮安装傻充愣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一个边关的土包子,小心思一大堆,嫁进来第一日就让夫人吃了这么大一亏,若她刚才在夫人身边,她非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来之前,夫人特意叮嘱,这贱蹄子邪门,少跟她扯皮,否则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刚还不信,现如今看来,这贱人就是挖好了坑,等人往里跳! 哼! 秦嬷嬷越想越气,冷哼一声,大声说明来意,好叫院子的人都知道知道。 “老奴奉侯夫人之命,前来送本心居所有丫环婆子的卖身契!还望少夫人清点清楚,以后这本心居上上下下可就是少夫人管着了,侯夫人不会再插手!若以后查出少了一张半张,可别怨人!” 秦嬷嬷此话出口,本心居上上下下俱是一静。 丫环婆子停下手中的活计,耳朵支得老高,提心吊胆得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 听完这一句,江景珩眉头皱起。 林暮安面上的笑容也淡了,直直看去:“听秦嬷嬷这口气,可是对我从母亲那里拿了这些卖身契不满?” 秦嬷嬷避开林暮安的直视,梗着脖子,喊道:“老奴不敢!只是觉得少夫人嫁进来才第一天,就在公爹面前哭要丫环婆子的卖身契,让婆母为难,不大妥当!” “嘿!秦嬷嬷,谁跟你说我家安安哭着要卖身契啦!那是你们......”江景珩在一边听着都觉得离谱。 “夫君!”林暮安出声打断她,看着秦嬷嬷的目光暗了暗,声音冷冽:“秦嬷嬷,我原想着,母亲让你亲自给我送来本心居丫环婆子的卖身契,是来给我撑腰的,实没想到,是来个祖宗,拿着那些不知道哪个黑心的编排来的事,羞辱我!” “秦嬷嬷当时并不在场,不知实情,殊不知这是因为有些刁仆奴大欺主,我只是如实说明,公爹为了补偿我,当着一家子面亲口说将本心居丫环婆子的卖身契赠与我的,母亲也同意了!怎得到了嬷嬷嘴里,我是诚心要那劳什子,给母亲添堵吗!” 此时,林暮安的面上一丝笑容都无,周身气势陡然放开,江景珩不由得屏住呼吸。 “我镇北大将军一门虽不如淮阳侯府家世显赫,但也不是什么没头脸的都能来训斥一顿!不该本夫人的东西,我一分不会多要!既然不是诚心给,那就劳烦秦嬷嬷拿回去吧!” 第十二章 林暮安晕倒 秦嬷嬷惊骇地看向此时的林暮安,心中暗道:遭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 林暮安许是气得狠了,本就没多好看的脸色,更白了些,眼中泪光闪烁:“我镇北大将军一门在边关苦守多年,承蒙圣恩,终得回京,原想着嫁一平凡人家,相夫教子。圣上体恤林家,让我嫁进显赫侯门,过体面日子。” “没成想,这门婚事竟有这么多看不过的,上至婆母不喜,下至婆子丫环拿脏水泼我!罢!罢!既然你们淮阳侯府这么看不起人,还请夫君与我休书一封,我这就家去,省着在这里遭人白眼,林家门户虽小,但还要脸!” “单嬷嬷,送秦嬷嬷回去!雪青,月白,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走!” 林暮安这一嗓子,雪青月白进来二话没说就开始收拾东西。 江景珩在边上看得正欢,没想到这把火烧到他身上了! 休书!不可能,好不容易有这么对他胃口的丫头,他还不想和离呢! 林暮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面容凄苦苍白,梨花带雨,看得江景珩心中大急,心头火气,遂朝着还站在那里得秦嬷嬷吼道:“狗奴才,仗着母亲的势,欺负到我本心居头上来了,拿着你东西,给我滚!” 秦嬷嬷早在林暮安变脸时就傻眼了,再听江景珩的吼声,回过神来后心头越来越慌,揣上盒子,就要离开本心居! 她得赶紧去回夫人! “少夫人!” “姑娘!” “林暮安!” 数道惊呼声一同响起,一脚已经卖出门槛的秦嬷嬷惊得回头去看,手中的盒子顷刻掉在地上。 一盒子卖身契散落的到处都是,秦嬷嬷恍若未见。 脑子只有一句:完了! “快去叫大夫!”江景珩接住林暮安,见其双目紧闭,面无血色,顿时慌了,朝着外面胡乱吼道:“还有侯府所有能主事的,全叫来!我倒要看看,侯府到底还有没有章法,奴才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一时间,本心居乱了。 渐渐的,侯府也乱了。 戌时的梆子刚刚敲过,本心居灯火通明,屋子里却静悄悄的。 本心居正门屋外,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丫环婆子,全都缩肩勾身,大气不敢出。若是有人细瞧,那跪在当中的正是沈氏身边的秦嬷嬷。 而沈氏,此时正与江侯爷坐在屋中下首,绞着帕子,神情难辨,在她旁边坐着沉着脸的江侯爷。 里屋内,林暮安卧于床榻,江老夫人坐在床榻边儿,徐嬷嬷守在后面,江景珩站在另一边。 三人静静等待着张太医的看诊结果。 须臾,张太医收回手,雪青即刻递过来一张干净的帕子,月白端着一盆温水。 张太医就着水净手,再将手擦干。 江老夫人见此,才开口关切地问:“张太医,老身这孙媳如何了?” 听到江老夫人问话,张太医不敢隐瞒:“回老夫人,少夫人此前可是受过伤?” 这件事,侯府人如何得知,江老夫人只好将目光投向雪青月白二人。 见此,月白上前朝着江老夫人和太医哥行一礼,才道:“禀老夫人,张太医,我家少夫人两年前确实受过伤,当时差点救不回来了,后来大难不死,这些年一直吃着药将养着,敢问太医,可是那药的问题?” 还真伤过,江老夫人心头捉摸着:“张太医,我孙媳这伤和这次病倒有关?” 张太医了然的点点头:“老夫刚刚把脉时,就察觉出少夫人身体有残余的药力。那药是用来补养气血,驱寒温体的,此药用药精准,若少夫人用个三五年,身体定会康健。然这药虽补,却忌动怒。稍有不慎,就会气急攻心。少夫人多日来郁结于心不得纾解,如今气血上涌,瘀堵于心,才会昏倒。” 张太医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说话圆滑适度,还能让江老夫人明白的彻底。 哪来的郁结于心? 张太医虽久居宫中,但每每下夜归府,京都的闲言碎语多少都能听一耳朵。 自镇北大将军一家从边关回京,各种闲言碎语不断,好不容易嫁进侯府了,结果成婚当天二女同嫁,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嫁进来第二日就气急攻心昏过去了,想也知道这侯府长房嫡子夫人的位子不好坐。 世家大族的腌臜事多了去,张太医不想没事找事。 遂说道:“老臣予少夫人开上几副药,等少夫人醒后,予那温补的药一同吃,再细心将养着,不出一个月便好全了。” 江老夫人听了,从藤椅上站起来,微微俯身:“有劳张太医了,徐嬷嬷,送送张太医。” 徐嬷嬷躬身:“是,老夫人。” 上前走了几步,稍一侧身,伸手朝着张太医:“张太医这边请。” “好。”张太医拱手,去外间开了方子后,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太医,江老夫人重新坐在藤椅上,垂眸看着已经换了地方,窝在床边角看林暮安的江景珩:“好好照顾你媳妇,别再让人气着她了。” 江景珩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女子,闷声道:“知道了,祖母。” 老夫人看着长孙如此,沉沉叹了口气。恰巧徐嬷嬷送完张太医回来,老夫人再次起身,指了指守在一边眼睛哭得红红的月白,话音沉冷。 “你叫月白吧,走,去外面瞧瞧,究竟是多有脸面的婆子,竟还训斥起我淮阳侯府长房嫡长媳来了!” 江景珩站起身,躬身相送:“劳烦祖母了。” 珠帘相碰的脆响,像是一个开关。 让恍惚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的江侯爷和沈氏都看过去。 二人同时起来,躬身道:“母亲。” 老夫人看都没看二人,在徐嬷嬷和月白的搀扶下,坐在正屋上首。 这时,星黎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些热茶点心,将东西放下后,慢慢退了出去。 江老夫人眼角瞥见这一幕,心思一顿,倒是个心细的。 视线扫了屋中一圈,在沈氏的身上停留的久一些。 然后,朝着跟出来的月白招呼:“月白,你先把前因后果说一说吧。” 第十三章 侯府的规矩要上天 “是,老夫人。”月白躬身行礼后,站到了正屋中央,事无巨细的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江侯爷夫妻尴尬地站在座位旁边听着。 若是目光能戳死人,月白此刻恐怕就要被戳成筛子了。 沈氏暗恨小贱蹄子多嘴多舌,搬弄是非;又怨怪秦嬷嬷,明明叮嘱不要与林暮安那贱人说太多,让其拿住话柄,结果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这方,沈氏思考着应对之策,那方,月白讲完后,在徐嬷嬷的示意下,站在老夫人身后。 屋子中再次陷入寂静。 “沈氏,你可有话要说?” 半晌,老夫人沉声开口,目光淡淡的看向一脸平静的沈氏,心中对这长媳的行事越发看不上。 沈氏听到问话,在老夫人和江侯爷的冷目注视下,意识渐渐回笼。 上前半步,虚虚一拜:“回母亲,侯爷之前确实要儿媳将本心居的丫环婆子的卖身契拿来给景珩媳妇,儿媳没有不允的,用罢晚饭,就让秦嬷嬷送了来......儿媳并未对这事有任何不满,实在没想到,下人心疼我,抱怨了几句,就将景珩媳妇气病了,真真是儿媳的罪过。” 言下之意,林氏气性太大,且没有容人之量。 “住口!”江侯爷低吼一声,赶紧朝着上首躬身:“母亲,是儿子治家不严,扰了母亲清净不说,竟还害了景珩媳妇,都是儿子的不是。” 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即便是江侯爷这种不懂内宅弯弯绕绕的大老粗都听出沈氏在暗怪林暮安不懂事,更何况是在这大宅子里熬了大半辈子的江老夫人。 讽刺的目光上下刮过沈氏,冷哼一声:“这么说,倒是景珩媳妇的不是了?” 听出江老夫人话中的怒气,沈氏暗中咬牙,赶忙俯首,遮住眼中的阴冷记恨:“儿媳不敢!” “呵,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江老夫人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众人心头一缩:“新妇进门头一日,都会查问自己院中的下人,别人家使得,怎得就淮阳侯府的丫环婆子是金玉堆砌的,打不得,骂不得,更是说也说不得,问也问不得,竟转头告起主子的状来了!” 老夫人指着沈氏:“你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不能严惩这样没规矩的下人不说,还纵容自己身边的人当着满院子的人编排主子的不是,到头来,你还要怪景珩媳妇不禁气!” “沈氏,你安的什么心!” 被当众疾言厉色地训斥,沈氏顿觉颜面扫地,脸上臊得慌。 不等她想好说辞,江老夫人再次开口:“秦嬷嬷在哪儿,押上来!” 话落,门外静等的两个粗使婆子,将那跪在院子当中的秦嬷嬷提进屋里。 江老夫人端起桌上温热的茶水,余光扫向跪趴着的秦嬷嬷。 浅饮一口,撂下茶碗,拿帕子摁摁嘴角,才淡淡开口:“老身记得,你是你家夫人的陪嫁婆子吧,也就是一同从宁远侯府出来的。” 沈氏听了,眉头一皱。 秦嬷嬷此时早就被这阵仗吓到了,根本不敢拿乔:“回老夫人,奴婢确是夫人的陪嫁。” “既如此,你现在收拾收拾,哪来的回哪去吧,奴大欺主的东西,我淮阳侯府消受不起。”老夫人挥了挥手。 轻飘飘的语气,对于秦嬷嬷来说犹如五雷轰顶,对沈氏亦是。 将秦嬷嬷撵回家去,这是在明晃晃打她的脸! 老夫人怎能如此!沈氏眼睛瞪大,胸脯一起一伏,显是气得不行。 若真是撵回家去,以后她在这京都还有何颜面,顷刻间就会成为满京都的笑柄! 这下,沈氏再稳不住。 “母亲!”沈氏大叫一声,扑通跪了下去,未语泪先流。 “母亲,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儿媳的错!秦嬷嬷跟了儿媳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也是一时想差了心,办了糊涂事,求母亲开恩!打板子,关禁闭都行,莫要将秦嬷嬷撵回家去!” “母亲,若是真的将秦嬷嬷撵回家去,我也没法活了!” 秦嬷嬷听到沈氏求情,也抬头颤声求饶:“老......老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受罚,求老夫人莫要将奴婢赶走!” 见老夫人面色未见松动,秦嬷嬷连连磕头,眼泪鼻涕留了一把,嘴里念叨着求饶。 沈氏则将目光投向江侯爷,那目光有多凄楚,江侯爷见得真真的,想起沈氏这些年在家中的操劳,心头一软,看向端坐在那一脸严肃的老夫人,刚要开口,老夫人就打断了他。 “沈氏,老身年轻时为老侯爷继室,知道为人继室多有难做,你想尽早当家,在江家尽早站稳脚跟,我理解,在你嫁进来的第三日就将江家中馈交予你,亦是相信你,可你看看你,怎么管理的后宅?” 沈氏跪服在地,听了江老夫人这话,沉默不语。 江老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手中转着佛珠,眼中疲惫之色尽显。 “罢了,就看在你在江家操劳许多年的面子上,饶她一次,不过,该有的惩罚不可少!” “来人,将秦嬷嬷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罚奉半年,赶去外头的平岭庄上去!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再回来!” 沈氏忽地抬头,眼睛瞪大:“老夫人!” 这是要生生断她臂膀! “你若再开口求情,老身就夺了你的管家权!”老夫人一掌拍在桌面,打断沈氏。 沈氏:“......” 沈氏对上江老夫人的目光,知道她这话是真的,便不敢在开口。 比起管家权,一个秦嬷嬷也......不是不可以舍去! 听着外面秦嬷嬷的哭叫,沈氏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眼中凶狠的光。 处理了秦嬷嬷后,江老夫人疲惫不堪,在徐嬷嬷的搀扶下,离开本心居。 江侯爷和沈氏也先后离开。 本心居终于安静下来。 院中的丫环婆子终松了口气。 松涛院。 沈氏一回去就将屋中的东西能砸了都砸了。 乔嬷嬷端着茶盅进屋,见到屋中的狼藉,眉头都没动一下,挥挥手,叫来小丫环处理了。 第十四章 林暮安醒来 小丫环们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一会儿,屋内就只有沈氏主仆二人。门外,杜鹃远远的守着。 乔嬷嬷放下茶盅,上前宽慰道:“夫人,消消气,莫要为的那起子人气坏了身子。” 沈氏瞥见桌上的茶盅,抬手要将它扔出。去被乔嬷嬷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怎么,你也想管着我了?”沈氏冷脸抬眸。 “奴婢哪儿敢?”乔嬷嬷笑着讨好:“这茶盅刚刚放了滚水,奴婢是怕夫人烫到手疼,那奴婢可真真心疼死了。” “要老奴说,此次是夫人心急了些,一个刚进门的新妇罢了,怎就值当夫人这么着急亲自出手?”见沈氏面上缓和了些,乔嬷嬷徐徐开口:“还偏偏闹到侯爷老夫人面前,闹得夫人没脸不说,还失了那院子的管制权。” “左不过是一些丫环婆子的卖身契罢了,给了也就给了。本夫人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和她生气。”沈氏端起茶盅:“此次只是试探罢了。” “新妇进门,当婆婆的有的是机会说体己话,我还犯不着恼火。” “那夫人为何如此生气?”乔嬷嬷奇了。 “本夫人是气秦嬷嬷那个蠢货!”沈氏将茶盅狠狠一放,发出“咚”的一声响:“千叮万嘱送了就回来,就会给我惹祸!” 即便此事只发生在本心居,但江景珩闹了那么大阵仗,阖府上下谁不知道! 二房三房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看笑话呢! 这些年来,尤氏因有个妹妹在宫中为妃,渐渐不将大房放在眼里,沈氏在府中的威信大不如前,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还不知要被如何挖苦! 沈氏每每想到二房的嘴脸,心头就像有股无名火在烧! 现如今,又来了个不好对付的林氏,沈氏只觉得老天爷偏心! 可恨! 恨这些人看不起她! 恨自己的娘家不给力! “那夫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最好不要将秦嬷嬷接回来,这样她就可以在沈氏身边,一家独大。 乔嬷嬷心想着。 “怎么办?”沈氏低喃一句,用茶盖撇去上面的浮沫。 乔嬷嬷静等下文。 一口茶水下肚,沈氏的火气渐渐压下,理智回归,视线在茶盖上的纹路流转。 “咱们什么也不办,安静看戏就行。没听说么,我那儿媳现在动不得气,万一咱一句话说重了呢?”沈氏抬起帕子擦擦嘴角,面上浮起一丝笑,端的是诡异,随口提一句:“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二房的新妇好像与咱们少夫人自幼相识,原好像是要嫁给景珩的?” “正是呢。”乔嬷嬷点头,心里已经有谱了:“少夫人心中郁结难开,想着若是有相熟的人劝解一番,会开怀很多。”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沈氏满意了,挥挥手:“好了,去将二姑娘叫过来,我们母女说说话。” 接收到沈氏的眼神,乔嬷嬷压下心头喜意:“是,夫人。” 海棠院。 “本心居如何了?” 闻绒雪刚刚在青棠的伺候下洗漱,此刻江景琛去了前院还未回,她坐在梳妆境前,青棠用干帕子绞干头发。 见丹若回来了,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回二少夫人,本心居正闹得厉害,因老夫人侯爷等人都在,奴婢不敢靠的太近,只打听到大少夫人病倒了。”丹若规规矩矩回禀。 “病了?”闻绒雪听了这个消息,笑了两声:“病的好啊,可还打听出什么?” 丹若想了想:“听那下人说,侯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被当场拖走,送到外头的庄子上去了。” 嫁进来第一日,就让侯夫人丢失臂膀,也不知道林暮安是聪明还是蠢。 不过,这可就便宜她们二房了。 “知道了,你去将这事告知二太太身边的玉环。”闻绒雪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 “青棠,帕子给我,你去小厨房看看,给二公子炖的宵夜好了没。” 等到青棠和丹若都出去,闻绒雪用帕子绞着半干的头发。 既然大房这么乱,她怎么也该再添点火,最好让林暮安病得起不来床。 可惜了,明日就要回门,否则,怎么也要去本心居一趟。 ...... “你醒了?” 守了大半宿的江景珩听到床上的动静,猛地睁开眼睛,见林暮安想要起来,赶紧上前将她按住。 “你身体还没好,不要起来。” “水......” 江景珩听了,去外间倒了杯茶水回来。 林暮安就着江景珩的手,将满满一杯茶水喝完,才感觉自己身上好受些。 看着江景珩眼下的青黑:“你也去睡一会儿吧,等天亮了还要回门的。” 江景珩看着女子憔悴的脸色,想说晚几日回不行么? 不过看着女子的神色,江景珩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她已经因为嫁给他受了闲话,若是回门也耽搁了,那真真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还要如何自处。 这么想着,江景珩有些挫败:“那好吧,雪青和月白那两个丫环,我叫她们自去休息了。我就在榻上睡,有事你叫我就行。” 闻言,林暮安直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旧伤复发,又添新病,她真的很累。 便也没多管江景珩脆弱的内心。 第二日天大亮。 本心居主屋还没有动静。 所有的丫环婆子都轻手轻脚的收拾院子,生怕一个响动,惊扰了里面的两个主子。 单嬷嬷从下人房过来,见雪青和月白守着门口没动。 “怎得还不进去?” 雪青二人瞧见是单嬷嬷,躬了躬身:“刚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说,免了今日的请安,奴婢瞧着时辰还早,大公子和大少夫人还在睡着,故而在此守着。” 单嬷嬷听了,抬头看看外面的日头,一想里面可能的光景。 “也好,你二人在此守着,我去小厨房看看膳食准备的怎么样了。” 雪青月白再次躬身:“嬷嬷放心。” 等到雪青二人听到里面动静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雪青看看外面的日头,给月白使了个眼色,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月白紧着招呼小丫环,将洗漱的东西端进来。 第十五章 回门 镇北大将军府门口。 看门的小厮远远的就见着了淮阳侯府的车马,赶紧招呼着同伴:“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来了,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禀报!” 将军府内院,松鹤堂内。 林家一众全部聚在此处,拿眼睛频频看着门口。 坐在老夫人下首第一位的美妇人,更是绞着手帕,望眼欲穿。 等到终于瞧见日思夜想的人,美妇人却眼泪汪汪的看着。 这是怎么了?大好的日子,怎白着一张脸就回来了? 这淮阳侯府日子果真不是好过的! 顾氏恨不得这会就把女儿拉回清幽堂好好问问,但礼不可废,还要等老夫人问问话。 即便林暮安粉饰的再好,松鹤堂内的人也看得真切,自家大姑娘嫁到淮阳侯府去,日子不好过。 遂众人对于淮阳侯府不满,如今,转嫁到了江景珩身上。 然,上头真正的主事人还没发话,众人也不敢开口。 林老夫人看看她大孙女的脸色,再看看孙女婿乌黑的眼眶,想着:二人闹了不愉快? 可看二人进门,大孙女婿呵护的样子,分明感情还不错啊? “舟车劳顿,坐下回话吧。”林老夫人想了想,问了江老夫人身体可好,又问江侯爷和沈氏,林老夫人才问出自己想问的:“大丫头,你怎的看着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林暮安暗叹一口气,果然没瞒住。 “回祖母,许是刚一嫁人,有些想家,思念泛滥,之前的病复发了,大公子昨日照顾孙女一夜,也没休息好。”林暮安笑着说:“让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叔叔婶婶担心了。” 坐在林暮安身边的江景珩听她把事实瞒了下去,还夸了他,拿眼睛偷瞄她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愧疚更胜。 他没做好。 “原来如此。”林老夫人稍稍放了些心,顺着台阶下:“那可吃药了?” “吃过的,祖母,雪青亲自看着我吃的,一点汤水都没剩。”林暮安点点头,还特意加重了后面的话。 满松鹤堂的人听了林暮安的话,全都笑起来。 “好好好,雪青那丫头有心了,也得亏那丫头能看住你吃药。”林老夫人听着林暮安使小气的话,笑开了:“真真是小孩子,都嫁了人了,怎得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邀功?” “那药实在太苦了嘛。”林暮安卷卷手帕,小声吐槽。 林老夫人听得真真,笑指着林暮安:“好好好,祖母说不过你!那以后让雪青给你吃药的时候,含一颗蜜饯行不行啊?” 林暮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若是祖母亲手做的蜜饯就更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哄然笑开。 大姑娘哪都好,就是病了不爱吃药,非要人哄着才行。 还嘴馋。 江景珩在一边看着林暮安插科打诨的回着长辈关切的问话,神态轻松自在,可以见得她在家时一定过的很好。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大丫头身体还没好全,大儿媳妇,你带着安丫头回去歇一会儿罢。等中午用饭时再过来。” 林老夫人挥了挥手,叫众人各自歇着去。 老太太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告辞。 江景珩被林暮安的大哥林晏平叫到了前院,家中几个兄弟见了,也跟了过去,看起来要说道说道。 江景珩知道躲不过,提着一颗心跟着走。 等所有人都走了,苏老太太看了看身边的王嬷嬷:“你去把月白那丫头叫来,问问,大丫头到底怎么了!” 大姑娘向来报喜不报忧的,王嬷嬷知道老太太根本没信刚才大姑娘的话,拂一拂身,就去找月白问话了。 而清幽堂内,顾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安安,你告诉娘,是不是你婆母找你麻烦了?”顾氏抓着林暮安的手:“要不咱今儿不回去了,以后也不回去,就在家,爹娘养你一辈子。” “娘,我说真的,女儿在江家一切都好,只是旧伤犯了。”林暮安哭笑不得地解释,奈何顾氏根本不信。 “你那伤调养了几年,怎得说复发就复发?安安,你是不是以为娘是傻子,在这里匡我?”顾氏抹着泪,哭得更凶。 “娘,我哪敢啊?我若真如此,大哥巴掌就要先落我头上了。”林暮安见顾氏这个样子,顿时头大如斗,赶紧伸出三根手指:“娘,真的,我在侯府挺好的,婆母还把我院里的丫环婆子的卖身契都给我了,江景珩对我也很照顾,您看看我带回来的回礼,有好几车呢!” “你大哥自小就疼你,尤其是你那次......,你大哥才不舍得打你。”顾氏默默说着,知道林暮安不会全说实话,最终:“也罢,你不愿意说,娘也不逼你,但是你要记住,无论是谁,什么事,都没有你自己重要,咱家不求你富贵显赫,只求你平平安安的,知道吗?” “娘,我知道的。”林暮安摇着顾氏的胳膊,将头放在顾氏的颈窝处蹭:“日后,我若真在侯府过不下去了,立马收拾包袱回家来,腻在您身边,赶都赶不走。” “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 顾氏听了这话,一颗心又酸又软,拍拍怀里闺女的脸蛋:“我的女儿呦......” 林暮安这事终于揭过,母女俩闲聊了会,便提出回自己的苍雪居看看,那里还有些东西没收拾,等到回去时,得带走。 “快去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兄弟姊妹的估计要找你说话,娘这里多少有些不方便。正好,娘去厨房那边看看。” 母女俩各忙各的,林暮安刚一回到苍雪居,屁股还没坐热,林暮予和林暮棋带着下人过来了。 “二妹妹,三妹妹,快进来坐。” 见到她们来了,林暮安赶紧起身招呼着,刚刚在松鹤堂人多,不好说话。 “大姐姐。” 镇北将军府人口不多,且阳盛阴衰,到了她们这一辈一共八人,只有三个女孩儿,自然金尊玉贵的养着。 且早年林老夫人发话,所有庶出子女全部记在嫡母名下,由嫡母教导,但庶子庶女也不可忘记生育之恩。 所以,在林家,没有嫡庶之分,兄弟姊妹之间相处融洽。 “大姐姐,你到底如何病的这般厉害?” 第十六章 玉髓 听到林暮予问话,林暮安深深叹了口气。 雪青在旁边看得捂嘴偷笑。 她早就和大少夫人说过,再怎么伪装,家里这帮亲人都会看出来的,少夫人还偏不信。 林暮安回身瞧了雪青一眼,皱了皱鼻子。 然后认命的将这几日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对于这两个妹妹,林暮安并没隐瞒。 一来,她们也快到嫁人的年纪,让她们心里先有个准备,二来,她还有事找二妹妹。 “这淮阳侯府欺人太甚!” 林暮棋到底年纪小些,收不住情绪:“大姐姐,你都被她们欺负了,大姐夫就干看着?” “也不算是干看着吧。”林暮安想想这前前后后,不确定的说道。 “就算没干看着,也没有做多少罢了。”林暮棋撇撇嘴,对江景珩这个姐夫越发不满:“侯府的那些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大姐夫不重视你,其它说再多也无用!早知道,咱家就不应该回来,让大姐姐嫁给这样的人,活活受罪!” “大姐姐,要不你和离算了,我们养你!” 林暮棋狠狠一拍桌子,真希望哥哥弟弟可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姐夫! 哼,她们欺负大姐姐,我们就欺负江景珩! 林暮安今日已经第二次听到“和离”二字了,没想到她娘和小妹都劝她和离。 见林暮棋气得小脸通红,林暮安想着安慰几句,哪知保持静默的林暮予这时也说道:“和离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反正我这些年经商赚钱,赚了不少,养大姐姐绝无问题。” 林暮予说完,林暮棋像是找到了知音,朝着林暮予猛点头:“对呀对呀,二姐姐,我就知道自己这个办法可行!” “这是什么办法?”林暮安哭笑不得,转头看向林暮予:“你素来稳重,怎么这次也跟着胡闹了?” “难道大姐姐不想和离吗?”林暮棋瞪圆了眼睛。 林暮安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至少不是现在。” “我问你们,我这门婚事怎么来的?” 林暮棋不解:“赐婚啊......” “赐婚”二字一出,林暮棋渐渐没了声音。 苍雪居内霎时静了下来。 林暮安见此,招招手,让雪青上了点茶水。 “苍雪居现在只有这些了,喝口水,润润嗓子吧。”林暮安给每个人倒了杯茶,招呼道。 林暮棋一想到自家大姐姐以后要在侯府吃苦,根本喝不下任何东西! 但又不能拂了大姐姐好意,遂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林暮安见了。笑着摇摇头。 “其实也没有很糟吧。”林暮安倒是很乐观:“现在本心居上上下下所有奴仆的命脉都掌握在我手里,又有丰厚的嫁妆做倚仗,只要我守好本心居的一亩三分地,也能过好日子。” 况且,她并不会一辈子都在淮阳侯府的。 “既然大姐姐想清楚了,那妹妹们能帮的就帮。”林暮予笑看着林暮安:“妹妹没有别的本事,只会经商,早年间在外面救了一对姐妹,二人会些医术,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盼春,你去将玉髓叫来。”林暮予朝盼春吩咐道。 然后又回头,瞧着林暮安:“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宅里的弯弯绕绕,妹妹虽未得见,但也听了不少。有个会医的在身边,我们也好放心些,刚好,姐姐吃得那药,玉髓也会配。” 怕林暮安拒绝,她又道:“这是祖母的意思。” 这下,林暮安还能说什么,只点头:“我也不打算拒绝。” 她确实想要一个会医的丫环,若是可以,还想要个会武的。 林暮予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若是姐姐后面需要人手,只管打发人回来,妹妹自会送去。” 今日,倒是不宜带去过多的丫环仆从。 “好,以后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林暮安见家人什么都替她想好,心下感动不已。 眼见着中午日头上来,松鹤堂那边的翠喜前来传话,说老太太让姑娘们去用饭。 林暮安三姐妹这才止住话头,在翠喜得带领下,去松鹤堂吃饭。 席间,众人说说笑笑得好不热闹。 吃完饭后,林暮安跟在顾氏的屁股后面,颠颠回到清幽堂。 回来后,直奔床榻,脱掉鞋子,一骨碌就钻了进去。 顾氏看得摇头直笑,坐在床边,给她打扇。 母女二人闲聊着。 没一会儿,林暮安就睡着了。 顾氏见了,屏退所有丫环婆子,只留下雪青和月白在里面守着。 顾氏则在外间做些活计。 “娘,我姐呢?” “夫人,咱闺女呢?” 清幽堂的院外,两道声音骤然响起,吓得顾氏一个准头没对好,将手指扎了个窟窿。 顾氏看着手上的血窟窿,眼皮哆嗦两下,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不在前院待着,跑到这儿来大呼小叫什么?” 林氏来到爷俩面前,拿着手指头一人狠戳一下。 “哎呦,娘,你那么用力戳,都给我的脑袋戳坏了!”林晏淮捂着脑门,后退几步,夸张的喊道。 “你还喊?”顾氏柳眉一竖:“你姐在睡觉,把嘴闭上!” “还有你。”顾氏指了指爷俩,在林暮安面前的温柔面孔荡然无存。 林清河和林晏淮早已见惯自家夫人/娘亲的两幅面孔,非常默契的闭上嘴巴。 “你找你姐有什么事?” 林氏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眼见着天要黑了,姐姐马上就要离开,我们想找姐姐说说话。”林晏淮挠了挠脑袋,嘿嘿笑着。 听小儿子如此说,顾氏的眉眼温和下来:“你姐姐与我说过了,她在侯府一切都好。” “娘,你又让姐姐唬住了吧?”林晏淮一见自家娘亲这样子,就知道姐姐没有实话实说。 幸好他爹还有哥哥有先见之明,将大姐夫掳走,一番追问下来,江景珩全部交代了。 当下林晏淮将林暮安嫁进江家后大大小小的事都告诉了顾氏。 落后几步,才在林晏平的带领下赶过来的江景珩一眼就看到岳母眼眶含泪的样子。 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十七章 江景珩洗心革面 “走吧,只要你以后好好照顾我妹妹,母亲不会怪你的。” 林晏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江景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想想今天岳父并大舅哥的聊天。 江景珩真心希望林暮安这辈子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林暮安睡了一下午,清幽堂这一大家子也聊了一下午。 眼见着太阳落山,到了林暮安该回去的时候了,顾氏万分不舍。 但是,再不舍,顾氏也只能带着林暮安去松鹤堂吃过晚饭后,送出了门。 回到侯府后,林暮安叫月白给玉髓安排个住处。 刚回到本心居,沈氏那边来了个小丫环传话,说大公子和大少夫人今日辛苦了,在自己院子里吃饭就好。 林暮安顿时松了口气,她之前昏迷,对于后来的事并不清楚,还是月白等她醒了才告诉她的。 如今,还是少和沈氏接触为好。 二人在林家吃了顿饱饭,现如今并不饿,林暮安便叫星黎做些汤汤水水来吃。 今日下午睡了个踏实的觉,林暮安还挺精神,因此便去了书房。 雪青奉上一杯茶后,见大公子跟了过来,连忙又端上来一杯。 林暮安正看着书,察觉面前的阴影后,无奈抬头。 发现江景珩就那样直直地盯着自己。 “你找我有事?”林暮安放下书,看着他。 “我也想看书。”江景珩手托着腮看着林暮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暮安感觉江景珩从她娘家回来后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只好随手拿个话本子,丢过去。 可江景珩又把话本子扔了回来:“这会不想看话本子。” “那你想看什么?” 见林暮安这么问,江景珩假装想一想:“不如你给我讲讲边关的事吧。我家虽然是武将世家,但我自小没去过边关,对那里还挺好奇的。” 林暮安:“?” 怎么感觉是冲着她来的? 林暮安放下书,盯着江景珩看了会儿,就在江景珩要扛不住,老实交代时,林暮安又拿起书:“想了解边关,你得去找侯爷,或者我父亲,大哥,随便哪个都行。我对边关知道不多的。” 找他爹? 他爹只会一脸不耐烦的将他踹出来! 找岳父和大舅哥? 江景珩大摇其头,他最近这段日子暂时不想听他们说话! “你就讲讲你知道的?或者你小时候的生活?” 江景珩见林暮安沉迷在话本中,抬手将书本压住,迫使林暮安抬头看他。 林暮安也很配合的看向她,嘴边还噙着一丝笑。 这一对视,江景珩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顶着一张泛红的脸:“或者......或者,你可以说说你受伤的事吗?我听月白那丫头还有大哥说,说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 林暮安一愣,没想到江景珩会问起这个。 “你真的要听?”林暮安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当然。”江景珩见林暮安松了口:“我现在就想听。” 这一讲,书房的灯就亮得久了些。 满院子的丫环婆子都惊呆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是新婚呢,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居然熬夜看书?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不信邪得看看天上,一片乌漆嘛黑。 连个星星都没有。 大公子打小就不是爱看书的人,娶了大少夫人后,居然看起书来了,这莫不是真应了那句老话儿? 先成家后立业? 便是第二日江侯爷起床时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 看着自己的随从:“你没看错,景珩看了半宿得书?” 江河笑眯眯的:“正是呢,说是和大少夫人一起看得书?” 江侯爷这才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随即眉头一皱:“林氏也在看书?” 江河上前整理江侯爷衣摆的手一顿:“本心居的下人是这么说的。” “胡闹!”江侯爷一甩袖子:“明明昨日还在病着,景珩怎么这样胡闹?” “许是大少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开怀许多,这身子好了呢?”听江侯爷这么一说,江河也不太确定了。 “把前些日子,圣上赏的南海珍珠给大少夫人送过去吧。”江侯爷沉声吩咐道。 同一时间,松涛院的沈氏也得了这个消息。 拿着杯盖的手顿了顿。 “咱们大少夫人还真是个能干的,我那混不劣的大儿子竟然都能被拘着读书了。”沈氏嘴角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少年啊,有雄心壮志总是好的......”沈氏放下茶盅,又问乔嬷嬷:“云儿和愿儿最近如何了?” “对五公子和六公子,夫人就放心吧,好着呢,前儿小丫环去瞧,五公子还在读书写字呢。六公子年纪小些,正是贪玩的年纪,但是有五公子看着,也会乖乖写些大字。”乔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 说起亲子,沈氏的眉眼也弯起来。 “我就怕他两个像他哥哥一样......”话说道一半,又道:“过些日子,老夫人就要过寿了,还有不久的春日宴,你且去准备一份好礼,然后给姑娘门的首饰衣裳都置办起来。” “姑娘们的衣裳早就做好备着了,只是两位少夫人才进门,您瞧着怎么办才好?”乔嬷嬷问道。 淮阳侯府一共三房,如今老夫人还在,尚且没有完全分家。 各院有各院的吃食银钱。 但像这种大节小庆的,还是一同做衣裳首饰等,让外人看着齐整。 “自是少夫人的例,她长得肤白,库房里好像有一匹象牙白的料子,你拿去给她做衣裳吧。至于二房的,石榴红的料子拿过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还是夫人想的周道。”乔嬷嬷笑着退下。 那料子到了本心居后,单嬷嬷的脸色立即垮了下来,雪青也欲言又止。 “呵呵,咱们这位侯夫人,还真是贴心!”林暮安打眼一瞧,都不想说什么了。 沈氏就这么迫不及待让自己难堪? “怎么了,咱们少夫人又不是没穿过白色的衣裳,我觉得挺好看。而且这料子确实挺好的。”月白倒是没什么心眼。 “料子是不错,但是哪有新妇贺寿,穿白的?这不是触人眉头嘛?” 第十八章 江大公子被鼓舞了 单嬷嬷年纪大了,没个几年她就干不动了,到时候退下来,总要有人顶替她的位置。 现如今夫人身边只有雪青和月白。 雪青稳重,唯有月白年纪小些,有的时候想的没有很周道。 此时,有意教教月白,遂讲得细些。 “你眼里只有大少夫人当然如此说,但那日是老夫人得寿辰,老夫人前儿个才帮了咱们,如今到了她得寿宴,咱穿成这一身行头,不是故意惹老夫人不高兴?” “咱们原本就没在京都常待过,嫁到侯府不知外面多少人眼热盯着瞧呢,若真穿了这身出去,不是故意告诉别人大少夫人不懂礼吗?” “因此,越到这种时候,就越要仔细些才行。” “咱们办事得,凡事都要多想一层,总是不会错的。” 单嬷嬷一席话,月白频频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月白看着托盘里的象牙白布匹,急了:“侯夫人既然送了来,大少夫人是必须要穿的。” “这外面就用海棠色的纱做一条裙子,然后在罩上一层樱花色的纱,然后用朱红色和银色的线,在胸襟处,衣袖,裙摆处绣上绽放的海棠,再选一套头面就行了。” 经林暮安这么一说,单嬷嬷三人脸上的阴霾尽散。 处理好这匹布,单嬷嬷突然说起一件事:“姑娘回门时,老太太派人,将那些卖身契送过来了,大少夫人可还要看看?” “不了。祖母能送过来,想必是不会缺的。就算少,难道咱还能朝松涛院伸手要吗?”林暮安倒是没怎么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需知,下人若是衷心,即便没有卖身契也会如此;若真有二心,卖身契只是一种压制手段罢了。 这时,门帘子突然被撩起,江景珩不知从何处拿来几本书来。 林暮安见了,挥挥手让三人退下。 “安安,你快来看看,我淘来的的好书?” 自昨日从林府回来后,江景珩对林暮安的态度就变了。 有些亲近。 林暮安走过去,拿来一本,翻开看看,眼睛越来越亮。 这都是与行军打仗有关的话本。 “你从哪弄来的这么有意思的书?” “我从我爹那个书房淘来的。”江景珩嘚瑟道:“我今日闲来无事去我爹书房,发现了这些东西,我就全搬回来了!这些不比你那些莺莺燕燕哭哭唧唧的话本子强?” 林暮安听了,翻书的手顿住:“侯爷知道吗?” “我爹不在啊,不过河叔看到了。”江景珩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些书我爹都不看,放着也是积灰,你既喜欢看,以后我再拿一些过来。” 林暮安看了看书页边缘细小的毛刺,再看看江景珩单蠢的眼睛,闭上了嘴。 罢了,她就当不知道。 “江大公子,你拿了这么多将军建功立业的剧本,以后是想参军吗?” “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得先练好武功,否则还没上战场的,军营那关我就过不去。” 林暮安抬了抬眉毛,继续翻看前些日子没看完的“口供”。 江景珩却似还没说够,凑到林暮安面前:“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林暮安头都没抬。 这让江景珩觉得敷衍,有些不高兴:“你不会寻我开心吧。” “怎么会?”林暮安看完那些口供,分门别类的放好后,才抬起头:“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我夫君是个有大爱的人,作为妻子我与有荣焉。而我夫君不仅有大爱,还有小爱。” “真的?”江景珩眼中闪烁着光:“你别是在诓我,这里可没外人,外面那些人都说我是纨绔,就连我爹都常和我母亲抱怨,说我是喝扶不起的阿斗......” 说道这里,江景珩眼中的光破碎,眸子暗淡无光。 瞧见江景珩这个样子,林暮安有些心酸;再一次对江侯爷教导子女这方面画了个大大的叉! 林暮安眉眼堆着笑,指了指自己分出来的两张:“我想,这两个是夫君安排的吧。” 江景珩的目光,顺着林暮安的手指看向桌面的两张纸,眼睛闪了闪,面色有点囧:“是......是啊。为了这个,我退掉了母亲给我的两个丫环,惹得母亲伤心,还挨了我爹一顿臭骂。” 沈氏伤心?臭骂? 林暮安扯了扯嘴角:“你可以力排众议,将两个孤女带到府中,让她们吃饱穿暖,不再受饥寒交迫。这证明你是善良仁义之人,你想学好武艺,保家卫国,这说明你心怀天下苍生,一往无前,舍生取义!” “你明明有很多优点,又何必妄自菲薄呢?”林暮安认真的看着他:“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我们阻止不了,但是我们可以做啊?你只是因为周遭的淤泥,深陷其中看不清自己罢了。” “有道是日久见人心。我相信只要你肯做,就一定会成功的。” 日久见人心? 这句话一出,江景珩不禁身子一抖。 多年来的困惑迷惘,好似都被这句话点破了。 层层迷雾散开,心眼也越发明亮。 看看低头认真看书的林暮安,心中有什么越发坚定,突然站起身:“我去练武了!” 留下这句话,江景珩身影快速消失在本心居。 刚要进来的雪青瞧见那身影的方向,端着点心进屋。 “大少夫人,我瞧着大公子好像去了后花园。” “嗯。”林暮安起身洗手:“不用管。” 雪青见林暮安一脸我都知道的淡定样子,摇了摇头,不再管,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大少夫人,您让奴婢们多盯着院里,这些日子还真有些耐不住的频频与其他院子的人接触。今日,奴婢又瞧见刚刚有两个丫环出去了,其中有一个是扶光。一个是四儿。” “扶光?”林暮安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四儿的老子娘正是秦嬷嬷,所以这丫头有个风吹草动,她们都有准备。 只是这扶光...... “可有看她平日与她走的最近?” 雪青闻言摇了摇头:“扶光平日里除了和赤羽说两句话,就干一些洒扫的活,闷闷的,也不说话。” “大少夫人,要不要拘人问问?” 第十九章 沈氏病倒 “不用。”林暮安摇了摇头。“你和月白近些日子多盯着些。马上要到祖母寿辰了,现在不可闹出些岔子来。” 林暮安捏着糕点上的熟芝麻,意味深长地笑了:“过些日子,祖母寿辰估计有的忙,到时候人多嘴杂的,你们若是守不过来,可以叫扶光和赤羽一起帮忙。” 雪青一听,前后一联系,立马明白了林暮安的意思,皱起的眉头恢复平整,笑着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林暮安笑眯了眼,挥挥手:“去吧去吧,也告诉月白一声。” “雪青,你把玉髓叫过来一下。” 这边雪青去安排“瓮中捉鳖”,那边林暮安在和玉髓聊天。 聊着聊着,玉髓走了,星黎又来了。 不一会儿,月白和赤羽也进去了。 再出来时,一支衔珠蝴蝶金簪明晃晃的插在赤羽头上。 赤羽在本心居转了一圈,月白瞧见了,眼里浮现笑意,视线在院中丫环婆子里扫了一圈儿,见众人神色各异,轻轻咳嗽两声,宣布道:“从今日起,雪青还有我,为大少夫人身边一等丫环,赤羽还有玉髓为二等丫环!其余一干人等,都各有位置,稍后夫人会派发下来。 不过,这些位置不是固定不变的,有人在自己的事上玩忽职守,也会被换下去,能者居之! 所以,还望各位各司其职,守好本心居!” 此话一出,本心居的丫环婆子都怔住了。 随即丫环婆子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有些人知道自己在侯府就是个边缘人物,捞不到太好的差事,叹了口气,就继续去干活了。 反正在哪干都一样,有口饭吃就行。 而有些人,则是觉得自己若是干得好,主子看得见,自己就有机会升一升等。遂越发的卖力干活。 而有的则是对赤羽和一个不知道底细的玉髓能当二等丫环而不满。 比如扶光。 玉髓是林暮安从娘家带来的,不知底细,她不敢多说。 可赤羽凭什么? 大家都是孤儿,凭什么她可以当二等丫环?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经过雪青和月白这些日子的盯梢,一些有问题的丫环婆子都被二人找理由打发到外院,或者就干些粗活。 “老夫人,近些日子以来,本心居那边都被大少夫人清理的差不多了。” 万寿堂内。 徐嬷嬷正在给老夫人按摩腿,笑着提起这件事。 “那是个心眼明亮的孩子。” 假寐的江老妇人睁开一点眼缝,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说道。 “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徐嬷嬷笑眯眯的添了一句:“这些日子,大少夫人时常的就让人送来药膳,给老夫人调理身体,我瞧着,老夫人的气色都比以前好了。” “瞧着大公子好像也越发的懂事了些,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前院练武,奴婢已经有些时候没听到侯爷跳脚的怒骂声了。” 说起这个,江老夫人哼笑一声:“哼,景珩就是让沈氏给带坏了,还有桑宁那丫头!” “你没发现吗,景珩和桑宁两个自小被沈氏捧得,行事乖张,性情暴躁,桑宁更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可有个世家千金的样子? 你再看看她生的那三个,女儿知书达理,儿子勤学好问,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沈氏立身不正,心眼都偏到咯吱窝了!” “也就我那儿子看不出来!” “哼,你看着吧。暮安那孩子迟早会被沈氏找上的!” 徐嬷嬷听了,有些迟疑:“那老夫人要不要帮......” “我并非侯爷亲娘,有些事,我插手反倒坏事。”江老夫人摇头。 “暮安那孩子不是个吃亏的,她敢在沈氏眼皮子底下清理人,就一定有所准备。”江老夫人示意徐嬷嬷继续捏:“咱们就在后面看着,必要时推一把......” “老夫人,松涛院的丫环急匆匆的去了本心居,没一会儿,大少夫人就随着那丫环去了松涛院。”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徐嬷嬷听了话,手上彻底不捏了,瞠目结舌的看向老夫人。 这就来了? 江老夫人一脸我就知道,徐嬷嬷一脸尴尬,问外间的小丫环:“你且去问问,松涛院那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丫头领命离去没有一会儿,又回来,道:“回老夫人,夫人病了,大少夫人并几位姑娘正在侍疾。” “可去请太医了?知道是什么病吗?”徐嬷嬷继续问。 小丫环恭恭敬敬的回道:“太医还没来,夫人身边的乔嬷嬷说,原是夫人的老毛病,许是这些日子没注意,就犯了。让老夫人担心了。” “好了,老夫人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等到小丫环退下去后,老夫人和徐嬷嬷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夫人有点太沉不住气了......” 松涛院 “乔嬷嬷,今早请安时,母亲好好的,怎么病了?” 林暮安在丫环的带领下,一路来到松涛院。 首先见到了乔嬷嬷,遂上前问道。 乔嬷嬷见林暮安这么快就来了,有些惊讶,迎了上去:“大少夫人,你......怎这么快就来了?可用过饭了?” “哎呀,乔嬷嬷,母亲平日身体康健,这突然就病了,你派人去叫我,我一听,哪还有什么心情用饭啊?”林暮安一脸焦急的向屋里张望,抬脚就要进屋。 乔嬷嬷赶紧拦下,瞧着林暮安那忧心的样,讪讪一笑,给守在门口的杜鹃使个眼色,心里直打鼓:“大少夫人莫急,夫人原就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病就发了,不是什么大事。” “也是那小丫头没经过事,竟这么慌里慌张的将您找来了!”说着,乔嬷嬷狠狠瞪了一眼林暮安身后的小丫环。 小丫环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吭声。 林暮安可不管乔嬷嬷的眉眼官司,她现在扮孝顺儿媳正起劲呢。 见乔嬷嬷不带她进去,林暮安一把推开,朝里面走,边走边说:“母亲平日带我如亲女儿一般,事事关心,母亲如今生病,我正该侍疾呢,嬷嬷莫要再拦我了!” 第二十章 林暮安侍疾 林暮安带着玉髓进了屋,便瞧见,沈氏表情痛苦的卧在床里,芍药正在给沈氏按揉太阳穴。 躺在床上的沈氏一脸蜡黄,似是才听到外间的动静,幽幽转醒,视线在林暮安脸上转了一圈,勉强笑一笑,看向后面一脸尴尬的乔嬷嬷。 “夫人,老奴先去外面守着。”乔嬷嬷立即开口,然后迅速退出了屋子。 林暮安见此,压下心中所想,立即凑到床边,按住想要起身的的沈氏,一脸担忧道:“母亲快躺下好好休息,忽地听您病了,不知母亲可有看过大夫,儿媳赶紧让大公子去请了太医,想着应该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外间便有小丫环道,大公子带着太医过来了。 乔嬷嬷立即道:“大少夫人不如先到外间坐坐?” 按理说,林暮安已婚,总要待人接物的,没必要避开太医。 但既然乔嬷嬷如此说,林暮安自然要给她们留足准备的时间。 林暮安刚出去,江桑宁并江桑怡一起赶了过来。 瞧着江桑怡红彤彤的眼睛,像是刚哭过,倒是江桑宁,出了脸色差一些,还算镇定。 见二人瞧见她和江景珩招呼都不打,就要往里冲,林暮安叫道:“哎,等等。” 江桑宁和江桑怡这才停下脚步,匆匆朝林暮安和江景珩见过礼。 只不过江桑宁叫的不情不愿:“大哥,大嫂。” 林暮安也没计较二人嘴中的敷衍,只道:“太医已经在看诊,你二人现在进去,不太合适,还是耐心等等吧。” 二人听了,这才在外间坐下。 只是,江桑怡又在抹泪了,江桑宁看了只觉烦躁:“五妹妹,你莫要再哭了。” 江桑怡闻言瘪了瘪嘴,一脸委屈:“你们当然不哭,又不是你们的亲娘。” 江桑宁听了这一句,不由得看向江桑怡,任她性子再直,此刻也不知道回怼什么,只能扭头看向别处,可结果就看到林暮安看着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江桑宁没好气的怼道,心里暗暗嘀咕:这什么眼神? 林暮安收回目光,摇摇头,看向在旁边面色有些僵硬的林暮安,心里像被戳了一下。 “夫君,你要不要回去换一件衣服,母亲现在病着,不宜再沾染外边的风尘沙土了。”林暮安笑着对江景珩道。 江景珩心中一暖,起身道:“好,我一会儿再过来。” 江桑宁见江景珩这么配合,忍不住嘟囔一句:“真听话啊。” 林暮安只当没听见,江景珩却回了一句:“安安是你嫂子,你也要听你嫂子的话!” 说完转身就走。 江桑宁一听就炸了:“凭什么?我才不要听她的话!” 说完,看着江景珩的背影,江桑宁怒了努嘴,回头朝林暮安瞪了一眼。 林暮安就当是被小猫吓唬了一把,沈氏还在看诊,如今这些争吵都没有意义,若是闹起来,她就是不孝。 很快太医看诊有了结果,说沈氏的病是心悸,好在救护及时,否则姓名堪忧,现已无大碍,好好调养便是。 心悸? 照此来说,沈氏是真的病了? “母亲定是累病的。”江桑怡又开始哭了,林暮安看过去,听她继续说:“母亲这些年一直操劳着,前些日子,又因为准备着大哥哥和二哥哥的婚事,母亲那段日子,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林暮安暗道,若真如此,那只能说明沈氏能力不行,世家大族成婚的多了去了,若真是怕办不好两桩婚事,当初何必揽过来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得就是沈氏这种。 但嘴上,林暮安却道:“真是辛苦母亲了,往后有我在,定要帮母亲多分担心,不让母亲如此操劳。” 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虽然如此,但侍疾还是要的。 等到江桑宁二人看过沈氏,就被乔嬷嬷连哄带骗得弄走。 江桑宁临走前将云江留下,还回头看了林暮安一眼。 林暮安眨眨眼睛,转身进屋去了。 气得江桑宁帕子一扭转头就走了,都没顾上在后面叫她的江桑怡。 屋内除了林暮安就只有乔嬷嬷,杜鹃和芍药不知道去哪里忙活去了。 乔嬷嬷坐在榻边没一会儿,就这捶捶腿,那捏捏腰的,林暮安想当看不见都不行。 “乔嬷嬷,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去休息会儿吧。母亲这里有我,您就放心吧。” 乔嬷嬷就等着这句话呢,立即感动的不行:“大少夫人进了门便真的是不同了,可有劳您了。” 林暮安话回的也好听:“乔嬷嬷哪里话,伺候婆婆本就是儿媳的本分,只是我一向身体孱弱,在娘家也没伺候过人,怕是能做的不多。” 乔嬷嬷忙道:“大少夫人过谦了,这些日子下人都夸您有孝心,况且,夫人性情温和,是极好说话的。” 到了晚上,林暮安才知道这“性情温和”是什么意思。 一晚上,沈氏光喝水就叫了十来回,每次只喝一小口,躺下后,还要说声“劳烦照顾。” 林暮安瞟了一眼沈氏,趁着吃饭的功夫,问了下玉髓,得知,沈氏怕是真病了。 “但,也不排除用药的可能。” “用药?”林暮安不可置信道。 玉髓点头:“嗯,奴婢少时从父亲那里见过一种药,吃了可以假扮心悸的症状,这药很稀少,只有西域才有,当时因为这药出了好大一件事,被大周列为禁药,按理说这侯夫人远在京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应该不敢用禁药啊......” “而且,这药虽可以作假,但对身体的危害也是有的,长期吃下去,只怕没有心悸,也要有了。” 林暮安回想起这话,回头看了看沈氏。 想要整她,没有必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吧? “水......”沈氏又哼哼一声。 林暮安看看外面的天色,闭了闭眼,便拿着茶杯端过去。 不管沈氏到底要做什么,现如今她已经折腾到她了,于是在林暮安扶沈氏起来时,捏着沈氏的两颊,沈氏吃痛,嘴张开了些,林暮安趁机将茶水灌了下去。 沈氏也没料到,本本分分侍疾了一晚上的林暮安会来这么一出,当即咳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闻绒雪上门 乔嬷嬷听见动静,赶紧从外间小跑进来,着急地问道:“夫人怎地咳嗽啦?” 林暮安一脸不解地摇头:“不知,许是初春,晚间还是凉了些,母亲应该是着凉了,烦请嬷嬷把窗子关上吧,再加一些厚点的被子。” 沈氏被呛了一下,此时已经醒了,见乔嬷嬷已经去关窗,想说不必,她不冷。 林暮安瞧见沈氏欲言又止,贴心的走过去,给她掖了掖被角后,温声道:“母亲,还是要盖好被子,太医说,这心悸之症最忌受凉。” 乔嬷嬷听了,又给窗户那边加了厚厚的帘子。 沈氏:“......” 林暮安瞧见沈氏抽搐的眼角,嘴角的笑差点压不住。 被这么一折腾,沈氏倒是睡不着了,让乔嬷嬷扶起来后,林暮安坐在小凳子上,给沈氏松松筋骨。 沈氏默默看着这一切,面上似是有些无奈:“暮安,你前些日子病了,这病还没养好,何苦还要来照顾我呢?” 林暮安一脸亲近的看着沈氏:“母亲哪里的话,伺候母亲为儿媳本分,母亲心疼儿媳体弱,自嫁进来后,晨昏定醒一概都免了,就为让儿媳在本心居养身,衣食首饰又一概全是最好的,丫环婆子又都给力,全天下哪有像母亲一样将儿媳当女儿疼的呢?” 沈氏听了,脸上立刻便有了笑模样:“呵呵,我也是从姑娘家过来的,知道嫁人后的生活不如家中自在,你初初回京城,经历了这些流言蜚语,我自然更要疼惜你一些。” “但是,我虽然贵为侯夫人,府中上下也不全是听我的......”沈氏说道这里,一脸内疚的低下头,欲言又止:“你前些日子......” “母亲。”林暮安看她演的差不多了,适时打断:“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儿媳早就忘了!况且母亲如此亲厚待我,我还会听信那没脸子的下人说的话,来怨怪母亲?” “我若真这么做,怕是我娘家祖母和母亲要骂死我了!”林暮安一脸羞愧:“母亲病了,儿媳都要担心死了” “呵呵,好好好。好孩子,是母亲多想了。”沈氏一脸笑开:“眼见着天都要亮了,这有乔嬷嬷,你一宿没睡,身子又没好全,赶紧回去歇着吧。” 林暮安等的就是这句话,假意推辞了一番,就回本心居了。 白天乔嬷嬷伺候沈氏,偶尔江桑怡会过来侍疾,没坐一会儿,被沈氏和乔嬷嬷劝回去,倒是江桑宁有的时候被留下来,和林暮安晚上侍疾。 “大嫂呢?” 这些日子侍疾以来,林暮安和江桑宁相处的多了,关系倒是和缓很多。 起码不会见到林暮安就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了。 这不,眼看着又要去替换乔嬷嬷和江桑怡了,今日江桑宁无事,就先过来了。 雪青看见江桑宁来了,赶紧推门进去。 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大姑娘先进来坐一坐,少夫人稍后就来。” “月白,你去叫小厨房做些枣泥糕和杏仁酥,再做一碗珍珠牛奶蜜露来,给大姑娘解解渴。” 江桑宁坐下来后,便看见林暮安从被子里爬起,先招呼着月白给她做吃的。 心下一暖,一张嘴倒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嫌:“你怎得还在睡?不成体统。我哥也不说管管你。” 林暮安闻言翻个白眼儿,从床上下来,见衣服皱了,去屏风后面换了一身,然后洗漱一番,才坐到桌边。 江桑宁习惯了林暮安的爱答不理,自行吃着月白端上来的糕点,喝着甜甜的蜜露。 这本心居的东西还真好吃。 “我大哥呢?” 江桑怡状似无意开口,那平淡的语气像是问林暮安吃了没有。 但林暮安知道,江桑宁看着大大咧咧,还是很关心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的,奈何江景珩之前确实过于顽劣,让小小的江桑宁没有依靠,再有着沈氏在旁边撺掇着,这俩兄妹关系能好了才怪。 “你大哥出门了。”林暮安轻声道。 “我就知道,他不会有长进......”江桑宁嘟囔一声,默默吃着糕点,那速度,像是在泄愤。 眼见着江桑宁吃得越来越多,林暮安也由着她,让月白告诉星黎再上一些。 云江在一旁瞧着,想要阻止:“大姑娘......” “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一道焦急的声音,从本心居外面传来。 林暮安和江桑宁听到这声儿,对视一眼,连忙出去。 小丫环一进来,江桑宁大步走过去,怒声问:“母亲今早分明还好好的,怎得突然晕过去了?你们是不是没照顾好,若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仔细你们的皮!” 那小丫环被江桑宁的声音吓到,嘴张了又闭,身体抖成个筛子。 林暮安摇了摇头,上前将江桑宁往外拉:“你这么质问她也无用,当务之急去看母亲要紧。” “月白,你和雪青看好本心居,若是大公子回来了,叫他直接去松涛院。” “雪青,你赶紧去寻侯爷,让侯爷去请太医来。” “赤羽,你派人去万寿堂告知一声,别让祖母担心。” “玉髓,你跟我去。”林暮安一条条指示发下去,然后拉着江桑宁往松涛院赶。 路上,林暮安询问那小丫环:“你与我细细说来,今日母亲都见过谁,吃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 那小丫环见林暮安一脸严肃,不敢不如实相告:“禀大夫人,奴婢只是松涛院的粗使丫环,知道的并不多......” “那你就说你知道的!”江桑宁一脸不耐烦:“磨磨唧唧传个话都传不明白,还是你打算诓我们?” “奴婢不敢!”小丫环吓得都要哭了,当下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一告知。 “奴婢今日在院中扫院子,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奴婢甚至在外面听到了夫人和五姑娘说笑的声音,后面二少夫人来了,还带来了好些人,奴婢离得远没听清,后面二少夫人不怎么高兴的走掉了。然后没一会儿,夫人就晕过去了......” “又是那没有面皮的二房!”江桑宁大声骂了一句。 第二十二章 沈氏再次昏倒 闻绒雪? 真是好久没见这个人了。 她去松涛院干什么? 听说大房和二房向来不睦,她嫁进来许多日,除了成亲那日见识到二女同嫁的盛况,还没看见大房和二房斗起来过! 她要不要做点什么,让她们斗一斗,好将沈氏在她身上的目光分出些? 林暮安一边赶往松涛院,脑子里已经想到很多了。 等到了松涛院,林暮安收拾收拾表情,一脸严肃的进入屋内。 林暮安变脸太快,江桑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暮安拉进了屋里。 穿过屏风后,就见乔嬷嬷并两个丫环在哪里忙上忙下,而江桑怡就坐在那里哭。 林暮安瞧着,江桑怡有点碍事。 此刻沈氏应该是真晕了,否则看自己女儿这个样子,怕是真得要气个倒仰。 “大少夫人,你可算来了!”乔嬷嬷余光看见林暮安来了,找到救星一般,跑到林暮安面前,嚎啕大哭起来:“大少夫人,夫人原本还好好的,结果二少夫人一来,抢了原本给夫人看着的大夫不说,还拿话气我们夫人,嘲笑我们夫人是......是继室啊!” “她们二房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成亲要蹭我大哥的婚宴,现如今还要来请大夫!”江桑宁一听就炸了:“她们二房除了仗着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娘娘,就无法无天了不成!” “我这就去找父亲去!” 江桑宁说完就要走,林暮安赶忙伸手拉住她:“桑宁,你先去安慰下五妹妹,她看着像是吓坏了。” 说完,江桑宁看向乔嬷嬷:“嬷嬷,我已经让丫环去找侯爷请太医,事发突然,恐怕还要一会儿。你先带大妹妹和五妹妹去西边暖阁坐一会儿,上些吃食给她们,也好压压惊。” 单嬷嬷连连点头:“大少夫人,我这就去。杜鹃,芍药,你们一切都听大少夫人的。” 杜鹃、芍药:“奴婢知道了。” 江桑宁想说她都吃饱了,不想再吃了,而且她又不怕,不过在看到林暮安看过来的眼神,江桑宁怒了努嘴,一把捞起旁边还在哭的江桑怡,皱着一张脸,跟着乔嬷嬷走了。 “杜鹃你去前院看看,若是江侯爷带太医来了也罢,若是别人带太医来了,一定要带来松涛院。” 杜鹃俯首:“是,大少夫人!” “芍药,你先去烧些热水,一会儿给母亲擦擦身子,换身衣服。这一会儿的功夫,母亲出了不少冷汗,一会儿见太医多少有些不妥。” 芍药赶忙应了:“奴婢这就去。” 将人都派出去,林暮安看向玉髓:“玉髓,你帮我一下。” 林暮安不确定沈氏这次是不是装晕,并没有明说让玉髓看看。 帮着沈氏翻身卸掉钗环时,玉髓趁机把了下脉。 等给沈氏处置妥当,芍药回来了。 趁着周围视线不在她身上,林暮安赶紧看了眼玉髓,得到想要的结果后,接过芍药手里干净的帕子,亲自给沈氏擦身,刚回来的乔嬷嬷看着,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给芍药一个眼神,让她退出去守门,她再上前和林暮安一起收拾。 刚刚给沈氏处理干净,江侯爷亲自带着张太医过来,身后还跟着江景珩、江景云和江景愿。杜鹃到了门外就没进来,守在那里。 突然多出许多男子,林暮安按理来说该暂避的。 江景珩直接将林暮安拉到身边,江侯爷看见了,倒也没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江桑宁和江桑怡也过来了。 “爹!”江桑怡看到江侯爷宛若看到了主心骨,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爹!你怎么才来啊,我娘都要被别人欺负死了......娘亲不会有事吧?” 小女儿委屈哭诉,江侯爷再是铁石心肠,此刻面容也和缓多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太医还在给你娘看诊呢。” 江桑怡哭声一顿,这屋中人太多,她也没看清,现下听江侯爷这么说,脸色顿时羞红起来。 林暮安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江桑怡撒娇卖乖,看着江桑宁羡慕的眼神。 林暮安想了想,上前拉住桑宁的手,微微用了些力,看向江侯爷:“侯爷,这内室太小,不宜留过多的人,会影响太医看诊,儿媳先带着诸位弟弟妹妹去外间候着,若有事,父亲只管传唤儿媳便是。” 江侯爷对于林暮安遇事镇定,处事得当很满意,遂态度温和:“行,你们先下去吧。留下这许多人,确实不太像话。” 江侯爷发话了,众人不便多留。 江景珩头一个走了出去,林暮安拉着江桑宁的手紧随其后。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跟着。 江桑宁低头看着二人相握的手,偷偷瞥了眼前面这人的后脑勺,有些别扭,不过,并没有挣脱。 ...... 沈氏再醒过来时,发现林暮安,江桑宁,江桑怡都在:“我这是......怎么了?” “我们夫人病了,现在不宜见客,二少夫人还请回吧!”芍药冷漠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道娇娆的声音传进屋内:“夫人既然病了,作为侄媳妇,我们二少夫人自然该来探望,你竟然敢拦路!” “我们大少夫人说了,不见客!” 林暮安还没来的及回话,门外就吵了起来。 林暮安狠狠皱眉,见沈氏面带怒气,赶紧道:“母亲,太医才说过,母亲不宜再动怒了。” 沈氏气息一顿,看向林暮安,语气带着怒,眼中泪光闪烁:“暮安,她们二房屡次来找我的麻烦,不是今日挣个吃穿,就是明日挣个线头巴脑,我为了咱大房这一屋子儿女,我都没有计较。可......可我都病了,还要抢走大夫,她们是想要我的命啊!” 乔嬷嬷在旁边听得连连符合:“大少夫人,您进门晚,根本就不知道,那二房的一堆土匪仗着我们夫人面慈心软,明目张胆作践我们夫人啊!大少夫人,你可要给我们夫人做主啊!” 这边江桑怡也泪光盈盈的扯着她的袖子:“大嫂嫂......” 林暮安听着都想乐了。 敢情这些日子,母慈子笑,姐妹和睦,都等着今日呢。 第二十三章 闻绒雪被打啦 林暮安不否认,沈氏在教育子女上尽心尽力。 但,那也仅限于她自己的儿女罢了! 况且,大房二房争端不断,积怨已久,沈氏若真是被欺负的狠了,江侯爷连个话都没有? 她一个新嫁妇,此时若真出去了,才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 不过,林暮安抬头瞥了眼沈氏。 赵沈氏这个病法,她估计还要被折腾许久。 若是此事既能让二房讨不得好,又要沈氏再没有理由折腾自己...... 须臾之间,林暮安就想好了办法。 林暮安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氏:“母亲,不如看看二弟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若真是来探望的,我们也不好将人立马赶走。” 沈氏深吸一口气,知道想让林暮安出去当这个恶人怕是不行了,抬抬手:“既然如此,就让她进来吧。” 杜鹃到底是一个下人,做不到完全拦住闻绒雪。 好在沈氏发话了,杜鹃赶紧闪到一边儿,让闻绒雪走了进来。 “呦,大嫂也在呢。” 闻绒雪一进来就看见林暮安站在沈氏床边,嘴角立即扬起一抹娇笑,其实眼睛在触及林暮安身上的衣服时,心中嫉妒地要死。 “母亲近些日子身体不适,做儿媳的自然要在母亲身边尽孝。”林暮安淡淡回应道:“听说二婶婶身体也不舒服,怎得弟妹没有去侍疾吗?” 一句反问,让闻绒雪喉咙一哽:“我当然在侍疾,只是如今我刚与二妹妹、四妹妹轮换,想着来看望一下大伯母罢了。” 林暮安这个贱人休想说她不孝! 狠狠瞪了一眼林暮安,闻绒雪才给沈氏见礼:“侄媳见过大伯母,两位妹妹。” 沈氏只冷淡的瞥了一眼闻绒雪,就让乔嬷嬷扶着躺下了,全然一副将此事交给林暮安处理的样子。 比起林暮安,沈氏更加瞧不起见利忘义的闻绒雪,况且刚刚她还来松涛院撒野,她现在没让人将她轰出去,已经很给面子了。 “大夫都让你抢去了,还来干什么?” 江桑宁和江桑怡就更看不上闻绒雪了:“松涛院不欢迎你,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闻绒雪轻蔑一笑:“呵呵呵,大妹妹怎么说话这么粗鲁,这以后议亲时,可没有人家会喜欢说话粗鲁的人呢~,到时候可别怨二嫂嫂没教过你。” “我呸!闻绒雪,本姑娘认你是我二嫂你才是,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说话如何,轮不到你来瞎操心!” “我二哥怎么就看上你这种只想着攀高枝的东西,二哥真是眼瞎!” 要说江桑宁对林暮安不客气,那对于闻绒雪就是鄙视到了泥地里。 “江桑宁,你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二嫂,你二哥的嫡妻!”闻绒雪向来就不是个会忍的,如今被人这么埋汰,胸脯气得上下起伏:“如果你再对我出言不逊,小心我告诉你二哥,还有祖母!” “你去告啊,谁怕谁!”江桑宁的白眼翻上天。 林暮安在一边瞧着,江桑怡已经默默退到沈氏床边守着了。 江桑宁一腔热血上头,全然不知,人家娘俩将她当枪使,林暮安无奈摇了摇头。 她大概能想到,江桑宁之前的十四年生活里,是怎么过来的了。 罢了,看在江景珩的面子上,她再帮她一回。 借着衣袖的遮掩,林暮安在手臂上某个位置狠狠捏了一下。 刚刚还白里透红的脸颊,现在隐隐发白。 “桑宁,快不要说胡话了。”林暮安伸手把江桑宁扯开,一把摁在了桌边的凳子上:“你二嫂嫂好心来一趟,咱们也不能失了主人家的礼数。” 狠狠压下想要起身的江桑宁,林暮安借着身体遮挡,迫使江桑宁的视线看过去,咬牙切齿道:“你看你五妹妹多懂事,都知道去给母亲捶腿孝敬呢。” “母亲如今听不得吵,你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也就母亲不和你计较。” 江桑怡没想到林暮安会将视线聚集到她身上,顿时脊背一僵,手上失了力度,捏的沈氏直皱眉。 江桑宁此时看了过去。 沈氏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女儿那副心虚的样子,心中又无奈又气愤。 “你二嫂嫂既然来了,自然没有让你大嫂一个人待客的道理,我这里有乔嬷嬷在,你去陪你二嫂吧。”沈氏挥挥手,眉心紧皱:“暮安啊,我有些累了,你就带着两个妹妹还有侄媳妇去西边厢房坐会吧。” 心口又痛了,沈氏缓缓抽了口冷气,暗道,这药的副作用没这么大啊? 难道真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 林暮安并不想走,毕竟这场戏,得让沈氏看完才有作用。 有人比她更不想走。 “大伯母,侄媳妇今日来这里,就是想看看大伯母恢复的怎么样,您怎么还撵人呢?”闻绒雪并不打算走。 “那你想干什么?”沈氏陡然睁开眼睛,目光倏尔变得阴沉起来。 闻绒雪冷冷一笑,眼底都是不怀好意:“就是看大伯母醒的这般快,想是那太医定是个好的,所以想请太医再给我婆母看看,毕竟我婆母还没有好。既然大伯母有这么好的太医,应该早请出来才是,呵呵。” 林暮安:“?” 不可置信的目光在闻绒雪的脸上扫来扫去,多年不见,闻绒雪竟然能将抢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林暮安真是开了眼界。 沈氏也被闻绒雪的不要脸给惊着了。 她看着她,一双精明的眼睛翻腾着各种情绪,嘴里吐出两个字:“没门。” 闻绒雪听了,立马变了脸色:“不给?那侄媳妇只能去禀报祖母了!就说大伯母作为宗妇,却连弟媳妇寻医问药都不允,到时候这话若是传出去个一点半点的,那大伯母的名声......” 林暮安终于知道闻绒雪的嚣张从哪里来的了。 她吃准了沈氏好面子,想要在外面人面前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或者说是尤氏吃准了沈氏。 “闭嘴!”江桑宁刚恢复的理智顷刻全无,林暮安一个没看住,江桑宁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林暮安,冲到闻绒雪面前,一个巴掌打了下去! “啪!” 松涛院上下寂静。 第二十四章 大少夫人被推到啦 闻绒雪被当众打了一巴掌,下意识伸手去碰。 脸颊处立即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闻绒雪当时脑子就嗡的响了一下。 一时间气血上涌,闻绒雪不管不顾,伸手朝江桑宁推了过去。 江桑宁在打了闻绒雪一巴掌后,就慌神了,被闻绒雪这么一推,脚步一乱,朝着地面倒去。 林暮安赶紧伸手去扶。 闻绒雪见一推不成,动身打了上去:“我教你打我,小贱人,你找死!” 沈氏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还是乔嬷嬷害怕真出事了,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 “你们这些奴才看着干什么,还不去拉开!” 沈氏一声怒吼,换做平常,下人早就动了,但此时大家都被眼前的乱局吓傻了眼。 林暮安没想到闻绒雪疯起来毫无理智,一边将江桑宁护住,林暮安一边躲着闻绒雪挥下来的掌风。 闻绒雪见打不着,怒气更盛,慌乱之间,随手抄起一件玉器,朝着林暮安砸了过去。 叫你拦,林暮安,你也去死! 林暮安一时不查,被玉器砸中身体,身体骤然后倒,好巧不巧的后背磕到了桌角处。 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林暮安:贼老天! “大嫂!”被护得好好的江桑宁看到林暮安倒下,瞬间慌了神,大喊道:“大嫂,你快醒醒,你别吓我!” “快来人,快去叫太医,找我爹,找我哥,让他们快来!” 一时间屋内乱了起来。 已经被云江和玉髓控制住的闻绒雪看着地上了无生气的人,一下子腿软,坐在了地上。 沈氏瞧见这一幕,眼前阵阵发黑,却又不敢真的倒下。 阴狠的目光盯住地上的人,凶狠的眼神配上此时煞白的脸色,真真比恶鬼还要恐怖。 万寿堂。 老夫人坐在上首,双眼轻阖,大房二房三房坐在下面,其余子女站在椅子后面。 闻绒雪和江桑宁站在中间。 “大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忽的,守在外面的丫环说话声传了进来。 屋内在座的人都看了过去。 老夫人看看下边听到林暮安来了,怯怯的江桑宁。 她这个孙女也不是完全没救。 “徐嬷嬷,去看看。”老夫人发话道。 徐嬷嬷正要出去,林暮安已经进来了,脚步有些踉跄,身后跟着一脸紧张的江景珩。 林暮安一进来,站在江桑宁身边,先规规矩矩给在座的人行礼。 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中,扑通跪在地上,还一起把江桑宁也拉着跪下。 “安安?”江景珩看林暮安跪下,魂都吓飞了,赶忙上前要扶起来,被林暮安侧身躲过。 站在旁边的闻绒雪被林暮安这一出打的措手不及,此时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好将目光投向江景琛,却只得来江景琛比冰山还要冷酷的凝视。 闻绒雪顿时觉得心中酸涩。 “林氏,你这是作何?”江侯爷也很意外,这事她完全是受害者,怎得还要跪? 女子跪在地上,因着受着伤,面容苍白无血色,神色疲倦,然而一双明亮的眼睛好似能望进人的心底。 “祖母,父亲,母亲,事情的始末,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诸位长辈心中自有定夺,儿媳不会辩驳一句,此次,儿媳只为一件事而来。”林暮安看向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点点头:“你说说看。” 林暮安将身体跪的笔直,声音坚定明朗:“孙媳自嫁进江家以来,虽非本意,却也让家中不得安宁,此次更是扰到母亲养病,故自请禁足本心居!” “另,孙媳身为桑宁长嫂,不能约束妹妹言行,让桑宁冲撞弟妹,都是我这嫂嫂管教不严!按理说再严罚也不为过,然念在桑宁事出有因,念在其护母心切,一片赤诚,孙媳想向祖母,父亲,母亲求一恩典!” “求祖母让桑宁与我一起禁足本心居,孙媳何时解禁,桑宁何时离开本心居,禁足期间,同孙媳一起,罚女戒女训百遍,抄写经书一本,以思己过!” 林暮安此话一出,算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看似罚的狠,却把江桑宁护得明明白白。 试问,谁会真的罚一个受着伤的受害者呢? 沈氏倒是想罚,但是并不想让她禁足,毕竟这样,她就没机会折腾她了。 二房会来抢大夫,本就在沈氏的意料之中,按她的计划,二房抢完后,她只需要扮病重,找人叫来林暮安,然后替她出头,得罪二房。 谁成想,许是药吃多了的原因,她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这也罢,事情总算还在她的掌握之中,二房在她的授意下,又来抢人了。 按理说,她只要适时再“晕”一次,林暮安难逃因侍候不周而被罚。 虽然罚的不会太重,但足以让其没时间管理院子,她就有机会慢慢渗透本心居,到时候她就有时间收拾二房。 一石二鸟的计划,被一个莽撞的江桑宁破坏掉了。 看看如今这情形,沈氏不由得怀疑,当初自己打定主意将这个女儿养废,是不是做错了。 看看身边的女儿,沈氏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如今看来,林暮安是个聪明的,从嫁进江家的门开始,看似步步退让,但哪次真的让自己吃一点亏? 这些罚禁足,罚抄写,在沈氏看来根本就不是处罚。 若是真的让江桑宁一起和林暮安待着,天长日久的,那江桑宁还会不会亲近她这个母亲可就难说了...... “暮安,你这说的哪里话?”沈氏赶紧上前,想将林暮安拽起来:“我病的这些日子,你整晚整晚的不睡,就在照顾我,真真是比这两个女儿还要孝顺,怎会打扰到我呢?” “况且你还病着,桑宁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性子骄纵了些,此次这样,也是我这个母亲的失职,不如就让桑宁在我院里反省。” 林暮安按住沈氏的手,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面上愧疚难当:“母亲,儿媳知道您一片慈母心,不忍我们受罚,但错了就是错了,有错当罚。” “母亲本就病着,儿媳不能替您分忧,还要让您分心管教桑宁,传出去,那儿媳真的没法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