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嫁纨绔,成为权臣夫人不难吧》 第一章 弃妇 柳月死的时候,才四十八岁,正值壮年,却已经形如枯槁。 她躺在榻上,听见一直跟着她的丫鬟,如今已经嫁人成为管事媳妇的春香大声催促着:“人参汤怎么还没熬好?快啊!” 很快,有人往自己嘴里喂了几勺不好喝的参汤,她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但心里也明白是回光返照罢了,维持着最后一点呼吸,她气若游丝地开口。 “春香,侯爷呢?” 她年初一场大病,缠绵病榻大半年,至今都要没了,名义上的这位夫君,怎么说也要来探望一眼吧。 春香沉默片刻,方才艰涩地解释道:“朝政事忙,侯爷还没回府呢……夫人,您再等等!” 主仆四十年,春香是她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彼此了解。柳月轻声道:“你别骗我……他在府里,是不是?” 春香这才叹息一声,知道瞒不过她去:“老爷在府里,他在柏姨娘房中。奴婢去请了,他不肯过来。” 府里人人皆知,这位新纳的柏姨娘是侯爷的心头肉。 哪怕人到中年,柳月还是忍不住磨了磨牙,在心里暗骂一声,没良心的玩意! “那大哥儿和大娘子呢?”她接着问道,眼中麻木,“他们也不肯来看我……是吗?” 春香含泪道:“大哥儿和大娘子说……您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是鸠占鹊巢……” 这些王八羔子! 柳月情绪一激动,就感觉自己要背过气去了。她最后稳住心神,吩咐春香:“把柜子里的那只缠枝木箱子拿给我……” 接着,她仿佛不耐烦地指挥道:“这房里太冷了……把炭火烧旺一些……” “是。” 众人依言去做,等春香把那只箱子抱过来时,就见那榻上的清瘦妇人挣扎着坐起身来,双手抱住箱子,轻轻抚过上面的灰尘。 她感叹道:“这还是……我十七岁出阁的那一年……嫡母给我的嫁妆。” 名义上是她的陪嫁,但其实,却不是给她的。 她出阁嫁的是姐姐的夫君,嫡姐病逝之后,留下一双才出生的子女需要人照拂,于是自己就被嫡母挑中,嫁进永安侯府……做了一辈子的继母和继室。 那些丰厚的陪嫁,也都是嫡母借她的手,给两个孩子的。 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帮姐夫处理内宅事务,教养两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从小时候的喂饭哄睡……到他们长大之后的亲事,这府里的大小事务……桩桩件件,哪件不是经过自己的手来料理? 一年十二个月,日夜不得休息!稍有不慎,人家就说“到底是继母,对孩子没那么上心”。 她在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上熬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没落得一句好话…… “不是亲母……鸠占鹊巢……” 柳月忽然觉得可笑,自己可笑,早逝的姐姐可笑,她那个道貌岸然自认为对姐姐情深意重,却又娶了自己不好生对待的姐夫可笑……那一对白眼狼养子女更是可笑! 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来,用力将这一只沉甸甸的嫁妆箱子扔进了火盆中。 火焰很快燃烧吞噬了这只箱子,这个承载了嫡母寄托的箱子…… 里头的银票、地契,还有一些首饰……都被燃烧殆尽。 虽然她在一双儿女身上用了一部分,但嫡母舍得,或许也是对她这个老实本分的庶女放心。这箱子里头还剩下大半的财宝……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原本,柳月是打算……在自己弥留之际,就把这份嫁妆给他们二人的。 谁知他们却当自己是用尽手段,勾搭姐夫上位的人…… 她一生心血喂了狗,既然如此,那就谁也别得到这财宝! 就当是拿它给她陪葬了吧。 妇人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随后阖上双眸,软软地倒在了榻上。 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也算是报了仇了。 只可惜……白白搭上自己这一辈子,四十多年的辛劳。 若能重来一回……若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 第二章她重生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柳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摇晃着,忍不住弯下腰,“哇”地呕了起来。 有人快步走进房中来,见状连忙上前替她拍背,急忙道:“娘子没事吧?您身子不好,坐了这五六日的船,是不是晕得很……” 这道嗓音……怎么倒像是春香年轻时的声音? 她一怔,抬眸望向对方,映入眼帘的,可不就是一张年轻亲切的面庞,十分眼熟,正是春香年轻时的模样。 柳月愣了一下,看着对方忙里忙外地替她收拾吐出来的东西,环顾四周,发觉正身处于一只船上。 船……她不是在京城的永安侯府中,病入膏肓,已经气绝了么? 她这样想着,起身来到一旁铜镜前,伸手端起镜子,只见镜中映照出一张美人面来。 年轻美貌,一双丹杏眼灵动温柔,樱桃小口,面色雪白,跟她本应该是的枯槁模样全然不同。 这是……十六岁时的她。 那么,柳月不由得想到,如今身处的船只,她就明白是要前往何处了…… “春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现在是几年几月?” 春香虽然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娘子忘了?如今是清元十二年七月,盛夏时节。” 那就没错…… 柳月呼出一口气,眼中变幻不定。 她重生了!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她随着父亲和嫡母举家搬迁进京,见到了病重,弥留之际的嫡出长姐。 随后,就因嫡姐的一句话,要她作为续弦进门,去照顾她的一双儿女。 前世她一进门,就遵从嫡姐留下的遗愿,勤勤恳恳,绝无半点松懈,日夜照拂两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抚养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个“鸠占鹊巢”的可悲下场。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晕船就安安生生地歇着,”就在这时,却又听见一道刺耳的尖利嗓音响起,柳月转过眼眸,就见一名身着桃红色罗裙的少女指尖拿着扇子,扇了扇凉风,瞥见她方才吐了的地面,翻了个白眼,“还没当上侯府夫人呢,你这矫情劲儿还是留给永安侯瞧吧!” 春香连忙把少女方才吐了的收拾干净,柳月看着眼前有几分熟悉的少女,忍不住迟疑着问道:“柳茵?” 柳茵翻了个大白眼,“你一觉醒来,还失忆了不成?在我跟前装什么装!” 听着这刻薄的言语,柳月彻底确定了,眼前少女就是跟自己同为庶女的柳茵。 也是前世跟自己竞争嫡长姐去世之后,永安侯夫人这个位置花落谁人的对手。 柳茵的生母金姨娘得宠,她自以为这个位置只要向父亲撒个娇,手到擒来。 只是没想到,父亲和嫡母进行一番商讨之后,还是决定让生得容貌出众,且性子老实温柔的自己嫁过去。 也因此,柳茵一直对自己冷眼相对,见了面总要嘲讽两句。 本来前世自己被嫡母洗脑,觉得永安侯府是个绝好的夫家,如今重来一世,只觉得跟地狱无异。 “你想要嫁进永安侯府做续弦的亲事?”她索性挑破窗户纸,直戳了当地问道。 柳茵愣了愣,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本能地以为她是在向自己炫耀。 “你是在嘲讽我不如你?真是可笑!” “我并非此意。”柳月转身回房,将门关上时,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你放心,这门亲事一定会落在你头上的。” 柳茵缓过神来时,心跳不由得加速几分,却又不由得皱紧眉尖。 已经是父亲和嫡母亲口说是给柳月的安排的了……怎么可能又给自己呢? 柳茵不解,只当她是以此来讥笑自己,忿然转身离开。 春香听见了两位娘子的斗嘴,也不由得向少女问道:“娘子怎么说要让给三娘子?不是很期待嫁进永安侯府的么?” “不,”柳月的脊背倚靠在门板边,她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前世自己夹缝之中的委曲求全,摇摇头,眼神坚毅,“你不明白……我笑着发觉,这不是一门好亲事。” 而是催命的符咒。 晚膳是跟父亲和嫡母,还有柳茵跟最小的四妹妹一起吃的。 嫡母伸手给她夹了一块鸡腿,柳月稍显怔然地抬起双眸,便见嫡母唇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瞧你在船上颠簸的,都清瘦了,吃个鸡腿补补。” 若是前世,柳月当真以为是嫡母心疼慈爱自己,可如今重活一世,她把事情看得很清楚。 嫡母拉拢她,只是为了在自己嫁进永安侯府做续弦时,让她好生对待嫡姐留下的一双儿女而做的面子情罢了。 她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做出一如既往的乖顺模样来。 “谢太太。” 一旁的柳茵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吃了一半就看不下去回房歇息了。 “茵娘的脾气是越发轻狂了。”太太就忍不住对二人进行了一番拉踩,转过脸来,看着柳月时,是满眼的慈爱,“哪像月娘……生得貌美,脾气又乖巧伶俐,这府里除了大娘子是我亲生的之外,最心疼的就数你了,拿你当我自个亲生的疼呢……” 这话骗骗前世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也就罢了,却是骗不着已经在世上摸爬滚打四十年的柳月的。 她清楚这位嫡母是个嘴甜心硬的主,于是干脆套用她的模式,嘴上甜,心如磐石。 “太太说得是,”柳月弯起眉眼朝她笑,“月儿也把太太当做生母一般呢,日后必定孝顺太太……” 如此吹捧一番,太太和老爷都心满意足,方才让几人回房去歇息。 柳月知道,父亲冷心只顾利益,嫡母包藏祸心利用自己,想要解除这门亲事,不能从他们二人身上下手…… 少女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的月色:“这是到哪里了?” 春香答道:“快到江都了。娘子且再忍一忍,到了江都船会靠岸,那时可以上岸买些吃食,压压你的晕船。” 春香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她,前世甚至在她嫁人之后,也舍不得离开让她独自操劳,放弃了回乡下嫁给她的竹马。而是嫁给了永安侯府里的一位年轻管事,帮助柳月更好的在侯府站稳脚跟。 她的眸光落在勤劳收拾床榻的春香身上。 少女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一定不会让春香再如前世一样,为自己牺牲! 她唇齿之间,咀嚼着这个地名。江都…… 前世上京时,在江都似乎发生了一个插曲。 少女眼中划过一抹暗芒,在心里计划起来。 柳家的船只在江都的码头边停靠了小半日,柳月带上帷帽,跟春香一起上岸。 她其实并无什么饥饿感,但还是点了两碗小馄饨,在街边坐下来,跟春香一起吃。 “娘子,奴婢不能跟您一起坐着的……”春香脸上略显为难。 少女轻蹙了一下眉尖,示意道:“此处没有柳府的人,无人知道你我身份,坐就是了。我没那么多规矩。” 听她如此说,春香方才坐下来,跟着她一起吃小馄饨。 柳月一边吃着,一边四处观察。 柳家举家上京,一大家子人,妻妾子女、丫鬟婆子还有好些行李……前前后后拢共有六只大船,自然是十分气派。 也格外显眼。 少女已经看见,有人在码头四周徘徊,看似闲聊,实则将目光放在了船上。 她眼尖地瞥见,远处的街口,停着一架马车,马车外表看似并不起眼,但在角上却悬挂着一枚名牌,纂刻着一个小小的“谢”字。 谢家…… 她心中略有成算,又跟着春香去糕点铺子里买了一包薄荷糖,吃着可以安神静气的。方才回到船上。 第三章依靠他,把自己跟永安侯府的亲事毁掉。 略歇了小半日,柳月白日里装作晕船昏睡,深夜听见破水而出的声响时,双眼立刻清明地睁开。 是那些人来了……柳家因为丰厚的行装,家丁又不算多,会被水贼盯梢,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柳月听见门外的吵闹声响起,将沉睡的春香摇醒,随后带着她躲在了榻底。 春香也听见了外边的厮杀声,心慌地低声问道:“娘子……是劫匪?他们要是杀进来……” “不会有事的。” 柳月心有成竹地安慰她。她记得前世,柳家因家底殷实,被贼人盯梢,不过这只是一场小风波而已,折损了几个奴仆,对方大开杀戒之前,所幸解救的人来得及时。 察觉到春香的心慌,柳月伸手攥紧她的指尖,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出来,也别叫出声。明白吗?” 春香只觉得自家娘子突然成熟了许多,连忙捂住嘴,用力点点头。 下一瞬,她就看见门前划过一抹拿着长刀的身影,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柳月立刻从榻底下爬出来,装作十分惊慌失措的模样,惨白着一张小脸,大声呼救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来人救命啊!” 那水匪见了这样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不由得眼冒精光,朝她扑过来。 “小娘子,就从了大爷我吧!” 柳月往后退着,算计好了时间,身子猛然往后一倒,从窗口翻出去,“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喘急的水流将她余下的呼救声吞没。 “救命!啊……” 柳月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随着河流往下淌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只大船转眼之间远去。 虽然她会水,但整个人浸泡在深夜冰冷的河水中,这种巨大的恐惧感,瞬间笼罩住了她。 她阖上双眸,只能将一切交给命运了。 再度醒来时,就发觉自己正趴在河滩上,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上却没什么力气,忽然间感觉背上被拍了拍,顿时“哇”地吐出一口脏水来。 柳月抬起眼眸,就见自己眼前被递过来一瓶水。 她觉得心口闷堵得很,不知昏迷中喝了多少口河水,连忙摇了摇头,往旁边躲开一些。 “我……我不要……” 那人轻笑了一声,嗓音犹如碎珠落玉盘,清泠悦耳。 “你喝了太多的河水,需要清一清,不然会有石子、灰尘在体内的。” “啊……” 柳月立刻接过对方手中的荷叶,仰头一饮而尽。 等她喝完,才发觉眼前人,正是一位少年。 这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谢蘅,前世……嫡母其实是给了她两个选择的。 一个就是嫁入永安侯府为续弦,替病逝的姐姐养孩子。一个,则是跟谢家二公子的婚约。 谢家二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无所不做。 前世甚至因为看不顺眼,就把一个穷书生打得满地找牙。行事嚣张,玩世不恭,这样的名声,也难怪一直无人敢上门提亲。 嫡母给了她这第二个选项,实则跟不给没什么区别。 前世的柳月是养在闺阁中的庶出娘子,自幼在深宅中小心谨慎地过活,胆小怯懦,循规蹈矩。 她见了这样张扬肆意的人只会害怕,更别说嫁给对方为妻了。 不过这一世……柳月的目标就是他。 依靠他,把自己跟永安侯府的亲事毁掉。 第四章“你确定,要嫁给我?” 见少女一双如墨的清泠眼眸落在自己身上,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谢蘅不由得感到有趣,伸手扯了一根草放进嘴里嚼着,吊儿郎当道:“你不害怕?” 柳月眨了眨眼眸,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又不是狼,不会从我身上撕咬下一口血肉来,有什么可怕的?” 青年就忍不住扬了扬眉,“虽说我不是虎狼,但你可知这名声对女子的要紧?” 他觉得她看起来年岁尚小,不过十四五岁,以为还不知世事,还好心地解释道:“你在水贼的追击之下落水,是我跳下河里将你救起,咱们流落到河滩上来。眼看着夜深,明日必定会有人来寻你我。” “他们看见你跟我孤男寡女的共度一晚,你这个小娘子必定名声尽毁,说不着好亲事,怕是只能叫我捡着个便宜了。” 这话说得恶劣至极,谢蘅故意把事情说得极其难听,好吓着少女。 可是他说完之后,还特意停下来,打量了一眼面前少女的神色。 月光皎洁,柳月安静地看着他,眉眼波澜不惊。 “嫁给你?”她问。 青年哼笑了一声,喜欢这种逗小孩的乐趣,“知道怕了吧?” “那为什么不好?”少女颇是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这种喜欢吓唬人的恶趣味是怎么养成的。 “我就觉得挺好的。” 谢蘅险些被自己嘴里的水草咬住舌头呛死,咳嗽几声之后,盯住了她。 “不是……你认真的?”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你肯定是乡下娘子,不知道我是谁。小爷我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疯子,吃喝赌一应俱全,而且都二十岁了还没考上举人,我父亲整日追着我拿长鞭子抽……” 他的指尖点住自己的下巴:“你确定,要嫁给我?” “嗯。”柳月郑重道,“嫁给你。” 谢蘅确定她不是在随口胡说,忍不住往后倒去,觉得自己摊上个麻烦。 这个小娘子,看着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怕不是个傻子吧? 谢蘅头一次尝试到了挫败感,京城里的贵女们一听见他的名号,哪个不是退避三舍,生怕被他沾上边。 但这娘子不一样,还要巴巴地贴上自己。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不肯说话了。 柳月看着月色中青年的背影,就忍不住弯起唇瓣,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 她原本也跟世人一样,以为谢蘅是无恶不作、心术不正的浪荡公子。 但是……前世有一回,二人无意间遇上,对方却朝她伸出了援手。 虽然那次帮助,于他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阴暗生活中的一道曙光,曾经悄悄照亮了她。 前世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一直深藏于心底。 而今生……她也绝不会让谢蘅落得前世短命的凄惨下场。 二人的河滩的火堆旁勉强睡了一晚,次日清早,就听见远远有人呼唤二人的声音。 “柳月……” “谢蘅……” 青年觉浅,很快醒来,他站起身,看见一大队人马朝着这边找来。 他朝那边的人挥了挥手,余光瞥见一旁的少女蜷缩在草丛中,睡得很沉,小脸粉扑扑的。 他忍不住嘟囔一句:“是猪吗?睡得真沉……”抬起脚尖就要把她踹醒。 只是鞋子落在少女身上时,还是不可抑制地放缓了动作,轻轻地点了点。 “喂,醒了!” 第五章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别提有多轻松了。 柳月很快被唤醒,揉着惺忪的双眼站起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靠近的人群。 来得还真快……她这样想着,指尖摸到怀里的一物,把它悄悄塞到了青年手里。 “哎你——”谢蘅感觉掌心毛绒绒的,低下头一瞧,却是一只桃子形状的玩偶。 他唇角不由得抽了抽:“你给我这个干嘛?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这个是谢礼。”少女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朝他认真道,“我母亲生前给我缝制的……我很喜欢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谢蘅蹙眉:“那我就更不能收了!” “哥哥先拿回去。”见那些人已经走近了,她小声道,语气温软,“你实在不喜欢,就再还给我……” 哥哥……这小娘子绵软的声线中透出一股撒娇的意味,他不由得挑眉。 还怪会撒娇的…… 正迟疑间,人已走近,他只好将玩偶收起来,二人一道面对两拨人的关心。 “二娘子没事吧?可有受伤?” 冲在最前头的是最担心她的春香,紧张地打量着少女。柳月轻轻摇了摇头,“被这位哥哥救起来了,我没受伤。” 那边的谢蘅也是被管事们嘘寒问暖,最后接上马车去。 柳月坐进柳家派来接她的马车,放下车帘隔绝外边的视线,就忍不住将脊背往后一靠,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 自己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柳月被送进柳家临时安置的宅邸里花厅中,她一进门,就见父亲和嫡母都不由得目光复杂地望过来。 这个庶女……原本是二人决意送进永安侯府,接替嫡出大女儿做续弦的。 事情本来已经跟嫡长女书信沟通好了的,半路上却遇上这一遭……把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跟陌生外男在野外相处一晚,无论如何,柳月身上的污点都是洗脱不掉的…… 这样一来,别说嫁进门第显赫,规矩很多的永安侯府了,怕是矮一些的人家也不肯娶她为正妻。 可是把这样如花似玉的庶女嫁给谢家那个混世魔王…… 柳老爷和柳太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可惜。 当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顿了顿,柳老爷才想说些场面话,敷衍安抚一下柳月,就见姨母小厮进了门来,回禀道。 “谢家二公子派人送给二娘子一物,说是娘子遗留在他那里的。” 说着,将那只玩偶递给了柳月。 少女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低声讶异道:“我说怎么会找不到……许是昨晚上岸的时候,衣衫都湿了,脱下来烘干的时候……这个不小心掉出来了吧。” 这一番话,透露的信息就很多了。 比如,昨晚二人上岸的时候,衣衫都是湿的,并且燃气火堆取暖,把衣衫脱下来烘了。 那自然就少不得只穿着轻薄的里衣,面对彼此…… 柳老爷是越想越头疼,索性不说话了。 柳太太装模作样地安慰了柳月两句,“这姻缘之事,或许也是天注定的……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柳月低着头,努力不让他们察觉出自己唇角的弧度,仿佛哽咽般“嗯”了一声。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别提有多轻松了。 第六章“父亲不去提亲,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你给我跪下!” 另外一边的谢府花厅内,一名锦衣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手腕粗的长棍,对着身前的少年严厉地呵斥道。 那少年不情不愿的,见他双眼一瞪,仿佛要吃人一般,只好撩起衣摆跪下。 “你这个不知分寸的玩意儿!” 谢老爹一边用力打在他脊背上,一面忍不住斥骂:“谁让你耍花招,故意轻薄人家小娘子的?人家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跟你共度一晚,没了名声,你自己看怎么办!” 谢蘅撇了撇嘴,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我那是救人。要不是我跳下去救她,她早就被河水冲到不知哪里去了。” 谢老爹见他还敢犟嘴,吹胡子瞪眼,又举起手中长棍:“你还说?!还嫌事情不够你闹腾的?” 父子俩在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僵持住,这时,却见一抹端庄的身影走进门来。 妇人一进门,就见谢老爹恨不得打死不孝子的模样,垂下眼睫,眼中划过一抹得意,方才上前做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来,劝说着。 “老爷别这么大气性,二公子也是一片好心,他救人的时候,哪里想得到那许多呢……老爷应该夸奖他舍身救人才是!” 地上跪着的谢蘅听见这仿佛是在替自己说话的语气,就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声。 他这位继母,最是会佛口蛇心,挑拨离间的。 这话听着是劝解谢老爹,实则却只会让他更生气。 “不必替他说话!”谢老爹果然越发觉得谢蘅可恶,挡回了夫人的话语,冷哼一声道,“这小子从小就是个不管不顾的混世魔王,为祸人间,我今日就要打死他,给柳家一个交代!” 谢夫人只好又拦着,总不能叫做父亲的真把亲生儿子打死了,传到外边去,自己这个继母和儿女的名声,那也都不要了。 “老爷就是打死了他,也无济于事啊!”妇人搀扶着动怒而心口起伏不定的谢老爷在座椅上坐下来,温声劝道。 “若打死了他,那柳家二娘子的名声就可以恢复,也就罢了。可他没了,柳二娘子别无可嫁,还不是只能许给二公子?” 谢老爹被她喂了一口参汤,感觉气顺了一些,却还是横眉冷脸,闻言冷笑一声。 “人家清清白白的待嫁闺阁女,会心甘情愿嫁给他?怕不是回去就要闹着上吊!” 毕竟谢蘅喜欢为非作歹的名声早已传遍了。 谢蘅却觉得他这话说得过分,掏了掏耳朵,没好气地挑眉:“怎么就不能心甘情愿嫁给我了?再说了,也不是谁愿意嫁,我就愿意娶的!” 谢老爹气得又要去拿家法:“你这兔崽子,人家不嫌弃你是个只会惹事生非的草包都不错了,你还敢嫌弃别人?” 谢蘅一脸的无辜,好像自己被冤枉了一样不服气。 “你恶名在外,”谢老爹指着他骂道,“人家还不乐意呢,轮得着你挑三拣四的?” 闻言,地上跪着的青年不由得扬了扬眉,道:“父亲不去提亲,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他回想起当时少女跟自己说起“嫁给你也没什么不好”的模样,就觉得心尖痒痒的。 他从前未曾仔细考虑过有一位妻室这样的问题……也知道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嫁给自己。 可是如今一想,若是那个娇娇柔柔的柳二娘子来做自己的妻子……好像也挺不错的。 他还挺期待,他们的下一次见面的。 谢老爹被他一语噎住,只是要他为了这么个丢脸的儿子登门提亲……怕不是会被柳家夫妇给赶出来吧? 想想都觉得委实丢人现眼。 谢老爹不肯去,这种登门提亲之事,多半都是父母出面。 他不愿意,这个重任自然也就落到了继母谢夫人头上。 谢夫人眼眸一转,倒是挺乐意的。 她想着一进门,才张嘴就被人家回绝的话,丢的也是谢家的脸面,谢老爷恐怕会对谢蘅更加恼怒。 “那就我替老爷和二公子,走这一遭吧!” 谢夫人说着,吩咐人准备提亲的礼物。 次日一早,谢夫人梳洗打扮过后,便带着一抹亲和的笑意,登了柳府的大门。 谢老爷和柳老爷同是在朝为官,因此谢夫人见了柳夫人,彼此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只是谢夫人发觉,柳夫人跟她说话时,脸上的笑意浮于表面。这也正常,毕竟自己精心培养的庶女被一头猪拱了,是谁都难免心里不痛快。 她哪里能想得到,其实柳夫人是因为不能让柳月给姐姐养孩子不痛快。 二人闲聊几句后,柳夫人心里清楚她的来意,就唤人把柳月叫了过来。 柳月一进门,就叫谢夫人眼前亮了一亮。 第七章既然好日子她不稀罕,那就进虎狼窝里试试吧! 只见少女身着一袭桂子绿色罗裙,衬出腰肢盈盈一握,上身搭了一件豆绿色的薄衫,青丝绾作双环,垂于脑后,显得格外清丽雅致,眉眼如画。 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自家二公子虽然也生得姿容上佳,但脾气不好,因此一直被人诟病,即便模样再好,也没人敢登门说亲。 “给谢夫人请安。”柳月走上前来,朝二人行了一礼。 谢太太见了她这样的好容貌,料定柳家人是极不愿意的,因此一开口也就抱怨道:“都是我家那个二公子生出的祸端,倒是连累了二娘子的名声!” 柳夫人正心烦意乱着,却也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应承她:“夫人哪里的话?是贵府二公子救起了月娘,我们家自然是感激的。” 谢太太就叹息一声道:“话虽如此,可我家那个混世魔王,无恶不作,恐怕柳二娘子……也不肯嫁给他吧?” 谢夫人说着,一双期待的眼眸就盯住了少女。 若是她说不愿,自己就当被驳斥一顿,回去好添油加醋地煽动老爷,让他对谢蘅更生气。 只是她未曾料到的是,柳月指尖捧着一只茶盏,闻言不由得垂下眼睫,低声道:“我……是愿意的。” 话音落下,谢夫人如同见了鬼一般望着她。 她说愿意? 嫁给这么个恶名在外的纨绔子弟,这看着柔柔弱弱的柳二娘子,竟然心甘情愿? 对上谢夫人不可置信的眼眸,少女弯起唇瓣来,略显无奈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嫁给他了。不然,还能嫁给谁呢?” 谢夫人一噎,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可是……”谢夫人转而望向一旁的柳夫人,“想必家中父母,也不会愿意吧?” 柳夫人正烦乱着,闻言,没好气道:“都已经这样了,我们还闹着把她送出家,剃发为尼?” 好歹留着,多一个女儿出阁联姻,就多一门亲家呢! 谢夫人难免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夫人眸光瞥见她带来的那些聘礼,看着虽然不多,但也算是过得去了。 她就直戳了当道:“想必你是过来提亲下聘的?这正好,今日写了婚书,就算是将此事定下了吧!” 这……谢夫人有心想拒绝,谢蘅可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而是谢老爷的原配夫人之子,她自然不愿见他能娶那样花容月貌的小娘子。 可是她拦在前头,又没有理由。 于是今日她来登门,原本是为了吃个闭门羹好回去让谢老爷责罚谢蘅的,谁知却还真替他提亲,把婚书写好,两家就算是过了礼。 谢夫人走出柳家的大门,忍不住跟身边的管事妈妈抱怨一声:“这叫什么事儿……” 柳夫人将两份婚书的其中一份交给了柳月,叫她自己留着。 少女指尖捧着那份婚书,从正院里走出去的时候,恰好遇上经过的柳茵。 见她小心翼翼地把婚书叠好,收入怀中,柳茵忍不住扬眉一笑,指尖拿着一只团扇,掩唇讥诮道:“嫁给谢蘅那个出了名的风流纨绔,有什么可得意的?二姐姐,等你进了谢家的门,那才真是欲哭无泪啊!” 柳月就停住脚步,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还没恭喜妹妹呢。”她意有所指,“得偿所愿。” 自己横空跟谢蘅定了婚,那永安侯府的继室,必定就是柳茵的囊中之物了。 柳茵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抬起指尖扶正发髻边的金钗,勾起红唇一笑,眼中尽是嚣张。 “这世上的缘分也都难说得很!原本父亲一心指望你嫁进去,想不到最后……这份清福却是让我给享了!二姐姐,你说这算不算有福之人不必抢,福气自然会降临呢?” 你还没抢? 柳月回想起前世她为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在父亲和嫡母可是没少使小手段往自己头上泼脏水,污蔑自己的名声。 只是最后没得逞罢了。 柳月知道跟她这样的人说不通,也没想着提醒她“永安侯府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免得被她说自己酸反咬一口。 她只是笑了笑,“妹妹说得没错。” “姐姐在此,就先祝贺妹妹了。” 闻言,柳茵如高傲的天鹅般仰起头,冷哼了一声。 “你应该的。” 目送柳茵得意洋洋的身影离去,春香忍不住气闷地问:“娘子,三娘子捡了门好亲事,看她如今气焰嚣张的,听说昨日一个丫鬟不小心挡了路,她上去就是一脚,骂得很难听呢。” 柳月眼中划过一抹讥诮的笑意。 “让她得意着吧……嫁进永安侯府,那就是一辈子的憋屈了。” 柳月倒是想起。 前世自己被嫁进永安侯府做续弦之后,了却了嫡母心头一桩大事,柳茵也被太太随意地找了一门低门户的亲事嫁了。 她的运气却不错,柳月回门时,见过这位三妹夫,看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听说是个世代务农,到了他这一代,好不容易长出息的举人。 柳月听说他家里人口简单,只有寡母带着小姑的配置,虽然家贫,但是胜在夫君人品端庄,若是好生过日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柳茵却嫌弃他贫寒,进门不过两年就急着红杏出墙,被夫君抓了当场,她被关进柴房里时,还企图袭击婆母,最后被报官,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了。 柳茵的前世,怎么不算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呢? 既然好日子她不稀罕,那就进虎狼窝里试试吧! 亲事既然已定,柳家也就了却一件心头事,日夜兼程,赶路进京城里去。 柳老爷早先让信得过的家奴先收拾了一下京城中的宅邸,待一行人到了之后,就可以立刻入住歇息了。 八九日的舟车劳顿,柳月一进府,就进了安排给她的住处,挽月居中。将物件一扔,扑到榻上,睡了起来。 春香惊讶地想要拽起她来:“娘子,晚上还要去给老爷太太请安……”而且这样好像也太没规矩了。 柳月重活一世,才不想被前世的那些繁文缛节所束缚,打着呵欠,翻了个身。 “你就说我晕船了头疼,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她身上已经定下了亲事,就算老爷太太对自己不满,也不可能拿她怎么样。 柳月突然想通之后,发觉真是爽。 春香见此,也舍不得硬拽她起身,只好由着她睡去了。 柳月想得没错,这个时间节点,嫡母文氏的确没有空闲来挑她的毛病。 柳家才进京,宅邸各处要安排修整,原先因柳老爷下放到江南任职,宅邸中的那些奴仆带了一部分进京,余下的带不了太多都发卖了。来了京城,又要忙着找人牙子买奴。 文氏忙得脚不沾地,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忙完这一切后,便要急着登永安侯的门,探望生产后已经病了大半年的女儿了。 在登门之前,柳月去给文氏请安的时候,对方倒是唤管事妈妈拿出一物来,交给了她和柳茵。 柳月拿在手中细看时,发觉是一支金簪子,簪头是巧手雕刻而成的灯笼形状,灯笼则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底下有模仿灯笼穗子的流苏,在她指尖清泠地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柳月在见到这支灯笼簪子时,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光,心中微微冷笑。 而另外一边的柳茵所拿到的簪子,则就是平平无奇的海棠花图案了。 “……这是你们嫡姐派人送来的见面礼,”文氏就叮嘱道,“后日随我去探望她,别忘了戴上这个,她看了也舒心些。” 二女起身答应着:“是。” 从正院里出来,柳茵涂着鲜红色蔻丹的指尖还拿着那支花簪,十分得意地往自己头上比划着。 “二姐姐,”柳茵朝她得意道,“你说我的簪子,是不是要比你的华贵一些?你那支看着就不怎么贵重。” 柳月捏着那支灯笼簪,闻言只是弯唇一笑,眼底却无半点笑意:“妹妹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柳茵这才道:“我的意思是,看来大姐姐更看重谁,一目了然呢。” 说完,柳茵便扭着细腰,得意洋洋地走了。 “娘子……”春香替少女抱不平道,“瞧三娘子得意的!” “不必管她。”柳月收回眸光,看着手中这支簪子,眉眼冷然地吩咐道,“你这两日,替我寻一些气味浓烈难闻的野果子来。” 春香虽然不知她准备拿着做什么,但还是乖巧应下:“是。” 第八章二妹妹,我更喜欢你,若是你嫁过来就好了 到了去永安侯府这一日,柳月并未特意打扮,不过一袭湖绿色罗裙,裙摆轻扬,青丝绾作圆髻,装点简单,只插上大姐姐一定要自己佩戴的灯笼金簪,算是中规中矩。 柳茵却是一袭桃红色缎面刺绣长裙,裙摆上的金线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她发髻间同样华贵得很,珠翠满头,随着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发出声响,吵人得紧。 文氏扫过二人的妆扮,点点头,“走罢。” 于是三人进了马车里,前头一架是嫡母所坐,后边的两个娘子坐一架马车。 马车很快在永安侯府门前停住,三人依次下地。 柳月被丫鬟搀扶下去时,忍不住抬眼扫了一下面前这座端方贵气的府门。 就是这座宅邸,前四困住了自己的一生! 所幸如今重活一世,她再也不必替她人做嫁衣了。 文氏来到正院之中,撩开珠帘入内,慢了一步的柳月跟在后边,只听见妇人压抑着悲伤低泣道:“我可怜的姝儿!” 柳茵倒是急于表现,快步上前,不轻不重地撞过柳月的肩头,趴伏在榻边,也学着文氏的模样,硬生生挤出几颗眼泪。 “大姐姐,你可要保重身子呀……” 柳月暗叹一声,也不得不低垂着眼睫,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来。 她中途抬眼望去,就见榻上的孱弱女子倚靠着枕头,向文氏二人道:“咱们一家子见面,是喜事,何必这么哭哭啼啼的……都快坐下吧,趁着我还有点力气,跟你们说说话。” 于是三人坐下,柳茵紧靠着榻边坐了,把文氏都差点挤得没位置。 柳月不争不抢,独自坐在不远处的小凳子上。 “大姐姐,你放心,咱们姐妹血浓于水。”柳茵急着表忠心,“我必定把卓哥儿和芙娘当做是我亲生的抚养长大,绝不会让你在泉下不安!” 原本捧着茶盏抿下一口的柳月,都险些被她这一番过分直白的话给呛着。 人家虽是身子孱弱,快没了,但恐怕也很少有人,敢当着已经病重的人说“你放心去吧,留下的儿女都归我了,我替你养”。 这话内里的意思再是贴心,也很难让被这样说的人高兴吧。 柳姝眼中掠过一抹厌烦之色,这个家中的三妹妹,她是最瞧不上的。 性子浅薄又轻浮,学了十成十的姨娘小妾做派。 这样想着,她的眼眸就不由得落在了一旁安静喝茶的柳月身上,这样端庄沉着,而且乖顺,没有大主意……这样的人,她才放心呢。 原先都已经定好了,可偏偏半路上生出差池,可惜! 柳姝眼珠子一转,也懒得搭理柳茵,就朝文氏道:“母亲好不容易进府一趟,也要去给婆母请安,免得叫人看着失了规矩。” 柳姝的婆母就是老永安侯夫人,出身高贵,如今身子还硬朗着。文氏经她提醒,方才急忙擦了眼泪,起身前去给她老夫人请安。 柳月就不由得回忆起这位自己前世的婆母。 老永安侯夫人因为自己出身好,因此天然歧视那些门第差一些的女子。 前世自己一进门,奉茶时就被她压着立规矩,在炎热的日头底下跪足了三个时辰,被扶起来时,差点昏过去。 此后每日的晨昏定省,都要听她一遍一遍念叨“你出神低微,别对姐姐留下的这两个原配嫡出的孩子有什么坏心思,否则我不会饶你”。 听得柳月的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后来发觉,老夫人还真是对除她儿子之外的众人,都一视同仁的刻薄。 最后被二房的太太毒死了,算是报应。 待文氏一走,柳姝便吩咐婢子:“……将卓哥儿和芙娘抱来。” “是。” 奶娘将两个襁褓之中的孩子才抱过来,病弱的女子柔声道:“给两个妹妹抱一抱。” 柳茵早就迫不及待了,立刻上前抱了其中一个,正是魏卓。 柳月如今看着这对兄妹,想起前世他们的白眼狼行为,只觉作呕。却也不得不装出样子了,上前抱过魏芙。 小小的魏芙,还只出生六个月,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四处张望着。 柳月只是抱着,却不像急于表现的柳茵一样,变着花样哄她玩。 魏芙却是很快看见了她发髻间的灯笼簪子,一晃一晃的好看,忍不住伸手去拽。 柳姝在一旁看着,弯唇恬淡地笑道:“芙娘很喜欢你呢。” 说着,她嗓音稍低,用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语气感叹道:“二妹妹,我更喜欢你,若是你嫁过来就好了,那我才是能真正安心呢……” 喜欢她?是觉得她更好掌控吧? 柳月心知肚明,表面上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来:“是我没那个福气。” 柳姝还想跟她说些什么,柳月看得出来她的那点心计,伸手握住自己腰间的荷包,轻轻一捏,有果子破裂的声响。 很快,她怀中的魏芙还小,对气味很是敏感,闻见了刺鼻的味道,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哇哇哇……” 柳月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将孩子递给了奶娘。 柳姝原本还想打着让孩子感化柳月的主意,让这心软的妹妹自己提出跟谢家退婚。突然这一遭,她倒是不好再提了,蹙起眉尖来。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柳茵见缝插针地说道:“恐怕是芙娘不喜欢二姐姐吧?” 柳月顺水推舟地无奈摇摇头:“看来,是我跟这孩子没缘分。” 柳姝计划好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下子说不出口。她顿了顿,听着孩子哭闹不休的声响,只觉越发添了几分心烦,挥挥手。 “带下去哄吧。” 文氏进门来的时候,身边还跟了一人。 柳月抬眼望过去,只觉心口一窒。 来人身着一袭宽大的墨绿色缎面长衫,身材高大挺拔,眉眼淡漠。 正是她前世的夫君,永安侯魏迟! 柳月深吸一口气,才能平复见到他时,心口翻涌的愤恨。 文氏介绍道:“在正院门口遇上了,侯爷也要来探望姝娘,就一块进来了。” 说着,文氏眉眼间又不免生出几分得意道:“侯爷真是看重我们姝儿!” 柳月心中冷笑,柳茵则是撇了撇嘴。 可不是深爱这位发妻么?不然也不会,自己嫁进门几十年,他还心心念念这位原配! 甚至还玩起了替身,前世纳了一位跟柳姝长得很像的柏姨娘,对她恩宠有加。 自己前世辛劳大半辈子,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柳茵却是不管那么多,眼珠子一转,便凑上前去,娇娇柔柔地屈膝行礼,嗓音柔腻道:“给侯爷请安了……” 她行礼时,故意把身子往前倾斜,靠得离魏迟极近。 身上今日出门时特意熏的香料,就不免钻进了男人的鼻尖。 魏迟蹙了下眉尖,看得出那柳茵眼角眉梢的柔媚之意,不动声色地跟她拉开距离。 “这是……” 他说着,扫过柳茵身后淡淡行过一礼的少女,没什么情绪地问着。 “这是我两个庶妹……”柳姝轻轻咳嗽道,“人都说我们家姐妹长得像,侯爷不如比较一下?我病中面容憔悴,必定是比不上两位妹妹的。” 这话虽然是自谦,但柳月也很清楚,柳姝的容貌是十足的出众,跟自己比应该是平分秋色。 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使得魏迟怜惜罢了。 果然,男人一听她这话,忍不住走上前去,在榻边坐下,柔声宽慰道:“在我眼中,你便是最美的。更何况,明知道人家病了,却还要故意做出一副娇柔打扮的,想必再花枝招展,心肝也是黑的!” 柳姝作为早死的白月光,能够让魏迟念念不忘,惦记那么多年,自然是有本事的。 三言两语,就让魏迟对两个庶妹有了天然的厌恶感。 这花枝招展,说的自然就是柳茵了。 柳茵的面色不由得稍显几分苍白,怯怯地低下头去,咬唇不语。 柳月倒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她早知魏迟的本性,算是被柳姝治得死死的。 不然,也不会前世柳姝去世后那么多年,还念念不忘,甚至找个替身捧在掌心里宠。 魏迟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管几人的面色如何,在榻边坐下,跟文氏淡淡地说了几句闲话。 文氏奉承了几句,见天色昏暗,也就站起身来,告辞道:“姝娘好生养病,我们就先回去了,免得打扰你休息。” 柳姝轻轻地点了点头。 柳月快步走出永安侯府,她只觉得这座府邸如同一座牢笼,前世困了自己一生,如今是半点不想踏足。 前世因为嫡姐一句:“我有庶出的妹妹在家,温柔和顺,性子极好,宜室宜家,若能让她续弦,想必对我孩子也视如己出,我在地下就可以放心了。” 她就被嫁进了永安侯府中,成了姐夫的续弦。 续弦不好当,替别人养孩子,一养就是大半辈子,做了几十年的保姆,夫君也对她只是表面上的客气,实则内里十足冷漠。 最终她一生无子,替夫君操持府中事务,早早病逝,最后还没落得个好名声。 早知如此,她才不会嫁过去白白给人家做了垫脚石! 第九章柳姝这话,基本就算是断送了柳茵得到魏迟的真心的机会。 “侯爷……” 待三人离开之后,柳姝强撑着坐起身来,魏迟连忙伸手扶住她,心疼道:“你病中要静养,不宜见客,何必强撑着身子呢?” 柳姝也就苍白而虚弱地一笑道:“母亲和妹妹们……好不容易上京来看我,怎么好意思不见?” 说着,她就着魏迟的手喝了两口药汤,方才缓声开口:“我已经定好了续弦的人选,就是我家那三妹妹,你今日见过,觉得如何?” 魏迟的神色有几分不好看:“就是那个穿红裙的?” “是她。” 魏迟只是道:“我看她恐怕及不上你分毫。你另外那个蓝裙的妹妹,恐怕还老实些?” 闻言,柳姝苦笑道:“世事无常,二妹妹已经许了人家了……三妹妹跟我也是同父异母,不差的。” 她心中也跟吞了苍蝇似的,只是这个永安侯夫人的位置,务必要在柳家手中,不然她也不愿意管这些膈应的事。 “侯爷……你答应我,”柳姝哀戚道,“你一定会对我们的孩子好,对吗?” “我必定豁出性命,护他们周全!”魏迟保证道。 “那就好……”柳姝咳嗽不止,“等三妹妹过了门,我就放心了……” “侯爷,”她自然是很懂得拿捏人心的,握住男人的手,有泪珠垂下,“你会不会……会不会之后就喜欢上三妹妹了?会不会不记得姝娘了?” “怎么会呢?”魏迟认真道,“你那两个妹妹,在我眼里都比不上你半点!她也配?姝娘,你才是我的发妻,我一生挚爱。” “那……侯爷一定要永远记得姝娘,永远别忘了我。” 柳姝这话,基本就算是断送了柳茵得到魏迟的真心的机会。 她病逝之后,每当柳茵跟魏迟相处,恐怕魏迟都会难以忘却她这话,对除了柳姝之外的女人,心存嫌隙。 魏迟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姝娘别担心,你别情绪激动,好生躺着歇息吧。” “侯爷守着我……”柳姝满意地一笑。 “好,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另外一边,柳月在春香的搀扶之下,从车厢里下去。 这时,却见先她一步下马车的柳茵转过身来,眉眼阴沉沉地低声质问道:“都怪你!你明知道大姐姐病重,却还任由我打扮出众,就是为了让永安侯看我不顺眼吧?我从前怎么没发觉,你是个这样心肠狠毒的女子!” 柳月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这满腔的愤恨怎么就发泄到自己身上了。 “三妹妹这话说的,”她抚平裙摆褶皱,淡声反驳道,“难道我还能逼着你穿红戴绿?你要怪,只能怪自己的眼皮子浅,分不清场合。” 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只是见了永安侯对大姐姐的真心实意,柳茵若再聪明一些,也该明白自己恐怕很难得到对方的爱意。 可惜柳茵只是随便找个人发泄,看不到背后的内情。 柳茵说不过她,冷哼一声“走着瞧”,转身进了柳府内。 不过柳月想,她的苦闷也持续不了多久,很快,柳姝病逝,柳茵就会像前世的自己一样,欢欢喜喜地嫁进永安侯府了。 果不其然,七八日之后,永安侯府里突然来了一名婢子,慌慌张张地向文氏道:“太太,太太!快去看看大娘子吧!” 余下未曾说完的话,彼时正是在请安,花厅内众人自然也都明白了。 文氏面色大变,手中茶盏落地,哀戚地呼唤一声“我的儿啊”,就急急忙忙地跟着对方离开了。 柳月抿下一口茶水,想着果然跟前世差不多的时间。 很快,永安侯府门上挂起白灯笼,又来了管事的,将娘家妹妹们接过去吊唁。 姐妹三人都着白衣,柳月带着四妹柳梅上过香之后就站在一边去了。 再看柳茵,她的神色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上香之后,还趁着人不留神,飞身扑到棺材上,低泣着呼唤:“大姐姐放心去吧!我会替你看好两个孩子的……” 她非要彰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文氏已经哭晕过去了,管不着她,还是永安侯老夫人吩咐人把她拉开的。 “矫揉造作,假模假样地哭了半日,一滴眼泪都没有,还以为是在唱戏呢,像什么样子!” 第十章“圆、圆房啊,难道你还是个黄花大闺男?” 柳月坐在隔间品茶,听着老侯夫人的训斥声,轻轻笑了一声。 前世自己这位婆母,可是最喜欢立规矩折磨人的。柳茵还没过门就叫她逮住了,往后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 停灵七日之后,葬礼结束,将柳姝葬在了永安侯的祖坟里。 白事已了,红事自然就要提上日程了。 很快,柳月就感觉柳茵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起来,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亲事,走路都感觉比旁人趾高气扬七分。 柳月懒得搭理她,得意不了多久的。 姐妹二人一起去见文氏,经历了嫡长女的葬礼之后,文氏看着苍老不少,将二人的嫁妆单子给她们过目。 嫁妆单子一拿到手,柳月就察觉出了微妙的差别。 她的明显比柳茵的要薄一些。 柳月随手翻了翻,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物件,陪嫁丫鬟两个、陪嫁管事嬷嬷两个,另外再有六抬珠宝首饰、六抬绸缎布匹、八抬家具陈设、八台古董字画……挑不出错,但也只是及格线,放在京城中的嫁娶根本不够看。 那边柳茵看着手里的厚厚一叠陪嫁,简直都要两眼放光了,一一翻看过后,简直是文氏把自己的私房都给了她。 她不由得满面红光道:“太太待我真好!” 说着,将自己的陪嫁单子递给柳月瞧:“二姐姐,你看看我的陪嫁,好像比你的大气多了!” 柳月扫过一眼,发觉管事嬷嬷和陪嫁丫鬟就给了柳茵十六个,心中不由得冷笑。 还搁这得意呢,看着嫁妆丰厚,实则给的这些人就是过去看着东西的,不会让她肆意挥霍,都是给文氏的亲亲外孙的。 她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来,委屈道:“想必……是三妹妹嫁得更风光,也更得父亲和太太的欢心了。” 文氏没想到柳茵竟然轻浮到把自己的嫁妆单子给人瞧来炫耀,额角青筋不由得跳了跳。 见柳月一脸受伤,她这个做嫡母的,也不能在表面上太过倾斜某一方。 于是她只得咳嗽一声,脸上堆起微笑道:“因为茵娘嫁过去,要照顾孩子,事多繁杂,就多给了一些。如此看来,也不能落下月娘的……全妈妈。” 于是一名管事妈妈走上前来,听文氏吩咐道:“取两份京郊的庄田地契来,给二娘子添上。” 柳茵得了那么丰厚的嫁妆,自然不会眼红柳月的这一点子。倒还忍不住在心里轻蔑,一点庄子都是讨来的。 柳月就装出喜出望外的模样,“多谢太太怜惜。” 两门亲事都已定下,就要张罗着成亲之事了。文氏让人挑了今年的好日子,结果宜嫁娶的好日只有一日,就是下月,于是索性把姐妹二人的亲事办在了同一日。 四月初八,柳家二女出阁。 一个嫁进永安侯府魏氏,一个嫁进定阳侯谢氏。 门第上来说,永安侯是文官,定阳侯是武将出身,谢氏虽然矮了一头,但柳茵嫁过去是做继室,柳月嫁的则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细究之下,半斤八两。 只是文氏给柳茵的嫁妆更丰厚,吸引来围观的百姓也更多。 柳月身着一袭大红色喜裙,抬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二八年华,明眸皓齿,她又要嫁人了。 只是这一回,是她自己选择的,而不是被人推着走。 “吉时到!” 文氏替两位出嫁女盖上喜帕,双方的丫鬟搀扶着出了府门,坐进花轿里去。轿夫抬起来,两顶花轿和送嫁的队伍就跟在花轿后边,分头离去。 柳月听着一路的鞭炮声,只觉得吵人得很,垂下眼睫,闭目养神。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 她坐在去往永安侯府的花轿里,心中默记着侯府的人员和各人喜好,在心中提醒自己千万别弄错了,出了洋相丢柳家的脸面。 而如今,虽然前往的也是陌生的人家,但她却觉得没前世那般的压抑了。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稳稳地落地,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见轿帘被人一手撩开,她透过喜帕的间隙,可以望见对方伸出一只匀称修长的手来,落在自己身前。 她深吸一口气,眼前此人,就是要跟自己共度一生的郎君。 她伸出素白指尖,搭在他掌心,青年稍稍用力,将她从花轿里搀扶出来。 柳月被他牵着,走进府邸门槛内。 被送进张红结彩的花厅里,她感觉屋内黑压压许多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各有意味。 她不由得轻轻提起心口,跟着郎君上前,三拜高堂之后,被春香搀扶着起身,随着喜娘一声笑喝:“礼成,新娘送入洞房!” 于是柳月就被搀着离开热闹非凡的花厅,进入一间屋子里,在铺设着大红色被褥的榻边坐下来,感觉还有人跟进来,不动声色地握了一下春香的手。 春香会意,向余下的婢子嬷嬷道:“都先退出去吧,娘子先歇歇,要你们侍奉了再进来。” 其余的几人还好,其中一人却是低声抱怨道:“我可是太太派来侍奉娘子的。” 春香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那人见柳月不替自己说话,自讨没趣,方才一道退出门外去了。 屋内,柳月这才将喜帕取下来,得以喘息。 春香知道她必定饿坏了,取了一碟子糕饼来,少女慢条斯理地咬着吃,忍不住问道:“方才搬出太太来压我的那人,是谁?” “还能是谁?太太拨给您陪嫁的周妈妈,听说原先在正院也是有体面的,到了这谢府,也颐指气使的,真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柳月却是微微一笑:“她就是认清了自己身份,才会这样说的。” 春香不解,柳月解释道:“太太把她拨过来,不就是想找个人看着我么?她就是认清了这一点,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才会不把我放在心上的。” 春香这才了然,暗骂一声“阴险”,“咱们要不要想法子,把她赶走?” “赶得完?”柳月冷笑道,“恐怕太太塞给我的陪嫁里面,这样不认我为主的人还不在少数。” 她倒是不担心,时日还长着呢,这些文氏的耳目她都会一一清扫干净。 晚间,时至戌正,柳月正等得昏昏欲睡,忽然听见门外走近的脚步声,还有春香的一道呼唤:“新姑爷来了!”方才从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抬起双眸,就见一抹身影从门外走进来。青年身材挺拔高大,穿着一袭大红色婚服,如此艳丽的颜色,男子很少有人压得住的,身材容貌缺一不可,而他穿红,却像是合了张扬的性子,越发衬托得俊美无双,眼下一颗泪痣也妖艳几分。 柳月立刻端正地坐好,低垂着眼睫,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 那人的脚步顿了顿,取了一物来,脚步靠近,很快,她头上的喜帕被轻巧地挑开。 少女的容貌也展露在了青年眼前。 柳月的确是生得一副好容貌,一双杏仁眼潋滟水雾,肌肤雪白无暇,樱桃小口,眉眼秀丽,令人只一眼就惊艳。 谢蘅看了一眼她的容貌,却是漫不经意地伸出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俯下身,如同一片阴影般笼罩住了柳月,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眸就猝不及防地盯住了她。 “……果然是个美人儿,”青年似乎醉的不轻,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轻佻的话语,“倒是叫我捡了个大便宜。” 柳月从一开始的惊讶缓过神来,只是平静地凝望着他。 青年的指尖抚过她细腻的侧脸,少女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蘅停住动作,不由得蹙起眉尖看她:“你笑什么?” “痒。”柳月老老实实地回答,随即用那双明亮的眸子望向他,“郎君何必装呢?你在京中花楼,饮酒过千杯不醉的事迹,我可是早有耳闻。” 谢蘅倒是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自己假意装醉。 和聪明人说话轻松,他于是也就收起了醉态,挑了下眉尖问道:“明知道我爱去花楼,还愿意嫁给我?” 柳月早就想好了对策:“你救了我,英雄救美,于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谢蘅却也不是她所想的那么草包,哼笑了一声:“没那么简单吧?” 这位小娘子,看上去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少女勾了下唇瓣,坦白告知:“我没得选。” 她不愿意嫁进永安侯府……自然就要想办法自救了,谢蘅是最好的选择。其他人,她没有机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靠近,利用对方逃脱婚约。 谢蘅挑眉道:“永安侯府那么大的排面,嫁进去就是侯夫人……我可没捞到爵位,恐怕日后也是要给继母的儿子的,你就甘心?” 柳月一眼就看出他这样多番试探自己,不过是心中不安罢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谢蘅听着她的回答,沉默许久,方才接话,约法三章:“咱们虽然成亲,但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清楚。” “我的事情,你不能插手。”他简短扼要,“我们这一房在府内的事务,你可以随意安排。” 这就已经是给了莫大的自由了,前世自己给两个孩子的一事一物,都要经魏迟的人看过,才能给孩子用,被防贼似的。 柳月追问详细:“你的人,我也能动?” “我在府里的自己人就一个贴身随从,他也会武功,护卫周全的,叫秦德。”谢蘅坦然,“你可以使唤他,不过他忠于的,还是我。” 有他这句话就行。柳月“嗯”了一声,“那就说定了,我处理内宅的事情,你不许插手。” 谢蘅点了点头,二人方才沉默下来。 新婚夜……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才算是礼成。 柳月已经是结过一回的人了,伸手就去解他的衣领。谢蘅吓得立马捂住自己的领口,瞪眼看向她。 “你……你做什么?” 柳月被他这一副“贞洁烈男”的架势弄得还一愣,心想你都是欢场老手,装出这副模样来做什么。 “圆、圆房啊,难道你还是个黄花大闺男?” 她险些有种自己是不是太放肆的错觉来了,可是想到明日一早,婆母必定派人来要落红帕子,又觉得谢蘅是不是故意为难自己。 “谁说的?我……我当然有经验了。” 谢蘅薄唇蠕动几下,耳尖肉眼可见地烧红了,结结巴巴道:“……我自己来。” 次日一早,柳月很早就醒了,被婢子搀扶着起身去梳洗。 等她洗漱完毕,谢蘅才起身,婆母派来的管事妈妈接了有一点落红的帕子,对着二人笑着行礼。 “祝二公子跟二夫人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谢蘅更衣完毕之后,走过来,柳月没好气地悄悄瞪了神清气爽的他一眼。 昨晚上的表现,也对得起他“情场浪子”的名声? 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弄得她一点也不舒坦。 柳月就忍不住在心里疑惑,不说谢蘅外边相好的“红颜知己”,就说府内,他也是有两个姨娘的,怎么还这么…… 没想出结论来,就见一旁的一名红裙婢子端着茶水上前,向他柔声道:“……公子请喝茶。” 她扫过那婢子娇柔的侧脸一眼,收回视线,当做没看见。 梳洗完毕之后,站起身来,“走罢。” 今日是新媳妇进门的第二日,按规矩要去给公婆请安。 二人迈进正院花厅的门,一齐下跪道:“给父亲、婆母(母亲)请安。” 春香奉上茶水,她先给定阳侯递上,嗓音温缓平和:“父亲喝茶。” 定阳侯板着脸,看上去严肃又冷漠,加上一身在沙场厮杀打出来的肌肉,显得很是严苛不好惹。但在面对柳月时,倒还柔和了三分,伸手接过茶盏来,抿下一口,点头道:“好孩子,我知道嫁给这混球委屈你了。他可有哪里对不住你的?你只管来告诉我!我绝不手软,包管叫他下不得地。” 柳月弯起唇角,在一旁的婆母柏氏期盼的眼神中,只是温声道:“郎君待我极好,父亲多虑了。” 柏氏大失所望。 第十一章“你还怪聪明的嘛,知道不接管家的事情,是个烫手山芋。” 原本还指望着她能告上谢蘅一状呢。 不过柏氏已经扮演了十几年的慈母,对此信手拈来,很快将情绪整理好,面对柳月的敬茶,眉眼带笑地接了,抿一口。 “往后就是谢家的儿媳了,”柏氏说些场面话,“要孝敬尊长、和睦夫君、管教妾室,早日为谢家开枝散叶。” 柳月将礼仪做得极好:“是,媳妇谨记。” 定阳侯夫妇给新妇的礼,都差不多,是一套首饰头面和两间田地庄子的地契。 柳月谢过,给公婆的敬茶礼做完之后,便是给谢家二房的叔婶敬茶。 二房老爷跟承袭了定阳侯爵位的谢大爷是同父异母,二房是庶出老姨娘所出的。 因此多年来一直附着侯府过活,二房夫妇倒是面软亲切,言笑晏晏,很快就伸手接过了她给的茶。 给的礼也不过是一对白玉镯子,不过他们只是亲戚,这种礼物讲究点到为止便好。 柳月谢过,站起身来时,脚踝崴了一下,险些跌倒。幸而被一旁看着的谢蘅眼疾手快地搀扶了一把,少女站稳后,转过眼眸朝他道谢:“多谢蘅郎。” 听见她这声称呼,谢蘅似乎感觉有几分不自在地轻哼了一声。 定阳侯看着二人的互动,难免感叹道:“二郎成家之后,也算是心性成熟稳重几分了。倒是不知,大郎什么时候才能成家立业。” 大郎便是柏氏所生的长子谢锦,他原先只是庶长子,因他出生的时候,柏氏还只是定阳侯府的贵妾。 所谓贵妾,便是不同于一般妾室的低贱出身,而是有家世背景的女子,但却自愿为妾。这样的妾室,在原配去世之后,可以被立为正妻。 原来谢蘅才是这府里的嫡长子,但因为柏氏被扶正,其子也为嫡出,他倒是矮了一头,成了嫡次子。 闻言,柏氏只是笑笑:“姻缘之事,自然也是要看缘分的。”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就朝柳月温声开口道:“说起来,既然少爷辈的有了夫人,我也有了帮手。不如就将这管家的权力分你一些,你也帮着我理家,好熟悉侯府的事务。” 这话一出,厅里诸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了她身上。 毕竟这管家权,掌管一座侯府,上上下下几百人,可不是什么小事,柏氏做出了如此大度的模样,就看柳月会不会接手了。 柳月低垂的眼睫中划过一抹暗芒,心知管家是一把双刃剑。 虽然能极大地提升威望和地位,但同样的,会极大地消耗精神,大小事务都要做到心中有数,一旦闹出什么问题,从前的那些辛苦全做白费,只会被人嗤笑。 前世自己辛苦大半辈子,最后却落得个凄凉下场。今生若是能躺平最好,她是绝不会出山的。 “承蒙婆母的好意。”柳月就做出一副胆怯羞涩的模样来,解释道,“只是月娘在娘家也只不过一介庶女,从没接触过,对府中人事也不熟悉,能力恐怕不足,贸然接手会闹出笑话,反倒辜负了婆母的用意,给咱们侯府丢了脸面。” 谢蘅在一旁听着,就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这样一番话,倒是真情实意。 先是说了自自身份的局限性,又说自认能力不足,还奉承了一番柏氏。 谢蘅眼眸加深,他这位捡了便宜得的妻子,倒真是没辜负自己看人的眼光,是个极其聪慧的。 柏氏一笑,似乎还有几分遗憾道:“也不碍事,等你在府里时日长了,再慢慢学吧。” “是。”妇人会这么快顺坡下,也是柳月一眼看出她并不想放权。 毕竟柏氏在府里操持、经营了几十年的时间,培养了多少管事人脉,这些都是她管家的底气,一朝把权力让给旁人,自然不会甘心。 同样来说,柳月自然也不好接她的手,一来只是继婆母,不是亲生的。二来柏氏的那些人也绝不会打心眼里认同自己,听自己的吩咐,恐怕只会阳奉阴违,敷衍自己了事。 因此,如今这样的局面,是最好的安排。 敬茶礼结束之后,定阳侯出去有差事,柏氏也忙着收拾婚礼过后的残局,新婚夫妇二人只好告退出来。 在回仪如院的路上,谢蘅就忍不住向她道:“你还怪聪明的嘛,知道不接管家的事情,是个烫手山芋。” 柳月一扬下巴,鼻尖小巧,显得有种格外的傲娇:“那不然,你以为我是笨蛋?” 青年不由得垂眼一笑,恰好这时,一名护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二人面前,向柳月行了一礼后,才看向谢蘅:“主子,有事回您。” 青年知道他在防备什么,摇头道:“直说就是,这不是外人。” “是。” 那护卫这才对谢蘅严肃道:“东城的事情,查出些眉目了。” 闻言,谢蘅面色一变,难得有如此正经的时候,沉声吩咐:“你带上十来个人,跟我过去。” “是。” 第十二章“两位姨娘来给夫人请安了。” “你去吧。”见他看向自己,柳月很知趣地开口。 “那府里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 她点了点头,看着谢蘅跟着护卫快步离去。 只是她也不由得生出好奇,谢蘅这么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有什么事情让他这么认真? 但她知道如今二人还不熟络,不好问。 柳月回到仪如院中,还没进屋,就听见屋内传出一道呵斥声:“……我可是太太派来侍奉娘子的!都给我仔细着,认清咱们这些陪嫁的主子究竟是谁!” 柳月顿住脚步,就见身旁的春香眼中划过一抹怒色,朝她低声提醒:“周妈妈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可是主人家的院子,不是她的屋子,这样仗着文氏的威风作威作福,简直就是没把柳月这个正经主子放在眼里。 柳月心中了然,抬脚进屋,果然看见一身墨绿色罗衫的周妈妈掐着腰在那里中气十足地骂人。 丫鬟和婆子们都在忙着做各自的活计。 柳月走进门内,先慢慢地笑了一声:“周妈妈好大的派头!” 周妈妈一转身见了她,收敛几分,屈膝敷衍地行了一礼:“奴才怎敢?只是老奴说句托大的话,毕竟是太太拨给您的,您年纪小,不经事,奴才少不得要替太太,好生看管着您的陪嫁,省得她们丢了您的脸,也丢了柳家的脸面!” 这话倒是说得漂亮圆滑,实则是替文氏看管自己吧? 柳月在窗下坐了,春香捧上热茶来,她慢慢地抿了一口,没急着接周妈妈的那番大道理。 周妈妈原本还以为自己搬出文氏来,柳月便会认可自己,替她说话。 谁知柳月却是把她晾在了一旁,压根没搭理她这话,像是她说话一点分量也没有似的。 周妈妈脸上就有几分挂不住,心中自然忿忿不平。 自己就是在柳家太太的身边,也是一等一的得脸体面,什么时候轮到这小小庶女摆架子晾着自己了! 她才要说话,就见柳月已经扭过脸去,吩咐春香道:“把我的陪嫁都召集过来,我认一认人。” “是。” 很快,她的陪嫁都被召来,齐齐下跪。 柳月粗略地看了一圈,除了她自己的春香之外,文氏给了三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另外还有一对夫妇是专门帮她管庄子田地的。 三个丫鬟,分别是雪玉、雪娇和春杏。 柳月的眼眸从雪玉和雪娇两个脸上划过。这二人生得比寻常丫鬟还要貌美许多,哪怕只是穿着寻常的丫鬟裙,也看得出来身段窈窕,如花似玉。 一看就知道文氏送她们打得是什么主意。 柳月啼笑皆非,文氏既不想让庶女嫁得太烂,又不希望她的日子过得太顺心,巴巴地还要给她添堵。 “在我房里侍奉的丫鬟,”她就缓声道,“不仅仅是会端茶倒水的,还得身有所长。春香会识字,你们呢?” 雪娇一看就是个争强好胜的,连忙抢着答道:“奴婢会吟诗作对,还练过舞。” 雪玉不甘落后:“奴婢会唱曲儿!擅长唱昆曲。” 余下那个春杏看着就老实巴交的,有几分尴尬道:“奴婢只会做饭……” 柳月心想会做饭才是正常丫鬟的技能,这两个擅长歌舞的,都不知是文氏从哪里买来的。 “好,”她面色带笑,点点头道,“你们都挺不错。” 将人一一认过之后,柳月赏赐了一人二两银子,说是“忙于成亲之事辛苦了”。 众人都收了,道谢后退出去。 春香低声问道:“娘子可有惩治不安分之人的法子了?” “这两日,你亲自带着她们把我的嫁妆清点一下,整理出来。”柳月吩咐道,“再跟她们拉近关系,打听出各人的出身背景。” 春香点点头:“是。” 柳月昨晚没睡好,今早起身又早,因此午后就歇了一会儿。 等她起身时,便见春香进屋来,低声回禀道:“两位姨娘来给夫人请安了。” 是了,谢蘅在府里是有两位姨娘的。 她恢复了些许精神,坐起身来,“请她们在花厅内坐了,我梳洗打扮了就来。” “是。” 等她换上一袭枣红色罗裙,外搭一件海棠红色薄衫,青丝绾作垂髻,走进花厅内的上首坐下时,抬眼便见二人站起身来,朝她屈膝行礼。 “妾身给夫人请安了。” 她抬起指尖示意:“坐吧。” 柳月接过茶盏,留神打量着二人。 只见两位姨娘都是极美,一人着桃粉色罗裙,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化着娇妍的妆,眉眼娇气刁蛮,看着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另外一人一身靛青色长裙,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妆容虽然十分素净,眉眼却是温婉动人,看着人时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意,摄人心魄。 柳月在心中暗叹一声:这是白月光和红玫瑰? 谢府还真是卧虎藏龙。 她就唇角含笑地开口道:“闵姨娘和虞姨娘,当真是大美人,怪不得公子喜欢你们。” 那眉眼娇俏的虞姨娘就冷哼了一声:“那是,我可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公子自然要好吃好喝地待着我了。” 那闵姨娘则是细声细气道:“妾身不敢,夫人才是容色倾城。” 一番闲聊下来,柳月也算是摸清了二人的来历。虞氏烟儿是从前宫里恩赏宫女嫁人,赏赐给定阳侯,也就是自己公公的。 继婆母柏氏一番运作,这有点来历的宫女就被塞给了谢蘅做妾室。 闵柔则是谢蘅自己从外边带回来的,平民女子,听说当时一进府,十分得宠,不到一年就有喜生下了如今的小娘子。只是如今,谢蘅不怎么往她房里去。 柳月总结了一下,谢蘅这两位姨娘,都是从前得宠,但是很快就淡了的。 这还好,柳月原本还以为会很棘手,但看着也不算很难管理。 要说前世自己进了永安侯府,那两个姨娘才是难对付。 魏迟房里的两个姨娘,在自己进门之后,对她的态度可说不上好。 两个姨娘,一个姓魏,一个姓尤。魏姨娘是魏迟的旁系表妹,从小就被家世落魄的父母送进侯府里,算是跟魏迟一起长大,除了血缘之外,还有一层青梅竹马的情分在。 魏迟对她也对其他妾室不一样,魏姨娘恃宠而骄,对自己那更是没个好脸色,动不动就搬出“表哥待我如何如何好”来说嘴。 前世自己可真是对她敬而远之。 尤姨娘则是魏迟自己喜欢的一名花楼舞姬,花了大价钱从花楼赎身买回来的。她楚楚可怜,又喜欢用那种花楼里见不得光的香料和手段留住魏迟,是会损害人身子的。 柳月提醒了好几回,魏迟不听就罢了,还觉得她“善妒”,把她骂了一回。 柳月就再也没说过这位魏迟心爱的尤姨娘一句了,由着他们胡闹,婆母侯夫人又不放过自己,说她没本事看住自己的夫君。 如今想一想,魏迟心尖尖上的人,可真不少。柳姝一个、魏表妹一个、尤舞女一个……还有后来的柏姨娘。 前世自己可是受这三位姨娘不少折腾。 如今是再不必过那种日子了。 她心气通顺。 接下来的两日,谢蘅都不在府中,府中传出些说她“无趣、冷淡,引得向来风流的二公子不喜”的冷言冷语,柳月都当做耳旁风。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每日看几页书,跟丫鬟说笑,闷了就去花园里逛一逛。 那些下人再是怎么背地里对她冷嘲热讽,哪个见了她敢不恭恭敬敬行礼的? 第十三章 给丫鬟和婆子的安排 可比前世一进门就有数不清的事情要操心的日子,舒心悠闲得多了。 到了三朝回门的这一日,柳月早起梳洗了一番,谢蘅不在,她自己也可以回门。 来到府邸门口时,却见谢蘅已经坐在了车厢里,见着她,掀起车帘子打量了一眼,弯唇而笑:“我来给你撑场面了。” 没他一样过,有他却也更好。 柳月点了点头,坐进车厢里,二人并肩而坐。马车缓缓驶向前方。 见柳月平静的模样,倒是谢蘅先憋不住了:“我两日不在府里,你就不好奇我去做什么了?” 她眨了眨眼眸,实在并不关心。她如今日子清闲,前世的惨烈教训告诉她,谁都靠不住、信不过,把握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要紧的。 太关心对方,一朝被辜负,难免伤心。 她随口敷衍道:“想必是有要紧事吧。” “就不好奇具体什么事?” 柳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心想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在花楼里醉生梦死了整整两日。 她把这样尖锐的话咽回去,客气道:“等郎君愿意告诉我的时候,自己就会说了。” 谢蘅看她拿捏得分寸极好,不远不近的模样,忍不住哼了一声,心里却总觉得闷闷的。 二人回到娘家,走进正院花厅时,恰好听见柳茵抱怨的声音传出来:“……那个老婆子,刁钻又刻薄!” 柳月了然她所说的是谁。 绕过屏风入内时,柳茵正好说道:“老侯夫人给我的见面礼,竟然只是一对玉镯子!而且还只是低劣的品质,真不知她是怎么好意思拿给我的!” 嫡母文氏在上首听着,附和也不是,教训她也不是,只好尴尬地沉默着。 见到柳月夫妇二人,文氏顺势转移话题:“月娘和谢二公子来了。” 柳月二人上前见礼后,就在柳茵对面的位置上落座。 柳茵打量了她一眼,柳月身上穿的,也不过是布料平常的素锦湖蓝色罗裙和浅青色薄衫,显得透出几分为人妇的温婉,发髻间插着两支玉簪,素淡得很。 不像自己身上的云锦和妆花缎,柳茵眼中就不由得划过一抹得意:“二姐姐,听说这定阳侯夫人,还没将管家的权力给你啊?” 柳月点了点头,倒是坦然,“我初来乍到的,还不清楚侯府的事务,不敢接手。” 柳茵自然就从这一点上找到了优越感,抬手显摆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两只金镯子和手上戒指,展眉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只要吩咐一声,自然有底下的人去做事。二姐姐呀,还是胆子太小了……” 柳月心道,你手里的那些人都不是忠心于你的,如今看着还好,恐怕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开始爆雷了。 如今的柳茵自然是得意洋洋,她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就恭喜三妹妹了。” 说着,扭过头去跟嫡母闲聊,谢蘅并未参与她们姐妹说话,见少女转过头,倒是不由得伸出指尖道:“簪子有些松了。” 柳月自己看不见脑后的簪子,只好往他一边偏着头,让他伸手替自己整理了一下。 文氏看着二人之间自然又亲昵的动作,只是笑了笑:“月娘跟谢二公子的感情真好。” 那边的柳茵看着,却只觉得不虞。 永安侯今日有事,哪怕她昨日撒了半日的娇,也不肯松口陪自己回门。 她指尖摸到发髻间的一支缠珠金玉簪子,唇角笑意扩大:“侯爷待我那真是没得说,新婚之后一直陪着我,除了去过一回魏姨娘房里,就再没宠幸过旁人了。” “这只簪子,就是他吩咐人特地为我制作的,价值不菲,要我日日都戴着。” 柳月看了眼那支簪子,挑了挑眉。 前世自己也得了这簪子,是魏迟在新婚夜送给她的。那时他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对原配的妹妹怜惜有加,还说“这簪子替我陪着你”。 后来二人闹掰,柳月不小心跌破了这簪子,才发觉珍珠中搁了许多的朱砂,一直贴身佩戴,会使得妇人不孕、身子孱弱。 她当时已经戴了许多年了,真是一口老血吐出来。后来想一想,自己中年病逝,或许也有它的一份功劳。 柳月见柳茵爱不释手的模样,到底还是发善心隐晦地提醒了她一声:“这簪子这样贵重,三妹妹还是收好,尽量少拿出来吧。免得不慎丢了,岂不可惜。” 柳茵不甚在意的模样:“对于我们永安侯府来说,一支金簪子算不得什么。丢了,侯爷自然会再送我的!” 柳月见她满脸娇羞的模样,噎了噎,到底没再多劝。 她哪里像是听得进去的样子。 文氏却已经听了柳茵好半日的炫耀,忍不住转移话题:“两个孩子,卓哥儿和芙娘……你可有上心好生教养?日日去看望喂饭?小孩子晚上哭闹,你可要好生哄着他们。” 柳茵如今正跟魏迟蜜里调油,哪里顾得上这些,不甚在意道:“孩子自然有奶娘照看,我又没生养过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太太放心,她们尽心着呢!” 这话就是说明柳茵对两个孩子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了。柳月挑了挑眉,转过眼眸,果然见到文氏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似乎是想骂,却又碍于场合不好说。 文氏心口闷住的一口郁气几乎将她憋死,在柳茵出阁的前一晚,她特意去找对方叮嘱了要好生照看孩子,不能稍有闪失! 合着柳茵是当做了耳旁风! 文氏一时气闷,又不好说她,只得转过脸来,向柳月冷声问道:“周妈妈是我拨给你陪嫁的,她昨日回来一趟,倒说你没把她放在眼里,是不是没给妈妈管事的权力?月娘,你要听话,周妈妈可是跟着我管家的老人了,你要把她当做自己人啊,什么事防备着她,可不行。” 柳月心中讥笑一声,也不知自己这位嫡母把手伸得太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带出来的人也是如此,周妈妈跟她半个婆母似的! 她面上却是装出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这……是周妈妈向太太说的?我并没有待她不好,我院子里的人,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唤一声妈妈的。” 说话之间,她招手唤来春香,春香上前,低声道:“的确如此,太太误会我们夫人了。” 她们主仆都这样说,文氏也不可能亲自去定阳侯府守着,自然也只能收住了话头,点到为止:“没有就好,我就知道月娘最是乖顺的。” 柳月弯唇一笑,用过午饭之后,见日头不早了,就悄悄在桌子底下拽了一下谢蘅的袖角。 谢蘅反应很快,就起身作辞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我们就先告辞了。” 文氏巴不得如此,连忙点了点头,叮嘱二人路上小心。 他们一走,柳茵那些长篇大论的炫耀也就少了人听,她不乐意地嘟囔了一声:“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也不知有些什么要紧事。” 谢蘅听见了,但脸上的神色也未有变动。柳月跟在他身后,二人走出花厅时,柳月回过头去,就见文氏挥退了丫鬟,一脸严肃地跟柳茵说着什么。 她收回目光,跟谢蘅一起坐进马车里,谢蘅看了看她,道:“你不喜欢你娘家人?” 柳月“唔”了一声,神色间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苦笑:“我是庶女,姨娘早年间就病逝了,这府里真正关心我的人,也没几个。” 这一点,谢蘅倒也看得出来。文氏说什么话都目的性很强。 看来,庶女的日子好像比自己这个原配所生的孩子,在府里格格不入,还要难过些。 谢蘅又想起自己这两日因为有事,没能在府里陪她,难得感觉有几分愧疚地摸了摸鼻子:“……我今晚回府来陪你吃晚饭。” 柳月闻言,倒是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突然说回来。 她还以为他在外边花天酒地,早就把自己这个妻子忘得一干二净了。 谢蘅见她惊讶地看自己,倒是先不自在起来,伸手揉了一把少女的发髻,“好了,知道你高兴,不必惊喜得呆住。” “……” 柳月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抬手把自己的发髻整理好,还是“嗯”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他愿意回来,自己也多了几分底气,也算是好事。 谢蘅中途下车离开,柳月则是回到府里,一进门,在经过回廊之下,就又听见周妈妈吊着嗓子骂小丫鬟:“笨手笨脚!” 柳月心说周妈妈虽然脾气不好,喜欢摆架子,拿捏自己,但是震慑、管束下人,应该还是不错的。 接着就听了她接下来的话:“我要你给我端一碗燕窝来,你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燕窝?柳月想,周妈妈一个管事媳妇,再是体面,恐怕也吃不上燕窝吧? 小丫鬟怯生生道:“妈妈,那是给夫人准备的,我们不敢……”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周妈妈强势地打断了她的辩解,“在柳家时,还是要看我的脸色过活的庶女呢!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夫人,就敢拿我怎么样不成?” 柳月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周妈妈比她想象中还要无可救药。 她才不会惯着这样的人呢。 她朝春香使了个眼神,春香会意,上前去劝阻道:“都做什么呢?疯了不成?夫人回来了,你们也都没听见?吵成这样,是要整个定阳侯府,看咱们的热闹?” 那周妈妈原本还有几分不忿,一听说柳月回来了,连忙转身,见柳月就站在不远处,心中一跳,连忙满脸堆笑道:“老奴昏了头了,竟然没看见夫人回来了。夫人,我只是骂几句这些小丫头片子!” 意思是,说要吃柳月燕窝的事情,只是气急了,顺口一说? 柳月眉眼似笑非笑道:“周妈妈,的确是雷厉风行。” 说完,也不管周妈妈的反应,径直进了花厅中。 春香拦住想要跟上去解释的周妈妈,吩咐道:“雪玉、雪娇,夫人让你们二人进去,有话问。” 那二人虽然不知具体什么事,但还是进了花厅内。 雪玉和雪娇在柳月跟前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柳月就看了看二人,的确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她并不多言,开门见山道:“我知道太太让你们给我陪嫁,是什么意思。不过要往上爬,也别想踩着我做梯子。” 意思是,她们有上进心想翻身可以,但她绝不会做二人垫脚的梯子,不会费心力送二人上位。 “我会给你们一个在二公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她道,“不过,只有这一次机会,错失了就不会再有。” “你们想清楚,若是二公子看不上你们,要么安心做我的丫鬟,收敛起野心。要么,就回柳家去,求太太再给你们安排好前程。” 雪玉和雪娇不由得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是难得的机会。 二人一个头磕在地上:“奴婢愿意试一试!” 柳月慵懒地点了点头,示意道:“你们这就可以回房去梳妆打扮起来了。” “是。” 二人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连忙出去了。 下一个进来的,便是此番她陪嫁的两个管事妈妈中的另外一个,林妈妈。 林妈妈走进明间里,上前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礼。 柳月打量着林妈妈的衣装。 灰青色的衣料,不像是周妈妈那样的大摇大摆,举手投足间端庄大方,看得出来是个性子平和的人。 柳月在心中微微点头。 “林妈妈,我记得你从前是在柳府管钱帐的?” 其实她哪里记得这些细枝末节,都是春香后来查出来的,不过这样一说,就显得自己格外留意这些奴妇,人家听了自然也高兴。 林妈妈就一笑,答应着:“是,老奴从前被柳太太安排,专门管底下小厮丫鬟的钱帐。” 底下小厮丫鬟,也就是指二等的那些不怎么到主子跟前露脸的奴仆了。 听着这个差事似乎不是什么肥差,谁都能做。但柳月也清楚,这种不起眼的差事,对上要联络好主子和大丫鬟,对下要笼络好粗役,不是轻松活。 而林妈妈做了这么多年,却也做得公平,人人信服,无人说不好,算是一种本事。 “夫人可是要奴才管钱帐?”林妈妈就试探着问道。 柳月摇了摇头,语气轻缓而坚定道:“我要你替我管着我这一房,在府里对外的人情往来。” 林妈妈闻言,不由得稍显惊讶。 从管钱转变到管人,看似差别不大,实则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项目。 管人不像银钱之事,有钱帐,人情往来比这要复杂得多了。行事要有章法,不能露怯,不能得罪人,也不能太讨好人,其中的分寸要拿捏恰当才好。 柳月问道:“妈妈不敢?” “不是,”林妈妈回过神来,精神也不由得一振道,“夫人看重奴才,愿意将这样要紧的事情交给老奴来办,老奴自然尽心竭力!” 柳月要的就是这句话,轻轻点了点头:“很好,算我没看错了妈妈,那就有劳你了。” 这一项事情不多,却是细枝末节的,十分要紧。 “你尽快在定阳侯府建立好自己的人脉,往后我要重用你。” 这是实话,日后府里的人脉关系,她有许多事都需要林妈妈来办。 林妈妈精神焕发,高声答应着:“是,老奴一定办好!” 她走出门外,便见周妈妈正趴在门外偷听,只是隔着门,没怎么听清,见林妈妈一改往日低调素净的模样,忍不住讥诮道:“有什么可得意的?她给你换了份差事?是什么?” 林妈妈往日被她欺压得很,如今一朝翻身,扬眉吐气,白了周妈妈一眼:“往后你就知道了。” 第十四章他虽然风流名声在外,可也不是随便来个女子都能贴上来吧? 第四个进来的,便是周妈妈和春香了。 柳月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一下,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就见周妈妈猛地抬起头来。 “什么?”周妈妈不敢相信地大叫起来,“要我往后只管院子里的花草?这算什么差事?!” 毕竟周妈妈往日可是管人惯了的,如今要她侍弄花草,跟以前相比,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 柳月没说话,一旁的春香身上有了具体的职责,说话也有了七八分底气,忍不住呵斥道:“夫人跟前,轮得到你大呼小喝的?” 周妈妈咬牙辩称:“老奴并不敢!只是……老奴可是太太给您的,您这样打压我,不是打太太的脸面么?” 柳月也就淡声反驳道:“太太是太太,你是奴才,难道你觉得自己就代表了太太的脸面?” 春香附和道:“你老人家好大的脸面,都能相当于太太了?那就趁早回柳家去,我们这里哪里使唤得了太太!” 周妈妈自制失言,心中虽然不甘,却也无话可说,只能阴沉着一张脸出门去。 “夫人,你看她……”春香不满道。 “由着她去。”柳月就盼着她十天半个月的受不了,闹着回柳家去。这样一来,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一个倚老卖老的大麻烦。 春杏擅长厨艺,就管她院子里的伙食,每日去大厨房端哪些菜式,合理安排,营养均衡。 何业夫妇则是管着她的庄田和一处陪嫁铺子。 柳月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这样安排恰好,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 “……二公子回来了!” 恰好这时,婢子在门外通传了一声,她抬起头,见天色昏暗,吩咐春杏:“去端晚饭来。” “是。” 她起身迎接,就见谢蘅已经径直进了门来,二人在桌边坐下,很快摆好饭菜,婢子捧饭给二人。 柳月闻见一股香气,咬着一颗密炼莲子,抬眼就见到雪玉雪娇两个丫鬟,浓妆艳抹地上前,抢着替谢蘅布菜。 谢蘅才咬了一口鸡肉,随口问道:“你在府里,柏氏没有为难你吧?” 柳月摇摇头,听说柏氏如今正忙着给大公子张罗亲事,顾不上自己。 谢蘅正要说些什么,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香气,十分刺鼻。 他转过眼眸,只见两个婢子都快贴到自己身上了。 见他看过来,雪娇还娇滴滴道:“二公子喝参鸡汤,鸡汤是最补的。” 说着,就自作主张地替他盛了一碗,喂到青年唇边。 “你这丫鬟把自己当主子了?” 谢蘅只觉得恼人得紧,他虽然风流名声在外,可也不是随便来个女子都能贴上来吧?把他当什么了? 青年厌烦地瞪了雪娇一眼,雪娇这才察觉出不同寻常,小脸一白,跟雪玉一起跪下去。 雪玉在察言观色的这一点上,就要比她强一些,没急着做出头鸟。 雪娇倒是触碰到了谢蘅的逆鳞,他站起身来,质问看着这两个心术不正的丫鬟,皱紧眉尖:“没规矩的东西!你们在柳家也是如此?” 说着,他忍不住问柳月:“你这两个丫鬟,你怎么不好生管一管?让她们这样胡作非为,坏了规矩。” 柳月扫过二人一眼,一脸无辜道:“这……都是我嫡母给的陪嫁丫鬟,我怎么好随意处置呢。” 这话便是将自己摘干净了。雪娇见她没有替自己说话,忍不住咬紧唇瓣。 谢蘅知道她是庶女嫡母拿捏也是常事,心头这股子无名火倒是没地方撒了。 他烦闷道:“都出去!” 于是二人只得委委屈屈地低头退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柳月跟他二人。柳月觉得他是觉得人多烦闷,并未放在心上,伸手夹了一块鱼肉,慢条斯理地咬着。 等她快要吃完了,一抬眼眸,方才发觉谢蘅正气闷地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她忍不住问道。 “你没看见?”谢蘅指了下自己的袖摆,“她都要贴到我身上来了,而且她身上好臭!” 柳月无端觉得好笑,雪娇身上又没有毒,贴一下应该也不至于如何吧? 只是她自然不能说这话,只能干巴巴道:“那……郎君把外衫脱下,我唤人替你洗了?” 谢蘅看上去对她这个处理并不满意的模样:“就这样?” “我让她们往后都不出现在郎君眼皮子底下?” 这个处理结果,好像还行。但谢蘅还是觉得心口有些憋屈,自己的夫君被人当面勾引了……她竟然是这么平淡的反应? 谢蘅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也就撂了筷子,出门去了。 “郎君要出去?” 他“嗯”一声:“突然想起还有点要紧的事要处理。” 柳月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天色昏暗,郎君路上小心。” 谢蘅见她这个平静的反应,好像觉得更憋屈了,大步流星地走了。 春香进门时,就有点忧心忡忡的:“二公子走的时候,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二公子今日才回府一趟,饭吃到一半就又走了,明日传出去……还不知府里的人会怎么议论呢。” 柳月倒是并未把他的异样放在心上,想着谢蘅估计是被两个丫鬟烦到了,再加上真有事情才走的。 “先别管了。”她淡声吩咐,“把雪玉雪娇叫进来。” “是。” 雪玉跟雪娇进来的时候,二人都已经换上寻常丫鬟的衣裙了。 “如今二公子的态度,你们也都看得见,”柳月语气平静道,“他不喜欢你们,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你们往后是继续做我的丫鬟,还是回柳家去另谋出路?” 雪娇咬紧唇瓣,一脸隐晦的闷闷不乐。雪玉倒是个心有成算的,见往上爬无望,也算能屈能伸,跪下磕头道:“奴婢从此死心了,必定安分守己地跟着夫人!” 见她表了态,雪娇也只得跟着跪下磕头:“奴婢也愿意跟着夫人做个丫鬟。” 不管心里这么想,总算是表了个态。柳月点了点头,此事就算揭过去了:“好了,往后一切照丫鬟的规矩来,回去歇息吧。” 二人起身出了门外,来到僻静处,雪娇这才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会见风使舵!” 雪玉拿干净衣物去洗澡,闻言翻了个白眼:“明摆着的事,二公子都瞧不上你我,你就别做那姨娘主子的春秋大梦了!” 雪娇不服气道:“那是因为夫人不肯推举我们!夫人怎么也要替我们说说话啊。想必就是因为在夫人跟前,二公子才不敢对我们流露出情意的!” 第十五章柳月此番回娘家,有双重收获。 “你说你的,别扯上我。”雪玉倒是没她那么高的心气,抱着木盆转身离开。 雪娇气得低声骂了几句,这时,却见厢房的门被人推开,正是周妈妈走了进来。 周妈妈显然已经听见了方才的雪娇的话语,她因为今日被柳月安排打理花草的差事本就不满,忍不住低声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次日一早,柳月用过早饭之后,倒是见虞烟儿过来,要给她请安。 柳月知道对方是知道谢蘅昨晚并未在此留宿,故意来看热闹的。 她手中捧着一卷诗经,翻过一页,缓声吩咐:“就说我不想见,让她回去。” 春香将对方赶走,听说虞烟儿得意得很,还说了好些“嫡妻又如何”的话语。 柳月都只当做是耳旁风,听过就罢了。 又过了七八日,谢蘅时不时回府来,有时来找她一起用饭,有时在书房里看书晚上直接睡了。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柳月原本平静的日子再度掀起波澜,是在一个午间时分,她抬起眼眸,就见春香从门外进来,一脸的慌张无措:“夫人,二公子来了……” 柳月搁下书卷,见她面色有异,忍不住问道:“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什么?” 一语未了,就见一抹身影从门外进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眼通红,看着很是吓人的模样。 柳月缓缓站起身来,看谢蘅这副模样,怕不是中了什么药…… 她还没想清楚,就见青年伸手抱住了她。 春香连忙退出去,还贴心地替二人把房门阖上。 ……现在?看着谢蘅平日里也不像是急色的人啊,她稀里糊涂地被谢蘅啃了一遍,累得昏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谢蘅已经不在了,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很,这可比新婚那一回疼多了。 春香听见动静,进房来侍奉她洗漱。柳月紧皱起眉尖问道:“怎么回事?” 春香解释道:“听说是雪娇找了一种会使人动情的药,在二公子的茶水里下了,二公子却不喜欢她……来找了您。” 某种意义上来说,谢蘅这竟然算是心里有她了……但柳月揉着发酸的腰肢,只觉得头疼:“她的药是哪里来的?” “是周妈妈在黑市上花重金买的一点。”春香忍不住唾骂道,“她们这样做,简直就是没把夫人放在眼里!二公子已经让人打了二人各一百大板了。” 一百板……怕是能要人半条命去。 但柳月已经放过二人一回了,这回她绝不会轻易罢休。 少女眼中划过一抹暗芒:“带上她们,跟我回柳府去!” “是。”春香立刻去安排。 柳月恢复了一下精力,梳洗更衣之后,便坐进马车里,带着二人回了柳府。 走进正院的明间之中时,却见柳茵也恰好在此,阴沉着一张脸,低声抱怨着什么。 文氏劝了她一句,柳茵高声道:“我要去告诉父亲!” 柳月恰好此时进来,算是缓和了一下紧绷的气氛。 文氏望着她,忍不住转移矛盾,皱眉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突然回门?这可不合规矩!” 按理来说,出嫁女要回娘家,都是得提前知会娘家,彼此商量的。 柳月却顾不上她说什么,双眼含泪道:“太太难道是很讨厌我不成?” 文氏一听这话也是大有缘故,忍不住皱紧眉尖:“你这叫什么话?我是你嫡母,怎么会讨厌你?” 柳月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哭。文氏知道必定有内情,连忙让人把柳茵带下去回避,方才问她:“究竟是什么事?” 柳月这才让人把被五花大绑的周妈妈和雪娇带上来。 她二人才被打了一顿板子,整个人孱弱得很,颤颤巍巍的跪下。 文氏不解:“周妈妈,雪娇……你这是?” “我真要被她们害死了去!”柳月前世也是在内宅中浸润多年的妇人,哭戏说来就来,哀怨道:“雪娇和周妈妈联手,给谢二公子下药,要勾引郎君,上位做姨娘……郎君瞧不上她,我才知道有这样的事……” 文氏听着也是胆颤心惊的, “这两尊大佛,仗着是嫡母给我的陪嫁,”柳月意有所指道,“就在侯府耀武扬威,连我这个正经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不知忠于的究竟是谁?” 文氏也只得尴尬道:“这……自然不会,她们眼皮子浅,一时糊涂,昏了头了,也是有的。” 柳月听得出来,文氏这是还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索性也就把话直说了:“她们为了一点利益挤破头,又降温置于何地呢?我作为定阳侯府的儿媳,身边有这样蠢坏的丫鬟婆子,往后她们再闯出祸事,我跟夫郎如何相处?公婆和府中众人怎么看待柳家女?” 文氏只觉得头疼得很:“那你想如何?” “这两个人,”柳月扫过二人一眼,冷声道,“我是不敢要了,还请太太留着自行安排吧!” 文氏也不好再劝她,唤人把二人拖下去时,忍不住瞪了她们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她是希望柳月身边有自己的人制衡她,可没有要她们疯了一样挤破头做姨娘! 这样一闹,事情没成不说,给柳府看了柳月的笑话,更恐怕柳月因此跟娘家离心! 文氏见少女紧绷着一张小脸,神色冷冽厌烦,便知道她心里不快。 也只得安慰几句,没什么效果,自己理亏,一咬牙转过头吩咐道:“去把我架子上的木匣子拿来。” 于妈妈答应着,去将匣子拿来,文氏脸上勉强挂起一抹笑意,打开来,从内里拿出两份地契,递给了柳月。 “这是西大街上的两间脂粉铺子,”看得出来,文氏递给她时的手都在轻轻颤抖,肉疼不已。“好孩子,算是给你的补偿。你拿着,此事就算过去了,也不必告诉你父亲,就当是我糊涂了,挑给你的人不好,别为这点小事,使得我们母女生分了啊。” 柳月收了地契一看,果然是很好的地段,也就没有别的话说了。 “太太说得是,我怎么会记恨上太太呢。” 柳月此番回娘家,有双重收获。一是打发了两个眼高于顶的下人,二是得了两份地契。 她仔细看过了,这两间铺子都是很不错的,一年起码有三千两入账,算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了。 柳月准备离开柳府时,倒是看见柳茵挡在了自己跟前,瞥了一眼她才哭过还有红痕的眼尾处,忍不住讥讽道:“二姐姐,奴才都敢欺主,可见你是烂泥扶不上墙!嫁给那么个花花公子,恐怕房里的姨娘通房,能有一箩筐吧?” 柳月倒是并不委屈的模样,很是平静地暗示她:“三妹妹别笑话我。若是你哭一哭,就能解决两个大麻烦,和得到一些补偿,谁会不愿意呢?” 说着,柳月点到为止,转过她离开。 柳茵皱紧眉尖,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询问丫鬟:“柳月得到了什么?” “听说太太给了二娘子两份西大街胭脂铺子的地契……” “什么?!”柳茵得知此事,心中自然忿忿不平,“文氏真是奸诈,我也受了委屈,怎么就不给我?!” 不行,怎么能柳月有,自己却没有呢?柳茵面色沉冷,一跺脚又进了明间里去要说法。 柳月坐进马车里时,还不忘吩咐春香:“让林妈妈去打听一下,柳茵在永安侯府是怎么了。” 若是没事,也不可能回娘家来抱怨了。春香应了一声。 第十六章在偏远之地做武将的大公子要回来了。 马车在经过西大街时,她让人在两间自己陪嫁的糕点铺子门口停下,伸手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店铺中人满为患的场景,何业夫妇忙得脚不沾地,忍不住微微点头。 看来生意很好,自己只要等着受租就可以了。 回府之后,在仪如院中坐下,方才见林妈妈进来回了话。 “老奴打听了,”林妈妈详细道来,“三娘子在永安侯府一进门就被老侯夫人给了下马威,如今虽然有管家权,但决定权还是在老夫人手中。” “三娘子喜欢玩乐,不怎么管大娘子留下的一对儿女,多半都是奶娘在管,她想起来才去看两眼。不知怎的,一时疏忽,竟然让两个孩子被一壶滚烫的茶水烫着了,脸上都烫起了水泡,很严重,弄不好要留疤。” “三娘子为了推卸自己看管不力的责任,跟当时也在场的魏姨娘争吵起来,都说是对方的过失。魏侯爷打了她一巴掌,三娘子咽不下这口气,就跑回柳家要太太给她做主了。” 原来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前世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柳月想,自己对那两个孩子细致入微,绝不敢发生这种事。 不过如今那两个小白眼狼落入了柳茵手里,就没那么幸运了。 柳茵恐怕也觉得委屈得很呢……原配的孩子又怎么样?自己也能生。 柳月就觉得这个消息,倒是还挺令人心情顺畅的。 不过很快,她的好心情就烟消云散了。 “二公子回来了。” 柳月彼时正坐在窗下,翻过一页书卷,抬眼就见谢蘅一手摸了摸鼻子,走了进来。 神色间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心虚。 少女冷笑了一声:“郎君敢做不敢当?睡了就跑,这是什么欢场留下的习惯?” 谢蘅这才上前,在她对面坐下来,轻轻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可不是逃跑。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那如今就知道了?”柳月反问。 “此番的事情……是我不对,一定弄疼你了吧?”谢蘅说着,那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将拿着的一堆东西放在桌案上,推给她,“这些是赔礼。” 柳月随意翻看了一下,微微挑眉。 还真全面,有涂伤处的药膏子、一些糕点和精心打造的簪环首饰。 柳月轻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感觉谢蘅虽然有情场浪子的名声在外,但接触下来,却发觉他像是个笨拙又纯情的人。 柳月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此后二人像是又恢复到了之前两不相干的状态,但是又不一样了。 柳月发觉他似乎从那次之后,食髓知味,经常回府来找她安寝。 每回做完后的次日清早,柳月都要揉一揉自己发酸的腰肢,疑惑难道外边花楼的女人都对他没有吸引力了? 柳月难免有几分郁闷,还是喜欢他之前对自己保持距离的模样。 自打谢蘅经常回府睡之后,柏氏也时常派人来送上甜汤。 有一回被还没急着离府的青年看见了,见柳月伸手就端起来准备喝,不由得伸手阻拦。 “等等。” 柳月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知道这汤是做什么的?” “知道啊。”柳月说着,一口气喝光,又将汤放回托盘上,见柏氏派来的人喜笑颜开地离开,方才捏着罗帕擦了擦唇角。 “婆母不希望我生下长孙,喝了好安她的心。” 毕竟柏氏自己的儿子还在回来的路上呢,如今柏氏已经在忙着替谢锦张罗相看各家贵女了,若是自己抢先生下长孙,恐怕柏氏会恨自己入骨。 谢蘅抿紧薄唇:“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柳月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委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倒觉得如今不是有孩子的好时机。” 前世她自己因为被魏迟这个枕边人算计,生不出孩子,但却实实在在地替嫡姐养了一辈子的孩子。 她心力交瘁,看到小孩都只想绕路走。这辈子有没有孩子都随缘,没有一身轻松,有自己的骨肉也不错。 谢蘅看着她,发觉少女的眉眼间尽是轻松,全无被逼迫的不愿,心中不知为何有几分憋闷。 看来她还不想跟自己有个孩子……谢蘅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再等等,二人情投意合了,再要孩子也不错。 过了几日,倒是有一桩消息传出来——在偏远之地做武将的大公子要回来了。 他会突然回来,自然也是因为在外积攒了资历,定阳侯替他在朝中谋了一份中等京官武将的职位,只要回来就可以上任了。 柳月明显地察觉出来,自己近日去给婆母请安时,柏氏脸上的笑意都快盛不下了,那叫一个喜上眉梢。 跟她说话时,话题也总是绕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身上:“锦哥儿有出息得很呢!往后娶一位高门贵女,有岳丈帮助,仕途顺利!你说,是兴国侯家的大娘子好,还是林太傅家的嫡女好?” 这自然是向自己炫耀,柳月也只是含糊附和着:“都好,都好。” 柏氏一开始挺高兴的,后来就不怎么高兴了。这么大的转变,柳月难免察觉出来,只是自己不好问。 她也不会告诉柳月这个隔了一层的继子媳妇,还是林妈妈仔细打听出来的。 一日午后,林妈妈就悄悄回禀了她:“听说谢大公子要回来了,寄了信给太太。信中说,自己遇见一位渔家女,彼此有情,要带她回京成亲呢!” “渔家女?”柳月忍不住皱了下眉,这倒是出乎意料。 柏氏忙着在京城给他相看了多少世家贵女,这位大哥哥倒是迷恋上了一名渔家女。 难怪柏氏最近面色难看,恐怕这个儿媳跟她心中所想的相差甚远。 柳月也就不怎么去柏氏跟前了,免得触她的霉头,拿自己出气。 不过就算柏氏再怎么不愿面对,次月的初九,谢家大公子的车马还是准时停在了定阳侯府门口。 柳月次日见到了这位传得沸沸扬扬的渔家女,她去给柏氏请安,鼻尖闻到一股鱼腥味,不由得抬手掩了下鼻尖,抬起眼眸,便见本人正坐在座椅上。 那渔家女名叫苏南玉,能被京城侯府的大公子看上,自然也是姿容不凡,如花似玉,眉眼间独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温柔似水。身上穿着一条湖蓝色缎面长罗裙,外搭一件水青色薄衫,青丝绾作高髻,髻边插着两支玉簪,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 上首的柏氏见苏南玉畏畏缩缩一股小家子气,就忍不住来气,转眼看见一身素淡却身段挺拔有气质的柳月,心中郁气更甚。 跟老二媳妇一比,人家是亭亭玉立的莲花,这渔家女简直就是池塘里的泥巴! “都说人要衣装,”柏氏很是刻薄地挑剔道,“我看你就算是脱了渔家的粗布衣衫,还是装不出个端庄娘子的模样来!” 苏南玉忍不住咬住唇瓣,眼中有泪将落未落。 她是喜欢谢锦,不是为了他的身份,只是二人彼此一见钟情。 她是出身低微,却没想到来了京城,会被人像这样瞧不上…… 柏氏挑剔她的时候,眼神不止地往柳月身上瞥。 苏南玉看了那进来的少女一眼,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妯娌,二弟妹了。 虽然一身淡绿色罗裙,裙摆是素色并无任何花纹,她青丝也只是松松垮垮地挽着,那一身的气度,却怎么看都十分夺目,令人移不开视线! 原本她听说谢锦同父异母的弟弟娶的也不过是个官家庶女……还以为跟自己没多大差距,没想到却是天差地别! 苏南玉心中生出一股微妙的妒恨,不明白她为何偏偏此时进来,被柏氏做了高低比较。 柳月却是不知她们婆媳二人为何这样复杂地望着自己,缓步上前,朝柏氏问安过后在一旁坐下来。 “太太跟……苏娘子聊什么呢?”柳月捧起茶盏,感觉气氛微妙,开口解围。 因为苏南玉还没正式过门,因此她保守地叫苏娘子。 苏南玉却在听见这个称呼时,宽大袖口中的指尖缓缓蜷缩起来。 柏氏看看她,又看看身上还没洗干净鱼腥味的苏南玉,心烦得很,敷衍着:“没什么。” 柏氏也就懒得搭理苏南玉了,只跟柳月搭话,柳月也只是听她说,时不时附和两句,担心苏南玉受了冷落,还特意也把话题往她那儿引。 “苏娘子,不如也说说云州的气候和习俗?我还没去过呢。” 柏氏在她进来之前,才阴阳怪气地贬低了一番自己的家乡,说是“偏远蛮荒之地”。 如今柳月又提起来,苏南玉只当是她也跟着柏氏取笑讥讽自己,抿了唇不说话。 柳月自讨没趣,也就懒得花费一点同情心照顾她了。 柏氏眼眸闪烁,倒是提起了一事来:“五日后便是邵国公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了,你们也都跟着我一起赴宴吧,见见世面。” 这是柏氏准备选定二人中的谁可以帮自己协理家事了,柳月对此并不敢兴趣。 只是邵国公府……柳月闻言,忍不住心情激动几分,那不就说明,可以见着她前世的好友,邵令燕? 她回想起来,跟令燕恐怕也有好些年没见面了,当真想念得紧。 “是。”二人都是站起身来答应了一声。 从正院走出去时,二人并肩而行,柳月也没什么话说,准备转身离开时,被苏南玉叫住了。 “二弟妹。” 她走上前来,紧盯着柳月,装作不经意般问道:“想必二弟妹也很紧张吧?” 这话不知从何说起,柳月前世作为永安侯夫人,出入各府宴会和宫中宴席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而且,柳月觉得她一上来就急着唤自己是“二弟妹”,也十分可笑。 还没过门呢,就急着占口头上的便宜了。 就算是柳茵,这辈子在还没嫁进永安侯府的时候,也不敢让人叫她“侯夫人”吧? “我还好。”柳月就淡淡回应,“倒是苏娘子,京城中的宴会,各家贵妇娘子都会参加,礼仪繁琐,你或许要上心学一学了。” 柳月这话,也是好心劝告她。柏氏这个当娘的拗不过谢锦,都要带着出席宴会了,想必是要让她进门了,往后这种宴会场合,她去的不会少。 若是不知礼数丢了颜面,可想而知柏氏会有多恼火。 苏南玉听着这话,却只觉得她是在向自己说教。 她进京的时候打听过了,自己这位二弟妹从前在家中是庶女,也没有什么机会出门赴宴的。 如今却在自己跟前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真是可笑! 柳月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苏南玉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 “装什么装!” 接下来的五日,柏氏亲自指派了两位自己身边很懂人情世故的嬷嬷去教导苏南玉礼仪。 柳月并未关注,只是听说她似乎嫌弃辛苦又事多,经常学了一会儿就要休息。嬷嬷劝她用心,还被她怼了回去,质问:“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轮得着你说话么?” 嬷嬷也是敢怒不敢言。 柳月想起自己前世,为了进入永安侯府不会因错了规矩而受人嗤笑,跟着教养嬷嬷学了七八日,为了走路好看连绣花鞋都磨烂了三双,最后才练习出恰好的优雅。 柳月忍不住好奇,苏南玉最后会练成什么样子。 转眼间就到了要去邵国公府赴宴这一日。 出门时天色晴好,每人一辆马车。 柳月看见苏南玉,当真是盛妆打扮,一袭胭脂红色的缎面长裙,外搭一件海棠红色薄衫,发髻高挽,珠翠满头。 柳月走近她身侧,还能闻见她身上一股浓烈的熏香气味,看来是用来遮掩身上的鱼腥味的。 只是越用力,反而越凸显出来了。 柳月闻见她身上那股跟熏香混合在一起的鱼腥味,本想提醒一声,但苏南玉却像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见了她中规中矩的妆扮,冷哼一声,先上了马车。 感觉苏南玉这样的人,若是自己提醒了,她还会觉得是自己故意让她出丑。 柳月也就闭了嘴,坐到马车上,穿过几条街道,很快来到了邵国公府邸。 婆媳三人被管事迎接进去,走进花厅中,一众贵妇女眷都在此处,陪着上首的老夫人说笑,厅内热闹非凡。 柏氏带着二人上前行礼,因为人多地方就显得没那么宽敞。柳月站在柏氏身后,苏南玉就难免落后了半步,见状不忿地上前挤了她一下。 柳月微微诧异,差点被挤得脚下不稳,若是当众摔倒,那可就丢人了。 幸而她反应极快地调整了一下,站在一旁,稳稳当当地欠身行礼:“给邵国公夫人请安。” 第十七章我才是她嫡亲的儿媳,她不向着我,反而把管家权给了外人! 苏南玉一心挤别人,轮到自己行礼的时候,就略显慌张地屈膝,勉强行了一礼,站起身来的时候,脚下却踩到了重重叠叠的裙摆,身子晃了晃,她也没办法平衡,往一旁倒去。 柳月看向她倒来的方向,这是一定要把自己扯下水?可没那么容易! 她不动声色地往一旁退开半步,果不其然“啪”的一声,苏南玉整个人摔在了她身旁。 因为她抢了正当中的位置,若是出彩还好,如今这一摔就吸引了整间花厅的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她身上打量着。 想也想得到,行事如此冒失,人家谈论的自然不会是好话了。 邵国公老夫人倒是没见过她,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柏氏感觉自己为主母这么多年,从没有这么丢人过,简直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硬着头皮,含糊其辞道:“是……侍奉大郎的女子。” 这话就十分有意思了。 一般若是正妻,是不会用侍奉郎君的女子这种称呼的。能用上的,不过是偏房姨娘和通房丫鬟……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意味不明的议论声。 “一个房中伺候的女人,也配来参加这样的宴会,跟咱们平起平坐?什么东西……” “我前日才听说,定阳侯大公子从云州带回来一个乡下野丫头,宠爱得很,怕不就是她吧?” “难怪,就算穿上好衣裳,也没那个人味!” “我说呢,这屋里怎么好像有股臭味啊,她身上怕是不干净吧……” 苏南玉咬紧唇瓣,只觉得十分屈辱。 柏氏怎么能这样说自己?!而且那个柳氏,明明看见自己要摔了,也不知扶一把,简直就是故意让她出丑的! 柏氏只觉得头疼,让人将她搀扶起身,只跟老国公夫人简短叙话,就去了后边的席间入座。 柳月才落座,就见坐在自己身旁的苏南玉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你就是故意看我出丑的吧?” 她感觉莫名其妙的,淡声回应:“苏娘子说什么呢?也不是我害你摔倒的吧。” 苏南玉一时语塞,但还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 柳月也懒得跟她多说,听见呼唤自己的声音,转过头去,便见邵令燕搀扶着婢子的手缓步走来。 她站起身来,迎接上前。 “令燕!” 邵令燕身着一袭桃红色罗裙,面容姣好,眉眼间笼罩着一股温柔亲和之色。 “我才从荆州回来,就听说你嫁人了,倒吓了我一跳……”邵令燕温温柔柔地跟她说着话,“还是定阳侯府的那个混世魔王,不知他待你好不好?” 柳月回想一下,谢蘅恶名在外,但其实真论起来,对她还真算是不错的。 她也坦然相告:“谢蘅对我很好。” “真的?”见她点点头,邵令燕松了一口气:“看来,传闻也不一定都是真的,许是那些人瞎说。” 邵令燕感叹着,让人奉上一样物件,她伸手递给柳月。 “喏,这是迟来的添妆。你出阁的时候,我还在荆州,倒是错过了你的大喜日子,这是补上的。” 柳月捧着她给的一只玉如意,成色极好,雪白莹润,一看就是上品。 这不稀奇,邵家是荆州名门,在荆州当地有许多矿场,采集玉石多为珍稀之品。 柳月看着活生生的邵令燕,想起对方前世的悲惨下场,忍不住心头一阵酸楚。 前世的邵令燕比自己的命运还要坎坷,她虽然身为国公府嫡长女,却被养出一副柔弱纯良的品性,被认人不清的国公爷父亲嫁给了将军粱家次子。 梁二郎想要依靠她谋夺邵家的玉石矿场,屡次逼迫邵令燕替他办事,谋取娘家的利益,令燕不从,他就一顿毒打。 最后害得邵令燕年纪轻轻,就被他打得香消玉殒。柳月去参加她的葬礼时,还听见粱二郎大言不惭,抹黑令燕说她是“跟人私通被自己发现才一气之下打死她的”。 气得柳月当场跟他争辩起来,只是佳人已逝,许多事情没有证据,自己势单力薄,最终还是让他把邵令燕的名声给抹黑了。 柳月回想起前世的无力感,深吸一口气,问道:“令燕,你家中有没有给你说亲?” 邵令燕想了想,微微点头:“有,京中将军粱家,前日派人登门来跟我继母提亲了,只是还在商量。”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粱家上门提亲。 柳月就皱紧眉尖,语气认真地劝说她:“说得可是那个粱二郎?他在外边风评不错,其实私下里是个酗酒赌钱、贪财好色之人,若是你继母逼你嫁给他,你就求老国公夫人给你做主,千万不能落入这种人手里!” 她难得如此严肃,邵令燕的确没听说过粱二郎私下里是这样的人,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竟然是这样……我明白了,你放心。” 姐妹二人许久不见,闲聊了一会儿,吃过午饭,柳月听见柏氏叫了自己一声,是要回去了。 她跟邵令燕道别,转身来到柏氏二人身边。 柏氏冷着一张脸,苏南玉的面色也十分难看,厌烦至极似的。 柳月知道方才自己离开之后,柏氏必定趁机说教了苏南玉一通,只是苏南玉生性桀骜,能不能听得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南玉见她跟邵令燕相聊甚欢,还不忘讥讽一声:“二弟妹倒是很会左右逢源,讨好这些贵女!” 这是觉得自己跟邵令燕交好,只因为她会讨好了? 柳月真是烦透了她这种自己不上进,还觉得旁人都是耍心眼的模样:“这是社交的基本礼仪,二弟妹羡慕,也可以学着些,往后用得上。” “我才不屑于你们这些阴险之人的手段呢!”苏南玉很是傲气地扭过了头去。 “好了,都少说些吧!”柏氏不耐地瞪了她一眼,“还嫌今日不够丢人吗?” 苏南玉不怎么服气地低下头去。 三人回府之后,柳月就听说谢锦和苏南玉的亲事正在操办中了。 柳月去正院请安时,就见柏氏忙得脚不沾地,每回见了亭亭玉立的她,总是忍不住感叹一声:“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差的儿媳妇么?” 柳月抬起眼眸,望见隔间里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却十分不耐烦的苏南玉,也只得跟着笑了笑,谨慎道:“婆母不喜欢,怎么不劝劝大哥?”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柏氏忍不住抱怨道:“哪里劝得动他?他说不娶苏氏,就要带着她离家,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真是不知这苏氏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柳月尴尬地笑了笑,就感觉屏风那边的苏南玉听见这话,透过间隙,冷冷地瞪了自己一眼。 柳月不想掺和她们婆媳斗法,越发少去正院。 直到苏南玉正式嫁进门来的第二日,她才跟谢蘅一起,在正院的明间里落座,新妇跟众人正式见礼。 一进门,柳月就发觉柏氏的面色不好看。 这也正常,她这位儿媳妇,据说在三拜礼的时候,也出了差错,害得柏氏都跟着丢脸,亲友问起来,哪里敢说儿媳妇是个渔家女? 不过自己那位夫哥谢锦,倒是对她关怀备至,就连苏南玉发髻间的金簪歪了,他都要伸手扶正。 谢老爷跟柏氏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待见礼结束之后,就挥挥手示意二人离开了。 主角都走了,柳月自然也想跟着一道告退,只是柏氏却唤住了她。 明间内只有婆媳二人,柏氏方才缓缓开口。 “我想着,让你来做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替我管着点事。” “我?” 柏氏疲惫地点了点头:“你也看见了……谢锦喜欢的女子,是那样的,上不得台面。” 渔家女,说话做事没个章法,连半点规矩也不懂,更别说帮着自己管家了。 柳月原本以为柏氏有亲儿子,这管家的事情必定不会落在自己这个原配儿媳妇身上了,今生可以享一享清福。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自己。 “婆母……”柳月就斟酌着,想把此事推了。 柏氏皱起眉尖,看了她一眼,不可置信道:“你难道真不愿意?” 听她话语间的意思,让自己来管,还是给自己极大的颜面似的。 柏氏到底在府中经营操持多年,少不得给她几分面子。 柳月也只好低头答应下来:“媳妇自然不敢推拒,要替婆母分忧是分内之事……” 柏氏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这就好。本月月底便是我的寿辰了,到时候要办一场宴会,就由你来负责吧!” 柳月隐约头疼,回想起前世操办宴会的辛劳来,只得答应了,退出门外。 她以为谢蘅早就离开了,谁知他却还等在回廊之下,见她出来,低声问道:“太太跟你说什么呢?” 二人一面回仪如院去,柳月一面将方才柏氏的嘱咐说了。 “这有什么难的?”谢蘅听她说要设宴,挑了挑眉,轻快地一笑道,“你放手去做就是了,有我呢!” 柳月忍不住看了看他:“你?” 她并不觉得谢蘅这样的纨绔子弟能帮自己什么,更何况这是内宅女眷的宴会,他就算有心,也不了解吧? 谢蘅买了个关子:“你别管,到时候就知道了。” 柳月只当做他是在逞英雄,叹口气,并未放在心上。 “你说什么?” 锦绣院中,听闻丫鬟的回禀,苏南玉忍不住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婆母把管家权交给了柳氏?!” 丫鬟见她反应这么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补充道:“而且,太太的意思是月底她的寿宴,也交给二夫人操办……” “她也配么!” 苏南玉心烦气躁,整个人都忍不住在屋里转来转去,咬着牙咒骂道,“柏氏是不是疯了?我才是她嫡亲的儿媳,她不向着我,反而把管家权给了外人!” 在苏南玉眼中,柳月自然是比不上自己的。 虽然出身比自己好了那么一点吧,可在云州,那些官家娘子中,庶出还是下贱的,也不比自己高贵到哪里去! 更何况,谢二是原配所留的儿子,他母亲都不在了,身后无人撑腰,身份自然是大打折扣,哪里比得上谢锦呢? 可婆母,却情愿把管家权交给柳氏,也不肯给自己! 苏南玉伸手就砸碎了一只甜白瓷的茶盏,丫鬟心惊肉跳,连忙阻拦:“大夫人,这可是极其名贵的白瓷,千里挑一。” “怕什么?”苏南玉满不在乎,“以后整个定阳侯府都是我跟锦郎的,打碎几个杯盏算什么?” 不过她眼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垂下眼睫,阴狠道:“喜欢出风头,我就让她出个够!” 谢蘅告诉柳月的计谋,便是派人送来了一本册子。 柳月原本不抱什么希望,伸手接过翻开,却见内里所写的都是各家女眷的饮食喜好和座位习惯。 是谢蘅打听来的?还是跟这些人都熟悉? 她原本还以为只是胡乱写的,但细细看下去,却跟自己前世对各家女眷的喜好几乎都对得上。 她不免心中讶异,又感觉有点微妙。 送册子的是谢蘅的心腹秦德,见她面色迟疑,秦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板一眼地复述谢蘅的解释。 “二公子说了,这些都是他从各府偷听墙角来的消息。可不他跟这些人都有来往。” 柳月略显尴尬,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这样想? 不过,会这样想他也是因为他的坏名声在外的缘故。 柳月阖上册子,轻轻咳嗽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替我转告他,多谢。” 秦德点点头,一转身从窗户跳走了。 “夫人,”春香进屋来禀告了一声,“大夫人身边的清荷来了。” 柳月正忙着查看各府女眷的喜好,好安排菜式,闻言敷衍着“嗯”了一声。 少女抬眼,便见一名婢女走进来,朝她低声开口。 “二夫人安。我们大夫人近日新得了两匹缎子,特意吩咐人给二夫人也裁制了一身新裙,来送给夫人。” 苏南玉?突然给自己送一条新裙子? 柳月心中稍觉古怪,面上却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来,客客气气道:“大嫂子有心了,还惦记着我,拿来我瞧瞧。” 第十八章 大嫂,怕不是中邪了?要不驱驱邪吧。 春香接过托盘中的一条缎面裙,上前搁在少女手边。 柳月摸了摸,料子极光滑,颜色也艳丽,看不出什么异样。 “大夫人说了,等太太寿宴当日,她也会穿跟您这条一对的新裙子,”清荷就笑着提醒道,“还请您到时候也穿上,千万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 要自己必定在宴会上穿……更古怪了。柳月含笑点了点头,“一定的。” 待将清荷送走,她方才吩咐春香:“打一盆水来,仔细瞧瞧这裙子有没有问题。” 春香原本还没多想,一听她说,也认真起来,叫上春杏,二人将裙子浸泡了,仔细检查。 二人检查了小半日,方才发觉腰上内衬的布料硬硬的,用剪子剪开,二人不由得发出低呼声。 “天哪!” 柳月凑近了来看,只见是一包虫卵,活生生的,还在爬动。 两个丫鬟都不敢靠近,柳月利落地伸手,取下一旁的烛台,用烛火将虫卵烧死。 很快,那些虫卵就黑焦了一片,死干净了。 春香二人这才敢靠近,“这是……” 柳月用花盆里折的小树枝拨弄了一下,虫子发出一股奇怪的臭味。她也不认得这是什么虫。 还是壮着胆子靠近的春杏是在乡下长大的,见了解释道:“这是一种大毒虫,我们叫牵线虫的。这些虫卵会散发出只有同类闻得到的气味,吸引毒虫靠近……虫卵不会咬人,可若是大毒虫咬上一口,浑身瘙痒难耐,要半个月才能好起来。” 这是想让自己被毒虫咬,浑身瘙痒而当众出丑?好狠毒的计谋! 不算高明,但很隐蔽,一不留神,还真容易中了她的圈套。 春香气得浑身颤抖:“大夫人这也太过分了!夫人,要不奴婢去回禀太太?” 柳月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一抹暗芒:“我没出什么事,告诉柏氏她也不会拿苏南玉怎么样的。” “还不如,以牙还牙。” 寿宴当日,柳月早早起来梳洗,操持寿宴。 这些办宴的规矩,她前世都是做习惯了的,因为条理分明,没出一点纰漏。 苏南玉坐在柏氏身旁,听着周围人对柳月的赞赏,袖中的指尖忍不住蜷缩起来,掐入掌心。 她垂下眼睫,眼中划过一抹阴毒之色,满是得意。 让柳月张狂一会儿,马上就有好戏要上演了! 苏南玉眼眸扫过她的裙摆,勾起唇角微微冷笑。 柳月忙于左右逢源,亲自拎着酒壶,上前来给柏氏敬酒,眉眼盈盈地笑道:“今日是婆母的好日子,月娘敬婆母,祝您长寿安康!” 柏氏被她哄得满脸笑容,连连点头,“好,好!” 柳月敬了她,又来到苏南玉身边,替她斟了一杯酒:“大嫂,我敬你。” 说着,就举起杯盏,苏南玉也举杯,朝她似笑非笑道:“二弟妹真是会嘴甜,这么会放低身段,哄得众人高兴。” 这话便是说她装模作样了。柳月并没放在心上,看着苏南玉喝了一大口,方才转身离开。 苏南玉才喝下去,就感觉被什么东西呛了一下,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桌上菜肴还只动了几筷子,她这一咳,口水都飙了出来。 有贵妇就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柏氏也皱紧眉尖:“苏氏,你怎么了?” 苏南玉却顾不上回答,只感觉片刻间,浑身瘙痒起来。 她卷起袖子看了看,上面满是红疹子,是……大毒虫? 苏南玉痒得很,连忙要避过众人,却来不及了,她痒得浑身不舒服,已经自顾自地将外衫脱了下来。 柏氏吓了一跳,额角青筋凸起,她大声呵斥道:“苏氏!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做什么?!” 苏南玉却顾不上回答,已经将里衣脱了一半了,露出白皙的脊背来。 “婆母……我……这……” 一众贵妇娘子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都不由得怔住,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是什么情况?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当着人面脱衣裳的……” “这就是谢家最近娶进门来的长媳?这也太上不得台面了吧!” “阿弥陀佛!简直就是有伤风化,损了门第颜面!” “……” 柏氏光是听着这些话,就感觉头晕目眩,要昏过去了一般。 丫鬟连忙上前替还在脱衣的苏南玉挡着,但穿上了,她浑身灼热又瘙痒,还是忍不住脱下。 一时之间,竟然没穿上几件,还是半光着的状态。 “苏南玉……”柏氏被高妈妈搀扶着,朝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指尖,“你……你这是存心要在我的寿宴上,气死你婆母吗?!” 柳月也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站着,佯装惊讶道:“大嫂,怕不是中邪了?要不驱驱邪吧。” 说着,她就转过身,吩咐了春杏一声。 “去厨房的锅炉底下,找些灶灰来。” 灶灰能辟邪,也能缓解毒性。柳月还没打算让她彻底没脸见人。 婢女领命而去,很快回来,一盆灶灰就往扭个不停的苏南玉身上泼去。 “啊——”她惊呼出声,但感觉身上有了灶灰,瘙痒似乎缓解了一些。 苏南玉恢复些神智清醒,一转眼看见了好端端的柳月,冷眼旁观自己的丑态。 她顿时明白了所有,咬牙切齿道:“柳月!” “你这个贱人,这都是你给我下了毒,贱人!是你故意让我当众出丑的!婆母……你赶紧替我做主啊!” 苏南玉说着,就扑在了柏氏脚边,拉扯着她的袖角。 柏氏今日的衣裳是特意裁制的,裙摆镶嵌了珍珠,用金银二线穿制而成。 被她一摸,裙摆上蹭了不少脏兮兮的灶灰,而且苏南玉本人也衣衫不整,还跟从灶炉里爬出来的一样脏。 “放手!” 苏南玉不甘:“婆母!我才是你嫡亲的正经儿媳,你怎么能帮着柳月——” 柏氏深吸一口气,气得浑身颤抖:“够了!你还嫌今日丢的脸面不够大?快去更衣梳洗,我只当你是中邪了!” 说是中邪,已经算是给苏南玉保全仅剩不多的颜面了。 好好的寿宴被闹成这样,柏氏自然心情不虞,草草将宴会收尾。 柳月亲自将一众宾客都送出了府邸,再回到正院里时,就见柏氏阴沉着一张脸,在上首坐着。 她上前给婆母行了一礼,劝慰道:“婆母也不必太在意此事,说不定她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将此事忘掉了。” 柏氏心里苦,她的嫡亲儿媳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定阳侯府也算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哪那么容易忘掉? 依偎在谢锦怀中进门来的苏南玉正在嘤嘤装可怜,听见柳月这句话,觉得她是在讥讽自己。 “二弟妹说得真轻松!”苏南玉忍不住将矛头指向了她,“我看今日之事,就是你搞的鬼吧?故意让我在宾客面前出丑!” 柳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模样:“大嫂子这话……月娘怎么听不明白呢?” “你还装!”苏南玉口不择言道,“你明明穿了有毒虫的衣裙,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柳月一听她竟然蠢到连自己害人不成都抖了出来,索性装作震惊道:“衣裙?我今日穿着的这条裙子,可是大嫂子派清荷送来的,说是特意为我裁制的,要我在婆母寿宴时务必穿上……大嫂竟然在裙子里故意放了毒虫?难怪……难怪一定要我穿上,大嫂你也太狠毒了吧?!” 说着,便滚落下一颗泪珠儿,装作委屈的模样。 苏南玉气得头疼:“那你为什么没被毒虫咬?你还在这儿装什么无辜白莲花?真叫人作呕!” 后边跟着进来的谢蘅只听见柳月所说的最后一两句,见少女捂着脸呜咽,忍不住心头一颤,难得生出一股怒气来。 他先上前将一块干净的罗帕递给了柳月,随后转而向苏南玉冷声警告:“你耍手段,都害到月娘头上来了?若是再有下回,即便你是所谓的大嫂,我也不会罢休的!” 听他为自己的妻室出头,谢锦讥诮地一笑:“谁不知二弟你整日在外边花天酒地、纵情声色,这时候来装什么好夫君?” “都别吵了!” 今日本该是主角的柏氏听他们两方人斗嘴,只觉得头疼欲裂,她阴沉的一双眼眸,望向苏南玉:“你害人不成,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如今可知错了?” 苏南玉梗着脖子,犟嘴道:“明明就是她害的我!婆母偏心!” 柏氏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干脆利落道:“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没错,真是冥顽不灵。既然如此,就回房去抄写经书,没事也不必出来了。” 这就是变相的嫌她丢人,不让出来见客了。 苏南玉不服气地唤了一声:“婆母……”谢锦也在一旁皱眉:“母亲,这样太不公平了。” 柏氏气得不轻,今日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只是这样惩罚,已经算轻的了! 妇人精疲力竭地挥了挥手,示意四人离开:“我乏了,你们都出去吧!” 柳月和谢蘅走在落后一步,少女放下擦拭着眼角的罗帕,谢蘅瞥过一眼她白净并无丝毫红痕的肌肤,这才反应过来,低声问道:“你是装的?” 那当然了。柳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我像是说哭就能哭出来的?” 他们小两口低声说着话,转过一处拐角时,却见苏南玉正等在那里,瞪了柳月一眼,冷声丢下一句。 “二弟妹真是心思阴毒,我自愧不如!” 柳月丝毫不怵,朝她笑了笑:“大嫂说笑了,论阴毒,你的手段在我之上。” 若不然,也不会想出用毒虫害人的法子。自己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只是给予了相同规格的回击而已。 苏南玉这么玻璃心,这就受不了了? 苏南玉冷笑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第十九章阴阳怪气的赞叹 经过寿宴之事后,柳月也算是在谢府树立了威望,管家权顺理成章地交托了一半到她手里。 而苏南玉则被软禁在了屋子里,除了每日请安的时候能见到她,其余都不会相见。 柳月新官上任三把火,先将旧年间的物帐清点了一下,这不清不知道,一清才发觉,库房中竟还少了好几样古董字画花瓶。 柳月先找召来林妈妈让她盯着:“这库房向来是于妈妈管着的,你这几日没事拿点瓜子点心找她说说闲话,试探一下她的口风。” “是。” 于妈妈的身份不一般,是柏氏身边陪嫁的两位管事嬷嬷之一,跟着柏氏几十年了。因此自己即便发觉有问题,也不能马上揭露给柏氏,万一其中有自己不清楚的内情,闹出来丢脸的可是婆母。 她忙得晕头转向,直到春香提醒她,这才想起次日是要回娘家的。 柳家老爷的四十寿宴。 老人家都迷信,整岁是大节日,要好生过。 因此柳月还特意派人去外边买了两幅柳老爷喜好的名人字画,次日一早,就跟谢蘅一起坐上了回娘家的马车。 柳府果然也是张灯结彩,早早地忙碌起来了。 夫妇二人进入正院明间时,柳月抬眼一瞥,就见柳茵和魏迟夫妇二人已经在了。 只是二人虽然坐在一起,却貌合神离的模样。 少女收回目光,上前朝柏氏和柳老爷屈膝行礼:“给父亲、太太请安,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旁的谢蘅在长辈面前,自然也是做足了乖顺的模样。 柳月送上贺礼,柳老爷打开画卷看了看,是他最喜欢的老画师所作,忍不住连连点头:“你有心了,好孩子。” 柳月一笑,谦虚又温柔:“父亲喜欢就好。” 转过身落座时,她恰好听见身旁柳茵的一声低嗤:“油嘴滑舌!” 柳月只当做没听见,一边抿着茶水,一边听文氏说些家常闲话。 文氏很快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来,含笑问道:“月娘,听说你婆母特意将管家权给了你?果然我说你不错呢!你婆母放着嫡亲的儿媳不给,偏偏给了你!” 哪怕是庶女,在婆家受待见,被重视,柳家夫妇自然也感觉面上有光。 柳月笑了笑,自谦道:“三妹妹不是也有管家权么?总归是婆家认可柳家女的象征。” 她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起这个管家权,柳茵的脸色就忍不住往下垮了又垮。 柳月也是前两日听说的,柳茵虽然得了管家权,但因她看管两个孩子不力,被罚抄经书不说,手中的权力一多半也被永安侯老夫人收回去,宁愿自己看着点,也不放心她了。 如今柳茵手中只有两三分实权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基本算是被架空了,空剩下一个管家的名头。 柳茵翻了个白眼,文氏打圆场,又岔开了话题。 她多半只跟柳月说话,一旁的柳茵只低头不语。 柳月其实也不是很想跟嫡母闲聊,这时,却听见身旁的谢蘅轻唤了她一声。 “月娘,别动。” 她转过眼眸望过去,就见谢蘅伸手替她扶正了一下发髻间歪斜的玉簪,少女弯唇,温柔一笑:“有劳郎君了。” 谢蘅把十全好夫君表演得很到位:“你我夫妻,何必客气?” 柳家夫妇慈爱地一笑,魏迟事不关己地坐着,只有一旁的柳茵看着二人恩爱的一幕,袖子里的指尖忍不住蜷缩起来,掐入掌心中。 装的好罢了! 柳茵回想着谢蘅在外风流的那些事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过是柳月故意在自己眼前装出来的假象。 毕竟谢蘅那样的男人……怎么能跟自己风神俊朗的永安侯相比?可即便是魏迟,近来待自己也冷淡得多了。 文氏称赞道:“看你们小两口融洽和睦,我们也就放心了。” 柳茵却是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突然出声嘲讽道:“要说还是二姐姐择婿的眼光好,这在风月场所身经百战的花花公子,就是比一般男人要会哄人些!二姐姐好福气!” 她这句阴阳怪气的赞叹声一出,明间内顿时陷入一股僵硬的气氛。 这不是明晃晃地踩着人家的脸面讥讽么? 第二十章一心抢生嫡长孙 谢蘅抿紧了薄唇,这话他也不好回应,显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跟内宅妇人计较,小肚鸡肠。 柳月倒是不见半分恼怒的模样,只是缓声道:“三妹妹说笑了。夫郎爱玩,也只在外边玩,不带回家来,我倒是省心了。三妹妹房中的两位姨娘,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恐怕妹妹比我费心得多呢!” 闻言,柳茵原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 听到凌尘以‘外公外婆’称呼自己的父母,杨清灵的目光顿时多了一丝笑容。 莎拉波娃一走,乔治迅速给军队下达命令,调动两个防空营在总统府附近进行警戒部署。 因为梳子与关采荇的联系最为密切,是关采荇的随身之物,所在将梳子混杂在其中,可以让关采荇更容易控制麻绳。 “为什么要找龙青庭!高局长,你难道不知道……”戴百川脱口而出道,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一场热带风暴,周围的特工们都被吓住了。 伴随着午夜这一拳轰出,三道拳印瞬间合而为一,化作一道惊天的拳印,犹如划过天际的神秘慧星,拖起长长的光尾,携带着一些让众人都是感觉自己仿佛身陷轮回般的霸道波动。 王阳的修为,已经超过三灾境二重,正朝着三灾境三重逼近而去。 “你是何人?我魔灵族的事,你也敢插手?”异戮峰面色阴厉的盯着午夜,淡漠地道。 用如此自豪的语气来讨论吃人,王晨终于确定他们三人遇到了真正的疯子,而且是疯到极点象常人的那种。 “你有事就现在外面等着,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改天我见到你们老师,问问是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学生的。”男老师生气道。 天师的确是无所不能,变化万方,换一个肉身自然是不再话下,眼前这位,宝相庄严,一看就不是个凡人,若非是天师转世,难道还会是先前那个新罗妖道? 毕竟前段时间,剑侠客一行人在做超凡入世的任务时还看到了齐天大圣孙悟空,看样子好端端的,似乎并没有什么至尊宝。 莱因哈特很清楚,无论是从芬兰人历史上的表现来看,还是从芬兰全民皆兵带来的经济压力与困难来说,芬兰人都不可能长时间的参与战争。 剑侠客听了吴举人所说想到了,如果要是天命之人帮派人手一只强力召唤兽的话,那么不就是变相的等于多出了一倍多的有生力量来吗? “你既是系统人,当知系统与宿主绑定,一旦系统离开,宿主也要死亡。”凌薇说道。 “哪里哪里,当初我与您第一次见面时,就感觉您气质非凡,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人物。”大岛浩也毫不吝惜溢美之词道。 别说那位心腹了,就连丘吉尔自己现在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太多机会。 猛烈的枪响又突兀地打破了弄巷诡异的安静,子弹犹如狂风暴雨般突兀地席卷黑色的汽车,一行二十几号身穿黑色西服头戴黑帽的黑衣人出现在弄巷的街口,手持驳壳枪,双眸闪烁着红色的杀机,扫射着面前这辆黑色的汽车。 在青龙等人想来,自己等人若是向齐天寿抛出橄榄枝,只怕对方欢喜还来不及呢。毕竟,自己可以算得上是给了齐天寿一个问鼎齐家的机会。 卫东没有在意两人在树上干了什么,何强却不这样,一路上对着王晓同旁敲侧击,却也没有问个明白,只知道一路上王晓同都很郁闷,心里越是好奇了,不时看看林宇和云沁妍,总感觉这两人是做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捧杀樊妈妈 几日后,柳月清理帐本子时,倒是发觉了其中有账目出入的地方,而且不止一处,有好几处。 “这采买物件的账,我记得是樊妈妈管着的……”她沉吟道,“春香,请妈妈来我问问。” 很快,樊妈妈就到了。 “给大夫人请安了。” 柳月抬眼,只见对方身着一袭深紫色的缎面衫,发髻盘于脑后,插上两支碧 于是,那枚广博带着几人,替张毅带路。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枚家家主都会来这里一趟,对他们吩咐,一旦张毅出关,就立刻通知自己。这一点,他们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我摇了摇头,刚准备开口,却发现那里再一次被充满,只是这一次,不是圆滑的舌尖而已。 一直进入到最深处之后,又将头顶与地下恶魔居住环境相连的通道口给堵死。虽然可能性很低,还是会担心有恶魔进入这片矿区。 “昨夜偶感风寒,今日来王干娘这里喝一碗热姜茶!”武松大大咧咧的坐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前。 大汉举起凳子放在头顶,上前一步,用力的朝我砸来,我想这下惨了,万一毁容了,连个婆家都找不到了。 这样的家族,若真的被那些大势力盯上,的确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知县听了大喜,他不会问王二牛有什么分身之术,反正出了差错,也不是他命令的,他是不知情的。 一时之间,大宋朝堂风气为之一变,从之前自李刚相位飘摇之时开始的畏战胆怯,逐渐转变为要与金人争一争失去疆土的强势。 似乎感觉到了李知时看着自己,木琴的脸一下变得更红了,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有些羞恼的离开了前者的肩膀瞪了过去,却发现李知时并没有看向自己,虽然脸朝向的是她这一侧,但目光却是在盯着窗外。 然后那道青光便是不再停留,裹挟着那道闪电,便是重新向着古云的识海中钻去,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 还好萧逸他们早有准备,将邓世昌围在了中间,那些记者只是凑了一下热闹,却是什么都没有拍到。 二代诚哥:欸……我莫名其妙捡到个手机,莫名其妙打开了穿宫会,然后莫名其妙穿越了。我身上可没有钱呐,差点就饿死了。 “你不是吃了响雷果实么,两种果实能力起冲突,你的身体会爆炸。”黑胡子收回心神,开口道。 除却四品灵器图腾之外,另一个令人眼红的奖励——进入真武宗内修炼一个月,也着实令洛宇怀疑。真武宗为何会没事让一个其他势力之人在自己内部修炼?要知道,如此也就相当于是将宗门内部资源提供给了外界。 更重要的是,新井有贡还不知道这些人就是天皇陛下口中格外重视的外海舰队,在桦山资纪等人超强的影响力面前,无论是在政界还是军界,他都不能拿着两艘特混编队舰船几百人的性命开玩笑。 显然,他们心中全部认可的那个主谋,便是那个曾经镇压过太平天国起义,剿灭过捻军,一手创办地方洋务,筹建十余万精锐淮军的安徽老头子。。。。。。 摆脱灵儿,古云便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坐在凳子之上,将前些天灵儿拿给自己的那些兵器的图纸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但那所谓的重步兵身上的装备怎么可能和眼前的这套板甲相提并论!?一个典型的南方王国重步兵的装备包括胸甲,铁盔,链甲护肩、皮甲手套和短摆链甲裙。 第二十二章 除去樊妈妈 柳月早就打听了公公定阳侯,会在初六这日会见朝堂中的好友,她故意选了这一日,让几个厨房里的小丫鬟闹樊妈妈,要她提拔自己,还送了好些厚礼,樊妈妈越发得意,在她们的围攻之下,喝了好几壶酒水,最后被带到书院门外。 等谢老爷一推开书房的门,送客人离开时,就见一个醉醺醺的中年女人撞了过来,口中还说着胡话。 薄言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维元子的徒弟,她连着好几日才适应了这个身份。 直接迈步走去,绕过屏风,便看到那猎物矗立神像之前,低头敬拜。 一阵清脆的铃声在音曲下响起,迎面朝着平顶轿的将领刚靠近一米距离就瞬间化为乌有。 何鱼渊冷哼了一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走,落在躺在软垫上的齐鹞身上。 骂声持续了很久,薄雅若都未曾抬起过头,若按照以往来说,三两句之后,她就会面红耳赤的开始争辩,但今日至始至终都没有过。 如此一来的话,他李云牧恐怕就是动用出所有影子联战,在这一场战斗中,恐怕也没有半分胜算。 “我这次回来是来拿沉香的解药的,不是让你继续囚禁的。”凤于飞冷哼道。 刘庆功话语间早已没了信誓旦旦的保证,东拉西扯般的打起了太极,最后更是说什么凭实力公平竞争、价高者得。 罗明的心不住的发颤,和叶梓凡相处了十年之久,这一刻却完全看不透他。 赵氏闭上眼睛。她累极了,懒得理会徐大嫂,更懒得跟徐大嫂吵架。 皇甫嵩跟高顺一样,也是利用军势的改换天地之能来躲避天雷的轰击。 “有。”陈潇潇打开她收藏在神论商城的一条出售消息分享给陈忘生。 说起来,虽然两件兵器都是由天火乌金打造而成,但两者所呈现出来的特性却截然不同。 他们抬头看去,就在紫色闪电融入天空时,一个就像电环模样的东西在空中向四处扩张。 神血境不敢说,毕竟他自己都还没到,但龙血境倒是可以展望一下。 “要不这兵符还是由张大哥你暂时保管吧,我尚未领悟战气,拿之也无用。”刘烨出言婉拒。 和王青云不同的是,乔伟明并没有找赵宇哲,而是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叶志明。 一个市中院的副院长,你让人家怎么面对这种事情,能像胡清河这般表现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能够跟戴家叫板,这预定和买回原料的手段,抢占市场的本事,都是十分了得。 所以说,就算是成了大漫画家,苟依然改不了吃屎,而且在有了这层皮以后竟然合成进化了,就像是微讯空间出的那恶俗游戏样。 突然他看到屏幕右下角位置,那里有着弹幕两个字。这时,陈锋想起来,自己平时看视频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将弹幕关闭,现在打开说不定会有人给自己解惑,毕竟弹幕出人才嘛。 骷髅仆从似乎没有控制距离这一说,将骷髅与骷髅直接的距离拉大,他得防范潜伏于黑暗中的怪物。 陈枫击杀齐田,因为要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其间自然有些曲折。不过以陈枫的修为,偷袭之下并不算难事。 血冥会飞,灵活性更高,引诱难度也不低,综合之下只有冥陨最为合适。 可是第二命哪里肯让她如意,于是他手臂一挥,另外一只暗黑兵团也进入了战圈内。并且紫毛毒尸也冲向芸娘,将其拦阻下来。 第二十三章是柳月得益,她自然心生不快 柳月早就觉得柏氏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恐怕一触到对方的利益,就会翻脸不认人。 果然,柏氏从书房出来时,朝她低低冷笑了一声:“月娘真是好手段啊!” 柳月眨了眨眼眸,故作无辜茫然:“婆母这话,月娘听不明白。樊妈妈被处置,那是她自个犯了过失,决定也是公公下的,难道跟月娘有什么关系?” 此事得 “理论是讲是这样的,要知道巴哈马国是以旅游业为主的国家,虽然条件有些落后,但人还是比较热情的,要是绑架完全没有必要去那里,”多伦解释着,说罢他拿出电脑给龙剑飞看。 花木兰摇了摇头,心中苦笑,自己当初就是因为梅林,才去营救亚瑟的,可是现在,梅林已经不复存在,而亚瑟,也不再是以前的亚瑟了。 此举是为了防止更多的队员加入战团,但是现在却致使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来市委真的要对一些不正当的企业开刀了,而市委并不是傻子,至于会如何那就是后话了。 真的要是和冥河教祖对战开来,不怕别的,就怕冥河教祖会为难妲己。 “哪吒,把他给我追回来!”既然你不讲规矩,那我也就不给你讲章法了。 薛轻云脸上通红,眼睛不敢去看李知尘,任李知尘为自已整理伤口。李知尘整理后,才拉起薛轻云衣袖,为她穿戴好了。 “吴谦,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我也不跟你打了,你给自己留个全尸吧。”李靖看着吴谦,到底之前也算是相识,事到如今,能不刀剑相向就不刀剑相向。 这就很怪异了,因为皇天村是个妖村,实际上就是那个被乌鸦堵住的山洞,可为什么在这样的村庄之中,很多妖居然还以为自己是人类? 破了对方的狂牛进攻,将士们的心情也恢复了一些。可是幽魂白骨幡的问题还是不能解决,第二天临近中午,正在犯愁之际,胡三姬和胡喜媚姐妹两人在帐外求见。 以苏家的势力,怎么可能让苏寅政出车祸的新闻发布到网上?或许是他故意的,故意制造的这个新闻,让她担心心软,想到了这些,乔宋不停在心里找着借口,不让自己担心。可眼皮突突的直跳。 “都住手!”菲利浦和法里埃突然冲了进来,大喊一声喝住所有的人。 王浩明抬起头来,装作一脸财迷的摸样,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林便会停下来,接见一些民众中德高望重的代表们,听取他们的一些治国的意见。 的确,现在撤诉是最好的,她原本也不想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的地步,苏家退让一步,白浅就应该知道苏家并不愿意和她为敌了吧。 有了自己,即便是没有中华养生会馆,他也能东山再起,毕竟再开一家会馆来卖药膳还没有人不给面子的。 这是最为常见的玉器“做旧”方法。也叫做“人工染色法”大多一些不良商人,用的都是这种办法。 “我知道了,已经在调查了。”苏寅政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倒不认为宋宋会和慕白有什么事情。只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迸出他刚才说的话,是他抢了他的乔宋,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吗? 素依睫毛一颤,还未说话秋若便匆忙跑了出去,素依没来由的便紧张起来,低垂着头瞧着那茶盏上的青花瓷纹路,连头也不敢抬。 第二十四章 有喜 春香闻言,惊讶道:“夫人……真是太聪明了!” 倒是还有一件事,柳月按了下额角,低声吩咐:“你再悄悄请个大夫进府来,我这些日子,总觉得头疼。” “是。” 回到仪如院之后,柳月就宣称要“静心抄书”,把下人都支开了,独自在书房内坐着抄写。 她也不过做做样子,写了几个字就歇一歇,等春 这片天地的规则近乎于扭曲,御剑飞行的难度极大,不过姜辰拥有瞬移之力,虽然只能没有拘束的释放出百米左右的魂气范围,但是也已经够用了。 司马幽月先将血煞城的人都收了回去,一时间这里又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他的手上没有任何一把剑,可是,两根手指形成剑诀的对着我眼睛,我觉得有一种死亡的感觉。 这声音,回荡在结界之中两人的耳中,变成世上最煎熬、最残酷的回响。 厉炜霆的面色已经很难看了。高贵如他,堂堂厉氏家族的三少爷,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没曾想,这里“寂寞”了千万年的至阴之气一见到她,这般“热情”,这样精纯的阴气猛然进入体内,令她不得不“就地消化”。 毕竟在剑域出现之时,除了雄霸与陈星宇之外众人就陷入了绝对静止状态。 姜辰说着,一挥手之间,无尽的魂海本源能量,如无尽的紫色雾气,顿时如汹涌海浪,翻滚咆哮着,向着所有的弟子们全部汹涌而去。 萧煜庭也很生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有些失去理智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甩开了少年的陈星宇,自然是完全没有把对方的憋屈看在眼里。 明知道不可以这样,可是卢娜娜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开始往自己胸口还有腹下爬去。 谁都知道,熬夜有害健康,熬夜的人更容易衰老。可是,却不想早睡,睡着了,再睁开眼的那一刻,就是明天。而许多人,害怕明天。 特别是听到厉南爵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顾浅更生气。 阴兵将此山中的死魂全部锁在巨大的铜柱筒上,筒内燃烧炭火,不停鼓风,铜柱筒通红。 不管那些路人甲乙丙丁怎么吵闹,步懒他们始终都没有回过一句话。 明白,我们之所以能够自由买卖都归功于老大您的协助。多亏了那些笨蛋。我们的“福寿膏”销量才那么好,这个国家的人不分善恶,只追求新的。不过也正是这帮笨蛋让我和老大您赚了不少钱。 材品种极为齐全,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比一般的药堂要贵出半成。 开什么玩笑!!一堆破铜烂铁能杀人,这也太离奇了吧!这种人造人,同型号长相的应该不止一个吧。 这时那取丹的弟子也被这六阶上品的丹药惊呆,拿着丹药在那细看不已,都忘了还有谢凡的丹药还未取出。 “来鱼了!这会赶上大波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谢权忽然厉声高叫起来,就在他热血沸腾的呼喊声中艾幻轻松的追上的足球,轻轻一顶就将足球再次顶到了空中继续向前飞去,而艾幻也一直跟在它的后面。 腾!一道宏伟的身影自高天降下,奇怪的是他的脚,不是普通的脚,长得却像是瓶盖,这人站在地虎的背上,睥睨十方,神风浩荡数千里。 实用的方法,不怕重复,不过,要想把他们引过来,需要引诗香这种引怪的神物,还好,赵伦给的材料比较多,九叔制作了很多这样的香,这一次也带过来了不少。 第二十五章真是双喜临门! 柏氏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 她咬紧唇瓣,心乱如麻,含糊道:“这……这事我怎么会知道?柳月她也未曾跟我说啊!” 柏氏是满心的委屈,但落在谢老爷眼中,却是装模作样:“好端端的,你责罚她做什么?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你心里难道过意的去?” 柏氏心中暗骂柳月怎么就这么巧,闻言连忙 “不可思议!”牙摊开双手,尽全力的翻了一个他的生理极限的大白眼。 大夫给顾慕枝开了些抑制毒素的草药,并说这两种毒素并不简单,若想完全去除,还需要他回去多加研究。 其实木苓根本就没有思考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三不是,于是胡乱说了一句。倒是迎来了周围的嘘捶。 “阿枝姑娘,你瞧!”陆缘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喜笑颜开的进了门,却见顾慕枝坐在榻上一人独自发着呆。 等江昊刚回家的时候,还没等用手机给嫂子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就响了起来。 在两洞中间的流水处建一座石桥之,流水中最好能放入大量的鱼,座椅后几米地方就不用床了,可用布匹遮挡之,以示休息之地。 “不是我!”吴谨言只能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倔强,在别人的主场,她的一切解释仅仅只是狡辩。 勤劳惯了的人,确实不能闲着,阮东生深有体会,不管他前一天多晚睡,六点多肯定要起来。 “木苓,你过来帮我拿些东西。”白烨大师一口就叫出了木苓的名字,倒是让旁边的翠儿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他几乎把这个房间翻来覆去的寻找好几遍,都是徒劳无货。 洛依璇听到洛岩的话语,脸色沉了下來,原來是她和东方毅的新闻!她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心里越來越肯定儿子应该是知道他的身世了。 苏权见状不禁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请来的拳手一个不如一个,之前三个还能支撑一会呢,这个倒好,直接被岳隆天一拳就搞定了。 “你舍不得。”白樱楠楠道。而牧牧和利对视了一眼,相看,笑容不胫而走。 陈达茜听到她的话语,嘴角勾了起來,洛依璇,你等着毁容吧!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拍戏。 有这么可怕么?帕克,恐怕你的这个妹妹不简单哪,呵呵,想要伤到我,恐怕可能性不太大呀,燕飞很有些自恋的想到。 “你现在不要想怎么修复传承空间,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达到这种等级,等你有一天实力够了,成了传承空间的主人,我会告诉你怎么样去修复传承空间。”林天的心思根本就逃不过龙老,一点就破。 四周围观的师生们见状,连忙给陆清宇让出了一条通道出來,直到此时他们还未敢完全相信,眼前这个郎朗少年,居然是一个能够击败四级强者的超级天才,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场景,至今仍然有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叮当!”一边旁观的马旭也呆住了,连手中的酒杯摔落到了地上都不知道。 这些力道奇大的儿臂粗细的弩箭轻易的击穿重盾和持盾的战士之后,连他们身后的几名战士都未能幸免。如果德费斯城再多几十具这样的弩炮,那么造成的伤亡是难以相像的。 “掌柜叔叔!”蝶儿讶然叫道,陈风看去,这老头不是整天坐在客栈柜台后面的掌柜还有谁,只是他此时换了一身衣衫,双眼炯炯,哪里还有那副老花眼的模样,所以陈风最开始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第二十六章还是想个法子,让它尽早流掉才好! “你看看柳月那怀了个孩子,身份立刻就不一样了的姿态!” 柏氏忍不住皱紧眉尖质问苏南玉,“你是怎么搞的,这么久了,还没怀上孩子,反而被她捷足先登?” 柏氏怎么也想不明白,柳月还要操心管家之事,看着身子骨也不怎么好,怎么就能一下有孕了。 苏南玉咬紧一口银牙,低声道:“我……已经吃了不少 “我……”俞涟漪看着斜倚在周沐身上,明显脱力的顾长生,尚带着一丝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敢置信之色。 “我认输!”蓝谦看都没看秋鸣一眼就直接认输,理由是自己伤势太重,无法继续战斗。 灵尊是端着饭菜过来的,自从自己早上从这里离开,这都已经是傍晚了,元锦‘玉’这边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江姨娘握着她手腕的时候,发现她手上好像是戴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上面竟然是一个质地很好的翡翠镯子,自己都没戴过这么好看的镯子,她是哪里来的? 秦时风醒来的已经是天大亮了,头脑有些昏沉沉的,昨晚喝得太多,头痛欲裂。 周老爷前段时间身体情况就不太好,不过最近是恢复了一些了,就是因为担心周子墨的。 梓锦缓口气,轻轻的拍口气,嘴角勾着大大的笑容,姿态娴雅,高高在上的望着静谧师太。就这样的一个眼神,让静谧师太几乎又吐口老血,那凌厉的眼神恨不得将梓锦凌迟一遍方能解心头之恨。 而傀影族的众人在击杀完妙音宫主等人后,也缓缓的转身,猩红的双眸盯着出现的高彦等人。 乌恩其看到乌力罕现身,不由得一惊,他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明白,若是论追踪之术,整个胭脂国比他厉害的也没几个。但是如果论好狠斗勇的搏击之术,他是万万及不上乌力罕的。 李云岳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等着她,眸光中有他自己尚未察觉的温柔。 不过深蓝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什么意义,嬴泗就不知道了,如果只是地图的名字,嬴泗完全不会在意。 “现在在忙一些事情,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容我保留一点悬念哈。”苏子墨含笑说道。 “你,咱们这是要等谁呀?这么大的阵仗,老板都亲自出马了”,一名穿着短裙的售楼处顾问好奇的看了眼大厅内沙发上坐立不安的华勇峰,低声对着身边的同事问道。 其实嬴泗他们带来的动静,早已经被码头上所有的苦哈哈们注意到了,连执政厅都注意到了,他们怎么可能没有看见? “走了好远,才借到这几个东西,凑合着用吧,老大”张京云将额头的汗水擦去,喘着粗气说道。 苦海突然定住了,只见醉汉的双眸之中两道乌光一闪,钻入了苦海的眼中,随之,苦海浑身僵硬着,而那醉汉却缓缓的倒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苦海也仰天倒下。 【千魂引】之后是【控金术】,在对手有些呆蒙的时候,就能干掉对手,而如果没有【控金术】这个技能来打底,胡立贸然使用【千魂引】就是自讨苦吃了。 “尘世浊浊,束缚重重,即使是有绝世剑器也不可断,唯有飞腾尘世之外,方可永享逍遥,那方自由之地便是仙界。”罗浮掌教以手指天说道。众人抬头看去,天空之中只有漫天飞雪,再上面就是乌云翻涌,什么也没有。 第二十七章香气古怪 有这样大的喜事,柳家夫妇也送了帖子请柳月回去庆贺。 柳月倒也没拒绝,她很想看看柳茵看见自己有孕时,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次日早起就回了柳家,一进门,柳月抬起眼眸,便见柳茵坐在椅子上,对上她的目光,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怨毒之色。 柳月只当作没看见,上前给文氏和柳老爷行了一礼,“见过父 可随着那几个jing神有些恍惚的八卦乘客述说,全车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穿戴整齐,又用调控理发工具把头发修剪干净之后,邹川朝主控室走了过去。 “行了,叔可没你馋,放心我等你一起吃。”阎二狗说完在火堆旁边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 “爸,他就是叶无道。”腻在魏东莱身边的魏宛如眼神有点诡异,死死盯着叶无道的那张脸。 但在魔焰宗诞生第二位上位神皇的时候,魔焰宗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因为魔焰宗已经拥有了两位上位神皇,在实力层次上已经和城池的掌控宗派相持平了。 叶隐知心叮嘱道,南宫无锋跟随她来到日本后就接受她的亲自训练,也许一直被南宫轮回教导的他还无法感受这份殊荣。但是要知道任何一个能够进入圣山接受宗主指导的水月流弟子都将视为终生最大的荣誉。 但是,记住。当你要跟神或恶魔打交道又怕事情完成后他们把你做掉,就叫他们向冥河发誓吧! 吃完饭付了帐,刘晓宇原本还想帮忙把这帮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的兵痞子们送回队里,没成想陈玮婕一个电话拨出去后,没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大头兵,手脚得过的将一个个醉汉弄上了车,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了夜sè之中。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你呆在这里,第一,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回到仙界。第二,根本就不能够有好的修炼机会是吧?”我淡淡的说道。 秦烈气急地喝了一声,然而,轩辕修却并未出现,只是在秦烈的脑海中,留下了一串得意的狂笑声音。 甘天知道楚河打算争霸天下,他的叔叔甘宁还指望楚河能扭转天下大势,解除他被气运镇压的下场,因此自然不会轻易败坏自己的名声。 说这些话的时候,巴特尔这个蒙古汉子,竟然眼睛红红的滴下泪来。 同样一场酒下来也能看清一些人的酒品和人品,摸清一些人的脾气性格,找到一些人的爱好缺陷。 可以说,这种人百年难遇。生者可恨,死了可惜。现在要亲眼看到他死掉,有人心有不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城镇里面的人们依然在享受悠闲的午后时光,但是,拍打着翅膀飞翔而至的新闻鸟瞬间给这个地方带来了混乱。 何青川摆了摆手,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遂起身告辞,直言还要到白秋那边,便在离央的目送下离开了。 离央目光下移,放在了枯瘦尸体的腰间,那里别着的一个储物袋,并且走近了过去。 之前赵天明也提过,包浆不是天珠上的污垢,是酸、碱分子与本体分泌物长期融合的一种附着物,它是洗、刮不掉的,就像旧瓷器、明清家具上的包浆一样。 这话,赌鬼也都摸不着脑袋了。怎么问这种问题?有没有井,好像跟买这地皮没有关系的吧? “这么说你不想交?”骑马的大汉中有一人冷哼一声,晃了晃手中开山刀。 第二十八章自食其果 春香二人的动作很快,拿长竿子打了四五颗果子下来,就端进了屋内桌上。 柳月伸手拿小刀子切开,春香连忙阻拦道:“还是奴婢来吧,您仔细别伤着手!”柳月就把刀给了她。 春香切了两颗,内里都是红澄澄,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剥了一笑碟,柳月伸手拿了几颗吃,是挺甜的,难怪这么香…… 她正这么想着时, 肖云飞出手了,如闪电般的速度一闪,他的手已握住了千面娇娃的喉咙,只要一用力,千面娇娃的脖子就会象以前所有人一样,立马被捏碎。 临别前,她轻轻梳抚着儿子的头凝视了许久许久,她才慢慢松开双手。 李悠悠这才拿出了赵晨爱吃的一些东西,又叮嘱他好好练功,赵晨连连点头之下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佟清风自然不会让剑继续再比下去,急忙到了擂台中央,一脸‘阴’沉的大声呵斥。 “这是我的徒弟黑杰克。米国人刚收的徒弟,没想到他今天也来了。战国哥收下礼物。”张东海说道。 林语梦一看也是吓了一跳,立刻还礼,同时也很好奇的深深的打量蝎子王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知道自己是盟主。 唐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觉得去从车玻璃的反光了看到了自己的相貌。 张东海在厨房咣咣的做饭的时候。陆瑶和张海妹已经坐坐在茶几边上吃了起来。 星星也找不到塑造肉身的阵灵液,总得来说,此行林语梦很满意,收获丰厚。 一问才知,新到任的经略王之臣为了鼓舞民心士气,将又返回来的代善首级四处游街。 他在跟月落合作之后,自然提出要把直播球做成品牌,大量投入使用。 她脸上露出同样讨好的笑容,只是故意给肖骁做了一顿黑暗料理。 亲友听了,自然不会让橘柚柚拖着疲倦的身体跟她打游戏,赶紧让橘柚柚下线去睡觉。 特别是潘百灵,时不时就会从房间里出来,在武二狗面前晃,惹得武二狗心神不宁。 三步并作两步,抵达堂屋门口,正门只是简单拴上,并没有落锁。 何不凝帮秦泽重新压制住他身上的邪祟,确定乔英暂时没问题之后,便让许三把两人带走,还叮嘱许三,接下来半年内,要严密监视乔英,一旦有任何异常的苗头,尽早处置。 不少人一眼认出,是国博馆最年轻的研究员、科考队最负盛名的学者队长。 刚刚说过几句话后,这五个剃头汉民胆子大起来,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加之家里原本就有的,以及这些日子陆陆续续跟熊辉带来的客户兑换攒下的。 然而无论众人怎么攻击,宿那鬼就是不松口,死死咬着迪迦的肩膀。 如果高四其把所有的弓箭手和长枪手都给了冯志远,那他那边怎么办呢? 听了魏都的分析,众人再次恢复了精神,除了那个余老和一两个老成持重之人,那些年轻一些的大佬以及军中的人物都附和着发出求战之声,刚才的颓势一扫而空。 但五更琉璃也不打算说破,毕竟这些是她们的家事,她身为外人,还是不要去打破好点。 所以在江湖中你若说起“富贵山庄”,那意思并不仅是说一栋靠近坟场、烟囱里永远没有烟,有时甚至连灯火都没有的空房子。 或许有许多人都会说这在未来会被证实,然而过了一个未来,还有一个未来,到底要经过多少个未来才能被正视呢? 第二十九章“你说什么?我怀不了孕了?你胡说!” 柳月要谢蘅帮自己做的两件事,一是请大夫进府替自己诊脉,二是在府中散播一则传言。 谢蘅给她请的,是京城中经营多年的老大夫,医术精湛,在城中很有名气,口口相传。 柳月假说“吃了石榴后肚子疼”,请了他来。 老大夫诊脉之后,离开谢府时,被得知消息的苏南玉请了过去。 她品着茶水,好奇地 峨眉一方就属她剑术造诣最为高妙,此时所用正是剑气化形的手段,尤为克制五毒仙剑的元灵。 还有熊熊烈火,焚山煮海,炽烈光华直透九重天外。火海之中,两条金精手臂,化作遮天大手,虬龙也似捞来捞去。 因为臣没什么野心,臣这些年来做的事,也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富贵名利。 “所谓的名字,不就是让人呼喊的吗?可是你们人类却不让人喊叫,那所谓的名字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只见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玄黄之光,刹那间笼罩在肖队长几人的身上,下一刻,他们便失去了这一段有关于韩峰的记忆。 “这位同志,你说的不对吧,警察只是有执法权,不代表法律,警察做事,也要依法。还有,法律清清楚楚,不是你说依法就是依法的,就算要解释法律,那也是人大和法院的工作,警察无权解释法律。”南宫嫣在一边说。 他这么一说,张云鹏发现确实是饿极了,肚子一阵阵的咕咕乱叫。这么多天以来,他确实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吃,而且自己现在还正处于鲲鹏的幼年时期,正是长身体需要大量食物的时候,这么多天滴水未进,早就饿得发慌了。 时间接近九月份,全世界的关注点都在奥运会上。中国国歌,也每每响起在希腊体育场上空。 隆正帝闻言生生气笑了,道:“你还真敢要!先要了个御林军大统领,身上还兼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如今连京营都想抓在手里。 等待了几个月,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心中紧张无比。然后他们等到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西方教廷的这个希尤顿公爵完全惊呆了。 身材高大,体格强壮,绑着一条马尾辫和两条麻花辫,嘴上戴有金属的颚,头上与肩上分别戴有两根象牙状的装饰,这象牙也让人称之为价值九亿贝利的象牙。 看到对面青年似乎有话要说,林继先看了眼后面跟来的城主,示意是听对面要说什么呢?还是直接攻击? 这封密信,申公敖看了一遍又一遍,内心真的欢喜得要炸开了一般。 动用神威号对付虚空虫族的事本就是徐磊做出的决定,对于乌玛和楼虹两位巡察使的反应他一点不感觉意外。 只需打赢两个实力不算很强的ahq与imt战队,他们就能晋级到后续的八强赛。 得知北镁要提前发射火箭后,顿时明白这是在针对太空电梯的下一步行动。 只是对此徐磊的表现但是颇为平淡,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成为全球首富的是吕宏博他们呢。 当然,她的内心也有着浓浓的自责与后悔,不该擅自主张带着李渝去见师姐的。 一大妈出来看到两个孩子,也跟着高兴,忍不住走上去逗逗他们。 也不知道当他们知道轿子里的是一只乌鸦“上仙”,会是什么感想。 在审讯室,看着眼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尤壬闻脑子的懵懵的。 第三十章恭喜夫人,生了…… 苏南玉一时气血上涌,伸出颤抖的指尖,指着他骂道:“你胡说八道!我身子骨分明好得很!这是哪里来的庸医……是庸医!” “闹什么?” 柏氏在一旁看着她泼妇的行为,冷下脸来,呵斥道:“这位胡大夫给我看诊多年,他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你自己的身子都虚到什么地步了,竟然还不相信!” 苏南玉这 方敖观察了黑僵片刻,猛地伸出了手中的七圣盘龙枪,金色的巨龙带着无穷的力量瞬间洞穿了黑僵的头颅,方敖的目光看向了百里安,神色变的越来越严肃了起来。 “无妨,交给我吧,你们都退到我身后。”凌天淡笑道,并没有丝毫担心,然后他目光落在身前那剑气之上。 “这毒我不会解。”那姑娘惊讶之后便摇头说自己不会解,然后也不管梨伩是什么表情,自顾自的收拾自己的看诊摊。 拳头不断的锤击身下的地面,方敖像是疯了一般,双眸之中露出了道道血丝,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好痛苦,全身都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这个护宗大阵,倒是不弱。”就是凌天也是神色凝重了一些,那巨蟒阵灵所散发出的气息,远远超越了九重天中期,恐怕已经无限接近九重天巅峰了。 数道重击砸在自己的后背之上,白狼一马当先,瞬间杀来,吸血鬼紧随其后,手中的利爪在方敖身躯的鳞片上划过一道道火星,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人心中发颤。 百合仙子看我笑的张狂荡淫,吓的惊叫一声,转身手脚并用,拼命的朝着远处游去。 感受到后面的劲风,阎十一脚下踏起百罡步,以最为简单的禹步起手,脚下一错,便出乎意料的落在了雷蛟身侧,对于这种山里的粗野汉子,就算是这简单的步伐也够对付了。 当然,梨伩这般想,主要是觉得福昭容没有能力布这样一个谁都查不出来的局。 既然是苏倩的上司,不管如何,林彬还是很客气,毕竟苏倩的资料都掌握在他手中,只要还在这个游戏里,那么他便是握住苏倩命脉的人。 “好,好。朕就喜欢天儿好的日子。”朱元璋沉闷地哼了一声,竟然挣扎着双手一撑,微微地坐了起来。 自从后江府的粮食大有富裕后,海南缺粮的情况得到彻底解决,各部明军动员率比之前高。 远处细微的马蹄声让陈子昂猛然睁开双目,精光在眸子中一闪而逝,盘膝坐于地面的他猛然挺身而起。 秦道兄拍了拍胸膛,他的年龄还不算大,还有机会成就假丹,对于能够增长修为的东西自然十分渴望。 阿九的鞭子是特制的,专门对付洛雪这种体质的,被抽中之后,皮肤里会留下很多的玻璃碎屑,身体痊愈的过程中,反而更为痛苦。 伴随着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阴风呼啸,仿佛恶魔般的狞笑,逐渐渗透着这片黑暗里的一切。 “还好,大家都挺热情的。”洛雪想起之前的那些人也是啼笑皆非。 见状,莫长生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开始耐心的等待着神秘霞光将全身骨头修复好,然而,草庐中突然亮起的光芒却让他神色大变。 “父亲。”应无忧有些不愿,在战场上流血是无奈,是光荣,现在这叫什么事。 大隋威势之下,突厥启民可汗自认隋朝属臣,“愿保塞下”,还曾多次向杨广请求,愿率其族众改换汉族衣冠。但隋炀帝没有同意,以保存其风俗拒绝了。 第三十一章柳月能生也就罢了,偏偏还能一下生两个,怎能叫人不眼红? 谢蘅凑过来,眉眼间虽然还有少年的意气,但也添了几分稳重:“月娘,我们有孩子了。” 柳月没什么力气,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两个皱巴巴的小孩子,乖巧地缩在襁褓之中。 一旁的柏氏带着苏南玉上前来道喜。 “一对龙凤胎,当真是祥瑞之兆了!”谢老爷不方便进来,有他在,柏氏心里再不喜,也要装出一副 朵朵鲜花在空中涣散开去,化成一张巨大的网,每一朵花便是一个节点。忽地,空中赤芒大放,巨大的网在姬无欢的头上绽放开来,无比绚丽。 徐础居然被自己说动,昌言之既意外,又有些得意,心中惧意渐去,困意来袭,慢慢入睡。 周兴阳点点头,与其他特警队员警戒着四周,以防鬼怪暴起发难。 千叶便觉得自己仿佛被抽离了自己的肉体,好像还有一个“自己”同道宗诃的印诀相斗。那明明就是自己本身,连感觉都极为相似,可是自己却好像在另外一个空间,静静地等到这场人生中最为艰苦的比试的结束。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平静如水的度过,她也会欣然接受,虽然寂寥,却也安逸。 “我不是嫌命长,而是万妖镇怪物设计害我。”千叶当下将自己在万妖镇的经历大致说了一下,程啸也不觉点头赞同。 “不过,如果你要想去见江淮城的话,你可能就会直接错过这次机会,你真的要回国吗?”沈知行看着林雨的眼睛严肃的说道。 “林雨,你喝得有点多了。”江淮城脸色陡然铁青,合作方脸色俨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焱神和依婷来到了君家公司里,“爸,叫我回来怎么了。”焱神倒是一点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办公桌对面,摆着手。 马维带着郭时风在大殿里信步游逛,挨个讲解摆件的来历,不是梁皇用过之物,就是梁朝祖庙里的陈设之物。 刚才,他激出身体中的潜能,化成最强烈的攻击,终于伤了怪物。 我心潮暗涌却面无表情,只是假装平静地将多日来压抑在心中的话告诉了她,虽然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来有些前后不搭。 雷行这次出门,还不知道要出去多久,过了约莫十几分钟,我心说,可能雷行会到中午回来,也可能会到下午回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空鸟笼,其意思可能就是去镇子上再买一只鸟。 新同学彼此都不太熟悉,所以暂时还不会出现以后经常出现那种沸反盈天的壮观景象,大家都比较拘谨,无非是前后左右的同学互相介绍认识一下。 要知道刘家的根本,还是以佣兵走商为上。而城中的这些商人和外面的商贸,也基本都是靠刘家来护卫的。强大实力,保障了货物的安全。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yy,把思路暂时扭转回正常轨道上,我说:“我们回去写检讨,下周一跟你上讲台念一下?”我这是特意选了张大喇叭最喜欢的路数来试探,心里想着最好这样能把事情揭过去。 心中虽然了然,感动,但是我已经放弃了跟陈尘并肩前行的想法。因为这一刻我更加清醒,全世界都不同意我们并肩前行,而我们也没有能力去对抗全世界,如果我硬要跟陈尘在一起,也只能是他的拖累。 那霸袭到付帅的跟前,并向付帅挥出了醋钵一般的拳头,呼啸而起的劲风几乎让付帅喘不过气來,面对如此猛烈迅速的一击,别说使用真言之珠,付帅甚至來不及开启三阶基因锁,只能下意识的抬起了左臂勉强抵挡。 第三十二章“我捡了这个大便宜,晚上躲在被窝里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呢!” 众人一看,果真一份红烧肉恰好摆在了柳茵面前。 柳茵见状面色稍变,但还是勉强辩解道:“大家都可以夹,怎么在我面前,就一定是我了?” 柳月并未给她留余地,直戳了当道:“三妹妹,你筷子上还有红烧肉的残渣呢。” 众人一瞧,柳茵的筷子尖端上果然留着一些红烧肉的红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接下来的几页,将她进入仙门中发生的那些事叙述的清清楚楚。秦艽脑袋一阵犯晕,继续向后翻看着,在还未发生的部分,直接分成了三个选择。 结果鹿甄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请人谈话竟然就选了这种不起眼的餐馆?恶心谁呢? 这一阵患者虽然每天治疗,等候着手术,但是患者压力却非常大,肝移植手术,在方乐完成首例之前,这种手术在国内还属于空白领域,即便是能做手术,对患者来说,他们抱的希望也不大。 虽然重生前方乐就没少听人拍马屁,可这种事谁还能讨厌是怎么滴? 慕千玥怀疑这家伙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她说没钱就信,还让走。不走!怎么能走呢。 山河远阔,人间沧桑,这一刻,男人的话在鹿甄耳边炸开万丈烟火。这一刻,鹿甄心中有场地动山摇海啸,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当务之急先提升玄力,慕千玥闭上眼睛,深深吸气,放松身体,安静地冥想着。 说着,他仰头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这杯子,一杯差不多有三两。 并且这次傅慎丞是专门来威尼斯想要跟鹿甄道歉,却听到了这个噩耗,但凡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恐怕这会儿已经承受不住了。 “季礼,这人便是那李世民?”看到两人进来,齐国来此行进议事的主事对季礼点了点头。 路上人很少,我们已经到了西郊的位置,夏浩宇拉着我的手跑在前面,而我就跟在他的后面,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几个大汉,我的心里面虽然是一阵阵的担心,但还是不得不跟着夏浩宇继续朝前跑。 真的好想他,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毒?为什么没看见他会那么想念他?自己好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待他骑上窃脂鸟刚刚来到西城门外,便一眼看到独自在此等候的门鑫睿,其胯下灵骑正是那獳颉兽。 胡林向前一跃,跳到妻子身边,脱离了他自认的危险区后,这才敢回头观望。 “你到旁边休息!”跳落在地,贾正金拍了拍冒牌巨龙的巨大鼻子。 回家以后,张桂芳思来想去,要不就试试?万一有用,就省下儿子去安东买粮了。 除了聂唯还有几个男生也提着灯笼进来,这长长的通道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灯笼的光线并不强,在这黑暗的通道中,也就能看清路而已。 “唔?李兄弟竟也起得如此之早?”身后一个淳厚的声音传来,李知时转过身,发现专诸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庭院之中,此时正值冬天,其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布衣站在外面,而自己在古风外套的里面,可是穿着至少三层毛衣。 “是吗?”天默子虽然忌惮周亮实力,但是他手中的漆黑石头,周亮也没见过,只见那漆黑石头猛然从中虚咧开,一道乌光打在绝域壁障之上,壁障竟然破开一道阵法,三人连忙从中走出。 “喂,是兰兰吗?”不跳字。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接通了之后,无人说话,叶青心头突然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当即试探着问道。 第三十三章二郎想不到竟有这样的运气,被大理寺卿赏识 柳月回到侯府之后,继续跟着柏氏管家。 柏氏在她手上吃了几回亏之后,也就收敛了起来,没有像之前那么明明知道地害她了。 只是柳月有时跟着她理账时,柏氏会佯装漫不经心地感叹:“你若是我的嫡亲儿媳就好了!我必定拿你当亲生的疼,只是……不知道二郎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他生母的事情?” 柳月一眼看穿 脖子上被九头鸟那只冰冷刺骨的手碰到,他眼珠一转想低头想用额头撞击九头鸟身体时,碰到他脖子的九头鸟老大忽然僵住。 “不用了,咱们的兄弟情分已经到头了!”林辰不屑一顾地说道。 许是下脚太重,那门连门闩一并飞了进去。里面的人自是吓了一跳。 看着弥漫整个广场的风之力,艾伦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不过他也没有惊慌,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的广场,他直接解除了隐秘斗篷的隐身能力。 “五天左右?你不是制药天才吗,难道连自己能什么时候做成这些药都不知道?我要一个具体的数字!”林辰不容置疑地说道。 神仆一惊,本来自己不打算将这一点告诉神卷团,也直接不往这方面做任何的思考,就等这些报复力量来了以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让她觉得,宋临宇表面虽然不理她,但实际上对她可能还是旧情未了。 她又说能帮她把尸骨搬走,宋盼依然不说话,只是用惊恐不安的眼神看着她。 今天几个值班的阿sir见到邓琳气势汹汹出现,吓得连忙收拾一下,就告辞离开。 旅店老板瞧了一眼郑经身后不远处的两个水灵灵的妹子,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扫了一眼早已熄灭的红烛,罗幼微起身走到自己的箱笼前,换下身上的大红喜服。 听四周的奴才都在给太子请安,沐锦惜赶紧退出了南风雁的怀抱,擦干了眼泪。 四七七贼兮兮地从身上掏出一大把瓜子,津津有味地边磕瓜子边看后续发展。 檀香满脸担忧的跑进了明珠宫,这里本是一个贵妃住的宫殿,空了下来后,心慌登基之后,沐锦惜就住了进来。 顾言不放心,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最后看他的手依旧白皙,连到红印都找不出才作罢。 但秦风就不信了,他多搜罗一些,难不成还找不到其他的代替品,难不成还不能以数量,获得千年血莲心的质量吗? 不过这种石墙机关一开,出去的路口也会跟着堵死,就没办法再出去。 想到这,秦远的底气又上来了,硬气道:“刘威,今天我碰了你朋友的车,是我不对,我负全责,我不会推诿,要走保险现在就可以打电话。 范筱莜没好气的轻哼了声,“谁跟你睡觉,不阴不白的你把我当什么了。”说着,她就把汪国城往门外推着。 船行至多良间岛,岛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抱着一个婴儿前来乞讨食物。他见到仲宗根玄大哭不已。 “爸爸、爸爸,你都不告诉我你要到水里玩。”这时候岸上传来了艾丽克斯的叫喊声,还带着一点点的不开心。 “什么什么感想和心得?”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江云枫下意识的后仰避开伸来的麦克风。 在自家山主说要去见俩朋友的时候,谢狗让他稍等片刻,说有事相求,跟作学问沾点边哈。 看着眼前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江云枫呆滞的询问“美代子,你确定我们没来错地方?”环视一周后接着说“这不是北京故宫的前广场和太和殿吗?”幸平创真已经被恢弘的皇家气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四章“你很羡慕吧?” 苏南玉一进门,下意识想砸点什么东西来泄愤,才举起一只琉璃花瓶砸在地上,看着它支离破碎,方才勉强出了一口气。 这时一抬眼眸,却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进了门来。 她连忙转换了一副神色,凑上前去娇柔地唤着。 “锦郎!你下值了?快歇歇。” 说着,便挽着青年的手臂来到窗前,二人坐下,谢锦 然后就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尹巧巧一边咳嗽一边回想昨晚的事情。 “皇上,微臣请求带兵出征,若是不能将南夜国的敌军剿灭,誓不还京。”夏侯靖琪跪地请求道。 他与这位大哥的关系……有什么关系呢,除了两人血脉中留着相同苏家的血,似乎再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舞台上的周泽楷散发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气质,唐冰玉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周泽楷其实很多时候都在隐藏自己,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懂得这么多旁人无法了解的东西呢? 他皱着眉头看她的鞋,跟纤细得像钉子一样,想不通,怎么能这么细的一个东西要支持人的一大半重量。 “公公免礼,本妃现在已经嫁于祺王,是祺王妃了,这也是云裳国的国土,还是称呼本妃为王妃较为合适。”凌若翾淡淡道。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轮回出生的时候正好是祥林皇帝的八岁生辰,全国都发了喜银,为此许洋还给她买了不少玩具。 没想到转眼的功夫,东临睿就活学活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屋中传来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是叶孤城。 但是很可惜,因为周遭太过黑暗,即使他感觉到来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可他却只能伸手在周围探了探,完全看不出来人是谁。 按照他们的规划,将这里规划为四大块:第一大块为家电工业园,第二块为电子电器工业园,第三块为汽车工业园,第四块为重工业园区,但是不包含可能会产生严重污染的能源行业。 唐天下场,唐三紧接着踏入了比赛场地。而巴拉克学院因为唐天下场刚刚放松的情绪,却随着唐三武魂的释放彻底陷入了冰点。 事后薛凤舞也问起了关于王峰当场那根棍子的事情,她确实很好奇,因为对于依照她对于王锋实力的了解,王峰还不至于这么强大的两棍子把一个高手当场干掉。 路峥相信,只要这个研究所一成立,从挖人那一刻起,它就会被世界上所有的眼睛盯上。 张奇似乎被一个耳光抽的反应过来一些,茫然的点点头,紧了紧手中的枪械,跟着梁思丞继续前进。 王峰坐在床边,一心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这到底是穿越了?还是没穿越? “叔叔阿姨好。”爱丽丝有点大大方方地向普爸普妈打了声招呼。 “就是说装逼会被雷劈。”王峰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虽然奥利卡还是没有听懂,但是他能大致能猜出来,意思就是不是什么好话?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众多参赛队员顿时议论纷纷,他们都很愿意相信唐天的解释。毕竟,等级相差不一倍的情况下战胜七位一体武魂融合技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那七位一体武魂融合技也只是传说中才有的强大神技。 但是如果撇开一场论和一球论来看,又会有多少人觉得jr比乔丹强呢? 第三十五章谢老爷之前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恼怒 柳月原本还以为他是听不知谁胡说的消息。 谁知几日之后,倒还真灵验了。 谢锦所谓“带人深夜诛杀山匪”的功劳,其实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一名已经死在山火中的副将的。 那副将才是真的有勇有谋,带着几人上山偷袭,最终剿灭了这一伙山匪。 而谢锦在其中充当的作用,不过是趁着他们放火时,冲进去 “管我什么事,给我滚开!”青年是真的怒了,挥起拳头,砸向易寒。 缓步走入房中,只见房中十分昏暗,燃着一个火盆,映入易寒眼中的是一个佝偻,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老头子,乍看上去,老头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截枯木。 骑射兵是表演更是威慑,现在从人数上来说新招募来的山贼人数一百九十五人,比公孙胜带来的人还多。虽然说这些山贼都是些农民出身,但是在落草的这些日子难免沾染上了一些不良的习气,因此必要的敲打还是需要的。 一分钟后,洛昊又放了几把火,整个实验基地都在疯狂的燃烧,而且这里面有实验出来的药液,遇到火之后燃烧的更厉害,相扑都不可能扑灭。 说罢,只见青衡子再次逼出几滴神血,而后封魔碑又是一阵剧烈的摇动,半刻之后,三滴神血突破封印,落在了易寒身上。 其实损坏的房屋很少,大部分都是很好的,只有少量的房屋有损坏的迹象,士兵们立刻加固整齐。 “你这奸商,就知道钱,我这是艺术,别说的一股铜臭味。”说罢一脚将其踹到了一边。 他身上三大部落的宝贝凝聚,在玄天令的作用之下,形成了玄天宝鉴。 黑光如潮水,将三昧真火震退,与此同时,奎牛迈开四蹄,似一道疾风,朝着易寒横冲而来。 然而那个阴影像是提前意识到了危险,在凌弘神光一指点过来的瞬间,竟然收了一些力道,碰撞过后的第一时间朝着后方退了开去。 我张开了领域,这一次,我让我的领域的宽度保持在3米左右,强度定在中等强度。太强的话,我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提高脑电波的频率,太低的话,又不能完全看清楚阿清大脑内的异常的魔法能量。 要获得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明确调查方向,可能还得等到有玩家出事之后。 神牌被捏得粉碎,吕岳大步流星而去,他这大步而去,现在已经对全盘失去控制的益算星君,哪里还掌控得了,从此便再无了瘟部正神吕岳,当了几千年奴才的吕岳。 而现在,现在的一切已经与原来不一样了,不管是圣人的疏忽还是他们有意为之,这些细微的改变就是自己的机会。 赵政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玉溪烟来,准备拆包分发。马风谣和丁磊这才想起自己因为过于拘谨,来茶楼好一阵了,居然还没有给领导装烟呢。 “傻丫头,我爱你们大家,不会让任何人使你们受伤,我自己又哪里舍得去伤害你们呢”?萧寒轻轻的摸了摸舒芳的长发,叹息了一声。 划过地轨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实体都远在三十三天外的虚空之上,现在所看到地,不过是宝光的余辉罢了。 待得那创世青莲的两瓣莲子成熟时,盘古大神手持开天斧与开天凿集世,这时候的盘古大神显然没有那么勤奋,一出世就在那里呼呼的睡着大觉,什么都不管不顾。 第三十六章“侯爷英雄风流,当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柏氏和苏南玉果然沉寂了不少,柏氏推脱病了不必每日请安,柳月乐得清闲,在房中看看书,或是陪两个孩子玩,日子悠闲。 这一日谢蘅下值,傍晚时分回府来,倒是带来了一个消息。 “永安侯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一面脱下外衫,一面在窗前坐下来道,“在花楼喝多了酒,为了一个小花娘跟人争风吃醋,醉后打了大皇子 只是最后上首饰的时候,白玉安看着嬷嬷手上拿着一根绣花针,那针头在火上烤了烤,就往她的耳边靠近。 可等他一抬头,看到对面怒色未消的朱元璋那张老脸时,他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贾诩身后的邓展和随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不再是汉奸摆脱这个令人作呕称呼。 一场混战之后突然爆发冀并之战又突然落下帷幕,以袁绍为首的冀州军损失大将高览、吕威璜、淳于琼、马延、吕旷、吕翔、郭援、慕容平、李孚、蒋奇、周昂。大猿王眭元进、冷血银枪张郃重伤,冀州军损失接近四万。 而躺在床上的萧逸卿,只是冷眼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林云娇,发现了她的不适。 渐渐地,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哈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夸张得很。 不过自家老四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丑模样,也不知道到底跟谁学的。 其实她也是燃x凝的cp粉,而二人之间这种对彼此的照顾,就是她最嗑的一点。 他只是用一双深沉的眼神盯着林云舒,像是在透过林云舒,在看着什么人。 刀锋扫了他一眼,手里捏着名片反复打量了几眼,又抬头看着骚气的坤坤,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杨云无动于衷,这手段在王怀意身上用过,因为太过恐怖,所以杨云极少使用。 这一次老头是真的害怕了,之前他一直都倚靠着自己的实力还有李家的名声,在外面作威作福,也杀过不少的人,但是眼下死亡临近的时候,这老头也是害怕不已。 “你想买豆腐的配方吧。”刚才这东家一听豆腐是她做的,看她眼里就带了精光。 话还未说完,何阳便控制着身边的魔株,向不远处的苏言冲袭而去。 要知道王家可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族,那么多年下来储存的资源不是一般的多。 “为工作而愁?”陆丰明知道不是,可还是想找个借口打破这压抑气氛。 李静儿坐在沙发上躺睡着,一边看着今晚吃什么,一边哼着最近在某些平台上面流行的歌曲。 他光洁的下巴上面,有着青色的胡茬,但是一点也不显得他有多狼狈。 一直以来,在锦明月眼中,皇兄与煜哥哥的天人之姿,世间之人,已无人能比得上。 连杨云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针对自己,看来金钱的威力过于巨大,动摇了这些人的根本。 “哼,知道害怕就好。”那尖酸之人徒自说道,可能是见王伟一直笑脸相迎,所以也就放松了警惕吧?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随意的摇晃了两下。 今天这把诛仙四剑中的那最后一把失落在外部的剑器终于被胖子收取到了手中,陷仙剑刚一到手,就在胖子正准备马上离开的时候,这时,胖子的紫府之中,猛的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听到韩锐的抱怨,走在他前面的华云天,立即递来一个膜拜的眼神,从来不曾知道,韩锐竟然还能这样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