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能预测未来》 第1章 皇家会所 “杨哥，杨哥……”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对讲机传来声音。 我瞬间惊醒。掏出手机，已是晚上八点。 “怎么回事？” 拿起对讲机，看着黄灯闪烁，我夺门而出，向ktv部跑去。 “601包厢出事了。” 对讲机回答，声音有些慌乱，隐约间还有酒瓶摔碎。 “我马上到。” 我将对讲机别在胸前，迈步进入另一栋楼，电梯正卡在顶层，来不及等待，我走楼梯向六楼跑去。 我叫徐杨，在皇家会所工作，职务是前厅经理。 会所是什么地方大家应该都知道，正规的场所就是洗蒸按一整套流程，客人掏钱，我们好生伺候。 至于不正规嘛，这个说起来花样就多了，只要有钱，体验超乎你想象。 懂得都懂…… 其实岗位到了经理级别，平时需要我亲自出面的事已经很少，偶尔去包厢或是舞厅也是跟大客户熟络熟络，拉拉关系。 像刚才这种对讲机直呼的情况，已经很久没发生了。 我一边爬楼一边思量，既然已经精确到了包厢号，应该不是突袭检查，大概率还是有人闹事。 刚上六楼，楼道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有客人也有服务人员。 “杨哥。” 小弟见我过来，赶紧让出道来。 “怎么回事？”我大步向前。 “张老板喝醉了，要对小文玩包厢上马，小文是服务员。” 小弟所说的包厢上马，说白了就是在包厢内发生性关系，并且这种行为大多是女方不愿意的。 听着小弟回答，我点点头，眼神四下扫过。 601包厢门前，三个客户正挡在门口，被一大群服务员围住，看不清里面，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从里面逸散而出。 “阿豪呢。” 我这才发现阿豪没来。妈的，6楼今晚可是他值班。 张老板就是阿豪的客户，张老板不是个好东西，一月前玩包厢上马的就是他，没想到这狗东西这次又想玩。 看着围在一起的人群，我有些头疼。 现场如此大的阵仗，加之违反原则，肯定是不能拖下去。没办法，不是我负责也要上了，这会儿可是客流高峰期。 我推开围在外围的小弟，满脸堆笑，掏出香烟挨个递上。 “各位老板，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莫要伤了和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门外站着的三个壮汉见我态度可以，都接过了烟。 “救，救命，救命啊！” 包厢内，传出呼救声。 我内心一沉，这个老逼登。 脸上却笑容依旧： “三位老板，张总在里面吧，来都来了，我进去问个好？” 三人一动不动。 我伸手就要去推门，还没碰上，立刻被拦下。 “张总在办事。” 其中一人生硬吐出一句。 透过门上玻璃，里面光影闪动，有两道身影拉扯不断。 我心里明白，今晚不来硬的是不行了。当下后退一步，使了个眼色。 身后，围在一起的小弟立刻会意，六人同时动手，两人对一个，将门口三人推到一旁。 借着这空隙，我一脚踹开包厢大门。 轰隆刺耳的dj音乐里，一个油腻的胖子正拽着一个姑娘的衣服，姑娘外套被扯得七零八落。好在这是春季，里面还有一件长袖，否则早就春光外泄了。 我摁下开关，白炽灯亮起，音乐同步停下。 “张总，好雅兴啊。” 看着眼前一幕，我似笑非笑。 被我这一打扰，胖子双眼眯住，放开拽在手中的衣袖，捋了一把脖子上的金项链，站起身来对着我啐了一口。 “艹！你小子有种！” 胖子喘着粗气，横肉满脸颤动。 “张总说笑了，我还没女朋友呢。” 我不动声色，偷偷打开手机录音。 趁这短暂数十秒，被扯掉外衣的姑娘哭着跑了出去，原本拦住大门的三个壮汉也挣脱束缚，闯进包厢将我围在中央。 “知道老子身份，还敢坏老子好事！妈的！” 胖子从茶几上拎起啤酒瓶，指着我大骂，唾沫喷的到处都是。 我站在原地不动声色，时刻警惕，只要这死胖子不动手，啥都好说。 “张总，张总……” 身后，呼声从楼道传来。 “张总，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阿豪姗姗来迟。 他人还未进包厢，吼声却异常响亮。 “你们怎么搞的，不知道张总是谁吗？还不赶紧让开！” 胖子听着门口阿豪的吵闹，嗤了一口气，将手中啤酒瓶随意一扔，一屁股坐回沙发。 围住我的三个壮汉这才让出一条缝来，阿豪终于看到了我。 眼神交汇，他神色不善。随后又立刻转变，点头哈腰朝胖子凑过去，一副关系很熟模样。 “张总，您没伤着吧。” 阿豪恭敬递过一份湿毛巾。 胖子半躺在沙发上，翘起的二郎腿几乎能触及阿豪的脑袋。他猛吸一口雪茄，侧眼盯着我。 “阿豪，今晚，老子很不开心。” 听胖子这话，阿豪捧住毛巾的双手递得更高了。 “都是我们的问题，张总您放心，我来处理，一定让您满意。” 胖子吐出一口浓烟，很享受被阿豪恭维，他脸色缓和大半，伸手接过毛巾，从额头顺着一路往下擦。 阿豪这才转过身来，直勾勾看着我。 “徐经理，怎么回事！” …… 第2章 萧文 看着阿豪，我明白了。 感情这小白脸是在跟我玩儿招。 出了事等我先上，他在后面做和事佬当好人，既能安抚客户，还能恶心打压我。 狗东西！ 搁几年前我刚进会所那会儿，说不定还真能被他唬住。 但现在……他还差点。 虽然心里不爽，但胖子毕竟是客人，客人在这里，我强忍着没对阿豪发作，仍旧满脸笑意： “张总，打断您的雅兴，我们会所实在抱歉。 为表诚意，今晚您的消费，一律八折。另外我再给您免费更换一个豪华包厢，叫两个妈咪过来，小姐任您挑选。” 我直接略过阿豪，冲胖子开口。 “艹，老子差那点钱吗？” 这话一出，胖子炸毛。他将手中毛巾拍在茶几上，一口黄牙暴露，口臭乱飞。 身后，三个壮汉再度围住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弄我的态势。 “您误会了。”我不动声色挪开右脚，摆出一个可攻可守的步子。 “这点小钱对张总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主要还是我们的一点歉意，还望张总海涵。” 我从十九岁进会所到现在，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亲眼见过被客人用啤酒瓶爆头的经理都有一手之数了。 为了防止自己也吃闷亏，必须提防着。 “这事要算了，也简单。其他的小姐婊子老子不要，你把那姑娘叫回来，老子只要她。” 胖子根本不买账，伸手拿过他的小皮包，从里面掏出三叠厚厚的钱币拍在茶几上，目测三万。 “都是卖的，这个数该够了吧。” 阿豪还是不说话，反倒是侧着身子一边向着胖子，一边看着我，颇有一种跟他是同伙的感觉。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道麻烦。 胖子是本地的一个富商，房地产起家，产业不少，跟小老板也熟，属于那种尽量不要得罪的类型。 像他这种暴发户，足够有钱后，剩下的就是满足下半身需求了。此刻他精虫上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今晚的事情，若想要平息了事，多半是要把那个名叫小文的姑娘叫过来。 但真要那样做了，不说大老板那里过不去，我自己也无法接受。 扪心自问，我虽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为非作歹，逼良为娼，危害社会不是？ “张总，上次您在包厢上马，属于你情我愿，既然已经发生，也就没必要深究。 可这次，张总，小文可不是小姐，她不愿意的事，您若是非要用强，那可就是犯罪了。” 我向前跨出一步，递过一支香烟。 “张总，文明社会，您肯定也不想犯罪吧？” 听我说完，胖子缓慢直起腰来，眼神满是杀气。 身后，三个壮汉迅速动手，一左一右将我拿住。包厢内立刻安静，只剩楼道远远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吼。 我没做反抗，顶着胖子的眼神跟他对视。 许久，胖子突然一笑。 “孙强倒是收了一个不错的手下。” 他拍拍手，起身向包厢外走去，按住我的三人同时松手。 我轻嘘一口气，明白今晚的冲突算是解决了。 转过身，半只脚还未跨出包厢大门，只觉背后呼呼风声。 回头，三个壮汉一人拎着一个啤酒瓶向我砸来，离我额头不过半米，已是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我只得伸出双臂格挡，肘部发力，将一左一右的攻击挡下。 啪！ 酒瓶爆裂声自头顶炸开，我被中间的壮汉砸中了。 艹！ 我瞬间大怒，真他妈的倒了血霉，竟然被这种东西伤了，还是爆头！ 忍着疼痛，我抬起膝盖顶向中间那人，他壮硕的身躯立刻后飞，摔在沙发上又滚落在地。 剩余两人挥着拳头再度打向我，被我一挡一躲，两个肘击将其撞倒。 直到这时，包厢外的小弟才冲进来，手里握着棍子，一窝蜂扑向三个壮汉。 摸了摸头顶疼痛位置，血将指尖染得透红。 我深吸一口气，反手关了包厢门。 罪魁祸首的胖子早已不见踪影，阿豪那小白脸想必是跟着舔着，当狗去了。 “杨哥，你没事吧。” 小弟替我拦住电梯，眼神止不住地瞟我头顶。 “我去包扎下。” 我没好气地回了句，捂着脑袋直奔医院。 …… 处理完毕后，我坐在医疗室休息。 迷迷糊糊中，身旁渐渐飘来一阵淡淡的香风，是属于洗衣液残留的薰衣草味。 “徐，徐经理。” 略显紧张和怯意的声音随即传来。 我回过头，身旁正站着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姑娘，眉眼弯弯，五官很耐看。白色灯光打在她脸蛋上，泛着浓浓的奶昔色泽。 “你是？” 我瞅了好一会儿，只觉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是我，萧文。” 姑娘托着胸牌自我介绍，见我还是没反应，四下环顾一眼，低下身子靠近我悄悄开口。 “我是小文。” 小文！ 一听这名字，我立刻记起来了，难怪看着面熟，她就是刚刚在601包厢被胖子用强的那个服务员。 “你在这里上班？” 看着她胸牌上大大的实习护士四个字，我不禁问道。我知道她在我们会所是兼职的，只是没想到她正式工作是在医院。 萧文点点头，眼神转移到了我头顶，此刻的我戴着弹力网帽，网帽内垫着厚厚纱布。虽然自己看不见，但能猜到，外观肯定很滑稽。 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又对那死胖子咒骂一番，祝他生儿子没屁眼。 “你头皮受伤，伤口结痂之前一定不要沾水，也不能喝酒。 当然，也要定时换药。” 萧文轻声细语地叮嘱着，或许是职业习惯，她说注意事项的时候很认真。 我斜着目光看着她，对一般人而言，从下往上的视角是绝对的死亡角度。 但萧文却没有这一说，尤其是她细嫩白皙的脖颈格外吸睛，脸颊两侧的微小绒毛也被灯光细细刻画。 或许是来来回回忙活的缘故，她耳朵有些微红。 萧文检查一阵，发现我正盯着她，微红的耳朵立刻透红，连带着脖子也一并红了。 “徐，徐经理，今晚的事情，谢谢你。” 她赶紧转移话题，眼神扑闪。 好一个清纯羞怯、楚楚动人，难怪阅人无数的胖子在明知坏规矩的情况下也要对她动手。 我敢打包票，她要是放开一点陪陪客人，一月的收入绝对超过她做护士一年的薪资。 想到此处，我赶紧抛掉脑海中这龌龊念头，暗骂自己禽兽。 “没事。” 我摆摆手，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刚起身，脚下一软，又跌坐了回去，一旁的萧文连忙伸出双手扶住我。 “我，我送你回去吧。” 她面色稍显犹豫，明显是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 看着她的模样，我乐了，故意逗她一句：“你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是，你……。” 她欲言又止，短暂停顿后把凳子上的药递给我：“我今晚医院也请假了，看着他们忙不过来才帮忙的，我去换个衣服。 你等我会儿。” 萧文动作很快，五分钟不到再度返回。 褪去护士服的她，穿着稍显宽松的浅色牛仔裤，搭配长袖毛衣，很衬身材。 鬼使神差的，我就被她扶了起来。 感受着手臂搀扶间的柔软，我心里感慨，自己不知道多久没碰上这种姑娘了，清纯善良。 “你明天先休息吧，缓一缓再去。” 我忍不住开口，说完又立刻觉得不妥，名义上来说她可不归我管，我自然也没有给她随意放假的权利。 “我辞职了。” 萧文出乎意料地回了一句，见我神色诧异，她又补充道： “本来以为在那里能快速挣到钱，却没想到钱没挣到，还那么危险。我想，有些不适合我。” 她说得还是很小声，似乎怕别人听见。我明白她的顾虑，在我们这种城市里，观念还是相对落后的。 若是外人知道一个女孩子在会所这些地方工作，还是兼职，多半是会有些别的眼神。 “辞了也好。” 不知为何，我莫名松了一口气：“还是你现在的工作适合你。” “嗯。” 萧文附和回答，神色却有些惆怅。 “医生！医生！” 走廊，喊声响起，由远及近。片刻，一群人鱼贯涌入。 正中央，有三人哀嚎不已。 我侧眼扫过，心里直呼倒霉，那三人正是在包厢被我关上门，让小弟暴揍的那三个壮汉。 他妈的！ 我赶紧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萧文背过身子，侧着让出路来，尽量不让那群人看见我俩长相。 只是，事不遂愿，尽管我很小心，但他们经过时，还是有一人认出了我。 “是那小子！兄弟们，抓住他！” 那人伸手指着我大喊，围住他的混混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喊道：“他就是皇家会所打我的那小子。” 这下，他身边七八个人全动了，一窝蜂地冲向我。 跑！ 受伤状态下，我哪敢有半分迟疑，钻进走廊撒丫子狂奔，七拐八拐冲出了急诊大楼。 这一番折腾，脑袋又开始隐隐犯疼，估计是伤口崩裂了。还没喘几口气，身后脚步声哒哒作响。 艹！这帮狗崽子追的真快。 我暗骂一句，正要再度开溜，身后呼声传来：“徐经，徐经理。” 回头，萧文正一手捂着肚子，气喘吁吁。 我愣了，这姑娘怎么追了上来。她不用跑的啊，这里可是她工作的医院，谁敢动她？ 后方，刚追我的几人再度露头。 来不及多说，我拉着萧文，转头又跑。 我脑袋受了伤，萧文又是个女孩子，速度自然不快。不多时就被死死盯住，眼见是甩不掉了。 “徐经理，这，这边。” 转过一处楼角，萧文拉住我，拐进了一条狭窄的漆黑巷子。我侧着身子率先钻进去，屏住呼吸听着动静。 许久，昏暗路灯下，小混混骂骂咧咧走远。 呼！ 我长吁一口气。娘的，要是搁平时，好歹也得将这些混混海扁一顿，现在却落得个虎落平阳被犬欺。 正要往出去，却发现巷子太小，自己被卡住了。萧文又跟在身后挡住退路，进退两难。 挣扎间，萧文也发现了困境，她试着往后退，好几次都没成功，渐渐地，气息也变得粗犷。 虽然我看不清，但能听出她有些急了。 “萧文，你侧着身子走。” 我忍不住提醒，这姑娘脑袋里面装的是啥？这么窄的巷子还要正着往回退？ 傻的么。 “奥，哦！” 萧文支吾作答，她转过身，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我皮带。 探下手去摸，是一条线，这才恍然大悟。应该是萧文的毛衣被挂坏了，一根毛线结实地缠住了我。 随着萧文动作继续，我愈发被向她那里拉扯。 “萧文，你毛衣缠住我了，别退太快。”我开口提醒，伸手去解线的同时，侧着身子快速靠近她。 萧文没说什么，默默停下。直到我触及她臂膀时，她才重新向外挪去。 兴许是黑暗中的寂静所致，我感觉挪动了很久，却还是在巷子深处。 “医院怎么这么安静。” 我禁不住开口，打破两人尴尬的沉默。 “今天是周六，大部分人休息，现在又快到十二点了。” 萧文脚下步子不停，声音很小，她兴许是有些怕黑，挪动过程中离我越来越近，到后来几乎是我推着她在往前走。 眼瞅着快要出巷口了，巷子深处突然哐当一声，脚下一抹温热袭过。 “啊！” …… 第3章 偷情 萧文瞬间尖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跃钻到了我面前。 喵！ 脚下，猫叫声起，一只黑猫咻地窜出巷子，消失在了视野中。 呼！ 我俩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我自幼跟着爷爷学武，也不信什么牛蛇鬼神。 但这里毕竟是医院，死过不知多少人，又临近深夜，还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子里，那种突然的动静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深吸一口气，我俩继续向外挪去，刚迈出一步，又同时停了下来。 原因无他，我俩现在的姿势，太……太刺激了。 萧文就这样面对着我，在我正前方，整个身子死死贴在我胸膛上。 她身材本来就不错，属于前凸后翘型。在这种前后夹击的巷子里，她身体的温热和柔软霎时传遍我整个胸膛。 更变态的是刚才那尝试性地挪动了一步，我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她胸前的美好。 她此刻也很尴尬，拼了命的想往后缩，但越是乱动，那种感觉就越明显。 加上她鼻尖灼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脖子上，汗味夹杂着少女体香冲进我的鼻孔里。 要命！ 我这血气方刚的年龄，孤男寡女，哪里能遭得住这个。 察觉到全身血液迅速流向下方某处，我赶紧开口制止： “你别乱动，我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原始冲动，借着巷口微弱的灯光，双手放在她脑袋两侧，撑住自己身体，慢慢往侧方挪动。 尝试几次，都没有成功，反倒是身前的触感差点击溃意志。 这鬼巷子，就像是凹凸造型刚好配上似的，怎么卡得这样死！ 几番摩擦，萧文脸几乎要埋到了我胸前，即便隔着衣物我也能感受到她脸颊滚烫的温度。 “我蹲下……试试。” 半晌，萧文见侧着不行，想出了另一个法子。 我比他高大半个脑袋，她稍稍往下一点的确可以完美错开。 “好。” 我点点头，双手还是用力撑着，尽量让自己紧贴背后墙体。 萧文全身都在用力，一点点往下坠。 还别说，她这法子很有效果，三五下已经快要到我肚皮的位置。 只是，她这样暴力的方法，却让我倍受折磨。 这么说吧，就像是你去做按摩，一个香喷喷的美女按摩师没有用手，而是用了其他的柔软部位，紧贴你的胸膛一路向下，其间还伴有粗重的喘息和体香。 我就问，这种情况下，哪个男人能扛得住！ 不出意外地，那要命的感觉又上来了。并且愈发强烈，根本压不住。 在又一次冲击下，在即将崩溃的边缘，我立刻制止。 “萧文，停，停下。” “怎么了？” 她似乎还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但还是照做了。 “没事，缓缓。” 我连续好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加速的心跳放缓。 “我不累啊，再有两下就可以了。” 萧文听我喘息不止，声音透着疑惑。 “……” 我心里直呼难顶：姑奶奶，你倒是不累，我忍不住啊！ 或许是着急心切，萧文短暂停顿，再往下滑去。这一下，柔软没过腹部，灼热的感觉让人瞬间爆炸。 糟了！ 我话还没喊出，再也按捺不住，憋屈如此之久的兄弟猛然挺起，以示反抗。 “什么东西顶住我了。” 下方，萧文支吾着，往外挪动。 话音刚落，她身子猛然僵直，似乎也反应了过来。 我哪敢多停留，双臂用力撑起双腿，赶紧错开。 轻咳一声，萧文还没站起来，一束强光猛然从巷子口射进来，晃得人眼睛生疼。 我伸手挡住，外面喝声随之而来。 “谁在里面？出来！” …… 小时候由于我争强好斗，经常干架，所以医院的很多地方我都去过。但唯独安保室里面，我还是第一次来。 看着四个身穿制服的保安将我围在中间，像观猴一样看着我，我有些挂不住面子。 身旁，萧文坐在角落，眼神闪烁不敢看我，脸上的害羞红晕还没散尽。 “徐杨是吧，年纪也不小了，玩儿得倒挺花。” 一个中年保安挺着啤酒肚，拿着我的身份证上下打量。 “现在的小情侣，受伤了都不消停，你说你们哪里不能恩爱，非得躲在医院巷子里偷情。 现在好了，被抓个正着，尴尬不？” “偷情？” 看着面前臆想的男人，我不明所以。 “不是的，我们没有。” 角落里，一直端坐的萧文听到保安这话，嗖地站了起来，双手和脑袋一同反驳。 “没有？深更半夜的，那你俩在巷子里干啥？” 保安明显不信。 转念一想，似乎他这样认为也有些道理，毕竟我俩所处的位置，和被发现时各自脸上的表情，尤其是萧文还半蹲在我面前，毛衣也被扯坏，让人不想歪都难。 “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呢？” 见没人理他，保安又问，伸手对着萧文，要她证件。 萧文支支吾吾，眼神闪躲。看她反应，肯定是不想暴露自己名字，万一传到了科室，难免闲言碎语。 “她叫刘红，是我女朋友，陪我来看病的。” 我开口抢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不动声色地递了过去。 “各位大哥，我女朋友的戒指滚进去了，所以才去进去找的。现在也夜深了，要没什么事的话，我俩就先回去，不耽误你们工作。” 四人对视几眼，还是那位中年保安开口。 “行吧，以后要是再出现此类情况，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说完，他将身份证还给了我。 没有犹豫，我拉起萧文就走。 他们几人也倒识趣，没做阻拦，估计我们走后看看监控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拿了好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懒得管。 一个月拿几千块钱，卖什么命不是？ 混了场子好几年，这点看人的眼光我还是有的。 “徐经理，你住哪里。” 马路旁，萧文掏出手机要打车。 “你还要送我回去？” 我不禁诧异，这小妮子倒是够执着的。 “你救了我，这是应该的。” 萧文神色肯定：“我听他们说，之前会所就有个姑娘，刚成年，也遇到了和我相同的情况，由于没人保她，就被……” “有这事？” 听到这里，我双眼一凝，打断萧文。 萧文肯定地点点头，干脆把手机递给我让我自己输入。 我下意识打出地点，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若是萧文说的是真的，那这事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 第4章 做事要守规矩 莱安市此前这类灰色产业很多，我指的不单单是会所，还有比如发廊或是足浴店等地方。 一到夜幕降临，这里就是男人们的天堂和销金窟，无数的纸醉金迷、欲望横行。 那时普通人口中流行一句话：男人娶妻三不要，会所足浴头戴帽。 头戴帽是莱安本地的一种习俗，tony老师在上班时都会戴着一顶本店的形象帽子，有点类似于厨师，据说是为了体现专业性。 在这里，头戴帽则比喻发廊小妹。 那时的任何娱乐场所，都会涉黄，因为这是市场需求，你不做，你就没生意。 所以很多失足女或自愿或被迫堕入这行，然而出事的却很少，因为挣钱多。 眼睛一闭，做得好的话，几天就能赚普通人一月的工资，一年挣别人好几年的钱。 但后来在官方的严管严打下，这类非法场所迅速被取缔，能活下来的都是关系够硬，且转型正规才可。 当前大环境下，如果有姑娘在我们场子里面被强迫，一旦曝光，这绝对能让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出租车上，萧文见我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她也很安静。直到司机提醒我们下车拿好随身物品时，我才回过神来。 萧文扶着我从车上下来，慢慢向楼道爬去。 实话来讲，我现在虽然有些头晕，但还不至于自己走不了路。不过身旁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扶着，谁会拒绝？ 我住的地方在三楼，这是一个老式小区，最高六楼，没有电梯。小区周围是典型的城中村，鱼蛇混杂，做什么的都有。 但这里有唯一的好处，便宜。 租房便宜，吃饭便宜，并且自由自在，只要不是违法乱纪，基本没人理你。 我刚出社会那会儿，身上半毛钱都没有，只能住在这里，一住就是五年。 推开门，屋内还算整洁，一台跑步机和多功能健身器格外显眼，旁边还有一把木质吉他。 萧文扶着我进入房间躺下，后脑挨床，疼痛感让我龇牙咧嘴。 “没事吧。” 萧文赶紧将我扶好，侧躺着避开伤口。 我轻轻摇头，看着面前倒水拿药的女孩，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 要是我能娶到这么个老婆该多好。 萧文被我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慌乱，喂了药后，赶紧往门外跑，关门前还不忘叮嘱一句。 这个傻子。我微微一笑。 不过，我也好久没这样被人照顾了。完全放松下来后，沉沉入睡。 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我梦见了父母还在时焖的红烧肉，爷爷还在时，他蒸的包子那叫一绝。 …… 第二天十点多，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将我唤醒。 我摸出手机一看，睡意全无，撑起身子端坐在床上，接通电话。 “强哥。” 我恭敬叫着。 “小杨，听说昨晚会所出了点事，你还被人打了。” 电话那头，稳重的男低音不紧不慢。 “嗯。” 我简单将事情叙述一遍。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不用第一时间出面，让阿笑他们先去，你毕竟是管理者，要讲究方式方法。” 电话里，声音仍旧听不出波动。 “好的强哥，我一定注意。” 我轻声应着。阿笑是我们会所的安保负责人，是专业的武行出身，功夫不弱，一般遇到捣乱的客人，文的不行，武的就是阿笑搞定。 “本来准备过两天找你实弹射击的，你既然受伤了，就下次吧，明后天你就休息，把伤养好再说。” 强哥的声音难得柔和一些。 我还是点头应是，在电话即将挂断时，想起了萧文说的事，又请示了一番。 “小杨，你知道的，会所里的事情我是基本交给你了，我的规矩你也很清楚。既然有人坏了规矩，那就需要让他长些教训。” 电话里给出了方向：“你尽管去查，按规矩办，出了事，我来善后。” 电话挂断，我心里明了，既然强哥这么说，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强哥全名叫孙强，在莱安市是一个名气响当当的人物，几乎是家喻户晓。 他出身贫寒，是莱安市下面一个山沟乡村里的穷苦孩子。十五岁那年，他怀揣着五百块钱下海经商，一路摸爬滚打，终于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功成名就，携带大笔资金回到家乡，创办企业，光宗耀祖。 强哥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做事守规矩，大家都是朋友，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但一旦破了规矩，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跟了强哥五年，我深受这句话影响，也很得强哥赏识，这才能从一个端盘子的服务生，一跃成为整个会所最年轻的经理。 电话过后，我索性翻身起床。脑袋并没有什么不适，看来恢复得不错。 推开门，客厅完全变了个样。地板、桌子、健身器械擦得锃亮，原本乱糟糟的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 阳台上，挂着我昨晚穿过的外套。 是萧文做的。 我立刻有了答案。这妮子，趁我睡着了将屋子挨个打扫，不知忙到了几点。 看着眼前美好的一幕，我竟然有些挪不开腿，生怕一脚踩下去会破坏掉那份干净。 咚咚咚！ 敲门声恰巧响起，是送快递的。 我应了声，这才朝门口走去。应该是我新买的手机到了，之前的那个用了好几年，卡得要死，已经没法再使用。 不出所料，门口站着的快递员双手捧着一个纸盒子，让我签收。 “师傅，你是哪个快递的？” 接过纸盒，我低下头在上面签名，有些好奇地问道。他的衣服是那种纯中式的风格，袖子上印着未来科技四个大字，不像是快递员穿着。 没人回答，我签完抬起头，愣住了。 刚才活生生站在我侧方的快递员不见了，没有一点声响，就像是凭空消失。 我学过好几年武术，反应和感觉都很敏锐，我敢肯定，他没移动，否则不会完全没有动静。 我跨步在楼道上下打量许久，确认空无一人，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大白天的，莫非见鬼了？又或者是我脑袋被砸坏，出现了幻觉。 可是，手中实实在在的纸盒子和签字笔是怎么回事？ 犹豫片刻，我回到屋内，管他呢，东西是我花钱买来的。我一个阳刚大小伙子，还怕什么？ 盒子里的手机跟图片上的一模一样，外观偏刚猛，非常小众，是我偶然点了一个推广链接才发现的。 换过手机卡，主要功能都没问题，流畅自然，让人满意。 我对着萧文收拾过的客厅拍了个广角照片，回屋换衣服准备出去。 …… 第5章 奇怪的手机 到小区外的饭店坐下，我才想起忘记问萧文留个联系方式了，连个道谢的机会都没。 不过没关系，待会儿去换药再要吧。 叮咚！ 手机震动，我翻看一看，是马头发来的消息。 “侄儿，晚上喝点？” 马头真名叫马峰，是我的大学室友，由于他脸很长，又有些不苟言笑，所以得了个马头的外号。 上学的时光无忧无虑，我也忘记了起因是什么，反正就是我俩后来各自称对方为侄儿，各自想当对方的叔叔。 这小子，还真会挑时间。 我举着手机，对着自己来了一张自拍，同时打字。 “侄儿，你叔被人爆了头，孝心领了。” 放下手机，我点了份盖浇饭，正拿起一瓶啤酒时，想起了萧文的叮嘱，又默默放了回去。 手机再度震动，还是马头的消息。 “你小子现在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是吧，这照片里好好的，你跟我说被爆头，当你叔瞎的？” 嗯？这小子，不会眼睛出了问题吧。 我看着马头的话，不明所以，下意识点开了发给他的照片。 瞬间，我愣住了。 放大的照片里，我头上发丝浓密，梳了一个潮流的中分，哪里有什么网帽，哪里有什么纱布，分明就是好好的。 我伸手往自己头上摸去，真实的纱布触感和隐约的疼痛感可做不得假。不放心的我又用黑掉的手机屏幕照看，的确是裹着网帽的。 见鬼！ 照片明明是我刚自拍的，拍的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拍了拍隔壁的一个男子。 “大哥，我头上有纱布吗？” 男子回过头，认真地瞅着我，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小伙子，脑袋被砸坏了吧，都快裹成木乃伊了，你说有没有纱布。” 难道是手机坏掉了？ 我转念又一想，掏出手机对着刚端上来的盖浇饭又拍了一张。 相机里，蒜薹肉丝跟盘子里的一般无二。 呼！ 我长吁一口气，喃喃自语：我就说嘛，怎么会这么奇怪。 取过筷子，大口吃起来，五分钟解决战斗。 前往医院的路上，我又带了一份饭，特意选了一家很出名的店，他家很受女孩子欢迎。 医院里，萧文果然在，我刚推开门就看见了她。她穿着护士服忙前忙后，在各个房间来回奔跑，耳根仍旧红红的。 “萧文。” 趁她稍空闲，我赶紧上前。 “徐经理，你怎么来了。” 萧文看见我，甜甜一笑，有些意外。 “不是你叮嘱我要按时换药的么。” 我抬手指了指脑袋，将手中打包的饭递过去。 “这也快到饭点了，先吃饭吧。” 看着我递过去的饭盒，萧文神色诧异，表情不确定。 “给，给我的吗？” “当然。” 我把饭塞在她手里：“那我就先去换药了。” 我再返回时，已经十二点多一些了，萧文还在忙碌中，饭盒被她放在微波炉顶，还未拆封。 看见我来了，萧文示意我先坐会儿。 将近一点时，她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快步跑向我。 “你这是治好了病人，饿坏了自己呀。” 我半开玩笑。 萧文把饭热着，回头看了眼仍旧不断涌入的病人。 “没办法，急诊就是这样子，不过我只用在这里实习三个月，就会调到其他科室去，到时候就轻松了。” 萧文捧着热好的饭向我走来，满脸止不住的笑意。 “傻乐什么。” 我让出位置：“你昨晚很晚才睡吧，把我房间收拾那么干净，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瞌睡少。” 萧文含糊不清地应着，她的吃相和她的长相完全是两个极端，狼吞虎咽的。 “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主动开口。 “哦，好。” 萧文递过手机，让我自己扫。我这才注意到，即便是吃饭，她的目光也一直盯着各个地方，片刻都没放松过。 看着面前女孩，我实在不忍心过多打扰，安静地坐着看她吃饭。 “你几点下班？” 直到她起身要去扔垃圾，我才开口，从她手里接过。 “下午四点。” 萧文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是一个刚认识的人给她送的饭。 “谢谢你，徐经理。” 我摆摆手，同样满脸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同样刚认识的女孩面前，我似乎很容易开心。 “你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还叫徐经理呢。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小杨哥吧。” “小，小杨哥。” 萧文轻轻叫了一声，眼神乱瞟。 “好了，你忙吧，再联系。” 我掏出手机示意，拎着垃圾愉快走出医院。 半路上，想到冰箱空空如也，顺手带了板鸡蛋。脚下健步如飞，手里不停翻看萧文的朋友圈。这妮子平时发的动态尽是些专业知识，叫人看不懂。 刚跨进小区大门，我脚下一滑，紧急中扭腰转身，堪堪站稳，避免了倒地。 但手中提着的鸡蛋就没这么幸运了，被整盘摔在地面，全数破裂。 艹！ 我暗骂一句，只能拎着扔进垃圾桶。 手机再响，还是马头。 “不回信息，装病？” 我翻了个白眼，顶着纱布跟他视频，这才堵上他的嘴。 不经意间，相册被我点开，看着里面的两张照片，我顿在原地，腿脚有些发软，不敢再向前。 手机里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出门前拍的萧文打扫过的房间，一张是盖浇饭刚端上来拍的。 现在，照片还是两张。一张仍旧是我房间，另一张也是盖浇饭。 只是，房间的照片凌乱一片，健身器材七零八落，吉他滚落在地，沙发也翻了过来，那模样，多半是被打劫过。 而盖浇饭的照片，只剩下了一个空盘子，盘子上沾着些米粒汤汁，我确定以及肯定我拍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捏了捏大腿，确定没有眼花和做梦。再度看向手机，两张照片还是那样。 “这手机不对劲。” 我前后翻看，看不出异样。 “对了，可以找找这手机的说明和购买链接。” 壮着胆子，我慢慢摸上三楼。 …… 第6章 预测能力 推开门，我松了口气，客厅还是我走时的模样，并没有像手机拍出来的那般杂乱。 翻找许久，我打开装手机的纸盒，认认真真打量。 纸盒不论外观还是内里，都很常规，看不出什么异样。扒拉到最底，这才发现了一个小隔层，里面静静躺着一份产品说明书。 “就是它了。” 我取出说明书，靠在沙发上翻看。 “未来科技，引领人类进步。” 说明书的第一页，很常规的广告语，我直接略过。 第二页，是一张占据大半纸张的高清手机图片，上面对每个部位都进行了详细介绍，跟正常手机区别也不大，无非是配置高了些。 但在我翻开第三页，也就是最后一页时，不同点出现了。 “一号试验机，盘古。” 映入眼帘的是顶头的一行字。 我呵呵一笑，这名起的，还是试验机，什么玩意？我买的时候没说啊，敢给我发试验机，得打个客服问问。 继续往下，是一个被拆解的部位图，看外观是手机的相机部分。 “盘古相机嵌入功能，预测未来。” “什么？”我叫出声来，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下方又有一行小字：这是科技算力的作用。从物理学宏观来讲，构成宇宙的无非是一个个的基本粒子，只要能掌握每个基本粒子的当前状态和所受到的力，再拥有足够的算力，我们就能预测未来。 “鬼扯吧……” 看到这里，我目瞪口呆。这种东西不是只会发生在臆想世界中么，但真要按他这么说，似乎还有些道理。 不过，那所需要的科技水平是无法想象的，现在怎么可能做到。 莫非遇到了骗子？我这手机可不便宜，小一万块呢。 不行，先问问客服，我掏出手机就要找官方电话和网址。 只是，原本订单中的消费却凭空消失，好像从未发生过。别说联系方式了，连未来科技都搜不到。 得，真被骗了。 我有些泄气，没想到混迹场子这么些年，自己也有吃亏上当的一天。 掏出一根烟点上，冷静一会儿，我注意力又集中到了说明书上。翻过最后一页，背面还有一行字，很小，若是不注意看，可能都发现不了。 “注：经实验表明，盘古内嵌算法可通过相机呈现预测功能，但预测结果无法锁定时间轴，且每次使用都会带来现实世界中的反噬，反噬程度与预测事件价值成正比。” 我反复阅读，好几遍后才完全明白意思。 就是这部手机相机确实能预测未来，但不知道所预测的结果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且每次使用会产生惩罚，惩罚大小根据预测结果大小而定。 我深吸一口气，姑且相信是真的。反复翻看拍过的三张照片，一一回想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手机是萧文走后收到的，三张照片中有一张已经被成功预测，就是那盘蒜薹肉丝盖浇饭，预测的结果是被我吃掉后的场景。 而作为预测代价，我思前想后许久，或许是那盘摔碎的鸡蛋？ 至于另外两张照片，虽跟原貌不同，但还未发生，看来预测的是以后的事。 糟了！ 我猛然惊起，若是真如照片显示，那我家岂不是要被打劫？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思索半天，我再度起身向外面奔去。 得买个监控装家里，看看谁敢来。 我在一家商场逛了好久，终于选中一款性价比不错的摄像头。 看了眼时间，正好四点。想着时间还早，现在回去也没事，就又多逛了逛。等我想要回去时，收到了萧文的消息，还附了张照片。 “小杨哥，你工牌落医院了。” 得了，再跑一趟吧。我拦下一辆出租，直奔医院。 我赶到医院已经是五点多了，萧文就站在门口，四下张望。我从她后面走出，拍了拍她肩膀。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啊，小杨哥。” 小妮子轻叫回头，看见是我，双手立刻从口袋掏出工牌递给我。 “谢了。” 我接过塞进包裹里。 “买的什么？” 萧文看见我拎着的盒子，好奇伸头。 “监控。” 扬了扬手中物件：“我那里毕竟人来人往，又比较偏远，想着在家装个监控会好点。” 我自然不会说可能有人要抢劫我，这事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信。 “小杨哥，你，你晚上有空吗？” 萧文突然问一句，低着眼眉，不敢直视我。 “晚上？今晚吗，今晚有空啊。” 我笑吟吟回答，看着小妮子的表情，估计是她想约我。 “好的，我想……请你吃饭。” 不出我所料，萧文说出了目的，末了赶紧补充一句：“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请我吃饭……” 我故意重复一句，停顿一下。 “你，不方便啊。” 小妮子见我反应，脸色肉眼可见的失落。 “谁说的，我要吃姑姑卤面。” 我没继续逗她，选了一家老面馆，她家价格很实惠，味道不错，离医院也近。 “好呀，她家面可好吃了，我每天都吃。” 萧文瞬间高兴起来，辨了方向率先向那边走去。 我笑着跟上，路过一家彩票店，来了主意。既然这手机能预测未来，不知道用它来拍彩票会不会中奖。 “萧文。” 我叫停了她，对着大厅电子屏拍了张照。 “小杨哥，你要买彩票？” 萧文见我只拍照，有些不解。 “先吃饭，等会儿我想好了号码再来。” 我看了眼手机里的照片，这会儿大屏上还是空空如也，跟现实中没有区别。按照此前的几张照片变化速度来看，或许是要等一会儿才会出结果。 萧文甜甜一笑：“那我能说几个数字不？” “当然。” 我点头：“到时候要是中奖了，我们就按数字的个数来分钱。”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万一中了一百万，可就发财了。” 萧文以为是玩笑话，同样玩笑回应。 短暂的几次接触，我俩的陌生感全然消失。她跟我待在一起，渐渐放松起来。 吃面的时候，我隔三岔五盯着手机看，但照片一直没有变化。 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静态的照片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电子屏上一闪一闪，五个数字依次出现： 2、2、4、9、8 …… 第7章 莱安五少 “小杨哥，你怎么了？” 直到听到萧文的关切询问，我才回过神来。 手机里的照片定格在了一串数字上，而我，也被这亲眼所见的变化彻底震惊。 若是此前还抱有怀疑，现在则是褪去大半，毕竟有谁见过拍下的照片自己会凭空变动的，还是朝你期待的方向。 “没事，想数字入迷了。” 我赶紧开脱，同时问道：“你想好了没？” “随机号码。”萧文嘀咕着，稍加思索，说出两个数字：“今天是四月二日，那就四和二吧。” “好，那我就八和九。”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很惊讶，这小妮子的运气这么好的？盲猜都能中三个。 兴许是有了买彩票的期待，萧文吃饭的速度放快了很多，我俩再返回彩票站刚好六点。 我按照照片上的数字排列，买了最近的一期单注十倍，若是全中，正好是一百万。 我把彩票给了萧文保管，她拿着手中彩票，当着我的面放进挎包最里层。 “静等开奖吧。” 说实话，我也非常期待，这不只是能不能中奖的事，最主要是真正检测这手机预测功能的实验。 若它真的成功预测到，那…… 我已经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这种能力，不能说无敌，至少也是战无不胜吧。 …… 第二天，我又去了趟医院。 伤口好得很快，已经全部结痂，医生去掉了我头上的网帽和纱布。 看着镜子里头发被迫剪短的自己，我摸了摸下巴。这模样，痞帅痞帅的。 我还在欣赏镜子，电话响了。 “小杨，听马头说你被开光了？” 电话那头幸灾乐祸，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有事？” 我没好气。 “有啊，被禁足好几天，无聊死了。” 女声继续：“正好你有空，今晚干票大的？” “没兴趣。” 未有丝毫犹豫，我果断拒绝。 给我打电话的是我的死党之一，高中时候在一次群架中认识的，名叫安安，女生。外表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顶，但性格嘛，怎么说呢。 行事让人摸不着头脑，她的每一步棋都能走到出人意料的地方。 “不问问干什么？” 安安继续说道，言语中还透着神秘。 “不问，你一肚子坏水，肯定不是啥好事。” 我说着就要挂电话。 “哎哎，等等，今晚肯定是好事。”安安有些急了：“我还叫了马头、承欢和黄衣。” 还叫了他们三个？承欢和黄衣都是我们高中时候就认识的，关系很铁。 我稍微有了听下去的欲望。 “今晚老安组了个局，其中有个人我不喜欢。”安安正经了些。 “所以？”我问。 “你们帮我，给他来一场鸿门宴，让那人有来无回。” 安安不怀好意，我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她满脸坏笑。 我没有立刻作答，以我不多的了解，安安的家世很不错。这点从她平常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得出来，一双拖鞋都是六千多的牌子货。 她爸爸组织的宴会，肯定全是些社会名流，非富即贵。像我这种穷屌丝，放在里面都不会招人看一眼，哪敢去捣乱。 “怎么，兄弟有难，尔等竟要袖手旁观，丝毫不顾手足情谊？” 安安话锋一转，也不待我回答：“反正不管怎样，你就是要来，我等你，五点钟，别迟到了。” 说完，直接挂断。 放下手机，我有些无语，这头上伤还没好呢。 罢了，去就去吧，谁让她是安安。 叹了口气，我换上一套利落的小西装，向着安安发给我的定位出发。 …… 一路上，出租司机话就没停过，一直找话题跟我聊天。 他可能以为我是年轻富豪吧，毕竟安安发给我的地址是莱安市有名的富人区，寻常人很难接触得到，更没见过哪个富二代出来连车都没有，需要出租出行。 四点多一点，我已经到位。 即便是此前已见过好几次眼前的大豪宅，再次看到还是免不了内心的赞叹与羡慕。 这里整片区域都是那种独栋庄园式的建筑，每栋庄园占地面积最少也是五千平方。庄园内清泉石林、假山环绕，亭台楼阁错落，让人有一种皇家园林的错觉。 “妈的，房价都让这群人拉高了。” 我内心忿忿，整了整衣衫朝安安家走去。 虽然距宴会还有些时间，但此刻已经能陆续看到来人。我跟迎宾小姐表明来意后，她径直带着我从另一条小道进了庄园。 房间内，安安正襟危坐，马头三人围在她旁边。 “你们来得可真早。” 我笑着打招呼，伸手拿桌上的青提吃。 “小杨，你可别吃了，大事不妙啊。” 不待安安开口，承欢伸手抓住我往近拉。 我趔趄向前，被迫加入小团体。 “干什么，干什么，亏你平时吟诗作对，斯斯文文，没想到这么粗鲁，没见我受伤了么。” 我打掉承欢拽我的手，终于把手中青提塞入口中。 “安安要嫁人了！” 黄衣惊呼一句，向我道明缘由。她是典型的理工科天才，遇事处变不惊，平时可不这样。 “什么玩意？” 一听这话，我很吃惊，瞪大双眼看向被围在中间的安安。 安安狠狠瞪了我一眼，满脸写着抗拒，看样子消息是没错的。 “哈哈哈哈，大喜，大喜啊。” 我学着安安在电话里对我的语气：“那人不会是瞎了眼吧，竟然看上了你这女疯子。” “徐杨！” 安安蹭地站起身，张牙舞爪，对我尖声大吼，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黄衣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抱住她，这才避免一场恶战。 “姑奶奶，小点声，外面可全是客人呢。” “老娘是不会和他订婚的，就算世上男人死绝了，老娘也不会嫁给他。” 安安这倔脾气也上来了，又坐在原地，身子绷得跟铁板似的。 “莫慌，我们五人齐聚，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 马头清了清嗓子，喊出一句非常中二的口号： “莱安五少是绝对不会向邪恶势力屈服的，我们必将同任何压迫斗争到底，直到革命彻底胜利！” …… 第8章 五少的计划 我对着马头翻了个白眼，悄声问承欢。 “不是鸿门宴么，怎么蔫吧了。” 这里我指的当然是安安，她电话里的气势可不是这样。 “悲哉！我们所有的手段都被安老爷子识破，准备工夫全白做了。” 承欢表情痛惜，摇头晃脑：“姜还是老的辣啊。” “都做了哪些准备？”我有些好奇。 “老鼠夹、辣椒水、防狼喷雾、桌底鞭炮、臭腐肉、大狼狗……” 承欢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给我数着。 好家伙！ 听着接近二十样的花招，我有些头皮发麻。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惹上这位大小姐，否则不知道要被折腾成啥样。 “那现在怎么办？” 我又问，既然花招都被破解了，现在重新布置肯定来不及，也不可能被允许。 承欢没回答我，双手一摊，示意自己也没辙。 “都怪你徐杨，你必须给老娘想出办法来。” 我这还没缓口气，安安眼珠子乱转，突然一把抓住我，恶狠狠地说道。 “怪我？” 我懵了：“什么怪我？怎么就怪我了？” “你最后一个过来，不怪你怪谁！” 安安蛮不讲理，越抓越紧。 “你这什么狗屁逻辑，放开。” 我伸手去掰她手。 “不放。” 安安抬手打我。 “放不放！” “不放。” “……” 来回拉扯几次，身旁几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马头横在中间。 “你俩还有完没完，这都快五点了，再没法子宴会就开始了。” “你有办法？” 黄衣看着马头，眼中光芒闪烁。 “侄儿、承欢，我问你俩，如果你要跟一个女人订婚，你最介意的是她的什么？” 马头没有直说，卖了个关子。 “品行、身体健康。” 承欢率先回答。 “我看你脑子是进墨水了。” 马头听得直摇头：“拜托，这是世家联姻，人家对方会不知道你的品行？ 还有，你那个身体健康是什么鬼，是怕人不孕不育，还是怕人有艾滋。” “那你说是何物？” 承欢被怼得很不服气。 “是名誉。” 我答道，明白了马头想说什么。 “侄儿说得没错。” 马头见有人领会了他的意思，继续说着。 “世家大族，多重名利。双方联姻，首先是为利，这方面我们肯定无能为力。但名嘛……” 马头双眉直挑，露出一副猥琐笑容。 “这就要看我们的安安大小姐在不在乎自己声誉了。” 安安见我们都盯着她，双手一摊。 “老娘都他妈的要被当成家族牺牲品了，还要屁的声誉。” “好！” 马头轻呼：“另外，事成之后，你得保证老爷子不会怪罪我们。” “这是自然。”安安点头应下。 “得咧。” 马头把脑袋凑到中央，神神秘秘地说道：“听好了，我的计划是……” …… 我能想到今天安家老爷子举办的晚宴规格很高，但没想到能高到这种地步。 我常年在会所，见过本市很多大人物和名流，今天他们全部在场。 另外还有官方主要人物、学术科研界大拿，此外还有部分出现在黄金联播时候的顶层人物。 这种层次，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甚至觉得，今晚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离大人物最近的一次。 换过了安安提供的特制服装，我心情忐忑，止不住的一遍遍梳理自己衣衫。 马头和承欢也在旁边，不过他俩的穿着就没有我正式了，马头穿着一身西装，承欢则衣服都没换，还是来时的那套。 “侄儿，我说你这馊主意能行么。”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瞧瞧，格局小了不是。” 马头嬉皮笑脸，显得很自信：“咱不说别的，就才智这块儿，侄儿你凭心而论，叔什么时候输过你。” “切。” 我撇撇嘴，不再理会他，心里默默重复着刚才的计划。 “拍品为号、没脸没皮、死缠烂打、恶毒女人……” 五点半，太阳刚刚西斜，落日余晖散在晚宴外场，为众人洒下一片橙芒。 晚宴在安老爷子的主持下正式开始。第一项是餐前活动，有简单小互动，方便大家认识。 安安早已换上精致的礼服，化作人群中最为靓丽的风景线，跟在安老爷子身后应酬招呼。 我单独站在人群边靠前的位置，方便安安能随时看到我。马头和承欢不见人影，估计是趁机填饱肚子去了。 世家交际应酬确实繁琐，安安被他老爷子带着一一敬酒欢迎，单单这一项，就耗费了近大半个小时。 就在我快要睡着时，晚宴终于到了下一项内容，正式用餐。 我随着宾客入座，眼神时刻盯着安安那边。可能我头上的伤加上面生，也没人前来搭话。 随着安安入座，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他要嫁的男人，就坐在安安旁边。 不得不说，单从外观来看，确实不错。他身材修长，脸上棱角分明，鼻梁上的一副金丝眼镜又正好将脸型完美衬托，很显气质。听安安说他叫吕堪川。 安安从始至终都没看过我一眼，就安静地坐在那里，跟她平时的模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晚宴末端，随着大人物离场，今晚的重头戏开始了，是一个小型的慈善拍卖活动，拍品只有五件。 要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刀叉。 “第一件拍品，女士胸针一枚，为库卡拉布先生精心设计，全球限量款，起拍价三十万。” 随着主持人声音落下，大屏幕上投下一枚非常精美的胸针。 我侧过眼，安安正看向我。 “三十万。” 我立刻举牌示意。 “三十五万。” 马上有人跟价。 我一直静坐，等吕堪川出手。 然而直到有人叫出七十万时，他还是不动，无奈我又举了牌，眼神示意安安。 其实吕堪川不出手是意料之中的，因为这个晚宴就是安家举办的，那自然不会有安家人看上的东西，否则也不会拍卖。 但凡事总有例外嘛，万一安安喜欢呢。 而想要实现这一点，也很简单，毕竟两人挨着坐，安安只需要不经意间表现出来，那吕堪川大概率就会出手了。 “还有加价吗，一、二……” 就在主持人锤子快要落下去的时候，吕堪川终于动了。 “八十万。” …… 第9章 姜还是老的辣 “上钩了。” 我心里暗喜，手中动作不停，率先提速。 “一百万。” 此话一出，现场明显安静了许多，吕堪川也忍不住多看了我几眼。 那枚胸针的实际价值最多也就五十万，吕堪川加价到八十万其实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没想到还有我这个愣头青，直接给干到了一百万。 犹豫片刻，吕堪川看着安安，又举了一次牌。 “一百一十万。” 这下，全场目光立刻转移，都看向了我，包括安老爷子。这里提一句，他并不认识我们几个。 看来无论在哪个阶层，吃瓜看热闹都是一件趣事。 我笑了笑，冲吕堪川一抱拳，再度举牌。 “一百五十万。” “哗。” 话音落下，轻叹声此起彼伏。 价格到了这个地步，吕堪川明白我势在必得，没有再举牌，反倒是冲我点点头。 我同样回礼，心里松了一口气：安安给我的钱只有一百五十万，再加可就没了。 拍第二件物品时，胸针就已经送了过来，我耐着性子等到剩余四件全部拍完。在安老爷子正准备起身宣布下一个环节，也就是两家联姻时，我从座位上蹿了出去，直奔主持台。 宾客们没什么反应，以为是提前安排好的。 但安老爷子可就不一样了，这个老江湖，他看我手握胸针越靠越近，敏锐地察觉到有问题，再结合安安面色变化。 他迅速反应过来，挥手就让人来拦我。 但此刻早已来不及，我几个跨步跳上主持台，将话筒牢牢握在手里，对着安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下子，众人总算意识到不对劲了。 不给众人反应时间，我一手举着话筒，一手举着胸针，中气十足地大喊。 “安安，嫁给我吧。” 这下，安老爷子彻底慌了神，一旁的吕堪川也不明所以。 我按照计划，继续加大火力，疯狂表白。 “安安，从认识你那刻开始，我的世界仿佛闯进了一束光，照亮了我的整个人生。 以前我总是在找自己的路，找自己的桥，遇见你之后，我明白了，你就是我的路，你就是我的桥，你就是我这辈子的方向。 今天，借着这个难忘的日子，我请求你同意我的求婚。在我俩人生剩下的路和桥中，我甘愿化作你的白马，一辈子驮着你、护着你、爱着你。” 安安就站在原地，单手捂嘴，一副很吃惊很惊喜的表情。 安老爷子左看右看，彻底明白了，我就是专程来搅局的。他跨步上前，抬手就要打我。 我好歹是练过的，哪里给他这个机会，闪身躲过，对着话筒又是大喊。 “岳父大人，为何上来就要打小婿。我和安安同居两年，情投意合，乃是天作之合。” 我又下了第二剂猛药，同居历史。 “你个混小子，给我闭嘴。” 老爷子被气得直发颤，捂着胸口咳嗽不已。安安赶紧上前扶他坐下，捋着后背。 听到同居，吕堪川面色陡然阴沉。下方宾客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指指点点。 “这上流社会的素质也不咋地嘛。” 我心里嘀咕一句，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演下去，万一把老爷子给气坏了那可罪过大了。 不过我这担心还没持续三秒，立刻被后面的剧情打断。 “不行，安安，你不能嫁给他。” 按照计划，马头出场了，他不知从哪里搞了束玫瑰花，从人群一路狂奔，同样扑通跪在安安面前。 “安安，你就算能忘了我，你也不能忘了孩子呀，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孩子？” “她还跟别人有过孩子？” “……” 马头这一嗓子嚎叫，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安老爷子伸着双手，大喊着把我们轰出去。 “怎么办，还继续吗？” 趁着混乱，我偷偷问了句。 “废话，你没见吕堪川还坐着吗？”马头不带犹豫。 “那继续吧。” 我有些无奈，这种场合下，想必对安家影响会极其大，只希望事后安安能扛得住他老爹的怒火。 “你个小白脸，敢勾引我的安安。” 我还在想着，马头手中的玫瑰就砸了过来。 “你个狗男人，明明是你辜负了安安。” 按计划，我肯定是不能示弱的，反手推了回去。我俩顺势扭打在一起，逐渐向吕堪川靠近，想趁乱撸他两拳。 不过吕堪川很谨慎，闪避的都很快，看样子也有点腿脚功夫。 现场被我们这一搅，宾客大惊失色，这两人动起手来，要是有误伤找谁说理去。 有人带头离去，立刻就有成片的人跟着离去。 不过几分钟，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但吕堪川这货还是留在原地，脸色反倒是没了阴沉，往座子上一座，一副看戏的态度。 “妈的，这人是喜欢戴帽子吗，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走，也不嫌丢人。” 我啐了一口，和马头对视一眼，又朝吕堪川扑去。 他不再躲避，一左一右挡住我俩攻击。 几个回合下来，我和马头的缠斗反变成了明目张胆对他的进攻。 就在承欢要出场时，吕堪川开口说话了。 “你们这戏还要演多久？” “什么？” 我和马头同时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对方，神色迟疑。 被发现了？ “若是我没猜错，接下来应该还有更劲爆的内容吧。” 吕堪川拍了拍身上尘土：“时间也还充足，你们可以继续。” 得，确实被识破了，那还玩个der。 一旁，被安安扶着的老爷子也直起腰来，哪里还有刚才的气急败坏模样。 “也难为你们了，要陪着安安胡闹。” 老爷子伸手一指剩余的几人，承欢和黄衣就在里面。 “你俩也过来吧，不是一伙的吗？” 听到这话，我们彻底蔫了，玩了半天，原来是对方配合我们在表演。 妈的，耍猴呢。 “我虽然没见过你们，但毕竟是安安的朋友，调查还是要有的，从你们出现在这里，我就有预防。” 安老爷子很平淡说完，也没有要怪我们的意思。转过身看着安安，很是郑重地说道。 “安安，既然你如此反感，爸爸也尊重你的选择。 但有个期限，三年！ 要是三年之后你还是如今这番模样，那你就得服从我的安排。” …… 第10章 开奖(一) 老爷子对安安说完，又转过身看着吕堪川： “堪川，今晚的事，是我们安家有愧于你，改日你母亲在家，我携小女亲自登门道歉。” 吕堪川笑着摇头：“安叔叔言重，这件事或许是我考虑不够，没有顾及安安的感受。既然现在晚宴也结束了，堪川就先行告辞。” 吕堪川说完，转身跨步朝门口走去，路过我跟前时，他停下来似笑非笑：“不得不说，你的表白词写得真不错。 不过下次，可别再用胸针求婚。”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回到了四人队伍。 “各位，接下来的时间安某就要招待不周了。” 安老爷子看着我们几个，下了逐客令。 安安耷拉在一旁，恨不得用眼神将我们钉在原地。但搅了这么大的场子，安老爷子不追究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我们哪还敢多做停留，逃也似的离开了。 路上，黄衣忧心忡忡。 “你们说，安安这次要被禁足多久？” “按今天的场合来看，少说也得一个月。”马头接话。 “不过这一个月也值了，换了三年自由。”我掺和道：“至少三年内安安不会再被逼婚。” …… 回到家将近深夜，我才看到萧文发的消息。 “小杨哥，明天晚上七点开奖哦。” 这小妮子，还挺上心。 我回了个表情，萧文应该已经睡觉，并未回复。 看着时间，我找了几个会所里的人开始聊天，尤其是负责ktv部的我那个小弟，直到三点才入睡。 第二天没什么事，我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还是手机电话铃声将我唤醒。 “阿涛。” 我拿起手机，给我打电话的正是昨晚聊天的ktv经理小弟。 “杨哥，按你昨晚的吩咐，查到了一些消息。” 阿涛那边很安静。 “嗯。”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近一个月，有个叫小丽的姑娘，主动从服务员转到了linda手下去做小姐。我特意核对了那几天的值班，正好是阿豪负责。” “小丽？” 这名字我有些印象，linda好像提到过，听说长相不错。 “所以你怀疑小丽是被上马后才转小姐的？” 我继续问道。 “没错。” 阿涛回答得很干脆：“我找了那几天小丽服务过的所有包厢，从监控对比来看，3月4日晚最有可能。” “有没有找那晚的小姐和公主？”我又问。 “侧面问了，不过他们口风很严，什么都不肯说。”阿豪稍作停顿，音色压低几分。 “不过我跟几个手下兄弟问过，他们都说当晚包厢动静很大，路过时能听见动静。” 我沉默许久，按阿涛的说法来看，这个名叫小丽的服务员多半是那个受害者了。但事后她又一声不吭的转去做了小姐，这…… 哀大莫过于心死吗？ “我知道了，辛苦了阿涛。” 我说着挂断电话，想要阿涛查出更多的东西也不现实，会所里的人个个混得八面玲珑，谁也不会为了一个经理去得罪另一个经理。 想要搞清楚，恐怕只有我亲自出面才行。 …… 下午时间眨眼即逝，很快已经六点。 我掐摸着时间，准点踏出家门，刚刚跟萧文约好，一起去彩票站。 说实话，此前我买过多次彩票及刮刮乐这些，我敢打赌，没有任何一次能让我如此期待。 刚下车，萧文就在彩票站门口朝我挥手。 她长发披肩，穿一件暗橘色毛织上衣，搭配深蓝色牛仔裤，脚下是一双帆布鞋，斜挎的黑色包包娇俏可爱。 “等很久了吧。” 我甩掉心头那抹异动，笑着打招呼。 “没有，我也是刚过来。” 萧文笑着摇头，在挎包里翻找，把彩票递给我。 “还是你拿着吧，别忘了这可有你一半。” 我没接，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奶茶店。 “喝什么？我请你。” 萧文又放回彩票，思索半天没有答案，率先迈步向前。 “先去看看。” 女孩子似乎天生对外表萌态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萧文看着奶茶店内龙猫造型的杯子，眼神中的喜欢几乎要溢出。 “服务员，要两杯龙猫。” 我看着萧文，伸手指着那个奶茶杯子。 “好的，一个情侣套餐，收您68元。” 店员轻声吆喝，亮出收款码，很快递出两杯奶茶，又递过两个空着的龙猫杯子。 “原来是赠送的。” 我嘀咕一句，现在的商家，花样还真多。 萧文抿了一口，冲我一笑，眉眼弯弯。 “好喝。 不过，就是有点贵。” “你这小妮子，都快要中一百万了，还心疼这两杯奶茶钱。” 我打趣的回答。 听到我这样称呼她，萧文脸一红，赶紧撇过头，口中咬着吸管嘟哝着。 “这还没中奖呢。” “萧大美女想出的数字肯定能中。” 我半拍马屁似的回复，说完都觉得自己油腻。 这下，萧文连同耳根也一起红了，根本不敢看我，慌乱下胡乱朝彩票站窜去。 我心满意足，快步跟上。 或许今晚是开大奖的日子，虽是在周内，人却格外的多，将小小的彩票站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倒是可以往里面挤，但萧文毕竟是女孩子，肯定不适合在这些男人堆里面挤来挤去。索性，我俩干脆站在外面，隔老远看着。 萧文被一群人挡住，哪里能看见里面，瞅了几眼有些着急。 看着萧文神情，原本心跳加速的我反倒是很平静。 时间一分分流逝，七点钟准时到来。 前方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压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我透过耸立的脑袋，左探右探，终于看到了电子屏，上面标注的是本次开奖的期数和时间，下方则是开奖号码。 万众期待下，屏幕上的数字开始闪烁。 第一个号码从0到9不停地来回跳动，最终停在了2. 好！ 人群立刻爆发欢呼。 “怎么样了，是出结果了吗？” 萧文踮着脚尖努力探头，揪着我的衣服问道。 “嗯，出了第一个号码。” 我用眼角余光注意萧文，继续看着屏幕。 “是多少？是多少？” 萧文追问。 “2.” 我伸出两根手指，在萧文面前晃荡。 “真的。” 萧文眉眼放光。 “当然。” 我点头确认。 “耶！” 身旁传来萧文慢人一步的欢呼。 …… 第11章 开奖(二) 万众期待下，滚动的第二个号码停了下来，还是2. 这下，前方人群的欢呼声明显少了很多，十分之一不到。 “小杨哥，第二个号码是什么？” 萧文在一旁追问。 我轻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还是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比划。 “第一个数是2，第二个数呢？” 萧文以为我没听到她说的，再追问一次。 我转过头，凑近一点，手上动作不变，假装镇定：“还是2”。 “又是2？” 我再度点头确认。 萧文眼睛瞪大，高兴得直跳，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她赶紧捂住自己嘴巴，激动的神色却是掩盖不住。 很快，第三个数字开始摇动，稳稳落在了数字4上。 呼！ 我长吁一口气，掏出兜里的手机内心狂喜。 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名叫盘古的，我误打误撞买到的手机，他真的具备预测未来的能力 “第三个数字是几？” 侧方，萧文见人群没什么大的动静，着急得不得了。 我趁机把住她的胳膊，故意不告诉她，只在她跳起来的时候助力，想要她自己看。 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萧文完全没在意我手上的小动作，干脆整个人贴过来，双手拽着我胳膊往上蹦。 望着猴急的她，我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动。 “别看啦，第三个数字是4。” “4，真的是4？” 萧文一听，拉着我就要往前挤。 “哎，你干嘛？” 我不动声色地将两侧的人群用手划开。 “兑奖啊，中了三个数字，顺序一样的，可以兑好多钱了，等下我请你吃甜点。” 小妮子压根就没想到接下来的两个数字会中，已经想好换来的钱该怎么花了。 周围的人听说我们中了，也很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萧文拉着我挤到前台，终于看到了屏幕上已出的三个数字，她拿着彩票核对好几遍，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 “别着急啊，还有两个数呢。” 我看着萧文一副小财迷模样，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也行。”萧文双手捏住彩票，全身心都放在了前方的电子屏上。 我挪动脚步，站在了她后方，同时伸出一只手将彩票正面按进萧文手里，以防他人看到。 老祖宗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万一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麻烦可就大了。我一个男的还好说，萧文一个女孩子是很不安全的。 第四个数字很快出来，不出所料，稳稳停在了9上。 萧文看着屏幕，有些不敢确定，揉揉眼睛再看，发现真的是9，转身就要对着我尖叫。 看着萧文表情变化，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在她耳旁轻声嘀咕。 “嘘，别声张。” 身后，众人见我俩的奇怪反应，好奇询问。 “小伙子，你们中没呀？” “唉。” 我故意长叹一声：“没呢，可惜了呀，前面三个数字都是一样的，哪想到第四个没中，不然就发财了。” “害，彩票嘛，都这样的，哪能让你中大奖。不过你小赚一点，也可以了。” 身旁大叔接话：“倒是你女朋友还想中大奖，失落的想哭。” 我讪讪一笑，没接话，等萧文情绪稳定后，这才松开。 这会儿看萧文，她脖子脸蛋红扑扑的，头发被我揉得有些乱，的确像是哭过的模样。 经过我这么一闹，萧文淡定很多。这小妮子此刻才反应过来刚才我俩的亲密举动，眼神扑闪，心思估计大半都不在彩票那里了。 “没事，镇定点。” 我开口看似安慰，实则暗示萧文不要暴露。小妮子也很聪明，将斜挎包拨到身前，将彩票放在了最里层的一个小拉链包中。 第五个数字开始滚动。 萧文双手握在一起放在嘴边，指尖关节发白，不停地吹气，就像是在祈祷许愿。 不出所料，第五个数字变换不断，最后彻底固定为8。 我看着萧文，她身躯好像有一刹那地僵直，我赶紧扶住，怕她摔倒。 经过我的提醒，萧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双手紧紧抓住我胳膊，力道很重。 “走吧。” 我拉着萧文往外走，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相对人少的地方才放开。 “啊！” 萧文这会儿终于释放出心中的激动，猝不及防中扑了过来。 “小杨哥，真的……中奖了。” 感受着怀里异常兴奋的她，我没有多余动作，只是轻轻拍着她后背。 许久，萧文完全冷静，脸却一直是红扑扑的，不知是激动还是想到了刚才的搂抱，害羞所致。 “小杨哥，你的彩票。” 萧文取出彩票递给我。 “什么我的彩票，买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根据数字的比例分成的。你出的数字中了三个，我出的中了两个，所以奖金你要拿六成。” 我没有接，还是让萧文保管，想等时间合适再去兑奖。有了这神奇的手机，还会差这点钱么。 “不行，小杨哥，不行的。” 小妮子却很坚持，一定要给我：“买彩票的钱我没出，再说，那数字我也是瞎想的。” “那这样，我买了十注，一共花了20，你现在给我12块钱。” 我手一伸，对着萧文要钱。 “不行，还是不行。” 小妮子很坚决：“这样是不对的，这彩票就是你的。” 我好说歹说，萧文就是死活不依。这时我才发现，这小妮子平时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可要是她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我只得告诉她我平时有丢三落四的毛病，先让她替我保管，哪天我们都有空了，再请她陪我一起去兑奖。 小妮子终于同意，又将彩票放回包里收好。 “小杨哥，你想吃什么甜点。” 萧文并没忘记刚才说请我吃甜点的事。 我假意思索半天：“甜点的话，我平时吃得少，不过最喜欢的还是雪后的甜筒。” “呀！它家的甜筒可好吃了，上学时候我就经常吃。” 萧文惊讶地发现我俩又有一处相同的爱好，指着不远处的拐角开口。 “医院附近的雪后店当属她家的最好吃，每次都排老长队……” …… 第12章 妈咪与小姐 我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快速冲个冷水澡后，伤口基本没问题，精气神也彻底恢复。 我套上西装，打车直奔皇家会所。 前脚刚迈进会所大门，一声嗲得令人发颤的娇呼声从拐角处传来。 “哎哟，杨哥，你这头型好帅气哦。” 不用想，肯定是linda。 她在我们会所很有名，负责带一些想赚快钱的小姐公子来提供各式服务，但她不拿会所一分钱工资，收入全靠手底下人的分成。 说直白一点，她就是妈咪。 皇家会所业务很广，linda经常带着团队往来于皇家洗浴、皇家ktv，当然也偶尔去酒吧寻找白果。 所谓白果，就是想从事这个行业的新人。 一来二去，就跟我很熟悉。 “我说还没进门就闻到了香风，原来是linda姐大驾光临。” 我笑着迎上去，伸出手就要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杨哥这嘴可真甜~” linda踩着高跟的小脚轻跺，眼眸放着电波，伸手作势要打。看似撒娇，实则是不动声色挡住了我的双臂，悄然避开怀抱。 常年在这种场所混的人，都是人精。 别看她已经35岁了，身材还是前凸后翘，小腰纤细，皮肤滑腻紧致。虽比不得年轻小姑娘那般水灵，却也有她这个年龄独有的风韵。 毫不夸张地说，她要是穿着现在这套小制服去步行街走一圈，铁定能让大部分兄弟起反应。 “linda姐有何吩咐？” 被她躲过揩油，我收回了双手，继续向内室走去。 “杨哥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linda紧紧跟着，越贴越近，一抹极致的柔软自左侧手臂传来。 我比较高，她即便是穿着高跟鞋也只能勉强到我耳尖位置。这种贴着的姿势，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整个的身体轮廓。 特别是她故意侧着呼吸，气息打在脖颈，撩得人心里直发痒。 真是个妖精！ 内心暗骂一句，伸出左手在她的翘臀上狠狠捏了一把。 那感觉，比猪油还软滑。 “哎呀，杨哥你真讨厌。” linda娇嗔，引得大厅内一众小弟侧目。 “linda姐有事就直说吧，现在可是上客高峰期，时间紧着呢。” 我主动将话题挑明，像她这种人精，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哪能平白无故的主动凑上来让你占便宜？ “还是杨哥懂我~” linda听我主动提出，笑得跟花儿一样，伸过双手抓住我左臂，挺着胸脯继续蹭着。 “听人说，晚点杨哥手上有几个大客户过来，我手底下那帮人激动得不得了，都在好好准备呢。 这不，我过来跟杨哥求个场子，看能不能给优先安排下。” 哼哼！ 果然，这女人就没有白吃亏的时候。 不过，今晚那几个大客户过来的消息知道的人极少，整个场子不超过一手之数，现在都已经传开了？ 看来好久没重申规矩，有些人是忘了！ 想到这里，我脸色冷了下来。 身旁，linda见我脸色转变，眼神透着不善，明显有些害怕，挽住我的手臂都变得僵硬了些，小心翼翼地冲我开口。 “杨哥，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linda以为我是因为她所求之事翻脸。 也怪不得她害怕，我发起狠来，曾生生打断人十指，面不改色。 我笑了笑，挣脱她手臂，推开我休息室的大门。 “linda姐放心，晚上我的客户，只安排你进。不过你可得让手底下的人好好打扮，我那几个客人你是知道的，寻常货色可看不上。” 关上门，掏出香烟点上，我开始梳理今晚的安排。 名义上来说，我只负责皇家洗浴中心的前厅工作，包括接待、收款和一些其他杂事。然而事实却是，会所涉及的其他比如舞厅、ktv等我也负责一部分业务。 正是这种连续的工作涉及面，我所能掌控的东西就有很多。比如：客人进来引去哪个洗浴区、洗浴结束后去哪个场所、哪个包厢、分配给哪个妈咪等等，这些我都有实控权。 所以linda才会来巴结我，无非就是想在安排的时候，能多照顾照顾她。 今晚，我手头客户有五场预定，另外还有其他的七场预定，预估每场都能低消十万以上。 虽说我们会所是本市最大，但像这种一夜千金的场次也很难得，客人非富即贵，所以必须重视。 看着手中的排班表，我掐灭还有一半的香烟，拿着表格推门出去。 转角，侧方走过一男一女，看见我又迅速分开。 “阿豪。” 我冷冷开口，叫住快步离去的男子。 “小杨，有事？” 阿豪回过头，面色不耐烦。 “这么快就跟新来的小姐搞到一起了？” 我斜着眼撇他。 “小杨，我也是经理，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些。再说了，跟谁搞到一起是我的私事，没偷没抢。” 阿豪喉结上下蠕动，这是他生气的标志性动作，场子里的人由此还给他取了个小白蛆的外号。 “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不过提醒你一点，今晚的客户有多重要你应该是知道的，管好你的场子，要是再出现包厢上马的事，谁也保不住你。” 阿豪白皙的脸庞红一阵青一阵，手一甩，大步离去。 上次马老板包厢上马就是阿豪值班，他违反了这规定，按规矩是要被赶出场子的，但小老板出面保下了他。 或许是这件事给了他勇气，最近一月他在我面前越发嚣张，已经到了无视我的程度。 拿着值班表绕着整个场子转了一圈，盘点无误后，我又回到了休息室。 晚上三点左右，有人敲门。 我伸着懒腰开门，还没看清人影，一阵香风已经溜进来，反手还把门给关了。 “linda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我定睛一看，掏出香烟递过去。 linda没接，扭着腰向我靠近。 “这不是特意来感谢杨哥嘛，你今晚的几个大客户让妹妹们赚了不少，她们吵着闹着要请你吃饭呢。” linda说着，已经到了我跟前，整个人故意贴在我胸前，还伸出一根手指在我胸口拨动。 “linda姐，你这样可是很危险的，我不保证能把持得住。” 我不闪不避，想看看这个风骚的女人要干什么。 “杨哥，你这话说的……” linda仰起头，直勾勾盯着我，双眼像是要滴出水似的。 然后，她突然伸出舌尖在我脖子上轻舔一口，同时单手向下，隔着裤子轻轻捏了捏我的兄弟。 …… 第13章 linda 实话讲，从今天遇见linda到她刚才到我休息室，我是压根没想过跟她发生点啥，我平时也没这方面的嗜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但你说，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挑逗。 要是再没反应，传出去得说我不行了。 我全身血气瞬间涌动，一把搂住linda，反手将她压在我的休息床上。 “linda姐，你是真想让我犯罪啊。” 我和她眉眼相对，阵阵香风入鼻。 linda估计是真有那意思，经我这个暴力的床咚，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迷离起来。 “杨哥，你想怎样就怎样，今晚都听你的。” linda丝丝魅声入耳。 好嘛！反正现在她手下的人都收工了，我也空闲，倒是正适合深入交流一番。 我抬手正要袭去，linda突然又冒出一句。 “杨哥，最近从枫林晚得了几个小妹，有空还得要你签个字。” 好家伙，果然有事！ 说来也奇怪，她这句话一出，原本情绪高涨的我立刻折了大半，就这样搂着她也不动手了。 linda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只短暂两秒便察觉到我的变化。 她咯咯一笑，像一条泥鳅在我的怀里往下滑。 然后，一股无限的湿热将我紧紧包裹。 …… 临近四点，linda擦着嘴角将衣服整理好，补口红时不停地向我翻白眼，那表情，活叫一个风情万种。 在她准备推门出去时，我叫住了她。 “怎么，杨哥这是没玩尽兴，要换个方式？”linda盘了盘自己头发，立在原地不动。 咳咳！ 我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本想着能快速发泄的，哪想到用了小半个时辰，是有点折磨人。 “linda姐误会了，我有个事情想向你打听打听。” “哦，难得杨哥开口。” linda扭着小腰又坐回了床上。 “听说，你手底下新进了一个小妹，名叫小丽。”我点明要问的人。 linda表情微愣，没料到我会问到这方面。从我做经理到现在，基本是不会直接过问小姐的。 “杨哥跟她有渊源？”linda试探性反问。 “那倒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 “linda姐你也知道，3月份会所出现了一次包厢上马事件，听人说那女生就是服务员，在这之后就转做了小姐。 我查了小丽的档案，她跟这件事很吻合。” 听完这，linda许久没说话，掏出一根烟自己默默点上，慢慢吸完后，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杨哥是只想要知道真相，还是，想要替小丽出头？” 我轻轻一笑，点破她的心思。 “linda姐，你在场子混的年数比我徐杨都要早，我明白你心中的顾虑。 实话跟你说吧，这件事情坏了场子的规矩，我不是要知道真相，也不是要替小丽出头，而是要惩罚破坏规矩的人。” linda眼神闪烁，没有接话。 我继续说道：“其实我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前几天马老板闹事给我提了个醒，若是再不显显我徐杨的手段，这场子想必就要这么烂了。大老板把场子交给我打理，我肯定是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我直勾勾盯着linda，再出一句：“另外就是，小丽可以心死不在乎，转做小姐。但若是下一个小美、小燕誓死不从，从楼顶跳了下去呢？” linda低着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模样如同没听到我所言。 “linda姐，我不强求你，如果你担心给自己带来麻烦，我通过其他渠道去查就是。” linda默默起身，慢慢走向门口，在我以为她就要这么推门离去时，她突然说话了。 “小杨，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从我见你第一面就是如此。” 她目光闪烁，缓缓吐出我想要的结果。 “小丽的确是被上马的那个服务员。” 说完，linda推门迈出，哒哒的高跟声消失在会所里。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许久，手机震动，是萧文发来的消息。 “小杨哥，我今天和同事调了个夜班。”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肯定回复她。 “好啊，明天一早我们去兑奖，我来接你。就是要辛苦你了，连轴转。” “没事的，那明天见。”萧文回了一行字加一个可爱的表情。 看了眼时间，我放弃了回去的想法，继续躺在床上睡觉。 …… 早晨七点多，我到洗浴区冲了个澡，换上衣服直奔医院。八点十几分赶到，萧文已经站在医院门口候着了。 这小妮子，总是提前。 我笑着向她挥手，暂时抛掉脑子里别的事情。 “还没吃早餐吧。” “没呢，刚交班。”萧文摇头。 “走，先吃点东西。” 我不由分说，拉着她上了出租车，就近选了家粤式茶楼。 萧文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专门喝早茶的地方，她胃口不错，特别喜欢虾饺和蒜蓉排骨。 “好吃吗。” 看着筷子不停的萧文，我忍俊不禁，这小妮子颇有些吃货的天赋。 “嗯。” 萧文回答得含糊不清：“昨晚市区环线发生了车祸，很多急救病人送来。” 听她这样说，那她昨晚大概率是滴水未进，忙碌了一个通宵。 萧文吃饭还是很快，其间偶尔停下也是回复手机消息。 吃完早餐，我俩直奔莱安市福利彩票发行中心，工作人员刚刚上班。 我递过彩票，跑这跑那，办理了许多流程手续，又拒绝了采访及其他一切邀请，最后终于拿到了一张银行支票。 萧文直到此刻才长舒一口气，似乎没兑奖之前都很担心是假的。 银行支票兑换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七十多万的现金已经到账。看着扣掉的二十多万税款，我不免肉疼，虽然得来不费吹灰之力，交出去还是有些不舍。 “萧文，你卡号多少？” 转过身，我向萧文伸手要她的银行卡。 “干嘛。” 萧文不给。 “说好了你占六成的，想赖账啊？” 我半开玩笑，经历了昨天萧文义正严词的拒绝，我可不敢再用相同的方式跟她提这事，她铁定不同意。 “不行的，小杨哥，这是你中的奖，我不能要。” 不出所料，萧文还是不同意。 “你不要可就是我出尔反尔，不讲信用了，你希望你小杨哥变成那种人啊。” 我开始耍起嘴皮子来。 “那也不行。”萧文不松口。 “行，你这小妮子。” 我假意生气：“要是这样，那我就给你买一辆六十万的车，扔你们医院。” …… 第14章 立规矩 “那更不行了，我又不会开车！” 这下，萧文急得直摆手，眼泪都快出来了。 见她这般模样，我知道计划通了一半，立马改口。 “那这样吧，给你六成45万，你肯定不要。那你就拿个零头，25万，这总可以吧。” 我报出一个数字。 说来也搞笑，长这么大，头一次送人钱还要来回杀价的。 “不行，太多了。” 萧文仍旧摇头。 “这还多？那你说多少。”我反问，只要她松了口，就好办了。 萧文犹豫半天，伸出一个手掌立在我面前。 “五千。” “多少？”我被她吓了一跳。 “五千。”萧文认真重复。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那你把卡给我。” 萧文在包里摸索好一阵儿，递给我一张卡片。 我拉着她一起进了自助柜台，到了转钱时，故意将她的卡弄丢，趁她俯身拾起的空隙，转了五万过去。 果然，萧文收到短信，跟她说的不一样，死活要给我退回来。 但她这种刚毕业的小姑娘哪里玩儿的过我，我拿出自认为的霸总气质，一口气回绝。 “不好意思，输错了，概不退换。” 几番缠斗，萧文败下阵来，终于接受。 计划得逞，我心里暗暗得意。 一旁，萧文转动眼睛，欲言又止。 “想干嘛？” 看着这小妮子的模样，我越发喜欢。 “我们，合…合个影吧。” 萧文支吾说完，脸色绯红。 “对哦，我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我一拍脑袋，很是配合，说完就往她身旁靠。 小妮子半缩着肩膀，从包里掏出手机，一手举着，一手比了个手势。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机的牌子很老，应该用了有几年，像素也不是很好，但我也不敢拿出我的手机来拍。开玩笑，这种恐怖的功能我可不想用在我俩身上。 再说了，还有反噬作用。 萧文笑得很开心，举着手机越拍越放松。 我突然来了主意，给她买个新手机！ “萧文，我手机昨天不小心摔了一下，要不等会儿找个地方修一修，你陪我好吗？” 我趁机问她。 “好啊。” 萧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得了回答，我拉着她直奔最近的一家手机店，这是一个国际品牌，均价都不低，属于万元高端机。 我让萧文坐在一旁喝水，自己跟着服务员到了靠里的区域。想都不带想的，我直接选了一台最新款式顶配的手机，售价一万五。 要是搁以前，我多少还会心疼下，不过现在嘛，兜里捂着好几十万，第一次体会到了有钱人的快乐。 “小杨哥，你手机没修好，换了个新的？” 出店，萧文见我拎着个袋子，好奇问我。 “是啊。” 我举起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顺手塞在她怀里。 “不过不是我的，而是给你买的。” “给我？” 小妮子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隔了好几秒才有动作。 “不行，你刚给了我五万。” “那你看，我这个也是刚买的。” 我掏出兜里手机，无奈摊手，再补充一句。 “你替我中了那么多钱，这就算我送你的小礼物。要是不收，可就是嫌我分你的钱少了奥。” “不是的，我没嫌少……” 小妮子成功被我绕了进去。 都说痴女怕缠郎，一番死缠烂打，她还是收了。 因为萧文昨晚上夜班，我没多逛。本想送她回家的，但她说什么都不肯，还让我早点回去休息。 无奈，我只得将她送上出租车。 …… 下午，五点整，我一身黑色，准时出现在会所。 或许是我昨晚提前要求的缘故，今天人来得很齐，就连调休的主管和经理也都来了。 我找了个大包厢，将所有管理层全部叫到里面。 大部分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我突然召集大家是为什么，只有阿涛和阿笑眼神对视，清楚我的目的。 “杨哥，今天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洗浴区的另一个经理见我坐在主位脸色冰冷，一言不发，笑盈盈地掏出烟给我点上。 我接过烟，看了他一眼，只字未语，他很识趣地退到一旁。 包厢一时间静得吓人。 许久，见还有人没到，我冷冷开口。 “阿豪呢，昨晚是没通知到吗？” 人事负责人大气不敢喘，赶紧回答：“通，通知到了，我亲自通知的。” 说话间，linda推门进入，她身后还有另外两个妈咪。 两个妈咪见包厢阵仗，蹑手蹑脚坐下。linda显得自然很多，因为我昨晚已经告诉过她。 时间流逝，又是近五分钟，包厢内的气氛从安静转为压抑，好几个新晋升的主管额头明显渗出汗滴。 阿豪终于出现。 他大大咧咧推开包厢大门，见到气氛不对，身子轻缩，气势明显低了很多。但他立刻又觉得不能弱了风头，强行提起肩膀为自己壮势。 阿豪四下环顾，没有发现空位。 这是我特意安排的，既然要搞他，那就来个全套。 他手下的一个主管倒是很自觉，起身就要给他让位置。 “谁叫你让的？” 我一句喝出，那名主管起身一半，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让这么多人等，他好意思坐。”我继续开口，声色如铁。 “小杨，你什么意思！你我同是经理，你真能管我不成？” 阿豪看明白了，我在针对他。 “没什么意思，包厢就这么大，座位就这么多，自己来晚了没位置，能怪谁？”我死死盯着阿豪。 “行，我不坐。”阿豪此刻还是很硬气，跨步站在他提拔的几个主管身前。 见所有人全部到齐，我继续开口。 “各位，今天的会议很突然，想必大家也很疑惑。最近场子里的业绩不错，创下了本季度之最，能取得这样的业绩，全靠大家尽心尽力。 在这里，我徐杨代表公司感谢大家，同时也向大家保证，该有的提成一分不会少，该有的奖金也会全额发放。” “特别是，”我稍作停顿，环视众人一眼。 “特别是ktv部，本月实际营收超五百万，可喜可贺。” 这番话说完，紧绷的众人明显松了口气，更有些老油条开始恭维起来。 阿豪撇着眼睛看我，不明白我是何用意。 “不过……” 我拖着长音，打断包厢内的杂音。 …… 第15章 谁赞成，谁反对? “上月ktv部闹出了包厢上马的事，这可是违反了公司红线……” 一听我重提此事，阿豪或许有些心虚，不待我说完立马蹦跶起来。 “小杨，你什么意思，这事两位老板都已经发话，你还想翻旧账？” “翻旧账？” 我冷哼一声：“阿豪，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何惧鬼敲门。我只是提一提，你紧张什么。” “哼。” 阿豪同样哼一声，不再接话。 “没错，照结果来说，这事的确已经定性。” 我身子一仰，半靠在沙发上：“但我好奇的是，当时过程是怎样的，听说，那姑娘不是小姐。” “小杨，你想搞我就明说，少在这里无中生有！” 阿豪见我要深究此事，脸上怒意浮现。 “阿豪，你说对了。” 我轻笑坐起：“我就是要搞你，那是因为你坏了规矩，触碰了红线，还是两条。 包厢上马是一条，逼良为娼是另一条！” 我这话说出，阿豪身体出现明显僵直，甚至还不经意间瞟了另外一位妈咪一眼，是她手下的小姐当时服务的那个包厢。 不过那个妈咪全程不敢直视我，更别说在我眼皮子底下回应阿豪。 “血口喷人是吧，凡事都要讲证据的，还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豪没有得到回应，说话的气势弱了许多。 “证据？”我呵呵一笑，起身向他走去。 阿豪吓得后退一步，冲我大喊：“小杨，你要做什么！” 我眼神示意，阿涛和阿笑一左一右擒住阿豪，强行按住他。 我抬手轻拍阿豪脸蛋，凑在他耳边狞笑一句：“豪哥，我们这又不是办案，需要什么证据？ 既然你不承认，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想起来。” 阿笑立刻会意，同阿涛将阿豪摁在茶几上，头手对着我。 我把快要燃烧殆尽的烟头对准阿豪手背摁了下去。 啊！ 伴随着阿豪的惨叫，空气中弥散出丝丝焦煳肉香。 “怎么样豪哥，想起点什么没？” 我对着阿豪轻声低语。 “小杨，你这是趁机报复，我要向两位老板告发你。” 阿豪破口大骂。 “好好好，够硬气。” 我不怒反笑，单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在众人注视下，对着阿豪的左手狠狠砸下。 啊！！！ 阿豪的这声惨叫可比刚才大多了，别说包厢内，我估摸着楼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豪哥，想起来了吗？” 我满脸堆笑，又问。 阿豪不说话，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关节一片惨白。 “看来还有些不服气。” 我不再留手，这次对准他左手小拇指，再度砸下。 咔嚓！ 很清楚的骨裂声传来，他浑圆的小指肉眼可见的扁平。 “说不说！” 我再问。 “小杨，有种你就打死我！”阿豪大嚎。 不得不说，这一瞬间是我唯一看得上他的时候，还像个男人。 我让阿笑将他剩余四根手指一一掰开，接连四下，没有丝毫犹豫，将他整个左手废掉。 阿豪此刻连叫的力气都没了，摊在茶几上，衬衣被汗水打湿，如同水中捞出。 包厢里，别说是三个妈咪，就连那些个经理主管都有点不敢直视，纷纷扭头侧目。 我放下烟灰缸，半蹲着凑到他耳旁，一手抚摸他右手，一手整理他凌乱而潮湿的长发，温柔得像个魔鬼。 “豪哥，你说，你右手要是再废了，这辈子该怎么过啊。 啧啧啧，看看这细皮嫩肉的，被砸坏了多可惜。” 我等了许久，见他还是没有反应，长叹一口气，拎着烟灰缸站起。在烟灰缸要再度砸下时，阿豪终于开口求饶。 “小杨，杨哥！我错了，我说，我全说！” “很好。” 我满意点头，将烟灰缸仍在沙发上，一屁股坐回去把烟点上。 “那天晚上，被上马的，的确不是小姐。” 阿豪声音颤抖，估计是疼的。 “她是包厢的送酒服务员，被马老板看上后，硬要她服务。小杨，你知道的，马老板的财力和背景，我根本得罪不起。” “你得罪不起马老板，就能迫害服务员！” 听到这话，我怒气升腾。 “都是在场子里做的，无非是为了钱，你知道马老板那次给了多少小费吗？ 十万，十万呐！” 阿豪半嚎着：“一个晚上十万，有什么不能做的！” “说说具体过程吧。”我没接阿豪的话。 “那服务员很犟，死活不从，还把马老板推到了地上。后来，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只得按住她，给她灌药。” “你灌的药？” 我感觉一股无名之火在心中升腾，厉声质问。 “不是，不是我。”阿豪赶紧摇头，这一动，牵扯到了手伤，直吸冷气。 “我哪敢做这事。是马老板那三个保镖灌的，那之后我就出了包厢。” “好，好，好。” 听到这里，我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当时的情绪。阿豪身为ktv部经理，竟能纵容客户在包厢内这般无法无天。 一个举动，毁了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一生。 火气乱窜间，只觉得刚才对阿豪的暴打还不够，我拎着烟灰缸对着他左手再度砸了下去。 这一下，用尽全力。 阿豪惨叫不止，从茶几滑落，在地面翻滚嚎哭，半晌，直接昏死过去。 包厢内，除了阿笑和阿涛，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目光透着畏惧与震惊。 我拍拍手，擦掉溅在身上的血迹，慢慢开口。 “各位，你们也听到了，这可不是我小杨屈打成招。 给服务员下药，逼良为娼这种事，既为人所唾弃，也违反公司红线，更触犯法律法规。 阿豪在场子里干了六七年，属于老员工，这些规矩比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清楚，但他反而知法犯法。对于这种人，废他一只手算是轻的了。” “在此，我再重申一遍场子的红线。 第一，毒品绝对不允许碰，连带进来都不行。 第二，若是有服务员自愿下水赚快钱，我小杨不拦着。但要是有人逼良为娼，阿豪就是下场。 第三，要搞出去搞，场子里的任何地方，都不允许。” 说完，我眼神扫过众人，停顿片刻，厉声喝到。 “都听清楚了吗？！” 所有人疯狂点头。 我收起满是杀气的脸庞，转而笑着。 “那就好，以后，场子的繁荣发展还要靠在座的各位努力奋斗。 我还是那句话，大家遵守场子的规矩，场子为大家提供平台和发展空间，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 但是，要有人坏了规矩，可别怪我小杨翻脸不认人！” 哐当一声，我扔下满是血的烟灰缸，抛出最后一句。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 第16章 反噬来得如此之快 阿豪当天晚上就被扔出了场子，此后再也没出现过。 我明白，强哥发了话，小老板也不愿为了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人跟强哥大闹，整个莱安市他肯定是待不下去的。 自这以后，场子里的所有人看我眼神都变了，特别是一线的服务员和小姐，每个人眼中都带着浓浓的畏惧，畏惧之下还有些许佩服和感激。 或许，我为那些被看不起的小姐出头，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小丽在第二天也离开了皇家，听底下人说她去了边境地区，应该是这件事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她不好意思继续待在场子里。 此后半个月，生活一如往常，规律而平静，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萧文。 这半个月里，萧文基本每天都和我联系，隔三岔五就会见面，不是我去找她，就是她来找我，一来二去，我俩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 甚至有一晚她还在我家过夜，不过她睡我房间，我睡客厅。 这天，早晨六点，我刚从会所出来，手机震动，是马头的消息。 “侄子，叔失恋了，来喝酒。” “有病，你看看现在几点。” 我懒得搭理这货，他是个典型的渣男，贱到骨子里的那种，满嘴油腔滑调，在我看来是个很不着调的人。 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很受女孩子欢迎，从大学认识他到现在，他处过的女生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五个。 看着他源源不断的桃花，有时候我都免不了叹气：这世道是怎么了，明知会被骗，女孩们也要飞蛾扑火般往里跳。 “一次五千。” 马头发过来一行字，接着就是一个红包。我眼前一亮，点开，果然是五千块。 “好嘞您，二十分钟。”我火速回话。 开玩笑，去了蹭吃蹭喝，还有钱赚，又不用卖屁股，这种好事，我巴不得天天有。 马头家其实很有钱，他爸在零几年的时候在北方包了好几个煤矿，后来又涉及过房产和石油产业。他家在那时用的马桶都是德国原装进口的，一个好几万。 正常来讲，他家若能保持这个势头，不说超过安安家，但达到同一高度是没问题的。 然而事情也就是这样，往往与预想违背。 马头他爸在事业发展的高峰期飘了，疏于管理，被会计和职业经理人卷走了大笔钱财。同时煤矿坍塌压死了不少工人，他爸吃了官司，到现在还里面踩缝纫机呢。 即便如此，马头家还是很有钱，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只要他不碰赌博，家底一辈子都吃不完。 我到地方时，马头已经喝得眉眼通红，呈半醉半醒状态。 “侄儿，来，坐这儿。” 马头看见我，大声吆喝。 “怎么了这是？” 看着满桌子的酒瓶子，我不明所以。这是真喝啊，可不符合马头的风格。 他应该是那种事了拂衣去，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浪荡性格才是。 “不跟你说了吗，我失恋了！ 难受，想哭！” 马头对着我，酒气喷得满身都是。 “呦，这可难得，一直都是你伤女孩子心，难得这次被伤了。” 我调侃一句，拿起酒瓶倒上。 “他妈的，终日捉鹰，这次被鹰给啄瞎了眼。” 马头啐了一口，举起瓶子旋了个干干净净。低头，见我还举着杯子，拿起另一瓶就要给我灌。 “喝呀，你他娘的养鱼呢。” 我一手挡住，一手接过酒瓶，象征性地抿了口。 “讲讲？” 对于这种稀世大瓜，我来了兴趣。 马头打了个酒嗝，罕见地没跟我争论。他盯着前方，眼神飘忽，有一句没一句开始了。 “她叫柳嫣，也是莱安人。 她身材高挑，脸蛋出众，皮肤又白又细，一头秀发飘柔顺滑……” 马头用尽毕生所学，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堆给了这位让她失恋的柳嫣。 “我是在商场遇见的她，她一袭长裙，单是站在原地，气质就能甩那些个妖艳俗货百八十条街。” 说到这里，马头突然不说话了，又开始喝起酒来。 “然后呢？”我扒拉掉他手上的酒瓶，忍不住提问。 “然后……” 马头脸色垮丧：“然后，我去搭讪，被拒绝了，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艹！”我大骂一声：“你他妈的管这叫失恋？” 这就是妥妥的有病！ “哈哈哈哈，侄儿……” 马头见我神情，笑得前后摇晃。许久，收了笑声，还不忘回问一句。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不想。”我绷着脸，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 “我用重金贿赂那个售货员，得到了她的姓名。” 马头无视我的不爽，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不过你放心，我马峰一定会追到她的，一定！” “得了吧，就知道个名字，你还是别祸害人。”我没好气。 “切，你个雏鸟，岂能理解风雨后真正的感情。” 马头摇头晃脑，突然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听说，你小子最近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我反问。 “那个叫萧文的姑娘，跟你来往很是密切啊。”马头眼神色眯眯，他见过萧文一面，就是在我家过夜那天。 “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我瞪了他一眼：“酒喝得不够是吧。 服务员，再来一箱。” …… 把马头送回家，再返回已是九点多。 我拍着身上污秽，满脸嫌弃地跑进小区。马头那家伙，吐我一身，恶心死了。 刚进小区门，一大帮子人围在院子里，更有些警察在拍照询问。 “哎，他来了，他就是徐杨，302住户。” 大妈见我进门，拉着警察指向我。 看着向我走来的一行人，我满头问号：怎么滴了这是？我可是守法好公民。 “徐杨是吧。” 一个警察拿着纸笔询问。 “是。”我点头。 “你家遭了抢劫，你看看损失了哪些财物，我们好立案。”警察边说边记。 “我家遭了抢劫？” 震惊片刻，我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损失，而是手机内的那张客厅照片。 三步并两步，我一口气冲到三楼，只见房门大开。 迈步跨入，健身器材七零八落，吉他滚落在地，沙发也翻了过来。 眼前场景，跟照片一模一样。 我手机里的第一张照片应验了。 可是，这算是什么的反噬呢？彩票中奖吗？ …… 第17章 强哥 由于要配合警方办案，加之房间被翻了个底朝天，好多东西不是被大卸八块，就是砸了个稀巴烂。 我调出监控，闯入我家的是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活脱脱的一副明星出街模样，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征，只能判断是男的，身材高大。 警方也调取了附近监控，只可惜这地儿年老失修，很多地段都是摆设，完全没有画面。 为了不破坏现场，我出去临时开了个酒店住下。 刚躺下，手机铃声高唱，我斜看一眼立刻坐起。 “强哥。” 我恭敬叫着。来电话的正是皇家会所的大老板，一路信任我提拔我的孙强。 “小杨，你头上伤怎么样了？” 强哥声音从来都是平稳可靠。 “已经完全好了，那点小伤，根本不算事。”我如实作答。 “嗯。”我听到他深吸了一口烟，火苗燃烧的滋滋声格外清晰。 “今晚先别去公司了，晚上八点左右，我让天南来接你。” “好。” 没有任何犹豫，我点头应下，强哥每次找我都是这样的。 得了回答，强哥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挂断。 不多时，天南的电话就来了，问清我地址后，告诉我八点准时等他就行。 天南是强哥身边的保镖，深得强哥信任，是绝对的心腹，他跟着强哥的时间更长，已近十五年，是强哥在南方三角洲闯荡时认识的。听他们偶尔提到过，两人当年一刀一斧，在那个混乱的年代硬生生杀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血路，闯出来一片天地。 后来强哥回到莱安，天南也跟着一起。 我跟他接触的次数不算多，但彼此还算熟悉。他是一个真正的练家子，得了一个泰拳老师傅的真传，全身骨头硬得像石头，一掌下去，能轻松将红砖拍得粉碎。 强哥此前经常跟他练拳，每次都会拉上我，二对一，但即便如此，我俩也接不住天南几招。 天南全是要命的杀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重伤。最近几年强哥便不找他过招了，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扛不住。 …… 晚上，八点整，天南开着皮卡准时出现在酒店楼下。我同他打招呼他也不说话，只以眼神回应。 车子沿着市区大道一路向西，最后停在离市区约五公里的城市边缘，这里是莱安近几年才开发的新经济区，未来准备将主要的经济产业全部转移过来，几年后绝对是妥妥的黄金地段。 不过现在因为周围配套设施还不齐全，很多场所还在兴建中，所以人不多。 但也不是那种荒无人烟，不时也有汽车驶过，停在最中央的大建筑前。 “这里豪车还挺多的。”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我轻声感叹，这些有钱人深夜都是来这种相对偏僻之地么。 天南很敷衍地嗯了声，他没有把车停在室外停车场，而是一路向下进入地库。车子绕着通道盘旋，越向下，车道越宽，直到地下五层，终于到底。 入眼，是一个很宽阔的停车场。令人意外的是在这里竟然还配备有专业的安保人员，并且人数还不少。 或许是提前打过招呼，我俩这车畅通无阻。借着一路亮起的灯光，眼前的一幕让我惊讶的合不拢嘴。 偌大的地库里，车辆几乎停满，看规模少说也得有两百辆左右。这些车，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跑车，最常见的保时捷、法拉利、兰博基尼，相对少见的布加迪和帕加尼也有几辆。 这阵仗跟刚才外面的车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才是真正的豪车啊。 “莱安市竟然有这么多的跑车。” 我难以置信，坐在车里挨个打量。 跑车这东西，就跟女人一样，没有哪个男的不喜欢，我也不例外。 “看看就好，可别记车型和牌照。” 天南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这会儿我还处于激动阶段呢，没听出他话里面的意思。 车子一路驶入深处，最后停在了一处电梯井旁边。 开门下车，看着自己坐下这格格不入的轿车，如同鸡立鹤群。 “觉得掉档次了？” 天南看出了我的想法伸手按开电梯，将我推了进去。直到电梯关门后，他才接着说道： “单看外表的确都是好车，只可惜啊，身份是黑的。” 电梯只上了一层就从背后打开，出口是一条长长的封闭式走廊，天南一马当先，步伐飞快。 走廊尽头，一道很正常的消防门，但是带有人脸识别功能，监控也布置得很密集。 “强哥，小杨来了。” 天南对着大门说道，电子屏闪烁后出现了强哥的面容。 “强哥。” 我轻声叫着。 “来了小杨。”强哥虽然背对着墙面，但四下闪烁的光芒花花绿绿，看上去就像在ktv的包厢内。 “待会儿云玉会带你先转一圈，然后再来找我。” 强哥做了简单安排，挂断视频的同时，门也随之打开。 天南拉开大门，燥热的气息与嘈杂的人声立刻透过缝隙扑面袭来。这熟悉的感觉，恍惚间似是在皇家会所。 “走吧。” 天南开口提醒，我跟随跨入。门后，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一个比停车场还要广阔的大厅，以金色吊顶和灯光为主色调，地面一半是深红色地毯覆盖，一半是黑金长线型的地砖。 地毯覆盖的区域，摆放着一张张红木大桌子，或圆形或方形，每桌周围都围着一圈男男女女，或西装革履，或长裙拖地，红木桌中段位置荷官正在发牌或洗牌。 至于地砖区域，则是器械为主，最多的是那种澳式的轮盘机，零散分布有几排老虎机。 只一眼扫过，我立马就明白了，这里是一个赌场，并且从场子规模来看，绝对不小。 “徐先生是吗？” 我还准备再细看时，一道女声叫住了我。 侧头，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身着印花旗袍的美女，她长发盘在脑后用一根簪子扎住，脸上妆容很淡，加之极衬身材的旗袍，给人一种纯东方女性的温柔与知性。 “啊，我是。” 我赶紧转过来正对着她。 美女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云玉，强哥叫我来接你的。” …… 第18章 地下产业 “你好，徐杨。” 我毕竟是从女人堆里滚出来的，只轻微失神后，迅速调整过来。 “跟我走吧，见强哥之前，先带你转转。” 云玉扭身向前，这时我才发现天南早已不见，但既是强哥安排，肯定不会有问题。 我快步跟随。 云玉首先带我去的地方是贴地砖区域，她指着一排排的赌博器械，很是熟练地冲我介绍。 “这里是个人活动区域，我们称之为单人区，面向所有人，客人一般在那边玩累了，就会到这里放松放松。” 云玉没在这里多做停留，继续向前，就是地毯区域。 “这里是公共区，也面向所有人，不过这里都是庄闲的模式，牌九、骰子、扑克……只要你想玩，不管什么花样，都可以。” 云玉应该是更在意这个区域的，从她说话的语调就能听出来。 云玉带着我大致将公共区逛了一圈，我估摸着应该有个三千平大小。 “玩两把？” 云玉见我目光好奇，轻笑问道。 看着四周的各式面孔，男女老少，肥瘦美丑，各自忙着各自手头的活儿。唯一的共同点是死死盯着眼前赌注，眼神透露一夜暴富的疯狂。 “算了。” 我摇头拒绝，对于赌博，没有兴趣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我深知此中套路。 说直白一点，你能赢到钱，是别人想让你赢。你第一次赢了、第二次也赢了，第三次肯定还会来赌。时间次数多了后，再让你输，这样你就会红眼，就会拼上身家性命，赌场就能赚钱。 这，就是最普通的杀猪盘。 公共区到头，是两处很大的前台，对向布置。 “这里是兑换区，主要用于筹码的转换。” 云玉一句话带过，转过拐角，踏上一层台阶。 我跟在她身后，自下而上的角度看去，她腰肢纤细，随着胯部动作摆动，展现出惊人的腰臀比。 稍多看一眼就会呼吸急促，血液下流。 云玉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但她还是自顾自在前面带路，并未表现出不悦。直到跨上台阶尽头，我收回目光，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三层的空间设计。 第二层跟一层同样大小，不过被分成了一个个的私密包厢。 “这里是vip区，只服务特定人群，或者赌注超过最低金额也能进去。” 我点头回应，半晌，问出一句到目前为止我最想问的问题。 “所以这里其实是一处地下赌场？” 这问题出口，云玉明显顿住几秒，似乎没料到我的疑虑是这。 片刻后，她冲我轻轻点头：“答案显而易见。” 得到肯定回答，我沉默了。 这地方是强哥叫我来的，天南能在这自由出入，云玉又是强哥的人，那这里肯定也是强哥的。 强哥竟然还涉及地下赌场，这东西可是违法的！并且罪名不小。 说实话，我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接受。 当然了，若是说强哥完全清白，我肯定也不会傻白到那种程度，他能从一个无名的山沟小子打拼到如今的财富和地位，没些手段，谁会信？ 可当他这些东西真正摆在我面前时，我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看你这模样……？” 云玉莞尔一笑：“此前我还不信强哥所言，现在来看，你的确如他所说……” “什么意思？” 我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一切还是等见到强哥再说吧。 云玉没回答，转身又下楼，说是要带我去第三层，也就是强哥所在的地方。 第三层的入口很隐蔽，设在一处走廊的隔墙里，进走廊还要搜身盘查。 云玉输入密码，电梯缓缓上升。 …… 第三层的装修风格完全区别于一二层，是纯欧式的奢侈风，类似于英法王宫那种感觉。 整层都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寂静，但人却不少，每个关键的出入口及拐角位置都有人把守。 云玉只是把我送出电梯，她自己又折返回去。我在一个专业的侍者带领下，进入其中一个房间。 强哥就坐在屋内沙发上，他背对着我，看着面前整墙的电子屏有些失神。 “强哥。” 我轻喊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哦，小杨啊，你来了。” 强哥示意我坐他旁边。 “怎么样，逛了一圈感觉如何。” “我……”我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向强哥表达心中想法。 “小杨，你呀，跟我初见你时一模一样。” 强哥见我不开口，笑着拍了拍我，递给我一瓶水。伸手指着整面墙的大屏，那里是整个场子的监控画面。 “是不是这地方让你感到不适，不喜欢？” “没，没有……” 我摇头，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臭小子，我还不了解你，在我面前还遮三掩四的。” 强哥起身站起，拽着我一同向外走去：“出去转转，泡个澡解解乏。妈的，这地方待久了，真他娘的压抑。” 直到这时，由强哥带着，我才真正的从地下出来，进入一个和皇家会所布局极为相似的洗浴区。 我跨步上前，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进入桑拿房。这地方果然是高端很多，桑拿房都是单间形式的，每间房之间都有隔断，用的还是隔音材质，隐私保护极好。 强哥的习惯我是知道的，别人是先泡澡再蒸桑拿，他是先蒸桑拿后泡澡。 “小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出来吧，憋在心里也没个答案。” 桑拿房内，强哥裹着毛巾，握着水瓢向烧得滚烫的石头浇水。接连三四瓢水后，桑拿房温度骤升，我全身开始止不住地淌汗。 “强哥，这个地下赌场是你的？” 既然是强哥让问的，我也不藏着掖着。再说了，在他面前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强哥没有马上回答，又浇下两瓢水后，将围在腰间的毛巾掀起擦了把汗，在我旁边坐下。 “是，也不是。” 强哥扭头看着我，反而问我另一个话题。 “小杨，你跟我几年了。” “五年。” 我回答：“从大学辍学开始到现在，我一直跟着你。” “是啊，五年了。”强哥长叹一声。 “一个人的青春能有几个五年呢，你却全部花费在我孙强身上，在那个小小会所待了五年。 有过后悔吗？” “后悔？怎么会。” 我跟强哥对视，兴许是桑拿房内灯光的原因，此刻看上去，他面容竟透出些许憔悴，如同老年迟暮，孑然一身。 “当年我在学校打架，犯下那么大的事，要不是强哥你，我现在肯定刚从监狱出来。 在我心里，强哥你不单单是让我免受牢狱之灾，还给我工作衣食，这种恩情，如同兄长父母。” …… 第19章 真正的孙强 我说这番话可不是拍马屁，而是真情实意的流露。 我年幼丧亲，成了孤儿，一直在孤儿院内长大。十岁那年有一户人家好心收留了我，可只过了两年又将我送回了孤儿院，理由是我太调皮，爱打架惹是生非，不听管教。 争强好斗的习惯是我在孤儿院内养成的。 没办法，那里的孩子都无依无靠，全部聚集在一起，怎么少得了拉帮结派，打架斗狠。你受了别人欺负，要是不反抗，不打回去，别人下次还欺负你，甚至还伙同其他人一起。 柿子挑软的捏，这不仅仅是成人社会的规则，小孩子也是。 当然了，你肯定会想，我找院内大人啊，去告状。 呵呵，那你就天真了，我告诉你，屁用没有！ 大人的确能护你一时，但他能时时刻刻围着你转吗？告状后你就会发现，只要大人不在，所有人都会欺负你，整你，往死了整的那种。 我被送回孤儿院后，仿佛是古代一个嫁出去的姑娘被休后回到娘家似的，所有人都不待见我，就连我原来的小圈子也不再接纳。 一气之下，我把其中一个孩子手给打骨折了。 院长很生气，对我怒吼不已，叫嚣要将我赶出去流浪街头。那个年龄，正是自尊心爆棚的阶段，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训斥，我当晚就跑了，顺着大马路一路狂奔，发誓今生要离开这个地方，出去闯他个天昏地暗，让这些人瞧瞧。 后来，路过一个小镇，我实在饿得不行，就去包子铺偷包子吃。还没得手，就被当场抓住。 包子铺是个老头开的，他满头白发却很精神，干瘦的双手如同鹰爪，让人挣脱不得。 命运的齿轮也是在此刻开始转动。 老头后来成了我的爷爷。他见我是个小孩便没有刁难，还主动给我包子吃。或许是在筋疲力尽时得到了关爱，吃完包子我死活不走，非要赖在他店里做工。 老头详细问了我的身世，暂时同意。 几周相处，我才发现他是个练家子，一身功夫很厉害，听他说他还有三个徒弟，都出去闯荡了。 天呐！你知道一个争强好斗的小男孩看见一个绝世高手在自己面前的感受么。十三岁的我当即就要拜他为师，继承他的衣钵。 不知什么原因，反正老头最后同意了，不过他不允许我叫他师傅，要叫爷爷。 自此，到我大学辍学，一直是跟着爷爷一起生活，一起经营包子铺，并且练习他教给我的武术。 据爷爷自己说，他小时候兵荒马乱的，跟家人跑散后就进入了少林寺，新中国成立后，他才还俗，后半辈子都在莱安市度过。 说来也搞笑，十三岁时的我费尽心力，发誓要走出去的莱安，却又阴差阳错地留下。 高中大学时候，我交了很多朋友，多是社会上的混混。由于我跟爷爷习得了一身好本领，能扛能打，所以很快在本市的混混圈子有了些名头。尽管我还未毕业，已经是道上人尽皆知的杨哥了。 爷爷对这种事不太搭理，他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开，不怎么管我，只是叮嘱要保护好自己，做事要对得起良心。 大一那年，我手下一位很要好的混混兄弟醉酒后犯了大错，惹到了本市另一个很有势力的头头身上，被揍得在医院躺了三月才下床。这种事情，作为大哥的我要是不管，以后还怎么维系我的势力。 于是我带人上门，凭借过人的功夫将那个头头打得哀嚎不断，跪地求饶。 那时的我还是太年轻，不懂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不懂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那头头知道打不过我，就派人查我身世，然后一把火烧了爷爷家的包子铺。爷爷也在大火中受重伤，不久后不治身亡。 送走爷爷，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人偿命。 于是我单枪匹马，拎着西瓜刀找上了那个头头，暴怒之下将他扎成了草人，然后我就进了局子。 本以为此生要在里面踩缝纫机度过，却没想到遇到了强哥，他那时刚回莱安没几年，只一眼就相中了我。于是替我请了最好的律师，并且动用所有关系，加之那头头侥幸没死并且签了谅解书，我只在里面待了几个月就被放了出来。 经历这件事后，学校是回不去了，强哥就让我去他会所，一直干到现在。 那时我就认定，这辈子一定要偿还强哥的恩情，就像要偿还爷爷的恩情一样。 …… “哈哈哈哈。” 强哥被我的回答逗得大笑，重重地拍着我肩膀。 “小杨，当初在监狱里只是偶尔见了你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不知道。”我摇头。 “因为你的眼神。”强哥答得毫不犹豫：“你的眼神跟我年轻时太像了，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现在看来，我果然没看错。” 我没作声，强哥稍停顿几秒，继续开口。 “小杨，你觉得我孙强是个怎样的人。”强哥又从侧面取出一条毛巾，头对着我半躺下去铺在脸上，又补充一句。 “从你见到赌场这一切后的想法。” 我知道以强哥对我的了解，他心里早已有答案，只是要我自己说出来罢了。 “强哥，刚跟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富商，下海发财回来光宗耀祖。 后来，在场子里做得久了，经历许多整顿，加之天南和背后的一些传说，我也猜到你肯定不会只是富商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在我心里，强哥你早已是我跟定的人，沉稳、睿智、有魄力。” 我如实回答，知道强哥的意思，话锋一转，回到了今晚的事上。 “只是，内地开设地下赌场毕竟是不合规的，一旦出事，恐怕后患无穷。” 这是实话，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产业，毕竟能来赌的人，有几个是好的？不在这里吃亏，也要在别处上当。 我真正忧虑的是强哥的能量罩不罩得住，再退一步，若是出事，能妥善处理么。 “那你觉得这个赌场的收入如何？” 强哥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再问。 “这里单是一楼的公共区和单人区就有几百个台，还有二楼的vip区。一天少说也得上千万入账，月收入和年收入无法估量。” 我估摸着回答。 …… 第20章 精致的灰 “少了，再放大十倍才是正常的账面出入。” 强哥声音低沉：“这里可是整个西南区域最大的地下赌场，每天往来豪赌的人不计其数。” 说完这句，他扯掉盖在脸上的毛巾，坐起身来直视我：“小杨，你觉得如此大的流水，单是我一个孙强能罩得住的？” “这个赌场之所以能够存在，后面得要有多大的能量，又牵扯多少势力，连我都不清楚。所以我才回答你这里既是我的，又不是我的。” 强哥轻吸一口气：“准确来说，我只是一个看场子的，如同你管会所一般。” “那，万一出事呢？” 我忍不住问。爷爷去世后，在看守所的那几个月，让我想清了很多，做事情总会做些最坏的打算。 “不会出事。” 强哥摇头：“除非后面所有的势力都完蛋，所有的人都倒下。” 说完他瞥了我一眼：“若是真到那一天，别说我孙强，没一个人能跑得了。” 我沉默，清楚强哥说得没毛病。 强哥见我不说话，轻叹一口气。 “小杨，你现在明白了，皇家会所和那些个明面上的其他产业，都只是我身份的掩饰，对我来说是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只有这里，才是我真正的身家性命。” “我明白的，强哥。”我点头称是。不论是关系网，还是流水收入，就这一个赌场，能抵得上强哥明面上产业的百倍千倍。 强哥抬手叫服务员，在桑拿室里面抽起了烟。 “其实叫你来之前我很纠结，实话来讲，小杨，内心深处我还是希望你能一直在阳光下工作，能拥有幸福的一生，能找个你爱的人平平凡凡过完一辈子。” 烟雾在强哥面前升腾，让人看得有些不真切。 “可是，现在的我实在是没办法，我身边能让我真正信任的，除了天南，剩下的就只有你。” 香烟挂在强哥嘴边，随着空气吸入，暗淡的火苗如同脱缰野马，向烟嘴璀璨狂奔。 “小杨，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忘了今晚你见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你还做回你的会所管事，仍旧替我照顾所有的明面上的产业。 第二，你跨过这道门，进入这个圈子，继承我的位置，届时你将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地位、权势。但你也将一辈子被这道门所束缚，无法挣脱、无法逃离，只有一种方式能得到解脱。” 强哥扔下烟头，在我的注视中，缓缓道出解脱的方法：“那就是死。” 我还是没说话，其实当时我内心是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的。从父母离世到现在，除了爷爷让我感受到了亲情和温暖外，另一个就是强哥了。 此刻他需要我，我怎么能拒绝呢？再说了，常人无法企及的财富和权势，谁不会心动？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桑拿室温度越来越高，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艹，这鬼地方今天怎么这么热。” 强哥也察觉到了，他大骂站起，提起毛巾向门外冲去。我紧跟其后，心里吐槽不断：刚才可是你一瓢接一瓢往石头上浇水的。 洗浴区，没有其他客人，偌大的池子清澈透明。 强哥噗通扎入水中，来了个漂亮的深潜，待他冒出头来，我也跳下了水。 清凉霎时袭遍全身，燥热慢慢褪去。 “小杨，来，给我搓背。” 强哥把毛巾扔给我，半趴在水池台边。这也是他的习惯，但凡泡澡，必定要搓背，据他说是当年南下闯荡时跟一个东北大哥学来的。 搓背这活儿，我不知做过多少，洗浴区亲手带出来的徒弟都跑到别的场子当大师傅了。 我很清楚强哥需要的力道，不停变换手法位置，强哥舒服地直哼哼。就这样持续了近大半个钟，等到结束时，累得我满头大汗。 “哈哈哈，小杨，你这身体素质下降了啊，之前可不出汗的。” 强哥半靠在水池里，看着我的模样哈哈大笑。 “好久没锻炼了。” 我摇头轻笑，最近一段时间我的生活作息很乱，好长时间都没运动和打拳了。 “行，辛苦这么久，得让你也享受享受。” 强哥笑眯眯点头，拿着呼叫机对外面大喊。 很快，便有两个女子从远处推门进来，手中抱着木盆，长发披肩、薄纱浴袍轻裹，在灯光下半隐半透，修长白皙的大腿随着走动异常吸睛。 两人长相竟一模一样，非常年轻，也很漂亮。 “这是？” 我看向强哥，两个女孩这打扮和架势，有种付费环节的意思。 “小杨，不必拘束，这是我场子里的人。你放心，绝对干净。跟了强哥这么久，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 在强哥眼神示意下，两个身着半透明浴袍的女孩轻步下水，一步一步向我淌来，左右立在我旁边，轻柔按着。 瞬间，我就有了反应。 天地良心，不是我小杨好色，主要是在这种环境下，两个娇滴滴的美女湿漉漉地站在旁边给你按摩，是个男人都会把止不住的。 感受着她俩愈发往下的手，我赶紧躲开，示意不需要他们服务，但两个女孩充耳不闻，继续着手上动作。 我赶紧求饶：“强哥，饶了我吧，再这样下去，非得出丑。” “哈哈，小杨。” 强哥会意一笑，抬手冲两女孩挥手：“你们去房间等着吧，今晚记得伺候好杨哥。” 得了强哥的话，女孩们终于退去。我长吁一口气，如同经历大劫。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强哥在浴池里面聊了很久，从监狱里的偶然相遇，到如何救我出来；从我第一次去会所端盘子，再到后来管理会所；从第一次陪他打拳，到他教我射击…… 强哥话匣子彻底打开，讲了他南下闯荡的许多事情，从他持刀斗殴到遇到天南，从他一穷二白到赚到第一桶金，从被人骗到后来商业成功…… 后来他还说了很多很多，有人生经验，有现实感悟，也有不甘与不平。 这一刻的强哥，仿佛褪去了他身上的大哥气质，褪去了身处圈子的谨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兄长。 最后，强哥告诉了我一句话，彻底坚定了我的想法。 “小杨，这个世界，它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 第21章 双胞胎美女 这场澡泡了很久很久，直到深夜两点，强哥才有了乏意，招手让人带我去休息。 推门进入，是一间很宽敞的大套房，分了客厅、浴室和卧室三处空间，各处配置都很豪华。 若按我平时的作息时间，这会儿正是精神的时候。但跟强哥聊了那么久，一直给他搓背按摩，也确实有些累。 毫不犹豫，我直奔卧室，准备好好睡一觉，恢复体力。 摁下开关的同时，我愣在了原地。 卧室里，一张几乎占据屋子三分之一的大床横在正中央。大床上，正躺着两个人，对向而眠。 灯光亮起好几秒，她俩才有反应，各自捂着眼睛，娇哼抬头侧望。 她俩看见了我，我也认出了她俩。 就是刚刚在浴池里要来给我搓澡的那两个双胞胎美女。 强哥的话猛然在我脑海回荡：你们去房间等着吧，今晚记得伺候好杨哥。 强哥来真的啊！我有点猝不及防。 两女见我，没有过度惊吓或是过激的反应，应该早有准备。不过毕竟是年轻女孩子，多少还是带着羞怯，双双拉着被子遮在胸前，坐了起来。 香肩裸露，看样子应该是没穿内衣。 “杨，杨哥。” 愣神中，她俩同时对我开口，在被子里挪动身躯，让出大部分空位。 我这才回过神来，六目相对很是尴尬。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许久，两女见我没动静。她俩眼神交换，默默掀起被子，从床上爬起，身上只着一层超薄的丝质粉色睡衣，情趣的那种款式。灯光照射下，胸前形状与凸起，小腹下的黑色若隐若现。 要死！这种视觉冲击，简直比没穿还要诱人！ 不过我毕竟是风月场所里混出来的，定力远超常人。用手掐着自己指尖，迅速冷静了下来。 “强哥叫你俩来的？” 她俩站在床边，双手顾上不顾下，红着脸不敢直视我。 “是。” 半晌，左边的轻轻点头。 “你俩是双胞胎吧？”我继续问：“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数息，无人回答。 我乐了。按强哥的意思和她俩的身份来看，她俩应该是专门作陪的。 既是作陪，相信不论什么场子，都是让客人开心为主。不说要眉眼通透、八面玲珑，至少也得是听话照做，有求必应吧。 怎么现在这两人，连回话都显得畏惧哆嗦。在我看来，这是极为不专业的。 “不说话，那我可就随机选择一个了。” 说着，我上前拉住右边的姑娘，她在轻呼声中跌入我怀里。我单手搂住她小腰，另一手趁机攀上了某处。 她身躯立刻僵硬，双手不自主地抓住我后背，隔着衣服轻轻揪着我皮肉。 “杨，杨哥。” 左边立在原地的姑娘见我动作，顿时花容失色，眼眸间尽是焦急与慌乱。她赶紧开口回答。 “我是姐姐。” “多大了？”我又问。 “十九。”姐姐眼睛始终盯着我怀里的妹妹。 “你俩是不是不愿意？”看着她模样，我再问。 “我这个人不喜欢强迫人的，我们互不认识，你俩要不还是出去吧。” 我牙关一咬，暂时压制住脑海内的邪恶念头，放开怀里被我搂得有些发软的妹妹，狠下心来说道。 倒不是我小杨是圣人君子，喂到嘴里的肥肉都不吃。 尽管她俩的作用或许就是侍奉特别重要的客人，就算不是陪我，想必未来的某一天，也会面临同样的处境，同样的选择。 我在场子混了那么久，见过许多小妹扮演各种角色，如果不看眼睛，不注意其细微的身体反应，一般很难分辨出情绪真假。 但我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两姐妹在此刻的害怕和慌乱，是真切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谎言皆由此处暴露。 一听这话，两姐妹如同遭遇电击，立刻颤栗在原地，怀里妹妹更是一副哭丧的害怕模样。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姐姐见妹妹模样，同样跪下，眼泪扑扑地往下掉。 “杨哥，求求您不要赶我们走，您是尊贵的客人，想做什么都可以。要是被孙爷知道了您赶我们走，我俩就……就完了。” 看着两姐妹害怕模样，我眉头微皱，心里不悦。 倒不是对她俩有什么意见，而是她俩说强哥让我不爽。跟了强哥五年，他从来没有残暴到如两姐妹所说的那种程度吧。 但我也知道既然是强哥吩咐，她俩半途出去估计也会受些惩罚。 “那这样吧，你俩今晚就在这里，我出去逛逛再来。” 我不敢久留，毕竟两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半裸半现在我面前，我不保证能把持得住。 我转过身，刚要迈出卧室大门，姐姐再度开口。 “杨哥。” 回头，她扭捏着睡衣，很是紧张地向我走来。 “要不……我俩给您按按，您再出去。”姐姐说着，指了指大床，示意我躺在上面。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我是被侍者送上来的，若是这么快出去了，谁也能想到问题。姐姐是怕事后受到责罚，所以想将我多留一会儿，这样也好交差。 “行吧。” 我本就有些累，两个娇滴滴的美人给按按也挺好。 她俩手法很专业，力道和技巧都不错，妹妹按我头，姐姐则按肩颈背部，双管齐下很是催眠。很快，我困意就上来了，两姐妹什么时候关灯离开，我都不知道。 正当我还在做梦，睡得正香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有一条温润的泥鳅滑入我被子，钻到了我怀里。 “谁！” 我反应很迅速，一个擒拿将怀中的东西摁在身下。 “唔……疼……” 轻吟声随即传来。 我立马听出来了，这是妹妹的声音，不过我还是没松手，只是放缓了力道。毕竟此前她俩应该是在客厅睡觉的，现在趁我不备突然钻进来，是什么意思？ “你要做什么？” 我感觉到她全身赤裸，半个身子几乎紧贴着我，轻微发颤。 “我，我……” 妹妹支吾半天，突然一把紧紧将我搂住，凑到我耳边轻声开口。 “杨哥，你要了我，救救姐姐吧。” …… 第22章 红衣女子 呢喃过后，妹妹也不待我回答，伸出舌头顺着我胸膛一路往下。她在此刻完全褪去了刚才的羞涩与害怕，只是动作依旧生疏慌乱。 虽然她提了要求在先，且我还不知道事情缘由。 但我在这血气方刚的年龄，且已经受过一轮双人考验，此刻又来了更刺激的东西，我彻底把持不住了，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轰然爆发。 我一把拽起妹妹，双手攀上高峰，如同疯魔一般感受着她身体的每一寸，恨不得将她揉碎吃下。 妹妹被我粗暴的动作弄得无法忍耐，扭动着身子轻声吟哼。 她身子如同虾米紧缩，四肢化作八爪鱼将我死死抱住，这一刻的气力竟让我动弹不得…… 许久，一切回归深夜的寂静，妹妹也安静下来，偌大的房间只剩此起彼伏的微妙喘息。 直到这时，我才再度清醒过来，想起了妹妹刚才说的话。 “你姐姐怎么了？” 妹妹沉默好一会，幽幽开口，声音已没了那甩不掉的畏惧，听不出喜乐。 “杨爷，你能不能，带我姐姐出去。” 妹妹说完，怕我没有理解，赶紧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离开这里？” 我正色道，还没开口说出下一句话，旁边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 抬头，借着微弱亮光，我这才发现姐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她看着我和妹妹赤身裸体躺在一起，喘息不止，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我伸手打开灯光，顺势坐起，姐姐正一脸哭丧地望着我。 妹妹轻叫一声，欲要下床去扶姐姐，不过她刚起身，立刻眉眼紧蹙，痛呼着又躺了回去。就这短暂一瞬，我看到了床单上一抹鲜艳的红色。 “咳咳。” 我收回注意力，当着两姐妹的面穿好衣服，看向妹妹再问。 “你叫什么名字？” “周伊可。” 妹妹目光跟着我移动，小心翼翼地回答，眼中神色尽是哀求。 她在等我答复。 “你想我带你姐姐走，那你呢？”我深吸一口，反问。 “我……”妹妹脸色迷茫而无奈，夹有丝丝认命。 “我不知道。” 看着躺在床上的妹妹和瘫坐在地的姐姐，我摇摇头。 “你高估我了，我不过是一个给人打下手的小马仔，没有能力将你姐姐或者是你送出去。” 妹妹原本有些希望的眼眸立刻淡了，透着光芒的眼眶滚出颗颗泪滴，顺着脸颊一路滑下。 其实在我看来，即便我夺了她第一次，也不会对我造成过多的牵绊和责任。一是我常年在会所工作，见惯了这类的事；另一个则是她既是强哥安排的，想必这也是她的工作。 但妹妹扑簌而下的泪水还是让我触动，内心深处轻微刺痛，难以言喻地，在没得到强哥的应允下，我对她做了承诺。 “我可以去提这事，但能不能离开这里我不知道，如果你俩不想做这个，要调去其他岗位，想必是没问题的。” “谢，谢谢。” 妹妹抽泣回答。 …… 从房间出来，我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整。 瞅着外面冷冷清清的房屋街道，我顺着台阶，向远处唯一的灯火通明走去，远看是一间酒吧。 尽管这里有地下赌场作为依托，但这个时间点，在酒吧的人还是少得可怜，露天场地里仅有三人喝酒聊天。 我寻了个角落空位，要了杯高度果酒，边品酒边回忆刚才发生的荒唐事。思虑中，大路上一辆红色法拉利轰鸣而来，远光不歪不斜，正好打在我脸上。 灯光熄灭，一个脚踩高跟，身着红色风衣的女子从驾驶位上下来，哒哒哒向酒吧迈进。 见是个女人，我懒得搭理，端起酒杯猛灌一大口，权当刚才被狗晃了眼睛。 “有火吗？” 放下杯子不久，红衣女子凑了过来，递过一支烟拍着我肩膀。 我侧眼瞥了一眼。她身材高挑，一头大波浪加上大红唇，有一种美艳御姐和强势女人的范儿。微风拂过，送来女子香水味，淡淡玫瑰香夹杂着丝丝橙花香前调，这是种很高档的香水。 我掏出火机递给她，但没接香烟。她抽的是那种细支果味的女士烟，我不是很能接受。 “不就刚大灯晃了你一下吗，不至于吧，大男人的这么小气？” 女人顺势给自己点上，坐在我面前。 “你想多了。”我坐直身子，掏出兜里的金丝猴向他示意。 “这烟我从小抽到大，有劲，你的烟太娘们儿。” “鹅鹅鹅。” 她被我这番言论逗得大笑，向我伸出左手。 “给我来支试试。” 我将整包递过去，她吸第一口，被呛得咳嗽不已。 “这么晚了，男性一人在酒吧，可不是什么好人。” 红衣女子平缓气息，像是出于被呛到后报复似的，眼神看着周围，话锋却指向了我。 我乐了。散心遇见这么个奇葩，看上去她虽然有钱，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可不会一昧迁就，同样的话怼了回去。 “这么晚了，女性一人来酒吧，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女子收回目光，对我上下打量，估计是没料到我如此没有绅士风度。 半晌，蹦出一句。 “你是孙强的人吧？” 我眼神凝住，对她认真起来。能认识强哥，并且直呼其大名，还是个年轻女性，这种人物可不多。 难道是某个地方的大佬被我撞见了？ 女子见我反应，明白她猜对了：“这种语气，跟孙强像极了。” “你是？”我径直询问。 她悄然一笑，默默将手中香烟吸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我。 “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女子头也不回地走向法拉利，在汽车轰鸣声中消失。 回过头，一张名片正躺在桌上。 我伸手取过，正面是红蓝白三色的小圆圈图标，图标下方写着东来跨国集团的中英双文。 背面，三个大字映在正中。 “朱红绛。” …… 第23章 选择 再次见到强哥已是下午五点。 和红衣女子偶遇不久后，我也离开了酒吧再度回到房间。那对双胞胎已经不在，连床上的床单和床垫都被换了新的。 然而我没有再度上床睡觉，而是躺在了客厅的沙发里，直到侍者敲门叫我才醒。 “小杨，昨晚过于劳累了？” 强哥看我打着哈欠，重重拍着我肩膀，一个劲儿地调侃。这时候的他，丝毫不像是管辖这个场子的大哥。 我尴尬一笑，不知如何作答。 这要说没有吧，昨晚确实占了妹妹的身子，这要说有吧，好像也只有半个钟吧。这种时长对我来说，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 思绪转动间，我想到了妹妹昨天的请求，于是尝试性地问强哥。 “强哥，那两个女孩是在这里长大的？” 强哥满脸都是男人之间的笑容：“看来她俩服务的不错，都有点念念不忘了。” 调笑完毕，强哥点点头：“没错，从我救回她们，就一直跟在我身边。” “救回她们？”强哥的回答印证了我的猜想，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是啊。”强哥没有隐瞒，抬眼望向远处的花园小景，陷入回忆。 “当年我在南方打拼时，在一场雨夜的血拼后，遇到了她俩。两个小女孩，就躲在垃圾堆旁边，蜷缩在废弃的篷布下面，跟叫花子没区别。 或许是饿极了吧，她俩见到我竟不害怕，伸手冲我要吃的。后来我就收养了她俩。” “那她们还来……”我话没说完，不过意思很明显，既然是强哥收养多年，多少应该也有些感情，怎么会让来陪我。 听到我这样问，强哥哪里不懂，他转过身来看着我，语气平淡自然： “小杨，你是我的心腹，不管你是否要走上我这条路，我想之后你过得应该不会差。 我监管这么大的场子，仇家不少，他们无法动我，难道还不能动两个小姑娘？把她俩送入你房间，目的就是让你今后要护着她俩一些。” “如此么……”我喃喃自语，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怀疑，毕竟这是从强哥嘴里说出来的。 “现在她俩属于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俩再做类似的事情。”强哥一句话终结话题，迈步向前，往另一处走去。 “走，陪我打靶。” 我赶紧跟上。虽然没有达到妹妹的请求让任何一个人出去，但今后不去做交际陪人的小姐，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 强哥的枪法跟他的身手一样，都很厉害。 手枪连续十发，仅有一发打在了八环，其余全部是十环。这等成绩，即便是很多专业人士都不一定能达到。 在射击馆打了足足两个小时，我手腕都有些酸痛了，强哥兴致还是很高。 “强哥。” 我取下耳罩，叫过强哥。 “怎么了小杨，满脸心事。” 强哥将耳罩摘下，手中的枪还瞄准前方。 “我想好了。” 我径直回答。从昨晚进这个场子，到跟强哥的共浴长聊，再到后来的双姐妹侍寝和我在酒吧独饮，我其实一直都在思考强哥给的两条路。 如果抛开一切不谈，我从来没有接触到强哥，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地下场所和配套的一切，那我肯定会作为一个普通人，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可现在我见到了，我的想法就变了。 人就是这样的，在见识过蜂拥而来的权势和金钱美色后，内心虽然会纠结，但最终一定会找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去选择那条权势财色的道路。 而我的理由就是：强哥需要我。 强哥的行为和言语，也确实都是在引导我向这条道路上走。 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强哥瞄准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他站直身体，正面对着我，满脸郑重和欢喜：“再说一遍。” “强哥，我说，我决定好了，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 强哥高喝一声，哈哈大笑：“小杨，我孙强果然没看错人！” 强哥说完，对射击的兴致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大手拉着我就往另一处奔去。 下楼拐向另一边，是栋三层的餐厅，装修布局亦很奢华。一楼是西式餐饮，二楼是中式菜式，三楼则是单独包厢。 强哥直奔三楼，推开了一间名叫醉人间的包厢大门。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坐24人的那种旋转大桌。大桌周围，三个方向分坐三人。一个光头男，两个女人，四人身后站着十几人，都是保镖打扮。 是她！ 两个女人中，一个珠光宝气，依旧掩不住岁月的痕迹。而另一个，正是今早凌晨在酒吧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衣女子，朱红绛。 果真如她所言，我们这么快就再度见面了。 “孙强，你来的可有些晚了。” 包厢门还未全部关上，坐着的四人里，光头率先开口，他声音沙哑，嗓子像是被门夹过。 “抱歉，处理事务，难免耽搁。” 强哥没有给他好脸色，在最后一个方位坐下，我跟随站立在他背后。 “这位想必就是徐杨吧，你推荐的对接人？” 中年女人开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是。” 强哥干脆回答：“毕竟这笔资金不小，有人跟着也放心些。” “放心些？是你不放心我俩吧。”光头看着强哥，神色不善。 “曼巴，你刚来莱安，同时也刚刚接触赌场方面的业务，有些事情不了解，还是不要乱说话，免得祸从口出。”强哥同样语气冰冷。 “哼，我再怎么不了解，也比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强。” 名叫曼巴的光头男将矛盾指向我。 “曼巴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一旁，中年女人接话，明显是跟光头曼巴一伙的。 “怎么，陈芳芳、曼巴，你俩这是结盟了？”强哥语气缓和了许多。 “结盟倒谈不上，只不过一切为了商会的利益，有些疑虑而已。” 仍旧是陈芳芳说话。 “既是为了商会利益，那想必我们的合作伙伴朱小姐也有发言权吧，毕竟她才是正主。” 强哥话锋一转，引出了一直坐在一旁观望的朱红绛。 …… 第24章 杀机 朱红绛被强哥点名，正了坐姿，在一众目光下，拍手叫好。 “精彩！精彩！ 来之前就听父亲说过，南方商会几个势力之间颇有矛盾，此前我还一直不信，现在看来，似乎比父亲所说还要严重些。” “朱小姐，别误会，虽然我们内部偶有分歧，但一切都是为了合作能更好进行。” 陈芳芳露出笑容，试图挽回形象。 朱红绛同样面露笑容，她扫视几人一圈，突然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带有些许玩味。 “此次合作，对接是他我没意见。” “朱小姐。”朱红绛的话遭到曼巴的不满：“这个毛头小子从来没接触过赌场，一上来就对接如此巨量资金。恕我直言，我不看好。” “没关系，我看好就行。” 朱红绛完全不理会曼巴，言语十分霸气。 “你……” 曼巴被这话气得不轻，瞪着双眼气喘如牛。 “好了曼巴，既然朱小姐满意，那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全力配合便是。”陈芳芳收了笑容，眼神瞟着我。 “不过朱小姐，我要再提醒你，这次合作有多重要你很清楚，若是因为他出了岔子，希望令尊到时候不会赖账。” “这就不劳烦阿姨操心了。” 朱红绛红唇轻吐，一句话差点没把半老的陈芳芳鼻子气歪。 …… 直到走出包厢，我还是云里雾里，根本搞不懂他们刚才谈论的话题，还有强哥到底给我安排了个什么差事。 “小杨，这件事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你那时没有进入这个圈子，知道了反而不利。” 强哥边走边说：“不过你现在决心去做，那就要了解清楚才行。那个红衣女子，名叫朱红绛，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嗯，在酒吧见过。”我点头，知道这里面发生的事逃不过强哥眼底。 “看样子你留给她的印象不错。”强哥语气赞赏：“这对我们合作很重要。” “强哥，合作内容是什么？”我问。 “小杨，我问你个问题。”强哥拐进电梯，关上门后反问我：“这个地下赌场一年将近四千亿的资金进账，这么大的流水，你觉得背后的大人物会怎么去操控和使用这些资金？”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这种规模，已经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 “洗白。” 强哥轻吐二字，带着我一路到了他的办公室，才继续说道。 “这种规模的资金，别说是在赌博非法的内陆，即便是在南门特区，那也是要进行大规模的扣税与手续的，一套流程下来，至少四分之一没了。 四分之一啊，四千亿的四分之一，小杨你算算，得多少了。” 强哥声调高昂起来：“那是一千亿，就这么没了，这还是在大人物罩得住的情况下。那如果罩不住呢？” 强哥自问自答：“所有人都得遭殃！” “所以？”我有点明白强哥的意思了。 “所以这笔钱就要另走其他渠道，将它洗白回来，这样既不会损失那一千亿，也不会引来什么灾祸。 朱红绛，她背后的东来跨国集团，就可以做到。” 明白了，我彻底懂了，刚刚他们说的合作就是这个，朱红绛代表她背后的势力来谈判，替赌场洗白这大笔资金。 转念，我又觉得惴惴不安，这么大的资金，让我去做对接，这…… “强哥，这方面我完全不懂，只怕是……”我将担心说出来。 “没事。”强哥打断我：“我自有安排，你只需全程监管，按我说的做就行。” “好的。”我松了口气，既然强哥这么说，那就没什么顾虑了。 话还没聊完，手机铃声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徐杨，来喝一杯？” 电话接通，竟然是朱红绛。我看了眼强哥，他点头示意答应。 夜晚十一点左右的酒吧不同于凌晨四点，热闹非凡，男男女女凑在一起狂野宣泄，奋力地甩动燥热的内心。 朱红绛坐在角落，还是那张桌子。 “朱总，有何指示？” 我坐在她对面，径直开口。这个时间段约我喝酒，我可不信是排解寂寞。 她打量我许久，悄然一笑：“孙强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东来跨国集团的代表，朱总的身份重若千钧。”我掏出烟点上，她又抽回了自己的女士烟。 “没错，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朱红绛对我吐出一个烟圈，像极了会所里小姐挑逗客人。 “洗耳恭听。”我暗自打量她，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南方商会第四股东。”她一脸神秘，似乎是个很大的秘密。 “南方商会？”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她看我不像说谎，脸色表情愈发打趣，凑着身子向我靠近：“真不知道孙强看中你什么，连南方商会都不知道，竟然被派来对接洗钱。 莫非……” 她眉眼转动：“你是孙强的私生子？” “朱小姐，请你慎言。”我脸色一冷。 朱红绛收起神情，正色道：“我约你过来，是想谈谈合作细则。”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的包包里掏出一沓很厚的a4纸装订合同递给我。 就在我伸手接住合同一角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突然从侧面传来。 “小心！” 我大呼，顺势拉住她手腕，两人一同翻滚在地。 回头，面前的桌子已被劈成两半，四周十几名握着砍刀的人从酒吧各个地方窜出，看那架势，明显是冲我们来的。 艹！ 我大骂，拉住朱红绛转身就跑。 朱红绛穿着高跟，刚跑两步脚一扭跌倒在地痛哼不已。就这短暂工夫，三人持刀砍了过来。 我抬脚踢向一人膝盖，一掌打在他脖颈。那人当场昏死，软绵绵倒下。夺过刀，一左一右用刀背打翻两人。来不及思考，我扛起朱红绛飞奔。 这里是强哥的地盘，只要拖住时间，很快就会有人来营救。 身后，尖叫声此起彼伏。杀手从其他地方陆续冲出，堵住前路。算上酒吧的，少说也是二三十的数。 “车钥匙在哪！” 眼见跑不过，我冲肩上朱红绛大喊。好在她不是很慌乱，很快从口袋摸出给我。 “拿好钥匙！” 我大喊，提着刀向马路上的几人杀去。 …… 第25章 设局 这些人虽然人数很多，战斗力却不强，应该只是普通马仔。 我扛着朱红绛面对几人都能游刃有余，几个斜刀将挡在面前的人打伤在地，把朱红绛扔在副驾上，我翻身跳上她的法拉利。 直到坐上驾驶位我才反应过来，他妈的，老子不会开跑车！连点火在哪都不知道！ 眼见周围马仔又冲了过来，朱红绛眼疾手快，将车子打燃，我一脚油门到底，法拉利弹射起步，一溜烟驶向硕大的园区外。 沿着宽阔大道一路前行，足足开了十几分钟，确认没人追过来，我靠边停下，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到了莱安市的郊区水库旁，这里离市区至少二十公里。 我长吁一口气，瘫坐在座位上。 “你车技还不错嘛，之前玩儿过？” 朱红绛脸色没有半点慌乱，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 我没好气地回答，这女人的思路还真是清奇。 “那你说孙强要多久才会找到这里？”她见我不苟言笑，将话题拉回了现实。 “这里是强哥的地盘，相信会很快的。”其实我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之前虽然打架斗殴不在少数，但这种公然持刀对砍还是没有的。 “你真的很有趣。” 她看着我，又露出那种玩味的笑容。 我眉眼微蹙，这女人是几个意思？她的表情真的让人很不爽。 “你知道这次洗白的总金额是多少吗？”朱红绛不关心我的情绪，转口又问。 我别过头没理她。 “六千亿。” 朱红绛在我耳边轻吐三个字，接着又说道：“手续费是6个点，也就是360亿。” 听到她说出具体数字，我咽了口唾沫，心里不禁暗自估量，这得多少钱了，恐怕买下整个西南区域的所有娱乐会所都绰绰有余吧。 “事成之后，孙强给你多少？” 朱红绛见我有了反应，继续问。 给我多少？什么意思，难道还要给我抽成？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钱也不是强哥的，他也只是经手打理。再者说，强哥待我如同手足，我怎么能去要他的抽成。 我一直不说话，朱红绛如此狡猾聪慧的人哪里看不出猫腻，她立刻单手捂嘴，做出一种很惊讶的模样。 “你不会没有吧？” “朱小姐，你要是想借此来挑拨我和强哥的关系么，那你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了。我徐杨能有现在的一切，都是强哥给的，为他办事，天经地义。” 我脸色也冷了下来，这女人从开口到现在，一直言语挑唆，不像好人。 朱红绛也不生气，像盯着一件稀世宝物般看着我：“所以我说你很有趣。 说好听一点是单纯忠义，说难听一点叫愚蠢。” “你什么意思？”我语气冰冷。 “罢了，很久没遇到过你这种人了，正好闲来无事，你也算勉强救了我，那我便点你一点。” 朱红绛脱下高跟，将两条被黑丝包裹的大长腿搭在窗沿，掏出香烟点上。神情动作哪里像是逃命，分明是来散心遛弯的。 “我不知道你跟孙强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也不知道你对他盲目信任到哪种程度。但是请你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我们在孙强管辖的地盘上，遭遇几十人追杀近五分钟，没有一点救援和支援。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孙强玩忽职守，根本没有布防。但这是赌场，你觉可能吗？ 那就只剩另一种情况了，这场追杀是他默许的，至于原因，以我推测，大概率是内部的派系斗争。” “不可能！”我一口回绝：“这对强哥有什么好处？” “你想听我的看法吗？” 朱红绛话说一半，突然卖起了关子。 “你爱说说，不说拉倒。”我可不会掉入这女人的陷阱。 “这样吧。”朱红绛反而笑了，或许她真的有些闲，跟我这样人微言轻的小马仔滔滔不绝。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说的是对的，那你到时候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当然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天。” 她自顾自说着，也不管我答不答应，继续分析。 “南方商会是整个华南片区有头有脸的人物联合创办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明面上是商业论坛交流、商业利益合作共赢，背地里则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而负责台面下生意的，主要分为三大势力，掌控这三大势力的分别是：大长老、二长老和三长老。” 朱红绛说到这里，陡然问我一句：“你知道孙强处于哪个势力吗？” 我愣了愣，摇头，强哥好像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些信息。 “孙强是大长老的核心嫡系。”朱红绛接着往下说。 “那个半老女人陈芳芳是二长老的核心嫡系，光头曼巴则是三长老的核心嫡系。三大长老之间以大长老势头最盛，占据整个商会一半话语权，剩下则是二三长老平分秋色。 所以你今天在包厢内看到陈芳芳和曼巴联手制衡孙强，也是这个道理。” “这些派系斗争跟我和强哥有什么关系？”我耐着性子问她，毕竟我跟强哥是同一队伍，这个事实毋庸置疑。 “若是三大长老的斗争，跟你和孙强自然没关系，那若是大长老内部斗争呢？” 朱红绛反问。 “这个赌场原本是孙强全权负责，但近几年二长老而三长老陆续派人前来一同监管，明面上跟大长老无关，但若他坚决不许，陈芳芳和曼巴进得来？” “你是说，这个大长老在有意削弱强哥。”我明白了朱红绛的意思。 “你还不是很傻。” 朱红绛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个强哥也不是省油的灯，大长老要削弱他的实力，他何尝不是借此机会来反制大长老，稳固自己地位。” 朱红绛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 不过已有的信息已经够我理清头绪。按她的说法，三大长老在内斗，同时强哥也在和大长老互相防备和用计，大长老担心强哥势头太大镇不住，强哥则担心大长老心狠手辣除掉他。 那…… 由此推断的话，能在布防严控的赌场出现如此多的杀手，多半就是三大长老中某位的手笔，而强哥又如此长时间没有反应，恐怕多半跟他也有点干系。 一想到此处，我有些细思极恐。 强哥是在利用我和朱红绛的命来给其他人设局！？ …… 第26章 重伤 朱红绛这个女人的确很厉害，她看出了我的想法，冷笑一声开口。 “倒也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毕竟我的身份摆在这里，我要是真出了事，三大长老也难辞其咎。” “所以……”我问。 “所以今晚面对追杀，你救不救我都一样，他们不敢对我下死手的。”朱红绛很是自信。 “呵，那倒是我徐杨自作多情了。”我嘲讽一笑。 “算是。”朱红绛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靠！ 本来想到强哥有可能利用我来设局就心里发堵，哪想到这个女人更可恶，嘴仿佛吃了大粪，奇臭无比。 “你也不用想太多，就算知道真相，凭你现在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朱红绛瞅了我一眼，对我伸出手掌。 “干嘛？”我下意识向后一缩。 “你的烟呢？给我抽抽。”朱红绛说着就要来拿。 我递过给她，半晌，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朱红绛似乎料到我会问她这问题，嫣然一笑：“我说过了，你很有趣，我喜欢有趣的人。” 说完，她吐出烟圈，又似嘟囔：“还有嘛，就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跟你交好是有益的。” 当然，这两点回答，在我看来都是油腔滑调，好像在掩饰什么。 于是我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 不多时，身后传来汽车轰鸣声。回头，是三辆面包车。 “孙强的人来了。” 朱红绛头都不回，靠在座椅上幽幽开口。我也放下防备，静候车辆停下。 果然，三辆面包车打开，从里面鱼贯而出七人，向我俩围了过来。领头的男人很壮硕，右手始终保持紧贴裤兜的状态。 “朱小姐，孙爷派我们来接您回去。” 壮硕男人站在车旁，替朱红绛打开车门，恭敬开口。 “走吧。” 朱红绛从红色大风衣里面摸出一副墨镜，很是优雅地戴上，反手拉上车门，示意我开车。 壮硕男人很识趣让出路来，我打火启动，调转车头返回。就在转向的时候，后视镜突然有一丝反光晃向我，只是一瞬。 后来回想这件事，我也不得不感慨，或许真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保佑我俩吧，那一刹那我突然有种极为不适的感觉，忍不住多看了后视镜一眼。 就是这一眼，救了我和朱红绛的命。 后方，壮硕男人右手伸向腰间，一把m9手枪正缓缓掏出。 “有枪！” 我身体下意识反应，猛踩油门的同时狂抡一圈方向盘，车子立刻来了个90度大转弯。 嘭！嘭！ 两声沉闷枪响，法拉利敞篷挡风玻璃应声碎裂。朱红绛也反应了过来，她迅速将头埋低，同时伸手将我身子往下按。 “拦住他！” 喊声响起，几人不顾死活朝我俩扑来。 我深知多停留一秒，就多十分危险。脚下油门瞬间到底，双手稳住方向盘直冲人群。 嘭嘭嘭！ 身后枪声再度传来，紧握方向盘的我突然感觉后背一阵酸麻，全身没来由得没了气力，头一栽，倒在了方向盘上。 这下，车子立刻失去平衡，一个大拐弯朝路边冲出，撞翻大片草木，垂直跌入山腰水库，我的意识也随之失去。 “徐杨、徐杨…… 醒醒……” 迷迷糊糊，我听到有人轻叫我名字。 “怎么了这是？”我有些发懵，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头顶的星空透着微弱亮光。 短暂迟疑，背后传来的钻心疼痛让我立刻清醒，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衣衫尽湿，被朱红绛半抱在怀里。 周围草木繁茂，我手和脚还泡在水里。 “那些……人呢？”我所指的当然是刚才的杀手。 “不知道，他们应该下不来，这里太陡峭了。”朱红绛语速又急又快，我感觉到她双手使劲按住我后背，用她的风衣垫着的。 我内心一凉，这深更半夜，还掉在了水库里，我有种要死在这里的感觉。 “徐杨，坚持住，我已经通知我的人，他们很快就到。” 朱红绛见我狂喘粗气，手上更加用力。 “你，咳咳……”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四肢不受控制地发颤，卡在喉咙的那句话还没吐出来，再度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就好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直升机轰鸣，白炽灯光射向我双眼，有人不停地呼喊我，像是朱红绛的声音，又像是强哥的声音，还像是萧文的声音…… 等我再度醒来，已经躺在病房内，身旁的监测仪滴答滴答响个不停，口鼻也被套上了氧气罩。我尝试着挪动身体，疼痛钻心入肺，让人不敢动弹。 “醒了，病人醒了。” 很快，有护士呼叫。 不多时，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大波人进了病房。为首的是强哥和朱红绛，身后是天南和医生。 “小杨，你感觉怎么样？” 强哥凑得很近，轻声问我。 “还，还行。”我开口回答，声音有些沙哑：“就是有点痛。”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强哥立刻转头问那几个医生。 “孙先生，这是术后的正常反应，你放心吧，徐先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现在好好静养，很快就能痊愈。”医生向强哥解释。 强哥默默点头，再度看向我：“小杨，你别多说话，先好好休息，一切等伤养好。” “嗯。”我顺从回答，现在确实使不上气力。 强哥和天南在病房里叮嘱了很多，又让我安心静养就离开了。倒是朱红绛一直没走，在等和我单独的相处机会。 房间只剩我和朱红绛时，她终于开口。 “徐杨，你救了我的命。” 我轻轻一笑，没做回答。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塞在我手里，上面是一串电话。 “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我其实还有好多话想问她，比如后面这一波真正的杀手是怎么回事，我俩掉进水库后又怎样了…… 不过这些都没机会开口。 她不肯跟我多说，想必也有她的顾虑，毕竟这里是在医院，不是在荒郊野岭她的法拉利上。 …… 第27章 美好的养伤 两周后，我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科室病房，虽然医生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注意休养即可，但强哥还是给我安排的单间和专业的护理人员不间断照料。 那一枪打在了我后背，子弹从我双肺下方穿过，既没有伤到大血管，也没伤害任何其他的器官，仅仅只是在我身体射出个洞来。用医生的话说，他从医二十几年，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幸运的事。 在这期间我从强哥口中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那七个开面包车的杀手是朱红绛的仇敌，是从缅北偷渡来的，此行的目的就是刺杀她，不过阴差阳错被我给碰上，还无辜挨了枪子。 幸好水库地形陡峭，他们一时半会儿下不去。朱红绛又通知的很及时，最后派急救直升机将我俩救走。 不过强哥没有提在园区内的刺杀，我也没有问。我相信不管是怎样的斗争，强哥心里都有数。虽然朱红绛的分析不无道理，但就感性上来说，强哥还是强哥。 当我问到合作的事情时，才知道由于朱红绛被两次刺杀，东来跨国集团认为南方商会内部存在过多的变数，暂时没有去接那几千亿的洗钱项目。 双方合作还没开始就搁浅了，这样一来，原本作为对接人的我也失去了岗位，接下来去哪里，强哥没说。 我的护理人员有三个，八小时轮班制的，一个男护两个女护。 深夜来临，熟睡中听到有人叫我。睁眼打量，一个身着护理服，明眸皓齿的姑娘俏生生站在我旁边。 她盯着我眉眼微蹙，眸子里尽是担心，偶尔还有丝丝幽怨。 “萧文！你怎么在这里！” 我立刻清醒，满是欢喜和惊异，这妮子我哪能认不出来，她怎么跑来了？ “小杨哥，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小妮子见我回答，脑袋凑得更近了。看她那模样，右手轻抬，有些想打我，但又很不舍。 “没事，已经好很多了。” 看到萧文，我心情大好，本就恢复得差不多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完全康复，我挪动着就要坐起来。 “别动，你别动。”萧文赶紧伸手按住我，“你伤还没好呢，不能乱动。” “嘿嘿，你来了，这点小伤算什么。” 我望着萧文，颇有点傻乐的劲儿。仔细看才发现，她似乎瘦了些。 “这才几天没见，你就把自己饿瘦了？”从我进赌场到现在，一共过去了十八天。 萧文白了我一眼，不理我言语调戏她，伸手扒我衣服，要量体温。被这小妮子服侍，我一百个愿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就一直盯着她。 “你，你一直看我干嘛。” 萧文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极为罕见地娇嗔一句。 那模样，活叫一个风情万种，勾人心魄。 真不是我小杨好色或是耍流氓，而是看见萧文我就开心。就连我晕过去了，听到的声音仿佛都有她的，你说说，这控制不住的感情，能怪我吗？ “你好看。” 我仗着自己伤员的身份，说话有恃无恐。看她的衣着打扮，明显就是我的第三个护理，可跑不了。 小妮子经我这赤裸裸的话语，正常的脸颊立刻泛起红色，连解开我衣服的动作都变得急促了些。她赶紧将体温计塞进我胳肢窝，逃也似地向外走去。 “我去看看你的各项记录指标……” 稍晚，约一点，我闹着要吃东西。倒不是很饿，主要是萧文能喂我。她后面的早班是个男护理，虽然很专业，但肯定比不上女护理，更别提萧文了。 思来想去，我的这种奇怪的感觉也只能归结于自然界的选择。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萧文见我主动嚷着要吃东西，她很积极，不知去哪弄了牛奶南瓜粥和鸡蛋。 看着坐在一旁剥鸡蛋的萧文，我这才想起她还在急诊科室上班，这妮子不会是晚上过来兼职的吧。 “萧文，你医院的工作几点去？”我拐个弯问。 “下午四……”萧文下意识回答，话说一半又赶紧收了回去，立刻改口说道。 “我暂时请假了，等你好了再去。” 看着萧文模样，我就知道她说了谎，这小妮子言语动作但凡不实，她眉眼就会垂下。 不过我也没揭穿她，别看她平时柔柔弱弱，性子可犟得很，我要说不让她来，她铁定不愿意。医院那边她又是刚刚毕业去实习，还是在急诊科，长时间请假也很难。 不过这一天连轴转，即便是年轻，身体也扛不住，更何况是在高压的急诊。 我暗自替她心疼，看着她一勺一勺喂过的牛奶粥，也觉得不再香甜。 “萧文，这病房太空旷，我晚上有些睡不着。” 我看着病房内的布置，来了点子：“你要不就在病房沙发上陪我吧。” “好。” 萧文不带思考，立马答应。 等一切收拾完毕，已经快接近两点。萧文在我的要求下关灯半靠在沙发上。不过我又发现那沙发太短，如果躺下去只能蜷缩着，很不舒服。 于是我又有新的要求：“萧文，你去拿一张单人床，架在我旁边，你坐在那里看着，我更睡不着了。” “不行的小杨哥。”萧文不出意料地拒绝：“我是夜间护理，必须要看着你。” “你想啊，你做护理是不是想要病人更好更快地康复？这里没人我睡不着，你坐那看着我也睡不着。” 我开始卖惨：“我已经好几天没安心睡一觉了，好萧文，你就去拿张单人床嘛，就说是我要求的。你放心，只要你不睡着，照样可以看着我。” 我一卖惨，小妮子就心疼了，她虽然不情愿，还是出去搬了张床铺在我边上，又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弄了床褥子垫上。 看着萧文躺在床上，微弱的起夜灯下，她瞪大眼睛侧躺盯着我。 我内心暗自发笑，也不理她，假装闭眼睡着，实则是竖起耳朵听她的呼吸。果然，就这样不到二十分钟，她的呼吸便沉稳而悠长。 听着萧文的喘息，我暗自发问：萧文是不是经济遇到了困难？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拼命。 我扭头再看看她，决心要尽快问问，可不能给她累坏了。 …… 第28章 第五张照片 第二天，萧文醒得很早，六点多就开始忙前忙后，擦洗换药，各种测量。 我叫他停下来，让后面的护理做，她以不放心为由，事无巨细要全过一遍。 她还在为昨晚不小心睡着的事耿耿于怀，并声称今晚坚决不上我的当，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能对得起雇主的高额佣金和自己的职业。 一直到八点，男护理出现，萧文才一步三回头离去。 于是我开始期待白天快些过去，夜晚早点降临。 为了打发时间，我让男护理去取回我手机。之前的这些天，因为一直待在重症监护室里，我没有跟外界的任何人联系。 打开手机的第一件事，是查看会所情况。 从阿涛和阿笑及几个经理那里得知一切正常，我不由得松了口气。暗自嘲笑自己过于操心，在我住院期间，这些事情强哥肯定会有安排的。 出于无聊，我继续翻看手机，突然发现相册多了一张照片。 点开来看，是一张侧拍的角度，画面非常阴暗，应该是在夜间。三个人在一条小巷子内，借助远处微弱的灯光能勉强看清，一个男的拉着一个女的，两人后方，另一名男子抬手瞄准前方男的。 那姿势，不用想也知道是要在背后打黑枪。 看着这画面，我愣住了。我可以确认这照片不是我拍的，同时画面内的场景我也从来没见过。 我放大照片，想要看清里面三人面孔，但光线实在是太暗，别说是面部，就连头部及全身衣服都看不清是什么颜色。 是谁拍的照片呢？ 我手机设有指纹锁，肯定不会是在医院拍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我掉下水库昏迷后到医院的这期间。 朱红绛！ 我脑海中闪过她的身影。 应该是她！我们掉下了水库后，她可能用过我手机。我翻看通讯录，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拨出去的陌生号码。 那这张照片肯定也是她拍的，方便救援人员查找我们位置，只是，这地方绝对不是水库附近…… 想到这里，我瞬间明白。照片发生了变化！这是预测后的显示！ 没想到她人使用，也会触发这功能。 但，预测的结果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后的不久，这张照片将会救我一命。 …… 晚上，萧文准点到达，她还特意从外面买了排骨汤给我加餐。 我有三个护理，又是强哥花费重金打点安排过的，疗养饮食都有专门的人会送来，根本不用担心营养问题。 不过小妮子一片好心，我怎么好拒绝，在她一番温柔攻势下，乖乖吃完了一大盒，撑得我直打饱嗝。 虽然涨在肚里，但却美在心里。 晚上，看着死活不铺床的萧文，我只得施展绝技，连哄带骗。单纯的小妮子斗不过我，又老老实实上床侧躺下。不过她上床前信誓旦旦，今晚一定不会睡着。 结果她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我要不叫她，她非得被接班的男护工逮个正着。 看着萧文慌乱忙碌的身影，我人生头一次希望自己能多在医院待几天。 接下来的一周，我简直是生活在了天堂。每天白天睡大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晚上就等着萧文过来，逗逗劳累了一天的她，然后看着她在我旁边安然入睡。 这样的日子别提有多美妙了。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我恢复的过于迅速，又一周后，我被医生下了逐客令，他明确告诉我，我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不用继续待在医院。 当然了，这一消息也同步给了强哥，我的三个护工就这样失去了他们的金主爸爸。我也享受不到萧文那妮子的贴心服务，暖心投喂了。 萧文在得知这消息时，小脸止不住的失落，这种又能赚很多钱，且还有故意给她放水的人，恐怕是再也遇不上的。 我安慰她说别灰心，大不了之后我多受点伤，每次都请她来给我做护理。 结果我一番好意不但没收到萧文的感激，反而被她按住嘴巴，不停地呸呸呸，似要把这污言晦语吐出十万八千里远。 我又趁机逗她：是舍不得这高昂的护理费呢，还是舍不得我呀。 小妮子立刻羞红了脸，支吾不断。 那模样，谁看都得迷糊。 病房快乐时光就这样结束了，我出院后，强哥单独给我安排了个酒店，预定了一周的房。因为他知道了我租的房子被抢劫，现在还没收拾好。 但这肯定不能影响我的工作，毕竟算来算去，我已经有一个来月没去会所上班了，工资却还是照发不误，甚至还有奖金和提成。 下午五点，我准时出现在会所。 前台迎宾小姐盯着我瞅了好几秒，才敢叫我。 “怎么，一月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 看着一切都井然有序，我心情不错，罕见地跟她开起了玩笑。 “没，没有，杨哥说笑了，哪能认不出你来。”迎宾小姐笑吟吟看着我，“只是这么久不见，杨哥好像胖了点。” “胖了？！” 我音调抬高，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常，伸出手摸了摸肚皮，好像的确多了些肉。 正纳闷着呢，身后高跟声哒哒响起，由远及近。 “哎呦，小杨哥，好久不见呀。”linda还是那样的热情似火。 我转身，她短发红唇，踩着红色恨天高，一袭红色小制服外加包臀短裙，将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的十分完美。 “linda姐，许久不见，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同样调侃。 “咯咯咯” 听我这话，linda掩嘴娇笑不停，靠近我时伸手在我臂膀上娇俏一打：“难道是小杨哥看上我了？” “linda姐这样子的大美女，我小杨可入不了您的法眼。”我顺势让她挽上胳膊，朝休息室走去。 我不在会所这么长时间，虽然表面一片祥和，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打听打听。 而linda就是最适合的人选，她每天来往各个区域，都是在一线穿梭，又很会察言观色，哪里都吃得开，要说整个会所谁的消息最灵通，我敢说非她莫属。 “linda姐，进去坐坐，喝杯茶？” 休息室门口，我夹着linda的小手，没有让她抽走的意思。 “好啊。” linda这人精哪会不懂我的意思，嫣然一笑，钻入我房间。 …… 第29章 马老板的对赌 进门，那张不大的床格外显眼，看见它的同时，我立刻想到了linda上次用嘴给我的过程。 身旁的linda似乎也跟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气氛顿时有了丝丝变化。 “咳咳。” linda清了清嗓子，赶紧打破空气中的凝固。 “小杨哥有什么想问的？”linda开门见山。 “还是linda姐懂我。”我呵呵笑道，她很直接，那我自然不能拐弯子。 “我这月余不在，不知道场子有没有出现什么坏规矩的事？” 说起坏规矩，linda瞥向另一处的眼神转移到我身上，在我的注视下摇头。 “经历了上次小杨哥的雷霆手段，底下的人都乖巧得很，别说坏规矩的事，就连稍微过一点都很谨慎。” “那就好。”我收回目光，给linda递过一瓶水。 “不过……” linda接过水抿了一口，欲言又止。 “linda姐有话还请直说。”我不知道她又要卖什么关子，耐心询问。 “那我可说了。”linda柳眉微蹙，满脸委屈：“你不在的时间，场子的生意不太好，我手底下已经有好几个小姐去了别的场所妈咪那里。 再这样下去，别说赚钱了，我和我那帮妹妹都要饿死了。” “这样么……” 我品着linda的话，略微沉思。她说的这种现象一直都有，毕竟会所也属于服务行业，这行业受整体经济情况、假期以及突发性事故影响很大。 以往也出现过大面积的小姐出走事件，要么是淡季接不到客人，真不赚钱；要么就是别的会所给了额外的提点费用，有更优的条件。 像是她说的生意不好，这个完全不存在，现在正值消费旺季，以皇家会所的规模和名气，不可能差客人；既然是这样，那就是linda在暗示我要给小姐提一提包厢分成的事。 “这个我得查一查流水。”我给了她一个模糊的回答：“linda姐放宽心，我小杨的做事风格你是了解的，只要大家遵守规矩，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 我相信，大老板肯定是同意的。” 果然，linda一听我这话，脸色立马转变，娇媚轻笑。 “就知道小杨哥最男人了。” “那要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linda说完，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我下半身，一副回味模样。 “好的，好的。” 我赶紧将她请出去，这个妖精，要是她多待一会儿，保准又会做些撩人的事来。 送走linda，我巡视了整个会所，又找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了解近况，确认没有发生什么逾越的事后，我拿到了财务报表。 这个月的流水不错，接近两千万，难怪linda会提。 我给强哥打了电话，请示了他关于分成的事，强哥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按自己想法照办就行。 对于这种分钱的事，我向来不会吝啬，于是很快便将提点分成的事交待给了财务，让她以红包的方式发放给小姐们。 在我忙完一切，再次回到休息室后，阿涛给我发了个消息。 “杨哥，马老板又来了，带了几十个人，包了六楼整层。” 自阿豪被我废了左手离开会所后，ktv部就只剩下阿涛一个经理和六个主管，平时基本是他完全负责。阿涛这小子平时够义气，能力也有，我也有刻意锻炼和提拔他的意思，所以没有打算再升一个经理。 我刚刚才看过这一个多月里大客户的消费记录，自上次我搅了马老板的事后，他就再没来过。 今天突然造访，还带了几十个人包下了一整层，这显然不符合常理，或许是想要闹事。 不过，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我回来的第一天，看来是有特意留意我的行踪，冲着我来的。 “没出什么事吧？”我问阿涛。 “还没，现在一切正常。”阿涛回复的语音，他那头杂音特别重。 “我马上过来。” 我还是决定去看看，同时也联系阿笑，让他吩咐场子里所有的兄弟都准备好，一旦出现不可控局面，随时准备支援。 我到六层的时候，整层包厢已全部运转起来，果盘酒水，零食小吃一应俱全。不同的是，除603和605外，每个包厢的门都敞开着，里面男男女女吼声不停，巨大的dj声交织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三个妈咪手下的小姐们也都来了，正在挨个往包厢内进。 马老板还是在601包厢，身边跟着的还是那三个壮汉。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他正对门躺着，粗长的雪茄冒着火光，包厢只亮着一盏照明的白炽灯，桌面上摆满了啤酒和三瓶xo。 见一切无异样，我不想多做停留，转身就欲离开。 “徐经理，既然来了，不喝两杯？” 马老板就像是专门等我，看见我的同时，三名壮汉上前拦住我。 得，走是不可能了。 我心里有了答案，轻吸一口气，满脸笑容转身。 “马老板，许久不见，感谢您再次光临。” 我掏出兜里香烟，一贯的姿势挨个递出。 无一人理我。 我心里早有预期，默默收回，转身叫小弟。 “给马老板和其他所有包厢上一扎鲜啤，记我账上。” “哎，徐经理，大可不必。”马老板叼着雪茄，翘着二郎腿，浓烟喷得我满脸都是。 “你送的东西我可不敢收，毕竟我那三个小弟上次被打得可不轻，这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一指拦住我的三个壮汉，咔咔开了一瓶xo递到我面前。 “老子今天就是来玩的，消费你放心，我打包票，每个包厢至少五万。”他说着，示意那三个壮汉开酒。 “不过，玩儿嘛，就得来点有乐子的东西。” 他将抽了几口的雪茄塞进一个啤酒瓶里，站起身来挑衅地看着我。 “老子今天想跟徐经理赌一赌，不知道徐经理敢不敢接。” 我双眼一眯，看着他模样，知道他肯定不安好心，但他是今晚的客人，又包了整层，且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不可能给他脸色。 于是我接过他递在我面前的xo：“不知马老板要怎么玩，赌什么？” “哈哈哈，好说。”他见我拿着酒瓶，仰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很简单，就赌喝酒。 喝光这瓶xo，你打他们三个的事一笔勾销。此外，每个包厢我多消费三万。” 马老板伸手一指三个壮汉，满脸邪笑看着我。 …… 第30章 赛马 经常去ktv的兄弟肯定清楚，像xo这种洋酒，来历都不会很正，就比如此刻我正拿在手上的这瓶，酒精度为40度。 我敢打包票，它的价格不会超过100元，但售价却是2888元一瓶。这种酒看外观包装，非常洋气，然而懂行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可不能多喝。 否则第二天你的脑袋肯定会像炸掉那样疼，还会伴有严重的恶心呕吐反应。 “怎么，徐经理不敢？” 马老板看我迟迟不动，冲三个壮汉使着眼色。 看着凶神恶煞盯着我的三人，我丝毫不慌，轻轻将xo放回桌上，似笑非笑地盯着马老板。 “不如换个玩法？” 马老板看着我动作，没有反应，我知道他在听我往下说。 “听说马老板对于赛马颇有研究，正好，今晚就有一场比赛，不如，我们就玩这个？” “跟我玩儿赛马？” 马老板立刻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全身肥肉抖动：“你小子想必也知道，我是靠什么起家的？” “当然，您当年十三连胜的赛马战绩，谁人不知。”我趁机吹捧。 对于大客户，所有地方都很重视，会所也不例外，我们有一整本相关的记录，里面全部都是大客户的私人信息，包括出身、人生大致经历、目前产业、个人爱好、周围圈子等等。 马老板当然也在案，他年轻时在马场工作，混得一事无成，后来偶然的机会遇到了一个去赌赛马的富豪。年轻的马老板凭借在马场养马的丰富经验，给那个富豪连续推荐了三场比赛的选择，三场全胜。 那位富豪很高兴，赏了马老板二十万，于是年轻的他迎来了人生转折，仿佛突然开窍，学着富豪去赌赛马，虽然输赢各有，但总体来说是有赚的。 真正让他发家的是十年前的赛马，他连压十三场，十三场全胜，其中爆冷取胜三场。 经此一役，他名声大噪，此后人生如同开挂，投资加赌博给他带来了巨额回报，一跃成了莱安市颇有实力的富豪。 可以这样说，就赛马来讲，他的确有足够的自信，他的过往也能够给予他这份自信。 马老板见我清楚他的过往，眼神闪过丝丝警惕，似乎觉得我在故意设下陷阱，压根没觉得我能赢他。 见他不上钩，我只得加大赌注。 “不如赌注也再加大一些，赛马一局定输赢，若您胜了，今晚消费全免。” 我颇有些挑衅的味道：“但若是您败了，那每个房间消费得加到十万。” 他还是不说话。 我乐了，学着他刚才对我的语气：“怎么，马老板不敢？还是在自己擅长的赛马上。 既然如此，那您玩好喝好，我就不扫您雅兴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脚还没踏出包厢大门，他沙哑的声音就钻入耳膜。 “既然你小子找死，那我成全你。” 我嘴角不经意一笑。回头，马老板已经将电视调到了对应频道，里面镜头运转，正在挨个介绍各个选手和马匹。 我之所以敢这样去赌，主要还是口袋里躺着的盘古手机给我的勇气。毕竟有一个能预测结果的作弊器，谁能赢我？ 借着机会，我快速对着电视上的画面拍了张照片，心里不断默念想要的结果。 不多时，介绍完毕，第一轮赛马即将开始。 “选吧。” 马老板将手中遥控一扔，蔑视着我。 “您是客人，自然是您先。”我微笑回应，同时侧眼打量手机刚才拍的照片。 果然，一排队伍中，各自冒出了数字排名。 马老板选择很谨慎，他认真对比了所有马匹和选手信息，然后又对比了选手的往期数据，最后确定为八号组合。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八号组合站在场上十分稳定，自有一种王者风范，若是我没有手机，我肯定也会选择八号。 “那我便选十三号吧。”我说出了我的答案。 “十三号，呵呵。”马老板一副胜券在握：“那我就先替我那帮兄弟感谢徐经理请客了。” 我没做回答，只是双眼紧盯屏幕。 单看十三号的纸面实力是不弱的，不过似乎马儿的状态有点问题，一直在原地吭气不断，仿佛有些抗拒选手。 双方紧盯，随着屏幕内一声哨响，十三道身影破拦而出，策马奔腾。 八号组合十分强势，一开始就冒头领先。跨越几个障碍后，更是将身后的第二甩了一个身位。 至于我选的十三号，则位于第三，与第一名的八号足足差了近三个身位。 马老板看着屏幕，哈哈大笑，转身坐在沙发上品起啤酒，身旁的三个壮汉随之附和起哄。 不止是他们，相信换任何一个人来看，即便不懂赛马，想必也能看出来八号的必胜状态。 时间推移，距离终点不足两百米，此刻赛场十三支队伍拉成了两道长长的尾线，像是成群结队南飞的大雁，领头的正是八号。 “小子，你输定了。”马老板表情得意。 “还有一百米，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强装淡定。 十三号现在的名次已经跌到了第五，并且仍有持续落后的态势，若是正常继续，想必最后名次最好也只能是第五。 看着越来越靠近终点的八号，我单手握着手机不禁紧张起来，莫非预测翻车了？ 短暂出神两三秒，八号距离终点还有十米左右，这个距离，眨眼就能到。 马老板此刻已经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双手握着拳头，兴奋呐喊，一脸胜利者姿态。 我死死盯着屏幕，屏住呼吸。 还好，幸运女神还是青睐我的。就在这最后一秒的关键时刻，变故出现了。 一骑绝尘的八号马匹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原地一个急刹，前蹄惊叫腾空，身体几乎跟地面九十度垂直。 然后，八号选手就这样被甩飞了，正好撞在了第二名身上。第二名马匹受了惊吓，同样惊叫腾空，又干扰到了第三名和第四名。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逆天的变故，即便是赛马史上也极其少见。 马老板也愣住了，他举着的双手都忘记放下，就这样呆呆盯着屏幕，看着十三号一步一步从边缘冲过了终点线，带着红丝带一路向前。 …… 第31章 闹事 第三十一章 闹事 这场赛马对赌，我赢了，因一种极其罕见的意外变故赢了。 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马老板，我转头微笑，以同样的话回击他，同时也请他离开。 “马老板，那徐杨就先代表皇家全体员工感谢您的消费，欢迎下次光临。” 毕竟他带那么大一帮人在这里，要是有一点问题，可就是群起而攻之的混乱场面。 “哼，走？老子还没玩够呢。” 马老板冷哼，一屁股坐回沙发，看着我的眼神满是狠意，不过他也算是还有几分信用，至少没有当场翻脸不认刚才的赌局。 “老子消费这么多，就这么走了，你当我傻。” 他大手一挥，冲三个壮汉喊叫：“去，给老子叫些小姐过来。他妈的，好久没爽过了。” 然后，他又冲着我喊：“怎么，徐经理也想跟我们一起玩儿？” “您玩得开心就好。”我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过马老板，我提醒您一句，这里毕竟是皇家，强哥的规矩……” “呸。” 不等我说完，他猛啐一口，抬手指着包厢外：“孙强的规矩老子知道，滚吧。” 我转身出门。 正好遇到三个妈咪带着一大帮小姐过来，linda也在其中。 “叫大家小心点，别被人摆了道。”经过她时，我轻声嘀咕。 linda迈出的步伐轻微停顿，不经意间点头回应，然后娇笑带着小妹进了包厢。 我没有离去，而是下楼坐在了ktv部的客厅静候，我还是担心马老板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他虽然看上去肚子很大，但绝对不是有大肚量的人。 楼下坐了半个小时，客人来来往往，平静如常。我不由得泛起嘀咕，莫非真是我多虑了，这老胖子还真是过来消费的？ 然而想法还没完全散去，事情就来了。 对讲机兀得响起，听不出来是谁，只是声色焦急地叫喊。 “杨哥，快来看看，601包厢吵起来了。” 妈的，果然不省心！ 我心里暗骂，抄起手机就往楼上冲去，同时叫阿笑带人一窝蜂的全往六楼去。 进入六楼的霎时，若不是熟悉无比，我非得以为来错了地方。 原本嘈杂吵闹、灯光昏暗的整层此刻只剩下照明灯，音乐全部停下，各个包厢的人全部拥堵在楼道内，密密麻麻通向601包厢，骂骂咧咧不停。 他娘的，这个死胖子…… 看现在这场面，明显事情已经挑起来了，这么多人将楼道围的水泄不通，要是打起来，先受伤的一定是场子里的人，毕竟那么多小姐，哪里能硬刚这些地痞流氓。 我一边往前挤，一边给阿笑发消息，让他带人在楼道先候着，不要进来，怕激化这些喝了酒的家伙。 同时让他们手上准备点东西，干粉灭火器啥的。万一真干起来，对人直接喷就是。 费尽力气，我好不容易挤到601包厢，里面人也不少，只留出一条过道，一头是马老板的人，一头是场子的兄弟和小姐们，linda和三个妈咪都在内。 阿涛站在门口，脸上一左一右的红手印格外明显。他见了我，眼神眯住，双眼泛着狠意。 我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摇头，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还是要先周旋周旋，至少得让那帮小姐先撤。否则姑娘们在我们场子受了伤，之后别说赔偿什么的，生意肯定是做不了了，妈咪都得带头开溜。 “马老板，您要是想玩party，我可以联系酒吧，那里场子大，蹦迪跳舞都够地方。这ktv哪能容得下这么多人一起嗨皮？” 我悄无声色将阿涛遮在身后，示意他先离开。 “小子，在我面前扯东扯西，你还嫩了点。” 马老板肚子高高挺起，神色凶恶，他紧勒的裤腰带松了不少，手肘似乎还有些挠痕。 我侧眼扫过，一旁linda的紧身小西装扣子掉了一颗，她身后有两个小姐头发都很蓬乱，衣衫被扯得七零八落，有一个脸上还有泪珠。 我立刻就懂了，这死胖子肯定是想在包厢用强，然后被拒绝，他就动了粗。 “马老板，不解释一下么？”我语气冷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是质问。 他虽然是大客户，却三番五次故意触犯场子里的规矩。 要搁以前，我或许会忌惮他背后的势力给会所带来麻烦，有怨气也不会直接针对他本人。 但自从见识了强哥的地下赌场，我就明白强哥背后的势力是多么恐怖，远不是这个死胖子所能比的。 说直白一点，现在他能蹦跶，那是因为他入不了强哥的眼。若是他真不知死活，一直作下去，我敢保证他会很快在莱安市消失。 “呵呵。”听完我的质问，马老板阴狠长笑，仿佛我敢这样子跟他说话是匪夷所思的。 “你小子是真不怕死。”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伸手一指站成几排的小姐，满口粗言秽语。 “这些婊子在这里不就是卖的，老子给了钱，别说是搂搂抱抱，就算是直接扒光了，那也是天经地义。” 听他这话，我不怒反笑：“马老板，我记得刚才已经跟您提过醒了，这个场子是强哥的，他的规矩，坏不得！” “那我若是坏了呢？”马老板噌的一声从沙发站起，口臭喷得我满脸都是。 房间内马老板的人立刻跟着围了上来，楼道内也是一阵骚乱，门外的人越挤越多。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架势。 “哎呀~” 关键时刻，linda在一旁娇喝一声，腻得能让人掉一地疙瘩。 “马老板，您这气势可太有男人味儿了。”linda挤着身子横挡在我俩中间，拉着马老板往后撤。 马老板立在原地不动，瞪大两个鼻孔对着我，似乎想要用眼神直接杀死我。 看着他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神态，我气不打一处来。 “马老板，你虽然势头很大，但我劝你还是低调些，毕竟这么多姑娘在场，你想要强行跟别人发生关系的事情一旦传出去，相信到时候也没几人愿意挺你。” 我话音刚落，马老板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我衣领。 “你威胁我！” “不敢，纯属奉劝，毕竟前两次也是如此。频次一旦多了，保不齐也有钱搞不定的时候。” 马老板的动作让我定了定心，他有的怕就好。 果然，他瞪我许久，就在我以为他要爆发时，他突然收了目光，挥手甩开一旁的linda，凑到我耳旁满是威胁。 “小子，我能砸你家一次，就能砸两次，你等着。” 然后，他侧身撞过我，带着大波人离去。 看着被众人簇拥跟随的背影，回想起他在我耳旁的话，我拳头紧握，一股怒意在心中升腾燃烧。 原来是他砸了我家！ 死胖子，总有一天要让你付出代价 …… 第32章 进局子 “杨哥，你没事吧。” 直到linda在一旁叫我，我才回过神来。收起阴沉脸色，我摇摇头 “没事。” “linda姐，今晚谢了。”我又向她道谢，她刚才出面解围的很及时。 “这没什么，我好歹也在皇家待了这么些年，虽说不拿一分工资，但感情还是有的。再说了，杨哥平时也没少照顾我们，出了事，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顶吧。” linda摇头，示意小姐们先出去。 她的这番话倒是让我很意外，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可有时候有情有义的反而是这些让人唾弃和看不起的人。 哼！老祖宗说得好。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看着linda有些憔悴的脸色，我笑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走吧linda姐，今晚要不就休息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 “贫嘴！” linda白了我一眼，扭着翘臀迈向楼道。 我吩咐小弟好好打扫，正要出包厢，对讲机突然又传来声音，是阿笑。 “杨哥，阿sir来了，人不少，说是要来抽查。” “谁？” 我以为听错，阿sir就是警察，在我记忆里，皇家会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警察检查了，更别说是突袭检查。 “稍微拖一下，我正在过来。”我握着对讲机狂奔向ktv大厅。 从我进会所到现在，遇到过的检查屈指可数，大多数都只是正常的企业管理部门过来，并且由于强哥的背景，很多都是走走过场，不会来真的。 像今天这样一声不吭就来一大波人的，从来没有过。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揣着疑问，两分钟后，我到了大厅。 一大波身穿制服的人正围在四周，把前台和大门堵了个结结实实，两个主管正在奋力解释。 见我露面，小弟飞快凑过来，一众警察同步看向我。 “你就是这场所的负责人？” 一名中年警察上前，声音沉稳，自带有一股正义。 “是，我叫徐杨。”我点头，同时问询：“警官同志，不知这是？” “有人举报你们场子聚众斗殴、藏匿凶器。”中年男子四下张望，眼睛盯上了楼上几层。 “我需要依法排查。” 望着眼前一大票子人，我立在原地，倒不是为了他们所说的什么斗殴之类，没有的事情我不慌的。我担心的是，这样子的场面，今晚的生意肯定是没法做了，甚至传出去还会生出许多谣言。 “徐先生，请你配合。”中年男子见我不动，眉头微皱，开口提醒。 我立刻让开身位站在一旁：“不好意思，您请便。” 中年男子点点头，手一挥，一大拨人快速向楼上跑去。听着脚步声，应该是各自进了每层的包厢。 楼上的音乐吵闹声愈发稀少，最后完全停下。但不见客人下来，估计是被要求暂时待在原地等待。 很快，陆陆续续就有人撤下来，冲着中年男子摇头，应该是没发现什么。 我打量着差不多完全撤回的人数，松了口气，上前对中年男子说道。 “警官同志，我们会所一向遵纪守法，您看既然没什么，那能不能请您先带部分人回去。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实在没法做生意。” 中年男子没说话，原地站定。片刻，挥挥手，一群人密密麻麻向外涌去。 我长吁一口气，心里却在盘算今晚的各种事情，先是马老板闹事，再到莫名其妙的检查，这两者怕是脱不了干系。 中年男子向我说了声打扰，迈步朝门口跨去。 “林队，有情况！” 突然，他胸前的对讲机传来声音：“六层部分包厢藏有东西。” 被称之为林队的中年男子脚步立刻顿住，他飞快转身斜了我一眼，高喝：“迅速去六楼。” 这下，出了大门的一众哗啦啦全回来了，潮水一般往六层涌。我内心咯噔，意识到了什么，跟在他们后面也向六楼冲去。 “控住他！” 林队对着我开口，左右立刻有两人把住了我双手。 “杨哥！” 周围，小弟见我被把住，犹豫着想要过来。 “没事，你们先处理客户的事。” 我摇头，就片刻工夫我就冷静了下来，很是配合他们的动作。 开玩笑，这个时候反抗可不是明智之举，再者，我们会所本来就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也没必要慌张。 林队拿着对讲机，小声跟对方交谈，不多时，他黑着脸走向我。 “徐杨是吧，一起上去看看吧。” 六层，除了正在打扫的保洁外，剩下的全是身着制服的警察，每个门口都有两人把守，更多的人则是围在603和605两个包厢。 “东西呢！”林队径直走向603房间。 “都在里面。”门口一人回答。 林队抬脚迈入，我则被把着向前。 包厢内，各种酒瓶散落一地，瓜果小吃扔得到处都是，浓重的烟味久久不散。这哪里是包厢，说是垃圾场都不为过。 他娘的，马胖子那群人说是地痞流氓都是抬举了，禽兽待过的地儿都比这干净。 不过这些都是好的，顶多只是费点劲打扫。真正吸引眼球的是拐角沙发下，两把明晃晃的长刀正躺在地面，灯光映在刀刃上格外显眼。 “拍照留证，带回局里。”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带着我又到了605房间。 这里同样脏乱，不过沙发旁没有刀。只是在茶几上摆放着几包白色粉末状的小透明袋子，茶几底下还有一包散落的吸管。 毒品！ 我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这东西。 “封锁整个会所，关键人带回局里审查！” 林队瞅着我，不等我开口，转身出了大门向楼下走去。 把住我的两人立马掏出手铐，用衣服盖着我脑袋，押着走向楼下。 说实话，当时我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表面看上去很冷静，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那可是毒品！我虽然能确定跟场子里的人无关，但它的确是在场子里被吸食的。 单凭这一点，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被衣服包着脑袋的我只能看见地面，单从大厅一路向外直至上警车的这段距离，我清楚地感受到了无数双眼神。 即便隔着衣服，也让人刺痛难耐。 …… 第33章 我失业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真他娘说得对。 我刚被押进公安局，电话就接二连三的打来了。 先是场子里的小弟、linda这些人，后来是天南，接着是马头，虽然我不知道马头他是如何得知的。不过最让我意外的还是萧文，小妮子电话里哭成一片，抽泣着要来看我。 审讯室内，两男一女三人坐我对面。 “姓名？” “徐杨。” “年龄？” “24岁。” “家庭情况与住址？” “新苑小区1305，租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少贫嘴，问什么答什么！”女警眉眼微皱，对我轻喝。 她面容很年轻，估计是刚毕业不久，短短几句话我就能看出她嫉恶如仇的性格。她大概以为今晚的事是我主导的，毕竟历史上娱乐场所给莱安市的印象很不好，大多都跟黑社会有些关联。 “包厢内的刀具和毒品是哪来的？”中间男警问。 “不知道。”我摇头，立刻又跟一句：“监控及验指纹都可以查证。” “我劝你从实招来，若是能趁此挖出毒品来源，也算是你戴罪立功。”女警开口。 “警花同志，我是真不知道。”我有些哭笑不得，这有嘴说不清的感觉可真是憋屈。 “不过我或许有些相关线索。”我沉思片刻，决定将马胖子供出来，这件事铁定与他有关。 “说说看。”中间男警问。 “今晚包厢来了……”我详细将马胖子带人来包厢的所有经过告知。 我说完，三人眼神交换，沉默许久，看样子应该是耳麦里面在跟他们说这个事情，他们肯定会调取会所监控的。 然后，我就被晾在了审讯室内，他们倒了杯水，全部离开。 经常进审讯室的朋友肯定知道，那地儿不见天日，除了墙上一块电子屏幕显示时间日期、温度湿度外，再无其他。 我等了半晌不见人来，盯着墙上一秒一秒流逝的时间，半趴在桌子上竟睡着了！ 我是被人叫醒的，还是那三名警察，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进门坐好。 “徐杨，你十九岁时犯过事？” 我睡意还未完全驱散，中间男警看着手中档案，眼神透过上镜框盯着我。 “是。”我点头，他们说的就是爷爷离世，我捅了那个社会头头十六刀的事。 这件事情是经高院宣判的，即便追溯，我也没事。 三名警察脸上看不出情绪，这次是左边男警开口。 “虽然监控及各项调查表明你跟今天的事无关，但你所提供的线索还需继续追查。后续，我们也有可能会需要你的配合。” 说完，他起身掏出钥匙，解开了我手上和座椅上的锁匙。 “徐杨，你可以离开了。” “谢谢。”我有点小意外，没想到这么简单，赶紧起身跟着往外走。 刚出派出所大门，马路上有人冲我鸣喇叭，是天南。 “小杨，没事吧。” 天南摇下车窗，我这才看到强哥坐在后排。 “强哥。”我笑着开口，同时回答：“我没事，只是……今晚的事情或许对场子有些影响。” “无妨。”强哥云淡风轻：“上车吧。” “强哥，今晚的事……”我上车后准备跟强哥详细说说，虽然事情不大，但强哥亲自来接我，应该也费了些心思。 “我都了解清楚了。” 强哥直接打断，他掏出三根烟，给天南和我都点上。 “603包厢和605包厢的几人已经全部交待，是马胖子主使。”说到这，强哥冷哼一声：“那只肥猪以为他背后有陈芳芳撑腰我就不敢动他，竟明目张胆闹到我的场子里来……” 强哥话没说完，但我跟了他这么久，哪能不了解他的习惯，越是这样，就代表他越生气。 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马胖子大概率会意外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山沟里，或者是因为毒品的事被判死刑。 “徐杨，这之后会所你就先别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强哥对着窗外吐出一口浓烟，熄灭烟头后转口对我说。 “是赌场的事吗？”我点头答应。 “不是，但有些关联，是明面上的正经工作。”强哥没有详细交待，他让天南把我送到酒店楼下，又走了。 我当然不会问，强哥自有他的安排。 送走强哥，我赶紧给萧文打了电话，深更半夜的，她还没睡，接到我电话关心不断。听着她电话里焦急的语气，我反而莫名心安，笑着将结果告诉她。 挂断电话，我有些犯了难。 按强哥的意思，会所我不去，那就代表着我暂时没了工作。加之我房子又被马胖子那个砸碎派人砸了，住的地方也没有。 这下好了，我不但失业了，还得流浪街头。 真是倒霉的事一股脑扎堆来袭。 次日一早，我就被踢出了会所的群聊和管理系统，随后我收到了阿涛的消息。 “杨哥，你什么时候来会所，一起吃个饭。” “可能还要几天，暂时有点事。”我回复阿涛，决定还是先物色个合适的住处再说，原来的地方我不准备续租，也不准备修理啥的。 “你要离开会所吗？”阿涛问得很直白。 “嗯。” “为什么啊杨哥，你干得好好的，已经是会所负责人，大家又那么服你。”阿涛这下发的是语音。 “也没什么理由，换个环境，或许会更好一些。”我笑着语音回复，我肯定不能说强哥对我另有安排。 “那好吧杨哥，我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后就算你不在会所，只要有需要，你随时开口，兄弟我随叫随到。” 阿涛发来一长段信息，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好兄弟，阿涛你好好干，常联系。” 我合上手机，理清思绪，心里盘算下一步计划，房东此时来了电话。 “徐杨，你抽个时间搬走吧，这个片区要拆迁修地铁。” “好。”我正有此意。 “本来房子损坏是要赔偿的，但你住了这么些年，也就算了。” “行，谢谢房东。”我挂断电话，懒得跟他多说，心里却忍不住骂道：陪你奶奶个腿，都要拆迁了还陪个屁。 好话全他妈让你说了，好人也全他妈让你做了。 …… 第34章 新的室友 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出现在会所。 当然，我不是来上班的，而是来办离职的。 一路上，小弟小妹看我眼神怪怪的，脸上也没了那份热情。 场子新的负责人是个新面孔，据说是从其他会所挖过来的，我跟他做了交接，结清我工资外加十万赔偿金，我转身出门离去。 “杨哥。” 身后有人叫我，是linda。 “linda姐。”我回头，笑着回她：“我现在已经不是会所的人了，你还是叫我小杨吧。” 听我这样讲，她眼神明显低落很多，款款走向我，伸手娇拍我一下。 “说什么呢，就凭你肯为我们小姐仗义执言，你就永远当得起这声杨哥。” 我无奈一笑，没有接话。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linda再问，或许她以为我要去其他会所。 “先休息休息吧，还没想那么多。”我摇头。 linda没说什么，从小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杨哥，小妹们听说你要走，本是想来送的，但被我拦下了。我们一起凑了点钱，也算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少。” 看着linda手中的信封，听着她一番话，说实话，我动容了。 我远远没有想到，这帮小姐会因为我离开而给我凑钱。我深知她们每个人的钱来得都不容易，都是喝酒赔笑，出卖肉体得来的。 “不行，linda姐，心意我领，你替我谢谢大家，但这钱我不能要。” “你是嫌这钱脏？”linda说着，就要往垃圾箱里扔。 “不是，当然不是。”我伸手拦下：“这是大家的辛苦钱，我不能要。” “那你就更应该收下。”linda不由分说，小个子爆发出很大气力，强硬拉开我背包往里塞。 看着她坚决的动作与神情，我知道，这钱是非收不可了。 我没再拒绝。 一周后，正在四处寻找房子的我收到了萧文的消息。 她有一个朋友也正在租房子，已经看好了一个地方，但是那地方要整套出租，她朋友一个人租嫌贵，也不用那么大，问我愿不愿意合租。 我问萧文她朋友是男的女的，她说是女的，大学舍友和闺蜜，亲如姐妹，在另一家医院当护士。 好家伙，听到萧文回答，我是有些感慨这小妮子的心宽和单纯。 孤男寡女合租，她放心得下？ 萧文的回答是：她闺蜜很有安全感，普通男的近不了身。 得，我成普通男的了…… 当天下午，她和她闺蜜如约而至，见面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她是能放心得下。那大体格子，比我还要高大威猛，捂住头部单看背影，活脱脱一男性。 这样来看，她闺蜜是安全了，但我不乐意了。咱也不是说三观跟着五官跑，看见不漂亮的就不答应。 实在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再怎么也得顺眼不是。 于是我趁机提出了一个自己的要求：除非萧文和她闺蜜一起合租。当然了，钱我出一半，她俩出一半，水电啥的我可以全部包揽。 这样的条件，听得她那闺蜜两只眼珠子放光，拉着萧文哐哐点头，生怕迟一秒我会后悔。 后来我才知道萧文租的房子其实也快到期了，只是这里离她医院比原来的地方稍远一点，不过地段好，交通更方便，实际通勤时间反而缩短了些。 次日搬家，萧文不出所料的来帮我。意外的是她闺蜜壮壮也来了，开始我还以为这名字是她自嘲的话，跟萧文一再确认才敢喊。边喊边感慨这家人给女孩子起名倒是随意，不过却是如了愿，的确壮。 实话来讲，壮壮虽然长相不怎么入眼，但手脚非常利索，能扛能搬，完全赶得上那些搬家师傅了。看她这么费劲的帮我，我一时间很是惭愧，之前对她那偏颇的看法让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壮壮见我神色尴尬，她不屑一顾，似乎早已见惯。 “你别自作多情，我这可不是帮你，要不是某个人成天在我耳边念叨她的小杨哥，对你日思夜想，我才不会来。” 壮壮说着竖起拳头在我面前晃荡：“萧文是我最好的闺蜜，我告诉你，她可是个好姑娘，善良温柔，你要是敢欺骗她感情。 哼哼，看我不割了你……” 说完她对着我比了个剪刀手，一脸凶狠。 “你俩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萧文帮我收拾完衣服，出来正好看到壮壮表情，赶紧过来打探，生怕我受欺负似的。 “没什么，我俩商量这些健身器材到时候摆哪里，会不会太占地方。” “不会啊，放客厅多好的，我和壮壮没事还能跑跑步。”萧文说着又进了我房间，帮我整理其他物品去了。 “哎，徐杨是吧。”壮壮见萧文进屋，放下手中东西，又冲我喊道。 “你对萧文到底是咋想的？”这女孩的性格跟她体格子一样，威猛直接：“要是真喜欢你就认真点，别一直拖着。” “我怎么一直拖着了？”她这话说得不中听，咋听我都像渣男。 “喜欢你就表白啊，这都一个多月了，你还说不拖。”壮壮可不这么认为。 “……” 我被她这直白的警告搞得有些无语：“大姐，这是男女感情，这东西就像是文火熬粥，慢慢来才能熬出香味。要按你那速度，大火猛灌，是要收汁还是咋滴。” 壮壮再没问答，看样子她应该是明白的。不过我也没多想，全当她是为萧文担心，所以才说这些。 新家安置完毕，天色已近黄昏。 壮壮找的这个套房是一百二十平方米的三室两厅标准商品房，我因为出钱最多，当仁不让的住在主卧，萧文住在我旁边的次卧，壮壮则住在萧文对面的客房。 洗漱完毕，我一个月没剪的头发完全可以遮挡住双眼了，壮壮见我梳着侧分的发型，笑得前倾后仰，直呼我大叔。 萧文见状也乐得合不拢嘴，不过她终究是关心我的，拿着梳子和定型水上来要给我“设计”一个发型。 小妮子亲自来，我当然愿意，坐在沙发上乖乖让她发挥。不多时，她将镜子放在我面前。看清里面人影的霎时，我呆住了。 镜子里的我长发浓密，俨然一副潮流中分。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我刚拿到盘古手机时给马头拍的那张照片，那时我刚被马老板的马仔用啤酒瓶爆了头，没想到那照片预测的是这里。 “小杨哥，不好看吗？” 萧文见我定定看着镜子，轻声问我。 “没。”我回过神，从她手里接过镜子，又打量许久：“挺好看的，就是我这一套衣服不太搭。” “衣服不搭就去买啊，正好萧文在一起，她眼光很好的。” 壮壮在一旁大声开口，她这性格倒是很自来熟，跟她相处不过一天，陌生感全然没了。她的意思当然不是强调萧文会挑衣服，而是萧文在一起，正好也给她买点。 她的话正中我的下怀，我真的很愿意为萧文花钱，不过小妮子对这方面很有自己的原则，稍微贵一点的东西她都不要，更别提买衣服这种事情。 不过现在壮壮在一起，她肯定有办法。 “好啊，正好今晚没事，你们明天都休息，这里离商场也近，要不现在去？” 我说着起身就要去换衣服。 “走，萧文，我们也换衣服，去给你的小杨哥挑一身合适的行头。” 壮壮拉着萧文往她卧室走去，可怜的小妮子还真以为是给我买，跟壮壮打闹着，笑嘻嘻进了房间。 看着关上的房门，我长舒一口气。 好在这个名叫壮壮的女孩对萧文是真好，否则早晚把小妮子卖了，她还得给人数钱。 …… 第35章 壮壮的试探 就经济总体量与各个产业所占经济的比重来看，莱安市这种在西南区域都只能排在四五线的城市无疑是毫不起眼的。 但这里有一种东西很发达，娱乐及延伸的相关产业，比如会所、酒店，这个之前也说过。 至于为什么，此前我无法回答，后来在见识到了强哥管辖的那座赌场后，我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人家到那种一掷千金的地方来赌来嫖，总得到市里面转转吧，转的时候总得消费一下吧。这一来二去，不就拉高了相应行业的规模和价格，比如服装类、洗化类等。 所以莱安市很奇特的拥有整个西南区域最大的国际商城，里面各种大品牌一览无余，叫得上名字以及叫不上名字的在这里都能看到。 壮壮可真不客气，下车拉着萧文直奔莱安商城，萧文好奇地四下打量，看样子她平时应该很少来。 “徐大帅哥，你喜欢什么牌子？” 壮壮眼神飞速掠过各处专卖店，头也不回，背对着问我。 “我倒是无所谓，不挑的，合适就行。”我看着她那样子，知道她不是问我，恐怕是想借此给我个下马威。 “那行，就prada吧。” 壮壮不等我答复，拉着萧文走在前方，我迈步跟上，看看这个女人具体想做什么。 prada这个品牌我当然知道，之前在会所接触到的客户有不少是它家的粉丝。不过我个人来看的话，我觉得这个品牌还是不太适合东方男女的气质调性，它家虽然档次很高，但服装都是偏欧美那种大骨架的硬冷艳风，或者是私人订制。 大多数东方男女穿上给人的感觉就很怪，如果萧文穿她家的，我敢说会极不匹配。 但壮壮这女人可不知道我的想法，此刻拉着萧文已经进了店内。萧文也认识这个品牌，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明显有些心虚。 我对她笑笑，跟随进店。 壮壮是真不客气，在一众货架上挑挑选选，一会儿就拿了三套，全部是男士的，目测十万左右的金额。 “要不就这些。” 她将衣服递给我，我接过来回翻看，手感是不错，但我不喜欢。 “这个风格，我还真不太适应。”我将衣服放在一旁，并不买账。 “那这些呢。”她说着，又拿了一些女士的服装，价格还是十万左右。 “壮壮，是给小杨哥买衣服，你拿女士的干嘛。”一旁的萧文见壮壮动作，伸手拦下她。 萧文似乎也觉得壮壮今天这会儿有些不对劲，像是故意难为我似的，她拉着壮壮就要往外走。 “壮壮，要不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这些衣服是好，但我觉得小杨哥穿不合适。” “徐杨。”壮壮不动，定定看着我，萧文反被她拉住。 我耸耸肩，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衣服，这女人摆明了是要玩下去，我这性子也被她激了上来，倒要看看她具体想干嘛。 就在我掏出付款码要结账时，这女人又突然闯了过来，一把摁住我手机，对导购说道。 “对不起，我们不要了，谢谢。” 说完，她拉着萧文大步出了专卖店，留下我一头雾水。 也是奇怪，从prada店出来后，壮壮刚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全然消失，转头拉着萧文进了一家国产亲民品牌店，两人绕着货架来回转悠，不时拉着导购打量我。 看着三个女人比来比去，我干脆坐在原地，等她们挑选。 不多时，萧文递给我三套，都是搭配好颜色和款式的，我一看就知道是我的尺码。 三套六件，不到一千，这倒像是认真来买衣服的。 “徐杨，对你心心念念的某人现在还空着手呢。”壮壮看着导购包好衣服，故意大声提醒我。 “萧文，我刚才看到了一家，很适合你，我们一起去看看？”我转眼对着萧文。 小妮子一听要给她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了小杨哥，我衣服还有呢，不用买。” 我无奈地看向壮壮，上次跟萧文出去也是，我又不敢不经过她同意去买，万一她又哭了怎么办。 壮壮没理会我，她低下头在萧文耳边一阵嘀咕，边说还边防备地看着我，生怕我偷听。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壮壮嘀咕完，萧文红着脸低头不说话了。 “哎，你木头啊，还杵在那里。”壮壮催促我。 “奥。”我赶紧带路，向一家名叫三彩的店走去，她家的衣服是杭派风格，很适合萧文的气质。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萧文从试衣间出来，旁边一众眼睛都看直了，特别是男性。 我又选了一些给萧文，让她多试试。壮壮这次没有跟进去，站在我旁边一起在外盯着。 “徐杨，刚才的事你别介意啊。”壮壮开口，她说的是在prada店里的事。 “没事。”我摇头：“只是，我不太理解你这样做的目的。” “我给你讲讲萧文的事吧。”壮壮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反倒是说起了萧文。 这我当然想知道，萧文那小妮子平时都不跟我提这些。 “其实我跟萧文小时候就认识，我俩是一个小区的，她爸妈都是教师。萧文十二岁上初中那年，她爸爸得了肺癌，为了救治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房子卖了还欠下一屁股外债，但她爸爸还是没救过来，在她十三岁那年去世。” 壮壮语气平缓，我听的也认真。 “大量的债务压得她妈妈没办法，在学校上完课还接了许多课外的辅导工作，没日没夜的高强度运转，终于在萧文上大二那年，还清了债务。 但她妈妈身体也被拖垮了，之后一直卧病在床。萧文其实从上大学以来就一直在做各种勤工俭学，她妈妈卧病后压力就更大了。 大学五年，我从没见她休息过。” 壮壮深吸一口气：“这种环境，造就了她柔弱和忍让的性格，很多时候她受到欺负都不会告诉别人，只是默默承受。” 壮壮话风一转。 “所以我才想要试探你的，金钱虽然不能代表所有，但这是萧文目前所需要的，你必须要具备才行。” 壮壮突然转过头看着我：“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你。但你嘛，我可以肯定绝对没有她喜欢你那样喜欢她。” 我默然，扪心自问，壮壮或许说得有道理。 “不过男女之事，总有一方会付出的比另一方多，这也正常。但徐杨，对你我有一个要求。” 壮壮语气严肃很多：“你得答应我，这辈子你不能负萧文，这样我才放心那傻丫头跟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壮壮要我承诺时，我心跳很快，看着还在试衣间的萧文，我重重点头。 …… 第36章 新的工作 这里的衣服真的很适合萧文，我选的所有款式她穿上都好看，不过她却坚持只要两套，说什么都不肯多花钱。 无奈之下，我只得妥协，只带走两套。 看着拎着袋子高兴劲的小妮子，她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耳边回想起壮壮讲述她的过去，我不禁心疼起来。 这姑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但她依旧充满激情，善良热忱。 或许，这就是她在我心里的闪光点。 …… 合租的生活出人意料的快乐，我本以为有壮壮这个电灯泡在，我和萧文相处起来会有些尴尬。 但我还是低估了壮壮的情商，这个人不但不会让人难办，还明里暗里的给我俩制造空间和机会，几天相处下来，我已经能明目张胆地去牵萧文的小手，偶尔还能抱她一下。 这在之前，她肯定会极度害羞和躲闪的。 对于壮壮，我只能说，上帝为她关上了一扇门，却为她扩充了情商的窗。 这天，我刚享受完萧文亲自为我做的早餐，电话响了。 “你好，是徐杨吗？” 电话里是个女声，听着很耳熟，但我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你哪位？”我问。 “我是云玉。”电话那头立刻回答：“不知道徐先生还记不记得？” 她一说名字，我就立刻忆起了她，特别是她穿旗袍上楼的背影。 “当然记得。”我语气放缓，这个女人联系我，应该是强哥安排的。 “云主管有何吩咐？”我主动提问。 “吩咐不敢。”云玉在电话那头呵呵一笑：“强哥特意交待，等你休息好之后，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重要任务？”我有些疑惑，这种事一般是天南通知或是强哥亲自联系我吧。 “产业园这边近期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物流线，总部就设在莱安，强哥的意思是以你的名义入股，代他监管。” 云玉这话说完，我思索良久。既然是入股，那股东必然不止一个，另外则是以我的名义。肯定是强哥背后持股，或者是幕后投资吧。 见我许久不回答，云玉给出了时间和地点。 “这样吧，见面沟通或许更为便捷，你现在有空么，我来找你。” “可以。”我点头应下：“那我发地址给你。” “不用。”云玉轻笑拒绝：“我知道你住哪。” 云玉来得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就出现在楼下，她还是一身旗袍，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向我挥手。 “强哥不在莱安？”坐上副驾，我趁机问道。 “是的。”云玉戴上墨镜，汽车发动机轰鸣。这女人开车跟安安一样，生怕轻踩一点油门，车子会喝掉油箱里的油似的。 她这样子开车，我可不敢找她搭话，万一她稍不留神，我可能就要提前去见爷爷了。 她没有带我去赌场的位置，而是一路直奔市中心区域，在一栋写字楼前停下，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带着我一路直上，停在了23楼。 “这里就是物流公司的办公区域，整层都租了下来，算上楼道等公共区域，一共是两千平方米。” 云玉环顾一周，指着只有门窗的整层对我说道。 这栋写字楼是环绕式的建筑结构，中间部分是四部电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有些茫然。 “这么大，强哥有什么其他安排吗？” “这个嘛，就得徐总跟另外两位负责人协商了。”云玉没有正面回答，抬手看了眼手表，站在电梯旁看着数字一个一个增加。 “那两位应该到了。” 她话音刚落，电梯叮得一声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人，一男一女。 女的个子偏矮，长相也一般，一身职业装倒是很干练。至于男的嘛，说出来我还认识，甚至还和他“交过手”，他正是我和马头承欢几人在安老爷子晚宴上遇到的吕堪川。 “徐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吕堪川见到我也很意外，不过他立刻又恢复了那种文质彬彬且富贵子弟的气质，伸出手来向我问好。 “你好。”我没去握他手，只是点头回应。 他很自然地收回右手，面色竟没有丝毫不满和尴尬。 “吕总和徐总此前认识？”云玉在一旁缓和气氛。 “一面之缘。”吕堪川点头轻笑，同时侧过身位让出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 “介绍一下，这位是范红，我们的第三个合伙人。” “你好，徐杨。”我报上姓名，还是点头回应，心里却在盘算吕堪川和范红的身份。 我是强哥的人，这个物流公司又是云玉约的三人碰面，那大概率这个公司的背后势力是莱安地下赌场。 既然如此，赌场背后操控的公司，又怎么只会让强哥一方势力入场，那他俩应该就是朱红绛此前提到过的二长老和三长老势力的人，即陈芳芳和曼巴的手下。 “大家时间都很紧，客套话就不说了，今后一起合作总会互相了解的。” 名叫范红的女人一推眼镜，直入主题：“办公区域也没什么好看的，到时候对接划分好各部门即可。我听说还有一个仓库，不知道现在能去看看不？” “当然可以。”云玉微微一笑，带着我们乘坐电梯一路直下，到了写字楼旁边的一处三层小楼。 “这里已经装修过了，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云玉打开所有灯光，向我们三介绍：“面积稍小一点，只有三千平方，不过层高不错，每层有三米，想来做物流公司的仓储是完全足够的。” 范红掏出手机，四下拍照片，看她那模样，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我们三人中的主事人。 “行了，具体的细节我们换个时间再商讨吧，互相留个联系方式。”范红拿出手机加上我和吕堪川，然后就径直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吕堪川耸耸肩，双手一摊，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他俩谁是陈芳芳的人？” 我问云玉。 “吕堪川。”云玉回答：“不过范红不是曼巴的人，而是跟曼巴同级，她俩是搭档关系。” 原来如此，难怪这女人这么神气。 “走吧，我送你回去。” 云玉没再多说，转身带路。 …… 第37章 万通物流 回去的路上我也问过云玉关于物流公司的其他事，比如主做什么业务、成立资本多少。但她一问三不知，就真的只是个领路人。 就在我云里雾里时，一家快递敲响我家大门，递过来一本厚厚的档案资料。看着天南的署名，我明白这是强哥给我的，应该是关于物流公司的事情。 打开来看，一切如我所料。 强哥给的资料详细介绍了整个南方商会，朱红绛说的没错，但不全面。 南方商会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庞大，他几乎占据了整个东方的所有商业版图，涉及房产、金融、科技、医疗等等，会员加起来接近八万亿的规模。 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合法的生意往来和合作，不会涉及不正规渠道的灰色收入。 里面真正由三大长老操盘和负责的还是集中在南方区域，像是西南区域莱安市这样的赌场一共有三个，分为西南、华南和华东，它们规模相当。 让我意外的是强哥不止掌控着莱安区域赌场，还负责华南区域的那个赌场。难怪他会成为连大长老都要忌惮的一种存在，要想办法削弱他的影响力。 当然了，赌场这一块的介绍用的都是代指，否则也不会直接给到我纸质资料，即便是不小心泄露，不了解内幕的人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资料的重点在于物流公司介绍，前期的筹备工作强哥已经全部完成，包括主要管理人员的招聘也已进行大半，难怪他放心交给我。 不是我自谦，而是我清楚这不只是简单的生意，要是强哥全权负责，那还好说，出了事内部就能很快解决。 但涉及到势力斗争可就不一样了，出了事就等于落下把柄给别人，别人随时都可以用这个来发难，来搞你。所以我才要慎重对待，不能辜负强哥的信任。 强哥也考虑到了这点，他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岗位，职位名称是运营经理，主要负责公司正常业务运营管理，说具体一点就是负责所有的物流线，包括收、转、送于一体的所有流程、所有人员、所有设备仓储。 而那个叫范红的女人则是公司总经理的职位，兼管财务总监。至于吕堪川的职位嘛，营销经理，说实话，我觉得这个职位最虚。 物流公司的注册资金是5个亿。先是以我个人名义成了一家投资公司，注册资金50万，然后以投资公司名义认缴3亿。范红和吕堪川也是这种操作方式，他俩各认缴1亿。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设一家投资公司去认缴，但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看到这规模资金，我是相当的惊讶，这种注册资金体量，在国内都是不多的。 要我猜测，这物流公司多半是为了南方商会各产业服务，顺道也可以带一带赌场的某些产品。 资料还没看完，范红那女人的信息就来了，简洁明了。 “明天上午九点，写字楼无界咖啡厅，见面聊。” 我放下手机，心里有了数。 既然各自负责内容已明了，那一切就都好办。就跟会所管理一样，制定好流程，会所的人负责提供场所，接待客人。妈咪负责带好小姐，陪好客人。 就这样，万事大吉。 毕竟我可是最大股东，背后站着的是强哥，别看她范红是总经理，关键时候，照样得听我的。 …… 范红和吕堪川显然都是有准备的，第二天在咖啡厅见面的时候，他俩各自提着公文包，掏出合约互相明确。 “两位，既然大家能坐在一起，又都是一个圈子的，那我范红就不拐弯抹角。” 范红年龄比我和吕堪川都大，加之她是钦定的总经理，自是由她主持。物流公司的名字也已定好，万通物流。简洁明了，容易记住。 “万通是以南方商会为背景的公司，主要服务对象首先还是南方商会各会员单位，辅以其他业务。所以，时效性和安全性是最为重要的。” 范红说到这里，用她手上的中性笔敲着桌面：“这一块儿，是归徐杨主管，中高层团队已经招聘完毕，你要快速审核，有问题随时找我。” 说着，她递过一沓简历。 “另外，办公室及仓库的设计施工方案已经确认，这一块儿我来盯着就行。”范红继续说道。 “不过需要的基层配送人员缺口还很大，这是个重点工作，幸好目前只是在莱安市先行开展，所以难度不高。 但时间很紧迫，我们只有两个月时间，需要将莱安试点展开并复制到整个西南区域。” “这么赶？”我有些意外，如果不是强哥安排和背后的南方商会支持，其实我并不看好这个万通物流。 原因无他，这一行在市面上已经无比成熟，且品牌影响力和消费者的使用习惯已经被养成，新的物流公司是很难全面切入的。 “没错，时间就是这么紧张。”范红点头重复：“两月后，商会对接东南亚区域的业务会大面积开展，届时很多货物要通过西南这个区域进行贸易。 之所以要单独成立物流体系，也是为了应对到时候的巨大运输量。” “原来是对外的。”我立刻明白了。 简单的商讨很快结束，范红这个女人虽然强势，但能力的确很强，她将事情细化成若干细则，一一叮嘱交待。 本来对于这种事情我是一头雾水的，但她一番安排后，我顿时觉得清晰许多。拿着她给的人事资料和一堆要处理的事，我回到住所已是下午时分。 萧文和壮壮都还没下班，我躺在沙发上稍微放松，强哥的电话此时打了过来。 “小杨，看过资料了吧？” “全部看过了，强哥。”我点头作答。 “那就好。”强哥语气平缓：“那些大部分是新公司的资料，你好好消化。跟范红和吕堪川对接的顺利吗？” “对接的都挺好，不过强哥……” 我直接问：“把我安排在物流公司，就是你上次说的新的工作吗？” …… 第38章 旖旎电影院 强哥听完我的问题，稍显沉默后开口。 “是的。小杨，你跟了我这么久，是我绝对信得过的人。 想必范红已经跟你说过，两个月后，商会对接东南亚有一桩非常庞大且极其重要的业务，这桩业务甚至会影响到三大长老的势力大小，所以他们都很重视。 我自然也很重视，但我分不开时间来监管这事，天南他的性格也不适合，所以唯一能放心的就只有你了。” “如此么……” 我喃喃自语，同时向强哥承诺：“强哥你放心，我一定做好。” “嗯，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 强哥继续说着：“你在万通的职务也是我特意安排的，主管的都是核心板块。不过这也会有一个问题，万通毕竟是三大长老合力创办的，明里暗里肯定会有斗争，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不要落入了范红和吕堪川的陷阱。” “我明白。” 这点即便强哥不说我也知道。 “那好，我过两天就回莱安，到时再联系。” 强哥说完就挂了。 …… 挂完电话不久，萧文和壮壮先后到家。 两人步履轻快，神采飞扬，就差把开心写到脸上了。 “你俩中大奖啦，这么兴奋？” 我忍不住问。 “小杨哥，我发工资啦，还有额外奖金。” 萧文这妮子很实在，掏出银行卡在我面前晃悠，眼睛都快笑眯成一条缝。 “看来不少啊，高兴成这样。” 我打趣萧文。其实实习护士的工资大概多少都有耳闻，那不能用低来形容，只能用惨来写实。 “要你管。萧文，别告诉他。”壮壮见萧文傻乎乎的什么都跟我说，她一步上前将萧文手中卡夺走，冲我挥拳瞪眼。 “切，我还不想知道呢。” 我撇着壮壮，转身向厨房走去，自从萧文和壮壮上班后，早餐由她俩做，晚餐由我来做，中餐各自负责各自。 看着赤裸裸躺在冰箱内的各种食材，我转身问道：“要不，出去吃，我请客？”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壮壮附和响起，生怕我后悔似的，拉着萧文一溜烟冲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萧文很喜欢吃火锅，特别喜欢吃牛肉丸和虾滑。 和她吃饭的好处就是你永远不用担心自己碗里没东西，只要是某种东西下锅熟了，她一定会将第一份盛给我。 萧文的举动让壮壮直呼她重色轻友，眼里只有男人，没有闺蜜朋友。一顿饭下来，搞得萧文面红耳赤，看我的眼神又娇羞了起来。 出火锅店，壮壮摸出手机，看着我和萧文，大声说道：“算了，徐杨都请我吃饭了，我必不能占他的便宜。” 她大手一挥：“我请你俩看电影，以作偿还。” 壮壮说完，伸手一指我：“记住了啊，我们互不相欠。” 或许是我们来的比较晚，商场的电影院人满为患，密密麻麻坐满了整个房间。座位只剩最后一排角落的三张票，还是分开的，一张在最左边，两张在最右边。 看着壮壮拉着萧文的手走向右边，我突然一把横在她前面，眼观鼻鼻观心，吐出一句我自己都觉得不要脸的话。 “我一个人坐角落害怕。” “什么玩意？” 壮壮不知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清，或者是想故意看我洋相，当着萧文面问我。 “你刚说啥害怕？” “咳咳。” 这种话，我哪里好意思说第二遍，老脸不要了？ 于是我使出了那招看任何人都真准的办法。 我摸遍全身口袋，终于从胸前的小衣兜里凑出了三百大钞，趁着萧文不注意，我用身子挡住她视线，侧着递给壮壮。 壮壮立刻就收了，然后装模作样的四下巡视一圈，对萧文说道。 “我占地面积比较大，右边的两人坐太挤了，我去左边了啊。” 说完，她也不管萧文反应，淌过一片腿脚，消失在了左边角落座位上。 萧文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还是我和她第一次来电影院，最后一排都是情侣座，除了壮壮那个位置，坐的也都是一男一女。 小妮子脸立刻就红了，她肯定想到了某些事情。 我可不会浪费斥巨资买来的机会，拉着萧文就往右边角落的两个座位奔去。兴许是错觉吧，我总感觉座位是斜的，坐在上面老是滑向萧文那边。 “小，小杨哥……热。” 一来二去，小妮子终于开口说话。现在这天气穿一件冷，穿两件早晚合适。但电影院里人多，导致整个空间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加之我一直在旁边蹭她，萧文满脸通红。 “奥，哦。” 她的可爱模样让我喜欢极了。我轻声应着，身体还是紧紧贴着她。 “要不你把外套脱了，这里人多。”我小声提醒。 萧文没回应，只是悉悉碎碎褪去了长袖，露出里面的短t恤，半紧身款式。 壮壮选的电影是一部爱情偶像剧，讲的无非就是少男少女年轻时的那点爱恋破事。但这很吸引人眼球，特别是女孩子的。 萧文就是其中一个。 随着剧情发展，她也渐渐入了戏，看着男女主的离合悲欢，小表情不断。 对这种影片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看了十几分钟就没了欲望，索性我扭头专看萧文，趁机再做些小动作。 萧文脱下外套后，我伸手去接，反手握住她小手，她没有反抗，乖乖由我。我内心大喜，想要搂住她腰，但她一直靠在座位上，不给机会。 就在我准备大胆一点时，剧情帮了我一把，男女主恰在此时点燃了爱情的火花，互相表白了。 这可把萧文激动得不行，她不自觉得向我靠近像是要传递喜悦。这种绝好时机，我哪能放过，在她身体离座位的瞬间，搂上了她绵软腰肢。 萧文身体陡然一顿，害羞低头。 这下我更大胆了，又一只手跨过她肚子，直接环抱住她，鼻尖凑到她耳边，在她身上悄悄探索。 “小杨哥，别……全是人。” 萧文声色如蚊蝇。 关键时候，我还是忍住了，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毕竟我可不想盯着监控的人看到萧文春光外泄，看我在这里现场直播。 …… 第39章 胖子与刀疤 从电影院出来，萧文脸蛋还是红扑扑一片。 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娇嫩皮肤，我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多好的机会，萧文都默许了的，我如果不停下，肯定能好好的一亲芳泽。 哎，可惜啊！ 壮壮见我色眯眯地盯着萧文，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一副看猥琐男的神情，恨不得拉着萧文离我三米远。我估计刚才在电影院里，我使劲搂着萧文被她看见了。 不过我可不在乎，反正萧文这妮子我是不可能放过的，她早晚得是我小杨的。 …… 范红的效率出奇的高，原本要两周的装修被硬生生压缩到了五天，当我再次到写字楼时，所有硬件全部就绪。 初步管理团队也已到岗，我手下七人，吕堪川手下两人，范红手下三人。 我手下的七人简历我都一一看过，多数都是在其他大型物流公司任职过中高层，对于这个行业有比较丰富的经验。 不过有两人是例外，一个叫秦刚，另一个叫方林，两人都负责物流运输部，各自区域不同。 秦刚之前是做厨师的，年轻时候也在南方打拼，后来年纪大了有些念家，这才回到莱安。他比照片还要胖，一身肥肉隔着汗衫一层叠一层，我甚至感觉他每走一步，脚下地板都会轻微颤动。 他虽然胖，但很热心，都是初次见面，他就像是中间人一样，很快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并且带着大家互相熟络。 他看着我和另外六人，说两句话就哈哈大笑，面容如同弥勒佛。他让我们别叫他本名，叫他胖子，这个称谓伴随他很多年，已经习惯了。 另一个方林和胖子相反，他长相结实，一身的腱子肉，脸型方方，留着寸头，特别是左脸下方一道横贯刀疤，让他看上去自带三分凶相，即便是笑都透着狠意。 他年轻的时候也在南方混过，做过各种各样的行业，装修、房产、开过工厂等等，后来又迷恋上了给动物治病，自费去学了兽医，现在在本市开一家小兽医店，不过主要是以卖兽药为主，偶尔还兼一些母猪配种之类的工作。 他也有一个外号，刀疤，倒是很贴切。 听胖子说，刀疤有个瘸子老婆，平时主要是她在看店，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给刀疤打电话，他才回去。 胖子和刀疤两人很熟，他俩是各自在南方打拼时认识的。当时胖子跟人干架，被砍了一刀，还是刀疤依靠着自己的兽医知识给胖子救了回来。 “小老大，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去招人？” 在我组织完我手下七人开会后，胖子瞪大眼睛笑着问我。 “没错。”看着略显意外的胖子和刀疤，我肯定地点头。 “否则现在这几个人怎么干活，大家累死也干不出什么来。” “可，这不是人事的责任吗？”胖子反问，他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嘟囔：“我是个粗人，哪里会干这种精细的活儿，万一招来的人不符合公司要求，我怎么跟人家交待。” “公司初创期，多体谅体谅，人事也忙得热火朝天，所以才向你们各位负责人求助嘛。”这个倒不是我推卸责任，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困难。 再说了，他们各自手下的人，自己去招，想要什么样的招什么样的，用起来也顺手不是。 “你放心，你招的人只要不触犯法律，不坏了公司规矩，我绝不干涉。当然，前提是他能胜任岗位要求。” 我安慰胖子，他此刻在我眼里就是妈咪一样的角色，你手下没小姐，你得自己去找、去发掘啊，不然怎么做妈咪。 “行吧。既然小老大都这样说了，就算是硬着头皮我也要上。”胖子见我决定，也不再有反驳意见，点头应下。 一旁的刀疤一言不发，在胖子答应后，突然对着他冒出一句：“我的人也要交给你来招，你知道的，我肯定干不了这。” “行行行。妈的，被变色龙坑了，说好的活很轻松呢。”胖子大声抱怨，生怕我听不见。 看着两人走出办公室，我松了口气。 这可真是隔行如隔山，不过半天时间，我已经有些头疼了。 物流线路选点、布局、车队组建、人员招聘、网点布局、仓库管理等等，让人一刻都停不下来。幸好手下的几人都很给力，晚上一直到深夜，堪堪忙完当天的事。 下楼时，意外的发现胖子还在楼下。他骑着一辆很普通的跨骑摩的，戴着头盔正在看大楼高层。 “这么晚还没走？”我上前招呼。 “小老大！你这够拼的，都快十二点了。”胖子哈哈一笑，抬眼示意高楼。“我看公司灯好像没关，正寻思着上去灭掉呢。” 我顺着他眼神回头，东侧办公室一片透亮，应该是范红还在吧，我走时还见到她来着。 “还有人在，不用管他。”我没再理会这事，就算没人了，物业也会处理的。 “胖子，你这是要去哪？”我转口问，他肯定是路过这里的。 “害，买点小菜调料，我还有个小饭馆呢，平时做做饭啥的。”胖子倒是毫不避讳，当着我的面直言。 “你还没吃吧，要不我搞两个菜，整点？”胖子脑袋转动，示意我上车。 看着他人畜无害的模样，我莫名心动，抬脚跨上坐骑，迎着昏黄灯光驶入小巷。 胖子的店面离公司不远，门面很小，名字就叫胖子小馆。几张桌子加个柜台和几平米的后厨，一眼能望到头，跟街头那种苍蝇小店没区别。 我四下打量一圈，菜色拢共不足十种，面条类居多，不过价格都很实惠。 “菜色这么少，你这店能赚钱么？”我问。 “赚不赚钱啥的无所谓，就是闲着没事干搞的。这人呐，一旦上了年纪，不做点啥心里总空落落的。 平时呢，也就是街坊邻里，全是老头老太太，没事了过来吃碗面，聊聊天，权当打发时间。” 胖子从车上取下三大包菜，转身钻进厨房，很快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切炒声。 …… 第40章 萧文不见了 胖子不愧是做过大厨的人，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味道却是杠杠好。 他的酒很特别，是那种用塑料瓶装的，没有标签。但一闻就能辨别出是好酒，大概率是直接从酒厂打出来的。 “小老大，你多大了？”酒过三巡，胖子脸色微红，嗓门更大。 “世纪交接，99的。”我也有些微醺。 在会所工作的这么些年来，只要是上班，我一周至少有五天都是要喝酒的，其中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应酬客户，属于是皮笑肉不笑，无奈之举。 像今天这种开开心心的对饮，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过。 “哈哈哈，小老大，那你还很年轻嘛。”胖子笑着，端起酒杯跟我再碰。 “你呢？”我随之询问，胖子肯定是比我大的。 “85年的，快40了。”胖子呷一口酒：“老喽。” “正值壮年胖哥。”我称呼也变了，他这年纪跟强哥相当，被我一口一个胖子的叫着，不大合适。 “哈哈，你还是叫我胖子吧，这胖哥我可不习惯。”胖子摇摇头，递过来一个烧排骨。 在我啃排骨的间隙，胖子继续说着：“小老大，有个不该问的问题？” “你还是叫我徐杨吧，这小老大我也不习惯。”我抬手抽出纸巾擦嘴，正视胖子。 “请说。” “范红这个女人……”胖子扭头四下打量一圈，向我稍微凑近些：“你得注意着点。” “嗯？” 听胖子这样说，我面色稍显惊讶，按南方商会内部的势力斗争和强哥的站队来说，范红自是跟我不对付的，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我肯定会对她有所防备。 不只是她，还有吕堪川。 只是，胖子大概率是不会知道这些的，难道就这短短几天，他看出什么了？ “愿闻其详？” 我端起酒瓶给胖子把酒满上，示意他继续说。 “或许是我个人的主观判断吧。”胖子脸色变化，陷入回忆。 “我年轻的时候下海闯荡，那是第一次从莱安的村里进入繁华大都市，头一次见世面，一腔热血，发誓要干他个出人头地。 加之那个年代科技不发达，没有高科技的刑侦手段，治安也不似现今这样太平。所以在求利心切下，做过一些不光彩的勾当。 那时有两种生意是最为赚钱的。一种是走私；另一种则是诈骗。” 胖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绯红。 “我这人天生有一种本领，只要跟我打过交道的人，我都会记住他一辈子，即便是面相轻微变化，我也能辨认出来。” 胖子话锋一转：“我就是在那时候见到的范红，当时传销风头正盛，我将她骗进了组织，企图从她身上捞一笔。 不过这女人很厉害，不知靠什么手段攀上了当时的组织头头，两个月不到，一跃成为二代老总，妥妥的人上人。后来窝点被警方打掉，她趁机逃走，之后再没了消息。 没想到如今却在这里遇上。” “还有这事？”我看着胖子：“那她怎么会认不出你？” “当时我用的化名，加之这些年体重增加不止一倍，早就变相了。”胖子哈哈一笑。 “可是胖子，你也搞过传销啊，若按你这思路来讲，那你岂不是也非好人？”我挑出胖子言语里的矛盾点。 “那不一样。”胖子大手一挥，又一杯酒下肚：“我这双眼睛毒着呢，什么人一看就知道好坏。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女人的眼神和行事风格还跟当年一样。 当年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阴狠招数没用过。你说，这样的人，她能好到哪里去。再者说，昨天你不在，她在你办公室待了近两个小时，鬼知道有没有动手脚。” 胖子这番话让我心头一惊，范红在我办公室待了那么久，多半是做了些手脚。倒是我大意了，没有事先做排查。 “胖子，咱俩也是刚认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表面道谢，实则是表达了我内心的另一个疑虑：我俩刚认识，胖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难道不担心我跟范红是一伙的。要这样的话，他明天就要从公司除名。 或者，他想要什么好处，或者是其他？ “小子，我现在知道变色龙为啥放心把这物流公司交给你来监管操作了。”胖子盯着我，似笑非笑。 “你这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可老气横秋。” 胖子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 “变色龙？”我不闪不避，跟胖子对视，一连三问：“你说的是强哥？他外号是变色龙？你认识强哥？” 我问完这话，胖子低着头，半天不作声，时不时打一个酒嗝，带动全身肥肉一起抖动。 许久，他终于开口。 “按理来讲，我是不应该对你说这些的，不过……”胖子摇头晃脑，只回答了我的疑虑。 “从见你小子第一眼，我这心里就喜欢，总觉着你小子跟我有缘，能对味儿。现在来看，这顿酒喝下来，是这意思。 想来也可笑，都这把年纪了，还信这些……” 胖子支吾着，脑袋突然下坠，额头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鼾声随之响起。 靠！ 看着倒下的胖子，我有些无语，这啥酒量，一人半斤就成这了？跟这几百斤的外形多少有些不搭。 又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一时间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到底靠不靠谱。 但我总不能看着胖子就这样倒在桌子上，在他店里翻找许久，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架子床和被褥。我稍微收拾了酒菜，直接将床放在正中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将他从凳子上拖到床上。 出店关好大门，深夜的街道晚风习习，竟然带有丝丝凉意。 叮叮叮！ 我电话响起，是壮壮。 奇怪，这么晚了，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喂，徐杨！” 电话刚接通，壮壮声音便已传来，焦急快速。 “你在哪里，跟萧文一起吗？” “没有啊，怎么了？”我意识到不妙。 “从她下班到现在，我都没联系上她！”壮壮听到我答复，声音有些破音。 “她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问过她医院的人，她早就下班走了！” 我微醺的酒意瞬间清醒，拦下出租车对着手机叫喊。 “我马上回来！” …… 第41章 线索 出租车上，我拨打萧文电话，语音提示为关机。翻开手机消息，我俩最晚的聊天记录是上午八点，她那会儿刚到医院。 我心里不妙感愈发强烈。 从跟萧文认识到现在，特别是合租后到现在，她基本上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尤其是下班时候，喜欢问我想吃什么。 像今天这种快一整天一点信息都没有的情况极少。 我握紧手机，不断催促师傅，终于在十五分钟后赶到住处。 壮壮就守在家门口，我从电梯刚露头她就冲了过来。 “徐杨！” 壮壮满是着急神色，看起来一向理智且淡定的她此刻再没了那份强势。 “先别急。” 我强行按下心中不安，知道现在需要冷静：“你有她妈妈的联系方式没？” 壮壮跟萧文是一个小区的，又很熟识，互相之间肯定知道。 “有。”壮壮点头，继续开口：“但我没找阿姨，她身体不好，让她知道这事肯定更加着急。” 我默然，壮壮的考量不无道理。 “萧文此前可有仇家？”我又问，开始往不好的方向考虑。 我也只能如此去分析，从萧文失去联系到现在，接近十个小时，若是正常情况，多少也会有些她的消息。 “绝对没有。”壮壮语气异常坚定：“她待所有人都很好，别说仇家了，从小到大，能跟她吵起来的人都屈指可数。” 我沉默。 其实不用壮壮说，我大概也能猜到是这结果。 莫非！ 一刹那，也说不出原因，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副面孔，马胖子！ 就是这个砸碎之前在包厢找萧文麻烦，之后又跟我有过数次冲突，并且上次离开包厢时还对我放了狠话…… 我不再多想，掏出手机拨通了天南的电话，不管多晚，他肯定都在。 “有事？”电话很快接通，天南声音清晰干脆。 “天南，有个事情我想问下你。”我开门见山：“你知道马胖子后来的行踪么？” “马胖子？”天南语气微顿，数秒后才回答：“他被断了双腿，至于去了哪里，我不清楚。” “怎么了？”天南再问。 听天南这样说，我心凉了半截，那这事很有可能是马胖子干的，如果真是这样，萧文就危险了。 “我遇到些麻烦，可能与他有关……”我长话短说，将我和马胖子的冲突说完后提到了萧文。 “云玉能帮上你。”天南听完，简单直接。 我火速拨通上次云玉拨给我的号码，电话呼叫许久才接通。 那头的声音慵懒而乏困：“徐杨，这么晚了，有事？” “嗯。”我提高音量：“云玉，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淮海路段监控，另外，帮我找一个在莱安医院急诊科做实习的护士，叫萧文。” “着急？”云玉问。 “十万火急。”我答。 “等我十分钟。”云玉迅速挂断。 我给云玉发去萧文身份信息及照片，从房间出来，壮壮正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眼角似是挂有泪珠。 “徐杨，怎么办，现在这么晚了，要不报警吧。” “再等十分钟。” 我摇摇头，这大深夜，正常途径效率肯定很慢。既然云玉承诺了时间，她肯定有她的办法。 在我和壮壮坐立不安中，时间一分一秒渐渐流逝，十分钟后，云玉的电话准时响起。 “徐杨，查到了。” 云玉果然有路子！ “昨天下午四点半，萧文出医院，自淮海路公交站上101公交。而后我又查了这条公交的所有线路和监控，能看到的一切正常，但萧文直至终点都未下车。” “怎么可能！萧文难不成会凭空消失！”我从沙发站起，对着手机喊着：“你确定整条线路都看过，没有遗漏？” “你冷静点徐杨。”云玉声音清楚很多：“只有在昌平路中段没有画面。或许，萧文就是在那里出的事。” “公交车内的监控呢？”我再问。 “还在调取中，预计三十分钟内。”云玉给出时间节点。 “太久了，再快点！”知道了萧文的行踪，我内心的不安爆发出来。既然能确定萧文是上了公交车，那她肯定是被绑走了。 这种时候，慢一秒我都等不得。 “我以最快速度安排，另外，我给你送辆车过去。”云玉是个很周密的女人，后面的事情已经有了步骤。 “好。” “徐杨，你的意思是萧文被绑架了？” 放下电话，壮壮看着我哭丧着脸，刚才跟云玉通话我开的扩音，内容她全听到了。 “极有可能。”我点头。 “我来报警！” 壮壮说着已经打开手机，拨打电话。我没再阻止，只是静静等待云玉的回复。 二十二分钟后，云玉来了电话。 “徐杨，你要的人已有线索，我把监控视频发你。” 云玉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收到信息，是一段只有四十秒的视频。 萧文就站在公交车中段靠近门口的位置，她左右站着两个穿白色短袖的中年女人。开始一切正常，就在车辆拐弯时，萧文左侧的女人随之倾斜，一把抓住萧文胳膊。 透过屏幕，我能很明显地看到萧文惊退一步，她侧眼看着被女人抓住的地方，那反应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十秒钟后，萧文站着的步子开始有些不稳，随着公交车的晃动渐渐倒向右边，她右边的女人趁机扶住萧文。随后就是一阵极为嘈杂的喊叫声，只能隐约听到扶住萧文的女人大喊要下车，要去医院。 公交司机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开了门，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萧文，消失在了视频中。 “萧文被绑架了！” 我喘着粗气，百分百肯定。 “云玉，那两个女人是谁？”我放大画面，依旧看不清两人面容。 “只知道名字，查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云玉语气有些无奈，稍作停顿，她又开口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云玉这样问，那她肯定也查过萧文的身世了。 “萧文背景单纯，这事或许与我有关。”此时我也顾不得其他，把我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你知道马洪波吗？” “那个靠赛马成为暴发户的马胖子？”云玉不但知道，还很清楚。 “嗯，在会所时，他与我有些冲突。”我长话短说：“我怀疑是他下的手。” “他……” 云玉似是沉思，数秒后才继续开口：“若真是他，此事倒有些麻烦了。” …… 第42章 单刀赴会 “不管怎样，萧文不能出事。” 从先前与天南通话知道马胖子还活着后，我就明白我把这个暴发户想得太简单了。陈芳芳是他的后台，或许是势力纠葛，也或许是利益牵扯。 总而言之，马胖子给会所惹下这么大的事，强哥却留了他一命，这就不寻常。 云玉保持沉默，没有接话，事情跟强哥有了关系，她也就插不上嘴。 “我去找强哥。” 我对云玉说着，同时挂断电话，起身走向屋内，关好门后，我拨通了强哥电话。 强哥电话接通的也很快，完全听不出任何睡意。 “小杨，天南跟我讲过了。我已经下令去查这事，一小时内肯定有结果。”强哥毫不绕弯子，直接给出了他的做法。 “光天化日之下的绑架，警方会全力侦破，你不要太着急，有消息我让天南联系你。” 强哥的一番话确实点醒了我，这已经是犯罪性质的刑事案件，法治社会下，谁能逃脱？ 警察来得很快，跟强哥电话结束不久，敲门声响起，一男一女出现在门外。 “林警官。” 我打开大门，请两人入内。来人正是上次在会所的那位中年警察，跟她一起的女警官则是在审讯室审我的那位。 “是你报的案？”林警官冲我点头示意，眼神看向我身边的壮壮。 “是的，这是视频。”我接过话，把云玉发给我的视频递给他俩看。 他俩刚接过手机，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呼叫地显示为境外。林警官很警觉，神色不变，示意我接电话，同时掏出手机录音。 我深吸一口气，滑动通话键。 “哪位？” 电话那头没回答，只有呲啦不断的声音，像是有人拿着一根铁棍顺着地面拖动。 我不动声色，同林警官对视，再度问道。 “你好，哪位？” 这下，那头有声音了，先是脚步走动不断，而后是房门关闭的回音，最后传来一句很是中性的音调，听不出情感，也辨不出男女。 “徐杨。” 我心一紧，立刻回问：“你是谁？” “你马子在我手上，想要见到她，立刻到北郊废弃楼来。”电话那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如同是在朗读一段正常文字。 “记住，三点前，你一个人。若你迟到，或是有人跟着，你就等着收尸吧。”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只剩下嘟嘟不断的忙音。 我面色大变，这肯定是绑萧文的那人打过来的，现在正好是凌晨两点，只剩一个小时的时间。 北郊废弃楼离市区足足有十几公里，当初地产大热时，很多外地的投机商到莱安市来盖楼炒房，那些废弃楼就是当时留下的。 “你俩先去对接有用信息。” 林警官伸手拍着我肩膀安抚，同时让那女警察和壮壮去了另一边。 “绑匪敢如此明确的告诉你时间地点，看来是早有准备。”林警官轻叹一句：“你有没有怀疑对象？” “有！”我肯定点头，告诉了他马胖子的信息。 “我现在要过去。”说完，我就要动身往楼下走。萧文还在他们手上，我管不了那么多。 林警官伸手拦住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定位探头递给我，可以通话的那种：“带上它，我安排人跟你。 另外，你再打回去电话，尽可能多的了解信息。记住，先稳定对方情绪，尽量不要孤身犯险。” 我点点头，转身下楼，再回拨电话时，根本打不通。 云玉的车子刚好此时送到楼下，让我意外的是，开车的人是刀疤！他竟然认识云玉？ 不过此刻我没心情了解这些，只想快点赶到北郊。 “上车。” 刀疤撇了我一眼，脚下油门一踩到底，汽车轰鸣射出，速度飞快。 “带上这个，或许有用。” 路上，刀疤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车里掏出一个真皮方形盒子递给我。我打开来，是一把小匕首和一个催泪瓦斯。 “你哪里得来这东西？”我有些诧异，匕首还好说，正常渠道都能买到，但催泪瓦斯这东西可不好弄。 “我跟你一起去，到地方后我藏在车底跟进去。”刀疤没有回答我，说着他的计划：“已经查明了，孙胖子不在国内，但今天的绑架是他找人安排的。 你放心，都是些小喽啰，我来应付不在话下，你保护好你的人就行。” 刀疤的这段话听得我一愣，但我也立刻明了，刀疤肯定是强哥的人，也是强哥派来帮我的。碍于怀里有林警官的监听器，我没有问太多，只是点头回应。 林警官那边的速度也很快，在我和刀疤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公里左右时，他来了电话。 “徐杨，北郊附近人已经布置好，探明对方在中心区域独栋主楼三层，红外显示为九人，两人把守大门，三人各在周围高层警戒，两人在室内，另有两人看管人质，藏得也最深。 我们的人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在周围区域布防，慢慢渗透。” “好，谢谢警官。” 我挂断电话，看向刀疤。 “门口两人我可以解决，但室内四人不好处理，毕竟萧文在他们手上，随时可能出现意外。”刀疤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看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指关节露出厚厚老茧。 “马胖子无非是想报复我，我来吸引室内四人。”我用匕首将裤子顺着线缝划出一道口子，把匕首和催泪瓦斯绑在大腿内侧。 离北郊废弃楼还有三公里，我见到了林警官安排的人，他们都是黑色作战服，散在周围，大概有二十来人。 刀疤也在这里下车藏到车底，他们没说什么，应该是强哥那边打过招呼。 距离烂尾楼一公里，我看到了中间那栋主楼的全貌，下方三层是商用，上方几十层都是民住的设计。 主楼周围正好是三栋居民楼，看样子应该是每栋楼上都有一人望风。 我车子刚出现，主楼高层立刻有一个探照灯亮起，将整个车子打得透亮，并且随着我车子一路往前移动，在距离主楼两百米时被叫停。 立刻有两人从里面冲了出来，看清他俩的同时，我瞳孔瞬间紧缩。 原因无他，两人戴着头套，腰间挂着长刀，最关键的是，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把气枪，是那种射击馆里面常见的款式，但肯定被人为改良过。 …… 第43章 山鹰 “站住！举起手来！” 一人持枪远远对着我，另一人上前来搜我的身。借着探照灯在我全身上下摸索，匕首和瓦斯当然被搜了出来。 林警官的监听器被我藏在了鞋尖，没有搜查。 “操你妈的，还他妈敢带这东西！” 给我搜身的人大怒，对着我脸重重一拳，将我掀翻在地，鼻血不要钱似的狂飙。 我不敢有动作，只能握紧拳头默默承受着。老实来讲，以我的身手，这两人我有信心放倒，但我不敢，因为萧文在他们手里。 给我搜身的人对我一阵拳打脚踢后，让我举着双手站在原地，他拿着枪和手电筒照向车内和后备箱，而后又弯腰向车底看去。 看着他动作，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我被打一顿是小事，万一刀疤暴露，那估计他们得当场翻脸。 然而，那人四下打量一圈，收起枪骂骂咧咧往回走，到跟前时还不忘再踹我一脚。 我松了一大口气，看来刀疤还真有点东西，连我都不知道他是啥时候离开的车底。 “她人呢？” 我故意大声喝问，眼神四下张望。 “妈的，老实点！”刚才那人举着枪托冲我肚子又是一击，粗暴地推着我往里走。 主楼一层，面积近三百个平方，被三盏探照灯打得透亮。顺着楼底向上看，空旷的水泥楼梯蜿蜒盘旋通向三楼。正对门口的三楼位置，两人戴着头套，单手举着气枪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两人中间，萧文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她头发散乱，嘴上贴着黄胶带，正垂着脑袋，不知道状态如何。 “萧文！” 我大喊，叫声在空荡的室内回荡不已。 萧文立刻就有了反应，她挺起脑袋看着我，呜咽摇头。 我挣扎着就要往楼上冲去，身边看住我的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拽住我，抬手就打。 “马洪波呢！” 我又喊：“让他出来！我徐杨来了！怎么，他没种见我？” 楼上两人没多大反应，一人低头在地面摸索一阵，抱出一个大屏幕对着我。 隔空望去，马胖子就在屏幕里，他半靠在病床上，一双腿被白布缠得结结实实。 “徐杨，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见面。” “马洪波，得罪你的人是我，你放了她！”我对着屏幕吼道。 “哈哈哈。”马胖子躺在病床上大笑，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这个时候还在。 “放了她，可以。”马胖子语气阴险：“只要你跪着从一楼爬上来，我就放了她。” “你！” 我深吸口气，没有动作。 “怎么，不愿意？”马胖子呵呵狞笑。他抬手一挥，萧文旁边的另一人伸出右手，啪的一声扇在萧文脸上。 “萧文！”我大怒，全身肌肉紧绷，险些按捺不住心中火气。 “怎么样，跪不跪！”马胖子再喊。见我没反应，萧文旁边的人右手又抬了起来。 “我跪！”我大喊，扑通一声跪下。 “很好，爬上来。”马胖子躺在床上，双手抱拳看着我，如同观猴。 废弃大楼一层泥沙石子遍地都是，划破肌肤，硌得人生疼。我握紧双拳，一步一步缓缓向上挪动，指甲刺穿手心血肉，顺着拳头缝隙流出。这一刻，我心里暗暗发誓。 今日之仇，总有一天，我要让那死胖子百倍偿还！ 兴许是为了享受折磨我的过程，马胖子和现场的其他几个蒙面人就这样看着我，时不时吐口唾沫，问候我祖宗十八代。 我都忍了，只要他们不动萧文。 我故意爬得很慢，一楼到三楼的距离我足足磨蹭了十分钟。他们此刻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我这里，我需要为外面包围的警察和已经潜入进来的刀疤争取时间。 我爬到萧文跟前时，双腿已经渐渐麻木，肉眼可见的，裤子被血迹染得透红。 “呜呜呜……” 萧文直直盯着我，哭成了泪人。 近距离下，萧文全身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伤疤或是损害，我放心了些。 “马洪波，希望你不要食言。”我从萧文身上挪开眼神，盯着屏幕内的马胖子。 “哈哈哈哈。” 马胖子躺在病床上笑得抖动不断，许久，他再度开口。 “徐杨，其实细想想，你我之间并无什么难以调和的仇怨，不过都是些生意场上的冲突。 生意嘛，钱就可以解决。” “你什么意思？”我眼角余光四下打量，屋内一共有六个人，现在还有两个一直没现身。 “意思很明显。”马胖子双手一摊：“实话告诉你吧，反正之后你我是永不相见了。其实要找你报仇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其他人！” 我瞳孔一缩，心里突然生出一阵强烈的不妙。事情到了现在这地步，我甚至已经确定马胖子就是幕后的始作俑者，他却告诉我是另一个人在报复我。 我徐杨长这么大，似乎并没有结下什么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 “山鹰，看了这么久的戏，接下来就交给你喽。” 马胖子在屏幕那头大喊：“我只不过是借你的手发泄而已，毕竟杀了徐杨我还是不敢的。” 山鹰！竟然是他！ 一瞬间，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他的面孔，被我捅十六刀后他的面孔。 是的，山鹰就是那个我在大学期间为了小弟惹上的另一个混混头子，当年他自诩鹰吃小鸡，他要成为超越电影里山鸡的黑道大哥，故取名山鹰。 也是他放火烧了爷爷的包子铺，导致爷爷受伤不治身亡。 “小杨，好久不见。” 侧方阴暗角落，一道阴柔的声音飘散过来，最后两人戴着面具，一前一后出现在我面前。前方那人走到我面前，取下遮住脸庞的面具。 那张方脸，我再熟悉不过。 “是你。”我刚踉跄站起，又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没想到我还在莱安吧。” 山鹰将手中的面具重重砸下，突然发疯：“五年了，从你捅我到现在，五年了！ 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山鹰双手用力，哗啦撕碎衬衫，指着满是刀痕的胸腹对我吼叫： “十六刀，足足十六刀啊！你看看，这他娘的还是人的肚子吗！” …… 第44章 刀疤出手 望着面目狰狞的山鹰，我知道多说无益。 “你想怎样？”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 “我想怎样？”山鹰站起身来，从一旁的小弟手里夺过气枪，直直对着我。 “我想杀了你！”山鹰一字一顿。 “呜呜……” 旁边，萧文疯狂晃动，要不是两人按着她，她非得跳起来。 “不过……”山鹰对准我脑袋的枪口迅速下移。 砰！ 一声沉闷枪响，我左边大腿传来痛觉，血液如同溪流渗出，自裤腿漫开。 片刻，剧痛几乎令我晕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放了她，我，任你处置！” “反正…现在我也，也，跑不了。” “哼！”山鹰冷嗤：“比起杀了你，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要，折磨你！” 山鹰将手中气枪往旁边小弟身上一扔，转身朝萧文走去。 “你要做什么！” 我瞬间惊觉，半摇半晃站起，想扑倒山鹰，但立刻又被一左一右两人按住，加之腿上的伤，挣脱不得。 山鹰靠近萧文，伸出手背用指尖在她脸蛋滑动。而后一把捏住萧文下巴，脸上满是淫笑。 “真是极品货色，难怪马洪波那胖子说你对她好得不得了。” 萧文疯狂挣扎，想要摆脱捏住她下巴的手，但她一个女孩子，又被绑住，哪里奏效。 几次甩脱不掉，萧文竟猛然扭头，向山鹰裆部狠狠撞去。 山鹰转身一躲，萧文撞了个空，险些把自己绊倒。 “艹！” 山鹰大怒，一耳光扇在萧文脸上：“臭婊子，我打死你！” 见萧文被这样打，此刻，我再也顾不得腿上的伤，发疯般挣脱两人，向山鹰冲去，挥拳砸向他。 “山鹰，有种你冲我来！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男人！” 山鹰冷笑，后撤一步避开我的攻击，抬脚踢向我。我当然躲不开，双手架在胸前格挡。 哐当！ 巨大的力道加之腿上的钻心疼痛，我只觉腿脚一软，倒在萧文身旁不远，刚才的两人立刻上前来将我死死摁住。 山鹰放开了萧文，扭动手腕看着我。 “啧啧，小杨，多熟悉的一幕。 就像当初，你为了付亮那小人，与我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又是为了这个女人只身犯险。 可最后呢？付亮逃了！在你出事后他就逃了！” 山鹰拍拍双手，再度走到我面前，抬起右脚踩在我肩上，神色嘲讽：“有时候我替你想想，都挺不值的。” 我死死盯着山鹰，没说话。 刚才出手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刀疤的身影，他就在我正对面的阴暗角落。 “不过，我做事一向睚眦必报。”山鹰继续说道：“付亮也惹了我，所以小杨，你的仇我也替你报了。” 我眉头微皱，不再挣扎：“山鹰，过去的事情你我各有过错，这么多年，利害得失谁还说得清楚。 我是捅了你，可你也间接害死了爷爷。” 山鹰这会儿没了刚才的那股疯狂，冷静下来的他眼神有些飘忽。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吗？” 我话音刚落，山鹰突然又冲我大吼：“那老头子自己要往火堆里钻，他要找死，谁拦得住！” “可火是你放的！” 我同样冲他大吼，一方面是爷爷的死我绝无可能释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吸引他们所有人的注意。 “哈哈，哈哈哈……” 山鹰又突然狂笑，展开的双臂被灯光拉得无限长。 “小杨！你临死前，我再给你看样东西！也让你黄泉路上不孤单！” 许久，山鹰收了笑容，伸手拍打我左脸。他身边的两人打着手电筒，立刻向刚才山鹰藏匿的角落房间走去。 现在，萧文身边仅剩一人。 我眼前一亮，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眼神瞟向刚才刀疤出现的角落，却没发现他的踪迹。 等了好几秒，也没有任何动静。 刀疤还在等什么！ 讲真，我有些急了。这种机会，转瞬即逝，若是等那两人再出来，六个人哪能同时应付？ 就在我急不可耐时，角落房间传出轻微闷哼，声音虽小，在安静空旷的室内却格外清晰。 “谁！” 山鹰反应极快，从小弟手里抢过气枪转身对着角落，室内另三人同样警惕不已，纷纷调转枪头。 视野中，角落房间手电筒的灯光依旧明亮。 “老五！” 山鹰尝试呼喊，无人作答。 “老七！” 山鹰又叫，声音飘散回荡，徐徐消散。 见还是没有回应，山鹰明显慌了，他手指扣上扳机，半弓着身子，冲我旁边两人吩咐。 “去看看。” 立刻就有一人上前，端着气枪在山鹰几人掩护下一步一步往前。看着那人越来越靠近房间，我心跳得异常快。 半晌，那人终于走到房间门口，没有想象中的刀疤突然现身，也没有激烈交火。 那人端着气枪，手电迅速在房间内划过一圈，声色满是惊惧。 “老五！老七！” 他侧眼看着山鹰，音色有些发抖：“老大，他俩……不见了！连同那具尸体都不见了！” 我清楚地看到山鹰面色惊变，他调转枪头立刻对准我。危急时刻，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爆发力，竟从地面弹射跃起，翻滚到另一处。 砰砰！ 山鹰两枪全部落空，打在了我脚下的水泥地上。 “杀了他！快杀……” 山鹰对着我狂吼，话还没说完，空气中陡然又是两声枪响，萧文旁边的那人悄然倒地。山鹰也右手中弹，手中的枪掉在了地面。 但即便如此，山鹰反应还是很敏捷，他见杀我无望，转身扑向萧文，左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锋利匕首。 “萧文！小心！” 看着持刀冲向她的山鹰，此刻我也反应过来，任凭我身旁的另一个人举枪正瞄准我，不管不顾冲向萧文。 砰砰！ 耳边又是两声枪响，我清楚地听到身后对我举枪的人中弹从三楼跌落，也清楚地看到山鹰被击中胸口。 同时，还更加清楚地看到山鹰手中的匕首从萧文左肩刺入，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被死死绑住的萧文双眼猛然瞪大，在我冲向她的途中侧向缓缓倒下。 “萧文！！！” …… 第45章 抢救 看着萧文倒下的那一刻，我感觉时间仿佛停止了转动。 周围的人不见了，嘈杂声没有了，灯光黑暗统统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萧文。 她痛苦瞪大眼睛，手脚被绳子绑住、嘴巴被胶带粘住，缓缓倒下。 “萧文！！！” 我终于冲到了她跟前，在她将要倒地的瞬间一把抱住她。 “呜…咕…” 萧文全身颤栗不止，喉咙不断蠕动。 我一把扯掉她嘴上的胶带，胡乱解开绳索，可怜的萧文双唇一片惨白，不知道被捂了几个小时。 “小…小杨哥。” 萧文躺在我怀里不断喘气，她左肩上的匕首插进去近三分之二，鲜血顺着刀刃止不住地溢出，片刻就将萧文衣衫浸透。 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但她的眼神却不再慌乱害怕，反而平静很多，就这样直勾勾看着我，像是要把我一寸一寸全部映在脑海里。 “咳…咳！” 萧文突然猛咳，还伴有血液随咳嗽渗出。 “救护车！救护车啊！” 直到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冲着不知何时冲上来的警察喊得撕心裂肺。 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医生拎着医疗箱一跃而上，要从我怀里抬走萧文。 但此刻我哪里肯放手，就像是着了魔，死死搂住她，生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了。 “拉开他，拉开他！” 其中一个医生见我模样，对着周围的警察喊叫。 一群人火速围上来，扯脚的扯脚，掰手的掰手。但我还是不放，就这样拼命搂着萧文。 关键时刻，刀疤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抬手重重给了我一耳光，打得我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嘴里面马上就有了血渍。 我这才稍微清醒些，浑浑噩噩地松开了手，趁着这功夫，几名医生终于从我怀里抬走了萧文。 后来回想，当时全亏了刀疤那一巴掌，否则以我当时的状态，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文就这样被抬出了废弃楼，紧接着就是响彻夜空的警笛声，由近及远，很快消失在我的听觉里。 “徐杨。” 刀疤蹲下身子，双手扶住我双肩，盯着我眼睛轻声叫我。 我没理他，眼睛还是盯着萧文离开的方向。 “徐杨！” 刀疤这一声叫得很大，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收回目光，盯着他，当时的我表情肯定十分难看。 “刀疤，萧文她……”话到嘴边，我突然不敢继续说下去，憋了许久，问出一句废话来：“她会没事吧？” “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刀疤眼神捕获住我的目光，那一刻他眸子里透出的坚定，仿佛是整个世界最为牢靠的东西。 “徐杨，你也受伤不轻，需要尽快处理。” 刀疤转口又对我说，此刻的他努力挤出几分笑容，丝毫不像那个面相凶狠的肌肉男。 莫名的，我在刀疤和周围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被他们以同样的方式抬出烂尾楼，坐着警车飞速驶向市内。 我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刀疤坐在我旁边，胖子竟然也在。 “萧文！萧文呢？”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萧文，冲刀疤和胖子询问，挣扎着想要坐起。 但全身传来的酸痛，特别是大腿和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我全身发软，立刻又跌躺回去。 听到我发问，刀疤和胖子都没回答，他脸色不是很好，连看向我的目光都移到了别处。 一刹那，我感觉心头凉了半截，一股极大的悲伤陡然袭来。 难道，萧文她…… “小杨，你别胡思乱想，养伤要紧。” 胖子和刀疤对视一眼，率先开口：“萧文还在抢救，她受伤很重，还没脱离危险期。” 呼！ 听到这话，我长吁一大口气，继续问。 “她伤哪里了？” “匕首从左肩刺入，伤到了一条小动脉和左肺，小动脉流出的血液顺着伤口浸入了肺部，所以才有些麻烦。” 这次是刀疤回答的我，他毕竟学过医术，这方面知识懂得比胖子多。 “我要去等她！你俩推我过去。” 我转过头，对他俩说道。 “小杨，你现在伤情也刚稳定。”胖子伸手替我整理被子：“再说了，萧文还在抢救室，你也进不去，就算是去了，你能帮什么忙，反而会扰乱医生节奏。” 我没再说话，胖子说得都对，但我还是想第一时间知道萧文的状态，于是我转口又问。 “我手机呢？” “给你。” 刀疤在口袋里摸索半天，像是掏什么宝贝似的，半天才递给我。 我直接打电话给壮壮，我知道，她不在我这里，肯定就是守在萧文手术室外的。 果然，电话刚响她就接了。 “徐杨！你醒了。” “嗯，你在哪？”我问。 “你等下，我现在过来。”壮壮说着就跑了起来。 我挂断电话，不断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我看向刀疤，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 “刀疤，给我讲讲废弃楼的事吧。” 我想听的有两点，第一，那些绑架萧文的人，特别是山鹰，是死了还是怎么样了；第二，当时开枪射杀那些人的，是刀疤还是周围的警察。 “他们九人，四人被警方当场击毙，两人抢救无效死亡，剩余三人都是外围放风三人，现在正在接受审讯。” 刀疤言简意赅：“另外，在废弃楼里还发现了另外一具尸体，经查，死者名叫付亮，全身刀伤及撞击类伤痕较多，死前应该不轻松。” “付亮就是在废弃楼角落房间的那具尸体？” 这事我有印象，当时山鹰说付亮的仇他替我报了，后面他小弟又说尸体不见，我大概率就已经猜到。 山鹰敢这样绑走萧文，引诱我且要持枪杀我，这种严重触犯法律的事都敢做，他肯定早就料定好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死前不放过任何一个跟他有过节的人。 “你开枪了吗？” 见刀疤不提他自己，我特意点出来问。 “开了。”刀疤面色波澜不惊，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在你扑向萧文时，你背后那人和刺萧文的那人都是我射杀的，抢救无效死亡。” “小杨你别担心，刀疤有持枪证的，他是合法使用。” 不得不说，胖子这方面就要比刀疤更懂，他很清楚我问的话外之意。 …… 第46章 苏醒 我长舒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刀疤，如果。”我脑海又闪过废弃楼里山鹰刺向萧文的画面。 “我说如果，当时你先对刺向萧文的人开枪，你说，萧文会不会被匕首刺中。” 严格来说，这话我是不该问的，毕竟这话听着怎么都有股怪罪的味道。但我是没这意思的，完全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 刀疤倒是没那么多心眼，一板一眼回答：“若是我先对他开枪，萧文肯定会没事。 但是，你可能会死，毕竟你背后那人举枪对你射击，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气枪，也可致命。” “徐杨，我也不怕你不高兴。”刀疤继续说道：“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般。 在我眼里，你的命，比那丫头的命更重。” 我没再接话，刀疤说的全是大实话，他是强哥的人，自然会以我为重。 病房一时陷入沉默，壮壮恰好在这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腰气喘吁吁。 “徐杨，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壮壮边说边检查仪器上的各项指标，看完后，脸色松动许多。 “你一切正常，好好养着就是。” 我点点头，问出了她不愿说的：“萧文现在呢？” 她沉默好一会儿，在我神色催促下才开口：“萧文现在在icu里，她肺部瘀血刚刚清理完毕，小动脉出血也已止住。 不过，还有十二个小时的危险期，如果挺过去了，就万事大吉；如果挺不过去，那…那…” 壮壮说着眼泪叭叭往下掉，看她反应我就知道，萧文很不乐观。 “我想去看看她，可以么？” 我心里也堵得慌，都怪我！ 要不是我，萧文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若是她真的出了意外，我……我都不敢往下想…… “线上探视吧，我们要相信萧文，她肯定能挺过来的。” 壮壮打断了我的自责，她就是干这个的，知道其中门道利弊，萧文这样严重的伤势，非特殊情况不会让探视。 我没吱声，等着萧文拿出手机，不多时，视频连接上，她将手机递给我。 萧文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脚挂了好几个吊瓶，身旁一大堆仪器滴答滴答响个不停。 “萧文……” 看着她这模样，我如鲠在喉，眼睛像是进了沙子，异常难受。 “好了，徐杨，萧文那么喜欢你，她肯定舍不得离你而去的。” 壮壮从我手里拿过手机，看似安慰我的话却让我更加难受。 许久，我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转眼问壮壮：“阿姨呢，她知道萧文出事吗？” 我说的当然是萧文的母亲。 “我没敢跟她提。”壮壮缩着脑袋，跟平时相比萎靡很多。 “我来说吧，这么大的事，她应该知道的。” 壮壮没说什么，默默掏出手机拨出电话，清脆铃声后，传出一声老迈而慈祥的女声。 “喂，是壮壮啊？” 听着手机里平静的语调，我忽然有些后悔了。不过这个时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我硬着头皮开口，自报家门：“阿姨好，我是萧文的男朋友，我叫徐杨。”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长久沉默，似乎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震惊。 “阿姨，您在吗？”我只得再问。 “奥，哦。是文文男朋友啊。” 电话里终于有了回应，愣了片刻又问：“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徐杨，双人徐。杨树的杨。” “哦，哦。” 电话简短应着，立刻又问：“文文呢，她不在吗？这丫头，有了男朋友也不跟我说下。” “阿姨，萧文她…” 我咽下口水，犹豫数秒，斟酌语气开口：“她出了点意外，正在医院。不过您放心，我们都在陪着她。” “文文出事了？”电话里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文文，文文……” “阿姨。”我打断电话那头的呼喊：“萧文现在没法接您电话。” “你们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咳，咳，我现在过来。”那头一阵细碎声音，听样子是在往起爬。 “栾姨。”壮壮见状立即从我手里拿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喊着：“栾姨，你别乱动，我来接你。” 说着她给我使了个眼色，握着手机就往病房外跑。 “我开车跟她一起。”胖子同时起身，从刀疤兜里掏走车钥匙，快步跟了过去。 病房里一时只剩我和刀疤，他就正襟坐在我床边沙发，也不说话。 我没理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脑袋里思绪万千，估摸着有一个小时后，我转头，刀疤他还是那样坐着。 “刀疤。”我率先开口，甩掉脑袋中的各种情绪。 “你和胖子都是强哥的人吗？”我问得很直接，他救了我，我总得弄清楚他们的身份。 “不是。”刀疤摇头，没有丝毫犹豫。 “不过我俩都认识孙强，旧相识吧。”刀疤接着说道：“我来救你，也不是孙强的意思，而是云玉找我的。” “云玉，你还认识她？”刀疤的这话就让我有点惊讶了，听她的意思，他和云玉关系应该还不错。 “是。” 刀疤点头，眼神闪过回忆，却不再继续往下说。 他不说，我便不问。虽然我跟他接触时间不长，却对他的性格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他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做事不啰嗦的类型。 胖子和壮壮出去的时间很长，临近傍晚才返回。 他俩再到我病房时，壮壮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方，一个头发近乎半白，身材瘦弱的妇人坐在上面，她一手握着手巾，一手擦着眼泪。 不用壮壮介绍，我也知道她是谁。此前哪能想到，我与未来岳母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在病房。 我赶紧撑起身子，在刀疤的搀扶下坐起来，恭敬叫着。 “阿姨好。” 轮椅上的阿姨只是对我点头致意，她神色很不好，时不时轻微咳嗽。 壮壮给我递过眼神，看样子阿姨已经知道了萧文的事。 这种时候，不论我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多余，于是我的第二句话就是道歉了。 “对不起阿姨，萧文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怪我……” “叮叮叮！” 我正不知说什么，壮壮手机响了，在一众注视下，她按键接听。 片刻，她突然原地跳起，惊喜大叫。 “萧文醒了！萧文醒了！” …… 第47章 已经见过家长了 “醒了？！” 病房内低沉的气氛瞬间喜悦。 我感觉压在胸口的那块巨石终于消散，一直提不上来的那口气立刻就通畅了。 “文文，文文醒了，快，快推我去。” 轮椅上的阿姨激动得又掉下眼泪，她急得要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我也兴奋不已，望向站在一旁的胖子和刀疤，我当然也想去看看。他俩却不理我，就像是没看到我的眼神。 还是壮壮心细，她一边推着阿姨往外走，一边冲我喊着：“徐杨，我给你打视频。” 我抱着手机，十几分钟后，终于等来了壮壮的通话。 她隔着icu的玻璃窗口给我拍里面的萧文，我放大来看。小妮子眼睛半睁半闭，时不时眨巴一下，虽然不是很精神，但可以确定的是，醒了！ 我转口问壮壮。 “萧文度过危险期了吗？” “度过了，她醒过来就代表度过了。”壮壮语气同样轻松不少：“不过她现在的状态，估计还要在icu里面住个把星期才行。” “那就好，那就好。”我没头没尾的嘀咕：“只要度过了危险期就好。” …… 由于子弹没伤到我大腿的骨头，并且气枪的威力始终没那么大，所以我伤口愈合的很快。 五天后，我拄着拐杖，终于可以自己下床了。 我让壮壮替我借了一辆轮椅，坐在轮椅上，我便时时刻刻都想往icu那里跑。萧文自从醒来后，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就在昨天，我还被护士推进去看了她，尽管只有十分钟。 她说话已经正常，脸上也有了血色，跟她昏迷那会儿简直是判若两人。 萧文妈妈也是在昨天回去的，她身体一直很虚弱，全身的慢性病，治也治不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决定等我和萧文好了之后，给她请个保姆，照顾她饮食起居。 她全名叫赵双栾，是80年代的大学生，知识很渊博，学术能力也很出色，之前是她所任教学校的杰出教师，只可惜后来家庭遭遇那等病故。 比起几天前刚见我时的那种神色，栾姨昨天离开的时候态度就好多了，隐隐还带着认可，这我当然理解，她态度的转变也离不开我这几天的努力表现。 这几天我可不只是躺在床上养伤，萧文的一切救治安排，事无巨细，我都会一一过问，栾姨的饮食起居也是我亲自监管安排。 甚至在三天前，完全确定萧文没有生命危险后，我还安排了医院给栾姨做了个全身大检查，联系了好几位专家给她开了后续治疗药物。 开玩笑，那可是我未来的丈母娘，就算是我腿受伤躺在床上，那也马虎不得。况且，还是我的原因导致萧文被绑受的伤。 这五天里，强哥来了一次电话，他和天南都不在国内，就安排了云玉来看我。 话说回来，在我经历这次绑架事件后，我对云玉的好感直线上升。不要想歪，我指的是处理事情的能力。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从云玉得知萧文被绑架，后面的事情她都有提前安排和计划，包括与警方的对接配合，刀疤的出手，救护车的提前协商沟通，医院主治医生的安排等等。 难怪她能待在强哥身边，并且几乎成为整个西南地下赌场的第二负责人。 有时候我甚至有这种想法：强哥让云玉来继承他的位置会不会更好。 另外，我那几个好朋友马头、承欢、黄衣他们也来了，就是没看到安安，她还在被安老爷子关着。 从安安打给我的视频就能看出她的无奈与不爽。对此，我只能笑笑，表示爱莫能助。 最后，万通物流方面的工作，我请示强哥后，把我的职责暂时全权交给了胖子。 虽然刀疤没详细告诉我他俩跟强哥的关系，但旧识嘛，又跟云玉熟络，我大胆猜测，这四人关系应该不一般。 三天后。 萧文文准时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跟我在一间房。 她现在已经能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不过不能用力，毕竟肺部的伤好得没那么快。 之前我受伤都是她来照顾我，这次她受伤，换成我来照顾她。 于是，医院走廊过道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穿着病号服坐着轮椅的青年男子，嘴上叼着饭盒，双手将轮椅转动飞快，在一众护士担心呼喊中狂奔。 …… “来喽！今天的伙食是：西红柿炖牛腩、白灼大虾、小青菜、乌鸡汤，还有饭后水果。” 我坐在轮椅上，推开病房门，萧文半靠在病床上。 她看见我一手提着高高的饭盒，一手轮着轮椅，蹙着眉头对我喊着。 “小杨哥，你快放下呀，让护士帮你，你伤还没好呢！” “我不！” 我反手关上房门，缓缓停在她病床旁，将五个盒子依次摆在她面前。 “来，张嘴，先喝口鸡汤开开胃。” 我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汤，吹了又吹，递到萧文嘴边。 小妮子脸一红，伸出右手要自己来，我可不答应，马上用另一只手捉住她右手。 “小，小杨哥，我自己可以的。” 即便已经喂过她好几次了，萧文还是害羞地紧，她不断地瞟向门外，生怕别人看见似的。 “没事，我喂你，你可别乱动，医生说了，静养才利于恢复。”我把勺子送到她嘴边，小妮子这才张口抿下一勺鸡汤。 “我这不是乱动……”小妮子开口，戳破我的浅薄骗术：“我可是护士，比你懂得多。” “那也不行。”我学着她的模样摇头。 “我就是要喂你。”我边说边拿出筷子给他夹菜：“再说了，这里是医院，我照顾病人怎么啦！” “更何况……” 我小声嘀咕：“我可是已经见过家长的，现在是合法夫……” “什么见过家长，什么合法？” 我这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呢，房门陡然被推开，壮壮身着护士服大大咧咧闯了进来。 她看着我和萧文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秒懂我刚才没说完的话。 “徐杨，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壮壮白了我一眼，不由分说，拉着我的轮椅往后扯，顺势从我手中接过了喂食萧文的重任。 “哎，哎！你干什么！” 我大呼。 “我告你欺负病号啊！” …… 第48章 告白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我伤的只是肉，所以好的很快。 三周后，我腿已经好了大半，不需要再用轮椅，只要一个拐杖偶尔拄着就行。 萧文这三周恢复的也很快，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的伤势情况，都能到走廊四处溜达了。但医生还是特意叮嘱，她不能用力，不能过度劳累，至少还需要再静养一个月才行。 由于萧文性子好，加之又是护士，且年轻漂亮，我们13层整个病房的人都认识她，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喜欢找她唠嗑，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 对此，我是很不满的，这小妮子在我的病房里，对我嘘寒问暖，没事了我捏捏她的手，逗逗她，再不济我躺床上看着她那也是眼福。 这现在倒好，成天被其他病号占用她时间，又不是上班，还没工钱，谁乐意？ 不过萧文却不在乎，跟大妈们打成一片，给他们讲养生知识，排忧解乏。甚至有时候护士忙不过来，什么扎针换药、取针啥的她都做。 为此，我没少被大爷大妈们羡慕，说我有个好女朋友，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要好好珍惜。 阳光下，看着身着病号服被簇拥在中间的萧文，我伸手冲她喊。 “萧文，来，坐这里。” 小妮子回过头冲我嫣然一笑，朝我走来，迎着清晨光芒，格外美好。 “你坐下歇会儿吧，这大早晨的就开始给人上课啦。” 我忍不住对她半抱怨着，同时伸手整理她有些乱的衣袖。 “没事，她们大多数儿女都不在身边，闲着也是闲着嘛，还能学到不少知识呢。”萧文摸摸我脑袋，像是安抚小孩子。 经过几周的朝夕相处，她现在放开许多，只要不是过分的亲密接触，不会动不动就脸红。 “你呀。” 我无奈摇头，拉着她坐在我跟前：“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萧文问。 “栾姨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是一个人在家，我想，要不给请个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吧。” “这……” 萧文听完，面色犹豫。 “你放心，费用我全部承担。”我明白她担心什么，其实小妮子肯定知道她妈妈的身体状态，也知道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不方便。 我之前问过壮壮，栾姨死活不来市里跟萧文一起，就要待在他们县里，守着她那间老房子。 萧文呢，又刚刚毕业，还是个实习护士，薪资少得可怜，平时娘俩的开支都省吃俭用，更别说请什么保姆了。 “可是……” “你别拒绝。” 看着萧文神色，我知道她又不同意，我赶紧先她一步说出来。 “可是小杨哥，一直花你的钱……”萧文垂下眼眸，面色不自然。 “那怎么了，我愿意。”我握住萧文小手，语气温柔很多：“你忘了之前彩票中奖的事啦？ 你给我中了那么多钱，现在还存在银行卡里呢。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萧文没说话，但看她表情我就知道，她心里肯定还是不同意，只不过栾姨现在的情况，她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萧文，你怨我吗？”冷不丁的，我问出一句让萧文很意外的话。 “怨你？”萧文注意力成功被我转移，惊讶且疑惑：“小杨哥你说什么呢，我干嘛要怨你。”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死掉。” 我看着萧文眼睛，声色真挚自责：“这次你被绑架，完全是因为我，是我混了些乱七八糟的社会关系，结交了些乱七八糟的人，还因此连累了你……” 我回想着从遇到萧文到现在，她带给我的一直都是善良乐观积极，而我带给她的都是危险。 就像是我小时候遇到爷爷一样，他收留我，给我吃给我穿，教我武术，还供我上学。结果呢，爷爷却因我的社会关系，被间接害死。 “小杨哥你别这么说，我从没这样想。” 萧文突然伸出右手按住我嘴唇，脸色微微泛红，撇开眼神不敢看我，半晌，支吾说道。 “小杨哥，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萧文的话让我很感动。 讲真，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讲出这话，如果那个男人还能无动于衷，那我只能说他牛逼，水泥封心。 但我徐杨可不是铁石心肠，听完这话，我一把搂住萧文，也不管是在什么医院，周围有那么多病号行人啥的。 “小，小杨哥。” 萧文被我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措手不及，身子紧绷：“周围……全是人。” 小妮子又害羞了。 “没事，让他们看。”我并不放手。 医院花园本就小，加之刚上班不久，人又多，萧文又是病号中的明星人物。我这在光天化日下搂住她，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特别是那些大爷大妈。 他们速度极快，瞬间就围了过来，以我俩为中心，包了个圆圈。那速度，哪里像是身体不好的人。 “小杨哥，你放手啊。” 这下子，萧文脸全红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好。” 我慢慢松开，在一众大妈大爷的注视下，突然脑袋蹦出一个决定，噗通一声半跪在萧文面前。 我要向萧文告白！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喔~” 看着我动作，周围瞬间起哄，声势吓我一跳。 萧文就呆呆地站在我面前，脸色红得都能滴出水来。 我左看看右看看，伸手从花坛里面摘下一朵小花，双手递给萧文，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萧文，能遇见你是我徐杨三生有幸，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 萧文没动，她还在懵逼中，还没反应过来。 周围大爷大妈们可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对我喊着。 “小伙子，求婚才跪着，你表白跪什么，你站起来啊！” “人女孩子没拒绝就代表同意了，你木头啊，还杵那里！” “抱她呀！抱她啊！” “哎哟，这年轻人，可急死我了。” “……” 大爷大妈们越喊越激动，周围的人见状也纷纷加入了包围圈。 听着他们叫喊，我一阵汗颜，赶紧抱住呆住的萧文，拉着她一瘸一拐逃也似的向病房走去。 好家伙，打死我我也不会想到，我徐杨一世英名，有一天表白竟然是被一群老头老太太围观。 最关键的是，还被他们现场教学！ …… 第49章 皮革运输 一小时后，我躺在病床上，萧文就在我旁边。 经历刚才被围观，我俩一回病房就涌进大批护士，他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检查的检查，记录的记录，忙的不得了。 搞了好一阵子后，这才听说我跪地告白的事情，现在整个医院传得沸沸扬扬，还被人拍了视频。 “22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养病都不安生。” 护士举着手机对着我，里面正是我捧花跪地那段。 “你受伤本就比23床要轻，好的也比她快。这么折腾你是没事，万一她出啥问题了谁负责！” 护士越说越严厉，我只能受着，这种事情哪里好意思反驳。见我不回答，护士又说了几句，然后头一扭，走开了。 结果，护士出去就拿着视频跟人宣传，笑声隔着楼层都传到了我这里。 萧文单手捏着被子，脸蛋还映着红晕，她似乎现在才明白发生了啥，偷看我的眼神时不时传来娇羞。 “萧文。” 趁着护士全部出去，病房里只剩我两人，我开口叫她。 她没应，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文。”我又叫，声音大了些。 “哦，啊！”小妮子终于听见了。 “你想啥呢，那么出神。”我侧躺过身子，蜷缩着看她。 “没，没什么……”萧文神色闪避，不敢直视我。 “那你答应了啊。”刚才我表白还没得到她回应呢，这哪行，我非得问答应。 “什么？”萧文下意识询问，然后立刻又明白了我的意思，支吾不做声。 我四下巡视一圈，确认没人，再度重复。 “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小妮子脸上颜色又红了些，转过身子的同时，我却听到了她的肯定答复。 “嗯！” 同意了！萧文同意了！ 我哈哈大笑，虽然我知道她肯定会同意，但这句话经她嘴里说出来，那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就像结婚一样，两人领了证就已经是合法夫妻。但还是要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才觉得完美，这既是习俗，也是仪式。 “徐杨，你在那傻乐啥呢？” 壮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站在门口看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她还没进病房，就有人掏出手机给她看。 然后，她的表情从惊讶到欣喜，一溜烟地冲到萧文跟前，将小妮子搂在怀里，悄咪咪问个不停。 许久，她俩的悄悄话说完，壮壮转过身来。 “你不是下午的班么？”我率先发问。 “你少扯开话题。”壮壮不上我当：“我说今天怎么空落落的，原来是你把我的萧文给拐走了。” 壮壮说着，捞起她的护士服袖子对我亮着手臂：“我可告诉你啊徐杨，要是你以后敢对萧文不好，不用栾姨出手，我就要把你打趴下。” “您老放宽心吧。”我假做恭敬回应。 壮壮白了我一眼，眼珠子乱转，突然飙出一句来：“还别说，徐杨。 你这往那一跪，还挺有效果的，现在网上都在传呢。不过下次求婚你可得好好准备一番，不能再这么草率了。” “壮壮，你说什么呢……” 萧文被说得不好意思，伸手拍打壮壮，娇嗔不已。 …… 又一周后，我出院了。 萧文当然还在医院里，不过她也不用再住很久，估计个把星期也能出院。 我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公司，说来惭愧，万通物流创立到现在，我也就正式上过一天班。 公司内，范红和吕堪川都不在，只有胖子一个人坐在工位打电话，嗓子大到整个楼层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小老大，你没事了。” 胖子见我，嗖的从座位弹起，跑到我面前神神秘秘。 “怎么了胖子？” 见他模样，我知道肯定有事。 “来了笔大生意。”胖子回答如我所料。 “大生意，那不是业务部负责的么，你回头对接给吕堪川？”我进了办公室，纵然一个多月没住，里面还是一尘不染，打扫得很干净。 “不一样。”胖子压低声音：“刀疤找过来的，应该是云玉那边的事。” “云玉的事？”我琢磨着胖子话音，那就是强哥的吩咐喽。 强哥不知去了哪里，一个多月还没回莱安，连同天南也一起没消息。 “出去聊聊？”我环视一周，示意换个地方，办公室我还没检查过。 “没事，我和刀疤都看过了，没问题。”胖子看出了我的顾虑，在我对面坐下，递过他手上的文件。 我点点头，虽然我对胖子和刀疤的了解都不多，但经历过萧文被绑一事，再加上他们跟强哥有很深的关系，所以对他俩我还是很放心的。 “皮革运输方案。”我翻看着胖子给我的文件。 “云玉有一批量很大的皮革，原产地是非洲，什么动物的都有，会从缅甸仰光港卸货，由东来跨国集团负责缅甸内运输，进入边境后，则由我们接手。” 我边看文件，胖子边给我介绍：“不过，这笔生意不会以云玉的名义去对接，她那边会直接让买家跟我们对接。” “好。”我大概看了下整个运输方案，没什么大问题，线路规划及费用都很合理。 “我们的人手和运力够么？”我问胖子，这才是我唯一担心的问题。 我现在对整个万通物流可谓是全然不了解，有多少人、布置多少点我都不知道。 “放心，没问题的。”胖子回答：“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整个西南区域各地级市及各县都已经布点完毕，人员也全部就位。 如果算上外包合同工的话，你现在管着上万名员工呢。” “这么多！”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医院躺一个月，手底下多了这么多人。 “公司规模你慢慢了解吧，皮革运输这事需要你和范红及吕堪川通个气，他俩昨天就没来，不知道干嘛去了。” 胖子说着站起身来：“我也要去安排准备了，这东西再有五天就接近边境。这可是我的第一份大公司正经工作，马虎不得。” “胖子，范红和吕堪川知道这批皮革是云玉在中间操手吗？”我叫住胖子。 “不知道，至于要不要告诉他们，你自己问云玉吧。” 胖子推开大门，回了他工位。 …… 第50章 刺杀 我立刻就给云玉打了电话，她的回答也很干脆。 “可以，因为这是正常的客户，不涉及什么内部派系。” 于是我又分别联系了范红和吕堪川。两人自然没意见，这公司刚刚成立，虽说主要是为了南方商会服务，但再怎么说也要能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吧。 这些单正好也是检验，这个新物流公司时效性和安全性的磨刀石。 随后我就联系了胖子给到的对接客户，是一个姓柳的女性接到的，听声音很年轻，说话很有礼貌，逻辑性也不错。 我们相约明天见面详细敲定合作细则，吕堪川那边我也跟他约好，他是要同我一起去的。 挂断电话，我又看了一遍胖子整理的方案资料。 关于皮革生意，我大概也知道一些。就全球范围来讲，皮革主要以牛皮和羊皮为主，美国是第一大皮革原料出口国，其次是中南美洲，以巴西为核心，第三大原料皮出口地是欧洲。 而至于我们这次皮革的来料地非洲嘛，规模也很大，大概排在第五的位次。非洲的皮革相对于前面几大地区，多是天然野生皮为主，质量参差不齐。 但是它有一个好处，原皮种类多，各式各样的动物皮都有，基础的牛羊马不必多说，什么蛇皮、鳄鱼皮等等更是数不胜数。 东方作为全球最大的皮革原料进口国，其实有很多皮革厂从非洲等地进货原材料，分门别类去处理生产，有的成了衣服鞋子，有的成了名牌包包。 更有的再出口海外，远销世界各地，这些年赚钱不在少数。 我们这次的委托客户，就是西南区域最大的一家皮革厂，虽然位于邻省，但距离莱安市也不远。它家旗下涉及多个产业，服饰类、家居类、美化类等都有。 …… 吕堪川当天下午就来了公司，他西装革履，皮鞋皮包，帅气的中分头加上金框眼镜，看上去依旧气质不凡。 我没跟他过多客套，回家简单收拾，跟萧文和壮壮打过招呼后，同吕堪川和刀疤三人当晚就到了邻省西中省。 西中省的经济其实是高于莱安所在的西东省的，该省的矿产资源很丰富，一直以来为整个东方源源不断的提供能源材料，交通也很发达，战略位置重要。 我们三人住的酒店就在皮革厂的总部旁边，吕堪川找的。远远望去，皮革厂总部三栋气派的高楼和错落有致的园区建筑，彰显着这家公司的非凡实力。 晚上，吕堪川住在我对岸，方林住我隔壁。 躺在床上后，我终于有时间跟萧文视频，这一天没见，怪想她的。不过我手机还未接通，忽然有人敲门。 “谁呀？” 我以为是刀疤，起身开门。 “服务员，送热牛奶的。” 门打开，一男一女身着酒店服饰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正在挨个房间询问。吕堪川也在这个时候露出脑袋，看他穿着一身休闲服，应该刚洗漱完毕。 我俩各自要了杯牛奶，和一份水果。 男服务员伸手从餐车取出两杯，挨个递来，我拿上就要喝。 “徐杨！” 吕堪川突然叫住我，声色冷的让我一颤。 我转眼，他神色很不对劲，身体保持着一种随时能攻击的姿态。 我立刻警觉，这才发现两个服务员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他俩分发给我俩东西后，应该会继续往下一个房间去的。 但现在，他俩就站在原地不动，双手都藏在餐车上的白布下方，有意无意地盯着我和吕堪川。 我马上做出反应，单手握着杯子往屋内闪。脚下步子还没跨过房门，两个服务员同时动了。 他俩抽出白布下方的双手，竟然各自握着一把长匕首，一左一右朝我和吕堪川刺出。 “小心！” 我大喊，手中牛奶对准向我扑过来的男服务员砸去，同时闪身避开直取我要害的一刀。一脚踢在餐车上，餐车应声倒地，哗啦啦洒了一地的食物。 男服务员一击落空，挥拳再度打来，他身手很灵活，竟然快我一步将门给把住，想要将我卡住。 但我可没那么弱鸡，抬肘屈膝挡下他攻击的同时，全力一掌劈在他脖颈。他立刻哀嚎，半跪在地面短暂失去了战力。 再看吕堪川，他就没我这实力，被那名女服务员持刀追得满屋跑，好几次险些要刺中他。 刀疤这时候也打开了房门，应该是被我们打斗的动静吸引。 他反应极为迅速，身子一闪，就已冲到吕堪川屋内，只一招，女服务员便被他打倒在地。 危险解除，安保人员姗姗来迟。 …… 深夜，一切其他流程全部走完，我们三人拖着疲倦到了另一家酒店。 搞完一切我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是吕堪川的仇家，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在这里蹲守了吕堪川两个月，今天终于给等到了。 本来人家是只针对他的，结果我和吕堪川房卡拿错，两个对付吕堪川的人就只能一个拦住我，一个对付他。 只是，少了一个人，目的怎么能达到。 “徐杨，你今天救了我一命。”吕堪川长喘粗气，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 “你是怎么发觉的？”我有些好奇。 “因为那男的双手都有纹身。”吕堪川深吸一口气回答：“像这种酒店，都有要求，纹身是绝对不允许外露的。再者，他们神情不自然，服务流程和动作都很不专业。” “好家伙，你还成侦探了。”我呵呵一笑。 “你这仇家是谁？”我尝试问，也没期望他能回答。 “范红。” 令人惊讶的是，吕堪川的回答都不带犹豫。 “谁？” 我以为听错。 “是范红。”吕堪川再答，同时反问我。 “徐杨，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陈芳芳势力，就一定会跟属于曼巴同队的范红结盟？” 我默然，不应该是这样么？ “那你就把南方商会内部派系想的太简单了。” 吕堪川抬眼望向窗外，目光深邃。 “哪有永远的盟友，或是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范红这个女人很有野心的，她想杀掉我，嫁祸给你，引孙强和陈芳芳背后势力斗争。” 有这么复杂？吕堪川说的让我有些头大。 随后，他又补充一句。 “不过，这都是我猜测的。” “可是，你对陈芳芳有那么重要吗，为了你她会对大长老出手？”我又问。 吕堪川看向我，再出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我是陈芳芳的儿子。” …… 第51章 初见柳嫣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人准时出现在皮革厂总部楼下。 我打着哈欠，强行提起精神。昨晚吕堪川的信息属实有些劲爆，我躺在床上思虑万千，很晚才睡。 他竟然是陈芳芳的儿子！并且对范红还有如此重的防备心。那这样看来，二三长老联手抗衡大长老想必也只是表面功夫，私下里三方势力肯定互相暗斗，交相错杂。 那这样强哥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曼巴和陈芳芳并不是铁板一块。 与皮革厂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吕堪川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对公司及整个市场的把握程度也很清楚。短短两个小时，我们就敲定了合同。 不过对方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派负责人到万通物流驻点，全程监督和跟进这批货的行踪。 这个当然好办，就是一个工位的事，我答应下来。 随后对方带我们参观他们公司总部，又去了最近的工厂参观生产线、实地接触产品等。说实话，这顿操作搞得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们就一送货运货的，参观这些干嘛？ 直到中午吃饭时，对方才提出另一个要求，就是如果双方合作愉快的话，之后发往东南亚区域的成品也希望由我们来承运。 当然了，他们这样说也是希望压低价格。不过这都是后话，前面的事情都没做完，后续事情也不敢绝对保证，但我和吕堪川也没拒绝。 合作既已确定，我们三人回到公司便着手安排。 物流的整个流程板块仍旧是由我全权负责，我又把胖子和刀疤外两人提起来担任此次皮革运输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有他俩在，我只需要把控战略方向上的东西，不需要每天累死累活去监管那么细。 我这样做，也有我自己的私心，胖子和刀疤都是我方势力的人，可以防止其他人在中间捣乱搅局，故意给我使绊子。 三天后，皮革公司派来了监管负责人。是个美女，一袭职业装，秀发柔顺披肩，却掩饰不了那年轻的神色。 看她样子，我估摸着也是刚毕业不久。 “你好，我是徐杨，万通物流运营负责人。”我自我介绍，将她引进公司。 “你好，我叫柳嫣，以后还请多多关照。”美女伸手轻轻回握。 柳嫣？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名字异常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简单带她逛了各部门，见了主要对接人后，我把她交给了胖子，让她安排后续。 …… 下午，接近下班时间，手机响起，是安安，她这会儿打电话作甚？ “有事？”我问。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安安一如既往的语气。 “呵呵。”我可不信：“安安大小姐做指示吧。” 我跟安安认识这么多年，关系虽然一直都很好，但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 用她的话来说这叫：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才会甘若醴。 “老安断了我的生活来源。”安安语气丧了很多，就像是皮球泄了气。 “安老爷子终于做了件好事。”一想到安安的丧气模样，我嘴角绽出笑容来。 “你每天待在家里不就完了，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又有人伺候，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生活，你可知足吧。” “徐杨！” 听我这样说，电话那头的安安气得大喊：“你个没良心的！” “嘿，我说安安，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靠在椅子上，专心同安安斗嘴。 “是你自己老惹你爸生气，你能怪谁。” “哎~呀！烦死啦！”安安将桌子拍得夸夸响。 “徐杨，你支援我点钱吧。”安安终于说出了目的。 “多少？”安安这个富婆借钱我是很乐意的，我也从来不会担心不还，就算她没钱还，安老爷子也会替她还，他家有的是钱，说不定还能多要点。 “一百万。”安安风轻云淡，就好像喝了口凉水那样轻松。 “一百万！”我惊呼一声：“大小姐，你以为我是你啊，家里有矿，我卡里总共就一百万，不能全给你。” “那你能给多少。”安安弱了气势。 “最多八十。”我略一沉思，预估个数。得留个二十万，万一有急事呢。 “成交！打我卡上，快点啊，有急用！”安安生怕我反悔。 “你咋不找马头，他那么有……” 我话还没说完，安安就挂了电话。 “靠！” 看着嘟嘟响个不停的电话忙音，我心里暗暗发誓，下次非得要她个二十万利息。 我看了眼时间，离五点还剩四十分钟，我赶紧起身出门往银行跑，再晚可就得明天了，安安要是知道我拖她，非得拿刀来砍我。 刚出公司大门，忽然看见门口一个小子鬼鬼祟祟，戴着卫衣帽子，一直往里面瞟。 我停下脚步，慢慢往他边上挪。 “马头！” 这我哪里认不出来，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马头被我一叫，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我，眼神立刻又激动起来。 “侄儿！你怎么在这里！” 他把帽子一摘，上来就要给我个拥抱。 “得得得，你可拉倒吧。”我嫌弃推开他，见他眼神还在瞅公司内。 “哎，你看啥呢。”我用手在他眼前晃悠，他却如同没看见。 艹！ 我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瞅啥呢，跟作贼似的。” 马头终于有了回应，拉着我就往一边跑，生怕里面人看见。 “你是不是在这里上班？”马头轻言轻语。 “是啊。”我点头。 “太好了。”马头面色兴奋：“你帮我打听个人呗。” “谁呀？”我好奇起来：“谁能让浪荡不羁的马公子这么费心，这性格气质都跟以往不同了。” “嘘，你小点声，她听到了又要生气。” 马头伸手要来捂我嘴。 “叫啥名。”我打开他手。 “柳嫣。”马头答。 “柳嫣？”看着马头，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皮革厂派来监管物流的姑娘。原来是她，那个让马头一见钟情，发誓要追的人。 事情这么巧合的！？ …… 第52章 我的兄弟成了舔狗 “她就是那个柳嫣？” 我向马头确认。 “那个柳嫣？什么意思？”马头看着我，面色莫名其妙。 “你上次说的啊，你忘了？”我提醒马头：“就是你给我转五千块陪你喝酒那次。” “哦～” 经我这一提醒，马头想了起来，他声调拖得老长。片刻，脸色一变，伸手捶向我的肱二头肌。 “侄儿，你既然知道她，却不跟我讲！” “不够意思了啊！” “什么呀。”我以拳头回礼：“我哪能记得那么好，你喝醉时提的，谁知道真假。” “再说，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要不提，我怎么想得起来。” “说的也没毛病。”马头嘀咕，随后话锋一转。 “她是你们公司员工？” “不是。”我摇头：“是我们的一个客户派过来监工的。” 说完这，我转身要往外走。 “诶，诶，你干嘛去？”马头哪里肯放我走，使劲拽我。 看着这个头发染成黑色，一副正经人打扮的马头，我突然冒出坏点子来。 “侄儿。” 我不怀好意地叫他。 见我满脸奸笑，马头眉眼一皱，迅速跟我拉开距离，满是防备地看着我。 “你想干嘛？” 我嘿嘿一笑，立在原地看向室内的柳嫣。她是背对门口坐着的，这里只能看到她纤细的背影。 “看你的样子，这个柳嫣不好追吧。” 这句话戳到了马头痛点，他又猥琐起来，眼神闪躲不看我。这等反应，还是我认识他以来的头一遭。 “看来我说对了。” 我继续打击他：“并且以我的猜测，能让马公子浪子回头，这姑娘想必对追求者有极高的要求。 马公子，你这追爱的过程中，屡屡碰壁吧？” 见我又猜中了，马头佯装怒意，伸手赶我。 “滚滚滚，你叔我不想见到你。” “真的？” 我知道马头上钩了，像他这样子追女孩，十有八九是不会有结果的。 但以马头的招数，其他的手段肯定也都尝试过，他的渣男三十六计我可是见识了个遍，很少有女孩子抵挡得住连续攻势。 但如今嘛，这个柳嫣铁定油盐不进，不然马头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副……这副舔狗一般。 我边说着边往后退，转身后嘀咕不断，故意让他听到：“唉，本来还想着帮你来着。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我大摇大摆进了电梯，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最后一刻，马头飞也似地冲了过来，一把拦下，钻入电梯内。 “徐杨，帮我。” 马头气喘吁吁。 “帮你什么。”我假意不懂。 “妈的，你在那装个屁。”马头啐了一口：“帮我追柳嫣，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咧开嘴笑了，马头这家伙，原来辜负了那么多女孩子，现在终于得到了一点小小的报应。 “可以，不过好处费嘛，你得先给。” 此刻，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奸商，放下诱饵等着鱼儿自己咬钩。 “毕竟，我这个人不喜欢先办事，后拿钱的。” 我这话说完，马头嫌弃的表情都快飞到天上去了，但他似乎是真的没办法，咬着牙问我。 “说吧，你要什么好处？” “这个好说。” 我哈哈一笑：“给钱就行。” “切！” 听到给钱，马头不屑一顾，飞速从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来。 “你叔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这卡里有十万，拿去花吧。” 看着面前的银行卡，我没接，既然要坑他一笔，那就坑多一点吧，反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双手环抱，抓住重点：“难不成你那心心念念的柳嫣就只值十万，这也太廉价了吧。” “呼！” 马头见我还讨价还价，长吁一口气，似乎是真被气到了。 “侄儿，你不要太过分！” “一口价，一百万，先交钱，后帮忙。” 我不理他，伸出右手摊在他面前。 “一百万！”马头惊呼：“你咋不去抢。” 我眼观鼻鼻观心，眼神四下乱瞟，不敢看他，自己似乎是有点过分了。 我的自责还没全部升起，马头又开口了，表情凝重很多，极为罕见地叫我真名。 “徐杨，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有。”我肯定摇头，一把抓过他手中那张十万的银行卡：“算了，十万就十万吧。” “好侄儿！”马头抓着我胳膊，神色兴奋。 说实话，我本来是想从他那里敲诈一百万转给安安的，之后再让安安还给他。但马头一句真诚的问候让我绷不住，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同时也觉得安安既然没找他，可能也有她自己的想法，我这样强行去转嫁给马头，很不好。 这点倒是我傻逼了，好在及时止住。 “马头，自上次见到柳嫣，你就一直在追她？”去银行的路上，我问马头。 “嗯。”他没多说，闷声点头。 “不会吧，还真有你三个月都拿不下来的姑娘？”我正经起来，认真帮他分析。 “唉，说来也是，想不到如我一般英俊潇洒的男人也会有今天。”马头边说边回忆。 “我跟你讲侄儿，这三个月里，我什么手段都用尽了，什么浪漫袭击、围点打援、金钱攻势，甚至英雄救美都上演了。 但她就是无动于衷，说什么喜欢成熟稳重有责任心的，不喜欢我这样子的。” emm…… 马头的回答让我颇为无语，那姑娘看着是漂亮，可也不是那种特别的极品，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你就非得一棵树上吊死？感情这东西又强求不来，别人不喜欢你，你还死追。” “你不懂。”马头摇头反驳我：“我当然比你这雏鸟懂，可我就是喜欢她，我能怎么办。” “那你现在准备使出什么招数？”我又问。 “真诚！坚持！” 马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段纯爱式发言：“只要我付出真心，日复一日，总有一天，我会感动她的。” 我停下脚步，听着马头的言语，看着一脸憧憬的他，我确信了。 马头，我的好兄弟，在这一刻，沦为了一种介于人和动物之间的其他物种。 舔狗！ …… 第53章 安安的求助 马头对我的眼神毫不在意，他一甩脑袋，稍微恢复一点浪荡气息。 “从现在起，我要改头换面，认真生活，努力改变，做一个成熟稳重有责任心的男人。” 我愣在原地，憋了半天，吐出六个字。 “舔狗＋神经病。” …… 银行转钱其实还挺慢的，给安安转账结束刚好五点，我要是再晚十分钟，就得放到明天。 马头这个时候才发现，他颇为惊讶地问我。 “安安家里出变故了？” 他也觉得像安安这种富婆，竟然会穷到让我这样的卑微打工人支援，这是一件极为不合理的事。 “安家倒是没出什么事。”我把转账单塞进包里，一边给安安发着消息，一边跟马头说话。 “不过安安不好过，她不知道又惹了什么祸，被安老爷子断了经济命脉。” “哈哈哈哈。” 马头听得哈哈大笑，他跟安安两人其实一直暗中较劲，都觉得对方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扶不起来的富二代。 “安大小姐也有今天，活该啊活该！” 马头兴奋叫着，我感觉他甚至有种想要当面嘲笑安安的态势。 我刚放好转账单，手机响了，是安安的。 “徐杨！” 安安语气急切，喘着粗气叫喊。 “又怎么了，安大小姐，钱已经转过去了。” 我语气无奈，这女人又在搞什么鬼。 “不用了！不用了！”安安一边吼着，一边惨叫：“老安拿着棍子追了我几条街，他今天要大义灭亲，要废了我。” 嗯？ 我靠！什么情况！？ 马头也听到了安安的话，我俩面面相觑。 安老爷子要废了安安，她干嘛了，毁灭宇宙了吗？ “徐杨，快来呀，救我啊！” 安安继续喊着，我这时才隐约听到安老爷子在后面的大骂声。 “安安，我有点急事，先不说了。” 我迅速挂断电话，这种时候，当然是溜为上计，安安这个小魔女，闯祸能力我是清楚的，她肯定是哪里又惹到了老爷子身上。 不过嘛，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父女关系开玩笑。 安安再怎么说也是安老爷子的亲生女儿，安家的唯一继承人，老爷子再生气也不会真的要废了她的。 挂断电话，我不准备回公司了，反正胖子和刀疤都在，他俩看着没啥问题，于是我打车准备去医院探望萧文。 “你去哪儿？” 马头看着出租车停下，拉着我不放。 “回家啊，这都下班了，我还能去哪？”我扒拉开他。 “不行，你得陪我去公司，柳嫣还在那呢。”马头不许：“侄儿，你可是刚收了我的钱，这啥没干就想跑？” “不是，大哥你。”我看着马头，颇为无语，咱就是说也没必要这样子吧。 “你是想去送柳嫣？”我知道他想干啥，转口又说：“我猜，她肯定没上过你的车，一次都没有。” 马头脸色变化不断。 看他样子我就知道我又猜对了，他开着一辆骚粉的混色法拉利，虽然价格不菲，但说实话，我看着都觉着尴尬，更别说坐车里面了。 “听叔一句劝。”我拍着马头肩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那辆骚气的跑车换了吧，你的柳嫣不会喜欢的。” “我早换了，奔驰g63。”马头拍着胸脯，蔑视我：“菜鸟。” “也行，你正好送我，也省了车费。” 我知道不跟马头走，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我俩到公司的时候正好五点五十分，很不巧，柳嫣已经下班走了，马头一脸失落。 他是真入迷了，进入这种状态的人，能醒过来只有两种方式：一是目的达成，也就是他追到柳嫣；二是彻底破灭，再无希望。 心底里来说，我还是希望他是第一种方式，毕竟我刚收了人家的好处费，多少得做点事不是？ 于是我叫来胖子：“胖哥，你手下还缺不缺人手？” “怎么小老大，你有推荐的人？”胖子没回答，他迅速扫过我身旁的马头，再接一句：“目前的确还有一个缺编人员。 怎么，这位帅哥要来吗？” 马头眼前一亮，他看着我办公室门口的运营总三个字，知道我职位不低。 “可以啊侄……徐杨，不错不错。” “怎么样，帮你的只能到这了，剩下的看你自己喽。” 我双手一摊：“十万块花得不亏吧。” 马头满意点头，大手一挥，爆发出一股猛烈的金钱气息：“工资不用你们发，给我个靠近她的位置就行，我花钱买！” 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 新时代有钱年轻人的玩法咱是真看不懂。 “行了，明天你就来公司办入职吧。”我拉着他往外走：“今天你送我。” “徐总，您请，您请。” 马头油嘴滑舌，侧身打开办公室大门。 …… 萧文还有两天就能出院，我只带了两份晚餐，她和壮壮的一起。 马头买了一大堆，什么水果补品，萧文旁边的桌子都险些堆不下。他还要去买鲜花，被我给拦下了。 这东西我要等萧文出院自己买给她的，现在他买了，过两天我买就没新鲜感了。 我俩在医院待了两个小时，直到天色完全黑透才离开。反正晚上壮壮不在，马头跟我一起回了出租房。 他车子停稳，我俩刚刚下车，远处一道轰鸣的汽车声由远及近。轮胎摩擦地面，一个漂亮拐弯停在我俩面前。 而后，安安从车上跳下，披头散发冲了过来。 “徐杨，老娘终于找到你了！” 安安抓住我就往她车上拉，进行到一半发现马头还在，又回过身来去扯他衣服。 “安安，你干嘛！” 马头一巴掌拍掉她左手，投以防备眼神。 “救急，救急啊！” 安安不由分说，又去拽马头。 “老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安安似乎真有些害怕，面色焦急。 “这么严重？” 我和马头对视一眼，似乎这次是有些不寻常。 “你做啥了，让你爹那么生气？”我问。 “我……” 安安立在原地，似乎还有点难以启齿。 “到底怎么了？”马头再问。 “我…。”安安支支吾吾：“我睡了陈叔叔的女儿，还被抓了现行。” …… 第54章 离谱安安 “什么意思？” 我和马头同时发问。 安安说她睡了别人的女儿，这个我们是不会有半分惊讶的。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安安喜欢女人，并且还一起上床。但她不是纯粹的拉拉，有时候对男性也有兴趣。 不过这种时候极少，至少我认识安安以来，他没有谈过任何一个正经的男朋友。 至于女朋友嘛，倒是有一大堆。 她跟马头就是两个极端，马头是不断追求异性刺激，安安则是不断追求同性刺激。从我认识安安到现在，她睡过的女孩至少也有双手之数了。 并且安安睡的女孩都是美女，我指的是那种极品美女，一眼就能让人心动的。 那种靠浓妆艳抹强行塑造出来的类型，安安是看不上的，因为她自己也是个模样和身材都不赖的美人儿。 之前上学那会儿我还十分纳闷，怎么那么多的美女会上了安安的当，别人看着也不像有这个特殊癖好，却还是被她骗去酒店。 后来我想通了，安安就是仗着自己的脸蛋姿色，遇见她心动的美女就去搭讪。别人一看，同样都是美女，警惕性就会大幅度降低。 一来二去，混熟络了，安安趁机揩油，再在合适时机诱拐人家。这种时候，别人或许也想玩玩新花样，成功率极高。 “你那个陈叔叔身份很特殊？” 略作思考，我明白安安闯祸的关键或许就在于她口中的这个陈叔叔。 “嗯。” 安安有气无力地哼着。 “他跟老安是世交，所经营的业务又与我家互补，是我家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 “她女儿也喜欢跟女性玩？”马头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听着。 安安白了他一眼：“不是，他女儿刚满十八岁，也没有喜欢什么男性女性。” “刚满十八岁！” 马头高呼，瞪大眼睛看着安安，表情变化不断，竟极为罕见地流露出一抹浓浓的敬佩。 “安姐牛逼，现在都已经开始对刚成年的妹妹下手了。不得不说，要论这一块儿，我马头这辈子没服过谁，今天你算一个。” “滚犊子。”安安甩开他衣角，拉着我继续往车上去。 马头屁颠屁颠跟了过来，这等难得的好瓜，还是安安的，他哪里会放过，恨不得拍手叫好，搬个小板凳在一旁看大戏呢。 “马头，你来开车。” 我趁机抓过马头，把他按在了驾驶位，自己和安安上了后排座位。 安安这时候才肯松开，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安安，你没用强吧，那女孩是自愿的吧？”我继续问。 当今社会，这么开放包容，不管是男男，还是女女，只要人家双方自愿，一同共赴巫山云雨。别人就算是不爽，或者是看不惯，也不能怎么办。 可若是其中有一方不愿意，那问题可就大了。 “当然是愿意的，我是那种会强迫别人的人吗？”安安不屑地看着我：“老娘的魅力，别说你们这群臭男人，就算是身为同性的绝世美女也是挡不住的。” “得了吧，安安，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大话。”马头可听不得安安这样说，双手握住方向盘，头也不回的反驳。 听到安安肯定回答，我放下了悬着的心。 那这事看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估计是安安那个陈叔叔发现了，有些生气。而安老爷子为了给这个世交好友，外加重要的生意合作伙伴一个合理的交待，才要惩罚安安。 这种惩罚，多是表面功夫，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安见我眼神闪烁，再结合刚才我问的问题，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想法。 她面色犹豫，支吾着叫我。 “徐杨，其实，其实还有一点其他情况。” “其他情况？”单看安安神色，我就知道我想得简单了，这小魔女绝对还做了其他的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那女孩是第一次。”安安嘟哝：“她还要我负责，要我娶她。” “咳咳。”我憋住气息，有点想笑，又不敢笑：“那你答应了吗？” “当然没有！” 安安声调扬起：“她那么小，跟我哪里合适嘛。” “那你还睡人家！”我忍不住吐槽安安，她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活脱脱的渣女发言。 “安姐，吾辈楷模。”马头插话进来，夜晚开车都没法吸引住他的全部注意力，他将方向盘拍的直响。 “那这样讲你老爹该高兴才是，你娶了那女孩，两家就从世交成了亲家，亲上加亲啊。” “你个乌鸦嘴！你闭嘴！” 安安气得大喊：“就是因为这事，陈叔叔气得都快晕过去了，他也就那一个女儿，剩下的都是子侄旁亲。女儿嫁出去就算了，还嫁了个女的，人家有头有脸的人，不要面子的！” 眼见安安跟马头又要斗起嘴来，我赶紧阻止。 “行了行了！安安，是你那个陈叔叔找上门了？” “嗯。”安安点头：“那女孩还跟在一起，哭得梨花带雨，一副受了我欺负模样。” 我沉默了，这事搞得，我也没有点子能帮她，看着外面飞速滑过的各式建筑，我估摸着快到富人区了。 “安安，要不我们就送你到这里？” 马头很是配合，我这话一出，他立刻就靠边停车。那速度，我严重怀疑就算我不说，他也会立刻开口。 “不行！” 安安哪里肯，猛地扑了过来，一把环住我手臂，死死搂住不放。 “徐杨你个没良心的，我这么远来接你，你还想跑！” “不是！” 看着蛮不讲理的安安，我有些头疼。 “大姐，你这事我去也没用啊，马头去也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只有你亲自出面，跟那姑娘说清楚才行。” 我边说边挣扎往外抽手臂，但安安双手就像是两把钳子，死抓不放，马头来拉都无济于事。 不对劲，不对劲！安安可从来不会这样的！ 我突然想到了安安跟我借钱的事，借的时候很急，打过去又说不用了，那看来跟这件事有关，安安还有瞒着我和马头的地方。 “安安。”我不再挣扎，重新坐好：“那你跟我借钱干嘛？” “我……” 安安双手的力道瞬间就小了，像是被点到了关键穴位。 而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我们完事后，我想用钱跟那小姑娘私了的。” …… 第55章 引狼入室 好家伙！ 短短一天时间，我的一个好兄弟，一个好姐们，双双给我了颠覆观念的震撼。 马头成了舔狗，安安则成了……奇葩。 “你怎么会想到用钱去解决！” 我冲安安大喊，她该不会是吃了什么降低智商的东西吧。那女孩既然是安家的世交，还是安家的重要合作伙伴，人家能是差钱的主么。 还用钱解决，真的是脑子进水。 我曲住指尖，在安安脑额上狠狠弹了几下。 “你这哪是用钱解决，你这是在用钱侮辱人家。你睡了人家姑娘，夺了人家第一次就罢了，你情我愿。 完事了，你还用钱侮辱了人家。安安，你这脑袋瓜里装的是啥，能想到这种点子。 难怪你那陈叔叔会气得晕过去，你老爹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你可真是活该。” 安安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她沉默许久，突然抬手拍下，重重落在我大腿上，疼得我一激灵。 “我当时也是太着急，脑子秀逗了……” 安安看似在自我检查，实际面色并无悔意：“现在我连老安都不敢见，更别说陈叔叔了。” “关键是你这事我俩也没办法，你老爹那种级别，我和马头哪有资格劝阻。” “那现在怎么办？”安安盯着我，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为今之计，或许只能从当事人入手了。”我缓缓吐出一句，反正安安要带我去她家，我是铁定不会去的，上次大闹别人晚宴的事情才刚刚过去。 这又去，还是在安老爷子的气头上，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从当事人入手？你是说那姑娘？”安安若有所思，片刻，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今天太晚了，陈叔叔肯定不会放她出来的。”安安双手一摊。 “明天吧。”我赶紧给马头使眼色，让她掉头返回。 马头方向盘转动两圈，一脚油门到底。汽车调转方向飞驰，二十分钟就到了我楼下。 推开车门，我起身向楼上走去，马头紧随其后。让我没想到的是，安安也像跟屁虫似的黏了过来。 “你跟着我俩干嘛？”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安安。她双眼无神地迈着步子，活像是机器人。 “哎！”这一下，给安安问来劲了，她回过神来盯着我和马头。 “你俩眼睛不用可以捐掉，我无家可归！找个地方住不行啊。” 得，倒是我想多了。 安安此前的生活大手大脚惯了，她只要不在家，所有的时间都是住在高级酒店的。想让她到你家住，告诉你，不可能，求都求不来。 今晚壮壮不回，萧文还没出院，就我和马头两个大男人，我还担心安安会介意呢。 “可以可以，安安大小姐光临寒舍，那可真是蓬荜生辉。” 我侧出身子等她，帮她按开电梯把好门：“安大小姐，您请。” “切！” 安安大步迈入。 我和萧文壮壮三人合租的这个房子客厅很大，120平三室两卫两厅的格局。由于两个女孩在，所以平时打扫得很勤，一周差不多有两次大扫除。 安安进门的第一瞬间，她眼神陡然一亮，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东看看西瞅瞅。 “徐杨，你确定没来错，这真是你家？你住的地方能有这么整洁？” 不止安安，马头也很惊讶。 我之前一个人租住的地方属于城中村，装修肯定不如这里，再加上我打扫没那么勤，虽然谈不上特别脏乱差，但跟整洁二字也扯不上关系。 属于是那种标准的单身青年的屋子，特征明显。 安安和马头，黄衣和承欢，他们几个都去过我之前的出租屋，得到的一致评价就是：比狗窝好，比人窝稍差。 “那你以为呢！”马头替我回答，他拖长着声音，阴阳怪气：“徐杨现在那女朋友可好了，人又漂亮，又勤快，对徐杨还好，温柔贤惠。 今晚要不是他小女友不在，你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女朋友？”安安眼神疑惑，她好像还不知道这事，我也没跟她说过，再加上她前段时间一直被安老爷子关禁闭，也没有机会去打听了解。 “你什么时候找女朋友了徐杨！”安安看我表情确认，从沙发上跳起来满屋寻找。 “都说了人姑娘没回！”马头挡下安安：“你能不能安静点。” “要你管。” 安安打掉马头的手，转身就去推门。 安安第一个打开的是我的房间，见里面一切正常，没什么女孩用品，她退了出来，向壮壮的房间走去。 壮壮和萧文的房间除了睡觉，平时是不锁的。不过这样子让人家去看，我觉得有些冒昧，拦下了安安，指着萧文的房间对她说。 “她住这里。” 除开我们这几个死党，安安对其他人的分寸感把握的还是很好，她只在门口观望了一眼，立刻就退了出来，站在我面前冲我伸手。 “照片呢？这么不够意思，女朋友长啥样都不给兄弟们看的。” 安安这一要还真让我有些尴尬，我这手机不敢拍照片，平时和萧文在一起也不怎么拍，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张合影。 “徐杨女朋友可漂亮了，性格又好……” 马头在我翻手机找的过程中，在一旁不停地撩拨安安，越说越夸张，把萧文夸得天花乱坠，都快成千年不遇了。 “快点，你快点徐杨！”安安急不可耐，掰着我手机恨不得自己来。 我把萧文和我的合照递过去，安安捧着手机来回打量。许久，吐出一句话来。 “你上辈子是积什么阴德了，能找到这种极品。” 安安把手机给我，眼珠转动，脸上渐渐露出笑意，不怀好意的那种。 “徐杨，她叫什么名字呀？” “萧文。”看着安安神色，越看越觉得色眯眯的，我突然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安安的所作所为，所喜所好。 果然，安安下一句话让我头皮一紧。 “徐杨，萧文回来后你跟我说一声呗，我来找她玩儿。” 听着安安那句一起玩儿，我内心后悔不已。 干嘛要同意她上来的，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 第56章 拯救失足少女之黑道男友 时间：第二天下午。 地点：莱安市某餐厅。 人物：安安、马头、黄衣、承欢、我。 “徐杨，你这方法能行吗？我怎么感觉跟上次晚宴那场戏差不多。” 安安听完我和马头给她出的鬼点子，满是怀疑。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安大小姐。”马头坐在安安左边，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拍着胸脯对安安保证。 “上次你也说能行，可结果呢！”安安瞪着马头，咬牙切齿：“我被老安关了三个月。” “no，no，no，这次不一样。”马头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安安面前摇晃。 “第一，上次戏没演完，效果不够；第二，上次人多，对你老爹又很重要，我们不敢玩太过；第三，上次面对的都是谁呀，那群人非富即贵，头脑灵活，心机深沉。 可这次你祸害的那女孩，她才十八岁，能有什么社会经验，能有什么判断力，能有什么质疑能力！ 你就按我们说的，把她约过来。三场大戏，总有一个能唬住她。” 马头目光坚定，一副成竹在胸，听我准没错的气势。 安安将信将疑地点头，扭头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承欢和黄衣：“那你们俩呢，也觉得可以？” “呃……我觉得吧……”承欢思虑半天，硬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算了算了，你个书呆子，问你也是白问。”承欢这犹犹豫豫的模样，看得安安直摇头，索性不再问他。 “黄衣，你最聪明，你觉得可行吗？” 黄衣单手托着下巴，不停搅动杯中咖啡，片刻，点点头。 “可以试试，反正现在也没有好办法。” “不过安安。”黄衣继续说道：“你确定我们这样做，你爸知道了不会更生气？” “都这时候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反正老安已经暴怒，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火花。” 安安站起，抬起右脚踏在一旁的椅子上，猛地一掌拍在桌面：“说干就干！我安安豁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 还是这家餐厅，安安仍旧坐在包厢里，不过只有她一个人。 餐厅对面咖啡店，我和马头正对着餐厅门口坐着，一人端一杯美式，打量每一个进入餐馆的年轻女孩。 “来了来了，牛仔裤，束腰百褶衣，是她。”百般无聊中，马头率先发现目标。 “哪呢？”我放下咖啡，顺着马头手指方向，果然看到一个如安安形容的女子。 她个子不高，估摸着一米六，穿着黑色的厚底圆头皮鞋，头发染得乌黑，高腰的上衣露出雪白瘦腰。 “哇靠，还真是个极品。”简单打量这女孩一眼，她的确很漂亮，无论是身材还是皮肤。 “她进去了，坐在安安旁边的。”马头不理会我的夸赞，拿出手机对着餐厅放大，向我报告情况。 “收拾一下，随时行动。” 我起身，提起手中的挎包向旁边商场走去，马头同步跟着我。拐进厕所，在左脸贴上刀疤，我俩迅速戴上口罩帽子加墨镜。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吸管交给马头，他接过塞进卫衣兜里，戴上帽子，标准的贼贩小偷模样。 “怎么样侄儿，咱就是说这身打扮，就算是服化道大师来了都得竖起大拇指。” “去去去，拉倒吧你，待会儿别演过头就行。” 我掏出手机，等着安安消息。一分钟后，她发来了两个字。 行动！ 五分钟后，餐厅门口。 “你好，欢迎光临！” 服务员十分热情。 不过我可没空理她，径直走向安安，马头就跟在我后面，他提着刚才的黑色挎包。 在安安旁边那姑娘惊讶的目光下，我一手搭在安安肩膀，在她头顶来了个假吻，顺势拉着她右手坐下。 “亲爱的，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这包裹严实的打扮，加上突兀的出场方式，立刻就吸引了那姑娘的注意力，她对我上下打量。 片刻，眼神落在了我握着安安的左手。 “安安，他是谁？”姑娘问。 “安安，这小姑娘是你妹妹？”不待安安回答她，我反问，同时摘下口罩邪魅一笑，对身旁马头开口，言语轻佻。 “怎么样，你嫂子的妹妹漂亮吧，早跟你说过，介绍给你是便宜你小子了。” 马头立刻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给安安倒过一杯水，色眯眯盯着姑娘。 “谢谢嫂子，谢谢杨哥！” 三两句话，我和马头已经表明身份目的，姑娘也不傻，立刻听明白了。 她阴沉着脸，眼神满是厌恶，开口不凡。 “喂，你谁呀！这么没教养的，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骂完我和马头，她又转向安安，语气虽有质问，却温和了许多：“安安，他俩是谁？” 咳咳！ 安安脸色微变，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装出一副心虚的模样。 “他俩是我的朋友。” “朋友！？”姑娘立刻急了，指着我拉住安安的手：“朋友这么亲密的，又是亲吻，又是拉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欣欣。”安安强行辩解：“我跟你不也拉手么……” “那能一样！”名叫欣欣的姑娘咻地一声从凳子上弹起，喊声回荡整个包间。 “小姑娘，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我嘴角挑起笑容，语气不紧不慢：“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安安的男朋友。你俩的事情呢，安安也告诉我了。” 我单手敲着桌子：“本来出现这种事，我是很不高兴，要杀人的！ 但念你是个女孩子，又小又不懂事，你纠缠安安这事就算了。 今天我过来，就是警告你，立刻从安安面前消失！” “否则。” 说到这里，我侧眼示意马头，他心领神会，提着挎包放在桌子上，对着姑娘拉开一半拉链，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把逼真的玩具手枪，两根铁棍和两把水果刀。 “哼哼，老子道上的兄弟砍死你。”我声色俱冷。 小姑娘神情僵住，立在原地不动，似乎被吓坏了。 看着她模样，我心里暗笑：就这？真不经吓唬，狠招还没用呢。 不过目的达成了就行，我起身拉着安安就要往出走。 刚转身，身后声音突然响起。 “等等！” …… 第57章 拯救失足少女之莱安毒妇 回头，小姑娘握着手机，对着我俩，应该是在录视频。 “安安，你是被他俩胁迫了，是吗？”姑娘说着再度大骂。 “你们两个混蛋，我已经发给我爸了，我告诉你，现在立刻放开安安，否则我就报警了！” 呦！小姑娘还挺烈，那看来得继续了。 我停下转身，马头眼疾手快，抬手把她手机抢了过来，小姑娘尖叫着就要往我俩扑。 啪！ 关键时刻，我掏出了藏在怀里的第二把假的手枪，枪口对着姑娘重重拍在桌面。 “别动！再过来我可开枪了！”我恶狠狠盯着姑娘。 姑娘叫声和动作瞬间顿住，看表情这次是真害怕了。 “您好，请问还需要什么吗？”门外服务员敲门，应该是被姑娘的叫声吸引。 我转动手枪，同时开口回答：“没事，有需求再叫你。” 听着服务员离开，姑娘定了定神，再次开口。 “你想怎样？” “你是不是耳聋，我大哥说了，让你滚！” 马头适时开口，他从包里掏出匕首握在手上，隔空对着姑娘，扮作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再他妈逼逼一句，老子捅死你！ 还不滚！” 本来在计划里，安安这个时候需要配合我俩，表明自己喜欢谁的立场，再好言相劝姑娘离开的。 可结果，还没等安安上前，姑娘突然发疯，单手提着凳子张牙舞爪砸向马头。 她这反应，完完全全超出了我们三人的预料。 好家伙，安安不是说这姑娘性情稳定，胆小怕事吗。 这不太对吧！ 马头也被姑娘的反应搞懵住了，没来得及躲闪，被她一板凳砸在手上，匕首立马就掉在地上。 然后，那姑娘猛扑在地，捡起匕首四下挥舞，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架势。 这！这！这！ 这可绝对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完全是意外，重大意外。 但我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抓过桌子上的枪，对姑娘大吼：“别过来，我开枪了！” “你开啊！打死我！” 姑娘这时哪里有半点怂意，不要命地扑向我。 艹！ 我内心大骂，怎么他娘的能遇上这么个奇葩，死都不怕的。 无奈，我收枪抬手，以爪状抓住姑娘手腕，把她手中匕首卸了，再强行将她按在凳子上。 小姑娘又挣扎又骂，许久才安静下来。 待她气息喘匀，竟开口挑衅我。 “不是要打死我吗，怎么不敢！” “咳咳！” 马头和安安同时咳嗽，意思嘛，很明显。 现在咋办？ 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两小包东西扔在桌子上。一包是压成碎粒的冰糖，一包是面粉。 感觉到姑娘不再挣扎，我松开了他，指着桌子上的糖和面粉开口。 “小姑娘，你叫欣欣是吧。”我强装镇定：“是个不错的女孩。你这表现，很对我胃口。”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安安，那我给你这个机会，这两包是什么东西想必不用我做介绍吧。 你如果敢吸，就代表我们是一路人。” 这包糖和面粉是我和马头这场戏最后的筹码了，望着瘫坐在凳子上的姑娘，我扔过一根吸管，有些忐忑。 这女娃不会真要吸吧？ 姑娘盯着我扔过的吸管，不知在想什么。半分钟后，她突然回头看了眼安安，深吸一口气，抬手去拿吸管。 看着她的动作，我和马头两人同时蔫巴。 得！第一场戏，又失败了。 “欣欣，别。” 还好安安临场应变不错，伸手打掉了姑娘手中的吸管，这才避免了我和马头被当面拆穿的尴尬。 安安不动手还好，她一开口，姑娘立刻绷不住了，一下子扑在她怀里，仿佛受了极大委屈，嚎啕大哭。 “……” 我和马头对视，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无奈。 现在能怎么办，撤呗。 看下一位的演技喽。 由于我和马头在餐厅闹出的动静太大，再加上姑娘抱住安安哭个不停，死都不撒手，那这里肯定不适合继续下一场了。 于是，我们临时决定换个地方再说。 一个小时后，西玉商场，安安和姑娘迈步踏入。 我和马头早已更换行头，在她俩周围尾随，准备看大戏。 接下来出场的是承欢，他的戏份嘛最简单，就是上次马头演过的那一出旧情人纠缠上门。 安安刚上商场二楼，承欢就出现了。他竟然抱了个真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 承欢这家伙也够义气，那么多人的面啊，他抱着孩子就扑通跪在安安面前。 商场中，这动作可谓是爆炸性的，瞬间整栋楼二三四五层全部围了过来，场面声势甚是浩大。 “安安，你真的要走吗？” 承欢大嚎，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演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安安反应也很真实，她先是惊讶后退，然后四下环顾一圈，接着转身就要跑。 承欢在她要转身的时候，一把揪住她裤脚，顺势将她小腿搂住，再喊。 “你就算不要我，孩子你也不要吗？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承欢哭得一塌糊涂。 “什么情况啊这是。” “不太清楚，看情况好像是那女的抛弃了那男的，还有他们的小孩。” “大新闻，大新闻，快拍照！” “唉，现在的人啊，心咋这么狠呢。” “……” 周围，议论声开始了，一潮盖过一潮。 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安安旁边，姑娘看着跪地抱着安安小腿哭泣的承欢，再看着他怀里的小孩，明白了。 但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比安安还淡定，我甚至感觉她看着承欢怀里的小孩，眼睛放光。 “靠，怎么感觉又不太妙。”我对身旁马头开口。 “同感。”马头回应两字。 下方，安安开始输出了。 她满脸嫌弃看着承欢，扶着旁边欣欣姑娘，使劲甩腿，想要从承欢手里抽出来。 奈何承欢垮住脚踝，死活不放，安安挣脱不得。 “放手啊，你个死变态，我根本不喜欢你，孩子我也不要了！”安安大骂。 “早就跟你说清楚了，你家那么穷，养不起我！” “你再纠缠我可打人了。”安安说着抬手就打。 “咦！”周围，唾弃声升起。 “好狠的女人。” “这哪是狠，这是恶毒，为了钱女儿都不要。” “……” 听着周围一片嘘声，姑娘也坐不住了，她拦住安安打人的手，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什么。 “不行，我不要就是不要！” 安安大声喊叫。 “再这样，我连孩子一起打！” 安安作出手势，似乎真要对孩子下手。 她怀里的小女孩此刻也出现了神配合，她从承欢手里挣扎下来，同样拉着安安裤脚。 可怜巴巴地望着安安，眼里满是泪水，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心碎的话。 “妈妈，不要抛弃苗苗，苗苗今后一定听话。” “都是苗苗的错，妈妈你打苗苗吧，不要打爸爸。” 这一下，现场氛围达到了高潮，安安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大家不再私下里讨论，纷纷骂出声来。 “毒妇！毒妇！……” …… 第58章 拯救失足少女之坦白局 看着周围愈发浩大的声势，安安身旁的姑娘面色变化，她望着安安，又望着孩子，慌乱中透露出丝丝失望。 有戏！ 我大喜，承欢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小孩，真是帮了大忙，她短短两句话顶得上承欢十分表演。 就在我期待承欢接下来拖走安安的动作时，商场外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 然后，一大波警察冲了进来，拿着喇叭穿过人群，对承欢和安安喊着。 “有人举报你们抛弃儿童，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清楚地看到承欢僵在原地，连同他怀中的小孩也缩回身子，躲在承欢怀里。 安安也愣了，眼神四下转动，远远看着我和马头，寻求帮助。 唉！ 我和马头同时长叹一口气。 得！第二场戏再度搞砸。 …… 深夜，警察局门口，安安和承欢垮着脸从里面摇晃走出。 那无精打采的神情搭上毫无生气的双眼，活脱脱的行尸走肉真人版。 他俩上车，十目相对，气氛沉默异常。 “大家也不用这么沮丧吧，虽说前两场戏都失败了，我们还有第三场呢。” 黄衣见我们四人一句话不说，开口安慰。 “算了吧黄衣，最后一场戏也别演了，刚在里面承欢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代了。”安安有气无力。 她仰靠在座位：“这次死定了，不知道要被老安关多久禁闭。” “所以，那个名叫欣欣的姑娘都知道了前两场戏是演的？”黄衣还是不放弃，她递给安安一瓶水，伸手替她梳理有些乱的头发。 “嗯，她都知道了。”安安缓慢点头。 “那她反应呢？”黄衣再问。 “反应？”安安抬起头来，轻叹一口气：“无非就是什么伤心难过，外加幽怨呗。” “那这不正好么。”黄衣抓住安安胳膊，把她整个身子扯起来。 “这个时候正是加一把火的关键时刻。” “什么意思？”安安盯着黄衣，眼神疑惑。 其实我也有些不解，敌人都知道你的所有意图，这还玩什么？ 黄衣眼神巡视一圈，见我们几个大男人都一脸求解答的表情，开口了。 “你们想啊，前两戏就能看出来，那姑娘对安安可谓是死心塌地，甚至叫深陷其中。 这种爱之深的感情，的确很牢固，甚至无懈可击。 可现在因为我们前两场戏的作用，这道牢固的堤坝开始有了薄弱之处。” 就像是有一枚鸡蛋，在没有缝隙的情况下，它的外壳能承受很大的压力。 可一旦有了一丁点的缝隙，就算外界不用压力，只要有一个细菌引子，他也会从这个缝隙开始，由内向外，一步一步烂掉。 这也是感情，有了裂痕，便如将钉子从木板上拔掉，伤痕永远无法修复。 后面的一切矛盾都可以从这个裂痕开始，慢慢扩大，直至摧毁整体。 “以女孩的角度看，这是信任危机，也叫爱意危机。”黄衣不愧是我们这群人中学历最高的，分析问题头头是道。 “你想啊，一个你全心全意爱着的人，你为了她死都不怕。可她呢，不但不爱你，反而联合其他人来骗你，来赶走你。 如果你是那姑娘，得知这一切后，你会怎么想？” “大吵大闹！彻底爆发！”安安同为女孩子，对黄衣的话领悟最快。 “然后呢。”黄衣点头，再问。 “然后？” 安安单手托着下巴：“然后……” “然后心如死灰，看清对方，离开对方。”我接过话。 “没错！”黄衣冲我打了个响指：“现在那姑娘对安安的反应是伤心沉默，就代表她已经动摇，且是冷静思考过后的动摇。” “接下来，安安，你要做的就是坦白，完全交心的、毫无保留的坦白。”黄衣继续说道：“你要坚定地告诉她，你不爱她，大家只是玩玩。” “这样么。” 安安听完黄衣所言，思虑半晌，似乎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脸上的愁苦表情立刻消失大半。 “安安，你好渣啊。” 马头不适时宜地开口。 “我渣？！”安安一指自己鼻子，双眼睁大瞪着马头：“比起某些人两三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来说，我这简直是清纯处女好吧。” “其实，马头说得也很中肯，安安，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渣。”我和承欢不约而同，一起附和。 安安一听，火气上头，喘着粗气。 “徐杨！承欢！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一码归一码，咱这是就事论事。”承欢怂得很，赶紧辩解。 …… 安安这次的行动力很高，她第二天又将名叫欣欣的姑娘约了出来，这次是在一家咖啡厅，露天位置。 在我们四人强烈要求下，安安提前拨通了黄衣的语音，以便于我们实时了解情况。 “安安，看你脸色不好，你没事吧。”电话里，是欣欣先开的口。 “没事。”安安语气很平淡，她稍显犹豫，听声音是喝了一口咖啡。 “欣欣。”安安再度开口。 “昨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因为我和我那几个兄弟，给你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没事的安安。”欣欣语气稍显喜悦。 安安又喝了一口咖啡，酝酿中长吸一口气。 “欣欣，对不起，我实在是不忍心骗你。”安安开始了：“所以才有昨天的那两场戏。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 我这个人娇生惯养，娇蛮无理惯了，对待什么事情都不认真，做什么都只是为了好玩。” “不是的安安，你别这么说，你很好，真的。”欣欣赶紧接话。 “欣欣你听我说完。”安安打断她：“这么多年，我虽然是任性了些，但自问是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也没有害过人。 只是…… 欣欣，在和你的这件事上，我真的是禽兽不如。 我……我骗了你，我不是真的喜欢你，我只是……馋你的身子。” 安安说着，气息加重，估计感情渲染到位了。 “我想跟你直说，但你不信。于是才想到了昨天的鬼点子，想要骗你离开，这样你也好受点。 可是，又被我搞砸了。 欣欣，我，我其实还是更喜欢男的多一点，也有喜欢的人。 对不起欣欣，我们分手吧，我真的不忍心再骗你。” …… 第59章 嚣张跑车男 安安一口气将所有话全说了。 想象中，我以为欣欣姑娘会大吵大闹，最少也要质问纠缠的，但电话那边却传来一阵长久的沉默，长到我都怀疑是不是电话被挂断。 在我耐不住去拿起手机检查时，终于又传来了声音。平静缓慢，带有极轻微的颤意。 “安安，你，你说得都是真的？都是你的真心话？” “嗯。”安安肯定回答：“对不起，欣欣。” 得了安安肯定回答，欣欣又沉默了，这次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直到安安拿着手机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才明白事情结束了。 安安双眼通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安安，你怎么了？！”黄衣吓了一大跳，扶着安安双肩左右打量。 “哇！” 安安突然一把搂住黄衣，破天荒地号啕大哭。 这是我认识安安以来，第一次见她的负面情绪爆发得如此彻底。 “黄衣，我，我是不是真的……”安安趴在黄衣肩膀上抽泣发问，却没问出来问题。 只是眼泪掉个不停：“我感觉好对不起欣欣，这次，我真的玩得太过了。” “没事的，安安，会好的。”黄衣拍着安安后背，安慰不停。 “可是，欣欣走的时候，她眼神好平静，平静得让人看不到生气和希望。” 安安猛地挣脱黄衣：“欣欣她不会想不开吧？” 说着，安安一把抹掉挂在眼角泪滴，跳上她的跑车，一溜烟消失在视野中，剩下我们四人面面相觑。 “徐杨，要跟上去么？”马头正经发问。 我摇摇头，转眼看向黄衣，或许这一块儿她更有发言权。 “不用，安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黄衣白了我们仨一眼：“那姑娘的保镖早跟了上去，还用得着你们？” 说着，黄衣招手，拦下出租车同样走了。 “我们，要不去吃个饭？”承欢看着我和马头，伸手指向旁边的湘菜馆。 “算了，下次吧。”我直接拒绝，原因无他，今天萧文出院，我想早点去接她。 …… 马头还算讲义气，没有去找他的柳嫣，开车送我。 车子开进市区，离医院还剩三五公里的距离，一处路口红灯亮起。 “侄儿，你觉得我追柳嫣有机会吗？” 马头停下车突然问。 我侧眼看着马头，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掐着刚点燃的香烟，升腾而起的烟雾从他侧方徐徐直上，聚在他眼前。 “你要听实话？”我略作思考，不知他是何意。 “当然，这东西还能有假。”马头吐出一口长烟，肯定点头。 “希望不大。”我老实回答，我虽然只见过柳嫣几面，对她全然不了解。 但直觉告诉我，马头和她不合适，不论是性格，还是生活态度。 马头沉默了，他一口气将手中香烟吸了近三分之一，连同烟嘴烧掉一截，这才扔掉。 “爱和不爱，真的差别很大。” 他自嘲一笑，摇摇头，以一个极为潇洒的手势将手中香烟弹飞出窗外。 前方红灯恰逢此时变绿。 马头伸手挂挡，这辆还未起步，异响传来。 哐当！ 伴随着车身剧烈摇晃，轮胎摩擦地面，一声巨响从后方传来。 滴滴滴！ 紧接着，是一连串密集且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我和马头这时才回过神来。妈的！我们被后面的车追尾了！ 我俩对视一眼，双双开门下车。 后方，一辆红色玛莎拉蒂mc20车头钻入了马头的奔驰车底。幸好这里是红绿灯路口，车辆刚起步，损毁不严重。 马头的奔驰也就屁股被撞凹了点形状，问题不大。但跑车就稍微损毁重一些，车头前盖肉眼可见地弯曲碎裂。 “怎么开车的，路口这么猛，赶去投胎啊！” 马头瞅着自己的车屁股，骂骂咧咧。 跑车里面的人也同步下了车，是两个男的。一个染着金黄色短发，寸头耳钉，模样还算俊朗，但神色不正，一脸邪气。 另一个男子外表打扮倒正常，就是眼眶深陷，脸色蜡黄，一副纵欲过度后的虚脱。 金发男下车，见我和马头脸色不善，特别是马头轻骂后。 他一脚踹在马头奔驰后车头，伸手指着马头鼻尖，满是凶相。 “小子，你他娘的嘀咕啥？有种的大声点！” “艹！” 马头立刻就爆了。 别看马头跟我在一起时有说有笑，但像他这种富家子弟，又没人监管，年轻的时候干的坏事可不比我少。 说直白一点，马头嚣张的时候，除了没捅过人，啥没干过。现在车被人撞了，还被人指着鼻子骂，这等委屈，哪里受得了。 马头直接跳了起来，因为柳嫣压抑在心中的情绪轰然爆发，他怒红着脸，直冲金发男。 “你他妈的嘴吃屎了！” 我眼疾手快，赶紧拦住往前冲的马头。 金发男见马头反应，竟也丝毫不让，抬脚就要踢马头。 好家伙！ 这人也太嚣张了点，自己的过错，全然没有认错的态度，还要伸手打人！ 法治社会，就算是有钱，也不敢这么狂的。 不用马头出手，我抬腿踢脚，硬碰硬对上他。不是我徐杨自大，他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我能打十个！ 嘭！ 沉闷的碰撞，金发男踢过来一脚被我正面踢了回去，强大的力道让他趔趄，若不是虚脱男扶住，他非得倒下。 “艹！抄家伙！” 金发男稳住身子，大怒。 他回头钻进车里，在一众注视下从车内掏出一根长约一米的钢管，不由分说，砸向奔驰后方玻璃。 啪！ 奔驰后方玻璃应声而碎。 这般动静，引得围观的人轩然大波，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录像。 但金发男毫不在乎，又提着钢管朝我和马头打来。 我双眼眯住，握紧拳头。长这么大，像金发男这么嚣张的人遇见的不多。他要是敢真打，我就要给他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就在金发男手中钢管要落下时，侧方警笛声响起。轻喝声随之传来。 “警察！停手！” 金发男扬起的钢管挥舞不断，哪里有停下的意思。 我侧身躲开，没有出手，既然警察来了，交给他们就是。 金发男一棒落空，抬起钢管又要打，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我和马头，而是奔驰车。 啪！ 破碎声再起，奔驰左侧玻璃破裂，车身凹陷。 金发男一棒不够，抬手还要砸。两个警察眼疾手快，三两招将他摁在地面。 “艹！放开老子！” 金发男疯狂叫喊。 “老子要把他车砸成废铁，老子有钱，赔得起！” …… 第60章 物流问题 金发男如此叫嚣，还是理亏。 不仅我和马头十分气愤，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愤愤不平，私下言语全是指责金发男的。 这动静也被金发男听到，他本来已经住口，这下又骂起来，如同疯狗。 “你们都看老子笑话是吧，都给老子等着！” “住口，老实点儿！”警察立刻制止。 金发男如此不配合，再三警告仍旧无用，警察只得将他按住，押进了呼啸而至的警车内。 现场很快判责取证完毕，这时我才发现，金发男不是本地车牌，是最繁华的东部临海省的。 我和马头作为当事人，又是受害方，当然也要跟着走一趟。 我们分的是两辆车，我和马头坐的这辆车要晚于金发男，等我们赶到时。 一辆迈巴赫从门口驶出，大开的车窗上，金发男和虚脱男两人躺坐后排，窗户内外云烟雾绕。 我看到了他俩，他俩自然也看到了我。 然后，金发男和猥琐男双双冲我俩竖起中指，随着轿车缓缓消失在马路尽头。 叮叮叮！ 马头手机恰在此时响起，他对我示意，跟金发男车牌一样，是临海省的号。 “喂？”马头滑动通话键，同时打开免提。 我竖起耳朵听着，从马头的反应和刚发生的事来看，我判断，这个电话八九不离十跟金发男有关。 “您好，马先生。”电话那头是个中性女声，听声音很正式。 “你哪位？”马头问。 “我是哪位不重要，马先生，我是来解决刚刚发生在您身上的一点不愉快的。” 女声回答，听不出情绪波动，平滑的像个机器人。 “什么意思？”马头同我对视一眼，不动声色。 “半个小时前，交汇路十字路口，您的车因为意外事件受了些损伤，我是来处理赔偿的。” 女声继续说着。 “哦？”马头眼神闪动：“你想怎么赔？” “您想要怎么赔？”电话那头，女声没给出她的意思，反而反问。 “也简单。”马头嘴角一斜，说出一句在我看来都是玩味和过分的要求。 “那车被撞又被砸，我不要了，给我换一个全新的。” “可以。” 出人意料的，女声立刻应下，没有丝毫犹豫：“车辆明天就会送到您指定的地点。” 女声紧接着提出条件：“既然冲突已经解决，马先生，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明天车辆交接时，我们也会跟您签一份免责协议。” 马头看向我，眼神满是疑惑和不解。马头的车虽然不如金发男的跑车值钱，但价格也是不菲，如此轻易就赔全新的。 其实不光是他，这通电话也让我惊讶。对方这是钱多的硌得慌？ “马先生，您是否同意我们的赔付方案及免责协议？”电话那头再问。 我点点头，示意马头应下。 短暂的十几秒，我已经理清思绪。 金发男作为外地牌，能在本地如此快的就被接走，这本就不正常。再结合他海a0000的车牌，或许他背后势力不小。 另外，马头莫名得了一部新车，除了现场让人不爽外，似乎没什么损失，甚至还大赚。 这买卖，不亏的。 马头给对方提供了地址，对方再次确定时间后，电话随之挂断。 我们还是将该走的所有流程走了一遍，证据还是要保留的。这通突然的电话虽然敲定了赔偿方案，但真假谁知道，空口白话的，不能多信。 …… 我赶到医院时，萧文早已经收拾好了，她大包小包的一大堆东西，全部收拾的整整齐齐，盼着眼睛瞧着门口。 看着我终于出现，小妮子张望的眼神立刻化作两轮弯月。 “小杨哥，你来了。” 萧文端坐在病床边，甜甜笑着。 “路上遇到点事，来晚了。”我笑着伸出手，去拉萧文。 这么长时间的住院，小妮子比以往圆润了一点，手上有了些肉感，不过整体身材却更加迷人，白白嫩嫩的。 “徐杨，萧文可交给你了，我晚上下班再回去。” 壮壮双手提着各种袋子，塞在我手上，马头赶紧替我接下。 这种时候，我当然要照顾萧文啊，虽然她现在病情基本痊愈，但她是我女朋友诶。 由于马头的车被拉走维修去了，回去的路上只能打车。 “小杨哥，谢谢你啊。” 出租车上，萧文满眼兴奋，看得出来，医院的这些天，她住的已经很腻了。 “谢我什么？” 萧文搞得我莫名其妙，她可是因为我受伤的诶。 “嘻嘻，反正谢谢你。”萧文傻笑。 “你这妮子。” 我伸手摸了摸她头，掏出手机开始找餐厅。萧文出院这么高兴的日子，当然要找个地方小小庆祝一下。 我正在对比中，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胖子打来的。 “胖子，怎么了？” 我跟他说过今天行程，他这会儿给我打电话，百分百有事，并且还是他无法解决或者是无法决策的事。 “小老大，说话方便吗？”胖子问。 “方便，你说。”我点头。 “从缅甸过来的皮革，有一批出了问题。”胖子单刀直入。 “我们物流的问题？”我神色一紧，心里开始揣摩各种情况，最坏的是运输过程中车辆出问题，人财两事。 “不是。”胖子回答很快，让我松了口气。 “是缅甸那边的问题，本来今早要到的一批货推迟了，我跟那边物流对接，他们在缅北区域遭到了当地军阀的阻拦，被扣住了。” 胖子一口气说完，同时再度提醒。 “小老大，这批货正好属于限制交期的那一批，合同上我们和东来跨国集团属于是双方绑定。 任何一方出了问题，另一方就会受到牵扯，赔偿不小。” 如此么。 我心里盘算，这种变故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只能找强哥了。 “胖子，你先跟皮革厂那边对接，尽量安抚，物流这块儿我来处理，你等我消息。” “好。” 胖子随即挂断电话。 我握着手机，板着个脸思考其中门道。 这次皮革运输，涉及境内境外，本来一开始是互相分开的承运。但东来跨国集团那边非得要连带，又以朱红绛的第四股东和后续合作为由，迫使我们签了协议。 却不想现在他们却出了问题。 …… 第61章 又见朱红绛 “小杨哥，没事吧？” 萧文看我脸色不太对，小心翼翼地问，通过我刚才那通电话，她肯定猜出来是我工作上的事情。 “没事。”我微微一笑，收起手机，等下了车后才给强哥打电话。 电话那头，强哥声色慵懒，时不时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应该是在按摩。 他静静听我说完，半晌，给出答复。 “我已经跟东来跨国集团沟通，他们会着手处理，同时也会派人过来，今晚十二点到，小杨，你需要去接一下机。” “好的强哥，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吗？”强哥没说来的是谁，还是问清楚点好。 “没有。”强哥回答。 我挂断电话，将事情进度同步给胖子。 从车上往楼上搬行李时，或许是萧文在我旁边，以我女朋友的身份。我脑海中突然升起一个冲动，强烈坚定。 我想要有一个家，和萧文的家。 同时，我还要买一套属于我们的房子，还有一部我们的车子！ 萧文抱着我送她的花直奔洗漱间，又满屋子找了很多个瓶瓶罐罐，开心的将每一个插有花束的瓶子摆在各处显眼位置。 “你家小杨哥刚送你的花，还没捂热就拆了，还是当着人面儿。” 壮壮摇着头，半吐槽式的调笑萧文。 “这样，鲜花就能遍布房间的每一处，一直保持最初的香气和颜色了。” 小妮子转动大眼睛，似是在诉说事实。 晚上的庆祝宴在萧文强烈要求下，一简再简，小妮子看着满桌菜色，心疼不已，她小脑袋瓜这个时候还想着要为我省钱。 由于十二点要去机场接人，我们四人只简单吃了饭，没安排后续活动。饭局结束后，马头匆匆离去。 我们再度回到出租屋时，云玉已经安排人送了车过来，七座商务的，还是刀疤当司机。 跟萧文和壮壮打了招呼，我转身下楼上车。 “刀疤，你知道接的是谁吗？”我坐在副驾驶，这会儿还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呢。 “不清楚。” 刀疤转动方向盘，语气干脆无比。 看着他模样，我知道自己问了废话，我都不知道，他哪里有消息。再加上他那板正的身姿神色，他估计也不想知道太多。 莱安国际机场在莱安市东边，若论距离更靠近邻省些，机场占地面积和规模都很大，建设之初规划是同时服务距离不远的两省相邻市。 刀疤开车很稳，加上商务车的大空间和舒适度，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路，刀疤在机场停好车才叫醒我。 “几点了？”我问。 “十一点半。”刀疤答：“飞机刚落地。” “走吧，去门口候着吧。” 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车内拿下接机牌。 深夜十二点的航班，乘客仍旧不少。我和刀疤站在出口，举着牌子，人潮一波接一波从我俩旁边流过。 “还没来？航班没错吧。” 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所剩无几，我对刀疤嘀咕。 “徐杨！” 不待刀疤回答，一声叫喊拉走我注意力。 正前方，高跟长裤衬衣长发披肩的朱红绛出现在视野中。 她单手拖着行李箱，肩上挎着名牌包包，一身打扮尽显商务的同时，又带有几分休闲与青春。 是她？！ 我收了接机牌，和刀疤迎上去。 “这么不绅士的，接机都不帮女士提箱子。” 朱红绛站在我旁边，开口说的话可不是打招呼寒暄。 刀疤伸手要去接，朱红绛却握着箱杆不动，她抬头直勾勾看着我，那眼神，就差要把意思写在脸上了。 “我来，我来。” 不就提箱子嘛，有啥干不了的。 “徐总，几月不见，恭喜升职啊，现在已经成为大老板了。” 车子启动，朱红绛主动找话。 我白了她一眼，没接话。我跟这女人实际接触的次数仅两三次，但我救过她的命，说直白一点就是共患难过。 所以相处起来没有陌生感和隔阂，有一种老朋友相见的熟悉与亲切。 “谈正事吧。”我将话题拉回：“现在物流出问题，皮革厂那边反应很大，再拖下去，会面临高额赔付的，你们得给一个处理期限。” “赔偿南方商会和我们会酌情考量的，你这么着急干嘛？” 朱红绛不慌不忙，好像这是件极为平淡的小事。 “这关乎万通物流的生死，我能不急么。”我长呼一口气：“哪像你们这些富家子弟，财大气粗的。” 皮革物流的合同我看过，特别是交期赔付的部分，是货物实际金额的一半，这已经是很大一笔了。 还有皮革厂的误工费及后续链条的赔偿费用，总费用加起来更是庞大。 “你这番言论像极了失败者的不公抱怨与自怨自艾。” 朱红绛侧头瞥了我一眼，不再聊工作的事，她抬手看着名表，语气略带一点俏皮。 “我饿了，你先给我找点吃的，要家常一点的。” “好吧。” 这要求简单，这么大个莱安市，只要钱到位，你想啃一口月亮上的土都能给你搞下来。 刀疤很懂，不用我吩咐他就快速找到了一家湘菜馆，属于中高档的布置和定位。 “我要吃家常菜，这个就不要了。” 朱红绛坐在车里摇头，她略带卷曲的波浪长发在夜色灯光的映射下，泛着红蓝双色。 “大姐，现在深夜了，您到底想吃啥？” 我双手一摊，颇为无奈。我总感觉朱红绛今天有些不对劲，不像是来处理事情的。 “你家不是在这附近么，去你家吧。” 朱红绛突然冒出一句，她表情无比自然，说完掏出口红自顾自的开始补妆。 “去我家？” 我定定地看着朱红绛，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卖什么关子。都这么晚了，萧文和壮壮已经入睡。再说了，我又不会做什么特别拿手的饭菜。 “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当然不会答应朱红绛这没头没脑的要求，让刀疤把车往胖子店里开。 朱红绛不是要吃家常菜么，那就挺家常的。 朱红绛见我不同意她的提议，冲我笑笑，扭头半躺在椅子上不再说话，闭着眼睛小憩。 …… 第62章 新的话事人 刀疤开车赶到胖子的饭店已经是凌晨两点，这么晚了，胖子早已入睡。 刀疤差点把门敲烂，屋内才传来胖子悠悠叫喊声，带着很大不满。 “谁呀，这么晚了，一直敲！” 待开门看清是刀疤和我后，胖子又絮絮叨叨：“啥事？你俩属猫的，都几点了还不睡。” “没啥事胖哥，就是想你的手艺了，来找点吃的。” 我嘻嘻笑着，侧身让出身后的朱红绛，胖子一见有其他人，原本不喜的神色立刻收了回去。 我回头看着朱红绛，伸手请她进店。 胖子的店虽然很干净，但毕竟太小了，这位朱大小姐又不是好对付的主，我多少有些担心她再挑挑拣拣。 朱红绛抬眼四下打量，在我们三人注视中抬脚迈入，自顾自看起墙上的菜单。 “这女人是谁？” 胖子凑过脑袋，压低声音，不知是在问我还是在问刀疤。 “东来跨国集团，朱红绛。”刀疤一句话回答。 “东来跨国集团？”胖子小声嘀咕，随即反应过来，眉眼抬起神色疑问。 “就是跟我们有合作的那家境外公司？负责缅北皮革运输，出问题的那个？” “嗯。” 我点点头，扒开胖子进入店内。 朱红绛这会儿已经放下了打量的神色，她指着菜单问我可不可以每种都要一点，她看着都想吃。 胖子的饭店拢共就十种单品不到。 胖子接过话：“可以是可以，就是时间有些长，看你们饿不饿，等的住不？” 朱红绛微笑着点头，掏出女士香烟递给胖子，胖子接过别在耳边，自顾自做菜去了。 刀疤站在原地瞅着我和朱红绛，默默地也去了厨房。 “他俩就是秦刚和方林吧？” 朱红绛看着两人在厨房忙活，眼神转向我，点上香烟对我吐出一个烟圈。 “这你都知道？” 朱红绛的提问让我很惊讶，她了解的未免太多了些，不仅知道整个南方商会，现在连我这新成立的物流公司的普通员工都清楚，还能准确叫出名字。 “你倒也不必这副神色。”朱红绛嫣然一笑：“毕竟这次的皮革运输也是我主管的业务，你作为合作方的负责人，一消失就是个把月，你当了甩手掌柜，我找不到你，总得找其他人吧。” “这样么？” 我似信非信地看着朱红绛，这个女人的狡猾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识别的，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是什么点子谁也不知道。 “你算过这次交期延误的赔付金额么？” 朱红绛转移话题，她起身从冰柜取出两瓶啤酒，直接拿瓶对饮。 我摇头：“没，不过应该不低。” 这个倒不是我工作做的不到位，而是涉及双方责任的划分。 具体需要赔多少钱我肯定清楚，但划分到我方的责任后，需要怎么赔付，这个恐怕还得商议。 我可不敢在她面前乱承诺，万一到时候给我扣个帽子，找谁说理去。 “呵呵，你倒是谨慎得很。” 朱红绛一口气喝了近小半瓶啤酒：“你放心，我不是来推脱责任的。” 她说着瞄了厨房一眼，压低身子向我凑近，这么近的距离，她胸口立刻浮现出一抹雪白。 我赶紧移开目光，假借喝啤酒掩饰尴尬。 朱红绛却像是没发现我的怪异，仍旧保持这个低腰姿势，故作神秘：“再告诉你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我竖起耳朵。 “你大哥孙强，被撸了。”她声音虽低，吐字却很清楚。 强哥被撸了。什么意思？我皱着眉眼正视朱红绛眼神。 她不闪不避，脸色认真，不像是说谎或者是涮我。 “就是被降职了呗，不再主管西南区域的地下赌场。” “强哥被撤职了？”我有些不信，我昨天下午才跟他通过电话，强哥没有提过半句。 “没错。”朱红绛点头肯定，继续说道。 “现在负责西南区域地下赌场的人名叫蔡京，也是大长老麾下的，只是资历没有孙强高。” 蔡京，也是大长老的人。 我思量着朱红绛的言语，隐隐替强哥担心。莫非大长老内部的斗争加剧了，或者是强哥在这场自卫的反抗中落了下风，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另一个不如他的人给替换。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朱红绛。 “一周前。”朱红绛见我脸色变幻，猜到了我心里所想。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就是孙强自己申请的。”朱红绛再抿一口酒，半分调侃。 “毕竟以他的资历和实力，他要不想退，大长老也不会强行去换他。” 强哥的事情我了解的确实不是很多，我也不是那种爱打听和爱八卦的人，尤其是对强哥。 但朱红绛说的这个事，我还是决心后续再跟强哥聊聊，他是不是也不再负责这个刚成立的万通物流呢？ 或者说，还有其他的计划。 “来喽，先尝尝我这炒花蛤，今天刚买的，新鲜着呢！” 胖子打断我的思考，在我和朱红绛之间放下两盘菜，一凉一热。 “先吃着，后续菜慢慢上。” 胖子对朱红绛笑着：“地方简陋，条件有限，朱小姐别嫌弃。” “您客气，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实在抱歉。” 朱红绛甜甜笑着，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清纯女孩，礼貌温柔。 朱红绛察觉到我用怪异的眼神看她，极为风情的剜了我一眼，差点让我一口酒喷出来。 这要是搁不知道的人看见，铁定认为我俩有一腿。 “那你此次过来，不只是为了物流的事吧？” 等胖子再进厨房，我问朱红绛，同时递给她筷子。 “当然。” 朱红绛首先下手的是花蛤，她的吃相跟萧文恰恰相反。 萧文是风卷残云，快速解决。她则是拿着筷子轻挑细拣，伸出两根纤细手指捏着，一个一个细细嗦着，吃的很认真。 我浅尝一口，胖子今晚的菜色是偏辣风格，没想到朱红绛也能吃的惯。 见她吃的香，我也就不再追问，换作是我，这深更半夜的，也不会想说那么多。 …… 第63章 朱红绛的分析 饭桌上的朱红绛绝口不提工作的事，面对胖子明里暗里的询问她也不理，只是一门心思品尝每一道菜，活脱脱一副美食评论家的架势。 等朱红绛吃饱喝足，时间已近清晨，刀疤又将我和她各自送回各处，这才驾车离去。 回到房间的我小眯了两个小时，给萧文和壮壮买好早餐后，直奔公司。 胖子来得仍旧很早，看他眼眶充斥血丝，我知道他昨晚肯定没睡。 “怎么不休息休息？”我笑着同他打招呼，递过一杯咖啡。 “算了，时间太短，不如不睡。”胖子摇头，接过咖啡，递给我一沓文件。 “这是我和柳嫣整理的资料，将所有的赔偿项目和金额全部罗列了。”胖子稍作停顿。 “另外，皮革厂那边来人了，级别挺高的，好像是副总裁，对这件事应该有决定性作用。” “好，我先商议。” 我转身走进办公室，等范红和吕堪川过来，这种事情，肯定要三方意见一致。 时间流逝，不多时，哒哒的高跟鞋声在楼道传来，由远及近。 我以为是范红，起身准备出门找她，但我办公室的门在此时被推开。 “没看出来徐总还挺敬业的，这么早就来了。” 来人不是范红，而是朱红绛。 “朱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面色惊讶，没想到她会过来。 “怎么，不欢迎？”朱红绛反问。 “那倒不是，请坐。” 我坐下泡茶，既然她来了，事情反而不用着急。 “您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我手中动作不停，温开水浇灌下的清明银针在杯中起伏上下，跳脱出一曲翠绿的旋律。 “呵呵。” 朱红绛轻笑，品了一口茶水，赞叹不已。 “好茶，好茶。” 她说着，又转眼看向我身后的柜子，上面摆放着几罐未开封的茶叶。 “是这个品类吗？送我一罐吧。” 话音未落，朱红绛也不理会我是否同意，径直起身自己取去了。 “今天中午吃什么？” 朱红绛就像真是来叙旧的，她自顾自收好茶叶，又开始打量起我的办公室，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十分仔细。 我没接话，要顺着她话说下去，不知道会被带偏到哪里。 朱红绛见我不理他，颇显无趣地坐回座位，跷着二郎腿，语气轻佻。 “这么认真啊。”她把手中手机放在茶台上，终于严肃了些。 “不逗你了，本来准备昨晚单独告诉你的，但你一直没明白我的意思，不给我俩单独相处的机会，没办法，只好今天亲自上门了。” 我稍稍坐正，等她接着说下去。 “蔡京五天前到的莱安，物流两天前出的问题。你想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之间会有联系呢？” 朱红绛不说则已，开口就是一鸣惊人。 我眉头稍蹙，这方面我不是没想过。只是，这种荒唐的想法升起的同时就被我立刻销毁在了脑海深处。 “你肯定请示过孙强吧，我估计他的态度肯定是不温不火，甚至是满不在乎的小事一桩。” 朱红绛继续说道，她满脸淡然，像是看透一切的旁观者。 “你的意思是，这事又是派系斗争所致？” 我明白她的意思，同时也推出了另外的信息。 强哥不管万通物流了，至少暂时不会管，毕竟南方商会的后续生意很快就要来了，这个时候物流出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可这事对那个名叫蔡京的也没有太大影响吧，毕竟他刚接手，物流公司又是刚成立。” 我继续问：“现在物流出事的是境外环节，明面上他有充足的借口和理由。” “表面上是没有。” 朱红绛神色变化，眼中透着一层说不出的深意，问了一个并不相关的问题：“你知道一个月后，南方商会要通过这条物流线，所运输货物的价值吗？” “不知道？”我摇头。 “接近西南区域地下赌场一年的收入。” 朱红绛降低声音：“同时，缅甸区域的物流并不是东来跨国集团实际操控的，它背地里仍然被西南区域的地下赌场控制。现在缅甸区域物流发生了问题，价值如此巨大的货物如何出港？” 朱红绛盯着我：“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我静静思索着朱红绛的一字一语，特别是她说的今后要承运的货物价值。 地下赌场一年的收入，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你很久没见过孙强了吧？” 朱红绛从我手里夺过茶壶，自己泡起茶来。 “他这么长时间没出现，你猜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强哥？莫非，他去了缅甸？” 我问，她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几乎要把答案喂到我嘴边。 “嗯。” 朱红绛肯定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半靠在座椅上，看着面前胖子辛苦整理的文件，顿觉毫无意义。 话题聊到这里，一切都清楚了。 强哥将西南区域地下赌场负责人的位置主动让位给了蔡京，然后通过在缅甸的一番操作，让刚上任的蔡京背下一口大锅。若是一个月后的生意因此受到影响，在南方商会一众会员的压力下，权势不小的大长老也扛不住。 到那个时候，大长老的实力和威望会大大减弱。 退一步讲，最不济的结果，也是蔡京这个倒霉蛋子被干掉。 “那我现在做什么都没意义了。”我双手摊开，颇为无奈地耸耸肩。 “当然不是啊。” 朱红绛立刻反驳：“你反而要做更多的事，最好是能趁机削弱陈芳芳和曼巴在物流公司的影响。如此一来，今后不管形式朝哪方面发展，你手中始终有足够的筹码。” 朱红绛说着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来掏我口袋，一点都不客气。 “你干嘛？” 她这大胆的行为让我不自觉一缩。 “你怕什么，我就拿个烟而已。”朱红绛白眼翻上天：“听说你以前在皇家会所可不这样，小姐妈咪打得火热，不是搂腰就是拉手的……” “咳咳。” 我赶紧咳嗽打断，这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红绛熟练掏出我的烟自顾自点上，而后在一阵烟雾缭绕中吐出一句。 “不论身处何种境地，手中的筹码才是你的价值。” …… 第64章 禽兽金科长 皮革厂来的那个副总裁当天下午我就见到了，被称为金科长。 他是标准的中年成功油腻男人装扮，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仍旧掩不住高高隆起的啤酒肚，名表名鞋金框眼镜，跟头顶地中海多少有些违和。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全身上下都是金钱的味道。 负责接待他的除了我还有范红，柳嫣作为皮革厂派过来监督的人，此刻也是跟在这位金科长身边，寸步不离，有问必答。 刚见面时这位金科长还表现得很是敬业，三句话不离工作，可随着聊天的深入，他渐渐地开始暴露出本性来，我好几次清楚地看到他眼神止不住地往柳嫣那里瞟。 虽然隐蔽，但还是被我敏锐察觉。 工作事宜对接到下午五点，范红率先站起，领着金科长和她夫人朝本市一家高档餐厅奔去。 范红和金科长排头，两人这会儿反倒是互相寒暄起来，我则和金太太同步，柳嫣跟在最后面。 “徐总真是年少有为，如此年轻就坐拥这么大的物流公司，后生可畏啊。” 金太太率先开口，上来对我就是一顿夸赞。 “金太太您过奖了，要是我以后的妻子能像您这么有气质，那才是求之不得的福分呢。” 我同样捧她，商业互吹，礼尚往来嘛。 “哈哈哈。” 金太太捂嘴娇笑，我这句彩虹屁吹得她很是开心。 “徐总不但年轻有为，这语言艺术也是一等一地高啊。” 金太太笑完，很是自然地问了一句，一下子就把空气中那种隔阂的气氛消除大半：“徐总可成家了？” “还没。”我摇摇头，信口胡诌：“我这早不着家，晚不归宿的人，哪个姑娘能看得上。” “年轻人忙点是好，事业有成才是最大的吸引力。”她并不反驳我，毫无痕迹地又将话题引回到了工作上。 “这次物流出事，徐总又有得忙了。”金太太说完，不待我回答，她稍回头看向柳嫣，又调侃一句。 “小柳，你也是单身吧？” “啊……”身后的柳嫣被突然点名，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您说笑了，柳嫣这么优秀的姑娘，心里恐怕早就有了意中人。”我接过话题：“物流的事情您放心，您和金科长亲自过来，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金太太笑着点头，这个时候轿车停下，到餐厅了。 金科长来之前我们就稍有打听，听说是一个很爱喝白酒的人，为此，范红特意准备了一箱高档白酒。 座位嘛，自然是我挨着金科长，喝白酒，范红挨着金太太，喝红酒，柳嫣则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级别上来说范红虽然比我高，但陪酒这方面，我一个大男人，当然不适合主陪金太太。 看得出来，金科长确实很爱喝酒，白酒上桌几乎不用我过多陪劝，他自己反倒是十分主动，一杯接一杯，不多时两人两瓶就已下肚。 尽管我自认酒量不差，但此刻也还是有些上头，晕眩感慢慢升起。 “小柳，你别干坐着，也喝啊。” 金科长比我好不到哪去，他红着脖子，在跟范红喝完后，拿起杯子要跟柳嫣碰。兴许是酒精的刺激，我感觉他这会儿的眼神更加大胆，没了下午会谈时的隐秘。 “金科长，我，我喝不了酒。” 柳嫣神色为难，看着面前的红酒杯，没动。 “哎，少喝点嘛小柳，这红酒没事的。”金科长不罢休，起身就要拿壶给柳嫣倒。 金太太就在一旁看着，她竟然不做丝毫劝阻，也是奇葩。 这种情况，我肯定不好说什么，柳嫣又不是我公司员工，她和金科长一样都是甲方，都是客人，金科长还是她领导。 我只能暂时看着。 柳嫣眼神四下扫过，见实在推脱不掉，双手捧着杯子去接。 金科长不知道是真手抖还是故意的，手提着红酒壶倾泻而下，瞬间将杯子注满，几乎要溢了出来。 “多了，多了！”柳嫣把着红酒杯轻呼不断。 金科长可不顾那么多，转手提着分酒器，仰头一口清空二两白酒。 “小柳，你过来这么久，也辛苦了，这杯我敬你，代表公司感谢你的付出。” 金科长喝完，半靠在椅子上，盯着柳嫣手中的红酒，眼神不言而喻。 柳嫣面色为难不已，犹豫几秒，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硬往嘴里灌。 “咳咳……” 数秒，柳嫣一阵咳嗽，终于清空杯中红酒。 她坐在椅子上，脸色带着脖子立刻红了起来，眼睛隐约有些水花，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其他。 “好，好酒量！” 金科长一拍桌子，大喊，端起杯子倒酒，看那架势好像还要来一杯。 我赶紧起身：“金科长，来，这杯我敬您。” 他跟柳嫣喝第一杯我不好插手，这后面的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柳嫣一看就是那种真喝不了酒的，我估计就那一杯，她现在已经迷糊了。金科长这还要跟她喝，我自然要拦着，柳嫣则趁机捂着胸口出了包厢。 又是两盅下肚，一箱白酒被我俩干掉了三瓶，金科长这会儿是真上头了，摇晃着脑袋要去洗手间。 我半扶着他进了卫生间，听着厕所里哇哇狂吐的声音，强烈的酒臭味熏得我也想吐，匆匆洗了把脸，我站在走廊外等他。 等了许久，还不见他出来，我转身进去，伸手要推男厕所门去查看，背后女厕所内突然传出尖叫，声音很轻。 我摇摇头，站在原地屏息几秒，声音又没了。 “喝出幻觉了？” 我甩甩脑袋，向男厕所迈步，步子刚进一半，女厕所内的尖叫再度响起。 “救，救命！” 这几声，我听得真真切切。 是柳嫣的声音！ 我原本有些晕眩的脑袋如同被浇上一盆凉水，立刻清醒。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迅速转身冲向女厕所，推开门的同时，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柳嫣衣衫被扯得七零八落，被金科长强行摁在厕所门框上，尽管她拼命挣扎，却因为酒劲上头的缘故，挣脱不得，只能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大喊求救。 “艹！这个狗东西！” 我大怒，抬脚将金科长一脚踹翻。 …… 第65章 她是? 金科长肥胖的身子如同皮球，在地面滚了好几个圈，一头撞在另一边墙上，捂着头哀嚎不已。 脚下，柳嫣脸色绯红，双眼半睁，最后一丝清明渐渐退去，她认出来了是我，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看着她衣衫不整地半靠在厕所门框上，我赶紧脱下自己的白色衬衣给她套上，遮住她露在外面的春光。 “妈的！这狗东西！” 我赤裸上身抱起柳嫣，走过去又是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他胸口。 啊！痛！ 金科长嚎叫不已，强烈的痛意让他迅速清醒，他抬起头微愣两秒，见我怒不可遏的表情及怀里的柳嫣，终于明白了自己处境。 然后，如同小说电影中的情节，他突然跪趴在地，四肢并用向我爬来。 “徐总，对不起！徐总，我喝多了！我喝多了！” 金科长当然明白他所要面临的后果，试图通过这种姿态和借口来减轻我的怒意，同时他立刻抛出另一个筹码。 “这次物流损失，我们不再追究。” 说完这，他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咽起来，还伸手要来抱我小腿。 “徐总，我求你，求求你，别说出去！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艹！ 这世道还真是无奇不有，早知是这结局，刚才怎么管不住胯下那二寸事物。 柳嫣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是，我的好兄弟马头喜欢她。退一万步，我相信就算没有马头这一层，就算是我看到一个陌生姑娘遭遇到这种事，我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 看着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的金科长，我突然就有种想吐的感觉。我赶紧踢开他伸过来的脏手，后退数步，定定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怀中的柳嫣斜趴在我胸口，眼泪恰在此刻顺着脸颊滑落。 我踩在台阶上用腿拖住柳嫣，当着他的面，腾出一只手去掏手机。 “徐总！徐总！求你，我求你！别报警，别报警！” 金科长见我动作，神色彻底慌乱，他竟然对我磕起头来，一声一声撞得地面咚咚作响。 “你要什么都行！要我怎样都行！” 角落洗手间这么大动静，吸引了附近的人，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从走廊往过来。 我提起套在柳嫣身上宽大的衬衣，遮住她脸，拨通了警察局电话。 就这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四周已经被食客和服务员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通过我的电话描述，知道了事情经过。 跪趴在地面的金科长自知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猛地从地面窜起，胡乱向外冲去。 这个时候，他竟然想跑！ “抓住他，抓住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别让他跑了！” 只是，围观的众人哪里会放过，五六个人齐齐出手，像是按猪一样把他死死摁在墙角。 “拍照，快拍照！录下证据！” 另一部分人又掏出手机，对着金科长录像的录像，拍照的拍照。 服务员趁机递了一件工衣给我，让我避免了继续裸露。 人群后面，范红和金太太姗姗来迟，她俩隔着激昂的人群，一眼就瞅到了角落的金科长和我怀里的柳嫣。 然后，金太太就在我的注视中，转身迈出了餐厅大门。 他竟然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了！好像不认识金科长一般。 警察来得飞快，一切取证完毕，柳嫣还在昏睡中。 “警官同志，我可以走了吧。” 看着时钟指向21点，我准备离去，柳嫣在警察局的休息室里，这个不用担心。 “先别急，我们联系不上她家属，你等她醒了再走吧。”一名女警对我解释。 “你跟她认识，又是你送她过来的，她要是醒来有什么过激情绪或行为，你也能安慰安慰。” 无奈，我只得坐回原地，掏出手机告诉萧文今天加班和应酬，可能不回家，不用等我。 “那胖子呢？” 我问，我见着金科长被抓了进来，此刻却不见踪影。 “他？他酒劲上头，在审讯室睡着呢，明天醒来就要去看守所了。”女警皱着眉头，满脸厌恶。 我点点头，半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告诉马头。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到了深夜两点，柳嫣在这时候醒了过来。在一名女警搀扶下，她捂着头踉踉跄跄走出休息室，表情很是难看。 “柳嫣，你怎么样？” 我起身询问，本来准备伸手去搀扶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柳嫣没说话，只是摇头。 “你扶一下啊。”女警看我杵在原地不动，颇显无语。 “哦。” 我不得已上前，不动手还好，这一伸手，柳嫣顺势就瘫在了我怀里。 这！ 女警也发现了不对劲，看我的眼神跳脱不定，饱含深意。 仿佛在说：你小子，还装是吧。 我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搂着柳嫣，心里暗自默念她这会儿酒劲还在，又经历这等糟糕的事，肯定是难受所致。 “行了，你带她离开吧，后续相关流程再联系你们。” 女警见柳嫣这番动作，本来对我还有些不放心的眼神彻底消失，抬手让我们走。 我扶着柳嫣往外走，才没几步，她脚不动了，几乎是我提着她。没办法，我只得回头让女警帮我搀一下，我蹲下身子去背她。 出了警局，大街上一片寂静，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深夜的风凉得很是透骨，不多时柳嫣就咳了起来。 “柳嫣，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摇晃背上的人，伸手打车。 柳嫣只是轻咳，双手搂住我脖子，也不答话。 半晌，好不容易拦下辆车，柳嫣倒好，倒在我背上又迷糊了过去。 好吧！ 我有些无语，这大半夜的我总不能扛着她露宿街头吧，我只能让师傅往我的出租屋走。 萧文睡觉的做法是，壮壮和我如果在家，她就不会反锁大门；如果我俩任何一个人都不在，她就会将门锁死。 我赶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敲了足足有半分钟大门，萧文才迷糊着打开。 眯着眼睛瞅见我的瞬间，小妮子半懵半醒，吐字都有些含糊。 “小，小杨哥，你，不是不回了么……” 话没说完，她看见了我背上有个人，是个女的，还搂着我脖子，还穿着我衬衣。 萧文眼神立马清澈。 “她是？” …… 第66章 愤怒的马头 都说一个宿醉的已婚男人，深夜回家如同作贼，我现在是深有体会。 尽管我并没有宿醉，也没有犯错，更没有做对不起萧文的事。可事实是，柳嫣穿着我衣服趴在我背上，还搂着我。 面对萧文正面的询问，我竟然莫名有些发虚，确实有点做贼的心理。 见鬼！ “她叫柳嫣，公司同事。” 我赶紧往屋里钻，换下鞋子直奔沙发，慢慢放下背上的柳嫣。幸好这会儿她没有再死箍住我脖子，否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还是萧文好，我没多说，她也不多问，端着杯子去接水。 我的确渴了，喝了那么多酒，又一直背着柳嫣。我一口气连干两杯，口中燥热才被浇灭。 我喝完水，萧文已经脱掉了柳嫣的鞋子，把她扶好到了沙发上，又找了床薄毯子给她盖上。忙活完这，萧文又要去洗手间拿毛巾给她擦脸。 “萧文，你快睡吧，别忙活了。” 看着一趟趟来回折腾的萧文，我有些心疼，这妮子本来上班就很累，现在休息时间还要被打扰。 “没事的，我很快就好。” 萧文不听，转身进了洗手间。她动作很麻利，给柳嫣擦完脸，整理好衣服，又拿来垃圾桶放在沙发旁边，防止柳嫣中途想吐。 “萧文，对不起哦，都这么晚了……”我声色内疚。 “没事的小杨哥。”我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她眼神转向平躺的柳嫣，应该猜到些什么。 “你同事是不是遇了不好的事？”萧文问。 “嗯。” 我点头，一五一十地将柳嫣刚才的遭遇告诉了萧文。 “那个禽兽！就应该把牢底坐穿！” 萧文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看向柳嫣的眼神柔和了很多。 “幸好你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真不敢想。”萧文继续伸手去帮柳嫣盖毯子。 兴许是沙发太窄，加之柳嫣不太舒服，萧文刚给她盖好毯子，立刻就被掀在了一旁。 “要不扶她到我房间吧，我怕她半夜从沙发上掉下来。” 萧文看着小动作不停的柳嫣，终是不放心，拉着我一左一右扶着柳嫣走向她卧室。 又是好一阵折腾，时间来到了晚上四点，躺床上的柳嫣终于安静下来，传出平稳呼吸声。 我和萧文同时松了口气。 “萧文，你去我房间睡，我睡沙发。”我不由分说，拉着她往我房间推。 萧文明天还有白班，柳嫣满身的酒味，萧文肯定休息不好。 第二天大清早，天色刚刚有些明亮，睡梦中的我被一声踉跄惊醒。 起身抬眼，柳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萧文房间出来，正半跪在地面，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捂头。 她摔倒了。 我赶紧从沙发上跳起，起身去搀扶她。 “柳嫣，你没事吧，要不多睡会儿。” 把她扶好坐在沙发上，我又倒了杯温水给她。 柳嫣甩甩脑袋，她现在的状态比凌晨时分好了很多，已经能感觉到丝丝精气神。 “头疼的厉害。” 柳嫣深吸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抬头我才发现她眼眶满是血丝，脸色十分苍白。 一杯红酒的效果这么恐怖？还是说她体质特殊，对酒精异常过敏？ 萧文这时候也醒了，她穿着睡衣从我房间出来，正好撞见柳嫣这状态。她立刻上前查看，以一种专业的方式。 “柳嫣姑娘，你得到医院去看看。” 萧文脸色有些不对劲，看她脸色我就知道，柳嫣肯定不只是醉酒所致。 果然，在柳嫣独自在房里换萧文给她找的衣服时，萧文告诉了我她的判断。 “柳嫣姑娘的症状很像是中了某种药物，就是那种用于迷幻类的药物。” 我眉头一皱：她被下药了？ 思来想去，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在我等金科长的那段时间发生的，很可能是金科长干的。 这个狗东西，表面衣冠楚楚，没想到这么卑鄙。 难怪柳嫣昨晚的状态特别差，中途醒来又昏睡过去。 我和萧文将柳嫣带到医院刚好是早晨八点，还在挂号中的我手机响起。 “你好，是徐杨吧？”电话那头声音很熟悉。 “我是。”我回答。 “我是莱安派出所的。”电话里自报家门，我听出她就是昨晚的那个女警察。 “柳嫣跟你在一起吗？”女警问。 “还在，我们在医院。”我回答，以为是需要我们再过去一趟。 “那就好，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柳嫣血液中除了酒精成分，还含有高浓度的c型迷幻药剂，你正好带她看下医生，将药物损害降到最低。” 萧文说对了，柳嫣果然被人下了药！ “是那个姓金的干的？”我问，时间到了这个点，肯定审完了。 “是的，我们还从他身上搜出了同样的药剂。”女警肯定回答，接着再对我说：“这起案件性质恶劣，我们会尽快处理。” “好的，谢谢。” 我挂断电话，萧文已经带着柳嫣进了诊疗室。 电话这个时候又响了，是马头。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内心疑问，脑海中闪过一种猜测：莫非？他知道了柳嫣的事？ “徐杨，你不在家？” 接通电话，马头很罕见地直呼我姓名，语气有些冷。 “我在医院。”他一开口，我就明白，他铁定知道了。 “柳嫣也在。”我补充道。 “定位给我，我现在过来。”马头说完直接挂断。 我轻叹一口气，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其实他就算不知道，等柳嫣没事了我也会告诉他的。之所以现在不说，是怕他太激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二十分钟不到，马头火急火燎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喘着粗气，看着被萧文搀着的柳嫣，神色满是心疼，但立刻又克制住了。 “柳嫣，你，你怎么样？”马头声音很轻。 “我没事，谢谢。”柳嫣很客气，语气比对我说话都客气。 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对马头真的没那意思。 “嗯嗯，那就好。” 马头脸颊两侧咬合肌凸起，转口又对萧文说道。 “萧文，麻烦照顾好她。” 说完，他一把拽过我，往拐角方向拉，直到完全避开柳嫣的视线才停下。 “徐杨，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头这会儿情绪爆发了，他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即将发怒的雄狮。 …… 第67章 他真去了 看着愤怒的马头，我一句话简单带过。 “她喝酒后被人下药了，幸好发现得及时，那人也已经被抓。” “姓金的那胖子干的？”马头看来不知道细节。 “嗯。” 我点头：“那是她公司领导，柳嫣只喝了一杯红酒，后来是在厕所的时候那姓金的闯了进去。” 嘭！ 马头一拳捶在旁边垃圾桶上。 “他妈的！” 马头喘息几声：“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一直联系不上柳嫣，也没她消息，你手机电话也没人接。我就报了警，还是警察告诉我柳嫣出了事。” 马头解释了他的信息来源。 “是我大意了。”我当然听出马头话里的责怪之意：“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也是担心你过于激动。” 马头没说话，阴沉着脸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啥。 “小杨哥。” 萧文这个时候过来叫我，她手中拎着一袋药。 “柳嫣还要去打吊瓶，你们快点。”萧文探出脑袋迅速说完，立刻又折返回去搀扶柳嫣。 输液室的柳嫣靠在凳子上，头埋得很低，发丝顺着两侧脸颊滑落，将她整张脸遮了大半。 直到我看到眼泪滴到她手背上时，我才意识到她情绪不对劲。 此前因为酒精和药物的作用，她很难受，没有过多精力去回想昨晚的事情。但现在缓和很多，那不幸遭遇自然涌上心头。 大庭广众之下，我和马头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萧文在，她坐在柳嫣旁边，伸出双手将柳嫣轻轻抱住，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拍着她的肩膀，就好像母亲在温柔地安抚自己受伤的孩子。 同为女性，萧文在皇家会所也有过类似经历，自身又很懂得体贴人。 柳嫣将头埋在萧文怀里，无声地抽泣着，许久，慢慢睡了过去。 待一切搞定，已经是下午，萧文跟她同事换了班，一直陪着我们。 柳嫣这会儿身体是没什么大碍了，脸色基本正常，恢复得很好，走路也不再需要人搀扶。 “柳嫣，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出了医院，马头有些不放心，主动开口要送。 “谢谢。” 柳嫣停下，很是礼貌地回复马头，同时又看向我和萧文，同样感激道谢。 末了，她突然补充一句：“徐杨，你能陪我一起吗？” 嗯？ 我瞬间愣住，什么意思？ 柳嫣的这话让我没反应过来，两三秒才明白她的意思，马头要送她可以，但要我跟着。 我还在思考合不合适，却感到一左一右两道灼热的目光刺向我。 一道是马头，一道是萧文。 好家伙，这我哪还敢说话，假装没听到，以沉默应对。 成年人的世界，沉默就是拒绝。 “你不方便那就算了。” 柳嫣看出了我的意思，同时也注意到马头和萧文的目光，傻子也看得出来，氛围不对。 其实我也挺纳闷的，相较于我，柳嫣对马头肯定更加熟悉吧，这个像癞皮糖一样的男人黏了她两三个月，而我跟她的交集仅限于她刚到我们公司的那次迎接。 这怎么就要我陪着了？ 莫非，昨晚我帅气的英雄救美给人印象深刻？ 想到这里，我赶紧摇头，还是不要了，有萧文就行。 晚上，天色还没全黑，马头突然约我喝酒。 “徐杨，你说，昨晚的事是不是对柳嫣的打击太大了。” 酒桌上，马头把自己灌得半醉半醒。 “又怎么了？”看着他垮丧着脸，我明白这只是过渡话语。 “她给我的感觉更疏远了。” 马头灌下一大口酒，声色沮丧：“今天开车送她回去，全程没说一句话。” “或许她还没从昨晚的阴影中走出吧，毕竟这种事情，哪有女孩子不后怕的。”我敷衍回答。 我死活想不明白，柳嫣到底好在哪里，能让马头这般死心塌地。 “艹！” 马头突然将手中的酒瓶重重砸向地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借着酒劲破口大骂。 “那个姓金的狗杂碎，老子早晚要弄死他！” 他这动作言论，惊得周围一众，纷纷回头打量，坐得离我们较近的食客默默地将凳子向远处挪了挪。 还有掏出手机，一脸防备看着我俩的，仿佛遇到疯子，随时要报警。 很明显，我俩被当成了酒鬼。 马头一嗓子吼完，伸手又要去拿酒瓶，估计一个没摔过瘾，想再来一个。 照他这么闹下去，我敢打赌，再过十分钟，我俩就要被人拎住送进局子。 我赶紧起身按住马头，一边顺着他说一边把他往凳子上拽。 “姓金的砸碎肯定没好下场。 不过我俩今晚喝的有点多，需要再从长计议，不如先回去。” 我趁机向老板使眼色，让他算账。 马头的酒品说好也好，说差也差，我不敢再让他喝下去，万一到时候真发疯了，伤着别人就不好了。 至于他说的要弄死姓金的，这个我权当玩笑，酒后发泄。 此后五日，一切正常。 柳嫣短暂休息几天后，仍旧正常来公司上班。皮革厂那边因为金科长的事，给了柳嫣一笔营养费，算是慰问，同时还提升了她的职务和薪资待遇，算是一个弥补。 马头这几天很奇怪，从那晚喝酒后，一直不来他工位。偶尔发消息询问，他回答得也很含糊，但总体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这就足够了。 唯一让我头疼的是柳嫣，自从救了她后，她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信任中夹杂着喜悦。 这让我不得不尽量躲着她，生怕一不小心造出些绯闻，传入马头和萧文的耳朵里。 这天，下班回家，萧文和壮壮坐在客厅看电视，本地的新闻频道。 我换下拖鞋正要去厕所，电视机传来一则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莱安法治报道，今日下午三点，一马姓男子假借探望之名，持凶器混入莱安看守所，企图杀害一名犯罪嫌疑人。 马姓男子被当场擒获，后续报道请持续关注莱安法治。” 电视机前，吃着薯片的萧文突然停下动作，她双眼瞪大，似乎难以置信。 “小杨哥，你快看，那是马头吗？” 萧文指着电视机里那位马姓男子冲我喊叫。 马头？ 我探头观望，视频中，熟悉的白色t恤，中分发型，纵然是眼睛打着马赛克，但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真是马头！ 不会吧，他真去搞金科长了！ …… 第68章 被迫入闺房 我和萧文面面相觑，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纵然没有成功，也逃脱不了。 “小，小杨哥。” 萧文咽着口水，还处在震惊中。 马头糊涂啊，他这样搞，逞一时之快，不但不能发泄心中的怒火，反而让自己陷入了麻烦。 “徐杨，这人你俩认识？” 壮壮看我俩神色不对，开口询问。她其实是见过马头一面的，不过时间很久了，估计没啥印象。 “嗯。” 我点头：“没事萧文，你别担心。” 现在这大晚上的，还是得等明天。 而后，我将这事告诉了安安，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嬉闹，时不时传出一阵奇怪的女声。 “安安，你在干嘛？”我忍不住问道。 “玩游戏呢，等会儿说。”安安气息不定，带着微喘。 “游戏？”我有些纳闷，越听越觉得蹊跷，这什么游戏，还带呻吟的？ “亲爱的，你快点……人家，快，快来了！” 电话里，另一道声音陡然高亢。直到这时，我恍然大悟。 妈的，安安这家伙，现在天都还没黑，就玩起了男女游戏，不对，是女女游戏！ 妥妥的女流氓，女色魔，女禽兽！ 我光速挂断电话，这种现场直播，容易引起邪火。 一个小时后，安安回电话了。 “徐杨，你刚说什么？马头怎么了？” “……” 我有些无语：“安大小姐，您享受完了？” “是啊，既然精神得不到快乐，那就用肉体来弥补喽。”安安一副浪荡语气：“怎么，你听硬了？来一起玩儿呀。” “靠！” 我懒得跟她胡扯，直接表明正事：“马头进局子了！” “局子？什么局子……”安安话说一半，反应过来我说的意思，声音陡然抬高。 “你说什么？ 马头被抓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他闯进看守所，想要杀里面的一个关押犯，但没成功，被当场擒住。”我简单概括。 “这么刺激的！” 安安深吸一口气，竟开起玩笑来：“马头怎么这么冲动？吃错药了？” “你想捞他出来？”安安又问。 “也不是，就看看能不能帮帮忙吧，马头无亲无故的，他老爸也还在里面呢。”我如实回答，之所以打电话给安安也是这意思。 马头的圈子其实很小的，据我所知，他除了我们四个外，就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现在出事，能帮自然要帮。而具备这个能力的，恐怕只有安安。 “好吧。”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关门声。 “你要不过来吧，大伙儿商量下。”安安那边安静下来。 “现在？”我诧异道：“这大晚上的，安老爷子不得撕了我。” “他不在。”安安放低声音：“否则我哪敢在家玩儿。” “好吧。”我起身穿衣服。 “你把萧文也带上吧。”电话那头，安安又冒出一句，听着就不怀好意。 “滚！” 我直接挂断。 富人区的晚上很是寂静，宽阔的庄园内只有一排排明亮的路灯。 我赶到安安住处已经是晚上九点，她站在楼上远远朝我挥手。 “只有我俩？” 进屋我才发现，什么大家一起商量，客厅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还没来啊。”安安穿着短衣短裤，修长白皙的大腿到处乱晃。 “我说你能不能换下衣服，我好歹也是个男的！” 我提醒她，待会儿承欢也要过来的。 “怎么，你馋老娘身子？”安安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呸！天下女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碰你！”我恶狠狠瞪着她。 安安拎起沙发上的靠枕就要打。 “先谈正事！”我双手防住，赶紧开口。 “说说吧，马头是发什么神经了，竟敢到看守所行凶。”安安摔下枕头，半躺半靠在沙发上。 我只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说一遍。 “冲冠一怒为红颜，马头有血性。”安安啪的一拍茶几，蹭的坐了起来：“就凭他男人了这一次，我高低也得求求老安。” 门铃恰在此刻响起。 “他俩来了！”安安一溜烟跑过去开门，刚跑到门口，原本嚣张的步伐立刻乖巧许多。 然后，安安转头向我狂奔，那模样活像是做贼被抓。 “干嘛？”我莫名其妙，不是承欢跟黄衣么，这什么反应？ “快快快！” 安安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楼上跑。 “你干什么！”我使劲挣脱，不知她要闹哪样。 “老安回来了！”安安纵然声音压得很低，慌乱却丝毫不减。 “那我跑什么？”两句话的工夫，她已经拽着我上了二楼。 “哎呀，你别管，照做就是！”安安来不及解释，打开房门，把我推了进去。 “别出声，千万别出声。” 说完，安安又一溜烟冲到楼下，大门已经被佣人打开。 “哎哟，安安，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是老人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寒暄和笑声，我贴着门听了好一会儿，少说也是四五个人。 嗡嗡！ 手机震动，安安在群里发话：“你俩别来了，老安带着一大堆亲戚回家了。” 安安同时又私发信息给我：“要是敢出声，老娘杀了你。” 得，看来今晚有得等了，我起身，四下打量屋内。 这是安安的卧室，床上被子揉成一团，四周满墙贴满了各式海报，多是摇滚明星和功夫巨星。 靠近门的一面墙是整排衣柜，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挂满了各式衣服。靠近窗的位置放着大张书桌，电脑电竞椅。 安安的书桌是真的乱，什么化妆笔、书本、手办、零食等，胡乱堆放。 我走到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机打发时间。 偶然侧眼，书桌下的垃圾桶里，一个长条形的物事清晰可见，一端还套着避孕套。 该死的是，上面竟然还粘黏些不明液体。 艹！ 难怪房间内有一股奇怪的混合味道，原来是安安刚激情过后的残留。 我差点一口气没翻过来，一瞬间想冲出去杀她的心都有了，但高低还是忍住了。 开玩笑，安老爷子在下面，还有她家的一堆富豪亲戚，我这样下去，只怕是要被当成野男人打死。 …… 第69章 当场被抓 我闭着眼，半靠在电竞椅上打发时间。一个小时后，楼下动静渐渐减弱。 这么长时间，我着实有些困了，靠在电竞椅上怎么都不舒服。看着安安凌乱的床，我心一横，干脆躺在上面睡起觉来。 虽然安安是女生，且这张大床刚刚经历过女女激情，对外人来说，躺在上面或许会心乱。 但对我来说，几乎产生不了异动。 因为我很清楚安安的秉性，不可否认安安确实身材好且又漂亮，但还是引不起我的兴趣。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的亲妹妹，她很漂亮，但是平常在家里，她却拉屎奇臭，这是一样的感受。 安安在我眼里就是女魔头，女疯子，我躲她还来不及，哪里敢有什么其他想法。 时间流逝，我躺在安安床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直到门口出现一阵嘈杂声，我才陡然惊醒。 “安安，这是姨妈花了好大工夫才完工的刺绣，挂在你房间一定很好看。” 门口，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并且都已经装订好了，挂上试试吧。” “谢谢姨妈，安安一定好生保管。” 随后传来安安的声音，明显有一种生硬感。安安拒绝了中年女人的要求，没有让她进屋。 听着对话，我心里一惊，幸好他们没有闯进来，否则看见我一个大男人躺在人家床上，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我轻手轻脚，赶紧下床，重新坐回电竞椅，竖起耳朵听着门外动静。 “还是叫人挂上吧，看合不合适。” 中年女人声音再起，说着就冲楼下大喊，要叫佣人上来。 “不用了姨妈，我自己来就好，你和外婆还是先下楼休息，晚餐很快就好了。” 安安当然不会允许。 “这孩子，跟她妈妈一样，对姨妈还不放心。” 中年女人话是笑着说的，但言语中却有些意有所指。 安安没说话，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不高兴的，特别是涉及说她妈妈坏话的人。 从我认识安安到现在，凡是有牵扯到她妈妈的事情，无论好坏，安安都会变得很暴躁。 “好了，小云，你不要那么强势，这东西后面让安安她们自己弄就可以的。” 这次说话的是位老人，应该就是安安的外婆。 “妈，我哪里强势了，只是想装上看看效果嘛，毕竟是我一针一针亲手绣出来的。” 中年女人反驳，话锋转变：“算了，安安不愿意让我们进她房间，我这做姨妈的也不能强求。 走吧，下楼吧。” 然后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隔着木门渐行渐远。 呼！ 我长吁一口气。 实话讲，刚那一瞬间我还是挺担心的，万一人真进来了，那…… 我掏出手机给安安发消息：这么等下去，得要到什么时候？ “等着！” 安安就回了我俩字。 抬眼看着窗外的倾斜屋顶，我真想打开窗户翻出去。但这也只是想想，这里四下都是监控，还有保安，万一被发现，不知道要被追几条街。 那就继续等吧。 没办法，我往后一靠，抬腿搭在桌角边，准备再小憩一会儿。 就在我刚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时，身后突然传来响声。 咔嚓！ 门突然开了！ 一个小男孩双手吊着门把手，呆呆地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双方同时愣住！ 糟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手指放在嘴唇间疯狂示意，恨不得冲过去捂住他。 然而，小男孩全然不理会我惊恐的神情，在与我对视三五秒后，突然放声大哭，扭头对着楼下大喊大叫。 “妈，姐姐房间里有个怪叔叔！” 这一声嘶吼，响彻整个楼层，不仅仅是客厅的众人听到了，就连各个楼层的房间都是一清二楚。 看着惊慌失措、放声惊叫的男孩，我内心瞬间沉入谷底。 完了！ 小男孩惊叫结束，迅速传来楼下众人的冲刺声，最先跑上楼的还是安安，她三步并两步，冲上来欲关门。 “安安，你房间还有别人！？还是男的！” 只是，安安动作还未完成，身后立刻就有质问声，还是那个中年女人。 女人话音落下，我就看见了她。她踩着高跟，肥胖的身躯不停颤抖。难以想象，这等身躯竟然能跑得这么快，几乎是在安安出现的同时她也同步出现。 看见这个女人的瞬间，我的心彻底凉了。我很清楚的知道，今晚想要偷溜走已经不可能，并且还会惹上一身骚，说不清洗不掉的那种骚。 果然如我所料，在我看见女人的同时，女人也看见了我，她双手捂着嘴唇，脸上极尽夸张之色，声音尖得能穿透地球。 “天呐！安安，你的房间怎么会有个男人！ 我的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生怕其他人没听见或是没看到，在原地蹦跳不停，细小的高跟不断发出咯吱声，仿佛随时会因为承受巨大的重量而断掉。 安安身后，随着女人的叫嚷结束，二楼入口处涌现出一大波人，我一眼扫过，足足有八人。男女老少，全部跑了上来，比我预想的多了一倍。 因为灯光的缘故，楼道一片通明，安安房间暗道微弱。 但这丝毫不会磨灭众人注视打量审视我的目光，尤其是安老爷子的眼神。 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能看到丝丝狠意和杀意。毫不怀疑，要是有那个机会，安老爷子说不定真会拿刀嘎了我。 “安安，安老爷子，大家，你，你们好。” 我硬着头皮打招呼，尽量让自己僵硬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这种时候，逃跑或者是推卸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勇敢面对，真诚沟通，才有可能从这一众家属手中寻出生机。 “徐杨！是你！” 安老爷子率先开口，他双眼死死盯着我，隔着老远我都能感受到那股刺人的寒意。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想我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安安的房间里！” 安老爷子继续质问，平静的语调中饱含愤怒气息，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老爷子，各位前辈，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误会，都是误会！” 我拼命解释。 只是，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看来，都是借口！ …… 第70章 男人之间的谈话 “放屁！哪里来的野小子，满口胡言！” 安老爷子还没说话，旁边的胖女人倒先骂了起来。 她双手叉腰，鼻孔对着我，瞪着牛眼：“这深更半夜的，一个男人跑到安安闺房，这要不是我们在，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胖女人一把抓住旁边老妇人的手，指着我叫嚣：“妈，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别听他胡说，我们叫警察来，高低要让他进去蹲着！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们安家的声誉往哪放啊！ ……” 胖女人没完没了，越骂越难听，全然没注意到一旁安老爷子变化的神色。 “够了！” 许久，安安听不下去了，阴着脸看着胖女人。 “姨妈，他是我朋友，你说话放客气点！” 安安性子本就火爆，要不是安老爷子在旁边，她估计已经扑上去动手了。 “哎哟喂，看看，妈你看看！” 胖女人看着安安对她垮着脸，叫得更加凶。 “这个不清不楚的男人，安安还护着他。安安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这怎么得了。 烂了，名声全烂了！” 胖女人拍着大腿，她脸上全是怒意，明面上是关心安安和安家。实际上，从她时不时左右扫过的眼神，我早已看明白她的心思。 我可以做一个基本判断，安安和安老爷子都不喜欢这个胖女人，甚至说是有些厌恶。只不过出于安安外婆的原因，一直强忍着。 现在这个胖女人，张口闭口就是事情传出去怎么办，明显就是唱给安老爷子听的。 早在他们来的时候安安就已经说明，这些人都是亲戚。从我听到的对话也能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是普通的亲戚。 我藏在安安房间这种事情，说大不大，但的的确确也算是家丑，尤其是对于安家这种名门。 但是，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只要大家不说出去，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 胖女人要叫警察，要大闹，表面上是不想放过我，内地里恐怕是想将这件事情宣传出去吧。毕竟这富人区来了警察，动静肯定是不小，包不住的。 “妈！你说句话啊……”胖女人还在继续。 “够了！” 安老爷子终于爆发了，他猛然大喝一声，如同炸雷。 整个屋子瞬间寂静如丝。 就在我以为他要趁机发火时，安老爷子的语气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转口对老人说道。 “妈，今晚的事情有些突然，我需要先行处理，就不留你们了，改日我再带安安来看望您。” 说完，安老爷子掏出手机叫来了佣人，扶着老人下了楼。听着外面汽车驶出，整个屋子终于清静，只剩安安我们三人。 “爸。” 安安低着头，时不时瞅一眼安老爷子，犯错后的乖巧一如既往。 “安安，你先回屋。” 安老爷子眼神一直盯着我，他不理会安安的示错。 “爸，徐杨他……”安安再度开口，想要说明情况。 “没事，爸爸有分寸，你先回屋！” 安老爷子直接打断。 安安闭上嘴，心虚地看了我一眼，低着头回了屋子。 “徐杨，跟我来。”安老爷子转身往楼下走。 看着他略显消瘦的背影，我深吸一口气，缓步跟上。我对于安老爷子还是很敬重的，往日所有的见面里，这个年已半百的成功男人总是有一副临危不乱的气质，一种时刻掌控着局势的稳定与自信。 但此刻，那些所有气质仿佛都消散了，剩下的只是老父亲的角色。 安老爷子带我径直步入了一楼的一处房间，这是他的书房，传统的中式深红色书柜占满所有空间，书柜里密密麻麻的书籍数不胜数。 “坐吧。” 安老爷子指着旁边的红木靠椅，他率先坐下，面对着我。 讲真，看着安老爷子这么平静，我是有点慌的，我宁愿他对着我大吼大叫一顿，那我反而轻松些。 我轻轻端坐。 “徐杨，你喜欢安安吗？” 屁股刚着凳，安老爷子陡然发问，问完后还补充一句：“我指的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 “我不……” 下意识地，我脱口而出，但话说一半，本来很确定的话语突然卡壳，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眸，最后两个字我硬是没有吐出来。 安老爷子没有给我反应时间，接着又问：“那你觉得安安喜欢你吗？” “我？” 这个问题还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好像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不是思考，是连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但安老爷子开了头，一瞬间的，我脑海中突然闪过很多画面，从高中打群架时跟安安扭打在一起的初识，到后来化敌为友，再到后来无话不说。 安安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特别是最近三年，我俩几乎是无所顾忌。 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和安安的关系，似乎……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想到这里，我竟然不敢再注视安老爷子的眸子。 “我，不知道。” 我斜开眼神，老实作答。 得了我的回答，安老爷子没有继续发问，就那样端坐在原地，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魔法。 许久，久得我几乎按捺不住，安老爷子终于再次开口。 “徐杨，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直话直说了。” 安老爷子俯身在面前小桌内摸索一阵，从里面掏出一个方形的雪茄盒，给自己点上后又递给我。 “不，不用了。”我摆手拒绝。 “安安妈妈死得早。”安老爷子深吸一口雪茄，浓厚的烟雾裹挟着淡淡的檀木香味，在我俩之间缭绕上升。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很宠她，事事都依她，也由着她从小到大地胡闹。”安老爷子面色露出难得的温柔。 “现在想来，我的做法真是欠妥，母爱这种东西怎么能靠后天的其他关怀来弥补。 也是我的原因，把安安惯坏了。” 安老爷子又沉默了，他似乎是在斟酌话语。 “徐杨，我直说吧。”雪茄过半，他轻咳一声。 “我查过你的背景，你犯过事，虽然事出有因，但也是有污点，并且是在案的。 另外，你有女朋友，叫萧文。你现在的工作是管理一家物流公司，收入嘛，普通人里面算是中等。 但这家物流公司是南方商会投资的，实际控制人是孙强。 说直白一点，如果有一天孙强想要踢掉你，你毫无办法。” “安叔叔，我……”我想要开口，但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你听我说完。 我不是有意要调查你，也不是对你的人生选择进行干预。只是，你要理解，作为一个父亲，我必须为自己女儿的安全和未来着想。” …… 第71章 男人之间的谈话(二) “我明白。”我点头。 “明白就好。”安老爷子同样点头。 “安安的性子你是比我还要了解的，她的生活习惯想必你也清楚。 她自由自在，大手大脚花钱惯了，想去哪里立刻就去，想要什么马上就买。 她一双拖鞋最低都是近万元的，这个你也知道。” 听着安老爷子的话，我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老爷子没有停下：“古代人谈婚论嫁讲究门当户对。 年轻时，我也认为这是糟粕，这是落后，这是封建老一套。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提升，我这才渐渐明白。 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无论好坏，总有它内在的道理和逻辑。” 安老爷子灭了雪茄。 “当然，我不是说你没钱，或者你养不起安安，更没有看不起穷人。 我只是在讲述一个基本的事实，当一个人的脑海里没了金钱的概念后，当一个人习惯了消费不看金额后，你再让他回归到精打细算的日子，他肯定是没法适应，甚至是无法接受的。” 安老爷子半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句：“我看得出来，安安对你跟对其他人，不一样！” 安安对我的确不一样，以前我心思没往这方面去，可以不在乎，但现在安老爷子直接点破，我竟无言以对。 我沉默了。 安老爷子说得很难听，但很现实。 这也是为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缘由所在。 奢，不代表浪费，更多的是一种生活习惯和生活情调。这种东西，久了就会刻在骨子里，外放成为你的气质，内化成为你的观念。 如果，我说如果，安安真的跟我在一起了，她肯定也会努力去融入我的生活圈层。可是，她认为寻常消费的所有名牌、所有新品发布会的订购、所有为了开心的大笔消费。 就算因为安老爷子的存在我们能负担得起，可我会不会对安安产生些其他看法呢？ 比如，矫情？比如，没必要的过度浪费？ 我们各自不同的成长环境和所见所闻，塑造了我们不同的价值观。这种区别，宛若高山沟壑，绝难轻易磨平。 再者，我现在有萧文，这个眼里心里全是我的女孩，善良单纯的傻姑娘，我不能伤害她。 安老爷子见我不说话，他肯定看出了我的想法。 “徐杨，你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有错吗？” “这个……”不得不说，他的问题全是些我压根不会去想的。 “算，算是吧。”我尝试着回答。 他的意思应该是让我要专一？ “错，不是。” 安老爷子斩钉截铁，立刻反驳。 “三妻四妾怎么能是有错呢，从古至今，哪个成功男人不是女人成堆？ 虽然现行社会是一夫一妻制，不过那些人在外面包的二奶，三奶，这些不就是三妻四妾吗！” 听着安老爷子的言论，我神色诧异，不知如何接话。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安老爷子轻微摇头，似笑非笑。 “再者，徐杨，你别告诉我，你在和萧文交往期间，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呃……” 我一时有些语塞，马上想到了在皇家会所的休息室里linda的口技，同时也想到了在地下赌场时，强哥送的那对双胞胎的特殊服务，那个妹妹的服务。 她叫……好像是周伊可吧？ “实话告诉你”，安老爷子打断我的乱想：“我在外面也有女人，并且还不止一个。 我为她们买别墅，为她们提供她们想要的一切物质，她们则在我需要的时候满足我，哄我开心。 不过，这些女人始终只是过客，你玩她们，她们自然也敷衍你，当不得真就是。” 我震惊了，不是对于安老爷子在外面包养别的女人，而是在于他竟然这么直白地告诉我。 他难道不怕我跟安安讲？ “地球就这么大，资源就这么多，人口却不断增长。想要活得好，一定会有竞争。 本质上来讲，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竞争都是资源竞争，人也好，财也罢。 男人，尤其是有能力的男人，他自然可以占有更多资源，这种资源既指社会财富，同时也指女人。” 安老爷子再抛出一句：“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追求专一。” “徐杨，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我这样的资源，即便是你身边有萧文，亦或是有更多女人，我也不会反对你和安安，甚至还会促成，因为你们是对等的，是门当户对的。 但现在……” 安老爷子没有说完最后的话。 看着面前男人，我知道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他想说的已经表明，而我也全部领会了他的意思。 “安叔叔，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和安安的关系的。” 我向他承诺，起身要走。 “徐杨。” 在我将要踏出书房时，他叫住我。 “孙强这个人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我并不看好。” 我停下脚步，转身朝他点头致谢。虽然我不认可他对强哥的看法，但他毕竟是安安的父亲，是长辈。 “谢谢安叔叔提醒，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下，我突然想起今天来的目的，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我顾不得许多，直接说了。 于是我站在书房门口，快速将马头的事情告诉安老爷子，同时也表明求助的想法。 “你放心。” 安老爷子点头应下。 出客厅时，我看到了安安。 她光手光脚，弓着身子躲在二楼楼梯拐角处，探着脑袋偷瞄书房。 看见我出来，她立刻起身冲我挤眉弄眼。我懂她意思，她是在问我怎么样。 我冲安安微微一笑，没有多余动作，转身直奔大门。 ……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萧文今天夜班，空荡荡的屋子只剩我一个人。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安老爷子的话就像是潮水，一波又一波涌荡。 是啊，我现在这种状态，一无所有。连萧文的未来都不能保证，更别提其他的什么。 虽然这是现实，也是自己的问题。 但经别人提起，特别是当面提起，感觉还是不好受！ 看着窗外闪烁不断的霓虹灯，我拳头不自觉紧握，胸口一团火焰喷涌而起！ …… 第72章 蔡京的邀请 往后三天，一如既往。 期间安安给我发过好几次消息，多是为了我被安老爷子叫去谈话的事。我没做过多反应和解释，估计安安也不知道她老爸跟我聊的内容。 再者，我和安安的关系…… 唉！ 我内心深处似乎隐约有一种躲避的声音，因愧疚和害怕而躲避。 马头闯看守所的事很快有了定论：有人做担保，加之他自己认错态度良好，且未造成实质性伤害，估计再有几天就会被放出来。 安老爷子行动还挺迅速。 物流公司那边又开始纠缠起来，缅甸那批被扣下的皮革一直没法解决，物流公司已按捺不住，要采取维权途径追讨。 我匆匆挂断胖子电话，怔怔出神。 好几天没联系强哥了，不知道他怎么样，物流的事情我还是想听他安排。 朱红绛虽然跟我说了许多内幕，但她毕竟与我没有直接利害关系，地下赌场内部的事她也插不上过多。 叮叮叮！ 手机又响，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我滑过通话键。 “你好，徐杨。”电话那头，是个男声，带有厚重的烟嗓。 “我是蔡京。”烟嗓自报家门。 蔡京？ 我稍微一顿，反应过来，他就是那个新来的赌场负责人，顶替强哥位置的那个？ 我没接话，他这种位置和身份的人，直接打我电话必然有事，我等着他开口。 “有时间吗，一起喝杯咖啡如何？” 蔡京没有直接说出他的目的，转而邀请我见面。 “徐杨身份低微，谢谢蔡总邀请，有什么事您电话里吩咐就好，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拒绝了他的邀请。 开玩笑，且不说他是强哥的对头，就拿他赌场负责人这个身份我就不想见，大家从未有过交集，地位高的人主动找地位低的人，恐怕不是啥好事。 “你不用着急拒绝。”蔡京听出了我语气的客气生冷：“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见见你，毕竟你是物流公司的大股东。” 蔡京语气带着笑意：“对了，范红和吕堪川也在。” 他俩也在？ 我眼神转动，知道是没法推脱了。蔡京摆出物流的事，明面上这可是我主管的业务，他现在可是我的上级和股东。 再者，我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接触下这位新来的话事人，同时确认些事情。 比如：物流出事真如朱红绛所言，是派系斗争？ 蔡京安排的车很快到来，在地铁口旁等我。我没有给他我家的位置，虽然他能轻易查出。 上车后，车子飞速驶向新区，赶在天色全黑前到了赌场。 相对于上次，周围明显繁华很多，特别是地标建筑物周围，已经有少量的商家入驻。 这次我们没有走地下停车场那条通道，司机带着我在外面下了车，径直从地面楼层往下。 负二层，还是熟悉的布局，不过人却更少，远远地，我看见了吕堪川，他还是那副西装金丝眼镜的成功人士打扮。 “你来了。” 吕堪川冲我点头，眼神示意前方一处房间，就是强哥见我的那间房：“范红刚进去。” “单个？” 我问，这蔡京安排我们见面，还要单人先交代一番？ 吕堪川点头，没再言语。这里太安静了，说话总会让人不舒服。 两分钟后，大门打开，屋内露出一张中年国字脸：“你俩进来吧。” 我和吕堪川对视一眼，同步迈出。 房间内的布置被大幅度改动，但基本格局没变，还是强哥在时的样子，那张整面墙的监控尤为显眼。 “请坐。” 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材很瘦，他一指茶台上的座位，率先落座。不用猜，他就是蔡京了。 “你就是徐杨吧。” 蔡京直勾勾盯着我：“曼巴，陈芳芳都提过你，说你是青年才俊，又忠心于组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呵呵！ 我心里阵阵吐槽，鬼才信！ 曼巴和陈芳芳，这两人此前明面上穿一条裤子，上次见面对我的评价是毛都没长齐。 这次强哥退了，他们说我忠心于组织，谁的组织？强哥的吧，几乎要将我是强哥的人写在纸上了。 我心里虽然这样想，表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的，我皮笑肉不笑地点头。 “谢谢蔡总夸奖，此前也有幸被另两位老总指点，受益匪浅。 组织给我徐杨衣食，全力培养我，我自然要为组织尽心尽力。” 蔡京带着笑意点头，没再继续这话里有话的客套。 “这次叫大家来，也是想商量下万通物流和皮革厂的货物交付问题。” 蔡京步入正题：“我详细了解过事情始末，虽然错不在我们，但责任却逃脱不掉，还是要赶快解决。 南方商会那边已经有单子需要我们承接了，这事十万火急，不能耽误。” “蔡总，问题出在境外，我们纵然着急也使不上力啊。东来跨国集团只是我们的合作方，又不受我们管控。” 范红半似吐槽半汇报，她说的正是问题关键。 抛开南方商会内部的各种派系问题，范红这个女人我还是挺认可的，是个做实事的人，不搞什么虚的空的。 “所以我才召集三位前来。” 蔡京紧接范红的话：“出现这种意外，组织上也很重视，国内物流向来好解决，难的地方都是在境外。 对于这一点，组织上已经安排孙强去亲自搭建。” 听着蔡京的话，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强哥不声不响的就去了缅甸。 不过，这样子的成本可不低，南方商会的单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竟不惜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那当务之急该如何解决？”范红问。 “按合同赔付吧。”蔡京眼神扫过我们三人，经过我时刻意停留。 “那费用可不少。”吕堪川推了推眼镜。 “就这么定了。”蔡京没理会吕堪川，直接下了定论。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 蔡京话音不停：“经历此事，也暴露出很多问题，一方面当然是合作伙伴的客观因素。 但另一方面，组织架构和人力分配上也需要再优化优化。” …… 第73章 站队 “蔡总的意思是？” 听完这话，范红眼神转动。 我也竖起耳朵，蔡京所说的组织架构和人力资源需要优化，说直白一点就是裁员。 任何企业在面临大规模亏损，或者是业绩下滑时，都会选择裁员来压缩成本，度过危机，这个可以理解。 万通物流如果认定赔付，那也会面临巨大的资金压力，从运营的角度看，裁员或者是暂时优化服务区域，这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但这话从蔡京嘴里说出来，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他只是公司幕后股东，是不会参与正常运营，更别说基层人员的变动。 他这个时候开口，当着我们三人的面，那结论只有一个，他想踢掉我们三人中的某些人。 至于目的，恐怕是想更换成自己的人，培植自己的势力吧。 “没什么其他意思，本来万通物流这种新成立的公司是要给试错空间的，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蔡京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当然了，这些都是组织上的意思，我只是转达。 至于具体的优化方案嘛，这个还得商议着来。” 蔡京说完，看了眼手腕机械表，起身开口：“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都已互相认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感谢三位的时间。” 蔡京话说得很漂亮，我正准备起身离开，他又突然叫住我。 “徐杨留一下。” 范红和吕堪川看了我一眼，转身依次出门。 一时间，空旷的房间内只剩我俩，还有不断闪烁变换的电子监控大屏。 “小徐，你今年才二十多一点吧？” 蔡京重新坐下，提着茶壶又将我面前茶杯倒满。 “差几个月二十五。” 看着面前收拾冲洗茶杯的蔡京，我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回答。 “嗯，是个充满干劲的阶段。” 蔡京点头，端起茶杯示意我：“来，别干坐着，喝茶。” “万通物流刚成立不久。”蔡京继续说道：“新公司嘛，前期杂事又多又累，这么快就能正常运转，你功不可没啊。” 蔡京笑吟吟地看着我，他在等我接话。 我脸上虽然微笑，内心却是思考不断，什么我功不可没，物流公司从成立到现在，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医院度过，根本没操太多心。 他说这话，我也只能呵呵。 老pua大师。 于是我同样官话回答：“这都是团队努力的结果，我个人可干不完这么多活，今后还需要蔡总您多多指导。” “那是一定。” 蔡京手头动作搞完，重新靠坐回椅子，轻叹一口气，似是感慨。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厉害。 我在你这个年龄段的时候，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小跟班，一穷二白。哪像你小徐，现在已经是公司老总，前途无量。” “这都要感谢组织的认可提拔，没有组织，也就没有今天的徐杨。” 我还是继续官话套话。 这个蔡京，看上去方方正正的，实际心机肯定极度深沉，单从这短短的几句话就能看出来，处处埋伏笔，指不定哪句话就翻出前面的内容来。 “人是要懂得感恩，但也要选对了路才行。” 蔡京突然话风一转：“就像小徐你，就是选对了方向，背靠组织这棵大树，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人生嘛，就是这样，绝大部分事件选择是大于努力的。” 我轻笑点头，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说这话小徐你现在可能不太理解，但等你年岁再长一些，你肯定就懂了。” 蔡京从口袋掏出两颗核桃，开始在手中盘起来。 “对了小徐。”蔡京身子半侧，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你认识孙强有多久了？” 强哥？蔡京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有好几年了。” 我集中精神，认真听他接下来的每个字。 “你好像是一直跟着孙强的吧。”蔡京看似在问，实则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当然了，我也不愿去接他的话。 “跟了这么久，他提拔你也是理所当然。” 说到这里，蔡京停下了，他一边更换茶叶、冲泡茶水，一边观察我的反应和动作。 在给我倒新茶水的时候，蔡京再度发问，语气随意。 “小徐，今后什么打算？” “今后……”我不假思索：“组织既然让我负责万通物流的运营事宜，我肯定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好，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我假装没听明白蔡京的弦外之音。 我话说完，蔡京抿茶的动作稍顿，嘴角浮现出一抹很鬼的笑意。 “忠心组织这是自然，但任何组织都是由个体的人组成的，说到底还是要看人。” 我听明白了蔡京的意思，他在逼我站队，让我在强哥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蔡京见我一直沉默，他伸出左手，放下掌心的两枚核桃。 长久地摩擦下，核桃表面光滑无比，映着灯光闪耀。 “这人吧，也就如这核桃，刚采摘时，裹着一层厚厚的保护壳。 人们将保护壳扒掉，想要得到里面的果肉，但迎来的却是更坚硬的、充满利刃的第二层壳。人们想要打开，费尽力气掰硬壳，不但无济于事，反而弄伤了自己的手。 于是，人们生气了，用手中的锤砸碎了第二层壳，还取走了它的肉。 你看，坚硬顽固的核桃，看似用了两层壳来保护最核心的东西，却还是没能护住。” 蔡京似笑非笑，指着茶桌上的那对光滑核桃。 “而我手中的核桃就不一样，他顺从圆滑。 我让它向左转，它绝不向右转，虽然它表面失了棱角，但它却保护了它想护住的东西，自身还闪耀无比。” 我看着蔡京，听完他意有所指的核桃的故事，还是不说话，就这样与他对视。 其实从他单独留下我，甚至是从他说要进行人事优化时，我就隐约有预感，他要找我麻烦。 我当然可以口头应下他，然后再联系强哥。不过在他这样的人面前，玩这招身在曹营心在汉是无用的，骗不了的。 任何新的利益关系的搭界，都需要与以往做出断舍。 说直白点，就是要投名状。 蔡京拉我入伙，如果我同意了，那就需要去给他递上我的投名状，不用想也知道，这只能是针对强哥下手。 这我怎么可能干，别说是蔡京，就算是南方商会的大长老亲自来了，我也不可能干这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干。 我与蔡京对视了足足一分钟，他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收起脸上笑容，语气也变得陌生。 “徐杨，你走吧。” 我冲他点点头，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起身离开。 …… 第74章 买车 回到家已是十点，我默默拨通了强哥的电话。 “小杨，这么晚了，什么事？” 强哥秒接，他知道我有事，因为我几乎没有在这么晚找过他。 “嗯，蔡京今天找了我们……” 我一五一十地将全部经过说给强哥听，尤其是蔡京在最后那层话外的意思，不仅有拉我入伙的味道，同时还有淡淡的威胁在里面。 “这蔡京还有点脑子。” 强哥嘲讽一句，紧接着又说道：“你不用管蔡京，虽说我孙强现在人在缅甸，但莱安毕竟是我的大本营，别以为我走了，他一个新来的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后续他敢对你使小动作，我敢保证他无法活着返回海东。” 强哥说完，稍微停顿，电话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久，强哥再度开口，声音带着回音，明显是更为封闭的空间。 “另外就是万通物流的事情。 小杨，我实话告诉你，蔡京这个人跟我有些小摩擦，我搞他是迟早的事。既然物流问题送上门来，我正好借此发力。 那蔡京明里暗里想要把你的股东身份踢掉，你也就不要待了，顺他的意，敲他一笔钱财再离开。 万通物流现在看上去虽然没事，后续一旦接触到南方商会的东西，早晚会被查，你要是一直待在里面，指不定哪一天会成为替罪羊。” 如此么！ 看来一切都在强哥的计划之中，难怪他一点都不着急。 “好的，强哥。”我点头回答：“我估计也就这几天，蔡京肯定会再度找我的，那时候就是挑明亮剑。” “嗯。需要什么支持，随时联系我或者是天南。” 强哥说完，电话随即挂断。 我长吁一口气，握着手机躺在床上，不到一分钟，困意袭来，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还是萧文叫醒的我，她值完夜班回来，拎着早点敲我房门。 “小杨哥，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了。” 听着萧文的声音，我轻松一笑，翻滚起床。 小妮子今天穿的是我上次给她买的两套衣服中的其中一套，俏皮可爱。她提着两个盒子放在桌面上，豆腐脑加包子和一个鸡蛋。 “谢谢我的萧文，你真好。” 我伸手就要去拿包子。 “哎！洗手！” 萧文抬手打我，指着卫生间眼神命令。 “遵命！” 我趁她弯腰放包的空隙，一把捧住她脑袋，在她莫名所以中，吻在她眉心。 萧文身体丝丝僵硬，耳根迅速泛起红晕。 自从上次电影院后，虽然是合租，但因为有壮壮，加之我又一直忙些闲杂事情，和萧文始终没有再更进一步。 现在壮壮还没回，这不得趁这机会好好一亲芳泽。 “又害羞啦！” 我捧着萧文双颊，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的眸子，不让她自行移开。 “小，小杨哥，你还没洗……” 小妮子支支吾吾，虽害羞，却没有闪避。这合租长时间的相处，作用不小。 “咋啦，你嫌弃我。” 我又凑近了些，已经能感受到她加快的呼吸气流打在我手背。 “没，没有。” 我越靠越近，萧文被我双手捧住的脸颊下意识后缩，但立刻又停了下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唇色格外诱人。情不自禁地，我贴了上去。 两唇相接，温润如春。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门锁响动，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呼！ 我和萧文如同触电，同时弹开。 小妮子脸上的红晕消失大半，但双颊的晕色却更加迷人，尤其是眼神，透着一股极度诱人的迷离氤氲。 “壮壮，壮壮回来了。” 我心跳也很快，这种偷偷亲热被撞破的感觉很刺激。 萧文没说话，头一低，一溜烟跑进了她房间，壮壮正好在此时推门进入。 “徐杨，你，怎么怪怪的，这么看着我干嘛？” 壮壮感觉到了我的轻微慌乱和尴尬，扭头又瞅见了萧文慌乱关门的神色，她眼神稍顿，立刻睁大眼睛。 “徐杨，你，你跟萧文不会是在……那啥吧，这大白天的。” 壮壮说着，做出一副羞羞的表情，她也不听我说话，坏笑着跑进了萧文房间。 紧接着就是一阵嬉笑打闹。 听着房间内时不时传出的动静，我笑着摇摇头，一边回味刚才那温润的甜美，一边洗漱。 吃完萧文买的所有东西，壮壮才拉着她从房间出来。小妮子低着脑袋不敢看我，这模样比我刚刚搂住她的时候还要害羞。 我斜眼瞪了眼壮壮，肯定是她乱说话。 见壮壮不理会我，我伸了个大大懒腰：“你俩明天都休息吧？” “是啊。” 壮壮抢先回答，双眼咕噜转动：“徐大帅哥是不是要请我们去吃顿好的？” “好啊。” 我顺口答应：“另外，我想买辆车，一起去呗，正好萧文也看看款式啥的，喜不喜欢。” “买车？” 这话说完，壮壮率先兴奋，她拉着萧文从沙发跳起。 “你中彩票了？” “什么中彩票了？”我反问，不就买辆车嘛，说得我好像特别穷的样子。 “没中彩票突然这么豪爽。”壮壮一脸不信，随即又一甩手：“那还等什么，走啊。” 汽车种类千千万，德系日系占一半。 不过要我买的话，当然还是支持国货，特别是红旗hs7这款，从它出来我就很喜欢，今天我也是奔着它去的。 汽车销售中心离我住处并不远，打车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 莱安市的汽车销售中心不同于其他城市，全部是集中在一个区域的，位于南区郊区，整个销售中心占地面积近200亩，是一个非常大的场地，里面能找到市面上绝大多数的品牌和普通车型。 红旗4s店坐落在销售中心路口位置，这个老板在本地颇有实力，同时也是知名德系车的代理商。 我之前在皇家会所时经常接待他，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为人很圆滑也很热情，他跟我关系不错。 这种时候我当然要打电话给他，之前他去会所消费我可没少给他打折送东西，甚至免单。 现在我来照顾他生意了，怎么说也得要表示表示吧。 …… 第75章 再遇跑车男 出租车停在4s店门口，我还没下车，车门就已被拉开，一道爽朗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徐老弟，你可终于想起老哥来了。” 老板热情如故，亲自给我开车门，他这种身家能这样做，实属难得。 当然了，我俩关系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我身后的强哥，这才是核心。 “蒋哥，好久不见，瘦了不少啊。” 我同样哈哈笑着，和他来了个拥抱，两人寒暄着向他店里走去。 “你要的车我早帮你准备好了，一直等着你来提呢。” 进入屋内，蒋老板指着一辆崭新的汽车向我介绍：“都是顶配，有些部件还不好弄，不过最后也都被我搞到了。” 看着面前的新车，我忍不住上前查看。 蒋老板能将汽车生意做到这么大不是没道理，单从他这记忆和判断力，他就该有现在这身份与财富。 关于汽车方面，我记得我只跟他提过一次，还是在喝酒的时候。但我可没说我要买，没想到他竟敢提前准备，还能赌定我会找他，并且选择这款车。 不管是为了啥，他这能力已经远超常人。 “蒋哥考虑得如此周到，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上车坐下，整体感觉不错。 “萧文，壮壮，你俩看看，咋样。” 我推着萧文，让她细细观察。 “小杨哥，你喜欢就好，这个我不懂的。” 萧文嘴上说着不懂，看得还是很仔细的，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那行，就这吧，蒋哥肯定不会忽悠我。”我转身看着蒋老板：“走吧蒋哥，办手续呗。” “哈哈哈，徐老弟痛快，走。” 交钱办手续的过程不复杂，但有些耗时间。这与我的习惯有关，不管签什么文件，我都要看清楚搞明白才行。 萧文和壮壮没有跟来，她俩被店员带到vip室休息等待去了。 大半个小时后，一切全部确定好，我刷卡转账，款项刚刚过去，旁边楼道远远传来吵闹，似是壮壮和萧文的声音。 我迅速起身，同蒋老板一起往vip室跑去。 远远地，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四五个店员围在门口，里面是男人的高声叫嚷。 “怎么回事！？” 蒋老板率先开口，一直微笑的面容也冷了下去。店员让开一条道，供我俩进去。 壮壮和萧文就站在靠门不远，壮壮一马当先，壮硕的体格子将萧文护得严严实实；她身后的萧文则是一脸愤怒地盯着对面，她很少这样。 两人对面，一个金发男和一个鸡冠头仍旧叫嚣不断，好在店员拦着。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正是上次在红绿灯用跑车撞了马头奔驰的那两个。 蒋老板同我交换眼神，他立刻又露出了那副经典笑容，笑呵呵向那两人走去。 我则上前立在壮壮身前。 “没事吧？” 我拉过壮壮身后的萧文，小妮子收了怒意，眼眶红红的。 “没事。” 萧文摇摇头，拉着我要往外走，我顿在原地没动脚，傻子也看得出来萧文受了委屈，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这么明显的场面，肯定是金发男和虚脱男在挑事。我看向壮壮，眼神确认。 “那两猥琐男调戏萧文。” 壮壮满脸怒意，一句话道明缘由。 艹！ 一听这话，我火气蹭地一下冒了出来。 他妈的，上次被他俩跑了也就算了，这次还敢惹到我头上，还是对萧文。 我小杨虽说从局子里面出来后就收敛了，不惹是生非，但这并不代表我怕事。 我没多说，拎着椅子朝两人快步走去。 那头，金发男立刻发现了我的动作。他一把推倒蒋老板，右手指着我丝毫不惧。 “操你妈的，想干什么！” 我轻轻转动脖子，没回答，眼神中的杀意却是掩盖不住。 “抄家伙！” 虚脱男见我模样，同样抄起地面凳子，他俩这会儿还没认出我来，估计是忘记了。 “老弟，张总，吴总，息怒！息怒！ 别激动，别激动。” 蒋老板这会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身手，他从地面一跃而起，横挡在我俩中间，一手对着我，一手对着金发男两人。 “小杨哥，别！” 萧文也从后面冲了过来，她双手抱住我拎凳子的手，急得眼泪打转。 “小子，你他妈的是想打老子是吧，来啊！” 对面，金发男嚣张如故，对我竖起中指挑衅，他面对交警都丝毫不收敛，更别说是蒋老板。 妈的！ 要是我再年轻五岁，这时候就算是八匹马拉我，我也干上去了。 但五年的社会打磨，我到底还是有了诸多顾虑，听着萧文哭泣害怕的声音，我迅速冷静下来。 蒋老板这个时候也扑到了我这里，他双手抱着我，不断冲我使眼色，一步一步把我往门外推。 “老弟，别冲动，听哥一句劝，也给哥一个面子，等哥电话。” 蒋老板几乎是用哀求的神色在看我。 呼！ 我长喘一口气，强硬的身体放松许多，在蒋老板及一众店员的劝说下，慢慢退出vip室。 蒋老板不敢让我们双方久待，先安排车送我。 “萧文，那两杂碎没对你怎么样吧。” 车上，我握紧萧文双手，小妮子被我刚才的暴怒吓坏了。 “没，没事。” 萧文摇摇头，抬眼很认真地看着我：“小杨哥，你，你以后别那么冲动了，我刚才好怕你冲上去。要是你出了事，那该怎么办。” “傻丫头，没事的，你小杨哥的身手，再来两个都不怕。” 我轻轻一笑，拭去她眼角泪滴。壮壮则在一旁骂骂咧咧，这个女人的表现超出我预料。 刚才我拎凳子往上冲时，我清晰地瞅见了壮壮的动作，她双手也放在了椅把上。毫不夸张地说，真要打起来，壮壮肯定会拎凳子帮忙。 这姑娘，比男人还够意思。 “瞎说。”萧文打了我一下：“你只有一个人，他们两个。再说了，他们也就是言语上的粗俗，我不要紧的。” 一听这话，我心疼极了。 萧文这些年独自一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又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今天这样的情况，她全都默默咽了下去。 我一把搂住她，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 “萧文，我徐杨保证，今后绝不让你受半点伤害。” …… 第76章 刚提车就撞人 “哎，你俩够了啊，当我空气是吧。” 壮壮突如其来一句，气氛立马活跃起来。 “讨厌。” 萧文也惊醒，害羞地拍打壮壮。 蒋老板电话恰在此时拨来，他开口就是道歉。 “老弟，先跟你说声对不起了。” “这也不怪你蒋哥。”我调整情绪，微笑回应。蒋老板这个人我还是认可的，是个敢作敢当，不搞小动作的人。 “弟妹怎么样了。”他又问。 “没事。”我看了眼萧文，摇摇头。 “那改日我再登门拜访。”他略微停顿：“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跟老弟说。” “蒋哥直言，你我的性格用不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这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刚才在他店里发生的事的确让我生气，但我也清楚跟他无关。 蒋老板在拉开我的时候，也是不断给我递眼色，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金发男两人，姿态都放得很低。 现在嘛，他这通电话肯定是两个目的，一是道歉，这个已经做到了。 那第二个，必然是关于金发男两人的。他犹豫该不该说，那就说明对方身份不简单，已经到了让他难办的地位。 “是关于那两人的吧？”我主动开口。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蒋老板哈哈一笑，而后声音刻意放得很低：“据我了解，那两人的来头不小，看今天的表现，也是心眼狭小，眦睚必报的人。 老弟的安危我不担心，主要是弟妹，今后要小心一些。” 看着旁边跟壮壮说话的萧文，我点点头。 “嗯。有具体信息？” “只知道是海东人，其他的查不到。” 电话那头，蒋老板轻叹一句：“他俩这是第二次来汽车销售中心，此前提了一辆玛莎拉蒂mc20，落地三百多万。 这才多久，又来了，这次看上的也是好几百万的车。 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并且我从侧面了解，莱安黑白两方面都很给他俩面子。” 我轻吸一口气，按照蒋老板所说，再结合上次他俩被人从局子接走的事，这两人的确不简单。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最好不要动手到萧文头上。 否则，纵使拼尽所有，我也不会让他俩好过！ “多谢蒋哥提醒，我会小心的。” 我挂断电话，心里盘算不断。 上次出事后，那两人倒是再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莱安这么大，应该很难再次遇上。 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第二天蒋老板就来了，他先是征询了我的意见，然后直接把车送到了我楼下。 看着崭新的红旗，我心里激动不已。 一个男人，他的爱好可以有千千万万，但唯独两样东西，我相信大家的兴趣是一样的。 一是汽车轰鸣。 另一个就是女人卧枕。 第一个我有了，至于第二个嘛，我相信要不了多久的！ 这等美妙的时光，我当然要载着萧文溜达。于是我快速送走了蒋老板，掐准时间，开车朝萧文医院奔去。 还没到下班点，路上车辆并不多，由于心情不错，听着音乐踩着油门，我速度放得很快。 拐过一处路口，毫无征兆的，巷子内突然窜出一辆小电驴。 艹！ 我大惊，一脚刹车到底，轮胎摩擦地面，声音拉得老长。 嘭！ 虽然我反应很快，但还是撞上了。小电炉被怼了个侧翻，车上的人也一骨碌滚落在地。 完蛋！倒霉！ 我赶紧跳下车，三步并两步。 骑车的是个女性，她带着头盔，穿着薄外套，佝偻着往起爬。 “怎么样，你伤哪了？” 我轻轻搀住，慢慢扶起她。 近距离看她没有明显的伤痕，只在手掌外露的皮肤有轻微擦破皮，再看她腿，右腿有些不自然，应该摔得重一些，但也能使上力气，骨头应该没问题。 “徐杨！” 我还在想该怎么处理时，被我搀住的人开口了，听声音很熟悉。 她见我没听出来，伸手慢慢摘掉头盔。 “朱红绛！”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骑着小电炉！ 她可是东来跨国集团的千金，南方商会第四股东，家里钱多得用不完的那种，她会骑这玩意儿？ 要是谁跟我这样说，我肯定会觉得那人有毛病。 “你愣在那干嘛，还不扶我。” 朱红绛微蹙着眉头，一脸无奈且无语地盯着我。 “朱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赶紧道歉，要搀着她往车去。 刚动一步，她嘴里立刻传出疼痛的吸气声。 “不行，脚疼得厉害，走不了。” 朱红绛站在原地不动，额头也有汗滴渗出，看样子确实是挺严重的。 “我抱你上车，赶紧去医院。” 这种时候，哪管得了那么多，我弯腰蹲下，一个公主抱把她放在副驾，直奔医院。 她上车就开始检查自己伤势，除了右腿被擦伤了一大块皮之外，别的地方都很轻微。 “朱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还骑着那么个车。” 见她没什么大碍，我放下心来，没忍住询问她。 “徐杨，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关心关心我的伤势么？” 朱红绛拿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气势：“这车看样子是你新买的吧，牌照都没上，刚上路就来撞我。 虽说上次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受了重伤，但你也不用如此报复吧。” “你可别开逗我了。” 她这玩笑话我哪里听不懂：“你伤势应该不严重，待会儿先做个全身检查。” “我谢谢你提醒。” 朱红绛抛去了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依照我的身份和脾气，要是其他人，我能让她赔得倾家荡产。” “那徐杨在此要多谢朱小姐的宽宏大量，手下留情了。” 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她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被我撞了还能跟我开玩笑。 “蔡京上次找你了？” 朱红绛没再跟我继续，她撩起宽松的牛仔裤，把腿搭在车窗上，阳光洒在上面，白得晃眼。 “找了。” 我撇了她一眼：“你这样的行为是很危险的，一旦气囊弹出，你非死即伤。” “都已经被你撞过一轮了，还怕什么。” 朱红绛满不在乎，自顾自掏出香烟点上。 “我没猜错的话，蔡京找你是想拉拢你吧。” …… 第77章 重启洗钱项目 朱红绛这个女人是真的聪明，她一猜就对。 见我没接话，朱红绛蔑然一笑，似是自言自语：“蔡京害怕了。” “害怕？” 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也让我没头没脑：“害怕什么？” 我的兴致被勾起，朱红绛却故意吊着我，她右手轻轻从大腿滑下，伸出纤纤玉指在腿上伤口处点捻按抚，时不时还把滑下的牛仔裤继续往大腿根部扒拉，生怕露得不够多。 那动作神态，活脱脱的勾引人。 “喂！你正经点行不行。” 我有些无语，这个女人今天的行为反常至极。 “我怎么不正经？” 她一撩头发：“你既然不耐烦，那行啊，别去医院了，直接去警察局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撞人的新车司机还能不能神气。” 靠！ 我深吸一口气，真想冲这女人一巴掌呼过去。 “上次跟你提到过的洗钱项目，还记得吧？”朱红绛没再继续恶搞，语气正经很多。 “当然。”我点头。 “南方商会迫于后期资金压力，决定要重新启动这个项目，并且，这次由蔡京跟我们全权对接。”朱红绛语速很快，喜色溢于言表。 我斜看了她一眼，她也正盯着我，似乎是在看我反应。 “你还真没拿我当外人。”我调侃一句，继续说道。 “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不怕出问题？洗钱这种事，不管在哪里都算得上核心机密吧。” “对他人当然算，但对你不算。”朱红绛摇摇头，吐出的烟圈顺着窗外疾风消散。 她抽完最后一口，做了个潇洒的弹指动作，将手中烟头送到了数米开外。 听她这话，我隐约感觉不止这么简单。 或许在旁人看来，她的这番话更像是情话，用来拨人心弦的。但我可知道，这女人正经起来后，说的就是正事。她这样讲，这事铁定又要牵扯上我。 “蔡京虽然主导，但他一个人也完不成这么大的事，最后还是要那些老家伙把关，你不会以为曼巴和陈芳芳会彻底放手吧。” “所以我要代替强哥参与进来？”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开门见山。 在强哥还是西南区域话事人时，我就被点名对接洗钱的事，现在他人不在莱安，也不可能从对手蔡京那里获得有利的信息。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个人能随时盯着了。 “大概率是这样。”朱红绛话没说死，又将话题带回了一开始。 “所以我才说蔡京害怕了。 西南区域同时监管着南方三角洲地区的赌场，蔡京一个人没办法同时操控两地，加之这里又有三大长老势力的争斗。 他刚来不久，面对如此庞大资金的洗钱，也担心出问题。这种现状下，他能做的无外乎合纵连横，先拉拢再分化。 他拉拢的势力越多，洗钱就越有把握。” 原来还有这一层！我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在思索现在的处境。 上次蔡京同时面见了我，范红和吕堪川。我猜测，范红大概率会倒向蔡京。 至于理由嘛，她现在跟曼巴同级，但曼巴却在实际权利上压她一头，想要正常翻身，遥遥无期，只能找点其他路子。 而这空降来的蔡京就是最好的机会，虽然蔡京属于大长老阵营，但只要利用得当，一样可以成为自己的资源。 朱红绛扒拉下副驾前的镜子，涂口红的同时，抿着嘴唇嘟囔一句。 “晚上跟我去见个人。” “见谁？” “你猜。” 车子很快到医院，一切检查完毕，朱红绛全身上下只有腿上那块擦伤严重点。 萧文这个时候过来了，她身上还穿着护士服。 “小杨哥，你撞到人了？你有没有受伤？”小妮子开口的第一句话果然是问我的安危。 朱红绛就在我旁边，她听见萧文的询问，白眼对我翻得飞起，看向跑过来的小妮子眼神都变了，隐约间有一种看恋爱脑的鄙视。 “他倒是没事，就是我恐怕得躺上一周了。”朱红绛替我回答了萧文的担心。 “她是？”萧文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呢，这班上的，人傻了大半。 “我就是被你小杨哥撞的那个倒霉蛋子。” 朱红绛彻底无语了，她头一扭，干脆不看我俩，显得顺心些。 “啊，你，是你！” 萧文一瞬间慌乱，估计她没想到被我撞的人就在我旁边，还比较心平气和。 “对不起，你没事吧。”萧文说着就要去查看她伤势。 “不用，我没事，你们聊。” 朱红绛伸手挡下，推着轮椅自己默默滑到一旁。 “小杨哥，那女的……”萧文斜着远处的朱红绛，凑在我面前，满脸担心：“她要赔多少？” “哈哈。” 小妮子这模样，逗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拉着还在担心的她走向朱红绛，借着她的问题假装回答。 “不知道啊，我这也是头一次撞人。”我边说边瞅朱红绛：“不知道那位受伤的美女要怎么赔偿。” “一百万！”朱红绛没好气。 “多少？”萧文信以为真：“一百万，这也太多了！” “那你想要赔多少？”朱红绛抬眼，眼神戏谑。 看着小妮子紧张模样，我可不想她在朱红绛这里吃亏，立刻正经开口。 “开玩笑的，我正好认识她，做了全身检查，没什么问题，想必这位美丽的小姐也会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的。” “哼！” 朱红绛哼声扭头，算是默认了我的话。 “那怎么好……”萧文觉得还有些不妥。 “没事，你别操心了，走，我先送你回去。”我打断萧文，让她放宽心。 刚出事故加之下班时间很堵，我一路开得特别慢，到楼下天色已全黑。 在车上时我已经告诉了萧文晚上有事，她乖巧点头应下。推门下车，小妮子突然回头看了后排一眼，说道。 “小杨哥，我等你回来吃饭。” “好！我会很快的。” 看着萧文消失在楼道里，我扭头倒车。 “徐杨，没想到你喜欢这款式的。”朱红绛坐在后排，掏出香烟点上。 “去哪，见谁？”我转口询问。 “城东，翡翠山庄。” …… 第78章 谈判 翡翠山庄是莱安市的一家高级餐厅，来这里吃饭的人多是政商名流，非富即贵。 我推着朱红绛到指定包厢，眼前几人出乎意料。 一边是陈芳芳和吕堪川，另一边是许久不见的云玉。 “朱小姐，你这是？” 云玉最先开口，她看着轮椅上的朱红绛，双眼瞪得溜圆，陈芳芳和吕堪川同样满脸惊讶。 朱红绛轻笑摇头，捋了捋披肩长发，不当回事。 “一点小伤。” 她话是这样说，但从对方几人的反应来看，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信，纷纷抬眼打量我。 “各位，好久不见。” 我笑着点头，把朱红绛推到云玉旁边，自己则挨着吕堪川坐下，并不准备多说什么。 “既然人到齐了，那便上菜吧。” 云玉招呼着服务员，她今天穿的仍旧是一件国风旗袍，青花色主调，搭配她的一言一笑，很有魅力。 “大家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强哥远在缅北，无法抽身回来，特意委托我招待好各位。” 云玉给每个人都倒上酒：“我也不卖关子，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今天是为何而来，还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半晌，云玉见没人接话，眼神转向陈芳芳。 “云主管，此事，你能代表孙强全权处理吗？” 陈芳芳自顾自抿了口茶，这才开口，她表情飘忽不定，读不出来是何意。 “当然，代表强哥的不止我一人，还有徐杨。”云玉肯定回答，提到了我。 听云玉说完，我其实有些云里雾里的，朱红绛只跟我说了洗钱项目要重新启动，却没说后续的具体安排，我知道的并不多。 至于说代表强哥，只要他吩咐，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好，我也是个直性子的人。” 陈芳芳放下茶杯，眼神却跳过云玉，落在了朱红绛身上：“直说吧，一个点太低，风险与收益不匹配。” 剩下几人目光也同步跟随，都看向了朱红绛。 “咯咯咯。” 朱红绛捂嘴轻笑，早已恢复她那种高贵气质，她双手一摊，露出看穿一切的表情。 “你们都看我干嘛，反正我东来集团只要八个点，剩下两个点你们两家商量喽，我都没所谓。” “朱小姐误会了。” 陈芳芳立刻接话，她同样微笑：“我的意思是，朱小姐能否再让一点出来，大家合作嘛，要讲究共赢才是，一方太多另一方太少，很容易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哦？” 朱红绛摇晃红酒杯的右手慢慢放缓，她先是扫了云玉一眼，见她没说话，又将目光重新移回到陈芳芳。 “陈总想必也误会了。” 朱红绛低下头在酒杯口轻嗅，数秒才重新开口：“这酒不错，浓厚香醇。” “可是，越是香醇的美酒，就越要多费些工夫才能品尝到其中的甘甜，就跟洗钱一样。 陈总想必也了解，南方商会的这笔钱来路有多不正，并且分散在各个渠道，有些甚至还被监察系统盯上。 这种情况下，还敢接手，并且只收取八个点的手续费，我想，除了东来集团，找不到第二家了吧。” 朱红绛轻微停顿，继续开口：“我们能做到这种程度，除了我是南方商会股东，跟各位老板关系不错之外，剩下的也是看好贵商会的发展前途，期待后续继续合作。 如果陈小姐现在连八个点都觉得太高了，那……” 朱红绛放下酒杯，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来：“这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陈芳芳没再接话，她脸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服务员正好上菜过来，饭桌上的五人陷入沉默。 “朱小姐，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云玉笑着打破僵局，将旋转的大桌停下，示意朱红绛动筷。 “不必了，来的时候跟徐杨吃过。” 朱红绛不给面子，只是抿着杯中红酒。 “提点的事双方可以商量，我们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风险和困难，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我这里的八个点雷打不动，大长老亲自来了都不行。” 朱红绛很强势，直接打断云玉的话。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明白，那六千亿的洗钱项目确实是重新启动了，但是，东来跨国集团要求的提点从原来的六个点上升为八个点。 同时，陈芳芳也被拉着参与进来，按朱红绛刚才的回答，事成之后，陈芳芳会得到六千亿的一个点，强哥也会分得一个点。 难怪此前一直跟强哥对着干的陈芳芳会和气地坐下来谈判，原来是能得到如此巨大的一笔款项。 不过这样算下来，六千亿成功洗白，一共需要十个点，也就是六百亿，高出原来三百六十亿一大截，那真正的输家只有南方商会。 准确来说是三大长老。 陈芳芳和云玉见朱红绛寸步不让，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又不说话了。 “其实吧，我倒是有个建议。” 朱红绛似笑非笑：“这次洗钱，之所以大家能坐下来谈，无非是各取所需。 孙强要的是平衡蔡京，而陈总呢，要的是风险中的收益。大家所求并不冲突，反而互补。” “不如，云玉主管再跟孙总沟通沟通，若是陈总觉得一个点无法接受，不如孙总再让点利出来，反正他也不是为了求财。 如此，不就皆大欢喜了。” 一听这话，陈芳芳眼眸明显一亮。云玉的反应和她正好相反，原本浮现的淡淡笑容收了回去。 若是站在朱红绛的角度，她的这番话极为巧妙。 原本是陈芳芳联合云玉想要压她的提点，她是处于不利地位的，但她现在不仅将这想法彻底断绝，反而挑起了陈芳芳和云玉之间的利益矛盾。 此前我一直觉得朱红绛不简单，但那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她对各方核心需求的把控强得令人发指。 “徐杨，送我回去吧。” 朱红绛说完，伸手在我旁边敲击桌子，叫我离开。 我没动，再怎么说我也是强哥的人，帮不了强哥说话倒算了，但此刻云玉还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跟着朱红绛跑了算怎么回事。 “各位，要不一起走？反正今天的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孙强也得要知情不是？” 朱红绛没有强行叫我，转口要遣散饭局。 “也行，我正好再合计合计。” 陈芳芳回应朱红绛，她率先起身离开，这也是个狡猾的女人，把难题抛给了云玉，也抛给了我。 …… 第79章 强哥的目的 回去的路上，我全程无话。 “怎么，撞了我内疚到不想说话？” 副驾上的朱红绛故意调侃我，她肯定知道我沉默的原因。 见我还是不理她，朱红绛哈哈大笑，前仰后摇。 “你笑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继续开车。 “你这副样子，像极了小孩子听说家里大人吃亏，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模样。”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回怼她。 “不然能怎么办”朱红绛手一摊：“陈芳芳冒着被二长老和曼巴发现的风险，私下与孙强合作，她自然想要得到更多。” 我眼角余光打量，她在副驾车兜里掏个不停。 “这是新车，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提醒她。 她不理会我，继续说道：“你不用打东来集团的主意，这又不是我朱红绛一个人的集团，背后的股东多着呢，八个点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想要再降，绝无可能。” “再说了。” 朱红绛翻了好一会，竟真从里面取出了一支口红，应该是我载她去医院的路上她放的。 “只要蔡京倒台，等孙强重新主持大局，别说这一个点，就是十个点他后面也能慢慢拿回来。 你一个小跟班，瞎操什么心。” 朱红绛的判断是对的，只要能达到强哥的目的，即便一分不拿，也是赚的。 “可是，洗钱即便是手续费上升到十个点，南方商会似乎也只是明面上亏了些，这对蔡京的影响并不大吧。” 其实这才是我一直想问的，按我的想法，要搞蔡京，这笔钱最后一定要出问题，且责任一定要落到蔡京的肩膀上才行。 “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朱红绛满意点头。 “你了解过洗钱的操作么？”她又问。 我摇摇头。 “简单来说，在赌博非法的东方，通过赌博所赚到的钱都是黑钱，但我们只要给这些黑钱倒腾几手正规的交易，让它的途径合理，这些钱就成合法收入了。” 朱红绛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她这样概括出来，我哪里能弄得清楚。 “详细说说？”我看向她。 她轻轻一笑，从我口袋掏走我的香烟，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打个比方，你去地下赌场赢了五百万，这五百万是现金的形式。那么，在你提着赢来的钱走出赌场后，你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是将这五百万消费掉，换成如房子、车子、贵金属等实物；第二种，你想将这五百万暂时存起来，以备后需。 但这两种方式无论哪一种，在你进行大额交易时，你都会被监管部门盯上，他们会去查证你这笔钱的来源。如果查出来是合法的，那你当然没事。 但如果查不出来源，那就是非法收入，就是黑钱，你就会被调查。 所以你要想将这钱变成合法，那你可以把这五百万给一个持有大额财富的人，卖给他一个五百万的字画，这钱再到你手上，它就合法了。” “这个我明白。”我点头同意，转口又问：“不过，赌场要洗的金额可是六千亿，这巨额资金总不可能是现金吧。 另外，如果要通过交易，那所需要的东西也不少。” “肯定不会是现金。” 朱红绛认真给我讲解：“西南区域的地下赌场，它里面的钱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金额较小的，只通过跑分就可以洗白，这种方式也正好应付那些小打小闹，赢钱就走的人。 但对于大笔的赌资，或者是赌场的抽成及庄家赢钱，这些都是在境外进行的，只会在达到一定金额后，才会由境外转移到境内。 所以需要我们洗白的这些钱，要考虑的不是怎么出去的问题，而是怎么入境，合法入境。” “我们常用的手段是跨国投资、古玩拍卖、金融市场交易等，正常来说，这些手段也都足够。 但这次不同，南方商会的金额太大，想要通过这些手段去消化掉如此巨量的资金，并且逃过监查，这是很难的。” “所以这也就回答了你刚才的话，之所以成立万通物流，是因为洗钱项目重新启动后，要把内陆的那些不值钱的东西运输出去，让它价值千金，由境外掏钱买下。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的一种途径，我们还有其他的如投资和金融交易等，多种方法齐头并进，金额虽大，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如此么。”我喃喃点头，原来万通物流的主要作用是这，难怪南方商会如此看重它。 “那你觉得在这些操作步骤中，哪个环节最容易出问题？”朱红绛趁机问我。 最容易出问题的环节？ 我略加思索：“境外的线下交易肯定是最安全的，想要追溯太难。硬要说风险，可能境外投资和金融市场交易风险更高。” “没错。” 朱红绛点头：“这些年内陆对于洗钱的监管愈发严格，加之科技力量的不断进步，只要是在线上的交易，不管做得有多隐蔽，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所以强哥想通过这些线上渠道搞垮蔡京？”我恍然大悟。 朱红绛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转而引开了话题。 “先回去吃饭吧，饿死了。” 本来我还在思索洗钱的各种门道，她一说吃饭，我立刻也有了感觉，肚子恰逢时宜地咕咕乱叫。 “你回酒店吃吗？我送你。”我假装客气，想赶紧把她送走，我好回家。 “酒店有什么好吃的。” 朱红绛不乐意，她眼珠子滴溜一圈，侧过身子看着我。 “去你家，你女朋友不是做饭了吗，不介意我蹭一顿吧。” “去我家？！” 我稳稳踩住的油门差点到底，这女人又抽什么风，大半夜的瘸着个腿去我家，要干嘛？ “你脚伤还没好，不合适。”我拒绝。 “你女朋友是护士，这不正好？” 朱红绛可不跟我商量：“就这样决定，你撞了我，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 “行！”我咬牙应下，一阵头疼。 傍晚送萧文回去的时候，她就时不时盯着朱红绛看，这下我要是带回家，恐怕小妮子又要多想。 不然她怎么会在下车的时候特意跟我强调，等我回去吃饭呢？ …… 第80章 退出 关于朱红绛要来蹭饭，我提前跟萧文说了。 小妮子今晚做了七个菜，三荤三素一鱼，还有一个果盘。 朱红绛看到满桌子美味佳肴，连连称赞：“徐杨，不得不承认，你的命是真好。” “朱小姐，快坐吧，这么晚了，你们肯定饿了。”萧文备好碗筷，又从冰箱里取出橙汁。 “壮壮今晚夜班？”我问萧文，我记得她好像刚转白班。 “没，她请假了。”萧文摇头，招呼着朱红绛吃东西。 朱红绛也不客气，她这次的吃相就没有此前那般斯文了，对萧文的夹菜来者不拒。 “这鱼真不错，什么鱼啊？” “鲈鱼。” 萧文一边给我盛饭，一边回答：“朱小姐要是爱吃，以后多来，我做给你吃。” “好啊。” 朱红绛嫣然一笑，抬眼瞅了我一眼：“刚我要过来时，徐杨还不愿意呢。” “没有的事。”我赶紧否认，不让这女人继续说下去，同时转移话题：“你这次要在内陆待多久？” “快的话半个月吧。” 朱红绛不太确定：“主要还是要看事情办的怎么样。” 我点点头，其实我还真有问题想要问她：“请教你个事呗？” “哦？” 朱红绛听我这样讲，寻找鱼肉的筷子稍顿：“难得徐总开口，知无不言。” “万通物流有我名义上的入股，这你清楚。”我没有避讳萧文在旁边，我早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若我没感觉错的话，蔡京现在想要我退出。但就这样走了，有些不甘心。” 我稍作停顿，说出真实想法：“你说，我怎样才能敲他一笔。” “孙强教你的？”朱红绛不直接回答我，反而反问。 “是。”我老实回答，我既然问了朱红绛，也就不怕她知道实情。况且她那么聪明，也瞒不住。 “正常来说，以你名义投资的钱，你中途退出，按照公司现在的实际价值，你拿走等额比例的钱就是。 但那笔钱毕竟不是你的，你只是占个名字，加之南方商会如此庞大的背景，硬来你占不了便宜。” 朱红绛轻咬筷子，略略思索：“这样吧，蔡京如果找你，你就不要脸一回，明确告诉他你的想法。他那么大个老板，不会在乎一点小钱的。 这点，吕堪川或许可以帮你。” “他？”我有点怀疑，虽然蔡京和强哥互不对付，但明面上两者至少都是大长老的人。 吕堪川帮我说话，这会不会让蔡京怀疑些什么，影响到暗地里的联手。 朱红绛面色肯定，不再多说，自顾自又低头吃鱼。 送走朱红绛再回家已是深夜，强哥来了电话，跟陈芳芳碰面的事云玉跟他汇报过，我简单又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强哥沉默许久，声音带着倦意。 “我知道了小杨，再让零点五个点吧，这也是我的底线，云玉那边我会打招呼，你配合她就行。” “好的。”我没多说，强哥决定的事，旁人插嘴是没用的。 第二天，云玉和朱红绛先后找我，陈芳芳那头已经谈拢。 与此同时，蔡京再度邀请我、范红和吕堪川三人见面。 我知道，蔡京要对我动手了。 还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场景。 蔡京手上泡茶动作一刻不停，嘴上也没闲着。 “上次跟你们提到过的组织结构优化的事，商量得怎么样？” “我仔细研究过，目前公司的基本盘没问题，业务核心架构和模式也很健康。”范红最先接话，她说着还从包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夹。 翻开来看，里面是公司的中高层名单和各区域的网点布局及员工数量，还有营收报表。 “正常来说，万通物流现在正处于快速发展扩张的阶段，非特殊情况最好不要有大的变动。” 范红的这个评价其实很中肯，她把文件一一递给蔡京。 蔡京低头翻看许久，那认真模样完全看不出端倪。 许久，他合上文件夹，转身从背后拿出一张纸，红色大字开头，很像是官方的通告文件。 “你们先看看这个吧。” 范红接过，快速扫了一眼，转而递给我和吕堪川。 我侧眼看去，果然是那种通告格式，开头红色的几个大字非常醒目。 南方集团发，关于万通物流高层退出的通知。 正文很简洁，寥寥几行字，大概意思就是因为皮革运输出现巨大工作失误，导致公司承受巨额赔偿，需要换人。 好嘛！这挑明了退出对象就是我们三人。 “其实，我跟你们提到的组织优化，既包括不必要区域的配送点取缔，同时也包含三位的竞争淘汰。” 蔡京从吕堪川手里接回红头通知：“就我个人来说，我是很不愿意的，毕竟那么大家公司，多一个人操劳，我这里就省一份心。 可是，现在上面几位出了命令，这……” 蔡京拖长语调，以显示他也很无奈。 “蔡总，不知道上面想要退出几位？”我明知故问。 “一位。”蔡京冲我比了个手势。 我点点头，同吕堪川对视一眼，双方眼神都有互相配合的意思。 吕堪川立刻开口：“蔡总，业务板块是我主管，皮革厂的事在签合同时就已埋下祸根，是我处理不到位。 现在上面要问责，理应由我来承担。如果必须要退出一位，那我吕堪川退出吧。” 听吕堪川说完，蔡京没说话，他眼神在我和范红之间来回审视。 “你俩也是这想法？” “我自然不希望任何一位伙伴离开。”我知道蔡京要搞的是我，肯定不能轻易如他愿。 范红以沉默应对，从她的神色里，能看得出来她其实也不太愿意。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吕堪川留下，一旦蔡京翻脸不认人，她们两人联手还能抗衡。 可若是我留下，那万通物流就是大长老阵营一家独大，她别说翻身了，存活下来都难。 “堪川，这事不是儿戏，你得想好，一旦上面同意，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多谢蔡总抬爱，我也想留下，不过犯了错，就要承担。”吕堪川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蔡京眼神转向我，我低斜着脑袋，假装没看见。 “那行，这事我再考虑考虑。” 蔡京轻咳一声，下了逐客令。 …… 第81章 一千万到手 我让范红和吕堪川先走，自己在最后。我敢打赌，蔡京一定会再次叫住我。 “徐杨，你等下。” 果然，在范红和吕堪川跨出大门的同时，蔡京叫停了我。 “蔡总还有什么吩咐？”我回头轻笑，同时关上房门。 他脸上微微带笑的表情立马消失，变得严肃且凌厉。 “徐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蔡总这话说的，我还真不明白。”我耸耸肩，立在门口看着他。 “提条件吧，要怎样你才能主动退出。”蔡京直接挑明。 “退出？”我瞪大双眼，假装震惊：“蔡总说的退出，是指退出万通物流吗？” “明知故问。”蔡京冷笑。 我仍旧装傻：“蔡总说笑了，这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吕堪川刚才已经表明态度，这事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上面虽然要求退出一位，但也要讲究个赏罚分明吧。 这关我什么事！” “两百万！”蔡京报出一个数字。 “蔡总，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松口。 哼！区区两百万就想打发我，那未免也太不解气了。 “三百万！”蔡京增加金额。 “蔡总……”我拖长音调，继续磨他。或许是强哥和上面给的压力很大，蔡京似乎很着急要踢掉我。 “五百万。”蔡京再次加码，他语气更冷了：“徐杨，不要太过分，适可而止。” 实话讲，他价格开到这里，我是真的心动了，虽然我此前经管皇家会所时，每月至少都有大几百万的账从我面前过。 但再怎么说，那钱也不是我的，能看不能花。 而现在呢，只要我点头，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大洋，可供我随意支配使用的银子。 我稍显心动的眼神立刻就被蔡京捕捉到了，他迅速补上一句：“只要你点头，这五百万马上打到你账户上。” “蔡总。”我露出笑容，自己都谈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是那婆婆妈妈的人。 一口价，一千万。 钱一到账，我立马签字走人。” “徐杨！”蔡京脸色冰冷的可怕，那一刹那，我甚至感觉到了他眼眸深处的杀意。 “你不要太过分！ 即便你不同意，我也能踢掉你，不过是多费点工夫，多点周折。” “呵呵。” 看着蔡京这般反应，我反而轻松了。他越激动，就代表他要费的这个工夫和周折就越麻烦。 当然了，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我的判断是对的。 但人生嘛，任何选择不都是豪赌么，赌对了才能翻身立命。 “那蔡总请便。” 我轻飘飘扔下一句话，扭头开门离开。 直到出了地下室，走到地面，蔡京都没有任何反应。 靠！难道赌错了，蔡京真不在乎？ 我心里一阵懊恼，这下亏大发了，想要再敲他一笔已是不可能。 早知道就拿五百万走人好了！ 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回去，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默默思索其他的法子。 “徐先生，留步。” 在我一只脚已经踏出大门时，里面保安突然冲出来拦在我面前。 “蔡先生有请。” 呼！ 我长舒一口气，赌对了！ 蔡京这个人虽然是强哥对头，但他做事的效率还是蛮高的。 一个小时后，我收到银行短信，一长串的零看得我眼花缭乱。 是的，蔡京最终以一千万的价钱，买下我主动退出。 我高兴地把这消息告诉了朱红绛，她那头没一点反应，只语气淡淡的让我请吕堪川吃顿饭。 难怪吕堪川刚才配合得那么好！ 我恍然大悟，原来朱红绛提前跟他通过气。这个女人！还挺……知恩图报的。 我稍加思索，回给朱红绛信息：当然也要请你这个军师吃饭。 不用了，昨晚那条鱼值一千万。朱红绛甩来这样一条信息。 我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无奈摇摇头，心里不免对她的好感又增加几分。 卡里有一千万现金的朋友肯定知道，这笔钱足够一个普通人一辈子彻底躺平。 带着激动的心情，我一路油门到底，火花带闪电般地冲进出租屋里。萧文看样子也是刚刚到家，她穿着薄外套，正在准备晚饭。 “小杨哥，你又中彩票了？这么高兴。”小妮子当然看出了我的兴奋。 我鞋子都没换，冲上前一把搂起她，哈哈笑个不停。 “你，你没事吧。”萧文被我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她从我怀抱里抽出双手，一只手压在我额头，另一只手探着自己额头。 “这也没发烧啊。”她自言自语。 “傻丫头，你才发烧了。” 转了好几圈，我放下萧文，双手捧住她脸颊，贴她很近。 萧文的眼眸令人心醉，从中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光芒，如宇宙般深邃，又如孩童般纯净，让看见她的人能瞬间柔和、平静、沦陷…… 情不自禁地，一句话脱口而出。 “萧文，嫁给我吧！” 眼前，那双发光的眸子极为短暂的凝住，而后又立刻变得惊讶和欢喜，溢出满满星光。 萧文没有回答，但她的神情已经回应了我。 人生头一遭的，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心跳从每秒跳动变成了每毫秒收缩，气息不断加粗。已经不用我思考，我的双唇带动着我的脸颊，拉动着我的脑袋，覆上面前那对水润。 我完全沉醉在这难以言喻的美好中，忘却了时间和周围。 只在某一时刻，我突然感觉旁边似乎有双眼睛在看我。 我身体一颤，立刻清醒过来，眼神斜过，旁边还真有一个人，就站在门口，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拎着塑料袋。 是壮壮。 萧文这个时候也发现了，她身体如同压满的弹簧，飞也似地弹出，我还没看清身影，她就冲进了厨房，啪的一声关了门。 咳咳！ 我缓过神来，咳嗽两声掩饰尴尬，一时间站在原地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只能讪讪地跟门口半捂着眼睛的壮壮打招呼。 “回，回来了……” 壮壮低缩着头，同样一脸尴尬：“没，没打扰到你们吧。” 说着，她把手中塑料袋往桌上一搁，溜进了卫生间。 …… 第82章 号人物 洗钱项目推动很快，没两天我就收到了云玉的消息，要我陪她去见个人，商量关于洗钱的具体事宜。 他没让我开车，还是刀疤来接。 “听说你和胖子也从万通物流离开了？”车上，我问刀疤，他一直绷着个脸不说话。 “嗯。”刀疤眼神盯着前方，丝毫不动。 “离开了也好。”我知道跟他没什么话题，索性闭上嘴看窗外风景。 “对了，柳嫣还在吗？” 我突然想起来这号人，又扭头问他。柳嫣作为皮革厂派过来的员工，应该快要回去了吧。 “柳嫣是谁？不认识。”刀疤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让人没法接话。 好嘛！ 我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上，没事开什么腔，安静坐车难道不舒服？ 车子一路向前，看方向是往城南去，我很想问刀疤要去哪，但介于刚才的对话，我选择沉默。 三十分钟后，车子完全停稳，旁边的地方，令人摸不着头脑。这里已经不是城区，甚至可以说是郊区，偏僻的郊区。 抬眼四望，远处是废弃楼，近处只有零星民房分布，整体占地面积都不小，云玉就站在一栋三层民房前。 她见我满脸疑惑，轻笑着冲我开口：“走吧，别愣着，客人已经到了。” 刀疤这次没有离开，他神情紧绷，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同我们一起进入民房。 大门有两道，第一道就是普通人家的大院门。通过第一道门后，是一条深巷，不长，但墙体高筑，仿佛皇城高墙。 这深巷的布置跟赌场入口极为相似，挂满了摄像头和检测仪。深巷末端，是第二道门，漆黑厚重，我伸手摸了摸，坚硬冰冷，是很厚的钢铁。 云玉就这样站着，几秒后门自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道身影。欧美面孔，皮衣皮裤，长发披肩，胸脯高耸，尤其是她腰间的皮套盒格外吸睛。 皮套顶端裹着一把手枪，真正的手枪。 我呼吸一滞，心跳不由加快。从步入这巷子开始我就知道这地方不简单，恐怕是跟地下赌场一个级别的存在。 现在又看到了真枪，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 挂枪女人身后跟着一个女的，她手持仪器，在我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头发丝都不放过。确认无误后，让道放我们进去。 跨进这道钢铁大门，里面的布置再次出乎意料。 我本还以为这样严格的检查，里面一定是极为奢华的，但真实情况却恰恰相反。 面前的房间很大，目测有三百平方，正中央挂着一盏老旧的电灯，电灯下方一张木桌。除此以外，整个房间再无其他任何东西，空旷得吓人。 木桌侧端，一个身着中山装的老人拄着拐杖，正襟危坐。他身后，五个保镖负手站立。 “朱老。” 云玉上前，神色恭敬，整个房间只有老人屁股下一把椅子，其他人都站着。 老人没理会云玉的问候，目光只在刀疤身上扫了一眼，而后就转移到了我身上，我立刻感觉背后一阵寒芒。 我抬眼与他对视，短短几秒钟，额头就渗出汗珠。 说来也不怕笑话，我徐杨长这么大，遇到的事不少，见过的大人物也有些，但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眼神。 它就像一把锐利无比的长剑，从四面八方袭来，直冲你全身最薄弱最致命的点刺去。 就在我快要全身泄力，坚持不住时，老人收回了目光。 呼！ 我暗地长喘气息，好可怕的威严，这老人是谁？ “你就是徐杨吧。” 老人的话打断了我，他露出笑容，满脸慈祥，跟刚才对比，判若两人。 “苗苗那丫头经常提起你。”老人说着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苗苗？” 我努力回想，自己认识的人中并没有叫苗苗的，这老人弄错了？ “她汉名叫朱红绛，是我的孙女。”老人给出解释，也点明了自己的身份。 竟然是朱红绛的爷爷！ 他可是东来跨国集团的创始人，也是缅甸军方高层，据说他手中掌控着十几万军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 “朱爷爷好。” 我赶紧放下满脸戒备，同样恭敬问好，称呼却不是朱老。 在强哥第一次要我对接洗钱项目时，我就详细了解过东来集团，面前的老人可是其中的1号人物。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南方商会的三大长老亲自来了，也得是小辈。 再者，朱红绛被缅北杀手追杀的那次，我救了她，她家族也知道。现在从这老人的反应来看，他对我印象并不差。 这种关键人物，能拉近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我在会所混了那么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哈哈哈哈。” 老人被我一句问候逗得大笑，他伸出右手，对着房间比画。 “三位见谅，这地方是简陋了些，但胜在安全，什么东西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老头子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也就剩下这点本事。” “朱老说笑了，您的名号何人不知，哪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云玉陪笑附和：“这次您能亲自前来，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哎，我这把老骨头，哪里都不想去。” 老人双手搭在拐杖顶端，眼神露出柔色：“但苗苗那丫头，非得要我过来一趟，说什么见见内陆的大好河山，我实在是拗不过她。” 老人边说边摇头，看得出来，他对朱红绛很宠爱。 “朱小姐也是一片孝心。”云玉勉强接话，她应该不想在这上面多说。 老人也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年岁到了他这般，哪有什么东西能逃过那双洞察世事的双眼。 “你们的事苗苗跟我讲过。”老人步入正题：“洗钱的事情，我现在是不大管的，这都是小事，无非就是倒腾次数的多少而已，你们定就好。” 他语速很慢，边说边停顿：“不过，你们想要通过洗钱来左右内部派系的斗争，这或许有些欠妥。 毕竟这关乎我东来集团的声誉，要是你们这笔生意砸在了我手上，那道上的其他人该怎么看？” …… 第83章 计划要变? “这……” 云玉听完老人所说，眉头微皱，犯了难。 我理解她的想法，朱红绛能和云玉及陈芳芳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判，并且利益划分清晰。这就代表着洗钱方面的大部分细节此前都已经敲定好，剩下的只是执行上的问题。 原计划是，在境外将所有的钱，主要分为三大类流入南方商会。 第一是实物交易，也就是万通物流来承运；第二是境外投资，这个主要以拍电影和海外工程消化；第三则是金融交易，主要以股票波动为主。 其中，实物交易占比20%，金融交易占比50%，境外投资占比30%。 强哥计划动手的部分就是金融交易，在监管愈发严格的东方，只要内幕曝出，就会被查。 当然了，肯定不会是将这50%全部搞死，那强哥自己也得死。 只需要让小部分出些岔子，加之舆论推波助澜，让南方商会背后的大人物不敢轻易染指，他们就会损失这笔钱。 那大人物自然会将怒火发泄在三大长老身上，三大长老自然会将蔡京作为替罪羊。 而现在，老人来了一句不能损害东来跨国集团的声誉，这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此前三方商定好，在资金入境时搞蔡京，特别是金融交易留证据，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因为这些证据肯定是东来集团内部的绝密资料，不管是何种原因流了出来，出了问题，东来跨国集团都会有干系。 这样来看，现在想要达到强哥的目的，再同时满足陈芳芳和朱红绛的利益，似乎只有一种操作的可能。 洗钱完成后，再出事。 这种操作，不用想也知道它的难度。 钱都到人家口袋了，还搞什么？ 再者，几千亿的资金，什么概念，南方商会的几大长老，它背后的深层次关系，都是极为复杂且无法分割。 一旦挖出一个人，得罪一个，就得罪了所有人。 还有，既然这洗钱都完成了，还能搞到蔡京，那为什么不直接搞他，非要扯上这个洗钱的项目呢，这完全没必要。 “朱老，我一介女流，恕我直言。” 云玉声色都很谨慎，她也清楚老人的想法不可能，且不实际。若是蔡京真的那么容易被搞，强哥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打这笔巨资的主意。 “此前跟朱小姐数次碰面，后续步骤双方都已确定。我们这边早已按照计划去实施，现在变化，这……” 云玉瞅着坐着的老人，见他没有说话，继续开口：“再有，我相信东来集团这边也已经按照计划在推进了，此刻改动，对您这边也是无益的。” 云玉这话说得挺漂亮的，她话里的意思就是：之前是朱红绛负责，双方已经确定好。现在你来了，又要改，这属于你们这边违约。 纵然你是大人物，受人尊敬，但也不能无所顾忌地毁约，这对你声誉不也是损害么。 语气虽然客气，传达的意思却不卑不亢。 “嗯，你所言有理。” 老人神色不变：“我这个时候提出不同方式，是有些唐突。那这样吧，手续费我们还是只要六个点，另外两个点算是变更的补偿。 这样总足够了。” 靠，这老头！ 不说云玉，我听完这话都直呼难办。他这招以退为进，逼得云玉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 事情说到底，还是强哥在幕后，可以或是不可以，得他拍板才行。 “行了，不难为你女娃娃，我会找孙强的。” 老人见云玉反应，知道她做不了主，不再继续下去，话音转变：“合作上的事说完了，接下来要谈一谈私下的事。” “小杨”，老人目光看向我：“我这样叫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我正视他的目光，笑着回答。 “嗯。”老人点点头，站起身佝偻着身子向我走来，他身边的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搀扶。 “上次苗苗到内陆，遇到了我朱家死对头派来的杀手，小杨，是你救了她。 这等恩情，我朱家必定是要偿还的。” 老人说着，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突然低下头，冲我浅浅鞠了一躬。 看着他轻微颤抖的身子，我神色惊讶：“朱爷爷，您这是干什么，使不得。” 说着我迈步上前想要去搀扶，但他旁边的保镖迅速闪身上前，伸手拦下我。 “无妨，小杨不用过度提防。” 老人冲保镖摇摇手，拦住我的两人这才让开。 不过我也没有继续上前，逢场作戏嘛，意思到了就行，太过反而显得很假。 “小杨，老头子我也不喜欢弯弯绕绕，这是一张瑞士银行的黑金卡，聊表谢意。” 他话音还未落，保镖双手捧着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卡片大小和普通银行卡一样，似乎稍厚一点，四周的花纹搭配线条，正中央是一个外国人头像，整体显得很精致。 “朱爷爷，这可不行。”我连连拒绝。 这黑金卡的珍贵程度我是知道的，只有银行邀请的人员才有资格持有，持卡人可以享受定制专属服务、顶级尊荣、全球权益，它的服务宗旨也是属于最高等级的。 至于里面有多少钱，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的象征。 保镖可不理会我的反应，捧着银行卡的双手如同铁棍，挡在我面前没法推开。 “小杨，别推辞，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老人示意我收下。 我脑袋一转，有了个主意：“朱爷爷，这卡我是真不能收，我救朱小姐完全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这要是收了卡，以后我见她得无地自容了。” 老人见我态度坚决，没有继续硬塞，挥手让保镖退后。 “好，既然这样，那我朱家欠你个人情。” 我没接话，欲言又止：“朱爷爷，我……” “直说就是。”老人笑着回应，又坐回了椅子上，他腿脚似乎不太好。 “朱爷爷。”我知道机会来了：“我跟着强哥已经五年，他一手栽培了我，要是没有他，也没有我徐杨的今天。 我知道这样说不合适，但我还是想要为强哥做点事，能稍微偿还他的恩情。 所以，您刚才说的欠人情，能不能在洗钱这事上再有些商量的余地。” 我话没说死，也不会傻到要以这来请求他改回原来的方案，只想要争取些有利的东西。 老人听完，半晌没说话，就坐在原地看着我。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 房间安静得只剩心跳。 …… 第84章 另辟蹊径 看着老人神色，我放缓呼吸，尽量保持平稳。 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这话却不适用于阶级不对等的双方。 打个比方，一个乞丐无意中救了一个千金大小姐，后来，大小姐的家人知道了这个事，也知道乞丐在哪。 大家认为他们会怎么去回报这个乞丐？ 给一笔巨款，让乞丐自行支配？还是保证他此生衣食？亦或是更多？ 如果你要这么想，那我只能送你两个字。 呵呵！ 你是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脑袋里全忘了现实的残酷和复杂。 现实中真要是发生这种情况，绝大多数的结果是乞丐被赏了一些钱，微不足道的小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更有甚者，狠毒一点的，这乞丐第二天可能就消失了。 你问为什么？ 因为你身份卑贱，若这事被仇人知晓，抓住你大做文章，那大小姐救你还是不救你？ 救了实际利益损失巨大，不救声誉损失巨大。不管怎样，都有风险，那不如将这个风险直接扼杀。 反正你这种人，多一个少一个不会有人注意的。 什么？你问良心会不会痛？ 良心是什么东西，利益面前，没有什么值得一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铁律，自古至今，从未改变。 同样的，这个铁律也适应在现在，适应在我身上。 没错，我是救了朱红绛，但我相对于东来跨国集团来说，也跟乞丐没什么区别。 老人说欠我一个人情，今后回报。我呢，最机智的方法就是趁机问他要一笔钱，因为这对他来讲无足轻重，也偿还了情谊。 但我现在却想要在洗钱项目上来抵这份人情，以朱家视角看，这就有些不识好歹，拎不清自己身份地位了。 不只是我心跳加速，身旁站着的云玉同样有些紧张，她眼角余光斜过我。 我知道，他心里也没底。我这要求，老人完全可以拒绝，并且一旦拒绝，后续的人情那更只是嘴上说说了。 我的举动很大胆，一不小心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似乎过了有两三分钟，时间漫长到我几乎放弃。 老人终于开口，说着称赞我的话：“你小子，是个不错的苗子。 你这种要求，别说是在我年轻的时候，就算换作几年前，我也不会答应。 但现在嘛，我反而有些欣赏你。” 老人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些啥，他坐在椅子上又沉默了十几秒。 “念在你救了苗苗，这次我老头子就破例答应你的要求。” 朱老爷子这样说，我哪里能不高兴，难以抑制的，我扬起的嘴角比ak都难压。 “徐杨多谢朱爷爷。”我冲他深深鞠一躬，表示感谢。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我答应让步，不代表东来集团就会按照之前的要求去做，你们需要另辟蹊径。” 朱老爷子马上浇灭了我们的热情。 “另辟蹊径？” 云玉接过话：“还请朱老明示。” 云玉话音还没咽下，朱老爷子身后光秃秃的墙面发出响声，一扇隐形门被推开。 门内，身着红色风衣的朱红绛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迈进，停在朱老爷子身旁。 “爷爷，你还是叫我了。” 然后，她又转身看着我们。 “两位，又见面了。” 朱红绛笑眯眯地冲我和云玉打招呼，她距离感把控得很好，既不生分，也不过分熟络。 “朱小姐，你也在这里。”云玉同样微笑回答。 我没说话，只是冲她点点头。 朱红绛这个女人，有时候跟你表现得特别熟，完全是那种可以交心的朋友。有时候吧，她又很陌生，故意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气质，拒人千里之外。 朱红绛也不磨叽，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云主管，徐经理，我知道爷爷临时变更让你们很难办，但我们也很无奈。” 她微微耸肩：“东来集团虽然是爷爷一手创办，也是在爷爷手中做大做强，但这么多年的扩张和成长，即便是爷爷，也无法在集团内搞一言堂。 你们洗钱的计划，除了爷爷和我，其他人都持反对意见。 这次变更也属无奈，迫于压力之举。” “咳咳……” 坐在椅子上的朱老爷子突然咳起来，面色涨红，全身颤抖。 正在说话的朱红绛眼疾手快，迅速扶住，冲身边保镖大喊。 “药！快！” 一阵轻微慌乱后，朱老爷子稍显平稳，朱红绛在他背后用手给他顺气，他面色渐渐恢复正常。 “唉！” 朱老爷子轻叹一口气：“人老喽，不中用了，不知道哪天双腿一蹬。” “爷爷，你瞎说什么！”朱红绛轻声呵斥，手中动作不停。 “这丫头。”朱老爷子摇摇头，眼神重新看向我和云玉：“你们继续吧，我没事。” 朱红绛没理他，轻轻拍着他后背，许久，确认朱老爷子正常后，重新直起身来。 “我们集团内部的事情就不多谈了，总之，按之前的方案，肯定是行不通。 而爷爷刚才所说的其他方法，正是我要告诉两位的。” 朱红绛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a4纸，示意保镖递给云玉。 “这是金融渠道的一个操作员，他在今后会负责大部分的股票交易，所涉及的每一笔资金来龙去脉他都很清楚。” 朱红绛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她要表达的意思我和云玉秒懂：东来集团为了平息他们内部的意见，明面上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南方商会的事。 所以只暗中给我们操作员的信息，剩下的就是从操作员手中搞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至于怎么搞，能不能搞到，那就是我们的本事了。 “好了，爷爷休养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就不奉陪了。 阿大，送客吧。” 朱红绛见意思到位，冲他旁边保镖示意，下了逐客令。 我们又顺着通道原路返回，车上，打开朱红绛递过来的纸张，借着灯光打量。 这是一份打印的黑白简历，右上角的人像梳着中分发型，厚厚的镜片遮挡双眼。简历正左上角，一行加粗字体清晰无比。 贺晓东，缅甸华裔，毕业于印度理工，主攻计算机与金融学。 …… 第85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要从操作员贺晓东下手，前提是他得先操作，所以现在急不得。 而洗钱具体细节，有云玉在，她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 于是，我又闲了下来。 这天，我早早起床收拾，又准备了一套全新衣服，驾车直奔莱安看守所。 今天是马头从里面出来的日子。 我从八点一直等到十点，紧闭的大门哐当一声，缓缓打开，一道人影出现在视野中。 他单手拎着一个布制提包，灰色衣服略显陈旧，长发变成寸头，耷拉着肩膀，虽是出狱，却见不到高兴。 “马头！” 我细细看了好久，这才下车迎上去，朝他挥手。不过月余，他消瘦了很多。 马头抬眼看到我，脸上挤出笑容。 “干嘛愁眉苦脸，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我伸手接过他手中提包，很轻，应该只是些换洗衣物。 “走，上车，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伸手指了指红旗，想通过车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了，徐杨，你送我回去吧。” 马头摇摇头，看见我的红旗无动于衷，叫的还是我姓名，本就不高兴的脸色甚至浮现出丝丝难过，夹杂哀伤。 我意识到不对劲，马头被柳嫣拒绝都没这样过，他不会在里面受了什么特别大的委屈吧？ “你，你没事吧？” 我伸出手在马头身上四处检查，确认他没有缺胳膊少腿。 见他身体正常，我又问：“是里面有人欺负你？” 马头还是摇头，他眉眼低垂，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这动作，的确吓到我了，长这么大，除了他奶去世时马头哭过。其他时候，他顶多也就是借酒浇愁，稍显郁闷。 “马头，你咋啦。”我赶紧蹲下去扶他。 “徐杨，我，我没爸了。” 马头气息抽搐，哭喊着理由。 什么？什么美霸了？我一时间没懂他的意思。 哭嚎的马头当然不知道我的疑惑，他自顾自说着，声音断断续续。 “昨天夜里，我接到……通知，我爸他，他死在了监狱……” 我瞬间明白了。 马头的爸爸，马叔叔，去世了。 看着半蹲半跪的马头，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同样蹲下握住他一只手，默默等待。 马头他爸由于进监狱很早，马头完全是被他奶奶带大。不过，他奶在他刚成年也去世了，自此就剩马头一人。 他爸被关押的监狱不在本省，是外地的一处很偏僻的地方。从我认识马头以来，他似乎只有零星几次去看过。 这也怪不得马头，听说马叔叔也不是啥顾家的人，不但气跑了马头他妈，对马头也是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基于此，我本以为马头对他爸感情应该会很淡…… 马头低着头哭了很久，等他再度仰头起身时，眼睛明显发肿。 “兄弟，节哀。”我拍着他肩膀安慰。 “没事。”马头摇摇头，苦涩一笑：“哭出来好受多了。 不怕你笑话，昨晚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旧吃了就睡。 本以为自己不会在乎那个人渣的生死，……” 马头长叹一口气：“可从里面出来，见到熟悉的人时，再也控制不住。” “没事，哭出来，释放出来，心里也好受些。”我能理解马头的感受。 马头点点头，跟我向红旗车走去，车门打开时，马头突然冲我说一句。 “徐杨，他一死，这个世界我就没有亲人了。” 我开车把马头送回了他家。 我想陪陪马头，但他拒绝了。他今天就动身去外省殡仪馆，去见他爸最后一面，把骨灰带回来。 无论生前如何，毕竟是生养他的亲爹，若是尸骨都没人收，要遭天谴的。 快乐能传染，悲伤也可以。 我从马头家往回走时，没来由地想起了爷爷，又想到了他的包子和教我练功的场景。 至于我亲生父母，他们去世时，我太小了，都记不得他们的模样。 我的情绪也突然有些低落，我想去找萧文，但她在上班，于是我找了家咖啡店，独自坐在角落里。 “徐杨？怎么一个人发呆？” 我看着窗外出神，似乎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回过头，一男一女握着咖啡站在我跟前。 “承欢，黄衣。” 看见两人，我眼神一亮，心中沉闷不觉消散半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俩。 “好巧。” 黄衣和承欢在我旁边坐下：“就你一个吗？今天没上班？” 我笑笑，抿了口咖啡，苦涩充斥整个口腔。 靠！不小心点了杯美式。 “没，早上接马头去了。”苦味散尽，我冲服务员要来糖包和牛奶。 “马头咋样了？”还是黄衣问，马头出事的消息她俩都知道。 “他只是瘦了些，没啥问题。”我停下搅拌咖啡的动作：“不过，他爸去世了，他正在处理后事。” “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地方？”黄衣和承欢同时开口。 “暂时应该没有吧，我不清楚。” 这种事情当然要她们自己问马头，我不好回答。老祖宗说得好：白事不请自来，红事非请不到。 跟她俩说了半天，我突然发现这两人今天的衣服很有意思，同款同色，明显的情侣款。 “你们？” 我眼神转动，这两人不对劲。 见话题扯回到自己身上，黄衣脸颊罕见微红，同承欢对视一眼，摊牌了。 她俩一起开口：“没错，我俩在一起了。” “我靠！什么时候的事！” 我刚才那点沉闷，立刻烟消云散，这两人真狗啊，说好的做一辈子好兄弟呢？ 现在偷偷摸摸在一起了？ “没多久。” 承欢喜不自禁，那表情难以言喻。 “难怪好久没你俩消息，原来是背叛组织，偷偷搞地下恋情。” 我假意数落她俩，下意识拿出手机想同步给安安。字打到一半，又默默删掉了。 经历上次安老爷子找我谈话的事，我这段时间总是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安安，总害怕见她。 黄衣倒是直接，直接和承欢来了个自拍，私发给安安。 安安消息回得飞快，感叹号刷了半个屏幕。电话立马就打到了黄衣那里，两人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啥。 看着面前的承欢，窗外接电话的黄衣，想着正在奔丧的马头，我突然理解了那句名人之言。 是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 第86章 求婚 马头给他爸爸办的丧礼很简单，三五好友，同行送别。 骨灰被埋在了一片果树林里，马头他奶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家还没那么有钱，他爸最喜欢吃的就是那片果园的果子。 现在他去了另一个地方，钱财带不走，那就带走些果香吧。 在亲手砌上最后一块砖，添上最后一铲土后，马头冲那方小小的土方跪着磕了三个响头。 他神色平静，一句话也没说。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莱安市入了秋，红火色的枫叶、金黄的银杏叶铺满整个城市大街，渲染着独属于这个时间点的绝美。 洗钱项目已完成大半，只剩实物交易的那部分还在继续。听云玉说，万通物流的规模扩张了不少，再有不到半个月，就能全部完成。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清闲，每天早晨比萧文早起一个小时，做做早餐，打打拳。 我也不急着去找事做，一方面是卡里有一千来万，暂不差钱。另一方面，强哥后续可能会安排我再做其他工作。 我还买了套房子，离萧文医院很近，一百五十平使用面积，花费两百多万，现房。 萧文妈妈那里我也去了好几次，都是和萧文一起。 数次接触后，我未来的丈母娘越来越认可我，好几次当着我和萧文的面催结婚。 今天，萧文休息，我要带她一起去办房产证。同时，我还准备了特殊的惊喜给她。 小妮子今天很高兴，化妆收拾，打扮得像一个仙女。 “萧文，你今天好美啊。” 壮壮看着满脸笑容的萧文，不吝赞美。 “那当然，我的萧文什么时候不美。” 我咧着嘴，心里别提多甜，要不是壮壮在旁边，我早就抱住小妮子亲上去了。 “那你俩今晚还回吗？” 壮壮坏笑起来，说完还戳了戳萧文的腰，又俯身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 萧文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像熟透的苹果，她害羞地轻轻拍打壮壮。 “切，又说悄悄话。” 我嘀咕着去拉萧文，抓紧时间往门外走，今天的事多着呢，耽误不得。 “萧文，你们医院的婚假是怎么放的？” 车上，我问她。 “婚假？” 萧文表情微愣，她竟然很认真地在思考。然后，她又认真回答我。 “好像也就只有几天，按规定正常放吧。” 小妮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她还随口问我一句。 “小杨哥，你问这个干嘛？” “安排下时间，你跟我结婚的时候，想想去哪玩儿。”我故意把话说得很直白。 “结，结婚！” 萧文语气加重，惊讶中充斥着欢喜，欢喜中夹着羞涩，羞涩中含有期待，那模样，原谅我言语匮乏，形容不出来。 “怎么，你不愿意啊？” 我又调戏她。 “不，不是，我，我愿意。” 小妮子言语混乱，慌忙辩解，生怕晚一点就会错过似的。 看着她可爱模样，我伸过右手抓住她双手，心里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心。 办房产证花了不少时间，当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红本本时，我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我小时候，爷爷收养我，对我说这就是你今后的家。 是的，我徐杨现在有了自己的家。 萧文也很激动，她看着房产证上我和她的名字，像抱住一件稀世珍宝，紧紧捂在胸前。 我轻轻搂住她，全是满足。 想不到我徐杨也会有今天，从遭人嫌弃到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爱人。 壮壮发来消息，只有个ok手势，我心领神会，知道她一切都布置好了。 是的，我今天要向萧文求婚！ 萧文今天真的很高兴，回去的路上话音不停，活脱脱成了个小话痨，要知道她平时可不这样。 出租屋门前，萧文转身从挎包里掏出钥匙，我一拍脑袋，假意拉住她。 “哎呀！忘了个东西，在楼下便利店没拿。” “啊？什么东西啊，着急不？” 萧文手中动作果然停下，她扭头问我。 “好像是车行那边寄过来的资料，应该是汽车保险什么的。”我点点头，神色认真。 “那我去拿吧，你先进屋。” 果然如我所想，萧文把钥匙递给我，转身摁电梯下楼帮我去取。 看着电梯楼层一路往下，我敲门示意，壮壮先是露出一条门缝，确认只有我一人，这才打开。 “快点快点！她很快就会上来！”壮壮比我还着急，催促不停。 我这会儿也有些紧张，这种事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干。我迅速冲进卧室，三下五除二换上准备好的衣服。 萧文妈妈赵阿姨也在，她就坐在客厅，我特意提前接过来的。 正常来说，求婚这种事情赵阿姨来不来都行，但她毕竟只有萧文一个女儿，同时自己身体又不好。 为了她能放心，我决定还是请她亲眼见证这一时刻。 此外，还有一对小情侣，都是萧文一个科室的，跟她关系也不错，这次也被壮壮叫过来帮忙。 至于摄影师，这个由壮壮兼任。 一切准备就绪，我站直身子，面对大门静静地等待萧文的到来。 这套出租房整体不小，客厅和餐厅是连在一起的，面积足足有四十多个平方。从入户门到客厅有一个短小走廊，三米不到。 壮壮把这个简短的走廊布置得异常精美。廊桥式的花束，红色花瓣铺成的小径，流光溢彩的灯带…… 小径直达客厅正中央，也就是我站立的位置。这是一个由花束和气球组合而成的巨大心形，背后，是一块高大的kt板，上面印着我和萧文的合照，以及一些表白词。 “徐杨，采访一下，现在什么心情？” 壮壮握着摄影机，镜头正对着我。 “高兴！” 我大声回答。 “紧张吗？” 壮壮又问。 “不紧张！” 我半开玩笑：“向女朋友求婚，怎么会紧张！” “哈哈哈哈。” 另外两人被逗得大笑，赵阿姨也满脸慈祥，嘴角止不住地咧开。 “好，你说得啊。”壮壮活跃气氛：“待会儿你要是磕巴忘词了，可没人提醒你。” “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意。 壮壮还准备要问，敲门声正好响起。 咚咚咚！ 咚咚咚！ 萧文来了！ …… 第87章 嗯嗯，好! 我嘴上说着不紧张，但听到萧文的敲门声时，心跳却异常地快。 “嘘！” 壮壮竖起食指，示意保持安静。 然后，壮壮找好机位，另一个女生立刻上前开门。 她先从猫眼看了下萧文的位置，然后慢慢拉下把手，迅速把门开到最大，她自己趁机藏在了门背后，留出整个通道给萧文，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门开的瞬间，我的心跳也达到顶点。 萧文就站在离我几米远的门外，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方式轻微吓到，马上后退一步，而后又立刻看到了屋内的装饰，再看到站在正中央的我。 她立刻就明白了，双眼瞪大，单手捂嘴，惊喜布满全身，难以置信。 “小，小杨哥……” 萧文轻声叫我，声色带着颤意，她立在门外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当然要我上了，我手捧着早已准备好的玫瑰花，快步走到她面前，呈上鲜花。 “小杨哥。” 萧文好像还有点没缓过劲来，她呆呆地看着我，下意识接过我手中玫瑰。 这小妮子。 看着她模样，我干脆拉着她，顺着由花瓣铺成的小径，穿过花束气球和灯带搭建的廊桥，一步一步迈向正中央。 到达心形内，我停下脚步，回过头，萧文脸色红扑扑的，那是激动所致。 她一手环着玫瑰，一手捂住嘴巴，眼眸内的幸福顺着泪水遍布整个眼眶。 “萧文。” 我轻轻叫着她的名字，在她的注视下，单膝跪下，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双手捧到她面前。 “嫁给我。” 我正在想着接下来的词。 “嗯嗯，好。” 萧文回答得异常迅速，一下子打乱了我的准备。 她双手捧着花束，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看见了上帝，郑重的神色和板直的身板从未有过。 听着萧文回答，半跪在原地的我感觉自己把二十几年的运气都用光了，过去的种种就像是放电影般从我脑海飞速闪过。 我想起来我在孤儿院的日子，那时候总盼着每周吃肉的那顿；想起了爷爷包子的香甜，那是练功后和受委屈后的安慰；想起了我进监狱后的绝望，也想起了强哥救我出来的庆幸。 甚至，我那从来都是模糊的父母的脸，也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 尽管我内心很清楚，今天的日子，这一刻的时光，我的幸福无人可及，我不应该想那些苦痛时刻，但回忆这个东西，我控制不住。 我徐杨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家，会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会早有所望，夕有所归。 我的人生，我的一切，似乎从遇到面前这个姑娘开始，悄然变化，默默向着好的方向去改变。 每当我足够负面，足够失落，足够失望时，只要她在我面前，那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只要有她，就有了全世界。 我自下而上看着萧文，喉结不住地上下蠕动，粗重的气息也跑来凑热闹。 更可恨的是该死的口水如同决堤，把我要脱口而出的情话，准备已久的告白全部淹没，搞得我现在一句其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戴戒指，戴戒指！” 壮壮在一旁轻轻提醒，我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心里骂自己。 徐杨！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这么呆板！ 伸手从盒子里取戒指时，我才发现自己胳膊，乃至整个身体都有些轻微颤抖。但我不紧张，只是兴奋和高兴。 我抬手去拉萧文右手，萧文的手和我一样，也有些微颤。 我取下戒指，没有立刻给她戴上，而是将戒指用双唇含住，同时双手握住萧文右手，抵在我额头。 因为在这一瞬，我想到了在孤儿院过家家时，我们的仪式。 你娶了一个人，你就要把你的灵魂和心灵也交给对方，你也要去找到那个人的灵魂和心灵。 做完这些，我才再度拿住戒指，顺着萧文修长指尖一往无前，将她牢牢抓住。 “喔！” 周围，欢呼声爆发，壮壮声音最大，另一对情侣恰逢时宜地拿着礼花对着我和萧文头顶绽放。 我缓缓起身，在萧文注视下一把搂住她。 “亲一个！亲一个！” 另外三人又开始起哄，萧文听见这话，脸色绯红，她本就脸皮薄，这会儿赵阿姨又在跟前。 虽然此情此景，的确合时宜。但为了她的脸皮，我只是慢慢吻住了她额头。 求婚仪式在这里基本就结束了，壮壮给我俩拍了一大堆照片，大家又一起合影，这才让我俩出来。 赵阿姨今天也很开心，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不过毕竟是父母一辈的人，比我们年轻人要克制很多。 我拉着萧文，一左一右蹲在她轮椅旁。 “徐杨，萧文我就交给你了，我就这一个女儿，她乖巧懂事，从小到大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现在换作你来照顾，我也放心许多，你可要好好对她。” 赵阿姨说着，笑着的面容却湿了眼眶：“要是她爸还在，看见这一幕该多高兴。” “妈。” 赵阿姨这一说，萧文也触景生情，她抱着老人手臂，眼眶红红。 “阿姨您放心，我徐杨不敢保证这辈子能让萧文大富大贵，衣食无忧。但只要有我在，绝对没有人能欺负萧文，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看着面前母女，我作出承诺。 “好，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天，在赵阿姨的要求下，我们找了先生看了黄道吉日，将订婚宴放在十天后。 这期间我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包括订婚所需要的一切，如场地、物料、人员等等。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赵阿姨身体不好，她可能有她自己的考虑吧。 订婚的消息我当然是要通知我那几个朋友的，马头，黄衣和承欢都要来帮忙。至于安安，我想了很久，还是给她发了个消息，告诉她这事。 往后的时间，我都是早出晚归，开着我的红旗车跑遍了整个莱安市，所有的东西我都亲自操办。 马头全程陪着我，没看出来，他在这方面很有想法，时不时提出的创意和方案都让我眼前一亮。 要不是他不缺钱，我真想劝他开一家婚恋店，专程操办这事，那生意肯定不错。 …… 第88章 强哥有一个女儿 五天后，在连续不断地忙碌下，一切准备就绪。 我订了本市最好的场所，通知到了该通知的所有人，准备给我心爱的女孩一场难忘的婚宴。 人员上，绝大部分都是萧文那边的，虽然她家当年因为她爸的事，很多亲戚都没了往来，但再怎么说，也还是有些直系血亲在的。 我还给强哥打了电话，虽然我很想他来，但他来不了，我也理解，毕竟他目前所处的形势和区域都很特殊。 这算是一个小小遗憾吧，我小时候在孤儿院，后来又是爷爷带大，现在爷爷死了，我没有其他亲人，强哥在我眼里如兄如父，他却无奈缺席。 晚上，忙碌了一天，我请马头吃饭。 饭桌上，他有些闷闷不乐。 “咋了侄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别人欠钱不还啊。”我对他半开玩笑。 “切。”马头白了我一眼，道出事情缘由：“你最近见过柳嫣吗？” “柳嫣？”我略略思索：“我也好久没她消息了，她半个月前就从万通物流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皮革厂调回。” “你还在联系她？”我又问，马头竟然这么执着。 “嗯。”马头狂灌一口酒：“我联系过几次，都是关机，她原来租的房子也退了。” 马头说完，脸色一变：“徐杨，你说她不会是出事了吧。” 看着马头，我语气无奈：“你呀，她那么大个人能出啥事，再说了，万一是皮革厂把她调回总部，她退掉房子也正常啊。” 马头没再说话，只是一直心不在焉。 他这样，我也没法，只能心里干着急，这兄弟怎么突然变成一根筋了？ 饭局结束，我正常回家。 车子停稳，我正要上楼，一辆银色宝马横在我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云玉的面容。 “徐杨，听说你要订婚了，恭喜。”云玉先打招呼。 “谢谢。”我站在原地看着云玉，她肯定不是为了只跟我说声祝贺。 “有时间吗，上车跟你说点事。”不出所料，云玉有她的目的。 我点点头，绕过车身坐上副驾，车内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柠檬与橘柑的清香。 见我坐好，云玉发动车子，在停车场内转悠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处稍显隐蔽的角落，这里四下无车，附近也没有电子设备。 “是强哥有事吗？洗钱出了问题？”我大胆猜测。 云玉亲自开车来找我，又这般谨慎，所涉及的肯定是敏感而秘密的东西。 “不是。” 云玉摇头，同时将车子熄火眼神四下扫过，确认没有其他人，继续开口：“是强哥私人的事。” “强哥私事？” 我一头雾水，跟了强哥这几年，他孑然一身，从来没有过私事。 “嗯。” 云玉表情严肃：“徐杨，你要保证，接下来你听到的事，谁都不能说，只能你自己知道。” “好。” 我点头应下，这个不用她说我也知道。 云玉轻吸一口气，吐出一句让我万分惊讶的话来。 “其实，强哥有个女儿。” “什么！” 我表情惊愕，以为听错。 强哥有个女儿？这怎么可能，这些年来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别说提起，就连这方面的丝毫迹象都未曾显露。 “你没听错。”云玉眼神盯着前方，她的表情也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反应。 “这事除了强哥，只有我和天南知道，并且，我也是刚知道。” “强哥女儿也在莱安？”我问，立马又意识到这样问似乎有些不好，于是改口再说：“是她出了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 “是的。” 云玉扭头看着我，重新恢复沉稳：“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 那个女孩是强哥当年南下闯荡时所生，很巧的是她妈妈也是莱安人，女孩刚出生她妈妈就难产去世，强哥一个大男人，那时也没钱，所以就把孩子送回老家，由她外婆抚养。 这一养就是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强哥有跟女孩相认吗？”我问。 “没有。”云玉轻叹一口气：“强哥所处的环境你也清楚，他一路打拼过来，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仇家。那些仇家明里暗里都想报复他，他哪敢跟那女孩相认。 别说相认了，女孩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只认为她父母早死了。就连此前每月的生活费，强哥也是通过天使基金捐赠的方式，发给女孩的。” 我默默认可，云玉说得没错，以强哥现在的地位来看，他这样做才是对那女孩的最好保护。 就是苦了强哥自己，有骨肉却只能心里知晓，顶多就是远远看一眼，对着照片发呆。 “那女孩出了什么事？是遇到危险了？” 我反应过来，刚才跑偏了重点。 “也不是什么危险。” 云玉斟酌语气，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表述，稍显沉思，直接向我说起事情经过。 “那女孩一直跟她外婆相依为命，半月前，她外婆去世了。 这生死离别本是常事，但女孩或许是接受不了，这半月来状态愈发地差，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要不是强哥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恐怕已经出意外了。” “这……” 得知女孩是这情况，我脑海飞速旋转，这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没有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那女孩总有朋友吧，或许能帮她走出来。”我尝试询问。 “没用。” 云玉语气干脆，这些都试过了。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我挑明了问，对于这种情况，我是毫无对策的。 “需要你接近那女孩，保护她的同时再帮她走出来。”云玉语气放缓，紧接着又给出原因：“最近强哥派去保护她的人要调走。” “保护她我可以，就是帮她走出来，我恐怕……” 我当然明白这事对强哥的重要性，所以有些心虚。 “你可以的，这女孩你认识，说起来你俩之间还挺有缘分。” 云玉对我一笑，在我有些不明所以中，伸手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我单手接过，借着外面灯光，待看清照片上的女孩时，我差点没叫出声来。 柳嫣！ 照片上的人是柳嫣！ 她竟然是强哥的女儿！ …… 第89章 倒也正常 我手握照片，坐在副驾上愣住许久。 这消息的后劲有点大。 柳嫣是强哥的女儿，而我跟她又莫名的有些交集。纵然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刻也被这过分的巧合所震惊。 “照片，没错吧。”我瞪大双眼看着云玉。 “你说呢。”云玉反问。 好吧。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我接受。 “怎么样，现在这事你有把握了吧。”云玉似笑非笑：“你救柳嫣的事强哥知道，并且，柳嫣对你应该有些好感。” 我没接话，我不是傻子，能感受得出来。云玉说的对，自上次从皮革厂金科长手中救下柳嫣，她看我的眼神，对我的神态就不一样。 不过我已经有了萧文，所以一直在躲着柳嫣，并且，她也不是我喜欢的款。 “这是她现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云玉又递过一张纸，再度叮嘱：“记住，关于柳嫣身份的事情，要绝对保密。” “放心。” 我接过纸条，看过后当着云玉的面烧掉。 “咳咳！” 烟雾立刻充斥整个车内，云玉迅速打开车窗，一手掩着口鼻，白眼翻得飞起。 “要死啊你，车内烧纸。” “呃呃。” 我讪讪笑着：“习惯动作，习惯动作。” 云玉没再多说，发动车子准备离开，临走时，她扔下一句话。 “你明天就去找她吧，她一个人，女孩子在外挺不安全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萧文打好招呼，直奔云玉给我的地址。 这里位于城东，位置更加靠近郊区，离我住的地方还挺远，我印象中是一处城中村，挨着大学城。 “6栋601。” 我一边嘀咕房间号，一边四下打量。许久不到这边，这里跟几年前变化很大，路况不似我上学那般破乱，周围的许多违章建筑也都已被拆除，没了那些蚂蚁小店，也没了卖些千奇百怪东西的地摊。 在小区内没走多远，我就找到了柳嫣租房的位置。 这是一栋只有六层的老式红砖楼，外表看上去很旧，窗户上透着岁月留下的斑驳锈迹。楼道内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以开锁公司和少儿不宜的东西为主。 我一口气爬上六楼，是两户对开门，楼梯左边挂着601的门牌。 我犹豫了下，决定还是给柳嫣打个电话，同时也得酝酿下怎么开场，我总不能跟她说是你爸派我来保护和照顾你的吧，那她非得以为我精神出了问题。 手机铃声欢唱，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我也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这大早上的不在？” 我心里嘀咕，索性敲门。 很久，里面传来一声尖尖的回应，带着睡意：“谁呀，大早上的，赶着投胎呢！” 紧接着大门打开，一个顶着一头红发爆炸头的小妹睡眼迷蒙。 她见是个男的，且不认识，表情立刻不耐烦，上下打量我一眼，语气带着无奈。 “又是找她的？她不在，昨晚去酒吧还没回呢。” “她？柳嫣吗？”我问，既是云玉给的地址，应该错不了。 “废话，她不在！”红发小妹说着就要关门。 “哎！等等。”我一把抵住大门，再度追问。 “她去哪个酒吧了？整晚都没回？” “枫林晚。”红发小妹一把打掉我手，关门的瞬间我似乎听到她骂了句：“臭婊子。” 我转身下楼，向这个名叫枫林晚的酒吧赶去。 刚才红发小妹开门的间隙，我大致扫了屋内一眼，是间一室两厅的屋子，屋内鞋子箱子啥的堆得到处都是，两个卧室门都开着，的确没有其他人。 我搜了酒吧的位置，离这里竟然有七公里。还有，这大早上的，酒吧早就关门了，不知道柳嫣怎么样。 想到这，我给云玉打了电话，她倒是直接，知道我的来意，又发了我个位置，是酒吧附近的一家酒店。 说她昨晚安排人把宿醉的柳嫣送过去的，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酒店前台很配合，只是看了我身份证一眼就带我到了房间，应该是云玉那边打过招呼。 服务员刷卡开门就走了，我推开房门，只是露出一丝缝隙，就已经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夹杂着胃液腐蚀食物的气味。 房内，窗帘透着缝隙，披头散发的柳嫣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她一头柔顺的浓密黑发染成了湖蓝色，耳朵上挂着骷髅耳钉，才大半个月不见，仅从面容上看，她瘦了很多，脸上也没了此前那般红润的光泽，皮肤也变得很差。 床下，垃圾桶放在床头柜边，但呕吐物却是躺在地面，半干半湿，凝着一层厚厚的灰色臭膜。 我没叫她，绕过床沿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随着室外清新空气吹入，我才敢喘口气。 阳光顺着玻璃照射进房间，直直打在柳嫣脸上。 她这时才有反应，眉头微皱，伸手去挡住眼睛，又眯了会儿，发现怎么都挡不住刺眼的阳光，于是蜷缩着伸了个懒腰，眼睛半睁半闭往起爬。 他这会儿还没看见我，也没发现屋内多了个人。 “下边全是你吐的东西，别踩上了。” 看她迷迷糊糊，我立在窗户旁开口提醒。 听见有人说话，她身子一顿，一把薅开半遮住眼睛的蓝色长发，终于发现床边站着个男的。 “啊！” 不出所料地，她尖声大叫，弹回被窝。 我放缓呼吸，还好，早上醒来见到房间有陌生人，还有应激反应，那还有救。 “谁！谁在那！” 柳嫣捂着被子大叫，缩着身子靠在床头，放出双眼观察。 “怎么，不认识了？”我拉过凳子坐下。 “徐杨？” 柳嫣捂住被子的双手明显放松，她放出脑袋来，确认是我后，紧张的神色缓和很多。 “你怎么在这里？” 她问完，四下看了一眼，看出来这里是酒店。 这下，她显然有点慌乱了，猛地掀起被子查看自己，待看清衣服仍旧整齐后，轻吁一口气。 “穿衣服起床吧。” 我没多理她，丢给她外套，出了房间。目前来看，她除了状态有些差，其他反应都还正常。 …… 第90章 是我爸的意思吧? 十分钟后，柳嫣出了房间。 看得出来，她有简单收拾自己，湖蓝色头发比刚才整齐很多，骷髅耳钉摘掉了，脸上半花的妆容也已洗干净，露出脸颊上几颗痘痘。 她手里拿着房卡，抬眼看我，眼神没了刚才的闪躲，变得冷淡。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看着语气急速变化的柳嫣，我没在意，要是搁以前，我巴不得她这副模样，可现在不行，我还没摸清她到底是不是云玉说的那么脆弱。 “先吃饭吧，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我没回答她，直接告诉她接下来的安排。 “不用。” 柳嫣面无表情，直接拒绝。 她不配合，我也不废话，伸手拉住她手腕往酒店外走。 “你干嘛！你放开！” 柳嫣双脚抓地，向后拽我，她不肯走。 “大姐，这是酒店，你就算不走，时间到了也得赶你。” “不用你管。” 她仍旧不动，脑袋一撇，不再看我，但手上的反抗动作弱了很多。 她这细微变化，我知道她动摇了，于是我也不强行用力，伸手一指房间。 “要不谈谈？” 她不说话，我转身进屋，拉着椅子坐下，半晌，她才晃晃悠悠走进来，避开呕吐物一屁股坐在床尾。 “我去了你之前住的地方，他们说你搬走了。我又去了你租房处，那个红发小妹告诉我你在酒吧。” 我看着打扮得花里胡哨，跟半月前判若两人的柳嫣，直勾勾盯着她。 “后来又费了番工夫，才打听到你在这里。” 我话说完，她终于有了动作，斜眼看着我，嗤笑道。 “怎么突然这么热心，是帮你那朋友马峰？” “不是。”我神色不动：“我特意为你而来。” “为我？” 柳嫣表情微变，她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外婆去世，我能理解你的难过。” “呵！原来是可怜我。” 她自嘲一笑，刚缓和的神情又冷淡下来，直接下了逐客令：“那我谢谢你，大可不必，你走吧。” “听说你在酒吧连着待了一个周了，每天喝得烂醉，你这样很危险，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的。” 我当然不会走，柳嫣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漠然，对任何事情都是爱搭不理，别碰老子的态度。 “徐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不耐烦了，站起来对着我大喊。 “不干什么，只是作为朋友，看你这样，问候关心。” 我坐在原地不动，人的反应往往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生气的背后，一般代表着某个事件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是害怕。 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我会过来，并且把她的行程摸得一清二楚。 “我说了，不用！” 她一字一顿，身体不动：“你走吧。” “怎么，我走了，你又要再去喝，又喝个烂醉？” 见柔和的方式没用，我索性换一套方法，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时候适当刺激一下，效果反而不错。 “还是在酒吧那种地方，都是些混混流氓，喝醉了就原地出洋相，让人胡乱占便宜，人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错，你外婆是去世了，那你觉得她知道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能闭得上眼，安得下心来？” 我这话说完，柳嫣脸色立马就变了，就好像触犯了她的逆鳞，她从床上跳起，抬手就朝我呼来，她竟然想扇我耳光。 以我的反应，五个她同时出手也近不了我的身，但此刻，我没有闪躲，任由她打来。 啪！ 耳光清脆，她这一巴掌可不轻，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没想到一个女孩子有这掌力。 耳光的清脆声让柳嫣僵在原地，她瞪大双眼看着我，眼神再没了刚才的怒意。 “你，你干嘛不躲。”数秒，她语气弱弱，站在原地保持抽我的姿势，有些不知所措。 “发泄完了？发泄完了就走吧。” 我没理她，丢下一句话，径直走出房间，站在电梯口等她。两分钟后，她果然跟了过来。 车上，柳嫣一言不发，她也不问去哪，只是看着窗外出神。我顺着马路左拐右拐，停在了一家粥铺前。 “喝碗粥吧，解解酒。” 她默不作声，等我下车后才从副驾跳下，重重摔紧车门。 这家粥铺在本地很有名气，只要你在莱安多待两年，那你一定会知道它。 也正因如此，即便是时间已经十点，店内人还是很多，吵吵闹闹，来来往往，叫嚣不停。 好不容易找到个角落坐下，柳嫣却不点粥，眼神四下打量不断，就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从皮革厂辞职了？”我寻找话题，拉回她注意力。 她收回目光，白了我一眼。 “废话。” “那你外婆留下的房子呢？”我继续问。 从酒店到现在，我可以确定，她的状态并不像云玉所说的那么差。 当然了，也没有那么好。 不过这种情况我并不着急，甚至还有些隐隐欣喜。因为她现在的行为和逻辑我深有体会，感觉无比熟悉。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爷爷死的时候，我捅了那个混混山鹰，然后我的心态就无所畏惧和满不在乎。 反正世界上没有我的亲人了嘛，我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好坏都不会有人担心，大不了一死。 这表面上看是一种堕落，深处却是无奈与悲痛，还有孤独。 柳嫣现在就是这样，以前她照顾老人，认真工作生活，现在她外婆去世，世界上也没有亲人了，自暴自弃再正常不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似乎不止如此，柳嫣今年二十二了，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材生，见识也不很浅薄。 她从小和外婆相依为命，老人离去伤痛可以理解，但或许不至于到这般程度吧？ “房子？” 坐我对面的柳嫣一脸无所谓：“我卖了。” “怎么，这你也要管？” 我笑笑，转口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一直浑浑噩噩下去？” 她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大口白粥。半晌，问出一句让我无比惊讶的话来。 “你来找我，是我爸的意思吧？” …… 第91章 劝慰 “什么？” 我以为听错。 “我说，是不是那个负心汉让你来找我的！生了我却抛弃我的负心汉！” 柳嫣一字一顿。 她果然知道了！我立刻明白。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强哥这边肯定不会泄露。 “你很惊讶？” 柳嫣见我不说话，嘲讽一笑：“他有种生我，却没种认我，天天安排些其他人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有意思吗？” 我还是没说话。 “你不用猜了，是外婆临死前跟我说的。 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来？其他人呢，不看着我了？” 她一把推开尝了一口的白粥，再问：“那个负心汉叫孙强是吧，就是那个大富豪孙强？” 柳嫣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她抛弃我，我认了！那他干脆就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不要让我知道他、听见他、看见他，不要再与我有任何关系！ 可现在呢？ 不认我，又假意关心我，有必要吗！” 她冲我一叫喊，迅速吸引了周围食客的目光，前后左右盯着我和柳嫣，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不给她继续撒泼的机会，起身拽着她就要走：“不吃就换个地方。” “干什么！有种做没种认，还怕人听见！” 柳嫣很犟，边扯边骂。这姑娘，我以前咋没发现她是这脾气，力气还不小。 她与强哥的关系太敏感了，一旦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对双方都是极为不利的。她现在这副样子，我知道来软的不行了，她早晚得吼得人尽皆知。 毕竟强哥在莱安的名气是不低的，稍一打听就知道。 于是，我弯腰低头，在一众目光中把她拦腰扛起，丢下一张钞票，直奔我停在路边的汽车。 “徐杨，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肩上的柳嫣手脚并用，对我又踢又打，不过她的力气相对于我来讲，聊胜于无。 “昨晚去了趟酒吧，女朋友闹脾气，打扰打扰。” 我笑着从人群中穿过，大声解释。在一群男人秒懂的眼神中，把柳嫣塞进副驾驶。 “徐杨，你个混蛋，你放我下去！” “放我下去，你个混账！” “……” 车上，柳嫣还是踢打不停，此刻的她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哪里听得进去半句话。不过好的一点是，她不再提起强哥，只是骂和闹。 我深吸一口气，把车停在了另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坐在驾驶位上不断安慰自己。 她是强哥的女儿，冷静冷静！她刚死了外婆，忍耐忍耐！她是个女人，好男不跟女斗！ 就这样，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她渐渐安静下来，趴在车上抽搐不停。 呼！ 我轻喘口气，终于安静下来了。 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左肩，表示安慰。 哇！ 这下就像点了火药桶，她突然放声大哭，如同一只小猫扑向我怀里，双手搂着我腰不放。 呃…… 看着头伏在我身上，身体却半挂在中间的柳嫣，我一时间也有些心软，替她拉好扯乱的衣服，抽出纸巾递给她。 “谢谢。” 她努力止住泪水和哭声，小声道谢，从我身上缩了回去。 这长时间的胡乱折腾下来，她双眼略微发肿，脸蛋红扑扑的，头发也很乱。 “要不先去洗个脸，把头发弄一弄？”我询问她意见。 她乖巧地点点头，发泄完的柳嫣还是挺正常的。 车辆行驶向前，柳嫣说她要回去收拾下东西，就是她和那个红发小妹合租的地方。 “你那里有点太偏僻，要不还是换个地方住吧，方便些。” 我找了个借口趁机劝她，真正的原因是我觉得那个红发小妹不像好人，柳嫣跟她住在一起，指不定会沾上什么祸端。 她不回答，看着窗外沉默。 “你要是找不到地方，我帮你找也行。”我继续说道。 “不用，我已经找好了，过几天就搬走。”声音从她的方位传来，她不回头，时不时抬手擦下眼角。 “好。” 我点头，认真开车。 “徐杨，他在莱安吗？” 车辆在一个红绿灯停下，柳嫣突然开口。 “不在。” 我知道她说的是强哥，但是我又不能跟她多说这方面的事，于是我改口道。 “柳嫣，其实你爸很关心你的，但他也很无奈，因为一些很特殊的事情，他抽不开身，没法来见你。” “呵呵。” 柳嫣不屑一顾。 “另外就是……”我稍稍停顿：“你能不能暂时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你俩的关系。” 我这话说完，她扭头看了我一眼，带着不满。 “徐杨，不要让我对你的好感也没了。” 我苦笑一声：“即便没了，我也会这样说，这是为了保护你。 你想想，他从一穷二白打拼到现在，肯定是有得罪人的，那些人不敢找他。但你是一个女孩子，虽然他能保护你。 可天下没有完美的东西，万一一时疏忽，你被他的仇家找上，那该怎么办？” “保护我？他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 我这话又戳到柳嫣痛点了，她声调再度抬高。 “那我烦请你问问他，从小到大，他哪里保护了我！ 我上学被人骂有人生没人养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被人堵在教室，堵在放学路上，打得浑身瘀青的时候，他在哪里？我家被那些个混混骚扰时，他在哪里？我生病，外婆生病时，他又在哪里？” 我无言以对。 柳嫣说的这些应该是在强哥回莱安之前，那时他的确没有太多精力和能力照顾他们祖孙两人。 同时，她说的这些我也深有感触，桩桩件件都像是在说我一样。不过我是个男孩子，又会功夫，所以人家欺负我，我会加倍打回去，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 可柳嫣不同，她家里只有一个年老的外婆，再没其他人了。 一个小女孩加上一个老太婆，这样的组合，这样的弱势，受了欺负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她见我不作声，语气平缓许多：“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救过我，我为他工作。”我一笔带过。 柳嫣打开窗户，不再说话。 秋风袭过，卷起她披肩长发，带进阵阵凉意。 …… 第92章 冲突 再回601那个小出租屋已是中午，红发小妹不在。 早晨的时候我只是简单一瞥，现在来看，柳嫣的很多行李的确已经收拾好了，箱子包包放了一大堆。 “要不先送些东西过去吧，反正今天也没啥事。”我对她说道，蹲下身子就要去搬东西。 我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去看看她接下来的地方在哪；二是顺理成章地跟她待在一起，我还是担心她情绪不稳定，把她和强哥的关系说出来。 她没说话，同样转身去提包，用行动答应了我。 来来回回三趟，连同车内后座都全部塞满，柳嫣收拾的东西才搬走大半。 “我换件衣服。” 柳嫣闻了闻身上酒气味，说着进了她房间，我则去洗手间方便。 一泡尿还未尽，外面敲门声响起。我听着柳嫣在屋内应了声，以为是红发小妹回来了。 “你干什么！” 没过几秒，柳嫣突然大叫，声音充斥怒意：“给我出去！” “出去？老子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里。” 回声是个男的，听着耳熟，满口污言秽语：“今天不上了你，老子岂不白来。” “啊！” 紧接着就是柳嫣的惊叫，然后是推搡呼救：“救命！救命啊！” 艹！ 我这哪里还能尿得舒服，硬生生夹断水流，直冲客厅。 不大的空间内，一个身着牛仔皮衣的金发男正束住柳嫣双手，把她往沙发上摁。 狗东西！ 我飞起一脚踹在金发男背上，他痛呼一声，翻滚在地，哀嚎不断，露出面容。 竟然是他！与我有过两次小冲突的那个跑车金发男。也不知是什么缘分，在这里也能碰见。 金发男也看见了我，短暂一愣，一如既往地嚣张。 “草拟马的，又是你。” 不过他见过我的功夫，只敢叫骂不敢上前，翻滚着从地面爬起，随手抄起杯子砸向我。 这种小把戏对我而言，简直不值一提，我侧身轻易躲过。杯子撞在墙上，应声破碎。 金发男继续叫嚷：“你小子有种等着，今天老子一定要废了你。” 说着，他跳出大门，一溜烟跑了。 我深吸口气，回头看柳嫣，她站在沙发旁整理衣衫，一脸劫后惊恐。 “你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我语气颇重，说实话，我这会儿是有点生气的。从我跟金发男此前的两次接触来看，他势力不小，对谁都是天不怕地不怕。 一言不合，他就要干你，并且是往死里干的那种，我甚至都觉得他心里有些病态。 这种人，是典型的有背景，又不要命的，我招惹上都嫌麻烦，更别说柳嫣。 柳嫣没回我，看我的眼神有些畏惧。 “这里不能再待了，你现在收拾所有东西，我叫辆车，全部搬走，今天就搬走。” 我马上作出决定，虽说此前跟金发男发生冲突后，他没有报复。但对于柳嫣，我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这，这么着急？” 柳嫣稍稍回神：“可，我这房子还没退押金。” “不要了。”我不容她多考虑，关上大门，进入她房间四下扫过一眼，也就剩几件衣服和床上被子，没啥贵重物品。 这种东西，要与不要都一样。我提着剩下的两个大包，跨步出门。 柳嫣看出了我不再回来的架势，她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从衣架上拿过挂着的围巾，胡乱往包里塞。 经过桌子时，她还将钥匙拿上了。看她那架势，我估计她后面肯定还会回来收拾剩下的东西。 像这种老式小区有个好处，楼道有窗户，并且开得很低，从高处一眼就能望见楼下。 我提着东西刚出房门，还不到五楼，依稀看见了楼下情况。 一辆接一辆的摩托车从左右两条道驶来，停在楼梯出口位置。都是戴着头盔载着人，很快就聚集了十几个。 金发男就在其中，他被那群人围绕着，指着601房间，神情狰狞。 片刻，那十几人辩了位置，戴着头盔一股脑涌进楼道。哗啦啦地脚步声宛若潮水，自下而上。 糟了！ 我脸色大变，转身往回跑，在柳嫣不明所以中，锁死房门。 “怎么了？” 她还不清楚状况，看着我气喘吁吁，伸头要去窗户看。 “别去！” 我拉住她，把窗户也关死，谁知道金发男会不会扔些东西上来。 “现在，打电话报警，告诉他们有人聚众斗殴。” 我吩咐柳嫣，同时在整个房间内四下寻找，想找个趁手的家伙，万一这房门被破，也有还击的能力。 找来找去，只有一把菜刀有些杀伤力。 “徐杨，到底怎么了？”柳嫣见我神情动作不像是开玩笑，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你看看楼下。”我从窗户边示意她往楼下看。 金发男这会儿就站在那里，双手插兜盯着上面，就这短暂功夫，又来了三辆摩托车，共六个人，守在他跟前。 嘭嘭嘭！ 嘭嘭嘭！ 砸门声突然响起，吓得柳嫣一个激灵。 “报警！快！” 我大声催促，拎着她胳膊把她扔进了她自己房间。 “记住，除非警察和我，谁叫都别开。” 回头，肉眼可见的，大门震动不断，门套旁边的灰尘随着颤动阵阵掉落。 这种老式的大门本没那么结实，更不是防盗设计，只是一层铁板，还是生锈的，在这种力道冲击下，很快就变了形。 再这样下去，这破门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对方十几人，我再能打，在这狭小的空间，人家用人也能把我堆死。 于是我冲进了那个红发小妹的房间，把她床上被子掀走，扛起床垫挡在门后，然后又把床架从里面推出来竖在门垫后，最后又将沙发倾斜抵住。 这一套动作搞完，老旧的房门再也扛不住。只听哗啦破裂声响起，我顶住的沙发突然传来一股巨力，门外的叫骂声也清晰无比。 我心里了然，门被砸破了。 但他们此刻却还是无法进来，一是有床垫床架和沙发的阻挡，另外就是楼道太过狭窄，他们这样子暴力强冲，顶多也就两三人在前，不可能都使得上力。 …… 第93章 准备 我也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门早晚会被破开，他们也早晚会冲进来。 但现在可是大白天，还是在小区内，他们闹出这种阵仗和响动，这人来人往的，估计早就有其他住户或是行人也报了警。我现在要做的，只是拖住就好。 实在不行？ 我看了眼放在一旁的菜刀和铁凳子，那我也是正当防卫。 我正想着，外面的力道突然小很多，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人走了吗？” 我靠在沙发上，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动静。 “草拟马，看什么看，再看老子连你家门一块砸！”金发男突然大吼一声。 然后就是重重的关门声回荡，应该是楼层的其他住户在观望。 “张哥，那小子在里面抵住了，楼道太小，砸不开。”外面传来其他马仔的声音。 “艹！老子眼睛不瞎！”这是金发男的声音，他叫骂不断：“你他娘的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这，这能咋办，都是铁的。”马仔不敢顶撞。 金发男沉默几秒，一脚踹在破裂的铁门上。 “他妈的，用火烧！” “火烧？”马仔底气不足，明显有些害怕：“张哥，这可是居民楼，放火的话……” “草拟马的，你是老大我是老大，老子让你烧就烧，哪他妈这么多废话。” 金发男大怒。 听着金发男的嚎叫，我也慌了。 他真要放火，在这六楼，窗户还有防盗网，浓烟能在几秒内让我和柳嫣失去意识，这他妈真是个疯子。 啪嗒！ 打火机的声音依稀可闻。 “门外的。” 我赶紧开口，开玩笑，再不拖住可就真点火了。先不说后果金发男能不能承受，我和柳嫣现在总得要保命吧。 “小子，害怕了？害怕就马上滚出来！” 这是马仔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很犹豫。 傻子都知道，以金发男的背景，就算他下令放了火，到时候抓进去的、背锅的，一定是那个点火的人。 “你他妈啰唆什么，点火！”金发男不理我，他像是下定决心要弄死我。 打火机打着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艹！ 我一拳捶在沙发上，再度开口。 “等等，我出来！” 我大声示弱，原因无他。透过红发小妹屋内大开的窗户，我听见了警笛声。 我挪沙发的动作故意很慢，当我搬走最后一层床垫时，楼道恰好响起呵斥。 “都别动，警察！” 我长舒一口气，拉开早已变形的铁门。 门外，十几个人顺着楼道排成一排，两个警察双手持枪，三个正在给其他人上手铐。 金发男就站在门口，正对着我，他面对手枪全然不惧。在一众目光中，突然飞起身来踹我。 我侧身闪过，回身重重关上铁门。 哐当！ 他右脚顺着铁门裂痕穿过，牢牢卡住。 啊！ 金发男痛苦的嚎叫声响彻楼道，鲜血顺着门板缓缓流下。 “干什么！都别动！” 另外三名警察飞速上前，齐齐按住他。 押走金发男的时候，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动，双眼通红，我读懂了他的唇语。 “我一定会弄死你！” 柳嫣的确被吓到了，我叫她的时候她还有些胆战心惊。 许久，她慢慢平复。 原来金发男是她此前在一个酒吧认识的，想要泡她，但是柳嫣明确拒绝，他多次未得手，这次又纠缠了过来。 听着她道出缘由，我有些头疼。随即打了电话给强哥，告诉他前因后果。 关于金发男的身份，强哥似乎知道点什么，但他没多说。至于柳嫣，还是由我先行照看，强哥那边会尽快完事，然后接她走。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奇怪的是金发男那边没有任何动作。我特意打听过，如先前所料，他并没有入狱，有个马仔顶了他的罪名。 金发男的不正常反应，更加让我担心，害怕他某一天伤害我身边的其他人。 “徐杨，别干坐着，你过来看看物料和流程，有没有问题。” 壮壮在客厅拿着婚庆公司给的一份资料，同萧文看了又看。听到她叫我，我收回胡思乱想，笑着走过去。 订婚宴流程并不复杂，尤其是对于我和萧文来说，特别是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亲人。 但这东西总得有个人出席代表下吧，强哥来不了，我思来想去许久，都没有合适人选。就在我想着不要也罢时，胖子来了电话。 自我从万通物流离开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但关系还是在那的。胖子很热情，听见我订婚哈哈笑着要来见证。 那正好，我邀请他代表男方家长，胖子瞬间乐开了花，说他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事，乐意至极，他大笑着抱我，差点没给我勒断气。 我接过壮壮递过的资料，细细地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心里也很高兴。 “好着呢。” 我看着萧文，忍不住伸手去捏她脸蛋。 “哎！干啥呢！” 壮壮假意护短：“这还没订婚呢，就动手动脚了。” 我白了壮壮一眼，去拉萧文的手。小妮子今晚的嘴角都没下来过，笑得快成固定表情了。 “快到时间了，走吧我亲爱的美人儿，明天再来见你的小杨哥。”壮壮起身，冲萧文弯腰做出请的姿势。 我扫了眼手机，差五分钟到晚上八点。 我起身拿车钥匙，今晚要送萧文和壮壮去酒店，赵阿姨在那边，还有她们家的几个重要亲戚都在。 从酒店回来已接近十点，明天的吉时定在了下午五点，这个时间确实很晚。但赵阿姨说她找老家的大先生看过，这个时间点最好。 我半靠在沙发上，最后看了一眼流程，准备洗漱休息。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 “谁？”我直起身子，我这里很少有人来的，除了我那几个朋友。 “我。”门外传来女声。 云玉？ 我开门一看，果然是她。 她穿着一件齐小腿的大衣，双手插兜，踩着高跟进了客厅。 “这么晚了，云大主管亲临寒舍，有何指示？”我略略调侃。 “当然是祝贺。”云玉眼神四下扫过，确认没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她接过我递过的水杯放在茶几上，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 “恭喜啦，抱得美人归。” …… 第94章 金发男的背景 “红包？” 看着云玉手中的厚重信封，我双眼睁大，有些惊喜。 “红包不都是结婚的时候再给吗，哪有订婚就有的。”我轻轻笑着，没有第一时间去接。 “怎么，有钱拿还不开心。”云玉也同我玩笑：“这可是我和强哥对你独一份的爱。” “哈哈哈。” 我大笑，双手捧住两个信封：“那我可就收下了，等到结婚那天，一定请强哥和你好好喝一杯。” “好啊，那就静待你的喜讯。” 云玉嫣然一笑，端起水杯喝茶。她慢慢抿了几口，茶水太烫，又放回了桌子上。 “对了，那丫头这几天怎么样？” 她说的是柳嫣，这深更半夜的，她亲自过来，不可能只是给我说声恭喜，给个红包那么简单。 “还可以。” 我认真回答，知道这事对她也很重要。 “她这几天都在宾馆待着，就是附近的那个安来宾馆，我每天都会去看她。” 安来宾馆在莱安市很有名，属于官方性质，每次上层领导视察，各种接待，各色大小人员下榻都是在这里，安保问题不用多说，没有几人敢去那里闹事。 “你果然有办法。”云玉满意地点点头。 我无奈一笑：“倒不是我有办法，而是我懂她的行为目的。此前她一个人在的时候，动的那些轻生念头和荒唐行为，无非就是为了引起别人对她的关注。” 说到这，我稍显停顿，转口问云玉：“对了，柳嫣知道强哥的存在，也知道她们的关系，这你清楚吧？” “嗯，强哥跟我讲了。”云玉点头。 “所以。”我耸耸肩：“柳嫣就是想通过那些行为引出来强哥，看看她的这个亲生父亲是否还在乎她。 当然了，悲伤情绪肯定也是有的。” 云玉轻点下颌：“话虽如此，你还是帮了强哥一个大忙，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是应该的。” 我摇摇头，哪里会在意这些。 “不过，有一点我比较担心。”我说出心中顾虑：“有一个混混一直缠着柳嫣，他后台应该很硬，虽说这几天没出现，但…… 总归是个麻烦，我担心以后会对柳嫣造成伤害，你要不查查他？” 说到这里，云玉眼神闪烁，她坐直身子，少有地叹了口气。 “这事我也知道，只是……” 她表情显得很难办，我从没见过她这样：“你说的那个混混后台不只是硬，是非常硬，甚至强哥都无可奈何。” “这么厉害？”我看着云玉，难以置信。 “是的。”云玉点头：“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云玉说着，伸手在大衣里面摸索一阵，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盒子，推到我面前。 “什么东西？”我问。 “打开看看。”云玉没明说，让我自己拆。 我从桌面拿过，质感很重，像是铁块。油纸共包了三层，三层之后又是一层锡纸。看着包装如此细致和严密的东西，没来由地，我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抬眼看了看云玉，她眼神确认。 于是，我伸手去扒最后一层包装。只掀开一角，我立刻停下手中动作。 轻瞥一眼，我已经确定这是什么东西。 一把手枪！真正的手枪！ 咕咚！ 我听到了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 我不是没见过真枪。此前每次跟强哥去打靶的时候，那些都是真家伙，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我全部玩了个遍。 但是，现在这东西出现在我家里，经云玉的手给我，这代表什么？ 代表这东西是我的了，属于我私人持有。 虽然每个男人做梦都想拥有一把，可这东西在东方是严控，禁品中的禁品，不是那么好玩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再动桌面上的枪，转而问云玉，她不会无缘无故送我。 “给你防身用的。” 云玉笑笑：“你不用那么紧张，后续我给你搞个手续就是。” “防身用？”我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重点。 “对。”云玉回答：“这是强哥交代的。” “莫非，是由于金发男的原因？”我大胆猜测，目前我面临的状况中，绝对没有需要用到这种东西来防身。 唯一的可能，就是金发男。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追问云玉：“竟然要拿这东西做保险。” 云玉不说话了，她盯着桌子上的茶杯，目光随着杯内银针上下起伏。 许久，她语气低沉，一字一顿。 “他是南方商会三长老的独子。” 送走云玉，我靠在沙发上彻底没了困意。 金发男竟然是南方商会三长老的儿子，难怪那么嚣张、那么跋扈、那么不可一世，却还能每次都安然无恙。 把玩着手中手枪，我心里不是滋味。 要说冲突，我与金发男前两次的矛盾其实很轻微，这点从第二次冲突他不认识我，后面经老蒋协调，也不屑于报复就能看得出来。 但这次，因为柳嫣的事，我是彻底跟他结下了仇。他敢那样子叫人砸门，就表明是不可调和的，强哥给我送枪也说明了这一点。 虽然云玉说金发男在莱安最多再待半个月，就会回到遥远的临海省去。可半个月里，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这几天金发男很安分，多半是强哥用了什么手段。可后续呢，金发男肯定会再次来找我，来找柳嫣。 我不怕他，可万一他对我身边的人动手呢？比如：萧文。 柳嫣有我和云玉时刻看着，一有情况就能随时去救。同时她还有强哥这个老爸，实在不行把她接走随便送到欧洲美洲，都可以潇洒过一辈子。 可萧文呢，她什么都没有的，万一她出了事…… 我握紧手枪，不敢再往下想。 数了数盒子里面的子弹，一共十六发，两个弹夹的量。 我长叹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有点责怪柳嫣了，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再遇上金发男，就不会沾染这么麻烦的事。 但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逝。 她是强哥的女儿啊，强哥唯一的骨肉，强哥待我恩重如山，没有他就没有我，我怎么能这么去看待他女儿。 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第95章 执子之手 第二天一大早，我联系了安保公司，咨询保镖的费用。 我还是不放心萧文，为保险起见，我想聘请几个保安，保护萧文直到金发男离开莱安。 或者，订婚结束，把萧文送走，送到其他省去。 忙完这些，我直奔酒店，跟工作人员把所有流程全部对接好后，已是中午十一点多。 我又去了趟安来宾馆，照例看望柳嫣，同时告诉她我订婚的消息。 她什么都没说，坐在沙发上像是没听到。 临走时，我交代她别乱跑，我晚点再来看她，又给了她我的另外一个手机号，就是云玉此前给我的那个黑号，用来私下联系，目前只有三个人知道。 下午两点，我提前去接萧文。 她今天穿的是新中式大袖旗袍，稍显宽松的改良版很衬她的身材和气质，再搭配头顶的簪子，无比温柔。 “哎，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不开车门啊。” 壮壮拉着萧文，把她推到我面前。 “哦，奥。” 我赶紧打开车门，萧文甜甜一笑，带着羞涩，她没有立即上车，而是转身帮我搀扶赵阿姨。 萧文三人坐后排，马头开车，我坐副驾。 提起马头，他这几天帮了我不少的忙。前前后后，有用车的地方我大多时候都会找他。 关于柳嫣的事情，我也告诉了马头，不过我只说她心情不好，没说别的。马头应该是找过柳嫣，后面就没了后续，也不知进度如何。 到达酒店时，胖子已经在那里等待，他今天穿得格外花哨，一身大红色唐装，隆起的肚皮将衣服撑得浑圆，活像个财神爷。 “哈哈哈，亲家母，来来来，小心点，小心点。”车门还没开呢，胖子站在车外笑个不停。 “秦叔叔。”萧文虽然不认识胖子，但我跟她说过，她在车上甜甜叫着。 “哈哈哈，好。”胖子拉开车门：“先下车，先下车。” 赵阿姨倒是挺懵的，她知道我是无父无母，没有亲人的孤儿，这突然冒出个貌似家长的人来，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和萧文。 见我俩都笑着招呼，她也没说什么，应该猜到了啥情况。 “亲家母，这边请。”胖子很会找重点，壮壮推着赵阿姨，他自己热情地凑了过去，叫的亲热极了。 他这一口一个亲家母，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没喝改口茶呢。 “这个……怎么称呼？”赵阿姨也被热情感染，笑容满面，坐在轮椅上跟胖子说话。 “秦刚，你叫我老秦就好。我是徐杨他叔叔，虽然是认的，但关系胜过亲生的。” 听着胖子的自我介绍，我险些一个趔趄，好家伙，这就超级加辈了？以前叫我小老大，现在反过来成我叔了。 不过今天这特殊日子嘛，叔就叔喽。再者，以胖子的年龄，当我叔倒是没问题。 订婚宴还有几个人是萧文的亲戚，她亲舅舅一家，共四人。这样加起来，总共十人。十全十美，好事成双。 按西南区域的习俗来说，小户人家订婚都是很简单的。 双方亲戚聚在一起，再邀请几个亲友做见证，互相问候认识长辈，男方准备彩礼，双方互换信物，最后吃饭敬酒结束。 我和萧文的仪式也很简单，壮壮作为双方的见证人，她首先上台发表了她的祝贺。 接着就是胖子，他一番致辞慷慨激昂，祝词贺词信口就来，他一开口，气氛立马就活跃了。这家伙，平时看不出来，倒还藏着这一手。 紧接着是赵阿姨，她的言语很真情，把萧文感动得眼泪哗哗掉。 “下面，有请订婚人，签订婚书，交换信物！”壮壮一句高喝，我心跳立马加速。 婚书和彩礼都摆在主持台上，我拉着萧文，缓缓向上走。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看着红纸黑字的婚书，纵然我已阅读过无数遍，此刻再看，仍旧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 “小杨哥。”萧文同样激动，她脸色红润，轻轻叫我。 在她注视下，我取过毛笔，用我毕生最大的力气握住，一笔一画，一字一顿，在婚书上写下徐杨二字。 然后，我将毛笔递给萧文。 她双手接过，捧着毛笔深吸一口长气，我看得出来，她因为高兴手有些颤抖。 气息吐匀，萧文动笔了。 她用笔的手法和笔画比我要流畅很多，应该是有练过。但此刻，她虽凝心静气，写得却比我还慢。 侧面看去，萧文侧间长发顺势滑落，悄然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与脸颊。 一抹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余韵之下，她睫毛闪动，脸颊上微小的绒毛轻轻摇摆，一如我在医院初见她时那般。 萧文写了很久才完成，端端正正的两个字印在我名字旁边，清秀隽雅。 壮壮恰逢适宜递过红油印，我和萧文各自用大拇指在名字下方摁出一个组合心形。 捧着婚书，拉着萧文的手，我这辈子头一次对那句美好的祝愿深有感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仪式结束，后面就是饭局。 按有些习俗，订婚宴可以再加上改口茶的。我是想加上，但赵阿姨不愿意，她是一个传统的女性，非得要结婚的时候才让改口。 不过这都无所谓，也就多等几个月的事。 订婚宴我还邀请了刀疤，但被他拒绝了。用他的话说就是，他那副表情，别吓着双方亲戚，我有心意他领了，后面如果有其他需要帮忙的，随时找他。 刀疤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就是性子太过于孤僻。 让我意外的是，安安给我发了个信息，在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徐杨，恭喜。” 看着她的祝贺，我有一刹那的失神。 安安是跟我关系最好，也是认识最早的一个女孩子，虽然我们平时都以兄弟相处，但这东西，谁说得准。 或许，双方感情早已超越普通友情吧。 但，这一切都不再需要考虑了。 因为现在，我有了萧文。 …… 第96章 混乱派对(一) 晚上八点，一切结束，萧文和壮壮今晚仍旧是跟赵阿姨她们一起住酒店。 胖子喝得醉醺醺的，他酒量在我看来并不咋滴，至少不是我的对手。我和马头把他送到后，摇摇晃晃回了我家。 我甩甩脑袋，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今晚我喝得也不少。马头同我一样，就半躺在我旁边，我让他去我房间睡他死活不去。 迷迷糊糊的，我听见手机震动，铃声是我特意设置的那个号，那个黑号。 我立刻惊醒，时间显示为半夜十二点，莱安本地号码呼叫。 “徐杨！”电话那头，是柳嫣的声音，她声线压得很低，也很急促，还伴有咚咚的撞击声，像是砸门。 “怎么了？”我听出来不对劲，她这会儿应该在安来宾馆才是。 “我遇到了麻烦。”柳嫣嗓子沙哑，几乎要哭了出来。 “具体地址，快！” “东湖别墅五栋……” 柳嫣话没说完，她突然传来一阵惊惧的叫喊，然后电话就被挂断。 看着返回锁屏界面的屏幕，我一颗心沉入谷底，仅存的一点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晚了，她绝对出事了。 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马头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他见我脸色阴沉，意识到有问题。 “徐杨，你去哪！”马头追了出来。 我没理他，柳嫣的事我不想他牵扯进来。 “是不是柳嫣出事了？”电梯里，马头继续追问。 “不是，你别管。”我心里很不安，不想跟他多说。 从刚才柳嫣的那通电话判断，她现在的情况很紧急，我不敢耽误片刻。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强哥交代。 “徐杨！”马头也急了，冲我大喊：“我刚电话都听到了，是柳嫣的声音！” 他一把扯住我衣领：“你要过去是吧，我跟你一起！” “不行！” 我冲出电梯，直奔车库。 走到一半，我立即反应过来，不能开自己的车，万一遇到危险，马上就能锁定我。 “开我的车！” 马头反应很快，他一把拽住我向他车跑去。他出狱刚换的新车，车牌还没挪过来，不好追查。 看着马头坐上副驾，我明白，今晚是赶不走他了。 脚下油门狂踩，我把速度飙到最大，向东湖别墅区驶去。那里我并不陌生，安安家的别墅就在那一片区域，我去过好多次。 我把车停在车库，让马头在车里接应我，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我可不敢让他跟着进去。 然后，我戴着手套帽子和口罩直冲第五栋位置。 这片别墅区虽说每户都是独立的庄园式设计，但有大有小，第五栋属于是偏小的那种，整体占地面积不是特别大。 安保人员见我包裹严实，伸手拦我。 “滚！” 我气势汹汹，傲慢地冲他喝骂。 这下，他果然很懂事的让开。我走进去老远，听见另一名保安笑骂他。 “你傻啊，这肯定是老板邀请过来的朋友，来参加派对的。” 我靠近别墅，奇怪的是周围不见一人，就连外围的监控都被拆了接口，成为摆设。 结合刚才保安的话，我猜测这派对定然不是什么好活动。 或许是别墅区外围的安保力量布控不错，第五栋围墙没有像其他独栋别墅那样，再额外添加围栏，这倒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很轻松地翻了进去。 站在围墙下看，整栋别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溢出。借着月光，别墅侧面的泳池旁，零散掉落几件女士内衣，表明里面这里发生过的激情。 这个时候肯定不能从正面进入，那跟找死没区别。 我四下环顾一周，猫在围墙角向泳池摸过去。一般来说，别墅的泳池都有另外的通道，直通室内或是主人房。 果然如我所料，穿过泳池，远处二楼透出丝丝亮光。 没有犹豫，我浅冲几步，踩着台阶跃起，抓住二楼的窗沿，手肘发力爬了上去。 站在窗台上，我明白了为什么从外面看漆黑一片。这里所有的窗户，都被遮上了一层厚厚的窗帘，密不透风。 我伸手尝试去拉窗户，万幸，没锁！ 顺着溢出的灯光，我左看右看，里面是卫生间。 我快速翻进去，卫生间没开灯，灯光是从外面打过来的，是那种摇头灯，花花绿绿闪烁不停。 在卫生间内停留片刻，确认外面也没人，我打开门溜了出去。 这个卫生间在二楼，是公用的，开门就是过道，能一眼看清楼下和二三楼，整个别墅内的情况一目了然。 一楼，几十名男男女女在大厅随歌扭动，他们穿着极为暴露，疯狂摇摆。更有几对甚至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在地面和桌上翻滚。 二三楼，是绕走廊一圈的单间，房门紧闭。 嗅着空气内奇怪的气味，看着楼下淫乱的画面，借着闪烁的灯光，我隐约看见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酒瓶道具、针管粉末。 我立刻就明白了，这哪是什么正经派对，分明就是聚众吸毒、聚众淫乱！ 柳嫣！ 她竟然来参加这种派对！淫乱派对！ 我胸口剧烈起伏，心中怒火喷涌。 深吸几口气，我才缓过来。 可她在哪？柳嫣在哪？ 躲在角落的我稍微犹豫，大胆露出身子，盯着楼下挨个扫过，一分钟后，我确认没有柳嫣的影子。 “妈的，那妞真他妈带劲，动的比老子都积极。” 突然，旁边一个房间门打开，先后走出两人，瘦得跟竹竿似的。 “艹，老子得去吃点东西，都被她榨干了，楼下那么多女人还没玩儿呢。”一人笑道。 “叫上肥猪吧。”一人看向屋内。 “肥猪正爽着呢，打扰他不砍了你。”那人转身下楼：“老子玩其他女人去。” 看着两人下楼，我偷偷溜进刚才那个房间，反手锁上房门。 这是一个三十多平的房间，灯光极暗。 屋内大床上，两人正在纠缠，女人的浪叫声能刺破耳膜。 凭借声音，我立马判断出来，这女的就是上次我找柳嫣时遇到的那个红发小妹。 …… 第97章 混乱派对(二) 床上的两人沉浸肉体碰撞，我走到床边他俩都未发现。 没时间耽搁，我以掌为刀，劈在正在运动的肥猪脖颈上，他颤动的身躯当场软绵，正面栽下，把红发小妹死死压住。 “快动啊！老娘正爽着呢！” 红发小妹见肥猪压住她不动，闭着眼睛大叫！她应该也磕了药，神志不太清楚。 艹！ 我心里暗骂，抡起耳光抽在她脸上。 这下，她醒了过来，但她以为我也是来玩她的，瞪大双眼对着我大骂。 “草拟马的！你他妈敢打老娘！” 我摇摇头，知道这货嗑药嗑出问题来了。于是我一把揪起她头发，左右再抡了她几个耳光。 这下，她是真的清醒了，也明白了我来者不善。 我掐着她喉咙，凑近她耳边问：“柳嫣在哪？” “柳嫣？我，我不知道！”她嘴还很硬。 妈的，给脸不要脸，我对她本就没什么好印象。 我又对着她扇耳光，直到两边脸颊肿得老高，我才停手。 “再问一遍，柳嫣在哪！”我掐住她喉咙的手不断用力，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后来我回想到这里，自己都有些害怕，如果当时她真的不知道，或者不说，心急之下，那我可能会失手掐死她。 “咳，咳咳……” “我说，我说……” 她终于害怕了，双手抓扯我胳膊，沙哑叫喊。 “她在三楼，303房间。” 得了消息，我松开手，一把推开肥猪，同样掌刀劈下，又打晕了她。 三楼的区域有些特殊，楼梯口竟然有两人站岗。我要是通过其他房间翻上去也可以，但我担心柳嫣，担心没时间了。 任谁看到这场面，都会心急如焚。 于是，我决定铤而走险。 我又返回刚才的房间，取下口罩帽子，用毯子包裹赤裸的红发小妹，同时也挡住自己脸颊，避免那些恶心的不明液体沾在我身上。 就这样，我扛着红发小妹，大摇大摆往三楼走。 “站住，干什么的！” 果然，一露头，两人立刻拦住我。 “滚，给老子……滚，老子要……呃” 我装作嗑药上头的模样，抬手重重在红发小妹屁股上捏了一把。 “艹，又是个磕疯了的，带他去隔壁房间。”其中一人骂道，他还伸手在红发小妹胸前摸了一把。 我假装摇晃，跟着这人往前，路过303房间时，我一个趔趄，故意扶在门把手上。 “妈的，干什么，这边！”前面带路的人大骂。 我挣扎站稳，又跟着他向前，心里却暗道不妙。 303房间的门被反锁了！ 我被男人带到了305，属于角落的位置，趁着男人开门，我连滚带撞，将他扑进屋内，抬手劈下，他身子一软，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另一个见男人半天没出去，叫喊着走了过来，不过他刚在房间外露头，同样被我抓住摁在地上打晕了。 我重新戴好口罩帽子，关上房门，朝303走去。 楼下，巨大的dj正好到高潮，伴着节奏，我飞起一脚，踹开303房门。 房间内烟雾弥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味，那是迷幻剂的味道。这房间的人，吸毒还不够，还要用上迷幻剂！ 房间很大，肯定超过了五十平，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圆床，床上两具裸体翻滚不断，床旁边，一个立着的灯架散出橘红色光芒，透着淫乱而诡异的气息。 我掩住房门，握紧拳头一步一步靠近床边。 看清床上女孩的同时，我松了口气，那不是柳嫣。 我迅速在屋内环视一圈，终于在窗户角落看见了她。她双手后背，正对着圆床半跪，脑袋耷拉无力，看上去也很迷糊。 不过好的一点是，她全身衣物还算整齐，特别是裤子。她穿了条九分牛仔裤，没有被扒开的痕迹。 我心中的石头放下大半。 快步上前，我想拉她走，但刚扶住她，就发现了问题。 她是被铐着的，除了手上的手铐，还有一个铁链子绑在手铐上，铁链的另一端，被埋在了水泥墙内。 我翻遍了地面的衣服，又在房间寻找一圈，没有手铐钥匙的踪迹。 他妈的！ 我怒不可遏！这些人还真不是东西，连畜生都不如！ 我松开柳嫣，走到圆床边一把拎起还在奋力运动的男人，将他扔在地面。 突然失去了另一半，床上女人如同疯魔，双手在空中挥舞不断，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死死搂住我大腿。 “我要，我要…… 给我，快给我！” “给你奶奶个腿！” 我抬手劈晕她，回头去找地面男人。 顺着灯光，我这才看清男人的脸庞，他头发虽然剃了，但还是被我一眼认出。 竟然是他！ 刚与我和柳嫣有过冲突的金发男！ 南方商会三长老的独子！ 这一刻，我愣住了，也犹豫了。 要是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会打得他满地找牙，然后逼问出手铐钥匙的位置，带走柳嫣。 可现在，我反而有些忌惮。 “哕！哕……” 我分神的片刻，金发男突然呕吐起来，他就像是喝多了酒，挣扎着半跪在地，吐出一大堆污秽。 然后，他竟然清醒了！ “谁！你是谁！”清醒过来的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我，冲我大吼：“谁他妈让你进来的！出去！滚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我必须作出选择。此刻我要是出去，还有回旋余地；但我真出去了，柳嫣能好吗？ 她会遭受什么样的非人折磨？会遭受怎样的噩梦？ 她是强哥的女儿！ 这种情况，我还有得选吗？ 我尽量克制自己，蹲下身子指着柳嫣：“钥匙呢！” “钥匙？”金发男眼神稍顿，他明白了，我不是来玩派对的。 “我钥你妈个头！”他破口大骂：“来人！快来人！给老子抓住他！” 我不敢让他乱叫，一拳捶在他肚子上，疼痛让他身体蜷缩，如同虾米。 “再问一遍，钥匙呢！”我心中的怒意再度升起。 “呸！你他妈有种打死老子！”金发男冲我啐了一口。 妈的！ 我知道继续跟他耗下去早晚会出事，于是我动了狠意，一拳接一拳朝他肚子猛捶。 “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金发男嘴确实硬，这种情况下还冲我吼骂。 看他样子，我知道来硬的不行了。 于是我从旁边拿了酒，从金发男脑袋淋到大腿，一连三瓶。又走到灯架旁边，徒手拆掉了橘红色灯泡，拿着通电的灯头向金发男靠近。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 第98章 我喜欢你 金发男挣扎着想要逃跑，还没爬起来又被我一脚踹倒在地。 “钥匙在哪！” 我用灯头对着他，一字一顿。 见我架势，金发男是真害怕了，颤颤巍巍说出了钥匙位置。 “在，在墙角铁链旁的，暗格里。” 我对着他肚子又是一拳，趁他嚎叫的同时，我拉起柳嫣，找到了钥匙。 然后，我拿着钥匙，劈晕了他，把灯头随手扔在地上。 扛起柳嫣后，我又拿了他放在桌面的车钥匙。我顺着三楼一路往下，从大厅穿过，没有一个人拦我，更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 他们就像是被毒品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本能地重复着刻在dna里的繁衍动作。 出了别墅，我摁下车钥匙，院子里的一辆迈巴赫闪烁回应。 我把柳嫣放好，开着车驶向别墅区外的停车场，找了个监控死角，我让马头开车来接我。 马头看着我车内的柳嫣，又看着我冰块般的表情，他一句话没说，默默把柳嫣扶进他车内，直奔我家。 坐在沙发上，我连灌两大杯冰水，脑子才重新转动起来。 “马头，看着下她。” 我朝马头吩咐，进了房间，锁上房门。 我拨通了强哥的电话，但那头提示却是关机；我又拨打天南的电话，无应答。眼看都联系不上，我放下手机，决定先叫醒柳嫣，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再看这个躺在沙发上的女人，我怒气瞬间涌了上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泼在了她脸上。 “徐杨，你干什么！”马头伸手要去给她擦。 “你让开！”我力道很大，掀开马头，拿起另一杯水再泼了上去。 “唔~” 柳嫣有了反应，但还不够清醒。 于是，我拎起她来到洗手间，打开淋浴水龙头，让冷水顺着她脑袋冲下。 “啊，嘶！” 这下立刻见效，柳嫣瑟缩着叫喊，头发被水打湿，结成条状。莱安的秋天，夜晚温度很低。 “醒了？” 我关掉水龙头，拎着她扔回沙发。 柳嫣这会儿才转过弯来，她四下看了一眼，抱着双臂发抖。 “问你话呢，醒了吗？”我突然冲她大吼。 “醒，醒了。”柳嫣被吓得一哆嗦，都不敢正眼再看我。 “徐杨……”马头看不下去我这样。 “你闭嘴！”我瞪了他一眼，他又重新坐了回去。 柳嫣湖蓝色长发紧贴皮肤，这时我才看到她的薄外套被扯烂了，碎布左一条右一条，根本遮不住什么。 但我不可怜她，甚至很想扇她。 枉我们费尽心力去帮她，去保护她，到头来她却做出这种事来。 或许是我这模样吓到了她，她低着头呜呜抽泣。 “哭！你还有脸哭！”我声色不减：“你知道你今晚干了些什么！” “你知道我进别墅的时候看到了什么？那些人聚在一起，在一个大厅里，三四十号人，脱光了衣服，在那里吸毒，在那里乱交。” 我胸口起伏不断：“你那个舍友红发小妹，你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在被几个男人搞吗？三个，三个男人在轮奸她！ 怎么，你很想被人轮奸吗！” 骂完这些，我长喘一口气，拉过椅子坐下。 马头听完我的吼骂，呆住了，他震惊地看着柳嫣，又看了看我，脸上的不爽也没了。 柳嫣本来是小声啜泣，被我这一骂，崩溃大哭起来。 我不理她，点了根烟，我也需要冷静。 一支烟结束，柳嫣哭声稍止。我知道，发泄也发泄完了，接下来该是问正事的时候。 “柳嫣，你告诉我，今晚你是怎么去的那个地方？”我放缓音量，尽量柔和。 “我……” 柳嫣看着我抽泣不断，她这会儿像是一只过度惊吓的兔子，满眼惊恐。 “我不是自愿去的，是红红她非拉我去，说是有个好玩的地方，可以让我放松发泄。” “发泄！你要发泄什么？”一听她这话，我火气又窜了上来。 不过我明白，这样下去是徒劳的，于是我又平静下来：“柳嫣，我知道，你因为某些事情，想要引起某些人的关注，想要得到他的态度。” 我没有明说是谁，因为马头在这里，但我知道柳嫣肯定能听懂。 “可是柳嫣，你是成年人了，你不是小孩子，你得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代价你能承受得起？ 再说了，我已经告诉过你原因，如果他对你不管不顾，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关心你？” 我深吸口气：“你接着刚才的话说。”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柳嫣傻傻地看着我：“我去的时候，那个地方，那些人都挺干净的，他们正常喝酒，正常唱歌。 只是后来，红红说她有个好朋友，要介绍给我认识。我没多想，就跟着她去了。 但是，哪能想到是他，他逼我嗑药，逼我喝酒。我挣扎不肯，他们就打我，我给你打电话也是拼命逃到洗手间才有的机会。” 柳嫣这样说，我明白了，原来是那个红发小妹，妈的，看来今晚打她还是打少了。 一般来说，玩这种派对的人，都会定期物色新人，否则时间一长，所有人都会腻。 而物色新人当然是以女孩子拉女孩子下水为主，红发小妹在这里恐怕就充当了这样的角色，她为派对拉来新人，事后肯定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她去，你不知道那红头发的不是好人吗？” 我又问她，说实话，直到这时，我还是很生柳嫣的气，我觉得就是她自己不检点，不自爱所致。 什么别人拉你去，这都是借口。 你自己要是够自爱，够谨慎，法治社会，人家还能去宾馆把你五花大绑捆走吗？ 我问完这句话，柳嫣眼眉下垂，泪水顺着眼眶又流了下来，她满脸委屈地看着我，再也绷不住情绪，吼出一句让我无言以对的话。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从你第一次救我，我就喜欢上了你！ 可是你现在订了婚，我再也没机会了！ 我心里难受，我想要去喝一杯，我想要找个朋友倾诉，我想要去发泄掉这种情绪。 这也有错吗！” …… 第99章 道别 柳嫣的这番倾吐，我完全没料到，坐在椅子上僵在原地。 这我怎么回她？ “徐杨，那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旁边，马头起身打断，此刻，他脸上的失落和难受几乎要淹没整个屋子。 想想也是，之前是一直追不到，现在，呵呵，她喜欢上了你的好兄弟。 看着马头离去的背影，我长叹一口气，第一次感到如此难办。 但我知道今晚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我能处理的范围，我必须尽快弄清楚。 我递给柳嫣纸巾，又从房间内取出干毛巾让她擦拭头发，随后继续问道。 “你有没有跟其他人提过你爸？” “没有。”柳嫣摇头：“只跟你说过。” “很好。”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这事扯不上强哥，那他就能从中周旋。 “好了，你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再好好睡一觉。”我起身去萧文房间，从里到外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她。 “你要走吗？”柳嫣接过我手上东西，站着没动。 “我不走，等你睡醒。”我向她保证。 她点点头，抱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柳嫣洗澡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已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 “你在她房间睡吧。”我指着萧文房间，心乱如麻。直到这时，强哥的电话还是关机，天南的也没有动静。 “头发没干。” 柳嫣低声说道，我又给她找了吹风机。但她不去吹，跟我隔着一人的距离，坐在沙发上。 “我不困，睡不着。” “那行，你身份证件带了没？”我问她。 “带了，身份证和银行卡我都是随身携带的。”她说着从牛仔裤兜里掏出几张卡给我。 “好。”我进我房间，拿起两个背包，一个是我常用的，另一个堆在那里，好久都没打开了。 我把常用的那个给了柳嫣：“你去她房间衣柜里，挑选几套衣服，记住，尽量找长衣长裤。不要拘谨，看上什么拿什么。” 随后，我转身走进自己房间，把一切证件一股脑塞进包里，又装了屋内的所有现金，然后带了两套衣服。 最后，思索再三，我放了一把扳手和一把折叠刀在包里，同时小心翼翼地把云玉给的那把枪别在腰间。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一旦金发男醒过来，或者被人发现，她一定会全城搜捕柳嫣。虽然我是戴着帽子口罩去的，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早晚会查到那个人是我。 我收拾完东西，柳嫣已经在客厅等我，她背包很瘪，应该没装多少东西。 我也顾不得许多，拉着她向车库走去，我现在要去见萧文。 赶到酒店已经三点多，我给萧文打了电话，她在壮壮的陪同下，钻进我车里。 “徐杨，你搞什么，这么晚了，什么事情这么紧急的？”壮壮进来就是一顿吐槽。 萧文不介意，她看着我放在后座的背包，还有副驾穿着她衣服的柳嫣，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好。 “小杨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文，对不起。”我重重抱住她，没有告诉她什么事。 “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久不会跟你联系。”我说到这里，怀里的萧文身体轻轻颤动，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她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女孩子，跟我相处这么久，她怎么会听不明白我这话。 “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强行笑着安慰她：“等我搞定了这件事，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 萧文盯着我不说话，傻子才会信。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吗？” 我捧住萧文脸颊，用大拇指拭去她眼下泪水。 “嗯，好。”萧文想都没想就点头。 “我们租的房子你不要住了，我会让安安来接你去新的地方。”我放慢语气，生怕她听不清。 “你明天就回去，把所有必要的东西收拾好，那些能用钱买来的就不要了。” 然后，我又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给她：“这张卡是用你身份证办的，里面有五百万，是我前段时间存进去的，你不要节省，该花就花。密码是0加上我们中彩票的号码，你还记得那个号码吧？” 说到这里，萧文哪里听不出我是在跟她道别，她眼中的泪水就更加止不住了。 但她还是强忍着听我讲完，并且认真点头回答我：“嗯，记，记得。” “好，那就好。”我强行笑着再度抱住她，摸着她脑袋，抬头对壮壮说道。 “壮壮，最近一段时间，你也要格外小心。” 我这般安排，壮壮也知道不同寻常，她点头答应我：“你放心徐杨，我一定替你护好萧文。” “谢，谢谢。” 萧文能碰上壮壮这样的好闺蜜，的确是她的福气，我能遇到她，也是我的福气。 我还准备跟萧文多说会话，手机却突兀响了起来，是云玉的号码，那个黑号。 “徐杨，我在你家楼下，你去哪了？” “十五分钟，我现在过来。”我明白，金发男那边被发现了。 “好了萧文，你们先回去休息。”我捧着萧文脑袋，轻轻在她额头一啄，苦笑着对她开玩笑。 “我的准新娘，要是我回来发现你瘦了，那我可要好好惩罚你的。” “呜呜，小杨哥。” 萧文扑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听着萧文的哭声，我心都要碎了，但没办法，我不能久留。我强忍着把她推给壮壮，狠心驾车离去。 我家楼下，云玉的银色宝马正停在小区门口，她就坐在车里，也没开灯。 我拉着柳嫣，上了后排座位，都这个时候了，一切不用再避讳。 “徐杨，你闯大祸了。” 上车第一句话，云玉就泼了盆凉水，她脸色严厉，开门见山。 “我不是告诉过你那个混混的身份吗，你怎么还这么糊涂！” 听她这样讲，我本就压抑的情绪轰然爆发。 “云玉，麻烦你搞清楚状况再指责我好吗？ 你以为我想惹上事，想招惹他？ 我不是傻子，我也想过安稳日子，可当时那种情况，能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吗？” 说到这里，我收了回去，考虑到柳嫣在旁边，我俩继续争论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 第100章 逃命 “那现在是怎么样了？”我压住气息，转口问玉玉。 “你自己看吧。”云玉没直接回答我，她掏出手机，是一段监控录像，内容正好是我进金发男房间的那段。 由于灯光原因，画面不是很清晰，但基本能看清全貌。从角度来看，应该是隐藏摄像头，在窗户位置拍摄。 柳嫣就坐在我旁边，我没遮掩，让她也看看当时的场景。 前面倒也正常，无非就是我找东西，打人的画面。可当我扛走柳嫣后，录像还没有停止，继续播放着。 我心里咯噔一声，事情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果不其然，在我走了大约五分钟后，晕倒在地的金发男突然像是犯病，全身剧烈抽搐，足足有三分多钟。然后他就僵直在了原地。 视频到此结束。 “他死了？”我问云玉，从视频上来看的确如此。 “是的，被活活电死。”云玉的回答出人意料。 “活活电死！？” 我一字一顿，怎么可能？ 但立刻，我就猜到了缘由。 我浇了三瓶酒在金发男身上，走的时候又把那个通电的灯头扔在了地面。莫非，是那些酒水顺着地面流到了灯头上？ 云玉没在金发男死因上多说，向我讲起了后果。 “你知道吗徐杨，现在三长老跟疯了一样，他不顾一切，要找出凶手，要把他千刀万剐。 那个混混是三长老的独子，还是老来得子。这种情况，没有任何协商赔偿的余地，也没有人敢去提协商赔偿的话。” 说到这，云玉仰头长叹一口气：“现在不止强哥，连同蔡京也焦头烂额。三长老的独子在他的地盘上死了，他也脱不了干系。 徐杨，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道上对你的人头已经开到了一千万。不过好在他们现在只查出了柳嫣的身份，还没锁定你。 但是。” 云玉通过后视镜看向柳嫣：“她给你打电话的手机落在了卫生间，对方现在正在全力搜索那个号码，纵然是黑号，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云玉语气很无奈：“徐杨，你赶快逃命吧，带着柳嫣一起。”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 在这之前，我以为最坏的情况也就是金发男对我的报复，他为了出口恶气来弄我。这样子的话，我只需要跑路就能解决，大不了在外面躲个十年八年，等他忘却了再回来就是。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金发男意外死了，是三长老要找我拼命。 南方商会三大长老之一，掌握着全国的资源人脉，拥有庞大的地下地上、线上线下的通天网络。 他誓要弄死我，这我还能跑得了么，我还跑的出去吗？ “徐杨，你也不用太过悲观。”云玉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知是真安慰还是假安慰。 “他们现在还没锁定你的身份，你还有机会跑出去。但我建议你多弄点迷惑性手段，尽量不要乘坐能留下痕迹的交通方式。” 我坐在车内没动，自嘲一笑：“云玉，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云玉没回答我，继续她的言语：“你别忘了，强哥还在，你只要能跑出莱安，就会有人来接应你，到时候就有一线生机。” 不得不说，云玉最后这句话很有效果。 是啊，强哥还在！柳嫣还跟我在一起！强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一定会想办法出手。只要顺利见到他的人，我和柳嫣就都有活命机会了。 说完这些，云玉递过三张卡和厚厚一沓钱。 “这是十万现金，另外，三张匿名银行卡里，每张卡有五十万。” 云玉下车，指着旁边一辆外地牌照的奥迪，递给我车钥匙。 “徐杨，拿好你的防身器，祝你好运。” 说完，云玉就走了，从始至终，她就只看了柳嫣一眼，好像并不关心她的死活。 云玉刚走，我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什么都没说，只有一个地址，是在广南省。广南省北部跟莱安市交界，南边则是跟缅北交界，是一个南北跨度不小的边境省城。 我明白，这是跟强哥的人汇合的地址。 没有犹豫，我拉着柳嫣上车，驱车沿着最近的一条道直奔城外。 云玉虽然嘴上说话不大好听，考虑还是蛮周到的，车后座放了很多水和食物，还有一个应急医药箱。 车上，柳嫣沉默不语，她这会儿终于清晰地认识到，我因为她而闯下的祸有多大了。 我眼角余光打量，把我手机解锁递给她，又递给她一个打火机。 “你把我所有的行程软件账号全部注销，所有通讯软件全部删除，然后把卡1扣掉烧了。” “嗯。” 柳嫣低声应着，按我的话乖乖照做。 “后面有吃的，你挑些热量高的东西多吃点，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保存体力。”我又叮嘱。 柳嫣弄完手机后，递回给我，扭身在后面扒拉半天，撕开一条牛肉干递给我。 我迅速吃下，她又挨着递给我其他食物，直到吃饱后，她才自己吃起来。 出莱安的路很顺利，没有堵车，也没有遇到什么哨卡。三个小时后，天色刚蒙蒙亮，我来到了莱安和广南省的交界处。 前方十字路口，往省外的方向，车辆全部被拦下，亮出一条红色长龙。 我转动方向盘，没有再直走，虽然过了前面关卡就出了莱安。但我不敢冒险，谁知道那里在查什么，万一有三长老的人，我和柳嫣跑都没得跑。 车辆右拐，头顶的标识露出三个大字：沁水县。 沁水县是莱安下辖的县域之一，由于山高谷深，水路众多，交通不便，常年位居全国百大贫困县名单，是妥妥的差等生。 随着车辆进入县域，道路随之变得狭窄崎岖，车辆行驶在高低不平的路面颠簸不断，柳嫣被摇醒。 她抬眼四下看了一圈，略显迷糊：“这是哪？” “沁水，靠近广安省。”我简单作答，她从小在莱安长大，即便没来过，也肯定听过。 “等下你待在车里别动，我开好房后你再进来。” 我准备在这里稍作停留，柳嫣的一头湖蓝色头发太扎眼了，必须要处理。 …… 第101章 隔壁激情 小县城也有它的好处。 这里大部分区域都没监控，把你丢进城里，只要你想躲，我敢保证没人能轻易找到你。 另外，很多事情也不像正规场所那样严格。 就比如开房，我故意找了间看上去很一般的宾馆。前台是个大妈，懒洋洋地靠在凳子上，见我进来招呼都懒得打。 “住店。” 我掏出一张票子，放在台上。 “三十五十？”大妈这才坐起身来：“五十有独卫，三十没有。” “五十。”我四下打量一眼，这里面环境看着比外边还惨，地面还是水泥的，地砖都没铺。 “身份证。”大妈从抽屉里拎出一大串钥匙，边说着递给我一把：“押金一百。” 我假装在身上四处翻找，又在包里摸索一阵，面露难色。 “我身份证忘带了，就住一晚，可以不。” “不行！”大妈拒绝得还挺干脆。 我不动声色，在袖子里面藏了两张钞票，从她手中拿钥匙的时候塞进她手里。 大妈反应很快，抓住钞票，立刻就明白我的意思，她四下看了一眼，对我小声嘀咕。 “如果遇到检查，你就说是我侄子，来这玩儿的。” 说着，她从我手中拿走了刚才的钥匙，递给了另外一把，走在前面带路。 上了三楼，到了地方，我才看懂她的操作。这是栋三层的小民房，只有一二楼的房间做成了客房，三楼用来自住。 但她平时应该没少遇到我这样的顾客，所以又在三楼划了一半，共两间房用来应付。 她给我的房间就在楼道边，楼道下方是另一栋民房，只有两层。从我的位置翻过护墙就能跳到别人楼上。 “谢谢。”我接过钥匙，她自顾自下楼去了。 等她完全走后，我四处观察，房间很小，一个小卫生间，一张床加一张桌子，一台破旧电视机。床边就是窗户，窗帘印着大红花，透着喜庆。 总体来说，这地还可以，万一遇到突发情况，我也有跑路的地方。 我在上面没多停留，柳嫣还在车里等我。但我没有先去找她，而是在街边小卖铺，买了剪刀、帽子、毛巾、洗漱用品和水，又带了两碗饭。 去车边接柳嫣时，她满脸焦急，眼神中还有些惊恐和不知所措。她这模样，又让我不忍。虽然这事是因她而起，但她毕竟也不是有意。 我把刚买的帽子塞给她：“你把头发盘一下戴上，不要露出来。” 她又缩回车内，乖乖弄好。 “等会儿不要说话，也不要东张西望，跟着我走就是。”我带着她朝宾馆走去，边走边叮嘱。 柳嫣进门的时候，前台大妈看了一眼，但介于我刚才那两百元的好处费，她终究没说什么，又躺了回去。 这很正常，有钱为什么不赚？要断送自己财路。 另外，当今社会，别说是成年人，就连那些高中生，一到周末不都是去开房的吗，男的先去，女的再进。 早就习以为常了。 柳嫣吃饭的时候，我又出去买了张临时卡，没有身份信息，钱用完就报废的那种。 然后我用这张卡给安安打电话，她知道我的处境，不等我开口就答应了。 “你放心徐杨，萧文那边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了，去我舅舅那里，他那里是军区，没人敢撒野。” 我挂断电话，心里总算放下一块石头，萧文的安危再不用担心，我只需要全力逃出去。 “你头发太显眼，你自己剪还是我帮你？” 回到宾馆，我拿着剪刀，看着坐在凳子上发呆的柳嫣，轻声询问。她从出事到现在，异常安静，精神状态也很差，我语气尽量温柔。 “我自己来吧。” 柳嫣接过剪刀，她只稍微犹豫，就咔咔两剪子将头发齐后颈断掉。满头秀发随即散开，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形状，像是狗啃。 “我帮你稍微修一修，这太难看了。” 我说着就去帮忙，但对于剪发这种事情，我也是个门外汉，修了半天还是很难看。 柳嫣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前后瞅了一大圈，露出了她从昨天到现在的第一个苦涩笑容。 “算了，反正要戴帽子的。” “行。”我收走地面头发，又叮嘱她：“你再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们走水路。” “走水路？”柳嫣询问：“车不要了吗？” “不要了，那车是西中省的牌照，又是奥迪，太过显眼。” 我之所以走水路，有两个原因。 最重要的肯定是遇到了设卡，我不可能绕得过去，更不可能硬闯。 第二则是，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向本地人打听过，从这里去广南省水上陆路两种方式都可以。陆路更方便，可以直达，时间也短。 而走水路，就会绕一个圈，要经过另一个县域，中途还要走一段山路，再倒一次船，时间更长。 并且水路现在走的人很少，都是些大爷大妈，卖点小菜，不舍得花钱，才会走这条道。 如此情况，想必他们还没有设卡去查，正好适合我和柳嫣。 掐准时间，我定好闹钟，把窗帘拉严实，又在门把手上放好牙缸，手中握着折叠刀，靠在床上小憩。 从昨晚到现在，我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头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 “啊！啊……快，快点……”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到有女的在呻吟，床头墙壁时不时咚咚作响。 “谁！” 我瞬间惊醒，从床上弹射跃起，手中折叠刀蓄势待发。 “徐，徐杨。” 面前，柳嫣正半坐在床的另一边，她看着我对准她脸庞的刀尖，不敢动弹。 看清是她，我回过神来，四下环视一圈，没有异常。 呼！ 我轻喘口气，自己绷得太紧，好在没伤到她。 “啊，啊……” “用力！快！” 刚才的女声这个时候又传了过来，越叫越大声。 这种浪叫，鬼都能猜出来在干嘛。 我听着声音，判断是在我隔壁的那间空房，不知是谁，这大早上的，精力真好。 不经意侧眼，柳嫣满脸羞红，她半坐在床上起也不是，躺也不是。 我俩孤男寡女，同睡一张床，隔壁又是现场直播。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 第102章 混淆视听 我俩同时转过眼神，不看对方。 本以为忍耐几分钟就会结束，哪里想旁边的呻吟持续不断，不知何时才能停。 “徐，徐杨，你要不再休息会儿。”身旁，柳嫣主动说话，想缓解空气中的尴尬。 “不了。”我看了眼手机，时间显示为中午十二点，我计划坐两点钟的那趟船离开。 “你收拾一下，我们准备要走了。” 柳嫣点头，她也没啥可收拾的，只是起床穿好鞋子，整了整头发戴上帽子。 我提上挎包，伸手拿掉门把手上的牙刷杯，正要转动把手，外面突然有脚步声接近，冲着我这间房而来。 我动作顿住，心跳骤增，示意柳嫣站在原地别动。同时悄悄靠近窗边，顺着缝隙向外面瞄去。 三楼楼道口，三名男子并排，领头的是个约五十岁的大叔，左右各一个小年轻，头发染得花花绿绿，一看就是混混。 看着越来越近的几人，我挥手让柳嫣躲进洗手间，自己半蹲在门口，折叠刀早已打开，随时准备动手。 几秒后，三人停在了我门前，隔着简易木门，我听见对方取下腰间钥匙，往门锁里捅。 看着轻轻转动的把手，我指尖发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哎哎哎！老韩，你们这是干嘛！” 就在门要被打开时，大妈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听得啪的一声，开门的手被打掉，连同钥匙也一起掉在了地面。 “你们这样随意跑到我家来开门，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妈音色愠怒，透过门缝我看见她双手叉腰，横在门前，伸手正揪着领头大叔的耳朵。 “哎哟，疼疼！疼！” 大叔弯腰喊叫：“玉翠你别生气，我这也是没办法，上面交代要严查，说是市里跑了两个杀人犯，一男一女。” “什么杀人犯！有哪个杀人犯敢来住宾馆，还是在大白天！” 大妈不依不饶：“再说了，真要有杀人犯来我这里，我还能好好站着？” “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自从跟姓周的那个狐狸精勾搭上，你越来越不像样。” “哎呦喂，你这又扯到哪里去了，我什么时候勾搭她了。” 大叔叫苦不迭，有理也变成了没理，败下阵来。 都说女人一旦不讲道理，哪个年龄段都十分难缠。这话真他娘的是真理。 “啊，啊……” 隔壁房间，突然在这个时候又叫了两声。 艹！ 我心里暗骂，这对狗男女，搞了一上午了，能不能他妈的安静点。 “你还说没人住！这都有人叫喊。” 大叔抓住机会，迅速从大妈手中逃脱，直奔隔壁房间。 然后，隔壁男女一阵惊慌的叫喊和怒骂，随后就是大叔三人快速跑下楼的动静。 呼！ 我吐出一口长气，靠在床边墙上。 隔壁这对狗男女，倒也不那么让人生厌了。 我待在房间内观察了二十分钟，确认没有异常后，我拉着柳嫣下了楼。 临走时，我又在桌面上放了两百，算是感谢大妈帮我拦下那三人的费用。 柳嫣没了那一头显眼的长发后，我俩完美融入人群，我特意让她挽着我，装作情侣，不紧不慢朝奥迪车走去。 是的，我并不打算直接将车放在那里，为保安全，我还要再做一手准备，用来混淆视听。 我先是把车开到最近的垃圾站，留下部分水和食物后，剩下的我全部给了垃圾站的阿姨，然后又扔掉车上所有能扔的东西。 接着，我把车开到汽车站，我要找一个司机，让他开着我的车，去西中省。 “莱安，莱安，差一个，差一个……” “麻县，麻县，上车就走，上车就走……” “……” 任何地方的汽车站都是同样的吆喝，同样的套路。 我把车停在外面，只随意晃了一圈，便有一大群师傅上来拉我。 “小伙，去莱安不？” “去丞县不……” 我一个没搭理，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招呼乘客的司机，不会丢下自己的车，去开另一个陌生人车的。 这年头，人人都有点反诈意识，这种在小县城来说不正常的事，还是要慎重，万一被人坑就亏大发了。 我找了好久，都没物色到合适人选，正当我准备要去找那些司机碰一碰运气时，我眼前一亮。 一男一女，三十来岁，操着一口外地腔，正在到处打听，他们想找回西中省的车。但司机都嫌弃太远，不想去。 我来了主意，拉着柳嫣走过去：“师傅，你们是要去西中？” 男的回过头，对着我左看看右看看：“是啊，你有车？” 我抬手一指远处的奥迪，又问：“你们到哪？” 男人抬手遮眼，远远眺望，看见是西中省车牌后，相信了：“临安，你去不？” “临安啊。” 我假装犹豫，做戏嘛，要做全套的，太过轻松，人家不会信的。 “我去沐安，临安不顺路的呀。” “我可以加钱。”男人旁边的女人立马开口，她面色焦急。 我假装为难，看了看柳嫣，还是没答应。 “师傅，我俩是有点急事，不然就坐明天的火车回去了。”女人先着急起来：“我俩来旅游，家里老人突然去世了，只剩下两个小孩子在家，今天必须要赶回去。 这又没班车去，转车又来不及。” 女人不像说谎，我又看看男人，他赶紧从口袋掏钱给我：“要不我先给你车费也行。” 见时机成熟，我长叹一声，推掉他手中的钱：“算了算了，大家都是老乡，你们又确实有急事。 这助人为乐嘛，我到了再收钱好了。” “好，好，谢谢，谢谢。” 两人冲我不断道谢，拖着行李箱跟着我上了车。 车上，我跟他俩一路闲聊，故意拉关系，哥长姐短的叫着。 我开车从河堤路前行，车内音乐声不小，快到码头附近时，我示意柳嫣，她心领神会，拿起手机假装接电话。 没多久，她叫住我，梨花带雨。 “出事了，我妈她，她脑溢血了，正在医院抢救。” 我一脚刹车，很是配合：“什么！妈脑溢血？” 我震惊之余夹杂着急躁：“那我们快去医院。” 说着，我回头看向他俩：“哥，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回不去了。” …… 第103章 橘子 “这……” 女人面色难堪，她坐着没动，他俩当然听到了我和柳嫣的对话。 “唉，我俩再找找吧。”男人还是理性些，这种情况他自知也不可能强行赖上我，拉着女人要下车。 “大哥。” 男人打开车门时，我叫住他，满脸歉意：“实在是抱歉，我丈母娘出事，确实没办法。” “没事。”男人摇摇头，冲我勉强一笑。 等男人下车，女人也踏出半只脚时，我又叫他俩，而且是下车叫住。 “哥，大家相识一场，都是缘分，你俩也不容易，我就干脆好人做到底。” 在他俩不明所以中，我递过奥迪车钥匙，满脸重情重义。 “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在这里也不大用得上这车，权当积德，你俩用吧。” 我不等他反应，接着又说：“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开回去得把油加满，车洗干净，不能出事。 你会开车吧？” “会是会，只是……”这下，轮到男人犹豫了。他明白我的意思，我要把车借给他先用。 但大家萍水相逢，没人能这么大方吧？那可是奥迪。男人担心有诈。 “另外，你还得押些钱和身份证在我这里，不然我不放心。”我继续说出后面的条件。 人这种动物最是犯贱，轻易得到的，永远不是最好的。而轻易得不到的，即便这东西没有，也会有很多人去追逐。 男人动摇了，但还是没下决心。 “算了大哥，你要是怕我骗你，就当我没说，我也是一片好心，大家又是老乡。 换作其他人，我都不可能载他们的。” 我趁热打铁，收回车钥匙，转身要上车。 “兄弟！”在女人的拉扯下，大哥终于按捺不住：“等下……” 他这会儿眼泪都快出来了，转身从女人的挎包里掏出一个钱包递给我：“兄弟，啥也不说了，你的恩情，哥哥记一辈子。 钱包里有我的身份证，不过现金只有千把块，你原谅下。等你回西中，哥哥再登门道谢。” “好。”我接过钱包，把钥匙递给他：“那大哥，等我们互相处理好各自事情，咱兄弟俩好好喝顿酒。” 说着，我拉着柳嫣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在两人目送中，赶紧跑路。 沁水县码头由于近几年陆运冲击，衰败不少。 两点钟的这趟船是那种柴油的客货两用的慢船，坐在上面发动机的声音几乎盖过了所有的杂音。即便人与人挨着坐，说话都要靠吼。 我拉着柳嫣坐在船尾，这里靠近船舱的部位是柴油发动机，两边是开放式的铁围栏，脚下木板缺了一块，用作厕所。 因为噪音更大，且有一股很大的柴油味儿，平时大家都不会过来。 “你刚才的演技不错。” 看着四周缓慢后退的山山水水，我稍显轻松，在柳嫣耳边喊着。 “你的演技更好，简直是影帝级别。”柳嫣迎着河风，她这会儿心情也不错。 我微微一笑，靠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其实刚才对那对男女，我精心设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天时地利。 沁水这地方，就通了个火车，而汽车是山路十八弯，水路十八绕，想要靠大巴出去，没个一天折腾是办不到的。 还有，小县城，什么叫车软件啥的大家都不用。跑车的也不想去太远，即便有钱赚。大家都是一种小钱即安，家庭最重要的心态。 所以我才能骗到那对夫妻。 严格来说，这也不算是骗吧，互相利用？ 想到这，我从口袋掏出刚才男人给的钱包。数了数现金，一共一千三百五十元。至于身份证，我懒得看了，连同钱包扔出，沉入水底。 两个小时后，发动机声音减弱，慢慢停下来，船也顺势靠岸。 这里就更偏僻了，周围只剩群山，山腰上稀稀拉拉有些平房，互相往来全是小路连接。 而停靠的地方，说是码头，实际上就是一条石头铺成的长梯，旁边间或停有几条木筏，再无其他。 “徐杨。” 柳嫣背着包，四下打量一圈，有些犹豫。 “没事，跟着走就是，这里反而更安全。”我小声嘀咕，我们要走一段大概五公里的山路，才能到另一处换乘点。 “小伙子，来旅游的吧。”后面，大妈搭话。 “是的阿姨，这是我妹妹，没来过乡下，带她见识见识。”我大声回应。 这地方根本不用藏着掖着，前后十几人，除了我和柳嫣，没有一个年龄低于五十，不是挑菜就是扛瓜。 “好啊，你这哥哥不错。”这次是前面的大爷接话：“现在的娃，都不识得五谷了，是要来乡下多看看。” 大爷挑着扁担，前后各装了两大筐本地的柑橘。 “大爷，您这橘子是要挑去卖？”我反正也是无事，跟他闲聊。 “对对，去广南卖，那边明天赶场（方言，赶集的意思。）” 别看大爷上了年纪，挑着扁担，说话气都不带喘的。 “哦，明天赶场，那今晚住哪里？”我又问。 “随便找个地方睡着就是，哪里不能将就一晚上的，明天四五点就开场了。（方言，集市开始的意思。）” 大爷回答的同时，伸手从前面竹筐一把抓了两个大柑橘递过来。 “来，尝尝，自己种的，可甜了。” “不用，不用，这是您卖钱的。”我着实没想到他会递给我橘子。 “没事，拿着吃就是，这多着呢，不差那点。”大爷不由分说塞给我，看着远方笑容满面。 “我孙子跟你差不多大，在市里定居了，就过年回来一趟，每年一次。” 听到这话，我有些恍惚，依稀想到了爷爷。 “大爷，我帮你挑会儿吧。”我把橘子放进包里，上前去接。 “不不不，我自己来，你们年轻人没走过山路，哪能挑得了这。”大爷不让。 我拗不过他，只得作罢。 五公里的山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次到码头时，已经有一艘同样的柴油船等着了。 我们十几人又上了这艘船，在发动机哒哒声中向一望无际的长河尽头驶去。 …… 第104章 路遇检查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西斜，红日夹在山头，长河被染成通透霞红，顺着水波荡漾。 我和柳嫣这次没去船尾，一是天色渐暗，不安全。另一个则是越靠近广南省，周围的建筑道路愈发密集，人也多了起来，坐在船尾目标太明显。 “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做什么的？” 船舱内，旁边大妈拉我闲聊，她和给我橘子的大爷是邻居，两人聊了一路。 “二十七，我自己在市里开了家理发店。” 我当然不会说实话，瞎编乱造。 “奥，那挺好，自己当老板，有用的嘞！” 大妈冲我竖起大拇指，转口又问：“结婚了吗？” “还没。” 我脸上挤出尬笑：“这些年为了开店欠下不少钱，刚还清，没顾得上。” “哎哟。小伙子，那你得抓紧的呀，这年龄可不小了，我们村像你这么大的，娃娃都快上幼儿园嘞。” 大妈这话匣子一打开，根本停不下来，滔滔不绝唠个不停。 我其实不太想搭理她，但又不好意思明着拒绝，只得敷衍回答。 “是，是，您说得对。” 大妈却没听出来我的意愿，见我点头，很是高兴的把上半身凑过来，神神秘秘。 “那你还没对象吧？ 是这样，我有个侄女，高中辍学后就一直在市里，长得很漂亮，懂事又顾家，年龄刚好比你小一岁，现在也还没成家。” 说到这里，大妈自拍大腿：“哎哟，你不知道，我们急得嘞，都快愁死了。” 她说着就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我：“小伙子，你加个我联系方式。我看你模样也帅，到时候介绍你俩认识嘛。” “我？……” 大妈的这波操作，着实给我干不会了。她们喜欢唠家长里短，这我能理解，但也不至于这么凶残吧，我们一路同行也不过三四个小时。 这就要给我介绍对象了？ “哎呀！我说你呀！” 好在，大爷看出了我的犹豫，他一把扯走靠我极近的大妈，半数落半劝阻。 “你当媒婆是当上瘾了，在这里乱点什么鸳鸯？” 大爷拉走大妈，我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身旁柳嫣。 “啥？我乱点鸳鸯？” 大妈一听大爷说话，不乐意了，瞪着眼睛指着大爷：“你外甥媳妇不是我说成的？” “你还说我乱点鸳鸯？人家过得好好的，多恩爱嘞！” “你……” 大爷被大妈抓住命门，一时语塞。 大妈乘胜追击：“咋滴，没话说了？没话说好好坐你的船，再晕了，我可不帮你。” 大爷这下彻底没话了，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船舱内其他人见状，纷纷笑骂，引开话题，场面好不热闹。 看着七嘴八舌的众人，我默默拉起柳嫣，搭在狭小的窗户边，拉开玻璃，让河风吹进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了过半，远处两岸灯光接二连三亮起，顺着船舷缓慢后退。浪花荡漾，船身摇摆，如萤火星光。 船头，开船师傅也打开了探照灯和照明，冲船舱内嚎了一嗓子。 “广南快到了啊！” 这下，吵闹声即刻止住，众人各自弯腰俯身收拾东西。 听见开船师傅这话，我打起精神，挎住背包拉住柳嫣，跟在大爷大妈身后，跟着下船人群。 三五分钟，船身轻荡，轮胎与码头的石头亲密接触，柴油船稳稳停下。 从船舱冒头出来，立刻就能看到一块很大的石碑，上面写着广港码头，这里已经是广南省地界。 不同于沁水那种县域，这个码头很大，绕着岸边停着各式各样的船只。老式柴油船、汽艇、重沙船，还有游轮…… 顺着水泥阶梯往上看，约五十米处，是一排商店，两头的宽敞巷子通往城区，左边能通小汽车，右边相对狭窄。 只轻微打量一眼，我拉着柳嫣就往右边去，依旧跟着大爷。虽然我俩的年龄在人群里有些显眼，但毕竟是晚上，又是挑货来卖的人群，也是个掩护。 我计划出码头后，趁着夜色往下一个地方去，越早到达强哥指定的地点，就越安全。 顺着阶梯，越往上走，视野越开阔。即将登顶时，码头外的情况一览无余。 一条河堤路宽敞无比，路边还有一个不小的停车场，出租车私家车到处都是，同汽车站一样，也都在拉客。 看见这一幕，我心中警惕放下许多。目前来看，这里一切正常，没人来查。 出了巷口，出租车司机照例围了上来。 “小伙，走不？” 问我的是个秃头大叔，个子不高，身体看着很结实，肚子圆鼓鼓的。 “祁市去吗？”我问，祁市离这里有近两百公里。 强哥给的地点位于弘南市，在郊区的一座工业园里面，我从莱安到那里，如果不想绕长路，无论如何都会穿过祁市。 “祁市？”大叔略显犹豫：“那可不近，这么晚了，你要不住车站附近，明天一早搭高铁去，还快。” “那算了。” 我拉着柳嫣要走，没迈出几步，大叔又在身后喊了起来。 “唉！唉！小伙。” 他快步上前，脸上作出决定：“可以去，不过这大晚上的，又这么远……” “我给你一千。” 我知道他想说啥，直接报出价格。 “一千。”大叔有些不愿意，脑袋直摇：“一千不行，晚上，又是跨市。” “那你要多少？”我再问。 “一口价，一千五。”大叔冲我比个手势。 我撇了他一眼，没说话。这家伙真够黑的，平常时间过去，网约车大概是六百，出租贵一点，但八百肯定可以拿下。 不过我现在的处境，只要能安全到达，钱不是问题，只是要装装样子而已。 就在我假意思考间，远处警铃响起，两辆警车停在码头，走出四个警员，一股脑全冲着码头方向而来。 不好！ 看见他们的瞬间，我心里一咯噔，立即对着司机师傅点头。 “行！一千五就一千五！” “好！走！”见我应下，师傅很高兴，发动汽车往马路去。 “所有人，全部停下，例行检查！” 只是，汽车刚启动，就被拦下。刚才四个警员拿着喇叭喊着，顺着马路挨个往过查身份证。 看着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的警员，我手掌轻握，心跳迅速飙升。 身旁，柳嫣一把抓住我胳膊，指甲掐得我生疼。 我放缓呼吸，脑海飞速转动，强行镇定下来。 必须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正面冲突！ …… 第105章 蒙混过关 前方，警员离我还有十几米。继续坐在车里，只能是等死。 我眼光四下打量，正好看见大爷一行人在码头摆开摊子卖货。心里瞬间来了法子，我决定冒险尝试，大胆一搏。 于是，我俯在柳嫣耳边轻声嘀咕。 “你坐在车上别动，我引开他们，等会儿你让师傅去前面马路等我。” “嗯。” 柳嫣乖巧应着，抓住我的手却没放开。我知道，她这会儿比我还害怕。 “放心。” 我轻轻拍着她手背，她这才松手。 “师傅，你去马路边等我下，我买点橘子带上。”我又冲师傅喊着，扭头打开车门。 大爷摆摊的地方离我并不远，他们一行五人，整齐坐在一排台阶上，每人面前摆着两个竹筐，各自货物都不同。 我将目光瞄准在了找我唠嗑的大妈身上，她面前两个筐子，一个装的花生，一个装的黄豆，此时围了三个人正在挑选。 我大步走过去，停在她摊前，大妈看见我热情招呼。 “小伙子，还没走啊，买点不？” “好啊。”我知道她会问我，弯腰伸手抓起一大把黄豆。 不得不说，品质是真不错，粒粒饱满，金黄发亮，透着淡淡的豆香味儿。 “各自称两斤吧。”我对大妈开口，顺势撇了眼查车的警员，他正在查出租车前面的私家车，再有两辆车就会轮到柳嫣。 我默默蹲下，趁没人注意，把刚才三人中一人的背篓勾在黄豆竹筐上，只要他一起身，一定会扯倒竹筐。 然后，我手揣回口袋，卷了五百捏在手中，再去抓花生时，我故意将手往下钻，将那五百放在里面。 买了花生黄豆，我又在大爷那里买了一包橘子。回头，刚才蹲在大妈摊前的三人还没动身的意思。 柳嫣那里，警员正在往出租车跟前走。我盯着背竹篓的男人，他继续挑挑选选。 妈的！来不及了！ 此刻的我真想冲过去一脚踹翻他，就一些花生黄豆，有那必要！ 眼看着警员距离柳嫣愈发接近，我别无他法。情急之下，我从口袋抽出几张钞票，随手散在地面。 然后，我指着钞票大喊：“谁的钱掉了！谁的钱掉了！” 我话音还未落下，周围人群立马有了反应，纷纷朝我所指的地方看去，更有几人已经弯腰去拾。 大妈摊前，被我勾住背篓的那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抬起头四下迅速扫视一圈，待发现地面还有剩余的钞票时。 他双腿发力，像是打了鸡血，从地面弹射跳起，直扑最近的票子。 与此同时，在他站起瞬间，大妈的那筐黄豆被高高拽起，达到高度顶峰后，自半空倾泻涌下。 哗啦啦！ 满框黄豆顺着台阶，如同大雨倾盆，化作决堤瀑布，奔向下方停车场的每一处角落。 “哎呀！！！” “黄豆！” “我的黄豆呀！！” 大妈的喊叫声随之响起，刺耳洪亮，经久不绝！ 响应大妈叫喊的，还有接二连三的疼痛吆喝。那是想冲过去捡钱，却被地面黄豆绊倒的人。 短短几秒，原本井然有序的码头露天停车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叫喊声、吆喝声、痛呼声、喇叭声……各种杂音交相辉映，乱成一团。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可不能任由其继续下去，万一造成车祸碰撞，那可就危险了。 不出我所料，四名警员立即做出反应，同时放下手头工作，一同向混乱正中心奔去。 隔着老远，我看向出租车内的柳嫣，她也正趴在窗户边看我。 我冲她打手势，让她催师傅走，自己则拎着刚买的花生橘子，逆着人流往马路边靠。 几分钟后，出租车停下，我钻进车内，师傅一脚油门，快速驶离码头。 借助灯光回望，码头聚在一起的人群愈发遥远，直至消失。 我收回目光，心里暗自道歉：“抱歉了，各位路人，我也迫不得已……” “小伙子，还好你刚走得快，那些卖货的老头老太太，他们东西被人打翻，肯定会大闹。” 前方，司机师傅打断我瞎想。 我轻轻一笑，没接他的话。我是跟大爷大妈他们一起过来的，他们把最好的特产辛辛苦苦挑了一路，就为卖些钱。 现在东西撒了，闹一闹很正常。放在我身上，我也会闹。 “师傅，尝一尝橘子，我从他们摊子买的。” 我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橘子，如同大爷递给我时一样递给司机。 “啊，好，好。谢谢，谢谢。” 师傅眼角余光扫过，顺手放在了副驾上。 我又把塑料袋递给柳嫣，她拿了个最大的，一点一点剥好，递回给我。 掰下一瓣，我塞入口中，沁人心脾的清甜淹没整个口腔。 “好甜！” …… 司机走的是国道，因为我不出高速费。 车子出了市区后，一路向南。尽管路况不是很好，师傅开的速度依旧不慢，因为很少有车。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的我感觉车子速度愈发缓慢，最后完全刹住。 我猛然惊醒。 抬眼四看，柳嫣在我旁边睡得正香，她半趴在我大腿上，呼吸均匀。 驾驶位，车门紧闭，师傅却不见踪影。车窗表面全是水雾，看不清外面。 怎么回事？ 我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没有丝毫犹豫，我推醒柳嫣，折叠刀再度握住。 “怎么了？” 柳嫣睡眼惺忪，半抬头问我。 我没回答，又从包里摸出扳手递给她。 看到我手里的家伙，柳嫣面色怔住，她明白事情不妙，脸庞充满惧意。 “司……司机，去哪了？”柳嫣声音很小。 我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在玻璃侧角擦出一点位置。 窗外，是一个加油站，白炽灯孤寂闪亮，四下空无一人。 “你待在这里别动，见机行事，我出去看看。” 我对柳嫣叮嘱，伸手去拉门把手。 咔嚓！ 车门刚露出一丝缝隙，冷风呼呼钻入，惊得我抖了个寒颤。 我慢慢推开车门，弓着身子迈出右腿，右手的折叠刀藏在侧方，以便于随时出击。 外面，一字排开的加油设备挡住视野，我只能隐约看到加油站内似乎有人穿梭。 我稳住呼吸，慢慢起身。 “小伙子，你醒了？” 后方，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 第106章 危机 “谁！” 我大喝一声，转身扭头，握住折叠刀的右手随时准备刺出。 视野里，司机师傅手握油枪，侧身站立，对着面前的油表电子屏幕捣鼓不停。 我这一下吼叫，他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看着我，不知所言。 空气顿时有些凝固。 “咳咳！” 我赶紧出声，尴尬轻咳圆场。嘴里暗自吐气，好在我折叠刀还没掏出来，否则更难以收场了。 “师傅，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被你突然出声吓着了。” 我冲他笑笑，四下打量一圈，并无异样。 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加油站，刚才在便利店隐约晃动的店员也被我声音吸引，正在探头查看。 我默默收起折叠刀，抓住衣袖去擦玻璃外的水雾，我必须保证自己在车内能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徐杨……”车内，柳嫣弯腰看向我，她指了指我身后：“我想去下厕所。” “我也去。” 我点点头，揣好扳手，从包里取出帽子给她戴上，又跟司机招呼：“师傅，我俩去趟洗手间，麻烦稍等下。” “好。” 司机头也不回，他这会儿刚摸清这个自助加油台的操作步骤，擦车加油忙个不停。 厕所的位置在加油站正后方，视野被便利店挡了个结结实实，别说司机站立的位置，就连出入口都看不到。 四周，是两米左右高的围墙，一眼望过去能看到头，没有其他。 我迅速解决完，站在厕所门口等柳嫣。我俩的背包放出租车上我是不担心的，我还没给司机钱呢，他不可能跑。 我陪柳嫣过来，人有三急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想确认这周围是不是真的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心绪不宁。 柳嫣速度也很快，我在外面等了两三分钟她就从厕所内走了出来。 “你拿着这个，以防万一。” 我略微考虑，把藏在袖子里的折叠刀递给她。 “那，你呢？” 柳嫣没有拒绝，也没有接，转口问我。 “我用扳手。” 她不知道我还有手枪，我也没打算告诉她。 “嗯。” 柳嫣点头，收好折叠刀，放进口袋。 “我去买点东西吃，你想吃什么？” 往回走快到便利店门口，我问柳嫣，同时掏出口罩戴上。 “我都可以。”柳嫣没多说，默默走回车内坐好，有意避开监控位置。 便利店不小，实际东西却很一般，特别是热乎的东西，只剩下一点关东煮边角料。 我看了眼墙上的电子屏，时间显示为零点二十四分，地点已经是祁市。 “美女，这里距市中心还有多远？” 结账时，我低着头同店员搭话。 “大概半个小时车程。”小姑娘扫描货物，语气脸色都很冰冷，都懒得看我。 “再要一包烟……”我话说一半，烟的名字还没说出来，外面突然传来叫喊。 “啊！！！救命，救命！” 是柳嫣的声音。 听到这动静，我本就有些紧绷的身体瞬间启动，也不管手上拿着的东西结没结账，几个跨步冲出便利店，朝刚才出租车停留的地点跑去。 视野中，一辆面包车停在出租车后面。两人抓着柳嫣正往面包车内按，第三人手里拿着匕首，站在中间盯住司机，不让他乱动。 艹！ 我脸色变化，右手掏出别在腰间的扳手，大步朝几人走去。 我这般大摇大摆，几人当然看见了我，立即做出反应。 “是那小子！砍了他！” 拿着匕首的第三人一脚踹在司机肚子上，率先朝我冲来。车旁，柳嫣被硬塞进车内困住，另两人也都腾出手，紧随冲来。 最后，面包车内又跳下一人，手中钢管舞动，冲在队末。 前方，一共四人，满脸杀气。 我顿住脚步，前后脚摆开位置。 现在的局面，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这早晚会出现。 不就是打架么！ 不就是砍人么！ 我小杨又不是没干过！ “来吧！” 我仰天大吼，不退反进，握着长扳手首先朝领头的匕首男攻去。 我打了这么多年的架，又有爷爷教给我的功夫，很清楚其中的门道。 单挑对群殴，讲究的就是气势和单点击杀，只要我能迅速打废他们其中的任一个，对他们的士气打击都是迅猛的。 所以这第一击，我用尽全力。 砰！ 我跟领头男子顷刻间就已碰上，金属碰撞清脆无比。 不待碰撞声消散，冲到我身后的领头男子身躯踉跄，扑通一声，半跪在地。 刚才交锋那一瞬间，我迅速躲开了他的抬手直刺，又躲过了他的横劈。然后，我反手暴起打向他腰腹，要不是他反应快用匕首挡在身前，这一扳手就能让他当场吐血。 我这第一击虽然达到了我的预期效果和目的，但我却来不及喘息。 此时，另两人也到了跟前，他俩同样手握匕首，但功力明显抵不上领头男子。我闪身躲过一人，扳手挡住一人，两人被我轻松甩到身后。 最后一人，也就是手握钢管的男子，他见我连过三人，冲到一半反而停了下来。 身后，三人再度围拢，将我四面包围。 “各位，素不相识，可有得罪？” 我知道这是废话，但我还是要说。 我想借助这来拖延时间，多观察下钢管男子的实力。 以我判断，这四人中。领头男功夫只能排在第二，真正厉害的应该是钢管男。 “这话，你去问阎王爷吧！” 钢管男可不废话，抡着棍子砸向我，另外三人从三个方向一并刺来。 妈的！ 我向后贴地翻滚，暂避钢管男锋芒，左右两下打在另两人脚踝，力道很大。 啊！啊！ 两声哀嚎，两人立刻倒地抱脚翻滚。他俩脚踝挨了我一扳手，不躺上个十天半月，休想下床，今晚算是废了。 翻身跃起，我朝领头男打去。我的目标很明确，必须先废掉他，我才能专心对付钢管男。 领头男战斗经验也很丰富，他见我攻势，猜到了我的意图。他也不怕丢人，拎着匕首竟然扭头逃跑，绕着出租车转圈躲避。 可怜的司机师傅，刚准备开车离开，又被吓得蹲在原地瑟瑟发抖。 …… 第107章 拼杀 眼见匕首男拖住我，钢管男趁势而上，他原地助跑，跨步从出租车前盖跳起，钢管对准我脑袋砸来。 匕首男也再不继续逃跑躲避，转身扑向我，同钢管男一左一右包夹。 两人招式都很刁钻，封死了我的退路。我知道，躲是躲不过了，只能硬接。 没有丝毫犹豫，我向后侧躺身子，靠在车身上，仰面对上匕首男。 他的招式很灵活，但缺少力道，我以扳手硬碰硬，对准他手腕打去。这个时候，必须兵行险着，若是再一昧防守，只会让自己吃亏。 果然，如我所料，匕首男根本没料到我这一手回击，被我用扳手劈中。 咔嚓！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传来，匕首男右手立刻瘫软，他痛苦嚎叫，身体向前的势能却止不住，继续向我扑来。 这个时候，钢管男的攻击也到了。 我仍旧不躲，一把抓住贴近我的匕首男衣领，把他作为挡箭牌推向侧面，我趁机闪身脱离。 钢管男的功夫的确不一般，若是别人用他这种跳斩的姿势去攻击某人，即便是能提前看到这个人挡住或是闪走，那他这一击也没法收回，只能眼睁睁看着。 但钢管男不同，我闪身的同时，就看见凌空的他做出了下一步动作，他为了避免钢管打在匕首男身上，竟然在半空强行增大力道，使得手中举起的钢管提前出力，对着空气重重斜击。 呼！ 钢管破空声划过，巨大的惯性将钢管男身体拉住，半空的他无法保持平衡，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摔下，撞在匕首男后背。 哐当！ 两人一前一后砸在出租车侧方，又往地面滚。 趁他病，要他命！ 他俩同时倒地，这等绝好的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我抡起扳手，朝钢管男膝盖砸去。 这一扳手，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打中。 虽然这几人动的全是杀招，但我还不想闹出人命，只要废了他，让他失去还手能力就好。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钢管男。 他在翻滚向地面的同时，果断弃掉手中钢管，右手撑地，左手瞬间拾起匕首男掉在旁边的匕首。 他以腰腹发力，身体如同装了弹簧，瞬间坐起，单手握刀刺向我。 他这一招，想要跟我一换一，我只要敢继续打向他的膝盖，他这一刀就绝对能刺中我。 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傻到这种程度。 于是，我也果断放弃了打他的膝盖，调整力道，转而迎上他刺向我的刀尖。 砰！ 又一声清脆碰撞，他手中匕首被我直接打飞，掉落在远处黑暗中。 借着这极短暂的机会，他贴地滚动，从出租车底钻过。再度站起时，他手中还是握着钢管，我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拾起的。 好快的判断和反应！ 隔着车身看他，我内心震惊，他这等身手，绝非普通马仔能练成的，多半是个职业的杀手。 有了这判断，我不再急于进攻，因为这没用。 高手对决，拼的就是沉稳和细节，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谁先动手，谁就会先漏出破绽。 这种破绽，哪怕极小，也将会是致命的。 就这样，我俩弓着身子，绕出租车慢转，互相盯死对面的每一个微小细节。 刚对上钢管男时，我的方位是有利的，即便只凭借眼角余光，我也能清楚地看到另外三个倒地男子的动作。 可随着位置的互换，他们全部进入了我的视野盲区，随时有可能暗地偷袭。 事实上，另外三人，特别是被我打伤脚踝的那两人，他们正在等待这个机会。我刚背对他俩，身后立刻就有动静传来，时大时小。 我很清楚，那是他俩各自站起的动作，现在肯定在用刀瞄准我。 没办法，面对身后偷袭，我必须回身防备，因为那是匕首，虽然是从远处投掷过来，不能保证命中率，但我不敢赌。一旦被伤到关键部位，我就完蛋了。 危急关头，我心一横，知道不能再藏着掖着。 于是，我将扳手换到左手，学着钢管男刚才的动作，侧身滑下，后背接触地面的刹那，我右手已经将腰间别着的手枪握住。 左侧，两把匕首已到跟前，我抬手打下，劈掉了对准我脑袋的第一把，然后，我肩膀一疼，第二把刀在我肱二头肌上滑下一个五厘米长的口子，不深。 两把匕首躲过，危机却还未结束，因为钢管男借着这个间隙扑了过来。他还是采用老招式，从我头顶位置跳下，想用钢管砸破我脑袋。 哼！ 我冷笑一声，仍旧躺在地面，右手直直抬起，手指放在扳机上，枪口正对头顶。 他敢动手，我就敢开枪，并且，子弹一定比他快。 如此近的距离，钢管男的表情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先是眉毛得意扬起，正常情况下，我躲过身后两人匕首攻击，绝对躲不过他的补刀。 但当他看见我手中的枪时，他脸色急速变化，双眼由惊讶转变为惊恐。然后，就像是出租车那头有只大手在凭空拽他，他身体只在刹那间全部缩了回去。 我立刻原地翻起，不理会躺在远处向我扔匕首的两人。他们也看见了我握着的手枪，正拖着瘸腿拼命跳动，往加油站外逃窜。 顺着出租车位置，我四处寻找钢管男踪迹，环视好几圈，都没发现，他就像是突然消失一般。 他或许是害怕跑了吧。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估计便利店的小妹已经报警，我必须马上带柳嫣离开。 于是，我把扳手别在侧腰，从地面拾起一把匕首，右手半藏在身后，手指仍旧放在扳机上，一步一步向困住柳嫣的面包车靠近。 面包车后车玻璃全黑，完全看不见里面。 “柳嫣。”隔着老远，我轻叫一声。 数秒，无人应答。 “柳嫣？”我继续喊她。 车内还是没有动静，哪怕是呜咽或者踢打的声音都没有。 呼！ 我心跳猛然飙升，难道柳嫣出事了？刚才车上不止四人？ 不可能，我肯定不会看错！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枪口对准车内。 然后，我左手伸向门把手开门。 …… 第108章 拼杀(二) 车内暗黑一片，随着车门缓缓滑动，情况逐一显露。 面包车后座，柳嫣双手背后，半跪在脚踏位置，她嘴被胶带封住，呼吸剧烈喘动，瞪大双眼看着我。 “呜！呜呜！” 柳嫣一见我，喉咙呜咽不停，眼神惊恐而慌乱。 在她脖颈处，一把匕首正横在右侧颈动脉位置，刀锋压迫血肉，渗出丝丝血迹。 顺着匕首尾端寻去，钢管男半蹲在柳嫣身后，完美藏住身体的各个要害。 “别动！” 钢管男声音冰冷，从柳嫣后脖颈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我，特别是我手中枪械。 大祸！ 这种情况，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最糟糕的。 “扔掉枪！” 钢管男再度开口，以命令的口吻。 “好。” 我别无他法，只能照他说的做。 “只要你不伤害她，我做什么都可以。” 在他注视下，我慢慢收回右手，举起到耳朵旁的高度，五指松开。 啪！ 手枪落地的声音异常响亮。 见我手中没了枪支，钢管男终于从柳嫣身后探出脑袋，他抵住柳嫣脖子的刀锋不动，伸手押着柳嫣往车外爬行。 看着他动作，我立在原地不动，脑海飞速旋转，柳嫣必须尽快脱离他的控制才行。 “往！后！退！” 钢管男见我横在车前，又冲我大吼，他眼角余光时不时扫过掉落地面的手枪。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他知道跟我正面交锋，不占优势。现在他擒住了柳嫣，自然想借助这个机会，把手枪搞到手。 “只要你放了她，我让你走。” 我尝试跟他搭话，寻找破局之法。 他冷哼一声，不理会我的胡言乱语，不屑之味溢出车外。随后，他拎着柳嫣衣服，推搡不断。 “唔！唔！” 柳嫣很不配合，左右晃动，挣扎不停。 车上的空间本就不大，钢管男又要时刻提防我，柳嫣的挣扎，让他颇为吃力。 数秒，他来了火气，一掌打在柳嫣肚子上：“再他妈乱动，我一刀抹了你！” “呜呜！” 挨了一掌，柳嫣脸色痛苦。 我赶紧冲她摇头，眼神示意她别反抗。开玩笑，钢管男这种人，惹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别看他现在没下杀手，那多半是三长老给的价格不一样，带活人回去肯定比死人值钱。 可真要万不得已，死人也是能接受的！ 柳嫣老实很多后，钢管男继续推着她下车，我高举双手，保持跟他同步距离。 因为柳嫣在他身前，所以位置总会低一点，就在两人下车时，钢管男抵住柳嫣脖子的刀锋轻微变化，从直刀旋转为斜刀，并且是刀背对着脖子的斜法。 他的动作转变很快，只是一瞬，又立刻变了回去。但我却清楚地看到了，并且我确信我没有看错。 他这动作，是为了防止下车时候的高低差，刀锋误伤。 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 就算不是职业杀手，也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旦人质在那一瞬间反抗，很有可能任务失败。 除非…… 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完全掌控局面。 与此同时，我也更加确定了刚才的想法，三长老是要活的！这样来说，柳嫣至少现在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转过身去！” 钢管男再度对我开口，打断我胡乱猜测，他眼角余光盯着手枪。 我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他拿到手枪，不管他敢不敢伤害柳嫣，但对我却是实打实的下杀手。 “呜呜呜！” 柳嫣这个时候又开始挣扎，她手臂抬得很高，我这才发现，她的双手并没有被绑住，而是被钢管男强行交叠摁住的。 柳嫣这时候的眼神，仿佛要说出话来。加之她抬手臂扯起衣服，露出腰部，我恰好看见她口袋的那把折叠刀。 嗯？ 我反应过来，柳嫣在向我传递信息！她想找机会反击！ 我领会了她的意思，但我决定还是试探一下，以策万全。 于是，我晃了晃还握在手中的匕首，邪魅一笑，问钢管男。 “用把匕首也扔了吗？” 我突然的奇怪反应，令钢管男的神色陡然紧张，他原本稍显放松的动作再度用力，眼神余光不自觉四下打量，他肯定认为我来了帮手。 若非如此，这种时候，我敢那样对他笑？ “你别紧张，不扔也行。” 我说着，不经意斜了柳嫣一眼，一小步一小步挪动脚掌，慢慢转动身子。在我即将背对他时，他突然开口。 “等等，把刀扔了！” 上钩！ 我嘴角不经意升起弧度，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弯腰拾枪，肯定会对我严防死守，注意力全部放在我这里。 这样，柳嫣的机会就更大了。 我顿住步伐，稍稍回了一小步，侧着身子晃动手中匕首，在他注视下松开左手。 叮！ 匕首触地，钢管男再度开口。 “转过去！” 我趁机看了柳嫣一眼，她同样以眼神回复我，含有无边信任。 我按钢管男要求站好，高举的双手肌肉紧绷。只要柳嫣那里有丁点动静，我就会立刻出手。 别忘了，我腰间还别有一把扳手。 我压住呼吸，拼尽全力感知身后的动静。 时间流逝，钢管男一连好几秒都没动静，他很谨慎，应该是在观察我。 又是数秒，在我即将失去耐心时，身后终于传来动静，是柳嫣憋气用力的呼吸声。 柳嫣动手了！ 就是现在！ 我以腿胯带动腰部，扭转身体的同时，右手取下腰间别住的扳手，眼角余光瞥见钢管男的刹那，手中扳手对准他脑袋掷去。 钢管男此刻的姿势很尴尬，由于要捡手枪，他按住柳嫣的左手腾了出来，柳嫣双手因此得以解放。 同时，他蹲下伸手拿枪，重心转移到了左脚，注意力全在我身上，跟我预估的一样，为了防止误伤，他此刻顶住柳嫣脖颈的刀锋又调整为了刀背。 柳嫣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我转过身时，她正用双手死死抱住钢管男右手，拼了命般将他固定在胸前。 这般变故，钢管男始料未及，他自知右手无法瞬间抽出，索性不再用力，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左手。 我手中扳手掷出的同时，他也拿到了手枪。 然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盯着砸向他脑袋的扳手，举枪对准我扣下扳机。 啪！ …… 第109章 你要了我吧 撞针声音空洞回响，我毫发无损。 没错，我的枪里面没有子弹。 包括我刚才在出租车旁，掏枪对钢管男时，我也没有装子弹，因为根本来不及，我只是借这个东西威慑他而已。 事实证明，这很有效。 毕竟，有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拿自己命来开玩笑的。 前方，钢管男察觉到被骗，大怒，这时才想扭头去躲我掷过去的扳手。但哪里来得及，扳手结结实实砸中他额头，随后掉落在地。 唔！ 他闷哼一声，扔掉手枪，从柳嫣右侧翻滚上前。调整位置后，柳嫣再也抱不住他右手，匕首也被他抽了出来，上面还带有血迹。 他面色阴狠，抬手斜刀，直刺柳嫣脖颈。 “小心！” 我大喊，飞身扑出，将柳嫣扑倒在地，护在怀中。 左肩立刻传来剧烈痛楚，钢管男这一刀扎在了我身上。 妈的！ 好在我早有准备，右手环住柳嫣，在地面翻滚拉开距离。同时，我也摸到了柳嫣口袋里的折叠刀。 钢管男一刀刺中，拎着匕首又朝我冲了过来，再一刀划在了我手臂上。 这下，我左边手臂连同肩膀，已经有了三道伤口，很难再有战力。 钢管男还不罢休，他额头上的血液顺着眉眼流下，面色透出疯狂，他就像察觉不到疼痛。 他这会儿的进攻已经失了章法。 我放开柳嫣，右手握住折叠刀，静待他露出破绽。 在他再度刺向我时，我抬脚踢出，化解他落下的刀锋，同时，弯腰弹起，我手中折叠刀出其不意，正中他腹部。 一刺一拉，鲜血涌出。 他的气力也顺着腹部鲜血一同流出，脚下一软，跌坐回地面。然后，他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深深看了柳嫣一眼，捂着肚子连爬带滚，朝加油站外爬去。 呼！ 我内心喘出一口大气，终于解决了这个难缠的家伙。 旁边不远，柳嫣也已从地面爬起。我这时才注意到她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溢血，双手手掌也受了伤，血液顺着指尖滴下。 “走！” 我不敢耽搁，捡起手枪，拉着她朝出租车跑去，拿上各自背包后，我跳上面包车，载着柳嫣驶出加油站。 “包里有纱布和消毒止血药，你自己处理下手上伤口。” 车上，我双手把住方向盘，强装镇定。 是的，我这会儿手是发抖的。一方面是因为左边臂膀传来的痛楚，但更多的，是因为我暴露了，彻底暴露了。 我敢肯定，再过二十分钟，就会有大批警察包围加油站，不到明天早晨，各大新闻就会争相报道。 我的信息，柳嫣的信息，全部都会被挂在网上，清清楚楚。 现在，不只是三长老，不只是南方商会，我成了逃犯，人人喊打。 “徐杨，你的手也在流血。” 身旁，柳嫣提醒我。 “没事，你先包扎好自己。” 我现在哪里顾得上身体的这点小伤。我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 弘南市我和柳嫣去不了了，别说弘南市，祁市我都不敢去。 看着前方道路，我逢小路必进，越走越偏僻，大概一个小时后，柏油路转变成土路，石子沟壑遍布，岔路口的指示牌提醒，已经到了村子。 我没有停下，继续往前开，不多久，一圈围墙出现在路边。是一处乡下学校，学校大门紧锁，外围院墙坍塌很多，枯树枝在地面铺上厚厚一层，蜘蛛网遍地都是。 看样子是废弃掉了。 这种情况在莱安很常见，想不到邻省的广南也是如此。因为集中搬迁，很多乡村人都没了，要学校也没有意义。 “这个村应该没什么人居住，学校更没人，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下吧。” 我跳下车，大门门锁锈迹斑斑，我用扳手稍微用力撬开大门，将面包车开进操场角落死角停下，四下环顾几圈，这里出口有三个，都能通车。 我把书包打开，取出能量棒递给柳嫣。 “你吃点东西，去后座休息会儿。” 说完，我不再理她，拿出手机，找到给我发地址的那个号码，发了条信息过去，只有四个字。 “我暴露了。” 发完消息，我半靠在座椅上，左臂的疼痛更加清晰。 “徐杨，我给你包扎下吧。”后座，柳嫣开口。 我靠在座椅上没动，半晌，心情稍微平复，我从前排翻到后座，去掏包里的食物，这一番折腾，我又饿又困。 柳嫣坐在旁边，她打开手电筒，在我吃东西的时候给我洗伤口。她干这活还挺熟练，我东西吃完，她包扎也已完毕。 我侧过头，她手上的伤势已经结痂，脖子上的血凝成一大片。 “你脖子上的伤最好处理下。” 我回过神来，伸手从她手中拿过碘伏纱布：“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洗洗。” “嗯。” 柳嫣听话地抬起脖子，露出一条伤口，很浅，但很长。我用消毒水浸湿棉花，凑近她脖子，一点一点擦拭。 “嘶！” 随着伤口被清洗干净，柳嫣眉头微皱，嘴里发出极轻微痛哼，呼出的急促气流打在我额头。 我尽量放缓动作，也尽量加快速度。 清洗完毕，我转头去拿纱布，扭头霎时，我突然注意到柳嫣的目光和表情。 她半靠在后座上，呆呆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嫣。”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轻声叫她。 “嗯，啊……” 柳嫣意识到自己失态，蹭的坐直身子，但这一动，又牵扯到了伤口。 “你别乱动，还没包好。” 我平定心神，纱布一圈一圈绕她脖子盖住刀痕。 一切处理完毕，我灭掉灯光，靠在后座，我本意是想眯会儿的，但死活睡不着。 车内车外都很安静，柳嫣靠在我身上，她闭着眼，却还是被我听出了呼吸中的不协调。 冷静下来，我脑海中的各种想法像是火山喷发，肆意狂奔，根本压制不住。 某一刻，我甚至想到了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些杀人犯，他们费尽心思逃窜，最后仍旧难逃被捕。 呵呵！ 跟我现在多么相似，没想到我徐杨又成了杀人犯！ 这次，还有人来救我吗？ 强哥还能保住我吗？ 强哥啊，你怎么还不来！ 还有，萧文，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想我？ 她肯定想了，指不定还在哭鼻子…… 想到这里，身旁柳嫣传来动静，打断我心绪。 她抬起手臂，突然起身，一屁股坐在我大腿上，双臂环抱住我脖子，非常用力。 在我还有些懵逼中，她脑袋凑近我耳朵，气息很不匀称。 “徐杨，你，你要了我吧。” …… 第110章 对不起 要了我？ 什么意思？ 柳嫣这动作来得太突然，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别说是我，搁任何人在这里，在这种环境下，在心绪不宁中，他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但我腿上的柳嫣可没管我那么多，她在我耳边说完，嘴唇立刻贴了上来，顺着我脸颊滑向脖颈，呼吸灼热无比。 什么！？ 她这样子，我哪里还能不懂。 我懵了，这丫头怎么想的？她不知道我们随时可能被人发现，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吗？ 再说了，她是强哥的女儿，就算现在是在酒店床上，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在我眼里，她就像是妹妹一样！ “柳嫣！你在干什么！” 我一把推起她。 她不回答我，环住我脖子的双手用力，又贴了上来，这次，她的目标是我嘴巴。 我赶紧扭头避开，她双唇落下，印在我左侧脸颊。 透过肌肤，冰凉干燥，还有轻微颤意。 借助车前微弱灯光，我看见她满脸决然，双眼噙着泪水。 “你别这样！” 我右手用力，横在胸前挡住她，不让她再有下一步动作。 她还是不说话，还要使劲往我脸上凑，但她的气力差我很多，一连多次都未能得逞。 于是，她不再用强，喘着气息缩回双手，她开始扒自己外套，眨眼间外套就褪到了腰间。 做完这些，她动作还没停下，就这样骑在我腿上，双手从腰间拽住最后一件短袖，哗啦从头顶扯过。 这下，她上半身光溜溜一片，只剩一副肉色胸罩护住最后春光。 “柳嫣，你冷静点！” 她这疯狂举动有点吓到我了。 到了这里，她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双手后背，她要去解下胸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柳嫣！” 我冲她大喝，也顾不得左边手臂伤痛，腾出双手制止。 只是，已然来不及，挂在她肩上的两条透明胶带蓦地弹起，她胸前最后的遮挡随即滑落。 一抹极致雪白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她身体晃荡抖动，瞬间的香艳与暧昧充斥整片狭小空间。 关键是，我抓住她手臂，原本去拉扯她的姿势，此刻犹如要搂她似的。 这场面，让我大脑一片空白，面对坐在我腿上，赤裸上半身的柳嫣，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徐杨！” 柳嫣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她轻叫我名字，径直扑向我，又跟最开始那般死死搂住我脖子，胸前柔软拼命施压。 秋季的广南省气温要远高于莱安，尽管是在深夜，我穿得也不厚，只一件薄t恤套一件薄外套。 如此近的距离，加之柳嫣又没穿衣服，她身体的温度连同那剧烈的心跳，我感受的一清二楚。 讲真，那一刹那，我真的有些迷乱了。自我从别墅里救出柳嫣到现在，我一刻都不敢放松，一刻不敢马虎。 一路逃跑，我看任何人，任何事，都太过敏感和紧张了。 压抑了这么久，心中积累的情绪带动着那股深藏的邪念，我甚至有一种想要回应她，扑倒她的冲动。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瞬，便被我扼杀在了萌芽里。 徐杨，你要真的那么做了，你还是人吗？ 你对得起萧文吗？对得起强哥吗？ 你绝不能对柳嫣做出那种事来！ 绝对不行！ 面前，柳嫣还在继续她的动作，她要来扒我衣服！ 看着她决然的神色，疯狂的行为。我知道，寻常手段是没用的。 于是，我心一横。双手扶着她肩膀，很是用力，一把把她从我身上扯了下来，推在了座位下的搁脚位置。 柳嫣真的是疯了！ 我这样粗鲁的动作，还没有让她清醒过来，她还挣扎着往起爬。 唉！ 我长叹一口气，抬起右手，对着状若疯癫的她扇下。 啪！ 耳光清脆，突兀响亮。 这下，柳嫣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停下动作，半跪在我旁边，呆呆地看着我，半晌没反应。 见她模样，我抓过被她扔在前排的外套，绕过肩膀披在她身上，声速放缓。 “柳嫣，你冷静点。” 她没说话，半跪着的姿势突然垮掉，一屁股坐在脚踏垫上，双手捂面，号啕大哭，凄惨绝望。 “徐杨，你是不是……嫌弃我！ 嫌弃我这个，这个累赘，嫌弃我惹了，这么大的祸。 是我拖……累了你，也，拖累了他。” “哇……” 柳嫣边哭边嚎。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是我害了你！” “哇……” “我们，跑不出去了，我们，要死了，是我害了你！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才能报答你。” “徐杨，你，你要了我吧！” “这样，我心里，好受些。” 柳嫣越哭越大声，刚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又被弄掉了。 听她这样嚎叫，看她这样大哭，我没做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这会儿处于崩溃中，安慰和回应都没用的，只能任由她自行发泄。 是的，这短短的一天一夜，我身体和心理承受了巨大压力，但柳嫣呢？她又何尝不是。 此前，她只是一个生活在正常世界里的孤儿，现在却突然面临这么大的变故，她又能怎么办呢？ 就这样，十几分钟后，柳嫣声音减小。 “坐起来把衣服穿好吧，晚上有点冷，别感冒了。” 见她稍微好些，我递过衣服，伸出手去拉她。 柳嫣猛地蹿起，又扑进了我怀里，不过这次，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搂住我，仍在啜泣。 感受着怀里身体轻微颤抖的柳嫣，我松了口气，在她肩膀轻拍。 “别害怕，这不是你的错。 还有，我们不会死的，这还有我呢。” 我这句话是笑着说的，但实际上，估计比哭还难听。 “呜呜。” 柳嫣呜咽不已：“嗯……好……” 她又啜泣了好一会儿，才从我怀里离开。坐回座位上时，她脸颊绯红。似乎这时才意识到刚才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出去看看，你快些穿衣服。” 我当然不会再待在里面，同时也要四处看看，柳嫣折腾了这么久，想必她也要独处一会儿。 车门拉来，深夜的风夹杂着青草气息，让我更加清醒。 踏出车门时，身后传来柳嫣的声音，真诚而自责。 “徐杨，对不起。” …… 第111章 被追上了 听到她这样讲，我顿住步伐，回头看她，露出我今晚的第二次笑容。 “瞎说什么，赶快穿好衣服，天快亮了。” 废弃校园里，月色已近东方，我掏出手机，时间显示为四点。 那个给我发地址的号码回了信息，仅有两个字。 “位置。” 没多想，我迅速回了过去，那头再无动静。 柳嫣换好衣服，从车内走出，她拿了瓶水递过来，眼神恢复了正常。 “谢谢。” 我的确渴了，仰头一饮而尽。 头顶月色银白，或许是在黑暗中站久了，四周环境渐渐明亮许多。 “外面冷，你还是回车里吧，还能睡会儿。” 我看着校门口，不去想刚才车上的事。 “嗯。” 柳嫣习惯性回应，身体却站在原地没动。 侧脸看，她双手插在衣兜，正仰头看向天空，看向月亮斜落的方向，神色虔诚。 晚风拂过，恰好抓住从她帽子逃出的发丝，摇摆飞扬。 看了许久，她嘴角抿动，露出一抹很温和的笑容，不似她这般年龄所该有的笑容。 “好美的月亮。 就像小时候在外婆怀里看的月亮，洁白安宁。” 说到这里，她转头叫我名字，神态自然。 “徐杨。” “谢谢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带着我逃不掉了，请你留下我。 好吗？” 柳嫣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极为认真，也极为平淡，隐隐夹杂着一股藏在骨子深处的淡淡忧伤。 “你瞎说什么？” 我瞳孔一缩，当即回应：“我答应过保护你，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 “是答应他吗？” 柳嫣紧随接话：“答应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 她这句话问得很刁钻，但却是事实。 然而，不知道为何，我却不知如何回答，卡在喉咙的那个‘是’字始终跳不过唇齿。 我咽口唾沫，索性闭嘴，不作回应。 柳嫣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她微微一笑，扭头转身，整好额头碎发，率先朝车内走去。 瞧着她背影，我只能喘出一口长气。 我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感情的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法勉强。 她对我的好感，百分百是在我救她的过程中产生的。若她是外人，为了避免麻烦，我肯定会远离，从此不再见面。 可她不行，她是强哥的女儿，我答应过强哥，不能不管的。 或许，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给了她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吧。 唉…… 事已至此，我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求能尽快带着她脱离现在的险境，早日把她交到强哥手里。 我摇摇头，转身往车内走去。 刚动身，学校门口高耸的树尖突然闪过一抹白光，极淡，在黑夜中却异常显眼。 糟了！ 我瞬间反应过来，那是汽车从下往上射来的远光。我从村级公路驶过来时，离这里不远有一处斜坡，正好符合这个角度。 他们追来了！ 来不及多想，我飞也似地钻进驾驶位，发动汽车一脚油门到底，顺着学校后门冲出。 后排，柳嫣扶住前排座位稳住身体。我这模样，她当然明白，有人追了过来。 学校后门出来的路更不好走，弯弯绕绕，加之又是面包车，我还没开前车灯，速度根本提不上来。 透过后视镜，后方远处，我已经看到了刚才射向树尖的远光，一共三辆车，越野车型，不是警员。 三长老的人追了过来！速度很快！ 踉跄着急中，车子突然被卡住，陷在原地动弹不得。 艹！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猛轰油门，试图让车子重新跑起来。 然而我越着急，车子越不动，只有发动机干吼不停。 他妈的！ 我一拳砸在车身上，这破车是指望不上了。 “拿好东西，下车。快！” 我冲柳嫣喊道，一把抓起座位上的背包，翻身下车，拉着柳嫣往两侧跑。 这里是低矮的丘陵地形，一眼望到头，无遮无挡。我和柳嫣刚跑出没几步，几束强烈的灯光从远处打来，迅速锁定我俩身形。 “别动！再动开枪了！” 完了！ 被锁定的那一瞬间，我心凉了个通透。 柳嫣在旁边，我也不敢强行跑，跑也跑不快。再有，万一他们手上真的有枪…… 我深吸一口气，跨步挡在柳嫣身前，把我手机塞给她。 “柳嫣，等会儿往车后面躲，有机会就跑，如果跑出去了，你打我手机第一条短信的号码。” 说完，我双手后背。 “徐杨，你要干什么！” 柳嫣看见了我背在身后的双手，她眼泪立刻就滚了出来。 没错，我在给手枪装填子弹，他们三辆车，顶多十五个人，而我有十六发子弹。 事到如今，我别无他选，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柳嫣是绝对绝对不能落到三长老手上的。 “你别管，按我说的做。” 前方，三辆车同时打开，一共跳下十人，一起向我走来，由于灯光原因，我看不清他们面容。 但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有长刀有钢管。 还好！他们似乎没枪。 我心里松了口气，双腿暗自用力。我这里离面包车只有五六米，他们只要没枪，我有绝对的信心能干掉他们所有人。 “徐杨！” 身后，柳嫣哭着叫我。只是轻微触碰到她身体，那股颤意就十分明显。 “别怕，按我说的做。” 我死死盯着前方，看着越来越近的十人，声音压低。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往面包车那里跑。到了以后，蹲下抱头。 记住，是躲在车头位置。” 我调整呼吸，重复问道：“明白吗！” “嗯。” 柳嫣语气同样发颤。 前方，十人越来越近，离我也就二十多米，他们分为了前后两排，前排六人，后排四人。 “准备好，我要开始数了。”我提醒柳嫣。 “一！” 我把装好子弹的手枪换到右手，左手拉住柳嫣。 “二！” 我踮起脚尖。 “三！” 话音发出的同时，我和柳嫣同时往面包车前跑去。 “抓住他俩！” 不远处，一声吼叫，快步行走的十人加速冲来。 我没有丝毫犹豫，瞄准冲在最前方一人，抬手开枪。 啪！ 子弹破空声响彻夜空。 …… 第112章 完了 枪声落下，我和柳嫣也到了面包车前方。 我一把摁住柳嫣脑袋，抬头去看追过来的那十人。 后方马路正中央位置，一人躺在地面蜷缩不已，他是被我一枪命中的倒霉蛋。 剩余九人，被我这一枪吓到，四下散开，纷纷往马路两边跑，各自寻找掩体。 我牙关紧咬，枪口对准还暴露在外的几人，一连四枪，枪枪命中，又有四人倒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是自古的道理，要么就不动手，一旦动手了，就要赶尽杀绝。 这也是强哥教我的。 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对人开枪，并且是一连对五个人开枪，想象中，我以为我会有罪恶感和恐惧感。 但实际上，我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我还有点兴奋，宣泄报复的那种兴奋。 不过这种情绪在当时我没有察觉到，只是后来回想起来的后知后觉。 手枪打倒五人后，对方还剩下五人，我枪里还有三发子弹。 我没再继续开枪，一是剩余五人都找到了掩体，我不一定能精准命中。 还有就是我这手枪只能装填八发子弹，一旦全部射出，对方势必会趁我换弹的空档期一起扑过来。 与其这样，我索性收枪以作威胁。 “柳嫣，给那个号码打电话！” 我躲在车前，对柳嫣吩咐，探出半个脑袋盯着路两边的五人，同时卸下弹夹，又从裤袋里掏出五发子弹摁进去。 从我被发现开始，我和柳嫣的位置和情况，三长老肯定一清二楚。 别看我现在手上有枪能稳住对方几人，可一旦时间拖久了，后续就会有大批人过来。 还不用三长老亲自动手，只要消息放出去，官方就会直接击毙我，因为我持枪打人了。 所以，那个号码，也就是强哥，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 此前我没有直接联系那个号码，是担心会让强哥暴露，可现在，这种生死关头，柳嫣随时有生命危险，我相信即便是暴露，强哥也不会置之不理。 弹夹充填完毕，我半弓着身子，猫起来寻找另外五人位置。 刚从车前露出身位，空气中啪啪两声，挡在我面前的面包车擦出火花，露出两个大洞。 我靠！ 他们也有枪！ 还好我足够谨慎，没有立马出去，否则这会儿已经领盒饭了。 我赶紧蹲下身子，继续藏住。通过刚才枪声判断，持枪的人是在马路左边，也是手枪。 这下麻烦了！ 我心里了然，想要快速解决已经不可能。 “徐杨，电话打不通。” 身旁，柳嫣把手机递回给我。她跪坐在地面，双眼无神。 打不通？！ 怎么会！ 啪啪！ 来不及思考，又是两声枪响，子弹贴地滑过，这次是在面包车右侧方位。子弹击中石子溅出碎屑，弹在我大腿侧，打得人生疼。 我没功夫去理会痛楚，因为我听出了更为不妙的事。 他们有两把枪！左右各一把！ 果然，如我所料。右边枪声落下，左边又响了起来。 我听明白了，对方五人在借助这种左右交替的方式，互相掩护向我逼近。 继续缩在车头，和等死没两样！ “柳嫣，蹲在这别动！” 听着枪声，我大致判断出左右两拨人方位。 我不是坐等别人进攻的被动型选手，即便危险万分，我还是要主动出击，只有这样，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若他们趴在路边，借助地形做掩护，我的确没有把握击中任何一人。 但现在，哪边枪响，就代表哪边在往前逼近，不论采用哪种前进方式，一定会产生防避真空期。 这个极短的真空期，就是我反击的最好时机。 我深吸一口气，背靠车头静静听着。 两三秒后，左边枪声再响，出枪位置离我很近。我知道，就是现在！ 在左边枪响落下的刹那，我倒地翻滚，露出半个脑袋和持枪右手。 左边马路，三人连成一线，前后两人手握钢刀，中间那人持着手枪，三人离面包车仅有五六米的距离，只怕是再有三五秒就猫能到我跟前。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三枪连点。 啪啪啪！ 视野中，前后两人身子同时一斜，软软栽倒在地，纵然他们发现了我，也来不及反应，被我直接干掉。 唯有中间持枪那位，他也中枪了，却不是要害部位，跌倒在地时，他抓住他前方那人作为护盾，抬枪向我回击。 我又迅速躲回车头前，不再理他，他腹部中枪，已不足为虑，我只需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马路右侧即可。 左边三人的倒下，当然被右边两人清楚看见，他们立刻没了动静。 几分钟后，左边也没了动静，那个被我打中肚子的人应该是死了。 正常来说，腹部中枪，即便不是要害部位。在没有人实施救助的情况下，中枪者会在几分钟内流失大量鲜血，导致死亡。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多等了两分钟才再次探出头。 那人侧躺在地面，气息全无。 呼！ 我松了口大气。 但右边毕竟还躲着两人，为了柳嫣的安全，我拉着她低头往车左边转移。这里位置相对于车前要更安全些，也宽阔些，更利于我出击和藏匿。 右侧，远处越野车顶，探照装置晃得人双眼刺痛。 抬手，枪响灯碎，四周再度陷入黑暗。我打掉了它，因为灯光映射出的人影会暴露我。 花了数秒，我双眼才重新适应。 “徐，徐杨。” 身旁，柳嫣突然叫我，音调起伏，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扭头看她，她正伸手指着越野车方向，脸色焦急而慌乱。 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我瞳孔猛然放大，仿佛有一股山崩的力量砸向我。 “快躲开！” 我放声大喝！一把环住柳嫣，想要往车头扑去。 只是，已然来不及，我只觉左腿微痛，全身立刻软绵，气力顷刻间全被抽走，再也无法迈出一步。 我用尽全力侧头斜眼。 左腿腿肚子上，一根筷子粗细的针管笔直竖立。 那是一剂麻醉针！ 是的，越野车上还有一人，就坐在带有探照装置的那辆车的驾驶位上。 此前由于灯光直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可在我打碎探照灯后，他的身影就显露出来，手中长枪不知已锁定我多久。 完了！ 意识失去的最后时刻，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强哥，我对不起你！ …… 第113章 预测应验 就像是掉进了无尽深渊，四周只有黑暗，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坠，永远停不下来。 似乎有人抬着我扔在了车内，又似乎是房间内？ “徐杨……” “徐杨！你醒醒……” “……”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叫我。 是柳嫣的声音！ 我惊厥清醒，弹坐而起。 “徐杨，你，你醒了！” 果然是柳嫣，她就跪坐在我旁边，还在用手推我。 我上下快速打量她一圈，她衣服裤子都还是那一套，也没有受伤的地方。 “这是哪里？” 我轻吁口气，四下打量。 这里是一间砖瓦房，空间不大，除了头顶吊灯，整个室内没有一件家具。 身旁，我和柳嫣的包叠放在一起。 枪！ 我回过神来，在身上摸了个遍，没有。我又去翻背包，还是没有。 我脸色一白，明白自己处境的不妙，我和柳嫣肯定被三长老抓到了他的地盘，等候折磨。 “你的枪被收走了。” 柳嫣清楚我在找什么，她开口提醒我。 “收走了？” 我嘀咕一句，并不意外。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柳嫣这才回答我刚刚的询问，又说起我昏迷后的事。 “你被打晕后，他们围了上来，把我抓上车后，蒙住了眼睛。再停下时，就已经到了这里。” “如此么……” 按她的回忆，也推断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那从抓住我们到现在，大概过去了多久？”我又问她。 “两个小时左右。”柳嫣稍加思索，给出她的预估。 “两个小时？”我心里暗自盘算。 我被抓的地方是在祁市，以祁市为中心，两小时内能到的地方我大概都有数。并且，强哥给的那个位置，也就是弘南市，也在这个两小时圈内。 “出去看看。” 我从地面爬起，从包里掏出折叠刀握住。没错，我的折叠刀还在。 整间砖瓦房只有一扇门，是那种铁皮的。 我示意柳嫣靠墙，离我远一点等着。 虽然对方没杀我，抓住我俩也没立刻施以酷刑，但我丝毫不敢放松。 谁知道是不是三长老还没过来，要等他手刃仇人，亲自报仇雪恨呢？ 铁门没锁，就只是轻掩住的，开门的同时，暖风袭来，夹杂着厚重湿气。 门外，四处空无一人，天色还在夜间，只能借助夜灯模糊看见一排排人字形屋顶。极远处，山顶透出丝丝亮光，那里应该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结合空气中的温湿度，房屋建筑特色，我有了初步判断。 时间，早晨四五点。 地点，祁市往南，要么是弘南市，要么是夏镞州。 三长老怎么会把我和柳嫣带来这种地方？这里已经靠近边境，离最近的缅北不足三百公里。 尽管疑惑，但我没多想，当务之急，逃跑为上。 虽然不知道为何，对方的看守如此疏忽，但只要能跑出去，我敢肯定，这里距强哥给的那个位置一定很近了。 我轻手轻脚踏出屋外，认真地四下打量，的确没有其他人，别说人了，连只狗都没有。 “柳嫣。” 我返回屋内，冲柳嫣打手势，她拎着背包立刻跟了过来。 我拉住他，轻手轻脚出门，反手再把门带上。辨好方位，我决定穿过最近的那条巷子，直奔远处密林。 从铁门到巷子距离并不远，只有两百米左右，呈斜坡地形，铁门在上，巷子在下。 巷子尽头，挂着一盏夜灯，灯光很暗。灯光后面又是一段向上斜坡，通往密林。 因为担心有暗哨，我没带柳嫣走大路，而是挑了小路。 小路下坡，乌漆麻黑，加之比人还高的草木，每走几步就会被花草绊住。 短短两百米距离，走得我微微冒汗。一部分原因是天气闷热，更多的则是我很担心，心跳极快。 与我所料不错，想要从铁门位置到达密林，必须穿过下方。 我左手拉着柳嫣，右手握着折叠刀，站在巷子入口四下打量。 直到现在，我基本确认，这里是真的没人。如果有，那我只能说他们是瞎子和聋子。 借助巷口微弱灯光，我勉强能看清巷子内和周围情况。左右两边都是红砖砌成的低矮平房，巷口的那盏灯挂在左手边，灯泡表面结上一层厚厚的黑色油渍，像是烟熏过的。 我拉着柳嫣，有些迟疑。 说来奇怪。我总感觉这个巷子有些眼熟，我一定是在某个地方见过，至少也是类似于这里的场景。 “徐杨。” 柳嫣不知道我想法，只轻声提醒我。 她这会儿更紧张，手心直冒汗，就跟作贼似的，想要快速逃离事发地点。 “走。” 停了两三秒，我始终回想不起来，也顾不得许多，先走再说。 巷子不长，路面铺了层石子，好走很多。我拉着柳嫣很快接近尽头。 现在，只要冲出巷子，跑进密林，我和柳嫣就又安全了。毕竟山高林密，没人会被轻易发现。 心里这样想。脚下步子迈得更频繁。不经意间，我眼角余光划过两侧。 一个画面突然在我脑海中被抓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左右两侧红砖墙映衬，一个男的拉着一个女的，正在逃跑。两人身后，一名男子正持枪瞄准前方男子脑袋。 第五张照片！ 我那个能预测未来的手机拍出的照片！ 在我掉下水库时。朱红绛给我拍的那张照片！ 跟现在我所处的位置，所面临的场景，一模一样！ 那！ 现在！ 我的身后，是不是…… 也有一个男的正持枪瞄准我的脑袋！ ！！！ 这个念头闪现出来的同时，我已经做出了反应。 是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完全相信那张照片的预测。 我向前迈出的步伐瞬间斜跨为弓步，左手拽住柳嫣陡然发力，将她拽倒在地，借助这股势能，我弯腰扭身，握在手中的折叠刀向后射出。 啪！叮！ 后方两道声音一前一后！ 我扔出的折叠刀被子弹击落，我身后果然有人，并且持有手枪！ 正常来说，射出折叠刀后，我必须立刻向身后那人扑去，如此近的距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还有机会博得一线生机。 但现实却是，我愣在原地，就保持着射出折叠刀的姿势，一动不动。 没错，刚才回头的刹那，我看清了身后那人的模样！ 那张脸，那副神情，那个身段……竟然是我认识的人！并且熟悉无比！ 我感觉自己被雷击中了，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被劈得僵硬。 我定在原地许久，那人对着我的手枪也没有再扣下扳机。 他脸上肌肉抽动，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只在一呼一吸后，平静地叫出我的名字。 “小杨。” …… 第114章 我来送送你 “天南！” “怎么…… 是你！！！” 眼中所见让我难以置信，尽管我亲眼看见他用枪口指着我，亲耳听见他对我开枪。 但潜意识里，我觉得他不会伤害我，也无法接受他用枪指着我。 怎么会？难道，我看错了？又或者，天南不是对我开枪？ 身下，柳嫣轻轻扯我。刚才情况紧急，她被我牢牢护住。因为我力道很大，她没法正常呼吸了。 我忘记了我是怎么松开柳嫣的，等我回过神来，她正在叫喊摇晃我，紧张的面色中带有丝丝茫然和疑惑。 “徐杨，徐杨……” 她并不认识天南，也不知道这个人跟他父亲的关系，更不知道他跟我的关系。 但我对天南的怪异反应，以及天南一枪打空后没有继续开枪，这都是不正常的，柳嫣不傻，她当然看得出来。 我甩甩脑袋，再抬头看，天南的手枪还是举着的，我努力辨别枪口方向，设想子弹轨迹。 半晌，我确信自己没有眼花，没有看错，也没有做梦。 天南就站在我对面，静静看着我，他的枪口是对着我的，并且是对着我眉心的。他还是那样沉默不语，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掉块肉似的。 我深吸一大口气，使自己血液充满氧气，我要保持清醒，不能被这莫名的情况冲昏头脑。 “天南，你……” 我盯着他和他手中的枪，问出一个我确定又不确定的问题。 “你要杀我？” 天南不回答，三五秒后，他目光从我身上转移，落在柳嫣头上。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沉闷干脆，不容拒绝。 “小姐，强哥派我来接你回去。” 我瞳孔一缩，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侥幸和逃避彻底消失了。 因为天南只说了要接柳嫣，并且点名是强哥吩咐的。我跟了强哥五年多，接触天南也有三四年，他俩的行事风格我不敢说百分百知道，七七八八是肯定的。 强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要是交给你的事，除非极特殊情况，是不会再让第二个人插手的。但是，一旦有第二个人插手，那就代表着不再需要第一个人…… 天南呢，他是一个很不喜欢废话和麻烦的人，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他根本不会和柳嫣搭话，只会默默跟在我俩身边，化作保镖，解决所有危险，一直护送我俩到达安全地点。 然而现在，天南越过我，只对着柳嫣说接她回去。这句话既踩了强哥的规矩，也破了他自己的习惯。 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再需要我的意思！ 现在这种局势下，不需要的结果无非两种：自生自灭或一枪打死！ 那，是强哥要杀我吗？ …… “小姐？强哥？” 身旁，柳嫣的轻声嘀咕打断我，她眼神乱瞟，这会儿才明白天南是在对她说话。 重复几句后，她双眼陡然睁大，转过头满眼惊讶地望着我。 “徐杨，他说的……强哥，是他吗？” 我嘴角一咧，自己都分不清是怎样的一个笑容，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愤怒还是应该难受，亦或是苦涩悲伤。 “是，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孙强。” 我话音刚落，左手传来痛楚，是柳嫣得了回答，指甲划破了我手指肌肤。我感受的到，她反应很剧烈，呼吸瞬间加快。 “小姐，跟我走。” 天南完全不理会我，也不理会柳嫣的反应，他看了眼天边，向我迈进。 “跟徐杨一起吗？”柳嫣看着靠近的天南，开口询问。 “不，只你一个人。” 天南语调冰冷，伸手去拉柳嫣手臂。 “你别碰我！” 柳嫣突然大叫，一把打开他的手，像只兔子一样高高跳起，藏在我身后。 “你不带徐杨，我不跟你走，我要跟他一起！” “小姐，我再说一遍，跟我走！” 天南脸色不变，语气加重，他这样子，我知道他是有些不耐烦了。 “徐杨，我不要跟他一起，我们快走。” 柳嫣一边拽我一边说话，她跳到了我右边，应该是比较害怕天南那副又冷又凶的模样。 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静静看着天南。 可能有人会问，这么近的距离，你为什么不反抗，不偷袭，然后趁机逃跑。 呵呵，你要是这样说，那你就太不了解天南了，抛开他手中有枪不说。 别看他现在一副很放松不对我设防的状态，实际上，他时刻都能暴起一掌劈死我。 天南的功夫高过我太多，五个我一起上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徐杨，走啊！” 柳嫣见拉我不动，焦急地看着我，双眼噙满泪水，脸色比哭还难看。她应该明白了我的处境，隐约知道她走了，我的下场会是怎样。 “你自己走吧。” 我语气平淡，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 “不，我不！” 柳嫣大吼，她这会儿格外倔强，像是拔萝卜似的用尽全身力气拉扯我，把我左臂上的伤口都扯开了。 “徐杨，你走，你走啊……” “唔！” 吼叫的柳嫣突然闷哼一声，拉着我胳膊的力道随即消失。 天南打一掌打在了她脖颈上，她晕了过去。 “小杨，聊聊？” 天南从我身边抱走柳嫣，右手还是握着手枪，示意我到旁边一处红砖房去。 “呵……” 我哧一口气。 “怎么，要杀我还要圈定地方？” 天南沉默好一会儿才接话。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没有其他意思。” “我有的选吗？” 我迈步上前，径直朝天南所指的地方，巷子右边的红砖房走去。 推门进屋，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石瓦片搭建的房顶缝隙中透出微光。 我立在门口没动，天南抱着柳嫣从我身边跨进屋内，步伐没有犹豫试探，就跟能看见黑暗似的。 摸索着进入屋内，碰到一把木椅，我拉过顺势坐下。从声音上判断，天南就在我旁边，三步左右的距离。 先是一阵草席卷动压折的声音，然后，是他的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下。 “抽支烟。” 手指触到一个稍松软的物体，那是天南递过的香烟。 啪！ 打火机声音紧接响起，火苗在我面前升腾，将黑暗的屋内照得明亮。 我四下打量，这间房跟那铁门房的布局几乎一样，只多了一张床和两把椅子，柳嫣躺在床上，我和天南各自坐在椅子上。 我接过香烟放在嘴边，天南手中的火苗凑了过来。 呲！ 烟草燃烧声格外清晰。 火光熄灭，房间内立刻多了两个火种，一明一亮，交替闪烁。 “小杨。” 一支烟抽到一半，天南主动开口。 “强哥说，他对不起你。 本来，他应该来亲自送你的，只是，他没脸见你。” 我嘴边香烟突然一颤，那是我手指用力，差点将其掐断。 “所以，他让我来送送你，希望你能走好。” …… 第115章 你要活下去! “天南。” 我打断他，猛吸一大口烟，刺激的辛辣味从口腔顺着喉咙冲入肺部。 “这是强哥的意思？是强哥要杀我？” 面前的香烟火光猛然明亮，向前推进一大截。天南的语调沾上丝丝情感，沙哑曲折。 “是。” 只一个字，天南又沉默了。 …… 我忽然笑了。 是的，我就是笑了！ 夹杂着烟雾，混合着苦涩，我笑得前俯后仰，如癫如狂…… 强哥要杀我。 是强哥要杀我！ 他要……杀我！ 讽刺，真是讽刺！天大的讽刺！ 我徐杨为了他的女儿，为了一个承诺，拼上性命，抛弃未婚妻、抛弃朋友、抛弃一切。可到头来呢，他要杀我，他竟然要杀我！ 天南始终没说话，就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癫狂的我，只有香烟燃烧的光芒表明他还存在。 笑了很久，笑到我肚子开始抽痛，手中香烟烧到烟嘴，烙烫我手指，我才慢慢停下。 我确定了心中的那种感觉，是悲愤！那种被最信任的人，最爱戴的人背叛的悲愤，如果强哥在这里，我一定会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摁在地上，抵着他鼻子嘶吼质问。 “小杨。” 天南手中香烟完全熄灭，他又说话了，就隐藏在我面前的黑暗里。 “其实，这件事情是和你没关系的。都是柳嫣惹的祸，如果她不去跟那些朋友鬼混，不去那种地方，或者她能早点走，都不会沾染上这么大的麻烦。 又或者，如果强哥没有托付你去照顾她，那你也不会被卷进来。” 天南说到这里，罕见地叹了口气。 “小杨，我真的很欣赏你，你够忠心，够义气，功夫和能力也都不错。如果你没有遇到柳嫣这档子事，你一定会成为强哥的左膀右臂，一定会大有作为。 可惜啊，一切都没有如果。像你这种人，死一个，世上便少一个，可惜……” “那柳嫣呢？”我突然发问：“我必须要死，她该怎么处理。” “强哥会把她接到国外生活，这辈子都不再回来。我们找到一具跟她高度相似的女尸，焚烧后交给了三长老。” 尽管我有预料，但天南的回答，还是让我身体冰凉，寒气从脚底顺着脊梁骨直窜头顶。 “是啊，柳嫣可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会把她交出去，怎么舍得让她死……” “强哥说了，你死后，这件事就了解了。”天南语气复杂：“你的朋友，你的未婚妻，你的女人，都不会出事，强哥向你保证。” “我需要他保证吗！” “我需要他保证吗！” 我陡然暴起，对着面前黑暗怒吼。 我突然感到胸口有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是有人用针在扎，用刀在刮。 天南要杀我，我只是难以接受。可强哥要杀我，如同天崩地裂。 “强哥也没办法。” 天南再度开口：“你知道的，南方商会派系斗争本就异常激烈，强哥又跟大长老闹了矛盾，现在腹背受敌。 三长老查到柳嫣还不要紧，因为没人知道她和强哥的关系，可你不一样，赌场的那几个负责人都视你为强哥亲信，一旦她们顺着柳嫣查到你，那一定会牵扯出强哥。 真要到了那时候，不只是你、强哥、我，还有云玉、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大家都要死。所以强哥也是没办法，你不死，大家都很危险，只有你死了，其他人才会安全。” “本来，我有很多机会杀掉你的，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安然送你走。 可我下不去手！ 你为强哥的事尽心尽力，到头来却死得不明不白，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呵呵，公平……” “哈哈哈哈，公平！” “天南，你他妈的现在来跟我说公平！” “难道我知道了是强哥要杀我，要抛弃我！然后再去死，这样子就公平了？！你们就能问心无愧了？！” 我再次怒吼。 天南没有反应，许久，他从黑暗中伸出手来拍拍我肩膀，粗糙有力：“小杨，是我们对不住你。你要是还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天南这话说完，我全身突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双腿一软，从椅子滑落在地，我竟然流泪了，不自觉地流泪了。 不是悲伤，而是心寒，坠入地狱般心寒。 “天南。”我如同自言自语：“你知道吗，除了爷爷，强哥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他救了我，给了我工作事业，又待我如同手足兄弟。 我真的很感激他，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是不惜生命的代价！” 我喉咙哽咽，像是被活生生塞了个鸡蛋，卡在嗓子眼，堵住呼吸，又痛又胀。 “我想过自己的各种下场，想过有一天可能会死。可是，我没想到过，是强哥要杀我，我会死在强哥手上！死在被我视为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手上！” 黑暗中，传来天南喘息，明显波动，但他没接我的话，也无法去接。 “动手吧。” 我万念俱灰，瘫坐在地上，半靠着椅子。 我听到天南后退起身的动作，子弹上膛的动作。 我闭上眼睛，静待那一刻，漆黑的房间只剩心跳和呼吸。 等了许久，我感觉天色都有些亮堂起来，已经可以依稀辨别他的身体轮廓，他还没动手。 “好吧，我下不去手。” 他侧过脑袋，平举的手臂突然放下，一屁股又坐回椅子。 “现在外面都是追杀你的人，我不杀你，你走吧，你应该逃不掉那些人的手段。 从刚才那条巷子出去，穿过前方树林，就是弘南市下的玉林县，一路往南，离边境只有一百五十里路。 小杨，你如果能在天黑前逃出边境，我便不再找你，如果天黑后你还在境内。 那…… 我会在某一个时刻，迅速送走你。” 天南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实话讲，此刻的我脑子里空白一片，我甚至想就躺在这里，等死算了，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但人这种生物有时候是很奇怪的，明知道基本不可能的事，明知道是必死的结局，却还是想要去尝试一下。 于是，刻在基因里的那种本能的求生欲望驱使着我爬起，一步一踉跄朝门口窜去。 推开铁门，清晨的凉风骤然袭来。远处天边，红霞初现，透过云间洒在山头。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萧文，想到了和她一起登山观日，想到了他的一颦一笑，一声一怨。 突然的，一股从未有过的斗志升起，就像火药桶遇到火星，轰然爆发，强烈的声音充斥脑海。 徐杨，你要活下去！ 为了自己！ 也为了等你的人！ …… 第116章 明抢 天南说得没错，穿过巷子，穿过密林，是一条柏油路，路上石碑刻着玉林县三个大字，朱红油漆格外显眼。 密林县我是知道的，它是广南省最南边的县，县域面积很大，最南端与缅北接壤。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成为偷渡缅北的最佳地点之一。 近年来媒体对诈骗上下环节的大面积曝光，也让全东方人民迅速了解到了这个偏远贫困的山区县域。 一百五十里路，天南给的期限是天黑前，从现在开始算，也就大概十二三个小时。 这么远的距离，靠腿跑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必须要依靠交通工具。 但我现在的身份，跟过街老鼠没两样，三长老的人，官方的人，黑白两道都在逮捕我，汽车火车啥的想都别想。 我只能自己想点子，搞土办法才有可能。 山区的朋友，或者是有去过山区的朋友肯定知道，在这里，道路普遍狭窄，且路况烂得一塌糊涂。 所以在这些地方，有一种最为便利和常见的通行工具，摩托车。 我站在路边，取下背包。是的，我的背包一直都在，里面还装着我最后一件武器，那把扳手。 我瞄了一眼，包里除了一套衣服，还有一瓶水和几块肉干，另外，走的时候云玉给的十万块钱还剩厚厚一沓。 还有现金，那就好办！ 我拿出大概三万分别揣在两个裤袋中，此刻，天色已经透亮，远处山尖太阳露出大半，四周一切清晰可见。 我看了眼手机，时间显示为六点二十四分。 我又把手机里的那张黑卡扣掉扔了，现在所有人都要抓我，留着也没用。犹豫再三，在沁水县买的那张卡我没动，这个号没有任何人知道，或许还有用处。 借着剩余不多的手机电量，我抓紧时间看了眼地图。 哒哒哒！ 远处，顺着柏油路的方向，传来动静，是那种跨骑式的摩托车声音，我站在路边候着。 一两分钟，一辆半红色摩的出现在视野里，车辆走近，骑车的人戴着红色塑料安全帽，身着迷彩服和解放鞋，后座上还绑着工作箱。 看他打扮，应该是某个建筑工地的工人，早上一大早从家里出发赶去上班的。 我伸手拦下他，这种好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 “大哥，能稍我一程不？” “你去哪？” 摩托车停下，安全帽下是一张颇显沧桑的脸颊。 “最好是镇上。” 我随口说道，一般来说，像这种县与县交界的道路，离县城是很远的，多数情况下距离各处乡镇会更近。 “行吧，我正好顺路。” 他人不错，停下车把绑在后面的箱子向后移了移，又用袖子擦了擦本就干净的后座，留出更大位置让我上车。 “大哥，你在哪上班，去这么早，很远吗？” 坐上后排，我眼神四下观察，同时问他，这里对我来说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我需要尽可能多的知道关于这里的信息。 “是啊，在茶山那边，离这里要一个多小时。” 他车速不慢，转弯的时候车身倾斜角度很大，看得出来，他对这条路的路况很熟，车技也过硬。 “茶山啊。” 我拉长语调，努力回想刚才手机地图上的各处位置。 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叫杉松岭，离这里最近的乡镇叫洛河镇，至于他所说的茶山，那是另外一个镇，离这里约三十公里，正向北方，与我要去的南方恰恰相反。 “茶山确实挺远的。” 我假意随口问：“我记得这条路往南走，好像直通边境吧。” “往南走？”南方人的方向感的确不强，他思考了好几秒才答话：“是啊，就这条路，往后一直走，百十多公里吧，跟我的方向正好相反。” 说话间，车辆驶入一片连续弯路，两边高大杉树遮挡视野阳光，天色都似暗了几分。 “你要去边境啊？”大哥放缓速度，冲我喊道：“那里可不太安全呦，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去。我们村就有个小伙，去年去了边境，再没回来过，听人说被绑住卖到缅北做诈骗了。” “现在这社会啊，人人都想发大财，都想一夜暴富。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嘞，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凭啥你就能轻易得到的……” 大哥话匣子打开就是滔滔不绝。 但我的心思却全不在这里，我现在是在逃命，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逃离这里，这关乎我的生死！ 于是，我下了决定，没有办法的决定。我悄悄从包里掏出扳手别在腰间，趁车子拐进一处深弯时，我打断还在说话的他。 “大哥，靠边停下，我尿个尿。” “好。” 他没多想，车辆停在弯道内，放下车子支撑等我。 我深吸口气，跳下摩托车，趁他不注意的功夫，一把揪住他后脖颈衣服，用力一拽。 扑通！ 猝不及防，他被我掀翻在地，滚出两三米远。没有丝毫犹豫，我翻身上车，离合油门双双把控，车子在原地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圈，掉头朝南。 “我艹！你干什么！” 还躺在地面的他冲我大吼，傻子都知道我要抢他车。 “对不住了！”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从左裤兜里掏出所有钱扔在地上，油门轰鸣，摩托车弹射而出。 “哎！抢车！有人抢车……” 身后声音减小，直至全无。 都说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现在我信了，并且还在我身上应验。但我留下的钱足够买他这辆车，甚至绰绰有余。 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顺着往南的路，我几乎将速度飙到了山区道路所能承受的极限。我混社会的时候，是有名的摩托车玩家，还跟职业的较量过，虽然最后输了。 但我的技术，也高出常人一大截。 大哥的车油是满的，车胎气压都很正常，这也是我抢他的理由之一。 我总得保证能骑个百十来公里吧！ 就这样不知跑了多远，直到太阳升起老高，一路都很顺畅。 在又穿过一处桥梁后，是一个很急的弯道，弯道另一边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 我减缓车速，尽量贴右手弯内往前。 车子刚过一半，一道横档整条马路的路障猛然出现，就在眼前。 躲让不及，眼见要撞上，我一把捏死刹车。 吱！ 车子后轮打滑，瞬间侧翻，我连同摩托车，齐齐摔进弯道内排水沟。 …… 第117章 只决生死! 由于速度放缓，我没受什么伤。 从沟内爬起，我这才注意到路障的设置。三根原木被横倒钉住，弯道内抵住墙体，不留一丝缝隙，另一头超出马路，露出近一米悬空。 路障侧上方，一根竹竿半腰挂着那种360度的全景摄像头。 我心里一咯噔，这偏僻的山脚公路，路障加监控，这东西绝对不正常！ 果然，我刚爬起，摩托车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五辆雅马哈出现在视野中，一车两人，穿着迥异，衣裤满是铁环破洞，头发染得花花绿绿。 那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不是好人。 我背好背包，右手把住腰间扳手，随时准备动手。 我百分百确定，这群人是冲我来的。 眨眼间，十人已从车上跳下，他们一字排开，隔着路障看着我，领头的是个干瘦的小痞子，寸头上依稀可见疤痕，是刀伤留下的。 寸头扫了我一眼，从牛仔裤屁股兜摸出一张照片。 然后，他对着地面猛啐一口，一把弹簧刀从衣袖滑出，对着我大喊！ “就是他！砍了！” 立刻，十人清一色的全部亮出弹簧刀，叫喊着朝我冲来。 我缓缓后退几步，盯着跳过路障的众人，尤其是那个寸头，摆出防御姿势。 我没想过跑，单靠腿我也跑不掉。同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内心深处被我死死压抑封印的凶残与恶念冲破枷锁，爆发了。 从看到这十个人开始，甚至，从我抢车开始。 从未有过的，就像是饿疯了的吸血鬼见到娇滴滴的充满活力的美人儿，必会将她扑倒，将尖牙刺入她颈动脉，疯狂品尝那份血腥的美味。 寸头这个时候冲了过来，他手中刀刃旋转，目标是我的手脚经脉。 乒！乒！ 我原地翻滚，单手撑地回击，手中扳手用尽全力。 寸头一击不中，后续攻击紧随而至，依旧刚猛主动。他的打法明显是有招式的，进攻的步伐和手中刀法配合的极好，跟我在加油站和废弃学校遇到的人全然不同。 寸头再次攻来，他身后的十人也围了过来。 “杀了他！” 一个混混叫喊，五人从四处刺来，都是要害部位。 看着四周刀芒，我自知无法同时应付，也无法同时躲避。于是，我不进反退，朝那个喊叫的混混冲去。 步伐闪转，我躲掉他直刺一击，左手握拳打在他腹部，右手扳手扬起，重重砸在他额头。 嘭！ 声音沉闷，他脑袋比西瓜还脆，骨头的破裂声异常清晰，他身体软软倒下，在地面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杀！” 这群混混果然不是普通马仔，我如此直观而暴力的废掉一人，剩余九人脸色竟无半点惧意，反而更加兴奋，嗷嗷叫着扑向我。 我夺过弹簧刀，回身迈步，以路障为支点，翻身跳过，勉强躲过身后四人攻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左右五人又扑了过来。 无奈，我双手并用，扳手挡下两人，弹簧刀击退两人。 呲啦！ 腰间突然疼痛，还是有一个混混伤到了我，鲜血透过衣服汩汩直流。 毕竟我左臂还有伤，又是一对多，纵然功夫不错，双拳敌四手还是有点太勉强。 寸头这时又冲了上来，两轮交锋下，对他们的战力我基本有了判断。他们虽然都不怕死，但论真功夫，除了寸头，其他的都在可控范围内。 不过要命的也在这里，如果寸头站在一旁观战，那我有信心能解决另外八人，可他现在次次都是率先出击，招招都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打法，我很被动。 呲！ 左边，又一人刀锋袭来。 乒！ 我右手扳手挡住，左脚趁势划出，左手弹簧刀自空中滑落。 这人手中力道顷刻间消失殆尽，他双手捂着脖子，缓缓倒地。鲜血顺着他双手指缝，从脖子喷射泵出，染红大片水泥地面。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伴随他的挣扎呼救。 唔！唔！ 咕！咕！ 如果说刚才用扳手打倒的那个混混我还给他留了生机，那现在这人，他必死无疑！ 腰上挨的那一刀，彻底湮灭了我仅存的丝丝良善。 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 此战，只决生死！ 我要…… 杀光他们！ …… “来啊！” 我瞅准一人，手中扳手对着他全力掷出，同时脚尖用力，把地面匕首踢起，右手抓住，双刀齐下。 刀锋入体，躲避我扳手的混混被我刺成对穿。 没有停顿，我转身朝下一人扑去。此刻的我，完全杀红了眼。 尽管在这期间我的左臂和右腿又被划了两刀。但我竟感觉不到疼痛，身上的伤痛如同兴奋剂，每多一道，我便疯狂一分。 扑！ 扑！ 又两人倒下！ 拔出刀刃的刹那，我突然发觉全身湿漉漉的，低头一看，我衣服湿透了，被鲜血浸湿透的。左右手臂，大腿，腰腹，大伤口没有，小伤口滋滋冒血。 脚下，每走一步，一个血脚印便出现在地面。 一时间，我竟难以分辨那到底是我身上的血，还是被我干掉的人身上的血。 “老……老大。” 或许是我这模样，也或许是我连斩五人，剩下几人终于有了俱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叫嚣着，不顾生死扑向我，他们握着刀，支吾着没一个敢上。 寸头还在，他眼神凝重，站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 “他这副鬼样子！怕什么！上！” 寸头对一人大喝。 那人只是双脚微挪，几乎没怎么动。 “不想要那一千万了？！” 寸头怒吼，他用刀尖指着我：“杀了他，一千万你取一半！” “杀！” 这话果然管用，那人右手拎着刀大吼着冲了过来。 呲啦！ 刀锋划过，他跟被我抹脖子的那人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痛苦，倒在路面挣扎。 “老大，钱，钱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伴随着地面鲜血喷涌，一人终于害怕了，他半哭着嚎着，转身要跑。 只是，刚跑出两步，一把弹簧刀从地面射出，从后背穿透他脖颈。 “今天，要么他死，要么我们死！” 寸头手腕转动，他杀了那人。 最后两人，他们自知跑不掉，非常果断，抱着必死的决然再次冲向我。 “杀！杀！” …… 第118章 被救 看着最后两人，我双手握紧刀把，青筋暴起！ 老实讲，我这会儿全身是发抖的，不自觉地颤抖，根本止不住，身体内的热量和气力似乎也藏了起来，不再听我指挥调动。 疼痛的感觉这时候也来添乱，我稍微一动，骨子缝里都像是被扎了刀片。 我心里明白，我快不行了！ 拼命与不拼命是两个概念，所以兔子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跑过狮子。因为一个是失误就送命，另一个失误只是饿一顿肚子而已。 但我拼命，最后两人何尝不是拼命，他们的攻击完全不在乎自己，是搏命的打法。 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我拼尽全力，力量注入手臂，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砰砰！ 碰撞声起，两人的第一轮攻击力大无穷，我双手持刀勉强挡下，身体却被震退数步，脚后跟已经接近马路边缘。 山区的马路不同于平原，都是依山而建，一面靠山体，一面是悬崖。 很不幸，这处弯道侧方，就是陡峭的山壁，山壁下方是一条宽阔河流，水流不是很大，但冲走人是绝对可以的。 “他不行了！快！” 两人见我战斗力远不及刚才，面色大喜，一左一右再度刺来，一个对着我胸口，一个对着我腰腹。 不能再拖！ 我深吸一口气，一口咬在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我身体一颤，精神再度集中。 我将左手的弹簧刀插在裤腰上，只右手单独握刀。 前方，两人第二轮攻击已至，我退无可退，弓步向前，右手用尽全力朝一人刺下。 呲啦！ 刀锋入肉，两道声音重叠。 左边那人被我正中胸口，他刺向我的刀锋被我左手死死捏住，鲜血顺着手掌汇聚成小水流滴在身下。 至于右边，我以右手臂膀为盾，挡住了他的致命一刀，刀刃穿过肱二头肌，洞穿了我整个臂膀，整个右边手臂立刻没了气力，只剩疼痛。 我很清楚，危机远没解除。 我双腿带动身体，利用惯性向前倾倒，借助这股力量，我硬生生卡住了右手臂膀上的弹簧刀，使右边那人没法立刻拔出。 然后，我用尽全身最后的一点气力，左掌反握刀柄，夺刀挥刃，割在右边那人脖颈。 至此，十人只剩寸头。 但我再没了任何反抗的能力，甚至连站立都无法做到。身子一软，我瘫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寸头持刀，一步一步走向我。 靠近我后，他并没有立马杀掉我，而是站在我面前，定定打量我，神色谨慎。 “还不……动手？” 我喘着粗气，抽搐大笑。 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死，还真让天南说对了。不论我怎么拼命挣扎，却始终逃不掉早已注定的结局。 不知是不是我刚才拼死的战斗触动到了寸头，他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塞入我嘴里。 “咳……咳！” 烟味格外刺激，呛得我猛咳。 寸头蹲下身子，左手搭在我肩上，在我耳边轻吐两字。 “走好！” 然后，刀锋入体，腹部冰凉贯穿前后，迅速传遍整个身子。 我气息开始变得微弱，意识也逐渐模糊。临闭眼前，我看到寸头又从地上摸起一把刀，朝我胸口刺下。 嘭！ 不知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眼前再无一丝光明。 …… “血型！” “胖子，你他妈的，让你查的血型呢？” “血型……什么血型？你没说好吧。” …… “艹！来不及了！” “直接输血……” …… “能行不？万一对不上咋整？” “那能咋整，还不是怪你！” ……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再不输血，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这小子看面相不像是短命的人，应该死不了。” …… “胖子，你他娘的摁住他！” “别让他乱动！” …… “胖子，绷带！绷带！” …… “多少刀伤？” “三十二处……” …… “嘶！这小子命够硬的。” …… 不知道这是哪里，天上地下都是同一种颜色，阴沉沉，灰压压。 “徐杨，徐杨……” 似乎有人叫我，辨不清方位，分不出距离，只是不断回荡。 “徐杨，你醒醒，醒醒！” 好像…… 是萧文的声音！ 面前视野陡然明亮，果然是萧文，就站在我前面，穿着我给她买的那套杭派服装，温柔可人。 “萧文，你怎么在这里？” 我向前伸手，想要抓住她。但不管怎么用力，怎么向前，她跟我的距离却一直不变。 面前的萧文也不理会，只是对我笑，嘴里还是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萧文！” 我冲她大叫，拼命朝她那里奔去，越跑越喘，越跑越累。 在我终于耗尽气力后，她停了下来。 “萧，萧文……” 我双手撑着膝盖，原地半蹲。半晌，我直起腰去拉她。 入手僵硬，粗糙厚实。 不对！这不是萧文！ 抬眼定视，面前悄然站立的分明是另一张脸，毫无感情，冷漠决然。 天南！ 我神色剧变，想要缩回的手却被他死死拽住，我根本挣脱不得。 慌乱中，他下垂的右手抬起，枪口对准我额头，如同黑洞。 “徐杨，对不起了！” 天南轻声嘀咕，深不见底的枪口突然迸出火花，子弹射出，正中眉心。 啊！！！ “……” 我疯狂大喊，腰腹传来剧痛，再次将我击倒在地。 同时，我看见在我正上方有人在用力按着我，耳边也传来清晰呼喊。 “徐杨！你冷静点！” “冷静点！” “是我，胖子！胖子！” 胖子？ 我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定睛一看，果然是胖子，他穿着汗衫，额头上满是汗珠。 “胖……胖子。” 我张口叫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全身上下缠满绷带，声音沙哑异常。 呼！ 胖子吐出一口长气，挪开摁住我肩膀的双手，冲我骂道。 “你小子是吃牛肉长大的吗？全身都是伤，牛劲还那么大！” 我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打量屋内环境，同时查看自己状态。 这里肯定不是医院，从四周那些简易的木质凳子就能看得出来，虽然上面放的都是药品及手术用具，但都不正规。 另外，我床的斜对面，是一扇木质大门，乡下农村的那种风格，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 至于我自己，平静下来才发觉并不乐观。 尤其是腹部的疼痛，格外鲜明，厚厚缠绕的纱布表面，鲜红色由内而外扩散开来。 这情况，胖子也发现了，他扭头冲门外大喊。 “老屠！老屠！” “他肚子又冒血了！” …… 第119章 是个奇迹 胖子一连叫了好几声，门外无人应答。 许久，传来脚步声，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进入。 他瘦瘦高高，皮肤黝黑，全身打理的也很随意，一眼望过去，没什么特别的点。 “老屠，你快看看，这又流血了。” 胖子没等我多看，让出位置指着我肚子说道。 “他又乱动了？” 老屠开口，声音沙哑。 “刚醒的时候挣扎了下。”胖子代替我回答。 老屠没再说话，他跨步上前查看，同时伸手轻轻按压。伴随他的动作，难以忍受的疼痛以腹部为中心，蔓延四肢。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死死咬紧牙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老屠的检查动作很快结束，他收手斜了我一眼，从房间内的木台子上取过一小瓶药剂，用针管打进了我的输液管里。 “正常现象。 这是止疼剂，能减缓痛楚，但也只能是减缓而已。 你腹部被刀伤贯穿，全身伤口也很多，一旦止疼剂药效过了，会非常难熬，你要有心理准备。 另外，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要乱动，特别是要保持腹部的平稳。” 老屠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随着那针止疼药剂流入血管，腹部那股难忍的疼痛渐渐平复，变得温和许多。 我长喘一口气，额头上早已布满汗滴。 “胖子，这是哪里？” 侧头，胖子正坐在一旁剥橘子，不过不是给我吃，而是他自己吃。 “还是属于玉林县境内，但距离边境很近，三五公里的样子。” 胖子嘟囔着回答，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神色很复杂。 “你忍一忍，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不用担心，老屠虽然不是专业医生，但他的医术很过硬，懂的偏方也多，还跟当地有名的老中医学过。我身上的所有大毛病都是找他治的，没出过任何岔子。 只要他没判你死刑，阎王都带不走你，你安心养伤就是。” 我心里默然，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从刚才醒来，看到胖子在旁边，看到自己被裹成木乃伊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死不了。 “胖子，你怎么在这里？又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我又问。 胖子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 这未免有些太巧了，并且，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我完全不知情，我想不出他救我的理由。 总不能是因为我叫过他叔吧？ 我刚刚经历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抛弃，所以，我心里还是隐约不放心，我还有能信的人吗？ 胖子扭头看了我一眼，通过他的神色，我明白他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 “呵呵，你小子。” 不过他不在意，继续剥橘子吃。 “要是你对孙强有这般小心谨慎，你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我没说话，也没法接话。 胖子吃完一个橘子，拍拍手，继续说道：“是你的那个名叫安安的朋友透露的消息。” “安安？”我很诧异，怎么会是她？ 出事之后，我的确给她打过电话，不过是为了安顿萧文。那个时候，为了柳嫣的安全，我并没有向她提过我的行踪。 “她老爹的能量不小，跟南方商会的三个长老颇有些渊源。”胖子向我解释：“安安应该是从她老爹那里得到的消息，她又找人将这事告诉了我和刀疤。” 说到这里，胖子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子，不得不说，你是真能跑，也是真不怕死。要不是我和刀疤来得及时，你已经被那个马仔一刀捅死了。” 如此么？ “刀疤呢，怎么没见他？” “早回去了，他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胖子大咧一笑。 我拔凉的心里泛过一阵暖意，刀疤和胖子不远千里来救我是一点，听到安安帮我也是一点。想到安安，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萧文。 “胖子，你有萧文的消息吗。” “她的安全你不用担心，你那个朋友安安安排的很妥当，萧文住的地方别说是三长老的人，即便官方要去调查问话，都需要层层手续审批才能见到人。”胖子回答很快，应该是料到我的问题。 “不过……”胖子话锋一转，有些犹豫，似乎在酝酿要不要说。 “不过什么？萧文出事了？”我心一紧，声音不自觉抬高。 “那倒不是。”胖子摇头，是你的另外一个朋友，他不是很好。 “谁？”我稍稍放心。 “马峰。”胖子轻吐两字。 “他因为追求柳嫣的关系，被三长老查出来了，你走没多久他就被人抓走，据说是盘问了好几天，被打得体无完肤。不过他那张嘴也很硬，死活没有透露你的消息。” “那他现在怎么样？” 我不免替马头担心，别看他平时潇潇洒洒，过得很滋润。但一旦遇上真正的势力，马头他爸留下的那些钱根本不够看。 况且，有些事情，再多的钱也解决不了。 “他没事，被人救走了，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 胖子摇摇头：“你好好休息吧，刚醒就别想太多。” 我双眼盯着天花板，尽管有止疼剂的存在，腰腹部的疼痛依旧无法彻底消失。 “我睡不着。” 我喃喃自语，一方面是因为伤口痛楚，另一方面则是我心情很复杂。 是的，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我的心情还是很复杂，尤其是回想起来这一路以来的经历，从我遇到他开始，到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被他所抛弃背叛。 “胖子，我昏迷了多久？”我又问。 “三天。”胖子眼神上下打量我，突然问道：“徐杨，你知道你身上挨了多少刀吗？” 我脑海中浮现出现一个数字，是在我迷迷糊糊中听到的。 “三十二刀？”我不确定。 “是。” 胖子点头，“除了腰上和腹部及你右肩的贯穿伤，其他的都是不太深的口子。但即便如此，这也是很夸张、很恐怖的伤势。 要是再晚上个十分钟，你小子就算不被捅死，也会流血而死。 你能活下来，九死一生形容都太保守，只能说是个奇迹。” 我苦涩一笑，吐出一句看似玩笑的话来。 “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不舍得让我死吧。” “毕竟，有哪个阎王敢收这样的一缕怨魂？” …… 第120章 我有选择吗! 晚上，胖子从外面搬进来一张铁架床，大模大样躺在上面。 热带季风气候的玉林县天气诡谲，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夜幕降临时却已暴雨倾盆。闪电呼应狂风，雨滴打在房顶地面，密集沉醉。 潮气顺着房间空隙侵入，融入每一粒空气分子。 疼痛感又上来了！一浪接着一浪，时而凶猛，时而狠辣。 尤其是腰腹部和右肩处，就像是有人在伤口上放了许多蚂蚁，它们顺着肌肤血肉，一口一口咬破皮脂层，钻进内脏啃噬。 我牙齿一直在打颤，全身肌肉紧绷，我敢肯定，这时候我的表情一定极其痛苦、极其难看。 “胖……胖子！”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如同一叶渺小扁舟，在痛楚的浪潮袭击下，摇摇欲坠。 “帮……帮我找根……找根棍子。” “棍子？什么棍子？你要棍子做什么。” 胖子坐在床上看着我，我这般模样，他也没办法，只能干看着。 “我快，扛不住了！让我咬住！” 我气喘如牛，额上滚下的汗滴滑入眼睛，咸辣刺激。 “唉！” 胖子长叹一声，跳下架子床，撑着伞朝门口走去。 “我问问老屠，实在捱不住，要不再来一针止疼剂。” 我侧着脑袋，眼角余光看着他伸手去拉门，想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轰隆！ 闪电划过，雷鸣声炸开，胖子拉开门，老屠正站在门口，他双手下垂放在裤兜两侧，双眼直勾勾盯着屋内。 准确来说，是盯着我。 “老屠，你来得正好，止痛针还有没，那小子快扛不住了。” 胖子转身让开，视线同样落到我身上。 老屠没接话，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就像是没听到胖子的话。 呲啦！ 闪电再度划过，明亮雷光将门外大地映得透亮。紧接而来的雷声比刚才更大，震得人耳膜生疼。 “老屠，快进来啊。” 胖子见老屠还是没动，跨前一步要去拉他。 只是，他手上动作进行到一半，突然停下，连同整个下半身也一起僵住。然后，在我视线里，胖子双手缓缓举过双肩，慢慢倒退。 怎么回事！ 我眸子瞪大，不待多想，门外的场景已经告诉了我原因。 顺着雷光和灯光，一把手枪从侧面冒出，枪口对着老屠的后脑勺，渐渐浮现出真容。 天南！ 他身上披着带帽雨衣，双手持枪，逼迫胖子和老屠前行，一直退到我床边。 老屠进入屋内后，耸了耸肩，示意他不会反抗，自动退到了墙边。天南盯着老屠看了眼，缓缓放下指着他的枪口。 然后，天南调转枪口，对准我。 “小杨，天黑了，你并没有出境。” 他全身不断滴水，语气冰冷。 “老二，你想做什么！” 胖子大喝，高举的双手微动，想要上前。 啪！ 枪声刺破雨夜，在房间内格外清晰，胖子身后木板多出一个透明小孔。 “别动！” 天南脸色冰冷，他这一枪擦着胖子脸庞射出，没下杀手，但胖子也不敢再乱动。 “老二，你就这么死心眼，非得要他死？”胖子再度开口，语气平静很多。 “我没得选，他不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天南虽然在回答胖子的话，但他的眼神却死死锁定我，就像是一条毒蛇看中了某个猎物，永不放弃。 “呵。” 胖子嗤笑一声，他看着天南的眼神闪过很多失落，甚至还带有些许悲哀与怜悯。 “这话是孙强对你说的吧……你真的信？” “我信！” 天南语气坚定，他不再理会胖子，向前一步自上而下凝视我。 “小杨，我说过，我会快速送走你，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的。” 天南话说完，放在扳机护圈外的食指缩回，似乎下一秒就要开枪。 其实从天南出现那一刻起，我就料定他会这样说。如果他在那个铁门房子里或者是在那条昏暗的巷子里就杀掉我，我想我不会挣扎，也不会反抗。 可现在，我拼尽全力逃了出来，被安安、被胖子、被刀疤、被老屠费尽心力救了下来，我的想法变了。 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要活下去，为了这口咽不下去的不甘！为了爱我的人！ “天南！” 我突然大喝一声，说来也奇怪，面对他的枪口，我感觉全身如锥心刺骨的痛楚消失大半。 “你要杀我！我认！” “但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上来！那我小杨任你处理！” 天南眼神微微闪动，他面色犹豫了一下：“你说。” “你刚才说，你没得选，他也没得选，你们所有人都没得选！只有我死，你们才会安全。 可是天南！” 我突然笑了，自嘲痛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有没有想过，你们所有人有没有想过…… 我徐杨，我有得选吗！ 我能不能选！ 在他把柳嫣托付给我时，我有没有选择不干！在柳嫣惹祸需要我去救，我有没有犹豫！在面对三长老的独子，明知他的身份时，我有没有退缩害怕！在不得不抛妻弃家，以命相搏时，我有没有选择独自逃命！ 我有选择吗？我能选择吗！ 我选择了吗！！！” 天南脸上肌肉抽动，一直盯着我的眼神竟然斜开了。 我迎着他的枪口，继续说道：“现在，我救出了柳嫣，他接回了女儿，你们就没得选了，我就必须要死，是吗！ 天南，你回答我，是吗！！” 听完我几乎是怒吼式地发问，天南冷漠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但他手中的枪还是纹丝不动。 胖子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了架子床边，他一屁股坐在被子上，一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放在床上被枕头挡住。 “老二，你还记得春阳吧？”胖子问。 天南还是没回答。 “那时你俩关系最好了，在你们当初还跟着金爷的时候，他也像徐杨一样，忠心耿耿，义薄云天。可后来呢，他突然就没了，你还哭了很久……” “说这些做什么。”天南突然开口，打断胖子。 “因为你变了，你不再是当初的老二，不再是当初的小南，不再记得当初自己的誓言！” 胖子忽然之间就怒了，他猛地从床边站起，被枕头挡住的那只手露出来，竟也握有一把枪。 …… 第121章 关系 天南看见了胖子手中的枪，但他没有过多反应。 胖子也只是举着枪对着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胖子深吸口气，继续开口。 “我问你，你说徐杨不死，你们就会死。那孙强的女儿呢，她为什么可以不死？” “因为我们找到了一具和她极为相似的尸体，来替换她。”天南回答得很自然。 “那徐杨为什么不能这么处理？” 胖子一言戳破关键：“那是因为孙强根本就不放心！” “因为孙强从来都不放心任何人，他把他自己的命看得最重要，为了自己的安危，他谁都不信任！ 柳嫣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下不去手，所以只能另找尸体去代替。但徐杨不是，他充其量就是个亲近些、听话些的小弟，这样的人是不多见，可并不代表没有。死了可以再物色，可以再培养！ 孙强为了百分百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才要除掉徐杨。” 胖子愤怒的语气稍微冷静了些，说出一句让我很吃惊的话来：“老二，你应该清楚，在三长老的层面来看，徐杨并没有真正暴露。” 话说到这里，天南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直视胖子，语气不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但知道，我还很清楚孙强的所有动作。”胖子像是在说给我听。 “三长老的独子死后十二小时，这件事情就已经被上报解决，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也运到了他面前。至于徐杨后面遇到的拦截也好、追杀也罢，都是孙强一手安排的。 就是因为孙强不放心，因为徐杨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孙强怕被他抖出来，怕被他出卖，才一定要他的命，一定要他死。” 天南沉默了，脸色异常难看。 “胖子，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立刻追问，胖子的话让我背后冰凉。 我这才发现问题所在，难怪我这一路明明隐藏得极好，为什么总会被人发现，但又不是那种特别大的围剿，官方的人也一直未出面。 我原本以为是三长老想要发泄私仇，想要单独抓我回去千刀万剐，现在结合胖子的话来看，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是不是真的，你问问他不就清楚了。”胖子神色嘲讽，盯着天南冷笑。 “天南。”我语气有些发颤：“所以我这一路，在加油站被刺杀，在废弃学校被追杀，还有在马路弯道处被围杀，都是孙强安排的？” 天南还是沉默，他一向冷酷且充满杀意的眼神竟然退缩了，完全不敢触碰我的目光。 看着他的异常反应，我明白，胖子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哈…… 我突然爆发出一股愤怒来，就这样平躺在床上对着天南咆哮，完全不顾全身的疼痛。 “天南，你开枪吧！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吼到一半，肚子上的疼痛还是撞碎了我的气息。 我喘息许久，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紧接着，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天南，如果这次柳嫣出事，孙强是派你去。 你说，他会不会也像对我一样对你？” 天南突然全身一颤，他举起的手枪缓缓放下，眼神中的那股坚定似乎也消散很多。 “老二，徐杨就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孙强的真面目，也照出了你的下场。这么多年，你以为孙强对你的好是真心实意的？ 他只不过是看你功夫厉害，才这样对你，把你笼络在身边，充当他的打手和保镖……” “你别说了！” 天南陡然开口，他收起一把枪，把另一把枪的弹夹卸掉，又从上衣口袋摸出厚厚一沓现金，全部是美元。 然后，他把美元连同那把卸掉弹夹的手枪和一些子弹放在地面，扭头钻入雨中消失不见。 门合上半天，我还有些茫然，天南就这么走了？这是我跟他接触以来，他头一次主动放弃。 呼！ 胖子全身一软，瘫坐在床上，一边抹掉额头汗珠，一边对着老屠破口大骂。 “我靠！老屠你他妈的，刚才竟然袖手旁观，你不知道老二的身手有多厉害？老子一个人怎么对付的过来！” “切……” 老屠没理胖子，走到我床边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然后重新配了几个瓶瓶罐罐挂在我头顶。 “这小子恢复得不错，用不上止疼剂。再说了，你以为那东西很好搞吗，说用就能用的。” 说完，老屠推门离开，房间暂时安静下来。 许久，胖子气息喘匀，他才重新站起，脸上表情还是一副心有余悸。 “徐杨，你现在安全了，好好养伤就行。” 我轻轻点头，忍不住提问：“胖子，你跟天南很熟？” 胖子目光闪烁，半晌才回我：“他是和我一起拜过关公的，除了他，还有刀疤、老屠以及……云玉。” “云玉？”我声调抬高，没想到云玉竟然和胖子还有这一层关系，难怪此前云玉每次派车都是刀疤前来。 “是啊。”胖子脸色陷入回忆：“当年我们一起结拜的共有五人，我年龄最大，接着是天南、刀疤、老屠，云玉年龄最小，算得上是小师妹。 我们结拜时，还没孙强什么事，他那会儿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无权无势，也没人罩他。 后来……” 胖子叹了口气：“天南的兄弟，也就是我刚提到的春阳，为了给他老大金爷办事，被别人四处追杀，金爷不但没有去救，反而暗地里抓了春阳，把他送给死对头想要和解，春阳就这么死了。 春阳死后，天南很愤怒，要找金爷报仇，但那时候的金爷是很大势力的老大，我们根本惹不起，只能暗中寻找机会。 恰巧也是在这个时候，天南遇到了孙强，孙强跟金爷也有过节，两人一拍即合，联手混进去，暗杀了金爷。 自这以后，天南就一直跟在孙强左右，连同云玉也过去了。孙强后来越混越好，天南和云玉占据很大功劳。 至于我和刀疤及老屠，我们过惯了懒散日子，没有理会孙强的招揽，各自回了家乡。” 如此么…… 我轻轻点头，眼神再度看向屋外。 狂风骤雨渐止。 …… 第122章 痊愈 此后一连四周，我始终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是胖子伺候，老屠只每天来一次，检查我的状态和给我换药。 期间最难熬的日子是在第二周到第三周，这个时间段里，除去我腹部及右臂的贯穿伤，其他伤口都开始愈合。 我时时刻刻都感觉有蚂蚁在我全身爬，奇痒无比。 “胖子，痒！” 我冲门外大吼，自我脱离危险后，胖子就不再一直守在屋里，他没事就喜欢到外面院子里瞎溜达，偶尔还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问他在干嘛，他说在做家具，这屋里的所有家具，包括我躺的床都是他做的。 “胖子！” 我又大吼，本来我跟他关系就不错，再加之他救了我，关系更进一步。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太无聊了，我时不时跟他玩笑。 “痒就对了。” 胖子又恢复了他之前的那副满面笑容的哈哈状态，他手上拎着画线用的墨斗，腰上绑着个破围巾，探出头在门口瞄一眼，又退了出去。 我双手撑着床边，慢慢坐起来。 近一个月的疗养，我感觉自己身体已经生了锈，哪哪都不舒服，要不是此前老屠特意嘱咐过暂时不要下床，我早就跳出院子，活动筋骨去了。 没多久，外面声音停下，胖子悠哉悠哉跨进室内，他手上还提着一个木质弩架。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问胖子。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神神秘秘，来到墙边柜子旁，蹲下身子在里面扒拉着。不多时，取出一根黑色弩弦，自顾自的往弩架子上装。 然后，他将装好的弩放在桌子上，又出去抱了一捆箭矢。不得不说，胖子这手工做得是真不错，暂不说威力如何，单看外形就很酷。 “你这东西能行吗。”我嘿嘿笑着，有点不相信胖子手工制成的弓弩的威力。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谁还用那老掉牙的东西。 任你武功再高，身法再快，你能快过枪子儿？ “小子，今儿个就让你长长见识。” 胖子眼神睥睨，搭弓上箭，对准院子里的一个木桩。 咻！ 箭矢破空飞出，声音很清脆，稳稳钉在木桩上。以我的经验来看，入木三分是肯定的。 “怎么样？这威力。” 胖子满脸得意，说着拿过好几支竹制箭矢，连同弩一起递给我。 “你现在下不了床，但双手基本痊愈了，玩玩儿这个应该可以。” “好啊。” 我可是求之不得，这些天躺在床上都快憋死我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剩下时间就是用意志力对抗全身传来的瘙痒。 我接过弓弩，还挺沉的，很有质感。 放好箭矢，用力拉下，腹部和右手臂都有轻微疼痛感，看来的确还要再继续修养才行，不能用大力。 我双手端好，同样瞄准那个木桩。 扣动扳机，箭矢射出的瞬间，我手不小心抖了一下，这导致箭头远远偏离了木桩，直接从围墙飞出，消失在视野中，不知射到了哪里。 “我靠，外面不会有人吧。” 我递回给胖子，东西是好东西，但我不敢多玩儿，怕崩裂了伤口。 “狗屁的人，这方圆三公里就这一栋独户。” 胖子也没再继续玩儿，看着墙上挂的时钟，转身去给我准备饭菜。 …… 一转眼，又是二十多天。 我全身的绷带早已全部拆掉，如果单看皮肤表面，只留下了一道道长短大小不一的伤疤，从肩到腿都有。 老屠也有近一周没来，上次走的时候他还带走了所有药物，并且告诉我，选个吉利日子下床就是。 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要下地。但胖子死活不同意，非得要我再躺一周，因为有内伤，不能大意。 他救了我，又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这种好意我当然不能拒绝，于是我耐着性子就又躺了一周。 外面艳阳高照，快十二月的天气终于有了丝丝凉意。胖子提着一大包东西从院子外小跑进来，额头鼻尖都是汗珠。 “你自己收拾收拾，我做顿好吃的，咱兄弟俩小酌两杯。” 胖子从塑料袋里面拎出一个矿泉水瓶，五百毫升的那种，里面装着的透明液体随着瓶身晃动，在最顶端生出一大圈白色泡花。 “好嘞您！” 听胖子这样讲，我心情大好，翻身下床，原地蹦跳几下，基本没问题。 我在院子里打了一整套拳，是爷爷在我小时候教我的。拳风落下，一股暖流自小腹升起，遍布全身。 我又去好好地洗了个澡，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挨着搓了个遍。快两个月的积累，我身上的污垢都能揉出伸腿瞪眼丸来。 洗完澡，身体都轻了好几十斤，灰黑的皮肤白了不少，就是一条条青紫色的疤痕很显眼。 “你这以后再穿汗衫，非得吓坏姑娘们。” 胖子摆好桌子，端上酒菜，对我开玩笑。 “伤痕，是男人的勋章。” 我冲胖子展示手臂肌肉，两个月没动，我手臂变化不大，肚皮却圆了一圈，原本棱角分明的八块腹肌瘦了很多。 “哈哈哈，什么中二发言。” 胖子拧开矿泉水瓶盖，一股浓烈酒香冲入鼻尖。 “好酒！” 我立刻赞叹，眼睛都冒出光来。酒瘾这个东西吧，我是没有的。但许久不碰，却又很想。 “来，小杨，第一杯酒，庆祝你痊愈。” 胖子举起酒杯同我对碰，各自送入嘴里。 我拿过瓶子先给他满上，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我站起身来，双手举杯，冲他重重鞠躬。 “胖子，大恩不言谢，矫情的话我就不说了。 今后，但凡你有吩咐，我徐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呀呀呀，你小子，搞得这么认真，赶快坐下。” 胖子接过我举着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小杨，你小子是个真爷们，我打心底里佩服。”胖子轻叹一口气。 “只可惜啊，之前跟错了人。 有时候想想，我都为你感到不值！” 我眼神暗淡，胖子说得没错，的确不值！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再次提起，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害，说这个干嘛，来，喝酒吃菜！” 胖子见气氛沉闷，哈哈笑起来，提起酒杯与我再碰。 …… 第123章 好好活着 酒过三巡，一斤白酒被我俩干得一滴不剩，桌上的菜也被一扫而光。 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许久不碰这东西，我竟然有些晕乎乎的。 胖子酒量一直不怎么样，他燥红着脸，半趴在桌上，对我吐出酒气，突然问我。 “小子，你想过后面的路没？” “今后……” 说实话，养伤的这些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这个问题我当然也想过，而且不止一次的想过。 但是，没有结果。 见我面色犹豫，胖子打了个酒嗝，伸出两根手指在我眼前晃荡：“我倒是有两个选择给你。” “第一，你仍旧待在国内，但从此你要改名换姓，只能去西北那种深山偏远的地方，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哪怕有富贵摆在你面前，你也不能去碰；就算有人欺负你，你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等再过个几十年，等三长老死了，孙强也老了，你或许才会有重新用回徐杨这个名字的机会。” “第二，你去国外，去用命赌，去拿命拼。等到你混到出人头地，混到三长老都不敢轻易动你的地位时，你就可以再次回来，大摇大摆的回来。” 胖子说完，哐当一下趴在桌子上，眼睛眯住，嘴还没停。 “小子，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告诉我。” 话音落下，他的呼噜就响了起来。 “这家伙。” 我无奈摇摇头，取了件衣服披在他背上。然后，我起身走出院子，打开那道一直遮挡我视线的院墙大门，定神眺望。 远处四周，群山环绕，视野之内见不到一户人家，除了一根电线杆和一条破烂狭窄山路，再没有任何现代社会的产物。 即便是在冬季，冬日正午的太阳还是毒辣，早晨的那股凉意早就被温暖取代，甚至还有些燥热。 “畏畏缩缩，狗狗祟祟一辈子么……” 回想着刚才胖子的两个选项，我喃喃自语。 从小到大，我就没受过什么气，自由散漫惯了，讲究的就是有仇要报，有怨要泄。 若是换成其他人，遇到了这等子事，或许的确会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封印心中的委屈和不甘，选择苟一辈子。 但要我徐杨这样，我做不到！ 从小爷爷就教育我，大丈夫，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做人要有骨气，要有血气，要有锐气。 若一个男人，被人背叛追杀，他还能放下这恩恩怨怨，那我只能赞叹他境界之高，格局之远，思维之大。 总而言之，我不行！ …… 胖子一觉睡到天黑才醒，他甩动手臂，直呼全身酸痛，再也不跟我喝酒了，喝一次醉一次。 我笑着给他倒了杯水，突然开口。 “胖子，去国外的路怎么走？” 胖子转动手肘的动作立刻停下，笑容也同步收起。他看着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杨，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选这条路。” 我轻轻一笑，语气坚定：“我做不到无事发生，我也不希望自己老了才悔恨叹息。 哪怕这种机会很渺茫，哪怕前路万分艰辛，我总要尝试，总要去搏一搏。” “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怕？” “不怕。” “好！”胖子高喝一声，大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这才是我认识的徐杨，这才是我愿意救你的理由！ 来，再干一杯！” 胖子伸手去拿酒瓶，却发现空空如也。 “娘的，信了老屠的鬼话，酒带少了。” 胖子骂骂咧咧，举起水杯对着我：“那我就以水代酒，祝你所愿皆成。” 喝完水，我忍不住问他：“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准备？”胖子若有所思，他放下酒杯，一溜烟跑到墙边另一处柜子，一阵胡乱翻找，他手里端着一块金黄色手表向我走来。 “这个你带上，出境后不管到哪里都好使，是除黄金外最好的硬通货。” 我接过一看，是一块黄金劳力士，绝对的正品，价值不菲。 “这……”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胖子救我命，陪我养伤，还要安排我出境，又送我表…… 一时间我眼眶竟有些泛酸，差点滚出水滴来。 “天南留下的手枪我就不给你了，你也带不走，他们查得很严格的。”胖子嘟哝着，又从脖子上取下他挂着的项链套在我脖颈。 这项链你抽空研究下，里面的很多小部件都可以拆卸，情况合适也用得上，你戴上以备万一。 随后胖子又大概给我说了后续的行程安排，他给了我两个目的地，一个是非洲，一个是澳洲。 我当然选择澳洲，非洲在我印象中，还是相对原始，很难在短时间内支撑我走到更远。 去澳洲的路径相当繁琐，我需要先偷翻出境，经缅北一路南下，在其南部港口坐货轮一路飘去澳洲，光是这段行程，我听着至少都要个把月。 ……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色几乎是全黑的情况下，一辆面包车开进了院子。 其实从昨天胖子烧菜喝酒，以及他对我说的那一大堆话，我心里就明了，我今天肯定是要走的。 我跟着胖子上了车，带走的还是我那个从莱安带来的背包。 汽车一路颠簸，胖子坐在我旁边，或许是该说的昨天都说了，该给的东西也都给了，他再没什么话，也不嘻嘻哈哈。 天色刚刚透亮时，面包车停了下来。 干干瘦瘦的司机打开车窗对着外面叽哩哇啦喊了一大堆，我这才发现他是外国人。 不多时，车门被拉开，两个人站在门口张望。 “老胖，好久不见，这次你又带哪个仔跑路啊？”一人冲胖子招呼，是那种标准的广普腔调。 胖子示意我一同下车，他指了指我。 “老猴，这次的人你要用心，我给你最高的价钱。” “你亲戚？”那人快速打量我。 “结拜兄弟。”胖子说着，从口袋掏出香烟，挨个派发。 “哎呀，好说的啦，既然是你老胖的兄弟，那也是我的兄弟，保证给你安安全全送上船，一切打点妥当。”那人接过烟，拍着胸脯，腔调拉得老长。 说完，他伸手来拉我：“走吧老弟。” 我站在原地看向胖子，直到他点头我才迈出步伐。 “小杨。” 在我要跟那人转身走时，胖子叫住我。 回头，他和身后的绿水青山融为一体。 “好好活着。” …… 第124章 走线 没走几步，那人带着我又上了另一辆车，是一辆摩托车，跟我抢的那辆一样。 “老哥，怎么称呼？” 等到再也看不到胖子身影后，我开口打招呼。 “叫我老猴就行。”那人猛轰油门，头也不回。 身后，跟着的是另一人，同样骑着摩托车，但他一直没说话，只有时不时传出的表情表明他听得懂我们的话。 “这是要去哪？直接出境吗？” 我伸头打量，太阳这时候正缓缓升起，在我们背后，我们走的方向是跟东方相反。 我没记错的话，要到缅北，是要往南走吧。 “去另一个点，离这里有几十公里。”老猴没隐瞒，他直接告诉我其中缘由。 “现在这个地方原本很适合走线，但最近一段时间不知被谁点了，查得很严，你既然是老胖特意交代的，那不能冒这个险，换个地方更合适些。” 老猴说的走线就是偷渡的意思，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一种偷渡方式，原本是指一些国人徒步穿越位于中美洲的巴拿马和哥伦比亚之间的连接隘口，然后再经过墨西哥，偷渡进入美国境内。 这种方式全程大部分都是靠步行，且由于所要穿越的地方气候环境复杂，时间又长，难度和危险度都很高，是被官方明令禁止的违法行为。 “我们不会也要徒步过去吧？” 听老猴这样讲，我有些担心，缅甸的治安环境和基础设施建设不用我说大家也明白，特别是缅北的那些军阀割据之地，真要徒步过去，怕是跟送人头没区别。 “哈哈哈，老弟，当然不会，你可真会开玩笑。” 老猴大笑，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你放心，除了极少数换乘，我们全程都是乘坐载具的，我只不过是借用走线这个词而已。” “那就好，哈哈。” 我皮笑肉不笑：“想必不用多说，猴哥你也明白，兄弟我在国内犯了事，实在是没办法，才选择这条路。” “当然！这是当然。”老猴立马附和：“正常人谁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要来遭这老罪。” …… 老猴说的另一个地点还挺远的，摩托车开足马力跑了一个小时才到。 并且，这个地方很偏僻，甚至可以说是荒郊野岭。 我们两人远远地站在一处高地，抬眼眺望。身后骑摩托车的另一个人又原路返回，看样子是放哨去了。 “看，在那个斜坡上，我们再等一拨人，那边就会派人来接，到时候走那里就可以过去。” 老猴抬手指着不远处的草木丰茂之地。 我眼神眺望，一道从东到西，不知延绵多远的高大铁网墙横跨两国边境，将各自隔绝。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跟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这里可是刚刚开发出来的新地方，安全着呢。”老猴满脸笑意：“你看，就算我给你说了方位你都看不出来。” 老猴这样说，我只能稍微安心一点。我最担心的不是如何出境，到了这地方，只要你想出去，总会有办法。 这就跟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一样，你不管怎么看着，怎么防着，只要他想死，总是能死的。 我实际担心的，是出境以后的路程，主要包括两段，第一段是穿越缅北的路程，第二段则是缅北到澳洲的航程。 虽然我此前没有特别关注过类似的事情，但大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或多或少都有耳闻。 记得在皇家会所时，我就听一个客人醉酒说过类似的事，他有个亲戚，也是在国内犯了事，于是铤而走险想要偷溜出境。他的确也溜出去了，但出去之后，很快被缅北的军阀发现，见他孤身一人，抓住卖到园区，直到现在也下落不明。 据说被嘎了腰子，整天生不如死。 而关于第二段从缅甸南部港口到南澳，这段路程听上去似乎比缅北路段要安全。 实则不然。 你以为让你坐船过去是那种一人一坐的邮轮吗？ 那我告诉你，你太天真了。 真正走上了这条道的人，要么是被虚假的国外谎言欺骗，鬼迷心窍；要么就是犯了事的重刑犯。这两种人，有哪一种人是好人？ 再加上又是偷渡，违法行为。 所以运送方式就会很廉价，甚至是不当人。 他们会将所有走线的人集中在一起，然后找那种大型远洋运输船，将这群人全部塞在船舱最底层，不见天日的地下牢笼。每天提供些水和食物，能让你不渴死不饿死就行。 你肯定又要说，听着还好啊，不就是看不到太阳么。我自己在家一连多少天不出去都没事，天天躺床上，躺一个月都行。 呵呵，那是你忽略了人口密度和生存环境。 货运船的最底层，地方狭窄，空气流动性极差，几十个人塞在里面，一旦有一个人有病，所有人都很容易传染，这是其一。其二，你确保这些亡命之徒不会对你下手？不会抢你东西，不会殴打你，甚至，要你的命？ 我还在思虑着，远处又有汽车轰鸣声传来。 不多时，一辆小型面包车停下，从里面依次跳下十人。除了司机，其余九人都背着行李，更有一个家伙还拎了个皮箱。 好家伙，当这是度假来了。 “老猴，人接到了？”面包车司机冲老猴打招呼。 “这里。”老猴眼神示意我的位置。 面包车司机上下打量我一眼，眼神有些好奇。 “你好，叫我小杨就行。” 我笑着招呼，冲他伸出手。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人肯定是跟老猴一伙儿的，我这一路还得指望他们呢。 “哈哈哈，好说，好说，我叫老鳖。” 面包车司机握住我手，他的手掌很厚实，关节上布满老茧，应该是个练家子。 “老鳖，他们来了。”老猴叫住我俩。 所有人目光转移，全都聚集在老猴所指方位。 还是在那处斜坡位置，铁网墙的那面，五个人顺着树林正在往上爬。 “走吧。” 老鳖眼神扫过众人，手一挥，带头跳下马路，顺着草丛一路往下，直奔斜坡。 …… 第125章 处境 通过的入口真的很隐蔽，肯定是专人做的。 直到老鳖和老猴两人合力搬开一块塑胶板我才看到，黑漆漆的洞口就藏在铁网墙根。那块塑料板上面有一层厚厚的泥土，草木繁茂，完美掩盖住所有痕迹。 “跟我来。” 老鳖从口袋掏出一个手电筒，对着洞内略微打量，纵身跳入。 刚才的那一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第一个下去。 “我艹，你们在上面干啥呢，下来啊？”老鳖在洞内大喊：“再磨磨唧唧，被人发现了，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行了，赶紧下吧。”老猴也在后面催促。 半晌，一个干瘦小哥站出来，把包递给下方老鳖，第一个跳了下去。有了带头的，后面人倒是利落不少。 洞内通道不长，这边人下去刚一半，铁网墙对面，那个干瘦小哥已经冒头被众人拽起。 “小杨，你也下吧。” 外面还剩三人时，老猴拍拍我肩膀。 “嗯。” 我点点头，纵身跃下。 通道不深，也很狭窄，刚好能容得下一人通过。在我后面的，是那个拎皮箱的老哥。看着他那个高高鼓起的箱子，我真好奇装的啥东西，他搬起来还很吃力。 等我从通道另一头爬出，身后的洞口只剩老猴一人，他正在费力的将被草木覆盖的塑料板往回移动。 “老猴，你不过来？” 我发现了不对劲，这家伙不是跟胖子保证要把我安全送到南部港口的么。这他妈的才刚出境呢，他就不跟了？ 老猴抬头极为平淡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又继续推塑料板，那模样跟刚才判若两人。 “艹！”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唉，老弟，不要动怒，不用动怒。”老鳖赶紧拉住我，他双手很有力气：“这不还有我陪着吗，你放心，我比老猴更专业。” 我胸口起伏，喘出长长一口粗气。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纵然知道我和胖子都被坑了，也只能默默咽下。 所有人全部上来后，由刚才来的那五个人带队，老鳖走在最后，一行人顺着斜坡哗啦啦往山脚滑去。 快要溜下斜坡时，我忍不住回头观望。 银白色的铁网墙高高伫立，墙的那头，树木繁茂，草色翠绿。微风自上而下吹拂，带来阵阵泥土香气。 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我心里不是滋味。 再见了，生我养我的土地，不知道我徐杨还有没有机会再度见你。 …… 继续往下，很快到了山脚，早有一辆大巴车和一辆小汽车停在路旁。 等所有人到齐后，小轿车上下来五人，有四人手里握着钢管，凶神恶煞地盯着大伙儿。 “老鬼，这么久不见，你还活着！” 老鳖对那些人没反应，张开怀抱哈哈笑着冲领头的一个中年长发男子走去。 “哈哈哈，老鳖，你这家伙，就不能盼我点好。” 名叫老鬼的男子同样热情回应。 “怎么样，这批货都是要去哪里？”老鬼眼神扫过我们，问得很大声，他毫不避讳对我们的蔑称。 “纠正一点。”老鳖爽朗一笑，和老鬼并排站立，冲我招手：“这位小兄弟名叫小杨，你可得重点照顾。” “哦？” 老鬼眼神闪烁，上下打量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扒光。某一刻，他扫视的目光停下，盯着我脖子多看了几眼，这才点头。 “没问题，只要是在我老鬼的地盘，我保证他的安全。” “哈哈哈，好，好。”老鳖大笑着，把我拉到他旁边。 老鬼收回目光，冲身后挥手，手持钢管的四人立刻上前，冲另外九人大喝。 “所有人，排好队，例行检查。” 边吼着，就有人上前去翻他们的包。 “哎，你干什么！” “检查？什么检查？” “怎么还有检查的，此前没说呀……” “……” 被翻包的人当然不乐意，不满地嚷嚷着，上来要阻止。 邦！ 手持钢管的四人没有任何犹豫，一棍子打下，那人当即翻倒在地，捂着胳膊哀嚎不已。 “啊！” “打人啦！” “打人啦！” 九人中的两个妇女尖叫不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殴打吓到。 “叫什么叫！再叫连你一起打！” 四人齐齐上前，挥舞手中钢管，比刚才更凶了。 “听！” 老鬼这个时候才出面，他叫住四人，轻咳一声上前。 “各位，搞点清楚，这里是缅甸，不是你们国内。别忘了你们各自的身份，也别忘了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他语气很冷冽，自带有一股淡淡的杀气。 “简单来说，这里是我的地方，想要安全到达，就得听我的。” “明白吗！” 这一声吼完，那九人鸦雀无声，站在原地不敢回话，也不敢乱动，甚至还有一个腿在发抖。 “行了，继续检查吧。” 老鬼手一挥，退了回来。 四人检查很仔细，速度却不慢，多停留在刀具等危险物品上，对于如手机一类的贵重物品他们倒是没动。 除了手机，那些人全身上下也没见还有其他值钱的。 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我带着一块黄金劳力士，这东西的价格，远不是手机可比。 很快，九人中只剩下皮箱男，两人手持钢管站在他面前。 “你，把箱子打开。” 皮箱男抬头看了眼老鬼，见他没反应，只得松开手中箱子，小心放平。伸手拉拉链时，我看出来他满脸尽是担忧和紧张。 呲啦！ 拉链划过，箱子内的东西映入眼帘。 这！ 饶是我疑惑好奇，也被他这一箱子的东西震惊到了。 二十三寸的皮箱里，竟然装了满满一箱手表，各式各样，一层隔着一层，一块挨着一块。阳光照在表链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两名检查男子回头看向老鬼，显然，他们也拿不准主意。 这东西要说危险，那肯定是没有的。不过带这么多手表偷偷出境，傻子都知道他要干嘛，无非就是倒货。 “都是真的？” 老鬼站在原地没动。 “不，不是，您说笑了。”皮箱男紧张作答：“都是高仿的，十几块钱的成本。” “都是假的啊……” 老鬼拖着长音，无意中转了转手腕。瞬间，我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皮箱男倒也机灵，他同样看出了老鬼的意图，赶紧改口。 “不，不全是假的，也有真的。” 说着，皮箱男拉开最顶层的一个小拉链，里面再露出十几块表来，这个成色就要更好，做工也极为细致，我估摸着每块表的价格在三千上下。 “我也是听朋友说这里倒卖手表有市场，头一次做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请鬼爷给把把关，检查一下。” 皮箱男说着，一把抓了足足有六七块，双手捧到老鬼面前。 …… 第126章 接应 “嗯，是得检查。” 老鬼示意旁边的小弟接过来，他拿在手里一块一块挨着擦拭，借着阳光打量细看。 许久，他一一看完，抬起眼睛盯着皮箱男，似笑非笑。 “剩下的那几块不检查一下吗？” 皮箱男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很多，但他很克制，只一秒钟就又露出笑容，伸手把剩下的几块真表全部拿起。 “鬼爷说得对，检查必须彻底。” “哈哈哈哈，好。”老鬼大笑，小弟从皮箱男手里拿过剩下几块真表时，我看到他眉间满是肉疼。 “他们几个没问题了。” 得了几万块的表，老鬼心情大好，他手一挥，让那九人依次上车。 然后，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我：“杨兄弟，你既然是老鳖的兄弟，那我也放心，你就直接上车吧。” 话说完，挡在我身前的步子却不见撤走。 狗东西！ 我心里暗骂，脸色却是笑嘻嘻。 他说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想敲我一笔，真要是放心，直接就让我上车了，还废这话做什么。 “鬼爷如此信任，小弟感激不尽。说来也惭愧，走的时候太着急，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点钱权当给兄弟们买水喝，一路辛苦了。” 我不带犹豫的，当着他的面在背包里翻找，一把抓出所有钱。我故意让他看到包里的东西，就几件衣服和几块肉干能量棒。 这些钱是我事先准备的人民币，大概两万来块。好在我多了个心眼，剩余的钱、天南留下的美金和胖子的劳力士被我别在了裤腰。 “哎！老弟你这是做什么，给钱就是太看不起老哥了啊。” 老鬼装模作样还要推辞。 “鬼爷，就几瓶水钱，您别嫌少。”我不由分说，把钱摁进他半张开的手中，转身朝大巴车走去。 “那我就先上车了，兄弟们辛苦，辛苦。” 冲另外几人抱拳，在老鬼假意抱怨中，我跳上大巴，隔窗向他挥手。 他冲我笑笑，把钱放进口袋，转身钻进轿车。 “这家伙，你要小心点。” 身旁，老鳖压低声音提醒：“别看他表面和和气气，不是什么好人。” 我点点头，向老鳖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我小杨混了社会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和分辨力还是有的。 大巴很快发动，跟着小轿车，顺着山路缓慢前行。 车上一共坐了十七人，连我在内的偷渡十人，老鳖，还有接我们的五人以及一个手持钢管的男子看着。 “接下来该怎么走？”看着一路后退的景色，我问老鳖。 “先去景栋。”老鳖回答很简洁，说完他右手在腰间摸索，隔着衣服递给我一个东西，冰凉坚硬。 “这把折叠刀你带着，防身用。” 折叠刀！ 我赶紧握住，贴着皮肤顺着裤缝塞在腰间。刀身很长，足足有二十厘米，估计完全展开有四十厘米的长度。 “谢谢。” 我对老鳖一下子有了好感，他长相本来就相对憨厚。 “我认识老胖，他救过我的命，你是他特意交代的人，我肯定会帮你。” 老鳖给出原因。 我心里了然的同时，也有些许惊讶，胖子这家伙到底是干啥的，看样子被他救过命的不在少数啊。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 老鳖有些不放心，轻声叮嘱：“这里不是国内，很多老百姓白天是农民，晚上就是劫匪，持枪的很多，一定要小心。” 说完，他瞄了眼手持钢管看护的那人，见他目光不在我俩身上，他继续给我透露。 “经过景栋后，会根据不同的目的地，安排不同人接送，那五个来接我们的人就是负责后续的。 后面行程，有一个地方你一定要小心。” 我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每个字。 “过了景栋，下一站是大其力，很多走线的人在这里都会吃亏……” “安静！” 老鳖正说到关键点，那个手持钢管的人突然大喝一声，眼神死死盯着我俩，从前排挪到了我们旁边的座位。 这么近的距离，我和老鳖想要再说啥，已然不可能了，只能乖乖闭嘴，扭头看向窗外。 感受着腰间冰凉的折叠刀慢慢变温热，我心里却渐渐变凉。 老鳖刚才的话，让我本就有些担忧的心情更加谨慎起来。大其力这个地方可能很多兄弟没听说过，但我换个名字，绝对如雷贯耳。 金三角！ 作为金三角区域的核心城市，在那个毒品泛滥的年代时，大其力凭借三国交界的独特地理优势，承载了大半毒品交易。 不过后来随着全世界的谴责抵制，以及当地政府的控制力加强，金三角的毒品渐渐消弭，大其力摇身一变，从毒品交易中心，转变为了旅游胜地。 但宣传归宣传，实际归实际。若你真觉得这个地方是太平盛世，那我也只能呵呵一笑。 狗改不了吃屎，人也一样。 汽车背着太阳，一路前行，山路很窄，从土路变为了水泥路面，就一条道，连中线都没画。路上车很少，特别是轿车，偶尔会经过一辆摩托车或是皮卡，外观都很陈旧。 山上的村庄，大多是吊脚楼，底层养着牛，即便坐在大巴车里面，都能闻到牛粪的味道。 汽车就这样一路颠簸晃荡，随着时间推移，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密集的民房，多数是木质或者是泥瓦房。 太阳接近正午时分，远远地出现一座城市，密集的建筑互相拥簇，金色尖顶的佛堂最是吸睛。 “醒醒，都醒醒，快到站了！” 钢管男子大声吆喝，叫醒众人。 景栋这个城市我此前有看过照片，有一点印象，它也是一个历史颇为悠久的地方，禅宗文化很是浓厚，建筑风格带有强烈的佛教特色。 大巴车只是停在了城市外围的一处地方，周围还停有些国产的面包车和轿车，摩托车也不少。 “下车，都下车。” 老鬼从小轿车里钻出，站在外面叫喊。 我和老鳖对视一眼，由他带着我再向老鬼走去。 “老鬼，怎么换地方了？”老鳖下车就问，听他的意思，原来应该不在此处。 “唉，你可别提了，最近局势又动荡起来，镇子上乱得很，一些混混专挑你们这些人抢，没办法，只能移到镇外，也是为了安全。” 老鬼说着，伸手吆喝大家向他靠拢。 …… 第127章 路途变故 老鳖说得对，后面果然是要分开，由不同人带走。 老鬼招呼完后，跟了我们一路的五人中有一人来到我面前。 他是那种典型的东南亚人的长相，身材干瘦，皮肤黝黑，普通话夹杂着浓浓的老表腔调，自我介绍他叫阿泰。 我以为只有我和老鳖两人，没想到那个皮箱男也要去大其力，他扛着箱子笑着冲我和老鳖打招呼。 “老乡，你们去大其力哪里？”他表现得很熟络。 老鳖瞟了他一眼，没搭话，他悻悻闭上嘴。 我们三人跟着阿泰上了另外一辆车，是一辆小型的面包车，还是国产的，就是那款动力不详，遇强则强的神车。 我原本以为老鬼会在这里停下，没想到的是他也要去大其力，并且还是他的轿车打头，但运送的，就只是有我和皮箱男两个线人了。 车窗关上，我心里忍不住骂他，就这短短的两三个小时路程，这狗东西不知道赚了多少黑钱，又坑了多少人。 不过转念又一想，只要他能将人安全送到目的地，或许也都值了。 景栋前往大其力的路程明显就要好很多，路面也是标准的水泥路，宽度增加不少，沿途一路的车也多了起来。 坐在车内，皮箱男眼珠子骨碌转动，他将箱子拉开一条缝，从里面抠出几块手表，对我和老鳖一人一个。 “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举动，把老鳖成功逗乐了。此前老鬼检查时，他箱子里的东西大家看得一清二楚，真货都被人当成过路费收走了，剩下全是劣质水货。 明知是假的，还给我们干嘛？ “一点小心意，大家都是老乡，互相帮衬嘛。” 皮箱男说出了他的想法，见我和老鳖盯着他递过的手表眼神怪异，他立刻开口补充。 “你们别嫌弃，我知道这是假的，但到了大其力，这东西可值钱了。随便一块卖个大几千完全没问题，遇到行情好的，过万都有可能。” “谢了，你自己留着吧，我们不用。” 老鳖婉言拒绝，他转口又问：“怎么称呼？” “叫我阿荣就好。”皮箱男收回手表，坐得离我俩靠近了些，他扭头问我：“这位小哥，是第一次出来吗？” “有事？” 我其实并不想搭理他，虽然大家都是一个国家的，但我逃我的命，你赚你的钱，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反正也只是暂时同路，到下一个地方又要分开的，何必那么多考量。 我态度冷淡，阿荣却不在意，他依旧很热情，凑到我跟前自顾自说道：“其实我之前也出来过一次，是在五年前，那时候走的是另一个地方，跟我堂哥一起，也是倒卖手表。 不过那次去的地方是在曼德勒，地方是不错，就是路程太远，来回折腾打点啥的，好不容易挣了点钱，全搭上了。 所以这次，我一个人来，才选了大其力，地方近，来回也方便安全些。” 我微微一笑：“那祝贺你。” 说完，我直接闭嘴。 “阿荣，你了解大其力吗？” 老鳖心肠还是不错，他婉言提醒。 “了解啊，金三角嘛。”阿荣笑着点头：“不过那地方现在早就脱离了毒品，都成旅游胜地了，肯定有市场。” 老鳖深意一笑：“话是没错，但谨慎些总是好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原本想趁这机会向老鳖多请教的，但阿荣在这里，或许不太方便。再者老鳖一直陪着我，他有着丰富的经验，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砰！砰！ 车内刚刚安静下来，远处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两声脆响，声音顺着山体回荡，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 我和老鳖同时警觉。 啪！啪！啪！ 立刻又是三声传来，这下，我彻底听出来了。 枪声，这是枪声！并且还不是一条枪的声音！ 面包车司机见怪不怪，他没有丝毫慌乱，脚下油门猛踩，车子速度陡然提升。 前方，老鬼乘坐的那辆小轿车此刻也跑得飞快。 看他们的反应，我知道这种事情肯定很常见。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双手抱头，躲在座位下方。 我可不想成为倒霉蛋，死在这鬼地方。 阿荣见我和老鳖动作，他有样学样，把箱子抱上座位挡住，同样蹲在座位下方。 “老板，不用这么害怕，枪声远着呢，伤不到你的。” 开车的本地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我们反应，咬着重重口音开玩笑。 我们三人没理他，只希望赶快通过这段路。 就这样，听着汽车疾驰，枪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十几分钟后，外面安静下来。 我心里暗自舒口气，抬头朝窗外打量。 汽车此刻正通过一处峡谷地段，马路两旁高耸的山峰直入云霄，即便是正午时分，太阳也透不进谷底。 侧前方，一道水流并不是很大的瀑布从山腰倾泻，连同阳光造出绚丽彩虹。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七彩霞光。 好一幅绝美之地！ 我轻声赞叹，全然忘却了刚才突然响起的枪战。 阿荣也探出头来观望，他摇开窗户，趴在窗沿上，用手机拍个不停。 几分钟后，峡谷快到尽头，顺着驾驶方向来看，应该是个急弯，汽车速度放缓很多。 “小心点。” 老鳖突然开口，神色认真。 “怎么了？” 我迅速收回目光，将车窗摇上。 “有些不对劲，这一路过来，太安静了，一辆车都没有。” 老鳖说着，手已经放进了上衣藏着，那神情，那架势，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枪来。 听老鳖这样讲，我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看风景去了，全然没察觉这点。 驾驶位上，司机速度减缓，马上到弯道位置了，我心跳不由加快。 坐直身体，我隔着车窗玻璃盯着前方每一个细节，随着车子持续前行，弯道一米一米露出真容。 待完全通过后，我缓舒口气，双肩放松。 前方马路平坦一片，一眼望得到头，很空旷，也很安全。 “看来过于谨慎了。” 老鳖往座位上一靠，也放松下来。 嗤！ 突然，放气声从车外传来，格外清晰。面包车突然向路边倾斜，胡乱转动。 “怎么回事！” 老鳖冲司机喝叫，又立刻指挥着。 “慢打方向！点刹，点刹！” …… 第128章 光天化日下的劫掠 哐当！ 话音刚落，车身大幅度倾斜，撞在路边石头，原地侧翻，剧烈的撞击转动，晃得我头昏脑胀。 好在司机速度并不快，大家都没受什么严重伤，我也只是手肘被擦破了皮。 甩甩脑袋，我打开车门，顺着一路往上爬，翻出车子，老鳖已经站在了路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前方老鬼的车倒是没有侧翻，不过车头冲出马路，栽在一棵大树上，凹进去很多。 两辆车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前胎凹陷，明显是被扎破放了气。 我眼神在地面扫过，果然发现了一排密集三角钉。 “啊！” “好疼！” 皮箱男阿荣最后一个从车里爬出，他额头磕掉一块皮，血迹顺着眼眉往下滴。 干瘦司机这会儿早跑到了老鬼车旁，他同后排下来的两个钢管男左右站立，各自打开前排车门，往外使劲拖拽。 我和老鳖站在原地，没理会任何一处。 原因无他，道路正前方，两辆军用型卡车正疾驰而来，结合路面铺设的三角钉，多半是冲我们过来的。 不待多想，军用型卡车已经开到近前停下，车后厢哗啦啦跳下一大群身着旧式迷彩服的军人，各自手里端着枪支。 说是军人，又不是很像，带着一股匪气，每个人身上的装备都不一样，衣服款式五花八门，鞋子更不用说，皮鞋、军鞋都有，甚至还有穿草鞋的 一刹那，我脑海中涌出一个词来：军阀。 他们肯定是某个地方的军阀势力，大其力属于掸邦东部，这里地势多样，穷乡僻壤。 加之此前毒品猖獗，导致这种势力在缅北很多，小一点的就几个人几条枪，占据几个小山头。大一点的就是更多人更多枪，当某一片区域的土皇帝，不服任何管束。 我和老鳖正打量着，一人上前对着我们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老鬼这个时候也被拖了出来，他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左腿不正常弯曲，只能瘫坐在地上，表情痛苦回应。 他们之间又是一阵嘀咕，时不时还看向我和老鳖以及阿荣。 半晌，队伍里面领头的人伸手吆喝，又跑出一个人来，端着枪对我们开口，这次说的是普通话，虽然蹩脚，但至少听得懂。 “你们是偷渡来的？” 那人问话很直接。 我和老鳖对视一眼，两人脸上表情都很难看。 “是不是！”那人又问，双手提起枪，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扣动扳机的意思。 “军爷，息怒。” 老鳖毕竟对这一带比较熟，他笑着举起双手上前，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沓美金。 “我们也是跟着老鬼过来的，您放心，规矩都懂，不会让您为难。” 问话那人见老鳖举动，扭头看向他们头头。领头的皮肤仍旧黝黑，只是身材要胖很多，挺着个大肚子，肥头大耳的。 胖子头头见到钱，提了提腰带，上前几步一把抢过，放在鼻尖使劲吸气。 然后，他吐出一句更为蹩脚的汉语，几乎是一字一字咬出来的。 “一沓钱，换一个人。” 靠！ 我心里暗骂，这群狗东西未免太黑了，这可是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明抢。 胖子头头见我们眼神看向老鬼，他摇摇头，手指放在跟前，像是在唱跳rap。 “他，不行，我，才是老大。” 说完，他又重复：“一沓钱，换一个人。” “要么，抓走。” 看来是没得选了，我腰上其实别有一沓美金，那是天南留给我的，但这会儿我可不敢伸手去拿。腰间还挂着折叠刀和黄金劳力士呢，这要是被发现，不但东西会被抢走，人可能都要交代。 “好，我给。” 老鳖不知道我的想法，但他还是开口替我解围，他用手指着他裤子口袋，特意露出双手，在所有人的目光及枪口下，一点一点抽出另一沓美金。 “很好。” 胖子头头面露微笑，手中握着钱上下扇动，眼神看向阿荣。 可怜的阿荣，刚才在车上还想着发财梦呢，现在要是拿不出钱来，面临的实际问题就是被这群军阀势力绑走。 阿荣当然没有这么多钱，他还指着他那一箱子假手表来回本呢。 “没钱？” 胖子头头见阿荣摇头，脸色垮下，他冷哼一声，身后便有两人持枪左右围了上来。 “军，军爷，我是真没钱。” 阿荣垮丧着脸，快要哭出声来。看着凶神恶煞的几人，他赶紧又补充一句。 “不过我有其他东西，您看用来抵押行不行？” “什么，东西？”头头手中的枪还是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我去拿。” 阿荣说着，倒着退到侧翻的面包车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从里面拖出他的那个大皮箱来。 然后，跟此前的情形一模一样，他当着头头的面拉开拉链，露出一箱子的手表。 “holly shit！” 胖子头头轻呼一声。 肉眼可见的，他和他身后的一众散兵全都瞪大双眼，直勾勾盯着箱子内的假手表。 许久，头头回过身来，他弯腰拿起一块表，捧在手里抚摸打量许久，眼神放出贪婪的光芒。 他这痴迷表情，倒是给我看呆了。 这军阀头子什么档次啊，看不出来是假的么。 “东西留下，走吧。” 胖子头头手一挥，那两散兵上前就来抬箱子。 “军爷，军爷！” 阿荣见他们要连箱子一同搬走，急眼了，张开双臂拦在箱子前不让。 “军爷，这可是我的身家性命，您不能全部抬走啊！” “大胆！” 其中一个散兵大吼，他双眼瞪圆，手中ak拉动枪栓，枪口直顶阿荣脑袋。 “阿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自寻死路。” 老鳖轻声嘀咕。 开玩笑，要是遇到普通劫匪，或许还能周旋斗一斗。 现在这阵仗，对方二三十号人，人手持枪，别说人家要你一箱假手表，就算是把你扒光强上喽，你也得忍着。 阿荣到底还是怂了，他低垂头颅，被两个散兵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他那一箱子假表被人抬上卡车。 胖子头头转身，大喝一句，跳下车的散兵纷纷收枪，一个一个往车上爬。 看着他们动作，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然而，事情往往与所愿相违背。我本以为这一关顺利通过，老天爷却不答应。 胖子头头正在往车上爬时，突然一声枪响。 然后，他的身体猛然僵住，直挺挺从卡车上跌落地面。 鲜血脑浆顺着他脑门喷涌，染红大片柏油路。 …… 第129章 毒贩争斗 这般突然的变故，所有人始料未及，现场出现一瞬间的寂静，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马上，慌乱声起。 散兵们端着枪连跑带滚，纷纷往车身后和路边的障碍物后躲藏。 哒哒哒！ 另一个方向，枪声接连不断。 老鳖拉着我跳到马路下方，这里是一处凹陷地形，借助水泥路面，正好能安全挡住。 阿荣不知什么时候也跳了进来，他就像是攀上了大腿似的，紧紧黏着我们。 胖子头头虽然被一枪爆头，但他手下的那帮人还是很有战力，依托两辆卡车和地形，不断还击。 双方枪声不停，子弹乱飞，路旁树木及马路地面到处都是弹痕，还有几颗子弹打在了死去的胖子头头身上。 负责指挥的是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他哇哇大叫，想要把胖子头头的尸体从卡车旁拖走。 但对方火力很猛，根本不给这机会。 我猫在马路下方，看了很久才发现对方的人马，他们离这里并不远，估摸着也就两三百米，全部藏在马路旁边的山坡草木里，人数二三十，居高临下。 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胖子的这一拨人虽然战斗力不错，也还是被压制得很厉害，根本不敢探头，时不时还被对方的人找空子打死几个。 “真倒霉，遇到毒贩争斗。” 老鳖缩回凹坑内，啐骂一句。 “毒贩？”我虽然猜到这些穿迷彩服的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没想到毒贩那个层面上去。 阿荣也听到了老鳖的话，他瞪大眼睛，表情中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是说这地方已经没有毒品了吗？是旅游胜地。” 老鳖扬起眉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是看弱智似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 不管对方身份是啥，这样子火拼，早就杀红了眼，虽然我们躲在坑里对方打不到，但想要离开，我敢肯定，只要冒头，立刻就会被请吃花生米。 老鳖深吸一口气，又抬眼往上方瞄了眼，这次他看的是老鬼那几人。 双方举枪乱射的这短短几分钟，老鬼那辆车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他的小弟也有一个倒在了血泊里。 “只能等了。” 老鳖语气透着无奈，同时也透着忧心。 “这种火拼当地政府不管么？”我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在里面。 “呵。”老鬼轻笑。 “你真当金三角这个名号是白叫的，当地政府要是管得了，那还叫金三角吗？” “这种十几人或者几十人的小团体，整个掸邦多如牛毛，都是以村落为单位，隐藏深、派系广。 当地政府别说剿灭，就连找到他们都成问题。” “那总不能待在这里等死吧。”阿荣几乎要哭出来。 “那要不你出去探一探，看看他们打不打你。”老鳖瞥了他一眼：“你说你，好好的国内不待，非得要出来倒什么货，这下好了，命都可能保不住。” “这，这我哪知道啊……”阿荣结结巴巴，眼眶含泪。 不多时，马路上方枪声小了很多。 我偷摸着往上看，柏油路面横七竖八躺着好些尸体，鲜血流出，顺着地势汇聚成小流，一股一股往泥土里渗。 胖子头头的人剩不多了，全部藏在那两辆军用卡车后面，已经没了对拼的气势，只偶尔象征性地反击几枪。 “这拨人输定了。” 我喃喃自语，刚才我们仨给了那么大一笔过路费，现在倒好，他们人没了。 “山上那群人不会杀了我们吧。”阿荣很害怕，他声音都是发抖的。 老鳖没做回答，但从他闪烁的眼神里，我看出了那股不确定性。 想想也是，毒贩能有几个是好的，虽说是在境外，肯定也是刀口舔血。这种人组合在一起，手中还有枪械，怕是一言不合就会直接送人上西天的。 我乱想的这小会儿，上面的枪声突然停止。 “什么情况？”我悄悄露出眼神去打量。 视野中，山上斜坡的那批人有一大半收了枪正在往这里冲来，他们知道这样干耗在山上，也无法远距离打掉躲在卡车后面的人，干脆改变战术。 马路上胖子这拨人还剩十二三个，他们也很会抓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卡车侧车厢，一个一个匍匐着爬上车厢里，躲在挡板下。 然后，立刻有两人跳上驾驶位，油门轰鸣，汽车以极快的速度后退。 他们想要逃走！ 山上的人明白他们的意图，立刻又响起枪声，想要打掉驾驶位的人，奈何枪法太差，前挡玻璃打出好多孔来，里面人却没受半点伤，反倒是被后车厢的反击干翻几人。 “跟着我，跑！” 老鳖突然大喊，他跳出坑道翻滚上马路，速度飞快。 我们躲避的这个地方是一处相对平坦的地势，想要逃离，最近的地方就是原路返回，只要到达刚才过来时的那个急弯。 陡峭的地形加上草木遮挡，我们就有很大机会逃掉。 我一眼就看明白了老鳖的路线，没有二话，同样翻滚跳出凹坑，用尽生平气力狂奔，时不时还会左右晃荡一下子。 咻咻！ 我俩刚跑出去没几步，立刻被发现，子弹从斜坡射来，打在路面火花翻涌，我甚至还听到了有几枪从我耳边划过。 直到我转过弯来，追上老鳖的背影，确定后方的子弹再也打不到我时，我才放缓速度。 “快，往河谷方向去。” 老鳖没有停下等我，寻了个地势相对平缓的路口，顺着山体哧溜滑下。 轰隆！ 后方，两声爆炸震耳欲聋。好像是汽车爆炸，不知是老鬼的那辆车还是逃跑的军用型卡车。 我赶紧朝老鳖跳下的位置跑去，谁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万一那群人没抓到胖子头头那拨人，反过来搜寻我们怎么办。 “哥，大哥，等等，等等我。” 后面，传来喊声，上气不接下气。 我回头斜一眼，竟然是阿荣，这小子命还挺大，我原以为他要交代在马路那段开阔地点的。 “别废话，跟紧就是。” 他既然逃了出来，甭管是运气还是本事，先一起跑吧。 我当着他的面，学着胖子的动作，朝河谷滑去。 …… 第130章 脱险 就全球气候类型分布来讲，缅甸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即便是在冬季，这里的植被也依旧繁茂。 大其力地处缅甸东部，同样是纬度低，气温高，雨水充沛。 下方谷底，一条河流奔腾向远方，虽然不是特别宽广，但水体浑浊，水流很急，应该是上游某个地方下雨导致河流水位暴涨所致。 从马路到河边可不近，我目测直线距离在一百米左右，加之山体陡峭，草木枝繁叶茂。才刚下马路，我右脸就被一条陌生树枝划破。 但我不敢停下，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任凭道道血痕刻在身上。 身后的阿荣一声没吭，他此前在国内肯定没见过这种持枪火拼的场面，估计是恐惧战胜了痛楚。 费了老大劲，我和阿荣终于赶上老鳖，他半抱着一根树干，脚下就是湍急河水。 “怎么样，都没伤着吧？” 见我和阿荣身上都是血痕，老鳖眼神打量一圈。 “没事，一点小刮痕。” 阿荣抬眼向上方看去，眸子里尽是心虚。 “放心，他们不会追下来的。”老鳖出言安慰：“我们三个一看就是不起眼的路人角色，能顺手抢劫一把那是最好不过，但没抓到，也犯不上费更大劲去折腾。” “再说了，死胖子的那群人被灭了一大半，够他们吃的。” 我点点头，拉着一根竹子半蹲在河边。 “现在车没了，得想个办法尽快赶去下一站才行。” 从入缅甸到现在，我就只遇到了两拨人，一拨敲诈了我的金钱，一拨不但要钱，还差点送命。 这地方，不是人待的，我必须尽快离开。 万一哪个时候点子背，出点啥事，岂不是客死他乡。 “先等等，他们走后，我联系人来接。” 老鳖心里也明白，一旦天黑，山林深处，蛇虫鼠蚁不说，要是再遇到劫匪，或许就没这么好运了。 “喂，你现在还要去大其力？” 老鳖叫喊阿荣，他此刻正一根一根拔扎在胳膊上的刺，疼得龇牙咧嘴。 “我……” 阿荣抬头看着我和老鳖，满脸迷茫无助。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算了，你还是跟着我们去大其力吧，相识一场，就当是积点阴德。”老鳖摇摇头，满眼无奈。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本来你交的费用只够我将你送到景栋，后面都是老鬼负责，现在出了事。你可以跟着我们，但是不能添乱。 另外，一旦遇到危险，我不会管你，能不能逃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阿荣听完这话，脸上阴一阵晴一阵，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他也没得选。稍作思考，他点了点头，继续检查身上的其他伤口。 “老鳖，你会送我到哪里？胖子给了你们多少钱？” 老鳖对阿荣说的话引起我的疑惑，会不会到下一站，也像对阿荣一样对我呢？ “你不一样。” 老鳖回答很直接：“胖子给了我们两百万，要求把你送到货运船上。 所以，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可以把心揣进肚子里。” 我同样点头，不再说话，也低头检查自己身上伤口。其实这一番剧烈折腾下来，我腹部是有些隐隐作痛的，是在腹内的那种痛感，估计是内脏器官还没完全好利索。 “这条河就是湄公河吧，源头是蓝仓江。” 阿荣坐在地面，看着脚下奔腾浑浊的河水，眼神飘忽。 “怎么，想家了？” 老鳖默认他的搭话，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阿荣头一撇，眼眶竟红了起来：“我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唉！ 我拍了拍他肩膀，眼神顺着河水来的地方遥望，远处天边，模糊无尽。 哒哒哒！ 上方，沉寂许久的枪声再度响起，听位置是在马路上。 紧接着，是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又是一阵密集枪声。枪声过后，我闻到了一股草木烧焦的味道，应该是火药擦过密林后产生的。 我估摸这是山上那批毒贩打扫完现场后，想过来追我们三人，正在胡乱扫射。枪声只持续了十几秒，又是一阵人声，叫骂类的语调。 然后，人声也渐渐消失，汽车轰鸣。不多时，彻底安静。 “他们走了。” 许久，老鳖开口，他一直抓住树干的左手放松许多。 “我们要再上去吗？”我问。 “不用，在这里等着就好，我联系人开船来接。” 老鳖说着，右手顺着他裤裆正中央摸去，在我和阿荣一脸惊讶中掏出一部手机来，是那种旧款按键式的，机型很小。 他拨通一个电话只说了几句，全是缅甸语。 来人很快，半个小时不到，从下游河面出现一艘快艇，直奔我们藏身位置。老鳖又拨通电话，一步一步指挥快艇靠近。 开船的看样子也是国人，他身材高大，话音带着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老鳖，咋搞得这么惨，遇到贡猜了？” 不等老鳖回答，他眼神扫过我和阿荣，一眼就看出我俩身份。 “这两位都是线人吧。” “先上船，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老鳖率先跳上快艇，回头伸手拉我和阿荣。 “我记得这一趟是老鬼护送，他人呢？” 开船的继续问。 “不知道，兴许死了吧。”我们三人钻进汽艇，发动机启动，顺着水流疾驰，速度很快。 “老铁，你帮我打听下，今天这么大的两拨人火拼，是不是贡猜那边出了事？” 老鳖坐在最前面，同开船的老铁高声交谈。他说完这，又简单讲了我们三人刚刚遇到的马路枪战。 “放心，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你。” 老铁大声回应，他回头扫了我和阿荣一眼，眼神最后停留在我身上。 “他就是你要送到仰光的人？” 老鳖轻轻点头。 “要不我安排人送就行，这一路南下，尤其是克伦邦，很不安全，或者你们走泰国境内更好。” 老铁毫不避讳，当着我的面对老鳖大喊，不过我也习惯了。 “泰国他要去有些麻烦”老鳖摇头拒绝：“算了，我还是亲自陪他走一趟吧，就走缅甸。” 老铁耸耸肩，不再说话。 …… 第131章 诈骗园区 我们出事的地点离大其力很近，比我想象的还要近。 不到三十分钟，远远一座金塔伫立，目之所及，绝大多数都是那种二三四层的小楼房，跟我国南方城市城中村的自建房类似。 “那就是大其力。”老鳖抬手对着远方画出一个半弧。 “我们会在大其力待一晚，等下一波接应到来，再继续往南走。” 开船的老铁这个时候将汽艇慢慢靠岸，停在一个小码头里，回头对我们解释。 “这段时间局势变化很快，现在整个河道都不准有私家船航行，我们只能搭摩的过去。” 我是逃命而来，阿荣则更像是看了类似于那种高薪利润的诈骗广告来的，我俩哪里懂这些，大眼瞪小眼，一起看向老鳖。 老鳖正点燃一根烟烧着，见我和阿荣都盯着他，他点点头。 “老铁安排的，肯定没问题。” “等下，换下衣服。”老铁叫住起身的阿荣，从船内一个纸箱子掏出两件花衬衫递过来。 “你俩换上，另外，等会儿你们别说话，尽量不要暴露自己国籍。” 我脱掉从莱安一路穿过来的薄衬衣，换上那件花衬衫。腰间的劳力士、美金和折叠刀还是像往常那样别着。 老铁和老鳖见怪不怪，看见这些东西没一点反应。倒是阿荣，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眼睛鼓得溜圆。 “你小子可别说出去了。”老鳖对着阿荣强调一句，担心他暴露我腰间藏着的东西。 “放心，肯定不会。”阿荣赶紧抬手做保证。 老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放慢语速，把老铁刚才的叮嘱重复一遍。 “行了，小杨跟着我，你跟着老铁，记住，老铁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问，不要说。” 我们跟着老铁上了码头，立刻就有摩托车司机围上来，有部分司机穿着那种带反光条的衣服，有些是正常的本地人服饰。 后来我才知道，衣服带有反光条的是正规有编制的司机，没这衣服的，多是赚外快来着。 我跟在老鳖身后，他用缅语和司机说了很大一堆，还不停的比划，交谈好几分钟后，双方才谈妥。 我和老鳖坐一辆摩托车，阿荣和老铁坐一辆摩托车，他俩的车走前面，我俩的车跟在后面，向着远处大金塔的位置进发。 此前在汽艇上，老铁和老鳖给我们大致介绍过缅甸，特别是缅甸东北部城市大其力的情况。 就势力范围来说，大其力归属于东掸邦管辖。但凡事都有例外，之前也提到过，大其力属于金三角区域，又是金三角的核心城市。 历史上，这里毒品泛滥，毒贩势力猖獗。缅甸政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联手泰国以及其他军团共同剿灭毒贩。这等力度下，那些有名的大毒枭，如坤沙等，全部被消灭。 毒贩势力覆灭，大其力因其独特位置，成为泰国入境缅甸的口岸之一，经济有了很大改善。 若是这等好处放在其他城市，肯定会蓬勃发展，但大其力不行。 由于剿灭毒贩时多方势力参与，现在有了好处，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这就造成后续实际管辖时，人人都想插一手。 除了东掸邦，属南佤邦势力最大。 所以，尽管明面上大其力属于东掸邦的管辖，实际上南佤邦的影响力在这里也不容小觑。另外还有依附于这两棵大树之下的猢狲，更是数不胜数。 我和老鳖及阿荣三人遇到的那两拨持枪火拼的，就各自属于这两个势力。 我坐在摩托车最后座，细细打量。 老铁指挥司机左拐右拐，车子驶入城区。道路两旁的建筑全部被高高的围墙拦着，围墙顶端是那种很锋利的三角刀片铁丝网。 所有的标识牌都是三种语言，缅语、中文和泰语。听老鳖说，这里的国人很多，有一部分是近现代战争留下的，更多的则是过来搞诈骗的。 此外，道路两旁一些角落里，乞讨要饭的不在少数。 摩托车进入城区没走多久，在又穿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后，停在一栋很平常的五层小楼门前。 老铁打发走两个司机，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大门叫我们进去。 “我去买些吃的，你俩干什么都行，但一定不要出去。今晚我们就住这里，这是我自己的房子，很安全。” 老铁说完，扭头出了院子。 “先进屋。” 老鳖带头，他领着我和阿荣往五楼去。尽管室外太阳高悬，温度在二十三四度，但楼道内有些阴凉，汗珠蒸发带走身体热量，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站在五楼阳台往四周打量，能看清半边城市，灰白水泥墙夹杂绿植芭蕉。远远的一条河流拐出一个半回旋弯道，水面映着夕阳，别具一番美意。 “那边是哪里，园区吗？” 阿荣突然问话打断我飘飞的思绪。 我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离我们并不是很远的地方，一圈极高的围墙延绵开来，围墙顶部布满铁丝刀片。墙内，以五六层的楼房为主，一栋连着一栋，占据大片土地面积，外观很新，估计都是新盖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成群的新建筑，我总感觉隐隐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你小子眼还挺贼。” 老鳖回看阿荣一眼，转过身来背靠护栏，抛出一句话来。 “那里就是诈骗园区，很多被骗过来的人都是关到那个园区里的。” “诈骗园区！” 不只是阿荣满脸震惊，就连我也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那真是诈骗园区，那这些搞诈骗的人未免有些太嚣张了，如此显眼的地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有什么好惊讶的，转身往左手看，那两栋最高的楼旁边，就是另一个诈骗园区。” 老鳖波澜不惊，我还没找到他说的第二个诈骗园区的位置，他右手抬起，又指着另一个方向，继续开口。 “还有那里，穿过那片树林河道，背后也是诈骗园区。” 我伸长脖颈长望，将老鳖所说的三个地点全部刻在脑子里。 “走吧，去吃饭，老铁回来了。” 老鳖转身下楼。 院外马路上，老铁双手拎着好几袋东西，正往这边走来。 …… 第132章 阿荣的选择 吃过饭，天色渐晚，我和老鳖及阿荣三人共住一间房，沉沉睡去。 本来安排的是阿荣单独住一间，但他死活不肯，好像我们要丢下他似的，抱着被子到我房间来打地铺。 “杨哥，你要去哪？” 阿荣就躺在我和老鳖两张床中间的过道，他倚在我床脚，压低声音问我。 “跟着老鳖走就是，他自有安排。” 此前老铁跟老鳖聊天时，提到过我要去仰光，阿荣肯定是知道的，但我还是不想跟他多说。 “听说越往南走，诈骗窝点越猖狂，那些园区把人不当人，进去了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死，要么被榨干价值死。” 阿荣说完，我听到他喉结蠕动，咽下一口唾沫。 “杨哥，你说，我们要是继续往南走，不会遇上这事吧。 要是真遇上了怎么办，我害怕，我可不能死在这不明不白的地方……” 他这样一直叨叨，即便我有些睡意，也很难睡着。 “先睡觉吧，别想太多。” 我语气不耐烦，本来心情就烦躁着，现在还有个拖油瓶一直叭叭，这谁受得了。 见我态度不好，阿荣闭上嘴不再说话，但他仍旧保持侧躺的姿势。我躺在床上，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有一双眼睛注视着我。 我明白，这是阿荣，但我还是不想理他。 时间流逝，转眼，已近深夜，迷迷糊糊的我突然听到轻微的啜泣声，就在跟前。 我立马惊醒，睁大眼睛抬起头颅四下打量。 床下，阿荣还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他将脸埋在枕头里，双手按住枕套，身体蜷缩且轻微颤抖。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正是他发出的。 “哎。” 我开口叫他，他没听到。 我放下手臂，在他肩膀拍了拍，他察觉到，压住枕头一角，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我。 “你哭什么？这大半夜的。” 他的情况我很清楚，不就是过来倒货被别人抢光了财产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没了可以再挣，可人一旦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明天还要赶路，早点睡。” 我语气温柔很多。说实话，从看到他们九人到偷渡出境，我心底里是很瞧不上，甚至是鄙夷和嘲笑他们的。 放着好好的平淡日子不过，非得要来追求那遥不可及的暴富梦，这不是脑子有毛病么。 虽说我心里这样想，但当亲眼看到一个大男人用枕头捂住脸庞抽泣，眼睛哭得红肿时，我多少还是有些感慨和怜悯。 “我刚才，做了个梦。” 阿荣自顾自说着。 “我梦见我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四周没有窗户，透不出一点亮光。小黑屋外面，有两个人疯狂敲打墙面，哭着喊着我名字，那是我老婆和女儿的声音。” “我拼命想出去，拼命撞击墙面，拼命回应她们…… 然后我就醒了，全身都是冷汗。” “杨哥。” 阿荣说着，抬头又叫我一声。 我侧眼看去，他双手捞起衣摆，露出腰间裤子。裤子里层，一个很小的口袋贴身藏着。 他当着我的面，解下那个贴身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一寸照片递给我。 “这是我女儿，今年四岁，刚上幼儿园。” 顺着阿荣的手看去，照片上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笑得很开心，一头蓬松的齐颈短发，刘海下面露出大大的双眼，眸子透亮无瑕。 “很漂亮。”我不由赞叹。 “谢谢。”阿荣客气回应，他满是温柔的脸庞突然变了神色，失落且后悔。 “我不该听信那些鬼话，不该来的，这里太危险了。” “从遇到那伙劫匪后，我时刻都想着回去，但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也没有钱，我根本回不去。” 说到这里，阿荣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杨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只要够回去的路费就行。” 他边说着，突然从躺着的姿势半坐起来，神色透着哀求，越说声音越大。 “我知道我们无亲无故，这钱今后也还不上你，但看在都是老乡的份上，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杨哥，你帮帮我。” 他的这神情言语，倒是打动了我，我又不是铁石心肠，再说了，他要的只是钱。钱对我来说，永远没有情重要。 我拉起衣服，从腰间的那沓美元中抽出大概十张递过去。 阿荣这动静，鼾声如雷的老鳖也被他惊醒，他侧眼看着阿荣以及我手中的钱，猜到发生了什么。 “小子，你想现在回去是吧？” 老鳖径直问道。 “是。”阿荣有些怕老鳖。 “唉。”老鳖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苦当初。” 一听这话，阿荣低下了头，瘫坐回去。 “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跟我走，到了合适地方，我会告诉你怎么回去最安全。” 老鳖没等阿荣回答，继续开口说出下一句：“当然，你若是信不过我，或是觉得跟着我们有危险，想自己原路返回，那我也不拦你。” 阿荣犹豫了，他看着我手中的钱，眼神想接，手却不动。 “你好好想想吧，钱我放这里。” 我把钱放在床边窗台上，躺下继续睡觉。大家萍水相逢，都是逃命，谁能管那么宽，尽力就好。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嘈杂。 我迅速惊醒，屏息静听。声音自窗外而来，叫喊求饶、马达轰鸣。 这会儿才注意到天色已然微亮，凭借窗外透进亮光。屋内隐约可见。 抬眼观望，窗台上那十张美金不翼而飞。床脚下方，被子掀起，阿荣不见身影。 “别看了，那小子天还没亮就走了，他有他的想法。” 老鳖已经醒了，他听着窗外动静，长叹一口气：“希望他能走出去吧，不要像外面那些人一样。” 外面那些人？ 我疑惑坐起，朝窗外看去，就在我这栋楼下的马路正中央，停有一辆面包车，两辆摩托车。 车前，聚集一大群人，全部手持棍棒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央，三人抱头翻滚。 即便隔着玻璃，我仍旧能听到那三人的痛呼求饶。 “他们从诈骗园里逃出来，现在被抓，恐怕是活不成了。” 老鳖将被子拉起，盖住整个脑袋。 “一个小时后，准备出发。” …… 第133章 变故 从五楼再出来时，太阳恰巧升起，晨光斜过大地。 门口马路位置，那些人早已不见踪迹，只剩下几摊血渍沁入地表，结成乌黑块状。 老铁换了身迷彩服饰，开一辆五座suv停在路边，车的品牌我没见过。 “走泰国还是绕行？”老铁问：“走泰国就一路南下，路况和周围环境都更安全。” “他的身份你能搞定吗？”老鳖眼神在我身上划过。 “不用搞定，反正只是路过，不会查的，我干过很多次了。”老铁语气肯定。 “如果被查到会怎样？”我问。 “被查到……” 老鳖眼神闪烁，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他幽幽开口。 “运气好的话就是关在大班房里，受点皮肉之苦，然后遣返回国。 运气差点嘛……” 老鳖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气，烟雾顺着他喉腔冲入肺部，又被挤压泵出，从两个硕大的鼻孔逸散。 “就被抓起来，一顿毒打，抢光你身上所有钱财，再卖回缅甸，卖进诈骗园区成为猪仔，任人宰割。” 我瞳孔一缩，心里掀起波澜。 到底还是我天真了，本以为军阀势力混乱的缅甸才会如此黑暗。没想到形势稳定，向来口碑不错的泰国也会如此。 当然了，我心里也明白，这种情况只是极少数。放在任何国度，任何区域都会存在。 车上，老铁手扶方向盘，等着我俩的决定。 “老鳖，走缅甸绕行，情况你是知道的，南方的那几个家伙盯我们很紧，一旦被他们发现，九死一生。” 老铁的话叫我半懂不懂，但核心意思我是听明白了。 走缅甸绕行比走泰国南下更危险，至于原因，是跟他们在当地的恩怨仇恨相关。 “老铁，哪条线你的把握更大？” 这种时候，我不能坐等他们决定，命这个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最安全。 “泰国。” 老铁面色如铁。 他的回答不出所料，去泰国被抓，对他俩来说，多花点钱打点，身体再受些苦楚，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敢拿命赌，他们肯定有后手的。 但缅甸就不好说了，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并且这种可能还很大。 我转眼看向老鳖，眼神中的答案不言而喻。我是逃命来的，不是送死来的。 老鳖还是没做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盯着窗外，不同我们对视。 许久，老铁终是耐不住，对着他大喊。 “老鳖！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虽说这小子跟你有些渊源，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你都信不过？” 一直看向窗外的老鳖这才回过头来，他提了提裤腰，说出了我和老铁希望的答案。 “那就走泰国吧。” “很好。” 老铁打火加油，汽车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垂直驶出。 大其力继续往南就是泰国的湄索县，车子只用了二十几分钟，远远的关卡出现在视野里，每辆车都会被要求停车检查。 面对这种情况，老铁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车兜里掏出一个红色小本本，扔给副驾的老鳖。 老鳖打开小本本我才明白，这是缅甸的护照。他没有多余动作，将缅甸护照瘫在膝盖上，扒开衬衣露出贴身佩戴的随身包，从里面拿出一沓泰铢夹进护照。 厚厚的泰铢将单薄护照撑得鼓胀圆润，金色国徽上的狮子与橄榄枝也早已变形，张牙舞爪。 汽车离关卡越来越近，我虽然表面稳重，内心实则很慌，他俩的做法我认可，但会不会太直接了点。当着别人的面贿赂，这能行吗？ 我心跳加快，他俩却面色不动，一脸平静。 不待我多想，检查人员伸手拦停车子。 车窗打开，他先是前后打量一番，眼神停留在老铁处，说了几句泰语，估摸着是需要证件啥的。 果然，副驾的老鳖把那本厚厚的护照递过。 检查人员那一刻的眼神很有意思，由铁面无私的严谨迅速转变，贪婪成为主旋律。伸手拿过护照时，眼角余光还四下巡视一圈，见没人关注才放心。 老铁又趁机递过一支烟，笑嘻嘻说了好几句话，时不时回头看看我。 那个检查人员一边点头，一边偷偷从护照里抽走那沓现金，塞进衣袖。这一番速度，不敢说快若闪电，至少也是眼花缭乱。 然后，关卡门打开，泰国向我们敞开了她的怀抱。 “继续南下，经过清莱府和来兴府，就进入缅甸克伦邦，那里距离仰光就很近了。” 驾驶位上的老铁松了口气，通过后视镜看我。 “你睡会儿吧，接下来的路时间还长，我和老鳖换着开。” “好。” 我点点头，靠在座位上半眯着眼，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渐渐来了睡意。 …… 砰！ 睡梦中，突然一声回响撞入耳膜。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瘫软在皮座上的身子顷刻绷直，沉睡的意识迅速清醒。 视野里，车子停在路边，老铁和老鳖都不在车内。窗外，密集的芭蕉树沿着马路一望无际，十几个人聚集在车屁股位置，透过镜子我看到一人正在被人揪住。 老铁！ 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老鳖呢？ 没时间多想，车后座人群里，走出两人，直冲我来。 “出来！” 车门左右被同时拉开，黑漆漆的枪口伸进车内，一左一右对着我脑袋。 这阵仗，让我刚清醒的神志再度懵逼，这还在泰国吗？ “滚出来！” 左边那人见我没动，半趴在车顶，单脚腾空来踹我。 我几乎是被扯着踹着，连爬带滚出了后座。下了车，车后露出全貌。 包括押着我的两个人，一共有十三个，八人持刀，五人持枪。 老铁被两人拽着，鼻青脸肿，满脸是血。至于老鳖，我没看见他。 “说，东西在哪！” 我被两人押着，推搡到老铁旁边。面前，一个光头，左右纹着大花臂，手腕的劳力士格外显眼。 “什么东西？” “我说了，我不知道。” 老铁有气无力，他被打得不轻，要不是两个拽着他的人扶着，恐怕早已跌倒在地面。 …… 第134章 再见阿荣 “草泥马的，还嘴硬。” 光头大骂，拳头抡起，重重砸向老铁侧脸。 老铁应声倒地，嘴角溢出鲜血，他脸颊抽搐，吐出一大口血沫，血沫中夹有三两颗牙齿。 我脑袋被摁住，半低着头，侧眼看见老铁面色狰狞，眼神透出的光芒能杀死一切。 光头看着栽倒在地的老铁，上前一步，半蹲在地，手枪顶着老铁额头，语气森然。 “说不说！” 老铁气喘如牛，没说话。 “妈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光头怒了，他站起身来，穿着皮鞋的右脚抬起，朝老铁腹部踹去，接二连三。 这般凶狠的殴打，即便不是关键部位，也不是正常人能扛得住的，更何况老铁被此前被打的不轻。 看着蜷缩的老铁，我很想上去帮他，却有心无力，一直对准我的那把手枪可不讲情面，纵然你功夫再高，也难挡枪炮。 我不清楚这里是不是泰国境内，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敢这样光天化日持枪殴打逼供，请你吃花生米只在一念之间。 “我，我真的，不知道。” 地面，老铁痛呼，此刻的他，口鼻都是血，脸色惨白如纸。他的气势明显弱了很多，没有刚才的那股强硬与不服，语气甚至还带有求饶服软。 直到现在，我其实还是茫然的，不知道他们所逼问老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当然，我也没傻到要去追问的程度。 从抓我出来到现在，光头几乎忽视我，这就说明我与他所找的东西毫无瓜葛，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光头听完老铁呻吟，他突然收起手枪，朝一众马仔挥挥手，露出笑容来。 “算了，看来他是真不知道，放了吧。” “坤哥……”立刻有马仔不同意。 “嗯？”光头长哼，瞪眼制止。 马仔立刻闭嘴，让出一条道来，连带着也松开了我。 什么意思，就这？ 劫后余生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竟有些恍惚。看着在地面挣扎的老铁，我赶紧上前搀扶。 管他那么多，先离开这群人，找到老鳖，早日跑出去就行。 老铁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我手碰到他身体时，疼痛的条件反射使他全身痉挛，差点再度跌倒。 “你怎么样？”我悄悄询问。 “先离开这里。”老铁有气无力，他嘴角满是血迹，连呼吸都混着疼意。 “好。” 我将他手臂搭在我肩上，伸手环抱住他，几乎将他整个身子托起。 光头和他的一众马仔立在一旁，就这样定定看着，没有言语，没有阻拦。 从老铁倒地的地方到汽车，十米不到，我却感觉极为漫长。 一是因为我搀着人，走得真的很慢，完全是一步一步往前挪的。但更多的，我心里清楚，我这是害怕，我怕身后那群人突然反悔冲上来。 就这样，一路提心吊胆，我终于到了车旁，身后光头还是没有其他动作，我悬着的心放下许多。 打开车门，老铁探出上半身，双手搭在车顶，努力调动双脚往后座去。看他实在很吃力，我蹲下身子去帮忙。 砰！ 突然一声炸响，头顶肩颈及后背淋下大片温热，被我抱住双脚的老铁突然软了下来。 我完全忽视了那声炸响，也没在意身体上的那股温热，注意力全在老铁这里，只以为我的动作弄疼了他，侧仰抬头。 “老铁，你……” 眼前一幕，令我耳鸣目瞪，全然失声。 老铁软下的身体半挂在车门，我从下往上的视角正看见他脸颊。 他眉心处，一个拇指头大小的血洞贯穿头颅，鲜血像是溪流咕咕冒出，一股接着一股，时不时还掺杂着些许白色浆糊。 老铁失去生机的脸庞迎着太阳，双眼瞪圆，眸子里的那份不甘随着瞳孔扩散，逐渐消散。 哕！ 我没来由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像是有人在用搅拌机疯狂捣鼓。 从莱安逃到这里，我见过死人不少，也亲手砍死不少。可看见老铁这副死相，我仍旧难以自持。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间接救了我。 都说人在脆弱和孤独的时候最容易产生感情共鸣，也最容易放下内心深处的戒备。 我就是这样，独在异乡，面临追杀，老鳖和老铁带着我南下，纵然我是付过大价钱的，心里却还是免不了有些情感。 现在他就死在我面前，不明不白，死不瞑目，悲哀亦有悲痛。 我保持着双手扶住他双腿的半蹲姿势，直到脖颈上的血液浸湿胸膛，失去温度时，我才缓过神来。 回头，光头右手高举，手中的枪管青烟徐徐，蔑笑地看着我。 他开枪杀了老铁，就像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看着光头又转向我的枪口，我缓缓站起。我知道，跑是跑不掉了。 “畜生！” 我愤怒大骂，那一瞬间的情感爆发让我失去理智，我竟然主动朝光头冲过去，想要干他。 直到我再度被擒住，我的脸被按到地面，石子碎屑割得我脸生疼时，我才清醒。 “坤哥，这小子留着也没什么用，杀了吧。” 持枪的马仔看着我龇牙咧嘴。 “没用？” 光头眉毛扬起，摇摇头：“谁告诉你的，这可是钱呐。” 光头说着，用手捏着我下巴左右晃动，看了几眼后，拍着我脸蛋，语气凛然。 “卖到窝点去，少说也值个三五十万。” “坤哥好算计。” 马仔拍了句马屁，冲另外几人挥手。三五个人围了过来，将我蒙住眼睛，五花大绑扔上了车。 …… 车厢空间很大，明显不是老铁的那辆suv，一路摇摇晃晃，未有停歇。 完了！ 我心情沉入谷底，现在老铁死了，老鳖不见了，我还不知道在哪里，被这群人绑住。真要被送到园区，还出的来么。 我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通天本事，能飞天遁地，我是会些拳脚功夫，可也架不住ak扫射。 汽车开了很久很久，某一刻，突然一个急刹，我听见车厢被人打开。 “进去！” “快点！” 然后，一个人被推了进来，摔倒在我身旁，车厢门再度关上。 “杨，杨哥！” 被推进来这人忽然出声，声色惊讶。 “阿荣？” 我立刻听出。 “你怎么在这里？” …… 第135章 欢迎来到妙瓦底 “杨哥，真的是你！” 得了我回应，阿荣声音中的惊喜快要溢出车厢。 “你也被抓了？”这话本来是悲伤的，但被他问出来，却有些滑稽。 “显而易见。”我耸耸肩。 “太好了。” 阿荣说着，咚咚咚朝我靠近，听着车厢内的手脚碰撞，他很快到我跟前。 “我帮你摘掉眼罩。” 阿荣说着，一双手已经摸上我脑袋，四下试探后，紧绷的眼罩被扯掉，一个浑圆的大屁股顶在我脑门。 “杨哥，怎么样，没事吧？” 阿荣调转身体，带着笑容凑过来。 他双手被绑住，嘴角处有明显红肿伤痕，那件花衬衣沾满污渍，黑乎乎的。 “没想到这都能遇到你，我还以为死定了。”阿荣往我这里挤了挤。 我眼神四下扫过，这应该是一辆货车，从困住我俩的铁皮货厢看，成色很新，没有其他异味。 “你不是回去了吗？” 我背靠车厢坐起，阿荣只被绑住了双手，而我手脚都被绑住。 “唉。” 他轻叹口气，充满笑意的嘴角慢慢收回，神色透出悲伤来。 “我拿了你给的钱，出门找了辆摩的去汽车站，我本想坐汽车回景栋的，但他们说我没有证件，不肯拉我。 后来，在汽车站坐了几十分钟，一个司机上来搭话，说他是国人，问我去哪里，可以优惠……” “知道是国人还敢上车，你是真不怕死。”我打断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缅甸，尤其是诈骗密集区，最危险的不是当地人，反而是国人，是那些偷渡到这里，昧着良心赚黑钱的国人。 他们借着语言的便利，又很了解你的习性，专挑那些落单的下手，用尽千方百计降低你的戒备心，骗你上车。 你以为是在外地遇到老乡，遇到好人，他在帮助你。实则他们把你拉到黑市，直接卖给那些诈骗园区。 更有甚者，他们在遇到拼死从园区偷跑出来的人时，第一时间的做法不是帮你逃出去，而是把你卖到另一个地方，让你再次进入魔窟。 能做这违法行当的，心都是烂的，都是黑的，有时候还不如畜牲。 “其实我是有防备的。” 阿荣反驳我：“我起初不肯跟他走，但是他一直缠着我，还给我看了很多案例，都是他帮忙送回去的案例。 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又着急回去，他这样磨了很久，我还在犹豫中就被他们拉上了车。” 我摇摇头，心里也释然，他能为卖表这种离谱的赚钱想法来大其力，也能被其他的任何骗子使点手段轻易骗走，这也不足为奇。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按照原来的道路再往回走。” 阿荣还在说着他的遭遇：“可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又被拉回到大其力，然后被绑起来换了辆车，押到了这里。” “你是说这里不属于大其力？”我抓到他说的重点，他没有被蒙眼，又在路途中被转移两次，或许可以从他口中推断出我现在大概的方位。 “不是大其力。”阿荣很肯定：“我是在大其力被转移的，车子又开了很久，差不多有半天时间，早就过了。” “那你知道车子是往哪个方向开的？”我追问。 “不知道。”阿荣摇头。 “好吧。” 我嘟哝一声，是我想多了，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自己。 按照周围的光线来看，外面应该接近晚上，车厢内没有太阳直射的那股燥热，偶尔从缝隙间透进来的光线也带着橘红色。 “杨哥，老铁和老鳖呢，你们不是一起吗？” 阿荣的话是真的多，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缅北的诈骗人员，故意在和我拉近关系，在诱骗我。不然，这种状况下，他咋还有心情问这问那。 我撇了他一眼，不想回答他这问题。 老铁死了，老鳖不见了，我被抓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先帮你解开吧。” 我示意阿荣转身，双手去摸绑住他手中的绳子。绳结打得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敷衍，我没费太大功夫就搞定。 他双手解放后，同样解开我双手双脚。 我试探性地推了推车厢，从外面已经锁死，难怪他们那么松懈。在车厢里面，只凭手脚，就算是功夫皇帝来了都破不开铁车厢。 我趴在车厢边缘，努力透过缝隙往外瞄去。远处山顶，一抹红霞时隐时现，凭借落日判断，车子是往南走的。四周地势既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也不是高山深谷的沟壑。 天色很快暗下来，直至全黑。车辆经过的地方并不繁华，只偶尔会有些亮光闪过。我收起身体，半靠在车厢里准备眯一会儿。 现如今这情况，逃也逃不出去，还不知道去哪里，不如多休息保存体力，为之后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准备。 阿荣这会儿也没了刚见我时的那种兴奋，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有样学样，也靠在一旁休息。在持续颠簸下，我意识渐渐浑浊，睡了过去。 许久，车辆刹住，然后是重重的关门声。司机的脚步顺着车头移动到车尾，钥匙开门声随即响起。 “阿荣。” 我踢了脚躺在旁边还在酣睡的他。 咯吱！ 车厢门晃动，刺眼白光顺着拉开的门缝侵入，让人睁不开眼。 “下车！” 门外，声音嘶哑，透着狠意与不屑。 待我眸子适应这强光后，看清了车外情况。一盏强光灯从楼顶打下，五个人站在车厢后，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把步枪，清一色的ak。 我瞳孔陡然缩紧，一股森然凉意从头顶直冲脚底。身旁，阿荣也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快点下车，一群猪猡。” 一人提起怀里步枪，脸色极为不耐烦。 我同阿荣对视一眼，各自举起双手，在五条枪口注视下，从车内跳出。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条柏油路，柏油路两旁是高耸围墙，围墙顶端是近三米的铁丝网。铁丝网内，栋栋高楼伫立，灯火通明。 我眼角余光打量之际，围墙最近的一扇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八九个人，为首的梳着大背头，嘴角叼着雪茄，脖子上的金链子格外显眼。 “盛哥。” 五个持枪的恭敬打招呼。 “这就是新来的货？” 名叫盛哥的男子目光径直落到我和阿荣身上，他咧起笑容，露出满口金牙，张开怀抱向我俩走来。 “hello，靓仔，wele to妙瓦底。” …… 第136章 园区 妙瓦底？ 听到盛哥口中的话，我如遭雷击。 妙瓦底是什么地方想必不用我过多阐述，这是位于缅甸克伦邦东南部的一个城市，也在大其力南部，濒临泰国湄索特区，与其隔着湄公河相望。 这里，是缅甸诈骗核心区域之一，也是整个东南亚范围内知名的诈骗基地之一，被视为猪猡的终点。 网上一直流传一句话，来了妙瓦底，你只有两种方式能出去，一种是成为尸体，另一种是你的各处器官被拆分卖出去。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妙瓦底的诈骗园区有很多，已成为当地的核心支柱，臭名昭着的kk园区就坐落于此。 我再度环视一圈，四周围墙电网、高楼铁门，我确认自己没听错地名。 这下完犊子了，我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落到妙瓦底的电诈园区来。 “妙瓦底？是那个诈骗园区吗？” 身旁，阿荣突然来了句，他盯着靠近的盛哥，脸色有明显惧意。 “哎哟，靓仔，不错呦。” 盛哥哈哈大笑，右手重重拍着阿荣肩膀。 “看来是个好苗子。” “带走吧。” 盛哥说完，叼着雪茄又往旁边走，那里刚有三辆面包车开来。 我和阿荣被推着往前，傻子都知道，进去就出不来了。但周围好几个手持步枪的马仔看护，头顶还有探照灯锁定，我也不敢乱动，只得一步一步往盛哥出来的那扇大门走。 我一边往里迈步，一边观察。 那三辆面包车被依次打开，从里面下来大群男女，共十五人，各个眼神迷茫，还没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盛哥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流氓脾性，同样的话语对那群人喊着，喊完后，伸手朝最近的一个女人的脸颊摸去。 那女的年龄不大，长得一般，除了胸前几两肉拿得出手外，也没什么其他吸引目光的地方。 啪！ 女人是个烈性子，对着盛哥的咸猪手打去，声音清脆。 “呦，有个性，我喜欢。” 盛哥撒开手，在胸前衣服上擦了擦，嘻嘻笑着，表情和声音都很淫荡。 “等我以后调教调教，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还这么有个性。” 说完，盛哥手一挥，示意他后面的马仔押着那群人往我们的方向走来。 “看什么！快走！” 身后持枪的马仔大力推搡，我收回目光。抬眼，头顶的铁网大门化作一张锯齿大口，静静悬在原地，等待他的猎物踏入。 扑通！ 后面马仔突然飞起，一脚踹在我腰上，力道之大让我双脚发软，摔倒翻滚进门。 “妈的，真他娘墨迹，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一脚倒不怎么疼，我咬紧牙关，双手撑地慢慢爬起。踹我的那个马仔就在旁边盯着，他中等身材，左手小拇指齐根缺失。 “我操你妈的，还看！” 他上前又是一脚，瞄准的是我肚子。这要是被他踹中，非得在地面躺上半小时。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身体翻转，轻松躲过。 “妈的，还躲。” 九指马仔一脚踹空，面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举起怀中挂着的步枪，拉栓上膛，对着我破口大骂。 “狗东西，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马九指。” 盛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刚来的新人，作为队长就不能有点耐心，打坏了你自己赔钱。” “一群猪猡。” 九指马仔收回枪，恶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去吆喝后面那群人。 马九指是吧！ 我盯着他背影，压住心中火气，在阿荣搀扶下缓缓起身。盛哥说他是队长，那看来是负责安保类的事务。 哼哼，你等着。 “杨哥，你没事吧。”阿荣在我耳边悄声问。 我摇摇头。这种程度，若不是忌惮他们手中的步枪，我能打十个。 “现在怎么办啊。”阿荣问。 “静观其变吧，先顺着他们。”我简单回答。 怎么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进过诈骗园区，我咋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找机会逃出去。 停在原地等待后面那群人的时间，我大概看清了围墙内园区的情况。 整个园区的面积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灯火通明。 高楼一栋接着一栋，多数都是八层，另有两栋十层的。每栋楼的间距很宽，特别是靠近围墙的楼，两者之间足足有近十米。 大门右侧，是整个园区唯一的一栋水泥矮房子，只有两层，正面对着大门，每层都是那种单间形式的房间。房子顶端，四周是钢筋围住的护栏，上面还有两人持枪巡逻。 后面的十五人来得很慢，稀稀拉拉，不情不愿。 “这是哪里？” “关门干什么，我要出去！” 进入园区后，这群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不过在他们问出这个问题来之前，厚重的大铁门已经被两个马仔上了锁。 好几个男的起哄，拉扯着要马仔打开铁门。 “草！” 马九指大骂一句，怀中步枪枪口直立，对着头顶就是一梭子。 “哪里？” “诈骗园区！” “你们这群蠢货，看不出来吗？” “他妈的，谁再多哔哔一个字，老子突突了他。” 枪声落下，现场瞬间寂静，甭管来之前这群人有多么横，或者有多么不可一世。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又是非法偷渡国外。 说得难听点，人家真要给你一粒花生米吃，你也只能化作冤魂。 就算消息泄露了，也不会有人给你做主，更不会有人替你申冤。 “他妈的。” 马九指再骂一句，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干瘦男腰上。 “都他妈的给老子站好。” 那群人立刻乖乖聚拢，眼神不敢再看马九指。 顶楼，两个大的探照灯从一旁滑来，直直打在我们头顶。 盛哥这时候上前了，他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不停地用刀背拍打手掌。 “各位。” 他接过马仔递来的扩音器，手中刀尖杵地，右腿不断抖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看到了，我也就不再介绍。” “总之一句话，你们想出去是不可能的，想回去，更不可能！” “另外，我的园区不养废人，你们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想活下去，就要创造价值。” “若没价值……” “哼哼。” 他说着，右手转动刀柄，对着马仔搬过来的凳子一刀劈下。 哗啦！ 纯实木凳子从中断裂，碎成两块。 “这，就是下场！” …… 第137章 算账 盛哥训完话，马九指带着我们到一处集中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也就是个大一点的空房间，带一个独立卫生间，没有窗户，地面铺了一排凉席，再无其他。 马九指没有废话，把我们全部赶进房间后，锁门离去。这打算，明显是要我们在这里过夜。 “呜呜呜……” 马九指刚走，就有哭声传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的，个子小小的，头发蓬松杂乱。 她这一哭，人群中本就沉寂的气氛更加悲凉，大家来之前都是做发财的白日大梦，现在梦醒，人还搭了进去。 这你能受得了？ 也有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的，马九指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收走手机，肯定有准备，这里早装了信号屏蔽器，怎么可能让你联系外面。 “杨哥。” 阿荣看着我，欲言又止。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我也没办法。”我耸耸肩，双手摊开，朝墙角一处位置走去，占住一张凉席。 阿荣有样学样，或许是从出境到现在，大家一路走来多少有些了解，他一直跟着我，一副以我为主的表现。 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拒绝，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夜晚，即便是在缅甸这种低纬度地区，十二月的天气还是颇为凉爽的。我坐在凉席上，丝丝冷意泛起，鸡皮疙瘩从裸露的皮肤凸起。 我的背包，连同腰间的美金、折叠刀和劳力士，全部被马九指搜刮干净。现在，除了穿着的衣服以及兜里的手机，全身上下再无其他。 这小会儿工夫，房间内爆发争吵，十几人分成两大派，操着浓重的西南方言，互相指责。 一边以半秃头男子为主，听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他之前应该是个小老板，做外贸生意，到这里完全是被骗来的。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在这边有关系，一定能出去，要所有人都听他的。 半秃头男子对面阵营，只有五人，清一色的女性，那个被盛哥揩油的和刚才哭泣的小个子女人都在里面。 女人这边的要求也很简单，他们不相信半秃头男子，因为在车上被押送过来时，半秃头男子有对其中两人动手动脚，不像好人。 双方动静越闹越大，眼看就要互相动手干起来，铁门突然被推开，马九指带着一帮马仔，手中拎着棒球棍出现在门口。 “都他妈嚎啥，大晚上的，还他妈睡不睡了！” 马九指这厮脾气很暴躁，骂着骂着，不分青红皂白，手中棍子朝一人打去。 挨打的人也是够倒霉的，来不及闪躲，双腿一软，栽倒在地哀嚎。 “再他妈让老子听见动静，今晚一个别想好过。” 马九指手中棒球棍对着我们一一指过，转身又锁上铁门。 这突如其来的威慑，所有人再不敢吱声，他们扶起那个被打翻在地的男的，分成两个阵营的人又重新聚拢，各自找到位置坐下休息。 许久，兴许是半夜吧，我悠悠醒来，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房间没有窗户，密闭性也不错，但空气流动性很差，冷是不冷了。就是各种声音和味道夹杂混合，熏得我头昏眼花。 我甩甩脑袋站起，明亮的灯光下，大家睡得仍旧很沉。 掏出手机，时间已是早晨七点。 跨过人群，洗手间里有个小窗户，很高，用铁网封得很严实，窗户还是向房间内嵌的那种。透过窗户吹进的空气清新无比，我用冷水祛除睡意，打起精神来。 我心里已有准备，今天绝对是不平凡的。 不出我所料，时间到八点时，铁门再次被打开，还是马九指带着那帮人，他捏着鼻子，对我们吆喝。 “臭死了，你们他妈的都是猪啊！” “几点了，还他妈睡，一群猪猡！” 他一边骂，一边去踢那些还躺在凉席上的人。 从昨晚到现在，马九指的暴怒成功让所有人对他产生了畏惧，大家默默起身，按要求站好，没人敢触霉头。 “猪猡们，待会儿都把眼睛睁大喽，今天带你们见见世面。”马九指赶着我们出了房间。 外面天色早已透亮，阴雨密布。 房间所在的位置是八楼，下楼的过程正好能窥见园区全貌。跟我昨晚看见的差不多，八层的楼共有三栋，底下还有三栋两层的水泥房。十层的楼有两栋，对向而立，中间是一片很大的操场。 一眼扫过去的布局很像是国内某些电子厂，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马九指带我们去的地方就是两栋十层楼中间的那片操场，我们赶到时，操场中间密密麻麻站了很多人，少说也有二百之数，像是要做早操似的排成一个方阵。 我们站的位置在队伍最右边，十七人排成两排，按身高顺序，阿荣就在我前面，我身后站着个一米九的大哥。 操场前方，一圈马仔持枪威慑，盛哥站在高台，他身边两个马仔押着一个男人，男人满身伤痕，低垂头颅，站立不稳。 “老成怎么被打成那副样子？” 我旁边的那些园区老人窃窃私语。 “你没听说啊，他和猴子、小石三人昨晚跳窗逃跑，猴子失踪，石头被当场打死，老成被抓。” “逃跑，嘶……老成这关怕是熬不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逃跑那么多人，有哪个能成功，要么被乱枪打死，要么被抓回来打死。” “他勤勤恳恳的，谁料到要逃跑，不能给个机会吗。” “呸！你还不知道盛哥和马九指？” “老成就算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 台下，人群嘀咕声愈发嘈杂，老盛虚眯着眼，似乎有意让大家散布恐慌。等了十几分钟，他冲马九指点点头。 “安静！” 马九指立刻会意，高声叫吼。 “各位。” 盛哥手里捏着话筒，声音通过两个大广播响彻四周。 “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我们今天来了十七个新人，在你们的左手边。” 老盛说着，眼神看向站成两排的我们，带头拍手。 “大家欢迎，” 激烈掌声过后，现场再度安静。 “至于第二件事嘛，是关于我们园区老人的。” 盛哥将所有人的目光聚拢他旁边那个名叫老成的受伤男子身上。 “这是老成，想必不用我介绍，大家都熟悉。” “现在，就是要算算老成坏规矩的账！” …… 第138章 剁手断脚 盛哥话音刚落，我旁边的老人队伍出现明显骚乱，是那种很轻微，但不自觉的反应，怎么形容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对，就是那种感觉，那种刻在骨子深处的害怕，生理上难以抵御的恐惧。 一旁，两个马仔心领神会，从下面抬上去一张又长又宽的木质桌子，桌子外观有点像一根原木被劈成两半，装了四条腿。 押住老成的两个马仔立刻上前，将他摁在桌子面上。我这才注意到，桌子上面有很多副生锈的手铐。 老成半死不活趴在桌子上，任由四肢被几个马仔塞在手铐中。从他侧着的脸庞里，我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各位。” 盛哥拿着话筒，一步一步靠近老成，脸上全是惋惜模样。 “今天老成坏了规矩，恰巧又有新人来，那我再强调强调。 每次新人来我都会强调，可惜啊，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记。” 盛哥说着，毫无征兆的，像是火药桶被点，突然暴怒。 “他妈的，是我说得不够清楚！” “还是你们脑子都他妈装的是屎！” “啊！” 他怒吼的声音通过两个大喇叭扩散，在两栋楼之间来回跳动，撞得人耳膜生疼。 二百多人的现场，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面都能听到。我旁边站立的老人队伍里，有个女的腿一直在抖。 呼！ 许久，盛哥喘出一口长气，语气恢复正常。 “大家都是来求财的，我也一样。我花了大价钱把你们买过来，为的，也就是你们能给我赚钱。” “我这个人一向讲究合作共赢，大家努力为我赚钱，我对大家好，保证大家安全，这些都是说好了的。” “可是总有些人天天不好好干活，时时刻刻想着逃跑。” “怎么，我对你们难道不好？” 他这问题当然没人回答他，也没人敢回答。你开玩笑，他是园区的诈骗头子，从他嘴里吐出的字，一个笔画都不能信。 哦不对，他是为了赚钱这个是能信的，不过这些钱都是违法犯罪得来的。 “马九指，你来给新人们普及下规矩。”盛哥吆喝一句，走下台。 马九指从高台旁边迅速跑过去，接过话筒满脸凶相。 “所有人，尤其是那群新来的猪猡，都他妈听好喽。” 我收回注意力，集中在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上。这个园区我肯定是要想办法逃出去的，但短时间内还无法实现。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被抓来，首要任务是保住自己的腰子，好好活着。 “就三条。” “第一：工作上的事，照吩咐去做，不许顶嘴，不许偷懒。” “第二：严禁私自同外界联系。” “第三：没有允许，不准靠近园区围墙五米内范围。” 马九指吼完这三条，眼神四下扫过，最后落到我们这群新人头上。 “如若违反，必定严惩。” 他说完，盛哥又上来了，他手中拎着昨晚见面时的那把长刀。 “规矩就三条，很简单。只要你听话，保你有吃有喝。” 盛哥说着，目光转向桌子上的老成。 “可惜啊，想不到一向勤恳的老成会长有反骨。” “今天对他的惩处，就是最好的反例。” 盛哥挪开手中话筒，把筒嘴放在桌面，正对老成嘴边。 “动手吧。”我听到他轻声吩咐。 一左一右两马仔闻声上前，一个按住老成左手肩膀，另一个则从手铐的另一端拽住老成手指。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身前的阿荣看出不对劲，他声音充满震惊。 “还能干什么，剁手。” 还是旁边老人队伍传来回应，我没听出来具体是谁说的话。 “剁手！” 阿荣被这回答吓得身体一颤。 “剁手跺脚！” 那道声音很小，但很清晰：“这里所有的园区都是这规矩，逃跑被抓，当众砍掉一手一脚。” 阿荣彻底不说话了，平缓的气息粗重很多。 听到老人这样说，我内心也很惊讶。其实我看到老成的姿势和盛哥手中的刀，我就猜到多半是要剁手。 这种极具惩罚力度和震慑效果的手段，我之前在皇家会所没少用。 当然了，我那时候都是用砸的，砸完及时医治都会没事，不会像现在这么疯狂，要拿刀给人砍掉，还连带脚也砍掉。 高台上，盛哥本来要亲自动手，但他看了看套在身上的白衬衣，把刀递给了马九指。 “还是盛哥知道我好这口。” 话筒里，马九指笑声憨厚，淡淡扩散。 他握住刀柄的双手缓缓举起，刀锋超过头顶，即便没有太阳直射，仍旧折射出刺眼光芒。 此时，桌上的老成还是一动不动，要不是呼吸带动他胸腔扩张，我绝对会认为他是个死人。 试想，你被人按住要躲掉手脚，你会没反应？ 阿荣已经敢看了，他伸手捂住眼睛。 “都把手放下，谁他妈的要敢闭眼，老子直接崩了他。” 立刻有马仔抬枪指着阿荣。 马九指的动作没有因这些动静停住，他半站着的身体突然蹲成弓步，刀芒对准桌上老成手铐位置，重重斩下。 “啊！！！” 惨叫声凄厉无比。 眼前的一幕，即便过去几十年，我仍旧无法忘记。 老成面向众人的左手自手腕处被齐根斩断，扑通掉落地面。鲜红的血液带着腥臭与热气自手腕切口喷出，劲道之强，足有三四米，从高台划出一抹红艳血线，洒在台下众人前方。 因为疼痛，老成身体剧烈抽搐挣扎，带动着木质大桌晃动不断。 “啊！！！” 老成再度嚎叫，他平静的脸庞扭曲成魔鬼。 “杀了我！杀了我！” 他越叫越疯狂，要不是手脚身体都被绑住，那两个马仔肯定按不住。 场下，不论是新人还是老人，都被这场面吓坏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个个面色如土，更有几个趴在地面不正常呕吐起来。 四周马仔，连同盛哥和马九指，他们满脸邪笑，很满意众人反应。 身前，阿荣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没吐。只眼神死死盯住高台，双拳吱吱作响。我不确定他看的是惨叫的老成，还是斩手的马九指，亦或是盛哥。 至于我，我其实还好，没有害怕，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同情，只是在思考老成接下来会被怎么处置，是不是继续跺脚？ 手脚都被剁掉的话，他必死无疑。 数秒，等我从众人反应中清醒过来，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冷血了。 …… 第139章 入组 老成的惨叫声持续没多久，他晕了过去。 盛哥面色平淡，对他来说，斩掉别人一条手臂似乎只是吃饭喝水这样简单的事。 他挥挥手，两个马仔解开老成，顺着过道把他抬出园区。看那样子，不会再剁脚。 老成消失许久，现场还沉浸在刚才的血腥场景里。不得不说，他们这招威慑力真的强，不提老人，单是我们昨晚被送来的十几个新人，大部分已经被吓得胆战心惊。 “好了，做早操吧，做完早操让新人入队。” 盛哥漫不经心，他右手手腕晃动，一块金晃晃的手表闪动。 狗东西！呸！ 我一眼认出，那是胖子送给我的黄金劳力士，被他们抢走后，还戴上了。 …… 所谓的早操，就是简单的手脚活动，攒劲的音乐搭配活动操。大家满脸苦丧，两百来人的方阵无法做到动作统一，跟着音乐蠕动，很是滑稽。 “左爪爪，右爪爪。” “上爪爪，下爪爪。” “前爪爪，后爪爪。” “……” 五分钟后，一轮动作高度重复的早操完成，队伍轰然而散，方阵前方领头的十几人聚在一起，朝我们走来。 盛哥和马九指站在一旁，像是监工。 “老大，这批新人数量有点少啊，每个小队勉强够一个人。” 一个耳朵上挂着好几个铁环的黄毛冲盛哥开口。 “是啊，盛哥，现在业务开展不错，人手很紧缺。”其余人附和。 “去去去，你们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这十几号人，费了我老大劲才弄来，用的时候都悠着点，别几个月不到就搞死了。” 盛哥笑着回骂，他挥动那把带血长刀，刀尖对着我们隔空滑过。 “选人吧，每支队伍一个人。” “好嘞您，我先来。” 他话音还没落，就有人跳出来，目的明确，伸手去拉那个小个子女人。 “十三你这个色胚，从早上人家过来，你眼睛都没挪开过，有点出息行不行，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呸，要你管。” 名叫十三的男人二话不说，拽紧小个子女人的手就朝八层楼那边走。 小个子女人本就胆小，刚又亲眼目睹血腥的剁手场面，害怕极了，她根本不敢反抗，只得踉跄紧跟，一步三回头。 有人先选，其他人当然迫不及待，对着我们挑挑拣拣，十几个人很快被瓜分干净。 选中我的是个大背头，脖子上挂着筷子粗细的金项链，右边眉毛做的断眉造型，阿荣则是被一个女的挑走。 “唉，瘸子呢，今儿个咋没来？” 选中阿荣的那个女人问，她眼神四下打量。 “又在找你的小情人。”大背头淫笑一声，跟她开玩笑。 “去你妈的，背子你这嘴，早晚得被人敲碎牙齿。”女人回击。 名叫背子的大背头，也就是选中我的那个人，他没有继续跟女人拌嘴，冲我眉眼一抬。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周杨。” 我没说自己真名，反正我身份证早扔了，这里没有人知道。 “好，跟我走吧，带你去组里熟悉熟悉。” 走的时候，阿荣眼巴巴看着我，我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乱动。 这种诈骗园区，这么大的规模，分成很多个小组去管理再正常不过。但所有人肯定不会太分散，一定是集中在某个区域内的，我俩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背子人高马大，裸露的手臂全部是纹身，花花绿绿。他一边向八层的楼走去，一边向我简单介绍。 “我是你的组长，他们都叫我背子，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我点点头。 他扭头看我一眼，伸出手指四周比划一圈。 “我们园区分为生活区和工作区，刚才操场两边的两栋十层的楼房就是生活区，分东区和西区，你们宿舍分配下来后，就是在那里。 这三栋八层楼，第一栋是工作区，我们组就在里面。至于另外两栋，暂时还用不上，你也不用了解。 另外就是那三座两层的水泥房，一座是食堂，一座是小卖铺，一座是安保处。食堂和小卖部你可以去，安保处非特殊情况，不要靠近。” 我还是点点头，按照他所说将面前的各处区域进行分类，脑海里也大概有了平时大家的活动路线，安保的重点监控区域。 这样来看，我们平时基本是三点一线，宿舍楼到操场，操场到第一栋八层楼，第一栋八层楼到食堂和小卖部，最后再回到宿舍。 这条闭环路线，基本占据园区的一大半，另外那两层，背子没介绍的二栋和三栋的八层楼，占据园区四分之一左右，包含了两道园区围墙，是安保相对薄弱之处。 边看边想，我跟着背子走进第一栋八层楼里，我这才察觉到，这里的楼层很高，大概有3.5米的高度。 背子从楼梯直上五楼，推开满是监控的铁门。 顿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浓重的烟雾、刺鼻的汗味与体味、电脑机箱散发出的金属塑料味，各种味道不一而足。 “咳咳。” 我缓慢喘息几次，在背子定住的眼神下，跨步进入。 怎么形容呢，里面的环境与布置跟我想象得很不一样，我本以为这种搞诈骗的窝点会极为杂乱和邋遢。 但这里并不是，里面一排排办公桌布置还比较整齐，用透明塑料板隔成的小工位紧密相连，每个工位上都有一部台式电脑和最少五部手机，有些桌面上还摆着绿植和小装饰件。 工位头顶，一串连着一串的吊旗挂满整片天花板，上面写着五花八门的标语，印着开单图片，我还瞄见了老盛撒钱的照片。 两旁墙壁，挂着两条大横幅。 左边写的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右边写的是：拼一次，富三代，努力才能不失败。 乍一看，还真有点像那种互联网公司里面的员工环境。 公共办公区域外，靠近窗户的位置，是一排单独的小办公室，我数了数，正好三间，全部用的百叶窗。 “这里就是我们组的地方。”背子接着介绍。 “整个五层，一共有三个组，我们是第九组，另外两个组是第十组和第十一组。” 背子说着，带我走到左侧区域，站在那个左侧小办公室门口，双手拍掌，大声吆喝。 “九组的，停一下。大家欢迎新人加入！” …… 第140章 找茬 左侧区域的几排工位纷纷探出头，齐刷刷盯着我。 我从前到后挨个扫过，一共十三人，九男四女。无一例外，每个人黑眼圈都很重，双眼无神，脸色蜡黄。 “新人周杨，大家欢迎。” 背子带头鼓掌，下面人附和回应。 掌声稀稀拉拉，在整个五层回荡，其他区域无一人理会，连探头好奇打量的目光都没有，只顾着敲击手中键盘，亦或是对着耳麦，操着口音重复那机械话术。 “方方，你带周杨，要求一周内上手。” 背子点名，转身从他的小办公室里拿出厚厚一叠资料扔在我面前，资料封面几个大字格外扎眼。 创富指南，三个月成为百万富翁。 我拿着资料，朝名叫方方的女人旁边走去，她坐在第二排，正好有一个空的工位。工位上工具一应俱全，还有一张男人寸照压在电脑显示器脚下。 “背子很不喜欢他，那遗照你最好扔了。” 方方眼神紧紧盯着电脑和面前的五部手机，平淡吐出一句。看她眼角和脖子，没有丝毫皱纹，她年龄应该不大。 但若是按实际面相，她嘴唇发白，头发蓬乱，少说也得是四十出头的模样。 “你先看资料。” 方方说完这话就没再理我，双手在键盘和手机屏幕上来回转移。 资料内容很齐全，大概可分为三大类：电话诈骗套路话术、网络及平台诈骗套路话术、员工守则。 是的，还有员工守则，真他妈的离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正规公司呢。 我从头到尾大致翻了一遍，电话诈骗套路话术很常见，也最简单，主要就是冒充公职人员进行恐吓勒索，以安全账户为由引诱受害人。 这种方式目前已经非常普及，甚至可以说是烂大街，基本上电话接通别人就知道你是骗子。 而网络平台的诈骗则更为系统，也更加复杂，主要包括主流社交app诈骗、线上赌博、金融炒股、网恋约见等等。 至于最后的员工守则，我看得最仔细，从昨晚被关在那密不透风的房子到现在，这个诈骗窝点只通过斩断老成胳膊进行恐吓威慑。 这种方式，好处是见效快，效果立竿见影。但缺点是需要时不时来一次，若是隔一两周就剁人一只手，这成本和代价未免也太高了些。 员工守则写得很详细，小到每天的工作休息时间、活动区域范围、不能接触哪些人等，大概来说，也的确如马九指在台上说的那三条：“听话照做、不越界、不准向外联系。” 但要是违反了规定，后果则是多种多样，能写在守则上的，都是很轻微的惩罚，比如五百个蹲起、绕操场跑十圈。至于刚才所见到的剁手跺脚，甚至是其他更重的形式，上面只字未提。 有奖有罚，从来如此，诈骗园区也不例外。 这里的奖赏很有意思，现金物品不用多说，还有如跟外界通话五分钟、外出购物一次的机会，最离谱的是，我看到了一个开单王的奖励。 奖励后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能让所有男人为之一振。 夜总会潇洒一晚。 好嘛，若是在这如同牢笼般的园区，这个诱惑的确很大。 “一周后，这些话术都是要求会背的。” 方方突然冒出一句，打断我的歪想。 “要是背不出来……” 方方没有接着往下说，但从她恐惧的眼神我也能看出这后果的严重性，怕不是写在守则上的惩罚那么简单。 …… 几乎是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在看那叠资料，翻来覆去地看。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随着背子的一声令下，所有人才从工位疲惫撤离。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他们脸上的疲惫是怎么回事。 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全部都在电脑和手机前，线上聊天的同时，还要不停地打电话。难怪此前我接到的诈骗电话一个个都是要死的模样。 这种强度，不死才怪。 阿荣不知道被他的组长带到了哪层楼，我一整天都没看见他。 从五层下楼时，深夜圆月高悬，两百号人像是蚂蚁，黑压压流向东西区宿舍楼。 背子告诉我，我们宿舍已经分好。十七个新人集合了十六个，还是不见阿荣，全部由马九指带着往宿舍去。 我眼神四下扫过，不由得生出丝丝担忧来。阿荣这家伙被带到哪去了，不会被悄无声息地嘎了吧。 宿舍区的环境简直跟国内的电子厂一模一样，每间宿舍大概二十多个平方，三架上下铁架床一字铺开，共住六人。 我们新人被安排在东区六楼和七楼，我在六楼603，宿舍内已经有三个老人。新人除了我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刚进园区时嚷嚷着要出去的干瘦男。 老人们见到马九指，都没说什么，各自低着头不看他。 “你俩住这里，老子警告一句，要是敢他妈的惹事，哼哼。” 马九指突然一脚，踹在我屁股上，猝不及防的力道让我一个趔趄，抱着刚领的席子褥子，扑在离门最近的床上。 我捏紧拳头，慢慢起身。 躺在床上的是个中等胖子，赤裸上身，右胳膊上纹了个老虎，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估计是我不小心压到了他的腿。 我冲他点点头以示歉意，把手中东西扔在最里面床的上铺。 回过头，马九指已经走了。 “喂，你小子长这么大，没人教过你吗？碰到人都不道歉的？” 躺在门口床上的中等胖子冲我吆喝，他一脚踹在门沿，大门重重关上，右胳膊撑起身子，瞪住我。 “哦，不好意思。”我面无表情。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来这里之前多半是社会上的渣仔混混，不学无术，自以为在胳膊上纹个图案就是黑社会，到处耀武扬威。 “你他妈的什么态度！” 莫名其妙，中等胖子陡然来火，他蹭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单手指着我，大有要过来干我的意思。 我双眼眯住，心里不禁冷笑。 好家伙，没想到这里还有宿舍霸凌，这他娘的得多少年没遇到了。 我懒得理他，这深更半夜，看了一天的破资料，我又乏又烦，只想上床躺下。 我无视他的态度，让他大怒。 “艹！” 他翻身下床，捏紧拳头就朝我打来。 …… 第141章 立威 这种程度的攻击，在我看来漏洞百出，怎么可能近我的身。 只稍微侧脚歪头，轻松闪避。 乒！ 他的力道却没收住，重重砸在我身后的钢架床沿。巨响中，一抹鲜红从他指缝缓缓溢出。 中等胖子一拳把自己给干出伤来。 “卧槽你妈！” 他顷刻间暴怒，这等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的小伤，让他颜面尽失，怒吼着拎起拳头又打向我。 死胖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心里烦躁更甚，从被绑到这里，我咬牙忍下的次数已有无数。马九指步枪随身挂着，我不会找死去触他霉头，但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躺会儿。 他妈的，难道这也不行？ 但我理智还是占据上风的，对着中等胖子的拳头，我仍旧选择闪避。 毫无疑问，他这一拳又打空了，拳风呼啸中，他一个趔趄扑倒在我下铺那人身上。 “威哥，息怒，息怒。” 我下铺是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自有一股小老板的气质，看上去很成熟。 他坐起身半扶着中等胖子，拉着他赔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刚来的新人不懂规矩，千万别跟他计较，动怒伤身。 这样威哥，你先休息，我跟他谈谈，让他给您赔个不是。 毕竟您是咱们603的老大哥，大家都跟着您混呢，这种事情用不着您亲自出手。” 中年男人话说得很漂亮，他说完还冲我使眼神，让我别动手，他看出了我强压住的怒意。 被称作威哥的中等胖子也是个明白人，他两拳都没打中我，明白我多少是会点功夫的，索性借驴下坡，对着我啐了一口，退回到他床前。 “兄弟。” 中年男人脚踩人字拖，拉着我往床边靠，他一手搭在我肩膀，凑得很近，声音很低，几乎不可闻。 “你消消火，听老哥一句劝，今晚的事情，算了。” “威哥是跟马九指混的，你惹到他，后续没好下场的。等下你跟他道个歉，服个软，这事就翻篇。” 我心里回想着中年男人的话，杵在原地没动。难怪这死胖子如此嚣张，原来是马九指的走狗。 中年男人看出我心中盘算，继续同我说话。 “兄弟，我叫王汉，你怎么称呼？” “周杨。” “杨兄弟，你可得想清楚，哥哥我毕竟比你痴长几年，这事情看得还是很通透的。”王汉苦口婆心继续劝我。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咱一身的本事，犯不着想不开，在这里因这点小事吃亏不是？” 见他神色真挚，我微微点头。 其实我也不想惹事，我还想着找机会逃出去呢，在这之前，肯定越低调越好。 “行，你想明白就好。” 王汉满意点头，他还是搭着我肩膀，朝威哥走去。 “威哥，谈好了，杨兄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他来向你赔个不是，你也宰相肚里能撑船，别往心里去。” 王汉边说边低下头致歉，同时搭住我的手也明显用力，把我腰往下按。 事情到这里，正常来说就已经翻篇。毕竟你要的面子我给了，你要的态度我也有了，虽说这都是通过第三人去促成的，但结果总归没变。 我没有反抗王汉手上的动作，轻轻弯腰，后续一切还是等我多待几天，摸清楚状况再说。 面前的威哥黑着脸，站在原地没动。 我眼神顺着弯腰的动作，从他脸部一路下移到他垂落的双手，突然发现他反应很异常。 他双掌此刻还是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隐隐发白，手腕连同手肘都是紧绷的状态。我本身就是练武之人，这种动作，我一眼看出，他这是准备出手的前兆。 脑海中刚有这个念头，王汉搭在我肩上的手力度陡增，五指捏作爪状，从后颈来抓我脖子，想要束缚住我。 与此同时，面前的威哥也在此时暴起，朝我打下。 上当了！ 我瞬间反应过来，这两人是一伙的，威哥一个人无法对我造成伤害，于是联手王汉软硬兼施偷袭。 真他娘的阴险！ 我心里大骂的同时，动作不敢有丝毫犹豫。 这会儿想要正面挣脱王汉的爪子和躲过威哥的双拳，几乎是不可能。我只能兵行险着，使出全身气力扑向地面。 这一招反其道而行之，王汉没料到，我立马挣脱了他的束缚，同时也躲过了威哥的双拳。 双掌触地，我贴地翻滚，以后背为支撑，双脚错成剪刀腿趁机夹住王汉脖子。稍一用力，他便被我掀翻在地，一头撞在铝框床沿，嗷呜不停。 紧接着，我又一脚踹中威哥肚皮，原地翻身跳起，以掌为刀劈在他颈动脉。 我这一掌，用了八分气力，其中有三分是怒意。 颈动脉是人体的关键位置，小时候爷爷教我这招的时候一再叮嘱，正常人能承受的最大力道只能是五分力，超过五分力很容易把人劈成残废，甚至是劈死。 爷爷说得没错，这一掌后，威哥就像是被雷劈中似的，肥胖的身躯突然原地顿住，脸色顺着下颚一路爬过眉梢，比猪肝还红。 扑通！ 威哥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他身体开始轻微抽搐，眼眶内也迅速布满血丝，看着我的眼神震惊害怕，嘴唇哆嗦许久，硬是没吐出一个字。 然后，他头一歪，半栽在床边，气息只出不进。 我草！ 他这模样也吓我一跳，不会真被我一掌给劈死了吧。 王汉也被吓坏了，他扶着床梯，颤颤巍巍挪到一边，瞪大双眼，说话都不利落。 “你，你……你打死了他！” 我瞪了王汉一眼，赶紧上前扶住威哥，捏住他脸颊防止他咬到舌头，另一手掐住他人中，轻轻摇晃。 许久，他身体一阵颤栗，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意识也清醒过来。 呼！ 我长吁一口气，心里轻松许多。真要是给他干死了，那我敢保证，轻则被一顿毒打，重则不知道会面临什么非人折磨。 见威哥没大碍，我松开他，起身往我床位走。过道两旁，别说是王汉，另外几人看我也是一副畏惧神色。 我心里暗自琢磨：这样也好，算是立住了自己的威严。 “开门开门！” 敲门声突然响起，马九指破锣般的嗓音叫骂不停。 “他妈的，开门！” …… 第142章 我一定会杀了你 听到马九指吼叫，宿舍的另一个老人赶紧去开门。 意料之中，马九指还是那副嚣张跋扈，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气势。他单手搭在怀里步枪带子上，身后还跟着个马仔。 “他妈的，你们在闹事？” 马九指还没进门，骂声就已充斥满屋。他径直朝我走来，不由分说，抬手便打。 我刚才劈了威哥一掌，火气其实散掉不少。加之他这一下的力道并不很足，所以我故意没躲，任由他打在我肩膀。 按我的想法，他这种人，无非就是欺软怕硬的烂货，这大晚上借机惩戒新人，杀鸡儆猴，以便于后续管理。 我给他面子，他最好也不再找我麻烦。 但事实却表明，我以前在会所的那一套思维在这里并不管用。马九指正好打在我骨头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道相斥下，他手轻微缩回。 那是被撞疼的反应。 “草！” “他妈的还挺硬气！贱骨头！” 马九指收回手，并没有就这样了事的意思。 他瞅着半搭在床上喘气的威哥和王汉，突然一笑，盯着我的眼神冰冷。 “他俩是你打的？” 不待我回答，他立刻又骂道。 “小子，你他妈的，觉得自己很能是吧？觉得老子管不住你，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 我没说话。 他没事找事，故意偏袒威哥和王汉，说什么都没用的。 “草泥马的，无视老子！” 马九指这会不动手了，他双手握住枪柄，要用枪托来怼我脑袋。 玩过枪，特别是玩过步枪的朋友肯定知道，枪托一般都是用硬木制成。要是让这东西砸中，轻则骨裂，重则可能出人命。 我脑袋轻轻一侧，躲开枪托的同时顺势后退拉开距离。 “马哥，虽说威哥是你的人，但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吧！” 我面无表情，缓缓吐出一句。 我要是再没反应，他会更加得寸进尺。认怂这种事情，得看人，还得有个度。 他们把我从那些人贩子手中买过来，必然花费不少，在我没有产出效益前，为这点小事，他绝对不会打死我。 “好好，你小子有种！” 马九指见我反应，转怒为笑，他握住枪柄的双手快速转动，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 “你小子喜欢分青红皂白是吧，喜欢讲道理是吧。” “那好，今天老子就再教教你道理，在这里的道理！” 马九指笑容瞬间消失，他放在枪柄上的右手移动，食指滑向扳机。 状如深渊的枪口喷出火舌，在我脸颊右侧，空气被子弹压缩爆炸，呼啸而过。 砰砰砰！ 身后，三声清脆的金属碰撞惊得我一激灵，身体瞬间僵直。不仅仅是我，宿舍内所有人都被吓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马九指这个疯子！他真的开枪了！ 还是在宿舍内！ 如此狭小的区域，即便是不对准人，也很容易弹道反弹造成二次伤害。 此刻，我心跳飙升，快到传来痛楚。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我低头迅速在自己全身扫过，双手从脖子到腹部挨着摸下。 万幸，没有发现伤口。 “呵，还他妈是怕死的。” 马九指讥讽一笑，怒吼。 “阿威！” 他叫的阿威就是刚才被我打的胖子威哥。 “马，马哥。” 威哥颤颤巍巍回应，他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扶着床架勉强站起。 “他刚才怎么打得你，你就怎么打回去。” 马九指说着，右手食指再度搭在扳机上。 威哥得了命令，就站在我身旁，但他神色很犹豫，高高抬起的右手始终不敢落下，看来刚才我的那一掌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草拟马的，你他妈胯下没屌吗！老子在这里，你怕什么！” 威哥认怂的表现让马九指觉得很丢面子，他不再废话，抬起一脚踢中威哥肚子。 可怜的威哥，刚才的眩晕劲还没缓过来，又瘫在床上捂着腹部蜷缩，尽管疼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发出呻吟。 然后，马九指就大摇大摆对着我冲了过来。他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个马仔动得更快，端着枪拉开保险，枪口顶在我额头眉心。 眉心的冰凉触感加上马九指刚才的疯狂举动，我不敢再乱动，只得眼睁睁看着马九指手中的枪托砸下。 嘭！ 肩上痛觉如锥心刺骨，这可比他用拳头那一下高出不知多少倍。 砸了一枪托，他还不过瘾，拎起步枪再度砸下。 “躲啊！你他妈的，不是很能躲吗！” “怎么不躲了！” “我操你妈的！” 第三枪托接踵而至。 一连三下，愤怒的马九指未有丝毫留手，枪枪到肉，尽管我身体素质不错，也扛不住。 痛哼一声，我站直的身体不觉弯曲。 “小子，今天的事情，想要算了也简单。” 马九指发泄得差不多了，语调平缓很多。 “你跪下，这事就算了。” 我双眼一眯，假装没听到。 “操你妈的！” 马九指耳光抡来。 “现在！跪下！从我胯下钻过去！” “你说什么！” 绕是我极力克制，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没忍住，盯着他厉声质问。 “老子让你跪下，从老子胯下钻过去！” 马九指一字一顿，贴脸回复我。配合他语气的，还有他手中枪管，顶在我下颚，愈发用力。 “要么跪！要么死！” 说实话，有那么一闪而逝的瞬间，我心里甚至有种念头，从那个马仔手里夺过枪，一梭子打死马九指，打死这群畜生。 但是，我又想到了萧文，想到了九死一生从莱安逃出来。 我不能这么冲动，我得活下去，孙强欠我的账还没还，萧文还在等着我。 我必须要活下去！ “三！” 马九指开始倒计时，他鼻尖几乎要怼在我脸上，眼眸深处涌现出一抹嗜血般病态疯狂。 他会开枪！绝对会开枪！ “二！” 回顾此生，没有任何时候，即便是我得知被孙强背叛的时候，我都没有过这般愤怒，想杀人的愤怒，我紧咬的牙关恨不得互相碾碎对方。 “一……” 在他吐出半个字音时，我双腿弯曲，扑通跪下！ 当着宿舍所有人的面，我双手握拳，跪在马九指面前，低下头颅。 “哈哈，哈哈哈哈……” 马九指狂放大笑，前仰后合。 “来，钻过来。” 他张开双腿，用枪口顶在我后脖颈。 我没再犹豫，没再反抗，顺着从枪口传来的力道，四肢并用，一步一步，闭眼向前爬去。 我不敢睁眼，我怕看到眼前一幕，我会彻底爆发。 此刻，深夜冰凉的地面从未如此坚硬，仅有手心鲜红温热顺指缝滴下，敲响心中那句索命词。 马九指，我徐杨，一定会杀了你！ 亲手杀了你！ …… 第143章 博得机会 此后五天，一如既往。 早上八点半准时早操，中午吃饭半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十二点结束。 这几天里，我大致摸清了整个园区的人际情况。 原来园区背后还有一个大老板，盛哥只是给人看场子的小弟，是明面上的老大，就像是我在皇家会所时充当的角色。 至于马九指，我特意向人打听过，他的关系比盛哥还要硬一些，他是幕后大老板的侄子。 除了这两人外，园区还有三个人拥有随意进出的权利：小爱、燕燕、大兵。 当然了，这三人的关系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小爱是盛哥的马子，燕燕是幕后大老板的小妹，至于大兵，他的身份有些神秘，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很多人，都说不太清楚。 阿荣还是没消息，我通过背子问过带走阿荣的那个女的，但她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 提到背子，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暂时取得了他的好感，他不会像马九指或者是其他保安及负责人那样，动不动就对组员拳打脚踢。 不过他能对我不错，主要还是我意思到位。 我从莱安逃跑的时候，云玉给了我三张匿名银行卡，每张卡里有五十万。逃跑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加之我也没有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压根就没动过，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我一次性取了十万块钱，没错，园区内有取钱的地方，有消费的地方，还有嫖娼的地方。 我拿着钱带着背子在园区内消费，一晚上给他点了三个小妹，然后又给他封了三万块钱的红包，说是孝敬他的。 后来我才知道，园区内那些卖的小妹都是猪猡，属于是皮相不错的猪猡，他们业绩不行，就只能通过其他手段去找补，以免挨打受罪。 性交易，无疑成为这个地方最适合的方式。 钱和女人果然是好东西，尤其是对于男人来讲。 背子作为组长，他其实也只是个等级高点的猪猡，是能对我们打骂动手，但他们也经常被教训恐吓。 背子女人嫖了，钱也收了，他对我简直好得不得了，能算得上称兄道弟。 我明白这些都是暂时的，但对我来说，暂时的就已足够。 任何地方，任何组织，只要还是由人构成的社会群体，就一定可以通过各种关系网搞定。 对我徐杨来说，这正是我的拿手好戏。 而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跑出去，第二嘛，我要找机会干掉马九指。 “周杨，明天考核，你那些资料都熟悉没？” 我坐在工位上，背子嘻哈问我。 “放心，保证不拖你后腿。” 我知道他担心我考核不过，会连累他受罚。我敢如此放松，自然有我的道理。 负责新人考核的是幕后大老板的小妹，也就是燕燕。这几天里，我不仅暂时搞定了背子，也正在计划搞定她。 她是个颇有点姿色的女人，皮肤完全区别于当地人，很白很嫩，一看就是常年用名贵的护肤保养品。 只是有一点瑕疵，她右脸眉梢有很大一块黑色印记，应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胎记。 虽然园区没有一个人敢议论，但从燕燕右边长发一直遮住眉头，我能看出来她自己很在意。 看到她脸上胎记时，我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小时候跟着爷爷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有个男人也是这种情况，黑色胎记比燕燕脸上的还要大，但敷了爷爷给他配的草药膏后，没过几天就褪去了。 很幸运，配药膏的时候，我正好高中放假在家，所有的药都是我去帮爷爷抓的，虽然我没从爷爷手上学来一点医术，但我还记得那些药方，照葫芦画瓢还是会的。 有了突破口，我还得找人帮我去买药，我出不去，也不敢先去提说。 能买药的只有五个人，盛哥、马九指、小爱、燕燕和大兵。 盛哥和马九指想都别想，小爱我不敢过多接触，她是盛哥的马子，万一被误会，只怕是要被打掉半条命。 于是我就一直找大兵，让背子带着我找他。我偷偷把卡里的四十万全部给了大兵，只求他办一件事。 我递给他一张药方，求他帮我抓一副药回来就行，我只说是我的隐疾犯了。 四十万买一副药，即便是在这穷凶极恶的诈骗园区，那也是顶好的买卖。在我一番恭维和哀求下，在四十万的金钱面前，大兵答应了。 …… 考核是放在我们工作那栋楼后面的一层区域，十七个人排成一排，手里抱着资料，挨个往里面去。 直到现在，我才再次看见阿荣。 这五六天不见，他几乎变了一个人。本来就偏瘦的体格更加瘦小，脸上也没有血色，两个眼眶内全是红血丝，痛苦麻木，走路连飘带滑。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碍于马九指带人在旁边守着，我没问他，只是冲他使眼色，意思吃饭的时候碰个面。 阿荣本来排在我身后的，但他被先叫了进去，我一直没见他出来，轮到我时，身后已经没人。 我打听到的消息没错，主考人就是燕燕，盛哥和小爱坐在旁边，大兵站在她身后。 “周杨是吧。” 燕燕问。 “是。” 我点头，双手递过资料。盛哥伸手接过，随意提了几个问题，我大致都对得上。 “阿盛，你们先出去，我让大兵考核。” 燕燕的兴趣并不在这上面，她盯着我的眼神很有趣，带着玩味，又夹着好奇。 “大兵说，你给了他四十万，让他带一副药回来。” 这个女人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她个子很符合缅北人的身高，矮矮的，在我面前只够得到我脖颈。 “可我怎么听说这副药似乎是用作其他用途的。” 我表面神色不动，内心却是跟明镜似的，这件事情我只跟背子提过，他会告诉燕燕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也想通过他的口来提前勾起这个女人的好奇心来。 “是的。” 我肯定作答。 “我想知道这药的具体用途。” 都说女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吊了起来，不刨根问底是不会罢休，燕燕也不例外。 “这是用来……” 我故意停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用来干什么？” 燕燕表情显得有点急切，像是着急确认答案似的。 “用来给您敷脸用的。” …… 第144章 今晚就由你来侍寝 “你说什么？” 得了回答，燕燕面色陡然变化，她平和的脸庞垮到地面。 “我说，是给您敷脸用的。” 我不避讳。 我打过交道的女人比大部分人实际见过的女人都多，我明白像燕燕这种什么都不缺，还带着暴力和违法背景的女人，她们平时被别人恭维多了，对别人颐指气使惯了，你不能以常规手段去接近。 猛病要用猛药治。 之所以我说话这么直接，是因为她有多敏感，就有多在意。 听完我的确认回答，她不说话了，突然右手抽动，从她腰间掏出一把伯克宁手枪斜仰着顶在我额头。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你是不想活了？” “当然不是。” 我双手一摊，表情无所谓。 “这只是发自我内心的不自觉的行为，像您这样的大美女，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 虽说现在流行瑕疵美，但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您这样如玉一般的美人儿，实在不应该被那些砂砾碎屑降低光芒。 即便是我说出来可能会惹到您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因为这是一个男人对美女无法克制的本能。” 我轻轻一笑：“正好，我知道个偏方，很有用的偏方，能抹除掉那些瑕疵。” 他妈的，我发誓，我徐杨活到现在，这绝对是我说过的最他妈恶心的话，差点没把我早上吃的馒头给吐出来。 但没办法，我不能一直待在最底层，我得向上走，我得傍个大腿，我才能接触到更多，找到更多出去的机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话说得太恶心，还是我的表情太真挚，我这话说完许久，燕燕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只剩眼珠在转动。 她这会儿的眼眸神色不断变换，从讥讽到将信将疑，最后又变化为一抹颇为怪异的神色。 “衣服脱了我看看。” 她突然开口，吐出一句我始料未及的话。 “什么？” 我以为听错。 “我不是个喜欢重复的人，再有下次，你就可以滚了。” 她语气有些不耐烦。 看着她赤裸裸的目光，我顿悟，感情这个女人把我当成小白脸了，她以为我送她药膏是想给她做鸭，不再受苦。 妈的！ 我心里暗骂一句，真他娘的晦气。 要是放在皇家会所，她这种货色的女人，想要伺候我都他娘的排不上号。现在倒好，还要老子主动来舔。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没再犹豫，从燕燕的表情和动作也能看得出来，她内心那点仅有的耐心和好奇也快消磨殆尽。 于是，当着大兵的面，从上到下，我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纽扣，露出麦色肌肤及结实肌肉。 我身高一米八几，常年健身练武，身材不敢说媲美专业模特，至少也是符合正常人审美，搭配长相，我自信还是能迷倒些女人的。 在我摘下最后一粒纽扣，双手拉开衬衣时，面前的燕燕肉眼可见地眉头跳动，如饿狼见到活羊。 但她毕竟是在这地方混的，眼眉间的异样只一闪而逝，立刻就消失不见。她再度恢复了那副黑道大姐头的气势，收起手枪扭着屁股坐了回去。 “考核结束，你通过了，好好努力。” 她扔下一句话，跟着大兵走出房间，背子马上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样，过了没？” 他很关心考核结果，人还没到，问题已到。 “过了。” 我点头作答，心思还在刚才燕燕那个女人的话上。 她什么意思，一语双关么？ …… 考核结束后的下午就正式上岗。 背子给了我三个选择，一个是最常规，也是最常见的电话诈骗，就是打电话谎称自己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诱导受害人点开网址，绑定银行卡。 第二个我一听就知道做不了，是做男主播，专门对女性下手。 他说到第三个时，我突然有了兴趣。是搞那种线上的博彩，几乎跟莱安南方商会那个地下赌场的业务一模一样。 我选择了这个，然后背子分给我十部手机，外加一台电脑，他亲自教我进入网址，后台改注等。 是的，网络赌博并不是随机看运气，而是被人后台操控的。 人家想让你拿什么号，你就只能拿什么号。人家想让你赢，你就能赢。所有一切，明码标价。 这个培训手册上也有写：网站新人，先送五百，再赢三百，再送一千…… 你的每一次下注，我们都会记录，他们会在你尝到甜头下大注时收网，在你快绝望时又返回一点给你，然后让你彻底疯狂，掏空身家搏命，最后破产跳楼。 从下午到晚上十二点，我坐在电脑手机前忙得不可开交，主要工作就是修改注子，按他们的要求汇报修改。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我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周杨，来一趟。” 迷迷糊糊，马上要睡着的时候，背子突然进来敲我床头。 “怎么了？” 我抬头问他，这么晚找我，总不可能促膝长谈吧。 “来就是了。”他没多说，转身出门。 我甩甩脑袋起身，直到今天，我左肩被马九指打的淤青才完全消散。 背子带着我从宿舍楼一路往前，前往最后那栋八层楼。进园区一周时间，这里我从未踏足，因为是明文禁止的。 “你上八楼，自然知道干什么。” 背子把我扔在楼道口转身就走，我云里雾里回头，这里竟然还配有电梯。眼神四下扫过，两边角落，各自有保安持枪站岗。 我深吸一口气，摁下电梯。 随着数字跳动，八楼大门打开，我还没出电梯就被两个马仔拦住，在我全身上下细细摸索，连头发都不放过。 检查无误，我被推出电梯。 这里的装修不算奢华，但绝对比整个园区的其他地方要气派很多，一整个楼层都是通的，被隔成四个大房间，每个房间都装的是那种厚重的隔音大铁门。 两个马仔带着我敲响其中一个房间，也不等开门，他们转身就走。 房门打开，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扑来，然后一道身影裹着浴巾出现在视野里。 是燕燕那个女人。 “进来吧，先去洗洗。” 她半靠在沙发上，右手摇晃着红酒杯，用眼神示意卫生间的方位，发号施令。 “今晚就由你来侍寝。” …… 第145章 燕燕 “什么？” 这女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猝不及防。 进楼之前，我想过各种情况，各种可能。也想到可能是她找我，但我决计想不到，她要玩这个。 我来侍寝，这意思就是真要我当鸭。我徐杨混社会到现在，陪过笑，卖过唱，弯过腰，低过头，唯独没有卖过屁股。 “我说过，我不喜欢重复。” 见我立在门口不动，燕燕手中摇晃的酒杯顿住，吐出最后期限。 “给你三十秒考虑。” 说完，她一口干掉杯中红酒，起身朝斜对面的大床走去。 老实讲，我现在很为难，就我的处境来说，这可能是我现在乃至以后最好的机会，但这代价，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单论相貌，这女人不丑，加之皮肤又很嫩滑，真要从了，其实也不吃亏。 犹豫再三，在最后几秒钟，我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跨步迈入房间。 “燕姐。” 我语气恭敬。 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应该不是第一次玩这套。她见我屈从，嘴角扬起怪笑。 然后，当着我的面，她半跪在床上背对着我，一点一点褪去裹住全身的浴袍，露出凹凸有致的白皙胴体，顺着床边趴下。 从我的位置看去，她胸前柔软陷入棉被，与紧俏臀部上下呼应，形成完美弧线。 他妈的！在这一刻，我竟然有了丝丝反应。 “你还算能沉得住气，以前没少跟女人打交道吧。” 她毫不避讳我的目光，单手撑死下巴，侧眼打量我，伸出舌头轻绕嘴唇一圈，划过一抹极为诱惑的神色。 “怎么，你看光了我，自己却不让人看。” 她在催我脱衣服。 “燕姐，我之前学过很多年的推拿按摩，您要不先试试。” 我没接她的话，想通过这种方式避开。只要她同意我给她按摩，我有很大把握让她睡着。 以我的经验判断，越是这种表面看上去强势的女人，在床上越骚，越有受虐倾向。 “啊！” 她突然呻吟一声，脸上涌出的表情迷乱而淫荡，像是高潮。 看她眼神，我知道，她同意了我的话。于是，我走到洗手台旁洗了手，换好鞋子，拿起一条浴巾朝她走去。 浴巾从她肩膀搭下时，她一把抓住我右手，非常用力下拉。 瞬间，柔软塞满掌内。 “快！用力！” 他大喊，另一只手在我上半身乱摸，完全露出胸前事物。 贱人！ 我内心大骂，捏住她胸前的右手加大力度，左手则抓住她后脖颈，粗暴地把她重重摁回床上。 “啊！” 她又呻吟乱叫起来，表情更加淫荡。 她这一声的呻吟时间很长，高潮过后，她疯狂的动作渐渐平息，稍稍安静下来。 “爽，好爽…” 她趴在床上，喘着粗气，脸上神色尽是享受。 “乖乖，我太喜欢你了！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爽的男人。 真不敢想，你进来是什么感觉。” 她开始意淫。 我没说话，只是给她背部按摩的双手更加用力。 我的这几下专挑的是能让人放松安眠的地方，借着她刚爽的劲儿，她果然没顶住，三分钟不到，双眼皮已经合上，呼吸也变得平稳。 确认她睡着，我内心喘出大口长气。 他妈的，这叫他妈的什么事！ 我蹑手蹑脚往出走，想要尽快逃离这里，现在回想起刚才的事，只觉自己昏了头，怎么会糊涂到如此地步。 只是，我还没靠近沙发位置，身后传来声音。 “你要出去？” 我迈出的步子瞬间僵住。 回头，燕燕身上盖着浴巾，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哪里有半点睡意。 她醒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着！ “你果然是有其他目的。” 她继续开口，像是无事发生般掀开浴巾，赤裸跳下床，从床头柜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要来一根么？” 见我还站在原地盯着她，她吐出一口烟圈，继续说道。 “你虽然一直在刻意隐瞒，但气场这个东西，是藏不住的，你不同于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另外，你身上的那些伤疤可不简单，刀伤枪伤样样不落，我记得东方是严禁枪支的国家吧？”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搞了半天，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你想怎么样？” 我面色冷下来，心里暗道不妙，这女人恐怕是要翻脸。 “不想怎样，老实说，我还挺欣赏你的。” “毕竟，你的手艺活的确不错。” 我还是没接话，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逃出这个园区吧？ 你这种人才，放走我还真有些不舍。” “那燕姐打算如何？”我再度问道。 “你跟着我，三年，三年后，我放你走。” 我眼神眯住，开玩笑，三年，扯犊子三年，一年我都待不了。 “不可能。”我一口回绝。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她咯咯一笑，抛出另一法子。 “还有一个方法，快的话月余时间你就能出去，但风险很高，就看你敢不敢接受。” “燕姐请说。” 她话说到这份上，不就是为了引出后面这个法子么。 “帮我干掉高盛。” “什么？” 我以为听错，高盛就是盛哥，这是他全名。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我说，你帮我干掉高盛，我送你出去。” 她重复一遍，神色认真。 “我想知道理由。”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且不说这个条件的难度，她值不值得信还很难说。 “你很谨慎。” 她嘴角悄然扬起：“因为高盛是我仇人，杀父之仇。” “这个园区连同附近的三个园区都是我父亲的产业，是高盛唆使幕后大老板，他俩联手背叛并杀害了我父亲。 他们以为瞒天过海，我不知道。认我做小妹，只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接过这些园区罢了。” “那你的仇人可不止高盛。”我听明白了。 “当然，他只是个开始。”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反水？” “你不会。”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最快出去。” 她自信满满。 “还有，你讨厌背叛，因为你经历过。 我应该没说错吧？” “徐杨。” …… 第146章 达成 她叫我名字的那刻，我全身肌肉立刻紧绷，这完全是本能反应。 我确认我没听错，她叫的就是徐杨，是我的真名。 可她怎么会知道！ 从进入缅甸开始，我就没吐露过我姓名。唯一可能知道的只有老鳖，他偶然向我提起过，胖子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他照拂我。 可从大其力出发后，老鳖就消失了。 难道，燕燕认识老鳖？他们有往来？ “怎么，很惊讶是吧，我竟然知道你的真名。” 燕燕嗤笑，就这样裸着身子，坐回沙发，倒上红酒慢慢品。 “要来一杯吗？” 她举起酒杯冲我示意，胸前那对柔软随着动作摆动，格外吸睛。 “园区内知道我身份的还有谁？” 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关键的问题，我刻意隐瞒身份主要有两点原因。 一是这个地方是犯罪窝点，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犯下些罪恶。用假名，后续即便是园区被端，事情败露了，也很难查到我身上来。 第二点，则是我担心孙强的势力，他在缅北待了那么长时间，我不信他没有自己的关系网。万一被他知道我在这里，他会不会再次派人来杀我呢？ “只有我和大兵知道。” 她仰起头，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身份就是我派大兵去查的，放心，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大兵到底是什么背景？” 她说起大兵，我当然也要弄清楚，从刚才考核时的站位来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大兵是她的追随者。 “他是我哥，是我父亲从小收养的义子，对我绝对忠心，你不必疑虑。” “你要杀高盛，一定有计划吧，我需要知道计划的具体细节。”我聊回正题。 “这是自然。 不过你想要知道的计划细节，得需要你答应之后，我才能告诉你。” 她肯定点头，把她手中她喝过的那杯红酒递给我。 “东方的规矩是：同在一条船，同办一件事，得要歃血为盟，敬天敬地。 但在我这里就一切从简了，你若是愿意，喝下这杯酒，你我便是一路人。” 看着胸前酒杯，杯口一对红色唇印交织，在杯底荡漾的酒色中深浅交替，明暗变幻。 我呵呵一笑。 “我若是不喝，恐怕活不过今晚吧。” 她没说话，但眼眸中的神色已印证我的猜想。 “好吧。” 我知道没得选，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我就没得选。 她先是以身色诱，既是观察，也是考验。然后，她又把她的秘密告诉我，将我逼上绝路。 “希望你不会出尔反尔。” 我对她举起杯中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合作愉快。” 她从沙发站起，转身正对我，冲我伸出右手。 “合作愉快。” 我轻握她手的同时，侧眼挪开目光，尽量不去看她。 若说这女人不知羞耻，好像的确如此。但若说她是淫女荡妇，似乎并不恰当。她将身体当作工具，她真正的手段，在我打过交道的女人中，必定是前三的存在。 成功把我拉入伙，她面色大好，满脸睿智开始收敛，最开始的淫欲之色又慢慢浮现。 “接下来的时间，要留下来么。” 她舔着嘴唇，看我的眼神都能拉出丝来。 “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看了；该摸的，不该摸的，你也摸了。 再互相深入些，加深了解。” “呃……” 这等提议，我哪里敢附和，扭头就跑。 从我进来到现在，半个小时左右，她想要的目的就已达成，不论过程如何，手段优劣。在这个一切以结果为导向的社会，这是很恐怖的。 别看她现在表面和和气气，欲求不满，可藏在胸前四两肉下面的内心，打的又是哪种算盘，安的又是哪种心眼，没人看得透。 我在孙强手上吃的亏，害得我几乎搭上了整条命。 更何况现在是在这人命如草芥的诈骗园区，我更得多留些心眼。 …… 此后三天，一切如常。我还是被正常安排工作，朝开首单的目标冲刺。 那晚在燕燕房间内的事，仿佛从未发生，她和大兵即便是见到我，眼神都不带瞟动。 我到底还是错判了网络赌博和线下赌博的区别。此前在莱安地下赌场时，孙强和云玉给我看过很多赌场的数据，包括人均留存时间、人均下注金额、人均毛利等等。 他们给我看的数据是很不错，甚至可以说非常诱人的。 但现在转换到线上，玩法更加丰富，参与也更加容易，反而没了留存下注，更别提毛利了。 三天时间，我一单未开，哪怕是几百块钱的引流都没有。我这情况，背子着急了。 我们要求的开单期限是一周，一周内，一单未开者，当众鞭刑，禁食一日。 背子作为直管我的组长，他也会受到牵连，虽说惩罚会轻一些，但架不住组内成员十几个，若是每周让他摊上三四个完不成任务的，也吃不消。 “周杨，这是最新一批电话名单，都是一手资料，我特意给你搞的，你一定要认真对待。” 背子扔给我几页a4电话名单，脸色再没了之前的友善。 “要是再不出业绩……” 他话没说完，无意中颠了颠手中电棍，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您放心。” 我对他的称呼也再次恭敬。 我心里门清，前几天请他嫖，给他塞红包，他对我好了几天，这已经算是还上了那层意思。 再说了，他就算不还，来个黑吃黑，你又能如何？ “你抓紧吧。” 背子扔下一句话，转身进了他的小房间，对着柜子上的一尊佛像拜了起来。 我做的这个网络赌博平台，也是需要自己开发猪仔的，想来想去，其实跟电话诈骗本质相同，都需要自己拉人头。 形式还更加复杂，电销诈骗和网销诈骗互相结合。 妈的，挑来选去，还选亏了。 我大致扫了一眼背子给我的新名单，姓名、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等信息一应俱全。但跟此前不同的是，名单都不是大陆人，而是外国人，准确来说是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华人。 或许背子也看出来了，对于大陆人，我总有些下不了手，也不够狠。 所以他干脆换一批与众不同的，来试试水。 第147章 赌徒，他能有好人么? 事实证明，背子的想法是对的。 第二天，就有一条鱼上钩，还是条大鱼。 他叫李文英，属于第三代华侨，但他不在新加坡，也不在马来西亚，而是在日本。 他生于日本，长于日本，已经算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他们整个家族都是做贸易批发生意的，祖孙三代积累了不少财富。 我电话打过去时，他没有半分反感，在明知我是搞线上赌博的人时，仍旧决定要来试试。 至于原因，我聊了很久才知道。他在几个月前跟朋友去了趟澳门，被安排去赌场玩儿。他很幸运，赢了小一千万。 赌局结束，接送他的人员又是安排游艇，又是安排豪华酒店，还有顶级模特作陪，一条龙服务，全部免费，舒舒服服大搞三天。 这下子，他彻底飘了，回到日本待了半个月不到，心里愈发痒痒，耐不住寂寞，偷摸着自己一个人又去澳门，又想享受上次的待遇。 可他这次就没有上次幸运，随身携带的五百万输得一干二净，倒还欠下放贷人员三百万。 钱是输了，但人家查过他的背景，知道他的家底，这区区三百万还是还得起。于是，又免费安排了比上次还要高档和美艳的妞给他，他这次玩的时间更长，足足有一个周。 一周结束，返程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但李文英却不回去了，他编了个理由，打电话到家里，说是香港谈了个大客户，需要先验资，最低一千万。 好说歹说，他家里人信了，按他的要求东拼西凑，将钱尽数弄到位。 钱来了，李文英的气势和野心也随之回来，他还掉三百万，裹着剩下七百万又去赌场。 很不幸，这次幸运女神还是没眷顾他，很快他就将七百万输得一干二净。 赌徒啊，特别是牌桌上杀红眼的赌徒，哪里能按正常思维去看待。他输掉这些钱，想的不是从此收手，而是下一把翻盘。 就这样，他在赌场的欠款从三百万涨到五百万，再增加到七百万，最后足足欠下三千万的高利贷。 要不是放贷的人知道这已经是李文英家的极限，不肯再借钱，他恐怕还会欠下更多。 欠下如此巨款的他当然不可能被放走，借高利贷的人把他五花大绑捆住，逼迫他还钱。 但这时候的他哪里有钱，面对殴打虐待，还能怎么办，打电话给家里呗。 李家人知道这件事，悲愤无比，又气又恨。可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种，几代的唯一单传，总不能看着就这样被人割舌挖肾，丢入大海喂鱼吧。 于是，远在日本的李家想尽办法，卖公司、卖货船、卖房子，用尽一切方法，终于凑够了三千万，成功赎回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李文英。 短短一个月，因为沾染上赌博，李文英人生大起大落，富裕的家庭也被败光。 回到家，妻子带着儿子女儿早已跑到澳大利亚，跟他彻底断绝关系。父母亲戚所有人都没给好脸色，甚至于小孩子都能戳他脊梁骨，大骂败家子。 从小到大，成长环境优渥，自尊心极为要强的李文英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他发誓要把失去的拿回来，怎么拿？ 还是靠赌博。 因为他体验过一夜暴富，知道这种可能性。 于是，他虽然不再去澳门，但时刻关注各种赌博场子，时刻留意各种线上的赌博机会。 三个月时间里，他通过各种办法，又搞了一百万，疯狂梭哈，疯狂赶场。 无一例外，全部血本无归，一滴不剩。 家族见他实在无可救药，也跟他彻底断绝了关系，他被逐出李家族谱。 “李先生，考虑到您的经历，您想要翻身的意愿我很理解，但我很担心您现在的实力。” 我给他发过去一段话。 单论状态来说，他的确是我的准客户，并且是画像非常符合的目标，这种人，不用你给他洗脑，给他画饼，他自己就会主动去砸钱的。 可能有人会说，徐杨，你没有良心吗，他已经这种状况了，已经家破人亡了，你还要对他下手，你不怕生儿子没屁眼，不怕天打五雷轰？ 呵呵呵！ 这就是我回复你的三个字。 你要这样问，那我就只能这样回。你没见过赌徒，你不懂他们的疯狂和无可救药。 他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没人劝过？没人阻拦过？他家里人没有以死相逼过？ 这些肯定是有的，并且不止一次，手段不止一种。 可是，他改了吗，他转变了吗？ 他没有，因为他已经疯魔，已经无可救药。 说句难听的话，这种人，即便是不把钱洒在我这里，也会败在其他场子。 别人能去割的韭菜，我徐杨凭什么不可以；别人能去钻的空子，我徐杨凭什么不可以；别人能去昧良心的事，我徐杨又凭什么不可以。 以前的我就是太过于单纯，太过于相信忠义，所以我才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更何况，严格来说，他现在是日本人。 实话实讲，我对这个国家的人，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当然了，我也不能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毕竟线上赌博这种东西，放在东方是违法的，是要遭人唾骂的。 但凡我有得选择，我都不会这样。 可我现在的处境，我能怎么办呢，我都差点去当鸭了，我要活命，我要出去。 可能讲来三观是有些不正，可这个世界上，那些法律健全的国家，那些自称人权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度。 你去翻翻看，那些资本家、那些富豪的发家史，你看看他们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为人不齿的，哪件不是遭人唾弃的，哪件不是生儿子没屁眼的。 当年大航海时代，西方国家在全球的掠夺和杀戮，随便拎出来一桩，都是天打雷劈的下场。 可现在呢，现行世界的规则却由这群人来书写，来制定，他们是公认的恶魔，却披着一层伪善的天使面具，伏在所有人身上吸血。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道德和准则永远都是由赢家制定，由弱者遵守，真实而又残酷。 你个人混不好，你没钱，你就没地位，你过年回家就被人看不起。他有钱，他能给人带来利益，带去价值，他就被人簇拥，就被人追捧。 谁会管你是从事什么工作，干什么职业？ 良心和道德，呵呵，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它就是个屁！ 赌徒，他能有好人么？ …… 第148章 上钩 “小杨君，你放心，你只需要告诉我什么时候开盘就行。” 李文英的回答很日式。 “半个小时一次，下午一点开盘，开盘前我叫你。” 发完这段话，我直接闭掉手机。鱼儿已经上钩，无须多言，到点他自己就会来咬食的。 时间流逝，下午一点准时到达。 果不其然，后台马上弹出消息，有人下注。我点开他的ip查看，注册名称是英雄，归属地显示为日本。 “他来了。” 我叫来背子，他这几天非常关注我的进度，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围过来。 “很好，他下注多少？” 背子脸上露出笑意，神色轻松不少，手中时刻转动的棒球棒也扔到了一旁。 “一万。” 我点开金额，有些许惊讶。 这家伙，要么是此前大风大浪习惯了，要么就是真疯了，线上赌博哪有一开始就下这么大的。 正常来说，线上赌博都是一环套一环，呈几何倍数翻倍的。 所以你第一把押的越多，这个倍数就翻得越快，一旦你后面没钱再去跟，或者说你没跟到中奖，那你前面投入的所有钱全部会打水漂，一分不剩。 打个比方，你第一把压了一百，你没中，那你跟第二把就最少要两百，还是没中，第三百就要跟四百，第四把八百…… 以此类推，越往后翻倍越恐怖。 按李文英这种押法，若是到第十把还没中，他得跟512万，加上前面的九把，他一共需要投入1023万。 乖乖，这可是一盘游戏的赌注，这可比他在线下输钱恐怖多了。 “中不中？” 我看了背子一眼，不拿主意。 “不中。” 背子很干脆，他紧接又说一句。 “这把让他输，看下一盘还跟不跟。如果不跟，那就是个皮子货；如果跟了，就按正常杀猪流程走。” “好。” 我点点头，开始操作。 第一盘游戏我结束的很快，本来真实押注的就他一个，要不是为了增加可信度，我恨不得第一把他输后立刻开第二盘。 “兄弟，刚有点事耽搁，错过了第一盘，你还在不？” 距离一点半还有些时间，我主动找他，这个时候就是要发挥我的作用了。 “唉，小杨君，刚输了一万进去。”他消息回复很快。 “输了一万？”我打过去问号。 “兄弟，你糊涂啊，不是说好了让你等我吗，我有路子，你咋先上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发来疑问。 “这把跟我押，我押多少，你跟多少，不要贪多。” 我发过去消息，静待时间。 一点半，第二盘准时开始。 李文英还在，也很听话。我知道他上一盘最低押注一万，所以我就以这个为起点，告诉他买哪几个点，先下了一万给他截图。 他操作很快，一万立马跟上。 “哦？看来这家伙还有点东西。” 我轻声嘀咕，按照员工手册上的步骤操作，让他在第三把押注时中奖，本金加奖金一共十五万。 除去他投入的七万，这一盘他净赚八万。 “怎么样兄弟，这把赚了吧。” 游戏结束，我发过去邀功信息。 “小赚一点。”李文英并不满足。 他这种心态正好是我所需要的，就怕他赚一点就想跑，那再上钩可就没最开始那么简单。 “放心，你跟着哥哥我，不敢说这辈子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肯定是没错的。” 我继续吹牛。 第三盘游戏很快开始，这盘是关键局，按流程来办，我让他别跟，因为我没有把握能中。 他满嘴答应，回复得好好的，结果游戏一开始，他的赌注立刻押了进来，仍旧是一万。 “是条大鱼，准备收网。” 背子看到他下第三把的赌注时，嘴角都笑咧开来。 从他这三把的状态来看，这个李文英，我们有绝对的把握掏光他。 第三盘正式开始，为了表明我判断的准确性，李文英不管押什么，他都要输，必须输才行。 否则后续我还怎么带他玩儿，都没有信任度了。这把就是要告诉他，听我的话去押，才能赢钱，不听我的话，只能输钱。 这一盘，一直进行到第五把，李文英押注的号码还是没中，此时他已经投进去了三十一万，第六把如果他还想跟，那他就得投六十四万。 “你说他还会跟吗？” 背子盯着屏幕，满脸兴奋。 “最多再跟一把。” 我给出预测，他不管押多少，都不会中，只是看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我来，然后收手。 第六把下注开始，我盯着屏幕莫名也有些兴奋。 赌过的兄弟应该能有这种感觉，那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刺激感，那是比高潮还要强烈而直接的。 尽管我自己反感现在的行为，但不得不说，真的还挺期待。 屏幕上，第六把下注时间一秒一秒缩减，我不断刷新后台，李文英还没下注。 “看来他不会再跟了，毕竟这把要是再不中，总共一百万可就没了。” 背子呵呵一笑，不管怎么说，现在平台已经有了收入，还是二十来万。 即便李文英这把之后再也不玩儿了，那我们也是赚的，他此前下的注减去上把他赢走的钱，就是我今日的创收。 第六把下注时间还有十秒，李文英的账号还是没有动静。我耸耸肩，准备结束这轮游戏，他不玩儿了，当然要开下盘。 可就在时间还剩最后三秒时，就在我和背子都不抱有希望时，李文英的账号突然又亮了。 是的，最后三秒，他跟了，跟了六十四万。 “这……” 我和背子面面相觑，这家伙还真是不怕死。 “继续，下一把他要跟一百二十八万。” 背子双手举起，已经做好了庆祝的手势。到这里为止，我一个人几乎完成了整个小组的单日目标，一百万。 第七把开始，这次不只是背子，九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那些黯淡无光的双眸难得投射出一丝丝激动来。 我屏住呼吸，盯紧屏幕。 然而直到第七把结束，李文英都没有任何动作，他放弃了再跟。 “喔！” 身后的背子突然放声大吼，拍掌吹口哨，欢呼不断。 “恭喜新人周杨，入组一周，成功开出百万大单！” 说着，他拿出礼花，对着我头顶炸开。 …… 第149章 空虚的成就感 五彩绚丽的彩带伴随着欢呼声与掌声，自半空洋洋洒洒，从我头顶四散飘落。 听着四周不断的恭喜和鼓励，看着那副嘴脸，我心里不禁觉得可悲。 不干人事还能被这样吹捧，真是讽刺。 “周杨，马上联系他，准备第四盘。” 欢呼庆祝没有持续多久，背子立刻催促。 “他现在的状态肯定很着急，又很不甘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一次性掏空他。” “好。” 我收起假笑，面色重归平静，点开手机给他发了文字。 “兄弟，第四盘要开始了，有内幕消息，这次我准备干票大的。” 消息发过去，李文英许久没回复，一点动静没有。 “可能黄了。” 我把手机递给背子，无奈摇头。 “不急，再等等。” 背子这个狗东西，在我完成任务后，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恢复到了我帮她叫小姐后的状态。 “这次下多少？”我故意问。 “一百万。”背子都不带犹豫的。 “多少？”我以为听错，第一把下一百万？ “就是一百万。”背子肯定点头，并对我作出解释。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手上的钱应该不多，这个时候就已经是收割的局面，不能再用常规的方法养猪，养不出来的。” “所以他下一注，我们就赚一笔？”我明白背子的意思。 “对。” 背子点头，手机震动恰巧响起，是李文英的回复，一段三秒语音。 “我刚输了九十五万。” 声音很沙哑，带有一种极度的消极与沉沦。 “多少？”我假意震惊。 “九十五万。” “上一盘吗？” “对。” “兄弟，你…… 你怎么不听老哥的，刚才那把让你别押别押，你偏要自己去玩。 现在好了，输这么多钱……” 这段消息过去，李文英又间隔许久才回复。 “我不玩了。” “别呀兄弟，你信我，这把一定带你赢钱。” 这句话是背子发的，他看见李文英的消息，唰地一下抢走了我手机。 “我有内幕消息，最多三把，就能全中。” “我没钱了。”李文英语气要死不活。 “少投点，信我，兄弟！”背子回复。 “投多少？” “十万。” “第一把十万？” “对。”背子回复，说完还补充一句：“不中我补钱给你都行。” “最后一把。” 李文英这个疯子到底还是心动了。 第四盘开盘，背子亲自上手，他坐在电脑前，十指操作飞快，很快十万押注截图给李文英甩了过去。 看得出来，李文英很犹豫，他那边半天没动静。 半晌，他账号的十万终于进户。 “周杨，让他中，就第一把中。” 背子让出位置，示意我来操作。 “又要改？” 刚才他还说有一点敲一点的，现在想法又变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家伙兜里还有钱，只是有些心虚，先稳住他，下一把再杀。” 背子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点头照做，不发表任何看法。 第四盘，李文英押十万，赔率是一比三，他第一把就赢了，所以到他账户的钱是三十万。 “你信不信，第五盘，我首注一百万，他绝对会跟。”背子很自信。 “不需要现在跟他讲？”我对此并不关心，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不讲，现在心急的是他，等他找我。”背子搬了个凳子坐在我跟前，同我一起盯着手机和电脑。 不得不说，背子这个狗东西，虽不是什么好货，但对于诈骗这方面的心理他掌握的的确很精准。 五分钟不到，李文英的消息就过来了。 “小杨君，下一把怎么押？” “下一把我建议你不要参与，风险大。”仍旧是背子回的信息。 “收益呢？”李文英回答。 看，这就是赌徒的心理，风险越大，就代表收益越大。 风浪越大，鱼越贵！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愿意去赌这个风险。 人就是这样，面对利益时，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幸运儿，运气会砸中自己。但面对灾祸时，却觉得它永远都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收益很高，一比十，只赌首注，但我不敢百分百保证，跟不跟看你自己。”背子继续回复。 “好。”李文英答应下来。 下午三点半，第五盘游戏，准点开始。 背子上来毫不墨迹，直接一百万首注，截图甩给了李文英，并附上一句话。 “跟与不跟看你自己。” 这话过后，背子盖上手机，眼睛盯着网址一动不动。 屏幕里，李文英id闪动不断，这表明他在对比背子发给他的下注号码。 “他在犹豫，有戏！” 背子双眼瞪得溜圆，冲我大声交待。 “周杨，他不跟，就中，他跟，就不中，明白吗。” 我点头回应。 看着屏幕右上角一直闪动的倒计时，李文英这次卡得更极限，在倒计时最后一秒，他跟了，九十三万整。 “呀！！！” 仰面坐着的背子看见李文英下注的那一刻，就像是火药遇见火星，轰然跃起，手舞足蹈，叫喊不停。 他叫了好久，连带着其他组员和隔壁组的都一起呼喊。 几分钟后，他平静下来，突然一把抱住我，勒得很紧。 “哈哈哈哈，周杨，你简直是我的福星，是我们组的功臣。” 说着，他就把我往外推，在那个走廊边缘位置，旁边就是三个组长的小办公室前，有一个铺着红布的小台子，台子后面放着转盘。 从我第一天进来，我就看到了这东西，只是一直没在意它的用途。 “来，为你庆功，抽奖！” 背子让我站在小红台上，又对着我拧开两个彩带炮，接着把转盘搬到我面前。 “一次机会，指到啥，就是啥。” 看着转盘上一圈圈数字，我勉强一笑，没有问都有哪些奖励，因为这是诈骗园区，能有什么好东西？ 按背子要求，我伸手转动轮盘。缓慢几圈后，指针停在了数字3上。 “你小子，运气不错。” 背子笑容突然猥琐，他拍着我肩膀，对着下面再吼了一嗓子。 “所有人，掌声在哪里、欢呼声在哪里！” 整个第五层，所有人，立刻回应。 讲真，那一瞬间，看着那么多人使劲为自己欢呼，还真会有一点成就感。 只是，这种成就感格外空虚，且罪恶。 …… 第150章 阿荣的消息 转盘数字上的3是什么意思，我当晚就明白了。 由于我以新人的身份，一周内成功开出百万大单，所以我得到了当天被优待的特权——提前下班。 下午四点整，该欢呼的，该庆祝的，该表扬的，所有场面上的花样全部搞完，我关闭电脑，起身离开工位。 但可活动的范围还是跟之前一样，只能在工作的大楼，宿舍和食堂三个地方。 下班这么早，我突然还有些不适应，躺在宿舍铁架子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无所事事。 进园区一周，我每天都在琢磨两件事，一个是怎么逃出去，另一个则是从大其力离开，我睡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个睡眠很浅，警惕性和敏锐度都很不错的人，别说是在车后座眯着，就算是躺在床上，衣服脱光了睡，一点过大的响动我都会醒来。 老铁被人抓出去，老鳖不知所踪，这么大的动静我不可能没反应。 想到这里，我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阿荣，从昨天的匆匆一面来看，他这几天过得很不好，甚至是正在遭受折磨。 不如，打听打听他的下落，在这园区里，他算得上是跟我认识时间最长，最熟悉我底细的人。 说干就干，我翻身下床，直奔六层，那是阿荣分组后的工作地点。 阿荣被分到了第十四组，他的组长被大家称作吴姐，长得不咋滴，性格倒是挺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听老人说，她好像进园区很早，已经有好几个年头，属于是最老的一批猪仔。盛哥他们也会给她几分面子，不随意惩罚辱骂。 我知道若还是像此前一样搭话，多半会被无视。 所以我换了个策略，我让背子带着我上的六层，借口是去其他组交流学习，反正我今天已经没有工作了。 当然，背子肯帮这个忙，也是因为我的钞能力，我又给他塞了一万块钱的红包。 果然，有了背子在中间的大力介绍，还有我今天神勇开单的事迹，吴姐的脸色松动很多。 她斜着眼，自上而下打量我，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底子不错，即便开不了单，去做鸭想必也很受欢迎。” 她这话听得我眉眼直跳，要不是想向她打听阿荣的消息，我真想扭头就走。 “吴姐说笑了，全程都是我们组长亲自指导，手把手教学。要不然，我一个新人，哪里能有这本事。” 话从嘴唇出，片语不沾身。 这个时候，我爽不爽不重要，让他们两个爽了，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果然，背子一听我在别人面前这样夸他，眉眼间的笑意几乎要坠落在地。或许是出于红包的原因，他甚至还适当谦虚了几句。 “话虽如此，但周杨也出了很大力，是个潜力无限的新人。” “那恭喜你，捡到宝了。”吴姐立刻接话。 “那可不，周杨这小子，能力很强的，他的朋友也很厉害。” 背子清楚我的目的，主动帮我引出接下来的话题，假装问我。 “对了，你那朋友叫什么？分到哪一组的？” “叫阿荣，就是分到吴姐这组的。” 我向背子投去感激的眼神，这货虽然是个骗子，但是收了钱还真的会帮你办事。 “只是，最近一直没见到他，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我语气稍显犹豫，转向吴姐：“他是跟着我到缅甸的，又是我的好兄弟。所以，想请吴姐通融通融，能不能让见见。” 我是故意这样问的，因为我知道，阿荣压根就不在十四组，也不在六楼。我估摸着，入组那天吴姐亲自带走他后，他就又被带走了。 不出所料，还没听完我的问题，吴姐脸色就变了，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伴随着她的脸色，刚才背子好不容易烘托起来的气氛再度沉寂。 看着吴姐反应，我知道凭我问，她是什么都不肯说的。于是，我再度眼神求助背子，并且暗自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 有钱拿的事情，谁不乐意干，不就是拉拉脸面么，背子拎起右手从前额捋向后脑勺，那本就油光的头发更加顺滑。 “吴姐，弟弟跟你讲句实在话。” 背子难得不开荤段子玩笑：“周杨求我带他来找你，也就是为了阿荣。他俩这大老远的从国内被骗过来，你肯定理解。 也没有别的过分要求，就是见一面，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背子说着，冲我伸出手来。 在吴姐办公室，我挡住监控，背对玻璃，从口袋掏出一个厚厚的大纸包递过去。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三万块，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用来撬开吴姐的嘴。 “背子，你什么意思？” 吴姐扫了眼纸包，傻子都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她没有去接。 “吴姐，不是弟弟为难你，我明白，阿荣不在你组里。这点小心意呢，是周杨孝敬你的，你也别多想，都是园区老人，都清楚，这事绝对不会传出这道门。 另外，也请吴姐稍微透露一点点消息，关于阿荣目前在哪的消息。” 背子解释完，神色真挚。 吴姐虽然脸还是垮着的，但比刚才好看了很多。 我趁机赶紧把纸包塞进她手里：“吴姐，您行行好。” 要不怎么说钱是个好东西呢，握着手里的纸包，吴姐轻叹一口气，迅速把纸包塞进腰间，然后上前一步凑近我，以一种几乎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吐出一句。 “他被大兵带走了。” “大兵？他怎么会惹到大兵……？” 我话没问出口，吴姐已经下了逐客令。很明显，她不想提这件事，多一个字都不想。 “好了周杨，走吧。” 背子拉着我走出了吴姐的小办公室。 我没跟背子再回五楼工位，独自一人顺着走廊，慢慢走回了宿舍。 推开宿舍门，胖子威哥竟然也在，他赤裸上半身，喘着大气，手中扇子不停晃动。仰头见到是我，放松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 我没理他，自顾自爬到床上躺下。 大兵怎么会抓阿荣呢？ 莫非… 是因为我？ …… 第151章 套餐 晚上七点，天色开始变暗，背子推开宿舍门。 “周杨，收拾收拾，晚上带你兑现奖励。” 他无视已经睡着的威哥，冲我大叫。 “数字3奖励？” 我不明所以，什么奖励这么特殊，非得要晚上去？ “别墨迹，去了你就知道了。” 倒是背子显得急不可耐，神色兴奋地伸手来扯我下床。 我这才注意到，他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连鞋子都刷得白白净净，特别是两个鼓鼓的裤兜，多半是我贿赂他的钱。 他这模样，是我进园区以来第一次见，比上次我请他嫖娼都来的精神。 等我换好衣服下楼，一群人已经站在操场口等着。人群中有盛哥、马九指，让我意外的是，跟我同宿舍的王汉竟然也在其中。 不是说奖励么，怎么园区负责人在，还另外带了这么多人？ 马九指斜了我一眼，轻蔑一笑，没再理会我。这种时候，我肯定不会主动招惹他，压住心里杀意，全当作没看见。 “人都到齐了，那就走吧。” 盛哥眼神略略扫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多做停留，也没有做任何解释，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抬眼眺望，园区大门此刻正半开着，前后围着好几个手持ak的小弟，神色警惕。 “我们这是要出去？” 我悄悄问背子，心跳不由加快许多。 来了这么久，园区周围的环境可谓全然不知，能趁这个机会出去，哪怕走不了多远，也能探查一番。 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奖励，还真有些实际用处。 “别说话，跟着就是。” 有盛哥和马九指在，背子很守规矩，他默默跟在队伍中，低着头不到处乱看。 走到大门口前，队伍停了下来。 马九指取下长久挂在怀里的步枪，交给前来接手的小弟，又从小弟手里拿过两把手枪一左一右别在腰间衣服下。 然后，他手指左边，冲着队伍大喊。 “所有人，自己去旁边拿头套戴上。” 队伍里新人只有我一个，其余都是老人，他们应该经历过，都很配合，也很懂。 马九指话音落下，一行人快速朝左边马仔刚搬来的纸箱走去，一个接一个从里面抓出黑色头套拿在手里，又再度回到队伍。 “快去啊。” 背子从后背推了我一下，他作为我的组长，一直跟在我身边，我猜测他此行一定担负着监视我的责任。 看到头套的那一瞬间，我明白我想要探查园区周围环境的想法落了空。这些人太过于谨慎了，有马九指及几个马仔持枪跟着都不放心，还要我们蒙上头套。 没办法，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也做不了弊，只能照着他们的要求来。 头套很厚很长，戴在头上正好齐颈，口鼻都捂得严严实实。戴上它只能看见脚底下很小的一圈范围，差不多两三个身位。 好在套口稍宽松，不会特别闷气。 我们戴好头套后，被依次领上面包车。然后，车子启动，摇晃着驶离园区。 大家坐在汽车上肯定有这种感觉，当汽车左转的时候，由于惯性，你的身体会向右倾斜，当车子右转的时候，你的身体会向左倾斜。 一开始，我很用心地去记忆每次转向的方向，以及每次转向之间的时间差。推算合理的话，我能大致判断出此次行程的路线和距离。 可我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在汽车连续多次转向后，我忘光了前面的所有路线。 妈的，看来只能多拿几次奖励，找更多的机会出园区了。 这是路线记忆失败，我心里的盘算。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下，马九指在车内吆喝大家摘掉头套。 夜色下的妙瓦底，灯火璀璨，正前方几栋大楼四周霓虹灯闪烁，大楼最顶层，映着一行红色大字——亚太量贩ktv。 ktv？ 背子神神秘秘的奖励，竟然是带我们到ktv。 这他娘的，我大失所望。我在国内就是干这行的，里面的运行流程、主要业务等等，我熟得不能再熟。 这东西对我的吸引力几近于零，甚至是负数。 等众人全部下车，两个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的迎宾赶紧凑上来，挨个派烟。 “哎呦，盛哥，马哥。 这盼星星，盼月亮，可终于把您二位给盼来了。” 其中一人大声招呼，弯腰媚笑不断，看样子跟园区的这几个头头很熟。 迎宾招呼着，很迅速地扫过所有人，继续哈哈笑道：“盛哥，这次新老面孔都不少，看来最近发大财呀。” “发个屁的财，饿不死罢了。” 盛哥接过烟，叼在嘴角吊儿郎当往里走，马九指则落后他半步，我们走在中间，身后是怀里揣枪的两名小弟垫后。 跟随迎宾步伐，我们直上五楼。 我敢打包票，随便拉一个人来，不告诉他这是哪里，他绝对会以为这是国内。 无论从外部名字，还是到内部布置装潢，所有的一切，跟国内太像了，完全是同样的风格，同样的家具，同样的音乐，同样的灯光。 就连服务员的发型和配备的随身设备，都一模一样。 盛哥要的包间很大，是能坐下二三十个人的那种大包，中间一排长沙发，左右各两排短沙发，正中央放着茶几。 茶几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像是两张大床拼在一起，横在众人面前。 待盛哥和马哥落座后，一圈啤酒和果盘挨个摆齐，迎宾的这才再度发问。 “盛哥，马哥，今晚您二位是要玩儿哪种类型的，还是跟往常一样？” “这个不急，你先出去，等下叫你。” 盛哥挥挥手，赶走了迎宾，又将包厢内的白炽灯打开。他半躺在沙发上，露出腰间手枪枪柄，冲站着的我们训话。 “你们五个，除了那……”他伸手指着我，一时间叫不上名字。 “周杨，盛哥，他叫周杨，我们组的。”背子赶紧接话。 “除了周杨，都是老人。”盛哥接着说：“你们都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带你们来这里。 废话呢，我就不多说。 总之一句话，只要你的业绩足够好，这里想来几次来几次，每次想玩几个玩几个！” “好！” 背子立马拍掌附和：“盛哥、马哥放心，我背子一定带九组勇争第一。” 其他人没像背子一样再拍马屁，只是鼓掌，我也跟着一起鼓掌。 “嗯，不错，都坐吧。” 盛哥点点头，冲马九指使了个眼色，端起酒杯开始喝酒。 “服务员，98套餐！” 马九指扯开嗓子大吼。 “要漂亮的！再给老子上那些老阿姨，小心老子掀了你的店！” …… 第152章 大茶几的用途 除了盛哥和马九指坐在最中间的长沙发上，其余人全部坐在两边的短沙发，两个持枪的小弟则双双站在门口，手放在衣兜里。 看那姿势，多半是握着枪柄的。 背子坐我左边，马九指喊出98套餐时，我很明显地看见他眼神闪烁，眸子深处流露出一股淫荡之色。 呵呵，这个老色批，距离上次我请他玩完才过去一个周，这又按捺不住了。 很多同学可能不知道98套餐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其实此前我是有提到过的。 在国内的很多娱乐场所，特别是某些特定城市的会所、足浴等地方，客人进来后，一般都是正规的服务流程先走一遍。 这种正常的流程，绝对不会违规，也健康，你就算带着你老婆去，她面对面监督，也挑不出什么特别的毛病来。 但是呢，这种正规的流程对于很多单身的兄弟，或者是喝了酒心情郁闷的兄弟，又或者是那些想出来搞搞艳遇，花钱玩玩的兄弟来说，就显得有些不尽兴。 娇滴滴的技师用她的娇嫩小手给你全身按了一遍，你难免心中会有点异样想法。 所谓爱意随钟起，不够再续底。 一来二去，某些兄弟的小兄弟就会抬起头来。这个时候，胆大一点的就会想要更深入的服务。 在早些年，官方打击没有这么严厉的时候，想要跟技师再深入交流，非常简单粗暴，钱到位就行，现场就可以。 但后来打击得太厉害，所有的场所都不敢现场搞这些，场地进行了转移，就连开口询价的语言也变得更加隐蔽。 98一词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除了98，还有95和92。是的，跟你去加油站加油的型号是一样的。 这里我从低到高挨着来说。 所谓92，审核不给过，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你也可以用手给技师按摩，但要注意，别人不让碰的个别敏感点，你最好不要用强。 而升级的95，则是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审核不给过。 至于最高级的98，不用我说想必你也猜到了，因为钱到位，你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审核不给过。 刚才，马九指叫的是98套餐。 我这才明白背子为何这么兴奋，走之前还特意打扮一番。 不得不说，这里的妈咪速度是真的快，两分钟不到，包厢门被推开，一个打扮得极其妖艳的妇女率先进入。 她穿着黑色的蕾丝边旗袍，走路时腰间的赘肉颤动不停，看得人想吐。 她肯定就是妈咪了。 “盛哥~马哥~” 这中年妈咪外观稍寒碜，职业素养倒不错，人还没到，娇叫声就充斥了整个房间。她踩着高跟，向盛哥扭去。 那一瞬间，我看到口中抿酒的盛哥反呕了一下，但他用杯子挡住口鼻，妈咪看不见。 “过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们忘了妹妹呢。” “六姐说笑了，以您的地位，又是这家店的老板，谁敢怠慢。” 盛哥笑着应付，脸色些许勉强。 听着盛哥的话，我眉眼一抬，倒是我失了眼色，这女的竟然是这家店的老板，看来背后也有大金主或是大军阀撑腰。 只是，看她这打扮，真的很像妈咪。 “主要是弟弟穷得饭都快吃不起了，常来哪能消费得起。”盛哥放下杯子，坐正身体。 “瞎说。” 女老板一拍盛哥手臂，从桌上拿起一整瓶啤酒，对着盛哥和马九指。 “来，二位，姐姐陪你们干一个。” 说完，仰头转瓶，很轻松炫掉满瓶啤酒 “好了，姐姐不耽误你们开心。” 女老板放下酒瓶，对着领口别着的耳麦喊道：“带姑娘们进来吧。” 立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连绵不断，小姐们一字排开，一个接一个的从门外进来，站成两排，足足二十三个。 “盛哥、马哥，这可是我们整个场子最好的一批，为了把她们凑齐，我可得罪了不少客人。” 女老板娇嗔一句：“您二位要是一人不选个两三个的，我这本可都回不来。” 盛哥笑着又陪了几句，开始专注于挑选小姐。 他挑选的方式很特别，一看就是老手。 这种场面我见过无数次，很多客人挑选的时候都是眼神左右扫两遍，然后从中选出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 但盛哥不同，他先是让所有小姐上前一步，剔除掉他看不上的，剩下的所有人重新站成一排，再按此方法来一遍。 如此一来，三轮过后，站在最前方的只剩三人。 盛哥大手一挥，显得很阔气。 “不选了，就你们三个。” 马九指也是同样的方法，选了两个。 两个头头选完，剩下就是我们这五人，背子冲得最快，他也选了俩，这个狗东西还真是精力旺盛。 剩下几人都是一个，我本来一个都不想选的，但碍于场面，还是点了个马马虎虎的。 所有人选完，剩下小姐撤走，狂欢正式开始。 背子将包厢内的灯光调到最暗，先来了一轮常规的敬酒拼酒环节。这个环节下来，算上小姐，一共十八人，并且喝的不是啤的，而是那种洋酒。 饶是我酒量不错，也有些醉意上头。 其他人，有比我好点的，但也都好不到哪去。 借着醉意，大家开始胡作非为起来，就在包厢里，当着所有人的面。 我亲眼看着盛哥、马九指还有背子三人，审核不给过。 那一刻，我才明白，难怪国内没有这样大的茶几，原来是这个用途。 如王汉这般年纪，也变得疯狂，跟怀里小姐互相撕扯对方衣物。 “老板~” 或许是画面太过于劲爆，我身旁的小姐也按捺不住，见我迟迟不动手，审核不给过。 …… 第153章 熟人? 在莱安皇家会所时，我就是从来不碰小姐的。 更何况现在是在这诈骗区域，还是一点安全意识和措施都没有，体型外貌都不出众的小姐。 我更没兴趣！ 但我没有推开她，因为门口的两个小弟正在环视众人，我表现得太过于冷淡，不免让人产生怀疑。 于是，我抓住小姐双手，也同其他人一样，一把扯掉她整个上衣。然后，我使劲把她摁在我怀里，让她没办法进行下一步动作。 王汉到底是年龄大了，他的体力明显跟不上其他人，不足两三分钟，他就泄了气，推开怀里小姐，半躺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偶然回头，他见我也是同样的动作，突然神秘一笑，端着酒杯向我凑过来。 “杨兄弟，这个奖励怎么样？” 看着他一脸淫笑，我没作回答，推开了在我身上装样子的小姐。 王汉也不尴尬，他提起杯子自顾自碰了一下放在我面前的酒瓶，推着眼镜继续笑眯眯开口。 “上次宿舍的事情，哥哥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他仰头喝光杯中洋酒。 “可我也没办法呀。”他语气中带着醉意，眼神看向正在茶几上的马九指：“威哥我惹不起，他我更惹不起。” “所以兄弟，别怪哥哥，都是为了活命。” 如果是我在皇家会所那会儿，像王汉这种人，我是不屑于理会的，纵然他服软认错我都不会理。 但在这里不同，他跟我一个宿舍，又是老油条，他话说到这个份上，甭管他是不是醉话，事后记不记得。 记住一个原则就行，尽量少得罪人，谁知道他会在背地里使什么坏，谁敢保证他哪天被打后，会不会想不开，要拉个人垫背。 于是，我冲他摆手，迎着他的目光，一口气干完整瓶啤酒，打着酒嗝在他耳边喊叫。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大家都是室友，以后互相帮扶。” “好兄弟。” 王汉半搭着身子，酒气长喷，由于他跟我凑得近，所以他发现了我没脱裤子。 “兄弟，是个狠人，这都能忍得住。”他冲我竖起大拇指。 说完他扭头看着房间其余人，嘴边嘟囔不断：“哪像他们，一个一个的，跟饿狼看见羊羔似的，一点定力没有。” 他敢说这话，看来酒喝得不少，脑袋已经管不住嘴。况且，他自己不也是一个样么。 这要是给盛哥和马九指听见，他今晚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主要是人多，没这么玩儿过，放不开。” 我假意指了指自己裆部，表示没反应，以一种示弱的方式敷衍过去。 这种方式对于男人，尤其是对于在这包厢内最先缴械的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安慰。 王汉咧嘴大笑，递过的眼神满是理解，就差拉紧我双手说出那句：兄弟，我懂，我都懂…… 我和王汉你一句我一句的同时，其他人也陆续收了工，包括背子在内，好几个人都放松下来。 盛哥和马九指就趴在茶几上，脑袋枕在小姐胸前，粗气喘个不停。 “妈的，好久没玩儿，好他妈的累。” 盛哥骂骂咧咧：“还有这破茶几，又硬又膈应人。” “上楼上楼！” 盛哥叫喊着，从茶几上撑起身子，把他和那几个小姐的衣服揉在一起，全部丢给其中一人。 然后，他手一挥，就这样拉走三个小姐，大摇大摆出了门。 经历了刚才的淫乱场面，他这举动我已见怪不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媾和都可以，裸奔又有什么不行的？ “小杨，走，拉着你的妞上楼。” 看着盛哥和马九指都出了包厢，背子站起身来，他还不忘回头喊我。 剩下几人都跟着背子起身，我本想走在最后的，但那两个看门的小弟很敬业，推搡着我上前。 上楼的道不是我们来时的路，是一条相对隐蔽的路线，在走廊尽头的另一个包厢里，暗门。 不得不说，这里虽然是缅甸，但是该做的功夫，这个ktv都做了。 这暗门在我看来其实是没必要的，反正后台都是军阀，人家真要搞你，你就算没被抓住什么把柄，别人也有办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们一行人往包厢内走，恰巧遇到另一队人从包厢里出，只有女的，看模样就知道全是小姐。 个个发型凌乱，衣服随意，肯定是刚服务完毕的。 我大致扫了前面几个女的，便没太在意，眼神有意无意打量暗门周围情况。 但当最后一个小姐从我身边走过时，没来由的，或许真的有第六感，我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 带着一种惊讶、疑惑和难以置信的情感。 下意识地，我回头迎视。 旁边队伍的最后那个小姐，个子不算很高，一米六左右，穿着很暴露，身材不错，皮肤相对白皙，裸露的胳膊臂膀有些许淤痕，很淡，但能看得到。 她头发是披散着的，左右遮住部分脸颊。迎上我目光的瞬间，就像是触电般，迅速闪躲，并且慌乱。 只是短短两秒的打量，我没看清她长相，但很熟悉，那种感觉就是见过，但想不起来。 “不要停留！” 跟在最后的两个小弟轻声呵斥，伸出手又来推我。 “背子。” 我踉跄一步，极为短暂的犹豫后，迅速跑上前，拉住楼梯尽头的背子。 “干嘛？” 背子眼神满是醉意，摇晃着问我。 “我想再叫一个小姐。”我故意大声说道，末了又补充一句：“或者换一个也行。” “哈哈哈哈。” 背子一听，淫笑起来：“好啊小杨，刚才那么正经，都是假正经，忍不住了吧。” 他仰头往前看，盛哥和马九指已经不见踪迹。 借着酒意，背子学着盛哥模样，大手一挥，冲我嚷道：“盛哥吩咐过，今晚大家都是功臣，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开心为主。” “你换吧，看上谁就换谁！” “感谢盛哥！” 我冲着楼道尽头大喊，我是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免得明天醒来他们翻脸。 然后，我转身跑到队伍最后，隔着两个压轴小弟，指向刚才队伍最后的那个小姐，与我对视的那个小姐。 “我要换成她！” 与此同时，我把手中的银行卡塞给其中的一个小弟。 这是云玉给的三张银行卡的第二张，里面还有四十万，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就在刚才，我隐约确认了与我对视的那个小姐的身份。 …… 第154章 小丽 压轴的两个小弟拦住我，不让我上前。他们是马九指的手下，背子的话可起不了作用。 “卡里有四十万。” 我轻轻开口，在他俩中间说道。 这句话效果很足，两个小弟立马变了脸色，但他们还是不让，我知道，他们这是不信。 一个园区猪仔，来的时候全身都被搜刮干净了，哪里来的银行卡，哪里来得这么多钱？ 嘿嘿，这就是提前预备的好习惯，在大其力的时候，三张银行卡被我用塑料纸包着，塞在鞋垫最下方，这才能逃过。 “但你们要保证，这事谁都不能说，包括马九指。”我再度补充：“否则这钱绝对落不到你俩手上，我还要挨打。” 兴许是我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收我银行卡的那个小弟微微点头，当着我的面取下腰间手枪上膛，藏在衣服里，用枪口顶着我后腰，一步一步陪着我下楼，朝我所指的地方快步走去。 后来，回想起在这里的经历时，我曾数次确认过，当时我真的有夺枪逃跑的想法。 但我生生憋住了，死死憋住。 因为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不知道这栋楼，这个ktv的布防，我更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纵然逃出了ktv，我恐怕也跑不出这周围。 等马仔押着我出了暗门包厢，来到走廊时，那队小姐正排成一队，接受一个妈咪的训话。 我长吁口气，好在她们还没走。 “你，过来。” 押着我的小弟倒是直接，不待我开口，他伸手一指我要的那个小姐，语气呈命令式。 “这位老板，您是？” 妈咪笑着扭着：“她没答应，也没反驳，而是先确认小弟是跟谁混的。” “隆泰园区。” 小弟报上园区名字。 “哎呦，原来是隆泰的老板。” 妈咪脸色变化那叫一个迅速，她伸手就去扯那个小姐。 “丽丽，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过来。” 我看见丽丽飞速斜过我一眼，立刻把头埋低，故意埋低，不想让我看到她正脸。 她本来是站在原地不动的，但被妈咪使劲拉扯，只能踉跄向前。 “陪不好客人，有你好看。” 妈咪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一把推了过来。 小弟没再说话，顶着我的枪没有丝毫收力，他把丽丽放在我前方，又一步一步进入暗门。 暗门内，另一个小弟站在楼梯拐角，四下警惕，见到我俩返回时，稍稍放松。 “那里。” 楼梯拐角的小弟伸手指着楼上的一间包厢房门，外观看是那种很简陋的单间，跟国内四五十块钱的小旅馆很像。 “不要耍花样，五点返回。” 花了钱服务就是不一样，此前还凶神恶煞的小弟，竟然主动告诉我走的时间。 我点点头，迈步上楼。丽丽这会儿在我身前，她当然懂什么意思，默不作声快步上楼率先进入房间。 房间很小，不足五个平方，除了一张床，就只剩下一个小过道。 隔音也差，我进门就听到两边隔壁的动静，咯吱咯吱，男女喘气浪叫，有点像是背子的声音。 丽丽坐在床边，她还是不看我，斜着脸盯住床头。 她这反应，坐实了我心中的猜想，对她身份的猜想。 我走近几步，站在她对面，主动开口。 “想不到，这里还能见到熟人。” 她整个身体轻轻一颤，带动胸前暴露的沟壑晃动，但她还是不看我，也不说话。 “丽丽。” 我轻声嘀咕：“没认错的话，你是小丽吧。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说完，她身体颤抖得更加明显了，放在床上的双手紧抓被子，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许久，真的是避无可避，她终于开口。 “你认错人了。” 我没接话，她这反应，能是认错人的表现么。还有，因为惩处阿豪的事，我对她有些印象。 我一直不说话，她也绷不住了，开始轻轻啜泣，声音和动作越发变大，直至最后失控。 好家伙，这里的隔音情况，外面还守着人呢，我可不敢放任她大哭，赶紧蹲下身子扶住她双肩安慰。 她也很懂，失控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又由大转小，渐渐恢复正常。 然后，她终于抬起了头，脸颊两旁垂落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至双肩，露出完整脸蛋，第一次正视我。 她整体的骨架面貌没怎么变，但皮肤不再白皙。或许是刚哭过，眼皮明显发肿，右眼似乎还偏大些。 “徐，徐经理。” 她低低地叫了声。 我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一种很复杂的情感随着她的承认涌现爆发。 是的，她就是小丽，那个在莱安皇家会所，被马老板在包厢强行灌药上马的服务员。 为了她的事，我废了阿豪左手，但她却在这之后离开了会所，再无消息。 但谁能想到，她竟然到了妙瓦底，并且还在这里跟我碰见。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我问出心中疑虑。 我绝不相信她会是为赚钱而来，都是场子里做，只要下水，国内的钱绝对比这缅甸的钱来得多，犯不着背井离乡，来如此危险的地方。 “我……” 小丽有些暗黄的面色更加颓丧，眼中是彻底的绝望与放弃。 “我是被骗过来的，有三个多月。” 我点点头，陷入短暂沉默。 “啊！啊！啊……” 隔壁，叫声陡然增大，浪叫的同时，还在撞击墙壁。 房间内沉寂的气氛被叫声打破，小丽全身一颤，下意识地，如同着魔，她突然抬起双手向我伸来，那动作是要扒我衣服。 但她刚接触到我身体，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僵在原地。 “你，是被迫的吧。” 我轻咳一声，从床上站起。 “是与不是，还重要吗。” 小丽再度低下额头。 她这话或许别人听不懂，我却明白她的心境。 在皇家会所时，她第一次就是被强迫的，后来，破罐子破摔堕入这行。 现在在这里，既是被骗过来，那当然也不是自愿，从她身上的瘀痕也能看出。 但，都是卖。 愿与不愿，又有什么区别呢…… …… 第155章 地图 半个小时后，隔壁动静渐渐平息。 小丽半靠在床头，低着脑袋玩手机。对于四周传来的响动，她完全不在乎。 “再有半小时，我就走了。” 我看了眼时间，我的手机没信号，那张在国内买的黑卡早停机了，诈骗园区又长期信号屏蔽，还有软件实时监控。 听说我要走，小丽刷动屏幕的大拇指停下动作。 我知道她在听，继续说道。 “我是在国内犯了点事，逃难过来的，过来后，不幸遇到军阀毒贩混战，被抓到卖给了诈骗园区。” 我稍作停顿，在右边裤袋里摸出一沓现金，只有大几千，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 “这点钱你收着吧，咱们好歹在一起共事过。虽然在皇家会所我没能帮到你，在这里更帮不到你。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振作些。” 她仍旧保持着僵住的动作，没接我递过的钱。 对于以后的生活，她可能早就放弃了，不是我这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得了的。 于是，我弯腰当着她的面，把钱放在床单上。然后，交待最后一句。 “对了，我在这里的名字叫周杨，如果有人问起，别说错了，对你有危险。” “保重。” 说罢，我转身离开。 我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找她，当然不是为了熟人见面。 说句不好听的，在这鬼地方，别说是熟人，就算至亲好友，都不一定管用。 我只是抱有那么一丝幻想，她会不会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会不会有自己的小道消息，会不会知道很多别的路径，有能帮我逃出去的方法。 但真正见到后，很明显，我想多了。 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愿说。就像是一具麻木的尸体，行尸走肉。 大家萍水相逢，落难相遇，若是互相之间有价值，那互帮互助最好。 但她既然排斥，我也没必要勉强，毕竟谁都不欠谁的，就当这是最后一面吧。 我伸手去拉门把手。 “徐……徐经理。” 小丽突然开口叫住我。 回头，她从床上站起身来，双手扒开遮住脸庞的长发，毫无征兆地，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 “谢谢你替我出头。” 说完，她直起身子，在我面前解开超短牛仔裤，在我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她从牛仔裤内腰的一个小口袋里翻出一张锡箔纸。 待她完全打开后，是烟盒里的那层膜纸。 她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递出。 “这是？” 她这操作，给我整迷糊了。 “这是我知道的地图和一些安全点的位置，是从客人那里打听到的。” 她向我解释着：“我看得出，你肯定不甘心待在园区，一定会找机会逃跑。” “之前在皇家会所时，我被那个畜生糟蹋，没有任何人帮我…… 后来，也只有你知道后，废了阿豪的手，帮我出了口气。 但我已经是个烂人，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这个地图，就算是我的一点报答，希望你用得上。” 说完，她把纸团塞进我手中，又重新坐回床头。 我慢慢展开皱巴巴的膜纸，一幅很简陋的手绘地图显出。只简单标出了地标建筑，主路方向。 特别是其中的一条路，还用红色涂抹过，很完整。 “这图是你画的？”我问。 她给我地图的举动，着实让我没料到。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幅靠谱且清晰的地图有多重要，即便我不说，大家也都能想到。 她有这动作，就代表着她自己其实也在找机会，她也想要逃出去。 “你把这东西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我杵在原地看着她。 这东西我当然想要，但我也不能不管她的死活。我徐杨不是那种为了自己性命，而抛弃朋友的人。 “我？” 她呵呵一笑，嘲讽着摇头。 “我没救了，已经没救了……” 她情绪突然崩溃，双手捂脸，倒在床上无声痛哭，不断抽泣的身体晃动不停…… …… 从房间出来时，天色朦胧。 透过ktv走廊的小窗户，远处天边升起丝丝微亮。 盛哥和马九指还没出来，除了他俩，所有人全部集合完毕。大家面色疲惫，不停打呵欠。 我心里暗自发笑：折腾忙碌了一晚上，不困才怪。 没等多久，盛哥和马九指依次露面，从楼上晃晃悠悠往下走，边走边扶着扶手。 背子见状，笑容堆满脸庞，伸手要去搀扶。 “去去去。” “老子还没虚到需要人来扶的地步，区区三个女人，又不是没玩过……” 盛哥打掉背子双手，叉着腰朝楼下走去。 “所有人，头套戴上。” 刚出ktv，马九指就在身后大喊。 车子停在门口等着的，趁着这极为短暂的几步路程，借着凌晨微光和还在闪烁的霓虹灯，我隐约看见周围轮廓。 高楼还算密集，ktv左边五十米的位置，是十字路口。右侧方远处，灯光连成带状向外延伸。这种布局，应该是条河，两岸分布建筑。 “上车，都他妈快点的。” 马九指叫骂，抬脚朝走得慢的人屁股上踹。 车上，大家都坐在来时的老位置，刚坐下就被厚重的黑布套子罩住视线。 摇摇晃晃中，车子出发了。 一路上，我努力回想小丽给的那幅地图的标注点。对照刚才所看到的模糊场景，却没有找到任何一处相似。 小丽给的地图被我藏在了鞋底，其实我记忆了大半，只是有些复杂地方还有点混乱。 毕竟是手绘图，描述和表达都不太清楚，还需要再消化消化。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要快，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已经到了园区。这时天色刚刚透亮，时间六点出头。 这么早，离开工还有两个小时，所有人都准备回去再小憩一下，补补觉。 我当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昨晚虽然没干什么，但也没有沾床休息。 “周杨，过来！” 队伍刚散，背后有人叫我。 回头，是马九指。 他叫我干什么？ 不待我多想，他径直朝我走来，一把环住我脖子，几乎是拽着我往第一栋八层楼，也就是我们工作的那栋楼走去。 …… 第156章 马九指的敲打 盛哥看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打着哈欠自顾自朝第三栋八层楼走去。 转过楼梯角，马九指打开铁门，目的明确，直奔一楼。 看着前方地点，我内心咯噔。 进园区这么久，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地方是干什么的，我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第一栋八层楼一层，被称之为表彰房。 名字很好听，但你可别被名字所迷惑。提起这里，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因为这里是行刑的地方。 每月的最后一天，园区都会盘点当月业绩，按组按人来排名。业绩不达标，或者是排最后几名的人，都会面临各种程度的惩罚。 并且，这种惩罚是所有人都会看的，强制你看。 惩罚就在表彰房里进行，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四周墙壁由玻璃隔断，里外都能清楚地看到，也能清楚听到。 现在距离月底盘点还有一个周，马九指却单独带我来这里，哼哼，绝对没好事。 进入房间，由于天色原因，室内灯光很昏暗，模模糊糊看得不是很清楚。 “马哥，您这是？” 我全身绷紧，开口询问。 “别紧张，没什么大事。” 马九指环着我脖子的手臂更加用力，并且，后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我腰。 “听说。” 他不废话，直奔主题：“你昨晚在ktv换了个小姐？” “是。” 我谨慎回答，脑子飞速转动，分析他的意图。 换小姐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如果想要以这理由找事，当着所有人的面处罚我更有力度，根本不用单独把我拉到这地方。 所以，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莫非？我和小丽的关系暴露了？或者她给我的东西被发现了？ 若是前者，那倒没什么，顶多就是一顿打骂。可若是地图的事情露馅，那可就不一样了，我不但会被重罚，小丽估计也要被ktv处置。 “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马九指这厮倒是狡猾，他并不说是什么事，只是顶在我腰间的硬物加重力道。我知道，那东西是手枪。 “当时上头，看见那女的没忍住。” 我胡编乱造：“您又玩得很开心，我不敢打扰您雅兴，所以才向背子申请的换小姐。 对不起马哥，绝对没有下次。” 这会儿，我已经确定他找我不是为这个理由，否则背子也会被叫进来一起受罪。 “呵呵，你知道就好。” 马九指手中动作不放，阴笑一句：“这倒是小事，你作为新人开了大单，就该奖励。” “但是！” 他语气陡然加重：“你私下里贿赂那些小弟，这事……咱俩得好好唠唠。” 说来也好笑，他这话一出，我本来有些紧张的神经兀得放松下来。难怪会神神秘秘，单独找我，原来是这事。 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想借此来敲打我。 “马哥……” 我假装恐惧，没继续接话，我不知道那两个收钱的小弟是把所有的钱都抖了出去，还是说了其他的额度。 现在想想，当时的确是冲动了，没考虑太多后果。 就算这事不被马九指发现，事后那两个小弟指不定还会找我麻烦。我能一次性拿出四十万，就代表着我还有更多存款。 这种事情，永无止境。 “交出身上的钱，我从轻发落。” 马九指环住我脖子的手拍拍我脸颊：“能一次性给小弟两万现金，你倒是出手阔绰。” 这里要提一下，有些园区内，猪猡是有奖金的，对于销冠，别说两万，十万他们也拿得出。只是这钱在园区挣，你也只能在园区花，永远带不出去。 比如我，成功开单后，奖金是一万。 贿赂他们两万？ 极为短暂一愣，我心里大喜。 还以为那两个小弟是忠心耿耿，现在来看，也不过如此，卡里四十万的钱被改成了两万现金。 不过，这对我倒是极为有利。 “马哥，我……” 我半蹲着，开始表演：“我没钱了，全给了他们。” “都怪我当时精虫上脑，做了蠢事，这钱应该孝敬您才是。” “对不起，马哥。” 其实我心里是有些慌的，因为我在园区取的钱，马九指可能不知道，但盛哥知不知道就不好说了。 不过大概率是不知道的，因为这块儿归燕燕负责，现阶段，她应该还不会抛弃我。 “没钱！” 马九指面色立马就变了，他松开环住我的胳膊，站起身来。 “我操你妈的，你他妈敢说没钱！” 他边说就开始动脚了，连踹带踢，毫不留情。 “他妈的，藏着是吧。” 他穿着皮鞋，踢人真的很痛，但我必须强忍着，咬死不松口才行。 但凡我有一丝一毫的屈服，我敢保证，不止我卡里的五十万没了，今后还将被他继续折磨。 诈骗园区，他这个位置，能缺钱吗？ 不缺，根本不缺，甚至是花不完。 那他为何要来敲诈我？ 因为他要的是我的恐惧，要的是对我们所有人的绝对话语权，绝对的控制。 我给钱贿赂他小弟，这种事情，从他的角度讲，是触犯了他的管理。要是人人都这样，那他小弟还怎么对他服帖。 小弟能因为两万块钱放我去换小姐，就有可能因为两百万而放走园区内的猪仔。 这种事情，谁能允许发生。 今天的这顿打，我百分百逃不过。 “还有没有钱！” 他踢得累了，站在原地，眼神四下巡视，想要换个工具。 “没了，真没了。” 我捂着肚子面色痛苦，一方面，他踢得是真的疼，钻心的疼。另一方面，演戏要演得像。 我装的越狠，越狼狈，就代表我越痛苦，对我的教训就更加深刻。 “不敢了，马哥，我再也不敢了。” 我拳头紧握，继续求饶示弱。 身旁，马九指看到了趁手的工具，是个棒球棍，他正要去拿。 这可吓我一跳，好家伙，要是被这东西打，我怕是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情急之下，我匍匐而起，一把抱住他大腿。 但意外出现了，或许是心中怒气所致，我没控制好力道，只听扑通一声，他被我扑倒在地！ 大祸！ …… 第157章 暴动 “我艹你妈！” 片刻稍静，一声怒喝从马九指口中爆发。 倒地的马九指翻滚起身，伸手就去掏腰间手枪。他在园区仗着大老板侄子的身份，嚣张跋扈至极，对我们这些猪仔有着生杀大权。 像今天这种被猪仔扑倒的局面，我估计他还没遇见过。 看着指着我黑洞洞的枪口，我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要是真的开枪打死我，他顶多挨一顿大老板的骂，但我可是实实在在丢了性命。 他这会儿已经抓住了那个棒球棍，一手持枪一手持棍，气冲冲朝我来。 冥冥之中或许真有人助，也或许是老天爷眷顾我，在他刚接近我，还没下手打时，突然一声巨响，接着警铃大作，紧接着就是乱哄哄的脚步声，叫喊声。 “马九指！马九指！” 他胸前的呼叫机传来喊声，是盛哥的，很焦急。 “艹！” “你给老子等着” 园区拉响警铃，这应该不是寻常事，他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拎着棍棒和手枪往门口跑。 铁门哐当关上，空旷室内归于静寂。 我缓缓蹲下，身体传来的疼痛稍缓后，顺着声音朝窗口看去。 园区内的所有窗户，都是加了铁网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逃跑和自杀，一层窗户也不例外。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透过玻璃，我看到空地上，男男女女，来来往往，或跑或叫。大多数都是拖鞋或赤脚，少部分男的甚至只穿个大裤衩子。 这群人身后，是手持棍棒的园区马仔正在追赶，不分男女，见人就是当头一棒，ak被他们斜挂在腰间暂时未动用。 由于窗户朝向原因，我对面就是园区高墙，看着乱成一团，逃跑追赶的这些人，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啥。 但他们逃跑的方向，全都是园区大门口。 莫非，大门开了！？ 想到这里，我莫名兴奋，迅速起身朝门口跑去。这种动乱的机会，大家都在胡乱冲撞，二百多人的园区，马仔不过二十来人。 若是大门真的开了，他们可管不到每个人头上。只要没人特意瞄着我，我相信以我的身手，跑过这些人不成问题。 推开一层铁门，半个园区出现在视野中。 是的，我猜对了，园区的铁门就是开了，被一辆汽车撞开，两扇巨大的钢铁栅栏掉落两旁，中间敞出大道。 刚才透过窗户看到的那些人，就是从宿舍冲出来的，他们跑在最前方，大概三十几个，不要命的往门口冲，想要趁清晨防守空虚，逃出园区。 有几个跑得快的已经冲了出去，跑得不快的大部分被马仔追上，稍延缓了速度。 盛哥就站在园区正中央，他握着手枪在原地大吼，枪只是做防身用。 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少数从诈骗园区逃出的例子，他们大多都是通过跳出院墙的方式，趁着清晨天色朦胧之际，侥幸逃走。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有个坏处就是得看命硬不硬。五米高的围墙，摔下去会断哪里，谁都说不准。 若是我稍微冲动点，我是可以学那三十几人，往大门口跑的。因为这会儿马仔不多，一共十个。 但我生生憋住了，我看到马九指从一个马仔手里抢过了步枪。 没来过诈骗园区的可能不知道，园区的马仔大多都是当地人，以流氓混混为主。他们平时本就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 后来被越来越多的园区请来看场子，别看打人的时候凶神恶煞，但不敢开枪的。 因为每个猪仔都很贵，打死了他们赔不起。当然，除非有人下令开枪。 这里，下令的就是马九指。 这个疯子，他可不是心慈手软具有怜悯之心的人。没有二话，接过步枪的马九指，关保险，拉栓上膛一气呵成。 哒哒哒！ 枪声刺破晨光，响彻整个园区。 乱作一团的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叫喊声，哭泣声戛然而止，像是上帝按下了时间暂停的开关。 离门口最近的那排人，在一片寂静中，奔跑的身体突然跌落，倒在地面抽搐，鲜血顺着身体四处狂涌。 啊！！！ 寂静过后，是更大的叫喊和混乱。 我原以为这一梭子扫过去，没跑出的人不会再跑，但我低估了他们的决心。 他们尖叫着，像是着了魔，发疯般还朝门口冲。全然不顾身后的枪声，全然不在乎自己死活。 “往门口打，谁敢跨过去，就打死谁！” 马九指冲几个马仔大吼。 得了允许，马仔扔掉手中长棍，端着枪组成一排火力网，对准门口直接扫射。 是的，就是直接扫射，无差别扫射，只要靠近门口，立马就会被打成筛子。 短短几秒，又是四五个人倒在门口，躺在血泊里，堵住出去的路口。 这下，那些疯狂的人终于有清醒过来的，停下脚步顿在原地号啕大哭。有一个停下，就有另一个停下。 在又打死三个后，剩下所有人，全部止住了脚步。或僵在原地，或满脸绝望，或蹲下抱头痛哭。 我挨个数过，打死十二个，逃跑四人，剩下二十一人。 我明白剩下二十几人的心理状态，他们既没有被打死，也没有逃出去。 他们完了！ 老成逃跑被抓回来是剁了只手，他们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挨着剁手跺脚，但皮肉之苦与长久折磨是跑不掉的。 唉！ 长叹一口气，我转身上楼，往工位走去。 我可不会顶着这么乱的场面往宿舍走，马九指本就看我不爽，万一趁乱给我来一枪，或者把我当成逃跑的抓起来折磨，那可就倒了血霉。 空无一人的办公区里，手机密密麻麻在桌面摆成一排，偶尔还有几台电脑主机灯光闪烁。 我靠坐在椅子上，双脚搭上桌面，闭眼沉思。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园区大门被撞开。 如果，刚才马九指没有把我拽进表彰房，那我或许有很大机会冲出园区，与那四个逃跑的人一道。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我偏偏在这种天赐良机的时候，被逮住错过。 现在，经历了这场暴乱，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不好过了。 再要寻常出去的机会，只怕会更少。 …… 第158章 惩罚 早晨暴动的事不到一小时已经传遍园区每个角落，开工后，看着五层缺失的几个工位，大家都很畏惧。 连同背子在内的三个组长脸色阴沉，环抱双手站在各组前，一言不发。 背子还算幸运的，我们这组没缺一个人。另外两个组长，盯着组内空出的位置，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你组上的人，甭管是跑掉、被打死、还是被抓，组长都逃不了连带责任。 这事闹出这么大动静，想必责罚不轻。 果然，不到中午，所有人集合，地点是大操场。 看台上，盛哥、马九指、燕燕和大兵四人站在最前方。 身后，一排接一排的人跪着，个个鼻青脸肿，被五花大绑，他们都是早上逃跑被抓的。我仔细一数，二十一人。 看台和操场周围，马仔多出近一倍，穿着花衬衣，手里拿着电棍，盯着操场内。 “早上的事情，各位想必都听说了。” 盛哥上前一步，他手里握住话筒，面色难看。 “废话我不想多说，从重处罚！” “开始吧。” 说完，他将话筒丢给马九指，淡淡吩咐一句，转身走到看台侧面坐下，燕燕和大兵也是同样的动作。 马九指上前，挥动手势，立刻，十几个花衬衣马仔手持电棍围了上去，本就不大的看台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 跪在看台的二十一个人分成四排，最后一排是六人，前三排都是五个人。 惩罚是一排一排来的，两个马仔拽住一人，用手铐将人铐在地面的铁环上。 随即就是拳打脚踢，不分部位，不论轻重，是下死手的打法。 “啊！” “饶命！” “饶命啊！” “……” 拳脚落在那些逃跑的人身上，立刻就是痛苦哀嚎，在地面翻滚不断。 男的女的，纷纷惨叫求饶。 “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 那些打人的马仔够狠，一句话不说，手脚动作不停。 两分钟后，马九指手一抬，马仔们这才停下殴打。此时第一排的人，纷纷倒在地面，哀嚎声很低弱，只见出气不见入气。 马九指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发出命令。 “拖下去！” 于是，那些马仔又弯腰解掉铐住的五人，像是拽着麻袋，从看台侧面楼梯一路拖拽，扔在下方站着的队伍面前，也就是我们面前。 近距离看，这五个人更惨，他们脸上身上沾满血渍，因疼痛导致脸色通红，经脉高高凸起。鼻腔嘴里全部是血，顺着嘴角下巴滑落，滴落地面凝聚。 特别是其中的两个女的，身材本就瘦弱，被这一顿暴打，连正常的反应都没了，就这样栽倒在地，眼睛半睁半闭，要不是偶尔的抽搐，我非得以为她俩被活活打死了。 众人寒蝉若禁，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多一个动作，惹得台上那群人不高兴。 看台上，第二排五人被拽上前。 前面五人是什么个样子，遭遇了怎样的暴打，他们看得一清二楚的。还不等那些马仔动手，已经有个胆小的被活活吓晕。 “妈的，你他妈还尿了，真他娘晦气！” 马九指突然怒骂，手中电棍抡起，像打沙袋似的往一个男的脑袋砸去。 嘭！ 棍棒击中脑袋，沉闷的撞击声格外清晰。 只一下，那个跪着的男的突然全身一颤，直挺挺向前栽倒。 “啊！” “死，死了！” 下方，人群传来很轻微的惊呼。 “都他妈安静！” 马九指电棍在空中划过一道，对着台下怒吼。 “谁再他妈出声，老子打死他。” 恐惧声瞬间消失，只剩陡然加快的呼吸。在我右手边，站着的是十组的一个女的，她低着脑袋，或许是恐惧，脚抖个不停。 台上，对第二排人的惩罚开始了。 这次，马仔并没有像刚才一样拳打脚踢，反而是退开一大截，离被铐在地面的人远远站立。 “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远远退开的马仔，我没明白。 但他们立刻就用行动告诉了我答案。只见还站在台前的马仔取下一直挂在腰间的电棍，打开开关，将放电那头对准还跪着的四人。 然后，跟过节点鞭炮的动作相似，电棍顶端戳在四人肩膀。 “啊……” “唔唔……” 尖叫声只是一霎，立刻就变成颤抖闷哼，四人身体迅速软下去。 说实话，这种方式的冲击从台下来看，是不如刚才殴打来得残忍和震撼。速度也很快，短短不过十几秒，跪着的四人已是瘫软在地。 “拖下去！” “妈的，恶心死了。” 马九指站得远远的，一手捂住口鼻，一边大叫。 等到这四人被拖拽下来，我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遭受电击的四人，三男一女，无一例外，全部大小便失禁，裤裆湿成一片，还有黄黄的不明半固体渗出裤兜，极为恶心。 恶臭味顺着风向，飘向人群。 “哕……” 立刻，人群传来反应，接二连三，根本止不住。 马九指倒很会把控场面，这个时候他又不嚎了，任由人群燥乱呕吐。 “那人，是被打死了吗。” 右手边，十组的那个女的，一手捂着胸腹，一手捂住嘴，声色透出恐惧。 顺着她目光看去，台上被马九指一电棍打趴下的那人也被拖了下来，扔在那几人最前方，离我们最近的距离。 我清楚地看到他脑袋正前额破了个大洞，鲜红色血液夹杂着些许白浆溢出，将他整张脸庞染透。 还有，他的双眼，就这样瞪着，黑眼珠上翻，露出大片眼白。 这种位置的伤势，这般模样，不用疑惑，他百分百断了气，在台上就已经断了气。 看台上，惩罚还在继续，或许是嫌一排一排太慢，太耽误时间。马九指让几个马仔接来几盆水，挨个从剩余十一个跪着的人脑袋淋下。 然后，他从宿舍楼里接出一根电线来。 这个禽兽，他竟然要将通电的电线扔在水中，用工业区的电来电那十一人。 工业用电不同于电棍，电棍虽然电压也高，但它的放电是极短的一瞬，大多造成的是人肌肉和神经的失控，一般不会电死人。 但工业用电就不同，它的电压一般都是380伏特，并且是持续不间断地放电。这种程度的电压，两三秒就能要人性命。 那可是十一个人，十一条活生生的命。 马九指这个恶魔，他竟然想把他们全部电死。 …… 第159章 第二次找我 现场，不仅是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其他人同样也想到了。 人群霎时慌乱，胆小者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再怎么说，此前的惩罚怎么残忍、怎么凶狠，都不是直接夺去生命。而今天，现场已经打死一个，现在还要电死那么多人。 这已经不能叫恐吓，这是谋杀，活生生的谋杀，惨无人道的谋杀。 人群的反应台上几人当然看得清楚，马九指和盛哥没有动作，他俩凝视那十一人的目光冷得让人发寒。 倒是燕燕和大兵，眉头微皱，不知在思考什么。 马九指手中握着电线，一步一步朝台阶上爬，他想站在最高处把电线扔下去，这样对他自己的危险系数最小。 随着他渐渐靠近最高处，人群愈发躁动。跪着的十一人惊恐无比，在原地又哭又嚎，磕头求饶声就没停过。 马九指这个畜生，死后肯定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眼见着他在台阶最高处停下，手中举起电线就要往下扔。 “等等。” 燕燕突然起身，大声叫住。 “燕姐。” 马九指举着电线，保持不动：“你是想要亲自来？” “我没有那么变态的嗜好。” 燕燕嗤笑一声，就这两句对话，明眼人就能看出他俩不对付。 “马九指，这十一个人可都是园区花大价钱买来的，你这么一下子全给电死了，这损失怎么算？” 燕燕语气愈发严厉，颇有点质问的意思。 “他们逃跑是要惩罚，但惩罚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已经打死了一个，剩下的要是都死了，是你来赔吗？。” “呵呵。” 马九指似笑非笑，他面相本就很膈应人，再加上这种笑容，更加让人不舒服。 “倒是我草率了，既然燕姐有意见，那肯定也有更好的法子。” 马九指冲最边上的马仔吼一句：“去，把电拔了，接下来就交给燕姐，她来处置剩下的人。” 说着，他把电缆扔在台阶上，走到盛哥旁边，双手抱胸，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呵。” 燕燕再度嗤笑，他看了大兵一眼，大兵心领神会，从看台后面摸出一卷绳子，把跪着的十一人挨个绑住串在一起，要往园区大门口拉。 “燕姐，这是什么处罚，您不会是想把这十一人放了吧？”马九指叫嚣。 “我没你那么蠢，只知道动用蛮力。” 燕燕并不避讳处置方法，大声开口：“这十一个人既然在我们园区待不住，那就卖到其他园区去。 这再怎么说，也能卖个几百万，总比被你全部电死来得要好。” “卖掉？” 马九指声音拉得老长，很是阴阳怪气，以前倒没发现，他除了打人外，还有这本事。 “燕姐，咱们园区可没有卖人的先例。再说了，逃跑的猪仔不值钱。” “不如……” 马九指吐出一句让人惊悚万分的话。 “把他们的血抽干卖掉，再把全身器官挖出来卖掉，这样子换来的钱应该也不在少数。” “那你来联系买家，你来监管？” 燕燕挤出笑容，让人看不透她的真实意图。 眼见两人气氛不对，盛哥开口调和。虽然我知道他跟燕燕还有私仇，但他至少明面上还是维持着笑脸。 “这样吧，取个折中，这十一人，每人抽两天血，再卖给别的园区。” “这两天，全程由大兵和马九指共同监管。” 盛哥笑着看向燕燕：“燕姐，你觉得怎样？” “还能怎样，你是负责人，你都发话了，就这样呗。” 燕燕头一仰，带着大兵离开了操场。 然后我们就被解散了，各组长带着人又都回到了工位。 下午时分，背子和同在五层的另外两个组长没出现。听说他们被带到表彰房里面去了，其他组长则被叫去参观。 小道消息很快被证实，背子再回来时，脸色铁青，另外两个组长更惨，嘴角眼角全是血迹，走路都要扶着墙壁。 晚上吃饭时，我听说前面那九个还活着的人都被抓去关了水牢，要关十三天。挺过去了就继续回来上班，挺不过去，尸体就直接扔在后山坡喂野鸡。 那如此看来，这次园区暴乱逃跑的事情算是过了。 只是，大门为何被撞开，我一直没打听到，也不敢过度打听，毕竟这种事情，属于刀口舔血，虽然有些小用处，但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 …… 深夜，正常下班，我坐在王汉床上泡脚。 自昨晚一起嫖过后，王汉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口一个杨兄弟叫着，又是打水又是递毛巾。 那般殷勤，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他脑子出了问题。 当然，威哥那里他也没闲着，还是老样子该伺候伺候，该拍马屁就拍马屁。 擦脚完毕，我爬上床准备睡觉，昨晚熬了一夜，今天下午打瞌睡差点被他们逮个正着。 咚咚咚！ 宿舍门突然响起声音。 我抬头看了眼，这么晚了，谁呀？该不会又是马九指那货吧，白天麻烦没找到，晚上还不放过？ 另一个老人起身开门，是背子。 “周杨，跟我来下。” 背子目光直指我，语气不容反驳。从他被带去表彰房后，他那铁青的脸就没转变过。 我翻身下床，踩着拖鞋来到门口，这才发现大兵竟然也在旁边，就站在门侧边暗处。 我心里了然：看来是有事找我！ “跟我来。” 大兵没有一个字的废话，转身就走，步子很快。 我和背子赶紧跟上。 “背子，你不用来。” 下宿舍楼，大兵发现背子还跟着，停下脚步，下了逐客令。 “好。” 背子很听话，默默点头，看了我一眼，自个又往他自己宿舍走。 大兵继续向前，他前进的方向是最里面的第三栋楼，也就是燕燕住的那栋楼。 不出所料，我果然被带到了燕燕的房间，这是她第二次找我。推开门的刹那，我还以为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那晚。 燕燕还是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手中仍旧举着红酒杯，身上也还裹着那件浴袍。 “来了。” 燕燕屁股在沙发上稍稍挪动，腾出手来拍拍她旁边位置。 “坐。” …… 第160章 第一个目标 这女人，又要玩哪出？ 我站在原地不动，上次领教过她的手段，这次又是相同场景，我不由谨慎许多。 “怎么，害怕姐姐吃了你不成。” 燕燕晃动手中红酒杯，一饮而尽。 她目光闪烁，站起身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握着红酒杯，朝我款款走来。 “来，长夜漫漫，陪姐姐喝一杯。” 她说着，便往我身上扑，倒入酒杯中的红酒晃动，有点故意朝我胸口洒的意思。 “燕姐，有什么事还请直说吧，明天还要上班，我要回宿舍睡觉了。” 我双手后背，这个女人看着摇摇晃晃，实则全是装出来的，一旦你陷入她的圈套，那你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呵呵。” 燕燕娇笑，她还是扑在胸前不让，甚至，转过身来，面对面紧贴我。 这样的动作姿势，她胸前的柔软清晰无比。 “弟弟，不如今晚就睡在姐姐这里，别回去了。姐姐的大床，保证比你宿舍那破架子舒服。” 燕燕还是那副浪荡模样。 讲真，我真不懂了，她这些手段伎俩对男人来说的确很管用。但上次已经用过，并且我都清楚套路，再用可就显得陈旧过时。 “燕姐，马九指和威哥，是一伙的？” 她不说，那我便主动挑起话题。 威哥是大老板钦定的场子负责人，马九指是大老板的侄子。他两人，要说不是一伙我都不信，但我就是要故意这么问。 “弟弟，你什么都好，就是过于谨慎。” 燕燕果然收了风骚模样，站直身体退回到沙发上。然后，她冲着床边布帘位置轻喊。 “大兵，出来吧。” 燕燕声音落下，布帘后，大兵钻了出来。他还是刚才的衣着打扮，只有手中多了一份文件夹。 好家伙，果然早有预备。 “既然你一心谈正事，那我也不掖着藏着。” 燕燕放下手中酒杯和酒瓶，双手盘起头发，从大兵手里接过文件夹递给我。 文件夹入手很轻薄，我翻开来看，是一份地图，城区行政规划图，地图正右侧写明地点——妙瓦底。 这竟然是一份妙瓦底的城区地图！这东西，对于诈骗园区的猪仔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之物。 实话讲，我真的很想把这地图放在茶几上，细细研究，悉数记住。 但燕燕和大兵都在旁边盯着我，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还有，既然这东西对我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他们却当面给了我，那后面要说的事情恐怕更不简单。 “燕姐，这东西你给我看了，不怕我偷跑喽？” 我合上文件夹，轻轻一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燕燕同样是笑着回答，她坐回沙发，语速放慢。 “妙瓦底这地方，园区大大小小几十个，关押的猪仔数以万计。可以这样说，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有人绞尽脑汁想要逃出去。 可事实呢，真正能顺利逃走的，一年能有几个？ 恐怕一只手都不够吧，万分之一。” 稍作停顿后，她又继续。 “对于这种现象，大部分人都会归结于园区看守太严，太过残忍。 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些猪仔不是逃不出园区，他们只是逃不出妙瓦底。” 燕燕看了我一眼。 “至于原因，想必你也知道。 因为妙瓦底的经济支柱是诈骗和买卖器官，背后有军阀支撑，整个城市遍布捎点。且当地居民得益于此，举报还有巨额奖金，也在一定程度上监视逃跑的人。 这才是他们真正跑不出去的原因。” “弟弟，你信不信，今早上跑出去的那四人，现在已经落到了军阀手里，正在四处转卖呢。”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燕燕这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所以燕姐，您是觉得我即便记住了地图，也跑不出去？” “不不不。” 燕燕摇头：“不是我觉得，而是事实。” 她又倒一杯红酒，一饮而尽，气息喘匀后，终于进入正题。 “这次找你，是为另一件事。” 大兵适时从我手中拿过文件夹打开，将地图放在茶几上，正对着燕燕。 “那十一个要被抽血然后卖掉的猪仔你还记得吧。”燕燕看着我，右手食指在地图上轻点。 “当然。”我点头，半蹲下身子去看她手指地图的位置。 “园区内没有抽血的地方。整个妙瓦底，无论是抽血卖，还是摘器官卖，都会将猪仔集中送到一个区域。” 燕燕手指点中的位置位于河流一侧，按周边建筑的密集度来看，相当于市中心。 我凑近些，这才看清她指尖小字，中文繁体，亚太高新医院。 “医院？” 我惊讶出声，抬眼看着燕燕，确认她没指错地方。 “是的，医院。” 燕燕点头肯定：“这个亚太医院是目前妙瓦底最大的军阀势力控制，既是收治病人的地方，也是夺人性命的地方。 除了这里，还有一处。” 燕燕说着，移动指尖，指着另一处市区边缘区域，挨着山丘。 “这里是乱葬岗，抛尸活埋的地方。有少数猪仔惹得园区老大生气，就会被带到这里，先杀掉，再生取器官。” 我瞳孔一缩，一股寒意涌上后背：“燕姐这话不会是说给我听的吧？” 燕燕收回右手，靠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弟弟，这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呵呵，我似笑非笑。这个女人，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玩得还真是够溜的。 “我们园区在哪？” 我问出一个我最关心的话题，地图既然给我看了，那就要了解清楚些，把我想知道的都翻出来再说。 “这里。” 一旁的大兵接话，他手指隔着地图敲得茶几咚咚作响。 大兵所指的区域，同样位于市区边缘，面积很大，地图上没做过多标识。 区域东边边界，一条河流环绕而过，正好作为天然屏障。区域西边则是一条马路，从市区而来，由北向南穿插又返回市区。 看到这地方，我才更加理解刚才燕燕所说的，不是猪仔们跑不出园区，而是跑不出妙瓦底，这句话的意思。 这里很偏僻，四周又很空旷，高大的诈骗园区楼上，那些马仔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四周一切。 你就算跑出去了，往东逃，怎么过得了河，河里面可是有鳄鱼的。 往西呢，仅凭一双腿，又是陌生面容，被村民发现，被哨卡发现。任何一点暴露，都会被迅速逮捕，然后再被卖回园区，饱受折磨。 “好了，园区位置也好，其他路线也罢，你以后再慢慢看吧。” 燕燕轻咳一声，眼神没了笑意，眼眸深处还带有狠意。 “明天下午，大兵和马九指会一起去亚太医院，带着那十一个猪仔，我会安排你跟着。 我要你，找机会杀了马九指。” …… 第161章 出发 “杀马九指？” 我以为听错：“不是杀盛哥吗？” “他俩一伙的，都得除。”燕燕牙关轻咬。 她这样说，我不乐意了，那晚谈的条件是只杀盛哥一人，没有马九指。现在凭空多出一个人来，那我就多了一分危险。 开玩笑，纵然这是法外之地的妙瓦底，但那毕竟也是条人命，还是在当地有一定势力的园区小头目，随身带枪的。 我一个黑户，园区猪仔，可没那么大本事。 “这事是我的问题，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又没提前跟你商量。” 燕燕看出我不同意，她先是服软，又给出交换筹码。 “杀掉马九指，能力范围内，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燕姐，这里是诈骗园区，实实在在的东西都握不住，更别说是空头支票了。”我明显不满意。 “可我答应放你走，不也是红口白牙的空头支票么。” 燕燕一句话怼得我无言以对，这个女人，他对我的处境拿捏得极为合适，属于进一步则莽，退一步则软。 是的，面对这样的安排，我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要我想完整地逃出去，我就会受制于她。 “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 燕燕并不在意我的想法和脸色，摇晃着二郎腿，又吐出一句话来。 “早上园区大门被撞开，我安排的。” 我双眼眯住，内心惊讶不已，她这是要干什么。 “那些逃跑的人也是你安排的？”我问。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他们之间散发了一些小道消息。”燕燕双手一摊：“现在看来，也有人信，不是么？” 看着她的言语表情，我内心已经从惊讶转变为震惊。 这么看来，今早上的暴乱，那些逃跑的人受罚，还有那十一人被安排去抽血，然后倒卖。这一切的一切，肯定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 她做的这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打压盛哥，同时创造机会杀马九指。 中午她制止马九指要电死那十一人时，我还觉得她还有点人性，至少为了钱能放别人一命，现在看来，还是我把她想得太美好。 撞开园区大门，散布谣言蛊惑人逃跑，再到后续的惩罚…… 这么多的环节，哪个环节都有可能出人命，并且是无法预计和无法掌控的。这种拿人命来填的诸多环节，去换取一个可能的机会。 在她眼中，这些人，都是棋子，已经不具备生命，更无论生死。 她更是个阴狠歹毒之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告诉了我这么多内幕，这么多她的机密。我心里清楚，杀掉马九指这事，我答应也得做，不答应也得做。 否则等待我的就是死，莫名其妙的死。 燕燕适当停顿，再度开口。 “再者，你似乎跟马九指也不对付吧。 他那般侮辱你，各种找借口殴打你，这口气你能咽得下去？” “我要是你，早就有了杀他的心……” “燕姐。” 我叫停她，深吸一口气喘匀呼吸，看向她的眼神冷静坚定。 “希望你言而有信。” …… 次日下午两点，我被叫到操场集合。 昨天逃跑的那十一个人被蒙着头套，用一根绳子绑成一串，蹲在原地围成一圈等候。 押送的人共九个，除了马九指、大兵，和五个持枪马仔外，阿荣竟然也在内。 他这次的气色不错，除了眼角还有点淤青，其他地方一切正常。 我看向他，向他轻轻点头打招呼，但他眼神迅速转移，像是在逃避我的目光。或许是大兵和马九指在旁边，他有些忌惮。 我收回目光，从大兵手里接过一根铁棍，我和阿荣只有铁棍，其他人是手枪加电棍。 实话讲，我和阿荣的出现是很奇怪的，因为我俩是被卖到园区的猪仔，又刚到不久，别说对园区的忠诚了，自己都是想随时逃走的状态，这还怎么押送别人？ 但奇怪的是马九指却没说什么，甚至看向我和阿荣的眼神还有些认可的神态。 不对劲，马九指的反应绝对有问题。 他和燕燕及大兵本就不对付，又看我不爽，这会儿能如此淡定，燕燕和大兵肯定是有瞒着我的地方。 正想着，园区大门打开，两辆面包车从外面开了进来，一辆是那种坐十几个人的小班车，另一辆还是上次的面包车。 “你俩，拉着这群猪仔上这车。”马九指手中电棍指着我和阿荣。 我看了阿荣一眼，从地面拉起绳子一端，率先朝小班车走去。身后，被我拽起的十一人顺从跟着，不敢有半点反抗。 所有人全部上车，阿荣也在我这辆车上，他坐车头，我坐车尾，大兵则在副驾位置，开车的是其中一个马仔。最左侧还有个持枪马仔，他能监控整个车内。 我们坐的这辆小班车走前面，马九指坐的面包车在后面跟着。 既是押车，我和阿荣便没有被戴头套，所以能很敞亮地看清窗外。园区的楼层虽高，窗户都做了磨砂，且打不开。 车辆一路颠簸，出园区后左拐，进入一片低矮的民房乡道，这是我到园区这么久，第一次亲眼见到周围实景。 这与我昨晚看过的地图又有明显区别，我原以为这周围是比较荒凉的，实则不然，大片民房建在沿路边，平坦处，高的矮的交错延绵。 各种小道交织汇聚，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毫不夸张地说，这地方别说是外地人，就是本地人进去，也是极容易迷路的。 二十分钟左右，汽车驶出小道，进入那条我在地图上看到的南北走向通往市区的大路。 从这里再往过走，建筑物开始增高，小车也开始增多，不再是单一的摩的。道路周围，标志性的东西不多，大都以广告牌为主，中文占比很低。 我努力回想脑海中燕燕的那幅地图，脑海中推演小班车行驶的方向。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汽车转向进入大门，巨大的红十字和英文的医院字样从眼前划过。 很快，汽车驶入地库，沿着地库一路向前，最后停在最深处角落的道路旁。 “下车，下车！” 马九指的声音从车后传来。 “快点，动作都他妈麻利些。” …… 第162章 血奴 开车的马仔率先跳下车，另一个持枪马仔紧随其后。 大兵回头看了我一眼，命令阿荣。 “你拉着绳子，走前面。” 阿荣乖乖照做，他跳下车时还挨了马九指一脚，险些栽倒在地。 大兵站在过道旁的空位里，用后背挡住车外目光。在我经过他身边时，他迈步到我身后，顺势往我手里塞过一件冰冷之物。 是一把刀！小型折叠刀！ 我迅速反应过来，赶紧将小刀塞入腰间裤带藏好。 他这会儿给我刀，意思明确。 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都是我的机会，干掉马九指的机会。 我面无表情，拉着绳子末端，不动声色跳下车，跟着队伍往前。 我们走的这个通道很隐蔽，出了地下停车场，一路向上全部在室内，四周窗户被百叶窗遮挡，里外都看不见。 队伍继续向前，又穿过长长走廊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房间不很大，一排排座椅整齐排列，大概三十把，每把椅子前方都配备一个很低的小方凳。 小方凳两侧是两排圆形铁钩，看上去像是挂输液瓶的钩子。 “进去坐好！” 马九指跟在队伍侧面，手中电棍舞动，对那些人连踢带踹，直到此时，十一人才被允许摘掉头套。 大家挨个坐好，房门打开，走进两个白大褂，推着医院用的那种铁推车，推车上摆满针管和采血用的小管子。 “都他娘的坐好，现在是给你们检查，要是有人敢乱动，哼哼！” 马九发出威胁，然后才示意白大褂上前，从左往右依次采血。 这个过程很快，十几分钟全部结束。 等到两个白大褂再度返回时，已是一个小时后，他俩手中拿一叠资料，又挨个再核对一遍。 然后，其中一个人转身看向马九指。 “有一个带有传染病，其余均符合要求。” 马九指目光转移，盯着白大褂指着的那人。 “你，出来！” 被点中的是个女人，她坐在最靠边位置，披头散发，身材瘦小，尤其是面色，比常人更加黑黄。 马九指这一声轻喝，吓得她一哆嗦。 见她迟迟不动，马九指再喝一句，手中电棍扬起。 “快点！” 女人不敢违抗，双手扶住椅子扶手，颤颤巍巍站起，走到众人前。 这下，她的瘦弱更为明显，如同水中浮萍，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摧毁她。 “去后面等着。” 马九指简直不愿多看她一眼，扭头示意最近的马仔。马仔心领神会，从腰间摸出一副手铐，推着女人到后面一排位置，把她靠在椅子上。 “其他人，跟我走。” 马九指眼神斜过，侧望大兵，扭头出门，几个马仔先后跟上。 “走吧。” 大兵淡淡开口，还是让阿荣走前面，我走最后，中间夹着抽血合格的十人。 至于那个干瘦女人，她被铐在那里，再没有任何人去理会她。 接下来的地方很近，只拐个弯上楼梯就是。 这里不同于刚才的房间，整层通透，除了承重柱外，再无其他任何遮挡，一眼望到头。 虽然我是最后一个到这层的人，且前方还有马九指和那十个人挡着，但眼前场景，还是让我震撼，腿脚僵在原地。 视野之内，一排接着一排，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从楼梯口到最尽头的墙角，全部是人。 他们耷拉坐着、半躺着，嘴唇白皙，面色无半点生气，若不是偶尔的眨眼，活脱脱一副活死人像。 唯一的共同点是：所有人的手肘内侧，都扎着针管，暗红色血液顺着筷子粗细的软管缓缓流入座椅旁不断晃动的采血袋中。 这些人！我目测有一百五十多号人，他们竟然都在被抽血！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可以肯定，他们是被迫的，否则四周不会站着各色衣服的马仔，时刻监视。 来之前，我想过或许会遇上其他园区，被强迫抽血的人，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看什么看！找地方坐下！” 马九指冲人群吼了一嗓子，一脚踹在阿荣屁股上。 阿荣闷哼一声，跟着马仔向右侧一处相对空旷的角落迈步。 马九指的叫喊，吸引了整层人的目光，包括那些要死不活的人，虽然他们只是下意识地斜来目光。 “马九指，你们园区太他妈黑了，前天刚送来一拨人，这三天不到，又送来一波。” 离我们不远，一个身着迷彩服，留着寸头的男人冲马九指笑骂。 “是不是你们园区诈骗手段太低端，养不活自己？ 这样的话，来我们科云，哥哥我亲自教你，包学包会。” “哈哈哈……” 寸头男话还没说完，附和嘲笑声四下响起。 “我去你妈的，信不信老子打烂你的嘴。” 马九指抬手指着寸头男，同样回骂。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声，其他马仔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 “你们笑个屁，不看好自己的人，回去全他妈电棍伺候。” 马九指啐了一口，转头对着我身前十人露出恶狠狠凶相，巴掌连呼带抽。 “都他妈快点！” 队伍前行速度一下子提了上来。 从楼梯往右边角落只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但因为过道都放着座椅，半躺着人，还挂有采血袋。 过道两侧实际的通行空间并不宽，甚至可以说是很窄。 近距离看那些瘫在座椅上的人，他们腿脚就横在路中间，表情完全麻木，也不管你会不会踢到踩到。 特别是连接采血袋的软管，就像是一条条巨大的血红蚂蟥，露出全部獠牙，伏在手臂上，一点一点抽走那些人身体内的热量和生机。 在快要到达角落时，座椅上的一个中年男人吸引了我的目光，他身体顺着座椅滑下，一半坐在地面，一半吊在半空。 他左手同样挂着采血袋，手肘内侧几个排列明显的发紫点，表明他已经被抽了好几次血。 每隔几个呼吸，他身体总会莫名颤抖，如同触电。 “他快不行了。” 我脑海中下意识地涌出一个念头来。 看着一排排的男男女女，在这被监视、被囚禁的空间内，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出卖上天赐予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 彻底沦为血奴。 …… 第163章 把她右手也扎上 到了位置，两个马仔从角落拖出两条大长凳，命令被绑住的十人挨个坐好。 在马九指打电话叫白大褂来抽血时，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回头，声音来源地是在我刚才走过的那条过道旁，由那个不断抽搐的中年男人所发出。 他半躺的身子此刻变成了全躺，仅肩膀和脑袋挂在连排椅边缘，整个腰腹连同下半身全部瘫在地面。 他身体不再颤抖，而是僵直。 脑袋使劲向后仰着，高高抬起的下巴将脖子拉得老长，硕大的喉结像是一只地鼠顺着喉管上下窜动。 “他怎么了？” 旁边位置，正在被抽血的一个女人眼神惊恐，声音带着明显颤意。 “还能怎么，被活活抽死了呗。” 女人旁边传出回答，是个男的，看着气色不错，满脸生死看淡：“从昨天到今天，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抽，抽死了……” 听男的这样回答，女人更加恐惧，已经带有哭腔。 “……” “谁他娘的在那嘀咕！” 两人的话惊动了看管他们的马仔，立刻骂声响起，嘀咕惊慌顿时鸦雀无声。 他俩是闭上了嘴，但说出的话可实实在在钻入了附近人的耳膜，尤其是我们这里十个待抽血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个个脸色煞白。 身后过道，那个僵直的中年男人突然又动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那上下蠕动的大喉结速度陡然放缓，先是从下颚缓慢滑至锁骨，然后又猛然从最下方的锁骨再回推至下颚。 然后，喉结停止蠕动，彻底安静。 两三秒后，中年男人僵直的身躯突然一软。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扎在他手肘处的针管撕裂经脉皮肤，针头像是胀鼓鼓的气球被松掉气口，跳脱舞动，鲜血顺着针尖喷涌。 “啊！！” 中年男人身旁，一个小年轻惊恐大叫，针尖喷出的鲜血溅得他满脸都是。 “我操你妈，嚎什么嚎！” 小年轻身前，前去查看的马仔抬起一脚，踹在他腹部。 唔！ 小年轻身躯瞬间紧缩，嚎叫声转变为闷哼的疼痛。 马仔不再理会小年轻，跨步走到躺在地面的中年男子跟前，伸脚踢了踢中年男人肩膀，没有半点反应。 “阿七，过来抬下，他死了。” 马仔回头叫另一个马仔，同时伸手从摇晃的托盘里拿走那只装了半袋的采血袋，封好袋口放入旁边箱子内。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中年男人的尸体就这样被抬起，一晃一晃向大门移动。 直到重重的关门声炸响，屋内注视目光才渐渐收回。 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呜呜…… 身旁，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女的，我们园区的，捂着脸突然抽泣。 “你他妈的，哭什么！” 马九指挂断电话，抬手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手中电棍顶住她左肩，恶狠狠说道。 “再他妈发出声响，老子打死你。” 惊吓和恐惧两种情绪之间，到底是恐惧占据了上风。 女人双手立刻捂住嘴，冲马九指摇头乞求。 “操，给脸不要脸的贱货。” 马九指骂骂咧咧，这才收了电棍，勉强作罢。 这会儿工夫，被叫抽血的医生也来了，还是刚才验血的那两个，依旧推着铁推车，从左往右挨个扎针。 每扎一个人之前，马九指都会拎着他手中的电棍，在被扎的人面前来回晃荡。 那表情架势，要是你敢稍有反抗和不配合，立马就会招呼上来，把你打个半死。 阿荣、大兵和我就站在一旁，看着针管一根根扎入这些人体内。 “这些天你去哪了？” 我斜着身子，声音压得很低，悄悄同阿荣说话。 他微微转头看了我一眼，我确认他听见了我的话，但他却没回答，反而装作没听见似的，故意向前挪动身体，与我错开身位。 算了。 大兵在旁边，他应该是害怕吧。 我没多想，毕竟他脸上的伤痕表明他受到过不少殴打，害怕理所当然。 两个医生这会儿已经扎了六个，下一个轮到刚才捂脸哭泣的女人。 医生还是同样的流程，取采血袋，撸起衣袖涂抹碘伏。但就在针管被拔出，朝她胳膊靠近时，女人忽然发狂。 她一脚踹翻面前铁推车，张牙舞爪大声嘶吼。 “我不要！我不要！” “滚开！滚开！” “……” 翻倒的铁推车差点砸中马九指，但他反应很快，一个后撤步拉开了身位。 与此同时，由于女人的失控，还打翻了上一个人的采血托盘，下一个人也被扯翻在地。 他们十个人是绑在一起的，绳子还未解开，女人这一动，不但左右的人被扯动，整个一排十人全部东倒西歪。 叫嚷声一片，动静着实不小。 马九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暴怒，随着女人尖叫，眼中那股愤怒之火喷涌而出。 “我操你妈！” 一声怒骂自马九指喉中迸出。 他跨步从翻倒在地的铁推车上跳过，飞起一脚踹中女人肚子。 扑通！ 肉体撞击铁座椅的声音沉闷且冗长。 女人身体后倒，蜂窝状的座椅靠背竟被她撞得轻微弯曲，可见马九指这一脚的力度有多猛。 “他妈的，把这个贱人铐起来。” 马九指扭头冲身旁马仔怒喝：“老子今天非得把这个贱人抽干扒净。” 两个马仔迅速上前，从腰间摸出手铐，左右摁住正在座椅上抽搐的女人。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女人哭喊嘶吼，眼泪鼻涕顺着张开的大口，全部流入她自己喉腔。 马仔可不管这些，将女人摁倒在椅子后，牢牢铐住双手。 “再把她嘴堵上，全身绑住，绑结实了！” 马九指从角落里又摸出一卷绳子扔来。 三分钟后，两边的人被分到一边，女人嘴里塞了一大块白布，独占一张长凳，绳子从她的脚挨着环绕，直至双肩。 呜呜呜…… 这等五花大绑，别说是挣扎，便是动弹也艰难万分。 女人唯一能制造的响动，只有喉咙深处的呜咽。 “抽血吧。” 见女人再无力反抗，马九指冲两个医生挥挥手，他俩刚收拾好翻倒在地的铁推车。 医生点点头，一句话没说，将针管扎入女人左手肘。 就在他俩拎着采血袋转身去下一位时，马九指盯着女人，突然开口。 “等等。” “把她右手也扎上。” …… 第164章 现场 “把她右手也扎上！” 马九指话音落下，周围注视此处的目光陡然一紧。 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鲜红血液还未从她左臂流进采血袋，马九指又要在她右臂再扎一根管子。 他们现在用的采血袋是400毫升的，若是两边同时抽血，就代表一次要抽走800毫升鲜血。 这已经是人体近五分之一的血量，体质稍有不好，就会引发休克。 更何况，今天抽完血，明天她们还会继续，再抽一次。 若是马九指明天还要两边扎上，我敢保证，这个瘦弱的女人一定会出问题，甚至会被抽死，落得和刚才那个中年男人一个下场。 “这……” 抽血的医生站在原地犹豫不决，他们当然清楚这样做的风险和后果。 “抽！” 马九指怒吼，一脚踹中绑住女人的长椅。 “老子都他妈不怕，你怕个叼！” 马九指这一嗓子，果然很有效果。 两个医生不再犹豫，一人取针，一人消毒，眨眼工夫针管已经扎入。纵使女人拼命挣扎，惊惧呜咽，也无力改变。 最后的几人，在看到女人这副样子后，早已被吓破了胆，乖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抽血的过程是很快的，不到十分钟，全部搞定。 瘦弱女人还算是能扛，800毫升血抽完，除了脸色和嘴唇发白，面色虚弱外，没有其他异常。 那两个医生取走设备后，马九指并未带我们离开，还是让大家坐在原地，一人发了两个馒头和一瓶水。 下午五点整，抽血全部完毕，在我们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一批，整层房间总人数已超两百。 马仔们挨个收集采血袋，按特定的间隔摆入塑料篮子里，统一放进两个大冰箱。 收走采血袋时，被抽死的中年男人那袋血只有一半。 稍有常识的都知道，这袋血是没用的，因为采血袋里面的抗凝剂过多。如果这种血液被注入患者体内，有引起患者低血钙的危险。 我原以为他们会扔掉这袋血，但事实是我想得太美好。 马仔很是熟练的从房间角落摸出一个新的采血袋，200毫升的那种小袋。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将那半袋血液通过针管转移到了小袋，仍旧放进了冰箱。 这种操作看得人头皮发麻。 即便没人告诉我，我也很清楚，从这里出去的血液，无非两种途径。 一种是合格血液，这是可以在这个医院使用，以高价卖给有需求的人。 而不合格血液，则会流入黑市，进入到那些监管不严的区域，流入另一批人体内。 至于到时候会产生什么后果，有没有携带病菌，全得看上帝安排。 血液被全部收走后，所有人还是不准离开这里。 在马九指的授意下，押送我们的一个马仔走出大门，再度返回时，他一手拎着大塑料袋，另一手提了一箱矿泉水。 “都他妈老实点！” 马九指冲我们十几人轻喝一句，扔下水和塑料袋，摇头晃脑出了房间。黑色塑料袋口露出白花花一片，里面全是馒头。 “吃点东西吧。” 大兵没走，他和另外两个马仔留在这里，看管我们。 大家默不作声，没人上前去取。 大兵平时很少出现在我们面前，他长得满脸凶悍，刚抽完血的众人还是有些害怕。 我耸耸肩，上前一把抓起两个馒头，又掏了一瓶矿泉水，边吃边喝。 有人带头，剩下那些人这才挨个起身，排队来取，很有纪律性。 看着两个马仔也被分散注意力，我捏着馒头靠近大兵，在他侧边轻声低语。 “这种情况，我可找不到机会。” 大兵当然明白我这话的意思，燕燕和他让我找机会干掉马九指。可现在这么多眼睛盯着，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再说了，马九指还能躺在那里，任我捅他不成。 “明天。” 大兵的回答就两个字。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寻了个角落坐在那里盯着周围，阿荣跟在他身后，不说话，不吃东西。 两个馒头下肚，我勉强有些饱意，本想再塞两个，但黑色袋子早已空空如也，屁都没了。 马九指回来很快，半小时不到。他满嘴油脂，呼吸带着酒气。 大兵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冲我挥了挥手，带着剩下两个马仔，连同阿荣一起要往外走。 艹！ 大兵这个狗东西！ 我不由得内心暗骂一句，原来要轮换着去吃饭，早知道，刚才不塞那两馒头了。 “等等！” 我刚动身，马九指突然开口。 转过身来，他双手插兜，嘴上叼着香烟，站成斜字步瞅着我。 “你留下，他们几个去。” “怎么，他不用吃东西？” 大兵罕见地开口怼马九指。 “你们带回来就是，他就在这里吃。” 马九指语气不容反驳，一屁股坐在长椅上，二郎腿翘得老高，他根本不在乎大兵的反应，掏出匕首磨起指甲来。 大兵站在原地好几秒，脸上神色变化不断，但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头一扭，转身离开。 我咬紧牙关，只得坐下。 “小子，投靠他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大兵出了房间几分钟后，马九指突然开口，他低着头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 我知道，他这话是对我说的。 但我不理他，因为不管是不是，只要我开了口，那就代表我有这想法。 不理会，才是最佳的应对。 “哼！” 同样也很罕见，马九指这次竟然没发火，咧着嘴摇头自笑。 在他眼里，我是投靠了燕燕和大兵，这我并不惊讶。宿舍内有王汉和威哥，园区内也有那么多双眼睛，我两次被燕燕深夜叫去，马九指铁定一清二楚。 但只要他不清楚我和燕燕具体的交易内容，这就足够了。 晚上，房间很安静，所有马仔全部都是两班倒，一班监视一班睡觉。 由于马九指在，我没再跟大兵有任何交流。 抽血进行得很早，一排一排轮着来，上午十一点不到，第二轮抽血全部结束。 或许是怕她死了，昨天被抽两次的女人，今天只抽了一次。 马九指默认，什么都没说。 时间流逝，十一点整，一声吆喝响起。 “走喽，卖猪仔喽！” 空旷房间内，气氛立刻热闹起来。 …… 第165章 再遇老鬼 各队人马迅速响应，吆喝声、叫骂声不断。 马九指的喝骂当然也在其中，他指挥着马仔们，催促着被抽血的十人。 还是跟来时一样，大家站成一排，用绳子挨个绑住双手串在一起，阿荣领头，我收尾。 走廊上，那个被检测出有传染病的女人正蹲在墙角候着。 “去，把她也绑住。” 马九指冲一个马仔示意，那人立刻上前，把女人押回队伍。 两百来号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站成散乱两派，一眼望不到头。 “这是要去哪？” 趁着现场混乱嘈杂，我低声问大兵，他就站在我侧方位置。 “停车场。” 大兵神色不动，只嘴里给出答案。 我暗自点头，心里了然。刚才那声卖猪仔的吆喝响起，已经表明了接下来的动作。 只是，这么多人，去停车场，难不成要在医院里光明正大的交易？虽说这里是妙瓦底，未免还是有些大胆了吧。 事实和我想的一样，队伍所去的停车场就是露天的，四面被高楼围住，看不到周围，只有头顶一片蓝天，宛若井口。 停车场内车辆很少，看样子是内部人员专用的。 两百来号人大大小小分出很多支队伍来，每支队伍站一排，也是用一根绳子串绑住，被五颜六色的花衬衣马仔看住站好。 正午的太阳颇为刺眼，烈日催动着周遭气温抬升。时间一久，燥热从身体燃起，逐渐穿透肌肤，直达内心。 半个小时缓慢度过，人群渐渐躁动，虽没出声，但有很多人的站姿开始摇晃。 这些人刚被抽了两次血，又被暴晒这么久，再晒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 又十分钟，就在人群快坚持不住时，汽车喇叭声响起。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打起精神抬眼望去。顺着停车场的出入口，四辆小轿车缓缓驶来，清一色的凯迪拉克。 看见这几辆车，马九指嘴角立刻咧出笑容来。 车辆在人群注视中一字排开，包括司机在内，每辆车只有三人，全部是男性，多数身材发福。 他们就是买家了吧。 看着陆续下车的人，我心里嘀咕，单从外貌还看不出来是国人还是本地人。 就在我细细打量之际，第四辆车的最后一人，侧身从后排钻出。看见他侧脸的一瞬，我瞳孔一缩。 竟然是老鬼！ 那个从我出境到大其力的这段路上，敲诈我，运送我的老鬼。 他竟然没被那些毒贩乱枪打死，还真是命大。 只是，他怎么也到了妙瓦底，还是以买家的身份出现。 莫非，在这里的某个园区，也有他的一股。 我看见了老鬼，他却没看见我，也没看见我身边的阿荣。 他们一行人从下车开始，眼睛就在那些被绑住的人身上来回晃荡。像我们这种站在边缘的不起眼角色，人家根本不在意。 马九指这会儿早跳了出去，笑嘻嘻地挨个上前派烟。 从他的表现，不难看出这四辆车上的人身份不低，应该都是园区老板。 现场虽然人多，但他们并未随意上前查看，而是按照人群围出来的路径，从前到后，依次打量。 路过我们跟前时，老鬼终于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阿荣，六目相对，仅一刹那，老鬼眼神移开，未有任何言语。 “一边儿去！” 马九指跟了上来，推开我和阿荣，他还在卖力推销我们园区的十一人。 不得不说，要论敬业精神，这畜生还真有点。 老鬼这反应，我是一点不意外，大家都是一面之缘，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能不能记起我和阿荣都两说。 再说了，就算记得又怎样，我俩的这处境，对他来讲没有半毛钱利益。 兴许是马九指推销的很好，我们园区的十一人，很快便被人看中，当着十一人的面，马九指同那人以很古老的手对手的方式，在袖口内谈好价格。 现场别看人多，速度其实很快，从四辆车来到四辆车走，前后不过二十分钟，两百来人的下家全部谈好。 剩下就是四辆大巴车开来，各自拉上各自刚买的人，驶离医院。 这就结束了？ 这般迅速的作风，一时间还让人有些不适应。 马九指手一挥，五个小弟簇拥在周围，凶神恶煞地盯着我和阿荣。 “你们两个，跟我来。” 马九指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他左手伸到后背，盲指我和阿荣。 什么意思？我和阿荣同时看向大兵。 大兵没说话，只是眼神示意我俩跟上。 左拐右拐，穿过走廊楼梯，楼层数字显示为-2，是地下二层，马九指终于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处冷藏室，即便隔着厚重铁门，也能感觉到这里的寒气，鸡皮疙瘩不自觉地从手臂裸露处爬出。 “你们五个，在外面看好，任何人不准进入。” 马九指冲五个马仔吩咐，转头又看向大兵。 “走吧。” 大兵语气平淡，率先迈步，走在前方，伸手去拉冷藏室大门。大门刚露出缝隙，肉眼可见的，一股湿白冷空气顺着门缝喷涌而出。 大门拉到一米宽，大兵头也不回，径直走入冷藏室内，从里面拖出一袋沙子扔在门中央。 “还不进去！” 马九指一脚踹在阿荣屁股上。 看着踉跄扑进门的阿荣，我赶紧跟上。虽然不知道马九指和大兵为何要带我来冷藏室，但他俩一起进去，倒没什么好怕的。 总不可能把我和阿荣骗进去杀掉，这不纯纯脱裤子放屁。 医院的冷藏室温度还好，基本是在零上的温度，少数需要极低温度保存的，也是有单独的专用冷柜。 看着周围满满当当的药品，我心里忍不住寻思，这两货难道想要顺点药品回园区不成。 他俩的动作很快便否定了我的猜想。 马九指目标明确，直冲货架最底层的一个物架。 “你俩过来，把最底下的箱子拿出来。” 马九指站在原地命令我和阿荣，大兵在他侧前方。 我跨步向前，在经过大兵身旁时，阿荣正好挡在马九指面前。 我清楚地看见，大兵嘴唇明显开合。 那是四个字。 准备动手！ …… 第166章 毒品! 动手？ 对马九指动手！ 现在么！ 饶是在温度很低的冷藏室内，我心跳亦是加快，右手不自觉的靠近腰间，那把折叠刀别在我腰间已一天一夜。 如果单论杀马九指这件事，现在的确是个不错的时机。 大兵和阿荣都是自己人，在这冷藏室内，我们三个可以很轻松的对马九指形成合围之势，他也无法轻易逃脱。 但我还是有些担心，若是我在这里杀掉马九指，那门外的五个马仔如何应付。 再者，昨晚大兵吃饭的时候，有两个马仔是跟他的，那就说明那两人可能是他的手下。 这样一合计，我不敢排除另一种可能。 万一等我杀掉马九指后，大兵来一招黑吃黑，把我干掉，再顺势干掉另外三个马仔，最后将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 呵呵，那我可真成了客死他乡的怨魂。 在我的理想状态下，一定是要那种多方混战，至少也是三方混战的情况，这才是杀马九指的最合适时机。 实话讲，我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动手。 若是放弃，先不说还有没有下一次干掉马九指的机会。只大兵和燕燕那里，我就惹上了麻烦。 他们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我就不听指令，那后续的合作，也没必要继续。 我知道她俩那么多的秘密，没有了合作，怎么可能会让我活着。 我是恨马九指，是想要亲手杀了他，可这有个前提，我得活下去。 我稍作考量的工夫，阿荣已经从马九指面前走过，弯腰伸手去搬那堆杂物。 马九指的正前方此刻完全暴露在我的攻击范围内，并且他双手叉腰，毫无防护。 此刻出手，我至少有九成把握将他一刀毙命。 怎么办！ 要不要出手！ 我生平第一次如此纠结，如此犹豫和谨慎。 就在我从马九指面前跨过，即将失去最后一丝完美的动手机会时。 “哎呦！” 阿荣突然嚎出一嗓子，将我惊醒。 他正埋头从货堆里扯出一个纸箱，由于动作太大，撞到了货架上层，大片货物摇晃，带动整个货架，倾斜角度不断变大，眼见着货架要压了下来。 “草！” 马九指大骂一声，跨步闪身，快速和我拉开身位，跳到了货架尽头空位。 我和大兵同样也快速躲闪，后退避让。 阿荣站的位置最深，又弯着腰，他先是被货架上的瓶瓶罐罐砸中，紧接着在货架倒地的哐当声里，又被压在了下面。 “妈的，这个废物！” 躲过货架的马九指继续开骂，阿荣弄得现场如此混乱，这般动静，医院肯定是要来人的。 外面看守的五个马仔听见响声，走进三人站在门口看着。 这下子，甭管我想不想对马九指动手，我都失去了机会。 身旁，大兵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退到一旁让门口的三个马仔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被货架压住的阿荣很快被救出，好在这些瓶瓶罐罐都是塑料的，他没受伤，只是脸上和手臂擦破些皮。 “你们几个，把那箱子抱出去，快！” 马九指指着货架底层的一个纸箱，纸箱用胶带缠得很严实，封面是一堆泰文，不知道写的啥。 三个小弟抱着箱子刚出冷藏室大门，医院的人就来了，医生保安一大堆。他们看见倒地的货架和散落各处的药品，脸色垮了下去。 “马上收拾，马上收拾。” 马九指赶紧赔笑，看得出来，他不想惹得这些人不高兴，应该是跟他们背后的军阀势力有关。 “你们拿出去的箱子装的什么？” 领头的一个医生问马九指，他戴着黑框眼镜，年龄五十上下。 “一点药品，是之前已经付过款的，这次专门来取。” 马九指面不改色，同时向医生旁边的人眼神求助。 “主任，是消炎药，他是隆泰园区的。” 那人赶紧开口附和。 “赶紧把这里收拾好了。” 主任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从冷藏室出来后，马九指不知从哪里搞了个手提皮箱，带着我们神神秘秘上了来时的那辆大巴车，又把窗帘拉上。 上车后，司机没有发动汽车，甚至都没有去点火的动作。 “不回去吗？” 阿荣嘀咕一句，声音很小，却还是被我们听到。 “回你妈个头！” 马九指扭头就骂，抬手又打。 “你个蠢货，差点惹出大祸来。他妈的，蠢猪！” “行了，快些办事吧。” 大兵开口制止，他目光转向那个被马仔一直抱着的纸箱子。 马九指这才停止对阿荣的打骂，提了提裤腰，伸手从小弟手里接过纸箱，用钥匙去戳胶带。 随着纸箱被打开，露出软白一片，全部是用塑料条袋装好的粉末，一条码住一条。 这是！ 我面色变得凝重…… 如果说这是药品，那马九指犯不着这么神秘，并且也用不着他亲自去冷藏库取，谨慎又宝贝。 如果不是药品，那这种包装，这种外观，我也从未听闻。 能让马九指费这番工夫去折腾，这东西的价值绝对不低。 那有很大概率是——毒品！ 马九指他们竟然还碰毒品，不知这是要买进，还是要倒手卖出？ 当然没人回答我的问题，马九指打开皮箱，把那些条状粉末一条一条从纸箱转移到皮箱。 我细细数着，一共三十二条，每条的长度在二十厘米，直径约十厘米。 这样算下来，总重量大概在二十公斤。 若按每克三百元的价格来算，二十公斤就价值约一百万美元。 好家伙，这可是一笔巨款。 难怪马九指那么宝贝，这可比什么抽血卖，或者是转手卖掉的那些人头值钱得多。 “他们什么时候来？” 马九指突兀问一句。 “三点。” 大兵突兀回答。 这一问一答，让我心里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看来这批毒品大概率是要用来交易。 难怪这次大兵带上我和阿荣，马九指不反对，甚至来的时候眼神还稍有认可，原来他们还要进行毒品交易。 恐怕这才是他们带上我和阿荣的真正目的，我俩多半是充当炮灰来了。 心里这样想，我看向大兵，但他却扭头避开我的目光，不与我对视。 好好好！ 我懂了，让我跟在一起，杀掉马九指是一个目的，充当毒品交易的炮灰又是一个目的。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打算！ …… 第167章 生死交易 “那走吧。” 马九指说着，从车前摸出两个头套扔给我和阿荣。 “戴上。”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我心里冷笑不断，刚才押送那十一人来的时候不用戴头套，这去的地方却要戴，重要性不言而喻。 汽车发动，行驶时间并不长，个把小时的样子。 等头套被摘掉时，太阳才西斜没多久。 透过缝隙，汽车停放的位置很偏僻，已经是郊区边缘，左边是一片稀稀拉拉的废弃建筑楼，多是两三层高度，只打了水泥框架。 不远处则是一片广袤山脉，靠近我们的一方是个大斜坡，杂草碎石遍布，小土包也很多，看样子是块坟地。 “你俩在车上等着。” 马九指提着皮箱，下车钻进前面小轿车内，剩余马仔也下了车，车上只剩下大兵阿荣和我。 我再度看向大兵，以眼神质问。 之所以不开口询问他，是我担心这车上有监控或者是监听。 大兵这次没有再躲开，眼神正面迎上我，他很清楚我的意思。片刻，他调转身子，背对车头，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出一行字，对着我和阿荣。 “任务不变。” 狗东西，他竟然丝毫不提毒品的事！ 我压住心中怒意，脑海中开始酝酿接下来的行动。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哪里还能不明白，不管是燕燕还是大兵，他们都不可靠，也都不可全信。 我必须要有我自己的打算。 一小时后，车门打开。 “你俩下来。” 马九指站在外面喊叫。 我和阿荣同时起身，马九指和五个马仔在外面一字排开，步枪已经挂在怀里。 远处，尘土翻飞，一排汽车从远处驶来。 我这才看见，在车辆右边有条河。河流弯曲向前，将远处城区的高楼建筑割成两段。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燕燕给我看的地图，也弄清了我们所处的位置，就是在那处乱葬岗，用来生取器官和埋人的地方。 河流对岸，是泰国湄索。 汽车速度很快，还是中午前来买人的那四辆雷克萨斯。 “进去。” 马九指伸手一指旁边的废弃三层水泥房，同大兵一前一后。 废弃房内，地面还算平整，沙子和砖块大堆小堆，蜘蛛网和墙角渗出的绿植散发出一股腐烂的青草气息。 马九指选择了左边的位置，站在一大堆砖块和沙子后方，周围三面都是出口。 我们刚进废弃楼没多久，对面位置，四辆车上下来十五人，密密麻麻从右边涌入，同样站在沙堆后，老鬼赫然在列。 不同于中午买人时的装扮，他们每人手上都抱着步枪，明目张胆。 “马九指，你们隆泰胆子可真大，竟敢私底下交易，不怕上面知道了，端了你们园区？” 对面，一人扯着嗓子笑道。 “三爷您说笑了，我们隆泰是背着上面卖货，可您几位爷不也是背着上面买货吗。” 马九指同样笑着回答：“几位爷，我们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就不用互相猜忌吧，还是直接点好。” “哈哈哈，好。” 被马九指称作三爷那人哈哈大笑，手一挥，身后立刻有四人上前，每人手里各捧着一个皮箱。 “那就按规矩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爷继续说道：“不过交易前，我得先验验你的货。” “这是自然。” 马九指也不废话，当着对方人的面，打开皮箱，露出一排排毒品。他伸手从里面取出一条，转身冲阿荣命令。 “你，拿过去。” 杵在原地的阿荣，还没从双方几十条枪的阵仗中反应过来呢，此刻被马九指突然吼叫，吓得身体猛然一颤。 “我……我？” 阿荣表情很害怕，腿也开始抖了起来。 “就你。” 马九指一把揪起阿荣衣领，将那条货塞在他怀里，把他推出沙堆外。 看着双方黑压压的枪口，阿荣欲哭无泪，脸色比吃了屎都难看，哆嗦着一步一步向前。 短短不过十几米，阿荣走了足足一分钟。 等那边四个老板全部验完货后，他们手中的四个皮箱也被打开，白花花的美金满满当当。 “几位爷果然讲信誉。” 看到美金，马九指很满意，他把箱子递到我面前。 不用他多说什么，我淡然接过箱子，朝正中央空地走去。 对面四个皮箱被两人双手拎着，同样往中央走。阿荣则在对面气势逼迫下，一步一步往后退。 就像是电影里面的交易场景似的，这会儿双方的神情都高度紧绷，格外安静。 我眼神死死盯住沙堆后面那十人，他们虽然没用枪口对准正在交易的我们，但不用想也知道，只需要一点微小的火花，就能彻底点燃双方火药。 说实话，这种场面下，不紧张是假的。 我不断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状态，以求发生变故时，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越靠近对方的人，我心跳越快。 在和对方的人仅有半米身位时，除了阿荣，我们三人动作出奇的一致，都是左脚后撤，半蹲下身子，将自己手中的箱子放在身前。 但我们互相不看彼此，眼神都是死死盯着对方身后。只要有一丝危险，都会立刻抓住对方作为挡箭牌。 从蹲下到拿走对方箱子再到起身后退，这个过程不超过十秒，但我感觉像是过去了半个小时，狂跳的心脏隐隐作痛。 还好，大家都很稳，我没被双方黑吃黑打死。 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沙堆，我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然而，就在我即将转身进入沙堆掩护的前一秒，变故却发生了。 对面提毒品箱子的那个人，他脑袋突然一歪，一抹鲜红的血色从他左脑炸开。 糟了！ 几乎是那人倒下的瞬间，我翻身侧滚，迅速躲进一处水泥柱子后面，手中两只装钱的皮箱早被我丢在一旁。 啪！啪！啪！ 枪声这才传出，是窗外打进来的，全部射向三爷那帮人。 高度紧张下，三爷那帮人反应极快，几个翻滚迅速找准位置，掏枪向窗外反击的同时不忘破口大骂。 “马九指！你他妈的敢阴我！” 话音落下，步枪已朝马九指扫去。 …… 第168章 混战起 噗噗噗！ 躲在水泥承重柱后的我，亲眼看到一排排沙袋被子弹击中，沙砾翻飞。 马九指连同大兵隐藏得很好，半趴在地面，子弹全部被厚重的沙子抵挡，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 让我奇怪的是，马九指竟然没还手，那五个马仔也没还手。 “三爷，误会，都是误会。” 马九指趴在沙堆后面大喊。 “我误会你妈个头！” 对方的三爷显然是个暴脾气，看着自己的小弟被人当面爆头，他哪里听得进去半点示弱话语。 “黑子，手雷准备。” 三爷见子弹穿不透水泥堆，冲他旁边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怒吼。 壮汉得令，伸手去摘手雷。 “三爷！三爷！” 听见对方要扔手雷，马九指这下是彻底慌了，声音破天荒地带有丝丝颤意。 他害怕了！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那堵沙墙虽然能暂时挡住对方的枪林弹雨，但绝对扛不住手雷的攻击。 “别开枪，别开枪！我投降！” “我投降！” 马九指拿出最大诚意，竟然把他随身挎在怀里的步枪从沙堆扔了出来，他自己卸了武器。 这般动作，这般决心，对面三爷固然脾气火爆，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手一抬，向这边开枪的小弟立刻停止射击，只留两个持枪警示，剩余人全力对付窗外的枪声。 马九指见对方停止射击，高举双手，从沙堆后面慢慢站起身来，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 看到这里，我也很意外，心里不禁暗自猜测，或许这事真跟马九指没关系。否则即便是诱敌之计，也不必这般逼真且不要命吧。 “三爷，冤枉啊，这事和我真没关系！” 马九指连哭带喊，看着对面情真意切。 他这模样和举动，不只是三爷，连我也陷入了自我怀疑。 我靠，莫非弄错了，这里还真有第三拨人，早早埋伏好，想要来波大的黑吃黑？ “马九指，这事真不是你干的？” 三爷手中枪口立起，盯着马九指的双眼如同两把犀利宝剑，若对方敢有半点不对，剑锋便会立刻出鞘。 “三爷，我怎么敢骗您。” “再说了，我不了解，隆泰您难道不了解，与您交恶，对我们有半点好处吗？” 马九指双手持续高举，为了表示诚意，他竟然走到了沙堆半中央位置。 他这话说完，对面三爷一群人也不再犹豫，留下一个人警戒，剩余枪口调转，向抵抗窗外的人增援。 好在窗外的人不很多，否则哪里还轮得上他们双方这样拉扯。 呼！ 沙堆上的马九指长吁一口气，三爷的举动，已经表明他打消了敌意。 阿荣这厮，他趴在地面，刚才的乱枪竟未伤到他分毫，见对方停火，他顺着地面拖着两个皮箱，在众人注视下爬进了沙堆掩体，再不肯露头。 看见双方隔空握手言和，我也稍稍放心。 虽然这是个很好的干掉马九指的机会，但我手中毕竟没枪，若是双方真在室内持枪火拼，且不说外面那些人的目的，乱飞的子弹和杀红的众人就极易误伤到我。 我放松身体，见众人注意力都不在我这里，我蹲下身子，顺着承重柱，慢慢朝一旁的出口摸去。 刚才下车时，我可是清晰地看见，车辆右边，不过百米的距离，就是一条河，只要过了河上的那座桥，我就到了泰国。 到了泰国，我有很多方法独自逃亡。虽然身份仍旧不敢泄露，但至少人身是自由的。 以前从大其力逃亡去仰光的时候，我不想走泰国，是因为我觉得国内的胖子安排好了，有人带我，走缅甸我能更快到，也不用过多担心安全。 但在诈骗园区的这几周，我很清楚，这些人谁都信不得，他们一个个的，除了利益，什么都不认，除了钱，什么都不识。 现在的混乱局面，是我逃跑的最好时机。这种时候，谁还管的上同燕燕的合作。 我右手掏出折叠刀握在手中，以最佳状态警惕室内两方人马，准备随时朝下一个水泥柱子后跑去。 就在我寻得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全身发力，正要翻滚跃出时。 变故随之而来！ 沙堆里，取得对方信任的马九指正在指挥他身后的那五个马仔跳出沙堆，想要向窗外偷袭的人还击。 嘭！ 突然一声明亮震响在马九指附近炸响。 这个时候，这种场景，炸响非常容易分辨。 是枪声！ 马九指这边传出的枪声！ 对面，正伏在砖堆后对外射击的三爷身体一颤，猛然栽倒在地。 是的，他中枪了，被刚才的那声枪响击中，被马九指这边的枪响击中。 “马九指！” 就像是提前预知般，对面的老鬼反应最快，几乎是枪响的同时，三爷身体倾倒的同时，原本对外的老鬼猛地回头，端着步枪朝马九指这群人射来。 哒哒哒！ 步枪的连发声清晰明亮。 马九指身旁的一个小弟瞬间被击中，胸前冒着血雾，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马九指的反应也可以称得上极速。或许是他早有准备，也或是他命不该绝。 在老鬼举枪朝这边射击的霎时，他扑倒在地，又翻滚进了土堆。 哒哒哒！ 对面枪声不停，更多人掉头朝这边打来。 看得出来，三爷在他们那群人心目中地位不低，现在被马九指这边暗枪打倒，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一轮扫射下来，除了马九指，五个小弟只剩三人。 再看大兵，他正缩在沙堆后面，眼神盯的是对面，手却对着我。 是的，大兵对着我的右手上，握有一把手枪，他看出了我想逃。 “马九指！” “你个阴险小人，老子定要亲手宰了你！” 对方，不知是谁的怒喝声。 然后，一条抛物线从空中划过，掉落在马九指所躲避的沙堆前方。 轰！ 抛物线触地，爆炸声起。 对方用了手雷，不论刚才那枪是谁开的，也不论是有意无意，但它是从马九指这边射出的，目标是三爷。 其结果，是三爷中枪倒地，生死不明。 此刻，双方误会再无调和可能，唯有枪炮相见，决出生死。 …… 第169章 杨哥，我没得选…… 说来也奇怪，在老鬼带人朝马九指这边猛攻时，窗外的枪声像是约定好似的，突然弱了很多，从外面射进来的子弹也变得熙熙攘攘，不再具有威胁。 其实这般变化也是我后来回想起才发现的，毕竟当时室内双方敌对气氛引爆，谁都没有那么多心思注意到这些。 “马九指，我要你以命偿命！” 老鬼的打法很凶悍，他身先士卒，抱着步枪扣动扳机，不留丝毫余地。 我被大兵用枪指着，当然不敢再有任何其他动作，只得半蹲在水泥柱后面，向大兵摊开手。 这种独特的视角，也让我更加看清了双方此时的状态。 被密集射击死死压制住的马九指蹲在沙堆后，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左手拉开手中枪栓，随时准备还击。 他也看出来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打了再说！ 他能成为园区保安队长，二号人物的位置，自不是婆婆妈妈之人。明白这点后，他冲另外三个小弟打出手势。 那意思，待会儿要分散开来，各自从不同方向突围，到停车点集合。 她这般指挥倒是很有决断性，现在外面人正在进攻老鬼，马九指几人若是分开跑，有很大概率能逃出去。 打完手势，马九指看向大兵，顺着大兵的枪口，他也看见了躲在一旁的我。 未有半点犹豫，马九指这个狗东西，手中步枪顷刻竖起，枪口对准我扣下扳机。 他要打死我，因为他觉得这次凶多吉少，所以他要先打死我。 嘭嘭嘭！ 子弹击中水泥柱子，沉闷的穿透声回荡在身后。 危急时刻，我翻身侧躲，躲开了马九指致命的一梭子。 但立刻，更大的危机朝我袭来，我刚才所躲藏的柱子位于双方之间，更靠近马九指这一方。 我逃离了马九指这方，正面迎上的，却是老鬼那方。 我刚转身，老鬼那拨人里，黑压压的四五条枪瞬间对准我。 有那么一刻，看见对方的那一瞬间，我一颗心跌入谷地。 完了！ 这是我唯一的想法，我能躲过马九指一个人的射击，但我肯定躲不过对方四五条枪同时开火。 更何况，我往哪躲，身后是马九指，正侧面是老鬼。 我无处可逃，这次，我死定了。 然而，想象中的枪声并未响起，身体也并未有任何疼痛和不适。 对面，老鬼只是淡淡撇了我一眼。 然后，他抬手拨走了他身边对准我的枪口，手中捏颗手雷，转头向马九指扔去。 天地良心，理性来说，老鬼那一刻的眼神是不屑且鄙视的。 但在我看来，却帅气温和无比。 我头一次觉得，这个我一直在心底里狠骂的老鬼，竟然也是那样的仁慈和慈眉善目。 轰隆！ 侧后方，爆炸声再度轰鸣，碎砖砂砾震得漫天乱飞。 老鬼没杀我，我缩回身体，趁乱溜到了另一个水泥石柱后。趁机一睹，马九指躲避的地方仍旧安然无恙。 老鬼刚才那颗手雷扔过了头，把马九指身后的一堵墙炸塌了，又炸到了房子的关键承重柱。 这么近的距离，都能扔歪来，他也是个人才。 但也正因如此，整个房子肉眼可见地开始摇晃。 “房子要塌了！” 不知是谁喊了句，老鬼这边猛烈的枪声顿时小了很多。他们还剩八个人，见势不对，边打边往房间外撤走。 马九指挨了这么久的狂射，几个人却没受严重伤，他们匍匐着，在我能看见的视野里，向房间另一边猫去。 大兵也跟在队伍里，没再继续盯着我。 好机会！ 我内心大喜，贴地翻滚移动，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没受到半分阻拦，我逃出去的过程极为顺利。兴许是天意，我所要逃离的方向也没有跟他们两拨人马中的任何一波相同。 甚至，刚才外面偷袭的枪声也像是为我让路，哪里有什么人，根本就是乱房一片。 胡乱窜过三四处烂尾楼后，我回头打量，没看见人影。但从传来的枪声判断，刚才的几方人马，此刻又交上了火。 我不理会这些，贴着建筑楼，顺着低矮的乱石林，压低身形，谨慎地朝那座横跨两国的大桥摸去。 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桥面，我脚下速度不自觉加快，压低的身形渐渐抬高。 在我左脚踏上桥面水泥地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从心底升起。尽管我还没跑过去，但我觉得我已经安全了大半。 我又回头看了眼，我确认马九指亦或是大兵，或者说是老鬼，他们谁都没有追过来。 于是，我稍稍放松身体，提起右脚，跨步向前。 噗！噗！ 我刚双脚站立桥面，脚下身旁，沥青水泥桥面突然擦出火花，两道撞击声一前一后。 枪声！ 从我身后而来！ 一股凉意瞬间从后背直冲天灵盖。 “站……站住！” 身后叫喊声随即响起，夹杂着犹豫，蕴含着怯意，又有哭腔和歉意。 并且，声音很熟悉。 我缓缓举起双手，一步一步，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 落日红霞里，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不远，正对着我，双手举枪，抖动不断。 “阿荣！” 我轻声喃喃，语气沙哑且低沉。 刚才的叫喊，我明确听出来了是他，但我却不愿相信，直到我亲眼所见，将这份惊疑彻底坐实。 “你……要对我开枪？” “阻止我逃走？” 我似问似答。 在我心底里，阿荣是和我一起出境的，又几乎共同经历了一路的疯狂。 他只是个带有小聪明的平凡人，他为什么要对我举枪，要对我开枪，我并没有侵犯他任何利益，我甚至还帮过他。 “对不起，杨哥……” “对不起！” 阿荣摇头喊叫，眼泪鼻涕慢慢流出。 他表情很痛苦，但高举的手枪却是半点不放。 “阿荣！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朝他大吼，右手摸向腰侧折叠刀，必要时候，我有把握一击击杀他。 “对不起！杨哥……” 他还是重复这几句词。 “我也没办法，我也是被逼的。” “对不起，杨哥！” “我没得选。” “我没得选！” …… 第170章 局中局(一) “阿荣，你先放下枪。” 我站在原地没动，放平语气，眼神四下打量。 阿荣跟了我一路，他是个什么角色，我还是大体有数的。 别看他现在双手举着枪对准我，但只要我不跑，大概率他不会开枪。虽然这是妙瓦底，杀人仍旧是最深的罪恶，永无回头路。 我真正要防备的，真正的危险，应是阿荣背后那人，就是迫使他干这事的人。 果然如我所料，我没有下一步动作，阿荣的激动稍有缓和，但他手中的枪还是没放下，仍旧保持对准我的姿势。 “阿荣，是大兵让你看着我的？” 我又问。 思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他从跟我进园区后，就一直不见，后来出现时，也一直被大兵带在身旁。 除了大兵命令他，我想不到有其他人。 “我……我……” “我不能说。” 阿荣欲言又止，他脸上的痛苦又绽放开来。 在他身后，也就是刚才毒品交易的那个方位，密集枪声逐渐减弱，愈发稀少。 这么快，难不成已经分出胜负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管他们有几方人马，也不管是谁帮谁，任何一种结局，只要是他们看见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会被再次抓走。 “阿荣，你放下枪。” 我自然下摆的右手逐渐用力，我必须要离开了，在获胜的那批人到这之前。 阿荣保持姿势不动，很明显，他不肯。 “你放下枪，我带你逃出园区。” 其实到这里，我可以不用再废话，直接掏出折叠刀，原地翻滚射出，我敢保证，阿荣一定会被我击中。 但我还是犹豫了，因为我不忍心杀掉他。于是，我继续对他说道。 “穿过这座桥，对面就是泰国。你知道的，泰国的治安远比这里好，到时候只要你去大使馆，你一定能很快回国。” 阿荣面色一变，紧绷的身体轻微抖动。 “阿荣，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压低声音叫喊：“现在这里只有我俩，等他们过来，就来不及了。” 说完，我紧贴腰间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我耐心有限，也尽力了，如果阿荣还执迷不悟，那我只能痛下杀手。 这时候的阿荣，神色出现从未有过的艰难抉择，他眼神不经意间看向我脚下的大桥，看向我身后的对岸。 我看得出来，对于我说的逃跑方式，以及摆在面前的机会，他很心动。 但奇怪的是，他始终迈不出付诸行动的那最后一步。 在他痛苦纠结里，不远处的枪声已经基本停下，只剩偶尔三两枪声回荡，稀拉无力。 “阿荣！” 我冲他怒吼：“来不及了！快！” 我心一横，大步朝他跑去，我准备亲自拉走他，我有把握他不会对我开枪。 啪！啪！ 刚跑出五米，枪声再度响起，是阿荣开的枪，他双手抖动，看着我泪流满面，神色带有决然。 看着青烟徐徐的枪口，我紧急止住身形，顿在原地。 “阿荣，你真要如此？” 我语气冷下来，手中紧握的刀把随时都可射中他喉咙或是心脏。 “对不起，杨哥。” 阿荣哭腔不停，手中举枪的动作也不停。 “我不能跟你走，我也是被逼的，我没办法，他们威胁我……” 说到这里，阿荣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放声大哭。 看着他的反应，我再没说话，难怪阿荣这段时间的反应如此怪异。 说实话，我本来准备杀掉阿荣的，可我还是犹豫了…… 但时间不等我，只短短两三秒，我做出决定，手中折叠刀破空而出。 折叠刀射出去的同时，我原地翻滚，借助桥边的石墩作为掩护。 我身形隐入石墩，阿荣也已被折叠刀击中。 我瞄准的是他的左胳膊，刀身正中他肩膀。中刀的阿荣痛呼不已，但让我意外的是，他还是稳住持枪姿势，盯着石墩后的我。 妈的！ 我心里暗骂，我只想让他失了行动能力，没成想他还是如此执着。 一呼一吸间，我蹲下身子从地面拾起一些石子。 我对阿荣下不了手，是我过不了我心里那关。但我可以暂时废了他，让他瘫软在地。 于是，我瞅准机会，一招声东击西，误导他注意力后，迅速出击，接连四发石子掷出。 投出去的石子，效果比枪都好使，发发命中。 痛呼声下，阿荣手中的枪掉落地面，他自己也因接连挨了我四下，倒在地面哀嚎。 这等天赐良机，我哪里会错过，起身扑向阿荣，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已拿到掉落在地面的手枪。 倒在一旁的阿荣看着我动作，还是那副哭相，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半撑起身体，看着我。 “阿荣，念在旧识一场，我再最后问一遍，你走还是不走！” “不！” 阿荣摇头。 “好自为之。” 我同样摇头，扭头跑出。不管是哪种原因，他自己愿意留下来，那是他的选择，那代价他自己定然也要承受。 …… 妙瓦底和湄索地区，其实是互为口岸，正常来说，两地人民来往都是需要有两地认可的手续才行。 但这处乱葬岗区域很特殊，两地间就只有一座桥，没人看守，也没人检查。 虽然如此，我也不敢明目张胆把枪握在手中，奔跑的过程中，我关了手枪保险，别在腰间。 就在我已经能看到对面的马路口，已经到了桥中央时，变故又出现了。 就在我前方，就在桥中央不远，两杆步枪露出视野，正直挺挺对着我。 “举起手来！” 面前凶神恶煞的两人，竟然是园区的马仔，马九指手下的马仔。可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黑压压的两个枪口，我只能当着他俩的面，慢慢抬起双手举过肩膀。 “转身，往回走！” 他俩继续命令。 “快点！” 他俩拉动枪栓，厉声催促。 我只得照做，一步一步原路返回。后方视野露出的同时，眼前一幕令我惊讶不已。 马九指正用枪顶在大兵脑袋上，推着他一步一步向阿荣靠近。 在他俩身后，老鬼被另一个老板以同样的姿势用枪顶住。 剩下还有五张面孔，竟然是昨天在医院抽血时，遇到过的别的园区的马仔。他们围在周围，枪口全部对准老鬼和大兵。 …… 第171章 局中局(二) 怎么回事！ 我瞳孔陡然紧缩，大兵怎么会被马九指用枪指着？ 莫非，大兵和燕燕计划杀马九指的事暴露了？若真是如此，那我和燕燕的关系，以及我在这趟行程中充当的什么角色，马九指肯定也是一清二楚了。 还有，老鬼，他们十几人，还打不过马九指四人的队伍，这未免有点太垃圾。 我眼神转向大兵，想要确认我心里的猜测是否正确。 大兵目光与我碰上，他直直盯着我，眸子深处带有一股淡淡的警告意味。好像是在叮嘱我不要乱讲，甚至于不要开口。 不待我细细思量，马九指已经走到阿荣身旁，他不屑地朝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废物！” “有枪都能放跑别人。” 马九指这一骂，我立刻明白，阿荣背后的人是他。 可是！怎么会！阿荣一直跟在大兵左右，他怎么会投靠马九指的，或者是他怎么会被马九指要挟。 再者，阿荣孤身一人在这里，除了他自己的性命，还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 以至于连我劝他跟我过桥，他都不肯！ “小子，你想逃走？” 马九指看着我，言语中满是不屑，那种自以为是的得意在他脸上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双手高举，没答话。 “蹲下！” 马九指要的也不是我的回答，他对我大喝，身后两个押送我的小弟一左一右，抬脚踢在我膝盖弯，同时摸走我腰间手枪。 “马九指，这批货涉及五个园区，你敢独吞？” 大兵发问，他眼神四下打量，即便是被马九指用枪顶住后脑勺，也毫无惧色。 “独吞！呵呵。” 马九指轻笑，从腰间掏出一副手铐铐住大兵，再把他摁在地面，蹲在我旁边。 “大兵，我是想独吞，可你不也是这打算么？” “只不过，你算来算去，还是栽在了我手里。” 马九指用枪管拍打大兵脸颊，力道越来越大，边拍边骂。 “好在老子早有准备，要不然这次还真要被你阴了。” 说完这，马九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对着大兵，举起枪口顶在大兵额头。 “大兵，老子念你在园区这么多年的份上，倒是可以答应你一个死前愿望。” “那些园区老板不会放过你。” 大兵语气出奇冷静，冰冷的枪口顶住他额头，他还在嘲讽马九指。 “你真以为，你杀掉了我们所有人，再把这事嫁祸到我头上，你就能逃得过。” 大兵呵呵一笑：“你别忘了，毒品可是那些军阀头子的禁区，你就算杀掉在场所有人，那些军阀找不到毒品，你照样跑不了。” “一个将死之人，这就轮不到你来操心了。” 马九指不愿多说。 “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投靠了沙齐吧。” 大兵口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来。 听见沙齐这个名字，马九指眼眉皱起，顶住大兵额头的枪口更加用力。 “你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杀我，是想从我口中套出那批黄金的藏匿位置。从龙爷被你们设计害死后，你们就一直在找那批黄金的位置。 可惜啊，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哈哈哈哈……” 大兵突然大笑。 “马九指，现在整个妙瓦底，人人都觉得那批黄金被你们偷藏了起来，你觉得，没有那批黄金，沙齐会冒险保你们？” 大兵所说的龙爷是上一任的园区老板，也就是燕燕的父亲。至于沙齐，是妙瓦底的三大军阀之一。 “我操你妈的！” 马九指到底还是隐忍度太差，大兵不过区区几句话就成功将他激怒，他大骂着朝大兵拳打脚踢。 他下手的轻重我是有数的，只三五下，大兵已经蜷缩在地，痛苦哀嚎。 “你既然知道，那我给你个机会，说出黄金位置，饶你不死。” 马九指单手拎起大兵衣领，将枪口顶在他右肩。 啪！ 枪声回荡，子弹贯穿肉体，血水从大兵后肩喷涌射出。 “啊……” 大兵闷声叫喊。 “说不说！” 马九指厉声嘶吼，用枪口顶住大兵下巴，脸庞几乎要贴到大兵鼻尖。 “高盛呢，是他指使你的？” 大兵声音颤抖，他根本就不理会马九指的问题，也无视他的愤怒。 马九指没做任何回答。 “可悲。” 大兵冷笑，声音很大，就像是死前的嘶吼：“看来在你们眼里，高盛也只是条狗罢了。 没猜错的话，你们杀了我，抢了货，这口黑锅得高盛来背吧。” “哈哈哈哈，真为他感到不值，跟着你们卖了十几年的命，可到头来呢，仍旧只是颗弃子……” 大兵说到这里，马九指脸色变化，他终于动了杀心。 “你话太多了，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也只能杀了你。” 马九指说着，缓缓后退几步，他不想子弹射中大兵，血水溅到他身体。 实话来讲，看着马九指的动作，这个时候，我是真的有些绝望。大兵死不死我不在乎，可他死了，我们这些人恐怕也不会被放过，同样会落得个子弹透心的下场…… 啪！ 枪声突然响起，惊得我一哆嗦。 然而，想象中的大兵被爆头的场景并未出现，他还是站在我身旁，安然无恙。 反倒是正前方，马九指持枪的右手陡然爆开，他手中的枪混杂血肉，怦然掉地。 哒哒哒！ 我还没反应过来，外围四周，身后桥边，大片枪声传出，子弹呼啸着从我和大兵身旁擦过，打倒周围所有人。 马九指右腿也被击中，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这番变故，不只是我，连同马九指，他们都猝不及防。 枪声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三五秒，现场还活着的除了面前的马九指外，还有老鬼和我身旁的大兵以及瑟瑟发抖的阿荣。 刚才的枪林弹雨，子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专门避开我们几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很快反应过来，这绝非偶然。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手呢。” 站立原地的大兵再次开口，他目光平视前方，一脸淡然。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草苗隐约间，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探出头来。 为首那人，竟然是…… 盛哥！ …… 第172章 局中局(三) 盛哥！高盛！ 隆泰园区实际负责人，背后老板的代言人，马九指的同伙。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并且还率领一群马仔打死了马九指的那伙人！ 那可是他一伙的。 饶是我自认为自己不算是智商低下，此刻也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现在的盛哥和大兵不是敌人，至少没有敌意。 “我总得保证不伤到你吧。” 盛哥摊开双手，大摇大摆走到我们面前，他斜眼看着地面马九指，神色复杂。 “高盛！是你！” 翻滚痛苦的马九指看见盛哥，以及围过来的那群人，他哪能不明白。 “你背叛我们！” 马九指双目圆瞪，手脚中枪都盖不住他脸上的怒意。 “哼。” 盛哥似笑非笑：“你们都要拿我当替罪羊了，难不成我还要任人宰割。” “叛徒，我弄死你！” 马九指很不甘，他跛着一条腿，从地面勉强爬起，一瘸一拐朝盛哥扑过去。 嘭！ 盛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掀翻在地。然后，盛哥扭头问大兵。 “怎么处置？” “留着也没用。” 大兵从盛哥手里接过枪，欲要打死马九指。 “那他俩呢？” 盛哥再问，这次，他将目光看向了我。 听到这话，大兵停下手中开枪的动作，稍做犹豫后，他调转枪头，把手枪枪柄递给我。 “周杨，杀了他。” 看着面前手枪，我悬着的心轻轻放下。 大兵让我来杀马九指，同时叫我周杨，而非徐杨，这说明，他不会杀我。 毕竟一开始燕燕的条件是要我杀掉盛哥，别看他俩现在和和气气，可背地里各自卖什么关子，是什么心眼，谁知道？ 我接过手枪，缓缓站起身来。 躺在地面的马九指这会儿还在叫骂，不过没人理他罢了。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我长吸口气，枪口对准他眉心，扭头不看他，手指扣动扳机。 噗！ 闷声炸开，鲜红一地。 这个作恶多端，让我受了胯下之辱的人，就这样被我一枪爆头，虽然功劳并不在我。 “尸体烧掉。” 大兵从我手里接回手枪，发号施令。 然后，他不再理我，转身迈步，朝停在路边的汽车走去，老鬼和他们并排。 “鬼爷，您受惊了。” 声音从他三人位置顺风飘来。 “燕燕那丫头果真是算策无疑。” 老鬼回答，看样子他也知道盛哥会来，只是在配合大兵和马九指演一出戏罢了。 …… 当晚，园区就有消息传出，说马九指在外面被人打死了，以后保安队长会重新换人。 一开始，大家是不信的，可随着消息越传越广，越传越疯，加之第二天及第三天，确实没见到马九指的身影，大家渐渐察觉到了这条消息的真实性。 虽然没有一个人当面表现出兴奋，但他们嘴角那抹弯曲的弧度始终压不住。 看着都在暗自庆幸和咒骂的那些人，或许，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把马九指爆头的那人就在他们身边。 阿荣很奇怪，从回来后，他又不见了。 这次我没有再过多打探他的消息，因为过桥的事，我对他已经没了那份最初的怜悯和认同。 不过，大兵竟然没杀他，这倒是出乎我意料。 还是在晚上，燕燕叫我，仍旧是在她房间。 “我还以为你不会找我了呢。”我率先开口。 燕燕这次没穿浴袍，牛仔裤加上衬衣，很显身材。 “怎么，生气啦？” 她冲我抛个媚眼：“你杀了马九指，我得兑现我答应你的事情。 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条件？” “燕姐，我只是表面上打死了马九指，实际杀他的可不是我。” 我似笑非笑，我可不信她这么好心。 “这样吧，现在除了放你走，估计也没有其他能让你心动的东西。” 燕燕自顾自替我做出决定：“放你走现在还不行，那我将你从业务组抽调出来，之后你就跟着大兵，这样你也没那么累。” 如此么……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我明白，她说得是对的，这对我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就多谢燕姐了。” 我冲她一抱拳：“要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了。” 说罢，我转身就要走。 “好吧……” 我刚转身，身后燕燕的声音再起，音调拉得老长：“你赢了，我找你的确有事。” 我停下脚步，原地转身。 燕燕抿嘴一笑，凑了上来，她还是那般的放浪，胸前两只兔子紧贴住我，双唇顺着我右脸滑过，对着我耳朵轻轻吹气。 暖风掠过，阵阵酥麻。 燕燕娇俏一哼，再度开口，声音几乎不可闻。 “我要你，杀了高盛。 越快越好！” 杀高盛？ 她这突然的一句话，我着实没反应过来。 我猜到了他们关系肯定不会是现在表面上如此和谐，但没猜到的是，她现在就要杀高盛。 前几天高盛才跟他们合作，一起干掉了马九指和他带去的那群人。 这三天不到，就要卸磨杀驴？ “燕姐，你们联合高盛杀马九指的事情……” 我话没说完，意思有两层：第一，我想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第二，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现在要杀高盛，是单纯的利用完之后就抛弃，还是另有计划。 我当然担心，马九指作为老板的侄子，不也是说杀就杀了。 那我只是一个棋子，更是如此。我杀掉高盛后，他们杀掉我。 “咯咯咯咯，弟弟，你真讨厌，姐姐的一点点秘密你都想知道。” 燕燕在我耳边娇俏吐气，双手拍打我肩膀，那模样，活脱脱一副小女生撒娇。 我顿在原地没动，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联合高盛杀马九指的事，本来也只是个巧合，既然弟弟你想知道，那姐姐告诉你就是。” 她轻笑几声，再度同我拉开距离，神色终于认真起来。 “其实，在见到老鬼之前，我们都只想杀掉马九指，还是按照原计划，你来动手，最佳的动手地点就是在医院的冷藏室内。” “若那时候我杀掉马九指，只怕是我也跑不了吧。”我双眼眯住，插话笑问。 “咯咯，弟弟你可真会说笑，姐姐怎么舍得你。” 燕燕避而不答，继续她刚才的话。 …… 第173章 局中局(四) “可你不是没动手么，那么好的机会浪费，也就只能暂时作罢，本想回园区途中再找机会，可谁想，遇到了老鬼。” 燕燕拉着我坐下。 “老鬼这个人，跟我父亲有些渊源，虽然有些年没见，但我叫他一声叔叔也不过分，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想要合作。” “以燕姐的谨慎，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他吧。” 我打断燕燕，这个精明的女人，别说是几年不见面的老前辈，即便是互相了解的身边人，她也不会轻易同意。 不知老鬼给她开出了什么条件？ 燕燕白了我一眼，直面我提出的口头问题。 “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们达成了一致。 我帮老鬼拿到那批毒品，以及送给他一百万美金。作为交换，老鬼要帮我对付马贼，同时还要劝降另外三个园区的老板，不再参与这场毒品交易。 当然了，他劝降失败，那三个老板中的两人早被马贼收买，他们串通一气，竟然想吞下此次交易，再嫁祸给我。” 燕燕说的马贼就是隆泰园区背后的老板，马九指的叔叔。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计就计，玩一盘大的。” 燕燕双目射出精光。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杀了！” “所以你就联合高盛，提前带人埋伏在交易点附近。”这是我知道的后续。 “对？”燕燕点头。 “我答应高盛，只要我推翻马贼，整个园区都是他的，那时，他就是大老板，可以逍遥自在。 虽然现在高盛是这里的负责人，可他的日子并不好过，稍有不慎就会被马贼严惩，别看他平日里对马九指客客气气，背后想杀他的心早有了。” “你杀了他们，不怕那些人背后的军阀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燕燕冷笑一声。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输送，谁会在乎手底下小弟的生死？” 我眉头微皱，燕燕这句话，让我回想到了孙强。 我当然不会问燕燕所说的足够利益输送是什么，但大概率可以排除园区收入这块儿。 因为不管谁打理园区，同样的手段和模式下，猪仔们的创收即便有高低差异，也不会相差很多。 我大胆猜测，应该是那批黄金，那批原本是燕燕父亲掌握的黄金。 “所以从一开始，不管是你，还是马九指，都是各怀鬼胎。” 我继续问：“那阿荣呢，他是马九指的人，你们不杀他？” “阿荣？” 燕燕神色微怔，似乎在脑海中翻找这人的印象。 “你说他啊。” 数秒后，她摇头轻笑：“表面上他是马九指的人，实际上，早就被我控制住了。” 燕燕说着，语调一变，向我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能那么快速地查到你在国内的信息么？ 因为阿荣。 你的行踪全是他亲口说的，否则，我肯定查不到。” 听到这里，我胸口阵阵起伏，我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阿荣的功劳。 “好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告诉了你。” 燕燕站起身来，向我伸出手，下了逐客令：“高盛的事，三天后就有机会。” “什么机会？” 我坐在原地不动。 “因为马九指死了，三天后，马贼会再派一个人过来，由他来负责园区安全。到时候，高盛、大兵和我，都会前去迎接。 我要你在那个时候杀掉高盛，还有新来那人。” “杀两人？” 我以为听错。 “对，杀两人，只要他俩一死，我当场送你走，送你离开妙瓦底？” “燕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这我怎么能答应，那个新来的是好是孬，我也没见过。并且，人家难道不会留有后手么，能是你说杀就杀的。 “没开玩笑。” 燕燕神秘一笑，神色坚定且自信，她伸手拍了拍我肩膀，在我面前俯下身子。 立刻，她面前的大片雪白露出，沟壑深不见底，晃得我一阵眩晕？ “相信我，这件事完成后，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 从燕燕房间出来，夜色已深，繁星挂满夜空，弯月西升过半。 深夜的微风拂过全身，带来丝丝凉意，特别是腰间，冰寒让人不自觉发颤。 是的，燕燕给了我一把手枪，还有一盒子弹。她没说那个意外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但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有那么一丝心动，并且还答应了她。 现在清醒过来，不免有些后悔，但却有些晚了。我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朝宿舍楼走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当下也只能如此。 燕燕说的把我调走的事执行得极快，第二天一大早，背子就来了宿舍，抱拳恭喜我脱离苦海，远离了业务。 说是让我跟着大兵，实则我全天无事，大兵不知道干嘛去了，找不到人。 他们还给我单独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就在我们工作的那栋楼，只不过之前是五楼，现在是八楼，还有电梯直达。 坐在凳子上，看着唯一一层没有被封住的窗户，外面的景色无限美好。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传来王汉的声音。 “杨哥，背子找你，让你下去一趟。” “马上来。” 我收起面前手枪，别在腰间起身开门，跟他从楼梯往下。 “杨哥，新办公室怎么样？” 王汉搭话，语气明显跟此前不同，恭维很多。 “还好。” 我不咸不淡。 “嘿嘿，还是杨哥你的格调高，这种独立空间，我是想都不敢想。” “背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不理会王汉的巴结。 “这我哪知道。” 王汉说着，推开楼梯大门，站在一旁让我先走，五层已经到了。 背子站在楼梯间电梯口，燕燕和大兵都在。 燕燕抬眼撇了我一下，算是打招呼。然后，他转口问背子。 “那批新人怎么样了？” “今天是第三天，不过已经有好几个人坚持不住了，特别是女的，耐受性很差。”背子回答。 “去看看吧。” 燕燕摁开电梯指纹锁，抬脚跨入。 “周杨被我调走，你们组不正好缺一个编么，看有没有选得上的。” “哈哈哈，好，谢谢燕姐关心。” 背子玩笑着把好电梯门，赶紧赔笑。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背子也是燕燕的人。 …… 第174章 水牢 直到从电梯出来我才知道，原来楼下还有地下层。 地下层不是常规的停车场，就是空旷区域，除了承重柱外，什么也没有，昏暗空间内，充斥着一股令人生厌的发霉潮湿味。 离电梯不远，七座商务车早早等候。 所有人上车后，车辆在地下行驶了足足有四五百米距离，才看到一丝外界阳光，慢慢驶上大路。 “这是哪里？” 我直接开问，不避讳任何人。 “园区外，对岸就是湄索。” 燕燕回答，她单手托腮，眼神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我们要去哪？”我再问。 燕燕没作声，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宛若没听到。 “水牢。” 背子接过话，他看了燕燕和大兵一眼，见他俩没反应，于是继续对我解释着。 “水牢离我们园区直线距离近三公里，属于公共区域，这附近园区所有挨处罚的猪仔都关在里面。”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窗外，土路两旁的芭蕉树格外繁密，热带季风气候下，即便是在十二月底，依旧翠绿。 水牢的位置的确不远，就在那条绕园区而下的河流上游，站在园区楼顶肯定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水牢的简陋，超出想象，就只是一大片被青草围住的大水池，没有围墙，没有房间，甚至连周围的杂草都懒得割掉。 若是我一人经过这里，我一定会觉得这就是一片野地，荒无人烟。 大水池内，一个个蹲坐在水里，被烈日晒得乌黑，干裂嘴唇和黑红脸颊映衬，透出一股由内到外的疲惫炙热。 是的，这个水牢，并不像电视剧里所演的那样，用单独的囚笼将你禁锢。 它就是极致粗糙，齐大腿位置深的水，一条埋在大水池内部的铁链被固定在两岸，所有人都只戴脚镣。 听上去似乎比单独的囚笼要好，更自由。 实际上却更加残忍。 你想想，把你关在笼子里，你累了，至少有个可以靠一靠的地方，能放松放松。可只把你一只脚绑在底部铁链，周围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齐大腿深的水能让人绝望。 你站累了想坐下，不好意思，水正好淹没到你脖颈，个子稍微小点，就得到嘴巴。你只能一刻不停地仰着头，保持口鼻外露。 你想要休息，就只能两两背靠背。在烈日下，蚊虫蛇蚁那么多，你能坚持多久？ 看着水牢的设计和里面要死不活的人，即便想想都能体会到那种身处其中的痛苦与绝望。 相较于暴力惩处，往往是无声的浸润更能击垮人的意志。 不得不说，抛开人性道德，单论残忍，发明这东西的人，怕是能载入史册。 我们几人在大水池旁站了一小会，远处响起摩托轰鸣。 不多时，两辆摩托车顺着一条小径驶入视野，四个人，四种发色。 “燕姐，兵哥。” 四人跳下摩托，齐声叫喊。 “哪些是我们的人？” 燕燕眼神转向水池，里面大概五十号人。 “那片角落的十九人。” 黄毛小弟伸手指着前方角落，顺着他手势看去，我立刻就辨别出来。因为前几天暴动时，有九人被关了水牢，大家在园区大操场见过一面，我有印象。 “十个新人？” 燕燕眉头一皱，声色疑惑：“我记得是十三个来着。” 黄毛小弟没作声，但他发虚的眼神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燕燕瞥了黄毛一眼，冷哼一声，脸色立刻就变了。 “大兵，打个电话问问，另外三人是死了还是咋的。” “燕姐……” 大兵转身打电话的工夫，黄毛凑了上来，支吾不停。 “有话就说。”燕燕双手抱胸。 “另外那三人……”黄毛说着，眼神又瞥向跟他一起来的三人，但那三人也不敢搭话。 “他们被鬼爷要走了。”黄毛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鬼爷……” 燕燕声色喃喃，她双眼很轻微眯了一下，但立刻又转为正常。 “没你事了，去吧。” 黄毛小弟如蒙大赦，赔笑点头退到一旁。 等大兵回到跟前，燕燕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手指轻轻一点那些人，让背子走近去看。 “背子，你看看，那十人你看中谁了？” 背子点点头，用手碰了我一下，示意我跟他一起。 我俩沿着水池旁环绕前行，所过之处，目光聚集，齐刷刷的几十双眼睛，带着浓烈的渴望和哀求，让人不敢直视。 十个新人里，八男两女。 背子眼神迅速扫视，最后停留在一个身材稍胖，有点谢顶的男子头上。他神色极度萎靡，上身穿着藏蓝色衬衣，下身穿着牛仔裤和皮鞋。 神奇的是，他的眼镜还在，并且在这种情况下，擦得依旧挺干净的，没沾上脏水污垢。 “你，叫什么名字？” 从背子的神态和表情来看，他应该是选中了这男的。 “贺晓东。” 男子吐出三个字，缓慢从水里撑起身子站起。 他个子挺高，目测有一米八，身材保持得不错，胸肌衬托起湿漉漉的衬衣，显得线条分明。 单从外貌和气质来看，这个人自有一股精英味儿，应该是个知识分子，并且是不缺钱的那种。 “就他吧。” 背子满意地点点头，四个黄毛立刻围上去，左右挎住贺晓东，一个看着周围警戒，最后一个捏着钥匙弯腰在水里摸索一阵后，绑住男子的脚铐随即解开。 贺晓东？ 看着被两人连拖带拽拉上岸的他，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我一定是在哪里听过，但现在又一时想不起来。 带走贺晓东后，在剩下的那群人的目送下，我们上车返回。 “贺晓东是吧，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被卖到妙瓦底来。” 这话是燕燕问的，她是个眼神很毒的女人，应该是看出了这个贺晓东的不同。 “这重要吗？反正都已经被送到了这里。” 贺晓东的回答出人意料，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被关了水牢折磨后，畏畏缩缩。 “呦，看来是有故事？” 燕燕音调抬高，来了兴致，正起身子盯着他。 …… 第175章 接头 “您还是让我休息会儿吧，这几天的折磨可真是非人。” 贺晓东轻轻笑答，语气带有浓重的哀求之意，他是真的累了，靠在座位上，眼皮都睁不开。 他这回答，把背子吓一跳，看向燕燕的眼神明显慌乱，生怕这位新人惹得燕燕不高兴，殃及自己。 燕燕什么也没说，眼神再度看向窗外，算是默许了贺晓东的请求。 看着迅速睡去的贺晓东，盯着他的黝黑脸颊，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头绪。 …… 一晃三天，我什么也没干，每天呆坐在我的小办公室里。 那个叫贺晓东的男人果然不寻常，听说是海外名校毕业，专精it和金融领域。 这样的人，立刻就被委以重任。 他在背子组里只待了一天，就被燕燕亲自带在身边，听大兵说，以后准备让他插手园区的网络部分。 只是，能不能真正掌控住他，我持怀疑态度。 燕燕还给我送来了一份地图，就是上次她给我看的那幅，上面清楚地标注了妙瓦底整个区域的道路交通。 看着摊开在桌面的地图，线条蓝白相交，我很轻松地画出了逃出妙瓦底的路线，但我却不放心。 燕燕这个女人，我捉摸不透她，她放我走不知是真放，还是另有企图。同时，我也不能确定，这份地图的百分百准确。 因为园区外那片交错复杂的居住区就没有标注，那其他区域呢，谁能保证再没有这种地方，一旦迷失在里面，只怕下场好不到哪去。 我可不想刚出隆泰园区，又入另一个园区。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小丽，她亲手一笔一划绘制出来的地图，被我用塑料袋包住藏在鞋底。 于是，我躲进卫生间，四下搜寻，确定没有监控后，从鞋垫底掏出那张烟盒锡箔纸，上面线条清晰明了。 小丽的标注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她以她所在的那个ktv为中心，四面八方向外扩展。 对比燕燕的地图，我花了近一天的工夫，才大概理清小丽的路线。 可是，路线跟地图上的不一样！ 小丽给的地图，主路能和燕燕的吻合，但关键部分，全都不同，更有少部分在燕燕给的地图上都找不到标注。 差别这么大，更加引起我的警觉，会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但老祖宗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我思绪，抬头，大兵推门进来，脸色凝重。 “他们来了。” 我微微愣神，谁呀？ 但立刻反应过来，大兵如此认真，又已过去三天。 是接替马九指位置的那人来了！ “走吧。” 我清楚大兵找我是何用意。 杀掉高盛，还有那个接替马九指的人。 三辆车驶出园区，我坐最后一辆，和大兵一起，燕燕在中间车上，高盛在最前方车开道。 车辆驶过迷宫一般的民房区，驶过喧闹市区，驶过一片很宽广的芭蕉林，最后停在一座被关卡挡住的大桥前。 大桥周围，还是民房，高矮不一，新旧不齐。 桥对岸，同样是三辆车，一字排开，正在接受过境检查。这个新来的，接替保安位置的人，正从泰国过来。 众人眼神盯着前方，身后七个小弟怀抱ak，警惕四周。 在我看来，这个用来迎接领导的地点并不合适，或者说是很差劲。 四周被浓密的芭蕉林挡住，高耸主干和肥大枝叶将视线全部遮挡，偶尔能在风中摇摆下看见远处的一抹情况。 前方就是湄索，河床宽广，即便水流并不湍急，噪声也很大，完全可以屏蔽掉周围响动。 下意识地，我伸手摸向腰间手枪，指尖传来枪托冰冷触感，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这里作为迎接点，可不是个好选择。” 我故意大声嘀咕，就是要让燕燕她们听到。 燕燕眼神盯着前方，没做任何反应。大兵扭头瞥了我一眼，吐出短短几个字。 “老板要求，为躲避仇家。” 我耸耸肩，不再言语。 这理由，信也可，不信也可。 桥对岸，关卡检查很快，隔着一两百米距离，都能看出检查人员的应付与松懈，若不是摄像头顶在一旁，估计形式都懒得走。 对面检查轮到第二辆汽车时，两个人从后排一左一右跳出座位。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只能大概看到身材。 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一个身材偏瘦，左手不正常贴在腰间。 远远看去，我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那两人的神态我似乎都见过。 “他也来了！” 身边，大兵罕见咬出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却被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悄悄打量他，大兵一贯冷峻的脸庞露出情绪化，那是杀气。他身边，燕燕也是这表情，眸子透出精光，恨不得生吞活剥。 唯一表情不同的，是盛哥，他眼神闪躲，像是畏惧。 结合这几人表情，我谨慎下的好奇心更进一步。这新来的人是谁？让燕燕和大兵露出这等神色。 “来了两人？” 我假装不经意间回答大兵的那句自我嘀咕。 听到我反问，大兵转过头，冷冽双目闪烁不断。半晌，从他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来。 “老板，也来了！” 老板？ 什么老板？ 我猛然反应过来，莫非…… 是隆泰园区的老板？那位杀了燕燕父亲，夺得园区的那人？ 我瞬间明白，这样的话，燕燕和大兵的反应就不足为奇，盛哥的眼神闪躲也理所当然。 “还动手吗？” 我再问。 老板来了，这突如其来的人，自然是计划之外的变故。 以我的猜测，燕燕现在应该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干掉这位老板的，应该是跟他背后的军阀势力有关系。 否则，燕燕就不用费尽心思让我来挨个除掉老板身边的亲信。 大兵没作回答。 他迅速靠近燕燕，同盛哥三人前后快速朝桥头奔去，对面三辆车已经全部排查完毕，驶上了桥中央，再有五六十米就能到我们这头。 身后，七个小弟更加警惕，纷纷转过身，背对桥头，枪口围成一百八十度的半圆，将桥头护得严严实实。 我混在小弟中，站在最边缘，最接近桥头的位置，同时也是最靠近芭蕉林的位置。 其实，我并不打算动手，我想独自逃跑。但我知道，如果不弄点动静出来，我是没机会逃跑的。 所以，我要静待时机，干掉那个新人既是燕燕的要求，现场混乱起来，也对我有利。 我可不信，燕燕会光明正大放我走。 …… 第176章 出豕败御 我有这想法，现实却不如我的意。 大兵此时正回过头，眼神撇过我，左手藏住同我不停打手势。 他让我别动手！ 因为老板的突然出现，燕燕和大兵的计划被全部打乱。看见大兵手势，我明白，我猜对了，他们现在根本不敢对老板下手。 甚至还有很重的担忧和顾虑，为此，只得暂时压制住内心仇恨。 其实这个时候，我内心是很纠结和忐忑的。一方面，我想制造出混乱，扰乱现场，这样我就有机会趁机溜走。 但另一方面，我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这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我自然能安稳逃掉，可若是赌输了，我不但跑不掉，还有可能横尸于此。 那周围持枪的小弟，还有对面正在驶来的轿车里，肯定是更多人手。 就在我左思右想，犹豫不决的时间，载着老板的车队越过横跨两国的大桥，停在桥头。 然后，头车和尾车前后左右车门同时打开，十名身着迷彩服的持枪大汉从车内涌出，呈圆形散开，盯着四周环境，眼神犀利。 军阀雇佣兵！ 竟然是雇佣兵护卫老板！ 他们动作整齐统一，明显是训练有素的，跟我之前遇到的那种毒贩队伍可谓是天壤之别。 难怪燕燕再也不敢乱动，难怪对面关卡检查人员那样形式，原来如此。 思虑再三，我贴紧枪柄的右手稍稍放松。如此情况，我想要制造混乱的想法彻底泡汤，想要从这里逃走的概率也几乎降为了零。 罢了，另寻机会吧。 我收起躁动不安的想法，决心还是先稳一波，为了我的小命。 桥头，那十个人四下检查完毕，冲最中间那辆车打了个手势。这下，车门一直紧闭的中间车才缓缓打开。 立刻，就有四个人围过去，站在旁边持枪护着。在一众注视里，车后排的人终于下了车。 首先被眼球捕获到的是一只穿着金黄皮鞋的右脚，目光顺着锃亮的鞋面往上，是一条白色休闲裤，裤腰被黑色的古驰皮带系住，肥肉顺着腰围溢出，显出整个人。 是他！ 看清那人的刹那，我瞳孔急剧收缩。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认识这个人。 是马胖子！ 那个和我在莱安市皇家会所里发生过几次冲突，后来又买凶来搞我的马胖子！ 隆泰园区背后的老板竟然是他！ 震惊之余，我赶紧向后挪了挪步子，想要将自己藏在园区小弟身后。 马胖子肯定是认识我的，他在我手上吃过两次亏，他这种人，心胸必然不会宽广。若是让他认出我来，铁定没好果子吃。 马胖子下车后，燕燕、大兵和盛哥赶紧迎上去，弯腰媚笑，马胖子被捧得哈哈大笑。 笑声落下，马胖子侧身，引导介绍车内另一个人，就是那个来接替马九指保安队长一职的人。 隔着人缝，我的目光也被马九指带了过去。 新保安队长脑袋最先从车内钻出，一袭短发，皮肤被晒得很黑，身材偏瘦。最引人注目的还属于他左手，这大热天里，戴了个白色布线手套，十分扎眼。 从我这个角度看，他是侧着的，看不清全貌。 我的注意力全在马胖子身上，我快步调整站位，尽量让园区马仔把我死死挡住。 “回园区。” 远远地，我听见马胖子的声音，他说完后，又一头钻进车内。这时，站在他身边的新保安队长完完全全露出身形，随着他跟随转身上车，扭头瞬息，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来。 阿豪！ 竟然是阿豪！ 那个被我用烟灰缸在皇家会所ktv包厢里活活打废左手的阿豪！ 我万万没想到，他也来了缅甸！还跟了马胖子！ 我更没有想到，这两人都会被我碰上，在我这般处境下。 这是什么逆天的气运？ 马胖子是因为萧文的原因，这仇不可能调和。 而阿豪呢，我打废了他左手，让他丢了工作，在莱安再无立足之地。 要是被他知道我，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折磨我。 几人拥簇下，马胖子带着一众雇佣兵向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阿豪就跟在他身边，同样是头颅高昂，活脱脱的狗仗人势。 我低侧脑袋，不去看他们。 从桥头到我这里的距离，大概十五米，他们很快从我身边穿过，别说是发现我，连眼神都不屑斜过来。 我眼角余光斜看着他俩从我前方路过，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 我左右探着，右手又摸上了腰间。 是的，我下定决心，我不能再回园区，那等于是找死。 我要趁机逃走，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待会儿汽车路过芭蕉林时。 我应该还是坐来时那辆车，大概率是在车尾。 我这样想着，面前队伍突然停住。 然后，被雇佣兵保护在中间的阿豪在马胖子耳边嘀咕几句，马胖子突然转过头，双眼像是一把利剑，破空而来，直指我的方位。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聚过来，齐刷刷一片。 靠！ 被发现了！ 我心里大骂，狗日的阿豪，这他妈都能被发现。 我侧面，站着的马仔哪见过这种气势压迫，他眼神闪避，身体明显发晃。 他以为是冲他而来。 “呦，这怎么有个熟面孔呢！” 阿豪声调拉得老高，像是太监。 “怎么，小杨哥见到老熟人，都没胆量打个招呼的，躲在那后面做什么。” 阿豪继续说道，边说边朝我走来，眼神戏谑得难以形容。 我站在原地不动，强压住狂跳的心脏，脑袋飞速旋转。 怎么办…… “小杨哥…… 徐经理…… 怎么，不认识了？” 阿豪已经来到我面前，他身边跟着个他车上的马仔，马仔一脚踹开挡在我侧前方的马仔，将我彻底暴露出来。 这下，我是遮无可遮，掩无可掩。 没办法，我只得应对，硬着头皮上。 “阿豪，要论做狗，你倒是完美符合，不但鼻子灵，眼神也好使。” 我冷笑一声，过了把嘴瘾。 这个时候，阿豪是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与其服软，不如骂他。他靠我这样近，我有绝对把握制服他，将他作为人质。 就是不知道他在马胖子心中，具不具备作为人质的资格。 咔嚓！ 枪栓拉动，阿豪身边的马仔将枪口对准我脑袋。 “哈哈哈哈，徐杨，这么久不见，你不会还以为你是那个破会所的经理吧。” 阿豪不怒反笑，他双手抱胸，稍稍后退，冲马仔使了个眼色。 “我倒要看看，你的头是不是也如你嘴这般硬。” 话音落下，持枪马仔端枪扬臂，枪托对着我天灵盖怼来。 啪！ 突然一声炸响。 面前，枪托高高举起的马仔顿在原地，一抹鲜红从他左胸急速蔓延。 然后，他双腿一软，轰然倒地。 “保护老板！保护老板！” …… 第177章 混战 看着前方胸口中弹的马仔，我瞬间反应过来，翻身倒地，迅速藏到了一处稍高的掩体后，四下打量。 现场雇佣兵反应也极快，几乎是枪声响起的同时，已经有两三人翻滚掩藏，对着声源处进行还击。 哒哒哒！ 机枪点射声密集响起，载着马胖子的那辆凯迪拉克油门轰鸣，疾驰逃窜。 阿豪这个狗东西，命倒是挺大，没被乱枪伤到，也被雇佣兵护着，将他拽着按进最后一辆车，仓皇离开。 至于燕燕和大兵，他俩及跟着他俩的小弟，有两三人倒在血泊里，剩余几人都缩在车后，哪敢露头。 高盛那个倒霉蛋子，他胸口中弹，倒在路边下巴高昂，脖颈伸得老直，双手以一种极为不自然的姿势扭曲，一只手向上，一只手向下，既在抓泥土，又在抓空气。 我明白，他不行了，估计两三分钟就会掉气。 留下的几个雇佣兵并不恋战，他们看着马胖子和阿豪的车走远后，迅速围成一个小队，以交叉火力互相掩护，缓慢后撤。 打了这么久，我渐渐看明白，对方的人其实也不多，大概十来条枪，就藏在不远处的民房巷子里。 好机会！ 我脑海中闪过念头，这时候，正是逃跑的绝佳时机。至于路线，便是路旁的民房或者芭蕉林，离这里大概十几米，中途一片空旷。 我深吸一口气，趁双方再度交上手，我从障碍内探出身子。 噗噗！ 立刻，子弹破空射来，打在挡住我的土墙上，泥土绷得老高。 靠！ 我心中大骂，对面这群狗逼崽子，怎么有种专盯着我的感觉。这种盯梢，别说是跑到路旁的民房，便是跳出障碍物，都要被马上打成筛子。 这样一想，我便发现了不对劲。 几个雇佣兵和对面打得火热，好几轮下来，却无一人伤亡。反倒是燕燕带的那群马仔，现在死伤大半。 要说对方枪法差吧，打燕燕的人可准得很，若说不差吧，又打不中几个雇佣兵。 这也太不正常了。 燕燕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在大兵的掩护下，她几次三番想要钻进车内驾车逃跑，但她的车不是防弹的，另一侧早被子弹射成蜂窝。 燕燕命人摘下车子的两扇门，左右马仔举着，尝试向后撤，刚动身，立刻又被对方密集的子弹压了回去。 这大马路上，四周空旷，想要顺利逃走，谈何容易。唯一的机会，是逃入路旁的民房或是芭蕉林。 我想到了这点，燕燕自然也想到了。 就很突然，我俩的眼神突然对上，双目中涌现出默契。 是的，我自己一个人，对面盯死我，我逃不走。燕燕他们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目标更明显，同样也逃不走。 不如，暂时抛弃偏见，互相配合，博得一线生机。 燕燕的行动力很快，一杆ak扔到我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块车门铁板。 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不会犹豫，用树枝勾过ak，拉栓上膛，翻身滚出，将铁板举起。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立马射了过来，打在铁板车门上砰砰作响，好在对方距离够远，车门还能勉强挡住。 见我有了动作，燕燕几人也行动迅速。大兵身先士卒，端着步枪几个翻滚，和我一起往雇佣兵的方向靠。 他身法很灵活，子弹从他身旁持续划过，在地面激起阵阵灰尘，却伤不到他丝毫。 我和大兵的行动吸引了绝大部分火力，燕燕那边，两个小弟一左一右簇拥在燕燕左右，不顾被打中的风险，护着燕燕跟在大兵后面。 是的，我和燕燕的共同想法都不是各自逃跑，而是一同向雇佣兵那几人靠过去。 我们都想将聚成小队的雇佣兵作为挡箭牌，放在我们前方。 聚集在一起的雇佣兵见我们动作，领头的那位轻微一愣，随后，他用缅语高喊一声，身后围成队形的几人突然散开，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在空旷地带奔跑。 草！ 见这情景，我哪里还能不明白，雇佣兵和对面那群人绝对是一伙的。 跑！ 这种时候，暴露在别人枪下，我拖着门板，半蹲着匍匐后退，想要快速脱离眼前的空旷地带。 哐当！ 金属碰撞声格外清脆。 我感觉有个很实在的铁疙瘩砸在了挡住我的车门上，扔的方向在对面，就是那十几条枪的位置。 轰隆！ 爆炸声刺破耳膜，巨大的震动将半匍匐的我径直掀翻，气浪击中身体，堪比一记重锤。 手雷！是手雷！ 对面那群疯子，冲我们扔手雷！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仰面倒地翻滚的，也不知道自己受伤了没，全身只有麻木，耳边尽是耳鸣。 脑袋侧翻的刹那，我看见另一边，大兵怀里正抱着一人，表情狰狞大喊。 那人全身鲜红，正是燕燕…… …… 我做了好长一个梦，梦见年少打架时，被一群混混提着棍棒追着喊打喊杀；又梦见包子铺失火，爷爷几进几出冲进去抢药的场景…… 好痛，全身上下都好痛，深入骨髓的那种…… “还没醒吗？” 有人声传来。 “没，一直没醒。” 另一道声音回答。 “去，接根电线过来。 妈的，哪都没伤着，在这里装什么死。” 又是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龙哥，真要电他，不会出事吧？” “妈的，你他娘的废什么话，让你电你就电，死了有我顶着，你怕个球。” “好，好……” 我还没分清这人声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一股极度狂暴的力量迅猛钻入体内，痛中带麻。 “啊！” 我大叫着，瞬间清醒，发现自己正在疯狂抽搐。 前方，两人站立，一个独眼龙，一个手中握着一根长电线，电线的一端正杵在我大腿上。 “停！” 独眼龙轻叫，电线应声从我大腿抽走。 “看！这他娘的不就醒了。 他妈的，这法子多快！” 独眼龙说完，伸手掐住我下巴，左右摆动，来回看了好几眼，扭头对另一人嘱咐。 “你看好他，我去叫豪哥。” …… 第178章 黄金的线索 眼光跟随独眼龙的背影一路向前，我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四周是透明玻璃，左右都是结实的木桩子，上面绑满了各式铁制刑具。 表彰房！ 我一眼认出这地方，位于第一栋八层楼的第一层，上次燕燕策划暴动时，我正在这里被马九指殴打。 身边，监管我的马仔面色很年轻，应该是个未成年，眼中稚嫩暴露无遗。 趁着这功夫，我扭头从上到下挨着打量自己，确认自己没有明显外伤后，我不由长喘一口气。 昏迷前，手雷在我面前炸开，这种距离，大概率都会断手断脚，甚至被弹片崩进身体，导致死亡。 估计是那扇车门救了我，让我逃过一劫。现在全身除了痛点，没有大碍。 对了，铁车门，燕燕…… 我脑海中又浮现出昏迷前的那一幕，大兵抱着燕燕悲痛狰狞。 莫非？ 我大胆猜测，燕燕被手雷炸死了？ 不待我继续往下回想，刚离开的独眼龙再度返回，他身前还有两人，一人膀阔腰圆，肥肉随着步伐颤动；另一人瘦瘦黑黑，左手戴着白手套，半藏在衣袖中。 赫然是马胖子和阿豪。 “哎哟，小杨哥，你可算醒了。” 阿豪轻微佝偻，嘴角邪笑，语调中的阴狠毫不掩饰。 我没搭他的话，他是个什么品性我能不知道？睚眦必报的人，被他抓住，我不用想都知道他要折磨我。 索性，我眼神跳过阿豪，对上他左侧前的马胖子。 “马老板，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诈骗园区的老板。” 我似笑非笑，直面这位园区老板。 “徐杨，呵呵。” 马胖子玩味一笑，接过独眼龙给他点上的雪茄，又拨走坠在胸前的金项链，上前一步正对着我。 “本以为，你我不会再见……” 他吐出一口浓烟，喷得我满脸。 “当初，孙强为了替你出口气，硬生生打断我右腿，还搞黄了我的产业，让我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流落他乡。 本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将这口气咽进肚子里，带进棺材板。 可是啊……” 他说着，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孙强我不敢动，我也弄不过他。这仇，只能你这个小弟来替你大哥还了。” 马胖子话音落下，手中拳头已经落在我肚子上，巨大力道让我肚内翻江倒海，疼痛难耐。 一连数下后，他有些累了，收了拳头，伸手拍着我脸颊，贴我极近。 “小子，你说，我该用什么方法搞死你，才能报我这断腿之恨呢？” “马，马老板……” 我上气不接下气，他刚才那几拳确实难扛，我喘气都很困难。 “你我之间，说到底，都是误会。 我斟酌数息：“要说打断你双腿之人，还是得归结于孙强。” “草！” 马胖子一听我这话，不出所料地，大骂一句，呼了我一耳光。 “你为他卖命，有什么区别！” “不，那是过去，现在我和他已经决裂。”我轻声说道。 “决裂？” 马胖子神情一愣，眼眸中光芒闪烁。 半晌，他不屑一笑。 “你和他决不决裂，对我而言没区别。 小子，你既然落在我手里，就别想活着离开。” 马胖子不想多说，转头冲阿豪吼道。 “阿豪，人交给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让他死得舒服！” 说完，马胖子又拍了拍我的脸，邪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马胖子这反应，我并不奇怪，我内心也清楚，想要凭撇开关系就让他放过我，几乎不可能。 能让他这种暴发户动心的，必须是猛料才行。 “马洪波！” 在他即将踏出一层大门时，我猛然大吼，直呼他大名。 马胖子顿住，他不明所以。 “想知道燕燕的那些东西在哪么？” 我这话说得很含糊，但我相信马胖子能听懂，他联手杀掉燕燕老爸不也是为了那些东西么，那些黄金，燕燕老爸私藏的黄金。 果然，马胖子瞬间转身，眼神中由惊喜到询问，透露出一股极大的兴奋，几乎是半跑着冲到我面前。 “你说什么！” 他攥住我衣领，呼吸急促。 “我说什么马老板难道不清楚？” 说着，我眼角斜向一旁站立的阿豪。 “阿豪，你出去看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 马胖子头也不回，就直勾勾盯着我向阿豪发号施令。 “马哥……” 阿豪不明所以，他杵在原地没动，想要问清楚缘由。 “滚出去！” 马胖子耐心可没那么好，扯开嗓子怒吼，他这时还是正脸对准我，口臭熏得我差点吐出来。 阿豪再不敢说什么，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马胖子松开攥住我的手，他从侧面拉了把凳子坐在我面前，眼神仍旧不肯从我身上挪开。 “马老板，您不觉得，这样太没诚意了，那批东西的价值，足够让你几辈子衣食无忧，而知道他下落的人，却被你五花大绑。” 我似笑非笑，表现得很镇定。 “什么东西？”马胖子又问，他竟然还在试探我。 “呵呵，你可真有意思，还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说出来。” “黄金。” 我说出黄金的时候，马胖子瞳孔肉眼可见地紧缩，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问。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我没有证据能证明，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反正，你也损失不了什么。” “你想要什么？” “第一，送我去泰国；第二，事成之后，我要分三成。”我颇为狮子大开口。 马胖子双眼微合，脸色阴晴不定。 “小子，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你的命都握在我手里。” “我相信那批黄金值这价。”我不妥协。 其实，我压根就不知道燕燕的那批黄金藏在哪里，她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我现在所说的一切，全部是骗马胖子的。 既是骗人嘛，当然要演得真实才行，否则怎么骗得住。 “那批黄金在哪？”马胖子继续追问。 “湄索。” 我吐出两个字，不再说话。 马胖子坐在椅子上，几分钟后，他起身抬脚离开，临走之时，留下一句话。 “徐杨，希望你不是骗我，否则…… 你会求着我杀了你。” …… 第179章 牢房 马老板前脚出门，阿豪后脚进门。 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很是粗暴地解开锁住我的手铐和链子，并踹了我一脚。 我没作声，默默忍受。 从他的反应我就知道，马胖子定交待过，至少在找到那批黄金之前，我没有性命之忧，也大概率不会被打成重伤。 否则，阿豪怎么会给我松绑，他把我关在这里不就是想折磨我吗。 见我不理他，阿豪更来火了，他凑近我，一字一顿。 “徐杨，别以为马洪波交待过，我就不敢弄你。” 说完，他双手用力，把我推倒在地。紧接着，从门外进来两个马仔，一左一右押着我，出门左拐，进入第二栋楼，往下走。 我立刻明了，这是要押我去牢房。 所谓牢房，是园区为关押那些不听话但还有些用处的人的地方，位于第二栋楼地下一层。 这个惩罚，相对于其他关水牢、放风筝、浇花等要轻松的多，因为就只是关禁闭而已，不会有殴打虐待。 看着脚下熟悉的路线，我没半点表情，心里只想着到时候马胖子押我去找黄金时，我该如何脱身。 铁门打开，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孔，但却又有些不同。 这地方我以前同背子来过很多次，说是熟悉也不为过。原本的布局是一间间钢筋焊接而成的单人铁笼，足够一人躺下的长度。 然而现在打眼望去，铁笼被拆掉大半，只在角落黑暗处依稀还有部分未取走的钢筋散落在地，整个空间空荡荡一片。 由于这里没有窗户，仅有的光源是位于正中央的一盏吊灯，周围还有些区域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能模糊看到很多身影。 这我不奇怪，他们肯定是被关在这里的猪仔。 马胖子刚亲自接手，多少要挑些看不顺眼的，玩玩杀鸡儆猴的把戏。 走进铁门，阿豪右手搭上我肩膀，他眼神四下环顾一圈，仿佛很有善意似的提醒我。 “徐杨，这里熟面孔可不少，你应该会很乐意。” 说完，他抽回胳膊，又凑近我，阴冷一笑。 “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别动歪心思。你的护身符，燕燕早被炸死了，没人能保得住你。” 燕燕被炸死了？ 亲耳听到这消息，尽管我心里早有猜测，我还是有点惊讶。燕燕被炸死，那大兵呢，记得昏迷前，他似乎是没大碍的。 阿豪走了，铁门上锁，空旷的空间内只剩下头顶那盏晃动的昏暗吊灯，两岸墙壁不断攫取摇摆灯光，侵蚀那本就不多的光线粒子。 半晌，光芒稳定，我双眼瞳孔也适应昏暗。 四下，墙壁旁都有人，我大概数了数，十几个，全是男的，都看不清面孔，但我能感觉到，他们所有人都在看我，其中还有些目光很灼热。 我没理这些人，阿豪把我关在这里，估摸着在场的人也有些猫腻。 他肯定有安排他的人在里面，想要趁机搞我。 不过我有信心，以我的身手，就这些个马仔喽啰，没有枪在手，全是垃圾。 同样选了个角落，我伸腿坐下。身旁立刻有个人凑了过来，戴着眼镜，身材胖胖的。 “你，你怎么也进来了。” 他朝我说话，声音略沙哑，看上去并无敌意。 我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完全反应过来，这人我见过，就是前几天去水牢时，被背子挑中的那人，好像是叫…… 贺晓东！ 我略略一笑，耸耸肩。 他和我仅有一面之缘，又是在这地方，我并不想过多搭理他。 贺晓东见我没回应，很是警觉地扫了周围人一眼，压低声音继续开口。 “背子死了，当着大家的面被活活打死，就在操场上。” 背子死了？ 我抬眼看着贺晓东，他直直迎上我目光。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就在上午。”贺晓东答：“无理无由，无凭无据。” 我眼角一沉，马胖子果然够狠，背子这种卑微角色都不放过，纵使背子是燕燕的人，现在她已死，惩处做做样子也就够了，不至于活活打死。 “你打算怎么办？” 贺晓东继续问我，他贴我更近，声若蚊蝇，几乎不可闻。 我没做回答，后面怎么办，我现在也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是知道怎么办，我也不会告诉他。 在我看来，他就一个纯纯的路人，不值得我费半点心思。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他突然说出一句我很诧异的话来：“你带我逃走，我给你一亿。” “美金！”他缓慢补充。 “什么！” 我以为听错，瞪大双眼盯着他。 昏暗的光线中，他头顶稀疏毛发弯曲盘绕，胖胖的脸颊人畜无害，唯有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格外透亮。 “你不信？” 他明白我错愕之处。 开玩笑，一亿是什么概念，还是美金，这可是净资产，实打实的现金，是多少富豪都不敢想的事。 “我之前在一家跨国集团做事，主要负责金融业务，经我手进出的钱，都是以亿为单位的。” 他说着，脸上渐渐蹦出自信，愈发明显。 “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和园区的那些人是不同的。”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我问。 贺晓东说得对，见他的第一面，我确实一眼就能发现他的不同，但若真如他所言，他这种社会顶级精英，如何沦落至此？ “东家不信任我，想要我顶个锅，我察觉后，就把我能操纵的所有钱设法全部转走了。” 贺晓东道出缘由：“当然了，绝大部分都没成功，我也是因此被绑到了这里，他们要我生不如死。” 他话说完，便陷入长久沉默。 他在等我答话。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刷新我三观，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我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 在他期许的目光下，我给出回答。 “虽然听上去很诱人，但……我做不到。” 我这说的也是实话，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一亿美金的确诱人，但也要有命花才行。 “你不用着急拒绝，只要我没死，这条件就长期有效。” 被我拒绝后，贺晓东毫无失望之色，他很平静地冲我伸出手来，要跟我握手。 “你前东家叫什么？” 双手触碰，我随口一问，纯属好奇。 “东来跨国集团。” …… 第180章 牢房(二) “什么！” 我差点惊叫出来。 “东来跨国集团。” 贺晓东再度开口，他语速放慢，一字一顿，生怕我听不清。 “东来跨国集团。” 我喃喃自语，得了贺晓东确认，我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一袭红衣，长发波浪，身材高挑…… 朱红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长期在缅北的吧，毕竟这里是她和她家族的老巢。 看着面前面目逐渐清晰的贺晓东，结合他自己口述的经历，我突然间忆起了他的身份。 难怪我听他的名字总有种耳熟感。 他就是那个负责对接南方商会洗钱的操作员，朱红绛爷爷计划用来顶罪的弃子，缅甸华裔，印度理工的高材生。 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所说的一切也就合理了。 “你知道？” 见我反应，贺晓东问，他眼中的光芒又燃了起来。 我点点头，反问：“他们的势力能辐射到妙瓦底吗？” “东来集团？”贺晓东自问自答。 “不行，缅甸的势力非常繁杂。在缅北来说，东来势力的确很大，但在缅东，特别是缅东南，他们也是外来人，没有话语权。” “如此么……” 我点点头，心里的希望破灭很多。 在莱安时，初见朱红绛不久，她就被人追杀，还是我救了她。我记得她后来给我留了个电话号码，就存在手机里。 前不久我翻到过这个号码，但一直没机会联系。 “你是搞it的吧，园区的监听能破解么？”我问贺晓东。 被我这一问，他轻微愣住，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比较衡量。许久，他点点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很难，我专业还是更偏金融，但可以一试，不过风险非常大，你…… 有多大把握？” “我无法保证，但至少是个不错的机会，就看你敢不敢赌。” “如果赌赢了，东来集团能放过我吗？”贺晓东再问。 不得不说，高材生脑瓜子就是好使，三言两语间，他就已经判断出来，我要联系的人就是东来集团的。 “可以。” 我点点头，再补充一句：“不过你得将转出去的钱如数奉还。” “成交。” …… 傍晚时分，铁门外传来脚步声。锁链滑动，门被推开，是两个马仔。 一个拎着一大袋馒头，另一个拎着半桶水。 他俩眼神巡视一圈，特别停留在我的方向数秒，而后，扔下馒头和水，转身走出铁门，再度锁上。 两个马仔消失的那一刻，屋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七八个人几乎是同时起身，双眼都盯着馒头和水，但没人先动手去拿，他们动作有些畏惧，不停地侧眼瞟向对面靠墙坐着的四五人。 什么情况？ 这异样被我捕捉到，进来到现在，我还没太注意，现下细细查看，的确不太对劲。对面靠墙坐着的五人个个凶神恶煞，跟那七八个想去拿吃食的人全然不同。 “小心点。” 贺晓东轻声提醒。 “按计划行事，先把你送出去。” 我盯着周围情况，特别是对面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同样提醒他。 说罢，我和贺晓东同时起身，也不管周围人的反应，径直上前去拿吃的，我一手抓住两个馒头，贺晓东则是双手去捧水喝。 有了我俩带头，刚才那七八个跃跃欲试的人迅速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去抢袋子里的馒头。 看着围作一圈的众人，我向贺晓东使了个眼色。 贺晓东轻轻点头，抓住一个正在扒馒头的瘦弱小子，拽着他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将半桶水打翻，溅得到处都是。 “我草你妈！” 我高声大吼，在人群边奋力冲撞。 霎时，众人东倒西歪，更有人被我掀翻在地，手中馒头滚出老远。 “你推我干什么！” 贺晓东高呼，他从地面爬起，裤子被打湿大半。 “谁他妈推你了！” 我说着朝贺晓东冲过去，跟他扭打在一起。 这下，周围抢馒头的人全跑了，大家又不是傻子，待在原地很可能被误伤到。最重要的是，一旦被外面马仔发现打架斗殴，那可就不是关牢房这么简单的事了。 我和贺晓东当然是假打，以阿豪的尿性，看见有人跟我对着干，他必然是会另眼相看的。 再加上贺晓东以大笔金钱作为诱惑，阿豪一定会上钩，等贺晓东出了牢房，他就可以寻找机会避开监控，向朱红绛发出消息。 是的，我把朱红绛留下的电话号码给了贺晓东，告诉了他发送什么内容。 就在我俩互相撕扯的过程，墙角一直没动的那五人纷纷起身，齐刷刷而来。那握紧的拳头，紧绷的双手，妥妥的来者不善。 果然，五人动作不加丝毫掩饰，拳脚抡起，明目张胆对我动手。 “草！” 我大骂一句，一把推开还拽着我的贺晓东，转身挥拳，先放倒冲在最前方的那位。 然后，对着剩下四人招式齐出，毫不留情。 三十秒后，那五人倒在地面哀嚎蜷缩，呻吟不停。 我不屑一笑，阿豪到底是没见过我真正的身手，他找来的这几人，也就比普通人稍微懂那么点拳脚。 在我看来，这种人就是纯纯活靶子，我一拳就能撂倒一个。 “干什么！” “他妈的，都在干什么！” 铁门外，适时响起马仔叫骂声，铁链声划过，七八个马仔一拥而入，怀中ak格外刺眼。 阿豪在人群最后，缓缓现身。 “抓起来。” 他眼角撇向我，向持枪马仔发号施令。 立刻，三人持枪将我围住。 “徐杨，你很能打嘛。” 阿豪似笑非笑，手中握着一根电棍，摇晃着身体靠近我。当着我的面，打开电棍，往我肩上杵来。 唔！ 强大电流袭过，我双脚瞬间软绵，跌倒在地。 阿豪眼神露出不屑，他抬起手臂，对着被我打趴的五个人挥舞，边打边骂。 “一群废物，五个打不过一个。” 说完，他又踹了我一脚，转身离去。 “豪哥，豪哥……” 贺晓东抓住时机，叫喊着爬起朝阿豪小跑去。 “站住！” 持枪马仔大吼，枪口抬起警惕。 阿豪这时候也回过头，他盯着贺晓东看了半天，又斜了我一眼，手一挥。 “让他过来。” …… 第181章 再见小丽 高材生贺晓东还是有点东西的，他在阿豪耳边只嘀咕了几句，就把阿豪逗得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带着他潇洒离去。 看着重归寂静的房间，待手脚知觉恢复后，我默默在地上捡起塑料袋，里面还剩下几个干净馒头。 不管怎么说，东西还是要吃，体力也得保存，谁知道后面会出现啥变故。 当晚就这样过去，阿豪没再找我麻烦，那几个被我打倒在地的混混也没有再敢惹我，安静待在墙边。 第二天，整个白天同样无事发生。 傍晚时分，铁门外链条滑动，露出马老板胖胖脸庞。 “小杨，还待得习惯么。” 马胖子蹲下身子盯着我，笑容满面，微风和煦。若从旁人角度来看，自是亲密无间，哪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托马老板的福，也就被人打了一顿，挨了一电棍，还能喘气。” 我语气平静，言辞却是阴阳怪气。 鬼都知道马胖子这会儿来找我要干什么，无非是想知道燕燕那批黄金的具体下落。 之前我只说了个湄索，这区域可太广泛，相当于没说。但我估计马胖子之所以晾了我一天，肯定也去核实过，消息不假才会笑着再来找我。 我也是幸运，瞎说都能撞对。 “阿豪，你打了他？” 马胖子斜眼瞪目，冲身边阿豪吼了一嗓子，不待阿豪回答，他立刻又笑呵呵说道。 “你放心小杨，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阿豪对你有些怨气，我下去一定好好训斥他……” “马老板，有话直说吧。”我打断马胖子的惺惺假意。 “东西在哪？”马胖子倒是真直接。 “具体位置……”我拖着长音：“现在告诉你，我还有活路么。” “那你想怎样？”马胖子收了笑容：“或者说，你要怎样才肯说。” “放我离开，待我安全时，我便告诉你具体位置。”我神色认真。 “怎么，我看着很像傻逼？”马胖子脸色一变：“真要放了你，你还会告诉我？” 我耸耸肩，没再说话。 马胖子见我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脸色更加阴沉。 “小子，我劝你识相点，真要惹得老子不开心，我有一万种方式弄死你。” 我还是没理他，伸开腿换了个盘坐姿势，刚才那一电棍电的可不轻，我腿现在还是麻的。 “好小子，有种，还是那么有种！” 马胖子被我的态度气得不轻，他啐了一口，撂下狠话。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过后，要是还不肯说，老子宁愿不要那东西，也他妈要弄死你。” …… 马胖子等人离开许久后，我才完全缓过来。 他给我三天时间考虑，表面看上去我很强硬，把握十足，实际上，我内心慌得一批。 因为这本来就是个谎言，别说三天，他就算给我三十天，我也没有具体地址，我根本就不知道黄金在哪。 剩下的几天里，我只能好好想想，到时候该如何应付。 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放开我，放开！” 隐约中，我听见女人叫骂，声音愈发清晰。 呼！ 我迅速清醒，睁眼看去，房间铁门大开，两个马仔正拖着一个女的往里拽。 女的尖叫不停，拼命反抗。她身材瘦弱，衣衫宽大且暴露，散乱的头发将脸和脖子遮了个严实。 两个马仔将女人拖进房间后，随手丢出，像是扔掉一个破麻袋。 女人正脸朝地，摔在地面呻吟。两个马仔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转身锁门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外来者，还是个女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大家全都伸长脖子，探着目光打量。 女人趴在地面许久，呻吟声由大转小，直至全无，一动不动。 许久，侧面一道微弱猜测声响起。 “不会死了吧……” “嘘，你瞎猜什么，别乱说话，顾好自己就行。” 立刻就有另一个声音制止他。 女人肯定没死，这是我的结论，即便是趴着，我也看见她后背有轻微起伏，遮住脸庞的头发也随着呼吸来回飘动。 没有任何动作，我闭眼继续打盹。 这种事情，自从进了园区，我见得太多，已经免疫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阿豪安排进来的那五个人也没动。自从昨天暴揍他们一顿后，他们格外安静，话都不带说的。 直到马仔送早饭过来，我才明白已经是第二天。 “吃饭，吃饭。” 众人一拥而上，去抢袋子里的馒头，其中包括被我揍的那五个。 被关牢房的人，虽然一日三餐都有，但数量是严格限制的，一人一餐两个馒头，只够维持基本活命，根本不会多余给。 一塑料袋的馒头瞬间见底，等我起身时，毛都没了。 咳！咳！ 眼见如此，我脸色发黑，猛咳两声，冲着那两个多拿了的人瞪去。 鉴于我上次一打五的勇猛战力，那两人杵在原地，畏畏缩缩看着我，不敢乱动，更不敢把手上的馍往嘴里塞。 “拿过来。” 我上前几步，盯着他俩发话。 两人面色变化，互相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还是乖乖给了我。 抓过馒头，我不再理会他俩，慢慢朝回走。路过女人旁边时，脚下有什么东西拽着我。 低头一看，女人正伸手攥着我裤脚。 她转动被头发遮住的脸庞，露出一只眼睛瞅我。 唉！ 我轻叹一口气，蹲下身子，将手中的两个馒头塞进她手中，起身准备再走。 但她却没有松手的意思，还是拽着我，非常用力，连我刚塞进她手中的馒头都被抛到一边。 “你什么意思？” 我警惕起来。 女人没回答我，她攥着我裤脚的手不放，缓缓挪动另一只手撑住地面，就像是后背有千斤重物般，她用了好几分钟才撑起身子，斜斜歪歪侧趴着抬高脑袋。 然后，就在我的注视下，她用那只沾满泥土灰尘的手一缕一缕拨开挡住她脸颊的乱发。 随着她动作加快，一张瘦黄干黑，但我却很熟悉的脸庞映入我双瞳。 小丽！ 这个蓬头垢面，如同将死的乞丐一般的人。 竟然是小丽！ …… 第182章 军阀势力 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在ktv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讲实话，有那么几秒钟我是愣住的。 等我反应过来时，小丽早已松开拽着我裤脚的手，转身趴在水桶上狂饮。 她渴坏了，将脑袋埋进桶内，鲸吞牛饮，完全不顾及是否会呛到。当然，现在的她也没什么形象可顾及的。 咕嘟咕嘟的吞咽声响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停下，她再抬起头时，头发湿了大半，残存的水流顺着她脸颊汇聚，沿脖子一路往下。 “吃点东西吧。” 见她气息喘匀，我蹲在她面前，把手中那个还干净着的馒头递给她。 小丽双手抓过，狼吞虎咽。 待她吃完，我弯腰伸手，想要搀扶。虽说我见过太多惨剧，但那些人我都不认识，至于小丽，我多少还是存有恻隐之心。 “别碰我！你别碰我！” 我这一伸手，就像是碰到了小丽的逆鳞，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孔雀，尖叫嘶吼。 “我自己走！我自己能走！” 她继续尖叫。 看着她情绪失控，我默默起身，让出道来。 短短五六米的距离，小丽几乎是佝偻着来到墙边，调转身体靠在墙上，上气不接下气。 “你，感觉怎么样？” 我靠坐在她旁边，轻声询问。 她许久没说话，等气息缓和后，自嘲一笑，语气透着浓厚的绝望色彩。 “好与不好，还重要么，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她这话，我不想接。 “你怎么来这了？”我又问。 这里是园区的牢房，能关进这里的人，都是被卖到园区的猪仔。这么看来，小丽也被买了过来。 “ktv不要我，就只能被卖到这里等死。落到现在这副模样，真不如一死百了。” 小丽自言自语，话说到一半，她长叹一口气，眼中突然涌出恨意来。 “但我不甘心！ 那个畜生，他凭什么现在能过得人模人样，我要是就这样死了，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双眼一凝，小丽说的畜生肯定是阿豪，看来，她已经见过阿豪了。 “唉。” 我轻叹一口气，她的遭遇，我发自内心的同情，但，现如今的我也毫无办法，只得言语安慰。 “看开点吧，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 又两天，小丽恢复得不错，从最开始走路都费劲，到现在已经能来去自如。 另外，我也了解到，原来从ktv把她买走的就是阿豪，把她送到这里受折磨的，也是阿豪。 这旧恨新仇加在一起，难怪只是提起阿豪的名字，小丽都恨不得生吞活剥。 晚饭许久，应该都已经到深夜，铁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急促慌乱，喊声叫声非常嘈杂。 怎么回事！ 我惊醒过来，盯着铁门眼神不定。屋内，其他人也醒了，纷纷站起身子不明所以。 “杀人了，杀人了！” “救命、救命啊！” 外面陡然传来喊声，与喊声同时响起的，是一阵密集的点射。 哒哒哒！ 枪声！ 这我哪能听不出来，并且开枪的人不少，园区内怎么会有这么密集的枪声。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我反应过来，抓住小丽衣袖，躲开铁门正对的方向，选了一个最为安全的墙角。 外面枪声还在继续，由一开始的阵阵点射转变为密集连发，偶尔夹杂几声爆炸，将头顶灰尘震荡，簌簌下落。 “小心点。” 我叮嘱小丽一句，外面这动静，傻子都看得出来不同寻常，说不得又是军阀间干起来了。 房间其他人也都错愕不已，好几人身体竟不自觉颤抖。 “怎么办？”有人小声问。 但哪里有人回答他，现在这状况，能怎么办，出也出不去，只能干等着。还得希望外面有人发现，否则那封闭的大铁门，能把我们所有人困死在这里。 就这样，枪声爆炸声持续不断，足足有十几分钟，才变得稀拉，又十几分钟后，渐渐消失。 结束了？ 我盯着铁门，屏息倾听。门外，寂静如丝。 哐当！ 突然，铁门晃动，外面传来的撞击声惊得我心头一紧。 哐当！ 接着又是一声撞击，更加沉闷。 两声撞击后，铁门纹丝不动。外面传来动静，带有极为浓重的口音。 “撞不开，炸了吧。” 稍显沉默，传来另一道声音，雄浑磁性，听着有些耳熟。 “好。” 靠！ 听见这话，我哪里还能淡定得了，心里大骂混账，拽着小丽衣袖赶紧跑到铁门那侧的墙壁，远远捂住双耳抱头蹲下。 这么狭窄的房间，纵然隔着铁门，炸弹爆炸的音浪和威力也会被密闭空间放大许多倍。 轰隆！ 几乎是在我蹲下抱头防御的同时，巨响传来。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浪爆开，从我五脏六腑上碾压过去。 气浪过后，铁门飞射，碎成几大块撞在对面墙壁，也将房间内唯一的吊灯撞得稀碎。 “咳咳咳！” 黑暗中，咳嗽声不断，时不时还有呻吟叫喊，估计是有人被铁门碎片砸到。 我也被这爆炸震得头昏脑胀，抬头看向被炸开的门口，阵阵亮光射进，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抓起来！” 灯光直射脸庞，我甚至都没看清楚多少人，就已经被人罩住头套，双手铐住。 “押到外面，挨个对比。” 声音再度传来，而后，我被推搡着，跟着人群，深一脚浅一脚，踉跄前行。虽然看不见，但我大概能感觉到，周围人越来越多。 到地停下，有人上来摘我头套，很粗暴。 光芒入眼，刺得人双眼微闭。稍稍适应后，果然是在操场，周围聚集了一百多人，既有猪仔，也有马仔，不过马仔不多，且大多还带伤。 远处，还有人被陆陆续续找到押往这里。 再看周围，坑洼遍布，火光四起，矮小的两层楼房全被炸塌。这样子，哪里是园区，分明就是混乱的战场。 最前方，十几人聚集，身着迷彩服，步枪手雷、手枪弹夹，全副武装。 这打扮，我立刻明白，这些人，绝对是军阀！ 并且，还是那种势力很强的军阀！ …… 第183章 尸骨无存 “站好！” “都他娘的老实点！” 周围负责警戒的军阀大声呵斥，他们人很多，我能看到的就有三十多个，估摸着是一个排的兵力。 我们被要求站成一排，队伍弯弯绕绕折叠，不断有新的人被押送至队伍末端。 虽然不知道这些军阀到底要做什么，但照这个进度下去，三更半夜都不一定能完成。这园区可是有两百多号人，还差得多着呢。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完全正确，一直到圆月高悬，斜落往东，军阀们终于停下了继续搜寻活人的动作。 这期间，我还看到了马胖子和阿豪，他俩也被同样的方式从最后一栋八层楼押出来。 “是他！” 身后，小丽咬牙切齿，纵然她这份杀意不是对我，但隔着衣服也使我汗毛竖立。 “别冲动。” 我赶忙提醒小丽，尽管看起来这群军阀跟马胖子他俩没关系，但军阀们到底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静观其变最为明智，切不可冲动。 小丽的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她的怒意，她没再说话。只是，我后续的每一次回头，他双眼都是死盯着阿豪两人方向的。 我心里清楚，只要有一丁点机会，小丽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向阿豪。 最前方，队伍开始骚动。 我看到十几个军阀围在一起，荷枪实弹围着一个方桌，方桌前坐了两人，两人手中各拿着一张白色卡片，看上去有点像照片。 “这是在干嘛？”侧面有人嘀咕。 “对比照片吧，说是要找个人。”人群里有人回应他，声音也很小。 “不知道他们要找谁，看这阵势，那人肯定是会脱离苦海，被带出园区。” “这可不好说，这些绿皮鬼照样是杀人不眨眼，谁知道找到后会怎么处理。” “……” 从这三言两语的嘀咕里，我总算弄明白这群军阀的目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找的是谁，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直接灭掉一个园区。 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队伍的前进速度并不快，军阀们比对极为仔细，一遍结束还要再检查一遍。 队伍前方，已经排查过的人也不让走，就站在另一个区域等着。这明显是找不到人，大家都别想好过的架势。 时间一点点流逝，远处天边露出丝丝曙光，驱散夜空深邃黑暗。 “快点！快点！” 军阀们开始吼叫，对比的速度也加快很多。 队伍前方，弯弯绕绕，还剩二十来个到我，偶然一撇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就排在马胖子和阿豪的后面不远。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在看他，猛然回过头来与我对视。目光交汇，他立刻扭头，刻意躲避。 阿荣，他还活着…… 我心里嘀咕，收回目光，没想到他命还挺硬。 “抓住他！抓住他！” 军阀吼声突起。 我抬头看去，是队伍最前方位置，乱作一团，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五六个绿皮鬼围在一起，对着脚下的人拳打脚踢。 混乱中，对比检查的桌子也被掀翻。 这下，彻底惹恼了绿皮鬼们，他们手中有啥就拎啥，不顾一切朝队伍冲来，对着队伍前方无辜的人棍棒相加，拳打脚踢。 一瞬间，井然有序的队伍乱成一锅粥，大家四散奔逃，尖叫慌乱。 这阵仗，傻子才会待在原地。 眼见队伍散了，周围站岗警戒的绿皮鬼们迅速行动。他们挎着步枪冲向那些快速逃跑的猪仔，举起枪托就打，边打边骂。 “别动！” “都他妈别动！” 前方人流像是一股巨大海啸，席卷扑来，我脚下一个没站稳，被人扑倒在地，密密麻麻的腿脚胡乱踏过，差点没让我窒息。 这种情况，极为危险，稍有不慎我可能会被踩死。 被挤倒在地的我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胡乱抓住两只脚，用力扯拽。 哗啦，人群顿时倒下一大片，趁这机会，我手脚并用，翻滚拉扯把倒下来的人推开，终于站了起来。 刚起身，前方一幕差点将我魂都吓掉。 绿皮鬼们站成一排，手中ak高举，黑洞洞的枪口犹如深渊恶魔。 “趴下！” 我下意识大喊，哐当一声再度趴下。 哒哒哒哒！ 子弹扫射声随即响起，很快，大概两三秒，空气重归寂静。 两三秒的时间看似很短，但对于生命来说，却又极为沉重。血肉之躯，如何挡得住热武器横扫。 等我回过神来时，周围尸体早已倒成一片，鲜血流了一地，打死的全是刚才趁乱逃跑的人。 “还跑啊！” 见场面被控制下来，绿皮鬼嘶吼着大吼。 “他妈的，怎么不跑了！” “继续跑啊！” “跑！” “……” 这当然没人回应他，也没人敢回应。 一分钟后，他大概吼累了，自己停了下来。 我趴在地面，尽量压低脑袋。巧合的是，小丽就在我旁边不远，也是趴着的姿势，刚才的这番动乱，她没受伤。 但她没看见我，眼神死死盯着侧方。 马胖子和阿豪，他俩竟然也还活着！ 还真是命大。 等等！小丽在干什么！ 我突然发现不对劲，趴着的小丽双手撑地，全身紧绷，处于一种随时都能暴跳弹射的状态。 定神细看，我不禁后背发凉。 小丽的右手半藏在腰间，一个灰色的椭圆被她紧紧握住。 是一枚手雷！ 并且是已经拉掉了保险销的手雷，若不是小丽用大拇指紧摁着撞针，只怕是早已爆炸！ 怎么会！她手上怎么会有手雷，还处于如此危险的状态！这么近的距离，要是炸了，大家都活不了。 “小丽。” 我轻轻叫她，声音压得极低，低到我都以为她听不到。 但她还是听到了，她回过眼神，同我对视。 本来，我还准备安慰她，让她别怕，一定要握紧手雷。但当我看见她眼神时，我就明白，这些话都不用说了。 她双眼几乎是红透了，透着一种令人恐怖的窒息感，如魔似鬼。 然后，我看见她嘴唇对着我动了动，是一句唇语，她说得很慢。 “徐经理，谢谢。” 说完这句，小丽早已准备好的身体轰然弹起，以一种肉体似乎达不到的速度向远处的阿豪和马胖子扑了过去。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耳膜，血肉碎片化作暴雨从天而降，纵然我有一刹那的防备时间，也完全来不及躲避。 耳鸣头晕中，我看见刚才趴着的阿豪四分五裂，地面只剩下一个被手雷炸出来的小坑洼。 小丽！ 我睁大眼睛，一抹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个命运悲惨的女子，最终以尸骨无存的方式，亲手报了仇。 …… 第184章 老鳖 我再度醒来时，只感觉周围摇摇晃晃，咯吱呜咽声不断。再稍清醒，我是在一辆行驶的汽车内。 一抹刺眼光芒直直打在我脸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看不清物。 我下意识伸手去挡。 “醒了？” 前方传来声音。 “谁？” 我惊坐而起，这才看清周围情况。载着我的是一辆七座面包车，除了开车的司机外，车上还有三人。 一个坐在我旁边，耷拉着脑袋，半靠在我肩上还没醒过来，是阿荣。 另一个坐在阿荣旁边，斜靠在车身，同样处于昏迷状态，是贺晓东。 最后一个，也就是跟我说话的那个，坐在副驾驶位置，正扭过头看我。 “老鳖！” “怎么是你？” 我盯着他，既惊喜又疑惑，还未彻底清醒的大脑正在宕机中，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怎么在这里！” 但我立马反应过来，紧接着又问：“这是哪？” 老鳖盯着我，眼神闪烁，他沉默几秒，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淡淡开口。 “你多休息会儿吧。” 说完，他转过身去了。 靠！ 看着他的动作，我莫名奇怪，这叫什么事？ 这个时候我还没多想，打心底来说，对老鳖我还是比较相信的。从我出境以来，一直到被绑进园区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我。 最为关键的是，他认识胖子，并且胖子还救过他的命。有胖子这层关系在里面，老鳖至少是值得信任吧？ 车辆继续行驶，窗外，一抹鲜红遥挂山巅，刚刚透出的晨光刺破车窗，洒在众人身上。 我这时才完全清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不是应该在园区么？我不是正在被那群军阀绿皮鬼们盘问对比么？园区不是刚刚发生混乱，死伤惨重么？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会莫名其妙的被老鳖救出来。 想到这，我脑袋靠窗，四下打量。 车窗外，后面还有两辆车，是那种军用的大卡车，车身是清一色的迷彩。 不对劲！ 我心里咯噔，后面那两辆军用卡车，越看越像是昨晚袭击园区的那群军阀。 老鳖怎么会跟这些军阀混在一起，莫非是他请来的帮手？那群军阀昨晚也的确是在对比寻找一个人。 他们找的人是我？ 想到这里，我更加不安起来。 我可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老鳖费如此周章来救我。再说了，他要有这心和这能力，早就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 等等！贺晓东！看着旁边还在昏迷的他。 莫非，他发出去了消息，并且起作用了？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大胆的想法，但还有一点说不过去。 “老鳖，后面那些人你都认识？” 于是我开口问老鳖，以求证我的猜想。 “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鳖没再沉默，从后视镜里，我看他正在盯着我。 “谢谢你找关系来救我。”我轻轻一笑，算是把这问题搪塞过去。 “对了老鳖，你知道缅北东来跨国集团吧？”我又问，再补充一句：“就是朱家。” “知道。”老鳖点点头，他再度转过头来看着我，问的很直接。 “小杨，你想知道什么？” “是朱家派那些军阀来的？”我开门见山：“你认识朱家的人？” 老鳖点点头，没再多说。 得了他的肯定回答，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果然如此，朱红绛没有食言，没想到当初那不经意间的举动，现在却救了我的命。 我心情瞬间大好，靠在座位上放松下来。 对于朱红绛这个女人，虽然我跟她接触的不多，但很奇怪，对她我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莫名信任和莫名安心的那种。 这种感觉，只在对以前的孙强、萧文及安安他们身上出现过。 既是她派过来的，我可以放心。 还有，这事还得要好好谢谢贺晓东，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联系上朱红绛。 我侧头看向贺晓东，他和阿荣还在昏睡中，并且睡得很死。 “老鳖，他也要跟我们一起？” 我再度叫过老鳖，伸手指了指贺晓东。 他可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他卷走了东来集团那么多钱，本就是被东来集团卖到园区的，现在又要送回去，那结果能好么。 “他俩……” 老鳖面色不定，他不再直视我，半晌才蹦出一句话来：“也带上吧。” “阿荣也要带上？”我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对。”老鳖点头。 我没再说话，刚刚大好的心情又浮上阴霾。带上贺晓东我能理解，可能朱家想要再折磨报复他。 可带上阿荣干什么，他只是一个路人，跟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没关系，他在这里最熟悉的人还是我呢。 “老鳖，你还有老铁的消息吗？” 我继续问老鳖。 经历过这么多事，我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子，纵然是老鳖，我也决定再试试他。 “老铁？” 老鳖眼神明显变化，虽然他极快的又收敛起来，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 “不知道，很久没他的消息了。”老鳖表情淡定。 “这样啊，被绑到园区那天，老铁还跟我一起，后来不知道他被卖到哪里去了，再也没见过。” 我胡编乱造。 实际上，老铁是在我眼前被人爆头打死的，就在我被绑到园区那天。 “他还活着？” 老鳖神色变化，说完后赶紧再补上一句：“我找了他很久没找到，后来才听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我故作惊讶：“不会吧，就算被卖到园区，以他的本事，哪那么容易死。” “也是，哈哈哈。” 老鳖一阵假笑：“我回去再找人查查，看看他到底在哪个园区，毕竟多年的朋友了，不能坐视不管。” “好，还是你够义气。” 我附和一笑，撇过头看向窗外，心里却泛起阵阵冷意。 老鳖的回答看似天衣无缝，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但他刚才的细微表情却让我心里肯定。 老铁的生死，老鳖一定知道！ 这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那这次表面上的营救，到底是不是营救，我已经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窗外，骄阳顺着穹顶继续爬升。 面包车则调转车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径直北上。 …… 第185章 不要相信 缅东南的地形，平原山地交相错杂，大多还是以山地为主，越往北走山地越多。 随着时间推移，窗外愈发偏僻，妙瓦底的容貌消失殆尽。 阿荣和贺晓东相继醒来，但他俩同前排的老鳖一样，一句话都没再说，只是眼神不停看我。 我没理会阿荣，转而看向贺晓东，眼中询问之意几近溢出。 我要搞清楚，他的求救信息到底发没发出去。 贺晓东虽然还有些发懵，但还是读懂了我的意思，冲我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除了朱家，谁还有这么大的能量，会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救你。” 老鳖的眼神从前排后视镜漏出，定定地盯着我。 “我当然放心，原本就是你亲自带我出境，这又亲自来救我，还跟胖子熟识，这种关系，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我对老鳖笑笑。 “我们这是要去哪？”我紧接追问。 “掸邦。” 老鳖语气平稳，给了一个很是模糊的概念。 掸邦位于缅甸东部，与东方广南省接壤，是一个臭名昭着的地区，缅北多数犯罪窝点都隐藏于这个邦。 老鳖这样回答，我便不再说话，扭头看向窗外。他不想告诉我具体位置，问也没用。 同时，我也一直在观察窗外地形，以及后面两辆军用大卡车。从轮胎吃重程度看，最后面那辆压尾的大卡车上人更多些。 “杨哥……” 身旁，阿荣突然凑近过来。 我侧过脸，他正眼巴巴看着我，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歉意。 他这副模样，我秒懂他的意思，他在为他之前的做法向我道歉。 我直接扭头无视，若非现在情况特殊，我甚至不屑跟他坐在一起。 我明白他此前背叛我肯定有他的无奈，也绝对是被人威胁，可背叛就是背叛，一旦做出，纵使理由千万，也难抵其罪责。 更何况，我为何逃来缅甸，沦落至此…… 见我这反应，阿荣也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车辆继续向前，前方副驾的老鳖靠着座椅许久不动，或许是在打盹，阿荣这时也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小心点。” 贺晓东突然伸出脚碰了我一下，他声音压得很低，低到我根本听不到，只是借助他的嘴型看出来的。 由于我们中间隔着阿荣，我也没法追问，只能顺着颠簸的车子，往他那边稍稍凑去。 他又张嘴了，还是没声，一张一闭，都是同一个嘴型。 “马。” 我成功读懂。 他又抬起右手，在车窗边缘指了指后面的军用大卡车。 “咳咳……” 前方，老鳖突然动了，他转过身子，露出半张脸来看向后座。 贺晓东立刻缩了回去，不再有任何动作。 我也靠回座位，内心沉思贺晓东刚才的意思。 马，那应该是马胖子，毕竟我俩都知道且姓马的，只有这一人。 他又指了指后面。 莫非，马胖子没死，在后面军用大卡车里？ 昨晚，小丽拉响炸弹后，我的确没看到马胖子的身影，我还以为他也被炸得灰飞烟灭。现如今，按贺晓东的提示来讲，或许他还没死。 呵呵，我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说是朱家派来救我的，实际却带走这么多毫不相干的人。 结合这些信息来看，我几乎能肯定，这次营救不会如老鳖所讲的那么简单。 …… 正午，明日高悬，前方出现一个寨子。 以寨子为中心，周围分布着民房商店，规模不大，估摸着是个小镇。 三辆车依次停进院子，院子是简单的水泥平房，饭店商铺维修一应俱全。 “轮流看守、轮流吃饭。” 老鳖跳下车，挥动手臂吆喝。 我们三个依次下车，阿荣打头，贺晓东走我前方。 借着嘈杂环境，我凑近贺晓东，靠在他耳旁低语。 “马胖子没死，就在卡车上？” 贺晓东没说话，只是不经意点点头，表示肯定。 好家伙，果然被我猜中。 我扭头向后看去，最后那辆大卡车没动，只中间那辆车跳下十几个绿皮鬼，手中全都捧着清一色的ak，没有马胖子身影。 回过头，目光恰好与老鳖对上，他正盯着我。 “先吃饭吧。” 老鳖走近，伸手拍着我肩膀，把我往队伍后推。 我点点头，走的时候顺势勾了下贺晓东的衣角。他也很懂，立刻跟随我而来。 走进水泥房，里面简陋的可怕，就只有一个铁架子，铁架上架着口锅，冒着热气。 一个干瘦男的从身后跑来，挨个分发塑料餐具，领到餐具的人自行去锅里打饭。 “快点！快点，快点！” 老鳖开口催促。 “老鳖，我们还去仰光么？” 我不合时宜地打断他。 他眉眼轻微一顿，又立刻轻笑。 “应该要去吧，不然怎么送你走。” 他笑着打哈哈：“就这条渠道价格最便宜，其他路子我可要赔本，再加上这里局势变化，也更不安全。” 我点点头，从上一个人手中接过大勺，搂上一大勺混在一起的米饭菜食，又把勺子递给贺晓东。 “你说，朱家会不会帮我？”我又问。 “这我可说不准。”老鳖摇摇头，接过贺晓东手中大勺，打完饭后又跟了过来。 看得可真紧。 我心里嘀咕，同贺晓东交换眼神，让他等等。刚才下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贺晓东还有消息没告诉我。 本想借着吃饭的机会，现在只能再等等。 “老鳖，哪里有厕所？” 扒拉几口饭菜，我放下碗筷。 “附近空地，你随便哪里都能解决。”老鳖手中筷子四下绕一圈。 “我也去，肚子疼。” 贺晓东倒是挺会找机会，放下碗筷捂着肚子跟上。 “我找人带你去吧。” 老鳖端着碗起身，吆喝一个抱着ak的绿皮鬼领着我俩走到院子角落，这里有个小出口，外面是一片树林。 “别跑太深，里面是雷区。” 绿皮鬼就这样直勾勾看着我俩，他并不打算将目光移走。 贺晓东这家伙，要么说他能是精英，干事是真放得开。他见绿皮鬼这副死盯着的样子，转身解开皮带，哗啦一下把裤子褪到裤脚，就这样顶着白花花的大屁股，背对绿皮鬼蹲了下去。 “你不是要拉屎吗，不拉了？” 他还冲我开口，眼神催促我也按他的样子蹲下。 “啊，哦，拉，拉，肚子疼死了。” 我立刻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学着他的样子蹲下。 就这样，我们两个大屁股对着绿皮鬼，使劲催挤。 贺晓东或许是真的肚子疼，拉得也是真臭，连屎带屁，稀的。 这下，绿皮鬼是终于转过了身去，贺晓东这副当场拉稀模样，只要不是精神病，估计没人受得了。 机会来了。 贺晓东手握树枝，在地上迅速比画。 他还收到了另一条消息，东方境内莱安号码，只有八个字。 “不要相信！不要回答！” …… 第186章 状若泣血 不要相信，不要回答。 还是莱安的号码，并且是贺晓东发过去之后，单独发过来的。 我思绪飞速旋转，心里只能有个大概猜测。 发这条信息的人，肯定不会是我在莱安的朋友，因为朱红绛给我留下的号码是国际号，并且像她那样谨慎的女人，估摸着也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 那回复信息的人要么是她自己，要么就是她的亲信。 “你怎么看？” 我尝试询问贺晓东，他毕竟接触过东来集团的核心业务，来园区也比我晚，或许能推断些信息。 “应该是在警告。” 贺晓东看法跟我相同，他回头瞄了眼看守的绿皮鬼，接着压低声音，语速很快。 “你联系的这个人是谁？” 不待我回答，他继续又说。 “我被送到园区前，东来集团内部发生了很大变故，掌管整个集团的朱老爷子因病逝世，留下硕大家业。 他的两个儿子争权夺势，最终以二公子获胜，听说大公子的人马全部被清洗，只有一个女孩逃了出去……” “嘀咕什么！” 绿皮鬼突然喝道：“现在起身，返回！” 贺晓东立刻收声，从侧面刷过一大把宽厚树叶，擦干净屁股起身穿裤子。 “你，快点的！” 绿皮鬼见我没动，调转枪口对着我。 “马，马上。” 我重复贺晓东的动作，起身提起裤子，但我的心绪早已不在此处。 贺晓东虽然话未说完，但我已然明了。 现在，我可以确定，老鳖不是来救我的，而是来抓我的。 因为朱红绛就是东来集团大公子的女儿，她一派既已被清洗，定然是自身难保，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精力和能量远道而来救我。 至于那个回信，多半是朱红绛发的。不要相信是警告我小心，不要回答是保护我们双方，她现在应该也陷入了危险。 有了这番判断，我当即决定要逃，决不能让老鳖带着我抵达掸邦。 回到院子时，所有人已结束用餐，全部回到了车上，老鳖站在面包车前挥挥手。 “快上车，出发了。” 我和贺晓东默不作声，一前一后钻进车内，紧挨着坐下，仍旧是我靠窗边。我俩都属于大高个，挨坐在一起多少有些拥挤。 摇摇晃晃碰撞中，我感觉他腰间有个硬硬的东西，是一把小匕首。 “刀拿好。” 贺晓东从喉咙挤出一丝声音，他很聪明，仅从我的反应就看出来事情不对劲，老鳖不是救我们的。 所以他选择将腰间匕首给我，因为我身手比他好太多。 我默不作声，心里有了盘算。 妙瓦底到掸邦的距离并不近，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至少得要十个小时才能赶到，我必须在这之前找到机会。 目前来看，最好的情况就是控制住老鳖，通过他挟持整辆车逃跑。 引擎发动，车辆顺序发生变化，由两辆军用大卡车打头，载着我们的面包车在最后。 “小杨，你是东方西东省的吧，西东哪里的？” 老鳖突然冒出句话来。 “你去过西东？” 我没回答他，转而反问。 “只去过一次，还是匆匆路过。” 老鳖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的主要行踪还是在缅甸，年龄大了，广南省都回去的很少。” “小杨，我听胖子提起过，说你是莱安人，之前跟着孙强混的？” “以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耸耸肩，又问，他知道孙强我不奇怪。 “我记得你是广南人吧？” “早都不是了。” 老鳖轻叹一句：“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每天都吃不饱饭，我十几岁就跑了出来，此后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缅甸，早就被移除国籍了。” 我轻轻一笑。 “后悔过吗？” “后悔？” 他表情微妙，没有作回答。 “老鳖……”我拉长语调。 “马洪波马胖子在前面车里吧？” “在。” 他回答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救走马胖子也是朱家的意思？”我似笑非笑。 这下，老鳖又不回答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闪烁。 半晌，他吐出一句话来，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 “小杨，这几个月过去，你变了很多。” …… 随后的几小时里，车辆继续向前，一路上我毫无睡意，因为我发现了有人在跟踪我们。 自我们从上一个小镇出来后，我们后面总会有一辆车，但车型和人员都不固定，一会儿是摩托车，一会儿是小轿车，一会儿是货车。 唯一固定的是距离，后面不管什么车，他总是牢牢地焊死在离我们大概一百米的后方。 对于后面的车辆，老鳖本人和前方的两辆军用卡车上的人都没注意，或者说是，他们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开玩笑，军用卡车上明明白白的长枪和人数，谁敢跟踪，稍有不慎就要吃花生米。 再度拐过一个弯，前方开始下坡，路宽也变窄很多，一面险峻，一面靠山。 嚓！！！ 突然，轮胎陡然刹住，发出刺耳摩擦声和焦臭味，剧烈震荡险些将我甩出座位。 “怎么回事！”老鳖大喝，开门欲要冲下车。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下，前方爆炸声轰然而起，紧接着，密集枪声传来。 这番变故，傻子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老鳖面色大变，他压低身子猥琐观察，可惜视野中看不到太多，两辆大卡车将前方堵了个严实。 也正是因为有这两辆大货车，前方战况虽然激烈，后面却没受到一点伤害。 老鳖看准机会，从座位下掏出把uzi，推开车门同司机一起藏到了货车尾部。 “好机会！” 我内心大喜，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跑更待何时。 我一把拉起还在懵逼中的贺晓东，将他摁在座位上，翻身跳上驾驶位，挂挡倒车一气呵成。 砰！砰！砰！ 枪声随之而来，老鳖对着车子一阵点射，好在我车技还不错，躲过了他对驾驶位的射击，但车身就没这么幸运了，前方两个轮胎全部被点爆。 他拎着枪就欲冲上来，可大卡车前传来的子弹又将他压了回去，使得他不敢离开掩体追击。 此刻的我，早已顾不得许多，管他车能不能开，危不危险，我将油门轰到底，硬靠轮毂往后狂退。 车辆左偏右滑，嘶吼着倒退，在翻过那道大弯，子弹打不到的地方。 哐当声响，前轮毂碎裂，方向失控的同时，车身倒退着栽倒在山体侧沟里，彻底报废。 巨大的震荡让我很恍惚，但我知道不能多耽搁，我强行甩动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下车！下车！” 恍惚中，我听到车外有叫喊声，越发清晰。 “下车！” 我这才发现，车子早被一群人围住，还有人在用枪托砸车门和玻璃。 直到我被拉下车，一瓶水浇在我头顶，我才完全清醒过来。 周围的这群人，正是一路跟踪的那些人，路上出现过的所有车都停在弯道后面，他们肯定早有埋伏。 我旁边，贺晓东也同样被枪指着，双手抱头。 只有阿荣还在车内，他竟然不怕，半躺在车内全然不顾车外人的枪口和吼叫。 见他不动，立刻有人上前，拽住他脚跟往车外拽。 阿荣被拉出时，我才明白他不动的原因，他中枪了！ 胸口一抹鲜红已经染红整个上衣，血液顺着他后背缓缓渗出，汇聚成股。 “咳！咳！” 躺在地面的阿荣悠悠醒来，他喷出两口鲜血，半睁着眼睛，眼珠子四下转动一圈，最后停在了自己冒血的胸口，愣住了。 “咳咳！” 他又咳出一口血，气息愈发虚弱。 他活不了了。 “杨……杨哥。” 阿荣忽然将眼神定在我身上，艰难吐出几个字 然后，在一众注视下，他右手握成拳头抬起，向我伸了过来。看那样子，应该是有东西要给我。 我当然不敢去接，围住我们的人不知是何目的，谁敢乱动。 “打开他手。”有人吩咐。 一人收枪挂在胸前，要去拿阿荣手里握着的东西。 阿荣却不松手。 那人便用双手去掰，但阿荣还是不松手。 “shit！” 那人啐骂一句，没了耐心，抄起怀中步枪，狠狠一枪托砸在阿荣手上。 阿荣胸口起伏，又一口血吐出，但他还是不松手。 这下，彻底惹恼了那人，他调转枪口，对着阿荣胸口扣动扳机。 啪啪！ 枪声如雷，格外清晰炸裂，震得我全身一紧。 阿荣身体如同触电，瞬间僵直，只有仍旧看着我的眼神还有丝丝活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咚！ 阿荣高举的右手坠落在地，彻底断气。 那人再去掏他右手，仍旧费了一把劲，但终是打开了。 “妈的！” 那人一脚踹在阿荣腿上，用缅语骂了句，一把扔下手中东西。 是一张皱巴巴的胶纸片。 轻风拂过，胶纸片翻滚飘飞，露出全貌。 纸片上是一个小女孩，大大的双眼，眸子透亮无瑕，笑容满面，纯真无瑕。 看见这一幕，我瞳孔陡然紧缩，这个小女孩，是阿荣的女儿。 又一阵风过，照片又滚回到阿荣手边。 弥散的血腥味里，恰巧鲜血滴落，印在小女孩透亮的眸子底。 明亮刺眼，状若泣血。 …… 第187章 做个交易 阿荣死了。 他永远回不去了。 看着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的他，我心里默默为他送行。 “一路走好。 来世好好过平凡日子吧，阿荣。 不管此前你我如何，此后，彻底两清，再无恩怨纠葛。” “喂，老大。” 周围，对讲机声音打断我，他们正在汇报这里情况。 “不是目标，怎么处置？” “带过来。” 对讲机那头传来声音。 “走！” 马仔们迅速行动，用枪口抵着我和贺晓东，上了后面车，向着前方老鳖的方向驶去。 转过弯道，前方战斗已经结束，两辆军用卡车剩下一辆，冒起浓烟，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群人正在里外检查搜寻。 “老大。” 一人冲卡车内叫喊。 几秒后，一双脚踏出台阶，慢慢露出全貌。 “徐杨，又见面了。” 出来之人冲我打招呼，满脸严肃。 “大兵！” 我语调拉长，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人叫做老大。 “这是你做的？” 我眼神示意冒烟的军用卡车。 “对。” 大兵点头。 “园区被毁时我就在，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 大兵指着地面尸体，他说的是老鳖的行动。 “放开他俩。” 大兵吩咐，周围人立刻收起枪口，让出位置来。 “你自由了。” 他没有半句废话，摆摆手，人群迅速散开，不再理会我和贺晓东。 自由？ 这突如其来的，梦寐以求的自由，倒还让我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这是燕燕对你的承诺。” 大兵补充一句，他一成不变的神情露出悲伤。 “燕燕她……”我问。 “她死了，被马胖子安排人炸死的。” 大兵从兜里掏出烟，自顾自点燃。 “那天，我们去接马胖子，周围埋伏的那些人，都是他们提前布置的，为的就是杀掉燕燕和我。 马胖子不知从谁那里知道了那东西的位置。” “那你这是来报仇的？” 我又问。 是的，我并未着急离开，虽然大兵的这些人不会为难我，但这毕竟是时局混乱的缅北，我又不会当地语言，哪里都不熟，独自逃走，我没把握，甚至会很危险。 至于身旁的贺晓东，恐怕也不敢指望，我俩同在园区，都为了出去，暂时能信。可出来后，我就不敢信他了。 “当然，我要活捉马胖子，一层一层拔掉他的皮。” 大兵咬牙切齿，重重喘着粗气。 半晌，他吐出一个让我完全信服的理由。 “燕燕是我老婆。” 我眼神闪烁，他俩的关系我早觉得不简单。 大兵盯着远处好一会儿，突然扭过头看着我。 “怎么，你不走？” “走？” 我苦笑一声：“往哪走，怎么走。” “既然这样，不如再做笔交易，事后我送你离开。” 他脸色又恢复了那副严肃样。 “说说看。” 我想权衡一下。 “老鳖带着马胖子跑了，他俩都没死。你我联手，杀掉马胖子。” “这我恐怕做不到。” 我耸耸肩，大兵好不容易兑现承诺，放我自由，又要再卷进他们之间的恩怨争斗，这风险未免太大。 “你知道老鳖为何救你，还有他吗？” 大兵不慌不忙，手指着我和贺晓东。 “因为有人出大价钱买他的命。”大兵先说的是贺晓东，随后又指向我。 “至于你嘛，听说是一段旧恩怨，当然了，也是用来换钱或其他筹码用的。” 我眼神微眯，细细斟酌大兵的话。 从园区的接触来看，他是个狠人，但不是个烂人和骗子。 “你说的是东来集团吧？” 身旁贺晓东突然开口。 “看来你知道。” 大兵点点头：“买他命的理由我不清楚，但你嘛，徐杨，抓你是因为孙强，你在东方犯的事，只要抓住你这个活口，孙强肯定会忌惮。 拿你来威胁孙强，这样，东来集团在东方的生意就好开展了。” “孙强。” 我一字一顿，没想到这都能扯上他。 “你知道的倒还挺多。” 我看着大兵，我刚进园区的时候，他调查过我，想不到这么仔细，连我和孙强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怎么样，交易的事，考虑一下。 就算老鳖不找你，他背后的东来集团也还会继续找你，你可是个大筹码，他们不会轻易放过的。” 妈的！ 我心里暗骂，本想着能借朱红绛留下的号码逃出去，现在倒还，反而暴露，惹上个更大的麻烦。 “你打算怎么做？” 我问他。 “他们跑不远的，我要你俩做诱饵，引诱他们出来。” “他们恐怕不会再来吧。”我冷笑。 “会来的，丢了你俩，他们背后的势力不会放过他们，横竖都是一死，为何不搏一搏。” 大兵看着我，稍作停顿后，补充一句。 “杀掉马胖子后，我告诉你那东西的具体位置。” “那东西？马胖子不是已经知道位置了么。” 那东西就是黄金。 “我早已将它分成两份，他只知道其中一份的位置，并且，不止他一个人知道的，他没命拿。” 大兵一笑，很是突兀。 “你以为我这些人手是哪来的，就是用那一份换来的。”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按我们之间的交情来讲，可以说是仁至义尽，非常有诚意。 “我答应。” 出人意料的，贺晓东没有多做思量，他上前一步，表明自己立场。 “既如此，我也可以。” 我也下定决心。 “上车吧。” 大兵没废话，穿过报废大卡车，跳上一辆路虎，我俩跟随而上。 “会玩枪吗？” 他这话是冲贺晓东说的。 “会一点。”贺晓东点点头，面色很自然，从神情来看，他应该没少接触枪械。 “拿上。” 大兵从座位底下摸出两把手枪和一叠钞票，一把递给我，一把递给贺晓东。 “这里离大其力不远，到大其力你俩多停留几天，等我消息。 马胖子他们追来后，你俩假装逃往泰国，引诱他们入局。” “你不怕我们真跑了。” 我似问非问。 “跑不了的，现在掌控东来集团的那位，跟缅北缅东缅南的各方势力都很吃得开，我敢打赌，不用多久，你俩就会被盯上。 到时候别说是逃出泰国，恐怕在大其力活下去都难。” “你还真看得起我们，怕是马胖子还没来，我俩就被乱枪打死了。” “既是交易，必然要有筹码。 你俩的筹码就是…… 先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