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太美:陛下超纯爱》 第1章 邓家姝色,冷艳迷人 蓉城 人人道是“江南好”,不仅仅是江南婉约的水乡美景,更是多出温柔妩媚的女子,还有男儿俊俏多情。 作为江南的边陲小城,蓉城尤甚,人人都知邓长史有一女,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百般疼爱。 虽说这邓家女并非长史夫妇亲生,但邓长史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这女儿被娇养得似那嫩生生的水蜜桃,偏偏很少人亲眼目睹过这位长史千金的容颜。 有不少男子为了亲眼目睹邓千金的姿容,竟是半夜翻墙进了长史府的后院, 还没走两步就被长史身边的捕头带着人扔到了大街上,连邓千金的院子都没能踏进一步。 众人对于这位神秘的千金更是好奇,有人说她莫不是个丑八怪才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有人说这长史千金生的仙姿玉貌,长史大人怕人抢了去!也有人说她性格古怪,不喜与外人来往! 人云亦云,传得愈发得邪乎。 于是,有人趁长史府中买丫鬟的时候扮作女子,瞒过了长史大人的眼睛,有幸得见邓千金一面,自此为其疯了魔,扬言此生得见如此天人,死而无憾了。 邓千金的画像开始在蓉城疯传,无数男人为其痴迷,于是纷纷进京赶考,只为考取功名求娶长史千金。 清晨,长史府安明阁内 青色的纱帐内,邓狸姝慢慢睁开明亮的双眸,原本精致如玉的五官瞬间活了过来。 她一双透亮湿润的杏眸透露着氤氲的水汽,纤长浓密地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随着她轻轻眨眼的动作沾湿了眼睑。 她柔若无骨白玉般的双手轻轻抚上胸前的古玉,那是一枚精致但又沉静的玉佩,刻着一方弯弯的明月。 这是她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长史夫妇说这是她的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可是她从未得知自己父母的任何信息。 秀美的眉毛轻轻皱起,薄唇微微泛白,原本带着初醒朦胧的眸子慢慢恢复清明,眉宇冷清。 她高挺的鼻梁像是上天精心雕刻一般,一张鹅蛋脸增添了些许柔和。 美人就是美人,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铺散在粟玉枕上,发丝微显凌乱,但为她倾城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媚态。 美人含香吐气,葱白地手指轻轻撑着床榻坐起身,饱满的身姿随着锦被的滑落遮遮掩掩地暴露在空气中。只着白色中衣,身材纤和有度,一双小巧白皙的玉足从被子里缓缓移出。 美人在骨不在皮,邓狸姝偏偏皮美骨魅,一举一动都优雅得恰到好处,如此魅惑人心。 婢女书兰已经带着下人在外恭候多时,听到自家小姐清冷娇媚的嗓音,心尖一颤,小姐真是太令人着迷了!她就不信天下男子还有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小姐,奴婢进来了!”书兰轻轻推门而入,带着身后的婢女进去给邓狸姝梳洗打扮。 邓狸姝端坐在梳妆台前,神色清冷,书兰竟是瞧不出她的情绪。 规规矩矩地伺候邓狸姝梳洗完,一位绝代佳人展现在眼前。书兰屏退其余婢女,扶着邓狸姝去前厅用早膳。 书兰性子活泼,见自家小姐没有说话,照例将今日府外传进来的消息讲给邓狸姝听。 邓狸姝听着,左不过是那些男子又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她都有些厌烦了,偏偏这书兰日日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她听得耳朵起茧子,出声打断:“书兰,可有其它趣事?” 书兰闻言,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看了看自家冷傲的小姐:“小姐,这蓉城就那么大,也就这些陈词滥调,奴婢明日一定打听些新鲜的!” 邓狸姝神色淡淡,轻轻摇头:“罢了。” 主仆俩一前一后进了前厅,邓长史和邓夫人已经落座了。看着自己最得意出色的女儿款款而来,脸上满是赞赏和高兴。 “姝儿来了,快坐下!”夫妻俩齐齐开口。 邓狸姝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见过父亲母亲。” 邓夫人上前拉着她入座,邓长史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 “我们姝儿出落得愈发动人了。” “可不是嘛!我们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来来来,多吃点,别饿着!” “父亲母亲昨晚睡得好吗?”邓狸姝小口小口地咀嚼着食物,慢慢咽下,这才轻声开口。 “好好好,我们都好,姝儿好,我们就好!”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邓狸姝也只有面对邓长史夫妇时才会笑一笑,其次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书兰。 —— 北朝京城,皇宫 承光殿之上,北朝皇帝一身玄色龙袍,头戴玉冠,英俊刚毅的面庞,一双锐利的鹰眼深沉而坚定,可谓威仪棣棣、龙章凤姿。 裴以洵高坐于象征九五至尊的金黄龙椅之上,昂首挺姿,霸气俯视着下面俯首帖耳的群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让人不敢直视龙颜。 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前朝后宫和天下万民的心,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尊贵霸气,仿佛每一个呼吸都在向世人宣告他至高无上的权威,声如洪钟,让人心生敬畏。 三品给事中刘玉手持玉牌,缓缓走到大殿中央跪下:“陛下,您登基三载,永巷无主且妃位多悬,臣以为,陛下应该大选而充实掖庭,以绵延皇嗣。” 众臣闻言,皆觉得刘大人此言甚是合理,纷纷复议:“请陛下为北朝后嗣着想,充实掖庭。” 裴以洵面色不显,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一旁的宦官梁亦小心地站在一旁,生怕龙颜大怒。 陛下登基三载,后宫只有一位昭仪,一位婕妤,一位容华和一位美人,奇怪的是这些嫔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就在众人以为裴以洵会拒绝的时候,他沉声开口:“准。” 这一个字,让众人如释重负,陛下总算有一次是听进去群臣的进言了。 梁亦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君心难测啊,饶是他从小跟着陛下,如今陛下二十一岁,他也琢磨不透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 裴以洵回到建章宫,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了衣服。梁亦猫着身子在一旁给帝王研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批阅奏折。 一个小宦官进来通报:“启禀陛下,苏昭仪在外求见。” 裴以洵眼皮都没抬一下:“没见到朕忙着。” 小宦官低着头利落地离开,苏昭仪没见到陛下,帕子都撕了好几块,难受得茶水都摔了好几杯。 (作者声明:背景为架空,不是历史上的南北朝,看小说就不要带脑子了。仅供参考,本文背景为架空,经不起深究,嘻嘻!!!!! 要深究的宝宝可以去看正儿八经的历史书,什么《纪传体通史》《史记》《三国志》《尚书》《战国策》《春秋》《左传》《后汉书》《资治通鉴》等等这些好书都很值得阅读。) 官员: 1. 三公:汉朝最高级别的官员,包括太尉、司徒、司空,他们的职责分别是总揽军事、主管礼仪教化、负责国土建设等。 2. 九卿:位于三公之下,包括太常、大理、御史大夫、大司马、太仆、尚书令、尚书左右、光禄勋、卫尉等,各自负责不同的国家事。 3. 中二千石:包括太仆少卿、少府、博士、郎中令、郎中、功曹、主簿等,这些官员的品级相对较高,负责一些重要的行政或军事职责。 4. 下二千石:包括太仆丞、少府丞、郎中令丞、郎中令史、功曹史、主簿史等,这些官员的品级略低于中二千石。 5. 从九品:包括卫尉丞、长史、司隶校尉、司马、丞相府谒者、大将军府谒者、太尉府谒者、司徒府谒者、司空府谒者、太常府谒者、光禄勋府谒者等,这些官员的品级较低,但依然在政府机构中扮演重要角色。 6. 从十品:包括中郎将、郎将、功曹将、主簿将等,这些官员属于更低级别的官员,负责一些具体的事务性工作。 第2章 下旨选秀,以充掖庭 大选圣旨一下,有人欢喜有人愁,此次大选要求所有适龄的官家千金都必须入宫参与,否则以抗旨不遵论罪。 邓长史接到这个消息,险些没晕倒过去,邓夫人哭了整整一天都没缓过来。 他们知道自家女儿从来不屑什么皇家富贵,况且她虽性子清冷,但为人单纯,远远是斗不过那些颇有心机的女人的。 尤其是宫中那位位高权重的大司马的千金苏昭仪,跋扈专权,进了宫还能有好日子吗? 邓狸姝接到消息的时候愣了半晌,进宫?这天家富贵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受用得起的。 邓长史夫妇俩担忧地看着神色呆滞的女儿,心疼得无以复加,邓夫人亲昵地挽着手女儿的手落座,温声细语:“姝儿,娘和你爹已经有了打算,那深宫吃人不吐骨头,你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对啊,姝儿,爹都已经打点好了,找个人顶替你去。”邓长史信心十足低拍拍胸脯,他可不怕什么欺君大罪,自己的女儿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邓狸姝性子再如何冷清,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女,此时听到父母的维护和心疼,没忍住红了眼眶。美人落泪,夫妻俩以及一众丫鬟婆子和小厮心都揪了起来,心里纷纷唾骂那狗皇帝。 邓夫人执起丝帕温柔地给她擦拭着湿润的眼角,自己也没忍住沾湿了衣襟:“姝儿,你爹爹虽然只是九品长史,但是在蓉城还是能说话办事的,别担心,啊?” “娘,爹,这欺君乃是灭九族的大罪,女儿不想连累你们。”狸姝往日清冷的嗓音染上几分楚楚可怜,让人更加心疼了。 “女儿未必能够中选,到时候乔装打扮一番,落选必是没问题的。” “可是,女儿啊,你不知那深宫险恶,人人精于算计,许多人命丧于此。娘和你爹万万是不想将你送入虎口啊!”邓夫人泪水涟涟,往日优雅端庄的做派早已无影无踪。 “女儿,这欺君大罪爹爹可不怕,你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你莫要错了心思。” 邓狸姝闻言也有些动摇:“爹爹,那女儿听你们的便是。” 夫妇俩瞬间喜笑颜开:“对对对,我们姝儿才不要做什么皇妃,一生陪着我们才是。” 邓长史夫妻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人,嫁人了指不定受什么委屈呢!邓狸姝见自己爹娘开心,自己也放心不少。 —— 裴以洵将所有大选之事都交给给了下面的人去办,他自己更是无心此事,左不过永巷中的那些女人他都提不起兴趣。不然为何这么多年没有皇嗣,他没有碰过罢了,都是用些药物控制着那群庸脂俗粉。 春日南方多发水患,今年倒是难得的天公作美,一切安然无恙。裴以洵只带了两个暗卫南下,三人一身便衣,乘着小船顺着流水来到江南。 甫一在码头靠岸,便有黑衣刺客飞身而来,船家不幸坠入湍急的流水中挣扎着,所幸会些水性,倒也不至于失了性命,但上岸后也弃船落荒而逃。 裴以洵三人功夫都不错,十数黑衣刺客败下阵来,但他的肩膀还是被刺伤。两个暗卫得了他的命令乘胜追击,让他们在蓉城中找自己汇合。 裴以洵一身玄衣,伤口渗出了不少鲜血,但是并不明显,不凑近地话根本闻不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出了码头,他便迷路了,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座寺庙门口,便想着进去找个小师傅帮忙包扎一下伤口。 —— 他匆匆进了寺庙,门口扫地的小师傅见他脸色苍白,双手合十上前:“这位施主可是身体不舒服?” “小师傅,我受了点伤,能否在这里歇一歇?” 小师傅领着他去后院包扎了伤口,也不过问任何事情,随后又送来了斋饭供他享用,便又离开了。 裴以洵休整一番,确实好了不少,他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想着进些香火钱。 今日邓夫人带着邓狸姝出门散心,顺便来这寺庙这求一道平安符。邓狸姝求了一签,虔诚地跪在大殿中央接受主持的点化,一双眸子明亮清澈,不染世俗。 她原是带着帏帽的,但是进了寺庙就不宜掩面了。不少进出的人见了她的绝世容颜,纷纷驻足观望,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她,但是不敢靠近,也来不及靠近就被长史府的捕头阻隔开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美人从自己眼前路过,留下一阵撩人的香气,在空气中久久未消散,众人露出陶醉和倾慕的神态。 裴以洵来到大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美人上香祈福的画面,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令人心驰神往。他竟然站在高大的红柱后面看呆了,一动不动,手里紧紧攥着银票,往日一双沉静的眸子此刻涌上无限的惊艳和悸动。 这可不是庸脂俗粉,如此冰肌玉骨,如此落落大方,如此风华绝代,如此清冷孤傲,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激起他的欲望和征服心。美人接受完主持的点化,开口道谢,清凉魅惑的嗓音如沉醉的佳酿一般流入裴以洵的心间,让他有些四肢酥麻。 他正想上前认识认识这位佳人,后面传来两道议论声,主角正是前面这位姑娘。他不由地按捺住脚步集中心神听着。 “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蓉城第一美人,要我说是整个北朝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可不是嘛!我一个女子都为她倾心不已,别说那些男子了!” 两个女孩看着邓狸姝绝丽的侧颜犯花痴,见美人转身瞬间,完美无瑕的脸蛋就这样击中了他们的心脏。 “啊啊啊!邓千金好美啊!” “对啊对啊,我有个小姐妹在长史府做活,伺候过邓千金好几次,别提多幸福!” “不行,下次长史府再要人,我也要去!也算是了了此生遗憾了!” “我也去我也去......“两个姑娘声音渐远,裴以洵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等再次回过神来,那位清冷绝代的邓千金已经不见踪影。他懊恼地叹气,到大殿上了香捐了香火钱匆匆离开。 只是等他追出去的时候,那美人已经离开了。 第3章 永巷之主,苏氏昭仪 皇宫,永巷永宁殿 一位风情万种的美人正柔若无骨地躺在华丽的软榻上,一手拿着此次秀女大选的名单漫不经心地看着,朱唇微张,含下贴身侍女听安刚刚剥好的晶莹的紫葡萄,紫红色的汁液微微染湿了她本就艳红的唇瓣。 她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翻阅着琳琅满目的花名册,优雅地将口中的葡萄细细嚼碎了咽下,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微笑,这个笑容带着嘲讽和嫉妒,原本美丽和谐的脸蛋此时看上去却被破坏了美感,显得有些不太友善。 觅云在一旁贴心地给她打着桃花扇,缓解着炎炎夏日带来的烦躁,见自家昭仪变了脸色,心想这次新进宫的家人子应该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她本就躬着的身子更加低伏,算得上清秀的小脸上尽是谄媚之色:“昭仪娘娘,这再多家人子进宫也不能越过了您去啊!陛下已经将管理永巷的大权交给您,这些家人子以后的日子还不是您说了算。” 听安赞同地奉承:“昭仪娘娘,您不必为了这些蝼蚁烦心,正如觅云所说,一切还不是娘娘您说了算!您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等您为陛下生下了皇子,这后位还不是囊中之物。” 经两个贴身侍女这么一哄,苏昭仪才算是脸色好转,心高气傲帝微微扬起下巴,随意将手中的名册扔到吴宦官手中,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鬓角。 “陛下可是不在宫中?” 吴宦官的脑袋被那疾速而来的名册砸了一下,但仍旧稳稳滴接在手中,听昭仪娘娘问话,他连忙上前:“回昭仪娘娘的话,奴婢打听了一番。陛下前几日就出宫了,但大选在即,陛下应该快回来了。” 苏昭仪抬起美玉般的双手欣赏着自己的新包的指甲,十指莹润透亮,原本粉色的指甲微微泛红,很是好看。她心情完全好了起来,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说陛下会喜欢那些狐媚子吗?” “昭仪娘娘,陛下此次将大选全权交给皇太后殿下和娘娘您处理,可见对那些家人子是无意的。”吴宦官连忙回道。 觅云和听安相视一笑:“昭仪娘娘,吴内侍说的不错。您自陛下是太子时就最得陛下宠爱,如今陛下登基三载,对娘娘您那是从来都宠爱有加,即使再多美人进宫,陛下也最宠您!” 苏昭仪心花怒放,凝脂般的小手拿着丝帕轻轻捂着小嘴开心地娇笑出声,随即轻轻甩了甩丝帕,嗔怪地看着几人:“就你们嘴甜,不过,陛下确实对我非同一般。” 主仆几人开心地谈论着,外面来了侍女,说是皇太后殿下身边的丽嬷嬷来了。 苏昭仪连忙让人将丽嬷嬷请进来,换上端庄大方的姿态,温声询问:“丽嬷嬷,可是皇太后殿下有什么吩咐?” 丽嬷嬷一脸慈祥的笑容,但眉眼却正气凛然,是个稳重周正的人。只见她规规矩矩见了礼,这才缓缓开口:“昭仪娘娘,皇太后派奴婢前来是想告知您一声,殿下她近日偶感风寒,身子不大爽利,大选一事还是得昭仪娘娘多费些心力才是。” 苏昭仪闻言,心里那叫一个大喜过望,原本皇太后参与大选一事她不敢多加干涉,现在殿下她老人家直接病了,这不是如自己所愿吗! 但是她神色还是情真意切的担忧,身子微微前倾:“殿下她可好些了,御医怎么说?” 丽嬷嬷笑笑:“昭仪娘娘且安心,殿下她身子并无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奴婢就先告退了!” 苏昭仪点点头:“好生送丽嬷嬷出去!” 丽嬷嬷走后,苏昭仪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不一会儿掖庭令带着两个小宦官来拜见她,和她回禀大选的事宜。 苏昭仪再次拿起名册,名册都是按照家人子父亲官职的大小排列的,后面还有家人子的详细信息。 苏昭仪看着那些父亲身居高位,长得出挑又有才的姓名,整个人就来气!陛下要是纳了这些美人,还有她什么事? 她拿起一旁的朱笔在几个高位家人子的姓名上狠狠划掉,掖庭令勾着腰余光瞥见苏昭仪的动作,手心已经满是冷汗,这昭仪娘娘真是跋扈啊!那些官员指不定在前朝怎么闹呢!但他只是个奴才,主子做事也轮不到他来置喙。 苏昭仪划了好几位家人子的姓名,随意翻看了后几页的低位家人子的名册,兴致缺缺地将名册和朱笔扔给掖庭令,反正那些没权没势的压根威胁不到自己。 掖庭令低头看着苏昭仪划过的名册,身上已经有些瑟瑟发抖:“娘娘,大选的事情基本如此,等各位家人子进了宫,封了位分,就是择宫的事了。” 苏昭仪“嗯”了一声:“大选就在七日后,你们办事要仔细些。” “奴才自是谨小慎微,不敢出半分差错。” 苏昭仪有些乏了,让人打发了掖庭令,扭着细腰没入层层轻纱幔帐之中,卧入软香的床榻,合眼睡去。 蓉城 裴以洵总算入了蓉城,他的两个暗卫正在找他呢。他一路上走来,听了不少关于这邓千金的传说,简直神乎其神,这邓千金都快被传成九天神女下凡了。 裴以洵放慢脚步站到说书人周围的人群外围,听那说书的将邓千金夸得上天入地,他听得入迷,内容大多是哪位男子又为邓千金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了! 直到人群散去,他还回味着说书人的话语。要不是他已经亲眼目睹过这位仙女似的邓千金,都觉得那说书人惯会吹牛的。 他慢慢走着,两个暗卫看见自家主子一直往前走,似乎并不是在找他们。连忙上去:“主子!” 裴以洵原本是问了路人太尉府怎么走,那人还嘲笑他又是自不量力的,虽说他的气势和容貌在男子间也是世间罕有,但蓉城百姓并不觉得邓千金会看上他。 裴以洵见自己的属下出现在眼前,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立马正色点头。 “你们先去前面的客栈住下,我还有点事情要办。”说完他越过两人径直往长史府走去。 两个暗卫一脸不解,但也照做。 第4章 夜探香闺,不见其人 邓狸姝随母亲求了平安符,她将三个平安符亲手放入自己精心绣制的香囊中,一枚送给父亲,一枚给母亲,剩下一枚则由母亲亲手给自己佩戴在腰间。 邓夫人这几日是离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夜里母女两人都是歇在邓狸姝的闺房里,母女俩谈了不少。邓母将处世之道一点点细致地讲给她听,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落选。 邓狸姝情绪也不是很高,安慰着母亲,蓦然想起一个法子:“母亲,女儿要不将这姿容遮掩一二,如此就不会引得皇帝的注意。” 长史夫人闻言,心里燃起希望,紧紧握紧女儿的胳膊,激动地点点头:“姝儿这法子可行,左右无人知晓你的模样,这皇帝选秀定然不会选资质平庸的女子入宫。” 邓狸姝将小脑袋靠进自己母亲怀里,平日清冷的大小姐难得有几分孩子气:“母亲,过了这一遭,姝儿会永远在你们身边不离开。” 长史夫人心情好转,温柔地抱着女儿慢慢睡去。邓狸姝看着熟睡的母亲,却无半分睡意,她起身轻轻踱步到窗边,燥热的夜晚伴随着蝉鸣,让她更加难以心安。一双玉手轻轻推开窗户,坐在窗边吹着风,驱赶躁意。 她轻轻拿出一直佩戴在胸前的古玉,轻轻摩挲着,出神地凝视着,连院子里的大树上何时多了个人也不知道。院子外捕快时不时经过,往夜深人静的邓千金的院子查探,并无异常。 裴以洵一身玄衣隐藏在黑夜中,一双眸子痴迷地看着闺房中只着月白寝衣的绝美女子,她披散着一头秀发,微风拂面,发丝调皮地跳动着。女子微微低头,看着莹白手心里的古玉,古玉在黑夜中隐隐泛着柔和的红光。 裴以洵看着她黯然神伤的可怜模样,觉得无比心疼,这样的女子合该被好好保护起来,也难怪无数男子为她疯魔。这不,自诩眼高于顶的他也对她一见钟情了,自己沉寂已久的心活了过来。 女子一直盯着胸前的古玉瞧,裴以洵好奇地盯着那块玉看,深深记下了那玉的模样,回去他也去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日日夜夜随身佩戴,和她天生一对! 这样想着,裴以洵微微勾起嘴角,继续欣赏着女子绝美的容颜。只见她嫣唇微启,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但他却听不太清。 邓狸姝半晌才将古玉小心翼翼地放入衣襟中,微微掀开衣襟露出滑嫩的肌肤,树上的裴以洵不禁滚动性感的喉结,他堂堂威仪凛凛的皇帝何时这般失态了。 突然女子透亮的眼神直直往他这边看过来,他心虚地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一动不敢动,想不到他堂堂北朝皇帝竟然成为了梁上君子,竟会有这样不体面的时候。 半晌,邓狸姝才别开了清冷忧伤的眼眸,看向院子里的玉兰花继续发呆。裴以洵这才知道邓千金这是在出神呢,压根没发现他。 于是他就静静藏在树上欣赏着美人,心脏一阵一阵地悸动,丝毫不觉得疲倦。直到下半夜美人疲惫地打了个秀美的哈欠,合上了窗户,裴以洵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两个暗卫在客栈等了裴以洵多时了,困得在房间里睡了过去,但是睡得浅,主子一回来两人就立马醒了过来,连忙走到隔壁房间。 “主子!” 裴以洵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看得两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主子这是去青楼寻花问柳了吗?不应该啊,主子向来是洁身自好的! 裴以洵心情好,打发两人去睡觉,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再有几日就是大选,到时候直接把人接进宫好好宠着。 打定主意,他才合眼酝酿睡意,只是脑海里一直是邓狸姝巧笑嫣然和黯然神伤的模样,他还做了春梦,就是与邓千金的。 要说为何今夜裴以洵没有上前打扰邓狸姝呢,因为他早已知晓长史夫人会和邓千金一起睡,如果贸然进去,还不得将自己的丈母娘和心头肉一起冒犯了? 早晨起来,裴以洵可谓是神清气爽。 “主子,昨日刺杀之人是苏大司马的人。” 裴以洵优雅地享用着客栈小厮送来的早膳,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尊贵霸气,神色冷峻但嘴角微扬,不难看出他今日心情不错。桌上一碗蔬菜粥和一个馒头硬是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苏于谋逆之心已久,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们多加防范,我们三日后再回京。” “是,主子放心。” 裴以洵继续享用早膳:“前几日经过的城镇,那一堆的糟心事可处理好了?” “主子,属下们已经给地方官员递了消息,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一路南下,就这蓉城太平不少,可见邓长史治理有方啊。”裴以洵昨日也不是光顾着打听邓狸姝了,也听了不少百姓对于邓长史的理政和为人的评价,他自己亲身体验下来,自己岳父确实是个好官。 “主子,那接下来几日,我们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给我去打听打听长史府的事情,尤其是那位邓千金的。千万不要冒犯了邓府!”他精心吩咐了一番。 两个暗卫自以为陛下是要看看这邓长史的为官之道和府中风气,也没有多加细想。 第二日,裴以洵得知邓狸姝要出府与自己的闺中密友出游,那叫一个兴奋。 听着暗卫的汇报,他急切地询问:“可有听清两人具体是去做什么?” “主子,邓千金和林小姐约着去登山,是秀山,想来只是踏青出游,就在蓉城郊外的西边。” 裴以洵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眉眼满是兴奋,连说三个“好”字。 “去准备一下,我们也去登山,秀山!” 两个暗卫何时见自家主子如此失态,眼中满是不解,四目相对:“啊?” 话说蓉城富商之女林弯弯自小就和邓狸姝是闺中密友,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出挑。性子和狸姝截然相反,是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她自十二岁开始跟着父兄经商,是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的。 得知自己的好友要进宫选秀,她那叫一个心忧,姝儿虽然性子冷清,但心思单纯,怎么能在那处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生活下去。她让丫鬟给邓狸姝去了帖子,邀她今日去秀山散散心,好好想想对策。 林弯弯得知具体情况后,表示理解,但更多的是心疼。她家虽有钱,但是没权,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两人由婢女扶着走在前面,长史府的护卫在身后跟着,注意着周围的动向。林弯弯亲昵地挽着狸姝的臂弯,出着主意:“狸姝,要不你听你父母的,干脆连京城都别去了。” “你生的得这般貌美,谁不心动,那皇帝看了不得心脏都跳出来!”林弯弯此时已经对皇帝是咬牙切齿了,说着恨恨地跺了跺脚。 第5章 出游偶遇,不理不睬 邓狸姝听林弯弯这般赞誉自己,轻笑:“弯弯,哪有你说的如此夸张。我听父亲说,当今皇帝可是位恍若天神下凡的美男子。” 林弯弯不以为:“狸姝,纵使这皇帝如何丰神俊朗,我可听闻他对那位苏大司马的千金苏昭仪可是情有独钟,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我的好狸姝!”她说着眉宇间已然升起几分不满,该死的狗皇帝,明明已经有那么多女人还要残害天下的花季少女。 邓狸姝闻言,有些不解:“弯弯,这皇帝对那位苏昭仪情有独钟,那为何还要大选,广纳妃嫔?可见帝王之情,当不得真。” 林弯弯难得见狸姝说那么多话,更是来了劲儿:“你说的有理,自古帝王薄幸,满心满眼都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这样看来苏昭仪倒是有几分可怜了。” 邓狸姝清凉的眸子中染上几分惆怅,她觉得脚下有些疲乏,见山腰的一处亭子里有一位伟岸的男子,背对着他们。 “弯弯,我们到前面的凉亭歇歇吧。” 林弯弯自是没有意见,两个女儿家手挽手进了亭子。书兰和林弯弯的婢女云意扶着自己的主子坐下,拿着手帕给两位少女擦了擦额间的薄汗。 后面的护卫将手中精致的食盒送到石桌上,将茶点一一摆好。 林弯弯见亭子里背对着他们的男子没有半分反应,也不打算开口询问,毕竟素不相识,且这亭子是任何人都可以落脚的。邓狸姝更是不甚在意,小口小口地喝着凉茶(花茶),缓解着身上的疲乏。 裴以洵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从上往下远远看着邓狸姝和林弯弯聊着天走上来,他激动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可是他和邓千金的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她对自己感受如何? 他看着那清冷的美人慢慢靠近,果然往亭子这边来了,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转过身去,眼眸慌乱地眺望着秀山远处的风景。他以为自己给邓狸姝塑造了一个深沉伟岸的形象,定能激起她的兴趣。 没想到邓狸姝和林弯弯只是坐在亭子里休息,将他忽略了个彻底。裴以洵有些不自在,他从来都是人们争相捧着的对象,现在竟是入不了这女子的眼半分了? 他想归想,断然是不会就此错过了和邓狸姝说话的绝好机会,在入宫之前定然要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他此时一身月白的锦袍,宛如松竹挺拔之姿,微风吹来,颇有几分衣袂飘飘的意境。本就出众的身形更是卓然,缓缓转身,一张如精雕细琢的如玉面庞入眼帘,只见他鼻梁高峻,轮廓分明,绝美的唇形带着微笑,一双坚定而自信的眼眸看向两位女子。 当然目光锁定的是视若无睹的邓狸姝,她仍旧淡淡地喝着自己的茶水,看着林弯弯一双装满星星的眼眸盯着那男子一动不动。 林弯弯一手拿着咬了一半的梅花糕,嘴里咀嚼的动作放慢直至停止:“好英俊的男子!” 她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一旁邓狸姝的袖子轻轻扯了扯,低语道:“狸姝,狸姝,蓉城何时有如此出众的男儿?” 邓狸姝优雅地放下茶水,轻轻擦拭着嘴角,淡淡瞥了裴以洵一眼,她确实不曾知晓。 “弯弯,非礼勿视。”她出声提醒道,神情并未半分变化。 林弯弯尴尬地笑了笑,起身赔礼:“这位公子,实在冒犯,请见谅。” 裴以洵轻轻摆手,目光灼灼地追随着邓狸姝,只是她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林弯弯见他盯着自己的好友看,就知道他也被邓狸姝折服了,这可比之前任何一个企图翻墙进入长史府的男子都出挑得多! “公子,方便坐下来一起饮茶吗?”林弯弯开口邀请。 裴以洵闻言,自然求之不得,只是还是面露为难地看了看一旁不说话的邓狸姝:“这……” 邓狸姝这才有了回应,对男子微微颔首:“公子坐下吧。” 裴以洵差点按捺不住怦怦直跳的心脏,已经沉醉在邓狸姝清冷魅惑的嗓音中:“如此,打扰了。在下裴旭,敢问两位小姐贵姓。” 他掀袍落座,潇洒翩然,书兰上前给他倒了茶水。 “免贵姓林,你称呼她邓小姐便可。”林弯弯开朗地回道。 “邓小姐,林小姐,这是出来登山?” 林弯弯热情地搭话:“是啊,裴公子也来秀山游玩?听口音,你似乎不是蓉城人士?” “在下京城人士,一路南下游山玩水,得幸遇到两位小姐。” 邓狸姝一片寂静,她不是很适应和陌生男子相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全程默默听着两人聊得有来有往,她时不时“嗯”两声。 邓狸姝倒是记住了裴以洵的相貌,也没有忽略他爱慕的神情,但是始终没有回应。林弯弯知道她本就是寡言少语的性子,对着生人更甚,也不在意。 倒是裴以洵全程提心吊胆的,一边忙着热情地跟林弯弯搭话,不至于让气氛尴尬,一边又要小心翼翼观察着邓狸姝的神色,生怕自己的话语惹得她不愉快。 两个暗卫在一旁的大树上看着自家健谈的主子,热情得不像以往。明明陛下在宫中是威严霸气、不动声色的,叫人难以洞悉他的心思,怎么如今见了绝色佳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看来陛下是厌烦了宫中那些嫔妃,喜欢新鲜的,两个暗卫如是想到,陛下为了抱得美人归真是煞费苦心啊! 怪哉!怪哉! 聊了快两刻钟的时间,裴以洵险些接不住林弯弯的话,这女子怎么如此热情?为何寡言少语的邓千金会结交与她性子有如此上天入地出入的女子。 邓狸姝听两人说得有些心烦,适时出言打断了两人:“弯弯,我们继续走吧,待会儿日头愈发毒了。” 林弯弯意犹未尽地点点头,口干舌燥地喝了口茶水:“裴公子,我们有缘再见!” 邓狸姝颔首致意,林弯弯热情地道别,挽着邓狸姝的胳膊继续向山上走去。 裴以洵看着女子美好的背影,微微叹气,这邓千金怎地如此孤傲?不过这般美人性子傲了点也不是坏事,他愈发喜欢邓狸姝了。 他看着女子消失的倩影,并不打算追上去,适可而止,省得招人厌烦。 第6章 依依惜别,何时再见 从秀山返程的路上,两位少女并没有遇到裴以洵。林弯弯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伸长脖子往亭子那边看了看,并没有任何人。 她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狸姝,方才遇到那男子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邓狸姝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李弯弯小手绞着丝帕,不好意思地摆了摆身子:“没有的事,我林弯弯可不是那种肤浅的女子。” 邓狸姝微微摇头,继续往山下走去。林弯弯连忙追上去:“狸姝,我真没有那番心思,就是这裴公子确实不是一般的英俊,我与他多说几句话也是正常的嘛!” 邓狸姝嘴角轻扬:“弯弯此话可当真?” 林弯弯双手握着她滑嫩的手,嘟着嘴撒娇:“狸姝,好狸姝,你还不了解我吗?”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先下山。” 一行人来到秀山脚下,林弯弯的兄长林炀已经在等着她们了。林炀生得高大俊美,但却有几分书卷气,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眼眸含笑,似乎永远不会发怒。其实,在生意场上往来的他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 林弯弯甫一见到自己的兄长,立即撒开邓狸姝的胳膊跑过去:“兄长,你怎么来了?” 林炀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原本幽深的眸子瞬间有了光亮:“兄长近日不忙,听父亲说你今日和邓小姐一同出游,我不放心,所以来接你们。” 林弯弯抱着他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兄长~,你真好!” 邓狸姝上前微微颔首:“林公子。” 林炀作揖:“邓小姐有礼了。” 林弯弯看着彬彬有礼的两人,上前拉着邓狸姝上了马车:“兄长,快走吧!弯弯饿了!” 林炀直起身子,无奈地笑笑,真是调皮鬼,难为邓小姐耐着性子整日里听她叽叽喳喳的。 时间过的很快,距离大选前两日,邓狸姝要启程前往京城了。这几日她有些郁郁寡欢,努力安慰着自己,林弯弯和邓夫人也整日陪着她,连一向勤政的邓长史也日日留在府里。 离别那日,邓夫人哭成一个泪人,无力地靠在丈夫怀里。邓长史一个大丈夫早已红了眼眶,紧紧抱着妻子,目送着女儿的马车离开。他派了最得力的捕头和护卫护送邓狸姝入京,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落选。 林弯弯骑着马,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在城郊追上了邓狸姝的马车。 “狸姝,狸姝!等等!”她策马追赶,风大力地打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红了脸。 邓狸姝掀开帘子,难得慌乱:“停!停下!” 马车夫稳稳将马车停下,邓狸姝顾不得书兰,自己下了马车。林弯弯翻身下马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泪水涟涟:“狸姝,你莫怪我现在才来,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 她连忙将那沉甸甸的布袋塞进她怀里,邓狸姝身形一个踉跄,好重的袋子!书兰上前接过,她打开一看,是各种金银珠宝和银子,还有许多银票。 邓狸姝哭着哭着就笑了:“哪有人送银子的啊!” 林弯弯抬手给她擦眼泪:“狸姝,以后用得到地方还多,你收着就是。出门在外自己要当心,之前我和伯母叮嘱你的都要好好记着!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邓狸姝再次抱住她,万分地不舍,她鲜少如此情绪外露,今日真是难过极了。 “放心,我定会落选,回来见你!”邓狸姝安慰她。 林弯弯咬着双唇重重点头:“我等你!我一直等你!即使你回不了蓉城,我也会去京城找你!” “好了,快走吧!我看着你走!”林弯弯露出一个笑容,眼眶的里的热泪却是止也止不住,放开邓狸姝的小手,身子慢慢后退。 她扬起胳膊朝邓狸姝挥手告别:“狸姝,注意安全!快上去吧!” 邓狸姝深深看了她一眼,努力记住她的容颜,她怕以后两人会见不到!很怕很怕!咬咬牙,一狠心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却是泣不成声,不敢掀开帘子看外面的人。 林弯弯努力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做着告别,待马车慢慢走远,她难受地抬起胳膊掩住口鼻,痛哭出声。她向前跑了几步,似是要追寻邓狸姝的步伐:“狸姝,你要好好的!” 随即弯了腰肢,蹲在地上抱着胳膊掩面痛哭。 邓狸姝今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长史府哭了好久,又在马车上哭了好些时候。书兰泪眼朦胧地安慰着她,但又不知如何才能让她舒服一些。 京城,皇宫 裴以洵快马加鞭回了皇宫,他出宫的事情知知晓的人并不多,皇太后和几位肱骨大臣。所以他进宫时也没有群臣迎接,只是在他来到建章宫门口时,就看到苏昭仪已经恭候多时了。 入了宫,他就是那个冷峻而高高在上的君王。 苏昭仪自是提前收到皇帝要回宫的消息,早早就带着婢女在这儿候着了,见到裴以洵挺拔的身姿缓缓走过来,艳丽的容颜连忙挂上喜悦和激动的笑容,扭着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迎上去。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裴以洵看着苏昭仪低眉顺眼的模样,没由来的烦躁,脑海里又浮现那与世无争的绝美女子的脸庞。 他沉声应了一声,也不等苏昭仪说什么就抬脚进了自己的寝宫。 苏昭仪起身想跟上去,却被梁亦拦住,他谄媚地笑道:“昭仪娘娘,陛下舟车劳顿,现下已经乏了,您改日再来吧!”说完他还讨好地笑笑,抬手将人往外请了请。 苏昭仪不满地甩了甩丝帕,朝里面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裴以洵坐在书房里,执笔轻轻描绘着什么,神情专注,嘴角还挂着一丝柔情的笑。 梁亦余光瞥见陛下嘴角的笑意,不禁有些好奇,陛下今日心情很好?明明刚刚对着苏昭仪还爱搭不理的。 他偷偷看了看陛下笔下的宣纸,是一块古玉的模样,陛下最近新得的宝贝?他走神的瞬间,裴以洵叫了他一声。 “陛下!” “叫人用最好的古玉按照这模样细细打造,要红玉。”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 梁亦接过画恭敬地退了下去,裴以洵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第7章 易容掩面,弄巧成拙 邓狸姝在大选前一日入了京城,她在京城最好的客栈落脚,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她规规矩矩地待在客栈里休息,并没有乱跑。 裴以洵近日并没有进永巷,都在前朝忙着,这使得诸位嫔妃们都有些觉得岌岌可危。毕竟大选在即,陛下怕是喜新厌旧,对即将入宫的家人子上了心。 于是她们纷纷让自己的人到建章宫打听消息,只是陛下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根本打听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得败兴而归。 裴以洵自从打造了那块和邓狸姝一模一样的古玉,天天别在腰间,每日都拿着细细把玩,眼里满是柔情,细细思念着自己心里的女孩。 只是当事人并不知晓,眼看就要大选了,裴以洵的人暗中护着邓狸姝一路顺利到达京城,他虽知晓人就在京城,离他很近,但也强忍住没有出宫探望。 大选前一晚,许多人都一夜无眠。待选的家人子多是满怀激动的,期待着自己能被陛下选入宫中称为尊贵的嫔妃,侍奉陛下。不少官家女子是见过皇帝的画像的,于是芳心大动,格外期待着第二日的大选。 邓狸姝倒是睡得很香甜,虽然心中隐忧自己会被选中,但是她心态还算平和。在蓉城时候父亲拿了当今陛下的画像给她看,但她并未打开就让书兰拿下去烧了,至于当今陛下长得如何她实在毫无心思知晓。 苏昭仪同众多嫔妃一般,胸中憋着一口气。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眼角满是泪水,以后永巷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陛下的人和心也会被分成很多份,她们实在是难受得无法呼吸。本就不喜入永巷的陛下一个月只来三次,有两次都是歇在苏昭仪宫中,这么多家人子,她们以后怕是很难见到皇帝了。 裴以洵也是一夜未眠,明日就可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了,怎么可能不激动呢?不知道她有没有记住自己?不知道明日在大选上见到自己,她会作何反应?不知道她对自己有没有好感? 大选之日,前朝休沐 苏昭仪起身时神色疲倦,眼底有些乌青,听安和觅云小心翼翼地伺候她熟悉,精致的妆容遮去了她的疲惫,华丽的宫装衬得她仪态万千,颇有气势。 吴内侍猫着腰走进来请她出门前往桂宫主持大选:“昭仪娘娘,轿舆已经备好了。” 苏昭仪优雅地享用完最后一口早膳,慢条斯理地漱了口,净手。书兰和觅云一左一右扶着她出了永宁殿,看着主子不大高兴的模样,一行人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长孙婕妤和凌容华人呢?”她靠在轿舆上懒懒地开口。 “娘娘,二位夫人已经前往桂宫了,待选家人子们已经在桂宫候着。” 苏昭仪满意地点点头,她倒是要这两位好好把把关,可别让那些才貌出挑都进了永巷,整日想着如何勾引陛下。 桂宫面积很大,东西两侧都是供人小憩的偏殿,前殿是主子才能进的地方,历代帝王大选都在此处进行。形形色色的家人子们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了,按照宫中宫人的指引,按照父亲官职大小从前往后站成一排排队伍。 邓狸姝的父亲官职只是九品的长史,于是她站在了最后一排的中间,乖巧地低垂着脑袋,很好地隐藏起来。 今日她特地将自己原本嫩白光滑的肌肤弄的通黄,原本精致美丽的脸庞变得普通,扁平但不算特别难看的鼻子,嘴唇下有颗黑色的小痣,眉毛倒是仔细画过的样子,只是还是一高一低,显得有些滑稽。 她低头听身边的人低声议论着当今陛下如何英姿勃发、龙章凤姿,令人向往,或者苏昭仪如何风华绝代,受尽皇帝恩宠。仰慕前者,羡慕后者。 邓狸姝仍旧神色淡淡,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她如今只想熬过了大选,欢欢喜喜回去与自己的父母团聚,和弯弯一起诉说心事。 众人议论间,长孙婕妤和凌容华进了桂宫,到上首落座。 “参见婕妤娘娘,参见凌夫人!” “起来吧。”长孙婕妤微微一笑,让众人起身。众人刚刚直起身子,门口的宦官的声音又高高响起:“苏昭仪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长孙婕妤和凌容华也赶紧上前迎接::“昭仪娘娘来了!妾身见过娘娘。” 苏昭仪大方地笑笑,朝偌大的院落里扫视一圈,家人子们打扮的很是花枝招展,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两位妹妹来得真早,倒是本宫迟了。”她得体的笑容让人挑不出错处。 长孙婕妤面容和善,不擅长虚与委蛇。只是温柔地笑笑:“昭仪娘娘来了,大选就可以开始了。” 凌容华倒是有些奉承:“昭仪娘娘打理永巷,很是辛苦,倒是妾身们清闲惯了,早些来凑凑热闹呢!” 苏昭仪笑笑:“凌夫人这张小嘴真是抹了蜜了。好了,我们进去吧。” 苏昭仪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高台落座,俯视众生的感觉真好,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后位她是势在必得。 众人有些不解,大选为何是这苏昭仪主持,皇帝和皇太后并未现身。苏昭仪自然不会给人留下话柄,装模作样地询问长孙婕妤:“婕妤妹妹,这……陛下和皇太后……” “昭仪娘娘,皇太后殿下派人传过话了,她老人家身子不大爽快,还是得娘娘来拿主意。” “如此,本宫一定不负殿下的期望。”苏昭仪有模有样地点点头。 凌容华会心一笑:“昭仪娘娘,陛下将这大选交给您来办,你就应该好好看看各位家人子,给陛下多选些美人入宫。” 苏昭仪笑笑:“两位夫人言之有理,本宫也需要两位的协助,好给陛下选些出挑的妹妹入宫。” “是。” “是。” 苏昭仪看看一旁的吴内侍,他点点头,立即捏着嗓子宣布大选开始。 秀女们依着花名册,被念到姓名的上前,苏昭仪等三人细细打量着众位家人子,花容月貌之人并不在少数,一般才貌的也多。苏昭仪和凌容华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选了几位才貌一般的家人子。 那些才貌出众但落选的女子原本端庄的笑容瞬间垮掉,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何会落选,但回去的路上稍加细想就知道是那位苏昭仪娘娘不让她们分走皇帝的恩宠罢了,真是跋扈专权。 邓狸姝站了许久,有些站不住了,所幸终于念到了她的名讳,她低着头跟着队伍小心翼翼来到三位主子面前,心里有些紧张,怎地入选之人都是相貌平平的家人子? 第8章 当众抱走,昭仪气愤 “抬起头来。” 在苏昭仪威严的嗓音中,几位家人子缓缓抬头,双眸却是不敢直视上首的贵人,苏昭仪看着几位相貌平平的女子,心里很是高兴:“可有什么才艺?”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梁亦的声音:“陛下驾到!” 苏昭仪看了看凌容华,内心有些慌张,但也赶紧起身跪迎:“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以洵阔步走上来,家人子们频频偷看着丰神俊朗的陛下,心里一阵阵地跳着,落选的很是难受,被选上的心花怒放。 裴以洵心情很好,朗声让众人起来。他在家人子中寻找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却是没有捕捉到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心里有些慌张。 众家人子皆是以为陛下在看她们,纷纷含羞带怯,面粉唇红,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苏昭仪站在一旁,看着皇帝的反应,有些慌张:“陛下,您先入座吧。” 裴以洵没有理会她,走到院落里仔细寻找着,却是忽略了殿上退到一旁的几位家人子,邓狸姝低垂着脑袋,并没有乱看,皇帝怎么会出现? 裴以洵从院子里走上来,细细打量着几位家人子,都不是邓狸姝的面容,他心里怅然若失,掀袍坐下:“苏昭仪,你等先入座吧。” 他淡淡的嗓音昭示着他的好心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奇怪,明明暗卫看着她的马车入了皇宫,怎么找不到她人呢? “所有家人子都在这儿了吗?” “回陛下,正是!”苏昭仪连忙笑着回道。 裴以洵有些郁闷,烦躁地扫视着众人:“蓉城邓长史的千金何在?” 邓狸姝闻言,心里抖了一下,皇帝怎会知道她?此前她与皇帝素不相识啊!她有些慌乱,毕竟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在这天子跟前不可能不害怕。 她装作柔弱恐惧地模样,真真假假地挤出几滴泪水,上前跪倒陛下面前,将头脑埋得极低,唯唯诺诺:“陛下……臣女参见陛下,臣女正是邓长史之女。” 裴以洵看着她苗条娇弱的身躯,熟悉涌上心头,刚刚心慌到竟然没认出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啊!他一定是吓坏她了,她一个清冷端庄的少女竟是被他吓得落了泪,他心疼得不行,连忙起身蹲下将人扶起来。 语气温柔至极,苏昭仪三人大跌眼镜,陛下竟然对这个“丑女”如此上心?难道是陛下见惯了美女,喜欢另类的,那她们选入宫中的那些资质平庸的家人子不是正合陛下的意吗? 苏昭仪如临大敌,娇娇地喊了声:“陛下!大选还未结束呢!” 裴以洵一门心思扑在邓狸姝身上,并未理会她。 苏昭仪觉得自己就要失宠了,而且她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以后让她在永巷怎么立足啊! 而那些被选中的相貌平平的女子觉得欣喜若狂,陛下原来喜欢相貌一般的女子,那传言苏昭仪颇得陛下宠爱不会是谣言吧! 凌容华气得脸都绿了,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但是她自知自己人微言轻,陛下是不会听她的,也就站在苏昭仪身后生闷气。长孙婕妤倒是神色淡然地看着这一幕,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众人胡思乱想间,裴以洵将人一把抱起离开了桂宫,苏昭仪气愤地追出去几步:“陛下!陛下!” 凌容华上前扶住住苏昭仪:“娘娘,那么多人看着呢,以后永巷还不是你说了算,要沉住气。” 苏昭仪被她的话语拉回些许理智,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愤怒和慌乱,锋利的指甲抠进手心的肉,渗红了洁白的丝帕。 半晌她努力扬起微笑,走到上首落座:“陛下国事繁忙,先行离开,大选继续!” 接下来的大选也没多少家人子了,她生气地挑了些长得好看的留下来,最后阴沉着脸色离开。 另一边,邓狸姝觉得自己被皇帝喊了名讳,就一直觉得懵懂至极,这是做什么?皇帝如此重口味,对相貌普通的她一见钟情了? 但是邓狸姝被裴以洵稳稳抱在怀里,始终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一来觉得自己被陌生男子这样抱在怀里实在是很不自在,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二来是她能感受到宫道上路过之人的目光,好奇、羡慕以及嫉妒,形形色色;还有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一直盯着他看,目光实在让她倍感压力。 裴以洵一直宠溺地盯着怀里的女孩,她虽然顶着一张实在普通的脸庞,肤色蜡黄,但是她不知道她通身高贵清冷的气质是有让人惊艳且过目不忘的本事的。 而且她也不知道打哪里学来的拙劣的易容术,发际边缘的人皮面具都没贴稳,这样的技术也只能骗骗苏昭仪那等蠢货了。 要是他今日不出现,怕是邓狸姝自己就跑出宫去了。她以为自己易容就能瞒天过海,不成想他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认出了她。 裴以洵感受到她僵硬的身体,不由地轻笑出声,但也没说什么。梁亦带着小宦官们在后面跟着,不由地抬头看了看烈日炎炎,今日真是奇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进了建章宫,裴以洵抱着人径直去了自己的寝殿,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梁亦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方面高兴于陛下终于有了心动的女子,但又隐隐担忧,这女子相貌普通,和各位夫人相比算得上是丑陋,这皇家后嗣可不能是歪瓜裂枣啊! 他双手合十看着天上红着脸的太阳公公,喃喃自语:“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陛下只是一时糊涂!……” 一众小宦官也跟着他的动作朝天上看了看,这是怎么了,梁宦官近日看了太阳好几次了。 殿内,裴以洵将人温柔地放到软榻上坐好,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乖巧地低垂着小脑袋的模样,她今日是不打算抬头了么? 裴以洵刚要开口,一番心理建设结束后的邓狸姝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起身,径直跪了下去,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又赶紧弯腰将人扶起来:“这是作甚?” 邓狸姝跪在地上不起来,挣扎着推了推皇帝的双手:“陛下恕罪!臣女……臣女……”她半晌说不出个罪名来,总不能说自己易容欺君罔上吧,那她一家子都要遭殃的! 裴以洵难得看她神情如此生动的模样,情绪也激动不少,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呢!他努力抑制内心的激动,温柔开口:“邓小姐何罪之有?” 第9章 近在咫尺,粉面桃红 邓狸姝刚刚在桂宫挤出来的两滴眼泪早就干了,这皇帝到底什么奇怪的胃口,她这副相貌竟也不介意,真是饿了。 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闭嘴不再开口,眼泪也挤不出来,低垂着脑袋静静等待着皇帝发落。 裴以洵可不知道她之前的唯唯诺诺一半都是装的,看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她的神情,只以为她是在暗自神伤,心里不禁慌乱。 他连忙蹲下将人一把抱起来放回软榻上坐好:“邓小姐,你再不抬头,朕可要帮你抬头了。” 邓狸姝被他擅作主张抱来抱去,心里颇有微词,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不敢发作,毕竟在蓉城她可以肆无忌惮,但是天子面前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还会株连九族呢! 她神色清冷,心里却是七七八八想了一堆,压根没听见裴以洵说的话。 突然感觉下颚传来温度,原是面前的帝王用双手将自己的脸给抬起来了,她一双清澈清冷的眸子带着纯净,叫人看了心里都舒服了不少。 裴以洵陷入她一双清凉如水的眸子当中,这样干净的女孩他很渴望,身处染缸太久,觉得自己浑浊不已。 邓狸姝也不敢反抗,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丝帕,见皇帝迷恋的神情,她心惊!陛下何时对自己有情了,这样的眼神她在蓉城见过不少。 而且,那日在秀山遇到的男子不就是眼前的皇帝吗? 她意识到什么,但也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头。 好一会儿,维持这样的姿势她坐的身子有些不舒服,轻轻开口:“陛下?” 裴以洵笑笑:“邓小姐可记得朕?” 邓狸姝不知如何回答,说记得吧,她现在的外貌实在陌生,保不齐皇帝会治她一个欺君之罪!说不记得吧,看皇帝的样子肯定是知道自己就是那日所遇之人! 裴以洵看她神情没多大变化,一双清亮的眸子却是难掩情绪,真是个小妖精,还在心里打着主意呢。 裴以洵在她思考的间隙,抬手将她脸上的人迷面具撕下,那张熟悉而又迷人的面孔映入眼帘。 饶是裴以洵知道她如何貌美出众,也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细细看过她,此时眼里满是惊艳和爱意,两人并未见过几次,但是他就是陷得越来越深。 邓狸姝感受到他的动作,已经来不及阻止,连忙避开皇帝再次跪下请罪:“陛下恕罪,臣女无意欺君!” 裴以洵这一次在她刚一跪下,就一把将人捞了起来:“动不动就跪,跪坏了朕会心疼的!” 邓狸姝眼里写满惊讶地看着他,这也太快了吧!陛下如此滥情吗?那后宫那么多女人,他也是见一个爱一个?太可怕了,她不能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邓小姐在宫外还对人爱搭不理的,进了这皇宫倒是胆子小了不少。”裴以洵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邓狸姝不想回答他,但对方是皇帝,容不得她怠慢:“陛下说笑了,宫中谨言慎行是应该的。” 裴以洵听着她实在算不上高明的话,心里仍旧一片柔情:“狸姝,我可以这样唤你吗?”他觉得两人之间实在过于生分,想着改个称呼应该能够快速拉近距离。 邓狸姝很想拒绝,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陛下高兴就好。” “你不用唤我陛下,就唤我名讳,阿洵,如何?”他期待着盯着邓狸姝淡然的神色,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她的一双眼睛却透露着些许尴尬。 “陛下说笑了,臣女身份低微,怎能直呼陛下名讳。” 裴以洵见状也不再勉强,以后慢慢熟悉就是了,他定然会让她全心全意爱上自己的。想到以后两人甜蜜的日子,他就觉得一片美好。 但邓狸姝可不这么想,饶是她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但是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不熟悉的男子并没有抱有太多幻想。更何况眼前的男子身份尊贵无比,后宫更是佳丽无数,她以后还是要小心防范。 想到以后的日子,邓狸姝不禁有些心累,早知那日遇到的男子是当今陛下,她就听了自己父母的主意,如果不进宫自然也不会再跟陛下有交集。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低着头,双眼四处晃了晃,不小心看到了裴以洵腰间佩戴的古玉,竟然和她佩戴胸前的古玉一模一样。 这是为何? 裴以洵含笑看着她低垂的小脑袋,见她注意到那块古玉,会心一笑:“怎么了?” 邓狸姝轻轻摇头,双眼从他腰间移开:“陛下,臣女不宜在此处长留,这不合规矩。” 裴以洵坐到她身旁,两人离得很近,他闻到她身上芬芳的香气,觉得有些迷醉。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无人敢责备你。” 邓狸姝不自然地笑了笑,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另一边挪了挪:“陛下……可是,大选还未结束。” 裴以洵才不管什么大选呢:“那事自有别人操心,你不必在意这些。”他抬手温柔地握住她的小手,绵软绵软的,又小又白。 邓狸姝起了一身疙瘩,小手缩了缩,但裴以洵却没有放开。 她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陛下怎么如此急色?她多次暗暗用了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根本抽不回来,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她邓狸姝竟然被一个男子调戏至此,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裴以洵倒是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看民间那些男女谈感情都是拉拉小手,说说情话,亲亲小嘴的。女子都会含羞带怯但是满脸甜蜜,怎么狸姝的反应有些不一样,似乎有些僵硬。 他不退反进,将狸姝的另一只小手也握住轻轻摩挲着,邓狸姝身体不断往后倾,裴以洵身上的气势有些惊人,她实在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裴以洵看邓狸姝不断向后,急着跟她亲近,她往后挪,他就跟着挪;她身子往后他就跟上,导致不一会儿两人以暧昧的姿势双双躺到了宽大的软榻上,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热气洒在彼此如玉的脸庞上。 邓狸姝羞红了脸,睁大眼睛看着压在她身上的陛下,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也忘了什么尊卑,急忙用力从男子手里抽回双手将人一把推开,捂着羞红滚烫的脸颊转过身去不敢看他。 这是什么事啊!她虽然不知男女之事,但也知男女有别,实在荒谬! 刚刚被陛下堂而皇之抱了一路已经是不知如何自处,现在更是难受得紧! 第10章 不喜美人,反喜丑女! 裴以洵本是感受到心上人娇软的身躯,又香又嫩,看着她粉面桃红的推开自己,他恍惚地愣了一下,仿佛女孩柔软的小手的温度还残留在自己的胸口,让人心痒痒的。 看着背对着他微微喘息的娇人儿,满眼都是柔情和强烈的占有欲,姝儿他势在必得! “姝儿先在此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吩咐门口的宫人便可。”裴以洵自行改了口,想着先给小女孩一些自我思考的空间,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了! 他恋恋不舍地盯着她纤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邓狸姝听到外面的门关合的声音才慢慢转过身来,确定陛下离开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打量着这奢华无比的建章宫,想必是帝王的寝宫,但是她很想离开这里,她的父母和好友还在等着她呢。想到这里,她有些苦恼,该如何让皇帝放自己出去呢? 她坐在软榻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忧伤,半个时辰后靠着软榻睡了过去。 裴以洵一直守在门外没有进去,眼看就是正午时分了,里面的女孩还没有动静,饿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他焦急地来回踱步,但动作很轻,生怕吵到里面的女孩。梁亦带着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惹得陛下一个不高兴。 明明刚刚陛下将那家人子抱回来的时候还很兴高采烈的模样,进去一趟出来倒是多了几分焦急和担忧。 梁亦也拿不准皇帝的心情,往日陛下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日为了这位家人子可谓露出不少情绪,看来这位就是未来的皇后殿下了。 “午膳准备好了吗?” 梁亦听到皇帝急切的声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陛下,已经摆好午膳了。” 裴以洵点点头:“去把依香和问玉遣来伺候皇后。”他淡淡的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梁亦都有些傻眼了,皇后!他果然没想错,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伺候了。 这依香和问玉都是暗卫阁的人,是陛下亲自培养的,全暗卫阁也没几个女子,里面那位可真是尊贵得紧啊! “奴才马上去办!”梁亦吩咐自己的干儿子刘易小心伺候着,亲自去将人接进了建章宫。 裴以洵上前敲了敲门,本是刘易要亲自敲的,却被陛下一个眼神恐吓了下去,夹着尾巴站在一旁。 裴以洵颇有耐心地敲了三遍,但是里面无人应答,他耐心地开口,声音温柔得让一众宫人惊掉了下巴,低着头交换着见了鬼似的目光。 “姝儿,我进来了!我们该用午膳了!” 裴以洵说着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想要跟进去的一干人等吃了闭门羹,刘易更差点被门夹到了鼻子,劫后余生地连连后退。 外面一干人大眼瞪小眼,齐齐看看烈日当空的微笑的大太阳,怪哉怪哉! 梁亦带着依香和问玉来到建章宫宫门口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了苏昭仪带着长孙婕妤和凌容华一道过来了,三人的阵仗很大,浩浩荡荡一群宫人跟在后面。 梁亦暗叫不好,微微回头看了看两人,示意两人低头不要说话,依香和问玉能成为陛下身边最出色的女暗卫自然是有识人的眼色。 梁亦恭恭敬敬地给三人行礼:“奴才见过昭仪娘娘,婕妤夫人和容华夫人!” 三人深知梁亦可是皇帝的心腹,自然不敢拿乔摆架子,客气地让他起身,脸上堆着笑容。 “梁宦官,不知陛下现下可有空见我们,大选结束,本宫是来请陛下定夺最后的名单。”苏昭仪笑道。 梁亦想到里面那位,虽然相貌平平,但可见陛下是上了心的 ,而且陛下直接称她为皇后。他眼角的皱纹皱起,脸上的笑容叫人瞧着很舒服:“几位夫人,陛下眼下正在用午膳,一会儿还有不少折子要看,几位夫人要不先回去,奴才进去请示陛下。” 三人除了长孙婕妤神色淡淡,其余两人心里很不甘愿,陛下在大选之上众目睽睽下将那“丑女”抱走,眼下想来已经宠幸过了?想必也抽不出时间来看折子了。 苏昭仪面上不显,客气地道了声“好”,刚想离开就注意到梁亦身后的两个宫女,她随意开口问了问:“陛下不是向来不喜宫女近身伺候,这是?” 梁亦可是个人精,自然替皇帝遮掩着,又叫人挑不出错处:“昭仪娘娘,这是洒扫的小宫女,小宦官终究没有小宫女细心,陛下今日见后院不干净便让奴才好生想些法子。” 苏昭仪狐疑地点点头,敷衍谁呢,这摆明就是给那位堂而皇之住进陛下寝宫的“丑女”准备的。 但她也不敢多加细问,看着梁亦带着两个宫女入了建章宫的大门,原本温和的神色渐渐有些狰狞。 长孙婕妤虽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藏在宽大袖口下的素手早已骨节泛白。凌容华走上前,瞧着那两宫女的背影满脸的怒气。 长孙婕妤一人离开后,凌容华便口无遮拦:“苏昭仪,真让这‘丑女’入了永巷?陛下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女子,无才无貌,父亲官位低微,实在毫无用处。” 苏昭仪听着凌容华满口抱怨,心里越来越堵,偏偏凌容华说的是事实。她努力告诉自己,自己管理永巷,是永巷之主!自己的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自己才貌出众,皇后的位置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女子不过是陛下一时新鲜的玩物罢了,以她的资质,最多是个低微的美人,根本威胁不到自己!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得赶紧想办法怀上皇嗣,这样陛下就会更看重自己! 想到这里,她苍白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嘴角扬起一个别扭的笑。 凌容华的抱怨她后面是一个字没听进去,陷入的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后深觉聒噪,她心里满是不耐烦:“凌容华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着怎么对付那女子吧。” 苏昭仪提点了一句,她向来是不喜自己亲自动手的,会有人巴结讨好她的! “昭仪娘娘放心,妾身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陛下从大选之上抱走一九品长史的千金,那家人子还是位无才无貌的“丑女”。后来,陛下更是迫不及待宠幸了那位“丑女”,人人道是陛下喜好怪哉! 不喜美人,反喜“丑女”! 第11章 微妙相处,仙女皇后 建章宫里的两位当事人可没有空理这些流言蜚语,裴以洵推门进入的时候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急忙往里面走去,生怕自己的心上人出了什么事。 他没想到的是,邓狸姝已经软榻上睡着了。是了,在桂宫站了一早上,肯定累了。 他放轻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拿起一旁的薄毯给她盖上,好在没有吵醒她。只见她安稳地靠在软榻上睡得香甜,平日里清冷的眉眼和周身冷淡的气质此刻更显温婉。 裴以洵坐在一旁就这么痴痴地盯着娇人看,想着小女子竟有些惧怕自己的身份地位又要强忍着,想方设法落选却不得不与他在这里用她并不高明的手段周旋,想来真真是累坏了。 她是从未学习过宫中的规矩的,想来今日那几个礼节也是临时抱佛脚来的。 裴以洵盯着她睡得酡红的脸蛋看了半晌,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邓狸姝在帝王炽热的目光中慢慢睁开了双眸,感受到他目光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邓狸姝不自然地起身,身上的薄毯自然地滑落在一旁。 裴以洵看她微干的红唇,殷勤地给她倒了茶水,邓狸姝有些为难,她对茶叶过敏,在家中喝的茶水都是花茶,要么就是清水。 裴以洵以为她是不想喝,看着她轻眨的睫毛,仿佛像扫在他心头一般,痒痒的。 “狸姝,先喝点茶水,我们去用午膳可好?”裴以洵在亭子与邓狸姝相遇时,光忙着与林弯弯搭话,又一边注意她,自然没记住她杯中当时泡的是花茶。 邓狸姝捏了捏手心,犹豫着接过茶水,僵硬地梗着脖子,喝还是不喝呢? 这可是陛下的赏赐,她慌张的同时显然已经忘记自己见了陛下不行礼、不谢恩已经够开罪无数次了!显然她并不知晓,裴以洵也不打算告诉她。 “不想喝茶水吗?那我们就不喝。先去用午膳吧,累了一早上肯定饿了。”裴以洵显然已经看到她眼中的难色,不愿意勉强。 邓狸姝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微微放下,点点头:“谢陛下!” 裴以洵将茶水随意地扔到一边,想上前拉着邓狸姝的小手一道出去,不想邓狸姝惊惧地避开了,他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后,看着她已经恢复了清冷淡然的模样,不禁失笑,怎么小小年纪这通身的气派却是给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还好,她的心里住着个小姑娘,相信只要他努努力,假以时日姝儿必定非自己不可。 邓狸姝起身,双手交叠规矩地放在腹部,微微低垂着眼眸,等着皇帝的下一步动作。似乎只要裴以洵不动,她今日就不打算动了。 裴以洵也怕她累着,不勉强她,抬脚走了出去,时不时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小女孩,乖巧地让人心生怜爱。 梁亦已经带着问玉和依香在外面候着了,终于得见两位贵人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来。众人皆是连忙行礼,梁亦上前:“陛下,你吩咐的人已经带来了。” 依香和问玉上前,口中的气势刚劲有力,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婉约似水:“奴婢参见陛下!” 裴以洵满意地点点头:“在这儿候着就行,午膳后让司衣局的人过来。” “是陛下。” 裴以洵转身朝落后他一步的邓狸姝伸手:“走吧!” 邓狸姝看了看他的手,很好看,但是却一点也不想搭上去,但是陛下会不会怪罪她,如果她当众拒绝了他! 裴以洵可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拉住她温软的小手向偏殿的膳厅走去,她只得低着头跟在后面,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 梁亦看两人牵着小手,惊觉陛下从未对那位女子如此主动过,陛下可是从不牵女子的手也不亲吻任何女子,每次去后宫都是例行公事,且办事的时候从不点灯也不许人在房间里伺候。 这位新皇后倒真是得了陛下的例外了,也不知道以后陛下还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他连忙吩咐人去办事,自己利索地跟上去,还要去伺候两位主子用膳呢,可怠慢不得啊! 邓狸姝被裴以洵安放在宽大的膳桌前,自己挨着她身边坐下,满脸的笑容。邓狸姝看似乖巧地任他摆布,但是让她陪笑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梁亦和屋内的宫人悄悄打量着两人,总算看清了这位新主子的容貌,哪里是什么相貌平平的“丑女”,分明就是惊为天人的玄天神女,比宫中美艳招摇的苏昭仪还要美上不只十分呢! 众人心里一阵阵波澜,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的嘴都惊得合不拢了!大声叫出来了! 梁亦更是觉得心潮澎湃,陛下这是找了个仙女当皇后。 他就说陛下怎么会突然“发疯”呢,原来是早知美人的真面目!同时他也将心放进了肚子里,这陛下的皇嗣以后定是长得像个小仙童似的。 众人余光看着陛下殷勤地关怀着身旁的女子,只是这位美人似乎一直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眸子倒是清亮得很。 看来陛下还是单相思的状态,没想到陛下也有今日不得美人心的时刻。 梁亦吩咐人上前为两位主子试菜,这才自己亲手给两人布菜。裴以洵示意他退下,自己亲手给心上人布菜。 邓狸姝看着这满桌的山珍海味,足足有二十多道佳肴,可谓色香味俱全,果然皇帝还是很会享受的。 裴以洵将一道清蒸鱼仔细挑了刺放到她的碟子里:“狸姝,快尝尝!” 邓狸姝拿起筷子夹起鱼肉咬了一小口,轻轻咀嚼着,很是赏心悦目的吃相。 裴以洵觉得她真是做什么都好看,连吃东西都这般勾人心弦,得赶快把人娶进来好好疼爱才行,那蓉城那么多豺狼虎豹,随时虎视眈眈,太不安全了! 邓狸姝倒是不怕宫人的注视,毕竟她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但是出现了一位位高权重的“爱慕者”这般盯着她,她饶是定力再好也有些难受。 “陛下,你也多用些!”狸姝开口,清冷的嗓音犹如天籁。 裴以洵有些飘飘然了,姝儿这般关心自己,生怕自己饿着!他拿起筷子继续殷勤地给狸姝夹菜,狸姝也不拒绝,乖巧地吃下去。 狸姝看着那道香辣大虾有些想吃,可是想到现在的处境和身份,还是没开口。 裴以洵看她看了那道虾好几眼又不敢开口的模样,有些心疼。 第12章 茶叶过敏,急坏皇帝 梁亦是个聪明的,时刻注意着主子的动静,见陛下看了看那道虾,离两位主子都有些远,他连忙将那道菜端上前。 裴以洵先一步夹了虾细心地剥好放入邓狸姝的碟子里,邓狸姝见到自己想吃的东西,放入嘴中细细品味着,觉得很合自己的胃口。 她见尊贵的陛下这般伺候自己,纵使自己百般推辞,他也不妥协,那她也不矫情了。 想来她也是被当今陛下亲手伺候过的人,也是个人物了。 这样想着,她心情好了不少,拿起公筷给陛下夹了两筷子鱼肉:“陛下多用些。” 裴以洵惊喜地吃下,觉得嘴里的食物比以往都要香很多:“这鱼真是好吃,难怪狸姝爱吃。梁亦,今日御膳房的厨子重重有赏!” “是,陛下!” 邓狸姝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食物,不想被辣椒呛到了嗓子,捂着小嘴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张小脸迅速通红起来,嗓子眼难受至极,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裴以洵吓了一跳,连忙一手给她拍着背部,一手接过梁亦连忙递过来的茶水。 “狸姝,先喝点水,慢一点,慢一点……” 邓狸姝闭着双眸,难受得红了眼角,就着陛下的手慢慢喝了几口茶水,也没尝出来是茶水,毕竟她自很小的时候喝过一次过敏,就没再喝过了。 裴以洵见她好了不少,抬手轻轻给她顺着气,细心地给她擦着唇边的水渍:“好些了吗?可还要喝?” 狸姝抚着自己的胸口轻轻深呼气几口,慢慢睁开湿润的双眼,觉得喉咙的辛辣感慢慢淡去。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惊了陛下,臣女无碍。”说完她还是难受地咳了两声。 裴以洵心疼地无以复加,不停地揉着她的背,让梁亦将那道虾以及辛辣的菜式都撤了下去,并且给邓狸姝换了全新的碗筷。 邓狸姝看着他体贴的模样,心里很是奇怪,难道这位陛下真是对自己动了真心。他不在自己面前摆架子,也自称“我”,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失礼开罪下来……也许是一时新鲜吧,但她却是对这位陛下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眼下也只能顺着他,出了皇宫再说。 邓狸姝刚刚吃了口菜,就觉得自己身上痒得不行,全身上下又热又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已经起了不少疹子,原本白嫩嫩的肌肤也是红红的。她突然觉得头痛难止,恶心想吐,手里的筷子也无力地落在桌上。 裴以洵刚好夹了菜,回过神来见她小脸和脖颈上都是红疹,浑身通红,这是怎么了?他连忙将人一把抱起来,邓狸姝已经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梁亦和一众宫人大惊,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中毒了? “还不滚去叫御医!”裴以洵抱着人跑回寝殿,梁亦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吩咐宫人做事,并将这些食物都好好留着,以便御医查验。 御医一听是陛下宫中出了事,马不停蹄地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裴以洵着急地坐在床榻上,见李御医急匆匆进来:“快来看诊!” 李御医也知道人命关天,没有迂腐到行礼问安,直接上前取出干净的手帕放在床上贵人的手腕上,细细查看。 “如何?” 李御医撤回手:“陛下,容臣查看贵人身上的红疹。” 裴以洵毫不犹豫地将邓狸姝的袖子掀起来一节,李御医一番查看:“陛下,这位贵人像是食物过敏所致。” 裴以洵愣了一下瞬间,食物过敏?!难道是刚刚膳桌上的东西:“梁亦,将吃食都端过来!” 梁亦早就准备好了,宫人们立即端着菜肴进来供李御医查看。御医上前巡视了一圈,眼看这些菜式中的易过敏食物有虾有鱼,其他都还算正常。 但是李御医一时间还定夺不了具体的过敏食物,他先开方子稳定贵人的病情,待病人自己醒来才好知晓真正的过敏源。 他快速提笔写下方子吩咐身边的宦官去熬药,随即转向陛下:“启禀陛下,这位贵人真正的过敏原因尚未可知,微臣开了温和的方子稳住病情,还需贵人醒来道出为何物过敏,这才能对症下药。” 裴以洵闻言,狠狠皱起眉头,周身的怒气压都压不住:“身为首席御医,却连这都看不出来!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用活了!” 李御医惶恐不安地跪下:“陛下息怒,微臣开的方子会保贵人性命无忧,之所以要知晓真正致敏之物,也是为了药到病除。” 裴以洵这么一听,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拉着邓狸姝的小手满目担忧,看着她通红的小脸,猛然想到今日她面对茶水时为难的神色,刚刚被辣椒呛到嗓子似乎喝的也是茶水。 该死!他竟然没注意到! “梁亦,刚刚她喝的可是茶水?” 梁亦被皇帝杀人般的目光吓得跪下:“陛下,方才主子呛到嗓子,喝的正是茶水。” 裴以洵看向李御医:“李御医,她应该是对茶叶过敏。”他语气十分笃定,细细回想姝儿用膳时的反应,吃了任何食物都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喝了那杯茶水后就晕倒了!应该是错不了的! 梁亦瞬间恍然大悟:“李御医,方才主子用膳时并无任何不适,单单是喝了那茶水就晕了过去。” 李御医了然于胸,给药方里添了一味药。药很快熬好送进来,裴以洵温柔地喂她喝下,半个时辰后,才见她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身上的红疹也消了不少。 “看来真是茶水过敏错不了,陛下以后千万不得让这位主子碰食茶水,严重之时会伤及性命。”李御医这话可没开玩笑,过敏严重之时会让人窒息死亡。 裴以洵郑重记下,心中无限自责,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她,让她入宫第一日就置身危险之中。仔细记下太医的嘱咐,他才让人离开。 临了,他还吩咐梁亦将建章宫里的茶叶都收起来,同时也封锁了消息。 邓狸姝悠悠转醒,头还有些晕眩,呼吸也不是特别顺畅。 第13章 晋升官职,惊吓连连 裴以洵见邓狸姝睁开双眼,整个人激动地站起来:“狸姝!你终于醒了!” 他连忙倒了杯温水过来,温柔地将人扶起给她喂水喝:”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小心。“ 邓狸姝浑身无力,脑袋还有些眩晕,呼吸也不是很顺畅,就着裴以洵的力道起身喝了半杯水。喝之前她还特地看了看那杯中的水,应该是清水,她回想起用膳的时候自己情急之下喝的应该是茶水,难怪晕倒了。 裴以洵将她温柔地放回床榻上,转头喊了御医。 邓狸姝难受得紧,本想请罪,但是现在起身都是有些困难了,也就没有再勉强自己。她费力地抬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 裴以洵见她难受的模样,忙吩咐进来的宫人将窗户都打开。他本想给她揉揉胸口的,但是现在有些不合时宜,再冒犯了她,引起女孩的惊慌,怕是这病情会更加严重了吧。 他只得站在一旁满眼焦急,李御医被梁亦拖着战战巍巍地走进来:“陛下。” “她很不舒服,这是怎么回事?”裴以洵语气冷然,看向李御医的眼中满是质疑,似乎是在责怪他医术不佳。 李御医连忙上前看诊,见邓狸姝脸色有些红润,但是红疹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又是一番把脉,探查她的症状。 “回禀陛下,主子呼吸微有困难是因为过敏所致,待过敏症状消失,呼吸自然就顺畅了。且主子现在有些低热,微臣这就去开方子煎药!” 裴以洵不耐地挥挥手:“赶快去,别耽搁了。” 问玉和依香已经依着梁亦的吩咐进来伺候,端了温水拿了帕子进来。问玉想要上前给邓狸姝擦脸擦手,却被裴以洵拦住了,拿过她手中的帕子温柔地给邓狸姝亲自擦拭肌肤。 温凉温凉的帕子贴在肌肤上,让邓狸姝觉得非常舒服。 问玉和依香皆是面面相觑,满脸惊讶,陛下竟然纡尊降贵亲自照顾这位主子,可见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两人也明白了她们以后要跟的这位主子怕是金尊玉贵得很,只是不知道她性情如何? 梁亦显然接受能力要强一些,神色明显没有周围的宫人那么夸张,他看着陛下对未来皇后亲力亲为的体贴模样,别提有多开心了,毕竟这嫡皇子应该不久远了。皇太后她老人家也不用时不时对自己耳提面命,她也不用每年去护国寺祈福一月了。 邓狸姝身子疲累得不行,喝了药又睡了过去。 裴以洵屏退宫人,静静在一旁守着虚弱的女孩。看着她躺在床上的娇弱模样,心里一阵阵地抽疼,自己竟是这般粗心,让人一进宫就受了这番折磨。 邓狸姝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天黑了。她刚睁开双眼,就见陛下竟是在一旁的软榻上半靠着睡着了,他一手轻轻撑着下颚,脑袋微微偏着,英俊的面容此时平静至极。 邓狸姝看了几眼,心里开始打鼓,这陛下的态度真是看上自己了,可是自己并不想入宫做皇帝的嫔妃。虽然是天子嫔妃,但终究不过是争风吃醋的妾室,宫中还有那么多厉害人物,她是应付不过来的。 况且帝王的薄幸,她可不信任,眼下是一时新鲜,时间久了,便也腻了。 到时候,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她宁愿嫁个寻常人家,做个体面的正室妻子,也不贪恋这华而不实的皇恩。 打定主意,邓狸姝在想着脱身的技法,眼下求陛下放自己离开断然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来。她锦被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却仍旧神色淡淡,让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裴以洵醒来,看床上的女孩已经醒了,正睁着双眼看着帐顶出神。她虽然神色淡然,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裴以洵还是有的,她应该是在思索着什么大事? 裴以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不打算出声,只得起身上前:“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邓狸姝回神,手里的动作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谢陛下关心,臣女无碍。” 裴以洵还是不放心,让御医过来看了才放下心来。 邓狸姝看御医和宫人退下后,慢慢起身,在裴以洵不解的目光中跪在了榻边,裴以洵见状连忙弯腰将人一把抱回床上,轻斥道:“这是做什么?你身子还这般虚弱!” 邓狸姝暗叫不好,自己膝盖都还没跪到地上,就被抱了起来,浑身僵硬地躺了回去:“陛下,臣女今日多处冒犯了您,臣女有罪。” 裴以洵闻言,有些头疼。这傻姑娘忙着和自己撇清关系呢,她都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在外面已经被传成什么样了吧! “你无罪,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在意那些规矩。”裴以洵耐心地劝慰道。 邓狸姝故作为难:“陛下,这于礼不合。臣女身份卑微,怎能让陛下如此怜惜。” “邓长史这些年政绩突出,为官清廉,为国为民,百姓称颂,朕已经下旨擢升他为五品侍中。” 裴以洵的话打得邓狸姝措不及防,五品官员须入宫上朝,也就是自己的父母要入京了,那自己如何逃跑,这实在是荒谬! 邓狸姝一时失态,眼眸骤然瞪大,小嘴微张,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满脸笑意的裴以洵:“陛下……陛下,这……” 裴以洵知道她不在意这些,但见她惊讶的模样,只以为她高兴极了,心里也不禁得意自己拍对了马屁。 邓狸姝回过神来,连忙谢恩:“臣女替父亲谢过陛下恩典,只是臣女今日在陛下这里逗留太久,怕是对陛下名声不利。” 裴以洵笑笑,掀了掀袍子坐下:“朕不在意那些。” 邓狸姝心底无语,可是她在乎啊! “陛下,能否送臣女出宫,臣女还未曾向父亲道喜呢!” 裴以洵更是语出惊人:“狸姝不必担忧,我已经派人将邓大人和邓夫人接进京中,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 邓狸姝闻言,只觉得惊吓连连,她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从未被如此惊吓过,这陛下真是一点退路不给自己留啊! 她猛然想到,即使自己不入宫选秀,这陛下怕是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她原本平静的脸色此时被惊骇的眼神出卖,仿佛受惊的梅花小鹿,到处乱瞟,自己却是不觉。 而裴以洵只觉得她此时可爱极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第14章 响亮耳光,吓坏姝儿 裴以洵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美人失态的模样,简直动人至极。邓狸姝慢慢平静下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直接向陛下表明自己的心意?或者找机会逃跑? “你大病初愈,先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裴以洵终于出声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俯身给她掖了掖被子。 邓狸姝抓着胸口的被子,突然想起自己的婢女:“陛下,我的婢女……” “放心,她们被安置得很好,待我们大婚之日,自然就能见到了。” 邓狸姝只得顺从地点点头:“谢陛下。” 裴以洵看她转身背对自己,不由失笑,真是个没良心的。他走到一旁的软榻上,拿过一旁的羊毛毯盖着,撑着脑袋看着床上的女子出神,兴奋得一夜未眠。 邓狸姝则是想了一会儿逃跑方案,觉得都行不通,疲惫地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邓狸姝醒来的时候,裴以洵已经去上朝了,寝殿里无人。她起身穿上衣服,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依香和问玉听里面的动静,连忙开门进来,和走出来的邓狸姝正好迎面。 “参见主子!奴婢们伺候您梳洗。” 邓狸姝点点头,一番梳洗后草草用了些早膳,她想出去走走,却是被刘易拦住了。 “主子,陛下吩咐了,您可以在建章宫内逛逛,等陛下回来亲自带您出去。” 邓狸姝心底有些不悦,本就清冷地气质让周围的宫人觉得遍体生寒,陛下的这位美人还是位冰美人,看来陛下以后有得闹的了。 “那就劳烦你带我逛逛吧。” 刘易连忙殷勤地为她引路,带她在建章宫前殿后殿逛了逛,最后去了后院的小花园里。 这里的景色可不比御花园的景色差,有许多花卉植物的品种更是稀有,只有这里有。 这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莲池,里面有着数十尾锦鲤悠闲惬意地晃荡着,时不时躲到莲叶下乘凉,嘴里吐着泡泡。 邓狸姝听刘易讲得天花乱坠,对园子里的花木也多看了几眼,这小花园的设计真是别致,不似寻常的亭台楼阁,倒是有一番小桥流水的味道。这不,通往莲池后面的凉亭的假山旁还有一座小小的七孔桥,当真好看。 邓狸姝心情不佳,看着眼前的景色倒是觉得舒心了不少。 “主子,您到亭子里坐坐,奴婢们去准备些茶点。”听书和问玉离开,刘易跟在她身后护着她进了亭子,他不由地感叹陛下可真是找了位美人啊,饶是他们北朝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邓狸姝兴致缺缺地在亭子里的大理石凳上落座,身上的躁意减了几分,刘易拿着白玉扇子轻轻给她扇凉,一个劲儿地夸着这园子里的风景,讲着讲着就夸起了英明神武的陛下,邓狸姝听得有些烦。 “我想自己待会儿,你到那边等我吧。” 清亮的女音让刘易心神一颤,难怪陛下喜欢,这主子真是说句话都让人心间痒痒的。 “是。” 邓狸姝透过亭子里的围栏,看着莲池里的锦鲤嬉戏,竟是裴以洵何时来了也不知晓。 裴以洵慢慢踱步坐到她身旁,想将人搂在怀里,但是想到什么,微微蜷缩了手指,收回了胳膊。 温柔地开口:“狸姝喜欢这锦鲤?” 邓狸姝眨了眨眼,起身行礼。裴以洵这时忍不住了,双手将人扶起,一把圈进自己怀里,美人的娇臀稳稳落在自己的双腿上,美好的触感让男人心底喟叹。 邓狸姝身子僵硬地挣扎了一番,双手轻轻推拒着陛下坚硬的胸膛,但她一个小女子的力道在裴以洵面前根本不够看,她不满地别开脸:“陛下,太热了!” 裴以洵看她一双柔软的小手还抵在自己胸前,她嫩生生的小脸微红,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还是害羞了? 只有邓狸姝自己知道,她这是生气而隐忍不发憋红的。 裴以洵一手揽着她细软的腰肢,一手覆上自己胸口的柔软小手摩挲着。他没忍住轻轻揉了揉美人的腰,惹得邓狸姝一声尖叫,挣扎着想要起身,却难以逃脱男人的力道。 亭子外的宫人都听到了亭子里的声音,却是不敢乱看,心中只感叹陛下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邓狸姝此时是又羞又恼,连往日里的清冷自持的形象都顾不得了,急红了双眼,泫然欲泣。 裴以洵却是舍不得放开,但看她哭了也心疼得不行,连忙出声哄:“姝儿不哭,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孟浪了!不哭不哭……” 邓狸姝用力推开他,总算得到了自由,红着脸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嘴里却不敢骂,她的教养也让她骂不出声来。更何况对方还是皇帝,自己也只能顺从,实在憋屈得很。 于是邓狸姝只能背对着她掩面哭泣,她既害怕又恐惧,又生气又恼怒,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不停地骂着当今陛下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好色之徒、伪君子! 裴以洵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后,想上手却又不知如何做,一脸焦急地看着哭得伤心难过的小姑娘,瞧瞧自己做了什么,以前也不会这样啊!怎地见了心上人就这般轻狂放纵,还将人给吓哭了! 他满脸的自责和心疼:“姝儿,是我的错,你别哭!姝儿……” 他见邓狸姝仍伤心无助的模样,不禁抬手给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邓狸姝哭声突然顿了一下,惊恐地抬眼看着他将自己的脸打红了!紧张地不敢再哭,空气一片寂静,她突然忍不住抽噎了一下。 只见那金尊玉贵的陛下蹲到自己跟前满脸的求饶认错:“姝儿,是我太流氓,可是我真心心悦于你才会这般,你不要怕我!可好?”他满眼乞求和认真,邓狸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双手往后缩了缩。 父亲和母亲说过,连自己都打的人必定是个狠人,保不齐以后会有暴力的倾向,她实在害怕得紧。 她现下是不敢再放肆,低着头:“陛下言重了,都是臣女的不是。” 裴以洵脸上露出笑容:“姝儿不难过就行,只求姝儿原谅我。” 外面的人先是听见美人的哭声,接着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只以为陛下打了美人耳光,心底纷纷大骇,美人不得被陛下打死! 谁知不一会儿就传来陛下的求饶声和道歉,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直到看见陛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美人出来,陛下脸上的红印那叫一个明显啊!众人唏嘘不已!他们往日腹黑高冷的陛下呢?! 第15章 一同游湖,嫔妃嫉妒 邓狸姝觉得她进宫这两日可算是将所有的惊吓都用尽了,饶是她一个性子平静的人都觉得惊心动魄。 这陛下果真不是凡人,竟是这般的急色和轻浮,虽然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在外,为世人所称颂,但可见传言不真啊! 如今她被陛下瞧上了,连他寝宫的门都出不了,何谈从这禁卫森严的大内逃出去,简直痴心妄想,只得徐徐图之。 邓狸姝今日被裴以洵吓得不轻,一直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但是奈何那“恬不知耻”的陛下竟是脸皮这般厚 ,每每想要贴上来和她亲近,这可把本就惊魂未定的邓狸姝弄的得连连后退。 偏偏她又不敢真的忤逆眼前身份尊贵的皇帝,否则真怕他龙颜大怒迁怒自己的家人。 于是邓狸姝虽抗拒裴以洵的靠近,但在旁人看来就有些半推半就的意味在里面了,就连裴以洵也是如此认为的。 但他也深知自己方才在亭子里的流氓行径吓到小姑娘了,也没有再做出过分的事情,最多就是挨着她坐着。 用膳的时候更是亲力亲为,向来被宫人前呼后拥伺候着的他,此刻甘之如饴地伺候着看似平静实则坐立不安的邓狸姝。 邓狸姝强装镇定地吃着裴以洵给她夹的菜,吃相斯文秀气,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的风范。 裴以洵见她乖巧的模样,心里更加爱恋,使劲儿给她夹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用膳,简直享受至极。 她吃东西文雅,速度也不快,很快面前的碟子里就被裴以洵夹的菜肴堆了座小山。她尽力地吃着,努力朝陛下扬起一个不自然的微笑:“陛下,您也多用些。” 说着,拿起一旁的筷子给他夹了两筷子苦瓜,这陛下应该降降火了。 裴以洵此时就像个痴汉一般,温柔一笑:“好,姝儿不用顾着我,你多用些,别饿着。” 说罢,他神色兴奋难掩,拿起自己的筷子将邓狸姝亲自给他夹的苦瓜悉数吃下,虽然嘴里有些苦,但心里总归是甜甜的。 梁亦和刘易简直惊呆了,陛下这般模样莫不是小宫女口中的“恋爱脑”?八九不离十了! 邓狸姝胃口不大,吃得少,吃了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陛下,臣女用完了,您慢用。” 裴以洵根本没心思吃饭,但还是听话地吃了一小碗米饭,非要邓狸姝陪着他,还让邓狸姝给他夹菜。邓狸姝无奈,谁让面前的人她得罪人不起呢? 一顿午膳,邓狸姝吃得那叫一个身心俱疲,偏偏这陛下像块“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掉。 “姝儿,要不要午睡一会儿?”裴以洵不可谓不贴心,简直嘘寒问暖。 邓狸姝轻轻摇头:“陛下,臣女想出去走走。” 裴以洵欣然答应:“姝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现下天气炎热,我带你去御花园游船,湖面上不仅有荷花,还甚是清凉。”他觉得两人多单独相处,他多主动一些,总能生出一些情意来。 邓狸姝点点头,先逛逛皇宫,熟悉一下,以后也好出宫啊! 永巷内,繁华巍峨的永宁殿,苏昭仪一身艳丽的水红色宫装坐在金丝楠木软榻上,珠光宝气的头饰让她整个人充满威仪。她微掀眼眸,看着下面叽叽喳喳两位嫔妃,又疲惫地闭了闭眼。 接着,只见她纤纤玉指轻抚太阳穴,一旁的觅云和听安分别在两侧给她打扇,驱赶着她浑身的烦躁。她听了一会儿两人的争辩,更是觉得心烦无比。 “好了,本宫听来听去,左不过是些无用的废话,你们要是真想留住皇上的人,还是得先打听清楚陛下的喜好。”苏昭仪语气里带着不耐烦,贺美人与凌容华皆是静下来,生怕惹怒了她。 贺美人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的气氛:“昭仪娘娘,妾身今日听闻,陛下正带着那女子游湖呢。” 殿内哗然,陛下当真喜爱极了那长相普通的女子? “陛下许久不入永巷,如今又被那女子勾了心,以后咱们还能见到陛下吗?” “也不知那狐媚子使了什么法子,竟然使得陛下如此宠幸于她,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是啊,陛下勤于政事、英明神武,对女子向来未有如此狂热的时候。妾身听闻陛下昨日带着那女子回了寝宫之后,两人便一直待在陛下寝殿,莫不是……” 苏昭仪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有些青白,陛下怎会如此荒唐!她猛然起身,敛起不满的神色,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两位妹妹,本宫觉得这天气甚是燥热,想去御花园散散心,可愿意同去?” 两人齐起身盈盈一拜:“妾身愿意与昭仪娘娘同游。” 几人在半道上还遇到了与世无争的长孙婕妤,三人面上不显,但心底一气连枝,迫不及待想要看苏昭仪与那位陛下极其宠爱的女子对上。至于她们则时不时推波助澜,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一行嫔妃,以苏昭仪为首,有说有笑地前往御花园。 当然,就这几位嫔妃,也只是墙头草罢了。 御花园中,裴以洵和邓狸姝并肩慢悠悠走着,宫人在后面为两人撑着华盖,挡去灼人的烈日。 裴以洵热烈地向身边淡雅出尘的美人介绍着御花园里的风景,邓狸姝一双灵动的大眼四处看着,风景确实不错,时不时也会应一声。 但她满腹心思都在记忆宫中路线的事情上,刚刚经过各个宫殿,她也尽力记下来。裴以洵见她四处张望的可爱模样,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亮晶晶的,可是遗憾的是她现在还不喜欢自己。 没事,他会努力的! 来的湖边,邓狸姝看着满湖的荷花,绿茵茵的荷叶上还有着晶莹的水珠,随风晃动,在绿色圆盘里滚来滚去,活泼极了。 荷花亭亭玉立于荷叶之间,可谓出淤泥而不染,粉白粉白的花瓣有的落在水面上,像一艘可爱的小船,四处飘荡。 邓狸姝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荷花湖,湖边皆是交相掩映的绿油油的柳叶随风舞动,由于枝叶过于柔软和纤长,搅得湖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时不时跃出湖面与那柳枝和柳叶嬉戏,好不生动。 宫人早已经准备好游船,裴以洵没有给宫女扶着邓狸姝上船的机会,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小手扶着她上去:“姝儿,慢些,小心脚下。” 邓狸姝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再下他这个皇帝的面子,上了船就收回了手:“陛下也上来吧。” 裴以洵微微摩挲空落落的掌心,一瞬间有些失落,但下一刻又被美人清冷动听的嗓音拉回了愉悦,朗声应道:“姝儿,我这就来。” 苏昭仪等人来到御花园,目睹的就是陛下对一绝色女子细心呵护的模样,那模样是旁人从未见过的,简直让她们嫉妒得红了双眼。 但更为震撼的是,陛下身边那女子竟是如此倾城绝色!如玄天神女下凡也不为过! 第16章 宫人助攻,吻上红唇 裴以洵一心扑在心上人身上,压根没注意这边的几位嫔妃,梁亦眼观四路自是注意到那边的情况,连忙打发刘易在原地守着,自己带着宫人跟着伺候。 苏昭仪带着人浩浩荡荡走过来的时候,她们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那载着陛下和女子的游船荡荡悠悠地离开。众人心中不满,但是陛下的近侍还在这里守着,也不敢流露出明显的埋怨和嫉妒。 刘易见苏昭仪带着几位嫔妃走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奴才参见昭仪娘娘,见过诸位夫人。” 苏昭仪满脸和善的笑容:“刘内侍快起来吧!” “刘内侍在此,可是陛下游幸御花园?”苏昭仪理所当然地询问。 刘易微微弓着腰,倒是没有多谄媚奉承,脸上堆着让人挑不出错的笑容:“回苏昭仪的话,陛下游幸御花园,奴才们在此伺候。” 苏昭仪微微点头,眼眸流转,四下看了看,最终眼神定格在那远去的游船上。她接过觅云手中的扇子轻轻扇动着,一手拿着丝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后面众人不说话,只有后面几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贺美人见状,连忙扭着细腰上前,笑道:“昭仪娘娘,姐妹们一同游湖岂不美哉?” 苏昭仪故作为难:“这……叨扰了陛下岂不是我等罪过,姐妹们还是陪本宫赏赏这满园的姹紫嫣红吧。” 众嫔妃心中有些失落和不满,这苏昭仪竟是只纸老虎,往日里对她们可是极尽苛责的!现下倒是退缩了?这可不像她啊?再等等看。 贺美人轻轻一笑:“陛下向来大度,况且这天气如此炎热,想必湖面上也会清凉一些,昭仪娘娘就答应了姐妹吧!” 苏昭仪微微点头,看向一旁的刘易:“刘内侍,不知陛下可否有何旨意?” 刘易微微摇头,向后退下:“娘娘自便。” “只是陛下不喜旁人叨扰,昭仪娘娘和几位夫人还是换条路线,否则冒犯了陛下,这罪过可就大了。” 众人听着刘易的话语,众人心底有些打鼓,要是真冲撞了陛下,这罪过就是她们来担当的。可是,那么多人,想来陛下也不会责众的吧。 苏昭仪命人去准备游船,嫔妃们上了游船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裴以洵和邓狸姝同乘一艘游船,撑船的宫人在船尾兢兢业业地掌舵。两人在船中坐了一会儿,邓狸姝实在招架不住眼前帝王的灼灼目光,加上这炎热的天气,实在坐不住了。 她放下手中盛满花茶的杯子,执起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眼眸低垂,真不知道这陛下要看到什么时候,竟是一句话也不说。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臣女想出去欣赏一番这湖上的美景。” 裴以洵落在美人身上的迷恋神情这才收敛了几分:“外面日头毒,我来为狸姝撑伞。”说罢他自顾自地拿起一旁宫人早已备好的伞,起身想要伸手去扶邓狸姝。 邓狸姝率先一步起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动作,这陛下也太轻浮了! 裴以洵也不恼,先她一步走了出去,邓狸姝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掀帘跟了上去。 她走出来,就感觉被一道阴影笼罩,这陛下竟然亲自为她撑伞。 “陛下,这……” 哪知,这一次裴以洵趁她不备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将人从帘子后带了出来,轻轻搂在怀里。邓狸姝脚下有些不稳,有些恍惚,偏偏这时船身又剧烈摇晃起来。 邓狸姝很少乘船,更不会水,身体失去安全感,使她只能下意识紧紧地抓住身旁的物体。于是她此刻只能抓住裴以讯两侧的衣服不放手,一张笑脸上带着惶恐不安,早已卸去了清冷的面容。 裴以洵本是持伞的手连忙扔掉手中的伞,伞落在湖面无人搭理,他连忙抱住怀中女子柔软的娇躯,轻轻安抚着她。 烈日当空,邓狸姝白嫩的皮肤被阳光灼得有些泛红,裴以洵连忙侧身用自己高大的身子挡住,微微低头,让邓狸姝免受烈日的煎烤。 船尾早已经消失不见的撑船宫人被梁亦取代,他手里拿着船桨,满头大汗,时不时望向跟着的船只上宫人们的神情。 只见几名宫人翘首以盼望着前面甜蜜相拥的男女,他们开心地向梁亦竖了个大拇指:“成了成了!” 梁亦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不枉他辛苦一番,陛下可要赏他了! 游船慢慢稳当下来,邓狸姝整个人放松下来,微微用力想推开身上的陛下,但后者却纹丝不动。她抬起头:“陛下,方才多谢陛下,陛下可以放开臣女了。” 裴以洵怀里是心上人,温香暖玉在怀,很是舍不得放开。听着她清冷的嗓音,一张笑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怎么连道谢都是这么一副凉凉的模样。仿佛方才惊慌的神情并没有在她脸上存在过。 怎么办,他不想放开了,好不容易抱上了,他的小皇后香香软软的,真想立即就将人娶回来,压在身下好好疼爱。 裴以洵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美丽的脸蛋,手上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邓狸姝挣扎了一会儿,但奈何男人的一双铁臂纹丝不动。 她抬头,被陛下如狼似虎的眼神吓了一跳,语气有些着急:“陛下,求您放开臣女!” 裴以洵看着她一张一合的艳红小嘴,她连着急也是这般美丽,简直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他根本不想放,下一刻直接温柔而不失力道地按住邓狸姝的后脑勺,精准地吻上了她娇艳的红唇,笨拙但留恋地辗转着。 邓狸姝“呜呜呜”地挣扎,手里的手帕都扔到了一边,用力推拒着男人坚挺的胸膛,脑袋使劲儿往后仰。奈何裴以洵霸道强势,她最终只能承受着他的热情。 自从遇见邓狸姝,裴以洵就想着那么一刻,偷偷学习了一些技巧,但是亲身上阵时却觉得书上的东西都是扯淡,只需要情到深处,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了。 裴以洵吻得忘我,攫取着心上人口中的甜美,身心愉悦。 邓狸姝哪里经历过这等攻势,只能被动承受着他的侵略,一双小手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服,生怕自己站不稳摔进湖里。 她觉得头晕目眩,快喘息不过来了。 第17章 娇弱无力,难以承受 苏昭仪等人的游船晃晃悠悠靠近这边,迎面而来,几人站在船头叽叽喳喳地说笑着,看到皇帝的游船便安静了几分。 越是靠近,众人见到陛下高大伟岸的背影站在船头,心里一阵欣喜,陛下低着头在做什么? 应该是和那女子说话?众人好奇? 越是靠近,才瞧清陛下把那女子抱在怀里亲吻,众人瞬间低垂眼眸,胸中一股闷气无处发泄。 苏昭仪更是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死死绞着手中的帕子,真是狐媚! 众人愤怒归愤怒,但也不敢对陛下的行为有所置喙,倒是开始纷纷期待着苏昭仪会怎么做?可有好戏看了。 邓狸姝实在受不住,身子一软,被裴以洵吻得晕了过去。 裴以洵意犹未尽地抬头,将她娇软的身子藏在怀里,微微叹气。 看来以后要好好教教姝儿如何换气,否则怎么受得住自己? 裴以洵抱着邓狸姝掀帘进了船舱,吩咐人将船往回荡。 苏昭仪站在船头,看着陛下小心翼翼呵护那狐媚子的模样,面容扭曲,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贺美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盛怒的苏昭仪一眼,她现在不敢发一言片语,生怕被迁怒。 邓狸姝在华丽的龙榻上醒来,想到今日在船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懊恼,自己怎么就这被吻晕了过去。而且这陛下真是霸道得紧!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邓狸姝睁着一双漂亮眸子,入神地想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裴以洵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 裴以洵刚进来就看见邓狸姝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被子,神色自若,但被他吻得有些许红肿的唇瓣此刻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他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但床上的姝儿似乎没有发现他。 他不得不走上前打破这份沉静,温柔似水的嗓音与往日的威严霸气大相径庭:“姝儿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邓狸姝回神,轻轻摇头,她敢不适吗?想罢,她起身就要行礼,裴以洵连忙阻止她的动作:“姝儿不必多礼,以后见了谁都不用行礼。” 邓狸姝微微福身:“臣女不敢,臣女斗胆求陛下放臣女出宫,臣女父母该着急了。” 裴以洵心里微微叹气,看来急不得,伸手将人扶起来:“姝儿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着去哪儿呢?” 他霸道不容反驳的语气令邓狸姝无语,虽然两人确实有了肌肤之亲,但又无夫妻之实,怎地就成了他的人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没说什么,但也不想理他。 于是她低垂着眼眸站在那里不说话,裴以洵舍不得她难过,温声解释:“忘了我给你说的?你父母不日就会被接进京城,待我们大婚前一日,你就能见到他们了。还有,你的婢女也好好的,放心!” 邓狸姝心里算计着逃跑呢,自是知道自己在意之人安然无恙,也没有多少担忧。 裴以洵见小姑娘不理自己,心里既无奈又无法,这普天之下也只有眼前的小女子敢如此无视自己了。不过谁让自己栽她身上了呢?他耐心地开口与她说话,带着人走到院子里散步。 此刻时辰已经不早了,太阳西斜,晚风拂面,很是舒服。 邓狸姝听着陛下在她耳边说着这宫中的一草一木、一宫一殿,默默记下,时不时回应。 她不经意间瞥到陛下腰间佩戴的朱红玉佩,仔细一眼,竟是与自己的古玉一模一样,心里不由一紧。 为何陛下身上的古玉与自己的古玉的一模一样,难道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她不禁停下脚步,裴以洵说的话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裴以洵顺着她的目光下移,莞尔一笑,用手执起腰间的古玉:“姝儿怎么一直盯着这古玉看?喜欢吗,送给姝儿。”说着 ,他将古玉取下放到邓狸姝手心,双眸中带着旁人从未见过的讨好与期待。 邓狸姝仿佛接到烫手的山芋一般,将那古玉塞回裴以洵手中,失态地睁大双眸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帝王:“陛下,这古玉贵重,请您收回去吧。” 说完她慌忙别开了双眼,捏了捏手心,发现全是冷汗。她与这皇帝难道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 裴以洵将古玉收起,并不知道邓狸姝心中所想,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姝儿?姝儿?”他双手抚上她瘦削的双肩,感觉她在发冷汗,以为她是哪里不适。 连忙来到她跟前仔细查看她的情况:“姝儿怎么全身都是冷汗,是哪里不舒服吗?来人,快去传御医!” 梁亦连忙让人传御医,刘易传好晚膳过来,也被拦下。 邓狸姝想要阻止他,但是一个小宦官已经跑了出去,她也就没说什么。 裴以洵着急地将人抱起走进了寝殿,邓狸姝有些不自然地坐在软榻上,眼前的男人非要亲自喂自己喝水,她也只得逆来顺受。 御医急急忙忙走进来,一番把脉,他才得以喘息:“回禀陛下,这位主子脉象一切正常,只是受了些惊吓,多加休息即可。” 裴以洵点点头,挥退御医,若有所思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惊吓?!莫不是今日自己的亲吻吓坏了她?邓狸姝确实被吓着了,却不是裴以洵所想的那样,而是那块古玉。 晚膳的时候,裴以洵伺候邓狸姝用膳那叫一个温柔体贴,比以前更甚,邓狸姝觉得自己父母已经够宠爱自己了,没想到还能让这位尊贵的皇帝如此宠她。 她面对眼前英俊的男人的示好不可能不心动,但想到他的身份、他的后宫,她不得不介意。 她从来不是一个三从四德的女子,从小被娇宠着长大,性子不活泼,但是也是要什么有什么,自然对自己的东西会霸道一些。若什么人和事被她认定,这辈子就只能专属于她,否则她宁可不要。 她有很严重的洁癖,特别是对于精神和感情上的。她现在无比后悔当时为何不听从父母的安排,如果不入宫选秀,就可以远离皇帝了。 裴以洵自然不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所想,只知道她并不高兴,但也大致知道她不高兴的缘由。面上不显,继续殷勤地伺候她用膳,时不时开口和她说话。 邓狸姝味同嚼蜡地看着眼前帅气刚毅的皇帝,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但却令自己感到迷茫。 第18章 若即若离,抓心挠肝 接下来的日子,苏昭仪等人咬牙切齿,在她们眼里,邓狸姝无名无份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和陛下一起住在建章宫,简直就是没有章法可言。 苏昭仪主持后宫大小事务,眼看身份不及自己高贵且狐媚自己的邓狸姝就要入住永巷,自己拥有的一切殊荣就要被这样一个女子夺走。而且,她向来倾慕爱恋的陛下,一改过去的清冷自持,如今为了一个女子破了多少规矩,简直荒唐! 她不可能就这样妥协让位的! 永宁殿内,一眼望去仍旧是奢华无比,风华绝代、珠光宝气的苏昭仪妖娆地躺在贵妃榻上,两个婢女为她打扇。她一双美目原是闭着的,这为她的美艳增添了不少神秘感,但是她算计和狠毒的目光倾泻的瞬间,原本和谐的空气似乎开始颤抖。 听安和觅云低着的头颅猛地一缩,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手里一抖,打扇的动作幅度小了不少。两人低着头默默等待着主子的吩咐,但也担心着眼前的主子会突然大发雷霆,受苦的就是他们。 苏昭仪满心满眼都是如何算计邓狸姝,没注意到她们的动作。 “听安,觅云,你们说说这陛下为何就铁了心认定了那狐媚子!”苏昭仪眼神中透露着烦躁,拂袖坐回榻上,指了指桌上的葡萄。 听安立即上前奉上葡萄,觅云与她交换眼神,脸上堆砌谄媚的笑容:“昭仪娘娘,您追随陛下那么多年,又是这永巷之主,自然是陛下身边最重要的女子。” 苏昭仪听着觅云的劝慰,含下听安递来晶莹欲滴的葡萄,甜甜的,心里好受了几分。她抬手轻轻点了点听安的脑袋:“你说呢?“ 听安自然是连连点头:“娘娘,陛下重情重义,对您向来是宫中独一份。即使这新人进宫了,也只是一时新鲜,哪能越过昭仪娘娘您啊!要奴婢说,那女子不过是乡野来的粗俗之人,怎么能与娘娘您相提并论呢。” 苏昭仪闻言,没有两人想象中的高兴,而是冷哼一声,眼中带着不屑与嘲讽,语气仍旧是骄傲不可一世,精致好看的下巴微微扬起:“说得不错,可是陛下眼下正新鲜着不说,连后位也拱手奉上,本宫这个永巷之主也做不了几日了……” 两位婢女也不知如何劝慰自己的主子了,毕竟这是事实,只得低头默默服侍,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小心翼翼。 苏昭仪看着桌上的葡萄走神,吴内侍来报,凌容华来了。 凌容华带着婢女走进来盈盈一拜,脸上的笑容圆滑而不怀好意:“妾身见过苏昭仪。” 苏昭仪懒懒起身,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妹妹来了,起来吧。” “谢昭仪娘娘。” 凌容华微微一笑:“昭仪娘娘,近日天气炎热,在这殿中岂不是烦闷,何不如去悠然庭中纳凉,赏赏景,同妹妹说说话。” “悠然庭。妹妹不知道那是陛下御用的庭院吗?任何人进不得。” 凌容华笑容不减,上前亲昵地挽住苏昭仪的胳膊:“姐姐,妹妹可是听闻陛下为了那位新后,特地让人重新修缮了那悠然庭,今日亲自带着人过去了,现在正往那边走呢。” 苏昭仪闻言,双眸一亮,自从那狐媚子入宫,她就再未见过陛下,近日想必是个好机会。她点点头:“如此,本宫就与妹妹一起出去散散心。” 建章宫 邓狸姝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裴以洵的寝殿正殿,他自己则住在偏殿。裴以洵看她看得很紧,除了上朝的时候都在她身边陪着,她虽有些不适应这样粘人的陛下,但好在他没有再做过像前些日子在亭子中那般逾矩之事,也没有轻薄她。 裴以洵这些日子很尊重她,但同时也在变着法地讨好她,想要跟她多培养培养感情。 他瞧着着这小女子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仿佛前几日惊慌失措的她并没有存在过,笑容也不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越是这样,裴以洵就越被她吸引,想不断地靠近她,探索她的秘密,想让自己与她产生千丝万缕的纠缠,身心相融,再也不分开,也分不开。 邓狸姝这几日都在想着怎么出宫,她跟皇帝提过几次,但都被拒绝了。因此她有些恼怒,一边熟悉皇宫的地形,现在对于皇宫中也尚算熟悉了。 今日,她用完早膳,看着外面的烈日,不由地有些烦闷。 依香和问玉一人给她擦汗,一人给她打扇,驱逐着炎热。 “主子,陛下今日吩咐说,等他下朝归来,就带主子前往悠然庭避暑。” 依香听着问玉这般说,不免有些兴奋:“是啊,主子,奴婢听闻着悠然庭依山傍水,是宫中地势最高的地方,风景绝佳,而且清凉怡人。” 邓狸姝微微扯了扯嘴角,看来这出宫是难上加难了。 “这悠然庭在何处?” “主子,这奴婢们也无从知晓。”两人从前待在暗卫阁,对宫中也不甚熟悉。 邓狸姝也不再发问,两个婢女也习惯了,这位主子很美,冷冷清清的,话并不多。但也足够吸引人了,神秘而让人忍不住靠近。 裴以洵下朝后就急匆匆往回赶,想到今日要带着姝儿去悠然庭纳凉,不知道她会露出怎么样的神情,惊喜?好奇?兴奋?似乎很难,但是他知道她一定不会不开心。 他加快脚步回到寝殿,来到正殿前院,看到长廊下那一抹清冷的雪白身影,心头一慑,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后面的梁亦和刘易被皇帝猝不及防的停下吓了一跳,连同身后的宫人一同停下。 难以控制自己的目光,宫人们顺着陛下的目光,看到了那绝美清冷的皇后殿下。饶是众人已经见识过这位新后的倾国之姿,也不免会被她所倾倒,难怪陛下为其如此魔障。 众人只敢偷看一眼便不着痕迹地低下脑袋等着天子的动作。 裴以洵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美的人,此时她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忧愁,让人不禁心疼。他紧了紧了自己的双手,眉头跟着美人一起皱起,心里浮起几分难以察觉的慌张。 他心中一紧,连忙抬起双腿,大步流星地朝着心上人迈去。 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想将人拥入怀中。 第19章 各怀心事,痴心一片 朱红宫墙,玄色长廊,绿荫掩映……只见邓狸姝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广袖宫装,衣袂飘飘,宛如仙女下凡。她的身上披着一层翠绿色的轻纱,随风轻舞,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飘逸之感。头发则梳理成了温婉动人的灵蛇髻,漆黑如墨的发丝柔顺地垂落在脑后,一直延伸到腰间,仿佛一条美丽的瀑布。 众人只觉得仙女般的皇后殿下似乎下一刻就要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飞天而去。 这种感觉让裴以洵觉得,姝儿很难抓住,他抓不住她。若即若离,抓心挠肝的痛苦。 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邓狸姝身边,依香和问玉连忙退后,裴以洵上前将人霸道而不失温柔地拥入怀中,身躯有些微微颤抖,想拼命抓住眼前的人。 “姝儿,姝儿……”温柔缱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邓狸姝被男人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的话语中带着小心翼翼。 “陛下,您怎么了?”狸姝不懂为何这陛下如此紧张,甚至带着自己看不懂的恐惧。 裴以洵将人抱在怀里,怀里的人并没有反抗,他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听见邓狸姝的询问,她在关心他,他慢慢安心下来:“无事,我只是想姝儿了。” 邓狸姝不解,他们天天在一起,有什么可想的?难道陛下知道她要离开了? “陛下……” 她被裴以洵抱得有些难受,原本是想挣脱的,但陛下的力气太大了。 裴以洵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开,握着她瘦削的肩头,一双眸子里盛满深情,微微俯身和她视线平齐:“姝儿,我们去用膳,待会儿我带你去悠然庭纳凉,可好?” 邓狸姝眉头舒展,望进男人深邃的眸子里,眼神复杂地点点头。 悠然庭坐落于皇宫的最西北角,那里是裴以洵每年夏日都会去的避暑的庭院,环境清幽很是舒服。 此次要带着自己的心上人去,为了让姝儿住的舒服一些,他特地命人重新修缮了一番。 两人用完午膳,邓狸姝拒绝了裴以洵的提议,想要走走消消食,于是轿辇跟在后面候着,由宫人给二人掌起华盖。 裴以洵温柔地将邓狸姝的小手握在手里,爱不释手,两人并肩而行。裴以洵丝毫不避讳,将朝堂上的趣事讲给她听,一些政事也会询问她的看法。 邓狸姝的一些看法会让他眼前一亮,他不吝啬地加以大肆夸奖,她嘴角带着笑意,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其实邓狸姝很矛盾,她对眼前的陛下很是欣赏的,抛开他之前的逾矩行为,他勤政爱民、饱读诗书,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精通各艺。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很好,百般呵护,温柔细心,也不端皇帝的架子。 可是她还有心结,眼前之人的好还不足以让自己为之奋不顾身,何况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此刻,他见皇帝心情不错,顺势开口:“陛下,大婚之日即将到来,臣女想要出宫待嫁,求陛下成全。”她说着,抽回自己的手,跪倒地上。 裴以洵连忙将人扶起来,有些心疼地给她揉了揉膝盖:“这是做什么,以后不准下跪。” 邓狸姝听着他心疼温柔的嗓音,心里很触动,双唇微。眼见陛下蹲下身子给自己揉着膝盖,虽然已经习惯了他惊世骇俗的行为,但也有些不自然:“陛下,臣女无碍。” 裴以洵给她整理好衣裙,起身拉起她的双手,温柔一笑:“姝儿想回家待嫁,也是情理之中。宫外来报,岳父岳母已经在京中的宅子里住下了,明日我送你回去。” 邓狸姝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前些日子自己怎么请求他都不肯松口,今日是怎么了?她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俊逸的皇帝,樱唇微张,眼中带着诧异。 裴以洵邪魅一笑,低头印上那日思夜想的红唇,一手温柔地搂上她的软腰,一手握住她的后颈,辗转厮磨。梁亦见状连忙转身背对,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邓狸姝涨红了脸颊,这皇帝无耻!趁自己不备! 一吻结束,邓狸姝有些腿软,脑子发懵。裴以洵紧紧扣着她柔软的身子,下巴放在她的颈间轻轻摩挲着,呼吸有些急促,感受着怀中娇人的胸口起伏,心里无限满足。 “姝儿,这是代价。” 邓狸姝不满地推了推他高大的身躯,但推不开。 裴以洵感受到她的动作,温柔一笑,把人打横抱起,大步朝前走去。邓狸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衣襟,换来男人低沉一笑,带着宠溺与愉悦。 他脑袋微微低着,看着脸蛋嫣红却故作镇定的心上人,灼热的烈日使他的面容在小女子身上投下阴影。 梁亦听着帝后的动静,悄悄转身一看,帝后恩爱的身影的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连忙一拂尘敲在刘易的屁股上:“小兔崽子们,还不赶紧跟上!” “是是是。” 一群宫人连忙屁颠屁颠地追上去。 邓狸姝有些无奈,这陛下动不动就抱人,她微微挣扎:“陛下,让臣女自己走吧。” 裴以洵温柔一笑,低头在心上人的嫩颊偷了个香,惹得美人有些羞涩地推拒着他的胸膛:“陛下,这于礼不合。” 裴以洵也不再逗她,轻轻将人放回地面上,牵着她的小手继续向前走。 这时,宫道上迎面而来的苏昭仪和凌容华自然是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里早就将勾引皇帝的邓狸姝千刀万剐了,毕竟陛下是不可能有错的。 两人相视一眼,眼里满是嫉妒和怨恨,但在迎上帝后二人的时候又恢复了满眼的笑意与尊敬:“妾身参见陛下!” 两人带着宫人齐齐下礼,将一旁的邓狸姝忽略得彻底。梁亦为首的宫人自然听出了两位后妃的话中之意,她们对这位皇帝的新后很是不屑啊。 邓狸姝不懂宫中礼节,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且不说陛下已经下旨封她为后,况且陛下也说了她不必在意这些礼节。所以,她只是微微颔首以示礼貌,但是眼前的苏昭仪和凌容华完全没理自己。 两人满心满眼都心系眼前的皇帝。但是裴以洵见到来人只是瞟了一眼,就随意地挥手让两人起身,随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回自己身旁的姝儿身上。 裴以洵见姝儿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两位不相干的嫔妃夺走,他很不满,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姝儿,我们继续走吧。” 皇帝的柔情似水在两位后妃看来简直无限地刺伤了她们的一片痴心…… 第20章 昭仪气晕,臭名远扬 邓狸姝从眼前两位打扮华贵的后妃眼里看到了怨恨和杀气,这让她有些恐惧也有些退缩,这皇宫终究不是个好归宿。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陛下不可能永远这般呵护自己,她自认为没有本事能斗得过这些女子。 裴以洵轻轻扯了扯她的小手:“姝儿累了?” 邓狸姝回神,烈日有些晃眼,微微太阳,她觉得眼前有些眩晕而又立即垂下眼睑,下一刻,裴以洵的大手已经为她挡去了阳光:“怎么做事的,晒伤了主子,下去领罚。” 裴以洵威严的嗓音响起,梁亦的训斥声响起,禁卫利索地上前想要带走两位宦官。邓狸姝反握住裴以洵的手:“臣女并无大碍,陛下不要为此动怒。” 裴以洵从她剪水秋瞳中看到了请求,不忍她为此烦心:“都听姝儿的。” 身后的人皆松了口气,各就其位,更加精心地伺候两位主子,也对邓狸姝的尊敬更甚。 苏昭仪见状,有些不满,她已经忍了那么多天了,今日好不容易才见到皇帝,还要看这狐媚子在这里矫揉造作,简直令她无比恶心。 凌容华看着苏昭仪满身戾气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又放下,她并不打算阻止苏昭仪,反而推波助澜:“姐姐……” 苏昭仪上前两步微微欠身,笑容大方得体:“陛下,妾身已经将新进宫家人子的位分和宫殿都安排好了。陛下政务繁忙,一直不得空过目,今日妾身正想将名册亲自送往建章宫,请陛下过目。” 在场的人闻言,目光纷纷往邓狸姝身上瞟,这不是明晃晃在打新后的脸吗?一来暗讽她尚未与皇帝大婚就整日缠着陛下,实在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二来也是在提醒新后,这后宫可不止她一人独大,陛下许是在兴头上,花无百日红,其它女子得宠就没有她什么事情了。 邓狸姝倒是听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知道眼前这位苏昭仪在向自己发难,提醒自己并不是这个皇宫中的唯一女子。她方才的一丝友善消失得无影无踪,面上清冷,一言不发,她倒想要听听陛下如何说了。 裴以洵甫一听到苏昭仪的话语,只觉得心烦无比,这苏昭仪当着姝儿的面这般说,话里话外都在说她的不是,这叫他如何能忍? “这些事情不是苏昭仪该关心的,如今朕与皇后即将大婚,永巷也应由皇后管理,苏昭仪还是做好自己后妃的本分。” 裴以洵眼中满是冷漠和不满,看得苏昭仪一阵心惊,陛下这话未免说得太重,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以后她在这宫中该如何立足? “新入宫的家人子各封赏黄金百两,梁亦,你差人将她们送回各自家中。”裴以洵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邓狸姝惊讶地看着他,陛下为何如此行事? 裴以洵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渴了吗?” 刘易立即上前端上温水,裴以洵想要亲自喂她,但被她先一步接下,自己慢慢地喝着水,掩饰了自己的心思。 而裴以洵就这样看着她,待她喝了水接过她的剩下的水喝了两口,真甜。 邓狸姝别开目光,心里打鼓,这堂堂皇帝怎么喜欢喝别人剩下的,在建章宫内连自己的剩饭也吃,不知道这是什么癖好。 苏昭仪简直要气晕过去了,陛下这是彻底抛弃她了,还当着她的面和这小贱人卿卿我我!凌容华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姐姐,当心身子!” 苏昭仪稳住身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陛下!您不能如此,这于礼不合啊!” 裴以洵不以为然:“退下吧。” 说罢,他搂着邓狸姝绕过眼前的两人,离开。 苏昭仪狼狈地跌倒在地,她被陛下抛弃了!完全抛弃了!她该怎么办? 凌容华上前将人扶起:“昭仪姐姐,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陛下心里还是想着您的,只是一时被这位新后绊住了。这新后确实容貌出挑,可是她出身哪儿能和您相比啊,妾身觉得这永巷之主只有您配得上。” 她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继续添油加醋:“姐姐,您追随陛下这么多年,谁也越不过您去。等陛下腻了她,陛下会明白您的好的!” 苏昭仪掩面痛哭,丝毫不顾及往日端庄大方的形象了:“你说的对,陛下不会忘记我的。只要她消失,消失!” 凌容华见她面上几分癫狂姿态,心里有些洋洋得意,但面上仍旧担忧得不行:“姐姐,妹妹听闻陛下为了让她入宫,升了她父亲的官职,还接进了京城,陛下真是重情重义之人,所以姐姐放心,陛下心里有你。” 苏昭仪紧紧攥着手里的丝帕,本就涂了嫣红口脂的双唇此刻已经被雪白的贝齿搓磨地更加红艳,两滴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 她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淬满了毒液,瞪得老大,她靠在婢女怀里,盛怒使她浑身发抖,双臂紧绷着,呼吸有些急促。 她觉得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一口气没上来,竟然直挺挺地气晕了过去。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凌容华也没想到能把人给气晕过去,吓了一跳,往后跳了几步,反应过来立即指挥宫人请御医,将人送回永宁殿。 “小心些,快把昭仪娘娘送回宫中……” 今日发生的一切早已传遍前朝后宫,永巷不过那几个嫔妃,几人聚在一起八卦了些时候。 倒是前朝掀起了波澜,苏昭仪作为一品大司马的千金,因未入宫的新后而气晕过去,这怎么也说不去啊。 话说裴以洵和邓狸姝倒是没有搭理这些闲话,一个是不知道也不关心,一个是有应对的胸有成竹。 裴以洵不是不知道今日的一切会对自己心上人的名声会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但是他有把握力挽狂澜,而且他做事向来不喜欢被他人左右。 两人到了悠然庭,在宫道上走得累了,邓狸姝的脸蛋有些绯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裴以洵细心地给她擦汗,见她劳累,放开她的小手,走到前面半蹲下:“姝儿,我背你上去!” 邓狸姝不乐意:“陛下,臣女自己还能走。”她用丝帕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抬头看了看这令人疲惫的台阶。 裴以洵直起身子,上前不由分说将人抱起:“不想让我背,那就抱吧。姝儿还说不累,额间的汗珠都那么密了。” 他看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轻轻黏在她的颈间,并不觉得不舒服,反而给人一种娇弱妩媚的感觉。 她身上自带一股清香,此刻怀里的女子可谓香汗淋漓,酡红的脸蛋别有一番风韵。 “陛下不累?” 第21章 温馨相处,昭仪愤然 裴以洵抱着怀里的美人踏上一级级台阶,越往上,地势越高,就感觉愈发地凉爽。邓狸姝有些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路上来,青石板垒成的石阶两旁种满了翠绿的秀竹,扑面而来的清冽的竹香。 越往上,便可听到一股水流的叮咚之声,从大理石后的竹林中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脚下流过,顺着青石板飞跃而下,水流在前面的清潭中不断汇聚,然后疾驰而下,形成一股瀑布冲下高台。 仔细一瞧,那清潭中还有几尾锦鲤,在耀眼的阳光下散发着金光,波光粼粼间舞动着自己的尾巴,惬意悠然。 邓狸姝只见这眼前之景就觉得惊喜无比了,她难得如此兴奋,挣扎着要下来。裴以洵将人放下,跟在她身后走进了悠然庭。 原来这上面别有洞天,越过小溪,看见眼前的清潭,一股清凉之气袭遍全身。邓狸姝从溪流上的小石桥慢慢走过,来到一古朴雅致的院落前,门前的溪流旁有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有“悠然庭”三个大字。 邓狸姝看着眼前的院落,不似宫中的华丽宫殿,更显低调曾沉静。墙体仍是朱红色,但是已经被绿色的月季藤蔓缠绕起来,月季已经结出花骨朵,有不少在盛开中。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她上前推开暗红色的木门,被园中的景色惊呆了,如此别致的庭院她从未见过,来到这里仿佛进入了春天,温暖但不会觉得炎热,还有着秋日的凉爽。 她抬脚往里面走,暗叹皇宫竟然有此世外桃源,这陛下可真是会享受的。 前院的正中央有一方池塘,周围种满了各种缤纷的花,池中的水很清,仔细一看,一处开口处的水流透过墙角与外面的溪流相接。往里面走,越过被紫藤花蔓缠绕的长廊,便是一处院落“梨院”,是个宜居的清幽之地。以“梨院”为中轴,悠然庭的两侧坐落着“悠院”和“然院”,是为侧院。 伺候的宫人住在前院的东侧殿,后厨在西侧殿,没有裴以洵的允许,宫人们是不能踏入三个主要院落饿。还有一处特殊的后院,有一方天然的温泉池,他命人以白玉镶嵌为面,将温泉引入其中,用一八角亭笼罩,命“悠然亭”,无惧风雨。 烟雾袅袅,周围是轻纱幔帐,再是青竹绿树环绕,袅袅熏香让人安神入眠。裴以洵政务疲惫之余喜欢独自一人来这里,这算是宫中唯一让他完全放松的地方了。 这一次,裴以洵带着邓狸姝前来,也是想要让她走进自己的生活,特地命人在一旁种满了栀子花,他的姝儿身上有一股清甜的栀子花香,很是高洁神圣。 在“梨院”中,他特地移植了一棵高大盛放的雪白梨花,将整个院落衬得更加出尘。眼下看来,邓狸姝很是满意。 她还细心的注意到,整个悠然庭所有的水流都与外面的活水相连,周围纵横交错的溪流带走了不少燥热,发出清冽的声音,使人身心得到按摩,果然是一处绝妙的地方。 裴以洵见她雀跃的小模样,只觉得心里很满足,果然她也是喜欢这里的,以后他们可以过来常住。见她在院落里自由地穿梭,平日冷清的模样褪下些许,似乎将刚刚的疲惫已经抛之脑后,他替她记着呢。 上前温柔拉住她的小手:“姝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休息一番,可别累坏了。” 邓狸姝点点头,晚些再看也行。 两人来到“梨院”安歇,梁亦带着听安和问玉将一切都打理好了,邓狸姝心情不错,加上确实有些累了,简单收拾了一番就睡下了。 裴以洵半躺在一旁的榻上,看上去神采奕奕,一双有神的双眸望向床上的女子,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透过轻纱幔帐,劳累的美人脸蛋有些红彤彤的,皮肤柔嫩白皙,往日灵动的双眸此刻轻轻闭着,眼睑处投下阴影。一张精致美丽的小脸陷于被褥中,在乌发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娇小玲珑,只见她红唇微张,含香吐气。 裴以洵就这样不知疲倦地盯着床上的美人看,躺着看,坐着看,站着看,踱步看,撑着脑袋看……时间久了便变换一个全新的姿势,但是怎么看都看 不够。 时间慢慢流逝,房间内一片悠然宁静,只有时不时窗外传来的一阵阵清风拂动竹林的声音,前院的梨花真是千开万开之时,一出枝桠深入古朴的窗柩,雪白的花瓣随风飞舞,见证着房间内温馨美好的一幕。 院里的梁亦和依香问玉三人看着眼前的绝妙景象,频频相顾,嘴角是藏不住的笑容,真是美好而宁静的日子。 永宁殿 被宫人送回来的苏昭仪已经是狼狈不堪,她有些轻微暑热,加上一时气急攻心,虽然晕了过去,但经过御医诊治,一切尚无大碍。 凌容华在一旁看着宫人内侍进进出出,一阵忙活总算送走了御医。苏昭仪悠悠转醒,觅云和听安端着药汁在一旁服侍她喝下。 “昭仪娘娘,动怒无益于身体安泰,御医说了您是气急攻心,这才晕了过去。”凌容华上前关切道,可是话里也没放过她,时时刻刻提醒着苏昭仪今日到底受了怎样的羞辱。 果不其然,已经冷静了不少的苏昭仪听到凌容华这话,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吴内侍不满地看了凌容华一眼,低着头上前:“凌容华,御医说了昭仪娘娘需要静养,还请您先回去吧。” 苏昭仪现在满脸涨红,闭着眼急促的呼吸着,根本没有心力去斥责眼前的凌容华,只觉得心烦无比。她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去。 凌容华撇了撇嘴,微微福身:“妾身改日再来探望娘娘。” 屋子内的人只剩下听安觅云和吴内侍,苏昭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吴内侍,现在陛下身在何处?”苏昭仪有些气息不稳。 吴内侍有些犹豫地开口:“娘娘,您的身子需要静养,眼下还是顾好自己为好啊。” 苏昭仪再次冷声质问:“本宫让你说你便说,难道就连你也要背叛本宫吗?” 三人连忙匍匐到地上,急声请罪:“娘娘息怒,奴婢们永远忠于娘娘!” 第22章 祸乱歌谣,事端出生 “陛下现下已然在悠然庭,恕奴婢多嘴,那凌容华都出了多少馊主意了,娘娘您还是得提防着。”吴内侍多少有些苦口婆心,隐隐颤抖的嗓音中还有着对眼前苏昭仪的畏惧。 苏昭仪闻言,原本因愤怒而发红的神色突然有些释怀,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她仔细思考着凌容华同自己交好的日子,似乎自己每次被陛下斥责或犯错,都少不了凌容华的出谋划策,偏偏自己还多次被她给利用了。 她紧紧捏紧双拳,眼里闪过愤然。 颇有些咬牙切齿:“给本宫准备书信,给父亲写信。” “是,娘娘!”吴内侍连忙去拿纸笔,听安和觅云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来。 苏昭仪在泛黄的纸张上写下什么,良久后将纸张折起交给吴内侍:“你亲自将此信送到父亲手中。” 吴内侍郑重地将信纸放入怀中:“奴婢定然不会辜负娘娘。” 原本只是以讹传讹的流言,邓狸姝的名声已经不甚悦耳,但也不至于污浊不堪。但第二日,坊间传闻陛下下旨亲封的新后身世来历不明,说是她长得那般美若天仙,却与邓家夫妇没有一点相像之处,实在奇怪。 更有甚者,说这位新后身份来历不明,甫一入宫就将皇帝的魂儿都勾走了,这不是妖精是什么? 恶意的中伤,已经如今的邓家父母自然是知道了这些流言,非常心痛,但他们在京城人微言轻,如今也做不了什么。宫中传来圣旨,陛下今日就要亲自陪同邓狸姝一道回府,邓家父母只能着急地等待。 宫中 邓狸姝昨晚去了温泉池,很是舒服地享受了一番,裴以洵倒是很知进退,并没有与她一起共浴。两人沐浴过后在悠然庭里闲逛,闲适地聊着天。 裴以洵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他所渴望的,和自己的爱人永远过着这般平淡舒适的生活。邓狸姝也很放松,但是心里对于逃离皇宫的想法并未绝想。 第二日,裴以洵早早地去上朝了,匆匆下了朝回来接她。皇家马车在京城的大街上晃晃悠悠地前进,邓狸姝掀开帘子往外看,很是热闹,比起婉约宁静的蓉城水乡要热闹不少。 许久不见父母,还有书兰,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想到此处,她内心不免有些隐忧,眸子望着窗外移动的景象,有些乏味。 裴以洵见清冷美人似乎有些不高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微微一笑,柔声道:“姝儿,岳父岳母一切安好,那小婢女也一切安好。” 邓狸姝放下帘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口一个岳父岳母,这陛下也不嫌害臊,她还没承认呢。但也不反驳,因为反驳无用。 微微点头,继续看着窗外,眼中有些惆怅。 皇家马车缓缓驶过京城商业中心,街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叫卖声,菜肴酒馆香甜的气味穿过窗户扑入行人的口鼻中,令人不禁馋虫大动。邓狸姝倒是对吃食没有多大在意,一旁的皇帝更是不甚在意。 邓狸姝的目光被酒馆门口的一群小孩子所吸引,他们口中唱着熟练的歌谣,每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开心地一唱一跳,排着队伍,在街上跑来跑去。 她思考着歌谣中的内容: 倾国倾城貌,身薄如浮萍。 入宫为后主,江山渐荒芜。 狐媚惑君心,朝政皆颠覆。 百姓苦不堪,战乱频繁出。 奸佞频獗起,忠良受屈辱。 国家陷危机,苍生泪满目。 这首歌谣描绘了一位狐媚惑主的女子成为皇后魅惑君王,导致朝政荒废、国家衰败的景象。百姓生活困苦,战乱不断,而忠臣良将受到排挤和屈辱。整个国家陷入危机之中,苍生流泪悲哀。通过歌谣的传唱,表达了对妖后祸国殃民行为的谴责和对国家命运的担忧。 裴以洵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深意,根本不用细想就知道这狂妄侮辱之言出自谁的手笔,看来他是太宽容了。他仔细观察着身旁邓狸姝的神色,生怕她因此而伤心难过,但后者只是眸光微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裴以洵伸手将帘子放下,温柔一笑:“马上就到了,姝儿可是累了?” 邓狸姝摇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前的皇帝一眼,见他依旧温柔可亲的模样,难道他就一点不在意方才所闻歌谣的意涵吗?那可是动摇江山的污秽之言! 裴以洵见她看向自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抬手给她整理了被微风拂乱的鬓角:“一切有我呢。” 邓狸姝别开眼眸,看着不远处的糕点走神,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男人某种一闪而过的杀气。 不久后,外面传来梁亦的声音:“陛下,邓宅到了。” 邓狸姝率先一步起身走了出去,外面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父母,已经顾不得同行尊贵的皇帝了。裴以洵眼皮一跳,生怕她摔着,连忙跟上:“姝儿小心脚下!” 邓狸姝由依香和问玉扶着下了皇家马车,裴以洵落后一步。 邓家夫妇甫一见到皇家仪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邓大人见到当今陛下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有些惶恐,邓夫人更是。别提两人一直担忧着自己的女儿,如今天子脚下,更是一言一行都谨慎至极。 两人带着宅中的众人迎接皇帝的到来,大门口早就乌泱泱跪了一地,口中高喊着万岁:“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邓狸姝被众人的参拜声止住,她本想上前抱住自己的父母,现在只得等着皇帝发号施令。裴以洵上前与她并肩:“平身吧!” “谢陛下!” 邓狸姝这才上前将自己的父母从地上扶起来:“父亲,母亲,你们可还安好?” 邓父邓母已经是热泪盈眶,紧紧握着自己女儿的双手,不住地点头:“我们都好我们都好,姝儿怎么样?”两人眼神中满是怜爱,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见她完好无缺,心中很是欣慰。 “父亲母亲放心,女儿一切安好,陛下待女儿是极好的。”邓狸姝这才想起一旁的陛下还被晾着呢。 裴以洵难得对除了邓狸姝以外的人有好脸色:“岳父岳母安心便是,如今姝儿已经是朕的皇后,定不会辜负于她。” 邓父邓母听着尊贵的天子称呼他们为“岳父岳母”,那叫一个惊恐,一身冷汗,连忙跪下:“陛下言重了。” 邓狸姝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裴以洵抬手将人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岳父岳母不必多礼,莫让姝儿为难,快些起身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邓狸姝心里很是不赞同,但是也说不了什么,毕竟自己还没琢磨透这陛下的性情。人人都说他性情冷酷,虽然对着她不是如此,但难保对自己的父母会格外严酷呢。 第23章 母女叙话,决心逃跑 裴以洵揽着邓狸姝先一步进了邓宅,邓家夫妇这才起身跟了进去。一旁见到自家小姐就激动不已的书兰倒也稳重,并未做出失态的事情,只乖巧地跟在后面。 邓狸姝回头看了自己的父母好几眼,有些不放心,裴以洵唤回她的注意力:“姝儿待会儿有很多时间和岳父岳母说话呢,先看看这宅子可还满意?” 邓狸姝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宅子,虽然她并不算见多识广,但是对于这宅子的规制还是有些惊讶的,这富丽堂皇之极哪里是一个五品官员之家能居住的,这是否逾矩了!这可能随时沦为朝中官员参自己父亲一本的把柄啊! “陛下,这庭院是否太过奢华,毕竟我父亲不过是五品官员。”邓狸姝语气中有些担忧,邓父邓母两人听到自己女儿的话语,相视一眼,果然女儿就是贴心小棉袄。 话说邓父邓母初入这庭院以为是皇家别院呢,他们的品级如何能住得那么奢华。 裴以洵不甚在意:“姝儿贵为皇后,岳父只官居五品已经是莫大的委屈,不过一所宅子罢了。姝儿不必为此忧心,我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姝儿挑些喜欢的把玩,其余的随意处置。” “谢陛下。”邓狸姝没有忸怩作态,微微一笑,坦然谢恩,毕竟她现在只想把这尊大佛送走。 裴以洵见心上人没有推辞自己的礼物,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脸上满是喜色。 来到前厅坐下,下人们有条不紊地上前伺候,邓父邓母坐在下面,看着皇帝对自家女儿关怀备至,心底既是惶恐又是担忧,完全没有欣喜与高兴。 裴以洵给邓狸姝说了不少明日大婚的事宜,但并没有让宫人来教导她各种规矩,他不想让她累着。 舟车劳顿,邓狸姝不免有些劳累,裴以洵也不再打扰她:“姝儿去歇息吧,明日我来接你。” 邓狸姝起身向三人行礼告辞,书兰这才得了机会扶着她回了闺房。 邓夫人想跟自己的女儿说些体己话,两个男人的话题她也插不上嘴,便也后脚请了恩跟上女儿的步伐。 出了前厅,书兰眼角迅速湿润:“小姐,还好你一切安好,不然书兰可怎么办。” 依香和问玉跟在后面,邓狸姝笑笑,抬手用丝帕给她擦了擦泪水,温柔一笑:“傻书兰,我没事,还不快带我去歇着。” 书兰点点头,扶着她往后院走去,一路上叽叽喳喳给邓狸姝讲述了近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知晓了关于自己听到的那歌谣的事情,见书兰为自己的愤愤不平的模样,心中很是好笑。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谣言,毕竟她会想办法逃走,但是得想一个万无一失的计策,不要牵连到父母才好。 邓狸姝来到自己的院子,发现这里的院子与自己在蓉城的是一样的,每一株植物和每一处建筑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进入闺房,里面的布置更是与先前的如出一辙,没有丝毫分差。 她檀口微张,有些惊讶地站在房中:“书兰?这是?” “小姐,这些都是陛下吩咐的。”书兰语气有些平淡。 不一会儿,邓母带着一干下人过来了,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金银首饰以及各种奇珍异宝,显然是陛下的赏赐。 最夺目的必然是那用金线绣着展翅欲滴的栩栩如生凤凰的金色凤袍,还有九鸾凤冠,上面点缀着无数颗珍珠和宝石,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芒。每一颗珍珠都圆润而洁白,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每一颗宝石都璀璨夺目,闪烁着五彩斑斓的色彩。这些珠宝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凤冠上舞动着,与凤袍相互呼应,形成了一幅华丽绚烂的画面。 邓狸姝有些兴致缺缺,邓母命人将东西放下,让他们都退出去了。 母女二人相拥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邓狸姝放下了所有警惕,安心地靠在母亲怀里:“母亲,姝儿想念你和父亲。” 邓母温暖的手轻轻顺着她的脊背:“姝儿,这陛下什么意思?” 邓狸姝将宫中的所有遭遇都细细道来,邓母听得一惊一颤:“我的姝儿受苦了。姝儿现在感想如何了?” 邓狸姝落寞地开口:“母亲,在宫中这些日子我听了不少非议,也见识到了宫中嫔妃的嫉妒,对于陛下的宠爱我并无半分欣喜,女儿想要离开。”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母亲,女儿此刻万分后悔,女儿不想成为深宫中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也不想你争我夺,女儿也争不赢。” “女儿想要离开。” 邓母见自己女儿难受至此,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保住女儿。她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腰背,就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一般:“姝儿放心,我和你爹爹定然会护着你的。” “母亲,如此一来,你们会被我连累的,得想个万全之策。”邓狸姝此刻又有些退缩了,内心满是纠结。 “姝儿且安心,我和你父亲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邓狸姝心中很是不安,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母女俩正商量着,外面书兰的声音:“夫人,小姐,陛下驾到!” 邓狸姝连忙擦干泪水,邓母给她整理衣着,紧紧握了握女儿的手,两人慢慢镇定下来。裴以洵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院里的亭子坐下,耐心地等着母女二人出来。能让当今皇帝这样等着的,普天之下,除了邓狸姝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话说在母女二人叙话的时候,裴以洵早就派人将京城里的谣言处理得差不多了,但架不住后面操控之人的诽谤,谣言并未完全消失。裴以洵则是向邓父再三保证自己定不会辜负邓狸姝,且让他放心,更是从邓父那里了解了邓狸姝不少的事情。 邓父虽然对裴以洵毕恭毕敬,但内心也盘算着今晚就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走。 邓狸姝和邓母相携从房间里出来,裴以洵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大步走近自己的心上人,免了众人的行礼。 他敏锐的观察到自己的心上人眼眶还有些微红,刚刚是哭过了? 邓母也不再逗留,免得皇帝生疑,她带着婢女就告别了。 裴以洵拉着她在宅子里散步,自己有好多话想和她说,但见她似乎兴致不高,想到那歌谣的事情。心中满是狠戾,苏家该是让位的时候了。 第24章 李代桃僵,成功逃离 裴以洵温柔地哄着她说了好些话,邓狸姝一直有些兴致缺缺,他也不恼,明日过后他有的是时间哄人。 他陪着她用了晚膳,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宫。邓宅众人恭送皇帝,见陛下对自家小姐宠爱的模样,有羡慕的也高兴的也有担忧的……在复杂交错的目光中,裴以洵丝毫不避讳,俯身对着邓狸姝的额头就是深情一吻,满脸的宠溺与爱恋。 邓狸姝轻轻挣扎着自己被他握在手里的自己的手,有些不满,但是也没说什么。她有些承受不住皇帝如此深情和热情,裴以洵柔声交代了几句,便主动放开她上了皇家马车。 “恭送陛下!”众人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送走了这一尊大佛了。 裴以洵自是掀开帘子看着邓狸姝的纤细美丽的身影慢慢变小,直至再也看不见。众人目送皇帝的车驾离开,才恢复了往日放松状态。 管家吩咐众人回去做事,邓家人回到前厅,此刻已经是溪亭日暮之时。 精明如邓父自是知晓皇帝留下了暗卫来暗中保护这邓宅的,包括跟随邓狸姝而来的两个贴身婢女更是皇帝的安排,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帝的眼睛。 邓狸姝和父母相视一眼,她微笑着看了看身后的依香和问玉:“书兰,你带她们去熟悉一下宅子,我在此处陪父亲和母亲说话。” “是小姐。”三人并未觉得异常,行礼离开。 邓父低声说了自己的安排,原来这里面还有林弯弯相助,邓狸姝此时有些不是滋味,牵涉到两家人的性命,她似乎太过自私了。 她起身来到父母面前跪下:“父亲母亲,这太过冒险了,女儿还是入宫吧!否则,陛下发现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满脸的不安与悲凄,这是从未在她清冷傲绝的美丽脸庞上从未出现过的。 邓夫人当即哭了,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姝儿,你不必担忧我们呢,皇帝既是找不到你也不会对我们如何,我们最多受些皮肉之苦。” 邓父上前与妻女相拥:“姝儿,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且安心去便是,为父一切打点妥当了。” 邓父起身往后庭走去,不一会儿出来,身后随了一位与邓狸姝样貌身形如出一辙的女子,邓狸姝一惊,看了看自己的父母,最后视线定格在那女子身上。 “父亲,母亲,这是?” “姝儿,林小姐和为父安排的人在后头等着,你母亲领你离开,她会代替你入宫。”邓父看了看一旁的“邓狸姝”。 邓狸姝双唇微抿,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上前看了看那女子:“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她想要记住她的名讳。 “邓小姐,唤我清玉即可。”清玉神色冷清,不卑不亢,语气疏离,倒是与邓狸姝的清冷有几分相似。 “好了,姝儿,时间不早了。”邓父催促道。 邓狸姝深深看了自己父亲一眼,从清玉身旁掠过,与邓母一起从秘道离开。饶是皇帝的暗卫暗中监视,但并未发现邓父暗中开凿的秘道就这样让邓狸姝轻易离开。 邓父和清玉对视一眼,镇定地在一旁坐下。 秘道通往邓宅后的一片林子,人迹罕至,很少有人会去那里。邓狸姝与邓母到达林子里,林弯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辆马车早已打点妥当,金银细软和衣物都很充足。 邓母和林弯弯催促着邓狸姝赶紧上马车,邓狸姝已是满脸泪水,转身紧紧抱住自己的母亲:“母亲,你们要保重!” 邓母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姝儿放心,你此行离开,林小姐会带你到一处隐秘的山庄躲起来,我和你父亲定会找时机脱身,我们一家三口不久就会团聚。” “伯母,狸姝,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林弯弯满脸的担忧,环顾四周,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等皇帝的人反应过来一切都完了。 邓母狠心推开怀中的宝贝女儿,替她擦了擦眼泪:“弯弯说的对,你们快走!快走!千万不要回头,姝儿无论你在路上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许回头!” 邓母含泪将两人送上马车,邓狸姝透过帘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将她的样子深深刻在自己脑海中。 邓母看马车走远,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才顺着秘道往回走。整理好情绪,恢复贤惠端庄的模样回到前厅看“父女”二人已经熟络起来。 她看着清玉那张与姝儿如出一辙的脸庞一时间有些恍惚,见她举手投足之间与姝儿真真像极了,饶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时间也有些难辨真假了。 她会心一笑,敛下思绪上前:“姝儿,你和父亲在聊些什么?” 邓父爽朗一笑:“姝儿明日就要出嫁,小女儿家总是有些不适应,夫人可得与她说道说道。” 邓夫人亲昵地拍拍清玉的手:“姝儿放心,今晚母亲定会陪着你的。” 清玉微微一笑:“谢谢父亲,母亲,你们对姝儿真好。” 三人你来我往之间,书兰已经带着依香和问玉回来了。三人上前恭敬地行礼:“见过老爷夫人,小姐。” 邓父又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番这才起身去了书房,邓母神色自若地讲述着一些事宜,带着人回去沐浴更衣。暗卫和两个婢女一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情。 邓宅早在接到圣旨时就已经开始准备封后事宜,宅子里到处是张灯结彩,看上去喜气洋洋,管家正在吩咐下人们紧锣密鼓地做着最后的检查,确保明日的封后大典万无一失。 皇宫中 封后大典的准备虽然时间略显仓促的,自从下旨选秀以来,礼部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皇帝又命令他们隆重隆重再隆重,他们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已经连续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好好安歇了。 裴以洵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君主,别看他在心上人面前掩藏了冷酷暴戾,但对这外人却是没有过半分好颜色。连对着自己的深身母亲太后殿下也只是尊敬有加,实则淡漠疏离得很。 此刻,他正坐在建章宫的御案前,随意地翻看着梁亦送来的奏章,内容比比皆是谈论民间关于皇后动摇江山的谣言,以及弹劾邓大人如何云云。 裴以洵神情淡淡地看了一眼:“将这烧了。” 梁亦躬身接过,亲自去办了这件事。 “对了,皇后那边怎么样了?”提到心上人,他原本冷漠的神情也变得温,眸中染上期待。 刘易将暗卫递进宫的消息呈给皇帝:“陛下,暗卫传来消息,皇后殿下在宫外一切安好。” 裴以洵看着白纸黑字的消息,嘴角微微扯起笑容,离开邓宅的无时无刻他不在思念着邓狸姝,他觉得今夜太过漫长。 第25章 不存好心,路遇山贼 裴以洵从未觉得黑夜如此漫长难熬,有些懊悔不将人留在宫中直接举行封后大典,思念果然是最折磨人的东西。 今日他回到宫中,为了打发时间,将那婚服试了好几遍,更是亲自将所有流程审查了一遍。 用过晚膳,一番下来竟然还是没过去多少时候。于是又拿起奏章来打发时间,他知道今夜自己注定是难以入眠了。 他无论睁眼还是闭眼,脑海里都是邓狸姝那绝美惑人的身影,让他迷恋。想着这些日子来自己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无限甜蜜。 虽然邓狸姝并未给他什么回应,很是被动,但他觉得女孩子矜持高傲一些是正常,尤其是她这般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的,让她爱上自己是要靠自己的本事的。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他带着梁亦在宫中散步,看着深夜里宫人还在忙碌,心中的空缺慢慢充实。明日,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他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予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孩。 如水的月光洒在他面若冠玉的脸庞上,他满心憧憬着和自己心上人的美好未来,对宫外的事一无所知。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后宫的嫔妃,苏昭仪从自己父亲那里得到宫外的消息,知道陛下已经从中插手,自己的计谋一时落空,很是恼火。加上明日的封后大典,她气急攻心,竟然发起了高烧。 贺美人本是来永宁殿撺掇苏昭仪一起生事的,可是见她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凌容华也不在此处,看来也成不了什么事了。 她只得留下来侍疾,顺便再戳一戳苏昭仪的心窝子。这一留,苏昭仪竟是高烧不退。 长孙婕妤满腹心事地带着贴身宫女止烟走在宫道上,转角处来了两个送布匹的小宫婢,由于步履匆匆一时不察,竟是两两相撞。 长孙婕妤失神中被撞倒在地,两个宫婢也是人仰马翻,手中珍贵的布匹散落在地。 正好被路过的皇帝看见,但他并未上前。 止烟将长孙婕妤扶起来:“娘娘,您没事吧?”转而厉声呵斥两个爬起来跪在地上请罪的宫婢。 “你们走路不长眼吗?!撞坏了婕妤娘娘你们用什么担待!”声音尖锐不似平日里的温和,一旁的缓过来一向以和善示人的长孙婕妤此刻脸上竟然是满脸的冷漠,眼里充满怨恨。 “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两个婢女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上,其中一人颤抖着回道:“回娘娘的话,掖庭令命奴婢们去司衣库送皇后殿下赶制新衣所需的布匹。奴婢们无意冲撞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长孙婕妤听到皇后二字,更是怒从中来,看向两个婢女的眼中像是淬了毒液一般,正愁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呢。 “你们弄坏了皇后殿下的布匹,且今日冲撞了本宫,以下犯上,实在罪无可恕,止烟让人送她们去掖庭令那里领罚。” “是娘娘!” 两个宫婢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这长孙婕妤给她们安了那么大的罪名,她们回去怕是小命不保了。 不住的求饶声在夜里响起,时不时有宫人路过,长孙婕妤听见他们的行礼声也被唤回了些许理智,突然扬起一抹让人看不懂的笑容。 声线也温和了不少:“看把你们吓的,本宫倒也无事,只是皇后殿下明日就入宫了,要是知晓此事,只怕你们……” 两人闻言已知其深意:“还请婕妤娘娘指点。” 长孙婕妤温柔一笑,让止烟将两人扶起来:“本宫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看你们手腕都擦伤了,随本宫回临华殿,到本宫那里处理一下伤口。正好,本宫正好有两匹年前陛下赏赐的锦缎,看着与这损坏的一致,算是解了你们的燃眉之急。” 两个宫女心中知晓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但为了捡回一条命,除了吃下也别无选择。 一行人离开,并未发现另一侧走过来的皇帝。 裴以洵看了这么一出戏,原本是不想听的,但提到自己的心上人,他竟是听完了。 梁亦上前,见皇帝脸色阴沉:“陛下,要不要奴婢去解决此事?” “先找人盯着,待封后大典顺利完成。” “奴婢遵旨。” “回去吧。对了,长公主与宣王如今到何处了?” “据暗卫传回的消息,两位殿下应该明日午后就能入宫。” ---- 邓狸姝和林弯弯上了马车,驾着马车顺利出了京城,他们并没有往南前往蓉城方向,而是往东去了。 两人换上了粗布麻衣,将贵重的首饰收起来。赶车的是邓父准备的两个心腹侍卫,皆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武艺高强,可谓忠心耿耿。 邓狸姝的离愁别绪被焦虑所取代,生怕皇帝的人发现追来,林弯弯贴心地安慰着她。 “狸姝,不用担心,伯父伯母一定会没事的。以后我们一起到山庄,过着隐居的生活,我林家富可敌国,以后我林弯弯来养活你!” 邓狸姝看着好姐妹笑颜如花地拉着她的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心里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谢谢你,弯弯。” 林弯弯抚了抚她微乱的鬓角:“跟我见外什么,放心,伯父伯母一定会平安无事,你们一家三口会早日团聚的!” 邓狸姝坚定地点点头:“嗯!弯弯你说的对!” 马车一路向东,一夜的时间,顺利逃出京城开外的五十里地。他们并没有歇脚,不敢耽搁,只是就着些许干粮和水草草解决饥饿问题。 晨光熹微,马车驶入广阔的草原,微风拂进马车,两个小姑娘都很快活。进入山谷,两个侍卫察觉到不寻常,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马车里昏昏欲睡的两个女孩也被山间诡异的氛围惊醒,果然从山谷两侧的密林间涌入两波山贼。 为首的凶恶头领拿着两柄锋利的斧头,还是个独眼龙,左脸处一条丑陋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处,看起来吓人极了。身后的小弟也是扮相凶恶,嘴里叫嚣着。 “将钱财都留下,否则别怪我们无情!”他们看马车外是两个练家子的强壮男人,倒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邓维和邓护是两兄弟,两人相视一眼,神情有些严肃。 邓维低声对马车内的两个女孩道:“小姐,你们躲在马车内,不要出来。” 邓狸姝和林弯弯不敢往外看,知道情况非同小可,她们抱在一起,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出声。 (邓狸姝:我真服了,长孙婕妤我这还没入宫就拉踩我!) 第26章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 林弯弯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的,但在凶神恶煞、人多势众的山贼面前实在不够看,她只要护好自己和狸姝就行。 邓维和邓护将身上的钱财悉数交了出去:“各位兄弟,我们兄弟俩是从南方来经商路过此地,都在江湖上行走,还望各位行个方便!”两人抱拳,神色坦然。 那山贼头领将财物拿到手中,掂了掂手中两袋满满当当的金子,眼中满是贪婪,露出令人恶心而得意的笑容,朝身后的兄弟挥了挥手:“放行!” 他一声令下,那些山贼小弟立即向两侧跑开,中间劈出一条道路。 高耸的山谷上,一龙章凤姿的俊美男子负手站立在茂密的灌木后,眸色幽深地看着山谷中的一幕。一旁的两个随从也是健壮无比,眉目正派,手持宝剑。 “此处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光天化日,山贼何以如此横行霸道?”男子眉心微蹙,似乎对于当今陛下治下的太平盛世出现如此景象很是不满。 “主子,陛下虽勤政爱民,治理有方。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怪这些山贼敢如此嚣张,想来是有靠山的。”左边身穿玄衣的文尘开口道,语气中有些无奈。 “文尘说的不错,如今朝廷苏大司马自成一派,恐怕功高震主啊。”一旁的文屿抱着胳膊,补充道。 “如此说来,还一时动不了这些人。” 三人站在山谷上目睹一切,眼看马车即将顺利通过,正想离开,却不想下面成群的山贼突然反悔,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三人停住了脚步,想一探究竟。 原是行走的马车,帘子被大风掀开,山贼正虎视眈眈着一行人,自然看到了马车内两位容貌气质绝佳的女孩,身着粗布麻衣也难掩卓越风华,瞬间色心大发。 邓维邓护本来打算直接驾车冲过去,不想马儿被山贼惊到,一时慌乱地在原地打转,发出刺耳的叫声。 两人奋力控制好缰绳,尽量让马车平稳下来。 马车内两人根本不敢乱来,紧紧相拥缩在马车角落,眼中带着恐慌。 邓维眼神凶恶地瞪着山贼,厉声呵斥:“你们这是不讲江湖道义!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可还有你们一口饭吃。” 谁知他们不怒反笑,此起彼伏的难听的笑声在山谷中响起,邓狸姝从小被养在闺阁中,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现在很是不知所措,身上有些发抖。 林弯弯跟着父兄走南闯北,胆子大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弯弯,怎么办?” “狸姝,没事,相信邓护卫他们。” 外面已经是剑拔弩张之势,两兄弟知道免不了一战了。 “怎么样,把马车上两个貌美的女子留下,你们就可以离开!”山贼头领一喊,周围的小弟都跟着起哄,嘲笑、淫秽、恶心、流氓的声音让人不齿。 “你们简直痴心妄想!”两兄弟齐声高喝,宝剑出鞘与山贼厮杀起来,但也不敢走远,生怕山贼趁机钻了空子伤了两位女孩。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马车乱晃,现场一片混乱。 山贼人多势众,两兄弟武功再高强也有自顾不暇的时候,一小山贼钻了空子,绕后上了马车。 甫一看到蜷缩在马车角落里两个狼狈的女孩,一时间被她们的美貌和周身的气质惊得说不出话来,两眼放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恶心至极。 林弯弯大叫一声,见那小贼用赤裸凝视的恶心目光盯着自己的好姐妹,怒从中来,伸脚对着那小贼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力道之大让邓狸姝睁大了双眸。 “弯弯真棒!” “小意思!” 小贼被踹下马车,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在地上打滚。 “老大,快让兄弟们来抓这俩小美人!” 山谷上的三人目睹着一切,文尘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主子,咱们要不要出手,不能让那凶神恶煞的山贼玷污了良家妇女啊!” 男人眸光如水,不动声色地看着那辆马车,刚好看到小贼被踹出去那一幕:“再等等。” 文屿拍了拍文尘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主子自有打算。 有一就有二,山贼们听到同伴的叫声,将目标锁定在马车上,林弯弯根本应付不了。 另一边,邓维邓护被缠住了,无暇分身。 无奈之下,林弯弯只得拉着邓狸姝起身,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将小贼踹开跳下马车,往山谷上跑。 山谷上林深树密,山贼没那么容易追到。 文尘急了,文屿也急了:“主子!” 男人在真切看清邓狸姝的身形外貌时,心仿佛落了一拍,尤其是看到她倾国倾城的脸上此刻满是恐惧与不安,他觉得心如刀绞,迫不及待想要保护她。 不等身后两人再说什么,他立即飞身下去,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两个女子面前。 “不是,主子,你等等我们!”两人连忙跟上,主子这是突然怎么了? 邓狸姝和林弯弯上了山坡,有些体力不支,山贼追了上来,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林子里穿梭。却不想突然从天而降一武功高强的陌生男子将山贼打得落花流水。 两人躲在灌木丛背后看着这一幕,喘着粗气,心跳还在一阵阵的。 打斗的声音慢慢停止,两人才缓缓起身,看向那男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感谢。 “两位姑娘,在下不是坏人。”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此刻又带着几分温润。 两人从灌木后走出去,慢慢走近才看清眼前救命恩人的容貌,简直惊为天人。 林弯弯已经忘记了刚刚的惊险,兴奋地扯了扯邓狸姝的衣袖,低声道:“狸姝,这男子可真是俊美,只是比起之前秀山遇到的那位,稍微差一点点。” 邓狸姝有些无奈,还未完全从惊恐中恢复,稳了稳气息,拉着林弯弯上前福了福身:“多希望公子相救,我们姐妹无以为报,只有些钱财俗物。” 男子轻轻摇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无碍,在下不求回报,两位姑娘安好便可。敢问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被问及姓名,邓狸姝与林弯弯有些警惕,邓狸姝一双水眸里还有些警惕和未退却的不安:“公子,我们姐妹姓刘。” 男子很是有礼,作揖:“两位刘小姐有礼了,在下裴桓。” “裴公子有礼了。” 三人你来我往之间,与山贼打斗完毕的四人找来了。 “小姐,小姐!” “主子,你在哪儿?” 三人互相对视了几眼,转身一起迎上去。 邓狸姝与林弯弯再三道谢,这才上了马车继续离开。 文尘和文屿见自家主子失神地盯着启程离开的马车,仿佛丢了魂一般。两人憋笑着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7章 顶替入宫,不再心动 失了魂男子半晌才回神,冷眼瞥了身后的两人:“人呢?” 文尘文屿立马正经起来:“主子,为首那山贼已经捆起来了,就在那里!” 文尘指了指那边角落里被五花大绑且塞住大嘴的山贼头领,他身边有好几个小弟被绑了躺在地上。他们正挣扎着,试图发出声音。 男子环顾四周:“怎么只剩这么些人了?” “主子,这都是乌合之众,死的死,跑的跑,就只剩这些了。喏,那里还有一堆尸体。” 文尘表情还有无辜的模样,文屿嘴角一扯。 “将人带上,这些尸体收拾了。” “是主子!” 三人带着被麻绳连成一串的山贼上路,场面有些壮观,还好他们走的不是官道。 “主子,这天都大亮了,还能赶得上陛下与皇后殿下的封后大典吗?”文屿发问,带着这堆人走的实在是太慢。 “你们俩负责将人移送官府,不必顾忌什么。我自己入宫便是。”话落,男子飞身离开。 京城邓宅—— 裴以洵一夜未眠,已经身着大红龙袍喜服骑着高头大马亲自从宫中来迎亲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笑得褶子都出来了,甚至还有些紧张。 他不顾一切祖制和群臣反对,一心要给邓狸姝全天下最盛大的封后仪式,结合民间的迎亲习俗,只想娶她做自己唯一的、钟爱的妻子。 十里长街被红妆装点得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街道两旁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将整个京城都染上了喜庆的色彩。 裴以洵以十六台大轿来迎接自己的爱人,来到邓宅已经顾不得一切,无人敢拦他。 他径直来到邓狸姝的院落门口等待,在门口踱步徘徊,梁亦身着喜庆的宫装在一旁,头都快被陛下绕晕了。 在裴以洵忐忑紧张的等待着,邓狸姝身着华丽的凤冠霞帔由一群身着盛装的侍从簇拥着,缓缓走出闺房,邓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台阶。 “姝儿,不必紧张,陛下来了。”邓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提示道。 裴以洵一步并作两步上前,想要将人抱走,却被邓母大胆拦住:“陛下,求您让臣妇亲自送皇后殿下出嫁吧,这是一个做母亲的最大的心愿了。” 裴以洵心底已是不悦,心里舒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能生气,这可是自己的岳母,姝儿还在这里呢。况且,今日可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他收回手,规规矩矩地与邓狸姝并肩。 邓母将女儿送上凤辇,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声嘱咐了女儿几声就将帘子合上。 裴以洵高兴地将新娘迎回宫中,举行了一系列封后大典的仪式,宴会中途,他将一切交给太后,迫不及待地回了建章宫。 刚走出天梁宫一段距离,就遇到了出来醒酒的宣王,裴以桓见自家意气风发的皇兄,脸上也染上喜色:“臣弟见过皇兄,皇兄大喜啊!” 裴以洵今日有些微醺,见到自己的亲弟弟回来了,更是高兴,上前大力拍了拍他的臂膀:“数月不见,皇帝越发壮实了!” “皇兄更是光彩照人呢,臣弟算是赶上皇兄的喜酒了,祝皇兄皇嫂百年好合,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裴以洵闻言,不可谓不开心:“以桓你又打趣皇兄,你放心,朕和你皇嫂定然会白头偕老的!”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裴以桓前往建章宫,他舍不得邓狸姝自己住在椒房殿,直接将人接进了自己的寝宫,不可谓不宠爱,简直羡煞了永巷众人。 兄弟两人分开,长公主和苏昭仪手挽手出现了,两人相携前往御花园散步。 苏昭仪可谓心碎至极,尚在大病之中,便要挣扎着过来参加封后大典,宴会中途见皇帝大步离开,她整个人简直快要碎掉了。 长公主裴以瑾,号永世,与苏昭仪年纪相仿,苏昭仪入宫后两人交好。 她原是在外游玩,接到皇兄要封后的消息,原以为是自己的昭仪嫂嫂要封后了,没想到是一位小官家的千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竟然得了皇兄全部的心思。 她很是好奇这位新后的性情和样貌了,祭天大典上是远远看见她的身影,看得并不真切。 “昭仪嫂嫂,皇兄一向明辨是非,那位皇后殿下想来不是凶恶之人。皇兄断不会冷落你的,你且安心,眼下得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永世贴心劝慰道。 苏昭仪知道永世虽然性子纯真,但为人正直,并不会胡乱行事。自己在她面前一向是贤惠大度的,体恤宫人且不争不抢,不然她也不会与自己交好。 永世现在还与自己交好,千万不能被那狐媚子魅惑了去。她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长公主,我自是知晓陛下的为人,也对陛下情深意重,只是皇后殿下前些日子入宫便目中无人,冷傲至极,我也不知如何与她相处。” 永世看她如此委屈,不像作假,半信半疑地笑了笑:“本宫听闻皇后殿下生的花容月貌,只是性子冷傲些,我并未见过她。若是她真是个难相与的,我们避着些就是。” 说完,永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苏昭仪一时间语塞,苍白柔弱的身子更显无力。这永世长公主怎么油盐不进! 苏昭仪乏力得很,抚了抚额头:“长公主,今日我实在累极,过几日再邀你入宫游玩。” 永世也没有多想,甜甜一笑,点点头:“昭仪嫂嫂安心养好身子,好陪我放风筝!” 苏昭仪走后,永世的婢女宁月上前给她披上披风:“公主,夜里凉,我们回去歇着吧。” “走吧!” ——— 建章宫,裴以洵掀开大红盖头的一瞬间,看着美丽依旧的容颜如今添了艳丽端庄,是一种别样的美丽。 但是一股异样的感觉却从他的心底涌上来,眼前的邓狸姝虽然还是一样的容貌、气质和身形,但是他却觉得很失望,对眼前的人没有了任何心动的感觉。 邓狸姝低垂着眼眸,皇帝掀开盖头却半晌没有动作,令人有些不安。 于是她大着胆子轻声开口唤了一声陛下,她的神态与前几日一般无二,可是裴以洵确实觉得很是陌生。 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人,裴以洵站在邓狸姝跟前,居高临下,并未做声。他周身泛着寒气,双眸锐利地盯着端坐着的邓狸姝,似乎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邓狸姝可谓压力山大,努力使自己镇定,不要发现了端倪才好。 她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这万人之上的皇后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邓千金果真非同凡响! 第28章 不动声色,只为护她 清玉藏在宽大袖口下的双手紧紧搅在一起,努力保持冷静:“陛下,怎么了?” 裴以洵许久才从那张如玉清冷的容颜上移开,暗黑的眸子讳莫如深,藏着怀疑。 清玉并不敢直视他,目光始终淡淡地落在他腰间的赤色古玉上,她也佩戴了一块,确保万无一失。 裴以洵回神,火红的烛火令人目光恍惚,有些不自在地坐到一旁的榻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此时竟然生不出半分爱意来,难道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目光愣怔地再次回到端坐在龙榻上的邓狸姝身上,后者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但简直如坐针毡。 清玉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稳重至极的人,已经将邓千金的动作神态学得出神入化,怎地这皇帝如此反常,她都快绷不住了。 沉吟半晌,裴以洵抬手抚了抚眉心,语气淡淡并无威严,但实在温柔不起来,语气有些生硬:“朕让人进来伺候皇后梳洗。” 说罢,他起身出去让婢女进来,自己去侧殿沐浴更衣,越想越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书兰进来为她亲自更衣,依香和问玉在一旁帮衬。 清玉没入浴池:“你们都出去吧,书兰在这儿伺候就行。” 众人退出,清玉和书兰总算放松下来。 “书兰,陛下似乎有些古怪。”清玉低声说道。 “奴婢也有些难辨真假,陛下应该难以辨出,你只需要少说少做就行。”书兰环顾四周,凑到她耳边。 清玉点点头,认真地沐浴起来,今日可真是累坏了。 侧殿的裴以洵神色阴沉,他烦躁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扔到一旁,自顾自地进了浴池。 梁亦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心里一阵打鼓。今日大典陛下别提多高兴,怎么现在黑着一张脸,从皇后那里出来便是如此,难道是皇后让陛下吃瘪了? 裴以洵闭着双眸,脑子里有些混乱:“梁亦,你说一个人会突然性情大变吗?” 梁亦弓着腰,斜眼瞥了瞥皇帝的神情,认真道:“陛下,这奴婢认为,如果一个人性情大变那必是遭遇了巨大的变故,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变化呢。” “那为何朕觉得今日皇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裴以洵也不避讳着梁亦。 “陛下,许是殿下今日过于劳累。要么……”他没继续往下说。 “要么如何?”裴以洵猛然睁开双眸,寒光射向梁亦。 梁亦深吸一口气,他似乎知道陛下为何心情不好了:“陛下,除非之前的皇后殿下与如今的人并非同一人。” “陛下您睿智敏锐,定然察觉到什么。” 裴以洵眼眸微眯,起身更衣,带着梁亦大步走出侧殿,来到寝殿。裴以洵见依香和问玉在外面候着:“皇后呢?” 两人相视一眼,陛下不高兴? “回陛下,殿下正在沐浴,书兰在里面伺候。” “都下去吧。”裴以洵走进去坐下,耐心地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一刻钟后,清玉身着大红寝衣走出来,乌黑修长的秀发散落开来,还在滴着水珠。她接过书兰手中的帕子轻轻擦着头发:“书兰,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裴以洵的目光又死死盯着她,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皇后过来坐吧,喝杯茶润润喉咙。” 清玉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将邓狸姝的神态学得入木三分,可惜在皇帝眼中她已经是一个假货了。 清玉坐下,端起茶水,揭盖看了看,眼中闪过不满:“陛下恕罪,臣妾对茶叶过敏。” 裴以洵看她起身谢罪,低眉顺眼的样子看得他更是心烦,哪里找来的替身,以为他什么人都要吗? 姝儿真是不乖,竟然敢逃! “皇后累了一天,先歇下吧,朕还有些急奏未处理。”说罢他不再理会清玉,走到御案前坐下处理奏章。 清玉求之不得,左右皇帝对自己不感兴趣,好好休息才最重要!于是,她躺到榻上,不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裴以洵起身走出寝殿,梁亦连忙迎上去:“陛下,裴将军已经到了。” 裴以洵点点头:“照顾好皇后。” 裴照是裴以洵自小就培养的心腹,统领禁卫军以及皇帝的暗卫阁,可谓忠心不二。他已经在东侧殿等候多时了,有些不解陛下封后大典之时将他召回所为何事? 应该是危急万分的大事,否则陛下怎会在新婚之夜召见他呢? “见过陛下!”他的嗓音铿锵有力,浑厚实在,听来让人觉得此人很是可靠。 “起身,你去帮朕搜寻此人的踪迹,切忌打草惊蛇。”裴以洵将手中的卷轴交给她,裴照展开一看,画上是位一见便令天地万物皆失色的女子,他从未见过如此倾国之姿。 他有些奇怪,陛下不是非常喜爱皇后殿下?怎么让他找女人,但这也不是他能过问的。 “陛下放心,不出两日必有消息。” “盯紧苏家和长孙家的人,民间的谣言也尽快处理掉。”裴以洵并不想将邓家替换皇后的事情摆在明面上,一方面是为了保全邓家,另一方面也不会激怒邓狸姝。 “陛下放心。” 裴照离开,裴以洵原本写满威严的俊脸上挂上落寞,心中更是愤怒和不解,不知为何邓狸姝不愿意嫁给自己,宁愿冒着株连九族的危险也要逃离自己身边。 “陛下……” “陪朕在后院走走。” 两人来到后院,走到先前裴以洵初次冒犯邓狸姝的亭子里,他站在亭子里看着那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背影显得孤寂而无力。 梁亦心疼得眼皮都耷拉下来了,身为天之骄子的陛下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裴以洵回忆着与邓狸姝相处的点滴,她的清冷自持与高傲,不经意流露的小女儿的娇羞,摄人心魄的笑容,被冒犯时的恼羞成怒,开心时的放松,惊恐时的强装镇定……这些画面犹如画卷一般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昨晚的回忆是甜蜜的,那今晚就是苦涩至极的。 “梁亦,人人都觉得我至高无上,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可是,没人真正懂我到底想要什么。” “从小,人人都对我抱着崇高的期望,以我为尊,可是都不是我想要的。在我平淡如死水的人生终于掀起波澜的时候,又归于平静,我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梁亦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此刻听着尊贵如斯的陛下卸下所有伪装与心防,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所有人都可以摧毁他。 他抬手想碰碰他的肩膀,但刻在骨子里的尊卑有别,使他颤抖着缩回手,强忍泪水:“陛下,奴婢会永远陪着您的。” “皇后殿下也会回来的,裴照大人定会将殿下平安无事带回来的。” “会吗?”他不确定地喃喃道,目光涣散地看向黑夜。 第29章 初入云庄,灯火阑珊 邓狸姝和林弯弯一日的时间,马不停蹄向东奔去,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阻碍,顺利到达了鄞州。 鄞州靠近美丽广博的东海,物产丰富,多山地丘陵,更有北朝第一名山“荷山”,除了江南那文人骚客的胜地,这里便是多出盛名诗词的地方。 两个女孩一身粗布麻衣穿了一路,娇嫩的肌肤都磨得有些红肿了。 一行人在荷山脚下的客栈歇下,精心收拾了一番。两个大男人倒是并没有多累,两个女孩在客栈睡了几个时辰,他们一直在隔壁房间守护着。 入夜,鄞州城较白夜更加繁华热闹,多了不少人间烟火气息。但邓狸姝等人眼下根本没有心思逛街,她们并不想招人眼球,入住客栈时都是带着斗笠的,现在趁着天黑得赶紧离开。 马车开始晃悠起来,离开客栈上了距离荷山十里地的“云山”,云山上有一座山庄,是全国首富皇商林家的产业,但鲜为人知。 人们都只知道云山上“云庄”的主人甚为神秘,有权有势,无人知晓其真面目,都有着敬畏。 云庄的主人每年都会免费发放米、面等生活物资,还有为当地人提供了生存务工的机会,所以云庄在当地拥有极其崇高的声望,人人称道。 与热闹的鄞州街道形成对比,远在城郊的云山人迹罕至,夜里更是无人,马车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上了云山,进了云庄。 云庄常年管家的是林家的老人林杭林管家,年逾五十,是个慈眉善目且有头脑的男人。将云庄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很是让人喜欢。 马车在云庄大门口停下,门口看守的护卫立即警惕得上前查看:“来者何人?” 林弯弯率先跳下马车:“是我!” 四名护卫连忙拱手作揖:“大小姐回来了!” “快别多礼了,快开门,让马车进去!”林弯弯挥挥手,爽朗吩咐道。 大门立即被打开,马车进了云庄,越过一座高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宽阔牢固的铁索桥,径直攀上半山腰,又进了一道高耸的类似于城墙的雕花铁门,听着身后大门合上的声音,几人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云庄别有洞天,虽然建在半山腰却是如履平地,只有部分设计保留了高低嵌入的格局。 邓狸姝下了马车,扑面而来的便是夏日特有的荷叶清甜与荷花的清冽,混合在清凉的晚风中,钻入气息,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借着云庄里的灯火,邓狸姝看清了庄子前院的万亩荷花:“弯弯,这山上竟然有如此广阔的荷田。” 林弯弯拉着她往里面走,兴奋地给她介绍着云庄的布局,建筑倒是没有什么新奇的,毕竟整个北朝最好的宫殿她都住过了。 只是这万亩荷田实在难得,两人惬意地漫步在荷田之间,小路都是用鹅卵石铺就的,但地板做了精心的防滑设计,两侧还有雕刻栩栩如生的石栏,并不会很危险。 “弯弯,这里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啊。” “是啊,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一起!做很多高兴的事情,等风波过去了,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看遍所有山山水水!” 邓狸姝勾起笑容,紧紧捏着弯弯的双手,重重点头:“嗯!” “等我父母安全了,一切就美满了。” 弯弯抬手挽着她的手继续向前:“狸姝你放心,我哥还在京城,他会帮着邓伯父伯母的。” “弯弯你真好~”邓狸姝难得一见的撒娇,弯弯心都化了。 两人正在惬意地聊天,林管家带着几个下人激动地跑过来:“大小姐,大小姐!您回来了!老奴给您请安了!” 林弯弯上前将人扶起来:“林伯,你别哭啊!我这不是来了吗,以后要在这里久住了!” “哎哎哎,好好好!大小姐放心,这云庄一切安好,大小姐来了定能住得舒舒服服的!”林管家自信地拍拍胸脯,惹得众人一顿低笑。 林管家注意到一旁的邓狸姝,被她的容貌惊到了:“大小姐,想必这位就是您口中常提起的邓千金了!” 林弯弯点点头:“没错,以后我和狸姝一同住下,你们待她跟我是一样的,千万不能怠慢了!否则本小姐是不会饶了他的!” “老奴定会好好吩咐庄子里的人。”林管家和林弯弯亲厚,把她当亲孙女疼,对邓狸姝也是看孩子般的慈爱。 众人只觉与自家大小姐一道而来的这位邓小姐实在是出众得厉害,容貌气质都是万里挑一的,仪态端庄,就是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模样让你有些距离感。只是美女嘛!有些难以靠近是正常的,众人对邓狸姝可谓好感无限。 邓狸姝不失礼貌地莞尔一笑,众人觉得眼前的美人简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美得极其不真实,可是这天仙般的人物又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 “劳烦林管家了。” 林管家摆手:“邓小姐折煞老奴了,您是官家千金,身份尊贵,如何有劳烦一说。” “狸姝,你以后尽管吩咐他们就是,当自己家中一样就行。” 邓狸姝点点头,心情很放松。 “老奴命人在弯林阁准备了膳食,大小姐和邓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移步沐浴更衣,用些东西吧。”林管家招呼着两人。 “林伯你让人将我们的马车停好,两个护卫大哥都是狸姝的人,你且好生安排他们。”林弯弯吩咐道。 “大小姐放心。” 林弯弯打发了众人,带着两个婢女前往弯林阁。这是云庄中最高的阁楼,是以林弯弯的姓名命名的,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也很少人被允许上去。 邓狸姝站在阁楼上往山下看,唇角微扬。夜里看不清什么,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鄞州城中的阑珊灯火,清风拂面,岁月静好,她真的逃出来了。 第30章 宫妃刁难,太后解围 京城邓宅 邓父邓母今日从宫宴回来,简直提心吊胆一整天,最关键的就是希望今晚陛下那边不要发现什么。 两人一直等到后半夜也没有什么动静,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们不知道,邓宅已经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裴以洵就这么在后院站了一夜,当然建章宫的消息不会轻易传出去,而且他还特地封锁了消息,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今晚建章宫发生任何事情。 所有嫔妃都只以为陛下和皇后琴瑟和鸣,洞房花烛。她们的心算是碎成渣渣了,特别是尚在病中的苏昭仪,更是郁结于胸,好不容易退下去的高烧又烧了起来。 永宁殿今夜可算是热闹得不行,建章宫一片冷清,其余宫殿则是在寂静的黑夜中传出抽泣声与心碎声…… 清玉在榻上睡得香甜,天已大亮,她才被书兰叫醒,今日要去给太后殿下请安并且接见后宫众人呢! 裴以洵一夜没睡,眼中布满红血丝,满脸疲态,强打着精神接见了文武百官,听着他们的朝贺,心里更不是滋味。 回到建章宫去了东侧殿的书房,并不想见到清玉。 清玉早间去给太后殿下请安敬茶,她到的时候众嫔妃已经到了,不情不愿地起身给她行礼。她第一次直观体验到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快感,让众人起身。 丽嬷嬷扶着太后从后殿进来,看到清玉时也被她的容貌气质惊到了,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难怪皇帝喜欢。 “儿臣参见母后!”皇后下跪,众嫔妃自是没有站着的道理。 太后是个宽厚的人,让人起来,给了见面礼。丽嬷嬷端来茶水:“殿下,按照礼制,您需向皇太后殿下敬茶。” 清玉微笑颔首,接过茶水:“应该的。” 太后很给面子地喝了茶,吩咐丽嬷嬷将人扶起来,又赏了好些奇珍异宝。这可惹得众人嫉妒得不行,这陛下和太后怎的都喜欢这般狐媚之人。 一番敬茶,清玉才坐下来喝口水。 “殿下,这是妾身珍藏的雨前龙井,近日面见殿下,妾身求了太后殿下,为殿下您奉上。”贺美人起身盈盈一拜,说得滴水不漏。 清玉并不认识眼前之人,只觉得她不怀好意,真正的邓狸姝对茶叶过敏,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清玉对贺美人浅浅一笑,看向上首的太后,面露愧疚:“母后,儿臣有肠胃上的毛病,大夫说不宜饮茶,否则伤了脾胃,难免病痛。这贺美人的茶水儿臣怕是吃不了了。” 贺美人面色一僵,端着茶杯的手指因过于用力而隐隐泛白。 “无妨,都是一家人,不必计较这些。既然皇后吃不了,那大家多吃几杯,也全了贺美人一片好心。”太后也不勉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给足了贺美人面子。 贺美人面色恢复如常,心里早就将清玉撕成碎片,但听到太后殿下的说辞,且太后也给足台阶,她也不能勉强了。 “谢太后殿下。”她端着茶水坐回去,脸上隐隐泛着得意。 清玉端起温水,转向贺美人:“贺美人,孤以水代茶,谢贺美人一番好意。” 贺美人连忙起身:“殿下言重了,是妾身无知。” 太后挥了挥手:“皇后身为永巷之主,掌管后宫,位高权重。你们身为嫔妃,要服侍好陛下与皇后,不让皇后劳心劳力,就是你们最大的好处。” 众人齐声:“是。” “苏昭仪今日怎么不见人影?”太后漫不经心问道。 丽嬷嬷上前:“殿下,苏昭仪这几日一直病着,卧床不起。” “派御医好生照看着。” “是。” “皇后,你身为永巷之主,庇护嫔妃是你的职责,苏昭仪那边你要多多上心。”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孤乏了,你们聊吧。”太后起身,由宫人簇拥着离开。 清玉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清冷的眉眼看上去有些不怒自威:“诸位都是永巷的嫔妃,在座的三位都是得力的。不论今后如何,希望大家擅自珍重。” “谨遵皇后殿下教诲。” “初次见到各位姐妹,孤给大家准备了些见面礼,书兰。”清玉让书兰将礼物分发下去。 “谢皇后殿下赏赐!” 流程走完,清玉一刻也不想待,带着宫人离开。 凌容华率先起身,拿过婢女手中的玉如意,冷哼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玉如意,真是小家子气。”说罢,将那柄玉如意扔回托盘中。 贺美人冷笑一声:“一杯茶水都不愿意吃,可不是小家子气嘛!小门小户的野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长孙婕妤倒是没有说什么,率先离开了太后的宫殿。其余两人相视一眼,气呼呼地离开。 帝后大婚休沐七日,裴以洵不上朝就在东侧殿的书房待着,苦苦熬了一日,他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太过漫长。 为了邓狸姝在宫中的威信和处境,他不能对清玉如何,也不会对邓家怎样,现在只希望将邓狸姝接回来,一切各归其位,他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虽然心中很是愤怒,但更多的是悲伤难过,与思念。 梁亦在书房门口和刘易低语了几声,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将手中的热茶放到御案上:“陛下,你已经看了一夜了,早上也没休息,喝口热茶歇歇吧。” 裴以洵精致的下颌上已经冒出点点胡茬,眼神忧伤,手中的奏章并没有放下,有些无力看向热气腾腾的茶水,热气熏得他有些想哭,热泪在眼眶打转:“姝儿不能碰食茶叶,以后都喝温水就行。” 梁亦也要哭了,转身擦了擦眼泪:“奴婢这就去换。” 不一会儿,梁亦端着一杯温水进来:“陛下,你嘴唇都干裂了,用些温水。” 裴以洵收回晦涩的目光,端着来喝了两口,温水流入喉咙直到胃部,他觉得暖暖的,但心脏却是疼痛的。 “裴照回来了吗?” “陛下,裴大人还未回来。奴婢听闻,皇后殿下去太后那里请安,被贺美人刁难了一番。” 裴以洵闻言,看了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殿下本就碰不到茶叶,贺美人却强人所难,最后还是皇太后解围。” “殿下说她胃肠有疾,碰不得茶叶。” 裴以洵轻轻点头,还算这个替身聪明,没有暴露姝儿的弱点,否则以后姝儿不就被人拿了把柄。 “不用管她,只要不辱没了姝儿的名声,随她。” “是,陛下。” “苏昭仪近日可有蹦跶?” “陛下,苏昭仪今日卧病在床,苏大司马那边也还算安分守己。” “命人以皇后的名义让御医署在京城及附近的城乡行医救病,不收取任何银钱,找几个人好好称赞称赞皇后的德行。” “奴婢亲自去办。”梁亦内心祈祷着邓狸姝早日回来,陛下如此诚心深情,皇后殿下早日看到陛下的真心吧! 第31章 得知行踪,宣王求见 裴以洵等到第二日,终于等来了裴照。 裴照风尘仆仆归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裴以洵一把从地上拉起来:“快说!人呢?” 裴照因着他的动作与他对视,看到从前意气风发的帝王如今憔悴得如乡野农夫,发丝凌乱、胡茬满下颌都是,眼里布满沧桑与疲惫。偏偏此时因为自己的到来两眼放光,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陛下,人有消息了。” “真的!快说,人在哪里!不对,快带路,朕亲自去把她带回来!”说着推开裴照就要走出去。 裴照与梁亦连忙将他拦下,后者连忙劝慰:“陛下,眼下您不能着急,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陛下,您冷静!” 裴以洵显然被裴照带来的消息欢喜得冲昏了头脑,被人这么一提醒,才拉回了些许理智:“对,对!裴照你快给朕细细道来。” “陛下,臣根据梁亦提供的信息,在邓宅后面的林子发现了一处秘道,出了林子发现了车辙,马车一路向东,在京城外五十里地遇到了山贼。” 听到这里,裴以洵紧张得心都快吐出来了,姝儿竟然受了这样的委屈!他已经接近暴怒和崩溃的边缘了,心中哪里还有愤怒。 梁亦上前给他顺了顺背,着急地转头看向裴照:“哎呦,裴大人,您且说人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 裴照一拍脑袋:“陛下恕罪,人现在平安无事,现下正在鄞州城。” 裴以洵心慢慢放了下来,只要姝儿平安无事,一切都不是问题。他会尽快将人接回来! 他慢慢平复心绪,才意识到自己如此失态,半晌才找回些许理智:“你继续说。” “臣派人一直往东,发现山贼一事,刚好刑部有一起山贼的案子,人是宣王爷送去的。臣一查,刚好是同一伙人,那一带山贼常年出没,清剿多次也无法断其根基,恐怕后面有人。” 梁亦觉得裴照又开始跑题了,还好他下一句掰了回来。 “宣王爷的人告诉臣,他们从山贼中救下一伙人,两位姑娘和两位男子。一位姑娘正是陛下所寻之殿下,另一位是全国首富兼皇商之女林弯弯,两名男子则是邓宅的护卫。他们一路往东去了鄞州。” 裴以洵点点头,对啊,他怎么把林弯弯给忘了,就是上次在蓉城秀山与姝儿同行的女子。早知道从这里查那也会快一些! “山贼的事情查清楚。另外,派人保护好她,安排好一切,朕明日出宫亲自前往鄞州。” “是,陛下。” 裴以洵现在有了邓狸姝的消息,感觉整个人又精神抖擞了起来,不住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他是皇帝,不是没有脾气,但是对于心爱之人他是愿意退让的,毕竟自己从来都是强势的一方。如果说先前有愤怒,但听到她途中遇险,只剩下心疼了。 她在外面一定受苦了,从小被千娇万宠着长大,怎么受得了外面的颠沛流离,将人接回来一定要好好宠着爱着,不让她伤心难过。 他一高兴,梁亦也跟着高兴起来,主仆二人脸上都难掩喜色。很难有人想象到,原本克己复礼的冷峻皇帝和他威严稳重的内侍有一日会变得如此喜形于色。 “陛下,您已经三日没好好休息,也没好好用膳梳洗,见了皇后,怕是殿下该生气了。” 裴以洵连连点头:“还不快替朕沐浴更衣,好好梳洗一番!”千万不能让姝儿见到他这副邋遢的模样。 “是是是!”梁亦脚下抹油,动作之迅速令人叹为观止。 一番梳洗打扮,那个玉树临风的帝王又回来了,他用了些吃食,躺在侧殿的榻上,闭眼睁眼都是邓狸姝。 心中想着两人见面的场面,自己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想抱着她永远不放手,想亲亲她,想看她含羞带怯的可人模样,想看她莞尔一笑的倾城之姿,想看她生气的生动模样……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自己的心房,她如何都是美的,他都爱得不可自拔。 他还想要更多,更多,想要她成为自己的,拥有她,拥有她的一切。 合眼熟睡之前,他心中最后一句话是:姝儿,你已经逃了两次了,今后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邓宅,邓父邓母可谓忧心忡忡,但等了两日都未有任何异常,想来是已经瞒天过海了。但他们现在还不能急着离开京城,否则皇帝定会生疑。 裴以洵早早就醒来,早膳都不想用了,就想直接前往鄞州,又被梁亦给拦住了:“陛下!您不好好用膳,皇后殿下见了您会心疼的!” 裴以洵眼神不善地看了他一眼,他伤心难过了几日,这梁亦是愈发管束起他来了。 正在他打算离开侧殿时,宫人来报,宣王爷求见。 裴以洵抿了抿嘴:“去正殿。” 裴以桓在正殿等候一会儿,自家皇兄就来了:“臣弟给皇兄请安。” “以桓来了,朕听裴照说了,山贼的事你做的很好。” “皇兄谬赞,这是臣弟应该做的。今日臣弟是来拜见皇兄皇嫂的,臣弟为皇嫂准备了贺礼,臣弟错过了皇嫂的封后大典,如今也算是赔礼道歉。” 裴以洵点点头,没有多少喜色,裴以桓有些奇怪,皇兄这是怎么了?听闻皇嫂是皇兄衷爱的女子,如今怕是不见得。 刘易派人去请了清玉,不一会儿她就身着凤袍凤冠,仪态端庄大方地出现在正殿中。 裴以洵都没抬头看她一眼,裴以桓看清她的容颜一瞬间,瞳孔骤缩,呼吸一窒,但很快压下异样的情绪。 裴以洵可没错过他脸上精彩的表情,联想裴照所说山贼一事,想来以桓已经记住了姝儿的样貌,并且似乎有其他心思。 这样想着,裴以洵内心更加烦躁。 “臣妾参见陛下。” “臣弟见过皇嫂。” “都坐下说话。” “皇嫂,您与皇兄适才大婚,这是臣弟准备的一些贺礼,祝您与皇兄琴瑟和鸣、白头偕来、早……”他话音未落,就被裴以洵冷声打断。 “够了,这些话你还要原原本本重复一遍,朕听得心烦。” “皇兄息怒。” 清玉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心中腹诽,果然伴君如伴虎。 “朕还有些事要处理。”他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径直离开,留下两人,气氛略显尴尬。 第32章 承欢膝下,追到鄞州 大殿里只剩下叔嫂二人,宫人们都在外面候着。 “今日多谢宣王爷的贺礼,如果无事,孤就先行离去了。”清玉淡淡开口,并不想与宣王单独相处,毕竟这王爷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对劲。 裴以桓目光如水地打量着眼前的皇嫂,一眼见到她以为她是自己救下的那位刘小姐,但这位皇嫂的眼神不似她那么清澈,气质也逊色许多,可以看出是刻意模仿过的。 不是她。 所以,那位刘小姐(不,应该称呼邓小姐了)才是他的新皇嫂,与自己皇兄刚刚大婚之人,也是自己一见倾心之人。 看皇兄的态度,似乎也已经知道其中的蹊跷,却不走漏半点风声,可见皇兄事事为刘小姐思虑周全。皇兄当真是对她动了真心的,如今却得了个冒牌货。 不过,这不正合自己的心意吗! 刘小姐顶着欺君大罪,甚至隐姓埋名在封后大典当日逃走,皇兄的脸被打得响亮。 裴以桓见清玉带着婢女离开,也不再久留,径直去了皇太后宫中。一脚脚刚踏入大殿,就听闻里面的传来女子的说笑声,母后的以及皇妹的,那另一道声音就是宫妃的。 “母后笑得如此开怀,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他大步踏入,脸上挂上笑容。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连忙让他起来坐下:“桓儿来了,快坐快坐!” “二皇兄来了!”永世开心地坐到他身边。 “是啊,瑾儿今日入宫如此之早,原来是来哄母后开心来了,皇兄在大门口就听见了。” “二皇兄你取笑我!” 兄妹俩你来我往,皇太后坐在上首看着,只觉得其乐融融,承欢膝下大概就是如此模样,如果再添几个孙子孙女,可不得更欢乐了! 一旁的长孙婕妤与贺美人与宣王见了礼,就被忽略个彻底。 “桓儿,瑾儿,这次回来,你们就在京城多待些时日吧!”皇太后看着一双儿女,心中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她的孩子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皇兄忙于朝政,为朝廷费尽心力,儿臣和瑾儿自是多陪陪母后。”裴以桓劝慰着自己的母亲,看到她黑发间的雪白,有些心疼。 “母后放心,我们兄妹三人定会多多陪着您的!我们如今多了个天仙似的嫂嫂,自然也会多一分孝敬。”瑾儿很是懂事。 皇太后连连点头,一脸慈爱的笑容:“是啊,你们都在,一切安好,母后就安心。也要辛苦长孙婕妤和贺美人等人经常来陪我这个老人家说说话,解解闷,我都记着呢。” “陛下忙于前朝,如今皇后殿下入主永巷,妾身们乐得清闲,陪太后殿下您说话,妾身们求之不得呢!”贺美人扬起明媚的笑容,让人觉得很是真诚。 长孙婕妤看贺美人一副“情真意切”的讨好嘴脸,心里鄙夷。但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张口奉承时的模样比起贺美人是有过之无不及,只是她的长相更讨巧一些罢了。 “贺美人说的是,妾身们求之不得呢,只盼着皇太后不要嫌我等聒噪才是。” 贺美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贱人。 皇太后殿下被几人哄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从太后寝宫出来,兄妹俩一起出宫回府。 “二皇兄,你可见过皇嫂了?”永世好奇地问道,她本想亲自去拜见的,没想到都被建章宫的人拦住了,说是皇兄和皇嫂没有时间见她,两人看起来很是恩爱呢。 裴以桓点点头,听着自己的妹妹抱怨皇兄不让她进建章宫,自己也是因为山贼一事才能进入建章宫吧。 “我确实见了皇嫂,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皇兄喜欢,力排众议,一举封为皇后。”裴以桓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 “皇兄真是小气,不让我见皇嫂,等过两日我趁皇兄忙起来,自己去求见!”永世不满地嘟了嘟小嘴,在自己兄长面前丝毫不端着长公主的架子,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皇兄也有自己的考虑,今日我见了皇嫂,她似乎有些抱恙,瑾儿你多等些时日再去也不迟。”裴以桓不知道为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对邓家就越好。 “皇嫂抱恙,难怪皇兄如此精心呵护着。那好吧,我过些时日再求见也不迟。” 裴以桓一路上听着妹妹活泼的话语,认真地应答着,心里却复杂得很。皇兄一定会将真正地皇嫂找回来的,到时候他该如何面对,自己一瞥惊鸿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皇嫂。 他们兄妹三人一母同胞,自小情谊深厚,他对自己的皇兄更是敬重,他们怎么会喜欢上同一个女子呢! 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 秘密离开皇宫的裴以洵马不停蹄地带着人赶往鄞州城,快马加鞭想要以最短的时间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梁亦被留在宫中处理事务,裴以洵带着裴照和刘易两人前往,当然数十暗卫暗中保护着。 邓狸姝他们用了一天一夜才赶到鄞州城,裴以洵确是用了一日的时间就赶到了,他的汗血宝马可不是一般的马匹能相比的。 鄞州城入夜,灯火灿烂,主仆三人牵着马走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沿街叫卖的摊贩……繁华至极,裴以洵却没有心情感受这些人间美好。 “裴照,鄞州城如此之大,她到底在何处?” “主子,我们刚入城,人在前面的春华楼等我们。” 裴以洵听着这楼的名字,有些烦躁:“青楼?” 裴照接到陛下不耐的目光,讪笑着摸了摸脑袋:“陛下,这青楼虽是寻花问柳之地,但确实信息最多且安全的落脚之地。春华楼的老鸨也是我们的人,主子放心,我们从后门。” 裴以洵眼下也没心情计较那么多:“你倒是会选地方,我们快走吧。” 裴以洵等人进了春华楼后门,与邻街的前门的花红柳绿不同,后门进入一直上了楼梯到达顶楼,是整个春华楼最安静的地方,也没有那些男女之事。 他们进去的时候,两名暗卫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参见主子!” 裴以洵现在只想知道邓狸姝的消息:“人具体在何处?” “主子,属下们查到那女子现身在云山上的云庄之中,一切无恙。” 第33章 商人重利,林炀出卖 裴以洵激动得当即就想离开春华楼前往云庄,却被几人拦住。 “陛下,您冷静一些,切不可鲁莽行事。”裴照力气大,大着胆子将人弄到椅子上坐着。 刘易上前给他倒了杯热茶:“陛下,皇后殿下就在云庄,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也不迟。” 裴以洵紧抿双唇,眼眸锐利地盯着裴照,却没有多少表情。 裴照赶紧开口解释:“陛下,据臣所知,这云庄从外面看虽然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秀美山庄,但它的建造却融入了精妙的机关之术,若是没有里面的人带领,贸然闯入只怕会被打成筛子。” “不错,属下等人打探到殿下乘坐的马车是在一名女子的带领下进入的,想来那女子就是这云庄中的人。”一个暗卫补充道。 裴以洵神色严肃:“林家竟然精通机关之术,裴照,可找到其它破解之法?” “陛下,我们正在寻找破解之法,也派人去以身试法,但兄弟们伤得不轻。若不是武功高强,想必都没有命活着回来。”裴照微微叹气。 “这几日,云庄可其它人出入?”裴以洵冷静下来,头脑也清醒了。 “陛下,属下们未曾见到其他人出入,云庄中除了送货物的马车,再无其它人。且货物都是仆人在庄子门口亲自送进去,外人根本进不去。” “朕记得,林家还有个儿子,他如今身在何处?” “陛下好记性,林弯弯的兄长林炀,臣查到他如今身在京城,最近在忙着与宫中的开采盐脉一事。”裴照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陛下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林炀进入云庄。”裴照一拍脑袋,两眼放光。 “让人回京,秘密将人请过来。”裴以洵挥挥手,看来这云庄真不是那么好进的。 “陛下放心,臣一定将事情办妥。”裴照兴高采烈地带着暗卫离开,马不停蹄地飞鸽传书到京城。 林炀结束了一天的事情,回到林宅,刚躺下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床头站了两个黑衣人,他吓了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多年的阅历和心态磨砺让他迅速镇定下来,但心中仍旧有些发怵。两个黑衣人半夜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还用看死人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没吓死算好的了。 他强装镇定,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两位是?我生意上的对家?” “清醒了,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一趟。陛下密旨召见你,速速随我等前往。”暗卫亮出一块金牌,让林炀不得不信。 他迅速穿上外衣,被暗卫连夜带上马车,双眼也被蒙住,只感受着外面的风声呼啸,急促马蹄声的阵阵不停。 难道是自己妹妹帮着邓小姐逃离的事情败露,陛下要开罪自己?那不对啊,陛下应该直接下旨拿人。难道是与皇家的合作出了问题,陛下对自己很不满?难道是…… 林炀想了无数个理由也没想清楚,抵不住疲惫慢慢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睁眼就看见眼前浑身散发着尊贵气息的男子,他并没有亲自面圣过,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坐在众人中间的气宇轩昂的男人就是皇帝。 他连忙从斜靠在椅子上的动作坐直起来,对于天子的敬畏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但他并没有失态,而是不紧不慢地起身,撩开衣摆规规矩矩地下跪行礼,温润的嗓音此时带上了几分惶恐:“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裴以洵微微抬手:“坐下说话。” “谢陛下恩典。” 屋子里的人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他有些头皮发麻,这些人的眼光都太过凝重和犀利了,他还是很有压力的。 他认出有两人是带他上马车的男子,其余人他都不认识,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很直。 裴以洵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林公子最近忙着盐脉一事,着实辛苦了。” 林炀连忙起身想要谢恩,却被裴以洵抬手制止了:“不必多礼,你林家也算是对朝廷尽心尽力。只是朕看林公子实在辛苦,特邀林公子一同游玩。” 林炀有些莫名,他这等身份和陛下一起……游玩? 裴照见他疑惑,贴心开口:“林公子,陛下听闻鄞州城风景甚佳,想要游玩放松一番。林公子的外祖家便是鄞州人,想必你对此处自是熟悉无比。” “正是,草民的确对鄞州甚为熟悉,愿为陛下向导。”林炀现在已经明白自己身处鄞州,弯弯和邓小姐正是来了鄞州,他自然也明白了陛下为何将他弄过来。 看来陛下并不打算声张此事,话语间也是如此客气,这是给他们林家机会呢!他如果再转不过脑子来,那只能说这么多年的生意算是白做了。 他微微一笑,上前躬身作揖:“陛下好兴致,只是这外面条件简陋,草民的外祖父母在世时,在京郊的云山精心打造了一座山庄,取名云庄。虽比不得皇宫的繁华巍峨,但也算是幽雅舒适,若陛下愿意,草民想请陛下过去住上一阵子。” 裴以洵闻言,深觉眼前的林公子当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先前姝儿逃跑的事情他肯定知情,现在又这般讨好于他,不愧是个商人。 他原本淡漠的神情突然被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取代:“既然林公子盛情相邀,朕也不能再推辞了。” “陛下的到来,云庄蓬荜生辉。” 林炀整个人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眉眼间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紧张不再,眼中多了几分精明。 “陛下请。”林炀向一侧退了两步,伸出手,腰身略弯,神态恭敬。 裴以洵率先走了出去,裴照等人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林炀直起身,认真地整理了一番衣服,长长舒了一口气,才轻盈地抬脚跟上去。 —— 邓狸姝和林弯弯这几日都在云庄里,里面有很多好玩的,并不无聊。林弯弯带她去练武场,教她骑马射箭,这些东西邓狸姝从前从未碰过。 她倒是觉得新奇得很,林弯弯虽然并不精通,但是教邓狸姝也绰绰有余了。 林弯弯的婢女云意和云思照顾两人,云思被林弯弯指派给邓狸姝。 云思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说话做事很细心也很有条理,这几日照顾着这么一个大美人自是万般的乐意。 云意云思两人在一旁两人端茶倒水,时不时擦擦汗,其他时间就是站在一旁欣赏美人。见两位美人射箭累了,连忙上前扶着两人去休息。 “弯弯,时候还早,距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去练习骑马吧。”邓狸姝想多练练,想着以后总会用到的。 “好啊,我可不能让你一人骑马,否则摔坏了怎么办!” 两人丝毫不知道,裴以洵正带着人靠近云庄。 第34章 迎面相遇,连连后退 邓狸姝和林弯弯练习了半个时辰的马术,已经是精疲力尽,但心情是极其舒畅的。 两人跑完最后一圈,慢慢悠悠地骑回到马厩。 云意云思将两人扶下来,林管家欣喜地跑过来,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几人有些疑惑,是什么好事能让上了年纪的林管家跑得那么快。 “林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林弯弯挽着邓狸姝的手,迎上去。 “大小姐,大少爷回来了!已经到聚贤阁了!” 林弯弯闻言,大喜:“是吗!兄长一直在京城忙得脚不沾地,怎么有空回云庄?”林弯弯高兴归高兴,心底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几人边说话边往聚贤阁走。 “对了,大小姐,少爷还带了几位客人一同到来,似是身份极为尊贵。”林伯回想了自己少爷对那几位客人照顾有加且客气的模样,连带称呼都是“大人”,应该是什么朝廷命官之类的。 林弯弯和邓狸姝心里一咯噔,原本正常的神色有些僵硬,机械地对视了一眼。 林弯弯呼吸有些凌乱,她能感觉到邓狸姝很紧张,身子都僵硬了。 “林伯,你且先去招待好贵客,我和狸姝先回去休整一番。” 林伯并未察觉两人异样,恭敬地退下。林弯弯吩咐云意云思去准备马车,自己和邓狸姝连忙回了云林阁,连身上的骑装都来不及换了,收拾包袱和金银细软,两人拉着手叫上邓维邓护就往山下跑。 邓维邓护二话不说跟着两人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有人追来了。 云庄很大,云林阁位于后庄,出于机关的精密设计需要,没有设计后门,出山的路只有一条。林弯弯带着三人刻意避开聚贤阁,前院的万亩荷田是必经之路。 四人慌乱地奔跑,路过的下人百思不得其解。大小姐除了教邓小姐骑马射箭,今日又是有什么新项目了吗? 另一边,裴以洵等人在聚贤阁等了好一会儿,吃了一盏茶,也不见林弯弯和邓狸姝人,当即觉得不对劲了。 “主子,两位姑娘怕是有所察觉了。”裴照机敏地察觉到。 裴以洵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掷,利落地起身,阔步走了出去。他过目不忘,即使第一次来这云庄,却已经清晰地记住了所见的地形构造。 他的人在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林炀神色严肃地跟在后面。林伯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凑到自己少爷身后:“少爷,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和邓小姐呢?”两人声音很低,但前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老奴去请的时候,大小姐和邓小姐回去梳洗打扮了。”林伯以为两位姑娘见客自然是要一番沐浴更衣,这是极其正常的待客之道。 林炀闭了闭眼,最好跑快点,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们。 裴以洵神情严肃,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势,步伐飞快,一群人在后面追随,让人不敢靠近。下人们被吓到,纷纷低头回避,少爷竟然只能在后面卑微地跟随,这人到底是谁啊! 两拨人都沿着自己的道路飞速前进,刚好在前院两两相遇。 林弯弯和邓狸姝在荷田间奔跑,邓维邓护跟在后面。几人甫一看到从另一侧急速向他们靠近的一行人,为首的男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弯弯一时想不起来,只顾着拉着好姐妹逃跑。邓狸姝看到裴以洵那张脸的瞬间,呼吸一滞,步伐都有些踉跄,他这么快就追来了吗? 邓狸姝迅速低下头,只盼着他没看见自己。 裴以洵自然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她身着一袭青色纱衣,宛如仙子谪凡。清冷的面容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 她的步伐轻盈,虽然疲于奔命,但并不狼狈,反而因为奔跑,发丝的凌乱和脸蛋的粉红为她的美增添了不少灵动。 万亩荷田随风摇曳,荷叶如波浪般起伏。她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像是在绿色的海洋中畅游。青色的纱衣与荷叶相互映衬,融为一体,仿佛她是这片荷田的一部分。 她向来平静的神色此刻写满惊慌,在看到他以后更加不可置信以及失落。 裴以洵原本沉重的心情此刻明快了不少,加快脚步,飞身来到邓狸姝面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姝儿……”裴以洵眼中满是深情,话语中带着激动与颤抖,此刻的心情不知如何形容。有失而复得的欣喜、激动,也有对于她逃离的挫败,更有她视而不见的悲伤。 邓狸姝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有些头皮发麻,手还和林弯弯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邓狸姝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音调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 林弯弯在一旁都看傻了,她想起来了,眼前的男人不就是自己与狸姝在蓉城秀山遇到的那一位吗? 他就是当今陛下!林弯弯惊讶地忘记了言语,也忘了她现在正在带着邓狸姝逃跑的事情,整个人脑子嗡嗡作响,忘记了思考。 邓维邓护跟林弯弯的反应差不多,但两人迅速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拦在邓狸姝前面。 裴以洵觉得这两人碍眼得很,他一个眼神,两人就被暗卫拿下弄到一边。 邓狸姝看着这一幕,身体有了些许知觉,拉着林弯弯退后两步,下意识地想往她身后躲。 林弯弯急忙护住自己的姐妹,用不怕死的眼神看着裴以洵:“想必你就是当今陛下,可狸姝不喜欢你,你不能强迫她!” 林炀听到这话,两眼一黑,很想晕过去,妹妹啊,你眼前的人可是天子啊!他连忙上前谢罪:“陛下息怒,小妹自幼不得章法,并不是有意冒犯陛下。” 裴以洵注意力全在林弯弯时身后低着头的女孩身上,并不是很在意林弯弯说的话,但也觉得林弯弯是个阻碍。 “把你妹妹立刻带走。” “是,草民这就带她离开。”林炀上前拉住林弯弯的胳膊,林伯也赶紧上前帮忙,她轻易就被迫离开邓狸姝。 “兄长,我不走,狸姝怎么办!”她着急地回头看向邓狸姝。 “狸……唔” 林炀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强行将人带离现场。 裴以洵的人也识趣地走得远远的,将这里留给两人。 第35章 温柔体贴,狸姝无法 裴以洵上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低着头的邓狸姝,轻轻握住她的手。她不满地挣扎着,眼中满是倔强,但无济于事。 她愤怒地红了双眼:“陛下到底要如何?!” 裴以洵心疼地用袖口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柔声道:“我已经失去了姝儿一次,你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永远不会放手。” 邓狸姝无言以对,眼泪掉得愈发汹涌,被男人紧紧握住的双手做着抵抗。她不满极了,偏偏她的性子又做出去破口大骂、大发雷霆的事,只能默默地用力。 裴以洵怕弄疼了她,只得抬手将人搂进怀里:“姝儿我们已经是夫妻,不要再跑了。”怀中的人很是抗拒,一双手不住地推拒着他的胸膛,但是他不愿放手,也不会放手。 “姝儿,岳父岳母都很挂念你,林家想必也不会留你了。” 邓狸姝是个聪明人,听着耳边传来的似是无奈的嗓音,她停止了挣扎。是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己又能跑到哪里去呢,皇帝能如此之快找到这里,定然有许多办法找到她。 况且,自己的父母和林家如果因为她而获罪,她如何面对?他们不应该承受这些。 想到这些,她无力地耷拉下脑袋,泪水涟涟,轻轻啜泣出声。裴以洵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脊背:“姝儿放心,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皇帝的话很明显了,只要邓狸姝跟他回去,他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姝儿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会儿,我们在鄞州游玩些时日再回京城也不迟。”裴以洵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实在不忍心让她伤心难过,如此哭下去,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邓狸姝微微用力想要推开眼前的怀抱,向后退了两步,已是退无可退,整个人就要越过及腰的石栏落入荷花田中。裴以洵一惊,眼疾手快将人拦腰抱入怀中。 邓狸姝吓得不轻,回过神来,脸色已是有些苍白,脸上还挂着泪痕。 “姝儿受了惊吓,现在不宜走路,我抱你去休息。”说罢,一把将人抱起离开荷田,向聚贤阁旁边的双树阁走去,前面有林管家带路。 房间里很安静,裴以洵用浸过温水的帕子给邓狸姝擦干净粉颊,再仔细将人的小手擦了一遍,邓狸姝迷茫地看着贴心温柔的皇帝照顾自己,心情很复杂。 她对眼前的皇帝并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他并不是一个坏人,至少一直对自己很照顾,最多是有时候对自己动手动脚,急色了一些。 而且,发现她逃跑之后,他并没有迁怒自己的家人和帮助她逃跑的林家,宫中尚有一个假皇后,要知道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欺君大罪。 这种折损皇帝颜面的事情他都能不计较,邓狸姝有几分笃定他的真心了。 但是一想到他是坐拥三宫六院的皇帝,她就心累。如果她当初没有入宫选秀,他会放过自己吗? 裴以洵给她换下鞋袜,见邓狸姝看着他走神,宠溺地笑道:“姝儿一直看着我,是不是喜欢我?” 邓狸姝不自然地别开双眼:“陛下,臣女有个问题。” “姝儿想知道什么?” “陛下,如果臣女并未入宫参加大选,陛下将如何?”邓狸姝内心有些紧张。 只见裴以洵一丝不苟地给她擦脚,又换上全新的鞋袜,然后将她的双脚小心翼翼放回床榻上,随之狡黠一笑:“姝儿不会以为你不参加大选,我就找不到你了吧?” 邓狸姝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果然,陛下是不会放过她的。 裴以洵见她似是失落地垂下脑袋,坐上前凑近:“姝儿,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蓉城秀山。” 邓狸姝闻言,抬起双眸,就撞入男人如水的眼眸中,里满是藏不住的爱意,她一时陷入其中。 “那是在何处?” 两人凑得很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洒在肌肤上,四目相对,翘挺的鼻尖将要相贴。暧昧在空气中弥漫……男人的喘息微重。 裴以洵伸出双臂将娇柔的身躯圈入自己怀中,绝对的呵护姿态,邓狸姝一双小手下意识附上他宽阔伟岸的双肩,一时间忘了动作。 她看着眼前的俊脸,眨动着双睫,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她并不知男女之事,并没有人教导她,只知道接吻是夫妻伴侣之间应当做的,所以没有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 裴以洵虽并未真正经历过男女之事,但该学的他早已经学得通透。此刻他脑子嗡嗡嗡的,身上燥热得很,喉咙有些干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自己动情了。 心爱的女子就怀中,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他承认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实实在在的正人君子,不能做到柳下惠坐怀不乱,想要姝儿成为他的女人这件事他是日思夜想的。 “陛下?是在何处?”邓狸姝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眼中满是疑惑。 裴以洵的声音不再似刚刚一般浑厚透亮,此刻沙哑得厉害,双手不老实地在女孩腰间动了动。 “姝儿想知道吗?” 邓狸姝丝毫不知危险的靠近,认真地点点头,一双眼眸亮晶晶的。 裴以洵看着她无辜的眼神,再也忍不住,一手按着她纤细的后脖颈,一手搂着她的细腰贴近自己,对着那艳若红李的娇嫩欲滴的双唇准确无误地亲了上去。 邓狸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脑袋一片空白,她的力气跟小猫似的,不敌对手,只得被男人纳入怀中承受着。 裴以洵感受到怀里的人并不反抗,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一种称之为喜悦的情绪直冲大脑,将人抱得更紧。她的柔软与他坚硬的胸膛相贴,干柴烈火,熊熊燃烧。 邓狸姝脑袋已经被亲得晕乎了,等她拉回一丝理智时,发现男人正在亲吻着她的脖颈,她不耐地仰起头。 “陛下,你要做什么?” 此时,邓狸姝原本清冷的嗓音染上了前所未有的魅惑,惹得男人更加兴奋。 “姝儿,我的姝儿宝贝,夫君在爱你。” 邓狸姝哪里受过这种挑逗,被亲得七荤八素,青涩的身子难耐地扭来扭去。 第36章 交相合一,姝儿生病 “姝儿,别怕,夫君会很温柔的。”裴以洵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了。 邓狸姝觉得陌生又害怕,陛下到底想做什么?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抱着她就是一顿亲吻。 她费力地睁眼,两人已是坦诚相待,她觉得无比羞耻,连忙闭上双眼:“陛下,你做什么?” 感觉自己全身被男人亲了个遍,现在可以结束了吧?她微微松了一口气:“陛下,你还没回答……啊!” 她话还没说完:“陛下……” “姝儿,唤我阿洵。”男人轻轻诱哄着。 邓狸姝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阿阿……洵,阿洵。”身上一阵阵异样的感觉,邓狸姝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裴以洵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但从头到尾都非常温柔,很是照顾心上人的感受。 她瞪大迷蒙的双眼看着男人,红唇微张,急促地呼吸着。 “陛下,我疼……” 裴以洵见她额头细密的汗珠,心疼地亲吻她的红唇…… 一场酣畅淋漓结束,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 邓狸姝昏睡过去,身上布满暧昧的红痕,发丝被汗水浸透,黏腻在纤细白嫩的脖颈上,别有一番韵味。 裴以洵起身出去唤人准备热水沐浴并准备干净的床单衣物,守在外面的是裴照和刘易,两人站得远,房间隔音效果好,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裴以洵将昏睡过去的邓狸姝抱进浴桶,将两人身上清洗干净,最后亲自给她换上衣物。 他抱着不省人事的心上人站在那凌乱的床榻前,空气中还充斥着些许气息,看着淡黄色床单上的点点猩红,裴以洵心里暖暖的。 他紧了紧抱着邓狸姝的双臂,俯身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有些红肿的双唇,爱意占据整个胸腔,似乎一不小心就要喷薄而出。 “姝儿宝贝,我们是真正的夫妻了,你终于是我的了。”缱绻爱恋的低语,他想起刚刚翻云覆雨的一幕幕,姝儿真是又香又软,嗓音娇媚得他骨头都要酥了。 他脚步轻盈地将人放到一旁的软榻上,快速换了干净的被褥床单,将那沾满红色梅花的床单撕下来,细心地折好放入怀中。 随后心满意足地抱着邓狸姝躺到床上,看着女孩疲惫娇美的睡眼,没有了往日的清冷疏远,多了几分女性特有的妩媚,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他,他满意至极。 邓狸姝睡得很熟,裴以洵却实怎么也睡不着。他见到她之前以为她会激烈地反抗自己,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两人今日关系进展神速。 其实他知道邓狸姝是担忧自己的家人和林家,碍于自己的身份才妥协。身为在闺阁之中教养出来的官家千金,她是个胆小且传统的女子,没有任何筹码与自己抗争。 只是他很好奇,为什么姝儿要如此执着于离开自己身边? 裴以洵猜得不错,邓狸姝终究是个传统的女子,从小没见过外面世界险恶的她知道自己无法独自在外面活下去,对于外面世界的未知恐惧从未离开过她。加之父母和林家的安危系于她身上,她很容易就妥协了。 这种根植于一个人思想深处的认知是很难改变的,舒适区才是她的最佳区域。 但是,未来尚未可知,有意无意的因素或许冥冥之中发挥着效用。 裴以洵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也清楚的知道,她的妥协并不完全,且并不是因为爱他。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娇艳容颜,一手轻轻抚摸着:“姝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将我放进心里?会有这么一天的,对吗?” 邓狸姝什么也听不见,只留皇帝一人在安静的房间里喃喃自语。 天微微亮,裴以洵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他并没有完全睡着,生怕自己一睡着身边的小妻子就不见了。 他用手肘撑起身子,伸手给她拉了拉被子,俯身在她柔嫩的脸蛋上落下一吻,觉得她额头的温度有点高,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仔细摸了摸她的额头:“姝儿,姝儿?” 邓狸姝没有任何反应,他连忙起身去叫人,动作之慌张,语气之着急,裴照都吓了一跳:“主子,怎么了?” “快找大夫来!给朕以最快的速度!” “是是是!”裴照跑出院子,正好撞上了带人来送早膳的林伯,食物撒了一地。 “这位大人,何事如此慌张?” “你们庄中可有大夫?快让人将大夫找来!”裴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有有有!大人别着急!”说罢他连忙命身后的下人去将张大夫找来。 两人在原地焦急地等待,另一边裴以洵正用刘易端来的温水给邓狸姝擦拭手心,她额头上还盖了块温帕子。 “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裴以洵神色沉重,眼神也舍不得分一个给刘易,只沉声命令。 “是!” 不一会儿,大夫终于来了,众人围在屋子里,林炀接到消息也赶紧跑过来。笑话,要是帝后在他庄子上出什么事了,他林家全族都赔进去也担待不起啊。 至于林弯弯,昨晚就被带回去关禁闭了。 众人着急地看着大夫,尤其是裴以洵,像是要把大夫生吞活剥一般。 张大夫并不知道眼前男子的身份,但也感觉压力山大啊。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低烧,老夫开几副药,服下便无碍了。”张大夫开始动手写方子,让下人去抓药煎药。 裴以洵将人都遣出去,只留张大夫一人。 “大夫,我夫人为何会低烧?” 张大夫眼皮微抬,没好气地开口:“作为男人,要会怜惜自己的妻子,这位夫人只是着凉,加之身体疲累,便有些低烧。” 裴以洵闻言,瞬间自责起来,昨晚想是让姝儿着凉了。姝儿出了不少汗,想是风寒侵体了,况且自己还折腾了那么久。 张大夫见他这副模样也没再说什么,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裴以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夫,可有伤药?” 张大夫一听便明白,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瓶药膏放在他手里:“女儿家都是娇弱的,经不起折腾。” 裴以洵拿着那瓶药膏看了一会儿,昨晚他看姝儿伤到了,自己果然是禽兽,她初经人事就被自己弄生病了。 他抬手就对着自己的左脸一巴掌,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响亮的耳光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刘易和裴照在外面听到不明的声音,莫名对视一眼,这是怎么了? 第37章 亲自上药,羞愤至极 邓狸姝费力地睁开疲惫的双眼,感觉浑身无力,酸软至极,脑子也懵懵的。 微微张了张有些干燥的嘴唇,喉咙有些不舒服。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她瞬间脑袋都被惊得清醒了不少,但还是使不上力道。 她微微抬着眼眸看向声音的来源,不是当今陛下又是谁,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耳光,这是邓狸姝第二次见他这样了。 裴以洵自责了一番,拿着新的帕子在正准备给邓狸姝换上,一转眼就对上了她错愕的目光。 他红肿的脸颊就这样清晰且完全地暴露在她眼里,裴以洵以为自己吓到她了,连忙开口道歉,声音放低了不少:“姝儿醒了,是我吓到你了吗?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邓狸姝收起错愕的目光,听着皇帝的嘘寒问暖,神色复杂,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轻轻摇了摇头。 裴以洵温柔地换下她额头的帕子,脸上挂上一丝轻松的笑容,但眉目之间满是隐忧:“姝儿醒了就好了,都怪我昨夜不知轻重,让姝儿受苦了,着了风寒。” 说罢,他端来一杯温水,坐到床头将人小心翼翼地半抱在怀中:“来姝儿,先喝点水。” 温水浸入口中,划过干涩的喉咙,一股暖流直达胃部,沁人心田。邓狸姝将一杯水喝完,轻轻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瓣觉得舒服了不少。 这时候,刘易端着熬好的药汁进来了,还贴心地准备了一碗清粥。 “陛下,药熬好了,快让殿下喝吧。” “出去吧。”裴以洵端过清粥一口一口吹凉了喂给怀里的心上人,满目柔情,令人震撼。 邓狸姝此刻烧退了不少,只觉得有些发冷,靠在男人怀里,感受着他一阵阵体温,觉得很是舒服。身上酸软无力,也就任由他伺候。 裴以洵瞧着她乖巧地模样,心头软软的,他的小妻子怎么那么乖那么美,怎么看都看不够。即使尚在病中,也有一番别样的美丽! 屋子里静悄悄地的,邓狸姝看着被子有些走神,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她没想到夫妻间的事情原来是那样的,原以为亲亲就完了,没想到……真是令人羞涩,甚至还有点疼,后来有点舒服,但实在是累极了! 邓狸姝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害羞,觉得耳朵和脸颊有些发热,她努力抑制自己的异样不让抱着她的男人发现,但是精明如裴以洵。 裴以洵全神贯注地喂她,自然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感受到她体温高了不少,脸颊也红彤彤的。于是他以为邓狸姝开始发高烧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查看。 裴以洵一双大手在她额头上摸索着:“怎么突然那么烫?姝儿可是很难受?” 邓狸姝闻言,更加害羞了,低垂着眼眸不说话,轻咬下唇,声若蚊蝇:“没事。” 裴以洵手动捧起她的小脸,绯红已经蔓延到脖颈,温度有些惊人,这可吓坏了他,眉头皱得不成样子。 “刘易,刘易,把大夫找来!”他朝外面大声喊道。 邓狸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她的异样,一边任由他喂自己喝下药汁,一边难为情。直到张大夫到来,一番把脉,并无异样,只嘱咐她多喝水多休息。 张大夫看了看裴以洵红肿的脸,又留下一瓶消肿的药膏,意味不明的离开,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忙死的就是外人了。 裴以洵狐疑地盯着邓狸姝看了半晌,见她靠坐在床上低垂着小脸,整个人红彤彤的,一双小手无措地绞着,时不时抿嘴吐气。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姝儿这是在害羞呢。 他愉悦地轻笑出声,上前将人搂进怀里,半包围姿势将人圈进自己的绝对领域,俯身与她的脸颊相贴,双手握住她的。 邓狸姝不自在地将脑袋往旁边移了移:“陛下,你做什么?” 裴以洵不顾廉耻地贴上去:“姝儿这是怎么,脸和耳朵都红成这样了?嗯?” 邓狸姝愈发害羞,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还问!” 男人见她这副娇嗔的模样,更加的身心愉悦,继续逗她:“姝儿这是害羞了?” 邓狸姝将双眼别开望向别处:“没有,陛下你胡说什么呢?” 男人更加来劲儿了:“陛下?昨晚宝贝不是热烈地喊我阿洵吗?” 邓狸姝不作声,快要被羞愤掩埋,低着头装孙子。 “宝贝,喊我阿洵,夫君就不逗你了,嗯?” 邓狸姝想起昨晚迷情乱意时自己那自己都不认识嗓音,下意识地摸了摸喉咙,难怪醒来时那么难受,原来是昨晚。 她突然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羞愤地用手肘推了推男人,但身后贴着她的男人纹丝不动,反而搂得更紧了。 “陛下,我累了,身上还疼着,想休息会儿!”她故作正经地转移话题。 裴以洵亲了亲她酡红的脸蛋,不再逗她,来日方长,她现在转变如此之大,他很满足了。 “宝贝对不起,昨晚是我弄疼了你,我给你擦药?” 邓狸姝一脸懵,侧脸看向他:“什么擦药?” “陛下。你的脸才需要上药。” 裴以洵松了松自己的臂膀:“姝儿自己躺下休息?” 邓狸姝不疑有他,轻轻挪动身子,谁知刚一动,身下就有些痛,确实很不舒服。她瞪了男人一眼,又恢复了往日冷清的模样:“陛下,你把药放下,我自己来就好。” 裴以洵可不乐意了:“姝儿,你这种情况我可放心不了,是我把你弄伤的,自然要亲自帮你上药。” 邓狸姝心里有些郁闷,不过这陛下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了,姝儿,你要是觉得实在过意不去,我帮你上药,你帮我上药。” 邓狸姝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主要是她昨晚被男人折磨得身上也疼,生着病也没什么力气,最终点头同意。 裴以洵小心翼翼地给邓狸姝上完药,两人已经是满头大汗,邓狸姝盖着被子无力地躺在床上,很是懊悔。 上药就上药,这男人还亲! 裴以洵净完手回来看到小妻子一脸懊恼,眼神中满是对他的控诉。 “姝儿,刚刚可有弄疼你?”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邓狸姝要崩溃了!尤其是看到他一张一合的薄唇,整个人都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陛下,你别说话了。”这应该是邓狸姝这辈子说过的最伤人的话了。 第38章 云庄遇袭,弯弯爬墙 裴以洵不敢继续逗她了,万一真把人惹恼了可怎么办? 他拿起一旁消肿的药膏胡乱地给自己抹了药,脱了外衣小心地躺上床,紧紧抱住别扭害羞的心上人,下巴轻轻蹭着她毛茸茸的头顶。 邓狸姝真是又气又无可奈何:“陛下,我真的累了!”说罢他闭上双眸,不再搭理他。 “无需姝儿劳累,夫君已经自己抹了药,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邓狸姝真的累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半梦半醒之间只听见那男人在自己耳边甜言蜜语,缠绵悱恻得紧。 裴以洵倒是精神得很,一脸浓情蜜意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生怕怀里的人又烧起来,他时不时抬手探着她额头的温度,她翻个身、稍微动一下,他都格外关注。 照顾她,呵护她,他甘之如饴,光是这样静静陪着她,都觉得心里无比满足。 “姝儿,我的宝贝,我会永远爱你的,别离开我!” ——另一边 林弯弯昨晚被带回去关在了自己的云林阁里,任凭她怎么闹腾,林炀就是不放她出去。在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就可以惯着她做任何事情,但是现在陛下都亲自驾临云庄,他不会再任由妹妹胡来。 云意云思二人守在外面,没有大少爷的命令根本不敢开门放林弯弯出去,她们也得知那位尊贵客人的身份,根本没有胆子乱来。 林弯弯气得所有东西都砸了,但是如何发疯都没用。闹了一晚上,她也累了,整个人气喘吁吁地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一双杏眼睁大看着粉色的帐顶,喃喃自语:“狸姝,我马上来救你!” 半夜她试图从阁楼的窗户上翻下去,但是到半路就被林炀带着人围住了,又重新关了回去。 她实在精疲力尽,睡了过去。 清晨,下人来送早膳,她本来不想吃的,但想着要逃出去需要点力气,于是乖巧地吃了个干净。 她试图说服两个丫鬟放她走,但是她们不敢做主,毕竟大少爷能掌控她们的生死。 “云意云思,你们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如今我被关在这里,你们忍心吗?!” 两个小丫鬟自是松动,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大小姐,但是碍于大少爷的权威:“小姐,那位客人身份尊贵,您就听大少爷的,得罪了贵客,咱们云庄吃不了兜着走啊!” 林弯弯气得双手叉腰在满地狼藉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因为烦躁,她的头发已经被她抓得很乱了。 “啊!”林弯弯愤怒一吼,她简直要爆炸了! 于是她又开始打窗户的主意,走到窗户边猛地拉开,下面四个护卫大哥齐刷刷地抬头看着她。 “大小姐。” 林弯弯顶着炸毛的脑袋,回以一个尴尬而咬牙切齿的微笑,随后砰地一声将窗户狠狠关上。 好一会儿,她烦躁地不知如何时候,林炀打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弯弯也不管他,看门开了就想往外冲,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就被林炀一把抓住:“想去哪儿?” 林弯弯气愤地挣扎:“兄长,我很担心狸姝!” 林炀沉声道:“她现在不需要你关心,忘了昨晚我跟你说的,你想让整个林家和你一起陪葬吗?” “可是你不是说陛下不会计较吗?”林弯弯可是记得他说的。 林炀被堵了,有些无奈:“不会计较说的是你帮助邓小姐逃跑一事,接下来你再没轻没重惹恼了陛下。陛下计较起来我们都别想活了!” 林弯弯闻言,嘟着嘴置气地将脑袋歪到一边。 林炀微微叹气,让人进来收拾房间,拉着林弯弯坐下:“好了,兄长不该凶你。兄长给你道歉,不生气了,我的大小姐!” 林弯弯瞥了他一眼,抱起胳膊将脑袋转到另一边,重重地哼了一声。林炀轻笑着给她顺毛:“弯弯饿了吗?” “我早膳没用多久,你当我是猪啊!”林弯弯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好好好,兄长才是猪。弯弯最可爱了!” “弯弯,你放心,邓小姐无事,相信你午后就可以见到她了。” 听到可以见邓狸姝,林弯弯这才高兴了不少:“真的!兄长你可不要骗我!” 林炀接收到妹妹怀疑的眼光,心虚地眨了眨眼,他也不敢确定啊! 午后,邓狸姝醒来,裴以洵陪着她用了午膳,整个人才算是精神好了不少。 邓狸姝想要出去走走,在这屋子里实在是闷坏了,裴以洵自是有求必应。 两人走在前面,刘易和裴照跟在后面。 邓狸姝想着走到云林阁附近能不能见林弯弯一面,裴以洵则兢兢业业地给她撑着伞,生怕晒到她,时不时就问她难不难受、热不热、渴不渴之类的。 邓狸姝很有负担,这陛下可不是一般的粘人啊。 来到云林阁下,就见林炀带着人急匆匆地下来,他急忙带着人上来:“陛下!” 裴以洵微微抬手:“免礼,林公子似乎有急事?” “陛下,方才云庄有外人闯入,情况紧急,草民正要赶过去处理。” “裴照,你去帮着林公子一块看看。” “是,主子。” 目送他们离开,三人才上了云林阁。 云意云思见到来人,惊恐地跪下,舌头还有些打结:“参见陛下,参见……”两人不知如何称呼邓狸姝,邓小姐突然变成陛下的女人,这…… 刘易正色开口:“皇后殿下。” “参见皇后殿下!” 邓狸姝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称呼,连忙叫人起来:“你们小姐呢?” “大小姐她在房间里。”云意低着头,有些唯唯诺诺。 “把门打开。”邓狸姝下令道。 两个小婢女害怕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扑通跪下:“陛下恕罪,皇后恕罪,我们公子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不能放大小姐出来。” “大胆,你们家公子能越过陛下和殿下去?还不快把钥匙交出来!”刘易颇具宫廷威压的声音将两人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乱动。 云意颤颤巍巍将腰间的钥匙交给刘易,刘易上前将门打开。 房间里早已经没有了林弯弯的身影,房间内很是整洁,正对着门口的窗户却是敞开的。 几人往窗外一看,看到林弯弯正费力地向下爬,邓狸姝哭笑不得的同时充满了担忧。 “弯弯,小心,别摔着了!” 林弯弯满头大汗,抬起头就看见自己的好姐妹,瞬间喜笑颜开:“狸姝!” 说着,一个不注意,脚下一空,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倒地上。 一声惨叫声在空气中响起:“啊——” 第39章 灯会前夕,南朝异动 “弯弯!”邓狸姝担忧地喊出声,顾不得身边的人,连忙转身跑下阁楼。 “姝儿,你身上还有伤呢,慢点!”裴以洵被她的大动作吓得太阳穴突突突的,一把将人抱起走下阁楼。 两个婢女也赶紧起身跟了上去,来到阁楼后,林弯弯正扶着墙从草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手扶着腰,疼得龇牙咧嘴:“啊,疼死了!真倒霉。” 云意赶紧让云思去找大夫,自己连忙跑过去将人扶着,泪水在眼里打转:“小姐,您没事吧!” 邓狸姝挣扎着要下来,裴以洵直接将人抱到林弯弯身边才放下。邓狸姝满目心疼地打量着她,瞧见她身上衣服破了不少,手腕和手掌也擦伤了。 “弯弯,你……” 林弯弯随意地挥了挥手:“狸姝,你别担心,以前骑马射箭受的伤比这个严重,只是手腕擦伤,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邓狸姝不相信,温柔地给她吹了吹:“你别骗我了,先回去让大夫好好看看。” “好好好!走。”云意扶着她往回走,邓狸姝也上前扶着,裴以洵一言不发赶紧扶着邓狸姝, 刘易帮不上忙,在身后看着并肩互相搀扶的四人,说不出的诡异。 经过张大夫一番检查,林弯弯确实只是左手腕擦伤严重,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大碍。邓狸姝看着她被包成粽子的手,不敢上手去碰。 “大夫,会不会留疤吧?” “放心,大小姐从小就受过不少伤,老夫有特制的药膏,不会让大小姐留疤的。” “是啊,狸姝你放心就是。”林弯弯笑着说道。 邓狸姝点点头:“那就好,以后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是是是,狸姝你放心!”林弯弯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保证道。 裴以洵站在一旁看着林弯弯亲昵地黏着邓狸姝,心里很不舒服,姝儿对自己就没有这般关怀和亲切。 张大夫走后,林弯弯才注意到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她凑到狸姝耳边低语:“你之前怎么跟我说,他就是皇帝啊!” 邓狸姝尴尬地看了裴以洵一眼:“陛下,我能不能和弯弯说几句话?” 裴以洵当然不愿意,但还是笑着答应:“我在外面等你。” “狸姝,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就跟他回京城,入宫?”林弯弯很不赞同。 “他有很多嫔妃,不干净!而且他这次选秀又选了不少女子,他配不上你!”林弯弯越说越激动,简直口无遮拦。 邓狸姝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弯弯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我其实蛮迷茫的,而且我和他已经……” 林弯弯睁大双眼:“昨晚?” 邓狸姝点点头,垂下眼眸:“如果我再逃跑,也会被他找到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里去啊。而且……我会连累父母和你,还有宫中的书兰他们,还有替我入宫的那个女孩,我不能只顾着自己。” 听邓狸姝如此说,林弯弯也沉默了,半晌才抱住邓狸姝,满眼都是心疼:“狸姝,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我尊重你的决定。” “但是,我希望你幸福!你过得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你离开!” “谢谢你,弯弯,你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两颗心紧紧靠在一起,这样的友情会延续一辈子。 裴以洵武功高强,听力极佳,自然听得到两人的对话,脸色已是很黑了,刘易小心翼翼地猫着腰站在一旁。 林弯弯和邓狸姝手拉手走出去,就这么一会儿,裴以洵已经难以忍受与心上人的分离了,人一出现在眼前就连忙贴上去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邓狸姝轻轻摇头:“没有,弯弯又不会对我怎么样。” 林弯弯可不乐意了,也不惧怕眼前的人是皇帝,开口就是一顿说教:“虽然你是皇帝,但是我可是狸姝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以后让她伤心难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裴以洵微微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林弯弯,吐出三个字:“你放心。” 刘易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只有皇后殿下的人敢这么对陛下说话了。 “对了,狸姝,明日就是鄞州一年一度的灯会,到时候我带你去凑凑热闹!” “好啊!”邓狸姝高兴滴应下,身旁的裴以洵见不得两人互动,直接抱起人往楼下走去。 “既然林小姐没事,那就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林弯弯不满地跺跺脚,真是个霸道不讲理的狗男人!邓狸姝回头看她,朝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林炀这边,在机关要道发现了五具尸体,皆是身穿黑色夜行衣,腰间佩戴宝剑,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裴照倒是在他们的胸口发现了一个黑鹰的标记,林炀凑上前,看着那标志:“大人,这是?” “与你林家无关,切忌走漏风声,加派人手保护陛下与殿下的安全。”裴照满脸严肃,看着那黑鹰标记陷入沉思。 “我会加派人手,裴大人放心。”林炀严肃道。 夜里,邓狸姝安稳睡下,裴照才与裴以洵商量此事。 “陛下,那黑鹰标记似乎是南朝独有的。” “不错,此标记出自南朝皇室,赵庭韫!”裴以洵缓慢念出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眼里泻出一道寒光。 “陛下,这几日您和殿下还是不要外出的为好,臣会加派人手。” “明日是鄞州灯会,想必他们必会有一番动作,你在城中将一切布置好。”裴以洵想起今日林弯弯与姝儿相约明日的灯会,不能让她失望。 裴照不解:“陛下,外面太危险了!” “这普天之下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朕花那么多银子和心力培养那么多人,可不是让他们闲着的。” “陛下和殿下放心,臣会部署好一切!” 裴以洵目光如水,幽深难测:“苏家今日如何?” “自上次歌谣一事解决后,苏家倒也没做出什么大动作,只是此次陛下秘密出宫想来已经走漏风声,宫中的那位会不会成为把柄。” “你传消息回去……” 裴以洵看着裴照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抬眼看了看四周,暗卫们接收到主子锐利的目光,纷纷警惕起来。 他转身进了房间,看着床上熟睡的姝儿,目光柔和,转而躺上床将心爱的妻子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香甜的睡去。 第40章 亲送蜀锦,鄞州灯会 京城 建章宫内,这几日清玉的日子过得很是舒服,不见皇帝踪影,偶尔去陪皇太后用顿晚膳。 其余时间就是在宫中散步游玩,不愁吃不愁喝,用的是华贵的绫罗绸缎,住的是全天下最好的宫殿,身边的宫人前呼后拥地伺候着,日子别提多舒服。 这样的好日子都让她有些沦陷了,夜里都会恍惚地看着华丽的帐顶,似乎那些不堪地记忆在远离她而去,这样的生活才是她该拥有的。 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会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这张脸虽然没有邓狸姝的饿倾城绝色,清秀有加,但也算是漂亮至极,仔细一看,眉眼之间还有几分与邓狸姝神似。 白日,她又带回那张人皮面具成为北朝尊贵的皇后邓狸姝,书兰等人在身后为她梳妆,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庞,看着镜中的自己是如此陌生,一股巨大的恐慌从她的心头蔓延。 虽然没入宫几日,但是她已经生出了想要永远霸占这个位置的心思,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她从前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要是邓狸姝永远不回来就好了,或者她死在外面也行。清玉神色渐凉,书兰以为她不舒服:“殿下,您怎么了?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清玉拿起妆奁里的翡翠玉镯戴上,轻轻摇头:“孤无碍,书兰,你让人准备好风筝,早膳结束后,我们去御花园放风筝。” “是,殿下。” 夏日,御花园里风不是很大,风筝老是掉落下来。清玉坐在亭子里休息,等着宫人将风筝捡回来,小口小口地喝着杯中的温水,抬头便见到长孙婕妤带着人袅袅娜娜地往这边走来。 “妾身参见皇后殿下!”长孙婕妤规规矩矩的行礼。 清玉淡淡开口让人起来,对眼前之人并无多大防备,也谈不上喜欢。 “妾身近日一直不得见到殿下,今日本想去建章宫求见,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殿下。” “夫人坐下说话吧。” “谢殿下。” 长孙婕妤在一旁坐下,示意自己的婢女止烟上前,只见她手里端了一个托盘,上前是两批珍贵的蜀锦。清玉并没有见过这种好东西,不由地来了兴趣,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殿下,您入宫之前掖庭令就派人将这两批珍贵的蜀锦送到椒房殿,但陛下恩宠,您一直住在建章宫,这不妾身亲自给您送过来,也不算辱没了掖庭令的一番心思。”长孙婕妤举止很是得体,脸上带着淡淡舒适的微笑。 清玉抬手抚摸着料子:“确实是好东西,难得婕妤夫人一直惦记着。” “殿下说笑了,这料子原是轮不到妾身给您送来的,只是那日我宫中的丫鬟不懂事弄脏了本应送给您的蜀锦,而这两匹蜀锦是妾身的一番心意,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还请殿下恕罪!”说罢,她起身带着婢女一起跪在清玉脚边。 “孤也没说婕妤夫人的不是,快些起身,坐下吧。” 清玉示意依香将蜀锦收下,算是给了长孙婕妤面子。 “谢殿下体恤。”长孙婕妤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问玉,给婕妤夫人看茶。” “是,殿下。” 回去后,清玉命人检查了那蜀锦,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第二日就做了手帕拿在手上,剩下让司衣局制作衣裙。 第二日,清玉照常出来散步,回来的时候的梁亦已经在寝殿门口候着了,似乎是有什么要事。 梁亦见清玉从外面回来,连忙恭敬地迎上去:“奴婢给殿下请安,皇上有旨,感念殿下思念家中亲人,特许您明日出宫回邓宅小住几日。” 清玉微微欠身:“妾身谢陛下。”她哪里不知道不待见自己的陛下这是特意 让她出宫呢,也不知道这神出鬼没的皇帝这几日去了哪里,不见人影,许是忙于朝政? “梁大人,陛下如今身在何处,孤有事找陛下。”她出声试探道。 梁亦泰然处之,仍旧是那副恭敬不失规矩的模样:“殿下,陛下近日有些紧急朝政需要处理,怕是不得空见您。” 清玉也没有深究:“如此,孤明日回邓宅小住几日,梁大人时常在陛下身边,定要劝着陛下保重龙体才是。” “殿下放心。” 傍晚时分的鄞州城,灯火璀璨,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灯会,街道上更是热闹非凡,许多陌生异域地面孔拥入这里,只为了今夜的欢乐。 林弯弯草草用了些晚膳就急急忙忙拉着邓狸姝下山来到城里,裴以洵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林炀在一旁作陪,刘易和裴照带着两名暗卫在后面紧紧跟随,其余的护卫便是林家的人。当然,暗处数十暗卫保卫着帝后的安全。 林弯弯开心地挽着邓狸姝的手,眉飞色舞地给她讲着灯会的由来,以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邓狸姝耐心地倾听着,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裴以洵走在另一侧谴责邓狸姝绵软的小手,时不时轻轻捏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满,姝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弯弯身上了,他很不爽。 邓狸姝含笑看他一眼,眼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并且回握他的大手。裴以洵这才心里好受不少,但也一片阴霾。 林炀在一旁时不时开口转移皇帝的注意力,谈的左不过是林家和皇家合作之事,两个男人倒也能有些许话说。 邓狸姝边欣赏着琳琅满目的花灯,边应和着叽叽喳喳的林弯弯,她看到一款别致的星星灯,很是喜欢。 正在和林炀说话的裴以洵注意力还是在她身上的,见她一直盯着那散发着明媚淡黄色光芒的花灯看,立即拉着人走过去。林家兄妹俩被撇到一边,林炀见自家妹妹还想凑上去,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将人带回来。 “弯弯,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也想要花灯!”林弯弯不满地拍了拍胳膊上的手。 “人家小两口,你插上去多不好。”林炀将她拉到一边,在另一个摊贩面前停下,指了指挂满花灯的架子。 “你好好挑挑,兄长给你买。” 林弯弯妥协,好吧,她好像确实太吵人了。 第41章 秀美男子(男主之一),刺客 另一边,裴以洵从摊贩手中接过那漂亮的星星灯,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姝儿,这美丽的花灯和你真好相配。” 邓狸姝微微一笑,一双清澈的大眼此刻被淡黄色灯光照得明亮,如满目星辰般灿烂。灯光柔和地贴在她的面庞上,清冷的气息被光晕吞噬,多了些许温柔的气息。晚风轻轻拂起她俏皮的发丝,一身月白的纱裙犹如印上漫天星光,此刻的她美得不似人间,仿佛嫦娥仙子般遗世独立,似乎下一刻就会衣袂翩翩,离开人间。 裴以洵满目柔情地盯着她如花的笑颜,心里被胀得满满的,一种叫做甜蜜的感觉在发酵。但又有些恍惚,眼前的姝儿美得如此不真实,她会不会离自己而去。 他紧紧将人搂进怀中,才有了几分安全感。 邓狸姝柔嫩地脸颊撞上他坚硬的胸膛,一双杏眼里满是不解:“你怎么了?”他似乎很不安,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怀里姝儿软糯的疑问声,裴以洵这才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多愁善感了。但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为怀中心上人而生的情绪,只有她才能左右自己的心房,让自己牵肠挂肚,他为这种变化而满足。 他温柔地摸了摸她垂在身后的乌黑秀发,轻吻她的发顶:“没事,只是觉得姝儿在我身边,我很幸福。” 邓狸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推开他:“我们别站在这儿挡着人家做生意了。” 摊贩倒是见怪不怪了,这热恋中浓情蜜意的小夫妻他可见多了,见两人分开这才笑着出声:“两位身姿容貌不凡,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做到花灯可是全鄞州最好的,两位阳光也不错!” 两人听着摊贩夸奖的话,一人则是满面红光,喜悦不已,另一人则是低着头,双颊滚烫。 裴以洵一高兴,直接大手一挥,让刘易给了摊贩十两黄金,那摊贩笑得合不拢嘴,今日是遇到贵人了。于是他一个劲的说着好话,又将一个星星灯递给裴以洵,算是凑一对了。 摊贩嘴里祝福的话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裴以洵龙颜大悦,邓狸姝听不下去了,撇开他的手拿着星星灯转身向前走去,步伐中带着些许凌乱和急切。 裴以洵连忙大步跟上去,手里的星星灯一晃一晃的,很是好看。街道上人很多,裴以洵险些追不上她,刘易和裴照等人也是有些落后。 邓狸姝被身旁的行人撞了好几下,但好在都稳住了身子,她现在实在不想理那个男人。 裴以洵看她身形不稳,生怕她被撞伤了,但奈何人潮汹涌,他们之间隔了好几个人,他伸手也碰不到他。 “姝儿,等等我,别摔着!”他着急得满头大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邓狸姝再次被撞到,眼看就要摔倒,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拽住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身旁的路人。拿着星星灯的胳膊就被一只大手扶住,她站稳立即收回手,抬眸看向那只手的主人:“谢谢!” 看着眼前男子的容貌,她眼里有些惊艳,但还是赶紧别开了双眸,再次道谢:“刚刚谢谢公子了!” 男子面容冷峻,不同于裴以洵在邓狸姝面前的温柔,他的英俊不同于裴以洵的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和面如冠玉,更多的是清冷和疏离,让人难以靠近的感觉。 她道了谢,转头想找到裴以洵,而男人也在她转头瞬间来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满脸担忧:“姝儿,可有伤着?” 邓狸姝轻轻摇头:“无事,别担心,还多亏了这位公子。” 三人说话间,已经被人流挤到路边。 两个气势凌人的男人四目相对,眼眸幽深,邓狸姝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对方。 裴以洵看着这个长相秀美的男子,似乎有些文弱书生的气质,但身体却壮实得很。脸庞轮廓分明,眉毛如远山般修长,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高挺的鼻梁下,嘴唇薄如蝉翼,透出淡淡的粉色,却没有丝毫温度。 男子的眼神冷峻而深邃,犹如冬日的寒潭,让人不敢轻易窥视。这让裴以洵想起了一个人,北朝皇帝赵庭韫。两人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在他八岁那年,想来面容已经变了。 裴以洵和他对峙半晌,后面的裴照等人已经追了上来。 “主子,夫人!” “多谢兄台出手,幸会。”裴以洵淡淡开口,拥着邓狸姝离开。 男子看着一男一女的背影没入人海,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有趣。” 另一边,林家兄妹转头就发现帝后不见了踪影,只有他们的护卫跟着。 “人呢?” “大少爷,大人他们往前面去了。” 林弯弯不满地拿着手里的花灯晃了晃:“算了,我们玩我们自己的吧。” 邓狸姝倒是没有将刚刚的插曲放在心上,但感受到裴以洵的异样:“怎么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了。”她以为他在为刚刚的事情心情不好。 裴以洵连忙安抚性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姝儿,你没有给我添麻烦,永远也不会,我刚刚只是有些自责自己没有护好你。” “是我自己乱跑的。”她低声说了一句。 裴以洵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姝儿,我们去前面猜灯谜!”他转移话题。 邓狸姝点点头:“弯弯刚刚说猜灯谜还有礼品呢。对了,弯弯和林大哥呢?”她朝身后看了看,没有熟悉的身影。 “他们去河边放河灯了。”男人胡扯了一个理由,别想打扰他和姝儿单独相处。 “好吧,那我们去猜灯谜!” 裴以洵和邓狸姝在猜灯谜环节收获了不少掌声和喝彩,刘易和裴照手里的礼品都快抱不下了。 两人也难得那么不顾一切的开心,快要将所有灯谜都猜了个遍,只剩最后一个灯谜。老板将灯笼取下展示谜面,众人期待的神色中,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手持长剑的男人,直直朝裴以洵刺去。 众人一阵惊恐,四处逃窜,许多人在慌乱中被掀翻在地。老板拿着灯笼缩到角落里,用灯笼掩着自己,浑身颤抖。 邓狸姝恐惧地埋入裴以洵怀里,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腰身。男人自是将人抱进怀里好好护着,整个人镇定无比,轻声安抚着:“别怕,我在。” 就在那刺客即将刺中二人,一旁的裴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刺客一脚踢开,他手里的长剑也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涌出数十黑衣刺客…… 第42章 有惊无险,甘做外室? 数十黑衣人涌现出来,裴以洵眼中满是冷然,警惕地看着四周,双臂将邓狸姝紧紧护在怀里,不停地安慰着她。 “姝儿,别抬头。” 邓狸姝“嗯”了一声,虽然看不到周围肃杀的场景,但已经感受得七七八八了,此时的她不可谓不紧张。 裴照在第一时间就带着身后的人将帝后二人保护起来,眼中满是杀气,看着不断靠近的黑衣人,他一声大吼:“来者何人!” 为首的黑衣人不屑挑眉,锃亮的长剑在他手中发出寒光,刺的人的眼睛生疼,冷笑出声:“无需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来取你们命的人。” 话落,双方拚杀起来,裴照和几个属下对付数十黑衣人倒也不算吃力,就是裴以洵这边需要照顾邓狸姝,所以处境有些艰难。 裴以洵一手抱着邓狸姝,单手与黑衣人搏斗,对方群起而攻之,他有些吃力。 “裴照。”他不满地喊了裴照一声。 裴照厮杀间一声令下,二十名蓄势待发的暗卫瞬间出现在眼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数十黑衣刺客制服。 裴照举着宝剑站在帝后身前,又粗又黑的双眉皱起,眸光锋利,整个人呈战斗御敌姿势看着战斗场面。 暗卫们很是仔细,将尸体都补了刀,活捉了几名刺客,将人五花大绑带过来。 “都退下吧。”裴以洵一声令下,二十名暗卫瞬间不见了踪影,邓狸姝有些感慨,这些人是如何能那么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的,而且他们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全程冷酷。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看抱着她的男人,跟裴照说话的他也是一脸冷酷,跟平时对她的温柔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果然天子变脸,他的随从也不一般。 裴以洵交代裴照将这些人带回去,低头就对上邓狸姝带着好奇的目光,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在她面前,自己真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亲她亮晶晶的眸子,邓狸姝不自在地眨巴着双眼,小手轻轻推了推他:“你干嘛!” 裴以洵看她有些娇嗔的小模样,愉悦地笑出声,姝儿自己也没察觉到她在他面前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小女儿间的羞涩,她应该并不是不喜欢自己,但是也绝对谈不上爱,这是为什么呢? 她心里藏着事,等她愿意说的时候,他再听吧。 “姝儿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以为是想我亲你呢。”裴以洵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邓狸姝瞪了他一眼,回头自顾自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恢复冷清的模样,只是手里的星星灯还是出卖了她,和她冷然的气质背道而驰。 裴以洵赶紧贴上去,讨好道:“姝儿别生气,是我想亲姝儿。” 邓狸姝撇过头:…… 裴照等人低着头,竖起耳朵听两人打情骂俏,根本不敢乱动。 林家兄妹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邓狸姝见到林弯弯,心情雀跃不少,嘴角勾起微笑,抬手推开要凑过来的裴以洵,抬脚走向林弯弯。 “弯弯,你们没事吧!” 林弯弯和林炀带着人走过来,看着一旁的尸体和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惊讶极了。 林弯弯见到邓狸姝一把撇开皇帝走向自己,感受到皇帝幽怨不满的目光,她尴尬地笑了笑,拉着邓狸姝的手指了指那些刺客,眼神中带着疑惑。 “我们遇到了刺客,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呢,没事吧?” 林弯弯摇摇头:“没事没事,我和我哥安全着呢。” 林炀上前,对着脸色不是很好的皇帝拱手作揖:“陛下和殿下受惊了,草民有罪。” 裴以洵不想理他,随意地挥挥手,命人将刺客带到春华楼。他走向一旁两个手拉手有说有笑的女孩,不由分手一把抱起邓狸姝离开,林弯弯方才还拉着好姐妹的手瞬间一空。 她错愕地张大嘴巴,好霸道的皇帝!她转身双手叉腰看着高大的皇帝抱着邓狸姝离开的背影,不满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邓狸姝看到林弯弯鬼怪的表情,忍俊不禁。裴以洵对林弯弯更加不满了,低头惩罚性地亲上邓狸姝的红唇,企图拉回她的注意力。 裴照带着邓维邓护跟了上去,林炀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拽住林弯弯的胳膊:“走了,先回去!” 林弯弯嘟了嘟嘴:“好吧!我的灯你好好给我拿着,别弄坏了!”她看了看林炀手中的兔子灯。 “好好好,小祖宗!” ……一行人离开原地,周围因为刚刚那场骚乱,并没有什么人,灯谜摊子的老板悄悄看着人都走了,才移开眼前的灯笼,瑟瑟发抖地从角落里爬出来。 还没站直身体,就被人掐住了后脖颈一把提出来,他连忙抱住脑袋闭着眼慌乱地求饶:“大侠饶命,饶命啊!我只是个卖灯笼的!” 对他下手的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冷然地看着他慌乱地挣扎。 一旁秀美清凉的男子悠然开口,声音很是好听,但令人遍体生寒:“刚刚猜灯谜的那一男一女是何人,你可知晓?” 老板闻声,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浑身冷汗直流,他真是倒霉,这些人来了一伙又一伙。他僵硬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握拳不停地求饶:“这位……公子,我真不知道,饶了我吧。” “不知道?” “是啊是啊,小的只是个卖灯笼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可怜的老板被甩到一边,痛呼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钱袋落在老板脑袋上,又是一声惨叫。 “主子,他看上去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您放心武柳已经去查了,想必晚点就有结果了。” 秀美的男子点点头,手中的折扇轻轻摇着,抬脚离开。 “走吧。” “主子,属下有个猜想,男子莫不是就是藏在云庄中的北朝皇帝裴以洵。”武延开口道。 “人人知晓北朝皇帝大婚不过几日,却出现在远离京城的鄞州,实在奇怪。” “主子,据北朝皇宫传来的消息,那位皇后确实在宫中,莫不是北朝皇帝在外面养了女人?” 赵庭韫闻言,想起今日在人群中对那女子的触碰,心间有些异样的感觉。手中晃动的折扇慢慢停了下来,如果那男人真是裴以洵,那那女子岂不是他在外面养的女人。 她那般超凡脱俗的女子,怎么会甘愿做别人的外室呢?要是自己得到她,才舍不得她这样卑微呢。 第43章 身入青楼,南朝借兵 回到山庄,邓狸姝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她沐浴之后就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裴以洵却是难以入眠,坐在床边守着她。 后半夜,春华楼终于传来消息,有关所遇刺客的情况,以及还有一封重要的信件。 暗卫探查了刺客的身份,那日试图闯入云庄之人与今日的刺客并非同一批人,今日的刺客是苏家派来的,目标是自己也是姝儿。 奇怪,苏家难道知晓了姝儿逃跑之事?他来不及细加思索,打开另一封信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落款处刚劲有力的三个大字:赵庭韫。 裴以洵瞳孔皱缩,果然,那个男人就是他,他到底有何居心。 裴以洵快速阅读完信的内容,神色有些严肃和冷淡,据他所知南朝一向自给自足,资源还算丰盈,这次怎么寻求与他北朝的合作。 他想罢,走到一旁用烛火将信件烧灰,又走回床边弯腰亲了亲沉睡的邓狸姝,细心地给她拉了拉被子。随即转身走了出去,裴照正在外面等着他。 “刘易,你留在这里照顾好皇后。” “是,陛下放心。” “裴照,走。”裴以洵带着裴照离开,下山后径直前往春华楼。 两人来到灯火通明的春华楼前,皆是皱了皱眉,这选的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 甫一抬脚踏上大门的台阶,就有一堆莺莺燕燕蜂拥而至,裴以洵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好几米与女人拉开距离,他是不可能让除了姝儿以外的女人碰到他的。 裴照连忙挡在她前面,见自家陛下脸色已经很是不好,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位公子,何必如此害羞呢!快进来呀!” “来呀,快进来,让姐妹们好好服侍你们!” “对呀……” 裴以洵又是后退了几米,抬手微微掩着口鼻,脸色不虞,愤怒地说道:“裴照,你给我处理好!” “主子您稍等!”裴照已经快被女人淹没了,他忍无可忍,一声大吼,将一对女子吓得激灵。 “都给我起开!把你们这里的管事喊出来!” 裴照本就人高马大,还留了络腮胡,发怒起来直接将一群柔弱的小女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收回伸向他的双手,捏着帕子委屈得不行。 有几个女子已经跑进去将华妈妈给请出来了,另外则轻咬下唇,满目泪光,委屈而幽怨地看向远处的裴以洵。 毕竟这位男子看上去气质矜贵,外貌俊美至极,一看就是身份了得的,要是能攀上他,可是脱离苦海了。 裴以洵来到这种地方已经是烦躁无比,甚至想立马转身离开,但是他不能走。 华妈妈一出来就见到裴照熟悉的脸,眸光微闪,连忙招呼姑娘们进去。随即讨巧嬉笑的嘴脸被严肃正经取代,言语中满是恭敬。 “裴大人来了,怎么不去后面?”她有些不解,毕竟裴照是从来不去前面的。 “主子来这里见个人。”裴照目光转向裴以洵,后者整理了心绪,踱步上前。 华妈妈看着眼前气势不凡的男子,而且裴照称其为主子,哪里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效力的当今陛下。 她惶恐地上前拜见,却被裴照阻止:“此处人多眼杂,先进去吧。” “是是是,快随我来!”她恭敬地将二人请进去。 花楼中自然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前面都是男人和女人的声音,甚至有些不堪入目,饶是裴照定力极好,都有些面红耳赤,极力低着头跟在裴以洵身边。 裴以洵觉得浑身难受,他有机会一定将赵庭韫那混蛋好好揍一顿,他也低下了他尊贵的头颅,主仆两人此刻就像两只鹌鹑一般。 “赵庭韫在哪里?”裴以洵低声道。 “这边。”华妈妈在前面带路,低眉顺眼的模样与往日的盛气凌人完全不同,这引得花楼里的女子们甚为惊讶。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裴以洵,好生俊美的男子,他身边的那位糙汉也不错,能得到花妈妈这般相待,应该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一些女子失意地收回目光,继续与身边的男子饮酒亲昵;有的满眼放光,脸上尽是娇羞;有的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抱期望。 花妈妈带着两人上了四楼,前面的四楼与后面主楼完全不同,这里是专门接待贵客的地方,伺候的姑娘也只限于春华楼的头牌柳如月,卖艺不卖身。 一上四楼,楼下的喧嚣与热闹完全被隔绝,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主仆俩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主子,请。”花妈妈推开房间的门,一位娉婷女子的身影映入眼帘,那琴声正是出自她手下的古琴。 门慢慢打开,轻声戛然而止,柳如月恭敬地起身,双手交叠身侧,恭敬地福了福身。 裴以洵大步走进去,绕过女子身前的纱帐,见到了赵庭韫。 “赵庭韫。”他淡淡吐出三个字。 “别来无恙。”赵庭韫嘴角微勾。 “都下去吧。”裴以洵吩咐道。 “是。”花妈妈正想带着柳如月退下,不成想被赵庭韫阻止。 他的声音很清冽:“边听这悠扬的琴声,边谈事情,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裴以洵神色不耐地掀袍坐在赵庭韫的对面,两个女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裴照让柳如月继续弹琴,命花妈妈上前斟茶,自己则在一旁守着。 琴声传来,还是刚刚的曲子,但是不似先前那么放松,节奏多了几分紧凑。 两个尊贵不凡的男人就这么对视着,半晌没说话。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赵庭韫,他忽地轻笑出声,一手轻扇着手中的折扇,一手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眼头利落地喝下。 “说说你此行的目的,身为南朝皇帝,却如此明目张胆出现在北朝境内,胆子不小。”裴以洵冷笑道。 “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借兵。” “你如此桀骜不驯,竟然也会低下高贵的头颅求我?”裴以洵自然知南朝的局势,赵庭韫和他的皇弟分庭抗礼,他本是南朝先皇的昭仪所出,而那位皇弟不甘心他夺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 身为皇后嫡出的皇子,赵庭韫的那位皇弟赵庭晗可谓背靠先皇后强大的后戚,又在朝中拉拢势力,赵庭韫这个皇帝可谓做得战战兢兢。如今找自己借兵,看来是免不了一战了。 “明人不说暗话,二十年前南北朝一战,我朝战败,至此没落,两朝签订百年内互不侵犯的条约,我朝上贡,且我那位皇弟的嫡亲姐姐入北朝为质子。 也是从那个时候,南朝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之中,如今内战一触即发,我只求北朝皇帝相助。”说着他起身,双手交合于身前,俯首作揖,很是真诚。 裴以洵微微皱眉,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派人刺杀我的刺客,胸前有着黑鹰的标志,出自你朝皇室。” “这些都是赵庭晗做的。” 裴以洵心中思索着,一时并未出声。 第44章 教她射箭,引她沉沦 裴以洵不说话,房间内又陷入一片紧张的氛围中。柳如月听到那么多朝廷机密,已经是汗流浃背,触摸琴弦的十指微微颤抖。 一声低哑“崩”在空气中弥漫,琴弦断,琴声止。柳如月连忙起身跪到一边,不敢只字片语。 赵庭韫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裴照和花妈妈也是紧张地等待着,目光却是不敢往皇帝身上看。 裴以洵盯着赵庭韫看了半晌,他的印象中这人一直是一个高傲的人,从不肯向别人低头,他今日所求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你先坐下吧,我需要考虑些时候。” 赵庭韫直起身子,即使求人也仍旧是那副清高的模样,除了面色稍带严肃。 “北皇多考虑些时候也是应该的,毕竟借兵并不是小事。”赵庭韫这话倒是很善解人意。 裴以洵起身,往窗外看了看,天快亮了,姝儿醒来看不到自己会难过的,得先回去。这样想着,他朝门口走去,赵庭韫并没有阻拦。 “北皇一路走好。” “三日后京城见。”裴以洵脚步微顿,正好一脚踩在柳如月的裙摆上,柳如月一个踉跄,身型不稳向他那侧倾斜,下意识抬手抱住了他的右腿。 在场的人皆是惊讶,这是! 谁知裴以洵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般,应激地一脚将人甩开,不满地瞪了花妈妈一眼。 裴照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连忙叫花妈妈把人带走。柳如月被踢了一脚,受了惊吓,柔弱的身躯颤抖地趴在地上,捂着胸口,一阵痛苦。 裴以洵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她伤得倒也不重,花妈妈连忙麻利地将人扶起带走。 “北皇,京城见。”赵庭韫作揖,嘴角带着不可察觉的微笑。 “以后见面选个好的地方。”裴以洵没好气地离开,丢下一句话,他对女人有洁癖好不好!烟花之地的女子碰了他,简直让他难受得浑身发麻。 裴照护着他出了春华楼,他仔细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酒味与脂粉混合的味道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 他脸色铁青地开口:“找个地方沐浴更衣。”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最终裴以洵在城郊的一所客栈泡了三遍花瓣澡,换了身全新的衣袍才回到云庄。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到云庄的时候邓狸姝已经起身去了围场,林弯弯和她一起骑马,这些日子她骑得愈发好了。 裴以洵在房间里没见到人,刘易也不在,顿时着急得不行,姝儿又去哪里了!在他逐渐要暴怒的时候,林炀出现了,告诉他两个女孩在围场骑马。 马不停蹄的赶过去,远远看见两个女孩一身骑装,马匹一黑一白,有说有笑,并肩而行。两人说话间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骑着马慢慢悠悠地过来。 裴以洵赶忙迎上去,伸手将人抱了下来,走到阴凉处:“可是累坏了!” 林弯弯在一旁撇撇嘴,这也太小心翼翼了吧。 “我没事,就是有些渴了。”邓狸姝轻轻摇头,示意裴以洵放她下来,自己才没那么弱不禁风呢。 裴以洵不甘不愿地将人放到地上,端过刘易早已准备好的温水仔细喂她喝下,接着又拿着帕子温柔地给她擦拭额头的汗珠,不可谓不周到。 邓狸姝倒是习惯了他这般做法,只是这云庄的许多下人都惊讶至极,林家兄妹也还有些难以适应。 林弯弯喝完水走过来破坏了两人和谐的氛围,兴冲冲地开口:“狸姝,我们去射箭吧。” 邓狸姝也有些想,但想到自己力气太小,连弓都拉不开,前几次都是林弯弯手把手教她,实在有些为难。 “弯弯,那弓箭太过沉重,我还是想骑马。” “没事,我教你啊!” 裴以洵将手中的帕子扔给刘易,瞥了林弯弯一眼:“不必麻烦林小姐,我会亲自教姝儿。” 林弯弯:……(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邓狸姝安抚性地拉住林弯弯的小手,轻轻晃了晃:“那我们过去吧!” 林弯弯这才喜笑颜开:“走吧走吧!”说完她拉着自己的兄长去靶场,她知道自己抢不过皇帝。 “姝儿,我们也过去吧!”裴以洵一想到可以在心上人面前大展身手,内心的雀跃根本按捺不住。 邓狸姝点点头,两人跟上两兄妹的脚步。 邓狸姝拿起弓箭,咬着牙试了试,还是拉不开,有些挫败。一旁的林弯弯很想上手帮忙,但被皇帝的眼神杀遏制了想法。 裴以洵上前手把手教邓狸姝射箭,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很是亲密。邓狸姝在他的帮助下终于射出了人生中第一支未脱靶的弓箭,那支箭正中靶心,邓狸姝兴奋地小脸都红了。 “你好棒!”邓狸姝不吝啬地夸奖道。 裴以洵高兴地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低头亲了邓狸姝的绯红的脸蛋一口,她的脸蛋更红了。 “那是姝儿天赋异禀。” 众人汗颜,陛下好宠啊! “你能不能别耍流氓!”邓狸姝不满地推了推他,“我自己试试。” 说罢,她离开男人的怀抱,自己尝试拉弓射箭,很是吃力,脸和脖子震得通红,只将弓拉开了半圈。她撇了撇嘴:“太难了。” 裴以洵轻笑:“姝儿莫急,慢慢来。姝儿这般娇弱,怎么拉得动弓箭,但坚持训练肯定不是问题。” 邓狸姝继续和弓箭较劲,神色淡淡不想理会裴以洵。 裴以洵上前继续手把手教她,她也没拒绝,毕竟自己是真拉不开,而且这男人也太厉害了,次次都是正中靶心。 晚间,灯火昏黄的房间内,邓狸姝疲累地半合着眼躺在床榻上,裴以洵沐浴完,拿着一瓶药膏走进来。看她迷迷糊糊的小模样,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她的红唇,一番辗转研磨,两人气息逐渐混乱。 邓狸姝脑袋清醒了不少,想起那晚的翻云覆雨,不禁羞红了脸颊。 “陛下,我累了。”她柔柔开口,与白日里的清冷完全不同。 裴以洵呼吸沉重地抬起头来,迷恋的目光在娇艳的容颜上流连,最后化作温柔地吻落在每一寸光滑细嫩的肌肤上,惹得邓狸姝阵阵颤栗。 “我的宝贝姝儿,夫君好想你。”男人低沉魅惑的嗓音,惹得她浑身酥软。 邓狸姝的睡意已经完全消失,但也只是瞬间的清醒,被深情的男人引入深海,共同沉沦。 她记不得自己喊了多少声“夫君”“阿洵”,甚至觉得这种事情愉悦至极。 第45章 亲兄妹?,狸姝大怒 第二日,邓狸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晃晃悠悠上的马车上了。 裴以洵抱着她坐在马车上,看她醒过来懵懵懂懂的模样,心里无限怜爱,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 “姝儿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邓狸姝还有些摸不清状况,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男人已经拿着湿帕子给自己擦脸擦手,愣怔地开口:“我们这是在哪儿?” 刚睡醒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还有几分软糯,听得裴以洵心头暖暖的。 “我们这是在回宫的路上,来,先漱漱口。” 邓狸姝漱完口整个人才清醒过来,但还觉得身体有些疲乏,懒懒地靠在男人怀里,也不想说话。 裴以洵也不恼,端过提前准备好的粥和小菜,一口一口喂给她吃,觉得做这一切都异常幸福。邓狸姝看他跟个粘人精一般,拿着她的手亲来亲去,有些烦躁,但身体的不适让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裴以洵轻笑:“真是累坏我的宝贝姝儿了。” 赶了一天路,都没有发生什么事,入夜路途难行,天公不作美还下起了瓢泼大雨,裴以洵命人在一片草地上驻扎,旁边还有一片静谧的小树林,倒也不怕大风。 邓狸姝现在清醒得跟什么似的,躲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慢慢稀疏下来,裴以洵静静地看着她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陛下,我能不能不回去?”邓狸姝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大脑放空,突然很是惧怕入宫。 裴以洵闻言,心里一紧,姝儿为何不愿意与我入宫? “姝儿不喜欢我吗?”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目光紧紧盯着她冷清的面颊,将她所有神情尽收眼底,生怕错过任何一丝表情。下意识地,抱着她的双臂也收紧了不少。 邓狸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按理说她是一个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闺中小姐,为何会如此抗拒入宫,痴望着男子只有自己一人,想来实在可笑。 而且,她已经和面前的男人行了周公之礼,自己也并不排斥与他的亲密,要说喜欢是有几分,毕竟他的温柔细致做不得假;要说不喜欢,那自己为何会与他那般。她内心实在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邓狸姝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了,好像既定程序一般,她与皇帝已经是夫妻,做些什么很合理,但是内心又有不甘。 大抵人心就是如此贪得无厌吧,她都有些讨厌自己了。 转头望进裴以洵深情的眼眸中,被他的爱恋深深震撼,她觉得很有压力,又觉得有些愧疚,更觉得些许烦躁。 算了,以后再做打算吧。 她眼中的挣扎被男人看在眼里,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他内心涌起无限失落,不断地安慰自己姝儿本就性子慢,急不得,要慢慢来,大不了自己再加倍对她好就是了。 想罢,他轻轻抚了抚邓狸姝的小脸:“姝儿说不出来就不说了,不要为难自己。” 邓狸姝张了张嘴,男人的失落她感受到了:“没有不喜欢,只是……” 裴以洵身体一僵,大喜过望,没有不喜欢就好,那说明姝儿也有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动到。只是什么呢?姝儿到底在顾忌什么? “陛下,此次我出逃让你丢尽了颜面,欺骗了你的感情,实为欺君大罪。陛下为何还如此对我?”邓狸姝很是不解。 “姝儿是我钟爱之人,我定然不会降罪于你,也不会迁怒旁人。姝儿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做得好不够好。” 邓狸姝大受震撼,这皇帝的与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大相径庭,他是一个如此大度之人,肯为爱做到如此地步。但其实自己并不是一个极其良善之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与生俱来,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去爱。 就连对邓家父母以及林弯弯的感情也是出于陪伴的习惯,仿佛他们就应该如此。 这是为什么?邓狸姝抬手摸出自己胸前的古玉,苦恼地看着它,自己6岁被邓父邓母收养,此前到底经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她到底是谁?她的父母在哪里? “陛下你是个很好的人,北朝也被你治理得很好,谢谢你对我的好。”邓狸姝打心底感恩。 裴以洵笑笑,握住她拿着古玉的手:“姝儿对我见外了不是,我们都是夫妻了。” “对了,陛下,你为何有一块与我一模一样的古玉?” 裴以洵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是母后送给我的。” 邓狸姝瞪大了双眸,惊得退后,靠在马车的侧壁上,一手指着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小嘴:“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都快要哭出来了。 裴以洵吓坏了,这是怎么了,一句话把人吓成这样。他伸手刚要碰到邓狸姝的手臂,就被她迅速躲开。 “姝儿怎么了?我怎么了?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改!”裴以洵着急得脸都红了。 邓狸姝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声音有些颤抖:“这玉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你……你……” 裴以洵闻言,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造成如此大的误会和惊吓,把姝儿都吓哭了。 “我们……岂不是……”邓狸姝满眼控诉,仿佛世界要崩塌一般。她突然又想到什么,万一自己怀孕了怎么办! 她双手胡乱地放在自己小腹上摸了摸,满脸的慌张。 裴以洵想解释都没机会,他只得提高音调:“姝儿!那玉佩是我仿照你那块打造的,我们并没有……”乱伦那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邓狸姝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满含泪光,怔怔地抬头看着对面焦头烂额的皇帝,这什么玩笑都乱开的嘛!害得她吓得不轻。 邓狸姝双眼通红地看着男人,眼里升起埋怨,垂眼将身子撇到一边不理他。 裴以洵黏上来低声下气的道歉,邓狸姝又抬手撇开他,再黏上来,再撇开…… 直到外面裴照的声音传来:“主子,夫人,营帐支好了,可以下马车休息了。” 邓狸姝起身,自顾自地下了马车,那动作幅度之大看得裴以洵心惊肉跳的。她身体还不舒服呢,再摔了可怎么好。 他赶紧跟上去不由分手将人打横抱起,邓狸姝还在气头上,一个劲地挣扎,就是不说话。 第46章 围火烤肉,抵达京城 两人在马车里争执之时,外面的雨就已经停了下来,裴照让人在营帐中间的空地上燃了篝火。 林弯弯和林炀正坐在篝火前打打闹闹,旁边是邓维邓护以及几个林家的护卫,还有裴以洵的暗卫。至于刘易,被裴照和林弯弯派去一旁的林子里捡柴火去了。 邓狸姝借着明亮的火光见到林弯弯,瞪了裴以洵一眼,冷冷开口:“放我下去!” 裴以洵担忧道:“姝儿身体还有不舒服嘛?” “裴以洵!我让你放我下来!”邓狸姝是真生气了,这是她第一次吼人,还是当今皇帝陛下。 众人都被惊到了,没想到一向清冷但又温和的邓狸姝竟然生气了!大家心知肚明罪魁祸首就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皇帝,但无人敢说什么,只敢静静地待着。 邓狸姝总算得到了双腿的自由,走了两步觉得双腿间有些酸痛,刚才下马车不觉得,现在怎么如此明显。她还是强忍着走向林弯弯,弯弯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下。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林弯弯悄悄说道,说完还瞄了一眼坐在狸姝另一侧的皇帝,那男人的眼睛就像是黏在自家好姐妹身上一般,腻歪得很。 邓狸姝轻轻摇头:“无事。” “弯弯,你和你兄长回京城要待多久?”想到自己要入宫,不能经常见到弯弯,心里又很难受。 她拿起一根树枝轻轻拨弄着火堆,周身满是失落。 林弯弯亲昵地挽着她纤细的手臂:“狸姝,我以后就在京城定居了,我会经常去看望邓伯父和邓伯母的!” 邓狸姝心里得到几丝安慰,点点头:“弯弯,谢谢你。” 林弯弯晃了晃她的手臂:“这算什么呀!”随即又神秘地压低声音:“你让皇帝陛下下一道旨意,我就可以经常进宫陪你了。” 邓狸姝原本耷拉的眸子瞬间有了神采:“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看他那么喜欢你,这点要求算什么。”林弯弯目光精明。 邓狸姝点点头。 两个女孩子低头耳语之间,众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毕竟皇帝一脸的痴汉样,他们也只敢缩着脑袋不说话。 裴以洵见邓狸姝心情似乎好了起来,才敢小心翼翼地跟她搭话:“姝儿饿了吗?” 邓狸姝总算有了回应,只见她轻轻摇头,目光却一直看向熊熊燃烧的火堆。 裴以洵继续发挥不要脸的粘人,贴上去偷偷将另一边的林弯弯挤开:“姝儿等等,我让人去林子里打猎去了,等下给你烤肉吃。” 林弯弯看着皇帝不要脸的模样,暗暗地撇了撇嘴。林炀看着自家妹妹吃瘪的模样,差点笑出来,但又不敢笑。 一众护卫皆是乖巧地低着头站在一边,努力憋笑,身体有些诡异地抽搐。随行的暗卫有两人跟着刘易进了林子,另两人站在一旁,对自己主子的行为有些惊讶,但也有些想笑。 邓狸姝抬眼看了看憋笑的众人,不知道他们笑什么,算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是皇帝。万一他真恼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邓狸姝脑海中冒出一个词,恃宠而骄。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成这个模样了?目光复杂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姝儿怎么了?” “无事,不是说有烤肉吗?我有些期待。” 裴以洵不知道为什么姝儿突然好了,但也知道只是在众人面前给自己面子,回去要好好哄着,要杀要剐,随她高兴便是。 他高兴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裴照,你去看看人怎么还没回来!” “是!” 气氛轻松了不少,林炀也开口和裴以洵聊了些与皇家合作的生意,两个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终于,刘易他们回来了,收获还不少,裴照手里提了好几只野鸡,暗卫手里还有些野兔子和柴火什么的。 两个女孩高兴极了,看着他们利落地处理干净野味,放在火上烤,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邓狸姝喝着裴以洵喂过来的清水,肚子里确实有些咕咕叫了,在车上睡了一天,迷迷糊糊被男人喂了些点心。 裴以洵将烤鸡和烤兔肉用匕首切成小块,细心地喂给她:“姝儿尝尝,这野外没有佐料,尝尝鲜味。” 邓狸姝觉得兔肉有些腥了,有些难以下咽,那烤鸡倒是香得很。 “你也尝尝,烤鸡很不错。”邓狸姝将他喂过来的烤鸡推向他的嘴里。 裴以洵心里一阵甜蜜,张嘴吃下,连连称赞。 刘易看着恩爱的帝后,满是欣慰,手里的烤鸡不慎掉落在一旁裴照的袍子上。裴照凉凉睨了他一眼,仿佛在叫他清理干净。 刘易将那烤鸡用树枝撇开:“嘿嘿,裴将军莫要生气,来我喂你!。”说着他徒手拿起一根鸡腿喂到裴照嘴边。 裴照满脸嫌弃地撇开脸,这是故意恶心他的吗! “去去去,一边去,你自己吃!”没好气地推开,众人因两人的行径哈哈大笑。 就连邓狸姝都忍俊不禁,裴以洵也低笑出声。 林弯弯直接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幸灾乐祸直接仰躺到地上,林炀笑着将人扶起来。 —— 京城邓宅 清玉接到皇帝的旨意,出宫回到邓宅已经三日了,但是并未见到裴以洵的身影,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回到邓宅。 这几日,邓母邓父也是忧心忡忡,实在不知道陛下是何意思。听清玉的意思,陛下应该并未发现什么,但清玉说皇帝对她并不在意,明明之前皇帝是极喜欢自己的女儿,这是怎么了。 仔细一想,他们越是觉得邓狸姝逃跑之事皇帝已经知道,但他为何不发作?明日就是上朝的日子,邓父觉得一切将水落石出。 第二日,并未等到皇帝临朝,而是梁亦传旨说皇帝龙体抱恙。众臣哗然,苏家的人自然是知道皇帝并不在宫中,刺杀又未得手,正在筹谋着什么。 皇帝的人以及其他中立的官员很少有人知道皇帝的行踪,只以为皇帝是真的生病了。 邓父刚回到邓宅,浅浅吃上一口茶,管家就大惊失色地跑进来,禀报说皇帝驾到! 邓父邓母一惊,猛然从座椅上起身。 第47章 不再计较,却生事端 邓父邓母急忙起身到门口迎接,外面日头毒辣,两人极速穿过院子,已经是满头大汗。 清玉接到消息也是身躯一震,躺在院子里树荫下纳凉的她吓得连手中的书都没拿稳,急急忙忙起身让书兰给她整理妆容,生怕御前失仪,被拿了错处。 “书兰,我们走吧。”她长舒一口气,恢复端庄清冷的模样,带着人去门口迎接。 三人可以说是同时到达的,看到皇帝的马车慢慢在邓宅门口停下,众人连忙跪下迎接:“恭迎陛下!” 一片鸦雀无声,只静静等着皇帝从马车上下来。 裴以洵独自从马车里出来,看到众人恭敬地跪在地上迎接,目光最终落在一身白色常服的清玉身上,一旁只有书兰,依香和问玉已经被自己命人留在了宫中。 他淡淡开口:“起身吧。” 随即他转身从马车里牵出邓狸姝,邓狸姝此时并不是那张熟悉的脸庞,而是掩面示人,不然两个一模一样的皇后出现在众人眼前,太过惊世骇俗。且此事传出去不利于邓家的名声,更是对邓狸姝不利。 所以邓狸姝此时戴了帷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她面对自己的父母情绪有些敏感了,很想上去和他们拥抱,但此时只能装作镇定,稳稳当当从马车上下来。 邓父邓母,清玉和书兰在看到她的身影时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看不清她面容,但这通身的气派和无比熟悉的身形,不是邓狸姝邓千金,还有谁能如此出尘? 邓父亲邓母下意识看了旁边的清玉一眼,心中很是紧张,这明显皇帝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门口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陛下请!”夫妻俩连忙将人请进去。 前厅所有下人都被清退了,只剩下知情的书兰跪在中间,清玉也已经卸掉钗镮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 裴以洵神色淡然,将邓狸姝的帷帽取下来,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邓父邓母激动地看向自己的女儿,邓狸姝险些失态地跑过去与他们相拥,但现在皇帝要处理这件事情,她得表现得乖巧一些。 邓父邓母见自己的女儿安然无恙地被皇帝亲自带回来,但他此时确是神色冷淡,莫不是龙颜大怒。两人第一时间跪到清玉前面,揽下所有罪责。 “微臣承蒙陛下恩惠,却做出忤逆陛下之大事,让陛下颜面尽失,乃是欺君大罪,还请陛下降罪。只是微臣的妻女都被蒙在鼓里,都是微臣一人所为,还请陛下不要迁怒她们!” 说完,邓父就是一个大礼,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没有丝毫恐惧,等待着皇帝的降罪。邓母及身后两人也连忙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邓狸姝着急地看向一旁神情淡淡的裴以洵,眼里满是恳切,后者却一言不发,目光落在跪倒的几人身上。邓狸姝急了,起身跪在他脚边,眼泪婆娑地乞求他。 “陛下,这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你要罚就罚我吧!”说着她双手慌乱地扶住他的双膝,微微仰头,言辞恳切,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 裴以洵刚刚面无表情,并不是生气的缘故,而是在思考怎么妥善处理这件事情。不成想回过神来邓狸姝已经如泣如诉地跪倒在地,卑微地乞求他。 他连忙将人从地上一把捞起来,眼里满是心疼:“这是做什么,我说过,你不用跪任何人!伤着膝盖怎么好?又不听话了。” 说着把人抱到腿上给她揉了揉膝盖,又给她擦干净眼泪:“这泪水怎么说来就来,平日里不是倔得很嘛?”裴以洵打趣道。 邓狸姝撇撇嘴,眼神里满是控诉,不满地推了推他,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掩饰不住情绪了,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真是奇怪! 底下跪着的众人听着两人的对话,那叫一个瞠目结舌,尤其是清玉,难怪皇帝多一眼都不愿意看自己,原来他在真正的邓千金面前是这副柔情似水的模样,两人打情骂俏仿佛寻常人家恩爱的小夫妻! 尤其是那句“不用跪任何人”,让她大受震撼。 裴以洵安抚完怀里的人,才捡起些许威严,看向邓父邓母:“邓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但难免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如今皇后已经平安归来,朕也就不过多计较,不然于皇后的名声也是不利。” “其他人对此事且尚不知情,朕也不会过多苛责。” 众人意外地张大了嘴巴,下意识抬头看向皇帝,这就完了?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不过!朕不希望这位与皇后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人出现,邓大人必须给朕一个交代。”裴以洵觉得自己心爱女子的脸在其他女人身上出现,简直难以接受,还好他聪明,不然大婚之夜认错了人,酿成大错,岂不悔恨终生。 清玉直起身子,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她原本清秀的容貌,只是一双眼睛确实和邓狸姝有三分相似。 “承蒙陛下圣恩,清玉知罪!” “陛下,清玉原是一无家可归的孤儿,三年前入邓宅为奴,微臣和夫人一定严加看管!定不会让陛下和殿下忧心。”邓父立刻表态。 裴以洵并不知道这是人皮面具,现在知道了事情就好办了:“将那面具销毁,清玉以后就留在邓宅,禁止出入。此事不可外传,违者格杀勿论。” “谢陛下隆恩!”众人算是松了一口气,连连谢恩。 清玉低垂着脑袋,眼里闪过一丝郁闷,禁止出入,她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父亲母亲,你们都快起来吧!”邓狸姝总算可以上前将人扶起来,随后转身看向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裴以洵,盈盈一拜。 “谢陛下恩典!”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裴以洵嘴角勾起愉悦的笑,上前将人搂住:“一路舟车劳顿,岳父岳母,朕和姝儿已经饥肠辘辘了。” 邓父邓母脸上也是盈满笑容:“是是是,都是老妇考虑不周,陛下和殿下请移步花厅,管家已经摆好膳了。” 此事就这么轻巧地揭过去了,但是宫内的苏昭仪接到消息的时候可是大为震撼,看着父亲送进来的消息,她妆容艳丽的面部很是扭曲。 “走,我们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 第48章 众人刁难,狸姝涉险 第二日一早,裴以洵就带着邓狸姝早早地回到了建章宫。 梁亦左盼右盼,终于将两位主子盼回来了,见到并肩而来的帝后,他的眼眶有些湿润。皇帝牵着皇后的小手,侧头满目深情地看着她,热情地跟她说话。 皇后虽然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美人模样,但好歹是任由陛下牵着的,也时不时跟皇帝搭话。这可是梁亦梦寐以求的样子,对他来说,陛下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梁亦感动地看了看刚刚亮开的天空,险些泪流满面,老天爷啊,你总算是开了眼了! 依香和问玉也在一旁等候着,她们被留在宫中后就知晓了事情的真相,眼下见到帝后相携而来,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奴婢拜见陛下,拜见殿下!”众人恭敬地下礼。 “起来吧,梁亦,一切可打点好了。” “陛下放心,奴婢一切都打点好了!”梁亦高兴地连连点头,自从清玉出宫后,所使用过的物品都被扔掉了,建章宫里里外外可以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裴以洵满意地点点头,搂着邓狸姝进了寝殿。 邓狸姝有些疲乏,赶路的困顿还没有完全缓解,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小手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尾微微泛红,带着水光。 “姝儿你继续休息,我去上朝,待会儿回来陪你。”裴以洵说着就尽心尽力伺候她宽衣,把人抱上床榻,看着她睡着才安心地去了朝堂。 刘易和依香问玉两人被留在建章宫伺候邓狸姝,裴以洵很是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几人看在眼里,不禁也为皇帝高兴。 只是,裴以洵刚离开没一会儿,邓狸姝刚睡了一刻钟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起身,朝外面开口:“来人!” 外面人听到里面的声音,连忙安静了下来,依香和问玉一起进去。 “殿下,外面皇太后身边的丽嬷嬷亲自来了,说是皇太后请您过去一趟。”依香开口道。 邓狸姝点点头,是应该去给太后请安,虽然她很累,但是以后在宫里生活少不得见到太后,他还是皇帝的母亲,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你去回话,我梳洗一番就过去。” “殿下,皇太后她老人家很是和蔼,你不必担心。”问玉补充道,毕竟两人上次陪同清玉一起去请安,皇太后都很慈祥。 “替我更衣吧。”邓狸姝闻言也放心了不少。 问玉边伺候她穿衣边教她一些宫廷礼仪,邓狸姝很是认真地听着。她梳洗打扮完成,出去的时候见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在一旁和刘易搭话,她应该就是皇太后身边的丽嬷嬷了。 两人见到她连忙迎上来:“奴婢给殿下请安!” “请起。”邓狸姝淡淡开口。 “殿下,今日皇太后殿下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一趟,请随奴婢来。”丽嬷嬷恭敬地伸出手臂,做请状。 刘易等人都没察觉到什么异常,毕竟皇太后一向是和蔼可亲,从未见她开罪过谁。 邓狸姝随丽嬷嬷来到长信宫,走进正殿便看到后宫四位嫔妃全在这儿了,太后笑得像一尊弥勒佛一般。 四位妃嫔的目光短暂地聚集在她身上,随即不情不愿地起身行礼。邓狸姝上前,规规矩矩地给皇太后见礼,倒也没有什么错处。 “快坐吧,给皇后上茶。母后唤你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邓狸姝看着宫人呈上来的热茶,热气腾腾,上好的茶叶,她并不认识:“母后,不知是何事?” 苏昭仪看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地来气,阴阳怪气地开口,眼中满是对皇太后讨好的笑意。 “皇后姐姐,这可是皇太后殿下特地为您准备的上好的碧螺春,你尝尝。” 邓狸姝睨了她一眼,转而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请罪:“母后恕罪!儿臣不宜饮茶。” 皇太后刚想说罢了,但贺美人开腔了,只见她捏着丝帕轻捂口鼻:“殿下,您多方推辞,前几次说您肠胃不适,莫不是这些日子还未养好?” 与这些女人周旋,邓狸姝觉得烦躁无比,偏偏又不能发作,稳住心神:“母后,御医确有断言儿臣不宜饮茶,否则伤及脾胃,身体会更加虚弱,还请母后……和诸位体恤。” “都是小事,你先坐下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婕妤突然笑着开口:“殿下,前几日妾身送您的缎子您可喜欢?” “那可是妾身珍藏的上好的凌云缎,命人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可是舒坦呢!” 邓狸姝有些懵,应该是她送给清玉的。依香见状,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邓狸姝心里了然,淡淡微笑:“那蜀锦确实不错,方才孤的婢女说衣服已经在赶制了,定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番美意。” 邓狸姝对于眼前的四位嫔妃根本全无印象,更记不住她们的名号。 长孙婕妤微微一笑,心里落败:“殿下喜欢就是这缎子的福气了。” “殿下好久不来长信宫,今日留下来一起用午膳,皇太后她老人家最喜欢热闹了。”凌容华娇笑着道。 邓狸姝并不想答应,觉得眼前的四人都笑里藏刀,包括皇帝的这位母亲,看似不问世事,实则绵里藏针,看着她们在下面“演戏”。 邓狸姝并未回答,凌容华吃瘪,给身边的苏昭仪递了个眼神。苏昭仪走上去亲昵地挽着皇太后的胳膊,撒娇道:“皇太后,姐妹难得见到皇后姐姐,一起用午膳,岂不美哉?” 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随即看向邓狸姝,仍旧是满脸的笑意。 “皇后意下如何?” “方才殿下未来时,皇太后命人按照皇后姐姐的口味准备了不少菜式,姐姐可要赏脸啊!”贺美人附和道。 邓狸姝仍旧是面无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其实内心已经无限狂躁,留下来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接下来的谈话,邓狸姝可谓如坐针毡,众人问得不少问题她险些没回答上来,皇太后也就帮衬了一次,其余时候她只能一人面对。 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苏昭仪突然开始发难了:“妾身记得皇后姐姐前两日送了贺美人一双珍珠绣鞋,妾身很是羡慕呢。” 贺美人担忧出声:“是啊,皇后殿下与妾身一同在湖边游玩时还不小心擦伤了手,如今可痊愈了,否则妾身万死难辞其咎了!” 邓狸姝烦躁地点点头:“孤已经无碍了。” 经过多方试探,苏昭仪和贺美人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两人突然跪倒在地:“皇太后,眼前的皇后与前几日的并非同一人,殿下可不要让不三不四的人混入皇宫,欺骗了陛下!” 皇太后惊讶:“哦?有这种事情!” 第49章 东窗事发,孤立无援 两人的话语很是突然,邓狸姝看她们跪在地上针对自己,心中一惊,继而稳了稳心神,眉宇间尽是冷漠。 “母后可别听信这些谗言,儿臣好好在这儿,怎么会有他们口中一说。” “皇后所言甚是,但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与皇帝清誉,苏昭仪,你们可有证据,否则污蔑皇后,以下犯上,尔等可要承担罪责。”皇太后原本和蔼的脸面如今严肃了不少。 苏昭仪粲然一笑,透露着得意之色:“皇太后,妾身有人证。” 皇太后点点头,苏昭仪的婢女连忙出去带着证人进来。 邓狸姝看清那证人的脸庞,有些紧张,清玉怎会在此?她昨晚还好端端地待在邓宅,这会儿怎就入宫了? 邓狸姝目光追随着“清玉”,仔细打量着她,“清玉”低着头悄悄看了她一眼,满眼都是挑衅。 不对,这不是清玉,邓狸姝眨了眨双眼,看来这是眼前这位苏昭仪找人假装的。 苏昭仪哼笑一声,眼里满是狡诈:“皇后殿下,您对眼前的人怕是熟悉得很?” 邓狸姝轻轻摇头:“母后,儿臣并不认识此女子。” 她话音刚落,“清玉”突然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开口:“奴婢给皇太后请安,给诸位夫人请安!” “清玉,你且将一切实情说出来,皇太后会为你主持公道。”贺美人状似恳切地开口。 “奴婢……奴婢,原是邓宅的奴仆,前些日子,大小姐不愿嫁入宫中,老爷便让奴婢带上人皮面具扮成大小姐的模样入宫……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还请皇太后恕罪!” “清玉”说着说着开始哭了起来,整个人恐惧极了,尤其是看向邓狸姝的眼神,像是邓狸姝会把她大卸八块一般。 邓狸姝冷笑一声:“你说你是邓宅的奴仆,孤怎么从未见过你。孤的父亲为了挑选最合适的奴仆侍候孤,每一个女仆都是经过孤的眼。” “你且说,你是何时何地,又是如何入得邓家?” 清玉唯唯诺诺地缩了缩身子,眼神有些慌乱:“奴婢是三年前在蓉城进入邓宅伺候,是老爷亲自挑选的。” “哼,笑话,邓宅倒是有个叫清玉的奴婢,只是她是在一年前被孤的母亲收留的,确实在蓉城不错。”邓狸姝自然知道清玉三年前入邓家。 “清玉”闻言,不知如何回答,毕竟苏昭仪和贺美人可没教过她这些啊。她慌乱地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苏昭仪和贺美人不紧不慢地坐回椅子上。 “你们各执一词,信谁也有失公允,妾身这里还有一位人证。” 皇太后点点头:“宣吧。” 依香在邓狸姝耳边低语几句,说刘易已经去请陛下了,并给她介绍了几位嫔妃的名号和一些清玉在宫中的事情。 邓狸姝看见苏昭仪口中的第二位证人时候,实在陌生得紧,是个浑身市井气的民间男子,身形不高身子有些圆润,面相倒也不算凶恶,平平无奇。 邓狸姝正疑惑,这是何人? “这是鄞州城的小贩许虎,三日前的鄞州灯会,可是亲眼所见,我们的皇后殿下出现在鄞州。” 许虎扑通跪在地上,整个人头也不敢抬。 “许虎,还不快拜见皇太后!”贺美人娇笑道。 “草民……草民拜见皇太后!” “许虎,鄞州灯会,眼前这位皇后可是在你那里猜灯谜?”苏昭仪俯身,凑近许虎,得意的目光看向一脸淡然的邓狸姝。 许虎顺着苏昭仪的视线看向邓狸姝,被她眼中的寒光吓到,激灵地低下头:“是,皇太后,鄞州灯会那日皇后确实在草民那里猜灯谜,身旁还有一位相貌气质出众的男子。” 贺美人状似不解地起身,围着许虎转了一圈:“这就奇怪了,皇后姐姐前几日出宫去了邓宅,原来不是回娘家,而是去了鄞州啊!” “身旁还有男子作陪!可是咱们陛下一直在宫中!” 许美人说着瞬间睁大了双眸,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惊恐地看着邓狸姝。 “贺美人说话可要讲证据,皇后出宫那是陛下的圣旨,怎的成了你口中的与外男……”凌容华满脸的不可置信。 邓狸姝经验到底没有她们丰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依香和问玉看不下去了,连忙出来跪下:“皇太后殿下明鉴,奴婢们奉旨伺候皇后殿下,可以保证皇后殿下从未有替嫁一说,更不用说私通一事,简直污人清听。” 邓狸姝起身:“母后,儿臣入宫前苏昭仪与贺美人一直对儿臣颇有不满,如今找人污蔑儿臣清白。此事涉及皇家声誉,是欺君的大罪,儿臣是万万不敢的。” 贺美人冷笑:“皇后姐姐说我们找人污蔑与你,你明明在说谎!” “前几日长孙婕妤送你的缎子蜀锦,但也是你的婢女提醒你的。而且妾身根本没有与你同游,何来你手腕擦伤一说,不然你手腕上竟然半分伤痕也没有?况且,你同时出现在京城与鄞州,难道还真能分身不成!” 贺美人掷地有声的质疑令邓狸姝深处窘境,这些问题有些难以回答。 “母后,儿臣前两日回邓宅感染了风寒,一场高烧,脑子还有糊涂。” 苏昭仪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半分伤痕也没有,皇后姐姐真是好本事!敢当着皇太后的面撒谎!” 邓狸姝用力甩开苏昭仪的手:“苏昭仪是想以下犯上吗?你这些人证,只需要钱财到位,孤想要多少有多少。母后,切不可听信谗言!” 苏昭仪和贺美人一时无话,看向不动声色的皇太后。 长孙婕妤蓦然开口:“妾身听闻,皇后姐姐身为蓉城第一千金,声名在外。也有人传闻,真正的邓小姐对茶叶过敏,并不是肠胃不适不宜饮茶,皇后姐姐一试便知。” “是啊,皇后姐姐一试便知!也省得姐妹大费周章来维护皇家声誉。”凌容华打着圆场。 邓狸姝内心无比烦躁,此时更有恐惧,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这一试便知,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命。况且这也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只不过是她们玩弄自己的把戏罢了。 她沉吟半晌,才看向太后,这太后也是个坐山观虎斗的,实在让人失望。 “母后,儿臣确实茶叶过敏,儿臣……不能饮茶!此举会危及儿臣性命,还请母后体谅。” “饮茶一事作罢,只是皇后不能解释清楚苏昭仪与贺美人所言,难不成真是内心有鬼?”皇太后严肃开口。 邓狸姝并不想再说什么了,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儿臣是清白的。”这话她自己都说得没底气,毕竟她是真的犯下了欺君大罪。 第50章 龙颜大怒,母子离心 邓狸姝跪在那里,皇太后也没叫她起来。 “此事事关重大,你身为一国之母,却惹上这等麻烦事,就将此事移交御史中丞处理吧。” “母后怕是糊涂了!”一道威严而带着恼怒的男声响起,不是皇帝还有谁。 众人连忙起身叩拜:“参见陛下!” 裴以洵急匆匆赶过来,见到的就是邓狸姝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大殿中央,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皆是嘲讽和不屑,只有她身旁的依香和问玉陪着她。 他内心涌上无限心疼,才将人带回来第一日就让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一向是厌恶这种事情的,如今却被众人围攻,内心该有多难受啊! 他大步走过来,第一时间将邓狸姝扶起来护在怀中,也没叫众人起身。平日里他很敬重自己的母后,今日却是没有请安,而是不满地和她对视。 皇太后见到自己的儿子过来又恢复了乐呵呵的模样:“洵儿来了!” “母后,你们这是在为难朕的皇后吗!?”他语气很是不好,脸色有些黑。 邓狸姝整个人浑身写满烦躁地待在裴以洵怀里,将脸埋进他怀里,不想见任何人。裴以洵不停地安抚着她,轻吻她的发顶,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部:“别怕,我在。” “洵儿误会了,孤只是有些话想和皇后说。” “哼,母后放任她们污蔑皇后清白,这就是有些话想跟她说吗?!你们分明就是人多势众,欺负她一个人!”在裴以洵赶过来的路上,基本将这里的情况掌握得差不多了。 他痛心至极,让柔弱的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蛇蝎妇人。原以为她不问世事的母后会维护自己的儿媳妇,没想到也是蛇鼠一窝。 “母后,你太让朕失望了。”裴以洵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如何,但这句话已经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洵儿,你误会了,母后只是想维护你的声誉和尊严!”皇太后有些着急地起身,丽嬷嬷急忙上前扶着她。 裴以洵并没有搭理皇太后,转向跪着的四位嫔妃,盛怒至极:“说啊!刚刚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都成哑巴了!皇后的一切都是朕授意的,你们也要一起把朕交给御史中丞吗!” “洵儿!”皇太后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 裴以洵并未理会,继续厉声道:“在鄞州与皇后私通的人就是朕,皇后在宫中也一直与朕待在建章宫,你们也要将朕当作奸夫抓起来吗?!” “妾身不敢。”四人被皇帝吓得狠了,身躯微微颤抖,声音细若蚊蝇。 裴以洵一想到邓狸姝受得委屈,气不打一处来,将怀里的邓狸姝交给依香和问玉,上前弯腰粗鲁地一把将地上的许虎提起来,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许虎第一次见识到龙颜大怒是怎样的骇人场面,被皇帝一把从地上提起来,抖如筛糠,脸色苍白,冷汗直流:“陛下……饶命!” 裴以洵眸子通红,因暴怒,手腕和额头的青筋暴起:“你好好看看,朕是不是与皇后一起的男子!睁大你的狗眼!” “是是是!陛下和皇后天作之合!”许虎都要吓尿了,被皇帝一把扔到地上,整个人瘫软在地。 “听清楚了没!” “陛下所言甚是!”众人哪敢反驳。 就在众人以为皇帝会平静下来的时候,身旁的“清玉”被一只脚踩龙靴的脚踹飞,撞在长信宫大殿朱红的大门上:“哪里来的冒牌货!苏昭仪与贺美人污蔑皇后找替身入宫,也不看看你自己找的这个替身能不能行!” “清玉”被这么一踢一撞,整个人狼狈地滚落在地上,吐了好几口猩红的热血,吓得几位嫔妃往自己婢女身边缩了缩,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低垂着眼眸不敢看过去。 “清玉”倒也命大,竟然没有断气,众人就看着她扭曲地爬行到苏昭仪身边,苏昭仪吓得连连后退,躲在自己婢女觅云和身后瑟瑟发抖。 “清玉”的血沾染了一地,她睁大着双眼爬到苏昭仪身边,身旁的贺美人被吓得连连惨叫。 “清玉”抓住苏昭仪的脚踝,又是一口鲜红的血,死死瞪着她:“苏昭……苏昭仪,别忘了你说过……会善待我弟弟的。”说完,她的原本抬起的脑袋突然重重砸向地面,没了声息。 但是她双目瞪大,死不瞑目手还死死抓着苏昭仪的脚踝,浑身是血,很是吓人。 裴以洵并未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来到邓狸姝身旁挡住她的视线,不想让她看到这血腥骇人的一幕。 邓狸姝前几日病了一场,又是舟车劳顿,还被男人折磨得睡不好,今日又废了好些心神,现在有些恹恹的,侧着身子靠在依香身上休息,问玉在一旁给她打扇。 众人目睹了“清玉”这么一出,哪里还不知道苏昭仪的把戏。皇太后也知晓了一切,长舒一口气,她今日是糊涂了些,只希望洵儿和皇后的感情不要因此受到影响。 梁亦接收到皇帝的眼神,连忙命人将尸体抬了出去。许虎也确实被吓尿了,被一起拖了出去。 “如此一来,皇后确实是被苏昭仪污蔑。前些日子皇后大病一场,风体违和,你们今日却在这里咄咄逼人,不但以下犯上,更是目无尊卑。如今,还惹得皇太后劳心伤神,实在罪该万死!” “妾身知错,求陛下恕罪!”四人皆是吓得不轻。 “苏昭仪以下犯上,目无尊卑,唆使下人污蔑皇后,罪无可恕,贬为良人,廷杖三十,幽居重华殿。” “其余三人,以下犯上,煽风点火,惹得宫中不得安宁,各赏三十廷杖,罚俸一年!” 苏昭仪闻言,瞪大双眼,扑上去抓住裴以洵的衣摆:“陛下,妾身也是为了维护您的声誉,你不能如此绝情!切不可被皇后所欺骗啊!陛下!” 裴以洵一脚踢开:“朕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没有痛下杀手,今后你好自为之。” 邓狸姝听着大殿里的哭泣声和吵闹声,觉得疲累至极,她轻轻扯了扯裴以洵的袖子。 裴以洵回握住她的小手,将人一把抱起:“我们这就回去。” “母后,你以后就在长信宫好好颐养天年吧,朕先带着皇后回去了。” “皇帝!洵儿!”皇太后抬起手,看着他的背影,想留住他,但又无力的垂下手。 “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到长信宫扰了皇太后的清净。” “是,陛下!” 第51章 混乱不堪;闹小脾气 皇太后见皇帝带着皇后离开,也没再说什么,微微叹气,看了看跪了满地的嫔妃宫人,头痛地挥了挥手。 “还不按皇帝的旨意去办!” 说罢,丽嬷嬷扶着她离开了大殿。梁亦带着禁卫军将人都带了下去,除了苏昭仪,其余三位嫔妃皆是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陛下罚得更重。 苏昭仪,不!应该称呼苏良人了。她哭着爬着上前去求皇太后,但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太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了开来,发丝凌乱地垂下,再配上她此时凌乱的妆容,泪流满面,整个人可谓凄惨至极。 可是,无人在意,毕竟今日是她输了。她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凶恶的眼神看向贺美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开架着她两名禁卫军,突然一个扑身,压在了贺美人身上,死死掐住她的脖颈。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本宫怎会被陛下厌弃至此,我要掐死你!啊!” “快把人拉开!”梁亦太阳穴一跳,这苏良人是疯了吗? 四名禁卫军硬是拉了好一会儿才将人拉开,苏良人口中的咒骂就没停过:“都是你这个贱人,找的什么人证!说志在必得,凭什么我要从昭仪降为良人!而你只是区区皮肉之苦!我要杀了你!啊!”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敢这样对我,我父亲可是大司马!” “贺紫婷(贺美人本名),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良人气急败坏的骂声慢慢消失在大殿,贺美人躺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眸子里满是痛苦的泪水,喉咙火辣辣的。她半晌还没缓过来,自是没心思和疯狗一般的苏良人对骂,但此刻却对苏良人痛恨至极。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红彤彤的脖子,神色苍白地盯着苏良人消失的地方,苏平容(苏良人本名)!看谁不放过谁! 梁亦目睹了这混乱不堪的一幕,还是得继续把事情办完。 “三位夫人,按陛下旨意,随禁卫军下去领罚吧。” 长孙婕妤和凌容华也回过神来,任由禁卫军带走。 另一边,裴以洵抱着人回到建章宫,一路上不停地给她道歉,但是邓狸姝就是不理人。 甫一回到寝殿,邓狸姝就自顾自地躺到床榻上,背对着他,整个人都透露着烦躁和疲惫。 裴以洵知道她这次是气狠了,一入宫就受了这样的委屈,换成谁也不好过。 他连朝服都未换下,只将朝冠摘下随意地放到一边,随即贴上去哄人。邓狸姝闭着双眸,面对男人的轻哄和道歉置之不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裴以洵神色卑微,小心翼翼地俯身看着她,跃跃欲试地抓住她的小手轻轻摩挲着,还好邓狸姝并没有拒绝。 “姝儿有什么不舒服地跟我说,憋在心里会憋坏的,嗯?” “今日都是我考虑不周,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让裴照处理干净了,不会让人危及到你,也不会让岳父岳母和林家受累。” “我听依香说你早些时候都没来得及用早膳,我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点心和花茶,起来用一些?可好?” “姝儿,你放心,类似今日的状况不会再发生,后宫那几个女人我也会尽快处理掉。” …… 邓狸姝皱眉,这人真是聒噪,她抬手将人往外推了推,自己又往里面缩了缩。 裴以洵又没脸没皮地贴上去:“姝儿,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姝儿~” “姝儿要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只是别憋在心里,憋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 “姝儿……” 邓狸姝深吸一口气,半睁开眸子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不耐地开口:“陛下,我想静静。” 邓狸姝总算是愿意开口说话了,裴以洵心里安定了不少,脸色也好了不少。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心上人的红唇上印一吻:“姝儿要不要用些点心再睡?” 邓狸姝摇摇头,推开他的脑袋,翻过身去。身后的人一如既往地黏上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以绝对霸道的姿势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邓狸姝实在累得慌,心中又憋了气,没有了男人的打扰,立马就睡了过去。 裴以洵并没有离开,而是陪着她睡了一个时辰,午膳时间已经过了,但刘易时时刻刻准备着,只等着两位主子醒来。 邓狸姝休息好了,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连早上受的窝囊气也没了。她早些时候不理裴以洵是因为她情绪实在不佳,不想带着坏情绪去沟通,否则大家都不愉快。 裴以洵并没有熟睡,怀里的人一动她就醒了,睁开眼睛就见到邓狸姝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自己。 “姝儿醒了?休息好了吗?” 邓狸姝点点头:“陛下,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件事情她确实有错,但她自己的追求并没有错。皇帝也为她做了很多,她不可能不感恩。 裴以洵没想到一觉起来姝儿就原谅了自己,整个人欣喜交加,将怀里的人又搂紧了几分:“我与姝儿之间不必言谢,都是我愿意的,只希望姝儿能多喜欢我一点。” “姝儿可否改口叫我阿洵了?”裴以洵乘胜追击。 邓狸姝有些难为情,转移话题道:“早些时候我对你的不耐烦,所有坏脾气,你都不计较?” “姝儿,你受了委屈,有些情绪也是正常的。” “谢谢陛下。” 裴以洵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还是不死心追着问:“姝儿,好不好嘛?” 邓狸姝将脑袋侧到一边,美丽的脸蛋浮上不自然地绯红:“陛下在说什么?” 裴以洵看她装傻,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双臂撑在两边,满眼柔情地看着她绯红的脸蛋:“姝儿的脸红红的,喊声夫君听听可好?” 邓狸姝没想到他会有这番动作,伸出双手轻轻抵着他火热的胸膛,双眼躲闪:“陛下,你先起开,我饿了!”说罢,用力推了推他,但纹丝不动。 第52章 此饿非饿,上瘾至极 邓狸姝用力想将上方的人推开,他却坚如磐石,怎么也推不开。 “陛下,我真的饿了!” 裴以洵被她这么一顿摸,顿时心猿意马起来,有些不想起来了,低头啄了啄她的红唇,声音喑哑了不少:“姝儿宝贝,我也饿了。” 邓狸姝闻言,认真地点点头:“陛下是该饿了,都这会儿了,所以我们快起来用膳吧!” 裴以洵俊美的脸庞露出神秘一笑,姝儿真是单纯得很:“姝儿,先让夫君吃饱了,再喂你可好?” 此饿非彼饿,邓狸姝见他眼神都迷糊了,像盯猎物一般盯着自己,哪里不还不知道他想干嘛。 于是她急了,抬手用力地推他,推不过就想从他身侧钻出去。 裴以洵哪里肯轻易放过她,将人捉回来压在身下就是一顿爱意汹涌的亲吻,邓狸姝挣扎了一会儿,无用。 两人呼吸凌乱起来,床幔被放下,质地上乘、做工精美的龙凤华服被一件件扔出来,一件件落在地上。 交织的衣角缠缠绵绵,难舍难分,仿佛一对水乳交融的爱侣,诉说着无限情谊。 邓狸姝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迷离地看着华丽的帐顶,承受着男人的热情,她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半分力道。 她美丽的身体慢慢绯红…… 她此时哪里还记得用膳一事,早已经被男人引入深海,脑子乱成一团。 纤长浓密的睫毛挂着点点晶莹的水珠,挺俏的小鼻子也红彤彤的,很是诱人。 饱满红润的双唇难耐地微微张开,口吐香气,令人迷醉。最魅惑的还是红唇间舞动的香色,惹得男人与她共沉沦。 裴以洵一路向下…… 男人难耐地滚动喉结,一双好看的眸子发红…… 在女人迷情乱意间……双臂攀上男人宽阔的臂膀,娇喘连连。 等她适应了自己,男人也不急着动作,轻轻下压轻吻着她的下巴:“姝儿宝贝,叫我夫君,嗯?” “夫君……夫君!”女人此时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 “宝贝真乖,叫阿洵,阿洵!” “阿洵,夫君……” 男人激动地一塌糊涂:“宝贝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人不干了,她现在难受得厉害…… 轻喘带着妩媚,还有一丝哀求,男人骨头都酥了,低头轻哄着:“好~” 他自己也快憋不住了,不再逗她…… “累了~”一个时辰后,邓狸姝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身上的男人还想继续,她委屈地撇了撇嘴:“不~了!” 裴以洵讨好地笑笑:“宝贝,最后一次,好不好?” 邓狸姝轻轻摇头:“不要。” 裴以洵想着早上才把人哄回来,现在可不能又将人惹生气了,于是没敢再乱来。抱着人躺在床上,轻轻吻着她莹白的肩头,心里莫大的满足,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一只手轻轻地给她揉着软腰,力道适中,邓狸姝觉得很是舒服。 “宝贝要不要沐浴?” “你抱我过去。”邓狸姝懒懒道。 裴以洵自千千万万个愿意,起身小心翼翼地抱着人前往浴池。 烟雾袅袅的浴池里,身体接触到温暖的热水,邓狸姝觉得周身的疲惫都缓解了不少。她被男人以绝对霸道的姿势抱在怀里,仔细地给她擦洗着身子,一威猛高大一娇小妩媚,怎么看怎么般配。 男人一直对她上下其手,邓狸姝半合着眸子懒得去理他,任由他去了,直到感觉水下有些不对劲,她不满地嘟了嘟了嘴:“陛下,你克制一点!” 裴以洵无奈:“宝贝,这个克制不了啊!”何其无辜,一双眼里满是笑意。 邓狸姝觉得男人越来越不对劲了,呼吸越来越重,好吧,最后一次。 她抬起修长洁白的藕臂环上男人的脖颈,主动抬头吻了上去,凌乱而没有技巧。 男人连忙拖住她,水波开始荡漾开来。 男人暧昧地附到她耳边,兴奋压都压不住:“姝儿怎么如此主动,还不肯喊阿洵?” “阿洵,我很喜欢。”邓狸姝脑子迷瞪,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既然宝贝这么喜欢,那以后夫君要好好努力。”说着……邓狸姝舒服地哼哼唧唧,更加刺激了男人的神经,两人一起攀上一个又一个云端。 事后,邓狸姝一脸幸福地趴在男人怀里,两人……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事能如此令人着迷,如果说第一次带着疼痛,那第二次就是快乐,后面就是享受…… 裴以洵以为邓狸姝这种清冷的大家闺秀对这种事情是极为不喜欢的,没想到这小妮子原来是什么都不懂,后来体会到其中的美妙之处,似乎上瘾了,主动缠着自己索取。 他得更加努力了! 第53章 食髓知味,恃宠而骄 裴以洵轻轻抚摸着她柔嫩的脸庞,两人神色皆是满足,和自己心爱的人做爱做的事情果然是最幸福的。 “宝贝,还要继续吗?” 邓狸姝轻轻摇头:“我真饿了。” “别动,这样再待一会儿。”邓狸姝紧紧抱着他,觉得身体被男人充满的感觉非常满足,半晌后才放开男人,将两人身体分开。 她完全清醒后,神色有些不自然,转身走出浴池。哗啦哗啦,玲珑的身姿暴露在空气中,裴以洵被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震慑地一动不动:“姝儿真没……” 邓狸姝并没有听到男人的喃喃自语,迅速拿过屏风上的浴巾将自己裹了起来,随即红着脸转身看了呆愣的裴以洵一眼:“阿洵,你不是说要喂我用膳吗?” 裴以洵被女人褪去娇媚的清冷嗓音拉回,连忙上岸跟了上去,满脸的荡漾:“姝儿,我来了!你小心点,别跌倒!” 邓狸姝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错,没错,早上男人在长信宫为她出头,她很高兴。心烦的只是那堆烦人的嫔妃,而且裴以洵之前为她做了那么多,又对她体贴温柔,长得人神共愤,床上功夫也了得,这怕是没有女人不心动。 裴以洵说话算话,用膳的时候抱着心上人一口饭一口菜的喂着,时不时低头说一些令人害臊的话,惹得怀里的人脸红得不行。 一旁伺候的宫人为帝后的感情感动饿同时也是有些难为情,这陛下是将殿下当小孩子宠了,用个膳都腻歪成这样!他们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以洵看着怀里的人乖巧的模样,她似乎也喜欢上自己了,看来自己得加倍努力,让她全心全意爱上自己。 两人用完膳已经是傍晚了,裴以洵拉着她在御花园里散步消食,都是他在主动说话,邓狸姝本就话不多,还是努力回应着他。 夏日傍晚的荷塘,阵阵湖风拂过面颊,很是清凉。空气中还带着阵阵荷花荷叶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荷花池边高大的杨柳树下,青翠欲滴的枝条随风舞动着,一身玄色织金龙袍的皇帝手里拿着一朵火红眼里的玫瑰插入心爱皇后的发髻上,身着鸾红凤袍的皇后动人的面颊此时绯红一片,含羞带怯地在皇帝深情缱绻的目光中低下头。 晚霞很美,为佳人添妆,更为情意添色。 这温馨唯美的一幕刺伤了远在假山凉亭上一俊美男子的心。 裴以桓负手站在清凉的亭子中,眉眼忧愁地看着荷花池旁的一对璧人,心中闷痛。她回来了,和皇兄如此甜蜜,可是,他也想拥有她! 眼中升起占有欲,深藏爱恋。 正在亭子里和围棋较劲的长公主裴以瑾实在解不出二皇兄设下的“天罗地网”,一手撑着脑袋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发呆。 一旁的婢女宁月,以及文尘文屿也抱着手看着棋盘,丝毫没注意到宣王此时在做什么。 半晌,长公主发出不满地哀嚎:“二皇兄,你这棋局我实在解不开,你快来指点指点!” 她起身走到宣王身边:“二皇兄,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在看什么啊?”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是皇兄皇嫂在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她在宣王眼前挥了挥小手,提高音调:“二皇兄!二皇兄!” 裴以桓不动声色地回头,眸子里的情绪恢复清明:“怎么了?” 裴以瑾拉着他走回石桌边坐下:“二皇兄快!教我解了这棋局,不然我今晚难以入眠!” 裴以桓轻笑出声,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看好了!”只见他手指一动,只动了一枚白子,整个迷局迎刃而解。 一旁三人满脸夸张地拍拍手:“王爷真厉害!” 裴以瑾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二皇兄:“二皇兄,你真是太棒了!” 裴以桓点点头:“光下棋多没意思,我们去下面逛逛!你不是一直想和皇嫂说说话?” 裴以瑾闻言,兴奋地点点头,拉着他下了凉亭往荷花池去。 荷花池边,两人慢慢走着,聊着天。裴以洵甚至将朝廷上的一些趣事给她讲,丝毫不避讳。 邓狸姝抿了抿双唇,抬头望向男人,心中一直深藏的问题终究是问了出来。她附到男人耳边,男人也低头就着她。 “阿洵,我有个问题,在遇到我之前,你有喜欢过别人吗?”她问出口后有些紧张地盯着他的脸,她喜欢上他了。 裴以洵恍然大悟,原来姝儿很在意这个问题,看来憋了很久了。他抱着她的柳腰,将人纳入怀中,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 “姝儿,我只有你一人,从始至终,无论身心!” 邓狸姝闻言,瞳孔骤缩,她以为他那么好,已经有过很多女人了,没想到! 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真的?那你为什么那么厉害?” 裴以洵愣了一下:“什么那么厉害?” 邓狸姝不满地拍拍他的胸膛:“就是那方面!” 两人一直在咬耳朵,梁亦识趣地带着人跟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打扰。 裴以洵愉悦地轻笑出声:“姝儿喜欢吗?” “你讨厌死了!” “好好好,我讨厌!不过姝儿放心,这是我为了你特地查遍所有古籍,姝儿喜欢就好!” “那你为什么选了妃嫔却不碰他们,你忍得住吗?”邓狸姝目光中带着怀疑,饶是她自己只几次都食髓知味了。 “因为我一直在等着姝儿,我只对姝儿有感觉!”裴以洵真的很会说话,邓狸姝被哄的开心得不行。 “所以,宝贝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了没了,我想要里面的荷花,你去给我亲手摘!”邓狸姝有些霸道地命令道,青葱的手指指着荷花池中央的盛开的并蒂莲。 她现在得自己一个人消化一下,脸热热的! “好好好,我这就去!” 裴以洵刚准备施展轻功,就被邓狸姝阻止:“不行,你得自己划船过去!不能作弊!” 裴狸姝胆子实在大得很,竟然如此嚣张地指使当今陛下,偏偏当事人甘之如饴! 难道这就是恃宠生娇,不过,人家乐意宠! 第54章 亲采荷花,她不记得 裴以洵朝梁亦挥挥手,他立即带着宫人麻利地上前:“陛下,殿下!” “立刻命人备船!” “是,陛下!”梁亦连忙吩咐两个小宦官去准备。 准备船的时间,裴以桓和裴以瑾刚好过来了。 邓狸姝看见走过来的两人:“那是?” “殿下,那是宣王与长公主。”梁亦在一旁解释道。 “姝儿,他们都是与我一母同胞的兄妹,宣王裴以桓,长公主裴以瑾。” 邓狸姝点点头:“怎么之前从未见过?”她都不知道这两号人物。 “之前他们都在外面游玩,最近才回到宫中。”说罢他又低声将宣王之前进宫拜见“清玉”的事情说给她听。 “好,知晓了。” 两人说话间,两人已经靠近。 “参见宣王爷,长公主!” “臣弟,臣妹给皇兄皇嫂请安!” “不必多礼。”裴以洵淡淡开口。 裴以桓抬头,邓狸姝看清了他的面庞,很是儒雅俊秀,只是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她在看他的同时,宣王也微笑颔首,很是礼貌,也许是自己想错了。 裴以桓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感,努力表现出淡然却恭敬的模样,让人看不出破绽。 一旁的长公主却是第一次见到自己长得跟天仙下凡一般的皇嫂,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惊艳,难怪皇兄天天护着不让人见,原来是这样以为倾城倾国的佳人,小心翼翼呵护着也是应该的。 邓狸姝目光落在裴以瑾身上,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宣王,长公主。”算是打了招呼。 裴以瑾看着眼前的美人,不禁想起先前苏良人跟她讲的事情,可是眼前的皇嫂并不像是刻薄恶毒之人,难道是出于嫉妒? 对了,她还联合妃嫔诬陷皇嫂清白,具体情况她也不得而知,皇兄封锁了消息,她也只知道妃嫔们因此获罪。看来日久见人心,她得好好考量一下苏良人的品行,这位美人皇嫂也得相处了才知道。 “皇兄皇嫂在此处赏景?正是碰巧了!”长公主打破有些凝滞的气氛。 “你皇嫂喜欢荷花。” 裴以瑾正要说什么,梁亦说船已经准备好了,她话锋一转:“皇兄皇嫂要去游湖吗?” 邓狸姝轻轻摇头,裴以洵轻轻捏着她的小手,心情很好的样子,看向邓狸姝的眼神宠溺至极:“朕去摘些荷花。” 剩下兄妹对视两眼,宣王是满心的烦躁和羡慕,自己的皇兄可以光明正大讨得邓狸姝的欢心。长公主则是惊叹于自家皇兄对于皇嫂的宠爱,如此亲力亲为讨美人欢心! 邓狸姝当着别人的面有些难为情,一难为情她就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轻轻推了推身旁的皇帝:“你快去吧!” “皇兄,我也要去!”裴以瑾祈求道,一双桃花眼无辜地眨了眨。 裴以洵本想拒绝,但邓狸姝发话了:“带她去吧。” “好,都听你的!”裴以洵上了船,裴以瑾迫不及待地跳上去,可是上面没有船夫,因为裴以洵是要亲自划过去的。 “哎?怎么没有船夫?”裴以瑾疑惑地看向梁亦。 梁亦看了看皇帝不满地神色,是皇后让你带上长公主的,陛下您别瞪我啊!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的汗水,笑道:“长公主,这船原是不需要船夫的,只是只能承载一人,要不奴婢给您安排其他的船?” 裴以瑾嘟了嘟嘴,很是遗憾:“好吧,你快点!” “哎,是是是!” 两艘船慢慢荡开,驶向荷花池中央盛放的荷花,邓狸姝享受着清凉的微风,发丝在空中飞舞,看着裴以洵采荷的身影,心中无限愉悦,想着晚上回去就泡个花瓣澡。 她俨然已经将一旁的宣王忘了,更没注意到他一脸爱恋的神情以及炙热的目光,身后的宫人皆是低垂着脑袋,无人注意。 好不容易能与她独处,裴以桓自然不会什么都不说。 “皇嫂,你可还记得我?” 邓狸姝头都没动一下,紧紧盯着那一片荷花,听闻宣王的声音,心中疑惑:“宣王上次送的新婚贺礼,孤很喜欢。” 她不记得自己,宣王心中苦涩,自嘲地低了低头,随即又看向她完美无瑕的侧颜:“皇嫂喜欢就是臣弟的荣幸。” 回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罢了,既然她不记得自己,那就不提那件事了,省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听说她一回宫就遭到了众嫔妃的发难,不能再让她处于不利之地。 空气中只余风声,以及风吹草动的声音,一时无话。 杨柳树下接近水面的地方草丛有些深,里面窸窸窣窣传来声音,众人并未注意。于是突然窜出一条蛇来,邓狸姝不经意间低头瞟了一眼,那蛇已经在她脚边,欢快地蠕动着身体,她吓得脸色都白了。 “啊!有蛇!”说着一阵腿软,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离她最近的宣王迅速反应过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护在身后,抬脚将那恶心的黑蛇一脚踹到另一边的空地。 可不能让它回到水里,否则伤到下水打捞的宫人就不好了。 邓狸姝甩开宣王的手,躲到依香和问玉身后,心有余悸地头皮发麻,她最怕蛇了!见到蛇简直头皮发麻,腿软得不行。 梁亦赶紧让宫人用工具将那地上蠕动的黑蛇捉了起来:“殿下受惊了!那蛇已经抓起来了,奴婢这就让人处理干净。” “让人在这御花园好好搜查一番,别让其他蛇伤到宫里的人,记得小心一些。”邓狸姝脸色好了不少,吩咐道,她可不想再在宫里看到蛇了。 “是,殿下放心,奴婢这就让人去办!” 裴以桓见她脸色慢慢缓和过来,安心了不少,她怕蛇。 “皇嫂方才可有受伤,臣弟一时情急,不要抓伤了皇嫂才好。” 邓狸姝摸了摸自己的方才被他抓过的手腕,他手劲儿确实大,留下了一道红痕,不过是他救了自己,看他如此进退有礼的模样,倒是让人生出几分好感。 “方才多谢宣王相救,孤无碍。” “皇嫂无碍便好。”他眼中含笑,恢复了往日的清明,身后宽大袖口中的手轻轻摩挲着掌中的余温,仿佛那美好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回味无穷。 这一插曲结束,去摘荷花的兄妹二人已经从荷花丛中出来,开始荡着船往岸边靠。 裴以洵手里捧着一大捆荷花,还有几朵荷叶,高兴地跳上岸,献宝似的送到邓狸姝面前:“姝儿,你看!” 邓狸姝很给面子地扬起笑容,轻轻嗅了嗅:“真香,开得也很好!辛苦你了!”说着拿起帕子给他擦汗,男人很是受用,乖巧地低低着头迎合他。 长公主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岸,看着恩爱的皇兄皇嫂,一旁眼神羡慕的二皇兄,她将几支荷花塞进他手里:“二皇兄,不用羡慕,早日给我添个嫂嫂就行!” 宣王无奈轻笑,收回目光:“胆子大了,敢打趣我!” 第55章 温馨相处,探寻身世 长公主笑笑,看了看一旁没空理他们的帝后:“皇兄皇嫂,我和二皇兄先出宫了!” “永世告退!” “臣弟告退。” 裴以洵点点头,兄妹俩一起转身往宫外去。 邓狸姝看着兄妹俩远去的背影:“这位长公主倒是性子活泼。” “永世是活泼,但是也是个明事理,姝儿以后可以与她多来往。” 邓狸姝点点头。 清理御花园的宫人正好过来了,确实打扫出两条小蛇,放在笼子里锁着。 裴以洵有些不解:“这是?” 梁亦开口向他讲了刚刚的事情,他脸上布满担忧,将手里的荷花塞到到婢女手里,拉着邓狸姝四处检查:“可有伤到?” 邓狸姝觉得他太紧张自己了,但还是很高兴:“我没事,多亏宣王眼疾手快踢开了那蛇。” “姝儿受惊了,梁亦,让宫人仔细检查,清理干净!” “是是是,陛下放心!” 裴以洵眼尖地发现她细嫩莹白的手腕有一圈淡粉色:“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红痕?” “没事,方才情急之下,宣王扶了我一把,说来也要感谢他出手相助呢!”邓狸姝摇摇头,并没有往心里去。 裴以洵心里却是有些不高兴,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确实应该感谢宣王。”语气虽然平常,但被邓狸姝听出了几分不开心。 “回去你为我上药好不好?”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裴以洵立即就心花怒放,姝儿最亲近的人是自己。 “好,姝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们快回去吧,我想把这些荷花插进花瓶,放在寝殿里!”邓狸姝主动拉起他的手往回走。 “好,你慢点,看脚下。”男人的小幽怨一扫而空,紧紧握着手里温软的小手,满心满眼都是女孩娇俏的模样。 走了一段路,邓狸姝突然停了下来。 “姝儿,怎么了?”裴以洵疑惑。 “你背我!”邓狸姝要求道,他自然是千千万万个愿意的,连忙上前一步半蹲着。 “姝儿上来!”邓狸姝趴了上去,男人的背部坚实宽大,让人很有安全感。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天际,梁亦带着宫人远远跟着,裴以洵背着邓狸姝缓缓前行,满脸的甘之如饴,真希望时间就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姝儿,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下去,好不好?”男人温柔缱绻的嗓音听起来很是舒适,邓狸姝舒服地“嗯”了一声,半合着眸子,懒懒开口。 “会的。” “阿洵,你帮我查查这块古玉吧?我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我立即让人去查。姝儿除了这块古玉,还有其他关于你亲生父母的线索吗?” 邓狸姝认真思索了一番,轻轻摇头:“我母亲说,我六岁时昏迷不醒出现在蓉城郊外的路边,她去山上的寺庙祈福返程,这才遇到了我。” 裴以洵听着她淡淡的嗓音,心头蓦地一疼,那么小的姝儿究竟遭受了什么。 “我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身上有一份血书,上面说古玉是我的亲生父母留给我的。我当时浑身带着血污,身上也有一些刀伤,脑部受到重击,听我父亲说,我像是从刀山火海逃脱的。”邓狸姝想起从前的事情,微微有些失落,不敢想象她的亲生父母为了护她付出了什么,是否尚在人世。 “姝儿,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找到他们!”裴以洵侧脸亲昵地蹭了蹭她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不想让她难过,很是心疼。 “嗯,会的。”邓狸姝轻轻回答,有些迷茫,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应该大概率不可能了。 “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什么了。” “姝儿放心,我一定让人仔仔细细找!” 邓狸姝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我听说这种比较珍稀的古玉都会有典藏记载,宫里有藏书阁吗?” “有,我记下了。姝儿不必亲自劳累,有什么想知道的让宫人去找便是。” “不行,我明日要去藏书阁!”邓狸姝想亲力亲为,她从前就命人到处收集有关古玉的典藏古籍,但是都没有什么线索。 听说皇宫里的藏书阁汇聚天下珍稀文献,也许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裴以洵早上收到宫外来来信,明日要出宫见赵庭韫,他很想亲自陪她。 “姝儿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陪你。”裴以洵决定还是以邓狸姝为先,赵庭韫晚上去见也不迟。 邓狸姝拍了拍他的肩头:“陛下日理万机,不用时时刻刻陪着我的。”她都怀疑这皇帝不务正业了,还没见他处理过政务呢。 “永远把姝儿放在第一位!姝儿不必担心,政务我都处理得井井有条,那些食君之禄的大臣也不能只吃饭不干活。”裴以洵的人可是一直暗中动作着,朝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而且,他这段时间的“放松”也让苏家的人露出了马脚,只等合适的时机,一网打尽了。 “话虽如此,我竟不知道皇帝那么空闲。”邓狸姝原以为皇帝都是政务缠身,没想到裴以洵倒是很悠闲。 裴以洵笑笑,真正的统治者不必凡事亲力亲为,因为学会用人,让他们忠诚于你,你就只负责下令就行了。 “姝儿现在知道了,以后天天陪着姝儿!姝儿不要嫌我烦就行。” “你真好。”邓狸姝满心的感动。 第二日,邓狸姝心中想着古玉的事情,早早就起来了。 醒来的时候裴以洵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去上朝了。 “来人!”她清澈却又带着刚醒的沙哑嗓音响起,依香和问玉带着宫人鱼贯而入。 “殿下,奴婢们伺候您梳洗。” “嗯。”邓狸姝由他们伺候着,梳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发髻低而偏斜,给人一种慵懒的美感),随后挑了一身月白的常服换上,整个人清冷而不失慵懒,淡雅的妆容令她的美貌很是舒适。 刘易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丰盛可口的早膳,看的人眼花缭乱,邓狸姝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每一口都是优雅至极。吃相简直赏心悦目,看上去就像一幅优雅复古的仕女图,令人难以收回目光。 “刘易。”她用完膳轻轻放下筷子。 “殿下有何吩咐。”刘易连忙恭敬上前。 “你可知宫中 的藏书阁在何处?” “殿下,陛下今日离开前吩咐了这事,奴婢这就去准备凤辇,引殿下去藏书阁!” 邓狸姝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第56章 命在旦夕,拦下凤辇 重华殿 苏良人被贬被廷杖之后,如今已经是奄奄一息地躺在朴素的床榻上,只有她的陪嫁婢女觅云和听安在照顾她,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位分极低的妃妾。 对了,还有从前跟在她身边的吴内侍,也是在忠心耿耿,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负责门口洒扫的小宦官。 重华殿这名字虽然听上去很是奢华,但其实也就比冷宫稍微好一点,里面的陈设很少,也简朴至极,连吃食都很少。 当然已经受刑昏死过去的苏良人自然不知道这些,两个婢女小心翼翼地给她清理着身上的伤口,眼里满是心疼。 苏良人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从未受过什么苦,从前最多也就被陛下说过几次,这次的廷杖可以说要了她的半条命。 如果行刑的宦官再稍微用力一点,她都怕死已经没命了。 昨日傍晚,两人小心翼翼给她擦净臀部、腰背伤口边缘的血渍,焦急地等待着吴内侍带着御医前来为苏良人医治,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眼见床上的主子发起了高烧,不省人事,两人堪比热锅上的蚂蚁。 “这吴内侍怎么还未回来,不过是请个御医,天都亮了!”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两人不安地对视,担忧地望着门口。 “主子昨日受刑回来,吴内侍便去了,怕是……” 两人难过的叹气,只能用帕子给苏良人降温。 觅云看着奄奄一息的苏良人,整张脸烧得红彤彤的,被褥全湿了,明显床上的人已经烧得没有意识了。 “听安,你好好守着主子,我去请御医,主子都烧了一晚上了,这样下去,主子会没命的!” “对了,觅云,老爷送给小姐的信鸽从承宁殿带过来了吗?”两人一着急倒是忘了给苏大司马送信。 “我这就去,你好好守着!”觅云说完就跑了出去,带着信鸽到宫墙角给苏宅去了信。 望着飞远的信鸽,她满心惆怅,内心祈祷着老爷快些来救救苏良人。她从宫墙脚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回走,重华殿一带她不甚熟悉,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宫人,问了路就往太医署走。 总算走到了熟悉的宫道,她有些着急地往前走,宫里是不得随意奔跑的。 来到御医署,却没有一个御医愿意随她去重华殿为刚刚被贬的苏良人诊治,生怕惹怒了当今帝后。 觅云着急得快哭了,随手拽住其中一位太医的胳膊,多年高位嫔妃身边掌事宫女的气势瞬间倾泻出来,面目有些凶恶:“我家主子是苏大司马的千金,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大司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哪知那御医为难地挣扎开来:“不是我们不愿意为苏良人诊治,只是陛下龙颜大怒,我等担代不起啊!”比起苏大司马,他们更惧怕帝王。 觅云愤怒地指着他:“你……!” 众人走开,她愤怒地放下手指,转身跑了出去。她并没有遇见吴内侍,反而在宫道上遇到了皇后的仪驾。 宫人纷纷跪下,匍匐在宫道两侧,不敢抬头。 觅云心中满是愤怒,凭什么她家身娇肉贵的小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命在旦夕,这个女人只是小门小户出身,一入宫就害得自家小姐那么惨!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是,如今无人肯为自家小姐医治,老爷在宫外也远水解不了近渴,或许她能救! 于是她强忍下所有愤怒和不适,胆大包天地起身疾步到宫道中央,张开双臂拦住邓狸姝的凤辇。 刘易立即上前呵斥:“大胆贱婢,竟敢惊动凤驾,还不跪下!” “来人,把她拉走!” 邓狸姝听到外面的动静,睁开双眸,清冷的嗓音响起,透过帘子传入在场每一位宫人耳中。 宫道两边的宫人本来还惊叹于觅云的胆大包天,下一秒就被未露面的皇后殿下动听的嗓音勾走了全部注意力。听闻皇后殿下倾国倾城,比从前的苏昭仪还美上十分,那是得多美啊,声音也如此动听。 宫人们纷纷好奇起皇后的天姿绝色,微微透眸偷看也只能看到皇后近侍宫人的鞋面。 众人遐想时,觅云扑通跪倒在地,神情悲痛可怜,泪流满面,那叫一个情深意切,随即重重将额头磕在地面上:“皇后殿下,奴婢恳请您出手相助,否则我家良人就要不行了!求殿下救命!” 邓狸姝讶然,良人?她记得昨日裴以洵就是将那位苏昭仪贬为了良人,还赐下廷杖,看来眼前的这位就是她的婢女了。 “问玉,依香。”她淡淡开口,两人上前掀开前面的帘子,她绝美的容貌暴露在空气中,仪态良好地端坐在里面。 她微微眯眼看向那匍匐在仪驾前的婢女:“抬起头来。” 刘易提高了声音:“殿下让你抬起头。” 觅云压下眼中所有恨意和委屈,为了自家小姐只能忍着。她满脸泪水地抬起头来,双眸里满是乞求:“求殿下开恩!”又是一个响头,再接一个响头。 邓狸姝被她磕得不明所以,不耐地打断:“别磕了。”这婢女就是昨日跟在苏良人身后,一个劲儿跟苏良人使力对付自己的,她有些印象。 她本意是不想救的,跟自己不对盘的人,如今这副模样分明就是自作自受。 但是,这苏良人是一品大员的千金,万一是就这么死在永巷,那岂不是她罪过。而且,对裴以洵的处境也不利。 她微微叹气,沉吟半晌。 宫人们频频抬头偷看皇后的容貌,但是很少有看清的,有几个胆子大的看清后立即低下了脑袋,脑瓜子一片空白,果然如传言所说,玄天神女也不为过!难怪陛下如此喜欢皇后殿下。 邓狸姝朝刘易挥了挥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让人放下了帘子。 刘易找了个小宦官跟觅云去御医署,觅云千恩万谢地磕了好几个头,心里确实满心不屑与怨恨。 有了皇后殿下的懿旨,御医署派了个御医去了重华殿,苏昭仪的命算是保下来了,只是从此留下了头风和腰伤的后遗症,发作时会疼痛至极。 第57章 寻找典籍;皇帝自恋 在皇宫中,藏书阁不叫藏书阁,有一个极其典雅又厚重的名字:文渊殿,里面藏书为北朝之最,许多民间失传的古籍都可以在这里被找到,可以说是知识的殿堂了! 邓狸姝在依香和问玉的搀扶下下了凤辇,抬头望着“文渊殿”三个大字,很是恢宏大气。 刘易上前介绍道:“殿下,这三个字是先皇亲手所题的。” 邓狸姝眼中满是欣赏:“笔力刚劲,磅礴大气,不失帝王之气,倒是与陛下的字迹有几分相似。” 她收回目光往里面走,四处打量着。 “嘿嘿,殿下您有所不知,咱们陛下的字可是先皇亲自手把手教授的,自然是相像。” “原来如此。”邓狸姝点点头,见这文渊殿进来却没人,只有门口的两个禁卫军。 “这里面没人吗?” “殿下,这藏书阁远离永巷和陛下的寝宫,大臣们和贵女公子们都是可以登记进入的。平时有二十位宫人负责整理和打扫,都是识得字的。” “这不,您要亲自过来,陛下吩咐他们不要打扰到您。” 邓狸姝心中无奈但又感动于他的贴心,这裴以洵总是如此小心翼翼。 “你把这里管事的喊过来,他或许清楚这藏书的具体分布。”她提步走进文渊阁,这是一座五层的阁楼,空间巨大,都是藏书,周边的侧殿也全是文献典籍。 “奴婢这就让人去。”刘易挥挥手,立即有小宦官跑了出去。 “殿下,您先坐下歇息一会儿,这管事的过来需要些时间。” “不了,你们三个陪我进去看看。” “是,殿下。” 文渊阁第一层是一些比较常用的典籍,方便查阅,依着楼层的增高,藏书的数量递减,但稀有度也随之增加。 邓狸姝带着三人进去,在一楼随意的看着,都是些比较平常的书籍,与她想要查阅的玉石古籍相差甚远。 “殿下,您需要找什么类型的书籍,奴婢们帮您找,您坐下来歇着便是。”依香体贴地开口。 “是啊,殿下,奴婢看着里面的书也忒多了,喊几个人进来一起找,也许能快些!”问玉看着琳琅满目的书籍,一时间倒有些头疼。 刘易微微一笑,扶着邓狸姝坐下:“殿下已经吩咐人去将管事的找来,它一来不就容易多了,何需费时费力?” 依香和问玉相视一笑:“原来如此。” “刘易说的不错,不然靠我们自己找,得找到什么时候。”邓狸姝手里随手拿了一本书,闲适地看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昨日嫔妃们受了罚,记得让太医院好好整治,别让人丢了性命。”邓狸姝想到刚刚的事情,那些人都是千金小姐,一顿皮肉之苦,怕是难以承受。 “殿下真是心善,她们都那样针对您,您还如此关心她们。”依香不解。 “哎……”邓狸姝微微叹气,总不能叫人因自己而死在宫里,况且自己确实是犯下了欺君大罪,只不过裴以洵不追究罢了。 “她们也没有什么大错。”只是她们怕是更加痛恨自己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 “殿下心善,陛下心疼您,您不必太过在意她们的。”刘易见她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开口劝慰道。 邓狸姝微微一笑,三人都被这美丽的笑容震慑住,险些忘了呼吸。 管事的人终于来了,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宦官,识文断字,颇有才学,至于为什么入宫成了宦官也不得而知。他穿着与刘易一般无二的宫装,可见是有一定地位的。一眼看上去深不可测,一双幽深的眼眸深藏着精明,却炯炯有神,神采焕发。 邓狸姝一个十七岁且涉世未深的女孩,根本看不懂他眼中的深意。 几人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却从容不迫,很是稳重,低垂着眼眸,恭敬上前:“文渊阁管事李立才,给皇后殿下请安。” “起来说话。” “谢皇后殿下!”他直起身子,却没有直视眼前的贵人,板正的身形看上去有几分书生气的意味。 “孤找你来是想找几本书。” “不知殿下想找哪一类的书籍。” “有关于是记载的,古玉、玉佩之类的,北朝的南朝的都找来。”邓狸姝思考了一会儿,想起西边还有个熙朝,一直比较太平,在三个国家中算是弱小的。 “对了,还有熙朝,都要。” “老奴这就给殿下找来,只是这有关玉石的书籍很多,还请几位一起将书搬到一楼,也便于殿下查阅。”李立才目光在刘易等三人身上流连。 “去吧。” 几人上去后,邓狸姝一人在一楼随意地转悠,她看中了一本书,只是身高有些不够,踮起脚拿了好几次也没拿下来。 就在她准备喊人帮她拿的时候,裴以洵已经站在她身后,一手将人抱进怀里,一手轻松地将那本书取下来。 邓狸姝闻到熟悉的气味,被男人搂在怀里,那里不知道谁来了,见他易如反掌的将那本书拿了下来,心里一阵高兴。 惊喜地抬头转身抱住他:“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里离前朝可是很远的!” 裴以洵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心中一阵喜爱,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搂着人走到阅览的桌边坐下:“姝儿,你忘了,我可是会飞的!” 邓狸姝看他得意的模样,故作不满地戳了戳他的手臂:“长得高,功夫了得,不愧是当今皇帝陛下!” 裴以洵将那书放在桌上,邓狸姝翻开。 “姝儿这是在夸我吗?”裴以洵粘人地把俊脸凑上去,邓狸姝抬手撇开,继续看书。 “你听错了!” “姝儿,你夫君英俊帅气,武功高强,肩宽体阔,又会体贴人,配你刚刚好!”裴以洵不要脸起来是真不要脸,邓狸姝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你真是!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裴以洵紧紧凑上前将人紧紧抱住,下巴在她肩上轻轻蹭着,和她一起看着不停的翻动的书页,嘴里却是:“姝儿,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要是我再丑一点,你就不要我了。” 邓狸姝:……(沉默) “姝儿,原以为姝儿你对谁都是淡淡的,没想到却是一个爱害羞的小女孩,夫君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邓狸姝耳朵肉眼可见得越来越红,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那么多话,可以那么容易害羞。 还有,这男人脸皮也太厚了! 第58章 送膳宫女;皇帝出宫 邓狸姝抬手摸了摸冒着热气的耳朵,嘟了嘟嘴:“我也不知道阿洵原来那么自恋!” 裴以洵低笑出声,轻轻啄吻她的小脸:“在姝儿面前是自恋了一些。” 邓狸姝:“……”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了,只得装模作样地翻看着手里的书,实际上却是一个字没看进去。 终于,楼上传来了动静,刘易他们将有关古玉的书籍都搬了下来,几人跑了三趟才搬完,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刘易满头汗水,累得说话都有些结巴:“陛下!殿下!所有书……都在这儿了!” 依香和问玉也是累得不行,放下最后的书,退到一旁喘着粗气。 “辛苦你们了,赶快自己倒杯茶水喝吧!” “谢殿下!” 李立才将楼上的书籍整理好才下楼回话,不曾想连皇帝都亲自过来了。他在这里做了几十年了,从裴以洵尚未出世时就在了,却只见过皇帝一次。 那唯一一次还是先皇带着年仅两岁的太子殿下,也就是眼前的陛下亲自前来为文渊殿题字。不然皇帝需要看书,一句话的事就会有人亲自送到他手里,何须劳动大驾。 他见皇帝紧紧搂着查看书籍的皇后,一脸幸福的笑容,正考虑着要不要上前。刘易喝完茶水进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李管事,先出去吧。” 李立才这才作罢离开,两人出来才敢大声说话:“李管事且先回去歇着吧。” “好好好!” —— 面对满桌的典籍,邓狸姝实在有点不知从哪里下手,只随手挑了一本就开始看起来。裴以洵见她认真起来,也没再打趣她,默默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两人的速度终归要快一些。 要说为何不让宫人帮忙,一是出于保密,二是宫人认得字的也不多。 两人全神贯注,时间过的很快,还是毫无头绪。 裴以洵看着她皱起的眉头,没有来的心疼,伸手给她轻轻捏着疲惫的双肩,又轻柔地给她揉着太阳穴。 “姝儿,休息一会儿吧,用了午膳再看,嗯?” 邓狸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听进脑子里。裴以洵无奈,只得强劲地将人抱起来往外面走去:“姝儿,先用膳,身体最要紧!” 邓狸姝被男人突然抱起来,倒也没吓到,只是有些晃神,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却是腰背都有些酸痛了。 “饿了!”她闭上干涩的双眼,懒懒地靠进男人怀里。 “夫君这就带姝儿去用膳,保证将你喂得饱饱的!”裴以洵坏心眼地掂了掂怀里的她,邓狸姝连忙抱紧他的腰身。 “我们去哪里用膳?”邓狸姝看了看文渊殿里似乎并没有合适的地方。 “就去不远处的瑶光殿,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正好在那里午休一会儿。”裴以洵耐心解释道。 “宫里人不多,而且这边偏僻一些,宫殿都空了不少。” 邓狸姝点点头,轻轻摇了摇双腿:“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走,坐了一上午,身体都不利索了!” 裴以洵宠溺地笑笑:“好,都依你,我拉着你走!” 帝后二人温馨相携离开文渊殿,身后的宫人有序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后只剩下门口的两个禁卫军。 不多时一个小宫女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满脸高兴的模样,上前熟络地和两位禁卫军打招呼:“禁卫大哥,你们的膳食我给你送过来,快用一些吧。” 两名禁卫军笑着点点头,接过食盒走到一旁台阶边坐下,小宫女好奇地往文渊殿里看了看,一个人也没看到。 “唉,禁卫大哥,今日这文渊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平日里我来送膳,这里可是络绎不绝呢。”小宫女梳着双丫髻,一身翠绿色的简朴宫装,小脸圆圆的,很是可爱。 “平日里出入的都是王公大臣和公子小姐们,今日陛下和皇后亲自来了,自然是要清理人的。”一禁卫解释道。 另一禁卫也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兄弟二人终日守着这文渊殿,也是头一遭见那么大阵仗。”两人又继续绘声绘色地说着皇帝的气势如何的惊人,皇后如何风华绝代…… 说完两人继续埋头用膳,站了一早上,肚子里的早膳早就消化干净了,眼下饿得不行。 “小月姑娘,按理说你们管事应该告诉你这事的。” 小月撑着下巴蹲在一边,瘪着嘴摇摇头:“我就是一扫地的宫女,给你们送送饭,李管事才不会告诉我这些呢。”语气里似乎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没事!小月姑娘你注意些就是,别冒犯了陛下和殿下,不会有事的。” “是啊,辛苦小月姑娘天天给我们兄弟俩送膳食了!”两人将餐具收拾好放进食盒里,递给小月。 “没事的,这宫中无聊的很,每次过来都可以和你们聊上几句,也算是解解闷了。” “哈哈,那倒是。刚刚听到陛下说,他与殿下要午后才过来,左右这里无人,小月姑娘和我们说会话再走也不迟。” 小月点点头,三人聊了一会儿,小月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活还没干完,突然站起来,满脸的懊悔。提着食盒惊慌地道别:“我下午再过来!我还有些活没做完呢!” 声音走远,两名禁卫笑着让她慢些。 —— 瑶光殿里静悄悄的,这里远远比不上皇帝寝宫建章宫的奢华,但也算是一应俱全,干净整洁。邓狸姝躺在床榻上疲累地睡了过去,很是香甜,裴以洵睡不着,起身处理公务。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邓狸姝悠悠转醒,心里念着文渊阁的那些书。 “姝儿醒了!来,先喝点水!”裴以洵倒了杯温水喂给她喝。 “阿洵,我们现在过去继续找!”她干劲十足地从床上下来,让依香和问玉给她梳洗。 “姝儿,要不我命人将那些书都搬回建章宫,你慢慢找便是。”裴以洵想着这样方便一些,也不用跑那么远。 “不用,文渊阁里才有氛围,清净。”邓狸姝很是喜欢文渊阁里古色古香的书香气,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专注力也提升了不少,而且要找什么书也方便一些。 裴以洵自然是依着她的,上前抱着她的软腰:“姝儿,晚上我要出宫一趟,见一个人,谈些政务。我让裴照过来守着,好不好?” 邓狸姝点点头:“裴将军不用留在这里,随你出宫我会更放心一些。这里有那么多人,而且不是还有暗卫吗?” “听你的。”裴以洵动情地轻吻着她的侧脸。 第59章 小人与君子,谁是谁非 广阳殿 这是文渊殿宫人居住的地方,入夜,宫女小月给两位禁卫军送膳回来,还要去打扫后院。 和小月同屋的丽芸原是在文渊阁内负责帮助李管事整理书籍的宫人之一,近日无需做事,她在房间里无聊地待了一整天,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 “奇怪,这小月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她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打开门走出去。 这天都黑了,往日里小月没那么晚啊?刚嘟囔完,她就见到小月刚刚扫完后院,拿着扫帚走过来,她笑着迎上去:“小月,你怎么如此之晚才回来?” 小月将手里的扫帚放好,顾左右而言他:“丽芸,你怎么还没睡啊?”她记得丽芸一向是不熬夜的。 “唉,白日里闲着,睡不着!听说,近日皇后殿下和陛下一起去了文渊阁,你可见到?”她脸色兴奋起来。 小月自然清楚知道她想做什么,胡乱地摇摇头:“我一个给禁卫军送饭的,哪有机会见啊?”说罢,她拉着丽芸进了屋子。 丽芸撒娇般地甩着她的手:“好月儿,你最好了,跟我说说嘛!” 小月一脸复杂,轻轻摇头。丽芸不依不饶,她平日里能见的最尊贵的人就是那些出入文渊阁的大臣和公子小姐,对于皇帝和皇后这两位万人之上的人很是好奇。 “丽芸,你就别再问了,我真没见到!”小月抽回自己的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只是下午的时候远远见了帝后的背影就被震慑到了,至于真容,她哪有那福分见到。 丽芸却不依不饶了半天,都被小月敷衍过去了。 “小月,我都快闲得发毛了。要不明日我替你去给禁卫大哥们送饭,你就安安心心打扫后院,这样我也不无聊,你也轻松一些。”丽芸一手抱着胳膊,一手轻轻摩挲着下巴,一双闪耀的圆眼里带着不安分的因子。 小月心中大骇,丽芸这心思昭然若揭,之前勾搭过多少有身份的小公子都没成功,人家压根看不上她。怎么,现在把主意打到陛下身上去了,她真是不要命了! 她连忙摇头拒绝,转过身去将自己的梳洗用具放好,转身上了床,盖上被子背对着丽芸,拒绝:“丽芸,这种事情怎好劳烦你,我自己做就行,早些安歇吧。” 说完,她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一旁站着的丽芸。 丽芸撇撇嘴,叫了小月两声,对方并不理会她,她有些生气地躺到自己床上:“哼!”她总会找到机会的,自己长相并不差,在文渊殿一众宫人中算是出众的,陛下见了自己一定会喜欢自己的! 她这样想着,心中开始算计起来。 —— 文渊阁中,邓狸姝找了一天,算是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块古玉是皇室之物,相传这是一百年前北朝、南朝和熙朝三国联合出土的一批玉石中的最宝贵的一块,当时引得三国皇室争夺,但是最终被谁获得,不得而知。 邓狸姝眼眸发酸地看着泛黄的古籍,眨了眨双眸,一手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古玉。线索就这么断掉了,记载并不完全。 她合起书本,看了看那一本熙朝的古籍,整个文渊阁唯此一本,还有部分南北朝的没看完。她脑袋有些昏胀:“依香,问玉。” 两人连忙上前给她捏肩捶背:“殿下,今日已是太晚,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吧。” 邓狸姝点点头:“扶我回去吧,就去瑶光殿吧,建章宫太远了。” “是,殿下。小心脚下!”两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离开文渊殿。 “对了,刘易人呢?”她回头看了看并没有见到人。 “殿下,陛下担心您在瑶光殿住得不舒服,下午离开的时候特地吩咐刘易去重新布置了一番。” “是啊,陛下最是记挂着您呢!” 邓狸姝轻笑:“你们也学会贫嘴了。” “殿下,奴婢们说的都是真的!” 邓狸姝轻笑,心里一阵甜蜜,动了动酸痛的脖颈,回去得好好休整一番。 —— 午后,裴以洵陪着邓狸姝用了晚膳才出宫。 宫外,他黑着脸看着眼前花红柳绿的烟花之地,满脸的厌烦:“走。” 干脆的一个字,他转身甩袖离开,裴照也是满脸的一言难尽,这南朝皇帝怎么偏偏就喜欢在青楼谈正事呢?怪哉! 见自己主子毫不犹豫地离开,他连忙跟上,这南朝皇帝的口味他裴某也是不敢苟同。 两人刚踏出一步,就被一道男声喊住:“裴兄留步。” 裴以洵并未留步,他上次就说过不喜欢在这种地方谈事情,这赵庭韫有求于他,这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吗? “裴兄,赵某在前面的茶楼约了雅间,可否一叙?”赵庭韫一手打着折扇,一脸冷清的神色让人觉得他很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有求于人,却摆出这副姿态。 裴以洵刚想拒绝,就看到前面包子摊上一粗布麻衣的正在吃东西的人时不时抬头观察着他们,他转身给裴照递了个眼神。 裴照心领神会,裴以洵跟着赵庭韫进了青楼,不似之前在鄞州的春华楼,赵庭韫打电了一切,并没有女人敢贴上来。 武延和武柳二人在门口把守着,裴照跟在裴以洵身后,满脸的严肃。 “关于借兵一事,朕同意,条件是南朝十五座城池,岁币一百万两黄金。”裴以洵狮子大开口,赵庭韫一时陷入沉思,捏着精致茶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北朝国富兵强,海晏河清,我南朝贫瘠之地,内乱不断,还希望北皇体谅一些。” “城池可以减至一半。”裴以洵做了最后的让步,他不做亏本的生意。 “一言为定。”赵庭韫答应下来,还能接受,至于他统一了国内后局势会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到时候…… 裴以洵起身就想离开:“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佳节了,南皇过完节再回去也不迟,也好入宫见见你那位皇姐。” 赵庭韫看着裴以洵离开的背影,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对于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自己有战胜他的把握。 还有那位在北朝为质的嫡姐,不知道活得如何了。 裴以洵又是在客栈一番沐浴更衣才回得宫中,主仆俩夜行在夜空中,风徐徐地打在两人身上。 “今日那人是谁?” “陛下,怕是苏家的,下面来报,有异动。” “嗯。” 第60章 通敌叛国?宫女闯入 另一边,裴以洵离开以后,赵庭韫才慢慢悠悠走出来。 他朝那边的包子摊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人已经不在了,看来是跟踪裴以洵的人。 “主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武延开口。 “回客栈,待中秋佳节再入宫,记得派人打探一下我那位皇姐的消息。” “主子,放心,我们的人一直盯着。” 半夜的京城客栈十分的安静,赵庭韫的房间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鬼魅身形无声无息潜入房间,黑夜里的赵庭韫第一时间警觉。 “何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人从容且不偏不倚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掀袍而坐,缓缓开口,声音有些苍老,但又不失力量与浑厚:“明人不说暗话,我乃北朝一品大员苏世,听闻南皇驾临我朝,特来拜见。” 赵庭韫有些意外,他并不认识这位苏大人,只听过他的名声。听闻北朝朝廷分庭抗礼,想必眼前这位苏大人就是与裴以洵不对付之人。 赵庭韫眼眸微眯:“苏大人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听闻南朝内乱不断,南皇颇为困扰,苏某愿意相助。” 赵庭韫黑夜中朝音源处瞥了一眼,看不清这苏世长何样,但这就是一个老匹夫无疑。能通敌卖国的人可信度不高,还不如裴以洵那人呢。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向来淡漠的脸庞此刻有了些颜色,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苏大人的条件是?” “苏某愿助南皇统一南朝,且里应外合,统一南北两朝,指日可待。”他盘算着,到时候让自己的女儿为后,慢慢谋夺皇位。裴以洵这里是行不通了,得换条利益更广大的路。 赵庭韫满心的不屑,这苏世倒是野心勃勃,裴以洵也不好过啊。不过他赵庭韫还是有自知之明,南朝如何能胜得过北朝,况且他还有另外的谋算呢。 “苏大人胸怀大志,可这裴以洵可不是吃素的。” “南皇放心……” ——— 裴以洵刚刚回到瑶光殿门口,就接到苏世去见赵庭韫的消息。 “陛下,您看,赵庭韫会不会?”裴照有些担忧。 “无碍,赵庭韫是庶出的皇子,却偏偏得了皇位,从小看惯了人心算计,相信他还是拎得清的。当然,还是让我们的人好好盯着,中秋佳节想来有一场大戏要唱。” “微臣明白。” 两人走进瑶光殿,远处宫墙角一个女子探出脑袋,脸上有些意外和兴奋,她眼珠滴溜地转了一圈,随后转身跑快,步伐轻快开心。 瑶光殿里很安静,刘易他们都在寝殿外守着,邓狸姝已经睡着了,白日里太过劳累,她睡得很沉。 裴以洵收拾好,小心翼翼地来到床榻前,邓狸姝并没有察觉,柔白软嫩的小脸陷在粉紫色的被褥中,很是乖巧可人。 他掀开被褥躺进去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爱恋地亲了亲,又痴痴地看了这娇媚的睡颜半晌,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娇人沉沉睡去。 第二日,邓狸姝早早就醒了,她惺忪着睡眼习惯性地伸手一摸,是熟悉的怀抱。 “宝贝这么早就醒了?”裴以洵已经被她的动作弄醒了,伸手将人捞上来,一下一下地轻吻着她的红唇。 “你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罢,邓狸姝像只小狗般在他身上闻了闻,很好,没有异味。 裴以洵任由她的动作,宠溺道:“宝贝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邓狸姝轻轻摇头,说罢自顾自地起身下床让人给她梳洗。 裴以洵见她刚刚还一副热情的模样,现在突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知道她是害羞了。连忙起身跟上去:“姝儿今日继续看书吗?” 邓狸姝点点头:“是啊,你有事就去忙好了。” 裴以洵屏退众人,亲手为她梳洗打扮:“夫君早朝结束就回来陪你,可好?”他轻轻哄着怀里的宝贝,又亲手给人梳好头发。 邓狸姝点点头:“无事,我自己也能行。” “是夫君粘人。”裴以洵抱着她哄道,邓狸姝心里一阵甜蜜,奖励了他一个亲吻。 两人用完早膳各自开始忙自己的,瑶光殿门口只留两个小宦官守着,其余人都分别跟随帝后离开了。 不多时,丽芸鬼鬼祟祟从墙角出来,皇后和陛下都离开了,那么她的机会就来了。这一带她特别熟悉,瑶光殿有一处无人知晓的狗洞,她从前就钻过。 她脸上露出开心得意的笑容,鬼鬼祟祟地朝着瑶光殿后侧走去,四周看了看,无人路过。她上前扒开周边的灌木,从那个鲜为人知的狗洞钻了进去,不一会儿,洞内外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似乎没有人来过一般。 丽芸将狗洞掩藏起来,脸上满是兴奋,拍了拍了手上的灰尘,四下看了看,院子里静悄悄的,竟然没有什么人。她贴着宫殿的墙慢慢往前院挪,一路上竟是一个人都没遇到,心里一阵侥幸。 来到前院,她看着与从前大不相同的院子的布置,很是惊叹。从前无人居住的瑶光殿满是灰尘,宫殿本就不繁华,更是让人觉得简朴至极。 没想到,现在院子里多了不少各色的娇艳玫瑰,还有一些珍稀的牡丹,菊花之类,一眼看上去五彩缤纷,很是好看。多了不少生气和繁华,地面上也是一尘不染。 她看着满园生机的院子,墙角的那棵梧桐树正是葱葱茏茏的时候,树荫下有一大理石制成的圆桌,连那石椅也是光滑冰凉的模样。一盏精致的茶壶被琉璃杯紧密包围着,被放在桌面的中央。 丽芸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仙境,原来这就是后宫嫔妃们过的生活,这些花一看就是万金之价,还有那琉璃茶具,简直够宫外普通人家吃上一辈子了。 她确定院子里没人后,欢快地跑到那些珍惜的花面前,仔仔细细欣赏了一番,弯腰闻闻玫瑰,在摸摸菊花,满脸的享受。她逛了一会儿,直接摘了一朵火红的玫瑰别在自己的发髻上,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然后她努力端正了腰背,学着千金小姐们走路的模样,“优雅”地走到梧桐树下坐下,翘起兰花指给自己像模像样的倒了杯茶。 轻轻捏着琉璃杯送到口边,看到杯中的清水,原本“端庄大方”的仪态瞬间瓦解,皱着眉看着微微波漾的清水,眼中满是嫌弃:“这些下人真是不会做事,连点茶叶都舍不得放,陛下竟然不责罚他们。” 她不满地晃了晃脑袋,下颚微抬,状似傲娇地扶了扶自己发髻上的红玫瑰,将那琉璃杯中的水往一旁的草地上一泼,起身往帝后的寝殿走去。 她原以为院子里的景象已经够震撼了,没想到寝殿内如此奢华。 第61章 乱棍打死,入平就殿 寝殿内经过刘易昨日一番布置,已经是很奢华了,一匹万金的纱帐,四处陈设的无价古玩字画,地上的地毯更是珍稀昂贵,连里面的屏风、桌椅、柜子等等都换上了最好的。 丽芸展开双臂在大殿中央欢快地转了一圈,看着这宽大奢华的寝殿,要是她能永远住着那么好的地方就好了,日日有人前呼后拥的伺候着,还有陛下这样出类拔萃的男子宠爱着。 她双眼放光,满是贪得无厌,显然已经将自己幻想为皇帝的嫔妃了。她将大殿里的珍稀物件都摸了个遍,好奇心以及贪婪的驱使下,她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掀开层层水红的幔帐,进了帝后两人的寝殿内。 映入眼帘的是豪华的床榻,满是丝绸的绵滑,她走到床榻上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好舒服的手感,不像自己的被褥,粗糙至极。还有那枕头也是玉石枕头,怎么这些都不是她的呢。 她小心翼翼地靠在邓狸姝的枕头上,一阵芬芳钻入口鼻,是舒适淡雅的花香,她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还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她知道这个。 她贪恋地吸了几口,很是兴奋,闭上眼幻想着自己与皇帝躺在床上,共度春宵,陛下如何温柔地宠爱自己,荣华富贵,权力地位,都是她的。 躺了一会儿,她起身,看到了邓狸姝挂在一旁的月白凤袍,金线织就的凤凰栩栩如生,很是夺人眼球,是她常穿的那一套。一旁是裴以洵的月白龙炮,五金金龙颇具气势,很显然是他特意让人特意打造的同款。 丽芸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的衣服,嘴张得大大的,眼里满是艳羡和占有欲,目光一转,一旁的梳妆台上是华丽大气的金银首饰,还有一枚精致的凤钗。 她连忙起身,颤抖着抚摸那件凤袍,咽了咽口水:“要不试一试?反正也没人知道。” 于是她将凤袍取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在原地转了一圈,又跑到梳妆台前欣赏自己的风姿:“这衣服真好看,没想到我穿上皇后的衣服也这般合适!” 眼前一亮,她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打扮自己,还将那枚凤钗别在自己发髻上,火红的玫瑰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 裴以洵今日上朝,给了苏家一些小小的警告与惩罚,挑了些小事发作,让他们以为皇帝很好糊弄。下了朝就急急忙忙带着梁亦回到瑶光殿,想着换身衣服再去文渊殿。 门口的两个小宦官打盹打了半天,并没有察觉里面的动静,直到陛下的到来,两人才清醒过来。 裴以洵径直走进去,路过前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梁亦,去准备些皇后爱吃的点心。” “是陛下!” 身后的宫人已经去准备,梁亦跟着他进了寝殿,裴以洵刚踏入大殿就觉得有些奇怪,这里面多了一股陌生的气味,不是很浓郁,但是绝对不是他熟悉的。 有外人来过。 他快步走进去,主仆俩进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着凤袍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搔首弄姿,但那人并不是皇后,且屋子里再无其他人。 梁亦第一时间也是大骇,谁这么大的胆子! “放肆,哪里来的贱婢,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裴以洵脸色阴沉地看了看四周,有被翻动的痕迹,怒不可遏。 丽芸本是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之中,从镜子中并不能看到来人,她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转过身来,看到脸色阴沉的俊美男子,身着玄金龙袍,睥睨天下的气势,不是当今皇帝还有谁! 她连忙跪到地上请罪:“奴婢见过陛下,陛下恕罪,奴婢该死!”说着这话,身子有些颤颤巍巍,但心里却是有些不甘,孤注一掷,万一陛下喜欢她呢! “你是那个宫的,竟然敢擅闯陛下和殿下的寝殿,还胆大包天地将凤袍与凤钗穿戴在身上,简直不要命了!”梁亦从未见过眼前陌生的宫女,伺候帝后的人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裴以洵满脸黑线地站在原地,这里的东西都脏了,姝儿不开心怎么办!该死的贱婢,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丽芸大着胆子爬过来,想要抓住皇帝的衣摆,却被梁亦然一把抓住:“来人!” 丽芸闻言,惊恐涌上心头,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如何胆大妄为。眼前一言不发的陛下为何不理自己,她“梨花带雨”地仰头妄想皇帝,认为自己如此凄楚可怜的模样定会激起皇帝的保护欲:“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陛下!奴婢只是倾心于您,只是希望见您一命。” 裴以洵满眼嫌恶地看了梁亦一眼,转过身去,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他不想跟这个女人扯上任何关系,让旁人处理就是。 梁亦连忙叫了人来将她拖了出去,凄厉的哭喊被堵了起来,梁亦亲自将她身上的凤袍脱下来,又将凤钗拿下:“简直胆大包天,还不赶紧拖下去乱棍打死!” 梁亦明显也生气了,看着被拖走的丽芸,晦气地撇了撇嘴。 裴以洵耳根清净了不少,大步走出来:“将该收拾的都收拾干净,今日就回建章宫。” “是是是,陛下。那这凤袍……”他有些为难。 “都烧了,全烧了,让人做新的。”裴以洵有些烦躁地吩咐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贴上来了。 “是是是,陛下息怒,奴婢这就让人办妥。” 梁亦见他脸色很不好,连忙转移话题:“陛下,殿下爱吃的点心都备好了,您现在过去刚刚好,想来殿下也是想您了。” 果然,裴以洵心情轻松了不少,脚步轻快地朝外面走去:“记得不要将此事告诉她。” “陛下放心,奴婢定然不会让殿下为这等小事烦心的。” 梁亦手段很是了得,让广阳殿的宫人都去观刑,杀鸡儆猴,后宫不安分就是这个下场。 小月站在人群里看着被打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丽芸,一手轻轻按在急促跳动的心口,脸色有些发白,还好自己是个安分守己的。 不少小宫女看着如此血腥凄惨的画面,吓得抱在一团低声哭泣,小月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声声惨叫中,煎熬至极。 此事过后,小月被调离了文渊殿,许是与丽芸同寝的缘故,李立才特地将她调走。 她来到了一个极其简陋苦寒的宫殿,平就殿。 据说,这里面住了一位异国公主。 第62章 人美心善,陛下惧内 话说这件事发生后,一整天,所有人都瞒得好好的,邓狸姝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一心扑在文渊阁里的古籍上,裴以洵坐在一旁处理奏折,结束之后就陪着她一起看。两人将所有书籍都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其余的信息。 邓狸姝有些失落,疲惫地靠在裴以洵怀里,他轻柔地给她揉着太阳穴:“姝儿,没事的,我们慢慢来,不急。我已经让人留心打探这块玉石的来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邓狸姝点点头:“没想到这块古玉如此神秘,慢慢找吧。”她睁开双眼,从男人怀里爬起来,看了看窗外,天灰蒙蒙的,刚刚日落。 “今日倒是还早,我们回去吧。” “姝儿,我们今日回建章宫吧。”裴以洵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有点讨好的意味。 邓狸姝不解:“明日再回不行吗?天色已晚,太过劳累了。”她搂上男人的脖颈,仔细盯着男人的脸看了看,她怎么看到了几分心虚的味道。 “你有事?”邓狸姝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还是不好的事情,否则今天眨眼的频率怎会如此之高。 她抬手揪了揪他的俊脸,倒也没有用力,看出了他的神色掠过几丝僵硬,果然有事! “怎么不说话?”邓狸姝倒是有些霸道起来了,这男人今天实在奇怪得很?白日里就一脸的不自然,时不时露出懊恼的神情。 裴以洵眨眨眼,不对啊,他心虚个什么劲儿啊,又不是他的错。青楼是那该死的赵庭韫让他去的,去了也是谈的正事;还有那什么宫女,也不是他的错啊。 邓狸姝见他眼神由心虚漂浮到慢慢的坚定与视死如归,甚至还带着几分委屈,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说话是吧,好!那他就问问裴照和梁亦,这两人天天跟着他,肯定什么都知道。 邓狸姝朝外面喊了两声:“梁亦,裴照,你们进来!” 裴以洵抱住邓狸姝的腰,将她按回怀中:“姝儿,叫他们做什么?” “你不愿意说,我就问问他们,怎么?不行吗?”邓狸姝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脸色也有些阴沉。 “参见陛下,殿下!” 二人已经进来,齐齐跪在地下。 邓狸姝从男人怀里起身,自顾自地坐到一边,离男人有些远,一脸冷淡地端坐在那里。裴以洵怀里一空,心也跟着空落落的,他瞪了地上莫名其妙的两人一眼,随即立即贴到邓狸姝身上:“姝儿,我什么也没做,我不可能做任何让你不高兴的事情的!” 邓狸姝睨了他一眼,他连忙举手发誓:“我以北朝天子的名义发誓,要是我做了任何对不起姝儿的事情,我就被谋朝篡位!” 梁亦和裴照心里一咯噔,默默对视一眼,陛下也太拼了吧,这赌注那么大啊! 邓狸姝勉强信了他,任由他抱着也没撇开,她看向地上还跪着的两人:“你们起来吧。” “谢殿下!”两人明白了,以后抱紧皇后的大腿就行了,陛下惧内。 “这两日陛下都做了什么,你们给我说说。” 裴以洵瞪了那两人一眼,转头对着邓狸姝又是讨好,整个人腻歪得不行。 梁亦连忙开口:“殿下,陛下近日除了忙于朝政就是在文渊阁与您一起,只是今日一个不懂事的小宫女误入了瑶光殿,冲撞了陛下。” 邓狸姝脸色有些不对劲,裴以洵抬脚对着梁亦的屁股一脚:“好好说话,给朕说清楚!” 梁亦捂住屁股,赶紧开口解释:“殿下,陛下都没和那宫女说上一字半句,也没让那宫女碰到半片衣角 ,奴婢已经将那胆大包天的宫女处理干净了,殿下放心,陛下定然不会……”做出对不起的您的事,后面的话他没胆子说,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 邓狸姝轻轻舒了口气,原来如此:“不过一件小事,你不告诉我是怕我生气吗?”邓狸姝不似刚刚那么冷漠,主动摸了摸男人的脸。 “你好像很委屈?” 裴以洵连忙摇头,蹭了蹭她柔白的脸蛋,满心的愉悦:“姝儿,我这不是不想让你烦心这些小事嘛!” “还有什么小事?”邓狸姝不解,“裴照,昨日你陪着陛下一同出宫,发生了什么趣事?” 裴照可不想像梁亦一样被裴以洵踹屁股,条理清楚地解释了昨晚的事情。 邓狸姝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两人出去了。她转身抱住裴以洵,整个人放松下来,懒懒地开口:“以后这些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多想的。” 裴以洵点点头,觉得自己的宝贝实在是善解人意极了,刚刚那一番气派十足的模样是在乎自己的表现,又能明辨是非,信任自己。他怎么就得了这么漂亮可爱的宝贝呢! 抱着怀里柔软的身子,一手在她腰间轻轻给她揉捏着,坐了一天肯定累了。低头蹭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她今日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动人心魄,温热地吻一个又一个落在她娇艳的脸庞上。 夜色渐浓,两人都有些把持不住了,最后还是邓狸姝将男人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拿了出来,气喘吁吁地靠在男人怀里,抬手捂住他的亲吻:“别闹了,我饿了,我们先回建章宫吧。” 裴以洵埋在她的肩颈里,轻轻吮吸着她身上的淡雅的清香,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声音有些喑哑:“好,我们这就回去,回去再继续。” 邓狸姝绯红的脸蛋有些醉人,裴以洵真想将人拆骨入腹,但场合不太适合。邓狸姝生怕惹火了他,静静待着不敢动,待他渐渐平息下来才出声让外面的人打道回宫。 裴以洵抬头,抱着邓狸姝出了文渊阁:“姝儿,身上冷吗?” 邓狸姝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微微抬眼就对上了男人溺满爱恋的眸子,有些心痒,微微挣扎:“你低头。” 裴以洵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低下头,下一秒,一个温热地吻落在他的眼眸上,他又惊又喜:“姝儿想我了?” 两人的声音很小,上了龙辇,宫人们再也看不到两人腻歪的模样。 邓狸姝亲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缩进男人怀里:“不冷。” 裴以洵轻笑出声,很是愉悦:“不冷?倒是有些热。” 邓狸姝娇羞地捏了捏他的腰,硬邦邦的:“你别说话!” 第63章 性子难搞,幸福甜蜜 两人在龙辇有些情热,文渊殿到建章宫的距离有些远,得花上一个半时辰才能到达。 邓狸姝被男人吻得晕头转向,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干净了,男人一个劲儿地缠着她,她并不想在马车上做那档子事。外面那么多宫人,发出声音实在太羞人了。 于是她拒绝多次,但男人软磨硬泡硬是把她磨得没脾气,身上又没什么力气,但最终她奋力扒开身上的男人,气喘吁吁,美丽动人的双眸满是泪水,委屈巴巴:“我不想在这里。” 说着,颤颤巍巍地捡起自己的衣服。裴以洵见她哭了,哪里还想着那档子事,连忙将人抱过来哄:“宝贝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嗯?” “你打我,你不要哭,是我错了。”裴以洵见她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心疼得似要裂开一般。他干的什么混账事,把姝儿都弄哭了,明明姝儿拒绝了好几次。 “姝儿宝贝,我错了,你打我你打我,你别哭,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裴以讯洵自责得不行,拿过她手中的衣物温柔给她穿上,满脸内疚与自责,耐心地哄着哭得委屈的宝贝。 邓狸姝其实是个挺好面子的人,她脸皮有些薄,怕外面的人知道她和皇帝在外面就做那档子事,她还要不要脸了?而且,在这种狭窄逼仄的地方,她觉得非常不舒服,这才十分抗拒。 其实,换个人都觉得邓狸姝这性情有些难搞了,但是裴以洵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爱惨了她,所以觉得她的所有脾气都是可爱至极的。 邓狸姝哭了一会儿,哼哼唧唧地从他怀抱退出来,这才反应过来男人还全身赤裸着。她下意识地全身扫视了一眼,还好天黑了,这烛火也不是特别明亮,反倒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你快把衣服穿好。”嗓音里还带着些许鼻音,有点糯糯撒娇地意味。 裴以洵见她情绪好了,那看自己的眼神也是丝毫不掩饰,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姝儿还是很喜欢自己这副皮囊的。他连忙穿好衣服,迅速将人抱在怀里,低声说着动人的情话,邓狸姝只觉得双颊烧的慌,但心里甜甜的。 刚刚那一闹只是夫妻俩的小插曲,误会一解开还是腻歪得不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裴以洵确实记住了,他发现姝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情绪也不是很稳定,不过年龄小,情绪多变也正常,他乐意宠着。 而且姝儿做那种事情只喜欢在房中,并不喜欢其他场合。之前在从鄞州返回途中,在马车和营帐中她也拒绝了,这次在龙辇上她反应更加剧烈,他们俩的每一次都是在很适合的场合发生的。 他好好记住了,绝对不会再犯! 邓狸姝倒也没有这么心细,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这个宠着她爱着她的男人,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对她百依百顺,很幸福,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延续下去。 回到建章宫,邓狸姝昏昏欲睡地被男人抱下来,亲自喂了饭,二人沐浴更衣一番才相拥躺在床上。邓狸姝全程都是耷拉着眼皮的,她觉得实在累极了,但是裴以洵可是一点都不累。 今日他在龙辇上憋回去的火还没败呢,他一手将人抱在怀里,一手撑着脑袋看着昏昏欲睡的宝贝,简直就像野狼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难受地滚动着喉结。 他在纠结着是上还是不上,打扰了姝儿睡觉她肯定不开心,但不做点什么今晚自己肯定睡不着了,望梅止渴是不可能的。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又觉场合适宜,他最终还是亲上了梦寐以求的艳红的玫瑰似的香唇,身心一阵满足。 邓狸姝被他的动作弄得难受,迷迷糊糊之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你做什么?” “我要睡觉!” 裴以洵现在已经是饿红了眼睛的狼:“宝贝,都好几天了,小洵他饿了,心疼心疼我。” 邓狸姝抬手撇开他,但根本撇不开,又困得不行,最后还是随他去了。 一整晚她都迷迷糊糊的,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窗外的明月圆如玉盘,清水透亮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万里无云,它无处可藏。 第二日醒来,邓狸姝觉得嗓子干得不行,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捂住自己的嘴:“我……” 一旁的裴以洵连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姝儿,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邓狸姝一杯温水下肚才觉得舒服了不少,开口说话还是有些沙哑:“我的嗓子怎么了?” 裴以洵眨了眨眼,抱着人躺下:“姝儿昨日叫太多了,所以嗓子哑了些,我待会儿让他们准备些药。” 邓狸姝有些懵,动了动身子,才觉得腰间酸痛得不行,神情有些痛苦,总算明白昨晚根本不是做春梦,而是男人弄了她一整晚。 “腰酸。”邓狸姝娇气地让男人给自己揉腰。 其实不用邓狸姝开口,裴以洵已经主动开始给她揉着,全身上下都揉了一遍,邓狸姝的酸痛缓解了不少。裴以洵将人抱起来:“先去沐浴一番,会舒服一些。” 温水覆盖全身,按摩着身心,周身的疲惫缓解了不少:“你今日不上朝吗?” 裴以洵捏了捏她翘挺的小鼻子,宠溺至极:“后日就是中秋佳节,连着五日都不用上朝,可以好好陪着姝儿。” 邓狸姝睁开眼眸,眼中满是高兴:“时间过得真快,那我父母可以入宫和我们一起过节吗?” “当然可以,姝儿想怎么做都行。”裴以洵爽朗答应。 “你真好,可是,这会不会不合规矩?” “姝儿是皇后,想做什么都行。”裴以洵可以说是昏君了。 邓狸姝兴奋得不行,接下来就开始和宫人一起布置宫里,到处喜气洋洋的。她兴奋地想要爬上梯子挂宫殿檐角的大红灯笼,吓坏了一众宫人,太危险了!裴以洵也是满脸的不赞成。 但裴以洵也不想让她不高兴,让她拿着灯笼,自己施展轻功带她上去将那灯笼挂了上去。 安全落地,看着她满脸笑容的模样,心里很满足。 第64章 皇太后赔礼;平就殿女子 邓狸姝兴奋地拉着裴以洵在宫中到处乱逛,指挥着宫人到处装点,看起来很是喜气洋洋,有过节的样子了。 裴以洵见她忙得不亦乐乎,也就随她去了,难得见她如此高兴。两人用了晚膳在宫中散步消食,正好遇到了长公主和皇太后迎面走过来。 “阿洵,那是长公主和皇太后。”邓狸姝其实不太想见到皇太后,毕竟初次见面印象不是太好。 裴以洵点点头:“是永世和母后,马上中秋了,她们也喜欢热闹。” “嗯。”邓狸姝也没多想,拉着裴以洵继续走着。 “参见母后。”帝后二人齐齐行礼。 “永世见过皇兄,见过皇嫂!”永世倒是活泼可爱得很。 皇太后连忙让两人起来,经过上次的事,她也不想再计较许多,只要自己的儿子幸福就行,眼下对邓狸姝这个儿媳妇还有些愧疚,但也拉不下面子去直接给她道歉。 “洵儿和皇后近来可好啊?”她满眼都是希冀,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不要心怀芥蒂,能够原谅自己。 “母后,儿臣和姝儿一切都好。”裴以洵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不会苛责过多。 邓狸姝也乖巧地点点头:“母后保重身体。” 皇太后大老远就见两人有说有笑,还腻腻歪歪的,感情没有受到影响,她很是欣慰。如今见两人手拉手,一切都好,她也安心下来。 她放开永世的手,上前两步拉住邓狸姝的手,邓狸姝下意识缩了缩,但还是没有抽回来,肢体有些僵硬,面色不自然地看了看身旁的裴以洵,带有求助的意味。 裴以洵将人搂进怀里,轻轻点头,眼神中带着安抚,并没有将邓狸姝的手抽回来,等着皇太后的下文。 皇太后和永世都将帝后二人的动作神情尽收眼底,永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皇太后虽然面上带着笑容,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看来自己的儿媳妇不喜欢自己。 皇太后两手紧紧握着邓狸姝白嫩的小手,轻轻摩挲着:“皇后别跟母后生分了,洵儿政务繁忙,你有空可以多找母后说说话。还有永世,你们年龄相仿,定然有很多话题的。” 现场的人都是人精,都知道皇太后这是在向皇后就上次的事情道歉,裴以洵轻轻拍了拍邓狸姝的肩膀,让她自己做决定,鼓励性地对她展露笑容。 邓狸姝自然也知道,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见气氛有些尴尬,永世上前挽住皇太后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皇嫂,母后年纪大了,有些时候头昏脑胀的,老毛病了。以后,永世经常陪您说说话,解解闷。” 皇太后点点头,满眼希冀:“是啊,皇后莫要见怪。” 裴以洵轻笑:“母后,姝儿最近劳心伤神,有些疲累。” “是是是,皇后还要忙着打理永巷,确实辛苦。”说着她将自己手腕上的上乘的翡翠手镯取下来,给邓狸姝戴上。 邓狸姝也不是什么心肠冷硬之人,既然皇太后道歉了,大家都给台阶下了,她再端架子就是不识好歹了。 “母后说的是,只是这手镯过于贵重,儿臣不能收。”她作势就要将手镯拿下来,却被皇太后阻止。 “皇后你就收下吧,这是母后的一片心意。” 邓狸姝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母后。” 皇太后乐得合不拢嘴,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儿媳妇,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男俊女美,怎么看怎么登对,她之前怎么犯糊涂了呢! “好好好,你们好好的,母后就开心。” 裴以洵见邓狸姝快要招架不住了,开口:“母后,儿臣和姝儿还要到前面吩咐些事。” “你们去吧,别累着了。”皇太后满是关心,看着两人走远,心结总算是解开了。 永世上前拉着自家母后,劝慰道:“母后,你放心吧,皇后嫂嫂只是看着冷冷清清,但是心软得很,她肯定原谅你了!” 皇太后轻叹:“但愿如此,永世,母后确实是糊涂了。” “母后,人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就是好的。” ——— 裴以洵带着邓狸姝离开,两人默契地没提刚刚的事情。 两人走着走着,有些远了。身后没人跟着,倒是自在得很。 邓狸姝左顾右盼地看着周围的宫殿,她从未来过这些地方,裴以洵就给她认真讲解着这皇宫的构造以及所经过宫殿的历史。 邓狸姝听得津津有味,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平就殿”。 “阿洵,这座宫殿的名字倒是别致,可有什么说法。”邓狸姝饶有兴致地抬头看着有些破败的匾额,感觉这座宫殿与其它都不同。 裴以洵看着这三个大字,皱了皱眉,这宫殿……他还没想起陈年往事,里面就传来一阵打骂声。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皱紧眉头,里面有人!裴以洵下意识将邓狸姝护在怀里:“姝儿,我们不要进去了,让人进去看看,伤到你就不好了。” 邓狸姝点点头,刚好路过巡逻的五名禁卫军从另一条宫道走了过来,几人连忙上前拜见。 “免礼,你们进去看看。”裴以洵指了指紧闭的朱红的大门。 禁卫军们也听到了里面的声响,上前想要推开门,可是门从里面被锁住了。 “陛下,门从里面被锁住了!” “给朕撞开。” “是。”几名禁卫军齐齐上阵,轻易就将大门撞开。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萧瑟和灰尘,破败的院子里似乎有人生活的痕迹,极简破旧的衣服被挂在陈旧的晾衣架上,被晚风吹得歪歪斜斜,地上的灰尘被卷起,打落在墙角,无人问津。 天还没完全黑,但里面却萧条的可怕,与外面的繁华和节日氛围格格不入。邓狸姝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裴以洵将人搂得更紧:“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没声了?阿洵,这里不会闹鬼吧!”邓狸姝滴溜着大眼四下看了看,有些害怕。 “姝儿别怕,我在呢。”裴以洵轻声安慰她。 “你们进去寝殿看看,可有什么人。”裴以洵随意指了两名禁卫军。 两名禁卫军走到寝殿门口,刚准备打开门,里面就破门而出,一个鼻青脸肿的宫女被扔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惨叫一声后昏死了过去。 几名禁卫军连忙将帝后二人团团保护起来。 “何人,敢在宫中行凶!”裴以洵威严的嗓音响起。 里面缓缓走出一个身型有些弱小的女子,她双颊凹陷,皮肤蜡黄,头发干枯且凌乱,衣服也极其褴褛,走路有些颠簸。但是,她那一双凹陷的眸子却炯炯有神,泛着极致的恨意光芒,就如寒冰一般射向帝后二人。 第65章 南朝赵庭清;醒醒神 裴以洵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动声色地将邓狸姝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姝儿,别怕。” 邓狸姝紧紧盯着那双冷如寒冰的眸子,让人觉得遍体生寒:“你是何人!”她清冷的嗓音在混沌的空气中响起,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如同打破苍穹,那女子也回过神来。 只见她突然像泄了气的糖人一般,眸光黯淡下来,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很是迷茫,满是自嘲,轻轻摇头:“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二十年了,在这里二十年,我早已经忘了我是谁。”她跌落在地上,颓败地瘫坐着。 裴以洵看着她的面容,心中有了答案:“南朝长公主赵庭清。” “你就是裴以洵吧,当今北朝的皇帝,你呢?”她伸手指着两人,神情有疯癫之态。 裴以洵不满她的行为,让禁卫军将人控制住:“你在我北朝为质,为何伤害我宫中之人。” 赵庭清并未说话,耷拉着脑袋,敛去身上的戾气与眼中寒冰,与刚刚的气势凌人大相径庭。 “将她交给裴照。”裴以洵不想再废话,拉着邓狸姝转身离开。 邓狸姝回头看着赵庭清,她也抬头看着她,眸子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很不友善。 回到宫中,邓狸姝满足地的疑问,裴以洵也是有些问题需要理清楚。 “阿洵,你竟然不知道她住在平就殿。” 裴以洵脸上闪过窘迫:“二十年前,南北朝战争,南朝战败,他们的公主被送来当质子。那时候,我才一岁呢。” 邓狸姝轻笑:“那这位公主如今几岁了?” “她来北朝时八岁左右,如今应该二十八吧。”裴以洵登基四年不到,只知道有位南朝质子,二十年来从未作乱,久而久之也就被人遗忘了。先皇驾崩后,更是无人问津。要不是赵庭韫找他借兵,他都想不起来有这号人物。 邓狸姝倒是觉得裴以洵这皇帝做得够心大的:“可是,按理说,无人问津,她不是更好逃出皇宫或者被南朝救走吗?” 裴以洵笑笑,将人抱到腿上:“姝儿,南朝内乱不断,赵氏皇朝为了皇位争夺已无暇分身。况且,只有这位长公主永远不回去,他们才有继续争下去的正当借口。” 邓狸姝点点头,想起赵庭清的模样,心中有些怅惘:“这位公主真是可怜,这些年她过得应该很艰难,还被自己的亲人当作筹码。” 裴以洵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自己并没有派人刁难过她。 “阿洵,那长公主能将那宫女打成那样,想来是是有点功夫的,为何不自己逃走。” “姝儿,我并没有感知到她的内力,应该是些防身的功夫。宫中戒卫森严,地形复杂,又有许多宫人盯着,她出不去。” “况且,即使她逃出去了,也会性命不保,南朝皇室不会欢迎她回去的。” “为何?”邓狸姝不解。 “因为她代表南朝为质,是他们战败的耻辱,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南朝曾经屈辱的历史,不会有人欢迎她的。”裴以洵讲述着事实,虽然很残酷,但人心就是如此。 邓狸姝听了这些话,大为震撼,愈发觉得那位长公主更是可怜。也有些失落,同为女子,她似乎更能体会她内心的痛苦,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她永远忘不了。 带着绝望、不屈、忍耐、渴望、愤怒、冷酷、杀戮…… 裴以洵察觉到她的低落,温柔地抱着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安慰:“姝儿,我说这些不是想吓你,对不起。” 邓狸姝轻轻摇头:“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但我也清楚,她始终是南朝的公主。” “姝儿,我会永远保护你,不会让你卷入这些纷争中。” “阿洵,你将她关到哪里去了?” “只是给她换了个住处,毕竟一国公主,年纪也不小了。况且,后日就是中秋,南朝来人了,总不能让人这般凄凄惨惨见了众人。” 邓狸姝点点头:“今日那宫女还活着吗?伤成那样!” “刘易刚刚说那宫女只是伤得重了些,还活着。”裴以洵拍拍她的小脑袋,不想她为这些事情劳心伤神了。 “好啦,姝儿不用担心这些小事,夫君都会安排好的。”裴以洵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吻着她的唇,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姝儿,今天吃了什么,小嘴那么甜,让我再好好尝尝!”说着又亲了下去。 邓狸姝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胸膛,脸上有些羞红:“你说什么呢!吃什么你不知道吗!” “好好好,吃的桂花糕,真甜,让我再好好尝尝,还吃了什么?” 邓狸姝心思被转移,整个人羞得像个红苹果:“你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嗯!姝儿还吃了桃子,真甜!”说着又在她白嫩的脖颈间作乱,沉迷地吮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姝儿真香,夫君都快要醉在姝儿怀里了,姝儿给我醒醒神?” 邓狸姝被他弄得轻笑出声:“你干嘛~” 裴以洵像只可爱的大狗狗一般在她身上拱来拱去,热得邓狸姝浑身发痒,娇笑连连,小手无力地推拒着他:“你干嘛!你走开~好痒……” “姝儿答应了吗?” 邓狸姝一头雾水:“什么?” “给夫君醒醒神?”裴以洵抬起头来,笑得不怀好意。邓狸姝起身想要逃,一脚刚落地就被男人一把抓了回来。 “我不会!你晕了,我给你找太医!”邓狸姝挣扎着。 裴以洵好笑道:“可是解药只有姝儿呢,姝儿走了阿洵就要昏死掉了!” 邓狸姝鼓了鼓腮帮子,双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俊脸,对着他好看的薄唇吧唧了几下:“现在好了吗!” 裴以洵满脸得逞的笑容:“不够,还昏着呢!” 邓狸姝不干了,抱着胳膊在男人腿上动了动,娇气地挺直身板:“醒不了!” 裴以洵立马认错,抱着她的软腰晃了晃:“醒了醒了,辛苦姝儿了!我带姝儿去沐浴!” 说完一把抱起人往浴池走去,邓狸姝腹诽,这男人真是!不知!好歹! 第66章 弯弯入宫;落入湖中 第二日,裴以洵陪着邓狸姝用早膳,裴照来报,赵庭韫带着人进宫了,熙朝也派了人前来拜贺。 裴以洵看了看一旁专心用膳的姝儿,见她神色淡淡,没有多大反应。抬手继续给她夹菜:“朕知道了,先好生安排人住下。” “是,陛下。” “姝儿,我有件事告诉你。” 邓狸姝放下手中的筷子:“什么?” 裴以洵伸手将人抱在怀里,轻声道:“姝儿还记得我们之前鄞州灯会遇到的那位男子吗?” 邓狸姝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有些模糊:“不太记得了,怎么了?” 裴以洵瞬间安心下来,宠溺地摇摇头:“没事,那位男子就是南朝的皇帝赵庭韫。” 邓狸姝微微睁大双眼,点点头:“他前来北朝,一定有什么要事吧?” 裴以洵笑笑:“姝儿真聪明。” “你有事便去忙吧,今日弯弯要入宫,我带她到处逛逛。”邓狸姝转头亲了亲他的俊脸。 裴以洵会心一笑:“好,你和林小姐姐好好玩就是,但一定要让刘易他们好好跟着。”其他他也暗中派暗卫保护着的,依香和问玉也都武艺高强。 邓狸姝笑笑:“你放心!” 两人用完早膳后,裴以洵又缠着邓狸姝亲热了一会儿,直到刘易亲自带着林弯弯到来,才打断了两人。 林弯弯看邓狸姝红着脸送走皇帝,这才敢上前拉住邓狸姝的手,又激动地抱抱她:“狸姝,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你这么早进宫,可用过早膳了?” 林弯弯点点头:“用过了用过了!吃得饱饱的才来!”她还像模像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邓狸姝轻笑:“走,我带你四处逛逛!” “好啊好啊,我一路进来,见这宫中繁华巍峨,想必还有许多美景。” 两人开心地出了建章宫,来到御花园,看着满园春色,林弯弯惊得合不拢嘴:“狸姝,为何都秋天了,这里还有那么多花!太漂亮了!” 刘易机灵地上前解释:“殿下,林小姐,宫中的花房一年四季都精心培育着各色的花儿,还有不少是南方来的珍稀花品,确保这御花园一年四季如春般繁华。” 邓狸姝点点头,裴以洵给她讲过,林弯哇满眼新奇,拉着邓狸姝到处乱晃。迎面而来的长公主和郑良人,远远看到她们,一人神色如常,一人满心的怨愤与嫉妒。 “狸姝,她们是?” 邓狸姝压低嗓音:“左边这位是长公主永世公主,另一位是苏良人,也就是之前那位苏昭仪。”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上前来。 “永世见过皇嫂。” “妾身见过皇后殿下。”苏良人可谓满心的不喜。 林弯弯也不知道宫中的礼节,微微福身见了礼。 “不必多礼,长公主和苏良人继续赏花,孤就不打扰了。”邓狸姝淡淡开口,拉着林弯弯想要离开。 不曾想苏良人开口拦住了:“殿下留步,不知殿下身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姐是何人?真是个可人的。”她见林弯弯长得也是很漂亮,活泼可爱,与邓狸姝交好的人,她都不喜欢。 “这是孤的贵客,孤还要向你解释不成?”邓狸姝真的很不想理会这苏良人,吃了那么一顿廷杖,降了位分,不曾想还是记吃不记打。 林弯弯不想给邓狸姝惹麻烦,看着来者不善的苏良人,又看了看一旁一脸温和但一言不发的长公主,心里只觉得焦急得不行。 林弯弯刚想开口解释,就被邓狸姝拽了到身后。她冷冷开口:“林小姐是陛下下旨请入宫中的贵客,孤无需向你解释。” 苏良人一阵语塞,心中的怒气无处发作,腰背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殿下说的是,是妾身多嘴了,林小姐莫要见怪。” 邓狸姝不再理会她,看了看永世公主,随即带着林弯弯离开。 永世公主看了看一旁吃瘪的苏良人,又看了看自己皇嫂远去的背影。 “孤听闻,前些日子你被皇兄责罚,还是皇嫂给你请的御医。”长公主笑着开口,期待着苏良人的反应。 苏良人闻言,满脸的不相信,脸上流露出委屈与柔弱:“长公主,是我那忠心的婢女给我求得御医,我这才保住性命。还有长公主你的照顾,我这日子才不算难过。” 长公主心中闪过一丝失望,看来这苏良人确实不是个良善之辈,看来之前是她看错人了。 “苏良人,孤还要去给母后请安,你伤口尚未痊愈,回去好生歇着吧。” 永世带着宁月毫不犹豫地离开,苏良人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头也一阵阵地疼。 “觅云,听安,快,扶我回去!” —— 邓狸姝和林弯弯离开之后去了荷花池中心的亭子喂鱼,让宫人摆上可口的点心和喷香的花茶,一边喂鱼一边聊天,两人就像回到了从前,好不开心。 “狸姝,这宫中的女人也太可怕了。就刚刚那一场面,那位苏良人两句话埋了几十个坑;还有那位长公主,一言不发,就在旁边看戏。” 邓狸姝撇撇嘴,轻轻摇头:“估计,宫中已经疯传我身为皇后,却苛待嫔妃,仗势欺人了。”她一脸的无所谓,只要裴以洵不喜欢他们就行了。 林弯弯上前抱抱她:“有权为何不用,就仗势欺人怎么了,你是皇后!皇帝有势给你仗!只要别让自己被欺负就行。” 邓狸姝回抱她:“弯弯你说的很对。” 林弯弯茶水喝多了,想方便方便,邓狸姝连忙让依香带着她去附近找恭房。 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亭子的围栏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湖里扔着鱼食,神情一阵恍惚。起身走出亭子,蹲下看着荷花池里的鱼儿游来游去,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光滑的鱼鳞。 没有任何预兆,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掉进了荷花池。 刘易根本来不及抓住,他和暗卫立即跟着跳下去了,一众宫人吓坏了,连忙大声呼救。 裴以洵和赵庭韫正好走过来,看到现场一片混乱,宫人慌乱地跳下去。裴以洵看到在湖中的刘易,警铃大作:“姝儿!” 赵庭韫闻言,也跟着跑过去。 “殿下,皇后殿下!”众人疾呼声中,还没来得及看清,两位皇帝就这么跳了下去。 第67章 高烧不退;分外心忧 邓狸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进去的,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看着湖里那亮晶晶的锦鲤,很想抓住。一点点尝试,脑子一阵模糊,脚下一滑,就这么掉了进去。 初秋的湖水虽然不是很凉,但还是很冷了,她掉入水后脑子一阵激灵,挣扎起来,却越陷越深。她看到刘易和问玉都朝她游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越来越远。 她想要张嘴呼救,死亡的恐惧充斥着全身心,她想要喊“阿洵”,却发现喉咙辛辣地失去呼吸,喊不出任何声音。听觉也渐渐失去,水面上宫人的呼喊声渐渐消失,双眼肿胀得难受,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裴以洵和赵庭韫着急地在湖底找寻心心念念的身影,两人同时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出水面。回到岸上,林弯弯刚好回来,吓得差点晕过去,她离开一会儿的功夫,狸姝怎么溺水了? “狸姝!狸姝!你不要吓我!”她挤上前一把推开浑身湿透的愣怔着的赵庭韫,瘫坐在地上伸手拍了拍邓狸姝的脸,却被裴以洵一把掀开。 裴以洵将她平放在地上,急得哭了出来,按压着她的胸口:“姝儿,你别吓我!你快醒过来!姝儿……” 一旁的赵庭韫身体紧绷地看着这一幕,心如刀割,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如世界末日降临般绝望。心中不断祈祷着她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他紧握双拳,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做什么,紧张得额头的青筋暴起,身上的水滴落在地上,浑身湿透却毫无在意。 裴以洵整个人都快要绝望了,不停地按压着,林弯弯在一旁哭得伤心至极,泪眼朦胧地跪坐在一旁。宫人们也是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经过裴以洵地不懈努力,邓狸姝将胸腔里的积水吐了出来,剧烈地咳嗽着,奄奄一息。裴以洵瞬间大喜过望,将人抱起来往寝宫跑去。 “姝儿,你不要有事,我带你回去……” 御医署的御医都来了,经过轮番看诊,确定邓狸姝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吃了不少水,大病一场是免不了了。刚回到建章宫没一会儿,她整个人就高烧不退,裴以洵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直在亲自照顾她。 邓狸姝回来后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只觉得自己身上像火烧,她努力挣扎着想要离开火场,却无法挣脱。 裴以洵见她难受在床上动来动去,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只能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她:“姝儿,姝儿,没事,我在。” 他隔着被子抱着她,生怕将自己身上的寒气再过给她,一双手轻轻捧着她红彤彤的小脸,温度烫得惊人,邓狸姝嘴里一直喊着“难受”。 裴以洵心疼得一直掉眼泪,他手抖得厉害,不停地用冷帕子给她擦拭额头和手心。一群御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待着,只希望熬药的梁亦赶紧进来。 裴以洵听她喊“难受”,也毫无办法,只能轻轻地抱着她,声音哽咽:“姝儿哪里难受,跟我说,姝儿,我在呢,哪里难受,你跟我说……”他恨不得自己替受了全部苦楚。 林弯弯站在一旁,眼睛都哭肿了,满眼的担忧是藏不住的,但现在她压根不敢上前。任何人,无一例外,没有皇帝的允许,只要敢靠近,都被他一把掀翻在地。 赵庭韫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焦至极,但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裴以洵抱着邓狸姝坐在那里,像被夺去魂魄一般,心心念念只有他怀里脆弱至极的人。 “药来了!陛下,药好了,快给殿下服下吧!”梁亦端着药跑进来,裴以洵一把夺过,小心翼翼地喂邓狸姝喝药,但是她难受得直挣扎,好些药都撒了出来。 裴以洵急得不行,轻哄着:“姝儿乖乖喝药,姝儿……” 林弯弯见状,大着胆子上前:“陛下,我来帮您!” 裴以洵没有拒绝,不善地看了她一眼,算是同意了。她连忙上前帮助控制住邓狸姝的身体,还是有好些药撒了出来,但喝进去不少。 裴以洵看了看剩下的大半碗药,直接仰头灌入自己口中,随即捏着邓狸姝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小嘴,就这样喂了进去。 “多久会退烧?”裴以洵温柔地给邓狸姝擦拭干净身上的药汁,语气却如寒冰,御医们小心翼翼地面面相觑,最后医正被推了出来。 “回陛下,殿下这病来得凶猛,病情会反反复复,今晚怕是有得熬。”医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敢如实道来,只希望陛下别龙颜大怒。 “可有生命危险,以及其他病症?只是高烧?”裴以洵锐利的眸子射向医正,后者身子一抖,点点头。 “陛下放心,殿下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殿下胸腔进了积水,高烧退后会有些咳喘,微臣自会联合御医们为殿下用药。”回完这些话,御医们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裴以洵担忧地皱起眉头,望向怀里脆弱的娇人,握着她挣扎的小手,满脸的愧疚:“你们在建章宫随时待命,朕不容许皇后有任何闪失,否则你们也都别活了。” 皇帝并没有暴怒,但他此刻淡淡的语气更让人遍体生寒,他们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都出去。”裴以洵冷声将人赶走,只留贴身服侍的几人守在里面。 赵庭韫满脸担忧且不舍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邓狸姝,紧了紧手心,还好她没有生命危险。 裴以洵现在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只要怀里的心爱之人好起来,他别无他求。邓狸姝难受得哼哼唧唧,裴以洵一刻不停地给她擦拭身上,看她难受的模样,简直心如刀割。 “姝儿,我在,我在……”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她。 喝下药半个时辰后,邓狸姝的高烧慢慢降了下来,裴以洵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慢慢恢复正常,她整个人也没有原来那般难受,心里放心了不少。 温柔地给她换上寝衣,又找御医来诊治,情况稳定了许多。 “陛下,南皇在外求见。”刘易手里端着药跑进来。 “他来做什么?”裴以洵有些不耐烦,他现在可没有时间和心情管其他的事情。 “南皇说是,来探望皇后殿下的,还带了些灵丹妙药。” 裴以洵将邓狸姝轻柔地安置在床上,起身:“朕出去见他。” 刚想离开却被昏迷的邓狸姝抓住了袖子:“阿洵……”裴以洵惊喜地坐回去将人抱在怀里。 “姝儿!姝儿!”邓狸姝并没有醒,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喊着他的名字。 “姝儿可还难受?”裴以洵并没有得到回答,但是已经没有了离开的打算。 “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第68章 献药丸;我的心肝肉 赵庭韫进来,并没有一眼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而是坐在床前的裴以洵,整个人将邓狸姝完全挡住了。 邓狸姝还紧紧拉着裴以洵的手不放,他也不好拿开,只能侧身看向赵庭韫。神色没有了看向邓狸姝时候的温柔体贴,淡淡开口:“你有何事?” 赵庭韫看了看身旁的梁亦等人,裴以洵示意他们出去。 众人退下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瓶:“这是我们南朝特有的仙露丹,可强身健体,治愈咳疾是最好的。听闻皇后会落下肺部的毛病,我正好献上,也算是全了南北两朝合作的友谊。” 裴以洵有些狐疑,借兵的事情已经谈得好好的了,按理说姝儿身体如何与他无干。姝儿落水时他那般急切地同自己一起抬入水中救姝儿,现在又来献上丹药,可见这个男人喜欢姝儿。 这个认知是裴以洵在鄞州时候就有了,但那时候他觉得姝儿与赵庭韫以后无瓜葛,所以没放在心上,且姝儿也不记得赵庭韫。如今他的行为倒是有些明目张胆,姝儿是他裴以洵的妻子,赵庭韫他就这般明目张胆地觊觎? 裴以洵看着他手里的玉瓶,唇角微勾:“赵庭韫,你还有什么条件?” 赵庭韫将那玉瓶放到一旁的桌上,撩袍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见杯中没有茶叶他倒是有些奇怪:“北皇这茶叶都舍不得放了?” 裴以洵并未作声,赵庭韫一改疏离冷淡,轻笑出声:“北皇不用如此紧张,这药功效绝佳,没有动手脚,你让御医看看就知道了。” 说到这儿,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缓缓踱步:“至于条件,北皇再让我两座城池即可。” “如此简单?”裴以洵不想欠他人情,“城池就算了,其他照旧,丹药留下,你可以走了。” 赵庭韫也不拒绝,拱手致礼:“如此,多谢北皇。” “南朝形势日益严峻,待明日宴会结束,南皇还是赶紧回去吧。”裴以洵不想再生变故。 “多谢。”赵庭韫微微一笑,冷峻的面容因这个笑容挂上几分邪魅狂狷,越过裴以洵想要看一看床上病重的人,但是只看到了裴以洵和邓狸姝紧握的双手。 “来人,好生送南皇去休息。” 裴以洵对赵庭韫的眼神很不爽了,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待这次事情了解,这赵庭韫永远别想再踏上北朝的国土。 梁亦送走赵庭韫,进来就看到皇帝阴沉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别是皇后娘娘又出什么事情了。 他小心翼翼地低声开口:“陛下,皇太后、宣王和长公主派人来询问殿下的病情,各宫也送了不少补品来。” “就说皇后并无大碍,明日的宴会准备的如何?”裴以洵将注意力放回床上的人身上,压低了嗓音。 “裴将军都准备好了。” “下去吧。” 半夜,邓狸姝又起了高烧,裴以洵一夜未眠,就这样守着她。下半夜,邓狸姝总算停止了折腾,烧退了,人也清醒了过来。 “阿洵……” 裴以洵抱着她,见她醒过来,喜极而泣:“姝儿,你终于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邓狸姝整个人蔫蔫地靠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模样看得人心疼:“我……没事了,只是没什么力气。” 说着,邓狸姝开始剧烈地咳嗽,裴以洵轻轻给她拍着背,接过刘易倒过来的温水:“姝儿来,先喝点水,小心。” 邓狸姝喝下之后又用了些白粥,但还是咳得厉害。 御医们也是焦头烂额:“陛下,这咳疾怕是短时间难以治愈,时间长了对殿下的身体损伤极大,臣等只能尽力控制。” 裴以洵有些怅惘,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他将赵庭韫给他的药交给御医:“你看看这个药,是否对皇后的病情有效果。” “是是是,陛下稍等。” 邓狸姝咳得难受,捂着胸口一阵咳,胸口有些疼,俨然一副病西施的模样,眼泪都出来了:“好……难受。” 裴以洵心疼得掉眼泪,抱着人给她顺着背:“姝儿再忍一小会儿,马上就有药了。” 邓狸姝艰难地点点头,这咳嗽一阵一阵的,她刚舒服一小会儿又开始咳了起来,她难受地埋进裴以洵怀里,一张美丽的小脸涨得通红。 裴以洵没料到这病情如此凶猛,抬头见一群御医在角落里争论,一阵心烦意乱:“一群废物,还没好吗?!” 众人被皇帝的怒吼吓了一跳,医正赶紧过来:“陛下,这药确有功效,不但能治愈殿下的咳疾,还能强身健体,是……” 医正见此奇药,一腔热血,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没来得及说就被皇帝不耐烦地打断:“只说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无副作用。” 裴以洵懒得和他废话,一个眼神,梁亦就将药拿了过来,裴以洵将怀里的人挖出来,轻声细语:“姝儿,来吃药,吃了就舒服了。” 裴以洵从玉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就着温水给邓狸姝服下,着急地看着邓狸姝:“姝儿,可有好些。” 邓狸姝还是咳得难受,捂着胸口摇摇头:“别……咳咳咳……担心,药效……没那么快。” “陛下,这药丸有三粒,殿下将药一日三次服下,就会好上许多。”医正连忙上前解释,被皇帝侧目瞪了一眼,悻悻地退了下去。 “无论如何,你们给朕想出办法来,让皇后不再那么难受。”裴以洵看邓狸姝如此难受,真是对这群庸医烦躁得不行。 “臣等定会尽力。” 不一会儿,依香和问玉就端着冰糖雪梨银耳进来,还有一些润肺止咳的水果,枇杷、橙皮、梨、橄榄…… “陛下,御医们给殿下开了润肺止咳的食谱,这是冰糖雪梨银耳。” 裴以洵端过来,细心地哄着邓狸姝:“姝儿,我们用一些可好?” 邓狸姝嗓子有些干燥疼痒,咽东西都有些难受,不是很想吃东西,小手推了推近在咫尺的冰糖雪梨银耳,痛苦地摇头。 裴以洵耐着性子哄,温柔得不像话,邓狸姝也不想让他失望,乖巧地喝了半碗,嗓子确实舒服了不少。 邓狸姝咳了半晌,身心俱疲,渐渐趴在男人怀里睡了过去。裴以洵心疼地给她擦拭着小脸,温柔地给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在她额头轻轻落下吻。 “我的心肝肉……” 见她睡梦中还咳得厉害,根本睡不好,他一双眼都是通红的。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如果自己不去见那该死的赵庭韫,时时刻刻陪着她,她就不会失足落水,高烧一天一夜,现在又咳嗽不止。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宴会就要开会了,裴以洵一直守在邓狸姝身边。御医嘱咐了要多喝水,裴以洵时时刻刻记着给她喂水,陪她用了晚膳,喂她服下第二颗药丸才恋恋不舍地去了宴会。 第69章 苏良人死,废黜皇后 中秋宴会很热闹,五品以上的官员可携两名女眷入宫参加宴会,离皇帝最近的自然是皇亲贵胄,其次就是南朝和熙朝的使者,接着是依照官员品级排列。 苏大司马苏世,也就是苏良人的父亲位居一品大司马,位高权重,上面能压得住的三公之一的长孙司空(司空是个官职,主管国土建设),也就是长孙婕妤的父亲。 他为人低调,不喜争权夺利,所以他的女儿在宫中也并不张扬,这反而助长了苏良人的气焰。长孙婕妤在京城中一直是有名的才女,显山不露水,很少有人知道她真正的面目。 苏大司马为人张扬,但心机深沉,一直和自己的女儿串通一气,企图谋朝篡位。谁知苏良人爱慕裴以洵,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希望寄托在那个无用的女儿身上。 他在朝廷上拉帮结派,利用职位之便笼络了不少武将为他效力,可以说握有北朝三分之一的兵力,其余的皆被裴以洵掌握在手中。 于是,他私自屯兵,暗中贪污,搜刮民脂民膏来养活自己的私兵。派出去刺杀皇帝的刺客屡次失败,他不得不养精蓄锐,逼宫。 前几日,苏良人在后宫被贬被罚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觅云的求助他也收到了,但他只是让苏良人再忍耐一时。 今日中秋家宴,皇宫一片其乐融融,众人警惕不高;昨日皇后意外落水,尚在病重,苏世觉得皇帝心不在焉,无暇顾及其他。 宴席间觥筹交错,裴以洵兴致不高,许多酒都由裴以桓代饮了。裴以桓看着皇兄身边空空如也的凤座,心里一阵失落,看着闷闷不乐的皇兄,苦笑着喝下一杯又一杯酒。 裴以桓敏锐地察觉到裴照并不在现场,看来今晚有事情要发生,他端着琉璃酒樽看了看四周,开心交谈的皇太后和长公主;赵庭韫举起酒杯朝他颔首;熙朝使者是个女的,微微一笑;司空大人一脸淡然;苏大司马一脸沉静地喝着酒…… 宴会一片和谐,突然外面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宫人打破了平静。 宫女浑身脏乱,神情慌乱地跑进来,嘴里大喊着救命:“陛下!救命啊!” “大胆!禁卫军,还不将人速速拿下!”梁亦一声高喝,众人目光全部集中在那个宫女身上。 永巷的几位嫔妃认出了那宫女,不是重华殿苏良人的贴身宫女觅云还有谁。 苏大司马看清觅云的面容,一脸惊诧,连忙起身,一脸痛心:“陛下,想必这宫女不敢如此大胆在皇家宴会上喧哗,陛下应该让她细细陈情。” 裴以洵原本阴沉的神情轻笑出声,看了看无所事事的赵庭韫,又看向“替人喊冤”的苏大司马,饶有兴致地开口:“既然如此,就让她细细道来。” 禁卫军将人押上前,觅云怕上前,接收到苏大司马警告的目光,连忙如泣如诉:“陛下,求您为我家苏良人做主,她……她……” 苏大司马听到自己女儿出事了,连忙着急逼问:“她怎么了!” 觅云没想到苏大司马那么激动,吓了一跳,在众人期待和好奇的目光中,唯唯诺诺地开口:“她……她……被人投毒身亡了!” 话音刚落,大殿中一片哗然,低声议论起来。 苏大司马跳上前,指着觅云大骂:“你胡说!老夫的女儿怎么会……”宛如一个失去女儿的痛心的父亲,头疼地退后了两步。 “你说,谁下的毒,谁害了老夫的宝贝女儿!” “是……是,主子前些日子遭了责罚,皇后殿下给主子请了御医……今日晨起,主子喝了御医送来的药,毒发身亡!“觅云哭成了一个泪人,竟也能将话说得清清楚楚。 众人齐齐看向那位并未露面的皇后的位置,心中一阵惊讶,真的是那位皇后做的? 苏大司马闻言,随即痛哭流涕,转向上面冷眼旁观的皇帝:“陛下,皇后怎能如此狠心,残害嫔妃,求陛下给微臣和小女一个公道啊!” 苏大司马的人一个接一个站出来,求皇帝为苏良人主持公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十位官员站了出来,且一半以上都是四品以上的武将。 裴以洵倒也不急,吩咐人将皇太后和长公主以及嫔妃送回了宫中,才不咸不淡地开口:“依你们所言,该如何处置皇后啊。” 此言一出,众人一时间拿不清皇帝的心思。按理说皇帝对皇后那可是千娇百宠,就拿昨日的落水一事来说,谁能做得到如此细致周到、小心呵护。 邓家夫妇更是担忧至极,但也不敢乱来。裴以洵处变不惊的模样倒是惹得裴以桓有些吃不透,不过,裴以桓相信自己的皇兄。 苏大司马身后的一名三品将军站出来:“回陛下,皇后自入宫以来独霸圣恩,不睦后宫,生性善妒,如今戕害嫔妃,实难当一国之后而母仪天下,可见民间传言皇后乃是妖后一言不假。 臣请陛下依照北朝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废黜皇后,为苏良人偿命,以还永巷安宁,还社稷安定。” 此言一出,大殿内安静如鸡,看戏的众人已经明白了局势,这不是简单的命案,而是派系斗争。 苏大司马身后的人跪了一地,纷纷附和那官员所言。 “还请陛下为小女做主,她实在冤枉啊。” 裴以桓心中满是怒气,她还在病重,这群人就这般诋毁侮辱于她,他眼中染上着急,看向上首的裴以洵。 裴以洵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冷冷开口:“皇后昨日遭苏良人谋害,被其推入湖中差点溺毙身亡,当时一众宫人皆是见证者。这又如何是好呢?” 知情者心中直呼皇帝说谎气都不带喘的。 苏大司马可不管这些:“陛下,是皇后谋害小女在先,况且如今皇后安然无恙,陛下应当公私分明,按律处置。” “依苏大人所言,按照我朝律法,苏良人先是找人陷害皇后,后有以下犯上,被陛下责罚后不加悔改,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皇后,岂不是应该碎尸万段!”裴以桓冷冷开口。 “皇后失德在先,且苏良人如今被害身亡,陛下实在不应包庇皇后。” “臣等恳请陛下废黜皇后!” “臣等恳请陛下废黜皇后!” …… 第70章 清君侧,安社稷 苏大司马身后的官员那叫一个马首是瞻。 裴以洵冷哼:“朕的皇后冰清玉洁,善解人意,朕恐怕不能如诸位所愿了。” 苏大司马闻言,原本悲痛的神色瞬间一收,取而代之的是冷厉与不屑:“陛下宠爱妖后,无心社稷,如今之举实让臣等失望。既然陛下不肯为小女做主,那臣就自己为小女讨回公道了!” “来了!”他一声大喊,身着暗绿玄色甲胄的士兵从四周冲了出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陛下,今日,臣就清君侧,安社稷!“苏大司马一声高呼,他的人马和禁卫军开始厮杀起来。 场面混乱至极,不少官员和女眷缩到桌子下,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幕,只求自保。 裴以洵看了看下面大乱的形势,处变不惊,裴以桓上前来和暗卫一起护着他:“皇兄,一切可好?” “没事,我们的人来了。”他云淡风轻的话刚落,裴照和几个将军就带着人杀了进来。 苏大司马眼看自己的人马占了上风,那叫一个兴奋,马上他就可以当皇帝了。谁料裴照带着人冲了进来,瞬间扭转局面,但他也不慌,看向一旁悠闲地打着折扇的赵庭韫。 “南皇!让你的人杀进来吧!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他激动地抬起双臂挥舞着,脸上满是贪婪的笑容,一双泛黄的眸子里泛着精光。 裴以洵和裴以桓一面复杂地望向下面气定神闲的赵庭韫,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谁知赵庭韫像是被谁点了笑穴,向来不笑的他突然笑了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连他身后的武延和武柳都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突然如此。 熙朝使者看了他一眼:“南皇何故发笑。” “赵庭韫!你笑什么!动作快点!”苏大司马急了,眼看他的人就要被全部拿下,但援兵却还没到。 “赵庭韫,你敢耍老夫!”苏大司马上前就想朝着赵庭韫的俊脸招呼一拳,但他还没沾到赵庭韫的衣角,就被武延和武柳一脚踹开。 “赵庭韫!”苏大司马的怒号在大殿中心响起,他的人也在厮杀中倒下,跟随他的官员死了几位,有一些则瑟瑟发抖地缩到一旁,不敢出头。 苏大司马暴怒地捡起士兵尸体身上的剑,浑身戾气,走向那几个畏畏缩缩的文官:“你们这些饭桶,都给老夫去死!”他双目充血,因失败的愤怒和被骗的不甘而嗜血,他毫不犹豫地举起剑朝那几人挥去。 一片鲜红,躲起来的众人看着血腥的一幕,纷纷躲得更隐秘,生怕殃及到自己。 裴照将叛军全部拿下,上前来抬脚对着正在发狂的苏大司马的后膝一踢,轻易将人拿下。 “本王还以为苏大人有多大能耐呢。”裴以桓嗤之以鼻。 “皇弟不用跟他废话,裴照将人拿下去,按律处置。”裴以洵懒得跟他纠缠,即使苏世现在破口大骂他也不在乎,他心心念念只有自己的姝儿。 大殿暂时恢复平静,裴以洵走到赵庭韫面前:“南皇看得一场好戏。” “确实是一场好戏,但这苏大人似乎唱得不太好。” 裴以洵勾了勾嘴角,将这里的事情交给裴以桓,带着人朝大殿外走去。他尚未踏出大殿,突然一个身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满脸的怨愤和不甘,视死如归般,手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裴以洵。 裴以洵耳聪目明,武功高强,本是可以一脚踢开的,不曾想还未来得及抬脚,一个女子就挡在了他的身前,那锋利的匕首刺入那女子的腹部,顿时鲜血淋漓。 梁亦连忙让禁卫军将人拿下,这行刺之人正是因争乱躲到了角落里的觅云,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她捡起掉落的匕首,看准时机,直朝着皇帝而来,想要杀了皇帝为自己的主子报仇。她认为自家主子的一切苦难都是皇帝带来的,害得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最终殒命。 带着苏良人的怨愤和不甘,连带着自己的那份,用尽全力想杀死皇帝。但最终功亏一篑,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挡下了那锋利的匕首,她的愿望落空。 觅云瞪大双眼,嘴巴微张,瞳孔失去焦距,无力地被禁卫军拖了出去,看着那为皇帝挡下致命一击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从哪里冲出来的女子! 裴以洵看了一眼被拖走的觅云,又看了看为自己挡刀的女子,神情复杂地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女子的父母连忙冲上来:“婉儿,婉儿!你没事吧!陛下,求您救救小女!” 这名女子是四品官员张主簿(主簿是个官职)家的千金,无人知晓她为何突然冲出来为陛下挡刀,但众人猜测她前途无量。 “来人,将她送到御医署,好生诊治。”裴以洵沉声下令。那女子受着伤躺在地上,满眼凄凄凄地看着他,他不是看不懂她眼中的爱慕,但是他不需要。 裴以桓站在一旁,以不知道说什么:“皇兄,这……” “无碍,你将这里处置好。”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大殿。 众人见一切都平定下来,开始议论起张婉儿为陛下挡刀的事情。有人说她定会得到陛下的青睐;有人说她的母家定会平步青云;有人说她不求回报……总之这位张小姐名声鹊起。 裴以洵倒是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为他卖命的人多了去了,他习惯了。 他着急着回到建章宫,还没踏入寝宫就传来一阵阵咳嗽声,眉头皱起,心脏蓦地疼痛起来,连忙加快步子走了进去:“姝儿!姝儿!我回来了!” 依香和问玉正在喂邓狸姝喝水,见裴以洵回来了,挣扎着要起身。裴以洵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人拢到怀里:“我的小心肝。” 邓狸姝比起白日有了精神,吃了药咳嗽也好了不少,但仍旧咳咳的。她敏锐地闻到了裴以洵身上的酒味:“阿洵喝酒了,喝了多少啊?” 裴以洵连忙和她拉开些距离,自责不已:“姝儿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让你难受了。”姝儿生病了,肯定对酒味更加敏感。 “我去收拾干净再来!姝儿你等我。”说着就赶紧去收拾自己了。 邓狸姝看着他着急的背影,心里满满都是安慰。 第71章 孤僻公主,前尘往事 裴以洵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干净,确保自己身上的酒气完全去除不会熏到邓狸姝,这才回到她身边。 邓狸姝时不时咳上几声,依香正在喂她喝银耳汤,喝得很慢。裴以洵连忙上前将人抱在怀里亲自喂,满眼都是爱意与心疼:“姝儿感觉怎么样?” 邓狸姝舒服地靠在他怀里,很有安全感:“我好多了,外面为什么乱哄哄的?” 裴以洵也没有瞒着她,将今夜苏世叛乱的事情告诉了她,但也并没有将那些侮辱她的话讲给她听,他不想让她难过。 邓狸姝眉眼间显露着急,抬手攀上男人的脖颈:“我父母一切可安好?还有弯弯呢!她如何了?” 裴以洵将手中的碗放下,抱着人温柔地安抚:“姝儿放心,岳父岳母一切安好,我已经派人将他们送回邓宅了。林小姐昨日受了些惊吓,在偏殿休息呢。” 其实,林弯弯是被裴以洵命人看起来了,一来不想让她打扰姝儿休养,二来不想让她乱跑在今晚的争乱中出事,不然惹得姝儿伤心就不好了。 邓狸姝闻言,放下心来,但对于苏良人的死还是颇为惊讶。 “咳咳咳……阿洵,为何……咳咳……苏良人突然就暴毙了?”裴以洵并没有将觅云陷害下毒一事说出来,只是说苏良人无故暴毙,苏大司马借此发难。 “我也很惊讶,之前想着苏家会直接造反,却没想到以苏良人的死为契机进而‘名正言顺’叛乱。我猜想,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邓狸姝觉得苏良人倒是有些可怜了,在宫中本就备受冷落,还要被自己的母家欺骗,最终死在自己父亲手里,成为算计的筹码。 她轻轻叹气,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裴以洵急忙给她顺着胸口:“姝儿不必为这些事情烦心,我都会处理好的。现在你最首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昨日你落水,我都吓坏了。” 邓狸姝听他语气里满是后怕,抬起小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心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水了,只觉得当时有些头晕,咳咳咳……看那湖里的锦鲤甚是漂亮,伸手想要去摸,就掉进去了。” 裴以洵也让人查了,没有任何人动手脚,邓狸姝的落水确实是一个意外。所以,他更加自责,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邓狸姝强忍着喉咙的不适,抬头亲了亲他的侧脸:“阿洵,你不要自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我会好好注意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裴以洵听着她暖心的安慰,心头软软的,握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着,满眼的缱绻与爱恋:“姝儿,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邓狸姝点点头:“我相信你。” 邓狸姝喝完银耳汤,由男人伺候着服下最后一粒丹药,御医说需要休养几日才能痊愈,但她确实感觉好了不少。 第二日并未早朝,裴以洵拥着美丽的妻子在温暖的帐中酣然而眠,建章宫里静悄悄的,宫人走动做事的声音很小,生怕吵醒了里面两位金尊玉贵的主子。 赵庭韫一大早就来到建章宫,是梁亦接待的,不一会儿,裴照也来了。 “你们陛下呢?”赵庭韫对与裴以洵避而不见有些不满,他还想顺带见一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呢。 “南皇陛下,我们皇后殿下病着,陛下又要忙着处理昨日之事,眼下无暇分身。”梁亦恭敬地解释道。 赵庭韫手腕轻轻一带,将手中的折扇”刷“地一声合上,看了看寝殿紧闭的大门,眼中透过失落,不着急,再等等。 “裴大人,想必你们陛下都安排好了。” 裴照抬起手:“南皇请随我来。” 梁亦目送两人离开,神色有些凝重。 裴照带着赵庭韫来到了一所不算特别偏僻也不算繁华的宫殿,长亭殿。 禁卫军守在门口,进入宫殿内,被打扫得很干净,只有一个宫女在院子里的井水边洗衣服,她是新来的。听说前几日来了一位新的宫女,从文渊阁来的,一身伤痕被抬去了御医署,幸好性命保住了。 小宫女见到来人,她只认识裴照,禁卫军统领,大将军,皇帝的心腹,谁能不知道。她连忙起身上前:“奴婢见过两位大人。” “你主子呢?” “回裴大人的话,公主她在寝殿内休息。”她神色有些为难,初入这里伺候时满心的忐忑,生怕自己像之前的宫女一样被这位南朝公主打得惨不忍睹,但是她来了好几天了,只见过这公主一面,给她送饭也是放在门口,收洗脏衣服也是她扔出来,想进去打扫根本不可能。 她得出一个结论,这位公主的是个怪人,怪得不能再怪,但是只要她不为难自己就好了。 “去将公主请出来,就说她皇弟来了。”赵庭韫冷冷开口。 “是,两位大人请移步大殿,奴婢这就去。” 寝殿内一片灰蒙蒙,这二十年来赵庭清无人陪伴,被人遗忘,习惯了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有时候发呆,有时候流泪,有时候满眼期盼……直到后来眼中只剩下麻木,她不知道自己那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尝试过很多次逃跑,但是根本逃不出去。 她很厌恶别人踏入自己的领地,不然她会失去安全感,性情暴怒。之前那个宫女小月就是在她去后院散步的时候,不经允许就进入她的寝殿而被她打得不成人样。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抱着双膝坐在窗边,看着紧闭的窗柩上有些陈旧的红漆,已经掉落了不少。她双眼无神,眼中无波,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外面传来一阵小心翼翼地敲门声:“公主,南朝来人了,请您出去一见。” 赵庭清听到宫女清亮的嗓音,眸子闪了闪,一抹光转瞬即逝。 整整二十年了,如果南朝真念着她这个公主,早就派人将她接回去了,如今又来做什么。 “公主?”宫女又喊了一声。 里面并无回应,宫女轻轻摇头,满脸无奈地转身离开,得先招待两位贵客。 第72章 姐弟相见,分外眼红 赵庭清面无表情地起身,步伐虚浮地走到陈旧的梳妆台前,上面只有一面古老的铜镜,一把满是伤痕的梳子,上面刻有她的小名“清清”,这是她母后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也是她在这个世间最后的感念。 她看着镜中蜡黄的容颜,并不健康美丽,但五官和轮廓却是精致无比。 拿起梳子打理着自己散乱的长发,发尾开叉得厉害,颜色也是枯叶般的黄色,但她并不在意。 她挺直脊背,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梳了一个少女的发髻,拿起桌面上唯一的胭脂盒,已经见底的胭脂外观陈旧,已经用了很久了。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沾了胭脂往自己的脸颊和双唇上仔细地涂着,最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母后,清清好看吗?”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无人回应。 她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是前几日刚刚送来的新衣,但是并不新,应该是永巷那位贵人剩下的。 这套衣服很是素净,青色的北朝宫装,质地不错,摸上去很顺滑很舒服,这是她这二十年来穿过最好的衣服了。 她抚摸着身上的新衣,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应该是南朝来人了,才给了她一身新衣服,以免失了一国体面。 长期营养缺乏的她非常瘦,可以说是瘦骨嶙峋,面颊凹陷得厉害,不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空落落的。 她露在外面的蝴蝶骨突出得厉害,十指的指骨头也很突出,手腕不似常人般的纤细,仿佛整个人轻轻一折就能折断,可谓弱不禁风。 很难想象如此瘦弱的她,是如何将宫女打成那样的? 她将自己收拾得舒适得体,双手交叠于身前,微扬下巴,扬起笑容,端着身子走了出去。 宫女刚刚给两人奉完茶,赵庭韫看着杯中劣质的茶叶,扬起一丝嘲讽的笑:“裴将军,这北朝连副好茶都挑不出来。” 裴照嘴角微勾:“南皇,我那里有上好的雨前龙井,待会儿派人给您送去。” “如此,多谢了。” 赵庭清出现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小宫女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上前:“公主!” “你叫什么?”赵庭清瞥了他一眼。 “奴婢竹云。” 赵庭清继续朝大殿里走去,映入眼帘的两个男人,一位是将军的装扮,应该是北朝的人,另一位俊美清冷的男子应该就是他那位弟弟。 想来,她八岁来到北朝时,她这位庶出的弟弟才两岁;而她那位嫡亲的弟弟也不到一岁,而那一年,母后难产而亡。 来到北朝的时候,她日子还没有那么难过,但也不好过。后来她的父皇驾鹤西去,她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她的庶弟登基,她也没有了回去的希望。 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她十五岁,那一年南朝派出一个使者,她不顾一切跑出去见了使者最后一面,也得到了绝望的消息。 看着如今光鲜亮丽的赵庭韫,她心里恨意腾升,他的母妃害得自己母后难产而亡,又抢走了自己亲弟弟的皇位,害得她失去了回去的机会。而他赵庭韫却光鲜亮丽得出现在这里,高高在上,想要羞辱她吗? 裴照见到来人,微微拱手致礼:“公主,南皇,你们姐弟多年不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说完,他就带着竹云走了出去。 赵庭清走到上首坐下,居高临下看着意气风发的赵庭韫,不再掩饰自己眉眼间的厌恶。 赵庭韫起身,在大殿里慢慢踱步:“皇姐,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赵庭清轻笑,脸上满是嘲讽:“你特地从南朝赶来看我笑话?” “皇姐此言差矣,你可是南朝的长公主,先皇的嫡公主,身份尊贵,为了家国安定才来到北朝。朕自然是不胜感恩,南朝的百姓也是一样的。” “如此,还要谢谢皇弟了。” “皇姐,赵庭晗最近很不安分,我们这个弟弟打小就调皮,你说该怎么教训教训他。” 赵庭韫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赵庭清暴怒无比:“你到底要如何?” “皇姐远在北朝,也无暇顾及南朝的事,朕打算好好让他长个教训,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争都是争不过的。” “赵庭韫,他可是你亲弟弟!”赵庭清意识到赵庭韫要痛下杀手,她有些惊恐,双手紧紧攥着宽大的袖子,声音都是颤抖的。 虽然赵庭清对这个嫡亲的弟弟没有多少感情,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最亲的人了。 赵庭韫冷笑出声:“皇姐忘了你的母后是如何欺辱我的母妃的吗?你母后罪有应得!” 如今赵庭韫的母妃已经贵为太后,但是终日缠绵病榻,汤药不离口,都是赵庭清的母后害的。 赵庭清没有否认,毕竟她幼时亲眼目睹过自己的母后欺辱当时还是昭仪的赵庭韫的母亲。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母后也被她的母妃害死。 其实,深宫之中你争我斗,每个人都会因此受伤,但是每个人都又拥有自己的立场,所以即使他们是亲姐弟、亲兄弟,也无法理解对方,只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进行无休止的争斗。 赵庭清终究不知道如何回击,刚刚拼凑起来的最后一丝尊严被完全击碎。赵庭韫的出生因她母后而差点成为废人,她的母后被赵庭韫的母妃下毒难产而亡,到底谁对谁错,难以分辨。 她一双浑浊的大眼里蓄满泪水,双臂耷拉在两侧,颓唐地走下来,在赵庭韫以为她要发作时,她突然跪在了他的脚下:“求你,看着手足之情的份上,饶他一命。” “我为南朝安定牺牲至此,只求换他一命。” 赵庭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如此卑微的皇姐,倒是与从前在南朝的嚣张跋扈完全不同,他一岁多的时候被眼前的嫡姐扔进湖里差点淹死,母妃奋不顾身跳进湖将他救起,身子也愈发虚弱,偏偏始作俑者还活得好好的。 他那时候年幼至极,但是却永远记得那件事,他也因为过度惊吓,养了半年才恢复过来,至此恨极了皇后和她的两个孩子。 思及此,赵庭韫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用力将人推开:“皇姐放心,待一切平定,朕一定会将你接回南朝,让你余生衣食无忧。”它近乎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随即不再犹豫离开了大殿。 赵庭清瘫坐在地上,看着赵庭韫离开的决绝背影,倔强地瞪着他,满眼都是恨意,双拳捏紧。 赵庭韫,你最好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定让你和你那病秧子母亲死无葬身之地! 赵庭韫见赵庭清过得如此艰难,心中不由一阵快感,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定要好好跟赵庭清清算旧账! 第73章 晗王身死,尘埃落定 赵庭韫浑身戾气地从长亭殿大殿走出来,裴照迎上去:“南皇,我们陛下吩咐我送你出宫,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赵庭韫收敛了怒气,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烦躁平息下来:“劳烦裴将军了,我们走吧。” 赵庭韫临走前收到了裴照的雨前龙井,这让他更加确信赵庭清这二十年来过的有多惨。 本来带着北朝十万大军直接招摇过市进入南朝是一件极其不利的事情,但是赵庭韫今日被赵庭清激怒了,他迫不及待想让赵庭晗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他直接带着十万北朝军队招摇过境,与南朝境内自己的军队汇合,打算围攻皇城。 赵庭晗自小就和赵庭韫是死对头,先皇在世时并未册立太子,留下密旨,传位于身为嫡子的他,但是自己的皇位被赵庭韫一招夺去。 至此,这十多年来,他在不断给赵庭韫创造麻烦,更是在南北朝边境拥兵自重,在京城私自屯兵,南朝境内战乱不断,兄弟俩的争夺从未停止。 赵庭韫觉得,这样的争斗应该是时候有个结果了。这些年来他不断谋算,在朝廷中也有了自己的人,如今又有了北朝的支持,原本与赵庭晗势均力敌的他可谓胜券在握。 近日,赵庭晗的在南北朝边境驻扎的军队又开始生事,赵庭韫带着大军在半夜直捣黄龙,打得赵庭晗个措手不及。 远在京城的赵庭晗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远水难救近火,只得命令周围驻扎的军队全力抵抗赵庭韫的进攻。 而南朝京城,赵庭韫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然他留下的人掌握了一定的权力且掌握着敌军的一举一动,但是皇城不免还是被赵庭晗完全掌控。 赵庭韫在边境大捷,带着军队轻松击破敌军,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京城城门早已关闭,赵庭韫一身甲胄,高头大马,战斗的痕迹使他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凌厉。 武延和武柳一脸肃穆地跟在他身后,跟他并肩的是三位将军,两位是他的得力干将;另一位是北朝的将军白伍,他是裴照的心腹。 “陛下,城中一片静悄悄的,怕是有诈。”左将军吴明沉声开口。 “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两队人马从侧面伏击,我们从正面强攻!”赵庭韫冷静至极,今夜他势必要拿下赵庭韫。 “是,陛下!” 南朝皇宫,一片寂静,皇太后和众嫔妃在各自的寝宫静静等待着结果,人人自危。 要是赵庭韫败了,她们就是阶下囚,甚至受尽凌辱失去性命;若是赵庭韫胜了,她们将来的好日子就不用愁了。 这些嫔妃都是赵庭韫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笼络人心而选入宫中的,她们的母家都是站在赵庭韫这边的,所以她们纷纷祈祷着他能胜出。 赵庭晗虽然把控了皇宫,但是并没有在宫内发生暴乱,他将宫中的禁卫军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许多宫人也临时倒戈,后宫众人被严加看管起来,这可是重要筹码。 长寿宫,太后跪在佛像前,撑着病弱的身子,手里不断地捻着佛珠,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她虔诚地闭着双目,嘴里念念有词,祈祷着自己的儿子能打胜这一战。 两个忠心的嬷嬷跪在一旁守护着她,很是紧张,希望陛下能凯旋。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两位嬷嬷面面相觑:“太后,先保命要紧啊!” 两人想让她藏起来,可是哪里藏得住。皇太后根本没有反应,但是她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得更厉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手里的佛珠也有些拿不稳。 “太后殿下!”外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他身后带着后宫的众嫔妃走了进来,由四名暗卫护着。 太后手里一松,身子坍塌下来,手里的佛珠也随之掉落,但佛珠并没有散开,而是完好无损。两个嬷嬷连忙将她扶起来,满脸担忧:“殿下,是刘澈刘宦官来了。” 刘澈是皇帝的心腹,被赵庭韫留在宫中照顾皇太后,必要时代他行使权力。 一众人涌进有些狭小的佛堂,有几位嫔妃害怕得落泪,见到太后后更是一顿伤心和委屈。 “殿下,陛下交代奴婢护好娘娘,如今陛下已经攻到京城外,皇宫内的武护将军正带着人和晗王的人对抗,不知何时会打进来。您和诸位娘娘还是得避一避这风头!”刘澈还算是冷静,低声劝说着她。 太后身子很弱,只能靠在两位嬷嬷身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韫儿他一切可安好?” “殿下放心,陛下一切安好。眼下皇宫内也骚乱起来,您得先顾着自己的身子,要是被晗王拿了把柄,对陛下极为不利。” “好好好,那我们就避一避。韫儿离开前交代过!刘澈你快带大家先到密室躲起来!”太后来了精神,由众人扶着进了密室。 躲在昏暗的密室里,大家脸上一阵担忧,连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刘昭仪都忍不住掩面抽泣。 城门外,赵庭韫轻而易举攻破了城门,落入赵庭晗的圈套之中。但是赵庭晗没想的是皇宫内他大败,赵庭韫的人一下子对他形成了包围之势。 兄弟二人此刻皆身骑高头大马,晚风吹得两人的发丝在空中乱舞,两双凌厉的眸子里都是凶狠,无声地对峙着。 “赵庭韫,你真是卑鄙无耻小人!” “皇弟,若你能放下武器就此投降,皇兄可以饶你一命。”赵庭韫对他的咒骂充耳不闻。 “赵庭韫,你母妃害死我母后,害得我出生便没有了母亲;后来又设计送走我皇姐,夺我皇位。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不配做皇帝!”赵庭晗满眼都是仇恨,他不可能就此屈服的。 赵庭韫冷笑一声:“罢了,不过你大可放心,兄弟一场,皇兄会留你全尸。对了,你那位皇姐皇兄也会好好待她。” 赵庭晗觉得此刻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仇怨让他愤怒到极点,双目赤红地瞪着赵庭韫,飞身攻向他:“卑鄙小人,去死吧!” 兄弟俩难分难舍地拼杀起来,两人每一招都用了最大的力气,下了死手。最后,赵庭晗破败地被赵庭韫一脚踢到地上,不住地口吐鲜血,死死瞪着赵庭韫。 赵庭韫扔下手中的武器慢慢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也只是瞬间。 赵庭晗撑着最后一口气,费力地抬手抓住赵庭韫的衣摆:“赵庭韫,你无情无义,卑鄙无耻,我赵庭晗……诅咒你,一生不得圆满,痛失所爱,众叛亲离!” 他咬牙切齿说完最后一个字,无力地垂下满是鲜血的手,死不瞑目。 赵庭韫闭了闭双眸,半晌才蹲下身,抬手为他合上双眸,喃喃道:“庭晗,下辈子不要再与我为仇敌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起身,无情地转身。 第74章 喜欢的人就要争 “晗王已崩,尔等速速缴械投降,饶你们不死!”赵庭韫一声令下,赵庭晗的士兵一半以上纷纷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但晗王的心腹却哀痛至极,带着忠心的部下冲上来就要对赵庭韫索命:“你赵庭韫残害亲兄弟,无情无义,不配为王。兄弟们,杀了赵庭韫为晗王报仇!” 赵庭韫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轻轻抬手,身后的人便带着人上前迎敌。 赵庭晗的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被完全制服。 “将晗王好好安葬了吧。”赵庭韫始终给他留了最后一丝情面。 武延和武柳上前寻找赵庭晗的尸体,但是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许是混乱中被谁带走。 赵庭韫眉头微皱:“罢了,你们带人随我入宫,左右两位将军留下来处理后事。白伍将军,待一切安定,朕定然好好招待北朝将士。” 白伍不卑不亢地答道:“多谢南皇。” —— 宫中,躲在密室的众人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忽大忽小,最终慢慢停了下来。 刘澈微微蹲着身子,将耳朵贴在密室的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 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太后,奴婢出去看看,您好生待着。”刘澈轻手轻脚爬出了密室。 他刚刚从密道出去就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佩刀撞击盔甲的声音。他有些害怕地躲到墙角用帘子将自己挡起来。 赵庭韫入宫之后,武护已经将宫中的叛军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便直接带着人往长寿宫来,不知道自己的母后是否一切安好。 赵庭韫走进静悄悄的宫殿,院子里一片混乱,寝殿里的灯火已经熄了。他连忙加快步子走进去,径直朝密室走去。 “母后!”赵庭韫开口,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他一出声,刘澈就连忙扔开身上的帘子,喜极而泣:“奴婢给陛下请安!陛下,您可回来了!您放心,太后殿下一切安然无恙。” 说着他就带着赵庭韫进了密室,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太后,太后,陛下回来了!” 太后闻言,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连忙让两个嬷嬷扶着她往密道口走去。出了密室,来到密道口,母子二人总算相见。 “韫儿!你可回来了!”太后上下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见他身上都是血,果然有好几条口子,满眼心疼的泪水。 赵庭韫扶住自己母亲的身子,安慰着她:“母后,我没事,我没事!你身体还好吗?” “母后一切都好,多亏了刘澈!” “密道阴冷潮湿,我们先出去吧。”赵庭韫带着太后离开了密室,众人也相继出来。 众嫔妃见到长久未谋面的皇帝,又经历那么一场担惊受怕,那叫一个喜极而泣。刘昭仪和季婕妤直接上前哭诉:“陛下,您可回来了,臣妾们都担心您的安危,还好…!” 众人见状,连忙开口表心意,赵庭韫随意地挥挥手,敷衍道:“朕一切无碍,大家今日都受了惊,刘澈,命人好生送各位娘娘回宫歇着吧。” “谢陛下关怀。” 一群哭哭啼啼的嫔妃送走,赵庭韫觉得清净了不少,看着众嫔妃离开的身影,不禁想起了远在北朝的邓狸姝,不知道她的身子可痊愈了。 太后见他神情恍惚,以为他是累了:“咳咳咳……韫儿,可是累了?” 赵庭韫回神,给太后轻轻顺了顺背:“密室阴冷潮湿,母后又咳了。快把太后的药拿来!” 太后握住他的手,满脸的慈爱:“母后没事,你一切安好,母后就开心。” 赵庭韫点点头,喂太后服下仙露丹:“母后,儿臣此去北朝,遇到了一位心爱的女子。” 太后闻言,满眼高兴,拍着他的手:“是什么样的女子,韫儿怎么不带回来给母后瞧瞧。” 赵庭韫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已为人妇:“现在还不是时候,总不能叫她一个弱女子跟着我上阵杀敌吧!”他故作轻松。 太后轻笑出声:“你呀,惯会打趣母后的。” “韫儿有了心爱的女子,我的心事算是了了。” “母后,你从前教我,喜欢的人和事就要自己去争取,可是万一对方不愿意怎么办?”赵庭韫想起恩爱的裴以洵和邓狸姝,一阵头疼和苦恼。 太后轻叹:“从前年轻的时候,我也是爱极了你的父皇,势必要和皇后斗个你死我活,后来发现你父皇爱的永远是皇后。母后的执念便慢慢放下了,尤其是皇后崩逝后,你父皇就不再待见我,连着你也跟着受了委屈。” “母后对不起你。” 赵庭韫眼中染上一丝哀伤:“所以母后是想劝我放弃吗?” 太后摇头:“相反,母后觉得,争一争才知道能不都得到。你现在的一切不都是自己争来的吗,如果当初母后不争,我们母子早已被皇后害死。” 赵庭韫点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强扭的瓜不甜?要尝一尝才知道。 “母后,我的性子霸道惯了,我怕我以后伤害到她。”对于喜欢的人总是会小心翼翼,尤其赵庭韫的教育和成长经历使得他冷漠无情、自私冷酷、霸道至极,面对感情,他手足无措。 “不着急,先得到人,再慢慢攻心。”太后现在虽然不争了,但是她的思想根深蒂固,从前她就是如此才在皇宫中有了一席之地。 赵庭韫眸子里满是晦暗,她那样美好的女子,会喜欢自己吗? 太后轻笑出声:“儿媳妇还没来,魂儿都跟着飞走了。” “母后取笑我了,我一定会争取自己的幸福的。”赵庭韫眼中闪过势在必得。 “你放心,你喜欢的人,母后会替你护好的。”太后交代了一句。 “谢谢母后。” “好了,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处理呢,将这些污秽处理干净,才有心思和时间好好讨人家喜欢啊。” 太后精神已是不支,说了那么些话,很是疲乏了。 赵庭韫离开长寿宫,赵庭晗的那番话在他耳边回荡,痛失所爱……母后又告诉他喜欢的人就要争。 他内心很不好受,毕竟他手上沾染太多鲜血,自己性情冷漠霸道,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自己。 姝儿,等我! 第75章 宫人议论,狸姝冲动 北朝 邓狸姝这两日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那丹药真是有用,她整个人已经恢复得神清气爽了。 裴以洵这两日忙着处理前朝的事情,林弯弯陪着她在宫中散步,在床上躺了几日,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觉得舒畅无比。 宫中现在很平静,剩余的几位嫔妃前两日受了惊吓也较为安分。为了避免意外落水这样的事情发生,裴以洵派了四名禁卫军跟着,还有一大堆宫人经过一番敲打,现在伺候起来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两人聊着天,慢慢在御花园里走着,听到宫人议论苏家叛乱的事情,旁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谈及张家千金为皇帝挡刀的事情,邓狸姝脚步一顿,众人停下来。 邓狸姝和林弯弯听着月季花墙后传来的议论声,前者神情冷漠,后者满脸担忧。 “狸姝……” “殿下,奴婢这就让人将她们的嘴堵起来。“刘易说罢就想亲自带着人过去,陛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殿下有一丝不快,怎么就有人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邓狸姝抬手制止:“不用。” 众人心惊胆战地听着那议论声,根本不敢看皇后的脸色。 “我听说那张小姐爱慕陛下,此次挡刀怕是能进宫争一争。” “那张小姐当时看陛下的眼神,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陛下还亲自命人送到御医署好生医治,进不进宫我不知道,但肯定前途无量!” “张小姐的父亲是四品官员,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哎……为什么替陛下挡刀的不是我呢,这样或许陛下能看上我呢!” “有皇后殿下那样的美人在,陛下会看得上你?连以前的苏昭仪都甘拜下风!” “你懂什么?!我看话本子里说,男人都喜欢新鲜的,家花哪有野花香?” …… 邓狸姝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殿下,这些都是她们瞎说的,您别往心里去。”刘易愁得眉毛皱成一条虫,欲哭无泪。 林弯弯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小脸,心里一阵心疼,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万一皇帝真因着救命之恩对那张小姐看入了眼,伤心的只会是邓狸姝。 邓狸姝心里一阵难受,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眸子:“让人将这几个议论是非的宫人处置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刘易赶紧让人去处理干净。 “殿下,外面风大,你身子还虚弱,先回宫休息吧。”依香和问玉担忧地开口,细心地上前为她披上披风。 “狸姝,我们先回去吧。”林弯弯拉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邓狸姝拉着林弯弯往御医署走去,刘易内心暗叫不好,给身后的小宦官递了眼神,带着人连忙跟上去。 “殿下,你慢些走,小心脚下!” 邓狸姝气喘吁吁地来到御医署,御医们进进出出的,药童和医女也都在忙着配药煎药。里面有很多受伤的宫人,是宫变上受伤的。 她的到来让整个太医署紧张起来,御医们像见了活阎王一般,连忙齐齐过来拜见。 “拜见殿下!” 邓狸姝并未理会他们,环顾四周,都是下跪的宫人。 刘易担忧地开口:“殿下,我们先回去吧,待会儿陛下回去见不到您,该着急了。” “狸姝……”林弯弯并不打算阻止邓狸姝,她也想看看这位张小姐是何方神圣,但也不能乱出头,还得摸清楚皇帝是什么态度,否则误会了就不好了。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皇帝真对那张小姐有情意,惹得邓狸姝伤心,那么她无论如何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带她离开。 邓狸姝神情冷漠,让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她放开林弯弯的手,朝殿里走去,在各个房间搜索着,皆是清一色宫装的宫人。 刘易他们担忧地跟在她身后:“殿下,您慢点,摔着了怎么办。殿下,您找什么,奴婢们帮你找……” 邓狸姝并未说话,不理会他们,固执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寻找。 终于,找到一半的时候,在一间单人的屋子里见到了躺在床上休息的张小姐,医女刚给她换好药,一个宫女正伺候她喝粥。 张小姐靠坐在床上,听到突如其来的开门声,紧接着自己眼前的宫女和医女就连忙跪下:“参见殿下。” 邓狸姝慢慢走进来,眼神一直停留在背对着自己的张小姐的后脑勺上。刘易等人跟在后面,不一会儿,本就不大的屋子里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张婉儿转头对上邓狸姝的双眼,连忙低下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苍白的脸色带着几分“委屈”,她挣扎着慢慢起身给邓狸姝行礼,身子还未弯下去就被邓狸姝阻止了。 “不必多礼。” 张婉儿颤颤巍巍地起身,低垂着眼眸。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听着宫人的称呼,能被称为殿下又生得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定然是宠冠后宫的皇后了,她有些害怕。 “臣女张婉儿见过殿下。” 邓狸姝愣怔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是个标致的女孩,身形纤细婉约,声音也娇娇软软的,看了让人心生保护欲。 大病初愈的邓狸姝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如今有些脱力,腿软地向后退了几步,依香和问玉连忙扶住她,担忧至极。 林弯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狸姝,我们先回去。”这里人多眼杂,狸姝身为皇后,今日的行为免不得又是要被人编排一番。 邓狸姝说不上来自己现在什么感觉,但有些喘不上气来,头晕晕的,继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婉儿直接被吓坏了,要是皇后在她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她岂不是死定了。 “殿下,您先坐下吧。”张婉儿壮着胆子指了指自己刚刚躺过的床,生怕皇后会嫌弃。 林弯弯轻轻给邓狸姝拍着胸口,刘易赶紧倒了杯温水过来,邓狸姝喝下这才舒服了许多。 “张小姐,你身子可好些了?”邓狸姝呼吸还有些急促,现在她觉得自己这样闯进来实在太过冲动,还是慰问一下才好。 张婉儿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多谢殿下关怀,劳烦殿下亲自来探望臣女,臣女已经好多了。” 张婉儿看着柔柔弱弱,却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她即使爱慕皇帝,想进宫为妃,但也不能在此时明目张胆挑衅深受皇宠的皇后。 邓狸姝点点头:“如此便好。”说完她拉着林弯弯的手转身就想离开。 却不想,裴以洵刚好站在她们身后,宫人跪了一地。 第76章 根本拦不住!不甘 “参见陛下!” 众人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心里也纷纷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陛下究竟会站在宠爱至极的皇后这边,还是会关心宴会上为他挡刀的张小姐? 林弯弯紧紧攥住邓狸姝的手,面上满是担忧。 裴以洵接到刘易派人传来的消息,丢下御书房的大臣就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眼下还有些气喘吁吁,很是着急和担忧邓狸姝会听信了什么,继而惹得她忧思过度,身子本就还没好,这再伤心病倒了可怎么办。 此时他看着邓狸姝冷漠的神情,竟然有些不敢触碰她,只能心疼得看着她,不知道姝儿会不会误会他,他很害怕,双手都有些颤抖。 邓狸姝没想到裴以洵会来得如此之快,她今日确实是冲动了,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她下意识别开眼眸,一双小手有些无措地绞着手帕。 众人均未听到帝后的声音,一时间琢磨不透两位主子的心思。 张婉儿站久了,伤口有些疼,她半蹲着,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扶着床沿,神情有些痛苦。谁知道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晕倒了。 照顾她的宫女吓了一跳,上前摇了摇她:“张小姐?陛下,张小姐晕过去了!” 张婉儿刚好晕在邓狸姝的身后,邓狸姝听到声音,连忙转过身来,惊吓地退后两步,裴以洵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看到她惊吓的神情,满眼心疼,连忙将人抱进怀里不放手。 “姝儿……” 他有些自责刚刚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护在怀里,让他的姝儿伤心了。 邓狸姝感受到熟悉温暖的怀抱,刚刚心底的所有不安消失了大半,难受地靠在他怀里。 “快让御医过来诊治。”邓狸姝捂着胸口,吩咐了一句,一双眼睛却是盯在张婉儿身上不曾离开。 裴以洵从头到尾没有看其他人一眼,满心满眼都是邓狸姝。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屋子里的空气流通了许多。裴以洵搂着邓狸姝在一旁坐下,他本想抱着邓狸姝直接离开的,但是她想看着张小姐醒来。 裴以洵轻轻揉捏着邓狸姝的小手:“姝儿的手凉凉的,夫君给你暖暖。”说着,他将邓狸姝的一双小手放到自己胸口摩挲着,邓狸姝感觉心里一阵暖暖的,原来今日是她多心了。 裴以洵一直对邓狸姝上下其手,邓狸姝倒是关注着张婉儿的情况。 御医和医女一阵检查医治:“回禀陛下、殿下,张小姐只是牵动了伤口,有些出血,经过微臣诊治,已无大碍。” “如此甚好。”邓狸姝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张婉儿醒了,她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满脸的歉意和苍白,一双杏眼柔弱多情,看上去楚楚可怜。一双眼睛就粘在皇帝身上,不曾移开。 邓狸姝和裴以洵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她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是要做什么? 宫女扶着颤颤巍巍的她从床上起来,竟然是给两人请罪。 邓狸姝看着她开始落泪,梨花带雨,抬眸间带着难以言说的意味。 裴以洵对张婉儿的表现无动于衷,担心邓狸姝累着:“姝儿,今日出来那么长时间,你一定累了,我们回去吧。” 他语气温柔缱绻,带着讨好的意味,很恐惧姝儿因这张婉儿和他生分了。 要不是姝儿想留下,要不是这张婉儿真替他挡了刀,要不是为了姝儿的名声考虑,他真是不愿再见这位张小姐。 其实,换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张婉儿昭然若揭的心思,就连刚刚的进退得宜和现在的楚楚可怜都是装出来的,就是想博得众人的同情,更重要的是引得陛下的怜惜,也不激怒皇后。 邓狸姝不清楚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觉得这位张小姐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尤其讨厌她看裴以洵的眼神。 邓狸姝让宫女将张婉儿扶起来,淡淡道:“张小姐救驾有功,先好好养伤吧,陛下会论功行赏的。” “能为陛下挡刀是臣女的荣幸,臣女不敢居功。” 邓狸姝看着她这副柔弱的模样,有些心烦,撇开裴以洵的手起身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张婉儿见邓狸姝离开,连忙看向裴以洵,那眼神满是欲语还休和渴求:“陛下……” 裴以洵在邓狸姝起身的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根本没听到张婉儿娇滴滴的声音。 裴以洵大步追上去,将人打横抱起:“姝儿别生气!以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宫中。” 邓狸姝心情闷闷的埋在他怀里,声音很低:“她救了你。” “姝儿,其实那日我可以自己躲开的,我功夫那么好,你还不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冲上来就为我挡刀,命都不要了,根本拦不住! 我毕竟不能见死不救,她父亲也是个官员,所以就让人将她送到御医署。”裴以洵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 邓狸姝点点头:“我知道了,今日是我太冲动了。” 裴以洵笑笑:“姝儿这么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只是担心你因为不相干的人和事劳心伤神,我会心疼死的。” 邓狸姝原本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我看那张小姐看你的眼神,她喜欢你!” 裴以洵抱着人走在宫道上,坏心眼地掂了掂,满脸宠溺:“姝儿冤枉,我可没看她一眼,她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况且,这挡刀分明就是别有用心!”他直呼冤枉,觉得很是委屈。 邓狸姝点点头,阴霾一扫而空:“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毕竟她确实为你挡刀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着呢。” “姝儿放心,给张家丰厚的封赏赐,再给她父亲升个一官半职,张家就该感恩戴德了。” “人家可不是冲着钱来的,冲着你这个人来的!”邓狸姝说到这儿不满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 裴以洵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红唇:“姝儿,世界上只有以身相许这一个报答方法吗?” “我是皇帝,能为我挡刀是他们张家的荣幸,他们应该感恩戴德,能得到封赏就很不错了。” 邓狸姝看着裴以洵一脸无所谓地说出这些话,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是这样吗?” “当然,所以姝儿不必在意这些小事,你开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邓狸姝沉默了,也对,裴以洵从小就是高高在上的。他出生就是太子,先皇没有其他妃子和孩子,与皇后恩爱非常,从小受到最好的皇族教育,众星捧月,倒也正常。 邓狸姝不同,虽然她从小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但是跟九五至尊的皇帝比起来,简直无法比。 裴以洵见她发呆,低头亲昵地蹭了蹭:“姝儿,想什么呢,想我了吗?” 邓狸姝撇了撇嘴:“咳咳咳……咳咳咳” 裴以洵见她又咳嗽起来,俊脸瞬间皱了起来:“姝儿又难受了!我们快回去喝药!” 今日之事免不得在宫里宫外传开,倒也没有说得很难听,反而经过裴以洵的一番干预,对于皇后贤惠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众人对于陛下宠爱皇后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纷纷唏嘘那张小姐怕是没有机会了。 而张婉儿,此时心里满是不甘。 第77章 无法生育;胆小张父 南朝 赵庭韫近来可谓忙得脚不沾地,将前朝肃清,后宫也牵连了不少人。经过半个月的整顿,朝廷已经换上了自己的人,局势也慢慢稳定下来。 北朝的军队已经在南朝逗留了许久,近日,赵庭韫亲自在皇宫设宴给北朝军队饯行,并到京城郊外相送,让左右两位将军护送着他们出了南朝边境,返回北朝。 临走前,赵庭韫让白伍将军给裴以洵送了封信。 北朝也是肃清朝野,一派祥和。 邓狸姝的身体已经痊愈了,除了偶尔几声干咳,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林弯弯也时常在宫中陪伴她,长公主也会来找她说说话,其余时间就是裴以洵陪着她,倒也不会觉得无聊。 一来二去,众人一时间忽略了那位张婉儿。 话说自从邓狸姝去御医署见过张婉儿的第二天,她就被裴以洵命人送出了皇宫休养,宫人们也不敢再议论张婉儿的事情。 而张家也因此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张大人原本只是四品主簿,现在一下变为了从三品的少府丞,在京城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张宅,养了大半个月的张婉儿气色红润,原本娇柔的身子比原来更加出挑了,但是一双深藏野心的眸子可不是本分的。 她修养的这些日子,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登门拜访,只盼着和她攀上关系。面对他们对于她和陛下关系的揣测,她也是欲语还休,让人觉得陛下会将她接入宫中。 当然,张婉儿并没有明说陛下看上了她之类的话,只是面对他们的揣测时会表现出一副害羞的模样,众人也默认了,她也以此为便利收受了不少好礼和好话。 一时间,她被捧得心花怒放,心中的幻想也渐渐演变成决心。 今日一早,裴以洵就去了前朝,早朝结束后裴以洵和几位官员在御书房议事。 议事结束后,裴以洵打发他们离开,但是张婉儿的父亲却孤身留了下来,一脸为难地跪倒在地。 梁亦不解地开口:“张大人,您莫非还有何要事?” 裴以洵坐在上面看奏折,皱着眉抬起头,沉声道:“何事?” 张大人一脸便秘的神情,似乎有难言之隐。裴以洵有些不耐烦,一个男人怎么如此忸怩造作的,语气中已经满是不爽:“有事就说。” 张大人咬了咬牙,连忙磕头谢罪:“陛下息怒,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裴以洵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嗯。” “中秋宫宴上,小女张婉儿为陛下挡刀,这是微臣一家的荣幸。陛下恩泽庇护,给予丰厚赏赐,微臣感激不尽。” “小女虽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御医说她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微臣一家人痛心至极,以后恐难出嫁。陛下宅心仁厚,小女仰慕陛下已久,还请陛下可怜可怜小女。” 张大人一番话说完,心里一阵打鼓,很是紧张,不知陛下会不会答应。 裴以洵闻言,将手中的奏折随手扔到一边,仿佛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轻笑中尽是嘲讽和不爽。 梁亦见陛下原本不耐的神色瞬间变得云淡风轻,这笑声分明是冷笑,如冬日寒冰一样冻人。他看了看了下面跪着的张大人,自求多福吧! 整个北朝谁人不知陛下宠爱皇后殿下,将人当命根子一样宝贝着,不待见任何女人,张大人这不是上赶着送命吗? 此事要是惹得皇后不快,张家怕是都别活了。 梁亦闭了闭眼,默默叹了一口气。 张大人半晌没听到陛下说话,只听到他瘆人的冷笑,背后开始冒冷汗。 熟悉裴以洵的人都知道,这是他龙颜大怒前的征兆。 但是,显然张大人并不会洞察君心,不然也不会在京城做了二十多年官还是个区区四品主簿,如今一朝得利,就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裴以洵身子微微后倾,满眼不屑地看着下面缩着头的张大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御书房里显得格外明显,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张大人的心上,他觉得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此刻的张大人尽是懊悔和恐惧,头皮发麻,不知如何收场。早知道不听家中妻子和女儿的撺掇,非要进宫争什么皇宠,安安稳稳做个官多好啊。 裴以洵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这位张大人刚刚说的那番话似乎与他的胆量不相匹配,自己都没说话呢,就怕成这样,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 裴以洵放松的靠坐在龙椅上,端过一旁的温水喝了一口,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去陪姝儿用午膳了。 裴以洵突然开口,原本沉浸在等待的恐惧中的张大人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身子抖了抖,又赶紧规规矩矩跪好。 “张大人,是朕的宽容让你觉得自己可以得寸进尺,还是觉得朕不够心狠手辣?” 张大人闻言,脑子嗡嗡作响,频频磕头请罪:“陛下,微臣只是一时爱女心切,冒犯了陛下,微臣绝无僭越之心,陛下宅心仁厚,求陛下开恩!” “开恩?”裴以洵反问,“难不成张大人真想当国丈?”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张大人一张原本就不白净的脸瞬间煞白,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陛下……陛下,微臣不敢,当今国丈乃皇后的父亲邓大人,微臣不敢。微臣知错,求陛下恕罪!” 裴以洵眯了眯双眸,看着下面吓得抖如筛糠的张大人,有些想笑。这人平时就不敢言语,总是缩在众人之间,才干不足,为人老实,靠着自己先辈的功德才走到如今的位置,如今想必也是被人蛊惑了。 罢了,今日要是罚了他,外面指不定怎么编排姝儿呢。 “张少丞御前出言不逊,罚俸一年,退下吧。至于你的女儿,不会嫁不出去的。”裴以洵也没想着罚他,这么不经吓,刚刚就把人吓成那样了,再把人吓死了就不好了。 梁亦:就这? 不过想到陛下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皇后考虑,也就想通了。 张大人闻言,浑身放松,神色有些呆愣,整个人有些虚脱地瘫坐在地上,汗水大滴大滴地从发际流下,没入衣襟。 “张大人还不谢恩!”梁亦提醒道。 张大人咽了咽口水,连忙规规矩矩跪好,感恩戴德:“微臣谢陛下隆恩!” 裴以洵起身,摇了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第78章 幻想破灭;宣王心意 张大人回到家中,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就上赶着询问消息。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坐下,喝了仆人送上了热茶才有力气说话。 “父亲,怎么样了,陛下是不是同意让女儿入宫为妃了?”张婉儿满脸期待地拉着张大人的袖子摇了摇。 张夫人也是满脸期待:“你快说啊!陛下答应没有?咱们婉儿是不是可以入宫为妃了?咱们张家就要东山再起了?” 张大人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女人,满脸的为难和苦涩,真不忍心打破她们的美好幻想。 “夫人,婉儿,你们冷静点!听我说。” “陛下没有同意。”他言简意赅,打破了两个女人的幻想。 张大人一想到今日他在宫中面对陛下的压力山大,内心煎熬至极。 欲哭无泪,简直比当年念书的时候面对夫子还痛苦,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胆大包天地说出那番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宫回家的。 简直跟做梦一样。 张婉儿闻言,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随后撇了撇嘴,甩手放开自己父亲的衣袖,气鼓鼓地走到一边坐下,靠在自己贴身丫鬟怀里抽泣。 张夫人那叫一个心疼,连忙跑过去哄她:“婉儿别哭了,我让你父亲想办法,一定让你入宫为妃!” 张大人头疼自己:“婉儿,陛下只心仪于皇后,那永巷的嫔妃都跟守寡一般,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了。” 张婉儿闻言,哭得更伤心了:“母亲!女儿就是爱慕陛下,这世间哪还有比陛下更出色的男子啊!我以后才不要嫁给一个像父亲这么没用的男人!” 张大人差点晕厥过去,脸色很难看,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简直造反了! 张夫人闻言,神情龟裂,但一想想女儿说的也没错,跟着他那么多年过得跟那些高门大户比起来差远了,要是女儿入宫成了妃嫔,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于是她反驳道:“女儿又没说错什么,你就想想办法,婉儿为了陛下连孩子都生不了了,陛下不应该负责吗?” 张大人:“……”他被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陛下什么都听我的。人陛下说了,婉儿不会嫁不出去,有他这句话,咱们婉儿不愁嫁不出去。 实在不行,等过段日子,我向陛下请旨给婉儿赐婚,那可是天大荣耀,谁敢议论是非。”张大人缓过来,安抚着两人。 张夫人闻言,这好像也是个好办法:“婉儿,要不我们听你爹的?”她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没有什么主见。 张婉儿闻言,心里无比埋怨,但是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乖巧答应下来。 父亲不给她想办法,她自会想办法! 建章宫—— 裴以洵回到寝宫,邓狸姝并不在,询问过宫人,才知邓狸姝和长公主一起去御花园放风筝了。 裴以洵边走向御花园,不由轻笑,这个季节风筝飞得起来吗? 真别说,秋天风大,御花园里空旷的草坪上,长公主正追着风筝跑呢。邓狸姝拿着风筝线,在依香和问玉的帮助下成功让风筝飞了起来。 裴以桓也在,他给皇太后请安路过御花园,就和两人一起放起风筝来。长公主在旁人面前规规矩矩的,跟邓狸姝熟悉起来后那叫一个活泼,还经常跟林弯弯拌嘴呢。 邓狸姝拿着风筝慢慢移动,裴以桓也拿着自己的风筝在一旁,看着长公主跑来跑去,脸上不禁挂上笑容。 裴以桓侧脸看着邓狸姝抬头满脸笑容的模样,真好看,他满眼的爱慕,邓狸姝感受到一旁炙热的目光,转头看向他,冷不丁被他的眼神烫到,有些嗫嚅:“宣王……” 裴以桓并没有别开眼,只是将眼中的爱恋收敛了不少,朝她微微一笑:“皇嫂,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邓狸姝茫然:“什么?” “皇嫂忘了,京郊外的山贼。”裴以桓轻声开口,眼中升起期待。 邓狸姝手中扯风筝线的动作过僵住,四下看了看,宫人们离得远,依香和问玉也跟着长公主追风筝呢,而刘易去取东西了。 她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你是那日救下我和弯弯的男子?” 裴以桓见她担忧的模样,不由心疼:“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些山贼也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 邓狸姝眨了眨双眼,明显有些不安:“无论如何,谢谢你。” 裴以桓听到她说谢谢,一阵欣喜,上前一步离她更近,邓狸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皇嫂,我其实……”他话未尽,就被邓狸姝打断了。 “宣王!”她提高音调,眼里闪过惊恐。 她知道宣王想说什么,但是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说出来会害人不浅的。 裴以桓紧紧攥着手里的风筝线,微微垂下眼眸,一阵失落,心里满是苦涩,是他冲动了:“皇嫂,抱歉。” 邓狸姝深吸一口气,轻轻摇头:“无碍,多谢宣王那日相救,我和弯弯会记得你的恩情。” 裴以桓连忙着急看着她,开口解释:“我救你们并不是需要你们的感谢,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邓狸姝点点头,不再和他过多纠缠,往旁边走了几步。 裴以桓扔掉风筝线坐在草地上黯然神伤,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心不在焉放风筝的邓狸姝。 裴以洵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皇弟和邓狸姝的情绪都有些不对劲儿,他已经走到姝儿后面她竟然都没有发觉。 邓狸姝一心沉浸在刚刚的不安中,心中还有些尴尬,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宣王。 “姝儿看什么?”裴以洵不让宫人出声,本想等她发现自己,没想到这小妮子不仅没发现,看宣王做什么? 两人神情一致不自然,难道是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想到自己弟弟极大可能爱慕姝儿,加上姝儿刚刚的眼神,裴以洵更加笃定了什么。 但他还是不露声色地展现笑容,伸手将人抱进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姝儿,想我了吗?” 邓狸姝身子抖了抖,随即松了口气:“你又胡乱说什么!” “一上午没见姝儿了,回到寝宫也没见到,原来姝儿在这里放风筝。”语气里满是宠溺,“我来陪姝儿一起放!” 邓狸姝点点头,跟裴以洵一起放风筝,刚刚的紧张和不安也慢慢消散了许多。 裴以桓起身过来见了礼,但两人并没有怎么搭理他,他只得站在一旁苦涩地看着,满心惆怅。 ——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出自:李冠《?蝶恋花·春暮》? 第79章 爱上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放完风筝后,回到建章宫,裴以洵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讲给邓狸姝听,以免又像上一次一般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邓狸姝听裴以洵给自己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吓唬张大人的事,不禁一阵发笑。 “你这样吓人家做什么?” 裴以洵轻笑出声:“姝儿你是没看见那张大人,吓得冷汗直流,如果我当时再不开口说些什么,他怕是能直接吓晕过去。” 邓狸姝面上挂着笑:“那人真这般胆小?” “是啊。姝儿今天除了放风筝还做了什么,有没有想我?”裴以洵见她高兴,还是没忍住想问问今日的事情。 说着他整个人都埋到她香颈间,迷恋地轻吻着。 邓狸姝缩了缩脖子,娇媚的脸蛋迅速染上一抹红,但也没有躲开:“今日就和长公主聊了会儿天,然后就去放风筝了。” 裴以洵闻言,动作有些用力,双臂收紧将香软的身子揉进胸膛,呼吸重了几分,嗓音低沉如水:“姝儿你好香啊。” 他知道今天裴以桓和姝儿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都不是姝儿的错,姝儿那么乖巧,一定是裴以桓做了什么让姝儿情绪不对。姝儿不愿意说,他也不打算继续问了。 “你……”邓狸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男人掐着细腰抱起,调整了坐姿,两人面对面。邓狸姝不解,衣衫凌乱、脸色潮红,媚眼如丝:“怎么了?” 听着她软糯的声音,裴以洵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按住她圆润饱满的后脑勺亲了上去,急不可耐地汲取着她的香甜,不由自主地…… 邓狸姝被吻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有些软软的,一双小手无力地攀附在她的胸膛,努力迎合着他,尽力跟上他的节奏,但力不从心。 她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为什么今天他又重又急,自己都被他弄的有些窒息了,险些承受不住。 就在邓狸姝觉得要晕过去的时候,裴以洵终于转移了阵地,继续向下…… 他一双灼热的大手胡乱地在她身上乱摸,邓狸姝残存最后一丝理智,抬手包住他的脑袋:“不要在这里……” 裴以洵会意,抱着人起身,一边亲吻一边进了寝殿,温柔地将人放到床榻上,高大的身子急不可耐地覆了上去,含糊道:“姝儿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外面。” 裴以洵即使带着情绪也照顾着她的感受,对于他今日重了不少,邓狸姝也就不计较了,毕竟她确实没有跟他坦白。 两个时辰后,邓狸姝哭泣着……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浑身瘫软,没有任何力气。 裴以洵轻轻吻着她安慰着:“姝儿,我爱你……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他说的马上又持续了半个时辰,邓狸姝直接累得晕了过去。 裴以洵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细心体贴地给她清洗身体,随后抱着人躺在床上休息。 他满眼都是爱恋与深情,低着头在她酡红娇媚的小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时时刻刻黏在她身上。 傍晚,天慢慢黑了下来,邓狸姝还是没有醒过来。裴以洵开始有些担心了,抬手轻轻拍了拍邓狸姝的小脸:“姝儿……姝儿?” 接着又掀开被子给她检查身体,确定自己没有弄伤她之后才给人将被子盖起来,邓狸姝被他的一系列动作吵到了,尚未睡够的邓狸姝无意识地伸出手一巴掌拍在他的俊脸上,不耐烦地推了推:“走开……” 裴以洵一瞬间被拍懵了,但姝儿的力度很小,跟挠痒痒似的,真可爱!接着又听到姝儿带着浓浓鼻音的撒娇声,这才知道她还没睡醒,自己刚刚是打扰到她了。 他紧紧握住姝儿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满脸痴汉的笑容,沉迷地看着她的睡颜,像只小狗狗般蹭着她柔嫩的手心:“姝儿的手疼吗?我不打扰姝儿了,姝儿多睡会儿!” 他轻声细语,生怕吵到她。 裴以洵见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过去,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姝儿,我出去让人准备你最喜欢的吃食,马上回来!” 他起身出去了一趟,又立马回来,躺在她身边耐心地等着她醒来。 一个时辰后,邓狸姝悠悠转醒,懵懂地看着身旁笑意盈盈的男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裴以洵见她呆呆的模样,煞是可爱,又没忍住亲了上去。 一番亲热,邓狸姝算是彻底的清醒了,伸手轻轻推开他的脑袋,连带着被男人的双臂带入他温暖的怀抱中,不满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饿了!” 带有些撒娇意味的话语听得裴以洵那叫一个身心舒畅,宠溺笑道:“好好好,来!夫君给你穿衣服,然后带你去用膳。” 用完晚膳,梁亦低着头走进来,帝后二人正在一起看书呢。 “怎么了?” “陛下,白伍将军带着十万大军从南朝回来了,眼下已经回到军营驻扎。白将军将这封信交给奴婢,是南皇的亲笔。” 裴以洵接过打开信件,是一些感激的话,还提到长公主赵庭清的事情,说是他明年开春就会亲自来到北朝商谈和约和长公主的事宜。 “下去吧。” “是。” 裴以洵看着那封信,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侧头看了看一旁安静看书的邓狸姝,心中闪过不安。 “姝儿……”。 邓狸姝满眼清澈地看向他,让他心头蓦地一软,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姝儿,你爱我吗?” 邓狸姝感觉到他很没有安全感,放下手里的书,捧着他的俊脸,郑重其事道:“阿洵,我之前对你并没有情意,但是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用心体会。 你很温柔也很细心,会照顾我的一切;而且你足够优秀,喜欢你爱上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在我们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我慢慢爱上了你,虽然不及你的热烈深情,但是绝对真诚。” 裴以洵将她认真的话语听进心里,激动无比,姝儿能看见他的好,爱上了自己,身心被一种称之为幸福的感受包裹着。 “姝儿,爱上你也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我爱的一切,你美丽的容颜,你傲娇冷清的性格,你的羞涩,你的气恼,你的害怕,你的依赖,你的信任,你的一切一切,我都爱。 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只会越来越深!” 邓狸姝轻抚着他的脸庞,轻轻吻上他的唇:“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的爱都不会变质。” “嗯,不会,永远不会……” 第80章 亲自煮粥,甜蜜至极 入冬了 京城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宛如鹅毛般轻盈而密集。它们在空中翩翩起舞,像是一群群白色的精灵在尽情嬉戏。雪花落在古老的城墙、庄严的宫殿和繁华的街道上,给整个京城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 皇宫内一片银装素裹,宫人们都换上了厚厚的冬装。 天气寒冷,似乎整个皇宫都沉寂了下来,大家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失去了算计人心的动力。 裴以洵早就命人给邓狸姝赶制了冬衣,都是用最好最暖和的料子,并且亲自设计了的衣服的款式。 邓狸姝的一切,他恨不得都亲力亲为,三天两头就给她设计首饰,还有一些小玩意儿,看到邓狸姝收到后的笑颜如花,一切都是值得的。 邓狸姝觉得自己都快被养成废人了,后宫的嫔妃也没再来招惹她,裴以洵天天粘着她,连用膳喝水这些小事都要亲力亲为;还每天情话连篇,惹得她频频脸红,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学的。 冬日的清晨,帐内一片温暖,温暖的棉被里,邓狸姝身心愉悦地从男人怀里醒来,见男人还未醒来,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下了床,自顾自地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依香和问玉见到她走出来,连忙取了大氅给他披上:“殿下,外面风雪交加,您怎么出来了。” 梁亦和刘易也是乐呵呵地站在一旁:“殿下今日起得这样早,可是饿了,奴婢们这就去传膳。” 邓狸姝摇摇头:“陛下还未醒来,你们在这里守着,依香和问玉随我去小厨房。” 四人闻言一脸惊恐,皇后殿下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身躯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他们的脑袋都要搬家了。 “殿下,你这是?”梁亦满脸笑容。 “我去给陛下做些吃的,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告诉他,我要给他一个惊喜!”邓狸姝有些兴奋,她从未下过厨,前两日趁裴以洵不在,偷偷去找御厨学了一会儿。 “殿下,您怎么能下厨呢!那些都是御厨们做的事,万一你伤着了,陛下又该心疼了!” “是啊,殿下,您和陛下想吃些什么,奴婢们去吩咐就行!” “殿下……” 几人极力劝阻,但邓狸姝还是一意孤行进了厨房。 建章宫的小厨房有三个御厨专门为帝后二人随时备着吃食,还有几个宫人在里面帮忙,眼下他们正忙活着,就见到皇后殿下亲自来了,连忙过来拜见。 “参见皇后殿下!” 邓狸姝随意地挥挥手:“不必多礼,你们忙自己的就是,孤想做一道山药粥,你们帮我准备一些食材。” 众人闻言瞪大了双眼,然后惶恐的跪下:“殿下,您怎么能亲自下厨,你想喝山药粥,奴婢们这就做!” “准备食材就行,你们其中一人指导孤煮粥。”邓狸姝指了指跪在中间那名御厨,下命令道。 “是是是,奴婢们遵旨!”众人忐忑地答应下来,尤其被指到的那位御厨,心里那叫一个紧张,待会儿他多看着点就是了,不让皇后伤着。 在御厨的指导下,邓狸姝开始认真煮粥,点火的事情她做不来,有专门点火的小宫女,御厨在一边掌握火候,时不时指导一下。 邓狸姝亲自操刀,山药切得大小不一,不过融到粥里也看不出来。她拿着锅铲在锅里轻轻翻动着,满脸的高兴。 依香和问玉两人平时就话少严肃,眼下紧张得不行,跟一旁的御厨一样,邓狸姝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三人的心。 —— 寝殿内,裴以洵做了个梦,梦见姝儿给他生了个可爱的小公主,跟姝儿一样漂亮。他幸福地从梦中醒来,惊觉怀中凉凉的,一片空落落,心也跟着漏了几拍,姝儿呢?! 美梦到现实的转换,他脸色瞬间傻白,眼中满是着急和恐惧,姝儿不见了? 他迅速起身,连衣服鞋子都忙不得穿就跑了出去,拉开寝殿的大门,风雪闯入,只着中衣的他瞬间抖了抖身子。 “姝儿!姝儿!”他着急的大喊,不管不顾就要跑出去。 梁亦和刘毅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给人披上大氅:“哎呦!陛下,您可得当心自个儿的身子,外面风雪太大,你可别伤着了。” 裴以洵没将梁亦的苦口婆心听进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眼泛寒光:“我的姝儿呢?” “陛下,您放心,殿下她在呢,在小厨房。”梁亦话音刚落就获得了自由,一个踉跄,险些被皇帝甩到地上。 裴以洵向小厨房奔去,梁亦连忙跟上去,还不忘让刘易把皇帝的鞋拿上。 裴以洵跑过来,风雪肆无忌惮地闯入漆红的长廊,打在他的身上,他慢慢停住了脚步,发丝在风中飞扬,脸上渐渐露出感动的笑容。 邓狸姝从小厨房里出来就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扬起笑容,加快步伐走过去投入他的怀抱,觉得他身上冷冰冰的,使劲儿抱紧了他:“你来了,怎么不好好穿衣服,鞋也不穿?” 梁亦默默接过刘易手中的鞋:“陛下,地上凉,先穿鞋吧。” 裴以洵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邓狸姝好笑地捏捏他的腰:“穿鞋!” 裴以洵宠溺地点点头:“都听姝儿的。”听话地抬脚任由梁亦给他穿上鞋。 “鞋袜都湿了,我们快回去吧!”邓狸姝心疼地拉着他往回走,裴以洵满脸笑容地跟在后面,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很喜欢她担忧自己的样子,觉得心里都是荡漾的。 寝殿里,裴以洵换好衣服和鞋袜,被邓狸姝拉到桌前坐下,丰富的早膳,正中央摆了邓狸姝亲自熬得山药粥。 “阿洵,我亲自煮了粥,你尝尝!”说罢她亲自给裴以洵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快点尝尝!” 裴以洵满眼惊喜,一脸的幸福,抱住邓狸姝的腰将人搂在怀里:“姝儿辛苦了,我好感动!以后不必做这些,我不想让你劳累,我会心疼的。” 邓狸姝爽快地答应下来,期待地看着他喝粥:“怎么样?”双眼放光,仿佛一个等待大人夸奖的小孩子。 裴以洵惊喜的点点头:“姝儿手艺真好,比御厨做的还要好喝!” 邓狸姝自己也尝了尝,除了盐放多了一点点,其他还算正常:“你喜欢就好,你天天哄我开心,我也想让你开心!” “姝儿一直陪着我,我就很开心!” “嗯嗯!” 寝殿内两人温馨相拥,外面风雪席卷苍茫大地…… ——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 ——出自:高骈《对雪》 雪花飘入屋内,青竹变成了白色的琼枝。登上高楼远望,希望这场雪能够掩盖世间的邪恶和崎岖。这句诗表达了诗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对现实的不满,同时也暗示着山雨欲来的变化。 第81章 暖冬降临,心中温暖 这个寒冬,并不严寒。 邓狸姝隔三差五就能收到裴以洵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是很用心的,并不只是一些衣服首饰,是一些宫中没有的小玩意儿和一些吃食,常常哄得她心花怒放。 邓狸姝也会自己准备一些小玩意送给他,她亲自给他绣了香囊,搭配了不少安神驱蚊的花瓣进去,他爱不释手,日日戴在腰间。 两人还去了护国寺祈福,求了平安符各自带在身上,以求安康。 两人一起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一起堆雪人、打雪仗,不过被打的一般是裴以洵就对了。 两人一起相拥坐在亭子里欣赏美丽的雪景,然后甜蜜拥吻。 两人一起踏雪寻梅,裴以洵特地移植了雪中寒梅在建章宫,两人开心地你追我赶,悦耳的笑声惹得腊梅花枝乱颤。 两人夜晚坐在窗前一起修剪花枝,裴以洵总是温柔地低语着令人脸红的情话。 两人在结冰的湖面上一起滑冰,高大的身影搀扶着娇小的身影,幸福的笑容…… —— 赵庭清自从知道了自己嫡亲弟弟赵庭晗死于赵庭韫之手,原本就毫无生气的人更是憔悴伤心的厉害。 她一改常态,不再终日躲在屋子里,经常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亭殿绵长的回廊上,看着冬日风雪到处乱嚎,神色凄凉绝望,整个人像行尸走肉般,麻木至极。 通常一坐就是一整日,身上是云竹给她亲手盖上的陈旧的毯子,一旁是冒着热烟的火炉,上面的茶壶烧开了,白花花的热水扑出来,落在炭火上,发出一声声惨叫,白色的烟灰随之扬起,但终究被风雪掩盖。 云竹贴心地给她倒了杯热茶:“公主,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她半晌没有反应,云竹只得轻叹,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茶放到一边的矮桌上,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咕噜咕噜的茶壶发呆。 赵庭清看着空中乱舞的飞雪,有些许落在她的脸上,瞬间化为冰凉的水珠,这让她不自觉清醒了几分。回想自己的童年,南朝的记忆有美好也有痛苦,但痛苦她已经渐渐遗忘,美好也有些模糊,靠回忆苦苦支撑的她好像找不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最清晰的关于的南朝的记忆就是赵庭韫那日的示威以及赵庭晗的死亡,过去刻入骨子里对赵庭韫的憎恨厌恶激发出来,便成为她如今最后的念想。 她要活着回去。 赵庭清死寂一般的眸子慢慢有了波澜,侧眼看了看一旁乖巧的云竹,经过那么些日子的观察,这个小宫女倒是天真单纯,人也勤快。 她沙哑着嗓音:“你叫云竹?” 云竹一愣,这南朝公主可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今日是? “是,奴婢云竹。” “你是个好人。”赵庭清的嗓子早就坏了,声音很不好听,但说话还是能听清的。 云竹一脸懵,这位公主真是性情古怪得很啊:“公主,你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吗?” 赵庭清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伺候我,你受委屈了。” “奴婢不敢。”云竹摇头,之前她在冷宫伺候,里面虽然没有什么主子,都是一些疯掉的宫人和老嫔妃,都是会欺负人的,吃的也会被抢去,晚上也睡不好。 现在虽然孤单了一些,但是活轻松,也有自己的房间,也能吃饱,她还是很满足的,不少在冷宫的小姐妹都很羡慕她呢。 “云竹,你从前在哪里当差啊?”赵庭清眼神透着精明,但看向云竹却是和善的。 “奴婢无父无母,刚入宫时在陛下的建章宫伺候过一段时间,但没多久就因为犯了错去了冷宫,后来就是伺候公主您。” 赵庭清点点头,倒是无牵无挂,是个可用之人。 “云竹,你觉得这皇宫的日子如何?” “奴婢没有多大的野心,能有吃有住就行。”云竹微微一笑。 赵庭清倒是没想到:“你这丫头,挺好的。” 其实赵庭清的日子已经好过了不少,在赵庭韫尚未来北朝之前,她吃不饱穿不暖,更别说冬日取暖的炭火和茶叶。云竹也是赶上了好时候,现在掖庭不敢太过怠慢这个南朝公主。 两人没再说话,大雪继续下着。接下来的日子,主仆两人经常闲聊,漫漫冬日算是有了打发时间的方式。 云竹才十六岁,天真无邪,两人敞开心扉后就将赵庭清当作了可怜的知心大姐姐。她见赵庭清时常病痛,会用自己的俸禄给她买药,会偷偷去司膳司求人多给些吃食给她补身体,会用小姐妹给自己的布料给她做衣服,会讲些小故事逗她开心…… 赵庭清将她对自己的好看在眼里,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整个人也有了些生气。 这日大雪停了,云竹在院子里堆雪人,赵庭清身子弱躲在回廊下看着她活泼的模样心里暖暖的,但又有些苦涩:“云竹,如果我顺利回到南朝,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云竹愣了一下,她是北朝人,在宫里有很多要好的姐妹,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她不是很想离开。 “不着急,你慢慢想,回了南朝我就是尊贵的长公主,我不会亏待你的。”赵庭清试图留下心中的一丝温暖。 云竹点点头:“好。” —— 元旦到了,又是新的一年,宫里喜气洋洋的。依例,裴以洵在广阳殿设宴,五品以上官员及女眷可出席。 一大早,裴以洵去了前朝接待使者和大臣的祝贺,邓狸姝在未央宫椒房殿接待后宫众人和朝廷命妇官眷。 今日邓狸姝身着大红鸾凤袍,脚踩金缕凤靴,精致的妆容比起以往清淡更多了些端庄华贵,熠熠生辉的凤冠将她衬托得雍容华贵。她本就冷清的气质更是为自己增添了威仪,冷傲的眉眼让人不敢直视。 依香和问玉稳稳地搀扶着她到凤座上坐好,众人沉浸在皇后绝美的容貌和出众的气质中,见她坐下才赶紧下跪:“臣妇(女)参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平身吧,元旦佳节,举国欢庆,孤为诸位准备了些礼物。”她淡淡开口,举手抬足之间尽是贵气。 “谢殿下!” 第82章 皇帝中药,掰断手腕 众人收到皇后送的贺礼,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邓狸姝随意敷衍了一会儿便命人开席,她是不喝茶也不饮酒的,席面上有一杯温水。 刘易上前,将刚刚熬好的牛乳花茶放到她面前:“殿下,这是陛下特地命人给您准备的,是御膳房依照您的口味进行调制的,温度刚刚好!” 邓狸姝心里一阵甜蜜,这男人真的很体贴,往日他都是不喜甜食的,不知道这牛乳花茶合不合自己胃口。 邓狸姝在刘易期待的目光下喝了一口,满眼都是惊艳:“确实不错,很好喝,不甜不淡,还有独特的花香。” “殿下喜欢,陛下也就放心了。御膳房随时备着,殿下还想喝,奴婢随时去取。” “嗯,今日所有建章宫和御膳房宫人皆赏赐半年俸禄。”邓狸姝愉悦地品尝着牛乳花茶。 “奴婢们谢殿下赏赐!”刘易激动地带头跪下。 邓狸姝挥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纤纤玉指捏着晶莹剔透的玉勺在琉璃碗中轻轻搅拌着,下面的女眷闻到从皇后那里飘香而来的香甜气味,皆是有些好奇。原本还低声聊天的女眷们皆是好奇地抬头。 康郡王王妃坐在最前面,满脸喜色地开口询问:“不知殿下所食为何物,飘香四溢,可馋坏臣妾们了。”她声线温和,虽然四十多岁,但一张脸保养得宜,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邓狸姝微微一笑:“这是牛乳花茶,御膳房研发的新品,孤尝着甚是可口。” “这宫中的御膳房果然不同凡响,臣妾见这桌上比起从前还多了不少新的菜式,臣妾等人有口福了。” “是啊,是啊。” “这御膳房真是别出心裁。” ……众人七嘴八舌夸着,张婉儿坐在最后面,一双素手紧紧捏着手里的筷子,骨节泛白,低垂的眼眸中满是不甘。 邓狸姝笑笑,在刘易耳边低语几声,他立即走了出去。 “诸位,今日孤甚是高兴,这牛乳花茶大家都好好尝尝!” “谢殿下赏赐!”众人满脸喜色,这个是天大的荣幸,这皇后殿下也并不像传言中那般难相处嘛。 众人并未发现,无人在意的角落,张婉儿已经离开了大殿。 裴以洵这边没有那么麻烦,早早结束了百官的朝贺就往椒房殿赶过来。姝儿脸皮薄,那些女人如果一直不走,她断然不会说什么,这样一来,她晚上又该没精神了。 裴以洵进来的时候,众人正在品尝热乎的牛乳花茶,听到陛下驾到连忙起身迎接。刚刚回来的张婉儿稳住心神,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皇帝出现了,心中一阵雀跃,但自己的计划…… 邓狸姝起身笑盈盈地看着他走过来,两人紧紧坐在一起,很是恩爱的模样,羡煞了众人。 下面的三位嫔妃安分久了,如今亲眼见到陛下对皇后不减反增的宠爱,心里愤愤不平,但又不敢说什么。看着眼前的牛乳花茶,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姝儿,这牛乳花茶怎么样?”裴以洵满眼期待。 邓狸姝点点头:“很好喝,你也尝尝!”她端过宫人刚刚送来的全新热乎的牛乳花茶,亲自喂了他一口。 裴以洵不由地多喝了几口:“好喝,姝儿喜欢就好。” 下面的众人看着两人恩爱甜蜜的互动,羡慕和嫉妒交加。张婉儿看着陛下喝下了那花茶,眼皮跳了跳,怎么被陛下喝了。 裴以洵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儿,脑袋晕晕沉沉的,浑身发热。邓狸姝已经饱了,并没有喝那碗牛乳花茶,所以人还清醒得很。 裴以洵抱着她的腰,整个人有些迷糊了,脑袋搁在她的肩上,努力克制着自己。邓狸姝发现了他的异常,着急地摸摸他的俊脸,好烫!红彤彤的:“你怎么了?发烧了?” 裴以洵难受得摇摇头,但已经意识到什么,强咬着牙:“姝儿我没事,我先让梁亦扶我回去。” 他并不想让姝儿碰这种肮脏的事情,回去让御医给他解了药性,再跟下药之人算账。 邓狸姝担忧地点点头,毕竟她不能丢下那么多人离开。 梁亦小心翼翼地扶着裴以洵离开,众人也很是担忧地看着上面的一幕,张婉儿趁机溜了出去。 建章宫,药性太强,裴以洵整个人已经昏过去了,梁亦急得团团转,出去请御医的小宦官还未回来。他连忙跑出去查看,门口有人守着,但是偌大的寝殿里只有昏迷不醒的裴以洵一人。 不多时,后侧的窗户被打开,一个黑衣男子带着张婉儿飞了进来,随即又身形鬼魅地离开。她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寝殿里没人,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她得加快速度。 她走上前,看着脸色潮红的皇帝,一张脸英俊得不像话,身材健硕,气质矜贵,整个人都散发着迷人的气质。欣赏一番后,她就要上手去剥皇帝的衣服。 她刚刚一伸手,裴以洵就忽地伸手一把擒住她纤细的手腕,一个用力,空气中清脆的一声,她的手腕骨就这样断了。(芜湖!就这样水灵灵的断了) “啊!陛下!”她娇柔的惨叫声在寝殿内响起,但是裴以洵并没有醒来,刚刚那一切只是他对陌生人作出的无意识自我防护行为。 邓狸姝急急忙忙赶回来,在殿外听到女子的惊呼声,心头一阵慌张,连忙不顾形象地跑了进去,梁亦等人忙带着御医跟上去。 众人见到的是一女子惨白着脸色摔坐在地上,一手托着自己的手腕,疼得浑身冷汗。 “大胆!竟敢私闯陛下寝宫,禁卫军把人拿下!”邓狸姝气红了眼,冷声呵斥,立即有禁卫军将人拖出去。 张婉儿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拖了出去,手腕钻心的疼痛使得她已经说不出话来,这娇弱的小姐差点疼晕过去。 “快替陛下诊治!”邓狸姝扑到床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好惊人的温度。 “殿下,陛下中了合欢的药物,药性猛烈,微臣会用药物帮陛下清除一半,但另一半还是需要……” “孤明白了,快去配药!” 裴以洵并不抗拒邓狸姝的靠近,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反而无意识地喊着她的名字。 喝下药后一刻钟后,裴以洵醒了过来,整个人眸子猩红,脸色潮红得不像话,他眼睛有些花,看着眼前的邓狸姝,拼命地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一些:“姝儿,你是姝儿?” 邓狸姝点点头,捧着他的俊脸:“我是,我是,我是阿洵的姝儿!” 裴以洵确定眼前之人是自己心爱的人之后,迫不及待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上去,那叫一个暴风猛烈,不一会儿,寝殿内一片情热。 中了药的裴以洵更加勇猛,邓狸姝都有些承受不住了,紧紧抱着他健硕的身躯,只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闹了一天,两人连晚宴都错过了,一切都是皇太后主持的。 裴以洵清醒后,看着身边被自己折磨惨的姝儿,暴怒至极,直接下令将张婉儿处死!张家也受了牵连,株连九族。 众人唏嘘,刚刚崛起不久的张家就这样昙花一现,但在京城这都是茶余饭后的闲话,慢慢地也就被人们遗忘了。 寒冬过去,春天来了,一切生机勃勃,众人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春节过后,赵庭韫出发了。 第83章 亲画画册,幸福生辰 春节过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邓狸姝的生辰是正月十五,裴以洵大办特办,皇宫里热闹非凡,王公大臣、贵妇官眷都想着法子给她送礼,只为了博她欢心。皇后高兴了,陛下自然也高兴,那么谁送礼送到皇后心坎上谁就有福了。 邓狸姝开心地看着众人送的礼物,琳琅满目,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建章宫的大殿和库房都快堆不下了。她让人一个个拆开了给她看,有喜欢的她就让人放到寝殿,还赏赐了不少给建章宫的宫人。 裴以洵满脸笑容地坐在一旁品着白开水,一瞬不瞬地盯着来回走动的心上人,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令人心驰神往,她看到喜欢的东西露出倾城笑容的模样,别提多好看。 邓狸姝看到一对喜欢的玉石手串,刚好一大一小,很是精致好看,又有些低调雅致。她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把玩着,玉石触碰肌肤,感觉凉凉的,仔细闻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她开心地拿着手串走过去:“阿洵你看这手串,如何?” 裴以洵伸手温柔地将人带入怀中,仔细观赏着那光润的手串,笑着夸奖道:“真是好看,姝儿喜欢?” 邓狸姝认真地点点头,拿着那手串仔细地看着,发现较大的那颗玉石上刻有字,她好好看了一下,较大的那一串是一个“洵”字,较小的那一串是个“姝”字,心里更加喜欢的不得了。 “阿洵,你看,这里有字,是我们的名字。”她惊喜地出声,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裴以洵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真是别出心裁的礼物,来姝儿给我戴上!”他伸出左手,邓狸姝认真地给他戴上。 裴以洵拿起较小的那只给她戴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都是精致好看的,男的蕴藏无穷力量,女的嫩白娇美,很是般配。 “姝儿眼光真好,我们要一直带着不摘下来。”裴以洵握着她的小手,将人整个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温柔地注视着她的侧颜,满眼痴迷。 邓狸姝点点头:“不摘下来,永远不!” “梁亦,这是谁送来的?”裴以洵开口询问。 “陛下,这是林小姐送来的。” 邓狸姝粲然一笑:“弯弯心思挺别致。” “传旨给林家丰厚赏赐。”裴以洵见她兴奋的模样,心里暖暖的。 “是,陛下!” “弯弯会出席今晚的生辰宴,到时候再赏赐也不迟。” “都依姝儿的。”裴以洵自然是什么都顺着她了。 看了一上午的礼物,邓狸姝有些累了,用过午膳就睡了过去了。裴以洵本想哪都不去一直陪着她,但是宫门口来报,赵庭韫到了。 裴以洵去御书房接待了他,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赵庭韫打了胜仗后,整个人更加的意气风发,人也愈发俊朗。此次来北朝,身边只跟了三个人,但谁又知道宫外有没有其他人呢。 “南皇如此急切进宫,所为何事?”裴以洵表面和和气气,心里很是不爽,今日可是自己娇娇宝贝的生辰。 “朕也是入了京城才知晓今日是贵国皇后生辰,所以特地进宫祝贺,刘澈,将贺礼拿上来。” 梁亦上前接过贺礼,裴以洵随意扫了一眼,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南皇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参加晚上的宴会吧。”裴以洵客套地说道,那礼物他回去就扔了。 赵庭韫一脸淡淡,所有心思都藏在自己的肚子里,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他也看不清眼前的裴以洵想的什么。 两人幽深的眼眸对视着,旁人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奇怪的气氛,但只有两人自己知道,双方的眼睛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裴以洵轻笑出声,打破了诡异平静的氛围。 “北皇相邀,朕自然却之不恭。” —— 皇后的生辰宴堪比国宴,众人看着这排场,纷纷惊叹陛下这是有多宠爱皇后啊! 裴以讯和邓狸姝待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那些好话听得耳朵起茧子,邓狸姝受不了,她只想和裴以洵过二人世界。 而令裴以洵不满的是,赵庭韫敬酒时候那双眼睛就这么黏在姝儿身上,他恨不得将他的眼睛给抠出来。还有,那裴以桓干什么呢!一口一个皇嫂,眼里的爱慕是藏都藏不住。 但今日是姝儿的生辰,他不会做什么,于是两人早早就离开了。 离开宴会后,裴以洵带着邓狸姝去了悠然庭,那里很安静,环境清幽,没有人打扰他们。 裴以洵背着邓狸姝走上悠然庭,四处挂满了星星灯,邓狸姝满眼都是绚丽的星辰:“哇,阿洵,好漂亮啊!” “姝儿喜欢就好,我准备了天灯,我们一起许愿,一起放灯!” “好!” 两人写下各自的愿望,相拥在一起,看着天灯慢慢远走。 裴以洵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献宝似的放到她面前:“宝贝快打开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邓狸姝一阵惊喜,裴以洵已经送了她很多礼物了,没想到还有,她感动得满眼泪水,吸了吸鼻子,傲娇地开口:“我可是非独特不喜的哦!” 男人看她可爱俏皮的模样,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 邓狸姝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本厚厚的画册,一旁还有一只金簪,上面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玉兰。 她拿起画册一页一页地翻着,感动得一塌糊涂,晶莹的泪珠滴在画册上,再也忍不住猛然扑进男人怀里:“你怎么可以这样细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以洵抱着她,温柔地轻吻着她的额头:“姝儿的一颦一笑我都记得,早已刻在心里,这画册里的姝儿与我,都是我一笔一笔画下的,只希望记录下我们的点点滴滴,姝儿喜欢嘛?” 邓狸姝不住地点头:“喜欢,很喜欢!” 他真的很用心。 接着,裴以洵拿起玉兰金簪,轻轻向下拨了拨上面由珍珠制成的玉兰花,两枚毒针“咻”地飞了出去。 邓狸姝泪目地睁大双眸:“这是?” “姝儿,这是我亲手制作的簪子,里面有十枚毒针,每次射出两枚,可在紧急之时保命用。” “嗯嗯!我很喜欢!” “生辰快乐姝儿,希望我的姝儿永远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我的阿洵也要健健康康的,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两人甜蜜拥吻,此刻泪水是甜的。 赵庭韫站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仰头看着两只天灯:“永不分离,幸福安康!”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扇子,骨节泛白,心里满是不屑与嫉妒。 和姝儿永不分离的,只会是我赵庭韫! —— 第二日,御书房里,南北两朝签订南北合约,南朝上贡,双方百年内互不侵犯,且南朝长公主赵庭清回到南朝,不再为质。 再过几日后就是北朝一年一度的春猎,宫里一切准备就绪。赵庭韫并没有在此次春猎的队伍中,他在春猎开始前两日就带着人马离开了京城。 第84章 狸姝被掳,皇帝崩溃 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 邓狸姝在云庄学的马术可算是有了些用,裴以洵白日里带着大臣们去林子狩猎,她就和女眷们在帐篷里聊聊天、喝喝茶、吃吃点心,无聊了就和林弯弯去附近的林子里骑骑马,散散心。 清晨一大早,裴以洵起身就把邓狸姝吵醒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坐回床上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温声细语:“姝儿对不起,是我吵醒了你。你昨晚累着了,再睡会儿嗯~” 邓狸姝迷迷糊糊地趴在男人怀里,轻轻点头,身上确实疲惫得厉害,撒娇般地抱着男人的腰晃了晃:“亲亲我!” 裴以洵被她的撒娇迷得晕头转向,抱着人亲热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抬起头,轻轻给怀里的人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姝儿宝贝继续睡,夫君走啰~” 邓狸姝摇摇头,双眼还是闭着的,娇憨的模样惹得男人心头火热:“姝儿怎么了,那夫君不去了?” “不要,昨晚你答应了今天要给我猎一只小狐狸回来!记得要活的,我要带回宫好好养着!” 裴以洵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好好,夫君定给姝儿宝贝带只小狐狸回来!带回去好好养着!” 邓狸姝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抬头在他俊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好了,快去吧!” “好~姝儿出去记得带着人,不要跑太远!” 邓狸姝缩进被子里,糯糯开口:“好~” 裴以洵愉悦地笑笑,给她盖好被子,又在她额头落下温柔一吻,起身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邓狸姝起身让人给她梳洗,三位嫔妃已经早早来找她了,身后还跟着几位女眷。 在帐中坐了半个时辰,邓狸姝看着下面的众人热烈地模样,有些昏昏欲睡。她端起宫人刚刚上的花茶,喝了几口,清醒了几分。 “孤出去走走,林小姐随行吧。”她起身走了出去,林弯弯连忙跟上。 一出营帐,林弯弯就立即上前挽住邓狸姝的手:“狸姝,那些女人好烦啊,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 邓狸姝点点头:“是啊,我们去骑马吧!” “好啊!” 两人上了宫人准备的马,在一旁的林子里晃晃悠悠地骑着,一边闲聊着。身后跟了四名禁卫军,刘易、依香和问玉也骑着马跟在一旁。 “狸姝,我哥哥昨日给我猎了一只兔子,我打算带回去好好养着,真是太可爱了!”林弯弯开心道。 “是啊,陛下也给我打了不少动物,但是我喜欢小狐狸!”邓狸姝想到今日回去就会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不禁笑了起来。 两人慢慢地骑远了不少,林子有些深了,正打算掉头回去。 “陛下对你可真好,我哥哥……”林弯弯话未完,数十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围住。 “护驾!”刘易大喊一声,邓狸姝和林弯弯被几人护在中间。 邓狸姝和林弯弯很是害怕,紧紧抓住缰绳,马儿似乎很不安,来回地走动着。 “你们是何人!”刘易大喊呵斥。 黑衣人并未理会他们,为首的黑衣人走上前,轻轻挥手,黑衣人瞬间上前和他们厮杀起来。显然是有备而来,黑衣人的功夫很是了得,四名禁卫军根本抵不住。 依香和问玉也有些吃力,暗中保护邓狸姝的四名暗卫出现,双方有些势均力敌。刘易护送着两位女子往回走,但为首的黑衣人显然不会让她们走,一个飞身上前堵住三人去路。 “大胆刺客!”暗卫上前拼杀,邓狸姝和林弯弯的马儿连连后退,现场一片混乱,几人也被黑衣人分散开来。 “狸姝!” “弯弯!” 黑衣人飞身上前,手里的剑对着邓狸姝的马儿的屁股一刺,她的马瞬间受惊过度,疯狂地奔跑向林子深处。 邓狸姝吓得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抓着缰绳,害怕地整个人趴在马背上,感受着凌厉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阵阵马蹄声打在她的心上,害怕地哭出声。 “阿洵!救我!”她顾不得形象,大喊出声。 而为首的黑衣人也立即飞身上马,去追赶邓狸姝。 “皇后!” “狸姝!” 刘易等众人惊呼,想追赶上去,但无奈对方人太多,后面又来了一批黑衣人,他们分身乏术,身上已经受了伤,根本脱不了身,只能满眼着急地看着邓狸姝消失在林子深处。 对方似乎并不想要他们的命,只是为了缠住他们,只纠缠了一刻钟就有撤退之势。被惊动的禁卫军连忙从营帐赶过来,但为时已晚。 黑衣人慢慢撤退,双方竟然没有死任何一人,似乎这并不是刺杀,而只是为了掳走皇后。 “中计了!”林弯弯满脸泪水,很是气急败坏。 “刘易你去通知陛下!我们去追!”依香和问玉翻身上马,和四名暗卫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弯弯也很想去,但是她的马被黑衣人抢走了,只能满脸悲怆地在原地等待着,她不想回去。要是狸姝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要怎么活啊! 裴以洵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浑身发抖,差点晕了过去,双目猩红,策马而来,挂在马上的火狐还嗷嗷地叫唤着,那是他给她猎的小狐狸,亲手抓的,没有受伤,要带回去给她养着。 此刻的他大受打击,心脏像是被生生挖出来一般钻心疼痛,用力地揪着刘易的衣襟,看着周围打斗的痕迹,暴怒至极,姝儿该有多害怕啊! “废物,都是废物!都给朕去死!” 他眼泪止不住得流出来,透露着不知所措,满眼慌乱,他翻身上马狠戾地抽打着马儿,姝儿很害怕,没有他在身边会难过,会吃不下饭,会做噩梦,他要快点找到姝儿! “快跟上去!”梁亦着急地抽了抽马屁股。 林弯弯哭得直接晕了过去,被禁卫军抬回了营帐。 ——邓狸姝的马儿发了疯,跑进林子深处之后就向山下跑去,她原本脑子还算清醒,想尽力控制缰绳,但是感觉身上很难受,浑身发热,她起初以为是惊吓所致,但慢慢地她就头昏脑胀,最后彻底没有了意识。 她的手缓缓放开了缰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马下摔去,身后跟着她的黑衣人连忙从马上飞身过来接住她。她已经不省人事,浑身透露诡异的红,温度高得惊人。 黑衣人抽出手里的剑朝那发了疯的马儿射去,马儿瞬间断了后腿,在山坡上发出惨叫声,继而滚落山坡,只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最终归于平静。 黑衣人抱着昏迷的邓狸姝飞身离开了林子,只剩下那匹无人问津的马儿在山坡上悠闲的吃草。 依香和问玉等人追过来只发现山坡上的马儿和山坡下已经死去的疯马,一时间失去了踪迹。她们满脸肃穆,眼中满是懊悔和着急,抬头看着空旷的林子,不知皇后如今在何方。 裴以洵疯了一般策马下了山坡,马儿失去平衡,前腿不受控地一屈,他整个人摔了出去。 “陛下!” “陛下!” 林子里惊呼声响起,离他不远的裴照连忙飞身将他救下。 刚一落地,裴以洵就将人一把推开,踉踉跄跄地跑到那匹死马面前,悲痛地掩面跪下,“呜呜呜呜……”地痛哭出声,他的姝儿呢?姝儿呢? “陛下,此处并没有发现皇后殿下的身影,想来殿下没有生命危险。”裴照开口,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众人见陛下如此悲痛,心里也很是自责。 “都是废物,朕要杀了那帮废物!”裴以洵沉浸在悲痛中,拔刀就要将那几名暗卫砍了,暗卫们也很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皇后,对于陛下想杀了他们并无怨言,恭敬地等待着受死。 裴照上前拦住那剑,满眼复杂和难受,连忙跪在地上:“陛下,当务之急是找到皇后!” “还不快去找,所有人都去找,找不到皇后,都给朕去死!” 裴以洵暴怒地将手中的剑插回剑柄之中,一脚踹在一旁的松树上,松树抖了抖身子,慢慢倒下,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满眼悲怆地望着自己马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狐狸,眼睛和鼻头阵阵酸涩,崩溃至极。 “我的姝儿,你在哪里?” 第85章 狸姝中药,掌掴南皇 黑衣人带着邓狸姝出了林子,来到京城郊外二十里地的曲州城。 豪华的客栈内,赵庭韫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邓狸姝,见她脸色潮红,身上温度烫的惊人。他没忍住,转身就给了武护一耳光,响彻整个屋子,一旁的刘澈吓得连忙跪下。 “你是怎么办事的,朕不是说了,要她毫发无损吗?!”赵庭韫很少如此暴怒,这还是刘澈和武护这么多年以来见他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赵庭韫仍觉得不解气,又是响亮的一个耳光打在武护的脸上。 “陛下息怒,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赵庭韫闻言,更是恼火得不行:“蠢货,请了大夫不就暴露了行踪,如今裴以洵派人到处搜寻。” 他龙颜大怒间,武延武柳已经带着大夫进来了。 无可奈何,邓狸姝又正处于危急时刻,他只能让大夫给她诊治。 众人紧张地看着大夫,赵庭韫满眼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一把抓住大夫的后襟,冷冷道:“如何?她怎么样了?” “这位夫人中了药,药性强烈,老夫才疏学浅、束手无策,只能以合欢来解毒,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大夫无奈地摇摇头,眼前的一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早知道就不来了,现在惹得一身麻烦。 大夫拿起自己的药箱就想走人,赵庭韫一个眼神,武护从地上起来:“大夫,我送你出去。” “你们都出去吧,收拾收拾,晚上就离开这里。” “是陛下!”三人连忙退了出去,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赵庭韫坐到床前,看着邓狸姝绯红娇媚的容颜,满是迷恋,轻轻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姝儿,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邓狸姝难受地紧皱眉头,根本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 赵庭韫俯身吻在自己日思夜想的红唇上,果然如想象一般柔软甜美,令他着迷。 “姝儿,你会爱我吗?”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很是魅惑,抬手轻轻揭开邓狸姝的衣服,看着裴以洵在她身上留下的暧昧痕迹,满眼柔和的光芒闪过嫉妒,随即温柔地在哪些痕迹上染上自己的气息,心满意足。 邓狸姝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嘴里无意识地喊着裴以洵的名字,更是让赵庭韫嫉妒得红了眼。 房间里的温度一再上升,赵庭韫不知疲倦地索取着,看着身下的心上人痛苦渐渐得到缓解,他也放心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赵庭韫贴心地给她清理干净身子,换上崭新的新衣,抱着人躺在床榻上,痴迷地盯着她沉睡的容颜:“姝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邓狸姝睁开双眼,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脸庞,吓了一跳,惊恐地睁大双眼,抱着被子往后缩,身上的不适感还未完全褪去,这样一动,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瞪着赵庭韫,声音颤抖:“你……你,赵庭韫!”她记住了他,但此时恨极了他。 赵庭韫原本喜悦的心情现在变得忐忑,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不敢上前,褪去平日里的冷淡,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温柔:“姝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邓狸姝此时身处陌生的地方,又经历了林子里的一番惊吓,如今又失身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觉得甚是崩溃。 “你!你!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阿洵借兵相助于你,你却用卑鄙手段掳走他的妻子!”邓狸姝此时只顾着宣泄自己的不满和绝望,根本不知道眼前之人听不得她和裴以洵的事。 赵庭韫原本柔和的脸庞僵硬了几分,这是被邓狸姝戳到痛处了:“姝儿,我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绝不会比他差分毫!” 邓狸姝崩溃地抱着脑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一双美丽的大眼里满是绝望和厌恶:“闭嘴!你这个无耻之徒,怎么配与他相提并论!” 赵庭韫见她几近疯狂,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她会想不开。 “姝儿,我不说话了,你别激动。” 邓狸姝拿起一旁的枕头朝他扔过去:“滚啊,出去!滚出去!” “好好好,我滚出去,姝儿别激动,小心身体。”赵庭韫觉得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于是做出了退让。 赵庭韫出去后,满脸阴沉,刘澈连忙迎上来:“陛下,这……” 赵庭韫听着房间里传来伤心欲绝的哭泣声,心阵阵在滴血,紧了紧拳头,满眼的势在必得,姝儿,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她是朕的皇后,朕的妻子,以后对她要像对朕一般。”赵庭韫淡淡开口,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刘澈心惊,他之前还奇怪为何陛下如此大费周折将北朝皇后抢过来,原来是这样。 “奴婢知晓,陛下放心。” “准备得怎么样了?”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眼里盛满失落。 “陛下,武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天一黑我们就从后山的小路走。” 赵庭韫点点头:“如此甚好,去准备些精致可口的饭菜。” “是!” 赵庭韫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里面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他接过刘澈准备的膳食推门走了进去。 邓狸姝屈膝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警惕地看着赵庭韫走进来,时不时抽噎一下,眼圈红红的,泛着泪光,好不可怜。 “姝儿,来,先吃点东西,你累了一天了。”赵庭韫那叫一个柔情似水,邓狸姝低下头不想看他,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上前靠近角落里的她,轻轻扯了扯她怀里的被子:“姝儿乖,吃点东西。” 邓狸姝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着裴以洵之前送她的那只簪子,感受到赵庭韫的动作,她不禁瑟缩了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别碰我!”邓狸姝满心厌烦。 赵庭韫将她怀里的被子拿开,紧紧握住她的手:“姝儿,这是什么?” 邓狸姝恼怒自己,伸出脚朝他的脸踹去:“叫你别碰我!” 赵庭韫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有些恼怒,但是立即整理好情绪继续哄她:“姝儿,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是我不会伤害你,饭菜很干净。” 邓狸姝满眼的不相信,紧紧握着簪子,轻轻拨动上面的玉兰花。赵庭韫握住她的双手,牢牢控制住她的动作:“姝儿,这簪子就好好收着,别再拿出来了,不然我要生气了。” 他猜出她想干嘛了,但是她的这些小动作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 邓狸姝听着带有警告性意味的话语,不安地握着簪子,将脸别到一边,难受地咬着下唇。 赵庭韫轻笑出声:“姝儿这是在跟我生气?” 邓狸姝不语,他霸道的性子上来了,伸出手将人强行抱起来:“姝儿,我不是裴以洵。” 邓狸姝剧烈地挣扎着,拿着手里的簪子就要往他脖颈上插,被他轻而易举化解,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眸子染上寒冰:“姝儿,乖一点。” 邓狸姝闻言,更加气急败坏,对着他英俊的脸就是两巴掌:“恶心!” 赵庭韫脸黑得不是一星半点,没有说话,将人控制在怀里,喂她吃饭。邓狸姝烦躁地将筷子一把推开,碗也被摔在了地上。 “看着你的样子,我吃不下去!” 好伤人的话,赵庭韫猛然起身,抱着人一把放在床上,恶狠狠地按住她的双手:“姝儿力气那么大,既然不饿,那就做点其他的!” 邓狸姝吓到了,挣扎着乱踢他:“混蛋,走开!” 被按着猛烈地亲了一通,邓狸姝已经是泪流满面,红唇肿得不像话。赵庭韫心也软了:“姝儿,乖一些就不会受罪。” 邓狸姝双手得到了自由,对着他的脸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是打上瘾了是吧!”赵庭韫气急败坏地提高了音调,邓狸姝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转头继续哭。 第86章 不知去向,何时再见 裴以洵在林子里找了一整天,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被勾了魂魄一般,满脸的凄凉与悲痛。 他步伐踉跄,身形急切,绝望的声音在偌大的林子里显得凄惨可怜:“姝儿!你在哪里?姝儿…” “皇后殿下……” “皇后……” “殿下……” 众人呼唤着她,但是回应的是无声的孤寂,几只鸟儿受惊挥起翅膀离开。 半夜,裴以洵因为大受打击,加之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喝水,直挺挺地晕了过去。梁亦吓得哭了出来,裴照整个人也吓了一跳,连忙将人带回了营帐。 御医刚刚把他救醒,他就猛然从床上爬起来,推开众人要跑出去找邓狸姝。 “姝儿,我要去找姝儿!” “陛下!陛下!”裴照上前一把抱住他,他用力地挣扎着,连带着梁亦也上来帮忙。 “你们给我滚开,别拦着我!我要去找我的姝儿……姝儿……”此刻的裴以洵已经疯魔了,心心念念想着将人找回来,害怕她在外面受苦。 “陛下,您冷静一些,微臣已经命人去查了,应该马上就有结果,你得先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否则怎么找到皇后,她见你这般也会心疼的!”裴照提高音调,想让他冷静下来。 “是啊,陛下,殿下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裴以洵用力地将两人推开,额头的青筋暴起,一双通红的眸子像是要将众人吃了一般:“还不快去找!找不到皇后你们统统都不用活了!” “是是是,陛下放心,微臣已经传信各地,封锁城门,查找皇后的消息。” 刘易端着膳食和汤药进来,梁亦担心皇帝见到他又要发狂,连忙将他打发出去。 “陛下,你多少吃点。” 裴以洵一把推开,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床边,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地面,痛哭出声。在哪里,姝儿到底在哪里,她现在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担惊受怕,她那样娇弱的人怎么能经受这样的苦难呢。 他摸出怀里的古玉,在烛火下泛着微弱的光芒,滚烫的泪水一点点落在上面,他低头吻在上面,带着痛苦与思念。他说过会保护好姝儿,但是现在把她弄丢了,让她身处险境,他实在该死。 一手紧紧将古玉包裹在手心,一手抬起就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他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裴照和梁亦惊呼出声:“陛下!” “陛下您……” 裴以洵置若罔闻,抱着那块古玉哭得很可怜。 依香走进来在梁亦耳边低语了几句,神色复杂地退了出去。梁亦看着皇帝悲痛欲绝的模样,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外面宣王求见。” 裴以洵不耐烦地拒绝,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但转念一想,裴以桓或许有什么线索。 “等一下,让他进来!” “是是是!” 裴以桓风尘仆仆地大步走进来,看见自己的皇兄颓废地坐在地上,脸颊红肿,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眼里满是空洞,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今日也在林子里找了一天,已经把自己的人派出去找了,相信天亮之前就会有线索。 “皇兄,恕皇弟直言,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皇嫂身处险境,我们得赶快找到她。”裴以桓今天也难受得哭了,但是眼下只能理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姝儿还等着他们去救呢! 裴以洵像是被他的话唤回理智,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旁的裴照连忙上前搀扶。 他眼里闪过坚定:“你说的对!眼下要赶紧找到姝儿!” 他转头擦了擦泪水,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上前拍了拍裴以桓的肩膀:“走,我们一起将姝儿带回来!” 裴以桓严肃地点点头,跟着裴以洵走了出去。两人步伐沉重,神色坚定,但此刻不容退却。 —— 另一边,天一黑,赵庭韫就带着邓狸姝从曲州城后山的小路离开了。 邓狸姝被喂了软筋散,浑身使不上力气,只能软绵绵地靠在赵庭韫怀里,任由他抱着坐在马上。 邓狸姝愤怒地瞪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赵庭韫宠溺地笑笑:“姝儿,我带你回南朝,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我绝对不会输给裴以洵分毫。” 邓狸姝想抬手打他,但是手根本抬不起来,眼皮也沉重得很,就慢慢昏睡了过去。 赵以洵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紧抱着柔若无骨的人,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姝儿,安心地睡吧,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子。” 一夜的时间,他们快马加鞭,已经靠近南朝边境,再有一天时间就能顺利进入南朝。 山路崎岖,邓狸姝醒来的时候仍旧浑身无力,只能待在赵庭韫怀里。赵庭韫笑笑,喂她吃东西喝水,被她转头避开。 赵庭韫看了看手中的干粮,轻轻叹气,姝儿千金之躯,怎么吃得惯这些东西。看着她绝美的侧脸,耐心地开口轻哄:“姝儿,委屈你了,等进了南朝境内,一切都会好的。” 邓狸姝心中早就将他骂得体无完肤,她认为赵庭韫就是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还给她吃这些东西,还有那水,她简直吃不下去,这不是在虐待她吗! 她心里更加怨恨他,只期盼着裴以洵赶紧找来,她真的很想念他,很想念弯弯,很想念父母。这样想着,她觉得委屈难过得不行,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赵庭韫只以为她是吃不惯这些粗茶淡饭,心疼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姝儿,是我让你吃苦了。” 邓狸姝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但没有什么力气,只能烦躁地干瞪眼:“恶心!” 赵庭韫从她嘴里听这个词已经听得疲乏了,反而觉得她有些可爱,不愧是大家闺秀,就连骂人都只会“卑鄙无耻、忘恩负义和恶心”这几个词。 邓狸姝见他笑了,心里更加烦躁,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他。 “姝儿真可爱,不高兴就骂吧,打我也行。” 邓狸姝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应该精神不太正常。 —— 天已大亮,暗卫传回消息,是赵庭韫的人掳走了皇后。 裴以洵气得将一旁的桌子踹翻在地,那完好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该死的赵庭韫,忘恩负义!竟然敢带走我的姝儿。” “陛下,我们的人发现赵庭韫曾在曲州落脚,昨日还请了大夫,但大夫已经不知所终。我们赶到客栈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关闭所有通往南朝的通道,派人盘查,挨家挨户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 “还有,他们不一定走官道,山里的小道是最隐蔽的,给我找仔细!” 裴以洵下完命令就带着人亲自去找了,只一天的时间,他肉眼可见的沧桑了不少,眼下一片乌青,双眸有些混沌,下颌的胡茬也点点冒出来。 裴以桓查到赵庭韫走的是曲州城后山的小道,和裴以洵马不停蹄地上了山,顺着山上留下的马蹄印追去,奈何时间已晚,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出了山,马蹄印就消失不见,赵庭韫等人不知去向。 第87章 脾气糟糕,狸姝冷漠 赵庭韫一行人出了山就换了路,他断定裴以洵一定会查到他们的行踪,于是让自己的人分成两路走,官道和小道交替着走,混淆视听。 邓狸姝心急得不行,但是只能浑身无力地被赵庭韫带着赶路。 裴以洵等人刚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会断了线索,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赶了一天路,赵庭韫一行人终于进入南朝。他们并没有走官道,而是从小道进入,所以经受边境出入盘查的人员根本查不出什么来,而长公主赵庭清的队伍也已经早他们几日出发,现在已经到达南朝皇宫。 进了南朝,赵庭韫并没有停留,而是马不停蹄的带着邓狸姝坐上马车往京城赶,只有回到京城进了皇宫,才是安全的。 邓狸姝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只觉得周身疲乏至极,吃不饱睡不好,短短几天,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圈。 大多时候,赵庭韫跟她说话,她都是不理的。他喂的东西她也吃不下,心里又惊又怕,整个人怎么还能撑得住,上了马车才舒服了一些。 赵庭韫将她的憔悴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他和刘澈他们吃些什么喝些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但是邓狸姝从小没受过这种苦,吃不下睡不好,本就是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哪里撑得住。 一到南朝入了城,他就立即命人去买了不少精致可口的菜肴和点心。 邓狸姝看着这些食物倒是觉得有了些食欲,乖巧地张口吃下赵庭韫喂过来的食物,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身心也舒服了不少。 “赵庭韫,能不能找个客栈休息一下,我好累。”她这些日子都快被颠散架了,浑身骨头都是酸软的,几日没沐浴,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她一双大眼巴巴地望着,带着乞求,早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怨愤,但她心里怎么可能不嫌弃和厌恶。 赵庭韫看着她憔悴可怜的模样,心脏也是一阵阵疼痛,但是现在不知道裴以洵的人会不会追上来,得赶紧回京。 邓狸姝见他不语,眼中闪过气恼,闭上眼睛不再理他。真是个脾气又臭又硬的无耻之徒,做不到善解人意,还虐待她。 赵庭韫抿了抿嘴,神色复杂地开口安抚她:“姝儿,我知道你很累,但是现在外面不安全,我们先回去,回去你要做什么都依你。” 邓狸姝冷着脸没有反应,赵庭韫心里一阵失落和心慌,但还是硬下心肠。 “刘澈,出发吧。” “是,陛下。”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京城驶去,赵庭韫看着怀里不理自己的娇人,连生气冷脸都这样好看。 “姝儿,让你受苦了,但是现在不能依你。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我让人去买,乖乖待在我身边,好吗?”赵庭韫知道她是想借口拖延时间,原以为她会放下姿态求他,没想到只一句话就不耐烦了。 邓狸姝冷哼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赵庭韫抬手轻轻理着她的头发,满眼的爱恋,奈何只是一厢情愿。 赶了三天马车,总算进了南朝皇宫。他特意没让宫中嫔妃和大臣来迎接,悄悄回到了寝宫。 抱着邓狸姝回到寝殿,轻柔地将人放在床上,就要上手给她换衣服。 邓狸姝警惕地缩了缩身子,轻喝:“你要做什么?”一双美眸里满是恼怒和烦躁。 赵庭韫尴尬地抽回手:“姝儿别生气,我只是想给你换衣服,梳洗沐浴一番,会舒服很多。”他耐心解释道。 邓狸姝冷着脸别开眼睛:“不用了,你快把这药给我解了,我自己换。” 赵庭韫被她冷脸相待了这么多日,不可能没有情绪,眸子里闪过灰暗,双拳紧了紧,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有些生硬:“姝儿,从今天开始我不会给你喂那些药了,这药效晚点就没了。” 邓狸姝可没有心情关心他的情绪,只想着他快点消失在自己眼前。 赵庭韫见她不说话,脾气又上来,上前霸道地将人抱起来往屏风后的浴池走去。邓狸姝吓了一跳,无力地挣扎:“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赵庭韫神情少了温和,多了几分强硬:“姝儿现在没力气,我伺候你沐浴更衣。” 邓狸姝闻言,满脸的难受和悲戚,抬手无力地打在他的脸上。虽然不疼,但是赵庭韫还是被她的嫌弃刺伤了心脏,她的行为也让他很气愤,突然提高音调,想要让她听话。 “邓狸姝,我跟你说过,我不是裴以洵,你最好适可而止!”赵庭韫刚吼完就后悔了,看着她眼里的恐惧和无措,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邓狸姝真是被吓到了,她的阿洵才不会这样对她,从来都是温柔呵护着她,这个赵庭韫不由分说把她掳过来,说喜欢她,但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她有点害怕。 她被吓得不敢哭出声,倔强地咬着下唇,低垂着眼眸默默地流泪。 赵庭韫满眼的懊恼,看她害怕得掉眼泪,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为什么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将人放在一旁的软榻上,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我让宫女进来。” 赵庭韫一走,邓狸姝才敢哭出声,阿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啊! 赵庭韫去偏殿收拾了自己一番,连忙赶回来,刘澈站在门口守着:“陛下,皇后还未出来。” 赵庭韫点点头,站在外面等着宫女出来才走进去。邓狸姝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但全身还是软绵绵的,宫女扶着她躺到了床上。 她刚刚放松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赵庭韫进来了,瞬间又开始提心吊胆,眼睛里满是警惕。 赵庭韫上前不由分说将人搂在怀里,看着她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心脏狠狠跳动,姝儿果然是天仙下凡。 邓狸姝低着头不说话,赵庭韫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对着那娇艳欲滴的花瓣唇吻了下去。 邓狸姝被他眼里的深情吓了一跳,想要转头避开,但是无力抗争,只能被迫承受着。 赵庭韫满意地看着邓狸姝气喘吁吁地靠在自己怀里无力反抗的模样,很是满意,眼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姝儿真乖,以后都要这样乖乖的,我会待你好的。” 邓狸姝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嘴,手腕上的手串刚好暴露出来。赵庭韫捉住她纤细的手腕,满脸不虞盯着那手串看,似乎要将那珠子盯出个洞来。 邓狸姝吃痛地皱了皱眉头:“你放开我!”她努力想要将手抽回来。 赵庭韫忽然冷笑一声,眼里酝酿着风暴,语气冷硬,浑身散发着寒气:“姝儿这手串很好看,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他放开邓狸姝的手腕,上面是一圈醒目的红痕。邓狸姝烦躁地推开他,软软地倒在床上,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 赵庭韫见她不情不愿的模样,开口嘲讽道:“姝儿刚刚还很享受我的亲吻,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回应他的仍旧是无声的冷漠,他气得猛然起身,看着她倔强的背影。 “邓狸姝,你那些定情物给我藏起来,否则我不介意全毁了!” 说完,甩袖离开。 刘澈见皇帝浑身戾气地走出来,心里一惊:“陛下。” 赵庭韫冷声下令:“让春兰和春菊好好伺候她,有什么需要都要给她办到,除了离开这长极殿。” “是,陛下!”刘澈轻轻呼了一口气,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看来要小心伺候着了。 第88章 亲往南朝,暴力姝儿 裴以洵接到安排在南朝的人的消息,生气地将御书房的东西都砸了:“该死的赵庭韫!裴照,给我召集大军,我要将赵庭韫杀得片甲不留!” 一旁的裴以桓和裴照吓了一跳。 “皇兄,此时开战,大为不妥啊!且不说我们刚刚与南朝签订和约,要是大动干戈,受伤的只会是无辜的黎民百姓。而且,赵庭韫万一杀人灭口,皇嫂性命不保。” “陛下三思。” 裴以洵因刚刚的暴怒急促地喘息着,一手撑着龙椅,低垂着眸子,掩盖着悲伤,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以桓,你安排一下,现在朝廷稳定,政务就交给你了,我要亲自去南朝把她接回来。” 裴以桓上前一步,眼中满是动容,他也可以为了邓狸姝奋不顾身,但是显然皇兄比他更合适。 “皇兄,你放心去就是,臣弟会守好这北朝江山的。” 裴以洵身形不稳地走下来,伸手拥抱自己的弟弟,眼眶红肿,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一切尽在不言中,裴以桓心情沉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发现自己往日里高大伟岸的皇兄此刻似乎无比脆弱渺小,他也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罢了。 唉…… 林弯弯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就茶饭不思,知道邓狸姝被抓到南朝之后,她立马动身带着人去了南朝。 林炀根本劝不住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往南朝,于是借着生意的由头,跟她一起上路。 南朝皇宫 赵庭韫阴沉着脸坐在御书房里,刘澈只觉得自从皇帝将皇后带回宫中,他每天都是黑着脸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很难伺候,要说以前陛下只是冷漠严肃,现在阴晴不定,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骂人杀人。 刘澈小心翼翼地将茶水端上去:“陛下,喝口热茶吧。” 赵庭韫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一边,肉眼可见的烦躁:“你说,要怎么才能将她哄好?” 刘澈笑笑:“陛下,这皇后殿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真心难得,陛下耐心一些,相信殿下会心软的。” 赵庭韫苦笑地摇摇头,他的额头现在还疼着,一脑袋包。 早上用膳的时候他没管住自己的脾气,她毫不犹豫就将瓷碗扔他脑袋上了,要不是他反应快避开了些许,他脑袋就开花了。 他舍不得对她怎样,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受气的自然是底下的人。 话说邓狸姝虽说性格不至于温柔,但也称不上暴力,最多冷淡且单纯了一些,怎么对着他就不是打就是砸,可把他头疼坏了。就回宫这几天,他已经挨了不少耳光了。 “罢了,你让人将近日得的夜光杯给她送去,我去看看太后。”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往长寿宫走去。 长寿宫里 风情万种的刘昭仪和清纯可人的季婕妤正在哄着太后开心呢,三两嫔妃坐在下面附和着,太后也被逗笑,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是聊着聊着,这话题就变了。 季婕妤清甜的笑容,让人很难设防:“殿下,妾身们听闻陛下此次回宫带了位美人回来,不知是什么样的仙女,妾身也好想跟她坐在一起聊天喝茶。” 苏昭仪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应和道:“是啊,妾身听闻陛下让她住进了自己的寝宫,想必这位美人应该是天人之姿。” 皇太后岂能不知道她们的心思,皇帝之前已经跟自己打过招呼,她自然是不会顺了嫔妃们的心意,但也不能驳了嫔妃们的面子。 她乐呵呵地挥挥手:“孤年纪大了,身子不爽,皇帝的事情他自有分寸。等过些日子,封了位分,迟早会跟你们见面的。” 季婕妤连忙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以后就多了位如花似玉的妹妹,妾身们很开心。” “是啊是啊!” “妾身倒是对这位妹妹更加好奇了。”刘昭仪笑道。 “昭仪姐姐说的不错……”众人附和着,外面传来宦官的唱声,皇帝来了。 赵庭韫大步走进来,看到一群莺莺燕燕,原本心里就是不舒服,现在更加烦躁。他随意地挥挥手让众人起来,走到太后身边坐下。 “母后你身子可好些?” “母后很好,你放心。” 赵庭韫点点头,朝下面扫视了一圈,看向自己的都是爱慕羞涩的神情,眼里闪过失落,怎么姝儿就不会这样看着自己呢。 “刘昭仪,你们和太后聊些什么呢?” 被点名的刘昭仪心花怒放地起身,矫揉造作的嗓音听得赵庭韫浑身不自在。 “陛下,妾身们在给殿下讲些有趣的民间小故事。” 赵庭韫兴致缺缺地点点头:“你们先退下吧。” 刘昭仪脸上闪过一丝僵硬,随即恢复正常,和众人行礼后退了出去。 皇太后见他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轻笑出声:“让母后猜猜,是那姑娘给你气受了?” 赵庭韫不自在地点点头,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发呆:“母后,她不喜欢我。” “还有人不喜欢孤的皇儿,怪哉。”皇太后看着自己高大英俊的儿子,身份尊贵,洁身自好,又将这南朝治理的井井有条,身为母亲很是骄傲。 “母后,她并非普通人。” 皇太后狐疑:“什么意思?” “母后,其实她是北朝的皇后……是被我掳过来的。”赵庭韫说这话还有些没底气,他这辈子都没这样过,第一次那么出格。 皇太后大惊失色,颤抖着身子指着他:“皇儿你……你……” “母后您别激动,当心身子!”赵庭韫赶紧安抚她,端过一旁的茶水给她。 皇太后冷静下来,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儿子会干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比她年轻时候还要疯狂。她连喝了几口茶水让自己冷静下来,还好这里没有什么外人。 赵庭韫苦笑地摇摇头:“母后也觉得此事很荒唐,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即使知道她是裴以洵的皇后,我还是义无反顾爱上了她。” “母后,我该怎么办?” 皇太后看着他失意的模样,哪里见过他那么脆弱的时刻啊,心里也很心疼。 “皇儿,虽然你的做法很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你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站在你这边。” “谢谢母后。”他耷拉着脑袋,还是没有抬起头。 皇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伸出手拍在他的脑袋上:“臭小子,你是不是对人家发脾气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脾气糟糕得很。 赵庭韫点点头:“可是我已经用尽自己所有的耐心去哄她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还是很讨厌我。” 皇太后皱了皱眉:“你有没有强迫人家?” 赵庭韫低头不语,皇太后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赵庭韫,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收一收你这臭脾气!” 赵庭韫都快哭了,皇太后也不忍心再训斥他,深吸几口气,才缓缓道:“她肯定是与那北朝皇帝有感情的,你这样将人家掳过来,换谁都不高兴。况且你强迫人家,对人家发脾气,人家肯定不喜欢你。” “你要拿出更多耐心,顺着她,多陪伴她,依照她的喜好多送些礼物,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赵庭韫点点头:“谢谢母后。” “对了,赵庭清呢?” 聊到正事,赵庭韫才收起些许惆怅的神情,染上几分严肃:“母后放心,我已经将她禁足在春熙宫。” “这样是否不妥,毕竟她在世人眼中是为国尽忠的长公主,不让她出宫立府,大臣们那里也不好交代。” 赵庭韫摇摇头:“母后,春风吹又生,现在她弟弟死在我手中,她应该恨毒了我们母子。只有将人关在宫里,才能好好掌控着。 对外就宣称母后和朕怜惜长公主身体抱恙,需要在宫中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 皇太后眨眨眼,她老了,回想年轻时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太平日子过多,人都心软了。 “都听皇儿的,母后老了。” 第89章 狸姝厌烦,撞上昭仪 邓狸姝已经来到南朝皇宫七日了,赵庭韫不让她走出长极殿。 她最多只能在院子里透透气,而且很多时候都是趁着赵庭韫不在的时候才出去,她实在不想跟他多说话。 身后的春兰和春菊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让她非常得不自在,但无论她无论怎么说,两人也一直跟在后面。 她这些日子着急得不行,想尽了各种办法想出去,但是都会被门口的禁卫军拦下,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 有两次她硬闯,还惊动了赵庭韫的暗卫,这让她更加绝望,这么多人看着她,跟看犯人一样。 她心情不好,时时刻刻都抱着警惕心,被人监视的不自在,被囚禁的委屈,亲密之人不在身边的痛苦,还要日日见到令她讨厌的赵庭韫。 她觉得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实在让她备受煎熬,一时一刻都不得安宁。 这日,她用过晚膳在院子里散步,满腹心事地想着如何让赵庭韫放她出去,刚从太后宫中出来的赵庭韫走了进来。 邓狸姝见了他,脸上毫不掩饰地挂上厌烦的神情,转身就往寝殿里走去。 赵庭韫被自己的母后劝了一番,心情好了不少,满脸笑容地回到长极殿,想着多陪陪她。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在院子里,见到他的瞬间满脸的嫌恶,连装都不装一下。 虽然这些日子邓狸姝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但是赵庭韫还是很受伤。 见邓狸姝已经走进去,他连忙整理好情绪跟上去,想要拉住她的手。 刚刚碰到就被邓狸姝狠狠甩开,然后她一脸冷漠地走了进去,不搭理任何人。 赵庭韫微微叹气,让宫人都退下,自己跟了进去。 邓狸姝走到床上和衣躺下,闭上双眸,掩盖心底的不安,背对着外面,不想看见他。 赵庭韫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看着她迷人的侧脸,安安静静的,让他无比爱恋。 他微微俯身,尽量放柔了声线,控制自己的脾气:“姝儿今天的晚膳用得好吗?” 邓狸姝抬手撇开他的手,眉眼处尽是不耐。 赵庭韫倒也没生气,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起身走到一旁先坐下,给自倒了杯水。看着杯中的清水,他想起刚回宫的时候。 他宫中的茶叶都是最好的,但邓狸姝一口也不肯喝,只喝清水。他只以为邓狸姝是嫌弃他,不肯用他的东西,但是转念一想,其他东西她也没有很排斥啊。 这让他不禁思及,在北朝时,裴以洵也不喝茶,喝的清水或者花茶。 他派人一查,原来是姝儿对茶叶过敏,到底是他马虎了,不如裴以洵细心。幸好姝儿强硬拒绝,不然喝下去出了事,他后悔都来不及。 于是他也开始跟着邓狸姝喝清水,还命人准备了不少珍贵的花茶送过来,各种奇珍异宝也是流水般送进来,但是她并不稀罕。 他想不通,自己明明不比裴以洵差,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自己呢?先来后到,真的很重要吗? 他有些挫败,摸了摸额头上隐痛的伤口:“姝儿,我带你去御花园逛逛,这些日子你一定闷坏了。”他得先做出一定的妥协。 他已经知道裴以洵带着人进了南朝,但是既然在南朝,他一个北朝皇帝就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了。 邓狸姝闻言,眼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起身。赵庭韫上前将人一把抱起:“姝儿,我带你过去。” 邓狸姝挣扎着要下来:“放我下去!” 赵庭韫并没有放开,而是抱着人往御花园走。 “姝儿,你看这御花园的景色,好看吗?我听说你喜欢荷花,让人在湖里种了不少,等夏天来了。我们俩一起游船赏荷花!”赵庭韫满眼憧憬。 邓狸姝撇了撇嘴,挣扎着要下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说着小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却被赵庭韫一把握住纤细的手腕,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意外的,邓狸姝并没有见到他发脾气,前几日打他,他都会生气甩袖离开。 邓狸姝收回手,瞪了他一眼。赵庭韫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下来,动作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和温柔呵护,看得宫人们那叫一个不可置信。已经见识到陛下对这位娘娘的宠爱,但没想到陛下竟然纵容至此。 刘澈一脸淡定,那是宫人没见过私下里皇后是如何打陛下的,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邓狸姝得了自由就往前走,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只一心想着远离身后的跟屁虫。 赵庭韫连忙带着人跟上去,满脸的担忧:“姝儿走慢点,别摔着了。” 邓狸姝无厘头地乱逛着,心情烦乱,也没注意前面来了人,于是她迎面就撞上了走过来的刘昭仪和季婕妤。 邓狸姝吃痛地捂着脑袋往后退了几步,赵庭韫心惊肉跳地上前将人搂进怀里,抬手给她揉着:“没事吧?我让御医过来。” 被宫人扶住的刘昭仪轻抚着额头,刚想发作就看到了一脸担忧关怀的陛下正低声下气地哄着一陌生女子,想来就是前些日子陛下从北朝带回来的那一位了。她让人查过了,这女子没什么背景,只不过空有美貌。 季婕妤稳住了身形,与刘昭仪一般盯着眼前的女子看了几眼,果真是位难得的美人,她在南朝还没见过如此佳人呢,难怪陛下如此喜爱。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恢复正常。 “妾身见过陛下。” 赵庭韫没空理她们,邓狸姝的额头都红了,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他得赶紧给她擦药。于是他随意挥了挥手让两人起来。 季婕妤袅娜上前,对着邓狸姝就是盈盈一拜,清甜的嗓音配上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觉得她很单纯。 “妹妹见过美人姐姐,姐姐好美。”她讨好的话语让邓狸姝有些不自在,谁是她姐姐。 她不耐烦地瞪了赵庭韫一眼,并不打算搭理一旁的季婕妤。赵庭韫连忙哄着人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那叫一个卑躬屈膝,看的刘昭仪和季婕妤大跌眼镜。 邓狸姝冷漠地背过身子去,只觉得跟赵庭韫有关的一切都让人厌烦无比。 赵庭韫温柔地握着她的双肩,凑上前去:“姝儿莫要生气,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伤了。我这就罚她们!” 邓狸姝难得地摇摇头:“不用了。”是她先撞上去的,素不相识,没有道理惩罚人家。 赵庭韫见她终于肯理自己,心里一阵喜悦:“好,都听你的。”说着倒了杯温水给她,轻轻给她吹了吹额头上的红肿。 第90章 再次相见,两皇对峙 一旁的两人见状,可算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心中极为愤愤不平。 刘昭仪向来是骄纵的脾性,她现在脑袋还疼着,但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却在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一副小小心翼翼的模样哪里像是一国皇帝该有的尊贵体面。 她捂着额头上前,眼里挂着泪光,软软的撒娇:“陛下,妾身也受伤了。” 赵庭韫头都没抬,只是接过宫人送来的冰袋给邓狸姝敷着额头。 刘澈见她尴尬,连忙让人给她送上冰袋:“昭仪娘娘,你冰敷一会儿,消消肿。” 季婕妤见她吃瘪,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总算有人能治治这嚣张跋扈的刘昭仪了,日子越来越有趣了。这样想着,她面露担忧上前:“陛下,姐姐的伤没事吧?” 赵庭韫见她关心邓狸姝,难得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但语气仍旧不善:“她是皇后。” 什么人都上赶着“姐姐妹妹”,他听着很不舒服。这俩人的心思昭然若揭,迟早要将她们弄出宫去。 刘昭仪原本还疼得呲牙咧嘴,听到赵庭韫说的话,更加伤心了,怒火一下子就烧上来了,脑袋上的包似乎也更加红肿了。凭什么身份地位如此低微的民间女子能一举越过她当了皇后,而她入宫那么多年只是个昭仪,而且陛下都没碰过她。 她愤怒地推开宫人手中的冰袋,满脸的不甘,扭着腰上前,扯了扯赵庭韫的袖子,带着撒娇的意味: “陛下,妾身也痛。” 谁料赵庭韫一个抬手将人掀开,她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刘昭仪惊呼出声:“陛下!” 赵庭韫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冷漠与厌弃:“你们最好给朕安分守己,再有下次,都收拾收拾给朕滚出宫去。” 别说刘昭仪大受打击,连季婕妤都傻了眼,连忙跪到地上,满眼不可置信地抬头,又赶紧低下头:“陛下息怒!” “都给朕滚回去!别在这里碍眼!”赵庭韫现在身心疲惫,一边是哄不好的邓狸姝,一边是烦人聒噪的嫔妃,他现在很暴躁。 “陛下!你当真如此狠心?”刘昭仪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期望着眼前无情的男人能怜惜她一点,但是显然没有。 季婕妤倒是乖巧地告退,还劝了劝痛不欲生的刘昭仪:“昭仪姐姐,我们先回去吧,别再惹陛下生气了。” 刘昭仪一把甩开她,满脸怨恨地瞪了她一眼,任由自己的宫女扶着起身,看了看那边忙着哄人的皇帝一眼,生气地哭着离开了御花园。 一场闹剧收场,邓狸姝的耳根总算清净了不少,微微转身就看到一脸深情盯着自己的赵庭韫,不自觉地往一旁缩了缩。 赵庭韫笑笑:“先别动。”他还在帮她冰敷着伤口。 “陛下,御医来了。”刘澈带着御医走进亭子。 “好了,快过来给皇后看看额头上的伤。”赵庭韫将手中的冰袋放下,将人一把抱进怀里坐好。 御医闻言,那叫一个震撼,这宫中何时有了皇后,没接到圣旨啊!他诚惶诚恐地上前,小心翼翼地给邓狸姝查看伤口,根本不敢靠近,因为陛下的眼神已经快把他吃了。 “陛下,殿下的伤并无大碍,按时擦药就行。”说着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玉瓶交给刘澈。 “下去吧。” 御医战战兢兢地退下,走远后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经被汗湿。 —— 深夜 邓狸姝的额头有些红肿,这让她看上去更加惹人心疼了,即使她板着一张脸,但赵庭韫还是拿出十二分耐心陪着她,细心地给她擦药。 邓狸姝今天累了,早已经熟睡了过去。赵庭韫给她上完药,恋恋不舍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起身走了出去。 “陛下。” “朕去御书房,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她,有什么动静立即过来回禀。”他压低了嗓音,生怕吵到里面的人。 “是,陛下。” 夜深人静,长极殿的上空突然出现两名黑衣人,赵庭韫派来保护邓狸姝的十名暗卫立即现身。只过了几招,又出现六名黑衣人,将他们的注意力分散开来。 刘澈听到动静,连忙让春兰和春菊守在门口,他带着禁军去捉拿刺客,长极殿混乱起来。邓狸姝也被外面饿动静吵醒了,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惊恐地看着四周。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后侧的窗户翻了进来,邓狸姝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他一步靠近,很是恐惧,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簪子,身子无意识地往后缩,手心冒汗。 黑衣人一步步靠近,邓狸姝觉得眼前高大的身影愈发的熟悉,直到看清他的眼睛,满眼的爱意与思念,不是她最思念的阿洵还有谁。 她瞬间泪流满面,上前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满是思念:“阿洵,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裴以洵激动地将人搂在怀里,拉下面罩,一张憔悴的俊脸暴露在眼前,他轻轻吻着她的发顶,看见她额头的伤口,对赵庭韫更加怨恨无比。 “阿洵,你快带我走,我讨厌赵庭韫!” 裴以洵心疼地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亲她的小嘴:“我这就带你走。”说着就抱着人往外走,邓狸姝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舍不得放开,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谁知裴以洵刚走两步,赵庭韫就带着人破门而入,禁卫军迅速涌进来将两人包围。 裴以洵紧了紧双臂,将怀里的邓狸姝抱得更紧,感觉到她在发抖,连忙轻声安慰她:“别怕,我在。” 邓狸姝紧张地抱着他,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寻求着安全感:“好。” 赵庭韫被两人的温情互动刺伤了双眼,眼底酝酿着风暴。上空的打斗声还在传来,两个尊贵如斯的帝王如今针锋相对,两人浑身满是戾气,两双眼睛燃烧着熊熊火焰,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裴以洵,放下姝儿,朕放你离开。否则,你今天就命丧于此吧!”赵庭韫冷冷的嗓音响起。 裴以洵不屑地嗤笑:“你赵庭韫,忘恩负义小人,依靠我北朝得以统一南朝,如今却夺我皇后,实在卑鄙无耻,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那又如何,我从来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一直不吭声的邓狸姝示意裴以洵将她放下,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阿洵,你先离开,后面再找机会来救我。” 赵庭韫看两人亲密的模样,两人对视的眼中满是爱意,他嫉妒得要发疯了,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拔出利剑指向裴以洵,眼里满是杀气:“裴以洵!你再不走就别走了!” 他给裴以洵机会只是不想让邓狸姝伤心。 邓狸姝从裴以洵怀抱里出来,抬头吻了吻他的唇,眼泛泪光,抬手轻轻推了推他:“走吧,快走!” 裴以洵怀里一空,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全身,眼眶猩红,双唇颤抖,猛地将姝儿带入怀中,像要将人揉进怀里。 “姝儿,等我。” 邓狸姝点点头,推着他往窗口走去,禁卫军也跟着移动。 赵庭韫眼疾手快走过来一把将邓狸姝抱在怀里:“裴以洵,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再不走就没机会了。你以为你那几个人能扛得了多久?” 邓狸姝听着他的话,没由来的一股怒气:“你让他走!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赵庭韫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愤怒地甩袖,将脸侧到一边。 邓狸姝原本满眼的不耐烦,在看向满眼不舍的裴以洵时只剩爱意:“快走,阿洵,听话!” 裴以洵强忍着心脏传来的阵阵刺痛,深深看了她一眼,翻身离开,消失在窗口。 邓狸姝挣开赵庭韫的怀抱,自顾自地走到一边的坐下,整个人落寞无比、失魂落魄,抬手默默地擦着眼泪。 第91章 南朝封后,见长公主 裴以洵从窗户出来,恋恋不舍地飞身离开,裴照等人连忙跟上。 身后赵庭韫的人一直在追,他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寡不敌众,好在最后甩掉了。 京郊的一座冷清寺庙里,裴以洵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手串温柔地摩挲着,今日见到姝儿了,她消瘦了很多,头上那么大一个包,赵庭韫竟敢打她! 赵庭韫简直不想活了! 这次是他太急于求成了,一定要好好策划一下,下次一定要救出姝儿。 想罢,他异常珍视地吻了吻手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起来放好。 “裴照,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换个地方。” “是。” 来南朝这些日子,赵庭韫的人遍布各处,一波接一波的刺客来袭,他们每日都要换一个地方。 —— 第二日,赵庭韫颁布圣旨,一是关于对赵庭清的封赏;二是封邓狸姝为后。后者立即遭到了群臣的反对。 特别是刘昭仪和季婕妤的父亲,两人一直是赵庭韫的心腹,其中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的女儿在宫中为妃。 一听到皇帝竟然要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后,那叫一个不赞同。不论如何,他们为了朝廷鞠躬尽瘁,要封后的只能是她们的女儿。 “陛下,皇后乃贤德母仪天下者,此女来历不明,身份低微,如何能担大任。”刘太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刘太尉所言甚是,陛下应该从永巷之中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嫔妃,来母仪天下。”季大司马满脸严肃。 接着又不少官员跳出来反对,赵庭韫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看着一众大臣,他冷笑一声,看来他与皇弟的纷争结束,这朝廷派系之争又要开始了。 “哦,那众爱卿可有心仪的人选?” “微臣以为,刘昭仪和季婕妤身份尊贵,且颇有才德,可以从两位夫人中选其一,母仪天下。”刘太尉倒是丝毫不退让。 “臣附议。” “臣附议!” …… 赵庭韫猛然起身,将刘澈手中的圣旨拿过砸在他们身上:“朕只是通知你们,朕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众人见龙颜大怒,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此事不容再议。” 赵庭韫满身冷气地离开,留下不知所措的一众臣子。 “太尉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 “季大司马,想想办法,劝劝陛下啊!” —— 裴以洵回到寝宫,被告知邓狸姝并不在寝宫,而是被皇太后请了过去,他连忙抬腿往长寿宫去。 皇太后派人过来请的时候,邓狸姝本是极其不愿见赵庭韫的母亲的,毕竟她实在讨厌赵庭韫,对他的母亲也没什么好感。 但是本着熟悉熟悉宫中路线的态度,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一路上她不动声色地四处张望着,春兰春菊跟在她身后,还有四名禁卫军,前面是嬷嬷带路,将她看得很紧。 “皇后殿下,这里就是皇太后的长寿宫了,您请!”嬷嬷态度很是恭敬。 邓狸姝很厌恶南朝皇宫里的人称呼她皇后,但此下也乖巧地没有反驳。 皇太后慈祥地坐在大殿里,并没有什么嫔妃。 邓狸姝走进去,微微颔首,算是给足了这位老人家尊重,但是并未行礼。宫人们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大胆的人,一时间有些惊诧,纷纷猜测着皇太后会不会发怒。 皇太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你坐下吧,不必紧张。” 邓狸姝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并没有说什么。她还是学不会服软,因为她根本不会服软。 皇太后打量着眼前淡漠的美人,满眼的欣赏。果然样貌气质出众,将后宫一群嫔妃都比下去了,不愧是引得两国皇帝竞相争夺的美人。 “今日皇帝下旨封你为后,孤就叫你皇后吧。” 邓狸姝下意识想反驳,但想到自己的处境,眼前的人也不是任她打骂的赵庭韫,也就生硬地笑笑没说话。 皇太后阅历丰富,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眼前冷漠的女子并不是什么工于心计、虚与委蛇之人。单纯简单,连情绪都挂在脸上了,但是性子倔得很,也难怪自己的皇儿拿她束手无策。 她已经查过邓狸姝了,从小就千娇百宠的长大,在北朝皇宫也是被裴以洵娇宠着,被保护的太好,远离是非斗争。她很是羡慕呢,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唉…… 邓狸姝不想说话,低着头坐在那里发呆,皇太后也就没再说什么,两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皇太后,长公主在外求见。” 皇太后微微惊讶,她怎么来了,皇儿今日刚下旨解了她的禁足,就迫不及待来见她这个杀母仇人了? 沉吟片刻,她看了看下面一言不发的邓狸姝:“皇后,你先回去吧。” 邓狸姝有些无语,这皇太后喊她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真是无聊得很。 她起身就想走人,谁料赵庭韫和赵庭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大殿内除了皇太后不用行礼,其他人都跪着,邓狸姝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满脸的无所谓,眼里还有些不耐。 赵庭韫见她清丽的身影,连忙走过来拉她坐到一旁:“母后。” “皇儿来了!”皇太后微微点头。 赵庭清上前行礼,消瘦的脸庞上带着恭敬:“儿臣参见皇太后,见过陛下……”她转向邓狸姝,眼里闪过惊讶。 “皇后。”赵庭韫锐利的双眸盯着她,带着警告意味。 “见过皇后。” “起来吧,回来了,清瘦了不少,坐下吧。”皇太后脸上没有多少情绪。 “谢殿下。”赵庭清的宫规学得很好。 赵庭清悠闲地品着茶水,看了看低着头的邓狸姝:“孤似乎与皇后有过一面之缘,在北朝时。” 赵庭韫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紧紧握住邓狸姝的手。 邓狸姝抬头,看清眼前的长公主:“长公主说的不错,以后多来往。”她冥冥之中觉得这位在北朝为质多年的长公主能帮上她。 赵庭清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一家人,自然是要多走动走动。” 皇太后和赵庭韫并不知道两人心中所想,只以为两人在北朝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但赵庭韫还是有些不安,剜了赵庭清一眼,拉着邓狸姝起身:“母后,儿臣带着皇后先回去了。” “好,回去吧,孤也乏了。”她起身让嬷嬷扶着她回去休息。 邓狸姝被赵庭韫拉着离开,临走前看向赵庭清的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赵庭清自然接收到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位皇后想做什么,但是肯定不是敌人。 第92章 胡作非为,长公主相助 裴以洵受伤了,是被赵庭韫派去的人刺伤的,还好只是肩胛受伤,没有伤及性命。 半夜的客栈,并不平静,裴以洵睡得并不安稳,满头是汗的他手里紧紧握着那块古玉,梦里是姝儿泪流满面地求他带她离开南朝。 在梦中,赵庭韫还欺负姝儿,姝儿全力反抗,哭得撕心裂肺,眼里满是恐惧,但是赵庭韫并没有放过她。 脑海里邓狸姝绝望的眼神让裴以洵痛不欲生,但是在梦境中自己无能为力,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邓狸姝,却永远触碰不到。 邓狸姝悲痛的哭声回响在他的脑海,他猛地惊醒,睁开双眼看着一片寂静的黑夜,急促地喘息着。 “姝儿,你一定要等我!”他慢慢平息下来,孤寂和落寞笼罩全身,眼神空洞地望着燃烧的烛火,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打湿了枕头。 裴照担心他伤口感染,半夜进来看他,就见他黯然神伤地坐在窗口吹风,连忙上前将窗户关上:“主子,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要是你垮了,如何才能救回殿下。” 裴以洵现在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裴照,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那日我明明可以奋不顾身带她离开,却要留她一个人在那里担惊受怕。” 裴照轻叹一口气:“陛下,那赵庭韫严防死守,整个皇宫戒严,将那寝宫也围得严严实实,我们那日确实是轻敌了。” “况且这南朝是他的地盘,刺客太多,我们本就没有什么优势。依属下看,现在只有静待时机。” 裴以洵机械地抬头:“静待时机?” 裴照点点头:“陛下,那赵庭韫不会伤害殿下的,现在你要振作起来,养好身体,否则……” 裴以洵算是听进去了,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派人时刻盯着皇宫的情况。” “是,主子放心。这里的客栈是我们自己人的地盘,还算安全,主子先安心养伤,外面就交给属下。” 裴以洵想了一夜,天明才昏昏欲睡,一觉醒来他清醒了不少,开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吃药,身体慢慢恢复起来。 —— 南朝皇宫 自从那夜起,邓狸姝就更加不理会赵庭韫,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厌烦无比。 赵庭韫身心俱疲,饶是谁热脸贴冷屁股时间久了也会烦,于是他决定先冷她一段时间。 邓狸姝看着气冲冲走出去的赵庭韫,将手中的花瓶扔了出去,眼看就要砸到他的脑袋上,刘澈连忙跑上前将花瓶稳稳接住:“殿下,小心摔着!” 邓狸姝烦躁地转身,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五天,邓狸姝并没有再见到赵庭韫,刘澈也不怎么见到,这让她轻松了不少。 她这几日用完晚膳都会到御花园坐一会儿,身旁跟着一堆人,那些嫔妃也不敢上前招惹她,只敢远远地看着她小声议论。 邓狸姝有时心情不好,远远见一群嫔妃议论她,就让人将她们请过来,对她们一顿冷嘲热讽,或者罚跪掌嘴。那些嫔妃甚至会当着她的面说她祸国殃民,说她魅惑皇帝。 她有气无处发泄,于是命人将一个胆大的宫妃扔湖里泡了一会儿,才命人救上来,不至于叫那人丢了性命。 这些事情可在宫中众说纷纭,连皇太后都知道,找了赵庭韫过去问话,但都被他敷衍过去了。虽然现在拉不下面子与邓狸姝和解,但是他一直是护着她的。 不过邓狸姝这一番胡闹是别有用心的,她想让前朝后宫都不满她的作为,逼赵庭韫废了自己,让自己出宫。而且,也是这些人出言不逊在先,她也没做错什么。 赵庭清远远看着她小孩子一般的胡闹,待那些宫妃落荒而逃才悠闲地打着美人扇从假山后出来。 “皇后殿下安好。”她微微福了福身子,促狭的神情,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坐下。 邓狸姝微微一笑:“长公主来了,春菊给长公主上茶,春兰去准备些点心。” 春兰春菊满脸犹豫,邓狸姝故作威严:“怎么,孤的话都不听?” “奴婢不敢。”两人看了看身后的宫人和禁卫军,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转身离开。 长公主轻笑,漫不经心道:“皇后是北朝人?” 邓狸姝点点头:“长公主如今回了南朝,可还出去?” 两人声音不大,宫人都在亭子外,听不清楚。 长公主摇摇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发髻:“皇后喜欢南朝吗?” 邓狸姝眸光闪烁,轻轻摇头:“不喜欢。” “嘘。”长公主轻轻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眼里精光乍泄。 她抬手轻轻握上邓狸姝嫩白柔软的小手,感叹道:“皇后这皮肤真不错,是如何保养的。” 邓狸姝眼里闪过一抹关怀光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带着善意:“长公主谬赞了,多喝些牛乳,用鲜花沐浴,坚持半年。” 长公主娇笑着抽回自己枯瘦蜡黄的手:“是,皇后说的不错,孤记下了。” 邓狸姝见她笑得如此疯魔,有些不解,这人真的靠谱吗? “殿下,茶点来了。”春兰春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长公主用了糕点和茶水,对她微微一笑,告辞离开。 —— 邓狸姝回到宫中,自己躲在被子里打开今日赵庭清给她的纸条,说愿意帮助她逃出皇宫,但没有任何条件。 这让她很奇怪,不禁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毕竟两人非亲非故,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算得上敌人。 她走到烛火边将纸条燃烧,处理干净灰烬才满腹心事地躺回床上睡觉。 赵庭韫今天喝了很多酒,他一直等着邓狸姝主动找他,但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估计没有他邓狸姝高兴得不行。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寝宫,一把甩开刘澈,站在寝殿大门前,一时间不敢伸手去推开这扇门。害怕看她厌恶的眼神,她是那么抗拒他!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又是一阵钝痛,仿佛在滴血。 刘澈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上前,又不敢伸手去扶他:“陛下。” “扶我去偏殿。”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她。 第93章 有花堪折,风雨飘摇(强迫) 第二日,没有赵庭韫的打扰邓狸姝仍旧舒服不少,来到御花园与赵庭清一起散步。 “皇后觉得如何?”赵庭清指着御花园中盛开的牡丹,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脸笑意,眸光转向一旁冷清的皇后。 邓狸姝与她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确实不错,孤很喜欢。” “孤也很喜欢。”赵庭清上前,弯腰折下开得最娇艳的那一朵,转身送给邓狸姝。 邓狸姝伸手接过:“为何?” 赵庭清轻笑:“为何?有花堪折直须折,不需要理由,皇后觉得呢。” “每一朵花的存在都有它的意义。”邓狸姝盯着赵庭清,后者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不关心任何事。 “是,皇后殿下说的是。那么折下这花的理由就是想让喜欢它的人痛苦。” 邓狸姝似乎从她眼中看到了杀气,想起以前裴以洵跟她讲的关于南朝的事情,那么眼前的这位长公主应该是与赵庭韫极其不对盘的,但还有更深的仇恨吗,她不知道。 但她听明白了,赵庭清想帮助她离开皇宫是想让赵庭韫痛失所爱,她不知道赵庭韫会不会因此受到打击,但是她知道现在赵庭清愿意帮她。 赵庭清见她沉思的模样,也不再逗留,转身笑着离开。 —— 赵庭韫已经七天没见到邓狸姝了,实在思念得紧,想着处理完政务就回去给她道歉,哄着她。 唉……谁让自己爱她爱得无法自拔呢,如果自己不主动,姝儿怕是真要将他忘了,满心满眼都是那该死的裴以洵。 他这样想着,加快了批阅奏折的速度,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刘澈只觉伴君如伴虎,前几日陛下天天坐在那里发呆,突然发脾气将手边的茶水摔了,然后各种伤心。接着又拉着他问皇后为何不喜欢他,问了之后又想着去找皇后,刚走到门口又一脸怒气地走回来,说什么要皇后自己来找他…… 刘澈头疼得很,心中日日腹诽赵庭韫这糟糕的脾气,难怪皇后不喜欢,换做谁也不喜欢啊。但他哪敢说出来,只能低声下气地供着这祖宗。 今日,他见皇帝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但也不敢想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只能静静地待着。 “刘澈!”赵庭韫合起奏折,突然出声,吓了刘澈一跳。 “陛下。” “我前些日子命人打造的海棠簪子准备好了吗?” 刘澈连忙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陛下,您看。” 赵庭韫看见簪子,心情好了不少,自己亲自画的图,这簪子姝儿肯定喜欢! “走,回长极殿。” 刘澈连忙认命地跟上,陛下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哦。 邓狸姝从御花园回来,一直想着今日赵庭清的话,一时没注意走进来的赵庭韫。 赵庭韫见她坐在软榻上拿着一本书看着,眼神却不在书本上,她在想什么呢?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温柔地将人抱在怀里,将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头,温柔地开口:“姝儿在看什么呢?” 邓狸姝下意识挣扎,但赵庭韫没给她离开的机会,紧紧抱着她不让她走,拿出那个放着簪子的盒子打开,这支簪子真的很漂亮,并蒂海棠,寓意美好。 邓狸姝闭了闭眼:“你放开我!” 赵庭韫急忙开口道歉,但并没有放开:“姝儿,这些日子没来陪你是我的不对,你别生气好不好。你看看我,心里不要再想他了,他那么久不来找你,肯定回北朝了。” “姝儿,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不该冷落你,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别不要我。”他近乎卑微地乞求。 但邓狸姝并不喜欢他,只觉得他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性格不讨喜,为人也不行。 “你先放开我。”她疲惫至极。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生气了。” 邓狸姝觉得他在无理取闹,不胜烦躁:“你到底要如何,我不喜欢你,你放过我吧!这样下去,大家都很痛苦,你后宫那么多女人眼巴巴等着你,你为何偏偏执着于我。” 赵庭韫剧烈摇头:“不,姝儿,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 “我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邓狸姝真的很奇怪,要说她和裴以洵相处久了才爱上他,可是这赵庭韫只在鄞州灯会上见过她一面就爱上了? 她可不相信一见钟情就非她不可了,真是让人头疼至极。 况且,这赵庭韫哪里都比不上裴以洵。 “姝儿,你的全部我都喜欢,你圣洁美丽,简单干净,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算计我。”赵庭韫眼眶在泪里打转,他大概缺失邓狸姝身上的纯洁,这才疯狂迷恋她。 邓狸姝撇撇嘴,她确实不太会算计人,脾气也算不上好。 赵庭韫见她不说话,强势地将那海棠并蒂簪子插入她的发髻,谁知邓狸姝反应激烈,将那簪子拔下来随意地扔在一边。 赵庭韫见她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她将裴以洵送的东西当作珍宝,对自己的一切弃之如敝屣,他对她不好吗?为何要如此厌恶他? 赵庭韫自尊心受挫,开始钻牛角尖,脾气也就上来了。他脑海中闪过母后跟他说的话,要是姝儿怀孕了,就不会想着离开了。 他怔怔地盯着她无所谓的模样,想到自己除了给她解药,之后再也没碰过她,眸子渐渐猩红,涌现出疯狂和占有。 邓狸姝想要起身,却没想到男人突然发了狂一把抱起她往床边走去,邓狸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到了床上,赵庭韫高大的身子覆了上来,开始粗鲁地亲吻她,扯开她的衣服。 邓狸姝吓得伸手打他,抬脚踢他,但是赵庭韫纹丝不动。 她直接吓哭了:“赵庭韫,求求您放开我,我不想。” 赵庭韫凶狠地抬头盯着她:“不想让我碰,只想让裴以洵碰吗?休想!” 邓狸姝哭得撕心裂肺,无力地承受着暴风雨,仿佛一朵雨打飘零的花朵。 刘澈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微微叹气,轻轻摇了摇头,挥挥手让一旁的宫人走远些。 赵庭韫见她哭得伤心,很心疼,但是不肯放开她,不知疲倦地索取着,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姝儿怀孕,他们有了孩子,姝儿就不会离开他了。 外面天色已晚,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打折了花枝。 刘澈听着里面皇后的哭声,皇帝的低吼声,只觉得今夜的雨,格外的冷。 第94章 南皇晕死,姝儿入狱 寝殿里的声音直到下半夜才停下来,邓狸姝已经累得晕了过去,浑身斑驳的痕迹,满脸的泪痕,昭示着今天晚上她有多痛苦。 赵庭韫抱着被他欺负得惨兮兮的娇人儿一番沐浴,搂着昏迷不醒的她躺了一天,邓狸姝一直到中午还没醒来。 他起身看着毫无反应的邓狸姝,脸色苍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 “姝儿,姝儿!”他连喊了好几声,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摇了摇,但是邓狸姝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现在无比懊悔自己昨夜的冲动,将人伤成这副模样,只怕她醒来会更恨自己了。但无论如何,只要姝儿有了孩子,就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下来的! “刘澈,传御医!快点!”他着急地向外大喊,抬起手用力按了按邓狸姝的人中。 外面的刘澈总算听到里面皇帝的声音,连忙命人跑了出去,又命人准备洗漱和膳食。 邓狸姝吃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赵庭韫焦急和关怀的眼神:姝儿,你醒了,太好了!“ 邓狸姝动了动疲惫的身子,昨晚痛苦的记忆涌入脑海,她挣扎着起身,一把推开赵庭韫。 赵庭韫原本惊喜的神情瞬间变得小心翼翼:“姝儿,你先别动,我让御医过来。” 邓狸姝身着纯白的寝衣,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还有不少贴在白嫩的脸颊和脖颈上,如此强烈的黑白对比,更别提她此时眼眶通红,一双眼里满是对赵庭韫的憎恨,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她伸出手从枕头下拿出裴以洵送她的那枚金簪,毫不犹豫插入赵庭韫的胸口,双手用力,咬着牙,死死盯着那渗出鲜红血液的伤口,拔出金簪想再次插入他的心脏,却被一脸痛心的赵庭韫擒住了双手。 “姝儿,你真对我如此狠心?”赵庭韫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胸口的伤口不停流着血,不一会儿就染红了纯白的寝衣。但他此刻心痛胜过身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邓狸姝。 邓狸姝奋力抽回自己的手,紧紧握着那金簪不放手。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将受伤的赵庭韫一把推开,踉踉跄跄地下了床。 赵庭韫身体倒在一边,一脸伤痛但也担心她会乱跑,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想要拉住她:“姝儿,别走!”他此刻看上去很脆弱,但邓狸姝对他难以产生一点恻隐之心。 邓狸姝经过昨晚的事情,整个人已经完全崩溃,刺伤赵庭韫她尤嫌不足,无处发泄的她一把甩开赵庭韫的手,后者吃痛地倒在床上,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姝儿……” 邓狸姝光着双脚,浑身上下透露着焦躁不安,她烦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双红肿的大眼四处乱瞟,显然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赵庭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喊人进来,就见邓狸姝开始打砸寝殿里的东西,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不一会儿,地面上满是花瓶碎片,不够解气,她又将桌上和梳妆台上的东西全砸了,将柜子里的衣物全部拿出来,用剪刀全部剪烂。 外面的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担忧地开口询问,但是赵庭韫一声“不准进来”,众人只能胆战心惊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赵庭韫不敢上前打扰她,只要她能发泄怒火,想做什么都行。但同时也被她如此疯魔的行为给吓到了,他真的将人逼急了。 地上满是锋利的碎片,邓狸姝没穿鞋,无意识地走来走去,赵庭韫看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他失血过多有些头晕,想阻止她的动作,但已经站不起来了。 邓狸姝嫩白的脚丫踩在锋利的碎片上,顿时汩汩鲜血冒出,但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个劲儿地将寝殿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因着她的动作,地上到处是血迹,现场一片狼藉。 赵庭韫用尽全力从床上站起来,眼前一片猩红,姝儿脚下全是血,他得赶紧阻止她的行为,不能让她再伤到自己。 但是,他刚刚晕着脑袋扶着床艰难地站起来,就对上邓狸姝满眼仇恨的眼神,同时一只古董花瓶向他的脑袋飞了过来。 现在的他哪里躲得开,古董花瓶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上,发出一声闷哼,赵庭韫直挺挺倒了下去,满脸都是血。 古董花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邓狸姝冷漠地站在原地,停止了打砸地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赵庭韫,没有任何反应。 刘澈带着御医赶过来,听着里面的声音那叫一个担忧,突然里面寂静一片,他与御医面面相觑,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什么,瞬间大惊失色。 “陛下!陛下!”刘澈提高音调,满是担忧。 里面一片寂静,刘澈暗叫不好,连忙推门进去。 寝殿内一片混乱,邓狸姝目光呆滞地跌坐在地上,裙摆被鲜血染红。刘澈连忙上前:“殿下!” 一转头看到床上倒在血泊中的皇帝,差点吓晕过去:“快点,御医!陛下受伤晕过去了!” 御医连忙上前,看赵庭韫一脸的血,胸口还有个窟窿,吓得脸都白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春兰春菊扶起来的皇后。 “陛下怎么样?” 那么大的事情,刘澈还是派人去通知了皇太后,如今谁都看得出是皇后将陛下伤成这样,只能由皇太后来主持大局。 御医连忙给赵庭韫止血包扎,一番忙活皇太后也过来了。 “韫儿,我的皇儿,御医,陛下如何了?”皇太后接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看见自己的奄奄一息的皇儿,瞬间怒气藤升。 “皇太后,陛下失血过多,额头和胸口都受了伤,微臣已经将血止住了。但陛下元气大伤,恐怕得昏迷几日才能醒来。” “可有性命之忧?”皇太后说话都是抖的。 “殿下放心,微臣会保陛下性命无虞。”御医的承诺让皇太后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如此甚好,你且好好医治陛下,孤重重有赏!” “殿下放心!” 一顿忙活的功夫,宫人已经迅速将寝殿里打扫干净。 邓狸姝神情木然地躺在软榻上,任由医女给她处理脚底的伤口,春兰和春菊在一旁帮忙。 皇太后冷静下来,扶着嬷嬷的手走过来,满脸的怒气:“孤知道你身份尊贵,性子高傲,但没想到如此桀骜不驯。 容孤提醒你一句,即使韫儿喜欢你,但是这里是南朝,不是北朝,今日你将我皇儿伤及至此,实在太过嚣张。” 邓狸姝默默闭上双眼,觉得眼眶里的液体有些烫,但并未流下来。 皇太后见她这般态度,不再纵容:“来人,将她给孤打入天牢!” “孤倒要看看,没有韫儿的庇护,你能猖狂到几时!”皇太后这次是真动怒了,平时小打小闹,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伤及自己儿子性命,她绝不姑息。 第95章 南皇醒来,太后妥协 听到皇太后要将邓狸姝打入天牢,刘澈有些慌张,要是陛下醒来见不到皇后,又要发疯了。 “殿下,要是陛下醒来见不到皇后,又该着急了。”他壮着胆子上前劝道。 皇太后冷哼一声:“如今他都已经被这个女人弄得半死不活的,真是无可救药了。” 邓狸姝闭着眼,不想搭理他们,她现在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皇太后见她没有丝毫悔改和愧疚之心,气得浑身发抖:“禁卫军,将这个女人即刻押入天牢!” 众人见皇太后大怒,也不敢再说什么。 邓狸姝让春兰春菊扶她起身,双脚已经被包扎得和粽子一般,根本走不了路。 最后邓狸姝是被轿子抬入天牢的,被安置在破旧简陋的小木床上,过着跟普通犯人一般的生活。刘澈本想派人去好好安置她,但是被皇太后拦下了,铁了心要让邓狸姝好好受受罪。 邓狸姝现在还有些呆呆的,显然精神状态极其不佳,不仅仅是昨晚被赵庭韫逼迫的崩溃,今日也被赵庭韫满身鲜红的场景吓到了。 狱卒给她送饭送水她也没动,就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破旧的棉絮,穿的还是那身染了血的寝衣,此刻沾染了不少灰尘,看上去狼狈至极。 虽然她入狱了,但狱卒也没胆子为难她,医女过来给她换药是皇太后最后一点仁慈。 —— 南朝京城客栈,裴以洵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最近正在策划着最新一次营救。 裴照得到皇宫的消息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主子!主子!” “主子,宫中传来消息,赵庭韫受伤昏迷不醒,皇后被打入了天牢。” 裴以洵收拾东西的手一紧,姝儿怎么能进那种地方,这赵庭韫在搞什么! “今晚行动!”裴以洵已经等不及了,姝儿不能待在那种地方。 裴照有些不赞同:“陛下你的伤口还未痊愈,况且赵庭韫虽然昏迷,但是天牢已经被团团围住,南朝皇太后也派了人把守,现在可以说是层层枷锁。”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姝儿等不起了!”裴以洵心烦意乱。 裴照轻轻叹气:“陛下,我们原本的策略是针对赵庭韫的寝宫,现在发生了变故,皇后入了天牢。” 裴以洵紧抿双唇,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你先派人去天牢打探一番,再过半个月就是南朝一年一度的采桑节,到时候,派使者前往,就是最好的机会。” “陛下放心!”裴照连忙走了出去,裴以洵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这些日子赵庭韫的刺客又来了,他们的处境很是艰难。 —— 晚上天一黑,赵庭韫就醒过来了,御医很是惊奇,他原本以为陛下要昏迷数日才会醒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赵庭韫一醒来就想找邓狸姝,刘澈和御医连忙上去将人扶起来。 “陛下,你现在得卧床静养!”御医劝道。 赵庭韫并未理会两人,四处看了看,并没有邓狸姝的身影。他强忍着脑袋的眩晕,着急地抓住刘澈的手:“皇后呢!她人呢!她还受着伤呢!” 刘澈为难地低下头:“陛下,先喝药吧!” 刘澈端过宫人手中的药,却被赵庭韫一把掀翻。 皇太后一直在外面守着,后宫的嫔妃也赶过来了,众人知道皇帝醒来后,连忙进来探望。 谁知一进来就听到皇帝心心念念只关心皇后,皇后将他伤成那样,已经被打入天牢,但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一心只想着那个女人。 皇太后恨铁不成钢,众嫔妃满心嫉妒和不满,但都是心疼皇帝的。 赵庭韫起身想要出去,刘澈只能扶着他:“陛下,您慢点!您现在还很虚弱!” “韫儿,你这是做什么!给孤回去躺着!”皇太后训斥道。 赵庭韫见到自己的母后,心里燃起希望,巴巴地握住她的双手,带着乞求:“母后,她人呢?你告诉我!” 皇太后见他这副模样又心疼又生气:“刘澈,快把陛下扶回去躺着!” 刘澈唯唯诺诺地开口:“陛下,您就听殿下的吧。” 赵庭韫一把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脑袋一阵眩晕,痛苦地捂住额头。 “陛下!” “韫儿!” 众人惊呼。 “母后!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她受了伤!”赵庭韫因为晕眩一阵恶心想吐,身形不稳地扶住一旁的刘澈,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皇太后将脸别到一边,并不打算告诉他,她不能再让那个女人祸害自己的皇儿了,找个机会将人秘密送走。处死暂时不能,否则北朝打过来,南朝现在未必有胜算。 “母后!你是想让我死吗?”赵庭韫着急得不行,众人也不敢违皇太后的命令。 刘昭仪担忧地开口:“陛下,您身负重伤,皇太后与妾身们都很担忧您,您就听她老人家的,先好好养伤吧。” 赵庭韫凶狠地目光射向刘昭仪,将她吓得缩了缩身子:“闭嘴!你们都想害她!你们巴不得她死!” 众嫔妃吓得跪倒在地,纷纷求他保重身体。 赵庭韫一动怒,脑袋就眩晕得不行,侧过身子开始难受地干呕。 “陛下!”众嫔妃担忧至极。 “快扶皇帝坐下!”皇太后吓了一跳,“御医快诊治!” “殿下,陛下头部受到重击,会有晕眩呕吐的症状,持续几日会自行消失。只是陛下切不可动怒了。” “好好好,都出去吧!皇帝需要好好休息!”皇太后不想再让赵庭韫受刺激了。 寝殿里空旷了许多,赵庭韫慢慢缓了过来,难受地望着自己的母后,虚弱无力:“母后,你把她弄哪里去了,你会要了我的命的!” 皇太后眼底闪过动容:“韫儿,你就这样喜欢她?!” 赵庭韫坚定地点点头:“母后,我只爱她一人。” 皇太后心痛地将他搂在怀里:“我的儿啊!你差点被她送去见阎王了!你还这般护着她!”此刻她只是一个心疼儿子的母亲。 “咳咳咳……咳咳咳……”皇太后旧疾复发,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快把太后的药拿来!”赵庭韫忍着身上的不适将人扶着坐下,给她喂下仙露丹。 皇太后缓了过来,脸色苍白,泪光闪闪:“韫儿,希望你不要因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母后,你保重身体。”赵庭韫落寞地低下头。 “她在天牢。”皇太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一句话,没有再言语,侧过头闭上眼睛朝他摆了摆手。 “来人,送皇太后回长寿宫,好好照看着!”赵庭韫吩咐完,就让刘澈扶着他直奔天牢。 第96章 众人不满,何去何从? 刘澈扶着赵庭韫摇摇晃晃地走出长极殿:“陛下,奴婢命人备轿,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万万支撑不住的。” 赵庭韫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脑袋的眩晕还在一阵一阵传来,但步伐急切:“去吧,给朕速度快点!” “是是是!”立即有宫人去准备轿辇,刘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到宫门口上了轿辇。 天牢周围有许多人把守,裴照暗中观察着,不一会儿就见赵庭韫从轿辇里出来。他不禁松了口气,若是今晚再行动,现在没准已经羊入虎口了。 赵庭韫急急忙忙进了昏暗的天牢,邓狸姝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开门的锁链声,似乎有人向她走来。 赵庭韫见她一小个蜷缩在脏乱的木床上,身上破旧的棉絮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看上去可怜至极。牢房里阴冷潮湿,邓狸姝无意识地瑟瑟发抖,静静闭着眸子。 他满眼心疼,连忙撇开刘澈跑过去:“姝儿!你还好吗?” 邓狸姝听见有人叫她,但是眼皮沉重地睁不开。 赵庭韫见她发抖,脸蛋也红彤彤的,立感大事不妙,上手在她额头上一摸,好烫! 他连忙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里:“披风拿来!”刘澈连忙将披风拿来给邓狸姝盖上。 “快回去!”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抱着邓狸姝以最快的速度往外面走去,中途多次踉跄差点摔倒,好在刘澈及时扶住了他。 “姝儿,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回去!”赵庭韫见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阵阵恐惧,不知道她烧了多久了,会不会烧出什么问题。 暗处的裴照见赵庭韫带着邓狸姝离开,才飞身消失在黑夜里。 邓狸姝受了赵庭韫一夜折磨,又一顿发狂,接着在阴冷潮湿肮脏的牢房待了一整天,惊惧交加,着了凉,脚上还有伤口,高烧起来整个人已经完全昏迷。 赵庭韫还有些奇怪,依照邓狸姝的性子,那么爱干净,怎么能忍受在天牢里待那么久,想来是生病的缘故。现在的他无比自责和愧疚,恨不得杀了自己,自己为什么要晕过去,害得她受了那么大的苦。 长极殿灯火通明,御医皱着眉头急急忙忙跑进来,一番仔细诊治。 “陛下,殿下高烧不退是着凉、惊吓的缘故,微臣看过了,殿下脚上的伤口并没有感染。微臣这就下去煎药,需得让人时刻给殿下更换温热的帕子,降温。” “快去吧!”赵庭韫挥挥手,示意他动作快些。 赵庭韫细心地喂她喝下药,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一整夜,整个人强撑着没有晕过去,他怕这次再晕过去就见不到姝儿了。终于,下半夜,邓狸姝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邓狸姝也有了些意识,但没有醒来,开始说梦话,一直喊着裴以洵的名字。赵庭韫躺在她身边,侧着身子,紧紧握着她的小手,凑近一听,顿时有些泄气。 他鼻头一酸,盯着邓狸姝的侧颜:“姝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是,你什么时候能看看我,别总是想着他了。” 第二日清晨,邓狸姝浑身酸软地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长极殿,手还被人紧紧攥着。 她费力地侧头看了看身边沉睡的赵庭韫,微微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慢慢翻身背对着他。 赵庭韫被她的动作惊醒了,见赵狸姝不愿面对自己,他也只是轻轻叹气:“姝儿,我让春兰春菊进来伺候你。” 他扶了扶眩晕的脑袋,好像比昨天好了一些,起身慢慢走了出去,背影满是失落与不知所措。 邓狸姝睁着双眼看着某处,她觉得这两天经历的一切跟做梦一样,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才有了点真实感。 赵庭韫强迫了她,她打伤了了他,皇太后把她打入天牢,她进去之后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慢慢地就没什么意识了。 没想到赵庭韫竟然将她接回来了,现在的她竟然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是对于赵庭韫的厌恶丝毫没有减少,更别提有什么愧疚之心了。 她拿出怀里的簪子,轻轻抚摸着,滚烫的泪水流下来:“阿洵,你什么时候来。” 赵庭韫本就身体虚弱,强撑了一夜,刚走出寝殿就晕了过去。 “陛下!陛下!” 外面传来刘澈的疾呼声,邓狸姝眼皮跳了跳,将金簪珍惜地放入怀中,闭上双眸,不想理会。 长寿宫—— 皇太后头疼地坐在上面,听着妃嫔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前两日刘太尉和季大司马也单独见过她,现在前朝后宫一片怨声载道,她进退两难。 既不能寒了朝臣和嫔妃们的心,也不能让自己的皇儿失望伤心,唉…… “殿下,皇后如此目无法纪,在宫中兴风作,如今还将陛下打伤,实在荒唐!如此女子,怎可母仪天下!?”刘昭仪义愤填膺地说道。 “孤何尝不知,只是皇帝一意孤行,孤会劝劝皇帝。” “殿下,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前些日子皇后仗势欺人,永巷的姐妹们都吃了不少苦头。” “殿下,如此女子,怎能母仪天下,妾身请求殿下整肃永巷!”一大胆的嫔妃上前跪在地上,神情恳切。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跪下:“妾身恳请殿下整肃永巷!” 皇太后长叹一口气:“孤已经知晓各位的意思,眼下皇帝还病着,过两日孤会劝一劝皇帝。” 众人面面相觑,皇太后这是,还在包庇皇后。但皇太后都这样说了,她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谢殿下!”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孤乏了。” “是。” 皇太后为了安抚后宫众人,从私库里拿了不少宝贝出去,倒是前朝大臣那里有些难办。 赵庭韫昏了一整天才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面容憔悴的母后:“母后……” 皇太后并未多说什么,让宫人服侍他用膳喝药,母子俩坐下来谈了谈。 “韫儿,她性子太倔,自从她来了,前朝后宫一片混乱,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少大臣都是跟着你一路走过来,如今局势稳定,我们不能过河拆桥,忘了他们的功劳和辛苦。永巷不宁,前朝不安,则南朝的江山动摇,韫儿你不能再一意孤行下去了。” 赵庭韫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反驳。 “你要是真喜欢她,也不一定做皇后,昭仪、婕妤都是好的,母仪天下需要才德兼备者。你这样将她放在刀口,成为众矢之的,于你、于她,都不是好事。 皇儿啊,母后老了,时常想起你父皇还在的日子,我们也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细水长流才是幸福。” 赵庭韫点点头:“母后,我知道了,你身子不好,先回去歇着吧。” “母后言尽于此,你先养好伤。”皇太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任由嬷嬷扶着她离开。 第97章 长跪不起,狸姝被废 裴以洵知道邓狸姝已经化险为夷,心里的大石头微微放下。筹划着半个月后的采桑节,务必万无一失,一定要将姝儿救出来! 赵庭韫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大臣们疯狂上书请求废掉邓狸姝,在朝堂上发难;皇太后那边也屡屡遭到嫔妃的进言。 赵庭韫一时间难以做出决断,他不可能放弃自己谋求多年的南朝基业于不顾,也不想放弃自己心爱之人。 这几日他都不敢回长极殿,日日夜夜都在御书房里度过,烦躁地看着堆积如山的请求废后的奏折,他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愤怒地将刘澈刚刚端上来的茶水摔在地上,将桌上的奏折扫落在地,无力地跌坐在龙椅上。 “陛下,您消消气。” “消气,朕要如何消气,这些大臣一个个都只会忤逆朕!还有,皇后为什么不理朕,连母后也要逼我,后宫那堆女人!”赵庭韫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逼疯了。 刘澈见皇帝如此暴怒,卑微地跪在一旁,心里有些心疼:“陛下,要不您就听皇太后一句劝,都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赵庭韫闻言,猩红眸子里的黑色风暴即将喷薄而出:“连你也要忤逆朕!” 这时,外面的小宦官匆匆来报:“陛下,刘太尉携众大臣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纷纷请求陛下废了皇后。”他说完已经是抖如筛糠。 赵庭韫暴怒得红了脸,将御桌一脚踹倒在地,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散了一地,背着手在原地走来走去:“好!好!好!爱跪,就都给朕跪着!” “陛下息怒!” 这时,外面一个小宦官又跑了进来跪在地上:“陛下,众位夫人在长寿宫前长跪不起,请求陛下和皇太后废了皇后。” 赵庭韫现在气得脑袋疼,头上和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都要逼朕!都要逼朕!” “都给朕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起来!”赵庭韫此时颇有一种整个南朝都与他为敌的感觉,明明他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倒要看看这些人骨头有多硬。 而整件事情的当事人,邓狸姝,正悠闲地坐在软榻上和赵庭清聊着天,寝殿内只有她们两人,倒也是毫不顾忌。 “孤可是听说,外面已经跪满了人,要废了你的后位呢。”赵庭清满脸打趣地吃着葡萄,很期待邓狸姝的反应。 邓狸姝神色淡淡,并不在意:“我本就不是什么南朝皇后。” “也对,现在赵庭韫可是焦头烂额了。” “什么时候?”邓狸姝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别急,你脚上的伤还没好。半个月后的采桑节,到时候皇太后会携带宫中女眷前往郊外的山庄举行采桑喂蚕仪式,到时候孤会安排你出宫。” 邓狸姝闻言轻轻点头,半个月,那么久吗? 赵庭清看出了她的心事:“我派人查过了,现在这皇宫、这长极殿被赵庭韫的人围得像铁桶一般,你出不去,北皇也进不来。” “北皇前些日子被赵庭韫派去的刺客刺伤了,处境艰难,你只能想办法自救。” 听见裴以洵受伤,邓狸姝心里一紧,眼中带上着急:“他怎么样了?” “放心,死不了。” 邓狸姝点点头,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长公主,你为何要助我?” 赵庭清看着邓狸姝一脸天真的模样,心里有些惋惜,轻笑出声:“孤做事不需要理由,况且上次已经告诉你了。” “如此简单?” “不错。好了,时候不早了,孤出去看看好戏。”赵庭清摇着美人扇离开,今日她很高兴,见赵庭韫母子被逼至此,她还真要好好谢谢这位北朝皇后邓狸姝。 —— 御书房外,大臣们神色坚毅,脊背挺直,嘴里高呼:“请陛下废黜皇后!” 长寿殿外,嫔妃们神色隐忍:“请陛下、皇太后废黜皇后!” 跪了一天,春日的日头还是很毒的,许多人都受不了了,有几位嫔妃已经晕了过去,但没有皇帝的命令没人敢动。大臣们也是满头大汗,脸红脖子喘,但仍旧不放弃。 入夜,赵庭韫出现在御书房外,众人连忙高呼请命。 他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一众大臣,心中无限复杂。 “皇后体弱,尚在病中,无力操劳永巷事宜,现尊为昭仪,位同皇后。”他忍痛说出这几句话,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母后的话他有听进去;众人威逼,他不能视若无睹,也不能不长远打算。 他思索了一整日,如今只能先委屈姝儿了,不知道姝儿会不会生气。唉……只能先这样了。 “陛下圣明!”众人脸上有了喜色,只要皇后之位不落入那妖女手中,那一切就还有转机。皇帝肯做出让步,他们也不能得寸进尺。 “都回去吧。”赵庭韫挥挥手,转身回了长极殿。 嫔妃们接到圣旨,如释重负,看来陛下还没有为那个女人疯魔到连江山都不要的地步。 皇太后跪在佛像前轻捻佛珠,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猛然睁开双眼,狠狠松了一口气,韫儿还不算太荒唐。 长极殿里,邓狸姝在院子里散步,见赵庭韫进来,满脸愧疚和小心翼翼,开口就是向她道歉。 邓狸姝撇开他的手:“我并不在意这些。” 赵庭韫满腔的爱恋与解释堵在喉咙,泄气地跟着她进了寝殿:“姝儿,你累了吗?” 邓狸姝并未理会,自顾自地进了浴池沐浴,赵庭韫也不敢乱来,乖巧地到偏殿收拾。 晚上,赵庭韫霸道地将人抱在怀里,目光温柔:“姝儿,对不起,我以后会弥补你的。” 邓狸姝用手肘用力地推了推他:“你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睡吧,我就抱抱你!” 邓狸姝烦躁地推了推他,推不开,只得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赵庭韫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眼中满是红血丝,脸色也不太好,胡茬是刚刚清理过的,眼底的乌青有些吓人。 他愣怔地盯着邓狸姝的背影,一夜未眠…… 接下来的半个月,邓狸姝都是态度冷漠和不耐,赵庭韫拿出十二分的耐性哄着她,但是她无动于衷。 第98章 狸姝怀孕,不知所措 距离采桑节只剩两天,北朝和熙朝的使者已经进入了京城,进了皇宫。 邓狸姝这些日子准备着两日后的逃跑,赵庭韫很忙,但监视她的人一个不少。 这日,她在御花园散步,和赵庭清闲聊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宫。 她悠闲地走在前面,心情还不错。 突然一条蛇窜了出来,吓得她连连后退,脸色都白了。 春兰春菊也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退后:“禁卫军!”两人大叫一声。 禁卫军连忙上前捉蛇,却被一陌生女子捷足登先。 那女子的打扮并不同于北朝,与南朝区别更甚。南北朝服饰要统一一些,只是在配色方面各有讲究。 但眼前女子的服饰艳丽张扬,五官明艳,并没有梳起高髻,而是一条硕大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头上用淡紫色的流苏饰品装饰着,仔细一看麻花辫也是用紫色的丝带编织起来的,银色的耳环,一身深紫色的长袍,别有一番风情。 此女子很是大胆,竟然徒手就将那蠕动的蛇抓在手中,随手一扔,扔到禁卫军手里:“将这蛇处理了吧,免得伤到人。” 禁卫军连忙接住蛇退了下去。 邓狸姝放开春兰春菊的手,神色恢复正常。 那女子此时才真正看清了邓狸姝的面容,瞬间一愣,随即闪过惊艳:“在下是熙朝女使上官鸢,不知这位贵人如何称呼?” 邓狸姝打量着眼前的女使,好个英气妩媚的女子,想来能代表一国出使的也不是一般人。 “多谢女使相救。” 上官鸢打量着眼前的美人,好个清冷出尘的女子,贵气逼人,容貌无双,果然不是一般人。 “无需客气,有缘再会。”上官鸢离开后,邓狸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一种莫名的感觉荡漾在心头。 “昭仪,昭仪!”春兰轻轻喊道。 “我们回去吧。”邓狸姝得赶紧回去再准备一下。 回到长极殿,赵庭韫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见邓狸姝回来,连忙高兴地起身迎上去:“姝儿回来了,可是累了!” 邓狸姝仍旧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他说他的,她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赵庭韫提起采桑节祭祀仪式,他竟然想带着自己去!那她还怎么跑? 赵庭韫看她愣怔的模样,心里一阵失落,果然她还是不愿意,但是他不放心将她一人放在宫中。 皇太后要带后宫众人出宫,他特许邓狸姝不用前往就是想带着她一起出宫祭祀。 邓狸姝摇摇头,淡淡拒绝:“我的脚还有些不舒服,不想去。” 赵庭韫又求了她一会儿,但是都被她拒绝了,他最后不得不妥协,心里想着悄悄把人带上,放在自己身边才安全。 可是意外发生了,晚上赵庭韫向邓狸姝求欢,自然遭到了拒绝。 于是他难受地按着人亲热了一番,邓狸姝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把他吓了一跳,衣服鞋子都来不及穿,连忙起身跑出去叫御医。 他抱着她一脸焦急地坐在床上,心想自己刚刚也没用力啊,只亲了几下就晕过去了? 御医匆匆忙忙赶过来,一诊脉,声音都抖了:“回陛下,昭仪身体并无大碍,且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只是近期忧思过重,太过疲惫所致。” 赵庭韫被这个消息砸得脑袋晕晕的,心里一阵惊喜,一个月身孕那就是两人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 但是一想到那时姝儿身上的痕迹,她与裴以洵,所以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一时间有些难以判断。 他又惊又喜,又夹杂着忧愁与痛苦,挥挥手让御医退下:“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皇太后,不许告诉其他任何人。” “是,微臣明白。” 御医退下后,赵庭韫满脸复杂地盯着怀中昏睡的人,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过,最后下定决心,这个孩子的父亲只能是他赵庭韫! 邓狸姝半夜醒来,赵庭韫目光温柔地盯着她看,很奇怪,他都不用睡觉的吗?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赵庭韫见她不耐烦的神情,连忙安抚她的情绪:“姝儿别生气,你要打我骂我都行,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邓狸姝往床里缩了缩:“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和你出宫祭祀的。” 她以为赵庭韫肯定会强迫她,谁知他笑盈盈地点点头:“姝儿高兴就好,你现在怀孕了,自然是不宜奔波劳苦,我会派人好好保护你的。” 邓狸姝被这个消息砸的脑袋一片空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还带着恐惧,什么!怀孕! 她激动地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腰,怀孕了,不可能! 突然,眼泪就急剧地掉下来,疯狂地摇头,憎恶地看着赵庭韫,像要把他杀了:“你骗人,怎么可能怀孕!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 赵庭韫见她失去理智,连忙上前抱住她,将人控制住:“姝儿,我没有骗你,已经一个月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 邓狸姝被他抱在怀里,双手被控制,整个人发疯一般咬在他的肩头,用了十足的力道。 赵庭韫的寝衣不一会儿就鲜红一片,但她仍旧不肯松口。泪水簌簌地往下流,与鲜红融为一体,烫得赵庭韫的心尖发疼,姝儿就这么讨厌他吗? 此时的邓狸姝双眼满是绝望、呆滞与憎恶,她之前不是没要过避子汤,私下里也找过,但是都被赵庭韫发现了。 她想着就两次,应该不会怀孕,没想到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赵庭韫也哭了,抱着怀里的人卑微乞求,哽咽至极:“姝儿,求你生下她\/他好吗?我求求你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恢复你的皇后之位,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好吗?姝儿……” 邓狸姝慢慢松开口,绝望地痛哭出声,她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对裴以洵,即使自己逃出去了,肚子里怀着孩子,他还会接受她么? 退一步讲,即使没有怀孕,她已经被赵庭韫碰过,裴以洵会嫌弃的。 这个认知直接击溃了她的心里防线,她现在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如何面对裴以洵,也不知道怎么接受赵庭韫。 想到这里,她咬着牙,抬手就是响亮的一耳光。 赵庭韫也没有躲,脸被打偏,紧抿着双唇,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悲痛。 好一会儿,邓狸姝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脑袋一片混沌。 赵庭韫小心翼翼地上前抱着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脊背,像哄小孩子一般:“姝儿乖,不要怕,我会好好保护你们,乖乖留在我身边。” 邓狸姝空洞的双眼没有一丝感情,现在的她已经不知何去何从。 第99章 再次相见,小心翼翼 赵庭韫一整天都陪着她,生怕她想不开,但她除了机械地用膳喝药,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皇太后接到这个消息,早膳的时候就来过了,见邓狸姝憔悴的模样,难免责备了一番没有照顾好她的赵庭韫。 她还赏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她之前还有些介怀邓狸姝打伤自己皇儿的事情,现在完全大喜过望,有了皇孙,儿子都靠边站了。 赵庭韫也深觉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心里也很愧疚,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她发脾气,也不会再强迫她,更会好好弥补她。 邓狸姝乏味地听着母子俩嘘寒问暖,竟是没张口说一个字,只出神地想着怀孕的事情。 一个月的身孕,一个月,一个月……也就是说,这孩子的父亲有可能是裴以洵,也可能是赵庭韫。 这个认知让她稍微有了点力气,但下一秒想到自己已经被……,她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 她抬头恍惚地看着眼前的赵庭韫,自己就这样被他困住了吗? 不,她不要。 第二日晚上,赵庭韫在宫中设宴款待使者和大臣,邓狸姝并没有出席,她现在已经精疲力尽。 北朝的使者是一位比较不起眼的文官,裴以洵并没有来,他正为第二日的营救计划忙碌着。 采桑节那天,赵庭韫早早就起来了,天未亮开就出发前往皇家寺庙。 临走前,他安排了比平时还多十倍的近卫军和暗卫保护邓狸姝,长极殿可以说毫无死角。 邓狸姝用过早膳,赵庭清就过来找她说话,身后跟了两个宫人。 邓狸姝将宫人都遣到外面守着,命春兰春菊将门关起来,想和长公主说说体己话。 春兰春菊刚把门关起来,就被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长公主徒手劈晕在地。 邓狸姝连忙换上宫人的服饰,用胭脂水粉遮掩了自己艳丽的容貌,低着头跟着长公主走了出去。 赵庭清气定神闲地走出长极殿,看了看外面的宫人和禁卫军:“昭仪她身子疲乏,已经歇下了,你们一个时辰后记得传膳。” “是。”众人不疑有它,盈盈一拜。 正在这时,禁卫军们慌慌忙忙提着水桶来来往往开始救火,赵庭清出声喊住:“发生何事?” “长公主,不知为何,长极殿后院的库房着火了,奴婢们得赶去救火!” 赵庭清惊讶,这是谁干的:“还不赶紧去!” “是是是是!” 赵庭清眼波流转,指了指一旁的宦官和宫女:“你还不快去帮着一起救火,昭仪这里我守着,没问题的。” 众人犹豫,要是邓狸姝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会掉脑袋的。春菊春兰不在,他们群龙无首,此时只是乌合之众,赵庭清又煽风点火了几句,几人了连忙去救火了。 邓狸姝低着头跟在赵庭清后面,很是紧张,后背冷汗直流。 她们刚迈出两步,数十黑衣人从天而降,赵庭清倒是淡定,眸光一闪,拉着邓狸姝往长极殿外跑去。 邓狸姝被她拉着向外跑去,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来了,可是…… 裴以洵一眼认出了她,连忙飞身上前将人一把抱过来,赵庭清的力气哪里敌得过裴以洵,险些摔倒在地。 “裴以洵!”赵庭清不再伪装,神情凶恶,迅速抽出怀中的匕首刺向邓狸姝的胸膛,裴以洵眼疾手快将她一脚踢倒在地,抱着人飞身离开。 赵庭清咬着牙,满眼不甘:“该死!” 裴照带着人正和赵庭韫的上百余人厮杀,见自家主子得手后连忙带着人边打边退,后院失火已经分去了他们大半精力,追了一会儿就没再追上来。 况且,邓狸姝此时的装扮并没有惹的赵庭韫的人怀疑,只以为邓狸姝安稳待在寝殿里并未出来,眼下救火要紧。 赵庭清趴在地上看着裴以洵带着邓狸姝走远,愤怒地爬起来,一脚踢碎一旁的盆栽,随即捡起自己的匕首带着宫人离开。 她准时出现在了采桑养蚕仪式上,赵庭韫自然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怀疑了也是无凭无据。 赵庭清本想将邓狸姝伪装成宫人带出宫,然后将她杀了扔到河里,一尸两命。 到时候,赵庭韫既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也失去了孩子,简直痛不欲生,她该有多畅快!还有那裴以洵,从未善待过她,肯定也生不如死! 但是,如今希望落空,只能另想他法了。 —— 裴以洵带着邓狸姝出了南朝皇宫,并没有在京城停留,而是一路往北,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进了离北朝最近的南岭城,郊外一座冷清的寺庙就是他们最新的落脚点。 邓狸姝一路上紧紧抱着裴以洵,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出来了,而且为什么赵庭清要杀了自己?她想不通。 而此时最令她难受的问题就是如何面对裴以洵,她难受地直往裴以洵怀里钻,想回避这个问题,贪恋这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裴以洵一手紧紧抱着她,一手保持平衡,感受到她的动作,止不住的心疼和爱恋,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整颗心已经被填得满满的。 进了寺庙,裴照带着人在周围戒严,裴以洵抱着人走进一个还算干净整洁的房间,想将她放在简陋的床上。 但邓狸姝说什么都不肯撒手,她害怕这一刻拥有的温暖是假的,她想一直这样抱着他。 裴以洵本想先换身衣服再抱她,没想到她如此没有安全感,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哄,心里对于赵庭韫的痛恨又加了几分。 他轻轻抚摸着邓狸姝的后脑勺,帮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姝儿不怕,我在,我一直在,不怕,不怕……” 邓狸姝似乎要将这一个月以来的不安和痛苦发泄出来,抱着裴以洵痛哭出声。 裴以洵就一直紧紧地抱着她,心里阵阵尖锐的疼痛袭遍全身,满是红血丝的双眸掉下滚烫的泪水。 “姝儿,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别怕,我在……”一遍遍的“别怕”,温柔心疼,邓狸姝千疮百孔的身心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哭了小半个时辰,邓狸姝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可怜兮兮地靠在裴以洵怀里:“阿洵,我有件事和你说。”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裴以洵的神情,心里无限紧张,待会儿她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他还会这般小心温柔地呵护自己,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吗? 裴以洵瞧见她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只是分别一个月的时间,姝儿就这般不信任自己了吗? 他连忙将人抱得更紧,低头温柔地亲吻着她白皙的额头:“姝儿,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此生最爱的妻子。” 邓狸姝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满脸犹豫,真的吗? 第100章 坦白一切;胜千百倍 裴以洵见她犹豫不知如何开口的神情,一手抚上她的小脸,对上她慌乱的神情:“姝儿,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你。” 邓狸姝动容地又想哭出声,心中无限复杂和恐惧,撇了撇嘴:“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裴以洵心疼得不行,连忙轻声哄着:“好好好,不知道怎么说咱们就不说,不难过,嗯~” 邓狸姝心里被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看着男人温柔真挚的眼神,她下定了决定,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怀孕了。” 她低声说完,抱着男人的双手地松动了不少,也不敢看他的眼神,低垂的眼眸里含着泪珠,忐忑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很害怕裴以洵不要她,嫌弃她。 裴以洵闻言先是一惊,随即立马明白了邓狸姝话中的意思,他并没有多想,这不是姝儿的错,都是赵庭韫那个畜生。 他感受到邓狸姝的动作,知道她此刻肯定害怕极了,双手温柔地捧起她的小脸,美丽的脸蛋上满是泪水,不敢睁眼看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裴以洵低头,心疼地吻着她的泪水:“姝儿,这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身体可有不舒服?” 他温柔的话语令邓狸姝惊谔,满眼热泪地睁眼看着他,双唇微微颤抖,再次扑进他的怀里,感动地摇头:“阿洵,我很好。可是,我好怕你不要我。” “怎么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的。”这一个月来的思念与痛苦,裴以洵这辈子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失而复得的珍宝怎么会不要呢? “阿洵,孩子一个月了,我也不是很确定……”邓狸姝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后半句她实在不想说出来。 裴以洵闻言,心中也是一喜,不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母子二人。 “姝儿,你只需要记着,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抛下你,更不会因为一些原因嫌弃你。你不要害怕我,我会难受的,也不用小心翼翼。” 邓狸姝满心感动,她果然没有看错人,阿洵胜过赵庭韫千百倍。 “阿洵,我爱你。” 邓狸姝动情的告白,是裴以洵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姝儿,我爱你。” 眼见邓狸姝又要哭,裴以洵怕她伤了身子,连忙笑着打住,捏了捏她高挺秀气的琼鼻:“姝儿都变成小花猫了,不能再哭了,不然我要心疼死了。” 邓狸姝被他逗笑,一直以来的紧张和忐忑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好,我不哭了,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赵庭韫可凶了。” 裴以洵闻言,心里又给赵庭韫记了一账,竟然敢骂姝儿! “姝儿放心,我一定会让他还回来的。” 邓狸姝面对裴以洵完全是放松开心的,好奇地歪了歪脑袋:“阿洵你要做什么?” 见她可爱的模样,裴以洵抱着人一顿亲热,缓解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思念之情。邓狸姝被他弄得很痒,但是觉得很幸福,像做梦一样。 她的心思完全被转移开来,抱着心爱的男人香甜地睡去,虽然此处环境不佳,但这绝对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裴以洵抱着她,毫无睡意,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她娇媚的睡颜。姝儿瘦了不少,胆子也变小了不少,多了些敏感,以后他会让她一直开开心心的。 —— 长极殿 从宫外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赵庭韫看着一片狼藉的长极殿,宫人和禁卫军们因为救火身上还沾染着烟尘,脸上黑乎乎的,手里的木桶和盆也还没来得及放下。 赵庭韫看着院子里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并没有看到春兰春菊,意识到大事不妙,愤怒地甩袖往寝殿走去。 他上前一脚踹开寝殿的大门,哪里还有邓狸姝的人,春兰和春菊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 “该死!武护,人怎么不见了!你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武护一脸沉重地上前跪下:“微臣该死!” 赵庭韫沉浸在失去邓狸姝的愤怒中,抬脚对着武护的胸口就是重重的一脚,浑身满是杀气:“你是该死!竟敢把我的姝儿弄丢了!要是她和孩子少了一根汗毛,朕把你碎尸万段!” 众人被皇帝吓得大气不敢喘,生怕殃及到自己。 武护从地上爬起来跪好,捂着胸口呕出鲜红的血:“求陛下责罚!” 赵庭韫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滚出去,找不到我的姝儿,你也不用活了!” “微臣一定将将昭仪和皇子平安带回来!” “把人全部派出去,封锁所有边境出口,将南朝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陛下!” 武护离开后,赵庭韫让武延武柳将春兰春菊弄醒。 两人醒来就感受到一道骇人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不是皇帝还有谁。两人连忙起身匍匐在地:“陛下饶命!” “今日发生了什么?” 两人将今日的事情详细地交代清楚,已经汗如雨下。 “陛下,我们被人打晕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能带走昭仪的只有长公主!”两人很是笃定。 “武延武柳,裴以洵如今身在何处?”赵庭韫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默默对视两眼,他们也是刚刚进宫时才得到消息,裴以洵已经离开了京城。 “陛下息怒,裴以洵的人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我们人已经去追了。” 赵庭韫简直要崩溃了:“废物,都是废物,连那么几个人都能让他们跑了,都是饭桶!” 他气得头晕胸闷,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姝儿现在已经被裴以洵带走了。该死! 他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瞬间鲜血淋漓。 裴以洵,你竟敢抢走我的姝儿和孩子!我赵庭韫和你势不两立! —— 天色渐晚,邓狸姝慢慢苏醒,裴以洵爱怜地亲亲她的小嘴:“姝儿好甜。” 邓狸姝久违的温馨幸福一睁眼就能感受到,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哪里还有半点面对赵庭韫时的烦躁与嫌弃,对裴以洵那叫一个身心依赖。 她也凑上去亲了亲裴以洵的侧脸:“阿洵长得真好看。” 裴以洵见她笑颜如花的娇羞模样,贪恋地看着她:“姝儿也好看,我的姝儿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你乱说!”邓狸姝娇嗔道,开心地在男人怀里拱了拱小脑袋,显然很受用。 “我何时骗过我的小宝贝。走啰,带我的宝贝出去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就回北朝。” 邓狸姝点点头,乖巧地待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走出去。 裴照带着人烤了些猎物,还找了些野果子,邓狸姝有些吃不下,裴以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还是哄着她吃了几口。 “先委屈姝儿了,明日我们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了。” 邓狸姝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本就怀孕的她对这些荤腥的食物特别敏感,吃了一个野果子解腻。 夜间的山里有些冷,他们围坐在寺庙院子里的火堆旁,忽有一个暗卫出现在眼前:“主子,山下似乎有人往这里来了,是两个女子。” 邓狸姝下意识往裴以洵怀里钻:“女子?赵庭清吗?” 裴以洵和裴照对视一眼,眼里闪过警惕,后者连忙起身离开。 第101章 熙朝使者;回到北朝 上官鸢出了南朝皇宫,带着自己的仆从一路向北。天色已晚,两人看着郊外漆黑一片,并无人烟,无处落脚。 于是两人一直往山上走,想着有没有什么寺庙或者道观可以借住一晚,没想到还真发现了一座破旧的寺庙,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公主,我们今晚就歇在这儿了?”上官鸢的随从是一位女官,唤做木愿。 “阿愿,你看,里面好像有人!”上官鸢看着冷清的寺庙,外面看着空无一人,但里面似乎有火光。 “公主,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倒是没有什么提防之心,上前推开陈旧的木门走了进去,站在院子里的裴照吓了两人一跳。 裴照手里拿了火把,红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在黑夜中显得确实有几分吓人。加上他一脸冷然,浑身透露着杀气,上官鸢和木愿吓得退后了几步。 “你们是何人?”裴照沉声开口,很是冷酷。 上官鸢缓过来,拉着木愿的手上前,看清了裴照的面容,这男人看上去很壮实,长得也不错,五官端正硬朗,虽然有些胡渣,但是不失为一种糙汉的美。 “这位大哥,我们是路过此地,要往北朝去。现在天已经黑了,想着在这儿歇一晚再赶路,你别误会。”上官鸢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开口解释。 “你们的口音并不是南朝人,也不是北朝的。”裴照锐利的眼眸射向上官鸢含笑的眸子,竟是看不出半分奸诈,很是干净,让他心头一震。 “不错,我们二人是熙朝来的,游山玩水,如今正要前往北朝。”上官鸢并不打算透露真实身份,其实她此去北朝除了游山玩水,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裴照看着两人的打扮正是南朝服饰,对她们的话有些存疑。 “你们随我进来。” 两人跟在裴照身后,木愿不禁低声抱怨:“主子,这寺庙看着也不是他的啊,我们为何要听他的?” 上官鸢看了一眼裴照高大的背影,四周看了看:“别说话,这里不止一个人。” 木愿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闭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黑暗。上官鸢是有内力的,自然也知道这暗处藏了不少人,眼前的男人武功也是深不可测。 越过层层台阶,通过四道大门,上官鸢终于见到了裴以洵和邓狸姝。 “主子,正是这两人,她们声称自己是熙朝人,要前往北朝。”裴照说完就规矩地站到一边。 裴以洵搂着邓狸姝坐在火堆前,沉默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邓狸姝拿着一个野果子在啃,刚刚被那些荤腥弄得有些难受,也不由地看着上官鸢,这不是那日抓蛇的熙朝女使吗? 上官鸢借着眼前的火光,也认出了她,激动地抬手指了指她,满眼兴奋:“你!你不是南朝皇宫里……” 她话未完就被裴以洵冷声打断:“你们来这儿有何目的?” 邓狸姝将口中的野果子咽下,在裴以洵耳边低语了几句。 裴以洵摸摸她的小脑袋,将人抱进怀里:“姝儿累了,先休息。” 转而看向上官鸢:“熙朝使者为何出现在此处?” 上官鸢张了张嘴,眼珠一转:“我们顺便到北朝游玩,至于原因,这位大哥都说了。”她看了看一旁的裴照。 裴以洵看了看裴照,后者立即开口:“主子,属下命人查过了,方圆五十里,只有这两人。” “如此,两位女使就在这里歇息吧。”裴以洵抱着邓狸姝起身往外走去,天黑了,可以赶路了。 裴以洵记得,出使北朝的女使并不是眼前之人,所以这两人实在不可信,万一是赵庭韫的人,就难办了。 裴照连忙拿起一旁的披风跟上,留下仍旧熊熊燃烧的火堆和莫名其妙的上官鸢二人。 “公主,我们要留下吗?”木愿狐疑。 上官鸢摇摇头,连忙拉着她的手跟了上去。她听了不少秘事,说南朝皇帝从北朝皇帝那里抢了一倾城倾国的美人,想来眼前气势逼人的男子就是裴以洵,那位女子就是那位美人。 况且今日南朝皇宫的事情她也略知一二,又在这里见到这位美人,真相不就在眼前吗? “公主,我们去哪儿啊!” “跟上他们,去北朝!” 两人跑出寺庙,见他们已经远远下了山,到了山腰就往茂密的林子里去了。 “地图拿来!”上官鸢展开地图,越过这片林子就是北朝边界,山下有大陆不走,想来是赵庭韫已经将城门关了起来。 “走,跟上去。” —— 裴以洵抱着邓狸姝走着,裴照跟在身后,其他人自是神龙不见尾,这样他们目标也小。 裴照将手中的披风给邓狸姝盖上,低声开口:“主子,后面有人跟着,想来是那两名女子。” “让她们跟着就是,过了边境就将人甩了。” “是。” 邓狸姝怕裴以洵累着,想自己下来走走,但又怕自己耽误了赶路。裴以洵见她一脸纠结,嘴角微微扬起,柔情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姝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邓狸姝轻轻摇头:“你累吗?我自己可以走的。” 裴以洵笑笑,姝儿这是在心疼自己:“不累,怎么会累呢。” “你放我下来走一会儿,我今天躺了一天。”邓狸姝撒娇道。 裴以洵知道她心疼自己,也不再跟她争论,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来,搂在怀里带着人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裴以洵不忍心她受累,就又将人备起来了。 后面的上官鸢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好甜,这北皇简直不要太爱!木愿无语地看着自家公主满脸星星眼的模样,感叹道:“公主,你可以自己找个心上人,谈个甜甜的恋爱。” 这话木愿说过多次,每次上官鸢都会反驳,但她这次罕见地沉默了,心中闪过裴照坚毅的脸庞,异样的感觉在发酵。 “木愿,你说的对,我要找个疼我爱我的夫婿!” —— 赵庭韫的人赶到寺庙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亮,只看见寺庙内已经燃烧殆尽的烟灰,武护愤怒地将一旁的木材踹开:“快追,他们肯定走了山路。” “是!” 而这时,裴以洵他们已经跨越南北朝的边境线,偷偷进入了北朝境内,总算安全了不少。 第102章 弯弯失踪;报复快感 进入北朝北陵城,裴以洵带着邓狸姝去了官府,上官鸢两人自然只能找了个客栈住下来。 一路辛苦奔波,邓狸姝总算能好好沐浴休息,吃的东西虽然比不上宫中,但也算是可口清秀。 裴以洵打算休息两日后再启程回京,同时也派人给宫中的裴以桓传去了消息。 邓狸姝安定下来,这才有空想到林弯弯:“阿洵,弯弯现在可好?” 裴以洵略微思索,他也不是很清楚:“我听说她和他兄长一起去了南朝,赵庭韫并不认识他们,应该无事。” 邓狸姝一听,心里一阵着急:“你派人去打听打听,我担心她因为我的事惹上麻烦。” 裴以洵见她着急,连忙安抚:“姝儿别激动,你现在不能激动。我这就让人去找!” 邓狸姝急切地点点头:“好,你快去!” 裴以洵出了房间,对着裴照一顿吩咐,然后又让他去城中买些邓狸姝爱吃的糕点。 上官鸢在街上乱逛,在官宅附近逛了好几圈,并没有见到里面有裴以洵的人出来,不免有些失落。 木愿实在不知道自家公主为何在这里逗留那么久:“公主,我们不是有要事在身吗?为何老在官宅附近逛。” 上官鸢笑笑,眼神却是一直往官宅门口瞄,一双灵动的眼眸深藏期待:“阿愿,你就别担心……”她话音未落,就见裴照从官宅走出来,朝着街道的另一边去了。 上官鸢连忙跟上去:“大哥!大哥!” 裴照皱了皱眉,他听力和记性过人,自然听出了这人就是昨夜在寺庙遇到的女子,但并未打算搭理她。 上官鸢只以为他不知道是在喊他,连忙跑上去想拍拍他的肩膀,谁知还未触碰到就被他扼住手腕:“你跟着我做甚?” 裴照眼神淡淡,语气僵硬,感受到女子娇柔肌肤上传来的温热,那么多年来头一次感觉对着一个女子有些不自在。 上官鸢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这不是以为你没听见吗?对了,你要去哪儿?” 裴照立即警惕起来,眼眸微眯:“你一路跟着我们,现在又打听我要去哪儿,你到底有何目的?” 上官鸢连忙摆手:“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们第一次来北朝,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着跟着你们也会方便一些。” 裴照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相信,冷冷丢下一句“别跟着我”就迅速离开。 “唉!你……” 上官鸢吃了瘪,只得改变策略,带着木愿离开了北陵城,一路向北。 第二日,邓狸姝得到裴照递回来的消息,林弯弯失踪了,她着急地连手里燕窝都不慎打翻在地。 “怎么会这样?”她激动地看着裴照,裴以洵将人控制在怀里,生怕她伤到自己。 “殿下,林小姐与他兄长前去南朝就是为了寻找您的下落,他们一边经商一边找你,就在前两日,林小姐在客栈失踪,林公子已经派人在找,我们的人也在搜寻。 只是,现在赵庭韫封锁了各地,一时间难以快速找到林小姐。” 邓狸姝眼前一黑,头晕地靠在裴以洵怀里,满脸悲戚:“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总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她很是自责,要是林弯弯出了事,她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裴以洵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温声劝慰:“姝儿,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是你最亲密的人,并不觉得这是麻烦。” 邓狸姝颓败地低着头,两行清泪一阵接一阵地落下,裴以洵挥挥手让裴照下去。 他强硬地握住她的双肩,抬起她的小脸:“姝儿,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邓狸姝无力地抬起头,望进裴以洵那盛满爱意与心疼的眸子里,她真的值得被那多人爱着吗? “姝儿,林小姐愿意为你冒险,是因为她将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我愿意为你远赴南朝,那是因为你是我珍视的爱人;赵庭韫虽然混蛋,但是我也不能否认他的感情。” “而你也为林小姐担忧着,我们也在努力寻找她、救她;你也在向我而来,不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裴以洵轻轻抚着她的小脸,目光坚定,在给她传递力量。 邓狸姝泣不成声:“我不想失去你们。” 裴以洵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任由她在怀里发泄:“姝儿,感情是双向的,我们是平等的,互相付出,并不是累赘。” “我们暂时不回宫,等找到了林小姐,再一起回京城,可好?” 邓狸姝用力地点点头,擦了擦朦胧的双眼,满眼感动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 赵庭韫将南朝翻了个底朝天才肯相信邓狸姝已经被裴以洵带回北朝的事实,他痛苦到麻木,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赵庭清心里有些惧怕眼前的赵庭韫,她已经被禁足在春熙宫好几日了,今日是第五日,没想到赵庭韫亲自来了。 赵庭清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品茶,掀起眼皮看向坐于高位的赵庭韫。 “孤的好弟弟,你现在不去找寻你的心上人,来这儿做什么?” 赵庭韫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看向赵庭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他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心底发毛。 半晌,赵庭韫冷笑一声,慢慢踱步下来,抬手擒住她瘦削的下巴:“赵庭清,你竟然敢动我的女人和孩子!” 他用力将人往一旁推开,赵庭清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下巴,眼中满是嘲讽与得意:“赵庭韫,你一定很难受吧,恨不得杀了我,可是你现在还不能杀了我。” 说完,她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赵庭韫上前一把拽起她的头发,疼得她不住地往后仰,但眼中仍然夹杂着疯狂的得意。 “赵庭清,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赵庭清冷哼一声,睁大突兀的双眼瞪着他:“你敢!我弟弟的旧部可不会让你安生!” 赵庭韫闻言,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暴戾地将人一把扔了出去。赵庭清被重重砸在柱子上,瞬间口吐鲜血,但仍旧眼神倔强地瞪着他。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女人腹部被我插了一刀,你的孩子……怕是已经化作一摊血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想让赵庭韫更加痛苦。 “怎么样,痛苦吗?难受吗?哈哈哈哈哈哈……” 赵庭韫满眼赤红,看着地上疯狂的赵庭清,紧捏的拳头不住地颤抖,醒目的青筋昭示着他的愤怒,但是现在他还不能杀了赵庭清。 他用力咬着牙,慢慢闭上眸子,将所有情绪悉数盖住。 他承认,这一次是他输得彻底。 第103章 赵庭晗现;狸姝身份 邓狸姝这些日子因为担忧林弯弯又怀有身孕,睡得不是很好,胃口不佳。 裴以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吩咐人变着法地给她做吃的,裴照除了也是日日往街上跑,买各种吃的用的。 奈何邓狸姝还是有些郁郁寡欢,裴以洵打算带她出去逛逛。 一清早起来,裴以洵贴心地喂她用早膳,将姝儿一小个抱在怀里,又温柔地喂了安胎药。 “姝儿,今日城中有诗词大会,我们出去看看,散散心,可好?” 邓狸姝点点头,也有好些日子没出门了。 裴照跟着两人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俊男美人、气质不凡,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今日的人要比往日多一些,邓狸姝看着烟火人间的景象,心情也好了不少,拉着裴以洵的手轻轻晃着。 裴以洵见她唇角微扬,似乎心情好了不少,果然出来走走还是有用的。 “姝儿,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吗,我让裴照去买。”裴以洵看了看沿街两侧叫卖的商贩。 邓狸姝见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儿,这与蓉城大为不同,在京城也没见过。 “那个裙子很好看,我们进去看看吧。”邓狸姝看见一间专门缝制女子衣裙的铺面,有些心动。 “好!” 两人携手走进去,立即有人上来热情招待,见眼前两位气质矜贵的客人,可真是养眼啊! “这位夫人可有喜欢的,都可以看看、试试。”招待的小姑娘很热情,脸上挂着得体舒适的笑容,早已经被邓狸姝迷住了。 邓狸姝在店面里逛了一圈,挑选了两件衣裙,裴照接过打包好的衣裙,尚未转身就听到了熟悉的女声。 没错,是上官鸢,她和木愿又回来了!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遇上心动的男子,不能就这样错过了,虽然对方不解风情,但是她得努力一番才知道能不能行。 她一进铺面就见到了熟悉的背影,一阵雀跃,往旁边看了看,是那位尊贵的北皇和他的美人。 裴以洵和邓狸姝已经走了出去,并未注意到她们。她也不恼,见转过身来的裴照并不打算搭理自己,她上前喊住他。 “好久不见,好巧啊!” 裴照看了她一眼,越过她跟上前面的两人。 上官鸢急忙拉着木愿跟了上去:“唉,等等我!” 裴以洵和邓狸姝转过身来,见裴照身边的女子,不知所云地对视一眼。上官鸢正好看过来,开心地和两人打招呼:“你们好啊!” 上官鸢一脸笑盈盈的,不经意间看到裴以洵系在腰间的古玉,正是那块与邓狸姝一模一样的仿制品。她瞬间神色愣怔,心中有些怀疑,不是很确定,转而又恢复正常。 裴以洵牵着邓狸姝已经向前走出一段距离,裴照不理她连忙跟上,上官鸢连忙跟上:“喂……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不然,我一直喊你大哥也不太好吧!” “大哥,你多大了?你跟我说说嘛!” “大哥……” 木愿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公主的叽叽喳喳,裴照一个安静内敛的人平时沉稳、办事得力,现在也有些烦躁了。 “你安静些。”他沉声开口。 “那你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嘛!” “裴照。”他僵硬地吐出自己的名字,大步离开。 上官鸢知道了他的名字,高兴地念了好几声,真好听!她也不那么烦人了,乖巧地跟在裴照并肩而行,时不时跟他说说话。 虽然裴照很少回答她,但是她很开心。 —— 诗词大会是在城中心的繁华地带举行,是由当地官府牵头举办的,一年一次,设擂台。赢得头魁者可到官府做事,运气好的更能凭借才华得到赏识重用,甚至步步高升,但少之又少。 能参加诗词大会都是当地有名气的才子,得了这个荣誉就算不能步步高升,也能名动一方,无数佳人趋之若鹜。 擂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比赛进行地如火如荼,判官是当地的官员吴长史。 邓狸姝有些兴奋地看着台上口若悬河的男女对诗,从未见过如此活动。 裴以洵见她开心,心想今日算是出来对了,他倒是对这些文人骚客没多大兴趣,一心护着怀里的人,生怕她被挤到。 上官鸢也是头一次见,在熙朝可没有这种诗词,人潮兴奋的时候她也跟着拍手,有时候还会拍拍裴照的肩膀,见他脸色不对又悻悻地放下。 一番比拼,最终只剩下一位男子,生得儒雅俊秀,书生气很重,斯斯文文地朝擂台下的观众弯腰致谢。 大家都叫他文勤。 长史大人正要宣布结果时,一位英俊帅气的男子从天而降:“且慢。” “在下也要参与这场诗词大会,敢问长史大人,是否还有机会。” “能者为赢,诗词大会就是为了让各方才子才女展现自己的才华,自然是可以的。文公子,你就和这位公子比上一比吧。” 文勤点点头:“自然可以,有劳长史大人。” 两人开始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裴以洵看着眼前的男子,觉得甚是熟悉,眉眼处与赵庭韫好生相似。邓狸姝自然也看出来了,心中不是很舒服,轻轻扯了扯裴以洵的袖子:“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裴以洵温声应下,护着人出了人群,见邓狸姝脸色有些苍白,温柔地将人抱起回了官宅。 上官鸢看得入迷,渐渐地就忽略了身旁的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裴照等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不满地跺了跺脚,随即想起裴以洵身上那块古玉,拉着木愿离开。 “公主,我们现在回客栈吗?” “阿愿,母亲临行前交给我们的图纸你带在身上吗?”上官鸢顾左右而言他。 “我一直放在身上的!”木愿连忙将图纸给她。 上官鸢快速展开图纸,心头一震,那块古玉怎么会在北皇身上。 第一次见面时,北皇一身夜行衣,身上并没有佩戴,今日却戴在身上;还有那位美人,那张脸长得跟自己母亲如出一辙,难道古玉不是北皇的,而是那位美人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美人就是母亲的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公主怎么了?” “阿愿你有没有发现北皇身边的那位美人长得特别像我母亲,我看过母亲年轻时候的画像,简直和那位美人如出一辙。” 木愿点点头:“我也发现了,但是她身上并没有那块古玉。” 上官鸢神秘一笑,卷起图纸敲在她的脑袋上:“所以,现在我们要想办法证实她的身份。” 第104章 林氏兄妹,陷入困境 裴以洵抱着邓狸姝回到官宅,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熟练地给她脱鞋,并没有提起刚刚的男子。他知道姝儿不喜赵庭韫,不想唤起她难过的记忆。 倒是邓狸姝主动提起:“阿洵,刚刚的男子。” 裴以洵搂着她床上,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姝儿,赵庭韫有个弟弟,你还记得吗?” 邓狸姝点点头:“可是,他不是在南朝宫变上,被赵庭韫杀了吗?” 裴以洵摇摇头:“但是,听闻当时并没有找到赵庭晗的尸身,恐怕他并没有死,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想要东山再起,向赵庭韫复仇。”邓狸姝猜想。 裴以洵点点头:“好了,姝儿不想他们了,今日走了那么多路,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起来就有你爱吃的点心和饭菜了。” 邓狸姝乖巧地点点头,靠在他怀里慢慢睡去。 —— 与此同时,赵庭韫也接到了消息,寻到邓狸姝下落的同时,没想到赵庭晗竟然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北朝。 春熙宫,赵庭清捂着胸口从床上费力地爬起来,云竹端着刚熬好的药粥走进来,见她坐在床边捂着嘴咳嗽,脸上布满担忧:“公主,您没事吧?” 没错,云竹被赵庭清从北朝带了回来,一直跟在她身边,现在赵庭清可以付诸些许信任的人也只有这位雪中送炭的小宫女了。 赵庭清轻轻摇头:“孤没事,把药端过来。” 云竹连忙端过墨黑的药汁服侍她喝下,主仆俩刚缓了一口气,外面寝殿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两人被吓了一跳,随即见那阴晴不定的帝王快步走了进来。 云竹连忙跪下,赵庭清摇摇晃晃地起身,堪堪心理,止不住地轻咳着,面上却是镇定得可怕:“陛下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你的女人和孩子如何了?” 赵庭韫满眼都是阴翳,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罪魁祸首,强压住杀了她的冲动,冷哼一声:“赵庭清,你被关在这里,想来并不知道,你那不成器的好弟弟并没有死。” 赵庭清闻言,心底异常激动,不免双唇有些颤抖:“你骗我?” “朕骗你干嘛,要想他活命,就乖乖吐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赵庭清宽大袖口下的双手都快要被自己抠出血来,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激动,胸口一片气血翻涌,嘴角渗出一抹猩红。 “我怎么知道我皇弟他是不是真的活着,万一你诈我。”它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赵庭韫,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 赵庭韫踱步走到一旁坐下,讽刺的笑容:“你觉得朕有必要骗你吗,你要知道,你现在相当于一个废人。别以为你与你那好弟弟的旧部暗中联系,私自屯兵,这些朕都不知道。” 赵庭清此刻觉得自己在这个未曾真正了解过的庶弟面前已经毫无尊严可言,被他看得透透的,无所遁形。 “既然如此,天下都在你赵庭韫的运筹帷幄之中,我不过一弱女子,能做什么。” “朕不想再跟你废话,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等着给赵庭晗收尸吧。” 赵庭韫这些日子将赵庭清的那些势力查得一清二楚,唯一有个疑点,不久前她的人掳走了邓狸姝的朋友林弯弯,至今不知下落。 赵庭韫直觉,这林弯弯是让邓狸姝回到自己身边的关键人物。 赵庭清难堪地背过身去,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抬起手轻轻擦去嘴角的血渍,来日方长,得先活下来再说。 “京城外向西二十里的山洞里有一个暗室。” 赵庭韫得到了答案,转身走了出去。赵庭清看着他的背影,体力不支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皇弟,你要好好活着,总有一日,赵庭韫将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赵庭韫在赵庭清所说的暗室内找到了狼狈至极的林弯弯,立即将人带回了宫中,并没有虐待她,而是将人好吃好喝地养起来,让御医给她精心诊治。 林弯弯已经在昏暗潮湿的暗牢里被关了数日,吃不饱睡不好,已经精疲力尽,还发了一场高烧。等她醒来,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兄长担忧地眼神。 “兄长,你怎么在这里?”林弯弯费力地开口,显然还没弄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 林炀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一笑:“已经不烧了,弯弯感觉如何?先喝点水吧。” 林弯弯轻轻摇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显然与客栈不尽相同,也不是北朝,但一看就是皇家宫殿,这是哪里? “兄长,我们这是在哪里?” 林炀沉默不语,心里很复杂,他这些日子找林弯弯找得焦头烂额,但是一无所获。直到昨日,一个自称南朝皇帝属下的人将他强行带入了皇宫,这才见到了昏迷不醒的妹妹。 他大喜过望的同时也知道了这其中定有阴谋。直到见到了那南朝皇帝赵庭韫,他竟然想让自己通敌卖国,与他们南朝秘密合作的同时窃取北朝的商业机密,自己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那卑鄙的赵庭韫用林弯弯威胁他,并将他们兄妹二人强行扣押在宫中,但他并未答应赵庭韫的要求,只告诉他自己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不是小事。 林弯弯见他神色挣扎的模样,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着急地拉住林炀的衣袖:“兄长,到底怎么回事?” 林炀扯出一抹笑容:“没事,弯弯好好养病。这里是南朝皇宫,是南朝皇帝救了你,等你病好了我们跟他道了谢就离开。” 林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看着林弯弯怀疑的眼神,轻笑出声:“弯弯,你就别想太多了,兄长在这儿呢。” 林弯弯也没再刨根问底,点点头,反正她自己会搞清楚的! “对了兄长,你可有狸姝的消息了?” 林炀轻轻摇头,他入宫之前遇到裴照的人,自然知晓了邓狸姝已经安然无恙,但是现在弯弯知道的越少越好,赵庭韫由他来周旋就够了。 林弯弯闻言,眼中满是失落:“狸姝到底在哪里啊?” “别担心,等我们出去,一定会找到她的。”林炀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轻叹一口气。在林弯弯看不到的地方,眉宇间满是担忧。 林弯弯靠在床头,眼神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05章 按兵不动;相互信任 邓狸姝这些日子精神还不错,裴以洵时常会陪她去外面走走,赵庭韫的手再长也难以在北朝横行霸道,两人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上官鸢时不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但目标似乎并不是两人,而是裴照。 裴照跟在帝后身后,经常被上官鸢缠得防不胜防。裴以洵也派人好好调查过了,这上官鸢是熙朝女皇的义女, 毕竟上官一姓在熙朝属于皇家专属的,一般人还真用不了,稍加调查一下便知,只是她来到北朝的真正目的尚未可知。 于是,裴以洵也就任由上官鸢缠着裴照,毕竟总比放走好掌控一些。 邓狸姝自然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寻常,甚至可以称得上怪异。 裴照是个没有多少情调的冰疙瘩,可以说是不解风情,面对叽叽喳喳的上官鸢偶尔流露出不耐烦,大多时候是面无表情,随便敷衍几句。 邓狸姝凑到裴以洵耳边:“阿洵,这两人?” 裴以洵神秘一笑:“姝儿,且看着,不用管他们。” 邓狸姝轻笑着摇摇头,已经有些疲乏了:“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这几日,邓狸姝开始孕吐,嗜睡是必然的。裴以洵听她喊累,连忙将人抱起慢慢走回官宅。 裴照时刻注意着两位主子的动向,连忙转身跟上,上官鸢稍落后他一步,一个急转弯不小心扑到了他的背上。 上官鸢软软的脸蛋砸在他坚硬宽阔的脊背上,有些痛,吃痛地吸气:“你做什么?” 裴照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无事便快速跟上前面的两人。 “哎!你这硬骨头!”怎么这么难啃,上官鸢抬手揉了揉脸蛋,转头与木愿数落他。 木愿听着自家公主如数家珍般吐槽着裴照的缺点,尴尬地笑笑,抬手抓了抓脑袋:“主子,你不妨……换个人喜欢?” 上官鸢尴尬地笑笑:“害……不跟你说了,你不懂!”说完小跑追上前面的人。 木愿无语地摇摇头,认命地跟上。 回到官宅,邓狸姝难受地直呕吐,裴以洵连忙命人煮了些酸梅汤,准备了各种酸味解腻的果子和点心。 她无力地靠坐在裴以洵怀里,乖巧地张嘴吃下他喂过来的山楂糕,觉得舒服了不少。 不多时,暗卫来报,有了林弯弯的下落。 邓狸姝闻言激动地起身:“什么!被赵庭韫的人带走了!” 她因为动作太快且过于激动,又难受起来,捂着胸口干呕了几声。裴以洵被她吓得心惊肉跳,连忙将人揽在怀里:“没事,林小姐不会有事的,先坐下。” 他再次温柔地将人抱坐在怀里,轻轻给她顺着胸口。 “林炀呢?”裴以洵看了暗卫一眼。 “主子,林炀已经不在客栈,想来此刻也在南朝皇宫,现在皇宫被围得如铁桶一般。” 裴以洵已经猜到赵庭韫要干嘛了。 “无妨,派几个人继续注意林氏兄妹的动向,其他人暂时先撤回来。” “是。” 屋内只剩下三人,一直未发声的裴照有些不解:“主子,为何要将人撤回来。” 裴以洵看了看怀里的人,也在用希冀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小手轻轻扯着他胸口的衣襟,对她温柔一笑。 “赵庭韫的目的昭然若揭,此时将人撤回来,我们按兵不动,且看他能不能沉得住气。” “是,属下明白了。” “对了,赵庭晗现在身在何处?” “在吴长史那里,这些日子两人相谈甚欢。” “晚膳后让人过来一趟。”裴以洵觉得这赵庭晗的皇姐应该可以用一用。 “是。” 邓狸姝并不愚钝,沉思一番便也知道了赵庭韫想干嘛,但见裴以洵胸有成竹的模样,她相信他。 裴以洵给她剥了酸橘子,喂到嘴边,见她俏生生抬头地盯着自己看,一双大眼澄澈明亮,心头一动,低头在她眉心落下温热一吻:“啊~张嘴。” 像哄小孩子般,宠溺地蹭了蹭她柔嫩的小脸,邓狸姝乖巧地张嘴吃下橘子,觉得舒服了不少。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邓狸姝坏心起,从他手中掰了一瓣橘子抬手喂给他:“你尝尝好不好吃!” 裴以洵见她活泼的小模样,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已经移不开眼了,听话地张嘴含下那瓣酸橘子。 酸涩的汁水瞬间在唇齿间爆开,刺激着他的味蕾和感官,但他强忍着酸涩吃了下去,并不想让她扫兴。 邓狸姝见他眉头皱起,她知道这橘子有多酸,连忙抬手去掰他的嘴,有些自责:“吃不下你就吐出来。” 裴以洵轻轻捉住她纤细的小手,放在脸上轻轻摩挲着,将那橘子完全咽了下去:“没事,很好吃,姝儿都吃得下,夫君更是不在话下。” “真的?”邓狸姝狐疑。 “自然是真的!”裴以洵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将人抱紧了几分。 “姝儿还记得我答应给你猎的小狐狸吗?” 邓狸姝点点头,满眼期待。 “等救出林小姐,我们就一起回京城,小狐狸被梁亦好好养着在建章宫,很可爱!姝儿一定会喜欢的!” 邓狸姝脸上染上喜色:“好啊!阿洵你真好~”她说的话、做的事他都会记在心上。 “姝儿是我珍爱的人,等孩子出生了,我再给他猎一只,一起养着。” 邓狸姝轻笑出声:“孩子不一定喜不喜欢呢!” “那没事,你和孩子喜欢什么,我都会给你们弄过来,只要你们开心幸福!” 邓狸姝在赵庭韫那里所受的委屈被裴以洵每日的贴心相伴和毫不掩饰的爱意覆盖,她心里的恐惧和不安早已经消失。她坚信裴以洵对自己的爱和信任,她也愿意付出自己全部的爱和信任。 晚膳后,裴以洵陪着邓狸姝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裴照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吴长史和赵庭晗,但他现在不叫赵庭晗。 “主子,人过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参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吴长史连忙跪下行礼,身后的赵庭晗也连忙跪下。 “草民傅晗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傅晗很是镇定,并不像平民百姓初次面见帝后,没有半分惶恐和紧张,整个人显得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裴以洵见他面色如常,抬了抬手让两人起身。 “想必这位就是那日在诗词大会上夺得魁首的才子,原来唤做傅晗。” “草民正是傅晗,得吴长史大人赏识,如今在官府做事。”傅晗沉稳得让吴长史有些害怕,饶是自己见了陛下都紧张得不行,此人第一次面见帝后竟如此淡定。 “很好,以后你就在朕身边做事吧。”此言正中傅晗下怀。 倒是吴长史惊谔地一时间忘了场合,睁大双眼,不可思议,这傅晗就这么轻轻松松得到陛下的赏识了? 傅晗跪下谢恩,吴长史擦了擦汗,也跪了下来。 第106章 弯弯中毒,逼她现身 从那日以后傅晗就在官宅住下,一举一动都在裴以洵的监视之中,他倒是要看看,这人来到北朝,主动送上门来,到底安得什么心? 同时,裴以洵命裴照给赵庭清送了一封信。 南朝皇宫—— 春熙宫内,赵庭清这几日都在卧床静养,伺候她的宫人不多,除了她带回来的云竹,就只有两个小宦官和两个小宫女,但是都被她打发到院子里去了,能进她寝殿的只有云竹一人。 这日,云竹从司衣库取了新衣回来,赵庭清兴致缺缺地让她放在一旁,躺在软榻上看书。 “公主,你身子可好些了?”云竹关心道。 赵庭清撑着身子起来,云竹连忙上前扶着她:“这副身子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哪有闲工夫穿这些新衣裳。” 云竹不以为然,莞尔一笑:“公主,虽然我们处境艰难,但是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啊。” 赵庭清轻轻摇头,微微叹气:“试试这衣裳吧。” “是。”云竹立即过去取了那托盘里的新衣,虽说这料子马虎,远不及宫里其他主子,但是比宫女还好上一些。 赵庭清轻轻摩挲着这粗糙的料子,堂堂嫡出长公主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最窝囊的了,一定会被世人耻笑吧。 云竹将衣服展开,在两人始料未及间,一个信封掉了出来。 赵庭清惊谔,云竹神色凝重,连忙将信封捡起来交给她。赵庭清看着外面空无一物的信封,内心激动,莫不是自己的弟弟给自己送的信? 她拿出信纸,展开一看,非常陌生的字迹,但她似乎也并不知道自己亲弟弟的字迹如何。一封信的内容并不长,她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并不是弟弟的信。 落款处是一个裴字。依据信的内容和落款,这传信人非北皇无疑。 她看完信件,心中一股无能的愤怒和悲伤喷涌而出,胸口一片翻涌,喉咙涌上腥甜:“都在逼我!好弟弟,你自求多福吧。” 赵庭清眼里现出嗜血的疯狂,赵庭韫和裴以洵,你们的算盘都打错了! 她捂住胸口慢慢坐下,慢慢平息心中的怒火:“云竹,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公主?”云竹有些不解。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赵庭清眼神里满是坚定,做完这一次,她也该去见母后了。 “公主……”云竹心里满是担忧。 —— 林弯弯兄妹俩在宫中住了好几日了,她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就是最后一顿药。 宫女将药端给林炀,他细心地喂林弯弯喝下,喝了两口时她突然口吐鲜血,肚子一阵剧痛,然后昏了过去。 林炀吓得脸都白了,朝外面大喊:“御医!御医!快来!”他将手中的药放在一边,抱着林弯弯,她还在吐血。 向来坚强的林炀直接吓哭了:“弯弯,你怎么了?” “弯弯!你不要吓我!弯弯……” 御医很快赶到了,是那药中被下了毒,剧毒,幸好所食不多,只去了半条命。御医给林弯弯解了毒,赵庭韫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要是林弯弯出事了,邓狸姝会以为是自己下的手,自己会被她记恨一辈子的。 他内心焦躁不安,将一旁的椅子踢翻在地,众人吓得连忙跪下。 林炀见到赵庭韫,满心的愤懑,往日的恭敬客气早已经不复存在,坐在床前看着自己的奄奄一息妹妹,语气生硬:“南皇这是要做什么?要杀了我妹妹,然后将我灭口吗?” 赵庭韫并未理他:“武护将人扔出宫去。” 武护上前架住他,想将人弄出去,林炀剧烈挣扎,狠戾地瞪着赵庭韫:“你要做什么,你要把我妹妹怎么样?!赵庭韫,你这个卑鄙小人!” “放开我!放开我!弯弯……”林炀虽然是个习武的男子,但和大块头且武功高强的武护比起来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涕泪横流,撕心裂肺地吼叫声慢慢消失在房间里。 赵庭韫看着昏迷不醒的林弯弯:“给她喂仙露丹。” “是。”御医连忙上前,从药箱中拿出仙露丹给她服下。 “陛下,这位姑娘元气大伤,虽然服用了仙露丹,但是身体仍旧虚弱得很。” “朕知道了,下去吧。” 赵庭韫看着林弯弯的睡颜陷入沉思,这么多天了,裴以洵那边还是没有动静,看来他得主动出击了。 “让人将赵庭清关入暗牢。” “是!”武延立即走了出去。 —— 宫外,云竹拿着赵庭清给她的腰牌出了宫,据说这是先皇赏赐的免死金牌,公主从小就带着,现在给了她凭此出宫。 云竹背着包袱,回头看着巍峨高耸的红墙,内心无限怅惘,希望公主平安无事,有缘江湖再见吧。 她紧了紧手中的包袱,转身低头赶路。 赵庭清被赵庭韫关入了暗牢,她面如死灰,没有半点情绪,这一次她就没打算活着。 —— 林弯弯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一个宫女扶着她,她软软地靠在宫女怀里。身边还有四个身着玄色夜行衣的男子,明显是看着她不让她逃跑的。 她浑身虚弱无力,四处看了看,一阵阵冷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是城墙!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身旁神情淡定的宫女,轻声开口:“我们这是在哪儿?” 宫女视若无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只是扶着她站在城墙边,向下看去,高度令人有些恐惧,周围是举着火把的士兵,神情肃穆,目视前方,看服饰并不是北朝的,这南皇是要做什么? 她抬头揉了揉太阳穴,往前面望去,对面几百里的地方高耸的城墙上面有三个大字“北陵城”,她这是成为人质了? 赵庭韫带着人慢慢踱步走上城墙,神色淡然:“林小姐看上去精神不错!” 林弯弯挣扎着想要摆脱宫女的控制,但这宫女显然不是一般人,而是练家子的。她现在又虚弱得不行,只能被人控制住。 “你到底要做什么?”林弯弯看向赵庭韫的眸子里满是怒火,直觉告诉她这一切与狸姝有关。 “别着急,待会儿你就能见到你哥哥,并且回到北朝。” 林弯弯冷眼看着眼前令人生厌的南皇,她从前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一次,没想到是如此龌龊之人。 赵庭韫无视她的目光,气定神闲地走到她身边,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北朝城墙,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冒汗。 他在等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到来。 第107章 正面相对,弯弯坠落 北陵城官宅 裴照急匆匆来报,赵庭韫带着林弯弯出现在南岭城的城墙上,并派人送来消息,若是邓狸姝不出现,林弯弯就别想活命。 邓狸姝着急地从软榻上站起,裴以洵连忙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从吴长史那里多调些人手过来,暗中也好好布控!” “是!”裴照连忙下去吩咐。 裴以洵护着邓狸姝,身后跟着了十名暗卫,没想到刚出门就见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林炀。 林炀被武护从宫中丢出来,和自己的人汇合后,打听到帝后二人的落脚之处,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不曾想赵庭韫那小人已经把自己的妹妹当成了人质。 他急忙跑来官宅,没想到和帝后二人迎面撞上,此时的他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儒雅温润和恭谨。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眼含泪:“陛下,殿下,救救弯弯!” 邓狸姝印象中的林炀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哪里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连忙让人将他扶起来:“林大哥,我们一起过去吧!” “林公子先别着急,且随我们过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裴以洵见他如此激动,不免有些动容,也怕林炀激烈的情绪惹得姝儿情绪大动,伤及身体。 “是!” 一行人上了城墙,看见了对面的赵庭韫和林弯弯,林弯弯正无力地倚靠在那宫女身上,显然被人控制了。 林炀着急地喊出声:“弯弯!” 另一边,赵庭韫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姝儿终于来了!她还是那般的美丽。比起从前更多了几分忧郁,更加惹人怜爱,腹中还怀着他们的孩子呢。 赵庭韫这样想着,觉得心里一阵幸福,温柔一笑。但是在看到一旁的裴以洵小心翼翼呵护她的模样时候,整个人嫉妒到变形,陪着姝儿的人应该是自己。 裴以洵将邓狸姝护在怀里,带着她上了城墙,见到对面的赵庭韫,心中满是不屑。 城墙上风很大,裴以洵接过裴照带上来的披风给邓狸姝披上,眼里都是温柔的爱意,邓狸姝和他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对面的林弯弯,还好她没有事。 就是这样的举动,将赵庭韫的怒火彻底挑了起来。裴以洵眼中的爱意令他发狂,姝儿看他的眼神很温柔,是对自己从未有过的。而且,姝儿在看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一旁的林弯弯身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失去理智。 “姝儿,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林小姐就能平安回到北朝。”赵庭韫并不觉得自己的方式有何问题,陷入偏执和强烈占有欲的他只想不择手段将邓狸姝放回自己身边。 他看着对面刺眼的一幕,出声打断,双拳已是骨节泛白。 裴以洵将邓狸姝揽在怀里,冷哼一声:“赵庭韫,从前我敬你是个有节之人,才借兵与你,没想到后来你忘恩负义,现在仍旧执迷不悟,伤害无辜。” “你裴以洵生来就是万千宠爱,不曾见过血雨腥风,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满口的仁义道德,却从不知道别人的苦!现在,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姝儿和孩子换林小姐!”赵庭韫已经不想再跟他废话。 “赵庭韫,姝儿不是物品,任你换来换去。你若是真心爱她,就不会做出如此令人伤心之事,劝你别再执迷不悟,放了林小姐。”裴以洵还在试图说服他,拖延着时间。 林弯弯刚刚昏昏欲睡,现在脑袋清醒了不少,终于看看清了对面的人,情绪有些激动。但见一旁的赵庭韫,立马冷静下来。 晚风习习,扑面而来,林弯弯用尽力气喊道:“哥哥,狸姝!我没事,你们不用受他威胁!” 赵庭韫恼怒地看向她,眼神凶恶,抽出一旁武护的佩剑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冷声警告:“闭嘴。” 林弯弯冷哼一声,没有丝毫惧怕,倔强地望着对面牵挂的人。 邓狸姝心中很是复杂,看着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林弯弯,又看了看赵庭韫,他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渴望,她其实并不知道要说什么,但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能置身事外。 “赵庭韫,你放了她!”邓狸姝努力提高了音量,又怕情绪激动伤到腹中的孩子。 “姝儿,我当然可以放了她,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待你和孩子的,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赵庭韫面对邓狸姝,收起了所有戾气,整个人显得温柔,眼中带着希冀。 林弯弯从他们的话里行间大概也猜出事情的真相了,只觉得这赵庭韫简直令人恶心,她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狸姝。 邓狸姝闻言,有些激动,奋力反驳:“你现在用弯弯威胁我,不就是在给我委屈受吗?你说不给我委屈受,可是在你身边的每一刻我都觉得很委屈!” 赵庭韫闻言,眼里盛满悲伤,原来自己的靠近和深情在她眼中竟然是委屈,他极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眼前有些朦胧:“可是,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这是他的执念,他对邓狸姝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着迷。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邓狸姝难受地别过头,裴以洵一直紧紧搂着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里满是心疼。这并不是姝儿的错,却都要姝儿来承担这些痛苦。 “姝儿,没事吧?” 邓狸姝难受地捂着嘴侧头干呕了一会儿,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裴以洵连忙给她轻轻顺着背。 赵庭韫见她难受的模样,心里一阵着急,不安地向前走了几步,但是他现在过不去,不能到她身边陪着她。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邓狸姝身上,丝毫没有发现一个南朝士兵模样打扮的娇小身影爬上了城楼,出现在赵庭韫和林弯弯身后,武护等人也没来得及阻止,林弯弯就被一把推下了城墙。 因为惯性,林弯弯的脖颈被赵庭韫手中的剑划伤,鲜血直流。她来不及反应,错愕地瞪大双眼,自己的身子已经跌出了城墙向下落去,身体失重,意识模糊。 林炀目眦尽裂,冲到城墙边缘就要跳下去,还好被裴照一把拉了回来。 “妹妹!” 众人惊呼: “弯弯!” “林小姐!” 邓狸姝吓得僵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嗓音凄厉:“弯弯!” 赵庭韫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僵硬地转身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已经被人控制起来。 第108章 彻底决裂,心如死灰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道轻盈地黑影迅速出现在城墙下,将林弯弯破碎柔弱的身子带上了城楼,这人正是裴以洵。 他在看到林弯弯坠落城墙的那一刻,下意识看向自己心爱的姝儿,她悲痛万分的模样刺痛了自己的心。他知道,如果林弯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这辈子恐怕良心难安了。 他不想让邓狸姝伤心,而且林弯弯也是他北朝的子民。 邓狸姝扶住一旁的城墙,微微佝偻着身子,泪流满面地看着裴以洵带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林弯弯回来,整个人不知如何形容,感动、惊喜和激动交织在一起。 她最爱的男人,也重视着她所珍惜的人。 裴照在一旁拉着想要一起跳下去的林炀,后者撕心裂肺地喊叫着自己的妹妹,两人在看到裴以洵挺身而出的那一瞬间,如同两座雕塑一般凝固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恍若天神救世主一般的皇帝。 赵庭韫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说不出的滋味,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脱力般的往后退了一步,武护连忙上前扶住他,满眼的复杂。 赵庭韫知道,他再也不会有机会得到邓狸姝完美无瑕的爱和信任,也没有什么筹码让邓狸姝回到自己的身边。他眼眸中染上悲伤,但是又有些庆幸林弯弯没有出事,否则他真的无颜面对邓狸姝了吧。 他怔怔地看向邓狸姝,她现在整颗心都系在林弯弯身上,关切地看着被林炀抱在怀里的林弯弯,裴以洵搂着她的肩头,陪她一起查看林弯弯的情况。 好一副温馨的模样,令他嫉妒得发狂。 邓狸姝轻轻晃了晃林弯弯的胳膊,看着她形容枯槁的憔悴模样,心中很是自责,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林大哥,你先带着弯弯回去看大夫!” 林炀点点头,抱着林弯弯迅速离开,裴以洵还派了两个暗卫跟上去保护。 邓狸姝看着林弯弯离开,急促地深吸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裴以洵轻柔地给她擦干眼泪:“姝儿别难过,林小姐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性命之忧。” 邓狸姝点点头,两人一起转头看向满眼悲怆的赵庭韫,带着不屑与失望。 赵庭韫瞳孔骤缩,心脏漏了一拍,整个人像被推向无尽黑暗的深渊。他读懂了姝儿眼中的失望和厌恶,他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吗? 他眼眶中的热泪夺眶而出,整个人瞬时不知所措,摇了摇头,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些,也想告诉邓狸姝自己不想失去她。 “不要,姝儿,你别那么狠心……”他喃喃自语,像丢了魂一般。 武护担心地唤了他一声,这一声直接让他失去理智,他原本破碎的神情瞬间染上愤怒,抬起手里还染有林弯弯血迹的利剑,转身挥向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偷袭士兵”,看到她脸的一瞬间,手顿住。 她缓缓抬起头,含泪但得意至极,难受地挣扎着自己被控制的肩胛想要起身:“赵庭韫,难过吗?你爱的女人,再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不对……她从未喜欢过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你的孩子,永远不会知晓你这个父亲,永远都要喊他人作父亲,你一定很难过吧!” 赵庭清话音刚落,利剑就无情地没入她的心脏,钻心刻骨的疼痛她却觉得是解脱,她脸上还扬着得意的笑容,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意识朦胧地看着赵庭韫痛苦疯魔的模样,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赵庭韫咬着牙,将她胸口的利剑拔出,想再次刺入她的喉咙泄愤。但是,一支利箭在众人始料未及中向赵庭韫的后背飞去,武护身手再敏捷也未能挡住那箭矢。 “扑哧”一声,是箭矢插入血肉的声音,直接插在赵庭韫的右肩上,他手中的利剑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他身形不住踉跄。 “陛下!”一旁的随从惊呼出声,立即上前将他团团保护起来,警惕地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对面的裴以洵和邓狸姝看着这一幕,轻轻摇了一摇头。向右侧的城墙角落看去,赵庭晗(傅晗)刚好将手里的弓箭收好,身形高大的他站在晚风中,墨色的发丝在空中轻轻飞扬,漆黑的眸子望向对面已经倒地的赵庭清。 那是他记忆中不曾铭记的皇姐,她那双眼睛实在像极了母后。 赵庭韫由武护扶着转过身来,看到了风中孤傲的身影,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了赵庭晗的面容。 他强忍着痛意上前:“朕的好弟弟,好久不见。” 赵庭晗眼波微动,但并没有回答,目光一直聚焦在昏死靠坐在城墙角落里的赵庭清,他想记住至亲最后的面貌,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感情牵绊。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抬手随意地理了理袍子,拂去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埃,拿着手中的弓箭慢慢下了城墙,消失在黑夜中。 邓狸姝回过神来,看向赵庭韫,神色坚毅果决:“赵庭韫,别再执迷不悟,你我后会无期。” 说完,她拉着裴以洵下了城楼,赶着回去看林弯弯。 赵庭韫看着对面的人离开,失神地往前走了两步:“姝儿!别走!你别走!求你……” 他无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倩影,但是最终只能无力地看着她被裴以洵温柔地抱起,离开……消失…… 他最终无力地垂下手臂,身上的伤口流着鲜血,但是难以抵消他千疮百孔的心脏上的剧痛。他颓然地低下头,挫败地跌坐在地,还好武护及时扶住他。 武护见他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模样,心中不免唏嘘,陛下啊!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啊! “陛下,微臣先带你回去疗伤!” 赵庭韫闻言,突然来了力气,将人一把推开,扯动了身上的箭矢,疼得冷汗直流:“别管我,都滚开,都是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饭桶饭桶……” 他悲伤地掩面痛哭,早已经顾不得尊贵的帝王身份与形象,沉浸在绝望中,他彻底失去姝儿了。 不停地喃喃:”不要我了,姝儿不要我了,她不要了,不要了……“ 武护悬在空中的手抖了抖,眉头皱成一座山峰,微微叹气:“陛下,还有孩子啊,她怎么会不要你呢?” 此话让原本心如死灰的赵庭韫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对啊!孩子,还有孩子! 他赵庭韫,才是孩子的父亲! 第109章 赵庭清薨,无憾而终 林炀以最快的速度抱着林弯弯回到了官宅,裴以洵那边已经打过招呼,吴长史自然是尽心尽力地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为林弯弯诊治。 官宅的客房内,林炀着急地退到一旁,看着大夫忙前忙后地给林弯弯包扎脖颈上的伤口,在一旁代替了下人的事务,迅速地递上东西。 “大夫,我妹妹怎么样了?”林炀身上还残留着林弯弯脖颈上流下来的鲜血,眼下她被雪白纱布缠住的脖颈隐隐渗出红色。 “这位姑娘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幸运的是伤口并不是很深,老夫已经帮她进行了止血,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她本就身体虚弱,需要好好将养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 “有劳大夫了。”林炀感激地看着他,继而转向一旁的吴长史。 “草民多谢长史大人。” 吴长史微笑着摇摇头:“无碍,你们是贵客,安心住下便是。” 吴长史连忙吩咐下人跟着大夫出去开方抓药,林炀就一直守在林弯弯身边。 不一会儿,裴以洵和邓狸姝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身后跟了不少人,但都秩序井然地留在屋子外面守着。 吴长史和林炀见到来人,连忙上前拜见:“下官(草民)参见陛下,殿下。” 裴以洵扶着邓狸姝走进去,挥了挥让人起来:“不必多礼,大夫可来看过了,林小姐伤势如何。” 邓狸姝走到床边坐下,满眼担忧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林弯弯,她脖颈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弯弯怎么样了?” “回陛下,殿下的话,大夫刚刚已经来看过了,林小姐尚无性命之忧,多加休养即可。”吴长史恭敬地回道。 裴以洵点点头:“吴长史先回去吧,加强巡逻。” “是陛下!” 吴长史退下,房中一片寂静,邓狸姝就一直坐在床边,轻轻拉着林弯弯的小手,满心的内疚。 “弯弯,你要赶快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春游踏青,一起上街游玩。还有林大哥给你捉的小兔子,我的小狐狸也给你养着……” 裴以洵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松了一口气,现在一切都解决了,姝儿和林小姐的事情要她们自己解决。 他看了看一旁同样关怀地看着林弯弯的林炀,低声喊他一起离开了房间,将此处留给两位女孩。 林炀轻轻关上房间门,抱拳跪在地上:“草民多谢陛下相救,我林家一定誓死效忠朝廷,以回报陛下的大恩。” 裴以洵轻轻点头:“起来吧,你的心意朕都知晓,这些年来你林家也从未做过什么不利于国家社稷之事。在南朝,赵庭韫威逼利诱你也并未屈服,可见你的忠君爱国之心,以后好好做事,朕不会薄待于林家。” 林炀并未起身,而是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心中感激涕零:“草民谢陛下隆恩,定不辜负陛下期望,为国家效力。” “好了,快起来吧。” 裴以洵转头和裴照交谈起来,将近日发生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派人将残局收拾妥帖。 “对了,林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裴以洵转身。 “陛下,草民计划带着舍妹前往鄞州的云庄住上一段时间,待妹妹身体痊愈了,再返回京城。” “如此甚好,林公子若不介意,朕和皇后一同前往。”裴以洵想着,以姝儿现在的状况回宫也只会心系林弯弯的身体,忧思伤神更伤身;况且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先去云庄住上一段时间,姝儿状态应该会好一些。 林炀闻言,连忙开口:“陛下言重了,您和殿下想何时到云庄,我林家自然是百般欢迎。” 裴以洵点点头,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姝儿不宜操劳过多,他得赶紧带着人回去休息了。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邓狸姝正在用帕子小心翼翼地给林弯弯擦脸擦手,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神色也正常了许多。 裴以洵扬起微笑,在她面前随时保持好状态,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邓狸姝给林弯弯擦完,最后贴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 邓狸姝做完这一切,直起身来,腰有些酸,她抬手扶住自己的腰,下一秒一双温热的大手就将她揽入怀中,给她揉了揉酸痛的腰:“姝儿,你还怀着孩子呢,现在林小姐已经脱险了,我让裴照派了不少人过来守着,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林炀看着两人温馨地一幕,微笑着开口:“殿下,您就先回去歇息吧,要是伤到了身子就不好了。” 邓狸姝点点头,任由裴以洵揽着离开。 夜里,邓狸姝在裴以洵的温柔服侍下沐浴更衣,两人温馨地相拥躺在床上,被子里很温暖,彼此的心靠得很近。 邓狸姝舒服地闭着眼眸靠在男人温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贴心地给自己按摩腰部,回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心中不禁一阵激荡,但都是欣慰和感动。 “阿洵,谢谢你。”她轻声呢喃着。 “只要姝儿幸福开心,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邓狸姝幸福地扬起嘴角,毛茸茸的头顶蹭了蹭他的下颚。 裴以洵见她放松惬意的模样,乖巧地像只贪睡的小猫,心中暖暖的。两人享受着风雨过后的平静,默契地没有出声。 因着男人的按摩动作,邓狸姝舒服得昏昏欲睡,裴以洵含笑痴痴地盯着她的睡颜看,此刻的幸福来之不易,他会用心珍惜和呵护。 —— 南朝赵庭清被赵庭韫一剑插入心脏,死在了城楼上。 她破败的身子蜷缩在墙角,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昭示着她生前活得有多凄惨,她将一切怨恨都归结到赵庭韫身上,想毁掉他最在乎的女人和孩子。 上一次没成功,给林弯弯下毒也以失败告终,没想到她被关进了地牢。 但是天不假人,她亲弟弟的旧部趁赵庭韫离开京城的松懈之时,将她救了出来,还让她混进了赵庭韫的阵营,最终她终于得手了。 她看到了邓狸姝对赵庭韫的进一步厌烦与嫌恶,她彻底对赵庭韫失望,和其他男人转身离开,带着赵庭韫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好像赢了。 但,又好像输了。 不过,在赵庭韫这个暴君愤怒地向她刺下第二剑,这个时刻,众人意想不到的赵庭晗竟然将手中的弓箭亲手射向了自己皇兄的后背,赵庭清意识朦胧间看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庞。 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她这世间唯一的骨肉至亲,她嫡出的亲弟弟。 可惜,他们姐弟两人终究是最后一面了。 她很满足,她的愿望得以实现,弟弟最后一刻也站在了她那边。 闭上眼前,听着赵庭韫痛不欲生的嘶吼,他痛哭流涕的悲怆刻骨铭心。 她扬起微笑,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两侧,两腿叉开,染满鲜血的清瘦脸颊无力地垂下,心脏的鲜血慢慢凝固。 赵庭清,这个原本该享受世间荣华富贵的南朝嫡出长公主,在世时未受优待,死后也如此凄惨孤独,无人问津。 第110章 前往鄞州,异样感觉 赵庭韫愤怒至极,下令将赵庭清的尸体悬挂于京城午门示众,罪名是通敌叛国。 长公主在北朝为质期间被北朝朝廷策反,回到南朝后更是出卖南朝机密,罪不可恕。 百姓聚集在午门,对着赵庭清的尸体议论纷纷,唾骂她身为南朝皇室公主锦衣玉食,却出卖自己的国家,罪有应得。 而又有谁会知道,谁又会可怜她?她在北朝为质二十年,换取国家稳定和平,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身边更是没有一个知心人,而如今落得如此下场。 云竹混在人群中,怔怔地看着已经毫无生气的长公主如今被如此羞辱,心中闷闷的,她好歹是善待过自己的主子。 除此之外,赵庭韫还下令绞杀赵庭晗旧部,手段残忍迅速,不少官员死于这场事乱中,被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幸存下来的人,已经在赵庭晗的帮助下逃出了南朝,在北朝边境徘徊。 赵庭晗那日在城楼上所作所为显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但是并没有人提起,裴以洵将他一切行动都掌握在手中,觉得将来这人或许能为自己所用。 他裴以洵,也并不是没有脾气的。赵庭韫做混账事,终究会讨回来的。 —— 林弯弯昏迷了两天才苏醒过来,这两日邓狸姝都会过来照看她,她醒来的时候,睁眼见到的就是邓狸姝。 邓狸姝惊喜地放下手中的帕子:“弯弯,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弯弯看着眼前的鲜活的邓狸姝,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抬手紧紧拉住邓狸姝的手:“狸姝……”她说话还有些吃力,嗓音带着沙哑,许是长久未进食的缘故。 邓狸姝也不免落泪,双手紧紧攥着她的,喜极而泣:“你醒了就好。” “来,先喝点水。”邓狸姝端过一旁的温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她喝。 林弯弯嗓子舒服了不少,但脖颈上的伤口仍然有些疼,躺在床上不敢乱动:“狸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弯弯,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不论如何,我们的心系彼此,我们以后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邓狸姝动容地说道。 林弯弯回以一个微笑,两人从小的情谊不需要多加解释,彼此的心意都能知晓,只要对方平安无事,她们都是幸福的。 “弯弯,你乖乖躺着,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邓狸姝拍拍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林炀带着大夫过来了,身后的下人秩序井然地将准备的吃食和熬好的药汁放在桌上,随后恭敬地退下。 大夫一番检查,林弯弯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众人很放心。 林炀贴心地给自己妹妹喂药,外面传来一阵声音,裴以洵和邓狸姝为首,裴照紧随其后,上官鸢带着木愿跟在一旁走来。 进门之前,裴照抬手将人拦在外面:“你最好待在外面。” 上官鸢见他神色严肃,连忙闭嘴,乖巧地待在外面。见裴照如一尊雕塑一样站在门口,她也学着他的模样站在对面,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刚毅英俊的面庞看,眼里满是欣赏与喜欢。 裴照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久了,饶是定力再好也有些难绷,不自在地别开眼神望向湛蓝的天空,心中别样的感觉在发酵。 房间内,裴以洵礼貌地问候了一句便带着姝儿在一旁坐下,林弯弯想起身感谢裴以洵的救命之恩也被制止,乖巧地吃着自家哥哥喂过来的饭菜。 邓狸姝时不时和林弯弯搭话,两个大男人就在一旁陪着,气氛轻松温馨。 “弯弯,过两日等你好些了,我们就启程去鄞州。” 林弯弯闻言,一阵兴奋,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模样:“真的吗,你和陛下都要去吗?” 邓狸姝点点头:“对,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的孩子还等着喊你干娘呢。” 裴以洵闻言,不由地宠溺笑笑,把玩着她的小手。这小妮子,已经给孩子找好干娘了。 林弯弯瞪大双眼,目不转睛盯着邓狸姝平坦的的肚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回想前几日在城楼上的对话,似乎真的有提到孩子一事。只是当时她晕着脑袋,现在听邓狸姝直接说出口,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她抬手推开林炀送过来的蛋羹,满眼惊喜:“我真的要做干娘了!?” 裴以洵轻轻摸了摸邓狸姝的小腹,给了林弯弯一个肯定的答案。 “弯弯,你先别激动,当心扯动伤口。”邓狸姝见她激动得手舞足蹈,生怕她的伤口再次裂开。 林炀默默擦干净洒在衣袍上的食物,含笑着无奈摇头:“是是是,你要做干娘了,来,先吃饭。” 林弯弯得意地看了林炀一眼,傲娇的小模样倒是让他放心了不少,看来身体恢复的很不错。 —— 三日后,一行人启程离开了北陵城,吴长史带着人前来相送。上官鸢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主仆二人自己上路去了其他地方。 傅晗也在前行的队伍之中,裴以洵让他跟着裴照做事,毕竟他并不是一般的文弱书生。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前往鄞州,邓狸姝怀着孕,林弯弯受着伤,马车走得格外慢,在沿路的城市停留几日才会继续赶路。 一路游山玩水,领略风土人情和大好河山,好不惬意。 赵庭晗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幸福的生活,心底尽是羡慕,这样的日子自己从未拥有过。他的出生带来了母后的薨逝,皇姐离开幼小尚在襁褓中的他,如果没有父皇,他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只在父皇的画像中见过母后和皇姐幼时的画像,他很想拥抱她们,但是已经没机会了。 繁华的街道上,林弯弯和邓狸姝相携走在前面,在沿街的摊贩处看着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裴以洵在邓狸姝身后护着她,林炀稍落后他一些,再往后就是裴照和赵庭晗。 裴照看了看赵庭晗,看不清他的眼神:“傅晗,你怎么了?” 赵庭晗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无碍。” 林弯弯一手挽着邓狸姝的胳膊,一手把玩着手里的香包,神秘地凑到邓狸姝耳边,眼神往后看了看:“好狸姝,那位跟在裴将军身边的男子是谁啊?我之前从未见过他。” 邓狸姝见林弯弯似乎对赵庭晗有意思,心里警铃大作,这人太复杂,不适合弯弯,但她也没直接说。 “弯弯,他是傅晗,在北陵城时被阿洵派到裴照身边做事。” 林弯弯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傅晗,长得很是出众,丝毫不逊色于裴以洵和赵庭韫,只是这几人各有各的长处。 她仔细想了想,这傅晗怎么长得有些像赵庭韫啊?她想开口问问邓狸姝,但想到邓狸姝被掳的遭遇,也便没有开口。 “弯弯,无论如何,这人不简单。”邓狸姝言尽于此,回去让阿洵将人好好看着就是了。 林弯弯点点头,心中却对傅晗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情感。 第111章 再入云庄,惬意生活 一路游山玩水,一行人在半个月后终于到达了鄞州,鄞州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云庄仍旧清幽秀美、宁静舒适,他们在云庄安顿了下来。 林弯弯不愧是自小就身体底子过硬,经过那么些日子,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了,整个人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 回到云庄,林弯弯就拉着邓狸姝去后山抓野鸡,说是想要围火烤肉。裴以洵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林炀商议林家与朝廷的最新合作,两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带着人往后山去了。 虽说是后山,但其实并没有走出云庄的范围,毕竟云庄占据了大半座山,后山还维持着原始的状态,日常有人巡逻。 邓狸姝的孕吐最近好了不少,她也有些馋,林弯弯拉着她来后山的时候,身后带了人,想着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弯弯拉着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吩咐护卫前去捕捉,不一会儿就收获了不少野兔和野鸡。邓狸姝看着护卫手里的猎物,云思和云意手里也拿了一只兔子,她不由地眨了眨灵动的双眸。 “弯弯,这太多了吧,我们回去吧,前面的林子太深了,下面还有个山谷。”邓狸姝望着那有些幽深的山谷,有些害怕,要是一个不小心跌落下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弯弯将她带回平地:“好狸姝,你就在这里等等我,休息一会儿,我想亲自试试。”上次皇家围猎她没有机会尝试,好久没射箭,都有些心痒了。 “好吧,你小心一些。”邓狸姝点点头,温声叮嘱她。 林弯弯应下,拿了弓箭带了人就进了林子,顺着山谷一路向下。 邓狸姝有些忧心地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山谷:“云思,你去看看弯弯回来了吗?”林弯弯去了一会儿了,可别出什么事。 “是。”云思还未来得及走下去,就听到山谷里传来林弯弯兴奋的声音。 “太好了!这只小松鼠真是肥美!”山谷里的林弯弯兴奋地提起松鼠,正打算往回走,谁知她脚下一滑,整个人突然就往山谷深处落去。 山谷传来一声惨叫,邓狸姝吓了一跳,连忙就要走下去,却被赶过来的裴以洵拦住了。 “弯弯!弯弯!”邓狸姝被裴以洵抱住,着急地向山谷里呼唤。 “你们快下去!弯弯应该出事了!” 林炀连忙第一时间带着人下了山谷,裴以洵陪着邓狸姝在上面焦急地等待着。 天知道裴以洵刚刚见到邓狸姝只顾着着急,竟然要跑下那么深的山谷去,他简直吓得够呛,连忙大步上前将人捞进怀里,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慢慢规律下来。 但见她着急担忧的模样也不忍心说什么,他自己多看着点就是了。 “姝儿别着急,林小姐身边还跟着护卫呢。” 邓狸姝点点头,但心底还是忍住一阵打鼓,小手紧紧攥着裴以洵的,手心冒汗。裴以洵反握住她的,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试图安抚她。 谷底,林弯弯在回程的途中不小心踩空了,身后的护卫离她有好一段距离,于是她就往山谷下迅速滚去,手里的松鼠倒是还紧紧攥在手里,只是一人一鼠已经晕头转向。 护卫连忙跟着她跑下来,只是山谷的谷面不同于周围的树林灌木茂密,如履平地的草地坡度倾斜,他们根本追不上,只能在后面着急地喊。 傅晗好不容易在云庄后山的谷里找到了一处比较安静的练功之处,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人,他坐在草地上静静地打坐,听着山谷上传来的尖叫声,心如止水,动都没动一下。 林弯弯就这样静静攥着已经晕过去的松鼠的尾巴滚到了谷底,她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滚动的身体停了下来,只觉得脑袋好晕,难受地抬起手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她慢慢睁眼看着环形的湛蓝天空,阳光透过密密的林子渗透进谷底,耳边还传来小溪淙淙流水的声音,好清幽的环境。 傅晗笔挺地坐在那里,被她重重撞了一下,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慢慢地睁开平静的双眸,慢条斯理地起身,转过身来便看到晕头转向的林弯弯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上空。 他淡淡开口:“林小姐没事吧?” 林弯弯慢慢回神,身上有不少落叶,散乱的头发上也挂上了不少,她手里还紧紧攥着松鼠的尾巴。 她动了动身体,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狼狈地爬起来看清了面容俊秀的傅晗,心里有些不自在,为什么两人要在这种场景下遇到!好尴尬啊! 她内心尖叫,但面上还是笑着摇摇头:“无事,你怎么在此?” 傅晗不语:“林小姐,在下先回去了。”他提腿向山谷另一侧走去,林弯弯看着他出尘的背影,一时间难以回神。 护卫和林炀跑下来,见她无碍,才放心下来。 林炀上前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和灰尘,轻斥了几声:“你呀,在自己家里也要胡闹,皇后还怀着身孕,要是被你吓得出什么事,陛下可不会轻易放过林家。” 林弯弯知错地低下头,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撒娇:“兄长我错了~” 林炀无奈,哪里舍得真的怪罪她:“好了,先回去吧,陛下还在上面呢。” 林弯弯瞬间喜笑颜开,顶着凌乱的头发回到邓狸姝身边,摇了摇手中的松鼠,炫耀道:“狸姝,你看,我猎了一只小松鼠!” 邓狸姝担忧的神情早已不复存在,看她活蹦乱跳的模样,不由地轻笑:“弯弯这是连摔倒也要誓死护着自己的小松鼠。” 林弯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狸姝,你也笑话我!” “好了,先回去吧,人没事就好。”裴以洵发话,众人也往回走。 林弯弯开心地提着小松鼠走在一旁,不由地想起刚刚的傅晗,一袭白衣在阳光的笼罩下,仙袂飘飘,如玉的面容令人难以忘怀。 晚上,一群人在院子里围火烤肉,邓狸姝坐在一旁,满眼星星地看着裴以洵烤肉,其余人都是自己烤自己的。 裴以洵自然舍不得她做这些粗活,但是也没敢给她多吃,只看着让人吃了两口解解馋,毕竟这些野味并不干净,对身体不好。 邓狸姝喝着男人喂过来的温水,又吃了些水果,就没再吃什么。她眼巴巴地望着林弯弯手里的烤鸡,咽了咽口水。 裴以洵好笑地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一双大眼里满是委屈,于是连忙温柔地哄着:“姝儿,你要不要吃一些鱼肉?”他想了想,自己养的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邓狸姝闻言,满眼放光地点点头,裴以洵连忙让林炀吩咐人去将厨房里的鱼拿了一些过来,开始给邓狸姝烤鱼。 邓狸姝可算是大饱口福了。 林弯弯身边坐着邓狸姝和林炀,傅晗坐在林炀身边,默默无闻地抬着一只烤鸡在烤。 林弯弯抬着自己的烤鱼走到他身边坐下,大方地开口:“傅晗,你要不要尝尝烤鱼?” 傅晗转头看向活泼明媚的林弯弯,她满脸的笑容,很可爱也很漂亮,她应该是从小就在万千宠爱着中长大的幸福孩子。 他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嘴角勾起:“好啊。” 短短两个字,林弯弯高兴得不行,两人一起分享烤鱼和烤鸡,时不时说上几句话。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林弯弯在说话,但是傅晗能回答已经很不错了。 林炀默默地看了看两人,心底复杂,这两人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邓狸姝吃饱后就靠在裴以洵怀里和他说话,孕期疲劳的她有些昏昏欲睡,在温暖的怀抱中慢慢睡了过去。 裴照一人坐在一旁,和林炀默默对视了一眼,专心地继续吃自己的烤肉。 第112章 回到京城,孩子生疑 在云庄待了半个月,一行人就启程回京了。 这半个月以来,林弯弯和傅晗已经熟悉了不少,傅晗寡言少语,除了裴以洵和裴照吩咐他做事,他只会和林弯弯说上几句。 其实傅晗心里很复杂,他身份特殊,但是如此善良活泼的林弯弯又是他极其想要靠近的温暖美好。他根本忍不住不理她,也不忍心看到她失落的眼神。 邓狸姝自然跟裴以洵谈过这件事,但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即使关系再要好,她都不好强势地去命令林弯弯不许与傅晗来往。 裴以洵也只能让裴照给傅晗多派些事情做,让他忙起来。 林炀自然苦口婆心地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讲清楚,但林弯弯在这件事情上出奇地有些叛逆,她说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对于这些事情会有分寸的,不会做出傻事来。 林炀也只能随她去,只是将人盯得更紧了。 一行人三日就到达了京城,林炀带着林弯弯回了自己家中,裴以洵等人则回了皇宫。 一直以来,裴以洵对外宣称皇后抱恙在宫中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而自己则是以南巡的名义出了宫,一切事务交给宣王打理。 如今他们回来也是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裴以桓和裴以瑾带着梁亦等人前来宫门口迎接。 裴以桓见到自己的皇兄带着邓狸姝平安归来,心情无比激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 豪华的马车在他们面前慢慢停下,裴以洵小心翼翼地护着邓狸姝从上面下来:“来,姝儿小心一些。” 裴以桓和裴以瑾相视一笑:“恭迎皇兄皇嫂平安归来。” 身后的梁亦和刘易也是满眼激动地跪下:“恭迎陛下,殿下回宫!” 裴以洵牵着邓狸姝走过来,微微一笑:“这段时间辛苦皇弟了,皇妹好久不见,母后可好。” “皇兄放心,这朝廷上下一切安定,母后很好。” 邓狸姝开口和两人寒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裴以桓见到邓狸姝安然无恙地归来,心中长久以来积压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瘦了些许,但是依旧那么美丽动人,比起从前清冷疏离的遗世独立,现在的她更多了一份娇柔姿态,令人心生强烈的保护欲。 邓狸姝和裴以瑾说了一会儿话,裴以洵就带着她回到了建章宫,一路舟车劳顿,两人都有些累了。 邓狸姝回去后一番梳洗沐浴就歇下了,裴以洵抱着她睡了一会儿,起身去处理宫中的事务。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位御医来给她检查身体,邓狸姝刚好醒来,依香和问玉正在伺候她梳洗。 “姝儿,我让御医给你检查检查身体。”裴以洵温柔地扶着她到一旁坐下。 邓狸姝自然是答应了,伸出皓腕配合御医。 御医一番把脉:“回禀陛下,殿下的胎气生稳,只是身子有些亏虚,需要多加进补,按时服用安胎药即可。” 裴以洵满意地点点头,待御医退下后,带着邓狸姝前往太后的长信宫。 “姝儿,母后想见见我们,今日她在长信宫设了家宴,宣王和长公主都在,还有几位嫔妃。”他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生怕她因此不高兴。 邓狸姝点点头:“应该的,走吧。” 裴以洵抱着她上了轿辇:“姝儿要是累了烦了,我们立马就回来。” 邓狸姝点点头:“你放心,我还行。” —— 两人来到长信宫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只等着帝后的驾临。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 太后笑盈盈地起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缓缓走来,好一对恩爱的璧人。 两人上前给太后请安,然后在上首坐下。 太后满意地巡视一周:“今日陛下南巡归来,我北朝国泰民安;皇后凤体痊愈,实乃大喜。孤设此家宴,大家不必拘束,也算是给皇帝接风洗尘,庆贺皇后凤体安泰。” “谢殿下!” 大殿里的歌舞起,众人开心地畅饮起来,邓狸姝不能饮酒也不饮茶,小口小口地喝着果汁。裴以洵贴心地给她夹菜,看着她吃下不少,很是欣慰。 宫人上了一道羊肉汤,是太后近来最爱的菜肴,今日特地吩咐御膳房准备给大家尝尝。 大家都纷纷赞美这羊肉汤的鲜美,邓狸姝闻着却有些不舒服。虽然她孕吐已经不怎么出现了,但是这羊肉是很腥的东西,她还是有些难受地捂住了口鼻,干呕了两声。 凌容华正品尝着鲜美的羊肉汤,毕竟这种好东西她们平常可吃不到。但她的心思却放在上面的帝后身上,看着两人的恩爱互动,她简直嫉妒得发狂。 眼下,见皇后竟然对着太后亲赏的羊肉汤如此失态,她不由地有些不满。 “皇后殿下凤体尚未痊愈?这羊肉汤可是好东西,殿下该用些补补身子。” 凌容华这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邓狸姝身上,连正在与长公主说话的太后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担忧地开口询问:“皇后身体可是不舒服?” 长孙婕妤和贺美人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筷子,眼里带着好奇和些许幸灾乐祸。 裴以洵轻轻给邓狸姝拍着后背,命人将那羊肉汤撤下,给她倒了杯温水。 “母后,原是想等皇后身体好些了再昭告天下,现在想来是瞒不住了。” 众人不解,皇后这反应,难道是……怀孕了? 可是陛下近三个月都出宫南巡了,皇后一直抱病,如何怀孕? 皇太后见状也猜到了怎么回事,眉梢染上喜色。裴以桓满眼关切,但又不敢太过明显,握着筷子的手有些紧张。 “皇后已怀孕三月,如今胎象稳固,是时候昭告天下,普天同庆!”裴以洵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很是精彩。 皇太后和裴以瑾自然是大喜,开心地合不拢嘴。裴以桓面上说着恭喜,心中却是无限苦涩,又担心邓狸姝的身体。 长孙婕妤神秘一笑,怀孕了,呵呵。贺美人和凌容华直接笑不出来,僵硬地扯着嘴角跟众人一同恭喜帝后。 “先皇在天有灵,大喜啊!普天同庆,传孤懿旨,合宫上下每人赏赐一年的份例!”皇太后激动地大手一挥,众人也满脸喜色。 “皇后身体最重要,皇帝你先带着她回去好好休息吧!”皇太后上前亲自将邓狸姝扶起来,满脸笑意地目送两人离开。 家宴结束,嫔妃三人一起走在漫长的宫道上,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强颜欢笑,眼下满脸的烦躁和不满。 “这皇后怎么就怀孕了呢?”贺美人气急败坏,满心抱怨。 凌容华也百思不得其解:“皇后自从春猎回来就一直抱病,我们再也没见到她人。接着陛下南巡,离开了京城,皇后这身孕来得实在蹊跷。” 长孙婕妤冷笑一声:“三个月的身孕,这么巧?春猎后皇后便不见人影,陛下与她恩爱非常,怎么舍得抛下她一人独自南巡。凑巧的是,今日陛下归来,皇后就凤体痊愈,还有了身孕。” 贺美人脑子一转,惊讶地捂住嘴和凌容华四目相对:“难道……这孩子是!”野种!这两个字她并不敢明目张胆说出口。 凌容华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三人脸色慢慢凝重起来,要是这事是真的,那就是彻底扳倒皇后的绝佳机会了。 “婕妤姐姐,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凌容华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低声问道,眼里带着隐隐的兴奋。 长孙婕妤神秘一笑:“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是否对这个孩子的来历产生怀疑。”她并不想直接出手,眼前两人就是最好的利用工具。 第113章 打情骂俏,极致宠溺 裴以洵回宫之后有许多悬而未决的国家大事等着他处理,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但是现在邓狸姝尚在孕期,刚回宫中诸多不适应,所以他除了上朝几乎都在建章宫处理政事。需要议政的时候就与大臣在建章宫的书房中,以便能更好更快的照顾到邓狸姝。 邓狸姝嗜睡还是很严重,有时候睡到午膳时间还未起身,裴以洵深觉不行,每日将人强行从床上挖出来喂了早膳才让人继续睡下,自己也能安心去上朝。 每次上朝回来都见到她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害得他以为姝儿是身体不舒服,喊了御医来看,御医再三保证孕妇嗜睡是正常的,他才放下心来。 于是,她睡觉的时间,他就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处理奏折,邓狸姝每次睡醒都能看到他,心里暖暖的,很安心的感觉。她懒懒地伸手朝男人要抱,还会软软的撒娇,裴以洵别提多高兴。 裴以洵每次都是快速放下手中的奏折上前将人温柔地抱在怀里,轻轻哄着她起床用膳,然后亲力亲为地伺候她梳洗穿衣,陪着她用膳喝药。 两人好几日都没有出建章宫了,建章宫离永巷较远,加上皇帝身边的人口风都很严,所以邓狸姝几乎不知晓外面的风言风语。 裴以洵倒是知道,但是并没有在邓狸姝面前提起一字半句,连带身边的贴身宫人都毫无异常。他已经暗地里处理好几批人,但是那些污秽之言还是没有消失。 两人回宫已经半个月了,邓狸姝的胎气甚稳,精神也很好,对于在赵庭韫那里受到的伤害也渐渐有些遥远了。 人的身体总是会选择性遗忘那些令人伤怀的创伤,筛选留下的美好,保护着脆弱的心灵和身体。 这几日邓狸姝除了睡觉就是用膳喝药,裴以洵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但她总觉得大家都憋着事情,似乎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下午,两人用完晚膳后,邓狸姝想要去御花园走走,天气慢慢炎热起来,御花园较温暖一些,荷花池的荷花应该开了。 裴以洵点点头,牵着她的小手漫步在宽阔的宫道上,目光温柔地盯着她绝美的侧脸看,姝儿怀孕之后性子比起之前软了不少,还多了几分媚态,本就清冷绝色的容颜更加令人沉迷,清纯与妩媚皆具。 邓狸姝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脸上染上红霞,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秀发上,更添几分圣洁的光芒:“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裴以洵宠溺地凑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伸手替她整理了两边的鬓角:“姝儿那么好看,我自然是要多看看。” 邓狸姝嘟了嘟嘴,想放开他的手自己往前走:“油嘴滑舌!” 裴以洵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长臂一伸就将人揽在了怀里:“姝儿我错了,不要不理我~” 邓狸姝满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努力控制着心中不断发酵的甜蜜,这男人怎么越来越会撒娇了。 “哼~”她傲娇地轻哼一声,但眼角的笑意出卖了她。 裴以洵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温柔一笑:“孩子已经替姝儿原谅他父皇了,姝儿听到了吗?” 邓狸姝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禁有些好笑:“他现在还这么小,哪里懂这些,你又胡说!” 裴以洵低头轻轻蹭了蹭她柔嫩的小脸:“姝儿,孩子都原谅我了,你也肯定原谅我了~” 邓狸姝忍俊不禁:“好吧,那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她俏皮地挥了挥小手。 裴以洵开心地点头:“谢谢姝儿,姝儿对我真好。” 两人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御花园,裴以洵看了看一旁的梁亦,后者立即送上披风,微微点头。 裴以洵细心地给她披上披风,才带着她踏入御花园。 扑鼻的芬芳令邓狸姝精神了不少,她拉着裴以虚洵在御花园里乱逛,还摘了不少玫瑰花瓣,打算晚上用来沐浴。 两人慢慢走向荷花池边,清新的荷叶香气扑鼻,好不清凉舒服。 邓狸姝环顾四周,有些奇怪:“阿洵,怎么今日从建章宫一路过来,我们什么人都没遇到,连一个宫人都未遇到。” 裴以洵神色无常,捏了捏她的小脸:“应该是巧合,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他们都在忙活。” 梁亦也淡定地上前,满脸笑容:“是啊,殿下,再过五日就是陛下的生辰,各宫都在忙着,自然外面的人会少一些。” 邓狸姝恍然大悟,她就说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原来是阿洵的生辰,看来自己得给他好好准备生辰贺礼。 “原来如此,阿洵的生辰快到了,倒是我不上心了。”邓狸姝心中有些愧疚,裴以洵那么爱她,对她那么好,她却连他的生辰都不知道。 裴以洵眸光微闪,见她有些失落,连忙带着人走到另一边:“姝儿就是我最珍贵的礼物,只要姝儿在我身边,我就永远开心幸福。” 邓狸姝点点头,还好还有几日准备贺礼,还有些时间。 “姝儿,现在天色未晚,夫君带你去游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游船的时候吗?”裴以洵转移她的注意力,抱着人上了游船。 邓狸姝闻言,不禁想起两人第一次游船,那时候她对裴以洵很是抗拒,没有半分情意,心里很是敬畏。那时自己还被他亲吻,想到这儿,她不禁羞红了小脸,轻轻戳了戳裴以洵的胸膛:“你别说了……” 裴以洵低头才听清她小声的抱怨,知道她是害羞了,并没有不高兴。 “姝儿害羞了?” 邓狸姝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将小脑袋埋入他怀里,双颊发烫。 裴以洵愉悦悦耳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他真是爱极了邓狸姝这副害羞的娇媚模样。抱着她坐在船舱里,梁亦在外面划动游船,船尾是依香和问玉,还有刘易。 游船慢慢悠悠荡开,向茂密幽深的荷叶丛中驶去。 邓狸姝躲在裴以洵怀里半晌不抬起头来,裴以洵低头在她耳边轻哄:“姝儿,你抬起头来,夫君有好东西给你。” 邓狸姝惊喜地抬起小脑袋:“什么?” 话音刚落,裴以洵就吻上了她蜜桃般甜美的双唇,辗转厮磨,温柔中带着霸道。邓狸姝被吻得晕头转向,双眸迷离地闭上,藕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迎合着他。 船舱中响起水渍声,持续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拉出一道银丝。 邓狸姝脸蛋红彤彤的,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舌头都麻了。 裴以洵收回放在她胸前的手,温柔地给她整理衣服:“姝儿还要吗?” 邓狸姝无力地摇摇头:“你又乱说!” 裴以洵给她擦干水渍,嗓音低哑:“宝贝忍忍,回去夫君再好好伺候你。” 邓狸姝“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她现在不想理他! “姝儿不生气了,我们出去摘些荷花,回去插在花瓶里,过两日就开了。”现在的荷花还未盛开,几乎都是花骨朵的状态。 “好吧!你不准再乱说话!”邓狸姝觉得这男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得好好说说。 “好好好,都听姝儿的!”裴以洵连忙保证。 两人摘了荷花,带着御花园里的玫瑰花瓣,满载而归。 第114章 谣言四起,赵庭韫现 在邓狸姝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经被造谣成为一个不守妇德的女人,并人云亦云,说她趁着陛下出宫南巡的时候与别人私通,给皇帝戴了绿帽子,肚子的孩子怕也是个野种。 裴以洵在宫中进行了大规模的杀鸡儆猴,民间带头起事的人也被抓了起来,但死也不肯供出幕后指使。 抓了一批又一批人,民间对于邓狸姝不洁与不堪母仪天下的言论依旧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到官府闹事,希望查明陛下查明此事,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一封封奏折送入宫中,裴以洵一概不看,命人全部烧了。他在朝堂上也会被大臣发难,但都被他一一堵了回去,将邓狸姝保护得很好。 众人更是在原来的罪名上给邓狸姝添上了祸乱朝纲、魅惑君王的罪名。邓大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被众人不堪的目光指责着,他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只是他无比心疼自己的女儿。 邓狸姝这些日子都在建章宫给裴以洵准备贺礼,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打听外面的事情。 她打算亲自给裴以洵绣上一条腰带,虽然不似玉带那般珍贵,但是她女红甚佳,亲手所做的礼物更加有心意。 御花园里,长孙婕妤走在前面,凌容华和贺美人跟在一旁,宫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婕妤姐姐,这么久了,为何陛下还不处置了皇后。”贺美人有些埋怨地嘟了嘟嘴。 “陛下如今想尽办法堵住悠悠之口,皇后日日在建章宫中养胎,哪里知道外面已经腥风血雨。”凌容华仔细想了想,缓缓开口。 长孙婕妤微微一笑:“不错,既然此法不行,那就换个法子,要是陛下亲眼见到皇后私通……”她压低了嗓音,确保只有身边的两人听得见。 贺美人惊讶地捂住小嘴,睁大双眸:“婕妤姐姐,你的意思是……可是,你之前不是说皇后是在春猎中被人掳走,后来才被陛下救回,我们怎么知道奸夫是谁?” 凌容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嘘!声音小些!” 贺美人撇了撇嘴:“我已经很小声了。” “后日就是陛下的生辰,到时候宫中人来人往,皇后趁机私会情郎,被众人当场捉奸,到时候陛下还会如此维护她吗?”长孙婕妤缓缓开口,和善的笑容背后显然是蛇蝎心肠。 贺美人和凌容华被长孙婕妤眼中透出的算计和恶毒吓了一跳,这长孙婕妤向来是不争不抢,原来都是装的。 也对,这进宫哪有不争宠的?不争宠进宫干嘛呢? 贺美人仍旧有些疑虑:“可是,我们让人传了那么多谣言,陛下还这般信任皇后;之前皇后被掳,陛下也将人接回来好好护着。我担心陛下会一直维护她……” 凌容华神秘一笑:“妹妹,你这就多虑了,之前那些事情都是众人找不到直接证据证明确有其事,陛下自然可以用权势遮掩起来。若是此事宣之于众,陛下如何遮掩?” 贺美人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与两人交换眼神…… —— 风和日丽,宫门口熙熙攘攘,裴照和傅晗在宫门口迎接北朝和熙朝使者。 傅晗笔挺地站在那里,一身白衣,长发一丝不苟地竖起,面容俊秀。许多大臣和官眷都对他陌生得紧,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好一个气质出尘的男子。 林弯弯开心地走在前面,林炀紧随其后。傅晗见她走过来,动了动脚尖面向她,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明显很愉悦。 林弯弯俏皮地走到他面前停下:“傅晗,我们待会儿见!” 傅晗笑笑,温声应下:“好。” 不一会儿,上官鸢带着木愿走了过来,将手中的熙朝符节交给士兵查看,然后来到裴照面前:“裴将军?又见面了。” 裴照没想到熙朝的使者会是她,点点头,还是像根木头一般:“使者里面请。”他拱手抱拳,将人往里面请。 傅晗看着两人的状况,心底有些好笑,自己对弯弯是不是也这般,以后要更加温柔一些了。 上官鸢冷哼一声,带着木愿离开。 两人恢复正常,没想到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眼前。傅晗见到赵庭韫带着武护和刘澈走过来,心中恨意藤升,强忍着情绪,眸子死死地盯着他,眸子因为愤怒有些赤红。 裴照也是心里一咯噔,连忙派人去通知裴以洵。转身就客气地迎上去,毕竟作为一国将军,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恭迎南皇。”傅晗跟在裴照身后。 赵庭韫邪魅一笑,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裴将军客气了,朕是来恭贺北皇生辰的。” “南皇里面请。”裴照退到一侧。 傅晗别过头去,努力使自己不去看他,怕自己忍不住想杀了赵庭韫。 赵庭韫在经过他身旁时,脚步微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许久不见,皇弟不认识朕了?” 如此明晃晃的挑衅,他愤怒地捏紧拳头,四目相对,近在咫尺的赵庭韫有着与他三分相似的眉眼,他挥手就要打上去。 裴照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拳头,将人挡在身后:“南皇还是快些进去吧,宫宴就要开始了。” 赵庭韫利落地合起折扇,退后一步,看了两人一眼,带着人离开。 裴照转身,拍拍他的肩膀:“傅晗,这里是北朝皇宫,你如果想要大仇得报,就得忍。” 傅晗双唇微颤,低着的眸子泛红,心里满是不屈,隐忍地点点头。现在裴以洵肯帮他,他就得忍耐,待羽翼丰满,再将赵庭韫吞入腹中。 也只有这样,才能给弯弯一个未来。 建章宫里,邓狸姝用了午膳后就一直睡着,裴以洵是今日的主角,他看着邓狸姝睡下后就带着梁亦去忙了。 临走前,他吩咐宫人好好照看她,自己晚点来接她去宴会。 裴以洵来到御书房,接见了几位重要的大臣,又接受了上官鸢的贺礼,没想到赵庭韫亲自来。他记得并没有接到赵庭韫亲自前来的消息,看来这人是冲着姝儿来的。 他端坐在龙椅上,看着那道熟悉的伟岸身影慢慢走进来,还是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第115章 正面挑衅,忐忑不安 赵庭韫带着人走进来,浑身的疏离冷淡,与高坐于龙椅之上的裴以洵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杀气。 “恭贺北皇生辰大喜,朕特地为北皇备下薄礼,刘澈。” 裴以洵神色淡淡,这赵庭韫能有什么好心,如今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北朝皇宫。 刘澈上前,武护上前将他手中锦盒打开,一座用玉石精心雕刻而成的送子观音呈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心里大骇,在座的哪一位不是人精,这送子观音不就是在讽刺裴以洵无嗣吗?加之现在坊间关于皇后腹中皇子的传言,南皇现在送这礼物,不是在明晃晃打裴以洵的脸吗?! 在场的大臣频频偷看皇帝的神色,心里捏了一把汗。 裴以洵自然知道赵庭韫的用意,管他是无心也好有心也罢,不过是想挑拨自己和姝儿的感情。进一步讲,赵庭韫的行为也将邓狸姝更加推向风口浪尖,这不是更加引得众人猜疑吗? 裴以洵知道赵庭韫卑鄙无耻,没想到如此恶心,他对姝儿的喜欢,是真心吗? 裴以洵并未如大家所期盼那般不高兴,心里只是有些复杂,姝儿竟然被这样的人盯上,真是令人恶心,要是姝儿知道了该有多难受。 他微微露出笑容,大大方方开口:“朕的皇后已身怀六甲,听闻南皇至今尚未立后,想来是比朕更需要这座送子观音。不过,既然南皇远道而来,一番美意,朕自然会欣然收下。” 赵庭韫倒是没想到裴以洵竟然不介意此事,只是,姝儿怀的孩子可不是他裴以洵的。 “北皇倒是孤陋寡闻了,朕于几个月前已经下旨立后,皇后也身怀六甲。”赵庭韫只差没将邓狸姝的名字宣之于众了。 裴以洵直接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那就恭喜南皇了,宴会快开始了,去前面吧。” 他率先起身走了出去,得赶紧回去看看姝儿醒了没有,懒得与赵庭韫在这里周旋。 —— 建章宫,邓狸姝刚刚醒过来,依香和问玉正在伺候她梳洗,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慵懒地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裴以洵进来见到的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场景,邓狸姝一身纯白的寝衣在梳妆台前落座,手里接过湿巾轻轻擦拭着纤细嫩白的葱指,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黑白映衬。未施粉黛的绝美侧颜柔和惊艳,出尘的清冷气质,周身满是圣洁的光辉。 他慢慢走进去,深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再也未移开过。 依香拿起一旁的桃木梳准备给她梳理发髻,裴以洵上前接过:“都下去吧。” “是。” 邓狸姝握住他的手,粲然一笑:“你要给我梳个什么发髻?” 裴以洵莞尔一笑,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姝儿这样就很美,无人能及,任何首饰在姝儿身上都是多余的。” “可是,我总不能这样出席宴会吧。”邓狸姝小手轻轻绞着胸前的头发,有些疑惑。 裴以洵站在她身后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顺滑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姝儿的头发又黑又浓密,顺滑无比。” 说着他执起一缕轻轻嗅了嗅,淡淡的玫瑰花香钻入口鼻:“姝儿好香啊。”放下手中的梳子,将人抱起走向床榻。 邓狸姝不解,裴以洵这是怎么了? “阿洵,怎么了?我还要梳妆呢,你的生辰宴马上就开始了!” 裴以洵温柔一笑,抱着人在床上躺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姝儿这两日愈发美丽了,但你身子不便,前面人多,今日就不去了,嗯~?” 裴以洵并不想带邓狸姝前去,一来是怕那些闲言碎语会惹得她伤心,二来是赵庭韫来了,姝儿见了他,心里又会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而且,他也有些私心,心里的忐忑,因为他自己也从未真正确定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他当然不会嫌弃姝儿和孩子,反而会加倍呵护,但他怕因着这个孩子,姝儿会被赵庭韫抢了去。 邓狸姝不解,但也察觉到他心里应该有事,伸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怎么了?” 裴以洵将人抱得更紧:“姝儿,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邓狸姝毫不犹豫滴点点头:“会的,你不要难过,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她连忙想要起身将自己偷偷准备的礼物拿出来给他。 裴以洵点点头,下颚轻轻蹭着她的头顶:“姝儿,赵庭韫又来了,你先不要露面,我怕他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邓狸姝闻言,立即明白了他心中的不安,自己心中也有些紧张,赵庭韫做了那么多令人作呕的事情,她是万万不愿意再见到他。 “阿洵,我不去就是,你自己也要小心。”邓狸姝真怕赵庭韫那个疯子做出什么事情。 “姝儿放心,我让裴照多些人手过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宴会差不多了,我就回来陪你。” “好。”邓狸姝心里开始不安,有些七上八下呢。 “弯弯呢?” “放心,这里是北朝皇宫,谅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嗯。” 裴以洵见她情绪有些低落,把人往上捞了捞,还好眼睛没红:“宝贝放心,我尽快回来,有什么事情就让刘易去找我。” “嗯嗯。” 裴以洵见她难受,心中自责,早知道不告诉她了,但是她有知道的权利。 他轻轻吻上她的小嘴,转移着她的注意力,邓狸姝配合着他。两人一时情热起来,呼吸凌乱,不一会儿身上的衣物就被扔出了幔帐。 裴以洵总是温柔的,两人很久没在一起了,御医说三个月以后就可以适当,所以他并没有只是简单的亲吻。 邓狸姝抽回一丝理智:“阿洵……时间来不及了,回来再……” 话语悉数淹没在他深情的吻中,邓狸姝瘫软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裴以洵很小心,邓狸姝也没有不舒服,反而因为孕期更加敏感,两人的体验都完全胜于从前。 只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邓狸姝累得睡了过去,裴以洵顾着她的身体没敢再乱来,给她清理干净身体,又给她换上新的寝衣,这才起身恋恋不舍地离开。 第116章 意图不轨,生辰贺礼 皇帝生辰,宫宴很是热闹,众人纷纷献上奇珍异宝,花言巧语不要钱似地往外蹦,裴以洵听得心烦,只想着快点回去陪姝儿。 大殿中的众人没看到皇后一同出席,心中有好奇也有些失落,毕竟现在外面传得如此难听,谁不想看皇后出丑啊。 尤其是长孙婕妤等三人,没想到皇后根本就没出现在宴会上,那么她们的计划就落空了,如今只有临时改变策略。 她起身端着手中的酒杯上前给皇帝敬酒,身边的一个小宦官趁机消失在大殿中。赵庭韫发现了这一情况,命身后的武护出去查看,然后继续心不在焉地观赏歌舞,饮酒。 赵庭韫还是有些失意的,裴以洵竟然不让姝儿出席宴会,这显然是怕他做出什么。 建章宫,禁卫军守在各处,暗卫在四面八方保护着,比起前面的热闹喧嚣,这里一派宁静祥和。 不多时,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宦官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身形看上去有些高大,身着御膳房专用的服饰,手里的食盒也是御膳房特有的。 禁卫军拦住他:“你是做什么的?” 小宦官堆起笑容:“两位大人,奴婢是御膳房的,陛下身边的梁大人让奴婢给皇后殿下送些吃食过来,都是陛下吩咐人特地命人准备的。” 他说着将自己的腰牌递给禁卫军,禁卫军仔细查看了一番,又揭开食盒看了看:“你先回去吧,食盒我们会送进去。” 小宦官闻言,神色似乎有些为难:“这……梁大人让奴婢亲自送进去。” 禁卫军丝毫不给情面:“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入内,你且回去吧,有什么罪责我等一力承担。” 小宦官尴尬地笑笑,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吧,那就辛苦两位大人了。”他收回腰牌转身离开,出了禁卫军的视线后往建章宫后院方向走去。 天色已晚,周围没有什么人,小宦官在后院的灌木丛里放了一把火,不一会儿建章宫内就有人大喊走水,宫人们开始救火,不少禁卫军也开始加入救火的行列。 跟踪小宦官的武护连忙闪身离开,宴会上赵庭韫接到消息后急急忙忙离开,不一会儿裴以洵也离开了宴会,只剩下太后和宣王主持宴会。 小宦官趁乱施展轻功飞入了建章宫侧院,他绕了好大一圈终于找到了帝后的寝殿。 众人都在忙着救火,他远远望到有人守在寝殿门口,悄无声息的上前从侧窗户钻了进去。 他刚落地,眼前就站了两名玄衣暗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吓得连连后退,长孙婕妤让他混进来毁掉皇后清白,并没有告诉他有那么多人保护皇后啊! 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的见钱眼开和色胆包天。 他连忙从窗户钻了出去,施展功夫就想往外逃,可是他哪里快得过暗卫,被暗卫从窗户上一脚踹了出去,狼狈而痛苦地捂着腰在地上打滚:“哎呦……” 赵庭韫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三人面前,那小宦官吓了一跳,捂着腰站起来想要逃跑,不等暗卫出手又想要逃跑。赵庭韫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看向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具尸体。 两名暗卫身为裴以洵的人自然是认得赵庭韫的,但他们并不知道赵庭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两人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赵庭韫用力碾压着那人的胸口,一想到姝儿会因此受到伤害,他的心就无以复加地疼痛,此刻的他因为愤怒而帝王之气全开,令人畏惧:“说,是谁指使你来,你想要做什么!” 那人吓得哆嗦,加上身上的痛苦,一时间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裴以洵带着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见到眼前的场景,脸色已是不好。 “怎么回事?”他严肃地看向暗卫。 “陛下,此人鬼鬼祟祟,不仅在后院放火,还意图趁乱潜入寝殿,图谋不轨。”暗卫连忙回禀。 裴以洵点点头,还好未让此人得逞,只是赵庭韫怎么无处不在。 “南皇,这是我北朝皇宫,此人还是交给朕来处置。”裴以洵不容置疑地开口。 赵庭韫冷笑一声:“也对,希望北皇不要心慈手软。” “这是自然,闯入皇帝寝宫,图谋不轨,将他带下去严加拷问,务必让人吐出真话来!”裴以洵心中愤怒,但并没有显露出来。 后院的火并不大,很快就熄灭了,邓狸姝也已经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起身走出来,披了披风就让刘易带她来到侧院,依香和问玉小心地搀扶着她。 裴以洵和赵庭韫四目相对,无声地对峙着,气氛有些诡异。 邓狸姝的到来打破了两人的沉静,她清甜娇柔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两人回神,齐齐望向她,皆是满目深情。 “阿洵!”邓狸姝撇开身旁两人的手走过去,裴以洵连忙走上前接住她,将人搂在怀中。 “我回来了,你怎么出来了,穿得这样单薄!”裴以洵不满地看了看刘易和另外两人,“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几人连忙跪下请罪。 “阿洵,没事,你怎么样了?我听闻这边出事了。” 邓狸姝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朝昏暗的四周看了看,怎么赵庭韫也在这里,她冷不丁收回眼神,连忙往裴以洵怀里钻了钻。 赵庭韫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见她比从前更有精神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心里很欣慰。但是她从未注意到自己,在目光触及自己时也是深藏不安与恐惧,这让他很失落。 裴以洵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将她的小脑袋按在怀里,看向赵庭韫:“今夜多谢南皇救火,夜深了,梁亦送南皇回去好生歇着吧。” “是,陛下。”梁亦连忙上前恭敬地请他离开:“南皇这边请!” 赵庭韫目光一直落在邓狸姝身上,像是被定在原地,不肯离开。但邓狸姝并没有抬头看他,在梁亦耐心地喊了第三遍的时候,他才不舍地抬腿离开。 他此行借着给裴以洵庆贺生辰的合理由头前来,就是为了接邓狸姝回去,但是不能什么不管不顾,现在离开对彼此都是好的。 从南朝出发时,他母后就好好劝解了他一番,不能再像过去一样粗鲁暴力,要改变自己,他在慢慢尝试。 裴以洵抱着邓狸姝回到寝殿,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起赵庭韫。 一番沐浴更衣过后,两人温馨相拥躺在床上,邓狸姝从枕头底下拿出自己亲手绣的腰带送给裴以洵。 “阿洵,生辰快乐!我的阿洵要永远健康幸福!” 裴以洵感动地无以复加,眼眶微红,虽然姝儿早说过要送自己礼物,但是看着她笑盈盈地将她亲手为自己缝制的腰带送到眼前时,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时候,只能抱着人落泪。 “谢谢姝儿,谢谢我的宝贝,只要你健康快乐,就是夫君最大的幸福!” 邓狸姝点点头,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阿洵不哭了,快看看喜不喜欢!” “好!”裴以洵一手拿着腰带仔细欣赏,一手紧紧抱着她。 “姝儿的手艺将天下所有绣娘都比下去了,是我见过最好看最用心的腰带!以后我日日束着,就像姝儿想永远将我绑在身边,我将姝儿永远放在心上。”裴以洵满脸动容,真诚无比,爱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邓狸姝脸红地吻上他的双唇:“阿洵真好~” 建章宫一夜暖帐,赵庭韫却是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第117章 御花园宴,古玉出现 长孙婕妤等人在宫宴上见陛下急急忙忙离开,立即大感不妙,要是陛下就这么走了,那接下来的戏可怎么唱下去。 她着急地频频往后望去,但是报信的小宫女迟迟不见回来,她与身边的凌容华与贺美人交换眼神,作势起身就想离开大殿出去一探究竟。 皇太后见她起身,开口询问缘由,她连忙稳住心神,只说自己吃多了酒想要出去透透气,皇太后这才放她离开。 她在半路遇到了自己的报信宫女,知晓那买通的男子已经被陛下抓住打入了天牢,顿时觉得全完了,失态地退后两步,还好被身旁的止烟及时扶住。 她脸色煞白紧紧抓住止烟的手:“完了!全完了!……”她喃喃自语,双唇哆嗦着。 止烟连忙出言劝慰:“夫人,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陛下现在还未查出什么呢。”她压低了嗓音,警惕地看了看漆黑的四周。 长孙婕妤闻言,慢慢平息自己的情绪,闭了闭双眸,对!还有凌容华和贺美人,都脱不了干系! 正想着呢,凌容华和贺美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婕妤姐姐!” 长孙婕妤和止烟对视一眼,转过身来面对两人时,脸上已经挂上平日里淡淡的神色:“两位妹妹来了。” 她慢慢上前,压低嗓音:“事已败,莫声张。” 两人闻言顿时慌张起来,求助地望向长孙婕妤。 长孙婕妤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留下两人独自惶恐,回去也是惊恐难眠。 —— 第二日,赵庭韫就带着人出了皇宫,上官鸢请求裴以洵再留她住些日子,她还有些事情没证实,正好也可以经常见到裴照。 对于赵庭韫的离宫的行为,裴以洵有些不理解,这不像他的作风。昨日还处处挑衅,今日就乖乖离开了皇宫,实在蹊跷。 邓狸姝也觉得古怪,裴以洵笑笑,见她一副担忧的模样,连忙开口安慰:“姝儿放心,我已经派人看着他。” 邓狸姝点点头,她是相信阿洵的。 两人在建章宫温馨地用膳,宫人来报长公主相邀,在御花园举办了赏花宴,请皇后过去一叙。 裴以洵微微一笑:“姝儿意下如何,可否想去,我陪你?” 左右这几日政事并不繁忙,姝儿也闷的慌,出去走走也好。 民间的流言虽然并未停歇,但宫中的人慑于皇帝龙威,且前有大批宫人被杖杀,现在很少有人敢嚼舌根。 裴以洵想着自己陪着她,那些人也不敢乱说什么。 邓狸姝点点头,扬起笑容,昨日的热闹因着赵庭韫没去成,今日得去好好游玩一番。 两人用完午膳歇息了一个时辰,就起身前往御花园。 今日惠风和畅,日头温和,御花园百花争艳,长公主请入宫中的官家小姐们如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娇艳花骨朵,开心地谈论着什么有趣的话题,时不时娇笑出声。 都是花一样的年纪,虽然是识大体知进退的大家小姐,但聚在一起自然流露出少女的情怀,时不时打闹着。 长公主的到来让大家拘谨了几分,众人纷纷下礼:“臣女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万安!” 上官鸢也来了,她昨日宫宴上与长公主结缘,两人一见如故,成为了好朋友。如今她与长公主一起出现,众人皆是昨日见过上官鸢作为熙朝的使者出席的,自然不敢怠慢。 “各位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谢长公主!” “今日孤在御花园设宴,一同游园赏花,各位小姐也可以多走动走动,不必拘礼!” “谢殿下!” 众人又活跃起来,长公主和上官鸢也一边赏花一边聊天,气氛融洽,御花园里一片生机。 “长公主,听闻北皇与您,以及宣王皆是一母同胞,皇太后与先皇的感情更多一段佳话。” 上官鸢看着眼前艳丽的牡丹,眼里满是喜欢。 长公主欣然一笑:“公主对我们北朝的事也有耳闻?” 上官鸢点点头:“那是当然,我很是羡慕皇太后与先皇的这一段美好情缘。以后,我也要找一个好男人。”她说着,眼里满是期盼。 长公主微微一笑:“不错,孤的母后与父皇恩爱非常,我们一母同胞,兄妹和睦,相亲相爱。” 上官鸢闻言,开心一笑,想起了裴照。不过,按这么说来,北皇一定是北朝皇太后的亲生儿子,那他身上古玉从何而来? “我昨日见陛下身上佩戴着一块上好的赤红古玉,质地上乘、光泽有度,长公主可知道那是何玉?” 长公主不解,为何这上官鸢对自己的皇兄如此关心,难道她喜欢皇兄? 上官鸢怕她误会,连忙摆手解释:“其实我对陛下身边的裴将军……” 提到裴照她有些羞涩,微微低头抿着双唇,轻轻攥着双手。 长公主闻言,见她这副模样,恍然大悟,不疑有他,打趣道:“原来如此,公主这是芳心大动了。不过,我皇兄身边的裴照可是块硬骨头。” “长公主…” “陛下驾到,皇后驾到!” 官家小姐们不曾想连陛下和皇后都来了,连忙提着裙摆跪下:“参见陛下,皇后!陛下皇后金安!” 裴以洵牵着邓狸姝出现在众人眼前,看着御花园娇艳的景象,两人心情都很好。 “大家都平身吧,不必拘礼。” “谢陛下!” 邓狸姝朝长公主上官鸢笑了笑,随着裴以洵上前落座。 裴以洵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来,姝儿小心些。” “没事。”邓狸姝轻轻抚了抚微微凸起的小腹,微微一笑。 “皇兄,今日各位千金准备了才艺,还请皇兄皇嫂一同欣赏。”长公主开心地上前。 “皇妹有心了。”裴以洵示意她坐下。 官家小姐们多才多艺,弹的琴是典雅大气,舞蹈舒展大方,吹的笛子也是附庸风雅……礼仪进退得宜,一切都赏心悦目。 邓狸姝好久没这般开心过了,让人赏了不少东西,吃了不少点心。 才艺结束,裴以洵扶着她在御花园里散步,看着娇艳的牡丹,她没由来的喜欢,伸手摘下一朵。 裴以洵帮她别在耳际,宠溺地夸奖道:“姝儿真好看!” “是啊,皇嫂真漂亮,这牡丹都不及皇嫂半分艳丽,皇嫂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长公主这话不假,眼里满是真诚。 众位官家小姐也纷纷夸赞,谁人不喜欢溢美之词,饶是邓狸姝再清冷自持,此刻也有些害羞,嘴角微扬。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邓狸姝被夸得有些脸红,放开裴以洵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可不知何时脚下多了两颗光滑圆润的珍珠,她一脚踩了上去,整个人向后倒去。 “啊!”她吓得惊叫出声,花容失色。 长公主吓得上前一步想扶住她,但被人捷足先登:“皇嫂!” “殿下!” “皇后!” 众人大惊失色。 裴以洵吓得心惊肉跳,上前先一步将人稳稳稳稳抱在怀里,看着惊魂未定的姝儿,满脸的心疼:“姝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邓狸姝捂着胸口轻轻急喘着,紧张地眨了眨双眸,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缓解着自己的恐惧。 因着刚刚的动作,邓狸姝挂在胸前的古玉露了出来,在暖阳下格外灿烂,上官鸢收回伸出的手,冷不丁见到了皇后胸前的古玉,巨大喜悦喷涌而出!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裴以洵就抱着的邓狸姝坐回上座,龙颜大怒。 第118章 真实身份,熙朝公主 刘易将地上捡来的两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呈上,质地上乘的珍珠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辉,让人不觉眯了眯眼。 一众贵女惶恐地跪在地上,纤弱的身躯有些微微颤抖。 梁亦上前:“这两颗珍珠的主人是谁?” 众人低着头面面相觑,连忙检查自己的衣服首饰,生怕是自己的。 “无人承认?依香、问玉,你们上前查看。”裴以洵看了看两人,神色严肃,差点害得姝儿摔倒,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 他眼神犀利地扫视一众贵女,无一人出来承认罪责。 邓狸姝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看着梁亦手中的珍珠久久未回神。 上官鸢盯着她胸口的古玉,满眼兴奋,迫不及待想要搞清邓狸姝到底是不是熙朝的公主,但现在显然没有机会。 裴以洵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姝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邓狸姝摇摇头:“无事。” 在一众贵女中间,后面的一位身着蓝衣的千金匍匐在地上害怕得瑟瑟发抖,脸色有些苍白,依香和问玉来到她身前,不用查看什么就知端倪。 两人带着那千金上前:“陛下,这位小姐行为颇为异常。” 那千金是个胆子小的,刚刚见陛下震怒根本不敢出来承认,如今被带到帝后跟前,吓得直哆嗦,连忙磕头求饶:“陛下,殿下恕罪,臣女无心之失,并无蓄意谋害皇后!陛下饶命!” “这是何人?”邓狸姝看向她。 长公主身边的宁月连忙上前:“回禀殿下,此乃凌大夫的女儿,凌容华的妹妹。” 裴以洵冷笑一声,昨日之事尚未平息,今日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手,简直不知如何形容这凌容华的愚蠢。 “来人,将她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裴以洵不想废话,相信裴照会查得清清楚楚,给姝儿一个交代。 凌二小姐大惊失色,张皇地回头看着向自己前来的禁卫军,两眼一翻、身体一软,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长公主觉得晦气至极,今日在自己的宴会上竟然出了这等龌龊事情,让皇嫂差点摔倒,要是伤到了皇子可如何是好! 她起身呵斥,长公主威仪尽显:“还不快将人立即带下去,打入天牢。”继而环顾四周,看着瑟瑟发抖闺女,出声警告: “今日孤在此设宴,本意是让各位小姐互相走动走动,不曾想竟有人心术不正,意图谋害皇后及皇子,简直罪不可恕!望各位日后须谨言慎行,好自为之吧!” “是!”众人不敢怠慢,将头颅压得更低。 “瑾儿,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裴以洵起身带着邓狸姝离开。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还好皇兄皇嫂并未生气,晚点得去给皇嫂赔礼。 —— 晚膳过后,裴照和傅晗回来了。 裴以洵和两人进了侧殿议事,邓狸姝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看书,刘易、依香和问玉安静地候在一旁。 不一会儿,小宦官来报长公主和熙朝使者求见。 邓狸姝懒懒地放下手中的书:“请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长公主和上官鸢走了进来,身后跟了宁月与木愿二人。 “见过皇嫂(见过皇后)!” “都坐下说话。”邓狸姝让刘易给她们赐座。 长公主开心地上前:“皇嫂,我最近新得了一件宝贝,是南海的夜明珠。不同于寻常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是难得的粉色,很是好看!而且,它会自动调节光亮。 白日里就暗一些,夜里亮如白昼,但是你用东西轻轻一盖上,一丝光亮都不会透出来。” 邓狸姝见她讲得眉飞色舞,不由好奇起来:“真有如此神奇?” 上官鸢笑笑:“我也很好奇,世间真有此神奇之物?” “那是自然,不是好东西,怎么配得上我的皇嫂!”长公主嘴甜得很,显然是在为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赔罪。 邓狸姝欣然收下,晚上试试看,是不是真有这般神奇。 上官鸢嘟了嘟嘴,她也很想试试的。 长公主心中愧疚,想亲手给邓狸姝做一道自己新学的糕点,邓狸姝让刘易带她去了厨房。 上官鸢和邓狸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邓狸姝话不多,直到上官鸢提起她的古玉。 “殿下,白日里我见你佩戴一块赤色古玉,很是喜欢,也想找工匠打造一块,你这是何种古玉?” 邓狸姝笑笑:“不过是普通的古玉,没有什么特别的。” “殿下这古玉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似是难以寻找相同的玉石,真是可惜。”上官鸢惋惜的摇摇头。 “不错,这是我幼时母亲给我戴上的。” 邓狸姝轻轻点头,看了看身旁的依香和问玉:“依香去让厨房制三碗酸梅汤,问玉去取些桂花酥来。” “是。” 两人退下,上官鸢笑着开口:“殿下的母亲是邓夫人,邓夫人真是心灵手巧。” 邓狸姝点点头,将古玉从自己脖颈上取下,轻轻抚摸着,神情淡漠:“公主跟了我们一路,从南朝到北朝,又一直打听这块古玉,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殿下聪慧,那我也就直说了。 熙朝女皇十余年前因战乱流落南北朝边境,带着当时年仅八岁的公主逃亡,追兵凶残,女皇身受重伤,为了保住已经受伤昏迷的公主的性命,将公主藏在蓉城郊外一高大灌木丛中,女皇只身引开追兵数十里,最终她被救回,但公主却杳无音讯。” “而公主身上,就有殿下手中这块古玉。” 邓狸姝听着上官鸢娓娓讲述,心慢慢揪起,眼泛泪光,双唇有些颤抖。 原来自己的母亲是熙朝的女皇,她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将她藏起来,并不是遗弃了她。 上官鸢见她如此动容,怕她动了胎气:“殿下当心身子。” “女皇她如今一切安好,就是思女心切,她一直在找你,你莫要怪她。” “谢谢你。”邓狸姝压抑地开口,得知自己的身份,她内心一阵澎湃激动,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我此行的任务就是为了带你回去。在北陵城我与你们分道扬镳,其实是去了蓉城,这才证实了你的身世;直到昨日见到你身上的古玉,我才真正确定了你的身份。” 邓狸姝消化着这巨大的消息,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半晌才开口:“你何时返回熙朝吗?” 上官鸢微微叹气:“你如今身子不方便,况且此去凶险,熙朝如今朝廷动荡,可以等孩子出生再做打算,我会给女皇传信。” “我知道了,谢谢你。”邓狸姝擦了擦泪水,将手里古玉收好。 “你是熙朝公主,为何不称呼她为母亲?” “我并不是女皇的亲生女儿,我也是八岁那年被女皇带回宫中,因为女皇找不到你,所以悲痛至极,见我可怜又极其像极了当时的你,所以……” “谢谢。”邓狸姝再次道谢,心情复杂。 上官鸢想开口再说什么,但长公主已经回来了,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不少人虎视眈眈着公主的性命。 第119章 株连九族,漏网之鱼 邓狸姝情绪已经平稳下来,轻轻擦干了眼泪,眼眶还有些微红。 长公主端着自己亲手制的白玉糕,献宝似地放到邓狸姝面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皇嫂,快尝尝我的手艺!” 依香和问玉也将端来的东西放在桌上,邓狸姝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块:“瑾儿做得不错,你们也尝尝!” 上官鸢不客气地尝了一块,好吃得眯起双眼,朝长公主竖了个大拇指:“长公主手艺不错!” 刘易等人也纷纷夸奖,裴以瑾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皇嫂,以后你想吃了,我经常给你做。” 邓狸姝扬起嘴角:“好,那就辛苦我们长公主了!” “嘻嘻!皇嫂喜欢就多用些!” 这边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侧殿书房里却是阴沉沉的。 裴以洵听着裴照查到的消息,简直想直接冲到长孙婕妤和凌容华寝殿里将人杀了。 “真是放肆!”他气得将手边的奏折全砸到了地上。 “证据可都确凿?” “回陛下,人证物证皆在!” “此事皆是长孙婕妤教唆凌容华与贺美人,那乔装打扮的宦官也是宫外找的,还有今日凌容华的妹妹也是长孙婕妤的人从中作梗。” “你现在带着禁卫军直接去拿人!” “是,陛下!”两人离开,裴以洵一掌拍在桌案上,这些人看着安分守己,没想到心里藏着的尽是些害人的招数。 他慢慢平息了怒气,确保自己不会让姝儿察觉到的异常,这才回了寝殿。 邓狸姝送走了长公主和上官鸢,沐浴结束后,拿着那颗粉色的夜明珠在那里把玩。 夜明珠就一个拳头大小,但是粉色的光晕却能照亮整个寝殿,裴以洵进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寝殿内着火了。 没想到是邓狸姝和一众宫人围着那颗夜明珠赞不绝口,他上前从后面温柔地搂住她:“姝儿这是?” 众人急忙下礼:“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 “谢陛下!” 邓狸姝拉着他的手上前碰了碰那夜明珠:“好看吗?粉色的,是瑾儿送的。” “好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粉色的夜明珠。”裴以洵赞同地点点头。 “刘易,你用布绸将它盖上。” “是。”刘易连忙将它覆盖上,顿时寝殿里陷入一片黑暗,众人纷纷好奇,惊叹不已,好神奇的夜明珠。 “揭开吧。”邓狸姝让刘易将那布绸拿起,寝殿内瞬间亮如白昼。 “好神奇的夜明珠,一般的夜明珠多为白色,且光亮难以遮蔽,这瑾儿真是得了好宝贝。”裴以洵看遍这世间的奇珍异宝,此神奇之物还是第一次见。 “是啊是啊!” 裴以洵挥退众人,抱着邓狸姝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姝儿今日很高兴。” “是啊,阿洵不高兴吗?” “高兴,只要姝儿高兴,我就高兴!”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孩子一日比一日大了。 “对了,关于我的古玉,你探查得如何?”邓狸姝暂时不想将真相告诉他。 “裴照命人到处搜查,查到这块古玉出自熙朝皇室,但奇怪的是,熙朝女皇唯一的女儿尚在膝下,也就是上官鸢,其中细节还需要详查。姝儿别担心,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他安慰道,生怕她因此伤心难过。 邓狸姝乖巧地点点头,她现在心里还有些忐忑,对于上官鸢所说的也有所顾虑。 第二日,裴以洵下旨处死了长孙婕妤,长孙一族无后而终。凌容华与贺美人皆被打入冷宫,其家人也被罢官免职、流放边疆,两人一度后悔至极竟然听信了长孙婕妤的教唆,如今家破人亡。 至于那图谋不轨的男子,已经被五马分尸,落得个被野狼分食的下场。 —— 赵庭韫离开北朝皇宫后,派人做出他已经带着人离开北朝的假象,但实际上他就安顿在京郊的一个小镇上。 他接到消息称,裴以洵一直在探查一块古玉的下落,接过武延手中的图纸一看,好眼熟,这不是姝儿身上的那一块吗? 对了,他记得裴以洵身上也有一块,他原以为这只是两人的定情信物,没想到另有玄机。 “主子,属下一路探查,发现这块古玉出自熙朝皇室,而据先前的消息,邓皇后并非邓氏夫妇亲生。” 赵庭韫看着图上的古玉陷入沉思,他记得熙朝女皇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北朝皇宫中见到的上官鸢。 “继续命人探查此事,追清其中缘由。”赵庭韫将图纸纳入怀中,“事情安排的如何?” “主子,一切安排妥当了,属下已经将人带来了。”武延一声令下,外面的暗卫立即将人带了进来,此人竟然是长孙婕妤! 赵庭韫派人混入监斩的队伍当中,因为北朝斩首的囚犯历来都是带着黑色头套,以囚车押送,丝毫不知道真正的长孙婕妤已经被掉包。 长孙迎南被束缚了双手,被暗卫随意往前一推,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难受地挣扎着,狼狈至极。 她头上的黑色头罩被揭开,头发凌乱如枯草,嘴里被塞了一坨黑色的布,体积太大根本吐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找不到方向的她慌乱地看了看四周,武护上前拿掉她嘴里的东西,她瞬间尖叫出声: “你们是谁!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赵庭韫冷然出声,对眼前的长孙迎南憎恨无比,就是眼前的女人,竟敢找人企图羞辱姝儿,简直罪该万死! 长孙迎南环顾四周,看到武护等人面无表情地将她包围起来,赵庭韫的嗓音如腊月冬雪,将她混沌的脑袋惊醒,她猛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被眼前之人的浑身杀气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被暗卫挡去了后路,退无可退。 她哆嗦着身子,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因双手被束缚很是艰难,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恐惧:“你是……你是南朝皇帝!赵庭韫!”她想起来了,在宫宴上多次见过赵庭韫。 “你为何……为何要抓我!”她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平日里的端庄大方早已不复存在。 赵庭韫冷哼一声:“为何抓你?难道不是朕救了你一命吗?” 长孙迎南闻言,原本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静下来,满眼通红瞪着赵庭韫:“你为何救我?” “很简单,朕需要你的帮忙。” 长孙迎南听着这话,迅速冷静下来:“南皇手眼通天,我一个应该被株连九族的人能帮你什么。” “据朕所知,虽然你长孙家已经被株连九族,但是朝中并不是无人。” 长孙迎南眼眸微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只需要联络那些人,告诉我皇宫的一举一动,必要时,想办法让皇后出宫。” “我凭什么帮助你?”长孙迎南并不能轻易相信他,“就凭你救了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你父亲所养的外室有一个私生子,如今你全族被诛,那妇人和幼子被藏起来,那可是你们长孙家唯一的香火。”赵庭韫不紧不慢地开口,对面的长孙婕妤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 “你要如何?!”长孙婕妤想起父亲在天牢中临终所说的话,要是弟弟都没了,她们都长孙家就真的灭族了。 “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先把我解开!” 赵庭韫看了武护一眼,后者上前替她松绑。 第120章 木偶戏曲,消失不见 近日宫中无事,距离裴以洵的生辰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段日子众人过得很舒心。 傅晗近日愈发的忙了,以前林弯弯入宫还能经常见到他,两人一起说话逛花园,感情增进不少,但是最近很难见到人影。 裴以洵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反而让他和裴照一起练兵,连带着傅晗的旧部势力也不断壮大。趁着赵庭韫不在南朝的这段时间,傅晗的人联络不少南朝官员,将南朝的局势掌握在手中。 但是,令人忧心的是,赵庭韫并不是如此胸无点墨之人,傅晗所做的事情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傅晗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也许是赵庭韫精心布下的陷阱,所以并不敢轻举妄动。 裴以洵与傅晗许下君子之诺,收复南朝后,南朝臣服北朝,赵庭韫与南朝皇太后交与傅晗处置。 裴以洵欣然答应,赵庭韫卑鄙无耻小人,也不配君临天下,竟敢伤害自己的姝儿,自己没有亲手了结他已经很仁慈了。 邓狸姝的肚子四个月已经很明显了,孕吐已经消失,精神头也不错,长公主、上官鸢和林弯弯日日陪着她在宫中,也倒是不乏闷。 这日,四人在御花园里游船,满潭荷花清香四溢,她们开心地说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宫女鬼鬼祟祟地躲在假山后面。 “过几日就是中元节了,除了祭祀,民间还有一传统便是木偶戏表演,可有趣了!”林弯弯兴奋地开口。 其余几人很是感兴趣,邓狸姝略知一二,但另外两位就完全不知了。 “我只知中元节是祭奠亡灵的日子,没想到还有木偶戏,那是什么东西?”长公主天真地问道。 上官鸢更是不知中元节:“中元节为何种节日?” 邓狸姝微微一笑:“想来熙朝并没有这个节日,公主,这个节日又称亡灵节,也就是已故之人的节日。” “死去之人也要过节,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真是有趣,我也想要看那木偶戏!” “我也想要!”长公主连忙附和。 林弯弯被两人一人抱着一只手臂轻轻晃动着,面色有些为难:“可是,狸姝现在身子不方便,陛下是不会放我们出宫的!” 两个小公主瞬间泄气,耷拉了小脸:“唉,可是真的很想看啊!” 邓狸姝微微一笑:“我与阿洵说一说,让他将人请进来演就是,到时让母后、宣王也一起来观赏,热热闹闹的,不出宫也成!” 三人一听,瞬间兴奋了。 “皇嫂你最好了!” …… 赵庭韫等了一个月都没找到接近邓狸姝的机会,本想趁着中元节裴以洵带着皇太后出宫祭祀之时,混入宫中将邓狸姝带走。 但此法风险太大,毕竟自己人马不多,姝儿又大着肚子,要是争斗之间出现什么意外,他会心痛而死的。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长孙迎南的人从宫中带回消息,邓狸姝想要请一个木偶戏班子入宫,这不就是绝好机会吗,可以更加容易地接近和带走姝儿。 他找到了北朝最着名的木偶戏班子,趁着北朝皇宫的人还未找来,他将戏班子的人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只留了两人,并精心学了几出木偶戏。 姝儿想要看,自己自然是要满足她的。 两日后的清晨,天刚破晓,锦绣木偶戏班子在掖庭令的带领下进入皇宫,进了未央宫兰台,晚上,这里将会上演一出精彩的木偶戏。 天蒙蒙亮,皇太后、皇帝、皇后带着群臣出宫祭祀,天子乘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皇太后与皇后坐在豪华的皇家马车之中,数十辆马车有条不紊地跟随在后。 禁卫军身披甲胄、手握佩刀、神情肃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保护着天子的安全。 邓狸姝没休息好,繁复的服饰很是厚重,疲累地靠在车壁上休息,身后靠着软枕。皇太后有些忧心,早知皇后这般不舒服,就不让人舟车劳顿了。 “皇后,来,喝点水。”皇太后亲自给她倒了水,上前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很心疼自己的儿媳。 “多谢母后。”她睁开双眸颔首喝水,但还未喝下就忍不住捂住口鼻趴到窗口一阵干呕,吓坏了皇太后以及马车周围随行的依香和问玉。 “皇后!停车!”皇太后大喊,车队立即停了下来。 裴以洵第一时间注意到邓狸姝的情况,连忙掉转马头过来,见邓狸姝难受的模样,翻身下马上了马车:“御医!” 邓狸姝干呕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不少,无力地靠在裴以洵怀里。 “御医不是说孕吐已经好了,怎么难受成这样。”他心疼地给她擦着小嘴,满心愧疚,早知就不带姝儿出来受苦了。 御医连忙上前一番把脉,只说邓狸姝这两日休息不好,马车颠簸,所以才格外难受。 邓狸姝缓了一会儿,好了不少:“我们继续走吧,别耽误了祭祀。” “姝儿,你还能坚持吗?”裴以洵很想带着她回去。 “无碍,我们走吧。” 接下来半个时辰的路程,裴以洵抱着邓狸姝坐在马车里,她疲累地睡了过去,算是不太难受。 祭祀结束后,返回宫中,邓狸姝就听闻木偶戏班子已经进宫了,休息了一个时辰,晚膳过后,她就高兴地拉着裴以洵去了兰台。 皇太后、长公主、宣王、上官鸢、林弯弯,还有不少女眷以及宫人都来了,只为了一睹这精彩的民间木偶戏。 赵庭韫易了容,和属下坐在由木头制成的巨大台子后面,面前是一块干净纯白的轻薄布绸,在泛黄的烛光下显出高大的身影。 随着戏曲故事的开始,他开始操控手中的木偶,与武护合作,演绎着生动精彩的故事。 众人睁大双眸看着精彩的戏曲,兴奋地鼓掌。 两出木偶戏结束,长公主提出想要亲自学习一番,邓狸姝等人也很感兴趣,想要上前一试。 赵庭韫欣然一笑:“皇太后、陛下,木偶戏重在人心转移,手法细致,这每次只能教授一人。” “长公主,请!”赵庭韫伸手,微微躬身,恭敬至极。 长公主兴奋地走到幕布后面,一刻钟便学会了一些基本的,还给众人表演了一番,大家愈发地感兴趣。接着,林弯弯和上官鸢等人也成功尝试,几位宫人也学习了一番。 邓狸姝跃跃欲试,裴以洵很想陪着她一起,但是被赵庭韫找理由回绝了。裴以洵见裴以瑾、林弯弯等人都相安无事,也同意了。 邓狸姝按着赵庭韫的指导认真地学习,众人看着巨大幕布后有些生疏的技法,满眼期待地等着皇后出来。看着巨幕上愈发熟练和生动的木偶戏,众人听到皇后开心的笑声。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生动的木偶,呕哑嘲哳的戏曲在耳边唱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幕布身后的人已经只剩下两人。 第121章 人去楼空,以身相护 故事的戏曲还在上演,幕布后面的人唱得入迷,声声入耳,众人似乎被摄了心魄一般,聚精会神地盯着巨大幕布上的木偶演绎着生动的戏码。 裴以洵觉得时间有些长了,眼皮狂跳,阵阵心慌,他猛地从高堂起身,喝道:“停下!” 皇太后等人听得正入迷,被皇帝的呵斥声吓了一跳:“皇帝,怎么了?” 裴以洵并未说话,大步流星走上戏台,来到幕布后面。 “陛下恕罪!”巨大的幕布后面如今只剩下两人,正大汗淋漓、浑身哆嗦地跪在地上请罪。 裴以洵心脏一阵阵绞痛,目眦尽裂,急促地喘息起来,姝儿竟然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下被带走了! “裴照!” 裴照与傅晗连忙走了过来,外面的众人也有些慌张,为何陛下会如此龙颜大怒,难道是皇后出什么事情了? “说!怎么回事!你们将皇后弄到哪里去了?!”裴以洵着急地查看着这后台的玄机,一时间竟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将目光停留在紧闭的雕花窗户上。 那两人唯唯诺诺地爬到皇帝脚边,较为年长的那一位已经是须发花白,被震怒的天子吓得险些晕厥过去,但是现在他还不敢:“回禀陛下……草民原是锦绣戏班的班主,两日前在赶往京城的路上被一伙人所劫,他们让我们教他们学习这木偶戏,乔装易容进入皇宫。草民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何人,草民……” 班主还想说什么,却被裴照冷冷打断:“皇后人呢?!” “那伙人威胁草民……” 裴以洵早已经失去了耐心,已经打开窗户查看,发现这窗户竟然是通往乱葬岗的必经之路,这片区域人烟稀少,一般宫人都很少踏足。 “该死!裴照,带人给追,要是皇后和皇子有丝毫闪失,全都陪葬!”裴以洵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看着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二人,一人给了一脚,净说些废话!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被劫?”裴以洵厉声喝道。 他这一喝,那班主也不敢再废话,嘴皮子也利索了:“在京郊通往富民镇的路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傅晗,你带着人去富民镇!现在!立刻马上!” “是!” 裴以洵没时间再理会这两人,命禁卫军将这两人押入天牢,便急匆匆离开了兰台。 外面的皇太后长公主的人知晓皇后失踪了,脸色煞白,好好的看着木偶戏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上官鸢一惊,暗觉大事不好,连忙向皇太后请辞出宫。 —— 邓狸姝被赵庭韫点了哑穴,悄无声息地被他带走,她奋力挣扎,但是身怀有孕且不能言的她,哪里敌得过赵庭韫。 她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离幕布后的裴以洵越来越远,离皇宫越来越远,最终因为情绪激动晕了过去。 赵庭韫抱着她赶路,并没有在京城中停留,富民镇在京郊东边,他带着人往西边走,打算从南朝、北朝与熙朝三国的交界处进入南朝。 傅晗带着人赶到富民镇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他一脚踹开房间的门,只发现长孙迎南被五花大绑,封住嘴巴,在床上挣扎。 长孙迎南见到人进来,眼前的人似乎是皇帝身边的人,她一直惊喜但接踵而至的是恐惧,皇帝这是派人来杀自己的还是救自己? 傅晗冷眼扫视着偌大的房间,显然已经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把她带走。” “是!” 而裴照带着人沿着赵庭韫消失方向一路追踪,路上获取不少蛛丝马迹,对赵庭韫一伙人也是穷追不舍。裴以洵带着人正往南走,甫一接到裴照的消息,立即策马狂奔与裴照汇合,整个人已经沧桑至极。 赵庭韫带着邓狸姝逃了两日了,这两日沿途盘查与搜查非常严格,他们原本想走官道,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邓狸姝这两日都不理睬赵庭韫,她并不想离开北朝,更不想离开自己的亲朋好友和爱人,对于赵庭韫的行为非常愤怒与不齿。 当邓狸姝亲眼看到赵庭韫揭开脸上人皮面具,看到那张令他厌恶的脸庞之时,她只觉得浑身恶寒,尽力避免他的触碰,但是赵庭韫那么强势的人,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边。 第一晚他们在客栈落脚,邓狸姝被解开了哑穴,但是一言不发,赵庭韫许久未能与邓狸姝如此亲密,抱着她一整晚,在她耳边倾诉自己的衷肠,那叫一个温柔情深,可惜邓狸姝只觉得烦不胜烦。 天蒙蒙亮,他们就离开了客栈继续赶路,进了山,邓狸姝满脸担忧,难道自己又要像上次一样被赵庭韫掳回南朝。 “主子,我们得加快速度,后面有人追来了!”武护跑上前来,脸上带着着急。 “是裴以洵的人?”赵庭韫眉头一皱,抱着邓狸姝的双臂紧了紧,她原本闭着的双眸在听到裴以洵三个字时惊喜地睁开,赵庭韫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底闪过钻心疼痛。 “主子,有两拨人,一拨是裴以洵,另一拨不得而知。” “加快速度,不往西了,往东!”赵庭韫抱着邓狸姝施展轻功,翩然往东而去。 一行人刚跑出十里地,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包围。黑衣人不由分说手持利剑冲了上来,目标显然是赵庭韫怀里的邓狸姝。 赵庭韫抱着邓狸姝连连后退,武延武柳带着十余暗卫退敌,武护拉着不会武功的刘澈掩护着两位主子向后撤退。 赵庭韫的手下还算得力,将敌人牢牢挡住,四人往西走,下了山,但两名黑衣人飞身追了过来。 利剑快速向四人而来,一人直指邓狸姝,一人冲向武护。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邓狸姝显然是被吓到了,小脸苍白,但她还是使自己努力镇定下来,紧紧攥着赵庭韫衣袖的小手骨节泛白,突然腹部传来尖锐的刺痛,她难受地轻吟出声,额间迅速布满冷汗。 赵庭韫满眼慌乱:“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腹痛?!” 武护挡住了一名黑衣人,但另一名显然是挡不住了,刘澈连忙冲过去,想要挡在帝后跟前,但是他一普通人的速度哪里比得上武功高强的刺客,只能眼睁睁看着利剑直冲两人而去。 “陛下!” “陛下!” 武护与刘澈惊呼出声,瞬间呆滞在原地。 只见赵庭韫一个旋身,那原本该插入邓狸姝腹部的剑,此刻已经插入赵庭韫的背部,武护趁机上前将那刺客一剑封喉,随后一脚踢开。 赵庭韫闷哼一声,身体里的利剑被拔出,流出汩汩鲜血。 第122章 险些滑胎,并无感激 赵庭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幸好前面并没有渗血,否则吓到姝儿就不好了。 邓狸姝一手紧紧攥着赵庭韫的胸口,一手捂着肚子,眉头蹙起,极力忍受着疼痛,沉浸在紧张、剧痛与恐惧中的她显然没有注意到赵庭韫的异常。 武护上前,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布给赵庭韫简单地包扎止血:“陛下,您受伤了!”他想要接过邓狸姝,以免赵庭韫的伤势加重。 赵庭韫避开,神情果决:“快点离开这里,让他们到下面的村庄汇合!” “陛下放心,我已留下标记。” 刘澈与武护一左一右护着两人走向山谷,往山下走去。 裴以洵的人发现前面有打斗的动静,立即上前查看,明显是两拨不同的人。 “不管他们,我们继续往西。”裴以洵带着人继续追踪,到达了山下的一所村庄。 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赵庭韫等人的踪迹,路上发现的标记也消失了。 “进山里找,他们一定还未离开,特别是山洞。” “是!” —— 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翻过裴以洵等人经过的山谷,赵庭韫四人在另一山脚下的山洞里暂时歇息下来。 邓狸姝疼得已经不知东南西北,整个人脱力地躺在赵庭韫怀里,赵庭韫不敢放开,见她如此难受,不禁落泪:“刘澈,可带了仙露丹!” “陛下,这仙露丹并不止疼啊!”这丹药对肺部的毛病尤其有效,赵庭韫的母亲常年肺部不适,咳喘不止,这是御医针对她的病情特地研制的。 “该死!”赵庭韫突然觉得手下有些湿润,将手从邓狸姝身下抽出一看,满手鲜红的血,他脑子一片空白,险些晕厥过去,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邓狸姝痛苦地呻吟出声,只觉得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好痛……阿洵……疼……”她脑子一片混乱,不停地往赵庭韫怀里钻。 武护飞快地转动着大脑,唯一懂医术的武延现在也不在身边:“臣记得三七与艾草有止血功效,这林子里肯定有!” “你可知那草药长何样?”刘澈上前。 “我在军中时见过,我去附近找找。”武护连忙跑出山洞。 赵庭韫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抱着邓狸姝不停地安抚着,想让她放松下来:“姝儿放松,深呼吸,不然会愈发疼痛,放松……深呼吸,我在……放松……” 邓狸姝尝试着深呼吸,身子放松了不少,腹部没有原来那般疼痛,但仍旧很疼。刘澈捡了柴火生了火,阴冷潮湿的山洞里亮了起来,也暖和了不少。 接着,他在外面的小溪里用树叶打了些水进来:“陛下,让殿下喝些水吧,这水很干净。” 赵庭韫接过,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些许,不少水流了出来,赵庭韫连忙给她擦干。 见她痛苦的模样,他心里不禁自责和心疼,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孩子出生后自己再动手,让她遭此罪过,自己实在错得离谱。 刘澈见皇帝满眼自责与内疚,通红的眼眶泪光闪闪。他微微叹了口气,向山洞望去,见武护捧着几株草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快,将这艾草的汁液让殿下服下!”武护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刘澈连忙迎上去,将已经清理干净的艾草在干净的树叶上碾压成浓稠绿色的汁水送上去,赵庭韫连忙接过给她喂下。 好苦涩的汁水,邓狸姝难受地干呕,腹部的疼痛更加尖锐了几分。赵庭韫将手中的树叶扔掉,一手轻抚着她隆起的腹部,一手摸着她的小脸:“姝儿,放松,放松,先睡一觉……不怕不怕……放松……” 赵庭韫像哄孩子般抱着她哄了半晌,似乎是那草药真有了作用,一刻钟后邓狸姝慢慢安静了下来,不再喊痛,整个人脱力地睡了过去。 赵庭韫维持这个姿势久了,身体有些麻木,但是仍旧不肯放开。满眼的关怀与深情快要溢出来,抬手温柔地给她拭去满头的汗珠,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头在她苍白的小嘴上轻啄了一口,缱绻而温柔:“姝儿没事了,我在……不怕……安心睡吧……” 另外两人也松了口气:“陛下,殿下是否还在流血?”刘澈可是记得刚刚的鲜血淋漓。 赵庭韫伸手检查一番,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已经没再出血了。 刘澈激动得双手合十:“上天保佑,皇后与皇子皆平安无事!” 武护也安心了不少,从怀中摸出几株草药,是止血止痛的三七:“陛下,如今殿下也无碍了,臣来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赵庭韫专注地看着怀里的人,低声应下。 简单包扎完成后,赵庭韫抱着邓狸姝起身:“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们很快追来了。” 两人连忙起身跟上,他们向山外走去,如今赵庭韫不想在带着邓狸姝在山里受苦。 黄昏的山洞昏暗,但出去却是还大亮。他们前脚刚走,裴以洵就进了山洞,看着还未燃尽的柴火,冷哼一声,该死的赵庭韫。 他环顾四周,地上一滩骇人的血迹,心脏猛然揪痛起来,这是姝儿的血吗? “快追!” —— 赵庭韫一行人出了山,走了半个时辰官道,进了一座小城镇,在一家客栈落脚。 天已经黑了,邓狸姝憔悴地躺在床上,赵庭韫让武护悄悄抓了个大夫来。 这一看,邓狸姝胎气大动,身体极为虚弱,需要卧床静养,若是再长途跋涉几番折腾,胎儿不保。 赵庭韫吓得脸色都白了,眼下情况紧急,裴以洵就快要追过来了,但是他也不敢再鲁莽行事,否则追酿成难以承担的后果。 邓狸姝服下安胎药,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睁开眼眸便看到赵庭韫赤裸着半身,武护在替他换药包扎。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在林子中,赵庭韫护着她,黑衣刺客拔剑相向,所以是他替她挡下了那剑。但是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赵庭韫将她带出皇宫而引发的祸乱,心里对他也没有多少怜悯和感激之心,只是默默地躺着不说话。 她轻轻摸了摸肚子,疼痛已经消失了,幸好孩子没事。 赵庭韫咬着牙忍着伤口的痛,背对着武护,武护也没有察觉到邓狸姝已经醒了,等两人转过身来,邓狸姝正用意味不清的眼神看着他们。 赵庭韫惊喜地喊出声,穿好衣服大步上前:“姝儿,你终于醒了!肚子还疼吗?你一定饿了,我让刘澈准备了饭菜。” 武护闻言连忙跑出去叫人。 邓狸姝不着痕迹地撤回自己被赵庭韫抓住的小手,垂着眼眸不说话,听着眼前之人嘘寒问暖,心中却一片冰凉。 第123章 剑拔弩张,三国对峙 赵庭韫见她对自己冷漠的样子,心如刀绞,但仍旧无比担心她的状况:“姝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让大夫再来看看?” 邓狸姝摇摇头,不耐地闭了闭双眸:“你让我安静会儿。”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你先吃些东西再继续休息吧。”他见刘澈端着膳食进来,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邓狸姝点点头,她确实是很饿了。 赵庭韫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床上扶起来,她身上没有什么力气也就没有反抗,本想自己吃东西的,但是眼前的男人偏要亲自喂她。 她神情恹恹的,也乐得清闲,有人伺候为什么要拒绝,也就乖巧地就着他喂的食物吃了不少。 已经中午了,这是邓狸姝离开皇宫的第三日,赵庭韫现在进退两难、无计可施,她非常不甘心,裴以洵一定会马上找到他们的,但是姝儿的身体又经不起折腾。 邓狸姝用完午膳坐了一会儿,喝了安胎药就觉得昏昏欲睡,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不安地睡了过去。 赵庭韫与武护刘澈二人在隔壁的房间里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但是只邓狸姝身子不便这一条就困住了所有退路。 “武延武柳怎么还未带着人赶过来?”赵庭韫微微叹气。 “主子,按照时候,想来他们应该再过一个时辰就能赶过来。眼下外面都是北朝官兵,我们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啊。” “难道天意如此,我真的要放姝儿回去?”赵庭韫只觉得心痛万分,自己好不容易才将邓狸姝接回身边,现在又要眼睁睁看着她和孩子离开,他真的做不到到! “主子,眼下别无他法,就算我们能带她走,但是腹中的孩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你们出去守着她,我再好好想想。”赵庭韫落寞地转过身去,不愿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眼眶已经迅速猩红,热泪盈眶。 武护与刘澈对视一眼,满是无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裴以洵带着人很快顺着赵庭韫他们出山的路来到了他们落脚的小镇上,正在往他们歇息的客栈赶去。而另一边,武延武柳带着人摆脱了那群黑衣刺客的从另一条路赶了过来。 双方正好在客栈门口正面遇上,裴以洵见到武延武柳自然知晓赵庭韫一定藏身于此。 双方皆是默契未开口,身后的人上前就打了起来,裴以洵带着裴照往客栈里走,武延武柳连忙上前拦住,双方迅速纠缠起来。 裴照上前用力捏住武延横亘在裴以洵身前的手臂,双方虽然神情并不凶神恶煞,但淡漠冷静的眼神中已经弥漫着战争的硝烟,剑拔弩张之势蓄势待发。 客栈大堂并没有几个客人,看到外面的打斗以及眼前紧张的一幕,都知道不是好惹的,迅速缩到角落,不敢声张。 小二见几人气质不凡,身手了得,连忙去后厨将掌柜请了出来。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掌柜客客气气地开口,他可不想让人将他这小店砸了。 掌柜为难地看了看门口已经打起来的场面:“这……” “放心,他们不会随意打砸,我找人。”裴以洵绕过掌柜直接向楼上走去,武延武柳上前就要拦住他。 裴照带着两暗卫上前与他们纠缠起来,裴以洵快速踏上楼梯,他气势逼人,掌柜地紧张地跟在后面。他一间间查看着二楼的房间,但是并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除了这二楼,可还有其他房间,这三楼是做什么的?” “客官,您这如此大阵仗,是要找什么人吗?” 裴以洵凉凉地睨了他一眼:“说!” 掌柜地被他的气势吓得一哆嗦,连忙讨好:“客官,这三楼是我们自己的房间,平时不接待外客。” 裴以洵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他:“带我上去看看。” 掌柜的见钱眼开,看着黄灿灿的大金子,两眼放光,这些钱都够他开好几家客栈了,今日真是遇到贵人了,楼下的人要打就让他们打吧,全砸了也无事。 “客官请!”他点头哈腰地给裴以洵开道。 三楼有三个房间,两个是掌柜家的卧房,另一间是杂物间。 杂物间里,邓狸姝被赵庭韫捂住了嘴,顾着肚子又不敢激动挣扎,只能无力地干瞪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他们狼狈地躲在一个柜子后面,默不作声。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传来开门的声音,邓狸姝不满地挣扎,却被赵庭韫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 裴以洵环视四周,并无异常,他提脚慢慢接近那比人还高的柜子,突然外面传来裴照的声音:“主子!” 他匆忙地四处扫视了一遍,转身下了楼。大堂里已经乱成一片,不仅仅是原先的两伙人,一旁还多了一波黑衣人,显然是在林子里与武延武柳纠缠的那一批。 双方打斗默契地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看向门口桌边坐着气定神闲地品味茶水的红衣女子,陌生得紧。 “你是何人?”武延开腔。 “与你们皆无关系。”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裴以洵。接着,一黑衣男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将手中的茶水往桌上随意一放,起身带着人迅速离开。 裴以洵眼皮一跳:“跟上去!” 赵庭韫带着邓狸姝从客栈后院离开,刺客没走出多远就被一群黑衣人围了上来,武护与刘澈将两人紧紧护在身后,视死如归。 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黑衣人让出一条道,一红衣女子笑着走上前来,轻轻鼓掌。 “好一出情深戏码,两国帝王为了一个女子争斗至此,实在滑稽。不如,将她交给我,帮你们解决了这麻烦!”她长着一双邪魅的狐狸眼,妆容艳丽,藏着狡猾;长发用一根玉簪固定,其余倾泻而下,铺满红衣。 赵庭韫冷笑一声:“与你何干,你是熙朝人?”他掷地有声地说清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邓狸姝被赵庭韫搂在怀里护着,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阵势,眼前这女子是熙朝人!她瞳孔微缩,随即镇定下来,想起之前上官鸢所说,熙朝动乱,想必这些人就是想除掉她。 裴以洵和裴照赶到,武延武柳紧随其后。 他们所处之地已经远离小镇,周围是一片空旷的绿油油的草地,远处种着几株梅树,仿佛这场大戏的观众,静静伫立在那里。 第124章 以身挡剑,狸姝动摇 裴以洵紧紧盯着赵庭韫怀里的邓狸姝,她挺着肚子很无助可怜,他见她此时虽然很是镇定,但是眼里深藏的慌乱和恐惧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为何姝儿怀着孩子还要受这样的苦。 他的心脏一阵揪痛,该死的赵庭韫,要是姝儿有什么事情,他回去就立即带着千军万马将南朝踏平了! 邓狸姝隔着人群看到她心心念念的人,眼中闪过激动,同时悬着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只要见到裴以洵她就觉得满满的安全感。 两人深情的对视一眼,裴以洵越过人群上前:“熙朝?何故在我北朝国土上这般嚣张?” 红衣女子抱着胳膊翩然一笑,抬起手指向邓狸姝:“我熙朝的公主,自然是要迎回去,这是我熙朝的家事,北皇与南皇还是不要干涉得好。” 裴以洵冷笑一声:“家事?据朕所知,熙朝女皇只有一个女儿,而那位公主正在北朝皇宫做客。” “况且,朕的皇后和皇子岂容你说带走就带走!”裴以洵气场全开,浑身杀气。 赵庭韫也不甘示弱,凡是涉及邓狸姝的事情他都不会冷静:“我们南北两朝的事情就不用一个外人来插手了,武延武柳还不将人拿下!” “是!” 裴以洵和赵庭韫难得站在一条战线上,他看了裴照一眼,身后的人迅速上前。 裴以洵和赵庭韫的人加起来并不少,但红衣女子的人也并不逊色,双方拼得你死我活。红衣女子飞身上前与武护纠缠起来,招招毙命的死招。 红衣女子的手下也上前纠缠,赵庭韫有伤在身,刘澈又不会武功,裴以洵上前将几人护在身后,将眼前的刺客击退。 “姝儿,你没事吧!”刺客一击致命,他走到邓狸姝身边,拉住她的小手,满眼担忧。 邓狸姝挣扎着离开赵庭韫的怀抱,想要到裴以洵怀里去,赵庭韫本不想放手,但是怀里的人已经被裴以洵抱了过去。 他怀里空落落的,心也空了,难受地看了看身旁相拥的两人。 赵庭韫和裴以洵的人占了上风,但是中途不知又从哪里冒出近二十余黑衣人直冲这边的几人而来,红衣女子趁机摆脱武护的纠缠,在自己属下的掩护下飞身而来,目标就是邓狸姝。 裴以洵抱着邓狸姝一个旋身躲开了她的攻击:“裴照!” 裴照飞身上前保护帝后,赵庭韫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裴以洵护着邓狸姝与刺客纠缠,他自己也被刺客缠住。 眼看裴以洵身后的刺客就要将利剑插入两人胸膛,他暴戾地踢开身旁的刺客,飞身上前想要将那刺客杀死,但是他还是迟了一步,最终只能以身相抵。 “陛下!” “陛下!” 武护和刘澈惊呼出声,呼吸都是颤抖的! 裴以洵和邓狸姝转身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的终生难忘,赵庭韫已经脸色苍白地倒在穴泊之中,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腔,鲜红的血流了一地,浸湿了他纯白的锦袍。 他眼神中带着欣慰与释怀,还好姝儿和孩子没事,他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满眼深情地望着神色惊谔的邓狸姝,他总算在她眼中看到对自己的一丝紧张,满足了! 他嘴角微微扬起,骇人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下,轻轻喊着邓狸姝:“姝儿……” 裴以洵率先反应过来,将那刺客一脚踢飞,刘澈过来将人抱怀里,悲痛地跪坐在地上:“陛下!陛下!您要坚持住,皇太后还等着您回去呢!陛下!” 刘澈看着穿透了赵庭韫胸膛的剑锋还在滴血,颤抖着手想要触碰,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武护击退身边的刺客过来,訇然跪地:“陛下!您要坚持住,臣这就带您回去!” 他抱起赵庭韫飞身离开,赵庭韫已经昏死过去,但脑海中永远铭记着邓狸姝担忧他的神情,虽无爱意,但也不是完全厌恶。 武延武柳见自己的主子已经被带走,边打边退,捎上原地干着急的刘澈飞身离开。 裴以洵搂着已经吓得呆愣的邓狸姝不停后退,红衣女子与裴照纠缠甚深,根本无法脱身。 裴以洵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面对两倍之多的敌人竟然旗鼓相当,但还是难占上风。 上官鸢与木愿策马奔来,一袭紫衣在马背上飘扬,她小手一挥,四枚毒针朝黑衣人飞去,被射中的黑衣人瞬间倒地。 接着,她将毒针射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耳朵一动,一个空中旋身,稳稳落地,眼神犀利地射向上官鸢。 “红玉!你胆大包天,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上官鸢,你为那女人如此卖命,她百年之后,你也不会得到半分好处!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清楚吧!” 红玉微微抬手,她的属下立即退了下来,裴以洵护着邓狸姝上前。 上官鸢翻身下马,看了看脸上有些挂彩的裴照。对红玉愈发没有好态度:“本公主之事何时轮到管教,倒是你,身为熙朝重臣,却大逆不道,谋反之心昭然若揭,你还是想想怎么和女皇交代吧!” 红玉不欲与他们再做纠缠,这毕竟是北朝,要是现在不走就真走不了。她挑衅地看了上官鸢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邓狸姝身上:“公主殿下,以后的日子会更精彩哦!” 邓狸姝被她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不舒服,回以一个冷漠的眼神。 红玉带着人飞身离开。 裴照上前:“陛下,要不要继续追?” “暂时不用,回去找人盯着他们的动向。” “是。” 邓狸姝脑海里一直是赵庭韫为她挡剑倒下的一幕,短短两日赵庭韫为她两次以身相救,她饶是块木头也得有点恻隐之心。 裴以洵见她呆呆的模样,心疼地将人抱起离开。 “先去前面的城镇住下,然后找个大夫来。”裴以洵想着邓狸姝的状况得先休息几日再回宫。 裴照立即找人去安排了,一行人在一家还算不错的客栈住了下来。 邓狸姝小腹有些隐痛,找了大夫来看,乖巧地喝着裴以洵喂的止血止痛的药,心里却是极为不平静,不知如何形容。 赵庭韫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只是他用错了方式。 第125章 噩梦惊醒,夜话谈心 夜晚,裴以洵抱着邓狸姝安稳地在客栈睡下,夜里静悄悄的,夏日蝉鸣愈发明显,天气炎热。 裴照带着人守在外面,一刻也不敢放松。 邓狸姝今日心情复杂至极,晚饭过后裴以洵抱着她开导了好久,晚上哄着哄着才睡着。 半夜,邓狸姝开始做噩梦,梦里全是红玉奸诈狡猾的面孔,她口口声声要杀了自己,满脸嘲讽轻蔑的神情,说女皇派她前来北朝就是为了了解自己的性命。 邓狸姝觉得窒息难受,呼吸不过来,下一秒红玉就飞身向自己而来,锋利的剑刺穿了自己隆起的腹部,她看着自己的鲜血一点点流失,最终闭上了双眼。 画面一转,是赵庭韫奋不顾身为自己挡剑的一幕,他满脸死而无憾,眼中溢出的深情和爱意混合着炙热的泪水融入鲜红的血液,最终他慢慢倒下,至死念着自己的名字,伸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摆。 衣摆被鲜血染红,邓狸姝呆呆看着这一幕,想要伸出手触碰他,但是赵庭韫慢慢化作一缕白烟,消逝在眼前。她猛地一抓,那烟全散了…… 梦到这里,她猛然惊醒,裴以洵正在温柔地唤她:“姝儿醒醒!” 邓狸姝一时间有些恍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他正在帮她轻柔地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她整理汗湿黏腻的发丝,眼里满是担忧:“姝儿做噩梦了?不怕,我在呢,我一直在!“ 裴以洵放下书中的手帕,抱着她轻声安慰着,邓狸姝愣怔地看着裴以洵,慢慢回神,眼前氤氲,一阵水汽,难受地落泪,埋进裴以洵怀里低声啜泣,听上去让人觉得无比怜惜。 裴以洵吓了一跳,紧了紧抱着她的双臂,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顶:“姝儿,跟我说说都梦见了些什么,梦都是假的,没事没事……没事……不怕不怕……” 一声声的柔声劝慰,裴以洵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心里着急,猜测姝儿是因为今日赵庭韫舍身相救的事情而不知所措。 说实话,此刻裴以洵既希望赵庭韫崩逝,又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前者毕竟是自己的私心,不想让他再纠缠姝儿了,姝儿因他受了那么多苦;后者,如果赵庭韫死了,那么姝儿就会因此愧疚,余生难安,他不希望姝儿带着愧疚活下去。 裴以洵轻轻抚着邓狸姝的脊背,微微叹气,话说回来,他确实没想到赵庭韫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但最终为难的还是姝儿。 不过,即使如此,姝儿只能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对姝儿的爱不会少他分毫,超出千百倍,为了姝儿自己也是能豁出性命的。 裴以洵眼里满是坚定,轻轻摸了摸邓狸姝隆起的小腹,温柔地开口:“姝儿不想说就不说了,但是不能再哭了哦!否则小宝宝要闹脾气了!” 他刚刚不说话就是想让她发泄一下情绪,毕竟她这几天应该被压抑了不少紧张与恐惧,但是哭得太多对身体不好,这情况刚稳定下来,别待会儿又流血疼痛,他会心疼死的! 邓狸姝哼哼唧唧地在他衣服上擦了擦眼泪,红肿着双眼抬头,泪光闪闪,裴以洵看得难受,低头在她红彤彤的小脸上轻柔地吻着:“姝儿做什么梦了,给我说说!” 邓狸姝双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抽噎了两声,吸了吸鼻子,神情有些犹豫,裴以洵连忙温声鼓励她:“没事的姝儿,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嗯?” 邓狸姝点点头,将自己的梦境讲给他听,心中七上八下的。 裴以洵摸摸她的脑袋,宠溺道:“姝儿放心,有我在,不会让那女子伤你分毫,裴照也在外面守着。至于赵庭韫,我知道姝儿不想他死,我会让人打听他的消息的。” 邓狸姝点点头,感动地看着眼前的爱人,似乎从他们遇见以来,他一直对自己事事有回应,真好,阿洵真好。她依赖地往他怀里蹭了蹭:“阿洵你真好!” 裴以洵轻笑:“姝儿也很好,就如之前所说,赵庭韫的感情不能否认,真真假假相信姝儿心中只有判断。姝儿,你会离开我吗?“说到这里,他都有些不自信了。 邓狸姝对于赵庭韫这个人也是捉摸不透,只觉得过于复杂。她理想的爱人无疑是裴以洵,并不是赵庭韫,只是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如果他这次能活下来,也许两人可以平心静气地谈谈。 “阿洵,我爱的人只有你。至于赵庭韫,你也说过,感恩一个人的方法并不是只有以身相许,况且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我无法原谅,但这次他的舍身相救竟让我觉得他其实有些可怜。”邓狸姝抿了抿双唇,眼里染上一丝同情。 “姝儿,他确实可怜。在未遇到你之前,我总觉得高处不胜寒,凄凉孤寂,可是后来才发现我其实拥有了一切,最重要的是遇见了你。” “至于赵庭韫,听闻他从小不得他父皇宠爱,他母亲也是身体病弱,无心力照顾他。他从小长于尔虞我诈的深宫,南朝一直不太平,他算是吃了不少苦。那样的性情也是可以理解,但是,这也不是他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借口。” 邓狸姝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没错,这个人真是复杂无比,但是我也无法释怀他之前对我做的事情,对于他的救命之恩,只要他别再来打扰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阿洵,你也长于深宫,为何不像他一般?”邓狸姝很是好奇。 裴以洵轻笑,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姝儿啊,你想知道吗?” 邓狸姝撇开他的手,嘟了嘟嘴:“不想说算了!我才不爱听!等赵庭韫来找我,我就……” 她话未说完就被裴以洵急忙打断:“不许胡说,你不要我了!” 邓狸姝嘴角扬起,抬头在他唇边印上一个吻:“你快说你快说!” “姝儿,你可见皇宫之中有其他王爷公主?” “倒也不曾见过。” “我父皇只有我母后一人,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所以我和以桓、瑾儿都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 邓狸姝闻言,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之前的什么高处不胜寒是从何而来?” 裴以洵脸色有些尴尬,但只是一瞬间,委屈地蹭了蹭她的脖颈:“那不是姝儿在大婚之日离开了我,我这才……” 邓狸姝汗颜。 第126章 气若游丝,剩半条命 邓狸姝想起两人第一次在蓉城秀山相见的场面,眼前的男人似乎有孔雀开屏之嫌。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发笑,裴以洵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肚子:“姝儿,轻点笑,待会儿肚子不舒服。” 邓狸姝停下来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减:“阿洵,你第一次见我的模样与后来可是大相径庭啊!” 裴以洵想起那时自己故作高深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做作一点怎么了,只要姝儿不嫌弃他就好了。见她现在笑得如此开心,他反而很知足呢! “姝儿,只要你开心就好。” 两人聊着聊着,相拥而眠,淡黄色的烛火映着着温馨的一幕,令人安心。 —— 赵庭韫被武护带走,并没有回到裴以洵他们居住的小城镇,而是去了另一座山脚下的城里。 全城的大夫都被武延武柳抓过来了,看着赵庭韫身上的长剑,众位大夫都吓了一跳,本来被粗鲁带过来的不满消散殆尽,只剩下医者父母心,连忙上前查看。 “这剑虽未触及心脏,但是却是穿过右胸,伤及筋骨、肺部,万一一个不好,这剑拔出来,流血而亡啊!” 大夫们商量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结论,皆是不敢拔剑。 昏迷的赵庭韫坐在床上,靠在武护肩上,那剑就这样插在他的胸腔里,浑身是血,脆弱至极。 武延武柳上前拦住大夫的去路:“今日你们必须想办法救我们主子,否则别想走!” 两人皆是被赵庭韫的伤刺红了眼,心情激动烦躁。 武护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赵庭韫,心疼不已:“没错,救不活我们主子,就都别走了!” 众位大夫心惊,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身上都有佩剑,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那位被称呼为“主子”的人想必不是一般人,要是把人救死了,那他们也活不了,可是现在不救也活不了。 所以只能救。 “快点救人,不然都别想走了!”刘澈也是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站在赵庭韫身边,给他擦着脸上的污渍。 众大夫面面相觑,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们推举了一位最擅长治疗刀剑伤的年轻大夫来拔剑,其他人从旁协助,还有几人备药备水,皆是紧张得满头大汗。 年轻大夫咬着牙上前,卷起袖子净了双手,开始全神贯注地把刀,一番心理建设,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终于慢慢将手放上刀刃,这拔剑可不能直接拿着剑柄利落地拔出来。 年轻大夫为了精准拔出剑,并没有在刀刃上垫上东西保护手,他握住刀刃的时候眉头迅速皱起,汗水直流,掌心也开始流血。 他慢慢开始拔剑,赵庭韫痛得清醒过来,但是胸腔的疼痛又让他瞬间脑子一片浆糊,下意识想要挣扎,但被武护和刘澈紧紧控制住。 “陛下您忍忍,马上就好了!”刘澈直接哭了出来,看着赵庭韫的血像流水一般倾泻而下,简直要吓晕过去了。 “大夫你轻点!”武延直接忍不住了。 大夫没理他,全神贯注地拔剑,赵庭韫嘴唇都咬破了,武柳上前将自己的手放到他嘴里给他咬,丝毫不觉得疼痛。 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剑终于拔了出来,大夫们连忙给他止血包扎,刘澈把熬好的消炎止痛止血的药喂给他喝。 一番忙活,大夫们几近虚脱,特别是那位拔剑的年轻大夫已经瘫坐在地上,双眼涣散,有些恍惚。 赵庭韫又流了好多血,经过大夫们的努力,血总算止住了,保住了半条命,现在是气若游丝,只剩下半条命。 “剑已经拔出来,但是他伤得非常严重,特别是肺部,恢复起来得要个一年半载。 接下来的一个月只能卧床,不可情绪激动,饮食不可辛辣,要按时换药喝药,以免伤口感染。”大夫们见剑顺利拔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条命是保住了。 “麻烦各位大夫保我家主子平安,我们不会亏待各位的。”武护的语气冷淡,但不容反驳,众位大夫也不敢怠慢,连连称是。 刘澈给了每位大夫五十两银子:“这是今日的,待我们主子痊愈了,还有更好的赏赐。” “多谢,医者仁心,我等定然竭力救治。” 赵庭韫的命算是保下来了,但是一直昏迷不醒,一直无意识地喊着邓狸姝的名字。 第127章 食量剧增 邓狸姝这边本就多次胎气,现在显然不能再乱跑了,况且此去京城已经百里,裴以洵也不敢再让她受奔波劳苦。回宫也是闷得慌,带着人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休养一番也不错。 邓狸姝这几日都只能躺在床上休息,裴以洵给宫中去了书信,让裴以桓操心国事和宫中设计宜,并让人调了不少禁卫军过来,确保姝儿的安全。 他派出去的人带回赵庭韫的消息,听到赵庭韫没事,他竟然松了一口气。真好,这样姝儿就不会因为此事郁结于心了。 赵庭韫该死,可也不能是这种死法。 他交代好一切,裴照和上官鸢正好从客栈外面走进来,前者手里提了不少吃的玩的,都是小镇上搜罗来的民间吃食和玩意儿。 上官鸢仍旧是一副活泼好动的模样,一边神采飞扬地和裴照说话,一边吃着手里的糖炒栗子。 “裴照。” 裴照刚到门口就听见皇帝的声音,像是见到救世主一般,连忙拿着东西大步走上去。他一路上听上官鸢叽叽喳喳,虽然并不讨厌,但是难免有些耳朵起茧子。 上官鸢见他加快步伐,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他是有事情要忙。 “事情办的如何?”裴以洵让他将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陛下放心,傅晗明日就能带着人赶到。至于红玉,暂时没有消息,但似乎与朝中之人有所勾结。” “继续给我找,不论如何也要找到,加强守卫,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裴以洵真是被邓狸姝这几次被掳走的经历吓得怕了,特别是这一次,竟然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赵庭韫将姝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自己太掉以轻心了。 事不过三,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陛下放心。”裴照神色凝重。 裴以洵不再说什么,拿过桌上的吃食和玩意儿就上了楼,这所客栈已经被他包了下来,所以并没有其他客人。 裴以洵加快步伐回了房间,他下去的时候姝儿刚刚睡下,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这陌生的地方,姝儿醒了没见到自己一定会害怕的。 客栈周围都是暗卫,楼上楼下到处都被把守起来,裴以洵还是不放心地察看了房间周围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邓狸姝还未醒来,躺在舒适干净的被褥里睡得正香甜。天气炎热,她出了些汗,小脸红扑扑的,显然睡得很放松,不像前两日的寝食难安。 裴以洵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擦了擦手,上前坐在床边痴痴地盯着她娇憨的睡颜看,柔情四溢,抬手轻轻给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自己的宝贝怎么那么好看呢? 他目光下移,慈爱地摸了摸它隆起的腹部,孩子一天天长大,真是累坏姝儿了。 邓狸姝一直未醒,裴以洵很有耐心地坐在一旁看着她,拿起今日裴照带回来的小玩意一一擦干净,免得脏了姝儿的手;连那些吃食也一一尝了,万一不干净,姝儿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 邓狸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慢慢睁开双眸,只觉得周身沉重。眼神正好与裴以洵温柔的目光对视上,两人皆是会心一笑。 裴以洵放下手中的玩意儿起身来到床边坐下,拿起一旁的手帕给她擦脸擦手,然后将人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满眼宠溺:“姝儿睡的如何?” 邓狸姝笑笑,眼角微红,氤氲着水汽,抬起玉手捂住小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随后小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才懒懒开口:“还行,现在有些饿了。” 她还想睡。 “厨房随时准备着膳食呢,我让人送上来。我还让裴照从街上买了不少特色的美食,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姝儿可以试试。”裴以洵用大手轻轻梳理着她凌乱的长发,看着她嫩生生的小脸,心神荡漾。 “好,你快去让人送上来!”邓狸姝是真的饿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 “好好好!”裴以洵细致地在她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这才起身走到门口吩咐。 裴以洵转过头来就发现邓狸姝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上前摸摸她的脑袋:“怎么这样看着我?” “不能看吗?” “能!当然能!我就喜欢姝儿看我!”裴以洵连忙开口,生怕她误会。 “你抱我到桌边,我看看裴照都买了些什么回来。”邓狸姝对那些民间玩意儿好奇得很。 裴以洵自然是任劳任怨地满足她的要求,稳稳地抱着人坐到桌边和她研究那些玩意儿。 看着怀里的人无忧无虑的模样,他不禁感叹,姝儿真是心态很好呢!前些日子发生那么多事,还有那赵庭韫半死不活的,她竟然看上去毫不在意,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了解邓狸姝如裴以洵,知道她内心其实深埋隐忧。 两人说话间,裴照端着饭菜进来,四菜一汤,还有一碗黑乎乎的安胎药。比不得宫里的精致珍贵,但是看上去很有食欲,也很干净。 裴以洵也没打扰她玩那些小东西,端过碗筷细心地喂她,吃了半碗她就吃不下了。裴以洵好声好气哄了半天她又吃了两口,见她实在吃不下了,才作罢。 裴以洵就着她剩下的饭菜填饱了肚子,喝口水的功夫,邓狸姝已经拿着那些小点心吃得正香,裴以洵看了看一旁的安胎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想着她应该吃不了多少,毕竟刚刚吃了半碗饭,但是没想到邓狸姝竟然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裴以洵默默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姝儿这么能吃啊!他要是再不阻止,那一整盒桂花糕、一盒绿豆酥、五串糖葫芦、三个烧饼、两屉小笼包、两碗豆腐脑……都快被吃大半了! 邓狸姝吃完手里的烧饼,还想再继续拿起糖葫芦,却被裴以洵阻止了,她不满地抬头,眼里满是不高兴。 裴以洵握住她的小手,精心擦拭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姝儿不能再吃了,肚子会不舒服。” 邓狸姝撇了撇嘴,不舍地看了那烧饼一眼:“好吧,不吃就不吃!” 裴以洵轻笑,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姝儿,不是不让你吃,但是我们要少食多餐,不然撑坏了怎么办,嗯?” “我知道了。”她看了看桌上,有些意犹未尽,好像确实吃了不少,她以前食量没有那么大。 “好了,不委屈了,待会儿我抱你下去透透气!” “好!” 第128章 嗜睡严重(懒的起标题了) 邓狸姝喝完药,裴以洵陪着她看了会书,她就昏昏欲睡了。 裴以洵将睡着的她轻柔地放回床上,下楼找来了大夫。 大夫听完裴以洵的描述,摸着花白的胡须思忖了半晌:“按理说,孕妇嗜睡,食欲增大是正常的。但是根据公子的描述,您夫人如此反常,可能也与过度惊吓和紧张不安有关。” 裴以洵紧张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为何?” “进食是人最原始的本能,当一个人处于极度紧张、不安、孤独、兴奋的状态下,就会通过不自主的进食来平息自己内心的不适,其实更多的要关注心里上的不舒服。”大夫语重心长地开口。 裴以洵闻言,心里大骇,想起之前姝儿被赵庭韫掳去南朝,被救回来了以后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当时姝儿刚刚怀孕,大夫也没说什么,他也怎么注意。 后来,姝儿的状况一切正常,只是今日又开始反常。 裴以洵想到这里,烦躁地闭了闭眼,内心无比自责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察觉到姝儿是心中难以释怀。她是那样乖巧懂事,在他面前还笑盈盈的,想来内心也是不好过的。 “大夫,如此,该如何医治?” “这得需要公子对她加以疏导和细心,不可再刺激她了,也尽量不要让她接触厌恶的人和事,保持心情平和,多亲近花花草草。另外,老夫给夫人开几副药吧。” “有劳了。”裴以洵感谢道,让裴照跟着他去抓药。 邓狸姝一直睡不醒,裴以洵坐在床边,舍不得叫醒她,但是她实在睡太多了,对身体很不好。 他狠狠心,俯身捧着邓狸姝的小脸,轻轻吻她,试图把她吻醒。邓狸姝感受到他的动作,但只觉得脑袋好重好沉,眼皮也睁不开,整个身子都没有力气,似乎有巨物压在她身上。 “姝儿!姝儿,快醒醒!姝儿……” 邓狸姝听见裴以洵的声音,但就是醒不过来。 裴以洵叫了好一会儿,已经眼泛泪光,快要急死了。 邓狸姝挣扎着,终于摆脱千斤重的压力,疲惫地睁开双眼:“阿洵。” 裴以洵见她眼里的疲惫与无力,仿佛一碰就碎,眼泪掉了下来,就在刚刚,他以为再也叫不醒她了!他差点崩溃了! 还好,还好!姝儿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阿洵,怎么了?”邓狸姝见他如此悲恸,有些不解,脑子还未完全清醒。 裴以洵不想让她担心,抱着她轻轻摇头:“没事没事,只是刚刚姝儿睡着的时候,我也睡了一会儿,梦见宝宝喊我父皇,激动得哭了。” 邓狸姝扯出一个微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我好累啊,想再睡一会儿……”她说着,沉重的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裴以洵吓了一跳,连忙晃了晃她:“姝儿,你都已经睡了一个半时辰了,马上可以用晚膳了,我们晚上再睡好不好?” 邓狸姝睁开双眸:“那么久了吗?我怎么觉得没睡醒。”她自己也觉得费解,明明刚刚睡了一小会儿啊! “姝儿睡蒙了,没事,我们起来好不好?”裴以洵眼里有深埋悲伤,但却满脸温柔的笑意。 邓狸姝点点头,任由他抱自己起身。 “姝儿,我有件事告诉你,裴照说赵庭韫保住了性命,你不用担心。”他边给她擦脸,漫不经心提起。 邓狸姝闻言,深吸一口气,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仿佛放下了一件大事。 “嗯。”轻嗯了一声。 第129章 赵庭韫苏醒 提起赵庭韫,邓狸姝兴致不是很高,但心头却是一阵放松。 “我们何时返程?”邓狸姝总觉得在宫外待着不是很安全。 裴以洵放下手帕,将人从床上抱起来走下楼:“不着急,在外散散心,我已让傅晗带着人过来,明日就能到了。” 邓狸姝点点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又想吃东西了。 裴以洵看她嫣红的小嘴动了动,想到大夫说的话,心中有些忧虑。 “姝儿最近食欲似乎很好。” “是吗,好像是这样,也许是腹中的孩子长大了。”邓狸姝胡扯道。 “等他出来我好好教训教训他!竟然让姝儿受累了!” 邓狸姝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肚子,伸手摸了摸:“不行!” 裴以洵失笑:“好好好,我一定好好爱他,姝儿放心!” “那还差不多。” 两人在一楼大堂坐着聊天,上官鸢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明显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她踢踏着步子,一蹦一跳的,往楼下看了看,裴照并不在。 “公主!”上官鸢直接称呼邓狸姝为公主,帝后二人皆是有些意外,看着她走过来。 “女皇已经知道我寻到你了,很是盼望你回去呢。”上官鸢在两人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裴以洵自从那日知晓邓狸姝的真实身份后便没有在她面前提起此事,一来不想让她再添烦心事,二来他不知道姝儿作为熙朝公主会不会抛下自己回到熙朝,那他会难过死的。 他一听上官鸢提起此事,心都提到嗓子眼,紧紧盯着邓狸姝绝美的脸庞,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邓狸姝沉默了半晌,一边是苦苦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养父母,还有自己心爱的男人,以及亲朋好友,让她如何能够割舍? 上官鸢见她为难,连忙转移了话题:“不着急,你先好好养胎,都是小事。对了,陛下,裴照去哪里了?”她往门外看了看,只有神情肃穆的暗卫,没有别人。 裴以洵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照顾着怀里人的情绪,他心里也不好过:“姝儿,可以用晚膳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外面散散心?” 邓狸姝点点头:“可是,大夫不是说我现在不宜走动吗?” “今日大夫说一切良好,休养了好几日了,没问题。放心,有我在!”裴以洵也没打算让她自己走,他多的是体力抱她。 第二日清早,邓狸姝还未苏醒就被楼下的声音吵醒了,裴以洵起身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腰背:“没事,应该是傅晗他们到了,我下去看看。” 邓狸姝点点头,继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裴以洵贴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弯腰在她唇边落下一个满怀爱意的吻,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傅晗带来的禁卫军已经将客栈层层保护了起来,他和裴照在外面部署好一切才走进客栈,林弯弯正惬意地坐在大厅里吃着热乎乎的早膳。 “傅晗快来,这粥很香,包子也很不错!”林弯弯眼里只有傅晗,一旁的裴照倒是被忽略了,他看着两人甜蜜的对视,有些想念上官鸢那个女人了。 他抬头看了看,对了,上官鸢去哪里了? 裴以洵穿好衣服走下来就看见裴照抬着头在那里找什么,两人的眼神隔空相撞,后者连忙恢复一本正经低下头,仿佛犯了错的孩子。 裴以洵难得见他如此窘迫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 三人见他下来,连忙上前行礼。 他随意挥挥手:“好了,在外面就不必如此多礼,一路辛苦了。” “陛下,我前往那富民镇竟然发现了长孙迎南,我已经将她关进了暗牢。” 几人围坐一桌用早膳,掌柜又让人送了不少东西上来。 “原来是她,我说那赵庭韫怎么能轻易就进了皇宫,带走姝儿。”裴以洵满脸不屑。 “如今他奄奄一息,陛下要不要趁此机会将他了结了?”裴照提议道,以恐夜长梦多。 傅晗闻言,端着粥的手一顿,他多少听说了前几日的事情,但没想到赵庭韫竟然快没命了。他期待地看向裴以洵,眼里透着隐隐的兴奋,似乎只要后者一句话,他就能立即去了结了他。 裴以洵摇摇头:“还不是时候,要是他无缘无故死在北朝,对于收复南朝不利,况且我自有打算。” 傅晗眸光一闪,浅浅喝了口粥,并没有说话。 裴以洵看了他一眼:“不着急,差不多是时候了,但是我的姝儿现在经不起折腾了。” “是。” 邓狸姝醒来,裴以洵刚好端着早膳进来,林弯弯也进来了,开心地坐到床边拉住她的手:“姝儿你身体可好?” “弯弯放心,一切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 两个小姐妹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裴以洵监督她用完早膳喝了安胎药就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时间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在林弯弯和上官鸢的陪伴下,以及裴以洵精心呵护下,邓狸姝身子慢慢好了起来,心情也不错。 裴以洵总是会在邓狸姝想要暴饮暴食的时候及时制止,监督着她,细心的开导和陪伴,她现在可以说是白里透红,气色红润。 —— 赵庭韫这边可谓九死一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急着找邓狸姝。 他永远记得自己晕死过去之前邓狸姝就站在他面前,眼里有怜惜,他偏执地认为邓狸姝并不是对他没有感情。 武护和刘澈见他醒过来,激动地喜极而泣,但见他拖着虚弱的病体却想要立即出去找邓狸姝的时候,吓得心脏都差点吐出来。 两人连忙一人一边将人控制在床上:“陛下,您现在不能乱动,否则伤口复发会更严重的!” 赵庭韫身体虚弱,没有什么力气,自然抵不过两人,想要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着急地被两人控制在床上,瞪着双眸,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微微开裂。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姝儿,那么多刺客,她身体不便,出事了怎么办?”他瞪大双眸,眼眶微红,显然并不知道现在距离那日已经过了近二十日。 “陛下,武延武柳去找大夫了,您先让大夫看看!”武护苦口婆心。 刘澈连忙安抚他:“陛下,您已经昏迷了二十多日,您放心,殿下和皇子都没事,您得先保重自己的龙体啊!”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武延武柳行色匆匆带着一群大夫跑进来,屋子里瞬间乌泱泱一片。 第130章 哀莫大于心死 赵庭韫原本用力挣扎着抬起脖颈,想要摆脱两人的控制,但是身体虚弱的他现在只能被迫躺在床上,听到刘澈所说的话,他原本瞪大的双眸慢慢耷拉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纯白的帐顶。 脖颈一松,颓然地躺在床上,整个身子瘫软下来,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急切,双眼无神,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刘澈所说的昏睡了二十多日,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睡了二十多日! 他永远记得姝儿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中剑倒地,眼里有着怜惜!二十多日,她肯定已经和裴以洵一起回到了皇宫,恩爱有加,连孩子也要离他而去。 滚烫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面如死灰,嘴里喃喃着:“走了……走了……姝儿不要我了……走了……” 他再一次失去她了。 他瘫在床上任由大夫检查伤口,换药包扎,全程没有反抗,但俨然如一具行尸走肉。 大夫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满脸喜色,自己的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还会有一笔不菲的报酬。 刘澈见他满脸绝望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嗫嚅着双唇想要说什么,但是被一旁的武护瞪了一眼,也不敢开口,默默低下头,转而端起一旁苦涩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喂给赵庭韫喝。 赵庭韫机械地喝着药汁,嗓音沙哑无比:“好苦……” 可是再苦也比不过心里的苦。 “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奴婢给您准备了蜜饯。”刘澈贴心地送上一颗蜜饯,却被赵庭韫抬手撇开。 “走了,终于走了。”他费力地深吸一口气,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哀莫大于心死。 刘澈端着药站在一旁,不忍心地别过头去,陛下怎么那么命苦啊! 武护站在一旁,紧抿着双唇,并不打算将邓狸姝的消息告诉他,陛下为了那女子做了多少荒唐的事情,如今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且不提在南朝皇宫陛下被她打昏那次,单单这一次就为她挡了两次刀,更重要的是,眼前为情所困的皇帝实在离当初的杀伐果断和英明神武相去甚远。 武护微微叹气,陛下,原谅微臣,相信皇太后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意气风发的皇儿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的模样。只要远离那个女人,陛下终会恢复原来的模样。 赵庭韫无力地瘫在床上,不想出去见人,回味着邓狸姝的点点滴滴。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了,吃得好吗?睡得如何?开心吗?想自己吗? 刘澈进来好几次,跟他说话他都不理。 夜色渐晚,刘澈和武护在下面吵起来了,武延武柳着急地在一旁拉着。 “你如果敢告诉陛下!我现在就杀了你!”武护力气大,武延差点没拉住。 刘澈气得胸口急剧起伏,伸出兰花指指着他:“你你……你有本事来啊!” “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这样瞒着陛下,陛下以后知道了,会杀了你的!” “就是因为陛下对那妖女念念不忘,才成如今这副模样!”武护固执道,一张脸涨得很红。 “陛下如今生无可恋,只有告诉他殿下的下落,他才能好起来!”刘澈反驳。 “你个阉人懂什么!” “你!武护,你竟然嘲讽我!你个莽夫又懂什么!” “你才是莽夫!阉人!” ……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似乎慢慢偏离了主题,武延武柳根本劝不住,也拉不住。 就在两人快打起来的时候,赵庭韫冷淡地嗓音在二楼响起:“都闭嘴。” 几人猛然抬头,见赵庭韫一身纯白寝衣欣然立于上面,冷冷地看着几人,令人望而生畏的帝王睥睨,几人惊得连忙跪下。 赵庭韫慢慢走下来,步子落在台阶上,每一步走都仿佛踩在他们的心上,令人打鼓。 第131章 赵庭韫返回南朝,无声的告别 赵庭韫此次受伤,消瘦了许多,少了从前的意气风发,但此刻扫向楼下几人的眼神却是威压至极。 下面的几人紧张地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等待着皇帝的到来,后者的每一步都踩在他们的心尖上,不知道刚刚陛下听到了什么? 赵庭宇走到几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你们刚刚在吵什么?莽夫,阉人?” “陛下息怒!” “好了,起来说话吧。”赵庭韫走到一旁慢慢坐下,刘澈从地上爬起来连忙上前扶他。 “陛下,您小心些。”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又殷勤地给他倒了杯温水。 赵庭韫眼神全程落在忙前忙后的刘澈身上,见他眼神有些闪躲,又看了看一旁的武护。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你们刚刚吵什么?”赵庭韫淡淡开口 ,眼中却是不容反驳的威严。 刘澈刚想开口,就被武护上前扯到一边:“陛下,我们在说何时启程回南朝,您的伤口恢复得很好,皇太后异常想念您。” 刘澈背过身去不满地撇了撇嘴。 赵庭韫显然不相信,这种事情两人怎么会吵得如此激烈。她眼眸微眯:“真的?” “自然是真的!”武护铿锵有力地回答,武延武柳站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 赵庭韫看了看武护身侧的刘澈:“刘澈你来说,敢有半句谎话,要了你的脑袋。” 刘澈连忙走上前“扑通”跪倒在地:“陛下恕罪,我们刚刚……刚刚再说……” 武护瞪了他一眼,置气地将头转到一边。 刘澈感受到赵庭韫眼中的寒光,闭了闭眼,嘴皮子一哆嗦就将刚刚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赵庭韫闻言,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你说什么!姝儿就在附近的城镇!”他满眼惊喜。 说着就要冲出去找邓狸姝,武护连忙大逆不道地拦住他的去路:“陛下三思啊!” 赵庭韫瞬间暴怒:“三思?你们就是这样瞒着我!”他抬手将人推开,却扯到了伤口,有些隐痛,但好在已经恢复得不错,并没有渗血。 几人吓了一跳,神色布满担忧:“陛下!您当心身体!” 赵庭韫不管不顾就要往外走,武护大步走到他跟前重重跪下,神情恳切、视死如归:“陛下,您不能再去找她了!” 赵庭韫满眼古怪地瞪着他,不可思议极了。 “你说什么!”近乎咬牙切齿。 “陛下,您为她做了多少出格的事情,几次差点将性命都搭了进去,臣担心您会为情乱智啊!如今南朝局势岌岌可危,赵庭晗虎视眈眈,皇太后也挂心着您,您得回去主持大局。” 赵庭韫闻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心中有些怅然,生出无力感。 武护见他动容,连忙继续劝说:“陛下,现在就连裴以洵也在暗中帮助赵庭晗,如果您再放纵不管,这南朝江山就拱手他人了!您好好想想,将来君临天下,将北朝拿下,你要什么得不到?” “您只需要再忍耐一些时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接回皇后和皇子,您千万三思啊!” 武护的苦口婆心总算劝住了他,他踏出门槛一条腿撤了回来。 武延武柳皆是面上一喜,连忙上前扶着皇帝坐回去。 赵庭韫疲累地用大拇指抵住太阳穴,轻轻揉了揉,闭上双眸:“起来吧,准备准备,明日午时启程回南朝。” 几人闻言,心中大喜,尤其武护别提多激动了,他就知道皇帝是明智的! 刘澈自然是以皇帝为主,如今皇帝回朝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他连忙下去命人准备东西。 赵庭韫一夜无眠,看着寂静漆黑的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无尽的孤寂…… 大清早,他起身来到楼下。 武护和刘澈正在张罗着早膳,见皇帝下来,连忙起身行礼。 赵庭韫点了点头:“我出去一趟。”说完他自行出了客栈,去马厩牵了匹马往郊外奔去。 武护很是不放心,施展轻功悄悄地跟在后面,看着皇帝前往的方向,显然是邓狸姝所在的方向。他心里一阵着急,陛下还是放不下吗? 赵庭韫进了城中,牵着马慢慢走在街道上,头上戴了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一袭白衣衬得他气质出尘,高大的身形很是俊美,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今日裴以洵陪着邓狸姝上街,上官鸢、林弯弯等人也跟着,他们在街上开心地逛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墙后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赵庭韫见到邓狸姝的瞬间激动地就想上前,但是下一秒就立即牵着马儿躲了起来,远远注视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姝儿。 见她被裴以洵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的肚子又大了一些,孩子长大了,五个月了,不知道像她还是像自己。见她笑颜如花的模样,是那么轻松自在,不由地跟着她嘴角上扬。 见她和裴以洵温情甜蜜的互动,刺伤了自己的双眼,心脏更是一顿抽痛。他此刻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肆意窥探着他们的幸福人生,自己却望梅难止渴,千疮百孔。 遗憾,心痛……为什么陪在姝儿身边,给她幸福的人不能是自己? 他自嘲地笑笑,掩藏在斗笠幔帐下的如玉脸庞被苦涩的泪水浸湿,微风拂面,伴着炙热的骄阳,却扫不走忧伤,晒不干苦痛…… 邓狸姝幸福地依偎在裴以洵怀里,裴以洵一手撑着油纸伞,帮她挡去烈日的灼烧,一手将人温柔地揽在怀里,扶着她的孕肚,为她减轻负担,神情好不温柔。 赵庭韫红着双眸紧紧盯着邓狸姝的娇颜,把她刻在心间,泪水洒下,牵着马儿无声地离开了这座城。 姝儿,我走了…… 武护躲在赵庭韫身后担忧地看着这一幕,他不能感同身受赵庭韫此刻的痛彻心扉,但是他落寞萧瑟的背影让人心疼。但好在陛下的理智并未丧失,见赵庭韫策马离开,他远远望了那边的裴以洵等人一眼,果断离开。 赵庭韫回了南朝,裴以洵收到消息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红玉又出现在附近,但似乎并没有刺杀的打算,只是让人送来了一封恶意满满的威胁,就又消失在北朝。 第132章 孕期的痛苦,发动 赵庭韫回南朝之后,裴以洵也带着邓狸姝回到了宫中,时间过得很快,秋天来了,冬天不远了。 邓狸姝的肚子越来越大,五个月回宫的时候,御医诊断出腹中有两个孩子——双生胎,这可把阖宫上下都激动坏了。尤其是皇太后和长公主,那叫一个激动,皇室终于要添新生命了。 宣王看着自己的皇兄和皇嫂如此甜蜜的生活,选择了默默的守护。他常常帮助裴以洵处理朝政,这样自己的皇兄就可以多陪陪邓狸姝。 自古女人生孩子就要要到鬼门关走一遭的,何况还是双生子,别说裴以洵紧张得不行,就连宣王也跟着紧张。 裴以桓经常出宫前去护国寺进香,祈求邓狸姝母子平安,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有了裴以桓的帮助,裴以洵有很多时间陪着邓狸姝,凡事亲力亲为,经常紧张得睡不着。半夜邓狸姝腿抽筋,他耐心地给她按摩,还专门去学了按摩的手法;邓狸姝突然想吃什么,他也赶紧让人找来,实在找不到的,他愿意亲自学了做给她吃;半夜翻身困难,他也是小心翼翼地帮助她…… 邓狸姝的肚子很大,裴以洵看着心都提到嗓子眼,想到她的百般不适,恨不得替她受了所有罪过。他为此背着邓狸姝偷偷掉过好多次眼泪,不想邓狸姝为他担心,在她面前总是保持着笑脸。 邓狸姝担心自己的肚子上长纹不好看,为此焦虑好些日子,经常半夜翻看自己的肚皮。 裴以洵早就已经在回宫的时候就让人研制了药膏,日日趁她熟睡的时候给她抹上,所以她的肚皮还是白白嫩嫩的,没有长任何妊娠纹。 怀孕给她带来的远远不仅这些痛苦,还有胃部的反流、情绪不稳定、呼吸不畅、难以控制尿意等等。 在孩子七个月的时候,邓狸姝有一次醒来发现身下一片湿意,她起初以为是动了胎气见红,裴以洵连忙着急地起身给她检查,原来是没忍住尿意,失禁了。 她瞬间如遭雷击地呆在床上,脸色苍白,心中无限烦躁和丢脸,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裴以洵问了御医,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才放下心来。他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姝儿的身体出了问题,并不会嘲笑她,只会觉得无比心疼和愧疚,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姝儿的情况。 裴以洵哄了邓狸姝好久才让她慢慢释怀,后来也发生过几次,邓狸姝很是烦躁。九个月的时候,这种情况发生得更频繁,她没忍住给了裴以洵一巴掌,随即捂着脸自己哭了起来,一抽一噎地给裴以洵道歉。 裴以洵自然是不会怪她,她受了那么多苦,打他一巴掌都是轻的。都没管自己脸上的疼痛,抱着人就是一顿哄。 怀胎十月,邓狸姝终于在一个冬日的夜晚发作了,裴以洵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见她异常,开始喊痛,连忙把人送进了产房。 北朝皇宫躁动起来,赵庭韫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带着人在赶往北朝的路上。 第133章 难产血崩,赵庭韫闯入 赵庭韫来得极快,他带着人直逼北朝皇城,已经带着自己的心腹连夜进了京城。而他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在南北朝边界蓄势待发,只等他一声令下。 赵庭韫原本想半夜偷袭,攻破北朝边境,打裴以洵一个措手不及。他让武护带着五十万大军等待命令,自己带着暗卫早几日就往北赶,原来只是想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攻下北朝。 但是,令他措手不及的是北朝皇宫传来了邓狸姝生产的消息,他瞬间改变了主意,带着武延武柳连忙往皇宫赶,此时如果发动战争,邓狸姝受惊,势必难产,他是不会拿邓狸姝的性命做赌注的。 武延武柳唯赵庭韫马首是瞻,不似武护那般固执,两人奉命给远在边境的武护送去了信息,跟着赵庭韫进了皇宫。 三人身形鬼魅,一身黑色夜行衣,灵巧地在黑暗中穿梭,躲过层层禁卫军的巡逻,终于来到了建章宫。 三人躲在建章宫墙脚,灌木光秃秃的,但蹲下身来,如果不注意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看不见。更别说现在建章宫配殿忙得不可开交,宫人们步履匆匆地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屋内灯火通明,邓狸姝疼痛的叫声划破漆黑的天际。 赵庭韫听着这凄惨的喊叫声,一声接一声,只觉得心间在滴血,身子都有些发抖。姝儿那样娇弱的人,怎么承受得了如此生产之痛……希望老天保佑,能让姝儿母子平安! 他默默祈祷着,担忧地望着配殿门口。 房间内,皇太后和长公主着急地站在产房门口,频频向里面望去。 长公主见自己的母后连汗都出来了,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皇嫂的喊声听上去很痛苦。她皱了皱眉,抚了抚自己的心脏,继而抽出手帕给自己的母后擦了擦汗。 “母后,皇嫂会母子平安的,您先坐一会儿吧。” 皇太后摆摆手:“瑾儿你自己都紧张成这样,母后也是如坐针毡,怎么能心安理得。” 一旁的嬷嬷连忙宽慰两人:“皇太后,长公主,陛下在里面陪着,御医们都在,皇后殿下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是是是,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产房内可谓气氛紧张至极,邓狸姝痛苦得意识模糊,双眼朦胧,分不清此时的情况。她跟随着产婆的指示深呼吸用力,但是剧烈的疼痛使她难以承受,惨叫从喉咙溢出,声音已经沙哑,比原先低了不少,显然她没什么力气了。 裴以洵满眼泪水地握住她的手跪在床前,像个孩子般哭出声,明显已经吓傻了:“姝儿,我在,我在……你不要睡,不要睡……” 邓狸姝握住他的手几乎可以用掐来形容,骨节泛白,指尖处渗出鲜血,月白的指甲没入他的血肉之中,一片模糊。但是裴以洵早已经感知不到疼痛,跟姝儿受的苦比起来,自己的伤算什么。 邓狸姝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一双眸子已经疲惫得睁不开了,看了看泪流满面的裴以洵,连笑容也挤不出来,她想自己应该坚持不下去了。 几个产婆见邓狸姝即将昏睡过去,着急得不行,大胆地上前用力拍了拍邓狸姝的脸,试图让她清醒:“快把参汤拿来,殿下没力气了!” 立即有人递上参汤,产婆给她灌了下去,裴以洵急的脑子一片空白,被摄魂一般拉着邓狸姝的手看着产婆的一番动作,仿佛失去了呼吸。 “姝儿,姝儿,醒醒,不能睡,不能睡……”他反应过来,不停地呼唤着。 许是参汤起了作用,许是舍不得就此睡去,邓狸姝意识慢慢恢复了清明,下一瞬间下身的阵痛就夺走了她的理智:“啊——” 裴以洵吓得扑上去:“姝儿,我的姝儿,不生了不生了……” 屋内的人见皇帝六神无主的模样,显然已经魔障了,连忙大喊:“陛下,这样下去,皇子再不出来就会难产,会危及殿下和皇子的性命啊!您得让娘娘清醒点,用力!” 裴以洵脑子里只有难产两个字,恢复了些许理智,连忙捧着邓狸姝的脸,可谓情深意切,心疼无比:“姝儿乖,用力,听产婆的话,我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产婆连忙继续指导生产,邓狸姝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根本使不上力。 “御医,御医,殿下难产了!”产婆见到邓狸姝开始大出血,吓得整个人都抖了。 御医们顾不得什么,连忙鱼贯而入,医正连忙指挥起来,不一会儿,先给邓狸姝服下了止血的药,眼见血止住了,但是邓狸姝完全昏迷了过去。 皇太后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晕了过去,好在身边的嬷嬷及时扶住,长公主也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裴以洵整个人已经崩溃了,满目猩红瞪着众人:“要是皇后有三长两短,你们都要陪葬!” 医正一番斟酌,连忙开口:“陛下,如今殿下难产,保大还是保小,还请陛下定夺。” 裴以洵毫不犹豫道:“保住皇后!快点!”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暴躁,孩子算什么,没有姝儿,他也不想活了! “是是是!”医正来不及擦汗,连忙从一旁取出一粒药丸要给邓狸姝服下。 上官鸢如一阵风一般从外面冲了进来:“且慢,快将这药给殿下服下,可保母子平安!” 裴以洵心底闪过一丝狐疑,但现在情况紧急,看着危在旦夕的姝儿,他只能赌一把了。 医正查看了药没有问题就给邓狸姝服下,众人等了一会儿,邓狸姝就苏醒了过来,身上也有了力气。裴以洵惊喜地看着她:“快快,给皇后接生!” 医正一把脉,一切正常,奇药啊! “是是是!”产婆们忙起来。 一刻钟后,邓狸姝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奇怪的是,服下上官鸢的药后,她竟然没有了半分痛苦,生产极其顺利。 邓狸姝生产完,裴以洵俯身抱着她温存了一会儿,她无力地抬手抱着他,感受到他瑟瑟发抖的身躯:“别怕,我没事了。” “姝儿,以后再也不生了。”裴以洵真是被吓死了。 邓狸姝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双手慢慢从他身上滑落,闭上了双眸,神情安详。 裴以洵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看着已经没了动静的邓狸姝,慌乱至极:“御医!” 御医连忙上前,查看完情况才放心下来:“陛下放心,殿下只是累得睡过去了。” 裴以洵如释重负,起起伏伏的心情慢慢安定下来,产婆抱着两个清洗干净的孩子满脸笑容,皇帝似乎对皇子并不关心。 梁亦悄悄地带着孩子出去了,谁知迎面就被冲进来的黑色身影险些撞倒,还未看清那人的模样,外面的禁卫军就已经来到了眼前。 他连忙带着两个孩子退回去,看向皇帝。 第134章 狸姝身亡,剑刺孩子 赵庭韫忧心忡忡,原本在外面守着并不打算进去,只等她平安生子,远远看一眼那孩子就走。但是,从里面急匆匆跑出来的宫人嘴里都是难产的话语,手里端着一盆盆血水,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于是他带着武延武柳闯了进去,皇太后和长公主立即喊来禁卫军护驾,外面已经打起来,里面的孩子平安降生,传来声声啼哭,格外清脆响亮。 众人听着孩子的新生,不禁停下打斗,赵庭韫露出放松的笑容,也正是趁着此刻众人晃神的时机冲入了内殿。 “姝儿!” 裴以洵温柔地给邓狸姝盖好被子,刚刚直起身子,就被人将人刀架在脖子上,冬日的利剑更加泛着寒气。烛光掠影中,刀光刺眼,裴以洵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目,眸光寒冰。 “你来做什么?”裴以洵岿然不动,与赵庭韫四目相对,满是杀气。 赵庭韫看了看床上安然的邓狸姝:“自然是带我的姝儿和孩子回去!” 裴以洵冷笑一声:“笑话,姝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何时成了你的!” “裴照!”他冷喝一声,裴照立即带着禁卫军冲了进来,而武延武柳也已经被控制住,不得动弹。 裴照将刀架在赵庭韫脖颈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南皇,束手就擒吧!” 赵庭韫冷冷一笑:“你们当真以为我会只带着两人前来?在我进来之前,我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开始攻打北朝边境,而这皇城也已经被我的人包围。” 裴照眼眸微眯,邪魅一笑:“南皇,不要得意得太早,你的好弟弟可不在此。” 裴以洵抬手捏住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锋,微微退后一步:“赵庭韫,你还是如此冒进,你这种人,如何照顾姝儿和孩子,况且姝儿爱的是我,孩子也是我的。你瞧瞧,我的孩子们长得多像我。” 杀人诛心,裴以洵看向两个孩子,赵庭韫顿时心如刀绞,缓缓看向产婆手里安安静静地闭着双眸的两个粉嫩团子,看不出长得像谁,但是他坚信孩子一定是自己的。 他扔掉手中的剑,束手就擒,目光放在邓狸姝身上:“让我和姝儿说几句话。” 裴以洵并没有拦他,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床榻,握住邓狸姝的小手,好冰冷! 神情瞬间慌乱起来:“姝儿!你怎么了?为何身上那么冷?”他摸了摸邓狸姝苍白的小脸,同样冷得他心尖发疼。 裴以洵脸色发白,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拉开,抱起床上的邓狸姝,整个人如坠冰窟,急切地呼喊着:“姝儿,姝儿!姝儿!” 赵庭韫沉浸在不可置信当中,瘫在地上,目光涣散。 御医连忙上前,检查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陛下!殿下她,她没了气息!”说完,他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裴以洵猛然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像是要吃了御医一般,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我的姝儿怎么会没气息,你敢诅咒她!” “陛下息怒!殿下她不仅脉象全无,气息和颈脉也没有了。” 裴以洵抬手指着他,提高了音调,怒喝道:“你撒谎,庸医!姝儿刚刚还好好的,她只是睡着了!” 众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息怒!如何息怒,裴照,把其他御医叫过来!”裴以洵抱着邓狸姝轻轻摇晃着,始终不相信刚刚还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就…… 赵庭韫已经大脑一片空白,脸上满是绝望,痴痴呢喃着:“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抱住脑袋,痛苦地摇了摇,接上扑上去想要从伤心欲绝的裴以洵怀中抢过邓狸姝。但是被裴以洵一脚踢开,满脸怨恨:“滚开!都是因为你,裴照给我把他关到暗牢里去!” 赵庭韫挣开禁卫军的手,踉踉跄跄地上前:“姝儿不会死!她不会死!” 裴照带着御医鱼贯而入,一番仔细检查,御医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陛下,节哀!” “庸医,都是庸医,都拉出去砍了!” “姝儿刚刚还好好的,你!”他指向医正,“你说她只是睡着了!” 医正被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 裴以洵抱着邓狸姝哭得像个孩子,赵庭韫满脸泪痕,神情绝望,好想抱抱她,此时的他看上去脆弱至极,丝毫没有了刚刚进来时候的嚣张。 房间里气压很低,只传来两个帝王压抑的哭声,让人听来心痛不已。两个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生命的逝去,低声哭了起来,产婆们也难受低着头哄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的哭声拉回了赵庭韫的一丝意识,同时也激怒了他。他怔怔地看了两个孩子半晌,佝偻着身子捡起地上的冷剑,禁卫军连忙警惕起来。 可惜此时疯魔的赵庭韫速度太快,竟然将那泛着寒光的剑刺向了两个出生还不满半个时辰的婴儿。 而角落里的上官鸢始终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幕…… 第135章 逆子偿命,凄凉无比 禁卫军根本拦不住赵庭韫,伸出手想要死死抓住他,奈何他速度太快。 众人吓得愣在原地,裴照落后他两步,眼看那剑要伤害到两个皇子,他用力扔出手中的剑,剑柄击中赵庭韫的手肘。 赵庭韫被裴照强大的力道冲击到手腕,不由地偏斜了手肘,但手中的剑并未落地。禁卫军们连忙趁着他受阻的时机冲上去将他拉住,将他手中的剑扔到一边。 两位抱着皇子的产婆被吓得双腿发软,将皇子紧紧护在自己怀里,低着头哄着大哭的两个婴儿。梁亦挡在前面,护着身后的两个小主子,心有余悸,喘着粗气。 这危急的一幕发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众人却浑身冷汗,还好两个皇子没事。 裴照一脚踩在地上的剑上,看了赵庭韫一眼,又看了看嚎啕大哭的两个皇子:“梁亦,带着皇子下去好生照看着!” “走走走,小心。”梁亦连忙小心翼翼地招呼着产婆抱着孩子离开,临走前经过被禁卫军禁锢的赵庭韫身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赵庭韫挣扎着想要冲向两个孩子,情绪失控,怒吼着:“别走,别走!都是这两个逆子,夺走了姝儿的性命,要让他们给姝儿偿命!逆子……” 他此时面目狰狞得吓人,禁卫军四个人才将他牢牢控制在地上。 裴以洵一直沉浸在邓狸姝死亡的悲痛中,抱着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头,痴痴地低头看着她安详的脸庞,任凭他怎么呼唤怎么摇晃,怀里的人却毫无动静。 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早已无心关注,只知道他的姝儿不肯醒过来。怎么会这样?怎么这样?他浑身写满无措。 上官鸢看着裴以洵抱着邓狸姝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双手抱得很紧,将人紧紧箍在自己怀里,不停地用力着,似乎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姝儿。我的姝儿……姝儿……”他低声呢喃着,滚烫却苦涩地泪水落在邓狸姝苍白的脸庞上。 赵庭韫慢慢冷静下来,颓败地跪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看着毫无生气的邓狸姝,嚎啕大哭:“姝儿——” “将他带下去。” 裴照微微叹气,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房间里空旷了不少,裴照不放心裴以洵的状态,又不敢上前相劝,毕竟连他也不敢相信皇后就这样薨逝了。 他走到角落看了看上官鸢,抬腿率先走了出去,上官鸢紧随其后,神情却出奇得平淡。 房间内只传来裴以洵低声温柔的呢喃,外面的宫人也是低着头,满脸悲伤。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皇帝压抑的哭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染上哀戚,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太后因为刚刚的骚乱已经精疲力竭,任由长公主扶着回了长信宫,本来龙凤降生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但是如今皇后薨逝。 唉…… 宫外的邓父邓母听到宫中传来的噩耗,邓母直接直挺挺地晕了过去,邓父痛失爱女之余,守着晕倒的妻子,仿佛突然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裴以洵抱着邓狸姝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眼泪都哭干了,滴水未进、滴米未沾,原来意气风发的帝王如今形容枯槁,一双眸子里满是红血丝,嘴唇干裂、脸色灰白、头发凌乱,下颌的胡茬已经点点乌黑。 他嘴里一直念着邓狸姝的名字,抱着邓狸姝从未放下,他身体已经很僵硬了,但是丝毫感觉不到。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将邓狸姝唤醒,一定能!一定能! 他不敢放开她,觉得只要自己放开她,她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姝儿,外面下大雪了,你身上好冷啊!我给你换上新制的冬装,姝儿穿什么都很好看。”他让人将衣服送进来,用温水温柔地给她擦拭干净身体,换上崭新的宫装,随后抱着她给她梳理长发。 “姝儿真好看,我带你出去看雪。”裴以洵抱起被自己紧紧裹着袄子的邓狸姝,感觉她身上似乎温暖了许多,但他不知道这只是幻觉。 他一条腿踏出门槛,梁亦和刘易连忙迎上去,眼前不修边幅的皇帝他们从未见过,看向怀里之人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爱恋与柔和。 “陛下,殿下她……”梁亦鼻头一酸,没再继续说下去。 裴以洵原本柔和的目光看向梁亦瞬间变得冷漠:“别说话,姝儿睡着了!” “陛下!”梁亦和刘易担忧地对视一眼,心中惶恐,陛下这是怎么了? 裴以洵并未理会两人,将踏出的脚收了回去:“不对,外面太冷了,姝儿现在不能吹风!快快,多送些炭火进来!” “陛下,这屋子里已经很暖和了!”梁亦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刺激到他。 裴以洵小心翼翼地将邓狸姝放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她仍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眷恋地在她眉心落下温热的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满目深情:“姝儿,我一直在,一直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他低头,轻抵着她的额头,轻轻闭上眼眸,眼底一片干涩:“姝儿,我的姝儿……等等我……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个孩子这些日子都是长公主和皇太后在照顾,宣王如今不在宫中,他前往地方救济雪灾,而且如今傅晗带着百万大军在边境与南朝对抗,局势动荡。 他接到邓狸姝难产身亡消息的时候,正在城外给受灾百姓施粥,京中来人,他险些晕了过去,但又不能将手头的事情立即扔掉赶回宫中。 心焦地忙了两日,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自己的心腹,他只身一人策马回京。大雪磅礴,马儿吃力地在雪地中奔驰,倒下了数匹马儿,他也重重摔在雪地中,哭得像个孩子…… “姝儿——”他第一次这样喊她,却是听到她逝去的消息。 也可以为她光明正大哭一场了。 空旷的山谷传来回声,震动了山上的积雪,雪崩来临,裴以桓策马离开,只剩枯雪席卷苍茫大地,最终归于平静。 满目萧条,凄凉无比…… 他回到宫中,来不及喝上一口热茶,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已经精疲力竭,但是不敢合眼,誓死要见到她最后一面。 建章宫里静悄悄的,院子里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挂满了积雪,突然枝桠断裂,掉下一捧白色,落在皑皑白雪的地面,发出低沉的声音。 他不顾礼节,直接策马到了建章宫门口,翻身下马狂奔进去,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寒风:“皇兄!皇嫂!” 他急切地呼喊出声,想听到两人热烈的回应,但是只有无尽的冷寂。 她真的,走了—— 来到寝殿,宫人们低着头静静地站着,梁亦和刘易站在门口,满脸怅然和悲伤,他心中满是恐惧,不知如何面对,放慢了脚步。 “宣王……” 裴以桓眼里包裹着泪水,带着殷切期盼,盼望着能听到好消息,哽咽:“皇嫂……” 可惜事与愿违。 梁亦长长哀叹,轻轻摇了摇头:“殿下她……去了。”说完他转头抹了抹眼泪。 裴以桓仿佛浑身失去了力气,双膝猝然跪地,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瞳孔涣散:“去……了……” 双眼向上一翻,整个人身子一软,昏死过去,泪水止不住地流出…… “宣王!” 众人惊呼。 第136章 举国发丧,葬入帝陵 梁亦赶紧让人将宣王抬进配殿,恰好御医一直守在建章宫,立刻就给宣王诊治。 “王爷只是疲惫不堪,又惊闻噩耗,才晕了过去,喝了药,休息休息就无碍了。”御医松了一口气,这宫中的主子最近都是如此病弱,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伺候了。 梁亦连忙让人熬药给宣王喝下,半个时辰后,他猛然睁开双眸,但瞬间黯淡无光。 “王爷,您可醒了,奴婢让人将您送回去,您要多加休息啊!” 宣王怔怔地摇了摇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语气很轻:“不必了,我就在这儿,都出去吧。对了,皇兄如何了?” 梁亦轻轻叹气,摇了摇头:“王爷,自从殿下去了,陛下已经五日没进东西了,整个人像是随殿下去了一般。” 宣王苦涩地抿了抿嘴,艰难地动了动喉咙:“难产而亡?” “是,皇子和公主都在皇太后的长信宫,长公主一直在帮忙照顾着,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很是可怜。”梁亦说着说着都要哭出来了。 “王爷,您可不能再出事了,这宫中现在得靠你撑着了!如今边境大战,雪灾连绵……唉……” “本王知道了,你去好好照顾皇兄吧。”宣王侧过身去,合上眸子,泪水涟涟,沾湿了衣襟,打湿了枕头。 屋子内只剩下他一人,忍不住抽泣出声,不知所措,捂着自己的钝钝抽痛的心脏,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 林弯弯本来准备高高兴兴当干娘了,两个小孩子的满月礼和周岁礼都备好了,但是清晨起来就惊闻噩耗,整个人都傻了。 她疯了似的往皇宫里跑,在雪中跌倒了无数次,冰天雪地中手脚已经没有知觉,但是她一次又一次爬起来。 “狸姝,你等等我……你不要死……” 狠狠摔在雪地上,手上脸上挂了不少血水,眼泪大颗大颗滴落下,倔强地爬起来咬着牙狂奔…… “邓狸姝!你怎么能死呢!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不能死!” 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传遍皇宫,拍打在高耸的宫墙上,无人回应。 她并没有见到邓狸姝,被裴以洵赶了出去,坐在雪地里无措地哭泣。 大雪纷飞,明年讨厌的严冬还会再来,但她的狸姝却再也没了。 刘易上前将她扶起来,她来到长信宫,看到两个像极了狸姝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触碰,在即将触碰到他们柔软的脸蛋时猛然收回手,鼻头一酸捂着脸走到角落里压抑地哭出声。 最后林弯弯也没能再见到邓狸姝一面,看着两个孩子,剩下无比的思念与遗憾。 — 裴以洵就这样抱着邓狸姝待在寝殿里七日,一步都未踏出寝殿,中途饿晕过去好几次,被梁亦喂了些东西进去又醒了过来,没人敢把邓狸姝从他身边挪走。 因为他第一次晕倒的时候,醒来发现邓狸姝不在了,发疯差点杀了建章宫的宫人,最后在椒房殿的冰室找到邓狸姝,这才恢复正常。 — 皇帝罢朝,众人皆知皇后难产而亡,不敢说什么,毕竟皇后是为了皇嗣。但是如今局势动荡,他们也满心担忧。 太后这边,尽心尽力照看着两个孩子,两个尚在襁褓中的新生失去了母亲,但是他们的父亲可是皇帝啊。 七日了,皇太后觉得是时候了。 她命人将两个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长公主搀扶着她,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建章宫。 “皇太后驾到!” 梁亦连忙带着人出来迎接:“奴婢参见皇太后,长公主!” 皇太后深吸一口气:“皇帝呢?” “陛下一直在里面。” “将皇子和公主抱紧些,跟孤进来,瑾儿你去把你二皇兄叫过来。” “母后,儿臣这就去。”长公主应下。 梁亦连忙开口:“长公主,宣王就在配殿歇着,奴婢这就请他过来。”说完他麻利地离开。 “瑾儿,跟母后进去,请你皇兄出来!”皇太后满脸坚毅果决,紧紧攥着女儿的手,抬腿走了进去。 皇太后为首的一行人走进皇帝寝宫,扑面而来就是低沉压抑的气息,让众人的心不禁跟着揪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皇帝抱着邓狸姝的尸体坐在床边的软榻上,前者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雪景,眼神出奇的平静,并且还带着温和的笑容,静静地给怀里毫无声息的人讲述着外面的壮丽雪景。 毫无回应。 屋子里燃着温暖的炭火,一旁精致的金丝楠木制成的笼子里,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小火狐正蜷缩着身子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双邪魅的狐狸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耷拉着眼皮。 见到来人,它恹恹地抬了抬眼皮,软软扫了扫尾巴,又将眼皮垂下,委屈地哼唧了几声。 众人看着窗边和谐宁静的一幕,实在不忍心打破。 皇太后咽了咽泪水,慢慢走上前:“洵儿。” 她开口唤了好几声,但是裴以洵充耳不闻,目光温柔地看向怀里的人。 宣王走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鼻头一酸,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慢慢走上前。 皇太后命人将两个孩子抱上前,痛心疾首:“皇帝!”她提高了音调,裴以洵眼波微动,扯了扯嘴角,满是苦涩。 但她并没有开口,只是怔怔地盯着怀里的人。 两个孩子突然哭了起来,让人心疼,奶娘连忙轻声哄着。皇太后看了看孩子,满脸心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裴以洵:“你看看你的两个孩子!刚没了母亲,你想让他们也没了父亲吗?” “他们哭得那样伤心,你的心不会跟着痛吗?皇后已经走了,皇帝你这样只会让她魂魄不宁!” “你是皇帝!你的臣民正在水深火热中,你要救他们于水火,这样才会民心所向。母后相信,皇后也不愿看到你这般颓废,臣民不顾,孩子不管,亲人也不顾了……洵儿啊!你要振作起来!”皇太后情绪激动,上前将小皇子抱过来放到他面前。 “你看,你的孩子…想要你抱一抱他!” “还有小公主,哭得那般可怜,你不心疼吗?” 皇太后眼眶都红了,长公主和宣王情绪复杂,看着眼前的裴以洵,恍惚至极。 裴以洵耳边传来孩子有力响亮的啼哭声,瞬间想起邓狸姝难产的凄惨情景,也将他拉出了沉迷于美好的幻想之中。 他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看向挥舞着小手的孩子,慢慢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襁褓。 瞬间痛哭起来,皇太后趁机开口继续劝:“洵儿,狸姝已经走了七日了,头七已过,今日就让她安葬吧。” 众人小心翼翼地屏息凝神,生怕皇帝会发疯,但半晌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裴以洵沉默着落泪,死死抱着怀里的邓狸姝不放。 长公主擦了擦眼泪,上前:“皇兄,让皇嫂安息吧!” 宣王于心不忍,撇过头去。 众人等待着…一刻钟过去了,他才轻“嗯”了一声,起身抱着邓狸姝走了出去。 他抱着她的全世界,高大的背影有些佝偻,脚步踉跄但坚定…… 建章宫的门终于开了,风雪闯入,卷起皇帝的衣角,萧瑟凄凉。 第二日,北朝举国发丧,皇后邓氏薨,谥号元珍恭懿皇后,葬于帝陵。 第137章 赵庭韫被救,裴以洵失踪 裴以洵将邓狸姝送入皇陵,整个人仍旧颓废消极,常常在御书房一坐就是一下午,只有孩子的哭声能牵动他的些许心神。 皇太后为了让他振作起来,白日里就将两个孩子送来他身边,这样好让他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责任,而不至于真的随着皇后去了。 早朝结束,裴以洵心不在焉地看着奏章,半天就盯着一本奏章看,梁亦给他换了杯热茶,神情也不是很好。 “陛下,歇一会儿吧,您盯着奏折看了好些时候来。” 裴以洵愣怔地看了看冒着热气的茶水,鼻头一酸,眼前一片氤氲,抬手扫落了那温热的茶水,地毯瞬间冒起热气,碎片四分五裂,他红着眼呵斥:“怎么是茶水!不知道姝儿喝不了茶叶吗?” 梁亦连忙跪下:“陛下息怒!奴婢该死!陛下注意身体啊!”这茶水是皇太后吩咐的,陛下精神萎靡,眼底的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了。 “滚出去!”裴以洵将手中的奏折扔了出去,拿起手腕上和邓狸姝如出一辙的手串轻轻抚摸起来,滚烫的泪水落下,小声地抽泣起来。 “姝儿……”沙哑哽咽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思念与伤痛,“姝儿,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坚持下去?”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呜呜呜……”他泪流满面地呢喃着,闭上眼睛,侧脸温柔地蹭着那冰凉的手串。 梁亦捡起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听到皇帝的哭声,不禁低头抹着眼泪。 御书房的侧殿里,小皇子和小公主似乎和自己的父皇心有灵犀,一醒来就哭闹不止,奶娘喂了奶,仍旧哭得伤心,这才派宫人来请示皇帝。 梁亦端了杯温水进去,见皇帝背着身子孤寂落寞地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奶娘说小皇子和小公主哭闹不止,想来是思念您了。” 裴以洵抬起袖子抹了抹模糊的双眼,朝他挥了挥手,并没有出去的打算。 梁亦无声退下,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出去让人去将皇太后找来,这皇子和公主这么一直哭也不是件好事,没有亲人在身边爱抚,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健康成长。 皇太后近日感染了风寒,因着宫中的事情心中郁结,听宫人来报皇帝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瞬间气得头疼。 她这几日不敢怎么近身两个孙儿,深怕将病气过给他们,都是奶娘婆子们在照顾,没想到这皇帝竟然狠心至此。 嬷嬷们见皇太后气得脸色发白,连忙扶着她坐下,劝慰着。 皇太后闭着眸子缓了一会儿,才疲惫地开口:“长公主和宣王呢?” 嬷嬷轻声叹气:“殿下,您也知道,如今南北朝边境战乱,雪灾频发,宣王送别了皇后殿下,就出宫了。长公主也在宫外,似乎有事要忙。” 皇太后头疼地点点头,突然想起林弯弯和上官鸢:“那林小姐与熙朝公主呢?”这段时间倒是将这些外人给忘了。 “林小姐与皇后殿下是闺中密友,如今怕是对陛下有怨呐,自从皇后殿下葬礼结束,她就没再入宫。至于那熙朝公主,也是昨日就离宫了,似乎是回熙朝了。” 皇太后扶着嬷嬷的手慢慢起身:“让人请林小姐进宫来,她与皇后情深意重,两个孩子她应该是心疼的。”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 “走吧,随孤去御书房。” 御书房内,裴以洵已经不见了踪影。皇太后赶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哭声都弱了不少,但仍旧哭得难受。 她心疼地看了看孩子,还是不敢近身。 “陛下呢?” 梁亦见皇太后走过来,连忙迎上去:“参见殿下!” “回殿下的话,陛下一直在御书房中,不曾出来。” 皇太后上前推开门:“皇帝,你还要在这里躲多久,你的……”话音戛然而止,空荡荡的御书房里哪里还有裴以洵的身影。 皇太后原本愤怒的神情瞬间变得慌乱起来:“皇帝呢?来人,快去找!” 梁亦也惊呆了,陛下一直待在御书房,并没有见人出去啊!如今,怎么失踪了!他大惊失色,连忙发动禁卫军到处找人。 裴照从宫外急匆匆回来,本是带了边境大捷的好消息回来,没想到裴以洵在皇宫里失踪了。 他急忙带着人去找,暗牢里的人都被调走了,只剩下两人看守。 赵庭韫看着暗牢里的人离开,木然地低下头,他并不想逃跑,如今姝儿都没了,他活下去还有什么指望呢?还不如被锁在这里,这样也能离她近一些,等撑不住了,就去下面陪她。 他心中无限哀伤,武延武柳被关在与他相邻的牢房,同样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但并没有赵庭韫的悲怆与绝望,想着找机会逃出去。 两人冷然抬起眸子看向牢房门口,只有两名黑衣暗卫肃穆地站在那里,交换眼神间,突然听见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随即两名暗卫软软倒地。 武护带着人来救他们了!两人眸光晶亮,看向周身颓废狼狈的赵庭韫。 “陛下!” — 宫中一片焦头烂额,全宫出动寻找皇帝的踪迹,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裴照急得团团转,接着,暗牢又传来赵庭韫主仆被救走的消息,他愤怒地咒骂了一声。 但还不算太糟,毕竟傅晗已经带着北朝大军将南朝军队打得节节败退,相信不出三日便可大获全胜。 而赵庭韫即使逃出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必管那赵庭韫,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陛下,切不可走漏风声!” “是!” — 林弯弯被皇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领入长信宫,进入大殿就见到了邓狸姝的两个孩子,心头软得不得了,同时也是一片心脏揪痛。 自从邓狸姝的葬礼结束,她亲眼看着她出殡,见到那伤心欲绝的皇帝,更多的是埋怨和痛恨,如果不是他,姝儿也不会香消玉殒,才十八岁,即将迎来她的美好的十九岁年华,就这样难产而亡。 这样没用的男人,是皇帝又如何? 邓伯父邓伯母在出殡前见到了狸姝最后一面,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有多痛啊!她这几日时常去邓宅陪着二老,狸姝不能尽孝,她定然会代她继续。 但是,即使她心底满心怨气,对于狸姝的两个孩子也无法真正做到视而不见。皇太后一派人来请,她就马不停蹄地进宫了,还去邓宅将邓母也带上了。 邓母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两个亲外孙,看着那与姝儿如出一辙的小脸,哭得红彤彤的,这些人怎么照顾孩子的!?她悲愤万分,姝儿去了,那皇帝连孩子也不管了? 她从奶娘手中抱过小公主,轻轻哄着,眼泪婆娑,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亲。林弯弯抱着小皇子,满眼怜爱,温柔地逗弄着…… 两个小孩子出奇地安静下来,这时候皇太后也从内殿出来了:“邓夫人和林小姐都来了!快坐下!” 皇太后身体不适,但心中愧疚,连忙让人给她们赐座上茶。见两人要行礼,连忙开口免了。 第138章 情深似海,何时再见 皇太后满脸疲惫,强打着精神,歉疚地看着两人:“邓夫人,你是皇后的母亲,皇子和公主的亲外祖母,以后你要多入宫陪陪他们才是!” 邓母心思都在孩子身上,闻言颔首低头回礼:“殿下说的是,臣妇自然是对两个外孙百般疼爱的。只是可怜皇后殿下,英年早逝,皇子和公主也年幼丧母……” 众人垂泪,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失去了女儿不痛心疾首。皇太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换做自己,如果自己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走了,她想必会悲痛而亡。 皇太后起身,嬷嬷扶着她来到邓夫人身边:“邓夫人,是我们皇家欠了你们邓家,狸姝为皇家生下如此可爱伶俐的两个皇子,我实在歉疚呐。如今,你我同失亲人,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皇太后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邓母心中埋怨悲痛也不敢说什么,抱着小公主起身,福了福身子:“殿下言重了,臣妇定然会好好照顾两个孩子,您也要保重身体。” “快坐快坐!”皇太后连忙开口,随即看向一旁的林弯弯。 “林小姐,你与皇后情深意重,对皇子和公主也是疼爱有加,还希望你对他们多加照顾。”皇太后深知以前自己对邓狸姝并不算很好,如今有些遗憾。 林弯弯专注地盯着怀里的小皇子,还有些置气:“没有皇太后的嘱托,我也会将他们视如己出,狸姝已经认了我做孩子的干娘,只是以后进宫怕是有些麻烦。” 皇太后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埋怨,哎……都怪洵儿不争气,自己身子也不好。 她连忙下了懿旨让两人自由进出皇宫探望皇子和公主。还给邓宅赏了不少东西,邓父也升了官职,如今官居二品。 可是再多赏赐也换不回女儿的命。 裴照带着禁卫军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了:“皇太后,陛下仍旧未见踪影 !” 皇太后急得团团转:“他会去哪儿呢!这个逆子!江山不管不顾,连孩子也不过问,真是要气死我!” “皇太后,您消消气!”嬷嬷连忙安抚她,生怕她晕过去。 林弯弯专心逗弄着小皇子,眼里闪过不满,该死的皇帝,算是她看走眼了! “找!再去找!宫里找不到就去宫外!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皇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恰巧这时候长公主急急忙忙进宫了,看到满屋子的人,大事不妙! “母后,儿臣听闻皇兄失踪了!怎么回事?”长公主连忙上前扶着自己的母后。 “瑾儿!瑾儿!你可算来了!”皇太后终于见到自己的女儿,紧紧攥着她的手,心里安慰了不少。 “母后……”长公主看向裴照,“裴将军,皇嫂的陵墓你们去过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陛下对皇后用情至深,每日都在思念中度过,如今去皇陵找她最合理不了。 裴照眼神一亮:“多谢长公主提醒,臣这就带人过去!” 裴照带着禁卫军浩浩荡荡地离开,林弯弯将孩子交给奶娘连忙跟了上去。 长公主见状,安抚了自己的母后,也带着婢女跟了上去。 “母后,您与邓夫人照顾着小皇子和小公主,儿臣跟着一起去!” — 京城东郊帝陵 冬末,春日并未到来,皑皑积雪并未消融,修建得宏大辉煌的帝陵原是皇帝的陵墓,如今裴以洵最珍爱的皇后却静静地躺在里面。 周围一片枯寂萧条,寒风刺骨,光秃秃的树木被呼啸而过的寒风打得乱叫,少许积雪应声而落。 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一行人赶来,长公主和林弯弯走在前头,裴照带着禁卫军落后一步。 看着陵墓门前留下的脚印,为首的三人无声对视。 宽大寒冷的陵墓里,金贵却冰凉的陪葬品琳琅满目,主墓里,传来人压抑的哭声,在这昏暗潮湿的墓穴中,格外瘆人。 主墓中,周围是华丽的陪葬装饰品,两副金棺横陈在中间,一大一小。 紧紧闭合的那一副金棺较小,邓狸姝躺在里面,与其紧密相连的那一副金棺就这样开着,裴以洵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侧身,抬手轻轻抚摸着身侧的棺材,好冰冷,慢慢将自己的脸贴上去,努力感受着邓狸姝的存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姝儿,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你怎么不要我了…呜呜呜…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 无人回应。 长公主等人心情低沉,让禁卫军在外等待,三人一起进了主墓。 三人中无疑是长公主上前最为合适,她长长叹了口气,满面忧愁,慢慢走上前,但离着那棺木还是有三米左右的距离。 轻声开口:“皇兄。” 裴以洵并未回应,沉浸在自己的思念中,脑海中回放着与姝儿的回忆,曾经的甜蜜在此刻,苦得发涩。 “皇兄,如果皇嫂还在,她一定希望你振作,好好照顾孩子,担起责任。”裴以瑾知道,此刻的皇兄根本听不进去什么君臣百姓和江山社稷,唯有皇嫂才能让他燃起希望。 “皇嫂在世时,曾常常与我讲起皇兄是个极好的男子,顶天立地、性情温柔却又不失霸气,将来定然是个好父亲。我仍然记得皇嫂憧憬和雀跃的眼神,如今两个可爱的孩子等着叫你父皇,皇兄你却对他们……不闻不问,实在愧对皇嫂!” 裴以洵哭声小了许多,但仍旧未有出来的意思,只是固执得抚摸着冰冷的金棺。 “皇兄……回去吧,看看他们,别让皇嫂死不瞑目啊!”裴以瑾这话很伤人,但确实起了些作用。 裴以洵慢慢坐起,失魂落魄的目光仍旧怔怔地盯着邓狸姝的棺木,一言不发,双眼红肿,狼狈憔悴。 林弯弯看不下去了,大步走上前,抬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邓狸姝的棺木,鼻头一酸,垂首,随即将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凌厉地看向形容枯槁的皇帝: “我真是看不起你!” 她将所有的怨恨和伤痛融入这句大不敬的话中,发泄自己情绪的同时也是替狸姝和两个孩子觉得难过和不值。 裴以洵抬手扫掉林弯弯抚摸着邓狸姝棺木的手,慢慢起身从棺木里走了出来。 随即上前抱住邓狸姝的棺木,闭上眼感受着她的存在:“姝儿对不起,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你等我。 最后三个字,他没有说出来,默默放在心里。 三人静静等着他,一刻钟后,裴以洵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双手起身,满目深情,似乎要透过金棺将邓狸姝淹没。 “姝儿,我每日都来陪你,不会让你孤单的。”说完,他抬手擦了擦眼泪,手里紧紧握着那古玉,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三人拜别了邓狸姝,离开了陵墓。 一行人离开后,赵庭韫孤身一人出现在帝陵,绕开了守陵的侍卫,他终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可是,他却不敢打开那冰冷的棺材,害怕亲眼看着她腐蚀的模样,太残忍了!她那么爱美,也不会愿意的。 赵庭韫在她的棺木旁坐了一天,痛得窒息,浑身颤抖,眼泪都流干了。 他直到深夜才离开,而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见”。 第139章 振作起来;身处异地 自那日从帝陵回来以后,人前的裴以洵似乎失去了喜怒哀乐,整日里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压抑麻木。 他开始逼自己认真处理政务,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让人打理好宫中事务。 边关传来大捷,傅晗带着百万大军击退南朝大军,攻入南朝京城。赵庭韫的防线被击溃,而已经逃回南朝的他,趁着最后的时机,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心腹,彻底消失。 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裴以洵和傅晗根本找不到他,不知他生死,藏身何处? 傅晗并没有改回本名赵庭晗,傅姓是他母后的姓,如此便好。他拿下京城后,为自己未留全尸的皇姐立了衣冠冢,又去了南朝皇陵拜见了自己的母后和父皇。 如今的他似乎释然了,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跪在自己母后和父皇合葬的陵墓前,他微微一笑:“父皇母后,你们安息吧,儿臣过得很好。” 他脑海里闪过林弯弯的音容笑貌:“对了,儿臣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一定会好好对她。儿臣走啦,会时常来探望你们的。” 他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背影恣意洒脱。 北朝吞并南朝,成为极为强盛的国家,如今也只剩下西边的熙朝,两国井水不犯河水,裴以洵看在邓狸姝的面子上也不会动它。 裴以洵与傅晗让他在南朝称帝的事情,但是他拒绝了,回首恩恩怨怨,什么都比不过与自己的心上人平平淡淡度过一生最重要。 如今,最不重要的是权力。 裴以洵也不勉强,封他做了一品司马大将军,仅在裴照之下,位高权重,也可为朝廷出力。 裴以洵看似恢复了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但是无人知道他深夜孤独的痛哭,每日下朝后都要去邓狸姝的陵墓待上好几个时辰。 眼里满是麻木,无人再见他笑过。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他也最多是放松了紧绷的脸部线条,微微温和。 这样难熬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到头,失去了邓狸姝的裴以洵, 就像是血液停止了流动…… 心脏停止了跳动…… 肋骨被人抽出…… 窒息。 — 熙朝,繁华巍峨的皇宫之内 邓狸姝费力地睁开双眸,迷迷糊糊地看着明皇的帐顶,下意识伸手朝身边摸了摸,但空无一物。 她心底涌上的惊慌使她头脑清醒了许多,沙哑无力的嗓音很是艰难。 “阿洵!阿洵!你在哪儿?”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平安生产,裴以洵就在身边陪着她,两个奶娘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而她疲累过度睡了过去。 如今醒来,周身疲惫无力,像是大梦一场,心里空虚得厉害。 又无人回应,她想起身却又无力地跌回柔软的床榻中。清了清眸子,朝房间内看了看,好陌生的环境,不是建章宫的寝殿也不是配殿的产房。 这是哪里?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两道女声从幔帐后传来,一沉稳大气,一娇俏活泼,后者的声音她认得,是上官鸢。 第140章 母女疏离,狸姝不睬 邓狸姝听到她们走进来的脚步声和交谈声,闭上了双眸。 上官鸢掀开帷幔,搀扶着熙朝女皇走了进来,她虽然年岁不小了,但风韵犹存,多年上位者的气势为她的优雅增添了不少英气妩媚。 她那张倾国倾城的鹅蛋脸,与邓狸姝如出一辙,任何人见了她们都无比感叹,这不是母女才奇了怪了。 顶着这么一张脸,上官鸢其实在南朝皇宫第一次见到邓狸姝的时候就心中惊讶,后来到北朝才证实了她的身份。 “母皇,公主现在身体虚弱,您别担心。”上官鸢见上官婧眉心紧蹙,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邓狸姝,仍旧平静地闭着眼眸。 上官婧走到床边坐下,拉起邓狸姝的小手,慈爱地看着她美丽的小脸,伸手替她理了理耳际的头发:“鸢儿,你说妍儿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都睡了半个月了。” “母皇放心,儿臣当初给公主喂下的药没问题,当时公主难产,危在旦夕,要不是那药保住了她的性命,如今怕是……”上官鸢想到当时的危急情况不禁有些后怕。 “公主产下双生胎,身子亏虚得厉害,多睡些时日也是正常的,御医也说了没有大碍,母皇你宽心,可别弄坏了自己的身子。” 上官婧点点头,轻轻抚摸着邓狸姝的小手,满脸心疼:“妍儿受罪了,多亏鸢儿你将她带了回来。” “母皇,不知公主醒来会不会怨恨了儿臣。”上官鸢用这种办法将邓狸姝带回熙朝,使得她夫妻分离,孩子也不在身边。 上官婧见上官鸢自责地垂下脑袋,抬手拉了她的小手:“要怪也是怪朕,是母皇让你这么做的。况且,不用这种办法,怎么才能逃过红玉的眼睛,她一直虎视眈眈,朕不想让妍儿成为红玉的猎物。” 上官鸢点点头,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好在公主平安无事。 “鸢儿,你让人准备些吃的,朕给妍儿擦洗一下。”上官婧命人送了热水进来,上官鸢乖巧地离开了寝殿,将此处留给母女两人。 上官婧亲手拧干了帕子,转过身来就对上了邓狸姝晶亮的眸子,她手一僵,整个人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不知如何时候,拿着帕子的手都微微颤抖。 她激动得无以言表,和邓狸姝对视了一会儿,眼眶里热热的,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化作一句温柔:“妍儿,母亲很想你。” 邓狸姝眨了眨双眸,回想起刚刚眼前的女人与上官鸢的对话,面上没有多少表情,态度有些冷淡:“你是我的母亲?” 上官婧闻言,更加激动了,扔掉手中的帕子想要拉住邓狸姝的双手,却被她避开了,眼底闪过受伤。但是一想到妍儿自小离开了自己,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于是神情立马恢复了正常。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抹了抹眼泪:“没错,我是你的母亲,你先好好养着身子,一切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邓狸姝现在心情复杂至极,无比思念裴以洵和孩子,也想念邓父邓母,还有自己的好朋友。她并没有回答上官婧的话,而是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帐顶,在思索着自己的事情。 上官婧心里很是难受,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回到身边,却对自己冷淡疏离。她眷恋地盯着邓狸姝看,母性的光辉泛滥,她始终相信假以时日,妍儿定然会接纳自己的。 再等等吧,不可操之过急。 上官鸢带着两名宫人端着一些清淡可口的吃食走了进来,她亲自端了碗药汁。 见到邓狸姝醒了,她心里有些惊喜,但感受到母女两人之间冷淡的气氛,女皇周身弥漫着失落。她双唇微抿,示意身后的宫人放下东西,然后命她们静悄悄退了出去。 “母皇,公主醒了!”上官鸢端着药汁上前,轻声开口。 上官婧见到来人,艰难扯出一个笑容:“鸢儿回来了,将药给我吧。”邓狸姝昏迷的这些日子,都是她亲自伺候邓狸姝擦洗身子,喂粥喂药。 上官婧微微倾身,温柔地拍了拍邓狸姝的小手:“先喝药吧,喝了药再用膳。” 邓狸姝眼波微动,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暗绿的苦涩药汁,皱了皱鼻头,并不是很想喝。 上官婧继续温柔地哄:“御医说这药要用膳前喝才好,喝到你出了月子就可以停了。” 邓狸姝冷淡地背过身去,闭上双眸并不打算理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还有上官鸢,她的药既救了自己与孩子,但也未经自己同意就将自己带到了熙朝,父母和阿洵该有多担心难过啊。 想到这里邓狸姝心里一阵发疼,滚烫的泪珠从眼眶划出。 上官鸢上前,温声开口:“公主,自您生产那日起,如今您已经昏睡了二十三日,身体恢复得很好,这多亏了女皇不分昼夜地细心照顾着你啊。” 上官婧看了她一眼,她立马闭了嘴。 “你不想喝那就先不喝,饿了吗?母亲让人准备了不少吃的,要不要用一些?”上官婧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一动不动,也不理自己,心里阵阵闷痛。 邓狸姝的泪水早已经浸湿了枕头,压抑着不敢哭出声。 “鸢儿,让御医过来一趟,你先回去休息吧。”上官婧想单独和邓狸姝待着说说话,也担心着她的身子。 御医很快来了,邓狸姝倔强地不肯转身,上官婧无可奈何。只得上前俯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御医给你看看可好?” 这一眼,上官婧发现邓狸姝已经泪流满面,心里开始一阵揪痛,那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妍儿,不哭,告诉母亲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邓狸姝抬手推了推她,态度冷硬:“你别管我。” 上官婧拿过宫人递过来的手帕,想要给她擦眼泪,也被她一把推开,她满脸受伤地坐在那里看着邓狸姝因抽泣抖动的纤细肩膀,心里五味杂陈。 一旁的御医和宫人见到这令人难过的一幕,纷纷难受地低下头。宫中谁人不知女皇从未放弃过寻找这位公主,如今好不容易寻到,母女两人却疏离至此,女皇这般伤心,她们也跟着心疼啊。 “你们去外面候着。”上官婧无力地开口,眼神不曾离开过邓狸姝。 “是。” 邓狸姝抽泣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了下来,抓着被子胡乱地擦着眼泪,然后将脸埋进被子里不说话。 第141章 红玉挑衅 上官婧见她这副模样,也不敢再有所动作,坐在一旁静静陪着她。 “妍儿……”她刚开口唤邓狸姝,就被被子里闷闷的声音打断。 “我不是妍儿。”带着赌气意味的话语,上官婧出奇地有些轻松,还好女儿肯理她。 “好好好,母亲不叫你妍儿,叫姝儿。”上官婧连忙顺着她的态度改口,脸上是讨好的小心翼翼。 邓狸姝又沉默了,上官婧自顾自地开始讲述她小时候的事情。 “姝儿还记得你七岁那年母亲带你去划船,母亲掉入湖中,是你及时让宫人救了母亲,还给母亲摘了许多荷花。母亲现在还记得那荷花有多好看!” “还有你五岁的时候,小小的你竟然给母亲做了一道桂花糕,很是可口,母亲现在都怀念不已。” …… 上官婧讲了很多她八岁以前的(也就是未失踪以前的)趣事,那时候母女二人感情深厚,和乐美满。 邓狸姝听得有些烦躁,这些记忆她早就没有了,如今来这儿怀念有什么用!她当初为何要丢下自己! 虽然上官鸢说过,眼前的女皇是为了救下自己的性命才抛下自己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芥蒂,加上现在这件事,一时间很难释怀。 上官婧絮絮叨叨讲了一堆,邓狸姝刚开始还将那些事情听了进去,后面越听越难受,因为她早已经缺失了这些记忆。 如今的感觉就是在听这个陌生的母亲讲述不属于自己的童年,心中很是膈应。 她冷冷出声打断了上官婧的话,胸口发闷还夹杂着些许委屈:“你别说了!” 上官婧以为刺激到了她,连忙闭嘴,随即给她道歉:“姝儿,母亲不该提起,对不起。” 回应她的,是无声的沉默。 “姝儿你身子还很虚弱,让御医把把脉,用些东西可好?”半晌,她才忐忑地开口,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 但邓狸姝从被子里慢慢露出脑袋,看了看外面:“让御医进来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并没有多少情绪,甚至都没看上官婧一眼,但是她却迅速泛起泪光,鼻头酸涩得厉害。 “好好好!母亲这就让人进来!”她朝外面喊了一声,御医立马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参见公主!”御医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声音低沉稳健,看上去约莫三十余岁。 邓狸姝打量她半晌,熙朝女子为尊,未曾想连御医都是女子,还有之前遇到的名为红玉的女子,身份不俗,看来这熙朝果然非同凡响。 上官婧见她盯着御医半晌不说话,挥了挥手让御医上前:“给公主仔细把脉。” “是!” 邓狸姝伸出皓腕,乖巧地配合御医把脉,但却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对上官婧的满眼关怀视而不见。 “回陛下,公主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公主生产时伤了身子,微臣建议公主坐足两个月月子,喝药调理,身子才能完全补回来。” “刘御医,你每日来为公主请脉,公主的身体就交给你了。”上官婧吩咐道。 “是,陛下放心,微臣定会照顾好公主殿下。” “下去吧。” 众人退下,邓狸姝闭上眼休息,她身子本就虚弱,又哭了一场,现在已然是抵不住疲惫,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上官婧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弥漫着淡淡的安心,看着她睡得香甜,半晌才起身走了出去。 木艺迎上来,神情恭敬:“陛下,红玉回来了,在宫外求见。” “走吧。”女皇轻轻捂了捂胸口,有些隐痛,随即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青阳殿,前往御书房。 红玉仍旧是一身张扬的红衣,站在御书房门口,眼里的心机和狠戾被悉数掩藏起来,看见女皇过来的一瞬间,低眉顺眼,很是恭敬。 “微臣参见女皇陛下!” “平身吧,红玉此去游历可得了什么新鲜事,讲与朕听听。”她缓缓走进御书房,神色淡淡,讳莫如深的眼眸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红玉垂眸跟在她身后:“陛下,这民间趣事倒是多,微臣所到之处都是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陛下勤政爱民,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上官婧听着她恭敬讨好的话语,撩袍坐下,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要不是自己知道她的狼子野心,怕是真被她这副模样哄骗过去了。 木艺命人送上热茶,上官婧优雅地品着茶水,半晌才悠悠开口:“朕听鸢儿说,她在北朝与你相遇。” 红玉微微一笑,抬头大胆迎上女皇犀利的眸子,不紧不慢地开口:“回禀陛下,微臣确实与公主在北朝相遇,但都是些小打小闹。” “公主胸襟宽广,想来是不会计较微臣无心冲撞的。” 上官婧见她没有一丝心虚,心里一阵愤怒,心口又隐隐痛了起来。 这红玉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刺杀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还大言不惭地三言两语就想揭过去。 她努力压下愤怒,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如此,你来求见朕可是有急事。” 红玉闻言,神色严肃了几分,但心里却是一阵幸灾乐祸,看着女皇病情发作,想来是没多久就会一命呜呼……到时候!呵! 现在自己再给她致命一击,那岂不是离她驾崩就不远了! 她心里一阵暗爽,但面上由严肃又多了几分犹豫,似乎很是为难。 上官婧不动声色看了木艺一眼,木艺上前:“红玉大人有何要事不妨直说,陛下明白大人一直衷心熙朝,定然是不会有什么顾虑的。” 红衣皱了皱眉头,上扬的眼角跟着动了动:“这……其实,微臣此去北朝就是为了探寻陛下亲生女儿的下落,好不容易有了公主的行踪,但微臣却无法保公主周全。” “还请陛下降罪!”红玉猛然跪地,神色坚决,但是俯首低头的眼中满是得意,心中更是一阵愉悦,真想看到上官婧被气死的模样。 上官婧闻言,立马就知道她是何居心,想到自己的女儿正在寝殿睡得香甜,心里就觉得暖暖的,对眼前红玉的算计也心态平和了不少。 但是,她还是配合红玉,故作着急地站起来,满脸担忧:“什么!红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玉心底的得意更甚了,着急地直起身子:“微臣……微臣该死!那北朝刚刚薨逝的皇后就是……就是公主!”她费力地说完这句话,期待着上官婧气急攻心,晕倒的反应。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上官婧并没有晕倒,而是呆愣了半晌,似是头疼地捂着太阳穴,无力地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红玉认为官婧就是在故作坚强,实则心里早已经千疮百孔。 她出了御书房,觉得步子都轻快了不少,嘴角勾起笑容。这陛下体内积毒已深,活不了几年,加上此次打击,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还有那正儿八经的公主也真是够短命的,当了皇后没命享福,身为公主却流落在外,都不用自己做什么,她就香消玉殒了。 现在……就只剩下上官鸢了,不过一个野种,构不成威胁。 第142章 空荡荡的棺椁,惊喜交加 红玉离开后,上官婧缓缓起身,眼里恢复清明。 “木艺,你让木兰带着人去北朝皇宫一趟,千万不能让红玉发现,让人好好盯着她……” 上官婧嘱咐了一番,她身体每况愈下,得为姝儿提前安排好一切! “咳咳咳……”因为动了气,胸口有些翻涌,无力地扶着御案一角,深呼吸,试图使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唉,不知道姝儿何时才能接受自己,喊自己一声母亲。 —— 北朝,裴以洵这近一个月来,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朝廷和永巷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唯一让众人感到宽慰的是,小皇子和小公主在众人的照顾下,父皇的疼爱下慢慢长大,已经是两个粉嫩嫩的雪团子,整日里咿咿呀呀的,为宫中增添了生机和活力,可谓人见人爱。 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办得并不是很隆重,毕竟皇后刚刚过世没多久,国丧未尽,皇太后只邀请了皇亲国戚为他们庆贺。 宴席上并没有丝竹管弦之声,大家都静静地用膳喝酒,上前祝福小皇子,献上贺礼,观了满月礼就出宫了。 裴以洵孤零零地坐在龙椅之上,苦闷地喝着琉璃杯中的酒,梁亦小心翼翼地劝着,让他少喝些,要顾着自己的龙体。 他冷眼一瞟,梁亦便噤了声,连忙上前给他斟酒,随后担忧地站在一边 下面众人围着小公主和小皇子在说着好话,两个孩子欢快清脆的笑声传遍大殿,传到每一个人都心中,最后直达裴以洵的心底。 他眼神恍惚地看着两个在皇太后和长公主怀里挥舞着小手臂的孩子,他们笑得是那样开心,那是姝儿留给自己的宝贝。 他不禁眼神柔和了几分,但手里酒还是一杯接一杯,双颊染上红晕,眼前有些模糊。 “陛下,您醉了,奴婢扶您回建章宫休息吧!”梁亦连忙喊来刘易,两人小心翼翼地扶着身形不稳的裴以洵往大殿外走去。 此时已经是冬末春初了,外面的积雪在慢慢融化,但天气仍旧寒冷,天空高高挂着的太阳并不温暖,照在人的身上甚至让人遍体生寒。 外面已经准备好龙辇,裴以洵被刺眼的阳光照得清醒了几分,梁亦将大氅给他细心披上:“陛下,外面凉。” 裴以洵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如玉的面庞上投射下一片阴影,可见他清瘦了许多的脸颊。 “去见姝儿。”他吐出四个字,上了龙辇。 梁亦只得妥协地命人转道去了帝陵。 裴以洵自己走进了陵墓,心情闷闷的,现在的他已经慢慢接受了姝儿的离开,但是陪伴她、爱着她已经成为了终生戒不掉的习惯,也是心中的执念和归属。 他每次进来都会躺在属于自己的那副挨着姝儿的金棺里,就像与姝儿同床共枕一般,她永远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去。 只这样静静地陪她待着,他都觉得无比慰籍和满足。有时候也会将自己的苦闷讲给她听,分享两个孩子的成长。 虽然寂静无声,但爱意有念。 今日,他喝了酒身形有些不稳,红着脸躺进去,嘴角勾起微笑:“姝儿,今天是两个孩子满月的日子,他们长得又白又胖,模样很是俊俏美丽,很像你。” 他轻轻抚摸着金棺:“姝儿,我好想你啊,你也想我吧!你肯定想我……还有两个孩子。对了,孩子还未取名,你说叫什么好呢?” “我真是个失职的父亲,他们都满月了还未取名,你不要生气,我回去就给他们取名。小皇子聪明伶俐,将来一定是个明君……” 他将眼泪往回咽了咽:“小公主是我们最尊贵美丽的长公主,以后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像姝儿一样。 我会好好教导他们,等他们长大些,我就来陪你。” “你不要怪我没有立即去找你……还有,我今天犯错了,不该喝了那么多酒,明知道姝儿不喜欢酒,可我还是惹姝儿不快了……你不要不开心……姝儿……” 早已泣不成声。 裴以洵半晌才坐起来,怔怔看着那冰冷的棺椁:“姝儿,你为什么不理理我!” 他脑子混沌,以为只要惹姝儿生气,她就会像从前一样管着自己,跟自己使小性子,可是…… 他脑门热乎乎的,在悲痛和思念驱使下,加上酒精刺激,竟然直接抬手用蛮力将邓狸姝的棺椁揭开了。 棺椁沉重的盖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裴以洵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但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 棺椁里竟然空无一物! 他呆呆盯着空荡荡的棺椁,只剩下一堆陪葬品,激动地瞪大好看的双眸,双唇颤抖,两只手紧紧扒在边缘,手指上的鲜血顺着往下流。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闭了闭双眸,清了清眸子,酒已经完全醒了过来,原本的呆愣瞬间转为巨大的喜悦! 棺椁里没有姝儿的遗骸,所以!可不可以说,姝儿没有死! 没有死!姝儿还活着! 被这个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脑袋,呼吸急促,揉了揉双眼,再次看清了空无一物的棺椁。 仍旧不放心,担心是自己喝了酒看花了眼,朝外面喊了几声:“梁亦!梁亦!进来!快点!” 外面的梁亦听到皇帝喊声,嗓音中气十足不同以往,竟然听出了几分欣喜和激动,怎么回事? 他连忙跑进去:“陛下!您怎么……” 话音未落,他就见到被揭开的棺椁里赫然没有皇后的遗骸,惊得张大了嘴巴。 “你看见了什么!”裴以洵此时眼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从棺椁里起身跳了出来,直勾勾地看着说不出话的梁亦,着急地想要确认。 “陛下,为何皇后的遗骸并不在棺椁中!难道!”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裴以洵激动地握住梁亦的肩膀:“所以,你也觉得姝儿没死,对不对!” 梁亦呆呆地点点头,又不可思议地看向空荡荡的棺椁,呜呼怪哉! “陛下……此事太过蹊跷!”他艰难地收回眼神,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裴以洵此时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只要姝儿活着就行,其它都不重要! 他猛然放开梁亦,脸上绽放出耀眼的笑容,大步向外走去…… 第143章 亲往熙朝 裴以洵马不停蹄回到建章宫,激动地将裴照喊进来,兴奋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梁亦见他高兴的模样,也跟着激动,陛下这个月以来的伤心颓败和绝望,满宫的人都看在眼里,要不是顾着小皇子和小公主,陛下怕是早就随着娘娘去了。 如今,皇后还有生还的希望,陛下就能恢复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皇后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早日回来与陛下和皇子公主团聚的! 建章宫的宫人们不知发生了何事,这段时间以来,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开心,难道是被皇后的薨逝刺激过头,得了失心疯? 不过,这话他们可不敢说,否则项上人头恐难保。不过,皇帝高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好做事。 裴照走进来,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裴以洵拦住:“不必多礼,进来!” 他率先一步向偏殿的书房走去,裴照和梁亦连忙跟了上去。 书房内,裴照见皇帝不似前段时间的失落与憔悴,很是奇怪,眼里满是疑惑:“陛下?” “裴照,姝儿没有死!我的姝儿没有死!你快去让人查,把我的姝儿给我带回来!”裴以洵满脸笑容地在上面走来走去,根本坐不住,连舞动的衣摆都透露着喜悦。 裴照闻言,跟宫人的反应一样,以为皇帝是被刺激得狠了,如今脑子不太正常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哀伤,怎么办!陛下已经成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办啊?皇后殿下,您在天之灵,可要保佑陛下啊!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安慰道:“陛下,您说胡话了?皇后殿下可是您亲自送入皇陵的!” 裴以洵摆摆手,裴照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朝外面喊了一声:“梁亦,快去请御医!” 梁亦隔着书房的门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连忙让小宦官跑去请御医,推开门走了进来。 裴以洵有些无语,但也没有怪罪:“朕没有疯,你想什么呢!还不快去找!” 梁亦见两人的神色,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松了一口气。 “裴大人,今日陛下照常去了皇陵,但是那棺椁中……是空的!” 裴照瞬间瞪大了眸子,随即立即反应过来,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信誓旦旦:“陛下,微臣一定将殿下找回来!” 裴以洵点点头:“此事与上官鸢脱不了关系,你顺着这条线去查!” 裴照听到这名字,微微一愣,随即回神:“微臣这就去!” 裴以洵现在恢复了生气,脑子稍微一转,想起了姝儿生产时的一系列反常,以及姝儿出殡后上官鸢就跟着消失了! 这太巧合了!不是她做的还有谁?一定是她给姝儿下药,将姝儿带回了熙朝! 想到这里,裴以洵紧紧捏紧拳头,心中对上官鸢无限埋怨,这女人竟然敢害得自己和姝儿分别那么久,还让自己以为姝儿就此离开了,简直可恶至极! “姝儿一定在熙朝!你先带着人前去熙朝,我处理好朝中的事务就亲自过去接她!”裴以洵大步走下来,重重拍了拍裴照的肩膀。 “记住,务必保护好她!”他目光如炬,郑重其事。 “陛下放心!微臣定不会让殿下受到丝毫伤害!” 裴以洵看着裴照离开的坚毅背影,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释然一笑,好久没有这种畅快呼吸的感觉了。 自从姝儿离开,他就如一具行尸走肉,姝儿还在,他也活过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他将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宣王主持,处理了紧要事务,就准备启程前往熙朝。 裴照带着人用了五日进入熙朝,给裴以洵飞鸽传书带回了消息,邓狸姝就在熙朝皇宫,且一切安然无恙。 裴以洵这段时间的心情都很好,他并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他启程前两日,自称熙朝使者的两名女子在宫外求见,此二人正是熙朝女皇身边的木兰和一名暗卫。 御书房里,裴以洵看着女皇的亲笔信,心潮澎湃,信里提到姝儿确是熙朝公主,如今正在熙朝皇宫。 他继续往下看,熙朝女皇邀请北朝参加熙朝一年一度的春日宴,是熙朝最传统的新年。往年都是派使者去的,如今裴以洵当然要亲自前往,也好将姝儿接回来。 木兰见北朝皇帝面露笑容,温和一笑:“北皇陛下,我们女皇和公主盛情相邀,不知您意下如何?” “女皇和公主如此诚心,为了两国交好,朕自然不会推辞。” “如此,女皇和公主定然欣喜,半月后的春日宴,熙朝恭迎北皇驾临!”木兰俯首作揖。 “梁亦,带女使下去修整一番。”裴以洵将信纸放到桌上,看向梁亦,眼里满是笑意。 裴以洵本想去熙朝悄悄将姝儿救回来,没想到这熙朝女皇竟然给了她这么一个大礼,如此便可以光明正大进入熙朝皇宫了。 他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回到建章宫,抱着两个孩子晃来晃去,逗着他们开心。 小皇子和小公主轮流被他抱在怀里,银铃般清澈的笑声响彻宫殿,宫人们皆是难掩喜色,许久未曾见陛下笑过了。 裴以洵在两个孩子耳边低语,藏不住的喜悦:“父皇不久就把母后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 他看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模样,甚是可爱,心里怜爱的不得了。 —— 熙朝 邓狸姝这些日子可以下床走动了,上官婧指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来服侍她,随时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但是,她最多也只是在青阳殿的院子里散散步,不曾踏出宫殿。 这也正是上官婧希望的,毕竟如今红玉虎视眈眈,她还没将一切处理好,不宜太早暴露姝儿的身份。 邓狸姝在房间里躺了一个半月了,身子恢复得很不错,到外面吹吹风也很舒服。 初春了,积雪都化得差不多了,气候慢慢暖了起来。邓狸姝用过午膳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下是柔软的贵妃榻,垫着羊毛毯子,身上还盖了暖和名贵的兔毛毯子。 她仰头微微眯起好看的双眼,金色的阳光洒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精致的五官仿佛被镀上一层光辉,乌黑的秀发在阳光下显得顺滑光泽…… 一旁的宫人都被她的美貌折服,如此倾城绝色,加上邓狸姝清冷出尘的气质,更让她美得神秘,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她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心中思念着北朝的一切,何时才能回去呢?以上官婧如今的态度和自己的身体状况来看,回去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况且,她对熙朝皇宫陌生得紧,对熙朝的地形完全不知,以前在书上略识得一些。 但是,此时身在此山中,不明方向。 想到这里,她有些神伤,神情也染上几分落寞。如上官鸢所说,阿洵应该认为自己已经薨逝了,他该有多伤心啊,父亲和母亲该有多难过啊,还有两个可怜的孩子,还有弯弯…… 唉,她轻轻叹气。 第144章 母女心结,诉衷肠 上官婧近日在前朝忙得不可开交,身体也愈发不好了,每日忙完后已经是深夜,来到青阳殿看看女儿,她已经睡下了。 她通常在邓狸姝床边坐上半个时辰,满眼怜爱地看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接着,她回到自己的寝宫昭阳殿休息两个时辰,又该上朝了。 她将所有最好的奇珍异宝都送进青阳殿,让御厨给她精心准备吃食,每日都要查看她的药方,生怕自己给她的不够多、不够好。 但是,终究要有遗憾了,女儿才刚刚回来,她这破败的身子却不行了。 不知道,离开之前,能否听到姝儿喊自己一声母亲? 今日政务还算清闲,她处理完一切,时间还早一些,起身便往青阳殿来。 一走进来就看到自己那美得如梦似幻的女儿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但心情似乎并不好。 她打起精神,脸上挂上慈爱的笑容,试图掩去周身疲态,还好脸上的脂粉遮掩了一二。 “姝儿今日胃口可好?”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邓狸姝身边坐下,细心地给她拉了拉腿上的毯子。 众人连忙下跪行礼:“参见女皇陛下!” “都下去吧。”上官婧想单独跟邓狸姝待一会儿。 木艺和保护邓狸姝的两个暗卫自然是留了下来,只是稍微站远了几步。 “姝儿气色愈发好了,可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母亲都给你找来!”上官婧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语气满满都是关心。 邓狸姝并不喜欢她如此亲昵,身子不由往另一侧倾了倾,轻轻摇头,语气淡淡:“一切都好。” 但,其实邓狸姝心里还是很紧张,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母亲,两人这些日子都没如此面对面相处过,很是不自在,不知如何面对。 上官婧见她如此,心里很失落,但也没有退缩,抬手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耳边垂落的发丝,还好邓狸姝并未避开。 “姝儿,过段时间就是新年了,熙朝最隆重的春日宴,到时候母亲想公布你的身份,你觉得呢?”她在征求邓狸姝的意见,并不想勉强她。 邓狸姝一双藏在毯子下的小手紧紧捏着袖子,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如何作答,最终还是勇敢开口:“你……你当初真的是为了救我性命……才抛下我的?” 邓狸姝看向上官婧,眼里满是试探和期待。上官婧看着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就这样渴望地看着自己,不禁鼻头一酸,满心歉疚: “姝儿,母亲爱你还来不及,怎会舍得抛弃你。当初,母亲带着你流落北朝,被歹人追杀,自身难保,为了保全你的性命,只得将你藏起来。” “母亲对不起你,母亲不奢求你原谅,但是不要恨我好不好?”上官婧满眼乞求,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邓狸姝心乱如麻,眼神闪过慌乱,听着她的解释,心里的芥蒂慢慢放下。但是,还有不顾自己意愿,将自己带来熙朝一事…… 她垂眸思索着,上官婧以为她不愿意原谅自己,起身扶着她的双膝就要给她跪下来。 邓狸姝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将她还未触地的膝盖拉了起来。 一旁的木艺和两个暗卫吓得连忙跪下。 邓狸姝拉着她的手,已经是泣不成声,上官婧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在怀里,她并未抗拒,身子略微僵硬。 “姝儿,当初母亲被救后就第一时间回去找你,可是……你已经不见了踪影。母亲对不起你,对不起!” 邓狸姝的泪水浸湿了上官婧的肩膀:“你……你为何要让上官鸢用那种方法将我带回来?”眼下,她急切地想要一个解释,否则内心堵得慌。 上官婧轻轻放开她,抬手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姝儿,自从鸢儿将寻到你的消息告诉我,我没有一日不是在期盼和思念中度过,我们分隔十年,母亲心中的自责与难过,快要将我燃烧殆尽。” “那药本是我给鸢儿让你保胎的,会令你昏睡一月,呈假死之状。 但是,原谅母亲的自私,如果不趁此机会将你带回来,母亲恐怕很难等到与你团聚那一天了。” 邓狸姝心里不埋怨是不可能的,但她也无法憎恨眼前的女人,心中无比纠结痛苦,最终化作泪水。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了,我需要些时间。”邓狸姝转过身去,抬手擦着眼泪。 上官婧上前扶住她瘦削颤抖的肩膀:“姝儿不着急,慢慢来,是母亲吓到你了。” “你放心,母亲给北皇去了信,想来他已经在赶来熙朝的路上了。”她不忍看她伤心难过,还是将消息告诉了她。 上官婧本来不想将邓狸姝的消息告诉裴以洵,也不想将裴以洵的消息告诉邓狸姝。她是有私心的,女儿离开她多年,不想再让她离自己而去。 邓狸姝心中的心结暂时不能完全解开,但心中对上官婧也少了些不满和成见,对于她的情感在发生变化。 上官婧扶着她走进寝殿:“外面待久了,会被风伤了身子,姝儿午休一会儿吧。” 邓狸姝确实有些累了,躺在床上,一抽一噎,背对着上官婧慢慢睡了过去。 上官婧看着她熟睡的侧脸,还能看见清晰的泪痕,拿起帕子俯身轻轻给她擦着:“姝儿,母亲好想永远将你留在身边。” 上官婧心里一阵伤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一阵叹息…… 姝儿啊……母亲刚刚接回你,马上就要天人永隔了。如今,也只有裴以洵能好好照顾你了,以他的人品和手腕,母亲还是放心的。 —— 熙朝 京城去八百里,陵川城,一处豪华的庭院里,赵庭韫一身月白锦袍,早已褪去了象征天子的华贵龙袍,现在多了几分闲逸清淡之气。 他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心中苦涩麻木,都是邓狸姝。身边的刘澈给他斟着热茶,主仆俩目光如水地盯着院子里正纳新吐绿的梧桐树。 武护一身玄衣,身形鬼魅地出现在院落里,单膝跪地:“主子,北朝传来消息,夫人并未薨逝,而是尚在人间,此刻正在熙朝皇宫。” 赵庭韫惊得打翻了手边的热茶,虎口处瞬间泛起红晕,但他已顾不得许多,迅速起身来到武护跟前,眸子猩红地盯着他: “你再说一遍!” 语气沉重,带着不可置信,本以为这辈子没指望了,想着将姝儿留下的孩子抢过来。 没想到,此时如此巨大的惊喜砸到他头上,让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脑袋有些眩晕。 第145章 红玉与赵庭韫合作 自从那日母女俩解开了心结,两人的关系也更加亲密了不少,虽然邓狸姝还是有些疏离,但比起之前的不理不睬已经很让上官婧欣慰了。 上官婧时常抽出时间陪着邓狸姝用膳喝药,陪她散步,还亲自给她下厨,邓狸姝将她对自己的真心都看在眼里,但是她始终迈不出最后一步,“母亲”两个字如鲠在喉。 上官婧自然很是期待邓狸姝能开口喊自己一声母亲,每每看向她的眼眸里满是期待与慈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深藏着悲伤和遗憾。 御医说,她这身子中毒已深,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可活了。她时常感到胸闷疼痛,有时候能呕出两口血来,美丽的脸庞也日益憔悴,但是都被她用脂粉遮盖得严严实实。 邓狸姝还是看出了她脸色很差,还是出于关心问出口,但是被她以政务繁重、休息不好得借口搪塞过去了。 邓狸姝与她相处的时间不长,对她也不甚了解,所以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些隐隐地不对劲儿。 照例,上官婧处理完政务,来到青阳殿陪邓狸姝用膳,母女俩慢慢走到御花园散步。 上官婧大多时候都在主动跟她说话,邓狸姝乖巧地应答,时不时也会主动问一些事情。 她这些日子都没见到上官鸢,很是奇怪,于是开口询问。 上官婧会心一笑,轻轻拍了拍放在自己掌心的柔嫩的小手:“姝儿不必担忧她,她性子活泼好动,在宫中是待不住的,等新年她就回来了。” 邓狸姝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上官婧问了她不少这十年在北朝的生活,邓狸姝也慢慢打开了话匣子,给她讲了不少自己在邓家的事情以及裴以洵。 上官婧见她提起北朝的人和事,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可见她在北朝过得不错。 不过她也听说了不少南北两朝皇帝与自己女儿的事情,姝儿还是吃了一些苦的。 “姝儿,想必不出三日,北皇就到了。”上官婧想起自己擅作主张将她带回熙朝,心里一阵愧疚,是她破坏了女儿的幸福。 拉起邓狸姝的双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红润的小脸:“姝儿,母亲对不起你,母亲不应该不顾你的意愿就将你带回来。” 邓狸姝这段日子也感受到眼前女人的关心疼爱,是真情实感的,虽然中途有不愉快,但是自己也不再怨她。 “没事,我不怪你,你不必自责,当心自己的身体,我见你脸色愈发憔悴了。”邓狸姝的“母亲”二字还是喊不出口,再等等吧,但她对上官婧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 上官婧心里满心喜悦与幸福,双唇都有些微微颤抖,眼泛泪光:“姝儿放心,母亲只是感染了风寒,过几日就好了。” 邓狸姝眨了眨眼,被她火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眼看向御花园的凉亭:“那就好,春日宴上,我愿意与你一同出席。” 上官婧心中狂喜,因为激动激发了病情,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但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张皇地看了看别过头的邓狸姝,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发现。 一旁的木艺见她难受,想要上前扶她,但被她不动声色地推开。 她打起精神,脸上是欣喜的笑容:“姝儿,你真的愿意吗?” 邓狸姝放开她的双手,往凉亭走去:“愿意。” 简单两个字让上官婧既感动又兴奋,这就意味着姝儿愿意承认自己熙朝公主的身份,承认自己是她上官婧的女儿。 她连忙跟了上去,与邓狸姝在凉亭中一同落座。抬手温柔地给她整理了身上的披风,看着自己女儿如玉的容颜,心中一阵喜爱和骄傲。 —— 三日后,裴以洵带着人进入熙朝京城,裴照在已经在京城等着他的到来。傅晗并没有跟来,而是与宣王一同在北朝守着。 他其实前一晚深夜就入京了,但是深夜入不了宫,于是在京城的客栈住了下来。 赵庭韫自然接到了他到达熙朝的消息,但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而是静静等待着时机。 巧合的是,两人竟然落脚在同一家客栈。清晨,赵庭韫站在顶楼包间的窗边,看着裴以洵带着人离开客栈,可以看出他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步履急促但平稳,带着轻松和喜悦。 赵庭韫满眼嫉妒,双拳慢慢收紧,骨节泛白,为何能光明正大站在姝儿身边的从来不是自己。 看着赵庭韫一行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海中,他愤怒地一拳打在墙上,拳头瞬间鲜血淋漓,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随即是一声冷笑:“南皇,你就这么放弃了?甘心吗?” 赵庭韫猛然转身,拳头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看到眼前的张扬跋扈且肤浅至极的红玉,他不屑地偏过头。 “武护,谁允许你放她进来的!” 武护站在门口,听到自家主子愤怒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跪下:“主子息怒,属下知罪,但眼下我们势单力薄……”说着,他看了看悠闲落座的红玉,似乎在说只有她能帮上忙了。 赵庭韫闭上愤怒的双眸,将暴躁悉数掩盖,双拳慢慢放松,他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认真思考着红玉的可用性。 七日前,红玉找到了他,想要与他合作,红玉的目标自然是女皇的宝座,而自己的目标是姝儿。但他并没有同意,毕竟红玉这人实在不靠谱。 如今,裴以洵来了,他无计可施,难道就真的只有这条路了吗? 红玉也不着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等待着赵庭韫做决定。 武护想让赵庭韫与红玉合作,可不只是为了邓狸姝,他想借此机会东山再起,不过他将真实想法都藏了起来。 半晌,赵庭韫睁开双眸,平静如水,但并未说话。 红玉粲然一笑,艳红的嘴角扬起,张扬的眼角满是狡猾:“南皇,我图权,你图人,我们正好各取所需,这可是一桩很合算的买卖。” “况且,你不要忘了,你那心上人是女皇唯一的女儿,挡了我的上位之路,她必须死!”她将手中茶杯重重按在桌上,发出沉闷但响亮的声音。 赵庭韫被激怒,一个闪身来到她的面前,鲜血淋漓的大手狠狠掐住她纤细的脖颈,死死瞪着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红玉呼吸受阻,喉咙一阵辛辣,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咳咳咳……你……敢!”她就没有屈服的时候。 武护见赵庭韫快把她掐死了,眼珠一转,连忙开口求情:“主子,她还有用!况且外面还有不少人,我们现在不能杀了她。” 赵庭韫用力将人甩到一边,红玉的身子狼狈地跌到地上,捂着淤红的脖颈猛烈咳嗽,满眼恨意夹杂着癫狂的笑:“只要你与我合作,我就放过她,否则,我现在就去要了她的命!” 红玉是个不怕死的。 赵庭韫负手背过身去,沉声开口:“她要是少了半根汗毛,我有的是手段弄死你。” “哈哈哈哈哈,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红玉摇摇晃晃地起身,虽然狼狈,但还是矫揉造作地整理了自己的衣着和妆容,转身离开。 第146章 终于相见,温存爱恋 红玉离开客栈,将自己脖颈上的伤痕用丝巾掩藏起来,回头饶有深意地看了看顶楼,眼里满是精明的笑容。 “走吧,入宫。”豪华的轿辇是张扬的大红色,如她的个性一般。 红玉回想到起赵庭韫那张如玉的脸庞,心里一阵快活,等自己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将赵庭韫收了。 赵庭韫那肩宽体阔的,身材高大,长得阳刚俊俏,浑身疏离清冷,很难接近,但是很对她的胃口。想到这,她抬起手隔着顺滑的布料轻轻抚摸着脖颈,这赵庭韫力道还真是不小,睡起来肯定很带劲儿! 红玉满脑子的活色生香、想入非非,仿佛赵庭韫已经是她的裙下之臣。 红玉大张旗鼓地坐着轿辇进了宫门,上官婧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御书房接见裴以洵,心底闪过不满,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宫人传旨让她在外面等着。 裴以洵见到眼前的女皇,这女人简直跟姝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竟然有几分亲切。 上官婧态度温和,满眼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姝儿的眼光真是不错。 两人例行寒暄了一番,上官婧便让人带着她悄悄前往青阳殿,姝儿肯定等急了! 御书房外的红玉并没有见到裴以洵及其仆从走出来,心中一阵不满,这该死的上官婧!之前将亲生女儿找回来也是藏着掖着,真以为她不知道吗! 如今还将北皇请来熙朝,这不是给自己夺位增加难度吗! 她从轿辇上下来,敛去所有骄横跋扈,一副恭敬的模样,随着宫人进了御书房。 —— 青阳殿里,邓狸姝昨夜一夜没睡好,心情满是期待和激动,她马上见到阿洵了! 她觉得夜晚如此漫长,从未如此难熬,一颗心早已经飞到宫外去了。她后半夜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自己的手串轻轻抚摸着,眉目温柔,满是思念与爱恋。 终于天慢慢亮开,她就起身梳洗打扮,让宫人帮她换上了上官婧送来的新衣,上了妆,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匣满脸犯难,拿起步摇和簪子在发髻上比划,不知道要簪哪一支。 两名暗卫和宫人皆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还未见公主这般高兴过。她们略有耳闻,公主与北皇伉俪情深、恩爱非常,如今即将见面,公主这般兴奋,像个可爱的小孩子,让人忍俊不禁。 “你们帮我看看!哪支比较好看!”她急切地询问一群小宫女,灵动的双眸顾盼生辉,胭脂染红的绝色脸蛋让人沉醉,樱桃小口一张一合,煞是好看。 一群小宫女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如此盛装打扮,眼里惊艳无比,本来公主就美得人神共愤,这么一打扮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了。 众人痴痴地盯着她看,脸色还有些红晕,公主这么美,谁看了不害羞啊! “你们怎么不说话!快帮我挑一支!”邓狸姝一手拿着并蒂海棠金步摇,一手拿着翡翠碧玉凤簪,满眼期待。 小宫女羞怯地开口,说,都好看。 邓狸姝看着簪子为难,嘟了嘟小嘴,这时外面传来一道男声,熟悉无比,不是裴以洵还有谁! “姝儿!”裴以洵带着思念与激动的嗓音传来,震动着邓狸姝的心脏,她猛然起身,手里的步摇和簪子应声落地。 一转身就对上了裴以洵盛满深情与爱意的眸子,氤氲着水汽。她此时明明很想冲上去抱住他,埋在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可是,此刻双脚却如被什么东西固定了一般,根本无法移动。 她双眼迅速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紧咬下唇,喜悦与委屈交织:“阿洵!”她朝他伸出双臂。 裴以洵喜极而泣,来的路上已经幻想了无数次与她相见,要如何与她诉说自己的思念与爱意,但此刻千言万语化作拥抱,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用力地感受着她的温度。 滚烫的泪水落下,这段时间来所有的伤痛都在此时流走了,只剩下失而复得的珍惜和浓烈的深情。 “姝儿,我的姝儿,真好,你还在!” 梁亦和一众宫女对视几眼,默契地离开寝殿,贴心地关上了门,将此处留给二人。 邓狸姝不停地往他怀里钻,汲取着安全感,只要他在,她就觉得无比的安心。 “阿洵,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我好想你……” 裴以洵微微放松手臂,一手捧着邓狸姝的小脸,深情地注视着这张让自己无比思恋的娇美容颜,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樱桃小口,情动忘我,狂热至极。 邓狸姝努力迎合他,裴以洵怕她不舒服,将人温柔抱起走到床边压了上去,沉迷地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衣裳渐落,裴以洵柔情似水地亲吻着怀里的珍宝,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在她身上留下一串串吻痕,心里得到莫大的满足。 但是裴以洵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时刻顾念着她的身体,生产时难产,双生子使她的身子亏空太多,又经历了一番长途跋涉的折腾,她的身子还很虚弱。 两人气喘吁吁地相拥在温暖的床榻间,亲密无间。邓狸姝幸福地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抚摸着他的俊脸:“阿洵,你瘦了,你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 裴以洵紧了紧怀里温软的身子,抬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温柔一笑:“姝儿放心,我身体很好,两个孩子闹腾了一些,我费了些心力。” 邓狸姝心疼地吻着他的胸膛,哼唧了几声。裴以洵轻轻摸了摸她圆润的小脑袋:“姝儿,我没事,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任何经历都是值得铭记和美好的!” “阿洵……我好爱你……” “姝儿,我的宝贝……” 第147章 女皇毒发,狸姝痛绝 昭阳殿,御书房中 上官婧强压下胸口的不适,但还是在红玉面前难受地咳嗽了两声,一旁的木艺连忙递上一杯温水。 “陛下,您的身子……”木艺想劝她休息。 红玉将她的难受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得意,看来这女人是活不了多少时间了。于是连忙担忧地开口询问:“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上官婧坐下来喝了口水,摆摆手:“红玉你不必担忧,朕只是偶感风寒,过几日就好了。” “陛下可传御医看过了?” “看过了。对了,今日朕召你进宫是想问问你,春日宴可准备好了?朕不希望那日出什么差错。”上官婧眼眸微眯,看着面色温和的红玉,暗含着警告,她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红玉微微一笑:“陛下放心,微臣已经监督各宫准备着,不会出半分差错。春日宴,微臣会亲自带着人在宫中巡逻守卫,护卫陛下和公主安全。” 上官婧点点头:“如此,朕就放心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是,陛下,红玉定当不负您的期望。” 上官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头沉重,微微叹气:“红玉,你也二十又三了,记得当初你来到朕身边的时候,才五岁,可爱机灵,如今也长大了,朕也管不动了。” 说着,她眉目温和下来,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单纯可爱的小红玉开心地喊她姐姐,虽然自己比她大了很多。 红玉心中有过一瞬间动容和怀念,但瞬间被自己压了下去,对于眼前的女皇她原本是心存感激的,直到邓狸姝的出生,以及后来上官鸢的到来,自己就被忽略了。 她不甘!为何上官婧要在施舍给了她温暖的爱的恩惠之后,又毫不留情地收回,而自己眼睁睁看着她疼爱其他孩子,自己只能进入暗卫阁,吃尽苦头,依靠自己不断变强变大。 也就是因为如此,才逼着自己戒掉感情,变成一个唯利是图、冷酷无情的人。 红玉想到这里已经不愿意继续再面对上官婧,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再回忆了。 实在痛苦。 上官婧看到她动容的片刻,不知为何又瞬间变得更加冷酷,很不解。 上官婧刚要开口,红玉就开口告辞:“陛下,微臣还有要事要忙,先退下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这与她平时在女皇面前的恭敬顺从形象大相径庭。 上官婧默默看着她冷漠的背影,那纤弱的身形很是坚强,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胸口一阵闷痛,她皱眉咬着牙,抬手捂住胸口,突然一口鲜红的血倾泄而出,喷洒在面前的奏章上,一片骇人的猩红带着点点紫黑。 木艺连忙上前扶着她:“陛下!”惊呼出声,满脸慌张。 “传御医!” 外面立刻有人跑了出去。 上官婧意识开始模糊,浑身开始剧痛,侵蚀着她的心脏和大脑,极其痛苦。 她用尽所有力气猛然攥紧木艺的手,断断续续地费力开口:“不要……不要让姝儿知道!” 强撑着嘱咐完这句话,她又喷出一口血来,比之刚才更加乌黑,接着就彻底昏死过去,无力地靠在木艺怀里。 “陛下!陛下!来人啊!”木艺惊慌的喊叫声响彻昭阳殿。 —— 邓狸姝和裴以洵并不知道昭阳殿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两人小别胜新婚,诉说着情思衷肠,午膳都是梁亦送进去的。 直到用晚膳时候,两人才从寝殿里腻腻歪歪地出来。 “怎么今日不见女皇?”她突然有些不习惯上官婧的缺席,心里隐隐不安。 裴以洵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夫妻俩齐刷刷地看向一旁的暗卫。 暗卫一直守在邓狸姝身边,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再加上木艺让人封锁了消息,现在只有昭阳殿的人知晓此事。 “让宫人去看看,你别着急。”裴以洵扶着她坐下。 邓狸姝点点头,派了个宫人出去。 邓狸姝右眼皮开始狂跳,心神不定的,拉着裴以洵的手不安地摩挲着。 裴以洵伸手将人抱到腿上:“没事,等宫人回来就知晓了。” 邓狸姝期盼地望向外面,期盼着上官婧的到来。来到熙朝那么些日子,倒是有些习惯她的存在了,今天自己还没见过她呢。 小宫人手脚利索,很快就回来了,神色异常慌张:“公主,不好了,陛下她吐血晕过去了!” 邓狸姝猛然站起身,一张原本红润的小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煞白至极,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你说什么!吐血!晕倒!” 说着她顾不得许多,提起裙摆跑了出去,眼泪随风落下。裴以洵闻言也是大孩,早上还见到好好的人,怎么突然…… 见邓狸姝跑出去,他也连忙跟了上去:“姝儿,小心脚下!” 邓狸姝边跑边抬起手用袖子抹着眼泪,双眸通红,风在耳边掠过,灌入眼睛里,眼前朦胧,凭借着本能往昭阳殿跑去。 她只去过昭阳殿两次,是上官婧带她去的。 裴以洵心疼地大步上前将她抱起,施展轻功,凭着早上的记忆和脑海中熙朝皇宫地形图飞向昭阳殿。 “姝儿别着急,一切有我。” 邓狸姝一落地就迫不及待跑进了昭阳殿的寝殿,御医们正愁眉苦脸地商量着什么,见到邓狸姝进来皆是一怔,然后行礼。 邓狸姝没有理他们,自顾自地跑进去。 木艺正在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地上官婧擦拭脸庞,心中一惊,连忙起身,低着头试图掩饰眼中的泪水:“奴婢参见公主,公主怎么到这里来了。” 裴以洵默默站在邓狸姝身后,此刻最不能做的是添乱,好好陪着她,必要时给予帮助便可。 邓狸姝心中带着恐惧,害怕失去眼前的女人,慢慢靠近床榻,看着她虚弱的模样,捂着嘴哭出声:“她怎么了?怎么会吐血!” 木艺也不打算再瞒着了,毕竟女皇也期待着公主能多关心关心她。眼看陛下时日无多,更要珍惜母女缘分啊。 她哽咽着:“公主,陛下积毒已深,恐时日无多。 公主,陛下她真的很爱您,在您失踪的日子里,每日都会抚摸着您幼时的画像和玩物,难过地痛哭。 她真的……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邓狸姝已经泪流满面,趴在床前,小心翼翼攥着上官婧的手,喊出来那声久违的“母亲”,可惜昏迷的上官婧并没有听到。 “母亲,你快醒来!妍儿好想你……”她低低地喊着她,带着无限心疼与痛苦。 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上官婧说的那一番话,说什么等不到团聚那一日,还有她的一系列反常和憔悴的容颜……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时日无多! 多绝望啊!母女二人才团聚没多久,心结刚刚解开,上天却吝啬的,不再施舍天伦的时光。 邓狸姝埋在床前,痛哭出声。 裴以洵心中悲戚,邓狸姝的哀痛,他能感同身受。 第148章 五石散毒,时日无多 御医急急忙忙走进来,上官鸢也跟着跑了进来,她刚到宫门口就往昭阳殿来,在门口遇到御医,就知道上官婧出事了。 “母皇!”她跑上前趴在床边,看着上官婧脸色苍白的模样,心中阵痛。 “御医!快来!快来!”她连忙起身,见还拉着上官婧的手伤心的邓狸姝,想将她扶起来。 却被一旁的裴以洵抢先一步,她猛然看向裴以洵,刚刚没有注意到,北皇竟然来了。 邓狸姝破碎地靠在裴以洵怀里,泪眼朦胧,哭得伤痛,担忧地看着御医把脉施针。 上官鸢现在没心情想别的,连忙将注意力放回上官婧身上。 御医拿着浸满黑血的针,众人不禁神色凝重。 “如何!”上官鸢急切地开口。 御医沉重地摇摇头:“唉……陛下积毒多年,微臣已经尽最大努力为陛下调养身体,但最近陛下情绪波动太大,已致毒发频繁,怕是……” “怕是什么!”邓狸姝满眼惊恐,心中七上八下的。 裴以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没有开口,毕竟现在多说无益。 御医满脸为难:“怕是……时日无多,至多不超过三个月。”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死寂,连落泪抽泣的宫人们都惊得静了下来。上官鸢更是满眼不可置信,瞪着双眸盯着御医,在暴怒崩溃的边缘。 邓狸姝颤抖着身子慢慢上前,双腿一软跪坐在床前:“母亲,母亲,妍儿回来了,你不要有事……” 她紧紧拉着上官婧的手,满眼不舍与不安:“母亲,你快醒醒,妍儿在呢!”此刻的她像个孩童般无措,面对自己昏迷不醒且时日无多的母亲,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鸢紧咬着牙关,双唇颤抖,泪水慢慢沾湿了脸庞,她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动不了。 木艺站在一旁,隐忍地抽动着肩膀。 御医叹气,眉毛都皱成了一座山。 “公主,微臣会替陛下施针缓解毒发,至于陛下何时醒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裴以洵上前蹲下,轻柔抚摸着邓狸姝的肩膀:“姝儿,我们一起想办法替女皇解毒的。” 邓狸姝闻言,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猛然转头看向御医:“御医,母亲所中之毒为何毒,为何没有解药?” “回禀公主,陛下所中五石散,是一种慢性成瘾的毒药,已经五年了,深入五脏六腑,是解不掉的。”御医满脸忧愁地摇摇头。 邓狸姝悲痛:“为何会如此!她是女皇,那些东西怎么会进到她的身体里!木艺,你身为母亲的贴身护卫,告诉我!” 木艺擦了擦眼泪,满脸愧疚上前跪下。 上官鸢慢慢走上前,看着满脸灰白地看着上官婧,神色忧伤,嘴唇翕张: “这种毒药被下在母亲的膳食里,一般人很难发现,前期连御医都诊不出来,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 木艺哽咽着继续解释:“御医们费劲心力,替陛下配制解药,但也只能镇压毒性,延长寿命。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女皇,奴婢罪孽深重,请公主责罚!” “这毒是谁下的!”邓狸姝听完,已经满心悲愤,一张挂满泪痕的小脸上染上些许执拗,想要将那仇人碎尸万段。 “是红玉下的。说来你也见过她,只是你不记得了。 她五岁那年被母亲带入皇宫,刚好那时你出生,后来母亲忽略了她,她怀恨在心。”上官鸢挥了挥手,命宫人退了出去 “公主,你八岁那年,母亲带着你出宫,被追杀至北朝,你们母女至此失散。后来,母亲带回了我,红玉见到母亲对我的好,更加心生嫉妒,于是恨极了母亲!” 邓狸姝和裴以洵听完,心情无比复杂,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恶意。 邓狸姝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如此,她就对母亲下毒!” 上官鸢点点头:“不错。母亲待她不薄,看中她的天赋送她进入暗卫阁,如今不仅统领皇家暗卫,还是朝中权贵,可她却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简直可恶,现在她还……” “还什么?”邓狸姝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但上官鸢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公主,你多陪陪母亲吧,她很是思念你。在最后的日子里,算是让她开心一些。”上官鸢知道上官婧有多想邓狸姝,虽然自己也是她的女儿,但远远不及邓狸姝在她心中的份量。 邓狸姝点点头:“我会的,但是我也不会放弃救她。” 上官鸢看了看一旁的裴以洵,交代了木艺和御医几句便走了出去。 裴以洵看着满眼都是自己母亲的邓狸姝,温声安抚了她一会儿,便起身走了出去。 上官鸢走到院子里,看着高大碧绿的梧桐树,心中惆怅。 裴照走进来,见她黯然神伤的模样,心头有些不适,眼神有些担忧,刚想开口,就见裴以洵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连忙恢复正经走了过去:“主子!属下查到赵庭韫在京城中落脚,似乎有所动作。” “看来他还是贼心不死 ,不过在这皇宫中还算安全,记得让人盯紧点。” “是!” “他自从亡了国就一直躲在我们熙朝,如今更是和红玉联手,企图谋朝篡位。”上官鸢慢慢转过身来,眼中满是严肃。 “公主想说的就是这个,相信你这段时间出宫就是为了此事。”裴以洵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在北朝时候以为她只是一位单纯的皇家公主。 “不错,我此次出宫就是为了探查此事,红玉与赵庭韫联手,打算在春日宴上发动叛乱。我需要北皇你的帮助。” “但说无妨。” 一番商量,上官鸢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裴照以连忙领命出宫,毕竟距离春日宴只剩下五日不到的时间了。他需要安排兵力的事情,更需要寻找北朝的青云神医来替女皇治病。 邓狸姝这几日都陪着昏迷不醒的上官婧,衣不解带的照顾,休息用膳都不太好,裴以洵自然时时刻刻陪着她的。 春日宴前夕,御医施完针已经满头大汗,上官婧的额头上也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邓狸姝心疼地给她擦拭着。 “御医,母亲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邓狸姝清冷嗓音里带着淡淡的奢望。 “这,微臣也不知啊。” 邓狸姝落寞地点点头,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下去休息吧。” “微臣告退。” 邓狸姝这几日憔悴了不少,吃得少也睡不着,愣怔地看着没有一丝苏醒迹象的上官婧,终究是抵不过疲惫,眼皮一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裴以洵眼皮一跳,连忙伸手将人接住抱在怀里,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和灰白的脸色,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姝儿,好好休息吧。” 第149章 事起 正月十五,春日宴,是熙朝最为隆重的盛会,是为庆贺新年的到来和迎接万物新生。 在这个盛会,女皇会亲自带领京城女眷前往圣女寺祭拜,全国各地都有官署的圣女寺,可供参拜,旨在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幸福安康。 除此之外,女皇会在宫中设宴,举国欢庆这美好而充满希望的日子。 其实,这春日宴原本是设在正月初一的,但是在小公主失踪之后就改到了正月十五,据说这天是小公主的生辰。 举国欢庆,宫里宫外已经是热闹欢腾一片,天色未亮起,宫中已经忙起来了,宫人们穿梭在宫道宫殿之间,为这场盛宴准备着。更令人惊喜的是,今日失散多年的小公主也回来了。 相比于昭阳殿外的热闹非凡,昭阳殿中却一片死寂,时不时传出几声压抑的哭声,还没哭上几声就被木艺训斥,难受地收回了自己的声音。 寝殿内,裴以洵和上官鸢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同昏迷的母女俩,眉头紧蹙。 “御医,她们怎么样了?”上官鸢现在内心一片焦灼,今日的事情可多着呢,希望一切顺利。 “陛下她仍旧是不知何时苏醒,至于公主她只是身子疲累,昏睡了过去,没有什么大碍。” “知道了,你今日就在这里,守着她们,不能出半分差错。” “是,公主放心。” 天慢慢亮了起来,裴以洵看了看外面大亮的天,看向上官鸢:“裴照一切都准备好了,你是时候出去了,否则要引起红玉的怀疑了。” 上官鸢神色凝重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床上的上官婧,居然看到她的眼皮动了动,瞬间心潮澎湃,难道是母亲要醒过来了! 她生怕是自己这几日没休息好,看花了眼,连忙晃了晃脑袋,睁大眼睛定睛一看,整个人激动地连忙扑上去。 上官婧清醒过来了! 裴以洵跟着眼睛都亮了起来,御医连忙上前把脉。 “陛下醒了!经过这些日子的休息,体内的毒算是稳定了,只是切不可再激动了。” “母皇,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上官鸢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眶里包裹着滚烫的泪水。 上官婧感觉身上比起前几日舒服了些许,但仍旧虚弱得厉害。 “鸢儿,没事,朕没事。对了,姝儿呢?”她并没有看到邓狸姝就躺在她身边。 她慌忙四处看了看,这才看到昏迷不醒的邓狸姝,上官鸢怕她着急又导致毒发,连忙开口安抚:“母皇,公主只是累了睡着了,没事的,您得保持心态平和。” 上官婧舒了一口气,慢慢起身,满脸疼惜地看着一旁的邓狸姝,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姝儿这些日子都在照顾我吗?” 裴以洵点点头:“女皇不必担忧,姝儿这里有我照顾,今日是正月十五,红玉与赵庭韫已经蓄势待发了。” 女皇点点头,给邓狸姝掖了掖被子,神色恢复庄严,木艺和上官鸢连忙扶着她起身。 “给朕更衣,现在出宫—祭祀。” 木艺担忧:“陛下,您的身子……” 上官婧抬手制止,捂了捂胸口干咳了两声:“无事,朕不能缩在这里让红玉兴风作浪。” “女皇,朕已经让我的人和你的人联手,如今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按计划行事,朕不便明目张胆插手熙朝朝政。”裴以洵坐到床边,拉着邓狸姝的小手,眉目温柔地望着她。 “朕知晓,还要多谢北皇相助。” 裴以洵眼神并没有移开,而是背对着众人,淡淡道:“你是姝儿的母亲,朕算是你的女婿,都是一家人,何须言谢。” 在裴以洵心里,只要邓狸姝承认的人,他都会接受的,所谓爱屋及乌,就是如此。 上官婧并没有再说什么,微微一笑,看着他对自己女儿情深义重的模样,心里一阵安心。 这样也好,自己驾崩之后,女儿也不会没有人照顾。 “走吧。”上官婧带着上官鸢和木艺一左一右走了出去,神色威严庄重。 “陛下,木兰已经带着人在宫外准备好了。”木艺低声道。 “好!今日,也该做最后的了结了。”上官婧此刻心如止水,面对即将来临的风暴,内心格外平静。 上官婧带着京城女眷去了圣女寺,举行祭祀大典。红玉后手就让人将皇宫围了起来,许多暗卫和禁卫军已经是她的人。 而宫中仍旧一片诡异的热闹,众人似乎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裴以洵静静坐在昭阳殿里,怀里抱着邓狸姝:“梁亦。” 梁亦连忙从外面跑进去:“外面可有什么异常。” “陛下放心,眼下并无异常。”梁亦话音刚落,暗卫就出现在眼前。 “陛下,赵庭韫已经带着人进了熙朝皇宫,正往昭阳殿来。” 裴以洵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心中一软,紧了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将我们的人都撤到青阳殿,不要暴露。” “是!”暗卫一闪消失。 “梁亦,我们从昭阳殿后院离开。”裴以洵抱着邓狸姝翻越后窗,梁亦也不是拖后腿的,连忙跟上。 三人消失在昭阳殿的后门,隐秘的后门被紧紧关上,似乎并没有人来过。 赵庭韫带着人火急火燎赶过来,并没有发现邓狸姝的身影,反而惊动了宫中众人,昭阳殿引起一阵骚乱。 宫人们被他的人带到前院里,有些胆小的宫人已经被吓哭了,抱在一起,蹲在地上抱着头,唯唯诺诺。 赵庭韫烦躁地在原地走来走去:“说,昭阳殿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宫人被他吓得瑟缩着身子,神色恐慌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无人回应,听着宫人们恐惧的哭声,他更加烦躁,暴怒地吼出声:“再哭都别活了!说!你们公主去哪里了?” 众人吓得缩成一团,但也有神色冷静地埋头在其中,她们是不可能背叛女皇,背叛公主的! 武护命人押了一个宫女上前:“说,不说的话,现在就砍了你。” 那宫女虽然害怕得红了眼,现在狼狈地跌在地上,但是鼓起最后的勇气抬头瞪着赵庭韫:“我是不会说的!” 赵庭韫抬脚就朝她的胸口踹了过去,她失重地往后跌去,身后的宫人连忙扶住她。 宫女呕出一口鲜红的血,奄奄一息地躺在众人中间。 “留下人守着昭阳殿。”赵庭韫大步向昭阳殿外走去,在路上随便抓了个宫女。 宫女不知眼前人的身份,看他的着装和气势着实骇人,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吓得连手中的果盘都扔了,以为是宫外的客人,胆小地就指了青阳殿的方向。 青阳殿里,赵庭韫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连个宫人都没有,负责保护邓狸姝的两个女暗卫藏在隐秘处目睹着这一切。 赵庭韫气急败坏地将青阳殿里的东西全摔了,该死!又慢了一步! “走,带着我们的人离开。”赵庭韫满目猩红,周身无力地环视着青阳殿,还能从空气中感受到邓狸姝的气息。 武护一惊:“陛下,红玉现在还在宫外呢!我们此时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赵庭韫并没有理他,环顾四周甚觉蹊跷:“给我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 “仔细检查有没有密道和密室!”赵庭韫疯了一般在青阳殿翻找起来,整个宫殿一片狼藉。 武护着急,但是无可奈何,心中直叹邓狸姝真是红颜祸水,三国战争皆是因她而起,南朝更是因她而覆灭,现在想复国都难。 第150章 对峙 赵庭韫进入邓狸姝的寝殿,看着房间内的摆设,一片安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动。 慢慢来到邓狸姝的梳妆台,拿起邓狸姝使用过得簪子轻轻捻着,似乎在感受着邓狸姝的存在。 武延武柳带着人进来,在他身后停下,似乎看到梳妆台下另有玄机。 “主子!”武延指了指梳妆台下。 赵庭韫将那只玉簪放入怀中,弯腰低头仔细观察着,命人将梳妆台挪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其它地方有什么发现。” 武延武柳齐齐摇头。 “武护呢?”赵庭韫眼眸锐利地扫视,并没有发现武护。 “刚刚还在外面呢,应该去其他地方搜查了。” “好了,我们走吧。”赵庭韫指的是离开皇宫。 “是。” 他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裴以洵小心翼翼抱着邓狸姝从密室里走出来,不是在梳妆台下,而是偌大的屏风之下有一间密室,入口在浴池。 梁亦小心翼翼地走出寝殿,刚拉开大门,就被两把利刃架在脖颈上,他吓得连忙举起双手大喊:“饶命!你们是谁!” 裴以洵听到梁亦的声音,连忙抱着邓狸姝翻窗而逃,但不幸的是,刚刚从窗口落下,就被赵庭韫带着人团团围住。 赵庭韫神色大喜,慢慢踱步上前,双手叉腰,神色贪婪地看着裴以洵怀里的邓狸姝,她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 裴以洵抱着人镇定地站在原地,将怀里柔软的身躯抱得更紧,冰冷的眸子与赵庭韫对视着,杀气在两人之间弥漫。 邓狸姝慢慢睁开双眸,动了动身子,不明白眼前的情况。裴以洵感受到怀里人的动静,连忙低头温柔地看向她 “姝儿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嗯?” 邓狸姝会心一笑,微微摇头:“我没事。”她环顾四周,看到眼前的赵庭韫,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现在她担忧的不是自己和裴以洵,而是母亲和上官鸢,现在应该处境危险吧。 裴以洵知道她心中担忧什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慰道:“姝儿,没事的,女皇一切都好。” 赵庭韫看着两人的温馨互动,眼里满是嫉妒的火焰:“够了!你们当我死了吗!” 裴以洵和邓狸姝被赵庭韫的怒吼声拉回注意力,两人齐齐看向他,面色皆是淡漠。邓狸姝更是看了他涨红的脸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她此举激怒了赵庭韫,他不再废话,命人试图将裴以洵拿下。 “赵庭韫,你要做什么!”邓狸姝鲜少愤怒,如今对于赵庭韫的卑鄙无耻行为极其不屑。 她挣扎着让裴以洵放她下来,但是后者不肯,紧紧抱着她。 “姝儿放心,我定会带你离开这里!”他话音刚落,北朝皇家数十暗卫出现在屋顶墙上,浑身杀气地看着赵庭韫。 赵庭韫倒也不慌张,缓了缓暴怒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就凭这些人!裴以洵,这里不是北朝,现在熙朝皇宫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 裴以洵面色依旧淡定,突然粲然一笑:“是吗?” “是与不是,如今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随即,赵庭韫温柔深情地看向不愿见他一眼的邓狸姝:“姝儿,只要你主动过来,来到我身边,我就放了他。” 赵庭韫期盼地朝她伸出手,但最终只能僵硬地悬在空中。 邓狸姝紧紧攥着裴以洵胸口的衣服,明显很紧张。 裴以洵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别担心。”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邓狸姝慢慢平静下来。 “你死了这条心吧。”邓狸姝清冷的回击,刺痛了赵庭韫的心,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眼里闪过伤痛,但瞬间被势在必得所取代。 “拿下。”赵庭韫薄唇微张,已经没有了耐心。 第151章 争夺,跌落 赵庭韫的人闻声而动,但裴以洵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从高处飞身而下与对方纠缠起来。 赵庭韫命武延武柳上前将邓狸姝带走,裴以洵一手保护着邓狸姝一手应对两人的进攻,有些力不从心,赵庭韫看在眼里,心中闪过笑容。 暗中保护邓狸姝的两名暗卫见情况不对,连忙出现保护两人,裴以洵得以脱身,赵庭韫却迎了上来,两人打得火热,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招数。 邓狸姝被趁乱逃脱的梁亦护在身后,两人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皆是不会功夫,不知该做些什么。 双方人马打得难舍难分之际,女皇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宫中一片骚动,青阳殿更是混乱一片。 上官鸢和木艺扶着上官婧走在前面,裴照稍稍落后一步,身后是皇家禁卫押解着红玉,木兰带领着禁卫军走跟在后面,穿梭在宫道上。 赵庭韫见局势不对,让武护来牵绊住眼前的裴以洵,趁乱飞身来到梁亦和邓狸姝身边,梁亦慌张地展开双臂将人护在身后:“大胆!” 赵庭韫伸手用力一推,将梁亦扔到一边,揽住邓狸姝的腰身,抱着她向宫墙外飞去。邓狸姝剧烈地挣扎,但是高空的恐惧又有些让她不敢真地掉下去,她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满是恐惧。 “阿洵!” 裴以洵自然是看到这一幕,顾不得许多,飞身离开就想去追,奈何武护极其难缠。匆匆赶来的裴照飞上上前一脚踢在武护的胸口,裴以洵连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女皇刚踏入青阳殿就看到这一幕,胸口涌上腥甜,嘴角微微渗血:“姝儿!” 上官鸢连忙让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母皇!当心身子,木艺你快带人去追!将公主救回来!” “是!” 赵庭韫带着邓狸姝往郊外逃去,裴以洵在身后穷追不舍,木艺带着人也追了过去。 邓狸姝害怕地闭着双眸,听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很是不适应如此高度的快速移动,有些头晕恶心,紧张地捂着胸口想吐。 赵庭韫见她难受,担忧地安抚:“姝儿再忍忍,到了郊外的林子就有人接应我们了。”他并不是完全相信红玉,自己留了后手的。 如今看来,赵庭韫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红玉大败,被熙朝女皇生擒住,想来是中了圈套的缘故。而自己也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入了皇宫根本没有去布局势力,而是直接去找邓狸姝。 邓狸姝难受地捂着胸口,继而捂住小嘴,脸色有些苍白,努力压制着胸口的不适,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话。 裴以洵虽然隔得不远,但也发现了邓狸姝的异常,心里着急的不行。这赵庭韫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姝儿的感受。 “赵庭韫!你没看到姝儿身体不舒服吗!还不快停下!” 赵庭韫下意识看向身后,眼见裴以洵就要追上了,连忙加快了速度。邓狸姝秀眉紧蹙,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直接吐了出来。 赵庭韫身上难免沾染了不少,但也并没有嫌弃之心,满眼心疼却又不敢停下。裴以洵加速上前,终于追上了两人,想要将邓狸姝抱过来。 赵庭韫哪里肯,两人纠缠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难受的就属邓狸姝了。邓狸姝急促喘息着,脑子一片混沌,似乎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最后承受不住高空的压力和旋转,晕了过去。 “姝儿!”裴以洵伸手抱住邓狸姝,赵庭韫却不肯放手。 两人锐利的眼眸四目相对,死死盯着对方,眼中火焰熊熊燃烧,满是杀气。 “放手!”裴以洵冷声喝道,“姝儿不愿意跟你走!而且,你让她如此难受!” 赵庭韫连忙反驳:“要放手的是你,姝儿所出的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你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胡说八道!两个孩子的模样与我如出一辙,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简直太过嚣张!” 赵庭韫冷笑一声:“姝儿与我在一起的那一个月,我们终日恩爱缠绵,算算日子,孩子自然是我的!” 裴以洵不怒反笑:“姝儿回去之后都被你吓得有了不少心理上的问题,都是我陪伴她、爱着她,她才慢慢好起来!她根本就是对你厌恶至极!” “你胡说!”想到邓狸姝在南朝的日子,赵庭韫心里有些发虚,但他还是嘴硬得很,“你再不放开,我就不再手下留情了!” “该放手的是你!”裴以洵抱着邓狸姝的手往自己这边收,赵庭韫也往他那边收。 两人像小孩子争夺心爱的玩具一般,幼稚无比,根本不可能放手。其实其中一人要强硬地将人抢过来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两人不忍心伤害昏迷的心上人。 这么一吵,木艺带着人赶过来了,赵庭韫接应的人也来了。 两人还在你争我抢,双方人马默契地避开了这个气势凛冽的战场,在周围打了起来。木艺见局势僵持,拿过属下手中的弓箭,拉弓射向赵庭韫。 赵庭韫发现向他直直飞来的弓箭,但仍旧不肯放手,仍有弓箭插入他的肩头,吃痛地咬紧牙关,满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鲜血从流出,有些狼狈。 邓狸姝朦胧睁开眼,发现在自己悬在空中,心里一阵惊慌,虚弱地看向裴以洵,伸手要抱。裴以洵趁势伸手对着赵庭韫的伤口重重一掌,后者吃痛,重心不稳,不得不放开抱着邓狸姝的双手,身形踉跄地往后跌落。 裴以洵冷眼看着面如死灰的赵庭韫从高空落下去,不再停留,紧紧抱着邓狸姝利落地转身离开。邓狸姝依赖地抱着裴以洵的脖颈,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内心慢慢安定下来,眩晕和呕吐也没那么厉害了。 裴以洵感受到她的动作,低头看了看她,乖巧地闭着眸子靠在自己怀里休息,也是一阵轻松,柔声开口:“姝儿,没事了。” 邓狸姝点点头。 另一边,木艺见裴以洵带着邓狸姝成功脱身,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就带着人边打边退,赵庭韫的人急着去救受伤跌落的赵庭韫,并没有追上去。 赵庭韫也算命大,落在湖边茂盛柔软的水草上,浑身是血地昏迷了过去,他的人找到了他。 第152章 尘埃落定,册皇太女 皇宫中,木兰和裴照已经带着人将宫中的叛军悉数拿下,宫中的慌乱和躁动也慢慢平静下来,下午的春日宴推迟到晚上照常举行。 上官婧在青阳殿着急地等着邓狸姝,本就身子不舒服的她坐立难安,心情紧张不安,更加地难受,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口鲜血。 上官鸢一脸焦灼地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母皇,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北皇和木艺定会将公主平安带回来的。” 上官婧轻轻摇头,声音虚弱:“咳咳咳……姝儿不回来,我是不会安心的。” 一旁的御医和宫人也是无可奈何,一边担忧女皇的身子,一边担忧公主的安危。 上官鸢着急地频频向大殿的门口望去,时间慢慢流逝,太阳快落山了,阳光慢慢西斜,裴以洵终于抱着邓狸姝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上官婧急急忙忙迎上去:“姝儿,姝儿!你没事吧!” 邓狸姝示意裴以洵放她下来,她双腿一落地,身子就被上官婧紧紧抱住。邓狸姝抬起双臂回抱住她,感受着她激动的情绪和颤抖的身子,心里很是心疼。 “母亲,我没事了,你别激动、别担心,你的身子要格外注意。” 听着邓狸姝的安慰,上官婧眼里热泪盈眶,但情绪也慢慢平定下来:“姝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母亲没事,你别担心。” 母女俩终于了这温馨相拥、全无隔阂的时刻,裴以洵和上官鸢含笑看着这一幕,宫人们也是满心的欣慰,心里放松下来。 邓狸姝现在还有些头晕,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污秽,她抱了上官婧一会儿慢慢放开她:“母亲,您先休息一会儿,姝儿去换身衣服。” 上官鸢上前,笑盈盈地开口:“是啊,母皇,如今公主平安归来,先让她休息一会儿,养足了精神才能愉快地出席晚上的宴会啊!” 上官婧露出温柔的笑容,慈爱地摸了摸邓狸姝的小脸:“姝儿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过来接你。” 邓狸姝扬起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母亲去吧,让御医给您看看。”然后看向上官鸢,朝她点点头。 上官鸢颔首微笑,扶着恋恋不舍的上官婧回了昭阳殿,邓狸姝目送她离开,就往浴池走去。 寝殿内,只剩下裴以洵和邓狸姝二人。 邓狸姝疲惫地靠在裴以洵怀里,任由他给自己宽衣解带,他动作很温柔,不一会儿两人相拥在温暖的浴池中。 袅袅热气从浴池中旁逸斜出出,硕大的雕花屏风上挂着两人的衣物,脏乱的衣物散落在大理石白玉地板上,被丝丝热水浸湿。 裴以洵手上的动作很轻,拿着巾帕给她擦洗着身子,神情宠溺,邓狸姝舒服地眯着双眸,懒懒靠着,但心里还是担忧着上官婧的身子:“阿洵,我母亲的身子还能治好吗?我听闻北朝有一神医。” 裴以洵会心一笑,低头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小嘴:“姝儿放心,我已经命人去找了,宣王也派人查探着,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邓狸姝点点头:“希望那毒还能有救治的方法,否则,我们母女刚刚团聚没多久,就要……”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片哀伤,难过地垂眸,一双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面上的艳红玫瑰花瓣。 裴以洵停下手中擦拭的动作,将手中的巾帕扔到一边,抬手握住她纤弱的双肩,温柔掰过她娇小的身子面对着自己,神色温和认真:“姝儿,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救回女皇的。况且,那红玉已经抓到,想必能从她口中知道解毒的法子。” 邓狸姝心中燃起希望,黯淡无光的眸子亮了亮,抬头亲了亲男人的俊脸:“阿洵真聪明,我倒是把她给忘了。” “姝儿也很聪明,只是你只顾着关心女皇的身子,关心则乱,自然没心思想其他的。” 邓狸姝心中一片温暖,阿洵真是时时刻刻都给足了自己安全感,这一辈子能遇到他,真的很幸福。 “阿洵,也不知道我们的两个孩子怎么样了?我还未见过他们呢。” “姝儿放心,有母后和乳母悉心照顾着呢,瑾儿和以桓也会好好照看他们呢!还有林小姐呢,她可是孩子的干娘。” 邓狸姝点点头:“他们照顾我自然是放心的。” 两人享受着风雨后的温馨时光,半个时辰后从浴池中出来。 上官婧命人送来了公主的华服,上面是金线织就的栩栩如生的凤凰。裴以洵的衣服也正好与她的相配,尊贵的明黄色,虽然少了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但也华丽得紧,很称他的身份。 宫人替她梳妆,华丽精美的凤冠展翅欲飞,邓狸姝的绝色容颜和窈窕身段穿上丝毫不显俗气,反而更加尊贵出挑,加上她出尘清冷的气质,更加显得矜贵。 裴以洵拉着她转了一圈,满眼是爱恋与欣赏:“姝儿真美!” “阿洵也很英俊呢!” “公主,北皇,女皇过来了。”宫女出声打断了两人的甜蜜。 上官婧一身华丽的龙袍,发髻不似往日那般繁复,但也贵气大方,言行举止优雅至极,仔细一看,还能看出她脸上的疲态。 但脸上的喜悦是藏不住的,上前来拉着邓狸姝左看右看,满眼欣赏:“好看,真是好看,我的女儿长那么大了!母亲也老了。” “母亲依旧容颜动人,优雅美丽,哪里老了!”邓狸姝嘴甜地说道,裴以洵都有些意外她会说这些话,也许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神奇之处吧。 “走吧,母亲带你去见见诸位大臣和亲眷,姝儿是熙朝最尊贵的公主,也是未来的女皇。”上官婧拉着邓狸姝的手往外走去,红光满面,她这十一年从未如此高兴过了。 如今亲生女儿回来了,鸢儿也懂事,朝廷已定,姝儿身边还有一个温柔体贴又能干的夫君,一儿一女,人生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春日宴上,觥筹交错,众人被热闹喧嚣的氛围感染,也因公主回朝的消息喜悦不已,早已将白日里的骚动忘得一干二净。 众人翘首以盼期待着女皇和公主的出现,想亲自一睹这位有能力掀起三国动乱的倾城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女? 在众人的紧张等待着,她们的女皇带着公主出现在大殿之上。 “女皇陛下驾到!公主殿下驾到!北皇驾到!” 众人纷纷诧异,连北皇也来了!但也连忙跪下请安,频频偷看一身织金凤袍的女子,但只能堪堪看到她的金靴。 直到女皇让人平身,起身的众人这才看清了高座上尊贵公主的容颜,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倾城绝色,如玄天神女下凡,比女皇年轻时容颜更甚,难怪能引的南北两朝皇帝腥风血雨。 众人觉得连向来容貌出色的上官鸢站在这位正儿八经的公主身边,也只能算得上清秀了。 还有那北皇,五官仿佛上天精心雕刻一般,身材高大伟岸,俊美如神只,周身的帝王气势威严尽。让人惊讶的是,他全程目光温柔注视着公主殿下,眼中的深情快溢出来了。 这两人真的很般配,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当然,熙朝朝廷以女性居多,春日宴中女性随处可见,各色美女皆有,不少人见北皇如此俊美,不禁芳心大动,眼中明亮。 裴以洵对这些似有若无的钦慕神色视若无睹,满心满眼都是邓狸姝,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春日宴上载歌载舞,都是熙朝极其有特色的歌舞,裴以洵和邓狸姝还觉得有些新奇,就连她们的装扮都是与众不同的。 宴会中途,上官婧向众人宣布了邓狸姝的身份 ,并下旨册封她为皇太女,统领禁卫军和熙朝百万大军。 邓狸姝一时愣住了,没想到上官婧会如此做,自己是要回北朝的,她的亲朋好友都在那边,还有两个孩子,很是让她牵挂。 她心里很犹豫,但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上官婧的面子,也不想让她伤心伤了身子,于是大大方方接受了册封。 就在她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众人开始祝贺她生辰快乐,她心中又惊又喜,经历那么多事情,她都忘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了。 熙朝无人不知今日是公主的生日,每年今日,大臣们入宫都会备下公主的生辰贺礼,如今生辰的主角终于在了! 邓狸姝一张艳丽逼人的小脸上满是笑容,感动的泪水不要钱似的落下来,看着大家献上的贺礼、听着真诚的贺词,心里甜甜的。 裴以洵来到她身边,将人揽在怀里:“姝儿,生辰快乐,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邓狸姝惊喜:“是什么!” 裴以洵拍拍她的脑袋,含笑道:“姝儿莫着急,等晚上你我单独二人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邓狸姝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手,笑盈盈看向一旁的上官婧:“母皇,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上官婧见她满眼期待,心头软软的,连忙让木艺将礼物拿上来:“姝儿,打开看看。” 邓狸姝打开木艺手上的红木盒子,一条通体生香的百花手串出现在眼前,不同花香混在一起,异常扑鼻芬芳但又不会觉得刺激,温和宜人,有助眠功效。 邓狸姝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玉石做成的珠子晶莹剔透,温润生暖,可以看到里面的花瓣,煞是稀罕。 “好喜欢,谢谢母皇!”邓狸姝满脸都是喜爱之情,看得上官婧心情大好,浑身充满幸福。 上官鸢也献上了一份特别的贺礼,是一对上好蓝田玉制成的龙凤佩,别出心裁,邓狸姝开心地收下。 上官鸢不明意味地看了一眼裴以洵身后的裴照,又笑着看向邓狸姝:“公主生辰快乐!祝你和北皇龙凤双生,琴瑟和鸣,健康平安!” “谢谢!” 第153章 血肉入药,前往雪山 春日宴过后,一切恢复风平浪静。 趁此机会,上官婧肃清朝野,清除红玉叛党余孽,熙朝一片海晏河清之象。 可是,上官婧的身体每况愈下,毒发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大有油尽灯枯的迹象。 邓狸姝已经没有心情想别的了,如今只想好好陪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对抗病魔,让人四处打听神医的下落。看着她形容枯槁的容颜,经常在夜里心疼得落泪,彻夜难眠。 裴以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能派加人手寻找解毒之法,其余能做的就是日日夜夜陪伴着她们母女,帮助处理一些朝中的事物。 已经半个月了,上官鸢带着木兰和木愿前往各地寻找药材和神医,并没有传回好消息。 裴以洵在书房看了会儿奏折,亲自端着御膳房熬好的鸡汤走进来,只见邓狸姝清瘦的身影正坐在床前,拉着上官婧的手,神情忧虑,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 寝殿里异常安静,上官婧整日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醒着的时候也没什么精神,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 裴以洵轻轻走上前,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上前蹲在邓狸姝身边,双手温柔地扶上她的肩头,眼里满是心疼,放低了嗓音:“姝儿,先喝点汤?嗯?” 邓狸姝轻轻摇头,双眼却是离不开床上形容憔悴的上官婧:“阿洵,我没什么胃口。” 裴以洵可不会由着她,她身子本就虚弱,这才修养得好了不少,这段时间又瘦下去了,他心疼得不行。 他不由分说将人抱起,走到一边坐下,轻哄道:“姝儿,这些日子你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要是身子垮了,怎么照顾母亲?乖,多少吃点。” “你看,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和藕粉,还有鸡汤。” 邓狸姝抬头对上他饱含担忧的眼神,心一下软了下来,虚弱一笑:“好吧。” 裴以洵一阵欣慰,细心体贴地喂她吃东西,看着她吃了不少,心也放下了不少。 “姝儿,裴照传来消息,那神医找到了,相信过几日就能到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邓狸姝耷拉着的小脸立即立即有了神采,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是真的吗!?真的吗?” 裴以洵捏了捏她的小脸:“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邓狸姝双眸有了亮光:“太好了!太好了!母亲有救了!”她激动地起身走来走去,有些按捺不住。 随即满眼希望地看向昏迷的上官婧。 裴以洵见她高兴,自然也是跟着高兴的。 五日后,裴照就带着云青神医进了熙朝皇宫。 裴以洵陪着邓狸姝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云青神医诊治,寝殿里站满了人,太医、宫人、近卫…… 邓狸姝紧张得满头大汗,双手紧紧攥着裴以洵的袖子,睁大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裴以洵轻柔地拍着她的肩头:“姝儿,放松……” 邓狸姝根本听不进去,全神贯注盯着云青施针的动作。 半个时辰后,云青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结束了诊治,满头大汗地起身,神色凝重。 “神医,我母亲如何了?”邓狸姝急急忙忙上前,满眼殷切。 “女皇陛下中毒已深,又积劳成疾,已经病入膏肓,有油尽灯枯之象。若能集齐三味珍贵药材,可保女皇再活二十余年。” 邓狸姝听着这话,心情可谓跌宕起伏:“你快说!什么药材!” “天山雪莲,雪山红参,以及……至亲血肉,三者入药,再由老夫为陛下三日一施针,方可延年益寿!” 邓狸姝自是连连点头,一旁的宫人和御医却心中大骇,这神医莫不是个神棍? “你修得胡说,以公主血肉入药,实在荒唐至极!”御医连忙开口,神色焦急,随即转向邓狸姝:“公主,切不可听信谗言啊!” 邓狸姝犹豫了,但是现在无计可施,只要有希望她都愿意一试。 裴以洵神色严肃地看着沉思的邓狸姝,他自然是不同意的,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云青神医这方法实在有失偏颇。”他沉声开口,满眼威严看向云青。 云青微微一笑:“倒是还有其他法子,可以雪山白狐之血入药,只是单前两味药材就难得,这白狐更是无人见过。” 此话一出,御医更是直呼荒唐,连宫人也觉得惊世骇俗。 邓狸姝满脸决绝:“无事,就用我的血,只需将前两味药材找到即可。” 裴以洵并没有当场反驳,揽住邓狸姝的双肩,温柔一笑:“姝儿,天山雪莲我这儿有,就差红参,至于白狐,我们尽力找。” “裴照,你亲自去。” “是,陛下!”裴照立即带着人离开。 “慢着,记得在半个月内赶回来,否则老夫也无能为力。”云青喊住裴照,交代了一句。 裴照马不停蹄带着人出了皇宫,在宫门口遇到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上官鸢等人。 上官鸢急急忙忙翻身下马跑到裴照面前,气喘吁吁地红了双颊:“我听闻神医带回来了,我母亲如何了?” 裴照微微叹气,简单说明了情况。 “我与你一起去!”上官鸢连忙跟上裴照的脚步。 “雪山在北朝最北边,我要在半个月内赶回来,你不适合去那么艰苦的地方。”裴照拒绝道。 上官鸢冲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那我更要去了!那是我的母亲,我义不容辞!而且,我也不会眼睁睁让你一个人去涉险!” 裴照心头一怔,深深地看着她坚毅清澈的双眸,心中一股暖流:“好。” 两人策马离开,前往北朝雪山之巅。 一片白雪茫茫,雪深过人的腰际,裴照搀扶着上官鸢,佝偻着身躯,艰难地在风雪中一步一步前行。 “这……白雪茫茫,寸草不生,真的会有红参吗?” “我们尽力寻找吧,那里有一块岩石,积雪少,我们先过去。” 两人在风雪咆哮中费力地扬着嗓音,寒风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让人的眼睛难以睁开,迷茫地听着风声,眼前一片迷雾。 裴照紧紧抓住上官鸢的胳膊,拉着她艰难地爬上岩石,两人气喘吁吁地坐在岩石上大口的呼吸着,身上挂满了雪,脸色苍白,嘴唇青紫。 “你没事吧!”裴照看她难受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事……没事,我们去雪谷里找找吧,也许那里有呢!” “好……”裴照还未说完,一股暴风雪袭来,接着就是雪崩,两人连忙起身往山脊上跑去。 奈何风雪太大,雪崩骇人,两人被风雪掩埋,卷进了雪谷里,没了声响。 第154章 药材齐全;喜欢永远作数 一阵雪崩过后,雪山间恢复风平浪静,原本的风雪也被这场雪崩吞噬,雪山之巅似乎出现了一缕寒冷的阳光,但格外耀眼,洒在皑皑白雪之上,让人不敢直视。 裴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体朝下,被厚重的积雪掩埋,呼吸困难,他连忙拼尽全力挣扎出雪地,得到空气的那一刻,如获新生般贪婪地呼吸着,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雪地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缓过神来,从雪地里跑出,不敢大声喊,怕再次引来雪崩。他焦急地寻找着上官鸢的身影,双眸焦急地在雪地上扫视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迹象,但一无所获。 “上官鸢,你在哪里?上官鸢……”他低声唤着她的名讳,只觉得此刻被架在火上烤,从未如此煎熬过,原来这就是担忧的滋味。 “你千万不要有事啊!”眼中隐隐泛着泪光,一向坚强勇猛的裴将军也并未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被人如此牵动心神,在茫茫雪地寻找着那抹身影。 上官鸢是在雪谷深处醒来的,她比裴照要幸运一些,雪谷深处竟然有一个山洞,她就被大雪送入了里面。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脸颊一片湿濡和温热,引入眼帘的是一只白得发光的雪狐,皮毛顺滑漂亮,尖尖的耳朵粉红可爱,四条腿遒劲有力,一双红色的狐狸眼似乎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美丽硕大的尾巴在空中摇摆着。 上官鸢心头一暖,同时又欣喜交加,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只是这只白狐看上去温顺善良,还将自己弄醒,生得漂亮可爱,她怎么忍心将它抓回去入药呢? 她神情纠结,慢慢坐起身来,打量着乖巧坐在一旁的白狐:“谢谢你。” 白狐似乎听懂了她的道谢,歪了歪脑袋,红宝石一般的双眼一直盯着她看,让她更加于心不忍。 白狐在她的目光下慢慢靠近她,在她的胳膊上舔了舔,上官鸢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受了伤,它这是在给自己舔舐伤口止血呢。 上官鸢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白狐也没有反抗,突然用嘴扯了扯她的衣角,哼哼唧唧地往山洞里走去,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上官鸢连忙跟了上去,捂着受伤的手臂,好奇地跟着姿态优雅的白狐走了进去。 里面别有洞天,与外面的冰天雪天格格不入,这里温暖如春,尽头的墙角边有一株形状怪异的草,白狐在那里停下,哼哼唧唧地用鼻子拱了拱那株草,随即用自己的前爪抓了抓,转头看向她,那红宝石般的双眸更耀眼。 上官鸢不解地上前蹲下:“小白狐,这是什么?” 白狐开始刨那株草,上官鸢连忙抽出腰间的小刀,跟着它一起挖。 慢慢地,里面的果实裸露出来,赫然是一棵顶级的红参,虽然上官鸢并未见过,但见到就一样笃定了这就是红参。她激动地连身上的伤都忘了,捧着红参激动得流泪,感激地看着白狐:“谢谢你!谢谢你!小白狐!” 白狐自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上前攀在她的身上,再次舔舐她的伤口。上官鸢明白了它的意思,这是白狐想让她用这红参疗伤呢,真是一只灵性且善良的白狐。 上官鸢也不忍心伤害它,可是自己的母亲危在旦夕。她盯着小狐狸看了半晌,长叹一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对不起,小白狐。” 一人一狐出了山洞,上官鸢用自己的衣服将白狐包裹在怀里,担心它冻到,一手紧紧握着红参。好在外面风雪已停,只是严寒至极,她得赶快去找裴照! 裴照找遍了各地也没找到上官鸢,正往雪谷里来,没想到真就见到了刚刚走出来的上官鸢。 上官鸢兴奋地扬了扬手中的红参:“裴照,我找到了!我们快回去吧!” 裴照走过来,双腿陷在雪地里,原本担忧焦急的神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瞬间平和:“找到就好,你没事吧!” 裴照打量着她,发现她的胳膊在流血,连忙上前握住她的胳膊,二话不说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给她包扎止血:“你感觉怎么样?” 鲜红的血液还未来的及落入雪地就已经凝固。 上官鸢轻轻摇头,看着他为自己着急的模样,心头一动:“裴照……” 裴照给她包扎好伤口,眼见血止住了,这才放下心来,听她喊自己,连忙应了一声,抬头就对上她如水温柔的眼眸,愣住了。 “怎……怎么了?”他瞬间嘴皮子不利索了。 上官鸢微微一笑,目光如水却格外认真:“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裴照疑惑:“什么?”心里无限紧张,肉眼可见的双眸乱飘。 “我喜欢你,这句话,永远作数。” 上官鸢的告白虽然轻柔,但在裴照的心间却震耳欲聋,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双唇轻轻颤动,急速眨了眨眼。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毕竟从前他只以为上官鸢是开玩笑的,但此时此刻,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上官鸢怀里的白狐突然钻出来,露出漂亮的小脑袋,用火红明亮的双眼盯着裴照,哼唧了一声。 裴照看着突然出现的白狐,神情恍惚。 上官鸢也不再为难他,轻松地笑了笑:“好了,我们走吧,现在药材都齐全了,先回去救我母亲。” 裴照见上官鸢向前走了两步,连忙拉住她未受伤的胳膊,眼眸深情,在上官鸢期待的目光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开口:“现在……还作数吗?” 上官鸢粲然一笑,反握住他粗粝的的大手:“作数。” “上官鸢,我裴照,也喜欢你,认真的。” 上官鸢拉着她向山下走去:“那走吧,回去让母亲、公主以及北皇为我们做个见证!” 裴照反客为主,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上官鸢,两人下山。 第155章 返回北朝 邓狸姝与裴以洵焦急地等待着裴照的归来,那天山雪莲在前两日就被裴以桓派人送到了熙朝皇宫,现在只差其它两味药材了。 眼看十五日的时间马上到了,邓狸姝可谓心急如焚。 终于,第十四日,裴照和上官鸢赶了回来。 上官鸢手里抱着那漂亮得发光的小白狐,众人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云青呵呵一笑:“诸位无需担心,只是取血入药,要不了这白狐的性命。” 众人放下心来,紧张地盯着云青为女皇治疗,最后喂下由三味珍贵药材熬成的药汁。 “好了,诸位放心,不出两日,女皇陛下就会苏醒,届时老夫会安排好后续的治疗,女皇的性命算是保下来了。” 云青的话让众人长时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邓狸姝喜极而泣,拉着上官婧的手落泪,众人动容。 上官鸢这些年将上官婧经受病痛折磨都看在眼里,此刻眼里满是泪水,满眼激动地望着床上昏迷的女人,母亲,您终于没事了! 邓狸姝小心翼翼地给上官婧扯了扯被子,起身看向空青:“神医,多谢您出手相救,我必然会以重礼感谢于您,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裴以洵上前给邓狸姝温柔地擦了擦泪水:“是啊,云青神医,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都会满足你。” 空青摆摆手:“老夫是个俗人,以钱财感谢与我便可,我也好继续悬壶济世。” “应该的应该的!那云青神医先去休息吧,您也累了好些时日了。”邓狸姝连忙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上官鸢抱着刚刚包扎好伤口的小狐狸坐在一边,长期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加上半个月以来的劳累,现在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她怀里的小白狐哼哼唧唧地用小脑袋拱了拱她的身子,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一旁的裴照最先注意到了她。 “上官鸢!你怎么了!”他连忙上前将人拢在怀里,神色焦急。 众人连忙循声望去。 “公主!” “鸢儿!”邓狸姝焦急地上前,还未离开的云青二话不说上前给她把脉。 “不必担忧,她只是太过劳累,睡几日就好了。” 云青的话让大家放下心来。 “来人,带公主回去休息!”邓狸姝吩咐宫人。 宫人上前想要扶着上官鸢离开,却被裴照率先一步将人抱起,怀里的小白狐也紧紧抱着:“陛下,殿下,臣送公主回去休息吧。” 裴以洵与邓狸姝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吧。”裴以洵点点头,这两人以后的路也不好走啊。 —— 两日后,女皇果然醒了过来,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身体也轻松了不少。 邓狸姝日夜陪着,心情很好,皇宫中的氛围一片轻松。 但是有些问题还是要解决,邓狸姝见母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对于远在北朝的亲朋以及两个孩子的思念与日俱增。 这日,邓狸姝陪着上官婧在御花园散步,满脸的纠结,上官婧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几日都是如此。她本想等女儿自己主动说出口,但看来得她亲自问问了。 她温柔一笑,慈爱地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丝:“姝儿,母亲见你心事重重,是有什么心结吗?说出来给母亲听听。” 邓狸姝咬了咬双唇,满脸为难和犹豫,紧紧握着上官婧的双手,双眸中透露着不安,半晌才开口:“母亲……我,我的两个孩子还在北朝,他们还很小,如今算来,不过五个月大,可是……我身为他们的母亲,却还未见过他们,抱抱他们,亲亲他们……” 说着说着,邓狸姝心里一阵伤痛和愧疚,眼眶不禁湿润,难过地低下头。 上官婧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脸颊:“姝儿,回去吧。” 邓狸姝意外,不可置信低抬头,双眸带着疑惑和感动:“母亲?你愿意让我回去?” 上官婧释然一笑,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傻孩子,我也是做母亲的,自然能体会你的心情。况且,现在母亲身体好了,以后见你的日子还多着呢。” 邓狸姝感动地抱住她,低声抽泣。 上官婧紧紧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姝儿,你不必担心,鸢儿还在呢,有她陪着我,我也不会孤单。况且,裴以洵那人,母亲也放心,你会幸福的!” 她低头,侧脸轻轻蹭着邓狸姝的头顶,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浓的不舍和眷恋:“姝儿啊,你别忘了我这个母亲就行。” 邓狸姝哭得更大声了,声音哽咽:“不会,女儿怎么会忘了你呢!你可是我的母亲啊!” 上官婧激动得颤抖着手,眼泪夺眶而出,母女俩哭得抱作一团。 “姝儿,等母亲身子彻底痊愈了,也去北朝见见我的外孙们,还有将你含辛茹苦养大的父母,我对他们万分感激,将我的女儿养得那么好。” 邓狸姝急切地点头:“嗯嗯!他们是很好的人,待女儿非常好,你们都是女儿的父母。” “真是我的好女儿。”上官婧轻柔地捧着邓狸姝小脸,目光温柔,满是爱意,给她擦拭着泪水。 —— 半个月后,裴以洵和邓狸姝踏上了返回北朝的道路,邓狸姝哭成了泪人,上官婧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要人在,终归有分别有团圆。 最后,邓狸姝是被裴以洵抱着上了马车。 裴照站在马车前,神色凝重地盯着上官婧身后的上官鸢,后者一脸悲伤。 裴照眼眶微微发红,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为了儿女私情丢掉了自己的国家和主子,于是两人在前两日爆发了矛盾。 裴照想让上官鸢一起回北朝,他承诺会照顾好她,让她幸福。 但是上官鸢拒绝了,她身在女权至上的熙朝,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可能追随裴照回到北朝,甘愿做一个深宅后院中的妇人。况且,她还要陪着自己的母亲呢!公主离开了熙朝,能陪在母亲身边的,只有她了! 上官鸢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想让裴照留下来嫁到她的宫中,但是裴照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甘愿,两人的思想背道而驰,最后不欢而散。 于是,有了如今的场面。 裴以洵忙着照顾邓狸姝,上官婧沉浸在分别之痛中,根本无暇顾及两人的情感纠葛。 此去一别,不知两人还能有结果吗? 第156章 母子相见,窘迫皇帝 北朝皇宫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皇太后等人接到帝后归来的消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听闻皇后一同归来的消息时,简直震惊得差点下巴都掉地上了! 皇后不是已经难产而亡了吗?遗体还在皇陵里躺着呢!莫不是这皇帝去了熙朝一趟,伤心过度,在路上遇到什么女子,随便就带了回来? 皇太后和长公主抱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小皇子和小公主,神情严肃地对视了一眼,一头雾水地准备去迎接裴以洵,她们倒要看看,这皇后是何方人物? 裴以桓之前就接到了自己皇兄的讯息,自然已经知晓邓狸姝还活着的消息,激动得好几日都没睡好,如今人将归来了,更是早早就为他们准备了接风洗尘的隆重家宴。 宫门口,皇太后和长公主看着神采奕奕的宣王,一时间更是莫名其妙了,莫不是连这宣王也受了刺激? 长公主搀扶着皇太后上前,见他正在逗弄着两个活泼的孩子,疑惑地开口:“桓儿,前段时间你还死气沉沉的,怎么这两日如此高兴?” 裴以桓神秘一笑,抱过略沉的小皇子继续和他玩:“母后,皇妹别着急嘛!这皇兄归来,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是万分高兴的。” 随后,他在小皇子白白胖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你说是不是啊!小皇子!你父皇要回来啰!” 小皇子也高兴地挥舞着小手臂,咧开小嘴开心地笑出声,一旁的妹妹似乎也被他感染了,跟着咯咯咯地笑出声。 两个小家伙似乎知道,他们的父母正在朝他们奔来。 皇太后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从他怀里将小皇子抱过来,爱怜地亲了亲:“祖母的乖孙儿,祖母抱抱!” 长公主也从奶娘怀里抱过小公主,凑近自家母后,两个小孩子开心地互动。 马车缓缓驶进皇城,最终在宫门口停下,邓狸姝归心似箭,急切地想要见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呢。 心里无限期待和紧张。 裴以洵见她紧张地攥紧拳头,安抚性地蹭了蹭她的笑脸,揉了揉她的肩头:“姝儿别紧张,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孩子了。” 邓狸姝靠在他怀里,眨了眨双眸,拿起他的手摆弄着,试图缓解内心的不安。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他们都五个月了,我都没有抱过他们。” 裴以洵见她神伤的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想起邓狸姝难产而“亡”的那段时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那种难以形容的无以复加的痛彻心扉,如今想来也是一阵后怕。 想到这里,他不禁收紧手臂,将邓狸姝抱得更紧了,嗓音有些哽咽:“姝儿,不是你的错,以后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陪着他们长大。” 邓狸姝伸手抱紧他,在他怀里以来地蹭了蹭:“阿洵,你真好。” “姝儿是我的珍宝,无人能及。” …… 马车慢慢停在宫门口,外面传来梁亦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温馨时刻。 裴以洵小心翼翼地护着邓狸姝下了马车,便见到皇太后等人正在门口等待着他们。 裴以桓见到那么熟悉而眷恋的身影,心里满是浓烈的思念和爱意,但是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双眸流露出来的是克制的关怀与高兴,始终追随着那抹纤细的倩影。 她还好好活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真好。 皇太后和长公主看清眼前的邓狸姝,不约而同地睁大了双眸,往日端庄仪态尽失,尽力维持着正常,但眼里的泪光和双手的微微颤抖早已经暴露了她们激动的心情。 “儿臣参见母后!”帝后二人上前行礼,这声母后真挚而又带着久违的沉重。 “参见皇兄、皇嫂!”其余兄妹二人连忙见礼,其余宫人还沉浸在皇后“复活”的惊讶中,直到听到几位主子的声音才慌忙跪下行礼。 皇太后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儿子儿媳,激动得泪水涟涟:“好好,回来就好,好好的就好。” 邓狸姝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拉着裴以洵的手不禁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孩子揣着小胖手,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美人,眼中满是好奇,两双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圆溜溜的,小脸蛋也是粉粉嫩嫩,可以看出他们被养得很好。 裴以洵察觉到邓狸姝的不自然,别说是姝儿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对两个孩子不是很熟悉。 皇太后看出了两位新手父母的窘迫,与长公主抱着孩子主动凑上前:“乖孙儿,这是父皇,这是母后!” 两个孩子害羞地缩进身后大人怀里,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大人的衣袖,看着自己的父母,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小公主伸出一只小手放到嘴里咂巴了两下,被长公主温柔抽出:“小公主,不能吃手手,脏脏。看,这是父皇,这是母后。” “好孩子,让父皇母后抱抱!”皇太后作势就要将小皇子送到邓狸姝怀里。 邓狸姝连忙伸手接住,生怕摔着孩子,小皇子倒也不认生,除了自家母后抱得有些难受哼唧了两声,调整了姿势后就乖巧地待在她怀里,睁着眼睛盯着她看。 裴以桓轻笑:“小皇子倒是不认生。” “是啊,宝贝真是可爱。”邓狸姝伸手摸了摸他的笑脸,许是母子连心,小皇子伸手抓住她的一根手指,开心地笑出声。 “他笑了!”邓狸姝满脸喜悦,裴以洵拥着她,看着怀里幸福的母子俩,也满心的幸福。 邓狸姝用手肘拱了拱他:“你去抱抱我们的小公主!” 裴以洵温柔一笑,姿势别扭地接过自家妹妹手里的女儿,小公主直接难受得哭出了声。裴以瑾连忙抱回来哄,不满地吐槽:“皇兄,你之前学的那些都忘了!” 皇太后连忙上前一起哄小公主,打趣道:“你皇兄满心满眼都是你皇嫂,这两个孩子他怕是早忘了。” 邓狸姝也抱着儿子凑上来一起哄,小公主慢慢停了下来。 裴以洵窘迫地眨了眨眼:“母后,你别乱说,我身为他们的父亲,自然是很爱两个孩子。” 随即,他感受到邓狸姝戏谑的眼神,连忙开口解释:“姝儿,之前我是太伤心了,这才有些忽略了两个孩子……但是,我们的孩子我自然是千般万般喜爱的。” 邓狸姝也不恼,点点头,小心翼翼将儿子放到他怀里:“你抱抱儿子,他很乖的!” 裴以桓可比帝后的抱娃技术熟练多了,连忙上前帮助自己皇兄调整。邓狸姝则去抱自己的女儿去了,儿子女儿都要一视同仁,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小公主刚刚哭了一场,小脸通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邓狸姝心疼得在她软糯的脸蛋上亲了亲:“宝贝,我是母亲,抱抱。” 邓狸姝温柔地抱着女儿哄着,小公主抽噎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眨巴着大眼看着自己天仙般的母亲,瘪着的小嘴也慢慢勾起,开心地晃动着小胳膊,咿咿呀呀的,很欢乐。 这边,裴以洵和自己儿子大眼瞪小眼,两张如出一辙的脸,一大一小,此刻竟然一样的严肃。 邓狸姝轻笑出声:“阿洵,他们叫什么名字?” 裴以洵如临大敌,背后一阵冷汗,把这件事忘了!姝儿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心虚地看了看邓狸姝:“姝儿……” 第157章 得见父母,泪洒 邓狸姝见他难得窘迫的模样,心下了然:“我们得给两个小宝贝好好起个名字。” 裴以洵将怀里的儿子交给奶娘,上前抱着母女俩:“是啊是啊,一定要好好斟酌一番,不着急!姝儿,我们先回去吧。” 皇太后笑笑,从邓狸姝怀里接过正流着口水的小公主:“是啊,先回去修整一番,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邓狸姝不舍地看了看两个可爱的小家伙:“走吧。” 裴以洵拉着邓狸姝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龙辇,缓缓向建章宫驶去。 裴以桓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满脸疼爱地看向两个孩子,一切圆满了。 邓狸姝在龙辇上就劳累地睡了过去,裴以洵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心情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圆满与幸福。 现在,自己心爱的妻子在自己怀里酣然入睡,两个孩子也健康成长,有一个慈爱的母亲,好弟弟和好妹妹…… 一切都很好。 裴以洵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爱人,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眼里满是痴迷的神态,他的姝儿真美,怎么看都看不够。 只是,裴以洵又想起了赵庭韫那人,他并没有死,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得让人盯紧了他。 想到这里,裴以洵神色染上几分凝重,神色满是疼惜,姝儿遇到这样的人真是遭了不少祸呢,希望姝儿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邓狸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建章宫寝殿中,熟悉的气味和环境让她感觉一阵心安。 慢慢坐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阿洵……阿洵……人呢” 依香和问玉推门而入,许久未见到皇后,两人眼眶有些微红,她们还真以为皇后真就这么去了,如今还活生生的,真好。 “奴婢们给皇后殿下请安!”两人有些激动地跪下,声音有些哽咽。 邓狸姝连忙让两人起来:“不必行此大礼,快起身吧!” “是,谢殿下!” “陛下呢?”邓狸姝转移了话题,不想再提起那些伤感的事。 两人迅速恢复了情绪:“殿下,陛下在御书房,在与宣王以及诸位大臣商议政事。” 邓狸姝点点头表示知晓:“你们去准备些吃食。” “是!奴婢们这就去!” 两人离开后,邓狸姝喊来宫人为自己梳洗,刚刚梳好发髻,刘易激动地跑进来就是一个匍匐大礼,眼泪都出来了。 “奴婢给皇后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邓狸姝轻笑:“快起来吧!” “谢殿下,殿下……邓大人与邓夫人进宫了,奴婢已经把他们接过来了,就在大殿里候着!”刘易连忙将话说完,饶是自己再激动也不能耽误了正事。 邓狸姝激动地从梳妆台前站起身,宫女连忙上前搀扶她。 “快快快,现在就过去,茶点可都备上了!”邓狸姝满脸喜色,许久未见自己的父母,心中自是思念得紧。 “殿下,您当心脚下!”刘易连忙提起脚跟上去,满脸高兴,“殿下放心,奴婢都好好招待着老大人和夫人呢!” “建章宫所有宫人赏赐半年俸禄!”邓狸姝小手一挥,这段时间建章宫的宫人一定很辛苦。 刘易连忙谢恩,满脸都是笑容:“奴婢替他们谢殿下恩典!” 邓狸姝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踏入大殿,焦急等待的邓父邓母就激动地上前,看见自己的女儿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那叫一个老泪纵横。 两人眼眶红红的,激动地颤抖了双手,想要抱住她,但一想到这是皇宫,连忙下跪行礼,邓狸姝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两人的胳膊。 “参见皇后殿下……” “父亲母亲,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用行礼!”邓狸姝已经泪洒大殿,握着两人的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姝儿莫怪,我与你父亲也是许久未见,想着君臣有别……”邓母满眼思恋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一双素白纤细的手紧紧握着邓狸姝的双手。 邓父顾忌着男女有别,又是皇宫,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拥抱女儿的想法,紧抿着颤抖的双唇,紧紧盯着邓狸姝看。 邓母抬手轻轻抚摸着邓狸姝的小脸,心疼至极:“姝儿,母亲和父亲以为你……还好还好,你好好的!两个孙儿也好好的!” “是啊,人好好的就好!”邓父抬手擦了擦泪水,哽咽中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 “父亲,母亲,你们瘦了!女儿不孝!”邓狸姝说着想要给两人跪下,众人吓了一跳。 邓父邓母连忙拦住她的动作:“姝儿这是做什么!你可是皇后,怎么能向我们下跪!” “父亲,母亲,无论女儿是何身份,都是你们的女儿啊!是女儿不孝,让你们为我担心了……”说着,邓狸姝已经泣不成声,和邓母抱着哭做一团。 邓父上前拍了拍妻女的肩膀,鼻头酸涩得厉害:“好了,现在我们一家团聚了,一切都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邓父眼里闪着光芒,对未来无限期待。 刘易等人在一旁看着也是无限感动,眼角微微湿润。 母女俩慢慢停下来,邓狸姝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告诉了他们,当然,并没有说那些让人担心的事情,主要还是找到亲生母亲的事情。 邓父邓母也是极为豁达之人,表示欢迎上官婧随时来访,也赞叹上官婧的能力。 邓狸姝开心地抱着邓母的手蹭来蹭去,俨如未成婚之前向着母亲撒娇的小女孩。 “母亲,你们永远都是女儿最好的父母,她也是疼爱我的母亲,你们能和睦相处真是太好了!” “傻孩子,生养都是父母的爱,姝儿自然是我们的小心肝!”邓母慈爱地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 邓父宠溺地看着妻儿,开心地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姝儿,我的两个乖孙儿可有名字了?” 邓母一听,更来精神了:“是啊,姝儿,小公主和小皇子可有名字了?” 邓狸姝笑笑,心底闪过一丝心虚:“母亲,父亲!女儿刚回来,你们这不是要多陪我说说话嘛,待会儿留下来一起参加晚宴吧,宣王准备了家宴。” 夫妻俩见女儿转移话题,也不恼,连忙笑着答应。 邓父心里有点小九九,这皇帝连自己孩子都不上心!这孩子都五个月大了还没起名,连个小名都没有!哼! 邓狸姝见自己父亲走神,似乎有心事? “父亲,怎么了?”邓狸姝疑惑。 邓父急忙摆摆手:“没事没事!”说罢,似若无其事地品起茶来。 哼!看在这皇帝为自己女儿要死要活的份上,姑且原谅他怠慢自己的两个孙儿了。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 第158章 叙旧深夜 北朝皇宫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今天算是人齐了。 连傅晗与林弯弯都来了。 林弯弯本是不想入宫的,她还不知道邓狸姝活着回来的消息,傅晗什么也没告诉她。 她前两日刚从宫中陪伴小皇子和小公主回来,却还是未能完全从邓狸姝离开的悲伤中完全走出来。 尤其是邓狸姝刚走的那个月,她半夜根本睡不着,偶尔睡着了也会梦到两人从前的快乐时光,梦到邓狸姝生产惨死的画面,然后惊醒,坐在床上潸然泪下,再难以入眠…… 小皇子和小公主的鲜活让她觉得安慰的同时,也在无时无刻提着她邓狸姝的死亡,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也无法忘怀。 每次抱着两个孩子,和他们一起玩,林弯弯既高兴又心痛,那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滋味,她无法表达。 去到邓宅,每每见到两位消瘦难过的长辈,她总觉得愧疚,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二老,可是她始终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她林弯弯也需要有人来支撑她啊! 傅晗自是知晓她内心的伤痛,每每听她讲述关于邓狸姝的事情,他都会静静听着,把自己的怀抱给她,让她有一个疗伤的地方。 傅晗虽然无法完全感同身受林弯弯的痛苦,但如此失意的林弯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的死亡,以及长姐的惨死。 他想,在一定程度上,他们的悲伤是同频的。 但是他不会用自己的悲惨充当安慰林弯弯的调和剂,毕竟悲剧不值得比较,身处其中的人们都是窒息而无措的。 所以,傅晗只是陪伴着她,耐心听她诉说对邓狸姝的思念,及时给予回应和鼓励,恰到好处。 林弯弯也愈发地依赖他,两人的感情也愈发深厚。 入夜,傅晗带着兴致缺缺的林弯弯进了皇宫。 “弯弯,开心点,嗯?今日有惊喜哦!”傅晗俊俏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晃了晃她包裹在自己掌心的小手。 林弯弯点点头,费力扯起笑容,不想让傅晗太担心。 “我们入宫做什么?” “宣王举办了宴会,邀请我们一同入席。” “又是无聊的宴会……”林弯弯不满地嘟了嘟嘴,“不知道这皇帝消失了那么久,回来了没有?” “弯弯何时如此关心陛下了?”傅晗眸光一闪。 “自从皇后去了,这陛下丢下孩子不见了踪影……”林弯弯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不满。 傅晗往四周看了看,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你心疼小皇子和小公主,但这陛下自有他的道理。” 林弯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们男人就只会互相维护!” 傅晗暗叫不好,连忙低头认错:“弯弯,我没有,我不是……” “哼!不和你说了!”林弯弯试图打断他。 “弯弯,你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好弯弯……!”傅晗连忙低声哄,一旁路过的宫人端着手中的美酒佳肴,频频侧目。 原来不仅他们陛下惧内,连大司马大将军也…… 眼看就要到承明殿了,外面来来往往的宫人多了起来,宣王带着人在里面忙活,长公主也在,两人心情都很不错。 傅晗和林弯弯携手走进去,宫人见了他们纷纷行礼。 “大司马来了!林小姐!”宣王热情地迎上去,脸上满面红光,喜气洋洋。 “微臣(草民)参见宣王殿下,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快入座吧!”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皇太后就带着小皇子和小公主过来了。 林弯弯行了礼就上前和两个孩子玩,心思根本没放在其他事上。 宴会布置得差不多,裴以洵牵着邓狸姝走了进来,邓父邓母跟在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宫人,面上皆是轻松愉快。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 众人参拜,林弯弯从孩子身上的注意力才被拉回,她摇着拨浪鼓的手慢慢停下,肢体僵硬地转向邓狸姝,瞳孔慢慢骤缩。 手里的拨浪鼓猛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双唇因为不可置信微微张开,此刻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失去了思考能力。 傅晗起身来到她身边,握住她颤抖的双手,想要给她力量:“弯弯,还不拜见陛下和皇后。” 傅晗温暖的声音响起,林弯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才开始热了起来,心脏一阵阵地乱跳,一双眼睛却是从未离开邓狸姝含笑的眼眸。 狸姝,还活着! 她脚下不稳,略微向后踉跄了一步,好在傅晗及时扶住了她:“弯弯,我带你上前。” 两人还未来得及上前,邓狸姝已经先一步走了过来,高兴地拉住林弯弯的双手,动容至极:“弯弯,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弯弯……我回来了…… 林弯弯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死死咬着嘴唇,眼里慢慢透露出喜色,但又夹杂着委屈和无措。 接着,似乎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撇开身后的傅晗,上前抱住邓狸姝,低声抽泣。 邓狸姝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弯弯,我在……” 众人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带着微笑,这来之不易的重逢之喜。 接下来的家宴很是热闹轻松,众人许久都未如此轻松过来。 两个孩子也在长辈们的讨论中有了两个好名字。 小皇子,裴思瑜,是为志存高远、天之骄子! 小公主,裴雅乐,是文雅丽淑、一生幸福快乐! 宴会结束后,林弯弯缠着邓狸姝讲了不少悄悄话,两人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裴以洵满脸黑线地站在寝殿外,傅晗尴尬地站在一旁,心里苦啊! 陛下啊!不是臣不想带着弯弯离开,是臣也带不走啊! 两个男人等到深夜,不见林弯弯出来,梁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裴以洵冷眼看过去,他连忙夹着尾巴低下头规规矩矩地站好。 “陛下,要不您先休息吧……微臣估摸着,她们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傅晗看了看漫天的星辰,他也有些困了呢。 “朕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进去将人带走!”裴以洵说完,大步踏入寝殿,心里憋了一股气。 傅晗连忙跟了上去。 寝殿里,邓狸姝昏昏欲睡地撑着脑袋坐在桌边,时不时应林弯弯一声,后者挽着她的一只胳膊讲得眉飞色舞,好不精神! 傅晗扶额,我的小祖宗! 裴以洵心疼地走向邓狸姝,不满地睨了傅晗一眼。 傅晗在龙颜大怒之前,连忙上前一把将林弯弯抱起,不顾她的反抗:“弯弯,今日太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他抱着人一溜烟就消失在寝殿里。 梁亦感叹,这年轻人就是体力好。看了看一旁温馨的帝后,他嘴角翘起,走出去贴心地将门合起。 裴以洵心疼地抱着昏昏欲睡的邓狸姝,温柔地给她梳洗一番,换上了舒服的寝衣,而她早已经在他的怀里舒服地睡去。 裴以洵看着她香甜的睡颜,心里鼓鼓涨涨的幸福,温柔在她柔嫩的红唇上落下一吻。 “睡吧,我的宝贝。” 第159章 委屈的裴以洵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甚是安稳幸福,邓狸姝经常陪着两个孩子玩,想将前段时间亏欠的母爱全都补回来,两个孩子也跟她愈发亲近起来。 裴以洵自然是陪在身边,加上皇太后等人,一家人可以说是热热闹闹。 自邓狸姝回来,林弯弯就经常入宫缠着邓狸姝说话,顺便陪伴两个孩子。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邓狸姝倒是不会觉得烦,就是傅晗和裴以洵有些不满。 裴以洵不满林弯弯经常霸占着邓狸姝,连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和她亲厚;傅晗自然不敢埋怨邓狸姝,他不满于林弯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是少之又少了。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御花园的凉亭里,邓狸姝和林弯弯坐在凉亭里,两人开心地聊天,吃着美味的宫廷点心,喝着淡香的花茶,满脸笑容。 两人皆是人间姝色,这么一笑,连御花园里五彩缤纷的花儿都比不上两人的笑颜娇艳了。 奶娘抱着两个小家伙坐在一旁,宫女们正弯着腰和两个孩子玩呢,金童玉女般的小皇子小公主,是皇宫里所有人的心头肉。 两个小家伙开心的笑声在御花园里响起,鸟儿在枝头唱得正欢。 邓狸姝和林弯弯看着两个可爱的宝贝,满眼宠溺,相视一笑。 “狸姝,过几日就是七夕了!我们出宫玩吧,京城里肯定很热闹!”林弯弯抱着舍邓狸姝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邓狸姝轻笑出声,倾城笑颜令人心头一颤,林弯弯有些失神,这么久了,还是会被狸姝的绝世美貌蛊惑到,呜呜呜! “好啊,晚些时候我与阿洵说说。”邓狸姝欣然答应,见林弯弯盯着自己看,眼睛都不带眨的,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回神了!” 林弯弯“嘻嘻”一笑:“狸姝,你最好了!” “姝儿,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啊?”裴以洵大步走过来,丰神俊朗的脸上挂明媚的笑容,满眼都是邓狸姝。 傅晗和裴照规规矩矩地跟在身后,梁亦连忙上前给皇帝摆好凳子。 众人行礼,裴以洵已经将自己的姝儿拥入怀中,看了看一旁可爱的两个孩子,他们看到自己父皇的到来,开心地咧小嘴,想让他抱。 裴以洵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妻子,一时间自然舍不得放手。邓狸姝推了推他:“瑜儿和乐儿要你抱呢!” 裴以洵伸手将小公主抱在怀里掂了掂:“父皇的小公主又重了,长大不少了!与你母后一样漂亮可爱!” 说着,裴以洵在乐儿软糯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乐儿开心地抓着裴以洵的耳朵扯来扯去。 一旁的瑜儿见状,也想要自己父皇抱,伸出手扯住裴以洵的衣服,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奶娘连忙上前,瑜儿的小身子靠在裴以洵身上。 裴以洵被女儿抓得有些吃痛,邓狸姝连忙上前帮忙:“乐儿乖,不能弄疼了父皇,把手手放下好不好!母后抱抱!” 邓狸姝看着裴以洵吃痛的表情有些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一边握住女儿的小手将她抱过来,一边轻柔地哄着。 一旁的林弯弯看着一家四口温馨的一幕,心里很欣慰,也有些羡慕。 傅晗看着她羡慕的神情,悄悄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林弯弯回头,满脸疑惑? 裴以洵不着痕迹地睨了傅晗一眼,傅晗连忙上前拉着林弯弯就离开。 “陛下,殿下,微臣带着弯弯先退下了!”傅晗根本不给林弯弯开口的机会,飞速告退。 邓狸姝一头雾水,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不过,小两口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裴以洵高兴地将心急的儿子抱在怀里,一手拿着拨浪鼓和他玩耍:“瑜儿真乖……” “阿洵,他们这是?” 裴以洵无奈地一笑:“姝儿,他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吧。” 帝后二人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就饿了,还有些昏昏欲睡,奶娘带着他们回去。 裴以洵心里一阵轻松,总算是将不必要的人都支走,他只想和自己的姝儿独处。 他拥着邓狸姝走出凉亭,小心翼翼扶着她往荷花池,柔情似水:“姝儿,姝儿……” “怎么了?”邓狸姝有些懵。 “姝儿,我就想叫叫你,我好想你啊!”裴以洵将她箍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浑身都透露着对怀中之人的渴望。 邓狸姝任由他抱着,回抱着他,在他怀里蹭了蹭,柔声道:“我不是日日与你在一起吗?怎么了这是?” 裴以洵将脑袋埋入她的脖颈间,贪恋地吮吸着芬芳的气味,心头一阵荡漾,随即哼哼唧唧地开口:“姝儿,在熙朝时你日日陪着母亲,回来了也日日与林小姐一起,不然就是和两个孩子……我很少与你在一起有单独的相处时间了!” 邓狸姝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这男人在委屈,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忽略了他,心中有些愧疚。 “阿洵,我的错,你不要难过好不好?”邓狸姝实在不会哄人,以往都是别人哄着她的。 裴以洵闷闷地“嗯”了一声,看似低落至极,但心里早已经开心地蹦得三尺高了,姝儿清凉但透着刻意温柔的嗓音,在他滚烫的心尖狠狠撩拨着,令人沉醉。 “姝儿,姝儿……” 梁亦和裴照早已经带着人站得远远的了,很有眼力劲儿。 邓狸姝听着男人的撒娇声,很受用,低声在他耳边:“那,今晚就辛苦阿洵帮我沐浴吧。” 裴以洵呼吸一紧,脑子热热的:“姝儿你说什么呢!” 邓狸姝伸手推开他,转身往前走去,眼中的笑意带着几分羞怯:“不愿意吗?那算了!” 裴以洵连忙伸手将人带回怀里:“愿意,千般万般愿意,再说了,姝儿穿衣沐浴一直都是我亲自伺候的,哪会不愿意!” 邓狸姝淑丽嫩白的脸蛋上染上红晕,小手轻轻拍着他硬朗的胸膛,娇嗔:“你胡乱说什么!你再乱说!” 裴以洵见她羞恼的小模样,令人心动得不行,满脸宠溺地搂着她的细腰,任她打闹。 …… 深夜的建章宫寝殿,温暖的浴池内雾气袅袅,邓狸姝娇弱无力地靠在裴以洵怀里,脸蛋酡红,媚眼如丝,一双藕臂堪堪攀附着他。 裴以洵满脸幸福地给怀里的娇人清洗干净,抱着她从浴池中起身,扯过巾帕将两人擦拭干净,这才抱着人小心翼翼地往床榻上去。 华丽的幔帐被放下,暧昧旖旎的气息在帐中蔓延开来,令人眼红心热。 男人如珠似宝地呵护着自己的珍宝,眼中满是痴迷与虔诚,似膜拜神女一般,甘愿在她脚下沉沦。 神女美得不似一般,白玉般的肌肤令人沉醉,曼妙的身材、娇艳的容色、魅人心骨的嗓音,连头发丝都精致到极致…… 寝殿中的痴缠,一夜未停,水乳极致交融…… 第160章 荷花丛中的别样情趣 日子就这么幸福的过着,裴以洵对邓狸姝的爱比起从前更加浓烈,与日俱增,恨不得日日粘着她。 邓狸姝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亲朋好友陪在身边,儿女双全,丈夫对自己疼爱有加。 一时间,众人都沉浸在这种幸福而平淡的日子中,似乎忽略了赵庭韫这个人,邓狸姝等人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 只有裴以洵一直派人跟踪着他,避免他突然做出什么令人惊异的事情,危及姝儿,危及自己的孩子和家人。 裴照做事一如既往的出色,只是心里一直记挂着远在熙朝的上官鸢,他给她去了不少信,但收到的回信寥寥无几,这令他很难受,但无可奈何。 回到北朝已经两个月了,他心间从未有过完全放下的时刻,心中对于上官鸢无限思念,但又无法放下自己的思想包袱和身边的人去与她在一起。 做不到义无反顾,上官鸢亦是如此。 这日,裴以洵在御书房看了会儿奏折,眼见午膳时间快到了,他起身往外走去,要去陪姝儿用午膳了!用了午膳抱着香香软软的姝儿午睡一会儿,然后陪她去御花园采花,之后去陪两个孩子玩…… 裴以洵心中高兴地打算着,周身散发着幸福的气息,嘴角翘起,眉眼灿烂。 梁亦也是一脸高兴地跟在后面,只是裴照似乎心事重重。 一路上,裴以洵询问裴照关于赵庭韫的近况,裴照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裴以洵侧眼睨了他一眼,沉声喊了他一声:“裴照!” 梁亦在皇帝第一次说话时候就悄悄用手肘捅了捅裴照,但是后者并没有反应。 眼下皇帝沉下了脸,梁亦暗自闭了闭眼,这裴照是在搞什么! “裴将军,陛下问你话呢!” 梁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照回过神,连忙跪下请罪:“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裴以洵垂眸看了看他,梁亦连忙开口:“裴将军,陛下问你赵庭韫近况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赵庭韫自从在熙朝负伤后就一直藏在熙朝与南朝边境,并不曾有所动作,请陛下放心!”他连忙严肃回禀道。 “自从熙朝回来,你就心事重重,莫不是因为上官鸢。”裴以洵眼眸微眯,似乎要将裴照看透。 裴照被说中心事 ,神情僵硬了瞬间,紧抿着双唇。 梁亦在一旁都快急死了,看着陛下愈发暗沉脸色,这裴照怎么又不说话了,真是的! 他伸脚踢了踢裴照,裴照身形晃了晃,慢吞吞开口:“陛下英明,微臣不敢欺瞒陛下,还请陛下指点迷津。” 裴以洵盯着他看了半晌,眨了眨双眸,眼眸恢复平静:“起来,朕也不是灭人欲的皇帝,只是,若是因为此事耽误了你的职责,朕可不会轻饶。” 裴照又要跪下请罪,裴以洵不想再耽搁时间:“行了,不用跪了。” 说罢,他继续往建章宫走去:“熙朝可是个女子为尊的国家,与我北朝大相径庭,你们俩有许多问题都难以解决。” 裴照低落:“陛下说的不错,微臣也不知如何是好。” “再过上半个月,熙朝女皇与上官鸢会一同来到北朝,到时候你们自己的事情好好解决。” 裴照闻言,心中无限激动,原以为两人见面的日子遥遥无期,没想到! “多谢陛下!” “谢朕做什么,女皇和上官鸢此行远道而来,是为了我的姝儿。”裴以洵才没有想要帮他呢。 “是是是,微臣愚钝了,多谢皇后殿下!” “不要去打扰她。”裴以洵警告道,生怕裴照因这事去劳烦姝儿,他可舍不得累到她。 “微臣知道!” 不等裴照起身,裴以洵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梁亦频频回头,示意他快点跟上。 —— 下午,裴以洵陪着邓狸姝在御花园里采花瓣,他自然舍不得姝儿劳累,让宫人们提着篮子去了不同的花圃。 他则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邓狸姝上了游船,进入了荷花池中。 姝儿最是喜欢荷花,他当然要带着她亲自去采。 邓狸姝开心地用剪刀折下一朵朵盛放的荷花,清香四溢萦绕两人周围。裴以洵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护着她,时不时在她白嫩的小脸上偷个香。 邓狸姝不管他,只是娇嗔地看他一眼,随后继续赏花剪花,不一会儿,两个篮子已经被放满了美丽的荷花。 “阿洵,你看这些荷花多好看!” 邓狸姝拿起一株荷花轻轻嗅了嗅,清香扑鼻,她不禁扬起满足的笑。 裴以洵根本无暇欣赏荷花的芬芳美丽,他觉得,就算这花再香再娇艳,也不及自己的姝儿半分倾城绝色,令他着迷。 邓狸姝被他迷醉的眼神盯得有些害羞,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却是半分也没推动。 裴以洵见她羞涩的模样,粉面桃红,香腮雪服,当真是人比花娇,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姝儿,这花很漂亮……” 顾左右而言他,裴以洵哪里是在夸这花漂亮啊! 邓狸姝感受着他火热的眼神,傲娇地哼了一声:“你……你别这样看着我!” 裴以洵讨好一笑,将人搂在怀里,低头亲在香甜的软唇上,心里阵阵满足。 两人依偎着坐在铺着软垫的甲板上,以碧波荡漾的湖水为背景,身旁的绿荷和粉花交相掩映,精致雕刻的木船游于其间,船头的鱼儿争相嬉戏,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如此美景,如一幅绝美的山水画。画中,一对月白锦袍的神仙眷侣如仙人一般,发丝如墨,颜色绝佳,令人心动。 邓狸姝手里紧紧捏着那一株荷花,粉拳被男人的大手包裹,两人的衣角交缠。 裴以洵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细腰,她娇软无力地靠在他健硕的臂弯里,两人的胸膛起伏着,彼此滚烫的气息扑面。 “姝儿,这里没人。”裴以洵嗓音低哑,喉结滚动,眼里满是欲望。 邓狸姝羞恼:“你胡说!梁亦和裴照还在船上呢!” 说罢,她往前面看了看,原本站在船尾的两人不知何时早已经不见了身影,船只掩映在荷叶丛中,慢慢停下。 邓狸姝瞪了他一眼:“他们人呢!” “姝儿,他们早就离开了,只是你没发现……”裴以洵心猿意马,双手控制不住地对她上下其手。 邓狸姝不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眼角微红,小手捏着自己的领口:“你不许欺负我!” “姝儿……从前我们都是在寝殿,就一次,好吗?”裴以洵埋入她的脖颈中,轻轻诱哄着。 “姝儿,一次,好不好嘛~” 邓狸姝紧紧抿着唇,她真的很介意呢,这光天化日之下!局促地看了看周围,连忙摇头拒绝。 “不要,这里随时会来人的!” “姝儿,我怎么舍得在这里呢,我们到里面去!”裴以洵早就命人将船舱里布置好,干净舒适且密闭性良好。 邓狸姝为难地看了看紧闭的船舱,难怪这男人刚刚不让她进去,原来早早准备好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在船舱里也不是不可以,阿洵向来体贴她,从前都是他顺着她,满足他一次也可以。 裴以洵耐心地等待着她,终于得到了她的同意:“姝儿,你对我真好!” 邓狸姝害羞得说不出话,红着脸被男人抱进了船舱。 不一会儿,小船开始摇晃起来,传出令人脸红的动静,碧波荡漾,周围的荷叶荷花跟着摇荡起来。 邓狸姝由刚开始的紧张,慢慢放松,直到完全沦陷…… “姝儿,你好甜……” 第161章 小公主被带走 邓狸姝醒来的时候,浑身清爽的躺在寝殿柔软温暖的被褥里,裴以洵正温柔地盯着她看,被他抱在怀里很是安心。 邓狸姝灵动的大眼带着初醒的迷蒙,眼角微红,青丝散落在纯白的寝衣上,随着她的动作,在裴以洵身上缠绕着,与他的融为一体。 邓狸姝素手捂着小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撑着裴以洵的胸膛半起身,看了看外面。 窗外已经暗下来了,阳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嗔怪地看了看满脸宠溺的裴以洵,他正将她的秀发放在手心把玩。 接收到姝儿的眼神,他连忙温声开口认错:“姝儿,今日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不生气 ,嗯?” 面对他的轻哄,邓狸姝也没有恼怒,抬手佯装不满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你真是越来越会欺负我了!” 裴以洵捉住她作乱的小手按在心口,眼里的深情快要溢出:“姝儿,你感受到了吗?” 邓狸姝被他胸膛的温度烫得心中羞涩,感受着他心脏强有力地跳动,自己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好神奇的感觉! “什么?” 邓狸姝并不知晓裴以洵的话是何意。 裴以洵神秘一笑,暧昧地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邓狸姝抽回手,一把推开他,自顾自地往床下走去。 邓狸姝当然没有用力,裴以洵的身子只是因为重心不稳跌回了床上。 他见邓狸姝羞恼的模样,撑着身子,纯白的寝衣向下敞开,肌理分明的胸膛健硕性感,男性的魅力一览无余,加上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可谓令人眼红心热。 偏偏他神色温柔宠溺,轻声喊了“姝儿”。 邓狸姝没好气地转过头来,就见到了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美男图,一时间有些不自然,急促地眨了眨眼。 裴以洵已经将被子踢到一边,曲着一一条腿,一手撑着脑袋,额前的发丝微微凌乱,为他的俊美增添几分别样感觉。白皙的胸膛半敞,蕴藏着无穷力量,半散落的寝衣,有一股欲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令人想入非非。 “你这副样子是……是做什么?”邓狸姝连忙背过身去。 “姝儿不喜欢吗?” 邓狸姝闭了闭双眸,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如此…… “你再不起来!我就不理你了!”邓狸姝轻哼一声,走到屏风后开始更衣。 刚刚穿好小衣,裴以洵就从身后将她抱住,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削肩上,随即埋首轻吻着她纤细雪白的嫩颈,满眼痴迷。 邓狸姝并没有推开他,突然认真地开口:“阿洵你变了。” 邓狸姝这严肃的口吻,让裴以洵清醒了几分,但仍旧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心里升起一丝慌乱:“姝儿,我哪里变了,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我改!一定改!你别生气,会气坏身子的!” “你从前没那么不正经!” 裴以洵听着邓狸姝认真的话语,心里的担忧渐渐平息,只要姝儿不讨厌他就行。 “姝儿,我这都是情难自禁,太爱你了!姝儿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这样了,嗯?” 邓狸姝倒不是不喜欢,就是一时有些不适应,听他这么一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姝儿,你说话嘛~姝儿……” 邓狸姝觉得难为情,想要回避这个问题,抬手指了指一旁干净的衣物:“给我更衣。” 裴以洵自是万般乐意,长臂一挥,衣服就到了手中,仔细地伺候邓狸姝更衣,大手在她牛乳般嫩滑的雪肤上滑动,美好的触感令他着迷。 邓狸姝见他动作慢吞吞的,拍了拍他发手:“快点,我饿了!” 一听她喊饿,裴以洵自然是心疼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随后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姝儿,梁亦一直准备着晚膳,我们过去吧。”裴以洵搂着她向外走去,满脸的笑容。 邓狸姝白天耗费了不少体力,晚膳用了不少,裴以洵精心投喂着怀里的宝贝疙瘩,自己都没顾得上吃几口。 晚上,浴池中,温暖的水中两人依偎着,清香的荷花花瓣布满水面,随着荡漾的水波浮动着,伴随着袅袅雾气,别有一番意境。 邓狸姝闭着眼,裴以洵抱着她柔软的身子,轻轻给她按摩放松,神色缱绻。 “姝儿,秋天了,听说郊外护国寺后山的红枫很是漂亮,过几日我带你出去看看,可好?” 邓狸姝长睫轻眨,小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依赖地蹭了蹭,樱唇微张:“好啊,到时候叫上瑾儿,还有弯弯、傅晗、宣王……” “姝儿,到时候我让宫中的画师一同前往,给我们作一幅画像如何!”裴以洵眸中满是期待。 邓狸姝点点头,嘴角翘起。她也很期待两人在火红的枫叶下,一同入画的场景。 这两日,邓狸姝陪着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很想将他们一起带去赏枫叶,但是他们太小了,出宫不安全。 于是,两个孩子还是留在了宫中,有皇太后照顾,宫中护卫森严,暗卫暗中保护,应该不会有问题。 一行人兴致勃勃上了马车去了郊外,前往护国寺。 —— 北朝京城,赵庭韫一身玄衣,接到他们出宫的消息,想立即派人追上去,将他心心念念的邓狸姝带走。 但,这想法显然不可行。 于是,他换了一个策略。 “武护,皇宫守卫如何?” “陛下,如今裴以洵出宫,只剩下皇太后带着皇子和公主,想来暗中有不少人保护。” 赵庭韫点点头,陷入沉思,随后在武护耳边低语了几句。 中午,长信宫内静悄悄的。 皇太后年纪大了,身子乏了,在寝殿内午休。 奶娘们带着两个孩子在侧殿哄睡,喂了奶,他们已经酣然入睡。 奶娘们看着了两个白白嫩嫩的孩子,满心的喜爱,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 不久,刘易放轻了脚步走了进来,几位奶娘见到他连忙颔首致礼。 刘易站在门口朝几位奶娘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来一趟。 奶娘们看了看两个睡得正香的孩子,最终留下一人守着,其余人关门走了出去。 刘易带着几位奶娘走远了些,说是怕吵到两位小殿下,奶娘们不疑有他。 房间里,留下的奶娘有些昏昏欲睡,但两只手仍旧放在摇篮上。 突然一个玄衣男子从天而降,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手中的手帕迅速往奶娘口鼻上一捂,奶娘来不及喊叫,瞬间没了意识,瘫倒在地。 两个孩子并没有被惊动,睡得香甜。 玄衣男子此举惊动了暗卫,暗卫四名暗卫出现在房间里将他包围起来,他迅速抱起离他最近的小公主想要飞身离开,却被暗卫缠住了双腿。 他奋力挣扎,同时朝外一喊,他的人立马出现,与暗卫纠缠起来。 一名暗卫将熟睡的小皇子抱在怀中保护起来,但却未能抢回小公主。 暗卫被出现的四名黑衣人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公主被带走。 禁卫军赶到的时候,刘易早已经交代完奶娘离开,屋内的黑衣人死了两人,负伤被抓一人,逃走一人。 第162章 瞒着狸姝 护国寺后山 裴以洵牵着邓狸姝在枫林里散步,秋风瑟瑟,火红的枫叶随风飞舞 ,从枝头飘飘扬扬地落下,为大地上铺上一层层火红的外衣。 两人一身淡蓝色的常服,如墨的发丝在空中乱舞,美丽的枫叶从身上滑落,衣袂飘飘,和谐而唯美的画面,仿佛一对神仙眷侣。 邓狸姝满眼的兴奋,抬起嫩白的小手,柔嫩的掌心被一片火红而硕大的枫叶盖住,有一丝痒意。 她合起掌心轻轻捏了捏:“阿洵,这里你是怎么发现的?” 裴以洵宠溺一笑,温柔地将她耳际的发丝别到耳后,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里吃了蜜一样甜。 “姝儿,我虽然自小在宫中长大,但是我父皇母后恩爱非常,他们时常会带着我们兄妹来这儿游玩。”裴以洵握紧了邓狸姝的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看着这充满美好童年回忆的枫叶林,他心里满是幸福,虽然父皇已经驾鹤西去,但是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还在,母后还在。 更重要的是,现在有了姝儿和孩子,幸福会一直延续下去,会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两人牵着手在林中漫步,一高大一娇小 ,皆是神仙面容,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无比,赏心悦目。 裴以洵的目光和注意力始终在身旁的人上身上,原本空着的那一只手已经拿了不少枫叶,是邓狸姝捡了让他拿着的,带回宫中! 裴以洵温柔地笑意从未褪去,看着她生机明媚,心里鼓鼓涨涨的。 邓狸姝捡得差不多了,两人逛了一个时辰,一个上午也过去了。 回到厢房用了斋饭,邓狸姝有些昏昏入睡,靠在裴以洵怀里慢慢睡了过去。 裴以洵抱着她躺了一会儿,厢房内静悄悄的,桌上杯中的热水冒着热气。 寂静中,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裴以洵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的姝儿,小心翼翼起身走了出去。 裴照和梁亦一脸严肃地站在外面,眼中带着着急。 裴以洵将厢房的门关紧,见两人神色严肃,朝两人挥了挥手。 三人走远了一些,裴以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裴照就将小公主被掳走的消息脱口而出。 裴以洵没想到是自己的女儿被掳走了,失态地一把抓住裴照的衣领,双目赤红:“你说什么!小公主被掳走了!现在怎么样了!” “陛下,我们的人已经去追了,八成是赵庭韫做的。”裴照说到这儿,满心的内疚,小公主那么小,活泼可爱,现在却下落不明,都是自己没有看好赵庭韫,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裴以洵一把推开裴照,后者身形踉跄地跌在地上,下一刻立即跪下请罪:“微臣有罪,没有看好人!” 裴以洵满心着急,气得脸都红了,不安地在原地徘徊,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不断地深呼吸,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 这要是让姝儿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从前就与孩子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好不容易重新团聚,姝儿是那么爱孩子,他都看在眼里,他不敢想象姝儿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 所以,暂时不能让姝儿知道,他会想办法把乐儿救回来的。 梁亦也是惶恐不安,见皇帝着急地模样,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陛下,您别着急,想来小公主不会有性命危险,毕竟那赵庭韫一直……”认为小皇子和小公主是他的孩子。 当然后面的话梁亦并没有说出口,其余两人已经领会到了。 裴以洵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但心里还是担忧无比。赵庭韫那人脾气阴晴不定,连姝儿都伤害,指不定对乐儿有多凶呢!一想到乐儿嚎啕大哭的伤心模样以及姝儿绝望的脸庞和泪水,他的心脏就一阵阵抽搐。 “杵在这儿做什么,等乐儿回来了,朕自然会好好罚你。现在先把我的乐儿救回来,还有,不许告诉皇后此事,不要走漏风声!”裴以洵脸色有些阴沉,严肃至极。 “微臣遵旨,微臣定会将小公主平安无事地带回来!”裴照字字铿锵有力,心中无限自责。 “嗯。” 裴以洵负手背过身去,满脸惆怅地看着山下群山连绵,秋风打在脸上,有些冷。 “微臣告退!”裴照起身离开。 梁亦眉心蹙起,蹑手蹑脚上前,欲将手中的披风给他披上:“陛下,起风了,天凉了,回屋吧。” 裴以洵抬手挡住他的动作,回头望了望紧闭的厢房门口,身着便服的禁卫军有序排开,气势如虹,眉目刚毅……此时的他却有些无力。 只见他垂眸微微叹气:“梁亦,你让人送信回宫,让宣王主理政务,朕与皇后要在这里住些时日。另外,让裴照多调些人过来。”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办。那……林小姐他们?” “此事不要告诉他们,让傅晗负责护卫这里的安全,朕不希望有任何闪失。” “是,奴婢这就去办。”梁亦匆匆离开。 裴以洵看着他的背影,思绪万千,但来不及多想,厢房里就传来动静。 他神色染上慌张,连忙推门走了进去:“姝儿!” 邓狸姝侧着身半躺在床上,神色迷茫地看着急急忙忙推门而入的裴以洵,一只尚未收回的胳膊还悬在半空。 裴以洵见她的动作,原来是将杯具摔坏了,他骤然舒了一口气,温柔的笑意浮现,大步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给她倒了杯水。 细心地送到她嘴边:“喝吧,温的。” 邓狸姝迷蒙的眸子闭上,靠在他怀里,小嘴微张,喝着杯中的水。 裴以洵见她乖巧呆萌的模样,心头一软,将人揉进怀里:“姝儿怎么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以后想喝水,喊我就行,万一伤着了,我会心疼的!” 邓狸姝见他语气着急,睁开双眸,连忙安慰:“我哪有那么脆弱啊,你不要太紧张了!” 裴以洵目光如水,看着她的笑颜,心里一阵堵,他们的女儿…… “我乐意宠着你,宠着我们的孩子 ,一直这样才好呢!” 邓狸姝听着他这般温馨的话,自然高兴。但隐隐觉得他的状态不对,与上午有所不同,但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阿洵,我们下午回去吗?我想孩子了,不知道乐儿和瑜儿想我们了没!”说起孩子,邓狸姝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慈母光芒,裴以洵鼻头微酸,这就是母女心有灵犀吗? “孩子自然是想我们的!” 他强忍着涩意:“姝儿,我们还未一同入画呢,这里的枫叶要持续一段时间。左右宫中无事,我们小住一段时间可好?” 邓狸姝觉得他不对劲,抬头捧住他俊脸,认真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裴以洵扯出笑容:“怎么会,一切安好。只是宫中乏闷,我想与你在这里多过些逍遥快活的日子。” 邓狸姝狐疑:“真的?” 裴以洵含笑点头:“自然是真的,朝政有宣王,宫中还有母后和瑾儿,两个孩子陪着,我们不回去也没事。” “弯弯他们呢?” “他们已经下山了,说是家中有事,你知道的,林小姐的父母最近回京了,人家阖家团圆呢。” 邓狸姝皱了皱眉:“真的?弯弯怎么没告诉我?”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姝儿啊!林小姐的父母这不是突然回来,也来不及提前告诉我们。”裴以洵从未如此心虚过。 邓狸姝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狐疑地点点头。 裴以洵笑容都快僵硬了,但好在姝儿暂且信了,他会尽快将女儿救回来的! 第163章 喂奶 护国寺在东郊,而赵庭韫此时在西郊。 他从宫中带走小公主之后就带着人出了京城,换了个落脚的地方,不想让裴以洵那么快找到他。 同时,他也没有藏得很远,毕竟,带走孩子的目的是引邓狸姝出现,趁机将她带走。 赵庭韫抱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公主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满眼的心疼,双手轻轻掂着,开口哄着她。 “不哭了不哭了,我是父亲,宝贝女儿不哭了,你母亲很快就来了,乖……” 赵庭韫此时倒是很温柔,一旁的刘澈都有些惊掉了下巴,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凭着自家主子对北朝皇后的喜欢,对自己的女儿自然也是爱屋及乌的。 小公主不会说话,八个月不到的年纪,只会咿咿呀呀的,哭得令人心疼。赵庭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整个人心情也有些焦躁,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但还是强迫自己耐着性子哄孩子。 武护,武延武柳都是武夫,不知道养孩子,但从小在宫中待着的刘澈,自然是见过喂养孩子的。 见小公主哭得这般伤心,紧紧抓着赵庭韫的头发不放,后者更是不知所措,他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开口:“主子,小公主应该是饿了。” 赵庭韫闻言,懊悔地拍了拍脑袋,早知道将那奶娘一起带过来,现在女儿要饿肚子了。 “这附近有没有刚生产的人家,派人去找找。”赵庭韫低头哄着孩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是是,奴婢这就让人去找找。”刘澈连忙应下,武护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去吧。”说完,他朝赵庭韫低头拱手,转身离开。 “宝贝女儿不哭了,都是父亲的错,马上就可以喝奶了。”赵庭韫轻轻摇晃着,拿出十足的耐心哄着她。 小公主确实是饿了,而且身处陌生环境,面对的是陌生的面孔,自然哭闹不止,只能以此表达自己的恐惧。 武护一路上很小心,从他们藏身的破落道观出来,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山脚下有一个小村落。 他并没有去寻找刚生产的妇人,而是进了羊圈找了羊奶,放在随身携带的水壶里带了回去。 他觉得光明正大去寻找会过早暴露行踪,这不利于行动。 道观里,小公主哭累了,声音低了下来,时不时抽噎几声,小手抓着赵庭韫的头发,没有丝毫放松。 赵庭韫着急地往外看了又看:“怎么还没回来!” “主子,您先坐下吧,天色晚了,夜里凉。”刘澈走到火堆旁,挑了挑柴火,让火燃得更旺。 众人的身影倒映在墙上,噼里啪啦的火花时不时炸开,小公主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小身子瑟缩了一下,一双蓄满泪水的大眼原本就红红的,可怜极了。 这么一吓,刚刚停下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只是并不洪亮,因为她已经饿得没什么力气了,抓着赵庭韫头发的小手也松了。 她瘪着小嘴,抽抽噎噎地看着火光映衬中的赵庭韫,一双黑琉璃般的眸子实在好看得紧。 “宝贝女儿饿坏了吧,都是父亲的错,都是我的错……”赵庭韫满心自责,抱着她坐到一旁,拿出怀中的锦帕给她擦了擦脸。 刘澈翘首以盼站在门口,那叫一个着急,在天色完全暗下去的时候总算见到了武护。 刘澈着急地看了看他身后:“人呢?” “什么人?” 刘澈急得跳起来:“哎呦,有奶水的妇人啊!小公主饿得都没声了!” “妇人没有,我找了些羊奶,你找个容器,煮了给小公主喝下。”武护拿着那满满一壶羊奶走了进去。 赵庭韫此时不可谓不生气,怀里的女儿都已经饿得没力气了,这武护才慢慢悠悠回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阴沉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冷漠的语气骇人至极。 武护心中一惊,连忙跪下请罪:“陛下息怒!微臣找了些羊奶,附近实在找不到有奶水的妇人!” “陛下……哼,我倒是忘了,你一心为主,这个主为的是南朝皇帝,而不是我赵庭韫。” 武护满头大汗,瞳孔放大,连忙匍匐在地:“属下不敢!属下自然忠于主子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看在你忠于南朝,忠于我,你才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若敢再犯!你自裁谢罪吧!”赵庭韫觉得自己对他已经够宽容了。 “属下知道,多谢主子,属下不敢再犯!”武护连忙保证,虽心中对于复国还是不死心,但他确实是忠诚于赵庭韫的。 “出去守着,不要让裴以洵太快找到。” “是!” 武护起身离开,刘澈早已经在火上煮着羊奶了,乳白的汁液在一口小锅里翻滚,这是他在隔壁屋子找到的,应该是从前道士的厨具,洗干净了倒是还能用。 刘澈出吹温了,将羊奶端上前:“主子,给小公主喝下吧。” 赵庭韫端着那羊奶,有些犯难,女儿的小嘴巴怎么喝下这羊奶,这小锅对她来说就是庞然大物啊。 “有勺子吗?”赵庭韫睨了刘澈一眼。 刘澈连忙跑去隔壁屋子寻找,只找到一把有些破旧的大汤勺,这不行啊!小公主怎么喝? 他急得团团转,看到沿着破窗户延伸而入的桑叶,拍了拍脑袋,对了!可以用桑叶,很方便。 他麻利摘了两片桑叶,清洗干净,跑回去。 “陛下,只能用这桑叶了,已经清洗过了。” 赵庭韫虽有不满,但也只能如此了。 刘澈就桑叶半卷起,呈一个漏斗状,细的那一头微微开口,方便羊奶流下去,让小公主喝到。 两人一起上阵,给小公主喂起羊奶来。 小公主急切地吞咽着羊奶,一张小嘴含着桑叶微微吮吸着,虽然比不得哺乳,但眼下她已经饿得不行。 她一只小胳膊攀着赵庭韫拿着桑叶的手,大眼半阖着,长睫上还挂着泪珠。 但是喝得太急,两个男人又没经验,半途还是被呛到了,刘澈连忙停止了倒奶,赵庭韫连忙撤回手。 将桑叶扔给刘澈,抱着女儿,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一手帮她顺着胸口。 小公主剧烈地咳嗽着,一张脸红得可怕,难受得开始哭。那叫一个可怜,赵庭韫手忙脚乱,手上的动作不停,温柔地哄着。 “宝贝女儿不哭不哭,都是父亲的错,我们慢点喝,慢点,不哭……”他心疼地抱着小公主起身,将他竖抱着,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力道适中地拍打着她的背。 小公主慢慢停止了咳嗽,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显然是呛奶让她很难受,加上还没吃饱,整个人盯着刘澈手里的羊奶,伸手朝他要。 “乖女儿,我们慢点喝好不好,来,父亲喂你。” 赵庭韫和刘澈又开始给她喂奶,这次特意喂得慢了一些,没再被呛着。 羊奶喝了一半,小公主总算是饱了,靠在赵庭韫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小身子,时不时哼唧几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不放开,盯着他看,慢慢昏昏欲睡…… 闹了半夜,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赵庭韫和刘澈已经是大汗淋漓。 “把剩下的羊奶温着,再让人找些来,不能让小公主饿着。”赵庭韫低声吩咐。 “是,主子。” 梁亦出去交代完,进来看着赵庭韫抱着孩子,满脸笑容的模样,心中有些欣慰,希望陛下可以幸福。 “主子,这小公主长得真好看。”刘澈看着这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心中无限喜爱。 “是啊,简直和姝儿一模一样,尤其是眼睛和鼻子,嘴巴像我。”赵庭韫笑着说道。 “是啊,这额头和下巴也像主子您,长大后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第164章 情绪崩溃 京城林宅 林弯弯很是不解,为何傅晗将她急匆匆送回家后,又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了。 她本想亲自找狸姝告别的,但是根本没机会见到狸姝就被带回来了,宣王和长公主也回了宫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林弯弯一头雾水,但又无人可解惑。 晚上,她正在用着晚膳,就见自己的兄长疲惫地走进来,连忙起身迎上去。 “兄长,你可回来了,快坐下来陪我用晚膳!”林弯弯将他按在椅子上。 林炀疲惫地按了按眉心,立即有下人送上碗筷,兄妹两人一起用膳。 “兄长,你最近的生意忙得怎么样了?” 林炀抬头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不是与陛下和皇后去护国寺赏枫叶了吗,怎么回来了?” “别说了,上午和狸姝游玩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陛下就让傅晗送我回来了。”林弯弯有些抱怨。 “许是宫中有急事?”林炀随意说道,眉眼处有些烦躁。 “我也不知,过两日问问狸姝。” “好了,你就别担心了,陛下英明决断,不会有事的。” 林弯弯点点头:“兄长,我听管家说,你和吴家的小姐,走得很近?”她一脸坏笑,挑了挑眉,咬着手里的筷子。 说起这个,林炀原本的烦躁更甚,放慢了咀嚼动作,放下手中的碗筷。 “你关心这些做什么?我吃饱了,先去休息了。”说罢,他拍了拍手,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林弯弯连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你就跟我说说嘛……好兄长!” 她觉得这日子无聊得紧,听听兄长的八卦也很有趣呢! “你别管,我先去休息了,明日还要继续忙呢。”他现在只想逃离林弯弯的盘问。 “兄长!”见林炀拂手离开,她不满地跺了跺脚。 …… 第二日天大亮,裴以洵总算得到了赵庭韫的行踪,裴照也已经带着人将道观围起来了。 赵庭韫抱着小公主从未撒手,慈父情怀发挥得淋漓尽致。 小公主睡着后倒是没有闹,只是清早醒来的时候身下的襁褓已经湿了,难受得挣红了小脸,在赵庭韫怀里扭来扭去。 一双大眼里蓄满泪水,瘪着小嘴哼哼唧唧的,难受至极。 昨日小公主的襁褓就湿过一次了,赵庭韫也想到了这个原因,连忙让刘澈准备热水给她清洗,然后用自己的干净的衣物给她将就着换上。 看着女儿红彤彤的小屁股,再不换个好点的环境,她如此娇嫩的皮肤怕是会溃烂,到时候疼得厉害,甚至感染。 赵庭韫知道外面已经全是裴以洵的人了,但是眼下他不忍心女儿受苦了。目光如水,沉思地低头看着正在吃着小手的女儿,眼里瞬间满是柔和的光芒。 “主子,外面全是北皇的人,我们……”武护气喘吁吁跑进来跪在地上。 武护满眼希冀地盯着抱着孩子的赵庭韫,想劝说他现在就离开,但是最终没说出口。 刘澈满脸忧心:“主子,小公主这两日吃不好,穿不好,她身体娇嫩,怕是耗不起啊!” “走吧,先离开这里。”赵庭韫温柔握住女儿的小手,将她的手指从小嘴里拿出来。 “乐儿,父亲带你离开好不好?” 说完,他抬起头,眸色暗沉,神色认真:“从后院密道离开,立刻就走。” 武护和刘澈面上一喜,连忙动起来。 一行人悄无声息消失在道观中,只余那熊熊燃烧的火堆,那口冒着热气的铁锅还在火上“咕噜咕噜”地叫着,火花噼里啪啦炸开,落在地面上,冷却,最终变成烟灰。 裴以洵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赵庭韫等人早已经不见踪影,而那火堆也已经化为灰烬,那铁锅早已烧干,微微裂开。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裴以洵环顾四周,在一旁的废弃床榻上发现了小公主用过的尿布,他心中愤怒忧心,自责自己怎么如此慢,竟然让赵庭韫带走了女儿! 裴照带着人在院子里搜了一圈,在后院发现了赵庭韫等人逃走的密道。 裴以洵看着密道口旁与人一般高的杂草,双眼赤红,握紧双拳:“带人给朕追,下旨通知全国官府戒严,务必给朕把公主带回来,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是!” 裴照带着人进入密道追捕赵庭韫,裴以洵返回了护国寺,他周身满是失落与担忧,不知该如何向姝儿交代此事。 护国寺,一整个上午 邓狸姝站在门口,向山下望去,梁亦见她满脸忧愁,一直在旁边安慰着。 “殿下,陛下马上就回来了,宫中突然有急事,陛下快马加鞭回去了一趟。” “真的?”邓狸姝显然不相信,眼睛紧紧盯着通往山下的路。 但是,半天也没有出现裴以洵的身影,只有满脸肃穆的禁卫军伫立在萧瑟的秋风中,一动不动。 傅晗带着人周围巡逻,保卫着邓狸姝的安全,也不让人误闯了进来。 “梁亦,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邓狸姝眼神难得犀利,望向梁亦,看得他一阵心虚,冷汗直流。 “殿下……陛下,他确实是朝中有事。”梁亦硬着头皮,努力将头埋低。 邓狸姝见他如此,结合裴以洵的一反常态,内心更加笃信裴以洵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告诉自己! “你在这里等着陛下回来,告诉他,我生气了。”邓狸姝气恼地转身回了厢房,重重关上门,梁亦被撞了一鼻子灰,轻轻叹气。 他内心祈祷着,陛下,您可一定要将小公主平安无事地带回来啊!频频张望,焦急地在门口徘徊,两个时辰后,终于见到皇帝带着人匆忙赶回来。 梁亦连忙迎上去行礼,神情犹豫,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陛下,殿下说……说她生气了,殿下似乎知道您有事瞒着她。”梁亦小心翼翼说完,悄悄看了看皇帝忧愁的神色。 “她今早做了什么?” “您离开后半个时辰,殿下起身用了早膳,但是发现情况不对,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您,一直问奴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裴以洵寒光射向他:“你说了?” 梁亦连连摇头:“奴婢哪敢啊!陛下息怒!” “那你就让她一直站在外面吹风!”裴以洵满脸不悦。 梁亦腿软地跪了下来:“陛下息怒,奴婢给殿下添衣了,只是任凭奴婢怎么劝,殿下她就是坚持要等你。” 裴以洵闭了闭眼,压抑心中的惆怅与担忧,睁开双眸时,神色恢复平日里的温和,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邓狸姝自然听到外面交谈的声音,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是知道裴以洵算是回来了。 她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但显然并没有看进去。见人推门走进来,她立即背过身去,手里一松,书也掉到了地上。 裴以洵见她置气,心中一阵柔软,但又内疚至极。轻轻走上前,弯腰将书捡起随意放在柜子上。 他自顾自地换了寝衣,坐到床榻上,从身后抱住邓狸姝娇软的身体,心中无限安慰和满足,留恋地用下巴蹭着她的肩膀。 邓狸姝也没推开他,等着他开口解释。 “姝儿生气了?都是我的不是,早上不该匆匆离开,害姝儿担心了。”裴以洵温柔地嗓音响起,邓狸姝的气也消了大半,但是他还是没告诉自己瞒了什么事情。 “还在生气?不生气了,嗯?我的姝儿那么漂亮,生气也这般美,但是会气坏身子的,夫君给你道歉,不生气了好不好,宝贝姝儿……”裴以洵使尽浑身解数,将人紧紧抱进怀里,亲吻着她白皙精致的侧脸。 邓狸姝转过身来,明亮的眸子盯着裴以洵看:“你有事瞒着我!”是肯定句。 裴以洵心里一咯噔,随即温柔一笑,抬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我哪能瞒着姝儿什么事情啊!姝儿相信我,嗯?” 邓狸姝看着他俊脸上一如既往温柔的笑,觉得他眼底的笑容未达眼底。 “是不是孩子出什么事情了?” 邓狸姝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准得出奇,语气近乎质问,裴以洵瞬间呼吸一滞,嘴角有些僵硬。 “真的是孩子出事了?你快告诉我啊!”邓狸姝急得快哭出来,眼眶迅速变红,眼泪像珍珠一般一串串掉了下来。 裴以洵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不停地安慰着她:“姝儿,你先别激动,我们的孩子会平安的!” 邓狸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紧紧抱住:“姝儿,你听我说,现在乐儿被赵庭韫掳走了,不会有性命危险,我一定会把乐儿好好带回来的!” “姝儿,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更不该让赵庭韫有机可乘,对不起……”裴以洵抱着怀里情绪激动的邓狸姝,不停地安抚着,道歉……满眼的心疼,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 邓狸姝哭出声,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胸膛:“呜呜呜……乐儿那么娇弱,赵庭韫那人如此残暴……” “不会的,不会的,姝儿,你听我说,赵庭韫一直以为乐儿是他的女儿,所以,他不会伤害乐儿的!别担心,别担心……” 裴以洵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想让她平静下来。 殊不知他情急之下说出的话却勾起了邓狸姝的伤痛,因为她自己也无法分辨两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听裴以洵这么一说,心里便开始乱七八糟想了不少。 但是整个人倒是慢慢不那么激动了,也不再挣扎,蔫蔫地靠在裴以洵怀里,不再说话,只是低声抽泣着,那哭声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裴以洵的心脏像是被撕裂开来反复蹂躏一般剧痛,喃喃地道歉,不断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