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公社三十年》 第1章 翠英的男人出事了 那是南方的梅雨季,阴雨连天,大雨总是不等路干就一场赶一场的下。稻谷成熟了,却泡在水中,眼看就要生芽,没有机会收割。男人被派到河防大堤上去防洪巡哨,就只有女人到水稻田里去割稻穗了。 那天,罗翠英正在齐腰深的水田里抢割稻穗,忽然有人在很远的田埂边大声叫唤:“翠英,你快上来,回家去!”她起先没有注意,旁边的人提醒说:“翠英,好像是喊你的,说要你回去。” 罗翠英才回过头来,“哪个要我回去?有什么事?” “你男人在抢堵缺口的时候出了事,赶快回去!” 翠英赶忙把面前的包袱解下来,放到队里集中装稻子的木桶里,连爬带滚地上了田埂。 赶到家时,自家的门前已经围了很多人。罗翠英挤进大门里,第一眼看到:当门的大门板上躺着一具尸体!仔细看,门板用两条长板凳搁着,尸体就直接放在上面!再定睛看,是丈夫赤身露体的仰躺在门板上,肚子鼓得高高的,像乡里杀猪时被吹得鼓鼓的、刮得光光的白皮肥猪。肚皮白得让人不敢看,面相已经变形很难辨认,可怕。头发连带头皮完全没有了,好像揭了盖子的坛子。 罗翠英两步奔到男人身边,还没站稳就没有了知觉,像掉进了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身边主事的队长安排人手办后事的大叫声,男人们的叹息声,女人们的哀嚎声,嘈嘈杂杂砍剁木料做棺材的声音,都远离了她。她只觉得好像站在大洪水中,远处就是她的丈夫,她拼命地大叫,丈夫也没有回应。眼看丈夫就要被洪水没顶了,洪水漫上来了,已经漫到自己的脖子,接连几个汹涌的浪头扑来,她已经不能喊叫,转眼就淹没在洪水中被浑浊的激流卷走了。她屏住气,像要睁眼看看水中丈夫被冲到哪里去了。 “翠英醒了!”有人惊叫。 “翠英醒了!”人都停止了哭声。 不知什么时候,罗翠英醒来了。感到上嘴唇有点疼,慢慢睁开眼,才知道有几个女人在身边咋咋呼呼地给自己掐人中、灌热水。她挣脱众人,用力扑向身边躺着的男人尸体,好像要赶快冲上去,不能让他被大水冲走,结果只抓到了盖在男人尸体身上的大布被单。 罗翠英终于意识到了男人被大水冲走了,再也不能回来了! 这时,她心中的洪水终于冲上来,决堤了。她大声地吼叫着,没有眼泪,双手用力地拍打着男人的尸体,就像用棒槌拍打白布那样“啪啪啪”的响。渐渐地,声音变成嘶哑,像野兽要寻找撕咬的对象而又找不着似的,难受地怪叫。 谁也劝不住,谁也抱不住!不大的土屋里旋即又响起一片陪着痛哭的哀嚎声。 她突然向后倒去,抱着翠英的女人见她鼻息全无,脸色铁青,大汗涌出,她那已经被体温烘干的布衫又浸湿透了。 “快想办法,翠英死过去了!” 女人们又掐人中,灌热水,大声地喊叫翠英的名字,一点也不管用。 正在人们无计可施之际,不知是谁已经把她的两个娃儿从学校接回来了。人们让开道,12岁的老大背着8岁的弟弟不知所措地扑到翠英身上。像小牛娃一样,叫了一声“姆妈——”,懵惨得撕心裂肺。女人们的眼泪又都“嗡”的一片哗哗地涌出来。 这时,只见翠英浑身抽搐,嘴唇咬得死死的,好像要与谁拼命似的。老大更加死命地抱住姆妈,大声不停地叫唤:“姆妈!”“姆妈——”“姆——妈——”。 昏死中的翠英好像远远地看见老大背着弟弟在向她跑来,摇晃了几下仿佛要扑倒在地。她便不顾一切,咬紧牙,向两个儿子扑去。可就是跑不动,眼看着儿子就要摔倒,她心里在绝望地叫喊:“爷娘老子呃,怎么就要绝我呢?”她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乡村医生赶到了,叫人把翠英抬到里屋的床上,去给她用药急救。放尸体的堂屋才平静下来。 罗翠英有一大一小两个儿子,大的12岁,小的才8岁。因为中间的女娃没到一岁就丢(死)了,所以大小之间就相差了4岁。本来平常大带小陪着玩,上学就带着去,也是很好的事。哪曾想罗翠英的男人因为防洪时去堵口,被大水冲走了,就只留给了她哀叹“爷娘老子”的苦命。 第2章 孤儿寡母的为难处 罗翠英的娘家,是离她男人家二十多里路的罗家湾,在南方河湖沟渠阻隔的乡下,在那个行路全靠脚步的年代,带着两个娃子回趟娘家是个很难的事。 她男人出事后,生产队里派人给她娘家把了信,娘家哥哥过来帮助料理了男人的后事就回去了。 安葬了翠英的男人,乡邻们也带着哀怜声回家去了,剩下翠英母子三人孤零零的,像那些办完丧事被抛在荒野的弃物。 趁雨停的间隙,有气无力的翠英挣扎着把两个孩子带到丈夫的新坟前,一边点燃为丈夫送魂的烟把,一边轻声地啜泣:“文焕哦——,你我阴阳两隔,我该怎么活?文焕呃——,你把两个娃儿留给我,我们怎么过哦!我的爷娘老子呃——”说着,说着,忍不住嚎出一长声,把两个娃吓得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看着两个娃儿翠英忍住了哭声,抱着小的,牵着大的,走一步齁一声。她心里明白:她是娃儿的妈,她要给他们做生活。回到家里,看着乡邻帮着收拾过的家什,不知从哪里做起。 总算安置好了娃儿的吃喝,眼见就要天晚了,大雨又来了一阵。从外面夹风带雨飘进来几个人,原来是大队支书和妇女主任、生产队长三人。 还没等翠英说话,进来的生产队长便说:“翠英,朱支书和徐主任看你来了。” 翠英不知怎么回答,两个娃儿抱着她的大腿和膝盖,呆呆地站着。朱支书和徐主任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队长也给翠英端了个凳子,拉她坐下。 朱支书说:“翠英,我们都很伤心,文焕是为公家堵口死的,而且他里外都讨人喜欢,他走了,你就像断了扁担的挑夫,我们都会帮助你,帮你把这担子挑起来的。” 徐主任接着说:“我们大队委讨论了,你的娃儿上学减免学费,缺吃少穿的什么,你以后有难处就找队里说。”说着,徐主任的眼泪就来了,哽咽着说不下去。从布衫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递给翠英。说:“这是大队给你的一点钱,你拿在手上解解燃眉之急。” 翠英听到这些话,就像见到了亲爹娘一样,又放声大哭起来。隔壁的朱大姐听到哭声急忙过来劝慰,朱支书几人才离开。 过了文焕的“头七”,阴雨才慢慢歇了气,见三见四地晴几天。因为稻穗是从水中抢割上来的,没有晾晒的天气。浸水后堆在一起,站在仓库的门前就能看到稻穗堆上冒着热气,走近了用手一扒开,就能闻到热烘烘的酒糟味直冲鼻子。 做仓库保管员的朱孝武,是个年纪大见识广的老人,向队长建议,把它分给各家各户去自整。免得费时费工抢割上来,最后变成沤肥。财经队长说:“那就不算正经口粮。” 翠英家里分了两个半箩筐稻穗,路上十分泥泞,挑着还没走几步就摔了一跤。弄得满路都是稻穗,坐在泥地上,除了哗哗地眼泪,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 好的是崔天满从后面看到了,赶紧走来一把拉起翠英,帮她捡拾洒落的稻穗。旁边经过的人见了这个情景,说,“崔大哥,你的稻穗不多,就帮翠英挑回家去吧。” 崔天满是外来落籍的单身汉,听了旁人的提醒,就把自己的提篮递给翠英,帮翠英挑起箩筐往她家去。 崔天满本来是个外来户,平常以做漆匠为生,与这朱家铺乡邻来往少。到了翠英家,放下箩筐担子就要回去。翠英一边说声感谢,一边问:“崔大哥,你一个人分了这些稻穗,怎么做呢?” “我还没想?”崔天满回说,“要不,翠英妹子我把这提篮留在你这里,你做成什么吃的都行。我反正在家做饭的时间少,在哪家做工就在哪家吃饭。” 翠英摇摇头说:“崔大哥,我自己的都难得弄好,加上你的我就更没有办法了。这稻穗眼看就要生出谷芽了,要赶快用水磨磨浆,做成米粑粑才好。” 崔天满哪里知道这些做吃的的难处和细节,听了翠英的话,就停下来说:“那我今天反正不出去做工了,我就帮你磨成米浆吧。” 翠英没想到好心的崔大哥帮她解决了这件难事,后来却成了她遭人背后闲话的材料。 文焕的五七这天,朱家铺与文焕家有亲邻关系的都提着香蜡纸烛来祭奠。最后有个朱家的大婶留下来,对翠英说:“翠英啊,你刚遭新寡,文焕才五七,坟土还没有冷,你要灵醒些。别把闲话给人说!” 翠英听朱大婶的话是有意的提醒,先是脸红红的,接着人就痴在那里了。她不知朱大婶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她好像已经感觉到像有个茅屋顶棚盖一样的东西在向她罩来。 白天两个娃儿拉扯着,要吃要喝,浆洗拉撒,到了夜里翠英才能闲静下来。本来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忽然脑子里就蹦出了朱大婶说话的脸相:“翠英啊……你要灵醒些。别把闲话给人说!” 翠英就翻来覆去地,一点困意也没有了。心里想:自从文焕死了到如今,我们三母子自顾吃喝都难,哪还有什么闲话啊!我没有读什么学,只认识几个大字,可我没有做什么啊?哪来的闲话呢?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崔大哥帮她挑稻穗回家,帮她磨米浆的事,心里就打了一个激灵。 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寡妇,以前老人常说“寡妇门前有块滑石头,就看你站不站得稳”,现在自己就站在这块滑石上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不知觉地哗啦出来,她没有擦,把脸侧向怀里的两个娃儿慢慢睡去了。 第3章 就望男人回来显魂 文焕是梅雨季死的,转眼就到了伏天。俗话说,久晴必有久雨,久雨必有久晴。老天爷似乎想让人把雨季发霉的一切物件,都晾晒在火红的太阳下,免得让人埋怨他。 旱地的棉花盖住了田垄,还没有缺水的感觉,那些以前白茫茫一片的水田却干裂出了大口子。生产队里的抽水机日夜不停“啪啪啪”地叫着,但水田里新栽的秧苗却一点也不解渴。人们赤脚走在路上脚板烫得生疼。 白天把人晒得只想钻地缝,夜里还像让人在闷窑里烤一样,老天爷就是要送个太阳不下山的意思。 中午休大歇时,翠英在门前晾晒发霉的被子。隔壁的朱大姐走过来,轻轻悄悄地对翠英说:“翠英,听说住在村子上边有的家里晚上有响动。” “有什么响动?”翠英不明白。 “就是好像夜里有人敲门,还有的说,好像听到了文焕咳嗽的声音!”朱大姐继续肯定地说。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没有听到?”翠英是听说过死人要回家显魂的,但是她想不通,“如果文焕要显魂,那不应该先回家来吗?” “因为他是死在外面的啊,他不知道回家的路!”朱大姐解释着,“我也是听人说,不当真的。”接着补了一句,说完就往回走。 到了夜里,翠英又想起了朱大姐说的话,心想是不是自己太累,上床就睡死了,没有感觉到呢?于是就边哄孩子睡觉边留心听听外面,是不是真有什么响动。 夜深人静了,门板还真“咋咋”作响。翠英虽然还不到三十岁,胆儿也不大,但她没感到怕。心想这毕竟是自己的家,文焕是自己的男人,他即使是显魂,难道还会害他的婆娘和孩子吗?于是就大着胆子起床出去看个究竟。她也没有点灯,听老人说死鬼显魂是怕生人、怕亮光的。 翠英巴不得文焕回家来显魂,以前文焕在的时候,没有觉得男人的好处,现在文焕死了才觉得千斤担子压在了自家一个人身上没处说。她就想他回来,拉住他说说,要不然宁愿与他一起去了更好。 翠英走过房门,朝大门看去,大门依然栓得死死的,只是从门缝里透过来一柱明亮的光。她打开门,只见外面的月光像白天一样。她不由侧脸看看大门板,那是文焕死了睡的门板,可是哪怕一点点文焕的气息都没有留存在上面。她想哭却不敢哭,因为孩子睡着了,乡邻睡着了,整个村子都睡着了。 她不停地摩挲着门板,就像以前文焕累了,睡在床上不停地帮他摩挲后背一样。她一边摩挲一边在心里轻轻地呼唤着:“文焕——,文焕——,你到哪里去了——,你怎么就这样狠心,丢下你的婆娘和娃儿——,朱文焕!你怎么不显魂和我说话?” 正在翠英面对门板伤心泣泪的时候,远处好像隐约有嘈杂的人声。她侧耳细听,好像是有人与崔大哥说话。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 翠英没有听出什么明晰的意思,就准备关门进里屋去,隔壁的朱大姐三步两步就走过来了。 “翠英,你也听到那边说话的声音了。” “嗯呢。” “怪可怕的,我叫我们家里的男人去看去了。” “什么可怕?” “还不是说文焕显魂的事。” 正说着,朱大姐的男人回来了。走到翠英家门前说:“我去弄明白了,那天文焕被大水冲走了,我们在上游没有找到文焕的尸体,是下游的李家湾的人发现了捞上来的。恰好崔天满那天在李家湾做漆工,一看是文焕,他就放下漆工活路,急急地把文焕的尸体背回村了。”男人停了一下,继续说,“崔天满当时就像背着负伤的人一样,只是急着往村子里跑。这几天不知怎么就老是觉着文焕就跟在他的身边,晚上回家都不敢进屋,更不敢睡觉,只好睡在门前的石磨上。” 朱大姐听到这里,突然就把她男人抱住不放,牙齿嘎嘎地磕巴不停。弄得翠英也感到身上麻痹痹的。 崔天满一个快四十岁的大男人都怕成这样,当然其他人就像被传染了,虽然在月亮下大家劝慰崔天满,但是心里也不由得直打鼓。谁也不敢独自走回自家黑洞洞的大门里去。 围在一起的人就添油加醋地说,房屋顶上好像有走动的脚步声,窗柱边好像有人敲打,还有的说的更吓人:听到推开自家大门的声音,还有搬动屋里椅子的声音。 整个朱家铺村就这样一夜一夜的谁也不能安神睡觉了。有的女人因为男人不在家,夜里不敢到室外乘凉,身上都捂出了满身的痱子。还有个女人据说男人出门几天没回家,睡到后半夜被野男人上床钻了空子,还抱着那个野男人睡得很香。到了天亮才发现自己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回来,传出去,成了丢人的笑话。 翠英虽然不怕文焕显魂,但是在床上也睡不着。她想:人家把文焕当成了凶死的恶鬼,那自家不就成了恶鬼的凶宅,那我的娃儿听到以后不会被这话吓死吗? 翠英这时感到心里的恐慌比生活的压力更可怕,更压人! 事情闹大了,朱支书一天从外面开会回来,领回了一个公社的农技干部,便在生产队的仓库门前开了一个群众大会。 会上那个农技干部向社员群众解释说:“各位社员同志们,听说你们队里因为朱文焕死了,夜里经常闹鬼,这件事是迷信的思想在作怪。” 人群里开始嘈杂地议论起来,朱支书站起来挥手制止。待群众安静下来后,农技干部接着说:“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人死了哪还有魂魄显灵呢?你想想,我们这里解放时打仗死了多少人,他们怎么就没有显魂呢?” 他喝了口水接着说:“有人说夜里听到了各种响动,那我要问你,朱文焕也就一个人,即使是显魂,又怎么会同时在全村各个地方作响声呢?” “有响动的原因很简单,前一段时间因为连阴雨,室外的房屋、墙壁、篱笆、门窗,室内的家具等都吸饱了雨水,现在整天大太阳晒,就像用火烤一样,怎么会没有变化呢?门板是不是变形不好开关了?窗子是不是透亮了?桌椅是不是裂缝了?如果大家相信我说的话,就安心睡觉,搞好生产吧。朱文焕舍命堵决口的事迹,已经报到了区县的民政部门,县里还要表彰他的事迹呢。” 群众会以后,村里这才安定下来。人们也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翠英了。 第4章 翠英的娃儿遭了罪 过了小暑,生产队调整了社员出工的时间,凌晨早起,干到太阳晒得烫人的时候才回家吃饭,中午歇大休,直到下午三点后再出工,晚上回家吃饭后再干,叫做出夜工。虽然躲过了中午的毒太阳,可出工的时间就拉长了。 出夜工一般都是在稻场里干打场或者是整筛粮食、捆扎稻草禾杆之类的活计。天刚黑,队长就要翠英提前回家,因为家里娃儿没人照看。 翠英还没进家门,老远就叫唤大娃儿的名字,可就是没有人应声。翠英便紧走几步,推开大门,还是没有见到两个娃儿,她心里就慌了。便在屋里屋外大声喊叫,惊动了队长的娃儿旺生。翠英问旺生:“你们是不是一起放学回来的?怎么没看见我的关兴和他弟弟?” 旺生想了想,回答说:“关兴好像背着他的弟弟往大队部那边去了。” 翠英急急地问旺生,知不知道他们去那边干什么,旺生摇摇头说不知道。 翠英更急了,连忙带上大门,脚不点地的向大队部那边跑去。大队部就在学校的旁边,里面还有大队的医疗室。翠英一阵风地沿门寻找,只有医疗室还亮着灯,她跑进去一看:关兴扶着弟弟,乡村医生在给弟弟包扎手臂。 看见翠英走进来,乡村医生连忙对翠英说:“你的老二手臂受伤了,我正在给他检查包扎呢。” 翠英便问老大关兴:“弟弟出了什么事?怎么就受伤了?”关兴闷头不语。 乡村医生说:“我已经给他包扎好了,回家注意不要沾水,防止感染发炎。学校老师说费用不用你们管了。” 翠英背起小娃儿回到家,心里特别难受。像这样又做老子又当娘,这日子怎么过呢?看见老大在旁边很委屈的样子,翠英的心头就无端的生气了:“关兴!你还委屈,你说,弟弟是怎么受伤的?”关兴看着姆妈横着眉咬着嘴唇的样子,抖了一下。 “弟弟他是被坏货给推到墙角撞伤的。” 坏货是村里长根的儿子,本来叫怀滑,他妈怀他时滑了一跤,早产生下的。因为他喜欢与大小的娃儿们打架,村里人就把怀滑叫成了“坏货”。 “他为么推撞弟弟的,弟弟小,不懂事?”说着翠英心一横,就要拉两个娃儿出去找坏货的爹娘讲理去。 关兴知道事情的经过不说是不行了。 关兴蹲了一下,哭着说:“我下课玩陀螺,坏货看我的陀螺很飚,就要与我比拼。他的陀螺被我的撞死在地上,他就要我给他赔,我不干,他就骂我……”关兴说着说着,越哭越伤心。 “小娃儿吵骂有那么伤心吗?”翠英怒斥道。 呜呜,呜呜呜——“他骂我妈是寡母子,我爹没得好死……”呜呜呜,呜呜呜——“弟弟就从旁边夺过我手里的陀螺鞭子劈他,他就凶狠地把弟弟推撞到墙角上了。” “老师不知道吗?” “老师知道,要他今晚写好认识,明天在班上做检讨。还给我写了一张字条,要我背着弟弟到医务室去包扎。” 翠英听到这里,内心说不出什么滋味。男人为公家的事情惨死了,为么我和娃儿就成了歹人嚼舌根子的话把呢?他坏货是小孩,怎么就知道骂这话?他的大人不说,坏货怎么知道?说不定好多人在心里也是这样想,那我们母子还有活的路走吗? 想到这里,翠英给老大擦去眼泪,嘱咐说:“你们哥俩,以后不要再与他相拼了,尽量躲开他。他行凶做坏事,老师会管教的。”俩娃儿懂事地点头。 翠英把两个娃儿的吃洗料理完后,让娃儿睡下了。心里埋下的委屈又冒出来了,她想起了她刚长大成人的时候,娘家罗家湾的一件事情来了。 那是湾里临水住着的桂婶,很年轻时就死了男人。男人在世也没有与她留下孩子,就收养了一个流浪女人的儿子。桂婶在湾里无依无靠,娘家又没人来帮她说话,就被那些七杂八姓的男人惦记了。有个大嘴的男人强行睡了桂婶,第二天就对别的男人说,桂婶的奶子怎样的软和。一边说,一边比划,把听的男人们都说得心帜摇动。 后来不知是谁就叫桂婶的儿子是“瓜儿子”,就是寡儿子的谐音。意思是寡妇养的儿子像种瓜一样,多人上肥,大家受益。桂婶的儿子知道是侮辱他的,有一天就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桂婶是可怜的,为了在湾里生活,只得听凭那些男人的日弄,最后只能成为那些男人随意享用的公妇。可是没有谁怜悯她,在农村人的意识里,死了男人的寡妇就是一朵野棉花,任人扒拉任人采。谁替她说话,谁就可能与她有瓜连。 翠英一想到桂婶的遭遇,浑身就不由得发抖,好像野外周边到处都是一些大睁着眼、发着绿光的、随时都要把她分吃了的恶狗。 “我不能落到桂婶那样的地步!”因为她好像有人在看着她,看她怎么样做事,怎样给娃儿们留个脸面。她的两个娃儿不是别人的,是她和文焕的血肉,他们要长大成人,要在朱家铺成家立业,要为文焕传宗接代的。她没有男人的力气,但是作为女人的骨气还是要有的。 想到这里,她打定了主意,找时间得要去向队长说说。 第5章 向队长婆娘诉说苦楚 翠英夜里不敢出门,早晨出工又早,只有等到歇大休的时候,才能去找队长。 翠英走进队长家门时,队长的女人正在给院子的鸡喂食。看见翠英来了,就停下手中活计,打个招呼,把翠英引到了堂屋。 队长睡在竹拖椅上,身下叠着个大布汗巾,大裤衩敞开着,翠英看了有些不好意思,就有意的小声与队长女人说家里猪啊、鸡的事,心想让队长自然醒来。 队长不知是什么原因,更加呼呼的,脸上好像还很惬意,可能是在做好梦吧。队长女人起先没有注意,转身看到翠英的脸红了,才发现队长下面的不对劲。就顺手拉着翠英朝后屋走去,说:“我知道你很苦,你看我们早起晚睡,也只有中午才能在一起温存的,你看到了刚才他那丑样。你说文焕去了,也没有一个人与你暖暖心,有谁知道你的苦楚呢?” 女人的话一下就击中了翠英内心,眼泪就顺着流出来,滴到了两人拉着的手上,忍不住簌簌地哽咽。翠英随着女人来到屋后的树下,边哭边诉说着儿子在学校的麻烦。 “红芬姐,你说像这样下去,我这日子怎么过啊!” 队长的女人红芬摸着翠英的手,哽泣地说:“翠英啊,你不说了,我听了比你更难受。你比我都强力,假如是我早就担待不住了。”说完,两人都不住地流泪。 “我们是隔壁三家,你有什么话,有什么为难的事就到我这里来说吧,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大几岁,说给我听也好有个相应的。” 翠英已经哭泣得泪人一样,再也说不了什么。 “你听姐的劝,不哭了。等会儿我等旺生他爹醒了,把你的事情跟他说说,看队里给你想个什么办法。”红芬边说便从树旁晾衣绳上拉来一个小布巾,替翠英擦去了眼泪。才把她送出了门。 队委会商量的结果是:翠英家里没有老人照看小孩,就只能出白日工。队里为了照顾她,便把翠英的活路安排到养猪场。 过了两天,歇大休时队长就到翠英家把队委会的决定告诉了翠英。 队长说:“翠英,你明天就去养猪场喂猪,那样你就不要出夜工了。虽然是养猪,给你记的还是全工分。” 翠英感动地回说:“队长,那喂猪的兰秀大妈干嘛去呢?” “她年纪大了,一个人也奈何不了十多头猪。” 翠英明白了,因为她需要照顾,队里反正有人手,就把养猪场多加个人手。 翠英越发感激,便要留队长在家过个中。在荆州“过中”的意思和“过早”是相对的,就不是吃正午饭,而是吃点汤圆、糍粑或者鸡蛋小面之类的食物。因为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办成,而且也不要摆酒,找人相陪。所以,这是一般在家里对人表示尊重、还礼的一种最好的方式。 队长听了,连忙谢绝说:“我知道你是很懂礼数的,我们是隔壁三家,这也是队委会的决议,不能劳烦你。”说完,队长看着翠英有点愁容的脸,很可怜的样子,心里一动。 接着说:“你前天到我家里,我在睡午觉,听我的婆娘说很不雅观的。以后你有事找我就直接叫我。” 翠英更是感动得不得了。队长虽然是朱姓的长哥,也大不了文焕多少岁。文焕在世时,常叫队长文迎哥。翠英就把手在身上系的包袱上擦擦,很激动地要把队长拉住。队长顺势握着翠英的手,说:“你红芬姐还在家等我吃饭,不了。你有这个心留着吧,今天我领情了。” 翠英不知怎么就激动得脸红红的,因为这是她自打嫁给文焕以来,第一次出面与有头脸的人打交道。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央求人,要款待人的。便又仔细回想刚才的细节,觉得没有什么地方不合适、不检点的,如果不是红芬姐在家等着,估计队长文迎哥还会留下来吃我的过中呢。 中午两个娃儿上学不在家,翠英就哈一碗疙瘩汤吃了。准备睡一会再出夜工,长槐的妹妹很着急的进门来。 翠英迎出来,说:“长华你来有什么事吗?怎么急火火的!” 长华小声对着翠英的耳朵说:“翠英婶,我的小事情来了,肚子疼得不行,你帮我想想办法。” 朱家铺以朱姓为主,按辈分排是“阅文长久,建世经堂”,所以长华就得叫翠英婶子。 长华刚成人,前一次也是来事的时候,肚子疼翠英帮她缓解了。乡村赤脚医生只能看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长华又没有出过远门,要到公社医院去看医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翠英在娘家的时候也有这个毛病,还得亏罗家湾的旺婆婆给她按摩,主了个偏方才弄好,后来嫁到文焕家就再也没出现过这事了。 翠英便把长华引到内屋的床上,帮她脱了长裤,露出肚脐和小腹,按照当年旺婆婆的办法,在长华的肚脐周围双手不停地分合按摩。并要长华配合她的按摩自然的呼吸,长华的脸色就平静下来了。歇了一会,又在长华的小腹部往下做按压的动作,使她的阴部有了热乎乎尿意才停止。再又让她把双腿岔开,用手在她的阴部反复地按摩,长华张开的阴阜就来了一大块殷红的经血,翠英这才停下来。 眼见长华舒坦了,翠英才叫她就在床上躺一会儿,自己出门去给她在菜园边上摘了一把野芝麻叶子(益母草)回来。 等长华醒了以后,翠英对长华说:“你这事我以前也有,是我们湾里的旺婆婆帮我料理好的。我给你摘了一把野芝麻叶子,你就用它煮汤喝,如果有鸡蛋,加鸡蛋一起煮,吃了就会没事了。” 长华用很崇敬的眼神看着翠英婶,第一次发现翠英婶不是人们认为的脆弱无能的女人,她比文焕叔在世的时候好像更长能耐了。 谁能想到一个女人的变化是那样神奇呢?她的男人把一个懵懂的女孩变成了能生养、做家务的女人,娃儿又把女人变成了姆妈,现在灾难又把翠英变成了全能手了! 第6章 翠英到猪场去上工 第二天翠英就去队里的养猪场上工了。养猪场离队里的仓库不远,只隔一条不宽的水沟。 翠英走进养猪场,兰秀大妈已经在用方框的大木盆剁猪草了。猪草是从猪场背后的院子里采割来的。原来猪场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长根的弟弟长锁,女的就是兰秀大妈。长锁负责出力气的活,兰秀大妈负责朵猪草、喂猪。 兰秀大妈见翠英来了,就停下手里的活路,对翠英说:“我们没有谁派事,出力的活就长锁干。你来了我就有帮手了。” 翠英听着话就拿起兰秀大妈剁猪草的大菜刀剁起来。 兰秀大妈就站起来,走到旁边的猪圈边给哄哄嚷嚷的猪们喂食去了。 长锁,翠英是熟悉的,按照辈分他要叫翠英婶子。因为二十大几了还没有成家,又不愿意出力气,就被安排在养猪场干杂活。一般与他同龄的男人好多都拖儿带女了,所以凡是有点打算的男子汉都瞧不起他,他也没有什么长远想法,好在长根嫂子对他还不错,穿衣吃饭样样都给他料理得停停妥妥的。 长锁的爹妈曾经托人给他说了几个女孩儿,他却一个也看不来。每天虽然在猪场干活,还是穿得很周正,头发梳得光光的。笑话他的男子汉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场干部”,听起来好像是“长干部”,其实就是“猪场里的干部”——猪倌。他听了也不恼,只是大模大样地回人一句:“是啊,我大小也是管十多号的人呢?”大家哈哈哈一笑,也真认可。 长锁到猪场的时候,就是快要吃饭了。大概十点多钟光景,听兰秀大妈说,他一般不愿意起早床,也不愿意待在家里等饭吃,要到他的爹妈把饭做好了,出早工的人回家吃饭时,他才回家吃饭的。 所以长锁来了,一般也就是帮兰秀大妈合手喂猪,提水,冲洗猪圈什么的。 长锁不知道今天翠英要来猪场干活,进门看见翠英在剁猪草就感到惊奇。说:“这不是翠英吗?”他从来不把与他同龄的翠英当长辈的,“是不是调我们猪场干活了?” 翠英抬头看了看长锁,笑着回说:“是的,队里关顾我,也还要你和兰秀大妈关照呢。” “翠英你是我们村子里最利麻的女将,还怕干不了猪场这点活路?”随手拿开脚边的竹篮,走向里屋兰秀大妈那边去了。 翠英剁好猪草,也循着猪嚷叫的方向过去。一排并着有五个木栏圈,三个挨在一处,每个圈里有五头猪仔,隔着一个水池有两个单独的木栏圈。兰秀大妈见翠英过来了,就指着正在喂食的一头很壮的猪,说:“这是刚从县里畜牧局送来的脚猪(因为以前乡下公猪都是由养殖户赶着上有母猪的人家里去配种,所以称“脚猪”,意思是走路去配种的猪。),这种猪叫着约克夏。听说长成人了,个头特别大,得有300多斤重呢。” 翠英听了心里有些麻麻地,回看旁边的母猪现在好像同脚猪的个头差不多。 兰秀大妈说:“它食量特别大,什么东西都吃。送来的人交代了,要给它尽量多喂好的、有养活的猪食,说它长得大、长得快,才能下出肥胖的猪仔。” 翠英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表示记住了大妈的话。 “难怪我们这里的娃儿都那么瘦小,原来是男人吃少了,吃得又差,白天要干体力活,晚上还要干婆娘,哪来什么好种子呢!”长锁好像很彻悟似的。 兰秀大妈瞄了长锁一眼,意思是有翠英在,说话得注意。再看看翠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就没觉得不合适了。 翠英对猪场的活路很在行,因为自己家里就养着一头小猪仔,那是过年后文焕从邻村买回来的。翠英当时觉得田里、家里、娃儿已经很忙了,喂头猪就会更忙。文焕说,老人的话不能忘记:穷不丢猪,富不丢书。等到育肥了杀年猪也让娃儿们高兴高兴!翠英就起早睡晚的伺候着猪仔,文焕走了,每天喂猪仔,就好像在看着文焕的替身。 猪场的活路不忙也不闲,人不多也不杂,出工的时间也有规律,翠英真是从心里感谢队长的安排。 两个娃儿听说了姆妈改到猪场出工,开始心里还有点不舒服,是不是又有人小看姆妈——寡妇。后来听姆妈解释,才明白队长对姆妈的好意。就吵着放学了去猪场看看,翠英说:“那是做事的地方,猪圈又很臭,不要去。”两个娃儿就不敢再说了。 转眼就要到七月半,北方人称为鬼节,又叫中元节。荆州人叫着“月半”,把月半祭奠死去的人称为“过月半”。 按照习俗,每年从七月一日起阎王就下令大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获得短期的游荡,享受人间供食,所以人们称七月为鬼月。 荆州习俗,“过月半”的时间是从农历七月初九开始,到七月十四结束。过了七月十四,亡人就不能再等了,七月十五他们要去参加盂兰会。因为盂兰会是一年一度超度亡灵的大节,亡人要得到超度、转世就看这一天。 虽然“过月半”可以选的日子有五六天,但是家里有刚过世的新亡人是要最早过的。 据说新亡人难舍自己的家乡,地府就在人世间忙完夏秋之收后,放亡魂回家乡探望。所以阳间的人就怕新亡人在野外久等亲人不到,而失望地离开,必须在第一时间接回自家的新亡人过月半。 荆州人说“年小月半大”,因为亡人回乡探望的时间是有限制的,而且即将过冬,所以家里的亲人就要把亡人一应需要的生活物品都准备好。具体就有吃的、穿的、用的,住的,还要打点沿途孤魂野鬼、地府管事的钱钞等。 翠英对这些一点都不懂,就在喂猪结束休息的时候,问问兰秀大妈。 兰秀大妈就把需要准备哪些东西,哪些东西要到哪里才能弄到,都一一告诉了翠英。比如请人扎穿的、用的、住的等纸货是要提前与石桥子的江瘸子联系的,冥钞只能自己找人用木刻板印制,还要找和尚或道士请一道押钱文书,盖上官印,亡人才能把这些祭奠的物件顺利地押汇到地府享用。找和尚或者道士请押钱文书,还得有润笔钱,一般是十个鸡蛋。 翠英听了都一一记在心里。 第7章 找人扎过月半的纸货 翠英本来是想用歇大休的时候,去找石桥子的江瘸子的。可是兰秀大妈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中午给猪喂食就得由她来做。猪草都是剁烂、洗净了的,只要按照兰秀大妈平时给猪们喂食的量倒上就行了。可是轮到给母猪喂食时,母猪就是哼哼,不想吃食。长锁在旁边不停地“啦啦啦”的叫唤、敲栏板引导母猪,一点用也没有。 翠英有些着急,因为她是刚来猪场,如果哪头猪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是她和长锁担不起的责任。 翠英看了看长锁,说:“你的腿长,烦劳你去向兰秀大妈问问,母猪不吃食是什么原因。”长锁听了也感到事情重大,点着头就出门去了。 兰秀大妈听了长锁的话,不多会就随着来猪场。这个时候翠英已经把其他的猪都喂了,忽然发现脚猪这边也有动静:就是不停地掀栏板,好像与母猪呼应的样子。待兰秀大妈走进猪圈一看,就很有把握地说:“母猪可能是在喊花。” 荆州地方话“喊花”就是发情的意思,“驮儿”就是配种的意思,因为配种时,公猪趴在母猪背上,就像驮着的样子。 说着,兰秀大妈拿起手边的一根搅拌猪食的木片,驱赶着母猪。就对翠英和长锁说:“你们看,母猪的屁股那里变得红红的,还有些肿胀,这是要驮儿了!” 兰秀大妈很有经验地继续说:“一般母猪喊花,就会不想吃食的,不要紧。等它闹两天再看看,是不是真的喊花,如果配早了,脚猪恐怕就驮不上儿的,反而浪费了脚猪的精力。” 忽然兰秀大妈好像想起了什么,就对长锁说:“长锁啊,这头脚猪和你一样是个新花的,还得先教教它。” 长锁看看兰秀大妈,又看看翠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翠英已经早就脸红了,她知道兰秀大妈的意思:脚猪还没有与母猪驮过儿,得要引着它找母猪试试。 说着,兰秀大妈就爬进母猪圈的栏板,一边给母猪挠痒,一边把它往脚猪栏板边引。叫长锁把脚猪与母猪的隔板拆了,脚猪好像很明白似的,就很急切地向母猪这边拱来。 翠英不好意思地准备离开,突然母猪一惊,把兰秀大妈掀翻在猪圈里。翠英吓得不轻,连忙爬进母猪圈里扶起兰秀大妈。兰秀大妈毕竟年纪大了,心里慌慌的,手在发抖。指着母猪对翠英说:“你帮帮忙,慢慢引母猪吧。” 兰秀大妈再告诉长锁,如何,然后再把手伸到脚猪的鼻子前摸摸。长锁照着做了,脚猪好像嗅到了母猪喊花的气味,就很急切地投向母猪。只见脚猪一边很舒服的哼哼哼,一边向母猪拱去,翠英和长锁还是第一次见到,都很惊讶着不好意思地侧脸看。 后来脚猪和母猪终于拢到一起了,长锁这才明白:刚才教脚猪的法子,就是要脚猪找母猪恋爱去。 三人都有些脸热的感觉,但是这毕竟是猪场配种的大事,也就不多想了。 兰秀大妈说:“你们回去吧,等会儿她就把脚猪和母猪分开来,再回家吃饭休息。” 翠英也顾不得回家吃饭,就直接按照兰秀大妈说的去石桥子江瘸子的方向预定纸货去了。 从朱家铺到石桥子有七八里路,而且有一段要从高粱地里经过。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就像定在人的头顶上一点儿也不移动。没有一丝风,高粱叶子也像被闷在酒甄中一样,能听到咋咋的细响,却没有丝毫的湿气。翠英已经快要走出高粱地,一阵内急好像要小解,她立马就走进高粱地的深处,蹲下来小解,可是下身好像火辣辣的,又一点尿都尿不出来,这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为了赶时间她只得拉上裤子走出高粱地,继续赶路。 走到水沟边,她的口里似乎要冒烟,看看沟渠里的水很清,便蹲下身去用手捧起凉水喝了几口,并用凉水洗了把脸,觉得精神多了。 走到石桥子大约已过午饭时间,打听到江瘸子的家,一问才知道江瘸子不在家。翠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希望江瘸子的家人能替他男人答应扎纸货。 江瘸子的婆娘很警觉地再看看翠英,说:“你怎么知道他扎纸货呢?现在人都被公社四清小组找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翠英马上解释说:“我的男人文焕是今年防洪时,被决口的江水冲走死了的。马上就要过月半,我的男人又是新亡人,就想到找人扎纸货。” 缓了口气接着说:“我是听我们村里的兰秀大妈说了才来的。” 江瘸子的婆娘听了翠英的话,才放下心来。说:“今日个离七月初九也就四天了,等我男人回来恐怕是不行了。” 翠英一听这话,好像黑天无路一样,泪水立马就留下来,央求说:“大姐,您要行个好,帮我的忙。我不给他过好月半,他就会赤身裸体,不得安身啊!”她不敢大声嚎啕,只能泣泣的。 说着就随手从布衫下的裤腰里翻出两块钱,给江瘸子的婆娘。江瘸子的婆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僵在那里。说:“妹妹,你要体谅我的难处。我接了,不知道能不能替你按时做好;我不接,又对不起你死去的男人;还不知道我那个男人的死活。唉,我要是接,我就要连夜给你办,白天要出工,还不敢让别人知道,这是封建迷信。要挨斗争,站板凳的!” 翠英像要跪下去的意思,江瘸子的婆娘拉着,好像拉不住,就见翠英眼睛死闭着,瘫倒在地上。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江瘸子的婆娘一声声地紧喊,翠英没有一点反应。连忙叫在家里歇大休的老人过来帮忙,掐人中,灌热水,才算让翠英缓过来。 翠英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挣扎着起来,说:“对不起,把您家里人吓着了。” 江瘸子婆娘再仔细看翠英,说:“你这是怎么了,说着话就晕过去?”翠英摇摇头,说:“不知道啊,自打我男人文焕走了,我就像不经事的纸人,只差一根洋火点燃就化了。” 江瘸子的婆娘拉着翠英,两人都哗哗地流着泪。 最后才接下翠英手里的钱,说:“你就初八夜晚来拿货吧,要带两个大口袋,因为不敢让别人看见。” 翠英千恩万谢地点头走出了江瘸子家,这时日头不像来时那么厉害了。 第8章 翠英母子都像滚钉板 翠英回到村里已是出工的时候,只得胡乱吃了一口冷饭,就到猪场去。 兰秀大妈和长锁到菜地里去割猪草了,她便在猪舍里收拾整理。忽然觉得要蹲茅坑,赶忙到圈池边蹲下。刚一蹲下去,就觉得满肚子哗啦哗啦地往外倒,嗓子眼忍不住往外冲出一口呛人的稀拉物。翠英只觉身子摇晃着,赶紧用手把住猪圈栏板,不让摔倒。 翠英强忍着腹部的剧痛,瘫坐在猪圈旁边的石板上,浑身直冒冷汗,人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兰秀大妈和长锁割猪草进猪圈,只见翠英面色惨白,坐靠在猪圈栏板上。 “翠英!翠英!”兰秀大妈连叫几声,翠英一点反应也没有。再伸手摸摸翠英的额头烫人,感觉她的鼻息细微,正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回身看到满地呕吐的稀拉物,就知道翠英她是得了大病。 兰秀大妈便大声叫长锁放下手中的活路,过来把翠英背到大队卫生室去。 兰秀大妈向乡村医生说了看到的翠英的病情,医生判断说:“这肯定是肠胃感染病菌,发了急性炎症。”当时就给她服了药,要兰秀大妈给翠英喂了一小杯热水,翠英才慢慢醒过来。 医生问她怎么发病的,翠英说了自己在外面喝沟渠的水、吃冷饭的事。医生就更加确定了先前的判断,便给她拿了几包丸药,用纸包上,嘱咐她回家休息,按时服药。 翠英这时还是没有行走的力量,眼看又快到晚上,兰秀大妈只得又央求长锁,把翠英背回她的家里去。兰秀大妈得要赶紧回猪场喂猪。 长锁从来没有与女人这样肌肤接触过,刚才从猪场背翠英到大队医务室去,是因为忙急火急地要救人,所以没有感到什么不合适。现在再要他把翠英背回到她的家里去,他就有些难为情。 但是打量周边又没有其他合手的人帮忙抬,也就只有硬着头皮来背。翠英也觉得不合适,就对长锁说:“长锁,不要再难为你了,我歇会儿就好了,自己走回去吧。” 医生见翠英这个样子,就说:“还是长锁陪你回去吧,如果你在半路上又要呕吐、拉稀怎么办?”医生的话很有权威,翠英只得听任长锁背着离开卫生室。 长锁背着翠英走得很快,到猪场边上翠英感觉又要吐,长锁连忙把翠英放下来,用手撑着她的头,免得她吐到了衣服上。翠英没有吐出来,只是胸腹起伏很难受。长锁便给她按摩后背,忽然翠英向前一倾像要扑到,长锁赶忙用手揽住翠英的胸腹,待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长锁把翠英背到家里,让她躺在床上就要离开。翠英扬起手来,拉着长锁的手感激得说不出话来。长锁这时突然感到翠英的手是那样的细腻、绵软。又忽然回味起刚才翠英的头发摩挲他的脖颈、他用手给翠英按摩后背、揽着翠英的胸腹的感觉来,一阵麻舒舒的情形便在身上弥漫着。虽然翠英是个病人,但是翠英那成熟女人的形貌,长锁是不敢再看,更不敢再接触了。他心里想,翠英要不是文焕的婆娘该多好。 长锁离开翠英家,一时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回猪场去吧,已经天黑了;回家去吧,又觉得没有意思。不觉快走到仓库的泥塘边了,只听得兰秀大妈在大声地叫喊“救人”,长锁浑身一紧,赶忙向那边跑去。 只见泥塘里有一个小脑袋在水中沉浮,塘边只有兰秀大妈和关兴在叫喊。长锁边跑边问怎么回事,兰秀大妈急忙说:“翠英的老二在泥塘边洗手,不小心滑进了泥塘,长锁,你赶快把他捞起来!” 长锁来不及脱衣服,就直向泥塘中扑去,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却看不见水中露出的黑头发。 水波过后,周围的水浮莲像围脖一样层层绕着长锁的脖颈,他用手狠命地把水浮莲向外推开,头扎进水里用手和脚去摸、去捞,脚背上缠着淤泥。他顾不了这些,手不停地把水浮莲的长根掀起。突然腿被什么绊了一下,他感觉就是老二关和,便用力一拉,再用手一托,最后拼命的一举,关和便被推举到了泥塘岸边。兰秀大妈赶紧拉着关和的手,一把拖到岸边的一块石头上。 兰秀大妈看到关和两眼紧闭,腹部鼓鼓的,就伸出大腿担着他的腹部,并不停地按揉他的后背,关和连着吐出了几口脏水,兰秀大妈才停下来。 再把关和正面放在石头上,看他哼了一声才放心了。关兴在旁边急着要把弟弟背回家去,兰秀大妈心想,刚刚翠英因为急性肠炎让长锁背回家,现在老二又落水。便在心里叹道:“爷娘老子呃,老天怎么就这么不睁眼,让这一家里的人都受罪啊!” 没有办法,兰秀大妈就说:“长锁你赶紧回家换衣服,我和关兴送他弟弟回去。” 翠英服药后肚腹平静了好多,便挣扎起来准备做晚饭。忽然关兴背着老二闯进门来,翠英一看老二浑身水淋淋的,眉眼不睁,面色惨白,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只见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关兴背上一把抱过老二,便向里屋跑去,口里大声的叫唤着:“爷娘老子呃,这是怎么了?老二,你这是怎么啦?” 随手把儿子放在床上,一边摇晃着关和一边口里骂着:“文焕啊,你不要这样狠心,我在给你扎纸货,就要给你过月半的,你不要把我们逼得没有路走了。”随着用嘴对着老二的嘴呼吸着,啜泣着,“我知道你还在水中,文焕啊,你短命了,我们都是苦命人啦!你要看儿子就看看,你不能把他拉到水中去啊!我的爷娘呃——我的老子呃——,你叫我这日子怎么过哦——” 翠英的哭叫、摇晃震动了老二,老二慢慢睁了睁眼又闭上了。这时兰秀大妈也走进大门,来到床边。翠英就像见了亲娘一样,抱着大妈呜呜地嚎啕起来。 兰秀大妈安抚着翠英,说:“你不要伤心了,我知道你在滚钉板,可你要朝两个娃儿看,千难万难都要挺过去。不哭了,赶紧弄点热水来,我帮关和把身子擦擦,找干爽的衣服换上。” 翠英哽泣地收住泪,按兰秀大妈的吩咐打热水、找衣服。兰秀大妈给老二弄完时,天就黑了。就对翠英说:“你给他们煮点粥吃,如果老二夜里不发烧那就不要紧了。” 翠英点头记着,就要兰秀大妈回家去,怕她家里人不知道去处着急找她。 兰秀大妈离开时,翠英也不好多说什么感激之类的话。因为她知道没有隔壁乡邻的帮忙,她是寸步难行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家里料理好,才能让乡邻们觉得他们的帮助不是白费的。 翠英服侍两个娃儿吃了、洗了,就坐在床边,看着老二的脸色平和了,心里才平静下来。关兴也很懂事,动手把自己和弟弟的衣服洗了。翠英看着两个娃儿,心里既是担心,又有了一点宽慰。 第9章 回家路上遇到暴风雨 在江汉流域,农历七月半被称为“亡人天”,因为是给死去的人过节,所以天气常常就阴晴不定,传说这样就便于阴间的死人和阳间的亲人相见,阴风雨雾,隐隐晦晦,才能让阳间的亲人与死去的亡人之间有亲临接触的感觉。 初八快中午时天气还好好的,翠英就对兰秀大妈说:“大妈,吃午饭时我要到石桥子江瘸子那里去拿回纸货,如果我回来迟了,您就把该我做的事给我留下,我回来再做。” “不要紧的,你去吧,我和长锁会做好的。”兰秀大妈看了看天色,“你最好是吃了饭去,免得又像前几天那样闹出病来。” 翠英点头说:“我记住了,您放心吧。” 翠英回到家里,赶忙做饭吃了,拿了两只大口袋背一根扁担就出了门。这次路径熟,走得快,到江瘸子家里,江瘸子的婆娘还没有吃完饭。 江瘸子的婆娘便急忙帮翠英收拾扎好的纸货,并叮嘱翠英说:“路上千万要小心,不要碰撞纸货,因为这些都是纸糊篾扎的,受不了磕碰的。”又检点了一遍共有十多件:灵屋、大小水盆、锅瓢、热水瓶、拖椅、箱子、碗筷、鞋袜、衣服、棉帽等,全部都是按照阳间人需要的制备的。为什么要过细检点,据说如果是遗漏了,那就可能预示扎纸货人的家里会有灾祸出现。 翠英一一记住,又问了这里到周道士家怎么走,她还要去请一张过月半的“押钱文书”。江瘸子的婆娘便交代她:“纸货不能挑进别人的家门,只能放在偏屋或树荫下。如果正对人家的门放,主家都会不高兴的,因为这是给阴间人用的东西。” 翠英走到周道士家门前,已是汗流满面,虽然挑的东西不重,但是不能随便磕碰,所以躲躲闪闪就让人受了限制。找个地方放下担子,就近到周道士家门前打问:“请问给人做法事的周师傅是不是住在这里?”门里人的眼神已经做了肯定回答,但是嘴上却没有说让进去。 翠英只好站在那里,等那人的反应。于是翠英又说明自己的男人上半年因为洪水决口而死了,现在过月半要找周师傅请一道押钱文书。屋里走出来周师傅的婆娘才让她进屋里。 家里没有别人,刚才站在门边的是周师傅的大女儿。他的婆娘把翠英让进里屋,很小声地说:“我们家男人被四清小组找去,有几天没有回来,谁都不敢做这事了。” 翠英听了只好央求说:“我的男人是为公家的事死的,而且是被水冲走的,死得很惨。前天我的老二又落水险些淹死,您说这不是男人在水边等着我给他烧化纸货、冥钞吗?您就意怜我吧!”说着眼圈就红红的。 周道士的婆娘推脱了几次,翠英仍然没有走的意思。她的大女儿才在旁边说:“妈,看人家这也是凄惨的事情,就意怜她给她发一张吧!” 于是周道士的婆娘就从床边的小柜子里翻出一张黄表纸写成的字纸,递给翠英说:“这是我家男人临出门时写成的,你拿回去只需要填上你的男人的名字和你的儿子的名字就行了。” 翠英把押钱文书拿在手上,就像真的拿着银行的押运传票一样,生怕弄折了。便从裤腰带里翻出五毛钱递给对方,周道士的婆娘想接又不敢接,因为按照规矩是要收钱的,但是她又怕收了钱会给男人惹麻烦。有人说,凡是成了“四不清”的人就要挨批斗的。 翠英用力把钱按给那女人的手心里,小声说:“您放心吧,我不会对外声张的。”说完就连忙出门挑着担子走了。 这时天色变得很阴沉,好像浑身都感到凉飕飕的。翠英心想:未必文焕跟着我吗?听说与亡人接触就是阴风惨惨的,我得赶快回去给他办好。 刚走到一个山坡,迎面一阵大风刮过,对面的高粱杆猛然全部匍匐过来。翠英感到大雨就要来了,展眼看看周边没有避雨的地方,她只得快步小跑起来。转过小山坡离人户居住的地方还很远,只看到不远处有个看山的棚子,翠英就死命地向那边奔去。 灰尘顿时弥漫了整个天空,睁不开眼,看不清东南西北。翠英只得用两手死劲扯着装纸货的口袋,向看山棚子奔去。刷刷刷,雨点像鞭子抽在身上,翠英不管一切,一心只在口袋里装的纸货上。总算奔近了看山棚子,才发现里面有人放了东西。 翠英不顾一切的闯进去,还好里面只放了一担收牛粪的竹筐。可是风太大,雨又很急,看山棚子好像在摇晃,随时都要倾倒。翠英没有办法,只是用身子护着两个口袋,生怕大风会把口袋刮走,大雨会把口袋里面的东西淋湿。 突然一个炸雷就在棚子不远处炸响,炸雷把高粱叶子点燃了,呼呼的、噼啪的好吓人!翠英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指望,只要人在她就要护着两只口袋,因为她头脑只有文焕站在大水中等她去搭救的情形了。 又是一阵风卷大雨,棚子迎风的一面摇晃了几下倾倒了。疾风灌进来,像野兽一样的吼叫着。翠英把两只口袋聚拢在身子下边,任凭倒下的茅草覆盖在自己的身上。眼看茅草在流水,顺着流进了自己布衫里,人就像躺在溪沟里洗澡一样。 再看棚子,像一个负重的人正揣着粗气、抖着身子。一阵疾风之后,棚子的三面都倾倒了。翠英被压在下面,一点都动不了。好在身边的木柱还立着,替她撑起了一只角落,她还能支撑着,护着口袋,还能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总算停了。棚里棚外都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水国。 翠英拿出了一切力量,掀开身上的茅草,一把把理出一道缝隙,人才从茅草缝隙里钻出来。还好口袋还好好的,她再次咬紧牙,推开倒下的草棚盖子,把两只口袋挪了出来。挑起扁担往回家的方向走。 翠英这时浑身精湿,像个赤条条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人一样。谁见了都会害怕的,好在一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什么羞耻可言。她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赶快到家,赶快给文焕烧化了,她就是死了也心满意足。 第10章 翠英感到娃儿长大了 回到家天就有些晚了,按照平时应该是出工的时间,因为大暴雨村里人都在家里歇息。 翠英换了衣服,就赶忙找来关兴的墨笔,从大口袋里拿出押钱文书来,准备按照周道士婆娘说的填上文焕的名字和关兴的名字。但是仔细一看,押钱文书是用繁体字竖着写的。她没有读几天书,上面字认识不了几个,心里有点着急。她想趁现在大家都在家里歇息,弄好了到文焕的坟头火化是最好的时机。 她再仔细看看,发现有两个空着的地方,心想应该是在这里填写了。文焕是她的男人,就写在上面的空处,关兴是她们的儿子,就写在下面的地方。只要不写别人的名字应该就不会错到哪里去。 一切弄好了,关兴带着弟弟也放学回来了。翠英就告诉两个娃儿,今天是给他们的爹爹过月半的日子,她要带着他们俩去爹爹坟头烧化。 于是,翠英挑着担子,两个娃儿跟在后面,直向文焕的坟头走去。在翠英心中好像就是去与文焕聚会一样,眼里流泪,心里又很期待。 文焕的坟墓埋在离庄稼地很远的地方,很长时间没有来,坟头已经长满了荒草。翠英放下担子,指着坟头的荒草说:“爹爹就埋在里面,他现在等着我们给他烧化纸货用品,他才有吃穿用具。” 说着就带着娃儿给坟头拔草,翠英边拔草边说话,好像文焕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样。两个娃儿就有些怕,说:“姆妈,你不说了,爹爹不是死了吗?他怎么能听得见呢,你这样自言自语地,让我们觉得身上麻麻的。” 翠英听了就停住说话,把拔的草堆在一处,再把口袋里的纸货一件件拿出来,有条有理地放在刚拔的青草上。然后用洋火点燃了纸货,眼睛看着屡屡青烟慢慢升上天空,心里就说不出的快慰。 这是她从文焕死后为他做的一件最完整、最称心的事情,心想:只要把死去的人安置好,活着人就好说了。 于是便拉着两个娃儿给文焕坟头磕了几个头,两个娃儿在姆妈的操办中,第一次感到祭奠死去爹爹的郑重。 翠英不会对娃儿们说什么道理,但是她用行为告诉了他们:人活着很重要,人死了也是很重要的,他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能忘记他。 母子三人待纸货化完了才回家去。 夜里翠英睡得很踏实,隐隐中好像文焕回来了。悄没声地进来,靠在床边俯下身子把她抱着。翠英好久没有这种温情的想法和感觉了,就很亲热地回应了文焕的拥抱…… 翠英的身子一动,文焕没有了,但是却感到关兴抱着自己。 翠英没有一点睡意,她想:关兴已经过了12岁,也就是过了童关。难道刚才是关兴吗? 她一想到这里,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文焕没死的时候,老大关兴是文焕带着睡的,翠英只带老二关和睡。 文焕死后,两个娃儿夜里睡觉有些怕,翠英就要关兴在一个床上睡了。翠英想到这里,也不敢声张,因为她是关兴的姆妈,不能对关兴说的。兴许关兴是长大了。 于是,翠英就轻轻地用手摸了摸关兴的大腿边,但是关兴却仍然安静的睡着,没有醒。翠英起身下床,找来毛巾自己擦了,才穿上衣服睡下。 由此,她明白了老人说的话:女大避父,儿大避母的道理。看来做父母不仅仅是要管娃儿吃饱,穿暖,有书读,还得要让他们学规矩。 翠英自打那夜以后,又多了一份心事:要特别注意娃儿长大时出现的麻烦,一不留心就可能闹出大事来。隔壁村里的海升,还只有16岁刚到,就是因为摸女孩子,被抓起来管教去了。 翠英越想越后怕,她不能让别人指着关兴的背脊骨骂:“他的老子死早了,有娘养,没娘教,就成了野娃!” 第二天在猪场忙完了活路,长锁回家去了。翠英就向兰秀大妈说:“我的关兴才十二岁刚满,和我睡在一起就不安分了,您说这该怎么办?” 兰秀大妈没有立即回答翠英的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这个哪有好法子呢,只得你做姆妈的要精灵些,眼睛盯紧他,少跟那些大男小女在一起。” 接着,兰秀大妈好像很不情愿地红着脸说:“我小时候就是吃了这个亏,才跟了这个该死的老男人。” 原来,兰秀大妈今年才五十多岁,她的男人已经快七十了。他们以前都在一个勤行里当学徒,南方把做糕点、豆制品叫着勤行。她的男人在那里学做糕点,她在那里学做豆制品。因为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一次男人抱住她,她当时就糊里糊涂地跟他做了事。后来成了婚,才知道男人的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了,更不要说家产,几十年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人这一辈子,只要一步错了就回不转来了。 翠英听着,心里替兰秀大妈很难受,也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苦命,两人一起哀叹着,再没有说话。 第11章 关兴盼望快长成大人 秋收就要结束,下午的天气凉爽了许多,节令就到了“秋半天”的天气。俗话说“过了七月半,放牛娃儿傍坎站”,意思是农历七月半以后,天气就只有上半天热,下半天就有凉风了。 公社这时抽调基干民兵,集中在朱家铺村后的莲子湖搞训练,主要训练科目就有武装泅渡。莲子湖是朱家铺村和夏家湾村的界河,洪涝季节可以排水,干旱季节可以灌溉,贯穿了石桥公社的五个大队。 长锁就是基干民兵之列,自从长锁那天下水救了关和之后,关兴就很崇拜他,几次要求长锁教他学游水。莲子湖两岸的男孩子一般都会游水,而且关兴的爹爹又是被大水冲走淹死的,所以在关兴的心中,学会游水是比读书认字更重要的事。 虽然长锁与关兴相遇的机会不多,但即使是和在一起长锁估计也不会轻易答应他。因为关兴家里出了事,他又和关兴姆妈都在猪场出工,如果关兴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长锁就没有安身的日子了。 可巧的是民兵训练武装泅渡汇报表演时,关兴刚好放学打从这里路过,一时看得他眼热心跳,恨不得立马就下水学游水。他看到朱家铺村的十几个民兵班中游水最好的就是长锁。 无赖,他不能随便下水,一是身边有弟弟关和跟着,怕他回家告诉姆妈;二是他现在在水中的能耐也还只是打个“扑泅”,就是只会在水中“狗刨”的意思,让人看了多笑话! 带着这份心思,关兴带着弟弟回了家。但是关兴还是放心不下莲子湖边的民兵训练,可能这时已经结束了。关兴要求弟弟在家里不要乱跑,他挑着小水桶要到莲子湖去挑水。从家里到莲子湖挑水,来回也就是四百米左右。他想去看看,长锁他们还在不在训练。 果然湖边没有了喊声震天的训练了,关兴来到水埠头,却看见长锁一个人靠着一棵大树在吸烟。关兴很高兴,放下水桶走过去,说:“长锁哥,你一个人在这里歇息,不感到闷吗?我来陪你玩会儿。”关兴和长锁本来是一个辈分,因为关兴出生时,找人掐算过,说是家宅和关兴出生的时辰对小娃有点影响,就听从掐算人的话,把表示行辈的“长”字改为“关”字,后来生了老二,也就顺着取名“关和”。因此,关兴叫长锁为哥。 长锁一听就是讨好他的意思,心想你个小毛头陪我玩什么?是陪我抽烟,还是陪我日白(聊天)?便不当回事地瞥了关兴一眼:“你赶快挑水回去吧,不要等你姆妈找来。” “我姆妈还没有下工,没事的。” “你能不能教我学游水,只要你愿意教我,我就拜你为师,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小毛头都算不上,还学游水!我不敢教。” 关兴这时候有点急了,“你不要辱没我,我可是长了的。”说着就靠近长锁,要让长锁看看,他是不是长成大人了。 长锁随意看过来,也没有办法,就说:“你说陪我玩,那就给我玩玩吧。” 长锁以为关兴会害羞,就有意难为他。关兴却很情愿地蹲下身子,反倒搞得长锁有些为难了。 长锁说:“你个小毛娃,真愿意陪我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你舒服,教我学游水。”关兴回答说。 长锁再次推辞说:“你还是挑水去吧,下次再说好吗?” 关兴不干了,“你还说我是个小毛娃,我看你也就那么回事,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长锁站起来说:“小毛娃,回去吧,别让你的姆妈担心找你。” 关兴知道长锁是看不起自己,也只得怏怏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央求说:“长锁,我愿意陪你玩,你就教我学游水吧?” 长锁说:“等你长大了,我再教你吧。” 关兴与长锁在莲子湖边虽然没有成为学游水的师徒,但是这次交往却让关兴立下了追求做个大男人的目标。 关兴挑水回家,姆妈还没有回来。关和在和隔壁旺生的妹妹巧玲玩过家家,他的妹妹大关和两岁,小关兴一岁多。平时关兴不喜欢玩过家家,因为他觉得没有意思,不刺激。今天在莲子湖边被长锁的拒绝,心里正想找伙伴宽松一下。就主动地来到他们一起,想参与作为“家家”的游戏成员。可是关和正与巧玲组成“家家”,玩准备洗菜、做饭的过程。 巧玲说:“关兴,你来了只能作为我们家家的来客了。” 关兴说:“客人就只能坐着等,没事干,那没意思。” 关和说:“要不然我们重新分派事,来个新家家吧。” 巧玲就说:“那好,关兴就是家家的哥哥,关和就是弟弟……” “那你呢,你是妹妹,还是姆妈?”关和接着问。 关兴看了一眼巧玲,虽然比他小一岁,但是在他眼里已经有模有样了。“巧玲你会做饭,那你就当我们的嫂子吧?”关兴说。 “那谁是嫂子的男人呢?还是哥哥你来当吧?”关和直接说。 巧玲有些扭捏,她知道虽然那不是真的,但毕竟她已经懵懂的知道一些事了。 正在这个时候,翠英回来了。看见几个小孩在一起玩,也就进家里去做晚饭了。 第12章 关兴和巧玲一起过家家 关和他们以前玩过家家就是洗菜、做饭,给客人倒茶水之类的小游戏。关兴认为要玩有家家生活细节的游戏,关和来了兴趣,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就很同意地说:“那你们说,谁来分派。” 关兴说:“先扮演大人出去上工,小孩在家看门;再扮演大人回家洗菜做饭,喂孩子;最后是晚上带孩子,你们说行不行?” 关和马上举手赞成,巧玲却觉得太复杂了,不要扮演晚上的游戏。关兴说:“那怎么办能体现一天的家家呢?” 巧玲不再说话,关兴觉得没有意思,就说:“你们还是玩刚才的家家吧,我去写作业。”巧玲看见关兴马上失去了兴致,也觉得不好玩了,就起身回家去。 关兴没有进家里去,走进旁边的茅坑,刚要尿尿,忽然又想起了在湖边长锁说的话,心里就有些想法:怎么才能像长锁那样长大呢? 想到这里,关兴就出气似的玩起自己的来,好让它尽快长大。 南方的秋天来得慢腾腾的,大人的活路转到了粮食打场、收整、入仓方面,夏天出工歇大休的方式早就结束了。大人晚上下工还得要迟一点,小娃儿们放学、吃晚饭后就不约而同地聚到生产队的打场上去玩。打场的边角上就成了小娃儿们的游乐场。有的比赛玩陀螺,有的组合踢毽子,有的在一边跳大绳。 关兴从那次玩了自己的dongxi后,一有空就躲在稻草垛边玩。每次都有新的感觉。 这样的时候也是打场上男男女女最惬意的时候,忙碌了一个夏天,大家都觉得可以消闲下来了。于是,有的一边整理稻草一边说着闲话;有的一边扬场一边说好玩的话。 关和总是喜欢和巧玲她们女娃儿们一起玩,有几次关兴问关和:“你是男娃儿,和巧玲她们一起玩有什么意思?” 关和说:“她们有时过真家家,要男人的。” “在打场上怎么能扮演呢?”关兴有些想不明白。 当然关和也不知道巧玲她们大女娃儿为什么喜欢玩过真家家,关兴是有了感觉的。就对关和说:“哪次她们缺人的话,我也想参加一起玩,你对她们说。”关和欣然答应了。 后来,巧玲她们几个大一点的女娃儿,就分别和关兴扮演过真的家家的事。关兴觉得很有意思。 有一次,关兴与巧玲正在过男女的家家,突然觉得要尿尿,是那种忍不住的情形。但是因为是晚上,谁也看不见谁的脸色。关兴立即就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巧玲就悄声地问:“怎么回事,你会做事了?” “我不知道啊。” “我明白了,你变成大人了,能做事了。” “不会吧,长锁说我还是小毛孩,没长大的。” 巧玲说:“不管怎样,以后我们就这样过真家家好吗?” 这时又有一对过家家的来了,关兴和巧玲只得给他们腾地方,回到打场上去。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哪个年龄,人生都有各自的乐趣。从此以后,巧玲就只愿意和关兴一起过家家,因为俩人互相都对对方很感兴趣。关兴也从巧玲身上明白了女娃儿和男娃儿不同的去处。 第13章 翠英被歹人欺负了 长锁参加基干民兵训练去了,猪场就剩下兰秀大妈和翠英。虽然比先前忙了些,但是俩人配合得好,也越来越融洽,就像一家人一样。兰秀大妈不但身体硬朗,还会做事。 她有一门打豆腐的手艺,是朱家铺周边村子的一绝。一般家里的女人只会打豆腐,而且有的可能点石膏的时候还拿不准,有时豆浆很嫩,有时又老了,嘴里能吃到石膏的细渣。兰秀大妈打豆腐是手拿把攥不会失误的。特别厉害的是能够制作出各种豆制品——千张、腐竹、豆皮什么的。所以每到秋后冬春,凡有过红白喜事的家庭,都要预先请兰秀大妈去制作豆制品的。 兰秀大妈的老大是儿子,只愿意在队里出工,不愿意帮她做这些女人的活路。老二是女儿,跟她学了一点,但从来就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她认为队里不让干私活,帮人家做事就没有好处,白白地出力划不来。 兰秀大妈却认为地方上需要她,她就应该为大家做好事。因为翠英年纪轻,又愿意给她打下手,就在八月十五前,带她去给村里一户儿子结婚的打豆腐。 一般打豆腐前,兰秀大妈就要请工的人家预先磨好豆浆,等到她们在猪场把活路料理完,到请工的人家里去就可以做事,节省时间。翠英家里没有人照料娃儿,就把自家的门锁着,让俩娃儿在旺生家里玩,并交代关兴说:“如果姆妈回来晚了,你就带着弟弟回家睡觉去。”关兴当然很高兴,在旺生家里玩,关和可以同旺生一起玩扑克牌——拖板车,关兴就有机会接触到巧玲了。 兰秀大妈和翠英把一作(一次制作的数量词)豆制品弄完,已经是深夜了。两个女人回家有些害怕,那户当家的就要他的弟兄送她们。他的弟兄叫阅明,他们家算是朱家铺村姓朱的中辈分高的了,所以本族人很尊重的。可朱阅明却不很把辈分当回事,他认为辈分越高越不方便。与人做事、说话都要时刻注意身份,因此,他平时就很随便。原来是队里的民兵排长,因为调戏了女人被撤换了。 他的女人是山里嫁过来的,貌相一般,主要是颧骨大,嘴唇皮翻着,阅明不把她当回事。那个时候媒人牵线,父母作主,所以他也就认了。女人嫁来后给他生了两男两女,四十岁就像老大妈了。阅明就自然把眼光放到了别人的女人身上,平常不管对谁都心急口快,在朱家铺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活多人”,是很愿意帮人的意思,但是他的婆娘说他是家懒外勤。 村里从祖辈沿袭下来就有巡夜的规矩,后来生产队就确定常年安排民兵巡夜,十八至四十五岁的男人轮流值夜,每晚四个人,分为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到人定亥时(11点钟前)结束。由民兵排长统管,一晚上记两分工。 有一次,阅明带头巡夜,就抓到了村西头文军的婆娘背了一大篓白萝卜菜。阅明要带她到队里的值夜室去,文军的婆娘知道不能去,如果张扬出去是要挨批斗的。就对阅明说:“阅明叔,你是长辈,我们家文军病病蔫蔫的,我有四个儿娃子,粮食不够吃,我是没办法才出来弄的。” 阅明本来知道缺粮户夜里偷点队里的庄稼不是稀奇事,但是一听到文军的名字,马上就想到了文军那个咳嗽不止、枯瘦如柴的样子。可是眼前他的婆娘却人高马大。 于是,阅明就说:“你的情况确实让人同情,那你怎样让我放了你呢?” “我给你下跪,行个礼好吗?”文军的婆娘看到了希望。 “我不喜欢什么虚情假意的,实在一点!”阅明用手电指着她的身子。 文军的婆娘心里一抖,就知道他不是个善将的人。“你是我的长辈,难不成你还能要我的吗?” “你说你有这个好事,为什么不用上?如果用得好,你不就可以早晚自由出入了?”阅明笑嘻嘻的说。 文军的婆娘身子晃了晃,流着泪说:“给我家文军留给个脸面吧?” “留着可惜了——”阅明说着就动手。 文军婆娘突然一用力,掰开了阅明的双手,甩手就打了阅明一巴掌。阅明先还朦朦的,接着立马就要弄文军的婆娘。 文军婆娘不知哪来的力气,从篓子边上摸出割草的小镰刀,发狠地说:“你要干嘛?” 阅明还没有见过这样凶狠的婆娘,抓住她的镰刀就说:“行啊,我现在就放你起来,我只要拿走你的篓子就行了。” 文军婆娘马上就软下来,回应说:“你要我可以,但是你必须把我送回家去。以后还得帮我。”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那些事都好说。” 阅明就这样完成了他与文军婆娘的交易,后来阅明按时送上生产队田里的熟庄稼,文军婆娘只在家里等着就行了。他们的事情败露后,阅明也就被撤了民兵排长的职位。 这些事情翠英是不知道的,因为以前有男人在的时候,她从来就不参加队里晚上的社员大会。 兰秀大妈对阅明是清透的,就推辞说:“我们两人一同回家,不要紧的。耽误你的弟兄睡觉不好,明天都还要上工。” 用工当家的坚持说要送,看着推辞不掉,最后说定只送过莲子湖的拐弯就行了。到了说好的地方,阅明就转身回去了。 兰秀大妈与翠英分手后,两人离各自的家也就一百多步远了。翠英走到一颗大树下,忽然感到身后有人。还没转身就被人把她弄倒了,她吓得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连喊叫也没有办法了,人就没反应地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亮光在眼前一闪,翠英才醒过来。那人松开手,从她身上起来,慌忙准备离开。 这时翠英听到不远处地上有脚步震动声,“谁!在那里干嘛?” 慌张的跑步声,杂乱的追赶声,渐渐远去。翠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准备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敞开着,她才知道被人祸害了,可她连人影也没有见到。 她躺在地上有一刻钟,立即明白了现在自己应该赶快起来,如果让人看见躺在路上的是她,那就很难保住自家的名声了。况且家里还有两个娃儿,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 就在她含着泪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边在大声说话:“你不是阅明吗?黑天半夜的你在树下干嘛?赶快跟我到值夜室去!”听声音好像是长锁。 阅明不敢隐瞒,说:“我们都是男人,说了你不外传。文焕的婆娘和兰秀大姐帮我哥家打了豆腐,我送她们回家的路上——” “你个畜生,人家孤儿寡母的,你是什么辈分?你还要祸害她!”长锁辱骂着。 翠英听到这话,心如刀绞:她怎样面对文焕的阴魂?她怎样面对自己的娃儿?她明天又怎样面对长锁?爷娘老子呃,我还怎么活啊! 第14章 翠英向大妈倾诉苦情 翠英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去的,推开门也没有点灯,透着窗子后半夜升上来的月光,看着两个熟睡的娃儿,心里五味翻滚。 她不知道自己做这人还有什么意思,不做这人两个娃儿又怎么办呢?该死的阅明就是畜生,他一定会把祸害我的事情当做能耐传出去的!我的脸面往哪里放呢?想到这里,她连清洗下身的勇气也没有了。 直到鸡叫了几遍,窗户上现亮光了,才昏昏睡去。 早晨起得迟,给娃儿做了吃的让他们上学去。翠英就觉得浑身使不上劲。把昨天的内裤搓洗了,又想到自己是个没有男人的寡妇,如果是怀孕了那该怎么办?该死的男人!该死的阅明!翠英就这样想来想去,直到心力交瘁,病倒在了床上。 兰秀大妈一边照料给猪们喂食,一边用眼了着,心想:翠英怎么还没来上工呢?未必是昨晚上打豆腐回家迟了起不来?或是小娃儿生病了,在家照料? 她认为长锁不会知道翠英没来上工的原因的,也就没有向长锁打听。眼瞧着快到中午吃饭的光景,兰秀大妈就对长锁说:“你在这里待会儿再回家,我去翠英家看看,看她是怎么回事没来上工的。”长锁点头答应了,兰秀大妈才离开。 兰秀大妈到翠英家里时,翠英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兰秀大妈叫了几声,翠英才睁开眼睛。两眼红红的看着兰秀大妈,好像不认识似的。兰秀大妈有些怕了,就大声说:“翠英,你怎么了,昨夜晚回来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得这样了?” 翠英摇摇头没有说话,兰秀大妈更加紧张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特别烫手。兰秀大妈急忙说:“你这烧得不得了,赶快去卫生室看病去。”翠英还是摇摇头,不说话。 兰秀大妈害怕了,战战兢兢地说:“怎么了,撞了邪气了,连话也说不好了!” 翠英见兰秀大妈越来越害怕,心里的话再也憋不住了,不觉出大声地嚎了起来,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兰秀大妈见翠英哭出了大声,好像与撞了邪气不同。就抱住翠英很慈怜地说:“翠英啊,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有什么苦楚就向大妈我倒出来吧!免得憋出病来了,心里的事憋出了病,那是哪个医生也治不了,什么药都吃不好的。” 兰秀大妈说到了翠英的痛楚,越发的难受,更加浑身战抖痛哭。弄得兰秀大妈没了主意,只有陪着她哭着,拍着。 不知过了好大会儿,翠英才自己止住哭声,说:“大妈啊,爷娘老子呃,我这怎么做人呐!” “你有什么不好做人的,你把文焕的丧事办了,月半过了;孩儿们料理得好好的;每天出工做事,哪一桩没做好呢?” “不是啊,我成了一朵野棉花,被人祸害了!” 兰秀大妈心里一惊,就说:“那就应该是昨夜晚回家的时候的事!”翠英点点头,慢慢痛苦地把昨晚与兰秀大妈分手的事情说了一遍。兰秀大妈就破口大骂:“阅明这个畜生,败坏祖宗的名声的畜生!”骂着也气得浑身发抖。 翠英停止了哭诉,反过来劝大妈说:“大妈,你不要气急了生病,我这是哪生做了坏事,得到这样折磨我现世的命呢?” 兰秀大妈坚定地说:“你有什么错,难不成死了男人的女人就不能活了?我们把这事要向队长说,现在是共产党领导,又不是解放前那个土匪万恶的时候。”翠英听了摇摇头,不再说话。 兰秀大妈心里也清透,如果是向队长告发,那就得全队召开批斗阅明的社员大会。那样一来翠英的事情就让男女老少都知道了,那以后翠英又怎么在村里抬头过日子呢? 兰秀大妈这才真正体会到了翠英的难处,做女人本来就很难,现在像翠英这样年纪轻轻就守寡,确实比谁哪个女人更难!爷娘老子呃,这样下去真的还要不要人活啊! 兰秀大妈又责怪自己:“不是我昨夜晚带你去帮忙打豆腐,也不会出这事。”她说到这里,心里就立马想到请工的主家——阅明的哥哥,有了主意:必须要找阅明的哥哥背地里去讲明,要他陪着阅明当面向翠英赔礼道歉、赔付具结,再不祸害人了。 翠英说:“我不出门就不会撞鬼吗?不该昨夜晚的事。” 正在这时,队长领着一个公社的干部在外面喊翠英的名字。兰秀大妈急忙出门应答,队长告诉兰秀大妈说:“公社的民政助理专门来家里看望翠英,因为文焕为公事死了属于工伤,刚刚县里批复下来。” 兰秀大妈一边把人领进来,一边大声招呼翠英起来待客。翠英还没有出房门,兰秀大妈就对着公社的民政助理自我介绍说:“我和翠英是在队里的猪场喂猪的,因为翠英今天身体有些不好,我就下工了来看她的。” 民政助理听了就表示对兰秀大妈的感谢,像翠英这样的家庭就是要大家乡邻帮助才好。 翠英走出房门,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队长他们来干嘛。兰秀大妈给翠英搬了椅子坐下,队长就向翠英介绍了公社民政助理来她家的事。翠英听了真是百感交集,文焕的事情都惊动了公社和县里。 民政助理对翠英说:“你的男人文焕是为公家抗洪堵决口死的,政府决定要表彰他的先进事迹,还要对你们母子三人进行抚恤。”顿了顿接着说,“具体就是给你们母子三人,每月人平四元的抚恤费,总共每月12块钱。今天我已经把这几个月的抚恤费带来了。以后你就按月或者按季度去我们民政办公室领取。” 翠英听了真是千恩万谢,如果不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她都要下跪给民政助理磕头谢恩了。 她抖抖簌簌地在民政助理的签名表上按了手印,从助理手上接过了文焕死后半年的抚恤金——七十二块钱,心里像获得了古代皇上的敕令金牌一样。好像腰杆又有了力气,出气也匀称了许多。 第15章 长坤婆娘早起骂大街 翠英送走了队长和民政助理,心里仍然感激不尽。她感觉文焕好像是为她母子还债的,虽然死了都还在为她们添好处;又感恩地方上的人,没有忘记她们母子;当然更感激兰秀大妈,就像亲人一样,无论她有什么苦楚,随时都能照看她,安慰她。 想到这里,她就从手里拿出一元钱给兰秀大妈,说:“感谢您对我的关照,您拿着,就当我给您称了红糖一样。” 兰秀大妈怎么也不要:“这是文焕用命换来的,是你们娘母子的救命钱,我怎么能害这个良心呢?” 翠英见兰秀大妈真心不要她给的钱,就说:“那以后您就把我当您的女儿,您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要陪您、帮您。” 兰秀大妈也很感动,说:“我有像你这样操持、懂事、明理的女娃就好了,我哪有这个命啊!我的女娃儿不指责我,不找我麻烦就上上大吉了。” 说着兰秀大妈要回家做午饭,翠英坚决的把她留下,要她在家里吃午饭。兰秀大妈见推辞不脱,就和翠英一起吃了午饭才上工去。 秋收冬藏,到了霜降后,田地里除了刚种下的麦子,就是才生出来的豌豆苗。老百姓形容说:水落三秋,天寒水冷,鸟不生蛋,地亩草光。很多家庭因为队里分的粮食少,娃儿多,都是正吃长饭的时候,本来平时就是前月不搭后月粮。如果没有一点积蓄的话,就是这个秋后的季节也难得吃饱肚子,更不要说春荒了。 夏秋季节,粮食不够还可以夜里悄悄到生产队的庄稼地里偷点,眼目下地没草光,到哪里去偷呢?这就不时出现东家菜园子被盗,西家鸡鸭丢失的事情。 虽然人们常说:家有一千一万,绳子牵的不算。但是在那个时候,几蔸白菜、一畦萝卜、几只鸡鸭、一头小猪,就是家庭女人仓里的米粮,就是她们手里的银行。谁家如果是被盗失窃的话,那就最少要打个响动:站在大路上向着村子的东南西北方向,喊话——谁谁谁,偷了我家的几蔸白菜,谁谁谁拔了我家萝卜的,你听好了——,吃了就要烂肠肝肚肺的!谁谁谁,偷了我家鸡鸭的,你下辈子、来生就要当鸡鸭——过刀杀的! 无论平时多么贤淑的女人,家里丢了财物的,这个时候都要出来大声朝向村子四周喊话的。这样喊话的目的是:第一,做贼的,让你明白,你偷吃了我的东西,心里不得安宁;第二,你如果再到我家行偷,我就不会只是喊话了;第三,你不要看我平时很知情在理的,一旦搞恼了我,也会骂死你祖宗三代的。最重要的还是做给家里男人看——我不仅能管家的,我还不会让外人欺负。 每每遇到这个时候,凡是能听到的地方、家里,大家都不会出来的。因为谁出来既有看笑话的嫌疑,也可能认为是认讧(hong,就是承认是争端的一方)。 邻近的女人有的会假装路过,一面打探喊话的女人,具体失窃了什么东西,一面表示同仇敌忾,顺便帮喊话的女人,一起诅骂几句偷窃的人,以表示自己的立场。 在这时,喊话的女人好像得到了有力的声援一样,更加感到了自己的正义和愤怒。就会详细地把自己家里失窃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大声说给问询的女人听,好像找到了报案的机会,又好像是表明自己的精明和警醒:意思是谁谁谁再来我就会把你捉拿归案。 还有比较厉害的女人,遇到这个时候,就会前七后八地把喊话连带分析一起上,分析到了一定对象后,还可能进入针对性诅骂的环节。 最厉害要数长坤的女人了。她是镇上干搬运的绰号“骡子”的女儿,嫁到朱家铺来的头一年,就显示了她的松毛火的泼辣劲。有一次长坤在外面炫耀说,他的女人奶子长得像葫芦,是全村最好看的。不知是谁把这话传到了长坤女人的耳朵,他的女人立马在家揪着长坤的耳朵皮,要剪掉一块,让他长个记性。长坤的姆妈求饶才得脱。 自打那以后,人们就知道长坤女人不好惹,怪不得他的丈老汉(岳父)绰号叫骡子的。长坤家里如果是丢了东西的话,他的女人就会搬一个小板凳坐在大路上,面前摆一块砧板,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一边喊话,一边诅骂。而且喊话、诅骂很讲究声调,长一声,短一声;高一声,低一声。再配合菜刀剁砧板的“笃笃”声,很有节奏感,所以村子里的人把听这样的叫骂当做一种享受,起名为“听昆腔”。 因为荆州方圆几百里属于鱼米之乡,相比其他地方是比较富庶的。每到农闲的时候,四方各地的戏班子都会在各乡镇、村寨流动演唱。比如川剧啦,花鼓戏啦,采莲戏啦,耍猴的梆子腔啦等等,人们最喜欢的要数昆腔,虽然荆州人听不明白昆腔戏文唱的是什么,但是它那婀娜的身段、缠绵的唱腔,很是让人入眼、入心,所以荆州人就把凡是好看、好听的东西都叫做听昆腔。 早晨天还刚刚亮,翠英就听见有人在大路上喊话、诅骂,但是没有听清是谁家丢了什么东西,因为她要赶紧做饭,给两个娃儿吃了上学去。 等到她把两个娃儿打发出来,才知道是长坤家的婆娘,她诅骂的方式是独一份的:剁砧板诅骂法。 大概的意思是:谁把她家的鸡和一小垄白萝卜偷了,而且能很清楚的看到跨过菜园壁子(用竹木条或秸秆扎成的篱笆)偷盗的痕迹。 翠英一般是不管这些闲事、不听这些闲话的,因为她觉得自身都难保,根本就没有闲心去做这些事,去喊话诅骂别人。 这时就有人在那诅骂的间隙,打听被盗的细节,长坤的女人就更像上足劲的闹钟发条。 “你们不知道啊——,笃笃——,那个狗日的强盗——,黑良心的——遭刀砍的——,他看我的鸡母长得肥——,比他的猪都大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鸡母比他的猪都大?” “好早就看向我的鸡母了——,笃笃笃——,还说肥鸡母煮萝卜最好——” “那这个强盗早就告诉你了?” “黑良心的——,你听好——,笃笃笃——,你的男娃吃了我的东西就卡在喉咙——,断子绝孙不长下巴,你的女娃吃了我的东西——,笃笃笃——,下的娃儿就没屁眼——,” 一般人听不出这样连咒带骂、指桑骂槐的隐含意义,只有隔她三家的旱生的妈就心里明白,长坤女人暗指骂的就是旱生的爹爹。旱生的姆妈传琴没当回事,正准备到莲子湖水埠头去清洗衣服,她的男人却对她说:“长坤的婆娘在骂谁?就是我上次和她开了个玩笑,说你这鸡母肥好炖萝卜。” “那你出去认讧啊,说你的鸡母就是我偷的。” “我有这样苕吗?平白无故被她暗骂指咒,谁能被人欺得下!” “那你就去与她对质,是不是因为你开了这个玩笑,就被她当真了。” 旱生的爹长银被婆娘逼得没有话说,因为他是个男人,如果这个时候不去对质,那以后就成了被怀疑的强盗,还怎么出进大门做人呢? 第16章 长银被误伤住进医院 旱生的爹长银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大门,快步走到长坤女人叫骂的地方,大声地说:“弟妹,你刚才说谁与你说笑‘你的鸡母肥好炖萝卜’,除了我与你说过这个笑话,你指骂的该不是我吧?” “那个偷我东西呃——,那个牛捅的呃——,笃笃笃——,我不管他是哪个——,偷了我的东西——,心里是清透的——,笃笃笃——,哪个认讧就哪个受!” 这下就把长银搞得骑虎难下了:他自己承认与长坤女人说了这个笑话,现在长坤女人已经暗示谁说笑话——谁就有贼心——谁有贼心——谁就是贼——所以谁就出来对质——谁对质就是谁认讧!这一连串的乡村逻辑推理,是所有乡村人谁都能推导得出来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你到我家里去看看,找不到你的东西,你就不要再指桑骂槐!” “我的东西被偷——,笃笃笃——,我还不能骂人——,笃笃笃——,那个强盗呃——哪个认讧的——我要骂死他——” “你不给我搞清楚,再骂我就撕烂你的嘴!你的男人怕你,我不怕你!” 这下真的触犯了长坤的女人倒毛,她立即暴起,手里提着菜刀,雄赳赳地堵到长银的面前,“你来撕我的嘴啊,你不撕我就要骂——” 长银眼看女人暴怒的脸孔贴到自己的鼻子下,真不好怎么办。俗话说,好男不与女斗。 这时长银的女人传琴放下手里的洗衣桶,赶忙上前把长银拉开,怕出事。 长银顺便把胳膊肘一拐,长坤女人以为他们丈夫婆娘要一起来打棚架(群架),就发威似的挥起菜刀乱砍。长银怕菜刀砍到自己的婆娘,用手一挡,再把自己的婆娘向旁边一推,手臂上就飞起一块血肉来。传琴一看自己的男人被砍伤了,就大声惊呼叫:“救命啊!来人啊!杀人啦!” 长坤的女人已经红了眼,菜刀仍然不停的挥舞着。在屋里的长坤匆匆地跑出来,一把把她的婆娘抱住,夺下菜刀。 这时从西边安排出工的队长听到了,拼命地奔跑过来。翠英也赶忙从门里冲出来。刚才那些听昆腔的人都躲开了,生怕伤了自己,或者遭惹麻烦。 围拢来的人们唧唧咋咋地:“怎么就动刀了?” “快给长银止血!” “都流红半边身子了!” 不知是谁从传琴的洗衣桶里拿出一件长布衣服,撕成长条给长银把流血的胳膊扎上了。 因为菜刀砍到了主要血管,血仍然止不住,眼见长银的脸色慢慢变得蜡黄。 这时队长赶忙安排几个男人,从他家里搬出躺椅,拿出两根木杆,做成简易担架,跑步向公社卫生院送去。 翠英开始是用手使劲捏着长银的手臂,长银的女人又只在旁边嚎叫,没有接手。所以翠英就没能脱开身。 在她心里明白,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因为自己的男人死怕了。她这时再怎么也不敢松开手,生怕长银有什么三长两短,传琴以后靠谁呢?所以她也没有想很多,就一直跟着跑着,待跑到公社卫生院,所有的人浑身都湿透了。 抬担架的人把长银送进手术室,队长安排留下两个人合手外,要其他人都回去出工。这时,接诊的医生要送来的亲友去办住院手续,队长才想到身上没有钱。回去叫长银家里人来,也不一定有钱交,这下真的为了难。 翠英走到队长面前说:“您不要着急,我身上有钱,救人要紧。”原来翠英自从领了那笔抚恤费后,就一直把它扎在裤腰里,因为她家里没有什么地方能藏,这是文焕用命换来的。 队长一听很感动,说:“翠英,你真是难得,你替他交了钱,以后处理了再还给你。” 翠英跟着医生和队长去交了五十块的住院预收费,才走出卫生院。这时她才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休息了一会儿,才与那几个回去的男人一起往回走。 队长心里很清楚,这事动了刀,流了血,现在还要住院急救,还不知后事如何,无论怎样,这是生产队、大队解决不了的。当即决定先到公社民警办公室去报案,那个时候,只有区里才有派出所,下面公社只有两个警察驻在公社。 还好,队长去报案时,两个公安都在。队长就把刚发生的这件事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公安听了也觉得事情看似很小,其实很大,如果出现伤残、或者死亡闹出人命,那就不好办了。 于是,就立即跟随队长来到离公社不远的卫生院。首先向接诊的医生询问了伤者的病情,再简单商量了一下,叫队长回去照常出工,不要张扬报案的讯息。他们回去安排一下后,就立马到朱家铺村去调查情况。 再说翠英他们回到村子里,已经是中午了。翠英也顾不得吃饭,先到猪场去,因为一大早出门到现在没去上工,兰秀大妈肯定是替她很着急的。 果然翠英一进猪场门,兰秀大妈就急急地问:“翠英,你没事吧?怎么才来?” 翠英就把大早晨长坤女人喊话诅骂,惹出长银对质,最后被长坤女人用菜刀砍伤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才说:“我在旁边捏着长银的手臂,不敢放松,生怕他流血不止,有个三长两短。”停了停接着说:“我就跟着抬长银的担架一直到了公社卫生院,长银进了医院手术室,我们才回来。” 兰秀大妈很赞成地说:“你做得好,就像观世音救苦救难一样。”她看着翠英,“死人旁边有活人不是!你以后还要得善报的。”继续自顾自地说。 翠英想接过兰秀大妈的菜刀剁猪草,兰秀大妈说:“你也累了,又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你就回家休息做饭去吧。” 翠英这才答应了,往家里去。走过长坤的门前,长坤的姆妈连忙把翠英接着,问翠英长银的情形。翠英说:“您放心,长银得亏送得及时,现在正在急救,应该不会危险的。” 长坤的姆妈用手指着她家里,悄悄地在翠英耳朵边说:“我们家里的那个母老虎,还待在家里没动,她估计也是怕了。” “那您把我刚才说的情形告诉她,要她们两人快去卫生院看看长银吧。” “好好,这才是左邻右舍,有事互相帮衬。”长坤的姆妈边说边往家里走去。 第17章 公安人员查被盗原因 长坤没有什么办法,只有听姆妈的絮叨,和他姆妈一起提着十几个鸡蛋,一小瓶猪油,在供销社买了一斤红糖,到卫生院去看长银。 长银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他的婆娘传琴在旁边看护着。 长坤的姆妈刚一走进病房,看见长银躺在床上,就大声地嚎哭着:“长银呃——,我的侄子阿,你遭罪了!”说着就放下手中的东西,扶着床跪了下去。 “爷娘老子呃——,都是那个母老虎作的孽啊,你说这动刀流血的冤孽怎么解开?我的遭了孽的侄子呃——” 长坤眼泪也簌簌地忍不住流出来,起先传琴在旁边没有起身,但看到老人这样也被感动了。连忙走过来,要搀扶起老人,但是老人就是不起来。 “长银呃——,我的侄儿阿——,眼见我这一家就要被这个害人的母老虎拆了!” 长银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把眼睛朝旁边挪开。传琴一边拉一边说:“婶啊,我们心里都知道,您放心吧,我们不会像她那样害人、讹人的。” 这时隔壁的护士听到哭声,也过来加以制止,“病人需要休息,请不要在这里哭闹了。” 老人这才收起哭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对传琴说:“害你耽误家里、田里的事情,你就只当替婶伺候了,我回家去就帮你看家,服侍娃儿,喂猪喂鸡好吗?” 传琴点着头,心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怨恨。长坤连忙在旁边说:“长银哥,你安心养伤,你的医药费我来出,你的家里、田里的损失我来弥补。” 长银还是没有说话,传琴在旁边一一代替回应了。老人说:“我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回家去帮你家里料理去。” 传琴也就接了他们带来的东西,把他们俩母子送出了门。 几十年居住在一起的乡邻,他们就是这样凭着自我的感知和心理本能,以及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做人处事的方式,在感情纠葛、互相帮衬、对错弥合中平衡生存下来的。 长坤和姆妈出来时,找到住院部的医生,询问了长银的病情,可能需要多少医疗费。医生说:“手臂没有伤到骨头,因为出血过多,输了很多血。只要不出现血液问题,一周就可以出院。只是剜去的肌肉不能还原了,留下了剜痕。住院费用大概在一百元左右吧。” 长坤的姆妈对医生千恩万谢,走出卫生院,长坤就担忧起来了。在队里出工,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多少工分,更不要说年底分红,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一百块钱到哪里去弄呢? 长坤的姆妈倒是个经见世面的人,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但是嘴里还不会说出来。她要看长坤回家后,对他屋里的那个母老虎婆娘说了,有什么反应。长坤的姆妈心里想:“你是个闯天塌(荆州人在野外用来捕捉小的野生动物的带机关的笼子,也叫“打笼”),你敢捅破天,我看你怎么补屋漏!” 果然,长坤回家进房里对婆娘说了情况,那个一向凶恶撩天的婆娘也只能长吁短叹出大气,躺在床上不吃饭。 到了晚上才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长坤对他妈说:“她要回镇上去,我也没问她回去干吗。” “她还能回去干嘛,不就是去找他那个骡子爹爹想办法?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赔情、赔钱是小事,还要看政府怎么个看法呐!” 这是长坤最怕的事,隔壁村里因为打棚架,兄弟俩都被抓去判了一年的刑。如果他的婆娘因为这事被判刑的话,他的娃儿谁来带?他的脸面搁哪儿去?他的婆娘会不会寻短见? 村里虽然再也没有谁议论这事,但是大家都暗暗地在心里想:看你这个万恶朝天的母老虎怎么收场,你没有抓到别人的把柄,就指獐射鹿、红口白牙地说人家的不是,而且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就看政府怎么收拾你,如果这次不收拾,像这样万恶朝天的人,指不定以后还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还有人心里盘算着:即使是不判刑,估计也得全大队开批判会,站在高板凳上亮相、示众,因为这就是在过去,在有祠堂的时候,也是坏族规家法的,还何况现在是新社会! 就在这个时候,长坤听队长说,长银的住院费当时是翠英用身上的抚恤费预付的。长坤就心里想:“首先得要向翠英说清楚,一定要变卖东西,把她交的住院费还给他。再才想办法到医院去,把长银剩下的医药费交了,这样才能平息这几家的愤怒。” 想到这里,他就对姆妈说:“我去镇里把婆娘接回来,赶快想办法把长银的医疗住院费还上。” “是啊,你也要学学当家理事,去吧。看那个婆娘还凶不凶,让政府教训教训她也好,家门不兴啊!” 夜里长坤和婆娘回来了,看那面相好像没有了平时的气焰。长坤坐在堂屋的凳子上,婆娘进房里去了。长坤对他姆妈说:“丈老汉也没有什么法子,手头也没有余钱,因为刚给舅子订了婚。”顿了顿,“我和婆娘商量,只有把家里的仔猪买了,看能不能还上。” 长坤的姆妈说:“家里的仔猪才七八十斤,没有育肥,谁愿意接手呢?一家人一年到头,也不能说过年不杀个猪吧?” 又叹了一声:“都是被这灾星害的,也只能这样了,还有什么吃肉喝汤的指望呐!” 就在长坤家里人商量来商量去,一筹莫展的时候。队里来了两个穿便衣的公安,坐在队长家里,向队长进一步了解情况。队长趁着晚上,就把两人带到长坤的园壁子跨破的地方去察看。 经过公安的细心观察,发现园壁子的木桩上挂着两根麻布袋的麻线。还有跨进去的时候,在地垄上留有长钉雨靴的脚印。他们认为这个偷盗白萝卜的人,应该不是在生产队出工种地的人,因为麻布袋一般人家里没有,长筒雨靴也没有随便的人穿,而且这一段时间也没有下雨。 公安这样分析,队长就想到了每天从这条大路上赶大车去镇上做搬运的人。说:“只有做搬运的身边才有麻布袋,而且他们经常穿长筒雨靴,为的是要从河堤、船码头把货物搬上来。” 分析到这里,公安心里就有了底。只要找到邻村从这里去镇上做搬运的人,事情就有了眉目。 接着在队长的带领下,公安又走访了几家比较可靠的贫下中农家庭,听了他们对长坤婆娘和长银家里人的看法,就回公社去了。 第18章 长坤婆娘被关到公社 过了几天,有人在墙角边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土洞边上,看到了一撮麻鸡母的毛,再用树枝顺着小土洞往里轻轻地一掏,往外一拖,带出了一截麻鸡母的长翅膀。 因为长银与长坤女人的纠葛就是一只鸡母,看到这只鸡母长翅膀离长坤家不远,所以人们马上想到了这就可能是长坤家里丢失的鸡母。 接着,就把刚发现的长翅膀拿到长坤姆妈看,长坤姆妈一看就确定这是她家丢失的,因为前一天还生了蛋的。 有经验的人就在旁边解释说:“我们这里黄鼠狼平常是不伤害鸡鸭的,因为人丛地密的,它们也怕人捕杀它们,所以一般黄鼠狼都逮地老鼠吃。现在地老鼠都进洞了,而且还除四害,它们也就没有活路了,只有冒险出来逮鸡吃。” “所以,现在家里有人的话,每天都要提早给鸡鸭喂食,天黑前把它们关进鸡笼里,这样就不会遭到黄鼠狼等野物的祸害。”说话人继续补充说。 这下就为长银洗去了可能偷鸡的嫌疑,追根溯源,长银因为一句笑话,引出了失主的怀疑,而且又恰遇笑话成真,真是让人觉得做人有风险,处处得提防。 老人就有了教训年轻人的话题:谨开言,慢开口。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公安也找到拖板车做搬运工的人,他们供认了两人夜里回家,路过长坤家的菜园子时看到白萝卜长得好就见财起意,偷了长坤家菜园子两袋白萝卜的事。 案子是弄明白了,眼目下最重要的是要拿出处理意见。公安就要队里派基干民兵,把长坤的女人送到公社警察办公室去。 队长就派长锁和一个女民兵去长坤家里押送他的婆娘。长坤的婆娘一看到这个阵势,两腿发软瘫倒在地上。 队长一边要女民兵把她拉起来,一边宽慰说:“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吧,当初就没有想到吗?你不去是不行的,这是政府出面的事,我们也不能干涉的。” 顿了顿又说:“只要你态度好,承认自己的错误,赶快用行动平息你们的纠纷,估计也会从宽处理的。你毕竟是个女人,以前也就是嘴伤人,脾气爆,也没有做其他恶事。” 长坤女人听了队长的话,心里平静下来,站起来跟着长锁他们往公社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长坤就到镇上的牲畜交易所打听了行情,回来便请人帮着把仔猪绑在门板上,准备抬到镇上去卖。 这时翠英在家里听到长坤家里的猪嘶哑的嚎叫,她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浑身麻麻的。跑到长坤家门前,一看是要把仔猪绑了到镇上去卖。 就问长坤姆妈:“大姐,你们怎么要把还没喂肥的仔猪去买了呢?”因为长坤姆妈与文焕是同辈份,所以称她为姐。 长坤姆妈长叹一声说:“家里有这个母老虎——闯天塌,闯了祸,你说家里哪来钱财给长银出医疗费,不卖仔猪怎么行呢?总不能把人关在公社吧。” 翠英一听也是这个情理,就说:“长银不是还没有出院吗?等到出院的时候看还要多少钱,我们隔壁三家帮着凑凑吧。” 长坤说:“翠英婶,感谢你帮长银出了预付的住院费,我虽然手里没有钱,不论是哪个的钱,我得要主动想办法还啊!刚才队长都说了,态度好,有行动才能得到宽大处理。” 翠英说:“长坤,我在卫生院交的那个钱,你就不慌着急还,好吗?就当文焕在世帮了你的忙吧。” 一说到文焕,翠英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在旁边的人都神情默默的点头称是。 翠英哽咽着说:“你说,种田的,一家人一年到头哪天尝过荤腥,到了过年的时候,别人家杀猪你没有,怎么向老人孩子交代呢?” “你听我的,仔猪不卖了,我的钱你不要着急还,到时候你家杀猪了,就给我还几斤猪肉吧。” 长坤的姆妈拉着翠英的手,嘴唇颤抖着,白发蓬在鼻子边上,说不出话来。就把长坤用眼横了一下,长坤立马要给翠英下跪。 翠英见这势头,用力拉住长坤说:“你们不要这样,我的钱也是文焕用命换来的,我也没有急用的地方,只要能帮你解了急,文焕他在地下省得了,也是会高兴的。” 旁边的人也附和着,赞同翠英说的办法。 长坤心里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连忙吩咐请来帮忙的人把仔猪解开,放到了猪圈。 人们一边散去,一边在小声议论:“翠英看起来很不张事,但是做事比我们男人都能哦!” “是啊,好多女人都想看长坤婆娘的下场,看长坤家里的笑话,翠英却是主动拿钱出来解围,谁能做得到!这就是古戏上说的,‘会做女人的能替男人解下金腰带’嘛。” 翠英看着长坤家里渐渐平和了,才回去收好大门到猪场去。 兰秀大妈听了长锁回来说的长坤婆娘的事情,也很感叹。正在这时,翠英来了,就问长锁:“你们昨天把长坤婆娘送到公社去,是怎么说的呢?” 长锁回答说:“我们送她去了,公安的同志给我们写了收条,就叫我们回来了。” “他的婆娘估计得要在那里交代事情经过,等待公安同志处理发落。”长锁补充说。 后来长锁出去抽烟,兰秀大妈就抽空对翠英说:“圈里的母猪驮上了儿,很安分了,眼目下就是要给它喂精料吃,它也像女人一样,一张嘴要供几张嘴呢。” 翠英不知道这些道理,就说:“您向队长反应吧,需要领什么饲料,我和长锁出力去仓库里抬。” 兰秀大妈又说:“早几年自己身上的红的就没有来了,不知是怎么的,这段时间xiashen又来红的了。” 翠英听了也不知道,就说:“是不是返老还童了?听说有的女人就有这么一种事呐。” 兰秀大妈说:“不可能啊,来红的气味不好闻,而且腰里有些不舒服。” 翠英说:“我前几天送长银去过公社卫生院,我很熟悉了。哪天我陪您到卫生院去看看,是好是坏,医生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兰秀大妈点点头,说:“好吧,也只有你是我身边的贴心人了。” 第19章 翠英带兰秀大妈治病 过了几天,公社的公安办公室要求队里,写一个对长坤婆娘平时表现的民意座谈,还要参加座谈的人签上名字,并派基干民兵送去。 队里按照公安办公室的要求,把座谈意见弄好后,还是派长锁送去。翠英知道了,就说:“你去送座谈意见,我和兰秀大妈同你一起去,好吗?” “你们去干嘛?又不是很光荣的事情。”长锁不解地说。 “兰秀大妈身子有些不舒服,我陪她去卫生院看看。” “哦,是这样,那好,我们一起去吧。” 兰秀大妈就多准备了一些猪草,把猪喂了,猪圈收拾好了,才回家收拾自己。约定吃午饭了在大队部聚齐以后一起去。 在路上,翠英对长锁说:“你去公社遇到公安的人问你话,你要为长坤的婆娘多说几句圆方(原谅的意思)的话,每个人都有做错的时候,帮人做了好事,别人是记得的。” 长锁点头说:“我记住了,只要她自己能知错认错。” 翠英陪兰秀大妈来到卫生院,先看了住院的长银,他已经基本恢复了,就等检查出院。昨天医生通知他,除了上次预交的住院费外,还得补交二十一块五毛。 翠英听了说:“我回去,把这个话带给长坤他们,叫他们在家里准备好,带钱来接你出院。”长银连声感激不尽。 完了,翠英就带着兰秀大妈向护士打听,像兰秀大妈的这个病情要找哪个医生诊治。 护士说:“这种病要找妇科。” “我们不认识多少字,也不认识哪个是妇科的医生,你能不能帮我们指引一下。”翠英央求说。 护士看她们这样,就很和气地把她们引到了妇科。妇科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她详细问了兰秀大妈的病症,并且要她到厕所去用纸杯接了尿样。 回诊室后,女医生给她做了下身的妇科检查。最后对陪着的翠英说:“病人是你的姆妈,还是亲戚?她的宫颈出现了严重的溃烂,服一段时间的药再来复查,如果没有好转的话,还要住院。” 并且交代:“回去以后不能再做体力活了,要一边服药,一边休息,最好是能在一周内把血止住。” 翠英听了一一点头记住,兰秀大妈倒觉得没那么大回事。 出了医院,翠英想起了上次民政助理说的,一月或者几月都可以到民政办公室领取抚恤金的话。心想,来一次公社不容易。就和兰秀大妈一起往公社那边走去。 这时刚好遇到长锁从公社院子里出来,翠英就要求长锁帮她再回去找找民政办公室,长锁也是这次送长坤的婆娘才来公社的,对民政办公室也不熟悉,打听了几个人才找到。 民政助理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办完事出来已经很迟了。翠英她们一边往回走,一边询问长坤婆娘的事情,长锁说:“公安的同志说,他的婆娘认错态度很好,加上村里座谈意见也说能原谅她,估计明后天就能回家了。” 翠英听了,还是很替长坤一家高兴,毕竟遇到这样大的纠纷,村里人都能原谅他的女人。 回到家里天就黑了,翠英连家里都没有落,就来到长坤家里,把长银住院的事和长锁说他女人的情形告诉了长坤。说:“你找人帮你凑凑,长银出院还得要交二十一块五毛。如果你去接长银出院的话,最好还是向队长汇报一下。” 长坤一边感激翠英,一边说:“我立马就去队长家里,手里还缺几块钱,也得找队里帮我想想办法。” 翠英本来手里还有点钱,但是她给兰秀大妈在卫生院出了药费,听医生说,还怕要住院,她得要替兰秀大妈做这个准备。 第二天到猪场上工,正遇到队长带着大队的兽医,来看母猪受孕后的情况。翠英就小声把昨天带兰秀大妈到卫生院看病的事说了,队长说:“我和队委们商量了再做安排。” 兰秀大妈知道自己有病,但还是照常出工做事,就是有些精力不够,身体没有以前那么灵便了。从这以后又帮人打了几作豆腐,仍然带着翠英,只是再也不要别人送她们回家了,而且坚持把翠英送回家了再回自己的家。 兰秀大妈特别注意向翠英传授打豆腐、压千张、制腐竹的手艺,翠英也是心灵手巧,一学就会,后来就只要兰秀大妈在旁边看着,有麻烦的时候指点一下了。 因为兰秀大妈的病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队委会商量的结果是,让文军的婆娘接替兰秀大妈养猪,兰秀大妈就回家休息了。 文军的婆娘四十多岁,身高体大,做事也很利麻,所以在猪场做事出力都没有问题。 快要到冬至,队长通知翠英她们,队里准备提前把猪场的肥猪杀了分给社员。因为冬至以后,杀猪的师傅到各家各户去杀猪,时间安排就很挤了。每年队里都要提前安排杀猪的;再则冬闲时候男人们都要到水利工地去出劳力,所以再迟了就没有人手帮忙了。 队里杀猪的日期定在冬月初三,那一天大早,兰秀大妈、翠英、文军的婆娘,还有长锁都到得很早。长锁配合杀猪的师傅绑板凳,搁案板,搭给猪开膛的架子;翠英她们就是不停的用大锅烧开水,把开膛的猪下水拿到一边清理。 队里每年都以贫协组长为头,组织起一个分猪肉的小组,按照户头,分门别类,挑精搭肥,把一份份猪肉、内脏、下水搭配好后,再由贫协组长按照户头数目,制成用白纸写好的阄,放在一个大盒子里,每户来一个当家的抓阄。抓到几号,就由贫协组长大声唱号,小组的其他成员就负责按号捡肉。 这是每年队里最热闹的时候,大人小孩都齐聚在仓库门前的场子上。小孩子们把刚从猪腔里取出来的尿泡,吹足了气当球踢。比过年赛狮子、耍龙灯还要热闹。 长锁过午后就和长坤一起往公社去了,他们一个去卫生院接长银出院,一个到公安办公室接长坤的婆娘回来。 第20章 朱家铺团聚吃血头脑 队里杀猪还有一件社员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吃血头脑(北方人叫吃杀猪饭)。所谓吃血头脑,就是把分肉后剩下的零碎肉块、猪血、碎骨等等东西,用一口大锅煮烂,各家各户带着家里人和饭食,摆上长条桌,大家都从大锅里打上血头脑,嘻嘻哈哈地吃起来。 因为这是每年仅有的一回,全村男女老少几百口人,相聚在一起,那个场面是很壮观的。这还是58年吃大食堂以后,大家觉得遇到的最火热的情景,所以每年这一天,社员们什么都不干了,哪里都不去了,必须要守着这一餐,就图个热闹。 翠英她们喂猪的因为要收拾场地,关兴还在一边带着弟弟玩尿泡。兰秀大妈已经把翠英家里的饭都准备好了,就等翠英收拾完了一起吃。 这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队长已经安排人,在打场的四周和中间均匀地点亮了火把,中间用劈柴架着烧起了火堆。那个气氛比过年耍狮子、龙灯闹元宵还要浓重。 长锁他们走在回来的路上,隔老远就能看到自己村子里的火堆、火把的光亮。 长坤不停地与长银说着话,因为女人做下的事情损害了两家的和气,长坤要借这个机会联络感情。长坤的女人比上次去公社公安办公室时,更显得好像稳成了。这种感觉,长锁从当时在公安办公室里出来就感到了。 记得当时有一个负责的公安人员,对长锁交代说:“你回去后,把我们给你写的处理意见,交给队长。” 另一个公安转向长坤的女人说,“这次流血事件,你要吸取教训。如果不是队里和乡邻原谅你,你还得要负刑事责任的。除了给受伤害的一方出医疗费外,还得要当面赔礼,特别是要在全队的社员大会上做检讨。要让大家认识到邻里纠纷的害人之处!” 语气说得很重,长锁和长坤的女人像小孩犯了错一样,眼睛盯着,脑袋点着,嘴里应着。 自从出了公社院门后,长坤的女人就很少说话,跟在长锁的后面往卫生院那边走去。长锁还是很高兴地告诉她:“长坤和他一同来的,他到卫生院那边,去帮长银办出院手续去了。”看了看女人的反应,接着说,“你也出门有了一段时间了,长坤在家里忙前跑后不容易。”长锁说完,见女人的脸色有些悲戚,就打住不说了。 刚走到卫生院门口,长坤和长银就出来了。长坤一见自己的婆娘本想走近身边拉拉手的,女人却没有迎着,长坤就有些迟疑了。 长银说:“弟妹,我虽然受了伤,你也受了苦,我能原谅你。我们都是一个姓,我与长坤兄弟都是同老公公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冤仇的,你放心。” 长坤听了很感动,他的女人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长锁也附和着说:“嫂子,你也就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平时对人也是很好的,村里大家都已经原谅了你的。” 走到能看到队里打场火光和亮光的时候,长锁说:“今天队里杀猪,我出来的时候,帮杀猪师傅弄好了才离开,现在估计全队里的人都在打场上吃血头脑呐。” 长坤就说:“不知他的姆妈和娃儿来了没有,出来时只交代他的爹,带好菜篮去猪场分肉。” “伯妈好精灵的人,怎么会不去呢?你放心吧。”长锁回应说。 长坤女人听说到自己家里人,心里好像咯噔了一下。她从走出公社院门到现在,一直都在想:怎样面对长银,怎样面对全队里的人,怎样面对自己的老人和娃儿?以前是全队里叫得响的、敢作敢为的人,虽然是女人,男人都只敢侧脸看她的,现在自己犯了错,落了这样一个结果,这以后怎么做人呢? 而且公安还有个文书交给了长锁,在公社的时候,交代事情,承认错误,面对是的公安人员,反正先前不认识,以后也再不会来往。但是回到队里,当着全队里的人做检讨,我这脸往哪儿放呢?我的娃儿以后怎么长大呢?我再怎么回镇上娘家去呢?爷娘老子呃! 长坤的女人是那种宁折不弯的男人性格,长坤和长锁根本没有注意身边女人的情绪,只把眼光急切地关注着打场那边的热闹,因为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刚走到水塘边,就听到扑通一声,溅起了很大的水花。关兴和弟弟玩尿泡追到了泥塘边,听到扑通落水的声音,关兴以为是弟弟关和滑落到水塘里去了,大声喊着关和的名字。关和没有应声,关兴着了急,脱掉棉袄和鞋子就往水塘里跳。 接连几声扑通扑通引起来长锁的注意,大声喊:“谁落水了?赶快救人!”说着就直接跳了下去。 长坤和长银这才注意,身边的女人不见了,水塘里有几个黑影划水的声音。还没等长坤下水,关兴已经把他的女人拉到了塘边。长锁一用力就把长坤的女人举到了岸上,长坤一边拉着女人,一边哭喊着:“娃他姆妈,你何苦要这样呢?事情都弄完了,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这边的喊叫和响动,惊动了打场上正在吃血头脑的人们。大家都把饭碗丢在桌子上,跑到水塘边来看个究竟。 关兴见拉到的是长坤的女人,还没见到关和,心里还在着急。大声喊叫:“关和,弟弟你在哪里?帮我找找关和在那里?” 翠英听到关兴的叫声,赶忙来到关兴身边,一见他浑身是水,就把他抱着问:“弟弟在哪里?怎么回事,你浑身是水?” 关兴已经浑身冷得打牙磕磕,说:“我听到有人扑通落水的声音,以为是关和追尿泡滑到水里去了。就急忙下水去救他,结果拉到是长坤的婆娘。” 翠英大致明白了,这时关和来到了他的姆妈和哥哥身边,说:“他没有事,他被兰秀婆婆拉去了,准备找姆妈一起吃饭的。”翠英听到这里,赶紧把关兴抱着,要关和把哥哥的棉袄和鞋子拿着,往火堆那边去换衣服,烤火。 长坤这时顾不了其他的,就请人帮他把婆娘抬着往家里去。打场上吃血头脑的人受了这个惊吓,一边议论,一边赶紧吃饭,刚才那种火热嬉闹的情绪已经没有了,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剩下的只有翠英她们还没有吃饭的继续吃饭,参加分肉的小组和队委们一起收拾、打扫打场,忙到夜里八九点才结束。 第21章 长坤的女人也要脸面 关兴因为长坤女人投水的惊吓和冷水浸泡,夜里就发着高烧。翠英给他烧了姜糖水,热热地喝下,又加盖了一床棉被,关兴才昏昏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关兴要起来上学去,可是一动全身都感到疼痛难受。他的姆妈就说:“关和,你今天一个人上学吧,到学校了向老师给哥哥请个假。” 关和答应着,吃了早饭,就去学校了。 翠英忙完了家务,就到了出工的时间。便对床上的关兴说:“你就在家里躺着,哪里也不要去,中午姆妈回来给你做饭吃。” 关兴却说:“姆妈,长坤的女人那么厉害,为什么要投水啊?” “你们小娃儿不知道,她因为家里丢失东西,在路上喊叫、骂人,与长银闹矛盾,用菜刀砍伤了长银。被公安找去公社关了几天,昨天才放回来。”翠英简单地对关兴说,她本来是不打算告诉关兴的,但是觉得关兴在长大,而且又参与了救长坤女人的事。 最后交代说:“无论什么事,只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要随便说。” 关兴点点头,翠英才收拾了出门去。 却说长坤昨晚请人把女人抬回家,就一刻也没有消停。先是把女人安置在床上,帮她换了湿衣服,又烧热水给她擦澡。女人虽然没有做声,但是比以前温柔多了。弄完以后,又叫他的姆妈给女人烧了姜糖水,热热地喝了发汗。两个娃儿在临睡前,来到女人身边,哭着叫了几声“姆妈——”,这个时候,女人的眼泪才大把大把流下来。小声啜泣着:“我的娃儿啊,做姆妈的对不住你们啦!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给你们丢丑……” “姆妈,你不要说了,我们知道的,你也是为了家里的东西不受损失。你不要难过。”老大是个女儿,既有她姆妈的利麻,也有长坤的稳重,所以说话很暖人的。 “姆妈,我们会听你和爹爹的话的,不怕别人笑话我们。你是失措伤了人的。”老二强儿也跟着安慰姆妈。 长坤的姆妈拉着两个娃儿,说:“你做妈的听了娃儿的话,心里就满足了。不要七想八想的,好好地做事过日子吧。”说着就把两个娃儿拉出去睡了。 长坤和婆娘对面坐着,都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女人瘦了一圈,长坤心里很难受,真如娃儿们说的,她也是为了家里的财物,才闹出这样的失措的,不能怪她。心里这样想,就自己出去吃了,洗了,抱着女人睡下了。 长坤只知道帮长银出了医疗费,他又在路上与长银说了一路道歉的话,应该就没有事了。却不知道公安对长锁的交代,她女人心里是清楚的。 第二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女人就对长坤说:“长坤啊,你趁吃饭的时候,队长在家里,去向队长汇报说一下我的事情吧。感谢队长给我说圆方话,在乡邻和公安面前打圆场。还有,就是公安要我在全队社员大会上做检讨,你向队长央求一下,看队长能不能给我想个办法?”这是女人回家后第一次说话。 长坤听了心里又一惊,哪里知道还有这事呢?难怪昨晚她要投水的,原来她是觉得自己丢尽了人,走投无路了。 长坤立马就想到队长家里去,女人就提醒说:“空手去不好吧,我的手里还有两块钱,你去供销社买一条大公鸡的香烟吧。” 长坤接过女人手里的钱,一刻也不停留地向供销社走去。 长坤的姆妈想到的是要上门感谢翠英和她的关兴,没有翠英的大仁大德,她们家里的仔猪早就变卖了,没有关兴及时跳到水里救起那个害人精,不知道家里还会乱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的姆妈趁吃中午饭的时候,用手帕包了八个鸡蛋,来到翠英家里,感谢翠英母子。 翠英刚回到家,见是长坤的姆妈,就搬了椅子,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说话。“大姐,这大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家里不忙吗,你怎么有时间到我家里来坐会儿?” “翠英妹呀,还忙也得知道个好歹嘛。你们母子为我们家里做的事,我得要来诚谢你呀。”长坤的姆妈说着,就把手帕包着的鸡蛋递给翠英。 翠英无论怎么也不接受,她说:“我们家里有事的时候,也是多亏乡里乡亲帮忙,就我为你家里做点事,也不值得放在心里,挂在嘴上的?” 长坤姆妈说:“假是你不接受我的这点心意,那就是没把我们家长坤当街坊了,再说,那个害人精、闯天塌,再怎么害人,她不也是我们朱家的媳妇嘛?你能怀过,各人都能怀过,她才有路走呐!还要你们女人家都能让她一下呗。” 翠英看长坤的姆妈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得接了手帕的鸡蛋,并把上次出门给人打豆腐,别人送的两个柑子包在手帕里,说:“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回你,这是上回给人家帮忙打豆腐,别人送的,尝个鲜吧。” 长坤的姆妈也就接了手帕,千恩万谢地走出翠英家。心想:翠英也是年纪不大,文焕死了都大半年了,她能把这个家撑起来,而且里里外外都应承得多好。怎么我们家里就出了这个闯天塌呢?家门不兴啊! 这时,长坤从供销社回来就直接到了队长家里,队长看到长坤手里拿着一条香烟,知道是为他女人的事来的。 长坤坐下后,就按照女人的话,一面说感激队长,帮助他家调解与长银纠纷,一面就把那条大公鸡香烟放在桌子上。 队长说:“你是我们朱姓的人,又是一个队里,我是队长,你们出了事,我当然要出来调解,闹大了谁都不好,队里也受损失嘛。” 长坤接着说:“昨晚回来的时候,她想不通,跳到水塘里,我和长锁都没有感觉到。不是关兴及时拉她上岸,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她怎么会这样呢?事情不是解决了吗?”队长也觉得不好理解。 “哪里呢,我今天早晨问她,她就是不说,后来没办法她才哭着说。”长坤顿了顿,很为难地接着说,“长锁去公社接她出来时,公安给了长锁一个文书,要他交给您的,说是要她当着全队的社员大会做检讨。您知道的,她虽然脾气火爆,可是特爱面子的。她就想到了,以后不好做人……”说到这里,长坤就再也没往下说了。 队长心里完全明白了,长坤女人的想法和做法,是每个人乡里人都有的。乡里人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但是脸面还是第一重要的,不然的话,谁还把你当正当人看呢? 想到这里,队长就说:“这个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想,等我们队委会开会商量一下,怎么给她了结、下个场吧。” 长坤得了队长这句话,才感激不尽地走出来。 第22章 朱阅武为女人自尽了 队里的猪杀了,粮食也收整归仓了。这段时间农村的活路就闲下来了,就属于“半年辛苦半年闲”的季节,但是按照上面的安排,不但不能闲,而且还得重新安排劳力,这就是把农活的重点转到了水利工地上。 今年冬天按照县里的安排,朱家铺村与沿莲子湖的几个村,主要是加固被梅雨季洪水冲毁了的河堤。具体的要求是:给河堤的受水面撑帮,增高河堤的高度。因为不能就地取土,所以就要开挖对面的狗头山(山上是黄黏土)。把狗头山的土运到河堤上,往返得要半小时。 因此,按照土方量分配到各生产队、各户就比较重,具体施工按照三期进行。年前为一期,年后为一期,春播完成后再做扫尾。 生产队里要求是:除了像翠英这样的没有男劳力的家庭,少分配水利工外,凡是有男劳力的都要每人完成三十个标准工时的土方量。如果不能完成,那就得自己出钱,以生产队为单位结算,给出水利工多的人。如果生产队没有余钱奖励,那就折算成平时队里的标准工,参与全年结算分红。 队里的男劳力都上了河堤水利工地,猪场就只剩翠英和文军的女人了。 好在队里把成年肥猪都杀了,只剩下一公一母两头种猪和五头仔猪,压力就没有以前那么大。 翠英还是负责仔猪和种猪的喂养,文军的婆娘就是负责从仓库把猪饲料挑来,浸泡和磨烂,有的还要煮热。 文军虽然有病,但是为了完成水利工,也只得到工地去做些杂事,比如帮队里的民工修理土筐,收整挖土工具,提水,送饭等。这样文军的婆娘在家里负担四个娃儿吃喝拉撒的压力就更加大了,好在她身高体大,在女人中算是头一号。 照看仓库的朱阅武年纪已经五十出头,在队里无论是辈分和见识都是很受人尊重的。所以队里把看护仓库的重任交给他,也是很放心的。他就必须要吃睡都在仓库,因为上水利工地的人的粮食、食油、蔬菜都是要集体保证的。随时供应、领取要做好登记入账。 文军的婆娘叫桂秀,按辈分得要把朱阅武叫大叔。每天桂秀去仓库领猪饲料,只要叫一声阅武大叔,朱阅武就会把钥匙交给桂秀,让她自己去装好了,来仓库的门房过称。然后朱阅武当着桂秀的面,把谷物的类别、斤两记好就行了。 这一天,桂秀进去装饲料时间有点长了,朱阅武要到仓库周围去撒耗子药。就催她快点,桂秀装好出来就满脸通红,好像很不自然。当时朱阅武也没有引起注意,因为是下辈,又是女人,他不好打问。 后来又有几次也是这样,朱阅武就有点疑惑,就以查看耗子为由,跟在桂秀的后面进去。桂秀不知道阅武大叔进来了,在装好猪饲料后,把自己棉袄大襟解开,把另外装好的两个小布袋粮食藏在大襟里面。正在这个时候,她转身看到了假装查看耗子的朱阅武。知道大事不好了,便直接走到朱阅武的面前,对朱阅武说:“阅武大叔,我对不住您,装了两小袋粮食,请您看在我这个晚辈女人的份上,就当没有看见。” 朱阅武没有见过桂秀这种阵势,一时不知所措。老脸通红,拿在手上的木棍重重的敲打着。桂秀以为朱阅武是要抓住她的过错不放,就索性把棉袄全部解开,露出了上身和du皮,拉着朱阅武的手,说:“您已经看见我了,您说怎么办都可以,只要不说出去,我保证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说着就拉着朱阅武的手,好像要朱阅武伸手进去检查。朱阅武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分明是要拉拢他,包庇她。 朱阅武真有点骑虎难下了,被桂秀拉拢那个罪孽是不轻的,如果不接受他的拉拢,她可能会立马哭闹着说长道短,生出想象不到的是非。 桂秀见朱阅武面色有些犹豫,就进一步大胆的靠近他,把他的手带进了她的大襟里,摩挲着。朱阅武毕竟是个男人,再也绷不住了,桂秀随便往后一躺,朱阅武就在桂秀的带动下,做了他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 完事后,朱阅武就对桂秀说:“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娃儿多,娃儿正在吃长饭,但是以后不能再这样偷仓库的粮食。这些粮食是全队人的命根子,如果我不能尽到责任,我这条命都抱不住了。”看了看桂秀没有一点反应,就加重地说:“你以后不要再单独进仓库,必须要和翠英一起来。今天和以前的事情就此了结了!” 桂秀答应着,挑着装好的猪饲料走出了仓库,去称重记账。 让朱阅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桂秀后来虽然与翠英一起来装猪饲料,却更加隐蔽地偷装细粮。 原来,在南方为了让队里的粮食种子安全过冬,又不被耗子损坏,就用稻草精心地编织成稻草包,农民称为茅包,把各种粮食种子分装在这些茅包里,再按照顺序把茅包摆放好。每个茅包都称了重,记下了上茅包的时间和谷物的类别、重量。待来年开春的时候,就打开浸泡、下种。 朱阅武只需要每过一段时间,用木棍敲敲茅包的四周,就知道这些茅包里面保存的情况。 有一天水利工地回来人,领了粮米食油后,朱阅武又拿着木棍敲起茅包来,他敲到装稻谷的四个茅包没有了嘣嘣嘣的响声,心里就开始打鼓了,再敲到装大豆的两个茅包时,外面露出了裂口,用手一推就瘪了。他也不知道整个失去了多少,于是就一个人架好木杆秤,用大绳系好竹箩筐,一个一个茅包过称。总共算起来谷物失窃了两百多斤,大豆失窃了50多斤。还有其他的茅包一看也有问题,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再往下敲打、称重了。 这一夜,仓库里的灯到天亮前才灭。第二天翠英和桂秀去仓库领猪饲料,发现朱阅武的门没有打开,翠英敲他的门大声喊叫,却没有人应声。后来有个年纪较大的男人从仓库走过,看到两个女人叫门的情形,便走到跟前帮忙叫,还是没有反应。 来人就推测说:“是不是阅武大叔回家去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从他家旁边经过,帮你们到他家里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朱阅武家里来人说,他一般这个时候是不会回家去的。于是就大声叫喊、敲门,后来就把门用力撞开。才发现朱阅武吊在他床铺上面的木梁上,床上放着他经手的仓库的账本。 家里人就大声嚎哭起来,几个人合手把他从木梁上解下来,发现朱阅武的全身就像冻硬了一样,不知是什么时候就死了。 第23章 公安查找案件的原因 队长听到朱阅武上吊的事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把水利工地上的事情交代给财经队长,就带着长锁和其他两个民兵赶回村里。 队长也没有回自己家里,先到朱阅武的家里看了看情况,安抚了朱阅武的家里人。对于正在帮着料理后事的几个年纪大的男人说:“阅武大叔是朱姓的长辈,又多年看守仓库,对我们朱家铺村是做了很多事的。你们一定要帮助把他的后事料理好,队里就当着出工一样,给你们记工分。” 几个人齐声说:“不需要队长交代,记不记工分我们都会弄好的。” 队长带着长锁他们几个来到仓库,翠英听说队长回来了,赶忙把仓库的钥匙送过来。 队长打开朱阅武睡的那件偏耳房,看到里面就是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显得很凌乱,可能是当时发现朱阅武上吊后,旁边的人都很紧张,从横梁上把朱阅武解下来,弄乱了被子和铺草。再看枕头旁边放着一个小木箱,打开来看,里面就是放了一本他的平时记仓库实物出入的流水账,记账的水笔还夹在账本里。 队长翻到账本的后面,看到上面写着前一天水利工地领取粮米、食油的数字,翠英她们猪场领取饲料的数字,分别都有领取人的签字,说明朱阅武在临死前把要做的事都做得井井有条的。 队长就把这只小木箱交给长锁,说:“你们几个这几天就在村里做临时的看守,等上面来人调查。” 长锁答应着,接过箱子和仓库的钥匙。 队长知道上面会马上派人来调查的,因为他在离开水利工地时,已经向工地上连队指挥部(大队支书)汇报了事情,估计近两天查案的人就会来。 上次大队在召开的队长会上通气说:现在农忙已经过去了,农村四清工作队马上就要进村,由去年的“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物”,转到“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和清经济”,要求各队把账目、条据和队里对外的经济往来整理清楚。现在可好了,队里的仓库保管员就在队里的仓库上吊死了。 因为仓库保管着全队的口粮和种粮,这是全队的命根子,所以队长要求长锁他们轮换回家吃饭,要保证有两人在仓库看守。 说完,队长就离开仓库到生产队的田地里查看去了。 仓库的阅武大叔上吊这事虽然很蹊跷,但是翠英先前没有参与领饲料,根本就不知道仓库里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虽然参加了,也没有发现阅武大叔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桂秀大姐这两天也很少说话,两人的年纪差不了多少,但是说家里的事却不多。翠英有时家里家外忙不过来的时候,总是叹息:爷娘老子呃,我怎么就修了个短命的男人! 桂秀就劝解说:“你虽然没有男人家里的事让你伤心,我有男人,还不是像没有一样。反倒还要伺候他,大大小小就是五个,你说我比你好多少?” 翠英便看着桂秀那高大粗壮的身子,相信她说的话也是无可奈何的。 冬天,天黑得早,翠英她们忙完猪场的事情,天就擦黑了。正当她们收锁了猪场大门准备下工回家的时候,长锁从仓库过来说:“翠英婶,你先回家去吧,公社来了人,要桂秀婶到仓库那边去一下。” 桂秀便随着长锁往仓库那边去了,翠英知道肯定是要单独询问阅武大叔的事情,也就没有多想,直接回家给娃儿们做饭去了。 第二天上工后,桂秀就主动地对翠英说:“昨天,公社的人找我去,问我,阅武大叔就近的事情,你看我和你整天在猪场,怎么知道呢?” “你不是经常到仓库去领饲料吗?公社的人估计是想要你说说阅武大叔有什么反常的情况吧。”翠英回答说。 “是的,我也就只是说说我每次领饲料的经过,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阅武大叔做仓库保管也有几年了,从来没有听说他出过什么事,怎么就出了这事呢?”翠英有些不解地说。 “是啊,门锁是好好的,钥匙他又整天带在身上,茅包也没有明显打开,真是不知道种子是怎么失窃的?”桂秀接着说。 翠英她们上下工从仓库边上路过,就只见公社的公安在不断地找留在村里的人说话。而且不断地在仓库周边察看,好像有人在仓库外面留有痕迹似的。 对于查案子的公安来说,朱孝武的上吊,确实是没有什么线索。他们到朱阅武家里看了他的尸体,没有任何其他受伤的痕迹,除了脖颈上绳子的勒痕。 他家里人也说,就近几天他都没有回家过。他平时做事是很细致,很谨慎的,但是没有给家里留一点什么难事过不去的印象。 公安来朱家铺村查案的时候,公社书记就强调说:“朱家铺村的这事是个重点,全体男劳力都上了堤,防火防盗是重点,结果他们就出了事。” 两个公安晚上就住在村里值夜室,吃了晚饭后,又把朱孝武留下的小木箱搬过来,打开看。里里外外不知看了多少遍,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箱子。再把账本拿出来看,账本就是一个会计记账的账本。流水账记得很细致、清楚,也没有什么复杂的。 两个公安你看完了,又递给另一个人看,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线索。 负责的人说:“他留下账本目的是什么呢?不外乎是要证明他平时做事是很负责的,再就是可能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门锁好好的,茅包也没有打开,种粮就少了呢?” 另一个接着说:“账本在这里,我们反复看了这么多遍,有什么秘密也应该早就发现了啊!” 他们找了很多人了解,对于朱阅武大家都说,他办事很细致,很谨慎,一般是不会出差错的。询问了桂秀,也没有说他与桂秀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个人从账本前面记账的空白处,发现了几句像乡村谜语的话:一对大白鼠,藏在衣都(兜)里,人来随人进,人去钻衣都(兜)。 再看记账的时间是6月12号,现在是12月24号了。时间上相隔了几个月,再说这就是一个谜语,一看就知道这是农村人拿女人的奶子来取乐的。 他们两人有些兴奋了,是不是朱阅武看到了什么情况,因为没有抓到把柄,又不好向桂秀询问、搜身,所以只好自己认账呢? 虽然有了这个发现,但是不敢随意推断,只好第二天再找翠英单独询问。 第24章 翠英想到桂秀很为难 第二天上工后,大概十点多钟,长锁又来猪场把翠英找了去。公安就对翠英说:“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回忆一下,在你没有与桂秀一起到仓库领饲料的那一段时间,桂秀的穿着、身体有没有什么引起你注意的地方?” 翠英回答说:“冬天我们都穿大棉袄,好像天天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变化的。” 公安就启发说:“你回想一下,桂秀去领饲料和回来猪场的时候,大棉袄有没有变得特别粗大的感觉?” 这一下可真把翠英问住了,她和桂秀都是女人,怎么会去看这个呢?又不是男人,还对女人的胸前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吗?再说,就是男人,这个穿棉袄的时候也看不到女人的里面啊?除非伸手摸。所以,翠英就回答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们每天都在各忙各的事情,根本不会注意对方的。” 公安听了又问:“她家里有几口人,家里的生活还好吗?” 翠英回答说:“她有四个娃儿,最小的10岁,最大的16岁。她的男人有肺痨病,不能负重,每到天热或天冷就会犯病,家里全靠她劳动。好的是她身强体壮,在我们全队女人中,她是最有能耐的。” 公安边听边在本子上记着,又问队里分粮的情况,比如大人小孩怎么区分,男女老少有没有区别。翠英都按照实际情况一一回答了公安的问题。 翠英想到:是不是公安发现了桂秀的什么线索,为什么要问她家里的人口和口粮呢?如果按照这个路子一想,倒有了可能。但是,翠英不敢这么想,因为桂秀以前就因为娃儿大了粮食不够吃,传出过与阅明用身子换口粮、食物的闲话,阅明就是因为这个被撤去了民兵排长的职务。想到这里翠英不觉得浑身一抖。 翠英的细微心理举动显然让公安看见了,但是公安也没有进一步追问其他的,就叫翠英回猪场去了。 翠英心里总也丢不开公安询问的事情,回到猪场再仔细侧面看桂秀的身影,是觉得这两天她的穿着显得比以前单薄多了。女人一般冬天也就是里面穿一件大布衫,怕冷的就加一件小棉背心,外面再穿一件大棉袄。那一段时间,桂秀虽然naizi大,但也不至于穿得那么厚啊。这几天天气比以前更冷了,可桂秀却比前几天穿的更少,真是有点不对劲! 翠英带着这个心思,就注意了猪场里外的细节。特别是到桂秀磨猪食、煮猪食的隔间,因为那是与猪圈隔开的,专门用来给猪磨浆、煮食的地方,那里是桂秀的主要做事的场地。 翠英心想,她与我同在一个猪场做事,如果她有事,我也就说不清楚了。自己必须要把她的嫌疑弄清楚,不然的话,公安怀疑到了她,由她的嫌疑,又会不会想到我呢? 翠英每次到磨浆、煮食的隔间给猪打食的时候,就尽量少打一点,多来往几次。目的就是不让桂秀感觉到不是在有意的察看她,再者说,翠英也没有这个权力啊。 下午翠英给猪打食的时候,看到了石磨边上那个用来刮豆浆的尖尖的竹刮子不见了。竹刮子只有手掌那么长,是打通了竹节的竹筒子,它的一头用刀削成尖尖的,用来把石磨上堆起来的豆浆刮下来;一头是平的,作用就是让刮下来的豆浆顺着竹筒流到豆浆缸里。一般都是把它放在石磨的架子上,随用随取,很方便的。 后来翠英找那把天天舀猪食的大水瓢,也没看见。那是一个很结实的大木瓢。翠英围着煮猪食的柴火灶,转了几圈,才在柴草堆边上看到。大木瓢、竹刮子,还有两个不大的有绳子收口的颈部袋子(荆州人以前装东西常用的)。 看到这些东西,翠英好像明白了它们的用场:竹刮子可能是用来让种粮从茅包里慢慢流出来的,小颈部袋子可能是装种粮的。因为大了就会引起人的注意,就是装满了一只袋子也不会比奶子大多少,现在是冬天,装好后,放进大襟下面,再把棉袄一扣上,谁还能知道呢?一个袋子一天只装两三斤,那么日久天长,茅包也会掏空! 想到这里,翠英就感到特别可怕。阅武大叔是个很精灵、很谨慎的人,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呢?如果是发现了,为什么就没有抓住她,检举她呢?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想到这里,翠英的脑子就转不动了。 翠英又想:即使是现在我发现了这个细节,又怎么办呢?如果是兰秀大妈在这里就好了,可以讲给她听,和她商量怎么办。她不敢多想,赶快打了猪食,离开了隔间,去给猪们喂食。 有了这个发现,翠英整个下午都像有人在盯着她。好像她就是怀揣种粮的小偷、强盗,她连走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好在桂秀出进还是像往常那样自然,两人做着事,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下工的时候了。 翠英心里有事,而且觉得很难受。因为种粮失窃阅武大叔已经死了,桂秀的事情看来也不会瞒到什么时候。如果桂秀的事情出了案的话,她不要坐牢吗?这件事显然要比长坤的女人砍伤人严重得多,那是因为闹口嘴,互相斗架误伤的。这是有意偷盗,而且是集体的财物,大家的命根子。 如果桂秀要坐牢,她的家里四个小的、一个男人,又靠谁去过日子呢?翠英是因为自己的男人死怕了,她知道,家里失去了顶梁柱那就是天塌了。 是啊,四个小的每天都要吃,队里分的粮食又不够,桂秀也是没有办法的,爷娘老子呃,怎么就不给人活路啊!桂秀如果不是怕娃儿们饿死,哪个愿意冒着危险,不顾名誉去做偷盗的事呢!桂秀如果坐牢,四个小的会不会又成为四个小强盗呢?她的男人又能活多久?爷娘老子呃,她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翠英想着心事,看着自己的两个娃儿,现在终于明白了人们常说的——“宁死当官的老子,不死叫花子的娘”的意思了,死了当官的老子,只不过家里失去了支撑,可死了娘就没有人做吃的了,那就没法活命啊!想到这里,她替桂秀的娃儿们特别担心,所以心里也就沉重得没法解脱。 她想到兰秀大妈那里去看看她,把这事跟她说说,她一定会有更好的主意。 第25章 翠英明白后有了主张 翠英有一段时间没去看兰秀大妈了,她把两个娃儿打发到旺生家里去玩,自己就趁晚上去看看兰秀大妈。 兰秀大妈的病情有所控制,只是因为以前下身出血,身子一直很虚弱。自从翠英带她到公社卫生院找医生诊治了后,兰秀大妈就没再出工了,除了乡邻找她打豆腐,一般就不外出做事。 翠英来了,兰秀大妈特别高兴,真像自己的女娃回来了一样。又是拿瓜子,又是倒茶水,嘴里还不停地问:“翠英,你就近很忙吧?猪场的母猪是不是下了小猪子?下了几个啊?” “也不是很忙,就是天气黑得早,回家给娃儿做饭、浆洗就很晚了。母猪下了十二个,虽然是新花母猪,兽医说,我们喂养得好,母猪、仔猪都很健壮。还不是您的功劳。”翠英回答说。 “文军的婆娘桂秀还肯做事吧?你和她相处没事吧?”兰秀大妈继续问。 “她是个很能干利麻的女人,比我强的很,我和她相处没事。”翠英回答说。 “那就好,我就怕你受到别人的委屈。”兰秀大妈接着小声地说,“阅武大叔死了,你们经常经过那里,怕不怕?他好好的,为什么就要自寻死路呢?” “谁知道呢?两个公安在队里住下来查了几天,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头绪。”翠英接着说,“公安来了后,不断找人问话,找他家里人问过,找桂秀问过,找熟悉阅武大叔的人问过,今天又找我问,您说这事真是遇到麻烦了。” “怎么麻烦?你们是喂猪的,与你和桂秀有什么牵连呢?”兰秀大妈显然没当回事。 “您不知道,今天公安问我,桂秀家里几口人,队里给她家里分粮食的多少,她的娃儿有多大,粮食是不是够吃。您说,这是不是公安有些怀疑桂秀了?如果公安找桂秀也问我家里的这些事呢?”翠英慢慢就把来意说给兰秀大妈听。 “那倒也是哦,你们与阅武大叔有什么牵连吗?”兰秀大妈边说边想。 “怎么没有啊,以前是桂秀一个人到仓库去领猪饲料。后来阅武大叔说,要我和桂秀一起去领。您说,这是不是牵连?可是我和桂秀去领饲料,我敢保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以前桂秀单独去领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了。”翠英说得很细,目的就是要让兰秀大妈慢慢推想这事。 兰秀大妈果然就皱起了眉头:“以前传言,桂秀与阅明就是为这个犯事的,这就保不定了。” “我今天在猪场的隔间,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怪事,桂秀把磨豆浆用的竹刮子和大木瓢,还有两个小颈部袋子放在柴草堆里,好像是有意藏着的。您说,这是不是与仓库被盗有牵扯?”翠英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呢?我想不清透。”兰秀大妈摇摇头,不明白。 翠英说:“公安问过我,前一段时间,桂秀一个人去领饲料的时候,去仓库和回猪场,她的胸部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变化。您说,这不就是在怀疑她吗?” “这就怎么怀疑她了?我越听越糊涂了。”兰秀大妈显得更不解。 “您想,公安说,仓库里的茅包没有裂缝,种粮却不知不觉就从里面被偷了,这是谁用什么办法偷走的呢?”翠英喝了口水,接着说,“他们问我,桂秀领饲料后回猪场,胸部是不是有变化,那不就是怀疑她把种粮偷了,藏在大襟里面带回猪场的吗?” “哦哦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公安已经怀疑桂秀用什么东西,把种粮从茅包里弄出来,再用小颈部袋子装好,放在棉袄里面的大襟里面,再带到猪场的。”兰秀大妈说得自己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脑门直冒汗。 “是啊,我不发现柴草堆里的那几样东西,我还不敢想,也不敢相信。看到了那几样东西,我就知道这事就是桂秀做的。”翠英点头说。 “那怎么办?这是要坐牢的。肯定阅武大叔看出了桂秀的漏子,可是桂秀也不是好对付的,又用她对阅明的办法,把阅武大叔给拉下了来水。”兰秀大妈好像一个很有经验的人在推测,“先前阅武大叔以为桂秀只是想沾点小便宜,后来可能发现茅包里的种粮,出了大问题,才知道不好办了。他在村里辈分高,爱面子,你说,出了这样的事,他还能怎么样,只能是死啊!天爷呃,爷娘老子阿!真是作孽啊!” “您说,阅武大叔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现在公安又没有抓到桂秀的什么把柄,即使公安面对面要她交代,估计她也不会承认的。”翠英接着说。 “是啊,翠英,这就要看你了,你如果把你看到的、桂秀有意藏的那些东西,拿出来交给公安,她就没法不承认了。”兰秀大妈睁着眼睛看着翠英,“你怎么想的呢?” “我不敢想啊,把东西交出来,对队里、对阅武大叔是好了,可是桂秀家里怎么办?文军不要被娃儿们整死!娃儿们以后又靠谁过日子?娃儿们饿得没有法了,是不是又会像他们的姆妈去偷呢?”翠英不想往下说了。 兰秀大妈看着翠英,发现翠英好像比她经见的事情都多了,这大半年的事情,让翠英好像变成了一个与朱家铺的女人完全不同的女人。 “是啊,翠英,阅武大叔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复生了。他死了,为这事捡了帐。再不能搭上别人的性命了,不就是几百斤种粮吗?还不是因为饿饭作的孽啊。”翠英听了点点头,她明白了兰秀大妈的意思,知道怎么做了。 翠英又问了兰秀大妈最近身子怎么样,兰秀大妈说:“下身没有出血了,就是浑身没有力气,在家里干什么事都不行。” 翠英说:“过两天,我再带您到卫生院去看看医生,让医生给您开点药,滋补滋补吧。” “你这么忙,再说看医生又要你掏钱,我不想去了。”兰秀大妈很无奈地说。 “再忙也不能耽搁您看病啊,我那些钱也没有急用,娃儿还小。您治好了病,我不是也有个帮衬吗?”翠英说得很干脆,兰秀大妈听了很感动,不觉流下了泪。 翠英起身回家,兰秀大妈把她一直送到家门前,才转身回去。 第26章 翠英报名上水利工地 第二天,公安果然又找翠英去了他们住的地方,但是只是把昨天的问话大致又问了一遍。提问时,不是写在本子上,而是写在很正规的纸上。 公安问:“你和桂秀一起到仓库领饲料的时候,用的是什么东西装的?” “用一只箩筐,装了饲料就两人抬回猪场去。”翠英回答。 “你把装饲料的过程再说一遍。” “我们把饲料装在箩筐里,装好后再过秤,过了秤,再在阅武大叔的账本上写上名字。” “桂秀一个人领饲料的情况,你知不知道?” “我没有参加,不知道是不是像两个人领饲料一样的。” “以前,你有没有感觉桂秀来仓库和回猪场的身体有什么变化?比如,来的时候衣服显得单薄,回去的时候,衣服好像很厚实。” “没有,我没有看这事,因为两人各做各的事情,没有什么感觉。” “桂秀每次下工回家,你们是一起走的,还是先后离开的?” “不一定,有时候一起走,有时候我后走,因为我要等母猪吃完,睡下,给仔猪喂奶,我才走。” “桂秀离开的时候,你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有变化吗?” “没有,没有变化,她每天就是穿的大棉袄。” 公安还问了一些阅武大叔上吊前后几天的情况,翠英都按照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如实地说了。最后,公安要翠英在那张纸的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又找桂秀做了同样的事情,桂秀回猪场后,也没有问翠英公安问了她什么话,也没有对翠英说她向公安说了什么话。 下午,队长又安排阅明的哥哥阅强接手仓库保管员的事,因为阅强年纪也是快六十岁了,做事很负责。再就是要求每天晚上巡夜的人要留一个与阅强大叔一起守仓库,毕竟阅武大叔刚死,大家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水利工地上回来人,催队长快回工地去。因为朱家铺村在几次夺红旗的劳动比赛中,都输给了其他小队,被插上了黑旗,这就影响了整个大队的进度和荣誉。 队长只得连夜把长锁他们几个一起带回工地,商量怎么才能把失去的红旗夺回来。队委会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从在家里的年轻女人中选几个,上水利工地替换男炊事员,让运土的劳动力更充足;再就是要学习邻村的办法,改用小推车运土,这样可以提高效率。 在村里选人的事情就交给贫协组长做,更换小推车的事情,就由各自连夜回家,把自己的小推车整理好,运到工地上,与没有车的劳力轮换使用。凡是出了小推车的家庭,每天另外单记两分工。 两个公安从那天找桂秀和翠英问话以后,就回公社去了,再也没有回来。翠英和桂秀还是每天两人到仓库用箩筐领饲料,只是仓库保管员换成了阅强大叔。 阅强大叔不识字,只是以前在村里的扫盲识字班里学了洋码子(阿拉伯数字),所以每次翠英她们领饲料后,都是由翠英按照阅强大叔说的数字,写在账本上,再各人写上自己的名字,阅强大叔不会写字,就盖上自己的图章。 贫协组长回村来,白天就把村里年轻的女人集中起来开会,说明水利工地上,朱家铺村的劳动竞赛,连续三次都是黑旗,队委会商量:要从年轻女人中挑选四个,去替换现在做炊事员的男人。根据队里女人现在的情况,那就是家里有老人照看孩子,而且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自己报名,大家推选,最后由贫协小组来确定。 女人们听了都议论纷纷,因为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外出做过工,不知道在水利工地和在家做饭有什么不同。而且有的男人已经在工地上了,不知道家里老人能不能负担起家务。 贫协组长看到这个事情确实很具体,也就宣布散会后,各自回家商量好了再来。确定下午再开会,一定要把人员定下来。 翠英散了会没有回家,因为她的娃儿在学校,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也不需要回家与谁商量。她想:按照年龄,她应该上工地去做饭,但就是家里没有老人,她去了娃儿怎么办呢?总不能寄养在别人家吧。虽然别人不会挤兑她,一定要她去。但是一想到文焕是被决堤的洪水冲走的,现在文焕虽然死了,但是公家还是想法照顾她们母子,她就觉得应该要上工地,为文焕,为公家使出自己的力气。 想到这里,她就抬脚往兰秀大妈家里走去。 兰秀大妈正在做午饭,看到翠英来了很高兴。就说:“翠英,你怎么中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既然来,就在我这里吃饭。” 翠英说:“好的。”一边帮兰秀大妈做饭,接着说,“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的忙。” 兰秀大妈说:“看你这个娃儿,怎么跟我这样说话呢,你要帮什么忙,只要说一声,我还不帮吗?” 翠英说:“是这样的,水利工地今天派贫协组长回来,召集我们女人开了会,说是我们队里这几次的劳动竞赛都是黑旗,要挑选四个年轻的女人上工地,去替换下现在的男炊事员,增加劳力,提高工效,要把竞赛的红旗夺回来。”翠英顿了顿,看了看兰秀大妈接着说,“我想报名上工地,但是家里又没有人帮我看娃儿,我就想您能不能帮我看几天娃儿?” 兰秀大妈听了后,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说:“不知道你家里的两个娃儿,愿不愿意我带他们?你要和他们商量好。” 翠英听了兰秀大妈的话,心里有了一半的把握,因为她知道自己娃儿还是很懂事的,虽然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但是只要把话给他们说清透,他们应该是会同意的。 翠英就说:“如果我的娃儿答应我去,我是把他们带到您这里来住,还是您到我家里去住。” 兰秀大妈说:“那都不是事啊,他们愿意怎样我就怎样吧。”翠英一下激动地抱着兰秀大妈说:“您就是我的亲妈!”弄得兰秀大妈很不好意思的。 吃了午饭,翠英就到猪场去喂猪食,等开会的时候不用叫就到会了。有几个女人上午开了会,下午就迟迟没有来。贫协组长说:“我们边开会边等,还是按上午说的,先自愿报名。” 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愿意带头说。 翠英就站起来说:“我家没有老人,娃儿没有人看。”大家以为翠英是为了说自己的困难,免得别的女人挤兑她的。只听她接着说,“但是,我的男人是因为大堤决口被洪水冲死的,我要上工地为我的男人去尽这份力。”说完竟然留下了眼泪。 贫协组长摇头说:“你不符合条件,你不能去,你家里没有老人。” 大家又小声议论起来,翠英说:“没有老人的事,我想好了,我已经和兰秀大妈商量好了,请她帮我带娃儿。我的娃儿白天在学校,就是早晚请大妈帮他们做饭,陪他们过夜就行了。” 翠英说得很详细,看来是早就做好准备的。大家谁也不说话了,眼睛都不敢看别人,其实谁的心里都在七上八下的,大冬天的,女人从来没有出过门,更不要说上水利工地了。晚上怎么睡觉,工地有没有女人上的茅坑,身子来红了怎么办?好多事情呐!会场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第27章 桂秀明白了做人的道理 队长的婆娘红芬就坐在翠英的面前,也没有抬头,脚在地上不停地画着,好像在想心事。她家里虽然没有老人,但是老人分家了,跟小儿子过,就离她家不远,和有老人是一样的。 红芬确实是被翠英的话打动了,人家孤儿寡母都有这样的觉悟,她是真心觉得很难堪。因为她是队长的婆娘,她应该带头才好,结果落在了翠英的后面不说,还在七上八下的犹豫。 只见红芬红着脸抬起头来,说:“我也想好了,叫我家里的老人过来帮我看娃儿,我报名上工地去。” 女人们都把眼睛看着红芬,虽然并不感到吃惊,但毕竟就在身边,大家都还是很震动。 接着,长坤的婆娘站起来说:“我也自愿报名去,我的大名叫徐春霞。以前队里的人只知道我很跋扈,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在队里的人缘不好,但是感谢乡邻们的谅解,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我这次要上工地去,做个像样的人。” 有了三个人的报名,没有报名的年轻女人就有些坐不住了。长银的婆娘说:“把我写上吧,我叫传琴。虽然我家的老人有些不愿意我去,但是我也要向翠英学习,为队里出一份力。” 后面还有几个女人报了名,但是相比而言,前面的四个:翠英、红芬、春霞和传琴,在村里做家务,出工都是很利麻的,算得上是最好的人选了。贫协组长当场就确定了她们四人,并说:“如果这四人上去后,她们谁家里有事,我们就再在刚才报名的人中找人去替换。” 这样一说,刚才报名没有选上的人也就心安理得了。 散了会,翠英就连忙到猪场去,一边给猪们喂食,一边把上水利工地做饭的事告诉桂秀。 桂秀听了有些惊讶,翠英家里没有老人,她自己想办法找人看孩子,坚持要上工地去,确实很了不起。她想到自己为了娃儿们吃饱,做了一些祸害的事,又不敢说出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翠英也没有注意桂秀的变化,只是对桂秀说:“母猪已经满月多天了,要及时把小猪仔与母猪分开喂。如果你一个人弄不了,就向队里反映,最好是请兰秀大妈隔天上午来帮帮忙,要队里给她记半天工。” 翠英说着,来到了磨豆浆的隔间,好像是收拾什么东西,无意地就在柴草堆里翻出了桂秀藏的那些小用具。 翠英叫了一声:“桂秀姐,这是做什么用的?怎么把竹刮子、水瓢放在这里?还有两个小颈部袋子呐。” 桂秀听了,连忙走过去。小声说:“这是我昨天磨豆浆后,煮猪食,随手放在这里忘记了。” 翠英说:“这好像不是昨天放在这里的吧,水瓢都快干裂了,我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还有这两个小颈部袋子是装什么用的?” 桂秀一下子没有话说了,两脸绯红。翠英说:“你好像有事瞒着我,我们都是女人,你家里娃儿多,缺粮吃,我是知道的。”顿了顿,很为难地说,“上次公安问了我几次,说你是不是每次到仓库里领饲料回猪场来,胸部就很饱满的,我说没有看见。其实,人家就是怀疑你偷了仓库的种粮呐。” 桂秀很着急地说:“翠英妹,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翠英知道应该让桂秀明白其中的过往了,就说:“阅武大叔死后,我偶然发现了这些小东西,当时还不明白它们是做什么用的。后来公安问我话,我才联想到这些小东西的用处。你说,你家四个娃儿要吃饭,还有一个痨病鬼,如果把你的事情供出去,那不就是把你们一家逼上了绝路!阅武大叔自己已经走上了绝路,人死不得复生。我们只能在心里对不住他了!” 桂秀一把拉住翠英,一边流泪一边滑在地上,抱着翠英的腿,默默地哭着。翠英拉起桂秀说:“桂秀姐,以后再不要做这样的事了,你要想,你家里的麻烦是麻烦,人家谁就没有麻烦呢?阅武大叔为你捡了帐,你要一生都记住,再像这样做,娃儿长大了也没有脸面做人,在人前伸不了头。” 桂秀仍然止不住的啼哭,一边点头一边小声说:“我对不住阅武大叔,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全队里的人……” 翠英用布衫帮她擦去眼泪,轻声地说:“哪个做姆妈的都是一样,你只要再不做这样祸害人的事,还是很好的娃儿的姆妈。我们都是女人,你想好好地活就不能逼别人死啊,爷娘老子呃,谁都知道的!再不要想让别人死自己活的路子了。” 说完,翠英就捡起两个小颈部袋子,用力扔进了煮猪食的灶膛里烧了。 眼见到了中午,翠英与桂秀一起走出隔间,来到猪圈,说了一些交代的话,就准备回家去。翠英对桂秀说:“下晚我就不来了,我要把兰秀大妈领到家里,给她说说怎样帮我带娃儿的事。” 桂秀这时才感到翠英是那样的亲切,以前看她就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家庭婆娘,文焕在的时候,没有在意她的为人处世,文焕死了,她却变化这么大,如果是我的男人死了的话,那会是怎么样的活法? 这个时候,桂秀才真正感到自己的这一身肉,就像骚气熏天的豺狗,自己以为很会做事,很会算计,其实别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哪算人呐! 翠英回家做了吃的,把床上的被窝拆换下来洗了,又把粮米柴油等常用的东西归到一起,好让兰秀大妈能随手就能找到。 再到自家猪圈里把精饲料备好了,都放在猪食缸里。一切料理停当,已经是天快黑了。等到两个娃儿放了学回家,就把要去水利工地做饭的事,跟娃儿们讲了,并告诉他们,要请兰秀奶奶来家里给他们做饭、作伴。 两个娃儿开始有些不情愿,翠英说:“你们的爹爹是在那个大堤决口的时候被冲走的,现在水利工地就是要把那段决过口的堤坝填高、修牢,再不能让它决口祸害人了。你们说,我去做饭,是不是就像你爹爹在世,亲自去报这个决口的仇呢?” 关兴听明白了,点点头说:“你去吧姆妈,我们听你的。” 翠英很高兴,就把他们两弟兄带着,来到兰秀大妈家里。当着兰秀大妈的面,翠英要娃儿叫兰秀奶奶,并请兰秀大妈今天就到翠英家里去,把家里的事交代给她。 第28章 翠英上工地做炊事员 兰秀大妈见翠英的两个娃儿很懂事,就对他们说:“我到你们家里去,给你们做饭,陪你们过夜,不知能不能做好,也不知你们哥俩如不如意?” 翠英连忙替娃儿回答说:“您不要担心,他们很懂事,会听您的话,帮您做家务的。” 两个娃儿也点着头,关兴随即保证说:“我和弟弟一定听您的话,按时回家,您要我们干嘛都行。” 兰秀大妈摸着两个娃儿的头,就随着翠英往外走。两家其实住的离不远,只是平常没有机会串门。兰秀大妈进了翠英家,看了翠英的安排,知道她是个有划算、很细致的女人,心里就更加放心了。 翠英带着兰秀大妈走进房里,指着衣柜说:“他们的换洗衣服在里面,除了裤头和褂子勤便的换以外,外面穿的就不要换那么勤便了,冬天既难洗,又不容易晾干。”接着指着床铺说:“晚上您就睡在我的床上,他们俩睡在关兴的床上。” 兰秀大妈笑着说:“你想得真周到,我会按照你的办法来做的。” 关兴跟着说:“我会挑水了,晚上吃了饭,我就把水缸挑满。” 关和也说:“我会帮您喂猪,喂鸡,关鸡笼。” 兰秀大妈看到两个娃儿这样的懂事,就对他们说:“你们这样听话,真是有出息,比你们的爹爹在世的时候,长得更快了,这是你姆妈的福气。”翠英听了也露出很满意的笑容。 第二天翠英就带着自己的随用衣物,和其他几个女人上了工地。 大河的北岸是莲子湖周边几个公社的水利工地,随着大堤摆开,有四五里地远。大堤的脚下是一片早已收割了的稻田,过了稻田才是民工取土的狗头山。民工们从狗头山上挑土,要经过稻田再爬上大堤,才能把土运到大堤外帮上。所以往返一次最快也得要二十多分钟,有的就用打对家的办法,一个挑到稻田边,一个就在稻田边接着往堤上挑。 整个工地就像一片人海,从头到尾有四五里地远,站在堤上看不到尽头。河的对岸是邻县民工的水利工地,看人流阵势都差不多。 贫协组长把翠英她们带到朱家铺村的工段上,队长停下运土招呼她们。 队长最感到惊讶的是,看到翠英上了工地。就说:“翠英,你家里没有老人,文焕又不在了,你怎么能上工地呢!”又看到长坤和长银的婆娘也一起来了,心里就更加不明白了。 红芬毕竟是队长的婆娘,就知道看到她们几个来上工地,她的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就说:“你是看不起我们这几个婆娘,还是想不通我们怎么一起报名的吧?”好像要卖关子,接着说,“真正你要感谢的是翠英,没有她的带头报名,我们都还没有这么积极呐。” 贫协组长看到队长一脸的不解,就说:“起先队里的女人对报名上工地都有顾虑。后来,翠英带头报名,一下子就报了七八个。我经过挑选,才确定了她们四个。” 队长说:“翠英家里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她来了家里的娃儿怎么办?” 翠英说:“我请了兰秀大妈帮我照看娃儿,料理家务。”看了看堤上堤下的情景,接着说,“我的男人是在这里被大水冲走的,我要代替他上堤来,还上这一报。”说着眼圈就红了。 长坤和长银的婆娘也跟着说:“翠英婶给我们做了样子,我们也要学她做个像样的婆娘。” 红芬说:“大家听了队里劳动竞赛得了黑旗,脸上都觉得不好看,你说你们男人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我们能不来吗?” 队长听了真是被感动了,就告诉她们:“昨晚我们队委会的人商量了,就是把原来工地做饭的工棚修整一下,男人搬出去,给你们四个女人住,后面再给你们搭个小便茅坑,方便你们上茅坑。今天这顿饭你们就去帮帮手,下一顿就由你们来做了。” 几个女人一听,队里为她们想得很周全,就跟着贫协组长去了做饭的工棚,队长赶着去向连队(大队)指挥部汇报去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男人们都进到吃饭的工棚,一看来了四个女人,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特别是长坤和长银,能在水利工地上见到自己的女人,真是喜出望外。因为这不仅仅是夫妻相逢,更主要的是给自己长了脸,说明自己的女人识大体,有能耐,能被村里人另眼相看。 这顿饭虽然还是原来的男炊事员做的,但是在所有男人口感上,觉得特别有滋味。不知是谁笑着说:“以前只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现在又感到:男女搭配,吃饭有味。” 大家都一齐敲起碗筷,呵呵呵地表示赞成。 队长从连指挥部回来,一边吃饭一边说:“连部对我们村里的女人上工地,给予了肯定。决定从明天起,打出大的标语——学习朱文焕,搬来狗头山,镇住河龙王,消除洪水怪。” 大家听了又是一阵敲碗筷的高呼声,这顿饭就像吃出征誓师的壮行饭一样,整个工棚士气大振。 下午就该新上工地的四个女人做饭了,翠英和红芬盘点了一下剩下的粮油菜蔬,才知道粮油是很充足,就是菜蔬很单一,除了萝卜、白菜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红芬说:“男人们都是干下力气的活路,就吃这样的菜怎么能行呢?” “是啊,总得要有荤腥,特别是大冬天要有红辣椒,还要有葱姜蒜,把味调好才行。”翠英赞成着说。 几个女人收拾好锅灶碗筷,又开始收拾床铺,把整个工棚都料理得透亮的。 再把原来几个男炊事员的东西拿出来,送到对面的大工棚里去,这才坐下来休息。 这还是这些婆娘们第一次出门上工,从出嫁到生儿育女,她们整天都在家里家外忙碌着,哪里知道外面上工的热闹呢?坐在工棚里放眼看工地,真有热火朝天的感觉。看那些挑土、推车的男人们,大冬天都是一身单衣,你追我赶,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她们心里才知道,男人们吃的是风凉饭,使的是牛马力,以后得要更加把男人看重些。 第29章 工地的饭菜有了滋味 吃晚饭的时候,男人们按照自由组合,到工棚内领饭、打菜,就在外面的棚檐下呼啦几下吃了,趁着身上的热乎劲,从大灶上打了热水,进大棚里去擦澡。 红芬就把她们盘点菜蔬后的想法,讲给贫协组长听,因为贫协组长是专门管工地后勤生活的。 红芬说:“上工地是个出蛮力的活路,每天就是萝卜白菜肯定不行。我们建议,您领人回村去,找各家各户收一些葱姜蒜,作为调味。如果没有这些的,还可以拿出自家腌制、晾干的萝卜丁子、腌菜、渣辣椒(一种用大米面掺和红辣椒剁碎后腌制的下饭菜)来,假是队里有办法隔几天买点荤菜,打几次牙祭就更好了。” 贫协组长说:“我要跟队长说,队委会商量了才能办。你们不上堤来,不知道男人在外面受的罪。”笑了笑说,“你们经常在家里总说我们男人家懒外勤,走进家门,横草不拿,直草不拈。现在看到牛是怎么耕地了吧!哈哈哈……” 红芬也不怪罪他的反责,径直走进工棚去收拾男人们吃饭的碗筷去了。因为工地上吃饭的人有七十多人,就用五口大木甑蒸饭,每十五个人左右一甑饭。领饭的人负责把木甑抬出去,打菜的人用大瓷盆打好菜,聚在一起,各人拿自己的碗筷,自取饭菜,吃饱为止。所以,男人们吃饭快,而收拾碗筷木甑的四个女人就得用几个小时收洗。男人们擦澡、洗衣后,会躺下尽快睡觉,因为白天劳累了,要恢复体力。 四个女人弄完,已经到了夜很深的时候。棚子外面能听到冷风呼呼的响,因为工棚就是用高粱杆、竹竿、树枝合起来,编制成的棚壁子,里外再用烂麻搅合泥浆抹上去的。假如不是棚壁子能挡风的话,使人感觉就像睡在野外一样。 女人们想到男人们就睡在对面的工棚里,自己还有什么怕呢?不然的话,这几个女人是绝对不敢睡在这样的棚子里面的。 春霞的铺位挨着翠英,就小声对翠英说:“翠英婶,在家里没有感到睡在床上的被窝里是很舒服的,只有在这里才有感觉。” “是啊,我就说男人们不容易,你看他们吃了什么,穿的是什么,但是,他们一上工地就脱下棉袄,拼命的干活。”翠英回答说,“如果能让他们每天吃点有味的菜就好了。” “听说有的村还没有大灶做菜呢,都是自己从家里带的腐乳,腌菜什么。能下饭就不错了。” 翠英说:“你们家准备哪一天杀猪,如果是就近几天杀的话,我想把你们家还给我的猪肉,带几斤到工地上来,给他们打牙祭。” “你家里娃儿不吃了吗?就那么一点点,这么多人,能感觉肉味吗?” “我想的是,就像文焕在世上了堤一样,反正尽我的心呗。” “好吧,如果哪天有机会派人回去,我就要长坤回去把猪杀了。” 两个女人说着就睡着了,因为她们从大早出家门,一直到天黑都没有闲着,真是辛苦。也就没有了平时择床睡不着的讲究了。 凌晨四点左右,翠英就起来了。红芬也跟着起来,她们一起摸黑出来上茅坑,浑身就打了一个激灵。看天上黑暗中的满天星星,心里明白,外面这时正是寒霜铺地,在家里应该还在暖被里面呢! 她们两人回工棚里面的时候,春霞和传琴已经在洗漱。几个人不用分派,就开始烧水,淘米,洗菜,做早饭。这就是鼓词上说的:五更造饭,平明出兵。因为男人们早起吃饭就要上工地,冬天日子短,几餐饭不抓紧时间,做事就干不出工效。 男人们天还没有亮,就起床,打水,吃饭,虽然是在工地,但是真正感受到了在家里的气氛。 吃早饭的时候,贫协组长就对大家说:“队委会根据女炊事员的建议,准备今天派四个人回去,找各家各户收一些姜葱蒜,腌菜,渣辣椒来,把我们的生活弄好。有谁想回去,就报名。下晚提前收工,吃了饭回去,明天来上早工。” 春霞走到长坤身边,小声对他说了夜晚上翠英对她说的想法。其他人以为春霞想长坤了,有意走近身边亲热呢,心里都还有些羡慕。男人平常在家里,总觉得女人很让他们烦心,一段时间不在一起,又有些想了。 长坤报名说:“我晚上要回家去,马上就要过小年了,回去把年猪杀了。” 还有一个说,要回家去看娃儿病好了没有,一个说姆妈生日,回家去看看。 贫协组长同意了,说带他就是四个人,只要天气好,每天都可以轮换派人回去看看家里。 等到男人们上工去了,几个女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堤上堤下挑土、推车的人,像蚂蚁一样连着线在爬动。 翠英心里想,如果不是搞集体,谁能组织这么多人来修筑堤坝呢?以前老人说,莲湖河滩洲,十年九不收。栽插屋,绑架床,水来了,跑他娘。水来水去,谁管呢? 第二天晚上的饭菜就有了大变化,有烹有炒,汤汤水水,女人们看着男人们吃得香,心里也很有滋味。 红芬向大家说:“你们没感到菜汤里的油荤吗?这是长坤回家杀了猪,按翠英的吩咐,把他家还给翠英的猪肉带了十多斤。我们每天给菜蔬里添加些,你们就有了味道了。” 大家齐声吆喝,敲着碗筷,感谢翠英。翠英脸红着说:“文焕没了,感谢乡邻关照我,公家没有忘记我们娘母子。我一个女人也为大家伙出不了多少力,只能尽我的一点心。” 听着翠英的话,大家都在心里感动着,嘴上用力眨巴着、嚼着,好像要把这些吃进去,融化进去似的。 第30章 雪天里工地打了牙祭 快到小年,队里决定派人到镇上采买一些物品,好给民工们在工地上打个牙祭。预先就安排村里人磨豆浆,要翠英回村去打一作豆腐来。 这是村里吃杀猪饭以后,又一次热闹的聚餐,除了没有家人在身边。临近下晚,天气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花,运土的人就要跑得更快,假是慢下来身上就受不了,加上衣服,又会觉得热。上下坡有些滑溜了,队长就组织人帮着拉小车的,固定几个人专门在上堤坡的地方拉车。 翠英她们早早就把晚饭准备好了,只等男人们下工就可以吃饭,男人们铆足了劲,要在小年前把竞赛的土方完成。翠英看到拉车的人有些少,她就拿出以前文焕给她买的红披巾扎在头上,向拉车的地方跑过去。 小雪花飘着,推车的晃动着,现在又加进了一颗像小樱桃的红头巾跑动,更让男人们增添了力气,互相催动着,喊着号子。 突然,崔天满推的车一偏,倒在了地上,后面的路被堵上了。翠英看见了,连忙跑过去,一见是崔天满崔大哥的车,她就跑去把他扶,崔天满哼哼地动弹不得。翠英赶忙向倒了土的小车招手,迎着大风说:“崔大哥受伤了,起不了,你来把他小车的土推上去倒了。” 别人接手了崔天满的小车,推走小车后,翠英才把崔天满从地上扶起来。但是崔天满却不能走了,没有办法,翠英只得用肩膀搀着他往工棚那边慢慢地走去。 虽然迎着大风,崔天满走得满头大汗,翠英感到了崔大哥疼得厉害,就向工棚那边招手。春霞看到了,立马跑过来,帮着翠英把崔大哥一起搀到了工棚。 进了工棚,等把崔天满放在地铺上,才发现他的脚脖子已经肿起来了,疼得直咧牙。 这时红芬和传琴也过来了,红芬看了急着说:“这是伤着筋骨了,我去找营部(公社指挥部)的医生来诊治。” 翠英说:“听说营部在山边上,你知道地方吗?” 红芬说:“我去打听吧。你们先给他把脚清洗一下,然后用热手巾敷。” 翠英她们答应着,有的给他脱鞋,有的去大灶上打热水。等清洗了后才看到,他的脚脖子已经脱臼了。 春霞说:“这不能动他,我知道怎么弄了,你们谁把他的小腿抱住,我来用力把他的脚脖子还原。” 传琴说:“你懂吗?如果弄不好就会出大麻烦的!” 春霞说:“我的妈在镇上就是专门给人家治骨伤的,我大体知道的。” 但要有人抱住崔天满的小腿,传琴有些迟疑。翠英马上跨过来,蹲下,一把用力抱起崔天满的小腿。春霞说:“崔大哥,你咬紧牙啊,我要给你把脚脖子端上了。” 崔天满哼哼地点头,只见春霞蹲下身子,双手紧握他受伤的脚板,屏住气把手用力一抖,崔天满啊呀一声。春霞说:“好了,端上了。你今天不能动,等医生来了,给你吃止疼药就好了。” 翠英说:“你看他的脚脖肿的很,有什么办法给他消肿呢?” “我妈给人临时消肿就是用扎磁针的方法,只要有细瓷碗打碎了的渣就行。”春霞回答说。 传琴说:“这个不是在家里,大家用的都是瓷缸子。” 翠英走出去,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舍不得用的哈蜊油(一种润肤的用品),那是一种很像细瓷器的哈蜊壳,她用力敲碎,选出很尖锐的一小块,递给春霞。 春霞接过来,用手按着崔天满的脚脖,把碎壳的磁尖在嘴里吮一下,再拿在手上,看准了位置用力扎下去,就见黑红的血涌出来了。春霞又连续扎了几针,血流得更多了。 这时崔天满觉得轻松了许多,春霞也停止了扎针,从大灶上找来盐水,给他把脚面清洗干净,就要他休息。红芬没有找来医生,只是给他带回了几片止痛药。 外面的雪下大了,男人们都陆续收工回到了工棚。看到满盆的好菜,心里都乐开了花。 大家赶紧趁热打了饭菜吃起来,崔天满是个伤员,只有炊事员帮他了。翠英就像服侍自己的家人一样,帮他打了饭菜,搬来一个小板凳,让他搁在上面慢慢吃。崔天满感动得直流泪,觉得让人看着难为情,就说是菜有味,给辣出了眼泪。 在他的心里,牢牢地印下了翠英那包着红头巾、抱着他的小腿、给他端饭菜的样子。 朱家铺村的民工在火热的牙祭中,又得到了这次竞赛夺回了红旗的好消息,满棚子都是高兴笑闹的声音。 本来预计要到腊月二十八才能放工的,因为下雪工地上不能运土,就改为在封冻之前,用石硪把堤上新运来的土夯实。 在荆州,石硪有两种:一种是像桌子高、方方的那种石墩子;另一种就是偏偏的、很薄的四方石板的。这两种各有用处,方方的称为石硪,专用来夯实土层较厚的平面;扁平的石夯专用来夯实堤坝的坡面。石硪的中上部四面凿有绑扎木杠的凹槽,绑上四根木杠,由四个或者八个人不断地抬起来,用力地夯下去,就可以把土层夯实。 那个时候没有碾压土层的机械设备,就只能用石硪或扁硪夯实土层。夯实土层的活路叫做“打硪”或“打石硪”,这是一个既要力气,又很有意思的活路。因为要让参与者抬起和砸下石硪的行动一致,就必须要喊号子才能统一,所以水利工地上,打石硪喊号子就成了没有裁判的比赛。 临近的生产队的施工工段就相距几步远,互相都能听到打石硪喊号子的声音,那么,哪个生产队的打石硪的号子喊得好,气氛就高,就会让人感觉出了风头。 朱家铺村里的打石硪喊号子的以前是文焕,他的爹爹以前是莲子湖周边村子里打丧鼓的鼓手,所以文焕就学到了他爹爹的唱鼓词的才艺。但是文焕死了以后,不知谁能喊号子,这就成了一个人们没有想到的大问题。大家心里明白,虽然劳动竞赛的红旗是夺回来了,但是明天打石硪也不能输给隔壁的生产队。 队长在大家打牙祭的时候说:“下了雪,明天不能运土了,连部安排要把新运的土层夯实,我们队里要分为四组上工,一组是用挖锄把土层收整好、铺均匀;两个组打石硪;还有一组是打扁硪。” 贫协组长说:“以前打石硪喊号子是文焕,现在文焕不在了,谁能接替他喊号子?” 大家听了都默不作声,好像比上山运土更难似的。 第31章 翠英石硪号子出了彩 就在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很为难的时候,翠英说:“如果确实没有人喊号子,我来试试看。” 男人们都把眼光调过来,瞪瞪地看着翠英。翠英有些脸红,说:“不是我逞能,以前听过文焕在家练习喊号子,他还要我和他配合练习过。” 有的男人听了就敲起碗来,笑着说:“要得手艺会,需跟师傅睡。看来这是一点都不假了,翠英,你是跟文焕师傅学了的,我们相信你!” 大家又是一阵笑闹,静下来后,队长总结说:“最后这次劳动竞赛,我们能夺回红旗,除了大家用力,还得亏了几个女将。饭菜做得鲜香,服务很贴心。尤其是翠英,把自己家里的猪肉带来给我们打牙祭,抽空闲帮着拉车,还帮受伤的崔天满打饭菜。”大家心里更加敬佩翠英的行事了。队长接着说,“明天打石硪,也是劳动竞赛,我们要配合好翠英的号子,打出朱家铺的架势来!” 大家齐声说:“哦吙咧(方言,表示赞同的意思)!” 第二天,风小了,雪还在继续下。只见沿河两岸都是整土、打硪的民工。隔壁队里的打硪小组早就上了工,喊号子的是个有些嘶哑的男人声音,和号子的声音很整齐。 朱家铺村的打石硪分了三组,堤上两组,坡边一组,喊号子的就是翠英一个人。 只见翠英包着红头巾,站在打石硪的一组中,开腔唱道:“吆也吙呃——吙的吙的吆呃——打石硪呃,吆也吙——”三个组的石硪随着一齐高声和唱,把石硪高高抬起,又重重地砸下,声音齐整响彻两岸。其他队里被这一声号子长调惊呆了,似乎就要停下来听下句了。 翠英的号子高亮,引起了邻队打石硪的哼唱,一下就打乱其他队的阵脚。 翠英只管唱着自己的号子: 你想哦听来也——我就唱哦——(嚯嚯咧嘿) 自古哦荆州也——两也江河——(嚯嚯咧嘿) 一条哦长江也——一也汉水咧——(嚯嚯咧嘿) 江汉哦平地——遭水吃——(嚯嚯咧嘿) 好比那——虎落呃平阳哦——(嚯嚯咧嘿) 遭犬欺咧——吆也吙——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吆的吆的吙呃——) (好比那——虎落平阳——遭犬欺咧——吆也吙——) 翠英唱的是荆州五句子,前四句只需要打石硪的唱和声,第五句就要求打石硪的人一齐重复达到回环跌宕的效果。 邻队的男声有些不服气了,就领唱: 你说咧东来哦——我说哦西咧—— 哪个咧打开哦——山峡也壁咧—— 哪个咧来到哦——江边也去洗衣咧—— 哪个咧遭灾哦——背起也三棒唱小曲咧—— 那边和唱的打石硪的队员,听出来领唱号子的用意,他是看不起朱家铺领唱号子的女声,要用考问典故的方式,难倒女声。这些和唱的队员来了精神,就特别高亢的和唱起来: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哦——吆的吆的吙——哪个咧遭灾哦——背起也三棒哦——唱小曲咧——吆也吙—— 邻队的和声刚落,只听到翠英接腔道: 吆也吙——吆也吙——吙的吙的吆也——吆的吆的吙——打石硪——吆也吙 听说咧大禹哦——落脚也在巫山咧——(嚯嚯咧嘿) 打开咧石壁哦——开咧长江岸哦——(嚯嚯咧嘿) 听说咧江水哦——滔滔咧下秭归哦——(嚯嚯咧嘿) 江边咧昭君哦——来咧洗衣衫咧——(嚯嚯咧嘿) 遭灾的哦天沔咧——背起哦三棒呃——就唱小曲咧——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吆的吆的吙呃——遭灾的哦天沔咧——背起三棒哦——就唱小曲咧——吆也吙——) 朱家铺打石硪的队员,听到翠英一句不差地回答了邻队考问的号子,真是像打了胜仗一样,更加来了劲头,那个和声已经远远盖过了几个队打石硪的地段。 邻队的领唱没能难倒翠英,这下就该翠英发问了: 吆也吙——吆也吙——吙的吙的吆也——吆的吆的吙——打石硪——吆也吙 你说咧山水哦——我说咧一段情咧——(嚯嚯咧嘿) 三国哦谁个咧——把守咧荆州城——(嚯嚯咧嘿) 单刀咧赴会哦——又和哦谁人咧——(嚯嚯咧嘿) 水淹哦七军咧——用的哪条河咧——(嚯嚯咧嘿) 东吴咧谁个哦——偷袭咧荆州城——(嚯嚯咧嘿) 谁个哦大意咧——败走哦哪个城——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哦——吆的吆的吙——谁个哦大意咧——败走哦哪个城————吆也吙——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哦——吆的吆的吙——谁个哦大意咧——败走哦哪个城————吆也吙——) 邻队的领唱听了翠英号子的内容,感到遇到了强手,不敢应战,就唱道: 你说咧三国哦——我知哦情咧—— 只是哦口干哦——舌又哦笨咧—— 要换咧要换哦——真是咧要换—— 不把哦愚人咧——憋得哦冒了烟——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哦——吆的吆的吙——喝口咧水来哦——再与咧姐妹哦——来答问——吆也吙——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哦——吆的吆的吙——喝口咧水来哦——再与咧姐妹哦——来答问——吆也吙——) 邻队的和唱一听自己的领唱要退场,就像还刚刚接火就举手缴械一样,和声立马就塌下去了,心里难受,大家把头都低着。 朱家铺的一看这情形,更加来了情绪,不知是谁打了一个尖叫的呼啸。翠英仍然接着唱道: 吆也吙——吆也吙——吙的吙的吆也——吆的吆的吙——打石硪——吆也吙 你说咧要歇哦——我不哩拦咧——(嚯嚯咧嘿) 你喝哦水来咧——再来咧陪哦——(嚯嚯咧嘿) 三伯咧只为哩——访哦英台咧——(嚯嚯咧嘿) 哪个哦没有咧——为难哟的事——(嚯嚯咧嘿)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哦——吆的吆的吙——花花哦宝轿咧——人抬咧人哩——吆也吙——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哦——吆的吆的吙——花花哦宝轿咧——人抬咧人哩——吆也吙——) 邻队要换领唱,队员就地休整。翠英正开腔,唱得有腔有调,歌词随心转换,而且不为难邻队的领唱,一下子就赢得了几个队打石硪队员的好感。 邻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领唱,又不能把石硪停下来,就只能一边打硪,一边跟着朱家铺的号子和唱。其他几个队打石硪的受到感染,也一致跟着朱家铺的号子一起和唱。 朱家铺的打石硪队员更加感到脸上风光,就极其响亮地应和着翠英的领唱,力求把号子的歌声传得更远。一时间整个堤岸上打石硪的号子声,就像河水被大风吹起的浪声一样,一阵一阵响彻到很远。 这时,营指挥部的公社领导,正带着县里团指挥部的领导,下来慰问各工地的民工,见到这样整齐而又节奏的打石硪的情景,很是惊奇。就顺着翠英领唱的声音,来到了朱家铺村的工地地段。翠英正转换号子唱道: 雪天咧易晴哩——太阳啊红咧——(嚯嚯咧嘿) 民工哦打硪咧——迎咧春风哦——(嚯嚯咧嘿) 因是咧党的哦——好啊领导咧——(嚯嚯咧嘿) 带领哦我们咧——上咧堤工哩——(嚯嚯咧嘿)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哦——吆的吆的吙——来年咧丰收哦——趁哩东风咧——吆也吙—— (吆也吙——吙的吙的吆哦——吆的吆的吙——来年咧丰收哦——趁哩东风咧——吆也吙——) 号子还没有落音,团部的李政委(县委书记)就带头鼓起了掌。公社的社长举手示意,要朱家铺打石硪的民工们停下来休息。大家一看身后站着很多不认识的干部,都不知所措地停下来。 社长说:“县团指挥部的李政委带着慰问团,来看望大家了。” 李政委接着说:“朱家铺的民工们,看到你们在大雪天这样高昂热情的劳动场面,我们感到很激动!谢谢你们听从党的领导,特别是唱号子的女同志,认识水平高,把我们农民兄弟姐妹的心里话唱出来了,我们县委要表扬你们朱家铺村的这种以苦为乐的精神!” 社长带头鼓掌,整个工地上一片欢腾,既为朱家铺高兴,更为翠英领唱受到表扬喝彩。所有工段的民工都好像沾了朱家铺村的光,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慰问的领导走后,民工们劳动的热情更加高涨,一直到中午吃饭都没有觉得疲倦。 第32章 阅明夜里回家出了事 按照团部的要求,是腊月二十八才能下堤的,但是因为下了雪不能运土,而且堤面土层又收整、夯实了,就在腊月二十六这天提前下了工。 民工们把运土的工具都收拾到工棚里,等过了年再来完成煞尾的任务。只带上各人的吃穿用具回家,翠英她们还要收洗木甑、锅盆、碗筷,等所有事情弄完,就到了快吃中午饭的时候,显然中午工地是不能提供饭食了。 队长到连部开会还没有回来,有几个着急的民工已经提前相约走了。正在剩下的人准备起身的时候,不知是谁说,阅明在村里被人抓了奸,要被捆送到公社去。 阅明被村里人暗地里称为“铲挑子客”,就相当于后来说的采花贼一样,因为男人的那东西形状像铲挑子,而且这样的人又专门挑吃“野菜”,所以得名。至于阅明这次又是盯上了谁家的,祸害了哪个女人,就不得而知了。一些人好奇心发起,要等队长开会回来再走。但是也有几个不等的,他们怕家里有什么不安稳的事情,接着就走了。 队长总算回来了,红芬赶紧凑上去,小声问:“听说村里阅明出了事,是真的吗?” 队长一时懒得回答,就说:“你不要管这些闲事,回去再说吧。”又面向其他人说,“时候不早了,要吃中饭了,赶紧回家吧。有什么事情,队里是要通知开会的。” 民工们一想也是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要不是自家的事,何必在这里饿着肚子等呢?大家就相约往家里赶了。 却说阅明是前天晚上回去的,他说这几天一直拉稀,怕搞成痢疾,就请假回去找个偏方治治。没想到他回去是因为偷吃野草的病又犯了。 翠英回到家里,没有见着兰秀大妈和两个娃儿,就急忙到兰秀大妈家里去。一进兰秀大妈家门,翠英看到两个娃儿,在外屋正吃完饭收洗碗筷。她问娃儿:“怎么没看见兰秀婆婆?就只有你们呢?”关兴回答说:“兰秀婆婆从昨天带我们回来,就说心里难受,除了给我们做饭,就躺在床上没有起来。” 翠英来到兰秀大妈的床前,问候大妈的病情。大妈说:“翠英,你总算回来了,我把两个娃儿交给你,你带回去吧,这下我就没有什么事再要操心的了。” 翠英摸着大妈的手说:“您是什么原因,心里疼吗?还是以前的老毛病又犯了?” 大妈摇摇头,说:“我没事,你回家去吧。长坤给你还的猪肉,我把它腌制好了,挂在你的灶上头,你回去看看有没有损坏。” 翠英说:“您就是我的亲人,您帮我照看娃儿,犯了病,我怎么能放心回去呢?”就用手摸摸大妈的额头,没有发烫的感觉。说:“您要跟我说,是什么病,今天是腊月二十六,找医生看好了,过年才放心。” 大妈长叹了一声:“翠英啊,我哪来的什么病咧——。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娃把我气成这样了!”说着一阵阵地喘粗气,翠英就用手不停地给大妈在胸前抚摸。 翠英说:“她是成人长大、有男人的女娃了,还有什么引您犯病的?” “那个砍头的、不要脸的阅明,前天回村里来,没有回他家里去,就直接到那个不要脸的娃儿床上——”大妈说到气愤处,大口喘得说不出话来。 翠英这下明白了,在堤上大家议论的事就是这个。 兰秀大妈的女娃叫茂凤,是跟大妈姓刘。原来,出嫁到了镇边上的小林子村,女婿因为很本分厚道,在那里茂凤觉得很受欺负,就和娘家人商量,找队里说情,把家拖回了朱家铺。虽然女婿不是上门女婿,但是也有些让人瞧不起。再加上他们成家后一直没有生育,背地里就有人说闲话,说茂凤是肏沙牛,意思是只能供男人睡,不生娃的。也有人不服气说,没有田地里不长苗的,还是男人的种不行。 因为这些风言风语就引来像阅明这样的采花蝶,可能茂凤也想试试究竟是谁的原因,就与阅明勾搭上了。 下雪的那天夜里,大妈的女婿就有些发烧,请假回村想喝点姜糖水,烤烤背,发发汗的。结果还没有推开家门,就听到里面有欢笑的人声。因为是晚上,又在下雪,大家都关门闭户的,就引起来大妈女婿的警觉。走到厢房的窗下听了听,就听到了阅明和自己的女人在床上欢闹的声音。 大妈的女婿心头火气,想进门去捉了这对男女,但是又怕一人不敌四手。就想到了回林子村去,找弟兄几个来帮忙。后来的结果就是,大妈的女婿找来兄弟,先把阅明绑了,连夜派人到工地找了连部的大队支书反映,第二天又到翠英家里把大妈叫回来,让大妈亲眼见到了被绑的阅明和茂凤。所以这事就弄得大妈没脸见人,回家后就躺着没有起床了。 大队支书当时决定说,临近过年,公安也没有谁来管这事,就安排民兵连长带人回来,把绑着的阅明带到了大队部交代,等连部下工地后再行处理。 翠英听了大妈的话,就安慰说:“大妈,您一生也是经见了各种事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您就是再难受,也不能悔过来了。再说女大不由娘,这也不是您能管得了的。您与她也是各开门,离开户的,该管她的应该是您的女婿。外人也不会指责您的!” 翠英这样一遍劝说,大妈的心里就缓解了许多,大妈说:“你看我与她就隔一块墙,你说我的脸往哪里搁?” 翠英说:“您要不到我那里去住,眼不见心不烦。等大队处理了阅明,过了年您再回来住。” “哪有这一说?我有家,你有娃,我怎么能到你那里长住呢?”大妈坚决地拒绝。 这时在旁边的关兴和关和急着说:“兰秀婆婆,您在我们家里带我们,比我们的姆妈在家还好些,我们离不开您,您就听我们姆妈的,回我们家里去住吧!” 兰秀大妈听了两个娃儿的话,感动得不得了。在翠英的强行催促下,跟着翠英母子回到了翠英家里。 第33章 队里开会批斗朱阅明 腊月二十八下午,队里通知每户去一个户主,到队里的会议室开会。会议室是仓库旁边以前的大食堂,因为大食堂解散了,就变成了队里开社员大会的地方。 以前开会是大家围着一张大方桌,今天方桌变成了两张,而且没有放坐人的板凳。参会的社员向来都是自带座位,要求望着方桌坐好。 过了一会儿,队长和大队支书进来了。队长要大家安静了,说马上开会。接着就是大队支书讲话: “各位社员同志们,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因为老天爷照看我们,下雪了,就提前下了堤,留给大家两天准备过年的时间。但是有的人不讲规矩,不讲品德,所以才把大家从家里请来开大会。”接着支书一声呵斥,叫民兵连长把阅明带上来。 阅明被绳子拷着,一个基干民兵在前面拉着绳子,一个民兵在后面押着。来到桌前,两个民兵用力一推,阅明踩着递过来的板凳,蹬上了方桌。他不敢看下面的人群,因为这些人都是本村的乡邻。 连长走到方桌的侧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宣布说: “朱阅明,男,现年45岁,朱家铺村住。以前因为调戏妇女,被撤销朱家铺村排长职务,但是他不思悔改,又多次作恶。前天因为与刘某某通奸,被家属捉奸在床,性质恶劣。大队强制他认罪交代,几天来,他交代了自己的罪过。现在押回本村,要求他老实向全体村民交代认错。如果态度不好,我们将上交公安部门严肃处理。” 接着面向阅明,呵斥说:“朱阅明,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阅明有些胆颤地回答。 阅明就大致把他一直以来调戏妇女的恶习说了一下,要求乡邻们能原谅他,保证再不犯了。 接着就有村里年纪大的长辈阅庚站起来说:“阅明,你是我们朱姓的败类。就你这样打马过桥、不痛不痒地说,谁能相信你!你要老实认罪,以后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怎么样处罚你。这在解放前,按照族规是要遭鞭刑的。” 阅庚老人这样一说,就激起了大家的义愤。纷纷大声议论,表示赞成。 阅明看到这个阵势,有点害怕了。就跪在方桌上,举起双手对台下的人说:“我是畜生,做的是断子绝孙的事。以后保证不再犯了,如果再犯,任凭各位乡邻处置。” 有人要他详细交代这次通奸的事情,阅明看看队长,又看看支书和连长,见他们一时没有反应,以为是同意他详细交代的,就开始陈述: “一开始,那是在夏天割稻谷的时候,我与茂凤在一块田里,休息的时候,我就说,茂凤你的胸这么大,怎么没有怀不上娃儿?茂凤开始不朝我看,走开了。我看他好像要去树林边的茅草里蹲下去了,我就跟过去看。见她完事了,就悄悄走近她身边,一把抱住她,我看她没有明显的反抗,就把她那个了。”阅明说到这里,看看下面的人有什么反应,好像不准备往下说了。 有人又大声地说:“你不要遮掩了,老实交代。” 阅明心里想,再老实交代我怎么说得出口呢?但是一看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他就有点怕了。知道交代不彻底就要送到公安那里去,不但不能过年,而且还可能要坐牢。为了让大家相信他的交代是彻底的,他就只能敞开大嘴说了。 “我,我,我老实交代。” “那次茂凤虽然流了泪,打了我,但是完了后她又去干活了。我心里也就放下了,知道她不会告发我。” “那以后呢?你又是怎样祸害她的!”下面有人大声喊叫。 “后来,有一次她悄悄对我说,她还没有来红的,问我愿不愿意给她下种。我听了心里乐了,有什么怕呢,那是一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家,她提前就告诉了我。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洗了澡。我一去,她就给我煮了几个鸡蛋,说吃了有劲,种子壮。” 阅明讲到这里,不再往下讲了。朝队长看看,意思是希望队长能让他就此下个台。队长看看台下的人,基本都是男人,除了翠英家里没有男人,是翠英来的,而且自从文焕死后,队长和乡邻们也没有把翠英当做女人看待了,因为翠英是当家的。 估计大队书记也是想让阅明交代,来给开会的人上一堂课,怎样防备像阅明这样的铲挑子客。也就没有制止阅明往下讲。 阅明看大家还在等着他的交代,也就继续往下说: “我吃了鸡蛋,她就把我引到屋里的床上——”阅明吞了口涎水,接着说,“后来,休息了一会儿,就天亮了。还有就是这次,她说上次没有怀上,这次机会好,再不能错过了。就要我记住哪一天到她家里给她下种。我全部交代了,希望各位乡邻能原谅我,我败坏了村里的风气,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队长立马就说:“阅明已经交代了自己犯罪的过节,现在请大队书记讲话。” 大队支书说:“朱阅明交代承认了自己的罪过,我们如果原谅他的话,就说同意原谅。” “同意原谅!”大家齐声说。 “好,毕竟是一个村里的人,坏事不出门,我们也不要再把这事传出去了。从阅明的事情,我们各人要引起注意,家里的娃儿老小、婆娘媳妇是要关心的。不要弄出像这样的事情来再去追究责任。古来说的,老者安,少者怀。作为户主就是要事事关心,事事小心。好了,我不多说了,散会吧。” 翠英夹在人群中,一直没有出声,从文焕死了以后,村里人没有外待她,她也从此确实没有把自己当做个女人了。但是从阅明交代的细节当中,她也体会到了女人的苦楚。她从内心里叫了一声:爷娘老子呃——,哪个女人不需要男人呢?哪个女人又不想要像男人那样的快活呢!女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她虽然开了会,但是回到家里,不敢把开会的事情原本地告诉兰秀大妈,她怕兰秀大妈听了越发感到羞耻。 第34章 请茂凤一起来家过年 腊月的最后两天,翠英有兰秀大妈合手,做事就快。而且今年虽然文焕去了,又有兰秀大妈在家里过年,翠英就尽量把菜蔬准备得丰富些。和兰秀大妈一起打了一作豆腐,把猪肉和腊鱼拿下来晾晒,还用一点糯米磨了糍浆粑粑,买了一点面粉,请兰秀大妈帮忙炸了一些麻花,做了麦芽糖等。两个娃儿看姆妈和兰秀婆婆整天忙得有滋有味,他们也就掺和着,高兴地帮忙,品尝各种甜食。 但是到了腊月二九的晚上,兰秀大妈好像有些不舒服。翠英就问:“大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茂凤和您儿子了?” 兰秀大妈没有说什么,只是苦笑了。翠英心里清楚:茂凤的男人回小林子村后,一直没有回来,肯定过年不会与茂凤在一起了。大妈的儿子平时就不怎么与大妈来往,不见得来家里看大妈。 自从兰秀大妈的老男人死去以后,家里就是她一个人孤单单的,现在茂凤又走上了大妈的老路,心里肯定是难受得没法说出来。因为茂凤刚出了这件丢人的事,大妈也不好说回去陪茂凤过年。 翠英想到这里,就对大妈说:“大妈,你不要忧心了,我们都是女人,您也不要埋怨茂凤了,明天早上,我就要关兴俩去叫茂凤来我们家里过年。您是我的干娘,我就和茂凤是姊妹。” 大妈听了簌簌地流下泪来,拉着翠英的手说:“翠英,难为你有这片心!人家躲她都来不及,你还请她来家里过年,不把你的名声污淹了。” 翠英果断地说:“她也是为了传宗接代,谁叫您女婿与她在一起不能生育呢?哪个人都知道自己出生的来路是正宗的呢?” 大妈大睁着眼睛看着翠英,心里说:你这女娃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很在情理的。就流着泪说:“翠英啊,谁敢像你这样,愿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呢!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被表哥污淹了,才逃出来学勤行的。后来又被那个该死的老家伙占了,怀上娃儿,不得已才落到朱家铺的——,”大妈边说边小声地哭,“哪知,娃儿他们又走了我的老路——,爷娘老子呃——,这是哪一生哪一世作的孽,要报应到他们身上呃——” 翠英也痛苦地陪着大妈流泪,又自然想到了自己的爹爹和姆妈。虽然自己小时候不知道他们的身世,但是打小她就感到爹爹和姆妈不和睦,哥哥就不喜欢自己。她不知道自己与哥哥究竟为什么就玩不到一块? 后来快要出嫁的时候,有一天下雨,她在家里做针线活,姑妈来了。与她在家里说话,姑妈才隐晦地把爹娘的过往说出来。 原来,翠英的姆妈以前是给富人家做短工的,因为被主家老板污淹了,家里人才把她的姆妈嫁给了她的爹爹,后来就生了她的哥哥。再后来过了好几年,她的姆妈又才生了她翠英,其他的事情姑妈就没有说了。 后来她出嫁了,做了文焕的婆娘,自己生了两个娃儿,她才慢慢想明白:女人嫁男人,男人娶女人,第一就是能够生儿育女。像自己的爹娘那样,被人污淹,被人说闲话,被人指背脊骨,在那个时候,哪个有办法躲得开呢! 现在新社会了,虽然都是明婚正娶,但是遇到茂凤这样,她又能怎么办呢?没有生育要被人说是肏沙牛,想背地里找人生娃,又要被人指骂背脊骨,男人要脸,难道女人就不要脸了吗?不是的,女人只不过是想给男人偷偷地找回脸面啊!让家庭能和睦地延续下去。 这些想法她不愿意对兰秀大妈说,但是她能够理解兰秀大妈两代人伤心的遭遇。兰秀大妈听了翠英的劝说和安排,也就止住了流泪。 第二天一早,有老人的家门前摆着小桌凳,摆上简易的果品、猪头、腊肉等祭祀祖先。文焕在世的时候也不喜欢搞这样的礼数,翠英不懂这些,所以翠英和兰秀大妈就直接准备团年饭。 翠英吩咐关兴说:“你带关和买了鞭炮,回来再去请茂凤大姨来我们家里吃团年饭。” 关兴和弟弟拿了几块钱到供销社去买回来几挂鞭炮,回来告诉姆妈说:“每个人买了两挂小的,买了两挂大的,小的我们自己玩,大的吃团年饭的时候放一挂,晚上到爹爹坟地再去放一挂。”翠英听了真是心里高兴,心想,没有爹爹的娃儿就会当家理事了。 关兴带着关和去了茂凤家里,回来告诉姆妈翠英,说:“茂凤大姨在家里一个人闷坐着,我说:我的姆妈要我们来请你去我们家里吃团年饭。她摇摇头,说多谢你妈。” 翠英听了,知道还得自己去才行。于是,她就放下手里的活路,解下腰里的围裙,出门去了茂凤家。 翠英看到茂凤的时候,她在屋里床上躺着,像个失去知觉的死人。翠英一看就惊呆了,大声说:“茂凤妹,你怎么了?” 见茂凤没有回声,翠英连忙走近她的身边,摸摸她的额头,还好不发烫。 翠英就挨身坐在床边,摸着茂凤的手,对茂凤说:“茂凤妹,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受。你的男人感到很丢脸,回自己家里去了不见你。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大家都认为你有错,你也好像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人。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是为了自己想快活吗?你真是想偷男人吗?不是的,我知情!你就是为了让你和男人好好过正常的有儿有女的日子。” 这时茂凤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大声抽泣起来,这是她从发事以来第一次大恸悲伤。 翠英接着说:“你也看过、听过戏文,也听了一些乡里村外的传说,像这样的事情多着呢!不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我还很赞成你的勇气。你敢找人,你肯定想到了后面的结果。” 茂凤一边抽泣一边大声的诉说:“翠英姐,哪个能像你这样想我的苦楚啊——,我没有办法啊——,爷娘老子呃——,我没有办法——”一边哭诉,一边捶打着床板。 翠英说:“你不要伤心了,你的姆妈——兰秀大妈也很替你伤心,今天是过年,你要听我的,无论你有多少委屈,都要过好年,让大妈心里舒畅一点。” 茂凤听了,止住哭声。翠英一把拉起她,给她披上衣服。茂凤也就顺从地洗了把脸,与翠英一起出门到翠英家里去了。 第35章 两家亲热相聚过大年 茂凤来到翠英家,进门就感到了过年的气氛。两个娃儿在门前放小鞭,有时往高处抛,有时又让小鞭炸响在水盆里,邻里高高低低的房子上都冒着蒸炒烹煮的烟火气。做事快的人家已经把请人写的对联贴上了,还有的小孩急不可耐地穿上了新衣服。茂凤看到这些,心中涌起一股更加痛苦的滋味。 兰秀大妈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娃,没有说什么话,翠英却对茂凤说:“妹妹,我和大妈做饭,你帮我把关兴和关和叫进来,给他们洗澡换衣服吧。”翠英知道,不给茂凤安排事情,她就不会融进这过年的气氛中,如果要她和两个娃儿在一起,兴许就会高兴的。 茂凤应承着,出去叫关兴他们哥俩。一会儿就听到在里屋关兴哥俩与茂凤的笑闹声了,兰秀大妈的心情才舒缓了起来。 团年饭摆上了,一张小方桌挤得满满的。大妈提醒翠英说:“团年饭是团圆,你还是要先按照古礼,把你家的祖宗亡人和文焕他们一起请来,让他们聚在一处请酒、吃饭呐,他们也在等着你们!” 翠英回答说:“有老人在身边就是好,您不提醒我还就要忘了。”说完,就拿出一瓶不知什么时候的烧酒,在桌子的四方都放上平时喝茶水的杯子、空碗和筷子,摆好凳子、椅子,开始给祖宗亡人、文焕请酒、叫饭。并且说:“今年兰秀大妈和妹妹茂凤在一起过年,有请兰秀大妈的亡故的亲人和老爹一起来过年。我不会说话,如果有不周全的地方,就请祖宗、亲人们不要捡究。” 接着就斟满每个酒杯,大妈盛来米饭,说:“你们能喝酒的就边喝边吃,不能喝酒的就吃饭。”翠英离开桌子,拉来关兴哥俩,跪在地上给祖宗、亡人和文焕磕头,口里祝祷:“希望祖宗、亡人和文焕,要在阴间照看我们母子,保佑我们和大妈一家平安!” 两个娃儿在这神圣的祝祷气氛中,真正感到了人间亲情的重要,好像自己的爹爹就坐在桌上,看着他们还有家里的一切。 磕头、祝祷完了,翠英起身又拿起桌上筷子,分别给被祭祀的人奠酒、夹菜,虽然没有什么规定的礼数,但也表示了翠英对他们十分的殷勤祭奉。 这时,兰秀大妈就帮着拿下酒杯和已经没有热气的米饭,准备吃团年饭。关兴说:“姆妈,我们的大鞭还没有放呢!”于是,翠英拿着洋火,茂凤跟在关兴、关和的后面,拿着大鞭,来到场院的当中,用竹竿系好大鞭,准备点火。关兴起先不敢举竹竿,翠英说:“你是我们家快成人的男子汉了,连竹竿都不敢举着,那我们还指望谁?” 关兴还有些犹豫,关和就接过他姆妈手里的竹竿,喊着哥哥,一起把竹竿举得稳稳的。翠英点了火,看着哥俩在鞭炮的火光中举着竹竿的样子,心里就特别的高兴。 吃团年饭的时候,翠英要大妈和茂凤与她一起喝了一小杯烧酒。说:“望大妈在新的一年,身子好,添福添寿。望茂凤妹,去了晦气,夫妻和睦。” 关兴哥俩看着姆妈,心想:以前爹爹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说话,今年姆妈怎么就这么讲究了? 翠英转过头来,对关兴哥俩说:“姆妈希望你们,好好听话,好好长大,不做坏事。”哥俩听了,点点头。 大妈这时已经热泪盈眶了,因为是团年,不能没有喜气。就对茂凤说:“你看翠英姐,一个女人,就是把这个家撑起来了。你说你怎么像她这样,我就放心好了。”说着,指着茂凤要她把酒杯端起来,真正和翠英结为姐妹,以后向她学,互相有个照应。 翠英很感动大妈的信任,茂凤也真正看到了翠英的为人。茂凤和翠英便很情愿地端起酒杯,茂凤对翠英说:“感谢翠英姐姐对我的恩情,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以后就是你的妹妹。” 翠英说:“我们母子感谢大妈的照看,有了大妈的嘱咐,有了妹妹对我的看重,我一定要珍惜这份姊妹感情。”两人一起喝了一口酒。 翠英接着要关兴哥俩,大声叫兰秀婆婆和茂凤大姨。翠英家里的团年饭就进入了最热闹的时候,娃儿挑最好吃的,大人边吃边说着话,心里都很乐意。 吃完饭已经就快天黑了,大妈说:“你们母子洗把脸,赶快去文焕的坟头放鞭、烧纸吧。” 按照荆州的风俗,除夕晚上要给死去的亲人上坟。有个说法是:三十的火,十五的灯。意思是,年三十要把房前屋后收整干净,把那些干柴败枝收拢,在家门前点起火堆,以表示除旧迎新,来年红红火火。正月十五晚上则要把屋里屋外点上灯火,让房前屋里的灯亮与天上的月亮互映,照亮一年的前景。 翠英早就为文焕的坟头准备一个纸糊的灯亮,而且还要关兴把编织的稻草烟把也拿上。这是文焕离开她们母子的第一年,翠英虽然像个男人一样,拼命地把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料理过来了,但是想起文焕来,心里总是想哭,有说不尽的难受,又不愿意说出来。 走到文焕的坟地时,天已经黑了,翠英吩咐两个娃儿摆上稻草烟把,点亮纸糊的灯亮,燃起烟把后,就要两个娃儿给他爹爹磕头,接着她也跪下,像向文焕汇报一样,一件件诉说文焕走后,村里的变化,家里做的事情,娃儿长大的情形。说着说着,她就暗暗地流下了眼泪。她知道,这不是悲伤,是一种欣慰,因为村里人没有欺负她们母子,公家没有忘记文焕的死,她也没有让别人看不起,她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事情,总算是能够把文焕留下的这个家撑起来了。 最后,她说:“文焕你放心吧,我会把两个娃儿带好的。”说完又磕了几个头,就起身要关兴和关和放鞭。这一次关兴不怕了,把大鞭提着,站在坟头上像个大人一样,让鞭声响彻到了天空。 第36章 年夜听兰秀婆婆讲古 回到家里,各家都已经关了门户。按照传下来的风俗:关了门户后,一直要等初一子时到来时,才能开门迎财接福。叫做滚进不滚出,金银堆满屋。 翠英进屋后,用早已准备的大陶盆,填满干土,点燃干柴,升起了一盆火。因为除夕要守岁,没有火盆是守不住的。有条件人多的家庭,还要用砖砌像样的火坑,翠英临时用陶盆代替,娃儿们、老人能坐下来暖暖地守岁,每个人心里已经就很满足了。 翠英要兰秀大妈也进里屋洗了热水澡,换上了她的干净衣服。关兴这时就对兰秀婆婆说:“兰秀婆婆,您是老人,给我们讲个过年的古吧。”“讲古”在荆州就是讲以前的故事、典籍,或者本地的传说。老人和小孩在一起的时候,娃儿们把听讲古作为一种很好的娱乐节目。因为这些故事可能就发生在村子周边,一边听讲,一边可以提出各人的想法,让听讲古的人增长见识,增添智慧。 兰秀婆婆就说:“好吧,我给你们讲一个‘升米窝’的古吧。”兰秀婆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从前在狗头山的背后,住着一个穷书生,每天早上进山砍柴,晚上回家做饭吃,夜里就在柴火堆边就着火看书。” 关和说:“他怎么不点灯呢?” “他孤身一人,没有种地,全靠别人周借的钱米过日子。那个时候,点灯要用食油,他舍不得啊!”婆婆回答说。 “那像这样怎么能读好书啊?我们上学有课本,他读的书从哪里来呢?”关兴提出了新的疑问。 翠英说:“你们不要打断婆婆的话,让婆婆继续讲。” 婆婆接着说:“有一天,他进山砍柴回来的路上,觉得很累,就把柴火放下来,靠在上面睡着了。梦中有个老婆婆告诉他:你这样每天辛苦地砍柴,又没有种地,哪里的粮食吃呢?没有钱米,就不能过日子,怎么读书阿!我看到后山的大树边上,有一个石窝,好像有些米,你醒了后把它带回去煮饭吃吧。”关兴和关和都听得入了神。 “穷书生醒来,把梦中的事情想起来了,就按照老婆婆的提醒,走到山后去找那大树和石窝。走不多远竟然找到了,石窝里确实有米。他就解下衣衫,细心地把米包起来。心想:这真是神仙保佑啊!就很真心地跪在大树面前磕了个头,装上米回家了。” “后来呢?”关和急着问。 “他有了米,就不需要进山打柴卖钱了。一升米可以吃几天,他可以在白天读书了。可是每天出门打柴习惯了,白天拿着书读就很疲倦,读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个时候,那个老婆婆又出现在了他的梦中。对他说:‘你如果疲倦的就去那个地方走走,看看还有没有米。’他醒了以后,就按照老婆婆的提醒,来到那棵大树下,一看心里喜得不得了:又有一窝米在那里!” 关和摇晃着椅子,很替穷书生高兴。 “穷书生一边用布衫包着米,一边想:这可能是神仙在暗中有意帮我呢?便发誓要好好读书。” 关和急着问:“他后来读好了书吗?” “后来,就连续下了几天雨,山上下来的大水把路冲断了。穷书生不能过去把米弄回来,眼看就要断顿了。穷书生心里埋怨说:‘如果是每次多一点米该多好啊,那样我就不愁下雨没米吃了。’天晴了,他再去看时,石窝里确实就比上次多了一升米。书生把米包回家,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着急了。每天睡到日头三竿才起来,吃了饭读书就觉得很困倦,睡会觉,再起来已经就天黑了。只要第二天石窝里有米,他也就天天这样。后来,有一天他想:如果把那个石窝请人凿大一点,可能米还会多些,那样我就有吃不完的米了,有了剩余的米,我就可以借给别人,那样我就富有了,也就不要读书了。” 关兴好像知道了结局,说:“那样肯定后来就不会有米了。” 翠英感到关兴说得有道理,就说:“你怎么这样肯定呢?” “书生就请人凿大了石窝,等到再去看时,石窝不在了,米当然也没有了。书生哀叹地说:‘看来我是个穷命,还是只有进山砍柴卖钱才是生路。’”婆婆讲完了,关兴和关和都为书生感叹。 翠英说:“这个古讲得很好,神仙给书生一升米,是要他发奋读书的,他却不愿意发奋,还想靠这石窝的米过清闲的日子,哪有这样的好事呢!” 关兴哥俩终于明白了兰秀婆婆讲这个古的意思,就是要他们知道不读书、不发奋做事,是没有哪个愿意帮助的。关和说:“姆妈带着我们很辛苦,可是姆妈还是发奋的做事,我们才有吃的有穿的。姆妈就不像穷书生那样,我也要像姆妈一样发奋。” 婆婆和翠英都点头称赞,关兴也附和着。 这时,鸡笼里的鸡公叫了,声音很洪亮,关兴哥俩这是第一次夜里听到鸡公打鸣,很高兴。关兴就对关和说:“我们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个古,叫做‘闻鸡起舞’,我现在明白了,就是鸡叫的时候起舞练功,这不就是发奋做事吗?” 茂凤看着关兴,摸摸关和说:“你们弟兄俩真乖,以后肯定能做大事的。以后你们就不叫我大姨了,就叫我干妈吧。我也不求生娃儿了,就把你们当我的娃儿好吗?” 翠英说:“你们同意吗?” 关和开始有些不情愿,他想:我是姆妈的娃儿,如果给大姨当了儿子,那我的姆妈怎么办呢?关兴看出了关和的心里想法,就说:“关和,你苕啊,大姨只是要我们把她当干妈,又不是要我们到她家里给她做儿子。” 茂凤感到关兴的机灵不比大人差,更是喜爱他们弟兄了。就从口袋里掏出两元钱,分给关兴兄弟俩,说:“干妈也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们,现在已经是初一了,这一块钱就当我给你们的压岁钱吧。” 关兴和关和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是压岁钱,翠英在旁边说:“你们还不赶快叫干妈!” 关兴哥俩就大声一起叫了干妈,收下了茂凤给他们每人一元压岁钱。 第37章 陪茂凤到婆家去拜年 过了除夕就是初一,守岁的人就要预备出行的物品。在荆州,出行是很讲究的,出行要打开大门,打开大门时,心里要默念:柴门大打开,财宝滚进来。滚进不滚出,金银堆满屋。这就像暗祝祈祷一样,给自己新的一年有个美好期许。 有条件的家庭,就要摆上香案供果,敬奉天地,祭祀祖先,以祈求新年里平安、丰收、发财。再就是接财神,一般是放一挂大鞭,这样有个响动,让财神不走错了门户,等会儿再把大门关上,表示财神进了家门。然后,主家便在神堂前点燃香烛,敬奉祖宗。这些事情结束了,娃儿们就走到主家或者长辈身边,一边说给谁拜年,如果讲究的话,还要行跪拜的大礼。这个时候,主家或者长辈就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打发给娃儿或者下辈们。这是解放前后过年时,在荆州地方流行的一套礼俗,当然在现时就没有这么复杂了。 翠英先是给兰秀大妈说拜年,又要关兴哥俩给婆婆、干妈说拜年,这只是说一下就表示行了这个礼俗。兰秀大妈也祝福翠英一年里顺遂平安,祝福关兴哥俩更加聪明、成长;茂凤向翠英姐拜年,祝福关兴哥俩在学校得到大红花,评上奖。 翠英趁天刚亮,起身去做过早。初一的习俗是不能动铁器,据说铁器之类的厨房用具,是与凶险相关的,新年头一天,不动铁器就是趋吉避凶的意思。过早一般是头一天就准备好了的,只需要动手点火,煮热一下就能吃的。比如煮豆皮、热糍粑、煮鸡蛋等等,翠英把煮好的过早端上来,大家围着桌子,热热地吃着,心里也就对新的一年燃起来热烈的期待。 过了早,天已经大亮了。茂凤就要回家去睡觉,因为一夜没睡,精神就很困倦。兰秀大妈说:“茂凤娃儿,你回家睡觉了,要记住到小林子去给公婆大人拜年,看你男人是怎样的情况。”其实兰秀大妈心里明白:茂凤做了错事,先去给他们拜年,就是一种表示认错的方式。如果亲家和女婿知情懂理的话,就应该原谅茂凤,就会借这个机会,跟茂凤一起回来,给岳母娘——兰秀大妈拜年。 茂凤本来心里就没有这么想,但是姆妈这样提醒,还是有些不情愿的。但又一想,男人不愿意回来,自己有错在先,只能自己先去拜年认错了。但是终究感到低不下这个头,折不起这个脸面,所以口里答应着,心里还没有确定。 初一是个大晴天,翠英等娃儿们睡好了,一起床就带着他们到本族的长辈家里拜年。文焕的父辈上面有三个伯叔,现在只有一个在世,这是必须要先去拜年的,再就是文焕的伯叔有两房分支,也是要去的。 以前文焕在的时候,只是他自己去拜年就行了,现在文焕不在了,如果翠英不带着娃儿去拜年,那么这个家族的来往就会断了。 翠英带着关兴哥俩去以前,就在家里告诉他们:“我带你们去给朱姓的长辈拜年,你们要搞清楚长辈的辈分。最高辈分的老人,你们要叫老公公,在下面的辈分要叫老爹爹,同老爹爹辈分的就要叫婆婆。”关兴和关和听了,不很明白。就说:“以前爹爹在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去拜年?” 翠英说:“你爹爹在的时候,他自己去就行了,你们也没有懂事。现在就剩我们母子,如果我们不去拜年,他们就会觉得我们不认他们这些本族的老人了。遇到朱姓家族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不会想到我们的。” 关兴好像明白了些,大概就是以前的长辈是一个大家庭,现在去拜年,就是表示对他们的尊重,好让他们继续记住我们,把我们与他们当成一家人那样对待。 翠英转身对兰秀大妈说:“你睡会儿,我们去给本家老人拜年了,回来再做中饭吃。”兰秀大妈点点头。 翠英就带着两个娃儿,依着顺序分别给几处的老人拜年。在老公公那里拜年,还受到了老公公的特殊打发:给关兴哥俩装了两个熟鸡蛋。因为谁都不富裕,根本没有谁能拿得出钱来,给娃儿压岁钱。更何况老人也没有劳动能力,没有自己的收入。 老人就是感叹:文焕走早了,感激翠英知情懂理,把个家理得好,一个队里的人都说翠英的好话。自古以来,朱姓的人氏都是平平而过的,看来文焕的后人是要有大出息的! 翠英也很感动,心里感到本族亲友都能把她当着亲人待承。 翠英和娃儿回到家里,太阳有些偏了。她赶忙做中午饭吃,要关兴哥俩去叫干妈来家里吃饭。 翠英的中午饭是见火就熟的,等了会儿,关兴他们还没有来,她只得自己再去看看。 走到茂凤家门前,看到茂凤正在屋里闷着,两个娃儿在外面等她。翠英进去就叫茂凤,催她赶忙收拾了去吃饭,说饭都快凉了。 茂凤说:“不吃了,不想吃。” 翠英想:是不是大妈要她去给公婆大人拜年的事,让她为难了?就对茂凤说:“妹妹,这事你要想明白:大妈要你去拜年,是为你着想的。你如果不借拜年的机会,再就没有很好的理由了。”接着想了想说,“你我既然是姐妹了,如果你有为难的话,去我那里吃了饭,我一同陪你去,免得你为难,料想他们也不会直接打我们的脸的。” 茂凤听了翠英的话,很感动翠英的知情贴心。站起来才随着翠英一起出来。 翠英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犯愁。因为以前没有和茂凤的男人交往,更不要说小林子茂凤的公婆大人来往,突然之间,而且是在大年初一,陪茂凤去拜年,这个总得有个说头啊! 吃完饭,翠英要兰秀大妈帮着收拾碗筷,她就从拿出了年前买回来的一小包红糖,用小竹篮装了几个鸡蛋和一筒面条,再加上几根自家炸的麻花。就对关兴、关和说:“姆妈要和干妈去给干爹父母拜年,你们就在家里陪婆婆,好吗?”关兴哥俩点头答应了。 翠英才与茂凤分别提着几样东西出了门,往小林子村方向去。 第38章 茂凤受到婆婆的责难 小林子离朱家铺也就两里多路,拐进村里走不多远就见到了他们家。小林子的大多数都姓黄,以前人们都叫它黄小林子,后来因为嫌麻烦,就去掉了“黄”,只叫小林子了。茂凤的男人也姓黄,叫黄家俊,队里有很多人就叫他“皇军”——戏称他不是本村人,是入侵的日本人的意思。 其实,黄家俊人很厚道,与谁都能说话,而且很愿意帮人家的忙。大家虽然嘴上取笑他,一般都不会为难他。个头高,身板也很大,可惜就是与茂凤结婚五六年了,没有生养娃儿。 黄家俊家里有四弟兄,他是老二。按照长子不离中堂的规矩,老大成家后,与他爹妈居住。黄家俊成家后,就单独分开住了,现在老三和老四也都成家分住了。 黄家俊自从找弟兄几个,到朱家铺去捉了茂凤的奸,就没有再回朱家铺家里去了。因为又是临近过年的时候,中间没有谁来帮忙调解他们夫妻的矛盾,他就只能在老家和父母、老大一家过年了。 黄家俊当时本来就在工地上受了寒,夜里回家又遇到茂凤在家偷男人,一时急火攻心,回到老家就病倒了。又到了年根上,找了镇上的郎中开了几副药吃,没见效果,还是觉得时冷时热。郎中说是外冷内热,属于寒包热,极难治的,要等到年后再多服几剂药,慢慢调理就好了。 可是,黄家俊却一天天觉得身体沉重,很难打起精神来。除了年三十吃团年饭外,一直卧床不起。 老姆妈还请人掐算过,说是在工地时遇上了恶鬼,吓散了他的一分魂魄,要招魂才行。但是碍于过年,还没有请人做法招魂。 老大的女人是镇上的,看到叔子家俊一个大男人,躺在家里要吃要喝,还请郎中搞药,找巫医掐算。脸色就有些难看,借着给自己的父母辞年,回镇上去,三十早上才回来。 一般女婿和女儿给丈老汉辞年,荆州的习俗是腊月二十四以前,当天去当天回的,但是老大回来了,老大媳妇没有一起回来,老姆妈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是不是不愿意看老二回家躺着不走?所以家里准备团年饭的事情,就没有打算靠媳妇回家帮忙了。但是,媳妇回家过年这是不需要怀疑的,因为当地的风俗是:出嫁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的。 初一吃了中午饭,老大的女人说,两个娃儿吵着要到镇上去,说那里好玩的地方多。就提议要提前一天回娘家,给自己的父母拜年。黄家俊的父母就有些心里烦,按照习俗,初一拜父母,初二才拜丈人。现在倒好,年前不操心家务,团年饭不做,初一不做过早,吃了饭就往娘家跑。小老百姓家里的媳妇成了富人家的大奶奶了! 正在气头上,就看到了门前走过来的茂凤和翠英。茂凤嫁过后,与婆婆在一起生活过,知道她的脾气。还没进门就大声说:“姆妈,您老人家过了年,添福添寿了。” 老姆妈别过脸去,闷哼了一声:“好——哦——,哪有你好?你把你的男人气到这里躺着!” 翠英听出了她婆婆说的是气话,就赶忙上前,对她婆婆说:“伯娘,您过年好,我是茂凤的姐妹,专门来给您拜年,看望妹夫家俊的。” 她婆婆见了翠英这么说,大过年的,再怎么不喜欢老二媳妇,也不能做脸色给外人看。这是作为长辈老人的规矩,就换了脸色,对翠英说:“难为你过来拜年,问候我们。” 搬了椅子要翠英坐,但仍然没理茂凤。翠英就顺手把椅子递给茂凤,自己再端了一把椅子坐下。茂凤把手里提着几样东西放在桌上,翠英说:“伯娘,这是我和茂凤妹给您俩老的一点礼物,不成的。” 老姆妈正待发作,听翠英这样一说,看了看桌上的篮子,便忍着了。但是好歹也没有提起家俊的事情,茂凤就不敢说。翠英看到这样,就说:“伯娘,妹夫家俊回来了还好吧?他的人在哪里?我们一来给您拜年,二来想把他接回去。” “他有什么好的,回来到而今,就躺在床上没起来。哪还有脸回家去呢!”老姆妈气冲冲地说。 茂凤脸上早已挂不住了,流着泪说:“娘,我做了错事,希望您老人家,看在我给家俊做婆娘的份上,大人不检小人过,原谅我吧!”说着,就要给婆婆跪下。 这时老姆妈越发气愤,根本就不看茂凤。茂凤就跪在桌边,簌簌地流泪。弄得翠英左右为难,一边劝说老姆妈不要生气,要把茂凤当自己的儿女,该打该罚由您处罚,一边拉着茂凤起来。茂凤顺势起了身,老姆妈转身走进了里屋去了。把翠英和茂凤俩晾在了堂屋里,没人管。 翠英心想:这样是不行的,大年初一,两人站在人家堂屋里,这算什么呢?就对茂凤说:“茂凤妹,你看家俊睡在哪屋里,我们进去看看?” 这一说提醒了茂凤,自己来是要找家俊的,好歹这是家俊的老家,自己是嫁给家俊的,还怎么说,这里就是我跟家俊的家呀。 茂凤这样一想,就主动地带着翠英出了大门,往旁边厢房去。推开厢房的门,就见家俊睡在里面的床上。 突然走进去有点黑,翠英没有看清家俊的睡姿。茂凤是很熟悉的,几步走近家俊的身边,说:“家俊,我对不起你,我来看你来了。” 家俊只是往里面翻了个身,没有说话。翠英连忙走过去,说:“家俊兄,你好,我是翠英,今天专门陪同茂凤妹来看你的。你还好吧?” 家俊只是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难为你了,我哪有什么好不好——” 翠英说:“家俊兄,你们家里的事情,我先前在工地上,不知道。后来下工地回家,参加了社员大会,才知道。大队已经对作孽的阅明进行批判,他也当场认了罪,保证不再重犯了。村里人都知道你的脸面不好过,你也要自叹自解,再怎么想不通,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憋坏了身子,是没有药能治的。” 家俊听翠英这样说,心里的委屈就不知怎么倒出来,只是把手捏成拳头向床边的墙上死命地锤,口里咕咕地吐着粗气。 看到这样的情形,翠英和茂凤也不知怎么办。茂凤就扑上去,抱着他的手臂,拉住他的拳头,往自己身上揍。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哭着,闹着。 第39章 回村找人抬黄家俊 翠英见这个情形,就大声说:“你们俩这样闹下去不是个事啊,今儿个大年初一,你们看多不吉利!” 听翠英这样说,两人都停了下来。 翠英接着说:“家俊兄,你是男人,心胸要开阔些。茂凤妹千不是万不是,你要回去慢慢地教训她。你如果想躺着不起来,那怎么是个办法呢?转眼队里初四、初五又要安排上堤。你说,我们走了谁还来管你的事!那个时候,你就是想回去,也没有人为你转弯、下坡了。” 家俊很难受地说:“翠英姐,不是我故意躺着装病,确实是浑身无力,没办法站起来。我也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站起来都不行,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茂凤只是嘁嘁地抽泣,翠英听了家俊说的话,伸手拉了一下家俊的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好像感到确实又烫又软。就说:“家俊兄,要不像这样,你的弟兄能不能把你抬回去,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回村里找人来抬你回去?” 家俊没有说话,茂凤说:“翠英姐说的你听到没有?你要回个话呀!” 家俊想了想说:“老大去镇上了,老三老四明天要去给丈老汉拜年,哪个愿意抬我呢——,等两天,我好一点了自己回去吧。” 翠英一想,指望他的弟兄是不行了,她就拉了茂凤一把说:“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找人,看能不能今儿夜晚就把家俊兄抬回去?” 茂凤说:“好吧,家俊,你要听翠英姐的话,我们回去找人来抬你。” 家俊点点头,同意了。茂凤和翠英才从厢房里面走出来,正好这时茂凤的公公出门给长辈拜年回来了,茂凤就说:“爹爹,我来给您拜年来了,您老过了年添福添寿。” 公公很祥和地说:“你来了好,家俊从回家来后一直躺着,身子很差。你们商量一下,看怎么想个办法,弄回家去治治病。” 翠英连忙走上前,说:“伯伯,您好,我是茂凤的姐妹。我陪茂凤妹来,趁给您老拜年的时候,也是想看看家俊兄。刚才我们看了他的病情,商量了,想回家找人来,今儿夜晚就把他抬回去,抓紧找人治病。” 茂凤的公公听了很满意,说:“你就是文焕的婆娘翠英,我听说了你的事。难为你这样知情懂理,我感激你这样贴心地为家俊他们着想。那你们回去找人吧,我叫他姆妈帮他收拾一下。” 翠英和茂凤听了,侧身就出来,向朱家铺的方向走。 翠英和茂凤一边走一边商量说:“今儿个大年初一,到哪里去找人呢?”茂凤听了更是觉得没有办法。 最后,翠英说:“还是要先去找队长,他的爹妈在村里,今儿不会出门去拜年。”茂凤也觉得有道理,只要自己给队长赔礼认错,队长是不会不管的。 两人说话间,回到了村里,也没有进翠英的家门,就直接往队长家里去。 队长家大门半掩着,翠英上前推了推门,说:“队长过年好,给您拜年了。”这时看到红芬出来打开门,口里说:“你们过年好,也给你们拜年。” 翠英和茂凤随红芬走进堂屋,看见队长正与几个队干部在一起喝酒。队长起身迎着说:“翠英,难为你过来拜年。吃饭了吗?就便这样一起吃吧?” 翠英说:“队长,您不要客气,你们吃饭,我们到后面与红芬姐说话去。”队长听了就吩咐红芬接待翠英俩。 红芬拉着翠英和茂凤,便往后屋走,翠英她们来到后面屋里坐下,翠英就对红芬说:“虽说今儿是大年初一,我们来还是有个不好说的话,要向队长说。” 红芬说:“过年是过年,可是有事要说当然还得说啊。” 翠英就转脸向茂凤,茂凤看出了翠英的意思,就红着脸对红芬说:“红芬姐,我年前做了对不住人的事,没有脸进你们家的门。” 红芬赶忙说:“我们都是一个队里的人,我的男人又是队里管事的,你不找他说,找谁说去呢。茂凤啊,你不要这么说,老话说得好:‘哪个人的门前没有一块滑石头’,哪个都有犯错滑到的时候。” 翠英说:“茂凤妹的男人家俊,自打年前回小林子后,就躺在床上,现在都无力下床了,我刚才陪茂凤妹去看了他。”翠英等了一下,继续说,“你看过了年,大家各忙各的,谁还有闲的功夫呐。家俊他们家里的老人也没有办法伺候,弟兄之间也帮不了什么忙,我看茂凤妹又很痛苦、为难,就陪她来,向队长说说,想找人帮她把家俊抬回朱家铺她家里,让茂凤妹伺候,找郎中给家俊治病。” 红芬想了想说:“你们说的确实很要紧,一个大活人病成那样,谁个不着急呢,我这就出去给他们几个干部说说,看他们有什么想法。” 说着,红芬就到堂屋去了。等了一会儿,红芬进里屋告诉翠英和茂凤说:“队里几个干部的意思是,虽然是初一,要赶紧抬回来治病,家俊一个主要劳力,人是大事,他们愿意一起去帮这个忙。” 茂凤一听真是千恩万谢,立马拉着翠英就来到堂屋,给坐在桌边喝茶的几个干部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翠英连忙说:“亲不亲,看乡邻。我家里、茂凤妹家里给队里添麻烦了!” 队长说:“都是一个村的人,虽然是过年,但立马就要上堤,还要犁耙水响搞春耕了,茂凤家里要男人,我们队里要劳力,哪有不帮忙的呢?” 其他干部站起来说:“队长说的是,我们说动就动,趁天还没有黑,收拾抬人的东西,去把家俊抬回来。” 几个人在天黑时,就到了小林子家俊家里。家俊的爹妈一看,队长带人来帮忙抬老二回家,就觉得还是很有脸面,人家朱家铺没有小看他黄家,没有因为媳妇茂凤的犯错而不管。真是感激不尽,于是就要强留晚上喝了夜酒再抬回去。队长说:“您老人家看得起我们,我们就替家俊和茂凤感激您了。我们刚在我家吃了饭,您留着这顿酒,过了年,家俊和茂凤领我们来喝好吗?” 大家一边收拾,一边说话。 第40章 帮助茂凤安顿好家俊 就在这时,黄家兄弟回来了,一看要把老二家俊抬走,老大就说:“这大过年的,黑天瞎火地要抬人走,多不吉利啊!”。跟着老三老四也起了和声:“是啊,知道的不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遭了混事呐。” 茂凤央求说:“大伯、叔叔,你们过年好,我们刚才来了家里,给老爹和姆妈拜了年,看家俊这个情况,回村找队长商量,才请村里人把家俊抬回去治病的。” 老三听了好像很恼火的样子,说:“你就会招男人啊,抓走一个,再抬回去一个,多风光!” 家俊的姆妈也出来了,一边气愤愤的,一边拉着家俊的衣服,说:“我的娃儿是好好的人,就是被这个肏沙牛给气病了。”说着呜呜地哭,“这不省得回去又会出什么事。” 老四也跟着说:“要抬回去可以,老二婆娘还得当着我们的面,具个结,队里做个保,要不然,回去了还不知会怎样。” 他老爹一看这阵势,就把他老姆妈推开,走到众人的前面,说:“家俊和茂凤是一家人,他们商量好了的事情,要你们掺和什么?你们不让家俊回家去,躺在老家里,谁来帮他?哪个来伺候他?”转身朝老大看一眼,“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茂凤交代?怎么向朱家铺的人交代?” 老爹爹说着就越是来气了,“你看你们的哪个婆娘来家里拣了一根菜,还是做了一顿饭?”又转向他姆妈,“你这个老婆娘也是不省人事的,人家朱家铺的队委干部来抬家俊,还要怎么样?还没有给你面子?你们还要人家怎么做!” 老爹爹噼里啪啦地一顿臭骂,就把家里人给镇住了。家俊心里想:老爹爹说的是对的,茂凤虽然犯了错,让我无脸见人,可她已经在村里家里都认了错,还能对她怎么样呢?她能厚着脸皮找翠英姐陪着来看我,能找队里干部来抬我,谁能做得到?弟兄们看起来好像是为了我,老姆妈好像是在心疼我,但是,又能管什么用呢?就像翠英姐说的:一过完年,大家都上堤的上堤,下地的下地,谁还来管我的事? 想到这里,家俊就鼓起劲,努力地说:“爹妈、弟兄们都不说了,你们关心我,我领情了。茂凤能够到村里家里认错,说明她是真心的。我们夫妻的事,我也有问题,出了这个事,我们都想明白了。”停了会儿,喘了口气,接着说:“队里干部是真心关照我们家里,大年初一来抬我,我真是感激不尽。不要因为我,把家里和队里搞得不吉利。” 翠英马上说:“黄家老爹、老姆妈都是明道理的人,黄家弟兄情分也在这里摆明了,我和茂凤妹感谢你们待家俊兄的真心。那我们就把家俊兄抬回村里去了。” 队长看大家都没有什么再说的,几个人才抬着家俊出了黄家门。经这么一闹,翠英真的感到了乡邻的好。没有她的陪同,没有队长和其他几个干部的帮忙,家俊和茂凤自家的事,就不知要闹出几家、几村的麻烦。真是亲不亲、看乡邻。没有好的乡邻,她翠英家早就不知败到哪里去了;没有好的乡邻,长银、长坤家的矛盾,就不知要闹多大;没有好的乡邻,阅明、桂秀他们还能在家里安身过年吗? 队长他们几个人把家俊抬到他家里,已经很迟了。茂凤要留几个帮忙的人在家吃宵夜,队长说:“不了,大家回去还要准备明天出门走亲戚,拜年的。” 翠英就吩咐茂凤给每人拿了一包圆球牌的香烟,感激地把他们送出了门。 翠英转身就说:“我们今儿虽然还没吃饭,但是能把家俊兄抬回来,安顿好,我心里就踏实了,主要是兰秀大妈在我身边,我怕她担心。”说着就准备回家。茂凤拉着翠英不让走,再怎么也得要吃了饭回去。 翠英在茂凤家吃了饭回去,夜已经很深了,回到家,两个娃儿早就睡了。兰秀大妈守着他们,等翠英回来。 翠英把去小林子几趟,回村里请队长几个干部到黄家,把家俊抬回他家里来的经过,详细地向兰秀大妈说了一遍。兰秀大妈真像听书一样,感叹得不得了,说:“翠英娃儿啊,你就是茂凤的亲姐姐啊,没有你操心,茂凤就是哭天喊地也办不成这件事,她们的家恐怕也就散了。爷娘老子呃——,你让我们怎么才能感谢你,报答你啊!” 翠英拉着兰秀大妈的手往里走,说:“我们睡吧,哪来那么多的感恩情的话呐,都是一村的乡邻,谁没有个难啦,死人旁边有活人啊!”翠英说完,就和兰秀大妈安心地睡下了。 第二天就是初二,按照乡俗,女娃、女婿要给丈老汉、丈母娘拜年的。翠英娘家父母不在了,也不需要回娘家。兰秀大妈因为惦记着女婿的病,就起身回家去了,翠英也总算是可以在家里歇息了。 关兴哥俩看门前走过很多人,都一家家的来往着给亲戚拜年,很有点羡慕。就对姆妈翠英说:“姆妈,别人家过年有亲戚走,我们怎么就没有亲戚走呢?” 翠英想了想就对哥俩说:“亲戚就是你爹爹的亲人和我娘家的亲人。你爹爹的老爹、老姆妈都死了,我的娘家父母也死了,所以我们家里就没有老人要拜年的。” “那还有别的亲戚吗?”关和问。 翠英说:“别的亲戚就是舅舅、姑妈、姨妈这些人,你们的舅舅就是我娘家的哥哥,可是打我小时候起,他就不喜欢我,除了你爹爹死了,队里去给他把信,他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来往了。你们说,我们去那里看他们,他们会理我们吗?”关兴点着头,翠英接着说:“姨妈就是像我妹妹那样的人,你们才能叫姨妈的,可是我没有亲生的姐姐和妹妹,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们把茂凤干妈叫‘大姨’的原因。你爹爹家里就是一个人,没有姐姐和妹妹,所以你们也就没有姑妈了。” 两个娃儿听了姆妈的话,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翠英就说:“你们知道姆妈今儿过年,仔细地给你们说这些是为什么吗?你们的爹爹死了,我就被人称为寡妇,你们没有姑姑、舅舅、姨妈这些亲戚,就是孤单的。在世人眼里,孤和寡是最可怕,很难受的,所以你们以后要学会兄弟和睦,心疼姆妈,和同伴相处好,你们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两弟兄听了点点头,把姆妈的话牢记在了心里。 第41章 哥哥带儿子媳妇拜年 可是到了初三吃过早饭,翠英家门前来了三个人,好像有些把不准似的,在她门前走来走去,晃了几遍才确定。 翠英出来一看,原来是自己娘家的哥哥和两个年轻男女。翠英叫了一声哥哥,哥哥也就紧跟着叫了一声妹妹。赶忙转身叫身边的年轻人说:“这是你的姑妈,快叫姑妈。” 两个年轻人一听,齐步上前叫姑妈。翠英心里明白了:这就是哥哥的娃儿了。 关兴哥俩听到门外有人和姆妈说话,紧跟着走出来。翠英紧忙对关兴哥俩说:“这是你们不认识的舅舅,快叫舅舅。”关兴哥俩一听,不知有多高兴,连声不迭地叫舅舅。 舅舅也上前摸着他哥俩头说:“都长这么大了,舅舅不好,才来看你们。”又指着身边的年轻人说:“这是你们的表哥、表嫂,华强哥,彩英姐。”关兴哥俩也就很响亮地叫了“华强哥,彩英姐。” 彩英把他们请进屋里,一边搬椅子,一边摆上桌子,拿出盘子,装上自家做的麦芽糖、小点心、小麻花等,很客气地待承他们。 按照荆州的习俗,过年来了客人,首先是要摆上套盒茶点,然后才是过中,再接着就是吃午饭。翠英虽然没有用套盒装出什么有名堂的茶点,但这也就算是很讲究的了。 吃茶点的时候,翠英就坐下来给客人倒茶,和他们说话。哥哥对翠英说:“娃儿华强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两男一女。华强与彩英是去年冬月初八完的婚,趁过年的时候,领他们来你姑妈家里走动。” 翠英说:“我这个做姑妈的,见到侄儿完了婚很高兴。但是姑妈做不起什么人,也只能嘴里说说。” 哥哥听出了翠英的话音,就说:“本来华强完婚,是要来请你们去做客的。因为去年秋水大,我们后面的河堤破了口,把我们的秋粮都淹了。也就没有请客,只是两头的亲家来往了一下。你要原谅哥哥!” 翠英再仔细看华强和彩英,身上穿的衣服好像不很合身。她心里就猜到八九分,娘家地方遭了灾。如果不是遭灾,再怎么也得要给俩娃儿做套新衣裳吧。 看到这个情形,翠英就起身进里屋去,拿出了一段卡其布——这是准备给关兴做外套的,还有一盒百雀羚的香油,递给侄儿媳妇彩英。又给华强一包游泳牌的香烟,再从口袋里掏出五元钱,作为见面礼和打发。 因为在荆州给刚过门的新媳妇,是要给打发的。至于打发的礼物多少,这得要看主家的家底了。家底好的,一人四件东西,家底一般的也就一大一小的东西,就拿得出手了。像翠英这样件件都是实诚的见面礼物,在农家还是很少见的。 翠英心里想:自己的男人虽然不在了,哥哥能领着侄儿和儿媳妇来家里认亲,就是把自己当了不小的人。老话说:马上铜铃响,亲戚都来往。马上铜铃破,亲戚无半个。 哥哥看到翠英的举动,眼睛亮亮的,猴头吞咽着茶水,咕咕地发响。 华强和彩英一边站起来,双手接了姑妈的打发,一边连声地感谢姑妈。 接着翠英很快就把午饭做好了,摆上桌来。有年前与兰秀大妈一起做的三蒸——蒸鱼、蒸肉和蒸藕,还有三炸——炸绿豆丸子、炸红苕片、炸小鱼;还有和人合起来打的鱼糕,这本来是荆州人过年的基本大菜,但是像翠英这样一人主家的门户,能做到这个样子,简直是不可想象了。翠英还拿出了年前到供销社打回的白酒,让哥哥自酌自饮。 趁吃饭的时候,翠英就向哥哥说:“感谢他在文焕出事的时候,来家里帮助料理丧事。”再告诉他,队里平时对她很照顾,让她在队里猪场出工,不参加早工和夜工。公社民政室还给她们母子三人,每月十二元的抚恤。朱家铺的朱姓和队里、乡邻都没有小看她们母子,希望他不要为她担心。 哥哥听了感叹不已,虽然文焕在的时候,自己没有来往多少,但是毕竟是娘家人,平时还是很注意打听文焕和妹妹的消息的。现在听翠英说她的情况,心里既替她高兴,又有些低落,因为自己而今已经远不如自己这个无依无靠的妹妹了,快到了舀米不能上灶的情形了。看到翠英刚才给自己的娃儿、媳妇拿出的打发,就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作为舅舅,没有给外甥拿一点点进门礼! 想到这里,哥哥叹了一口气,停下酒杯不想喝了。翠英见了,心里明白哥哥的想法和心情。就提起酒瓶,对关兴说:“你舅舅今儿个来我们家,你作为大外甥,给舅舅酌一杯酒吧。”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就站起身来,用一双手,恭恭敬敬地给舅舅的酒杯酌酒。舅舅看了大外甥关兴的举动,心里特别高兴:虽然没有了爹爹,娃儿却很讲究礼数。 翠英看到关和也能主动给华强、彩英哥嫂添饭,倒茶,心里更有说不出的高兴,她虽然没有受到娘家人什么帮衬,但是今儿她们娘母子待客的礼数,就像对她们孤儿寡母的考试一样,让娘家人看到了她们支撑家庭的好成绩。 吃过中饭,娘家哥哥和侄儿、媳妇就要打转身,翠英也就不再留他们,因为家里没有待客过夜的条件。哥哥临走时,不好说自己来得很寒碜,因为大的主动给小的拜年,那就是一种尊重了。可是哥哥心里还是有一种对不住妹妹和外甥的想法,就一再对妹妹说:“有时间要她领着关兴哥俩,回娘家去看看。” 翠英点头答应着,还要关兴哥俩一起把舅舅、表哥和表嫂送了很远才回家。 翠英今儿心里真像过年一样,因为这是她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被哥哥用不一样的眼光看待。她也深深地体会到了,在没有男人的家里做一个寡妇的不容易。你第一就是要把家支撑好,才算是个人。人家才把你当成一户,不然就会把你当做绝户了。 第42章 队里开门红关兴上工 队里过了初五就要开个全体社员大会,因为一年之计在开头,所以要安排正月里的活路。 初六就要出工,那叫着“开门红”。今年的开门红就是全队的男女老少都出来,带上锹铲挖锄、扁担土筐等工具,在门前把行走的大路修整一下。时间也就一两个小时,但是只要到工的人每人都给记十分工,以显示队里给社员的红利和打赏。 因为这个缘故,门前一条大路被全村的人占得满满的。基本都是一家一家的,你说是团拜年也好,是阖家班也好,反正就是要显示出朱家铺村人丁兴旺,团结一心的气势。 翠英带着两个娃儿,修理着自家门前的大路,队长带着会计边走边给人拜年,清点人数。走到翠英家门前时,看到翠英的两个娃儿心里特别高兴,因为他看到翠英的娃儿都快与她差不多高了,心想:再过几年,翠英家就不怕没人了。所以,队长走到关兴、关和身边,特意用手摸了摸关兴的头,笑着说:“好齐壮的劳力啊!再过几年我们都要看向他们了。” 翠英心里美滋滋的,就对关兴说:“还不赶快给队长拜年、问好!” 关兴、关和哥俩齐声说:“队长伯伯、会计伯伯新年好,感谢您的夸奖。”会计连忙接话说:“这两个娃儿懂礼数,翠英教得好。” 开门红结束了,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关兴和关和就与旺生兄妹约到一起去玩了。翠英要回家准备中饭,还要整理家里的农具,因为过了初八就要正式出工了。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文焕做的,没有了男人,翠英就要又做男,又做女。比如扁担、土筐虽然她用得少,但是家里就必须要有;再比如镰刀、箩筐得要整理;大的装棉花的口袋、捡棉花的包袱得要清洗、缝补;做打场用的扬叉、扫帚得要添置,这些都是一个农户家里必备的,缺哪一样都会被人家瞧不起的,而且春季农闲时必须要整理好的。 正当翠英拿出大棉花口袋翻看缝补的时候,只见长锁忽然走进门来,翠英冷不丁吓了一跳。长锁跨进门看看屋里,只有翠英一个人,就说:“翠英,你一个人在家,两个娃儿呢?” “到隔壁找旺生他们玩去了,怎么你想到来我家拜年了?”翠英回答说。 长锁不好意思地说:“一是给你拜年,二是正月十二我要完婚了,专门来接你和娃儿那天到我家去吃喜酒。” 翠英说:“难怪呢,是这样。女方是哪里的?” 长锁说:“是镇上兰老八的老四,你可能没有见过。” “你说长什么样,你千挑万选的,应该很受看的吧,哈哈哈哈——”翠英的笑声不免使长锁有些脸红。 “就是个女的,哪有你好看!” “你就瞎说呗,我都半大老娘了,还能和年青人比吗?” “就能比,我就喜欢看你的。”说着,长锁用手在胸前比划着,“我的那个女人这里平平的,哪像你的那么高大,把人的眼睛都看不过来。” 翠英有些脸红,她知道长锁喜欢她,那次长锁送她回来摸过她的手。想到这里就在不敢回答长锁的话了。 长锁见翠英不做声,以为翠英对他有什么意思,就突然跨到翠英面前,伸手抱着翠英的胸不说话。翠英有些猝不及防,身子一摇晃,就被长锁给搂住了。长锁俯下身子,用鼻子轻轻地嗅着翠英的脖颈,双手慢慢地抚摸着翠英的身子。翠英一下子就浑身酥软无力了,长锁一用力就把翠英放倒在了自己的怀里。用带着胡子的嘴唇不停地吻着翠英的脸和额头,翠英已经很难把持了。 长锁感觉翠英已经被他软化了,就极快地把她抱到里屋的床上…… 翠英什么都想不了,就任凭着长锁的摆弄。因为她被长锁的烟味和男人的身上的油味熏得辨不清方向。至于长锁在她的面部、胸部和胯部怎样舞弄,怎样的舒服,她已经没有了知觉。 第一次她和文焕做的时候,除了害怕就是紧张,丝毫没有男女之事的快乐,接着就被家务事和怀孕所掩盖。现在文焕不在了,她都守寡了,再也没有想到男女之事了。哪曾想到,这个该死的长锁,这个像公狗一样候着的长锁,就突然强制了她! 翠英不知哪里来的劲,不由抱住了长锁。翠英简直达到了再没有无法躲藏、无法回味的地步!但又管不了什么,就任凭那样去了,自然地去了! 她既不敢动,又不敢不动,浑身先是紧张得发抖,再接着就是无法控制一样,只管任由下部去抖动、抽搐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翠英突然一个警醒,推了长锁一把,说:“还不赶快离开,我的娃儿就要回来了!” 长锁好像被人抽了灵魂一样,一下子全面溃退了,窸窸窣窣地走出房里。 第43章 关兴上酒桌陪十弟兄 翠英靠在床边,糊里糊涂的,不知该做什么好。忽然想到她是没有男人的寡妇,无论是哪个喜欢她,她都不能这样的啊。 她静下心来,听了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只有一只小鸟在茅坑外的树上叫着,心情就开朗了些。 等到两个娃儿回来的时候,翠英已经把自己收拾停当,并且做好午饭。吃饭的时候,翠英告诉关兴哥俩说:“长锁正月十二完婚,刚才来家里接了我们去做客。” 关兴说:“长锁多大了,怎么才完婚啊?” 关和说:“你说要多大就能完婚?” 翠英就回答说:“现在在我们这里,过了十八就可以定亲完婚的。在以前,我的长辈那阵子,最早十二三岁就有完婚的。长锁可能有了二十五六岁吧,是有点迟了。” 关和就看着关兴说:“姆妈,哥哥今年十三岁,按照以前不就可以完婚了!” 关兴听了有些脸红,翠英接着说:“是啊,我巴不得他今年就完婚呢。” 关兴显然还不喜欢说这些话,就低着头吃饭。翠英说:“关兴啊,我们与长锁家是同族的乡邻,十一晚上就得去,而且他家里安排了你陪新郎的。” 关兴和关和都不明白,就把眼睛睁着看姆妈。翠英就对他们说:“陪新郎,就是在正婚期的头天晚上,请十个还没有完婚的童男子,用几张大方桌打镶在一起,陪新郎过最后一个童男的日子。” “那有什么好处呢?”关兴问道。 “男女完婚就表明他们再不是小娃儿了,就要成一个新家。”翠英想了想,接着补充说,“女方那头也要请十个没有完婚的童女,陪就要出嫁的新娘。男方就叫陪十弟兄,女方就叫陪十姊妹。完婚对男女双方都是大事情,有些事,我也不很清透。你们哥俩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关兴哥俩听了姆妈的话,来了兴趣。就答应到时候要和姆妈早些去长锁家,看看长锁完婚的事情。 到了正月十一中午,就有长锁家请的催客先生专门上门来,再请一次关兴,要他在晚上到长锁家里去陪新郎。这是荆州地方上不可缺少的礼俗,如果请客不是三请四催的话,就是对客人的不尊重,就是怠慢。有句俗话:“请客不催,等于窝灰。”窝灰,就是埋在灰堆里的意思。 翠英在家里就再次把关兴哥俩找到跟前,对他们说:“我问了红芬婶,陪十姊妹是要拿几个鸡蛋去的,因为新娘到了男家还要请亲友吃茶,其中重要的就是鸡蛋。但是陪新郎就不需要拿东西了。” 到了天黑前,翠英就叫关兴自己洗了澡,换上过年穿的那套新衣服,而且帮他把头发用木梳子梳了一遍,看了看也与新郎的打扮不差多少了,翠英心里很是舒爽。因为长锁在结婚前把童男的身子给了她,现在娃儿又像新郎一样站在她的面前,她好像也有再次做新娘的感觉了。 翠英想到,如果别人看见自己的关兴这样气气壮壮地坐在陪客席上的样子,是不是也在心里很称赞关兴呢?会不会替文焕的死感到很惋惜呢?也可能会对她翠英产生嫉妒心理呢? 翠英就这样无缘由地想着,都几乎要忘了准备去长锁家里做客的事情了,还是关和催促,她才收回了心思。 母子三人出了门,在路上翠英又想起来说:“关兴,在陪新郎的时候,不要自己随便动筷子吃喝,要看着席上那个面对着长锁坐的人的举动。” 关兴没有出声,关和倒很急切地说:“为什么吃东西还要看他的举动呢?” 翠英就仔细地说:“那个坐在下席面对长锁的人,叫做中值大人,就是陪新郎的主陪。他就是作为带着其他人陪新郎的领头人,所以怎样陪,怎样吃喝都要看他的。” 关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在想:这不就像学校里一样,一个班级都还有值日生,班干部吗? 到了长锁家门前,就有专门接待来客的人,叫做知客先生。一面代表主家对来客大声说感谢的话,一面向屋里大声喊叫:“来客了,倒茶——,敬烟——” 如果讲究的家庭过喜事,这时候还会有迎门接客的吹打乐队的。那样就使喜庆气氛更加浓厚,但是现在不兴那样了,就只是选个会说话的知客先生,作为临门接待的人。 翠英随着知客先生领着两个娃儿进去,看到堂屋里已经张灯结彩,陪新郎的座椅板凳都排好了。请来陪新郎的男娃儿们都聚在长锁的新房里,翠英就把关兴和关和送到了新房,随便再嘱咐哥俩几句,才转身出来。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按照规矩,天黑以后陪新郎就要开始,翠英就可以回去了,但是因为关兴是第一次参与陪新郎,翠英有些不放心,就在门前找了个凳子坐着,与其他看热闹的人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知客先生大喊一声:“开席了!”接着,大门前等着放鞭炮的人就点燃了一挂大鞭炮。红火喜庆的气氛就达到了高潮。 翠英立即站起身,来到大门边,踮起脚看看里面:关兴他们陪新郎的已经就位了,值壶把酒的人在给新郎和主陪斟酒,长锁的老爹站在酒席边上,说着祝福的话。翠英还没看清楚都有哪些家里的孩子,突然,外面有人大声喧闹起来:不好了!稻草堆着火了! 可能是因为刚才放鞭炮的人没有注意,小孩子在抓抢那些没有点燃的鞭炮,把稻草堆点燃了。 还好,外面看热闹的人很多,有的抡起身边的板凳扑火,有的已经从池塘里打来水,在灭火。还有的直接把没有烧着的稻草拉开了,不大的稻草堆的火立马就扑灭了。 但没有影响屋里陪新郎的进程,因为人多里外的声音都很大。知客先生便说:“搞烧了,开花了,下年结个大烧瓜(荆州人说的‘大勺瓜’,像勺子样的)。”因为知客先生会说话,把一个很不好失措,圆成了一个很喜庆的笑话。 第44章 翠英劝说伤心的姑妈 正在里外都很热闹的时候,不知是谁说:来客了。知客先生赶忙走下台阶来看,虽然不认识,但还是说着感谢的话,向里屋大声说,“来客了,筛茶——,敬烟——” 只见一个女人引着一个大男孩,走到灯火闪亮的大门前。 长锁的哥哥出门来一看,是自己很长时间没有走动的姑妈,就大声招呼说:“姑妈,河清兄,怎么这么迟才来呢?” 姑妈说:“我们还不是想早些来,你看隔河渡水的,到现在还没有吃中饭呢。” 长锁的哥哥一面把姑妈和表兄领进门,一面叫里面给姑妈她们安排饭食。不知道是谁就把饭食端在厨房里的案板旁边了,姑妈一看心里就不痛快了。要娃儿吃,自己却说不饿。 等娃儿刚吃完,姑妈就带着娃儿走出去,蹲在菜园的园壁子边上小声气地哭起来。有人看见了,就赶忙进屋里告诉了长锁的老爹。老爹听说了,心里很着急,不知是哪方面引起她的伤心。 长锁的姆妈死的早,家里没有内当家的婆娘,他就怕什么事情料理得不周到,惹她伤心了。长锁的嫂子出来劝说,才从姑妈牵扯的话语中悟道:可能是因为她母子来迟了,老哥哥没有把她的娃儿安排到陪新郎的席上,再就是她联想到自己的丈夫不在了,好像没被娘家人当成正头客。 翠英听说了,也不免引起了相同的悲戚。就一面抹泪一面走到长锁的姑妈身边,陪着她抹泪,小声地说:“您是长锁的姑妈,大人有大量啊,他们做的不周全,您就不要检究了。”接着抽泣了几声说,“今天是长锁的喜日子,您就忍耐一下。我的男人文焕也是不在了,我一听您的悲声,我就恨不得陪您哭呢!” 长锁的姑妈听到翠英的同病相怜,也就好像遇到了知己一样,慢慢止住了哭声。 翠英给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就劝她还是要吃饭,一天赶了路不吃饭是不行的。这时长锁的哥嫂也一起来给她赔不是,姑妈总算心里平静下来了。长锁的哥嫂说:“已经安排河清兄上桌陪新郎去了,您这么远来,不吃饭我们心里就会打不过去的,您就像我们的老姆妈在一样,要帮我们当家作主,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周全的地方,您就直接对我们说。明天过客,接亲,很多事情还要靠您呢!” 姑妈听了才心里爽朗了些,被长锁的嫂子拉去到里面吃饭去了。关和在里面一个人没有伙伴玩,就出来找他的姆妈。翠英问关和:“你在里面看到了吧?陪新郎还是很讲究的,从小就要学着别人的样,成人了才能做个像样的人。” 关和就忽然问他的姆妈:“我看见了队长的娃儿,还有支书的娃儿参加陪新郎,再就是长锁家里几个亲戚的娃儿,怎么就没有旱生、文军大伯家里的娃儿作陪呢?” 翠英听了关和的话,就说:“一个村子适合作陪的娃儿多了,但是主家还要根据与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很近、很重要来决定,比如请支书的、队里干部的娃儿参加作陪,就是对他们的尊重,请亲戚家里的娃儿作陪,这是不能怠慢正头的住家客。” “那请哥哥作陪是不是很把我们当人了?”关和追问一句。 翠英心里就一动,嘴上却说:“长锁和姆妈同在猪场养猪,他又很喜欢哥哥关兴,可能就请他作陪了。” 关和好像从中体会到了一些人情事理,脸上露出了对哥哥关兴的羡慕。 快到深夜的时候,里面陪新郎的礼数总算结束了。关兴从里面走出来,准备一个人回家去。却见姆妈和关和还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坐着等他,他就走近姆妈身边,翠英看到关兴,就说:“你们结束了,你喝酒了吗?” “我不会喝酒,只是端杯子做了个样子。”关兴回答说。 翠英很高兴,觉得关兴不像其他的孩子,做事很稳沉。就把已经睡着了的关和背着,同关兴一起回家。 关兴依然很兴奋,不停地向姆妈讲陪新郎过程中的细节,翠英听得很仔细。不断地附和着关兴的想法。她知道娃儿在长大,她要让他学别人的样,长成一个在地方上被大家抬举的、有模有样的人。 第二天是长锁的正期(就是新娘与新郎成婚的日子),翠英带着娃儿上午就去长锁家吃了喜酒,上人情礼单的时候,她就给关兴十元钱,带他哥俩找到写人情账的记账先生,要关兴亲手把礼金交给记账的人。因为翠英家里的当家人文焕死了,记账的人就问:“翠英,我给你写上名字吗?” 翠英说:“我的娃儿关兴已经成人了,以后我们家户头的人就写朱关兴吧。” 于是,记账的就接过关兴手里的钱,写上了朱关兴的名字,关兴一看村里的人名下,姓朱的一般是五块,其他杂姓的就只有两块。他不用问姆妈,就知道上人情钱也是很有区别的。因为长锁请他陪新郎,就是把他们家里当了人,那么姆妈给他上礼金也得和别人不同才是。 在那个时候,上十元礼金也就是很重的了,就是长锁的姑妈也不见得拿得出来呢。 在翠英心里时刻记着,文焕不在了,但是她要让两个娃儿比文焕在的时候,更能受到好的教养,要把文焕的门户立得当当正正的。 天快黑的时候,新娘在锣鼓敲打声中,迎进了长锁的家门。这个时候,翠英就不再进长锁家里了,因为她是寡妇,主家是很忌讳的。翠英就只带着关兴哥俩去,让他们在里面看热闹,看媒婆交婚、交亲的礼仪,看陪新郎、新娘的场面。 大队支书这个时候被请到了,面对坐在上席的新郎和新娘,说了些祝福的话,而且表示希望他们成为朱家铺最和好的一家新人。这就是新的结婚办法,由地方上最有威望的人出面,证明他们的婚礼。 关兴出来跟着姆妈和关和往回走,如果年龄大一点的话,他会留下来等会儿参与闹洞房,但他觉得那是大小伙的事。可在他心中最大的愿望还是尽快长大,特别是大队支书的架势和说话,让他很是上心。这也就是翠英带着两个娃儿,从始至终参加长锁婚礼的原因,她要让两个娃儿见识地方上的大世面。 第45章 长锁的媳妇与众不同 长锁完婚一过,队里就开始正式上工了。河堤上的事情虽然还没有煞尾,但是再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只需要每天去几个修整坡边、给堤面贴草皮,在防浪沟边上栽种防浪林的人。 其他的男女劳动力都要派到春耕、春播的田头,因为今年开春早,雨水适时地就来了。稻田里的红花草籽、蓝花草籽都长得挤满了田埂。沟渠的水都涨得满堰满氹的,房前屋后只听到鸡鸭鹅鸟欢快的叫声,真让农人们感到新的一年在召唤了。 翠英和长锁又回到了队里的猪场,冬天里产下的仔猪现在已经都上大盆了,需要大饲料,所以即使他们俩上齐了都还很忙。 仔猪很小的时候,文军的婆娘只要把母猪喂好,仔猪就有奶吃。现在突然多了十多头仔猪上盆要精心喂养,饲料就显得跟不上。而且种畜站又说要运来一头公猪、两头母猪,长锁还想要申请队长给猪场增加人手。 在长锁心中最烦的事情还不在这里,有一天,单独喂猪的时候,他有意挨到翠英身边,小声地说:“翠英,我有事要请教你。” 翠英看他很神秘的样子,就怕长锁还要缠着她。就说:“你都是有婆娘的人了,不要再和我这样说话。” 长锁知道翠英心里的想法,就再次慎重地小声说:“我跟你说话、请教,对你有什么妨碍吗?” “有话就说,不要这样挨挨擦擦、神神秘秘的。”翠英显出很端重的样子。 长锁就红着脸说:“我和婆娘在床上做不了。” 翠英听了怪怪地看着长锁,心想: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女之事,好好的新婚女人,还不懂怎么弄吗? 长锁见翠英不说话,就更显得很狼狈。赖着脸皮说:“我骗你就不是人下的!”长锁斟酌了一下说,“我的婆娘的那个地方好像没有进去的洞,你说是不是怪事?” 翠英听了就摇摇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表示不相信。 长锁接着很认真地说:“你不信是吧,我第一次费了很大的劲没有弄进去,以为是婆娘害怕,把大腿夹紧了的缘故。”停了一下接着说,“后来我又用手指摸了摸,掏了掏,仍然没有找到洞眼,只有下面的屁眼。我不好问她,也不好对其他人说。想去想来,你是过来人,也见过了其他女人的东西,就想到问你,见过这样的事情没有。” 翠英看他说得很认真,就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呢?要不然你把你的婆娘带到公社卫生院,去找医生看看。” 长锁也想到了,但是他怕别人知道了笑话他,说娶了个婆娘不会弄,真是个苕货! 翠英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向长锁看了看,说:“我确实什么也不懂,你不好意思对你婆娘说,又不好带她去看医生,该不是想要我帮你的忙吧?你有嫂子,她也是完了婚,生了娃儿的女人,你跟嫂子说,要她帮你的忙,不是再合适不过的吗?再说,长哥为父,长嫂为母,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啊!” 长锁说:“如果我对嫂子说了,我的婆娘和嫂子一家人,整天在一起,那还有脸面过日子呢?” 翠英想想也是的,就说:“那就要你的婆娘中午到我家里,我和她说说话,帮你看看。”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长锁就赶忙回家去,吃了饭,把婆娘送到翠英家门前,就转身回去了。 翠英正在屋里吃饭,就听到有人敲门,她起身打开门看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年青女人站在自家的门前,她心里想:这应该就是长锁的婆娘了。 翠英面带微笑地和她说话:“你是——,哈哈哈,长锁家里的吧?” 年青女人笑笑说:“我是长锁的婆娘,叫兰华梅。长锁要我来找您认个门。” 翠英很高兴地点点头,笑着把她领进了门。 翠英慢慢和长锁的婆娘兰华梅说话,就聊到了新婚夫妻上来了。说:“你多大了,看你们两人身子这样强壮,马上就要添个娃儿呐。” 兰华梅脸红着,把身子扭了扭,很不好意思地说:“婶子,您不要笑话我……”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翠英就解围地说:“这有什么呢,完婚了就是那么回事啊,新婚夫妻在一起整天就是这事啊。” 兰华梅有些坐不住了,就说要回去。翠英赶忙善解人意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要不你找你嫂子说,或者回娘家找你姆妈问问。” 兰华梅想了想,觉得还是向翠英好,就鼓起劲对翠英说:“婶子,我说了你不要笑话我……,长锁他……,还没有同我做成事情……” 翠英就说:“是长锁怕你害怕,还是怎么呢?” “他说找不到弄的地方,他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弄。我说,‘我有尿尿的地方’,他说那不是一回事。” 翠英听了兰华梅的话,感觉她也把两个地方没有弄明白。就说:“你自己也不明白吗?你完婚前来过红的吗?” 兰华梅就说:“好像不舒服过一次,很疼,很胀的感觉,后来就没有了。” 翠英说:“你来找我是不是想让我帮你看看呢?那你就进里屋吧。” 翠英把兰华梅领进里屋,走到床边,要她脱了下面的裤子,露出了她的下身。翠英一看兰华梅的下身阴毛不是很多,像个十二三岁的女娃那样。再用手把她的大腿分开,伸出手指想摸摸兰华梅的下面,确实来回摸了几次,都没摸着。 翠英心里就有些发毛了,平常骂人时只说,生个娃儿没屁眼,难道还有女人没有阴洞眼的吗?翠英为了把这事弄清楚,就对兰华梅说:“你上床平躺着,把大腿张开,我再好好看看。” 兰华梅照着翠英说的做了,翠英凑近她的下身仔细看了几遍,又用手指把她的阴部过细地分开,才看清兰华梅的阴部只有很细的一条缝。心想:难怪长锁说弄不进去的。 翠英看明白了,就说:“你小时候爹妈就没有注意你下身的事情吗?” 兰华梅摇摇头,说:“姆妈只知道我能尿尿,就没管其他的。” 翠英说:“你的下身好像没有与男人在一起弄的洞眼,当然也就不能与男人做那事,更不能生娃儿了。你最好是到公社卫生院去找医生看看。” 兰华梅听了翠英的话,就说:“我怎么会是这样呢?难道你的和我的不同吗?” 翠英心想:既然长锁很踏实地要我给他帮忙,我就只得让她看看了。于是,翠英就脱下自己的裤子,把下身裸露出来,拉着兰华梅的手指,让她慢慢伸到自己的下面,去感受女人下身里面的情形。再要她自己摸摸是不是不同,兰华梅这才知道自己与翠英的下面确实不同。这时兰华梅心里就害怕了,她知道:男人娶女人就是要做男女之事,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现在自己没有这个洞眼,那不就是废人吗?想到这里,她就不由自主地流着眼泪。 翠英说:“不要紧张,还是尽快到公社卫生院去找医生看看再说。” 兰华梅点点头,穿上裤子,才随着翠英走出了里屋。 等兰华梅走了,翠英心里忽然觉得很难受。心想: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要是没有忧心的事情,该有多好啊!她翠英的男人死了,是个寡妇,既担心娃儿,又担心自己;长锁他们,年轻轻的,正好过婚事,却不能弄,你说这老天爷是怎么待人的啊!爷娘呃——,老子呃——!这人生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第46章 翠英带长锁媳妇检查 下午上工后,翠英就把看到兰华梅的情形悄悄告诉了长锁。长锁好像被谁从背后打了一闷棍似的,脑袋急速地耷拉在了面前。 翠英知道长锁一定很难受,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缓解他的心情,只有静静地走开,去做事情。 长锁这时确实心里特别难受,开始他还有些拿不准,以为女人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好像听人说童贞女人第一次都要流血的,他以为是自己不懂得怎样让婆娘流血。现在听翠英一说,就明白了:正常的女人无论结没结婚,阴洞眼是一样的。那就是说,自己娶的女人确实是没有阴洞眼,是不能弄的。 长锁想到这里,心里慌慌的,一点主意也没有。谁想热热闹闹、敲锣打鼓娶来的婆娘,是个只能看、不能弄的摆设呢? 一直到下工,翠英不敢走近长锁,长锁也不敢再找翠英说话。都闷闷地做完事,离开了猪场。 长锁虽然年岁有点大了,但是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难事。夜里荷衣躺在床上,闷声不响。兰华梅知道翠英已经把她的事告诉了长锁,就觉得很没有脸面,也不敢看向长锁。 长锁毕竟是个男人,就闷闷地对婆娘说:“你说出了这事,该怎么办?” 兰华梅的眼泪就哗哗地流着,没有说话,浑身抽动着。让长锁见了就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看到婆娘这样,心里就有些怜悯。心想:如果她不与我完婚,也不能发现这个问题,如果跟了别人,随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现在跟了我,我能怎么样呢?我不能还没到一个月就把她送回娘家吧!如果这样送回娘家,她以后再怎么做人……,长锁不敢往下想。 兰华梅还在不停地哭泣,长锁的心里越怕乱了。就厉声说:“你不要哭了,好像要死人一样!” 兰华梅心里既难受又恐怖,她不知道身边的男人会对她怎样。虽然娘家离这里不远,但是完婚才几天,不满一月是不能回娘家去的,而且出嫁前姆妈交代了,满一个月后,娘家是要派个弟兄或者姊妹来接她回去住“对月”的。这是荆州地方的规矩,如果提前回娘家,那就让人家误解为婆家不待见新媳妇。 兰华梅慢慢止住了哭声,长锁也很疲倦地睡着了。兰华梅怎么也睡不着,又回想在翠英家里的情境:翠英摸她的下身,怎么都摸不着洞眼,自己也摸了她的下身,她虽然是结了婚的,生了娃的,但是那个洞眼又容易弄进去,还滑滑的。可是自己没有这个洞眼怎么办呢?翠英说,要到公社卫生院找医生看看就有办法了。想到这里,她便鼓起勇气,轻轻地扒拉一下睡着了的长锁,说:“长锁,你睡着了吗?”长锁哼哼了一声,“翠英对我说,要我们到公社卫生院去找医生看看,你说行不行?” 长锁慢慢醒了,说:“谁和你去呢?是你自己去,还是和嫂子去?” 兰华梅说:“既然翠英知道了我的事,我想最好是你去请翠英带我一起去。” 长锁说:“好吧,明天上工了,我就请求翠英带你去。” 第二天早上,翠英刚到猪场,长锁就轻轻地走到翠英身边,说:“我和婆娘商量了,想请你帮我带她去公社卫生院找医生,你愿意帮我们的忙吗?” 翠英看看长锁那蔫头耷脑的样儿,就不好回绝他。可是翠英马上就想到:这是长锁家里的事,他放着自己的哥嫂、老爹不说,却要她翠英带着去,如果出了什么麻烦,她翠英算什么人呢? 于是,翠英就对长锁说:“我帮你带她去看医生是可以的,但是你必须要让你的家里人知道,不然的话,弄出什么不好的结果,我可就难以负责了。” 长锁说:“这有什么后果呢?我们都是成年完婚的人了,还不能为自己负责吗!我们要请你去,主要是你知道我婆娘的事,而且你又去过公社卫生院,知道该找那个医生看。如果找我的嫂子去,她连卫生院的方向都不清楚,而且怕她看我们的笑话。” 翠英听了长锁的话,就说:“那行吧,你叫你的婆娘把钱带上,我们吃了中饭就去。” 翠英即刻就把下晚要做的事向文军的婆娘说了,并且说明自己下晚不来上工,辛苦她们。 翠英带着长锁的婆娘去卫生院找医生看病,结果是和她看到的一个样,医生说,这是先天性阴道闭塞。如果不开刀,就不能和男人完婚,就不能做男女之事,更不能怀孕生娃儿。如果要开刀的话,要到县里的人民医院去,在这里她们没有这个手术条件。 翠英还是很有心计的,就对医生说:“如果到县里人民医院开刀后,女人能不能与男人弄呢?能不能生娃儿呢?” 医生说:“那就要看开刀后,女人能不能来月经,检查她的内里有没有其他问题,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应该可以成为正常女人的。”医生最后告诉她们:“这就是民间以前说的‘石女’。” 翠英和兰华梅回来后,兰华梅就把医生的大致说法告诉了长锁。长锁生怕兰华梅说的不明白,又亲自到翠英家里问翠英:“兰华梅告诉我说,要到人民医院开刀,才能打开闭塞的地方,你说是不是这样?” 翠英又不厌其烦地把检查的过程和医生的说法,向长锁说了一遍。长锁就有些拿不准了,他想:人民医院谁也没有去过,不知有多远。再就是开刀要多少钱呢?这么大的事。他和婆娘两个人是做不了这个主的。 就对翠英说:“既然是这样,你帮我拿拿主意,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翠英说:“我既不是你们家里人,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我怎么能帮你拿这个主意呢!这么大的事,你最好让两边的老人知道,让他们来拿主意吧。” 长锁心想也是的,就谢了翠英,往家里走回去了。 第47章 关兴到镇上高小读书 长锁不知道是怎样走回去的,想他以前是多么洒脱的人,出门就是出工,回家就是吃饭,队里找他就是任务。现在倒好,整天像个背上了还不清债务的债主,还不知道欠的是谁的债,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还,哪一天才能还清,哪一天是个头! 突然他想:回去面对的还是家里的婆娘,不如夜里把婆娘带着回她娘家去,先向她爹娘说说他们女娃的事,也好帮忙拿个主意。他们女娃虽然出了嫁,是我长锁的婆娘,但是毕竟还是他们的女娃,他们要是不管的话,那还要娘家干嘛呢? 长锁这样一想,好像很明白该怎么做了,因此他还真感谢翠英,如果翠英是真的糊里糊涂帮他的忙,如果有什么事情还真是说不清呐! 长锁想到这里,不觉就加快了步子,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婆娘兰华梅已经在房里等他。长锁就对婆娘说:“你说的检查的事情,我问了翠英,她又细致地说了一遍。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长锁见兰华梅在等着听他的话,就接着说,“我们趁天黑,回你娘家,向你爹娘说一说,看他们俩老怎么个主意,你说行吗?” 兰华梅听了点点头,就准备换衣服了。 在兰华梅家,她老爹和姆妈听了先是特别惊讶,毕竟兰老八还是见多识广的人,想了想,就给长锁出了个主意:要长锁同女娃一起找他在县城的亲戚,去人民医院做检查,如果要做手术,兰家出手术费。如果确实不能生育,回来了再商量。 后来长锁就按照兰华梅的老爹的想法,向队里请了几天假,就说要和兰华梅到外县的姑妈家去吃酒。她老爹便托一个表亲,领长锁俩去县医院检查、做手术。过了几天,长锁才回来。 回来后,长锁先把检查和手术的事情悄悄告诉翠英,他婆娘属于先天性没有阴洞眼,做了手术也不能弄,更不能生娃。接着又把兰华梅的事情向自己的老爹说了。老爹说:“娶媳妇是要传宗接代的,她的老爹、姆妈也应该省得这个道理。” 最后长锁的老爹决定,还是要请队长出面,和他一起去镇上兰华梅的娘家,把话说清楚。 面对长锁请的朱家铺去的人和亲家,兰华梅的爹娘哪有什么话说呢,没到一个月长锁便和兰华梅办了离婚。 长锁的事虽然不想让人知道,但是毕竟进进出出,经历了这么多人,而且刚完婚就离婚,这是再怎么也瞒不了的。 长锁心头的事没了,好像债务也没了,但是就怕和男人或者女人们在一起,如果被人打听,或者听人在背后悄悄地议论,他就像被人当场抓住证据的小偷一样,无地自容。 因此,长锁就只有整天闷声不响地在猪场里做事,抽烟。他还是感谢翠英很灵醒,帮他一步步弄清了事情的大致情况,没有费多大的周折。从此以后,长锁在心里就把翠英当成了他最知心、最靠得住的人了。 关兴读六年级的学校在镇上,学校用的是没收解放前一个土豪的围屋,房屋间数虽然很多,可是房子内的开间并不大,窗子小,而且少,学生都从围屋的天井出入,比较封闭,所以如果哪个学生咳嗽了,便会一屋子的学生接二连三地咳嗽。 关兴属于下面乡村联办低级小学的学生转入的,相比那些一直在镇上上学的,就属于转学插班生,座位就在靠墙角的位置。 关兴虽然个头不小,但是还是背着开始上学时,他爹爹文焕给找的、以前读书人的那种木板做的小木书盒子,就被镇上的学生耻笑为乡村私塾里来的穷“秀才”。 回来后,关兴跟姆妈说了,他姆妈又连夜用自己做了衣服剩下的零头布,给他做了个花洋布书包。男生见了说他像女生,女生见了说他像妖怪。他就忍着,回家再向姆妈说,他要求把他那件黄色的卡其布褂子,改成一个像样一点的书包。 他姆妈翠英就劝他说:“你就只有这样一件单穿的褂子,改了以后你穿什么呢?你以为真是你背的书包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你是转学生,你看我们家里喂的鸡,新来的生鸡子,进鸡笼就要被别的鸡子啄。为什么?你想想就会明白的。” 关兴听了眼泪就哗哗的,说:“那我就不上学了,就不读书了!” 翠英说:“你这像男生说的话吗?难道你就一生到死以后都不走出朱家铺吗?你是个男生,是个男人,总要出门到陌生的地方去啊!免不了做“生鸡子”,如果怕这事,那就只能做个“窝里佬”。假如你想做个像样的男生,以后还想做个像样的男子汉,那就要不怕事,就要敢闯啊!” 关兴不再作声了,翠英又提醒他说:“只要你注意听讲,认真学习读书,老师就会看重你。慢慢的,那些故意找你麻烦的、瞧不起你的学生,就再不会为难你了。”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在学校学习就比以前更认真、更听话了。一般算术上台演算题目,老师都会点那些成绩好的学生。有一次老师在黑板上出了一道分数和小数的四则混合运算题,要求学生举手上台演算。班级里三十多个学生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敢举手。 关兴把题目反复看了几遍,就慢慢举起了手。老师看他有些犹豫,就提醒说:“这道运算题并不难,但是首先要把运算的顺序看清楚,再分步计算就不会错了。” 关兴听了老师的话,心想:老师好像看穿我的心思,既是在提醒我,不要把题目看走了眼,又像在鼓励我要敢于上台去。于是,他就有了信心,把肘子在课桌上轻轻顿了顿,发出清晰的响声,好像在提醒老师,向同学宣布:我已经想好了。 老师见了关兴的举动,就点名让他上台演算。关兴上台后不慌不忙地演算,先在黑板的一端计算,然后再在题目下分步写出结果。课堂里大家没有出声,有的在跟着他的思路做题,有的却在他做过的运算中、分步的结果中,睁大眼睛找他的娄子,想把这个刚来的乡巴佬打倒。 足足过了五分钟,关兴演算完成,回到座位上。其他的学生还没有看完他的演算过程,老师却在关兴的演算结果处,用粉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对勾! 这个时候,全班的学生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着,大气也不敢出,那些想找关兴麻烦的学生也放弃了。 老师后面说了什么话,大家都没有听清楚,但是在所有人的心中,关兴再也不是那个新转学来的“生鸡子”了,更不是乡下私塾的穷秀才了,他成了很厉害的算术能手。 第48章 关兴帮队长写申请书 进入立夏节气,天气就很炎热了,大麦正在收割,油菜籽鼓得浑身散发出光亮。翠英她们的猪场也忙得不开交,种畜站又送来了一公两母三头猪种,可是队里还没有舔人手,翠英她们下工就要推迟。 刚进家门,就见关兴站在门边等着她。翠英问关兴:“你和关和吃饭了吗?怎么站在门边不进去呢?” 关兴说:“我急着等您回来,怕您回来迟了,我要睡觉见不着。” 翠英说:“有什么事,还这么着急的?” 关兴就把老师说的小学毕业生的事,详细地说给姆妈听。翠英慢慢听明白了:关兴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老师要求学生回家和父母商量。 小学毕业生有几种选择:一种是成绩好的,可以报考县级中学,如果不能录取,就只能回家务农;一种是报考县农业中学,也要参加考试;再一种就是不报考,直接回家务农。如果报考县级中学,被录取后,不要交学费,吃粮由国家统一配给;报考农业中学,被录取后,也是免交学费,但是自带口粮。 翠英问关兴有什么打算,关兴开始有些支支吾吾,后来看到姆妈反复问他,才说:“我不想报考学校了,爹爹不在了,关和还小,我想在家里务农。” 翠英想都没想,就说:“你正在读书的时候,不读书回家种地,你能帮我做什么事呢?自从你的爹爹死后,我家里屋外的事还是料理好了的,你们弟兄读书也没有看到比别人缺吃少穿啊。” 关兴就说:“我们朱家铺读到四年级的学生就不多,现在读六年级的人就是我和旺生了。” “那又怎么样呢?你是不是认为已经读到头了,满肚子都是文墨了,快爆出来了?”翠英反问道。 关兴知道姆妈已经很生气了,就不敢接嘴再说。 翠英进屋后,收拾灶间的柴草,生怕柴火杂乱引起火灾。 这时,队长就在大门口叫着:“翠英,你在家吗?关兴回来了吗?” 翠英赶忙走出来把门打开,心里在想:队长一般是不会来她家的,还问关兴回来没有,可能也知道关兴要毕业的事了。 翠英把队长迎进门,让了坐,关兴也围上来了。 队长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白纸,展开来,对关兴说:“这是我们朱家铺的列文老先生,帮我们队里写的一个申请。支书说,这个申请说的话太古板,人家上面不会看的,要我找人重写。我们队里没有人读了很多书,我的娃儿旺生的字写的不好,就只有找关兴了。” 队长说的列文老先生,是朱家铺最有名的私塾先生,因为早年读书没有钱考功名,就在乡里开馆教授学生。解放后有了政府办的小学,他的私塾也就没学生了,乡邻有什么需要写的,拿到台面上说的,都要请他做,只是因为学的是古文,之乎者也的,慢慢人家就不再找他了。队长说找他写了一份申请书,大队支书说不能用,就是这种情形。 关兴看看队长,看看姆妈,不敢说什么。翠英看关兴的脸色,好像是很为难,不会做的样子。就说:“文焕在的时候,他把关兴送到列文先生家里去,跟列文先生学写过红墨影本,字是学写得很正了,可能就是不会写这个上面的话。” 队长说:“不会写话不要紧,我们这个申请就是向公社水利管理站,说明我们队里要与邻近大队开挖一条便沟,好把我们莲子湖的内积水,迅速排出去,如果还是按照以前的办法,我们邻近的两个生产队都要受灾。” 关兴听了,觉得很麻烦,就摇摇头说:“我在学校也只是学写过作文,再就是写过加入少先队的申请书。您还是到学校找我们老师去吧。” 队长急切地说:“今天都这么晚了,我上哪去找你们老师啊!再说,就是找到了老师,人家也不见得帮我的忙啊。” 翠英就在旁边解围说:“我看关兴你只要不写白字、错字,队长慢点说,你就照着队长的话,一字不漏的写出来,行吗?” 队长听翠英这样说,就把眼光再次看向关兴,关兴觉得再也没有不写的理由了,就说:“那就试试吧。” 于是,关兴就拿过自己的花书包,从书包里面拿出一个大的笔记本,从上面撕下一页纸,铺在桌上,用手按了按,待把纸张抹平展了,打开钢笔准备写。 队长说:“列文老先生是用毛笔竖行写的,你可不要按照他的方法写哟。” 关兴说:“这个我知道的,我还是按照写申请书的格式,您说,写给谁的,怎么样称呼,用什么问候语?” 队长就按照关兴的提示,说:“青山公社水利管理站,领导好,我们是前进大队第11生产队,因为我们生产队与团结大队4生产队交界,每年洪汛期间,我们队后面的莲子湖内积水多,向大河排出去很慢,所以前进11队和团结4队的农田都会被淹水。现在我们两个生产队协商,同意两边平等出工,在莲子湖和小庙河之间,挖一条出水沟,好让莲子湖的内积水,分成两路分别向大河和小庙河方向排出。这样就会排水快,不会淹没我们两个生产队的农田。特申请公社水利管理站出面,帮我们测量,计算出工程量,我们两个队在洪汛之前,把这条排水沟开挖完成。” 关兴边听边写,有写不准的字词,就拿出《新华字典》来翻,足足写了一顿饭的功夫,总算是把主要的内容写完了。关兴就停下笔,完整地把申请的内容大声读了一遍。 队长说:“写得很明白,我的意思都写进去了。” 关兴就说:“后面就是署名了,写谁的名字呢?” 队长说:“不能写我个人的名字,要写前进11队队委会,写上年月日,完了我再去找支书签上他的字,盖上大队的公章,再才能交到公社水利管理站去。” 关兴按照队长的要求总算把这份队里的申请书完成了,他的姆妈和关和也就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好像生怕他写错了一样。 队长收起写好的申请书对翠英说:“关兴虽然还是六年级,可是比我们这些睁眼瞎强多了,我得要感谢你,给你记十分工吧。” 翠英连忙说:“这个就不要了,您也是给他操练的机会,小娃儿能帮队里的忙,我就很高兴了,他爹爹如果知道的话,还会感激您的。” 队长站起来就要走,翠英就拉着队长说:“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您帮我拿拿主意。” 于是,就把关兴要小学毕业,报不报考中学的事情说给了队长听。队长听了立马回答说:“这还用想吗?一定要报考,而且还要用力学习,要保准考上!” 然后就转身对关兴说:“娃儿,你要想到我们朱家铺啊,你不是为你自己读书、报考,也不是为你的姆妈、弟兄读书、报考啊,你是为我们这个生产队,为朱家铺,为我们这些乡邻们啊!” 关兴脸上便很凝重的听着,点着头。关和定定地看着队长,又侧眼过来看着哥哥关兴,心里好像一种说不出来的神圣感。 翠英感激不尽地送走队长,关兴、关和才走进里屋去洗澡。 第49章 请道士给文焕做法事 转眼就到了梅雨季节,去年是这个时候因为连阴雨发洪水的,文焕的周年就是后天。 翠英很少想到文焕的死给她带来的不幸了,她也逐渐慢慢习惯了没有男人的日子。因为有娃儿在身边,必须要她每天都操心,她没有时候和空闲去想其他的。但是突然想到要为文焕周年做祭奠,心里就像酸菜坛子的盖子被打开了一样,一年来的酸辛事、伤心事都涌了出来。好在猪场很忙,这种心情一冒头,就被忙碌的事情打发了。 朱家铺以前讲究三年丧满寡妇改嫁的规矩,现在新社会了,移风易俗,只要一年丧满,就有人上门来说合改嫁的事。但是翠英想都没有想这事,因为她的年龄虽然还不到四十,可是身边有两个她很依赖的娃儿。她在内心里早就立誓,要为文焕的朱家把两个娃儿教育成人。 文焕周年还没到,翠英就找朱姓族里的长辈阅喜二叔商量了,要请他来做主,在文焕的周年忌日这天做祭奠。 在荆州,一般还没到老年的人早死,祭奠、超度是不会很讲究的,主要就是亲人上坟烧化一些冥钞和用纸扎的生活用品,以表示亲人对死者的怀念之情。可翠英觉得虽然文焕没有到享受终年的寿元,但是也要为他请人做个法事,超度一下,免得他死后在水牢中受煎熬。 朱姓的阅喜二叔认识邻村的一个道士,听说四清工作队走了以后,他又在给人办丧事、超度念经了。翠英就请阅喜二叔去找那个道士,来家里给文焕做法事、超度念经。那天翠英要两个娃儿也没有去学校,道士做法事时,两个娃儿就在道士身边随着他的呼叫,不断地给死去的爹爹——文焕的灵位前磕头,烧纸,奠酒。这样就好让两个娃儿在心中,唤醒他们对死去的爹爹的记忆,感念爹爹养育他们的恩德。 阅喜二叔就是娃儿们的祖辈,他一边陪着道士做法事,一边还在向关兴哥俩回忆文焕身前的一些往事,翠英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关兴和关和在这种气氛中,真正好像感觉到爹爹就在灵位后面看着他们一样,心里由肃穆到悲伤,联想到:姆妈起早贪黑,深怕他们哥俩受人欺负,遭人咒骂,与人争论、打架等等事情,也不禁悲痛难忍,簌簌地哭着。 最后,道士一边念经,一边要两个娃儿跪下,听他诉说人生的不易,死难后遭遇的磨难,劝人修养品行,关兴哥俩好像真正第一次受到了人生的教育。翠英也跪在关兴的旁边,像向文焕汇报一样,流着泪诉说着一年来,她对丈夫的思念,养育娃儿的琐事,与邻居之间的恩怨,女人做事的苦难……,越说越悲伤,越说越难受,直到道士把法事做完了,翠英一直跪着都没有起来。 阅喜二叔在旁边劝解说道:“你的磨难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你待娃儿的慈爱,娃儿们会回报你的,文焕在阴司地府也会看护着你们,保佑你们的。” 道士把室内的法事做完了,又举着超度亡灵的纸幡子,把她们带到文焕的坟地,绕着坟墓做了几遍法事,才告诉她们怎样把要烧化的冥钞、纸火、纸扎的生活用品,用稻草垫着,在一起烧化。 阅喜二叔点燃了一挂大鞭炮,站在文焕的坟头燃放。翠英带着娃儿再次给文焕磕了头,才从坟地离开。 回到家里,翠英打发了道士,又给了阅喜二叔两块钱的辛苦费,才算把这件事全部做完。 关兴找姆妈要了两块钱,说是交给老师报名参加升学考试的。最后老师统计了本校六年级报考的人数,告诉关兴他们说:“我们全校六年级的毕业生是三个班,共120人,报名参加考中学的人数是35人,所以,凡是参加考试的学生,录取的希望是很大的。你们要努力复习,争取考上中学。” 关兴一面回家把这个信息告诉姆妈,一面抓紧复习,准备应考。 今年梅雨季节没有阴雨,当地的人称为“放空”,就是“空梅”。不但不下雨,气温反倒比往年这个时候还要热。白天只穿一件布衫都嫌热,农家的娃儿也没有戴帽子的说法,没有鞋子穿的娃儿们就是赤脚上学的。 快要考试的前几天,天气突然荫蔽了,灰蒙蒙的,好像小孩没睡醒的样子。闷热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减,关在围屋学校的读书娃儿们,浑身都散发一阵阵馊臭味。 一连几天蒙着没下雨,翠英就叮嘱关兴说:“大天倒下三日阴,你今天上学要记住把雨伞带上,说不定你们放学时就要下雨的。”关兴自然要听姆妈的话,把家里的一把很大的油布伞拿着上学。 到了放学的时候,天色果然就暗了下来。等到学生走出校门,迎面就吹来一阵大风,满嘴灌进来的是土腥味。有的娃儿胆小,或者没有雨具,就反身跑回了学校。关兴认为自己带了雨伞,就顶着风不停地往前跑。走到离家快一半路的时候,忽然又来了一阵狂风,把树上的枯枝黄叶,地上的灰土搅合了刮上天去,又像糅合在一起后,再对着人的头顶砸下来。虽然雨还没有下,但是风和着灰尘已经把人搅得辨不清方向了。 关兴顾不了许多,只把没有撑开的雨伞横在额前,眯缝着眼,猫着腰,蹬蹬地往前跑。跑到小林子村的一片树林时,突然一个炸雷在头上劈下,关兴不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再看前面的朱家铺,就像有人用个大包袱把它包裹着不见了。 关兴没了主意,不知是要找个人家避雨呢,还是继续往前走。避雨的话,必须要转身穿过这片树林往回走,继续往前走,离朱家铺也不是很远了。再看前面的黑云好像露出了一条缝,天又亮了。关兴想:也就是一咬牙的功夫,估计就能跑回家去。如果转身回跑避雨的话,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走。 最后,关兴一咬牙,便向那条黑夜中闪出的一丝亮光方向跑去。 随着一个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关兴立马撑开了雨伞,猫着腰,减低了奔跑的速度,尽量把雨伞撑着,顶着风向前走。快要拐进村头了,忽然一阵旋转风,把关兴的雨伞掀起来,又急速地转了一个圈,他有点把持不住了。就在这时,狂风来了一个回马枪,“劈叉”一声,就把关兴的雨伞刮折了。雨伞的布衣包在他的头上,他心里就有些紧张了。果然再接着就是一道闪电,没有方向的大雨就迎头泼了下来。 眼看离家就只有那么点路了,关兴索性把书包放在雨伞布衣里,用手臂夹着,任凭雨水劈头盖脸的倾泻,泼洒,脚下蹚着泥水,拼命地往家里奔。等关兴跑进家门时,天地之间已经分不开了,村子好像已经沉到白花花的水底下去了一样。 第50章 关兴考上了县立中学 关兴虽然人是跑到了家,但放下伞衣裹着的书包后,人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瘫坐在椅子上,眼看着雨水从头到脚往地上流。外面的雨终于小了,天也亮了。关兴就感到了浑身一阵麻痹痹的,才想起来要换衣服。 就在关兴换衣服的时候,翠英也到了家。她一看到关兴的湿衣服脱在地上,就知道娃儿淋了雨。于是赶忙走进屋里对关兴说:“赶快穿上干衣服,我来给你煮点姜糖水喝。” 关兴好像还没有缓过来,就没有回话。翠英三把两把烧好了姜糖水,端来给关兴喝,关兴越怕感到发冷。嘴唇皮发乌,端着姜糖水的两只手忍不住抖动,想把水杯喂到嘴边都困难。翠英看出这是淋雨了受寒,赶忙要他喝了姜糖水,睡到床上去。关兴已经不能自主了,翠英把他搀扶到床上躺下后,关兴浑身就像有强大推力在摇晃一样,控制不住的寒冷。 翠英连忙把已经收起了的被絮拿出来给他盖上,这才勉强好了一点。翠英知道娃儿虽然个头不比她小,但是没有像大人那样泥里雨里经受过,就是经不起磕碰的瓷器。 等关兴睡得安稳一些,关和也回来了。关和因为学校就在村子里,离家近,下大雨时就躲着,没有出门。 翠英就对关和说:“你哥哥淋了雨,好像受寒了。你帮姆妈把灶间的柴草拿一些来,我要给你哥哥烤背。” 在荆州农家,给受寒的人用烧稻草的办法烤背,是一种驱寒的妙方。需要一个人不停地烧稻草,火不能大,受了风寒的人背对着火,另一个人在他的旁边,用手不停地在受风寒的人背上抚摸,还要把新鲜的生姜切开了,在受了寒的人背上不停地擦,烤到一会儿就可看到背上出现一道道的红色擦痕,这个时候,烤火的人就会从寒冷中慢慢缓过来,额头出汗,浑身滚烫,心里就不会再有寒冷发抖的感觉了。如果不用这个办法,受了风寒的人很可能就会发展成为重病。 如果烤完了背,再喝点姜糖水,睡到床上出身汗,效果就会更好些。 翠英一边叫关和慢慢地添稻草,烧火,一边给关兴在背上擦生姜,按摸泛红的脊背,口里还在问关兴,心里是不是不觉得寒冷了。关兴点着头,配合着时不时的把脊背向后贴近些。待关兴舒服了些,旁边的翠英和关和却已经大汗都出来了。翠英帮关兴烤完了背,就再把他搀扶到床上睡下,看着关兴呼呼地睡着,翠英心里才踏实了些。 关和在油灯下写字,翠英在旁边缝补衣服,对关和说:“你哥哥今天是淋雨引起的,如果不及时地烤背,就会搞成大病,你以后遇到疾风暴雨的时候,千万不要顶风冒雨回家。”关和嗯了一声,翠英接着又说:“你哥哥马上要参加升学考试,你也要像你哥哥一样,努力学习,不要想到回家种地的事。” 关和知道姆妈的意思,就是想他们哥俩不依靠大人,能成为地方上作用的人。 第二天翠英看着关兴像往常那样背着书包上学去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在心里暗暗默念着:爷娘老子呃——,千万不要让我的娃儿有什么舛错,文焕,你要看护着我们哦——。 还好,关兴依然很精神地上学复习。过了一个星期,关兴告诉姆妈说:“我在学校自己组织的毕业考试中,语文算术两门课总分是第二名。”翠英听了心里甜蜜蜜的,但是嘴里还是说:“不要大意,这不是升学考试,不能算数的,这段时间复习功课千万不能打花杂(分散精力)的。” 关和马上就要读四年级了,关兴要在星期天把弟弟带到镇上他现在就读的学校去看看。翠英听了很支持,因为村里联合办的学校,只有初小,就是一到三年级,先去镇上的高小看看,也可以感受关兴考试的喜悦。 俩兄弟去了一整个下午,回家后,关和便一五一十地把看到的情形讲给姆妈听。对于学校的位置在哪里,是什么样式,翠英是很熟悉的,因为以前送关兴上学的时候,她是去过的。但是对关和说“哥哥在镇里的街上遇到了他们班级的同学,而且还到同学家里去玩了”,就很当回事了。 等关兴到里屋去写作业了,翠英便仔细地问关和:“这个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 “是女生,很机灵的样子。听哥哥说,她的成绩也很好的。” “她们家住在镇上吗?是干什么的?” “是在镇上,她的爸爸在自家的门前开了个裁缝店。” “你们去玩,她爸爸与你们说话没有?” “她爸爸看到我们进去,正在给别人剪裁衣服,没有和我们说什么话。” “看来你哥哥与同学的交情还不错呐,你要向他学。” 关和点点头,说:“我们出来准备走的时候,她的爸爸说,以后要做衣服就找他。” 翠英心想,乡下人谁一年能做几次衣服呢!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快过端阳的时候,关兴他们的升学考试结束了,放假时,还把那个女同学带来家里玩了一次。翠英看那个女生的样子,与村里女孩子的打扮没有多大差别,就是穿的衣服很周正,很像样的。不会比旺生的妹妹出众到哪里去,只不过乡里的女娃一般是不愿意读书的。但是听说她的姆妈因为生他的弟弟时,难产大出血死了,又很同情她,好像有同病相怜的意思。 临走的时候,她建议关兴上学前做套新衣服,免得到了县城读书让人觉得难看死了。 翠英从她这话当中又感觉到了她与乡里女娃的不同,因为乡里女娃一般只知道怎样帮父母合手做事,很少想到其他的事情。 翠英知道她们家里有供应的粮票买米,就把自家产的红薯和花生装了一些让她带回去。女娃很感激,说是有时间会再来的。 整个暑假,关兴没有事做的时候,就带着弟弟到莲子湖里去学游水。长锁有时候在旁边指点,关兴真把长锁当成了他的师父。 录取县城中学的通知书,是学校的班主任亲自送到关兴家里来的。翠英从猪场赶回家里,专门给班主任老师弄了鸡蛋茶过中,感激老师对关兴的教育和关照。老师说:“关兴是个好孩子,要继续努力读书,以后会有大作用的。”翠英就越怕感激老师,要关兴记住老师的话,不要忘了老师的恩德。 送走了老师,翠英把关兴录取县城中学的事告诉了红芬,红芬又告诉了自己的男人,他们的旺生报的是农业中学,虽然也有通知书,但是毕竟没有关兴上县城读书响亮。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全村都知道了关兴被县城中学录取的事,就像中了秀才一样,大家都把翠英另眼相看了。 第51章 红芬给翠英撮合男人 就在翠英为关兴考上县城中学高兴的时候,有一天队长的婆娘红芬来到了翠英的家里。翠英正在收拾关兴要上学用的衣服,红芬走进里屋,来到翠英身边,说:“关兴都这么大了,你好不容易有帮手了,舍得让他出远门读书去吗?” 翠英一边给红芬搬椅子让座,一边回答说:“不舍得怎么办?男娃不比女娃呀,女娃成人了,寻个婆家嫁了,父母大人的事就完成了。可是男娃就不同啊,你我都是知道的呐。” 红芬说:“是啊,男娃要成家立业,是要全靠父母的。”顿了顿,接着说:“关兴出远门读书去了,就只有你和关和在家里,你就不怕孤单吗?” 翠英回答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到呐,不过,我想,有关和在身边,还得要帮他操心,还要出工,也不会有什么吧。” 红芬把身子往翠英身边倾了倾,悄声地对翠英说:“你有没有想找个男人过日子的想法?现在不像从前的风俗了,文焕死了也有一年多了。你又还这么年轻!” 翠英想了想,摇摇头说:“红芬,你要替我想想,我两个男娃,又是个女人,谁愿意帮我来拖儿带小哦?如果是男家也有小娃,那就更难待了。不、不能,我是不能再找男人的。” 红芬知道一年多来,翠英肯定是吃了不少苦,一个人忙里忙外的,闲下来的时候,肯定是想过找男人过日子这事的。只是她刚才说的确实是眼面前摆着的事情,谁愿意来她家出这种苦力呢?不过,红芬已经替她想到了一个人,就是村里的崔天满。 崔天满是外地人落籍,不怕他有三亲四故牵连,又从来没有成过家,更不要说有娃儿牵扯了。只要翠英愿意,看崔天满那样子,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再说崔天满又还有个油漆匠的手艺,总比一年到头在田地里出工的人手头活便一些。 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些,红芬才起了意念,探探翠英这方面的根底。因为她是队长的女人,如果说做这个媒,还是有方便之处的。 听了翠英的话,红芬没有反对,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轻巧地回应道:“如果是找个没有成过家,也没有其他牵扯的男人过日子,我看也不是不合适的。” 翠英听了她的话,手中停顿了下来,没有说话。心想:哪里有这么合适的呢?即使是我愿意,人家男人也不见得愿意。还何况自家的男娃大了,不知道娃儿愿不愿意呐! 就对红芬说:“感谢你关心我,我现在还不敢想这事。” 红芬听她的口气好像是在回绝,其实翠英刚才手里的小动静,她是看出来了,只要是有合适的,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红芬为什么动这个心思,也是有个原因的。过年后,她们家里趁农闲找木匠做了一个小衣柜,后来又找崔天满来做油漆。队长在跟崔天满聊天的时候,说:“天满,你到我们朱家铺落籍,也有了这么多年了,回过老家去了吗?你老家还有什么人,父母还在吧?” 崔天满说:“没有回过老家,我的老爹在灾荒时饿死了,姆妈因为养不活几个娃儿,在我十岁那年上吊死了。我跟着哥哥嫂嫂还有妹妹过,有一餐没一餐的。后来是我们村里有个漆匠看我可怜,就带我帮他打下手,后来看我还勤快,很听话,就让我做了他的徒弟。再后来,我师父的女人也病死了,他就带着我出了老家四川,来到了这里做活——” 队长还是第一次听说崔天满的身世,感到很可怜的。红芬就在旁边插嘴说:“那看你这样式,是不会回老家去过日子了。” 崔天满回答说:“回不回去都没什么的,在这里也很好。你们朱家铺的乡邻又没有对我另眼相待,我如果回去的话,又有哪个还认得我,记得我呢?哥哥嫂嫂的生活不知是个啥样子,妹妹还不知怎么样了呐。” 队长心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说:“那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想不想成个家?” “怎么不想呢?可您想,谁愿意跟我过呢?我住的是老梁婆婆给我留下的一件破房子,又没有谁能帮衬我。我除了有一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到伤心处,崔天满不愿再说下去了。 从那天起,红芬就把这事刻在了心里,就动了要说合翠英和崔天满在一起过日子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有由头,也没有机会对翠英说。这几天翠英的老大关兴考上了县城中学,她就想到了,如果关兴出远门读书,让翠英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也是一桩不错的事,所以才趁吃饭休息的时候,来到翠英家里探探她的口气。 红芬起身要回去,翠英留她再坐会儿。红芬说:“刚才我说的话,你放在心里想想吧。” 翠英把红芬送出门,也没有回话。待红芬走了后,红芬的话却像野草一样,在翠英脑子里无缘无故地长了起来。 没有成过家的、也没有牵扯的男人——,那有谁呢?长锁?不行,辈分不合适;还有村里的几个光棍,那也不行,都是缺这少那的;哦!她突然想到了曾经来过她家里的崔天满。 因为文焕死时,是崔天满从外村把文焕背回来的,真还得感谢他呢,而且,崔天满因为背了文焕,文焕“五七”的时候,全村闹鬼,他一个人夜里怕得连房屋里都不敢进去睡,也是真可怜的。再后来在水利工地上,她曾经帮助崔天满赶酒火,治过伤。想到崔天满,她又想到了文焕刚死没几天,崔天满帮她送稻谷芽,在她家里帮着推磨磨米浆的事,看来崔天满这个人还确实不错。 想到这里,她不敢往下想:因为崔天满是个油漆匠人,有手艺,长期在外面做事,会不会有相好的人;再说,即使是没有相好的人,那又不知道自家的俩娃儿会有什么想法。真是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头疼,她就此打住,不想了。 第52章 为关兴上中学做准备 转眼热天就要过去,秋老虎虽然厉害,但是毕竟只有半天,晚上风一吹就凉爽了。翠英想到了月半又要来了,得上街买点纸货、冥钞回来祭奠文焕。更重要的是,关兴过了一个暑天,人的个头长得特别快,已经超过姆妈了。眼见就要上县城读书去了,还穿着以前的衣服肯定是嫌小了。好的是他那个在镇上的女同学,老爹开裁缝铺,可以到那里去做几件衣服,好准备上学。 这天下晚,翠英在猪场请了假,就带着两个娃儿到镇上去办这些事。 起先她向关兴问明了那个女同学家里的地方,决定先在那里落一下,向那个女同学的老爹问问:给关兴做衣服的事,再好去供销社扯布料。 那个女同学的家走过小林子村后,进街口不远就是。她的老爹刚好也不忙,看着翠英牵着两个娃儿进了裁缝铺,便问:“请问你们是来做衣服的吗?” 翠英连忙说:“您就是我的娃儿关兴说的,他的同学的老爹吧。” 裁缝师傅立马就想起来了,先前自家的女娃带这个小伙子来过,而且自己的女娃还到朱家铺这个同学家里去玩过。 就向里屋叫声:“春凤,你的同学来了,快出来。” 里屋里的春凤听到了,应声出来,看到翠英和关兴他们俩弟兄,很高兴。就说:“关兴,你和姆妈来我们店里,是不是要做衣服,准备上学的?” 关兴脸红着说:“姆妈说我长得快,以前的衣服上学穿,恐怕嫌小了,就带我来看看的。” “那不要犹豫呐,就是旧衣服不小,也是旧的,去县城上学穿肯定是不合适哟。”春凤说。 翠英就点着头,把眼光转向春凤的老爹,说:“师傅,您贵姓,我是想来给娃儿做几件衣服。您说说,怎么做好?” 春凤的爹爹回答说:“我姓徐,你就叫我徐师傅吧。既然你的娃儿与我的春凤是同学,都要到县城中学去读书的,那我就建议你,做两套换洗的褂裤,再做一套外面穿的夹衣服就行了。如果到了冬天,回来再做一套棉衣裤。” 翠英想了想说:“那就里外各做一套吧,我说个丑话,我们乡里人,不像您街上的人手头活便。以后需要了再做吧。” 春凤的爹爹徐师傅说:“那也行,里面的褂子和秋裤就扯厚一点的洋布,外面的褂裤就扯卡其布,耐磨好洗。” 说完就要给关兴量尺寸,翠英说:“您现在量尺寸是不是早了,我们去供销社扯布料了再量吧?” 徐师傅很当家地说:“我给你娃儿量好了,再去扯布就不浪费,兴许还有合适的零头布料,可以买来用呐。” 翠英觉得徐师傅说的很有道理,就按照他的办法量了尺寸再去扯布。 等到翠英母子三人回到徐师傅的裁缝铺,太阳已经就落山了。徐师傅边给关兴写好尺寸,记好账,还一边与翠英说话:“你们朱家铺是个大村子,每年到镇里来做衣服的多吗?” 翠英说:“不多,因为农家人一般都是大的穿了给小的,年轻人穿了给老的,一年也很少请裁缝到家里做衣服的。像我们关兴这种事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农家人做衣服,除非是成婚,或是老人装老的寿衣,其他就很随意的。” 徐师傅说:“如果有谁想做衣服的话,你可以帮我联系,帮我领到铺子里来,我会给你脚步钱的。” 翠英说:“那您也可以到我们那里去做工,免得别人跑动。” 徐师傅说:“除非是别人上门来请,我们是不能上门去揽活的,因为做手艺的都有行规,不能搅乱别人的地方上去的。” 翠英听了这话才明白,这时徐师傅已经把关兴做衣服的事弄完了。翠英就站起来准备走,大声叫进里面去了的关兴哥俩。 关兴出来时,春凤还叮嘱关兴:“不要忘了,上学那天你到我们镇上来,我们一起坐船去。” 关兴答应着,与姆妈和关和一起往家走。 这个镇子叫梅厂镇,是个四通八达的要地。往南的旱路可以通往湖南,水路向东可以到武汉,西边就是宜昌。所以,虽然镇子不大,但是在外的名气不小,凡是在外的客商都是知道的。后来成立人民公社,上面考虑到把公社放在这里有好处,但是对其他管辖的大队来说有点偏,就把公社设在了另一个地方了。 从这里到县城去,最好的就是走水路,那个时候没有公路和汽车,只有坐船是最方便的。梅厂镇后面的小河一头与莲子湖相通,另一头与大河相连,就成了莲子湖泄洪排涝的出口,干旱时,又可以把大河里的水引进莲子湖。所以,梅厂镇是个水旱并无大碍、出进又很便宜的地方,镇上的供销社在当时来说,还算是几个公社方圆几十里地必须要来赶场的繁华之处。每天都有为供销社运输货物的小驳船,再就是有两头往返带客的客班船,以前是用船工拉纤行走的,后来装上了动力,就成了当天往返的机关船。春凤约好关兴上学去,就是坐这种机关船。 翠英在月半前几天,就要关兴和弟弟来镇上取回了做的新衣服。月半这天,翠英领着两个娃儿,来到文焕的坟前,一边摆好要烧化的纸货,燃起香蜡纸烛,一边带着娃儿跪在文焕的坟头,像汇报似的,把关兴考上县城中学、马上就要去上学的事说了一遍。关兴也知事了很多,跪着向爹爹表示要刻苦读书,不能辜负了姆妈的心意。 哥俩又一齐给爹爹磕了头,穿过燃放大鞭的烟雾便回到了家。 再过三天就是学校通知上学的日子,翠英便把关兴叫到跟前,告诉他要带的衣服和被子,并且叮嘱要经常整理衣被,把不需要常用的东西放在一起,免得弄失落了。 翠英再就是把自己出嫁的时候,娘家打制的一个唯一的木箱子取了下来,擦擦灰尘就算是用来给关兴装行李,只是油漆斑驳,很不耐看了。关兴也不知道别人用的是什么装行李的,只觉得姆妈为他想得很周到了。 第53章 崔天满到家油漆木箱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红芬过来串门,随便问关兴上学的事。翠英就把给关兴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红芬看。红芬看了很惊奇,她觉得翠英能不声不响地把这些准备好,就是一般当家的人都做不到。后来她看出翠英对小木箱的外观有点不绪意,就对翠英说:“你何不请崔天满来,帮忙给刷一遍油漆呢?” 翠英听了觉得很好,可是崔天满天天在外面做事,到哪里去找他的呢?红芬看出了翠英的想法,就说:“晚上我叫我们家里的男人帮你去找他,应该好找的,他还是个热心畅快的人。” 翠英嘴里说很感激,心里还是有些疑问,哪有这么凑巧的事,难道人家就在家里等着吗? 可是,出乎翠英所料,天黑前,红芬的男人——队长就带着崔天满来了,背上还背着油漆工的材料和工具。 翠英见了真是感激,连忙把他们领进门。崔天满毕竟是踹百家门的手艺人,进门便摸着关兴的头说:“小伙子是我们朱家铺的小秀才呐,我要恭贺你的姆妈哦!” 关兴不觉高兴地看了看崔天满,翠英接着就向队长和崔天满说:“吃饭的时候,红芬关心我的关兴上学的事,说要我请崔师傅来帮忙,把关兴上学要用的小木箱刷一遍油漆,哪知队长就去帮我把崔师傅请来了。” 队长说:“我早就说了,关兴上县城中学是我们朱家铺的大事,我们作为朱姓的族人,能不当回事吗?再说,崔天满也是我们朱家铺的乡邻,既然有这个能耐,我想他应该愿意帮这个忙吧?” 崔天满也附和着说:“那是,那是,既是你家里的事,也是我们这些乡邻的事,我到外面去做事,人家问起来,我的脸上也感到有光彩呐!” 关兴虽然以前不熟悉崔天满,也不知道他爹爹的尸体就是崔天满救急背回来的,但是就对崔天满的说话、做事,让关兴感到很舒服、很贴心。 崔天满迅疾就把油漆和工具拿出来,要翠英把那个小木箱搬出来,就开始做事了。 队长说:“小木箱虽然不大,但是要把旧的漆皮刮了,打磨、上漆,这要多大的功夫?” 崔天满说:“不要多大的功夫,也就小半夜吧。” “那新油漆什么时候能干,能用啊?” “不碍事,明天下晚就干了。” 翠英听了心就放下来了,因为关兴大后天才得出门,确实不碍事。 天黑的时候,翠英把油灯点亮了,趁队长、关兴陪着崔天满给小木箱做油漆的功夫,就去灶间给队长和崔天满做宵夜去了。 崔天满把事情做完了,翠英的宵夜也做好了,端到桌上,队长就陪着崔天满趁热吃宵夜。看着油灯映着的新油漆木箱,队长说:“崔天满,这是你为翠英家娃儿上学送的一份人情哦,我们都会记住的。” 崔天满说:“只要翠英和娃儿喜欢,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保证随叫随到。” 翠英听了很是过意不去,就从里屋拿出了两块钱,放在崔天满的面前。并且说:“按照礼俗,我还得要给崔师傅买一包香烟的,只是我们家里没有人抽烟,现在天黑了,也不便于去买,就请崔师傅原谅。” 崔天满看着翠英,把桌上的钱推开,说:“你这样就见外了,你如果给我工钱,就没有把我当做朱家铺的乡邻了。我刚才说了,关兴出去读书,是我们村里的喜事,你能找我来帮忙,就是瞧得起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要你的工钱呢!” 队长也跟着奉承说:“崔天满到底是踹百家门的手艺人,与我们种田的就是不同,我得替翠英感谢你。” 翠英连忙说:“队长在这里,感谢是感谢,但是平白无故地要崔师傅帮忙,我心里就欠了他的人情,我一个女人家,没有办法还他的人情呐。” 队长接着说:“翠英,你也不要这样说,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山不转水转,崔天满也总有需要大家帮忙的时候,只要你心里记住,哪没有还情帮忙的机会呢?” 翠英听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收回了桌上的钱,忙着给他们倒茶水漱口。 送走了队长和崔师傅,翠英和娃儿才收拾屋子。翠英一边收拾一边对娃儿说:“关兴,你虽然只是上个中学,难为队里的乡邻就这样的抬举,你说,如果好好读书,祖宗显灵,能让你考上大学,那该是多么荣耀的事啊!” 关兴听着点着头,脸上露出了很神圣的神情:意思是要记住姆妈的话,想到读书的意义。关兴洗澡后,翠英又要他把新做的衣服试一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如果不合适,还可以去找徐师傅弄。关兴穿上新衣服,在姆妈和关和面前,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个头也显高了,有了小男子汉的气势。姆妈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说:“那就穿上吧,免得到了出门的时候穿,显得不自在。”又拉了一把关和说:“关和,哥哥脱下的外套就留着你以后穿。只要你努力像哥哥这样,到时候出门上学,姆妈还会给你做更好的衣服的。” 关和听了大声答应着,眼里溢出了对哥哥的崇尚和羡慕。 准备睡觉的时候,翠英又与关兴商量说:“坐船到县城去,我们朱家铺的人可能都没有,我陪你去,晚上又不能打回转。不陪你去,我又不放心。” 关兴说:“不知道其他同学是不是有人送的,我明天得去问问春凤。” 翠英感到关兴说得有道理,就没有再往下说了。熄了灯睡下,结果母子都翻来翻去的睡不着。 第二天,关兴带着关和又到镇上去见了春凤。打听春凤上学家里人送不送,春凤说:“她爹爹还没有确定,因为去了不能打回转,晚上过夜就是问题,找旅馆住宿是要花钱的。如果是学校能同意家长能在学生宿舍留宿还差不多。” 最后春凤和她的爹爹商量,也没有拿定主意。春凤的爹爹徐师傅说:“县城我是去过的,坐船到了城里的船码头,起坡后到学校去还有很远呐,如果没有人领着,你们是找不到学校的。”想了想又说,“最好是有个家长带着去,大人即使是没有去过,但可以向街上的人打听,如果是你们这些半大娃儿问路,别人就很可能爱理不理呢。” 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很的细枝末节的小事,却在两个娃儿心里成了解不开的大难题。 第54章 请长锁送关兴去学校 关兴回到家里,把在春凤家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姆妈,翠英倒有了主意:既然春凤的爹爹这样说,那我们两家就去一个大人行了。如果她的爹爹不去,我就去,我晚上就在春凤的宿舍过夜;如果她的爹爹去,我就不去,他也可以在你的宿舍过夜。 关兴听了姆妈的主意觉得很好,就又去镇上春凤家把他姆妈的主意说了,春凤的爹爹也觉得很好。 事情是想圆满了,可是就在临出门的前一天快下工的时候,翠英因为提着一大菜篮猪草去泥塘边清洗,一不留神,摔倒在了水埠头边。屁股摔疼了不说,右脚就怎么也不能使上劲。还是长锁看见了,连忙把她拉起来。可是人能站稳,就是右脚迈不开步,一动就感到钻心的痛。翠英心里清楚,这是伤了筋骨了。 于是翠英就要长锁把她扶进猪场屋里去,进了屋里她试着用手搬了搬右脚,还是不敢动一下。最后,她想到只能找人赶酒火才行了。就对长锁说:“我的这只脚是伤了筋骨,请你用猪场的小推车把我送回家去,好吗?” 长锁说:“我把你送回家去了,你还不是一个人,谁能帮你的忙呢?” 翠英很有把握地说:“不要紧,我叫关兴去把兰秀大妈请来,帮我赶赶酒火就好了。” 长锁于是按照翠英的吩咐,用小推车把翠英送到了家里。关兴看到姆妈这样的情形,吓得不知怎么办。翠英就对关兴说:“快去兰秀婆婆家里,就说姆妈清洗猪草时把脚崴了,请她赶快来帮忙给我赶酒火。” 长锁看到翠英这样遇事不慌的样子,感到很佩服,如果是别的女人家遇到这样事,早就哭天喊地的,惊动一世界的人了。看来没有男人的女人就能撑起自己的天。 兰秀大妈急忙来给翠英赶了酒火,翠英觉得疼痛的感觉好了些,想试着站起来,但是脚一落地就好像触电一样,小腿连着大腿疼。翠英感到明天是不能去送关兴了。 就对兰秀大妈说:“大妈,我这脚伤看来这两天是不能下地了,要麻烦您帮我到猪场去替几天工。”大妈听了说:“这个没事,我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 翠英想了想又说:“请您明天早晨上工了,对长锁说要他到我家里来,帮我去送送关兴。”兰秀大妈一一答应了,服侍翠英吃饭、擦澡后才回去。 临睡前,翠英又对关兴哥俩说:“姆妈这是右脚崴了,没有伤到骨头,过一夜就会好些的。你们都要安心去上学。”关兴很担心地说:“我明天就要出门去了,您如果脚还是不能下地,就要去医院找医生。”翠英点头答应着,说:“你们放心,我们身边的邻里都很好,遇到事情都会帮忙的。我已经请兰秀婆婆给我带信,要长锁明天帮忙送你到镇上。如果春凤的爹爹不能去送,就要长锁送你们到学校,好吗?” 关兴是很信任长锁的,而且他毕竟是男的,出门不怕出麻烦,食宿也方便。 第二天赶早,兰秀大妈就来给翠英一家做了早饭,关兴看到兰秀婆婆对他像亲人一样的,就像临行喝了壮行酒一样,心里特别的感动。他知道这些都是姆妈用自己贴心对人暖意换来的,姆妈就是他的老师。 兰秀婆婆收拾完了灶间,走出来就对关兴说:“娃儿,在外面好好读书,不惹是生非,你姆妈就会少操心。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学你姆妈的样儿就好了。”关兴不觉流下了泪。 兰秀大妈去猪场替工,不多一会儿长锁就来了。随后茂凤也来给关兴送行,带来了一小袋烤熟了干鱼,说给关兴上学吃。因为她男人断断续续治病,也没有钱给关兴资助。 长锁提着关兴的红漆箱子就要出门,关兴母子都不住地抹泪,什么话也没说,翠英只是扶住大门站着,像看出嫁的女儿一样,心里既祝愿他顺顺利利地去,又希望他平平安安地过,还盼着他快快乐乐的回。关兴倒是没了什么挂牵的,头也不回的跟着长锁走了。但是他心里清楚,背后那几双眼睛都会一直看着他,即使是看不见了,也会用嘴念着,在心里想着的。 到了镇上春凤家,春凤已经早就等在门口了。她说她的爹爹要给人赶制嫁妆,不能去送她。她的爹爹看到关兴是个男的来送的,心里就有些疑问,但是没有说出口。 关兴上前对春凤和她的爹爹说:“这是长锁,我家朱姓同族的哥哥。我姆妈昨天因为脚崴伤了,不能下地,就请他来送我的。如果徐伯伯没有时间送也不碍事,长锁把我们送到学校再打转身。” 春凤听了到没什么事,徐师傅却对长锁再三叮嘱,坐船怎么坐,到了县城码头,起坡后怎么走,到了学校要多问人家,按照学校的规矩报名,帮两个娃儿整好床铺等等等等,真是比婆婆妈妈还要婆婆妈妈。 春凤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说:“我们走吧,船已经在码头停好了,我们早去就能坐到好的位置,至于到了县城的学校,我们都认识字,有嘴巴,怎么都会安置好自己的。” 徐师傅收住了嘴,帮春凤提着小皮箱,往船码头走去。谁也没有想到,今天的船客主要是送娃儿去县城上学的学生和家长,关兴和春凤一见自己的同学,哪还有什么一点点出门的忧愁呢,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就像在原来学校围屋里一起读书、游戏一样。 翠英想得很周到,临出门的时候,她给关兴除了需要买学习用具的钱外,还另外给了他五元钱的零花钱,估计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又给了长锁五元钱的路费,一是要坐船,去了还要吃饭什么的。长锁开始觉得有点多,听说船费一个人只要八毛钱,一个来回也就一块多钱。后来到了县城才知道,县城太热闹,关兴不想买东西,长锁都有些忍不住要买点尝尝。他们三个人到学校安置好,出去逛街一次就用了两块多。 第二天回程的时候,长锁只留了八毛钱的船费,剩下的钱都给了关兴。还反复叮嘱关兴:“你姆妈要你一个月以后回家看看,千万要把回家路费留着。”关兴点头说:“我记住了,你回去叫我的姆妈不要担心。” 第55章 翠英拒绝长锁的亲热 长锁回到朱家铺已经是晚上了,因为回来的船要在县城水码头等客,起身就很迟。 长锁先落了翠英家,翠英的脚好多了,已经能一瘸一瘸地走路。长锁便向翠英一五一十地把去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且告诉翠英,学校的房子一排一排的,不像我们镇上学校的围屋,而且学生住的地方都很规矩,一间房里有四张床,一张床分上下铺,睡两个娃儿。关兴自己选的是上铺,说是上铺干净,长锁说他晚上就是和关兴睡的。还说食堂也很好,吃的都是大米饭,每餐都有两个菜。 翠英听着听着眼里就流出了泪花,关兴能落到这样好的地方读书,不知是哪个祖宗坟上生了祥瑞草。 长锁还说:“我把关兴和春凤安置好了后,又带他们到大街上去转了转,街道好宽呐,能看见汽车在街上跑。我们在卖小吃的店里吃了早堂面,又多又有油水。最后我留下了回来的船票钱,把剩下的一块六毛全给了关兴。” 翠英知道长锁是最能靠实的人,这个男人自从完婚出了麻烦,翠英帮了他的忙,就贴近翠英,常常有什么事都找翠英讨主意。这次送关兴算是长锁对翠英的回报了。 长锁看到翠英眼里的喜色,不禁伸手抱住了翠英。两只手顺便就伸进了翠英的布衫里,翠英没有注意,立马一哆嗦。用手制止长锁,说:“你不能这样,我是长辈,又是寡妇,出了事我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我还有两个娃儿,他们要靠我的!” 长锁看到翠英的脸色由喜转怒的变化,显出一副无法忍受、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很不情愿地抽出手。 翠英明显感到了长锁的难堪,就温和而又缓缓地说:“你也是和我一样很可怜,谁叫我们是上下辈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辈分,我情愿和你合成一家过日子!” 长锁很不情愿地离开了翠英家,这时刚好兰秀大妈从猪场来到翠英家门口。 兰秀大妈说:“长锁你回来得这么快,娃儿的事都安置好了?” 长锁回答说:“都安置好了,您放心吧,我才告诉了翠英呐。” 翠英听到外面兰秀大妈与长锁说话的声音,心里止不住的蹦蹦跳着,如果是依了长锁,那不就要被兰秀大妈撞见吗?为什么老话说:“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真是一点都不假的。” 隔壁左右的邻居听到兰秀大妈与长锁说话,也陆续地出来打问。长锁就又随着各人的询问,把他代翠英去县城送关兴的经过,又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因为在乡邻们的眼中,长锁是帮翠英办了一件大事的,是去县城见了广的。而且眼目中、口气中也流露出了对翠英娃儿的羡慕。一个才十多岁的娃儿,就因为读书,就不用出工,而且还有国家给供应粮食吃,有专门的食堂和厨子做饭。心里就后悔没有把自己的娃儿送到小学读书的,你想想,既然国家给娃儿出钱读了书,那以后还愁没有好事做吗? 翠英闻听到外面热闹的说话,也不得不一瘸一拐地踱了出来。用不大的声音对大家伙说:“感谢隔壁三家的关心,如果哪一天我的娃儿有出息,一定不会忘记报答乡邻们对我们家里的恩德!” 大家听翠英说话,转过来一面给翠英送恭贺,一面打问她脚伤的事。兰秀大妈走到翠英身边搀扶着她,代翠英回答说:“现今个比昨儿好多了,昨儿夜晚我来的时候,碰都不能碰,而且肿的厉害。” 大家都叹息翠英的能干,不容易,一个女人家比夫妻双双料理的家务都好。说着讲着,大家就自然分散回家了,兰秀大妈才把翠英扶进家门。 兰秀大妈让翠英坐下后,就到灶间给翠英做饭吃,边做就边与翠英说:“翠英啊,难为你过年的时候,帮茂凤把家俊接了回来,你看现今个家俊还是一直躺在床上,郎中也看了不少,就是不见好转,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翠英说:“我这一向很忙,也没有去看茂凤她们,既然是不见好转,我的脚一能走动,就去看看她们。”翠英接着问道,“郎中究竟是把家俊当什么病整的,怎么就不见好转呢?” 兰秀大妈回答说:“起先是做伤寒整的,后来好像说不发冷发热了。可是人也就不能下地了。你想,一个年轻人,整天躺在床上,都半年了,那还有人形呐!我前天去,看到都皮包骨了。”说着便嘁嘁地流着眼泪。 兰秀大妈和翠英再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吃着饭,等关和回来吃完了才收拾碗筷。一晚上,除了兰秀大妈帮着翠英继续赶了几把酒火,再也没有做什么事,擦了身子,早早地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翠英在地上走了几步,觉得没有明显的疼痛了,就对兰秀大妈说:“您今天还到猪场去替我一天工,我今天还让脚养一天,明天就去上工。”兰秀大妈说:“好的,我就再替你几天都没事。” 翠英说:“等您出去的时候,把我顺便送到茂凤那里去看看,好吗?”兰秀大妈当然是很愿意的,在大妈心中,好像翠英就是她的主心骨。她认为有什么事只要翠英出面,就没有想不出办法的。这也是兰秀大妈眼见的事实,无论翠英的家里家外的难事,都是她自个儿想办法弄好的。 关和上学去了,这时上工还到时候,翠英就与兰秀大妈出了门,虽然翠英的脚走路是不疼了,但是还不敢大步的迈,所以就提前出来了。 走到茂凤家都用去了小半歇的功夫,浑身出了不少的汗。茂凤听见姆妈喊她的名字,立马出来,才看见她姆妈扶着翠英来家了。茂凤顺手接过翠英手里提着的几个鸡蛋,便把翠英扶进了门。兰秀大妈停留了一会,就对茂凤说:“翠英姐专门要来看家俊的病情,我就赶早的把她扶来了。你做中饭,我等会儿也来吃呐。”茂凤答应着,兰秀大妈才出去上工。 第56章 家俊病得没办法救了 翠英一进茂凤家,就闻到了一阵酸腐的气味。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屋里四周,发现窗子还是冬天用纸蒙住了,没有揭开;床上堆着被子和待洗的衣服;地上延连的灰尘、草末、头发快要遮住地面;墙角好像还有些不见形的蛛丝网。 茂凤要找杯子给到热水喝,找了一会儿,找来了一个杯口满是茶和药印迹的搪瓷缸子。翠英连忙说:“我刚从家里出来,早饭吃的是糊糊,口一点都不干。你坐会儿吧,家俊兄就近找哪个郎中看的?说是什么病情?” 茂凤说:“先前找的是我们邻村的葛先生,他说是伤寒拖延了,就按照他的方子,吃了几副药,时热时冷的感觉好了些。可是人就越怕没有力气了,下床都懒得下。后来就换了前面村的温先生来看,温先生说,这个病好像是伤寒,其实是伤了肺气,先要把人扶起来,有力气再才治本。”茂凤说得很快,有些喘不过气来,停了一下接着说,“他给开了方子,吃了几副药,不但没有把人扶起来,反倒拉尿有了麻烦。后来又找了先生看,他们最后都说是痨病,没治了。”说到这里,茂凤说不下去了。 翠英就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给她抚摸着后背和胸口,让她慢慢地平静下来。翠英心想:看来家俊的病情很杂,就想进里屋去看看家俊。茂凤有些迟疑,翠英就说:“你我就像亲姐妹一样,还有什么不好让我见的吗?” 茂凤说:“不是不让你看他,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以前的样子了,我怕你经受不起,心里害怕、难受。” 翠英说:“那没事的,你没有看见我家文焕,死了躺在门板上的样子,那才怕人呢。我现时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就离开茂凤,在头里往里屋走。茂凤连忙点亮了一盏小油灯,跟在她的后面,往家俊的床边走去。 翠英已经走到家俊的床边,但是仍然没有感觉一点睡在床上人的气息。她确实有些胆小了,就又走了两步,来到床边,轻声叫了两声:“家俊兄,家俊兄——”见没有人应声,就伸手去掀被头。茂凤连忙来到前面,替翠英帮忙把被头轻轻地揭了起来。家俊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来,就轻轻地哼了一声。想翻身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是在上面的那只手动了动。翠英这时才真正感觉家俊病的到了无法医治的地步了,谁都知道,一个男人谁不想能雄赳赳地啊,就任谁是个活物,也不愿意这样像活埋一样蒙在这里啊! 翠英于是俯下身子,想去仔细看看家俊的脸,一股难闻的酸腐尿骚味就顺着被头冲了出来。翠英不自主地把头往旁边侧了侧,迅猛把鼻子闭住。茂凤一看这个情形,就说:“翠英姐,你离开一点,他个子大,我也弄不动他,他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擦洗身子了,别让臭味冲了你!” 翠英侧着鼻子回过了气来,就说:“这怎么行啊,家俊本来就有病,如果不把他的身子弄得干干净净,那不是病上加病吗?我去烧热水,趁我在这里,帮他把身子好好地擦洗一下。” 翠英说着,就往外屋走,茂凤也就要跟着出去。翠英说:“你不要跟着我,你给他找擦洗身子的水盘、大布汗巾,找换的衣服。”茂凤答应着,两人就分开了忙起来。 不多时,翠英把烧好的热水用水桶装着,又兑了凉水,用手试试,不烫了才提到家俊的床前。 茂凤把找来擦洗、替换的东西放好后,就主动上前去,把家俊的被子揭开。这时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不敢回气的味儿。翠英被先前那阵气味熏过,已经没有那么上头了。 随着茂凤揭开的被窝,呈现在翠英眼前的家俊的身子还是让她惊骇了:上半身胸前的骨头像已经剔了肉、又还没有剔净的牛的骨架子,肚腹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层像纸一样薄的细皮还蒙在那里。两只手臂和双条腿完全像从散落的墓地捡来,放在一起的尸骨,脚趾像透视拍片看到的那样。看到这里,翠英的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下来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几个月的功夫就废成这样!难怪茂凤一个人不敢给他擦洗的? 翠英一边把被子拉起来,轻轻地放到旁边,一边轻声地叫着家俊的名字:“家俊兄,你怎么就病到了这个地步呢?姐姐我再不来就见不到了!” 只听见家俊轻轻地哼着,没有了一点正常人的神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有那发昏的眼珠凸出着,挪动着,才能感到人的活气。 翠英用手把他的头抬起来,接过茂凤拧干的大布汗巾,在家俊的头部慢慢地、轻轻地擦洗着,能感到家俊在轻声地哼着,好像是很享受的样子。茂凤又拧了几把汗巾递给翠英,翠英就顺着家俊的胸前、两只手臂、再往下到他的腹部、再到他的大腿部位,翠英一边擦,家俊一边哼哼,好像比开始有了一些活气。擦到腿根部,翠英看到家俊已经没有男人的形状了,只有散落在旁边的那个袋子贴在床单上。翠英不免轻轻地叹了一声,心想:男人没有雄性还怎么叫男人呢?又想到自己如果是病了的话,不知会是个怎样难看的样子。 随着擦洗水汽干净,家俊的身子冰冷的刺骨。翠英立马就把茂凤找来的衣服,给家俊慢慢地套上。她生怕他就这样冰凉得不再哼哼了,一边套衣服,一边叫着家俊的名字。听到家俊哼哼的回声,翠英心里才安稳了一些。 翠英又问茂凤:“家俊兄有了多长时间没有吃喝了,还有解手的感觉吗?” 茂凤说:“前几天,每餐还给他喂点吃的和水,后来他就不要了。这几天也就没有拉。” 翠英和茂凤料理好家俊,就走出了里屋。翠英就要茂凤去外面把窗户纸揭了,并要她把过端阳采回来的艾蒿拿下来,说:“这个屋子里气味很大,先用艾蒿煮一锅热水,用抹布把桌椅、窗子、柜子擦一遍,再用艾蒿水浇一浇墙头和墙角,杀杀毒,灭灭气味。” 两人把这一切弄完,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兰秀大妈也从猪场里回到了这里。 翠英帮茂凤弄好了吃的,三人坐下来吃着饭,翠英说:“大妈,我刚才和茂凤妹帮家俊兄擦洗了身子,还把屋里用艾蒿水擦了、浇了。味道很小了。”大妈静静地听着,停住了吃饭。 翠英接着说,“不是我要说傻宝话的,我看家俊兄的病情不好,是不是给他父母家里去说一声,还要到队长那里说一下,让亲友和地方上对家俊兄的病情知晓一些?” 大妈张着嘴,不敢搭话。因为她只是来看过家俊,没有像翠英这样贴身料理家俊,所以就不知道家俊已经到了灯干油净的地步。 大家再没说什么,吃着点着头。大妈就说:“你说的我相信,那我就下晚不去猪场了,我在家里看着,你和茂凤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 翠英看看茂凤,没有任何反应和表示,像个木头人一样,翠英心想,她可能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吧,看来是没了主意。 第57章 帮助料理家俊的后事 吃完饭,翠英就和茂凤出了门。翠英因为脚伤刚刚好,走得有点慢,边走边对茂凤说:“我们先到队长家里去看看,这个时候正是吃饭,队长应该在家里。” 茂凤说:“我不知道该向队长怎么说呐。” “你就说,我们家家俊感谢您帮忙,过年的时候抬回家里。再说他几个月来的病情进展,看队长怎么个想法。”翠英按照实情给她出主意说。 茂凤想想,也只能这样说了。 走到队长家门前,看到大门虚掩着。既没有关严,也没有打开。茂凤就有些犹豫,翠英在后面用手轻轻推了一下她,她才朝前走去推门。 大门还没有推动,就看见红芬走上前来打开了门。红芬说:“太阳光有点斜射,我就把门掩着了。”看到后面跟着翠英,红芬这才用力把门推开,好让两人进去。 走进门里,就看见队长吃完了饭,正在小桌旁边喝茶水。茂凤赶忙走到队长身边,还没坐下就给队长作了一个揖,队长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站起身,说:“茂凤,你怎么了?怎么这样?有什么事好好说。” 茂凤的眼泪立即抛了出来,说:“队长啊,感谢您过年的时候,帮我把家俊从他的老家接了回来,可是回来后就一病不起,他现在只怕是……起不来了——”因为是在队长面前,茂凤好像一个见到了大人的小娃儿,心头的痛苦全都随着话语和眼泪涌出来了。 队长身子就是一震,抖抖地把茶杯放在桌上。在他心目中,家俊是个和气、实在的男人,才30多岁,去年在水利工地上都是好好的,怎么就会再也起不来了呢? 面对队长的惊讶,茂凤更加显出难受和委屈的情绪,就边抹眼泪边说找郎中看病的经过。 红芬在旁边听着,感叹着,“哎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了呢?怎么就得了这样一个病呢?” 眼前的两个女人都在陪着茂凤流眼泪,队长就说:“茂凤,你先不要发悲声,赶快去他老家,向他的老爹和姆妈说明他的病情。我这个时候就去你家看看,如果家俊真的不行了,我得找队委会的人商量一下,怎么帮你料理他的后事,因为你没有娘家人帮忙,只能靠地方上。” 茂凤听到这里,就强忍着悲痛,立马就跪在了队长的面前。红芬一见这个情形,赶忙上前拉住茂凤说:“茂凤妹,我们是一个村里的人,我们不帮你谁帮你呢?何况事情还没到那个程度……” 红芬和翠英俩就用力把茂凤拉了起来,队长见两个女人把茂凤拉开了,转身就拿了椅子上的外套出去了。 翠英心里想:真是事不贴己不伤心,刚从她家里出来的时候,茂凤还木木呆呆的,可一见了队长就悲痛难忍了。她似乎又从茂凤的身上看到了文焕死后,她翠英的悲痛欲绝的样子。翠英在心里哀叹着:爷娘老子呃——,为什么要用生和死来折磨我们这些造孽的女人呐! 看着茂凤悲痛的样子,翠英还是鼓着劲说:“茂凤妹,刚才队长说,要你赶快去向家俊兄的老爹和姆妈报个信,你还是要赶紧去啊!” 茂凤听了,止住了悲戚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放开红芬的手向外走去。翠英也就陪着她走了出去。 翠英和茂凤到家俊的老家小林子,走得很快,他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在,茂凤把家俊的病情一说,他的姆妈大声地嚎哭起来:“我的儿啊——,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成这样了呢?是哪个害了他啊!” 茂凤还在向老人说治病的经过,他的姆妈已经就控制不住了,抓住茂凤的手臂,质问着,要找个缘由。 家俊的老爹还是很清醒,就大声呵斥他的姆妈,要她不要这样,说赶快收拾一下,一起随茂凤去朱家铺家俊家里看看再说。 家俊的老爹和姆妈,随着茂凤、翠英回到茂凤的家已经快天黑了,队长已经来过了,兰秀大妈就把队长对她说的话,转说了一遍:队长说,看家俊这个样子,恐怕是很难好了。他要去找队委会的人商量,由队里做主,赶快给家俊制棺材,免得人去了没有着落。再就是叫我们家里找人给他缝装死的衣服,虽然他病得不成人样了,死了还是要穿的周正些才好,投趟人胎难上难! 家俊的老爹和姆妈听了,心里明白了:娃儿是没得救了,怪谁也怪不了。茂凤也是个女人,年纪轻轻的,一直陪守着家俊,四处找郎中,借钱看病买药,一般的女人还做不到呢! 想到这里,口里唉声叹气,也没有坐,就往里走。走进里屋看到家俊的身体后,他的姆妈又大声嚎哭起来:“我的儿呃——,你哪门就得了这个丧命的病呢——,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啊——,你这样走了,我们还到哪里见得到你呢——” 听到哭声,家俊好像有了一点反应,头轻微地动了一下,一颗湿湿的眼泪从那干涩的眼珠之间湮了出来。老爹用手抚摸着家俊的头皮,老父好像想用他的慈爱让家俊能起死回生一样。 家俊就在两位老父母的哭喊声中、轻轻地慈爱的抚摸中,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茂凤再也忍不住了,哭喊着冲向家俊的床边,头撞着床栏嘣嘣嘣的直响,谁也拉不住。把两个老人撞到一边去了,翠英几乎是整个人都伏在了茂凤身上,但是也控制不住她发疯的嚎叫。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听到里面动静的邻居赶过来了,几个男女进来,拉出两个老人,抱住茂凤,直接把她抬了出来。 这个时候,翠英看到茂凤已经没了人形,头发披在脸上,附在鼻子眼睛之间,衣服被她自己拉扯的稀烂,双手都在流血。 兰秀大妈看得心如刀绞,就用力掐着茂凤的头大声说:“茂凤,你不要这样,家俊得了怪病,你一直陪他到死,谁也不会说你一个不字!他对你有情,你对他有义,他是死在你们的家里的,是死在你的身边的,你到时候像这样对我,我就是前身修到的善缘了!你以后怎么过日子,他是管不了你了!你还得管好你自己的身子!” 茂凤尽管这时听不进兰秀大妈的话,但是被大妈控制住了头,也就慢慢地安静下来,只是嘁嘁地抽搐着,像死了一样。 第58章 办丧事茂凤悲痛欲绝 正在屋里屋外一片混乱的时候,队长领着队委会的人来了,便分工办丧事:哪些人在外面搭棚,好把死者尸体移到外面来;哪些人负责制棺材;哪些人负责搞生活;哪些人负责接待安置亲友。 家俊是饿死的,兰秀大妈找队长提醒说:“饿死的人,最要紧的就是找道士来给做法事——开咽喉。”队长便答应着,立马安排人去请邻村的道士。 “开咽喉”是人死后请和尚或者道士做的第一件法事,它包括请灵、劝亡、奠酒等环节。特别对于没有吃东西就死的人来说很重要,据说人死了无常要把魂魄用铁链锁着,一刻不停地往江边的船上押解,凑齐人数后就再往酆都鬼城押送去。所以饿死的人,空着肚子是不好被无常押着赶路的。如果有和尚或道士在做法事时,给无常说好话,让他们暂停对死者的押解,好让死者缓一缓,吃顿饱饭,这样才不至于难受。当然,和尚道士可能考虑死者刚死,还不舍得家人亲友,就在法事中要有个“劝亡”的细节,大致意思就是:哪个人生愿意早死呢,但是人从出生时,阎王就给每个人注定了死期,所以你就谁也不怪了,听人的劝解,好好地吃顿饱饭后跟着无常上路吧。因此,开咽喉的法事不大,时间不长,但是对于亲人来说,是一种告慰死者,安慰自己的最重要的一件法事了。 天很黑了,办丧事的人用长长的竹筒做成了火把,有的绑在大树上,有的插在墙头边,有的系在灵棚边上。家俊的尸体移到了灵棚里。这时,邻村的道士也赶到了。他匆匆写好一应字符以后,就准备为死者开咽喉,服侍道士做法事的还是村里的老人阅喜二叔。这个时候有件事让阅喜二叔为了难,道士做法事,是需要孝子或者兄弟在后面站敬的,以表示阳间亲人对死者难舍的情意,对阴间阎王畏惧的敬意。但是家俊没有娃儿,哪个来给他站敬呢? 翠英听了这话,就说:“我的娃儿是把茂凤拜为干妈的,那就要关和来给家俊站敬吧。”大家听了觉得很好,翠英就立马回家把关和牵来,披上一方白布,站在道士的后面陪着礼。好在开咽喉的时间不长,翠英在旁边告诉关和怎样听道士的招呼,给死去的家俊干爸见礼。因为关和第二天要上学,后来的法事要站敬,就由家俊弟兄的娃儿来做了。 两天后家俊的棺材下葬了,按照规矩是人死在家里要停放三个日头的,但是因为家俊还是属于少年亡(死在自己父母的前面的人),所以就不能按照停放三个日头的礼数了。 在家俊的坟地,看着散去的乡邻和亲友,翠英又替茂凤感到孤零零的难过,因为她是过来人。茂凤这个时候比什么时候都悲伤,伏在坟土上哭得死去活来。 茂凤一边拍着坟土一边嚎叫:“我的亲呃——,我的人呃——,你走了——把我狠心地丢在了一边!你说我哪门过——哦——?”翠英就劝解说:“他的病得着了,没有办法啊——妹妹,你服侍他到死,你也是尽心了的哦!” 茂凤更加用力嚎叫着:“我的爷娘呃——,我的老子呃——,先前你害病,我还有个人在——,而今个你走了——,屋里没有了人啊——,我给哪个喂药汤呐——,你只要不死,我宁愿一生陪你——呃,给你喂药汤——,端茶递水——哦!”她的姆妈就狠狠地说:“你这个想法害的是哪个?是你自己,是家俊,是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他死了,再不受折磨,是好事,你尽了心,还要过你的日子,你不替自个儿着想,你还得要替我着想啊!” 兰秀大妈说着说着,也发起了悲声,嚎啕大哭起来。哭自己一生命运不好,遇到一个老不死的男人在她的前面走了,扔下她和娃儿还要受这些罪。我为什么就不替家俊死了去呢?把个老的留着,让年纪轻的活受罪! 茂凤听到姆妈这样的责诉她自己,心里虽然更加难过,但是只得慢慢停住哭声。翠英看到这俩母女的遭遇,即使不知道什么叫相依为命的话,但是这个情境已经让她铭刻在心里了。不由在心里暗暗叹息:我们这些遭罪的女人为什么就不得病死哦? 翠英就对兰秀大妈说:“大妈,眼见茂凤妹都几天没有进一滴水米了,不能让她这样悲伤了,您也要打起精神,帮她把这关过了才行啊!” 兰秀大妈就站起身,和翠英一起把茂凤强行搀起来,往家里走。回到家里一看,隔壁乡邻的帮忙,已经帮茂凤把屋里屋外打扫、整理得有条有理了。 因为茂凤还得要在屋里祭奉家俊的亡灵,翠英就说:“我回家去拿些柴米油盐的东西,大妈您这几天就陪着茂凤妹,等家俊过了五七,再商量怎么办,您说好不好?” 兰秀大妈听了不住地点头,说:“你说的很好,我们母女就全靠你帮我们了。” 翠英已经几天没在家里料理了,只是晚上回来睡,所以家里有些乱。她一边洗衣服,整理屋里,打扫院子,一边想关兴上学都去了快一个月了,应该就近会回来拿东西了。她不由得手头快了起来,她要给茂凤母女找些吃用的东西,还要为关兴回来做些准备。 等到翠英拿着东西到茂凤家里时,天已经很晚了。看到茂凤母女俩在院子里收捡,就大声问道:“大妈,你们做饭吃了吗?这些东西不要急着收捡,还是要把自个儿生活先料理好。” 大妈听到翠英说话,便回过头来说:“哪有什么着急的,都是办丧事用过的,把它捡顺一些,免得让人看了难受。” 翠英就要茂凤进屋,把自己带来的吃用的小东西交给了她,说:“你现在心绪不好,身子也很虚弱,大妈在家陪你几天,等好些了,缺什么东西再去买。” 茂凤一边收着翠英的东西,一边感激翠英对她的照看。叹息说:“我不能总做没有出息的人,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吧?” 翠英说:“人生的路谁也不知道呐,总得要过日子,我们都是可怜的人,以后就一起扶帮着走吧!你没有娃儿,更是造孽,如果再找个男人,生个娃儿就好过了。” 茂凤听了点点头,说:“你回去吧,关和还在家里,天黑了娃儿会很怕的。” 翠英这才往家里走去。 第59章 关兴放假回来拿东西 农历九月正是秋收的季节,女人要在棉花地摘棉花,男人要收割稻谷。一年之计在于春,而一年之获就在于秋了。今年没有大水,也没有天旱,是个丰收年。 翠英虽然没有下大田去出工,但是也能感受到秋收的气氛。她这几天很忙,一个是畜牧站下来技术员,专门培训指导种猪的喂养和繁殖方法;二个是她要准备关兴回家的衣食物品。在南方九月虽然是很舒服的天气,但是,关兴一去就得一个月,再次回家可能就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了,她得要为他准备一套夹袄。以前的衣服不能穿了,因为很旧,再就是娃儿长得快。 她先是问了红芬,旺生现在穿的夹袄是什么布料,要扯多少布,面子和里子各是多少,还要不要带点棉花?再到镇上合作社去扯布,又顺便到裁缝徐师傅家里去坐坐,打听春凤是不是就近也回来,再就是红芬说的、给娃儿缝制夹袄的布料尺寸合不合适。 徐师傅说:“还没有听说春凤要回来的信,至于要给关兴缝夹袄的话,最好是他的人回来后,亲身量了才好。因为娃儿这个年纪正是往上长的时候。” 翠英听了徐师傅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也就回家去不再赶忙操心给他扯布了。 过了几天快到月尾,关兴在下晚的时候终于回来了,翠英嘴上没有念叨,心里却是在天天盼着。关和一见哥哥立马窜出去,把关兴抱住,好像不让他再跑了的意思。关兴清脆的叫了一声“姆妈”,就看着关和说:“怎么像小娃一样,还抱着我?”姆妈连忙说:“他想你啊,多亲热的!” 关兴让关和松开了手说:“男娃不要像女娃,我也很想你和姆妈呐。”但是关和还是拉着哥哥的手没有松。 翠英接过关兴背上的布包,在两个娃儿后面进了家门。她仔细看着关兴和关和的背影:关兴长得确实很快,身板虽然没有文焕那样壮实,但是个头已经超过了文焕,腰身显得很单薄;关和才开始动身长个,像个才从土里冒出来的小萝卜。就在进门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关兴头发变化,显然是在学校剪过头的,有点小分头的样子。明显是个小青年的形势了。 翠英一边给关兴做饭,一边听关兴哥俩说话,心里就有说不出高兴。 关和问:“哥哥,你们学校一天上几节课?吃几餐饭?都吃些什么,能吃饱吗?” 关兴说:“一天早晨有跑操,晨读,早餐,上午有三节课,中午11点半吃饭,早餐吃的是稀饭和馒头,中餐吃米饭,下午有三节课,晚餐吃馒头和面条,也有变化的。天黑了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自习,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关兴说得很详细,关和听得很认真。心中充满了向往的情绪,可能也想与乡村小学比较,在心里清楚中学是个什么样吧。 翠英也忍不住问道:“洗衣服什么时间呢?晾在那里?晚上睡觉有不有吵闹的?” 关兴说:“我一般两天换洗一次内衣,在男生宿舍的院子里,有几排晾衣服的铁丝架,大家都把衣服晾在上面的。晚上睡觉有管理员,一般没有吵闹的声音,除非有事,也只能等管理员走了,悄悄问上下铺的人。如果声音大了,宿舍里负责的同学第二天会向管理员汇报的。” 翠英听了心里就特别放心了,虽然都是全县各个地方去的娃儿,但是没有互相欺生、吵架斗狠,那就比乡村里的学校好。 天快黑才吃饭,吃饭的时候,隔壁旺生不知是怎么知道关兴回来了,就过来找关兴说话。接着红芬也带着女娃巧玲来了,翠英趁四个娃儿在一起说话,就把红芬让到了里屋去坐。 旺生因为没有报考县城中学,只在公社边上的农中上学,每周都可以回来,心里还是很羡慕关兴在县城上中学的。毕竟县城的中学要比农业中学条件好,学习和饮食都不同。巧玲虽然和关兴的年纪差不多,但因为是女娃,读书迟,只是比关和高一个年级,在镇上读五年级,当然听了关兴说的话,心里也很想以后到县城中学去读书,可是眼前她的哥哥旺生都只在读农业中学,她不知道爹爹和姆妈还会不会让她读中学。想到这里,心里就很难受。只是默默地听她哥哥与关兴说话,眼睛定定地看着关兴,闷在旁边。关和看到巧玲这样,也就挨着她用手摸摸她的膝盖,一样也不说话。 里屋翠英和红芬也说着娃儿们的事,红芬虽然认为关兴很有出息,但是她也觉得旺生读个农中也很好,读完了就回家来种地,大了结婚生娃儿,做爹爹、姆妈的就尽到了义务,不要再操心了。至于巧玲能读到小学就不错了,回家学做家务事,长大了嫁个好人家,爹爹、姆妈就了却了心愿。 翠英回说道:“你们家里家外都有人,娃儿像这样打算,谁不替你们高兴呐。像我这是没有办法了,男人不在了,让关兴多读几句书,以后能支撑门户呐。” 红芬点着头心想:你的娃儿再怎么支撑,也离不开朱家铺,只要我的男人和娃儿在村里有能耐,也一样在地方上支撑呐。心里也就很平衡了。 红芬又不觉想到了以前给翠英说的事,便提醒她说:“先前我给你说找个男人合家的事,你想好没有?如果想好了,趁关兴在家里,顺便给两个娃儿说说。” 翠英一听红芬的话才想起她说的这事来,便对红芬说:“唉,哪有这么合适的人呢!娃儿大了,我也真不好向他们说出口的呐。还是不说了吧。” 红芬见翠英确实很为难的,也就没有继续劝解她,只是随意搭口说:“人倒是有的,你比如我们队里的崔天满就还很好的。”红芬看似随意一说,其实眼光就有意地看着翠英,翠英就说:“虽然崔师傅没有成家,但是我有两个娃儿拖累,我的年纪也大了,不像那些能生儿育女的年轻女人。” 红芬见翠英没有把话说死,也就说:“这是明摆着的实情,当然是你知我见的。我抽时间找他问问也无妨,愿者上钩嘛。哈哈哈——” 这时,四个娃儿要散了,红芬就随着两个娃儿回去了。 第60章 翠英想给长锁牵个线 第二天是星期天,关和不上学。翠英就带着两个娃儿到镇上去,先落徐师傅的裁缝铺,让徐师傅给关兴量尺寸,缝制夹袄,顺便看春凤回来没有。 还只走到徐师傅裁缝铺面的当街,徐师傅一见到她们娘儿几个,就大声打招呼说:“哎呀,学生回来了!”翠英就回话说:“春凤不是也回来了吗?” 徐师傅说:“还没有呢,昨晚上镇上别的学生回来带信说,春凤要今天才回来,说是昨天的船没赶上。” 翠英就回身问关兴:“你走的时候没有约春凤一起吗?” 关兴说:“我除了上课与她在一起,住宿的地方不同,她在女生宿舍。头一天我是问了她的,她说还不确定。” 徐师傅就把她们娘儿几个让进屋内,一边说话一边给关兴量做夹袄的尺寸,量完后,把尺寸记下了。就交代翠英面儿、里儿各扯多少布。徐师傅也对学校的事很关心,就向关兴问了一些学校的情况,关兴详细地把在学校的读书学习、生活饮食的细节一一讲给徐师傅听。徐师傅听了,一是对学校的条件很满意,管教很放心,二是说关兴才去学校上学一个多月,变化很大。 翠英听了心里很高兴,但是口里还是很谦让地说:“您这是高抬他了,我们是农村的娃儿,怎么能比春凤上进快,省事呐。”说着就拉着两个娃儿走出了徐师傅的裁缝铺,向供销社那边走去。 等到翠英领着娃儿在供销社扯了布,再次来到徐师傅的裁缝铺,春凤还没有回来,翠英把按照徐师傅要求扯得布给了他,就带着娃儿回去了。 路上翠英就不免向关兴打问春凤在学校的情况,“关兴,春凤和你是在一起上课吗?她的学习怎么样?” 关兴没有急忙搭话,好像有点不情愿说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这里去的几个同学,没有分在一个班,春凤是和我一个班。她还可以吧。” 关和说:“她不会比你强吧,毕竟是女学生。” 关兴赶忙说:“不能这样说的,如果她知道了就好像我在说她不好,瞧不起她了。” 翠英说:“是的,关和以后要记住哥哥的话,不论是男女老少,都要把别个当人。不能说女生就不可能超过男生啊,女生也有聪明的嘛。” 关和说:“我不是说要看不起春凤的,我是说以前没听哥哥说,她在小学时比哥哥强的。” 翠英听了觉得关和说得没错,关兴才接着说:“她是镇上的女娃,眼界开阔,手里零花钱多,和我们是不同的。”翠英虽然听出了关兴的话音,但是也不好再仔细打听哪些事上不同。 说着就到了家,翠英做了饭服侍娃儿吃了才去出工。 翠英在猪场刚把事情做完,红芬就借田间小歇的机会,来猪场上茅坑。翠英陪着红芬上茅坑时,红芬就对翠英说:“我跟崔天满说了你的事,他说只要你同意,他对你很满意。你想清楚,看与他合家行不行,我好回他的话,好吗?” 翠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没想到红芬对这事这么上心。就说:“这事不能急,等我想想吧。感谢你替我操心。” 红芬走以后,长锁就挨着翠英身边小声说:“红芬说什么了,好像说崔天满对你很满意?” 翠英听了马上就脸红了,心想:你一个男人怎么偷听女人说话呢?就对长锁低声重气地说:“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我本来就没想再嫁人!” 长锁却眼光定定地看着翠英,好像生怕有谁立马就要把翠英抢走似的。翠英看出了长锁的表情,知道长锁喜欢她,不愿意她和别人合家。她看到长锁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她也觉得长锁很可靠,但是他们的辈分不同,只能在心里喜欢,不能有什么其他任何事情发生的。 这时兰秀大妈来了,对翠英说,茂凤家的粮食吃完了,想找翠英帮忙想想办法。 翠英就对大妈说:“我的关兴出门读书了,队里还在给他发粮,我家里还有些剩余,等会儿我帮她弄些去。您先回去吧!” 大妈一走,翠英就看着身边的长锁说:“茂凤真是可怜,家俊死了,身边没了男人。又没有一男半女,长期靠她姆妈陪着也不是个事啊!” 长锁不明白翠英的意思,心想:你自己本来就是个寡妇,为什么要意怜茂凤呢?不都是一样可怜吗?同病相怜也就是了,还是应该多操操自己的心吧,这就真正是“叫花子意怜讨米的”了。 下工的时候,翠英就对长锁说:“我家里还有娃儿要做饭,你跟我去,帮我给茂凤送些大米去吧?” 长锁反正回家也没有什么事,巴不得跟着翠英去家里,就答应了。 翠英带着长锁回到家里,关兴和关和还在旺生家里玩。翠英进了家门就找出小紧口袋子装米,长锁随着在翠英身边合手,又抱住了翠英。翠英没有办法,就让长锁摸了一下。长锁还要进一步,翠英就坚决推开他的手。长锁像个吃饱了奶的小娃儿,伏在翠英的胸前。翠英赶忙推开长锁,要他继续帮着装米。 长锁走后,翠英心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就想到了让长锁多接触茂凤,虽然茂凤与家俊完婚的时间长,但是长锁与茂凤的年纪差不多,反正都是结过婚的人,而且又没有娃儿,合在一起是很好的。 想到这里,翠英心里宽松了许多。本来自己家里娃儿的事情就多,而且娃儿又在长大,这样纠缠下去是不行的!她又想到了崔天满,他是外地人落籍,没有结过婚,人也很好,但是和他合家,不给他生个一男半女那是说不过去的,何况我现在又是还能生娃儿的年纪,如果生了怎么办?养活娃儿是好办,但是自己的娃儿都这么大了,能接受崔天满做继父老子吗?能接受跟继父老子生的娃儿吗?翠英直想得头痛,就再也不敢想这事了,决定以后就回绝红芬的好意算了。 第61章 关兴拒收崔天满东西 当然崔天满不知道翠英有这么多想法,听队长的婆娘红芬告诉他,翠英的娃儿关兴回来了。崔天满心里想:上次她的娃儿上学,我给他油漆了木箱,这次我要给他送点什么东西才好。 于是,中午就到供销社去了一趟,看到秋天大家都戴黄毡帽,想买顶帽子,又一想,小娃儿戴这样的帽子,是不是太像大人了?后来他看到货柜上那种上海出的大众牌的钢笔,还带着笔盒的,觉得很合适。但是价钱也还可以,一套得要五块钱。他摸摸口袋,还有六块多,就想还给她的小娃儿也买点东西吧。 崔天满刚从供销社出来,走到裁缝徐师傅的店面附近,就看到翠英母子三人,拿了新做的夹袄往家里走,崔天满便慢慢跟在她们的后面走着。 翠英她们三人到家的时候,崔天满在路上磨蹭了一会儿才来到翠英家。 翠英正在屋里给关兴收拾衣物用品,准备第二天送他坐船去。听见外面关兴在跟崔天满说话,便连忙走了出来,说:“崔师傅,怎么今儿个有时候到我家里来了?” 崔天满笑着说:“我从外面做事回来,听说你的娃儿关兴回来了,我就来看看他呐。” 翠英很感谢地说:“他一个人小娃儿还在读书,没什么值得你来看的。” 崔天满转向关兴说:“不能这么说,在我们那里,像关兴这样就称为小秀才了,‘启蒙’就不是睁眼瞎,在从‘开讲’到‘开笔’,在我们那里的私塾就不得了,如果像他现在到外乡或者县城去读官学,那就叫‘启传’了。我虽然没有读书,但是长期在外面给人家做漆工,听别人说还是知道的。” 关兴听着崔天满说话,觉得他不仅有手艺,还是个很有见识的人。他说的对不对,与自己有没有关系,他一点也不懂,只是觉得他是在夸赞自己。看着姆妈不想再与他多说话,关兴也就没有再回他的话了。 崔天满接着说:“我虽然与你们家无亲无故,但是像关兴这样的人才就是地方上的栋梁,我以后不免也要沾他的光的。” 翠英说:“小娃儿才开始读书,不知以后成什么样儿,别把他说得了不起了。” 崔天满看翠英想要做其他事去的样子,就说:“以后是以后,现今个我作为一个强攀的伯伯,还是要表示一下我的关心。”说着就从身上拿出买好的大众牌钢笔,递给关兴。 关兴一看眼睛一亮,在他们班上有同学用,但是都是很细心收着,不让其他同学看的。 翠英连忙说:“崔师傅,这个我们受不住的。他也有自备的笔墨,还不需要用这么贵重的钢笔。” 崔天满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关兴不接受,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外乡的、强攀的伯伯了。” 关兴就看着姆妈和崔天满,脸上显出特别为难的样子。崔天满又拿出给关和买的卷笔刀,递给旁边的关和。关和看着那个卷笔刀上立着个大公鸡,心里很高兴,就伸手接受了。 翠英就从崔天满手里接过他给关兴的钢笔,再从关和手里拿过来卷笔刀,说:“既然崔师傅这样说,我就代替娃儿把东西收了,我们母子不能还你的人情,我记在心里了。” 崔天满口里说,“乡里乡邻的互相关心,不要这样说”,人就站起来,说:“只要关兴好好读书,我能帮忙的事,一定是要帮忙的。以后成了大器,我在外面做事也会沾光的,至少是不会受人欺负的。”虽然崔天满走了,但是关兴还是想不清楚,他一个刚读中学的小娃儿,怎么就值得大人们这么看重呢? 翠英把崔天满送的两样东西收了,就对关兴哥俩说:“你们都看到了,乡村里对读书是很看重的,可是如果读不好书,以后回乡里也是会被人家看不起的。所以你们要发奋读书,不要把人给笑话了。”接着,想了想说:“你们也在长大,可能不知道崔师傅今儿送这些东西的想法,我就对你们说吧:红芬婶几次向我说,要介绍他与我们合家,我没有同意。我现在告诉你们,就是要让你知道,我做姆妈的为了你们不受苦,不受屈,不会再找男人合家了。”说完,翠英心里好像放下了沉重的担子一样,显得很轻松。 关兴听了看看关和,关和拉着姆妈的手,心里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两个娃儿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的麻烦事。 在关和心里只知道玩过家家,男娃儿和女娃就可以组合成一家人,用大树叶、树枝串起来做衣服,用瓦片、竹片做锅碗、饭铲,用小布片、小毛巾做婴儿的尿布、裤褂等,但是他对崔天满要到他们家里来做什么,一点儿也不明白。倒是关兴心里立马就想清楚了:崔师傅想要与姆妈合家,就是要夜里和姆妈睡在一张床上,做那种男女的事,生娃儿。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因为他曾经在乡村学校被学生骂过——“你的姆妈是寡妇,谁都可以弄”。他与坏货打架就是因为坏货骂了他——日弄他的寡妇姆妈。现在崔天满想要与姆妈合家,不就是要与姆妈睡一张床、弄他的姆妈吗?他虽然不明白男女之间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姆妈就是姆妈,是自己爹爹的婆娘,是自己的姆妈,是不能随便被人做的,是不能被人欺负的。由此,他想到了崔天满对他的夸赞,特意从供销社买来的钢笔和卷笔刀,心里就有一种被崔天满强行夺走他圣神东西的感觉。这样一想,他的内心就平静不下来了,崔天满在他眼里,本来是个有手艺、有见识的人,现在却像个口里喊乌鸦太太,眼里想吃肥肉的狐狸。在他纯净的心里,第一次感受到卑鄙的含义。 但是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个意思向姆妈说,他已经明白了姆妈为什么不同意和崔天满合家的原因。 晚上睡觉的时候,关和拉着关兴的手,关兴说:“我去学校了,你要在家里帮姆妈多看家,不要在外面贪玩。”关和说:“姆妈除了让我找巧玲她们玩,我也没和其他人玩。” 第二天,翠英和关和把关兴送到镇上的船码头,关兴最后对姆妈说:“姆妈,我上学去了,你要更加操心家里,崔天满给我和关和买的东西,一定要还给他!” 翠英从关兴的话中感觉到了娃儿在长大,便点点头说:“我回去后,就把它给红芬婶送去。” 第62章 帮桂秀出主意救长星 翠英和关和回到家里,关和赶忙上学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就找出昨儿崔天满送的两样东西,准备出工前给红芬送去,请红芬帮忙还给崔天满。 她不是不想找个男人合家,刚开始文焕不在了,身边突然没有了男人,就像天都要塌了一样。出力的事情没有男人不行,遇到麻烦的时候,没有男人不行,特别是看到外面男女嬉闹说笑的时候,自己就不敢靠近,生怕惹上麻烦。晚上没有男人睡在床上,就生怕床底下出现恶人。如果是没有两个娃儿陪着她,她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子,这也是她特别同情茂凤的原因。 现在娃儿正在长大,娃儿已经感觉到了她做姆妈的事,与娃儿的感受和名声连得紧。她又想起了娘家的那个寡妇桂婶的事,她绝对不会像桂婶那样,靠男人过生活。但就是与正规男人合家,娃儿是往上长的人,如果合不拢,那就对不起文焕了! 以前她偶尔上庙去,总是想不通:为什么大殿里的观音菩萨和其他菩萨不供在一处?和尚要和尼姑分开住?现在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男女合在一起就是俗人,要想让人敬奉,就要像观音菩萨那样,才能成为让人信服的神。 翠英心里其实是很难受的,虽然把道理是想清楚了,但是她毕竟是女人,长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摸她,与她亲嘴,在床上日弄她,她那时确实感觉到了快活,但只能把它深埋在心里的,因为她知道那样的快活,是她一个人短暂的快活,不是能与娃儿一起长久的快乐。她家里虽然没有老人管束她,但是要学会自己管束自个儿。只要不能让她们母子得到快乐的事,她就再不会做了,所以她就再也不敢贪恋这样的滋味。 她打小就看到了桂婶的结果,她也最怕像桂秀那样。好的是,文焕用他的命给她换来了每月的抚恤费,要不然的话,她不知道怎么带着两个娃儿活下去。 她不能再待在家里了,她要先到红芬家里去。到红芬家一看,门是锁着,看来是很早就出去了。她也就把那两样东西别在裤腰的暗荷包里,直接到猪场去上工。 到猪场时,大门还没有开,一般是桂秀和她谁先来谁开,长锁是不会先来的。今天桂秀还没有来,她就打开门,只听见圈里的猪都哄哄地闹着,叫着,好像在说,怎么才来?都快把我们饿死了! 翠英连忙操起昨天没有喂完的猪草,先给那个已经熊过栏板的槽子猪喂了,再才喂公猪、母猪,还有那些刚上槽的要喂米浆加草料。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出了一身细汗呐。 这时桂秀才来,而且脸色有些阴郁的,耷拉着,很难看。翠英就问她:“怎么了,才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桂秀听了点点头,好像不想说,想了想还是停下来对翠英说:“我的星儿昨天回来不知什么事,被公社的公安人员带走了。” 翠英听了先是一惊,张着嘴巴,便小声问她:“什么事,你都不知道?” 桂秀说:“后来他的爹爹赶出去很远,才追上公安人员,问明白,说是他晚上下工回家,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小林子的女娃,说了两句话,就把那个女娃,抱进棉花地里去了。”桂秀停了一下接着说,“女娃回家后闷闷的,她姆妈看出有点不对,就问她,她不愿意说。她爹爹就强怕她说了,后来她的爹爹就去公社报了公安。” 翠英心想:原来是这样。星儿是桂秀的老大,叫长星,今年差不多17岁,大关兴3岁。在镇上跟师父学泥瓦匠,已经两年了。按照地方上的规矩,还有一年就要出师了。平常吃住在师父家里,学手艺做徒弟是没有工钱的,闲下来的时候就在师父家里帮忙做家务。因为近几天在附近做事,就给师父说了,回家看看。哪知回家路上看到了有点熟悉的邻村的女娃,就出了这事。 翠英看着桂秀很难受,就说:“星儿同那个女娃认不认识?你们准备怎么办?” 桂秀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家文军,你是知道的,他能有什么主见呢?”桂秀见翠英很关心,就说,“你是很明事理的,帮我想想,出个主意好吗?” 翠英想到自己的娃儿也跟在后面长起来了,桂秀的娃儿的事也就像自己娃儿的事一样,虽然桂秀以前做的事说不出口,被人看不起,但是毕竟这是涉及到娃儿一辈子的事啊!她想了想说:“依我看,这事最好是从几头做起,一头是找星儿的师父,让他到小林子那个女娃的家里,说明星儿是他的徒弟,平常的为人做事他能担保。而且星儿与女娃很熟,并且很喜欢她,才做出了这样出格的事,这样才好让女娃的父母放下心来;一头是你们父母要亲自去女娃家里赔礼道歉,并且说明愿意承担后果;第三呢,立马去队长家里,向队长说清楚星儿出的事,好让队长有个准备,不然的话,人家公安来队里了解星儿的情况,队长如果不知道,怎么说呢?” 桂秀听翠英讲得很有道理,就说:“那就请你陪我先去队长家里吧,我以前与阅明的事,队长恐怕还有看法呐。”翠英听了就点头答应了。 她们说到这里,长锁也就来了,翠英就要长锁去割猪草,她们两人剁猪草,磨米浆,一切弄完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了。 长锁割了猪草进来,把猪草放到翠英的旁边,蹲下身子一边把猪草从框里弄出来,一边对翠英说:“我昨天把你的米送到茂凤家里去,她很感激我,还要我在那里吃了饭。我感觉茂凤确实可怜。” 翠英说:“是啊,你听别人说了她以前的事,就以为她是很不正经的女人吧?” 长锁有些后悔的说:“以前是有一些,但是现在我也蛮意怜她了。”翠英就接着说:“那你就以后多去她家帮帮她吧,反正你们也谁都不碍着谁。” 长锁却说:“那怎么行呢?我一个男人,她一个寡妇。”翠英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兰秀大妈以前是我们一起做事的,你尽管去吧。”长锁听了也觉得很对,就答应以后常去帮帮茂凤。 第63章 红芬俩给星儿当媒人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翠英和桂秀就赶忙把猪场的事做得差不多了。俩人匆匆往队长家里去,推开队长家里的门,堂屋里没有见到人,翠英就大声问:“屋里有人吗?”只听见后面厨房里红芬在搭话,翠英就领着桂秀往后面走去。 红芬说她男人文迎还没有回来,她就先把饭做了等他回来吃。红芬一见翠英是和桂秀一起来的,就停了灶里的火,在抹布上擦擦手,领她们到堂屋里去坐。 翠英就摆摆手说:“既然队长还没有回来,桂秀姐有个事就对你说了吧,队长回来了,你再告诉队长也一样。”说完翠英就示意桂秀把她星儿的事向红芬说。 红芬听了桂秀叙说的星儿的事,开头就有些紧张,因为星儿也就比她的旺生大几岁,现在做出了这样的事,大人显然是措手不及,弄不好就要影响娃儿的一生的。 红芬就转向翠英说:“这事说起来很大,那就看星儿被带到公社去了是怎么交代的。如果是说星儿喜欢那个女娃,俩人都是认识的,那么就好说。如果星儿一紧张,女娃这边一张扬,事情就不好办了。” 翠英就说:“我跟桂秀姐来就是要向队长说清楚,好让他有个准备,也想找他讨个主意的。你是队长的婆娘,又见识了很多这样的事,你也帮她拿拿主意。” 红芬听了翠英的话,知道桂秀肯定是与翠英商量过了的。就说:“你平常遇事有主见,你也帮她拿拿主意啊。” 最后翠英就把她与桂秀在猪场说的想法说给红芬听,红芬说:“这个办法我看很好,先不要队里出面,如果他师父和你们家里能说好,旁边的人就可以出面说个媒,让他们俩成亲了算了,也是好事。如果其中有波折,那就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你们说呢?” 翠英和桂秀听了都觉得很好,桂秀就再三感激红芬,要她在队长回来后,代她向队长说说。俩人就出来回家各自做饭去了。 下午上工的时候,桂秀告诉翠英说,文军去找了星儿的师父,刚好他们在小林子做事,文军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星儿的师父能从中说说,他的师父就很爽快的答应了。后来星儿的师父与文军一起到了女娃的家里,随手提了一点烟酒,师父作为地方上有点头脸的手艺人,先给女娃的爹妈道了歉,说明自己对徒弟管教不严,但是星儿两年来在他身边学艺,还是很听话的,可能是他确实喜欢你家的女娃,再则,他们平常在路上遇见,也很可能都有好感,所以青年人一激动,做出什么傻事是谁也难得预料的。我们都是从年轻过来的,请你们看在小娃儿还年轻的份上,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 接着,文军也赶忙说了他的想法,只要女娃的爹妈能够原谅星儿的过错,女娃和爹妈有什么要求,文军他们全家都可以接受。 女娃的父母开始还是很气愤,因为娃儿还只有这么大,名声是第一重要的事。现在既然星儿的师父说他很听话,而且已经学了两年手艺,眼看就要出师。她的爹爹就先息了怒,说:“光听你们说的,我是不会相信的,我还要问我的娃儿再说。” 文军和星儿的师父一看女娃的爹爹态度有了变化,才把心放下来。师父就说:“我们这几天就在你们小林子做事,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随时找我,我来从中联系他的父母。希望我们三方能把这事料理好,成全年青人的名声和好事。” 桂秀把这些细节讲给翠英听了,翠英就说:“看来这个女娃的父母还是很有头脑的,如果他们有什么想法,你就找红芬帮你出面说合,她毕竟是我们朱家铺队长的婆娘,小林子的人还是应该看重的。” 桂秀听了不住的点头,感到翠英说话办事是很有准头的。 过了两天,果然星儿的师父找人带话说,叫星儿家里人请人去女娃家里提亲,下午星儿就从公社的公安那里放回来了。 桂秀就按照翠英的主意,找到队长家里,说明了女娃父母同意他们去提亲,她和文军商量了,想请红芬做媒从中说合。 红芬有些拿不准,因为从来没有正式给别人做过媒,就说:“你找我帮忙说合,我也愿意,可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对于小林子也不是很熟悉,我想你最好还把翠英请上,翠英做事划算好。” 桂秀就把红芬的想法说给翠英听,翠英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因为是双方家里都有这个意思,所以红芬和翠英就抽了个下午,一起来到小林子女娃家。首先就听星儿的师父介绍过:女娃家里姓黄,她们姊妹有四个,前面一个老大是儿子,已经完婚了,她是老二,今年才十八岁,比桂秀的老大还大一岁。后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女娃叫黄玉芝,人也还长得高高大大的,桂秀当然是很高兴,心想:难怪自己的娃儿想往棉花地里抱的,可能是怕别的男娃抢走了。 红芬和翠英一进黄玉芝家的门,她的父母就很热情的让座。红芬也就开门见山地把星儿家里的情况说了,黄玉芝的爹妈也很高兴,一是离的很近,一歇功夫就可以打回转,二是星儿又在学瓦匠,以后只要肯做事,不愁没有衣路日子过,再是自己的女娃确实对星儿很满意,只不过星儿太有些不尽情而已。 女方家庭的情况红芬和翠英也了解清楚了,只要男家按照正式提亲说媒的习俗,再不出现像这次星儿无头无脑的做法,女方家里就不会有什么阻拦的。 红芬和翠英在女方家里坐了会儿,说还要回家向男方家里回话,就告辞回了朱家铺。 回来后红芬就和翠英把在女方家里说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桂秀,桂秀两口子高兴得不得了。 于是就给她们俩弄了过中,来诚谢她们的说合。至于以后怎么按照风俗,再一步步商量。 第64章 翠英向红芬哭诉屈辱 翠英因为桂秀娃儿的事,却把自个儿的事给忘了。到了晚上一摸裤腰的暗荷包,才想起来要把崔天满给自己娃儿买的东西送给红芬的。正准备去红芬家,崔天满笑容满面的来了。 翠英还没有等崔天满进门,就对崔天满说:“崔大哥,你来了也好。你上次给我的娃儿买的东西,我想要还给你。” 崔天满一边诧异,一边往屋里走。翠英说:“一个是你的东西太贵重,我的娃儿领受不起,二个是他们都说不能接受你的东西,关兴还要我告诉你,不要打他姆妈的主意。” 翠英的话就像门边杠子一样,直打到了崔天满的面门上。崔天满面脸绯红,说:“翠英妹,我虽然是个外乡人,但是我在朱家铺落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再说,我从你家文焕遭难,把他从邻村背回来,到后来与你来往,也从来没有什么歪心思。如果不是队长的婆娘红芬提这个事,我就是有几个胆子也不会这样想的。”停了一下,口气缓下来说,“你也不要像这样说得太无情,你说不需要我给娃儿买的东西,我拿回去也没有用,也不能退给供销社。你说给我,我就当你的面把它给砸了,好吧?” 翠英一听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点过了,就说:“那就把它放在这里吧,有机会我再给需要的娃儿们用。但是你也要替我想想:我的娃儿大了,你来与我合家,虽然是你吃亏,可一间屋子,你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旁边是两个娃儿,你说他们受得了吗?关兴以前因为坏货骂他——“日他的娘”,他与坏货打了一架。你真要在床上与我做男女的事,你说他们不要打死我吗?你又能安身吗?” 崔天满听了真感到是这样,心里无可奈何,就流出了眼泪。翠英见他一个大男人,当着她的面伤心地流泪,也有些难以把持。转过脸去,不看崔天满。 崔天满以为翠英被他的真心打动了,就冲着手一把抱住翠英,身子越怕不停地抖动,鼻子簌簌地抽泣起来。翠英不知该怎么办,就说:“崔大哥,天下的女人有的是,你就放过我吧,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崔天满哪里肯放过呢,就直接把双手牢牢地抱着翠英,看翠英有些喘不过气来,就稍微松开了些,把翠英横抱着,要往里屋的床上抱。翠英这时一个激灵,用力一挣,身子动不了,头却转过来说:“你这是要干什么?放开我!” 崔天满哪里管这些,直接就把翠英抱到了床上,心想:你一个寡妇,也不是什么贞洁女了,我一个没完婚的男人,与你合家还对不住你吗?所以就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翠英一看崔天满的势头,不让他占自己的身子是不可能了,如果大声叫唤,又怕别人听见了,名声不好,只得把头撇到一边,任他脱了自己的衣服, 崔天满毕竟是个没有沾过女人的,看翠英没有什么反应,像死了一样躺着,心里又有些后怕,就伸手在翠英的嘴唇和鼻子之间摸了摸,看她还好,就帮翠英把衣服套上,很没有趣地离开了。 她真的想到了死,做寡妇怎么就这么难啊!以前以为桂婶是因为没有办法生活才找男人,所以男人们就看着机会找她。现在她明白了:只要你没有男人,他们以为你空着,就会找你麻烦。如果你反抗不从,他们就会出去说你的坏话 队长文迎出去开会,还没有回来。只有红芬和两个娃儿在家,翠英就把红芬拉进她的后院,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红芬说:“这是前天崔天满送给我的娃儿的,我本来白天就要托你给他还回去的,结果因为桂秀娃儿的事给忘了。就是刚刚崔天满到我家里,我对面给他说了,我与他合家不可能,因为我的两个娃儿不同意。可是他这个看起来像个男人的家伙,却不听我说,硬在我的家里强行地弄了我。”说到这里,大把泪水就扯天扯地地流出来,这是一个受欺负的寡妇向她的同性在哭诉、在抗议。 红芬听了也如五雷轰顶,口里说:“他对这个畜生,怎么能这样祸害人呢!” 翠英忽然止住了哭,郑重地说:“我是个寡妇,在他的眼里,是不值钱的。但是我今儿个说给你听,就是要你给我当个见证:我不是一个任由哪个男人都可以玩的烂货, 红芬听了一惊,她知道翠英是说到做到的人,她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柔弱,其实做起事来比男人还要刚强。就一边从翠英手里接过崔天满送的东西,一边劝慰翠英:“你不要怕,有我们隔壁三家在,现在是共产党领导的新社会了,看谁敢欺负人!” 翠英出了气,流了泪,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了。就对红芬说:“我们都是女人,你有男人,恐怕是不知道像我一个寡妇的难处啊!我找你说,就是要找个依靠,不然的话,任由这些男人欺负我,哪一天出了事,也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红芬把手重重地放在翠英的手上,恳切地说:“你把我当姐妹,对我说这些靠实的话,我就是再怎么没有办法,也要做你的依靠,你放心!” 翠英听了红芬的话,心里就立马感动了,好像红芬已经帮她把崔天满这样的男人踩在脚下一样,心里舒坦了。 第66章 猪场里的人都很忙 出了红芬家的门,翠英就和红芬分手了,她要赶快去猪场做事。一是槽子猪要喂食,正是像壮娃儿吃长饭要上膘的时候;二是有一头母猪要下猪娃了;还有一头母猪在喊花。这些猪在翠英眼里就像人一样,那一件事也耽搁不得的。 果然不错,她又是第一个到猪场的,打开门,那些槽子猪都一个个凶凶的地立在栏板上,好像在示威。翠英赶忙撮起昨晚留下的猪草,分别给那些槽子猪喂了,再才去看要下猪娃的母猪,那头母猪已经很难起身了,侧身躺在圈里哼哼着,好像告诉翠英:我很难受,你要帮帮我。翠英走近它的身边,给它摸摸脊背上的猪毛,再摸摸它的头,母猪很享受地眯缝了几下眼,更加哼哼的厉害了。翠英赶忙侧身往后看看母猪的尾巴下面,好像随时都可能要生猪娃了。 翠英就一边继续摸着母猪的皮毛,一边小声地对母猪说:“你不要慌,我从现在起就不会离开你的。”毕竟翠英已经在兰秀大妈的指导下,给母猪接过几次生了。 她于是起身去给那边喊花的母猪,料理了一些草料,再给公猪喂了几瓢精饲料,因为公猪马上就要给母猪驮儿,那是必须要先给它补补的,不然的话,公猪的力气不到,母猪就可能怀猪娃不多。这是种畜站的技术员反复交代的,繁殖生猪娃是一个猪场的大事。 翠英正在给公猪喂饲料的时候,栏板那边的喊花的母猪好像有些急不可耐了,拼命地向正在吃食的公猪大声叫唤。翠英有些无法招架了,听见背后长锁说话,翠英才松了口气,说:“你来得正好,看样子这两头猪要驮儿了。” 长锁就一步跨进猪圈栏板,把公猪的饲料槽挪开,把中间隔板打开,让公猪和母猪相处在一个小圈里。只见公猪气哄哄地在母猪的身边安抚着。翠英就说:“长锁你现在不要离开它们了,要帮助公猪顺利地爬上去,不要浪费了公猪的体力。” 长锁答应着,一手摸着母猪的脊毛,一只手摸着母猪的肚皮,好让母猪不要急躁。母猪终于安静下来了。 公猪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翠英就从栏板里面跨出了,回到准备生猪娃的母猪那边去。 这时桂秀来了,翠英便吩咐桂秀赶快去割猪草,割完了猪草再帮长锁合手去,公猪和母猪配种驮儿是大事。 翠英这边就准备给待产的母猪接生了,她从水缸里打来一盘清水,又找来剪刀,用清水洗了,按照技术员要求的、给剪刀消了毒。戴上手套,蹲在母猪身边,不停地抚摸着母猪的羞子,让它的情绪放松一些。 这时只见母猪鼓鼓的肚子里面在躁动,翠英便不停地对母猪说:“猪婆娘,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们女人生娃儿都这样子的,你也不是新花母猪了,是下过猪娃的,你不要怕,有我在这里,我会帮你的猪婆娘。” 母猪听着,只能轻声地不停地叫唤着,可能这样才能减缓一下母猪腹内躁动的难受。母猪的叫唤有些嘶声力竭了。翠英很有经验,立马用手捏着小猪娃的长嘴。母猪也就歇下了嘶叫声,好像没有了一点力气。翠英赶忙拿起剪刀,帮小猪娃剪断了脐带,把它用早已准备好的干布片包着,放到了一边用干草铺好的猪窝里去了。 翠英一刻也不敢懈怠,她知道再有一次躁动,就会接二连三的生出很多猪娃的。因为这头母猪不是新花,已经下过几胎了,应该生猪娃就很快的。 果然不错,接着就一溜生出了六个,母猪已经没有哼哼的力气了,那些小猪娃,就像稀汤的粪便一样自然地溜了出来。翠英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但是她还是按照规定的办法,一个个把它们安置好。 母猪好像睡着了,一会儿又一阵躁动,把它弄醒了。这时又有三个小猪娃溜出来了,显然比先前出来的那些要小,这就是常说的末幺儿、断肠儿了。 翠英把母猪和小猪娃收拾好时,大概就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她几乎都站不起身来了,她要起身去给母猪弄点熟饲料来,让母猪恢复体力,才能在短时间内出奶水。 她站起身,手扶着猪圈栏板总算回过气来了。就跨过猪栏板向那边放饲料的地方走去,却没有看到长锁和桂秀的人了。她便走到驮儿的公猪和母猪的圈旁,公猪正在气喘喘地吃食,刚被公猪驮了儿的母猪还立在栏板边气咻咻地。翠英知道这就是配种完成了,按照规定,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公猪和母猪分开,避免公猪再次骚扰母猪。长锁和桂秀应该是知道的,可是却没有见到他们。翠英心想:是不是因为他们的手和身上弄脏了,去洗了。 翠英转身就往猪圈里跨进去,小心地把公猪向一边赶赶,才把公猪与母猪之间的隔栏板拉上。 等她出来走到放饲料的门边时,听到里面有喘气的声音,立马就警醒起来,向里面一看:心里就是一惊:爷娘老子呃——,怎么两个男女帮猪驮了儿,自己却发了情呢! 这个时候,翠英正在给生猪娃的母猪接生。长锁他们见公猪和母猪完事了,就迫不及待的到放饲料的地方去做他们的事了。 翠英在外面看到了,却不敢声张,就巧妙地咳嗽了一声。等里面没了动静,她才慢慢地、轻轻地走进去,用小桶给刚生猪娃的母猪舀了几瓢熟食喂了,长锁和桂秀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第65章 裁缝徐师傅来家里 自从崔天满上门欺负了翠英后,翠英一个人在家就再也不让男人进家门了。崔天满也有好长时间没在村里出现了,有人说他与镇上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合家了,据说那个寡妇与死的男人是个在河码头干搬运的,因为拉车的骡子一次发横,把板车拉翻了,她的男人被压在板车和货物下,轧死了。翠英只是听别人说了一下,心想只要他不再找我麻烦就好了。 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一寒衣节,关兴也刚好回来拿东西,翠英就把准备给文焕烧化的纸货拿出来,带着两个娃儿到文焕的坟头去烧化。翠英刚把地上铺好稻草,关兴就帮着姆妈把带来的纸货一件件摆在稻草上,翠英看着娃儿的举动,心里再也没有以前给文焕上坟那样的悲伤了,因为她看到关兴像一根树苗一样,已经能自己支撑了。 一切弄好后,关和最先在爹爹的坟前磕头,只见他先是长长地直起身子,再匍匐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头,身子歪了一下,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磕了一个。关兴在旁边说:“关和,只要磕三个头就行了,你都磕了四个。” 关和很郑重地说:“第三个磕得歪了,不算数的。” 翠英听了就说:“关和这是讲规矩哦,你爹爹眼睛可能看着,心里记着呢。” 关兴领着关和去点火烧化,翠英就跪在文焕的坟前,小声叙说着自己心里的酸甜苦辣,眼泪虽然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始终没有流出来,因为她把每时每刻的眼泪拌在日子里,搅合成特别的滋味,吞了下去融化吸收了。 两个娃儿看着姆妈像敬神一样、宁静地默默细语的神态,也静立在旁边陪伴着。翠英默诉完毕,转眼看着已经化成烟灰的纸货,心里无比的快慰,她的文焕有了寒衣,她的娃儿有了模样。 从坟地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翠英要为关兴明天去学校准备衣物和其他东西。这时候,翠英听到外屋关兴在和谁说话,连忙从里屋走出来,一看是镇上的裁缝徐师傅,不仅心里就有些诧异。因为徐师傅在家里做生意是很忙的,翠英也没有什么事要找徐师傅,他来家里干什么呢?自从崔天满来家里过后,翠英遇到外面男人来家都是很谨慎的。 只听徐师傅问关兴说:“关兴,你是几时回来的?你回来时有没有看见春凤啊?” 关兴说:“我和春凤虽然是一个班,但是除了上课的时候能见着,其他的时候很少在一起,她们的宿舍在另一边。”停了一下,关兴反问道:“春凤没有回来吗?” 徐师傅说:“她从上学以后,回来过一次,而且回来后就到镇上同学那里去玩,第二天快出门的时候才回家。我想问问你,她在学校还听话、守规矩吗?” 关兴想了想说:“好像还很好的吧,学校老师管得很严的。” 这时,翠英从里面走出来,和徐师傅打了招呼,说:“徐师傅这么忙,怎么有时间到我们家里来啊?” 徐师傅说:“我知道你的关兴回来了,我家春凤有段时间没有回家了,我就专门来向关兴打听一下春凤的事的。” 翠英连忙热切地说:“春凤是个很省事的娃儿,估计是女娃们自己的事情多,趁星期天洗一洗,换一换,还要上街买点东西吧。” 徐师傅听了好像有些明白了,毕竟翠英是做姆妈的人,对女娃的事情还是很清透的。自己身边没有女人,也就没有想到女娃长大了,自己要操心的事情也是很多的。他这个做爹爹的只把她想成了还没长大的女娃呐。 说着话,徐师傅就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小钱包,从里面拿出二十块钱给关兴,说:“关兴,我请你帮忙,把这二十块钱给春凤带去。另外跟她说,她的爹爹要她下个月回来,说她的姆妈三周年呢。” 关兴很慎重地接过钱,答应一到学校就把钱给春凤,把您的话转达给她。 徐师傅又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了是两件女人穿的小衣服。就递给翠英说:“这是两件女人穿的小上衣,可以夹在布衫里面,现在镇上的女人都穿这个。我今儿个带来也不是专门给你送礼物,主要是让你穿着试试,顺便也给邻居的女人看看,看你们是不是喜欢,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和你结合起来做点小生意。你也能利用空闲时间做点事,有点收益。” 翠英把小衣服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是没有衣领,没有衣袖的像汗衫一样的。徐师傅说:“我们地方上叫做‘娃娃衫’,在家里夏天就可以打单穿,出门做事也可以外面套个对襟的洋布衫,很方便的。” 翠英看了几遍,觉得确实很好,看起来很简单,其实穿起来应该是很舒服的。就说:“好吧,我把它拿给隔壁三家的女人们看看,让她们试试,好不好我都会给您回话的。” 徐师傅说:“好是肯定好的,价钱也不会很贵,一件也就两块钱吧。如果你帮我做的话,你买出一件,我就给你提成五毛钱。” 翠英说:“先不说钱的事吧,就看村里女人喜欢不喜欢吧。” 徐师傅说:“那也是的,毕竟村里的女人手里没有镇上的人手头活泛,能有人想穿就不错了。” 送走徐师傅,翠英就叮嘱关兴说:“把徐师傅托你带给春凤的钱装好,不要和自己带的钱搞混了。去了就给春凤,把徐师傅要她回来的话不要忘了。” 关兴再次慎重地点点头,说:“姆妈不要担心,这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第二天翠英送走关兴,打发关和上学去后,就拿着徐师傅带来的娃娃衫去了红芬家。红芬一个人在家,正待出门去,见翠英来了就坐下了。 翠英进门就把手里的娃娃衫给红芬看,红芬看了说:“过年的时候,我在我的姑妹家里见她穿过,她是晚上洗澡以后,穿着睡觉的。比穿长袖褂子好,她说男人们特别喜欢。” 翠英听了就有些脸红,心想自己没有男人,拿出这个来给红芬看,她会不会认为自己很轻薄呐?就急忙解释说:“这是镇上的裁缝师傅徐师傅昨天来家里,托关兴给他女娃春凤带钱、带话,随意带来让我给他推销一下的。这是一个样子,不是给我的。” 接着翠英就推了红芬一下,说:“你穿穿试试看,好的话,你就留下。” 红芬就和翠英一起进到房里,红芬脱了外面的布衫,就露出了光背的上身。翠英连忙递给她娃娃衫,红芬并没有觉得很害羞的,摸摸自己的胸部,觉得有点变化了,再随手穿上娃娃衫,有点紧。 转转身子,给翠英看。翠英觉得红芬刚才还有点下垂的胸部,立马就挺起来了,心想:难怪说男人很喜欢的,原来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衣服,却改变了女人的形象!真是很神奇哦! 翠英说:“很好看呐,那就留给你,等文迎哥回来了,你穿给他看看。” 红芬脱了娃娃衫,穿上先前的布衫,才与翠英一起出门上工去。 第67章 长锁和茂凤合为一家 桂秀的年纪虽然比长锁大七八岁,但是因为文军有肺痨病,郎中说要他远离婆娘分开睡,这在荆州民间叫做“隔妻单子”。意思就是用与婆娘隔开不做,用这种方法减轻肺痨病的程度,来配合郎中用药。 本来桂秀就是个健壮的女人,文军这样与她一隔开就像守活寡一样,加上与长锁在帮种猪驮儿时触景生情,两人就自然水到渠成了。两人都像干柴烈火,有了一次就想着第二次,越吃越想吃饱,越饱越想多吃。因此就隔三差五的找时间在猪场里悄悄地做,一个长锁没有婆娘,有力气,一个桂秀正渴着,就像新婚一样,只盼天黑不愿天亮。 翠英虽然没有次次遇见,但是早已感觉到他们那种“饥”不可耐的情形,心想:自己不是不知这种事的童贞女,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情传出去,就会被牵连。于是有一天趁桂秀不在的时候,翠英就对长锁说:“长锁,你和桂秀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长锁无奈地看着翠英回说:“你又不让我与你做,你知道我和桂秀做,你还吃醋吗?” 翠英脸一红,气冲冲地说:“你以为是我想管你们吗?我是想提醒你,桂秀虽然比你大,你怎么做她都不碍事。可是你想过没有,她如果怀上了,你们怎么办?谁都知道,文军是有肺痨病的人,长期与她分开睡的。再就是你还是个年轻人,你就不想再找人完婚了?” 长锁听了嘴张得大大的,没有话回答。就像个要吃东西而被制止的娃儿一样,嘴巴都都囔囔的。 翠英见了长锁这个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就对长锁说:“你们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我要你多去茂凤那里关照她,就是想给你牵个线,你们两个合家不是很好吗?” 长锁一听明白了翠英的心思,但是他自从与桂秀好上了,就再也没有到茂凤那里去了。而且以前每次去茂凤那里,也没有见到茂凤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喜欢。 翠英就说:“哪天我们一起去茂凤家里,我把这个想法当面你们俩提醒一下,你说好不好呢?” 长锁说:“随便你吧,反正她愿不愿意我也不蚀本。” 从这以后,长锁就有些躲开桂秀了。翠英先是到茂凤家里去看过兰秀大妈,打马过桥地说了茂凤的事情,兰秀大妈也很操心,说:“她一个人长期这样过不是个办法,要找个男人合家过日子,又没有合适的。你说这事怎么办?” 翠英听了就说:“您看我们猪场的长锁怎么样?都是结过婚的,而且年纪也差不多,都没有娃儿。如果他们有缘在一起的话,兴许很快就能生个一男半女的。” 兰秀大妈听了不觉眼睛一亮,很快又有些暗淡了,说:“茂凤虽然与他年纪差不多,可是毕竟她是女人,与家俊结婚的时间长久,长锁会不会满意呢?” 翠英就很直接地说:“满不满意谁知道呐,还不是要他们两人在一起试试才省得。哪天我把长锁领到家里来,对面与他们提一下,看他们怎么说吧。”兰秀大妈觉得很好。 有一天下晚,猪场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翠英就对长锁说:“今儿个晚上我们一起去茂凤家里好吗?”长锁点头答应了。 翠英先与桂秀结伴回家,吃了饭便到队里仓库那里等着长锁,见长锁来了,翠英就提前向茂凤家里走去。翠英前脚刚跨进茂凤家,长锁后脚就跟进来了。 兰秀大妈见了就故意说:“怎么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人吹来了?” 翠英说:“上次我请长锁帮我给茂凤妹带了东西来,他回到猪场告诉我,说茂凤妹日子过得不很好。我一直没时间来,下晚我就对长锁说,一起来看看您俩呐。” 茂凤听见了就出来见面说话,翠英看茂凤的脸色比前两个月好多了。就说:“茂凤妹,家俊兄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是病得着了,寿元到了。你也已经放下了,我把长锁领来,就是想让你们来往一下,看俩人在一起合家合不合适!” 翠英的话说得很干脆,茂凤朝长锁看看,有些不大胆地说:“我的事情长锁也知道,如果他不嫌弃的话,就试试看吧。” 长锁毕竟是只结过婚,没有过个正当夫妻生活的男人,还显得有些不自在。没有接茂凤的话头,翠英就说:“既然茂凤妹说了,长锁也没有什么话说,那就从现在开始在一起试试吧。反正也不是新婚,也不要什么隔期选日的。这样也让兰秀大妈松散一些!” 兰秀大妈就说:“我在猪场做事,同长锁在一起还是很喜欢他的。” 话说到这里,四个人都心里明白了,只要翠英和兰秀大妈一走,他们俩就可以在一起过了。 翠英就说:“我这也算是当了媒人了,长锁你要不要回家跟你的哥嫂说,还是跟老爹说?还是我去你家跟你家里人说?” 兰秀大妈马上说:“先在一起过几天吧,觉得合适的话,翠英你就去正式对他的家里人说吧。” 三个人听了觉得很好,兰秀大妈和翠英就先后离开了茂凤的家,只留长锁在那里了。 过了几天,长锁在猪场对翠英说:“我请你哪天到我们家里,向我的老爹和哥嫂说说吧。”翠英听了立马打趣地说:“我还以为你们没有这事了,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也没有听你说和茂凤一起过的感觉。” 长锁立马就脸红了,好像不好说出口什么话。 翠英就细心地打问:“茂凤比桂秀单薄些,你喜欢不喜欢呢?” 长锁见翠英问到这些,心想我与你也是做过的,也就觉得没有什么遮掩的了,说:“桂秀确实是比茂凤有劲,但是茂凤很温柔,还真像个女人。”翠英听了心里有了底,就答应到长锁家里去,帮忙说合他与茂凤的事情。 当然桂秀是不知道长锁与茂凤的事情的,有一天快下工的时候,桂秀就轻轻走到长锁的身边,摸了摸长锁,希望长锁能回应她。长锁转过身对桂秀说:“我再也不能与你像以前那样了,因为我们的辈分不同,你有男人和娃儿,我也要找个女人过日子,希望你不要怪我。” 桂秀听了长锁的话,脸色很难看,低着头。长锁怕她有什么想不开,就抱着桂秀,拉着她的手说:“其实我很喜欢你,如果不是我们各自的实情,我愿意长期和你在一起的。”说着就做起来,桂秀也知道长锁是个有情义的男人,也就只能这样告别了。 第68章 徐师傅带来了新用品 虽然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了。在那个时候,农家准备过年的食物有个特点,就是全部以自家做的为主。比如进入初冬就摊豆皮子,荆州的豆皮子相当于山东的煎饼那个样子,但却是趁热就切成了凉皮的条形状,再用竹篾做的卷帘摊在太阳下一晒,就可以储藏起来,它比普通的挂面更有嚼劲。这样既可以在年头年尾作为过中或宵夜的小食物,又可以在年后二三月间劳动间歇改善口味。如果有条件的话,切几片腊肉把猪油炸出来,放在豆皮子里面,有汤有水,很劲道,而且很香。 再就是炸麻花、打糍粑、磨糍浆粑粑、熬麦芽糖、打鱼糕,所以进入腊月以后,家里的女主人那是忙得脚不点地呐。 有的人会摊豆皮子,有的人会炸麻花,有的人会打糍粑,这样大家结合起来,互相帮忙,就成了一个个全能的农家食品作坊了。 对于小娃儿们来说,那就只是给爹妈打打下手,或者趁热闹到各家去品尝、玩乐了。今年是一个丰收年,队里分到的各种谷物油面都很丰富,各家各户都忙得不亦乐乎。 可是翠英却没有像往年那样忙,毕竟娃儿大了,只要做些麻花、麦芽糖、糍粑之类的东西就行。还因为裁缝徐师傅给她拿来的小衣服,让村里的一些中青年女人很喜欢,需要的天天找翠英或是红芬,不断地试穿,要买,她们心里想的是,马上要过年了,做不起大件的新衣服,做几件小的还是可以的。 后来,徐师傅又带来了一种新的小褂子(现在叫胸罩),虽然是按照女人胸部的大小、形状,裁剪制成的一点点兜住胸部的小布片,但是戴上它以后,却再不让女人的奶子在大布衫里面晃来晃去了,更有意思的是,那些娃儿生得多的女人的两坨,又很神奇地收在一起,挺起来了,好像又有了回到做姑儿妹的感觉。让男人再也不能随意就能看见它、摸着它,所以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意味。它比娃娃衫更有诱惑力! 还有一件小东西更是很神秘,那就是为女人来红后,系在下身的小布片。在南方以前把小娃的尿布叫尿片,把为女人遮挡来红的布片就称为马片,因为女人来红的时候,把布片夹在大腿之间,就像骑马的鞍子一样,所以而得名。马片一般都是女人自己用旧的布衫或者裤子改制而成的,比巴掌大一点,四四方方的,在左右两边用针线缝上一根带子,来红的时候,就把它系上,所以就把那块巴掌大的布片夹着,就叫“骑马”。那个时候是不许用纸来隔挡的,因为纸是用来写字的,如果用纸来做这事,那显然是对读书写字等斯文事情的一种污淹了,据说这是对孔夫子的亵渎,情节严重的话,孔夫子显灵就会让你瞎眼睛。 可是徐师傅带来的这个小东西,再也不叫马片了,叫做经带。它是用很红的洋泾纱布裁剪制作的。不仅有在背后系的带子,还在布片的底部安了一个小圆环钮,只要把后面的带子穿过圆环的眼里,再拉起来系好,那么女人即使是来了红,系上它也会很舒服,更不会因为来红流出来而出丑。 徐师傅因为接近年根,找他缝衣服的人多,忙得很,徐师傅就想了一个办法:要翠英和红芬到他的裁缝铺去,学踩了几次缝纫机。见她们两人都能动手做这些小衣服了,就对她们说:“你们把我裁剪好了的这些布料带回去,我给你们送一台缝纫机,放在翠英家里,你们有时间就可以缝几件。既能让需要小衣服的隔壁三家的女人用上,又能让你们有些小收益。” 翠英起先还不敢答应,怕惹出麻烦,就看着红芬的反应。红芬说:“反正也不耽误给队里出工,吃中午饭或是晚上有时间,就可以缝制。”翠英见红芬一口答应了,她是队长的婆娘,自己只要以她为主,帮着做事就行了。也就同意了徐师傅的安排。 因此,这个冬腊月她们两人的精力就忙在学做小衣服上。翠英回到家里一有时间就做,红芬主要是管卖。当然,女人是很讲究的,要想按照需要者身体部位的大小试穿、调换的话,几个女人就可能要一大歇功夫才能搞定。那个时候没有穿衣镜,全凭旁边的人说好。回到家里男人看了说不好,又得来调换,这样翻来倒去的弄几次,红芬就有些耐不住了。就把人领到翠英家里来,边试穿边量尺寸,遇到特殊的胸部或者大号的屁股、腰部,就得记下尺寸要徐师傅专门剪裁、定制。 村里的需要小衣服的女人大概有三四十个,以前从来没有机会三三两两在一起交流,现在因为要试穿、调换,这些人基本上都要来翠英家里过一遍。红芬和翠英就成了大家的服务员。 红芬回家后,又会因为这些女人的刺激,更加勤便地找自己的男人做事。 这样的幸福,真使文迎快活了好长一阵子,后来就有人把红芬说的话传开来了,男人在一起有的开玩笑说,爷娘老子呃——,我们的队长真是忙啊,还没有到开春的季节,就开始忙碌着! 整个腊月到正月,朱家铺就在一种闹哄哄的气氛中过着。 第69章 徐师傅做私活被惩罚 过了年,队里就安排男人耕地,女人选种,因为一旦天气暖和了,季节来得快,人手就显得不够用。 这天队长安排春霞和另外三个女人,到窖藏红苕和洋芋的地方去开窖选种。快到打方(歇息)的时候,队长就巡视到了那里。走进小房子里面一看,就剩春霞一个人在里面歇息。 因为南方地下水位高,不能像北方下窖那样,把红苕之类的放在地底下。这里窖藏苕种必须要砌个草房子,烧一堆火肥(用杂草和干土快烧成),把红苕、洋芋种埋在里面,再把草房子的门用土砖砌上,再用泥巴糊起来,这样就不至于因为温度和湿度的变化,造成红苕、洋芋种烂掉。 春霞她们就是把草房子封着的门打开,从火肥堆里把红苕种刨出来。可能是大家在休息,那三个女人都不在草房子里。队长走进去,看到春霞就问:“今年的苕种还好吧?有没有烂掉的?” 春霞看见走进来的是队长,就站起来说:“红苕的皮都是鲜红的,水灵着呐。”队长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春霞,眼睛就放着光,说:“有你的水灵吗?哈哈哈——” 春霞有些难堪,说:“你是长坤的叔叔,怎么可以这样呢?”说着就有些脸红。文迎说:“叔子怎么啦,叔叔叔叔,就要吮吮,我还要啃呐。” 春霞以前因为与长银的事,一直有点怕队长批评她,现在看到队长面对面的很和气的与她开玩笑,也就心里平和下来,春霞本来也是个很大方的女人,就说:“你敢吗?要是红芬婶知道了,只怕要你跪踏板(以前床前的长条木板)呢?”春霞以为这样一说,就会让队长文迎打消戏弄她的念头的。 可是文迎却迎着她就要伸手,春霞有些紧张了,但是她没有制止文迎的动作,她怕声音大引起外面的动静。 文迎好像得到了继续进攻的讯号,就顺理成章地做起来。还好,那三个休息的女人还没有来,文迎已经把事情做完了。 就在朱家铺村热火朝天的年头年尾,镇上却暗暗地涌动着找裁缝徐师傅麻烦的议论。因为手工艺人属于集镇上的合作社管,合作社有联营的缝纫社、理发社、酿酒坊、杀猪坊、铜铁坊等,手艺人只管在里面做事,由合作社统一计件、核发工资,如果不愿意参加的人,那就要按照铺面的人头,给合作社按月上交人头费和完税。但是像裁缝徐师傅这样找到乡下,去请人替做衣服,又没有上交税费,就属于不合规矩的。 徐师傅的事情本来是不起眼的,谁也不知道,也不会过问的,可是因为春霞过年时,回家给老爹姆妈拜年,在嫂子面前展示了自己美妙的体形,引起了嫂子的好奇。嫂子就私下里问:“春霞,你怎么一下子把自己打扮得这样光鲜了?” 春霞就回答说:“你还是住在镇上的呢,怎么都不知道啊,这是镇上的徐师傅在我们朱家铺缝了,卖给我们的。”说着就解开上衣,让嫂子看自己穿的小衣服,夹着穿的娃娃衫,嫂子前后看着春霞,不觉就动了心,要春霞脱下来让自己穿穿,嫂子一穿果然不错。就把这话说给了自己的男人听,要男人给钱,托春霞回家给她买几件小衣服。 春霞的哥哥是在铸造厂上班,专门给乡下的农民铸造犁铧、钉耙之类铸件的,一天到晚满身灰尘,还没有多少工资,与裁缝、理发的相比差远了。就把春霞说的徐师傅在乡下制卖小衣服的事情,说给同事们听,大家听了也一个劲地不服气。最后这些话就传到了合作社的负责人耳朵里去了。 春霞是说者无心,而那些与徐师傅相同身份的人就是听者有意了,最后合作社就派人上徐师傅的门,说明徐师傅暗地里在乡下制卖小衣服是违规的,要按照行业合作社的规矩,补交税费。 徐师傅心里有些发慌,心想是哪个烂舌根子的嚼出来的呢?才弄了几个钱,就被人捅出来了。就对来人说:“你说的确实不假,可是才卖了十多件,一件平均一块五毛钱,你说能有多少钱?我也不争辩这事了,把这些钱全部交给合作社好不好?” 来人一听,徐师傅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就答应回去向领导汇报,领导如果同意的话,就按照徐师傅说的话办。 事情汇报到主管收税费的副主任那里,副主任听了也觉得是可信的,就同意了。不知是谁知道这个消息后,在合作社主任那里添油加醋上了几句:“既然有一就有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能给朱家铺就不能给小林子或者其他地方卖吗?既然是不合规矩,那是不是还要惩罚他一下,免得其他行业也跟庄呐!” 主任一听觉得是这么回事,就亲自跑到徐师傅的店铺去,对徐师傅说:“你的事情,我们经过调查,与你说的有些出入。为了让你记住教训,惩戒别人,我们认为你一是要交出所得违规的款子,二是写个检查交给合作社,作为对你的惩罚,你看怎么样?” 徐师傅当然不敢与合作社违拗,只得同意,但却说明:自己不会写字,只能等自己在县城读书的女娃回来才能写好上交。主任听了也就同意了,因为主任心里明白,都是手艺人,赶人不过百步,他能交出违规所得的钱,也就行了。 第70章 春霞上门说别人闲话 这事传到翠英她们耳朵里,已经是开春的时候了,因为农活忙,谁也没有闲心再找她们买小衣服,所以她们的小生意也就自然停止了。后来徐师傅就派他的学徒来翠英家里,把缝纫机抬回去了。谁还要做小衣服的话,就由红芬隔三差五去找徐师傅联系。 到了插秧的季节,有一天吃中午饭的时候,春霞突然来翠英家里。翠英正在灶屋里做饭,春霞进来了就坐在灶前帮翠英烧火。翠英心里想:没有什么事情,春霞怎么突然来帮我烧火呢? 这时春霞就说:“翠英婶,你现在还经常到徐师傅那里去吗?” 翠英说:“功夫这么忙,我到他那里去干吗?” 春霞便很机密地说:“你听说了吗?那个和你一起做小衣服的,经常去徐师傅那里呐!” 翠英就有些不经意地说:“本来都是熟人,要做衣服去找徐师傅,那不是很方便的吗?” 春霞就更加小声地说:“你不知道啊,那个人与徐师傅经常‘联系’——”说到这里,有意停了停,还把眼睛故意眨了眨,做出莫测高深的样子来。翠英心里就是一个“咕咚”,心想,难不成他们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翠英是个不喜欢参加闲话的,就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准备吃饭。 春霞见翠英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就有些不甘。按照常理,女人在这个时候都会生出好奇心,会跟着刨根问底的,可翠英好像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事,这样反倒把个春霞弄得很没趣了。因为人家翠英不追问的话,自己再继续说下去,那不就成了传是道非的人了吗?可是这话如果不说出来,她春霞心里确实是有些不甘。就继续挑起话头说:“你可能想不到呐,现如今镇上很多人都知道了。” 翠英心里又是一个“咕咚”:镇上的人知道什么呢?未必是与自己相关的什么?便迫不及待地说:“知道什么了?” 春霞见翠英总算是跟上来了,就说:“就是我说的那个人经常与徐师傅联系的,同徐师傅好上了,有一天被她男人撞见了!” 翠英赶忙拦着春霞的话头,“你怎么知道的?这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春霞赶忙挺了挺胸,板板正正地说:“我能瞎说吗?你才是的。” 翠英有些急了,说:“我们这几个人,经常在一起,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春霞就转过身,面对翠英一五一十地说:“起先是那个女人去镇上找徐师傅,说是还有谁要做小衣服,后来就不止一次用吃饭的时候去。他的男人问她,她就说有人要小衣服去镇上找了徐师傅。他的男人没有当回事,后来就看到自己的女人,拿了一件很时新的府绸花布衫回来,放在柜里没有穿。后来有一天,男人去大队开会,回来得很晚,结果就在家里撞见了徐师傅——”春霞也好像有些胆怯,不敢往下说了。 翠英这时倒不愿意春霞停下来不说,就催着说:“徐师傅在她家里干嘛?” “还能干嘛,就是俩人在一起做事呗。” “男人看见了,那还得了。” “怎么不得了,徐师傅开始有些害怕,后来那个女人就说,就你能做别的女人?你让他走,我保证再也不找他了。后来徐师傅就走了,他们也就把这事悄悄平息没说出来。” “既然没说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吗?你想啊,谁能对我说?” “我猜不着,我也懒得猜。” “还有谁,还不是她的男人!” 翠英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好像再也闭不拢一样。春霞倒是很爽快的,说:“这有什么精怪的,我的翠英婶,她的男人哪天不在做别的女人!” 翠英听了心里只能默念:爷娘老子呃——,怎么就几件小衣服,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啊! 翠英知道春霞是把她当作可靠的人才说出来的,一方面是觉得她自己有能耐,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知道;另一方面也是告诉她翠英,以后不要小瞧了她,她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她的靠山就是队长! 但是翠英却想得更远,就叮嘱春霞说:“不管是谁,这都不是个光彩的事情,我劝你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说!至于那个男人向谁再说,那就不是你的责任了,记住老话‘紧开口,慎出言’。” 春霞很感激地点点头,站起来挺起胸离开了翠英家。 春霞走后,翠英还是感到有些后怕。自己本来就是个没有任何支撑的寡妇,想远远地躲开这些事,可是却总也好像躲不开似的。如果自己不是把握稳,还不就像春霞说的红芬那样,又陷进了一个无法解脱的麻烦里了吗?徐师傅是个没有婆娘的手艺人,手头当然很活泛,再加上给人做衣服,对于女人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像红芬这样的人不被吸引才怪了! 红芬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像春霞说的那样,他们男女俩都会平心静气地放过这事,当然翠英也不会去问红芬。 过了一个多月,也就是早秧栽上了坡的时候,桂秀就找翠英说,她的星儿已经满了十八岁,应该能拿到结婚证了,想请翠英和红芬到小林子去,替她的星儿去提媒说婚。翠英还是很愿意做这事的,她帮长锁和茂凤牵了线,虽然不是那种正规正举的提媒说亲,毕竟让他们俩都得到了安逸的结局。 翠英听了立马就答应了,说:“好呢,我哪天跟红芬说一下,再给你回话。” 不过,说是这样说,红芬却也有了好长时间没到翠英家里来了。到了下晚回家,翠英就直接到红芬家里去,可是红芬还没有回来,只有文迎一个人在家,好像是在写什么。 翠英进去,打了个招呼,一见红芬不在家,跟文迎说了声,连忙转身就准备出来。文迎却赶忙站起来说:“怎么了,我婆娘不在家,你就不打算坐一会儿?” 翠英回答说:“我是来找红芬说个事的,她不在,我就回去了。”文迎接着说:“你等会儿,我问你个事。”翠英就站在原地听着,“你这几天有没有听到什么跟我们家有关的闲话?” “没有啊,你们家里会有什么闲话呢?好好的,如果有闲话,那就是瞎嚼舌根子了。” 文迎也就没有往下说,只是交代翠英:如果有什么的话,让她随时告诉他们。 第71章 桂秀说长星婚事困难 第二天出工的时候,翠英在路上遇见了红芬,就对红芬说:“桂秀要我跟你说,想请你和我帮她到小林子去提媒说婚。你哪天有时间,我们与桂秀合计一下?” 红芬听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她的样子好像没多大的劲头。翠英就又很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好像没精神?”红芬转过头,看前后没人,便说:“很不带运的,你看我这个月的‘好事’没有来,是不是有麻烦了?” 翠英说:“你不是每月都很准的吗?两个娃儿都这么大了,是不是文迎还想要一个老幺,就用力气天天耕种了?” 红芬很爽快地说:“他才没把我放在心上呐!” “那是怎么回事?那是你的这块地闲久了,一种就上了?” “不知道啊,反正每月都有那么几次吧。他只知道高兴就上来,哪管女人的事呢?” 翠英心想: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呢?文焕在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高兴了,看女人就像画上的,随时就可想做事;不耐烦的时候,你就给他搓,他也不当回事的。就随口劝红芬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有男人的娃,像我要是有了就不好说!” 红芬有些为难地说:“你不知道,他跟我别着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往了。” 翠英不理解地回说:“怎么叫没有来往了?又不是隔壁三家,在一个床上的夫妻!” “是啊,就是没有来往!明白了吧?” 翠英好像有些明白了:“那我就不明白了,没有来往还能很巧就种上了。” 红芬好像不想再说下去了,眼看也已经走到队里的仓库后面,就在分手的时候,说:“你对桂秀说,我哪天打方的时候,来你们猪场吧。”翠英答应着,就往猪场走去。 走近猪场,大门早已开着。她也没有感到惊奇的,可是走进去一看,长锁已经在给猪们喂食了,这就有些奇怪了,因为长锁是从来没有这么早来的,而且一来就做事。 翠英就打趣地说:“长锁,怎么今天太阳出得早,还是搞糊涂了?” 长锁知道翠英的意思,就说:“反正在家里也睡不着了,没事就提前来了。” 翠英接过话题说:“你不是变勤快了吧,我们得要向队里反映,给你写个表扬!” 长锁就把实情说了,“茂凤这几天一大早就洼地吐天的,把个黄疸都吐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在家里待着也不好,就只有出来早上工了。”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还是你有能耐啊,家俊耕种了十多年,都颗粒无收,你才侍弄了几天就种上了!” 长锁听了好像又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央求翠英说:“这事还不能张扬,哪个省得是不是这回事呢?” “这还有什么没把握吗?她就没有说她的‘好事来没有’。” “她好像说了,上个月就没有来,而且什么也不想吃,见到吃的就想吐。” “那就没有疑问了,给你送恭贺了。”接着翠英就交代说,“她这种时候是很不耐烦的,你要耐着她的性子,多依着她。” 长锁点点头,再没有说什么,见桂秀来了就出去割猪草了。 翠英一边剁猪草一边对桂秀说:“我今天来的时候,遇见了红芬,把你说的提媒说婚的事跟她说了,她说哪天打方的时候,来我们这里跟你商量呐。” 桂秀听了很高兴,翠英就接着说:“你们家里先得想想,按照我们这里乡俗,应该怎样做个打算。” 桂秀说:“我们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也就这么两间房,星儿在他师父家里住,三个娃儿就睡一床,如果要给星儿完婚,那还得做一间房才好。” 听了桂秀的话,翠英就皱了眉头,添一个儿媳妇,怎么可能就是一间房的事呢?就对桂秀说:“你想过没有?眼前就得要准备新媳妇看婆家订婚,人家来几个人,还得要给各人有打发;如果亲事定了,还得要送茶礼饼,让人家女方知会自家的亲友;婚期临近还得要行茶过礼,事情一想都不容易呐!” 桂秀听了就怔怔的,立在原地没动静了。翠英看出来了,她是没有办法想这些的,经翠英这样一提,估计就没有了给星儿娶媳妇的勇气了。因为她们家里眼目前也就是能过个日子,要说多拿出一分半文的,那是想都不敢想! 翠英看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不忍,心想:家里一个男人,没有能耐,又不能操心家务事,真把个女人为了难,爷娘老子呃——。叫桂秀有什么法子呢?桂秀好的是自身有本钱,没有法了就只能找别的男人。 翠英想了想,就给桂秀提醒说:“你我都是姓朱的媳妇,你家里的事体我也知道,老大要完婚这是个大事,如果你们没有办法,是不是要星儿老爹找亲友、本家说说,帮你们想想办法。要不然找队长说说,请队里帮衬一下。” 桂秀听了两眼默默的,点着头。 翠英又想到星儿的师父,就说:“星儿马上就要出师了,你们也可以找他师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请师父帮忙想个办法。” 桂秀流着眼泪说:“前几天,星儿的师父问过星儿,说你们的亲事怎么没有动静了,星儿就向师父说了家里的情况。师父听了就对星儿说,像他这样的情况,最好就是上女家的门做女婿。你说,翠英妹,我们虽然家里穷,总不能一个老大,就给人家上门去吧?” 翠英听到这里,也只能陪着桂秀流眼泪。有什么办法呢?娶媳妇乡俗就是这样,没有一点家底,就只能打单身了。好的是星儿还在学着手艺,要是就只在队里出工的话,谁能看得上他的家呢?看着桂秀心事重重地情景,翠英不免就联想到了自个儿:她也是两个娃儿的娘,如果到了桂秀现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自个儿又该怎么办呢! 第72章 翠英为红芬的事转弯 又过了十天半月,红芬也没有来猪场,桂秀也没有再提起为星儿提媒说婚的事。翠英心里想,这可能大家都是有难事为难了。 一天早晨刚上工,桂秀就突然对翠英说:“翠英妹,我跟你说件事,你帮我酌量一下。”翠英赶忙回话说:“行,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桂秀说:“听星儿昨儿回家说,我们梅厂镇这里的河上要架桥呐。” “哦,那是好事。可与我们有多大相干呢?” “县里来做工程的,找到镇里的合作社,要选些年青的手艺人,去县里学手艺,回来了就帮着建桥。” “那是不是星儿能被选上?” “是啊,星儿的师父说,这是个好机会,不但能学瓦工,还可以根据特长,学其他的。” “你跟我说这事,就是想让星儿去是吧?” “是啊,你看现在说要给他完婚的话,家里又没有钱;如果不提这事的话,星儿又整天戳在镇上,人家女方不会老等着吧。我想报名去学手艺,离开镇上了也有个说法;再则,如果学会了手艺,可能比现在更强些,女方就不会瞧不起我们了,是不是?” 翠英听了桂秀的话,不停地点头,心想:人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星儿的婚事眼见着是确实没路了,可是这样一来,兴许就是一条活路呢! 就很赞成地说:“那就叫他积极报名吧,只要学到了新的手艺,还怕不能出头吗?有了名,出了头还怕找不到媳妇吗?” 桂秀听翠英这么说,也就心里有了底。 后来又过了几天,桂秀再告诉翠英,说:“星儿报名被选上了,因为他读了四年小学,算是识字的青年,就被定为学习焊工的了。” 翠英听了为他特别高兴,因为焊工这个手艺,小地方的人还没有听说过,看来星儿以后还有大发呢! 桂秀为难的事情眼下是解决了,可是红芬的麻烦就真的来了,说着就很显怀了。翠英虽然没有经常看到红芬,可是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总是满脸愁容,再也不像从前的红芬了。有一天,吃中午饭的时候,翠英就假说去找红芬商量件事,来到红芬家里。 刚好说文迎去大队部开会去了,翠英就问红芬吃饭了没有?红芬叹了一口气说:“哪有什么心思吃饭!他天天跟我别气,要我去把肚里的娃儿打了。” 翠英急着说:“为什么啊?肚里的娃儿毕竟是你们的骨血啊,怎么了,又不是养不起?” 红芬就很难为情地说:“你不知道啊,翠英妹,这个肚里的娃儿很可能就是我造的孽啊——,爷娘老子呃——” 翠英看她很伤心的样子,就急忙制止她,不要过于伤心,说:“两人闹别气是常有的,不能拿肚里的娃儿出气呀。你又不能说不让男人做,男人做了也不能说就不怀上啊!有了就生了吧。” 红芬这时就更加伤心了,“他说我肚里的娃儿不是他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翠英虽然心里是早有准备的,但是听了红芬亲口说出来,还是感到很惊怪,就说:“文迎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不是他的,难道还是强盗、土匪的不成?别人如果听了这话,人家会怎么想?” 红芬听翠英这么说,先是怔怔地看着,后来就好像有些新的想法了。 翠英看出红芬是有些穿窍了,就进一步说:“他是朱家铺的队长,只有他领导别人家里的,那还有别人来他家里领导的?他这样说不是自找麻烦吗?哪天我得要向朱支书的家里人说一下。” 红芬觉得好像这样不很合适,就要制止翠英的说法。翠英连忙说:“你别怕文迎,就是你找别人相好了,真是别人当了领导,文迎也只能默认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红芬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了,只能默认让翠英去帮她的忙了。翠英看红芬平静下来了,就说:“你还是要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我们女人怀个娃儿、生个娃儿不容易呐。娃儿生下了,以后就对他服侍更好一点不就得了。”翠英说着就替红芬摸摸她的肚子,“我猜都有五个多月了?” “是的,就是年头年尾的。” “那不就是我们做小衣服那阵子的?” “说到这个日子,你的心里清透了吧。” 翠英点点头,“就是那个裁缝徐师傅的。”停了一下说,“管他呢,他们男人想做就做,就不许女人也尝尝鲜吗!我想,文迎也不会就是那么本分的,当个队长,不定哪个女人就被他领导呢。” 只见红芬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翠英才告辞出了她家。 后来,翠英又趁文迎在家的时候,到他们家里去坐了一次。看到文迎和红芬俩是有些别气,就说:“文迎哥,红芬姐都这么出怀了,你们就要得幺儿了,怎么好像不高兴呢?” 文迎笑着说:“我们娃儿都快成人了,还要生个幺娃,你说别人不笑话我们吗?” 翠英就笑话说:“我们娘家有个婶娘,她娶了媳妇后,还跟媳妇一同比着生了俩娃儿呐,这又不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事!” 文迎听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翠英说:“文迎哥,你好歹是我们队里的队长,别人家里事,你也帮过不少忙,你看红芬姐这么大肚子挺着的,不出工又不行,出工又很困难的。你为么就不给她安排一点轻松的活路呐?万一没有合适的地方,就安排到我们猪场去,我们也好帮你照应一下嘛。” 文迎听了没有说什么,红芬倒是赶忙说:“感谢你,翠英妹,感谢你想着我!” 过了一天,红芬就被安排到猪场去上工了。因为红芬是生了两个娃儿的大娘子女人,也没有把自己怀孕当回事,倒是长锁经常与红芬在一起说说女人怀孕的事情,可能是因为茂凤与红芬的月份差不多,长锁可以从红芬那里得到一些照看茂凤的方法吧。 第73章 红芬帮翠英给猪接生 红芬来了也不能做什么下力的事,总不过喂喂猪食,磨饲料的时候,添添料。好在桂秀和翠英都是干活很利麻的人,长锁也更加勤快,虽然猪多了,但是大家干活还是有说有笑的,很有活气。 年后驮儿的母猪又要下猪娃了,翠英除了剁猪草,整天就是围着母猪转。有时给它摸摸奶子,好让它奶包发达些,下了猪娃就来奶水;有时给母猪梳梳毛,让它多活动;有时给它的后面擦擦清水,清洗一下。在红芬眼里翠英好像不是在服侍一头母猪,倒好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姐妹。红芬看着翠英,常常在心里叹息文焕有运气,弄到了这样一个贤惠的婆娘,又没有福气,可惜死得早,不能享受到家里婆娘的贤惠了。 到了母猪整天哼哼,不想吃熟食的时候,翠英就对红芬说:“这头母猪是要下猪娃,我这几天早晚要守着它。”说完就把给母猪接生需要用的东西,准备在手边了。 红芬对给母猪接生很上心,因为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有天快到晚饭下工的时候,翠英看到母猪睡在猪圈里,哼哼地完全不动了,就对红芬说:“今儿个母猪要下猪娃了,又是下晚,你得帮我点着灯,合个手。” 红芬答应着,忙去准备灯,就对桂秀说:“你回去的路上,见着我家里的文迎,说一声,说我要给翠英打下手,给母猪接生。” 桂秀答应着,还笑话:“你不要也看母猪下猪娃,赶伴呐。”红芬说:“这哪里可能呢,都还有几个月呐。” 翠英打来了清水,拿来了消过毒的剪刀,包小猪娃的小布片,便坐了下来,在母猪身边不停地给母猪的羞子上涂抹清水。红芬把油灯捻得很大,放在猪圈的高坎上,照着翠英手下那一块。看着翠英这样细致地给母猪摸着屁股,听着母猪很舒服的哼哼声,红芬感动得要哭了。就说:“翠英妹,你是个真正的接生婆,如果到时候我要生娃儿了,你就给我接生好吗?” 翠英手里在给母猪不停地摸,嘴里回答说:“那不行,我从来没给女人接过生,你还是及早给村里接生的旺大婆说吧。” 红芬说:“旺大婆都快七十了,没有精力不说,也没有你这样受过培训,根本就不讲究。” 翠英还没有回过话来,只见母猪的肚腹一阵大动,好像有个怪物要把它的肚皮穿透过来了。翠英就越怕轻轻地给母猪用手摸,口里不停地吆喝母猪,安慰母猪:你要平静些,不要急,不要怕,你是经历过的了,我们女人都这样,包穿和散,就一切都好了。红芬听着翠英这样柔柔地对母猪说,母猪也好像听着,就自然安静下来了。又过了几分钟,只见母猪的阴口突然张开,像要把难受的东西吐出来一样,一眨眼,一只小猪娃就冲了出来。 只见翠英很熟练地用一只手提起小猪娃的后腿,另一只手拉出脐带,要红芬拿着剪刀把脐带剪断了,接着翠英就把小猪娃用一块小布片把小猪娃包着,放在了绵绵的猪窝里。红芬看翠英做事有条有理的,真是开了眼。 后面的猪娃就出来得快了,一共十三个,直到母猪的肚腹瘪下去了为止。红芬以为差不多了,翠英说:“还没有呐,还得要等母猪的衣胞(胎盘)出来才好。” 说着,翠英又慢慢在母猪的肚腹上轻轻地揉,母猪好像是没有什么力气了,翠英就要红芬去给母猪端些熟食来,看它吃不吃,吃了就有力气了。 果然,母猪睡在地上吃了几口,肚腹动了一下,胎盘就顺着阴口出来了。红芬看着这些,就留下了眼泪,说:“爷娘老子呃——,女人不就是跟母猪一样吗?只不过没有它下的娃多呐!” 弄完了,红芬就起身去蹲茅坑,翠英也要活动一下身子。红芬就说:“翠英妹,我如果是有你这样的男人,每天有你这样给摸摸的话,那该多好啊。” 翠英回答说:“这有什么难的呢?你只要跟文迎说,俩人在一起还不是可以这样的,又舒服了,又对肚子的娃儿好。” 红芬很无奈地说:“自从我有了身孕,他就没有看过我一眼,还想他帮我摸?” 翠英就给红芬出主意说:“你要睡的时候,挨着他,他就会来兴趣了,你就让他轻轻地弄几下,那不就好了吗?哈哈哈——” 红芬都听得有些来劲了,立起身来,靠着翠英,说:“翠英妹,你都把我说得来兴了,你得现时给我摸摸。” 翠英没有办法,只得把手伸到给她轻轻地摸起来。 红芬说:“你停下来怎么了?” “不停下来,你要是一激动,我怕出什么事呐,等你过一会儿,再来一次就好了。” 红芬有些不明白了,说:“翠英,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年到头,服侍这几头母猪,还不知道吗?母猪驮了儿,兽医站的技术员就告诉我们说,不能刺激它,搞不好就要流产的。” “哦,原来是这样。”红芬有些恍然大悟。 说着,红芬又拉翠英的手,像刚才那样,让翠英帮她摸了一会儿。 红芬觉得和翠英在一起,真是太长见识了。就说:“翠英妹啊,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个细心的人呢!” 翠英叹息说:“我的命不好,只有自己照顾自己才行,你说,我遇到事情不想办法,谁来帮我?”红芬点点头。 接下来,翠英就又来到母猪的圈里,看看小猪娃和母猪怎么样的情况。说:“如果母猪吃了食,睡了的话,就没事了。小猪娃要明天早起才要吃奶的,我们就回去吧。” 翠英看了母猪的情况,已经睡了,就端着油灯,出了猪圈。锁好猪场的大门,和红芬一起回家了。 第74章 难得安排轻松的活路 到了收割早稻的时候,太阳就像火在地上烧一样。男人、女人都不敢在饭桌边或是床前耽搁了,出门就是一身汗,那些穿惯了小衣服的女人,这时也觉得有些碍事,有的就干脆把里面的小衣服脱了,有的不怕事,就索性不穿长的的布衫,只在外面手臂上套两只薄袖筒。 队长每天给社员派工,一般是从村里的西边往东边走,边走边说:耕田组的上午耕哪块地,下午就要插秧的,活路要赶紧;扯稻秧的先扯多少,再帮助插秧组的插秧;打场组的要赶晴天,把稻场分成几块,一边打场,一边扬场,一边晾晒;最后就是杂工组的,要把茶水分开烧,冷的、热的、解暑的分别派人送到田头,树荫下。这样一圈安排下来,得要一个多小时。 队长安排的时候,大家都在家里吃早饭。过一会儿,就分别出门按照安排的活路,大家结伴出工了。像翠英她们这些固定活路是不需要等队长派工的,还有一些因为身体的、家里有事、有病的人,就还要单独与队长说,有的要调换工种,有的要请假。 就在这时,队长文迎看着春霞向他迎面走来,他就知道春霞找他有事。就有意走到几棵大树边上,好像要解小手的样子,在那里停着。春霞几步走过来,小声说:“我好像有了,上个月就没来红。”文迎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准备错开春霞,往前走。 春霞加大了声音说:“你没听见吗?我好像有了。” 文迎侧着身子回答说:“你有不有,我怎么知道?我是队长,不能什么事都管啊。你告诉你的男人长坤嘛!” 春霞听了,眉头一皱,心里就感到一梗。心想:你找我做事的时候,就是男人,就是队长,就是管事的。你搞出事来了就不管了?文迎虽然走过去了,但是他的心里是很明白的,春霞是有男人的,有不有身孕真不需要他来管,就是天天与她春霞做事,也不至于把肚子的娃儿栽在自己头上。春霞对他说,只不过是要给她安排一些轻松的活路。想到这里,文迎心里就有了主意:快走到翠英的家门口,就停下来,等着春霞走来。 看着春霞走近了,就对春霞大声说:“春霞,你不是以前到公社卫生院去过吗?昨天卫生院通知,要村里派人去卫生院领一些防暑降温和预防血吸虫的药物,你今天就和你家长坤去领回来吧。” 春霞听了就问道:“我们去领药有什么凭据?去找哪个领呢?” 队长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子,说:“这上面写了领药的事,你去了找人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就说是朱家铺村的。” 这时,翠英也走出门来,准备去上工。春霞就问翠英说:“翠英婶,你是知道公社卫生院的,一去一来不得要一天吗?”翠英显然是知道春霞问话的意思的,春霞这是明知故问,目的是在告诉她,队长安排她和长坤出去办事了。 翠英说:“是啊,还得要准备路上吃的东西,还要注意路途上的麻烦呢!”翠英说完,就朝队长点了点头走过去了。 春霞就回家喜不自胜地安排自己的男人,怎样收拾好自家的独轮车,带上吃的、喝的准备往公社卫生院去。一时间,全家人都被她叫唤着。 长坤是最听婆娘的话的,把独轮车推出来,取下以前推土用了的篾框,用抹布擦擦车上的灰尘,看看有没有要修理的地方,最后带上了一块娃儿小时用过的棉尿布,铺在上面。他是个很细心的人,铺上棉尿布,去的时候就可以让婆娘坐在上面,回来的时候又可以把药品放在上面,免得路面不平使药品破损。 收拾停当,长坤戴着斗笠,问春霞:“你是戴斗笠,还是打伞呢?” 春霞好像没有想到这个事,就回说:“还是戴斗笠吧,大太阳下打伞,多不像话,我又不是去走亲戚的。” 到了卫生院一问,才知道:有一些简易的防暑降温的草药,有几盒十滴水、人丹丸之类的成药,再就是专门用来预防下水时被血吸虫感染的“皮避敌”,有几大箱,长坤心里暗暗庆幸:喜得婆娘安排得好,如果没有独轮车的话,两人怎么也把这些扛不回去的。 两人把要领的药品领完了,就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他们带着吃的几个粑粑,坐在卫生院的台阶上,边吃边喝着自己带的凉水,才感到天气热得难受。 吃完了以后,春霞说:“听翠英婶说,女人没来红,可以在医院检查的,反正是来了卫生院,等会儿我要检查一下。” 长坤也没有搭话,只是很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婆娘,意思是同意的。 过了一会儿,医生上班了,春霞就进了妇科,要求医生给她检查一下。长坤按照医生的指引,给春霞办了检查的手续,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长坤不觉有些瞌睡了,就靠着墙壁打起瞌睡来。 到春霞把长坤摇醒时,长坤才知道检查结果出来了。说是春霞怀孕了,已经有了几个月,但是下身有些炎症,回家要用药擦洗,还要注意妇科卫生。长坤听了很高兴,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俩娃儿,但是自己的婆娘正当生娃儿的年纪,又长得好看,多生几个娃儿有什么不好呢?自己这辈就一根独苗,很孤单的。想到这里,长坤就更加把春霞看得更乐意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长坤决定把药品用绳子绑在一边,再让婆娘春霞坐在车子的另一边,即使多用点力,他心里感到舒服。 春霞开始感到难为情,好像住了院的病号出院一样,但是看到自己的男人一脸爱怜她的样子,就不推辞了。 他们推着独轮车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太阳不见了,来了一阵大风,一块厚密的云就压在头顶上。长坤感觉到要下雨了,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雨是说来就来的。便对春霞说:“我们到前面的村子去歇歇,怕有雨,也好避避。” 春霞听了,也看看头上,觉得长坤说得有道理,就说:“那我下来吧,免得你推车走不快。” 春霞刚从独轮车上下来,面前就哗啦一个闪电,把春霞吓得直朝长坤怀里躲,长坤抱着婆娘,看看天色,就说:“你赶紧跑几步,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看到离前面的人家估计也就是一两百步的样子,春霞刚跑出十多步,狂暴的雨点就打下来了,好在他们都戴着斗笠,等跑到人家的屋檐下,人都淋得不像样子了。 第75章 春霞路上淋雨小月了 好在车子上的药品蒙着,没有被淋到。春霞的衣服贴着身子,有些不习惯,长坤也没有多的衣服给她替换。两人互相看了看,正准备往前走,这时房子的主人也从外面避雨跑回来了。一看自家屋檐下有两个避雨的人,也就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意思。热情邀长坤他们进屋擦擦,春霞就一边谢着一边往屋里走。开了门,才知道家里还有个男人躺在床上。屋里的主人拿出大布汗巾让他们擦,一看春霞的身子,就说:“你这褂子淋湿了,我给你找一件暂时换换吧?” 春霞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女人拿出了一件大半新的布衫,给春霞,春霞看了也由不得想就在门边的暗处,脱了湿衣服换上干衣服。长坤就立马接过春霞的湿衣服晾到外面的竹竿上。这个时候,外面的太阳又出来了,长坤也就索性把自己的褂子脱了晒在外面。 长坤他们只能等会儿,衣服晾干再走。春霞就很关心地问女主人:“你家老板怎么了,大热天躺在床上?” 女主人想了想,很为难地说:“已经躺了几年了,吃得动不得。就是浑身骨头疼,人都已经不像样子了。” 长坤接着说:“找郎中瞧过没有,说是什么病呢?” 女主人说:“先前是找了郎中的,但是郎中都只有一些说法,有的说是骨痨病,有的说是软骨病,有的说是中了风,反正吃了药没有起色。男人说,别把我害了,就让他自然地拖去,好了就是个人,不好就去见阎王。” 春霞就很同情地说:“看来你家男人还是很疼你的,他怕拖累你了。” 女主人说:“我也没有办法,不出工我们就没有生活的来源了。只能让他躺着,我有一口吃的就给他一口,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春霞说:“我娘家是镇上的,我的姆妈经常给人家扎磁针、拔火罐,做些小应急的事,我回家后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好的办法,治治你家男人的病。” 女主人听了感谢不已,春霞说:“我帮你做了,见效了才好,先不要说感谢的话。” 这时,长坤再走出去,摸摸晾在竹竿上湿衣服,好像差不多了,就收了下来,取回屋里换了准备走。 春霞临走的时候,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手头又没有什么诚谢女主人的东西,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说:“我们也是出门帮队里办事,身上没有带什么像样的东西,给你一块钱,你给男人买点红糖补补吧!” 女主人推辞了几次,最后还是收下了。 长坤仍然推着药品和春霞继续往回走,刚才淋雨身上有些凉,现在太阳热得浑身又很难受,春霞开始觉得好像要解小手,走了一段找个茅坑进去,又好像拉不出尿来,还觉得下身火辣辣的不舒服。这样走走停停春霞就觉得越来越难受,等回到家里,就有点怕冷的感觉。 长坤说这是大热天淋雨以后搞成火伤风了,就急忙到镇上去找春霞的姆妈。她的姆妈听说,又急忙将女娃的病情向镇里的诊所医生说了,取了药同长坤急急地往朱家铺村赶。长坤和丈母娘到家的时候,春霞已经昏昏地睡着了。 她姆妈摸了摸春霞的额头和身子,知道是烧得很厉害。就把她喊醒,服了药再睡下。春霞的姆妈见女娃的病很严重,也就没有准备回去。到了夜里,春霞说肚子里很难受,好像要上茅坑。她的姆妈扶着她去茅坑,结果刚一蹲下,就流出了很多血。她的姆妈就害怕了,连忙叫长坤出来帮忙。长坤才告诉他的丈母娘:“今天在公社卫生院检查了,说春霞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了。” 她的姆妈听了说:“这怎么办?看来胎孕是保不住了,刚才突然出血,这就是小月(地方上把流产叫小月,是相对于生小孩的“坐月子”来说的)了。” 长坤听了虽然心里很不好过,但是还是更惦记着春霞。就小声问春霞:“你现在肚子里平和些没有,是继续蹲着,还是扶你回到屋里床上去?” 春霞这时也没了主张,只觉得肚子里一阵阵很不受用。春霞的姆妈看了这个情况,就埋怨长坤说:“春霞有了身孕,你怎么没对我说呢?兴许刚才服下去的药就不合适。这下怎么办,在家里可能不好弄了,还是到卫生院去吧。” 春霞不知道怎么办好,长坤又没了主张,就说:“我们是为了队里去领药淋的雨,先把春霞扶进屋里去,我再去队长那里说一下,看他怎么解决。” 春霞就说:“好吧,你和姆妈先把我扶进屋里去,再去找队长。” 长坤去队长家里,队长还没有回来,就把春霞的事向队长的婆娘红芬说了。红芬说:“文迎还没有回来,春霞的事很严重,还是按照你们的想法,先去卫生院治病要紧,等文迎回来我就跟他说。” 长坤只得请长银,帮他用担架把春霞抬到卫生院治病。医生说:“淋雨是个外在的原因,引起了发烧,服药不当是内在的原因。身孕是保不住了,住几天院,把炎症消下来再说。” 第二天,队里就安排红芬和翠英,到公社卫生院去看望春霞,就说了队里的决定:住院的钱队里给出了,这几天长坤和女人还是按照出工的标准记工分。长坤听了很感激,春霞心里当然是明白的:这就是文迎与她相好的一个回报吧。怀的娃儿没了也好,如果真是文迎的种,以后又不知生出好多烂牙根子话呢!只是自己受了苦,那个男人却不知道!看来老人说“风流是要遭报应的”,还真是有道理的。 红芬和翠英出了病房,正准备回家,长坤出来说:“大热的天你们两个来回不容易,等太阳歇阴了再走吧?” 翠英说:“也是啊,我都不要紧,关键是红芬。”翠英想了想说,“那就听长坤的,等到太阳歇阴了再走,不如你去妇科检查一下?” 红芬就点点头同意了,翠英一面帮红芬办手续,一面引红芬到妇科做检查。检查很顺利,医生说,红芬的胎儿很正,因为第三胎,只要注意保养,自然顺产是没有问题的。歇了一会才走出卫生院,慢慢向家里走回去。 翠英心里明白:文迎还是个很顾大面子的人,把两个女人的事总算料理好了。 第76章 关兴被巧玲拉下水 到了暑天,这里没有了阴雨,就进入了干旱季节。好的是莲子湖与大河连着,只要打开节制闸就能把大河里的江水放进来。既能解决庄稼抗旱的问题,也为村里老百姓歇大歇带来乐趣。有的提着水桶,拿着鱼竿去钓鱼;有的趁歇大歇把家里的床上被窝、棉袄、棉裤全部拿到莲子湖边去洗,只需要一个大脚盆,不断地换水,就能洗干净。有力的女人用棒槌,没有力的用双脚在脚盆里面不停地踩,反正是一边洗一边玩儿。只有男娃们就最开心,他们几个人或一群聚在一起,在水里打扑泅。 关兴放暑假了,回家除了帮姆妈做点家务事外,中午一般都是带着关和到莲子湖里去打扑泅。长锁偶尔也会领着关兴和关和一起游,教他们一些比较难的游水技巧。因为茂凤是关兴和关和的干妈,长锁现在又和茂凤组合了家庭,所以长锁也就把关兴哥俩当着很亲近的娃儿了。当然关兴不会叫长锁长辈,因为他们就是一个辈分的。 关兴他们男娃下水大人是默许的,但是像巧玲她们女娃,那就虽然心里想着下水学学,可不敢说给大人听。只能趁天快黑的时候,央求关和看着她在水埠头边上,下水洗洗、玩玩而已。 关和和巧玲都到了镇上的学校去读书了,两人一起去来,一直很亲近的,不像有些娃儿分男女。旺生虽然也放了暑假,但他们是农校,暑假还有参加农村生产的要求,回校时还得由生产队给做务农鉴定的。旺生一般只有下工了才和关兴在一起,有时候在湖边游水,有时候上岸了说说各自学校的故事。 其实,巧玲最喜欢的还是关兴,因为以前在一起玩过家家的缘故,再加上关兴上县城读书以后,比起她的哥哥旺生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变化。她知道关兴不会与她像前几年那样在一起玩了,可是她还是想引起关兴的注意,和她有机会在一起待。 有一天太阳刚落土,莲子湖边没有人了,关兴挑着水桶去湖边担水,刚在水埠头把水桶洗干净了,就在打水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就被谁用力一拉,把关兴连人带桶拉翻到湖水里去了。关兴虽然会游水,但是没有准备,突然掉下水去,翻了个跟头喝了一口水。待他冒出水面的时候,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听见远处有人咯咯咯笑声。关兴贴着水面往笑声望去,才看见一个小脑袋露出了水面。他有些恼火了,因为天快黑了,他是来担水的,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呢? 等他准备到水埠头边准备上岸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拉着他的小腿不放。关兴回身一看,原来是巧玲。就在关兴回身的时候,巧玲一用力,又把关兴拉下了水。 水埠头边本来就很深,关兴只得借助巧玲的力量,贴着她保持平衡,免得再像刚才那样又喝水。巧玲就势把关兴一抱,关兴就贴近了巧玲的怀里。关兴只有靠着巧玲立在水中,说:“你怎么一个人这个时候来湖里游水,很危险的。” 巧玲说:“白天男娃儿游水的时候,我们女娃不敢下来啊!” 关兴想挣开巧玲的怀抱,心里就是一个激灵:关兴没有说话,就想赶紧挣开,感觉这样不好。 巧玲却不让,更加搂紧了关兴,说:“天快黑了,你不要离开我,我有点怕,你抱着我吧。” 关兴没有想到这一层,就说:“好吧,我们一起上去。” 可是关兴正待用力抱着巧玲往水埠头边游去的时候,巧玲却像蚂蟥一样缠在了关兴的身上。关兴毕竟不像前几年那样了,但是毕竟都是学生。就小声急切对巧玲说:“别闹了,放下我吧。” 巧玲却笑嘻嘻地说:“是你抱着我,我怎么放下你呀?” 这下更加把关兴搞为难了,虽然是自己抱着巧玲,可是他就是把手放开,巧玲也不会松手的。关兴有些把持不住了。便对巧玲说:“我们就这样游一会儿了上岸去好吗?” 眼见天全黑了。关兴把巧玲向岸上推,说:“好了,我们上去吧?” 巧玲很听话的跟着上了水埠头,随手就换上了干衣服,才陪在关兴后面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后,关兴把水倒进水缸了,放下水桶,还心里隐隐地跳着。心想:如果不是在水里,要是在地上,是白天的话,那该是多么难堪啊! 这是他自从上中学后,第一次接触女生,而且是很长时间的在一起。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看见漂亮的关系好的女生,自己都会那么有兴趣,有时候还很兴奋,原来自己已经是个小男人了。 晚上虽然和关和睡在一个床上,但是他不敢面对着关和,他怕睡着了闹笑话。 第77章 抬茂凤到卫生院生娃 到了快要开学的时候,翠英又要为关兴上学做准备,当然有了以前的经验,现在要说准备就很有方寸了。 关兴因为人长得快,又要做新衣服,但是他要姆妈不要做那么好的布料,说别人好多都还是穿的爹爹、姆妈或者大哥、大姐传下来的衣服。他开始穿着那几件新做的衣服,还觉得很不自在。 翠英也想到了这种情形,但是毕竟没有跟着关兴去,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既然关兴要她不扯很讲究的布料,那就做洋布的吧。 三母子来到镇上,徐师傅还是在他的裁缝铺里忙碌着。只是裁缝铺里情形没有以前那样的鲜亮了,以前影壁上挂着一溜的男女衣服,现在只是零零稀稀的几件,而且颜色也很不起眼。徐师傅以前带有几个学徒,现在只有身边一个年纪有点大的女人,在旁边帮着缝布纽扣。 翠英她们母子进去,叫了一声徐师傅,徐师傅才转过身来。低了一下头,避开当门的光线,才看清是谁。就很热情地把她们让进去,找了椅子让她们坐下再说。 翠英说:“去年麻烦您帮忙缝的衣服还很好,只是小了,今年马上又要开学了,还得麻烦您给做几件。” 徐师傅连忙说:“不急不急,我把手上的这件衣服裁剪了,就给他量尺寸。”翠英打量了一下房里,说:“您的春凤在后院吗?都有好多时没看见她了。” 徐师傅回答说:“何况你没有看见她,她都很少和我在一起呐。要不就是睡,要不就是到镇上同学娃儿家去玩,不很愿意落屋的。” “现在娃儿不愿意窝在屋里,出去交交朋友也很好的。”翠英很赞许地说,“春凤是镇上的娃儿,不像我们关兴、关和,整天只能在村里转转。” 徐师傅这时也没有接话,放下手里做完的活路,来给关兴量尺寸。一边量一边说:“站在我面前都赶上我高了,我们的大小伙,谁不说养儿要养娃,你看看,站在这里就像一堵墙,让你姆妈就是感到踏实,有依靠!” 翠英知道徐师傅的话里有一种很遗憾的意思,因为他的娃是女娃,而且又不与他贴身。就说:“养儿养女都一样,出了自家的门,他们能管谁的什么事呢?”说完看看关兴哥俩,好像要特别让他们记住似的。 看着徐师傅已经给关兴量完尺寸,翠英就又说:“徐师傅,关兴说,不要扯像去年那样好的布料,您看做衬衫,做外面的夹衣服,用什么布料好?” 徐师傅说:“像关兴这样长得快,用好布料也不要紧,你不是还有关和穿吗?”想了想,接着说,“里面的衬衫那就扯一件洋布的,一件鱼白色府绸的吧,外面就扯华达呢,他们两弟兄一个接一个地穿,都穿不坏的。” 翠英听了徐师傅的话,站起来带着娃儿就出去扯布了。走在镇子的小街道上,才看到满镇子都贴满了标语。翠英不认识几个字,就问身边的关兴和关和说:“这些标语写的是什么?这是要干什么啊?” 关兴说:“这是说要搞群众的政治学习,学习中央的文件。”关和就给翠英念了出来:打倒三家村,不受二遍苦。社会主义就是好,不走资本主义的路。 翠英听了好像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就直接领着娃儿走进了供销社。供销社里面的货物比以前更多了,只是农村人很少出门,而且不常到这里来买东西,所以就觉得很稀奇,很花眼的。 翠英按照徐师傅说的,扯了布料,就还想给娃儿买点小吃的零食。就问关兴、关和想吃点什么,两个小娃都很知事的,说不想要什么,在家里吃了还饱着呢。 翠英就到杂货柜台,买了几块薄荷糖,几块银片糕,分给两个娃儿,自己也往嘴里放了一块糖。看着身边两个与自己一般高的娃儿,嘴里含着薄荷糖,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难怪徐师傅说“养女不如养娃的”,有像墙高门大的娃儿在身边,确实让人感到踏实! 回到家里,已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了。正在做饭就听见门外的说话声,关兴把长锁领进灶间,对姆妈说:“长锁来了,他说有急事。” 翠英转眼看长锁,说:“有什么急事?是不是茂凤要生了?” 长锁有点结巴地说:“是,就是的,你快快帮我到家里去看看吧!” 翠英听了连忙熄灭了灶膛里的火,对关兴说:“你和弟弟在家里或者到巧玲她们家里去玩会吧,我去去就来给你们做饭。” 关兴说:“姆妈你去吧,你如果不回来,我们就自己做吃的。” 翠英说着就和长锁出了门,来到长锁的家里,见茂凤躺在床上,下身的床铺草都湿了一大片。翠英走近茂凤身边,看她还穿着很松的裤子,就说:“赶紧把裤子脱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怕什么羞呢?” 翠英赶忙帮茂凤把裤子脱下来,分开茂凤的两条腿一看,羊水已经来了,但是下身口子还没有怎么张开。她心里想:水来了,应该娃儿的就要快来,怎么没有感觉呢?翠英就有些怕了,对外面的长锁和兰秀大妈说:“茂凤妹这好像时候还没有到呢,怎么就来了水呢?是不是年纪大了,或是受了什么震动,影响了胎孕?”就决断地说,“长锁,你赶快去请人帮你把茂凤妹抬到公社卫生院去,兰秀大妈您到我家里去,帮关兴他们做饭吃,我陪茂凤妹去医院。” 长锁一听着急了,赶忙出门去请来隔壁的长勇,绑上担架就准备抬茂凤出门。翠英说:“你准备红糖和鸡蛋没有,还要带上煮鸡蛋的小锅。” 只见兰秀大妈一样样地把准备的红糖和鸡蛋拿出来,用一个紧口袋子装着递给翠英。翠英回身问茂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茂凤轻声回答说:“比刚才好一点了,不想吃东西。” 翠英就催促说:“那就赶紧走吧,一点都不能迟疑了。” 有了翠英的主张,长锁和茂凤心里就踏实了许多,知道茂凤生娃儿有困难。兰秀大妈等他们走了,才收锁好门,去翠英家里。 第78章 朱家铺都来吃炒祝饭 到了卫生院,医生一检查,说是有问题,胎儿好像动静不大。问茂凤的月份,推算说应该就是这个月了,只不过有点提前。 医生看了看茂凤的身体,要茂凤靠着动了几下,再听胎儿的动静,说:“你平时吃的不多吧,这个胎儿发育不很好,所以虽然羊水破了,但是没有往外出来的症候。我现在给你打针催生,看情况怎样,如果动静不大的话,最好是剖腹把娃儿拿出来。” 长锁和茂凤一听,好像很吓人的,有点拿不定主意。看看旁边的翠英,翠英就问医生说:“按照您的意思,那样大人、小娃不会有问题吧?” 医生回答说:“正是因为要让大人、小娃平安,才这样决定呢。” 翠英就朝长锁和茂凤看着,商量说:“医生是根据茂凤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娃儿来判断决定的,我想这样就准把些。医生也不是说一定要动手术,就看打催生针以后的情况。” 长锁和茂凤听了翠英的话,知道翠英是同意医生的决定的,就点头说好。他们现在没有什么主意,完全靠翠英帮他们拿主意了。 打了催生针后,医生就要长锁赶快去给茂凤煮鸡蛋,说:“如果娃儿出生的时候,孕妇是要有力气的,先吃一点东西就好用力了。” 茂凤有些疲倦,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长锁就把煮好的鸡蛋送来了。翠英扶着茂凤起来,给她喂了几个鸡蛋吃下,肚子里就好像有了一些动静。翠英说:“你就这样躺着,要是有了动静,娃儿要出来的话,肚子会一阵阵疼的。”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茂凤的肚子果然就开始一阵阵的大疼痛。医生来看了看说:“打了针,吃了东西果然有效果,可能不需要动手术。” 几个人听了心里就踏实了许多,茂凤疼过之后,出了一阵大汗,觉得很疲倦,就又睡着了。 等到茂凤再次被疼醒的时候,人就特别难受,医生来一看,说好了,能摸到胎儿的头了。就把茂凤送到产房里,让她配合医生,还没有到半夜,茂凤的娃儿就生下来了。医生出来说:“是个男娃。” 长锁高兴得不知道方向了,翠英提醒说:“还不快去煮鸡蛋去,等会茂凤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吃东西呐。”长锁听了赶忙走出去煮鸡蛋。 等到医生帮茂凤收拾完出来,已经就到了深夜。娃儿很安静地睡在茂凤的怀里,茂凤也很疲倦地睡着。长锁已经把煮好的鸡蛋放在了病床旁边的柜上,侧身看看茂凤怀里的娃儿,小脸蛋红红的,眼睛眯着,很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翠英说:“脸嘴很像茂凤,额头很像你,你们真是有缘分,在一起就下种,现在就长出了苗。” 长锁没有回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两个,再回头看看身边的翠英,真是像有很多话要对她们说,但是又没有什么好说。 长锁和茂凤在医院住了几天才回家,翠英第二天就回来了,因为她家里有娃儿,还要到猪场去做事呐。 兰秀大妈听了翠英回家报告的喜讯,真是感动得连声大叫“爷娘老子呃——,翠英啊,你就是观世音活菩萨呢——,是你把茂凤求活了——,是你给了她们完整的家啊!” 翠英听了也流出了泪,自从文焕死了以后,她一个人家里家外,给人帮前帮后,能得到自身的平安,没有乡邻的帮衬是不可能的,现在自己帮衬了别人,也有了真心的回报,她的心里确实很满足。 关兴也高兴地说:“干妈家里再以后就热闹了。”关和还要吵着去看刚出生的小弟弟,翠英说:“还不急,等到满月的时候,你再去看他,兴许就会笑了。” 翠英就要兰秀大妈赶紧回去,一是帮长锁料理家务,二是也好看看她的外孙。兰秀大妈只得听从翠英安排,颠着小脚往茂凤家里去。 长锁和茂凤在一起组合家庭,是翠英的主意,当时只是跟家里的人说了,跟队里的干部说了,没有办桌席请客。这次得了儿子,几家的老人和哥嫂都是很高兴,都认为要把亲友和村里的乡邻都请一下。 翠英因为是干姊妹,提前就把营养品给茂凤拿去了。按照乡俗:有的地方称为满月酒,荆州称为送祝米,或者叫送粥米。 就是小娃儿出生以后,由女婿或家人带上礼物去岳父母家报喜,去岳父母家报喜的多半是鸡。岳父母只要看报喜的是鸡公或者鸡母,就知道女儿生的是男娃或是女娃。回礼的时候,恰好相反,带来鸡公则回送母鸡,带来鸡母则回鸡公,不过,有时也不一概而论,送鸡母较多,因为鸡母营养价值高,对坐月子的人恢复健康,多发奶水都有好处。 岳父母家再约定日子,邀集娘家的亲友挑着喜物前来女婿家祝贺,当然,女婿自家的亲友是自不必说的。但是约定送祝米的时间一般不会等到满月,因为那个时候,农家都不很富足,可能有些家庭就没有给坐月子的女人准备足够的食物,那么约定送祝米的时间一般也就在小娃出生半月左右。 茂凤和长锁家都在一个村里,不存在报喜一说,可全村的人还是把这事当做一件大事。茂凤与家俊完婚十多年没有生育,家俊家里小林子那边的父母就经常暗中指责茂凤是肏沙牛,只能肏不能生;长锁虽然与兰华梅是明媒正娶,但是就当没有成婚一样。茂凤与长锁都是朱家铺的人,而且都是婚事难成的。可而今个才一年半载两人就生根发芽、瓜熟蒂落,这说明什么呢?当然是因缘有一定啊!当然是朱家铺家发人兴咯! 长锁与茂凤家里送祝米、吃炒粥饭是由长锁的老家人应承的。他的老爹接待客人,哥嫂出钱办的桌席。村里无论什么人,无论礼数厚薄都送了祝米。吃炒粥饭那天,翠英被长锁的老爹拉到长辈那一桌,而且坚持要她坐上首,翠英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兰秀大妈在旁边也坚持说:“我的翠英是有功之臣,今儿必须要坐上首,这件事我举双手赞成亲家的!” 翠英没有办法,只得坐在上席了。随后有人看到关和在一边,还没有落座,就说:“关和也是茂凤的干儿子,应该和他姆妈一起坐了。” 翠英就说:“关和来坐的话,她就下去,再找个地方坐,在这样大喜的场面不能由她们母子把乡俗搞乱了。”说着就很干脆地离开了桌席。 大家也就不再坚持了,席上有一个很重要的议程,那就是要给小娃儿取大名。而且这个重任应该落在小娃儿的老爹身上,可是长锁的老爹又觉得自己没有读什么书,就推请桌上的长辈——以前做过私塾先生的列文老先生给斟酌取名。当然是按照朱家铺姓朱的辈分来取,一般家族里都把给小娃儿取名当做很重要的事情,因为父辈都寄托了自家对后人的希望。 第79章 翠英母子为小娃取名 按照朱姓祠堂的排谱,长锁的儿子就应该是“久”字辈。在座的老人有的就开始抛砖引玉了,有说叫“久远”的,有说叫“久大”的,有说叫“长久”的,因为也可以把表示辈分的那个字放在名字的后面。只见列文先生皱了一会儿眉头,又捋了捋小胡须,好像又不好确定,又端起酒杯,在嘴边轻轻地碰了一下,开口道:“《诗经》有‘鹤鸣九皋’的句子,就叫‘久皋’吧。” 席上就有老人说:“久高,是不是太高了,老在高处不落地,还是不行啊?” 因为一般人读书不多,不明白这个“久皋”的“皋”与那个“高低”的“高”是不同的。有了这样的异议,列文先生也就明白了,在现时的村里,毕竟读书人不多,对于“久皋”是不好懂的,如果一个名字要靠不断向别人解释的话,那是不能叫响的。 当然这个时候,有的就根据列文先生说的“鹤鸣九皋”,排列出了“鹤久”的,马上就有人笑话说:“好像说‘喝酒’的意思。”也有人排列出“久鸣”的意思,马上就有多人说不行,“久鸣”就像“救命呢!” 这时知客先生就出来说话了:“你们这桌虽然是老人,有重要的事要议,可是时间也不能太长哦,要不然就会耽误我们下一轮排桌席了,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翠英听了知客先生的话,就走过来说:“你们老人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议的话,喝酒吃饭完了,再安排一个地儿去喝茶,慢慢地说好吗?” 老人们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向翠英提醒说:“没有别的事,就是孙娃儿的老爹爹想请列文先生给取个名字。” 翠英说:“原来是这回事哦,小娃儿是九月九号出生的,季节就是秋天,马上要收割了。你们看着取吧!” 这一说,就给大家提了一个醒:农村的娃儿还是要跟着农事取名才好。 有的说叫“久秋”,有的说叫“满久”,有的说就叫“良久”。这时关和肚子也很有点饿了,就快嘴快舌地说:“两个九字,就叫重九吧,我们老师说,重阳节就称为‘重九’。” 列文先生马上说:“好,就叫‘重久’,连着姓就叫‘朱崇久’。”顿了顿,他喝了一口酒,慢慢解释说:“崇就是崇拜的崇,久就是久远的久。朱——崇——久!” 大家这次听明白了,都说:这个名字又响亮,又好记,意思也特别好。老爹爹高兴地随口就说:“那就把朱崇久抱出来,让各位前辈记住他吧!” 其实大家对于这个名字心里还有一层意思都没有说破,因为姓朱的人谁都知道,他们是明朝朱元璋的后人,清朝抄杀明朝朱姓的后人,是从京城杀到南方的,安徽是朱元璋的老家,当然是一个不留了。杀到江西的时候,有人就上书当今皇朝,说“杀到江西留人种,不然的话,以后没有人给皇朝上贡交粮了”,所以到湖北荆州这里,就留下了朱家铺这一处朱姓的人。而且朱元璋在没有出世当皇帝的时候,名字就叫朱重八,现在长锁的娃儿叫“朱崇久”,那就不得不由人产生联想了:我朱崇久就是朱重八的后继之人了! 所以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大,但是知道朱姓家族历史的人,谁都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了。 满桌子的人除了记住了朱崇久的名字,更是记住了翠英她们母子俩,姆妈提醒大家要跟着农村和农事取名,娃儿关和就说出了两个九的联想,还引出老师说的“重九”的节日,列文先生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摸着关和的脑袋说:“我们朱姓后继有人了,后继有人了!” 大家一起端着酒杯,同祝老爹爹后继有人,再祝朱姓后继有人,一下子喝得大家满面春色。 长锁家里的喜酒过后,就是秋收了。可是队长出去开会回来,说要找个参加大队批判大会发言的人。队委会讨论来讨论去,没有合适的。因为要不就是不认识字,要不就是不敢上台,说话声音特别小。最后有人就说叫队长女娃巧玲去,她又是读书的学生,还说话声音响亮。 队长随即就一口否认了,“女娃你看她平时还能唧唧咋咋的,一旦要她上台,她两腿不打颤才怪呢?”接着说,“既然你们推荐巧玲去,我觉得翠英的关和去更合适,他和巧玲是一个年级,而且男娃胆子大。”大家没有办法,也就同意了。 队长等关和放学以后,就来到翠英家里,见关和在写作业,就说:“关和,你们学校这段时间有没有开展什么活动?” 关和回答说:“没有啊,老师只是说,现在每天早晨第一节课再不要读语文书上的课文了,要指定学生念报纸上的文章。” “哦,那都念了什么文章呢?说给我听听,我也好向社员开会的时候说说。” “我也记不完全,一篇是学习3211钻井队的,还有,好像一篇是学习抗沙英雄的,还有什么我不记得了。” “那说明你比巧玲强啊,巧玲对这些没记性,一问三不知呐。” “巧玲是女生,学习成绩很稳定的,老师经常表扬她。” “我问你,你知道x家村是什么吗?” “这个您没看见,镇上满街都是标语:打倒x家村!” 队长一听有兴趣了,“你说的没错,我们前天在公社开会,听了宣传委员说了,这三个人的名字有点不好记,叫做什么……” 关和看他好像很难想起来了,就提醒他说:“一个叫吴x,一个邓x,还有一个叫廖xx。” “哦,哦,是的,是的,你的记性真好。”顿了一下说,“我们大队也要举行一次批评大会,每个队都要选个发言的人,在会上发言,批评x家村的反动错误思想。你们在学校听了老师说的,你的记性又好,你到时候代表我们队里去大队发言,行吗?” 翠英听了半天,明白了队长今儿晚上来家里的意思:就是要考验一下关和,找他去大队帮队里发言。 翠英心里是很高兴,但是不知道关和是不是能在大会场说出话来。就说:“他还小,没见过大场合,你还是找个成年大人去吧,万一小娃儿做错了、说错了,那不就丢了我们村里的人吗?” 队长说:“我们队里的成年大人,有几人识字,有几人见过大场合,你又不是不知道。关和记性好,说话又口齿伶俐,没有问题。” 就转身对关和说:“我去大队部找几张报纸来,你看了就照着别人的文章,大致写成一篇小发言稿,不要写多了,写多了怕到时候念不下去,好不好?” 关和看看他姆妈,又看看队长恳切的脸色,就点头答应了。 第80章 翠英母子俩上台发言 批判大会是在莲子湖边上一片树荫下举行的,队长起先就要巧玲给关和在学校请了假。每个队除了队委会的人和发言的外,还有基干民兵参加。翠英心想:关和才十二三岁,虽然天天在上学,毕竟没有正规参与过大人开的会,她就有些不放心。等她到猪场赶紧把事情弄完后,连忙跑到会场去。一看会场坐得很整齐,按照各队的顺序都画了石灰线的。 翠英悄悄来到朱家铺村坐的地方,队长叫她坐下,不要走动。翠英坐下后便小声问队长:“关和在哪里,怎么没有见到他人啊?” 队长说:“发言的人都在大队部里面,等到大队支书把报告说完了,接着就是各队里发言的人上台进行批评发言。” 翠英听了这话,就说:“我得要到台后边去看看。”说着就起身离开了。队长知道翠英是个很细致周到的人,就没有拦阻她。 支书在台上作报告,大意是:现在正在进行秋收,我们一定要抓紧每个晴天,把稻谷和棉花都要收上来。上面布置了批评搞封建复辟、搞资本主义的任务,我们首先要明白什么是修正主义?什么是封建复辟?什么是资本主义?要把我们的生活和过去的穷日子对比,想想,我们能不能让他们的封建复辟得逞?愿不愿意过牛马不如的日子?这时,下面台口边团委书记就趁党支书喝茶的间隙,带头高呼口号:坚决不让他们复辟的阴谋得逞!这样反复高呼了几遍口号后,会场的气氛就明显的浓厚了。 大队支书刚一讲完,台后就涌出了一个发言的老人。他说:“我是土改时入党的党员,土改那个时候,土豪劣绅好不得了,我们带着土改工作队到他们家里去,他们理都不理。现在我们翻了身,做了主人,现在有人又要恢复他们那些人的地位,我们贫下中农们答不答应?”说着他把右手在讲台上重重地一拍。 台口的那个团委书记立即高举双手,大声呼喊道:“我们不答应!我们坚决不答应!”下面听会的群众也配合着一个劲地呼喊:“我们不答应!坚决不答应!” 老人看到他的发言起到效果,就更加气愤地说:“我们不光要不答应那些人,还要监视我们身边那些打倒了的地富分子,不要让他们乱说乱动。” 他的话还没有讲完,就从他的后面挤进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冲到老人的前面,也学着老人刚才气愤的样子,用手在讲台的桌子上用力一拍:“我们坚决不答应,我代表我们十二队的全体社员,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他们想让我们回到旧社会,我们坚决不答应!他们瞎说八道,耽误我们的秋收时间,你睁着眼睛看看,我们的棉花在田里都快炸成焦末烟了,我们贫下中农要收棉花,要收稻谷,坚决不答应他们复辟!”她不认识字,却说得很能引起听众的情绪。台口的团委书记再一次反复地呼喊口号:我们坚决不答应!我们坚决不答应! 关和被挤到了台边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发言的。哪像他们在学校,老师点到谁谁就站起来回答,重要的时候才能上台说话。翠英挤到台边,看到关和拿着发言稿的手在不停地发抖,心想:关和以为是挨着顺序来的,现在看来等到他发言的话,估计就要散会了,那不就要贻误大事吗?队里没有代表发言那是很丢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翠英立马挤到关和身边,一手拉着关和,一手拨开前面的人,拼命地朝前挤去。 前面的人一看是一个女人拉着娃儿,就不知道她们朝前挤去是干什么的,不知不觉就纷纷让出了一条缝隙。 翠英还没有等那个说话的女人停下来,也就用双手在讲台的桌子上狠狠地拍着,一下两下,把那个正在说话女人搞得一愣。这时,顺手就把自己的娃儿关和拉上了前。她一下子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种无法形容的悲伤:“我是朱家铺村的罗翠英,我的男人在前年防汛堵决口时,被大水冲走了,是大队支书、妇女徐主任,是公社干部及时到我家里,帮我度过难关的。现在听说是哪个什么村的几个人说要复辟,要我们回到从前的旧社会去,那我们娘母子的生活靠谁去?我们坚决不答应!” 说着说着,就留下了泪来,台下的人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只见她把娃儿关和往自己的前面一推,关和就接上来了:“我的姆妈说得对,这些人说要搞封建制度好,要搞资本主义好,我们老师说了,那是要千万人头落地的,我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我要坚决听毛主席的话,跟着党走!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 台下的人立时激愤起来,好像那些说要搞复辟的人就在大家的对面,他们就像抢劫犯一样,马上就要抢走他们手中的宝贝。有人站了起来,要求上台发言。 这时,支部书记看到群众的情绪要爆发了,立即上台制止说:“刚才朱家铺村的罗翠英俩母子,说出了我们贫下中农心里的话,我们其他队里还有准备发言的人,请他们接着发言,我们会场上还有要求发言的人,因为时间关系,只有回到各自的生产队,再去组织批判会,让大家把各自的心里话说出来。大家同不同意?” 台口的团委书记立即高声回答:“同意!同意!”下面的群众也就跟着高呼:“同意!” 批判会就在翠英和关和的激愤发言中推向了高潮,后面发言的人再也达不到罗翠英母子的发言效果了。朱家铺村参会的人觉得翠英给村里长了脸,鼓掌了一波又一波,支部书记都压不下来。 翠英因为不属于队里派来参加批判会的代表,关和要回学校去上课,母子俩就从后台的树林边上回家去了。 第81章 翠英用心学习老三篇 关和在姆妈的带领下参加大队批评大会的事,在朱家铺村慢慢传开了。后来队长又组织了一次全队社员大会,让关和把那天没有照念的发言稿再上台念一遍…… 关和在上次的基础上,又把他姆妈说的话加了进去,使在座的社员都感觉到了:翠英不仅是她自己能干,而且带得两个娃儿也能干了。 队长还有意把其他家里在学校读书的娃儿,也通知来旁听了,目的是要让这些娃儿受到教育,看看能干的娃儿是怎样出息长大的。他看到自己的巧玲,在关和发言的时候,脸就一直红红的,好像就是她自己上台一样那么紧张。 队长在会议结束后,又布置了一个新的事情,那就是要各家各户要学习毛着,而且当场就发了用单张纸印的老三篇的文章。要求说:“如果有哪个家里完全没有人认识字的,可以向队里反映,队里好找人集中教他们读。” 还没有散会,很多人心里就小声说开了: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白天要出工,夜里还要学习老三篇,人又不是头牛,牛都要解缆困水,还何况人呢? 有的就愁起来了,家里没有人认识字,如果不学习,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被扣了工分怎么办? 长锁就在旁边出主意说:“这还不好办吗?你们用点心,跟有学生的家里商量,到人家里去上门学习嘛!或者是请小先生进门,教你们学不是都行吗?” 关和他们在学校也有了新的安排,语文课减去一半时间,用来读熟、背诵老三篇。还要规定时间在班级里进行背诵比赛,哪个背的快,背得一字不漏,哪个就是获奖的人。 翠英下工了,晚上就要关和教她读,翠英拿在手上,关和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读,翠英原本读了扫盲班的,认识几个字。现在关和一字字、一句句地教她读,心里觉得很有意思。心想:新社会就是好,没有忘记我们这些没有文化的人,如果不学习这些新的东西,自己就可能只知道一些老礼数、老乡俗呐! 她用了三个晚上,才把第一篇《为人民服务》读到头。这一篇前面的话她是弄明白了,就是说,搞革命、跟共产党走,必须要靠大家。所有愿意搞革命的人,都要互相关心。自己的有了困难不要害怕,要想到成绩,想到光亮的前景。有了错误要自己承认,只要为大家做好事,就是为人民服务。她是边读边说,从中慢慢领会的。关和听了姆妈说的,心里觉得姆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他们的老师都没有解说得这样通俗明白。 对《为人民服务》这篇文章,翠英虽然是明白了,但是要自己全篇从头至尾读下来,还有很大的困难。她就用吃中饭的时候,一段一段地读,到了晚上再读给关和听。关和再把他姆妈读错了的地方纠正一下。到了关和放星期的时候,翠英就能全文读通了。 特别使她感到很重要的是,文章中说,要把开追悼会的方式,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以后村上死了人,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她想:如果当时文焕死的时候,有这个方法的话,就要比让和尚道士来做法事、念经好得多。因为文焕是为公家堵决口死的,他怎么能和那些有病死的、老死的人一样,由那些和尚道士来念一些谁都听不明白的话呢?如果是由队里或者大队组织开追悼会的话,他的事就是很光荣的了,大家都会记着他了。 后来学习第二篇《纪念白求恩》,就比读第一篇快多了。但是有些地方也不好理解,关和也说不出什么想法,她就按照要求,先做到能读。第二篇最让她记得准的是,后面说的要做到“五种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她像念佛经一样,首先把这个“五种人”背下来了。 因为天天在学习老三篇,在猪场也没有多少空闲的时候。红芬因为快落月了,就没有到猪场出工了。这天下工了,离天黑还很有一会儿,翠英就折身来到红芬的家里。红芬一个人在后院,用一个拖椅靠着。看翠英进来了,心里很高兴,就要翠英帮她慢慢立起身,向屋里走去。翠英问她这几天好不好,红芬说:“还不就那样。” 走到里屋的床边,红芬就很急迫地把裤子脱下来,要翠英帮她看看。翠英说:“我又不是医生,能帮你看到什么呢?” 红芬说:“你就把我当着你喂的那些母猪吧。” 翠英听了就蹲下身子,她先觉得红芬身上气味不好,就问她:“你是不是有几天没有擦身子了?” 红芬说:“你怎么知道呢?是有三四天了。” 翠英说:“我一蹲下来就闻到了胯裆里有不好闻的气味。”说完就起身去拿小木盘,到厨房去打水。在后院晾衣服的竹竿上拿下了大布汗巾,来到里屋床边给红芬擦洗下身。翠英边擦洗边说:“你自己动不了身子,你就请文迎哥帮你做啊!” 红芬听了心里就很烦,说:“你要他帮我做,那只有等来生了。” “为什么呢?文迎哥不是你的男人吗?” “哪个男人有那么勤快的,你要他来做还差不多。” 翠英帮红芬一边擦洗,一边按摩,心里觉得红芬也不是怎么快活的人。虽然有男人在身边,但是也没有得到很好的照看。 这时,红芬竟然有些动静了,翠英就把手停下来,帮红芬拉上裤子。可是红芬却制止了翠英的手,意思是还要翠英帮她按摩。翠英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心想:刚才擦洗的时候帮你按摩,是因为你的身子几天不洗,帮你活络一下血脉。现在你感到舒服了,就说明血脉已经活泛,还要按摩那就不需要了啊。 红芬却说:“翠英,你就把我当着你的母猪吧,我就喜欢你帮我按摩,我都有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翠英心里想:那好像不很好的,这不就是有点低级趣味了? 红芬看翠英有些不愿意,就说:“你我都是好姐妹,你现在帮了我,我到时候再帮你,好吗?我们还不是换手抠背。” “那不是在帮你,那就是低级趣味!” 红芬没有读《纪念白求恩》的文章,当然不知道翠英为什么就不愿意这个低级趣味了。 第82章 红芬多么想回到从前 翠英就起身出去倒了小木盘的水,把大布汗巾晾在了竹竿上。转身进里屋去搀扶红芬出来,红芬还在床上躺着,没有拉上裤子,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翠英走近她的身边说:“起来吧,还要活动活动,不然的话到时候生不出来的。” 红芬说:“生不出来算了,请你帮我摩一下你都不乐意。”翠英明白听出了红芬的不满意,就说:“我帮你按摩是没有什么事,就怕你习惯了按摩,离不开别人按摩呐。” 红芬说:“习惯了就习惯了,有什么怕吗?又不是偷人,找野男人!我就不信,你就没有想男人、想别人按摩的时候。” 翠英没有搭她的话,心想:一天到晚,屋里屋外,又愁吃,又愁穿,还哪有心思想男人?就是想也不敢啊,你想他的时候,就来了,不想他的时候,他缠着你怎么办?还有娃儿要管,还有身边四周那些饿狼狗一样的好多眼睛,好可怕! 翠英就要扶她起来,红芬却不干,一把拉着翠英的手不放。翠英没有办法,只得顺从红芬把手伸进红芬的下面,给她慢慢地按摩起来。翠英知道,红芬现在就像母猪一样。红芬觉得有些舒服,但是却没有达到想要的那种感觉,就把自己的手压在翠英的手上,用力来回按摩着,意思是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想法呢? 翠英没有办法,心想:如果不把她按摩舒服,她是不会让我离开了。就说:“你要我怎样才好呢?” 于是翠英就按照红芬的要求摩挲,开始红芬有了感觉,后来就完全不能自主地仰睡在床上。翠英看到这种情况就停下来,她怕出事,因为毕竟红芬到了临时落月的时候了。翠英见红芬慢慢平息了,好像还是先前的样子。她才放心的站起来,说:“你也好了,我要回去了,不知关和回来没有,等会儿你的巧玲也要回来。” 红芬没有做声,好像要睡的样子。等翠英走出去后,她自己按摩一会儿,才起身出了里屋。 红芬躺在后院的拖椅上,眯着眼睛,不免想起了她和文迎小时候的事。 文迎的姆妈一直有病,他的爹爹生怕他的姆妈死了,就请人帮忙找个儿媳妇,那个时候文迎才十一二岁,地方上的说法就是:一来找儿媳妇可以给他姆妈冲冲喜,二来可以早些接替他的姆妈学学料理家务,三是如果有造化的话,还可以早些生娃儿,让家里人丁兴旺起来。 后来就有人悄悄给他的文迎说了一门亲,那个时候,文迎不大,还在列文先生的私塾念书。有在一起的男娃儿知道了,就背地里笑话文迎:“听说你老爹要给你找个煨脚的,那你每天夜里都有人陪你睡瞌睡了——,嘻嘻嘻——” 小孩子听了这话就觉得很侮辱人的,文迎回家就大声吵闹,不愿意接受爹爹的想法。可是看到姆妈在床上难过的样子,他又不好再说了。 文迎的爹爹很会打理家里刚分的几亩地,就有了一点积蓄。红芬进文迎家里的时候,才十二岁多一点,比她的巧玲现在还要小。 她和文迎在一起,也就像哥哥和妹妹一样。红芬从小就脑子灵活,嘴巴乖,慢慢地文迎就离不开她了。 每天晚上,文迎的爹爹要服侍他的姆妈,文迎就和红芬在一起睡。开始文迎还是像以往一样,上床就睡着了。不知怎么就觉得睡一会就想尿尿,但是一醒来,他又怕尿了床,红芬笑话他。就起床去尿,结果没有尿出来。红芬就蒙在被子里笑话他,文迎就说:“我尿尿有什么好笑的?”红芬就问:“你尿不出来呢?”文迎不好说出口。 红芬就主动又用手帮他,文迎就立马有了想尿尿的感觉。红芬就拉着文迎的手,告诉他:“我是女娃,你是男娃,我们两人是不同的。” 从这开始,文迎对红芬产生了很大兴趣。 红芬虽然也不明白,但是她意识到,这就是男女在一起的事情了。俩人这样天天在一起,身子就发生了变化。文迎的姆妈告诉她,这就是女人来了月经,以后每月都来的,只要来了就说明你长大了,可以和文迎同房了。红芬不知道,就说:“我不是每天都和文迎在一个房里睡吗?” 文迎的姆妈,也就是红芬的婆婆就告诉她怎样才叫同房。 红芬听了婆婆的话,就告诉他,男女同房的事,文迎听了很好奇,就按照红芬说的话做。 想到以前的这些事,躺在拖椅上的红芬又禁不住自己笑出了声。 第83章 谁也不愿意当女人 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长大的事,心里就好像是昨天一样。眼前旺生都已经长到她俩那个时候的大小了,按照以前的乡俗都可以找女娃结婚了。可是自己还刚刚四十岁,还在生娃儿,还想那个事儿。是不是有点不怕丑哦? 想到这里,红芬缩回了按摩的手,准备上茅坑去。等到还没有蹲下去,好像就有一阵热热的水流出来,她低头一看,心想:不好了,是不是要生了?刚才翠英就嘀咕着说这事呐。她赶忙用手纸擦了擦,立起身向里屋走去。 还没有等她走到里屋的床边,肚子就一阵剜心地疼,她知道这是要生了,虽然身边没有人帮忙,但是她已经是生过娃儿的,知道这还有几阵疼痛,娃儿才能出头的。就把自己的裤子慢慢地脱下来,横躺在床上。 这时听到堂屋里有人走动的声音,红芬就大声哼叫:“哎呀——,爷娘老子呃——,哪个回来了——” 话音没落,就听见巧玲说:“姆妈,是我回来了。”红芬听了赶忙说:“巧玲,赶快去把翠英婶喊来。” 巧玲说:“叫她来做什么事吗?” “你快去叫她,她知道的!” 就听见巧玲踢踢踏踏地跑出去了,翠英还刚刚只把灶里的火点燃,就见巧玲进门来说:“翠英婶,我姆妈叫你赶快去我家呐。” 翠英听了心里一愣,随手就把灶间的火灭了,跟着巧玲走出了家门。 翠英来到红芬家,先看红芬的情况。只见红芬横躺在床上,自己已经把裤子脱了。翠英问她:“有什么感觉吗?” 红芬说:“你走了后,我去上茅坑,还没蹲下来,就感到又一阵热热地水流出来了,我一看那不就是生娃儿前的那阵羊水吗?就连忙擦干净了,准备走进里屋来,还在门槛边上,就是一震剜心的疼,我就知道是要生了,才叫巧玲去叫你。” 翠英听了连忙弯下身子,揭开红芬的大布衫,看到里面红红的,胀得很厉害。但是用手指伸进去摸摸,还好像没有摸到胎儿的头。就说:“你不要着急,我去准备接生要用的东西,如果你感到难受,我就要巧玲去喊她爹爹回来,把你送到卫生院去。” 红芬说:“没事,哪有这么金贵的,你就按照那给母猪接生的一套帮我弄吧。” 翠英感觉红芬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自己从来没有给女人接过生,有些担心。但是红芬一直又很相信她,也就只能边准备边看了。好的是巧玲回来了,在身边有个打合手的人。不过,她也看到在卫生院医生给茂凤接生的大致准备,就按照那套办法动手了。 翠英对巧玲说:“你姆妈看情势是要生了,你先把灶里的火点燃,烧一盆开水。我去找你姆妈的剪刀和线索子,你不要走开了,等会儿你要帮我合手呐。”巧玲听了乖巧地点点头。 翠英走进里屋,从红芬的做鞋的篮子里找出了剪刀和线索子,拿到灶间,放在烧开水的锅里煮着。她知道这就是消毒,免得接生时感染生病。 这时,只听到里屋红芬又在大声叫唤,她就跑到红芬的床边,摸摸她的肚子,感到里面有很大的动静,知道小娃儿就要出来了。就对外屋的巧玲说:“巧玲,水烧开了吗?烧开了就用小木盆把它舀来,端到你姆妈的床面前来。” 巧玲毕竟是十三四岁的女娃了,做这些事还是很会的。开水盆端来后,翠英就对巧玲说:“你姆妈要生娃儿了,你也有了女娃的红了,也该知道一些女人的事了,你就在我的身边,帮我替你的姆妈接生,好吗?” 巧玲虽然很紧张,但是有翠英在身边,她只是打个合手,还是不怕的。 翠英再次摸摸红芬的肚皮,感到小娃儿已经到了宫口上来了,就要巧玲帮忙,把她的姆妈的身子和大腿向外面移动了一些。这样,站在床边的人就能很清楚地看到红芬的腿胯了,巧玲好像不敢看,但是又不得不看。 她看到姆妈下面全部是血和水,翠英婶给他用很细的纸巾在擦。只听她的姆妈又一声大叫,翠英就用力把她的两只腿分开,让她蹬在床架上,说:“再次疼的时候,你就用力哦,小娃儿马上就要出来了。”话音还没有落,红芬就来了一阵疼,翠英说:“用力啊!巧玲把你姆妈的腰抱着。” 在翠英的指挥下,三人一齐用力,小娃儿侧着身子快速地冲出来了。 翠英眼疾手快,立马接住小娃儿,看到脐带盘着小娃儿的脖颈和身子,翠英就手把小娃儿翻了个身,把脐带解下来,再拿起剪刀把脐带剪断了。又用线索子把小娃儿的脐带系上,再用小布巾给小娃儿擦了擦脸。 翠英看红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只躺着哼哼。就说:“你歇一会,再慢慢坐起来,把两腿放到床下来,看衣胞(胎盘)能不能来,如果不能来的话,还要站起来,用手压压就能来的。” 翠英把手里的小娃儿整个擦了一遍,就听到小娃儿大声哭叫起来,声音很清亮,翠英就分开小娃儿的两腿看,巧玲快嘴说:“是个男娃!” 翠英连忙说:“这下给你们送恭贺,旺生再也不孤单了。”翠英帮红芬把一切事情都料理完了,文迎也回来了。就走出来说:“文迎哥,给你送恭贺,红芬姐生了个男娃儿,你们旺生有了帮架的了。” 文迎听了还是很高兴,一面感谢翠英,一面走进红芬的床前,看了看大人和小娃儿,就准备离开。 翠英说:“你是家里的男人,赶紧把她床面前这些收拾一下,把那些有血水的衣物,拿出去到水埠头洗干净。我来给她煮鸡蛋!” 看见文迎按照翠英的吩咐,不停地收拾着,红芬的心里才算落下来,因为那个徐师傅曾经在这里下过种。 巧玲在灶间帮翠英做事,没有说话。翠英问巧玲:“你看了姆妈生弟弟,不怕了吧?” 巧玲摇摇头,说:“一看生娃儿就是难受,每个女人都这样吗?” 翠英说:“你这娃儿真是说傻话,只要是女娃和男娃结了婚,就要生儿育女,哪个不是这样的呢?” “我不想像姆妈那样,太难受了。”巧玲说。 “那你就不喜欢男娃吗?”翠英这样一反问,巧玲就满脸通红,没话说了。 翠英就自言自语地说:“没有男娃,就没有女娃,没有女娃就不能和男娃结婚,世上受罪的当然是女人了,谁愿意当女人呢!”巧玲只是怔怔地听着。 第84章 长星外出学习回来了 翠英把红芬生娃的一切都料理好了,才回家去。巧玲看她姆妈睡了,就安静地到自己的房里去看书。但是总也看不进去,她的眼前就是不断地出现姆妈生娃的情景:床上流水湿了大半边床单,小娃生出来满是血腥味,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男人喜欢女人,女娃见到男娃心里就耐不住,难道只要喜欢就需要完婚吗?仅仅是喜欢就要怀孕、生娃吗?她想起了关兴,想关兴的样子,想关兴身子的气味,就无比的激动。但是她一想到姆妈生娃血水涌流的情景,又感到很可怕。 她开始觉得男女之间的喜欢和可怕是连在一起的,可是她又想不通的地方:她的爹爹和姆妈很少在她们面前表现出互相喜欢的神态啊,什么时候姆妈就怀上了娃儿呢?不过,她知道爹爹和姆妈睡在一张床上,是随时都可以喜欢的,不像她喜欢关兴,而总见不着人,所以她基本想明白了,只要不在一起就行。 收秋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人从镇上带回来消息,说是镇上的梅厂河大桥准备开工了,河两边都被建桥施工的号了房子,大概先要上两百多工人。 翠英刚到猪场,就听桂秀说:“翠英妹,我的星儿昨儿个回来了,说是要在镇上参加修桥。” 翠英听了很高兴,觉得星儿出去学习手艺几个月,没有白费,可能以后还要比他的师父还要厉害。就说:“桂秀姐,你的星儿比他爹爹有出息,你也就快要出头了。” “哪个知道呢,就看他的命了。”桂秀说,“出去了几个月,每月有十几块钱的生活补助,还给我和他的女朋友买了做布衫的料子。”说着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那他参加修桥了,成了正式工人应该要有正式工资啊?”翠英立马联想说。 “是说会有的吧,说是青工一个月也就十八块吧。”桂秀很肯定地说。 翠英也更替她高兴:“他在他师父那里,就是出师了,可能一年也不会给他多少钱。现在假如每个月有十八块,那不就等于一个出工的人几个月、几年的收资了。” 桂秀听翠英这样一推算,心里也觉得是这么个账。就说:“你说我那未过门的儿媳妇,还会不会嫌弃我们家里没有房子,没有地方放床了?” 翠英听了就想了想说:“我想星儿到时候是会安排好的,他可以在镇上找个房子完婚的。”桂秀听了也觉得很对,但是心里好像有些遗憾,因为星儿是老大,如果不在自家门里娶媳妇、出进做事,那还是没有让人感到荣耀的感觉。 翠英看出她的神色,就解和说:“星儿也才十七八岁,还不着急。只要他有了新工作,在镇上有了面子,还愁怕没有让你长脸的儿媳妇吗?” 桂秀被翠英的话真正解和了,再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了。这时候,长锁也来了。边走边哼着歌,看似很逍遥的。翠英就说:“长锁,你的娃儿都会笑了吧?” 长锁转过头眼睛眯成一条缝,说:“怎么不是,早就会笑了。胖胖的、白白的,真是撩人呐。”见桂秀走过来,没与他搭腔,就说:“桂秀婶,怎么不高兴吗?”桂秀才看着长锁笑了笑:“高兴呐,你的娃儿都会笑了,我的星儿还没着落,我也想像你一样高兴呐。” 翠英就向长锁说:“桂秀姐的星儿,现而今个是镇上修大桥的工人了,桂秀姐心里高兴着呐!” 长锁听了,就给桂秀送恭贺,两人走到猪圈尽头拿筐子的时候,又抱在了一起。翠英这段时间没有注意,长锁把家里的茂凤和外面的桂秀都应付得好着呢。 到了月尾,关兴放假回家来了。进门就告诉他姆妈:“姆妈,我在学校入了团!” 翠英听了很高兴,说:“入团可就是学校里很好的学生了吧?春凤入团没有?她的条件好,人也很活泼。” 关兴好像不愿意说春凤的事情,“我们班上就是我一个入团了,她的事情我不清楚呐。” 翠英不明白为什么原因,入团需要什么要求,只是在她的心中认为春凤很好,就应该不会比关兴落后的。关兴还告诉姆妈,在镇上看到梅厂河两边都树立了不少的电线杆,说是要架设电线,装上电灯,为修桥的做准备。 翠英说:“是的,是要修桥。桂秀婶的星儿就是去外面学了焊工,回来参加修桥的。听他姆妈说,青工的工资每月就是十八块呐。” “他到哪里学的焊工?怎么就选上他了?”关兴问。 “是上半年县里到我们镇里来选人,他的师父是镇里合作社的,就推荐了他。”翠英说。 “他们到哪里学的?怎么在县城没见着他呢?”关兴接着问。 “他姆妈也不很清透,只是说出门到修桥的地方学习的。” “哦,我知道了,上次我们学校的校长给我们作报告说了,武汉的长江大桥已经建成了,要我们努力学习,以后才能参加国家建设。可能他们是派到武汉去学习的,我们县城里是没有地方学习的。”关兴推测说。 翠英听了关兴的话,觉得星儿出了远门,心想:以后还要成为我们这一方的能人呢!看来以后桂秀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就说:“星儿有出息了,你也要加倍用力哦,不要落在他的后面。” 关兴点头说:“姆妈放心,我会用力读书的,绝不会像春风她们那样。” 翠英好像听出了关兴话里的另外意思,就说:“春风怎么了,她不用力学习?” 关兴还是不愿意说,就说道:“我是说不像春风她们镇上的学生那样,不把读书当回事,她们都觉得是街上的人,不愿意像我们农村的学生那样用力。” 哦,翠英总算明白了,镇上的学生娃比农村的学生娃有钱,所以就不像农村的学生娃读书那么着急。等关和放学回家了,翠英又把关兴入团的事说给关和听,意思是,你的哥哥进步大,整个班上就他一个人入了团,是很光荣的,你也要像哥哥学习。 第85章 关和同情巧玲的遭遇 关和听了点点头,用仰慕的目光看着关兴。关兴就对关和说:“这个没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能听老师的话,按照学校的要求,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差的。” 关和说:“我会在家里听姆妈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的。”翠英看着两个娃儿都很懂事,就说:“姆妈就只有你们俩这个指望了,现今个乖乖地长大,以后能支撑门户,自成家业,姆妈就是死了也乐意。”说完就到灶间去做吃的。 巧玲听说关兴回来了,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刚回家的哥哥旺生。旺生觉得好久没有见到关兴了,就和妹妹一起过来与关兴哥俩玩。因为关兴和旺生都是中学生了,自然就在一起有话说。巧玲见他们说得火热,不理她和关和的,就对关和说:“你是不是以后也像关兴一样读中学?” 关和说:“那是肯定要读的,我姆妈一直要我像哥哥一样,如果连中学都不读,怎么能像他那样呢?”接着关和问巧玲,“你呢?不会只读个小学就像其他的女娃那样,在家里做家务吧?” “你知道的,我的姆妈给我们生了一个小娃,她原先是说同意我跟你们一样读中学的,现在却要我在家里带小娃儿。”看着巧玲很不乐意的神情,关和就安慰她说:“如果你想读书的话,就和你爹爹、姆妈好好地说吧,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关和说着说着,就感觉巧玲像很难过的样子,关和就不敢往下说了。关和正要起身去灶屋里看姆妈做饭的事,巧玲一把拉住关和说:“你是不是看我很可怜啊?你能不能向你的姆妈说说,请她帮我在我的爹爹、姆妈耳边说说?” 关和不好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还有这么复杂。关和以前是很喜欢跟巧玲玩的,但是巧玲好像有点缠着关兴玩,关和就只能跟在巧玲的后面陪着她了。现在巧玲好像跟关兴玩不上了,又央求他跟自己的姆妈说,他就没有了主意。但是看巧玲确实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就说:“我的姆妈怎么能说得动你的爹爹和姆妈呢?我只能告诉我的姆妈,说你不能继续读中学的事。” 巧玲听着关和的话,手就不自不觉在关和的手心里摩来摩去,关和觉得很好玩,就捏紧了手指,成一个拳头,把巧玲的手指死死地握着。巧玲有了感觉,想抽出来。关和却一捏一放,巧玲马上想到了以前在仓库的草堆旁,与关兴互相摸的事情,脸就立马红了。关和只是觉得好玩,完全没有感觉的巧玲的心理变化,使巧玲忘记刚才的难受。她就感到关和比关兴更加贴近人,不免就好像又回到了六七岁在一起过家家时候的情境。 巧玲轻轻地说:“你捏得很有意思吗?像在干什么你知道吗?”关和立马就联想到了男娃儿之间骂人的话,他的脸也就红了。他要放手,巧玲却反手把他的指头握着,更加在他手指上摩来摩去,不觉关和被巧玲握着的手指就渗出了细汗。 关和又不很用力地反手把巧玲的手指握着,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两人都有了同样的感觉。 关和觉得很难为情,就在巧玲的耳边说:“我要上茅坑。”巧玲这才放了他。 关和出去上茅坑,再回到屋里,巧玲见他进来,就说:“这么快,尿得很急?”说完就闷闷地笑。 关和说:“有什么好笑的,谁不都一样吗?”巧玲说:“怎么能一样呢?关和好像明白了一些,就看着巧玲,好像不认识似的,心想:她才比我大一岁,就怎么知道这事呢? 这时翠英把饭做好了,要他们准备吃饭,旺生和巧玲就回家了。 关和说:“巧玲的姆妈不准备让巧玲读中学了,要她在家里带小娃儿。”关兴没有说话,翠英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们看我们村里有几个女娃读完了小学的?巧玲如果不是生在她们家,还不是与别家里的那些女娃儿一个样子。” “为什么女娃儿就不需要读书呢?”关和有些想不明白。 翠英说:“自古以来,爹妈都认为女娃儿是人家屋里的人,总有一天是要出嫁的,所以用很多钱来让女娃儿读书,认为是划不来的事。” 关和说:“假是我是个女娃儿,那不也只有像巧玲那样吗?”翠英听了没有说话,心想:没有你的爹爹用命换来每月的几块钱抚恤金,你就是儿娃子又怎么办?活命要紧呐。 关兴见姆妈没有继续说话,就对关和说:“你怎么这样关心巧玲读书的事了,各人家里怎么安排我们管不了。” 翠英知道关和只是因为巧玲与他是同年级,如果巧玲突然说不读书了,可能是为她感到惋惜。她就感到关和是个有良心的娃儿,很有点像自己,有同情心。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翠英说要去茂凤那里看看。关兴和关和也说,要一起去看看她的娃儿多大了。翠英就带着两个娃儿,往茂凤家里去。 路过红芬家门前的时候,红芬正抱着自己的小娃儿在门前走动。翠英就走近她身边说:“让婶子看看,小家伙长得什么样儿了,看我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翠英接过红芬的小娃儿说:“叫什么名字?”红芬说:“他老爹爹取的,小名叫根生,大名叫长敬。”翠英连忙说:“这名字好,根生就是生根吧,长敬,就是常敬长辈有孝心吧。” 红芬说:“我也不懂,你还能猜,我也没读多少书,猜都猜不到什么意思。”翠英就说:“我们这辈人没读书,不怪谁,因为兵荒马乱的。现在日子好了,娃儿们不读书就不行了。”红芬没有接话,翠英就说:“我们去茂凤那里看看。”就把小娃儿还给了红芬。 第86章 巧玲找老爹说要读书 文迎可能没有想到要谁来带小娃儿,可是红芬是早就在想这事。文迎的爹妈早就与文迎分开过了,当时文迎一家人分家时说得很清楚:现在爹妈能劳动,有自己的田地,就独自劳动、生活,到了不能劳动的时候,就由文迎和弟兄文杰一人养一个老人。文杰家里有三个小娃儿,两女一男,都是爹妈帮忙带大的。文迎有心想让爹妈再帮忙带自己刚出生的小娃儿,但是爹妈毕竟现在年纪大了,都七十多岁,就不好开这个口。红芬呢,作为媳妇更是不能先说出来,因为虽然以前文杰的三个小娃儿都是爹妈带大的,可那是早几年,爹妈还很有精力。 爹妈虽然很喜欢这个小的孙子——根生,却好歹自己也没有伸腿说要帮他们带。现在巧玲又跟她的姆妈说过几次,想要继续读书,不在家里带娃儿。红芬内心想的是,不能再让巧玲像她这样当睁眼瞎了,可是家里的难处又摆在这里,谁能说怎么办呢? 有一天巧玲又与关和一起在家里玩,翠英见了巧玲,就说:“巧玲,听关和说,你不想读中学了?” 巧玲的脸色立马就很难受的样子,回答说:“不是我不想读,是我的姆妈不要我读了,说小娃儿没有人带,还说像我这样的女娃,在我们朱家铺大家都没有读了。不要为村子里起这个不好的头。” 翠英听了就不同意这个说法:怎么是起了一个坏的头呢?如果以后因为女娃没有读书,影响了娃儿的婚事,那不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吗?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巧玲见翠英婶没有说话,就觉得她的事情是没有人能帮助了。趁翠英进里屋去做家务,关和就对巧玲说:“你也不要难受,只要你的爹爹没有表示明显的态度,我想这事就还是有法子的。” 巧玲听了点点头,就很感激地又把关和的手拉着。关和有了上次的经历,心里又想握着巧玲的手,又怕自己忍耐不住,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形,就轻微地摇了摇身子。巧玲以为关和是要她更贴近的玩的,就把一只手握着关和的手。 关和虽然不敢看巧玲手上的动作,但这一次好像没有上次那样急迫的反应了,关和就当没有什么事的,让巧玲自己任意揉捏着。过了一会,巧玲好像有了新的想法,就把握着的关和的那只手,拉到自己身上,关和就红着脸,顺着她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关和才平静下来。 虽然两人都没做声,但是双手都没有停止。玩了一会儿,巧玲的姆妈在外面叫她,她才很不情愿地松开关和,回家去了。 巧玲虽然走了,关和还在回味刚才的滋味。心想:是不是所有男娃、女娃都是这样的玩呢?以前在一起过家家,假装成大人,一个当爹爹,一个做姆妈,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如果现在每天像这样在一起玩的话,大人看到了会不会教训我们?以前过家家在一起,为什么就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呢?巧玲喜欢和哥哥关兴在一起玩,是不是也这样玩呢? 他不敢把这些话拿出来对谁说,因为他觉得这是很羞人的事。但是在心里总是想着与巧玲在一起玩。 翠英见关和喜欢和巧玲在一起玩,认为这是年纪相同,一起念书的缘故,就像戏文里唱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可是在翠英心里也好像觉得有些对巧玲不读书放不下。 有一天翠英到红芬家里去,一边抱着根生,一边对红芬说:“你已经决定要巧玲在家里带根生了?”红芬回答说:“不要她在家里带娃,难道要我就不出工,长期在家里吗?人家不指着文迎的背脊骨骂才怪呢?” 翠英心里明白,文迎虽然是队长,但是自己的婆娘不出工,那是最打脸的事情,出工的年纪不出工,又要在队里分粮食,那是说不过去的。所以队里无论那户都是有了小的娃,就由大的带着。大人才好在队里出工,小娃儿和老人不出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翠英就问:“文迎是什么想法呢?你家巧玲又这么聪明伶俐,现在能读书,你不让她读,到时候她归悔你们,那就母女成仇了。” 红芬说:“何尝不是呢?我也想到了,只是文迎也不吐口,我能有什么好打算?” 忽然翠英就对红芬说:“要不然你要巧玲去找她的老爹和婆婆说说,就说,她想读书,姆妈要她在家里带娃儿,看老爹和婆婆能不能疼孙女儿,自己出来说帮你们带娃儿。” 红芬听了心里一动,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呐!老爹和婆婆是最喜欢巧玲的,说不定巧玲去一说,他们就会动心的。但是红芬只是一听,一想,也没有直接说翠英的主意怎样。因为这个话不能由她红芬当着人面说出来,如果传出去,到时候文杰他们就会觉得他们做大的占了老人的便宜。 翠英看到红芬的脸色变化,就知道她会暗中提示巧玲去对老爹和婆婆说的,也就不继续说了。后来巧玲又一次到她家与关和在一起玩,翠英就无意中说:“巧玲,你的老爹和婆婆还好吧?你经常到他们那里去看他们吗?” 巧玲听了回答说:“老爹和婆婆都很好的,天天种他们的自留地呐。”等了一下说,“我前天到他们那里去送新打的米了。” “那你的老爹、婆婆知道你不读书了,要在家里带小娃儿吗?”翠英问。 “我告诉他们了,他们问我是愿意带娃儿,还是愿意读书。” “你怎么说的?” “我说,现在镇上的男娃、女娃都在读书,我也想在学校读书。” “哦,那你的老爹和婆婆是不是不同意继续读书了?” “他们也没有说,我估计他们还得听我爹爹的。” 翠英听了这话,知道这件事还得有个商量的过程,也就不再与巧玲说话,进里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87章 四人看大桥工地夜景 到了放寒假的时候,关兴回来了,关和也不要上学了,有一天关兴就提议说,一家人晚上去镇上看修桥的工地。翠英心里想:这个有什么看头呢?还不是像水利工地一样,有人挑土,有人打石硪。但是翠英明里不愿打击娃儿们的兴趣,就说现在冬天,外面都打霜了,很冷的。 关兴就说:“我回来的时候,在船上看到桥墩都出水了,晚上还有电灯亮着,很新鲜的。”其实,关兴在县城读书,电灯他是熟悉的,只不过想让关和、姆妈去看看,让她们也见识一下。 关和很愿意去,就对姆妈说:“您怕冷就不去吧,我和哥哥一起去。”翠英就说:“你们要去的话,看隔壁的旺生和巧玲在家没有,如果在家里,就约他们一起去吧,晚上回来也有个伴。”关兴哥俩很同意,就出去喊旺生和巧玲去了。 四个娃儿一起往镇上去看修桥的工地,走在路上,都觉得很有意思:因为都是十大几岁,而且不是镇上买东西,也不是去上学,而且还没有大人在一起,很有一种独立去做一件事的心情。关兴口里哼了一句新上映的电影《柳堡的故事》中的一句歌——九九那个艳阳天,旺生是知道这句歌词的,但是在农中没有看过电影,就附和着关兴哼唱起来。巧玲和关和毕竟是镇上上小学,老师也没有教这样的歌,镇上也没有听人唱过,就感到听起来很好听。虽然她们两人跟着两个哥哥的后面,但是就好像两个哥哥,就是她们久已向往的中学在前面的展现一样。心里充满着无比激情,不觉两人就把手牵着,互相在手心里摩挲。 走在镇上的街道上,看到各家各户的店面都上了门板,有的大门虽然敞开着,但是街上也没有多少人来往。关兴就觉得镇上还是没有县城好玩,如果是星期天学校不上晚课,和同学到县城的街道上走过,这个时候就会有很多买小吃的摊点,沿街摆着,五分钱、一毛钱、两毛钱都可以买到自己想吃的小零食。而且你想没什么东西,就到那条街去买,很有意思的。 旺生他们到没有觉得,只是认为与他们村子里不同就是了。村子里走几步就只能听到爹妈叫唤娃儿的声音,再就是鸡鸣狗叫的声音。在镇上夜晚虽然没有白天热闹,但是也没有村子里那种杂乱。 四个人来到梅厂河边,顺着船码头就走到了修桥的地方。只见河面迎着点点的灯光,浮起了一层很薄的烟雾,刚出水的桥墩被薄烟包围着。两边的桥垛在往河中间延伸,新浇筑的桥垛上还伸着很多钢筋,好像伸出的很多只手,在向对岸的伙伴招手,叫它们赶快伸过来,大家一起游戏玩了一样。 最有意思的是:两边的桥垛上还有人戴着红色、蓝色的盔式帽,在一点一点、闪闪烁烁地烧电焊。好像要给这个老街上搞点新花样似的,但是又没有谁来观赏,又像一个在寒气中穿着棉布裙子的大姑娘,被人冷落了一样。好在有关兴他们几个小青年在观看,而且在不停地议论、探问——修成后的大桥可能有多长,有多宽?能不能跑汽车?修成后会不会安装路灯?从这道桥往南走,向哪里去了?往北走是不是要到县城?以后镇上去县城是不是可以坐汽车去? 虽然没有谁能得到一个确信的答案,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他们不断发挥想象的热情。因为关兴就在县城读书,关和、巧玲就要向外界靠拢,旺生虽然读的是农中,但毕竟以后会接触到这些问题中的事情,所以他们觉得必须要关心这些,探讨这些。 这时,好像有人从桥垛上下来了,向河岸边走来。关兴他们也没有当回事,估计上面的人是要下来休息一会儿,也或是要找个茅坑方便一下。当看到那个人向他们走来的时候,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旺生说:“是不是要我们离开这里,怕影响他们的工作?” 关兴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我们离他们远远的,而且电焊的火花也没有落到我们这边来。” 正说着,那个下来的人已经离他们不远了。只听来的人大声说:“你们是哪个村来的?是朱家铺的吗?” 旺生一听心里说,好像是星儿的声音。就迎上去,说:“我们是朱家铺的,你是哪个?怎么猜出来的?” 来人说:“我是星儿,我在上面隐约听到了你们说话。”哦,大家心里都明白了,原来是文军伯伯的星儿。旺生就说:“长星,你在这里做事吗?你不是在镇上学瓦工的吗?” 长星走近他们身边,说:“我起先是在镇上跟师父学瓦工,今年上半年,县里要在梅厂河上修桥,就要在我们这里找几个青工,我的师父就推荐了我,我就被选上了。” “你是在哪里学习培训了,才做电焊工的?”旺生很有兴趣地问。 “我们选上的人,先在县里的修造厂跟师傅学了些基本的手艺,后来又把我们送到武汉大桥工地去见习了半个月,这才回来参加修梅厂河大桥。”长星回答说。 关兴在旁边没有说话,长星就对关兴说:“关兴,听说你在县城中学读书,我在那里学习,有几次想去你们学校找你,但是因为时间很紧,就没有去成。” 关兴说:“你在要是去县里的话,就到我们学校去找我吧。我们星期天不上课,我也可以出来找你,那个修造厂离我们不远。” 巧玲和关和听着他们说话,自己就好像成了小孩子,或者也就像自己的爹爹、姆妈他们一样,从来没有出门的乡下人了。 她们两个一直拉着的手,都已经出了一把细微的汗了。既对哥哥们说的话感兴趣,又不觉得他们说的话离自己很远很远。巧玲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像关兴一样读中学,还不能像自己的哥哥旺生那样读农中! 长星虽然没有读多少书,但是他毕竟是朱家铺乃至梅厂镇,去过武汉的人,所以,长星觉得才能和旺生、关兴他们站在一起说话。 第88章 文迎队长被牯牛踩伤 关兴和旺生就把刚才心中的疑问,拣重要的提出来问长星。长星就向他们介绍说:“梅厂河桥跨度是850米,连两头的引桥算上,总长是2100米。桥宽80米,可以对开两辆汽车。这座桥是连接湖南、湖北的,以后估计国家公路也要从这里经过,地理位置很重要的。” 关兴听了说:“以后在外面介绍我们梅厂镇、朱家铺,也就有了一个让人听来很醒目的标志——梅厂河大桥。”几个年青人听了都很赞同的大笑起来。 旺生说:“你在这里施工,每月多少钱?有时间回朱家铺家里去吗?” 长星说:“每月也就18块,青工的工资呐。只要有事做,比跟着师傅做泥工还是高级一点吧。我也很少回朱家铺家里去,因为每天都是轮班倒,我就在镇上找了一间房子临时住了。” 为了不耽误长星做事,几个小年青告别后就分开了。关兴他们准备往回走,再看大桥施工的现场,灯光依然是那样的明亮,只是薄雾已经笼住了灯泡,好像一个细心的人用纱罩把灯泡围起来,免得被深夜的寒气把它冻坏了。长星他们就在那看起来朦朦胧胧的灯光中,上上下下、蹦蹦跳跳地弄出些欢快的火花,让河边的关兴他们产生无限的遐想。 回到家里关和就把见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诉姆妈,翠英当然是听说过一些的。只不过为了不打击娃儿的兴致,还是很感兴趣地听着。关兴就问姆妈:“星儿好像说了对象,现在怎么样了?” 翠英回答说:“是小林子的,起先我和红芬婶去给他提亲的时候,女方家里好像还觉得星儿家里很差,现在星儿学了焊工,整天在大桥上做事,也是很露脸的。” “那就不错,不然的话,星儿就很惨了。看起来男娃还是要有本事才行!”关兴说。 关和看看姆妈,又看看哥哥,觉得她们都是有本事的。自己也要学习本事,要不然就会找不到喜欢的女娃。 马上就是小年了,大人都忙得脚不点地,小娃儿们却没事,就聚在一起玩小游戏。关兴要学着帮姆妈做过年的食物,关和就同巧玲在一起玩。巧玲的姆妈要带小弟弟和她到镇山去买东西,巧玲不愿意去,她的姆妈骂了她几句,就自个儿背着小娃去了。 走到裁缝徐师傅的店面前,红芬朝里面看了看,徐师傅正在裁衣料。看见红芬和背上的根生,急忙放下剪刀,几大步就跨出来,心里高兴地小声说:“我的根生来了。”便从红芬的背上抱出娃儿,根生已经有十个多月了,在徐师傅怀里向着他笑。徐师傅越发地感到亲近,不觉用手摸摸根生的脸蛋。 红芬见前后没有人,就随着徐师傅走进了裁缝店。徐师傅一直把红芬母子让进了后面的屋里,一边忙着给根生找吃的,一边与红芬说话。红芬好像进了自家门一样,小声地说:“你家女娃去哪了?” 徐师傅说:“她从放假回来,除了夜晚在家里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外面和同学野,像个男娃。” “这都是因为没有姆妈管教的,女娃像这样,你就不怕出什么事吗?”红芬提醒说。 “有事我会知道的,女娃迟早是要出嫁的,只要她不乱来。”徐师傅很有把握的说。 说着话徐师傅就走近红芬的身边,就亲热起来了。 红芬回家时候,除了背上的根生,手里还多了置办的年货。 过完年就是农村春耕准备的时节了,虽然还只有农历正月十二,队上就要开会,商量一年的种植安排。 队委会正在队里仓库的屋子里开会,突然外面嘈杂起来。坐在门前的人出去一看,连忙跑回来报告说:“不好了,两头牯牛打起来了。” 大家为了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急忙从屋子里挤出来。原来是喂养耕牛的长银,把牛棚的里牛牵出来,系在牛桩上,准备给它们喂生鸡蛋、菜油等食物,这是每年春耕前必须要做的。就是给耕牛催膘,好让这些耕牛在春耕时有力气耕田。 因为一个冬天,牛都在屋子里圈着,一出来就撒欢儿。其中有两头牯牛都是嫩口,年岁不大。以前为了一头沙牛(母牛)就发生过打斗,今天头一次牵出来,仇家相见,分外眼红,所以就扯断绳子,打了起来。 在农村,谁都知道蛮牛打架是很凶险的。长银一个人没有办法,只能用手里打扫牛圈的竹扫帚,在中间拦一下,根本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当竹扫帚戳到了牛的脸上时,更加刺激了它们的斗志。只见其中的一头,瞪着朱红的大眼睛,“嗯啊嗯啊”,扬起前腿,向另一头牛扑来。 另一头牛呢早有准备,只见它把两支牛角压得低低的,这一高一低的架势,谁见了都只有向后退的想法。队委会的人一见,一时也有些无办法。只听文迎大声喊道:“快找粗缆绳来,分成两组把两头牛的角套上,一齐往后拉。” 听了文迎的话,大家明白了:就是用粗缆绳套住牛角,强制地把打架的牯牛分开。 牯牛已经格斗一个回合,只听到牛蹄子与牛角相撞的咔咔咔声,特别的让人恐吓,那是像刀刃割肉的难受。 文迎急中生智,捡起手边的一把竹扫帚,用洋火点燃,就向两头牛的中间戳去。牯牛见了火不敢再向前,一时就有些懵了。忽然有头牛把朱红的眼珠转而瞪向文迎,大声嗯啊着,好像在说:你要堵住我报仇的路啊,看我先灭了你再说!就把血红的牛眼狠狠地瞪着,把那两只牛角低低地压着,迅猛地向文迎抵来。文迎脚下一绊,就被牛角抵在了地上。身边的人赶忙伸手去拉文迎,牯牛把头一摆,一下把拉文迎的人用牛角挑出了七八米远。只听文迎闷哼一声,牛角已经把文迎的肋骨抵断了几根。文迎忍着疼朝旁边一滚,后面的两组人也用缆绳套住了两头牛的角,拼命地往后拉。 正待把牛控制的时候,忽然一头牛把头一低,摆了两摆,缆绳又从牛角里面冒出来了。这次摆脱缆绳的更加发了狠,向对面被套着的牯牛扑去。拿着缆绳的人又一次把牛角套住了,一齐用力向后拉。只见牯牛的前蹄高高地悬着,与人比着耐力。牯牛的蛮力上来了,用力一蹬,把拉绳的掀冒了,牯牛的前蹄也顺势落了下来,刚好重重地踏在了文迎的大腿窝上,只听文迎大叫一声就晕过去了。 第89章 打虎还是要靠亲兄弟 其他队委们看到两人受了伤,而且文迎被牛蹄子重踏后,一直不省人事,还不知道性命如何。管财经的队长说:“你们赶快绑担架,我回家去拿钱,尽快往公社医院送。”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按照安排急忙准备去了。待把两人送到公社卫生院,被牛角挑伤的技术队长已经在大叫,可是文迎却只有一点点气息。医院的医生虽然上班了,但是给两人检查以后说:“被牛角挑伤的可以在这里治,那个被牛蹄子踏了的,他们治不了,只有赶快送县人民医院。” 财经队长说:“县城离这里几十里路,等我们送到,那人还有救吗?” 医生说:“我们医院也没有救护车,县医院也就一台,我给你们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来救护车把病人接去。” 大家听了,就一个劲地说感谢的话。还好,县医院那边说,眼下救护车在医院,答应立马就派车过来拉病人。要求公社医院给病人先做些基本护理和治疗。 财经队长就配合医院把被牛挑伤的技术队长安置在本地治疗,其他人把文迎抬到急救室,好让医生给他做些基本护理和治疗。趁救护车还没有来的时候,财经队长就与其他队委商量说:“把文迎送到县医院去的话,就要留人在那里服侍和跑动。”大家听了都面面相觑,因为家里人还在过年,出来谁也不知道,事情是在开队委会的时候发生的。 看到这样的情形,财经队长就说:“那就这样吧,我和长锁去,留一个在这里服侍技术队长,回家的人通知他们两个受伤的家里,把事情告诉她们,看她们能不能安排人来医院服侍,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说话的功夫,救护车就来了。财经队长就和长锁陪着文迎上车去县医院。长锁是民兵排长,又来县城送过关兴上学,所以对于县城还是不很陌生的。他年纪轻,又能跑动,他只是要回村的人给他家里带个信,说明他去了哪里。 等回村的人把事情向受害的家属说了后,全村的人都陆续知道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因为这是一年的开头,而且受伤还是两个队委会的干部,既是不吉利,还不知道人会怎么样。 被牛角挑伤的是刘慧池,虽然他不是朱家铺的主姓,但是他一向对人很好,又是队里的干部,所以很多人都到家里去问询。他的婆娘听了这个不好的消息,当时就往公社卫生院去了。 最惨的是文迎的红芬,因为老大旺生马上要上学去,老二巧玲一个人肯定在家里带不好老三,眼见自己的男人又是生死未卜,真是半天一直呆呆的,魂魄都好像不在身上了。还好的是翠英听到了就立马赶到他家里来。 翠英就对红芬说:“听说文迎哥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红芬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翠英就说:“你打算怎么办?”红芬听了摇摇头没有说话。 翠英说:“据说队里已经去了财经队长和长锁,只怕是财经队长不能在那里呆很久,他要回来料理队里的事情,长锁是可以长期在那里的。”翠英又想了想说,“文迎哥是男人,别人家的女人服侍肯定不合适,我说最好是叫你家旺生去,把财经队长换回来。” 红芬听了就有些犹豫,说:“旺生马上就要去上学,他怎么能去服侍他爹爹呢?” 翠英就不好再说了,只得陪着红芬流眼泪。这时她们都不免自然想到了翠英的男人文焕死的情景,两人心里就更加难受,红芬想到是:如果文迎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她一个女人怎么带三个娃呢?翠英的男人死了还有公社的抚恤,她的男人是为队里出的事,生产队谁来管她的生活,谁来管她过日子?红芬是越想越悲伤。 翠英想到:文焕死的时候,队里文迎他们一掌扒拉的帮她料理文焕的后事,大队支书和徐主任赶到家里来慰问,后来公社民政室又还给她母子每月上了抚恤。想到这些,翠英心里就觉得虽然她是女人,这个时候应该要知恩图报。 就拿过来一个手巾给红芬擦泪,说:“要不像这样,你看行不行?现在旺生不是还没有到开学的时候吗,你叫他先去把财经队长换回来,等到快开学的时候,我就和关兴一起去县城,把旺生换回来上学,我就留在那里和长锁一起帮忙服侍文迎哥。” 红芬听了也没有说出肯定的话,就说:“你家里也有娃儿,也有自己的事情,你这个想法是替了我的,你把我当亲姊妹一样,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呐!”但是红芬想了想又说,“我还是把你的想法说给队里的干部听,看他们是什么主张,好吗?” 翠英一想也是这个理,文迎毕竟是队里的队长,而且又是为队里的事情负的伤,这个事情就是队里的事情,理应由队里来做决定。想到这里,翠英和红芬心里就都有一些头绪。翠英见红芬只是抱着老三根生哭,也没有谁来给她做饭吃,她也就说:“我帮你带娃儿,你去做饭吃吧。” 这个时候旺生和巧玲才从他们的老爹爹家里回来,而且后面还跟来了红芬的公爹、婆婆和叔子家里的人。都是刚听到了文迎的事赶来的,婆婆还隔老远就大声地抽泣着,嘴里长声地哀叹:爷娘老子呃——,这是哪么搞的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的公爹还是很沉稳的,急忙走进红芬的家门,看着红芬和翠英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说文迎被牛踏昏死了,叫救护车送到县里去了?” 翠英看红芬只知道哭,就代她回话说:“大致说法是这样的,我们也是听从公社医院回来的队委会干部说的。跟着救护车去的是财经队长和长锁,究竟现在文迎哥的人怎样,谁也不知道。” 文迎的爹爹听了这话,就有些急了。回过身来对自己的老二说:“文杰,你得赶快去县医院,你嫂子家里离不开人。只有你去了,你们是亲兄弟。” 文杰听了,看看自己的婆娘,嘴里说好的。翠英看着文杰和他的婆娘离开了,心里想:还是要有亲人在身边,真是打虎还要亲兄弟呐。 第90章 长锁顶替文迎当队长 文杰感到县城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因为镇上的客船每天只有一班,文杰出门的时候客船已经开走了。他步行到县城就得一整天,还要腿脚快,路途熟悉。 文杰问到文迎的病房时,医院里的走廊里已经开了灯。文迎住在骨伤科5号病房,文杰走进去还不很适应,只见不亮的灯光下,文迎昏昏地睡着。下身打了石膏,被捆绑在病床上。正当文杰准备去找医生询问病情时,长锁去开水房打热水回来了。文杰立马从长锁手上接过热水壶,长锁像见到了亲人一样,热切地问:“你来得够快的了,我们也才把文迎安置好了。整个一天都在动手术,现在他的麻药还没有过呐。” 文杰说:“德仁哥不是来了吗?他到哪里去了?”文杰说的德仁就是财经队长。长锁回答说:“我们刚好把文迎安置好,他要我在这里看护,他出去找吃的去了,等会儿就会回来的。” 文杰又急忙问道:“我哥的伤情怎么样?伤到哪了?” 长锁说:“刚来的时候,医生给他拍了片子,说是伤了大腿窝的大骨头,骨头叫什么我都忘了。具体要怎么治,你还得要问医生才行。” 文杰听了心里就是一个“扑棱”,感觉不是一个好症头。伤筋动骨一百日,这一伤还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 想到这里,就要去找医生问问,长锁说:“医生在手术室待了大半天,现在都下班了,只能明天早上再问了。” 这时,财经队长德仁回来了,手里提着给长锁带的饭食,看到文杰来了,就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你来,那还得去买你吃的饭呐。”长锁就说:“文杰走了一天的路,也很累的,他吃你带回来的饭食,我出去再找吃的吧。” 德仁说:“也好。”就要文杰坐下来吃饭,对他们两人说,“文杰来了,我就可以回去了,我给你们留些钱作为生活开销的费用。你们按照正常的劳动力记工分,如果时间长的话,我回去了再找人来换你们。” 文杰表态说:“文迎是我的哥哥,就是不记工分我也得要在这里服侍他。”长锁说:“你回去好,队里的事情就要靠你去料理了。还有在公社医院的惠池,够你忙的。”说完长锁就出去了。 一整夜文迎都在昏睡,三个服侍的男人只能在病床边困一下。到了早上,医生来查房,德仁就领着文杰出来问医生:“医生,昨天难为您帮忙动手术的病人伤的怎么样?他是我们村里的队长,我是管财经的队长,这是他的兄弟,昨天晚上才来。我今天要回去,想问问您:病人的伤情什么程度,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治疗?” 医生说:“伤的很重,主要是伤在了大腿窝那里,大腿的髋骨被踏碎了。现在还不好说要住多长时间的院,以后能不能站起来。既然是队里的干部,你们生产队要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 文杰听了心里就特别难受,心里想:如果哥哥治疗时间长了怎么办?如果真的站不起来了,成了残废怎么办?就含着泪对医生说:“我的哥哥受了重伤,是他的命不好,遇到了您这个医生,就是贵人相帮了,您已经帮他捡回来了这条命,我们感激您!”说着就给医生深深地鞠了个躬。 德仁接着说:“希望您要尽力地帮忙给他治疗,我们生产队会努力地配合医院治疗的。” 医生点了点头,就去查房了。 一周以后,文迎的伤情稳定下来了,医生就要服侍的人只留一个,长锁就回了朱家铺。文迎出了这个事后,大队又派人到县医院去看望了他。有一天大队支书就来召集队委们开会,以前队委会是七个人,现在文迎和刘慧池住院,就只剩下五个了。支书在会上说:“今年朱家铺村流年不利,正月十二就出了这个牯牛打架伤人的事。好的是两个队委干部得力,及时控制事情,但是却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我们大队也很担心会影响朱家铺今年的全队的生产和生活,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来与你们商量这件事的。” 大家听了支书的话,都默默沉沉不说话。心里在想:是不是文迎受伤严重,要换队长?虽然对于生产队来说,队长没有什么更多的待遇,但是毕竟是一队之长,于公于私都还是很重要的。支书本来就是朱家铺的人,对村里的情况也是很了解的,为什么不直接点名由谁来替换呢? 见冷一会儿场,支书就点名财经队长德仁说:“德仁,你说说如果文迎不能回来主事,由谁来担任队长合适?” 德仁的名字叫文吉,德仁是他的号,也是朱家铺能写会算的老干部了。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就应该由他来担任。但是再来找个合适的能写会算的人管财经,那恐怕就很难了。德仁就不好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听大队的安排,反正只要对我们朱家铺有好处就行。” 支书点了点头,又问贫协组长:“文浩,你说谁来担任队长好?”贫协组长文浩与支书是一个房头的,都是同一个老爹爹的。就照直说:“按照资历和经验,德仁来担任就很好,但是再选一个能写会算的就不容易了。如果从长远打算的话,还是找个年纪比较轻一些的好,便于培养。” 支书听了很赞赏地点了点头,这时妇女队长和民兵排长长锁也附和说:“同意文浩的意见。”这时还没有问到会计的面前,他也附和同意大家的意见。 最后支书就说:“我也是朱家铺的人,关起门来我们是一家人。既然你们都很明了朱家铺的情况,我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提议由长锁来担任队长,你们其他人多帮助他。虽然长锁对农活和村里各家各户的情况还不很熟,但是我看他干事还是很规矩,很公正,能办事。只要他愿意听别人的帮助,经过一两年,也就会成为一个能挑重担的生产队干部的。” 大家听了支书的话,没有什么异议,就鼓掌通过了。结果就由长锁任队长兼民兵排长,会后队里又召开了社员大会,由支书亲自宣布了对长锁任队长的任命。 第91章 长锁雨夜下堰塘救人 长锁当了生产队长,首先想到的是春耕生产怎么准备,就近有哪些事情等着要安排,就连着开了个队委会。在会上长锁很诚恳地对其他四个干部说:“我以前就是个场干部,在猪场干活的人。虽然也是民兵排长,但是对于队里的事情基本上不知情,现在文迎队长受了伤,大队要我来担任这个队长,真是没有办法了。”他说着,看了看在座四位的脸色,接着说,“你们就把我当做替你们跑腿的,因为我比你们年轻。有什么事情,多在背后提醒我,多建议。” 大家听了就陆续说:“你放心吧,我们都是朱家铺的人,都是要靠队里劳动、生产吃饭的。” 长锁就说:“那就感谢各位了,今天我想我们最主要的就是把春耕生产如何准备,就近有哪些事情需要安排,认真商量一下。” 接着队委会几个人就从选种子、修农具、农活分组等事情商量了一个大致决议。长锁听了就说:“那生活上,有没有困难户需要特殊照顾的?有没有婚丧喜事需要我们帮忙料理的?有没有社员需要调整劳动小组的?” 这样一问,大家的思想就打开了,觉得长锁比文迎不同:文迎当队长时,首先是说按照大队的安排,我们有哪些事很重要;再就是按照农事节气,有哪些事必须做。至于其他具体家长里短的事情,文迎就从来没有与队委干部商量过。 德仁就说:“两个住院的需要队里出钱,我得要及早向大队反映;还有每年上面都有对青黄不接的困难家庭有点救济粮,我们要了解以后,评出来。” 贫协组长文浩说:“文三大叔的婆娘瘫在床上几年了,无儿无女,他又年纪大了,队里怎么安抚他们?” 会计说:“去年尾队里分红了,还有几笔内外的欠账往来怎么处理?” 妇女队长说:“文迎受了伤,家里有两个学生,还有一个小的奶宝子。他的红芬怎么安排劳动?” 长锁听了这些提议,觉得都很细致,需要队里来考虑安置。但是他就从来没有想到一个队里还有这些事,更不知道怎么办了。就说:“怎么办?还是要听各位的意见,大家觉得怎么办合适就怎么办,一句话,就是要从全队的实际情况来考虑,还要让人感到公正合理才行。我想,如果今天讨论不出决议,我们下去再想想,等下次队委会再做决议,好吗?” 大家一致认为只能这样了。 散了会,长锁走在后面,收锁了大门刚走出,就遇见了去猪场喂猪的翠英。就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翠英,去猪场吗?” 翠英就开玩笑说:“我当然是去猪场呐,还能陪你参加队委会不成?” 长锁说:“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队长吗?队里的事情多,开会头都开大了。还是每天在猪场喂猪好,东不担心西不愁的,多好!” 翠英说:“队长怎么啦,又不是你一个人在操心,你只要让大家帮你操心,拿主意,你最后考虑好了再定夺不就行了吗?还不是像家里当家一样。” 长锁一向很愿意听翠英的话,因为翠英虽然是个女人,也不认识多少字,但是她比一般的女人见识就是不同,而且心地也好。所以长锁虽然只是与翠英这么侧身而过的几句话,却让长锁觉得有了办法——就是先听大家,然后再定夺。 晚上突然下大雨了,对于春耕春播来说应该是好事,可是长锁就觉得突然睡不着了。脑子里就一会儿想到哪里的房子漏雨了,哪里的堰塘漫水了,圈里的耕牛走失了……,茂凤看他这个样子,就说:“你别耽误我们睡觉了,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就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出去看看。” 长锁听了心里虽然有点不乐意,可是光在家里翻来覆去也不是个事,就悄悄起床穿戴好雨具出去了。 大雨淋淋地下,好像冻久了的冬天把天都冻了裂似的,四周上下都是哗哗哗雨声的,而且第一次雷声就特别的炸耳。还只刚走到村东头,就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哭喊:“我的天呃——,爷娘老子呃——,你这是怎么想的呢——”长锁连忙往那哭喊声的地方跑去,就看见文三大叔在他房子外边的水塘边哭喊着,寻找着什么。长锁见他什么雨具也没有穿,身上已经全湿透了。就跑过去大声问:“文三大叔,下这么大的雨,您在找什么呢?” 文三大叔一看是长锁,就哭喊着说:“长锁啊,不得了——,你大婶她不知是什么时候,爬出来了。爷娘老子呃——,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啊!” 长锁一听猜到了大概,估计是文三大婶病久了,不愿意活趁夜里下大雨,摸到水塘里去了。 长锁就安慰文三大叔说:“您先不要着急,我来帮您在水塘边找找看,您进屋里再去看看,是不是大婶翻倒在床下起不来,您没有看见哦。” 文三大叔听了他的话,就又回到屋里去找。一个裂开天际的闪电,让长锁好像看到水塘中是有个人形大小的东西浮着。长锁找来一根很长的晾衣服的竹竿,向漂浮的东西伸去,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够不着。 没有办法,他就三把两把拔下斗笠和蓑衣,脱了外面的衣裤,下水去捞那个漂浮的东西。游到跟前伸手一拉,感觉确实是个人的身体。虽然下水来是要找人的,但是突然在漆黑的雨夜,捞着这个死人的尸体,还是浑身麻麻的,不敢再伸手去捞。于是他就向着文三大叔的房子方向大声喊叫:“人在这啊,找到了。”他知道文三大叔进屋里去了,雨声比喊声大,肯定听不见,但是他必须要喊,因为他要给自己壮胆。 这时文三大叔从里面出来了,他就喊叫长锁:“长锁找到没有?”长锁这才好像得了救似的,大声回应说:“找到了,在——水塘里——”长锁便横了心,一咬牙,把那个人的尸体往塘岸边拉。文三大叔借的闪电亮光,也看清了长锁拉着的人,便跑过去帮长锁把尸体拉上了塘岸,就再也忍不住了,便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长锁管不了那么多,不由分说把人抱起来,就往屋里跑。按照习俗,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能放到屋里去的,但是现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怎么办?长锁想:死人也是人啊,就直接把文三大婶的尸体,抱进了她自己堂屋里。 第92章 翠英到县医院看文迎 长锁大声止住了文三大叔的哭声,高声说道:“我们都湿透了,你赶快自己先换上干衣服,再给大婶找出像样的干衣服换上,如果时间长了,就不好给她换衣服了。” 看着文三大叔进去换衣服、找衣服去了,长锁才走出大门,敲响隔壁长西的门,还好长西家里人很警醒,一听有响动就起来了人。长锁就把隔壁文三大婶爬到水塘里去的事告诉了他们,要他们家里赶快到文三大叔家里来帮忙。 长西的爹妈听了很迅疾地来到文三大叔家,帮着他给死者换衣服。等把这些弄完了,还不到半夜。长锁也赶快回家换了身干衣服,把文三大婶的死讯告诉了茂凤。随即出门去通知队委会的人到文三大叔家里帮忙办丧事。 等到天亮的时候,雨才停下来。这时全村的人才陆续听到文三大婶爬到水塘淹死的讯息,便纷纷来看望、烧纸、祭奠。 虽然文三大婶自我了结了,解脱了,但是活着的文三大叔却没有了依靠,这就成了队里必须要赶紧解决的问题。最后的决议是:由妇女队长组织年纪大的老人来帮助文三大叔做食物、浆洗衣物、整理房子,每次记一个工分。再由贫协组长向大队申报,最好把他送到五保老人集中的地方去。 这件事过后,大家都感到很惊心,如果不是长锁年轻巡夜的话,估计文三大叔也可能和婆娘走一条路。由这件事也就体会到了大队支书要长锁担任生产队长的用意了,长锁也因为文三大叔婆娘的惨死明白了作为生产队长的责任,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第三天长锁就催财经队长德仁,赶快去几个住院的地方看看病人,告诉他们村里的决议,要他们安心养病。 德仁回来告诉长锁说:“刘慧池在公社医院恢复得很好,医生说后天就可以出院,叫他回家养一段时间,只要不负重力就会还原的。”停了一下说,“文迎的伤可能不是一两天的事,但是现在能拄着拐杖下地了。” 长锁问德仁:“文迎怎么说呢?” “他听我说,已经在医院给他结了八百多块钱,就有些心疼了。他知道我们队去年买了公粮,才结余了两千多块钱,现在为他的事就用去了这么多,如果继续治伤,那全队春耕就没有费用了。所以,他要回来养病。” 长锁听了,一面替文迎的伤担心,一面感到文迎确实是个好的当家人。自己受了伤,可能要成残疾,还在想着队里的事。就说:“我们队委会商量一下,再做决议吧。” 有一天翠英见了长锁,就说:“文迎哥是为了队里的事受了伤,队里又没有办法让他长时间在医院治伤,你准备怎么办呢?” 长锁就说:“我们商量了,再派人到县医院去看看,听听医生的意见,征求他本人的想法,再决定怎么办吧。” 翠英听了点点头,说:“也只有那样了,你们哪天派人去的话,我也跟着一起去。” 长锁说:“你去干嘛?又不是走亲戚,送人情!” 翠英就很动容地说:“文迎哥在我的男人死了后,大事小情都帮我,没有他们我就不能度过那个难关呃!我怎么能忘记这个人情?我怎么能忘本呢!” 长锁再看翠英的脸色是那么的真切,就感动地说:“那好,我到时候告诉你。” 过了两天,翠英就和德仁一起坐船去县城医院看望文迎。翠英一看到文迎的时候,眼泪就流下来了。以前高大壮实的男人一下子变得没了雄气,头发乱糟糟的,面相有些浮肿。手脚的动作也不听使唤,尤其是两个胳肢窝撑着双拐,左腿根本就没用的拖着。整个下半身就好像与人闹矛盾一样,根本不配合。 文迎见德仁和翠英来了,虽然身子没有动,眉毛却动了动,嘴里说:“你们怎么来了?” 德仁是来过几次的,显然问的是翠英。德仁说:“我回去后把你的病情向长锁他们说了,最后我们商量的决议就是:听医生的意见,看你的情况,如果不能出院,我们队里就是借钱也要为你治伤,你就不要多想队里的事了。” 文迎听了心里很难受,虽然队里的人很看重自己,但是自己的命保住了,能吃能睡,如果一个大男人长时间在医院治伤,把全队的人拖累了,那不就成了罪人吗?也为队委会能把自己伤当做大事,又感到很欣慰,说明自己以前为队里做事,还是被大家记住了。 这时,文杰进来了。翠英就说:“文杰,你知道打热水的地方在哪里?带我去打盆热水来,给你哥把身上擦擦。” 文杰就说:“你这么远来看他就不错了,歇歇吧。晚上我会给他用热水擦洗的。” 翠英说:“你不要认为我不是你的嫂子,好像不该为他做这事。其实你的嫂子想来,因为带着她的老三来不了。我来了就像她来了一样,如果我不帮他料理一下,回去怎么向你嫂子红芬说呢?再说,自从文焕死了以后,文迎哥对我家里的事,哪桩不是想得细细的?” 说着就拿起床下的瓷盆去打水,文杰也就只得跟着她一起出去了。德仁就去见医生,问文迎的伤情怎么样。医生说:“按照一般的治疗程序,就必须要腿骨长到能自动的状态,才算是基本恢复了。现在病人的伤情正在恢复中,如果他要出院的话,那就要带些药回去,有人精细地照看,估计得要三个多月以后,才会真正好起来。” 德仁把医生的话告诉了文迎,文迎心里就有了底。说:“那就趁你们在这里,帮我把出院手续办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这时翠英和文杰打了热水进来,翠英就说:“文杰,你帮我把你哥的外面的衣服打开,我来帮他擦身子。” 文杰就按照翠英的话一边帮文迎打开衣服,一边扶着他的身体,翠英就很细致地帮文迎从上至下地擦洗着。文迎好像没动声色,但是内心已经激动得无法形容了。他知道只有经过了苦难的人才知道人情世故,虽然他文迎不是翠英的什么亲人,但是他以前也确实是把她翠英的困难时时放在心上的。难中好救人,死人旁边有活人啊!他文迎现在成了活死人,翠英虽然就是很远来给他擦擦身子,也就让他文迎感受到了翠英的恩情。想到这里,不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第93章 文迎队长出院回家了 翠英给文迎擦洗完身子,天就快黑了。文杰出去给他们买来饭菜吃了,翠英就说:“文杰,你在这里的时间长,知道关兴上学的地方吗?如果知道的话,就带我去看看。” 文杰说:“大致方向我知道,要不我再去问问值班的护士,怎么走,免得走冤枉路。”说完,文杰就出去问值班护士,到县中学怎么走,得到了护士指点,文杰才带着翠英一起去学校。 翠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县城,晚上街上的路灯亮了,走在路上比在自己家里还要亮堂。路两边有很高大的白杨树,新发的叶子迎风吹得窸窸地响,听起来就像有很多小孩子在后面追赶一样。迎面的房子虽然高矮不一,但都是砖瓦房,还有两层或者三层的,比起梅厂镇的那些木板房好像清爽了不少。路上有很多骑自行车的人,很消闲的样子。在乡下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孩子们都要起哄,娃儿们一定会随在车后面跟着跑很远,在这里好像没有谁当回事。路面是煤沙石子铺的,很宽很平,翠英穿的是大半新的布鞋,她不敢用力在上面踢打,深怕把鞋底磨穿了。 走到县中学,大概用了不到一歇活路的时候。他们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关兴,就走到校门前的传达室问里面的人。 传达室里的人很和气,听翠英说自己是从梅厂镇朱家铺来的,是来看看在这里上学的儿子,读二年级叫朱关兴。传达室的人就告诉他们说:“初中二年级在进校门左边的一排平房里,到了那里再问问老师,就知道朱关兴在哪个班级上课了。” 翠英和文杰按照传达室里的人的办法,就很顺利地找到了正在上课的关兴。老师叫关兴出了教室,一看见姆妈和文杰叔,不知有多高兴。 翠英看了关兴上课的地方,心里感伤的不得了:要是文焕还活着,和自己一起来看到儿子在这里读书,那该是多么高兴呢?可惜他看不见了。 翠英问关兴需要什么东西,姆妈是来看文迎伯伯才来县城的,明天就要回去的,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的话,我就给你上街去买。关兴说:“学校里生活很方便,不缺少什么。” 翠英就从裤腰荷包里掏出两块钱,递给关兴说:“我来了,给你两块钱,你就少回去一次吧。” 关兴接过了钱,说:“您今天在哪里过夜呢?如果没有地方就到我们学校对面的小旅社去住,同学的家长来都是住在那里的,一夜就是五毛钱。” 翠英听了很高兴,感觉关兴真是长大了,知道怎样接待安置人了。翠英说:“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同文杰叔回医院去,就在医院走廊上躺一下也行的。”关兴听了虽然觉得那样不好,但是还有文杰叔、德仁队长,也就没有再坚持了。说:“我要进去上课了,您和文杰叔回去要注意安全。”说完就抱了抱姆妈,转身走进教室去了。翠英看着自己的娃儿这样有出息,又不觉流下泪来。 第二天一早,德仁帮文迎办了出院手续,几个人就找了一个拉平板车的把文迎拉到了客船码头,四个人就达客船回到了朱家铺。 到了镇上,德仁回村向长锁说了情况,长锁就安排几个人用担架把文迎抬回了家。 还没有进村就有队委会的人在村口迎着,这时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都站在自己的门前路边候着,真像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文迎坐在担架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看着乡邻们的问候的脸色真是感动得不得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样子,又免不了伤心——自己以后的日子不知怎么过?还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不觉默默地流下了泪。 担架放到家门口的时候,红芬抱着老三等在那里。她虽然想到文迎可能不像样子了,但是却怎么也不敢看他。还是文迎坐起身来大声喊了老三的名字:根生,红芬才连忙把老三抱着,走到文迎的担架前。红芬这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了:她不敢大哭,只是闷声地抽泣着,肩头一耸一耸的。谁都知道她的苦日子才刚刚起头,男人伤成这样,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残疾。队里即使再怎么照顾,家里的千斤担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红芬就像从山顶上摔下了万丈深谷一样,谁也够不着她,谁也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一步步地再往上爬了。 文迎正从红芬手里接过老三根生,但是根生一扭头看见文迎的样子,就吓得大哭起来。一是文迎住院很长时间没有剃头,头发胡子吓着了娃儿,二是文迎住院这么长时间,老三已经对他的爹爹很陌生了。看到这个情境,在场的人都暗暗流下了眼泪。 这时长锁就说:“大家不要呆着了,赶快把队长扶到屋里去。” 于是,长锁在左边,德仁在右边,抬担架的人从后面把担架斜着,就让文迎单腿迈出了担架,拄着拐,走进了自己的家。 文迎的爹妈从屋里出来,把文迎接着放在了拖椅上躺着。巧玲接过姆妈手上的弟弟,就让姆妈去帮爹爹拿外面的东西。这时翠英已经把文迎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了,和红芬一起提了进来。按照农村的规矩,这些东西必须要放在门外,用烟火熏一下的。大概就是消消毒的意思吧,也可能是认为这是不吉利的事,用烟火熏的办法去去晦气。红芬和翠英就配合文迎的爹爹,用烟火把东西熏了一遍才拿进屋。 外面的人看文迎进屋休息了,也就陆续地离开回家,这是春耕正忙的时候,如果不是为了迎候队长文迎回家,大家早就下田耕地、锄草去了。 到了晚上,长锁估摸文迎家里已经料理好了,就带着队委会的人来到文迎家里。一是代表全村的人再次表示慰问,再就是坐下来听听文迎的想法,做好对他的安抚。文迎看到长锁与其他队里干部的举动,心里一面感动,一面也就有了底。 第94章 文迎在家养伤做顾问 文迎是当队长的人,虽然现在受伤不能动,也再不是队长了,但是他对村里的家底、人心和一年到头的活路还是很清透的。如果按照人之常情,像他这样,发生事故后,队里组织人帮助送医院治疗,出了医院问候一下,也就很不错了。又不是政府的干部,还有什么待遇可以享受。所以面对队委会的干部,文迎也不好说什么,如果提了什么要求,大家口里不说,心里就会觉得:你受伤是为了队里,可队里一年就卖那么点钱,产那么点粮。不能把这些全拿来照顾你吧! 长锁见文迎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他是不好直接提出什么要求的。就朝德仁队长看了看说:“您是队里的管家,又一直在队委会,说说您的想法吧,怎样帮助文迎队长养伤,他以后怎样参加队里的生产和生活。” 德仁虽然在一个劲的抽烟,但是头脑中也在不停地划算。听长锁提到他,就把手上的烟灭了,说:“我虽然一直在队委会,也管着队里的钱财,但是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的想法是:文迎队长是为队里的事情受的伤,队里也没有多大的能力来安抚他。在他家里养伤的时候,工分照记,粮食照分。大家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合适,就把我的话当着粉牌上的字,随便擦了。” 接着贫协组长说:“我同意德仁的意见,再如果伤好了,能参加轻微的劳动,可以在仓库或者打场上,管管事。” 其他人也一致同意他们的说法,长锁就说:“大家的意见很好,现在文迎队长,你就当着我们的面,说说你的想法吧。” 文迎听了几个人的发言和意见就心满意足了。就说:“大家对我的照顾,我心领了,不管我以后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动,只要我活着,我保证还是要像以前一样,一心为队里着想。” 大家听了很高兴,长锁就带头鼓起掌来。 这时,在屋里帮助红芬做饭的翠英走到前屋来,说:“刚才我在后面隔着门听了队里的商量意见,我作为一个社员群众,感到很暖心。这才是在集体里的感觉。”她手里拿着抹布在擦桌子,因为红芬已经准备好了队委会干部在家里吃饭,翠英接着说,“上次听大队里的广播唱的‘公社是根常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我们队里这样安置文迎哥,不就是让他这个受伤的瓜不蔫死吗?” 大家听了翠英的话,就更加明白了社员群众的心情。虽然仓促之间,红芬不能做出什么丰满的饭菜,但是大家都一下子真正体会到了集体的温暖。 吃了饭,大家都各自回家了。翠英一边帮红芬收拾碗筷和厨房,一边对红芬说:“前天在医院的时候,医生以为我是文迎哥的婆娘,就向我交代说,‘你回家以后要让病人尽快康复,还有就是他被牛蹄踏坏了的下身,你要帮他按摩,这样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我当时就记住了医生的话,现在我把医生的话原封不动转给你,我想你会按照医生的话帮文迎哥做好的。”说到这里,翠英停下了,看着红芬没有什么反应。就抓住红芬的手,说,“你是不是很伤心?我在医院帮文迎哥擦了身子,我看到他的那里的情形。你不要灰心,我没有男人后,才知道男人的重要。不管怎么说,他毕竟还活着,他毕竟是你的男人。你有男人别人就不敢欺负你。” 红芬听着翠英的话,脸色一直是默默沉沉的,根本就没有说一句话。翠英就知道红芬这样像从高处摔下来的,心里肯定是不知道怎么办,因为以前她是能当队里半个家的队长的婆娘,现在她的男人受伤了,残疾了,谁还把她当回事呢?就是不把她当回事,也就算了,像这样守着一个残疾的男人,不知有多少人背后会诅骂她呢,就会认为她以前人前人后、人五人六的,好日子到头了,也该尝尝普通社员的滋味了。那些以前对文迎有意见的人,她红芬以前没有应酬好的婆娘,还不一定就不给她脸色看,就不给她做嘴脸! 红芬心里清楚,翠英的男人是惨死了,别人只会同情她,意怜她。而她红芬的男人是遭了横祸,有人心里可能就觉得这是得了不应该得的好处的报应。翠英先前哪里知道她红芬心里的苦楚呢?这几天跟翠英在一起,才感觉到了。她这就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爷娘老子呃,想说也不能向谁说呢! 两个女人因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再说什么,翠英帮着红芬把厨房的事情料理完了,就与他们说了声才回家。 翠英回到家里,还是放不下文迎和红芬的事:以前的红芬是那么样的开朗、明亮,自从男人受伤以后,为什么就不爱与她说话了呢?以前她红芬对自己的帮助不少,只要有什么心事,翠英都是要最先与红芬说的啊,怎么现在翠英对红芬说什么话,红芬都会默默沉沉呢?是不是我对她家里的事情太过于关心了,在她看来,是不是觉得在我心里认为她的落难,与我一样了。我们都是受苦的人了呢?想到这里,翠英就在心里确定了:看来,我以前是对她的家里事过于关心了,以后只能把关心放在心里,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才能露面。不能像对待自己家里的事那样,随时出头帮她。 因为在她红芬看来,她一直在村子里就是出头露面的人,哪里能受得了别人的可怜和同情呢?但是现在别人面对她家里的灾难,如果不表示可怜和同情,她也是很难受的,好像你这些人都是些白眼狼,把以前对你的好,队长婆娘对你的关照忘得一干二净了。 再则,人家红芬家里的事,就是她自家的事,再怎么困难与你翠英家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你翠英想要过分关心,人家也会说闲话的。 翠英想明白了,打定了主意,心里反倒觉得宽松了。 第95章 红芬的心里五味杂陈 今年的节气早,还没到阳历五月份,队里的早稻秧就栽上了坡,火热的天气把队里的活路带进了更加忙碌的夏收中。眼看就要到立夏节气,荆州有句俗语:过了立夏,站着说话。意思是人们都很忙,连说话都只能站着简短地说,没有丝毫的闲工夫。因为地处江汉平原,大麦已经低头待割,小麦正在扬花灌浆,油菜籽都早就龇牙咧嘴地像要蹦出来似的。所以立夏三日连枷响,是一点都不错的。 但是今年的夏收却让人感到更加的忙,因为去年队里开会说:这几年各个地方的粮食歉收,国家鼓励各家各户,利用好田间地头、荒滩水边等闲置的小角落,按照自己的想法,能种什么就种什么,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来弥补歉收的不足部分。这就是在原有的自留地的基础上,给农民开了个方便之门。只要谁家有眼光,有能力,谁就可以为解决自家的粮食问题找条路。 于是,像长银、长坤他们,还有像长庚、文杰他们既年轻有力,又农具家业齐全,就没日没夜地四处找空闲的地脚开种,哪怕只收一把猪草,只割一捆大麦,也能充实自家的箱柜和荷包。手里有粮,才能心里不慌。因此,正值夏收,队里的活路是必须要忙的,那么自家在零星的地方种植的夏季作物也要收割,那就只能用夜晚的时候去做。而且地头分散,又不是集中成熟的,所以也很烦人的。 文迎以前是队长,当然没有时间出去找地角搞见缝插针的活路,现在又瘫在家里,红芬见门前走过的男人、女人大一担,小一篓的往回挑,就难免心里有些不好受。常常隔着门像报数据一样的,向着门里的文迎述说:长银挑了一担菜籽,长坤掰了一篮子豌豆角,文景挑了两捆大麦……。文迎在门里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因为他现在瘫在家里,没有什么可以和这些人相比了。 文杰知道哥哥家里的情况,旺生在上农中,巧玲又还没有当事,嫂子一天能做几餐饭,带好老三娃儿就很不简单了。所以就暗中把自己在两个队的界沟边种的豌豆,掰了豆角给他们送了一篮子。嫂子当着文杰还是满心满脸的感谢,可是等文杰一走,她就立马指獐射鹿地说些让文迎难受的话:“哎呀,我们现在好了,家里有人瘫着,外面就有人意怜呢!人家吃肥肉,我们还能喝点汤,真是干部待承呢!” 文迎听了心里烦,心想:谁把你当什么待承了,弟兄送点东西也好说别人在意怜吗?我就是无论瘫不瘫,他要送还不是照样送吗! 这天,红芬借故上街去买油盐,就把中午饭忘记了没有做。翠英从猪场回来,经过文迎家门前,没有听到红芬与老三根生的动静,就觉得有些奇怪,走进去一问,才知道她们母子俩上街去了还没有回来。翠英看着家里冷火秋烟的情形,就走进里屋去看文迎。文迎闭着眼睛斜躺在拖椅上,好像一口气不来就要呜呼的样子。 翠英就走近文迎身边,说:“文迎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没有人做饭,心里难受?” 文迎只是闷哼了一声,侧过脸去。翠英看了也心里难受,就问:“红芬姐和老三到哪里去了?她怎么没有做饭呢?难道她们不饿吗?” 文迎只是极不情愿地说:“上街去买油盐了。” 翠英明白了,红芬这是心里憋屈,到镇上去找裁缝徐师傅倒苦水去了。 翠英就说:“我回家去做饭,做好了给你端过来吧。”翠英说完就匆匆出门回家做饭去了。 文迎心里也越想越难受,真是英雄落难不如乞丐,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哪还有什么活头啊? 翠英做好了饭,先给文迎盛了一碗端过来,文迎还没有动嘴吃,红芬就背着老三回来了。看到自家的大门推开了,就知道有人来过。进屋里四壁一看,看到里屋翠英怎在服侍文迎吃饭,心里就有些古怪的感觉:平常翠英没有红芬在家,是一般不进她家大门的,最多只是在外面叫她,今儿刚刚她不在家,翠英就过来帮忙了。好巧不巧! 翠英见红芬回来了,就主动出来到堂屋里,对红芬说:“我下工回家,路过你家门前,看不到你和老三的人影子,才进来打问文迎哥。听说你们上街去买油盐去了,我就回家做了饭,随便给文迎哥端一碗过来,让他先吃的。老话说‘行人饱,坐人饥,躺倒的人要吃几筲箕’,如果你们饿了的话,就到我家里去吃吧?” 红芬当面翠英没有回话,走进了里面才说:“难为你了,我们就不去了,我自己会做呐。你能给我们家的瘫子弄口吃的,我已经就感激不尽了。” 翠英也没有管她的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反正她不是想讨好队长文迎,也不是做给红芬看的,就是一个隔壁三家互相帮助而已。待文迎吃饭的时候,翠英就在红芬身边帮她收捡买回来的东西。老三自个儿在一边玩着,看红芬那样不理不睬的神情,翠英就心生感叹了:人活着啊,有享不完的福,也有受不尽罪哟!照这样下去,红芬你不想清透了做事待人,以后受罪的日子还长呢!哪个也不是生来就是受罪的命,只不过走上了烂板桥,就没有回头路啊。无论如何,你得承受着,你得想办法找人帮着,带着你才能走出这段烂板桥、这条泥泞的路! 红芬见翠英仍贴心贴意在身边帮她收拾,也就放下了脸相,又回到了平常两人相处的气氛中。说:“你也不容易,在外面出工了,回来还没有歇会儿,又做饭来服侍他,你也回去歇会儿吧。” 翠英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起身对红芬说:“你家里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我也是打从烂板桥上过来的,人在难中什么都不要怨恨,走过来了就好了。” 红芬听着看着翠英,心里就有万般苦水要倒出来,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只是用手拉拉翠英的手,很真心地感激她。翠英拿着碗回家的时候,心里也被红芬的表情感动了。 第96章 文迎帮忙找回了失物 虽然在没有搞田边地角见缝插针的人眼里,夜晚从自己开荒的边角地上挑点东西回来,很是羡慕,但是对于那些找地方、栽种作物、能收到自家屋里的人来说,也有很多麻烦。因为不是以集体的名义种植的,就没有什么保障,割猪草的,割牛草的,放牛的,谁都可能找到它,见财起意用了它。种植的人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去看护它。所以最保险的地方就数莲子湖边了。 去年冬里,莲子湖因为淤泥深,大队联合周边几个相邻的大队,把莲子湖的水放干了,目的是要利用农闲不上水利工地,把莲子湖的淤泥清挖一下,好让来年蓄水多一些,泄洪快一些。所以,把湖底的淤泥挖上来,堆积在两岸,而且又把这些淤泥平整了,形成了很像样的坡岸。集体是没有余力来管这些地方的种植的,这样就给见缝插针的人留下了机会。当然大家都住在一条边,每个人都拥有自己对应的莲子湖坡岸,这就自然可以各自对应种植了。 有的人会算计,一春一秋,都会种,但是谁知道能不能收到手呢?于是有的人就种了豌豆,有的人就种了油菜,还有的种上了葱蒜,最有划算的人是长坤的姆妈,她只要长坤去撒了一些红梗的油菜(本地人叫着辣菜),因为它生长旺盛,生性苦辣,又不能割来给猪啊、牛啊吃,而且辣菜成熟要比油菜籽早,所以他姆妈认为种辣菜是最安全、最可靠的作物。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长坤家种的辣菜籽要成熟的时候,早晨长坤去莲子湖挑水,发现他们家里种植的辣菜籽被人一夜之间全部收走了,只留下了一岸的辣菜桩子,这不就像上门抢劫一样吗?长坤一时怒火上来,恨不得用炸弹把整个莲子湖炸平了。可他转而一想,这么长一条坡岸,要收割、挑走总会有个来去的路径吧。于是他就随着坡岸上下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遗留、掉落辣菜籽渣草、穗头的痕迹。又朝对面湖岸看过去,发现那边好像有拖滑腰盆(荆州人用来在水面上抓鱼,捞水草的一种腰圆形的大木盆)的泥印子。 长坤连忙把水担回去了,再到莲子湖边看,这时还没有到出工的时候,他就脱下外面的衣服,下水直朝对岸划去。长坤随着腰盆拖滑的痕迹一下就找到了邻队一户人家门前,果然不错,刚收割的辣菜籽还整齐地码在门前。他也没有惊动那家人,只是赶快返回湖对岸,穿上衣服,回去向家里人说了这个事情。 他的女人春霞一听,立马就毛咋咋地跳起来了。这次长坤吸取了上次萝卜被偷的教训,要春霞不要瞎咋呼。商量说:“我们是不是去找队长长锁,帮忙到邻队去讨回来?” 他的姆妈就说:“这个恐怕不可靠,因为这不是队里的东西被盗了,长锁不一定愿意出面。再说,长锁才当了几天队长,邻村的哪个人知道他是谁呢?” 春霞也把眼睛朝长坤一横,你还想文功驾武的、很体面地去要回来?他既然敢做这事,就可能是个不讲脸面的人,他还怕你找他麻烦吗?黑毛猪家家有,他反过来说:难道就是你家里能种辣菜籽吗? 春霞这样一反问,把个长坤和他的姆妈都问倒了,三个人一时都没有话说。 过了一会儿,长坤的姆妈说:“我去到翠英家去看看。”自从上次春霞与长银闹了纠纷,长坤的姆妈就很看重翠英了。她认为翠英不仅知情懂理,还会给人想出遇事转弯、下坡的办法。 长坤也没有拦他的姆妈,把做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找翠英能想出个办法更好,即使是想不到办法,也没有吃什么亏。 翠英正准备要出门,看到长坤的姆妈来了,就招呼她坐下。说:“您老这么早来我家里,有什么事吗?” 长坤的姆妈就把她家在莲子湖坡岸种的辣菜籽,被对岸人偷割的事告诉了翠英。说:“我们家里的长坤和春霞,你是知道的,只会瞎咋呼,没有什么主见。”翠英就说:“这事不能随便说的,您想这又不是在一个队里,没有真凭实据那是要引出大事的。” 长坤的姆妈说:“我的长坤早晨到莲子湖挑水看到了,又跟着对岸的腰盆拖滑的痕迹,寻到那家的门口,看到了码得很好的辣菜籽捆。” 翠英就问:“长坤看到了辣菜籽捆,有没有走进他家问询呢?” 长坤的姆妈说:“长坤怕惊动了那家人,说不清楚,就悄悄回来了。” 翠英想了想说:“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看最好是去找文迎哥商量一下,他是多年的队长,也与邻队的干部认识。如果真是这样的,他会想出办法来的。” 长坤的姆妈一听是这个理,就说:“我回家告诉长坤,让他去找文迎。” 翠英送走长坤的姆妈就到猪场做事去了,后来听说,长坤就请人把文迎抬到邻队干部家里,由文迎出面就不声不响地把这事给了结了。长坤夜里把那些辣菜籽捆拖回来,后来还给文迎和翠英家里送了新炸的菜油。自打这事后,在朱家铺人的心里,文迎队长好像还是队长一样,有什么事大家还是愿意到他家来,找他拿个主意。 红芬却越来越不愿理文迎了,有时带着老三根生去上工,有时故意挨时间不做饭,最要命的是不帮文迎擦洗身子,有一天文迎叫巧玲去到翠英家里,说:“我爹爹请您上工的时候,如果遇到了带刀(剃头的)师傅,帮忙给他说一声,请他到我们家里来帮我的爹爹剃头。” 翠英听了答应说好的,但在心里就想:红芬这是怎么了?自己的男人出了麻烦就真的不管了吗?医生还交代要红芬帮文迎每天搓洗下身的,看来更是不可能。队里的带刀师傅是专门给队里的男女剃头剪发的,不需要干农活,只要按时给村里人剃头剪发,大家没有意见的话,就能记十分工。红芬的娃儿和她自己也要剃头、剪发啊,怎么就不管文迎了呢?翠英确实有点想不通,但是还是专门去找带刀师傅说了,要他到文迎家里去帮文迎剃头。 第97章 红芬俩真心感激翠英 以前文迎当队长的时候,凡是村里的老弱病残的人,只要能够出工的,都会安排到生产队的仓库或者打场去做事。因为收割的粮食要打场,要晾晒,要筛整;摘回来的棉花也要晾晒,分拣、打包。所以这些活路如果要硬劳力来做,他们不一定愿意,而且不会记满分的工分。可是安排那些需要照顾的体弱多病的人、带娃儿的人来做,就很合适,他们既不要出很大的力气,也不用担心给同小组社员增添了负担,让别人吃了亏,而且他们也能任劳任怨地把活路做好。 红芬自从怀了老三到现在,一直都是在队里仓库出工。所以,即使是文迎受了伤在家里养病,红芬也是能够把家里的事情带着做的。可是慢慢地就有人开始说闲话了:说红芬每天都帮文迎搓洗下身,但是文迎没有什么变化,现在红芬已经没有什么闲心去帮他搓洗了。红芬就像守活寡一样…… 翠英听到了这些话,心里一方面替红芬很难过,好好的一对夫妻,弄成现在这样,日子变得真是难过了。另一方面就觉得这些说话和传话的人,也是很讨嫌的。老话说:好话有人传,恶话有人瞒,像文迎、红芬家里的这些事,谁听了都很难受,为什么就要你传我、我传你呢?这不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吗? 翠英为了暗中帮红芬,很多时候上工去来的都要等她一起,要就是帮她抱老三根生,要就是给她拿筛整粮食的筛子、簸箕。如果以前翠英和她在一起是为了求她帮扶,现在完全是对红芬的意怜和感恩了。因为文迎不是队长了,红芬也自身都难保。有良心的人看了就会称赞翠英和红芬,说她们真是好姐妹,有事互相帮,有话一堆聊。但是有的人就故意贬损她们说:两个寡鸡蛋放一窝,真是臭到一块了。弄得红芬心里更加难受,心想:我的男人还在,怎么就成了臭寡鸡蛋呢?翠英她守寡,又妨碍了哪个呢?想到这里,她就很生气。翠英看到了红芬生气的样子,就说:“红芬姐,你不要听那些人瞎说八道。我说,等文迎哥好些了,就叫长锁把他也安排到队委会开会的屋子里,专管队里的闲事,看这些人还有不有话说。” 红芬听了也没有当回事,心想:队里现在不是以前文迎当队长的时候,谁还管我的事呢?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等文迎能下地自己拄拐行走了,队委会就真的做出了决议:要文迎每天到队委会开会的小屋子去坐,有事请他出主意的时候,随时就能找到他。没有事找他时,他就担任仓库几个杂工组的总管,帮助管管这些出杂工组的活路安排。而且还把文三大叔安排来这里住,平常就去对面猪场帮忙,下工了就做饭与文迎一起吃。文迎就可以在这里有临时休息和吃饭。从这以后,文迎每天只须要早晨从家里出来上工,晚上回家里去睡觉,而且还可以带着老三根生一起,在仓库周围遛遛。 红芬看到队委会对文迎的照顾,多数社员对文迎的看重,使她心里又有些回暖了,感到自己前段时间不应该对文迎冷落。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以前文迎当队长,不把村里的社员放在心上,那么他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回报。红芬就感到文迎这是为他自己,也为家里人挣来了脸面。 但是她最感谢的还是翠英,因为从文迎受伤住院,再到文迎出院在家里养病,还有那一段时间自己不待见文迎,都是翠英在明里暗里帮助说话、跑动。她红芬家里大人小娃,哪一个不是翠英在看顾着。想想自己为么就这么小气呢?翠英她对我跟前跟后、帮这帮那,她图了什么呢?以前虽然她的男人死了,像过烂板桥一样,可是我红芬又哪像她这样帮过她一回呢?除了她找我说事的时候,我帮她出出主意,动动嘴皮,说说话,自己还以为是做了大好事,像菩萨救苦救难一样。她翠英自己家里也是有好多事要操心的啊,她就怎么能做到一天到晚,睁开眼就想到我的难处呢? 她翠英才是我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呐,难怪兰秀大妈把她当做亲女娃看待,茂凤和攀成亲姐妹的。她翠英确实是不简单,真是很贴心的! 想到这里,红芬就在与翠英一起回家的路上说:“感谢你一直帮我照看文迎,关照我们娃儿母子。你今天就不要回家做饭了,我们一起到我家里去做饭、吃饭好吗?” 翠英听了好像不认识红芬似的,看着她说:“你家里大人小娃这么多事,自己能把饭食弄到嘴里就不错了,那还管我的饭呢!我对你怎样,那还要你挂在嘴上吗?你一说我都脸红呐。” 红芬动情地说:“你为文迎受伤、养病跑前跑后,操了心费了力,我一直在心里。你看我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办法感谢你。你如果知道我的心意,就不要推辞了,就到我家去吧,只当帮我做了一餐饭的。” 翠英听了很感动,就说:“好吧,我和你一起去你家,你做饭我就帮你把文迎哥床上的被窝、换下的衣服洗洗吧。”看到红芬这样开心,翠英就像看到了自己当年,在她红芬的帮助下走过烂板桥一样,心里感到更加高兴。 等到红芬把饭做好了,文迎也拄着拐子笃笃地进了家门。看到堂屋桌上摆着刚做好的热菜,心里就是一惊,以为家里来客人了,因为自打他从医院回来,到而今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婆娘热心快肠地做顿像样的饭。再看到翠英在帮着洗衣服,他就心里明白了。这是讨了翠英的好,如果没有翠英在这里,他的婆娘红芬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一些热菜等着他的。 于是,他就直接走进门,坐在饭桌前,对身边的老三根生说:“三儿,去把爹爹柜子上的小酒瓶拿来,爹爹今儿要喝杯酒。” 红芬和翠英在后屋听到文迎与老三大声豪气地说话,不觉笑了笑,都感到以前的文迎又现身了。 第98章 棉田里发生了病虫害 今年春夏的雨水多,小麦长势好,可是临到扬花灌浆的时候,有的田块却出现了倒伏的情况。以前是割了小麦才播撒棉花种子,现在上面要求小麦和棉花套作。小麦一行播幅不超过一尺二,预留一尺的棉花播种位置,所以在小麦还没有收割前,棉花苗就已经出了土,小麦还能给棉花苗挡挡倒春寒。 可是今年的雨水好,小麦长过了头,就把刚出土的棉花苗遮挡得不见了光。而且有的地块里棉花苗出土的时候是好好的,但是过了几天再看,不是整窝没了叶子,就是从根上断了。这就把长锁搞得不明白了,他本来就不熟悉农活,现在这种事连老农夫们都还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有什么办法解决它。 长锁就把这事向文迎说,文迎也说以前没有遇到过,就由长锁领着一起到仓库边上的棉地里去看,果然是很严重。按照农事应该是“清明前,好打棉”,现在都到了立夏,如果不想办法解决棉花苗被虫害的问题,那么就失去了棉花补种的机会。虽然立夏后补种的棉花出苗好,生长快,但是那样就是迟棉花苗,到秋天棉花产量低,没有什么效益。 文迎就给长锁建议说:“你去一趟大队部,向大队管农业的副支书反映一下,看其他队里有不有我们这种情况,如果有的话,我们应该怎样对付。”长锁听了觉得这是个办法,但是仍然感到不能立马解决问题。文迎看到长锁一副着急的样子,也感到压力:因为这是长锁当队长的第一年,如果庄稼受了损失,不仅是长锁不好向队里社员交代,他文迎也是难辞其咎的。因为队委会把你文迎请到仓库来出“坐”工,就是要你来出主意、想办法的。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你无法可设,那不就像庙里的泥胎神像一样,白供了吗? 就在两人无计可施的时候,翠英从他们身边经过,去仓库领猪饲料。长锁就说:“翠英,你站会儿,我问你个事,你以前也是做过种棉花的小组长的。你有没有见到过今年这种棉苗出土后,被害虫咬死的事情?” 翠英听了心里一惊,好像还没有遇到过。就说:“在哪块地里,领我去看看。” 长锁就又把翠英领到刚才看的地方,再让她仔细地看了一遍。翠英觉得奇怪了,小麦与棉苗相隔几寸远,过细地在周围找了一会,也没有看到有虫子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翠英就说:“你问文迎哥了吗?他以前遇到过没有,他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长锁就很苦恼地说:“我们俩正在为这事犯难呢。他说要我去大队部找管生产的副书记,我想反映是反映,可是如果等到大队的办法出来的时候,我们的棉苗就不知要祸害成什么样儿呐!” 翠英听到长锁提到大队部,立马就想到了当年文焕死了后,闹鬼的时候,好像支书把公社的农技员找来队里说过事。于是,翠英就提醒长锁说:“要不然你去大队部反映后,再直接到公社去找那个农技员问问看。” 长锁听了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办法,既向大队部反映了情况,又主动找到了明白这事的人,肯定能解决问题。 长锁就让翠英去做她的事,自己回到仓库给文迎说了这个想法。文迎觉得这样很好,是个稳妥的法子。由这件事,在长锁和文迎心目中更加看重了翠英,虽然她只是个农家妇女,又没有出去开过什么会议,也没有主持过什么大事,她为么就能随时想出合适的法子呢? 下晚的时候,长锁从公社农技站回来,就向文迎汇报说:“农技员说了,这是因为小麦长势好,田里的湿度大,遮蔽了小麦和棉苗的空隙,就是田里的田螺(现在叫蜗牛)得到了适宜的繁殖环境。田螺繁殖越快,需要的食物就越多,所以以前虽然有零星的被害现象,但是无伤大雅。像现在这样,如果不及时控制的话,有可能很多地块就要等割了小麦后,再重新补种了。” 文迎说:“农技员说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控制呢?” 长锁说:“一个是发生严重的地块要喷洒六六六粉,不严重的地块可以用人工捕捉的办法解决。” 文迎听了就说:“那就赶快把技术队长刘慧池找来,商量出具体的办法,明天就施行吧。” 长锁连夜就找来队委会的人,开会说了这个事。最后决议由刘慧池带人查清所有棉田受害的情况,确定哪些地方要喷药,哪些地方要用人工捕捉。 最后长锁说了农技员指导的人工捕捉的方法:清早,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麦行里还有很大露水,就是捕捉田螺的最好机会。 大家听了以后,就有些为难了。谁都知道:在荆州这地方,春夏的时候,小麦覆盖的田地里,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是露水最多的时候,就像下了一场小雨一样,就是进去走一趟都不容易,如果进去捕捉田螺的话,谁能受得了。 长锁看到大家都是这样的脸色,就知道很为难了。就说:“假是太阳出来了,再去捉,田螺就躲藏到土里面去了,还到哪里捉到它呢?假是这个情况出现在我们自己的菜园子里,我们家里的婆娘们她们会怎么办呢?” 大家听长锁这样一说,都认识到这是暗藏的天灾,不能惜身护体了。就有人建议说:“最好还是要开一个妇女社员会,把这个情况向她们讲清楚,征求她们的意见,怎么样才能搞好人工捕捉田螺的事情。” 长锁听了,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在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就在仓库门前开了一个妇女社员大会。长锁就把眼前队里的棉地里被虫害的事情说了,再把公社农技员指导的方法也说了,最后就征求妇女社员的意见。 有的女社员说,男女老少一起下地,光指望我们这些女人不行,我们清早去捉田螺,谁来服侍老人和小娃?谁来做早饭吃? 翠英就说:“既然是必须要下地捕捉的话,那就一家分几垄地,包捕捉田螺,包补种棉花种子。虽然我在猪场干活,我也愿意参加捕捉。” 女人们听了翠英的话,再也没有谁提出不愿下地的牢骚话了。 长锁和文迎私下里碰在一起小声议论一会儿,长锁就说:“大家的意见很好,就按照棉地与各家居住的远近来分,按照每户的人头多少,把田垄分到各户,一边捕捉一边补种。捕捉的田螺送到仓库来过称,按照分的田垄和田螺的数量记工分。最后由慧池队长检查,合格后就停止捕捉。” 妇女社员听了就觉得这样很合理,都纷纷琢磨回家怎么安排了。 第99章 社员清早下田抓田螺 头天夜晚,翠英在家里就对关和说:“明天清早姆妈要下地去捉田螺,我把你早晨吃的东西给你准备好了,热在锅底,你起来以后,就自己穿衣服洗脸,再找吃的,弄完了直接去学校,不要等姆妈回来。我要天大亮,太阳老高了才去队里的仓库交田螺。” 关和听了答应说:“好。”又问姆妈,“您什么时候出门,天黑您下地能看见捉田螺吗?” 翠英说:“也不会很早的,就是东方发白,能看到地上了才能出门,在麦行里才能看到田螺。”关和听了才点头放心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翠英把关和的吃食弄好了,才准备自己出门的事情。她找出了下雨天穿的蓑衣,戴的斗笠,腰上系了一条捡棉花用的大包袱,左边挂着一个有盖的小竹篓,准备用来装田螺;右边挂上一个小紧口袋子,用来装要补种的棉籽种,手上拿一把小铁铲。收拾停当,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微微看得见地面了,就向分给自家的小麦地走去。 这里属于荆州的南边,与湖南交界。有“金松南,银青山”的说法,意思是松河县如果像金子一样的话,那么青山公社所处的地方就像银子一样。由此可见朱家铺是个土地肥美,出产丰富的地方。这里以棉花和水稻作物为主,水稻主要是用来自给自足,棉花就是全部卖给国家,所以其他地方的人就把这里的人戏称为“棉花大鑫爷”,说明这里因为出产棉花而富有,话里就含有称羡的意味了。确实也是这样,每年光卖棉花所得的收入,就能让各家各户一年到头不缺少钱用。这也就是为什么长锁和文迎对棉花苗被虫害,感到震惊和害怕的原因,如果棉花减产,社员的收入就没有保障了,到时候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 翠英分到小麦地在自家门前,总共有五垄麦行,一直到底,一行大概有三百多米远,算面积的话应该是近三亩地。她在心里算计了一下,一天早晨捉一垄的田螺,也只要三天早晨就能捉完,所以她的心里就有了数。 当她扒开小麦秆弯腰走进去后,才看到田垄里看得还不是很清楚。必须要弯腰蹲在沟垄里才能看到有没有田螺,春夏之际,也正是荒草长得旺盛的时候,在小麦秆边上长着嫩绿的哦哦草(小圆叶的、很细嫩)、锯齿草。她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有壳的田螺在嫩绿的草上,还没有长壳的小牛虫正在啃吃棉花苗。她便把这些田螺一个个抓进随身挂的竹篓里,遇到一窝棉花苗缺失了的,就用小铁铲把土刨松了,放进几颗棉籽种。不大一会儿就走到了一段排水的田沟边,她心里清楚,这就是说明自己已经捉完了一垄地的一半了。看看太阳还只刚刚显在窗户那么高,麦行里还不是很明亮。 翠英已经对麦行里的田螺很熟悉了,后面的半垄地就比先前快多了。等到太阳上到屋顶那么高的时候,她已经把第二垄麦地都快捉完了,她不由欣喜地伸起腰来小歇了一会儿。 她隔壁的朱大姐就有些失误,一个是她没有想到小麦行里有这么大的露水,一进去就把她外面的裤子打湿了;第二个是她把自己的田垄没有记准,因为她的屋后住着的是文新家,在分田垄的时候,她家的田垄就向西边挪了一个户头。她走进的是文新家的田垄,而且文新的婆娘因为在生娃的时候,腰腿落下了病根,就不能做弯腰的活路。文新下田的时间就比朱大姐迟。 朱大姐的裤子打湿了,腿子就觉得很不利索,就想在垄沟里解个小手再说。这时刚好文新下地来捉虫,就听到前面有什么不大声音——嘘嘘嘘的响。他就生了疑,就赶忙轻轻地移到前面去看。不看不打紧,一看就看到朱大姐小解时露出的白白的pigu。文新心里就纳闷了:这是我的田垄,我的婆娘在家里没有出来,是哪个在我的田垄里小解呢?正在心生疑窦的时候,前面的朱大姐弓起身,拉着身上的包袱一角擦下身,文新从她的身影看出了就是住在自家前面的朱大姐。 文新本来和朱大姐是平辈,朱大姐的男人叫朱文亮,朱大姐本来不姓朱,因为她平时做事很粗糙、不讲究,人家就用她丈夫的姓来称呼她,其实就是暗含有她不很聪明的意思。文新平常喜欢与朱大姐开玩笑,朱大姐也把文新戏称小叔子,所以文新就常常借用地方的俗语:叔儿嫂儿,像俩老儿(俩老儿就是俩夫妻的意思)来撩她,笑话说:我们就像俩老儿呐。朱大姐也不反驳他,而且感到更加亲近了。 文新看到朱大姐的大白pigu撅着,天色又还没有明亮,就悄悄地挪到她的后面,伸出手来轻轻地摸她的pigu。朱大姐心里一惊:谁在后面我不知道呢!急转身一看是文新,她就更加惊讶了:心说——你怎么到我家里分的田垄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小解?是不是一直暗中跟梢我了? 文新看朱大姐没有什么反应,就把手继续往前摸。朱大姐就立马立起身,用手推开文新的手,而且好像要大叫一样。文新连忙止住她,不让她出声。小声说:“你自己走到我的田垄里来小解,还怪我吗?现在天还没有亮,你如果出声的话,就让旁边小麦行里的人听到了。” 朱大姐这下更加着急了,怎么办呢?没了主意。文新说:“叔儿嫂儿,就像俩老儿,我也就是摸了一下你,你也没有吃亏。”说着就靠近她,说:“你如果认为吃了亏,你就摸摸我的吧,我们就扯平了。” 朱大姐显然没有这个想法,她想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去到自家分的田垄上。朱大姐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家田垄离这里相隔几垄,就央求文新说:“你不要说了,你摸了我就算了。你告诉我,我家分的田垄离这里有几垄。” 文新看她很着急的样子,就说:“我家里分的是七垄,你从这里向左手数过去就是你家的。” 朱大姐听了不敢怠慢,就弯着腰分开麦秆,悄悄地向她家分的田垄找去。 第100章 朱大姐走错田垄出丑 等到天大亮的时候,田螺都钻进了地下,捉田螺的社员也都纷纷从各自所分的田垄里走了出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有些好笑。有穿蓑戴笠的,有头裹大布巾的,还有什么也没有穿戴的,所以有的人就浑身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全村共有四五十户,参加捉田螺的人不下七十多人。队长长锁说:“每户留一个人在仓库门前过秤,多余的人就回家做饭去吧,吃了饭还要出工呐。” 一家有几个人的就把捉到的田螺,归总到家里一人的篓子里,多余的人就回家去了。过秤的结果是,男人普遍都捉的少,因为他们相比女人就不会做弯腰的活路,女人当中朱大姐当然也不会很多,因为她走错了田垄,又与文新出了点小周折,可是就数她的衣服打湿得厉害,她就心里很不痛快,说:“长锁,你这是要成心整我吧,你看我里里外外连什么都打湿了,还比别人捉得少。”说着还有意撩起上身的大褂,露出了肚皮。 其他人看着朱大姐的样子,心里都在嘀咕:朱大姐呀,朱大姐,你真是个“猪大姐”,自己不顶用,还想要在众人面前出丑咯!长锁看她的样子,就开玩笑说:“你的外面我看到了,确实是像受了灾的。至于里面怎么样,你回去叫朱文亮给你看看,如果下身胯裆都湿了的话,你就上午不出工,脱了裤子在太阳下晒晒吧,这个我批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笑得朱大姐很难堪的,就借势把身上装得不多的田螺篓子扔在地上,气冲冲地回家去了。文迎在安排着仓库保管员过秤,心想:这个文亮也算是好脾气,像这样的婆娘在过去也就只有早些休了,自己不会做事,又还脾气大,谁服侍得了哦。 翠英在旁边看不过去,就把自己的蓑衣和斗笠脱了,蹲下身子把朱大姐扔下的竹篓子捡起来,把有些爬了出来的田螺给装进去,其他的人看着翠英的举动,一面在心里归毁着朱大姐,一面又为翠英的心善所信服。好多女人都撅着嘴躲得远远的,翠英却能自然而然地帮她装起来,而且主动走到仓库保管员那里,先给朱大姐称,再才称自己的。谁都不会怀疑翠英是有意做给别人看的,因为在众人的心目中,翠英就是一个随手贴心贴意帮人忙的好女人。 过秤的结果是:除了一家几个人参加捉田螺的外,捉得最多的就是翠英了。最后长锁就和在场的队委商量:按照个人捉的平均数来计算,达到平均数的就记满分工,每超过平均数半斤,就加计两分工。按照翠英的斤数她一个人就得了两个人的工分。 吃了早饭出工的时候,大队支书朱书记,就来到了仓库门前,找到长锁了解捉田螺的事情。长锁就把队里发现田螺危害、上报大队、请教公社农技员、回村商量、分包下地捉田螺的过程,完完整整地向朱支书说了一遍,朱支书边听边不住地点头,说:“长锁啊,你这事做得好,发现得早,上报得及时,而且主动地找技术员请教,为朱家铺和我们大队立了功。”,看了看长锁继续说,“我今儿到其他几个小队去看看,如果各队都有这个虫害的话,我们明天就组织全大队的人,来你们队看看,让像翠英这样的捉虫能手也介绍介绍经验。”长锁听了说:“我也是因为生怕棉花苗出了麻烦,才这样做的。偶然遇撞上了,也没有什么想立功的,哈哈哈——” 自朱支书走了以后,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当然朱支书说的现场会也就没有开。可是小麦在雨水中倒伏的现象越来越多,长锁心里就好像小麦就是倒在了自己床面前一样,整天整宿不得安宁。就找文迎商量怎么办,文迎说:“今年小麦减产是没有办法了,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让棉花苗少缺苗。” 下晚雨一停,长锁又到小麦地头去看,就看到翠英在她家分的小麦田垄上做事。长锁就走近去看,发现翠英在倒伏的小麦行垄边,用锤子钉小木桩。长锁就说:“你这是要干嘛呢?” 翠英看到长锁来了,好像不明白她的用意,就说:“小麦秆长漂(荆州方言——疯长的意思)了,如果我现在不把它扶起来,到时候我清早来捉田螺,就不好进来,还恐怕田螺在里面更加厉害,把我家分的田垄上的棉花苗全部祸害了呐。” 长锁听了就定定地看着翠英,说:“你怎么就想得这么细呢?我和文迎都在发愁呐,你又帮我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啊!”说完就很高兴地离开了。 长锁把这个事情告诉文迎的时候,文迎也是一个惊讶:看来翠英是把队里的事情当成了自家的事,大家都像翠英这样的话,那我们朱家铺就不担心不兴旺了。 后面长锁就召集队里的社员每户来一个,到翠英的田垄上去看看,主张说:“凡是谁分的小麦田垄里有倒伏的,就像翠英这样用小木桩把它扶起来,这样既对小麦秆好,又便于下田捉田螺。” 众人看了大多觉得是个好办法,只有少数人背地里叽咕:说翠英真是吃多了的,扶不扶倒伏的小麦秆,又对你家有多大的事啊!队里该给你分多少还不是照样分多少,又不是你做多了就会给你多分的? 但是小声不满归不满,多数人都同意做,你谁家不做,队里又会扣你家的工分的,所以大家都说着话,纷纷回到自家的田垄去做事了。 因为朱家铺发现田螺的虫害早,措施很得力,到了秋季摘棉花的时候,和其他生产队相比,朱家铺村的棉花就大不一样。有的队虽然后来补种了,只见棉花苗长得旺,却只有很少的棉花朵,还是减产了,当然这是后话,可是在长锁等队委会干部心里,翠英确实是有功之臣呐。 第101章 新修的屋顶夜里漏雨 快到端阳的时候,小麦全部收割上来了。长锁又带着干部分别到各家各户分包的田垄去检查,看棉花苗保全、补种的情况。因为发现田螺祸害棉花苗及时,而且防治的措施得力,现在整个棉花苗长势都很好。农村的俗话说:“五月灯盏网,六月擦牛痒。”意思是说,如果棉花苗在五月的时候,能长到像灯盏那样高的网状,那么到了六月就能高到给牛擦痒了。 可惜的是因为雨水好,小麦秆长漂了,小麦的籽粒不重减产了。从另一方面说又有一个好处,南方农村当时的房子都是茅草屋,新收上来的小麦秆可以拿来作为临时修理房顶的材料。一般梅雨季就要开始了,大多数家里的屋顶都可能漏雨,队里就会把新鲜的小麦草及时分给农户,需要修理房顶就可以赶快用上,不需要修理的可以借给别人。 说到修盖房顶,就不得不提到当地的一个特殊行业:盖屋顶的茅匠。因为在荆州人丛地密,又处在江汉平原,所以能作为建房子的材料就不多。一年四季的禾杆主要是用来做生活所用的燃料,至于树木就只有那些适合在河湖地方栽种的杨柳树,树形不好,材质不坚硬,所以要想拿来做建房子的椽子檩条,那是不行的。再就是大多数年景都可能遭水灾,水来水毁,一般农户也就不能追求建砖瓦房。而且人们觉得茅草房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冬暖夏凉,因此这里出现了一个特殊的行业:茅匠。 茅匠就是在土墙建好后,在椽子和檩条上面有条理地盖上茅草之类的东西。相比泥瓦匠砌墙和木匠搁椽子、檩条,好像盖茅草在上面不是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活路,为什么还要把做这件事的人称为匠人呢?因为盖茅草是很讲究的,一是在椽子和檩条上面要细密地铺上一层有韧劲的竹条或细树枝条,因为如果不铺好的话,盖上去的茅草就会时不时的落下来,影响住在屋里人的生活。再就是如果茅草盖上的时候,没有固定在那些有韧劲的竹条或树枝条上,盖上的茅草就很容易被大风卷起来,或者被鸟雀做窝,被老鼠打洞,造成漏雨的危害。由此可见,茅匠并不比泥瓦匠和木匠差到哪里去。 荆州地方对乡村的五行八作,有句俗话是概括的很好的,叫做“木瓦窑石漆,外带渡篾车(具),三弯不能去。”什么意思呢?木瓦窑石漆,就是指木匠、瓦匠、窑匠、石匠和漆匠,这些都是最古老的行业,这是毫无疑问地要排在建房家居的第一位的;第二类就是篾匠,因为“渡篾具”是篾匠用来穿引篾片的特殊工具,而且它的造型像个折成摇把的改锥,像篾片那样扁扁的,很有特点,所以就成了篾匠的代称。第三类工匠那就是“三弯”了。做木椅子的椅匠用的斧头是弯把的,称为“一弯”;做蓑衣的匠人用的蓑针是弯针,称为“二弯”;茅匠上屋顶的小梯子前面有个弯钩,用来抓住屋面的椽子、檩条的,称为“三弯”。 有很多春节沿门跳狮子、舞龙灯的,最喜欢给手艺人家里的工具挂红布条,因为那样可以得到手艺匠人的特殊奖赏,但是如果谁不把“三弯”的手艺人当匠人的话,那就再也不要往第二家去跳了,这时所有邻里的人都会认为你这班跳狮子、舞龙灯的是上不得台面的,是没有经专门师父传教的。 说这些的目的就要是让读者知道:茅匠也是匠人,而且在当时是不能小看的匠人。 这天,长坤家里就请了本队的茅匠长顺修盖房顶。虽然队里的手艺人,只是记工分的社员,但是请工的人家一般都会把匠人当做宾客对待的。所以早晨长坤就去镇上,买回了一条一斤左右的小鲤鱼,准备炒个腊肉,打个鸡蛋汤,来款待茅匠长顺。 因为是本家兄弟,长顺也来得很早。长坤家是三间茅屋,如果不抓紧的话,可能就要几天才能完成。俗话说,端阳自有端阳雨,割谷当有割谷天。这几天临近端阳,就时不时的下雨,长顺就想赶早帮长坤把屋顶弄完。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长顺就把偏厢房的一间修盖完了。农村一天只吃两顿饭,长顺见早晨长坤去镇上买回了一条鱼,吃早饭的时候,桌上没有看到长坤的姆妈做的鱼吃,就想可能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人都下了工是要做鱼吃的。 吃晚饭的时候,长坤还没有下工,当然有手艺人在做事,他的姆妈是不会等长坤回来再吃饭的。只是长坤的两个女儿放了学,回家后就先吃了,这时长坤的姆妈去水埠头洗东西了,由长坤的婆娘春霞在家的。 等到长坤的姆妈回来,就叫长顺下房顶来吃饭。端出来的有了一碗鱼,只见鱼头、鱼尾好好的,没了鱼的正身。长顺在婶子的客气服侍下,吃得还是很有滋味。 吃饭后就要赶紧修盖长坤他们的睡觉的房里了,长顺上去以后,也没有下来喝过水,虽然天气已经很长了,但是不抓紧的话,天黑都不能弄完。 长坤下工回来,吃了饭就爬上爬下,帮长顺搬这递那,在天黑之前总算把房顶修盖完了。长顺很高兴,长坤也很感激,口里不停地说:“感谢长顺哥救急,如果今天不完成,一拖下来就怕下雨。”长顺说:“人都有一双眼睛的,该怎么做事不需要说的。” 结果晚上就下了大雨,长坤因为抢在大雨之前,把屋顶修改好了,心里特别的舒坦。夜里就和婆娘在床上“高兴”了一会,后半夜就睡得很死。 长坤房里就放了两张床,一张他们夫妻睡,一张是两个女娃的。墙角一般放一个起夜的尿桶,天亮后再把尿桶提出去涮。等到下半夜长坤一起拉尿,就发现房屋里的地上有些滑溜,他以为是女娃晚上洗澡把水洒在了地上。走到尿桶边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他才感到不好,心想是不是新修盖的房顶漏雨。 就划了根洋火一看,雨水漏到尿桶里,已经溢出来了,人一走动就能闻到尿骚味,满房里都是薄薄的一层尿水。春霞听到动静也起来了,看到这个情景,她就心里光火,还说是兄弟,这是做的什么事呢?白天修盖的房顶,夜里就漏雨,而且不偏不歪就刚好落在尿桶里。春霞越想越烦,就口里出声骂起了长顺来。 夜里没有办法,等天亮太阳出来了,就把房里的东西全搬出来晒。翠英上工去,走到长坤家门前,就打趣的问:“是不是昨天修盖房顶落了灰,把东西搬出来晒的?” 长坤就说:“哪个呢?新修盖的房顶一个地方漏雨,把房里的地上都打湿了。”翠英听了也没有当回事,正准备走,春霞就拦着她说:“你看这个漏雨地方是不是巧,刚好漏在了尿桶里。” 翠英就说:“这确实有点巧,是不是你的长顺伯老儿(弟婶称年长的哥哥)有意刻薄你们的?我听说,手艺人是不能得罪的,有什么吃什么都可以的,但是不能吃隔食(就是家里人吃的和外人吃的不同)的。” 春霞听了心里明白了,可能是长顺在房顶上看到,她把鱼的中间给了自己的女娃吃了。可是又不敢跟翠英说,真有这么回事。 第102章 理发师傅文清有技巧 春霞就说:“房里能搬出来的东西好说,可是地面不能搬出来晒啊,那怎么办?房里地上都是湿的,而且满屋都是尿骚气,那又该想什么办法呢?” 翠英听了,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对不对,我们猪场里经常洗猪圈,弄得满屋满地都是水,也是满屋的猪尿味,最使人头疼。后来畜牧站的技术员来了,告诉我们说,只要用生石灰粉一撒,过一点时间后就没事了。我不知道你们房里能不能用这个办法,因为生石灰粉撒了后,很冲鼻子的,必须要把门窗都打开才行。只要你愿意做的话,效果还很好的,既可以去除尿味,又还能消毒。” 春霞听了觉得是个办法,就告诉了屋里的长坤,长坤听了说好,就直接往队里仓库去,找仓库保管员弄生石灰粉去了。长坤回来后,就把里面房间的地面上都撒了生石灰粉,而且按照翠英的说法,把门窗都打开,让那些尿味散发出去。 长坤的姆妈就对他说:“长坤,你还得去找长顺啊,说不定哪天又下雨呐。” 长坤听了姆妈的话,就又去找长顺,长顺的婆娘说,他今天早起就去对面八队的一户修盖屋顶去了,估计不到天黑不会回来。长坤就把自家房顶漏雨的事,对长顺的婆娘说了一遍,要他婆娘等长顺回来后告诉他,一定要他尽快抽时间帮忙弄好。长顺的婆娘说:“我记住了,你放心吧。” 到了天黑前,长顺就带着盖屋的工具顺便来弄。春霞说:“长顺哥,你是不是有意使我们的坏,留个漏眼让我们遭罪的?” 长顺却一本正经地说:“这怎么可能呢?不说我们是本家兄弟,就是凭我这吃茅匠手艺这碗饭,也不能这样做呐。人得要凭眼力做事呃。” 长顺架好梯子,上屋顶去,在确定的地方找了找,大声说:“找到了漏眼,这是前天天黑时着急了,把那个挂梯子弯钩的地方没有铺匀的。今儿我弄了,保证以后下雨不会漏雨了。” 长坤的姆妈在厨房里出来说:“长顺啊,你说的这句话我老婆子记住了:人要凭眼力做事。”长坤和春霞似乎都听出了这话的味儿,心里完全明白了夜里屋顶漏雨的原因了。 长坤等长顺离开后,进门就问姆妈:“您说是不是服侍长顺的生活不合适,他有意留了这个漏眼?” 长坤的姆妈说:“你去问你的婆娘吧。”春霞就火冲冲地说,“是我弄的,又怎么样?他一个大人,又是踹百家门的手艺人,还说是本家兄弟,总不能捡究这点小事吧。” 长坤说:“什么小事,如果是他不对的话,我再遇到他找他评理。”春霞就很不以为然地说:“我的女娃放学回来的早,我就要她们在灶屋里吃了些鱼,后来吃饭时端出来的鱼,有头有尾整个都是全的,这有什么得罪他长顺了呢!” 长坤听了就明白了,就对春霞说:“有手艺人在家吃饭,饭菜一定要做好,不能让人感到像残茶剩饭的样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是怠慢了手艺人。”停了一下长坤接着说,“有句老话叫,爱吃的学艺,爱玩的学戏。他们的师父传教就是:赚钱不赚钱,先赚个肚儿圆。像你这样对他,他还算是讲了人情的,没有把漏眼留在我们的床顶上哦!” 春霞经长坤这样一说,也就再不敢对长顺的做法有怨言了。心想:我真是苟活了三十几岁,那翠英没有人教她,她是怎么就知道这些的呢? 一连手又下了几天雨,水稻田里是不需要管了,但是棉田里棉花苗是不能积水的,如果不及时排出内涝的积水,棉花苗就会被涝死,天气一晴,太阳出来被涝的棉花苗就会掉气(发蔫)而死。所以白天队里就安排男人,都到棉地里去清沟理水。 带刀师傅只负责给全队里的男女老少剃头剪发,是不要参加农活的。长庚的婆娘生了第四个娃,还没到两个月。突然发现奶子疼,浑身发烧,乡里人说,这是小娃儿吃奶的时候,小娃儿吹了奶头引起的。带刀师傅文清会整这个小病,长庚的婆娘就要自己的老二,去请文清来给她治治。 文清来了以后,首先拿出了他准备的扁灯盏,说:“你把家里油灯端出来,我一边烤着扁灯盏,一边给你在奶子上熨烫,如果感到烫,就说一声。” 以前乡村缺医少药,像这样的小病小灾是不需要去找郎中的。文清的办法就是:把以前用的扁灯盏放在靠近灯火的地方烤,因为扁灯盏就像很小的陶瓷小碗一样,只要把扁灯盏鼓出来的地方慢慢烤热了,再在女人疼痛的奶子上熨烫,就会起到热敷、按摩的作用。因为正在喂奶的女人奶子,被奶水充胀了,而且又发炎疼痛,那是只能热敷和轻微地按摩的。而且最好的是用扁灯盏受热,再慢慢熨烫。因为过去照亮是用食油点灯的,用灯芯照亮的扁灯盏是用土陶瓷做的,它即使是受热也不会很烫,如果温度太高它就会炸裂的。当受热的扁灯盏在给病人熨烫的时候慢慢冷下来了,又可以重新在油灯火前烤热,再给病人熨烫,这样每次反复烤烫几次,病人的疼痛就会减轻。再配合用蒲公英和益母草熬水喝,一两天时间就会痊愈。 文清的爹爹是带刀师傅,他学剃头就算是门第师了。所以他的爹爹不仅传给了他剃头的手艺,还另外传授了一些治疗民间小病小灾的偏方。比如大人小娃长脓包、生疖子,他就会用浓墨给人画符纸,贴上了消肿化脓;如果咽喉肿痛,他就会用水缸里的生水,画符水喝了止疼。一年到头,无论是本村里的人还是外面来找他治病的人,都有不少,因为他有这手小技巧,他家里的日子也比别人家过得韵翘(满意的意思)。凡是找他治病的人,再怎么穷困,也拿点东西感谢他才是。 长庚的婆娘虽然生了四个娃,但是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就像菜园里的小葱蒜,越生越旺,当然奶子就比一般的女人饱满。 文清开始给她熨烫,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好像没有什么感觉。文清以为是隔着大布衫子熨烫传热太慢了,就说:“你要不就把大布衫子脱出来一些,我好靠近一点烫。”因为长庚的婆娘是文清的下辈,他还要讲究一点身份的。 第103章 文清被他婆娘发现了 长庚的婆娘听了文清的话,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脱又不愿意脱。文清就说:“你要病好得快,就依我的办法,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只是我多跑几次而已。”文清见长庚的婆娘没有动静,就又在灯火上烤了一次扁灯盏,再试试熨烫的感觉。 长庚的婆娘说:“还是没有多大的热乎气。”心里就有些着急。 文清看出来她的顾虑,就说:“古话说,有病不避医,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是我是在给你治病,为了小病早点好,你有什么难为情的呢?” 长庚的婆娘听了也就再没有什么推辞的话说了,慢慢的脱下了一边的褂袖,露出了肿胀的奶子。 文清一看到心里还是有些激动,心想:难怪她不愿意脱出来的,确实是全村独一无二。但是文清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就装着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继续把扁灯盏在灯火上烤,然后又在长庚婆娘的奶子上熨烫。这次女人的感觉很灵敏了,而且随着扁灯盏的挪动,文清能看到她浑身一抖一抖得耸动。可能是因为文清靠近长庚婆娘的缘故,她的身子一动,手膀子就擦着文清的大腿动一次,起先文清还没有感觉到,后来眼睛看着长庚婆娘的奶子,大腿被女人的手膀子擦着,心里就有些难以控制了。浑身就有些燥热,出气有些不均匀。文清就说我要歇一会儿,上个茅坑。 过了一会儿,文清进屋来再接着进行治疗。长庚婆娘就越来越抖动的厉害起来,文清怕是扁灯盏太烤热了的缘故。其实是女人也有了不同感觉,浑身有些受不了了。 这时文清为了看看连续热烤熨烫的效果,就用手慢慢在女人的胸部上轻轻地按,问:“有不有疼痛的感觉?是不是比先前轻松了?” 长庚婆娘的脸就红了,小声说:“好了些,没有那么疼了。”但是文清每按一下,女人就挨着文清的大腿用力地耸动一下,这样两人都有了轻飘飘的舒服的感觉。文清觉得有些效果就准备停下来,因为毕竟是一男一女在家里,而且自己的辈分又高。可是长庚的婆娘却催促说:“你不要停下来,就这样轻轻地、慢慢地给我按摩吧。” 文清听了也就打消了停下来的念头,由原来的轻轻地按,变成了慢慢地摸。直到两人都无法忍受了,睡在床上的小娃却醒了。女人连忙起身进去给小娃儿喂奶,文清就趁机说:“好了,今儿我就给你治到这里,如果不好的话,明天再来,好吗?” 长庚的婆娘在里屋说:“你不走了,还给我按摩一会儿,我等小娃儿睡了,给你弄过中呐。” 文清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听长庚婆娘在屋里又说:“小娃儿吃饱了,已经睡了,你进来给我按摩吧。”文清只好依了她。 后来几天,文清就按照长庚婆娘约定的时间,准时到她家去给她按摩。 等到阴雨过了,天气好转,大家都到大田里去出工了。文清的婆娘在家里清理下雨天散乱的杂物,发现自己橱柜里的鸡蛋没有了。因为外面的病人送的,和自家鸡母生的,总共应该有四五十个才对,怎么一下子全没有了?一般除了用鸡蛋上街换钱,给娃儿上学买纸笔墨水,其他是没有什么用途的?文清的婆娘叫徐春桂,娘家在镇上,是个很精细的女人。 她有三个娃儿,两个在大队上小学,一个在镇里上高小。等到娃儿们放学回来,春桂就问:“你们谁拿了我的鸡蛋出去换钱了?我这橱柜里的鸡蛋应该有几十个了,怎么一个都没有了?” 几个娃儿听了都说没有,老二想了想说:“前天我好像看见爹爹开了橱柜装了鸡蛋,你问问爹爹是不是他拿去卖了。” 春桂一想: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到镇上去的路满地都是稀泥巴,他是不会去的啊。又想到他天天出去在给长庚的婆娘治病,不会是……,春桂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她又把自家的鸡下的蛋放在了橱柜里,等文清出门后再去看,果然鸡蛋就不在了。她就放下手里活,出门向长庚家里走去。长庚家住在文杰家的后面,是个独门独户。她见周围没有人,就直接来到了长庚家的后屋檐下,靠近窗户一听,里面有她男人文清的声音。这下她就明白了,文清因为给长庚婆娘治病,不知不觉就好上了。春桂就在大门前大声说:“长庚在家吗?” 里面的人听到有人说话,赶忙停止了说话。过了一会儿,长庚的婆娘走出来,见是文清的春桂,就说:“春桂婶,你今儿个怎么到我们家里来了,您有事吗?” 春桂说:“我以为长庚在家,找我们文清在剃头呐。”她的话就在暗示:文清是到你们家里来了,长庚不在家,他来干什么呢?说着就往屋里走,长庚的婆娘有些不情愿,在春桂面前挡着。这时,春桂已经看见了文清放在她屋里的剃头箱子,说:“你既然不愿意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了,你叫我们家的文清赶快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事当时是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但是文清回去以后,就不得不面对了。他的婆娘问他把家里鸡蛋拿到哪里去了,他知道不好搪塞,就说:“我拿鸡蛋去换钱,买了剃头用的滑石粉。” 他的婆娘说:“几十个鸡蛋要卖几块钱,一袋滑石粉才几毛钱,你不要骗我了,这几天下雨你根本上就没有上街。如果你不说我就到镇上找人对质去!”文清见没有躲闪的余地,只好说出了送给长庚的婆娘了。第二天,文清的春桂就把这事告诉了队长长锁,长锁因为年轻碍于文清的面子,就交给文迎来处理。因为妇女队长生了小娃儿在家里坐月子,文迎就说:“你叫翠英来吧,让她来对文清的婆娘说说。” 虽然翠英不是什么干部,但是在文迎和长锁的心目中,翠英就是个知情懂理的明白人,让她来听了文清家里的官司,由她出来说说效果肯定会很好的。 第104章 翠英两面相劝息了事 长锁就去猪场把翠英叫了来,翠英还不知道是什么事。走进文迎常坐的仓库里队里干部开会的小屋,才看到文清和他的婆娘正在和文迎说话。 文迎见翠英进来了,就说:“翠英你先自己找椅子坐,我们先听听文清和婆娘说说他们家里的事。”翠英就有些不明白了,自己猪场的事很多的,突然长锁叫她来,文迎又要她听听文清和他婆娘说他们家里的事,真是一下蒙了头。 只见文迎对文清说:“文清哥,你说说大致的经过吧。” 文清听了文迎的话,就把自己给长庚婆娘治病的过程说了一遍。接着文迎又要春桂把她知道的内情说了,就对文清他们夫妻说:“你们家里有那么几个小娃,文清哥给全队的人剃头剪头发,事情就很忙,你说这事做得就很受地方上人说的。今儿个我找来了翠英,我想让你们听听翠英作为一个妇女社员,她会怎么看待你们这个事情。” 翠英一听文迎的话,就才明白长锁找她来坐坐的目的。翠英心想:既然来了,又听了文清他们俩夫妻说的家里的闲事,自己总不能当个 “听昆腔”的人吧,但是自己毕竟又不是队里管事的干部,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有什么资格来说话呢?文迎哥这不是有意要为难我吗? 想到这里,翠英就向文迎很为难地看了看,文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说:“翠英啊,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你就是以一个家里女人的身份,想想这事,说说如果你遇上了这样情况,遇到了这样的男人,该有怎么样的想法和做法。” 翠英听了文迎的话,就完全明白了:这是要我来劝解他们,不要把事情弄得不好收场了。翠英就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对文清和他婆娘说:“文清哥、春桂姐,你们都比我大,而且文清哥又有一门手艺,家里有儿有女,春桂姐把家里料理得有条有理,在我们朱家铺来说,是个很让人称赞的家庭。”翠英看他们没有什么反感,就接着说,“文清哥这事当然传到村里去,是很不受人说的。既是上下辈,又是手艺人,所以就可能让人以后就要防着你。我虽然不知道踹百家门的手艺人的规矩,但是如果大家都防着你,我想你就在别人心中成了一个小人了。”翠英又看了看春桂,说“春桂姐,你如果是要给文清哥留条路走,以后不在村里做小价人(让人看不起)的话,你就听我的劝,不再为这事争吵了。” 翠英说完了,看了看在座的三个人,说:“我一个没有男人的妇女社员,也没有好说的,我就去猪场做事了,我保证不会把文清哥的事传出去。”说完这话就走出去了。 文迎看着翠英离开了,就对文清和他的婆娘说:“我认为翠英说得很在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文清和他婆娘互相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说,就站起身来一起走出去了。 文迎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想:如果是让他们互相在这里争吵谩骂的话,不知道要闹得怎么个样子,但是翠英几句话一说,你们自己去想吧,看你们以后还做不做人?看你们以后一家人还过不过日子?翠英的话既没有伤人,也没有教训他们,而且还给他们留了脸面,多好啊!长锁回到仓库来,文迎把这个过程讲给长锁听了,长锁说:“你这个方法确实好,我觉得以后就让翠英来当这个妇女队长。”文迎没有说什么。 文清与长庚婆娘的事就这样过去了,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传出什么话,只是文清记住了,以后剃头剪头发就在仓库门前做,有谁请到家里去,就得家里有人陪着。他明白了做人要大价(让人看得起)才有路走,这是翠英说的。 在生产队,农村人过日子就是收什么就吃什么,有女人会做饭菜的家里,就可能注意瓜菜搭配、干浠搭配、老少搭配,起码要保证一家人都能吃饱。如果家里的女人不会做饭菜的话,那最低限度就是保证每餐有吃的,至于饱不饱,吃了受不受用,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端阳前,队里分了新收的小麦,目的是要各家各户在端阳的时候,能磨出面粉,做包子过个节日。荆州的地方风俗认为:仅仅包几个粽子,煮几个鸡蛋,在朱家铺的人眼里,好像还不算过端阳的样子。有条件的家庭,还会到镇上去买点猪肉,或者油条、豆浆什么的,反正越是办得全,越能显出过端阳的气氛。 可是桂秀家里,要把小麦磨成面粉就有些困难,因为当时还没有磨面机,只能把小麦用水淘了,放在竹篾卷帘上晾晒干了,再用石磨磨成面粉。 桂秀虽然很能做事,可家里没有谁能做她的帮手。老大长星在外做焊工,修造大桥,长年不回家;老二虽然有了推石磨的力气,但是他不愿意做,一天到晚就是挂着鱼篓在外面捞鱼摸虾;老三既不愿意读书,又不愿意带小娃,整天就在小娃堆里玩耍;老四就只能让男人文军带着,因为文军只能在仓库、稻场做点轻松的小事。桂秀在家里就把小麦淘净了,晾晒好,自己在家里用石磨一个人边推边放小麦,连皮带面大致磨了一遍。用筛子把粗糙的麦麸筛出来,就算是磨出了面粉。 所以她家做的包子,只看包子皮上的小黄点,就知道面粉很粗糙。过端阳的时候,她就提前蒸了一笼包子,而且做了一锅疙瘩汤,就算是她们家里过节的美食了。 文军因为前一段时间阴雨多,屋里湿气大,肺病又犯了,整天整夜咳嗽不停。吃着桂秀做的包子,就有些难以下咽。桂秀看了就有些恼火,用白眼珠翻他,嘴里小声地嘀咕,咒他哪天要吃东西哽死、噎死。文军确实是嘴里难咽、心里难受,一口包子还没有吞下去,就要咳嗽,这样一口气憋着就翻了白眼,满脸铁青色,向后倒去。 桂秀进灶间去盛疙瘩汤了,只听见外屋里老三在大声叫着:“爹爹!你怎么了?”桂秀以为是文军咳嗽得喘不过来,也没当回事。直到老三连声大喊,她才从里面走出来,一看不好:文军倒地好像没有动静了。 第105章 翠英帮忙安葬了文军 桂秀就连忙走到文军身边,摸摸他的鼻息,揉揉他的胸脯,看文军仍然没有反应,就对老三说:“你就在爹爹身边,帮他揉揉,我来出去找人。” 桂秀口里说出去找人来帮忙,但是去找谁呢?没有方向,因为她家里平时与别人没有什么来往,突然去找谁,肯定不好开口。她就一下想到了翠英,虽然翠英是个女人,但是毕竟两人都在猪场出工,而且翠英平时也肯为别人做事,大家都很相信她。 还好,桂秀跑到翠英家里,翠英一个人正在吃饭。翠英一看桂秀气喘嘘嘘地跑进门,就知道有急事。连忙站起身来,就听桂秀说:“翠英妹,不好了,我娃儿的爹爹死过去了。”翠英听了,就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就跟着桂秀跑出了门,跑进桂秀家里,一看文军仰卧在饭桌旁的地上,老三还在大声叫唤着爹爹,手在他爹爹的胸脯上不停的揉着。翠英看到这个情景,立马说:“桂秀姐,你在家里看着文军哥,我去找隔壁三家的男人,赶快帮忙送医院。”翠英说完就小跑出去了。 以前遇到这样的事,翠英首先想到的是文迎,现在文迎残疾了,她就跑到长银家,看见传琴在吃饭,就对传琴说:“长银在家吗?你看文军哥快不行了,如果长银在家的话,请他帮忙把文军哥抬到医院去,行不行?”传琴听了也是一惊,就说我去水埠头喊他回来。翠英再也没说什么,出门又去找长坤,还好长坤在家整理农具,听翠英一说,就连忙跟着她出来,向桂秀家跑去。 两个人刚跑进门,长银也在后面来了。翠英就要他们两个男人绑了担架,把文军抬到公社医院去。翠英心里明白:桂秀找她翠英,是把她当了主心骨,所以从一开始翠英就跑前跑后,没有离开过。 到了公社卫生院,医生一检查,说:“人是不行了,就看给他打一针强心针,有没有反应,如果没有反应的话,就只有抬回去了。” 医生也没有叫人把文军从担架上抬下来,直接就给他打了针。过了一会儿,只见文军仰面咳嗽了几声,一口浓血就从嘴巴里呛出来了。随即就睁了睁眼,好像在找人,没看见家里人在身边。翠英见到这个情形,立即走到担架边上,用手拉着文军的手臂。文军看见翠英,就朝向翠英努力地说:“我不行了,你们把我抬回家去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医生见到文军的情况,就对来的人说:“快把病人抬回去吧,兴许还能让他和家里人说上话。” 还只抬到半路上,就遇见了文军的老大长星。长星扶着担架大声叫了几声“爹爹”,文军好像从很遥远的山对面,看着长星的面相,模模糊糊地说:“你回来了——就好——,帮你姆妈——磨点——面粉吧——,我——不行——了——。”说完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按照荆州地方的风俗,人死在外面了,是不能直接抬进家门的。所以,长银和长坤就把担架放在了文军家门前的场地上。长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桂秀就只是一个劲的嚎哭。翠英看到这个情况,就对长星说:“你也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你的姆妈又悲伤,看来只有你赶快去找队长长锁去了。”长星听了点着头,就要走,翠英又继续说,“你见到长锁以后,要给长锁行个大礼——就是下个跪,说你爹爹疾病发作,走了,请他帮忙出面料理丧事。” 长星按照翠英的指引,把长锁找来了,长锁看了文军家里的情况,才安排队里的男人、女人帮忙办丧事。 可怜文军家里一直没有什么生活的来路,翠英帮桂秀在衣柜里,也没有找到文军穿的什么像样的衣服。翠英出来把这事向长锁他们几个男人说了,长锁又才对长银、长坤他们说:“你们哪个有什么合身的衣服,给文军找几件来装死吧,做了好事会有好报的。” 好的是长星在镇上做事,还能找人拆挪借钱,就很简单七拼八凑地才算把文军安葬入土。 文军在世的时候,虽然常年病痛不能支撑家里的门面,但是对于桂秀来说,毕竟还是有男人的家庭,别人不愿意到她家里来,也不会无形中就找她什么麻烦。现在文军不在了,桂秀也就成了寡妇,而且还有几个吃闲饭的娃儿拖着,就更加没有人与她来往了。 但是桂秀和翠英的想法就有些不同:平时只要有需要人帮忙的,就找人帮忙,毫不忌讳自己是个寡妇什么的。因为她心里清楚:没有别人帮忙,她们几母子就会连饭食都会弄不上嘴,就会饿死!所以文三大叔在猪场帮忙做事,就成了桂秀随时“拉夫”的对象。文三大叔自从婆娘投水死了后,就以队里仓库为主要生活的地方,除了平时帮猪场做点事,给文迎和自己做饭,就再也没有什么事了。 桂秀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经常找文三大叔帮她做些事。比如队里分粮食,就请文三大叔帮她挑家里去。需要到打米房去打米,需要推个磨、舂个碓啦,一般都是可以找他的。人家也不会说什么闲话,因为桂秀家确实有困难,而且文三大叔也完全可以帮忙,他也愿意帮这个忙,何况他们也是同辈份的人。 在猪场做事的时候,文三大叔闲闷了,桂秀还可以和他说说话,解解闷。偶尔也能听到说笑的声音。在这种时候,翠英就会在一边做事,不参与他们的言语。翠英心里想:像这样也是一种办法,为什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男人需要女人调理,女人需要男人出力。 只是有些时候就让人觉得难为情,比如头天准备给母猪下锅煮食的萝卜,留好了的豌豆面,到第二天却少了,或者是就没有了。只得重新去仓库里领。文迎还发现就近仓库做饭的大米就吃得快,几天就要领一次。所以,文迎就背后对长锁说:人无良心吃饱饭,阿弥陀佛害死人。长锁后来把这话拿来问翠英,说文迎这话是什么意思。翠英心里明白,这话前一句是指桂秀说的,后一句是指文三大叔说的。但是她丝毫也没有流露给长锁。 第106章 桂秀和她老二闹翻了 有一天刚下过雨,翠英回家做饭的时候,就听见门前的小水沟有小娃儿落水的哭叫声。她连忙出来,一看是桂秀的老四在沟里扑通扑通地哭叫,周围也没有人拉他,翠英就跑过去把老四拉起来。因为桂秀的老四才六七岁,衣服打湿了,虽然大声哭叫,也没有看到他的姆妈,就越发伤心起来。 翠英就对他说:“四儿,别哭了,婶婶把你送回去好不好?你的姆妈可能在家里做饭呢,回家让你的姆妈帮你换件衣服就好了。”四儿听了翠英的话,就止住了哭声。翠英牵着四儿向他家里走去,刚走近他家的窗户边,就听到屋里文三大叔与桂秀在小声说话和嬉闹,而且大门关着。翠英立马就止住了脚步,说:“四儿,你的姆妈可能请文三伯伯在家里推磨,我们先不要烦扰他们了。你就跟婶婶回去,到我家里去换衣服,好吗?” 四儿也没有反应,就跟着翠英到了她家里。翠英从衣柜里拿出了关和小时候穿的衣服,给四儿换上了。就说:“四儿,你就在这里帮婶婶做饭,我们做好了饭一起吃,好吗?等会儿吃了饭,你的姆妈就会来找你的。” 四儿本来以前就是文军带着的,也很好依就。等到翠英把饭做好了,与四儿一起吃饭的时候,桂秀才在路边大声呼唤:四儿——,回家吃饭哦——!翠英听了,连忙走出家门,告诉桂秀:“四儿在我这里。” 桂秀进门就来拉起四儿,要他回去。一看四儿身上穿着关和的衣服,就问四儿:“你的衣服呢?怎么穿别人的衣服呢?” 四儿就哭啼啼地不敢说,翠英才告诉桂秀:“刚才我做饭的时候,听到门前水沟里有小娃儿哭叫的声音,出来一看,才知道是四儿落水了。我把他拉起来,看你家里的门关着,我就把他带到我家来了。又怕他着凉了,才给他找出关和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换上。” 桂秀听了口里在说感谢翠英的话,手就要去拉老四回家。翠英见老四才刚刚吃,还没有吃饱,就说:“桂秀姐,就让老四吃完了再回去吧。” 老四见他姆妈没有反感,就结巴地说:“您、您、不是——在推磨吗?您、就回去——推——吧。”桂秀听了就不明白,谁告诉你,我在家里推磨呢?马上想到了刚才文三哥在她家里的情形,这样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肯定是翠英送老四回家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动静,才哄小娃儿说,他姆妈在家里推磨。桂秀一旦想明白了,心里就很不好受,因为在翠英眼里和心里,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一清二楚的。 桂秀就对老四说:“大人做事你不要多嘴,翠英婶也有在家里推磨的时候呢。”这话显然是说给翠英听的,翠英也不计较。看着老四慢慢把饭吃完,才说:“老四,姆妈在等你,和姆妈回去吧。”桂秀却站起来,直接把老四身上的干净衣服脱了,拿上落水的湿衣服,让老四光在身子回家了。 翠英看着离开的桂秀和娃儿,心想:就是再不讲究的人都还是要脸面的,我这是不是让桂秀丢脸了?想到这里,心里也就有些烦了:为么子我做了好人,还要受她的瘪呢? 后来,男人之间经常把想婆娘,就开玩笑说是“想回家推磨”。桂秀听了就好像是在影射自己见不得人的事,而且就会立马猜测:是不是翠英在外面背地里讲了她的是非话?心里就更加怀恨上了翠英。 翠英在猪场做事,还是一如既往地让着桂秀,什么时候都首先想到她家里的难事。有时宁愿自己多做事,也不反感文三哥帮桂秀的忙。自此,桂秀的老二也不再不愿意回家了,除了夜晚很迟回家睡觉外,基本上都在外面游逛。 桂秀听别人告诉她,她的老二每次都把捞摸到的鱼虾,送到邻队一个寡妇家里去,寡妇就给他做饭、洗衣。桂秀听了就很恼火,心想:我的娃儿才十四五岁,就被人说成这样,那名声就比他的爹娘都不如了,以后还怎么长大过日子呢? 桂秀也用空闲的时候,去邻队的那个寡妇家的旁边跟过梢,却有没有碰到老二在那里。无奈之下,有一天等老二还没有出门的时候,桂秀就对老二说:“长恒,你也是十几岁的人了,你的爹爹又不在了,你说我这做姆妈的,又要出工,又要带两个小娃,容易吗?你也要心疼你的姆妈我,在家里帮我做点事哦!” 谁知老二却反驳说:“你有人帮你做事,还要我在家干嘛!我在家里,只是让我丢人呐。”看到他的姆妈气恼的样子,老二更加难过,就加重语气说,“你看关兴的姆妈,不也是寡妇吗?她就怎么能把家里一个人料理好,没有让关兴他们兄弟丢脸呢?” 桂秀听老二不但不接受她的指教,还反过来指责她给他老二丢脸。心里就气不过了,就往地上一坐,一边嚎哭一边咒骂老二没有良心:“我的爷娘呃——,我的老子呃——,我怎么就下了这样一个侮孽儿呢?”一边嚎哭一边用手里的棒槌拍打着地面,老二看他的姆妈这样撒泼骂他,知道别人见了都会指责他,没有良心,就什么话也不说,匆匆地拿了几件衣服,离开了家。 因为以前有教训,翠英虽然在家门口,也听到了桂秀和老二的争吵,但是就不敢随便出来劝和调解。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对桂秀家没有说什么坏话,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桂秀却不以为德,反而产生了仇恨。 桂秀旁边住的长银看不过,就叫传琴出去劝解桂秀。传琴就劝解桂秀说:“桂秀婶,你不要这样哭嚎了,这样会伤了你的身子的。您的老二早就出去了,他不在家里,您就是喊破老天,他也没有当回事的。”桂秀听传琴这么说,就止住了哭声,对传琴说:“你说,他才十几岁,正在成人长大,这样与那个寡妇混下去,会有什么好结果?人家不在背后指我的脊梁骨,骂我只会下,不管教的婆娘吗?” 传琴就说:“话是这么说,我看老二也不怕您,您也管教不了他。”说着就把桂秀从地上拉起来,进到屋里去坐,“我想最好的办法是,您找老大长星说说,看他有什么办法没有,如果他也没有办法的话,您就去找队里队长长锁说,希望队里出面教育他。” 桂秀听了觉得传琴说得很好,就点头说要按说的办法做。 第107章 翠英为桂秀老二说情 传琴出来以后,桂秀就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带着老三和老四出门上工去,走在路上,老三就离开他的姆妈和老四,与别的娃儿玩去了。其实老三只小关和两岁,正是上学的时候,文军在世时就没有管他上不上学的事。现在桂秀就更怕想不了这事了,有人劝过她,要她把老三送到大队小学去,一年也就要三五块学费,如果家里有困难,家长申请大队后,还可以减免的。桂秀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她心里在说:你们说我的话好说,就我这样,能够把几个小的生活带着过了去就不错了。 因为老四落水后,翠英帮她娃儿换衣服,看到桂秀对她的不满,翠英从此也就不再找桂秀说话了。可是,一到猪场桂秀就像很想找翠英说话的样子,翠英就装着很忙有意躲开她。 桂秀见翠英这样子,就只好故意对文三哥说:“文三哥,你说我这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哦,文军刚死,我的老二今天又跟我闹毛,说是要离开家,再不回来了。” 文三大叔听了,就说:“他才多大,他不回家到哪里去?他有什么办法在外面,哪个地方能过日子呢?”翠英仍然没有参言,只是在一边剁猪草。 桂秀说:“你不省得,老二那个砍头的,听说是跟邻村的那个王寡妇的女娃很好,捞摸了鱼虾就送到王寡妇家里去,吃饭睡觉。” 文三大叔就说:“你的老二今年多大了?怎么就自己敢做主说相好的了?这还得了,假是你管不了,我看你是不是向长锁说一下,起码你的老二是我们队里的人,他不想在队里出工,那队里还怎么给他分口粮呢!”桂秀听了,好大一会没有说话,因为她拿不准这事要不要跟长锁说。 临到快吃饭的时候,文三大叔就去仓库做饭了。猪场就只剩下桂秀和翠英了,桂秀就很不好意思地走到翠英身边,对翠英说:“翠英妹,前天你把我的老四从水沟里救起来,还帮他换衣服,我应该感谢你。可是我当时鬼迷心窍了,还对你做了脸色,是我的不对,你不要把这放在心里。我今天就是专门给你赔不是的。” 翠英说:“我们都是隔壁三家,哪有那么多放在心里的事呢?过了就过了,我早就没当回事了。” 桂秀就苦着脸说:“我刚才对文三哥说的事,你也听到了。我也知道我们家里的事,经常在麻烦你,我也就不好直接找你说。”顿了一下,就哭哭啼啼起来,抽缩着鼻子说,“你看我那个砍头的老二,才十四五岁,整天在外面捞鱼摸虾,不干正事。现在又听说与邻队的王寡妇的女娃在一起,还要认王寡妇为干妈,你说他的爹爹又刚死了,我又管不了他,这事该怎么办?你是我最靠气的人,你帮我出出主意。” 翠英听了,也不好说什么,就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一开始就应该把他哥儿弟兄送到大队学校去读书,现在弄成这样,谁也不好帮你的忙呐。”想了想,接着说,“他又还没有到出工的年纪,文三哥说,要你去找长顺,长顺只能管社员啊,他怎么能帮你管娃儿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桂秀听了也是的,就说:“那就只当没有生这个砍头的娃儿,随他去了。”语气中明显带有心不甘的意思。 翠英就看她确实可怜的样子,心想:也是啊,自己养了这么大一个娃儿,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而且就在自己的眼面前,天天晃来晃去的,即使是别人不说三道四,作为大人也没有脸面对人啊!想到这里,翠英就说:“既然你相信我,我就给你出个主意吧。你还是要跟长锁说一下你家老二的事,看长锁怎么说,如果长锁想帮你管教娃儿的话,你就请长锁跟你一起去王寡妇家,对面与王寡妇说明你家里的情况,说明你要把老二叫回家的理由。” 桂秀听了,觉得翠英说的办法很好,既不是怪罪王寡妇,也不是去找王寡妇的麻烦,只是让她再不好接受老二在她家里吃住了。这样只要老二回了家,就再管教自己的娃儿。 过了两天,长锁见到翠英,就问她:“桂秀家老二的事,是不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像这样,我这个队长就真像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太宽了。我能管得过来吗?” 翠英就说:“长锁啊,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生养子女的人了。你想想,哪一天你生养的娃儿,就像鸟儿一样,翅膀还没硬就飞走了,你的心里会怎么想呢?你如果能帮桂秀的话,就帮帮她吧,她以前对你也是不错的,她现在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就当老二是你的娃儿一样吧!” 长锁被翠英一席话说动了,就说:“我能跟桂秀去,她的老二能不能跟我们回家,谁能说得准呢。即使是回来了,如果再有个三言两语不对的话,我估计她的老二还会出去的。” 翠英就说:“假如是老二是我的娃儿,出了这事求到你的门下,你不会看着我孤苦无靠,不帮我想办法吧?” 长锁说:“你是你,她是她,这怎么能相比呢!” 翠英听了长锁的话,心头就是一热,说明她一直对长锁的关心,还是在长锁心里生了根的。 后来,长锁就跟桂秀到邻队王寡妇家,去把桂秀的老二带回来了。长锁就背后对桂秀说:“娃儿我是帮你带回来了,但是不一定就能保证,他以后不再与你闹毛。你也要多把娃儿放在心上,不要只为过日子,找男人,让娃儿们在家里没有依靠,在外面没有脸面。”桂秀听着不住地点头,长锁又接着说,“即使是要找男人帮忙,也要注意不要太张扬了。” 桂秀就求长锁说:“我的老二,年纪又还只有这么大,出工又做不了什么事。你说不给他派点事,他又要在外面游荡,你说我怎么管他呢?” 长锁听了桂秀的话,也觉得桂秀也确实是很为难,死了男人娃儿就真不好管,怪不得翠英一直就不愿意找男人合家的。 第108章 长恒成了长锁的跟班 后来长锁就说,你的这事我跟队里的干部商量一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总不能说看着朱家铺的娃儿,就在我们的眼前变坏吧。桂秀听了,真正感觉到了一个朱姓的人就是不同呃。 过了几天,长锁就对桂秀说:“前天我们队里干部开会商量了,要你的老二跟着我,就算是帮我跑腿的。有什么事情就帮助队里跑动一下,每天记两分工,你看行不行,行的话,你就今天把老二叫来,我跟他对面说。” 桂秀说:“这怎么不行呢?他跟着你我就放心了,你总不会把他引上弯杨树(做坏事)吧,至于记不记工,那不要紧,因为他还没有学做什么事。”说完,桂秀就回家去叫老二。 老二虽然有了十五岁多,但是撒放着的,就像从来没有上过夹嘴的小牛一样,而且本来就有点害怕像长锁这样的年轻男人。桂秀把长锁的话,说给老二听了,老二就有些不情愿,但是听他的姆妈说,如果不好好听队长的话,很可能轻则挨批评,重的话就要停发他的口粮。老二听了他姆妈的话,也不知道轻重,只能蒙蒙撞撞地跟他姆妈走。 到了仓库那间会议室,长锁还在那里等,而且文迎也在坐。老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就紧张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文迎看到了这个情形,就对老二说:“老二,你的学名叫什么?”老二回答说:“我,我叫长恒。”老二有点结巴的回答。 长锁接着说:“既然你叫长恒,那么以后我们就不叫你老二了,你说行吗?”说完等他回答,老二就不敢抬头看他们两人,用鼻子嗡嗡地小声说:“好吧。” 文迎就说:“你明白我们再不叫老二,只叫你的学名,什么意思,你明不明白?”老二说:“我,我不明白。”文迎接着说,“那就叫长锁队长跟你说,你要听明白咯。” 长锁就对老二说:“我们叫你学名——长恒,就是要把你当做正当朱家铺的大人,就是你以后做事、说话,要像大人一样,懂规矩,不能随便乱来,要你干嘛就干嘛。什么事都要听你姆妈的,要听队里干部的,你明白没有?” 桂秀看他紧张得不得了,就说:“你不要怕,队里干部是为了你好,只要你能按照刚才两个队长说的做,你就是像成人长大的朱家铺的大人一样,人家就会把你当正当人的。” 老二就连连点头说:“好,好,我保证听话。” 长锁就说:“既然你愿意听话,那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早上安排社员出工,你就要跟着我一起跑前跑后;我到田头地块去检查活路,你就要给我拿工具;我们队里有什么表册、通知要汇报给大队,你就要给我及时送去,这些事情不重,但是你要随叫随到,圆满完成。你说行不行?” 桂秀就连忙代替老二说:“让他慢慢学吧,如果不听话,你们两个队长就打他。”长锁看老二没有什么反感,就叫桂秀去猪场做事,把老二留在身边。 桂秀出去以后,长锁就说:“长恒,那就帮我把挖锹背上,跟我到稻田里去看看。”文迎看着长锁和老二出了门,这才松了一口气。想想:一个家庭没了主事的人,真是很可怕的事。特别是小娃儿,现在不学好,那以后不就是给牢狱里喂着的吗? 长恒跟着长锁走在稻田的田埂上,边看稻田里秧苗的长势,边用挖锹堵堵流水的口子。在稻田里做事的社员见了,就好笑,大声说:“长锁——,你现在就像电影上下乡收租子的地主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狗腿子,哈哈哈哈——” 长锁回过头一看自己与老二的情形,也忍不住笑起来,说:“我要是地主,那就要被你们拉出去斗争,枪毙了。”后来,长锁在社员会上说了队里的想法和安排,大家对长恒跟在长锁后面也就不再笑话了。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热,长锁去大队开会刚回来,就听技术队长刘慧池汇报说:“就这两天的功夫,靠邻队边上的那块棉地里,出现了一小圈地垄的红蜘蛛,现在我们没有特效农药,你跟我去看看,我们要尽快想办法。” 长锁听说了,就带着长恒一路走去看个究竟。因为是与邻队交界的田块,所以就很不容易被发现。还好,刘慧池看到邻队的交界的棉苗长势不好,就专门过去检查,一看就发现了原因。 长锁和刘慧池看了都很着急,就对刘慧池说:“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公社技术员是要我们怎么办的?” 刘慧池说:“最好是要用杀螨的特效农药喷雾,现在我们队里没有这种药。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针对小块地,自己熬制石硫合剂喷雾。”长锁说:“那就这样吧,长恒,你去大队部,告诉管生产的大队长,就说,我们队与邻近10队的棉田,发生了红蜘蛛危害,希望大队部通知10队赶快杀虫,才能控制向我们这边蔓延。” 长恒听了就没有动,刘慧池说:“你得简单地写个东西,让他拿着去,人家才能相信的。你看他一个小娃儿,谁知道他是干嘛的。” 长锁就按照刘慧池的办法,给长恒写了个简单的字条,要他立马送到大队部去。 长锁就和刘慧池安排人,架上锅灶在仓库后面开始熬制石硫合剂。到了夜里,桂秀见老二没有回家,就出门边找边喊叫,一直找到仓库,都没有看到老二。就以为是长锁和老二有什么事,在一起耽误了。也就没有继续找,自己回家去了。 到了第二天,老二还是没有人影,桂秀就有些着急了。早上看长锁在路边安排活路,就走到长锁身边说:“长锁,我的老二昨天怎么没有回家?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长锁听了就一惊,说:“昨天下晚,只是要他到大队部去送个字条,怎么会到现在没有回来呢?”说完,看看桂秀不是说玩笑话的,就有些担心了,看来自己还得派人去大队打听才行。 第109章 翠英和桂秀解救长恒 桂秀到了猪场,就把老二昨夜晚没有回家的事,告诉了翠英和文三哥,他们听了也替桂秀很着急。就怕老二这个娃儿又犯了以前的毛病,去他的干妈那里去了。 翠英就提议说:“桂秀姐,你赶快弄完了猪草,去问问长锁和文迎哥,看他们派人去找了没有。”桂秀心里虽然着急,但是总觉得在队长后面催促不好,就说:“他们都说立马派人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出的。” 等到翠英出来在泥塘边淘洗猪草的时候,长锁就对她说:“我们派到大队部去打听长恒下落的人回来了,人家大队的人说,长恒把字条交给生产大队长后,转身就回来了。你最好叫桂秀自己去他那个干妈那里去看看。” 翠英听了长锁的话,就越怕替桂秀着急了。一个半大的娃儿,就这么远一点路,怎么就走没了呢?翠英把长锁的话转告给桂秀后,桂秀整个人就像木墩一样立在那里,不能动弹了。翠英看了就有些慌,走近桂秀身边,摇晃了她的身子几下,说:“桂秀姐,你是家里的主事人,再怎么着急都要稳住呐,要不然把事情做完了,我帮你一起去找,好吗?” 桂秀好像被翠英摇晃醒了似的,就说:“这是怎么了,爷娘老子呃——,这是怎么回事——”文三哥也赶忙走过来,安慰说:“你不要急,这不是急得好的事,你们把事情放下,我来做,你和翠英一起去找吧。”翠英听了,也说:“走,我陪你去找!” 两个连身上系的围腰子(围裙)都没有解下,就慌慌火火地出了门,一直向大队部方向找去。到大队部去,要经过邻队的9队和10队。到了大队部一问,人家还是说,昨天下晚来的那个娃儿,把字条交给生产大队长后,转身就回去了。翠英和桂秀听了,就只有向老二的那个干妈那里找去。结果也是说,长恒自打上次被桂秀和长锁领走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桂秀就和翠英往回走,过了大队部就是9队。路边有个年纪大的婆婆听到桂秀哭哭啼啼的,就好心地打问:“你们两个为么事心焦?” 翠英就简单地说,朱家铺村里有个娃儿昨天下晚,来给大队部送张字条,大队部说人回去了,可是娃儿却没有回去。那个老婆婆就回想说:“昨下晚好像我们队里看瓜地的王明贵,说是队里的瓜被人偷了,抓到了一个半大娃子,你们到哪里去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翠英就赶忙问:“那个看瓜地的在哪里?我们怎么走呢?” 老婆婆就指着面前的生产大路说:“跟着这条路,一直朝前走,过两个横路就到了。” 翠英和桂秀跟着路很快就找到了9队的瓜地,走进看瓜的棚子,就看到有个看瓜的人在棚子里躺着。翠英赶忙走过去,对那个躺着的人说:“看瓜的,我问你:昨下晚你看到有个半大娃儿经过这里没有?” 看瓜的人听到说话声,立起身来看了看翠英她们两人,就说:“你们是他什么人?是有这样一个娃儿,他偷了我们的大勺瓜,正在吃的时候被我抓住了。” 桂秀马上说:“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告诉我们呢?他昨夜里在哪里过夜呢?” 看瓜的人很气愤地说:“你还说得很不当回事!我一个人要看瓜,到哪里去找你们?我就知道他家里人一定会找来的。昨晚上就在我的瓜棚子里,今儿早上我把他交给队里了。你们去找队里吧!” 翠英就问:“他是去大队部送东西的,大路在那边,他怎么会无形中走到你的瓜地来呢?你又是在哪里抓到他的?” 看瓜的见翠英问得凶巴巴的,就说:“我就是在路上看他吃瓜,才抓了他的现账。他还能狡辩吗?我这里的瓜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 “黑毛猪家家有,你就怎么知道他吃的瓜就是你地里的瓜呢?”桂秀也停止了哭啼声,大声质问。那个看瓜的看到两个女人越说越凶了,就有些不敢应战,说:“你们去找队里,我只是看瓜的。” 翠英心里想:老二又不在这里,与这个人说也没有作用。就拉着桂秀,对看瓜的人说:“我们现在就去找你们队里的人去,如果是我们的娃儿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就要回来找你算账,你要清透,他是出来给朱家铺村送字条到大队部去的,是公事,搞不好的话,朱家铺村的干部会来找你的。” 看瓜的人听了就有怕了,说:“你们不要吓唬我,我现在带你们去就是了。” 翠英她们跟着看瓜人找到队干部,才看到老二。可怜的娃儿昨夜晚被看瓜人锁在看瓜的棚子里,喂了一夜的蚊子,脸上、身上全被蚊子咬得大红包小烂点,有的已经肿起来了。桂秀一看心如刀绞,就一边帮老二用手摸,一边骂那个看瓜的人:“你个老不死的——,你还是人吗?你比畜生都不如——,你看我的娃儿都快被蚊子咬成豆腐了——,呜呜呜——”桂秀这样一闹,旁边的队干部就有些着慌了,说:“既然你的娃儿昨夜晚也遭了罪,看在他年纪不大,你们就领回去吧,以后记住就行了。” 翠英一听就不满意了,说:“我们的娃儿被咬成这样,就这样让我们领回去,那恐怕是做不到的,你们必须要说明白,拿出证据,不然的话,你们必须要为娃儿付汤药钱!” 队干部就指着看瓜的人的说:“你说说,那抓住他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看瓜的人就说:“我在瓜地里看到我的瓜藤子死了一片,而且瓜也有好大几个被摘了,就跟着路上的瓜叶子赶出来,在路上见到这个娃儿在吃大勺瓜。你们说,这不是他,还是谁呢?” 翠英听了怒火就冒上来了,用手指着看瓜的人说:“你真是个混账东西,我问你:你才说你的瓜地里被偷了好多瓜,那你见到他手里就只是一块正在吃的瓜,那他如果是偷了你的瓜,他把其他的瓜藏到哪里去了?你说!” 队里干部就问老二:“你说,你吃的瓜是哪里来的?” 老二就慢慢小声地说:“我从大队部出来,就在路上遇到了你们队经常和我在一起捞鱼摸虾的王来喜,他手里提着瓜,见了我就给我分了一半,他就往家里去了。” 老二一说,事情就很清楚了。摘瓜的估计是王来喜,而看瓜的却把老二抓来当了替死鬼。这下桂秀就更怕不能放过这个看瓜的了,说不把老二身上被蚊子咬的伤治好,就回去找朱家铺的人来说理。 第110章 给长恒用烟油治疮伤 队干部眼看这个事情闹得放不下了,就说:“这个事确实可能是有些误会,你们说怎么办好呢?” 翠英就说:“先得要这个看瓜的家伙,领着我们的娃儿去大队医务室治伤,再才是要他赔礼道歉。” 看瓜的王明贵就苦着脸,看向队干部。队干部就知道,王明贵孤身一人,连自己的生活都搞不好,他哪里来的钱给娃儿治伤呢?于是,就提议说:“我看这样,你们的娃儿被蚊子咬了,这是事实。也不是立马就能用药治得好的,你们把娃儿领回去慢慢治疗,我作为队里的干部做主,给你们称二十斤粮食,作为给他疗伤的补贴,你们说行不行?你看现在要王明贵拿出钱来给你们,也不是很现实的事。” 桂秀听了就有些不情愿,翠英就借坡下驴说:“那就这样吧,如果娃儿回去伤治不好,我们还回来找你们的。桂秀姐,你说好吗?” 桂秀听翠英说了治不好的后话,觉得这样也好,就点头同意了。于是,队干部就找出一个装化肥的袋子,叫仓库保管员给桂秀称了二十斤小麦,桂秀和翠英抬着袋子,领着长恒往回走。 三个人刚走到与朱家铺村的棉地交界的地方,就看见长锁领着人在界沟边上做事,翠英就对桂秀说:“桂秀姐,长恒的事你还得向长锁汇报一下,不然的话,以后长恒要真有什么事,还得让长锁有个准备。”桂秀心想,还是翠英做事稳妥,三个人就顺着界沟向长锁他们走去。 长锁正领着几个人用镰刀砍界沟里的草,看到翠英她们三人走过来了,就直起身说:“你们在哪里找到长恒的?” 桂秀还没有说话,就眼泪像抛洒的水哗哗流出来了,样子就像受了委屈的娃儿见了大人一样。翠英就代替桂秀说:“我们先是去了大队部寻找,人家说娃儿是回家了,我们又找到10队他的那个干妈家里,人家说自打那次你们把他领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去了。再后来,我们回来经过9队的时候,听一个好心的老婆婆说,长恒可能是被队里看瓜的地抓了,我们才知道长恒的去向。”翠英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到了那个看瓜的棚子,才知道那个看瓜的人,把长恒当着偷瓜的抓起来,关在他的棚子里喂了一夜蚊子,早晨才交到队干部那里。”接着就指着长恒,你看看,娃儿满身上都是被蚊子咬的伤。 长锁听了也很气愤,就问:“最后他们的干部怎么处理的?” 翠英说:“因为长恒虽然是吃了瓜,但那是9队的一个叫王来喜的娃儿,偷了瓜在路上遇见长恒,给长恒分的一块。最后,我们要他们把长恒领导大队医务室去治伤,他们的队干部才说,给我们称二十斤粮食,作为长恒回家治伤的补贴,如果不好再去找他们。” 长锁听了点头赞同这个办法,就转身对长恒说:“这是个教训,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才是。”说完就领着继续砍草。 翠英就有些想不通,问长锁:“这大热天的,你们为什么想到要砍这里的草呢?” 长锁指着旁边的一片棉花地说:“那边队里棉花地的红蜘蛛,传到了我们队里来了,虽然才开始,但是如果一蔓延就不得了。我们没有办法,就把界沟里的杂草砍了,让红蜘蛛不再传过来了。” 翠英就问:“这是谁的主意?我想这是个笨办法。” 长锁就说:“难道你还有好办法?” 翠英就说:“你想啊!草砍了是不是可以再长的啊?我们队里的地里已经传了红蜘蛛,你不能一直把所有的棉花苗都砍完吧?” “那你说怎么办?”长锁又反问道。 “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界沟里铺上麦秆,点火烧了。”长锁听了觉得是个办法,不如试试。 正好刘慧池从田里走过来,长锁就把翠英的建议告诉刘慧池,刘慧池说:“那已经被传了的棉花苗怎么办?” 长锁就说:“那不就用同样的办法,把那些棉花苗全部拔了来,一起烧了,现在才刚进头伏,头伏芝麻二伏豆,那个拔了棉花苗的地方,我们就赶紧补种上芝麻和大豆,不是很好吗?” 翠英见他们商量去了,才和桂秀领着长恒回去了。 到下晚上工的时候,文三哥就问桂秀,长恒是个什么情形。桂秀就把长恒被蚊子咬,满身红肿的事说了。并说大队医务室也没有什么药能治,就是抹了一些蓝广(紫药水)。文三哥想了想说:“你用这个法子看行不行,就是找抽叶子烟的长烟袋,把烟嘴和烟斗拔了,从烟杆里面把那个留在里面的烟油掏出来,擦在蚊子咬的地方,过一两天就会好的。” 桂秀听了心想,这可能是个好办法,因为抽烟的烟雾都那么辣眼睛,还何况烟油呢?那不是更辣吗? 回家后就按照文三哥的办法,给老二找来老人的烟杆,掏烟油,擦了个满身,只是苦了老二,满鼻子都是烟油味,都不敢回气了。好的是,果然过了几天,就平安的结痂了。 从那以后,老二长恒跟在长锁后面就更加听话了,桂秀也就省去了一份担心,只是把与文三哥的事做得更加隐秘了。 这天中午,翠英在家里吃饭,突然有个人进家门询问:这里是不是朱家铺,有没有一个大号叫列文的老先生?翠英听了觉得很好奇,因为列文老先生已经很大年纪了,一般与别人没有什么来往,既然询问的人知道他住在朱家铺,又知道他的大名,为什么就不知道他的家呢? 就对询问的人说:“请问你是哪个?你同他认识吗?”那人听翠英这样说,就靠在翠英家大门的框子上,慢慢对翠英说:“不瞒你说,我住在王马堰,就是湖北和湖南交界的南大山跟澧水边上。我是列文先生的侄儿子,前几天听湖南我的伯伯说,他老人家在家里摔伤了,我到这边来给人治伤,就顺道来看看他您的伤。” 翠英听了才明白,就赶忙给他端椅子,倒茶水。说:“列文先生就在我们村里住,您坐会儿,我吃完饭就把您送到他家里去。” 第111章 郎中为文迎治疗骨伤 因为列文先生都快八十岁了,在村里算是最大年纪的老人,一般就不会出门,所以不是家里人,是很少知道他的近况的。 翠英把这个问路的人送到列文先生家里后,就准备离开。列文先生的儿媳妇就很感激,一定要翠英坐会儿。以前文焕在世的时候,曾经把娃儿关兴送到列文先生家里,练习过描红的影本,列文先生对关兴是很有印象的。后来听说关兴很有出息,上了县城的中学,列文先生就要翠英坐下来,说说关兴在县城读书的事给他听。 翠英向列文先生大致说了关兴的情形,就问候说:“听说您在家里摔伤了,要不要紧呢?” 列文先生就慢慢地回答说:“人的年纪大了,走路就不稳,这还是一个多月前摔的,你看我这坐椅子都不便当了。” 翠英就有些想不明白,说:“摔了后,没有治伤,现在还能治吗?刚才听这个人说,是您的侄儿子,是专门来给您治伤的。” 列文先生就说:“能不能治那就要看他的医术了,不过他治外伤还可以,在湖南湖北两省都还是有名的。”听列文先生这样说,翠英不免就再次看向她送来的列文先生的侄儿子。 列文先生就详细地向翠英说:“我这个侄儿子,是王马堰家传骨伤民间郎中董凤智的孙子,他得到老辈人治外伤的真传,一年到头找他治伤的人不少,外人给他的名号叫“铁膏药”,因为他治外伤,以膏药贴伤处为主,这是我们这个地方不知道的。” 翠英听了列文先生一说,心里就想到了队长文迎的腿伤。就说:“既然是这样有名的郎中,能不能请他帮忙给村里的文迎瞧瞧,看还能不能治?” 老人的侄儿子就说:“我刚来到这里,还是先给我的大叔看了伤再说吧。”翠英心想,那也是的。人家专门来看望老人的,当然是要先给老人看病了。就说:“那我就先去上工了,到下晚的时候,我对文迎哥说说,如果他能来的话,就请这个郎中帮他瞧瞧吧。” 老人和他侄儿子就很客气地翠英送出了门,翠英去猪场时,就有意地走到仓库边上,找到在仓库做事的红芬,说了列文先生的侄儿子来给老人治腿伤的事。红芬听了有些将信将疑,说:“文迎的腿伤都有大半年了,骨头都长成那样了,还能治吗?” 翠英说:“列文先生说他侄儿子在外面很有名声的,你们去看看有什么不好呢?就在列文先生家里,又不要跑很远的路。死马权当活马医呗!” 红芬听了就说:“好吧,我把这事告诉文迎,看他怎么说,如果他愿意去的话,等会儿下工了,你帮我把他一起送去看看。”翠英点了点头,就到猪场去了。 红芬把翠英所说的列文先生侄儿子的消息告诉了文迎,文迎听了立马就心动了。因为他以前也听到过王马堰董凤智的传说,那是很神奇的,现在既然他的孙子来到村里,给列文先生治外伤,那就不是传言了。下工的时候,他就同红芬等翠英一起往列文先生家里去,找那名医郎中看看他的腿伤,看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列文先生起先就把文迎介绍给了他的侄儿子,他的侄儿子听说文迎以前是队里的队长,过年的时候,因为解开两条牛打架而受了伤,后来到县医院治疗,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便说:“你躺在屋里的床上,我给你看看腿骨头受伤的部位,现在长合的情况,再给你熬制膏药。” 红芬就按照郎中的要求,把文迎扶进里屋的床上躺下。郎中就把文迎的腿骨头搬起来,摇两下,再捏了几处,拍了拍手说:“你的伤是很严重,只是当时治伤不很到位,如果当时找我看的话,就不会落得现在的残疾。”想了想又说,“现在我给你治的话,得要多用一些时间,多贴一张膏药,估计还能正常行走,只是不能恢复原来走路的样子了。” 文迎听了心里很喜,只要能正常走路、做事,那不就像个正常人了吗?就说:“听了你说的话,我就心里踏实了,无论你说要治多长时间,用多少膏药,我都保证听你的话,配合你治伤。” 文迎从里屋出来了,列文先生就说:“文迎,你以前是队长,也很忙,今儿个为治伤才有空到我家里来,那就留下来陪我都侄儿子吃饭吧。” 红芬觉得不好意思,文迎就说:“老先生这样客气,我就不客套了。一是陪您的侄儿子表示我的诚意,二是以后我还要与他经常来往,如果我们地方有谁需要找他治伤的话,我也会帮他做个介绍嘛。” 吃饭的时候,郎中就对文迎说:“因为你的腿伤,我在这里起码得要住上七天,你每天出工的时候,就到这里来,我给你治伤。” 文迎和红芬一起说:“好,我们从明天开始,保证准时来。” 第二天文迎到列文先生家里时,郎中已经在外面用一口小锅,在临时架起的砖头灶上熬药了。黑漆漆的大概有小半盆的样子,而且老远就能闻到很香的味道。 郎中见红芬扶着文迎来了,就说:“你们进屋里去,我把要熬好后就进来给你治伤。” 过了一会儿,郎中进屋里来,让文迎平躺在一块门板上。从他随身带的行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夹板、麻绳子等物品。然后就把文迎的长裤子脱下来,用手慢慢捏着文迎受伤的地方。当捏到大腿根部腿骨变形的地方时,郎中的手上就加了力量,只见文迎就有些忍者疼痛的样子,龇牙咧嘴的快要叫出声来。这时,郎中就问他:“是不是有些麻舒舒的感觉?脚趾那里有不有发热的感觉?小腿上的肌肉是不是好像在跳动?” 文迎一边忍者疼痛,一边回答:“是的,很明显的感觉。” 郎中说:“只要有这种感觉,那我就有把握给你把腿治好了。”捏了一会儿,文迎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但是看郎中还没有要歇会儿的意思。就在文迎想提出歇会儿的时候,郎中已经停下了手,从外面熬药的地方,做了几张膏药拿进来。一边给文迎大腿上下贴上,一边对文迎和红芬交代说:“这几张膏药你们带回去,每隔半天换一次,明天早上我再给你新的膏药。”说完,就给文迎把腿上有伤的地方绑上小块木片,并用麻绳狠狠地缠紧,然后才给他穿上长裤。 第112章 文迎叙说郎中的传奇 文迎慢慢从门板上立起身子,又慢慢把脚放到地上,感觉小腿好像比以前听使唤些了,心里就暗暗地惊奇:真是有些神奇哦,怎么郎中就这样捏了几下,好像就有了效果呢? 起来坐了一会,文迎就叫红芬扶起他往队里仓库去。红芬立马就把拐棍递给文迎,郎中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完全依靠拐棍,只是感觉腿子有些疼痛,需要休息的时候,就把拐棍拄一下。” 文迎点头答应着,试着走了一两步,大腿好像有了力量,再走几步,好像没有以前那样怕疼的心理了。红芬看他自己走动了,也在心里感到吃惊。就只是用手把文迎扶着,完全没有用力了。 出门的时候,郎中说:“你只要觉得有力气,就可以在家里慢慢地走,只是不要急于求成就行了。” 文迎走在去仓库的路上,有人看到文迎走路的样子,都觉得很吃惊:怎么昨天都不是这样的,今天突然就能慢慢地自己走路了呢? 有人就问红芬,这是怎么好起来这么快?红芬就把翠英引来的列文先生的侄儿子的事说给他们听,就像做宣传一样,说:“今儿个早晨才去治了一次,你们看,是不是很见效啊?” 大家都异口同声说:“真是神了。” 后来,郎中在朱家铺一住就是两个月,因为文迎的腿伤在不到半个月之内,就完全见好了。丢掉了拐棍,而且走路很正常,如果不是知道的人,很注意的看,完全看不出他是受过腿伤的人。 有了文迎治伤的活生生的例子,整个青山公社方圆二十几里的地方都传遍了,各种腰伤腿疼的人,都到朱家铺来找郎中治伤。 到了天气正热的时候,关兴放暑假回来了。翠英就把文迎伯伯腿伤,被外地来的郎中治好了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关兴也是感到很惊奇,说:“县城医院都没有治好的腿伤,怎么就被一个外地的郎中治好了呢?真是不可思议!”他决定要去队里仓库亲眼看看。 关兴现在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到队里仓库的打场上,就被很多正在做事的女人们围着,问他几时回来的?怎么就长成这么大的男子汉了?到仓库来,是不是想要找队长?关兴一边回答,一边不好意思地走着,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像这样被人注意过,就有些不好应付。 这时,文迎从仓库里走出来,就对大家说:“关兴还是个学生娃,你们不要为难他。” 关兴看到文迎确实是行走很正常了,就赶紧问候说:“文迎伯伯,我昨天回来,听姆妈说您的腿伤治好了,就感到很高兴,又还有些惊奇,所以就专门来看看您的。” 文迎就把关兴领进了他在仓库做事的地方,对他说:“不是你感到很惊奇,就是我自己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也不会相信有这么神奇的。”文迎边走边对关兴说,“你还不知道哦,就是因为给我治好了腿伤,这事就传遍了我们青山公社几十里的地方,这么长的时间,好多人来找这个郎中治伤痛,搞得这个郎中都离不开我们朱家铺了。” 关兴听了就问:“这个郎中还在这里吗?我想去看看他。” 文迎显出很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前天刚走,说是湖南常德有个工人在工地摔伤了,那边工厂专门用一辆汽车把他接走了。”文迎想了想说,“他是列文先生的侄儿子,估计以后还会来我们这里的,如果来了我再告诉你。”文迎看出关兴对这个神奇的郎中兴致很高,就接着说:“我们认为他是很神奇了,他却说,他的老爹爹董凤智更神奇。关兴,你是读中学的学生,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把他说给我听的几个他老爹爹的事,说给你听听,看你有什么想法。” 关兴被文迎的话吊起了胃口,本来想回家的,却稳稳地坐着不走了。 文迎喝了口水,就像说评书的一样,把郎中说给他的话,转说给关兴听: 这个郎中住在我们南边湖北与湖南交界,就是南大山与澧水边上,他村子的名字叫王马堰。说他们王马堰有一奇怪的事,那里的青蛙是不叫的。原因是什么呢?传说,有次药王菩萨在他们王马堰采药,有一种叫马钱子小果子和当地的火棘果很相像,就想找老农去辨识一下。这时旁边的堰塘里的青蛙就齐声说:就是它,火棘果,就是它,火棘果。药王菩萨就相信了它们的话,结果药王菩萨在给人治腿伤的时候,把人治死了。后来药王菩萨就怪罪这些青蛙,再从那里经过时,就对堰塘说:再也不要多话了,话多了会死人的。据说从这以后,王马堰的青蛙就不会叫了。 关兴听了就不住地感叹,真是奇事,真是奇事。 文迎又说,还有更神奇的呐,他说:日本鬼子要打长沙,从他们那里经过。眼看就要祸害到他们的村子了,他的老爹爹是个学过法术的,看着鬼子就要进村,他的老爹爹就使出法术,让鬼子脚下的稻场慢慢偏斜,最后鬼子在稻场上连站都站不稳了。鬼子以为是闹地震了,就怕了,赶紧撤退了。这就是他们那里流传的说法——架偏稻场。 关兴说:“我们语文书上有一篇课文,叫做‘崂山道士’,这个说法好像与崂山道士的法术差不多。”文迎以前听郎中讲的时候,总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听关兴说,书上都有这样的事,就确信无疑了。 关兴就说:“老师说,在古代,就把这些人称为异人。那他的法术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文迎就说:“他说是他的老爹爹年轻的时候,跟随者一个采药的老人去了茅山,三年多后回家,就成了郎中了。因为很神奇,有一天,南大山上的土匪头子摔伤了,要找他去治伤,他不去。土匪就把他绑上了南大山,松绑后,他说要洗个脸再才能治伤。他洗了脸后,就用大布洗脸巾把洗脸水包起来,对旁边的土匪说:给你们的老大送去吧,这就是我给他治伤的药酒。”文迎停了下来,又喝了口水。关兴有些等不及了,催促说:“结果怎么样?土匪没有找他的麻烦?” 文迎说:“开始土匪头子以为是他老爹爹戏弄他的,结果打开大布洗脸巾,里面的药酒气味很香,土匪头子也不敢怠慢他,就用他的药酒只好了腿伤。” 关兴已经被文迎说的郎中老爹爹的事震撼了,就说:“他如果再来我们这里,您一定要告诉我。”文迎点头答应了。 第113章 社员轮班车水排大涝 这时,长锁和长恒到大田里去巡看了一遍,回到了仓库的会议室。看到文迎正在同关兴说话,就对关兴说:“关兴,你们学校放假了?在家里有事做吗?没事的话,到我们队里来出工吧。” 关兴说:“是放暑假了,但是就近几天我还得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呐。如果有时间,我就找你给我安排活路吧。” 长恒在一边看着他们说话,不敢做声。等关兴要回家的时候,长恒见到了吃饭的时间,也就跟着关兴出了门。关兴看到长恒跟在他的后面,就对长恒说:“你给长锁队长当差,怎么样?没有以前捞鱼摸虾有意思吧?” 长恒说:“虽然捞鱼摸虾很自由,但那不是正业啊,以前谁都不把正眼看我,你说那是多没有趣!” 关兴说:“你哥哥长星完婚了吗?他们还在修桥啊?” 长恒感叹说:“他现在没有话说呐,嫂子早就和他在镇上修了个小房子,他们的大桥马上就要完工了。”接着哀叹了一声说:“就是我不行啊,你看我又没读书,也没有学什么手艺,现在都快成人了,以后只能做个耕地的人了。” 关兴听他的语气,好像有些不满意自己现在的状况,就说:“你以前为什么不愿意读书呢?现在你想读书也不好办了。”关兴想了想说,“你可以找读了书的伙伴,帮你识字嘛,只要能把常用的字认识了,在队里做事就没有困难了。” 长恒觉得关兴说的办法很好,就赶紧说:“我今年都快满十七岁了,谁愿意教我认字?找个小娃儿教的话,我说不出口;找个大一点娃儿,人家又不愿意,你说是不是?” 关兴想了想说:“你这样,如果你真想学认字的话,先到供销社去买一本《识字课本》,那是农村扫盲用的,再买铅笔和橡皮。当现在我在家的时候,你抽空到我家里来,我教你识字。我上学了,你可以找关和教你。如果你能坚持学习半年的话,就能把识字课本上的字认全。那个时候你就能写便条和书信了。” 长恒听了很高兴,就很感激地说:“难怪你在学校入了团,像你这样还能帮我,不小看我,就真是共青团员的样子。” 关兴说:“这有什么呢?你我都是隔壁三家的,而且还是同族的兄弟,再说我在家里写作业,帮你也是顺便的事嘛。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入了团?” 长恒说:“你们学校发到我们村里的调查你的信,是队里干部弄好了,派我送到大队部去,交给大队团支部书记的。” 关兴当然不知道他入团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手续。就说:“就凭这一点,我也要帮你做点事对吧?队里的干部社员没有小看我,我怎么能小看村里的人呢!” 长恒一路和关兴说着话,从内心里感觉到了读书的关兴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听了舒服。就像听他的姆妈——翠英婶说话一样。 长恒和关兴分手以后,到家里没来及吃饭,就拿了钱到供销社买《识字课本》和铅笔、橡皮去了。 长恒向关兴请教识字刚开始,接连几天的大暴雨,使朱家铺周边的几个村都被内积水泡汤了。那个时候没有动力机抽水,全凭人力用水车车水。队里安排所有的精壮男女劳动力,都要上水车轮班车水。在荆州,最大出水量的水车就是五个人车水的,名字叫做“五人梁”。 因为水车的梁上有五个人脚踏的踏脚拐,以此类推,两人梁,三人梁都有,最小的是一人手摇的水车。 为了在轮班时好掌握时间,人们在水车的梁轴上绑上一个白线团,与白线团想接的,是与水车同时旋转的收线盘。先把绕满白线的线团安在旋转器上,再在水车的车梁上绑定收线盘。当车水的水车旋转时,旋转器上的白线就会被一圈一圈收在水车车梁的收线盘上,一个线团收完,就是一个轮班的时间。 所以,遇到大水淹了庄稼的时候,在荆州就是用这种轮班车水的方式排出内积水的。听老人说,最大是1954年的内积水,整个朱家铺用了五部五人梁的水车,日夜不停的车水,整整车了八天八夜,才把大田车出来。这一次虽然没有1954年的水大,但是队里也是把所有的劳动力都配成了班次,叫做歇人不歇水车。灶里不断火,车上不断人。长恒他们还不到排班的年纪,就安排在水车旁管白线团的计数。困了就换下来在旁边的蓑衣上睡一会儿,关兴和旺生也自愿报名参加了白线团的轮班。长恒、旺生和关兴三人轮换吃饭睡觉,上车车水的男女有的在“喊朝”,“喊朝”就是用像咏叹调的方式计数的办法。那个喊朝的人在唱:一个呃 ——呃一哟,一个呃——呃二哦,一个呃——呃三啦,一个呃——呃四哦火,一个呃——呃——五嘞……,就这样一直数到一百,再又从一往后数。喊朝人的声音应和着水车转动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像音乐一样,让水车上的人不感到疲倦,也能让旁边休息的人迅速放松,恢复体力。 一天三顿饭是年纪大的女人,用菜篮子挑着送到水车旁边来的,换班的人就可以在水车边上吃饭,吃了饭或者是休息,或者是睡觉。到了深夜的时候还有一顿宵夜,一般就是糍粑、豆皮子或者糯米酒加汤圆。这种活路对于一般年轻人来说,虽然有点累,但是都觉得很有意思,车水的时候还可以在车杠上互相打闹,特别是男人青年,那就是表达好感的最佳的时候。 每到夜深的时候,长锁都要带着长恒顺着莲子湖看一遍水情。一是莲子湖的水退出了多少,二是水稻田里的流水口关好没有。一般流水口需要打个平水的小泥坝,就叫“平水口子”。目的是让水稻田里多余的水排出去,而还能保持水稻需要生长的正常的储水量。因为田埂是车水的人来去的小道,常常不免有人不小心踩坏了平水口子,那就可能让本来多水的稻田,因为排空了反而缺水。 第114章 翠英出面解开夫妻结 长锁和长恒巡查到莲子湖边的时候,就好像听见湖水里有扑通扑通的响声,长锁就有些警觉。一般深夜大鱼是不会跳出水面,除非是春天大鱼咬肾(交尾繁殖),夜里在水面有这么大的动静。他就要长恒把提着的马灯,靠近水边晃了晃,长锁和长恒两人都看见了,有个像人的黑头发一样的东西,在水面上浮着。长锁立马感到不妙,心想是不是有车水换班的人,回家看不见落水了。 他就赶紧脱了外面的衣服,跳下水去。虽然已经用水车排了几天的水,可莲子湖里的水深估计还有一人多深。长锁水性好,扒了几把水,就泅到那个地方,用手一捞,抓住了人的头发,用力一带就把那人带出了水面。那人好像有了点知觉,用手死死地把长锁抱住不放,长锁怕两人在深水中出麻烦,就大声对长恒说:“快,快——,快下水,帮我把人带上去。” 长恒听了把马灯放在湖岸边,扑下水来,一把就抓住了长锁他们。上了岸,长锁赶忙给落水的人脱水,一看才知道是长发刚结婚不久的新媳妇。眼看人有了点活气,长锁就要长恒提着马灯,他便把长发的新媳妇背上,朝大队卫生室跑去。 到卫生室把守夜的医生叫起来,做了一下胸部按摩和人工呼吸,人就出了一口长气。乡村医生说:“人是不要紧,就怕出现其他问题,还是连夜送到公社卫生院去吧。” 长锁就要长恒提着马灯,去通知她的家里人来。等到长发赶来的时候,天就快要亮了。长锁就和长发抬着他的媳妇,长恒提着马灯,到公社卫生院天才亮。长锁看人没有问题了,长发家里又来人了,他才和长恒打转身回队里。长锁他俩一整夜没有合眼,到家把衣服一脱就在拖椅上睡了。 因为长发媳妇的教训,再后来几天夜里回家,长锁就要求社员结伴回去,如果看不见的话,就用队里配在每部水车上的马灯送。就在长锁还在庆幸自己及时把人救上来,没有出现人命的当口,长发找到了莲子湖车水的地方,跟长锁说:“他要与他的婆娘离婚。” 长锁一听,脑袋就是一炸。才刚完婚满一个月,好好的媳妇怎么就要离婚呢? 长发说:“你不知道,我是经人介绍同她定的亲,我也知道我长得不怎么样,可是她就没有说二话,就同意和我完婚了。”长锁好像有些不认识长发似的,盯着长发看。长发接着说,“自打我们完婚后,她就不要我挨她的身,她说我像个矮冬瓜,还身上有狐臭气。”长锁说:“那又怎么样?慢慢就会好的,你看我们救了她,她总得有个感情吧。” 长发更加苦恼地说:“她不落水还不要紧,现在医生把她治好了,可是告诉我说,她怀的娃儿流产了。你说,我和她都没有挨过身,怎么就有了身孕,就流产了呢?这分明是在娘家就怀上了,才找我这个替死鬼完婚的啊!” 长锁听完了,也觉得这是个很麻烦的事。就对长发说:“我虽然是队长,但是像你这样的事,我还是不好管。我建议你最好去找翠英说说,因为我们队里的妇女队长,还在家里坐月子没上工,现在这样的事我们请翠英帮忙管的。” 长发听了就按照长锁的吩咐,去找翠英说这事去。翠英在猪场做活路刚回到家里,长发就来了。翠英看到长发就有些奇怪,因为长发与她相隔很远,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从来就没有来往过。但是翠英还是很客气地把长发让进家里,端了椅子到了茶。翠英就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是从来没有来我家的稀客啊。” 长发就长叹一声,说:“翠英婶,你不知道啊,我有一个话很不好开口,但是长锁又说,只能找您才能帮忙解决。”翠英听了就有些奇怪了,心想:我又不是队里头又不是脑,难不成家里有困难找我借钱吗?谁都知道,我一孤儿寡母的,哪来的多余的钱财呢? 就回长发说:“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长发就把自己的刚完婚的婆娘,因为上夜班车水,落水后流产的事一五一十地向翠英说了。最后长发说:“长锁说,队里的妇女队长生娃儿没有上工,说是这些事托付您帮忙解决的,我才来找您。” 翠英听了心里就很来气,长锁真是瞎说八道。上次文清家里的事,他们把我诳去,不明不白地把我当了调解人,这次长发遇到了麻烦,他长锁身为一队之长,又想把麻烦推给我。我有什么权力来管事呢? 但是转而一想,长发不是没有出路了,也不会冒着丢人现眼的风险来找自己。就对长发说:“我既不是队里干部,又没有什么文化,你看我怎么能帮得好你的忙呢?长锁这是拿我寻开心呐!”停了一下接着说,“看在我们都是一个朱姓的人,你也不要把我当作什么代管这事的妇女队长。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说刚完了婚,虽然你说的可能是实情,但是如果你和婆娘离了婚,她的名声就没有了。你呢,也是结过婚的人了,她终生不能再嫁了,你也只有这个条件,以后再也不好找女人了。两人都有损失。”长发听了翠英的话,心里就更加难受。本来开始定亲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些怀疑,但是一想,平白无故找了这样一个好婆娘,不管她以前怎样,现在总是我的婆娘,谁也不会说什么不好的话。哪知,还没过几天,就丢人现眼了呢! 翠英见长发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就进一步说:“你把她赶紧从医院里接回来,这个话再也不要对人讲了。我明天下晚,下工了到你家里去,帮你劝劝她,让她明白你们俩现在的处境,好好的,回心转意跟你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长发心里想,也只能这样了。 第116章 长恒教关兴下水捕鱼 在南方,大暴雨过后就是干旱,俗话说:久旱必有久雨,久雨必然久晴。前段时间的连续大暴雨,蓄满了莲子湖周边的河湖港汊,各队组织车水排涝,可是还没有晴几天,稻田里又没有水了,只得车反水(就是把莲子湖的水车到稻田里)。因为水稻正在拔节扬花的时候,不能缺水,所以又是日夜轮班车水。就在湖水快要见底,河水还没有放进来的空间,男人们就有人提议说:现在正是捞鱼摸虾的好时机,利用吃中午饭的时候,带上捕鱼的家伙下湖捕鱼,改善改善生活。 以前像这样的时候,大家都是很齐心的,不需要队里安排,只要谁领头说句话,立马就会全村出动,下莲子湖捕鱼。 莲子湖在没有成立生产队的时候,就是一条自然形成的积水的内湖。后来成立生产队了,公社的水利站就组织沿湖的生产队,把湖岸整修了,把湖里的荷花莲藕给慢慢消灭了。因为荷花莲藕多的时候,正是雨季积涝的时候,满湖的荷花虽然好看,但是它影响囤水和排涝,所以莲子湖就只剩下一个名字,而没有了荷花莲藕。 一连几天的大暴雨,让所有河湖港汊的水都串联起来,大小的各种鱼虾也就集中到了莲子湖里。再接着一段时间的干旱,就给沿湖的人带来了捞鱼摸虾的机会。 通常下湖捕鱼的时候,各个生产队下湖的人都会有个规矩,就是按照居住的地方,自然形成一个捕捞的界段。吃午饭前,大家先在湖岸上等齐了,再拿着各自的捕捞工具分段排列好。因为以竹罩(一种用细竹条编制而成的圆形的捕鱼工具)为主,这种竹罩也就是五十多公分高,落水的直径不到一米,要想能在短时间内捕到鱼,就必须要捕鱼的人一个一个挨着,在水里齐步一罩一罩地往前罩。这样水下的鱼儿就没有躲闪的机会,不是被你罩着,就会被他罩着。 因为湖水已经只有竹罩那么深了,所以鱼被罩在竹罩里就会乱撞,捕鱼的人拿着竹罩的手,就会有震动的感觉,然后只要伸手在竹罩罩着的水里一捞,鱼就会被抓住。如果是站在湖岸上看热闹的话,你就会觉得像千军万马打仗一样,只听到水面上竹罩出水、落水“擦擦擦”的声音,好像万马奔腾时马刀砍杀“唰唰唰”一样,那种气氛特别让人震撼。湖面不是很宽,可以一字排开十多个人。一个队里下湖捕鱼的人大概有一百多男人,就能排出十多个队列。还有在湖边上用赶罾(一种三面有网,一面赶鱼进网的小鱼具)捡漏网鱼的老人,也有在男人的前面用推网子(一种用竹竿挑起的比渔捞大一点的渔具)撮鱼的女人,那个壮观的阵容,不到荆州那里是很难见到的。 在朱家铺下湖捞鱼的人中,最厉害的要数长恒了。因为他以前常年在河湖港汊间穿行、捕捞,接触了四邻八乡中摸鱼捞虾的高手,学到了各种捕捞的真本事。翠英是听说过长恒捕鱼的本事的,文迎家里的渔具很全,旺生也只用一样渔具,文迎现在又不能下湖了,所以翠英就把文迎家里的竹罩借来,要关兴跟着长恒下湖去学捕鱼。因为她觉得男娃儿要想成为一个像样的男人,就必须要经见各种场面,学做各种事情。 长恒也很乐意带着关兴,因为关兴读书出了名,但是他长恒也不是一无所用,长恒愿意跟关兴学认字,关兴现在乐意跟自己下湖学捕鱼,两人就扯平了。 下水以后,关兴和长恒排在一处。首先长恒就给关兴说了用竹罩罾鱼的办法,一是不要着急,尽管一罩一罩地往前挪,二是每一罩下去后,要用几秒钟的时间,感觉一下手上握着的竹罩的动静,看竹罩里有没有震动,如果有的话,就用另一只手再拍拍竹罩,或者用手伸进竹罩的圆孔里,把水再次用力搅动一下,鱼在竹罩里就会想钻出去,闹出更大的动静。这个时候再用手沿着竹罩的里面,捞几圈就会抓住鱼。 关兴只见长恒一边给他讲解,一边在竹罩里捞,突然手臂一抖,就抓出了一条小草鱼。关兴看了就像自己亲自抓到了鱼一样激动,伸手要去接过长恒手中的鱼。长恒却把那条鱼丢进了竹罩里,对关兴说:“你伸手进来我的竹罩里捞一下试试,看你能不能把这条小草鱼抓到手。” 关兴听了立马来了兴趣,就用左手用力按住长恒的竹罩,再把右手伸进竹罩里去抓鱼。那条草鱼因为被人抓过受了惊吓,再到水里后就好像藏着,不再敢动了。关兴伸手进去捞了几圈,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就有些发毛:明明刚看见长恒把抓住的草鱼放进去了,怎么自己一来就捞不着呢? 长恒看出了关兴在水里情形,就说:“刚才那条鱼已经受了惊吓,它是不会随便游动了,你的手必须要反一圈、正一圈的搅动,让它不敢藏着的时候,你才能抓住它。” 关兴听了长恒的话,就照着法子试了试,果然鱼就撞到了自己的手上,一用力就把那条草鱼抓出来了。两人同时高兴地大笑起来,再看别人已经朝前罩出了很远了。 长恒带着关兴还是很耐心地一罩一罩往前赶,长恒突然沉下身子,往泥里捞了几次,没有捞到什么。关兴就有些沉不住气,“你怎么了,是不是手脚受伤了?” 长恒没有做声,只是换了一口气,把头伏在竹罩上,整个身子紧贴着竹罩的上孔,把手长长的伸进去,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很难抓住一样。关兴来了兴趣,想走过去帮长恒压住竹罩,只见长恒一咬牙,从竹罩里捞出了一条把黑鱼,足有两斤多重。关兴帮他接过大黑鱼,放进了长恒背上的鱼篓里。 关兴看到长恒的惊险一幕,真是信服他了。就一边朝前罩,一边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条大鱼的?黑鱼和其他鱼在竹罩里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长恒说:“这条黑鱼是前面的人,罩住了没有抓到的。它的最大狠气就是钻进泥里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里面有鱼,但是搅了几圈水都没有感到什么动静,心想,肯定是在泥里面,所以就把手伸到泥里去,一坨一坨地摸捏,最后总算把它抓到了。” 关兴听了,真是长了见识。虽然自己到现在还没有罩到一条鱼,但是总觉得这比在学校听课、做题更有意思。 第117章 旺生讲课弄出了误会 捕捞了一段,关兴的竹罩好像有动静,他就伸手进去捞,刚好遇到鱼,正要抓住它,却被那鱼把他扎了一下,手掌好像针扎了一样难受。 长恒就问怎么回事,关兴说:“里面罩住鱼了,我刚要抓住它,却被它的刺扎了。” 长恒赶忙说:“多大?鱼的脊背宽不宽?”关兴说:“好像很宽的,一把拿不住呢。” 长恒就提醒他:“这可能是桂花鱼,它的脊背上有刺,你必须要用力把它捏住,不让它的刺散开、撑起来。” 关兴又伸进水里,用手捞鱼。这次鱼好像不愿意动了,关兴就按照长恒说的办法,用力一捏,那条鱼就被他抓出水面来了。确实是一条桂花鱼,大约有一斤多重。看着手里的桂花鱼,也就忘了刚才被鱼扎的刺痛了。心里特别高兴,比在学校考了高分还觉得兴奋。 长恒就说:“这是你的运气好,桂花鱼一般很少的,而且像这么大的更是少见。”关兴就急迫地说:“还有什么鱼是有刺的?如果没有你在旁边告诉我,我可能就要被它扎了,掀翻竹罩跑掉了。” 长恒说:“黄骨鱼是有刺的,有好多鱼还有牙齿,比如鲶鱼、黄骨鱼、这种桂花鱼,更厉害的是团鱼(脚鱼),据说它咬住人的手指是不放的。”关兴听着,一点点都记在心里,就像读书学习一样用心。 差不多两个时辰,大家就把朱家铺这一段捕捞到头了。各人都有收获,带着各自的渔具往家里去。关兴回到家里,姆妈还没有做菜,一问才知道,他的姆妈再等他捕捞的鱼下锅呐。 为了感谢长恒,关兴一定要长恒在他家吃饭,就算是拜师一样。长恒说:“你这样说,我就很难为情了,你教我识字那才是真正的老师呢!”从这以后的假期里,关兴和长恒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长恒跟着关兴学到了不少乡邻不知道的东西,关兴也从长恒身上学到很多做事的本领。 夏天正是棉花和水稻植保的关键时期,旺生是农中的学生,老师要求他们回村后,参与田间的植保管理。关兴知道了,也很乐意与他一起去做事。白天是背着一把竹条,上面系着各种颜色的小纸旗子,下到棉花地里去,查找有红蜘蛛、棉蚜虫的棉花苗,查到了就在棉花苗边上插一根小竹条作为记号,让后面打药治虫的人能很清楚地看到。晚上就在田头立一根木桩,在木桩上燃起火把,下面用小木盆盛一盆水,这就是点火捕蛾。旺生说:“现在正是斜纹夜盗蛾的繁殖期,它们会在夜里把虫卵产在棉花苗的叶片上,几天之内就会生出很多幼虫,把棉花叶子吃得净光。” 还要到水稻田里去查找螟虫,那也是一种能把水稻秧苗的叶子卷起来的害虫,它的一代与一代之间繁殖很快。必须要重点查杀! 关兴听旺生讲这些植保的知识,简直就像听课一样,一边听一边辨认,还要亲手帮着旺生做卡片。以前他总认为旺生到农中去读书是不好的,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 村里人的年青娃儿们,看到他们在一起做事,很快引起了大家的羡慕。都愿意和他们一起说话,做事。后来大队支书听说了,就专门带着大队的团支书来朱家铺看看,队长长锁就把关兴和旺生在队里做的事,向大队支书和团支书说了一些。大队支书就向团支书建议说:“你们团支部可以请旺生到大队去,做一次棉花和水稻的植保知识的讲话,让各队的年轻娃儿都来学学。” 哪里知道,旺生带着关兴一起到大队部,给各队里选来开会的人讲了课,却带来不小的麻烦。就在朱家铺对面的11队,有个参加会议的年轻女娃儿,邀请他们到11队去帮忙,旺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敢答应。关兴就在旁边说了句,等他回家与爹爹和姆妈商量了再回话。 和那个女娃儿一起来的同伴说:“那要不我们就一起去到他家里,跟他的父母说说吧。” 朱家铺的人看到旺生和关兴,从大队部带回了两个不认识女娃儿,心里就像开了锅的沸水一样,翻滚开了。有的小声议论:“你看看,娃儿有用的就直接把女娃都回家了,他们的爹妈就省事了,不要媒婆提亲多好啊!” 有的说:“是啊,现今个就时新这个呐,看上了就对头说,免得三亲六妹的传来传去的说闲话。” 红芬带着老三在门前掰新起的蒜瓣,听到旺生说到家了,才抬起头来看。只见旺生和关兴的后面还有两个和他们差不多大女娃,心里就有些惊讶,只是看着他们,没有动身。 旺生就向两个女娃儿介绍说:“这是我的姆妈和我的小弟老三。”再转向他的姆妈红芬说,“这是今天在会上认识的,对面11队的两个女娃儿。”因为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就只能大概地说。 还没等红芬站起身来,让来的女娃儿进家门里坐,在附近出工的社员来了一大群。大家以为是红芬托人给旺生订婚的,就呼啦啦地来看热闹。两个女娃儿却以为是朱家铺的社员很好客的表现呐,就很不好意思地与身边的社员打招呼。 有的看到旁边还有关兴,又有两个女娃儿,心里就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果是旺生看亲事的话,来个女的搭伴一起来,那是可以的,怎么还有关兴在这里呢?如果是两个人都同时看亲事的话,那不需要结伴来吧。 这时长华刚走近人群,就发现里面的一个女娃儿,是上年和自己的老表哥定了亲的,那个女娃儿也认出了长华,两人正准备搭言,女娃儿就被红芬请进家里去了。长华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去做事了。回到家里,就把这事向她的姆妈说了。她的姆妈听了当时也没有把这当回事,可是出门上工的时候,就听到她隔壁的李大姐说:“你知道不?今天文迎的旺生和翠英的关兴,一人带了一个女娃儿回来了。” 长华的姆妈就有点不明白,回问道:“带女娃儿回来怎么啦?” “这你还不明白吗?看亲事啊!” “谁做的媒?不会没有媒人啊?” “现在讲究自由呐,还要媒人干嘛?” 长华的姆妈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立马想到了长华说的有个女娃是上年与她的外甥定了亲的。 第118章 因误会撤了邻队小桥 长华的姆妈一想到这事,心里就有点不自在了。难不成这个女娃儿因为到大队开会,看上了旺生或是关兴了?等到下工了,就对长华说:“你回家做饭去,我到前面队里姑妈家里去有事。”长华也没有问姆妈到姑妈家里去干嘛,就回家做饭去了。 长华的姑妈就是她爹爹的姐姐,出嫁在前面11队,有两个男娃一个女娃。长华知道她的表哥,与今天来旺生家里的女娃定了亲的,长华也不知道她的姆妈现在去姑妈家里,是不是为了这事。 第二天,团支书派人到旺生家里通知说,因为有几个队里回去向队长汇报,听说大队请农中学生讲植保技术很好,都纷纷要求到他们队里去讲,所以大队决定由团支部组织,把几个挨在一起的队里的年青人集中起来讲,这样免得耽误工夫。时间就定在后天的晚饭后,希望旺生和关兴按时去。 旺生和关兴白天依然还是在队里帮忙查找田里的病虫,也没有忘了去临近队里讲课的事。可是到对面11队去他们不熟悉,提前吃了晚饭,就对长恒说:“你熟悉去11队的路吗?我们要到那里去讲课,你能不能陪我们一起去?” 长恒听了当然是愿意的,反正在家里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们三人走到朱家铺与11队的界沟边,发现过不去了。长恒就有些不明白了,明明以前这里是有一道用三根木头搭成的桥的,怎么今天没有了?这条界沟还是两个队申请公社水利站批准挖成的,当时是要修道简易通行的桥,因为农活忙,就拖到现在这样了。 旺生和关兴当然不知道,好在有长恒带路。长恒看了看对面好像有个看青苗的窝棚,就大声喊话:“里面窝棚里有没有人啊?我们要过沟去,怎么没有桥了?”一连喊了几声,窝棚里一点回应也没有,长恒猜测说:“估计窝棚里看青苗的人,回家吃饭去了,要到天黑的时候才能来。” 旺生一听就很着急,说:“等到天黑的话,那我们还去干嘛!”想了想就问长恒,“有没有绕道去的路呢?” 长恒回说:“绕道去的话,也得走到天黑才能到呐。”关兴见大家没了主意,就提议说:“既然要去的话,没有桥,我们能不能把衣服脱了下水游过去?” 长恒看看旺生,心想也只能这样了。旺生没有反对,长恒就第一个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准备下水。关兴说:“里面的内裤不脱的话,我们上去了怎么办?内面是湿的,那不就外面也是水淋淋的?” 旺生就把牙一咬说:“反正也没有女娃在身边,我们三个就脱光了,举着衣服游过去吧。” 等到他们匆匆赶到11队开会的地方时,团支书和临近几个队来开会青年已经等了一会了。团支书就问起旺生为什么来迟了,旺生就将不能过来的实情说了。旁边的站着11队的技术队长,就觉得很奇怪了:这道简易的木桥一直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没有了呢?他接着就要去问问看青苗的人,团支书说:“现在不要去了,等旺生他们讲完了,你把他们送过去吧。” 大家听旺生讲课的热情很高,中间休息的时候,团支书还要求关兴教参会的青年学唱了《北京的金山上》,因为歌曲很短,又好学,唱起来又很响亮。就把那些刚吃过晚饭的11队的社员都引来了,因为这在他们队里确实是个新鲜事。他们队是夹在莲子湖和三耳湖之间的,离梅厂镇也有一些路程,与外界走动是很不方便的。突然有了这样响亮的歌声,那简直就像是来了戏班子那样轰动了。 等到社员聚拢的时候,旺生他们讲课、唱歌都要结束了,很多人不免感到遗憾。这时天已经在黑,旺生他们虽然是男娃儿,路上不怕天黑,但是刚才没有过沟的木桥的事,依然在他们心里横着,就赶紧结束了事情,向团支书告别往回走。 前几天邀请他们来讲课的女娃还很热情地送他们,不想正在出村口的地方遇到长华的姑妈。 只见长华的姑妈,叉开两腿站在路中间,问:“你们是朱家铺来的吗?我也是朱家铺的人呐,我是长华的姑妈。” 长恒一听就回话说:“那好,我们是来你们队里讲课了,现在回朱家铺去的。” 长华的姑妈好像很清楚,就说:“你们要不要到我家里去坐坐?我有话对你们说。” 旺生就接过话说:“不坐了,天黑了,还不知道界沟那里的桥能不能过?” 长华的姑妈就笑着说:“那道桥今天估计是没有了,我叫看青苗的把它拆了!”长恒他们听了就想不通了,问:“这不是方便我们邻近几个队来往的吗?您怎么能这样呢?” 长华的姑妈很生气地大声说:“你们方便了,只怕是我们家里未过门的媳妇要被你们带回去了。”旺生和关兴一时没有想明白,怎么有道小木桥就会出那样的事呢? 长恒是在村子之间游混过的,他就立马想到了前几天开会后,11队的两个女娃到旺生那里去请他讲课的事。就说:“您可能是误会了,我们三人中,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成人,都在中学里读书,我又不认识你们队里的女娃,更不要说您的没有过门的媳妇了。”旺生和关兴听长恒这样一解释,也就明白了。赶忙说:“是的,是的,前几天到我们朱家铺去邀请我们来讲课的女娃,只是在大队听了课觉得很好,才跟着到我们家里去商量,请我们来您们队里来讲课的。您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其他的往来吧,这是误会!” 长华的姑妈哪里相信,旺生他们看看天黑了,就说:“您的娘家在朱家铺,请您有时间回娘家去问问吧,绝对不会有这事的。” 这时11队的技术队长来了,说:“我送你们过去吧。”转而批评长华的姑妈说,“你也是太不明事理了,人家是在读书的学生娃,好心好意来我们队里讲课,你还说是娘家屋里的人,把他们拦在路上问道理,哪有你这样的人啊?以后还要不要外面的人来我们11队了?” 这样一顿批评,长华的姑妈才让开路,旺生他们在技术队长的护送下才回到了朱家铺。 第119章 团支书强调要破四旧 关兴回去后把这事告诉了姆妈,翠英才想起来前几天来的几个女娃。就说:“长华的姑妈是怎么知道那两个女娃来了我们队呢?肯定是长华回去说了。像她们这样的想法,只有把娃儿关在家里喂养了,自己走不出家门,还要把自己的娃儿关成小鸡娃一样,真是窝里佬!” 关兴也同意姆妈的意思,只是他和旺生就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心里觉得又委屈,又可笑。 不想过了几天,长华的姑妈真的回朱家铺来了。而且把上次关兴他们几个去11队的事,告诉了他的弟婶妹——长华的姆妈。她的姆妈也觉得说过以后就行了,哪知道长华的姑妈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翠英和红芬。她们之间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也是互相认识的。翠英就与长华的姑妈打了个招呼,说:“文兰姐,你回娘家来了,怎么就这么急着走呢?到家里坐坐吧?”长华的姑妈文兰就说:“不了,我要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呢。” 红芬接过来说:“你再有事也比抓牢你的媳妇的事大吗?还是多打听打听,别把没过门的媳妇弄丢了。” 长华的姑妈文兰好像听出了红芬话里的意思,就回话说:“红芬妹,你也不要这样指獐射鹿的说了,上次你们的娃儿到我们队里去讲课,是我做得不好,我们队长都当面几个娃儿批评了我。” 翠英立马接过话头说:“文兰姐,你想想:我们的娃儿还在读书,而且根本就不知道她们的家在哪一方,门朝那边开,树向哪边栽。你说,你就为了你的想法,我们的娃儿还没有过河,你就拆了桥,是不是真的做得太绝了!如果我们的娃儿出个三长两短的话,你怎么对得起朱家铺你娘家的人!”翠英可是从来与别人说过什么恶话的人,这次是真的让她生气了。 长华的姑妈见两个朱家铺的婆娘这么厉害,自己也是真的背了理,就再一次赔礼道歉说:“实在是我的不是,我是真的丢了朱家铺的人,请你们看在我们都是一个姓,就原谅我这一回好吗?” 翠英见文兰说了软话,也就放下了脸嘴,对她说:“红芬姐和我也不是个行缝闯(找事的意思)的人,只要你承认自己的错,我们也就算了,在外面人的眼里,我们都是朱家铺的,哪能把事做得那么绝呢?”说完就让开道,各自往家里走去。 红芬走着走着,就对翠英说:“你说这娃儿还没有长大,闲话倒是脚跟着脚就来了,真是以后不知还有多少麻烦呐。”翠英心想:你这是有儿不怕招风呐,有什么怕麻烦的,娃儿的事自然有他们娃儿自己的办法,无需要你我操这个心呢! 但是翠英嘴里却说:“那你就像文兰一样,看紧自己的娃儿,盯着娃儿看上的媳妇吧。”红芬听出了翠英的意思,就用手拍了翠英一下,有你这样取笑人的吗?我是你说的这样的人吗?两人哈哈大笑着回家了。 正在关兴他们兴冲冲地过着暑假的时候,有一天,大队的团支书带着不知是那个地方的几个基干民兵来到了朱家铺,说是大队开了会,要开展“破四旧”的活动。长锁说:“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属于四旧的东西,自古以来,朱家铺的人就是佃户为主,大都租种镇上地主的田,吃饭都不饱,那还有闲钱搞封建迷信的东西呢?” 团支书说:“长锁队长,你还是对大队上的会议没有理解,四旧就是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你能说你们朱家铺就没有吗?”长锁心里想:旧思想、旧风俗、旧习惯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也只能让你们在会上向社员们宣传宣传,哪需要动用基干民兵呢?但是嘴上却说:“反正你是大队的领导,你说我们朱家铺的破四旧怎么办,我就听了的安排办吧。” 团支书见长锁还是好像没有开窍,就说:“旧文化你怎么就不提呢?什么在家里、在外面供神像的,藏有封建迷信书报杂志的,专门给人家掐时算命的,招魂弄鬼的,你说这些算不算?你们朱家铺有不有?”长锁听团支书这样一列举,心里就有些发毛了:这么大忙的季节,要想把这些事弄清楚,那得要多少时间和精力啊!就有些躲闪地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今儿社员都下地去了,晚上我召开全队的社员大会,辛苦你来我们队里的会上,帮我们讲讲这些事,给社员们做个动员,让他们先明白,再让他们自己申报,各自家里有哪些是属于四旧的东西,需要破除的,我们就当场把要破除的事情做了,免得拖泥带水的,好吗?” 团支书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就带着基干民兵到其他队里去了。 长锁见团支书走了,就来到仓库找文迎商量这件事。文迎听了就觉得这事还真是很麻烦的,谁家里老人身边没有一些老物件呢?比如有的供奉瓷观音的,有的瓷坛子就是一个罗汉的,还有的家里有几本旧书的,再像村口供奉的土地庙,这些东西自打我们这些人出生以来就有,长这么大,也没有见到这些东西害过什么人,它们又不说话,又不做坏事,怎么就要破到它们的面前来了呢?想是这样想,但是文迎他毕竟是做过队长的人,现在长锁又要找他商量,拿主意,他怎么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呢?那不是比一般社员的觉悟都不如了吗?上面要求这样做,肯定是有这样做的理由的,只是自己脑子笨,文化少,觉悟低,一下子还想不清透罢了。他就说:“你准备怎么办呢?” 长锁就把刚才对团支书说的话,再对文迎说了一遍。文迎听了觉得这样安排,还是很稳妥的,我们也不阻碍破四旧,也是要积极配合上面的政策,并且努力地向社员做宣传,至于大队要求怎么办,再结合我们朱家铺的实际,群众愿意配合做到什么就做什么。长锁和文迎的想法统一以后,两人的担心也就放下了。 第120章 团支书详解四旧内容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长锁就要长恒沿着朱家铺村子从东到西,向各家各户说了一遍:吃晚饭后,凡是出工的社员都到仓库门前开会。 长锁和文迎早就在仓库里等着了,只要团支书一到,不管有多少社员,就可以边开边等了。 团支书是按时来了,可是社员到会的却不很多,大多是没有多少家庭拖累的年轻人。长锁觉得还不够,又叫长恒赶快去催促。快要天黑的时候,社员才陆续到齐。 长锁就敲了一下仓库门前的门板,大声说:“今天晚上是个很重要的会议,由大队团支书给我们宣讲“破四旧”的事情。”大家听长锁这样一说,心里本来就不明白,而且听说是“很重要的会议”,就更加不明白了。大家便不出声,静等团支书的讲话。 团支书来到台阶前,这时仓库门前的马灯点亮了,人们看团支书和长锁的脸好像有些模糊,但是声音确实很清晰。 团支书说:“什么是‘四旧’:就是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旧思想,比如说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让女娃读书,认为女娃是别人家屋里的人,这些就是旧思想。”人群中有了一些小声的议论,但是立马就止住了。 “什么是‘旧文化’,比如说书的尽讲些帝王将相的事,演戏的尽演些公子小姐的戏,说道理动不动就是孔夫子怎么说。这些就是旧文化。”有人就大声地说:“我们没有读书,我们没有旧文化。”团支书说:“没有读书就不一定没有啊,比如人家说了,你听了信了,是不是就有了呢?比如有人说,用写了字的纸擦屁股就要瞎眼睛的,你说这是什么?”大家听了好像在思考。 “旧风俗,就是地方以前几十年、几百年的不好的习俗。比如男女定亲必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如过年必须要上祠堂,敬神敬菩萨。这些都是封建迷信的东西。还有的没有娃儿就要上庙敬观音,等等。”有人觉得有些不好理解了,那不能怀娃儿不找观音求子,该找谁去呢? “旧习惯,那就更多了。不讲卫生的,把浓痰吐到墙壁上,把鼻涕刮在座椅上的,把屎尿拉在大门口、大路边的等等,这些方面的问题最多。”听到这里大家都不再说话议论了。因为看看谁都差不多,特别是年纪大的男人,衣袖、鞋帮都是一层黑色鼻涕的焦色。 “我们现在是新社会了,要做新中国的主人,就是要有新的面貌。所以,破四旧就是要从我们每个人身边的事开始。”团支书讲到这里,长锁就给他递过瓷缸子喝水。 长锁为了让会议不冷场,就接着说:“刚才团支书刚才讲的什么是‘四旧’,等会他要专门说,怎么破四旧。” 团支书喝完了水,接着说:“怎么破四旧呢?那就是要把旧的思想、旧的做法、旧的习惯、风俗改了,学习用新的思想、做法、风俗和习惯,来武装我们。”大家觉得明不明白不要紧,反正干部怎么说就怎么做。 “比如头痛脑热,就不要信迷信,找人去掐算了,再回来用香蜡纸烛敬神送鬼;再比如小娃儿都要教他们学习讲卫生,无论男娃儿女娃儿都要送到学校去读书;再不要有难事就上庙去求菩萨。” “我们朱家铺不是有个土地庙吗?我们首先就要把它破了,不然的话,它就在我们心里真正成了神了。还有朱家铺是个老村子,特别是朱姓的祠堂,这就是四旧的总根子。”听到这里大家就开始不平静了,心想:没有土地庙都可以,但是没有朱姓的祠堂,我们这些朱姓人到哪里去寻找我们的祖宗呢?我们的老人死了埋到哪里去?供到哪里去,到哪里去祭奠他们呢?这一点简直是谁也想不通的! 长锁看到会场有些混乱了,就大声制止说:“各位社员同志们,请安静下来,听团支书继续讲。”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长锁只得再次重申:这是在开会,如果不注意会场的安静,就要扣说话人的工分。 团支书看到社员对于涉及他们切身事情的时候,情绪就很不安宁,心想就凭这样说说,是没有什么效果的。就大声说:“刚才我联系朱家铺的实际,讲了几个例子大家就很反感,我们大队以后还要有专门破四旧的班子巡逻的,抓到谁搞旧风俗、封建迷信,就要进行现场批评的。”这一说,大家心里明白了,批评就是要开大会斗争,谁敢再不听呢? 团支书后面说了什么,大家都没有当回事了,只记住了一点:就是被抓住了就要挨批评。 长锁看到会议开的时候很长了,就说:“希望各位社员同志们,要时刻记住今天团支书讲话的要点,自觉地破四旧,学习新的,让我们朱家铺不出丑。”后来又强调了一点:“从今天开始,大队破四旧的基干民兵巡逻就开始了,请大家注意,不要碰在枪口上了。” 这个提醒最重要,因为长锁最怕的就是巡逻队把人抓到大队部去了,要队长去领人。现在人们才知道这是个很重要的会,因为它要求社员不能再做“四旧”的东西了。 回到家里已经很迟了,各自都擦澡了睡觉。不知是什么时候,有人在咋咋乎乎的说话,把睡着了的人吵醒了。翠英走出门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住在村子边上的长发家里的人被巡逻队抓到了。原来是长发的娃儿发烧,就找文清去掐算了,说是白天在外面玩的时候,挖了土地庙边上的泥土,冒犯了土地爷。荆州当地就叫做“犯土”,必须要用香蜡纸烛到土地爷面前祈祷、悔过,还要把小娃儿的贴身衣服拿在手里,边走边喊小娃儿的名字,一直喊到进门里才行。这叫做“喊魂”,就是把小娃儿丢失的魂魄找回来。长发去开会就听说不准搞这些事了,着急回家制止老人,不要搞了,怕抓住了当典型。老人为了孙娃儿早点退烧,就等到夜深人静了,才出门去悄悄地做。结果就不知道怎么被抓住了。 第121章 长庚老爹喊魂被抓住 长庚的老爹耳朵有点背,如果是很灵醒的话,听到深更半夜有人走动的声音,他就会警觉起来,停止喊魂,可是基干民兵一直跟着他都没有发觉,直到他把人家引到门前,验明正身为止。长庚起来看到了,就向几个民兵说好话:“我的老爹没有去开会,不知道新的政策。看他是老人,又是初犯,能不能不上报,我保证他再不犯了。” 为头的民兵听了说:“这个我们不敢不报,至于大队怎么处理,我们就不管了。”长庚的老爹听他们的对话,大概明白了,知道他们是说自己给土地爷烧香,给孙娃喊魂是犯了法的。这下他就不依了,便大声地说:“你们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哪个没有个头痛脑热的?你们家里有人出了这事,就不敬神送鬼吗?” 长庚就赶忙制止老爹,说:“昨天下晚刚开了会,要求不能再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了,谁搞了就要批评谁,您没有去参加开会,不知道政策,我正在求人原谅您,您还反倒比别人凶了。” 老爹一听到要批评,就更加不满了,“我看这是哪个制的政策,连人的生死都不顾了,还要这个脸面干嘛!我天亮了就去问大队支书,看是不是我的不对!” 民兵听到这里,心想遇到这样的老人谁也没有办法,还是赶快回大队部向巡逻的民兵连长汇报去。 长庚看民兵们走了,心想这事是瞒不住了。等到天刚亮就跑到长锁家里,对长锁说了自己老爹昨晚给土地爷烧香、给娃儿喊魂,被大队巡逻的民兵抓了的事。长锁听了就觉得这事麻烦了,因为是刚传达了上面“破四旧”的政策,现在正是需要典型来教育社员的时候,哪个撞在枪口上都不好说。 想了想,长锁就悄悄说:“你赶快叫你的老爹,趁大队支书还没有出门,去他家里向他说说情,认个错。” 长庚听了长锁的话,转身就往家里走。回到家里找老爹,却没有看到人,心里就很着急。他的姆妈见儿子着急的样子,就说:“你是不是找你老爹啊?他说因为昨儿夜晚的事去找支书去的,你看他是不是去那里了。” 大队支书是朱家铺的人,住在村东头,是文字辈,叫文高。长庚赶到支书家里,就见自己的老爹在大声地向支书说话,他就不好再进去了。 等了一会儿,老爹出来了,虽然脸色平静了,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长庚就等着和老爹一起回家了,长庚在路上不敢说话,因为老爹耳背,说话声音大,怕被人听到了不好。 回到家里,长庚就问老爹:“支书怎么说的,是不是原谅了您?” 老爹就气愤愤地说:“支书还说是自己的朱姓弟兄,他那里把我当了弟兄哦,一个劲地说我很糊涂。” 长庚就说:“您还有什么不服气的,您不是糊涂是什么?如果是别的队里出了这事,不是早就拉到大队部去了。这是中央来的政策,要破四旧,您又没参加开会,还在支书的面前不服气。”老爹听了就没有话说了。 长锁吃过早饭,就直接往大队部去,他要去向大队做检查,说明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想用这样的方式取得大队干部的原谅。一进大队部,就听团支书和民兵连长在向支书汇报,昨晚朱家铺长庚老爹的事。支书看到长锁也进来了,就说:“你们觉得长庚老爹这事怎么处理才好?” 团支书和民兵连长都说:“这是第一个犯事的,要认真处理,不然以后就不好开展破四旧的工作。” 长锁就说:“昨晚我们队里也才传达,长庚的老爹也没有去开会,不知道破四旧的政策,我希望大队要按照实际情况,原谅他这一次。我回去以后,在队里组织开会批评,您们看行不行?” 大队支书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吧,团支书是包你们队里破四旧的干部,他去参加开会,长庚老爹的事,因为是老人没有参加开会,又是第一次,就在小队批评算了。但是团支书要在会上讲清楚,以后谁再出现类似的事,那就得到大队批评了。” 团支书就对长锁说:“你回去准备吧,还是像昨儿晚上那样的时间,我来参加开会。但是你不仅要把长庚的老爹找去,还要把帮他掐算的那个人也要找去,一起受批评。”长锁答应了,才会到朱家铺做准备。 长锁叫长恒把文清叫到仓库来,问他:“昨儿个长庚的老爹给土地爷烧香的事,你知不知道?”文清就说不知道。 长锁就接着问:“是不是你给他掐算的?昨晚上长庚老爹被大队民兵巡逻队抓住了,今天要在队里进行批评,你要准备接受批评哦!” 文清就有些不愿意,说:“我怎么知道这回事呢?你去找长庚的老爹来对质。”长锁看他态度不好,就很认真地说:“就是你昨儿个没有帮他掐算,也要陪着他挨批评,因为你就是‘四旧’的一个典型。不然的话,大队找你去批评,我都不会帮你说半句好话的。” 文清见长锁说得这样气愤,也就低着头不敢再抵赖了。 下午刚吃晚饭后,团支书就来了。对长锁说:“晚上的社员群众会议要开好,我建议:你们队里要选干部、民兵发言,还特别要找几个社员代表发言,让他们在批评中表示态度。”长锁听了有些为难,就对文迎说:“你看找哪几个发言好呢?” 文迎用手扣了扣头皮,想了想说:“队里的干部就叫刘慧池说吧,民兵代表就叫长庚自己出来说,社员代表还是叫翠英说吧,其他的人说不上来的。”长锁说:“好的,那就这样,发言的人单独记两分工。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翠英在家里吃饭,长锁来了就对翠英说:“我们刚才队里开会商量了,要你等会儿在社员大会上发个言,你要做好准备。”翠英说:“我能做什么准备,你说昨晚上这事哪个家里以前没有做过?你们要我出来打我自己的嘴巴吗?” 长锁说:“我想你不会说自己打嘴巴的话的,就是劝告大家以后不要搞‘四旧’的事呗。”说完长锁就默认翠英答应了,离开翠英家。 第122章 朱家铺批判四旧风气 今儿晚上的社员会,大家都到得很快,而且也很多。主要是昨晚上开会宣传了破四旧的政策,当天就抓到长庚老爹的典型。群众感到一个是破四旧的政策确实来得很重要,二是看看大队将要对长庚的老爹究竟怎样批评。因为这样的事保不准哪个哪一天就被抓住了,大家心里没有什么底细,究竟以后该怎么注意。 群众大会还是在昨儿夜晚的仓库门前召开,只不过今儿开会的时间要比昨儿早。会刚开始,就由长锁在前面,把昨晚说的“破四旧”的政策又强调了一遍。 接着长锁就说:“预想不到的是,昨夜晚刚开了会,就有人违反上面的要求,悄悄地搞起 “四旧”来了,这就是文园大叔给他的孙娃儿半夜喊魂的事,当时就被大队巡逻的民兵抓住了。这件事影响很不好,特别是对我们朱家铺的破四旧打了一闷棍,泼了一盆冷水。今儿个开会就是要通过批评这件事,让大家伙都要深深地记住政策,不再犯这种事。现在把文园大叔和文清请到前面来!” 长恒就在旁边做手势,长庚的老爹文园和文清就走到了前面。长锁就指着他们两人说:“你们两人,一个是带头搞四旧的,一个是经常帮人掐算的,现在当着全队社员群众的面,说说你们的想法和认识,保准以后不再犯了,看大家能不能原谅你们。” 文清年纪轻,心想:哪个都知道我是搞这个事的,如果不好好地说,就不能过这道关,以后谁哪个搞了四旧都要找我来陪斗,就麻烦了。所以他就毫不犹豫地抬头说:“我是朱家铺经常帮人掐算的人,本来这次我没有帮文园哥掐算,但是我有罪过:因为不是我以前帮人掐算,队里就不会有这种四旧的风气。希望以后再没有人找我帮忙掐算了,我也保证以后再不做这样的事了。” 长锁听了就说:“文清的态度很好,能够认识他在队里所做的不好的影响,而且保证以后不再犯了,我们还是要鼓掌通过的。”说着就带头鼓掌,其他的社员在下面也一致鼓掌通过了。 接着轮到长庚的老爹说话,他说:“我们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我的孙娃儿发烧,我不知道有新的政策,搞了四旧是不对的。我要向全队社员做认识,我保证以后大人娃儿有病,不再搞封建迷信了。” 长锁就接过话题说:“文园大叔也说得很诚恳,他毕竟年纪大了,对于形势和政策跟不上,我们还是要原谅他这一回。”说完就鼓起掌来。团支书看到这里,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就朝长锁看,意思是要长锁接着商量的会议内容往下进行。 长锁就说:“现在让长庚来发言,他是文园大叔的儿子,就代表我们朱家铺的年轻人发言吧。” 长庚说:“我的老爹虽然年纪很大了,也是为了我们家里娃儿好,但是他却违反了上面破四旧的规定,我感到很不好意思,给我们朱家铺带了个不好的头,我在这里替我的老爹向大家道歉。”说着就低下头,弯腰鞠了个躬。“我认识到,作为新社会的青年人,要听党的话,按照上面的政策办事。我保证我们家里以后再不搞四旧的事了。” 大家听了很感动,还没有等长庚说话,就一致地鼓起掌来。这个时候长锁就说:“现在请社员代表翠英发言,大家知道,翠英同志自从他家里的文焕为公事死了后,努力做事,家里家外我们大家都是看得见的。现在让她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 翠英看到在这种场合,不说几句是没有办法了,就站起来说:“我是个不识多少字的女人,承队里抬举我,要我代表社员群众说我的看法。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心里的话,就是听党的话,按照上面的政策办事,不拖我们朱家铺的后腿,有困难找乡邻、找队里商量帮助,有病找医院看,再不搞敬神信鬼那一套!我的话说完了。” 团支书听了带头鼓起掌来,因为他看到了社员群众都有了认识,再不会出现像长庚老爹这样的事了。 最后,长锁就请团支书说话。团支书说:“今儿个又来参加朱家铺的社员大会,虽然是批评文园和文清两个同志的大会,但是我从社员群众在会上的发言,感受到了朱家铺群众的觉悟是很高的。能够认识到四旧是不好的风俗习惯,能够保证以后不搞四旧,听党的话,按照上面的政策办事。这样我们大队就放心了,我会把今儿开会的情况向大队汇报的。”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朱家铺,因为是以一个姓为主的,在封建传统方面,还有很多需要破除的地方,希望我们队里干部,要带着社员群众好好查找一下,有哪些需要破除的,赶快向大队汇报,我们好做个统一的安排。” 听了团支书的话,大家心里就又是一顿:还有很多——,那该不是要家家到、户户落地组织民兵来查吧? 长锁看到大家不说话,也没有为团支书的讲话鼓掌,就带头鼓掌说:“团支书刚才说的话,肯定了我们队今儿个的批评会是开得很好的,也说了我们队里的社员群众的觉悟是很高的,我相信我们队里的社员群众,在我们的包队干部——团支书的带领下,一定会取得破四旧的伟大胜利!” 社员听长锁讲的话,明白了:只要跟着包队干部走,就没有问题,破四旧就会取得伟大的胜利。大家就用力的鼓起掌来,搞得团支书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气氛。 会议结束了,社员群众都搬着大小不同的板凳回家去了。团支书把队里的干部留下来,商量朱家铺下一步破四旧的工作。长锁和文迎就说:“我们还是刚才会上说的,一定要听党的话,按照你的想法办吧。” 团支书看到队里干部还是很有决心的,就是还不知道哪些地方该破,哪些地方要学习。就说:“既然这样,我回去后,向大队汇报了再决定吧。” 第123章 找支书讨破四旧主意 团支书离开后,长锁就和文迎在会议室里商议,队里破四旧的问题。文迎说:“我们朱家铺在破四旧方面,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最要命的就一个是土地庙,一个是祠堂。”长锁听了就很难受,因为这两桩事就好像朱家铺的命根子,哪个敢触犯它呢? 文迎说:“趁天还没黑,支书估计也快要回来了,我们俩还是去支书家里坐坐,听听他的看法。”长锁一想也是这个办法,就和文迎收了门,往支书家里去。 到支书家里时,支书文高还没有回来。文迎就和他的婆娘说着闲话,等支书回来。支书的婆娘叫徐昌凤,是镇上的杂货铺老徐家的姑娘。梅厂镇的人大多都姓徐,所以祠堂和祖坟都是很完全的。她也是因为听了破四旧的政策以后,就对文迎和长锁说:“我们朱家铺这两大桩是要想办法的,等娃儿他爹回来了看怎么说。” 文迎说:“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不与支书商量不好做决议。”长锁接着说:“像我们朱家铺这事还是简单些,像镇上徐家人众事多,要想破四旧就还要困难了。” “是啊,梅厂镇破四旧没有公社的干部掌握,哪个也没有办法的。”支书的婆娘说。 正说着,支书回来了。看到文迎和长锁都在他家里,就问:“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齐整地在我家里聊闲白?”文迎就笑呵呵地说:“看您没有回来,我们要来保护嫂子的安全呐。” 支书说:“刚才听了团支书小王汇报,说朱家铺对文园和文清的批评会开得很好。”长锁说:“正是因为会开的好,团支书又给我们布置了新的任务,要我们想想下一步村里破四旧怎么办呐。” 支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文迎就说:“我和长锁两个觉得我们队里要破的事情差不多了,专门来请您帮我们提提醒,看还有哪些我们没有想到的。” 长锁听文迎的话,就知道文迎是在看支书对朱家铺破四旧的态度,如果支书不强调说该怎么破,队里干部也就来个通常的办法——硬的拖锹过,软的挖一锹。 支书坐下来端起婆娘筛的茶喝了一口,说:“朱家铺的破四旧才开了个头,好多事你们是没有想到,还是跟我打马虎眼哦?” 长锁说:“我们确实没有想到,怎么敢打马虎眼呢!” 支书就认真地说:“朱家铺的土地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哪个看不见呢?还有,朱家铺的朱姓都有上百年了,这个祠堂还能瞒得过谁呢?你们今儿个来是不是想考考我哦!” 文迎一看支书说到了症结上,就很恳切地说:“我和长锁夜里来,等您回家,就是要找您讨个主意,看怎样把这两桩事办了。” 支书说:“你们俩想到了这事,说明你们还是真正认清了形势。你们知不知道,公社通知后天,各大队要选派得力的基干民兵到镇上集合,你们知道干什么吗?要把徐家祖坟的石牌全部破了。” 支书的婆娘在旁边听了,就是一惊,说:“徐家祖坟也算是四旧吗?那些石牌立了好多年了,都是徐家的祖宗埋在那里的啊!”支书看了看自己婆娘,说:“你别要大惊小怪的,你们徐家在梅厂镇这一块也算是封建势力的根子了,就连土改时被枪决的徐家的劣绅都葬在那里呐,你说要不要破?如果这里不破的话,那县里如果是来搞检查,谁个能负得了这个责任?” 这时支书的婆娘就开始流眼泪了,因为他的祖上婆婆、老爹都埋在那里,要是基干民兵去了乱来的话,她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样子。支书看在眼里,就安慰她说:“你也不要太心焦了,估计也就是把徐家祖坟里的墓碑清除掉,不可能把那些坟墓平了。如果要平坟,那就让后人良心上打不过去了。古人都不准毁坟灭尸,还何况新社会、共产党呢!” 听了支书说的这个消息,文迎就说:“您说我们朱家铺的土地庙和祠堂怎么破好呢?” 支书说:“我也是朱家铺的人,也是朱姓家族的后代,要说破这两样东西确实是有难处。我想还是要发动群众,先做好动员工作。”想了想接着说,“比如土地庙,有几个朱家铺的年轻人知道它的来历呢?要发动群众,就要请知道土地庙来历的人,出来说说,是哪个建的土地庙,为什么要建这个土地庙,这个土地庙对于我们朱姓的人有什么好处?如果把这些事弄清楚了,我想群众对破除土地庙也就没有什么阻拦了。” 文迎和长锁哪里想得这么透彻呐,只是觉得上面说要破除就破除罢了。支书看到长锁他们俩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发动,就说:“你们去找找列文先生问问吧。” 听了支书的话,文迎和长锁好像才有了一点头绪,站起来就告辞出来了。 文迎说:“我们不妨现在就去列文先生家里去问问吧?”长锁就说好。 一起来到列文先生家里,时间已经有点迟了,一般农家有早睡早起的习惯,都认为点灯熬油是败家的。但是列文先生看到文迎和长锁两人登门,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的,就打发家里人睡了,自己就和他们两人在堂屋里坐了说话。 文迎就开门见山说:“列文先生,您是我们朱家铺的老人,又懂文墨。现在上面政策要求破四旧,您肯定是听说过了。我们刚从支书那里来,想听听您对我们朱家铺怎么破四旧的事说说。” 列文先生一听心里就有些抵触,心想:你们不会是把我作为朱家铺的四旧来破吧?因为列文先生心里有冷病,他从解放前开始,就一直在朱家铺开馆教私塾,训子弟,这是方圆几十里谁都知道的啊。 长锁看到列文先生脸色不好,就意识到了这一层。就说:“您不要以为我们是来找您的麻烦的,我们主要是听支书说,您对我们朱家铺的土地庙很知情,就想听听您对破除土地庙的看法。” 列文先生听长锁这样点明了说土地庙的事,才心里安稳下来。 第124章 先生详说土地庙由来 说到朱家铺的土地庙,虽然庙不大,可是神通还是不小的。现在是解放了,实行人民公社了,如果是在解放以前,那它可就是代表有土地的人的神仙!列文先生想到这事,好像虽有千言万语,但是不知道一时从何说起的感觉。 长锁就说:“首先您讲讲,这个土地庙是哪个在这里建立的?”列文先生说:“还不是那些有地的人啊。听说我们的曾祖们从外地流落到这里的时候,这一块地方大多数还是荒湖滩,但是因为有梅厂镇姓徐的人落籍在先,那个时候叫做‘绾草为记’,就是谁在这里先立了脚,哪个就是当地的老板。”长锁听着好像很古老、很荒远的故事了。 “我们的曾祖们就要动手开荒,镇上姓徐的就来人说,你们要开荒可以,但凡是开荒出来的田地,都要由徐姓的土地爷承认,这样才能算数。曾祖们就不明白这里的土地爷是哪个,有个什么承认田地的方式。” 文迎说:“看来自古以来,神仙都是要强人的后台了。” “谁说不是呢?待到春来花开的季节,梅厂镇就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明朝跑回老家躲兵祸的官员,要我们的曾祖里派几个为头的去镇上,说是要他们敬土地爷。” 列文先生喝了口水,继续说,“去了以后,人家先教你把土地庙的名称看清楚:xxx朝湖广道荆州府松河县梅厂镇徐家业兴欣土地。因为这里土地上的子孙姓徐,所以他们的土地爷就姓徐。如果你拜这个土地爷,那你就是这块土地上养活的子孙,所以你要开荒种地,你就得改姓徐。”长锁突然就要爆发:为什么姓朱的要改姓呢?这哪有天理! “嘿嘿,土地爷姓徐就是天理。当然我们的曾祖就不同意,说‘我们也是大明的皇子皇孙遗落到这里来的,希望当地土地爷给我们赏口饭吃’。人家根本不就会可怜你是谁,说,‘要赏口饭吃是可以的,凡是你们开一亩地,就必要给徐家祖姓九分地’,不然的话,就不要动手了。” 长锁就说:“徐姓不只一个人,那究竟怎样知道应该记在哪个姓徐的人名下呢?” “当然是记在土地爷的名下了,也就是说,你开一亩地的荒,就要给徐姓的土地庙交九分地的粮米,明白了吧?” “后来呢?那就这样祖祖辈辈下去吗?”文迎问。 “后来李闯王的散兵经过这里,打了一次徐家的‘饥荒’,因为朱家的人帮徐家出力抵抗,徐家祠堂来人说,以后就按照一亩地交七分租了。” “那为什么后来我们朱家铺又建了这座很小的土地庙呢?”长锁问。 “因为徐家以前是一老支撑门面,到了洋人来沙市开埠通航的时候,徐家的老人过世了,就把家产分给了两个儿子。为了分清两处的家产,我们朱家铺就新立了土地庙,表示这是徐家老二的田产。”文迎好像明白了一些,就问:“那朱家铺的土地庙叫什么名字呢?” “朱家铺的土地庙就叫‘xxx朝湖广道荆州府松河县梅厂镇徐家业兴升土地’,明白了吧?老大的土地庙叫‘兴欣土地’,老二的土地庙叫‘兴升土地’。老二为了把朱家铺的关系弄好,就说,以后新开荒的田地,只交六分租就行了,这也就是我们朱家铺为什么没有地主份子的原因,因为朱姓人都是徐姓人的租户。” 听了列文先生讲朱家铺先人落籍开荒的过往,文迎和长锁心里就好像被人压在五行山脚下一样,虽然现在没有地主老板,田地都归了国家,大家都是人民公社的人,但是一想到这个土地庙代表的就是徐姓地主,心里就恨不得立马就把这座土地庙给砸了。 可是看列文先生好像就是一个说古论今的人一样,脸色丝毫没有什么变化。长锁就在心里有些不平了,列文先生也是朱家的读书人,就甘愿受人家的压迫吗?解放了,打倒了地主,分了田地,那么为什么就没有人说要推到这座代表地主的土地庙呢? 列文先生好像看出了长锁心里的想法,就说:“长锁啊,你们不要现在听我说了这些故事,心里就气不愤。其实哪个人不是这样,孙猴子有能耐吧,但是紧箍咒天天在他的头上念,他就习以为常了,而且哪一天不念了,就还可能担心老天是不是不相信他了,不要他到西天去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文迎说:“是不是以前有人提出过要对土地庙不恭,受到了惩罚的?” “怎么不是呢?解放了,文焕的妈得了月干疾(细菌感染的一种妇科病),四处找郎中看不好,他的爹爹就在土地庙许愿,只要土地爷保佑他的婆娘病好,他就答应再给土地爷建新庙、塑金身,结果文焕的姆妈还是死了。文焕的爹爹埋了婆娘后,就带着文焕来到土地庙,诉说自己不能还愿的原因。这时一截毁坏的木头砸下来,刚好砸在文焕爹爹的腰上,从此,文焕的爹爹就卧床不起,当年就走了。你们说,有了这个事后,哪个还敢出头说土地爷的半个不字哦!” 听到这里,文迎和长锁就只有不断唉声叹气的份了。长锁一看时间不早了,就说虽然耽误了列文先生的睡觉,但是也长了见识。至于怎样在破四旧的运动中破除土地庙,心里就有底细。 文迎出了列文先生的家门,就边走边商量:等公社组织开会破了镇上徐家老坟的墓碑,我们村里就开会来破这个土地庙。如果没有上面布置破四旧的运动,我们还想不到,我们每个人头上都带着封建残余这顶紧箍咒的金箍子呢? 两人分开后,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但是长锁一想到自己要亲手把这个几百年、上千年的封建制度的根子拔掉,心里就有了祖辈人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豪情。 第125章 参加公社破四旧大会 第二天还是照常出工干活,到了下晚,大队通讯员就来通知:明天一早每个队选派四个有力的基干民兵,由队长和民兵排长带队,到狗头山的黑神庙集合。特别强调:要带上抬重物的木杠和绳索。如果队里有大车的话,直接可以拉了大车去。 长锁心里明白,这是公社要集中全公社的人力,在徐家祖坟上破四旧了,因为前天晚上已经听到支书说过的。不知怎么的,长锁听了就心里很解气,因为一想到狗头山上的徐家祖坟,就好像眼前立着的就是那些几百年来压在朱家铺人头上的大山。他总算要带着朱家铺的后世子孙去清算这笔陈年老账了! 他把这事告诉了文迎,文迎说:“那就选派几个得力的人去,你们尽管早些去,最好是把与徐家老二这个房头的死人碑找到,抬回朱家铺来,我们接着就像当年打土豪、分田地一样,把它当作我们破四旧的靶子。” 文迎的话正好说到长锁的心坎上,就点头答应着出去选派人了。他选定了文杰、长银,准备选长坤,但是一想长坤是镇上的女婿,不能用他。最后他选了文浩和长庚,因为文浩是贫协组长,想到回来开会破四旧还得要靠他打头阵的。 人员选定了,他就要长恒去通知他们:明天天不亮就要吃饭,带上木杠和绳索,在仓库集合,由长锁和文浩带队去狗头山黑神庙开会。凡是去的人,每人多记五分工。 听到通知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听说开会还能多记工分,心里就感到很高兴。 到了第二天,长锁早早地就到到了仓库门前等着。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饭盒,这是他要德仁昨晚上到镇上去订的油条和锅盔,他早就想到如果是开会迟了,从狗头山抬重物回朱家铺,那是需要吃东西的。等到人到齐了,长锁就要长恒把大饭盒提着,他和其他人都背着木杠、绳索上路了。 等他们来到会场的时候,黑神庙门前的场地上,早已经站满了各大队、小队来的开会的人。大家手里、身边都是按照通知带着的木杠和绳索,还有几十辆大车一字摆在场地的边上。 在黑神庙的左边靠着山边的地方,搭了一个大的主席台。有人正在主席台上调试大喇叭,再抬头就看到了主席台的上方拉了一条大会标:松河县青山公社破四旧现场会。长锁他们按照用石灰划定的区域,找到了前进大队的参会场地。 青山公社共有五个大队,分别是前进大队、团结大队、民主大队、新民大队、胜利大队,有五十多个生产队。连同当地的村民代表,长锁看了一下,估计得有三千多人参加。全部都是强壮的男劳力,看来今儿个真有打土豪、分田地的阵势呐。 不一会儿,大喇叭响起来了。首先喇叭里放着歌曲《在北京的金山上》,接着台上就出现了公社的干部,再接着就有主持会议的人宣布开会。请上主席台的就有县委派来的宣传部门的、武装部的领导,再才是公社主要领导。 县领导和公社领导讲话结束后,公社民兵营长就宣布:青山公社破四旧活动开始。说明今天破四旧的内容,一是关闭黑神庙的神殿大门,由公社破四旧的专案组清除庙内的泥胎塑像;二是上山清除徐家祖坟的坟茔围栏,抬走徐家祖坟的所有墓碑。 接着公社团委书记详细说明了破除这两处“四旧”的重大意义:因为黑神庙在人们心中,一直是镇守地方的象征,但是除了庙顶山上的那座砖砌的宝塔,让人感到风光外,这座显示神力的庙宇,只愚弄了老百姓,没有丝毫的好处。解放前,水患还是照样年年有,匪患没有一天平息过。现在我们实行了人民公社,人民当家作主了,再也不靠神仙皇帝了,我们不要以为得罪了神灵就会出麻烦。这个时候就有人在台口拉口号:打倒封建制度!清除封建残余思想!台下大家跟着高呼口号。 团委书记继续说明清除徐家祖坟的重大意义:徐家在解放前,是我们青山公社所在地,几百年来的地主阶级和封建势力的代表。他们拥有我们这个地域百分之八十的土地,世世代代压迫和剥削我们青山地区的广大的贫下中农。他们的祖坟里,还埋葬着几百年来欺压、剥削百姓的大土豪、大劣绅。如果我们不把象征他们身份的石碑清除掉,那么就不能从根本上,消灭那些存在了几百年的剥削阶级的代表人物、封建残余。 恰在这时,台口的口号声又想起来了:打倒万恶的旧社会!打倒万恶的地主阶级!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台下的人又振臂高呼着口号,情绪立马就被点燃起来。 后面有各大队选派的群众代表发言,可是台下的人好像已经按奈不住了,都在整着自己随带的木杠和绳索,跃跃欲试,好像随时准备上战场一样。 当主席台上宣布破四旧开始的时候,只见破四旧专案组的人用尺多长的大铁钉,把黑神庙大殿的山门钉死了。后院里走出了几个照料黑神庙的和尚,他们从此以后将按照他们的意愿,就地改变身份,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再接着由公社的民兵营长、武装部长带领着参会的各大队、各小队的基干民兵往山上走去,目标就是徐家祖坟。 长锁带着朱家铺的民兵来到山上时,看到大队的民兵连长已经在那里等他们。见了长锁就说:“我们前进大队分的是徐家老二房头的死人墓碑,因为你们朱家铺就是徐家老二的土地。” 长锁立马说:“我们早就有这个想法,这就刚好成全了我们的意思。我们把这些石碑抬回去,就是要结合今天的会议内容,去破我们朱家铺的土地庙。” 大队的民兵连长很赞成长锁的主张,就带着他们直接到了那一块坟地,长锁按照其他生产队的方法,找了两块立于清朝的墓碑,用绳索收拾好后,几个人轮换着慢慢抬下了山。等他们把石碑抬回到朱家铺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还好他们在半路上吃了随带的油条和锅盔,一点也没有觉得肚子饿的感觉。 第126章 队里开会破封建四旧 抬回来的徐家祖坟的石碑,暂时放在土地庙的旁边。看见了的人都围过来,不知道大老远的把这些石碑抬回来干什么。有的人觉得自己很聪明,就猜测说:“肯定是长锁他们看见那里的石碑废弃了,他们把它抬回来搭过沟的桥的。” 有的说:“不对吧,你看那下面一截还能看到埋土的印子,是不是刚从坟地里拔出来的?” 只有支书的婆娘最清楚,这是从她娘家祖坟地里搬来的,但是她什么也不会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就走开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脸上没有什么光彩,真是被人刨了祖坟! 翠英下工很迟,看到很多人在土地庙边上围着看什么,她也没打算过去看,因为很迟了,她要惦记着回家做饭。 这时春霞走近她身边说:“翠英婶,你看到没有?那里好像是从哪个坟地抬来的石碑,干什么用的?你知道不?” 翠英听了也就随便说:“可能是哪个破落户家里,前辈人给祖上立的石碑,现在没有后人管了,荒废在地里不也是浪费吗?他们把它抬回来也是可以用的。”说完就一起往家里走去。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就听队长长锁安排说:“今天一天全队不上工,都要在仓库门前开社员大会。并且要求带上木杠、绳索,或者挖锄、扁担之类的工具。”没有通知到的零星散户,长锁就要长恒去逐户通知。大家也不知道开什么会,开会以后要干什么,反正按照队长安排没有错。 因为是不出工只开会,所以凡是到会的人都必须记工分,记工员就忙着拿本子见个人就打勾。 这时,只见大队的团支书小王和支部朱支书也来了,就在仓库里面队干部经常开会的屋子里坐,外面来参加开会的社员们才感到今天的会议可能很重要。 快开会的时候,长锁把队委会的干部首先请到屋里的会议室商量,然后才领出徐支书和小王,宣布朱家铺全队破四旧大会开始。 长锁先说了今天大会的内容:一是破除压制了我们朱家铺人几百年的土地庙;二是解除朱家铺村里的祠堂。接着就首先请列文先生在前面,详细讲解为什么要破除朱家铺土地庙的原因。列文先生是朱家铺的老人,又是有文墨的人,说话当然是很有权威性的。 列文先生把朱家铺土地庙建立的时间,设立朱家铺土地庙的原因,土地庙设立以后的作用等等来由,一五一十地都说得很详细。大家听着,开始有些不明白,后来又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土地庙就与我们朱家铺的老百姓一点好处也没有呢?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徐家地主压迫、剥削我们的工具呢?既然土地庙对我们朱家铺的老百姓没有好处,那我们还供着它干嘛! 列文先生讲完以后,团支书小王就接着进一步说明土地庙的作用:它就是地主阶级用神仙、菩萨来表示他们拥有土地的权力,虽然我们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推翻了封建制度,打倒了土豪劣绅,但是在我们的土地上,还没有完全把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彻底清除。今天我们就是要破拆朱家铺的土地庙,彻底清除封建制度留下来的残余思想。 翠英听到列文先生说,文焕的爹妈的死都与这个土地庙有关,心里就气愤难忍,想到:文焕一家过去被封建的东西害死了,没有谁来帮他们伸冤,现在虽然文焕也死了,可那是为堵决口死的。就像《为人民服务》里说的,是‘死得其所’的。她想到这里,突然就学那次在大队树林里开批判会时一样,举起拳头呼喊口号:打倒封建徐家老地主!一定要把他们的残渣破庙推翻! 这时很多社员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看见前面的长锁他们、小王和支书都在举起拳头跟着翠英呼喊口号,其他人也就用力地跟着呼喊起来。 这时,长锁就安排说:“只要我们把代表徐家地主的破土地庙推翻了,我们以后也就再不会去供奉它,信迷信去烧香磕头了。我们上午的任务就是破拆土地庙,下午再回到祠堂去拜别我们的列代祖宗。现在请大队徐支书讲话。” 徐支书因为是朱家铺的人,开腔也就没有说什么多余的套话。他说:“破拆土地庙的事我就不说了,现在我要重点说说为什么要把我们朱家铺的祠堂拆了的原因。我们朱家铺的祠堂按照族谱上的记录,大概已经有了三百多年的经历,从满清开始我们这些朱姓人从外面迁来,流落到这里安家。感谢了这块土地养育了我们朱姓人,那个时候为了记住我们的来路,记住我们的祖宗就需要建这个祠堂。建了祠堂,大家在一块过日子,就有一个共同的约束,就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也能团结起来对付外来的侵扰。”徐支书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现在为什么又要拆除它呢?因为我们现在是新中国了,不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负了,而且我们建立了人民公社,大家都是公社的社员,无论是朱姓,还是张姓、李姓,或是任何其他的姓氏,在我们这里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人,以前办大食堂的时候,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人,也就是一家人。如果我们还保留着朱家祠堂的话,那么其他姓氏的社员群众心里怎么想呢?他们是不是觉得在朱姓人眼里,他们就是外人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对不起这些和我们常年在一起耕种的同志、姐妹、兄弟了。再就是新的社会,有新的规定,新的法律,祠堂的那些宗族家法必须要废止,所以我们要从内心里知道必须拆除祠堂的道理。” 大家听了徐支书说的句句在理,有很多人就小声议论,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团支书小王就带头背诵了《为人民服务》的一段话: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这段话以前大家都读过,一点也不陌生,现在小王领着大家一读,心里就更加明白了,为什么要拆除祠堂的道理。 接着长锁就把下午拆除祠堂的大致程序说了一遍,大声说:“各位社员同志们,刚才我说的这些大家有没有意见?如果有意见的话现在就提出来。” 下面的社员群众异口同声说:“没有意见,听从队里的安排。”接下来长锁就宣布破拆土地庙开始!队委会干部就带着社员们向土地庙走去开始破拆。 第127章 全村拜别朱氏祖宗祠 把土地庙破拆推到很容易,因为土地庙就是在村子中心位置建的两间土坯房,上面盖的是瓦片。椽子、木头、瓦片等凡是能作用的材料,都好好地拆了,搬到生产队的仓库旁边堆放着,其他土砖就地砸碎了做肥料。里面的供奉的土地爷和土地婆,是两个不大的泥胎,被社员搬出来用锄头砸烂了,沉到了泥塘里。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代表几百年的徐家老地主的土地爷,就烟消云散了。从此在朱家铺人心中也再没有了什么印记,土地爷的事情只是成了大人讲古,给小娃儿们听的一段故事而已。 就在人们准备回家做饭吃的时候,长锁就安排说:“吃了午饭,下晚就到祠堂门前去,做了拜别礼仪后,就由各家房头的人把自己那个分支的祖宗牌位领回去,各自保存。”并且补充说,“家里的老人小娃儿愿意带到祠堂去,参加拜别礼仪的都可以去。” 人们听了虽然谁也没出声,但是心里都知道回家要立马做饭吃,还要向家里的老人说明白,不然的话,怕老人怪罪自己。 下晚到祠堂参加拜别礼仪的人特别多,一家一家的,都觉得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祠堂以前是朱家铺朱姓的根本,现在突然要把它拆除了,很多老人都感到没有了依靠:生娃儿、祭祖宗、祈丰年、死后归宗等等,到哪里去说呢?到哪里去做呢! 可是年轻人就不这么想了,他们认为:每家每户的堂屋里有神堂,墙上就贴着“天地君亲师”的中堂,过年过节总得要把自己的祖宗敬一敬,那不就是一个道理吗?要说生娃儿是什么辈分,属于哪个房头分支,一辈一辈都规定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就这几户人家,还能记不住吗?要说对族人有不有约束,现在新社会了,公社要传达政府的政策、规定,大队有管制社员的办法,生产队还有好坏的奖惩,特别是不好的人和事动不动就是批评会,还怕哪个不受管束吗?有个红白喜事只要向队委会说明了,队里的干部都安排的妥妥的,还哪一桩要进祠堂呢? 到了拜别礼仪开始的时候,首先长锁就把年纪在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请到祠堂前面坐着,然后就让其他人按照房头分支自然就坐,到会迟的就只能在外面坐或者站了。最后,就由列文先生宣读拜别祖宗祭文。 列文先生这时穿了一件长衫,带着一顶古时候读书人的黑色的帽子,给人感觉是那样古里古气的。这套行头可能是他以前当私塾先生的时候用过的,今儿个要拜别祖宗祠堂,他是把这当做极为庄重的事的。长锁早几天就对他说了,朱支书要他写一篇拜别祭文的。列文先生为了让祭文大家都能听明白,就用了现在时兴的言辞。 在列文先生还没有宣读祭文的时候,首先由阅喜二叔代表在座的朱姓后人,给祖宗焚香烧纸燃蜡烛,进行跪拜祷告,其他人看到老人们都随着阅喜二叔跪拜着,也就跟着一齐跪拜在地上。虽然在大家心中知道这就是“四旧”的体现,但是谁也不敢说,因为可能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包括朱支书全家都在耳房边的地上跪着,还有谁能够想不明白呢。 阅喜二叔带领大家给祖宗见了礼,就有人端上一个小木盆,里面盛有净水,就让列文先生净手。这一切弄完了,老先生才从长衫的衣袋里掏出一张用黄表纸写上的毛笔小楷文字,这就是拜别祭文了。 只见列文先生先给祖宗牌位行了大礼,再半弓着身子朗声念了起来—— 列祖列宗敬上: 现有松河县青山公社朱家铺全体老少,为了响应新政府的政策,决定今天向朱姓祖宗祠堂拜别,拆除朱姓祠堂。从此以后,敬请各位祖宗回归各个房头分支,按年月节气敬受祭奠香火。(说完再行大礼) 回想我们朱姓一脉,自从满蒙大乱,入主中原以后,从老家颠沛流离,落到梅厂镇,老祖宗们筚路蓝缕,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以致如今,才有我们朱家铺朱姓的人丁兴旺、香火鼎盛。虽然朱姓自祖宗至今,没有谁大富大贵,但是上下尊卑、家里家外、父母儿女、夫妻伴侣、兄弟姐妹之间,从未发生过忤逆不孝、欺上骗下、抢夺打砸的不良勾当。 新社会以来,朱姓一族加入公社,大家都能和睦相处,劳作生活,是为老祖宗安心之事也。现今比起以前朱姓在籍人口又增长了一百多人,由原来的二百又五人,到现在的三百多人,这些都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增添的,也是祖宗庇荫的结果。 现今虽然要破四旧,把祠堂拆除,但是在每个朱姓子孙后代的心中,将永不忘记祖宗迁徙流浪之苦,将永不忘记宗族兴发繁衍之难,继续发扬老祖宗们勤发苦挣之根本,让朱姓子孙世代繁衍昌盛! 今日拜别,永记在心;明日发达,指日可待; 我辈后生,日思夜焚;拳拳之心,凭天可表; 祖宗神明,奕奕在天;列祖列宗,时时尚飨。 诵读完毕,列文先生再行跪拜大礼。全族老少无不默哀致意,一时大堂内香烟缭绕,真让人感到上天祖宗与后世子孙同在一室之内祭奠了。 接着,列文先生手里拿着厚厚的族谱,依次按照房头分支,念着祖宗名号,由年长的老人分别请走自己房头分支的祖宗牌位,再行鞠躬才离开祠堂。遇到哪个房头分支没有了后人,就由列文先生临时吩咐由哪房头代管祭奠。这一切弄完,就已经到了天擦黑的时候了。长锁等朱姓干部看着人去屋空,心里不免引发了一些感叹:祖宗不容易,我们要发奋珍惜。 以后这间做过祠堂的房子,就作为朱家铺村社员开会的场地,真正破除旧的姓氏小圈子,融入了五家百姓的大集体中了。 第128章 祖宗牌位引发的变化 翠英捧着文焕和他爹娘的牌位,好像很沉重的样子,回到家里已经天黑了。她点上灯,屋子里虽然亮起来了,但是仍然觉得很森人。其实她是从来不怕鬼神的,还何况这个牌位就是几块小木板。怎么就突然觉得真正引来几代的亡人,那样阴森古怪的。 尤其是她不知道应该把他们放到哪儿,放在堂屋的当面吧,她家里没有一般人家的春台(相当于供桌),放到其他隐蔽的地方吧,又怕引起文焕和他爹娘的不满意。再想到娃儿们年纪小,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些小木板的牌位。最后,她也没有办法,就把小木板的牌位放在吃饭的小饭桌上。 自己先进厨房去洗了手,然后出来再对着饭桌上的牌位,作了几个揖,便跪下对着牌位说:“文焕啊,公公婆婆啊,现在上面要求破四旧,我们朱家铺的祠堂拆除了,今天上午的拜别礼仪你们也是知道的。现今个我是把你们领回家来了,但是我们家里没有地方供奉你们,希望你们就不要捡究我的过错。而且娃儿们还小,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胆小,敢不敢看你们这些牌位。我想来想去,只有把你们暂时放在我存放东西的柜子里。到时候,娃儿们大了,我家里的条件好转了,就给你们找个合适的地方供奉。我保证每到年头时节,一定把你们的牌位拿出来,正正规规的祭奠。” 接着就对着牌位磕了几个头,“如果你们要捡究我的话,就直接让我头痛发热不得好过,行吗?” 说完翠英就站起来,用文焕留给她的那个红色头巾把牌位包起来,放进了存放物品的柜子里。这个时候,关和也从巧玲她们家里玩了回家了。 翠英等关和进了家门坐下后,就把这几天生产队组织的破四旧的事,告诉给关和听。关和听了就说:“我们在学校老师也说了,不要参与封建迷信的活动,如果家里有人做带有四旧的事,要劝阻他们,严重的要向队里或者学校报告。” 翠英听了就说:“我们队里破四旧的时候,让我们把朱家铺祠堂里祖宗的牌位拿回家来,你说这是不是隐藏了四旧呢?”关和听他姆妈这样说,也不知道怎么判断,只是说,“既然各家各户都这样做,而且是大队和小队干部要这样做的,我想也就不会算是四旧了吧。因为这些牌位表示的是我们家里死去的亲人,还有我们家里历代的老人啊。” 翠英听关和说得有道理,就说:“我把你的爹爹和你的老爹、婆婆的牌位拿回来,没有地方供奉,就放到了我存放东西的柜子里,你说这会不会是对不起他们呢?” 关和说:“只要我们没有存心对他们不好,我想他们是会原谅我们的,等到了需要祭奠的时候,姆妈记着把他们的牌位拿出来,我们给他们烧香、磕头不就好了吗?” 翠英觉得关和与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摸了摸关和说:“我的关和长大了,能为姆妈操心做事了,这我就放心了。” 长坤家里对待牌位就大不同了。因为长坤家里有他老爹和老婆婆和他的爹爹的,再往上一辈的牌位被他的伯伯家一起领回去了。长坤的婆娘春霞看见牌位上写的是:“祖考朱公讳悦为老大人王氏之灵位”,他就问长坤:“这个牌位写的是你家里哪个呢?”长坤就指着上面告诉她说:“祖考,就是我的祖父,我们这里叫老爹,他姓朱,就称为朱公,讳,就指他的名字叫悦为,王氏就是我的老婆婆,因为她姓王,就称为王氏。” 春霞说:“她没有名字吗?没有大名总该有个小娃儿时候的名字吧,如果一个朱家铺村里有几个姓王的媳妇,那不都叫王氏吗?后人怎么知道她是谁呢?”长坤说:“这是古时候的在正规场合称婆娘的方式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呢?” 春霞就很气愤地说:“看来这个破四旧确实破的好,在我们家里这个称呼行不通?” “为什么就行不通呢?”长坤就反问。 “你想啊,一个婆娘在你家里,生儿育女,七灾八难,拼死拼活的,最后死了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那后人去祭奠谁呢?即使她能享受后人祭奠,也是跟在死男人的后面,吃点剩饭,喝点残烫。我不干!” 长坤的姆妈见春霞和长坤杠上了,就出来解围说:“春霞呀,这也怪不得哪个人,这是几百年留下来的,谁能说个‘不’字呢?” 春霞一听火气就更大了:“您也是女人,我这不是为我们女人争口气吗?您都认为这样很合理的话,那上面带领我们破四旧就是瞎破了,在我们女人心中都没有什么变化,那还破什么四旧呢!” 长坤被春霞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最后春霞就说:“如果在我们家里不把这个牌位重写的话,我就不答应。”长坤听了就为难了,心想:祖宗的牌位不是我们一家说怎么写就怎么写的,现在理是这个理,但是这个祖传的做法谁能说变就变呢?就是主席也只是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也没有说给死去的婆娘单独写个牌位啊?长坤知道春霞在家里是个很难服侍的婆娘,就对她说:“你也不要跟我说理,我们一起到列文先生那里去问问,你说好不好?” 春霞听了就直接说:“有什么值得问列文先生的,我们家里的事还要别人做主吗?你就是主啊,你就是家里的老板啊!别人家里怎么写,我不管,我们家里必须要改写。你连这个主都不能做,我跟过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呢?最后就是死了写个‘徐氏’呗!你姆妈死了就是在你的爹爹后面填写一个‘李氏’完事。是不是这样?我们女人在你家里就像小猫小狗一样哦——”说着说着春霞竟然悲伤地哭起来了。 长坤看到这个样子,也真是左右为难,因为家里姆妈是女人,春霞是女人,这是在新社会,是在破四旧的时候,哪个敢说这个祖宗牌位是合理合法的呢? 最后他就把心一横,说:“那就依你的,我们把娃儿们叫来,当面说清楚,我们的祖宗牌位领回来,上面写的祖辈是谁,父辈是谁,让娃儿们都知道,然后我们再用一个本子,把他们写下来,祖辈老爹爹叫什么,老婆婆叫什么,父辈爹爹叫什么,姆妈叫什么,都一一写上好吗?” 春霞反问道:“那写完了,这些牌位怎么办?就不改写了?”长坤想都没想,说:“牌位用刀劈了,放到灶里面烧了,你说行不行?”长坤再看看自己的姆妈,意思是也向她征求意见。姆妈想了想说:“也就只能这样吧。” 谁知一个破四旧的活动,却一点点像无形的水滴一样,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渗入到地下,渗入进人心中去呐。 第129章 社员破旧立新有办法 在刘慧池却又是一番景象,因为刘慧池是外来户,在祠堂里什么也没有留下。他的婆娘就问他:“你说他们姓朱的人死了还有一块小木板,上面写着是哪个死了,与谁哪个是夫妻,什么辈分,你说你们姓刘的在哪里记着这事呢?是不是也要有这么个东西记着才行啊,不然的话,等到我们死了以后,我们娃儿还记得,到了孙子、重孙、曾孙谁还记得你和我呢?” 刘慧池说:“这就是有祠堂的好处,大家在一起,按照房头分支,把每一辈,每一支,每一家的人口发脉和分支、生死都记得很清楚,这就是要有族谱才行。我们家老人也没有交代我,是从哪里迁居到这里的,也不知道我们刘姓的祠堂在哪里,所以也就没有地方、没有谁给我们记下这个事情啊。” 刘慧池感到自己的婆娘是对朱姓有个家族记着,很羡慕,就接着说,“现在都破四旧了,你还想着这事,是不是你认为我们家里还要兴起这个‘四旧’呢?” 刘慧池以为这样一反问,他婆娘就会被难住,也就会打消这个记住家里人生死的念头的。结果却恰恰相反,他的婆娘说:“我就是要用新的东西来记住家里人生老病死的事情,你想想:这是不是大事啊?” 刘慧池听了也没有话说,就像为难她似的说:“那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他婆娘说:“这个不容易吗?你还是认得几个字的人,找来一个有胶皮的小本子,你就在本子上一个人用一页,从记得名字的老人开始,写出每个人的名字、生庚八字,还有就是写出这个人是因为什么死的,你说行不行?” 刘慧池一想也对吧,现在他能记得的就是自己的老爹爹和老婆婆了。如果到了自己娃儿们恐怕就想都不会想这事了。想到就做到,他找来了大队发的记录虫情灾情的小本子,就问他的老父亲和老娘,先把上一辈的老人的姓名、生庚八字记下来,再就把自己的老父亲和老娘的姓名和生庚八字记下来。还联想到老父亲的哥哥、姐妹、弟兄,老娘家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全部写上了。他的老父亲和老娘看他这样做,就有些不明白。问刘慧池说:“你一下子写这些干什么?是不是怕哪天淹大水,我们家里人冲散了,好找人呢?” 刘慧池就把他的婆娘的想法说给父母听,老人听了觉得这个办法很好,既不像朱家铺的祠堂那样搞四旧,也不像政府管人口的写人口账。如果是老一辈去世了,还有个明白的地方记着,后人一看就知道了。就说:“朱家铺是破四旧,我们家里是立‘四新’呐。” 这话不知是怎么就传到了大队支书的耳朵里去了,朱支书就说这个办法很好,各家各户用这个办法记好自己家庭、家族的发展繁衍的过往。后来很多家里就兴起了用小本子记家世、家史的风气,把从祠堂领回去的祖宗牌位真的用刀给劈了。 列文先生知道这事以后,就很感叹地说:“共产党真是有办法,就一个‘破四旧’运动,像一阵风一样,就把几百年、上千年的陈规旧习吹散了,消灭了!这才是真正推翻了最后一座大山‘封建主义’哦!” 有一天,长锁就和文迎商量说:“现在各家各户都兴起写各家的家事、家史,我们朱家铺也把朱姓的祠堂破拆了,那从解放以来,朱家铺村的发展和变化,是不是也应该用个本子写下来呢?如果能像族谱那样写下来,那不就把我们全村的大事小情,每家每户的添人进口都记下来了吗?” 文迎听了说这个办法好,我们得要把这事向大队支书汇报汇报,看这样做对不对,如果合适的话,我想全村男女老少是会拥护的。 后来长锁就把他和文迎商量的这事,向朱支书说了,朱支书说:“上面没有这样明白地说,要不要这样搞,如果你们队里觉得这样搞可以的话,我想还是要开会征求一下全队社员的意见,大家同意你们就搞,反正大队不反对就是了。” 长锁又把这事拿来和列文先生商量,列文先生说:“按照想情理的话,应该是不会犯法的,只是要像大队朱支书说的,还是要征求全队社员的意见,才不怕以后有谁找你们的麻烦。” 长锁听了支书和列文先生的说法都差不多,虽然想不到以后会有什么麻烦,但是一想到别人队里没这样做,上面也没有要求这样做,那就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文迎只是找列文先生,用小本子把解放以后,朱家铺村里的发展变化的过往写下来了。如果别人问起这事来,大不了也就是个村史罢了。 朱家铺有了破四旧这几件事后,有谁家里人伤风患病的,都能自觉地到大队卫生室,或是公社卫生院去诊治了。 可是临到秋雨来的时候,全队就出现了一家一户感冒咳嗽的病症,可是这在以前谁也不明白,以为是老话说的“过瘟症”。先是大人从外面回来发烧发冷,接着就是咳嗽,大人好了就传给了老人和小娃儿。整个朱家铺真像过温病一样,一时间有的家里搞得没有人起床做饭吃了。 长锁虽然也有些病症,但是毕竟是正当中年,两天一过就减轻了,他看到社员都成了这样,一旦天晴了,没有人出工怎么办呢?就去找文迎商量,文迎说:“我也是刚刚扛过来,家里人都还在过温病呢。”就建议长锁说,“你是不是去找大队说一下,现在又不能搞四旧,找人掐算、敬神送鬼烧纸了,再说这个样子,就是搞四旧恐怕也治不了什么。” 长锁就去找大队的干部反映,大队干部说:“这个温病已经流传了很远的地方了,谁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长锁回家后,就有些闷闷的,茂凤就问他,什么事解不开的,还值得放在心上闷闷的。长锁就说:“全队里人大多在流传温病,如果是天晴了,谁还能上工呢?” 茂凤说:“这就把你愁着了,你不是经常说翠英姐很能干的吗?现在你们又是叫她当妇女队长的,不如去找她问问,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长锁听茂凤一说,真是好像拨云见日一样,便赶忙往翠英家里去。 第130章 五根汤预防全村温病 长锁来到翠英家里,翠英刚从猪场回来,喂猪与其他出工的人不同,出工的人遇到连阴天、下大雨是不需要出工的,但是像翠英她们喂猪的,是必须每天都要去喂猪的。猪和人一样一天几顿一餐都不能少。 翠英见长锁走进她家里,就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找她。就说:“下雨天你都不在家休息,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你以为你是太后,还是谁啊!”长锁打笑着说。 “有事就说吧,我还要做饭呢。” “是这样的,你看就近一段不是天天下雨吗,眼见全队里大人小娃儿轮着过瘟症,你说这如果是天晴了,哪还有人出工呐。” “我又不是医生,你找我不是白找吗?”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们队里管妇女工作的,你平时做事又很有主见,我想找你想想办法,看用什么方法把这个瘟症治治。一人不得两人计,你给出出主意也好。” 翠英心想: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事,也是一个难办的事。就说:“现在不是破四旧了吗?我们还是去大队卫生室或是公社卫生院问问,看这是一种什么瘟症。” 长锁说:“你这又要一天几次喂猪,而且天天下雨,路上也是泥烂路滑的,要你去大队卫生室打问倒还行,如果要你到公社卫生院去问,我们就不忍心了。”长锁想了想接着说,“从现在起,猪场给你们再增加一个人,如果不需要你去猪场配种、接生的话,你就不要天天去了。你以后的主要事情就是管好队里的妇女工作,你说行吗?” 翠英说:“行,我反正只要我能做的事情,听从队里的安排。如果你给猪场增加一个人,我明天就去大队和公社两个地方问问。” 长锁听了翠英的话,就很放心了,想抱一抱翠英表示自己的感谢,翠英立马就把长锁一推,说:“你要干嘛!赶快回去吧。”长锁只得很没趣地走了。 第二天,翠英就穿着走泥路的钉靴(自己家里用桐油自制走泥路的牛皮靴),一步一滑地到大队卫生室去。大队卫生室的乡村医生说:“我们没有接到上面的通知,究竟这是什么瘟症也不敢说,如果有病人来诊治的话,就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给简单治治。至于有什么最好的方法防治,你得要去公社卫生院问问。” 翠英心想,反正今儿个是出门了,大不了就是不吃中午饭,再往前走,直接到公社卫生院去。 翠英到公社卫生院的时候,已经是下晚了。还好医生都上了班,她就向值班室的人问:“我们朱家铺很多人得了时冷时热、咳嗽打喷嚏的瘟症,找哪个医生才能帮我们组个药方子呢?” 值班室的人说:“我也不是医生,像你说的这事,最好去找副院长问一下,他是我们卫生院最行的。”值班的人朝后面一指说,“走过这道廊子,往后出去,就是卫生院领导办公的地方,你看门上的牌子就能找到他的。” 翠英很感激这个值班的人,就按照值班的说的路线找到了副院长。翠英见到副院长,就把朱家铺的人过瘟症的事说了一遍。副院长说:“这不是什么过瘟症,就是叫做流行性感冒。我给你开个大家都能用的处方,你到你们大队的卫生室去拿。再就是建议你们朱家铺村里,派人按照我给你组的这个偏方,把方子弄好了,全村人都按照要求每天三次喝药,就能预防传染了。” 副院长一边写处方和偏方,一边叮嘱翠英说:“这个偏方的名字就叫‘五根汤’,以后凡是出现了这种症状就可以用的。” 翠英接过副院长开的处方和偏方,向副院长道了谢。刚出医院门,天色就一阵昏暗,眼见大雨就来了。翠英心里很着急,如果仍然穿着钉靴的话,肯定是不行了。她就赶紧脱了钉靴,光着脚,把裤脚卷起来,不管路上的泥水,快速地向朱家铺方向赶。大雨像开了田口子一样,哗哗地灌下来,翠英撑的雨伞也没有多大的作用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出门,为朱家铺村里的人找到了治瘟症的方子,浑身就有了劲头。 等到她走回朱家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除了头上还有一点干的外,浑身都没有一块干的了。回到家里,她先把衣服换了,为了不着凉感冒,就把灶膛的火点燃,要关和给她添柴,她就先煮了姜汤喝下,出了一点汗,心里就平和多了。再才淘米煮饭,她一边做一边问关和:“是不是很饿了,如果很饿的话,就找点干粮吃,垫垫肚子。” 关和本来是很饿,但是看到姆妈这样子,也就很乖的地说:“有点饿,还受得了。”翠英和关和吃饭的时候,已经就是很晚了。她一边洗碗,一边要关和把副院长给开的处方和偏方念给她听。 对于处方上的药名,关和念不明白。但是偏方说的“五根汤”,还是弄清楚了。就是:葛根、白茅草根、萝卜根、白菜根、芦根。这些都是农村最常见的、能找着的,翠英心里有了底,明天就要长锁安排人去弄。 到了第二天,翠英就把到公社卫生院,找副院长开药方和偏方的事向长锁说了。一是要长锁安排财经队长德仁,去大队卫生室拿药,二是安排人到山上去挖葛根和茅草根。她自己带几个女人去弄白菜根、萝卜根和芦根。 等到把这些东西弄齐,就已经是下晚了。翠英就要长锁召集社员大会,说明防止这个瘟症的办法。她就组织几个找偏方的女人,在仓库里架起大铁锅煮五根汤。 长锁和文迎把社员会组织好了,就由翠英向社员们讲,这次瘟症的事。她说:“我昨儿去公社卫生院,找了副院长问了,我们所说的瘟症就叫流行性感冒,只要一个得了这种感冒,就会传给身边的人。所以,副院长给我们开了被传染上感冒的人的药,今儿个德仁队长已经从大队卫生室买回来了。谁家里的人得了感冒,就到德仁队长那里按人、按量领去服用。其他没有感冒的人,就每家来一个人,带瓶子、罐子在仓库我们这里来领五根汤回去喝,这是预防流传感染的。” 长锁等翠英说完了,又强调了服药和喝五根汤的重要性,才散会。过了四五天后,朱家铺的瘟症总算是控住了。人们打心里感激翠英,说她就是活的观音菩萨。 第131章 长庚的婆娘挑三拣四 自从翠英接受了队里的安排,接手妇女队长以后,落屋的时候就更少了。每天得要去猪场看看,生怕桂秀不按照以前的方式喂猪。现在猪场里除了桂秀和文三大叔,又添了一个长庚的婆娘。长庚的婆娘因为生了第四个娃儿,家里的娃儿多,拖累大,就不能到大田去出工了。但是安排她到仓库去干杂活路,又还太年轻,浪费了劳力,就只有安排在猪场。 猪场里虽然活路不是那么重,可是要天天按时上工,才能保证猪们不挨饿,能长膘,能下猪娃。喂猪的人家里有事是可以临时请假的,但是如果哪个天天请假,就会让别人受不了。 桂秀因为与文三大叔在一起时间长了,又互相需要,所以搭帮干活还是合适的。长庚的婆娘因为家里娃儿经常出麻烦,不是老大不上学,就是老二拉肚子,还有个老四要背着到猪场,边做事边带着。文三大叔就觉得有些吃亏,几次向翠英说,他不想在猪场出工了。 翠英说:“这事你得向长锁去说,他是队长,我不能做主说你干什么。”桂秀听了就生怕文三大叔走了,赶紧说:“文三哥,是不是你在这里干活,我们拖累了你啊?假是看不来我们,你就去找长锁说吧。” 文三大叔听桂秀的话中有话,也就再不好说什么了。因为他心里明白:离开了猪场,像他这个年纪就只能到仓库去做杂活,何况现在文迎腰腿好了,再也不需要在仓库休息、吃饭了。再说像他同桂秀这样明铺暗盖的事情,到哪里也不会再有了。 翠英看他再没有什么话说,就劝他道:“我说文三哥,你的年纪虽然近五十岁,但是论在猪场喂猪,这把力气你还是出得了的。你是男子汉,和女人一起干活,当然你得多费力哦。再说,你多干了活,几个女人也是不会亏待你的,是不是?” 文三大叔也就只是笑笑,表示默认了翠英说的话。从此以后,长庚的婆娘迟去早回,有时候请假不上工,桂秀两人也就不再检究了。只是他们两人在猪场里行事也就更方便了,再也不要悄悄到桂秀家里去了。有人把这事说到了长锁的耳朵里,长锁就遮遮掩掩的,不好说什么干涉的话。因为乡里人有一句很粗糙的比方:一个锅要补,一个要补锅,就是说的桂秀她们这样的情形。只要不妨碍其他人,有谁愿意来做这样的恶人呢! 至于长庚的婆娘心里也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年纪不大,但是家里拖累不小,没有人扶帮是不行的。就对长庚说:“你也是个男人,你有时候的话,还要与队里干部套套交情,明显人家照顾了我们,你不能没有一句感恩的话表示吧。”长庚就说:“我肯定是要表示的,男人不像你们婆娘们,我能干重活,不与队干部找麻烦,那不就是感他们的恩了吗?” 有一次,猪场的母猪喊花要驮儿了。桂秀不在身边,文三大叔就一个人在猪圈引导脚猪和母猪,可能是母猪还没有到真正发情的状态,脚猪总是上不了。文三大叔就有些着急,随口喊长庚的婆娘快来给他帮忙。长庚的婆娘从来没有也没有见过这事,就有些挨三挨四的,不好帮手。文三大叔说:“你帮我把母猪的脊毛摸着,让它不这么急躁,我再来帮脚猪弄。” 长庚的婆娘以为是很容易而且很短的事,哪知道从脚猪上来、弄进去,一直等到完事,足足有几十分钟。两人就这样在两头猪的旁边服侍,长庚的婆娘就觉得很难堪,她以为是文三大叔在戏弄她。后来就对翠英说:“像这样的事情她不愿意干了,哪有女人和男人在一起伺候种猪驮儿的呢?” 翠英听了说:“我在猪场出工都有了三四年了,一开始就是兰秀大妈和我两人伺候的,后来没有人了就是我和长锁,再后来就是我和桂秀姐。你说都是嫁过男人,生儿育女的人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呢?畜生也像人一样,它们还不是要生儿育女、繁育后代的啊!我们在猪场喂猪,如果不做这事的话,谁来帮我们做呢?你只要把事情道理想明白了,也就不会觉得难受了。”翠英看长庚的婆娘仍然没有什么转变,就接着说,“难道是文三哥为难你了?他有意刻薄你了?” 长庚的婆娘说:“没有,他只是要我帮着给母猪摸脊毛,让母猪不要烦躁。你想我们两个在一起,看着两头猪把那事做完了才松手,是不是很见不得人啊?” 翠英见长庚的婆娘决意不愿做这事,就说:“那好吧,你就把这个想法向长锁说说,让他帮你换个活路吧。我以后就多到猪场来,没有几个人上工,猪场是转不开的。” 没过几天,生产队就就接到了大队通知:要求各队把每个社员的大便分人装好后,写上名字,送到大队卫生室旁边的临时检查地方,去做血吸虫粪便检查。因为这个事是要翠英负责的,翠英就说:“现在长庚的婆娘不愿意在猪场上工,我又不能随时到猪场做事,猪场就显得人手不够。是不是让长庚的婆娘就帮我在仓库接受社员送来的粪便,再由长恒每天上午把粪便送到大队搞粪便检查的地方去?” 长锁说:“也行啊,你是妇女队长,反正这个事情你负责就行。” 可是,长庚的婆娘刚做了一上午,就有些情绪了。对翠英说:“有的社员粪便是用瓜叶包的,没有包好,有的破了,弄得放粪便的地方,满屋子都是臭味。人整个就像在茅坑里一样,回家以后洗也洗不去,连做饭都好像是这个味了。” 翠英说:“你说的事情,是要想办法。我们下晚出工的时候,要长锁在仓库门前用大话筒喊一下,要求每个人送来的粪便都要用双层的纸包好,名字要写清晰,不会写字的人,先找人把字写好,还要系上提粪便小包的线索子。” 翠英感到长庚的婆娘确实不会做事,心想难怪文三大叔都看不起她的。人不在笨不笨,而在于你想不想把事做好啊!再笨的人,只要想把事做好,你就得要想办法,如果是这样,哪还有笨的人呢? 第132章 翠英巧给两家断公道 下晚上工时,长锁就按照翠英的吩咐,把如何包好粪便、写上名字、送到仓库的事认真说了。翠英补充说:“如果哪个人家里没有包装粪便的纸,就在下工的时候,到我们这里来领,而且可以在这里请人帮助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如果搞错了的话,检查出来的结果就错了。治疗的时候就会出现麻烦的。” 很多社员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搞这个粪便检查?翠英就强调说:“这是政府对我们贫下中农、全体社员的看重。如果得了血吸虫病的话,开始就会软腿无力,慢慢就会缺血,最后就是大肚子病,严重了是要死人的。我们队里的文进哥就是这个病,粪便检查已经确诊了。你看他现在就已经很严重了,一年到头病病蔫蔫的,估计上面马上就要安排他去住院治疗的。” 大家听了总算明白了,翠英再加一句说:“就近三天必须要弄完,不然的话,做检查的人到别的大队去了,那就要你自己送去粪检,生产队就不会管了。” 翠英接着就要长庚的婆娘把裁好的包装纸拿出来,谁需要就在她手里拿。长庚的婆娘把包装纸放在桌子上,也没有管,结果有的女人就悄悄拿了一大叠走了。翠英反身过来看到没有几个人拿纸,可包装纸却没有了,就问长庚的婆娘:“这些纸怎么眨眼就拿完了?” 长庚的婆娘说:“好像有的女的多拿了,说是回去好擦屁股。” “那你怎么不管呢?我们弄这些纸也不容易啊?” “我怎么敢管哦,都是一个队里的人,还能这么小气吗?” “如果是你家里的东西,敞着让别人平白无故的拿走,你愿意吗?” 长庚的婆娘看到翠英有些烦了,才停下来不说话了。翠英心想:要她在这里恐怕也做不好这事,就背后向长锁说:“你把长庚的婆娘安排到仓库去干杂活,我宁愿辛苦一点,不要她再在这里了。” 长锁说:“那你一个人又要在这里接受粪便小包,又要到猪场去喂猪,那怎么行呢?虽然这件事只有几天,但是你作为妇女队长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翠英说:“那你就另外安排一个比较靠长的人,到猪场去做事吧。”后来就安排了红芬去了猪场,因为红芬在生根生前,就在猪场干过活。 长庚的婆娘因为连续几桩事都没做好,最后安排到仓库干杂活,长庚心里就很不好受,干杂活时间也是一样长,但是只记7分工,回家就怪自己的婆娘不中用。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长庚的婆娘正在家里做饭,忽然听到她们家里与文杰家相近的园壁子边上,有锯木头的声音。她便连忙跑出来看,原来是文杰在请人用大锯锯他们两家之间的一颗大柳树。长庚的婆娘就赶紧进屋告诉长庚:“你快出去看看,文杰在锯我们家里的那棵柳树呢。” 长庚听了开始还有些不相信,出来一看,还真是在锯那棵树!就赶忙走到文杰身边说:“文杰叔,这棵树是我的啊,你怎么请人来锯了呢?” 文杰说:“你怎么就没有看到呢?这棵树是在我的园壁子里面,是我自留地上长的树,我怎么不能锯呢?” 长庚说:“文杰叔,你忘了吗?前年重新丈量自留地的时候,因为我的自留地向我这边缩了,那棵树就到了你那边的,当时我还和你说了,地现在是你的,可树应该是我的,你记得不?” 文杰说:“当时你是说了这话,可那个时候树很小呃,这都在我的地上长了几年了,还能算你的吗?如果你说是你的,那你就算算这几年这棵树在我的地上长着,你要给我多少钱吧。” 长庚也丝毫不让地说:“既然你说要我给你出柳树生长的地皮钱,那你现在锯了归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出以前小树的钱呢?” 文杰当然没想到这一层,就说:“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我把现在的树干锯了,再发起来的树苗长成的树就是你的。” 长庚说:“有你这样说的吗?如果你锯了大树,再不发新苗了呢?我找谁去!” 两人这样争争讲讲,一中午树也没有锯倒,也没有争出结果来,可柳树已经锯了一半,不锯倒又不行,锯倒也不行。就这样僵持着,翠英正从家里挑着水桶去水埠头挑水,经过这里。文杰见到了,就对长庚说:“我们两个说了都不算,我们请翠英姐评评理,她说怎么好就怎么好,你说行不行?” 长庚想了想:翠英虽然是队里的妇女队长,可她不是队长啊,如果她偏向文杰说话,我不就吃亏了。而且前几天我的婆娘,跟她做事没有做好,她会不会很烦我们家里人呢?想到这里,嘴上还是说:“行啊,事实是明摆在这里的。你找她说吧,如果她断的公正我就相信,如果她断的不公正,我们就去找长顺,或是朱支书评理去。” 翠英刚走近就被文杰拦住了,文杰就对翠英说:“翠英姐,你看这事你帮我们评个理。我现在锯的这棵树,以前小的时候,是长在他的自留地上的。前几年重新丈量自留地,他的自留地向他那边缩了,这棵树就成了我的自留地上的树。而今树长大了,我想把它锯了盖个偏山屋。长庚说这是他的树,不让我锯。如果我要锯的话,就必须要我给他钱,你说那个时候重新丈量自留地,他虽然说了‘树是他的’,可是那个时候树还小,不中用啊,如果中用的话,我不就要他把树锯了吗?而今在我这长大了,中用了,他不让我锯,你说怎么办?” 翠英听明白了,可也觉得不好评断。就说:“这事你们商量怎么好就怎么办呗。” 文杰说:“我对他说,现在我把大树锯了用,再发的新苗长大了就是他的,他却不同意。他说如果以后不发新苗,他就吃亏。你想,树在我的自留地上长大的,我怎么就不能锯呢?” 翠英想了想说:“现在文杰已经把树锯了一半,不锯是不行了。我的意思是,先把树锯倒,再商量两人都同意的办法,长庚你说好不好?” 长庚说:“翠英婶说的有道理,树锯了一半,不锯倒是不行的,那就锯倒再说吧。” 翠英走到他们背后去了,又说,“一个有情,一个有义,这次你让他,下次他让你,怎么都好办呐。” 长庚原先以为翠英是要向着文杰说话的,后来一想,翠英还是个很知情在理的人,只要文杰能大致给个遮脸的话,他也就准备算了。 第133章 柳树叶能治血吸虫病 在荆州,把北方人说的柳树称为杨树,就是在河岸边弯着长、垂着很长枝条的那种树,而南方的杨树因为树形不好,做不了建筑材料,所以一般只用了作为烧柴,而真正被人重视的就是南方的柳树。南方的柳树好像它的正名叫“枫杨”,它的树冠宽大,树干也高挺着、很端直,不像水边的杨树垂着。因为柳树的枝叶很茂密,生长也很快,所以在荆州乡下,人们喜欢把它栽种在院子里。 文杰把自留地上的柳树锯倒了,断为两截,是想用了做偏山屋的檩子。因为刚锯的柳树水分多,不能直接用,就只有先把它浸泡在堰塘里,让它被水浸后,更加密实,晾干后就不会走形。但是浸泡了十多天以后,文杰却只看见了一截柳树的木头。心里就觉得很奇怪:是不是哪天长庚趁我不注意,捞了一截木头去了呢?虽然这棵柳树是在我的自留地里长大的,但毕竟是他栽的,他心里肯定很难受,就像自己生了个娃儿却被别人抱走了,养大了一样。 想到这里,文杰就去问长庚,说:“长庚,我上月锯倒的那棵柳树,浸泡在水里的一截木头不在了,是不是你捞起来弄回去了?” 长庚说:“我是这样小人见识的吗?我现在也不缺这点木料,就是要捞,我也得向你说一声啊。” 文杰说:“你看我们为了这根柳树还红了脸,结果却被别人算计了。” 长庚说:“你们屋后的那条长沟子可以流到莲子湖去,你看是不是下雨起水了,大水把它冲走了。” 文杰听他这样说,就有点相信了,赶忙回到后面,顺着水沟往前找,可一时也没有看到柳树木头的影子。心里就有些后悔,当时就说给长庚分一截,还有情有义,现在与长庚的情意也恶了,木头又丢了,真是划不来的! 与文杰相隔四户的是文进,他因为得了血吸虫病,挺着个大肚子不能出工了。这一天,大队卫生室的乡村医生,就带着上面派来的专门治疗血吸虫病的医生,上他的门来诊疗。到了队里就由翠英把他们领到文进家里,医生来到他家里,先看了他家前后的环境。就问他:“你家后面水沟里的水怎么是烟红色的?你家里吃用的是哪里的水?” 文进说:“我们这里凡是锯了柳树,都要把它放到水塘里浸泡一段时间,它的木质才紧密,晒干后树形才不走样。这不就是这家浸泡了那家泡,所以水沟里的水色就长期是这个样子。”他说话有些喘,“有力的人都到莲子湖去挑水回来吃用,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就只能用这个水沟里的水。” “那你用了这条水沟里的水后,有什么感觉呢?” “反正长期用他淘米、洗菜,煮饭、喝水,开始感觉有点柳树叶的辣味,慢慢时间用长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医生又问他:“你得这个病有多少年了?现在有什么变化吗?” “好像有四五年了,那年在水稻田里耕田,大热天,就觉得上田埂后,皮肤很痒的。接着就开始发烧,后来以为是遇到什么邪气了,请人掐算,送了鬼神,烧了香纸,就好像又能下地了。”他喘了口气,接着说,“到了年底,就觉得吃东西不好消食,睡瞌睡肚子里总是哗哗的响,我就以为是吃了不合适的东西。”又喘了口气,“过了年就发现自己就是浑身没有力气,下田耕地都不行了。队长就要我去公社卫生院治病,我到了公社卫生院,医生听我说了这个得病的经过,就要我检查粪便,后来就听医生说,这是得了血吸虫病。” “医生给你用了什么药呢?有没有效果?” “我回来后,就告诉队长文迎,说我得的是血吸虫病,医生说要慢慢治,一年两年也不得死人,只是现在没有什么好的药。队长就说,那你这样也不能出工,就慢慢在家里治病、养病吧,好一点了就到仓库来干点杂活。我这几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医生听了文进的话,就说:“你说没有用什么药,但是这几年来,你的病情也没有很明显的发展,说明你吃用水沟里的水,还是有些作用。因为我们都知道,柳树、楝树的汁水,是可以杀死体内的寄生虫的,你长期吃用屋后水沟里浸泡柳树烟色的水,可能对你的血吸虫病有控制的作用。” 旁边的乡村医生也附和着说:“这真是瞎猫子逮死老鼠,误打误撞还自己给自己治病了。” 医生说:“我也是这样的推测,你把他的粪便弄好了,我们再检查一下,看他的体内还有不有活的血吸虫卵。如果是没有了,那就可以验证我的这个推测。” 医生又要文进躺着,他给他用手做了腹部检查,说:“你的脾块肿大,就是血吸虫造成的。只要体内没有活的血吸虫卵块的话,我们专门医院给你做手术,把肿大的脾块切除了,你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翠英带着医生走出文进的家门时,看到了他的屋檐下有一截浸泡了柳树,就问:“文进哥,你到哪里弄得这截柳树?准备用来做什么用的?” 文进说:“我那里还想做什么用呢?这是前几天下大雨,不知哪里流来的一截柳树,挡了我下水沟淘米洗菜的路,我就请人帮我把它捞起来,放在这里晒干,再劈了做柴烧呐。” 专治血吸虫病的医生走后不久,上面又派人来专门了解了文进的病情,确定文进吃用水沟里浸泡过柳树的水,控制了他的血吸虫病,明确了用柳树汁液是能治疗初期的血吸虫病的。后来,就专门在朱家铺村进行试点,凡是粪便检查出有血吸虫感染的人,都用农闲里十天的时间,集中起来按照剂量每天喝柳树汁,治疗血吸虫病。翠英也就更加忙前忙后,没有空闲了。当她听到文杰浸泡的柳树木头没有找着,就告诉他说:“你去文进哥那里看看,他捞上来的那一截柳树木头,是不是你的?” 文杰去看了,真是他的柳树木头,感激翠英的同时,他再也不会忘记长庚了。 第134章 为社员补身子杀头猪 朱家铺被检查出有血吸虫病的人,主要是男人,有十二个,女的也有三个。因为现在农活不多了,处于秋收的尾期,队里就把仓库里原来做队干部开会的小间腾出来,凡是有血吸虫病的人,每天都按时到这里来喝柳树叶煮的汁。柳树叶汁先由治疗血吸虫病的医生和护士熬制好,等要治病的社员来了以后,护士便按照医生的要求,给他们倒药服用,在服药观察的时候,医生再给那些严重的社员服用护肝的丸药。 为什么在自己的生产队治病还要集中起来治疗呢?这是因为一般人对这个血吸虫病还不是很重视,认为自己只是有时候没力气,其他方面都很好,身体好,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再加上各家各户条件不同,如果让他们在自己家里熬柳树汁,服丸药,可能就有的偷工减料,不认真执行医生要求的,翠英才建议这样在队里集中治疗。 开始几天大家吃了早饭来到仓库,等着护士把柳树叶汁给他们喝了,还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到了第六天就有的人出现大便拉稀,或者是大便拉不动的情况,医生就针对各人的病情给他们服了药。 本来说是只用十天的时间的,可是到了第八天,有一些人就开始浑身没有力气,肚子里好像被什么冲干净了一样,空荡荡的。医生就给病人补充营养,但是坚决不准饭菜中用油荤。到了第十天,就说今天停一天喝柳树汁,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粪便弄一点包好,派专人送到正在粪检的大队去及时检验,看这些人的粪便中还有不有活的血吸虫卵块。 翠英就问医生:“如果他们的粪检结果出来,没有了活的血吸虫卵块的话,那是不是他们的治疗就算结束了呢?” 医生说:“是这样的,如果通过十天的集中喝柳树汁,治疗血吸虫病,能有效地杀死体内的血吸虫卵块的话,那就说明我们的试验是成功了。后面就可以在其他大队推广,如果只有一部分人效果好,那我们还得把效果不好的人留下来,继续治疗。” 翠英听了觉得医生只看到了治疗的效果,还应该想到这些人的身体,因为他们是队里的强壮劳力,他们把这个秋冬过了,还要在队里的农田里出工的。于是翠英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医生听,医生心里就不觉一惊:这个妇女队长还真不简单,她想的事情很全面,而且很长远。就说:“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有想到,我们医生只注重了治病,没有想到人的体力恢复问题。这样吧,我们回到血防所去后,向领导反映:要求给这些治过病的人,开一些后续护肝的药,再就是专门给他们配一些营养品。” 翠英连忙感谢医生说:“您这样说,我就代表他们谢谢您了。这才真是体现了集体的优越性!” 过了几天,粪便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十五个人中有九个人的粪便没有血吸虫卵块,那就是说,这九个人已经完全治疗合格,可以达到出院标准了。 医生对剩下的人又逐个进行了身体检查,了解了他们的服药的反应,决定继续加服五天的柳树汁,再看服药的效果。 等到五天以后,这些人的粪检结果出来,医生就很高兴地对翠英说:“他们加服了五天柳树汁,效果很好,现在都没有发现体内有血吸虫卵块了。我要感谢你,感谢你们朱家铺的社员,为我们治疗血吸虫病试验出了一条新路。” 翠英心里也感到很高兴,就像学生考试得了百分一样。送走医生和护士后,翠英就对长锁建议说:“虽然治病的只有这十几个人,但是他们的家里人也还是费了很大力气的,这些人需要赔补身体,我想是不是队里杀两头猪,分给大家,让全村人都庆贺一下,如果有多的,还可以给治病的人,另外分一点。” 长锁说:“你的建议是很好,但是我一个人不能做主,还是开个队委会商量决定吧。”队委会上大家都一致同意翠英的建议,就决定第二天请人杀猪。 以前杀猪是在年关跟前,现在因为村里有这些刚治完血吸虫病的人,需要赔补恢复身体,队里就提前杀两头猪,大家听了心里感到很热乎。就觉得如果不是有生产队这个集体,哪有这么的好呢! 这次分肉是贫协组长和翠英两人组织的,首先按照户头列出大份,再按照治疗血吸虫病的人数列出小份。大份是每户三斤,小份是每份一斤半,剩余的边角猪肉、猪血内脏,还是用原来的办法,一锅煮了全队的男女老少都来吃。 翠英正愁自家分了肉,关兴不在家吃很可惜的。可是不知怎么,晚上关兴就回来了,翠英当然是很高兴。就连忙烧火做饭,好好地做了一炖钵的火锅让兄弟俩吃。吃饭的时候,翠英就感到关兴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就摸摸他的额头,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回家了姆妈做了好吃的,还没有精神呢?” 关兴就放下饭碗说:“我们学校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上课了,我才回来的。” 翠英听了心里就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县城中学,为什么不上课了?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关兴看到姆妈的惊讶,就只好详细地解释说:“不是学校出了什么事情,是上面要求不上课,要批评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要批判修正主义的教育路线。” 翠英就越听越糊涂了,资本主义是什么呢?当权派是哪个呢?是哪个搞了修正主义呢?难道是他们这些老师和学生吗? 关兴见姆妈还是不明白,就问:“我们朱家铺没有宣传、学习文件吗?就是《十六条》,就是要开展文革大运动。” 翠英和关和都摇摇头,不知道有什么《十六条》,也不知道什么文革大运动。 关兴说:“从县里开始肯定会一步步往下宣传的,我们学校已经停课了,还选了代表到外地去参观、串联,学习怎样开展文革大运动呐。” 翠英说:“你们班级有哪些人被选上了,到哪里去参观学习?” 关兴说:“我们班里是要选我出去的,我说我家里只有姆妈和弟弟,不能出去,最后是春凤替补我去了。” 翠英听了关兴的话,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关兴以后还能不能上学? 第135章 翠英担心关兴会落后 关兴回家不上学的事,翠英没敢跟哪个说,就叫关兴在家里歇着。还好关兴回家时,带了几本很厚的书,整天就在家里看书。到了快吃饭的时候,就帮他姆妈做饭。关和放学回家,就陪着关兴一边作业,一边说话。 这样的日子过得虽然很平静,但是翠英心里的疑问始终放不下。她没有出门,不知道关兴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娃儿的,关兴自从上学以后,就没有逃过学,更没有说不爱读书,成绩不好的。究竟关兴这样还要到什么时候呢?人家知道关兴在家里没有学上了,该怎么想呢?她还有意从红芬门前走过,悄悄看过红芬的家里,心想:旺生应该和关兴一样,都是中学了,要不上学应该都不上啊?是不是旺生也像关兴一样,关在家里看书呢?几次都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结果。 有一天关和放学回来了,翠英就说:“你和巧玲是在一起上学,巧玲回来没有?怎么没有看见巧玲啊?” 关和说:“巧玲这几天没有去学校上课,老师说她请假了。” “那巧玲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能随便请假不上学呢!”在翠英的眼里学生上学就像社员上工一样。想到这里,翠英就立马停下手里的活路,想上红芬家里去看看巧玲。 到红芬家里没有看到人,大门是关着的,翠英就只有返回自己家里。正准备生火做饭,就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好像在与关兴说话。翠英连忙来到堂屋,一看是春凤来了。就高兴地大声说:“春凤,你怎么有时间来我们家里玩?听关兴说,你被选去外面参观、学习去了?” 春凤说:“是的,我们被选去的同学是到武汉、北京去串联了。受到了中央领袖的接见,要求我们回到学校,要按照中央的指示,轰轰烈烈地把各地的文革运动开展起来。” “那你们学校还上不上课呢?像关兴这样在家里待着不是个事啊!”翠英听了着急的说。 “以后上不上课我不知道,但是上面运动领导小组的领导,说我们学校的运动没有真正开展起来。这不,就是要我回来通知我们公社这一方的学生回学校去,参加学校开展的运动的。”春凤一面说一面看着关兴。 关兴说:“你的通知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老师,我会按照学校的规定回学校的。” 翠英心里很高兴,关兴总算不要一直在家里闷声不响地待着了。春凤走后,翠英就要给关兴准备明天出门的衣服,关兴说:“姆妈,你不要着急准备衣服,去不去学校我还在犹豫。” 翠英急忙说:“你这是什么话呢,哪有学校来了通知,而不去的道理呢?那不就成了逃学生了吗?” 关兴解释说:“姆妈,你不知道的,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整天学习文件,听运动小组的领导训话,要求学校领导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做检讨。很烦人的!” “学校领导做了什么错事要做检讨的啊?还要不上课学习文件呢?”翠英根本就不明白这是什么运动。 关兴说:“就是说,学校领导就是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他们领导的学校是走了资本主义的道路,要向修正主义的方向走去。您说这是不是大错误?” “那他们以前不是一直听从上级的领导的吗?怎么他们就一下子做错了事,走错了路呢?真把人都搞糊涂了。” 关兴看到几句话是不能让姆妈明白了,就说:“我不能着急去学校,如果去早了,那些领导运动的人,又要把我们这些以前学习好,入了团的人集中起来开会的。” 翠英说:“你不参加开会,怎么能知道上面的精神呢?再说你是入了团的人,就是学生中的积极分子了,如果你不去,不参加开会,那么人家不就以为你有了变化,就要批评你的落后思想吗?” 关兴见姆妈这样说,也就觉得只能去学校了,如果不去学校的话,整天在家里待着,姆妈会担心。就说:“那好吧,那我就明天去学校吧。” 翠英看关兴有些不愿意去学校,就回过头来又有些担心,怕强行要关兴去学校,娃儿受了委屈。就打探着说:“关兴,你回来了几天,有没有看到旺生在家没有?” 关兴听姆妈的话,就明白了话中的意思:姆妈是要自己去看看旺生的学校,是不是也像县城中学那样,搞运动不上课了。但是关兴回来了几天确实没有看到旺生在家呐,可能各人学校的情况不同,县城下面的学校也估计搞运动的精神还没有传达下来。就是县城的中学的运动都开展不起来,哪还能管到其他学校呢! 想到这里,关兴就下了决定,明天就去学校。一是去学校可以了解学校的运动开展情况,二是免得在家里待着让姆妈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关兴就带着随身用的东西,到镇上去约春凤到学校去。到了镇上春凤家里一问,才知道春凤就没在家里停顿过。她的爹爹徐师傅还对关兴说:“关兴,你怎么没有出去串联啊?春凤去串联回来说,见了大世面了。” 关兴就回答说:“学校本来是要选我去的,因为我怕家里人担心,就没有出去呢。”说完就提着东西向河码头走去。 来到河码头一看,客船上坐的全部是返校的同学,这些人都是春凤回来后连夜通知。关兴心里想:看来春凤出去串联了回来,是有很大的变化,不像以前那样对什么事都不积极的样子,对这次的运动好像很积极呐。 下晚到了学校,校内好像比前几天回家的时候更加松散了。校园里满是落叶,也没有人打扫。以前供师生休闲用的林荫下的座椅,上面也满是带泥土的脚印。走进厕所去方便,绿头苍蝇便迎着脸轰了出来,粪便和尿水也没有冲洗。关兴总好像感觉学校要发生什么事,心里惴惴不安的。 第136章 让人很不理解的大会 走进学生寝室,里面一片杂乱。管宿舍的大叔好像没有看见,床上有的被子打开了,有的扔到了地上。特别让人难受的是:有人把牙膏挤出来涂在床铺的架子上,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管理了。 关兴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幸好以前自己选的是上铺,还没有遭到很大的灾难。把随身的东西放上去,再拿脸盆去水房接水,有同学已经耷拉着往回走了。说:“关兴,别去了,水房里没有水。据说水龙头早几天就坏了,没有人管也没有人修。” “那食堂有没有饭吃啊?”关兴问。 同学回答说:“我也是刚来,不知道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还没有走到食堂,就有人大声说:“食堂没有师傅了,都是冷火秋烟的,估计没有谁管我们吃饭的事了。” 大家听了心情就更加坏了,只能三三两两约了上街去买点吃的填肚子了。 这一晚上虽然生活没有人管,但到了天黑的时候,就有学生来通知:明天上午8点半,所有学生都要到学校礼堂去开大会。 过了一会儿,又有学生进来宿舍发宣传单。宣传单由红色、黄色的纸张油印的。上面有宣传口号:打倒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xxx!我们就要砸乱谁的狗头!还有一张传单上印了校长xxx的反革命滔天罪行。最后是强烈呼吁:希望全校革命的同志们、革命的小将,要睁大眼睛,不能让反革命分子蒙混过关!全县的、全荆州的、全省的、全国的革命者联合起来,将xxxx xx大革命进行到底! 大家手里拿着的各种传单,就像拿着的各式炸弹一样,既怕它炸了,但又不敢扔掉,因为扔了可能会有人来找麻烦。大家只有老老实实地睡着,谁也没有说什么话。 关兴下床出去上厕所,看到有几个宿舍的窗子还亮着灯,好像还有人影在里外晃动。关兴就有些不明白了,这些宿舍的人在干嘛?难道他们还什么学习任务?悄悄地走过去一看,原来里面闹哄哄的,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唱歌,还有的把从家里带来的食物分给同学吃。关兴正准备回自己的宿舍,在墙边碰到了一个同班的男生,就问他:“你们宿舍怎么这么热闹,难道不知道明天全校开大会吗?” 那个男生说:“我们宿舍里有一个学生是三班的班长,他现在是学校运动领导小组的成员。他告诉我们,明天就是批判斗争学校当权派的大会。所以与我们这些学生没有什么关系,大家觉得开展大革命也很好,免得上课做作业了。” 关兴听了就赶快回到了宿舍,有同宿舍的问关兴:“你出去干嘛了?怎么去了这么大会儿?” 关兴就把上厕所听到的临近宿舍同班男生的话讲了一遍,一时大家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有个学生说:“看来学校什么都没有人管了,只管开大会批判学校当权派,那我们在这里没有水喝,没有饭吃怎么办?闹革命总还得要吃饭啊!” 大家都异口同声说:“是啊,没有水喝,没有饭吃,那还闹革命干嘛?” 第二天很早就有学生来宿舍催促,吃了早餐到大礼堂集合开会。有人就说:“是不是学校有早餐吃了?”那个催促的学生说:“有啊,你看那满大街都是啊,你起来一去不就有了。”大家听了嘴都要气歪。 这时有人就说:“没有早餐,也就没有中餐,还开什么会,我们不如赶早回家去呐。”很多人就附和这说:“回家去,回家去,还能赶到家里吃早饭!” 有几个人说着就开始行动,收拾行李的、收整床铺的、交换课本书籍的,凡是需要处理的,都在处理中。 关兴心里想:这样走了行吗?不知学校以后还有不有什么安排呀,再怎么着急也不在这会儿,还得参加大会听听,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精神。关兴起了床,也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的行李和学习用的东西都收拾整理好了,只待弄明白了事情后就准备回家。 按照农村的习惯,这个时候还不是吃早饭的时候,就是平时学校上课的时候,现在也还没有到吃早餐的时间。所以,关兴就和几个同学拿着毛巾、脸盆去洗漱。 刚走到离水房不远的围墙边,就看见几个人押着两个反拧着手臂的人走过。关兴他们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原来是学校的校长和书记,押解他们的就是以前食堂的师傅。谁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接着就看见后面跟着两个说话的人,一个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的、初一刚来时给关兴他们带过语文课的老师;一个是年轻的团委书记,关兴对这两个人是认识的。心里猜想:估计他们就是学校运动小组的领导了。 关兴他们洗漱完回到宿舍,那个催促的学生已经又来提醒开会了。大家也只好跟着他往学校大礼堂走去,会场是按照年级和班级分块就坐的。关兴他们班级来的人不多,估计有的人在家里根本就没有来,有的可能上街吃早餐去了,有的已经就背着行李回家了。只见班级前面领头打招呼的是春凤,这又使关兴有些惊奇:因为春凤既不是班干部,也不是学生会的干部,为么她就在班级里负责呢? 过了一会儿,主席台上来了人,在调试麦克风的声音,服务的人员在安排座椅,各年级有人在与前面的班级负责的学生联系,好像是清点人数。陆陆续续会堂里就坐满了,主席台上方的大灯打开了,以前汇演时用的大幕布拉开来,上面写着:“松河县第一中学红卫兵组织成立暨批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大会”的会标。 下面就有同学在小声议论:听说外地的大学都成立了红卫兵组织,看来我们学校今天也得成立组织了。有的问:红卫兵是干什么的呢?专门批评走资派的吗? 估计像关兴这样没有走出县城的学生,大家都对这些一无所知。 第137章 在河边陪同学推板车 关兴与大多数学生都走上街去找过早,但是只有关兴背着书包,因为他要把行李背上,他不愿意参加大会,他要回家去。一个人不知不觉就往河边走去,因为那里有他搭船回家的船码头。 还没有走到河堤,就看到他以前同班的同学何志兵。何志兵看到关兴很有些惊讶,问:“朱关兴,你怎么到街上来了,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关兴就把学校通知要他们来学校开会的事说了,何志兵就哈哈大笑地说:“你们还把这种事看得很认真了,那都是一些瞎胡闹的人干的,我们街上的同学很少去的。”接着又问,“那你来了,为什么又不参加大会呢?” 关兴回答说:“正如你说的那样,这样的事情与我们这些学生有什么关系呢?而且学校里也没有人管我们的生活,我这不是到这里吃过早后,搭船回去吗?” 何志兵听了就说:“那好,我的家就在离这不远的和平街,到我家里去过早吧。” 关兴看他确实诚心诚意地,就随着他往他家里走去。他们家是自己建的两间平房,他的爹妈和弟弟妹妹都很热情,过早就是包子和稀饭。关兴赶紧吃了就要往船码头走,何志兵的爹爹问:“你去河码头干嘛?” 关兴说:“我住在梅厂镇,要在河码头搭船才能回去呐。”何志兵的爹爹听了就说:“可能客船已经走了,我们在搬运上做事的,对于客船的时间我是知道的。” 关兴听了就有些着急,连忙拿着书包要往船码头去看看。何志兵说:“那我陪你去吧,因为这是我把你弄迟了的,如果客船走了的话,你就到我家里来歇一夜了,明天再走好吗?” 关兴也没有回答可否,就背着书包出门往船码头走去,何志兵匆匆地跟在他的后面。到了船码头一看,客船确实是走了。关兴觉得回何志兵家里去不合适,就对何志兵说:“我还是回学校去吧,反正学生宿舍里有床铺,我只要把行李打开就可以睡觉呐。” 何志兵说:“你既然是来参加开会的,如果你不参会,又在学生宿舍里睡觉,人家不会以为你是逃会吗?” 关兴听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说:“那我白天就在你家里吧,晚上还是回学校去住,免得打扰你家。”这个时候何志兵的爹爹也要到搬运队上工了,看到关兴和何志兵还站在河堤边说话,就走到跟前说:“既然没有船了,那你就跟志兵回我家去吧,那志兵今天也就在家里歇一天。” 关兴听了就问何志兵:“你在家里干什么?我来了你歇着那不就是耽误的你的事情吗?” 何志兵说:“我就是在搬运队经过的河堤边给人家发牌子,晚上再把别人手里的牌子收集拢来再记账,然后交给会计给他们核算报酬。” 关兴说:“那就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到你发牌子的地方去,我帮你一起做事,也算是我见识一下城里搬运的工作吧。” 于是,两人直接来到河堤边的一处小棚子前,那个小棚子是用木板搭建的,只能容一个人,外面摆着一张长条桌子,就是用来放装木牌子盒子的。关兴去了两个人就只能有一个在里面,因为何志兵是搬运工熟悉的发牌子的人,只能让何志兵在那里坐着,关兴就坐在里面屋子里的地上。 这时,拉上搬运车的搬运工不断地从小棚子前经过,何志兵就给他们不停地发牌子,关兴出来看到这个场面还是很热闹的,就站在桌子边看着,有时还帮着推推板车,大家都很感激他。 到了晚上关兴才背着书包回学校去,因为在这里参加开会的学生不多了,谁也不管谁是哪个班的,第二天赶早关兴就搭船回了家。 第138章 第一天做事碰了钉子 关兴回到家,他的姆妈很高兴,因为说是到学校开会,翠英在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她知道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娃儿开什么会呢?而且她听人家说闹革命、开会都是针对领导干部的,所以她怕关兴对学校的领导和老师有什么冒犯,以后再要面对老师就不好见面了。 关兴回家以后也没有什么事干,就窝在家里看书。可是关和他们也没有正经上课,他看到哥哥在家里,就吵着也不愿意去学校了。 他们的姆妈翠英对关和说:“哥哥是因为学校要他们回乡闹革命的,而且他都有大半个成年人的身板了,你还是小娃儿,你们学校也没有要你们回来,那你不去在家里干什么呢?” 关和听了姆妈的话,还是只得上学去。过了几天,关兴就要求还是到队里参加劳动,他的姆妈说:“你还没有成年,按照队里的要求,是不给安排什么活路的。” “那您就不能给文迎伯伯说说,让他给我安排半大娃儿做的事吗?反正我也不要多少工分,只要能有事做就行了。”关兴说。 翠英听了就说:“那我就去试试吧,看文迎队长怎么说。” 翠英到了仓库会议室,就看到了文迎队长,把关兴从学校回家的事说了,要文迎队长帮忙想想该怎么办。文迎队长说:“我们家里的旺生也回来了,要安排也不止他一个呐。” 过了几天,文迎队长就对翠英说:“水利站来通知说,要我们派两个人到进水闸那里去做事,我想就让旺生和关兴去吧。” 进水闸就在河边一队那里,小地名叫窑沟子,估计是以前在那里办过窑厂吧。前几年在那个河道拐弯的地方修了进水闸,主要是连接莲子湖排出水、放进水的。 旺生就是长学,他和关兴到了那里才知道是做小工,帮助油漆工除锈,要把闸门上上下下的铁锈用砂子打去,再等油漆工上油漆。 旺生起先觉得干着活路很脏的,手上全是铁屑粉,而且鼻子里还很难受。关兴就劝旺生说:“既然队里安排我们来了,我们总得要把一天干到头吧,如果我们半途而废,那是不是给队里带了一个不好名声呢?” 旺生听关兴这样说,也就只能安心地干了,因为他如果是主张回去的话,还怕他的爹爹批评他,怪罪他呐。 一天结束了,回到家,翠英一看关兴满身都是铁锈灰尘,就知道他们在那里做的事不很好,但是又不能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因为娃儿才开始学做事,如果做姆妈的就心疼,那以后娃儿不就落了个挑精捡瘦的毛病吗? 翠英就要关兴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到莲子湖去洗个冷水澡,再回来洗个热水澡换干净衣服。等关兴出去以后,翠英就连忙到旺生那边去看看。结果还没有走近他们的大门,就听见旺生在和他的姆妈争吵了。大致的意思就是说:这个活路不是人干的,满身灰尘不说,还鼻子眼睛都呛得难受,明天不去了,要他的姆妈给他爹爹说。 翠英听了赶忙收回脚步,回到家里就给关兴烧水,等他回来洗澡。 第二天文迎队长就安排他们去写标语了。 第139章 在家读书想起了学校 关兴和旺生不愿意去进水闸除锈,这可为难了长锁和文迎队长,长锁说:“毕竟他们是读了书的娃儿,不能像长乐他们那样子安排,我建议还是要长学跟技术队长查虫情,关兴嘛,是不是要他夜里在社员会上领着学着作和文件?”文迎队长同意长锁的安排,从此关兴就白天在家里看书,晚上开会时才做事。 在家里看书时,倒使他想起了最后一天在学校住的情景。那天他在河边帮何志兵发牌子,到了晚上就回学校去住。 一到学校,就听到广播里通知:在学生离校的时候,请每班派人到学校事务室去领本月结余的粮票和生活补助。学生们听了觉得很稀奇:以前只知道按时到食堂去吃饭,哪里知道饭食是谁提供的呢?现在就要离开学校了,只是觉得再也没有以前那样学校生活了,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属于各人的一份账单呐。 等到走出礼堂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冬天天黑得早。大家还是中午在礼堂吃了饭的,这个时候肚子早就拉饥荒了。没办法还得等班级派去领粮票和补助的同学回来,才能另做打算。关兴被春凤安排去领他们班的粮票和补助,去了才知道:只能按照今天到会的学生名额领取。关兴他们班今天只到了十多人,所以领取和发放很容易。 大家把粮票和补助装进口袋后,才意识到:他们就像与学校隔断了脐带的、刚出生的婴儿,再也没有谁来管束自己、关照自己了。有人就提议:反正明天就要回家了,不如趁今天晚上有时间,上街去把口袋里刚分的钱和粮票用了算了。男生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一哄而出向大街上走去。 关兴没想到去怎么吃喝,就有意落到了同学们的后面。突然从后面来了春凤和几个女生,就准备紧走几步,赶上前面的男生们。春凤就突然说:“关兴,你就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关兴转过头来说:“我们约好了去吃松河包子的,你们快来吧。”其实谁也没有说去哪里吃东西,关兴只是直觉感到不能与春凤她们在一起,他也说不出什么理由。 走过转街没有路灯的地方,就各自分开了,谁也不知道谁往哪里去了。关兴真的就往招待所旁边的副食供应点走去,那里是国营副食专卖的地方,有各种小吃供应。他用手上的粮票买了几根油条,几个包子,一碗面条,就在里面吃起来。虽然吃得很可口,肚子也慢慢好受了,但是关兴心里好像总有什么不合适的。身边也没有同学,根本就没有能和谁说话的可能,一个人闷闷地吃完准备往回走。突然邻班的一个同学也从里面走出来,看了看关兴一眼,点头一笑,表示互相很熟悉的样子。 关兴说:“你的家住在哪里?是不是明天就回家去?” 那个同学说:“学校不上课了,伙食费都分了,不回家还能到哪里去呢?” 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往回走。 关兴说:“我家在朱家铺,属于青山公社,你以后如果到我们那边去,可以打听我,到我家去玩。” 那个同学说:“好啊,我家住在刘家河,是山区,回去以后,估计再出来的时候就很少了。”语气中带着无法排解的低沉。 关兴就说:“以后还要闹革命的,怎么会没有机会出来呢?” “你想没想过啊,闹革命也是要吃饭的,我们那里穷的只有红薯和洋芋,怎么闹革命呢?你以为现在还是红军造土豪劣绅的反吗?” 关兴感到这个同学很像成年人那样,他想的是没有学上了怎办,而这个同学却想到的是没有饭吃怎办?关兴想:可能是两人所处的家住环境不同吧,关兴想的是不读书了,回去就要与长恒他们一起参加生产劳动了;这个同学想的是,不读书了就要回去自捞自食了。其实,他们两个心里都意识到了:开展革命运动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读书事大,吃饱肚子事大啊。 直到走到学校,分开走回宿舍,谁也没有再说话。 宿舍内虽然只有不到一半的人,但是大家都没有睡下,行李收好了的人,又把它打开。大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分别后很可能就不会再见面了。只是像一下放开管束的孩子,任由自身的热量去挥发。有的组合起来在打扑克、争上游;有的在吹嘘自己晚上一口气吃了多少包子;还有的在讲鬼神的故事。 关兴好像没有这个闲心,就突然想到回去后如果没有课上的话,有几本书看也是很好的。就想到学校的图书室去看看,以前下自习的时候,是可以到图书室去借书来看的。 等他走出宿舍,来到图书室门前,里面的电灯是亮着的,可是好像没有管理员。他把图书室的门推了推,门就自然开了。他走进图书室,里面确实没有人,但是能看到有人来过,书台上放着几本翻过的书籍。关兴想:估计是像他一样来借书的同学,因为没有管理员,就选了几本书走开了。 关兴也就不由自主地到书柜边上遛着,选了起来。以前借书都是有管理员在里面,自己只能说个书名,管理员帮你找来,现在自己遛跶在书柜前,真有面对琳琅满目的珠宝,而不知道选什么好的感觉。 他选了高尔基的三部曲,选了保尔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选了《青春之歌》,选了《唐宋诗词大全》。已经感到抱不下了,后来又看到了《红旗飘飘》,就一起拿着。他想找到那个平时登记的簿子,把自己选借的书籍写上,但就是找不着,没有办法,他又不愿意把这些欣喜的宝贝放下,最后心一横抱着书就走出了图书室。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我是来借书的,谁叫图书室没有人呢?看看自己抱着书的样子,好像一个强盗一样,如果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呢?于是他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书籍放在地上,把它们一顺的放到衣服上,像给包袱打结一样,包好了书籍,提着包袱才往宿舍走回去。 现在这些书籍却派上了用场了,真是祸福相依呐。 第140章 准备好在队里学种地 想到这里,关兴就拿起笔要把最后在校的情景记录下来,于是他在日记本上写道: 我们回到宿舍,大家都躺在床上了。但是还没有马上就睡的意思,我走进来谁也没有当回事。我便把自己的那个红漆木箱打开,把里面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拿出来,先把那些书籍放进去,然后再把不多的衣服放在上面,再提起小木箱就觉得有些沉了。 和我脚蹬脚睡的,是镇上的一个同学。就问我:“关兴,你回朱家铺了,准备干什么呢?” 我说:“我回去了还能干什么?又不像你们住在梅厂镇,还能学个手艺,或是搞个买卖。我回去了就只能学耕田,使唤牛了。” 有个和我一样住在农村的学生说:“你才多大,回家生产队能让你学耕田吗?我们那里不到出工的年龄,是不准干成年人的活路的。只能放放牛、喂喂猪什么的。” 其他的同学就玩笑说:“那就老老实实回家当个放牛倌吧。”有人就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边唱边舞:我们是革命的放牛倌呐——,喔吙嗨——,手拿着牛鞭闹学种田啦——,一条牯牛、一条母牛;一条黄牛、一条水牛,浩浩荡荡的奔向前呐——咿呀喔吙嗨——。 大家的沉闷和瞌睡,一下子被这个同学的歌舞驱赶得无影无踪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回家后得听父母的,哪有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呢? 第二天早晨有很多人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就不出声的下了床,洗了把脸就提着他的小木箱走出了宿舍。 离开校门的时候,好像有什么话要对着学校说,但是又觉得那样是不是不像男子汉,走了就走了吧,谁还知道有你这个叫着关兴的学生呢? 当我再次赶到河边的时候,客班船才刚刚停在码头,我把小木箱交给船老板帮我看着,就反身上岸去吃早餐了。本来按照规定今天所有的学生都要离校的,但是像春凤她们是出去过的人,认识的同学就不只本年级、本班的人了,所以就相约到其他同学家里去玩。 我坐船回到镇上已经是下晚了,我也没有在镇上好逗留的,就直接回到了朱家铺。回想从长锁第一次送我到县城中学上学,到现在回到朱家铺,都去了两年多时间,眼见自己马上就要初中毕业了,却要回乡接受再教育,我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回到家里,姆妈正在准备做晚饭,见了我提着小木箱回来,心里既是高兴又有些担心。因为上次我就说了,学校不上课了要学生回乡接受再教育。现在不仅是不上课,而且把东西都收回来了,那就是说再也不用去学校了。 姆妈接过我的小木箱,帮他拍拍肩头上的灰尘,说:“你回来了,姆妈也就放心了,你也长大了,姆妈就有了帮手。”我看着姆妈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很开心,觉得还是有家、有姆妈好。 姆妈一边生火做饭,我就一边把学校的事情大致说给姆妈听。姆妈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学校要突然停课,让学生回乡了,但是她知道上面的政策是不能违拗的。 饭快做好的时候,我的弟弟关和也放学回来了。看到我坐在灶前帮姆妈烧火,心里就很高兴。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还没有到放假回家的时候,就提前回来了。 姆妈见关和有些疑问,就告诉他说:“你哥哥他们学校从现在开始,要他们回家种地了。” 关和好像大致清楚了,他们镇上的小学虽然没有要停课,但是也只有半天上课,其他时间学文件、唱革命歌曲。 关和就说:“哥哥回来了,我有学习上不懂的地方就可以问。就是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往上升学呢?” 姆妈不好说是什么,看看我,就说:“你哥哥他们都放回家了,如果继续这样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吃饭的时候,姆妈就说:“关兴,你回家的事,我还得向队里说一下。虽然你还没有到出工的年纪,总不能在家里歇着吧。我想让队里给你安排点什么活路,学学种田的功夫,你说好不好?” 我说:“我听姆妈的,虽然我的年纪还没有到出工的时间,但是我想做事学做活路,不会比长恒差的。”听我说这话,翠英心里就放心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娃儿,自己是知根知底的。 过了两天,旺生也回家了。红芬婶就赶忙来找姆妈,一看我也在家,就问我:“关兴,你是几时回来的?怎么我们隔壁三家都不知道呢?” 姆妈回答说:“现在上面要求学生回乡接受再教育,关兴他们学校已经有几个月没有上课了。”停了一下,姆妈反问红芬婶,“旺生他们回家,是不是也要停课?” 红芬婶说:“哪知道呢?旺生只是把东西收回来了,问他也没有说什么,我和爹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旺生如果像你们的关兴这样省事,我就不担心了。” 我就插话说:“您不要担心,旺生只是不想说,他可能怕向您说,您不明白。” 红芬婶就想不通了,旺生他们学校外面的事,还能有大人想不清楚,听不明白的吗? 姆妈就解释说:“你我都没有读多少书,现在又整天在家里,没有出去开会,怎么会明白上面的政策呢?” 红芬婶一想也是的,回来就回来吧,别人的娃儿没有读多少书也是生活了,长大了,还何况我们的娃儿呢,毕竟父母在队里也还是轻重的活路都拿得起的。这样一想也就放心地回家了。 现在回想起这些,又把它写在日记本上,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第141章 朱支书包庇封建迷信 过了几天,翠英见了长锁,就把关兴他们学校停课的事告诉了他。长锁听了说:“大队通知我们,明天也要到公社去开会呐,估计也与这些有关系。关兴他们回家来也是好,年轻娃儿如果没有正事,在外面晃来晃去的,我想也不一定是好事。” 翠英就说:“老在家里不做事,也不好啊。文迎哥的旺生也回来了,你和文迎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一些活路,也好让他们学学种田的功夫。” 长锁点头说:“好吧,回头我和文迎队长商量了再说。” 前进大队的周和尚,因为隔壁生产大队有个老人死了,请周和尚去做法事开路,被巡哨的抓住了。周和尚交代自己是前进大队的,就被直接扭送回了大队部。支部朱支书因为到公社去开会了,起先不知道,回来后就听团委书记汇报说,周和尚在隔壁生产大队给人家做法事开路被抓了,送回我们大队部。 朱支书听了就说:“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呢?” “我通知召开全大队的社员代表的大会,这样就可以引起全大队干部社员的重视。”团支书说。 “这样可是可以的,就是怕周和尚和亲属接受不了,因为都是一个地方的人,虽然现在不兴给人做法事开路,但是毕竟大家还有一个认识的过程。”朱支书是想把阵势不搞这么大了。 团支书看着朱支书这样说就有些想不通,说:“周和尚的事不是在我们前进大队发生的,如果是在本大队发现的话,那还可以不张扬,当面进行教育,现在是外大队给我们扭送回来了,如果我们严肃教育,是不是会说我们包庇他呢?” 朱支书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说:“好吧,那就按照你们决定开会吧。” 朱支书为了不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故,还是用在大队部吃饭的时候,单独找周和尚谈了想法。 周和尚是个40多岁的人,做和尚也就是专门给乡村死了人做法事的那种,不是上庙的。因为他的老爹爹是做和尚出身,所以他就子承父业,从小就在家习了和尚这门业。整个青山公社的范围内,做和尚这门事也就两班人,平时各管一块。现在大会小会不准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周和尚他们也就自然消失了,当然有些老门老户,亲朋好友牵扯介绍,悄悄出去做一下,谁也没有当回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这不就被抓了。 朱支书见了周和尚,就说:“你犯的这事你知道有多严重吗?” 周和尚说:“只怪我倒霉,也连带了大队和地方上名声不好。您说怎么处理我都行。” 朱支书说:“你有这个认识,我们感到很高兴。但是为了警告全大队所有的人,大队决定召开全大队的社员代表大会,对你的行为进行教育,你要有思想准备。” 周和尚听了脸色立马就很难看了,心想:全大队的干部都还好一点,如果是各队的社员代表来开会,那自己的三亲六故的脸上怎么好看呢?我以后还怎么与他们来往呢? 想着想着,周和尚就支持不住了,两腿发软,坐到了地上。朱支书看到这个情形,也着急。就连忙把他拉起来,说:“你刚才还保证任凭大队怎样处理,都能接受的,怎么我说开会你就吓得腿软坐在地上了?” 周和尚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我就是做了这点事,在以前肯定是不要紧,我也知道现在破除迷信,我确实犯了错。可是——,如果——,当着这么多人——,我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呢?” “这个你当时就应该想到啊!你说现在你是在隔壁大队犯的事,我们怎么帮你蒙得住呢?”朱支书也没有说改变方式,就出去了。 回到大队部里,朱支书就对团支书说:“是不是改变一下?就通知小队干部来,我们开个小型的会议,批评一下周和尚的错误?” 团支书见朱支书这样说,也就没有再坚持,就出去对民兵连长说了。就要通知各队的队长第二天到大队部开会,也没有说开会的内容。 周和尚的做法事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可是不知是谁就把这事反映到了公社。公社革命领导小组知道了,就认为前进大队的做法就是包庇搞封建迷信的表现。 立即就派通讯员到前进大队来,通知朱支书到公社去开会。朱支书不知道是什么会议,一去才知道自己因为周和尚的事,先是写检讨认错,再才是交由公社委员会讨论处理意见。 公社又派人到前进大队做调查,知道了详细情况。 过了几天,朱书记虽然人回家了,但是再也不是前进大队的支部书记了。支部书记由副支书暂时代理,等召开大队党员大会选举后产生。 第142章 翠英家里过年新气氛 从这以后,关兴再也没有参加什么活动了,翠英也觉得还是学点正事好。好的是关兴从学校回家的时候,从学校图书室自己借了一些书籍,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家里看书。除了关和放学回来了,就同关和一起说说他们学校的事。 关和说:“每天背诵语录,他是班上第一个抄完背诵的,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接着好像很遗憾的说,“如果是有一本红宝书就好了。” 关兴就劝关和说:“你不要以为抄写是很麻烦的事情,其实你能把文字段落抄写得一字不漏,一字不错,那也是一种很厉害的基本功呐。我们的地理老师给我们讲课的时候,经常不用翻书,就能把书本上的地图用粉笔画在黑板上,并且很准确地标上经度、纬度等数字,你说像这样惊人的记忆力是怎么来的?都是小时候练就的。” 关和听了确实感到惊讶,就说:“我保证以后还要更好地抄写文章,、把不认识的、不好记的、不好写的字,反复写。”关兴就抱着关和很感动。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个新年全村人都过得比较谨慎。因为以前是按照风俗过的,什么时候放鞭,什么时候祭祀祖宗,什么时候上坟,什么时候出行,什么时候上祠堂,这些都是有规矩的。但是今年过年都有些小心,不敢随便按照风俗来了,大家就怕一不留神就被基干民兵巡查的人抓到了。 即使是要祭奠一下死去的亲人,或者要祭祀祖宗,也只能关了门,在自己家里堂屋的中间放上一张小桌,摆上一下小茶点、果品之类东西,再悄悄把从祠堂里拿回来的那些牌位供上,点上香蜡纸烛,口里说些对不起祖宗,对比起死去亲人的祷告语,然后洒些酒水,端来米饭搁上筷子叫一叫饭。这样才觉得心里比较踏实些,不然的话,人家的祖宗老人、死去的亲人有年过,自己的家神、祖宗、亲人没有年,像孤魂野鬼一样守在荒杂野地,等人来施舍,那叫谁的心里能打得过去呢? 翠英在没有吃年夜饭时,就把供奉祖宗、亲人的小桌摆上了,再拿出关兴他老爹爹、老婆婆和文焕的牌位,要关兴按照以前的办法,摆上自作的茶点,用白萝卜头削成的香蜡插座,把香蜡纸烛点燃。要关和在旁边跟着哥哥一起学祭祀祖宗和死去的爹爹。 先是祭奠酒水,边祭奠边说自己一年来对爹爹的思念,再接着端来米饭、搁上筷子叫家神、爹爹吃饭,并把桌上摆好的菜夹到叫饭的碗里,好似被祭祀的家神和亲人正在过年一样。最后,翠英就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说明今年因为破四旧,大家都只能这样过年祭祀了,请家神、祖宗和文焕不要捡究。关兴、关和也跟在姆妈的后面,轮流磕了头。再给被祭祀的人酌了茶水,才拆去小供桌,再才重新摆上饭菜一家人吃团年饭。 今年过年没有邀请兰秀大妈、茂凤她们一家,因为她们一家是很圆满热闹的一家了,再不像以前过年那样很恓惶的。现在她们有了长锁,有了小娃儿,只会比别人家更兴旺了。 翠英看着自己的两个娃儿,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因为即使父母双全的家庭,也不一定就有娃儿男女的颐养成人。还何况多数家里的娃儿都没有进过学校门,她的关兴虽然没有读到什么程度,但是总算是村里的读书人了。关和也在跟着用力读书,眼见就可以往上升学了。特别是看着两个娃儿走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心里就美得不行。关兴的个头已经超过了自己,关和正同自己一般高。农村有句话:有儿穷不久,无儿久久穷。这是真的,关兴如果不去学校了,转过年来就是个劳动力,看谁还敢欺负自己呢? 想到这里。翠英就拿出买回来的一瓶烧酒,说:“关兴、关和,今天过年,姆妈要和你们一人喝一小杯白酒。” 关和看着姆妈,又看看哥哥,心想姆妈这是怎么了?从来对我们都管束的很紧,今天还要我们喝白酒? 关兴就说:“我听姆妈的。” 翠英高兴地对哥俩说:“今天是过年,要有一点喜庆的意思,再一个,你们也是就要成人长大的娃儿了,就算是姆妈教你们怎么做男人吧!” 翠英说完就打开瓶子,给每人都用小杯酌了一小口白酒,放下酒瓶,端起酒杯说:“男人不喝酒是不行的,但是光能喝酒也不是真正的男人,还得要兴起家业、撑起门户!” 关兴听了就好像感到肩上有了重担一样,就端着酒杯,对姆妈、对关和说:“我要听姆妈的话,带着关和把我们家里的家业兴起来,把我们的门户撑起来。”说完就把酒杯里的酒喝了。 关和也学着哥哥的样子,说:“我要用力读书,像哥哥一样当个男子汉。” 翠英听了,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说:“我的娃儿们长大了,我要替你的爹爹高兴!”说完也把杯中的就喝完了。 毕竟是第一次喝酒,翠英不敢要娃儿再喝了。吃饭的时候,翠英就把一年来家里的生活、收入说给两个娃儿听。说:“我虽然是个女人,是个寡妇,但是承蒙队里人抬举,做了妇女队长的事。平时给队里的大人小孩老人关心,别人也很关照自己。工分是记满分,还有队里干部照样的待遇。加上公社民政给的抚恤金,我们家里的日子要比其他家庭都还过得匀翘(平安、顺畅)些。你们尽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为生活担心。” 关兴从姆妈的话中,听到了姆妈的能干和坚强,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即使是不再上学了,也要让自己在队里成为个有用的人。 第143章 春天里发生两件大事 春天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就是梅厂镇的大桥要通车了。 因为这是松河县的一件大事,所以县里要在梅厂镇大桥通车的时候,组织一个盛大通车仪式。县里组织了全县城有汽车的单位,把各单位的汽车都集中起来,给每辆汽车头上都披上一朵大红花,排着队从大桥上通过。各公社、临近的各大队都要组织游行的队伍,打着红旗和标语,跟在汽车的后面走过。 汽车和游行的队伍经过梅厂镇大桥后,都集中在青山公社的会场上开庆祝大会。 会上,县里的领导宣读了上级发来的祝贺信。再就是对三年来在建桥工地精心施工的人员给予奖励,其中就有长星,他是青年工人的代表。只见他戴着大红花站在台上,全朱家铺的人都觉得脸上有光一样。很多人都在向别人介绍说,这娃儿是我们朱家铺的! 长星的姆妈因为要喂猪,没有去看通车仪式。长恒和关兴、旺生一起去参加了游行,就在主席台的当面站着,长星看到了他们,就举起戴着红花的手臂向他们招手,这下关兴他们就成了台下观众眼光扫视的对象了。关兴和旺生也被长星的荣耀感染了,好像在心中滋生出了一种要与长星比一比的想法。 长恒到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好像觉得长星这是在向他炫耀,好像在说他没有他长星的能耐。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长星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关兴他们还没有离场。长星赶快走到他们中间,满面春风地对关兴说:“你和旺生怎么在家里,没有去上学呢?” 关兴回答说:“我们学校都停课了,要求我们回到本地接受再教育。” 长星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要回来呢?上学不是好好的吗?” 关兴心里想:长星这是与世隔绝了吗?也难怪,他们整天在工地施工,也没有谁敢耽搁他们。所以连国家的政策都不知道!就说:“你们把梅厂镇的大桥修通,再接着准备干什么呢?” 旺生猜测说:“这估计得要休息一段时间吧?” 长星说:“哪有休息的时间,听说要到刘家河那边去修铁路桥呐。听说那边要从广州那头修一条铁路过来,我们主要是在长江上修连接铁路的大桥。” 关兴和旺生听了就不好接话了,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国家的建设这么大,眨眼就到我们的县里的家门口来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没有读出什么样儿,就半途而废回家来了,真有些心里不甘!像长星他们都成了国家建设的顶梁柱,难怪长恒心里很憋屈的。 长星没有感到自己面前的这些同村的伙伴的心理变化,还邀请他们到自己镇上的小家去看看。 几个人都说要跟队里开会的人一起回去,就婉言谢绝了长星的邀请。 还没有到家,在路上就听到有人在向长星的姆妈说:“哎呀,你的娃儿长星出息了,参加修了梅厂镇大桥,还被县里请上主席台戴了大红花呐!” 桂秀听了却“哼”了一声:“不要说那个砍头的长星,他眼里哪里还有我们这些人?你没听说吗: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真极了。” 旁人听出了桂秀对长星的怨恨,也就不再继续说了。红芬却在旁边插话说:“桂秀姐,你也不要骂娃儿,他哪天做得到了,是会要把你抬到梅厂镇去享清福的。” 桂秀更加气愤了,就连“哼”了几声:“红芬妹,哪一天我有这个福气的话,一定要把你拉上,陪我去享清福,说话如果不算话,你用脚嘴巴打我。”显然桂秀是说的气话。 有人就在旁边哀叹说:“是啊,哪个见过我们朱家铺的老人享过娃儿们的清福哦?大哥不要说二哥呢!” 说着说着大家就分开,各自回了自己大家,生火做饭去了。 快到麦收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就是从县里开始到公社,都要求新成立革命委员会,把原来的机构改换掉。 县里原来的革命领导小组的宋组长,成了松河县革命委员会的主任。松河县革命委员会成立的前一天,春凤亲自上门来,通知关兴到县城去开会,说因为关兴他们这些学生,必须按时参加成立大会。 正好关和那天不上课,就缠着哥哥要与他一起搭船到县城去看看。翠英虽然不愿意关和去参加这些事,但是一想到关和还没有去看过县城是什么样,就答应了关和的要求。 看到关和兴奋的样子,关兴也就打起了精神,交代关和要多看少说话,外面不是像以前他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了,怕引起麻烦。 春凤这次因为负有责任,就必须要把她通知的梅厂镇附近的同学等齐了才能走,所以,她首先就把去县城的客船号定了。等到关兴哥俩到码头时,人已经到齐了。 在船上,有的同学就说:“隔了大半年没出门了,这次去县里看看学校现在不只是个什么样子呐。” “还能有什么样子呢?我们在那里的时候都那样了,现在没有了学生,谁还管那校园的事。”有人接话说。 “有不有人管,与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回乡了。” “是啊,在家里当农民才是我们的命呐。” “关兴,这是你的弟弟吗?他还想去县城看看,有么好看的哦,满街都是闹哄哄的。” 关兴回话说:“我弟他今年也是13岁多了,马上就要升中学,去看看还有没有升学的机会呐。” “他还想升学,我们正在读着的人都停下来了。做梦吧!” 一行人在船上再也没有谁说话了。 第144章 参加革委会成立大会 因为是春夏的季节,顺风顺水,客船到县城码头的时候,还刚刚十点半。春凤就急忙带着人往学校去,沿途看见好多都是返校的同学。关兴想:春凤的通知还是没有错,说明每个地方的学生都得到了通知的。 在街上走着,就能看到“热烈庆祝松河县革命委员会成立”鲜红的标语。有好多单位的门前还插着彩旗,满街的电线杆上都安装了大喇叭,大喇叭热烈地播放着革命歌曲,让人听了就觉得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走进校园,只见很多人都在忙碌着,学校大操场上停着学校的大汽车,还有好像没有见过的彩车,汽车车厢的周边都插满了彩旗。在第一辆汽车的顶棚边插着一杆很大的红旗,显然这些都是为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大会做准备的。 离开了学校半年多的学生,看到这些就像走进了一个既新鲜又陌生的环境。大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是到教室去呢,还是到宿舍去呢,还是就在大操场等着呢?谁也不知道。就在这时,春凤看到了一个以前认识的学校革命领导小组的人,赶忙上前去打问:“你好,我们是青山公社来的,以前是初二年级的学生,请问我们来了现在该找谁报到?” 那人听了就回答说:“就在这里等等,或者到你们原先的教室里去休息会。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春凤倒是很着急了,就紧跟着那人去了。在操场上等着的人越来越多,看看天色已经到了中午,还没有谁来招呼这些学生,大家心里就有些不安宁了。只有关和却感到很新奇,他借上厕所的机会,溜到以前的教室周围看了一遍,又跑到学生宿舍、食堂逛了逛,才感到这个学校特别大。心想:如果不是要搞革命运动,等到下半年,他也要考到这里来上学呐! 等他跑回关兴他们等人的地方,好像没有看到哥哥关兴了,只见大半个操场都是人,他心里就有些着急了:如果找不着哥哥怎么办?自己头一次来县城,手里又没有一分钱! 正在着急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春凤。只见春凤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箱子,好像很吃力的。关和立马跑过去,说要帮春凤的忙,春凤看到他是同来的关兴的弟弟,就很着急地说:“他们的人怎么不见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关和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呐,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没有见到他们了。” 春凤就急忙说:“你就在这里守着这个箱子,我去把他们找来。”说着春凤就往男生宿舍那边跑去了。 等春凤把与她一起来的、青山公社方向的学生找拢的时候,广播里就大声宣布:我们革命小将们,请你们按照各自带队的小组长的要求,到彩车的后面站成队列,我们马上就要前往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大会现场。广播一连反复播送了五遍,学生们才陆续来到彩车后面排队。 春凤把她带来的人排好后,大家现在肚子就有些咕咕叫了,所以都担心的还是吃饭的问题,因为从学校解散的那一天,就是因为学校没有准备饭食,险些闹了饥荒! 但是谁也没有办法,离开是不可能的,在这里等着,大家伙儿兴许会有办法。 就在这时,只见插有革命大红旗旁,站着一个拿着话筒的人。很有气魄地拿起话筒大声说:“各位革命小将们,请安静!今天是我们松河县革命委员会成立的大喜日子,把大家从全县的四面八方招呼来,很不容易,从这里可以看到我们革命小将的决心和态度。” 接着另一个人接过话筒安排说:“现在我们就出发,彩车在前面,后面按照现在的队列顺序,一队一队的跟着走,队与队之间相隔两米的距离。”最后他说,“在大会现场已经安排好了饭食,到了那里就可以先吃饭,再开会。” 听了这些安排,大家心里就有了着落,无论怎么样,反正吃饭的事是有了指望了。队伍出发了,大家都很有秩序,走在街上,很多市民都在围观,嘴里在啧啧称赞:还是县中的学生像个样子! 会场离学校也就一里多路,大家唱着革命歌曲转眼就到了。会场设在县委会旁边的广场上,学校学生的位置就在会场的中间。 第145章 在街上遇到了朱长星 因为整个广场上学生是主体,其他各战线、系统的人有的不多,几十人而已,有的还没有到,可是学生队伍仅县中的就有上千人了,还不算其他学校的。 这时就有几辆大车拉着大饭筐、大洋铁桶来了,学生们一看就知道,这是县招待所给学生拉饭食来了。领导就用大喇叭说:“请各连队、各排、各战斗小分队,按照秩序派人到总部——彩车旁来领食物。”通知连续播送了几次,就见按照从左到右的队列顺序,去领食物的专人排队了。 待学生快要吃完饭食的时候,会场上已经站满了人,拉食物的大车都险些出不去。 关和因为是第一次来县城,吃了饭关兴就悄悄地拉着关和往外面走去。他要把关和带到大家上去看看,也是算是让他见见世外吧。 关和跟着哥哥来到大街,一直走到石板坡,又向河边走去,关和才真正看到县城的全貌。大街全是水泥路,而且很宽大,来往骑自行车的人很多。还有各种不同的买小吃的摊子和门面。来的河边,就看到河边停靠着各种不同的船只。走到谢家渡搬运码头,更是热闹了,只见拉板车的搬运工人像一条不断线的拉纤的队伍,吆喝牲口的声音、打招呼的声音、安排询问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使人有些应接不暇,而且关和还用手拉着关兴,生怕被穿行的人和车绊倒了。 关兴带着关和走过了谢家渡,走完了整个河街,才往返回来。就在何志兵发牌子的棚子前停了下来,因为上次他是陪着何志兵发过牌子的。何志兵看到关兴就问:“关兴,你怎么今天又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小学生?” 关兴说:“我们被通知来参加什么县革委会成立大会,我就带着弟弟一起来看看县城呐。” “那你怎么不参加会呢?”何志兵问。 “你说你不是也没有参加大会吗?”关兴反问,两人都大笑起来。 中午,关兴带着关和在河街吃了中饭,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就在学校出口的街上开过来一辆大汽车,车头上插的是大红旗,车身刚过来,关兴就看见长星站在红旗的旁边。关兴情不自禁地向车上的长星挥了挥手,这时长星也看见关兴了,俩人一时不知有多高兴,因为这是两个朱家铺的小伙伴,第一次在县城相见啊!真有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呐。 长星立马就跳下车说:“我们是代表青山公社来的,车上人不多,你上车吧,我们一起回去。” 关兴看了看其他人,知道现在如果是搭客船回去是不可能了,就对春凤说:“我有个同伴要我搭汽车回去,那我先走了。”还没等春凤回话,关兴就拉着关和一起爬上了汽车。 汽车的大拖箱是敞篷的,左右一边放了一张大条椅,长星和关兴、关和就坐在大条椅上。关兴就问长星:“你不是说你们修完大桥,就要转场去修铁路大桥的吗?怎么到这里来开会了?” 长星说:“我本来是安排到刘家河工地去的,但是镇上手工艺合作社要我留下来,说我的编制还在梅厂镇,应该听梅厂镇的安排。”关兴有些不明白。 长星就解释说:“就是我虽然被选到县里参加修大桥,但是我还是梅厂镇选出的人,修大桥是一个临时组合的班子,如果成立了工程队或者建筑公司,那么就可以把我转到那里去了。” 关兴说:“我大致明白了,就像我们学生编排年级、班级一样。” 长星说:“是的。我们手工艺合作社又没有合适的人,合作社就派我参加了。” 长星说:“我反正只是个做工的人,其他的事情我就管不了了,领导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吧。” 说着话,汽车就已经回到了青山公社大院里,下了一些人后,长星就对司机说:“我们镇上还有一半人呐,眼见天要黑了,还希望麻烦师傅把我们送到镇上去吧。” 师傅看看说话的长星是镇上带头的人,也就没有说什么,掉头就开车把他们送到了镇上。关兴哥俩回到家里,已经是点灯的时候了。 第146章 翠英心里有很多疑问 回到家,翠英看到两个娃儿,悬着的心就放下了。赶忙做饭给他们吃,关和就赶到姆妈身边,一边帮姆妈添柴烧火,一边回答姆妈的问话。 翠英说:“你看到哥哥他们的学校了吗?” 关和说:“看到了,我还到里面去看了呐,好大的地方!有很多排的教室,有宿舍,有食堂,还有冷热水房,那才是真正的中学!” 翠英听着,心里也替关和高兴,乡里的娃儿总算是见了世面。就再问:“开会的地方离学校远不远?有多少人?” 关和说:“我不知道离学校有多远,只知道那是县里的大广场。学校的学生和老师就去了上千多人,还不算其他地方来的。把整个广场都占满了,每个单位都是一个革命组织。” 翠英与关和说着话,就把饭做好了,叫关兴吃饭。翠英看关兴的样子好像不是那么有兴致,就问关兴:“你弟弟感到很高兴,你怎么就累呢?” 关兴说:“他是第一次去,当然看哪里都觉得很新奇、很热闹。”关和就说:“本来就是很热闹嘛。” 翠英就没有继续说了,她想:毕竟关兴要比关和大,见的事情多,想的事情应该就很多呐。翠英见关和吃饭都没有把帽子摘了,就说:“这是哪来的帽子?怎么在家里也不把帽子摘了呢?” 关和说:“这是今天参加会议的时候,上台表演‘忠字舞’发的,最后说我们跳得好,就奖励给我们的。” 翠英看到关兴没有,就明白了为什么关兴不高兴的原因。当然翠英是不会去追问关兴的,可是关兴却接着关和的话说:“你看,就一顶军帽就把你高兴得这样,如果人家给你更多的好处,你不知要怎样表现呐!” 其实,在关兴心里想的是:像这样下去,他们学校恢复上课肯定是没有办法了。那么大学校,那么多学生,说不上课就不上了,真是太可惜了。怎么办呢?谁也没有办法啊,关和出去看了一些事情还觉得很高兴,要是想想他们以后读书的事,更加让人想不清楚了:中学不上课了,小学生升学到哪里去呢?如果没有地方升学,那他们不就和我们这些中学生一样,在家里没事做了吗?我们都有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完全能够在生产队里做事了,可是他们才十三四岁,能做什么呢?不读书那不就耽误了吗?这就是关兴不高兴原因了。 翠英见关兴闷着吃饭不说话,就感到关兴心里在想什么事。娃儿大了,有心事是应该的,但是她又怕关兴有什么心事想不开,就说:“关兴,你和关和今天也很累了,吃了饭,坐会儿,擦了澡就去睡吧。” 关兴答应着,就离开了饭桌,去油灯下看书了。 第二天,关和就要去上学,关兴仍然在家里没事,就准备出去找旺生。翠英就等着关兴说:“昨天回家来,好像有什么心事,能说给姆妈听听吗?” 关兴就把昨天县里开大会的情形讲给翠英听,翠英听了觉得这确实有些想不通。就说:“以后学校和县里由哪个来管事呢?” 关兴说:“昨天县里开大会,就是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呀,以后管事的就是革命委员会了。”想了想又说,“昨天长星他们也代表我们青山公社的革命组织去参加了大会。听他说,以后下面的公社也要成立革命委员会的。” 翠英听了就一惊:“长星,他是什么原因去参加开会呢?”关兴说:“他说是镇上的手工艺合作社派他去的,代表的是镇上工商业的革命组织。” 翠英心里好像有些明白了:长星代表镇上的工商业的革命组织,那就说明他在这些人中是很出色的了。心里就暗暗感到长星是要更加出息了。 翠英就问:“你们怎么就看到长星了呢?你们是学校啊,那么多人?他们坐的地方肯定和你们不在一起。” 关兴说:“他们是乘坐公社的大汽车去的,在散会的时候,他们的汽车从我们学校的队列旁边经过,我看到了他,他也在车上叫我,我们才上了他们的车,一起回来的。” 翠英总算弄明白了,关兴可能是因为长星进步快,自己心里感到有压力了。翠英就宽慰关兴说:“在家里学农活做事也好,以前老人说‘大风吹不倒犁尾巴’,就是说干农活的人是没有什么风险的。”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知道姆妈是在劝慰自己,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干什么事与不干什么事有没有区别,主要还是在家里闲着不能上学,他感到很苦恼。 翠英就说:“你们在家里我也很放心的,整天在外面搞串联,开会,我好像觉得这不是个正事。有时间你就看看书,和旺生一起说说话吧。我也跟长锁说了,要他给你们想想,安排一点活路做做。”说完就出去上工了。 其实,翠英心里也没有底,生产队里的农活就那么些,如果真是要关兴他们这些正读书的娃儿回来干农活,也真是可惜了。但是上面的领导都靠边站了,那还有哪个来管学生娃儿的事呢?真是想起来都头疼,要是真像长星、长恒他们那样,一开始就不读书也好,那不就干什么活都可以吗?当然反过来一想,就是干农活的话,读了书总比不读书的还是要强吧。这样想着,翠英心里也就宽泛了许多。 第147章 队里商量俩干部分工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翠英本来想到仓库里长锁他们常去讨论事情的地方看看,不想在路边就遇到了文迎。 文迎就问翠英:“你家关兴在学校,还是回家了?” 翠英回答说:“昨天带关和去学校参加了大会,天黑前就回来了。听说以后学校就不上课了,要他们回乡闹革命的。”想了想说,“你的旺生不是也在家里吗?” 文迎说:“是啊,娃儿读书正在势头上,你说年纪又还不大,这不读书,放回家干什么呢!” 翠英说:“我也正愁这事呐,要不你就向长锁说说,看怎样给他们几个回乡的娃儿安排安排?” 说着话只见长锁从仓库里屋出来,看到了文迎和翠英,就向他们招手,要他们一起去商量事情。 进了门刚坐下,长锁就说:“昨儿在大队开了会,贯彻了县里要求开展文化革命的精神。首先要求我们各个生产队要成立‘抓革命、促生产’的领导班子,主要就是把负责两个方面的队长分开,要有一个政治队长,一个生产队长。” 文迎和翠英听了没有说什么话,长锁接着说:“我的想法,是我们队委会主要人员先商量一下,再经过队委会讨论,最后就在全队社员会上宣布。” 文迎说:“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吧,全队也就那么几个人,又不要到外队去调人来。” 长锁说:“我想,政治队长、生产队长就是我们两人中安排,你比我想事情全面,你就担任政治队长吧,我年轻有力气,但是缺少经验,只能担任生产队长。” 文迎说:“这是哪里的话,我虽然比你年纪大一些,但是那是种田犁地的一些办法,我也有了几年没有出去参加开会,对外面的形势发展根本就不清透了。再说,你虽然觉得年轻,怕有责任担不起,但是你毕竟容易学习,不像我死脑筋。” 翠英听了也说:“文迎哥说得有道理,我看你们两人就不要推三阻四了,长锁就任政治队长,文迎哥就当生产队长吧。不过,长锁你还是把这个想法,先向大队说一下为好,现在朱支书又不当事了。”长锁听了点点头,也就没有再往下说了。 翠英接着就向文迎看了看,文迎知道翠英的意思,就对长锁说:“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就是关兴和旺生两人都是中学生,现在学校开展运动,要求中学生都回乡闹革命,他们都回家了,再也不用去学校了。你说,像他们这个年纪,又没有什么种田的能力,该怎么办呢?” 长锁听了很不理解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么大事情,学校说不上课就不上课了。全国、全省、全县该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娃儿呢。” “是啊,昨儿关兴带着关和去县里参加了大会,回来就一直闷着不说话,娃儿心里也想不通啊。”翠英接上话头说,“听他说,县里的大会上,成立了革命委员会。” 长锁就问:“那他们哥俩昨儿夜晚就怎么回来了,不是要早晨才能搭客船吗?” 翠英回答道:“关兴在会场上看到了长星他们的汽车,就一起坐长星他们的汽车回来的。”接着补充说,“长星他们是代表我们青山公社的革命组织去参加大会的。” 文迎和长锁都看着翠英的脸,好像没有听明白似的。翠英有些慌张,说:“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难道我没有说清透吗?” “长星不是在镇上学焊工的吗?怎么又代表公社的革命组织去开会了呢?”文迎和长锁几乎是同时向翠英疑问说。 “听关兴说,长星因为是镇上的手工艺合作社的,梅厂镇大桥通车的时候,长星不是受到了县里领导的表扬吗,所以合作社现在就要培养他,派他作为镇上工商业的代表去了。”翠英也就照着关兴告诉她的话回答,“听关兴说,他们回来以后,公社也还要成立革命委员会的。” 文迎和长锁这下虽然是听明白了原委,但是就更加想不明白:长星一个刚刚学做事的青工,怎么就一下子到公社的组织里去了呢?而且还是用公社的大汽车送他们去参加县里的大会? 长锁想了想说:“看来我们大队开会说,要各队选出政治队长和生产队长,还不是随便增加一个生产队干部的事,那就是说以后在政治方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文迎说:“既然是这样,像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就更不能当任政治队长了。” 长锁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关兴是读了县里中学回来的,以后队里要写啊、说啊、到外面去代表队里发个言啊,这事情就让他去做。”接着挠了挠头说,“至于旺生呢,我听说他是在农中学农业的,那就让他和刘慧池一起搞技术组吧。” 文迎和翠英听了都觉得这样安排很合适,就点头同意了。文迎出门的时候,再一次提醒长锁:“那你就找时候通知开会说说吧。” 等到长锁他们开队委会、社员大会,把政治队长和生产队长的事和关兴与旺生的事通过了,接着大队开会又安排新的任务:各队要进驻工作组。 以前也进驻过工作组,那些工作组有的是帮助指导成立村里的各种组织,比如由互助组到初级社,再由初级社又到人民公社;还有的是帮助推广新的农业技术,耕作方式等。可这一次派来的工作组不同,有的人是来领导开展运动的;有的人来督促抓生产的;还有的人是监督劳动的。这些人由上面分编成小组,驻到各生产队。 分到朱家铺村的是一个指导生产的贫协组长和公社原来的书记陈光明,按照要求是要与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所以这两个人要分到社员家里去。 说到把进驻的工作组分到住户去,这可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因为各家各户都没有什么宽敞的房子,一般就是一明两暗的茅草房。明间的堂屋是休息、吃饭、会客,放农具的,两边的暗间厢房是卧室,一般家里娃儿多的就都挤在一张床上,要想长时间添一个成年人来住的话,那就只能是堂屋或者偏山屋了。 偏山屋好像更不合适,一般都是用来作猪圈养猪、放鸡笼关鸡鸭的,怎么能让工作组的人住在那里呢? 第148章 队里进驻了工作同志 虽然工作组的人还没有到,但是大队干部却早就把进驻的人分到了各小队。意思是要各队提早准备好驻队干部的食宿,不要让驻队干部感到前进大队对待派驻干部态度不好。 长锁连夜召开了队委会,要求大家提出建议。首先长锁说:“自己家里就两间屋子,而且是以前家俊与茂凤回村时建的,很小不说,还很破旧。肯定不合适工作组的同志住。” 文迎也说了自家的情况,主要旺生和巧玲都在成人,已经分开床睡了,家里再也没有地方放床了。 其他人要么是有老人,要么是娃儿多,不适合住干部。最后谁也不说话,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提议说:“要不就把他们放在仓库这个开会的小地方,放两张床正好。” 长锁想了想说:“好是好,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两个同志有两种情况:一个来领导生产的,一个是被监督劳动的,放在一起合适吗?第二个是,上面要求是要与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如果他们单独在仓库会议室里住,那不就不符合这个要求呢?” 经长锁这样一说,大家都不敢再说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心里都觉得还是长锁有经验。 最后,文迎看着翠英说:“我有个想法,不知合不合适,说出不合适,就当粉牌上的字,擦了。”大家都看着他,他却不着急,咽了口水才说,“翠英家里只有她们三母子,看能不能让住一个工作同志,再就是桂秀家里也就只有长恒与他姆妈和小娃儿,看能能不能住进一个。” 大家起先一听觉得很好,但是转而一想:她们两家都是没有男人的,就不好点头了。 翠英听了文迎的话,立马脸就红了,也就想到了这一层:一寡妇家住进一个大男人,那成什么体统呢!但是转而一想,全朱家铺就那么几户人家,她这个当妇女队长还不清楚吗?队里有困难这是个明摆着的事,要不然像文三大叔家是可以安排的,但是谁来给他们服侍生活呢?所以她也觉得文迎的话,也不是没有根据瞎说的。 再想想自己家里,虽然自己是个没有男人的寡妇,但是现在关兴已经成人长大了,而且又落了屋,再不去上学了,就是安排个工作同志常驻,也不是不可以的。想到这里,翠英就开口说:“刚才文迎队长说了,我家里确实还能住个把人,但是我家里没男人,外道的人住在家里出进不方便,这也是实情,好在我的关兴现在落屋了,再不去上学了,他也是个成人长大的男娃了。我们母子住里屋,工作同志住外屋也行。” 长锁听了翠英的话,在心里酌量着,既然翠英能答应,桂秀家里的情形和翠英是一样的,那就对桂秀说也好,在社员大会上说也好,都能通得过了。 长锁看看大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就决定说:“那就这样吧,两个工作同志分别住在翠英家和桂秀家里,至于谁住哪家,来了在征求他们的意见。我们队里先把床铺给安置好,让人家一来就有落脚的地方。再就是:凡是住工作同志的家里,每个月由队里补助一个人的口粮,每天另外记5分工,作为服侍工作组同志的补偿。大家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就散会。” 长锁说完,看了看几个队委会干部,没有什么说的,就对翠英说:“桂秀家里的安排,你就去说,好吗?”翠英点头答应了。 等到快要插秧的时候,长锁有一天从大队开会回来,就带来了两个工作组的同志。他在大队就征求了两个人的意见,其实也主要是那个负责领导的意见,就把公社的陈光明分到了翠英家,贫协小组的那人分到了桂秀家。 长锁把他们两人分别送到了两家后,又通知了夜晚的社员大会,意思是要让全队里的人都知道,进驻来的工作同志姓氏名谁,各人是来干什么的。 住在桂秀家里的贫协组长姓丁,叫和昌,四十多岁,是邻近大队的。起先在大队里开会,大队副支书介绍的时候,长锁险些听成“丁和尚”了,也难怪哦,当时就有人在下面小声念“丁和尚”。长锁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嘴里默念:丁和昌、丁和昌。生怕以后叫出了错误。这个人的面相也有点特殊,脸面很方,不像本地人那种上宽下窄瓜子脸,而且眉毛也很浓,如果是听了说书的讲《水浒》的话,你就会立马想到了《水浒》上的鲁智深。但是仔细看他的脸也没有什么凶险的感觉。 长锁听翠英说,桂秀起先有些不大愿意,因为她自家里平时生活饮食就很马虎,不讲究。如果是安排住进了工作同志,在生活上不服侍好,就怕负不起这个责任。翠英就对她说,我和你是隔壁三家,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再说,这个人我看面相,也像我们农村的人,只要你不有意外待他就行了。过几天以后你可以问问他,有不有不合适的地方,如果他有什么要求,我在帮你想办法。桂秀听了翠英的话,才打消了顾虑。 待长锁把两人领到翠英和桂秀家里,就问丁和昌说:“组长您看我们安排的这两家,您觉得合适吗?” 丁和昌立马就说:“朱队长,你们考虑得很周到。一是两家住得不远,我们平常可以随时来往通气;二是两家的人口也不多,走进去一看还是很讲体面的人家。” 长锁听了丁和昌的话,一颗悬着心就落了地。就分别叮嘱翠英和桂秀:“赶紧做了晚饭吃,吃了晚饭后,我们还要召开全队社员大会的。”两家都按照吩咐去做了。 吃了晚饭后,文迎就按照长锁的吩咐,到翠英家里和桂秀家,把两个工作同志领着去仓库开会。长锁就和长恒沿门挨户通知社员到仓库开会。 在社员还没有到齐的时候,长锁先把队委会的人集中起来,介绍了两个工作同志,大家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进驻工作组的事队委会是讨论了的,一点也不陌生。 长锁在介绍的时候,着重介绍了工作组长丁和昌,因为他是来领导队里的革命和生产的,希望以后就叫他丁组长。看丁组长对这个介绍还是很高兴。再接着介绍公社书记陈光明的时候,长锁就说:“陈光明同志是我们以前公社的书记,现在进驻我们生产队,也是为了加强我们队里的革命力量,以后大家就不要再叫他的官名,就叫陈同志好了。”陈光明听了也很乐意,因为长锁没有说明他是来接受监督的。后来在社员大会上还是这样介绍的,全村的社员就算是认识了他们,心里也没有引起什么其他的想法。 第149章 对陈光明同志有好感 其实,这两位工作同志进驻朱家铺村,除了吃住在村里,其他事情不在村里。大队按照上面派来的工作组大组长的意思,就把像陈光明这样被监督劳动的人,集中安排在大队林场干活。而像分到各队的工作小组长,除了外出开会,只在朱家铺村蹲点,不具体每天参加生产劳动。所以,一般朱家铺的社员除了生产队开会,是很少见到工作组的同志的。当然每天吃住都在住户家里,翠英和桂秀家里是每天必须要服侍他们的生活的。 住在翠英家里的陈光明,还不到五十岁。第二天吃饭的时候,他就向翠英和关兴哥俩说:“我叫陈光明,以前在公社做事,现在就被派到你们队里、住在你们家里。我现在也不是公社的书记了,就是一个来接受你们监督劳动的人,你们也不要对我特别的关照。如果我有不对的地方,你们就随时提出来,也可以批评我,我会高兴地接受的。” 翠英就立马说:“陈书记,看您这说到哪里去了,您以前做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既然您以前是公社书记,就不会比我们普通社员差,我虽然在队里做事,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您就尽管做您的事好了。”顿了下,看看关兴,说,“我的老大关兴,以前在县里的中学读书,这不刚刚回到家里,您也是知道的,因为县里开展革命运动,他们学校也停了课,要求他们回乡闹革命,所以前几天才回来。您是公社当书记的人,见识比我们农民多,希望您以后把关兴当做您的小兵一样,也教教他一些做事、做人的方法。” 关兴听着陈光明和姆妈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在心里想:陈光明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而且又是公社书记,怎么就要被安排到他们朱家铺来监督劳动呢?但是从陈光明进自家的门,到现在也都有一天多了,怎么看他的身上也不像有什么毛病的人啊!早晨起来他就拿起扫帚在门前扫院子了,虽然他的床铺安放在堂屋的角落,但是早晨起来就随手把床被都叠得整整齐齐的,一点也不像想象中当官的人那样,一点一滴都需要人伺候。 听了陈光明刚才的自我介绍,关兴心里到对他更加产生了好感:就像自己身边的队长、大队支书一样,很实在的。 想到这里,关兴不免就向陈光明笑了笑,说:“是的,我姆妈说的是,您就像我的大伯一样,我不会监督您什么,也更不会批判您的。” 陈光明听关兴说话,不免有意向关兴看了一下。说:“你在县里中学读几年级?成绩还好吗?” 关兴便回答说:“我在中学读完了二年级了,如果不是开展革命运动,我现在初中三年级就要毕业了,成绩还算可以的。”翠英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去年就在学校入了团,还是他们年级的学生官呐。” 关兴听了觉得很难为情的,就用眼睛示意他姆妈不要再说了。陈光明听了倒感到很高兴,说:“这倒是很不错哦,怎么还不愿意让你姆妈说呢。哈哈哈——”这一声笑表现出他对关兴的喜欢,关兴也就更加深了对陈光明的好感。 后来,关兴又发现:陈光明一般不用热水擦身子、洗澡,常常是自己挑着水桶,到莲子湖去挑一担水回来,把洗澡的大盆放到院子角落避人眼的地方,穿着内裤用冷水浑身擦洗。洗完了,再把自己换下的衣服直接就着擦澡没用完的水泡上,再搓洗,最后再到莲子湖去把衣服清洗干净,回来晾上。等到这一切弄完,天就刚好擦黑的时候。如果是雨天,他虽然在屋里擦洗得简单一些,但是从来就没有让关兴的姆妈沾手的。这使关兴更加对他感兴趣了:在关兴的想象中,当官的人应该是需要人服侍的,即使是像陈光明这样虽然眼前不是官了,但是也应该有些官员的痕迹的,可陈光明身上一点儿也没有。他想,是不是陈光明怕我们家里人找他的问题,有意做给他们看的。可是一直过了半个多月,天天都是这样,关兴就相信了他就是这样的。 有一天夜晚,关兴见陈光明做完了事,正在油灯下看报纸,就走到陈光明身边,说:“陈书记,您每天在院子里用冷水洗澡,不感到很凉吗?” 陈光明从报纸上抬起眼睛,笑着对关兴说:“不凉,我都习惯了。” “那您以前在公社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关兴问。 “是的,你可能不清楚我为什么喜欢用冷水擦身子、洗澡的原因,因为我从十七岁多、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出外当兵。你想那个时候当兵的人那有什么条件讲呢,能有水洗就不错了,而且有时候就可能几天都在行军打仗,只有战斗结束了,部队修整的时候,才能彻底地搞一次个人的卫生,所以就形成了现在这个习惯。哈哈哈——,你说怎么样?” 关兴听了都把嘴张得大大的,原来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还是一个经历战争的,难怪说话、做事就有点与普通的人不同呢! 陈光明看看关兴的神情,就说:“你也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很有能耐的人,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我的老家就离松河县不远,是湖南的澧县,半大伢子了也没有读过书,是土改工作队来了我才参军的。”看了看关兴接着说,“我现在能看报纸,动手写字,这都是在部队上学的。你是中学生,你比我有文化,你以后就当我的先生吧。” 关兴听了连连摇头说:“您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我怎么能和您比呢?更不用说给您当先生了。” 陈光明说着就拿着报纸,指着报纸上的文章,说:“你看,这里面有些字我就不大认识,基本上是靠猜的,哈哈哈——” 关兴接过他的报纸,只见上面有几处陈光明都用笔画上圈圈,看来他没有说谎话,确实可能是不认识。关兴就把报纸上的这段话读了一遍,陈光明在认真地听着,好像完全明白了的样子。拍着手高兴地说:“关兴,如果你不厌弃我的话,以后我们就在一起读书、读报吧。” 关兴点点头,很乐意的接受了。 第150章 长锁被留在了大队部 关兴按照队里的安排,主要就是跟着长锁到外面开会,回到队里后,在社员会上把在外面开会的内容传达一遍,不全的地方就由长锁加以补充。所以,长锁身边就有了长恒这个跑腿的,还有关兴这个张嘴的。相当于贴身秘书了,因为长锁毕竟没有读多少书,运动时期的会议又多,比如大队里动不动就是传达上面的文件,还要到其他生产队或者开现场会,有时候还要到公社参加集中学习,身边没有一个有文化的人是不能领会上面精神的。即使是领会了精神,回到队里也不一定能原样传达好。 长锁是个灵通的人,外面开会听人家发言,在队里听关兴传达的时候,都很注意听他们怎样说语录。现在队里干部每人都发了一本塑料皮的小红本语录,没事的时候就要从口袋里掏出来看看。遇到队里的事情有困难,很难办的时候,就可以加上这一段话,队里的社员听了就会觉得这事必须要办,而且要办好。 长锁这样学了一段时间,就有了政治队长的样子,社员们都觉得他和文迎是完全不同了,文迎只能说生产上干活路的事,特别是不敢随便用语录,而长锁呢,不但把上面的精神说清楚,还能联系队里的实情做好安排,所以大家都认为以前选政治队长和生产队长是选对了的。而且还有人背地里说,现在的长锁好像比以前的朱支书都还要强一点了。 队里的夏粮收上来了,水田的秧苗也正在旺长,马上就要过端阳节了,按照以前的规矩,这一个月除了给社员家里按月分口粮外,还得要额外分些小麦和油菜籽。因为过端阳节在荆州这个地方是很讲究的,一般家庭不会蒸包子,只会用面粉烙锅盔,当地人叫锅烙子,讲究一点的就请人到家里炸油条,炸麻花,炸油香,特别是有新女婿过门的,或者女儿、女婿回娘家送节的,都需要有这些与年节不同的食物招待的。女儿女婿送节气的礼物有粽子、好酒等,丈老、丈母娘就得要给女儿买阳伞,给女婿买新草帽,还有的买凉鞋。所以新收上来的小麦和油菜籽就成了队里分给社员过端阳的福利。 以前队里没有进驻工作组的时候,队长可以在分口粮的时直接向社员们说:“马上要过端阳了,这次分的粮食里面有什么什么,希望大家知道就行了,不要向外队的人说。” 现在有工作组在,长锁和文迎就留了个心眼,还是照原来的数字分口粮,不同的是把油菜籽炸成了菜籽油,让每户带油壶来领回去。说是按照上面的定量分的。其实,在分发菜籽油的时候,就用油提子(量油的量器)多给每户量两提子,一提子是两斤,那么实际就多给每户分了四斤菜籽油。如果是要分油菜籽的话就得有几十斤了,那样就让外人感到很显眼的。 就在朱家铺家家户户准备过端阳的时候,大队的团支书来队里通知长锁去大队。长锁不知道是什么事,去了后工作组的大组长就找长锁谈话:“朱队长,今天找你来有件事要找你核实一下。”长锁心里一顿,看着大组长,“听说你们队里这次分口粮有多分的情况?” 长锁摇摇头说:“没有啊,我们每个月分给社员的口粮,都是按照国家和公社的规定,不敢多分的。” 大组长说:“你们队里的社员有人检举了,难道这还是无中生有吗?”长锁心里虽然有点不踏实,但是还是觉得没有哪个社员这样傻吧。 就咬紧了说:“没有这回事,如果有哪个检举了,我想找他对质!”长锁认为大组长是在恐吓他。 大组长看长锁不承认,就说:“既然你不愿意交代,那就留在大队部想想吧,等我们去你们队里调查清楚了,再说吧。” 长锁虽然心里有些没有底,究竟是哪个检举了,但是还是只得硬着头皮说:“希望您派人去队里调查落实。” 长锁被团支书叫到大队没有回去,夜晚茂凤就到文迎家里找长锁。文迎听了一惊:怎么可能呢?大队好像没有什么大的事啊,如果是有什么事,也不会留在大队不回家呀?朱家铺离大队也就四五里远?想到这里,文迎就对茂凤说:“你回去吧,我叫长恒立马就到大队去看看。” 文迎就叫来长恒说:“你去大队看看,长锁队长是不是在大队部。如果是在大队部,你就问他什么事情,怎么夜晚都不回家。快去快回!” 长恒是长期跟长锁一起的,当然熟悉长锁的习惯。长恒到了大队部,就看到大队部的大门关着,只有照看院子的那个小屋子里有亮光。就走过去,隔着窗户向里面觑了一下:就看到有个人躺在看院子的人的拖椅上,好像在睡觉。长恒看那架势好像是长锁,就轻轻地敲了敲窗户,没有什么反应。接着长恒又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里面的人影动了一下。长恒接着用嘴对着窗户像小鸟那样叫了几声,里面的人感觉到了外面有人。便立起身,坐在拖椅上向窗户看了过来。外面的长恒看清了里面坐着的是长锁,就轻轻地说:“队长,你怎么没有回家,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文迎队长叫我来找你的。” 长锁这时也看清了外面是长恒,就悄悄地来到窗户下面,对长恒说了他被留在大队部的原因,要他赶快回去告诉文迎队长。长恒听了不敢怠慢,就连忙回到村里,把长锁的事情汇报给文迎。 第151章 长恒撞见姆妈的丑事 文迎听了长恒的话,心里就是一扑棱,心想这下坏了,可能真有人把队里的事情告诉了工作组。于是立马就对长恒说:“你不回去了,现在我们俩分头去通知各家各户,如果到了队干部家里也要他们分开通知他们邻近的人家,一定要在今晚上把多分的粮食和菜籽油分开、藏好,如果有外人来问,就只说是按月分的,没有多分一颗粮一滴油。” 文迎交代长恒后,就往西边去说,长恒听了就往东边去说。不到一歇功夫,全队各户都得到了通知,做好了应付检查的准备。当然工作组当天夜晚也没有派哪个去检查,只是看一看长锁被留在大队部有什么动静,再就是看朱家铺村里人知不知情。因为再也没有谁给工作组报信,第二天大队部里的工作组长就要长锁回队里了。 谁知朱家铺村里那个通风报信的人,见长锁一点事都没有的回到队里了,心里就有些不甘,认为工作组被队里干部蒙蔽了。就趁下晚丁组长回村里吃饭的时候,悄悄跑到桂秀家里来找丁组长。 桂秀当然是要每天提早回家给丁组长做饭的,桂秀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一般丁组长回来迟一点,今天因为没有什么要紧的会,他就提前回来了。天气有些热,他刚进门就看到桂秀在里屋脱衣服、擦汗。桂秀听到丁组长回来进屋里了,就说:“丁组长,您回来了。您热吗?我正在换衣服、擦汗呢,您能不能进来帮我擦擦汗。” 丁组长一听就赶忙走进里屋,看见桂秀光着白白净净的上身在等他,他也是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见了这个情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伸手就抱住了桂秀。 这时那个通风报信的人,看见桂秀家里的门没有开,也不好推门进去,就想等到桂秀家里开门吃饭的时候再进去,就躲到房子的侧面等着。 只见这个时候长恒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了,推门进去不多会,里面就发生了踢打、争吵的声音。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也没有想许多,就急忙进去看看,一看不打紧,屋里的场面就特别狼狈。 原来正当丁组长抱着桂秀在床上的时候,长恒匆忙地进来了,突然看到这个情景,立马就血往上涌,抬腿就是一脚,把那个上面的人踢翻到了一边。当他看到翻到在地上的人就是住在家里的丁组长时,心里就更加愤怒了,再加一脚,丁组长“哎呀”一声,本想爬起来跑开的,怎奈腿子被踢得像断了一样,动弹不得。长恒正要再动手,后面有人就把长恒抱住了,他的姆妈也在大声地哀求着。 长恒扭头一看见是阅明,心里就更加冒火,反手一推就把他推到一边去了,自己就顺势跑出了里屋,不管方向地向外面冲去。 长恒顺着大路跑了一段,迎面撞见了文迎,本来他不想和文迎说话,文迎却把他叫住:“长恒,你这是往哪里跑,匆匆地?” 长恒不想回答,仍然朝前在跑,文迎看出有些不对劲,就跑上去一把拉住长恒:“我跟你说话,你没有听见吗?怎么回事!” 长恒没有办法了,就大气喘喘地说:“没什么事,就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文迎听了就更加纳闷了,心想大晚上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怎么会在家里待不下去呢?何况他家里住有工作组的同志。 就说:“你们家里住了工作组的同志,你不管他吃晚饭吗?” “什么工作组,什么同志!他就是一个畜生!”长恒终于忍不住了。 文迎看到长恒的情形不对,赶忙把他拉到自己家里,小声说:“你这是怎么了,他是来我们队里蹲点的,我们不敢得罪他的。”看看长恒仍然很气愤的样子,继续说,“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也可以跟长锁队长说。” 长恒听了文迎的话,就好像面对自己的老爹一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满脸通红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文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估计是与他的姆妈有关。就说:“不好说的话,你就不说。但是你也跟着长锁跑了有几年了,也应该懂事了,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如果你不好对我说,就去找隔壁的翠英说说,她是像你姆妈一样的女人,又是妇女队长。” 长恒听了文迎的话,面相总算平静了下来,点点头就往翠英家里走去。翠英在家里做饭,陈光明还没有回来,关兴跟着长锁出去开会了,所以只有翠英一个人在家。 翠英见长恒一个人闷闷地进家门来,知道他是有事才来的,就把灶膛里的火停熄,说:“长恒,你怎么没在家里吃晚饭,到我在家里来有事吗?” 长恒起先有些不好从哪里开口,翠英就说:“有什么难事就对翠英婶说,我还不是就像你的姆妈一样。”看看长恒还是有些为难的样子,就说,“是有了相好的女朋友,想找我帮你牵线做媒?”长恒听了摇摇头。 翠英就有些纳闷了,说:“是不是与长星闹了矛盾?还是被你的姆妈批评了?” 长恒终于开口了:“什么姆妈!她有什么脸当姆妈。” 翠英说:“长恒,你不能这样说你的姆妈啊,她把你们弟兄拉扯大,也是不容易的,有些地方她如果做的不好,你就告诉我,我去劝她。你们也是成人长大的人了,当然她也要注意你们的脸面,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劈脸就骂,劈手就打了。” 长恒说:“不是这样的事,是——”长恒说着脸憋得通红,“她与那个丁和尚在一起,搞那个见不得人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这事不能乱说的,何况那个丁组长还是上面派来的。”翠英听了急着拉住长恒。 长恒见翠英不相信他的话,就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翠英听。 翠英听着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桂秀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本来当时队里安排丁组长住进桂秀家里,翠英还是有些顾虑的,但是想到现在有长恒在家里,长恒也是成人长大了的男子汉了,桂秀应该不至于出现以前那种状况了,所以才同意让丁组长住到她家里去。现在可好了,两个人又搞到一起了,这怎么办呢?难怪长恒没有办法,就是翠英她也觉得很为难。丁组长是上面派来的工作组蹲点的,既不能得罪,又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这怎么是好呢?长恒是个好娃儿,谁哪个也有个脸面啊!看来只能让长恒忍着不出声,自己和长锁、文迎商量个办法后再说。 翠英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长恒听,要长恒为了朱家铺村的面子,也为了你家里、姆妈的脸面,先不慌说,等我和队长商量好了,再把丁组长安排到别人家里住去。 长恒听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话,蒙蒙撞撞地走出了翠英的家门。 第152章 找长星帮忙开个证明 长恒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天就要黑了。迎面撞见了长华,长华和他差不多年纪,平常还是很说得来的。长华叫住长恒,说:“长恒,你这是要往哪里去?我正要找你有事呢。” 长恒听说长华找他有事,就站住了脚,看着她。长华说:“我就要出嫁了,你到时候请你到我家里去吃酒。” 长恒有些纳闷,说:“以前没有听说你定亲的事,怎么突然就有了婆家,还要嫁人了?” 长华说:“就是镇上理发社的小徐,徐大生。”长恒听了这个名字,一点也不熟悉,因为朱家铺村里剃头是文清,从来就不要到镇上去的,当然就不认识理发社的徐大生。 长恒一面答应说,到她出嫁那天他就去喝喜酒,一面就要准备朝前走。这时,长华却拉住长恒说:“你不慌走,我有事要跟你说。”长恒说:“你这不是在说吗,还有什么事?” 长华说:“那个徐大生和我是同岁的,我们准备去公社拿结婚证,他们合作社不给他开证明,说他的年龄还没有到,男的要20岁,他还缺大半年才到。” 长恒说:“那就等到明年再完婚呗。”想了想说,“你跟我说有什么作用呢?我又不是队长,你也不是没有到年龄。” 长华说:“听说你的哥哥长星,现在是合作社的革命组织的头头,而且还参加到公社革委会里去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你哥哥说说,请他帮徐大生个忙。” 长恒想:好长一段时间,自己连长星的影子也没有见着,就是去找他的哥哥长星,也不一定人家就能把他长恒当回事呐。就推辞说:“既然你们觉得找长星能帮忙,那你就自己去吧,你又不是不认识他,再说,他也是朱家铺的人,你求他帮你办个事,难道他还不答应吗?” 长华听长恒的话,好像是不愿意帮她的忙。就赶忙说:“长恒,你说我连你哥哥住的地方都不知道,怎么能突然去打听他、找他呢?总得有个引荐的人吧。” 长恒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说:“你哪天定好了时间,我陪你去他那里走走吧,但是我先说清楚,我只是陪你去,他能不能帮你的忙,我可就不管了。” 长华还是拉着长恒不放,说:“现在是夜晚了,你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做了吧,估计你的哥哥也应该回家了,最好就是这时候就陪我去。” 长恒听了还是有些不乐意,就说:“你个女娃儿家,主动找人帮忙办结婚证,你说羞不羞啊!” 长华就说:“那就从徐大生家门前过,叫他和我们俩一起去。” 长恒看到长华是死心地要他陪着去找长星,也没有办法再推脱了,反正自己也没哪里好去,就答应她说:“哎呀,真把你没办法,那就去看看吧。”长华一直拉着长恒的手臂,好像一放,长恒就会溜走似的。长恒也从来没有女娃儿拉着手臂的感觉,也就随着她向镇上走去。 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点上了灯。长华拉着长恒经过徐大生家门前,叫了徐大生,说明要找长星去商量办结婚证的事,徐大生也就随着出来了。 走了一段,突然徐大生停下来,说:“这样去好像不大好,还是要提点东西才好吧。” 长华说:“这时候,供销社也关了门,到哪里去买东西呢?” 长恒也说:“你们去找他,他也不一定能帮你们的忙,如果真要是感谢他的话,你们再以后也是可以感谢的啊。” 徐大生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三个人就直接往长星的住处走去。长恒虽然是知道他的住处的,但是夜晚就不很准确了,只知道在镇子街道的尾子上,走到跟前问了别人家才找到了长星家。 还好长星在家里,长恒敲门带着长华他们进去,长星就说:“老二,你来干什么?怎么这个时候来?” 一见后面还有长华和一个男娃儿,“啊,这不是长华吗?你怎么跟老二一起来了?” 长华就连忙说:“你的住处我找不到,就请长恒陪我来的。”接着指着徐大生说,“他是你们合作社理发的徐大生,是我的男朋友,我带他来就是要他见见你,你是我们朱家铺出来的年轻的领导啊,他以后就是我们朱家铺的女婿了,也算是认认亲呗。” 长恒听长华的说话,心里感觉长华真是厉害,女娃儿们就是有本事,一张嘴就能把谁哪个男人挂住。 长星说:“徐大生在理发社做事我知道,但是你们定亲了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以后我们就是沾亲带故的了。哈哈哈哈——” 长星虽然只大长恒三岁,但是他总觉得长星真像当了官一样,说话还很溜的。 这时,长星的婆娘,长恒的嫂子从后面出来了。长恒连忙站起来叫嫂子,长华也站起来叫嫂子。长星的婆娘就说:“这么晚了,老二你们怎么来了?” 长恒就说:“这不是长华与镇上的徐大生定亲了,马上就要完婚,要我陪他们来你们这里认个门吗。” “哦——”长星的婆娘就转过身,看向徐大生说,“他是理发社的师傅,我知道,那和我们朱家铺的女娃儿定了亲,我们就是一家亲了。”徐大生也就很贴心地叫了一声 “嫂子”。 长恒看看坐了一会,就说:“长华,你还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长华听长恒催她,知道是要她赶快说正事的。于是,长华就动了动身子,面向长星说:“长星哥,我们夜里来,还是有个事找你的。”她没有继续说,在等长星的反应。 长星立马回答说:“你们有什么事,我能帮什么忙?” 长华就把她们完婚,请人择期选日确定的日子说了。但是前几天准备去拿结婚证,徐大生这边理发社不给开证明,说他还没到结婚的年龄。 长星就说:“那就等一段时间,到了年龄再去拿吧。” 长华说:“日子已经定好了,亲戚家里都发了糖饼子,你说这日子怎么能改呢?”接着说,“徐大生和我是同岁的,也就是缺半年,你说能不能帮他到理发社说说情——” 长星想了想说:“我也只是一个青工,因为开展运动,才参加一些活动。这样的事只能找合作社的老主任才能解决的,你们找我不作用呐。” 长恒听他哥哥回答得这么快,知道这事就不好办了。就从中解和说:“哥,你不能帮他,也帮他打听一下吧。” 长华也怕长星把话说死了,再不好找他了,就说:“是的,你就帮我们打听打听吧,我们过几天再来找你,好吗?” 长星的婆娘也说:“既然他们夜里来专门找你,你就帮他问问办事的人,看能不能帮忙救个援,你说这隔期选日的也不是儿戏,结婚也是人生的大事哦——” 长华听长星嫂子这样一说,心里就感动得不得了。一面反复叮嘱长星帮忙问问,一面就与长恒、徐大生一起告辞出去了。 第153章 关兴俩夜里寻找长恒 走到徐大生家门前,徐大生邀请长恒他们俩进去坐坐,长恒心想:你这不是要我留下长华,自个儿赶快回去吗?就说:“夜晚不早了,长华去吧,我就不去了。”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也没管长华是不是要回去。 走到梅厂河边,长恒忽然就听到了水里的鱼跳出水面的声音,不由想起了以前自己一个人四处游荡,捞鱼摸虾自由自在的日子。现在虽然跟着长锁跑动,学到了一些生活、做事的本事,但是像这样还是没有容身之处,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突然,就想起了以前那个相好的女朋友,都有好长时间没有来往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呐,是在家还是出嫁了。想到这里,他就心血来潮,想要往那里去见见她。 正在长恒加快脚步往前走的时候,隐隐约约就看见前面有人影在晃动,长恒有些警觉起来,虽然他不是没有走过夜路,但是像今儿夜晚这样很难受时走夜路,他还是第一次,心里就好像预感到要遭遇什么事似的。 他就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大步有力地向前走。自己都好像能听到脚下的土路在咚咚的响。 快要走近那人影的时候,就听到有说话的声音,长恒心想:应该不是什么歹人了,按照经验,走路说话的人是不需要避人眼的。 对面来的人也好像看到了他,就听见对面的人大声问:“来人是哪个,长恒吗?” 长恒听出来了,是关兴的声音,这下总算放心了。就回答说:“我是长恒,你是哪个?”他是有意这样问的,因为他不知道关兴这是要到哪里去。 关兴后面还有一个声音说:“总算找到你了,我们都在朱家铺找你几溜了。”听出来这是旺生的声音。 “你们找我干嘛?怎么还找到往镇上的方向来了呢?” “你的姆妈说你出去了,天黑了都没有回去,很着急。就央求我和关兴出来找你的。”旺生说。 “我陪长华到镇上老大那里去了。” “长华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关兴问。 “长华的男朋友是镇上理发的徐大生,她经过徐大生门口的时候就被徐大生留下了。”长恒回答说。 “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别让你的姆妈担心了。”关兴要求说。 “我不回去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长恒像耍赖似的说。 “你不愿回去,那就到我家里去吧,我们三人去打扑克。”旺生说。 这样三个人就直接到旺生家里去了。旺生家里其他人都睡了,长恒说:“很晚了,你们明天还要上工,都去睡吧,我就在你家里的拖椅上睡下,不吵闹你家里的人了。” 旺生说:“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睡吧,母子无隔夜之仇,过一夜就好了。”关兴也附和着说,“是这样的,就听旺生的安排,你也睡了,明天好出工。” 关兴进自家门看到姆妈还在里屋等着他,就轻轻地走进里屋去,免得搅醒了堂屋睡的陈光明。 关兴关了里屋的房门,走近自己的床边,翠英就问:“你们在哪里找到长恒的?” “在去镇上的梅厂河边。” “他一个人吗?没有问他天黑了为什么在河边呢?”翠英听了显然有些着急。 关兴说:“我们问他了,他说是陪长华到老大长星那里去了。” “长华怎么没有和他在一起呢?” “他说长华的男朋友在镇上住,回来时被她男朋友留住了。” 翠英是听说过,长华定的亲在镇上,而且马上就要完婚了。听了关兴的话,也就放下了心,准备熄灯睡下。 关兴却反问他的姆妈:“您知道长恒为什么跟他姆妈吵架吗?”翠英本来不想说,但是转而一想,关兴都成人了,应该要告诉他长恒与他姆妈吵架的原因。 翠英听了听外面堂屋里没有什么动静,就轻声地对关兴说了长恒回家看到的他姆妈与丁组长的事情。接着叹了一声:“天要下雨,娘要讨人,真是没有办法啊!”说完就熄灯睡下了。 关兴虽然也睡下了,心里就有些想不明白:长恒的姆妈都几十岁了,而且儿子在外面有头有脸,怎么就在老二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事呢!如果每个做父母的大人,都只管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娃儿们还能怎么过日子、做人呢?想着想着,关兴也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第二天长恒跟旺生在他家里吃了早饭就出工去了,翠英走到上工半路上,文迎就对翠英说:“长锁通知要队委会的人,先到仓库会议室去开会。”翠英听了就跟着文迎往仓库走去。 长锁开门见山就说了昨儿个桂秀与丁组长的事情,要大家商量个适宜的办法。队委会的其他人还不知道,都在小声议论。只见贫协组长文平抢先说:“这有什么难办的呢?他丁组长不是派到我们队里来蹲点的吗,那就直接把他的事情向他们的大组长汇报呗。”因为他对上面批斗他哥哥文浩的事情心里一直不舒服。 其他也有附和的,就说:“我们小队里是没有办法处理这事的,何况桂秀这女人谁也把她没办法。” 文迎说:“道理是这样,但是你们要想想,如果把这事说了,是不是让上面来的工作组很不好交代啊。” 长锁说:“如果我们队以后成了工作组盯着的对象了,那就对我们朱家铺不利了,人家动不动就找我们的麻烦,那就什么事都不好做了。” 大家听了都不再出声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层。等了好大一会儿,翠英才说:“从长恒说的话,可以猜想出——向工作组通风报信说我们队里私分的人——,是不是那个——,昨儿在长恒家里拉架的人?”她不好往下说。 长锁眼睛亮了一下,文迎连忙说:“是啊,我就怎么一直没有把这事和那个人串起来呢?” 长锁就说:“既然是这样的情况,你们说怎么办才好?” 有人说把他们找到一起说说,希望他们能为了队里着想。大家都不再说什么话;有的说单独找丁组长问问他的想法。 长锁觉得翠英是肯定有什么想法了,就对翠英说:“你有什么想法,说给我们听听,因为你是个灵活的人。”大家都把眼光移到了翠英身上来看着她。 第154章 丁组长住到了阅明家 翠英看了看大家,觉得没有哪个在有意地笑话自己,这才慎重地说:“我想的是,把丁组长住的地方挪挪。”长锁看翠英好像有什么不好说的,就鼓励她,“你说啊,这有什么不敢大胆说的呢。你说挪到哪家去?” 翠英接着说:“就挪到拉架的那个人家里去,让他的婆娘不出工了,就专门在家里服侍丁组长。”有人急着问,“那他男人不就更加容易向丁组长通风报信了吗?” 翠英说:“我们队里看青苗的不是需要换人了吗?” 听到这里,大家都恍然大悟了。长锁说:“大家对刚才翠英想法有什么意见,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按照这个行事。”大家齐口同声说,“没意见。” 于是大家都散了,长锁就派翠英去阅明家里跟他婆娘说,自己就先对阅明说,再安排人到桂秀家里把丁组长的床铺和行李,搬到阅明家里去。 阅明家里只有两间茅草房,一间偏山屋。做生活就在偏山屋里,里屋是放床铺的,外间就是堂屋兼做放农具。把丁组长安排来了,就得要把堂屋的农具杂物等收捡一下,才能腾出地方来,因为要把阅明安排去看青苗的话,就更不能把丁组长的床放在里屋了,那是阅明婆娘和娃儿们睡的。 长锁把这一切安排好了以后,就找到阅明说:“你是我们朱家铺的长辈,年纪又比较大了,体力活可能就有些做不动,我们队里商量了,就安排你去看青苗。还有呢,昨儿个你也看到,那个在桂秀家里住的丁组长,再在她家里住不合适了,你又与丁组长很投缘,我们队里就把他安排到你家里去住。还是按照每月补助一个人的口粮,而且叫你的婆娘不出工,专门在家里给丁组长做生活。你看怎么样?” 阅明听了起先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先前不这样安排,现在又这样想呢?后来听了长锁说的理由,也就相信了。 长锁说:“那你就这个时候随我去大队部,把丁组长接到你们家里去吧。” 长锁和阅明来到大队部,看到丁组长和其他几个工作组的人在说话,好像商量着什么。等了一会儿,丁组长看到了长锁,就走出来问:“你们来找我的吗?” 长锁就指着阅明说:“这是我们队里的社员朱阅明,是我们朱家铺现在最高的辈分,也就是我们的长辈。我们队里觉得桂秀家里不会料理您的生活,就把您的床铺搬到朱阅明家里去了,以后您就住在他们家里,您看好不好?” 丁组长听了就说:“还是朱队长想得细致,那我就听从队里的安排吧。” 长锁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朱阅明就在这里等您,一起到他家里去。”说完,长锁留下阅明,就自顾自地走了。 丁组长心里当然是很明白的,这是因为昨儿的事,队里给他一个合理的台阶下,要不然如果是队里向工作组的大组长说了,自己的脸面就不好看了,更有可能还要追究他的政治责任。而且现在长锁说的是,桂秀家里不会料理工作组同志的生活,也对双方都没有造成什么不好影响。想到这里,他真还要感谢朱队长长锁呐,还喜得大组长没有要他继续追究朱家铺私分队里财物的事,如果是把队里闹毛了,那他与桂秀的事就不会这样体面的收场。 丁组长叫阅明在外面等他一会儿,他进去就向大组长汇报了朱家铺村私分财物的调查。说:“可能是报信的人没有搞清楚,把家里以前的粮食和食油搞混了。我也具体到很多人家里去问了,没有多分的事情。” 大组长听了就说:“当然没有就好,你说如果这个事情查真了,不向上面汇报又不行,汇报的话,我们工作组脸上也没有光。人家上面也会批评我们工作组在这里是吃干饭的,连个正常的生产、生活都管不好。”顿了一下说,“说明你的工作还是做得很细致的,实事求是,这就是我们需要的工作作风。”丁组长听了心里很高兴,就给大组长打了个招呼,出来和阅明一起回阅明家里去。 刚进阅明家里,迎面就是一阵酸腐味冲着鼻子。阅明好像也感觉到了,就大声对里屋的婆娘说:“我领工作组的丁组长来了,你这屋里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大的味儿?” 阅明的婆娘听到说话声,连忙走出来,笑脸迎着丁组长说:“丁组长,您好,难得您能进我们家门。”又对阅明说,“我正在收拾屋里的床上,赶紧把这些洗一下,免得丁组长进屋看不过去呐。” 丁组长连忙说:“哪里呢,我们都是农民出身,天下农民是一家嘛,那有看不过去的呢?” 阅明婆娘听到、看到丁组长这么和气,脸上的笑容就更加自然了。于是就放下其他的家务,进偏山屋去烧水沏茶去了。 阅明给丁组长端了椅子,沏了一杯热茶,就说:“我这家里确实是很不受看的,我家有四个娃儿,三个去上学了,婆娘又不怎么会收拾,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就希望您能原谅。” 丁组长说:“不要紧,哪家都是差不多的,好汉怕到家哦。” 阅明听了更加感动,说:“队里因为安排您在我家里住,还叮嘱我的婆娘不要出工了,在家里专门给您做生活。每月补助一个人的口粮和食油,而且还给我安排看青苗的轻松活路。”看了看丁组长,接着说,“前几天我对您说‘队里私分粮油’事,全是我瞎说的,喜亏您是个有眼力的工作干部,不然的话,我就把您给害了。” 丁组长说:“以后我们都注意些吧,有什么该说,有什么话不该说,多动动脑子哦。今天大组长都肯定我们的工作作风是很好的,但是队里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还得多盯着,我住在你家里,你有什么要向我说的,也很方便的。” 不大一会儿,阅明的婆娘就把中午饭弄好了,丁组长就在阅明家里吃了第一餐饭。 第155章 丁组长误伤住卫生院 丁组长吃住在阅明家里,也没有多大的不合适,就出门到朱家铺村里走走。大家都上工去了,他就往仓库的方向去。他知道一般长锁他们会有干部在仓库会议室的,想去那里找人说说话。可是走进会议室没有看到什么人,他就出来再往仓库后面走去,就看到了在猪场里忙碌的桂秀和红芬。他一想到昨儿在桂秀家里的情景,就停住了脚步,不好再往前走了。红芬已经看到了丁组长,她是在自家里接待过丁组长的,当然是很熟悉的。就大声招呼说:“丁组长,难得您到我们猪场来检查,我们都感到很光荣的。” 听了这话,丁组长不想去猪场又好像不行。就说:“我是来找队长商量事情的,不想走到了你们猪场边上了,你们忙吧,我就不来检查了。”说完还不忘用眼睛扫了一下桂秀,转身就离开猪场。 只听得背后红芬对桂秀说:“丁组长在你家里住惯了,一下子从你家里搬走了,你还能习惯吗?”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他一个大男人进进出出的,我还不习惯呐。不是有老二在家里,我当时就不会答应的。” 丁组长听到背后桂秀的话,心里很反感:你还说不习惯,得亏队里要我搬走了,如果继续住下去,不知道以后怎么收场呢! 丁组长回到阅明家里,阅明已经带着铺盖卷到看青苗的棚子去了,他的婆娘说,阅明夜晚就不回来住了,只是白天回家吃饭。丁组长觉得这好像不很好,大晚上家里的男人不在,是否更加有麻烦。但是,他又看了看阅明的婆娘,她确是一脸的平静。丁组长这时才仔细打量阅明的婆娘:个子很高,走路幅度大。脸上颧骨挺着,上嘴唇皮朝上翻,眼睛有点鼓。这和桂秀相比完全是不同的,阅明的婆娘像阅明的兄弟,而桂秀就像碗有滋有味的油菜呐。难怪队里这样安排的,丁组长看到这里也就心安理得地住下来,没有什么想法了。 到了下晚,阅明上学的几个娃儿回来了,三个都是男娃,候着灶台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阅明的婆娘看见了,就指着坐在堂屋里看报纸的丁组长说:“这是今天刚搬到我们家里住的丁组长,是在我们队里蹲点的领导,你们以后要讲规矩,不要随便猴急的要吃东西,吃东西也要紧着丁组长,特别是不能随便用手抓。”末尾又重重地加了一句,“听到没有!”三个娃儿齐声说:“听到了!” 丁组长觉得这个小家伙好像很麻烦的,便在心里引起了注意。再仔细看这几个娃儿的穿着,就更加瞩目了:上身都是灰布大棉褂,好像统一的制服,下身就是长短不一的粗布便衣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解放前的老农打扮。看来娃儿的爹妈就是没有把他们当着娃儿样,就像生产队对待社员一样的。 第二天学生不上学,阅明的三个娃儿就在家里家外闹腾。先是在门前玩“打棒”,这是男娃儿们最喜欢的游戏。 因为“打棒”的游戏只需要两根长短、大小一样的木棒,不到三十公分长。玩的时候,就找来两块砖头,如果没有砖头的话,就在地上挖一个方坑,把一根木棒平放在砖头或者方坑上,再用另一根木棒用力挑起平放着木棒,要把木棒向前方挑去,木棒挑得越远越好。如果游戏的对方,接住了挑起的木棒,就取得轮换挑木棒的资格。如果木棒没有被对方接住,而且挑过了划定的河界,那么挑木棒的一方就有了成绩。就用手中的木棒作为丈量的尺子,一尺子为一棒,累计棒数多的为胜。 这种游戏只有男娃儿喜欢玩,一是玩具简单,随便砍两根树枝就可以做成;二是技巧性很强,不会玩的,要么是木棒挑起的方向不对,要么是用力不够,或者没有爆发力,木棒飞得不远,没有过河界,就属于自杀性的失误,即使是过了河界,也不会有多少棒数,成绩不好。三是站在河界处拦截对方挑起、飞来的木棒,就像排球拦网一样,既有技巧性,又很有风险,要么就是拦不着,要么就是伤了自己的头部。这就要看准木棒飞来的力度和高低,掐准时间,快速伸手拦住。 阅明的三个娃儿在门前的场院上玩得火热,使得坐在堂屋的丁组长无法安宁,丁组长没有办法就起身出去走走,刚好出门,迎面飞来一根木棒,丁组长还以为是飞来的小虫子呐,哪想这是根木棒,还没等伸手招呼,木棒就像鞭子抽在脸上,眼前一片火光。 三个娃儿顿时就痴呆住了,不禁一起“哇”了一声。在灶间做饭的阅明的婆娘知道出了事,赶忙出来看时,只见丁组长已经双手捂着脸靠在门框边上。 阅明的婆娘也是太着急了,就赶忙跑到丁组长的身边,想用手给他摸摸,却因为手上在做饭时淘了辣椒,湿湿的,丁组长让她摸了一下,立马就忍不住大叫起来。因为木棒把面皮打破了,又被辣椒水一触摸,那就像上了刑法一样。阅明的婆娘看到这个情景,只是嘴里不停地骂娃儿,手在身上不住地擦着,母子四人都不知道该怎样缓解丁组长的痛苦。 刚好长锁到这里来找丁组长,便抢上一步,对阅明的婆娘说:“快去打盆热水来,我帮丁组长清洗一下。” 丁组长听到长锁的声音,虽然还不敢放开捂着的双手,但是好像遇到了救星一样,只是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嘶的出气声,再也不用大声叫唤了。 等到阅明的婆娘打来热水,长锁帮助丁组长把脸上清洗了,丁组长才慢慢平静下来。长锁一看丁组长的两只眼眶周围已经肿起来了,乌青了一大块,眼睛睁不开。 长锁赶忙把丁组长扶到堂屋的椅子上坐了,再出门紧快安排人用担架把丁组长送到公社卫生院去。 因为这事是几个娃儿弄出来的,也不是故意,就不好追究娃儿们的责任。阅明晚上回家吃饭知道了,就狠狠地把自家的几个娃儿揍了一顿。只是从这以后丁组长就再也没有来朱家铺了,上面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安排,朱家铺这个“点”也就只有接受劳动监督的陈光明在了。 第156章 合计架广播线的木杆 丁组长搬到阅明家里住,不到两天就受了伤,再也没有来朱家铺了。长恒知道了心里感到很高兴,他认为这是他应有的报应。当然队里的人是不知道关于丁组长的这些前因后果的,队委会的人大家都好像松了绑一样,再以后做事也少了顾忌。只有陈光明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按时出去上工,按时回来吃饭睡觉。 到了端阳过后,田里的活路就消停些了,但是据说外面的革命运动正轰轰烈烈地开展着,朱家铺的人是没有感觉的。 突然有一天,县里派人下来测量栽电线杆子的事。长锁他们得到通知:要求按照测量的数字,每个队要准备五米长、很端直的树干,县里要组织人来架设电线,说是要牵有线广播。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广播,只有像关兴他们到过县城的人,才知道广播是什么东西,起什么作用。 熟悉荆州平原上的人都知道,这里最容易生长的树木就是杨树、柳树和白杨树。杨树不成材,只能作为劈柴料,柳树虽然枝干粗大,但是容易分叉,要说能做电线杆的木料那就只有白杨树了。白杨树是外地引进的树种,一般人家很少栽的。全朱家铺就只有文平家里栽种有,而且不多的十多颗树,就有五颗有病虫,自死不活的,完全没有长高。 现在按照架电线杆的人测量说,朱家铺得要八根才能栽到与邻队相接的地方。那也就是说,要把文平家里栽种的白杨树锯完了都还不够。 现在使长锁为难的是,文平不知道愿不愿意锯树,还有就是缺的部分又找谁去呢? 到了下晚吃饭后,长锁就通知队委会的人到仓库会议室开会。长锁就把晚上开会的主要内容说了:第一,按照县里架电线杆的人测量的数字,我们队里要拿出八根五米长的木头做电线杆;第二,电线杆架好后,仓库门前安装一个大喇叭,便于全队社员收听。各个队委会成员家里安装一个小广播,便于接收上面的指示精神、开会通知等。这些都要队里拿钱出来置办的,现在请大家讨论一下,怎样准备。 长锁说了过后,大家首先议论的是:在座的人家里都要安装小广播,觉得这是个新鲜事。有的说,是不是很吵人的;有的说,要不要出钱听;还有的说,出门上工了谁在家里听。长锁听到这些议论,就自己推测说:“我估计啊,既然是上面要安装的,收听可能就不会要钱,再就是你没有人在家里,人家肯定不会给你广播,哪个不知道生产队社员出工的时间呢?再就是广播肯定是有时间性的,不可能一整晚上都广播。”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些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重点是我先提出的两个问题。” 关兴这时就又把长锁刚才说的两个事重复了一遍,这下心里明白了,大家刚才关心议论的都不是问题,重点是到哪里去找这几根五米长的电线杆子。 有人建议说,由文平和刘慧池带领人,到各家各户房前屋后去看,符合标准的就锯,队里给钱。文迎马上提出了疑问:“五米长就是要冒过我们的屋顶,你们想想,我们周围的熟悉的家里,谁家里有,还要很端直呐。” 他这样一说,大家就明白了,这样的树木在朱家铺确实很难找。所有的人立马就想到:难不成我们还要到山里去买树吗?只有到南大山那边才有这样的木料。 刘慧池说:“在我想来,我们朱家铺除了文平家里的几颗白杨树还勉强合适,不知道文平是个什么想法。” 文平见刘慧池提到了他,就不得不回应了。就说:“我家里那几颗白杨树,看样式是差不多,但是下面粗上面很细,只怕不能架电线的,再说去年生了虫,树干都被虫蛀了,不结实。如果出了问题,那可是政治性质的问题,我是背不起的。” 长锁见文平这样说,也就顺着文平的话说:“文平说得很对,这件事不能随便敷衍塞责,因为这是宣传政治思想的大事。”他想了想说,“我家里屋后有两根白樟树很高了,你们去看看是不是合适,再看看文平的白杨树有没有合适的。” 这时就有其他人说,自家屋后的椿树还可以,也可以去看看。这样一凑大致数目就差不多了,只是要实地测量一下长短和粗细了。 翠英家里没有什么成材的大树,但是她想到了一个事,就说:“我建议还是不要先把树锯倒,因为合不合适还得要架电线杆子的人看了才算数的。我们是不是先安排人把大概合适的树,做个记号,等到架电线杆子的人来了,我们再带他们去看,合适的话就再锯。这样就免得匆忙把树锯倒了,又不能作用,社员也吃了亏,队里也吃了亏。” 文迎立马就同意说:“翠英这个想法是穿钉鞋拄拐杖,稳当得很。谁都知道长一根大树不容易哦。” 大家听了都说,还是翠英心里有定盘星,就按照这个办法吧。最后长锁说:“如果有合适的树,一根树队里该给多少钱?” 文平说:“像我那白杨树,都长了五年多了,要说锯了我心里还是很疼的。” 文迎说:“那就这样吧,一米一块钱,行不行?”大家都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个价钱也是很高了,但是哪个都知道长一根大树难上难呐!长锁见文平没有说什么,就说:“那就这样吧,按照文迎刚才说的,一米一块钱。如果谁有八根树的话,五八就是四十块,那也就顶得上一个劳动力一年分红的钱了。我是不会嫉妒的,长一根大树确实是难!” 第157章 广播站来人拉广播线 队委会把事情商量好了,接着就开了社员大会。长锁在会上宣布了上面要在队里栽电线杆子的事,而且把选择锯电线杆子的木料也说了,如果哪个社员愿意向队里提供合适的木料,只要选上,队里就按照一米一块钱的价钱付给社员。大家听了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 长银说:“这个价钱不低,但是我家里是没有这么合适的树。”还有几个人说,家里就是有,也有自家的用处,谁愿意谁就得这笔钱吧。最后听说队委会的干部每人家里都要安装小广播,文清就说:“是队委会的人才能安装,那到时候队委会改选了,那个人不在队委会了怎么办?” 长锁先前到没有想这一点,文迎就随口说:“这还不容易吗?能装就能拆啊,以后就是改选了。谁当上了就安到谁家里吧。”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是显示队委会干部高人一等的特权,但是一般人关心的还是吃饱穿暖,只要干部们不多吃多占多分粮食,心里就不会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长坤就说:“你们不要以为队委会干部家里装了小广播,就心里不舒服,其实我听说这个东西很烦人的,以前大队徐支书家里有电话,夜里一叫,全家人就睡不安身了。”大家听了长坤的话,心里就更加释然了。 晚上关兴回到家里,就把队里安装大喇叭、小广播的事情讲给陈光明听。陈光明听了就说:“你们朱家铺的干部会办事,安装大喇叭、小广播这是全村都有益的,虽然木料很缺乏,但是能够很好地解决,真是很不错。”当听说每个队委会干部家里都要安装小广播,陈光明就笑着说:“那你们家里也要安一个小广播了,我以后也就可以搭你们的伙,听便宜的广播了。”关兴知道陈光明这是开玩笑,也就笑着说:“只要您愿意听,不嫌吵人,我们保证不收您的钱。哈哈哈——” 翠英在灶间烧水,听到关兴和陈光明说话,心里很高兴:感到关兴在家里参加队里做事,比以前在学校好像又懂事了不少。看得出来,就连陈光明这样以前的公社书记都很喜欢他。 栽电线杆子是在半个月以后,听那些栽杆子的人说,别的大队都安装完了,就只剩前进大队最后栽了,只要把前进大队一栽完,全县就可以通广播了。 长锁就领着栽杆子的人去砍树,意思是他们看得上哪棵就砍哪棵。栽杆子的人就说:“既然这样,你们还得付我们砍树的工钱啊,耽误了时间,上面要怪罪我们的。” 长锁说:“砍树的事不要你们做,你们只是到场目测一下,哪棵树能用做个记号就行了。” 栽杆子的人到场一看,基本上就定了昨天队委会商定的那几棵。长锁很快就安排人把砍到的树搬到了现场,还有一批人按照栽杆子的人测量的地点挖洞。这些完成了,就是栽杆子的人用皮尺统一量树木的尺寸。原来说的是五米长,其实实际只要在下面埋五十公分,上面高度二米八就行了。按照这个标准,村里很多树都可以用。栽杆子的人解释说:“不是说要绝对的五米高,而是要有五米高的树,中间部分才够劲。如果是三米五的树,上面的树梢能扛得住风吹雨淋吗?” 所以最后就得要把树梢的一米多砍掉,旁边帮忙的朱家铺的社员就觉得有些浪费。长银在旁边就说:“有什么浪费的,反正队里已经给农户出了钱的,这些就叫剩下的废料了,我们就当着更换抬东西的杠子,一个人拿一截算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哦火啦!” 栽杆子的人把埋在土里的部分涂上早已融化的沥青,免得木杆子在土里腐烂的快。八根杆子栽完已经就是太快黑了,栽杆子的人说:“我们就吃了点干粮,一整天还没有吃饭,队长你是不是找个地方给我们做顿饭吃,饭钱我们还是照样要给的。” 长锁听了就说:“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呢?如果及早安排,现在饭都做好了。”就对身边的关兴说,“你回去看你的姆妈怎么安排吧。” 关兴回家说给他姆妈听,他姆妈就说:“现在找哪个能现做出饭来呢?他们有几个人?”关兴说:“他们有四个。” 翠英就说:“叫他们到我们家里来吃吧,我再添两个菜,煮些米,将就一下算了。” 翠英做事在朱家铺是有名的,待陈光明回来的时候,栽杆子的人也就结束了。因为是夏天,翠英索性就把桌子搬到了门外的场院上,栽杆子的人用没用完的树棍做了个火把,插在远远的园壁子上面,大家围在一起,喝酒吃饭吆三喝五的,真是热闹得把屋后的鸟雀都噪起来了。 因为有几个人认识陈光明,一定要给陈书记敬酒,所以让陈光明感动得没有办法,一直喝到月亮出来了大家才散去。 长银是个有心计的人,他捡回去的是白杨树梢,因为白杨树是可以砍成段了直接扦插在土里的,只要维护好,第二年就可以长出树苗来。这话不知是谁传到了文平的耳朵里,文平就心里有些不平衡了:我把自己从外地谋来的树种,卖给队里不说,却给你们无形中传了树苗,真是占了便宜还给人传授经验,生怕人家不晓得。就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等到全队广播开通了,文平就接着检查队委会小广播的收听效果的时候,有意拐到长银家里扦插白杨树的园壁子边上,看看他扦插的树桩发芽没有。一看那些粗壮的嫩芽心里就来了气,悄悄用脚就把那些嫩芽踏死了。 过了几天,长银走到园壁子边上去看扦插的嫩芽发起来没有,一看发起来的嫩芽,早就被人踏死了,气得就像谁把他的娃儿捏死了一样。他立马就想到文平,因为这个白杨树就是文平家里的,只有他前几天经过这里了。 第158章 鸡鸭误食老鼠药死了 长银也是个很沉稳的人,出了这事他对谁也没有说,只是在心里想着怎样算计一回文平,把他做的亏心事找补回来,让他心里也明白不能这样做人做事的。 机会很快就来了,每年收秋粮以前,大队都要组织一次灭老鼠,因为老鼠一个夏天都要繁殖,又缺少食物,而且还经常受到大雨、洪灾的威胁,所以收秋的时候正是老鼠疯狂的时候,所以收秋前必须在仓库周围来一次大的灭老鼠行动。 长银被派到大队部去领浸了药的谷子,领回来后就直接交给仓库保管员,虽然浸了药的谷子气味和颜色与正常的谷子不同,但是长银还是大声对保管员说:“这是从大队部领来的灭老鼠的谷子,你要把它收捡好,免得被别人误以为是口粮,分给社员那是要死人的哦!”这时在旁边的就有文平的婆娘。她是来仓库领东西的。 仓库保管员听了就准备用专门的东西包上,单独放到一边去。文平的婆娘听到长银说的话,就问长银:“你说领来的灭老鼠的药,有效果吗?我上年找路上叫卖的人买的药,一点效果也没有。” 长银说:“你别不信哦,这是大队部发的,不是路上卖当(专门假东西骗人的小贩子)的老鼠药。” 村里人谁都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个打竹板卖老鼠药的,他是边打竹板边叫卖:打竹板,迈大步,眼前来到朱家铺。朱家铺,人兴旺,老鼠子也来凑热闹。你一餐,我一顿,它在旁边吃剩饭。屋上跑,墙脚叫,老猫都把它抓不到。要想装好口粮睡大觉,你就来找我买一包——老鼠药哎—— 一般只有女人或者老人把这事听了当回事,虽然老鼠药便宜,一包一毛,两毛三包。但是两毛就是四个鸡蛋呐,谁愿意化那个冤枉钱呢? 更为搞笑的是,据说长坤的姆妈买过三包,准备第二天夜晚用的,放在大门边上。春霞不知道,当着饲料喂给了鸡子和鸭子。等到长坤的姆妈来放药,就是找不着。问了春霞才知道,她把老鼠药当饲料撒给鸡子鸭子吃了。长坤的姆妈就大叫一声——爷娘老子呃——,那是老鼠药呃,这怎么办呢!害得他的姆妈一夜没有睡好,可是第二天早上把鸡笼打开,鸡子鸭子照常飞出来,并不比昨天差。春霞就笑话说:“这是老鼠药吗?好像开胃的菜哟——”长坤的姆妈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一面又恨死了那个买老鼠药的。这个笑话传遍了全村,那个买老鼠药的再也不敢来朱家铺“卖当”了。 文平的婆娘听了长银的话,就相信这个老鼠药是有威力的,便等仓库保管员去给她取东西的时候,悄悄地掏出随身带的小手巾,装了几把老鼠药,系好小手巾装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领了东西就出去了。 文平的婆娘下工回家,大的娃儿吵要吃饭,小的娃儿把屎尿落在了裤裆里,忙得头都大了,结果就把口袋里装有老鼠药的事情给忘了。第二天文平的婆娘就安排她的大女娃儿长芬洗衣服,长芬也才十二三岁,把全家人的衣服拉到大水盆里来泡上,发现她姆妈的裤子口袋里有个小包包,就掏出来打开一看,是几把稻谷。于是就解开系着的小手巾,把那些稻谷撒在地上给鸡鸭了。 长芬是女娃,一般家庭是不愿意让女娃多读书的,在家里既可以帮助料理家务,又可以带小娃儿。等长芬洗好衣服去莲子湖清洗了回来,就发现自家门前的场院里,好多鸡鸭都睡在地上扇翅膀、流口水,有的已经就没有动静了。这下可把长芬吓得不轻,连忙到隔壁找在家里的老人来看是怎么回事。隔壁的老人来一看,说:“这好像是吃了什么东西,翻栏(就是死了的意思)了。” 长芬说:“我刚去莲子湖清洗了几件衣服,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呢?” 老人就问她:“你有没有给鸡鸭撒过粮食,是不是吃了有毒的粮食了?” 这一提醒倒让她想起来了,她把她姆妈口袋里的几把稻谷撒在场院上了,当时鸡鸭刚放出去,还没有回到场院上来。心里就生出一个疑团:未必那些稻谷是有毒的吗?姆妈为什么会把它装在口袋里呢?长芬想到这里就有些害怕,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路,出去找她的姆妈。 文平的婆娘听到女娃长芬的话,心里就像地裂了口要把她吞下去一样,怎么也站不稳。她的女娃长芬在旁边扶着她,问:“姆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心里难受?再难受你也得要回去看看再想办法啊。” 长芬的提醒让她清醒了,放下手里的活就赶快往家里走。等回到家里时,场院上只剩下一地鸡鸭毛羽和血水。 文平的婆娘不由得长嚎一声:爷娘老子呃——,这个天杀的老鼠药,怎么就把我的鸡鸭药死了呢! 长芬听姆妈哭嚎,才知道原来姆妈口袋里装的是老鼠药。这下她才知道闯下了大祸了,她见姆妈瘫坐在地上,也就抱着姆妈坐在地上抹眼泪。隔壁的老人听到哭声,赶忙过来劝慰文平的婆娘,说:“你这是怎么搞失措了呢?是不是买了老鼠药,没有告诉你的女娃长芬啊?” 文平的婆娘听到老人的问话,心想这个可不好随便说,不然的话,传出去就会让人家笑掉大牙的。就立马收了眼泪,回答说:“哪个呢,肯定是文平把老鼠药放错了地方,被这些饿鬼托生的鸡鸭刨出来吃了的。”接着就一边自说自话,一边骂那些饿鬼托生的鸡鸭:你们快饿死了吧,这下好了,成了饱死鬼! 老人说:“你是不是赶快把鸡鸭的内脏剖了扔掉,鸡鸭的肉还是可以吃的啊!” 文平的婆娘好像有了主张,就叫长芬赶快烧开水,她就拿出菜刀和砧板,现场就把这些鸡鸭剖杀了,等长芬烧开了水,母女俩用了一大歇的功夫才把鸡鸭的毛弄干净。 第159章 雨天在莲子湖比游泳 出了这事后,文平的婆娘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满脸的晦气。但是文平却不知道这是他的婆娘因为贪占便宜造成的,只有长银心里明白,觉得文平家里这事,就是文平踏坏他长银家的白杨树苗的报应。其实在农村,哪个家里没有做过这种想占便宜倒蚀本的买卖呢? 县里的广播牵到了各生产队,每天早晨上工前,有半小时的广播,有新闻,有革命歌曲,还有本地针对社员的要求。社员上工了,广播就被仓库保管员关了,再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广播又会响一次。这一次的节目就会多一些,而且时间也会长一些。直到天黑一会儿了,估计大家要睡觉的时候,才说再见。这个时候,就由每天守仓库的巡查的民兵关大喇叭。 本公社如果是有什么通知的话,就只有生产队里队委会干部能在家里的小广播里听得见了,因为上面要求是,队委会干部的小广播是不能自行关的,免得遗漏了上面的重要指示、通知。 这天夜晚外面的大喇叭刚一说“再见”,家里的小广播就接着说话了:各大队、各小队干部注意了!各大队、各小队干部注意了!马上就是毛主席畅游长江一周年纪念,荆州地区革委会决定:各大队组织二十个人的武装基干民兵,按照公社革委会指定的时间和地点集合,到县里参加畅游长江的纪念活动。 陈光明和关兴正在家里的堂屋念报纸,听到这个通知心里还是很兴奋。陈光明就问关兴:“你会游泳吗?” 关兴说:“在莲子湖里还是能游,但是到江河里面去游,我还没有试过。” 陈光明就说:“明天我们就到莲子湖去试试,看你能不能到江河里去游。” 关兴看着陈光明心里想:难道你会游水?在关兴的心里,会游水在朱家铺最厉害的就是长锁了,长恒和他自己都是跟着长锁学的。听了陈光明这样说,关兴就有些期待了,因为他想看看陈光明究竟是不是比长锁更厉害。 陈光明从关兴的表情中好像看出了关兴的想法,就说:“你最好是把你们朱家铺会游水的人召集一下,每天下晚我们在莲子湖试一试。” 关兴说:“好吧,我们朱家铺有长锁,有旺生、长恒都是会游水的,我来给他们说。”夜里做梦时,关兴都好像在找人比试看谁会游水。 第二天有些不凑巧,天色很不好,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关兴还是按照头天与陈光明商量的,分别向长锁、旺生和长恒他们说了。还对长锁加上了一句:“我们朱家铺还有哪个会游水的,你知道的话,也召集他,我们一起比试比试。” 长锁听了说:“这个年纪大的人都不行了,就看文三大叔还行不行。”关兴听了反问说:“什么?你说文三大叔也能游,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 长锁说:“这有什么惊奇的呢?他是我们朱家铺游水的老师傅呐,前几年防汛的时候,他是我们江河水闸的守护人。”看关兴还呆呆地没有反应,就接着说,“他能在水闸闸门没关严的时候,下到八米多的水下去用棉絮堵漏眼。你想想,下去一次要多长时间,要憋多长时间的气。” 听长锁这样一说,文三大叔的形象在关兴心中简直就是神了。他更想亲眼见识见识文三大叔的厉害。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雨果然就下起来了。关兴心里有些失落,下雨时社员是不用出去做活路的,都巴不得在家里睡白日觉。 陈光明没有睡白日觉的习惯,就对关兴说:“你召集的游水的人怎样?他们愿不愿意到莲子湖去比试?” 关兴回答说:“他们都愿意去,可是现在在下雨,还怎么能去比试呢?” 陈光明说:“这个时候就最能看出会不会游水的真本事了,他们去不去不要紧,你愿不愿意去?就我们两人去。” 关兴听陈光明一激灵,立马就来了兴趣,说:“好啊!我希望看到您的真本事,让我长长见识。” 说完,只见陈光明就把外面的衣服脱了,用一个褪了色的军用小挎包装上,只穿背心和短裤准备出门。关兴也按照他的办法,准备停当正要出门,翠英连忙赶出来说:“这么大的雨,你们这是要到那里去?”关兴对他姆妈说,“我和陈光明同志到莲子湖去游水,好准备参加纪念畅游长江的活动。” 翠英听了说:“你们的干净衣服怎么办?放到哪里去?”陈光明就说:“我们到了莲子湖边就用雨衣罩着,上岸了就可以穿啊。”翠英听了这才放心。 关兴和陈光明出门的时候,被隔壁的旺生看见了,问关兴这是到哪里去,关兴照实回答了,旺生激起了比试游水的兴趣,也匆忙跟着他们出了门。 他们冒雨来到莲子湖边,一看长恒已经在用渔具捉鱼了。三个人就把带来的干衣服用雨衣罩好,接着陆续下了水。 关兴刚下水时有些不适应水温,毕竟是阴雨天。陈光明却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先在水边刚没大腿的地方,用水浇浇自己的上身,打了几个冷战,再拍拍前后胸背,这样才扑下水去。这时只见关兴和旺生已经游了好远了。 陈光明说:“你们先不要着急,比试还是要有个规矩的。” 关兴和旺生听了就游拢来,说:“您说立个什么规矩吧。” 陈光明指着远处的抽水机台说:“我们就从现在这里出发,看谁先游到那里,就算胜者,好吗?” 关兴目测了一下距离,大概有个五百米吧。虽然觉得没有多少把握,还是首先答应。旺生也就接受了。远处的长恒听到了陈光明说的话,也就放下了渔具,很快来到他们身边,说:“也算我一个!” 在静水里面连续游五百米远,关兴他们还没有尝试过,当然他们都是小牛犊似的,根本就没有把陈光明放在眼里,心想:你陈光明这么大的年纪能游到机台那里,我们年轻有力,还怕游不到吗! 第160章 陈光明讲述游水经历 这时雨越下越大,水面上蒙上了一层水雾,雨点落在水上溅起水花,又鼓起一个个大水泡,好像小娃儿的古怪的笑脸。关兴和旺生起先游得很快,长恒还觉得有些追不上。关兴刚一侧身换个游水的姿势,不知什么原因,雨水就打在了关兴的眼里,眼睛睁不开,人一着急,就喝了一口水。嗓子很难受,控制不住气息,连续咳了几声,速度就慢下来了。关兴只能缓缓气,待缓过来了再准备加速。可是眼睛越想睁开就越难受,根本就不能往前游了。 陈光明正从关兴身边游过去,见了关兴的情形,就朝关兴大声说:“把眼睛闭上,慢慢地换气,在水上仰着游,让雨水把你的脸部清洗一下,再换个姿势就好了。” 关兴按照陈光明的办法,仰面游了一阵,确实好多了。气也喘匀了,力气也恢复了,再才侧身加速游起来。 经这样一耽误,关兴已经落后了前面的人好远了。可不巧的是,游在前面的旺生好像也出了点麻烦。只见蜷着身子在水面上翻滚着,陈光明立马游过去,把旺生抱着,边问他边帮他揉腿。过了好大一会儿,旺生的人才伸直了,慢慢向前游。 只有长恒和陈光明还是一如既往在前面游着,还是开始时那样的轻松。快到终点的时候,关兴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旺生根本上就是听凭身体自然地在水里滑动,没有游到终点的办法了。 陈光明第一个游到了终点,又返回来一只手拉着旺生,还要关兴把手臂搭在他的身子上,三个人才紧跟在长恒的后面到了终点。 关兴和旺生很艰难地上了岸,都没有说话,长恒说:“你们一是缺少耐力,二是没有注意方法。你们要学学陈光明同志,我觉得他是我们学习的老师傅。” 陈光明听了也没有怎么说,大家就沿着湖岸往回走,这时雨也渐渐小了。走到放衣服的地方,三人分开换了衣服才往家里走。 回到家里,旺生和关兴都有些沮丧,心里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水里越是用力、越是着急却越是会出麻烦?反而陈光明和长恒好像不慌不忙的,却最后能很轻松得游到了前面,游到了终点。吃了晚饭,旺生就不由自主来到关兴家里,关兴看到旺生好像有什么想法,就说:“你还想报名参加畅游长江的纪念活动吗?” 旺生很丧气地说:“就我们俩这样的水平,你敢参加吗?我猜可能就是那种‘秤砣落水’了。” 陈光明听到了却不以为然,在旁边插话说:“不要这样说丧气话,你们的基本技巧还是很好的,就像长恒说的,你们主要是太着急,缺少中长线游水的经验。”看他们两人在看着他,认真地听着,就接着说,“我在开始学游水的时候,完全不敢下水,和你们现在也不能比。”说到这里他就把话打住不再说了。 关兴想到长恒说的话,“陈光明同志是我们的老师傅”,就想好好地听听他的指教。便说:“陈同志,您就把我们当着徒弟吧,好好地给我们指导指导,就是不参加这次的纪念活动,对我们以后游水也是有好处的。” 旺生也附和地说:“是啊,您是经历了风浪的人,就把我和关兴当您的学生吧。” 陈光明开始是有些顾虑的,虽然关兴和他相处了这段他是了解的,但是对旺生他就不很清楚了。他陈光明当下又是被监督劳动的人,面对这两个小青年学生,假是有一句说得不合他们的心思的话,很可能就会惹出麻烦来的。听了两个青年娃儿的话,觉得他们还是很诚心的。就从床边来到他们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说:“我从小长在湖南的澧水边上,可是因为家里穷,身子瘦弱,整天都在给人做放牛娃,哪有学游水的闲心呢?” 关兴问:“那您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游水的?” “我17岁多一点,也就像你们这个年纪,湖南澧县就解放了,解放军四野的部队从我们那里经过,要打衡阳,我就报名参军了。等我们打到广东徐闻海边时,部队就要求停下来修整,准备打海南岛。”他喝了口水接着说,“可是我们第四野战军主要是从北方过来的,根本没有多少人会游水,像我这样生在南方,不会游水的人大有人在。怎么办?部队首长就动员我们要在一个月之内,由旱鸭子变成水里蛟龙。说起来容易,我们天天泡在海水里,手脚上的皮都泡得发白,还是很多人不及格。最后部队就请来了附近的渔民,让他们教我们。他们来了以后就不同了,开始就把我们带到深水区,告诉我们:不要用力在水里划,你要把水当成你的伙伴,它就像身边的一只船一样,你只要保证不下沉就行了,海里有风浪,你只要看准方向,借助海浪的推力,就能不费多少力气的向前游。” “听了渔民教练的指导,我们好像一下开窍了,以前那些不及格、使蛮劲是人好像身上长了本事一样,游得比谁都好。” 关兴和旺生听着,好像不是在听讲行军打仗的英雄故事。 陈光明总结说:“你们能在静止的莲子湖里游这么远,如果到了流动的江河里去游的话,那就可以想游多远就游多远了。因为江河里的水是流动的,基本上不需要你用多少力气。” 关兴和旺生听了好像身上也长了本事一样,没有了什么丧气的心情。 陈光明最后交代说:“江河的水温要比莲子湖低些,下水前一定要注意热身,先在江边的水中沾沾水,游几下,让身子适应江水的温度后,再下水向远处游。” 关兴和旺生都点点头,关兴感激地说:“记住了,真是听您一席话,胜游十次水哦。” 陈光明心里也很热乎的,因为他感到眼前的两个小年轻人,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有一股嗷嗷不息地冲劲。 第161章 青山公社代表队获胜 大队把参加畅游长江纪念活动的人选定下来了,朱家铺就有关兴、旺生和长恒。翠英有些不放心,因为她的男人是被洪水淹死的,她就怕关兴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样,她的天就真正塌下来了。她看关兴和旺生他们,天天在与陈光明同志商量怎样游水,怎样取胜的事,心里就明白:陈光明成了他们主事的人。于是,翠英就央求陈光明说:“陈同志,听您与关兴他们说游水的事,看得出您是很厉害的,我的关兴,虽然看起来长了这么大个人,其实还嫩得很。我想请您跟着他们一起去,帮我看着他们。好不好?” 陈光明也知道翠英家里的事情,看到翠英这样诚心的恳求,就说:“只要你们信得过我,我没有什么问题,一定会帮你的这个忙。”想了想又说,“我是在大队部干活的人,你要跟长锁说,要大队放我去陪伴关兴他们才行。” 翠英听了说:“您的想法很周全,我这就去跟长锁说。” 翠英见到长锁,就说要陈光明陪伴去照看关兴他们。长锁听了说:“这个恐怕很为难,因为陈光明同志是放到大队部劳动的,我们生产队没有权力提出来啊。” 翠英看长锁不愿意帮忙,就说那就自己去大队部,找大队干部说去,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我的关兴就不参加了。 长锁听翠英说的态度很坚决,就说:“你去不很合适,因为报名是关兴他们自愿的,现在家里人又出来阻拦,好像我们把这事看着儿戏一样了。想报名就报名,不想去就不去。大队怎样看我们朱家铺的人呢?以后关兴他们还要在地方上做事呐。看来还是我去试试吧。” 翠英其实目的就是要把长锁请动,她自己真正也不想去冒这个险。看着长锁去了大队部,翠英才折身出工去。 到了下晚,长锁对翠英说:“大队部也怕本大队派去参加纪念活动的人出事,上面要求专门组织一个三人左右的看护组,听了我的要求,大队就把陈光明同志派在看护组之列了。” 翠英听了觉得上面考虑事情还是很周到的,也就放心回家给关兴准备东西了。 翠英想到因为纪念活动,县城一下子要增添那么多人,肯定在街上吃饭是很麻烦的事。就与陈光明同志商量,要带些熟食去,免得中午和晚上没有东西吃。陈光明说:“这个估计不会存在大问题,既然大队、公社都去了带队的人,那么这个事情他们应该会考虑的。” 翠英听陈光明这样说,心里就更加放心了。就只把关兴下水穿的内裤和上岸换的干净衣服装在小包里。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清楚,关兴他们三个和陈光明就收拾了,到大队部去集合。据说是要集中带到公社去,公社再组织几辆大汽车一起拉到县城去。 到了十点多钟,村里的大喇叭开了,里面播放着整个荆州地区各县组织纪念活动的实况。荆州、沙市是沿着长江两岸开展的,其他各县都是在各自的江河边进行的。 松河县纪念活动就在松西河两岸,沿岸都插满了红旗,各个公社都有自己的代表队,在游泳代表队前面都有一只插满红旗的船带游,上面一杆大红旗写着:xxx公社代表队。青山公社的代表队有100人,游泳的代表组成品字形,在岸上看像大雁在天空排成“人”字一样,很有气派。各大队派去的看护人员,都在带游船上注意水面游泳队员的情况。 陈光明在船上看到关兴和旺生一直都游得很平稳,也就很放心了。只是长恒却在中途出了点情况。可能是头天睡得不好,大声叫着头疼,船上的陈光明听到了,赶忙叫带游船靠到队员边上,把长恒拉上了船。 公社带队的人立马叫来医生,帮长恒擦药,按摩,快到终点的时候,长恒才缓过来些。 在生产队的大喇叭里,广播员在不断播放各个代表队游泳的情况,翠英一边做事,一边听着广播,心里就像跟在关兴他们的江河边一样。当她听到广播里介绍青山公社代表队,游泳的队形是品字形,像大雁在天空排成“人”字形一样,井然有序,她就心里高兴起来,全然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了。在她的眼前,就好像出现了关兴他们奋力划水、勇往直前的形象。她为自己的娃儿骄傲。 再说关兴在水里看到船上的长恒,心里就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记住陈光明的方法,不要着急,把住游水的方向,尽量借助江水的流速游动。他看到陈光明在船上关注的目光,就好像陈光明在自己身边伴游一样,心里暖暖的、稳稳地。 快到终点的时候,有些代表队的阵型不整齐了。广播里就把重点放在了青山公社代表队上,不停地介绍这支代表队的队形,队员的泳姿和精神状态。说他们像一群领头的大雁,游在全县所有代表队的前面,将会成为全县的优胜代表队。 快吃中午饭的时候,游泳的代表队纷纷游到了终点。青山公社的代表队第一个游到了终点,举着代表优胜者终点红旗在船上、岸边摇晃着。 这时广播员对着上了岸的队员说:“你们是全县第一个游到终点的代表队,现在心情怎么样?” 翠英听到,广播里回答广播员的竟是自己娃儿关兴。她立马屏住呼吸,真替关兴很紧张。只听广播里传出关兴的声音:“我们能够顺利地第一个游到终点,心里很激动。大家都想着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永远冲在最前面!”接着关兴的话,前进大队的队员们齐声说:“我们要冲在最前面!” 翠英听着,心里蹦蹦地跳着,好像有只话筒就对准自己一样。做事的社员都听得很清楚,大家都在传说着:那是我们朱家铺的关兴说的。 第162章 长华要在大热天出嫁 末了,广播员又问船上的看护员:“你们在船上看护着他们,是不是也很激动?” 好像是陈光明同志的声音:“我们也很激动,就像我当年参加海南岛渡海作战一样。”因为江面风声大,听得不很真切。但是翠英心里明白,这话就只有陈光明同志说得出来。这时在旁边的组织者提醒广播员:他是我们公社的老书记,四野的战斗英雄呐。广播员正要把这个消息播出来,陈光明赶忙制止她,说:“我是放到前进大队劳动去的,不是什么领导了。” 广播员好像明白了似的,就把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去了。 大家在船上换好衣服,船也到了岸边。公社的大汽车也跟随着来到了江岸边的堤上,队员们纷纷爬上汽车,往县城组织的会场开去。 会场上已经是锣鼓喧天,大喇叭里播放着革命歌曲,不一会表彰仪式就开始了,前进大队代表队作为优胜者,集体上台亮相领奖,带队的团委书记代表大队发了言。 这时旺生在下台时小声嘀咕说:“现在最好是给我们吃顿热饭,比什么都强。”他一说,大家都觉得确实是很饿了。 等到表彰大会结束,公社的汽车才把人拉到县招待所去,原来那里已经早有人联系了生活。关兴他们吃了饭,乘坐汽车回到家里已经是夜晚了。 翠英出门接着了关兴他们,心里比什么都高兴。一进家门就千恩万谢陈光明同志,说没有陈同志的指导,没有陈同志的看护,不知要让家里人多担心呐。 陈同志却说:“没有关兴他们的事,他还没有机会出去参加这样的活动呢!我也得感谢他们啊!” 翠英从这以后就更加厚待陈同志了,在她眼里,陈同志再也不是那个离她很远的公社干部了,而是一个很平易、很让人亲近的乡邻。 阳历七月末就是阴历的六月,那是江汉平原最炎热的时候,所以就有“六月不整酒”的习俗。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天气太热,主家不好办生活,特别是肉类的食用材料容易变味,再加上来了住家客无法招待,一般婚事都订在中秋节以后,最好是十冬腊月,或是来年的春二月。可是吃晚饭的时候,长华悄悄来到翠英家里,告诉翠英说:“她的婆家与她家里商量,要在六月二十六这天来娶她。” 翠英听了就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好像在等长华下面的话。翠英知道自己是队里的妇女队长,长华要出嫁,她是必须要最先告诉她翠英的,但是为什么要选在六月二十六这样热的天气,翠英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长华看翠英听了她的话楞在那里,心里很清楚翠英发愣的原因。就只得红着脸悄悄对翠英说:“我有了,不赶紧完婚,挨到下年恐怕就要出丑了。” 翠英听了没有觉得惊讶,因为哪怕是现在新社会了,虽然没有了以前朱家铺的那些族规,但是还没有完婚就有了身孕,在地方上那是很打脸的事。可见长华的婆家订在六月二十六这天娶亲,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的事。 翠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提醒长华说:“听说你们过年前去公社拿结婚证,没有开到证明,那你们没有结婚证,怎么完婚呢?” 长华的脸色立马就暗下来了,说:“是啊,他们在镇上又没有人,镇里合作社就是因为小徐的年龄还没有到,不给开证明,说是现在搞运动,管得很严的,谁都怕犯错误。” 翠英就说:“既然是这样,那你们还敢请客?就不怕别人知道了,告到大队、公社的领导?”翠英想了想说,“你知不知道,邻村的一对年青人完婚的时候,也是因为没有结婚证,被大队知道了,团支书就带人去阻了婚。你们可要想清楚哦!” 长华听了眼泪就流下来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事,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心,才悄悄来找翠英的。 翠英在心里叫唤着:爷娘老子呃——,怎么就不让这些女人安身地过日子哦——,长华她不完婚不行,完婚也不行,这怎么是好呢? 翠英看着长华就像落了水的孩子一样,只有大口喘气的呆呆站着的份,怪可怜的。就对长华说:“这事到了如今这个样子,只能向前走了。毕竟你与镇上的小徐是明媒正娶,哪个也不会说个不是,只是眼目下的政策管得紧,才为难了人。只要我们朱家铺的人不说出去,我想是不会有什么天大的麻烦的。”想了想又说,“你回去跟你的爹妈说,最好是不要请客、不要整酒,到了那一天,你们家里只要把生产队里的干部接到家里,把你与小徐完婚的事说清楚,我看就行了。那样,就是以后上面知道了,也是有人证明你们是明媒正娶的。” 长华听了眉头就舒展开了,说:“翠英婶,你这个办法特别好,我这回去就跟爹妈去说。”末了,长华抓住翠英的手说,“翠英婶啊,如果那天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哦!” 翠英看着长华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得宽慰她:“不要紧的,我们都是朱家铺的一个 ‘朱’,没有哪个会不知这个轻重的。” 长华得到了翠英的保证,就出门回家与她的爹妈商量去了。翠英虽然当着长华的面,给她出了主意,做了保证,但是她还是心里有些不踏实,就在上工的时候,把长华完婚的事分别对长锁和文迎说了,看他们有什么看法。长锁一般是听翠英的主意,文迎却提醒翠英说:“我们队里干部依照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认为最好是要他们做好镇里合作社领导的工作,因为不开结婚证明的是镇里的合作社。” 文迎这个提醒简直就像在翠英耳边放了一个炮仗,想得好好的事情,就被这“砰咚”一声给炸裂了。翠英心想: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就怪自己:真是个糊涂人! 翠英离开了文迎和长锁,就立马到长华家里去。将刚才文迎的提醒转告给长华的爹妈,可能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就说:“感谢你,翠英妹,我们赶紧就叫长华去对她婆家说。” 翠英这才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往回走。 第163章 长华夜里隐秘到镇上 阴历六月二十六转眼就到了,这天太阳还没出来,热气就像烧红了的砖窑打开了门一样,在外面不敢站太久。出工的人一般都是赶大早出去做事,待太阳出来了就收工回家歇大歇,因为这个时候田里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农活要做。 长华的爹爹头天晚上就分别到队委会干部家里去请了客,要干部们吃过早饭就准备到他家里去。先前翠英曾经在队委会的会上提到过长华完婚这件事,意思就是要大家不要向家里人或是隔壁三家说。大家听了心里也清楚,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上面不知道的话,或是睁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在左邻右舍串串话而已,如果闹出了言,领导出来一阻止,很可能就要出大事。所以当时大家听了就默认不说话。 到了六月二十六这天中午,大家就按照约定陆续到长华家里来吃酒。长锁先前就说了,今天这个不叫吃酒,就是长华家里请队干部喝酒。为什么呢?因为吃酒的话,就要给长华家上人情(份子钱),如果是上面知道了,那就说明队委会是明知长华完婚是不符合政策的,但是队委会干部却参与吃酒,还上了人情,那不就是确认长华可以完婚吗?所以,只要不上人情,那就没有证据了。 而且在喝酒的时候,谁也没有说长华要完婚的事。只是说些农田里的活路该怎么安排,快要收秋了,队里需要准备哪些事情。 这餐酒一直喝到天快黑的时候,这时长华的姆妈就请来了文迎的女娃儿巧玲、刘慧池的女儿,要她们等会儿就像到镇上去玩耍的样子,陪着把长华送到婆家去。 按照以往整酒的方式的话,婆家要请人来女家接亲,女家要选几个未出嫁的女娃送亲。还要根据路途的远近,路途远的话就得要早些发亲出门,或者请车船来接。今天长华出嫁这事没有办法张扬,所以只能简便从事了。 当然那边婆家是要有人在出镇口的地方派人迎着的,但是不敢人多,也不敢声张,只能好像是偶然遇见的模样,那样才不会惊动左邻右舍。从朱家铺到镇上也就几里路远,大致算好了时间,要差不多长华她们走到婆家时,镇上各家各户都关门点灯了才好。但是想到大热天别人家夜里关门歇息的少,就只能让三个女娃去,那样就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边等长华她们一出门,队委会的干部就散了席,回家去了。朱家铺的人谁也不知道长华今天出嫁,只要过了这几天,一个月、两个月后,生米煮成熟饭也就没有哪个再说闲话了,因为这个拿不到结婚证就完婚,在以前乡里大家都没把它当回事,只要是明媒正娶就行。可是现在是破四旧,是开展运动,政策就显得特别重要了。 按照事先两家人商量的是:刘慧池的女儿和文迎的巧玲,把长华送到以后,在那里坐会儿,吃个宵夜,等到夜深一些了,就由刘慧池的婆娘和红芬走到镇口边上去接,免得两个女娃儿回来害怕。 长华她们三个人走进她的婆家,就像上镇里买东西到那里歇歇脚似的,谁也没有说什么打招呼的客套话。都在外面坐着,只有长华的婆婆在灶屋里忙着,好像是在准备吃洗的东西。 过了不到一餐饭的功夫,她的婆婆就端了宵夜出来,让长华她们三个在靠墙的桌子边吃起来。这时隔壁的大婶来找长华的婆婆借东西,看到长华她们在吃宵夜,就只跟长华说了话:“长华,你这是稀客啊,怎么天黑了来我们镇上?是不是带你们朱家铺的女娃来帮你准备婚事的?” 长华就有些惊慌,说:“不是的,我们就是经过这里,落家坐坐。”隔壁的大婶也没有看见小徐在家里,也就不再说了。 走进长华婆婆的灶屋去,说要借发粑粑的面盆,长华的婆婆就赶忙找出面盆给了她,心想你拿了就快走吧。 可是隔壁大婶的小女娃跟在她后面来了,就说:“小徐哥这不是要办婚事吧,家里来了新人,房里弄得亮堂堂的。” 长华的婆婆赶紧说:“哪有的事哦,这不是她的女朋友从这里经过,带着她的好朋友一起来看看吗?”说完这话,她婆婆就走出来,到堂屋里长华她们吃宵夜的地方,对长华们说:“这也天黑了,你们几个就不回朱家铺去了,我家里有铺睡过夜的客床呢。” 其实,她婆婆的意思一是要打消隔壁女娃的猜测,二是要当着别人的面,提醒巧玲她们吃了赶紧离开。 刘慧池的女娃就很机灵,立马说:“大婶,我们要回去的,您留长华在这里住吧。” 长华就接着说:“我们是一起来的,你们回去,我怎么好留下来呢?”这时小徐从外面回来了,好像是出去找人玩了样子,还很惊奇地说:“今天怎么这么奇巧,我出去了还来了稀客?” 小徐的姆妈就说:“你不回来,我也把她们留不住,你回来了就好。”小徐就说:“现在天黑了,女娃走夜路怕出事,就在这里过夜吧。” 巧玲她俩就说:“我们出来是想看看梅厂大桥的夜景的,没想到就耽搁了。出来时没有跟家里大人说,还是回去的好,可能这个时候大人都到这边来接我们了。长华嘛,她就在这里过夜吧,反正迟早也是您家的人,我们回去给她家里带个信,就说长华在这里被留下了,不回去了。”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小徐和长华就把巧玲她俩送出去了。这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隔壁大婶母女也就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徐和长华回来刚进门,长星和他的婆娘就从外面来了,进门就大声说:送恭贺,给小徐、长华道喜。进屋里后就连忙关了门。隔壁的大婶和她女娃都听见了,也看见了。心想:这不是完婚是干什么? 第164章 长华要回朱家铺出工 女娃们好奇心重,就悄悄地来到小徐家窗子前看,只见长星拿出了贺喜的礼物,两个热水壶,两个枕套和枕巾。再说什么话,隔壁的女娃就听不见了。她怕小徐家里人发现,就赶忙回身到了自家里。进门就很机密地对她姆妈说:“小徐和长华就是今天完婚,还把我们隔壁三家瞒得死死的,真是看不起人!以为我们就会坏他们的好事呢!” 她的姆妈听了说:“你不要气不忿了,听说他们年前准备去拿结婚证,在合作社没有开到证明,人家急着要结婚,不想这个办法,你说怎么办?现在运动又抓得这么紧。” 女娃听了就更加受不了,说:“谁能不这么想呢?可是你不能把我们当外人啊,给我们隔壁三家说一声,也不会坏事到哪里去啊!” 她姆妈听了就赶忙制止女娃说:“别说了,他们也是有难处。” 说归说,毕竟是隔壁三家,有句话叫做“近壁当亲房”,谁家没有个为难之事呢?所以母女俩事后就谁也不再说什么了。 长华在小徐家住下来了,但是也得要出头露面才行啊,不然,洗个衣服要到梅场河里去清洗,晾个衣服要在前院后院走动,虽然隔壁三家都知道长华是小徐家的媳妇,可是没有举行婚礼,怎么就过门住下来了呢?这在哪个时候都是说不过去的呀!三天过后,就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荆州这里叫做“回门”。就表示婚礼圆满了,亲家互相认可了。因此,等长华与小徐出门往朱家铺去了,小徐的父母就想了一个办法:办一座酒席,请左右邻居家里的当家人来喝酒,把这事向这些隔壁三家的人知会一下。这样就是把大家当人,让外人问起小徐他们的事时,好有个合适的说法。 按照规矩,小徐和长华到朱家铺回门应该是天黑前回来,因为刚结婚一个月新房是不能空着没人住的,所以,小徐父母就把请左右邻居喝酒的时间订在下午吃晚饭。 等到小徐他们回来的时候,进门就看到有客人在家里喝酒。这时,小徐的老爹就迎着,把他们引到酒桌前,指着长华对大家很小声地说:“各位大伯、大叔、大婶,这是我的儿媳妇,她叫朱长华。”在座的人听了都点点头,表示大家都知情、认识,因为他们订婚也有几年了,经常往来。 接着小徐的老爹继续说:“我们本来是定好了,过年后给他们完婚的,可是因为我的娃儿还没有到拿结婚证的年纪,年前去找合作社开证明,人家不给开,怕担责任。”说到这里,他又向外面看了看,好像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风险似的,再才说,“反正也差不了几个月了,隔日子的先生说,今年要想娶媳妇过门,按照他们的八字算来,六月二十六,是今年最后的吉日了。这不,我们两家商量,不办婚礼,先把女娃娶过来,到时等他们拿了结婚证再办婚礼。” 小徐的姆妈连忙接过话头,说:“今儿个就是要向各位大伯、大叔、大婶们知会一下,如果有外面哪个问到这事,就请大家帮我们说句圆满话。”说完就拉着媳妇长华的手,指着各位客人“你就给各位在座的亲房邻居敬一杯酒吧。” 长华就拿起酒壶,一边挨个给客人斟酒,一边口里叫着大伯、大叔、大婶,给人感觉是那样的亲切、甜美。 被酌到酒的人也很有礼节地站起来,或用话回答,或用眼神赞许,小徐的父母看到这个情境,心里的一颗丸子好像就落到肚子里去了一样舒坦。 接着,小徐也很懂礼地给各位客人敬上了香烟,大家一边喝酒一边附和地说:“这个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现在抓革命很紧的,以前哪个不是把这样叫做明媒正娶呢?” 小徐老爹说:“是啊,话是这么说,现在不是正在抓这事的当口吗,如果有个不合适的情况,还望各位亲房紧邻帮我们担当些呐!”说到这里,小徐的老爹就站着自己拿了个空杯子,斟满酒,与客人同饮了,以表示他的真心敬意。 酒席喝到夜很深了才结束,自这以后,长华就与左邻右舍慢慢熟识起来了。 可是有一个新的问题又来了:长华出嫁到了小徐家,就不会到朱家铺出工了,那朱家铺这边从阳历八月份开始就不再给她分口粮了,而小徐那边,他们家里是镇上的,人家是按照户口、人头吃供应粮的,小徐他们没有拿结婚证,就不能到镇政府去办新人的户口,那当然也就没有供应粮了,所以像这种情况就叫“黑人口”。既然新人没有户口,那长华就更不要说进镇上参加集体合作社了。一天两天还不要紧,时间长了那就不是个事。怎么办呢?这下可难坏了小徐的父母。最后他们一商量,还是得让长华回娘家对她的爹妈说说。 长华回家对她爹妈一说,她的爹妈也犯了愁,心里也就有些烦:我的女娃出嫁到你家,难不成我们家里还要给她自带口粮吗? 长华的姆妈就说:“华儿,你说你是怎么想的呢?” 长华说:“现在我们没有拿结婚证,也没有办酒席,那我就还是朱家铺的人,我想还是只有回朱家铺来出工吧。不然的话,像这样两头不落实,我不成了一个黑人口了吗?” 她的老爹听了也是这么个理,就说:“如果要是还回朱家铺来出工的话,那还得找队干部去说,要队里同意了才行。不过,好的是我们没有办酒席,村里的人还不知道你长华已经出嫁了,就是回来出工,也不会有谁说个不是的。” 说到这里,家里人都觉得只能这样了,长华的老爹就只有再去找长锁说。 长锁听了长华老爹的意思,觉得有些为难,因为当时长华出嫁,是通过队委会的干部商量了的,按照规矩,出嫁了的女娃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说回来就回来呢?无论是依照朱家铺的老规矩,还是现在的新政策,都是说不通的。他看了看长华老爹一脸哭相,又不好直接回绝他。就说:“这个事我还是一个人不能做主,等我找机会同队委会干部商量了,再做决定。” 长华的老爹就将这话告诉了亲家家里。 第165章 长华的事难倒全村人 小徐家里人听了也觉得很别扭,但是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还只能等朱家铺村里的回音了。 一天开队委会的时候,长锁就把长华老爹说的话,说给队委会的干部听。队委会的干部好大会儿都没有说话,因为当时都去长华家里喝了酒,现在就不好表态。说不同意吧,都是一个朱姓的人,而且当时喝酒的时候都是同意长华这事的;说同意吧,又怕以后追责任谁也担当不起。长锁看了看翠英,说:“你是妇女队长,你说说怎么办吧?” 翠英心里想:我是妇女队长不假,可是为难的时候,你们男人都不说,这不是为难我吗?想了想,还是说:“这事按道理是没有这个理,出嫁的女娃要回娘家来做事。可是,我是女人,还得替女人想啊,一个女娃没有办酒席就不明不白地出嫁去了婆家,这个本来就很委屈,原因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引起的!如果她不是有了身孕,怎么会答应这样办婚事呢?现在倒好,去了婆家,又要她自己想办法找出路,寻到合法的户口,吃饭的口粮,这天底下哪有这个理呢?” 大家看到翠英说得有些气忿了,就侧目看着他,更加不敢说话了。长锁就说:“你不要一竹竿子打一船人,我们这些男人没有错啊。你就说说我们该怎样想办法解决吧。” 翠英接着说:“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办法呢?只有叫长华回去把她的男人喊来,你长锁就直接对她的男人说,我们朱家铺的女娃出嫁到你家,朱家铺的邻里和干部是明事理的。只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不能拿到结婚证,才使长华变成现在这样的不明不白。如果她要想住在你家里,又回到朱家铺来出工,那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按照队里的要求,早来晚回,路途中假是有什么麻烦,朱家铺、包括她的娘家人都不能负责的,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自己担。我们队里还是按照社员来对待长华。长锁像这样对长华的男人说,看他有什么想法,如果没有的话,我们队里也就只能这样对待长华这事。”最后翠英又加了一句,“这就是我想的办法,你们说行,就这样办,不行,就另想办法。” 文迎看了看大家,就说:“长华这事已经做到了这个样子,我们也不能再把难让长华来为了。死人旁边有活人,万一逼出了人命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我觉得翠英这个话说得有道理。” 长锁就看向其他的人:“你们其他人是什么意见呢?” 大家陆续说:“也只能这样了,就当长华没有去婆家吧,反正队里出工也不多她一个人。”有的人就提醒说,“还得要催促长华的婆家,结婚证的事不能老是这样拖着,既然长华有了身孕,那还过几个月就出怀了,想瞒哪个都瞒不住了。那个时候就不是朱家铺的人能帮忙的哦!” 大家你也一言我一语,把个很难办的事,说得清清头头的,这就是朱家铺村人的聪明。 长华的婆家也就只能按朱家铺队里的要求,每天早晨陪着把长华送到朱家铺来出工,天黑前家里都来人接长华回去。过了两三个月,长华的婆家还是没有找到开结婚证明的办法,眼见长华又再也不能到朱家铺出工了,这就更加为难了两头的父母。长华没了办法,有一天出工的时候就找翠英,苦着脸说:“翠英婶,您看我这怎么办呢?害了您、害了队里的干部不说,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对人呐!” 翠英看着长华有些出怀的腹部,就哀叹说:“爷娘老子呃——,世上的难事怎么就都让女人来为哦!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法子了。你等我回去想想,再跟你说吧。” 翠英看着长华有气无力地转身离开,心里真像是自己的娃儿在受折磨一样难受。回到家里,翠英还是一边做饭一边叹气,心里总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但是又放不下这事,她就生怕哪一天长华想不明白,寻了短,那就后悔不及了,毕竟她翠英是女人,毕竟她长华才20岁啊! 吃晚饭的时候,陈光明就看出了翠英的情形,说:“你们队里有什么事让你为难了?有什么心事能说给我和关兴听听吗?” 翠英看了看陈光明,又看了看关兴,就不得已说:“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事,就是我们村里有个女娃叫长华,她家里给她找的婆家是镇上的,找人择好了吉日准备出嫁,结果她的男娃到镇上去开结婚证明,人家不给开,说他离结婚年龄还差大半年。可是这边女娃长华又有了身孕,这不就没有办酒席,阴历六月二十六就到婆家去了。这几个月一直还在娘家——我们朱家铺出工,可是身子越来越显怀了,每天走这几里路人也很为难了,就找我给她想办法,您想我一个女人有什么办法呢?就只有叹息女人的命苦哦。” 陈光明听了心里也是一哽,哪个家里都有这些说不出口的难事,怎么办呢?真是谁也没有办法,可是这样不想出路是要逼出人命来的。关兴看陈光明停下了筷子,都想不出办法,就说:“现在是抓革命的时候,我想还是要长华的婆家找镇上的领导,把他们的实情说出来,这样才能征得领导的同情。就是按照年龄男方也就只差几个月了,不能因为差这几个月逼出人命来吧。” 陈光明听关兴说了,就肯定关兴的说法:“我认为关兴的办法还是很好的,回头我给镇上的领导写个字,央求他们给灵活解决吧。” 翠英听了心里就开朗了,她在心里就暗暗地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陈光明同志是以前的公社书记啊! 第二天翠英随着就把关兴的主意说给了长华听,而且还把陈光明写的字交给了她。长华就像得了圣旨一样赶忙回镇上去了,当然有了朱家铺村里人的帮助,有了陈光明同志的字条,镇上的领导听了长华的实情,也就不再坚持不开结婚证明了。 第166章 学文件分类自我批评 长华和他的男人领回了结婚证,全家人心里比长华生了小娃还高兴。小徐的爹和妈第一想到的事就是要在家里办婚礼,但是又觉得再像以前镇上的人家办婚礼那样,好像有些不自然,是有意做给人看的;当然,不办是肯定不好的,自家就是徐大生这么个儿子,怎么会儿子结婚连婚礼都不办呐! 最后就决定:只请街坊四邻来吃酒,等到晚上再请小徐他理发社的领导和同事。 长华却提醒说:“我们这次拿结婚证,要不是朱家铺的翠英婶,就不能办到,还有就是人家陈光明同志,都是帮我们很大忙的,如果不请他们来也得要到她们家里,当面诚谢人家。” 小徐的父母听了,觉得长华说的知情在理。就答应准备好了谢礼后,由徐大生和长华俩去,亲自上门诚谢。 后面徐大生的父母按照这个想法,自然就很顺利地办完了儿子的婚礼,而且还正正规规地把长华的户口也安在镇上,等到年后再替长华在镇上谋个事做就算是圆满了。 说话转眼就到了秋后,朱家铺的秋收是忙碌的。可是秋后就主要是打场收整粮食,翻晒拣择刚进仓库的棉花。活路轻闲了,朱家铺却没有因此轻松,因为上面规定要学习上级文件。 关兴领着全队的社员大会学了文件。接着长锁就说:“刚才关兴领着我们大家学了文件,现在我们回想平时的一言一行,是不是有像文件中列举的类似的例子,如果有的话,就检举出来;如果没有的话,也要自个儿查找,每个人都要发言。” 在会场的社员听了,知道就是真有人说了什么话,也不能检举出来。因为你今天这样,也不知道人家哪天就会有人说你有个什么不是的。队委会干部从文迎开始,就自我检讨自己学习时,有分神的情况,还有时候在想农田里的活路怎么搞,这显然是与上面的文件跟得不紧的表现,我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做自我批评。社员听起来很诚恳,是啊,关兴念文件的时候,他就在与身边的人商量耕田的事。 文迎做了个样子,那么接着就有财经队长说自己,在出外采买东西的时候回家很早,没有及时到队里来上工,贪图享乐,在家里多做了一些活路。后面的人就这样照着他们的样子,各做各的自我批评。 等轮到其他社员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受不了,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工。长锁就说:“上面大家的自我批评还是很深刻的,自我批评是要做的,没有的话就简短地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回家还要仔细回想,有没有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大家这才像解脱一样,搬着各自的座椅散开了。在回家的路上,大家谁也没有说话,但是都在心里寻思:以后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得要想好了再做,或是想好了再说,像这样子一不小心就可能弄出麻烦来的。 第167章 英珍打娃儿出了麻烦 长银因为以前栽电杆,拿回白杨树梢栽插,怀疑被文平踏死了发起来的嫩芽,就与文平在心里有了隔阂,虽然见了面还是一脸和气,但是内心里已经是当做仇人了。 有一天文平的婆娘在打场上整晒粮食,看着天快黑了,就大声呵斥自己的老三:“毛坨,赶快带着妹妹回家去,叫姐姐在家把稀粥熬好,我们下工了就回家吃!” 文平的婆娘叫英珍,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可是她的毛坨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仍然在打场的边上与其他娃儿们在疯赶。英珍几次想追过去打骂他,可是因为场上活路离不开,她就只能不断连声地呵斥。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等到小娃儿们疯赶到她的面前时,她好像逮着了机会,就扬起巴掌分过去,只见一个娃儿被打倒在了谷堆旁边,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毛坨被打倒,心想这下子看你还听不听话。可是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婆娘却带着她的娃儿气汹汹的来到英珍的面前问道里:“英珍,你也太霸道了吧!你教训你的娃儿可以,你怎么打我的娃儿呢?” 英珍停下手里的活路,一看站在面前的娃儿确实脸上还有几个手指印。那个娃儿哭诉:“呜呜,我和你的毛坨玩,你怎么打我?我又没做坏事?呜呜——” 英珍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失误,因为两个娃儿从她的面前飞跑过去,她以为是打的是自己的毛坨,结果误打了别人的娃儿,她只有蹲下身子赔不是。 就在这时旁边长银的婆娘却冷不丁加了一句话:“哎哟,怎么打娃儿的嘴巴就不长眼睛呢?看着娃儿脸上的手指印真是心疼。” 这话谁都能听出味道来,一是说你打娃儿怎么就打到别人身上了呢?二是你打人家的娃儿心里不疼吗?旁边的婆娘听了更加心里难受,就哭闹起来,要英珍必须要给娃儿付汤要钱。 这样一闹,全打场上的人都停下来了,眼看就要天黑了,本来队长安排是在天黑前把打场收拾完了收工的,看眼下这个样子,就是打夜工都还得要小半歇活路才行。 仓库保管员看到了这个情况,就只有去找队干部来镇场子了。刚好文迎队长从这里经过,仓库保管员就把场上的事情汇报给了文迎队长。 文迎队长就往争吵的地方走去,还没有走到跟前就见几个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了。不知是哪个拿起了扬叉打过去,好像很大力气,一下子就把打场上车谷子风车打塌了半边。文迎队长连忙跑过去,赶忙拉着动手的人,大声呵斥说:“你们还有没有一点集体的观点,为了小娃儿的事耽误了整个打场的活路!” 大家一看是队长来了,其他人都一呼啦散开了,手上不停地做事。只有争吵的双方不敢离开。文迎队长为了不耽误场上的活路,就把她们带到仓库的会议室,要她们从头至尾讲讲争吵的情节。 英珍是背道理当然不好先开口讲,那个被打的女娃的婆娘就哭诉说:“我的娃儿在场上玩,英珍这个泼辣货伸手打我的娃儿,队长你看到这个时候都还留有手指印,您说她这是不是下狠手,我和他家里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下这个狠手?” 英珍辩解说:“我是要我的毛坨回家去,看他经过的时候打错了,不信,队长你去找看见的人一问就知道了。” 那个婆娘说:“还要找证人吗?你听刚才传琴怎么说的,她说你这就是巴掌不长眼睛,打人家的娃儿不心疼!” 文迎队长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件事是不能断出个是非来的,就说:“英珍,你只要看到眼前娃儿的伤,你就要接受事实,不但是要给对方赔礼道歉,还要带娃儿去看病,或是给她娘儿俩钱,让她们自己去处理,至于你损坏了公家的财产那是另一回事,你服不服气?” 英珍见文迎队长发火了,也就只能忍气吞声地答应。 第二天,全队上都知道了英珍打娃儿的事情,只把个英珍的男人文平搞得灰头土脸的。长银又还在背后追着说要他们赔偿公家的损失,心想:这下有你文平好看得了。想到这里心里就感到无比的舒畅,因为这也好像报了他长银自己的仇。 第168章 崔天满被打回朱家铺 有一天从外地来了三个人,说是要找朱家铺队里的干部,长恒把他们领到仓库会议室,就连忙去找长锁。 长锁走进会议室一看,有两个不认识,另外一个人他是认识的,那就是以前在朱家铺住过几年的油漆匠崔天满,他后来不知是怎么就离开了朱家铺到别的地方去了。因为他与朱家铺的人无亲无故,又是个干油漆活的匠人,到哪里去做事也没有谁管,反正不在队里交工钱了,队里也就不给他分口粮。现在却突然被人送到了朱家铺,长锁起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与来人说话的时候,他才大概明白了八九分。 来人中为头的说:“我们是三十里外的公安县红旗公社的,这个崔天满,据他交代说,以前是你们松河县青山公社朱家铺的人。现在不是清理流动在外的人吗,我就按照他交代的地址,把他送回原籍来,由你们处理了。” 长锁认得崔天满,崔天满也认得长锁,只不过崔天满在朱家铺住的时候,长锁还是个半大青年,看情形现在是当了队长了。就赶快说:“长锁队长,你还认得我吧,按照现今个的政策他们把我送回来了,你就接收我吧。” 长锁说:“我怎么不认得你呢,只不过是你走的时候也没有向队里说一声,现在突然回来了,我还得要问问你出去在外的这几年的表现呐。” 那两个人听了长锁的话,就从提包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来,递给长锁看。长锁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大致的意思还是能看明白的。上面写的大概是,崔天满到公安县红旗公社友谊大队七小队居住的时间、婚姻状况、现实表现等等。 看了介绍崔天满的情况,长锁就想了想说:“这个事情是这样啊,我只能说他以前在我们这里居住过,但是他原籍也不是我们这里,据他自己经常对别人说,他是四川的。现在既然是从你们公安县送来的,我也不敢随便接收。我只能带你们去大队部,向上面反映他的情况,看大队和公社怎么说,你们说行不行?” 来人听了长锁的话,觉得是这个道理,就同意带着崔天满跟长锁一起去大队部。这时只见翠英来仓库领东西,虽然崔天满第一眼就看见了翠英,但是他低着头,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因为他想起了离开朱家铺前,在翠英家里的情形。翠英等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才看清是崔天满又回来了。也好像没看见一样,侧身就过去了。 到了大队部,长锁把公安县红旗公社的来访人员向大队长做了介绍。而且进一步说明了崔天满的情况,大队长也看了公安县红旗公社友谊大队给崔天满的鉴定。就说:“像崔天满这种情况,我们也不好确定他的身份和籍贯。现在全国都在清理流动人口,如果要接受他的话,也只能把他放在大队的林场劳动。他的原籍是四川,现在交通又不便,我们派人去调查也不便,只有等到他们那里来找他这个人才行。” 公安县来访的人听了就说:“可以的,只要你们给我们写个回签,盖上大队的公章,我们回去就可以交差了。” 大队长按照来访人员的要求打发他们走了,才对长锁和崔天满说:“崔天满现在只能临时放在大队林场劳动,在没有弄清他的原籍和身份之前,他是不能离开我们大队林场的。而且还是由你们小队给他分粮食,他在大队林场劳动不记工分,只是按照他的劳动量抵除你们队里的水利工。” 长锁回答说:“行,我们听从大队的统一安排。” 于是崔天满就被送到了离大队部不远的林场去了。因为林场是由大队连长为主要负责人,安排专人日夜看管的,崔天满本人虽然从四川流动到湖北荆州,落在朱家铺,后来又流窜到公安,但是还没有哪个说他做过什么坏事,所以只能限制他再次外出流动,以免对社会造成不安定的因素。这也是为了稳定社会秩序的办法。 长锁回来后,夜晚开社员大会,就在会上把崔天满的事向社员群众说了。大家都不免议论起来,有的说这下子搞死了,出门走亲戚都要向队里开条子了,不然的话人家可能要把你当作流动人口了。有的说,这个也好,免得整天担惊受怕,外面的来人没有了,做坏事的也就少了。 翠英听了大队对崔天满的处理方式,想想以前他对自己做的就恶心,但是又想到他把文焕背回来的情景,心里还是对他有些同情,毕竟从小混到老,连个正当的身份都没有,更不要说成家立业了。 经过了这几件事后,朱家铺的人总算是对清理流动人口越来越认识了,虽然没有出过远门,但是就在家门口见识了很多事情,大家都认为做个生产队社员还是感到很踏实、很安心的。真正有了一种农民的自豪感。 转眼就到了年跟前,田里也没有了多少事情,男人出工就是在田地周边清理沟渠,女人就在仓库里收整粮食和种子。白天眨眼就过完了,夜晚除了开会就是听广播,再也没有什么操心的事了。 可是有一天天刚黑的时候,镇上来人要陈光明到镇上去一趟。翠英看到天都黑了,就对关兴说:“你陪伴陈光明同志去吧,有什么事还有个伴。” 关兴听了他姆妈的话,就随着陈光明一同往镇上去。到了镇上才知道,镇里管事的人围着一辆吉普车、一辆大卡车在说话。领着陈光明和关兴的人把他们交给了镇里管事的人。那人就对陈光明说:“你是陈光明吧,我是梅厂镇革委会的。我们接到县里的通知,说是有从湖南澧县来的两部车子,要把我们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带回澧县去,因为澧县的人是从李副主任家里把他带走的,所以要求我们一定要把这两部车子拦下。”顿了一下,那人接着说,“我们公社革委会的领导马上就到。现在请你来,是县里要求你参加这件事的协调工作。” 陈光明听了马上说:“没有问题,我听从县革委会的命令,因为我的老家是澧县,李副主任又是我的老乡,我愿意参加协调工作。” 第169章 细说李副主任的家史 李副主任其实是松河县的县委书记,因为新成立的县革委会,由革命领导小组的宋组长当了县革委会主任。原来的县委李书记经过政治考查,他是解放前就参加革命,现实表现又不属于靠边站的对象,所以根据中央关于成立三结合领导班子的指示,他就被纳入县革委会成员了。 李副主任是湖南澧县人,他的祖辈是在澧县街上经营客店的,后来到了他的老爹这一辈,就被鄂豫皖根据地发展成了通往西南的地下交通站。可是在解放战争开始时,因为新四军五师中原突围,根据地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他的老爹经营的客栈也就与外面失去了联系。李副主任一直在陕北工作,也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到了澧县解放的时候,土改工作队根据群众反应的情况,就要李副主任的老爹首先说明自家几十年来的经营客店的历史。因为土改工作队的领导是外地来的,本地土改积极分子又对他家里多年交往的客人有很大的怀疑,所以就有人要主张把他们家里化为工商业兼地主的成分。 李副主任的爹爹就坚决不同意,他认为自己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县城市民,外人看起来多年的生意很红火,其实那都是给外人看的一个幌子,他就是鄂豫皖根据地的一个重要交通站,根本就不赚钱的。土改工作队听了他的解释,就要他拿出能证明他身份的证据。 他爹爹说:“以前是不敢保留什么文字证件的,后来新四军五师中原突围以后,我们的交通线遭到了破坏,就再也没有人到我这里接头了。” 面对这种情况也为难了土改工作队,最后有人就出了个主意,说:“你说的话我们也不会否认,但是也不可能全信。既然你没有什么能证明你以前的历史情况,那就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你凭记忆说出一个或者几个过去与你联系的最大的领导,我们通过调查再来证实你的身份和历史。” 李副主任的爹爹反复想了几天,虽然能随口说出一些人的名字,但是不知道这些人还在不在人世。最后他想到了曾经在他的客店住过一夜的最大领导,那人的名字好像叫潘哲夫,于是他就凭自己的印象说了。 因为解放时湖南澧县属于中南局,工作队把这个需要协助调查的文件发给中南局,正好潘哲夫就在中南局任职,没过多久,潘哲夫就为李副主任的爹爹出了证明材料,并且后来由湖北省人民政府给李副主任的爹爹签发了参加革命工作的证书。 李副主任本来是随军南下的工作队,就在离自己家乡不远的松河县领导土改,松河县虽然只与自己的家乡相隔几十里路,但是因为没有机会回家乡,也不知道自己家里的这样一段复杂的政审过程。后来回家探亲的时候听爹爹说了此事,也是唏嘘不已。后来李副主任的爹爹也就是按照他的革命历史,每月享受抚恤金而已,直到他的老爹过世。 哪里知道,现在清理阶级队伍,澧县有人又把这段旧事翻出来,并且说李副主任的老爹是个混进革命队伍的叛徒。所以就有了澧县革委会派人到松河县抓人,要把李副主任揪回到澧县去。 松河县革委会是听到李副主任的家人报告,才知道李副主任被澧县派来的人抓走的消息。于是就向他的家人了解:松河县谁最熟悉李副主任家里的情况,并且立马开会商量怎样才能在松河县境内拦住李副主任的办法。 李副主任的家人马上想到了在青山公社工作的陈光明,因为他们都是澧县街上的人,陈光明被分配到松河县工作后,他曾经到李副主任家里去过多次,他是最了解李副主任的。而且青山公社又是在湖北和湖南交界的地方,抓走李副主任的汽车必须要从青山公社的梅厂镇经过的,因此县里就用电话紧急通知了青山公社革委会。 青山公社革委会接到通知后,首先想到的是必须要在梅厂镇先把汽车拦下,然后再才通知陈光明到现场协调解决这件事。 陈光明在梅厂镇大桥路边的一个小买卖的凉棚里,见到了被对方控制的李副主任。自从运动开始以来,陈光明也有几年没有与李副主任联系了,当然李副主任也不知道陈光明现在的状况。但是两个一见面就像失散已久的亲人一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李副主任只比陈光明大十岁左右,可是眼前的他好像已经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头发花白,皱纹爬满了脸颊。 这时青山公社在现场的革委会派来的负责人对陈光明说:“你来了很好,我是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又指着对面的几个人说,“这是湖南澧县派来的要请我们县李副主任回去解决问题的人。听说你也是湖南澧县的人,请你向对方的人解释说明一下李副主任的情况。” 陈光明听了心里就在想:我现在也是被下放生产队监督劳动的人,自己怎么能让对方相信,我说的话就可以证明李副主任的家庭历史呢?但是他既是李副主任的老乡,又有县里革委会的委托,即使再难也要说服对方,在局面证据的情况下,不要弄出影响两县团结的局面。 陈光明走上前,主动地向对方为头的人伸出手,并用湖南澧县的方言口音说:“能在我工作的地方见到老家的领导,真是太高兴了。”还没有等对方伸手,陈光明就用力地握住对方手,表示出很激动的神情。对方听到陈光明的澧县口音,也回应着很感动的问候。 接着陈光明就向对方说:“我是澧县街边河码头陈老三家的,我因为50年衡宝战役的时候参军出来后,就很少回家乡了。所以对家乡的变化是说不上了,但是对我这位同在松河县工作的老乡还是很熟悉的。” 陈光明边说边观察对方的神色,看到对方没有表现出反感,就接着说,“李副主任比我大十岁多,今年也应该是五十四五岁的人了。他是在长沙读中学的时候,就被地下党送到延安参加革命的。我在部队时听我的老首长向我打听过,说是在我们澧县城有个开客店的,就是早先鄂豫皖根据地的西南交通站,老板姓李,他的儿子曾经跟我们的老首长在一个部队共过事。我那时年纪不大,也不认识李副主任。后来在松河县开会,听到李副主任给我作报告,才知道他就是澧县的口音。会后我主动与李副主任联系,说明自己的老籍也在澧县。李副主任听我说我是澧县河码头陈老三家里的,就告诉我,河码头陈家在他离开家乡时,还是很有名望的。我们还是有姻亲,从此以后,我就只要到县里开会就必须要到李副主任家里去蹭饭的。” 陈光明见对方已经很乐意听自己讲述与李副主任的过往,心才慢慢放下来了。 第170章 老乡情深留下来过夜 小凉棚是夏天有人卖瓜果的时候,临时搭建的,现在是寒冬了,四面都透风。陈光明看到里面的人都有些冷,就说:“既然我们是湖南澧县老乡,天又很晚了,而且在这里又不挡寒气,我们是不是找个能挡寒气的地方,弄点吃的,边吃边说呐。” 公社的那个副主任说:“很好,我们就到合作社开的那个饭馆里去,边吃边说,好吗?” 澧县来的人看看天色,也觉得即使连夜回去,也得要吃饱肚子,就答应了。陈光明领着一行人才移到合作社的饭馆去。 李副主任始终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说话的被清理对象。饭菜很快就上来了,公社的副主任还要了一瓶松江大曲。一桌人大家端起酒杯的时候,气氛就融洽了很多。 陈光明首先端起酒杯与澧县的来人碰杯,并笑着脸问:“你们几人都是澧县的吗?我好像感觉那个同志是醴陵的口音?”那人马上端起酒杯碰上来,表示说得对。 陈光明接着说:“醴陵与我们澧县相隔不远,那里出了很多名将呐。也算是我们湖南的将军县了。”大家一起碰了杯,陈光明接着说,“李副主任,你还有印象吗?我有一次在您家吃饭的时候,好像与您一起陪过我们湖北军分区的一个副政委,好像是少将吧。” 李副主任听陈光明提到他,就接过话头说:“是的,江副政委,他就是醴陵的人。他就是我的老上级,也是我的入党介绍人。” 那个醴陵籍的来人马上接上话:“你说的是不是江峰?他是我的幺老爹呢!” 李副主任立马肯定地说:“就是就是,醴陵挨着江西交界的地方住。” 陈光明也接着说:“看来我们今天是有革命的友谊哦,一说起来大家都被革命的事业把我们连起来了。” 澧县那个为头人见大家越说越亲近了,就主动端起酒杯说:“其实你们陈家在我们澧县也是很有名的,我都听说过。至于澧县革委会派我们来把李副主任弄回去,我们也是按照要求办事哦。” 陈光明立马说:“那是的,那是的。除开办公事,我们这时候最要紧的就是弄饱肚子,叙叙家乡情谊呐。” 大家一同端起酒杯,气氛就更加融洽了。青山公社革委会的人这时给陈光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到了这份上,还是要赶紧说正题吧。 陈光明想了想说:“既然家乡人到我们的地方上来了,我还是要专门给几位老乡敬一杯酒,再就是现在天已经很迟了,就是有汽车也不好回澧县了,我就冒昧地建议你们在我们这里留一夜,明天清早就可以赶回去。” 青山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接话说:“就是,就是,以后我们如果到你们澧县去,也算是个熟人吧,也是可以成为我们落脚的朋友的。” 澧县的来人听了,就在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下,说:“既然贵地的领导发了话,又遇见家乡人,那就听从贵地领导的安排,我们在这里留一夜吧。” 吃饭喝酒很快就结束了,陈光明领着澧县的来人和李副主任,往合作社办的旅社走去,青山公社的领导陪在旁边。这时,陈光明有意落下几步,好像在路边解手的样子,把李副主任轻轻地碰了一下。两人就靠的近了些,好像是不当作其他人解手的样子,别人就快步拉开了距离。陈光明马上对李副主任说:“你把江峰江副司令的联系电话告诉我,我叫公社的副主任回去打电话,赶快联系上江副司令,要他想办法把你的问题说清楚。” 李副主任立即说出了江副司令家里的电话,说完拉上裤子就赶上了前面的人。 陈光明和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把澧县来人和李副主任安顿好,夜已经就很深了,陈光明想到关兴还在饭馆等着他,就赶紧把李副主任说的江副司令的电话告诉了公社的领导,要他在电话中把李副主任遇到的难处说清楚,江副司令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陈光明说完就一个人向饭馆走去,这时,关兴已经在饭馆的门前等他了。陈光明看到关兴很谨慎的样子,就很放心。虽然关兴一路跟着,但是却丝毫没有厌倦的情绪,而且从不多一句话,陈光明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伙子了。 两人见了就往回朱家铺的方向走,关兴也没有小青年那种好奇的打听,只是像个小跟班一样紧随着陈光明。 他们回到家里估计也得有十一二点钟了,翠英还没有睡,在关和的床边做针线活。听到大门推开,翠英立马出来迎着,看两个人好好地回来心里就踏实了。嘱咐关兴给陈光明同志打盆热水洗脸、洗脚,就先自个儿去睡了。 陈光明就说:“我们各自打水洗吧,你跟着我也很累了。”关兴还是不声不响地先给陈光明打来热水,自己才去灶间里洗。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陈光明就独自一人到梅厂镇去了。他给关兴留了个纸条:我早晨去梅厂镇了,如果我不回来,请你就到大队部去向大队说一下,我到镇上去帮忙了。 陈光明的想法是,如果江副司令不能连夜把李副主任的事情解决好,他就准备陪着李副主任一起回澧县去,虽然不能帮着李副主任什么忙,但是有个人在身边陪着毕竟能有个照应。 等到陈光明来到合作社的旅社,天刚大亮,旅社还没有开门。他就在旅社边上活动了一会儿,只见街道那头开来了一辆吉普车,还没到旅社这边,吉普车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原来是昨天来的公社副主任。陈光明心里就有了谱,只要青山公社很重视的话,就是要这个副主任一同陪到澧县去,看来也是可以的。 等公社副主任走过来,陈光明立即迎上前去,一边伸手,一边说:“昨天辛苦你了,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公社副主任接着陈光明的手握着说:“没有什么,都是为了革命的工作嘛,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是不是,李副主任是我们县里的领导,我们又是按照县里的指示办的,如果不办好,那还怎么向县里交代呢?” 陈光明很感动地又紧握了握对方手,放开后同时向旅社走去。 第171章 陈光明甘冒风险解围 公社的副主任边走就边对陈光明说:“昨天夜里回到公社,我就按照你说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江副司令本人。他听了我说的李副主任的事情,只是说要我们好好地向澧县的人说明,李副主任家里的情况他们以前调查了解过,不然的话,他是不会轻易地介绍李副主任入党的。具体的证明材料他要等今天上班以后,再向省军区和省革委会反应,再直接向松河县革委会和澧县革委会打电话、发电报。” 陈光明听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走到旅社的时候,旅社也刚好开了门。 澧县来的领导和司机已经起床了,准备立马就往回赶,正要找旅社的电话与澧县革委会联系,陈光明他们就走进来了。 陈光明赶忙上前问候说:“我们这里住宿条件简陋,不知几位老乡昨晚睡得还好不好?” 澧县的人说:“睡得很好,感谢你们又是接待我们吃又是方便我们住,如果你们哪一天去了澧县,我们要好好地还你们的人情哦!” 陈光明哈哈地大笑说:“还有这么‘记仇’的吗?我们走到哪里都是一家人呐!” 旁边青山公社的副主任说:“你们按照上级的精神,要求我们松河县的李副主任回去,弄清他们家里过去的问题,我们不得不配合啊。都是为了工作嘛!”接着看着对方很慎重地说,“昨天晚上我回公社去,按照你们在吃饭时聊的李副主任的事,我就向我们县革委会的领导汇报了,县革委会的领导说,李副主任毕竟是我们松河县革委会的二把手,为了对他负责,决定向上级汇报他的情况,想请上级帮忙进一步了解一下李副主任的个人革命经历和他家里的历史情况。我想上级的指示应该今天就会传达到我们这里的。” 澧县的人就说:“你说的是这个道理,但是我们已经出门几天,我们得要把李副主任请回去,才算是交差呐。”顿了顿,那人又说,“你们放心,既然李副主任是革命的老前辈,又是我们家乡人,而且松河县也是我们澧县的近邻,一衣带水的关系,就是我们把李副主任请回去,也会对他以宾客相待的。” 陈光明听了马上接着说:“现在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就这样饿着肚子让你们赶回去,我作为老乡心里也打不过去。我建议还是到我们昨天吃饭的合作社饭馆去,吃了早饭再走。”公社的领导也强调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时间上也不差这么一餐饭的时候。” 澧县来的负责人就说:“好吧,既然你们这样的热情,我们也就客随主便,吃了早饭再走吧。”其他人也附和着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饱了饭也才能更好地工作了。”大家就收拾好了,就向昨晚吃饭的饭馆走去。 走进饭馆里,陈光明对管事的人说:“我们是昨晚在这里吃过饭的,今天早上还要在你们这里吃顿饭。” 管事的人说:“我们刚买完了早餐食物,要吃饭的话,还得要等一会儿。要等我们的师傅把刚买回来的菜,分拣好了才能做饭菜呢。” 陈光明说:“那就等会儿吧,你看这些都是外地来的客人,不能空着肚子让人家走吧。” 陈光明回到大家坐的饭桌边,把刚才管事的人说的话,说给了在座的人听,大家也觉得只有等会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好像有人在大声说话,陈光明就站起身来走出去看,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小声对公社革委会的领导说:“外面好像是县城里来的人,说是要把李副主任接回去。你是不是出去看看,向他们解释一下。”公社革委会的领导听了就立马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回来对澧县的人说:“外面大声说话的是县城里大联合的人,他们不知道怎么听说了,一大早就赶到梅厂镇,路过这里听说澧县的人和车还没有离开,就找到这里来了。”公社革委会的领导还没有说完,澧县的人就有些紧张了。 公社领导接着说:“你们不要紧张,我向他们解释说,你们澧县那边也是按照上面的政策行事的,答应绝对不会对我们松河县的李副主任怎么样。我们也按照松河县革委会的要求,在梅厂镇接待了澧县的人,弄清了来人的意图。大家都是在党的领导下,李副主任也有配合他的老家的必要嘛。” 就在公社领导安慰澧县的人的时候,外面已经派了三个代表进来,说是要与澧县的人谈谈。 这下反倒让公社的革委会领导有些紧张了,如果不处理好现场的事情,出了问题谁也负不起责任。 公社革委会领导就迎上去,说:“请问你们是哪方面派来的?要找谁谈话?我是青山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按照县革委会的指示,在这里接待澧县的客人。” 外面进来的人中一个为首的说:“我们是松河县大联合派来的,因为李副主任是我们松河县革委会的主要领导,他们澧县派来的人,没有通过我们县革委会,就私自把我们的李副主任带走,这是严重违反党中央指示精神的,也是对我们松河县革委会的蔑视,我们今天必须要把李副主任带回去。” 澧县的人想要当面解释,陈光明站起来挡着说:“你们说的大道理是这样,但是针对李副主任个人来说,如果真正他老家涉及到有什么历史遗留的问题,我认为让他趁这次清理工作,抽时间回去把它弄清楚也是好事,免得以后长期留着一个让人心里不踏实的尾巴。” 其中一个代表说:“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和稀泥的话!” 陈光明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必须要挺身而出才能做好协调工作。就说:“我是以前青山公社的党委书记,现在受县革委会的指派,来参与协调李副主任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我的建议。” 第172章 双方达成了一致协议 进来要求谈判的代表为首的人根本就不听,还指着坐在一旁的李副主任说:“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李副主任安安全全地带回去,李副主任,您说,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李副主任听了有些左右为难,心想,如果答应跟着革命组织的代表回去的话,澧县这边不知是个什么态度和决定;如果不答应革命组织的代表的意见,又可能怕让革命群众不满意。想了想就说:“你们代表我们松河县的革命群众,为我的事清找来这里找澧县的同志谈判,我很受感动。但是,既然我的老家澧县革委会派人来,要求我回去弄清我家过去的历史,我也不能不回去。如果你们现在双方协商,让我在松河县继续工作,而两边同时组织专案组对我的个人历史和老家的过去进行调查,我保证积极配合,并且提供你们需要的调查线索。如果澧县的同志还是要求我回老家去,接受清理阶级队伍的工作审查,我也没有意见。” 澧县的人听了李副主任的表态,觉得真是像个革命老前辈的样子,真正把自己的身家地位抛在一边,听凭两县上级领导的指示。 可是松河县大联合的革命组织代表却不满意了,为头的人就直接说:“虽然刚才李副主任是站在听党的话的革命者立场上说的,但是我们现在认定的是,他是松河县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谁要是以任何名义带走李副主任,就是与松河县革命委员会作对,就是与松河县几十万革命群众作对,就是与我们松河县大联合革命群众组织作对,即使是有人答应,我们大联合革命群众组织也一万个不答应!”旁边一起进来的代表也大声附和着:“我们大联合革命组织的群众也一万个不答应!” 陈光明见这个势头有点不对劲,就立马说:“你们大联合革命组织的说法是代表松河县几十万革命群众的,这个谁也不会怀疑,但是他们澧县来的人也是受澧县革命委员会指派来的,我觉得也应该让他们向澧县的上级领导反映一下这里的情况,我们双方再结合两个县革委会领导的意见,形成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才好。你们说是不是?”陈光明说完,就分别向两方的人员用眼神示意。 澧县的人立马就接话说:“确实是这样的,陈光明同志说的是符合我们两个县上级领导意图的。请松河县革命组织的代表,等我们向县革委会领导汇报一下,在征得县革委会领导意见后,再给你们作答复。好吗?” 大联合革命组织的代表见各方人员都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立即把人带回去了。 澧县来的几个人就起身往另外一个小房间走去,看情形是要集体商量一个说法后,再向他们县里的领导汇报。 在这种情况下,凡是有一点历史经历的人都会明白:虽然现在中央要求,所有革命组织都要进行大联合,但是哪个地方的革命组织内部都是各有各的主张,哪个派别的力量强大,哪个组织说话就是很强势的。现在来梅厂镇与澧县的人谈判的,他们是以保护县委会、扞卫松河县为口号的,所以他们看起来就很厉害。 澧县的来人也心里清楚,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李副主任老家有历史问题时,现在要想让李副主任回老家去接受调查,对他进行阶级队伍清理工作,恐怕是不行的了。因为进来代表大联合革命组织进行谈判的人,一看就不是善将的。如果一言两语应对不好,还可能出现过激行为。 双方领导又不在,就李副主任的身份来看,确实是松河县举足轻重的人物,再怎么大讲革命的道理,哪个地方的群众不会维护自己地方的领导人呢?这是关系到革命群众的脸面的问题啊! 因此,澧县的人就把上面想到的这些情况,简要地向他们县革委会的领导汇报。过了一会,那边的领导决定:要他们见机行事,既然李副主任答应一边工作一边接受调查,那就同意双方结合成立专案组的意见,先把李副主任送回去,再在松河县等候成立专案组的调查。 澧县的来人得到了他们县革委会领导的指示后,便走出来向松河县的大联合革命组织的代表,说了澧县革命委员会领导的决定。大联合革命组织的头头就说:“我们也同意你们领导的决定,至于成立专案组调查李副主任老家的历史问题,我们回去还得向我们的领导请示才能作出决定。” 陈光明见大家在很短的时间达成了一致的协议,就说:“我个人真诚地感谢两县的领导,感谢在座的各位同志,特别是我们松河县大联合革命组织的代表!” 只见这个时候饭馆的人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饭,陈光明和青山公社的副主任就一齐说:“就是现在吧,我们快饿晕了。” 经过这样一谈判,陈光明和青山公社负责协调的重任总算落地了,心里就觉得很舒坦。在这种情势下,再也没有人提起什么老乡感情了,因为在革命的大是大非面前,谁也不愿意留下有什么与革命格格不入的话柄。 吃饭是很快的,澧县的人还是坚持用他们的车把李副主任原路送回,因为是他们把他从家里带到这里的,只有把人完完全全原样送还,才不会再生枝节。大联合革命组织也同意,因为这样才能显示出澧县方面的诚意。 第173章 群众自发保护李书记 吃完饭,五六辆车从合作社饭馆出发,陈光明和公社革委会副主任送到梅厂镇大桥头,握手告别。陈光明还不敢直接向李副主任表达祝福的意思,只能用眼神和手势表示。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带来了一拨人涌到了桥头。起先陈光明以为是镇上看热闹的闲人,但是发现这些人涌来的人不是围观,而是围着前面的汽车大声说着,谁也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立即上前去,想拨开人群让回县城的汽车赶快离开,但是这些人就是不让开。 这时,聚拢来的人越来越多,阵势越来越大。公社革委会的领导明白了:本来已经调解结束,形成了统一协议的事情,经这样一闹可能要节外生枝。 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就踮起脚跟,一边扬起手臂努力挥动,一边对正在呼口号的群众大声说:“群众同志们,你们好!我是青山公社革委会派来的,我受县革委会领导的指示,来协调松河县与湖南澧县的工作。” 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再一次挥动手臂,大声宣布说:“同志们的心意我们理解,现在我向大家郑重地宣布——我们松河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就在前面的车上,而且我们立即就要送李副主任回县城上班的。” 有的人听了好像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只要县革委会的领导人顺利回去了,我们就可以回去做自己的事了。可是有人却在大声喊:“仅凭你这样说,我们是不会相信的。最好是让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下车,让我们看看,我们才真正放心。” 陈光明听到这样的喊声,就赶紧跑到前面的吉普车边,拉开车门让李副主任下车。 只见李副主任从车上走下来,右手在向革命群众挥动着,左手好像在轻轻地抹眼泪。他是真正被革命群众的真情感动了,他虽然在松河县工作了快二十年,但是有几个松河县的群众认识他呢?今天,大家自发地围在梅厂镇大桥边,要求保护他,是因为他是他们听说的以前的县委书记、现在的县革委会副主任而已,以前他们仅仅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现在却要真心地保护他的安全,他能不感动吗? 他面对这样真诚的革命群众,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挥挥手臂,激动地说:“我是松河县革委会的李文明,感谢大家来看我!” 大家第一次真正听到了李副主任的讲话,就像见到了最亲的亲人一样的亲切。李副主任被陈光明护卫着再回到吉普车上,人群才让开道,几辆汽车才向县城方向开去。 就在大家都散开的时候,关兴和他的姆妈翠英却挤了过来。陈光明看到他们就有些疑惑,关兴急忙走过来,问候陈光明说:“陈同志,你没事吧?” 陈光明就说:“你们怎么来了?我出门的时候不是给你们留了纸条吗?” 翠英回话说:“正是因为关兴看到了你留的纸条,我才觉得很担心呐。” 后来大队里来人到我们队里询问你的情况,我就把你留的纸条说了,大队的干部就说,要我们朱家铺派人到镇上看看。 听了翠英的话,陈光明完全明白了,刚才一呼啦来这么多人,原来是朱家铺为主的社员群众。 关兴接着说:“我们朱家铺的社员往镇上赶来的时候,小林子的人听说后,也有很多人跟在我们队里的人来了,后来镇上的人也参加了。” 陈光明先前对县革委会指示他来协调,他还觉得这是一项工作任务,现在看到群众这样自发地维护领导的安全,才真正感受到了:我们共产党,我们的领导人就是种子,群众才是泥土,才是土地。种子离开了土地,怎么能发芽、长叶、开花、结果呢? 我陈光明只是一个被下放劳动的人,群众却把我看成了他们保护的亲人,我真受感动。 想到这里,他感到自己作为朱家铺的一个普通群众而光荣。他不免暗暗地流下了眼泪。 他们随着散开的群众,离开了梅厂镇大桥。陈光明看到前面走着的公社革委会副主任,便急忙上前去,对他说:“我要回朱家铺去了,希望你回到公社把我们协调的事情,向公社主要领导详细地回报。再就是不要忘了:把我们在梅厂镇吃住的费用结了,这是我们党的纪律哦。” 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也紧握着陈光明的手,一面感谢他的配合调解,一面表示记住了事后的结账。 陈光明与公社副主任分手后,就跟着关兴和翠英一道,与回村的群众打着招呼,心里始终有一种无法说出来的感动。他几十年参加革命工作以来,受感动的事情很多,但这是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 第174章 关兴参会开阔了眼界 新年的春节一晃就过去了,朱家铺的群众又在大喇叭的广播声中开始了一年的活路。住在翠英家里的工作同志陈光明却没有来了,这使得翠英和娃儿关兴有些不自在,整天好像缺少了什么一样。因为陈光明年前离开的时候,说好了过了年他要是还在他们大队来住队,那他还要来翠英家里住的,可是这过了年都要到农历二月中旬,也不见大队有什么讯息。那也就是说陈光明同志是不会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翠英就对关兴说:“陈光明同志不来我们这儿住了,你是不是有些不习惯啊?”其实翠英这也好像自说自话,她本身就有些不习惯。虽然平时陈光明同志没有在朱家铺做事,但是就凭陈同志与娃儿关兴相处的缘分、帮长华她们解决拿结婚证的事、参与协助留住县革委会李副主任这几件事,翠英就好像没有这个人,心里就没有了依靠一样。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点点头说:“是的,陈同志不在我们家里住了,我好像失去了一个好老师,比我离开学校、离开老师更难受呐。” 翠英就宽慰关兴说:“陈同志本来就是我们公社以前的书记,如果他再回到他的公社书记的位置上去,那不是更让我们高兴吗?”停了一下,翠英好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一样,接着说:“就是那样,他就是干工作的同志,他就不是朱家铺的群众。”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也受到鼓舞。说:“如果真是像姆妈说的那样,我就真替陈同志高兴了!” 又过了几天,大队通知长锁:县里要召开三级扩干会,要扩大到生产队队长一级,会期三天。长锁当然要带上关兴一起去,因为长锁怕有些文件精神领会不了。 生产队干部到县城去开会,这还是前几年的事情了,因此,各大队参加会议的人员都很整齐。 长锁他们带着自己的铺盖,按照县里接待人员划定的地方,就在县城城区居民的家里开地铺,吃饭是统一在县招待所。 这是长锁和关兴俩第二次一起来到县城,第一次是长锁代替翠英来送关兴上学。那个时候关兴还是个毛头娃儿,长锁也是个没有出过远门的半大娃儿,现在虽然没有出息成为什么人物,但是至少关兴是在县城读过几年书的中学生,长锁也是有了些见识的政治小队长了。俩人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心情肯定是很开心的。 最让他们开心的,还是会场的事情了。第一天走进礼堂,按照青山公社指定的地方,还没有坐下,关兴第一眼就看到陈光明同志。他简直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见陈同志大步走过来,先向长锁打了招呼,长锁也很惊奇地与陈光明同志回了礼。关兴这时已经不自觉地走到陈光明同志的身边,好像好久没有见到的亲人一样,什么话也没有说,定定地看着陈光明同志。 陈光明同志用手摸着关兴的头说:“你也来了,看来你是朱家铺重点培养的对象了!” 关兴不好意思地回答说:“那里,我是长锁队长带着来帮他听会的,他怕记不住,回去后不能原原本本传达上级会议的精神,把朱家铺搞落后了。” 陈光明同志又问:“你姆妈还好吧,我在你们家里住,让她受累了。你回去后代我向她问候问候,说我有时间会去看她们的。” 关兴和长锁都不住地点头答应着,关兴正想问陈同志现在工作的事情,会场的大喇叭就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陈光明同志就走到他的座位上去了,座位是按照一个区为方块划分的,青山公社的人坐了三排座位,陈光明同志就坐在青山公社打头的座位上。 长锁和关兴心里大致明白了:陈光明同志这应该就是又回到原来公社主要领导的地位上去了。 会议先由县革委会的宋主任做了报告,他主要是总结松河县几年来的主要工作、取得的成果,传达上级的指示精神,提出松河县新的一年的奋斗目标。最后强调说:“我上面说了很多,总之,千言万语还是一句老话:我们要用实际行动,完成我们全县新年的奋斗目标!”一个上午就结束了。 三天的会议,其实集中就是三次。第一天上午是县革委会宋主任作报告,下午在住地讨论;第二天上午是县革委会李副主任作全年生产计划的报告;下午各区、各公社制订各自的任务和目标;第三天就是典型发言,区、公社的代表表示各自完成任务和目标的决心。 长锁最大的认识就是,以前开会主要是讲抓革命,现在更重要的是要“促生产、看行动”,要把全年的任务和目标完成。 关兴跟着长锁出来开会,真是见了世面。不仅看到各级领导不同生产大队和小队干部的样子,更重要的是看到了领导们讲话的方式和方法。那是和他中学的老师讲课不能相比的,老师讲课就是跟着课本说些只有学生才能懂得的知识,而这些领导讲话,有时候好像在向听会的人提问,但是又不要等他们的回答,自个儿就有条有理的把答案说出来了,而且是说得特别令人信服。关兴想:这是不是当领导必须要学会的本事呢,如果一个领导说话没有重点,没有条理,那给人的印象首先就不像领导了。关兴就更进一步的想到:即使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农村青年,但是毕竟是读了几年中学的,也应该像有文化的人一样想问题、说话。因此,关兴自从参加听会以后,就有意的在心里模仿领导人想问题、说话的方式和方法。 第175章 关兴在讨论时发了言 在参会的过程中,最令关兴终生难忘的事,就是第二天下午的分组讨论。 那一天是按照公社分组,讨论各个公社、大队新的一年抓革命、促生产的奋斗目标。青山公社是由革委会的副主任主持的,公社参加会议的领导主要就是一个主管抓革命的副主任,再就是陈光明同志了。其他的人都是公社各个战线的分管人员,公社的奋斗目标和实施办法,是先就有人写好了,让主持会议的副主任照着稿子念的。也就是在小组里面作的小报告。 等到报告作完了,陈光明同志就在后面加以说明,这个小报告中所说的各项目标,就是我们青山公社今年努力奋斗的目标和任务。接着陈光明同志就要求各大队的负责人,代表自己的大队说说自己对公社报告的理解,并且要求结合各自大队的实际情况,说说各大队今年的基本想法,要拿出抓革命、促生产响当当的主张来。 因为这是基层干部几年来第一次参加县里组织的三级扩干会,大家对县革委会领导的要求还没有真正弄明白,对公社刚刚说的奋斗目标和任务也只是过了过耳,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因此,一开始就冷了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他们平时在社员群众面前觉得自己很有派头、很有架势,但是真正一上到正式的场面,各人也就露出了老农民的本来样子。 陈光明见大队干部都是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先开口说话,就再一次把刚才革委会领导在报告中说的内容,简短地复说了一下。并且很精练地用数字提炼出来。大致概括为:召开一次全公社抓革命、促生产的誓师大会:保证今年的爱国粮超过去年;分片召开两次抓革命的现场会:推广先进种植技术,粮棉长势好的大队现场会;分季度进行四次促生产小结会:评比季度红旗;年终分战线做好评比表彰会:以物质和精神相结合的方式表彰先进。 经陈光明同志一二三四五点一提炼,大家好像对刚才的报告一下子就很清楚了。按照以前这些大队干部的办法,就是在各自心中想出自己大队一年的奋斗目标——也就是他们能模仿公社说出的一二三四五。 关兴一面听着陈光明同志的概括讲话,一面在笔记本上快速地记着要点。心里真是对陈光明同志佩服得不得了,以前陈光明同志在自己家住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感到他的与众不同呐! 至于像长锁他们这样一些小队干部,只需要带着耳朵听听会,用嘴和手附和一下对领导的发言就行了。 就在各大队的负责人在心里划算自家大队的奋斗目标的时候,陈光明同志又说话了:“我给你们各大队负责人10分钟的时间考虑,在这个空隙,我想请在场的参会人员,说说参加这次会议的体会。”接着,陈光明就指着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小队长说,“你先说说你参加会议的体会吧。” 那个生产队长显然没有什么准备,就看了看周围的人,红着脸说:“我感谢领导要我们来县城开会,这是把我们小队干部当了人。我保证回去后听党的话,按照上级领导的指示办事,完成抓革命、促生产的任务。” 陈光明同志听了点点头,说:“说得很好,就是要有这种贫下中农的朴实感情。”再接着要求其他战线的干部说话,大家听陈光明同志肯定了第一个小队长的发言,也就照样画葫芦,说了一些表示决心和态度的话。 这时,只见陈光明同志侧过身,看向长锁和关兴坐的位置,就加重了语气说:“我去年是在前进大队的朱家铺参加劳动,长锁队长领导的朱家铺在抓革命、促生产方面是做得比较好的。”又看了看关兴说,“他们这次还把刚从中学回乡闹革命的小同志,也带进来参加这次大会,我觉得这是个新鲜事。我们的农村需要有知识、有文化的年青人,我想请长锁队长说说他们新一年的打算。” 长锁本来在一般队长当中还算是过得去的,但是在全公社的干部面前被点名说话,还是头一次。 他想了想,就说:“刚才陈光明同志表扬我们朱家铺,说我们抓革命、促生产搞得比较好,那是过去了的事情,那也是上级领导的重视,给我们队派驻了两名公社工作组的领导同志。新的一年,我们要把县里这次三级扩干会的精神学习好,领会好,落实到我们的生产目标中去。”想了想又说,“具体地就是力争在去年的基础上,为国家多交一成的爱国粮。” 长锁的话音刚落,陈光明同志就带头鼓掌,表示大家都要像长锁队长这样说。 接着,陈光明同志又指向关兴说:“年青同志,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会,你说说你有什么感受。” 关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陈光明同志却要他发言。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是看到陈光明同志鼓励的眼神,关兴立马就有了勇气。他就好像在学游水的时候,陈光明同志用手托着他要他拼力向前游一样。 只见关兴翻了翻自己的手中笔记本,声音响亮地说:“感谢我们朱家铺的队长把我带来参加听会,感谢陈光明同志给我发言的机会。我听了县革委会领导的报告,今天又听了公社革委会新的一年的奋斗目标和完成的方案,觉得我以前在学校读的书,只是一些纸上的知识。我回乡参加了几年的劳动,现在终于明白了,只有向身边的贫下中农学习,不断深入地学习领会上级的指示精神,在广阔的农村努力奋斗,才能实现我们的奋斗目标。” 关兴在说话的时候,大家都大睁着眼睛看着他。因为在这以前还确实没有小队长带着普通社员来参会的,而且还受到公社领导陈光明同志的重视。 陈光明同志一边鼓掌,一边赞扬说:“小同志说得好,学了知识、有了文化,还要自觉地参与到农村战天斗地的劳动中,向广大贫下中农学习,才能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后面的会议内容继续着,但是对于关兴来说,他被陈光明点名发言的那一刻,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第176章 大队部看电影说体会 县里的三级扩干会结束了,长锁和关兴回到了朱家铺,也就又回到了平常而又繁忙的春耕春种的生产劳动中。可是关兴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只是跟着长锁的一个小跟班,现在的他就像取了真经,成了正果的小猴儿,手里干活儿,心里在想法儿,整个人都活泛得不得了。在每晚的小队社员群众大会上,总是能把文件和生产结合得好好的,向社员群众讲解县里会议的精神与公社、大队的要求联系得紧紧的。 社员群众也都对他刮目相看,有喜欢他的人还私下里叫他“三队长”。意思是:长锁是政治队长,文迎是生产队长,你关兴小伙子就是学习队长了。 旺生虽然也有很大的进步,这不,刚从松河县农机学校学习农机驾驶回来,准备立马就去县里接新分来的手扶拖拉机,但是在心里总是觉得关兴比他高一等,真正像个知书达理、回乡闹革命的知识青年。 翠英看在眼里,当然更是喜在心里。她明白:这就是他关兴遇到了贵人——陈光明同志,按照老人的话说,就是他的祖辈老人埋到了好坟地,就差祖坟上冒青烟了。这当然是迷信的说法,其实还是一句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没有翠英在家里对陈光明同志殷勤伺候,没有关兴的端正品性,陈光明同志怎么也会喜欢他呢?如果陈光明同志要是住到了文迎家里,那他会不会就一定喜欢上旺生呢?可是,旺生、长恒他们不也一起参加过游泳纪念比赛吗?在翠英看来,这就是人的缘分了。 这一年春上还有一件喜事,因为前进大队去年的公粮超额上交、水费提前完成,县里奖给大队一部小型电影放映机。只要县电影院有了新的片子,都要轮换给前进大队放映。这样每次来了新的影片,就得按照顺序到每个队去放电影。一般社员文化都不多,有的还看不明白电影上说了什么。大队长就要求放映员边放映边解说,让社员能看明白,这样才能产生政治效果。 放映员是从二队的挑选出来,到县里跟电影院的师傅学了放映技术,所以放映是没有问题,可是要解说电影里面的背景、情节、含义,却是很费劲。比如头一次放映《李双双小传》,很多社员看完了电影,边看就觉得心里有些别扭:怎么李双双一个婆娘家,就敢跟自个儿男人犟嘴呢?明明他男人喜旺是队里的记工员,李双双应该要护着他啊,为什么还要揭他的短呢? 这些议论。社员起先只是在家里说说,后来就在田头争论起来了,谁也说不服谁。这事就反映到了大队部,大队长也觉得这是个重要的问题。因为他自己开始在心里也想不通:哪个时候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怎么这个电影上的喜旺和李双双就颠倒过来了呢?一个婆娘家的,不操心做家里的事,生娃儿,却把精力用到了公家的事情上去了,如果像这样,哪个家里还能过安稳日子呢?如果是在我们这里,喜旺不早就把双双给赶回娘家了! 但是,大队长他毕竟是大队的干部,他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他不会像社员一样随时随地就说出来。想了不说是一回事,想了闷在心里不明白,那就又是另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了。县里奖给大队一部放映机,前进大队每次都能看到新电影,其他大队的社员要想看电影,还得天不黑就要跑到前进大队那个放映的队里打场上候着。要是前进大队的社员看了电影,不能比其他大队的社员先进些,那县里不就要找我们这些当干部的错吗? 大队长就把自己的想法,在大队的干部会上提出来了。说来说去哪个也没有好的意见,最后有人就说:如果是有个懂戏文、懂电影的人在放映前,或者放映的过程中,能够边看边解释一下就好了。 大家听了认为,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是我们大家都是头一回看,哪个也不比哪个读的书更多,谁能先就明白电影上演的是怎么回事,说的是个什么道理呢?看起来这个提议虽然好,只不过是个水中的月亮,看得着摸不到。这事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有一次,来了个影片叫《箭杆河边》,上面要求大队里召开干部会先看,还要把看了电影后的体会反应上去。这是一部表现新社会农村阶级斗争的电影,电影中的故事是很明白,但是有些北方话和人物的生活习惯,很多干部看不明白。比如明明是糍浆粑粑做的糯米丸子,怎么就成了汤圆呢?在荆州,汤圆不就是那种糍浆粑粑用油炸了的糯米球吗? 这时,在一起看电影的关兴就小声解说,让他身边的人一下子就弄明白了。大队长看到这里时,心里就有了谱:看来不是公社的陈光明书记,很看重关兴这个小伙子的,他是前进大队到县城中学读了书的,就是与其他娃儿不一般。以后就让关兴来做解说。 电影看完了,大队长就组织大家讨论。而且还要团支书在一边做记录,因为这是要反应汇报到县里去的。 讨论中,大队支委先说,当然是从大队长开始。 大队长说:“以前我总以为,身为前进大队的领头人,只要听党的话,听上面的安排,带领各小队把生产搞上去,各家各户有饭吃,不饿肚子就行了。现在看来,还得要多看些身边的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只要他们不听党的话,与贫下中农不是一条心,我这个当干部的就要睁大眼睛跟这些人斗争。” 后面是大队支部和其他人小队长,分别说自己的体会。完了,大队长就最后要关兴也说说体会。 关兴心想:他不是干部,又是个别人看不起眼的小伙子,能说什么呢?但他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说:“上面各位领导说的,我都很赞成。我只是看了电影以后,才知道人心是很复杂的,有些人口里说的和手头做,好像不是一回事,就像佟善田表面上看,是个很规矩、很积极的农民,但是他内心里想的就不是一回事,这就需要像我这样没有生活经验的人睁大眼睛,多向前辈们学习。” 大家听了觉得关兴确实不错,能够把电影和现实生活联系起来,又说得很谦虚,于是都开始喜欢上了搞这个电影解说的小伙子。 第177章 从电影放映中学知识 会后大队长就单独把关兴留下来,说:“关兴,你是我们前进大队现在最有文化的年青人,你看我们这些人连个电影都不一定看得明白。以后大队来了什么新的电影片子,你就到大队部来先看一遍,再根据电影的内容写出通俗的解说词,等放电影的时候,你就在放映机旁边,配合放映员边放边做解说,好吗?” 关兴听了先是觉得这个事很有意思,但是转而一想,自己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心里就有些害怕,如果说得不对,或者说错了,那个政治责任怎么负得起呢?所以就表现出有些犹豫的神情。 大队长看出了关兴的心事,就说:“开始肯定是不会做的,你可以跟放映员到县城电影院去,等他交换片子的时候,你可以找电影院的领导说,希望他们给我们配一些宣传电影内容的书报嘛。” 关兴听了觉得这个办法好,就打消了怕出错的顾虑,答应了大队长安排的这件事。 从此以后,关兴就忙起来了。一个月总要与放映员一起到县城去交换电影片子,去了还得找电影院的领导,要与新电影片子相关的书报资料。而且后来还出了一种新的小电影片子,叫做新闻简报。但是它的内容却很多:有中央召开重大会议、重大活动的新闻纪录的片段,比如有中国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有铁人王进喜的先进事迹,有某个工厂或者公社、生产大队抓革命、促生产的先进典型等等。 再就是有一种推广农业、副业新技术的科学技术片子,比如杂交水稻的优势,怎样制作沤肥,怎样制作养猪的糖化饲料。其中最被公社领导和农技站看好的,就是水稻的合理密植这个新闻纪录片。 一般在放电影前,要求先放两到三部新闻纪录片。有些老人和小娃儿们等不了了,就在下面大声叫放映员的名字,催促他赶快放正本。每到这个时候,关兴就会耐心地向心急的观众们解释:各位观众、各位前辈、各位社员同志们,看电影前播放新闻纪录片,是我们小地方的群众了解外面大好革命形势最好的方式,希望我们大家要有耐心。 自从水稻合理密植的新闻纪录片来了以后,大队召开了一次现场会,首先是请农技站的技术员,讲解了水稻合理密植的好处,再接着把印好的小册子发到每个参会人的手上,技术员照着小册子上的方式、方法,一条条讲解,还在黑板上画图,好让参与开会的人理解。 最后大队长反复强调说:“同志们,我们前进大队为什么要抓住这个水稻合理密植的技术不放呢?因为我们前几年是全县上交爱国粮最多的大队,是受到县里表彰的先进典型。如果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办法种水稻,就可能要落后于其他生产大队。因为我们能栽秧苗的水田就是那么多,可是每年的旱涝是老天爷管的,所以种地就是望天收。这个道理我们在座的人哪个都明白。”他喝了口水继续说,“现在上面推广水稻合理密植的技术,又有与它配套的矮秆水稻种子,所以我们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让原有的水稻田多打粮食。希望大家回到生产队里要加紧向群众宣传,在全大队推广水稻合理密植的技术。” 散会以后,当天晚上就在朱家铺放电影。放映前,队长长锁就用放映机的话筒,向全队的社员群众详细传达了大队会议的精神,并告诉全队的社员们说:“大队已经统一部署了推广水稻合理密植的技术的工作,我们朱家铺决不能落后,希望大家在观看这部新闻纪录片的时候,要看清楚,不明白的地方记在心里。明天我们会请农技站的技术员来,到我们插秧的田块去做现场指导的。” 接着就放映水稻合理密植技术的新闻纪录片,关兴在放映的时候,按照新闻纪录片的步骤简要地说明:第一步是选好水稻种子,现在一般选用的是矮秆水稻;第二步是平整水田,因为水稻密植株距密,植株多,就要求不能缺水、缺肥,如果水田不平整就不行;第三步就是插秧,插秧的口诀是:大把抓,三五插。这和以前的“斗大四窝(兜)”是不同的。 在看电影的群众中,翠英是看得最认真的一个。因为她是妇女队长,也是朱家铺的插秧能手,她明天就要在插秧的水田现场给其他妇女社员演示的。但是她对关兴解说的“大把抓、三五插”还有些不明白,就走到放映机跟前,小声对关兴说:“怎么叫‘大把抓、三五插’,我还没有搞明白,你是不是等电影放完了,再给大家讲一讲?” 关兴说:“我讲是一个口头的,最主要的是看影片上,别人的示范动作。” 电影结束回到家里,已经快到半夜了。翠英还是放不下,就要关兴再给她说一遍。关兴只好按照他看影片、看资料的理解,模拟着做给他的姆妈看。 因为以前的水稻种是高杆水稻,所以秧苗也很高大,秧苗拿在左手上就没有多少,现在水稻种是矮秆的,秧苗就比较小、比较壮,所以拿在手上就可以多拿些。再就是因为要密植,那么插的秧苗株距就要近些,所以为了插秧的速度快、效率高,左手就必须要多拿秧苗。这就是“大把抓”的意思。“三五插”是很好明白的,就是秧苗的行距是五寸左右,株距是三寸左右。关兴这样细致的一解说,翠英才真正弄明白了。 心里想:还是要多读书,像她翠英没读书,虽然会插秧,但是对新的插秧技术就看不明白,想不清楚。 有了夜里母子的插秧研究,第二天怎样演示插秧的事,翠英心里才有了底。 第二天大队管技术的副大队长,请来了公社农技站的技术员,试验插秧就在一块朱家铺的小水田里进行。技术员先在水田里做了讲解和示范,就要求妇女社员下田试插。翠英当然是要带头的,只见她左手拿着一大把秧苗,右手按照三五插的要求不停地插,旁边的女社员看得都有些眼花了。翠英当场就受到了技术员的表扬,说要大家就像翠英这样插。 第178章 摸索出新的插秧技术 插秧是个技术活,也是一个耐力的磨炼。第一要磨炼眼力,手在不停地插,而握秧苗的手落在泥中的位置要与前面插的秧苗,形成一行行、一垄垄的样子;第二是要磨炼腿功,因为插秧是要弓着腰,眼朝前看,所以就要一直保持坐虎型,但是水田里又不能随地坐,所以很多插秧手耐力不够的时候,就会站直身子,借拿秧苗的间隙很快吐口气,来使身子活动一下。如果你活动的次数多了,那就会被别人把你远远地甩掉。 现在推行水稻密植,那么株数多,就要求插秧的速度快。而且如果一活动身子,就可能被两旁边的人摔在前面,在插秧手来说是最狼狈的事,那叫做关秧门。因为水稻插秧是手在前面插,腿在往后移动,如果哪个落后了,就像被别人已经插好了的秧垄把你的“关”进去了一样。 文平的婆娘做事手脚有些慢,今天又在翠英的旁边插,技术员讲解“大把抓”的时候,她没有当回事,结果她因为扭头多拿了几次秧苗,就被翠英给“关”上了。 田埂上长锁和技术员看到了,技术员就提醒文平的婆娘,说:“你这位女同志,拿秧苗的时候要大把抓,手里争取尽量多拿秧苗。不然的话,你扭头的次数多,插的秧苗就少,就会落后的。” 旁边的女社员听了,看看文平婆娘的情况,这才完全明白了“大把抓”的意思。再也不敢稍微有一点怠慢了,都快速地抓秧、分秧、插秧,一下子就形成你追我赶的情形。 文平的婆娘这时也很着急,急得两手不停,虽然比先前是快了一些,但是两边的人好像插得更快了。她心一急就想要解小手,眼看两边把她“关”住了,田埂上又有队长和技术员在看着,真是急得没有办法了。 文平的婆娘是越想越慢,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就灵机一动,好像是向后退的时候大腿抽筋了,大叫一声,索性一屁股就坐在了水田里。 翠英听到了文平婆娘的叫声,看到她已经坐到了水田的稀泥中,赶忙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秧苗,几步就奔了过去,也顾不得腿脚带起来的泥水溅湿了自己的裤子。 翠英来到文平婆娘的旁边,想一把把她抱起来,可是文平的婆娘不能配合,人就显得很重,而且整个人又泡在水田里。这时田埂上的长锁就立马下到水田里,和翠英一人搀一只胳臂,才把文平的婆娘从水田里拔出来。上了田埂,翠英俯下身子问文平的婆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腿抽筋了?”说着就帮她揉腿。 文平的婆娘先是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经翠英帮她揉了一会儿,才好像舒缓过来了。 这时,长锁就说:“英珍,你有病就回去休息吧。不要再下水田了。” 文平的婆娘英珍听了,也就只好就坡下驴,好像很难为情地说:“翠英姐,难为你了。我就听队长的,回去了。” 文平的婆娘英珍的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就让技术员看出了其中问题。技术员就与长锁和翠英说:“这个女社员腿抽筋,是不是一时着急引起的?” 翠英就说:“她本来平时做事手脚就有点慢,今天可能当着你们的面被关了秧门,当然就觉得很难堪。” 长锁就接过话来说:“估计是这样的情况,我还看到:因为要插得快,很多人插的行距也不成直线,到时候会影响水稻田的除草、打药的活路。” 到吃中饭的时候,长锁就对技术员说:“耽误了你大半天的工作,就到我们队里吃饭再回去吧?”技术员说:“我骑了自行车的,还是回公社农机站去吃饭。你们要把今天出现的问题,商量解决好,我等几天再来看看。” 技术员走后,长锁就问翠英:“文平的婆娘怎么会突然腿抽筋呢?有人插得慢,有人插得快,除了加紧互相学习训练以外,还有不有好的办法呢?还有怎样才能让所有人都能把秧苗的行和垄插成直线呢?” 翠英说:“我一个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下晚出工的时候,我来找几个女社员商量一下,看她们有没有什么想法,能把秧苗插得更快、更好。”长锁听了心想也只能这样,慢慢来吧。 翠英夜晚就把今天在水田插秧的事说给关兴听了,问关兴说:“今天技术员临走的时候,提出了要我们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你看到新闻简报上有不有介绍的好办法?” 关兴想了想,挠了挠脑袋回答说:“新闻简报上没有,我好像看到《荆州植保》上介绍的一个方法,就是先用一根长绳子,把秧垄的宽度量出来,再用秧苗沿着绳子插出秧垄来,等把一块田的秧垄都插出来了,再一个人插一垄,就不怕插的秧没有直线了。别人总结为‘打行子’。” 翠英一听就明白了,虽然觉得那是有点费事,但是可以解决按量记工的问题,还对后面除草、打药方便。翠英就对关兴说:“你这个办法很好,我明天就对长锁说。” 关兴说:“这不是我的办法,是我看了报纸上说的,能不能用,您还得在水田里去试试才行。” 翠英肯定地说:“这个办法肯定能行,你以后可以多留心报纸上、新闻简报上的这些事,真是能解决大问题呐。” 第二天翠英把这个想法就向长锁和文迎说了,文迎说:“这个好办,先找几个在仓库做事的人搓出麻绳来,按照田垄的长度,搓成二十多米、三十几米的绳子,而且搓的麻绳不能粗也不能细,要女人在水田里能够拿得起的。弄好以后,我们几个人再到水田里去试试。” 长锁也赞成,说:“那就这样安排吧。” 第179章 插秧按照快慢分了组 翠英在去插秧的路上,还与传琴、春霞她们几个贴近的女人边走边说:“你们说,昨天英珍在水田里腿抽了筋,今天还会不会来?” 传琴说:“抽筋应该就是一转眼就过去了,不来插秧那队长能安排她干什么事去呢?” 春霞说:“我看她腿抽筋是假,肯定是被你关了秧门,好像丢了丑,就借势一歪的。” 翠英听了不好怎么接话,因为背后这样猜测,传出去就变成了婆娘之间说的瞎话,就叫传是道非,是会在家庭之间闹出麻烦的。 传琴就接着说:“春霞,你不能这样猜测的,你我都是女人,哪个没有个小心寒(荆州方言——麻烦)的呢?” 春霞就不服气的反嘴说:“是哦,你有仁德,我没有口德,行吧!”接着心有不服地说,“谁不知道,英珍她平时做事就是笨手笨脚,哪个不醒得(荆州方言——明白)。” 翠英就说:“手上的活路做事有快慢,这是没有办法的,你们说,有不有办法让她们做得快些呢?那样不就大家脸上都有光彩吗?” 传琴说:“这个吧,真是很难。你像还有女人家里娃儿多,人在田里插秧,心里可能在想家里娃儿们的事,你说她们能专心专意的插秧吗?能把秧插得像你翠英婶那样快,那样好吗?” 春霞接过话头说:“那就把她们分开吧,插秧快的和快的在一起,插得慢就和慢的在一起,有家庭拖累的就和有拖累的在一起,那不就搞得一致了吗?” 翠英立马说:“这倒是个好办法,我要长锁和文迎召开一个全队妇女社员会,就按照你们刚才讲的方式,根据各人的情况,把人分成几个组,插得快分一组,有点小毛病的分一组,家里有拖累的分一组,各人自报。你们说行不行?” 传琴和春霞同时说:“哦火啦,我们就是没有翠英婶会派事,想都是一样想的。” 吃中饭的时候,翠英就把在路上与几个女人在一起商量的办法,说给了长锁和文迎听。文迎说:“那样一分不就好像不公平了?快的快慢的慢,那怎么记工呢?” 长锁就很果断地说:“这有什么不公平的,上面开会不是说,要搞多劳多得吗?分组就是要把快的和慢的分开,多劳就多得嘛。”想了想又说,“以前快慢不分,就把快的拖累成慢的了,那不就影响了劳动的效果吗?” 文迎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上面开会都有这样的说法,那也就只能分开干活,按快慢记工了。 长锁就说:“你们觉得分组以后怎样记工好呢?” 翠英说:“也不能死搬硬套,快的必须要每天记满分,慢的必须要比快少记多少分。我看还是要麻烦记工员,根据实际插秧的垄数来记工。比如慢的一组在田里打方(荆州方言——田边休息)时间短,整天算起来,仍然不比快的差,那不就记一样的公分吗?” 文迎也立马说:“这样很好,既能按实际情况把人分开,又能鼓动人积极地多干活。” 长锁就同意他们的意见,吃了晚饭后,就把女社员都召集在仓库门前的打场上开会。长锁先把今天召开妇女社员会的意图说了,接着文迎就把如何分组的方法说了一遍。 这时,很多女人就在下面小声地议论:是不是英珍昨儿个在水田里出了丑,要把像她那样的人分开;有的说家里有娃儿出工就是不安心,分开也好;还有的说,不怕慢就怕站,只要你不停地干活,怎么会做不出活路来呢? 听到下面女人的议论,翠英就解释说:“这样分组,也不是欺负哪个,看不来哪个,关键是相同情况的女人在一起干活,只要在小组内互相商量好,什么时候打方,什么时候出工收工,都可以小组内决定,这样就可以灵活些。只要小组齐心,在完成活路上没有差别,那不就还是记一样的工吗?” 在场的女社员听了翠英的话,觉得很在理,意思就是大家的马儿大家骑,相同的情况在一起好商量。 最后女社员按照三个组自报分了组,而且选出了小组长。长锁就说:“从明儿开始,文迎队长只把要插的秧田告诉小组长,小组长再领自己的小组到分配的田块去插秧。” 第二天长锁和文迎就一起到插秧的田块去看,分了组的女人干活好像更加起劲了。一个小组,十几个女人一字儿排在水田里,只见她们一起一伏地拿秧、分秧、插秧,隔远看有行有垄,到近处只听到手起手落,入水出水“噗通噗通”的声音,让人看了很舒服的。 文迎笑着对长锁说:“长锁,你看这样一分组,女人们都好像在竞赛呐,都能拍成电影,上新闻简报了!” 长锁说:“这才开始哦,要大队的人说好才是好啊,我们自己关起门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有什么意思呢!” 快收工的时候,记工员到水田里一核算,三个小组确实没有多大的差别,最后文迎就说:“那就是好事,这就叫做你追我赶嘛,都记一样的工,行不行?” 翠英说:“这是当时开会说好了的,有什么不行的。” 从这以后,长锁又把妇女插秧分组的事,在全队社员大会上一宣传,也得到男人们的拥护。有的人就说:“耕田的、割谷子的时候也可以分组。” 文迎觉得各项活路,只要人多了就可以分组,免得人多窝工,分不出快慢。 长锁最后总结说:“只要大家都认为这样很好,我们以后就按照这个办法来派工。如果哪个觉得有不合适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向我们反映,我保证根据大家的建议,及时加以调整。就是要做到人人都能尽力做事,人人都能舒心快畅。” 不知是谁鼓起掌来,会场就出现一片掌声,弄得长锁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了。 翠英立马站起来说:“大家的掌声,说明我们队长领导的好。文迎队长看了女社员插秧,说可以拍成电影,上新闻简报了。我们就等着上面来拍吧。”大家又来了一阵掌声。 第180章 陈同志察看插秧革新 两天后,农技员再来看了朱家铺村妇女插秧的事情,既高兴有还很惊奇。因为前几天他很担心的问题解决了,而且还弄出了个在水田里牵绳子量出秧苗的行垄,再插上秧,无论站在哪个角度看,都是很耐看的了。难怪上面要搞合理密植,要搞科学种田?真还不只是书本上说的那点事呐。 农技员回去后又向公社汇报了朱家铺插秧的情况,特别是引起了陈光明同志的注意,当时就说要农技员与他一起到朱家铺看看。 陈光明同志和农技员来的时候,正是朱家铺的人吃了中饭下地干活的时候。他就直接由农技员领着到了插秧的田块,长锁和文迎都不在。翠英正忙着插秧,就在转身拿秧的时候,看见有人在田埂上指指点点,过细一看又不像长锁和文迎,她就再多看了一眼。农技员她是很熟悉的,再看农技员旁边的那个人,好像是以前在她家里住过的陈光明同志。心里想:怎么回事?农技员怎么和陈光明同志一起来了?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麻烦事? 想到这里,翠英连忙对身边的小组长说:“田埂上的人好像是陈光明同志和农技员,你插完了你的秧垄接着把我的这垄插完吧,我得要上去看看。” 翠英说完,放下手里的秧苗,就在水田里洗了洗手,在身上擦了擦拔腿就向田埂走去。陈光明同志早就看见翠英走过来了,就向她扬扬手,大声说:“翠英同志,你好啊。” 旁边的农技员就有些奇怪地问:“陈主任您怎么认识朱家铺的妇女队长翠英呢?” 这时翠英已经走到了田埂边,就回答农技员的话说:“李技术员,您还不知道吧,去年陈光明同志做工作组的时候,就住在我家里呐,那可比您认识我还要早哦。” 李技术员哈哈大笑,说:“怪不得陈光明同志听了我的汇报,就急着要来朱家铺看看的,原来是这样。说明陈主任是对朱家铺有感情了!” 陈光明同志也附和着大笑说:“是的,是的!就是对朱家铺有感情了。” 翠英走上田埂,就按照陈光明同志的要求,带着他们俩到其他几个插秧小组去看。陈光明同志就问:“同样是插秧,为什么要把人分成几个不同的田块插呢?大家在一起插不是更加热火朝天吗?” 翠英就一五一十地把开始试验合理密植插秧,到现在的事情说给他听,也是更加详细地向李技术员和公社陈同志汇报。 翠英说:“起先我们只是在电影上看到了新闻简报,究竟怎样才算是合理密植地插秧,后来才听李技术员给我讲。到了我们自己下到水田里插秧,才知道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首先我们对‘大把抓、三五插’就没有弄明白,夜里我在家问关兴,他才说了他看新闻简报的想法。李技术员第二天在现场,看我们插的秧垄不直溜,就说这样会影响以后的打药、除草和施肥,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翠英见陈同志和李技术员听得很仔细,就更加详细地说:“我就回家问关兴,有没有办法让所有插秧的人都能把秧苗插出行垄来。关兴就把他在《荆州植保》上看到的‘打行子’的方法告诉了我。我和长锁队长、文迎队长一商量,就安排人搓了细麻绳,先由刚学插秧女娃儿们,在田里牵绳子量出行垄,再沿着绳子插上秧苗,再分给插秧手去插,看起来就会成行成垄了。” 陈光明同志急着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把人分成几个小组插呢?” 翠英回答说:“这事的起因还是李技术员那天在场指导引起的。”李技术员听了就有些不明白了,说:“我只是告诉你们怎样插秧,没有说要你们分小组插秧啊。” 翠英说:“您没有忘记吧,那天插秧的时候,不是有个妇女在插秧的时候腿抽筋,坐在了水田的稀泥里吗?” 李技术员回忆说:“是的,当时我也觉得很难受,好像是我在田埂上催你们,让她着急腿抽筋了。” 翠英说:“因为那个女社员平时做事手脚就有点慢,刚开始又对‘大把抓’没有学会,转身拿秧的次数多了,她不就落下来了吗?特别是被我们关了她的秧门,脸上过不去,一着急可能就想要解小手,最后就索性坐到了水田的稀泥里。” 李技术员说:“当时不是你和长锁把她搀到田埂上,帮她揉腿才好了吗?” “是的。”翠英回答说,“后来我就和平常几个很积极的女社员议论这个事,她们就说出了更多情况:有的手脚慢的,把想插快的人弄得也不能快了,怕别人起嫉妒心,反正记工是一样多;还有的家里娃儿多的,在田里插秧,心里却在想家里的事的。后来,有人就建议,是不是把插得快的和插得慢的分开,家里娃儿多的再分一个组,那样她们就可以根据她们的情况,由小组长带领一起出工,一起收工。记工的时候,由记工员核算好插秧的垄数,多劳多得。” 李技术员边听边评价说:“你们真是了不起,难怪陈光明同志急着要来看的,你们朱家铺真是了不起。为了搞好水稻的合理密植,想出了这么多好办法,真是值得公社、县里在广播里面表扬了。” 陈光明同志很郑重地说:“这不只是个口头表扬的问题,而是我们公社要讨论一个决定,推广他们朱家铺的经验,让我们整个青山公社都受到好处啊。” 李技术员马上附和着说:“是这样,是这样。陈主任站在领导的角度,想到的是全公社的工作。” 翠英领着陈同志和李技术员看完了几个小组插秧的情况,就带着他们往仓库走去。路上遇到了正从耕田组那边回来的长锁,长锁像见到亲人一样,很激动地握着陈光明同志的手,说:“自从县里开会听了您的讲话,回来我们就没有得闲的。如果是有时间的话,我还准备专门到公社去请您来帮我们指导指导的。” 陈光明同志说:“我这不是来了吗?要说农活,李技术员比我还拿手,他们才是真正的作指导呐。” 长锁领着陈同志和李技术员到仓库会议室去了,翠英就说:“陈同志今天一定要到她家去吃一顿饭,不然我的心里打不过去。”说完就回家准备做饭去了。 第181章 定在朱家铺开现场会 翠英走后,长锁就把朱家铺今年水稻种植的情况,详细向陈光明同志和李技术员作了汇报。 长锁说:“我们今年按照公社的要求,把早稻和晚稻种植的面积增加了,减少了中稻的种植田亩。因为早晚稻虽然季节性很强,但是接早快,能解决少数社员家里的粮荒,再就是两季稻谷的产量加起来比中稻产量高,中稻生长期长,消耗田地的肥力多。” 陈光明同志说:“看来你长锁是个会打算的人啊,你这个账算得好,我们社员不愁出力气,就怕饿肚子,是不是?” 李技术员接着话头说:“那你们按照分配的早稻种子不够啊,怎么解决的呢?”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有的生产队可能很多低洼水田不适合种矮秆水稻,我们就用中稻种子与他们对换来的。”长锁说。 陈光明同志听了好像有些想法,但是没有说出来。就问长锁:“你们队里的早稻插秧还有多少天能插完?” 长锁回答说:“今年实行合理密植,比往年插秧的速度要慢一些。估计还得要七八天吧。” 陈光明同志就对李技术员合计说:“那你回去后,赶快向农技站汇报,要站长打个报告,申请公社组织召开一个观看朱家铺水稻合理密植的现场会,好吗?” 李技术员听了就和长锁商量说:“刚才陈主任的指示你都听到了,你想想我们把现场会安排在哪一天比较好?” 长锁起先就想把现场会推辞掉,但是一想是公社陈光明同志在这里要求的,就说:“这几天天气好,那就越早越好吧。” 李技术员说:“那就定在后天吧,今天我回去向站长汇报,向公社送报告,明天公社就可以用广播发通知,后天就来你们朱家铺现场推广、学习水稻合理密植的技术。” 陈光明同志就对长锁提醒说:“你们生产队要商量一下,怎样接待来开会的人,当然不是生活招待,就是准备好茶水。还有就是多准备当天能够试插的地块,来的人还要求他们下到水田里去试插。” 长锁就点头说:“这个我们夜晚就开个生产队的队委会,把那天的接待工作商量好。” 说到这里,陈光明同志感到很满意,想了想又交代李技术员说:“你回去后,还要提醒农技站的领导,要多带一些宣传、推广水稻合理密植的小册子,或者是《荆州植保》的小报,让参加开会的人有看的,有学的。” 李技术员便把刚才陈光明同志说的几个方面,一一记在了手中的小本子上了。 这时也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翠英已经做好了晚饭,叫关和来仓库请陈光明同志他们去吃饭。陈光明同志看到关和进了会议室没说话,就对关和说:“这不是我们朱家铺的朱关和同学吗?怎么进来了不说话呀?”说完笑着用手拉了一下关和。 关和的脸早就红了,小声说:“陈同志,我的姆妈叫我请您去我们家里吃饭。” 陈光明同志开玩笑地说:“你看我们这里有几个人,你请我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合适啊?” 关和马上说:“我的姆妈煮了很多饭,要你们都去的。” 李技术员说:“我就不去了,我还得回农技站汇报呐。” 长锁就代表翠英家里挽留说:“您这说的有些见外了,哪里就差吃这餐饭的时间呢?我们一起去吧,你们是为了公社的事情来的,我们朱家铺请都请不来的,我们队里有规定,凡是上面来人吃了派饭,队里都会给做饭的农户家里补助菜金和粮食的。” 陈光明同志也说:“现在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就一起到翠英家里去吃饭吧,我也还想再吃吃翠英做的饭菜呐。不过我们吃了饭,还是要按照规定交饭钱的。” 正说着,文迎也走进了仓库会议室的门。一看陈光明同志和李技术员在座,就高兴地打招呼:“陈光明同志,您好。怎么您今年没来我们生产队作指导了?我们都很想您哎!” 陈光明同志说:“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和长锁领导社员促生产搞得好,我和李技术员都是来向你们学习的。” 长锁就把今天陈光明同志和李技术员来朱家铺的意思,简单地向文迎说了一下。文迎就说:“我们这个插秧的事才开始呐,可能还有些小问题,不值得全公社的人来看啊。” 陈光明同志鼓励说:“是的,你们也才试验,肯定来的人多了,就会各自有各自的看法。但是,我们的意图就是要推广合理密植,现场让大家观看怎样做到合理密植,怎样插秧,是吧。”想了想接着说,“那天参会的人看完以后,我们再把各大队的干部留下来,让他们说说各自的感受和建议,回去后怎么推广,也很好的。” 李技术员边听边记,长锁和文迎都不停地点着头。陈光明同志说:“行了,天都快黑了,肚子也要喂了,还是赶快去翠英家里吃饭吧。” 几个人从仓库会议室里出来,就直接往翠英家里走去。这时走在朱家铺社员门前,正赶上各家各户在生火做饭。门前是小孩在玩乐,老人在帮助做家务,让陈光明同志感到了朱家铺村的和乐情景。心里不免想到了这几年上上下下的闹腾,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到翠英家里吃饭,陈光明同志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虽然他没有在这里住多长时间,但是总能让人感到温暖的气氛,因为在他下放劳动的时候,朱家铺的社员、翠英一家,谁都没有把他当做外人看,他真是从内心又一次被感动了。 关兴早就在大门口迎着他们,因为堂屋的地方小,翠英就把方桌搬到了大门口。长锁和文迎安置陈光明同志和李技术员坐下后,就问翠英:“家里有没有酒,陈光明同志来了,我们要庆祝一下。” 翠英说:“有啊,还是过年准备的没有喝呢?” 一桌人喝酒吃饭,真像是亲人久别重逢一样,一直吃喝到天黑下来才结束。 第182章 现场看插秧让人惊讶 吃完饭,长锁送走了陈光明同志和李技术员,就连夜召开了生产队队委会。 在队委会上,长锁把今天公社陈光明同志和李技术员来朱家铺,了解队里插秧的情况向队委会的干部说了,并且说:“陈光明同志和李技术员看了我们队推广水稻合理密植的事情,感到很满意。决定后天在我们队召集全公社的水稻合理密植现场会,现在我们开队委会的目的,就是要商量后天怎么接待来开会的人。” 文迎说:“我就负责把需要试插的田块安排出来吧。” 刘慧池就接着说:“我就是负责把来开会的人分开,带到各个试插的田块吧。” 长锁说:“文平,你就负责和仓库打杂的人把茶水准备好。其他人先不安排具体负责什么事情,只需要跟着开会的人一起行动就好了。” 翠英说:“恐怕那天需要下田试插的人很多,文迎哥,你要提前安排打出行子来。”文迎点头答应了。 长锁又叮嘱文平说:“明儿你和仓库保管员把大会场收整一下,提前找人向各家各户借一些长条板凳来,作为我们队里开现场会的会场。台上要摆上两张大方桌,开会时,让主持人和讲话的领导坐着说话用。” 财经队长说:“陈光明同志说没说,要我们准备吃中饭的事?” 长锁说:“当时陈光明同志特别强调了,不准备饭食,因为人多了怕我们招待不了。假是有什么新的情况,需要吃东西的话,我想你就临时到镇上供销社去买点干吃的饼子什么的。” 财经队长说:“这样安排我就放心了,这也是女人缝大腰裤,无事防备有事哦。” 会议虽然没开多长时间,但是各人都明白了要做的事情。散会后,长锁就对翠英说:“你要关兴明儿出工就到会议室来,帮我把在现场会要介绍的情况写出来,我晚上看看,心里有个底数。” 翠英说:“好,我叫关兴明儿来,你跟他说吧。” 第二天朱家铺像女儿出嫁赶嫁妆一样的,大家都忙活得脚不点地。最忙的要数水田里的活路,既要比平时多整几块能插秧的地块出来,还要抽出人手提前打好插秧的行子,而且拔秧、挑秧、摆秧这一切都要在天黑之前弄完。 翠英安排插秧的女社员,除了插得快的一组正常插秧以外,其他几组的女社员就分田块打行子,以免明儿个来了开会的人,要下田试插没有秧垄。 到了收工的时候,长锁和文迎就到各个准备的田块去看,看到插秧的行子打了几块田,就是挑秧、摆秧把子的人手很缺,就商量把耕田组的调几个人来突击一下。大家见两个队长都来帮忙摆秧把子,就知道事情很紧急了,一直干到天黑才结束。 现场会那天的早晨,长锁叫长恒沿门沿户通知,今儿的早饭要提前一点吃。各家各户要把自个儿门前打扫干净,路上遇到来开会的人要和人家打招呼。总之,对人要热情,就像对待自己的亲戚一样。 到了上工的时候,长锁又在仓库门前守着,利用上工前的一点时间,再一次叮嘱所有的社员:等一会公社组织的在我们朱家铺召开的现场会,就要来人了,我们队里每个社员都是接待客人的东家老板,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要做好东道主。人家如果向我们打听什么事情,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事情就要他们向队里的干部去问。 社员们都知道这是有关朱家铺脸面的事,都纷纷说:“哦火啦,是的,我们醒得的。” 等社员下田去做事的时候,早晨还是满天霞光的天空,突然太阳就躲起来了。南方春夏之交的天气就像一个阴阳怪气的人,一会儿晴得像夏天,晒破人的脸皮;一会儿可能来个阴风冷雨,让你躲都没法躲。 长锁就怕今天的天气不凑趣,又走到仓库旁边、原来的祠堂改作的大会场去看。用眼睛测量了一下,只要把长条板凳摆好,坐一两百人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桌子和板凳都摆放好了,长锁心里也就放心了。 到了八点多钟,开会的人就开始来了,一个大队的人来了,长锁就站在仓库门前接待、问候,再就要长恒把他们领到旁边的大会场去坐,等公社的领导来了再说。 等了一会儿,陈光明同志和农技站的技术员就来了。陈光明同志到大会场看了看,感觉各大队的人都到齐了,根据公社助理员的统计,总共到会人数是208人。 陈光明同志就简短地说了一下今天现场会的安排、要求,反复强调:在这个大忙的时候,把大家弄到朱家铺来开会,就是要让你们亲眼看看水稻合理密植的情形,你们回去以后,要尽力学习朱家铺的办法,多插几块合理密植的稻田,争取明年全公社都能实现合理密植的要求。 接着就把人按照大队分成几个小组,一个农技员带领一个小组,分别到一个田块去看,还要现场下水去试插。 农技员领着开会的人走在田埂上,有的起先不以为然,觉得插秧就那么回事,都是农村人,如果连插秧都要向别人学的话,那就像连吃饭都得重新学了。 可是到了田块一看,大家就有些震惊了:只见周边的水田都耕整得像平镜似的,凡是整好了的田块都打上了秧苗行子,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跟着农技员来到正在插秧的田块,只见朱家铺的女社员都像大雁排队一样,很一致地在插秧。每个开会的人心里就有些纳闷:怎么这么齐整呢?是不是专门挑了会插秧的在这里插给我们看的? 农技员在一边介绍一边催促,要求大家边看边对比,朱家铺的插秧与我们自己大队、生产队插秧有什么区别? 最后,就要求凡是来了的人,无论是男还是女的,都要把鞋子脱了,下到水田里去试插几把秧,还要互相检测一下,是不是符合合理密植的要求。 第183章 感受社员劳动的劲头 每个来参加现场会的人,都有一个从无所谓,到震惊,再到内心信服的心理过程。农村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相信眼见为实,亲眼见到这样壮观的情景,大家都不顾早春秧田的水冷,迫不及待地脱了鞋袜,下田去试插了。 男人下田试插,还没有明显感到不适应。可是女人的感觉就不同了,总觉得左手里拿的秧苗,供不上右手插秧的速度,而且人就像被钉子钉在那里了一样,想快也快不起来。再看看朱家铺的插秧手们,她们的双腿好像也没有挪动,但是眨眼间就把试插的人关了秧门。 好在来开会的人本着来向朱家铺学习的心理,就大着声问旁边的插秧手:“你们也好像是就如平常插秧一样,怎么你们一会儿就超过了我?关了我的秧门?” 那个被问到的插秧手,虽然听到自己被问话了,但是手上一点也不敢怠慢。就连头都没有扭一下,边插边说:“要学会‘大把抓、三五插’,才能既密植,又能快起来。”凡是参会试插的人听了,就觉得更加不明白了。 这时,田埂上的技术员就对水田中插秧的小组长说:“你把你的秧垄放下,来田埂边的秧垄上来向她们解说、示范一下,好吗?” 被叫到的小组长是插秧速度快的第一组的春霞,她就连忙拔腿来到田埂边,她的身边立马就来了一些参会试插的人。 只见春霞摆出坐虎型的姿势,从左边摆好的秧苗把子上,拿到一大把秧苗,人的头只是稍微偏了一点点,左手一拿到秧苗,双手立即就排开手上的秧苗,右手就闪电似的“噗通、噗通”的水面上跳动起来了。如果不是在眼前看着,哪个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快的速度。 参会试插的人看了,也不再发问,都埋着头按照春霞的示范忙活起来。悟性好的人立马就明白了“大把抓、三五插”的要领,知道不会大把抓,就不能做到快速地进行三五插;可是还有一些人就像以前朱家铺文平的婆娘一样,不习惯大把抓秧,只想不断转身拿秧,结果就插不快,很快又被旁边的人落下来了。 还有来参会的很有心计的小队长,一见这样情形就把自己带来的人分成几波,一波去学人家打行子,一波跟着技术员听介绍,还有的就要求下水田学插秧。要求回去后要能向自个儿队里的社员说,还要能演示插秧的方法。总之,就是要取回真经才算没有白来。 陈光明同志带着的主要是大队的干部,因为他对朱家铺的情况算是比较熟悉了。就一边走一边向大队干部们说:“朱家铺以前就很注意促生产,他们每年都能超额完成上交公粮水费的任务。现在你们大家都看见了,他们的田块也和你们大队的差不多,为什么他们能把生产抓得这么好,其中的道道你们自己想想吧。” 当然走在水田埂上,大家看到的就是田里插秧的情景,但是就从这里可以想象到,朱家铺的社员平时干活的劲头,有了这样的干劲,以后的收成就不需要说了,肯定就像刚才陈光明同志说的那样,超额上交国家的,还能保证社员家里生活的。 长锁跟在参会大队干部的后面,一边听一边心里想:以前也没有到其他大队和生产队去参观,现在听他们这样说,才感到朱家铺的促生产确实还是有与别的生产队不同的地方。幸亏从县里开会回来就想到了这个合理密植的窍门,不然的话,真正实现自己在县里会上说的多交一成的爱国粮,那不就是防空炮吗? 长锁回望走过的那一片水田,朱家铺的社员正带着试插的人们,像竞赛一样在忙活着,如果自己不是每天走在这个田埂上,还真有点不相信这就是朱家铺呃! 陈光明同志领着大队干部来到了正在打行子的田块,有人就问:“这个方法一看就很好,我们那里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这个办法呢?朱家铺他们是从哪里学来的?” 陈光明同志也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说:“巧办法一看就明白,一看就会。但是要想出来确实是不容易,我们当干部的要多留心社员的劳动,多听听他们的想法,多学学书报上面的经验。只要你把自己大队的生产时刻放在心上,就会不断想出新的点子来的。” 大队干部们边听边联系自己,心想:以前最怕领导说道理,就像小娃儿最怕爹妈教训一样。今儿个看了别人朱家铺的事情,再想想自己大队的事,感觉平时确实是没把生产的事放在心上。 有人就有些疑问:“怎么朱家铺的插秧手的手脚都这么溜呢?从那边走到这边来,看到插秧的像排队操练的士兵,怎么就那么整齐呢?” 一个人的疑问,就引起了大家的猜测:可能是先前就训练过的吧;也可能是开会要求插秧的社员,眼睛都要瞄着旁边的人,不能只顾自己,不看旁人,不准在外人面前把自己人关了秧门。 当然,这些大队干部也是经常在外面开会,特别参加现场会多了,知道这里面是会有些事前准备的。陈光明同志却说:“我去年一年都在朱家铺参加劳动,我每天看到他们干活的样子就是这样。如果你们有谁不相信的话,你明天、后天,或者任凭哪一天,你们悄没声地来看,是不是像今天这个样子。” 听了陈光明同志的话,谁也不再怀疑。就想赶紧回到会场,听听朱家铺的经验介绍。 马上就快要到打方的时候了,朱家铺干活的人打方时间是统一的,就是由仓库的保管员,打开大喇叭播放革命歌曲为信号。上午打方播放《东方红》,下晚打方播放《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到了吃两餐饭的时间,就播放《幸福的生活万年长》。 就在大喇叭里响起《东方红》的时候,从远处刮来了一阵大风,吹的人浑身冷飕飕的,大家心里清楚,这是马上要下雨了。 第184章 看电影学习农业技术 那个时候也没有像现在预报天气那么有准头,只是每晚大喇叭广播快要结束的时候,就要播放县里气象台的天气预报。起先人们还很相信它,结果天气预报让人出了几次洋相,就再也没有人把大喇叭里说的天气当回事了。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次是夏收的时候,天气突然就热得发了狂,晚上大喇叭里就说:明天有雷雨大风,南风四级转北风。俗话说:春南夏北,等不到黑。意思是春天刮南风,夏天刮北风,立马就会下雨的。听了天气预报,谁敢不相信呢! 文迎就通知收割麦子的小组,少割一些,边割边收,挑回到打麦场的麦捆先上摞(荆州称大草堆为“摞”),等风雨过后,再掀下来,打开铺到场上脱粒、扬晒。长锁还在大喇叭里强调:要求社员带好雨具,蓑衣、斗笠,直接就放在田头,免得大雨来了往家里跑,耽误了抢割、抢收。 社员也心里清楚,春上的一场风雨有可能就毁掉一季的作物,所以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可是,一整天老天爷好像忘记了风雨这事似的,不但没有刮风下雨,就是阴云遮挡一下都没有,太阳反而比前一天还毒辣,有的人穿的是夹衣服,因为里面穿的很随便,就是再热也不敢脱,只在心里骂那个大喇叭,骂那个说天气预报的人,甚至还要骂老天爷。 本来麦子割了直接铺在打场上,既省工又不会被烧包沤烂,因为刚割的麦捆是新鲜的,有很多麦秆还有青秆,一上摞就会沤出热气,严重的话,麦粒就会沤出酒糟味来。 当然文迎是不会不相信天气预报的,因为这是全队的人接济春荒的粮食,开不得一点点玩笑的。可是到了下晚,仍然一点风雨的动静也没有。夏收大太阳是大家很高兴的事情,现在不但耽误了打场,而且放慢了抢收的进度,真是谁的心里都窝着一盆火。 吃了晚饭,眼看满天的火烧云,仓库保管员就对文迎说:“看样子好像今儿个是没有雨了,你看是不是把上摞的麦捆掀下来,铺在场上连夜打了,明儿个趁太阳大,好一边扬场一边整晒。” 文迎听了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就与长锁商量:夜晚要社员们出个夜工,把白天抢收上摞的麦捆掀下来,铺到场上连夜脱粒,第二天好扬场、整晒。 社员听到文迎在大喇叭里的通知,心里就更加骂那个瞎说八道的大喇叭了,好好的天气,白天就已经把人快折腾死,现在又要出夜工。真像快要饿死的长工还要连夜给祖宗上坟一样,没有哪一个不是怨气冲天。但是怨气归怨气,为了一口粮食饱肚子,还得照样出夜工啊。 长锁知道社员们都不情愿,就说:“晚上出夜工的,多记半天的工分。” 等到把白天收割的麦捆脱粒打场弄完,已经是月亮都快要落了。大家葡挞、葡挞地拖着摇晃的步子回到家,恨不得立马就上床睡觉呐。谁承想,天快亮的时候,风雨来了。守仓库的人在大喇叭里反复吼叫着:全队的社员同志们,赶快到仓库的打场上来抢暴(荆州把在暴风雨中抢收东西,称为“抢暴”)!就是这两句话,在大喇叭里吼了不下十遍。 好多男人就只穿了裤衩,直接奔到打场上。还好,夜里刚打下的麦子被大伙儿抢进了仓库,可是满场的麦草散落在地上的雨水中,还有的被大风刮到天上,就像跑老东(荆州人把日本鬼子侵犯乡村,称为跑老东,老东就是指东洋鬼子)过后那样,要多乱就有多乱,根本就没有人去管也没有人收拾。 从这次遭受了老天的折磨以后,朱家铺的人是谁也不再相信大喇叭里的天气预报了。仍然又回到了“晴带雨伞,饱带饥粮”的传统习惯。搞得文迎每天早晚都要看天色,再安排社员出工的活路。 哪想到今儿个公社在朱家铺开现场会,这个老天爷却又来了这么一出。大喇叭里的《东方红》刚刚响起,就被突然旋起的大风把歌声吹到了天上去了,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发吼的风声缠着人不放,把人吹得站不稳。 朱家铺插秧的女人们第一反应就是往家里跑,因为她们想到的是,不知还在哪里野的娃儿们,晾晒在门前的衣服,大门外急着进笼子的鸡鸭。 来开现场会的人都只有往仓库跑去,还好大风吹了足足有半歇活路的时辰,大雨才下来。这给抢暴的、归家的、进会场的人们留下了躲避大雨的时间,谁也没有淋到雨。 可是朱家铺大会场里就有些拥挤了。 陈光明同志要求大家按照一个大队坐在一块儿的方式,挤一挤坐下来。再吩咐前进大队把早已经架在主席台上的放映机打开,荧幕就挂在对面的墙上,荧幕上首先就打出了幻灯片字幕:欢迎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到朱家铺亲临指导! 陈光明同志就对着喇叭说:“今天我们的现场会,先是到插秧的现场看,再就是在会场上学,学习水稻合理密植的技术,最后就是听,听朱家铺的干部介绍他们如何搞水稻合理密植试插的经验。”他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今儿个老天爷好像早就明白了我们的安排一样,上午给我们安排了充足的时间看现场,现在外面虽然在刮风下雨,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在会场学技术、听介绍。雨一下,谁也不会担心走出去了,每个人都要老老实实地睁大眼睛看、张着耳朵听,把朱家铺的经验学到手。” 接着放映员就播放新闻简报,重点是放映“水稻合理密植”的内容,一部新闻简报也就二十多分钟。后面还放了“怎样沤制绿肥”、“怎样制作牲畜食用的糖化饲料”。在影片放映的时候,关兴依然就在旁边解说,参会的人边看影片边听解说,再结合刚才在朱家铺水田里感受到现场,大家一下子好像从师学艺一样,都变得聪明灵透了,真正看到了科学种田和发展生产队的副业的新天地似的。 第185章 长锁介绍密植的经验 新闻简报看完了,接着主持会议的陈光明同志就要长锁代表朱家铺介绍经验。 长锁也是第一次在几百人的会场上说话,而且还要长篇大论的说。喜得昨儿要关兴给他写了个讲话的稿子。他从昨儿下晚到现在都反复看了几遍,还结合他自己领导队里政治、促生产的搞法,加进了一些在讲话稿里。但是面对会场上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就格外的紧张。 他首先说了开场白,不外乎是要感谢公社对朱家铺的重视,召开了这次现场会,欢迎各位领导、各位抓革命、促生产的行家里手,来到朱家铺传经送宝。结果把“行家里手”说成了行家米手,长锁听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的头就好像要爆了。再看看坐在面前听会的人,仍然恭敬地听着,他握着稿子发抖的手这才慢慢安定下来。 于是也学着陈光明同志的样子,端着水杯喝了口水,再接着往下讲。 后面的话就说的顺畅了些。关兴给他写的讲话稿虽然有条有理,但是毕竟还是有很多学生说话的腔调,不像农民或者农村干部说的话。他就把这些地方自然而然地改过来了。 他按照关兴写的内容,分为:我们朱家铺为什么要选择水稻合理密植这项新技术?我们是怎样引导社员群众进行合理密植的?总起来说,合理密植的要点有哪些? 当然听会的人对于前面第一个内容不是很感兴趣,主要就想听听后面的两点。可是长锁却按照关兴给他起的稿子,从国外到国内的形势说起,说明作为农民,要想多交爱国粮、自己又能吃饱肚子,保证社员群众的生活,那就得多想办法。再又说到县里三级扩干会对“抓革命、促生产”的指示精神,公社对今年“抓革命、促生产”的奋斗目标和伟大任务,我们朱家铺就感到像泰山压顶一样的压力大。 听到这里,会场上就出现一些轻微的骚动,有的好像要倒水喝,有的好像要出去上茅坑。陈光明同志就在台上提醒说:“大家要保持安静,要喝水、上茅坑可以,但是不要几个人同时进行。因为我们的会场坐得比较挤,一个人动一下不要紧,几个人同时动,就会影响别人听会的。” 长锁感到可能是自己的讲话太扯远了,后面就大声说:“我刚才说的话,大家可能觉得有些空洞,但是我不说出我们采用水稻合理密植这项技术的起因,就好像让大家不会信服。现在我就重点说说后面的两点。” “我们给队里的社员群众放映了新闻简报,可是大多数人没有引起注意,说不就是插秧吗?为什么要密植?是不是又要搞什么运动了?” “社员群众不明白水稻矮秆品种与高杆中稻有区别,后来我们就再放一遍新闻简报,让他们仔细看,才弄明白到了这两种稻子的不同。在试插秧苗的时候,就连我们生产队干部都明白什么是‘大把抓’,后来还是妇女队长翠英同志,向他的儿子关兴——就是刚才给我们做解说的同志说,关兴让他姆妈才搞明白。” “有的同志在水田边上看到我们的社员插秧的速度快、很齐整,其实我们是根据她们的情况把她们分了组的。插得快的分一组,插得慢的分一组,家里拖累大的分一组。这样她们在一起就都差不多是一样的速度了。至于打行子这个新方法,是我们的关兴同志从《荆州植保》上看到的。我们又结合朱家铺的实际情况,加以改进试验出来的。” “现在我把实现水稻合理密植搞成了几句三字经,说出来供大家讨论,如果有不合适的请各位提出宝贵的意见。” 长锁就按照从整田到插秧、再到田间管理,总结为:泥要匀,田要平,水不深,没脚背。行留沟,大把抓,三五插,插上线,便于走。勤除草,巧施肥,分阶段,慎灌水。学植保,常打药,保丰收,没话说。 长锁说到这里,台下有人要求他慢慢说,因为下面的大队干部记笔记写不快。长锁就不厌其烦地、像老师给学生报字词听写一样,三个字一句,在别人写的时候,他还加以解释。比如,为什么泥要匀?因为以前插中稻是斗大四窝,如果遇到泥不匀的时候,插秧的人可以躲开它,现在要密植就躲不开,所以水下面的泥块必须要耕整匀。 后面的“水不深,没脚背”,就更好理解了,因为矮秆水稻的秧苗矮壮,水深了就会把秧苗淹死。 文迎看到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会议又还没有结束,台上长锁还在讲话。就走出来对财经队长说:“今儿个是个特殊情况,你还是按照我们上次队委会上商量的,找两个基干民兵帮忙,去供销社买些饼子什么的东西回来,发给参会的人吧。” 好的是梅厂镇离朱家铺不远,来回也就不到一歇活路的时候。等到长锁发言结束,技术员当场回答了一些参会人员的疑问,陈光明同志又对朱家铺的做法做了一些强调后,财经队长等人买干吃的饼子也回来了。 因为先前公社就是规定不提供饭食,现在是因为风雨把大家留下来了,所以不发点吃的东西大家的肚子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当然也没有准备很多,就是一个人两个小芝麻饼子,这也只是朱家铺才能承受得起的。 大家一边吃,一边小声议论,都感到朱家铺确实是了不起,如果不把生产抓好的话,群众的饭碗都成问题,那还能给这么多人买饼子吃呢? 就在大家吃饼子的时候,陈光明同志就说:“我们一边吃一边想,今天回去以后准备怎么办?等会儿我要找几个大队带队的人说说。” 大家心里很清楚,无论信不信服朱家铺的经验,但是回去怎么办,还是得要有个打算的。 最后按照以往发言的习惯,从东往西,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带队人说,会议才算圆满的结束了。 第186章 沙牛湖请电影队放映 自从公社在朱家铺召开了水稻合理密植的现场会以后,各个大队就真的行动起来了,虽然没有朱家铺的动静大,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不行动就要落后的道理。 可是除了前进大队有一台县里奖励的小型电影放映机,其他的大队看电影,得要等公社的放映队巡回的轮流转,一个月也不一定轮到一次。有的大队脑子灵活的,就由大队主要领导来找前进大队求援,租借他们的电影机和放映员去放电影。这些大队干部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用朱家铺的办法,让生产队的社员先看水稻合理密植的新闻简报,再对骨干插秧手进行实地培训。起先是邻近庙河村的放了一次,接着其他生产队也争着要放,结果沿庙河边的都要放。放映员和关兴这个解说员就只能早出晚归了,一个月都没有停下来。 有的社员不怕拖家带口,一场不拉的看完了,结果小娃儿们连关兴的解说词都能背下来了。每次放映都是天快擦黑的时候,人们匆匆忙忙吃饭,擦澡,忙完了就到临近放映的时候了,虽然很多人没有看到过关兴的人,但是对关兴的解说真是深入骨髓了。在散场回家的路上,有的人就感慨地说:“不知这个小伙子完婚没有,如果没有找对象的话,找这个娃儿提亲的不是要打破头哦!” 当然,家里有女娃儿待嫁的也是这么想,可是碍于面子,又有谁真的敢去找媒人撮合这事呢,最终不过是感叹而已。 这一阵子过后,有一天公社助理员来通知大队,要大队的放映员和解说员到公社去一趟。说是公社最闭塞的、庙河对面的沙牛湖,邀请他们去放电影,公社想请他们俩人去与人家谈谈。 谁都知道,沙牛湖三面都是水,一面向北与庙河到松西河相连;一面向南与湖南的澧水相连;一面向东与公安县的汪家汊相连,可以一直通到湖南的洞庭湖。只有一面与狗头山相连,那是与陆路的唯一通道,但是如果你愿意从狗头山绕道去公社,那就得多走十多里的冤枉路,所以一年到头没有谁愿意去那里。要想去的话,也得要坐渡船才能过去,当然那里的人一年到头也难得轮到看一回电影。 这次关兴他们在庙河边上放了一段时间的电影,也牵动了庙河对面的沙牛湖的人心。 那里虽然只是一个比大队小而又比小队大的自然村子,可是也有五六百户,相当于三个小队的户口,要论面积的话,那就比一般大队还要大。其中种地的农民少,专门在湖里打鱼的、行船的、帮外面的人运东西的比较多。因为那里最容易积涝,如果下几天雨的话,站在狗头山上往下看,沙牛湖就是一片汪洋大海。渡船都不敢随便开,天亮以后,天黑以前,是没有谁个愿意冒这个风险的。 庙河边放电影的时候,除了那些有船的年青人敢冒险过去看以外,沙牛湖的一般社员就只能隔着河岸听听了。有人就给沙牛湖大队的干部提意见说:我们这里虽然是隔河渡水,但是就真好像隔海相望一样。人家对岸的庙河各个小队都不停地放电影,我们这里还是黑灯瞎火的,跟解放前没有两样。 干部听了就觉得脸上无光,找了个时间就到公社去,向公社的干部反映群众的要求。陈光明同志听了反映,就说:“这个事情你们群众的要求是合理的,你们那里公社也不是没有关心过,只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想了想说,“我给你们建个议,先前庙河放电影是租借的前进大队的放映机放的,你们也可以请他们去给你们放嘛。” 沙牛湖的干部说:“我们那里很闭塞,隔河渡水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去,最好还是公社领导出面帮我们牵个线。” 当时陈光明同志就答应他们的要求,商量好了哪一天把放映员和解说员请到公社来,就通知沙牛湖的人来接洽。 这天关兴和放映员就随同公社的助理员,一起来到了公社。公社那边也同时通知了沙牛湖的人,要他们来公社与前进大队的关兴他们俩对面商量。 关兴他们出门的时候,大队干部就交代过:如果沙牛湖的干部想找他们去放场电影,你们就可以当场答应,因为这既是公社陈光明同志出的面,也是体现前进大队讲风格的事,也给大队挣了面子。 关兴他们去到公社的时候,沙牛湖的人已经早到了。陈光明同志见到了关兴他们,就介绍说:“这是沙牛湖的大队干部刘万群同志,他们沙牛湖的社员群众,前一段听了你们在庙河边上放电影,心想过湖来看,天黑又没有船过渡,就只能隔河听听,现在刘万群同志就想请你们到他们那里去,放几场电影,给社员群众提供些文化生活。” 刘万群连忙站起来,重新与关兴他们握手,笑着脸说:“我们那里隔河渡水,去一趟确实不容易,希望你们能给我们一个面子。” 放映员看了看陈光明同志,又看了看刘万群和关兴,就说:“我们来的时候,我们大队的领导已经对我们说了,只要你们邀请我们去,我们大队同意让我们去。” 刘万群听了就感激得不得了,说:“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说。” 放映员就说:“我们去那里放电影,也是为公社做事,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让你们派人来,帮我们把放映机和其他东西运过去就行了。” 刘万群听了连忙点头说:“这个是必须要安排好的,那就定在后天的中午,我派人来运东西,你们就随同放映机一起走,好吗?” 放映员和刘万群说好了,刘万群就往回赶,因为沙牛湖离公社有十几里路,走迟了就没有渡船过河了。 陈光明同志就对关兴他们俩说:“他着急要回去,是因为隔河渡水,你们就不需要着急了,就在我们公社食堂吃了饭再回去。我来当回东道主。” 放映员知道陈光明同志曾经在关兴他们家里住过,是有很好的感情的,就看向关兴说:“陈光明同志留我们吃饭,那我们就吃了饭回去吧。” 关兴也就点头同意了,和陈光明同志一道往公社食堂去。 第187章 夜看沙牛湖上的美景 关兴和放映员回到大队部,已经是天快黑的时候,大队部没有人了,他们商量好第二天一起到大队部来,整理放映设备,准备到沙牛湖去放映。 关兴回到家里,翠英听说关兴他们要到沙牛湖去放电影,心里就有些担心,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以前听别人说过沙牛湖那边大水汪汪的的凶险,也听说过那里的人生活习惯还有些野性。 就提醒关兴说:“去沙牛湖那里放电影姆妈不反对,可是要注意与那边的人交往,听说那边的人生活比较散漫,说话有些粗野的。” 关兴回答说:“我们到那里去放电影是他们大队请去的,又是公社从中联系的,我想不会有人为难我们吧。” 翠英听了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只是催促关兴洗澡睡觉,自己则默默地为他准备出门的东西。 第二天在大队部准备放映设备的时候,大队长就提醒说:“他们沙牛湖那里我以前去过,虽然说是一个大队,但是中间又被湖水相隔成几块,他们称为小沟口、大沟口,其实就是由几个小湖把它隔开了。你们要作好在那里每个地方都放映的准备。” 关兴听了大队长的话,又联想到姆妈昨儿夜里说的话,对沙牛湖在心里就有了一些关注。 关兴与放映员商定明儿个吃了早饭,就到大队部来等沙牛湖来接他们的人。结果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沙牛湖的人才来,放映员问他们为什么才来,来帮着搬放映设备的人说,因为湖上刮了大风,小的渡船都不敢渡人,大的渡船往返一次得要一歇活路,所以他们就来迟了。 放映员就说:“现在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个时候出发到你们那里,得要多长的时间?” 来接的人想了想说:“路上有十多里远,到渡口边估计得要天黑吧。” 关兴就说:“既然你们出来的时候,湖上刮了大风不能及时过河,那么我们到湖边的时候,不也是没有渡船吗?” 来接的人就说:“那是不要紧的,我们出来的时候,大队干部是说好了的,无论多晚大队都会派人在渡口边等我们的。” 听了这话放映员和关兴也就没有话说了,只好帮着来接的人把放映设备装上驮子。因为沙牛湖的人除了打鱼、种庄稼以外,就是搞运输的。分为水运和陆运,水运就是通江达湖,往西,上到宜昌、四川,往东,下到公安、洞庭湖,再往东南走就是江西、两广了。陆运就是在南北之间的湖南、湖北,松西、公安、澧县直至津市、常德,用骡马为脚力,用驮子运货。今儿来接他们去放电影的就是骡马驮子。 为什么不能用大车呢?因为出进沙牛湖都得过渡船,大车是不好上渡船的,所以放映员和关兴他们只能跟在骡马肚子的后面走。 等到快要天黑的时候,人也走得有些疲乏了,赶骡马的人就说:“前面已经能看到沙牛湖了,马上就要到渡口边了。” 关兴翘起脚抬头往前看,确实已经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水色了。不觉心里就有些小兴奋起来,以前坐船经梅厂河往县城去,总觉得松西河是很大的了,现在看前面的那一片白茫茫的,好像就感觉不到沙牛湖的边界了。只能借着西边太阳落山的霞光,隐约能看到狗头山的影子。 大家加快脚步来到渡口边的时候,只能借着湖水的亮色上船了。骡马驮子上的东西得暂时卸了下来,以免骡马加重了引起船身的摇晃。赶骡马的人靠着骡马的身子,把缰绳握得紧紧地,还不停地在骡马身上摩挲着,骡马也很安静,可能他们已经习惯了过船的感觉。 倒是放映员和关兴有些不习惯,船上挂了蓬,也就是书文里面说的风帆,船行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架船的艄公就要关兴他们坐在靠船尾的中间,免得船到了湖中间,有风浪他们感到晕。 关兴早已经忘记了上船的不适应,很有兴致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狗头山黑魆魆的影子。放映员说:“如果在这里拍一部电影的话,那应该是很吸引观众的。” 船上的人都附和地说:“是啊,我们每天都在这里,不但不觉得了,还很厌烦的。”关兴心里想:也是的,出门就要坐船,虽然在船上坐着比走路轻松,可是遇到刮风下雨,或是有个急事、急病,那该怎么办哦? 就在眼前水色已经快要看不清晰的时候,远处就出现了亮光。艄公就说:“马上就要靠岸了,兴许那个亮光就是大队里来接你们的干部呐。” 只见艄公把船帆落了下来,手里用力摇着桨,耳朵里就能听到船底擦着水草滑动的声音了。这时,渡船来了一个左拐,就进入了码头的深水区,直向码头滑去。岸上有人在叫:“是不是放电影的两位同志到了?” 架船的艄公就大声“哦”了一声,立马捡起船舷边的竹篙,往岸上的木桩一搭,渡船就轻轻地靠了码头。 岸上的人就接过赶骡马人的缰绳,把骡马牵上了岸。接着就有两个人上船来,帮着赶骡马的人把放映的设备抬到了驮子上,关兴他们一上岸,向架船的艄公说了声“难为(在荆州说‘难为’就是相当于谢谢的意思)你们”,就随同大家一起往大队部走去。 还只刚刚走到大队部院子,就听到很多人出来迎接他们了。关兴和放映员被大家的热情搞得很欣慰,即使走了这么远的路,还是觉得很值得。因为在自己的大队放电影,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遇到这么热情的气氛。 饭菜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大队的书记刘万群同志领着两个大队干部,亲自陪关兴他们吃饭。而且必须要他们两个年青人喝酒,说是走了这么远的路,喝点酒是可以解解疲乏的。 关兴他们晚上就睡在大队部隔壁的农民家里,睡在床上还觉得有一种坐在船上摇晃的感觉。 第188章 电影感动沙牛湖群众 到那里的第二天晚饭后,就在大队部院子门前挂上了荧幕,因为沙牛湖大队还没有牵广播线,大队的刘万群同志就吩咐放映员说:“我们这里还没有你们那里的大喇叭,一般靠我们派人到各个小队发通知,才知道大队的事情,所以你们从现在开始,就把放映机的喇叭打开,不断地播放歌曲,让四周的人听了知道我们大队部有电影看。” 放映员说:“从现在开始放歌曲,就得要开发电机,那是要烧很多汽油的呐。” 刘万群书记说:“不打紧的,我们大队给你出这个油钱。放歌曲就当我们发通知一样。” 放映员就按照大队书记的话,把广播打开播放歌曲。果然,附近放了学的娃儿们就围了一堆,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当他们知道今儿个晚上有电影看,大家都兴奋得忍不住了,飞奔回家去告诉各家的大人。还有的大人就安排小娃儿去接住在邻近的亲戚,说大队部今天夜晚放电影,请他们及早过来看电影。一时间沙牛湖的男女老少都沸腾起来了。 为了让群众观众尽快地进入放映场地,刘万群书记还在喇叭里讲了话,说:“今天是大队专门请友邻大队的放映队,来我们沙牛湖放电影。社员们、渔民们都可以及早收工,前来大队部看电影。” 天黑的时候,电影就观众迫不及待地期盼中开始了。首先放的是新闻简报,第一片是《毛主席畅游长江》。群众观众看到荧幕上毛主席出现在长江轮船的甲板上的时候,都大声呼叫:“毛主席!毛主席!”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场地上就掀起了一阵掌声。关兴一时也感到了特别的高兴,因为群众的善良和热情,以及对电影的渴望,使他真正感到了雪中送炭的可贵。 今儿夜晚关兴的解说也显得格外的细致,就像一位导引员在把一些从来没有介绍给人看的宝贝,指点给客人看一样。 接着放的第二片新闻简报是《中国第一个原子弹爆炸成功》。关兴就详细地解说:“原子弹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核武器中的一种,1945年7月16日,美国成功爆炸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 1945年8月6日,美国用b-29轰炸机运载“小男孩”原子弹轰炸广岛。侵略我国的日本鬼子才宣布无条件投降。1949年,苏联也成功试验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我们国家的原子弹试验爆炸成功,说明了我们国家在党的领导下,更加强大无比。” 这个时候,电影场地上群众的热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后来就是放映正片了,名字是《洪湖赤卫队》。这也是关兴和放映员挑选好了的,因为这里是沙牛湖,虽然比不上洪湖的面积那么大,但是这里却是洪湖的上游,兴许很多搞水路运输的人就到过洪湖的。 果然不错,就有很多人在向身边的、或者家里人叙说着有关洪湖的见闻。还有的过分热情地说,以后有机会可以坐他们的船,到洪湖去看看的,过了洞庭湖,离洪湖就不远了。 关兴真想不到,一部电影却把戏里戏外的事情、人情都联系起来了。 电影还没有放完就有个自称是大沟口的人,来找放映员说:“我是大沟口那边小队的队长,我们的社员们强烈要求我,来请你们明天到我们那里去放电影。不知你们同不同意?如果同意的话,我就派人在这里等你们放完了,就接你们到我们队里去。” 放映员一时就不好搭话,虽然来的时候大队是交代过他们。可以在这里多放几场的,但这是沙牛湖大队的刘万群同志联系的,心想:我们不能离开大队刘万群同志,私下不能随便答复这事的。 放映员就对那个人说:“我们是可以的,只是你要先去找你们大队的刘万群书记说说,他同意了的话,我们明天就到你们那里去放映,好吗?” 大沟口的那人听了就说,我立马去找刘书记。等到电影快放完的时候,大沟口的队长就把刘书记拉着,来到了放映机旁。刘书记就主动地对放映员说:“本来我是想等今儿个晚上放映结束了,再向你们讲明我们大队的请求的。你看现在大沟口的队长,生怕落后了,怕你们被别的小队抢在先了。”刘书记看放映员没有推辞拒绝的意思,就接着说,“如果你们大队没有急着要你们回去的话,是不是就满足一下我们这边群众的要求,到我们这里的每个队去放一场?” 放映员就回答说:“我们是您刘书记联系来的,我们听从您的安排。” 大沟口的队长听了放映员的话,就对刘书记说:“那我们大沟口就是明天晚上行不行?” 刘书记当然是同意的,但是却说:“到你们那里去,又要坐船才能过去。今儿个放完电影就很迟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们明天上工的时候,派人来接放映员和设备吧。反正我保证明天夜晚就到你们大沟口生产队放映去,这下你安心了吧?” 大沟口的队长听了,这才放心离开。 就在电影散场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人在黑暗中拉了一把关兴的手,并且悄声地叫了一声“关兴”。关兴听了就有些疑惑,沙牛湖他是第一次来,怎么就有人认出了他,还能叫出他的名字呢? 关兴不由急忙转过身来看,那人却已经隐在灯光找不到的黑暗处了。关兴不敢再找,因为要赶忙帮放映员收拾放映设备。 等到把东西收拾完,回到沙牛湖大队部的时候,关兴才又想起刚才那个奇怪的情景。心里反复地想:除了在一起读过书的同学以外,谁能知道他这个从来没有出过大队的小青年呢?真是搞得他一头雾水,这时他又想起了出门时姆妈说的话:不能随便与沙牛湖的人交往。 第189章 在大沟口偶遇徐师傅 第二天一忙碌,关兴就把昨天有人叫他名字的事给忘了,吃过早饭,大沟口生产队那边就派人来接他们俩。 今天的天气好像比昨儿差,低矮的云头擦着狗头山飘过,湖上没有刮风,但是沙牛湖的水面上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水草味。关心他们俩坐在往大沟口去的渡船上,没有了前天夜晚坐船的那种晃荡的感觉,而且就听到了从蒲草的深处传来的歌声,好像隐约是昨儿个放的电影《洪湖赤卫队》的歌——洪湖水浪打浪。关兴心里想:这里的人真聪明,只看了一次,就能唱得很好了。 到大沟口去的湖面并不宽,大概20多分钟就到了。大沟口是由一个小圩堤围着的防水的圩子,里面住着几十户农家,因为围着的这一片都是湖田,所以大沟口的人大都是种地的农民。 因为去得早,放映员和关兴把放映机和发电设备收拾好了,就一起出去顺着圩堤走走。 他们看到一般人家都把住房建在圩堤的半坡上,这是为了防备下连阴雨的季节,内积水淹了房子。那些房子从外面一看就知道,基本是湖区的那种栽插子屋(荆州把用木头作为棚架的房子称为“架子屋”或“栽插子屋”)。以前荆州的平原河流地区,流行有几句自嘲的歌谣:栽插子屋,绑架子床,洪水一来,就跑他娘,泥水干了,回来再糊上。 意思是:木头栽插在土里面,洪水一般冲不走,屋顶上盖的蒲草也不重,一般不会因为洪水流过而倒塌。等洪水过后,回来后再把有歪斜的房架子扶正,用高粱杆裹上稻草,夹成蓬壁,再用稀泥和了石灰,搅成泥浆,往蓬壁上厚厚地涂一层,就又能防暑防寒、遮风挡雨了。所以湖里人家用这种办法,来对付水来水去的洪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这样洪水来了,人跑到高处躲避洪水;洪水退了,人回到家里来,栽插子房架还在,绑架子的床也还在,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只要稍微收拾整理一下又能过日子。因此,仅看他们的家居是很简陋,但是却又体现出湖区人的聪明。 关兴和放映员走了几步,就看见前面的人户密集一些了。原来这里有一处比较大的土包子,荆州称为土台子,大家都把房子围着这个土包子建了,土包子的周围又形成一圈小水塘,说明这处土包子也是人工堆积而成的。 走在圩堤上,就能看到土包子的地形成圆形,周边建房子,中间形成自然的村落的走道。关兴他们走进这条村道,就好像走进了梅厂镇的街道一样,只不过没有梅厂镇街道两旁的买卖而已。 但是走了几步,就看见有两间铺面的样子,原来一间是理发的,一间是裁缝店。正在关兴他们四面察看的时候,又有人在叫关兴的名字。大白天的关兴和放映员都听得真真切切的,待关兴四处查找的时候,裁缝店里走出一个人来。关兴一看,这不是梅厂镇的裁缝徐师傅吗?心里就感到吃惊,但是没有说出声来。 裁缝徐师傅见关兴没有反应,就又招了招手,大声说:“你是朱家铺的关兴吗?” 关兴看清楚了,也听清楚了,就回答说:“我是朱家铺的关兴,您是徐师傅吧,您怎么在这里做事呢?”关兴说着就走近了徐师傅的身边。 徐师傅显然在这里见到了关兴是很高兴的,就再次向放映员招手,示意他们到他的裁缝店里来坐坐。 关兴就大声对放映员说:“你过来,我们进去坐坐吧。这是我们梅厂镇的裁缝师傅徐师傅,他的女娃儿春凤是我的同学呐。” 放映员听了关兴的话,这才旋转身向裁缝店走过来。他们俩随着徐师傅走进裁缝店,只见里面并不是很大,但是收拾得还是很整洁。前面临村道是一间,中间用蓬壁隔开,后面就是放床和生活用品的。 徐师傅搬来椅子让关兴俩坐下,就说:“听说大队请来了放电影的电影队,想必就是你们吧。” 关兴点点头,指着坐在旁边的放映员说:“他就是我们前进大队的放映员,前年因为我们大队超额完成了国家的公粮水费,县里就奖励我们大队一部小型放映机了。”关兴见徐师傅还是看着自己,就接着说,“我只是帮着在旁边做解说,好让文化不高的群众观众,更好地看懂电影。” “哦,是这样,那就说明你们大队干部替群众想得很周到呐。”徐师傅说。 放映员马上接话说:“我们刚开始放了几部电影,包括干部都看不很明白,有一次听关兴在旁边解释,大家才弄明白。后来大队就决定让关兴在放电影的时候,在旁边做些简要的解说,让社员群众能很好地接受电影的内容。” 关兴就自然地问到了春凤,徐师傅说:“你可能看到我在这里做裁缝,心里有些疑问吧。”说到这里看了看外面,接着说,“我是前年到这里来的,上面有个政策,要把吃供应粮的人减少,说是农民负担不起。镇上就给我们这些小手工业艺人传达文件,主要意思就是: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关兴当然不知道,就很认真地听着。 徐师傅接着说:“起先是动员我们,要大家自报。你想谁愿意自报到乡下去呢?后来就由街道、合作社推荐,我以前因为不愿意入合作社的裁缝店,又被检举说在乡下干活,没有向合作社交管理费,是受到过批评的人,所以我当然就在推荐之列。”说到这里,徐师傅明显有些不舒服的情绪了。 “春凤自从我被要求下乡后,她就不很到我这里来了,我也不知道她整天在干嘛。问她她就说住在梅厂镇我们老家的房子里,我回去过几次,也没有见到她在那里住。” 关兴听了徐师傅的话,就真正替春凤有些担心了。忽然他就想到了昨儿夜里放电影结束的时候,有人叫他的名字,心想可能就是春凤了。 第190章 放电影遇到了连阴雨 关兴说:“春凤是读了中学的,镇上应该给她安排个合适的事做啊。而且她以前还被学校指定是我们梅厂镇这边群众组织负责的,怎么就没有人管她了呢?” 徐师傅告诉关兴说:“是的,她回到梅厂镇以后,镇里是要她参加镇上的事的,她认为自己是个中学生,又是女娃,与镇上这些大叔大妈们在一起,没有意思。后来就不愿意参加活动,镇上也没有谁再找她了。” “那她现在应该在镇上居住啊?”关兴急着问。 “哪个知道她在干什么呢!你想想,我到这个连鸟都不落站、蚊子不拉屎的地方来了,先得要混口饭吃吧,她不愿意跟着我,我有什么办法呢?她也是成人长大的人了,而且还读了中学,我想她应该比我这个只学了几年手艺的爹爹强吧。” 关兴再也没有说下去,心里想:我和春凤一样,也是读了书的,回到生产队里,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如果不是队里安排跟着队长学做事,那能做得了什么呢?可是春凤又是个女娃,要力气没力气,要胆子没有胆子,凭她一个女娃能讨到生活吗? 但是关兴只是这么想,丝毫也没有表示出来,因为她的老爹爹都不能帮她,那还有谁能帮她呢。 过了一会儿,放映员就说:“关兴,我们往回走吧,还要去整理一下放电影的设备呢,还怕队里的干部找不到我们。” 关兴听了就站起来,和徐师傅告别,说:“我如果见到了春凤,就把您对她的关心告诉她,希望她能做点事,好让您放心。” 徐师傅说:“那就感谢你,拜托你了。你看,像你这样多好!”说着就站起来,把关兴他们俩送出大门,关兴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只见徐师傅还在看着他们,心里好像有些失落。 晚上就在仓库门前的打场上挂起了荧幕,照样按照昨晚的方法,开着放映机的喇叭播放革命歌曲。大沟口的群众就那么多,早就你传我、我传你,做好了夜晚看电影的准备。 因为昨儿个是在大队部那边放电影,有好多不能过渡船的人没有去,生产队的干部说,还是一样放昨天的影片吧,免得队里社员说二话(“说二话”是荆州那里的俗语,意思是说有想法的话)。 放映员就说:“我们服从队里的安排,保证满足群众的要求。” 到了夜晚放映的时候,来看电影的人还是不少,因为周边的社员都得到了信息,不好来这边看电影的都想办法来了。特别是小沟口的生产队还专门组织了两只大船,天还没有黑就把一些老老小小送过来了。 可是事有不凑巧,刚刚才把两部新闻简报放完,湖面上就刮了一阵风,把个挂在打场上的荧幕吹得摇来晃去的,荧幕上的人影就变形了,让人看了觉得很古怪可笑的样子。 放映员这时就有些后悔,当时挂荧幕的时候没有把它挂在能挡风的地方。关兴就用话筒说:“现在刮风了,因为荧幕飘动,电影上的人影有些变形,希望各位社员同志们谅解。” 放映员还是换上了《洪湖赤卫队》的影片,大家丝毫没有什么不满,仍然很期待电影正片尽快放映。这时,风也小了,昨儿看过电影的人,随着影片的歌声在边看边小声学唱着,热情丝毫不比昨儿晚上差。 就在这时,几颗雨点打下来,观众里面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可能早就估计到有雨下,很多人都把带来的雨具拿出来用上了。有穿蓑衣戴斗笠的,有披油布纸的,很少有打伞的。可能在湖上生活,打伞没有多大的作用吧。 就在放映员担心的时候,生产队立马就派人送来了遮雨的大伞。关兴接过伞,把伞撑起来遮在放映机上。可是他们俩还是在伞外,这时就有人从后面举着伞,帮他们遮雨。眼看雨下大了,放映员就要关兴说:“雨下大了,怕雨淋湿了电影放映机,今天只能到此为止,希望大家谅解。”并且强调说,“天晴了,我们还会接着在这里放映的。” 大家虽然心里不愿意离开,但是为了天晴后还能看电影,也只能听从放映员的回家了。 这个时候正是湖上下连阴雨的季节,一连几天不见太阳,上半天下了,下半天才停下来,天上刚露一点点云彩,接着晚上又是雨。在湖上住的人心里明白:太阳打一个旋,三天不见面。像这样的天气很可能不是一两天,但是都不好告诉关兴他们。 好在关兴他们俩都没有成家,也不用担心家里人怎么过日子。只是把个翠英担心得没有办法,每天只在心里念叨,不好对人说。 到了第三天的下晚,就有大队部派人来说,要接关兴他们俩到大队部那边去住,因为那边毕竟地方大一些,往来的人也多一些。放映员又怕放映机等设备放在大沟口,自己离开有些不放心,就说:“我们反正有两个人在一起,就在这里也不要紧的。” 大队派来的人走后,码头上又来了一只打渔船,说是给大沟口队里送新鲜鱼来了。陪着送鱼来的还有个大女娃,关兴一看就很高兴地叫出来了:“春凤,怎么是你啊!” 那个叫春凤的也很高兴地回答说:“怎么就不应该是我呢?”放映员听了立即就明白了,这个被关兴叫春凤的女娃,应该就是昨儿个说的徐师傅的女儿。 放映员看关兴和春凤都不好再说话,就说:“我去看看外面的天气怎么样,你们俩先聊吧。” 关兴就要春凤坐下,很关心地说:“前几天我们刚来的时候,在圩子里走动,看到了你的老爹在队里做裁缝呐。” 春凤回答说:“是啊,不是他在这里,我怎么会跟着来这里呢?”看到关兴好像有些不解的样子,就说,“你可能听了我的老爹说,他没有见着我的人。是吧?” 关兴就点点头,说:“是的,既然你也在这里,你又没和他住在一起,那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春凤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话,过了一会儿就说:“你反正这几天下雨也没有什么事做,等会儿你就跟我到我住的地方去看看好吗?” 关兴想了想说:“等放映员进来,我跟他商量再说好吧。” 第191章 到对岸春凤家里做客 过了一会儿,放映员进屋来了,关兴就指着春凤对放映员说:“这就是我们刚来时见到的裁缝徐师傅的女娃——徐春风,她是我的同学。”放映员边很高兴地和春凤打招呼,关兴接着说,“她也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住,她想请我们到她那里去看看。” 其实,春凤根本没有说要请放映员一起去,但是放映员心里也清楚,就说:“你们是同学,我去不合适,既然我们在这里也不能走,那你就去她那里看看吧,我就不去了。” 关兴心想:放映员不去我也就好推辞不去了,主要是她一个女娃家,不知道她是怎么生活的,他关兴一个人去好像不大好。 于是,关兴就推辞说:“我们俩是一起的,既然放映员不愿意去,那我也就算了吧,能在这里见到你,心里就很高兴了。”想了想说,“你爹爹叫我见到你对你说,他希望你经常到他那里去看看,他很想你了。” 春凤立即说:“你都不愿意到我那里去,说明我这个人很不逗人喜欢吧,你想想我还能喜欢见到他吗?” 关兴知道自从认识徐师傅他们父女俩,就没有感觉到他们家里有什么亲热的气氛,春凤说的就是她心里的想法。关兴想了想就问:“你住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我们怎么去呢?去了你还要晚上送我回来,多不方便啊。” 春凤听了就有些不高兴了,说:“你愿去就去,不愿去就算了。我能来就能回去,也就能把你送回来。刚才那个渔船就是我住的隔壁的,你去了要回来,随时就可以叫他把你送回来的。”说到这里,春凤朝关兴看了看说,“你都不像个出了门的男娃,还怕这怕那的。” 关兴知道春凤以前就是个敢作敢为的女生,被她一说真是有些自不如人的样子。于是就下决心说:“那就去吧,回来你得答应我,我们一起去你的爹爹那里见见他,好吗?” 春凤立马取笑关兴说:“你真是个乖乖娃儿,难怪你的姆妈喜欢你的。”说完春凤就对放映员说,“既然你不愿去,我也就不勉强了。” 关兴和春凤出来的时候,天气就好了些,那个送春凤来的渔船还在码头边等她。他们俩坐上渔船就往湖对岸开去,关兴问:“这是要往哪里去?” 渔船的船老板说:“往对面的狗头山去呢。” 关兴心里想,既然坐上了船,那就得任凭春凤的摆布了。她个女生都不当回事,我一个男生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雨后的湖面上很有意思,抬头不能看到很远,就好像隔着一层薄纱,但是看湖面有时很清楚。渔船划到湖中心的时候,船的前面水面比较开阔,时常有水鸭子噗噗噗地惊飞起来,浪不大,但是又能听到拍打船舷的声音,真像“洪湖水浪打浪”唱的一样。 关兴看到这些情景,又觉得很是惬意,难怪春凤愿意住到对岸去的。 快接近狗头山的时候,湖面能行船的水道就很曲折了。船老板就提醒他们俩坐好,只看见时不时有蒲草擦着船边,有时又能听到水底硬物擦着船底的声音。说明水道深浅不一,有时船老板用竹篙用力一撑,渔船就像被人猛推一掌似的,往前一冲,坐在船里面的人就来一个摇晃。像这样穿行了几分钟,渔船就到岸了。 春凤也没有给船老板船钱,也没有说什么话,就叫着关兴往岸上去了。关兴心里有些疑惑,但是又不好问春凤。狗头山并不很高,就是有几座山连着,最高的山峰像一只奔跑的狗的头仰着,后面的山就像狗的身子和尾巴,大概这就是狗头山得名的原因。 山脚下住着十几户人家,都是以打渔为生的渔民。这时春凤指着不远的地方说:“你看到那个半山腰的房子,就是本地很有名的黑神庙,因为前年破四旧,把庙门给关了。”这个黑神庙的事情关兴是听说过的。 关兴跟着春凤穿过一排住户的中间,就转到了这些住户的背后,前面就看见一处只有两三户人家的院落,春凤说她就住在那里。 关兴跟着春凤走进院子,打开门一看:房子还是山上一般砖木结构的那种,里面虽然不是很宽大,但是比起徐师傅住的那种栽插子屋要好得多。 春凤看着关兴在不停地打量房子,就对他说:“你可能在心里想,我一个女娃家,又还没有嫁人、成家,怎么会有这么个像样子的房子住吧。” 关兴就看着春凤点点头,春凤接着说:“离我们这里不远,顺着山边往下水走,有一个黑口洞。那是一个天然的山洞,以前是打鱼的人遮风避雨的地方,后来有些过往的行船人,路过这里不愿意在船上住,就上岸在黑口洞里临时住几天。”春凤见关兴很感兴趣,就接着说,“再后来时间长了,就有人带去了桌椅、床铺,谁来了谁住,临走的时候就料理好了再走。不知是哪个时候,就有人在那里开了一个牌场,因为从西到东、南来北往行船人,手头有几个钱,又想在这里住住,就让牌场红火起来。” “我住的这个屋子就是以前的一个打鱼的人,现在去参与牌场了,就给我住的。” 春凤说了很多就有些累了,说:“不说那些了,既然来了,我们还是要做餐饭吃哦。” 关兴说:“哦火啦,我的肚子有些饿,吃了饭我还得往回到湖那边去呢。” 过了一会儿,春凤就把饭菜做好了。正在春凤和关兴准备吃饭的时候,刚才那个送他们来的船老板又来了,关兴以为是要来送他过湖那边去呐,可是船老板只是悄悄地跟春凤说了什么就走了。 关兴有些疑惑,春凤就一边吃饭一边说:“刚才的那个船老板来说,晚上要我到黑口洞那边去,帮牌场里开牌去的。” 关兴就看着春凤有些不明白,春凤说:“我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要不等吃了饭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关兴也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反对,心里想:这个船老板送你去黑口洞,当然我也只有跟你一起去了。 第192章 春凤讲黑口洞的故事 春凤和关兴从她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刚中午,现在站在狗头山腰看湖面,就能看到沙牛湖的大致面相了。往前看是去往大队部和大沟口方向,湖面很宽,能隐约看见对面的人家,就好像飘在远处的天边。顺着狗头山的身子和尾巴,往东南方向看,沙牛湖就像一个渐渐收拢的紧口袋子,到远处就只剩下了流往远处的河道了。 渔船就顺着山边往下走,他们坐在船里,就好像专门出来游玩的文人雅士一样逍遥自在。 春凤见关兴坐在渔船里,好像心情有些躁动不安,就找他说话:“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黑口洞吗?” 关兴说:“不知道呐,你见得多,就说给我听听。” “我刚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听这里人告诉我才知道的。很早以前,听说黑口洞里有个既不像蛇,也不像龙的怪物在洞里居住。它的身上长满黑色的鳞甲,谁看了都会感到害怕,它自己也很厌恶这一身鳞甲。” 春凤看关兴很感兴趣,就继续接着说,“后来不知是谁给它出了一个主意:要它把这身鳞甲挫掉,再换一身皮肤,到那个时候它就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了。黑色的怪物听了,就按照这个办法开始挫鳞甲。” “哪里知道,它在洞里挫鳞甲就引得狗头山晃动,挫掉几片鳞甲又会流得满身是血,它就到湖水里去洗。可是它一到湖里就会引起满湖里烟雾迷蒙,最厉害的时候就是刮风下雨。” “这就引得山上和湖里的天气阴晴不定,起先只有外地流落到此的三兄弟,他们一个以打渔为生,一个打猎,一个种庄稼。三天两头遇到这样不好的天气,他们就只能在家里不出门。” “有一天,上山打猎的兄弟在狗头山上,遇到了一个头裹黑色头巾的老爹爹。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就和老爹爹打招呼。老爹爹就说是刚到此处,不知怎么这里的天气这么坏。” “打猎的兄弟告诉他,自从他们在这里落籍以来就是这样,无论什么季节都是如此。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就要考虑离开这里,再寻找合适的地方居住的。” “裹黑色头巾的老爹爹说,我也是刚来,你们不要着急离开,待我打听清楚原因后再说。” “过了几天,打猎的兄弟因为没有见到老人,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后来有一天下湖打鱼的兄弟,看到湖边上有两个人在做什么,就凑过去打问,才知道这就是那个打猎的兄弟在狗头山上遇到的老爹爹。” “老爹爹告诉打鱼的兄弟:听说这里的黑口洞里住着一条既不像蛇、也不像龙的怪物。据说是龙王和民女野合生下的一条野龙,它为了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想把自己身上的鳞甲挫掉。结果它在洞里挫鳞甲和到湖里洗身子,就会造成山摇地动、刮风下雨、阴晴不定的变化。” “老爹爹接着说,我打听到了一个治它的法子:就是找个会写表文的先生,把野龙的事情写在表文上,在水边焚烧,就能向龙王禀报。一旦龙王知道了,就会出来帮它解决这个事的。” “末了就说,我这不是请来先生写好了表文,现在就是要焚烧表文,向龙王禀报呢。打鱼的兄弟听了有些半信半疑,就下湖去打鱼了。” “第三天的深夜,天空黑云盖着狗头山和沙牛湖,有个声音对着黑口洞里的野龙大叫:我是海里的龙王,我是你的亲爹爹,听说你想修炼成平常人过日子,可是你现在挫鳞甲影响了别人。狗头山上有座古庙,你就到哪里去吧,再不要挫鳞甲了,那样的话你得要千百万年才能修炼成。” “黑口洞的野龙听了就再也没有动静了,狗头山和沙牛湖的湖光山色就回到了以前美好景色,狗头山上就出现了一座黑神庙,那就是龙王派人修建,赐给野龙的神位。以后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老爹爹,听说那个老爹爹原来是土地爷现身呐。” 关兴听着就好像听朱家铺村里的老人讲古(荆州人把讲历史久远的故事称为“讲古”)一样,心想:难怪春凤不愿意和她的爹爹住在一起,她就是这样一个与其他女生不同的人。 这时渔船已经靠近黑口洞,春凤就准备上岸去,关兴坐着没有动。春凤就说:“你不想进洞去看看?如果你不进去的话,我就不跟你去大沟口见我的老爹了。” 关兴觉得也是,既然来了还是要进洞去看看才好。而且还能把春凤带到徐师傅那里去,完成了自己答应徐师傅的许诺。 想到这里,就起身随着春凤上岸去。 黑口洞就悬在湖水边,上岸只有几步就跨上了进洞的岩石。洞口不大,只能两人并行低着头走进去。可是向前走了几十步,就见到里面特别宽敞,光线也很柔和。关兴开始还觉得有些紧张,就紧跟着春凤一步不落的朝前走。转过一块大石头,就听到仿佛有人说话的声音。再走几步就看到有灯火和人影,想必那里就是春凤说的牌场了。 关兴边走边观察,发现里面可能有朱家铺大会场那么大,靠石洞壁的边上放着几张床。在石洞壁悬着的石头上点着几盏油灯,围着油灯放了四张桌子,这就是牌场的了。 关兴对打牌不熟悉,只好跟着春凤走到牌桌前。打牌的人没有朝春凤他们看,仍然在聚精会神的打牌。 春凤就走到牌桌前,说:“你们不是要我来给你们开牌吗?怎么我来了你们又没有动静呢?” 打牌的人等把各自的牌打完了,才放下手中的牌,朝春凤他们俩看。春凤就指着关兴说:“他是我的中学同学,对面大沟口的人请他们来放电影,是我要他过来看看我的住处,就把他引到这里来了。” 大家听了也没有动声色,就有人把桌上的牌收了,并且把几张桌子合起来,关兴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是瞪着眼睛看着。 第193章 在黑口洞看春凤发牌 原来,荆州地方上打牌有很多样,那个时候还不兴打麻将。主要是纸牌:一种叫做花牌,是用一种像手指头宽窄和长短的纸片做成的,每张牌一个字。其中有数字,从一到十,再就是在古时候写影本的描红上,选了几句话——“上大人、可知礼、化三千、七十士”作为牌上的字。每个字五张,一共一百一十张。再有一种就是梭牌,也是纸牌,牌面上印有点子,称为天牌地久,也叫作打梭,或梭哈。 在沙牛湖是最为盛行的是花牌,因为湖里闭塞,与外界外界隔绝,所以男女老少都会玩这两种牌。渔民靠岸了就在船上玩,因为船上空间有限,几个打牌的人坐了,就再也没有空地方让看牌的人坐,据说有个家里娃儿多、婆娘管得紧的男人,平常就是喜欢看牌,有一次竟然站在船舷边的水里看了一夜牌,第二天还照常出门打鱼。由此就可以说明沙牛湖的人打牌的牌瘾之大了。 但是最古老的赌博却还是玩骰子(荆州也叫“丢色子”),用竹筒或者小盒子装着两颗骰子,上下左右摇动,最后打开看里面朝上的点子是多少来决定输赢。这种玩法一般人是不玩的,政府也不准玩,只有那些喜欢赌博的人,悄悄地聚在一起才会玩。 春凤就是被梅厂镇上的、和她一起参加过串联的一个年青人拉来,替那些聚赌的人发牌的。为什么要找春凤来发牌呢?一是聚赌的人有一种迷信的心理,认为年青、漂亮的女性就像花朵一样,在赌桌上有了这样的人当荷官,就会满桌开花,人人都可心想牌成,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二是年青的女性在赌博人的眼中,本来就是一种养眼的消遣,即使是不赢,看着年青的女人陪着也是一种享受。所以,梅厂镇上那个与春凤一起闹过串联的,就找到了春凤,春凤也因为她的老爹下放到沙牛湖来,她就答应了给他们发牌。 说好了每次只要春凤到场发牌,就给她抽头的钱十块,每隔三五天都会有一次聚赌,因此春凤的日子也就过得很逍遥。 这些事都是后来春凤讲给关兴听的,关兴对打牌是从来没见过,当然是一窍不通。 洞内的所有人都围拢到桌子跟前,只见那个组织的年青人从箱子里拿出骰子,交给春凤。年青人就对参赌的人说了规则,春凤就叫大家下注。有下两块的,有下五块的,有下十块的,但不能少于两块。第一次下注后,春凤把骰子摇了几次便放在桌上,这时下了注的人就要选定骰子的大小,作为春凤打开骰子盒时确定输赢的标准。 待大家选定骰子大小后,只听庄家说:“还有不有加注的?”有人就在原来的注子上加注,加注起码得要五块起,加注的意思就是如果加注的人赢了,那么其他输家就得按照赢家的第一次下注和第二次加注的数目来翻倍计算。 加注过后,庄家再大声说:“有不有人跟注?”跟注就是在加注的人赌金上面再跟赌,如果一层层加起来的话,虽然起点下注只有两块,但是往上一层层的加注、跟注,一碗(荆州称从摇一次骰子到本次赌资结算完为“一碗”)打开,输赢的赌金合起来得有几百块钱。那就是很大一笔数字了,那个时候,一个不很富裕的生产队全队的家当,一年也不到千把块钱。 当然这些参赌的人也不是一定很有钱,只不过是上下河湖的水道通江达海,南来北往的水运客商聚到这里没有什么娱乐,就形成了这样一个聚赌的场面和习惯。 关兴看春凤摇了几碗,有两个人就输的很惨,后来就不在下注了。大概一歇多功夫,玩了快十碗了,组织的年青人就说:“这是最后一碗,要赶本的人就准备好了,不然的话,这一次就再也没有赶本的机会,只能等下一次了。” 可是除了几个赢家外,其他输家都好像没有了精气神,不愿意再下大本了。 春凤发牌结束了,组织牌局的年青人就给了春凤抽头的钱,大家就散开了。关兴因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而感到不安,一面又为春凤出入这样的地方而担心。 春凤领着关兴向外面走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关兴的情绪,就说:“你以为这里很不安全吗?其实不用担心的,因为我和那个年青人是本地人,他们那些参赌的人都是行船的客商,他们是不敢在这里闹事的。以前有人闹过事,就被组织的年青人找渔民打过闹事的人。那人也就再也不走这条水路了。” 关兴听得汗毛直竖,再也不敢与春凤说话了。上了渔船,春凤就说要船老板把他们送到对面的大沟口去,关兴这次历险的经历总算才结束了。 到了大沟口,关兴先找到放映员说明自个儿回来了,再与春凤一起到裁缝徐师傅那里去。 徐师傅见关兴确实把自己的女娃春凤带来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就要动手做饭吃,关兴和春凤也没有阻拦。吃饭的时候,徐师傅就问春凤在哪里打住,做什么事情,春凤只是遮遮掩掩,关兴也不好明里讲。吃完饭,关兴就说:“天气好了,我们晚上就在大沟口放电影,请你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春凤就说:“你先回去准备吧,等会儿放电影的时候,我就和爹爹一起来看电影。” 晚上放电影很顺利,因为阴雨天把关兴他们俩阻隔了几天,放映员就决定给加映了一部战争片,也好对热情的观众一个交代。 第二天沙牛湖大队的人就把关兴他们接过去,而且还再三挽留,放映员推说前进大队约定要他们回去的,沙牛湖的干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把关兴他们送回了朱家铺。 第194章 社员中流行唱样板戏 关兴这次是因为做事和放映员出了远门,回到家里,翠英就帮她把里里外外的衣服换了,一边洗衣,一边仔细地问他到沙牛湖的经过。当然关兴只能说个大概,不能一点不漏地说春凤和她老爹的情况。 翠英听了有些感触:一是裁缝徐师傅以前在梅厂镇坐裁缝铺子,是那样优雅的活路,现在却要他到沙牛湖那样闭塞的地方去,连日子都不过不了;二是春凤在学校与关兴一起读书的时候,还是很风光的,可是回家以后变成了四处游荡的人,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这不是很不安全的吗? 可是翠英就不知道春凤就喜欢这种生活现状,关兴都不可能懂春凤的心理想法,当然翠英就更不要说了。 到了五黄六月,只需要下地除草、灌水、施肥和打药,所以是农民最消闲的时候。可是因为来了新的电影片,就让年轻人活跃起来了。为什么呢?因为以前放的那些电影片,有很多都不让放了,由上面把它收回了,据说是在内容上有问题,对群众影响不好。现在新来的电影主要是样板戏。最先放映的是《红灯记》,接着就有《智取威虎山》、《海港》、《沙家浜》、《龙江颂》、《杜鹃山》,还有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和《白毛女》。 最早放映的电影片就是《红灯记》和《智取威虎山》,前进大队每个队都轮流放,就断断续续放了近两个月。因为上面在大喇叭里有个通知,就是在农忙结束后,将要从公社开始,再到区里,一直县里要举行文艺汇演。有单独的独唱比赛,有选段比赛,还可以全剧比赛,如果在比赛中获奖的话,就可能被县京剧团选为演员,即使是不能获奖,只要在各级比赛中表现出色,那也会成为大队或公社、以致区里的文艺宣传队的演员,所以这就搅动了很多有点优势的小年青人的心思。 《红灯记》中主要有个角色叫铁梅,她年龄十七不算小,穿着件深红色(荆州把这种颜色叫做“辣伏桃”,不知是不是与鲜红的桃子相关而得名)的布衫,梳着一条大辫子,头顶上和辫子梢都扎个红头绳,配着浓眉大眼圆脸盘,让人感到既朴素大方又有英气豪情,所以年纪不大的女娃都喜欢她的装扮。朱家铺的巧玲是最早表现出来的,因为她已经有了十五岁,虽然当时还在继续再读六年级(因为初中不招生),她是最先缝了一件并且穿上铁梅式深红色布衫的。 后来,村里村外就流行起这种铁梅式的深红色布衫了。只要是放电影,就能看到放电影的打场上,社员观众中深红点点的美丽景观。再后来就放映了《智取威虎山》,那里面的角色最出彩的角色当然是杨子荣了,可是杨子荣穿的是虎皮大衣,戴的是东北大炖锅帽子(荆州称东北大绒帽,认为像荆州的火锅一样,因此就叫炖锅帽子),这个穿戴在南方平时是没有机会穿戴的,只能在表演的时候用。关和就喜欢杨子荣这个人物角色,但是他不像那些女娃们那样张扬,只是在心里追求着。 接着就是放《沙家浜》的电影,内面的角色出彩的有阿庆嫂、有郭建光。阿庆嫂是个开茶庄的,只能穿蓝色翠花的布衫,女娃们也可以在深红色布衫之间替换地穿,不能作为主打的衣服。郭建光穿的是军服,一般也只有在表演的时候穿。 除了电影放映全剧外,再就是大喇叭里每天都播放这些样板戏中,主要角色的精彩唱段。比如《红灯记》里李玉和唱的《临行喝妈一碗酒》,铁梅唱的就有几段了:《我家的表叔数不清》、《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奶奶的唱段《学你爹心红胆壮志如钢》。学唱《红灯记》的精彩选段是第一波,社员在劳动的时候,无论年龄大小都私下里跟着喇叭哼唱,最搞笑的是有个人把“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改成了“临行喝妈一碗汤,下到水田直筛糠”。 到了最高峰的时候,有的家里娃儿们都可以在家里组织精彩片段演唱。可惜的是在这学唱样板戏选段的时候,双抢季节就来了。在农村再大的事情都比不过双抢,还何况朱家铺今年大部分都是栽种的早稻,而且因为合理密植,田间管理得好,稻谷长得很是喜人。 农技站的技术员来看了,并且下到田里估了产,说是一季稻谷就可能要跨过长江。 什么叫“跨长江”呢?就是国家在《农村人民公社发展纲要》(简称六十条)里面规定:凡是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地区的粮食产量每亩要达到500斤,长江以南地区的粮食亩产要达到800斤,所以,当亩产达到了500斤就是“过了黄河”,达到800斤就是“跨过了长江”。这是六十年代出现大跃进、浮夸风以后,国家制定出的一个衡量粮食产量是否达到丰收标准的一个指标。 朱家铺村因为换了矮秆水稻的新稻种,又采用了合理密植的新技术,所以跨长江是很有可能的,至于是不是一季早稻就能跨长江,大家都不敢乱说。 当技术员把情况汇报给公社后,陈光明同志就反复问了几遍:“你们农技站能确定朱家铺的早稻一季就能跨长江吗?” 农技员看到陈光明同志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就有些口气软了,回答说:“要不然您在收割之前抽个时间亲自去看看。” 陈光明同志心想也是的,农技员看到的丰收情景那肯定是不必怀疑,至于究竟一亩能打多少斤,还得要眼见为实,亲自去核实一下,如果再出现浮夸风,那就要挨上级的板子了。 于是就在第二天,陈光明同志也没有带上其他人,也没有通知前进大队和朱家铺的人,上午就来到了朱家铺的仓库门前,等着长锁和文迎他们俩。长锁和文迎已经下到地里去了,关兴看到了陈光明同志,就告诉陈同志说:“您在队里会议室等会儿,我到田里去把长锁队长和文迎伯伯叫回来。” 陈光明同志赶忙说:“不用了,你只要把我带到田里去就行了。”关兴就只好带着陈同志一起往田里走去。 第195章 试种早稻亩产过黄河 关兴带着陈光明同志来到正在抢割抢收的水稻田边,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只听见有人低头一边割谷一边说:“今年是我们朱家铺带运(荆州说“带运”就是碰上了好运气的意思),刚一种上矮秆早稻就丰收了。”另一个回应说:“你以为这是带运,其实是寡母子肚子大,空喜一场,多产粮食,就要多交爱国粮,我们社员还不是只能分到那么多。”陈光明同志听了没有接话,但是在心里说:“你朱家铺打的粮食不是存在朱家铺的仓库里吗?按月分粮是计划,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呐。” 关兴看到长锁用冲担挑着一担草头(荆州把割下的稻谷穗捆起来叫“草头”,把像扁担一样的硬木两头包上铁制“矛尖”叫做“冲担”。因为冲担挑稻捆、柴禾、麦捆等时候需要“冲刺”进禾捆里面去,所以就叫冲担)走过来,就大声对长锁说:“队长,陈光明同志来了,你快把草头放下吧。” 长锁听到关兴的叫声,转过身来才看到陈同志,就放下肩上的担子说:“陈同志,您怎么没有说一声就来了,我们在田里干活,很怠慢您了。” 陈光明同志说:“如果你不是在田里干活的话,我还要批评你的,这大忙季节哪有闲着的人啦!”陈光明同志看了看热火朝天的双抢情景,心里特别高兴,接着说,“你找块比较小一点的田块,我要和你们一起收割,看一亩早稻究竟能打多少斤。” 长锁心里明白了,这肯定是昨天农技员来估产,回去向陈光明同志汇报了。当时农技员说一亩早稻就能“跨长江”,长锁就没有搭话,因为以前一亩中稻都只能打500多斤,现在一亩早稻怎么就能“跨长江”呢?长锁是朱家铺的当家人,知道牛皮吹大了,朱家铺的人就会饿肚子的。这下好了,陈光明同志不放心,要来亲自参与收割,实打实的,有一得一。这是好事,免得到时候说不清白。 长锁就叫关兴去找文迎队长,自己就直接把陈光明同志领到了一块接近亩把子(一亩左右)的田边,找个稻草把子给陈光明同志坐。 不一会文迎就带着翠英她们几个女将来收割了,翠英见陈光明同志和长锁坐在田埂上,就很热情地与陈光明同志打招呼。陈光明同志就说:“你们好,我是来帮你们搞双抢的。” 长锁就站起来对大家说:“陈光明同志今天是一个人来的,目的就是要找块小田单收单打,把我们今年试种矮秆早稻的产量搞实在。我们这些人今天就不干别的,专收专打这块田里的水稻。” 只见陈光明同志从翠英手里拿过一把备用的镰刀,下到田里和大家一起割谷。长锁和文迎就同关兴他们几个男的,用草腰子(荆州这里用稻草扭成的捆草头的毛绳子一样的东西)把割的禾秆捆起来,有人就用冲担挑到到场上去。文迎反复交代说:“这块田的草头要单独铺晒、脱粒、过称。” 等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这块稻子就收完了。长锁就对翠英说:“你回去做饭吧,做好了把饭菜送到仓库会议室来,我和文迎队长陪陈光明同志就在那里吃饭。” 长锁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让陈光明同志看到一块早稻,从割到收到打的全过程,免得以后说不清。 下晚的时候,那块单收单打的早稻过称了,产量是560斤,这就很是喜人了。以前一亩中稻也就只能打500斤左右,现在一亩早稻就能打500多斤,那么如果晚稻能打300斤的话,那不就轻轻松松地跨长江了。 这一天陈光明同志是很高兴的,结束的时候陈同志就对长锁说:“你找人写个像总结的小文章,送给我看看,我再让公社广播站把它广播给全公社的人听。” 长锁夜晚就召开了个队委会,把今天陈光明同志来全程参加早稻产量验收的事说了,并且再一次交代说:“我们队里算是带运,第一年试种矮秆早稻就成功了。但是我们要按照实际的产量对外人说,对上面汇报。如果我们把产量稍微夸大一点,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朱家铺的人。大话好说,饿肚子难受。” 文迎也反复强调:“如果像农技员说的一季早稻就跨长江,那我们最后实际算起来就要亏空上万斤的粮食,那就要饿死人的!” 两个队长这样一强调,大家最终明白了,为什么陈光明同志今天要专门来监督验收的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长锁就要关兴明天按照陈光明同志的安排写稿子。强调说:“陈光明同志说了,就是一个小总结,就是把我们朱家铺试种矮秆早稻的过程写出来,其他的不要上纲上线。” 关兴听了还有些不明白,就说:“我们朱家铺的矮秆早稻试种成功了,这是一个成绩,为什么只说过程,不讲成绩呢?” 长锁就说:“成绩不是我们讲得好的,人家相信你才是对的,领导表扬你才是好的。不然的话,你自己讲成绩,人家说你浮夸虚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 文迎在旁边插话说:“关兴,你们没有经过大跃进,没有这方面的教训。那个时候很多生产队浮夸虚报,说一亩田打一万斤粮食,结果社员饿肚子,上面的领导不相信,问他们:你打了那么多粮食到哪里去了,怎么社员还会饿肚子呢?” 关兴听了总算明白了,陈光明同志为什么要像写总结那样写,而且小总结,就是既要对上面负责,也要对下面负责。现在我们这样写就是对自己负责,对朱家铺的社员负责。 第二天关兴关在家里写了大半天,交给长锁看。长锁就把关兴写的什么“在县委三级扩干会的鼓舞下”、“在公社领导的关心和支持下”等内容划了,说:“只写我们是怎么样试种矮秆早稻的,就行了。你回去再仔细地修改一遍,誊正了直接交到陈光明同志手上吧。” 关兴就答应着去完成了。 第196章 关兴被借到公社做事 关兴把写好的总结送到公社去,却没有见到陈光明同志,他一打听,才知道陈同志今天一早又到离公社不远的胜利大队去了。关兴就把自己写的总结拿出来交给接待他的办公室的人,转身回朱家铺了。 第二天,公社通讯员一大早就到朱家铺来找关兴,说是陈光明同志要找他,关兴听了心里就有些打鼓了,心想:是不是昨天送去的早稻合理密植试种成功的总结有问题,是不是陈光明同志要找他的麻烦?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做的事情那就要负责,大不了拿回来重写吧,因为他心里清楚,里面的内容就是个小总结,既没有夸大,也没有空洞不实在的。 关兴心里像揣着个兔子一样,跟姆妈和长锁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和通讯员一起往公社赶去。 到了公社就见陈光明同志还在办公室里等着,关兴就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只叫了声陈同志,就毕恭毕敬地站在陈同志的旁边,等着陈同志发话。 陈同志见关兴这样就问:“关兴,今天是不是我把叫来太着急了?来了既不说话,也不找椅子坐。” 关兴就小声地回答说:“我怕是我昨天给您送来的小总结,没写好有问题,我站着好听您的批评呐。” 陈光明同志听了就哈哈大笑说:“哪有这么严重呢?就是没有写好也得要坐下来慢慢说啊,我们是谈工作的事,不是叫你像学生一样罚站呢!” 关兴就找了个身边的椅子坐下,看着陈光明同志静静地等着他说话。陈光明同志就很客气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关兴的面前。对关兴说:“是这样阿,这几天我要到各个大队去转转,你看我身边就一个通讯员,他还要留在公社帮我搞接待,如果我出去看各大队双抢的情况,就没有人跟着,有时候要写个什么、记个什么就没有办法。所以我就想到了你,我看了你昨天送来的小总结,写的很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闲话、空话和套话,这就是我们在实际工作时需要的。”关兴眼睛都不眨的认真听着。 陈光明同志继续说:“我想,就这一段各大队双抢的时候,我要每天到下面去转转,就找你来陪着我下去,跟着我,随时把遇到的事情、需要记下的群众反映和各地做的好的、做得不好的给我帮忙记下来,为双抢结束以后,公社开总结大会准备一手材料。你说愿不愿意做这事?” 关兴听完了陈同志的话,才明白找他来的原因。就想也没有想,点头说:“我怎么会不同意呢,只希望您多给我指点,让我少出错就是了。” 陈光明同志说:“那就好,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就给你们大队打个电话,叫他们告诉长锁一声。”想了想又问,“你出门到我这里来,向你的姆妈说了吗?” 关兴回答说:“我的姆妈知道,而且我还向长锁队长也说了。他们知道我到这里来了,不会担心的。” 陈光明同志就放心地点了点头道:“行,那我们就准备出发了。每天出去的时间就像这个时候,回来的话那就没有准点了,你怕不怕吃苦挨饿呢?” 关兴说:“您都不怕,我一个毛头小子怕什么!我跟着您什么也不怕。” 陈光明同志就交代通讯员,要他现在就给前进大队打个电话,说要借用朱家铺的朱关兴到公社做几天事,再就是要通讯员留在公社做好接待工作。 说完,陈光明同志就从墙边的挂钩上,取下一顶草帽递给关兴。说:“我们今天要去离这里不远的新生大队去,我给你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和一个手提袋,我在和人谈话的时候,你要机灵一点,把我们说话的要点记下来,以备我们回来后整理成材料。” 关兴听了就随手接过草帽,拿上陈光明同志给他的手提包,跟在陈同志的后面出发了。 青山公社所在地就是新生大队的地盘,他们走不了几里路就到了大队部。大队部里有一个大队会计留守,其他人都到下面生产队去了。 大队会计见是陈光明同志来了,就很热情地招呼起来。陈同志说:“我是来看你们大队搞双抢的情况的,我就不坐了,你说说万支书今天到哪个小队去了,我也跟在他的后面去看看。” 大队会计想了想说:“他好像是到11队去的吧,因为那边昨天出了一个社员用冲担打干部的事,他说要去看看的。” 陈光明同志说:“那好我们也去看看,你忙吧。”说完起身就带着关兴往11队去。 新生大队11队离大队部有点远,必须要经过去往新土垱的大路走一段,再折向来的方向走才能到。大概得有五六里路,关兴跟着陈光明同志走到新生11队的时候,已经就是歇小歇、也就是打方的时候了。 队里人也不知道公社的陈光明同志来了,只见路上有几个挑草头和挑晚稻秧苗的人,其他的人估计都在水田里。陈光明同志也没有找谁问话,就直接带着关兴往他们队里双抢的水田里去。 关兴感觉陈光明同志到这些地方,就像到自己的家里一样很熟悉的。他们走到一块邻近棉花地边的水稻田,就看见一些人在水田边的田埂上坐着说话。关兴知道:一般歇小歇就差不多半小时的样子,男人们坐下来抽袋旱烟叶,女人们就几个走到避人眼的地方解个小手。 陈光明同志就走过去和那些休息的社员打招呼,他们看到关兴也跟在后面,而且手里拿着个小手提包,就猜测估计是公社农技站的技术员来搞什么调查的,也就没有当回事。 陈光明同志走到他们坐的地方,说:“你们正在打方啊,今年你们的水稻和棉花长势都不错呐。”说着就掏出一盒香烟,给每个抽烟的男人发一支。 男人们见陈光明同志不像以前来的农技员,还是很大方的,就一边接烟,一边附和着说:“是滴哒,哦火啦,哪个不是这样说呐。”有人说,“还不是老天爷赏饭吃,要不然的话,我们还能这样太太平平地坐在这里打方阿。” 有个男社员就说:“那个就难说呢,假是稻谷棉花长势不好,队长就要烦得屁火烟气,我们社员还敢大大方方地打方!” 陈光明同志听出了社员话中有话,正准备继续打问,有人就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说:“我们得要开工,免得队干部看见又要扣我们的工分。” 陈光明同志和关兴就只好看他们离开田埂做事去了。 第197章 了解干部社员闹纠纷 陈光明同志就和关兴往棉花地那边,正在整枝打叶的地方走去。一般棉花长到封闭地垄后就要整枝打叶,如果不整枝打叶,棉花植株的通风就不好,就容易得病生虫,而且有些枝条挂果少,影响产量,必须要及时整掉。这些活路不着急,也不重,一般只需要那些年纪大一些、家里有负担的女社员就行。 陈光明同志走进棉花地垄,就对正在劳动的女社员打招呼:“你们这是在整枝打叶吗?今年的棉花长势好呐,一个人一歇的工夫能完成多少?在里面做事是不是很热啊?” 正在低头弯腰做事的女社员,好像有五六个。听到陈光明同志说话也没有谁伸起腰来看看,只是邻近田垄的一个社员回答说:“劳动哪有不热的呢?棉花是长得好哦,还不是感谢老天爷。” 隔壁田垄就有人说:“好与不好与我们没多大事,反正我们每天都是出工呃,吃饭哦。” 陈光明同志就说:“收成好大家都好嘛。”说着就走到邻近整枝打叶的女社员那条田沟,好像农技员在看棉花的虫情和病情。 女社员就以为是农技员下田来了,说:“这么热的天气,你说你一个拿国家工资的人,来到我们这棉花田里来受罪,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陈同志说:“拿工资的人也得要劳动,不然怎么能拿国家的钱呐!”过儿会儿又说,“你们这一天劳动能记多少分工?” “只记个半劳力的工分,5分工。” “那和割谷、插秧的相比是不是少了?” “不少了,队长不扣你的工分就好了。” “队长不会无缘无故就扣工分吧?” “怎么不会,那就看你带不带运了。前天有个女人割谷,把腿子割伤了,她的男人送她到大队医务室去包扎伤口,回来迟了,两人都扣了工分。” “那他们没有意见吗?这是工伤啊。” “就是有意见怎么办呢?队长有权力啊。” 关兴听着陈同志与社员对话,就把事情的要点记在本子上。 过了一会就听到另一垄沟传来了话:“听说昨天那个男的找到队长问理性(荆州把问道理说成“问理性”),队长就是说耽误了双抢,必须要扣工分,说是每个人都像这样磨洋工,那还能把稻谷抢收进仓库吗?”另一个人就插话说,“听说那个男人就用冲担打了队长呐。” 陈光明同志追问说:“那最后怎么样呢?” “还能怎么样?不是旁边的人拉着,恐怕还要出人命案呢。听说今儿个大队支书来解决了,如果你要打问的话,到仓库去就知道了。” 陈光明同志就说:“那你们忙吧,我来去仓库看看。” 关兴听出了社员对生产队的队长很有意见,就跟在陈同志的后面往仓库走去。走近仓库就看见打场上,铺稻谷草头的、打场的、扬场都在忙着。关兴跟着陈同志直接走进会议室,就看到有几人坐在椅子上说话。 大队支书见是陈光明同志,就立马站起来让座、倒水。就小心地问:“陈书记,哦,不是,陈主任,我这样叫惯了,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们这里来了?您提前给我们打声招呼,我就可以在大队等您啊。” 陈主任说:“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双抢的情况怎样,没有别的事。如果给你打招呼,那不就耽误了你们的工作吗?” 另一个人就站起来说:“眼看就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去安排一户人家做饭。”说话可能是生产队的队长。 大队万支书就向陈同志介绍说:“这是11队的赵队长。”接着又对赵队长说,“你不要安排做饭了,等会儿我们回大队部吃去。” 陈同志说:“看来你是找赵队长有事,我来是不是打断了你们?” 大队万支书说:“没有呐,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人反映他们队里社员与干部有些矛盾,我来了解一下。” “哦,是这样阿,现在是双抢正忙的时候,群众的情绪很重要呐。”陈同志就很关注地说。 大队万支书听了陈同志说话的语气,就很认真地向陈同志说:“是的,我就是怕在这个时候队里闹矛盾,耽误了生产才赶紧来的。”又指着赵队长说,“你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向公社的陈主任汇报一下。” 赵队长就一面向陈同志汇报,一面指责社员不服从队里的管理,当然这个时候万支书就得批评赵队长工作方法不对。 陈同志就说:“你们天天和社员在一起,要关心群众。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社员就是我们的战士,你不关心他们,他们怎么会冲锋陷阵、把双抢抓紧搞完呢!” 赵队长就抱怨说:“现在大热天,双抢都要忙下人头来,您说他们男女俩人因为镰刀割伤了腿子就耽误了一大歇活路,如果不批评教育,哪还有人双抢哦。” 万支书马上反驳说:“如果是你的婆娘割伤了腿子,你就让她自己去医务室包扎吗?将心比心啊。”接着万支书严厉地说,“趁我们在这里,你要把那个社员找来,当面给他道歉。” 看到赵队长还很不服气,陈同志就对他说:“我刚才到水田里、棉花地去走了走,就听到很多社员对你处理这个受伤的社员有意见,你想想,如果大家都有情绪,你们队里的双抢是不是更要受影响?” 赵队长听了陈同志的话,就再也没有话说了,他心里知道群众心里早就对他不满了。就保证说:“现在就要吃中饭了,我等会儿亲自到他们家里去道歉。” 陈主任就说:“这样就很好,万支书你要盯着这些事,后天把你们大队双抢的进度报到我那里去,我要看看你们11队是不是有变化。”说着就招呼关兴,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万支书见陈主任和关兴走了,也赶忙跟出来,赶上陈主任说:“您不要走了,就到我们大队部去吃饭。” 陈主任说:“好吧,但是你要多跑一跑其他生产队,像这样的生产队干部要多帮助。”说完就带着关兴往新生大队部走去。 第198章 婆婆树林里带娃们玩 在大队部吃了中饭,陈光明同志只是喝了几口水,休息了一会儿,就对关兴说:“我们走吧,老在他这里不是个事儿。”万支书说:“这个时候正是太阳当顶(荆州把太阳正在头顶上叫做“当顶”)的时候,您这要去哪里呢?大家都在歇大歇呐。” 陈主任说:“不要紧的,如果我在你这里一休息,一天就转不了几个地方了。”接着朝关兴看看,说,“我们都戴了草帽,又不是到田里去双抢,那里就晒着了呢?” 关兴跟着陈光明同志就折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就在走进另一个生产队的时候,就听见在一个小树林里,有小娃儿们说话、笑闹的声音。天气是有些热,陈光明同志就想到小树林里去歇歇。 说是小树林,其实就是三棵大的杨树撑起来的一片阴凉地。只见有两个年纪大的婆婆,带着七八个小娃儿在那里玩。陈光明同志和关兴走近她们身边时,看见大家围成一个圈在丢草把子(这是荆州地方没有上学的小娃儿玩的游戏,就像城里的娃儿们丢手绢一样)。 陈光明同志觉得很有意思,就很关切地走到老婆婆的身边,对她说:“这些娃儿是你们两家的吗?怎么能找这里来玩,不在家里呢?” 老婆婆看陈同志像是个正经人,就回答他说:“不是的,这是队里安排我们在这里带着他们玩的。” 陈同志听了就感到很奇怪了:“现在双抢这么忙,队里还管各家各户的小娃儿们的事吗?” “您这就只知道大人忙了,可是不知道大人越是忙,小娃儿就越要有人管呐。”这时有个小娃儿为了逃脱被抓的风险,故意躲到了老婆婆的身后,婆婆一边护着小娃一边继续说,“以前我们队里因为没有安排人管小娃儿,结果就有几个小娃儿到水边去游水,淹死了一个。后来,生产队就商量了这个办法,找我们这些年纪大不能下田劳动的人,来把这些不上学的娃儿带着玩,免得让大人双抢的时候担心。” “哦,您和那个婆婆能带得过来吗?” “我们有几个人轮换的,哪个家里家里有事,就向队长说一声,他再安排别的人照看。” 关兴在一边听着记着,心想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真是个好办法。 陈同志又问:“那您们中午休息为什么不让娃儿们回去呢?” 老婆婆说:“他们都是刚回去吃过饭了,才出来玩的,您想他们的爹爹、姆妈双抢辛苦,不正好趁这个时候在家里睡会儿吗?小娃儿在家里的话,就会吵闹,让大人睡不安稳呐。” 另一个老婆婆也附和说:“是滴哒,哦火啦,要我们带着娃儿们玩,原不是帮大人的嘛。” 陈同志就说:“那您们这样耽误了家里的事,来帮着队里照看娃儿,队里有没有给您们报酬呢?” “哎呀,有不有报酬这都不当回事的。”一个说。 “有的,每天给我们记三分工。就像是带自家里的娃儿吧,也是为乡邻积德吧。”另一个说。 陈同志问:“您们这是新生大队第几队啊?队里的双抢肯定搞得很快吧?” “是啊,承让您关心,我们队里听说要比隔壁的11队要在前吧。听我家的娃儿们说,还有几天就完事了。” 另一个老婆婆补充说:“我们这里是10队。” 关兴就把他们的对话简单地记在了本子上,这时小娃儿们也玩累了,就有坐在地上的或者躺在地上的。一个老婆婆就唱山歌给他们听,另一个老婆婆就把带来的三眼壶搬过来,给娃儿们倒茶水喝。 老婆婆就问陈同志说:“天气很热,您们要不要喝点茶水?” 陈同志听了就说:“我们刚从大队部出来的,要喝我们自己倒吧。” 老婆婆就连忙把喝茶的大碗冲洗了一下,分别给陈同志和关兴每人倒了半碗茶水。关兴觉得虽然这是在小树林里,喝的就是社员们喝的一匹罐(荆州把大叶茶称为“一匹罐”),但是总感觉到是那样甘甜有回味。 过了会儿,陈同志就向俩老婆婆告别,带着关兴向她们指引的10队的仓库方向走去。 刚走近打谷场就能看到:场上一大半地方铺着刚挑回来的草头,正在用小黄牛拖着石磙打场,另一部分场地是晾晒已经打出来的谷粒,打场周边堆放着捆好的稻草。一看这个生产队的农活安排、进度、效果都很好。 陈同志看见正在仓库门前收捡扬叉、扫帚的人,就上前与他说话:“你是10队的仓库保管员吧?大中午歇大歇的时候,你怎么没有休息呢?” 那人回答说:“是的,我是保管员,中午歇大歇是那些下地双抢的人,像我们在仓库干活路的,不趁太阳大把稻谷打出来、晾晒,那不就耽误事了吗?” 陈同志又问:“像这个时候在场上牵牛打场,也是要休息吧?” “是滴哒,哦火啦,他只牵牛碾小半歇活路就要解牛休息的,不然的话,人和牛都受不了。” “像你们这样,一天给记多少工分呢?”陈同志问。 “也就是八分工吧,因为我们都是年纪大了,不能下田耕地、挑草头了。”保管员回答说。 “你们今年的粮食可能要丰收啊?”陈同志问。 “今年队里学习朱家铺,赶种了几十亩田的早稻,是比去年的收成好些。”想了想说,“这还是得亏(荆州说‘得亏’就是‘感谢幸亏’的意思)公社和大队领导得好阿。” 本来仓库保管员要留陈同志和关兴进仓库去坐会儿,陈同志说不想耽误他们的活路,就带着关兴离开了。 陈同志带着关兴沿着回去的几个队走,再也没有走大道,就是随着棉花地往公社方向走。一路走就感到炎热的暑气,像要扑进人的心窝里去一样。关兴看到陈同志没有丝毫难受的感觉,心想:像陈光明同志这样,把群众的事情当着自己的事情的干部多些就好了。 第199章 跟着陈同志学做调查 他们俩回到公社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陈光明同志就找公社食堂的炊事员要了两份饭菜,和关兴就在接待室里吃了起来。 陈同志就对关兴说:“今天跟我第一次出门,感觉怎么样?” 关兴边吃边回答说:“我觉得就像走进了农业学习的大课堂里一样,虽然社员们说的是他们平常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那都是新鲜的、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那就好,就怕你不喜欢这样的走访调查。”陈同志吃了一口饭接着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确实是这样的。你说今天我们主要看的那两个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都把他们说的话记下来了吧?” “记下来了。” “好,那吃了饭你就把这些内容写成工作简报,我要发给公社各部门和各大队的同志看,让他们了解双抢中出现的典型情况。” 关兴急忙说:“我不知道怎么写工作简报啊。” 陈同志宽慰地说:“不打紧,我给你一个样子,你看看就知道怎么写了。” 吃完饭,关兴就跟着陈光明同志来到他的办公室,从文件夹里找出了以前印发的工作简报,递给关兴看。要求关兴就基本上照着这个样子写,概括内容、事情经过要简明,体现“简报”的简,归总的地方要中肯地说出看法和意见,或者是建议。这就是公文的一种,写公文不是你们学生写作文,就是要简要明白。 关兴有了上次帮队里写小总结的教训,再看看陈同志给的工作简报,心里就有了底,就开始动手写起来。陈同志就在旁边拿出他的一个工作笔记,写起了他要写的内容。 关兴首先给要写的工作简报起了一个名字:生产队双抢中要注意的事情。 内容是:今天我们走访了新生大队的两个生产队,一个是11队,一个是10队。走访第一个生产队是有人反映,社员因为受了伤去医务室包扎而被队长扣了工分,最终这个社员与队长闹起了冲突,险些酿成伤害。另一个生产队的事情,是我们经过树林边发现的。这个生产队在双抢大忙时,不忘安排几个老婆婆带着各家无人看管的小娃儿们在树林里玩。 这两件事情看起来好像是微不足道,但是它都关系到社员在双抢大忙中的切身利益,所以却从小的方面引出大的结果。第一个生产队的事情造成了社员与队干部之间的矛盾,第二件事情却给社员带来了好处。两相比较:一个看起来是严格管理、狠抓生产的,其实结果是从另一个侧面耽误了生产;另一个事情看起来真有点婆婆妈妈的,但是解决了社员的后顾之忧,帮了社员的大忙。 希望各部门、各大队在指导生产队的双抢以致以后的工作时,要提醒大家注意生产劳动者的后勤服务问题。 关兴写完了,自己反复读了几遍,觉得没有多大问题了,就交给陈光明同志看。 陈光明同志仔细看了几遍,就提醒关兴说:“这几个地方你是不是要改动一下,一个是题目好像很大、有些笼统:‘生产队双抢中要注意的事情’,‘要注意的事情’就是这些吗?再就是‘双抢’要注意,其他的时候就不要注意吗?” 关兴一听才感到陈光明同志虽然不是语文老师,但是他是用实际工作的眼光在看这个工作简报,心里真是很佩服。 接着陈同志又说:“还有就是第二段分析事情的原因和结果的时候,要多说几句,你们的老师怎么说,哦,这就叫做要言不烦吧。还有就是最后还要说说新生大队和生产队干部的态度,以及他们的后续的工作情况。这样才能让被走访调查的对象服气。” 关兴听着陈同志的指点和提醒,就一个劲地点头,接着就按照陈同志的指点进行修改。等到完全改好,已经是天擦黑了。 陈光明同志要他赶快回去,明天像今天早晨那个时候来。关兴走出公社,在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想:这一天虽然很紧张,但是过得真是很有意思。一是跟在陈光明同志身边学习怎样进行调查,这是在哪里都学不到的;再是把自己带着汗水了解到的一手材料,写成能够指导别人工作的简报,那自己简直就成了陈光明同志的一双手了。多有意义啊! 关兴回到家里已经是点灯的时候了,翠英在家里边做事边看着外面,只要有人走过门前,她都要伸出头看看。正担心着关兴怎么还不回来,就听到门外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她知道是关兴回来了。 关和在家里房间里洗澡,口里还在哼着杨子荣打虎上山的唱段。翠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真正感觉到养大两个娃儿的幸福。 关兴还没有进门就大喊了一声:姆妈!这是他平常的习惯,一是首先想到姆妈在不在,二是如果姆妈在家的话,就会第一时间给她报个信,说你的娃儿关兴回来了。这就是平常农家的乐趣,一般人是不可能感觉到的。 关兴还没有进门,翠英就迎了出来。口里说:“怎么弄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吃饭了没有?”手里就接过了关兴的草帽,把他迎进了门。 关兴就说:“吃了饭,因为要把事情做完了才能走,所以就回来有些迟了。” 翠英看关兴有些疲倦,就说:“你歇会儿吧,关和在洗澡,等他洗完了你就去洗吧,洗个澡就身上就松散些了。” 关兴就说:“不用等他了,我还是提桶凉水在外面冲吧。”自从陈光明同志在这里住,关兴就跟着他学会了用凉水冲澡的方式。 翠英就问关兴:“今天去公社干什么了?” 关兴就一边准备冲澡的东西,一边告诉姆妈说:“今天是陈光明同志要他去,帮他下到生产队去搞走访调查。明天还要去,而且陈光明同志说这一段时间,直到双抢结束,召开总结大会,都要我跟着他做事呐。” 翠英听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是口里却没有说出来。 第200章 翠英家里愉快的夜晚 等关兴冲完了澡,翠英就给关兴端来了一碗刚做的疙瘩汤。关兴说:“下晚在公社食堂吃了,还不饿呐。” 翠英说:“年青人在外面做事,怎能吃的合适呢?况且从早晨出去到天黑才落家,晚上不吃点东西,明天就没有力气的。”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就顺从地来到桌边吃疙瘩汤。在麦收过后,农家人就是吃麦面了。翠英见关兴呼呼啦啦地吃得很带劲,心里就很高兴。趁关兴吃疙瘩汤的时候,翠英就问:“你今天跟着陈同志到哪个大队去了?看了什么事情呢?” 关兴就大致地说了到新生大队去的情况,并且重点的讲了新生10队,安排老婆婆照看家里无人看管的小娃儿们的事情。翠英听了就感到确实是很新鲜,说:“如果是早知道,我们朱家铺也可以像这样弄呐。” 关兴就提醒他姆妈说:“现在也还不晚呐,像这样不仅是双抢的季节可以做,就是以后秋收的季节也是需要的啊。” 翠英连忙点头说:“是滴哒,哦火啦,我要把这个做法告诉长锁他们,看他们怎么考虑这事,如果觉得好的话,我们从现在起也要学习别人的方法来弄。” 关和洗完澡走出房里,听到哥哥正在和姆妈说生产队的事情,就插话说:“姆妈,哥哥还不是生产队的正式干部呐,怎么就参加商量你们队里的事了?” 翠英就告诉关和说:“你哥哥今儿个去公社,跟着陈光明同志做走访调查,回来告诉我新生大队10队的好做法,我觉得要向别人那样学习。” “哦,原来是这样。那哥哥不就成了陈光明同志的小秘书了?” 关兴连忙说:“不是的,陈光明同志是因为双抢季节每天都要下去,而他的通讯员又要在家里,搞接待、联络工作,一时缺人手,就叫我去跟在他身边帮几天忙,哪是给陈同志当秘书呢!” 翠英也立马说:“不管是不是秘书,到公社去跟陈光明同志帮忙,总比在朱家铺见得多,学的多,总是有好处的。” 关和又问:“那你去帮公社陈同志做事,是队里记工分,还是公社给你报酬呢?” 关兴虽然去做了一天的事,却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事。就说:“我当时去了,陈光明同志就要通讯员给我们大队打了电话,要求大队干部告诉长锁队长的,我想这个事就不需要我考虑了。” 翠英也跟着说:“是啊,古来说得好,有出息还怕没有马篓(荆州人把官轿戏称为‘马篓’)抬?晚上收工的时候,长锁就告诉我了,说关兴被陈光明同志叫去跟他当差了。”翠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就自然流露出很光彩的神色。 “哎呀,姆妈您就跟长锁队长说,也不是个什么大事,什么当差,就是给陈同志帮几天忙。”关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在以前就叫当差,我体会就是没有职位,帮着做事吧。”翠英也加了一句。 关和就说:“当差就当差,只要做得好,当几天差学了本事,以后就不一定不当官啊。” 翠英听了关和的话,就睁大着眼睛看着关和,心想:关和也才十三四岁,怎么就这么醒事呢?但是这个想法只是在心里,她丝毫也没有流露出来。因为关兴虽然比关和大几岁,做什么事都没有像关和这样的想法,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关兴吃完了疙瘩汤,翠英就把饭碗收进灶间去洗。关兴就问关和说:“你们现在又读了一个六年级,那在学校听课不就没有什么事做?” 关和回答说:“老师还不是照样要我们读书写字、算算术题,而且还要多背语录,又加了学珠算,还要学唱样板戏,事情还不少呐。” 关兴听了就说:“关和,你读了两个六年级,那初中又不招生,总不会还要继续读第三个六年级吧。” 关和就回答说:“管它读几个六年级呢,只要能让在学校我就去,省得在家里没事做。”关兴心想那也是的,像关和这个年纪,在生产队是不会给安排农活的。如果不上学,散放在家里玩的话,那不就和没有读书的娃儿一个样了吗? 翠英从灶间走出来,就对关和说:“我听你天天嘴里哼着样板戏的唱腔,你能不能正规、完整的唱一段了呢?” 关和说:“我们老师天天教我们学唱,怎么您还不相信啊,那我就唱一段杨子荣的《打虎上山》听听。” 说着,只见关和就在堂屋里拉开了架势,很有板眼地唱起了杨子荣《打虎上山》的选段。 关兴虽然没有正规受过老师的教唱,但是跟着大喇叭里面也会唱了。看着关和唱和表演的样式还很像回事,就给他鼓起掌来。翠英虽然没有给关和鼓掌,可是她心里是认可的。 这是她们母子三人自从农忙以来,在家里一起最为有趣味和快乐的一个晚上。 到了第二天,关兴赶早吃了饭就要往公社去,走在朱家铺的大路上,刚好遇到了正在安排农活的文迎队长。关兴隔老远就跟他打招呼,文迎队长走到他跟前就说:“关兴,听说你跟陈光明同志去做事了,这可是我们朱家铺的荣耀啊!” 关兴说:“是在帮陈光明同志做事,不过就是双抢大忙帮几天,一忙完就回来了。” 文迎队长就说:“好好做吧,万丈高楼从地起呐,你会有出息的。” 关兴很听话地说:“我会听您的教导,认真做好事的。” 说完他就和文迎队长分开往前走,这时有很多社员就在门前准备出工了。看着关兴带着草帽赶早出去,就纷纷地问关兴:“这是要到哪里去?放电影应该还早啊?” 有消息灵通的人就在旁边说:“人家关兴要到公社去,听说是跟陈光明同志做事去了。” 其他人听了眼里就放出了异样的神采,好像眼前的关兴再也不是朱家铺的那个小半大伢子关兴,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公社干部了。 第201章 到沙牛湖去了解民情 关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只有老老实实地说:“过两天我就回来了,还是要放电影当解说的。”但是他看到走了很远,背后的社员都还在指指点点的,好像对他热情特别高。 到了公社,陈光明同志说:“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昨儿夜晚县里来了电话通知,要我到县里去开个紧急会议。那我们俩今天就分开做事吧。” 关兴急忙说:“我和您分开可以,我怎么能单独去做走访调查呢?” 陈光明同志说:“不是要你单独去做像昨天那样的事情,是要你到沙牛湖大队,也就是永久大队去。”陈同志边说就边在桌上找东西。关兴听着陈同志的话,还在等下文呐。 这时只见陈同志从文件夹中找出了一张纸,递给关兴看。关兴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来访电话记录,内容是有关沙牛湖,也就是永久大队反映的:因为黑口洞赌博出了人命案的事。 关兴只瞄了一个大概,陈光明同志就接着说:“这是昨天夜里永久大队来的电话记录,通讯员今天早晨给我的。”关兴虽然上次去沙牛湖放电影就知道黑口洞那里有赌博的事,但是他现在面对陈同志是不会说出来的。 陈同志继续说:“据我今天问公社管公安的部门,才具体知道他们大队前两天就报了案,派出所的公安人员因为手头有个案子,又只有两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而且根据沙牛湖的报案说,这个案子还涉及到两省三县,不是我们公社公安一家就能办得了的,所以就没有安排人去。” 关兴听明白了,说明案情很复杂,只有等涉及到的省里和县里的公安来了人,才好一起查案。 陈同志说:“如果我今天不打电话问我们的公安,他们还不得着急,现在沙牛湖那边大队反映,地方上人心有些不安宁,群众怕是像以前那样,又出现什么流窜的坏人。所以,我就催我们的公安人员,再怎么忙也得要先派人去安抚一下沙牛湖地方的群众。” “那我去的作用是什么?”关兴紧跟着问。 “你去就是跟着公安的人把事情的大致情形弄清楚,并且记下来,回来再告诉我。一个是案子的情况,二个是沙牛湖群众的情况,三个是他们大队做了哪些事情,你去了解,越详细越好。我估计今天晚上就可能回来,你今天能回家就回家,不能回家就在那里住一晚上,明天回来以后再告诉我。” 关兴就有些疑问了,说:“既然公社的公安人员去的话,他们就可以把了解情况告诉您,我去不是多此一举吗?而且还可能成为他们的拖累。” 陈同志就向关兴解释说:“他们一般只是了解案情,不会关心永久大队的干部怎样安排,群众情绪怎样。而且他们也不会像我们那样详细了解民情,所以我就不能知道事情发生后的一手资料。” 关兴基本明白了,陈同志就是要他去实地听听、看看发生的案情和当地的民情。 “你在我这里等一会儿,他们公安有个边三轮,可以车上坐两个人,车兜里带一个人,他们会来带你去的。”陈同志说完,就在收拾东西,准备到县里去开会。 这时通讯员进来说:“公安那边的人来了,现在外面等着。”陈同志就把昨天给关兴的小手提包交给他,说:“你跟他们去吧,有什么紧急事情就打电话告诉通讯员。” 关兴就拿着小手提包,跟在通讯员后面出去了。到外面就看到了两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在那里等,通讯员就把关兴介绍给公安人员。公安人员看了看关兴,也没有问什么,就说:“上车吧,我们出发。”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让关兴坐在边三轮的车兜里,往沙牛湖的方向开去。 如果是走路的话,从公社到沙牛湖估计得要两歇活路,可是坐边三轮去,个把小时就到了湖边。今天湖边码头上好像没有多少过渡船的人,关兴他们等了不到二十分钟,渡船就开过来了。他们到达沙牛湖大队部还没有到吃中饭的时候,大队部知道公社今天要派人来,大队支书刘万群同志就在大队部等着。 两个公安一进去就把介绍信给刘万群书记看了,正要向刘支书介绍关兴,刘支书就说:“这个小同志我认识,他上次到我们大队来放过电影,当过解说的。” 其中为头的公安说:“关兴同志今天不是来当电影解说的,他是陈光明同志派来帮我们了解情况的,回去还要向陈光明同志汇报的。” 刘万群支书这下才明白关兴今天的身份,就说:“无论是你们公安的同志,还是陈光明同志派来的关兴同志,都是为我们永久大队这起案子来的,是吧?” “是的,我们都是为这个事情来的,你现在就把情况详细地跟我们说一下吧。”为头的公安说。 刘支书说:“事情是公安县那边先发现了,找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才知道的。”关兴边听就在边记。 “死者是公安县孟溪的人,他以行船跑运输为业,经常跑从岳阳洞庭湖到宜昌三斗坪这一条水道,主要就是把那边的水货送到宜昌三斗坪那边,换回山货,再卖给公安、岳阳县的供销社。”刘支书边看自己的本子边说。 “走这条水道就必须要经过我们沙牛湖,因为他们是行船的,一般经过我们这里都不上岸。据说他们同行的船老板都喜欢在黑口洞聚集,一是那边水深,码头好靠岸;二是黑口洞有人聚在一起玩牌。” “行船的人手头都有几个闲钱,一来二去就有人提供赌具,来往的行船大小老板就自愿参与其中。据说玩骰子下注也很自由,从两块钱开始,愿参加就下注,不愿参加的只在旁边看。”公安和关兴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写着。 “这个死者也是经常在这里靠岸,就进黑口洞参与赌博的,只是他的手气特别好,一般都是他赢。因为这次输赢有点大,澧县的一个船老板把本钱都输光了,就要找公安孟溪的老板借钱,说是把这次货物卖了,下次就给他还钱的。后来就出现了孟溪的船老板没有回去,而这次下大雨发洪水,死者的尸体泡起来,流到了汪家汊码头,别人把他捞起来才辨认出来。”刘万群支书说到这里,喝了口茶补充说,“我了解的这些情况,还是从对面山上的一个打鱼的船老板那里知道的,你们等会儿可以去问问他。” 这时,大队部就有人端上了饭菜,刘支书就说:“吃饭是大事,我们就吃了饭再说吧。” 第202章 随支书察看社员反应 吃完饭,两个公安就说:“刘支书,我们想请你安排一只船,把我们送到对面黑口洞去看看。”刘支书说:“好的,我叫人去找船。” 为头的公安就对关兴说:“朱关兴同志,你就让刘支书陪着,在大队部和大沟口、小沟口等几个地方,找群众访谈一下,好吗?” 关兴就连忙回答说:“我正想这样呢。” 在刘万群支书出去找人弄船的时候,两个公安议论着:他们估计这起命案极大的可能应该是输赢的问题引起,一个赢家如果是开眼的话,给输家借点钱,就不会引发这样的灾难。关兴在旁边听着也不好参加议论,只是想到那个提供赌具、召集聚赌的人现在是不是还在那里?春凤知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命案?现在黑口洞是不是还有船老板在那里聚赌? 不一会儿刘支书就进来了,对两个公安说:“船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就上船去对岸看看吧。”接着又对关兴说:“关兴同志,你看我们需要找什么人访谈,出门去还是找人来这里谈?” 关兴马上说:“还是出去看看吧,能找到谁我们就向谁了解,您说可以吗?” 刘支书说:“你是按照陈光明同志的要求来办事的,我听你的。” “那我们先到对面的大沟口和小沟口去看看吧。”说完关兴就站起来,等刘支书一起出门。 刘支书起身向大队部的留守人员交代了一下,就领着关兴往去大沟口的船码头走。 这次离上次关兴他们来放电影,还只有一个多月,他虽然不感到陌生,但是又总觉得有什么变化。湖面上白天打鱼的人不多,可能要夜晚才得出来放鱼钩或者渔网;两边来往过河的人也很少,估计也与湖区的农忙有关。在这边也看不到对岸狗头山沿岸的情景,只能看到雾蒙蒙的一片。 过了渡船,就来到大沟口的圩堤上,这里关兴是比较熟悉的。他就对刘支书说:“我们就先到圩子里那个剃头地方去看看,您说行吗?” 刘支书就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里来往的人应该很多,找人也很方便。” 他们就下了圩堤,直接往剃头的铺子走去。走到铺子跟前,就看到剃头的师傅正在给一个老人剃头。刘支书就上前去,与剃头的师傅说话了,剃头的一看是大队的刘支书,就连忙打招呼,放下手里的剃刀,让刘支书和关兴进去坐。 刘支书坐下来就说:“你这里今天来剃头的人不多啊?” 剃头的师傅回答说:“本来我们大沟口就这么几个人,加之这一段又很忙,就没有多少人来了。” 刘支书说:“如果你不忙的话,我也就在你这里剃个头吧。”剃头师傅也就以为刘支书是走过这里,看到剃头的铺子就随便走进来剃个头的。就说:“那好,等我给银才大叔剃完了,就给您剃。” 刘支书就问那个叫银才的老人:“老汉家(‘老汉家【gǎ】’荆州对老人的尊称),听说对面狗头山那边行船的老板出了事,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口声啊?” 叫银才的老人一边闭着眼睛让剃头师傅刮脸,一边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听到什么话,倒是我那边打鱼的侄儿子,很少过来我这边来了。” “这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怕出门打鱼怕有人找麻烦?”刘支书紧跟着问。 剃头师傅就接话说:“对面有个经常在我这里剃头人,前几天在我这里剃头说,好像下水方向公安县那边,来人调查过黑口洞附近打鱼的人,所以对岸打鱼的听说出了命案,生怕自己惹出麻烦,也就很少出门打鱼了。” “哦,是这样阿,既然那是行船的船老板之间的事,关我们湖里打鱼的人什么事呢?” “是没有我们这些当地人什么事,可是毕竟沙牛湖来往行船、赶马脚的多,还是防着点好。”剃头师傅接话说。 “你们大沟口这边好像没有什么妨害吧?”刘支书问。 正在这时,又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要剃头的,剃头师傅示意他坐下等会儿。 中年男人看到刘支书在座,就问:“刘支书您怎么到我们这边来了?是来剃头的吗?” “嗯,是的。我不急,你要剃了去做事,那你就先剃吧。”刘支书说。 剃头师傅说:“他有什么着急的,他又没有种几亩田,活路早就做完了。没有事,天天就是找人打花牌,数数三五七(‘三五七’是荆州花牌中算‘和’时,当做‘主金’用的,所以平常人们就把打花牌简称作数三五七)呗。” 中年男人就辩解说:“我怎么就没事呢?你这不是当着支书的面说我是游手好闲了。我们队里搞了一个临时巡查小组,我是基干民兵,下晚、夜里得要参加排班巡查呐。” “我整天在铺子里,怎么没有看到你们巡查人的影子?”剃头师傅追问。 “你在铺子里做事,巡查的人在外面游动,你能看到吗?” 刘支书听他们的话,就问:“你们队里自己安排的吧?我们大队没有要求这样搞啊。” “是我们队里安排的,这不是听说对岸黑口洞出了事吗,队里就怕湖里往来人多人杂,牵扯到我们这边呐。” 刘支书说:“你们队里这样安排也不错,只不过叫你们队里社员不要紧张。你看到你们队长了就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如果有什么大麻烦,我们大队还不知道吗?那不就早作了安排。” 中年男人就说:“是滴哒,有了您这话,我们就更加放心了。我回去遇到队长就把您的话转给他。” 坐了一会儿,刘支书就带着关兴出了剃头铺子。刚出来,就看到了隔壁的裁缝徐师傅。还没有等徐师傅打招呼,关兴就主动上前和他说话:“徐师傅,你好啊,我又来到您们这里了。” 刘支书就对关兴说:“你认识徐师傅?我都不很熟悉呐。” 关兴就连忙解释说:“徐师傅是梅厂镇有名的裁缝师傅,他的女娃儿春风又是我的同学,所以我上次来放电影就见到过徐师傅了。” 说完就告别了徐师傅,和刘支书一起向小沟口去了。 第203章 回公社向陈同志汇报 关兴和刘支书再到小沟口去,那边地方不大,人口也不多,主要是种田和赶马脚的两种人。因为小沟口这边靠近狗头山,过了渡船就可以上狗头山,所以赶骡马的驮子最方便上路,往湖南西边去。据说贺龙元帅闹革命的时候,就经常从这边经过,因为这个方向就是去往桑植、慈利的方向,所以这里以前就有很多人出去当红军。 小沟口上次关兴他们来放电影没有去过,这次是刘支书领着,首先来到生产队长家里。他的婆娘说他刚出去,刘支书就领着关兴往仓库那边走去。 走到仓库跟前才看清,说是仓库,但不很大,就比普通人家的房子开间大一点,关兴估计这个队的农业生产规模不很大。 这时只见几个人一起从仓库里出来,刘支书看见了就上前去打招呼。那几个人一看是刘支书来了,就迎上前来向刘支书打招呼。刘支书就向他们介绍关兴:“这是公社陈光明同志派来,了解我们沙牛湖治安情况的关兴同志,我和他一起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这边。” 几个人就边说边把刘支书和关兴往仓库里引去,因为仓库的厢房前半间有个隔开的会议室。 刘支书还没有坐下,就指着其中一个人对关兴说:“这是小沟口生产队的王队长。”王队长听了就连忙与关兴打招呼,并且说:“这不,我们队委会刚刚在这里商量这事呐。” 刘支书接过话说:“是不是你们听说了黑口洞那边出事了,就想到做些防备?” 王队长回答说:“是的,我们听说大沟口那边已经安排民兵巡查了,我们队里虽然人少,也想像他们那样搞。” “你们查过没有,队里有不有人到黑口洞那边去玩钱的?”关兴问。 王队长回答说:“我们这边以种田和赶骡马驮子为主,种田的这段时间忙,一般不会出门,坐船到那边去也不方便,除非是那边亲戚有事要去一下;赶骡马驮子的即使是回家里来,也不好放下牲口,不像行船的人一靠岸就没事了,他得还要服侍骡马,修整驮子什么的,所以我们这里很少有人过那边去。” 刘支书说:“那你们就不需要安排人巡查吧,本来就人少。”想了想又说,“据我们了解的情况是:案子是因为两个外地行船的,在黑口洞聚赌引起的,与其他人没有发生什么事。” 其他几个人听了就附和说:“哦火啦,我们听到也是和您说的差不多。” 王队长就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这边就不需要安排人巡查了。” 刘支书接着交代说:“就是跟社员们说一下,一般不要外出,进来的人如果是陌生面孔,大家就要打问一下来人的事由,其他的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完就站起来准备走。 王队长还要留他们吃晚饭,刘支书就说还有事,就与关兴一起走出来,直接回大队部去了。 关兴刚回大队部坐了会儿,去到黑口洞的两个公安也回来了。他们就向刘支书和关兴说明坐船去黑口洞看到和了解到的情况:他们过去后找了几个湖边正在晒网整船的打鱼的人,问了黑口洞以往的情况,和就近发生的案子。打鱼的人说的基本和他们掌握的情况一样,后来他们又进到黑口洞里去看了看,里面的床铺用具还在,只是就近好像没有人来往、生活的痕迹。这就说明行船的人听到出了案子,就再也没有在这里落脚了。 最后,为头的公安人员对刘支书说:“我们建议你派人把那个黑口洞暂时封闭了,免得以后再有人在那里落脚,弄出麻烦。” 关兴也紧跟着说:“我认为大队要把小队干部召集来开个会,让他们知道事情的大致情况,不要让社员的互相传言弄得满湖的风言风语。” 刘支书听了说:“好的,好的。我就来安排,像这样做。” 眼看吃晚饭的时候要过了,刘支书就安排人把做好的晚饭端上来,两个公安和关兴也就没有推辞,吃完饭才过了渡船往回赶。 好的是有边三轮,还刚好天擦黑,三个人就回到了公社。陈光明同志也开会回来了,在办公室做事。 两个公安和关兴就进去向陈光明同志汇报,公安人员主要是讲他们了解掌握的有关案子的情况,陈光明同志听了就觉得心里有了底,说明与我们永久大队的社员没有什么关系。 关兴就把与刘支书走访大沟口和小沟口的情况说了,陈光明同志觉得永久大队的刘万群做事是很稳妥的,既没有虚张声势,也没有不当回事,只要按照你们说的办法,一面派人封了黑口洞,一面召开个生产队干部会议,群众就会安心生活和生产了。 陈光明同志看外面天已经黑了,就对关兴说:“那你就先回去吧,明天来了我们再写情况通报吧。” 关兴回到家里已经很迟了,那个时候没有电灯,农户都不愿意点灯费油,除了几家在外面乘凉的外,很多人家都已经关门睡觉了。 关兴刚到自家门前,正准备推门进去,忽然听到家里有外人与姆妈说话的声音,关兴也没有多想,推门进去才看到对着油灯坐着的是春凤。 关兴就有些惊奇了,正准备问春凤,这时翠英就对关兴说:“春凤今儿个晚饭的时候来的,说是找你有事商量,因为你没有回来,就在等你呐。” 关兴就和春凤打招呼,放下手里的草帽,说:“你找我有什么事,还值得等到这么迟呢?” 春凤看了看翠英婶,再看着关兴说:“你听说过沙牛湖那边出了命案吗?”关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春凤接着说:“因为我以前帮他们做过事,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再也没有去那里了。我知道你在外面放电影跑动,对外面的消息应该是很灵通的,我也没有哪个能帮我打听,就跑到你这里来了。” 关兴心想:春凤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娃儿,她的想法还真是没有错。 第204章 春凤等关兴打听讯息 翠英让关兴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跟春凤说话。关兴就把今天受陈光明同志委派、和两个公安一起到沙牛湖去了解案情和民情的事大致说了一下,而且还告诉她,看见了她的爹爹。 春凤就很着急地问:“既然你们是专门为这事去的,那你看这事会不会对我有什么麻烦?” 关兴说:“要说没有麻烦,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看麻烦的大小而已。”春凤好像有些紧张,关兴也从来看到春凤有这种神情。就接着说,“据说,那两个人一个是公安县的,一个是澧县的,而且他们是从黑口洞出来后,在行船中发生的事情,所以说当时其他在场聚赌的人,涉及案子的可能性不大。再就是公安县的公安人员,只可能直接查找澧县的那个人,如果没有必要,他们是不会联系我们县的公安的,青山公社的公安也说没有外地的人来与他们联系案子的事。本来今天他们就没有准备去,是因为公社听了沙牛湖永久大队的汇报以后,才催他们去的。” 春凤听了关兴的分析,心里就安逸了一些。只听关兴又说:“为什么说还是对你有些小麻烦呢?因为你是参与过这事的,如果那个拉你进去的人,再出现什么影响不好的事,被人查到了,他就会把前后的事情都连带出来,所以不会不涉及到你。虽然你没有做什么坏事,但是毕竟这个参与聚赌是违法的,你以后就要注意,再不要随便参加做这样的事了。”春凤听了点点头。 关兴说:“你想想,我们都是读了中学的学生,在社会上还是很少有的,如果有什么政策安排我们做事,如果你的身上又有不好的牵扯,那还能要你出来做事吗?” 春凤听关兴这样说,就感到关兴与她相比,虽然回乡没有多少时间,但是却有了天壤之别。看来关兴自从在队里参加搞政治学习,在大队做电影解说,现在又在帮陈光明同志做事,进步确实不小,说什么事情都是头头是道。 以前春凤还不一定像今天这样看关兴,她总认为自己在学校比关兴出堂(荆州把在场面上有出色的表现,称为“出堂”),虽然关兴比他学习成绩好,而且还深受老师的培养,当时在学校时就入了团,但是就凭他关兴不敢出门串联,不愿意参加批斗会,她春凤就有些看不上关兴。现在他关兴既然已经走上了社会的正道,而且又知道了她为聚赌的人做过事,那她春凤就要按照他的分析,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不然的话,真有什么事情缠在身上,那以后就会成为社会的对立面了。 春凤想到这里,就询问关兴说:“你看我的爹爹被镇里的人把他安置到了沙牛湖去住,我也不得不去那里,你说能不能让他改换个居住的地方?哪怕是到你们朱家铺来都很好。” 关兴说:“你说的这个事,确实是个麻烦。当时镇里安排的时候,就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吗?” 春凤说:“我一直没有多少时间和爹爹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把他弄到那里去了。” 关兴连续喝了几口水,翠英见关兴很疲倦的样子,就说:“我去煮点东西给你们吃,有话慢慢说。” 春凤见关兴没有继续说,知道他也只是刚刚跟陈光明同志跑了两天,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就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知道你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是说给你听听,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帮我打听一下,好吗?” 关兴点头说:“好啊,只要有什么讯息,我就告诉你。”想了想,关兴又提醒春凤说,“你以后再也不要天不怕、地不怕地在社会上跑动了,老老实实在镇上帮着做点事。就是不能搞成什么大的事,总是不会让你爹爹担惊受怕吧。”春凤听了点点头,再没有说什么。 翠英手脚快,把煮好的阴米子(荆州用糯米蒸了、阴干的米称为“阴米子”)端上来,让他们吃。春凤就感动得不得了,她从小就没有姆妈在身边,这还是头一回受到像姆妈一样的待承。 翠英看到春凤的脸色,就说:“你和关兴是同学,你的爹爹以前也是很关心我们家里,以后你只要有什么事情,就来我们家里玩吧。” 春凤吃着吃着就停下来,对翠英说:“我是有像您这样的姆妈就好了,我不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是因为没有什么依靠,才养成了独往独来的这种脾气。” 翠英就说:“你爹爹对你也是很上心的,以前你们在县城上学的时候,你很少回家,好多次你爹爹都是向我打听关兴回来没有,希望从中能听到你的消息。你以后要多在爹爹身边,他养你这么大,还是受了不少累的。” 春凤听了翠英的话,眼泪就簌簌地流下来了。翠英就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提醒她慢慢吃,说:“你没有姆妈,以后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娘吧,有时间或者有什么事情,你就像回家一样,到我这里来跟我说说吧。” 春凤听着再也吃不下去了,伏在翠英的肩膀上大哭起来。关兴看不得这个样子,就连忙吃完了出去冲澡了。 这一晚,翠英就留春凤在家里没有走,关兴和关和两人睡一张床,春凤和翠英睡在一张床上,说了多久的话,关兴也不知道,因为白天他太累了,第二天还得赶紧到公社去做事。 第二天早上关兴出门往公社去,春凤都还没有起来,后来春凤就把翠英叫干妈了。 关兴在出门的路上遇见了长锁,长锁就说:“听你姆妈说了新生大队10队的经验,我们在大队也介绍了你写的那个工作简报,我想派你的姆妈带几个社员去那里学学。” 关兴连忙说:“那个办法确实很好,我和陈光明同志是亲眼见到的。哪天去的话,我可以把她们送去。” 关兴与长锁分开后,就往公社去了。 第205章 传达知青插队的精神 关兴刚到公社,就遇到陈光明同志在召集各部门的人开会,陈同志见了关兴就说:“我现在先要召开一个各部门的重要会议,那你就也在一起旁听一下吧。” 会议是在陈光明同志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里进行的,关兴在陈光明同志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就看到各部门参加会议的人陆陆续续地走进了会议室。关兴因为是陈同志要他在旁边听一下,所以就没有进到里面去,只是搬了把椅子在门边坐着,他看到里面的会议桌是长条形的,陈同志和公社革委会的主任坐在贴有主席像的上首,其他的人都围着长条桌坐下。 这时,陈同志就宣布开会,起先是革委会的主任说了开场白。大致意思是:今天要正式传达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接着他说,“这是去年底《人民日报》就刊登了的,为什么我们现在才正式传达呢?因为我们松河县、青山公社都属于内地人口比较密集的地方,所以最先下放的第一批、第二批知识青年不是我们这里,而是我们国家东西南北方向比较偏远的地方,而且是那些人口比较集中的大城市的知识青年。现在涉及到了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城区知识青年了,要下放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今天会议的内容就是这个,现在具体请陈副主任讲话。” 陈光明同志主要是讲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重要性。第一是反帝反修的需要;其次是让新的一代锻炼成为革命事业的接班人;第三是解决城市人口密度过大,农民养活城市人口负担过重的问题。 接着陈光明同志就说:“我们县里接受的城市下乡知青主要是本省的,这其中包括武汉市和各地级、各县级城镇的知识青年。比如我们青山公社就有梅厂镇的吃城镇粮户口的知识青年。”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们公社成立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安置办公室,由公社革委会主任夏主任任组长,我任副组长,主管民政的同志任安置办公室主任,其他各部门是安置办公室的组员。” “我们的主要任务,一是把本地需要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登记造册,上报到县知青安置办公室,再就是按照县知青安置办公室下放到我们公社的知青名额,做好安置工作。具体怎么样安置,县里还会召开安置知青的专门会议进行部署的。” 会议结束后就留下了主管民政的郭助理,要他考虑从现有民政办公室的人员中任命一个人,专门负责知识青年的安置工作。 关兴旁听了会议,心想:自己以前认为生在农村,虽然读了中学,但是还是比不上城镇的学生好,现在他们也要下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就反过来了,农村的回乡闹革命的知识青年,就没有这个过程了。看来好和不好是不确定的,就像春凤她们估计也要直接下放了。 这时,陈光明同志从会议室走出来,就对关兴说:“你虽然不是我们公社的干部,听听也会对你有好处,因为你也是回乡的知识青年嘛。” 关兴就说:“那是的。按照这个政策,那就是说,以前和我们同学的县城知青也要下放到我们各个大小队。” “是这样的,你现在已经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了,所以看来家住农村的知识青年也有自己的好处,接受再教育就不要离开自己的家。”陈光明同志接着关兴的话说。 回到陈光明同志的办公室,关兴就拿出昨天到沙牛湖去查访谈话的记录,准备写工作简报。陈光明同志说:“昨天这个事,就不要写成工作简报。”说着就从文件夹里找出了一份情况通报,递给关兴看。 关兴看了就觉得没有多大的区别,陈同志就指点说:“你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但是在各部门的人看来,就知道这类的通报就是专门对某一件事向他们‘通气’。虽然有些事情不要大家都来管,但是却要大家都知道,这就是情况通报的作用。” 经陈光明同志这样一指点,关兴就明白了:工作简报是针对大家都有关的工作,进行汇总和简要的指导;情况通报是对某方面的事情,向各部门通个气,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个事情。 关兴就按照陈光明同志给的情况通报的样子,把自己昨天到沙牛湖查访的情况简要的写出来。 大致内容是: 关于永久大队黑口洞发生的人命案件的通报 是由:经过沙牛湖上下游行船经商的人,聚集在沙牛湖黑口洞赌博,因为湖北公安县和湖南澧县两个船老板出现了矛盾,致使公安县的船老板丧命,浮尸于上月洪水中,出现在公安孟溪。 案情:经我们青山公社公安人员前往调查,确认命案发生在黑口洞。属于聚赌后,在行船过程中发生命案,与本地社员群众无关。 民情:现在永久大队极为重视,知道情况后,立即上报了公社。现在永久大队又召开大队、小队干部会议说明情况,安抚社员群众,群众生产、生活都很正常。 事后:现在永久大队的大沟口小队已经安排了民兵每天巡查,其他各地要求群众,注意进出来往的本大队以外的人员,免得再出现新的情况。 关兴这次写情况通报,就比上次有了一些经验,一是按照情况通报要求的条目写,第二是尽量做到简明扼要。写完后看了几遍,就交给旁边办公的陈光明同志审读。 陈光明同志接过去看了后说:“关兴啊,不错,很有进步。”只是指出了几个小地方需要修改一下。比如“船老板”说法不准确,别人可能以为一条船上还有其他人;“大队、小队干部”就写“大小队”就行了;“其他各地”就是“其他各小队”,因为永久大队本身就不大。 关兴听着,就像学生听老师当面批改作文一样,真是觉得自己还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学生,再也不敢有一点点大意了。 第206章 看望撮箕口守闸的人 等到关兴把情况通报弄完,已经是吃中饭的时候了。陈光明同志就说:“我们去吃饭吧,下午我们还要去没去过的最后一个大队看看。” 关兴跟着陈同志来到食堂,简单吃了午饭,回到办公室休息了一下,就出门了。 今天去的是靠近公安县边界的红星大队,关兴以前只是上学的时候经过那里,具体各小队的分布不很清楚。在路上,陈光明同志就事先向他说了红星大队的具体位置。 陈同志说:“这个红星大队,与公安县的窑星大队是近邻,只是因为一条洈水把他们分开了,所以在行政区划上就把他们分成了两个县的交界。” 关兴说:“那不我们走过红星大队,就到了公安县吗?” “是的,就像我们走过南大山就到了湖南澧县一样,这也是我们松河县的特点,荆州的最南边嘛,所以我们青山公社做得好不好,就直接让人看到荆州地区的情况呐。” 关兴听到陈同志这样说,又感到了他和一般干部的不同。虽然他只是一个公社的副主任,但是他想到的是他的工作与整个荆州地区的关系。 走了大概四五里地,就进入了红星大队的范围。陈同志说:“我们先不到他们的大队部去,先去看看洈水边上的红星7队。”陈同志也没有说为什么要先去那个小队看看。 关兴跟着陈同志继续往前走,就穿过几片连户的竹林。这里因为以前经常闹水灾,所以每户人家建房子时,首先是挑土垒个高高的土台子,再就是等房子建好后,在房前屋后栽上竹子。因为竹子在这里长得很好,还不怕水涝,所以既能起到保护房屋台基的作用,又能成为维修房屋的材料,还可以加工成竹篾用具。以前关兴在书上读到的诗文中,是把竹子描绘成文雅高洁的雅士,但是现在看到竹子成了各家农户遮风挡雨、添补家用的实用材料,就感到还是农民实在,他们为了生存和生活才选择栽种竹子。 经过连片的竹林,关兴眼前就看到了一条弯曲斜横着的大堤,想必这就是陈同志说的洈水大堤了。 关兴跟着陈同志来到大堤上,再看来路上的红星大队和第7小队,就明白了这个小队的重要,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是洈水的边沿。有洪水的时候,他们首先要面临危险;干旱时,他们就是争抢水源的第一线。 关兴看到在大堤拐弯的地方,修了一道比较宽大的护坝,护坝的基础是用石头垒成的。而且在护坝的旁边修了一个水闸,一看就知道这是起防洪抗涝作用的。 陈同志引着关兴来到护坝边上,看了看洈水的水位,又到水闸边上下看看。 这时就见到有个人坐在水闸的阴凉处休息,陈同志就走近那个人的身边,小声咳了一下。那个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睁眼看了看走过来的人,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说什么话。 陈同志就走到那个人的身边,蹲下身来说:“您在这里守护这个水闸有几年了?” 那个人看了看陈同志,回答说:“你认识我吗?怎么知道我是这里守闸的?” “我知道啊,以前我从这里经过,听你说过这道水闸的事情呐。”陈同志说,“今年经历了春上的桃花水,汛期还好吧?现在双抢的时候,洈水两边不缺水吧?”说着陈同志就顺着坐在地上,跟那人聊起来。 守闸的人说:“你知道我们这里小地名叫什么吗?我们这里小地名叫撮箕口(荆州人说‘撮箕’就是北方人说的‘簸箕’),洈水在这里拐了个弯向对岸挺出去了,这样有洪涝的时候,那边的堤岸就经不住冲刷,经常决口。后来不知是哪个高人指点他们,就在堤角下埋了很多石块,那不就是我们说的矶头吗?” “矶头是做什么用的?”陈同志问。 “矶头就是用来挡住直冲堤岸的激流,让激流拐向对岸。” “哦,我明白了,就是要让这个拐弯的激流冲向我们这边来。” “哦火啦,最厉害的是三年前,因为这个事,两边险些闹出人命来。后来还是公松两县的领导,找荆州地区的水利站的领导来解决:那边才撤除矶头,加宽堤坝,把大堤的坡度放平。我们这边用块石护坡。” “那今年春夏两季没有出现麻烦吧?” “今年开春的时候,公社水利站的人来了,测量了我们这里的淤泥,接着就派人把闸门两边的淤泥清除运走了。前几天眼看洈水快断流,两边都在抢水、抽水,水利站和大队的人来了说,我们红星7队的双抢差不多了,就停两天不抽水,让对岸抽水。” “后来呢?那边知道了吗?” “我们通知了那边,他们很感激,还给我们大队送来了锦旗,说是我们大队发扬了‘龙江精神’呐。” 关兴明白什么是“龙江精神”,那不就是样板戏《龙江颂》里面让水的故事吗?看来陈同志要先到红星7队来看看,他的意图是很明显的,就是要了解红星大队在双抢抗旱中,是怎样做好对里对外的协调的。 陈同志听了守闸人的话,很开心的又和他说些他在这里生活、待遇问题,觉得放心了,才站起来告诉他要往大队去看看。那人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就拍着脑袋说:“你就是以前来过这里的公社书记吧?” 陈同志已经转身走了,听了他的话,转头向他招了招手,和关兴一起向红星大队部走去。 回去的路上,陈同志就领着关兴走田边的小路,一边走一边看红星大队双抢的情况。关兴心里想:像这样实地了解查看,根本就不需要再听大队干部的汇报了。 第207章 发现双抢存在的问题 走过红星7队,经过另一个小队的时候,好像听到人声嘈杂,陈同志就带着关兴往那里走。走到跟前才发现,嘈杂声是一个农户家里传出来的。 本来像这样的家长里短在农村是经常有的,但是当关兴上去打问,才知道是因为家里婆媳之间闹矛盾,儿子又不敢给自己的姆妈说句公道话,婆婆想不开就喝了农药。 在农村越是农忙的时候越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三言两语不对,家里人就会互相埋怨,互相指责,最后就可能互相对骂,甚至打架。关兴向站在边上的陈同志说了打问的情况,陈同志听了就说:“那个喝农药的婆婆不会有事吧?只要不出人命,他们小队的干部应该会来调解的。” 正准备离开往大队部走,忽然听到从屋里面传出大声嚎哭:“我的姆妈,你哪门(怎么的意思)就想不开,走上了绝路啊——,爷娘老子呃——” 这时从外面就跑来几个男女向屋里冲进去,门前有人就抱着这几个人,不让他们冲进去,原来是这家出嫁的女娃和女婿。如果这个时候让他们冲进去的话,肯定就是火上浇油,事情会越闹越大的。 只见从里面抬出了喝了农药的婆婆,人没有什么动静,抬着的人,分开人群一刻不停地说要送到公社卫生院去。 婆婆的女娃和女婿就跟着抬人的担架拥去了,谁也拦不住。有人就说,这是她的姆妈,让她们去吧,是死是活还不是要让她们守在旁边的。 等那些抬人去医院的走远了,大家也就自然地散去了。在路上关兴和陈同志就听到大家的议论:说是婆婆的女娃出嫁在隔壁的生产队,因为那边的老人生病了,一时间就没有人帮助看小娃儿,就来请娘家的姆妈去照看了几天小娃。恰巧婆婆的媳妇刚从自己的娘家回来,听说自家的婆婆大忙季节,又到姑妹子家里去帮忙看小娃了,心里就很不乐意。刚好这个时候,媳妇在双抢的农田里来了红,动了胎气。媳妇晚上就把气撒在了她的男人身上,指桑骂槐说老的小的都是鬼,都是和她有冤孽。 儿子受不了气,就连夜去把他的姆妈从妹妹家叫回来了。婆婆回来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听说媳妇在田里双抢时动了红,就息事宁人给她煮了鸡蛋端去给她吃,结果媳妇不但不吃鸡蛋,还当着婆婆的面连说带骂他的男人。男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婆婆就有些气不平,一时想不通,就喝了农药。 陈同志和关兴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也不好直接去了解,就只在心里希望婆婆能够得救。 等到了大队部,大队的干部一个人也没有。找旁边的老人打问,才知道大队的副支书今天过生,大家都去那里吃酒去了。陈同志也不想再停在这里等着,就带着关兴往回走了。 沿路看到红星大队其他几个队,栽种的早稻面积不多,基本都是中稻,就忽然想起了以前在朱家铺,听长锁他们说,新来的矮秆早稻种子不够,是找别的生产队用中稻种子换的。那么,公社给这里的生产队下发的矮秆早稻种子怎么没有栽种呢?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像长锁他们说的,被别人换走了?可是红星大队上报栽种的早稻面积又是按照要求报的,这其中就可能有问题的。 陈同志想到这里,就加快了脚步,带着关兴往公社走去。回到公社,陈同志就要通讯员打电话,通知红星大队的支书到公社来一趟。再就是安排关兴整理这段时间,各个大队送来的有关双抢情况的汇报。 关兴边看各大队送来的双抢工作的汇报边做摘录,头脑中不由得就出现了各大小队的现实情景,心里就想到做个公社干部、特别是像陈光明同志这样的主要负责的干部不容易,在一般社员群众的心里认为:干部就是当官的,就是在群众面前很有权威的那种人。其实,关兴这一段时间的身临其境,就感受到了陈同志他们不容易。 如果不深入到下面去,就不会了解到各大队和小队的真实情况,要深入下去的话,又不一定有充足的时间。再就是下去以后,如果方法不当,只是走马观花,听听大队干部的汇报,看看样子,在大队部坐坐,也可能等于没有下去一样,还是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清楚。 到下晚的时候,红星大队的支书才到公社来,陈同志就要求他把红星大队双抢的工作说说。 大队支书姓李,就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个卷了角的小本子,按照本子上面写的数字,向陈同志汇报他们大队双抢的面积、栽种晚稻的田亩数,还重点说了各小队的典型。 这时,陈同志就重点要李支书说说红星7队隔壁的几个生产队的双抢情况。 李支书一边翻着小本子一边想,那几个小队的数字,就好像藏起来了一样,从头翻到尾怎么也找不着。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了,办公室内也不是那么热了,可是李支书却浑身是汗,关兴连忙给李支书递了一把小扇子。 陈同志就说:“是不是把本子带错了?要不就不说具体的数字了,讲讲他们这几个小队今年合理密植,试种矮秆水稻的情况。” 李支书还是支支吾吾,只是说:“今年自从参加朱家铺现场会后,各小队就行动起来了,按照公社要求的试种面积都落实了。” 陈同志就说:“我今天从你们那几个小队走过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大片的试种插秧的水稻田啊?” 听陈同志的话,李支书心里就明白了:这个虚报的试种矮秆水稻的田亩数是瞒不下去了,就只有硬着头皮向陈同志认错:“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有些右倾,当时没有过重的强调,以为各小队都会按照公社的要求试种的。” 陈同志追问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有些小队没有按照要求试种呢?” “到了早稻插秧完了,公社要求上报试种面积的时候,我们才知道。” 关兴听到这里,不由得替李支书捏了一把汗。心想:到了收割的时候,怎么收场呢! 第208章 关和想参加大队选拔 陈光明同志听了就说:“你回去吧,回去后和大队的其他干部在一起回顾一下,你们大队在试种矮秆水稻这件事上,为什么会存在极不平衡的原因。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们在全公社的双抢总结会上发言的。” 李支书听了,一边答应着回去总结,一边检讨认错:“这是我们大队干部分包小队的责任不明确,造成了现在的情况,我要负主要责任。” 陈光明同志再也没有听他在怎么说,就转头和关兴商量:在双抢总结会上讲哪几个主要的问题,正面的成功典型有哪些,值得注意的反面典型有哪些,应该表彰哪些大队、小队和先进个人。 李支书看到陈光明同志不理他,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没做好,真生了气,也就不再说什么,知道作为反面典型的结果可能是无法挽回了,就讪讪地离开了办公室。 陈光明同志与关兴把有关双抢总结会的事情商量完了,天气就到了晚上了。这时关兴正准备回家去,主管民政的郭助理就来找陈光明同志,关兴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陈同志还在交代关兴,要他这几天就重点把有关双抢的总结材料搞出来。 关兴回到家里又是天要黑的时候了,翠英虽然有些心疼关兴,但是看着关兴走路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像个办大事的成年人的样子,心里又感到特别的宽慰。 关兴还没有进家门,就四周看了看,说:“春凤走了吧?”翠英回答说:“她早就走了,是她的一个镇上的同学来找她回去的,说是镇里要找她们这些回乡闹革命的青年学生开会。” 关兴听了就大致猜到了,可能是要向他们传达贯彻上面上山下乡的文件了。 翠英就有些关心春凤的事了,因为在她心里觉得春凤是个很可怜的女娃,自小就没有了姆妈,又不愿意和她的爹爹在一起。像这样漫无目标的飘荡下去,不知以后会成个什么样子的娃。 关兴看到他的姆妈不知在想什么,就说:“您还是给我做碗疙瘩汤吧,在外面吃了总觉得还是缺点什么。”翠英去灶间给关兴做吃的,关和从里屋出来了。对关兴说:“哥哥,我们放暑假了,还照了毕业的照片呐。”说着就把毕业的照片拿过来给关兴看。 关兴看到照片上巧玲高了关和大半个头,就说:“巧玲还和你们在一起,如果不是中学不招生,她都要把初一读完了。” 关和说:“她在我们班上,老师要她表演李铁梅,演唱得可像啦!听说大队明天就要搞选拔,挑出参加到公社和区里去比赛唱样板戏的人。” 关兴就说:“你是不是准备参加呢?” “我想参加但是没有把握,你说我参不参加?”关和说。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你如果决定参加的话,选上更好,选不上再学习呗,又不是考学。”关兴提醒他。 这时,翠英把做好的疙瘩汤端来了,听到关兴说的话,就赞同地说:“是的,我也赞成你哥哥的想法。” 关和说:“我准备了两段唱腔,等会儿你吃完了,和姆妈一起看我演唱一遍,你们看我适合唱那一段,好吗?” 关兴说:“好啊,这才像个男娃儿,想做就要敢做,不怕输赢。”在关兴吃疙瘩汤的时候,关和就进里屋去穿他的行头去了。 等关兴吃完了,关和再出来的时候,只见关和不知是哪天弄了一件军装,再戴上他那顶参加县里革命组织成立大会的军帽,就算是装扮好了。关兴说:“杨子荣的军装是‘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呐,你没有那怎么算呢?” “那就剪两片红领章缝上去行吗?”关和问。 翠英说:“行,只要你确定了,我就帮你把这个衣服弄好。” 关兴说:“除了杨子荣,你还准备哪一个人物的唱段呢?” “就是郭建光的唱段《要做那泰山顶上一青松》。”关和说。 “那你这个军装又不合适了,郭建光是新四军,穿的是灰色的土布衣服,手膀上还有‘新四军’的臂章啊。”关和听了就有些为难了。 翠英说:“这个无妨的,你又不是已经选上了去参加比赛,等选上了我们再准备,不行吗?” 关兴想了想说:“那也行,那你就演唱给我们听听吧,看你准备得怎么样。” 关和就拉开了架势,先自己来一段《打虎上山》的前奏,做了几个‘滑雪上山’的动作,接着就开始唱起来。关兴看他表演和唱腔都还有气势,比前几天演唱的又有进步,就真心地给他鼓掌。翠英说:“你歇会儿,缓口气再唱郭建光的唱段吧。” 关和又进屋去,出来时关兴就看到,关和把自己的手臂上缠了一块白布条,关兴明白了:因为郭建光是带领新四军的伤病员,在沙家浜养伤,臂上缠块白布条表示他是轻伤。心想:关和看来是个有心人,把装束的细节都想到了,比他这个电影解说员还看得细致呐。 关和喝了口水,运了运气,就开始唱郭建光的唱段《要做那泰山顶上一青松》。关兴是第一次听关和唱这一段,开头第一句“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就把关兴给震惊了,心想,看来关和是个做事能用心劲的。 后面一直都唱得有板有眼的,只是最后亮相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够。翠英听了就啪啪啪地拍着手上的扇子,代替她的掌声。 关兴说:“我建议你就唱这一段,因为杨子荣的那一段,有滑雪上山的动作,还有演唱的难度,以后可以慢慢的练习。” 翠英说:“第二段最后的时候,你唱得是不是有些吃力了,没有开头的那个架势了。”关兴也接着说:“姆妈说的是你后面那个结束的地方,唱得太快了,就让人感觉像接不上气来了,要稍微慢一点,把气势拉起来,就像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架势。” 关和就按照姆妈和关兴说的,再把后面的一句演唱了一遍,三个人都觉得像这样才行。 第209章 参加公社双抢总结会 过了两天,关兴从公社做事回来,就听关和很高兴地告诉他:“大队选人已经结束了,姆妈说他和巧玲都选上了,还有刘慧池的女娃刘春珍作为配角也在之列。” 关兴说:“那你得要更加努力了,除了你们三个还有其他队里的人吗?” 关和说:“其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选上了以后说要到大队部去参加练习呐。”关兴看着关和踌躇满志的神情,心里也是真替他高兴。 翠英为了关和去参加大队的演唱练习,就准备第二天到供销社去买灰色的土布,给关和做表演郭建光的军装。等关和去了大队部参加练习回来,关和就告诉他姆妈说:“大队的团支书说了,服装不要个人准备,由大队按照样板戏上的要求集中去缝制。” 翠英听了就松了一口气,心想:大队集中缝制那就好了,免得各是各的样子,如果有了新的选段,那就再缝多好啊。 就在关和每天去大队部参加样板戏演唱练习的几天,关兴在公社的帮忙也就要结束了。青山公社的双抢总结会,是在公社的大礼堂里进行的。陈光明同志为了让关兴感受他们这段时间下去工作的成果,也要求关兴参加了双抢总结会。 在会上朱家铺的长锁是第一个代表前进大队作典型发言的,他主要是讲朱家铺村试种矮秆水稻、合理密植、一季总产跨黄河的经验。发言的稿子也是关兴给他抽空写出来的,关兴在台下看长锁发言时的神情、听他说话的语气,真有点像大队支书的样子了,当然他还没有练到陈光明同志那样的情形。 第二个发言的就是新生大队的支书,他除了介绍新生大队双抢统筹安排的经验,还详细介绍了他们全大队推广10队的做法,在双抢大忙季节,安排老婆婆们带家里无人照看的娃儿的事情。 再后面就是陈光明同志代表公社革委会,作了青山公社双抢总结报告。报告中总结了全公社试种矮秆水稻成功的几个方面的原因,表扬了大多数干部带头、统筹安排的好做法,还重点讲了社员群众中涌现出来的先进典型。这其中就包括朱家铺的罗翠英,红星大队照看水闸的社员。最后还颁发了奖状和奖品:先进大队只有用木框装上的奖状,先进个人就有奖状和奖品——一顶草帽、一个瓷缸子、一个笔记本、一本精装的语录。 最后,由革委会主任安排了全公社下一阶段抓革命、促生产的工作。特别强调要一切行动听指挥,像有些大队、个别小队把县里统一发放的早稻优良种子,偷偷换给别的生产队这种事情,要严肃追究责任,力争把后面的秋收工作做好。还提示大家:回去要多学习,多看报,最近各级的报纸上都在大力宣传山西省昔阳县大寨大队艰苦奋斗的事迹,希望大家要联系各大队的实际,学习领会。 会议结束后,陈光明同志就把关兴留下来,在他的办公室里对他说:“这段时间,你帮我做事很辛苦,我得要感谢你哦。” 关兴说:“我没有觉得辛苦的,倒是您给我提供这样好的学习和锻炼的机会,我要感谢您才对。” 陈同志接着说:“好吧,只要你像这样愿意吃苦,老老实实地学习、做事,你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得到锻炼的。”想了想继续说,“你回去以后还要继续做你以前的工作,有什么打算?” 关兴回答说:“我回去后,无论队里安排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实实在在地做的,把在您身边学到的做事的方法用在实际行动上。” 陈光明同志就说:“你就跟我跑了几天,有什么好的方法呢?我平常做事都是一些笨办法,没有什么值得你学习的啊。” 关兴说:“您注重从实际中调查了解情况,在第一手资料中发现新的、好的做法,不随便做出评判等等,都是我们学生、青年人没有的,我一定要记在心里,用在实际做事的过程中。” 陈光明同志听关兴的话,越发从心里感到高兴。接着就对他说:“我被调到区里去工作了,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青山公社,心里还有些不舍的。”关兴看到他的脸色确实是有些难过,“但是有你这样的好青年,能够努力不断学习,我又感到很欣慰的。” 关兴听了陈同志的话,心里就有些复杂的感情。这一年多,陈光明同志无论是在他家里住,还是找他关兴帮忙,都是把他关兴当作自己的学生、当作自己的娃儿一样待承的,这是关兴感到幸运的,但是陈同志现在却要调离青山公社了,这也就意味着关兴以后见到他的时候,可能是特别少了。他为离开了这样一位难得的老师而感到很伤心,可是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纪念着。 临走的时候,陈同志就把关兴在给他帮忙的时经常用的小提包送给了他,里面还装着一支钢笔和一个崭新的笔记本。 临出门时,陈同志反复交代他,回去要向他的姆妈说,要老老实实地做事,关兴就这样带着陈光明同志的嘱咐回到了朱家铺。 回家后,关兴把陈光明同志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他的姆妈听,他的姆妈听了更是感动得不得了。也嘱咐关兴说:“你要把陈光明同志的记在心里,遇到像陈同志这样的老师,是你一生的好运气。你明天就去向长锁说,你回来了还是听队里的安排,叫你什么就做什么。” 关兴明白了姆妈的意思,因为在队里人的眼里,他是出去到公社做事去了,那就是高人一等了,怎么也不会再回到队里做以前那些事了。如果自个儿不清头,就可能要等队长上门来找自个儿,那样不就让别人觉得自己显摆吗? 想到这里,关兴才更进步想明白了陈光明同志的话,对于他关兴现在来说,就是要更加老老实实做事,实实在在做人。 第210章 到大队迎接下乡知青 第二天关兴就去队里找长锁,告诉他自己给陈光明同志帮忙结束了,现在又回到队里来了,让长锁给他安排活路。 长锁很高兴地说:“你回来了好啊,我正怕你会长期留在公社帮忙呐。”想了想接着说,“听大队的人讲,今儿个分到我们这里的下乡知识青年要到我们大队部,大队给我们队里分派了一个知青小组,要求我们队里派人去大队部接他们,你跟我一起去吧。” 关兴在心里想,怎么这么快啊。口里说:“好的,我毕竟也是读了书的回乡青年,去接他们来队里也好跟他们接触接触。” 等他们到大队部的时候,县里欢送知识青年下乡的车还没有到。大队长又打电话询问公社的情况,公社回话说,县里的车已经在路上了,知青的人一到公社,就会立马分送到各大队的。要求大队准备好午饭,还要搞个热情的欢迎会,让来的知青不能感到受冷落。 当然这些大队长都想到了,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欢迎标语呢。大队长看到朱家铺的关兴跟着长锁来接人,就对关兴说:“你们来了就好,你看我们大队部门前还是搞一条大的欢迎标语吧,团支书要忙着布置欢迎会的会场,忙不过来,我就临时拉你的夫,请你用红纸帮忙写一条大横幅标语,贴在大队部门前的墙上。” 关兴就很爽快地答应着,跟大队长去找团支书拿写标语的纸笔墨砚等文具。长锁还在一旁开玩笑地说:“你看,像我们朱家铺的关兴多好啊,走到哪里都是人家需要的香饽饽。” 关兴却说:“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特长,也就是能够帮忙写写画画,像你们对于农村的事情都是行家里手,我到像你们那样的程度,还要老老实实地接受你们的再教育呐。” 大队长听关兴跟长锁的对话,心里感到关兴这娃和别的娃儿真是不同,心想:在读了几句书的年青娃儿中,谁能把干农活的人看作是什么行家里手呢?还说要向农民学习,接受再教育,躲都还来不及呐!不由在心里也暗暗地喜欢上了关兴,虽然以前要他跟着放映员一起放电影、做解说,但是大队长真正了解关兴还不多,这时听了关兴的话,才算对他真的有了认识。 大队长引着关兴找来了写标语的文具,就要长锁配合关兴写标语、贴标语,自己就去安排吃午饭的事情去了。 如果是一般的中学生可能是不会写毛笔字的,但关兴上小学以前是跟朱家铺的列文先生学过红墨影本的,长锁也是知道的。只见关兴把大红纸裁成两半,量了大队部门前的大小,就按照大队部报纸上的大标题: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分别用半张纸写一个字,八个大字一挥而就。出进的人看着关兴在那里写,都感到他文墨不简单。 关兴和长锁把大标语一贴上墙,大队部都有了浓烈的喜气。大队长见了高兴得直搓手,说:“还要在进大队部的院墙上写一条欢迎的标语,让知识青年还没有进来就能感到我们前进大队的温暖。” 关兴又和长锁去看好了粘贴的地方、量好了尺寸,才进来写。标语分为两边,左边的一条是:热烈欢迎知识青年到前进大队插队!右边的一条是:用知识和激情建设我们的新农村! 这两条标语一上墙,大老远就能看到,像人张着笑脸在迎候着。关兴和长锁刚忙完,就听到公社打电话来说,公社欢送知识青年到前进大队的汽车已经出发了。从公社到前进大队坐汽车也就二十多分钟,所以大队长就要求,所有的大队干部、和来接知青的队里的来人都在大队部院墙外等着。 公社用汽车送来了共九个知青,前进大队早就按照公社知青安置办公室的要求,把他们分到了两个安置点。一个是朱家铺,再一个就是离大队部不远的三队。九个人中有五个男生,四个女生。按照男女分组的办法,五个男生就分到三队,四个女生就分到朱家铺。 开完欢迎会,迎接知青的两个生产队长,都分别和小组的知青见了面。趁天还早长锁就通知旺生,把队里的手扶拖拉机开到大队部来,把知青的人和行李一起拉到朱家铺。 队里前几天就把以前民兵夜里巡查的休息室腾出来了,而且还安排队里的木匠给钉了四张木板床。今儿个上午翠英就找了两个干事利索的女社员,把屋里的卫生弄了一下。看起来很像一个集体宿舍了,翠英才放心。 队里把接待知青和以后照看知青的事就分给了翠英,翠英心里既高兴又还很担心。高兴的是,有了城里来的女娃儿,就像自家里添人进口一样,担心的是,就怕队里的条件差,苛待了别人家的女娃。后来她就把这个想法说给长锁听,长锁说:“你不要这样想,她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你要把她们当做接受教育的学生。” 翠英心里才多少有了些底,就是说她们不是来朱家铺做客的,也不是来这里让朱家铺养着的,她们是来一边劳动,一边学做农活的。 旺生用手扶拖拉机把四个女知青拉回朱家铺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翠英就要这几个知青先安好自己的床铺,再领她们到队里为她们准备的做饭的灶间,说:“这是为了方便你们吃住,才把住的地方和做饭的灶间放在一起,中间隔开一堵墙,就是免得做饭的油烟味窜到房里来了。” 四个女知青看了朱家铺为她们准备的床铺和灶间,心里很满意的。这个时候,长锁和关兴就来了,因为在大队部就一一问了她们的姓名和住址,所以长锁就大致的向翠英作了介绍:一个是武汉的女娃,叫关春红;一个是荆州的女娃,叫熊彬英;再两个是松河县城的,一个叫刘翠芬,一个叫胡丽芳。翠英只是分清楚了四个的来路和姓什么,就对她们说:“我是队里的妇女队长,你们就把我当做你们的家里人一样,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的娃儿关兴也和你们差不多大,也是在县城读了中学才回来的,有什么喜好你们尽量对他说,他也会找你们交往的。” 女知青听说有关兴这样一个在县城读了中学的男娃,心里就生出又一层高兴来。 第211章 请女知青到家里吃饭 等知青们安好了床铺,翠英就对她们说:“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们就到我家里去吃,等队里帮你们把生活用品买好了,从明儿个就在你们的住所开火做饭。” 知青们看着翠英,突然之间就感到亲切得不得了。因为从离开家,时间最长的是武汉来的关春红,最短的就是县城来的刘翠芬和胡丽芳,无论是谁,吃饭是一件重要事情,一顿也不能缺少的。以前在家里,都是父母管吃管住,现在离开了父母,那就得要自己管自己的吃住了,如果不是朱家铺安排得这么周到,如果不是队里的妇女队长罗翠英同志这样细致,那么把我们这些人放在这里,这一餐饭立马就要挨饿的。想到这些,女知青们就有些眼睛潮湿。 翠英转过身来就对关兴说:“我先回去做饭,你在这里等她们摆放各自的小东西,等她们做完了,就带她们到我们家里来吃饭。”关兴答应着。 翠英一走,女知青们就围着关兴说话。刘翠芬问关兴:“你是在县城中学读书的吗?读到几年级回来的?” 关兴说:“我是读到三年级学校就开展文化革命运动,就要我们回乡闹革命了。” 胡丽芳就高兴地说:“那我们是一年的啊,我怎么以前在学校里没有见过你呢?” 关兴说:“我是三班的,你是几班?再说,我们是住读生,你们是走读生,怎么能认识呢?” 刘翠芬就说:“那你们还比我高一年,是的,走读生和住读生的班级不同。” 胡丽芳说:“不管是不是一个班级,总是有全年级一起活动的时候吧,你说你认识走读班的男生吗?” 关兴说:“我认识的还有几个呐,比如有个男生个子不高,是团委的,我们在一起开过会的。”拍着脑袋想了想,“他好像叫胡理想吧,平常学校的团委书记开他的玩笑说,你别想什么了,再怎么想都是‘狐狸’。” 胡丽芳听了就特别高兴起来,拍着手大声说:“真是的,胡理想这次也来你们这里插队了,就在你们大队的男生知青点。”突然胡丽芳好像联想到了什么,就说,“那你不是当时学校的团委干部?” 关兴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是的,学校团委规定了,每个班都要选派一个学生团员,参加学校团委的工作。我和胡理想都是班级选进团委去的干部。” 旁边的另外两个知青听到胡丽芳她们的对话,就对关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学生都知道,在初中不是那一个学生都能入团的,而且入了团也不是一般学生就能选进团委去的,那就是说关兴这个生长在朱家铺的年青人,在县城读中学就是很优秀的。 起先武汉来的关春红还有些优越感,现在就不得不再次伸出手,与关兴再认识了,说:“我叫关春红,是武汉中学的学生,我也是只读到三年级,我们虽然不同学校,但是是同一个年级的,希望你以后就把我看着同学吧!” 关兴听了也很感动,就说:“那里那里,你在武汉中学读书,那是很了不得的啊,听说武汉中学就是以前董必武办学的地方。” 关春红说:“是的,学校里还有校史陈列馆呐,专门陈列着董必武革命前辈的办学史迹。” 来自荆州的熊彬英也挤过来说:“我没有关春红那么耀眼哦,就是荆州的东方红中学的,我要比你们低一届,和刘翠芬是一届的。希望你以后把我们都当做同学吧。” 关兴和她们在一起说话,就感到特别的高兴,就像又回到学校去了一样。红着脸对四个女知青说:“那是的,那是的,我们都是同学!”接着就问她们弄完没有,如果弄完了的话,就到自己家里去吃饭。 关兴带着四个女知青走在朱家铺村的大路上,引来了社员们热切而又陌生的眼光。因为有关兴和她们在一起走,大家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有人和关兴说话的时候,关兴就有意地大声说:“这是上面分到我们朱家铺插队的知识青年,她们以后就是我们队里的社员了。” 虽然关兴在不断地解说,但是这些观看的社员还是弄不懂,为什么城里的年青娃儿要到朱家铺来当社员。当然关兴也知道一下子向朱家铺的社员们解释不清,他知道长锁队长是要召开社员大会,把这件事向大家说清楚的。 走到关兴家门前,关兴就对四个知青说:“这就是我家,我们这里都是不大的茅草房,因为以前经常遭水灾,所以只能盖这样的茅草房。” 四个女知青没有把这当回事,因为她们现在最关注的就是最基本的生活问题。 翠英从灶间走出来,迎接四个女知青,并把关和也叫出来,向女知青们作介绍。四个女知青看着翠英身边的关兴和关和,心里感到她们家里是很不错的。大的关兴是中学生,小的关和也是小学毕业生,这在农村应该是少有的。 因为堂屋不很宽敞,翠英就要关兴把小方桌搬到大门前放了,关和也跟着搬来了椅子,招呼着女知青们坐,女知青们真有一种到了自己新家的感觉。 接着翠英就要关兴给她们倒水喝,叫关和帮着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来。饭菜虽然不很丰盛,但是让女知青们仍然感到是那样的有食欲。因为都是年青人,在一起吃饭就没有多少拘束,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把隔壁的旺生和巧玲也吸引来了。 关兴看到旺生和巧玲来了,就连忙站起来让座,并对几个吃饭的女知青介绍说:“她叫巧玲,和我的弟弟关和是同学,这是巧玲的哥哥,我们叫他的小名旺生,他的大名叫朱长学,也是公社农中的学生。”几个女知青听了就纷纷站起来,与旺生和巧玲兄妹认识。眼看一大桌子都快坐不下了,翠英就站起来说:“你们慢慢吃,我去灶间给你们把饭食打出来。” 关和也跟着姆妈忙进忙出的,心里很高兴。 第212章 朱家铺欢迎知青晚会 吃完饭,队里就通知到仓库门前开社员大会,还特别邀请了关和、巧玲和刘慧池的女娃刘春珍。长锁叫长恒搬来了长条桌子和板凳,就比平时开会讲究了些,一看就很隆重的。因为今天主要是欢迎四个女知青到朱家铺来插队,所以既有向全队介绍女知青的内容,也还安排了简单的文娱活动。 首先长锁请四个女知青到前面,坐在会议的长条板凳上,再才向全队的社员一一介绍四个女知青的情况。介绍以后,接着长锁就要关兴着重向社员们宣讲,城市知识青年为什么要到农村来插队落户。 关兴就走到前面的会议桌旁边,把他参加公社有关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政策讲给社员们听,并说明到我们这里来的是第三批。主要是我们武汉市、荆州、沙市和松河县城区的知青。” 有些喜欢听广播的社员就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长锁强调说:“大家先不要议论,等听完关兴宣讲政策以后,各位再讨论。” 关兴又接着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就是要锻炼他们,包括我、朱长学这些读中学的农村的娃儿,也属于回乡接受再教育。所以,我们今天在座的社员同志们,都是我们这些知识青年的老师。” 大家听了关兴的话,就忍不住笑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一下子成了读了书的年轻娃儿们的老师了呢?真是想不通的事情。 听到这里,长锁就带头鼓起掌来,接着说:“既然是欢迎知识青年来到我们这里插队落户,我们还得演几个小节目,首先请我们朱家铺的小学生、被选为大队参加样板戏比赛的朱关和、朱巧玲和刘春珍给我们演唱几段样板戏选段。然后再请知识青年与关兴一起表演一个合唱,好不好?” 社员的情绪一下就热烈起来了,因为这是朱家铺有史以来没有的,而且是自己身边的娃儿们的表演,当然就很激动了。 第一个节目是朱关和演唱郭建光的唱段《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只见关和立马换上了郭建光的新四军的军装,在场子上拉开架势演唱起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得大家都好像是在看电影上的演员表演了。 接着第二节目是朱巧玲演唱李铁梅的唱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朱巧玲略微比关和个子高一点,而且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样子,大辫子一甩,就把社员们看得个个嘴巴咋咋咋的,羡慕得不得了。 第三个节目应该是刘春珍和关和、巧玲一起表演一个样板戏选段,但是长锁就说:“让她们先准备一下,让知识青年们表演合唱以后再接着来。” 这时,只见胡丽芳就走到关兴的旁边小声说:“我们准备合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请你和我们一起唱吧?” 关兴听了就很乐意地站起来,和四个女知青一起走到桌子前面站成一排,关兴就站在她们的面前。把手扬起来,做了个预备的动作,再一挥手,就由关春红起了个头:深夜花园里——,接着四个人就合唱第一段的歌词: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在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在这迷人的晚上。 到了第二段,只见关兴停下挥动的手臂,大声唱起来:在这迷人的晚上,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明月照水面闪银光,依稀听的到有人轻声唱。再接着就是五个人一齐合唱:多么幽静的晚上,依稀听的到有人轻声唱。多么幽静的晚上,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 这时,月亮已经悄悄地升起来了,谁也没有注意它,都沉浸到了这抒情的歌曲中了,看着这样年青的读了书的娃儿们在一起合唱,社员们都好像走进了很美丽的地方一样,有很多人虽然听不懂歌词的内容,但是已经感觉到了她们美丽青春的魅力。 等到合唱完了,文迎就叫人点起了沾了油的火把,最后由关和、巧玲和刘春珍表演了一段《智取威虎山》中访贫问苦的选段,关和扮演杨子荣,巧玲扮演常猎户,刘春珍扮演小常宝,虽然是刚刚排演的,也还是很像回事的。 就在大家都余兴未尽的时候,长锁就说:“现在请妇女队长翠英同志做一些安排。” 翠英就站起来说:“今天有四个女知识青年到我们朱家铺来插队落户,我们朱家铺像过节一样喜庆。她们虽然是从不同的地方来的,但是来到我们朱家铺了,我们就要把她们当做我们的姊妹,当做我们的家人,当做我们的女娃们。” 想了想又说:“我和长锁队长商量了,听说国家每年会给她们发放生活费,我们就先给她们到供销社去买些生活物质,等以后她们的生活费来了,就由她们自己办。再就是给她们划一块自留地,让她们学种菜,第一个月,我会安排在仓库出工的女社员教她们做饭的,以后就由她们自己轮班做饭。其他的我没有想到的,由队长来补充。” 四个女知青听了两个队长的安排,真是感动地不得了,关春红站起来,连连鞠躬表示感谢,其他几个知青也学着关春红的样子鞠躬感谢。小队的欢迎会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大家都记住了这个月光明亮的晚上。 第213章 教女知青学做饭菜 四个下乡女知青前一天都沉浸在欢乐和笑脸中,但是第二天一早醒来,就面对第一个问题:早饭吃什么? 翠英先就想到了,她赶早起来就用新米煮了粥,还摊了几张烧饼,留了关兴、关和的以外,其余的都带到了仓库的女知青住的地方。 只见几个女知青娃儿们像在观看风景一样,其实她们是在看有谁来帮她们做早饭呐。 翠英走近她们就说:“你们起来得早,是不是新的地方、新的床铺睡不习惯啊?” 几个女知青娃儿齐声说:“很好,很习惯。”其实她们是肚子饿了,在等着怎么解决早饭的问题。 翠英说:“睡得习惯那就好,我就不行,没有出过门,睡在别的地方,睡人家的床就不习惯,就会整夜睡不着。”女知青娃儿们就把翠英让进屋里。 翠英放下怀里端的装大米粥和烧饼的盆子,就说:“你们早晨吃的东西我已经在家里给你们做好了,中午和晚上我来教你们怎么做。再就是我们这里一般是吃两餐饭,你们也要慢慢地习惯,不然的话,就和队里出工的时间合不上。” 翠英说完了就叫她们自己找碗筷,擦桌子,搬椅子,各自舀稀粥吃饼子。趁她们吃早饭的时候,翠英就进到她们的里屋,看看她们床铺整理好了没有,小东西是怎么摆放的。在翠英心里就把这些女娃儿真正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娃一样,毕竟这些女娃儿们才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的身边。当然女娃儿们不比男娃,她们都很心细,各自要用的东西就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不用的东西就放在各自的箱子里。昨晚上洗的内衣、内裤就用衣架晾在屋里的房梁上。 翠英看了觉得很放心,就问:“你们还有什么要队里解决的吗?” 关春红说:“我们不知道把大衣服洗了晾在哪里?”翠英心里想这也是个问题。就说;“你们想了吗?晾在哪里好呢?” 胡丽芳就说:“这里是仓库,周围都是公众场所,我们晾在外面,既不卫生,也影响社员出工,不知道晾在哪里好?” 熊彬英就说:“最好是在我们屋里的这一面墙上开一个门,再在墙外给我们砌一圈小院墙,再给我们建一个小厕所,再把晾衣服的竹竿架在小院墙里,既解决了我们晾衣服的问题,也让我们晚上起来上厕所不害怕。” 翠英听了说:“你这个主意很好,说明你的心很细,我马上就去找队长说,今儿个就把这事办好。”等了一下接着说,“你们想想,推选一个为头的小组长吧,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商量好了就由小组长向我说,好吗?” 大家听了不住得点头,刘翠芬说:“我认为熊彬英确实心很细,想事情也很周到,我推选熊彬英做小组长。”其他人互相看了一下说:“我们同意,就看熊彬英同不同意?” 翠英就看向熊彬英说:“她们三个都同意选你做小组长,你就当了吧?” 熊彬英说:“我也不一定每件事都行,既然你们相信我,那我就试试看吧。不过,你们也要多出主意、动脑筋呃。”大家都说好的。 翠英心里明白:女娃儿们的生活方面的事情应该好说些,不像男娃儿们只在嘴上说不动手。等她们吃完早饭,翠英就收拾东西往家里走。 出工的时候,翠英就把女知青娃儿们的想法说给长锁听,长锁认为这是他想得不周到,就立马安排人给知青们砌院墙、安厕所。 文迎来了就要翠英带着知青们去看划定的小菜园。说是小菜园,其实就是在猪场后面的饲料地边上分出一小块,让她们自己学种菜,免得每天都要找社员家里去讨要,那个时候供销社是不买小菜的,能买到的就是猪肉。再者说,朱家铺离镇上还有几里地,有谁有钱有时间能每天去镇上买猪肉呢? 翠英就要她们把队里给她们准备的锄头拿出来,带她们学习挖土,整畦垄,忙了一大歇的功夫,大家开始都很努力,后来就有些疲倦了。翠英就说:“那上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家里去做饭吧。” 回到屋里,翠英就说:“熊彬英,你现在就是小组长上任了,你安排一下今天哪个为主做饭,其他人就是帮手。” 熊彬英说:“您就坐在这里告诉我,今天就是我来第一个学做饭吧。”大家听了熊彬英的话,都动了一起来。舀米的舀米、刷锅的刷锅,熊彬英就跟着翠英学择菜、洗菜,一下子屋内就有了烟火气。看来只有四个女娃的知青点,其实就是一个新家庭,要想让这些第一次离开家的娃儿们,能把这个新家立起来,确实还是要费一些力气的。 忙了一个多时辰,熊彬英她们在翠英的指导下,把饭菜都做好了。她们虽然很累,但是又觉得很有意思,叽叽喳喳地擦桌子、搬椅子、拿碗筷准备吃饭了。翠英看着她们快活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就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关兴、关和他们出去在外,会搞成个什么样儿呢? 翠英就说:“能搞熟一餐饭,那就能做一天的饭了,下晚还要不要我来呢?” 熊彬英就说:“您还是来看看吧,我们大家总结一下,看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翠英听了说:“好吧,我到吃饭前来看看。” 翠英离开知青点,还要回家去给自家里做饭,在路上就想到:知青点的女娃儿们要教她们做饭,那自家里的娃儿是不是也要教呢? 回到家里,关和在看书,翠英就对关和说了自己带知青们学挖土、学做饭的事,关和觉得很有意思,就说:“姆妈,你也教我学做饭吧,假如哪一天我也像她们那样出门在外,不会做饭怎么办?” 翠英说:“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反正放了暑假,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大事,那就每天跟我学做饭吧。” 第214章 公社任命长锁当支书 关兴上工以后跟长锁去了大队,说是公社来人通知长锁去一下,长锁以为是有关插队知青的事,就带上关兴一起来了。到了大队部,大队长向长锁介绍坐在椅子上的同志说:“这位是我们公社的组织委员李邦良同志,他是来找你有事的。”说完就带着关兴出去了。 原来,前进大队自从朱支书被免职以后,就是由大队长兼着支部书记,这两年公社革委会因为忙着应付上面的各种工作,也没有把前进大队缺少专职支部书记的事情当回事,现在各级革委会又要求配备好党委成员,这才把以前缺失的组织委员配上。陈光明同志在调离青山公社以前,就对新上任的组织委员李邦良提出了要求:必须要尽快地把前进大队的支部书记配上,不然的话,像前进大队这样一个先进大队,就会因为干部配备不齐整,慢慢缺少战斗力,而拖下来的,以前我在部队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教训。 李邦良同志上任后,首先是慢慢摸清了各大队党员干部的底细,再接着就是调查了各大队党员干部的任职情况,最后就一个个解决缺失的干部配置问题。今天就是根据公社革委会的意见,结合前进大队的情况,来找长锁谈话的。 长锁也是入党几年的年轻党员,这几年朱家铺的革命和生产都抓得有声有色,特别是今年春上在朱家铺组织召开的现场会,这次全公社双抢总结会,都让大家看到了长锁的能力,所以现在李邦良同志就来专门找长锁谈话:如果要他来担任前进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他愿不愿意?再就是站在前进大队的角度,他有什么想法和打算? 长锁听了组织委员李邦良同志的话,先是在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前进大队虽然缺少专职的支部书记,但是大队长兼任支书这一段时间,工作一点都没有拖后腿。而且大队长也是前进大队的老党员、老干部,要说挑选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的人选,首先就应该选大队长这样的人,怎么会选到了我这个从来没有在大队任过职的年轻人呢? 李邦良同志好像看出了长锁的疑虑,就说:“朱长锁同志,你可能心里会想,朱支书被免职后,大队长不是做得好好的的吗?怎么会要我这个生产队的队长来担任支部书记呢?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们党的事业需要有人前赴后继的承接,如果一个党组织没有了新鲜血液来增补,那这个组织就会像人一样衰老的。”长锁听了点点头。 李邦良同志继续说:“一个无产阶级政党也要吐故纳新,才能朝气蓬勃。不清除废料,不吸收新鲜血液,党就没有朝气。你明白这个意思了,就会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选你来担任前进大队的支部书记的原因了。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也征求了你们大队支部的意见,他们都认为你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接下来李邦良同志就要长锁说说自己的想法,长锁想了想说:“我们前进大队,无论是以前在朱支书的领导下,还是现在在大队长的领导下,工作都做得很好的,与其他大队相比没有落后。现在要我来担当这个职务,我还得要慢慢来熟悉、了解全大队的实际情况,还要现有的大队干部的帮助,一个好汉三个帮,何况我还不算好汉呐。”李邦良同志听出了长锁为人谨慎的一面。就鼓励说:“你放心,你一直在大队支部的领导下工作,他们对你也是知根知底的,不会看你的冷。” 长锁就表示决心说:“只要公社革委会信任我,大队全体干部帮助我,我一定会尽力按照上级的指示,把我们前进大队的工作搞好。” 李邦良同志听了很高兴,就说:“那我就把其他大队干部招呼进来,我就向他们宣布这个事吧。” 李邦良同志走出去招呼全体大队干部进来开会,在会上向大家宣布:任命朱长锁同志担任前进大队党支部书记。并要求长锁在会上表明自己的态度,长锁就把刚才对李邦良同志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大家听了就一致鼓掌通过了。 在外面等着的关兴不知道里面会议的内容,直到长锁出来告诉他,他才知道公社要长锁担任前进大队支部书记的事。关兴就替长锁特别高兴,因为他自小就对长锁是很崇拜的,无论是小时候学游水,还是后来长锁送他到县城中学上学,就是回乡闹革命以后,他跟着长锁开会、办事,都觉得长锁与其他生产队的干部有很多不同的地方。现在长锁要到大队担任支部书记了,那朱家铺就失去了一个当家人呐。关兴就在与长锁往回走的时候,问道:“你走了哪个来当我们队里的政治队长呢?” 长锁想了想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呢,没有合适的人的话,就由文迎队长兼任吧,以前没有专门的政治队长,还不是他一个人担任的吗?” 关兴想想也是的,就没有再往下说了。长锁就说:“你在我们队里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只要你还是像帮我那样帮文迎队长,我想他就不会有什么为难的了。” 关兴听了就说:“只要你相信我,文迎伯伯需要我,我肯定会尽我的力量去做的。”想了一下又说,“我是回来接受你们的再教育的,希望你们帮助我,教育我,我才能不断地进步。” 长锁感到了关兴在慢慢地、一步步地成长,以后绝对不会是在朱家铺老待下去的。在关兴身上,他长锁也再一次理解了组织委员李邦良同志的话:一个无产阶级政党也要吐故纳新,才能朝气蓬勃。不清除废料,不吸收新鲜血液,党就没有朝气。我朱长锁是现在的新鲜血液,那么朱关兴就是以后的新鲜血液了。 第215章 长锁回队里安排交接 回到队里等到吃了晚饭,天还没有黑,长锁就把队委会召集起来开会,大家就有些不理解:因为以前开会都是利用夜晚,或者是收工了开会,还从来没有队委会干部不出工开会的情况。 等人到齐了,长锁就宣布开会。而且这次队委会还专门通知了关兴参加,大家就更加有些不理解。关兴不是队委会干部,更没必要参与队干部决策的会议。平常关兴只是参加社员大会,做个辅助长锁传达文件、学习语录的助手。 长锁已经感觉到了队委会干部异样的脸色和眼光,就说:“今天开会没有别的,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大家说。”说到这里,长锁有意地把身子向椅子后面靠了靠,接着说,“今天上午,我和关兴到大队部去,接受了公社的组织委员李邦良同志的谈话,大队推荐、公社任命我担任我们大队的支部书记。” 长锁看着各个队干部的眼神都有些发直,就能体会到大家心里的震动程度。接着说:“我当时听了,也像大家的感觉一样,心里也是跳过不停,两眼发直,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要我来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呢?后来组织委员李邦良同志就说:一个无产阶级政党也要吐故纳新,才能朝气蓬勃。不清除废料,不吸收新鲜血液,党就没有朝气。”听到这里,大家都好像明白了一些。 长锁继续说:“我当时是很有顾虑的,因为我们大队的大队长,自从朱支书被免职以后,就一直兼任着支部书记,而且又是老党员、老干部,大队的工作也一直做得很好,为什么不让他来担任专职的支部书记?” “组织委员李邦良同志说,如果我们让你们的大队长担任专职支部书记,也没有问题,只是再不培养年轻人,那我们大队以后就可能接不上他们那一辈人的班了。所以,现在各级组织都要求老中青三结合,这就是为什么要选你当前进大队支部书记的原因。” “你们说,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现在既然在李邦良同志面前答应了这个任命,我就得要出去担任这个职务,那么我们朱家铺就要做好这个交接的工作是不是?” “今天用下晚的时间召开队委会,目的就是要大家讨论一下:我到大队去了,我们队里的干部应该怎样调整?” 听了长锁的话,其他干部都一时沉默了,都在心里想:肯定大队事先已经考虑过了,要不然就是跟长锁在大队议论好了的,只等宣布呐。 长锁见大家都不说话,就把眼光看向文迎,因为文迎在长锁没有担任政治队长以前,他就是队长。只是文迎受伤以后,长锁才被选为队长。后来,革命运动开始了,要求选出一个政治队长,才又把以前的队长文迎又拉出来当生产队长。现在既然长锁要到大队去任职,那么理所当然应该是文迎来当这个队里的一把手。可是文迎自己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再就是现在看起来是当个生产队的队长,但是比起革命运动前的工作复杂多了,一般没有在生产队抓革命促生产的经验,还确实是难得把事干好。 长锁看文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看向翠英。以往像这种时候,都是翠英来打破大家都不愿意说话的僵局。可是今天这个时候,翠英也不好说,因为按照情理是由文迎出来接任,但是不知道大队与长锁是怎么商量的,再就是不知道其他的队干部是怎么想的? 翠英也觉得既然是开会,大家就应该说出各自的想法,通过讨论,最后达到统一,这才是起到了开会的作用。不然的话,那不就只需要长锁直接在群众大会上,一宣布就完事了吗? 于是,翠英就说:“首先我认为你长锁既然要到大队去任职,应该在大队部的时候,大队长就和你商量过,我们朱家铺由哪个来接任你的队长。”大家听了翠英的话,就附和着说:“是滴哒,哦火啦,你就直接说不就完了。” 长锁说:“我们在大队开完会就回来了,哪里想到朱家铺的队长这事呢?还是在路上我把任命我担任大队支书的事,说给关兴听了,关兴提醒我的呐。”说到这里,长锁就像有求于在座的人一样,又把眼光向大家看了一遍。 翠英就说:“既然是大家都没有想好的话,我就说个想法,暂时由文迎哥把两个队长一个人当了,如果忙不过来,或是以后有了合适的人,再来调整也不会耽误什么事。” 长锁听了翠英的话,觉得很符合他的想法,就催促大家说:“翠英说的也是个办法,大家都说说,有不有新的想法?” 刘慧池说:“我同意翠英的想法,但是也得要文迎队长答应才行。” 其他人都跟在后面说:“文迎队长,你觉得翠英说的话好不好?你愿不愿意一个人挑这个担子?” 文迎见大家都把眼光逼到他的面前了,也就说:“现在当队长不像以前了,既要抓革命,又要促生产,上面的文件多,会议也多,你们说我这个只读了几天书的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现在要我担任队长的时候,大家都说好。如果到了弄得全队里的人舀米不上灶的时候,再来骂我就来不及了。” 长锁说:“你也不要这样说,你这是有意地贬低自己,吓唬我们呐。虽然现在相比以前队里的事情,确实是复杂了些,但是就你的能力我们朱家铺的人哪个不知道呢?” 大家也一致呼应说:“你就别推辞了,就你一个人担着吧,我们都不会看你的冷的,再说长锁是以前的队长,就是到大队去了,他还不是我们朱家铺的人,他会不管我们朱家铺的事吗?” 长锁说:“那就这样定了,我为什么要把关兴叫来参加会议,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忘记关兴在我们队里的作用,也希望关兴能继续帮助文迎队长,把需要传达、宣传和学习的上级的精神、文件说明白,帮助文迎队长能够正确地发挥和执行。以前人家笑你是三队长,现在就升为二队长吧。”会议就在笑声中结束了。 天黑以后,接着就召开全队的社员大会,由文迎队长主持,就向全体社员宣布了队委会的决定。社员们听了都为长锁高兴,也替朱家铺出人才高兴,所以大家的热情一点儿也没有降温,相反,有人就在下面说:“老朱支书被免职了,早就应该把长锁推上去了,就是应该让我们朱家铺的人当领导才行呐。” 第216章 知青的生活有苦有乐 长锁去了大队做事,文迎还是照旧安排社员出工,好像也就那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以前跟着长锁的长恒有些不适应,因为有长锁在的时候,长恒是可以一直跟着他不参与什么田里的活路的,现在文迎队长把一天的活路安排了,就到地里去做事了,弄得长恒不好怎么办。好的是有了四个女知青,由翠英带着学习农田劳动。长恒就主动跟前跟后,帮助他们干出力气活的事。女知青们就笑称他为二老师,长恒还感到很满意,因为毕竟他没有读书,还能混在知青群里做事。 女知青们也确实需要他,一是队里有什么新鲜事,长恒都能最先知道;二是长恒与女知青们的年纪差不多,在一起说个笑话,开个玩笑又可以随便来。有时候队里没有要紧事,长恒还可以下到莲子湖摸几条鱼,带到女知青们的锅灶上做了,大家打个牙祭。毕竟在农村不比在城市,就是凭票供应也没有什么好买的,还何况农村人除了发布票外,其他票证都不发。 关兴除了帮着文迎队长开会念个文件、宣传上面的精神外,还是照样参加放映员做电影解说。现在来了知识青年,大队里放电影的时候,两个知青点上的知识青年们聚在一起,也成了前进大队社员看电影、看人的一大热闹。 年纪大的觉得城里的娃儿就是耐看,年青人把知青们当做了他们模仿的对象,看他们的一举一动,听他们的言语口气,好像他们的一切表现都是值得效仿的。 最有意思的是刚放了样板戏《龙江颂》,就在知青们口头上流行起了一句仿造的话。 因为电影样板戏《龙江颂》里面有这样一段情节:大队长李志田听说筑坝改道要损失本村300亩高产田和一窑砖,当场就表示反对。江水英批评了李志田的本位主义思想,并提出堤内损失堤外补。暗藏敌人黄国忠伺机在村里造谣,说什么虎头岩坡高山陡,水根本流不过去等等,江水英当场揭穿了他的谎言。筑坝施工开始后,大坝出现塌方,急需大量柴草,黄国忠听到以后,就通知砖窑提前烧火,妄图烧光柴草,破坏筑坝。江水英赶到砖窑,厉声制止。江水英就有一段揭露黄国忠的话,说:(砖窑)迟不点火,早不点火,偏偏这个时候点火。 知青们就把这句话,搞成了一句套话:迟不怎样——,早不怎样——,偏偏这个时候怎样——。比如你出门去挖土,就可以说:你迟不出门,早不出门,偏偏这个时候出门。当然这也是要懂得语言规律,会套上去才行,不然的话,生搬硬套就会闹笑话。 最经典好笑的就是,有一次三队的社员开大会,有个社员到会就很迟,影响了会议正常进行。队长见这个社员进门坐下,心里就很烦。队长就质问这个社员为什么开会迟到这么长的时间?这个社员就说:自己突然肚子不舒服,连拉了几次,才来迟的。 队长一激动,就顺口说:“你迟不拉屎,早不拉屎,偏偏队里开会这个时候你就要拉屎!你说说这是不是有意的?” 这个社员一听就毛了,反驳说:“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拉屎才合适呢?难道肚子疼还要分时间吗?” 本来队长是要上纲上线说他有意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问题的,而这个社员一反驳,就把队长说话乱套用,违反人之常情的错误,变成了一句傻子都知道、让人难以接受的蠢话。 当时会场上,社员都不敢笑,会后却越想越好笑。因为哪个都知道:人有三急,谁说肚子疼不让人拉屎呢?这不是傻子说的话,那还是什么! 后来这句经典笑话流行到全大队,搞得整个三队的全体社员都颜面扫地,人们最后把这个愚蠢的错误归结到了五个男知青身上。认为不是他们千方百计地说笑,也不会让队长误入蠢途。 笑话归笑话,每天的生活还是有很多麻烦的,生产队的社员对这些麻烦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对于这些刚从城市下到农村的知青们,却是很不容易习惯的。 有一天夜里下了雨,女知青熊彬英起来上厕所,因为很着急就忘了拿手电筒,结果小院子里的泥土地就变成了泥巴,出门就摔了一跤,爬起来赶忙去厕所。那个时候,在农村厕所就是地面上挖个圆坑,再把大粪缸埋平地面,再在粪缸上搁两块长木板,就算是很讲究的厕所了。 可是熊彬英没有想到,夜里下了大雨,地上的水流进粪缸,粪水就漫起来了。她扶着蓬壁一只脚踏上去,没想到那个粪缸上的长木板像安了弹簧一样,待她着急地双脚用力踏上去,整个人就翻倒进了粪缸。她想自己爬起来,天又黑,人又急,而且满身满嘴都是臭味,只有大叫救命。 可是半夜里风雨声夹杂着,怎么也叫不醒屋里睡着了同伴。熊彬英见没有人来帮她的忙,只得慢慢抓住粪缸往上爬。起来了一想:这样浑身是粪水,怎么进屋去呢?那不要把全屋子的人都熏死吗? 急中生智,她想到了小院子外面就是泥塘,反正浑身已经湿透了的,不如就到泥塘里去洗洗,再进屋里去换衣服。 等她把这些弄完,就快天亮了。她不敢在屋子里多待,就怕自己身上的臭味难以消除。就进屋里摸出花露水,浑身上下擦了一个遍,再在门口的风里吹吹,好像没有多大感觉了,才换上干净的衣服。还要等同伴们没有起来,就把自己的脏衣服洗了,免得让同屋里的人发现了笑话她。 第二天天亮后,胡丽芳起来上厕所,就看到厕所周围满地都是粪水,才把大家哄动起来。熊彬英经过大半夜的风吹水洗,人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浑身发烫。 虽然夜里下了雨,队里还没有安排出工,翠英就想到女知青们的地方看看,一来才知道她们的厕所出了麻烦。 第217章 把熊彬英送到卫生院 翠英就赶忙从泥塘那边的猪场找来了两只粪桶,把粪缸里的粪水打出来,正准备挑到地里去泼,这时长恒来了,翠英就吩咐长恒帮着挑到地里去。接着又从仓库里找来石灰粉,撒在泥地上,并且把从泥地到进门的台阶都用草木灰垫了,这才停下来。 进到屋里,听说熊彬英病了,其他人都在忙做早饭。翠英就走到熊彬英的床头来看她,就好像闻到了一股什么说不出的味,但是她没有说。按照情理,女娃儿是最讲究卫生的,怎么会有一股怪味呢?她就在心里想:是不是与熊彬英患病有关? 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头热的发烫,就说:“小熊啊,你是不是夜里上厕所着凉了,怎么头这么烫呢?” 熊彬英经翠英这么一摸一问,鼻子就酸酸的,再也忍不住了,簌簌地流泪,又不愿大声地哭出声,只是浑身抽搐着。 翠英就一边抚摸她,一边安抚说:“哪个叫你们到我们这里来的哟,爷娘老子呃——,把你们受罪了啊。是我们没有想周到,对不起你们的父母呐。” “你身上是不是流汗了,我叫她们给你烧一盆热水,好好地洗个热水澡,我再把你弄到公社卫生院去看看医生,好吗?”翠英不等熊彬英回话,就自顾自地说。熊彬英也确实浑身没有劲,也懒得说话。 翠英就走出里屋,在灶上给她烧了大半锅热水,用水桶装了提到里屋,给盆里兑好了冷水,才扶起熊彬英,让她脱了衣服自己洗。可是熊彬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翠英只好抱着她,脱了衣服,帮她洗。弄完了才又把她放到床上,就出去找长恒说:“你去找关兴来,弄个担架,把熊彬英抬到公社医院去看病。” 翠英她们把熊彬英抬到医院,已经是吃中午饭都过了。医生给她看了病,说是受凉引起的,不碍事,只要用药发热流身汗就好了。 翠英就把跟着去的胡丽芳留下来照看熊彬英,与长恒和关兴回来了。吃了饭就出去找文迎商量,说:“这个知青点的事情我们还得要细致一些,你看昨儿夜里下雨,关春红因为上厕所就闹病了,还有今天赶早我去看,她们的厕所漫了雨水,就用不了。” 文迎听了就感到很着急,因为几个知青娃儿放到朱家铺来,队里是要负责任的,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就不好交代了。就随着翠英来到知青点,一般文迎是不会进她们的门的,因为里面住的是女娃儿们。现在听说下雨出了麻烦,他也只能跟着翠英来看看。 翠英就在头里,指着这里那里,告诉文迎看。文迎这才知道当时安置接待女知青们很着急,有很多地方没有想到,更没有做好。 翠英就把留在家里的刘翠芬和关春红找来,问她们,除了我们看到这些地方外,还有不有你们感到不方便的? 关春红就说:“小院子上面没有遮风挡雨的盖子,像下雨的时候,我们就不能洗衣服,因为洗了衣服没有地方晾。” 刘翠芬说:“小院子的院墙不够高,我们就怕晚上上厕所。昨夜里下雨,把厕所漫水了,如果是夜里起来上厕所的话,那不要摔倒在粪缸里吗?” 翠英听她这样一推测,就明白了为什么熊彬英突然发病,而且早晨到她的床边,隐隐地闻到了一股什么怪味,是不是她夜里上厕所摔倒了?想到这里,翠英真是感到后怕。 就对文迎队长说:“我看是不是把这个小院子直接盖成一个小围屋,只是在中间留个像天井一样的气孔。周围就可以绑上竹竿,让她们晾衣服,边上再砌个像样的厕所,免得再闹出什么事来?” 文迎看了,听了就说:“好,趁今儿个下了雨不出工,我来安排人把这事弄好。” 文迎队长走后,翠英又走进屋里,坐下来和刘翠芬、关春红说话:“你们到我们这里来了多长时间了,给家里写过信吗?” 刘翠芬说:“我们每个周都会给家里写信的,家里听说我们在这里,受到了生产队里的特别关照,都很放心的。” 关春红说:“我们来了都快三个月了,来的时候队里的庄稼还是绿油油的,现在秋收都快要结束了。” 翠英一想也是的,再过半个月都要过中秋节了。就说:“眼看就要过中秋节了,你们想不想回去看看你们的家里人呢?如果想请假回去的话,我就跟文迎队长说说。” 两个人听了眼睛就有些发红,停了一会儿,关春红就说:“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熊彬英,顺便就把您的想法说给她们听,看大家的意思是怎样的,商量好了我再回您的话。”翠英就点点头。 关春红又说:“您讲到我们还有哪些生活方面不便的地方,我想到了就告诉您。眼前就是天快要冷了,我们屋里只有凉水壶,没有暖水瓶,本来下来的时候,父母是要我带上的,但是又怕路上打碎了,就没有带,现在需要的时候才知道老人说的话:在家千般好,出门世事难的道理。” 翠英回答说:“好的,这些家里常用的东西,你们没有的都要有,你们想清楚,把这些缺的东西写在纸条上,我叫队里去给你们买全。” 第二天天晴了,关春红和刘翠芬去公社卫生院看望熊彬英,就把妇女队长翠英的话转告给她们。胡丽芳说:“我和刘翠芬回家去很容易,只要到镇上搭客船就可以到,你们一个在荆州,一个在武汉,恐怕回去还得要周转呐。” 熊彬英就叹气说:“是啊,我们得要在你们县城过一夜,再才能搭到荆州的车,还不知关春红回武汉去该怎么走。” 关春红说:“我不回去,我如果回去的话,在路上就得要走几天呢。” 几个人齐声说:“那怎么办?我们到这里来都有快三个月了。” 关春红说:“我这是离家近啊,像我的表妹她们从北京到新疆去了,三年都回不去呢!” 熊彬英她们几个人听了只是伸了伸舌头,再也没有说话了。 第218章 到徐本福家里去蹭饭 胡丽芳从医院回来告诉翠英,说:“熊彬英还没有决定回不回去,关春红是肯定不回去,如果队里同意的话,那就只有她和刘翠芬可以回去看看。” 翠英说:“那也好,你们可以轮流地回去看父母,也免得大家都走了没有人看家。” 翠英就把她要住在县城的胡丽芳她们俩,回去看父母的事向文迎队长说了。文迎也同意这样安排,说就叫她们中秋节前后自己定时间吧。 和朱家铺的女知青相比,三队的男知青就没有这么带运了。因为在三队的社员看来,几个男娃儿只要给他们准备好粮食,让他们自己种菜就行了。在农村人的眼中,男娃儿就应该看得淡漠一些:有吃有喝,不挨饿受冻就足够了。 可是,这几个男娃儿也有武汉的、荆州的、县城的,还有一个是镇上的,就是那个曾经找春凤到黑口洞玩骰子的男娃儿。他曾经和春凤一起在镇上当过革命组织的头头,所以就没有把在前进大队插队落户当回事,因为前进大队离他家里近,愿意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想在哪住就在哪里住。 本来男娃儿们就不会做家务事,现在到了三队插队落户,为了日常生活,就必须要得自己洗衣、做饭。可是谁都不愿意主动地做,吃饭就是饥一顿饱一顿,哪个饿得受不了,就很不情愿的做一顿,而且做的饭食也不讲究,只是糊弄肚皮而已。住在镇上的男娃儿叫徐本福,从来就没有做过一顿饭,其他人因为他是本地人,很多不熟悉的事情还要指望他帮忙,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刚下了雨,队里没有安排农活,徐本福就要回镇上去,其他几个人就说:“徐本福,你不是经常说你在镇上有很多好玩的朋友,今天你带我们去镇上玩玩,好吗?” 徐本福说:“好啊,顺便也让你们去逛逛我们的梅厂镇大街。”说完就很自嘲地笑起来。 武汉的知青蔡宏斌就来了兴趣,说:“你们梅厂镇有什么值得逛的?” 徐本福说:“和你们武汉相比,那是不值一提,可是说好玩的还是有的,比如打花牌就是一大乐子,我们那里男女老少都会玩。如果有时间的话,还可以搭客船到县城去,当天就可以打回转。”想了想说,“再如果有便车的话,还可以到南边的湖南澧县去看看。” 蔡宏斌心想:什么有时间,什么有便车,这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最现实的就是跟着他可以到他家里去撮一顿便饭。就说:“我正好没有了牙膏,想到镇上去买,那我今天就跟你一起去梅厂镇逛逛吧。” 其他几个人也想去,荆州的知青洪文华就说:“徐本福,你不是很够意思吗?何不邀我们一起去呢!”其他人也马上附和着说,“是啊,我们大家在家里都没有事,就一去吧。” 徐本福说:“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们梅厂镇人民还是欢迎你们的!” 这也是难得有空,五个人就一起出了门,往梅厂镇去。刚出了前进大队,就要经过小林子的时候,忽然棉花地里就惊出了几只正在找食吃的母鸡。 蔡宏斌看见惊慌的母鸡,就说:“如果是有钱的话,我们能到镇上下馆子,吃一顿鸡子火锅就好了。” 洪文华说:“这有什么难的呢?你看我随手抓一只,不就可以解决了吗?”说着就蹲下身子,轻轻地往惊慌跑动的母鸡边上摸去。只见有只母鸡被棉花杆绊了一下,咯咯咯地不知怎么办,旁边的徐本福就快速出手,把那只鸡给逮住了。 本来在平时谁也不敢做的事情,现在触手就可及了。大家想都没有想,都说这下可以吃一顿鸡火锅了。 徐本福因为是本地人,怕人家看见他一个男娃儿提一只鸡,问长问短的,就给蔡宏斌提着,说:“你帮我提着,到我家里去叫我姆妈帮我们杀了顿火锅吃。” 这时,县城的知青胡理想就说:“那我就到供销社去买点烟酒、干果之类的东西,也好做个礼物进你们家门吧。” 大家都说:“还是胡理想想得周到,毕竟是做了团干部的人哦。” 大家一边说一边往供销社走去,徐本福的家住在街尾上,从供销社买了东西后,还要得走一段路。几个年青人中有的说武汉话,有的说荆州话,还有说本地话的,就引起了街坊邻居的在门前、在窗子边上看着。后来人们看到徐家的娃儿也在中间,就有人猜测可能是他们下乡的知青点上的娃儿们。 徐本福把几个同住的知青领到家里,他的父母当然是很热情地接待,看到他们手里还买了东西,提着一只鸡,就觉得这些娃儿们不简单。当即就把那只鸡杀了,配上一些菜蔬,做了一大桌子。这是他们几从知青自从下乡以后,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美味。徐本福的老爹就把他们买的酒打开,要他们喝点酒。 几个知青开始还有些拘束,徐本福说:“既然你们来我们家,就是客人,你们不要受拘束,我到时候到你们家里去,不也是一样吗?” 大家听了确实是这个道理,也就放开了吃喝。到了下午,又还在徐本福家里学习了打花牌。回知青点的路上,大家觉得今天是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从此以后,其他四个人都把徐本福当做为头的,因为他在这个地方能为大家谋到好处。 可这种开心的方式一开头,就让他们刹不住了,只要一有空,就有人想到出去摸秋(本来是荆州在中秋前后的一种“偷摘”园田果蔬的趣味活动,后来把秋天夜里出去打野食都戏称为“摸秋”),搞点东西回来打牙祭了。地方上开始没有注意,后来就不断有人说,哪家丢了一只鸡,哪家的小狗忽然就没有回家了,还有的说菜园子里的瓜菜也被人拔了。 这话传到队长的耳朵里,就有些紧张了,因为本地人从来就很少有偷偷摸摸的,怎么一下子就尽出这样的事呢? 队里的民兵排长就说:“我们是不是组织人背地里巡查,搞清楚原因再说?”队长就同意要民兵排长暗中安排巡查。 第219章 男知青抓鸡被逮现行 中秋节快要到了,住在县城的胡理想他们搭客船回去了,徐本福这一段时候根本就没有在队里出工,说是病了,向队里请了病假,就只有蔡宏斌他们两人在家。 中秋节这一天,队里放了假。他们想到自己没有去处,也是月到中秋更思家的缘故,就突然想到朱家铺去看看女知青。蔡宏斌也没有想到要带什么东西去,还是洪文华提醒说:“我们就这样去朱家铺吗?两个男人光着两手去吃女生的便饭,不合适吧?” 蔡宏斌说:“那照你说该怎样才好呢?到供销社去买点吃的东西带去?” 洪文华说:“我可是手里没有钱了,我从家里出来时,爸妈给的钱早就用完了。” 蔡宏斌说:“你手里没有,我还有一些呐,可是我们俩还得单独过几天穷日子啊,手里没有点钱,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蔡宏斌和洪文华心里都清楚,腰中无钱是病人,但是两人还是闷声不响地出了门,觉得各家各户在过节,自己闷在家里就像坐牢一样,太难受了。 朱家铺女知青点他们还没有去过,但是过了大队部就不远了,大方向是知道的。这天下着绵绵阴雨,路上也没有什么人走动。当他们来到里大队部不远的一片小树林,发现一些刚长成的小鸡在草地上找食吃。洪文华说:“抓个小鸡去吃吧?这里又没有人。” 蔡宏斌有些不敢,说:“就我们两个人,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们俩就不好说啊。” 洪文华说:“有什么不好说的,以前不是经常这样,有谁发现过了!”洪文华说完,就准备行动,蔡宏斌只得配合他。 还好运气很好,因为小鸡没有多少经验,他们一人抓到了一只。看看前后无人,他们便不管那些没有被抓的小鸡在惊慌失措地的大叫,往朱家铺走去。 小鸡的乱叫引起了鸡公和鸡母的大叫,树林边的住户就听到了。一家人听到了就出来追赶,以为是黄鼠狼出来抓鸡了。结果就看到树林里一地鸡毛,还有几个男人的大脚印。这下就惊动了邻居,民兵排长出来一看,说:“这是有人抓鸡,从脚印看好像是往朱家铺方向去了。” 民兵排长就带了一个人顺着脚印,往那个方向追去,不费力的就追到了朱家铺的知青点。但是他们没有看到人和鸡,不敢贸然进屋去搜索要鸡。 正在这时,只见里面出来了两个男娃拿着菜刀准备杀鸡。民兵排长心想,这下好了,直接抓住了赃物。便猛然上前,一把抓住蔡宏斌的衣领说:“你们干的好事,居然把我们队社员家的小鸡偷到朱家铺来吃!” 蔡宏斌正待辩解,洪文华哪里见过这个阵势,赶忙就躲进关春红她们的屋里。眼睁睁看着民兵排长他们俩,扭扭打打地带着蔡宏斌离开了。 关春红躺在床上休息,一点儿也不知道。听到熊彬英进去告诉她:“关春红,你知道吗?刚才你的武汉的同学蔡宏斌他们,抓了他们队里的两只小鸡,正准备杀,被他们队里的民兵排长,跟踪来抓了现行。现在只有洪文华一个人还躲在我们的屋子里,你说这怎么办啊?” 关春红听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说:“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呢?别人常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怎么能抓自己生产队社员的鸡呢!” 洪文华听到关春红在里屋的话,赶忙辩解说:“我们以为那些小鸡离社员家里远,不会有事的,就顺手抓了两只,也是想到你们这里来打打牙祭哟。” 熊彬英就说:“这下好了,不仅你们成了偷鸡贼,还连累了我们,成了你们的窝赃户。” 关春红说:“你这样埋怨没有用,我们赶紧去妇女队长家里汇报去。” 于是,三个人就急火火地到翠英家去,还好翠英和关兴俩弟兄都在家。翠英一见到她们来了三个人,就说:“你们早一点来,我多煮点米就好了。”说着就看着那个不熟悉的洪文华。 关春红就赶紧对翠英说:“翠英婶,这是熊彬英的同学,住在三队男知青点的洪文华。”这时,关兴就搬了椅子给她们坐,关春红显出很着急的样子。 翠英就问关春红说:“你们好像有什么急事,有什么事就说吧。” 熊彬英就说:“我和关春红在家里休息,忽然住在三队的蔡宏斌同洪文华就来我们这里了。我们还在与他们说话,就看到他们一个人手里提着一只小鸡。蔡宏斌进门就拿着菜刀要杀鸡,这时正好被跟踪追来的三队的民兵排长把他抓住了。现在他被民兵排长带回三队去了,我们没有办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就到您这里来向您汇报的。” 翠英听了就很生气,说:“他们怎么这么干呢?知青是读了书的,下来是接受再教育的,怎么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呢?那他不就成了被打击的对象了!” 洪文华在一边听了翠英的话,才感到后怕,因为主意是他出的,而现在抓走的是蔡宏斌。就央求翠英说:“您看这样子还有没有办法解决呢?我们宁愿认错,赔偿社员的损失。” 翠英想了想说:“你们先去大队部,看大队的干部有哪个在,就向哪个说明这个情况。再看大队是什么态度,好吗?” 关春红她们听了就不愿意走,怕去找大队干部被一起留下了。翠英看出了她们的苗头,就说:“要不这样,我把没吃完的这口饭吃完,和你们一起去吧。” 关兴看到知青的事连累到了自己的姆妈,心里就有些窝火,但是没有说出来。心想:再怎么生活困难也不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啊,还何况是自己生产队的社员的鸡仔呢! 眼见着姆妈吃完饭,带着几个知青出了门,也就只能在家里等着了。 第220章 到大队解决抓鸡的事 翠英领着关春红她们来到大队部,大队部里只有长锁一个人在看报纸。因为长锁原来是朱家铺的队长,关春红看到长锁感到很亲切,就主动走上前去,其他人在后面跟着。 长锁一看进来了几个人,前面的是朱家铺的女知青关春红,就问:“今天过中秋节,你们怎么来大队部了?” 关春红说:“我们有事专门来向您汇报的。” 长锁又看到了后面跟着的翠英,就知道肯定是有要紧的事,不然的话,翠英是不会亲自跟着来的。长锁就要她们都坐下,有事慢慢说。 关春红就把蔡宏斌和洪文华他们两个人,到朱家铺去看她和熊彬英,在半道上捉了三队社员家里的两只小鸡仔,而后到了她们那里正准备杀鸡,被跟踪而去的三队民兵排长逮住的事情原委,详细地说了一遍。 熊彬英跟着补充说:“洪文华因为躲进了我们的屋里,就没有被抓走。我们没有办法就到妇女队长翠英婶那里去汇报,翠英婶就带着我们一起来到了您这里。” 关春红就跟着央求说:“朱支书,蔡宏斌也是他们好玩、一时冲动,捉了社员家里的鸡仔,请您把他们当做犯错的学生一样,让他们写检讨,认错、给社员赔礼都行。千万不能把他们当做批斗对象处理啊!” 长锁听了,就把眉头拧起来了,他心里想的是:今天是中秋节,几个知青因为远离家人,在这个时候哪个不想过节呢?队里干部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他们这些年青娃儿随手捉鸡,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就对关春红和熊彬英说:“这个事情我还要把三队的民兵排长或队长找来问问,你们没有参与他们的事,当然与你们无关,你们先回去吧。” 关春红急忙说:“那洪文华怎么办呢?他是留在您这里,还是跟我们回朱家铺去?” 长锁就说:“他跟你们去或是回三队去,都可以的,只是要写一个书面的经过,把他们俩捉鸡仔的事说清楚。” 翠英就在旁边打圆场说:“既然洪文华是要到你们那里去玩的,那就还是跟你们去吧,今天毕竟是中秋节吧。”想了想又说,“等会儿朱支书把三队的干部和蔡宏斌找来了,问清事由了,你们还是要等蔡宏斌一下,不然的话,他到哪里去吃饭呢?” 其实,这就是翠英聪明过人之处,她的话里就已经给长锁一个暗示:你要赶快把这事弄清楚,而且要让蔡宏斌得有个吃饭的地方。 长锁这时就站起来,一边送她们出来,一边让大队部看院子的人去叫三队的干部,还要把蔡宏斌一起带来。 关春红她们也听出了翠英婶话里的意思,就赶忙走出大队部,向朱支书表示感谢。 等到三队的民兵排长带着蔡宏斌来到大队,长锁就直接问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蔡宏斌也就像刚才关春红她们说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且很诚恳地当作大小队干部做了检讨,承认赔偿社员的损失。 长锁听了就首先批评了蔡宏斌他们,说:“你们远离家人,在这个中秋节的时候,希望弄点好吃的,会会同学这是应该的,但是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来获得食物。你们可以找社员买鸡仔,也可以到供销社去买猪肉或者什么东西吃。这样随处抓鸡就是偷盗行为,严重地说,那是要被批斗,被看管起来的。”说着缓了口气,“但是念你们离家人远,又没有想到后果,而且还是见财起意,今天这事就按照你刚才说的,向队里写个检查,如果鸡仔有损失,就向社员做个道歉,给予赔偿。”再转身对民兵排长说,“你对我这样处理,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民兵排长说:“您这样处理很好,我们也是很同情他们的,希望他们以后再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完了长锁就对蔡宏斌说:“你跟着民兵排长去社员家里,把这事弄完了,还是到你们朱家铺同学那里去玩吧。”长锁的意思是:你们三队的干部也不要为难蔡宏斌他们,毕竟是过中秋节。 民兵排长也听明白了,走出大队部以后,就直接把蔡宏斌领到那个社员的家里,向那个社员说明了朱支书对这事的处理意见,社员也就原谅了蔡宏斌,还坚决不要他赔偿,并且说:“你们这些娃儿们,从城里到我们这里来真是受了罪阿,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到我们家里来说,不要像这样偷偷摸摸的。我们虽然也不富裕,但是你们不就像我们的娃儿们一样吗?”一席话说得蔡宏斌真的动了情,流下了眼泪。 这事过后,长锁就在心里想:像这样的事情可能不是一时的、个别现象,如果长期这样下去,很可能就要把上面的政策和精神落实变样了。 中秋节过后,回家看父母的知青们都来了。长锁就通知朱家铺和三队的知青、还有队里的主要干部来大队部开会。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知青们谈一谈上山下乡以来,他们自己有什么体会和感受,对大队和生产队有什么要求和建议;生产队的干部对知青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有什么看法,具体有哪些好的做法,还有哪些地方值得注意的。 长锁现在毕竟是当了支部书记,看问题也比较的全面了。他把这些内容提出来,就让参会的人自由地说,首先从三队开始。 三队的知青只有徐本福没有来,听了朱支书要求讨论的内容,心里就明白,这个座谈会肯定是与前几天蔡宏斌和洪文华捉社员的鸡仔有关。蔡宏斌就首先说:“感谢大队今天召集我们来开会,这是对我们知青的关怀,但是我却辜负了学校十几年的教育,辜负了父母的养育和希望,做了偷鸡摸狗的见不得人的事,在这里再次向队里的干部认错,也希望其他知青同学不要向我学习。” 长锁听了就说:“蔡宏斌的认识错误的态度是很诚恳的,但是我们今天主要不是要你们来做检讨的,希望后面发言的人要围绕我说的要求谈。” 大家这才进入了认真地思考中,怎样才能把支书要求说出来? 第221章 会上知青们很受鼓舞 接着,胡理想就说:“我们虽然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但是希望大队和生产队还要想到我们的情况:我们是离开家、不会做生活,不会做农活的年青娃儿,希望队里要有人专门帮助我们,指导和教育我们。” 长锁就把他说的要点记在笔记本上,接着下一个洪文华说:“我和蔡宏斌一起做了对不起社员的事,希望队里干部和社员们不要把我们看作是游手好闲的人。” 朱家铺的熊彬英说:“我上次下雨天,夜里因为上厕所闹病了,感谢翠英婶帮我料理,感谢队里安排关兴他们把我及时抬到卫生院去看病。” 关春红说:“我们队里干部对我们几个知青,就像自家娃儿一样看待,我们大家都从内心里很感动。” 三队的队长听了知青们的发言,就想到了自个儿队里的问题,说:“大队把五个男知青放到我们队里,是对我们三队的信任,但是我们对上面的政策和要求领会得不好,认为只要给他们房子住,给他们提供生活用品,能安排他们做事就行了。经过这几个月的事情,我感到我们完全是没有尽到的责任,我们以后也要把知青当做我们的娃儿一样看待。” 长锁听了,就觉得大家都说得很好,因为他是从朱家铺来的,朱家铺是怎样对待四个女知青的,他心里很清楚,就要翠英说说朱家铺的做法。 翠英就按照长锁的要求,把朱家铺村从接待四个女知青的第一天说起,如何安排人专门打扫卫生,如何帮她们安置床铺,如何教她们做第一顿饭,如何安排年纪大的妇女社员教她们做一个月的饭,如何组织她们整菜园、种菜,出现了问题又是如何帮她们一点点解决的。虽然翠英讲的是实情,但是在三队的干部听了,就像是在做经验介绍一样,一边听还在一边认真地记着笔记。 长锁看到会议上大家要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就说:“今天这个会虽然还有人没有到,但是到了的人都能围绕会议的要求说,我听了很受启发。” 接着就翻看着笔记本说:“我想我们以后要做好这样几点:一是队里要把知青生活上的困难,像对待我们自家的娃儿一样解决好;二是队里要专门安排好知青生活和生产的老师;三是凡是过年、过节要安排好知青们探亲、留守的事情;四是生产队要及时把你们发现了、又不能解决的问题告诉我们。”想了想又说,“我们生产队、大队也要想些怎样发挥知青们的作用的办法,让他们的特长发挥出来。” 知青们听了就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翠英在旁边感到心里很高兴,因为她对女知青们的关心,得到了知青们的认可。也认为长锁说的最后一点很重要,他们这些知青都是读了中学的娃儿,如果有哪个能像让关兴做事一样,有人引导着做,那这些娃儿们不就有了奔头了吗? 想到这里,翠英就接过长锁的话说:“我感到朱支书的话对我启发很大,我们回去以后要向队长建议:在队里社员大会上,让知青们教我们社员唱革命歌曲,还可以教社员家里没有上学的孩子认字。”顿了顿说,“其实,知青们劳动不是主要的,他们只要学会就行了,就像朱支书说的,如果他们把特长发挥出来,就比在队里种田更有效果。” 大家听了翠英的发言,都鼓起掌来。长锁说:“如果是像翠英同志说的那样,我们两个队里的知青就成了宝贝了,其他队里没有住知青,他们还会羡慕得不行呢!” 最后长锁就要求八个知青留下来,大队部准备了中午饭的,一起在大队部吃饭了再回生产队去,主要是弥补上次中秋节大队的失误。 后来公社专管知青安置工作的知青办公室来人,了解大队落实知青政策的情况,前进大队的做法,当场就受到了知青办主任的肯定,并说要把前进大队的做法汇报上去。 这年的秋季,公社按照上面的要求,把原来的公社中心小学办成了第一所农村中学。关和他们很幸运地成为了第一批被贫下中农推荐的学生,老师也是刚从中学毕业的、回乡知青当中选拔的。开学一个多月后,旺生也就是朱长学,也被选拔到公社中学去教农业技术这门课了。 队里的手扶拖拉机就由长恒接手开,关兴就按照文迎队长和他姆妈的要求,在每次开社员大队前,都请一个知青给社员教唱一支革命歌曲。长恒特别积极,因为以前他就恨自己没有上学,就怕跟这些读了书的知青们在一起说话,现在他也参加了队里组织的、没有读过书的、大小娃儿们的扫盲班。这些知青就是他们的老师,好多社员还请知青到他们家里做客,有时候遇到两家同时请,知青还要分开去的情况呐。 过了一段时间,上面要落实五七指示的精神,大队也要扩大办小学的规模,要动员社员家里没有把娃儿们送到学校的,都把娃儿们送到学校去。这样一来,学校的校舍就少了,老师也很缺。大队就要求朱家铺和三队,把知青中做事认真,表现好的知青推荐到大队小学去教课。首先推荐的就是胡理想、熊彬英、胡丽芳三个人,虽然他们去教课也是大娃儿带小娃儿,但是对于没有选上的其他知青来说,就有些压力了。因为无论现在做什么事是一回事,毕竟贫下中农推荐去做大队小学校的老师,那就是表现很好的了,以后如果有什么机会,那不就要让他们优先吗?所以这样一来,知青之间也有了一个暗着使劲,努力表现的心理了。 后来大队又要扩大医务室,而且这次是要由县里培训一些赤脚医生,所以大队首先考虑的就是这些读了书的知识青年。 男生中就选了蔡宏斌,女生中就选了关春红,大队的想法是:他们都是武汉的知青,毕竟比荆州和县城的知青,要见多识广,培训起来肯定要容易一些,以后如果再有需要,那就再找其他的知识青年。 第222章 长恒找关春红学文化 这一年的冬天,前进大队有两个青年考上了新兵,接兵连的领导已经把他们的政审都弄完了。过了两天,就换上了新兵的军装。这两个人一个是长恒,一个是大队的团支书。团支书当兵的年龄有点偏大了,但是他是农村青年当中很优秀的;长恒无论是身体还是年龄都很合适,就是没有上过学,现在能读简单的文章了,所以接兵连还算是满意的,就是对长恒有个要求;在部队之前,必须要学会给家里写信。 长恒因为要学习写信,整天有空就待在知青点上,让几个女知青做他的老师,教他学写家信的格式,称呼对方的称谓,最重要的是怎样写段落,写句句,而且还假设要他给谁写信。 长恒学习很认真,以前没有考兵的时候,他是跟着关春红在扫盲班学认字、写字,现在他更加不愿意离开关春红了。关春红虽然是武汉来的知青,但是她与家里联系得很少,就是同住在一个知青点上知青们也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她也很少对人说。 只是有一次武汉来人向她了解她家里的什么情况,大家才知道她的父母已经不在武汉工作了,听说是到咸宁的一个什么干校去劳动了。现在大队推荐她到县里去参加了赤脚医生的培训,她回来后就一天到晚在大队医务室工作,这就给长恒提供了专门请教的机会。 关春红知道长恒专门向她请教,表面上只是学习文化、学习写信,其实,内心里长恒是很喜欢关春红的。因为在长恒心目中,他认为关春红的为人很开朗、大方,不像刘翠芬她们有点扭扭捏捏的,口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很多时候就不一致。当然,关春红是武汉的知青,又是读了书的女娃,这在长恒心中那是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的。 即使是这样,可是长恒还是很喜欢跟在关春红的身边,关春红在给病人看病、拿药的时候,长恒就在一边读报纸,抄写报纸上不认识的字词,一边读写一边查新华字典。关春红没有病人的时候,长恒就会向她请教写信的方法。 有一天,关春红就对长恒说:“听接兵连的领导说,你们这次的兵要到东北最寒冷的边疆去,是不是这样?” 长恒就说:“我也听接兵连的领导说了,说是到与苏联相邻的一个什么地方吧。” 关春红就说:“我们现在的地方是南方,常年平均温度在十度左右,如果告诉你,东北最寒冷的气温在零下30多度,你想象到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吗?” 长恒说:“我听接兵连的领导说了,他们一到八月份就穿上了厚棉袄,再到冬天的时候就是大雪满天的,训练、巡逻都要穿上皮大衣,很深的靴子,戴着皮手套。”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生活不习惯,训练跟不上怎么办?” “你这不是小瞧我了吗!我从小就没有人管过我的吃穿,更不要说娇生惯养了。无论是什么样的艰苦环境,我都会当出一个好兵的样子回来的。我看了抗美援朝的电影,那不就是爬冰卧雪的战斗情况吗?” 关春红听了心里很高兴,就说:“那我今天就给你出一个题目吧,就假设你是在东北的边放前线给我写信,你看怎样写吧。你现在就开始考虑,想好了就动手写,写好了就交给我看,如果我通过了,你就把接兵连领导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 长恒就趴在另一个出诊去了的赤脚医生的桌子上,开始动手写信了。首先第一个难着他的问题是:怎样称呼关春红?他不敢下笔,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是称她“亲爱的关春红医生”呢,还是称她“敬爱的关春红医生”呢?如果是称她“亲爱的”自己好像有点脸红,还不知关春红是不是很气恼?如果是称她“敬爱的”,又好像真正把她当成了高高在上的老师。可是人家关春红从来就没有对他长恒摆过什么老师的架子?也没有一点点瞧不起他长恒的意思。就这样想来想去,长恒还没有开始就被难住了。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关春红见长恒的笔下还是一片空白,就问他:“你学了这么多天,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写吗?” 长恒就说:“我有个事不好向你请教,但是不弄明白我又不敢下笔,所以就一直没有动笔呐。” 关春红说:“现在你是学生,我是你的老师,有什么不好发问的呢?” 长恒就小声地说:“你说,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关春红一听,心里想:这是个什么问题呢?还至于把你难倒了啊! 关春红就说:“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啊,你说说,你准备怎么称呼的。” 长恒就说:“我想称呼‘亲爱的关春红医生’,又怕你很反感;我想称呼你‘敬爱的关春红医生’,又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合适?” “你这是多余的想法,第一你这是在训练写信,不管用什么称呼,我都会接受的,第二你想很贴切的称呼对方,只有到了你实地真正写信的时候,你才知道该怎样称呼的。”关春红指导他说。 长恒明白了,在这个时候他与关春红之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是不要纠结在这个称呼上的。把这问题解决了,长恒写起来就很快了。他写道: 亲爱的关春红医生: 你好,我在祖国最骗远的、最寒冷的东北前梢问候你,向你致敬! 正像你对我说的那样,虽然过年就是三月份了,但是我们这里还是一场接一场的大雪下个不停。我们每天就是在冰雪中搞野外训练,让我们这些来自南方的新兵感到很困难,走几步就身上流汉,口里吹出的热气,就变成了冰□子留在了脸上。我不敢对你多说了,我怕你说我是个怕苦怕死的男娃。 你在我们朱家铺的生活还是很好吧,我每天都想,要是我不出来当兵多好啊!每天都能在你们身边说说笑笑,但是我又不能这么想,因为我向你保证过,我要做一个像样的解放军战士。 好了,我不会写很多话,再见吧! 你的学生:朱长恒 x月x日 长恒把写好了的信给关春红看,关春红很受感动。 第223章 长恒告别家乡很伤心 关春红看了长恒写的信为什么会感动呢?因为长恒在跟她学认字的时候,还是个不到小学一年级的水平,现在却能够流利地写出意思明白的书信了。再就是他能够把听到的和想到的事情结合起来,写进书信里,如果不是知道他的人就在眼前的话,还以为他真的就是在边防前哨呢?当然也有些错别字,关春红得要给他指出来。 就拿着信纸对长恒说:“这里面有几个错别字要纠正过来,一个是‘边’写成了‘骗’,再一个就是‘前哨’的哨写成了‘梢’,第三个就是‘流汗’的汗,写成武汉的‘汉’,再就是冰渣子的‘渣’写不出来,留了个空,像这种情况,写完了要看一看,如果身边有人就可以向人家请教,如果没有人,就翻字典,一定不要在书信上留空,免得产生误会。” 长恒听了就认真地拿起笔来修改,并且问:“除了这几个地方以外,还有不有不合适、有错误的地方呢?” 关春红说:“其他地方都很好,特别是语言很流利,前言后语都搭配得好,接兵连领导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明天就不要再上我这里来了。” 长恒听了关春红的话,心里既高兴又有些难受,高兴的是他用力学习终于被关春红认可了,心里对自己有了一点点自信,难受的是他再也没有理由到关春红这里来学习了。他没有什么亲人,他的姆妈除了出工喂猪,就是回家做饭,从来不知道怎样和家里的娃儿在一起说说话。他的哥哥长星,一直在镇上做事,从来不回家,他也懒得到长星那里去。以前没事的时候,就只找关兴和旺生在一起玩玩,后来有了女知青,他就有事无事和她们在一起,就好像小孩子有了学上一样,找到了自己的同学或同伴。 现在他马上又要走了,要离开养育他的朱家铺,再不能与他相处的好伙伴在一起了,他才知道什么叫伤感。关春红见他默默地不说话,就说:“我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拒绝你到我这里来玩。我是说你找我学写家信的事完成了,如果你在去部队之前,有什么其他事要做,就可以赶紧去做,因为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了。” 长恒说:“我哪有什么要紧的事做呢?跟你们在一起就是我的唯一可以做的事。我的爹爹死得早,姆妈不管我,哥哥从来就不回家。现在队里又不要我出工了,你说我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关春红听了不觉心里也有些同病相怜,想想自己现在到朱家铺来插队落户,也都大半年了,除了给父母写信问候一下,其他的人自己根本不愿意联系,即使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兄弟姐妹或是同学,都不愿意联系,因为自己的父母去了干校,自己就是像长恒说的一样,没有人管,没有人问的娃儿了。还得亏插队落户的政策,不然的话,如果是在武汉,不知道怎样生活下去呐。 关春红想到这里,就说:“那你愿意到我这里来玩就来吧,反正我每天也就是给病人拿拿药,打打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长恒听了很高兴,就说:“我也要向你们学习,我到东北去当兵,也就像你们到我们朱家铺来插队落户一样,你们在这里和我们过得很好,努力地做事,我要向你们学习。” 从这以后,长恒基本天天都准时到关春红这里来看报、写字。关春红也感觉长恒就像她离不开的同伴、同事或同学一样,虽然没有什么亲热的表现,但是谁也离不开谁。 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头一天长恒就对关春红说:“明天我就不来了,今天晚上大队部接我们吃晚饭,听说晚上县武装部就有车来,把我们拉到县里去过夜了。” 关春红听出来了,这就是说长恒要与她告别了。关春红不知道应该怎样表示,就伸出手要与长恒握一下,长恒没有准备,看到关春红这样热情,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就笨拙的伸出手,让关春红握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管让眼泪流着。关春红没有流泪,但是她的心里早已经是泪流不止了,因为他们俩就是一样的没人管的娃儿。 长恒离开医务室的时候,关春红说:“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就把我平时写字的钢笔送给你吧,只要你在部队用心学习,努力做事,以后会有出息的。” 长恒拿着关春红手里的笔,就像关春红陪着他一样,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笑着向关春红挥手离开了。 晚上在大队部聚餐,有接兵连的领导,有两个新兵的家属,还有两个队的队长。朱家铺因为文迎不在家,翠英就代替文迎去了。吃饭的时候,长恒的姆妈只是很伤心,没有说什么话,虽然她平时很少和自己的娃儿长恒在一起说话,但是她眼看着娃儿长大,跟着长锁慢慢学好了,归正了,心里还是很满足的。现在娃儿要去很远的地方当兵了,她觉得那就是有出息了,只是心里有一种伤心而已。 接兵连的领导分别给新兵家属敬酒,感谢他们为部队培养了合格的青年。大队支书长锁说:“我们前进大队能有你们这样的好青年,我们感到很光荣,希望你们在外面努力做事,时刻想到家乡的亲人,多来信向他们报平安。” 两个新兵也表示了对家人的不舍,表示了对生产队、大队培养的感谢。 翠英这个时候就坐在长恒的旁边,就对长恒说;“娃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现在要到部队去了,你不要忘记你的姆妈和你的弟兄们,他们就是你最亲的人,哪怕是平时他们好像没有管你什么事,但是没有他们的看待养育,是不会有你而今个的出息的。” 翠英的话很平常,却引发了长恒姆妈伤悲,突然就放下手里的筷子,捂着脸嘤嘤地哭起来了,长恒看着他的姆妈这样也流下了眼泪。 第224章 关兴担任大队团支书 送走了新兵,长锁就考虑到前进大队缺少一个团支部书记,虽然平时没有觉得这个职位有什么重要,但是遇到需要做青年人工作的时候,就感到很重要了。比如样板戏唱段比赛,宣传国家有关男女青年恋爱、婚姻的法律等等,都是团支书需要负责干的。其他干部基本都是只会干活的农民出身,没有读多少书。 长锁把这件事放到支部委员会上讨论,大家都觉得一时间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有人提议是不是从下乡知青中挑选一个,也有认为下乡知青不是我们前进大队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不能长远的培养使用。 最后有人就说:放电影的小胡是不是可以考虑,结果旁边的大队长说,他因为家庭政审问题,前年团支书要发展他入团,结果没有通过,他连团员都不是,怎么能当大队的团支部书记呢?长锁听了就心中好笑,心想这就是我们这些老同志的状况啊,平时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只要是个人就提出来,连这个人最基本身份都不清楚。 这时,大家都看着长锁,因为他是大队支部书记,应该是心中有所考虑的。 长锁就说:“看来我们前进大队还要加强培养年青人,不然的话,一旦需要推荐、选拔新人,就没有什么指望。”顿了顿说,“我提一个人,你们大家想一想,看合适不合适。这个人就是朱家铺的朱关兴,首先我得申明一下:不是因为我是朱家铺的就提朱家铺的人阿,朱关兴大家都认识、都熟悉,合不合适你们大家议一下。” 大队长首先说:“关兴这个娃儿我看行,自从他回乡闹革命以后,先是大队要他帮助放映员做解说,平时还在队里负责带领社员学习语录、文件,而且一直是长锁同志的得力助手。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迎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欢迎会,他来了我只是说了一句请他帮忙,他就毫不推辞地写标语,而且做得有模有样。” 其他人这时也附和地说:“这个娃儿是不错,但是他是不是团员呢,不要又闹出笑话了。” 长锁说:“据我了解,他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就入了团,而且还是学校团委会的成员,这个事情,我是在他与朱家铺的知青互相介绍的时候听说的,他当时就自我介绍,与男知青胡理想都是学校的团委干部。” 大家听了长锁的话,就再也没有疑虑了。大队长这时还补充了一点:“以前公社书记陈光明同志在朱家铺住队的时候,就知道朱关兴是个好苗子,后来陈光明同志回到公社工作以后,还把朱关兴请到公社去帮了一段时间的忙,我想大家都不会忘记吧。” 大家越说对关兴的印象越清晰了,那就一致通过让朱关兴到大队来担任团支部书记的职务。 长锁就说:“现在大家同意了让朱关兴来担任这个职务,我认为在分工上,根据他的经历和能力,还要让他多管一些事情。比如大队办学的事,赤脚医生的事,政治宣传的事,还有知识青年的事。这些事情都是我们不很熟悉的,现在上面都是很重视的,如果我们不抓好,就会落后于别的大队了。” 听了支书长锁的话,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现在不像刚成立人民公社、生产大队那会儿了。那会儿就只要组织群众加入高级生产合作社,后来叫做生产队,把农业生产搞好,群众有饭吃就行了。现在还要管娃儿们的读书,管社员群众的医疗治病,特别是又来了这一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虽然只有几个人,但是他们是从城市里来的,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像大队干部现在的这个水平,就根本不知道怎么待承他们。由此说明,公社革委会选拔朱长锁来担任大队的支部书记,是完全正确的。不是有句话说的吗?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如果没有长锁同志想得这样多、想得这样远,那前进大队怎么能成为青山公社的先进呢? 大队支部委员会一结束,长锁就派人去朱家铺,把关兴找来了,由长锁和大队支部分管组织的委员跟关兴说。 长锁就对关兴说:“朱家铺的长恒去当兵了,你们有什么想法?” 关兴说:“长恒去当兵我替他很高兴,因为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在队里一直还是很愿意努力学习的,只是对于年青人来说,到外面去学习进步会更快一些。”想了想又说,“只是朱家铺就有些不习惯了,队长文迎伯伯年纪大了,长恒走了,就缺少人在他的身边帮他跑动了。还有就是他刚接手朱长学开手扶拖拉机,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昨天队里还找了几个年青人,在队里仓库门前试验呐,说是那个能把手扶拖拉机摇响,而且能够在仓库门前的打场上跑几圈,就由哪个来接手。结果几个年青人试了一把,都不很理想。” 长锁追问道:“那最后怎么办呢?” 文迎伯伯说:“那就只有把手扶拖拉机停下来,派两个人去农机学校学几天,回来再开吧。” 长锁就说:“朱家铺走了一个朱长恒,就留下了这样一个大缺口,说明现在的农村培养需要的人才很重要。”说完就把眼光看向大队组织委员。 大队组织委员就对关兴说:“我们今天找你来,也是因为这方面的事。你知道我们大队的团支书是与朱长恒一起走的,现在我们大队就缺少了一个团支部书记。一个大队有这么多人口,哪方面的工作都很重要,所以不能缺少团支书这个职务的人。”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大队支委会刚刚召开了会议,大家讨论来讨论去,都认为选拔你来担任这个职务是很合适的。” 长锁接着说:“你回乡以后,先是跟着我参与生产队里的政治学习、宣传,后来又帮助放映员做电影解说,再后来又被陈光明同志请去公社帮忙,而且在欢迎知识青年到农村的会议准备上,大队长最认可,所以我们大队选你来做团支书。你现在想想,说说你的看法吧。” 关兴虽然没有思想准备,但是刚才支书长锁和支部组织委员说的也是实情。关兴就说:“只要大队支部相信我,我愿意勇敢地站出来,接受大队的任用。” 长锁和组织委员听了都很高兴,就说:“那就明天来大队部做事吧,你们队里我会跟文迎同志说的。” 第225章 翠英教导关兴学做人 关兴回到家里,刚好吃完饭的时候,关兴就把大队支部找他去,要他担任大队团支部书记的事说给他的姆妈听。 翠英听了当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因为自从关兴回乡来,都已经有了两三年的时间了,虽然一直在帮生产队、大队和公社做事,但是却没有一个正当的事情,东一下西一下的。前一段时间,翠英还很担心呐。现在好了,既然做了大队的团支书,那以后要向上进步,也就是他本人努力的问题了。 关兴说:“长锁讲了,明天就去大队部做事,他回来后会向文迎伯伯说的。” 翠英听后想了想说:“虽然长锁是从我们朱家铺出去的,你又一直在他身边跟前跟后,但是在外面你不能直接像以前那样叫他‘长锁’,你要明白他的身份是大队支部书记,如果你这样称呼他,人家就会觉得你不懂礼貌的。” 关兴连忙改口说:“这个我知道的,一般对外人都称他‘朱书记’,在大队部面对面都称他‘长锁同志’。虽然我还不是共产党员,不能称他‘长锁同志’,我会时刻记住称他‘朱支书’的。” 翠英继续交代说:“在大队部开会的时候,人家不指着要你发言,你就不要太积极。因为你在年纪上来说,是才出巢的小鸟,你就是再叫得响、叫得好听,也不能超过那些老干部。”关兴听着在点头。 翠英还说:“遇到什么难事的时候,最好是先单独向管这事有经验的人请教。要会听从别人的意见,不要你以为会说道理,有很多时候道理和实际行动是不同的。”说到这里,翠英就举了个例子,说:“以前我们队里剃头的师傅文清,在家里和他婆娘闹出了矛盾,可是原因是由他引起的,按道理说,生产队只需要批评文清、安抚他的婆娘就行了。而且长锁当队长还没有多长时间,他又比文清的年纪小,如果是长锁来直接批评文清,就觉得不合适。” “他要我来批评文清,我那个时候就开始任妇女队长了。你说我如果是只按道理说话,把文清批评一顿,再让他的婆娘和他继续地闹下去的话,那就不可想象了。” “我就当着他们俩说:文清背着你的婆娘做出这样的事来,是很不合规矩的,而且又是一个‘朱’姓的人。为了不把这个臭名张扬出去,我也就只在这里讲一下。再就是你这个做婆娘的,也要学会息事宁人。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们俩继续闹的话,最后可能就是娃儿婆娘舀米不上灶,连饭都没有吃的。” “我们背着社员,在会议室里批评文清,安抚你,就是要弄清是非。但是在外面你得要注意你的男人的脸面,他是你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他,你说是不是有困难呢?” 关兴听了姆妈的言传身教,知道自己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向别人学习的。就对他的姆妈说:“姆妈你放心,我会按照你说的话,多做少说的,保证不会给我们家里丢脸!” 这时,关和也放学回来了,关和现在上学要比以前到镇上去远得多。听到哥哥被大队部选为团支部书记了,就抱着关兴一个劲的跳,说:“你才十九岁,就当了大队团支部书记,以后还要往上当大官呐。” 关兴纠正他说:“不能说是什么当官,语录里怎么说的?都是为人民服务,是不是?” 关和一听就开玩笑说:“你这还没有开始上任,就有了官员说话的语气了。” 关兴马上更正说:“不是我向你打官腔,而是要谦虚谨慎是不是?”关和即刻抓住说:“既然是谦虚谨慎,那以后跟别人说话,就不要带上这个‘是不是’了。” 关兴知道关和说的有道理,就道歉说:“我以后注意,再也不会在后面来个‘是不是’了。” 翠英从灶间里出来,听着两个娃儿互相拌嘴,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她知道两个娃儿,每天像新发的竹笋一样,在一个劲地往上长。特别是关和,好像比关兴更加厉害。但是她就怕像关和这样的厉害,以后会害了他,因为在外面谁个能像关兴这样让着他呢? 吃饭的时候,关和就说:“今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巧玲好像说不愿意读书了。” 翠英就说:“以前,她的姆妈要她在家里带小四,当时她怎么就哭着喊着要读书呐,现在小四也长大在小学读书了,她为什么又不愿意读了呢?” 关和说:“她说学校现在就是开门办学,整天就在外面帮人家生产队捡棉花,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小学的时候好。” 关兴就说:“这是现在的政策啊,你说不读了,回家来还不是捡棉花吗?可是在学校、在老师身边,有同学在一起,总比在家里有意思吧。” “她说给生产队捡棉花没有意思,你看过我们的姆妈捡棉花吗?她的两只手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停地在棉花杆上游来游去,你看她好像很轻松,可是几下子就超过别人上前去了,你说这是不是技术?”关兴仔细一回想,马上改口说,“学到这个技术就不比读书差呢!” 翠英在旁边就点点头说:“你哥哥说得对,行行出状元。小时候只要是有益的事,都可以学习,长大以后就会有作用的。” 关兴虽然以前在县城读过中学,可是现在落实“五七指示”,要求学生既要读书,又要学工、学农、学军,就问关和:“你们学校是怎样落实‘五七指示’的呢?” 关和说:“我们学校的校长是一个贫管会的组长担任的,学工就是请乡里的木匠、漆匠、剃头师傅来教我们的。” 关兴就问:“贫管会是干什么的?” “贫管会就是由公社抽调的贫下中农代表,到学校去管理老师的教学啊。”关和觉得关兴好像成了真正的农民了,连贫管会都不明白。 第226章 巧玲不愿意上学读书 关兴就有些不理解,但是他只是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毕竟是读过中学的学生,而且现在又要担任大队团支部书记了,不能让关和认为自己落后了。 关兴就说:“我看过了报纸上的介绍,城市里的企事业单位,都由军管会管理,还真没有想到,在农村没有驻军的情况下,就可以由社员代表来管理,这真个创举呐。” 关和说:“我们开始还有正规的课表,后来因为秋收农忙了,就整天整天地出去帮生产队收稻谷,捡棉花,有的学生家里也缺人手,就自然不来了。像我们这样能坚持天天上学的人,已经不多了。还有那些上面要求复课的学生,因为比我们年纪大两三岁,和我们在一起上课,还是学习以前的内容,他们就觉得没有意思,都纷纷回家不再来了。” “那你们现在用的课本是不是像我们以前的书呢?”关兴问。 “不是的,听他们复课的学生讲,把以前大量删减了。语文就叫‘语文基础知识’,其他的都带一个基础知识吧。再就是以前物理、化学、生物,就叫做‘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巧玲的哥哥朱长学朱老师,就是给我们带‘农业基础知识’课的。”关和回答说。 关兴说:“这样的课本可能主要是为了学生以后怎样为社会服务,既然有课本有老师,就比在家里帮着收稻谷、捡棉花强。那些像我这样大的复课的学生,因为年纪与你们相差大,在一起学习已经学过的课程内容,当然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你叫我去复课我也不会去的。” 翠英说:“关和,你哥哥说得对,有课本有老师有同学,在学校就比家里强。你不要听巧玲的,你要坚持天天上学。就是天天去给别的生产队收稻谷、捡棉花,也是去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嘛,又不是回到我们朱家铺来收稻谷捡棉花!” 关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觉得有些失望,没有像他哥哥关兴他们那会儿上中学的样子了。他是跟着哥哥去过县城中学看过的,那是多么大呀!好大的操场,好多排教室,好几处学生宿舍,而且食堂和医务室都是齐全的。 哪像我们现在这样:四面八方的学生娃儿背着个书包,社员上工的时候才出去上学,还要走七八里地,据说有的离学校远的,都要走十多里地。去了以后,有的学生就直接伏在课桌上睡觉了。根本就没有心思上课呐,老师也根本不敢管,只是走到课桌边轻轻提醒:别睡着凉了。 但是他关和是绝不会像巧玲说的那样,他是要坚持读书的,只要学校不解散,有老师有课本有同学,他就要去! 关兴和关和俩就是带着不同的心情睡下的,夜里关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好像被县城中学选拔去上学了,再也不需要每天背着书包跑七八里地了。当他正要回家报告姆妈和哥哥时,忽然发现老师和同学都没有动,旁边的一个男同学用力在他的腰间捅了一下,关和才醒过了,原来是一个梦。他听了听姆妈和哥哥都睡得很好,就说明刚才自己做梦的事他们是不知道的,这样才又安稳地睡了。 朱家铺上公社中学的就是关和和巧玲,早晨关和去约巧玲上学,巧玲说:“我不准备上学了,你去了学校,如果老师问起来,你就帮我说说吧。” “我帮你说什么呢?你的哥哥朱老师不是在学校上课吗?你叫他帮你请个假不就好了吗?”关和说。 “我不求他给我请假,他怕学校领导找他的麻烦。”巧玲说。 既然巧玲是决心不去学校了,关和只好一个人不快不慢地往前走,再往前走要经过几个生产队才能遇到同学了。最让关和想不通的是:以前同时和他在小学读书的学生,成绩也好,又喜爱读书,可是就是因为没有被推荐,就一直在家里帮着做家务。每次关和走到他家门前的时候,他都还要出来和关和打个招呼。关和有时候放学回家,肚子饿了,人也疲乏无力了,就在他的家门前坐会儿。关和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想读书的渴望,但是现在像巧玲她们有机会上学,却不愿意去。真是让人想不通! 关和到学校一般在9:30左右,学校就敲过一遍很长的铃声,那铃是铜铃,声音传得很远,能让走在路上学生听见,意思是催促他们快走几步,学校马上就要上课了。 真正上课的时候,就快到10点钟了。那些在家里大早起来帮着家里父母料理了家务,有的是自己做早饭,弄完了再跑10里左右的路,来到教室已经是很疲惫了,所以一进教室,就直接伏在课桌上睡觉了。上午三节课,可能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轮换睡觉。等到三节课上完,也就到了12点钟过了,这时老师要吃饭,就放他们大休息,一般是接近两个小时吧。 这个时候,学生们因为在教室内已经休息过了,他们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全天中最好的时候。大家就把各自装在书包里的小食物拿出来,首先是与自己接近的同学分享,再才是分食。 第227章 巧玲坚决不去学校了 学生的小食物是五花八门的,有的是炒熟了豌豆,有的是几只小菱角,有的是小甜瓜,有的是小饼干,最不济也得有几个饭团子,或是用一个小瓶子装点炒面。 当然炒面也很有讲究的,有的炒面是大麦炒熟以后磨成的,就比较一般;有的炒面是小麦炒熟以后磨的面,那就很细腻了;最好的炒面要数用糯米炒熟后磨成面,荆州人叫做仙米子面( “仙米子”它是与“阴米子”相对的一种不同的做法)。 一般仙米子面食用是加猪油、红糖,再用热水冲调成糊糊了吃。可是学生在学校就没有家里的那个条件,就只能把瓶子打开,倒一点在手心,再往嘴里喂。就是在这一开、一倒、一喂的过程中,那个香味的影响力是传播特别快的。如果是在教室里的话,就可以弥漫整个教室,如果是在树荫下或是球台边,那就引得大家扭头寻找这香味的来源、方向,并在心里仔细辨别这种香味的小食物属于什么东西。 虽然那个时候物质条件差,但是农村家庭会用夏秋收获到的粮食,千方百计地把它们做成可口的食物的,除非家里人口多,家里的主要妇女不会制作,那就另当别论了。 能成为交换分享食物的同学,那也是有些讲究的。比如同是男生,喜欢打乒乓球,或者喜欢打篮球,或者喜欢看小说,再比如同是女生,喜欢跳绳,或是喜欢唱歌,或是喜欢在一起互相扎辫子,只要有相同的喜好,就可以在一起分享小食物,再做他们或她们喜欢的事情。 也有男女生相好的,一般是同一个村子、或是亲友关系的,因此这种在学校生成的原始的关系,要比一个家庭的弟兄姐妹都还要记忆深刻,都还要影响长远。 吃过饭了,带班的李老师就来到关和的课桌边,对关和说:“朱关和,你们朱家铺的朱巧玲,好像没来呀?” 关和说:“我今天上学的时候去约她,她说她家里有事不能来了,要我给您带个话、请个假呐。” “那她明天会来吗?”李老师问。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回去问问她吧。”关和回答。 放学回家,关和就把李老师问她为什么没有上学的事,告诉了巧玲。 巧玲说:“你怎么替我说的呢?” “我说你家里有事,要我帮着向老师请个假。”关和说。 “那李老师不是还要指望我哪天去吗?你为什么不直接跟老师说,就说我不去了。” “我想那样说,是不是太让老师难受了。” “这有什么难受的呢?你想我们开始的两个班,现在一个班的人数都不到了,那些老师不天天处在难受中吗?我看他们一个个都还好好的嘛。”巧玲好像总结似的说。 “那李老师问你几时去?我怎么替你回答?”关和问。 “你就说,我不愿意上学了,因为天天开门办事,帮人家生产队收稻谷、捡棉花,没有意思。你就直接说。”巧玲语气很决断。 关和听了就好像心里很不舒服,刚才他对巧玲说,老师听说学生不上学心里会很难受,其实就是他关和心里站在老师的角度,觉得很难受的表现。他也没有什么话再好劝巧玲,就只是点点头离开回家去。 正好他姆妈翠英出来找他回去吃晚饭,翠英就问关和:“你又去找巧玲说她上学的事了?” “是的,今天李老师专门向我问了巧玲为什么没上学的事,要我回来问清楚巧玲的情况,明天上学去告诉他。”关和回答说。 “那巧玲是怎么讲的?她该不会说她要在家做家务吧。”翠英问。 “她还能怎么说呢?她就是要我直接回话:她再也不去了,因为她不愿意天天开门办学,去帮别的生产队收稻谷、捡棉花。” “现在也真是的,有书读却不读,不是学校不要学生,而是学生不要学校!”翠英很感叹地说。 “是啊,我们前进8队有个小学同学,因为没有被贫下中农推荐上,每天我们经过他的门前,他都会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为什么就有人推荐上了不去,有人没推荐上却想去?”关和还在想他没有搞明白的问题。 关和吃了晚饭就看书去了,翠英还得要等关兴回来才能收拾灶间。今天关兴回来很迟,进门就问关和回来没有。 关和听到了就从里屋走出来,说:“我每天放学还是有准点的,早就回来了。哥哥,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当然是有事找你啊,县里已经下了文件:要在元旦搞全县样板戏比赛汇演,区里和公社都问到我们前进大队的宣传队还能不能演出,我当时没有直接回答,我说要了解一下再回话。” 关兴说完看着关和,“我就是问你和巧玲,你们能不能一边上学,一边在大队部训练以前的选段,元旦时好代表我们前进大队去县里参加表演呢?” 关和想了想说:“我是没有问题,巧玲已经没去上学了,我想她就更是没有问题了。” 关兴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喜悦之色,连连说:“这就好,这就好,还是要靠子弟兵才能打头阵呢!” 翠英从灶间里把热好的饭菜给关兴端出来,听关兴最后一句话,没搞明白,怎么就讲打仗去了呢? 关兴就告诉翠英说:“县里下文件要元旦节举行全县样板戏比赛汇演,区里、公社希望我们前进大队的宣传队能作为代表队,去参加比赛。我就问关和他们是不是能一边上学,一边在大队部训练,到了元旦节作为前进大队的宣传队去比赛。关和认为可以,听说巧玲已经没去上学了。您说我们的前进大队宣传队的事情不就成了吗?” 翠英听了是一喜一忧,喜的是关兴有了办事的能力,忧的是巧玲不读书了,这就再也没有办法了。她爹爹、姆妈好像也没有把这当回事。 第228章 巧玲愿意参加宣传队 关兴连忙吃了晚饭,就去巧玲家里,正好旺生也刚从学校里回来。关兴说:“你每天也回来得这么晚吗?是不是学校也要开会?” 旺生说:“开会那是肯定的,还要把第二天上的课都要准备一下,一弄完也就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再走七八里路,回到家就是这个时候。” “那里可以放一张床啊,不然的话刮风下雨怎么办?”关兴担心地说。 “学校是安排了房间和床铺,而且要求一个周至少要在那里睡四到五夜。我们没有结婚的年青人可以,对于那些刚结婚,或者家里有小娃儿的就不行。”旺生回答说。 关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旺生了,就很想说说话。关兴问:“听关和说,现在是由贫管会当领导?老师都是新上任的,感觉应该和我们以前的学校大不相同吧?” “有什么不同吗?那就是很少有人关心教学的事,只要学生上课能够坐在教室里,开门办学能够跟着老师去,回来能够一个不少,就行了。”旺生回答说。 “听说你的妹妹巧玲不准备去学校了?我就是来找她的。”关兴问。 “她向来是自己做主的,她想去学校你把她留不住,她不想去学校你把她送不走,而且还从来不跟哪个说。你找她有什么事呢?” “我们县里不是下了个文件,要求各级准备好元旦样板戏选段汇演的节目,现在就要往上报。你知道以前我们前进大队主要是靠巧玲她们几个,现在她们上学去了,那不就散了班子吗?我就是来找她问问,能不能一边上学一边参加大队宣传队的训练?” “哦,是这回事,那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她就喜欢唱样板戏呐,我去叫她出来你再问她。” 等了一会巧玲才从她的房里出来,关兴见她手里拿着一本小说,就说:“巧玲你还真是个爱读书的人阿,回家都还看书!” 巧玲听关兴的话好像是在夸奖她,就说:“哪有你们那时学生爱读书,我现在都成了没书读的人了。” 关兴马上说:“爱读书是好事,可以成为一生的爱好呐。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你除了去上学,还能不能在大队宣传队参加样板戏训练?” 巧玲说:“大队宣传队还在搞吗?不是自然解散了吗?” “那不就是因为你们上学去了,没有了主要演员吗?”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急着搞起来呢?是不是你才当了团支书,要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哪是哦,我刚才都告诉你哥哥了,县里刚下了一个文件,要在元旦节举行全县样板戏演唱比赛,区里和公社要求我们前进大队作为代表队参加,所以我就只能想到你和关和了。”关兴说。 “那关和的意思是怎样的呢?不会是答应一边上学一边到大队部训练吧。” “我就是这样想的,只要你愿意的话,关和的事我就好说服他了。”其实关和早就答应了,这是关兴的一个方法,如果说先找关和说好了才来找她巧玲的话,她巧玲心里就会有疙瘩的。 巧玲想了想说:“我无所谓,反正我不准备去上学了,你就说要我整天去大队部训练都可以。” 关兴听了高兴地说:“那就好了!”但是马上改口说,“好是好,但是你不去上学怎么行呢?你爹爹、姆妈同意吗?” “他们同不同意是没有关系的,以前他们不同意我到镇上去读高小,我就是要去,不然的话我就是个文盲嘛,到时候谁愿意娶我!后来多读了个六年级,因为那个时候学校天天唱歌,多有意思啊!”她看关兴在认真地听,就继续说,“现在有机会被推荐到公社中学读书了,可是天天开门办学,到附近的生产队帮人家收稻谷捡棉花,那还叫什么读书呢,我就不愿意去了。” 关兴听了巧玲的话,还真是有她的道理。就说:“既然你自己同意了,是你跟你爹爹和姆妈说,还是我找你爹爹姆妈说呢?” 巧玲说:“都行,你得要把原来大队里那些在一起训练的人找拢来了才行啊。还有关和的时间怎么办?” “关和就让他放学回来,直接到大队部去吧。你们按照选定的唱段或者选段训练,等他回来再配合你们训练。总之以你们为主,你还可以提名我们大队还有那些人可以进入宣传队。” 巧玲听了就很高兴,说:“那好吧,你明天就把人通知到大队部开个会,我保证积极参加宣传队。” 关兴刚与巧玲说完,文迎队长就从外面回来了。就对关兴说:“你怎么今天有时间到我们家里坐会儿?” 关兴连忙站起来回答说:“您回来了,我找巧玲说点事呐。刚好说完了您就回来了,您这一天到晚也是挺忙的,我就先回去了,免得影响您的休息。”说着就准备离开。 文迎队长说:“没有那么着急吧,我也没有那么累的,你还坐会儿吧!” 关兴只得又坐下,说:“现在队里的事主要压在您一个人身上,怎么能说不累呢?” “只要没有什么大的政治活动,就光生产方面的事,我还能管得过来。”想了一下说,“巧玲她不愿意去上学了,你听她说了吗?” “是的,我刚才听她说呐,我还劝过她要她继续上学,她说学校每天搞开门办学,到附近生产队去帮着收稻谷捡棉花,她就不愿去了。她说的也有她的道理,因为本来她启蒙就比较迟,又加上多读了一个六年级,现在才刚上初中,年龄就有点偏大了,天天参加开门办学,她是应该有想法。”关兴说。 文迎队长也没有怎么责备巧玲,就对关兴说:“像她这样闲在家里肯定是不合适吧,你帮我出个主意,她现在该怎么办好呢?” 关兴说:“县里准备组织元旦节样板戏汇演,区里、公社要我们大队作为代表队参加,我就想请她们重新组织起来,参加比赛演出呢!” 文迎队长说:“那行,只要让她有事做就行,就怕整天闲在家里闲出事呐。” 关兴从巧玲家里出来已经很迟了,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很踏实,因为要办的事都办成了。 第229章 朱巧玲当了宣传队长 关和第二天一到学校,还没有到上课的时候,李老师就急忙找到关和,问:“我叫你回去帮我问朱巧玲的事,她怎么说?” 关和也不敢隐瞒,就照直说:“我昨儿放学回家,没等吃饭就到朱巧玲家里找她了。我把您说要她上学的话说了,她说不愿意上学了。” “她以前上学好好的,为什么一下子突然就不愿意上学了呢?”李老师很急切地追问。 “她说她在女生中年纪偏大,个儿又高,在开门办学的田地里,就像一个老师带着学生一样,她觉得特别的难看,就不愿意来读书了。”关和还是把话说得很容易入耳。 李老师听了也是唉声叹气,估计像巧玲的这种理由不上学的学生很多,因为李老师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关和看到李老师这样的情形,就安慰说:“李老师,朱巧玲她一个人不来就不来吧,也不影响我们学校吧,再说其他同学不是也有很多还在上学吗?我还有一个小学的同学,因为没有被贫下中农推荐上学,一直都在心里渴望着呐。如果是缺少学生的话,我可以通知他来上学。” 李老师说:“朱关和,多少学生来上课,谁被推荐来读书,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但是朱巧玲不来就会影响我们学校的办学成果。” 关和听了就张着嘴不敢说话,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朱巧玲比其他学生都很重要的,但是也不敢再追问为什么? 李老师见关和一脸不解的僵在那里,就知道他刚才话让朱关和产生了误会,以为这个学校只有朱巧玲一个学生最重要。就解释说:“我刚才说的话,可能让你产生误解了。因为我们学校马上要迎接办学以来上面的第一次检查,学校贫管会准备要搞一个‘五七指示开新花’的专题汇报会,有学工、学农、学军,开门办学、革命文艺等几个方面的成果展示汇报,你想,朱巧玲是和你们几个一起唱样板戏的,如果她不来了,那个专题汇报不就缺少了一个方面的内容了吗?” 关和总算听明白了,就说:“这么多学生,不一定就只有朱巧玲能唱啊,可以请音乐老师再从学生中选拔训练嘛。” 李老师没有回话,因为上课的铃声敲响了,他便立马离开了教室。整个上午上课,关和心中都在想:朱巧玲就因为喜欢唱样板戏,结果她现在成了一块谁都先抓到碗里的糖粑粑,在李老师眼里,在学校贫管会的眼里,一个朱巧玲就能代表一个方面的办学成果,真是想不通! 后来在音乐课上,音乐老师果然说明了要重新选择演唱样板戏的演员。可是大家听了都没有多少兴趣,有几个会唱的男生和女生都躲躲闪闪的,不愿意参加到演唱中。最后音乐老师就向学校贫管会说:“要想短时间训练出几个样板戏选段来,对于没有表演基础的学生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贫管会领导就说:“我们是学校,而且是中学,应该比一般大队要有优势啊,不排演样板戏,总得要搞个革命歌曲的表演唱吧。时间就只有半个月了,你们要抓紧训练!” 音乐老师就说:“以前学校的学生中是有几个学生会唱的,可是,可是现在却不来了。” 贫管会领导说:“怎么回事,学生怎么就不来了呢?” 音乐老师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不是管班级的老师。” 还真让李老师说中了,因为朱巧玲不来上学,让学校引起不小的震动。最后贫管会召开老师会议,决定:一是老师上门去做学生的工作,二是如果学生真的找不回来了,就要搞一个学生、老师综合组织的革命歌曲表演节目,好向验收组的领导汇报表演。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谁都不知道朱巧玲的哥哥就是朱长学,朱长学就是学校的老师,要想找回朱巧玲最好是找朱长学。到放学的时候,李老师就要准备和朱关和一起去到朱巧玲家,朱关和说:“李老师,这个时候您要去可能找不到她,也不一定能见到她的爹爹和姆妈,因为他们都在队里出工,还没有收工呐,要想找到她最好是天黑以后,要不然我回去想跟他们家里说一下,您明天再去,好吗?” 李老师一听确实很有道理,那就听从朱关和的说定了明天去。 关和放学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按照他哥哥的要求,直接往大队部走去。 走进大队部院子,只听到有唱歌的、有敲碗筷的、有说笑的各种声音,关和心想:还真是,哪里有巧玲哪里就有活跃的气氛呢! 当关和走进大队部院子才看到,有十多个年青人正围着一长条桌子吃饭。有人看到关和走进来,就急忙招手,要他直接到饭桌边去吃饭。因为他们听关兴说他弟弟放学了就会直接来的,这不,果然就来了! 关和放下书包准备吃饭,忽然想到了李老师要他给巧玲带话的事,就一边拿碗筷一边小声对巧玲说:“巧玲,今天李老师又专门问了你,说你是我们学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还说要明天要专门到你家里来找你。” 巧玲听了鼻子一哼:“他找我,难不成要我当老师!我们家里已经有了一个朱老师,还要出一个小朱老师?哈哈哈——,真是好笑!” 关和知道在巧玲心中,学校已经成了她最不愿意想到的地方了,就提醒她说:“你也得要想想:你哥哥还在学校教书,你爹爹又是生产队的队长,还是好好地跟老师说才好,不然就会影响到他们呢!” 巧玲听了一点也不着急,就说:“那老师就去找他们说吧,还找我干嘛?” 关和听了就不再说什么,赶忙吃饭。在吃饭的时候,有人向他介绍说:“团委朱支书已经任命朱巧玲为宣传队的队长,又从各生产队新选了四个队员,现在包括你关和在内,总共是15个人。” 关和就感觉他哥哥的办事能力确实特别强,昨天还在商量的事,今天就变成了现实。 第230章 宣传队遇到了麻烦事 吃了饭,大家就直接在院子里各就各位地训练起来。巧玲就对关和说:“以前我们主要只有几个选段比较成熟,比如《红灯记》的痛说革命家史,《智取威虎山》的深山问苦,《沙家浜》的唱段等,你觉得我们还能选什么更好?” 关和想了想说:“这个我也不很清透,你和大家是怎么商量的呢?选什么唱段或是选段,还得必须要有人能应承才行,你想,样板戏中的可以选的精彩段子是很多的,如果我们没有合适的人能演、能唱的话,那不就是自己为难自己吗?我们既不是专业的,也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 巧玲说;“这么多人,组合起来成立大队宣传队,总不能老是就那么几个节目吧,总得过几天有一个两个新的节目编好,演给群众看吧。” 关和一想也是的,他就出主意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有的人会唱样板戏,就让他们自己挑选样板戏选段训练,有的喜欢唱革命歌曲,那就让她组织搞表演唱,你说行不?” “唱这些内容我们没有正规教唱的老师,没有正规的音乐本子,随便想怎么唱就怎么唱那怎行呢?” “这个问题到比较好办,你跟我哥哥说,你要到县城去专门买歌曲本子,还要请放映员到县城交换电影片子的时候,多换一些各地歌舞表演的新闻简报回来,专门放给你们看,边看边模仿,那不就把师傅请进来了吗?” 巧玲听了高兴起来了,居然要像小时候过家家一样,抱着关和了。 关和说:“我这只是一些建议,不一定就能成事,有很多困难还得你们克服呢。” 这时有队员就走过来说:“没有锣家业(荆州把锣鼓音乐称为‘锣家业’),就只有唱、练、说、做,好像不像电影上的样板戏那样有气氛,我们最好要有一班锣家业。” 巧玲和关和听了更加沉默了,在乡村谁哪个知道这个唱京戏的锣家业呢?所以现在真正把宣传队建立起来后,才知道困难就像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样,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地乞讨着。 虽然没有办法,大家还是觉得首先应该把以前的熟练选段练练。直到天黑了很久院子里点上了灯才停下来。 晚上回到家里,关和就很疲倦了,洗了澡就准备上床睡觉了。关兴却才从外面回来,进门就问关和怎么就睡了。 关和没有回话,翠英代替他说:“他很疲倦,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还要参加大队宣传队训练呐。” 关兴说:“这是开始,只要他们宣传队走上了正轨,人员安排好了,关和以后就可以少参加或者不参加了。” 翠英说:“那也是,你想哪个人能做到心有二用呢?”她这样说不只是心疼关和,更主要的是不能让关和到时候搞得“州里失误府里也失误”,一扮四不像,最后是一头也不头。 关和在里屋听到哥哥和姆妈说话,有些烦神了,就又不想睡了,起来说:“巧玲和宣传队的队员提出了很多问题,你要帮他们慢慢解决才行。” 关兴说:“他们提到了哪些问题?你说说我听着。” 关和索性就从床上坐起来,从里屋走出来说:“第一个是大家没有一个是从老师教学中来的,都是自学自唱的,真正上台肯定是不能与正规乐器配得上的;第二是平时训练没有锣鼓家业,说、唱、做、演都没有节奏、板眼,拿不上台面;第三就以前那几个选段是不是太单调,那么多人天天在大队部训练,没有新的节目拿出来演给群众看,到时候就怕有人提意见。” 这事情关兴确实没有想过,他想的只是能够应付一下县里的元旦汇演而已,但是现在组织了十几人的宣传队,又任命巧玲为宣传队队长,当然她就要想得长远了。其他队员也想到,现在兴冲冲地来了大队部,到时候过几天又悄没声地回去了,那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关兴想到这里,就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自己虽然很快就找人把宣传队的班子建立起来了,还真像学生玩场地游戏一样,以为玩两盘只要上课铃一敲,就谁也不用管收场,就自然结束,最后各回各的座位上去呢。 翠英见关兴好像比关和更加疲倦,就说:“才刚刚开始,不可能一步就能上大路吧,慢慢来吧。” 关兴听了没有说话,关和说:“我建议你最好是把涉及到问题,向长锁支书说一下。” 翠英立马说:“关和的建议很好,你只是大队中为头抓这个事的人,你不要有什么问题不反映出来。” 关和又说:“我当时与巧玲想了几个办法,不知对不对?现在样板戏选段很单一,让队员们自己再选选,还有没有适合的选段,再新学一两个段子;如果是不会唱样板戏的,会不会唱革命歌曲,能不能编几个革命歌曲表演唱;缺少歌曲本子,可以派人跟着放映员一起到县城去买,还可以要求放映员多换些表现各地革命歌舞的新闻简报,拿回来专门放给宣传队的队员们看,让他们边看边学边模仿。” 关兴听了觉得很好,都一一记在心里了。最后就是演戏的锣鼓家业和乐器问题,这是个谁也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翠英就说:“既然上面要搞汇演,那么县里、区里就应该想到下面存在的这些困难吧,要不然你明天跟长锁书记说了,到区里去找陈光明同志反映一下这些事情,看他怎么说?” 关兴和关和都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因为陈光明同志是最了解下面的这些情况的,要想解决好这事,没有上面的帮助那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因为农村人最懂的就是种田,现在要办好这些新生的事物,没有外力的支持,那是比登天还要难啊! 在翠英家里,像这样为难的事以后恐怕才起头呢。 第231章 到包队去了解困难户 第二天,关兴一到大队部,就把昨天听到宣传队反应的事情,都说给长锁支书听,长锁听了说:“你说的这些事都是很明显存在的,也是我们没有办法解决的。” 关兴就觉得长锁好像有些不关心这事,就不好继续往下讲,因为他知道,一个大队要比一个生产队复杂得多。有的生产队可能秋收一过就会出现粮食短缺的事,有的生产队因为干部闹矛盾,冬播冬种的任务都还没有完成,还有的家里已经断粮了。大队支部不能等到有人找上门来才去处理,大队干部都被分配到了各个生产队,这叫做分包蹲点。前进大队共有11个生产队,除了11队在庙河边莲子湖连接的地方,其他都分列在莲子湖周边。按照平均分配蹲点的话,大队干部每人分不到两个生产队,但是一般党支部书记是不能分包的,因为他要经常在外开会,具体到生产队里去的时间不多,而且还要轮流到各小队去看看,再就是团支书刚刚去当兵了,以前分配给他的生产队就分给其他干部了,现在大致是每人有两个生产队。 自从关兴被选拔上来后,长锁就对关兴说:“大队长把以前团支书分包的生产队带上了,那你就跟着大队长先实习一段时间,到了比较熟悉的时候,你再单独去分包蹲点。” 关兴听了就一直跟着大队长,大队长分包有两个,加上原来团支书的一个,就是三个生产队。为了到分包的生产队去方便,一般划分的时候,都把一个人分包的点划在一起,大队长分包的三个生产队就是9队到11队,也就是挨着莲子湖与大河、庙河相接的三个队。 这时,长锁就对关兴说:“昨天大队长向他反映,他分包的第9队有几个家庭好像已经舀米不上灶了,但是今天大队长要去参加公社组织的冬播冬种现场会,就只得你去看看了。” 关兴听了不但不能再提宣传队的事,还得要马上去9队看看。关兴心想:既然是9队出现的事,他就还得要等大队长来大队部后,问问清楚是什么原因,再听听大队长的主意,出发去生产队看看。 过了一会儿,大队长来了,关兴马上就走近他身边,把长锁分配的事告诉了大队长。大队长说:“那几个家庭的基本情况我已经听说了,可能有几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这个家庭是外来户,平时出工好像与本队的社员来往不多,二个是队里分配粮食把比例搞成人三工七,结果娃儿多、劳力少的家庭显然每月分得的粮食就很少,三个是娃儿们多的家庭,都是吃长饭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是正式劳动力,可是都是每餐都要吃几大碗的货,你说,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古来有句话:娃儿裤带一放,不管哪个吃死爹娘。”想了想接着说,“你先去找王队长商量商量,是不是先给这个家庭挪一挪,救个急,我回来了再想办法。” 关兴就答应了准备出去,大队长就嘱咐关兴说:“你还是要多看几家,多听听社员的意见。不要一去队里就像宣布圣旨一样,说了就算了。” 关兴当然以前跟陈光明同志做过这方面的事,基本的工作方法他还是知道的,就点头说:“感谢您提醒我,我就按照您说的办法去做。”这就是关兴与别的年青人不同的地方,虽然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但是嘴上还是像听从年长的人、领导的办法的表现。 关兴到9队来过几次了,以前是跟着大队长来的,而且有两次是直接到生产队会议室去参加队委会,还有一次是去找王队长联系事情,对王队长家住的地方也是知道的。 但是这次是来专门了解缺粮的困难户的问题,所以关兴就没有直接去找王队长。 这时,社员都上工去冬播冬种的地里了,只有几个年纪大的在仓库晒场上翻晒粮食种子,还有几个女的在铺打僵死的棉花瓣,因为这些僵死的棉花瓣扔了可惜,但又不能直接卖给棉花采购站,只能用连枷铺在地上反复地拍打,才能把它打开裂,打松软,才能把它的纤维打出来。 关兴走过去就和她们打招呼,有个面相和善的大妈就回答着关兴的问候。 关兴就直接说:“我是和大队长一起分包你们队的大队干部,今天大队长出去公社开会了,要我来问问各位大婶,今年秋收了是不是每户都能吃喝不愁了?” 大家听关兴这样一说,就提起神来了,可是因为对关兴不熟悉,而且小伙子又这么年青,就不愿意随便搭腔。关兴就看出了她们的顾虑,就说:“你们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朱家铺罗翠英的老大,我叫朱关兴。以前是在朱家铺做事,这不,大队团支书去当兵了,大队就选我来担任团支书,这不就和大队长一起分包你们队嘛。” “哦,是你啊。罗翠英我们认识,朱家铺好能干的妇女队长!” “我是说听你这口齿,真是像个大队团支书呐。” 关兴连忙谦虚地说:“您们不要夸我了,我看你们这光景,应该家家都还是很富足的吧。” 有个大婶就哀叹了一声说:“可能我们这些家里都还马马虎虎过得去吧……”后面就好像有些不好说出口的意思。 关兴就接口说:“听说队里有几户娃儿多的人家,已经舀米不上灶了?” “是啊,我的隔壁就有一家,七个男娃一个女娃,大的才16岁,小的还在摇窝里。”有个女人说。 “那她家里就是因为缺少劳动力,所以粮食分得少是吧?”关兴问。 “他的男人在供销社杀猪,供销社给他开工资,他还隔三差五给家里拿回来杀猪剩下的血头脑(荆州指杀猪的杂碎称‘血头脑’),队里按人头给她们家里分粮,按道理也就很好过的。”另一个女人说。 “那您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不会算计着过日子,还是家里没有把娃儿们安排好,生活没有头绪?”关兴这样问,再就没有哪个搭话了。 关兴见大家都很忙,没有人再理他,就说;“请问她们家住哪里?” 有人用手指了指,打场斜对面的路口旁那一家,关兴就说了声谢谢,往那边走去。 第232章 生产队的事情不好办 关兴来到社员指引的那家,才知道这家的男人姓刘,她家男人要到把给供销社一天杀的猪肉买完了才能回来。这家的婆娘顶多也就四十一二岁左右,因为生育多,又不注意穿着,所以看上去好像已经五十多岁的样子了。 关兴走进她的门,看到这家的女人在一个泡满水和衣服的大木盘里,用赤脚在里面来回的踩着。关兴就有些惊讶的神情,说:“您好大婶,我是大队分包这个队的干部,您这天气冷了,还在凉水里用赤脚踩着,脚头不冷吗?” 女人抬起头来看了看关兴说:“没有办法啊,你看我这么多娃儿,都穿的是粗兰大白布的,一人一件每天就是这么多件,我也没有力气一件件用手搓洗,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听说您家的娃儿们很多,为什么不叫他们给你帮忙呢?” “你看哪个男娃儿愿意帮姆妈洗衣服的呢?还不是只有为难我了。”女人说。 “听说您的娃儿他爹是在供销社做事的,那应该每月都有工钱,家里的吃穿是没有问题吧?”关兴问。 女人停下了脚上的活路,从木盘里走出来,就一件一件地把蓝色大布衣服拧出来,再换水又开始用赤脚在里面踩。关兴好像觉得她没有听清楚刚才他说的话,就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女人还是没有回答关兴的问话,关兴就感觉到可能女人不好回答,或者不愿意回答他。就主动帮她一件件拧出已经踩好的湿衣服,看来她还要到莲子湖边去清洗,关兴心想:再这样围绕着她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说:“我今天来是专门了解您家里的情况,帮你家里解决困难的。” 那个女人还是不说话,把湿衣服一件件装进两只小水桶里,准备到莲子湖去清洗了。关兴只好帮她弄好了,帮她把大门带上了。 关兴是专门来了解情况,帮助解决问题来的,可是这家的女人就是没有接受别人帮助的需要,就是不搭讪的那种,关兴又不好空着手就这样回大队部去,就只有直接去找生产队里的王队长。 跟社员打听,才知道王队长今天在种小麦的棉田那边。 南方种小麦和北方不同,南方种小麦一般是在棉花地里套种。就是还没有等棉花摘完,就在棉花的行垄里套种小麦,因为这个时候棉花地还有尾期的棉桃在爆炸棉朵,需要在棉杆上采摘,而棉花地的行垄墒情很好,正适合播种小麦,所以就用锄头或者中耕器刨一下,撒上小麦种子,就能顺利地播种。 王队长今天就是在棉田里组织社员播种小麦,关兴走到田边王队长就看见了,不等关兴找他就出来了。 王队长就一边跟关兴打招呼,一边介绍他们队里冬播的情况。关兴说:“我到队里来了一会儿了,因为今天大队长去到公社开冬播的现场会去了,要我来跟您一起解决一下有几户社员家里缺粮食的问题。” 王队长说:“怎么就这事都反映到大队长那里去了?” 关兴说:“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在队里仓库的打场上找人问了问,好像是打场斜对面路口的那一家。我又去了她们家里,结果那家里的女人好像又不愿意说,我就来找您了。” 王队长就说:“她们家是这样的,以前住在南大山那边,因为国家修水库,就把他们移民到了我们队里,一共来的是五户。以前他们是南大山边上住,靠山吃山,下水打鱼,就不懂我们这里种田的活路。” “他家里的娃儿多,女人出工的话,那整个家里就没有人搞生活了,队里根据他家里的情况,就按照政策给她们家里按人头分粮食,她的娃儿多,可能就出现粮食不够。但是我们也没有要求她的男人给队里交钱。”王队长一口气把这个家里的情况说完了。 关兴大致听明白了,这个家庭没有人在生产队出工,生产队还是按照正常给他们按人头分粮食,男人的工钱没有交给生产队,应该可以拿来买家里不足的生活用品。 关兴就对王队长说:“大队长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先给他们家挪点粮食救个急,如果饿出了人命就不好说了。” 王队长说:“好吧,我晚上和队委会的人商量了再说。” 关兴就问其他几户缺粮的情况,王队长就说:“那几户也和这一户的情况差不多,一是因为娃儿多、出工的劳动力少,二是外来的移民户对于本地的农活不在行,记的工分少,分得的粮食就少。” 关兴说:“大队长的意思是,能不能根据娃儿多的家庭,搞个单独的补贴方式?” 王队长就有些想不通了,反问说:“那怎么单独搞呢?社员不会有意见吗?” 关兴就说:“比如,家里娃儿到了五个以上,劳动力在一个左右的家庭,每个娃儿按人头每月多分五斤口粮。” 王队长就说:“社员里面本来就有意见,说是出劳力的在替别人家里养娃儿呐!现在队里按照人三工七的比例分粮,已经就很照顾那些娃儿多、没劳力的家庭了。” 关兴说:“这个情况确实是事实,但是您要想到,我们是搞社会主义人民公社呐。”关兴心里知道,这些道理王队长绝对比他关兴更明白,但是社员的想法也不是说道理就能打消的。 关兴带着问题回到了大队部,长锁支书听了关兴的汇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他知道了,等大队长回来再开会商量。 关兴在外面转了一天,回到家里就有些无精打采的。翠英把晚饭端上来,就问他为什么打不起精神。 关兴说了今天到9队去,了解到的情况,也没有说自己有什么想法。 翠英心里想:农村的事情千头万绪,不是谁哪个想解决就能解决的。就关兴这样的年青人也只有天天到队里去转,才能知道锅是铁打的。 第233章 解决困难户吃粮问题 第二天大队部开了一整天的会,上午是大队长传达公社关于抓紧冬播生产的事。公社要求:各大队要在在十天之内赶紧完成冬播冬种,因为今年县里要上大水利工程,具体是哪个方面的水利,上面还没有明确。 各包队的干部就汇报了生产队冬播的任务完成情况,长锁觉得按照汇报的数字,在十天之内完成估计是绰绰有余的,就要求进行下一项内容。 长锁就把大队长前几天反映的、关兴昨天又去了解落实的、9队几户外来户缺口粮的事拿出来说。就问:“除了9队以外,还有其他的队存在这样的问题没有?” 有两个队的包队干部说也有类似的情况,大队长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娃儿多这是一个普遍的问题,但是我们不能说哪个家里娃儿多,就不管他们的生活啊,吃饱饭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是吧?我们前进大队,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的,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也不能留隐患。” 长锁就说:“现在问题是外来的移民户比较突出,根据昨儿个关兴去9队了解的情况是:他们以前在南大山居住,不像我们这里是平地,他们不会像我们这样种庄稼。即使是家里有人出工,也捞不到满分工的事情,第二是他们家里娃儿们多,最多有七个男娃儿,一个女娃儿,最大的就是16岁。家里的婆娘如果出工的话,就没有人搞生活了,那就是意味着这家人的娃儿们就要饿肚子,所以9队就没有要求他家的婆娘出工,但是还是按照人头给他们家里分粮食,只不过按照人三工七的标准,他们家里就分的少。刚才大家说了,除了9队的这几户外,还有其他类似的情况存在,现在我们要研究一个解决的办法,不然的话,等到大家都上了堤,那就没有人管这事了。” 大队会计就提出了一个方案:能不能把分粮的比例稍微调整一下,以前是人三工七,能不能调整为人四工六呢? 有人就反对说:“那不行,娃儿多劳力少的家庭毕竟是少数,如果像这样调整的话,那就会滋长娃儿多的家庭情绪,劳力多的就真正成了帮人养娃儿的情况了。” 大队长就说:“我想能不能把家里娃儿多,劳力少的来个硬性规定,以娃儿多少个为标准,比如说5个以上,劳力在一个以内的家庭,在每个月分粮时,一个娃儿多分5斤左右,行不行?” 大家反复议来议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长锁就说:“那就暂时这样吧,通知到各生产队,那种方式适合于哪个队,自己商量决定,反正有一条,那就是家家都要有饭吃,不能出现饿肚子的情况。要向各队的社员们讲清楚:我们不要把娃儿们看成负担,有句老话,欺老不欺少,(少年)三年就赶到!不要给后人留下话把:说你们那个时候,还当大队干部,连饭都不让我们吃饱,你们也有老的时候啊!”长锁这样反复地说,大家就都认识到了分粮标准的重要性。 到了下午就开会商量解决一些杂事,比如还有几个队卖余粮尾数还没有达到规定数额,要抓紧完成余粮任务。再比如棉花采摘完成了,要及时、赶紧轧成皮棉,当卖的卖,当分的分,不要把皮花留在仓库,以前有的生产队有留皮花过年的习惯,认为留皮花好,既不能吃也不能分,过了年一卖就可以作为生产队的春种春耕的本钱。其实,这是有问题的,如果冬播过后,男人们都上堤去了,守仓库的力量就少了,就可能给偷盗者留有机会,再就是如果不注意火烛,很可能就会出现灾情,以前很多外地就出现这样的例子。 最后关兴就悄悄提醒长锁支书:“公社要求前进大队代表公社参加样板戏比赛,现在就是几个唱的人,没有锣鼓家业配合。再就是要不要成立大队宣传队?现在已经从全大队找来了十多个半大年青娃儿,如果不需要的话,就趁早解散了。” 大家认为农村人搞不好样板戏,能唱几段就唱几段,比赛也就是那么回事,完了就算了。关兴听了大家的意见,也就算是松了口气,至少是自己努力了,至于比赛能不能获奖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要准备散会,公社打来电话说:明天各大队的干部都要到公社礼堂去开会,到时候公社要传达县里冬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任务。 长锁支书就心里明白,这很可能就是大队年前最重要的一次会议了,一旦上了堤那就什么其他事情都顾不上了。就反复强调说:“今天的会议内容,晚上一定要传达到各生产队去。” 大队长就与关兴商量:“我们俩分开行动,你晚上还是到9队去,我就现在先去10队,在天黑之前再去11队。” 关兴赶忙回家吃了点饭,就往9队赶去。好的是王队长已经通知了队委会开会的事,关兴就在王队长家里等了一会,才一起去仓库会议室开会。 关兴先就直接把大队部今天会议的内容,简单地传达了一遍,就问:“根据大队部会议的精神,我们队里有哪几条需要重点讨论解决的?” 王队长说:“冬播任务我们已经接近尾声,不需要讨论了。余粮问题就在这两天赶紧整好了,争取卖完达到标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外来户分粮的问题,大家说说,按照大队的意思,我们队里怎么解决?” 大家最后确定:除了五户外来户,还有三户,总共是八户分粮时要给娃儿们每人多分5斤口粮,其他社员家里如果以后出现这种情况,就按照这个办法处理。 接着夜里就召开了全队的社员大会,王队长就把大队会议精神和队委会商量的决定,在会上一一说了,并且把道理都说清楚了,社员也就没有了什么意见。 关兴回到家里就到了各家各户关门睡觉的时候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很高兴,毕竟是通过他的工作,解决了几个问题。 第234章 讨论落实公社的任务 第二天吃过早饭,长锁就带领全大队的干部往公社去开会。今天估计是春天以后,全公社大队干部来公社开会最集中的一次,公社礼堂的长条凳都坐满了人。 主席台的上方拉了一条很大的标语:抓革命促生产,大干快上治理水患。公社革委会主任先作了动员报告,说明我们县在这一年抓革命促生产的形势是大好的,革命工作走在了全县的前列,农业生产也出现了新的典型。比如有朱家铺一季水稻就过了黄河,前进大队全年实现跨长江的目标。其他生产大队也在先进典型的带领下,很好地完成了公粮水费任务。 接着就说到了会议的主题上:但是我们仅仅靠这些原有的条件、田地是很难有突破性的发展的,所以今年县里根据荆州地委的意见,我们要向荒湖开战,那就是治理沙牛湖,围湖造田。具体怎么样做,等会儿公社革委会副主任来详细说明。 大家心里清楚了,今年的水利任务就是治理沙牛湖。 第二个讲话的就是公社革委会副主任,他是主抓生产的,自从陈光明同志调到区里去以后,就是这位姓赵的副主任。 赵副主任说:“这次县里按照荆州地委的批复,我们县里总共七个公社,全部都把劳力集中在治理沙牛湖的上。预计要上劳动力五万多人,从现在开始,用大致五个月的时间,完成土石方一百万方左右。一定要在明年春汛到来之前,基本完成修河、围堤的任务,后面剩下的造田,就可以根据具体情况来完成了。” 赵副主任说完以后,大会就休息了一下,大家都在议论:像这样大的水利工程,我们还是头一回遇到,荆州地委、松河县委应该给下面要有些补助才行。因为我们的公粮水费都交了,总不能要男劳力自己从家里带口粮去上堤吧,本来各家各户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如果上堤的劳力一带口粮,家里的老人娃儿、婆娘还剩什么呢? 大家虽然在下面背地里议论,但是谁也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没有最后知道政策的底细,只有等会议开到最后才知道。 接着,就是公社水利站的技术员讲话。他把一张沙牛湖治理的简图贴在了墙上,指着那张图说:从狗头山开始一直往下,都是这次治理沙牛湖的工程范围。全县二十七个公社,根据各地的情况分别都安排到了具体的位置。我们青山公社是分在狗头山的对面,也就是现在永久大队的地方。我们的任务就是从狗头山取砂石、山土,来修筑与狗头山对岸结合的堤坝。与我们接界的就是南大山公社,他们的任务就是抽干那一段的湖水,从湖底用石块、水泥修砌大堤,因为那里以前是河道冲毁内垸决堤的地方。再往下就是要在河堤拐弯的地方修一个节制闸,做到内涝能排出去,遇旱情时能防水灌溉田地。这个是由县里组织以前的桥梁施工队和水利施工队,结合完成的。 今天会议后,我们公社水利站就要进驻永久大队,就要安排人工开始在河道上搭浮桥,要起码保证每三个大队有一道浮桥,这样才能保证从对面狗头山取砂石、山土的劳动力能畅通无阻,不影响施工进度。 会议结束的时候,各生产大队的主抓生产的留下来,我们再具体分派任务和人工。 最后,公社革委会的另一个副主任讲话,就是强调一切行动听指挥,各大队要成立三个专班:一个是一线的劳动力专班,由支部书记作为水利工地的连长,民兵连长作为副手;第二个专班就是宣传班子,要加强宣传鼓动工作;第三个就是后勤供应专班,要保证一线劳动力的粮食、蔬菜和医疗用品。 会议到了中途,公社革委会要求就地分散,以大队为单位讨论怎样落实的问题。 长锁就把他带去的大队干部召集在两个长条凳前,说:“按照公社革委会的要求,我们大队有哪些问题,大家先提一提。” 大队长就说:“运土的工具很重要,以前朱家铺改装了独轮车,用胶轮代替木轮效果很好,我认为其他生产队都要像朱家铺那样。” 民兵连长说:“既然是要过浮桥,我觉得一开始就要把浮桥搭好,水下支撑、水面的钢索、水上的木头、桥板都是也特别重要的。几个月,那么多人在上面挑担、推车,运送砂石山土,那不是一般浮桥能经受得住的。” 大队会计说:“后勤这一块也是个问题,劳动力的口粮怎么解决?总不能说让上堤的劳动力从家里带口粮吧?各个生产队怎么组织工地食堂呢?” 大队技术队长就说:“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就是各生产队不平衡,有的有柴油机动力,过了浮桥就可以用动力带动缆绳,帮助拉胶轮车上堤坡,有的生产队就没有,那就影响了工程进度。” 最后,长锁根据大家提出这些问题,就大致的说:“具体哪个队出多少劳动力,由大队长和大队会计,按照公社分配的任务来划分;劳动力的口粮问题,主要以生产队为单位解决,余粮充足的生产队全部由生产队集体出,余粮不充足的生产队可以大部分由队里出,不足的部分按照水利工分摊;搭浮桥的事情,由大队集中提留款,到狗头山去采买材料,民兵连长带队搭建完成。” “至于运送粮食、菜蔬和其他物质,就由朱家铺的手扶拖拉机每天专程跑,帮助运送。” “各包队干部回去后,要下到各生产队去开会,说明大队支部的这几项基本的决定。特别要强调:各队都要改装胶轮车,不知道胶轮车改装样子的,可以让木匠到朱家铺去看看,古话说得好,人强不如业毒,就是还能干的人都比不上有好工具的人,要向广大社员讲清楚。” “至于宣传这一块,我们前进大队有电影队,叫放映员及早到县里去交换几块影片回来,新闻简报可以找那些与建设水利工程有关的内容。关兴一方面是要组织搞好宣传报道,一方面是要搞好每天夜里的电影放映。” 长锁这样一安排,大家都觉得前进大队已经胜券在握了。 第235章 领导表扬大队的进度 按照长锁支书的安排,大队干部都分到包队蹲点的生产队,用了几天的时间,到各生产队一件件事落实,首先就是改装胶轮车,以前一般的独轮车都是用木头作轮子,推起来很费劲,而且车上只能安装一个大土框,现在全大队要推广朱家铺改装的胶轮车,大队就专门组织木匠到朱家铺来取经。胶轮车主要是用胶轮代替了木轮子,推车的人只要扶着车把手,胶轮车就会不费多大力气的往前进,而且运土的框子是分列在两边的,既装得多又平稳,到了上堤坡的时候,只要把挂钩往柴油机动力牵引的缆绳上一挂,就毫不费力地把车拉到了土场上,这就是以前朱家铺制胜的法宝。 现在全大队必须按照要求推广,要求必须在十天之内制作完成,各队都要派人到县城去购买胶轮子。 至于上堤劳动力的口粮,前进大队基本不成问题,因为在试种矮秆水稻这个问题上,长锁当时就抓得很紧,所以今年全大队的粮食产量就上去了,估计给上堤的劳动力提供口粮,那是不成问题的。 过了几天大队就把各生产队的提留款集中起来,由民兵连长带领各生产队抽出来的基干民兵先到工地去,分为两拨人,一拨人是搭建临时工棚的,一拨人是买材料搭建运土石方的浮桥的。干了十多天,民兵连长就回来向大队汇报:在永久大队原来的圩堤上,搭建了一个大的工棚,那是作为前进大队水利工地连部用的,分成四个部分:有临时会议室,有医务室,有电影器材室,有连部人员睡的床铺。 其他各生产队按照上堤的劳动力,每两人安排一个床铺,每个生产队建一个临时食堂,基本上就可以满足上堤民工的需要了。 浮桥还在搭建中,可以来回并行两到三部胶轮车,水下都是用圆木支撑的,上面全部用铁件固定了,连带两头的引桥总共得有三百多米,应该是比较牢固的。 长锁支书和其他干部听了连长的汇报,感到很满意,就觉得万事俱备,只等公社一声令下就可以上堤了。 朱家铺这次选的是30岁左右的男劳力上堤的,文迎队长只是参与掌握堤上堤下的人员、物质的调度,堤上主要是民兵排长为主,因为他年青,文迎的想法是,等这次水利工地任务完成以后,他就要把民兵排长推上来当队长的,因为文迎已经过了五十岁,自我感觉没有以前那样的劲头了。 队里的后勤还是翠英来管的,翠英把传琴、春霞她们几个女干将,分为收整菜蔬的、打米磨面的、帮助家务的几个小组。队里的农田活路都不重要了,就安排一些年纪大的在仓库做事,什么翻晒粮食、种子,其他喂猪养牛的,按照平时的安排。 最忙的就是手扶拖拉机手了,全大队的后勤供应都靠他拉。文迎安排了两个人全上阵,听大队长的指挥,一天送两个生产队的菜蔬和粮食。 上堤一个月以后,荆州地委就派了领导来工地视察。由县里团部的干部陪同,以前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已经调到荆州地委去了,就是这次视察的主要领导。他最感兴趣的就是前进大队的工地,才干了一个月,河堤已经露出了水面,大堤的基础都是用砂石与水泥、石灰搅合而成,即使是再大的洪水也不会冲毁堤坝。按照这个进度,前进大队的工段就在年前就可以完工。李副主任现在是荆州地区革委会副主任,白天看了民工的劳动情景本来就很感动,到了晚上听团部的人说,前进大队每天天黑后还要在工地放一场电影,他就更来兴趣。 县团部的住所离前进大队的工地,也就是四里多路吧,他就在陈光明同志的带领下,夜里专门到前进大队放电影的地方来看看。 这时电影正在放新闻纪录片《红旗渠》,只见永久大队的圩堤上下全是人。有一部分是民工,其他的就是本地的农户和渔民,他们恨不得这个水利工地永远进行下去,因为他们不跑路就可以在家门口看电影。 长锁书记就在放电影的机器旁边,这时关兴就好像看到了陈光明同志几个人,他就连忙站起来走过去,要看个究竟,果然不错,正是陈光明同志陪着荆州地区革委会的李副主任来看电影的。 关兴像见了亲人一样的,走到陈光明同志身边,亲切地叫了一声陈同志,陈光明同志转身一看是关兴,真是感到特别地高兴。就把关兴介绍给李副主任,说明自己以前在监督劳动的时候,就住在关兴他们家里,而且现在关兴也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关兴就不由分说地把陈光明同志和李副主任拉到放映机旁,把陈光明同志和李副主任来看电影的事,向长锁书记说了。长锁书记就对关兴说:“赶快用电影话筒把这个消息,告诉在场的所有观众!” 关兴就要放映员暂时停止了放映,把机器的大灯泡打开,并用电影话筒向在场的观众大声宣布:荆州地区革委会的李主任和县里、区里的领导,亲自来到我们工地的放映场地慰问大家了! 这个消息一说出来,全场的观众都欢声雷动,简直要把整个放映场地掀翻了。长锁这时接过话筒,说:“李主任就是我们县里的老领导,现在请李主任为我们讲话!” 工地上的观众听了,都纷纷站起来,一下子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领导讲话。 李主任本来只是准备来看看现场的情景,现在被关兴认出来了,还要给大家讲话,就好像打扰了民工看电影。陈光明同志就催促说:“李主任那就讲几句吧,这也是对我们民工的一个鼓励吧。” 李主任就只好接过话筒,说:“民工同志们,白天的劳动很辛苦,现在是你们休息的时间,我不能打扰你们看电影,希望你们努力完成县里安排的水利任务,早日回家!我在这里代表荆州地委感谢你们!” 就是在这样一个简陋的水利工地上,领导几句简短的问候和祝福,却成了民工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记忆。 第236章 记者采访大队的工地 前进大队的土石方工程确实完成得很快,成了全县沙牛湖水利工地的一面红旗。 荆州地委李副主任回到荆州后,向地区革委会作了汇报,并要秘书把松河县团部整理的先进材料递交到了省里,荆州地委加上批语:松河县青山公社前进大队是一面鲜艳的红旗,请湖北省领导核实后加以表扬。 就在前进大队水利工段堤坝准备完工的时候,《湖北日报》派来了记者采访前进大队的先进典型事迹。县里宣传部的同志领着记者,来到前进大队的工段上,起先大家还不知道,那天刮了风,风沙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有些大队的民工都歇着了,只有前进大队还在风沙中挖土、运土,而且大队的广播里还在播放着样板戏的唱段《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风声、广播声合着民工互相招呼呐喊的声音,让记者看到了难得的一幕。文字记者在采访本上不停地记录着,摄影记者用照相机、摄影机在不停拍摄着。可是前进大队从干部到民工谁也不知道,等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也就到了工地上吃中午饭时,为头的记者就要求县宣传部长带着他们来到了前进大队的连部工棚。 关兴一看进来了四五个人,一个也不认识,就客气地问:“您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今天风沙很大,县团部离我们这里还有四里多路,如果你们不知道路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长锁书记到其他生产队的工棚去了还没有回来。” 县宣传部长说:“你是前进大队的干部吗?我们是县里带领《湖北日报》记者来采访你们的。” 关兴一听有些紧张了,省报记者来前进大队采访,怎么区里、公社都没有提前给我们露个消息呢!他就一面给来人搬凳子、到茶水,一面要放映员赶快去找长锁书记回来。 省报记者并没有闲着,就用照相机和摄影机把圩堤上前进大队的一溜十几个工棚拍摄了一遍,还到离大队部工棚最近的几个工棚去拍摄,文字记者在和吃饭的民工聊天,问他们一天运多少方土石方?家里人的生活是怎样安排的?工地上的饭菜是不是能吃饱?工地上的菜蔬、粮食是不是能及时供应? 民工们因为有生产队的生活保障,家里也不用愁,所以就按照实情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记者把民工的情况了解清楚了,就又回到前进大队连部工棚,这时长锁书记也就回来了。听了关兴介绍棚里陌生的四五个人的来历,长锁书记一面和大家握手,一面说:“感谢上级领导对我们前进大队民工的关怀,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分内的任务,离上级领导的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 接着长锁书记就对宣传部长说:“现在是吃中午饭的时候,我们连部也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饭菜,就请你们几位在我们连部进餐,也表达领导对我们前进大队的鼓励吧。” 宣传部长看了看省报记者,就说:“那好吧,县团部本来是安排了中午饭的,既然来了我们就只当与你们同吃、同劳动的体验吧。” 刚才省报记者已经在其他生产队的工棚看到了民工们的生活,觉得在水利工地能吃到荤素搭配的饭菜就很不错了。现在看到连部食堂端出来的饭菜也和生产队的饭菜差不多,就向长锁书记提问:“朱支书,你们的民工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 长锁书记说:“是的,我们专门组织了一个运输队,每天都有拖拉机向工地运送蔬菜和粮食的。” “那你们这些蔬菜和粮食是从哪里来的?是各家各户搜集来的,还是各生产队自己组织的?”记者问。 长锁书记说:“我们前进大队这几年生产发展得很快,集体的经济也比开始办人民公社那几年壮大了不少,现在每个生产队除了卖公粮、完成水费外,集体的余粮就足够支付这些额外的开支的了。” 宣传部长就有些惊讶,说:“听说有些公社的生产队到了秋收后,就没有多少余粮了,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么富足的呢?” 长锁书记就把这几年狠抓农业生产,特别是今年大力推广水稻矮秆良种试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并且告诉记者:“我们前进大队仅早稻一季产量就过了黄河,这是区里陈光明同志在双抢的现场监督验收过的。” 记者急着问:“那你们前进大队全年两季稻是什么情况?” “全年两季稻最好的生产队亩产就有上千斤,平均起来全大队亩产跨长江吧。”长锁书记回答说。 饭菜端上来了,长锁就要求大家赶快吃饭吧,因为天气很冷,不抓紧吃饭菜就凉了。 关兴看着几个记者端着饭碗吃的有滋有味,心里就觉得踏实了。虽然前进大队没有什么弄虚作假的地方,但是毕竟人家省报记者从老远的省城来,还是要认真接待的嘛。 吃完饭,记者就又问了一些前进大队后勤供应的情况,长锁书记就按照先前开会的决定,把大队要求成立三个专门小组——一线工地领导小组、宣传报道服务小组和后勤保障小组一一向记者汇报了。 过了几天,记者们又来了,这次来的人中有两个是专门摄制新闻纪录片的。宣传部长就告诉长锁书记说:“上次省报记者采访了你们的典型事迹,马上就要在《湖北日报》上报道出来。这次是中央新闻纪录片驻湖北的记者站,要专门为你们摄制一辑新闻纪录片,就像你们经常看到的新闻纪录片一样,要让全国的电影观众都能看到,我们湖北省荆州地区松河县青山公社前进大队,是怎样发展壮大集体经济,成为湖北人民的先进典型的。” 长锁书记虽然也经历过县里的现场会,公社的表扬什么的,但是像这样直接摄成电影让全国人看,这还是头一次,他在心里想:估计松河县里的领导都还没有遇到过吧。 第237章 朱家铺的事上了电影 本来前进大队只要用两天就可以完成水利工地任务的,但是为了把从开凿石头,到挖土、运土,再到平整堤坡、用石夯砸实土层的每个过程细节都拍摄到,全大队的民工情绪都特别的高昂,只听见开凿石料的在高高地抡起大八方锤时呼喊着号子;运土石方的胶轮车从狗头山一字儿摆下来,一直连接到对岸的新堤坡上,柴油机突突地拉着缆索,有秩序地把一辆辆胶轮车拉上堤坡;打石夯的排成阵势,此起彼伏的抛起落下,打夯歌在起伏中飘到了对岸。最显眼的就是连部上空的大红旗,迎着风在哗哗地飘荡着,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指挥着他们的,各生产队又有自己的红旗,顺着新堤坝一溜儿的像站队列一样特别壮观。 摄影机时而迎着挥动钢钎的民工那一双双大手,时而面对笑呵呵的民工的笑脸,时而抓拍那一辆辆行进在浮桥上的胶轮车队列。 在水利工地拍摄完成以后,关兴又按照摄影记者的要求,把他们带回到前进大队来拍摄。他们看到朱家铺的老年妇女社员,在仓库门前翻晒粮食种子;年青女人用大粪桶挑着粪水,扁担晃悠晃悠地走向刚从土里长出来的麦陇,把一粪勺一粪勺的粪水洒向麦苗;打场只有一半的地方是劳动的场面,其他的地方就被还没有上学的娃儿们占领了,他们中间有几个维护的老婆婆们看着,只要他们不闹麻烦,就让他们尽情地玩耍。 这些情景每天都是自然地在上演,根本就不需要摄影记者去要求、去安排,记者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桃花源似的情境。 再看到手扶拖拉机每天从仓库里拉出菜蔬和粮食,就知道前方水利工地为什么进度那么快的原因。最后关兴把摄影记者带到了朱家铺的猪场和牛棚,让这些记者大开了眼界:猪场里公猪、母猪在窗子前的太阳下晒着,一圈一圈的猪仔、肥猪一边吃食一边哼哼哇哇的叫着,耕牛一早就被拉出来了,养牛人用竹扫帚在牛背上下给牛刷毛,让它们皮毛松活,再就是给它们喂煮热的麻饼,一条条耕牛好像很享受地一动也不动,看到这些情景,立马就能让人想到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对联。 关兴生怕摄影记者提出疑问,就对他们说:“朱家铺只是前进大队的一个生产队,如果你们要摄制其他生产队的情况,我还可以带你们去其他生产队看看。” 记者们已经很相信眼见的事实了,最后就是要求关兴带他们去知青点、学校、卫生室和大队部看看。 关兴按照摄影记者的要求,先带他们看了大队的小学校。小学校虽然只有一排茅草房,但是里面的桌椅摆放整齐,学生都很听话地再跟着老师学习;再来到卫生室,就看到关春红她们正在给社员看病、拿药,丝毫不比其他卫生院的环境差多少,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再到知青点,就看到里外吃住用的设施齐全,既有一个大家庭的温情,又有集体宿舍的整洁。 来到大队部,虽然大队干部都到水利工地去了,但是还有每天按时来训练的宣传队在排练。关兴向摄影记者介绍了大队宣传队的情况,摄影记者一下子就更加来了兴趣,对宣传队队员们说:“你们能不能把你们排练的节目一个一个演给我们看看?” 巧玲是宣传队的队长,就说:“我们的排演可能没有什么艺术性,只要你们不笑话我们就好了。”说完把大辫子一甩。 首先是巧玲演唱的李铁梅的唱段《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再接着就是选段《深山问苦》,还有《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看得摄影记者惊诧不已。后来又把新排演的表演唱《公社是棵长青藤》,虽然没有广播里王昆她们演唱得动听,但是巧玲她们用头饰、用衣襟、用队列、用舞蹈把人民公社的发展壮大、美好幸福都表现出来了。最后是两部轮唱的《九龙江上摆战场》,巧玲把辫子一盘,就成了《龙江颂》里面的江水英,她就领唱:九龙江上摆战场,相互支援情意长。抬头望,十里长堤人来往,斗地战天志气昂。我立志,学英雄,重担挑肩上,脚跟站田头,心向红太阳。争做时代的新闯将,让青春焕发出革命光芒! 巧玲的领唱和队员的伴唱,再加上几部轮唱,歌声把个大队部的院子的每个角落都塞得满满的,引来了附近的社员们围观。 表演结束了,摄影记者还在用摄像镜头记录着院子里的全景和气氛,小鸟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快活地叫唤着,老婆婆、小娃儿们在院子里簇拥着,歌声的回音在院子上空飘荡着。 吃了中午饭,关兴就又把这些摄影记者带到了沙牛湖水利工地。因为他们要求拍摄夜里在前进大队水利工地看电影的情景。 冬天的太阳落山很早,就在民工们还在吃饭擦澡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下来了。附近永久大队的社员们已经早早地就把小板凳搬到了放电影的场地——圩堤上。 因为看电影的人还没有到齐,电影广播就播放革命歌曲,《公社是棵长青藤》、《毛主席来到咱们农庄》等,还有大家都很熟悉的样板戏选段,歌剧《洪湖水浪打浪》。就这样一遍遍的播放,把那些劳动了一天的年青的民工又鼓动起来了,他们穿着棉袄,都聚在圩堤上下看电影。 摄影记者把摄影机放到不同的角度,拍摄着人们看电影的各种情景。在换片子的中间,摄影记者要求长锁书记用话筒说几句话。长锁书记早就有了准备,他说:“我们前进大队就像青山公社这颗长青藤上的一个甜瓜,就像歌词里面说的‘瓜儿连着藤,藤儿牵着瓜。藤儿越肥瓜儿越甜,藤儿越壮瓜儿越大’,我们会让幸福的种子在社员心里生根发芽的!” 这部新闻简报后来就用《人民公社开新花》为题,发到全国各地,前进大队得到了这部片子,每次放电影的时候都要拿出来放映一遍的。 第238章 长恒在边疆立功受伤 就在前进大队民工提前完成水利工程任务,下堤回家休息的时候,长恒从遥远的内蒙寄来了他的书信。 他给知青点的女生们集体写了一封信,告诉她们:在内蒙的每一天都在想念着她们,因为他从来到这里,草原就被茫茫的大雪所覆盖了。他在新兵连刚好过完过去的一年,就被分到了边哨前线。这里没有女知青唱歌中的内蒙草原那样的情景,有的就是枯燥乏味的站岗、巡逻,他们的哨所就在国防界碑的边上,每天都能看到对面老毛子大兵的身影。 信里除了说明长恒的现实情况,还附有一张长恒的照片,只见他头戴东北大炖锅帽子,穿着有毛领的军大衣,手套有一根带子挂在脖颈上,手里横抱着冲锋枪,背后是覆盖着冰渣子的坦克。如果不是对长恒很熟悉的话,基本就看不出这个照片上的人是谁。最后长恒在信里祝福女知青们新年快乐。 女知青们看了信后都唏嘘不已,因为长恒是在荆州这样有情调、浪打浪的南方成长的,突然地去到最北边的地方站岗、巡逻,真是比她们这些下乡知青还要受锻炼了。最后大家就推举关春红给长恒写回信,其实长恒还专门写了一封信,寄到了关春红的卫生室。他在给关春红的信中,除了介绍他在内蒙边哨的情况,还着重叙述了他对关春红的思念之情。虽然不是那种男女相恋的感情,但是却能隐隐地撩拨起关春红的青春的激情。 关春红先是以女知青的口吻给长恒写信,介绍长恒走后,她们这些知青们是怎样受到队里的特殊关照的,就像比在家里更舒心。再就是说了队里上水利工地,在沙牛湖修河堤、围湖造田的大致情况,特别是着重介绍了《湖北日报》长篇报道前进大队的先进典型事迹的情况,还详细告诉他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在沙牛湖工地、在朱家铺村里、在前进大队小学、卫生室和大队部摄影的事情。她们都上了新闻简报的电影纪录片上,并且告诉他,等他回来探亲的时候,就能亲眼看到,因为大队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放映的。 再就是关春红单独也给长恒写了一封信,除了表示对长恒所处的北方恶劣环境的关切,再就是说明她对长恒的挂念之情,因为她关春红从武汉来到朱家铺,远离亲人,而且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父母劳动的情况,就和长恒远离家乡,到内蒙去站岗巡逻是差不多的,就是同是天沦落人的感觉。讲到动情的地方,还来了一个致以革命的敬礼、革命同志的拥抱的话。这是那个年月最常用的书信用语,可是对于长恒来说,那就非同寻常了,他就以为关春红就是那种把他当作爱恋的对象了。 后来长恒再次单独给关春红来信的时候,就有一种特别想念、特别缠绵的心理表达,关春红知道可能是自己上一次回信,没有注意好分寸,使长恒产生了误会。就在下一次回信中,暗示长恒要以革命责任为重,当好革命的军人,为人民立功,为家乡争光等等。再也没有丝毫提到她个人对长恒的想念了,这下子可能才使长恒明白了:他和关春红之间是完全不同的,他们只是存在革命的友谊。 过完春节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长恒就没有给他们写信了。长恒的姆妈还是从女知青那里才知道他在部队的信息,因为长恒知道他的姆妈不认识字,也没有必要给她写信。他倒是想给哥哥长星写封信,可是觉着也没有什么好消息报告,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正是春耕生产最忙的时候,有一天关兴在大队部看报纸,突然就收到了邮递员送来的一个厚厚的邮件,打开来一看,才知道是长恒在边防哨所立功的喜报。 这下子真把关兴给高兴得不得了,立功喜报应该是寄给长恒家里的,因为怕寄不到他的家,就直接寄到了大队部。 关兴就像自家亲人立了功一样,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长锁书记。上面写的是:朱长恒同志在反击苏修入侵边防的战斗中,荣立二等功。特此嘉奖,以资鼓励。 长锁书记听了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因为朱家铺从来就没有这么大的荣誉。就对关兴说:“你赶快把这个喜讯告诉他的姆妈,我们大队还要上门给他家里祝贺、挂扁。再就是召开大队干部会议,商量怎样宣传、学习朱长恒立功边疆的革命精神。” 关兴听长锁书记这样的安排,就认识到长恒在边防立功受奖,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荣誉,也是整个朱家铺、前进大队的荣誉。他作为大队团支部书记,应该要抓住这个时机,搞好宣传工作,让前进大队再一次引起全公社、全区以致全县的重视。 关兴把长恒立功受奖的消息刚刚传到朱家铺村,所有朱家铺生产队的社员都在啧啧称赞长恒有出息,他的姆妈听了也是泪流满面,就在心里想到:不知娃儿受伤没有,如果不是受伤、致残,怎么就会让他立功呢? 接着第二天关兴就接到了长恒的亲笔信,这封信是长恒在军队医院里写的。确实正如他的姆妈所想到的,长恒在保卫边防小岛的战斗中,不幸被对方的坦克震到了冰封的江水里,还是因为长恒会游水,才自个儿游到了岸边,当别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知觉。后来送到医院抢救,人是苏醒过来了,可是下肢却没有了反应。现在正在部队医院接受康复治疗,估计得要半年到一年的康复治疗,才能知道他的下肢是不是能恢复。 关兴首先把这封信的详细情况告诉了长锁书记,再才向长恒的姆妈说,他的姆妈听了就哭得死去活来,翠英她们就围在他姆妈身边宽解说:“长恒是个命大的娃儿,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再说,部队有那么好的医生,一定会让他的腿会好起来、站起来的。” 这样反复劝说,长恒的姆妈才稍微宽解了些。 第239章 翠英为长恒伤心落泪 晚上回到家里,翠英还是一直放不下长恒的事情。就对关兴说:“不知道长恒现在是个怎样的情况,哪个的姆妈不疼自己的娃儿呢?要是你在外面这样的话,你说我该会怎样哦,爷娘老子呃——” 说着说着就自顾自地流起眼泪来了。 关兴就说:“您刚才在长恒家里劝解他的姆妈时,是怎么说的,怎么回家里就变成了他姆妈的心情了呢?” 翠英抽泣着说:“哪个做姆妈的心里不疼哦——,一个娃儿从一滴滴大,一把屎一把尿养到能说会跑,再看着他读书做事,心里就比指望菜园子里的一把韭菜还要心切呐!”说着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就轻轻地用袖子擦了一下。 关兴说:“长恒是为了国家的安全负伤的,他是光荣的。《为人民服务》里面不是说了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会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现在长恒还只是受了伤,还不是牺牲生命,您要往好处想才是。” 翠英听了关兴的话,慢慢收住了眼泪。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就突然想到了长恒,又由长恒想到了关兴他们俩,现在听关兴说到为人民服务牺牲的话,又马上联想到了关兴的爹爹——文焕,他不就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吗?虽然文焕死了地方上大家都忆念他,但是她翠英受了多少的委屈,暗中流了多少伤心的眼泪呢!有哪个知道!现在自己把两个娃儿养大了,在朱家铺也像个人样了,可是一想到娃儿们在外面随时都会有风险,心里就难过的不行。 她以前总是觉得长恒的姆妈——桂秀,对娃儿们缺少母爱真情,今儿个看到桂秀哭得死去活来,才感到人不伤心不掉泪的道理。还好的是队里、大队都给桂秀家里送了慰问的物品,也算是看到了娃儿拿自己的命换来了大家的尊重和敬爱,想到这里,翠英也就自个儿想通了。 关和从学校里回来,又问到长恒的事,关兴大致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这时,翠英又要流眼泪,就起身到灶间去给关和做吃的躲开了。 关和看到姆妈有些伤心的样子,就问哥哥关兴为什么原因,关兴说:“姆妈也是因为长恒的事,联想到我们俩,如果是有哪个在外面像长恒这样出了事,你说她能受得了吗?” 关和就再也没有说话了,因为他这个时候立马就想到了爹爹死时的情景,虽然那个时候关和还不大,但是七八岁的他已经能感知到姆妈的痛苦和悲伤了,如果不是姆妈身边有他们弟兄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呐。 正在这时,翠英就从灶间把做好了的饭食端出来,突然就对关兴说:“关兴,你记不记得?以前文迎伯伯受伤的情形?” 关兴就有些茫然无措了,怎么姆妈就一下子想到文迎伯伯的受伤了呢? 翠英就说:“你们那个时候还小,文迎伯伯被打架的两头公牛踩伤了,到县里的医院去治伤。我到那里去看他,只见他躺在病床上伤心地流泪。我一看心里就特别难受,心想:以后他家里怎么办?四个小娃儿,红芬能受得了吗?后来医生说,他能下地走动就不错了,至于留下残疾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关和就来了兴趣,问他姆妈说:“那后来又是怎么治好了呢?”关兴听关和这样一问,他就明白了:原来姆妈忽然提起文迎伯伯当年受伤的事,是不是也想到要给长恒治伤呢? 果然翠英就说:“你们那个时候还小,不知道呐,文迎伯伯回来了,就在生产队的会议室里、仓库做点小事,长锁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就找他。大家虽然嘴里没说,心里都清楚:以后朱家铺就要像养老一样,养文迎这个闲人了,因为他是当过队长的,是对朱家铺有苦劳也有功劳的人。” “有一天我就突然在列文先生家里,看到了他的一个侄儿子给列文先生治伤。我就问他:像以前受了伤的残疾您能不能给治?他说要看看才行。” “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文迎队长,就要红芬把他搀扶着把他送到列文先生家里去。列文先生的侄儿看了就说试试吧,结果就只用了十多天,他就把文迎队长的残疾治好了,你们说那是不是神奇!” 关和听了就说:“姆妈,您想到了这个人给文迎伯伯治伤的事,是不是要找他给长恒治一下呢?” 翠英没有及时回答关和的话,关兴就说:“这个是不可能的,你想:长恒是为国家的事受的伤,现在很远的军队医院治疗,我们怎么去他那里?就是能去的话,人家国家的军队医院能相信你这个偏远农村的土郎中吗?” 翠英听了关兴的话,也只是摇摇头表示确实是这样。但是还是对关兴说:“你给长恒写一封信,说明我们朱家铺、我们前进大队对他立功受奖的事感到很光荣,大家都要学习他的,再就是把我刚才讲的文迎伯伯受伤、致残,后来又治好了的经过讲给他听,看他自己怎么看这事,如果他觉得可以相信,就请假回来治治,试试看。” 关兴听了觉得他姆妈的这个想法很好,既没有武断地说要长恒回来治伤,也为长恒提供了治好伤的信息。心想:怪不得他的姆妈在朱家铺村里大家都相信她的,她确实就是把一切心思都用在了别人的身上,他的姆妈就是一个真心为人民服务的人。 关兴就说:“明天到大队部去了,第一件事就是给长恒写信,按照姆妈您的意思把话说清楚,至于怎么办,他自己拿主意。” 翠英听了关兴的打算,心里就开心了,就好像长恒就在眼前一样,而且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关兴和关和正准备去擦澡,翠英还在背后叨叨地说:“帮人就是要从心里想到别人,帮到真心处呐。” 第240章 关兴带巧玲参加比赛 早晨关兴一到大队部就按照昨天的想法,给长恒写回信。信的内容写得有点多,首先说明关兴他本人收到长恒立功受奖的喜报的喜悦心情;再才说第二天又收到长恒的亲笔信,才知道他战斗负伤的情形,虽然心里很难过,但是毕竟亲耳听到长恒的事迹,心里还是对他特别的崇敬,如果是他关兴处在长恒的情境的时候,也会像长恒那样勇敢地面对的;再接着关兴就把大队和生产队怎样慰问他的姆妈、怎样宣传长恒的光荣事迹、准备怎样的学习他的精神等等,都一一告诉他,特别是知青点的女知青们都很崇拜他,说他是新时代的黄继光、罗盛教;最后关兴就问到长恒治伤的事情,要他听从医生的安排,安心地治病,要坚信伤是一定会治好的,因为他的身体一直很强壮,还有就是国家的医疗、特别是军队的医疗技术是很厉害的。 而且在最后还举了例子,就是文迎伯伯在我们小时候,被打架的公牛踩伤了,后来从县医院出来,本来是落下了残疾的,可是后来遇到了南大山来的列文先生的侄儿子,给他治好了。如果你想念家里人、想念家乡,回到我们朱家铺,我就去给你找那个郎中来给你治伤,据说他是在解放前跟一个在茅山得道了老神仙学过的,这是我们亲眼得见的,至于怎么决定,你自己拿主意。如果你看到信后,有什么想法请及时回信告诉我。 信发出去以后,关兴才觉得像办完了一件大事那么轻松,才真正体会到了他的姆妈替人着想的那种心情,他也才开始真正像他的姆妈那样实践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到了下午就接到要他们前进大队代表公社去参加样板戏比赛的电话,要求大队专人带队,明天就要到县招待所报道。关兴就把这个通知告诉了长锁书记,长锁书记说:“既然是上面的明确通知,那你就带着选定了的人明天去县里报道吧。” 关兴答应着,就出去找巧玲她们。按照要求一个代表队只能上报一个参赛的节目,也就是说巧玲她们以前准备的,只能是忍痛割爱,选个最好去参赛了。 巧玲听了关兴的要求,也很为难,就把宣传队的人都召集起来,把刚才关兴的话再重复一遍,要大家说说意见。 虽然大家都想去县城看看,而且想象到那个比赛的场面应该是很精彩的,但是因为名额限制,不能大家都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最后她们就确定让巧玲和唱李玉和、李奶奶的人去,唱选段。巧玲想了想说:“选段的内容虽然好,但是人越多,表演的时间越长,就可能越出漏洞。”她的意思就只去她一个,唱一个李铁梅的唱段,能得什么奖就是什么奖,免得人多了得不到奖还闹出笑话。 关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说:“那就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就带巧玲去县城参赛吧,你们这些人在巧玲没有回来以前,还是继续在大队部训练。” 晚上巧玲回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的爹爹和姆妈,家里人听了都很高兴,觉得巧玲还是一个努力的娃儿,不管参赛得不得到什么奖,家里人、生产队的人和大队的人都还是很认可她的。这就让巧玲更加增添了信心,而且关兴是在县城中学上过学的,还跟着陈光明同志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事情,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带队去参赛肯定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第二天关兴就带着巧玲搭客船,到县城参加样板戏比赛去了。县招待所关兴是很熟悉的,因为在县城中学读书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来过。他按照比赛接待处的要求完成了报道的手续,就带着巧玲找到了他们两人各自的房间。巧玲有些新奇,从河码头到招待所,就是走了一段背街的路,她对县城的大街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就到关兴房里对他说:“比赛的日程还没有排出来,我们是不是抽空出去到大街上转转?” 关兴看了看巧玲那种期待的神情,就说:“好吧,既然你是第一次来,我还是带你出去转转吧,但是你还是要把心思放在比赛上哦。” 关兴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钱,当然也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就空着双手带着巧玲出去了。 关兴带着巧玲走出县招待所的那条背街,就来到了县城大街上。这条街往东面就到了松河大桥,往西面就是向他的学校去的方向,再向南面去就到县政府那条街了。关兴就问巧玲:“你是想去看看大桥,还是想去看看商店,或是去他们以前读书的学校看看?” 巧玲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就说:“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呐。” 关兴就说:“那我们就往南面去,那里有商店,有县政府,还有大广场,还是比较热闹的。” 关兴和巧玲走在大街上,好像没有了以前读书的时候的感觉了:一个是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多,可能是大家都在做事的缘故,不像他们两个没事人;再个就是好多店铺都关了门,没有以前那些满街都是卖吃的、卖小东西的了。前面就是松河县的百货商店,关兴就带着巧玲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多,就是一些常用的百货,也没有见得比起梅厂镇的供销社多些什么商品,只不过摆放得很整齐。 因为关兴和巧玲就是出来转转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明确的购物目的,看了看货架就准备走出去。巧玲就忽然看到货柜上的百雀羚香油,说:“我想买一盒这个百雀羚,你有不有钱?帮我出了,我回去找我姆妈要了钱还给你。”因为在梅厂镇供销社只能买到刮刮油(荆州人把哈利油称为“刮刮油”)。 关兴就答应了,走到货柜前对营业员说,要买一盒百雀羚香油,营业员看了看关兴他们两人,就推荐说:“你们两个是刚订婚的吧,还可以看看这个方格花纹的围巾,这个给女朋友戴上是很漂亮的。” 关兴听了一下子脸就红了,解释说:“我们不是订了婚来买东西的,我们是来一个大队的,来县里参加比赛的。” 就看着营业员给巧玲拿百雀羚,自己赶忙给她付了钱,就出去了。 第241章 巧玲得到了师傅指点 回到县招待所,刚好是吃完饭的时候,关兴就走到服务台去找比赛接待处领取餐票。接待处的人听关兴说是青山公社前进大队来的,就对关兴说:“你是青山公社前进大队带队的吗?刚才有个县京剧团的人来找过你们,听说你们出去了,就要我给你们带个话:要你们回来了立即到县京剧团去一下。” 关兴一边答应着一边心里想:京剧团没有谁认识我们,怎么就直接找我们呢?是不是我们的比赛资格有问题啊?想到这些,心里就有些紧张起来。就连忙带领巧玲去餐厅吃了饭,对巧玲说:“刚才比赛接待处的人说,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县京剧团来人找过我们,要我们回来了立马到县京剧团去一下。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巧玲听了关兴的话也有点着急起来,就跟在关兴的后面往县京剧团去。 到了那里,传达室的人说:“马上就要下班了,你们这是要找哪个呢?” 关兴就把在大队开的介绍信给传达室的人看了,说:“中午有个京剧团的领导去招待所找过我们,要我们现在来京剧团找她的。”传达室一听是这么回事,他就猜到可能是剧团的副团长了。 就对关兴说:“那你们赶快去吧,徐副团长就在当面的房子里上班,你们进去就能看到她的办公室的。” 关兴带着巧玲找进去的时候,徐副团长正在准备收东西下班,见关兴他们进门,就问:“你们找谁,是干什么的?” 关兴就把刚才在招待所比赛接待处的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徐副团长就说:“哦,哦,是的是我去找过你们的。” 关兴就把大队的介绍信拿出来给徐副团长看,徐副团长看了介绍信就说:“是这样的,我以前看了《湖北日报》对你们前进大队先进典型事迹的报道,很感动的!你们是我们县里抓革命促生产的先进典型,现在又有样板戏代表队来参加比赛,我就想先看看你们表演的水平怎么样,既然你们是先进典型,我们京剧团也有责任帮你们把比赛弄好嘛。” 关兴听了徐副团长的话,心里就很感动,说:“谢谢您对我们的关怀,我代表前进大队干部社员再次感谢您!” 徐副团长就说:“感谢的话先不要说,能不能帮上你们还要看你们准备的节目是个什么情况。”想了想就说,“那就这样吧,今天很迟了大家都要下班了,你们明天吃了早餐,就到这里来,我找剧团里的师傅帮你看看你们的节目好吗?” 关兴听了就感动得不得了,走出门还不忘转身说谢谢。 第二天吃了早餐,关兴就带着巧玲来到了县京剧团传达室候着。等了会儿就看到徐副团长来上班了,关兴就赶紧向徐副团长问好。徐副团长说:“你们跟我来吧,我把你们直接交给我们剧团的师傅。” 徐副团长说的师傅其实就是县剧团的主角杨至芳,只不过当时她还只是个旦角,当然关兴他们是不知道的。 徐副团长就交代师傅说:“这是青山公社前进大队代表他们区里,前来报名参加样板戏比赛的。因为他们大队就是前一段《湖北日报》报道的那个抓革命促生产的先进典型,我想请你帮忙给他们看一下,他们的表演水平怎么样,如果还能过眼的话,你就给他们指导指导,也算是我们剧团对他们这个先进典型的帮助吧。” 杨师傅听了就带着关兴他们来到了排演的地方,说:“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配锣鼓家业的师傅,让他们给你们配上鼓点乐器,才能看得出效果来的。” 关兴就要巧玲先试试看,到时候才能不太紧张的,杨师傅也说是这样的。 排演的地方也还没有什么人,巧玲就开始按照平时的办法演习。等杨师傅找来配锣鼓家业的人来,排演厅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巧玲看到这个架势就有些紧张,杨师傅走过来说:“你不要紧张,你平时怎么唱的就怎么唱,我们的配乐师傅他们会根据你的情况,帮你演习下来的。” 杨师傅就对配乐的师傅们说:“这是代表青山公社来参加样板戏比赛的前进大队的选手,想必你们对前进大队还是有了解的,他们就是前次《湖北日报》报道的我们县里抓革命促生产的先进典型,我们剧团的徐副团长的意思是:他们能代表区里来参赛很不容易,看我们能不能帮他们一下,也算是我们剧团为这个先进典型出点力吧。” 这时,杨师傅就转身叫巧玲清唱一遍,巧玲虽然是第一次在剧团的师傅们面前表演,但是一想到剧团对前进大队这么重视,也就鼓起了勇气唱起来了。 她唱的是《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唱完以后杨师傅对巧玲说:“你的模仿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不是从我们京剧专业的角度来看的话,确实还是值得肯定的。但是现在要加上配乐、鼓点,就要讲究行腔、板眼和节奏,你先听听这段唱的配乐和鼓点,在自己心里默唱一遍,看有哪些地方配不上的,说给我听听。” 杨师傅说完了,就给配乐的师傅做了个手势,鼓点和器乐一起来,只见巧玲就在心里默默地唱着,一直唱到结尾的地方也没有停顿下来。杨师傅在旁边看了巧玲的情形,就说:“你感到哪个地方有困难?” 巧玲就说:“跟着京胡唱是没有问题,就是在鼓点打击的地方,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手势动作。” 杨师傅好像明白了,就说:“你在我的身后,跟着我学一遍试试看。” 杨师傅就摆开了架势,示意配乐师傅开始,杨师傅就开唱了:听罢奶奶说红灯,言语不多道理深。为什么爹爹表叔不怕担风险? 为的是教中国救穷人打败鬼子兵。我想到做事要做这样的事,做人要做这样的人。铁梅呀,年龄十七不算小,为什么不能帮助爹爹操点心? 好比说爹爹挑担有千斤重,铁梅你应该挑上八百斤。 巧玲看到杨师傅特别是在“言语不多道理深”、“铁梅呀”、“好比说”等几个地方,表演就很讲究,巧玲在后面立马就看出了门道。唱完了,杨师傅又转过身来对巧玲说:“为什么要加上这些表演,你要结合唱词和人物的心理来思考,就会明白的。” 接着杨师傅就又要巧玲来了一遍,效果和上次相比就根本不同了。配乐师傅也感到巧玲的悟性很好,杨师傅就要巧玲再慢慢来一次,就手把手地对几个关键的细节示范指导了一下,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下午你再来和一次乐吧。” 关兴才带着巧玲出了京剧团的门,回到招待所去。 第242章 巧玲现场比赛很顺利 今天全县来参加样板戏比赛的代表队都报到了,按照报名参赛的节目分为:样板戏选唱、样板戏选段和样板戏选场三个比赛组,三个小组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地方进行。由京剧团的人做评委,每个比赛小组的评比结果又分为一、二、三等奖,即使是没有得到评奖的也还有个优秀奖。 其他来参赛的代表队,有的在客房里自我训练,有的出去逛街了,有的干脆就在等待比赛时间,当然像关兴和巧玲他们能直接得到京剧团师傅指点的那可能是没有了。 当时没有录音机,巧玲回到招待所以后,只能在心里一遍遍默默地自己训练,因为她现在知道了什么叫配乐器,所以在自己训练的时候,就边唱边做动作,还在口头加进了乐器,这样演练了几遍,就越来越有了感觉。 第二天,按照比赛接待处的安排,各个代表队按照指定的地方,分别在剧团的不同排演厅配乐器,当然,每个代表队配乐器的时候,其他代表队是不能看到的。轮到关兴和巧玲他们的时候,就刚好是下午。巧玲今天完全不像昨天那样紧张和拘谨了,一听到鼓点敲起来就来了精神,合着乐器鼓点,行腔、动作都很到位,杨师傅在旁边看了也没有说什么,就叫她们回去了。 巧玲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今天杨师傅看了一言不发,就打发我们走了?关兴猜测说:“你按照杨师傅的要求,已经完全达到了标准,如果杨师傅还要你更加提高,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毕竟是没有专门跟过师傅学习的,如果杨师傅再说你必须要怎么做,那你明天比赛就没有信心了。” 巧玲听关兴这么一说,心里就觉得有了底。在杨师傅看来,能够在普通参赛演员中出彩就不错了,这不是京剧团在参赛的人中挑选演员。 正规比赛的那天,选唱小组的比赛场地就在巧玲先前配乐器的那个排演厅,配器乐的师傅还是那些人,所以巧玲就只当前两天的师傅指导一样了。巧玲在演唱的时候看到配乐师傅们的神色、表情,就感到了自己的流畅和自信。表演结束的时候,还专门立正,做了一个深深的鞠躬,表示对配乐师傅和评委的感激。 然后才和关兴离开比赛的场地,走到徐副团长的办公室边,关兴就说:“我们就要回去了,这次比赛不管得到什么名次,都要感谢京剧团的领导和师傅,我们现在就去徐副团长那里告辞,说感谢的意思吧。” 可是来到徐副团长的办公室门前,办公室却关闭着,关兴猜测可能徐副团长也在参加比赛的评委之列。于是就来到传达室,在传达室给徐副团长用纸条写了几句感谢的话,请传达室的人递给徐副团长。 下午没有客船回去了,关兴就带着巧玲出去,想再看看自己以前的学校。来到学校看到的景象并不比上一次来的时候好多少,因为现在县城里的学生都下乡插队去了,只有农村在试办中学,可能县城要招生得要等上面政策了。 巧玲看到关兴以前就读的学校,感觉房子多,场地很大,就想到那个有学生时候是一定很气派的,不觉得心里就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到这里来读过书。她认为关兴在这里读过书,肯定是与一般人不同的。不由对关兴再一次产生了崇拜的心情,现在的巧玲根本不像小时候与关兴、关和玩过家家游戏了,她知道大家都姓朱,他们是不可能有其他关系的,只能在心里喜欢像关兴这样的男娃。但是这次能与关兴一起来参加比赛,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一是能够真正得到京剧团的师傅的指点,再就是能够在关兴的带领下,逛了县城的主要街道,再也不算是没有进过县城的乡下娃儿了。 回去的时候,巧玲用自己手里的小用钱,给她的姆妈、爹爹和弟弟买了些小吃的,因为到了县城不带点东西回去,她觉得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洋糖发糕这些东西在朱家铺、在梅厂镇都能买到,但是像果脯、蜜饯、蛋糕之类的在小地方就没有。 巧玲手头也就只有两三块钱,所以前一天在百货公司买百雀羚时,她就不敢拿出来,一是只能拿出几块钱,她觉得很没有面子,再就是把仅有的几块钱用了,就没有给家里人买小东西的机会了。 关兴因为不是第一次出门,而且他出门回家也没有给家里人买小东西的习惯,他的姆妈翠英是不允许他这样做的。 第二天回到家就是刚好吃中午饭的时候,巧玲就直接回家去了,关兴要回大队部去,向长锁书记汇报。 长锁听了关兴的汇报,也很感动。因为前进大队在青山公社来说,算是有点名气的,但是要说到县城里去,谁还会知道呢?现在关兴他们去代表区里比赛,居然能受到县京剧团的领导的重视和帮助,真让人觉得富在深山有远亲的感觉了。既然有了县京剧团领导的重视,加上巧玲的出色的表现,比赛得奖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了。长锁想到这里,就对关兴说:“这几次我们前进大队,无论是在公社还是在区里,都表现不错,看来我们以后在抓革命这个方面,还要多动动脑筋,想想办法,抓革命更能够让我们大队赢得上面的重视。” 关兴听了长锁书记的话,又觉得有了新的认识:以前大家是把抓革命和促生产连起来说的,现在长锁书记专门提到要多想办法抓革命,看来对于大队或是生产队来说,多打粮食、吃饱肚子是个最起码的要求,但是要在其他大队中出彩,还得要在抓革命方面发挥优势才能更加出彩。 回到家里,关兴把这次带巧玲去县城比赛讲给他的姆妈听,并且把自己的经历和想法说出来。翠英就说:“你明白这些事情,就比你参加多少会议都还重要,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个人、不管是哪一级的领导都是人啊。” 关兴听了点头会意了姆妈的说的道理。 第243章 讨论多种经营的思路 过了春节开工以后不久,县里又要召开三级扩干会,这一次关兴可是名正言顺地参加会议的人员了。 在三级扩干会上,县革委会的宋主任重点大讲国际国内的形势,特别是详细阐述一个新的政策,就是农业学大寨。 关兴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的口号,大庆油田因为铁人王进喜的事迹,让大家都知道:要改变国家一穷二白的落后面貌,就是要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就是王进喜的铁人精神。但是究竟大寨是什么,为什么要学习大寨?这个谁也说不准。 会上宋主任着重讲了学习大寨哪些内容,他说:大寨是山西省昔阳县大寨公社的一个大队,原本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农业合作化、人民公社以后,直到现在,社员们开山凿坡,修造梯田,使粮食亩产增长了7倍。 当然我们松河县不像大寨大队那样地势险恶,条件艰苦,但是我们得要学习大寨的精神,更加发展壮大我们的人民公社的集体经济。 具体在我们松河县怎样学习大寨精神,由革委会副主任陈光明同志向大家报告。 陈光明同志现在是县革委会副主任,他在会上就专门重点讲:怎样联系松河县的实际情况,学习大寨精神。 他说:大寨大队的自然环境是处在七沟八梁一面坡的虎头山,条件特别差,就是凭大队干部带领社员艰苦奋斗十多年,硬是把这样的穷山恶水变成了而今的米粮川。荆州地委组织我们县里的干部到大寨去参观过,这是我们亲眼得见的,不容怀疑。 至于我们松河县怎样学习大寨精神,发展壮大我们的集体经济呢?主要是按照中央指示精神:以粮为纲,搞好多种经营。以粮为纲这个方面大家都很熟悉,但是多种经营发展壮大集体经济,却有很多人不明白。 以粮为纲就是要保证社员群众有饭吃,圆满完成上交国家的爱国粮;多种经营就是要根据各地的自然条件,把各种闲置的地块、沟渠、河湖港汊利用起来,比如养好鸡鸭鱼猪,种好麻丝桑茶。再就是调动闲散的人员,搞好手工艺和其他副业。比如加工业、副食业等。棉麻油、果药杂是我们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城市居民也更加需要。 陈光明同志最后强调:只要我们保证粮食产量不降低,其他多种经营就看我们哪个有神通,各显其能。 分组讨论的时候,长锁书记就在前进大队的小组会上,说了自己的初步设想:一个是继续扩大去年早稻矮秆种植试验的规模,保证粮食产量不滑坡;二个是要把各生产队的闲置地块利用好,把河湖沟汊利用好,要保证社员粮油分配的前提下,还能分到过年过节需要的副食品;三是要把我们的手艺匠人调动起来,在生产队、到梅厂镇搞些农副产品的生产和经营。 关兴在参会的过程中,就有了深切体会,大队、生产队的干部就是根据上面的指示精神,能联系自己大队或生产队的实际,想出符合自己大队或生产队的新路子。 会议最后一天,县里把去年全县抓革命促生产的评比结果公布出来了,前进大队成了全县的先进大队,并且宣布将要奖给前进大队一台290型拖拉机! 全县的各级干部都知道,去年前进大队登上了《湖北日报》,后来又被中央新闻纪录片摄成了新闻简报,前进大队被评为全县的先进典型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听到要奖给前进大队一台290型拖拉机,心里就有些嫉妒了。 长锁书记代表前进大队上台去领奖,陈光明同志一面给他授奖牌,一面握着他的手,小声说:“今年你们还得要有新路子,不然的话就会被别人拉下了。” 长锁就对陈光明同志说:“我们初步有了一个想法,思考成熟以后再专门来向您汇报。” 陈光明同志知道长锁是会争当先锋、不落人后的,就再一次用力握了握长锁的手,表示对他的信任。 开会回到大队部以后,长锁书记就召开了大队干部会议,要求大家根据县里的会议精神,结合前进大队的实际,说说各自的想法。 有人说,县里奖给我们的拖拉机怎么办?谁去开,给哪个生产队?当然这是眼前谁都很关心的事情。 长锁书记说:“我是这样想的,以前朱家铺就有了一台手扶拖拉机,拖拉机手也有了几年的驾驶经验,而且朱家铺在抓革命促生产方面,也是我们全大队的先进典型,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把这台拖拉机,也分给朱家铺,但是在使用的时候,要保证服从全大队的调配,你们说怎么样?” 长锁书记这样一说,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来反对,只有一致投了赞成票。 有的人就说,是不是把莲子湖的莲藕重新养起来?大队长就说:“虽然莲子湖以前是种过莲藕,但是莲藕多了就会妨碍排涝出水和灌溉进水,你们大家考虑一下。” 大队会计就说:“我们现在各生产队手里都有了一点余粮和资金,我看是不是以各生产队为单位,组织烧砖瓦,逐步改造社员的茅草房,这个方面据说湖南那边做得很好的。” 有的人就附和说:“这个想法很好,烧砖瓦可以卖给社员,社员改造了茅草房又改变了居住条件。” 大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很多新的路子。长锁书记最后总结说:“刚才大家说的这些想法和建议,都由关兴把它一条条整理出来,由我们包队干部带到各生产队去,结合生产队的意见和想法,形成各生产队的方案,下次我们再召开会议决定。” 关兴一边整理刚才会议的记录,一边在想:作为朱家铺村来说,如果要搞好以粮为纲、多种经营,该怎么发挥优势呢? 种棉花和粮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是不是可以把拖拉机、抽水机、打米磨面的搞在一起,组成一个机务小组,既可以为队里服务,也可以为其他生产队帮忙呢?关兴想到这里好像又开了一点窍。 第244章 九队确定养猪办窑厂 过了一天,关兴接着就把整理出来的大队部会议内容,发给了各个大队干部。长锁书记要求包队干部要在两天之类,到所包的生产队去,传达县里三级扩干会的会议内容,重点是要求各队联系实际,想出各自在以粮为纲,发展多种经营方面的新路子。包队干部也要帮助他们加以思考,看是否可行。 关兴回家后,就把这次县里三级扩干会的精神和大队讨论的大致内容,告诉了他的姆妈。翠英听了就说:“这次应该和前几年以农户为主,搞见缝插针不同了,应该是以生产队为主,经营发展的收入应该属于生产队是吧?” 关兴听了就有些不理解,什么是以农户为主,见缝插针? 她的姆妈翠英就说:“那是在你上小学时候的事,我们刚从三年饿肚子的灾荒年过来,上面就说鼓励农民找闲荒的地方,自己种点作物,自种自收,解决缺粮的问题。结果就出现了不平衡的事,像我们家里没有劳动力,就不能到很远的地方去找地见缝插针,有的就在沟渠、堤坝的边角地方种油菜、种豌豆,虽然有的人家贴补了,可是没有办法的家里,就出现互相争抢、偷摘的情况,隔壁春霞她们种的辣菜子就被莲子湖对岸的人收割了,还是请文迎伯伯帮她们要回来的。” 听姆妈这样一说,关兴总算明白了以前搞的“以农户为主,见缝插针”是怎么回事了,就说:“这次是以粮为纲,开展多种经营,发展壮大集体经济,那和上次您说的是完全不同了。” 翠英听了就说:“不管与以前同不同,总之是要对社员群众有好处,生产队里有收入才行,光搞个样式没有实际效果,社员群众就不会出力的。” 关兴觉得他姆妈的说法更加简单、明白,他的心里就更加有了思路。关兴包的队仍然还是9队,第二天吃了中午饭,他就到9队找王队长商量召开队委会。 在队委会上,关兴就把县里三级扩干会的大致精神说了一遍,再就把大队的要求说了,接着就要求队委会干部联系9队的实际,想想我们队里应该怎样做好“以粮为纲,发展多种经营”的事情。 王队长见大家都不说话,就引导说:“像刚才关兴书记说的,养鸡鸭鱼猪是办法,种桑麻果茶也是办法,大家想想我们队里除了粮食以外,最需要什么,再就是根据我们的条件,能做什么多种经营的活路?” 王队长一说,就引发了大家的讨论,有的说:“我看我们队里的社员没有什么格外的需要,就是能像朱家铺那样过年过节,杀几头猪分给社员就好了。” 听了这话,就有很多人附和表示赞成。而且有的人说:“我的舅舅他们住在朱家铺,每次分了猪肉都给我们送了一些,心里真是又感激又惭愧,又还很嫉妒他们。” 王队长就说:“队里养猪这个事还得要到朱家铺去取经呐,要建猪舍,修猪圈,还要有专门的饲料地,特别重要的是公母猪的配种、繁殖,还有生猪的防疫治病,都是很麻烦的,这不像我们一个家里只养一头猪仔哟。” 大家听了王队长的话,就有些畏难情绪了。这时关兴就鼓励说:“王队长刚才说的都是实情,只要我们觉得对社员群众有好处,我们就可以从这方面去动脑筋、想办法。” 王队长看了看关兴,又看了看其他人,就说:“既然大家觉得养猪杀肉分给社员有好处,那我们就把这个作为一项多种经营的内容吧。” 关兴看到大家又有了信心,就更进一步地说:“其实,我就是朱家铺的人,我的姆妈最早就是我们朱家铺养猪的主要人员,至于刚才王队长说的那些有关养猪的事情,只要我们9队把猪舍和猪圈、饲料地这些解决好了,其他实际养猪的细节,我们队里可以派人到朱家铺去学习。” 大家听了关兴的话,眼睛就发亮了,原来总觉得关兴年纪不大,分包9队不能管什么事,现在听关兴说话有条有理的,就觉得应该对他刮目相看了。 王队长就说:“这事就这样决定了,明天就开始选场地,建猪舍、修猪圈,我还要亲自到朱家铺去,请关兴书记帮我们联系养猪的事。”关兴当然是点头答应了。 接着有人就说:“刚开始关兴书记说,大队干部有人建议可以建砖瓦窑厂,这个事我觉得我们队里可以做。” 有人就提出了疑问:“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也不知道怎么样制砖瓦坯子,更不知道烧窑的事,你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关兴就介绍说:“据说湖南澧县那边,有很多生产队都在开始做这个事,我们如果想搞的话,可以派人去湖南澧县那边看看。” 王队长说:“这个事情我们确实是一窍不通,但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队里的河滩地上有芦柴,以前是各家各户收割回家做了烧柴,现在如果我们队里把它管起来,专门用来烧窑卖砖瓦,那倒是个不小的收入呢!” 大家一听心里就活络起来了,大家就开始算计起来了:就在河滩地上开块场地修砖瓦窑,制砖瓦坯也就在那里取土,烧窑的柴草也就在附近的河滩地边,多好的原材料,多方便的条件啊! 关兴一边听一边记录,还不断提出问题,引起大家的思考,会议开到天黑了才结束。虽然主要就是决定了两件事,但是对于9队来说,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呐。 散会以后,王队长就单独和关兴商量:现在还是春季,芦柴还才刚刚发起来,建砖瓦窑厂的事还不是很着急,重要的是办养猪场的事。关兴说:“你这几天把队里的事情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找我,去我们朱家铺联系养猪的事。” 关兴回到家里已经很迟了,他的姆妈还在等他呐。 第245章 关兴汇报九队的项目 关兴一进门,翠英就看出虽然天色很晚,但是他的神色很好的。就知道关兴去开会可能是很顺畅。翠英也没有提这事,只是问关兴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关兴说:“您看有什么就吃什么吧。”说着就抱着个茶壶猛喝起来。翠英说:“难道他们9队开会,就连茶水都没有准备吗?” 关兴说:“茶水好像是有,但是我因为忙着说话、做记录,就忘了喝茶水的事了。” 翠英看着关兴的样子,心里既高兴又心疼。因为关兴才在队里、大队做了几年的事,就很快地长成了一个能主事的人,但是毕竟是年青娃儿,不知道怎样管自己的事。 关兴喝了茶水,又把刚才记录的本子拿出来看,翠英就只好去灶屋里给他弄饭菜去了。 吃饭的时候,关兴才主动对他的姆妈说:“今儿个开会的时候,9队的干部第一提出来的,就是想学我们朱家铺养猪,他们认为队里的社员早就想养猪杀肉分给大家了。” 翠英听了就说:“养猪是个好事,既有猪肉分配,又还有肥料肥田,但是要想养好猪,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当初,我进猪场养猪的时候,也是兰秀大妈手把手地教我的,而且还有畜牧站的技术员时不时地来指导。” 关兴就说:“我叫他们队里的王队长,先把建猪舍、修猪圈的事情安排好,再到我们朱家铺来,与队里的干部联系,再派人来队里的猪场学习,把基本的喂养方法学会了,再回去慢慢学喂吧。喂猪这事我看主要是要细心,要有责任心。” 翠英说:“我开始和兰秀大妈养猪的时候,遇到母猪要下猪仔,有时候连饭都不能吃,最麻烦的是夜里下猪仔,那是必须要守到母猪下完猪仔,并且把母猪和猪仔都安顿好了,才能回家睡觉。哎,爷娘老子呃——,老人说:要得猪的钱,就得和猪一起眠,那是真真确确的话啊!” 关兴听了也引起了注意,就说:“到时候他们队里来人学习,我还得要请您给她们说说喂养生猪的细节和麻烦呐。” 翠英当然是答应着,就催促关兴赶快去洗澡,天时不早了,弄完了好睡觉,进屋一看关和都早睡着了。 关兴正在兴头上,当然是一边擦澡一边还在想9队搞多种经营的事,结果连他的姆妈翠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第二天关兴像他姆妈一样起得很早,吃了早饭就直接往大队部去开会了。 今天大队开会的主要内容就是:大队的包队干部各自汇报所包生产队开会落实的情况。 有的说要把田间屋后的池塘利用起来养鱼,有的说要把不能种庄稼的低洼地拿来种黄麻,卖给供销社,有的说要开榨油坊,搞油料加工。长锁书记听了就很高兴,觉得这些想法都很实际,都可以变成实实在在的经营项目。 轮到关兴发言的时候,关兴就掏出了自己在9队开会记的记录,很多人就有些不以为然,因为普通的大队干部文化程度都不高,根本就没有出门开会做记录的习惯。现在只见关兴动不动就拿出一个本子来,好像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不就是三两句话的事吗?还需要拿本子记下来吗? 关兴也没有注意大家的眼神,只是很关注自己手中的本子,清了清嗓子就说:“刚才各位前辈都说了自己包的生产队的事情,现在我就把我到9队开会的情况,向大家汇报一下。” “9队在联系本队实际,思考多种经营的路子上,主要有两个想法,这两个想法都是在9队实际情况和需要的基础上提出来的,各位领导听了也帮9队斟酌一下。” “具体来说,他们想做的第一个事,就是想学习朱家铺养猪。因为社员群众对朱家铺养猪杀肉,分给社员群众感到很实际,很需要;想做的第二个事情,就是想在河滩地上修建砖瓦窑厂,因为他们队里的河滩地上长满了芦柴,以前就是队里的社员自己砍了当柴火烧,现在准备由队里管起来,作为烧窑卖砖瓦的燃料。” 关兴看到大家听了都没有什么反应,就继续往下说:“当时讨论的时候,队干部也提出来了很多问题。比如学养猪要涉及到猪舍、猪圈的问题,还涉及到猪饲料的问题,公猪、母猪配种繁殖的问题,大猪小猪防疫治病的问题。还有像办砖瓦窑厂,只有地方和燃料,不懂制砖瓦的技术,更没有烧制砖瓦的师傅等等问题。” 长锁书记见大家都没有做声,就搭话说:“那你在那里,和他们一起是怎么讨论决定的呢?” 关兴回答说:“至于养猪的问题好解决,我说我的姆妈以前就是队里养猪的主要人员,只要队里的干部到朱家铺联系上了,再请朱家铺养猪的人帮忙指导,这是很好办的。” “至于办窑厂的事情,我和王队长专门单独商量了:因为现在河滩地的芦柴才开始发笋,到收割还得有大半年,我就建议他们派人到湖南澧县那边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直接请那边的师傅过来,帮忙开办砖瓦窑厂。我还说了,如果他们觉得没把握,我也可以陪他们一起去实地考察。” 长锁书记听了就说:“关兴说的9队的事情,可是件大事,各位在座的也帮助考虑一下,他们的想法可不可行,还有哪些事情和细节没有想到的?” 大家听了关兴的发言,首先在心里就有些震动,觉得他能把9队的干部调动起来,一起想出这么好的路子,确实是动了脑筋的。再就是9队在关兴的领导下,把搞的项目基本上都想得很周全,这是一般干部做不到的,这个时候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他关兴常常要带这个本子做记录了。 大队长首先说:“关兴带领9队的干部想出来的路子,我觉得是很好的,既符合他们队里的需要,又不是不能办到的,而且如果是办好了话,那可是在我们全大队独一份的。我赞成他们的多种经营的项目!” 后面大家也都像大队长说的,没有什么异议的。 第246章 长锁说朱家铺的计划 最后长锁书记说他到朱家铺开会的情况,因为长锁书记以前是朱家铺的队长,现在又是前进大队的支书,而且朱家铺一直是走在前进大队前面的先进典型,所以长锁书记就一直分包朱家铺。 本来朱家铺在以粮为纲和多种经营方面都搞得很好了,长锁书记在朱家铺的队委会上,着重传达县里三级扩干会的精神,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把上面的精神着重说透的话,朱家铺队委会的人是不会引起重视的。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朱家铺就应该是先进,就应是红旗,谁哪个也追不上的! 长锁书记在后面还仔细分析了在前进大队,各生产队在多种经营方面的优势和缺陷。比如朱家铺吧,田地都种好了,增产的办法都用上了,要想继续保持粮食产量那是一要靠人,二要靠老天爷的。多种经营方面,养猪是领先在前了,可是如果其他生产队都来养猪呢?那不就平分了朱家铺的优势了吗? 听长锁书记这么一说,队委会干部就有些坐不住了。文迎还是很老辣的,他一边在想朱家铺的短处是什么,一边在想朱家铺除了种粮食和养猪外,和其他生产队相比,还有什么其他优势呢? 突然他就想到了别的生产队没有的手扶拖拉机,也没有为本队社员打米服务的打米机,由此他就想到:拖拉机的事,听说县里奖给前进大队一台290型拖拉机,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大队要把这台拖拉机放到哪个队里去呢?大队部不会专门搞一台拖拉机放在大队部开吧,那怎么管理呢? 趁长锁书记说完了,文迎就插了一句说:“听说这次县里奖给了我们前进大队一台290型拖拉机,大队准备把它放到哪个队呢?” 长锁书记听了就说:“你猜一下,放到哪个队最好?” 民兵排长长庚已经被文迎提议选为了副队长,也就是生产队长。听了他们的对话,就连忙说:“我想当然还是放到我们朱家铺最好。” 长锁书记就追问说:“为什么放到朱家铺就好了呢?是不是你站在朱家铺的角度,就想把一切好事都占了?” 民兵排长长庚就很有理由地说:“我们队里的手扶拖拉机都用了三四年了,其他生产队还没有用过,当然就没有这方面使用的经验,再就是队里的干部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机械的活路、维修保养的费用等等,您说是不是放到我们朱家铺更好呢?” 文迎听了心里就很放心了,先前文迎向长锁书记提出要长庚当队长,长锁书记还有些不满意,因为长庚在队里据说与谁的女人有传闻,他怕长庚当队长,会把一个好好的朱家铺搞坏事了。因为文迎向他说了几次,最后长锁书记才同意长庚当副队长。现在文迎听了长庚的话,觉得长庚是个会动脑子的年青娃儿,所以文迎见长庚把他要说的话给说了,就把眼光看向长锁书记。 长锁书记听了长庚的话,就说:“你说的话是有些道理的,我们大队也正在考虑这个事呐。” 大家听长锁书记这样一说,就知道290型拖拉机的事八成就是朱家铺的了,于是就都围绕着这个话题说开了。 有的说,我们有了一大一小两台拖拉机,可以有事就在队里跑,没有事就到外面揽活跑运输。 有的说,290拖拉机动力大,马力足,既可以跑运输,也可以搞农副产品加工。 这样说着,文迎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他想把以前的柴油机、手扶拖拉机,还有极有可能到来的290拖拉机,集中起来搞成一个农田灌溉、生产运输和加工服务为一体的机务小组,既可以为队里服务,又可以为全大队服务,再如果到县里去买几台其他磨面、打米浆等小设备,就可以形成农副产品加工的一条龙服务了。 长锁书记看到文迎一直没有说话,就知道在他脑子里已经有了新的路子了。就提醒文迎队长说:“你一直没有说出你的想法,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大家听听。” 文迎队长喝了一口茶水,就说:“我这个想法也不一定很合适,说出来大家都斟酌一下。”接着就把刚才在心里想到的路子,慢慢说出来,“如果大队决定把县里奖给我们大队的拖拉机放到我们朱家铺的话,我就想是不是把我们以前的机械设备都集中起来,成立一个机务小组。再到县里的农机修造厂、农机站去,打听一下买几台小型的磨面、打米浆的设备,把打米机、磨面机和打浆机放在一起,为全大队搞农副产品加工服务。” “如果有了两台拖拉机的话,农忙的时候就在队里服务生产,农闲时就搞加工服务或者跑运输,都是很好的。” 大家听了文迎队长的话,心里就觉得朱家铺眼前是一片光明了。有的人就说:“那我们就要修建加工厂啊,还要派人出去先学习啊。” 大家说了一通就把眼光看向长锁书记,长锁书记说:“文迎队长的想法是很好的,我们朱家铺如果得到了新的拖拉机,还是像以前那样使用的话,那就等于污没了新拖拉机的价值。刚才大家说的都很好,要想在机械设备上考虑怎样搞多种经营,那就要先培养自己的技术人才,还要把大小型机械设备配套起来,那样才能把生产、运输和加工整体统一起来。我还建议:到了下年快秋收的时候,还可以考虑搞轧棉花的加工设备,让朱家铺真正成为全大队农副产品加工的中心。” 大家听了长锁书记的讲话,真是好像开了天眼,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接着财经队长德仁又补充说:“既然我们想搞农副产品的加工设备,其实我们朱家铺还有一套专门的副食品加工的手艺人呐。” 经他这样一提醒,大家就立马想到了以前兰秀大妈和翠英打豆腐、制作豆制品的事。长锁书记听了心里就感到主席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所以,当时长锁书记在朱家铺就帮他们敲定了这两个方面的多种经营的项目:一个是组织机务小组,搞生产、运输和加工服务,再一个就是组织手艺人搞豆制品加工。 现在,长锁书记把昨天在朱家铺参加开会决定的项目,说给了大队干部听,大家听了就好像觉得被长锁书记带着出去参观了一个新的天地。 第247章 王队长到朱家铺联系 既然大家都说出了所包的各队进行多种经营的项目,那就预示着前进大队今年的集体经济将有一个大的发展。 于是,长锁书记就强调说:“我们搞多种经营,必须要清楚:这不是搞个样子给上面的领导看看的,而是要真正的发挥集体经济的优越性,让社员群众的收入增加。” “所以下一步不仅是要有想法,还要有具体实行的办法。因为多种经营是在农业种植的基础上,那么就要处理好参加多种经营活路的人,与参加农田劳动的人收入分配的比例关系,要让农业生产的人和多种经营的人都愿意搞事。” 大家听了当然心里就很明白了,有技术的人工分怎么记,有手艺的人怎么样提高他们的积极性,这些都是很难说清楚的,只能在现实生产中去慢慢摸索,谁也不知道怎样记工分才是合理的。 长锁书记还要关兴把一个一个生产队确定的项目报上来,大队把这些列成一个表格,到时候把这个表用复写纸复写出来,发到各生产队去,让大家互相看看,还有不有觉得要修改,最后敲定下来。 会议开了一整天,就相当于给前进大队今年的经营发展制定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大家都觉得这个会议将要影响前进大队以后的面貌,意义确实是很大的。 朱家铺这几天开了队委会,又召开群众大会,就是要把朱家铺有关多种经营的事说给社员群众听,让大家都听一听,想一想,议一议,社员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就会发现队委会考虑的事情合不合理、有不有问题。 大家首先提出的问题就是:农田双抢的时候缺人手,搞多种经营的人怎么安排,参不参加农田双抢?第二个就是要组织机务小组,哪些人可以选上,有不有挑选的资格和标准?第三个就是搞多种经营的人怎样记工分? 还有人提出,如果是半大劳动力想学手艺,参加搞多种经营行不行? 这些问题一提出来,真是像搞科学研究的难题一样,给队委会增添不少的麻烦。 翠英本来是不想参加这些麻烦事的议论的,她就想平时把家里料理好,在队里做点事就行了,可是现在社员提的这些好像都是针对她来的。但是任凭谁问她的想法,她什么话也不说,仍然做她的事。 文迎队长要财经队长德仁,把社员群众的各种意见都集中起来,用大黑板写出来,放在仓库大门的当面,黑板的下面用一行大字醒目地提醒:请各位社员群众,在三天之内想出自己的办法。目的是说给队委会的干部听,便于召开队委会的时候,队委会的干部能商量好的解决办法来。 这个消息一公布,朱家铺简直就成了大会场。无论是田边地头、还是家里门外、路上会场,到处都在议论这些事,因为这确实即将涉及到所有的朱家铺村的社员群众的利益。 人们心里清楚,挑选机务小组的人员以前就有办法,一是要读了书的娃儿,二是要精明、机灵,三是年纪不大,所以各个家里都在算计着,谁家里的娃儿有指望,谁家里的娃儿有点悬。除了机务小组以外,就是学手艺这个事,打豆腐这事一般只有女娃儿们才愿意学,男娃儿们就只能学其他的手艺,因为学了手艺,相比种地的人肯定记工分要强得多。 三天以后,大家的议论就慢慢的平息了。因为大家知道,再怎么议论也得要自己的家里人有能耐、符合条件。 翠英在家里就和关兴说过几回,关兴这几天也是天天往9队跑,因为大队要求尽快落实各生产队的多种经营的项目。 王队长虽然对9队的两个主要项目盯得很紧,但是心里还是没有多大的把握,养猪的事情还好说,因为那都是已经有朱家铺成熟的经验。现在最关键的是办砖瓦窑厂的事情,队里已经召开社员群众大会,大家都同意做这个事,而且已经划定了河滩地的砖瓦窑厂的地界,派专人看管河滩地的芦柴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派人出门去湖南那边看看,实地了解别人办砖瓦窑厂的情况,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找到愿意来9队做事的窑厂师傅。 至于搞多种经营的社员怎样记工分的事,王队长的看法是:只要这两件事能办起来,就要给参加的人多记工分,万事开头难,没有好处谁个愿意来搞这个难事呢?所以9队就不像朱家铺,因为他们还是一张白纸,谁来在上面画第一笔,这个就很重要了。 关兴就把9队的王队长的意思讲给他的姆妈听,翠英听了就觉得王队长的想法是对的,不然的话,事情一开头就会搞不动的。 过了一天,王队长就要关兴给他联系文迎队长,关兴联系好以后就在家里等着王队长。文迎队长见到王队长以后就说:“你还是先到我们猪场去看看吧,看了以后,你觉得需要我们队里怎么帮你们,我们再一起商量好吗?” 王队长心想也是这样,就随着文迎队长和关兴往猪场去。到了猪场,文迎队长就说:“你先看看,我到地里头去看看再回来。” 王队长就在关兴的陪伴下,从里到外把猪场的圈舍、饲料、粪池还有饲料地都看了一遍。最后坐在正在剁猪草的红芬旁边,问:“大姐,你们现在猪场总共养了多少头猪?有几个饲养员?一个月队里要多大的开销?” 红芬说:“我们养的猪都在这里啊,你刚才不是看了吗?饲养员就是我们两个女的,还带两个老汉子四个人呐。”想了想说,“开销的事,队里除了要打预防针出钱外,其他的粮食什么就是到仓库去领,也没有哪个来算计。” 王队长听了,就觉得只要能把饲养员扶持到位了,其他的确实不是很难了。再就问:“大姐,如果我们要办像你们这样的养猪场,是不是还要与公社的畜牧站取得联系啊?” “那是肯定的,没有畜牧站的技术人员指导,我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打预防针,打什么药水,还有哪些种猪要更换。” 王队长听了就大致明白了,就起身谢了红芬她们,和关兴一起往仓库会议室去等文迎队长。 第248章 请翠英到九队作指导 关兴和王队长到了仓库才知道,文迎队长早就在仓库会议室等着。关兴就把王队长领进去,文迎队长先给他到了茶水,才说:“王队长,你看了我们队里的猪场,有什么想法呢?办猪场不是很难吧?” 王队长回答说:“我刚才看了也问了,粗略一看确实觉得不是很难,但是要把饲养员扶持到位我看不是很容易的事。” 文迎队长说:“是这样的,饲养员首先就是要有责任心,因为她们不像下田出工的人,到时候出工,到时候收工。她们的活路就要看猪们的情况,有的猪仔不想吃食,你得要看着它、守着它,找出原因;有的母猪要下猪仔,你得要事先做好准备,下猪仔的时候,要有经验,把大猪、小猪弄安逸,有很多时候就是在夜晚,你不睡觉都要候着。” “所以,我们对饲养员的上下工的时间是不管的,就管猪场出不出问题。如果猪场出了问题,那就得要找原因、追责任,严重的就要扣饲养员的工分,当然饲养员的工分也得要按照满分记工。” 王队长听了,认为朱家铺对饲养员的管理办法很好。就说:“今儿个我来实地看了,也听了你介绍的经验,很受启发。回去以后我就一边加紧建猪舍、修猪圈,一边赶紧与公社畜牧站联系,到时候请他们来作指导。” “再就是你们要给我们卖几头猪仔,还要帮我们留好能做种的公猪和母猪,我们到时候按照供销社的行价,给你们算钱。” 文迎队长说:“好的,我这就给猪场的饲养员说,大概在一个多月以后,你们就可以来进第一批猪仔。” 两人说好了,关兴就准备起身离开。文迎队长就对关兴说:“你还得要事先给你的姆妈说,如果9队养猪遇到了难事,还得要请她去帮忙看看,你姆妈她才是我们队里猪场的掌盘子的人。” 关兴说:“这个我早就跟王队长说了,也跟我的姆妈说过的。” 王队长想了想就说:“那既然是这样,今儿个就请你的姆妈去我们队里看看吧,看我们队里正在修建的猪场合不合适,还需要添置那些东西,你说行吗?” 关兴说:“行啊,只不过看我的姆妈现在是不是在家里,有可能她已经到田里做事去了。” 王队长一看天色估计也快要到吃中饭的时候了,就说:“那就到你们家里去等吧。” 关兴和王队长与文迎队长分手后,就往关兴家里走去。在路上关兴就看见了的姆妈,正在领着一群妇女社员在整棉行,因为小麦长得很高,整棉行的人低着头,不注意是很难看到人的。关兴看到了他的姆妈,就喊了一声“姆妈”,见他的姆妈抬起头来在看他,就说:“这是9队的王队长,他来我们队里看了养猪场,现在想到我们家里去找您说说话呐。” 翠英就说:“那你把王队长领到我们家里去吧,我把这一垄棉行整完了就回来。”说完就弯下身子继续做事了。 关兴领着王队长直接往家里走去,边走王队长就说:“你不是说陪我们到湖南澧县那边去看看办窑厂的事吗?我们这几天把猪场的事安排好了,就一起去行不行?” 关兴说:“行啊,我帮你们把这两个项目办起来了,你们才能走上正轨,我也才完成了我分包的任务。” 王队长见关兴说话办事都很实在,就问关兴道:“你年纪还不大,怎么好像做了很多年事的样子,很老成稳重的。” 关兴说:“我以前就是个读书的娃儿,因为文化革命运动开始了,学校停课了,我才回乡闹革命的。回来了,先是给长锁书记当跟班,做小秘书类的事,后来又被陈光明同志找到公社去帮忙,跟着他学做事搞了几个月,再后来就被大队部找去做现在的这个工作。” “要说做事的话,我还不行啊,比起你们这些干实事的人,还有很大的差距呐。” 王队长听了就觉得关兴和一般的年青人不同,他说话有条有理,不张狂很谦虚,而且尊重人。就说:“不瞒你说,起先大队分配你包我们队,我们还心里有些抵触,觉得像你这样的年青娃儿,还不知道做事的倒和顺,把你分到我们队里作指导,就是大队没把我们队当回事。” “这一段时间看你在我队里开会议事,很有条理的,我们就感到你比其他的大队干部不同,不像他们办事简单、粗糙,你很注重听取大家的意见,而且很勤快,说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说办什么事就办什么事,你像这样以后还会干大事的。” 关兴听了王队长的话,也很感动,就说:“我就是一个代表大队去帮你们做事的,没有您讲的这么好。以后有什么事情、问题,您随时找我都行。”说着就来到了关兴家门前。 关兴推开门,把王队长领进去,刚坐下,关兴的姆妈就回来了。王队长就连忙站起来跟翠英打招呼:“您回来了,我是9队的队长,因为小朱书记分包我们队,你肯定是听说了,我们队里想办猪场,就到向朱家铺取经来了。” 翠英连忙说:“我是听关兴回来说了,这是好事。一来是可以增加集体的收入,二来可以时不时改善社员过年过节的生活,三来嘛还可以为大田生产提供猪粪。是好事,是好事。” 关兴就说:“王队长听我介绍说,您以前就是在队里养猪,而且刚才文迎伯伯也推荐您可以给他们队里办猪场作指导,所以王队长就到我们家里来请教您了。” 翠英听了关兴的话,就说:“我当指导不合适,了不起就是帮你们看看,做个建议,真正作指导的还是畜牧站的技术员。” 王队长说:“那是的,但是具体猪场里面需要什么设备,饲养员要怎样做事,那还是要像您这样有经验的人手把手的教,才能上路的。” 翠英听了点头说:“是这样的,只要你们相信我,我会帮你们的忙的。” 第249章 翠英去给九队作指导 翠英见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就说:“王队长,你和关兴说说话,我去做饭,在我们家里吃了饭再说,好吧?” 王队长也就没有推辞,继续和关兴商量去湖南的事。关兴说:“湖南那边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我打听清楚了,从我们区的杨林市镇过去,就是湖南澧县的官桥镇了,那个地方有个最出名的地名,叫盐井。估计是早前人工从井里汲水熬过盐的,就留下了这个地名。” 王队长说:“那离我们这里有多远?” “可能有五六十里路,我们如果起早走的话,很快还可以打回转,如果出门迟,那就得要在那边过夜了。”关兴回答说。 王队长说:“这两边隔省、隔县的,也没有什么交通哦。” 关兴说:“如果说交通的话,以后如果要运东西的话,可以找我们队里的手扶拖拉机跑动,拉几个人或是拉东西也很方便的。” 王队长听关兴这样说,心里就觉得很有把握了。这时关兴的姆妈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就对王队长说:“我这就是做了个简单的饭菜,能饱肚子就是了。” 王队长说:“您也是刚从田里回来,立马就给我们弄出这么些饭菜来,说明您真是个能手呐。” 关兴说:“以后您来我们朱家铺次数多了,就知道我的姆妈她的为人了,在我们朱家铺大家只要有事,特别是有为难之事,都喜欢找我姆妈商量、出主意的。” 王队长说:“那就好,能者多劳,看来我们9队有运气,一下就把你们家两位都请到了。” 翠英就说:“哪里是什么运气,事情办好了再说吧。办不好就是晦气了,不要只往好处想呐。” 吃完饭,王队长趁翠英在收拾碗筷,就邀请说:“既然您已经答应了,文迎队长也推荐了,那就请您下晚一起到我们9队去看看吧,我们队里正在修猪舍、建猪圈呢!” 翠英想了想,回答说:“你们队里决定的,又和关兴商量好了,还要我去看吗?” “要去看看,因为猪圈里面还有很多细致的地方,比如怎样分栏,怎样做栏板,在哪里修建粪池?还有饲料地要多大,都种些什么饲料?我看您们猪场里面还有剁菜盆,石磨,还有烹煮猪食的锅灶。你说我假是不亲自来看,怎么能想到建个养猪场有这么复杂呢?” 翠英就说:“你讲的这些还只是一部分的事呢,还有公猪、母猪要分圈喂养,大猪和小猪也要多分几个栏,不然的话,它们吃食就不均匀,有些猪因为吃不上食就会长得慢。” 王队长就感叹说:“爷娘老子呃,这和家里喂一头猪真是差别大多了,哪个能想得到呢?” 等翠英收拾完了碗筷,他们三个人就一起出了门往9队去。9队离朱家铺也有四五里路,到那里时队里的社员已经就出工了。王队长就直接把关兴与他的姆妈领到了建猪舍的地方。猪舍的房架子已经搭好了,就只差在外面套砖墙。王队长就把他们的基本想法讲给翠英听,翠英听了就说:“看来这个猪舍的地方不小,现在就是里面的猪圈分设搞好就行了。” 翠英就在里面大致地说了她的想法:公猪和母猪的栏圈分在一块,既要分开又要能相通,因为母猪发情的时候,公猪要能看得到,配种以后又要及时地把它们分开,如果是离远了就不方便,但是如果是不分隔出来,又会影响母猪受孕坐胎的。 再就是大猪长膘的,一个栏也不能关多了,顶多四头就行,关多了吃不上食,就会长得慢。小猪仔可以与母猪栏隔远一点,这样就容易断奶。 王队长边听就在心里边记着,免得到时候没有人记得给忘了。翠英说:“你从现在开始,最好就要把主管的队干部或是饲养员确定了,让他们一开始就参加进来,免得到时候你再说一遍,他们还不能明白。” 王队长说:“您的这个建议很好的,我们今儿个夜晚开会,就把这事商量好,让管事的和喂猪的人都赶快行动起来。” 王队长又把关兴和他的姆妈带到了饲料地,翠英看了说:“这里地方很大,可以分成春秋季节的不同地块种植猪草。”忽然翠英想到了很重要的事,立马提醒说,“猪场附近有没有水塘啊?” 王队长就有些不明白,说:“还要有水塘吗?” “是啊,要有水塘才行呐。你想想,猪草要洗干净才能剁碎了喂猪吃,猪栏要用水冲洗才干净,不生病菌,猪才不得病。还有用水磨豆浆、烹煮猪食都是要用水的啊!” 王队长听了还真是如梦方醒,上午在朱家铺猪场看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层,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感到了,朱家铺猪场的旁边有一个水塘。看来还得要借助修建猪舍的时候,垫地基挖土就挖个水塘,以后便于猪场用水。 翠英就说:“那就把猪舍和做饲料的地方分开吧,那边正在修建的就做猪舍,再在旁边接着建个作饲料的小屋子吧。” 王队长说:“那就只能这样了。” 关兴提醒说:“那就要把两处的屋子连起来,让它们出进相通,免得饲养员做事绕来绕去的。” 王队长听了真是感激不尽,因为关兴和他的姆妈的指点,把猪场的一切细节都弄明白了。就对翠英说:“看来您是在家里当家里事的一把好手哦。” 关兴说:“我的姆妈以前就是喂猪的饲养员,后来队里又把她选为了妇女队长呐。” 王队长这下才明白,原来朱家铺的这些事都是关兴他姆妈管的,难怪文迎队长说,关兴的姆妈是朱家铺猪场掌盘子的人呢?原来是这样!心里就说,看来我们9队真是很带运的,一下子就把真神请来了。 关兴见猪场的事基本落实了,就说要回去。王队长却说:“既然你的姆妈这么厉害,是不是帮我们到河滩那边去看看办窑厂的事?” 翠英说:“我就不去了,我听关兴回去跟我说了,你们办起来了我再来参观吧。”说完就和关兴一起回朱家铺去了。 第250章 具体了解知青的工作 知识青年下乡插队已经有了一年多,现在前进大队管理两个知青点的事,都由关兴负责。公社来了通知要在后天召开下乡插队知识青年的工作会议,还要参加会议的人准备好汇报材料。 关兴就把这事向长锁书记说,他想听听长锁书记的意见,从哪几个方面来汇报前进大队长关于知识青年的工作。长锁书记说:“这个我也没有仔细地想,我们回过头来看,主要是做了这几个方面的事:一是按照家庭和集体结合的标准,安顿好知识青年的衣食住行用等方面的生活设施;第二个呢就是安排生活指导老师,教他们他们学会自己做生活,学习田间劳动;第三一个嘛就是发挥知识青年的优势,安排他们到小学校当老师,到卫生室学做赤脚医生。我能想到的就是这几点,还有哪些具体的做法,你可以到两个知青点的生产队去问问。” 关兴一边记着长锁书记的话,一边点头说:“我现在就去,一个是各生产队对知青们还有哪些好的做法,二是哪些知青在生产、生活中表现好,还要把典型的事迹找出来。” 长锁书记听了觉得关兴的想法更加全面,虽然以前公社知青安置办公室的领导来我们前进大队看过,印象很好,但是我们自己的总结汇报更加重要。 关兴首先就到大队部旁边的三队去,因为上次几个男知青抓社员家里小鸡的事,给关兴留下了印象。 关兴找到三队的队长李长发,就把要到公社去开有关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的会告诉了李队长。并且说明今儿个来队里的目的,就是要了解队里是怎样根据上面的精神,合理安置、教育下乡知青们的。 李队长说:“起先我们就是帮助知青们安置好了生活,其他的没有做什么。” “那后来通过蔡宏斌他们的事后,你们有些什么大的变化?”关兴问。 李队长说:“胡理想到大队小学去当老师,这个你是知道的。再就是徐本福经常不来知青点,我们也派专人去镇上他的家里问了,他们父母说,他就是不想到知青点上做农活。” “后来我就单独找他说,你愿意在我们队里做什么事呢?我们可以结合你的想法,帮你安排。他后来就说:只要不做农活,其他如帮队里跑跑腿,开会念个文件,学个语录啊,什么都可以的。” 关兴说:“那两个知青,蔡宏斌和洪文华他们怎样?” 李队长说:“这两个娃儿还很争气的,自从那次抓社员的小鸡以后,我们就专门安排妇女队长和民兵排长做他们的生活老师了。妇女队长帮他们指导生活,民兵排长带他们做田里的活路。” 关兴问:“您能不能具体讲一讲,他们几个男知青的表现?因为我这次开会汇报的时候,还要讲讲他们的典型事迹。” 李队长说:“胡理想在学校当老师,我们队里的娃儿们都很喜欢他。有几个有学生的社员家里还经常请胡老师到家里去做客。蔡宏斌和洪文华与那家因为小鸡的事,后来还结成了朋友,他家里有事蔡宏斌他们就去帮忙,过年过节的时候,那家里就请他们去过节,关系特别好。而且现在蔡宏斌成了我们队里农技能手,技术队长有什么事就爱找他商量。” “我们队里的瓦工现在搞多种经营,我们把他们组织在一起了,现在就让徐本福参加他们的瓦工队,帮他们在外面联系瓦工活路呐。” 关兴听了很高兴,说:“这就是你们引导知青、再教育的一个典型事例了,把以前不爱做农活的徐本福带上了正路。” 李队长说:“他家里人听说了也很高兴的,这才刚开始不到两个月,就在镇上帮我们的瓦工队找到几处活路呢!” 关兴觉得首先到三队来了解情况,还是很正确的,因为朱家铺的知青点上的事情他还是很熟悉的。但是他还是决定去找文迎伯伯聊聊。 关兴回到大队部已经是吃中饭的时候了,放映员就对他说:“我昨儿个去县里电影院换电影片子,拿回来了一部叫《春苗》的电影,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晚上先在大队部看看。” 关兴说:“好啊,我晚上就没有什么事了,到时候我来吧。” 关兴吃了中饭,就到大队小学去了解胡理想的情况。小学共有七个班,因为这几年上学的小娃儿多了些,大队小学就把一到三年级各办了两个班,四年级只有一个班。到了五年级学生就升到镇上的小学去了。 小学的校长姓杨,是三队的人。杨校长看到关兴来了,就把他领到老师经常开会学习的地方,关兴就开门见山说:“我来是想了解一下知识青年胡理想在学校的情况,因为我后天就要到公社去开知识青年的工作会议,不把这些知青在我们大队接受再教育的事情弄清楚,怎么向上面汇报呢?” 杨校长说:“小朱书记,你的工作做得真是很细致。”接着他就说,“胡理想胡老师在我们小学里是个很勤快的人,他在我们这些大队小学老师中,算是文化程度很高的了。虽然他开始对农村的娃儿教育还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在辅导学生上很耐心,我们7队的杨红华家里有四个娃在小学上学,家长从来就没有时间管娃儿们,胡老师就一直很贴心的帮助这家的几个娃儿,杨红华的几个娃儿在我们学校都得了奖状的。” 关兴听了很感动,就说:“你能不能具体说说胡老师的事呢?” 杨校长就把胡老师怎样教他们写字,怎样帮他们整理练习本等等,说得很详细的。 关兴听了就一一把这些记下来,离开时还要杨校长告诉胡老师,说我来了解了他的情况的。 关兴再到大队卫生室去,就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个时候卫生室里来看病拿药的人很多,关春红她们就很忙的。 关兴只好打了个招呼,往朱家铺去了,决定第二天再来了。 第251章 警戒关兴只能做好事 大队部一般晚上不开火做饭,关兴回到家里姆妈正在吃晚饭,很多时候关和回来要迟一点,关兴回家吃饭是没有准头的,所以翠英就经常一个人先吃。 关兴走进家门,翠英就问:“还没有吃饭吧?那我去给你盛饭。”关兴说:“我是准备到卫生室去问问关春红的情况的,结果她们那里很忙,我就回来了,只有明天去了。” 翠英问:“你问她的什么情况啊?她是我们队里的知青,你要问她的事可以找我们队委会问嘛。” 关兴就把后天要去公社参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会议的事,告诉他的姆妈,因为要写成汇报材料,所以就必须要把她们的典型事迹弄清楚。 翠英听了就说:“关春红自从那次生病住院以后,就很注意在知青点上关心、照顾同伴们,洗衣做饭的事只要他在家里,就是以她为主的。其他人就把她当着大姐姐了。据说到了卫生室做事,就更加的勤快,而且还经常陪着医生出诊,我们队里的几个老病人都很喜欢她,因为她经常给他们带药回来,不要他们跑路。” 听了姆妈的话,关兴觉得这个知青上山下乡的政策,还真是有它好的地方,如果不是让她们上山下乡来插队,虽然大家都可能还在学校读书呐,可是她们能学到生活的能力吗?能知道怎样种地、怎样参加社会工作吗?更不要说关心人、照顾人了。 吃饭的时候关和就回来了,关兴说:“关和你不是很想看新来的电影吗?今天放映员说,他从县电影院换来了一部新电影,要我晚上到大队部去,与他一起看呐。你想去的话,吃了饭就和我一起去吧。”关和听了高兴的要跳起来了。他也不问是哪方面的电影,只要是电影他就喜欢,而且还不要在打场上等半天了才放,多好啊! 翠英就不知道电影还能在大队部里放,就问:“大队部里能挂上那么大的一块布吗?你们在大队部里放,人家周边的人要来看怎么办?你们不让别人看,人家就会提你们的意见的,说你们在搞特殊。”翠英就是生怕关兴不走正路,有了一点权力就想搞特殊。 关兴就向他的姆妈解释说:“因为我是要做电影解说的,每次新的电影来了,就必须要提前看一次,把电影中的那些不好明白的地方记下来,大致写成解说词,再给各生产队放映的时候,我才能解说给群众听。”想了想又说,“我们在大队部里面看的时候,不需要挂上那块很大的白布,因为把放映机放在桌子上,对准粉白了墙,就把影像投放到墙上去了,那块白墙就相当于在打场上放电影的那块白布。只要放电影的时候,把放映机与白墙的距离拉近一些,放到白墙上的影像就没有在外面放电影那么大了。” 翠英好像有些明白了,就说:“反正你们不能搞特殊化,不能让人家提意见,一个人做件好事不容易,但是做个让别个不喜欢的事、有意见的事倒是很容易的。语录上怎么说的: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你要死劲地记住这句话,你做好事的时候,别个不一定知道,可是你只要做一点不好的事,别个就会在心里骂你,一传十十传百,你在别个人的心里、口头上就成了不好的人了。” 翠英这样一说,就把关和说得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他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跟着哥哥去大队部单独看电影。关兴就说:“您说的话我记住了,我这个不是搞特殊化,也不是搞坏事,我是要先看了再准备做解说的。”翠英就说:“那你就去吧,关和就不去了,以后在打场上放电影的时候,关和再去看也不迟。” 关和虽然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但是经过姆妈这样一教育,他就觉得像哥哥这样当个团支书都很麻烦的话,他以后就不想当什么管事的官了。 关兴还是出去了,但是过了一会就回来了,关和问他怎么回来这么快,关兴说:“放映员有事没有来,我就在大队部转了转回来了。” 关兴就坐下来准备写汇报材料,可是姆妈的话一直在他的耳朵边响着,他就怎么也想不通,姆妈不认识多少字,那些语录上的话,她也只是在队里召开社员大会的时候,听宣讲的人读了一次,她怎么就记得这么准呢?而且每到关键点时候,她就能对号用上来,难道她像学生读书一样,常常在心里默默地记、默默地念、默默地给自个儿对号吗? 如果每个人、特别是共产党员、干部都像姆妈这样言行一致说到做到,那我们的社会主义不是很快就能建设好了吗? 想到这里,关兴就打开本子开始写汇报材料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关兴就到朱家铺仓库门前去等文迎伯伯。看到文迎队长以后,关兴就说明了等他了解关于知青的情况的事,文迎队长就说:“这个知青点的事主要是你的姆妈负责的,你只需要问你的姆妈就行了,还要多此一举找我问呢?” 关兴说:“您是队长,对全队的事情看得肯定比我的姆妈要全面,所以我找您才能全面了解情况嘛。” 文迎队长就把关兴领进小会议室,坐下来后,关兴就把昨天在三队了解到的情况说给文迎队长听了。 文迎队长想了想说:“我们队里对待知青们的事情,你是知道的,起先虽然在生产、生活方面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但是后来就出了关春红上厕所那个事,就提醒我们:要把知青们当自己的娃儿看、当家里人看,这样才能时时处处都能把知青们放在心上。因为她们是上面分派来的,她们是来接受我们的再教育的,她们是我们的学生,我们的责任就大了。” 关兴听了文迎伯伯的话,就比到公社知青办公室开会更加提高了认识。他离开文迎队长后就直接向大队卫生室走去,他想尽快地了解清楚关春红的事情后,把汇报材料写出来。 第252章 到医务室了解关春红 在去大队医务室的路上,就遇到了长锁书记,他正往大队部去。长锁书记就对关兴说:“你知不知道,你带巧玲到县里参加比赛有了结果,昨天公社专门派通讯员送来的。” 关兴也很高兴,就赶忙说:“比赛的结果怎样啊?你看还满意吗?” “怎么不满意呢?巧玲的表演被评为选唱一等奖,还给我们选送单位前进大队奖励了一台小的坐式收音机呐。”长锁书记说。 “那巧玲呢,她有什么奖励?”关兴急着问。 “对比赛的个人有一张奖状,还有一本革命样板戏汇编。并且在书本的封面印上了‘松河县革命样板戏比赛一等奖’的字。”长锁书记显然觉得很了不起了,这是其他大队没有的荣誉。 关兴却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参加比赛的个人费了这么大的力,就只给了一张奖状,一本书呢?虽然他没有说出来,长锁书记还是加了一句,说:“你不要以为我们大队,是白得了巧玲比赛的好处了哦,这就叫政治挂帅,你想巧玲在大队训练,我们是组织的人,还给生产队记了非包工的。再说荣誉首先应该属于集体,个人只是为集体争光呐。”长锁书记可能是怕关兴对外人讲的时候,把这个个人的奖状和集体的奖品混淆起来了。 关兴听了也就明白了什么是政治挂帅,什么是大公无私的意思,连忙说:“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你放心吧。” 关兴就跟着长锁书记先到大队部去,主要是想看看收音机是个什么样子的,他以前在县里百货商店的货柜上见过,看是不是那个样子。 因为是全大队第一台收音机,长锁书记把它锁在文件柜里,还没有正式用过呐。 关兴跟着进了大队部,长锁书记打开文件柜,就从里面把那台小坐式收音机抱了出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关兴就凑过去,准备动手打开试听一下。长锁书记连忙说:“昨天公社通讯员送来的时候,亲自给我演示了,我告诉你怎样打开和调台的。”说着就用左手打开左边的开关,只听见很清晰的播音员的声音像水一样流出来了。关兴就说:“那以后我们就可以不受限制地收听全国的新闻和娱乐节目了,再也不只听县里的广播了。” 长锁书记说:“县里的广播也有它的作用,一个是县里着重宣传的事情,二个是县里的天气预报,三个是本地有什么重大的通知,是不是?” 关兴听了就点点头,就伸手去调台,右边的旋钮是调台的,上面写了“调谐”两个字,但是长锁书记还是提醒关兴要慢慢的试,不要把它弄坏了。只听一阵嘘嘘的声音之后,出现了“滴滴滴滴—滴滴”报时的声音,哦,他们这才明白,到了准点还能报告北京时间,真是好东西!等了一会就听到主持人报告电台呼号的广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这里是音乐广播,下面请听音乐《公社是棵长青藤》。 长锁书记弄明白了,关兴在扭动旋钮的时候,收音机的玻璃框里有一根红色的指针在滑动,对应的就有数字,滑到那个数字,就有不同的声音,各省市自治区的电台都有。 弄了一会儿收音机,长锁书记就问关兴:“你要写的关于知青工作的汇报材料,弄好了吗?” 关兴说:“大致差不多了,就是对关春红的典型事迹还要去问问。” “那你就赶快去吧,收音机也听了,有时间我们可以再听的。”长锁书记说。 关兴就往卫生室去,卫生室负责的是以前镇上的一个中医,因为出了点事故,就被下放到前进大队来了。大队医务室总共也就四个人,要管全大队几千人的医药、防疫还是很忙的。 负责人姓徐,平常人们都叫他徐医生,或者是徐主任。关兴找到他,就说明了来意。徐主任就说:“关春红很不错,到底是大城市来的知青,和我们小地方的娃儿就是不同。” 关兴就说:“您最好是具体说说,她不同的地方在哪些方面。” 徐主任就说:“一是对待来看病、拿药的人都很客气,该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如果有医生在,她就把病人介绍给医生,没有医生就要病人等着,还要问病人的大致情况,很多病人都说,关医生对病人好,一见到关医生,病都像好了三分。” “第二个就是不怕麻烦,到生产队去、到学校去打预防针,她就主动背药箱子,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热情地哄着小娃儿们,好多小娃儿怕打针的,只要关春红医生给她们摸摸,再打针就没有哭出声的了。”徐主任继续说。 关兴边听边记,示意徐主任还要说说具体的事例。徐主任就说:“有一次,有个病人在医务室里输液,不知怎么就有些头晕,关春红医生好像感觉那个病人在摇晃着,她立马跑过去就把针头给拔了,而且随手就按照简易救治的办法给病人注射救治,过了一会病人才缓过来。你说这是不是很典型的事例。”接着徐主任还加了一句,“她对病人就像对待自己的家里人一样,没得说的。” 关兴听了徐主任的介绍确实也很感动,虽然关春红在大队医务室来的时间不长,也就是到荆州去参加短时间的培训,可是凭她的责任心,却赢得了大家的好评。 就在这个时候,关春红和另一个医生到大队小学打预防针回来了。关兴就主动跟关春红打招呼,关春红就笑着说:“哎呀,我们的小朱书记怎么到我们医务室来了,是不是来慰问我们赤脚医生的啊?” 关兴说:“我正在向徐主任了解你们的典型事迹呐,明天我要到公社去开会,把你们在大队的表现向上面汇报哦。” 听了这话,关春红就不再打哈哈了。关兴说:“刚才徐主任向我介绍了你的工作,我听了都很满意的。” 关春红就说:“只要大家都满意,那就是我接受再教育交了份答卷呗。” 关兴说:“是的,你的答卷很好的。”说完才离开医务室。 第253章 修改知青工作的材料 关兴回到大队部,就坐下来专心写明天开会要用的汇报材料。他把汇报材料分为三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前进大队在知青工作上的做法;二个部分是前进大队插队知青的典型事迹;三个部分是以后工作的想法。 前面的一个部分先天晚上在家里就写好了,当他写第二个部分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他这几天了解到的几个知青的表现,虽然他们开始来前进大队插队落户的时候,在各方面都有些问题,比如不愿意按照安排做集体生活服务,不会关顾别人,有的男知青抓社员家里的鸡,有的不愿意参加生产劳动等等,但是一旦大队给他们分派了生活、生产的指导老师,他们就能跟着老师的指点,逐渐学会了在农村生活、劳动的方法。这确实是了不起的进步!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大队为了发挥他们的特长,用他们的文化知识为农村、社员群众服务,他们就能做出大家都很满意的表现,比如胡理想关心学生的事迹,关春红关心病人的事迹,蔡宏斌、洪文华与社员交朋友的事例,还有徐本福由不爱劳动,变成了为生产队的瓦工队找活干的事例,都说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得到了锻炼,对农村是一种帮助。 关兴就按照这个思路写出了汇报材料的第二部分,并且着重提出了胡理想、关春红两个典型的代表,希望能得到公社或者上级知青工作部门的表扬。 第三部分是以后工作的想法,他只有一些朦胧的、大概的想法,还不知道合不合适。就只在稿纸上写了基本的几条,一个是让知青们有个文娱活动的机会,都是读书的青年,整天除了生产和生活,就没有了文化和娱乐,这是让知青们很难受的;第二个是在节假日、或者回家看望父母这些方面还要给知青大的方便;第三个就是如果他们在大队从事了发挥优势的工作,最好是还能给他们提供培养的机会,因为他们是要扎根农村、成为农村的有用人才的。 其他的关兴好像还没有想好,就写到这里了。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吃晚饭了,这个时候长锁书记就进来了。关兴就又拿出刚才写的汇报材料,要向长锁书记说一遍,征求他的意见。 长锁书记坐下来,听着关兴从头至尾把他写的材料大致念了一遍,说:“你这次写的知青工作的汇报材料很详细,把我们大队、生产队做法和知识青年的表现全部都总结出来了,只是后面的想法可以少写,因为有些是关于政策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想的,你写了也不一定有用。”后面长锁书记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最后还是没有说。 关兴虽然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了、想到了的事情和想法不要写呢?但是他只是在心里这样想,可没有说出来,这是他跟着陈光明同志、听他的姆妈的教育养成的习惯。 关兴就说:“好的,我听从你的意见,就把后面的一个部分不写了吧。” 长锁书记说:“也不是不写,而是要写出我们前进大队,以后怎样听从上级指示,做好知青工作的决心。这就叫立足本职工作的表现。” 关兴听了长锁书记的建议,心里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是向上级汇报大队的知青工作,应该站在前进大队的立足点上,后面如果像先前那样写,就是站在全公社、全区、全县的地位上说话了,那就是不合适的。 关兴一直在心里就有一个疑问:长锁以前是与他的姆妈一起喂猪的,后来被推选为队长,再后来又当了大队的支书,也没有读多少书,为什么他能从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长成为这样有头脑的大队支书呢? 他在家里曾经跟他的姆妈说过这个疑问,他的姆妈就对他解释说:“长锁是个很会看事、想事的人,而且最会揣测别人的心里的想法。再就是既然你当的是大队的支书,那你就要把上面的政策、指示和精神放在心里想啊,你还要把这些政策、指示和我们前进大队的事情放到一起来想。你以为当个队长、当个支书就是很容易的,要把它当成一个正事、当成一个重要的事,才能办好事情的。” 关兴以前听姆妈这样说,他还有些不得要领,也有些不能被说服的感觉。通过这几次听长锁书记的意见,他就慢慢理解了他的姆妈的说法了。 关兴看长锁书记在看报纸,也就没有继续打扰他,就按照刚才长锁书记的建议,把汇报材料后面的部分重新写了,这才收起来回家去。 回到家里关兴有些疲倦了,就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打瞌睡。他的姆妈正在灶屋里做晚饭,出来看到关兴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这几天是很费力地在弄汇报材料这事,所以就没有打扰他,让他静静地继续打瞌睡。 今天关和放学回来得比平常早,刚进门就见哥哥在椅子上打瞌睡,他虽然没有大声说话,可是进门的脚步震动,就把关兴弄醒了。关兴一看关和都放学回来了,就以为自己睡了很长时间了。 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关和,你都放学回来了,现在不是很迟了吧?” 关和说:“不是很迟,我们今天放学比平时早些。” 关兴问:“是不是又到那个生产队去开门办学了?” “不是的,我们今天到公社的大礼堂去参加会议了。”关和回答。 这时,翠英就把饭菜端出来了,一家人就在一起吃晚饭了。 第254章 商量去湖南找老师傅 关兴到公社开完知青工作会议回来,接着王队长就又来到他的家里找他。说:“他这几天赶紧忙完了猪场的事,而且分派了两个男女社员来朱家铺学习养猪了。现在来你这里,就是找你陪我一起去湖南澧县找窑厂师傅的。” 关兴说:“你打算哪一天去呢?说定了日子我就到大队部向长锁书记汇报,还要开个介绍信,不然的话,我们去了没有介绍信给人家看,人家还以为我们是要饭的呐。” 王队长没有出过门,当然不知道有这么多的讲究,就说:“我们就明天去吧,这几天天气好,快去快回,马上又要到插秧的时候,如果大田一忙起来,我就没有时间了。” 关兴说:“好啊,那就明天吧。我今天就去大队部把这些事办好,明天赶早就出发。” 王队长说:“那我们在哪里会齐呢?” “你还是到我这里来吧,从我这里再往梅厂镇的方向去,也没有走冤枉路。”关兴回答说。 “那就这样说定了,天不亮我就来。”王队长强调说。 王队长走后,关兴就往大队部去。在大队部见到长锁书记,关兴首先就把在公社参加知青工作会议的情况,向长锁书记汇报。特别说了公社知青安置办公室的主任,在会上多次表扬了我们前进大队。他先说了上次到我们这里来看的感受,接着又把我说的我们大队知青工作的做法,一点点的详细的说明,再加以强调,要求各个大队分管知青工作的干部,要向我们大队学习,争取把全公社的知青工作都做好。 长锁书记接着就问:“公社知青工作会议上,对以后有什么新的安排和要求呢?” “有啊,第一就是不仅要关心知青的生活,还要关心他们的文化学习。第二就是要像我们大队一样,让他们发挥文化知识的特长,在生产队带领社员群众学习政治文化等知识。第三个就是在思想上、前途上要关心他们,据说可能上面马上要来一些指标,把先进的、表现好的知青推荐到大中专学校去学习、读书。” 长锁书记听了,就说:“上面对知青工作的安排,是会一步步接着来的。只要知青们能按照要求接受教育,就会有出路。” 关兴接着就把王队长要他陪伴去湖南说了,要明天陪他去,晚上赶回来。 长锁书记就问:“去湖南澧县的路你们熟悉吗?去哪里才能找到窑厂师傅?” 关兴就把自己向人打听的结果向长锁书记说了,长锁书记就说:“那就好,说明你还是比他们生产队都更加上心呐,那你现在就去找大队会计开个介绍信吧,免得明天再来了。” 关兴这才去找大队会计,向会计说明了情况,就开好了介绍信,装在提包里,准备回家。 这时,放映员就过来对关兴说:“上次说好看电影的事,因为我家里有急事就没有来,现在我们是不是在我那个屋子里去看看,我想晚上就在你们朱家铺先放呐。” 关兴说:“好啊,电影的名字叫什么?你把那个随电影片子一起来的说明书给我看看。” 放映员就领着关兴到了放映员的那间屋子,放映员边准备放电影,关兴就边看电影说明。 原来这部电影的名字叫《春苗》,关兴在报纸上已经看过有关《春苗》的评论文章,心里也想先睹为快。 这时,放映员打开了放映机开始放映了。关兴和放映员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电影。他对于电影中反映农村缺医少药的实际情况,还是很有共鸣的。但是对电影中的反面人物为什么要打压参加培训的春苗,有些想不通:春苗只是一个学习的青年,应该要向主持培训的医生学习,而主持培训的医生就是向参加者传授知识和技术嘛,怎么就有了矛盾呢?但是关兴只是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后面,春苗又还发现了公社卫生院院长杜文杰和医生钱济仁的问题,并且在公社领导的支持下春苗最后成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医生。 关兴觉得这些电影情节,在我们这里是不会发生的。因为我们公社的卫生院没有像杜文杰、钱济仁这样厉害的医疗专家,也没听说过像杜文杰他们这样有意给病人下毒的案子。但是像田春苗这样为社员群众看病、服务的赤脚医生确实有,我们前进大队的关春红她们不就是典型例子吗? 电影放完时,放映员关了机器,他与关兴走出屋子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关兴就和放映员一起到大队部食堂去吃饭。 放映员就又告诉关兴说:“跟着这部电影片子来的,还有农业学大寨的一部新闻纪录片,晚上在朱家铺我准备拿出来一起放的。” 关兴说:“好啊,现在全国都在开展学习大寨的运动,你把电影片子拿出来一放,这不就是在向所有的社员群众宣传吗?” 放映员说:“可能是有些作用吧,至于大队怎么安排,那是另一回事呐。” 关兴边吃饭边说:“我们都是听从大队的安排,晚上放电影的时候,我回去帮你做解说的。” 吃完饭,关兴在大队会议室看了一会儿报纸,就准备回家了。上次就是因为要关和一起来看电影的事,姆妈教育了他们,今天放映员要把这部电影先在朱家铺放,他得回去告诉关和去呐。 第255章 电影感动着在场的人 关兴回家的时候,文迎队长就在安排人到大队部抬放映设备。朱家铺的大喇叭里向社员通知,今天夜晚在仓库门前打场上放电影。社员可以提早收工,回家做饭吃,给娃儿们洗澡,带着老人和小娃儿,搬了椅子到仓库门前打场上占位子,因为邻近生产队也会有一些人来,后面来的人一般都不会带椅子,前面站着的人多了,后面坐着看电影的就没法看了。 关兴回家看到关和还没有回来,就和姆妈一起吃饭,擦了澡准备到仓库门前去看电影。关兴的姆妈就说:“关和还没有回来,我在家里等他,你先去吧。” 关兴来到仓库门前的打场,天刚擦黑,全队的社员已经到齐了,只见满场都坐好了。关兴每次都是坐在放映员的放映机旁边,这时,放映机放着歌曲《社员都是向阳花》、《北京的金山上》等歌曲,等那些家里有事还没有弄完的社员,到齐了再开始放映。 自从参加样板戏比赛以后,巧玲她们的宣传队也就解散了,巧玲也就在家里看看书,做点小事,很少出门活动。今天队里放电影,她就跟着她的姆妈搬了个椅子来到打场,正准备坐下,看到知青点的女知青们也出来了,还在向她招手,她就自然地走到她们那里去坐了。 巧玲虽然比女知青们的年纪小些,但是个头却并不比她们矮,再加上以前在队里唱样板戏,比这些知青们一点都不差,所以她在心里就愿意和女知青们在一起说话。 女知青们也因为朱家铺很少有女娃儿们读了书的,能够和她们在一起说得来的,而且巧玲也确实一点儿都看不出像乡村女娃的样子。 巧玲与她们坐在了一起,就问她们今天放什么电影,胡丽芳说:“好像是一部新电影,片子名叫《春苗》吧。” 巧玲就再问:“讲的是什么内容啊?” 胡丽芳就说:“好像是讲的关于农村卫生院的事情,与赤脚医生有关吧。”说完就看向关春红,意思好像是说,你应该知道的。 关春红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因为她一天到晚都在卫生室,完全不知道外面的讯息。 这个时候,电影放映开始了,首先放映员大致介绍了今天放映的内容:一部新闻简报是有关农业学大寨的,一部是故事片《春苗》,反映农村医疗卫生方面的。 接着首先放映的新闻简报是《大寨铁姑娘》,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一队挑着满满的土筐、正大步行进在虎头山上的大寨铁姑娘。这时,电影解说用一种骄傲而富有豪情的语气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大寨的铁姑娘们,听从党的号召,面对穷山恶水的虎头山,她们挑着土筐、拿起镐头、手握钢钎、抡起大锤向大自然宣战了!”接着出现了一层层的梯田,绿油油的谷子,喜人的丰收景象,让观众感到了铁姑娘战天斗地的英雄气概换来的丰硕成果。 电影镜头拉近了,电影中解说就点名介绍铁姑娘队长郭凤莲,只见郭凤莲头戴草帽,脖颈上围条白毛巾,穿着小碎花的衬衫,肩上披着挑扁担的坎肩,带着铁姑娘们英姿飒爽地走过来。真把看电影的巧玲看得眼睛热热的,胸中涌起一阵阵的热潮。 再后面荧幕上就出现了大寨遭受水灾时,姑娘们走出家门,听从大队党支部的号召,参加到战天斗地的劳动中,后来她们就组成了铁姑娘战斗队;寒冷的冬天,鹅毛般的大雪下个不停,以郭凤莲为首的大寨娘子军们顶着凛冽的北风在山林间穿梭,拾柴火,捡干草。 这时,朱家铺打场上看电影的社员们都鼓起掌来。只听到电影解说词豪迈地朗诵着:妇女能顶半边天,一点都不错的,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大寨的铁姑娘们正在创造人间的奇迹! 正当换电影片子的时候,女知青们中就有人小声说:“如果我们队里组织个铁姑娘队,你们愿不愿意参加?”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巧玲却在旁边说:“如果是我能参加生产劳动的话,我就愿意参加。” 胡丽芳说:“如果你都愿意参加,我们那就更应该积极参加了,你是我们的小妹妹,真是有志气!” 其他人也附和着说:“确实应该参加,如果谁不参加的话,那不就落后了吗?” 接着就放电影《春苗》,社员们看了不到十分钟,听关兴的解说就知道了主角就是片中的赤脚医生春苗,这时不知是谁大声喊出来了:关春红,关春苗,关春红,关春苗! 这下可把电影上的主角和朱家铺的关春红联系起来了,坐在打场上和女知青一起看电影的关春红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胡丽芳就说:“关春红你要站出来呀,社员群众认为你就是我们的‘春苗’呐。” 关春红就摇摇头说:“我怎么能和电影中的春苗比呢?别听他们瞎起哄!” 这时广播里就传出关兴的声音:“希望社员同志们安静下来,这是在看电影,如果你认为电影中的主角春苗很好的话,请你在心里记住就行了,不要影响观看电影了。” 后面随着电影情节的发展,确实所有打场上看电影的人都把春苗和关春红联系起来了。因为关春红在医务室做事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她。 电影散场了,很多年青人都没有走,他们都知道关春红就在打场上,可是谁也没有去找关春红她们知青说话。由这部电影,社员们都感受到了农村需要文化知识,需要年青的读书人,更需要关心他们生活的读书人。 巧玲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心里在为大寨铁姑娘们骄傲,也在为关春红能受到社员群众的赞许和认可感到自豪,她也在心里发誓:要向她们学习,做出自己认为能做的了不起的事情。 关兴回到家里,关和正在和他的姆妈说着电影上的事情。关兴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准备睡觉了,因为他和王队长约好了,明天出门去湖南澧县的。 第256章 到湖南去请窑匠师傅 天还没有亮,王队长就来敲关兴家的门。关兴其实早就起来了,因为说好了赶早出门去湖南的。 他的姆妈也跟着起来了,就说:“这么早,还没有吃早饭怎么办?” 王队长回答说:“我身上带了钱的,我们到镇上去吃东西吧。”关兴收拾完,穿上外面的夹衣服,就和王队长出门了,并且叫他的姆妈不要担心,我们会找地方吃东西的,晚上就可以赶回来。 他的姆妈目送他们走远了,才回屋里。 从梅厂镇路过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就看见有人挑着担子来合作社的铺面卖东西。有的还带有烧炭火的小炉子,有的把做好的小吃、点心放在盘子里卖,有卖洋糖发糕的,有卖豆饼锅盔的,都是梅厂镇上的人,因为农村人是没有上街做小买卖的,谁哪个想自己挑东西来卖,那就是资产阶级尾巴,谁敢来卖呢? 关兴他们找到一个卖油条和洋糖发糕的小摊子前,各人喝了一碗豆腐脑、吃了几根油条就继续赶路。从梅厂镇到湖南的官桥,要经过杨林市,那也是往湖南、宜昌方向的有一条交通要道。 关兴听别人说了,只要顺着大道走,到了杨林市,离官桥就不远了。两个人也是第一次相约出远门,而且还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就有些兴奋。沿途看到的也不外乎是农村的情境,到了杨林市那边,就开始出现小山包了,接着就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小山包,山又不高,但是翻过去看还是那样的,关兴记得在中学的地理课上,老师说这样的地形就叫丘陵。它和他们的朱家铺的平原不同,因为它没有小河流,也没有莲子湖那样的积水的湖汊,走在这样的丘陵上,感觉就像走在前不见人后不见村的魔道上一样,关兴就想起了《水浒传》中祝家庄,当然这里和祝家庄不同,因为这里虽然居住的村子少,但是山上的地里都种上了各种作物,显然这是生产队的田地。 关兴他们看见前面的路边有几户人家,就走近到农家的门前,有人从大门里出来,关兴就上前打问:“大妈,你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从青山公社来的,要到湖南澧县那边去,想在您这里歇一会儿,行吗?” 大妈看他们两个是很正经的人的,就说:“你们就屋里来坐吧,喝口水了再走。”说着就把他们领进了门。 关兴和王队长坐下来,大妈就给他们筛了茶,端给他们喝,问道:“你们青山公社离这里多远?我没有去过。” 关兴就说:“梅厂镇您知不知道?我们就在梅厂镇的旁边。” 大妈想了想说:“好像听说过,我有个侄女儿出嫁到那边去了,听说就是梅厂镇边上。” 关兴就问:“您不知道她是什么大队、第几小队吗?叫什么名字呢?” 大妈想一会儿说:“不记得是什么大队和小队了,她的大名叫传琴,我的哥哥姓唐,她是不是姓唐,我可不知道,只知道从小就叫她传琴。” 关兴就想到了他们朱家铺长银的婆娘,不就是叫传琴吗?当然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他也不敢随便说。 关兴就问:“大妈您知道这里离湖南官桥还有多远?” 大妈说:“这就不远了,顶多还有十里地,你们朝前走远处能看得见一座很大的山,转过去到了山的那一边,就到了湖南的官桥。” 王队长就说:“我们还要赶路,感谢您的茶水,那我们就走了。” 关兴和王队长出来,身上就觉得又有劲了。因为到了官桥就是湖南的地方了,根据刚才大妈说的,见到了一座大山,就离官桥不远了。 走了一段,他们在路上就遇到了一个挑树苗的人。关兴就和他搭讪说话:“大叔,您这树苗挑到哪里去?” 那个挑树苗的男人看了看关兴,就回答说:“就是前面不远,看见有座大山就到了。” 关兴就好奇的问:“这一直以来都是丘陵,怎么会突然就有一座大山呢?真是想不明白呐。” 那个挑树苗的男人就再朝他们看看,说:“你们是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关兴就把他们的情况大致说了,那个男人就说:“怪不得呐,你们从来没有走过这里!前面的那座大山,名字叫抬山,后来人们说顺了嘴就叫它台山了。” 关兴说:“那名字叫抬山,不会说是这座山是抬来的吧。” “这你就猜对了,听说就是抬来的。你看四边周围,这哪里有像那个样子的山呢?”挑树苗的男人说。 王队长就想不通了,说:“那个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把一座山抬动的?” 那个挑树苗的有些累了,就放下胆子在树下休息,关兴他们也就停下来了。 挑树苗的男人就说:“这是个古话,听说是很早以前,长江发大水,公安县和湖南交界的黄山头决了口,玉皇大帝就叫大郎神和二郎神,抬着这座山去堵决口。他们在路上抬着山,二郎神就想歇息一会儿,大郎神就说,不能歇息的,玉皇大帝交代了,如果一歇息就没有力气了,只要我们不停的走路,他估计说鸡公叫的时候我们就到了。” 他们两人说话不打紧,这话就被山神听到了,山神心里想:这么大的一座山,多漂亮,抬到黄山头去堵决口是不是太浪费了,放在我们这里多气派呀!想到这里,山神听他们说,鸡公一叫,他们抬的山就算是到了地方,那我何不学鸡公叫一声试试呢? 结果山神在背后学鸡公叫了一声,两个抬山的神仙就再也抬不动这座山了。他们也就巴不得,回去向玉帝老儿交差,从此这里就多了一座山——抬山。 关兴他们听的是讲古,感觉却是活灵活现的,王队长说:“这是古话,不可相信的。”就问,“这里离湖南的官桥还有多远?你还要挑到哪里去?” 挑树苗的男人说:“湖南官桥就在前面那一道溪沟子过去就是,我也就在那里的边上住,我们住的地方是湖北的黄石冈,对面过溪沟子就是湖南的地方,因为溪沟子上有一道小桥,以前是官员在这里搭建的,就叫官桥。” 关兴听了就准备继续往前走,挑树苗的男人也就挑起担子和他们一起走向前去了。 第257章 找到官桥的窑匠师傅 关兴他们来到溪沟子边,就看见眼前有一座三十米左右长度的木板桥。虽然木板桥不长,但是建造却很讲究,有一米多宽,桥墩是用石头做成的,桥面是厚实的圆木头拼成的,两边还有雕花的木栏杆。看来刚才那个人讲的确实不假,不是官家建造,肯定不会这样讲究。 那个挑树苗的男人就在山边上停下了,对他们说:“我就在这里的山上林场做事,你们要去找烧砖瓦的窑匠,只需要顺着溪沟子往山边上走,就能找到。” 关兴谢了挑树苗的男人,就按照他的指点,同王队长往山那边走去。走了大概四五里路,就看到那人讲的溪沟子边的山了。只见山下有一大片晒砖瓦的场地,有几个工人在来回地制作砖瓦的坯子。 关兴他们还没有走近,就听到窑工的歌声传过来了:南大山,溪水边,巢氏教人学做砖。有了砖,没有瓦,神农教人玩泥巴,手捧两片就是瓦,传给后人盖大厦。 关兴听了觉得这山歌唱的就是制作砖瓦的来历,说明他们此次来找窑工和师傅是找对门路了。 关兴他们走到制作砖瓦的窑工跟前,关兴就和窑工们打招呼:“你们做砖瓦很辛苦吧,歇息一会儿吧。” 其中一个窑工回话说:“呢杠了不算嗖哦,队长不发话俺么不敢打烊呐。(湖南话:您讲了不算数哦,队长不发话我们不敢歇息呐。)” 王队长起先是一句也没有听明白,关兴还是读过书的,就在心里跟着字音,慢慢领会了,说明管事的人是生产队里的队长。 王队长走过去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打开了递给每个窑工一支烟。关兴就趁机自我介绍说:“我们是从湖北松河县梅厂镇来的,想来你们这里找窑厂师傅,到我们那里去帮我们制作砖瓦。不知道应该找哪个说这个事?” 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窑工就说:“你们离我们这里有多远?我们这里也缺人手,要不然你们派人到我们这里来学吧。” 王队长就接过话头说:“我是前进大队9队的队长,我们那里有一块河滩地,地边长满了芦柴,就想在河滩地边上办个烧砖瓦的窑厂,可是我们不懂制作砖瓦,就打听到你们这里来找师傅了。” 旁边的窑工就说:“这是我们队里的刘队长,也是我们窑厂的师傅,你们要找窑工、师傅都可以找他的。” 刘队长朝说话的窑工瞪了一眼:“你们做事去吧,别在旁边多嘴多舌的。”其他的人听了讪讪地走开了。 关兴这时就从提包里拿出从大队部开的介绍信,那个窑工师傅就近看了看,就说:“我相信你们说的是真话,真要请人到你们那里去做事,我也还不能做主。” 关兴就说:“那要找哪个能做这个主呢?你看我们天不亮就出门了,现在就快要吃中饭了,我们想赶紧找到能做主的人,商量商量,能不能答应我们,都得要听个准信,不然我们就不能打转身,回家去了。” 刘队长说:“那我带你们去我们大队,向支书说说,看他怎么说。”说完刘队长就解下围裙,把一双手在棚子边的水桶洗了洗,带着关兴他们俩往山边的屋子走去。 走到屋子前,刘队长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大队部,看看支书是不是在里面。”刘队长说着就带他们走进了屋里,屋里有个人正在打电话,刘队长就叫他们坐下来等着。 打电话的人转过身来,放下话筒看到他们就说:“刘队长这是哪里来的客人?” 刘队长说:“他们俩是湖北松河县来的,说是想到我们这里来请窑匠师傅,去他们那里帮他们制作砖瓦。”刘队长说完就把支书介绍给了关兴他们。支书姓李,关兴就伸出手与李支书握手,说:“我们是松河县青山公社前进大队的,我们那里有很大一块河滩地,河滩地上长有芦柴,我们就想把这些芦柴利用起来,烧成砖瓦,既可以增加集体收入,又能改善社员群众的房子,所以就打听到你们这里来了。” 大队李支书就说:“你说的这事是个好事,我们湖南这边也在要我们发展集体经济,搞多种经营,想来你们那边也是一样吧?” 关兴连连点头,说:“哦火啦,就是的。” 大队李支书就说:“我的老家就是对面黄石冈的,其实我们就是一个县里的人。我们的师傅出门去帮别的地方也有,就是现在没有人手。你们看现在就快要到农田大忙的时候了,我们窑厂也要停下来,把这阵子农忙过后,又才能开工。” 王队长听了就有些失望,李支书看出来了,想了想就说:“看你们这么早从家里出门,打听到我们这里,确实不简单。要不这样吧,我们有一班窑工在离你们不远的红旗公社朝阳大队做事,我给你们写一个字条,你们去找他们,要他们分一两个人去帮你们先把场地和棚子建起来,等到农忙结束了,再帮你们制作砖瓦,打窑、烧砖瓦,你们看行不行?” 王队长听了就很感激,就拿出刚才的香烟,递给李支书和刘队长。李支书笑着说:“来客不筛茶,倒找一支烟,你们太客气了。”说完就给他们写字条。 李支书把写好的字条递给王队长,王队长拿在手上看明白了,才递给关兴收在提包里。李支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就说:“就要吃中饭了,要不翻过山,到我们家里吃了饭再走?” 关兴说:“不打紧,我们转身回去就快了,还是到杨林市去吃饭吧。” 王队长也连忙说:“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这比吃饭还要让我们高兴呢!” 关兴说:“您看我们一说话,连介绍信也没给您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懂规矩呐。”说着就从提包里把介绍信拿出来递给李支书看。 李支书看着介绍信,说:“这有什么不可信的呢?都是一个县的人,我相信你们不会专门到我们这里来说个谎话吧!”说完就把介绍信还给了关兴。 大家都站起来,关兴和王队长就非常感谢地告辞出来了。关兴他们回到梅厂镇天刚好擦黑,王队长就说:“后面的事情我们就自己去跑,再不要麻烦你了。” 第258章 巧玲想当学开拖拉机 关兴回到家时还不很迟,他的姆妈在等他。见关兴回来了,就问关兴要不要做饭吃。关兴说:“还要吃饭呐,我和王队长还是在杨林市吃了饭的,这个时候肚子很有点饿了。” 翠英就连忙到灶屋里去给他做饭去了,关和听到哥哥回来了,他本来是准备睡觉的,还是赶忙从房里出来,打问哥哥今天去了哪里,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关兴回答说:“到湖南那边去了,去帮9队找制作砖瓦的窑工师傅。” 关和不知道湖南究竟有多远,在他的心里认为:好像与我们湖北是两个不同省,那就应该是很远的地方。 关兴就向他详细地说明,从我们这里到湖南去的路线:从家里到梅厂镇,再从梅厂镇到另一个集镇——杨林市,虽然叫杨林市,其实就是像我们梅厂镇一样大小的集镇,因为是以前小买卖的地方,就叫“市”,它和那个大城市的“市”是不同的。到了杨林市就离湖南不到一半的路程了,杨林市的边界有一座大山,名字叫抬山,听同路的人讲古说,是古时候大郎神和二郎神从很远的地方抬来的,抬到公安县的黄山头去读大河的决口,结果因为山神学鸡叫,让那座抬山在黄石冈那个地方生根了。只要转过抬山,就到了一条溪沟子,过了溪沟子的木桥,那边就是湖南。 关和就像听老师讲课一样,眼睛盯着关兴的嘴巴,耳朵张着,神情专注地听着。 关兴讲完了,关和才缓过神来。说:“那你们今天走了很远的路吧?” “来回算起来,大概有一百多里路吧。”关兴说。 关和就有些瞠目结舌了,因为他平时往返学校来回一二十里,他都觉得很费力的,真是想不通一天能走这么远的路! 关兴就说:“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关和说:“没有什么着急的,老师说,我们这一届的初中只是试办,说要到区里那边读高中,那边才是正式的农村中学。” “那有什么变化呢?不会是要到区里的学校去读高中吧?”关兴急忙问。 “是的,老师说这一学期读完了,就要到区里的中学去读高中,因为我们这边一个年级的学生太少了,只能到区里的中学去读高中。”关和解释说。 这时,翠英就把为关兴做好的饭菜端出来了。见关和还在跟哥哥说话,就催促他赶紧去睡了,免得早晨起不来。关和就很不情愿地进屋去睡觉了。 关兴一边吃饭,翠英就一边打问关兴今天出门的事情。关兴就把大致的经过讲给了他的姆妈听,翠英听了就觉得今儿个这个事情还算是很顺利的,事情办成了的话,还得要去感谢那个李支书,或者把他接到9队来看看。 关兴听了点点头,答应着。在关兴心里时常觉得他姆妈就是一个做事认真、知恩图报的人,当然,9队也好,他关兴也好,不一定以后有机会再去湖南官桥那边见李支书了,但是像他姆妈说的,心里时常想到需要感激的人和事,那也是一样的没有忘记对自己有恩情的人。 第二天关兴准备去大队部,经过朱家铺仓库的路边时,碰到了文迎队长。文迎队长看见关兴了就走到他的身边,说:“这几天怎么没有见到你的人?” 关兴说:“昨天陪9队的王队长去湖南官桥,帮他去找制作砖瓦的窑工师傅了。”看看文迎队长,接着说,“您有什么事吗?” 文迎队长说:“也没有什么大的事,就是我们家里巧玲这几天跟我说,要去农机学校学开拖拉机,她不知是哪个告诉她,说县里要奖给大队一辆拖拉机。” 关兴听了就感到很新鲜,说:“她怎么有这个想法呢?开拖拉机在我们这里本来就是很少见的,男娃儿都不敢想,她怎么有这个想法呢?” 文迎队长就说:“前天放电影不是放了一部新闻简报吗?她看了大寨的铁姑娘队,就想要像铁姑娘一样,做点不同平常人的事,结果就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学开拖拉机的。” “您家里她姆妈是什么意思呢?还有她的哥哥是什么想法呢?”关兴追问道。 “她们当然都不同意啊,可是你知道巧玲的性格的,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丝毫不让步。”文迎队长说。 关兴想了想说:“就是要像大寨铁姑娘战斗队那样,也不是只有学拖拉机一件事啊!” 文迎队长说:“她有她的理由哎,她说她现在连个社员都不是,更不要说是参加劳动,那就更没有资格站在年轻妇女的前面了。但是学开拖拉机那就不需要是不是社员了,只需要年满十八岁就行了。我们反驳她说,你是个女娃儿,力气小,怎么能开得了呢?” 关兴也附和着说:“哦火啦,是的啊,一个女娃儿家,如果遇到机械故障怎么办?” “你猜她怎么说?她说,那个人民币纸币上就有一个画面,就是个女拖拉机手呐!人家早就因为开拖拉机上了人民币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呢?毛主席说,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一样能办到。”文迎队长气喷喷地模仿巧玲的口气说。 听了文迎队长转述巧玲的话,关兴也没有话说了。是啊,人家女拖拉机手开收割机,都上了人民币的画面,那么我们向人家学习都不行吗? 关兴就说:“要想阻止巧玲不学拖拉机,那还得要向长锁书记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意见。”文迎队长一听觉得有道理,因为这台拖拉机是奖给大队的。 文迎队长说:“那你去了大队部就向长锁书记说说吧,我真是没有办法了。” 关兴一到大队部就把巧玲要学拖拉机的事,向长锁书记说了,长锁书记笑着说:“这不是好事吗?难得我们朱家铺有这样的女英雄哎。” 关兴就说:“文迎伯伯是担心她一个女娃儿,力气肯定不如男娃儿,就是用摇把能不能把拖拉机开响都是个问题,如果让她这样那不是要闹笑话吗?” 长锁书记说:“那就在他们选人的时候,增加一项内容,看哪个能把打场的石磙立起来吧。”关兴听了,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 第259章 夜里在打场试立石磙 晚上回家关兴就把长锁书记的话,传给了文迎队长。文迎队长说:“还是长锁的怪点子多,以前我们选手扶拖拉机的人,就是两项:一是年纪在十六岁以上,二是必须要读了书的。那好,现在我们还要增加一项:那就是在打场考验力气,能够一个人把石磙立起来,符合这三项才合格。” 接着朱家铺的大喇叭里就通知:按照大队的要求,明天早上上工的时候,在仓库门前的打场上,挑选到县里农机学校学习开拖拉机的人员,凡是符合下面条件的朱家铺的青年,都可以当场报名参加挑选。参加挑选的青年的条件是:一是要年满十八岁,二是要读过书的,三是要在打场上一个人能把碾稻谷的石磙一头立起来。 通知反复播送了几遍,并且强调说,这是大队的要求,任何人不得违反。 文迎队长回家也没有专门向巧玲说,她的姆妈听了大喇叭里的通知,心里就有了底,知道这是有意给巧玲设的一个门槛,你想一般发育不好的男娃儿都立不起来,还何况像巧玲这样从来没有出过力的女娃儿呢?大队部提出的这个挑选的标准确实是好,没有力气怎么能开拖拉机呢? 巧玲听了广播的通知,心里知道这是有意在借大队的决定为难她的,而且从道理上是很能入情入理的,因为大拖拉机肯定比小手扶拖拉机难侍候。听说就是用摇把把拖拉机开响,就不容易。但是巧玲心里就是感到憋闷:明明新闻简报上说的,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到,怎么到了朱家铺、前进大队就行不通了呢?这个时候,巧玲就有些后悔了:如果是像关和那样继续读书的话,说不定以后回来还可以做个学校的小学老师,或是赤脚医生什么的,现在人家问你巧玲读到几年级,怎么说呢?说是初中吗,就上了不到一年,你敢说出口!说是小学毕业,那就没有什么出彩的感觉了。可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总不能向初中的老师去说,我还要来读书呐,真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想到这里,巧玲就不声不响地往外走,家里人都在忙各自的事情,也懒得管她巧玲了。 巧玲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仓库门前,看着这些闲置在打场上,好像总是睡不醒的石磙们,巧玲心里暗暗地流下了眼泪,她想到这里就是自己学拖拉机梦想的消亡之地! 看到女知青点那边窗子有亮光,门前好像有说话的声音,她就自然地走过去,虽然女知青比她大一两岁,但是因为她读过书,而且在唱样板戏的时候,还能与女知青们在一起学唱过,所以还是能经常在一起说话玩笑的。 在门前的女知青胡丽芳看到巧玲一个人走到她的面前,就说:“巧玲,你怎么天黑了还一个人到我们这里来?你不怕家里人找你吗?” 巧玲说:“天黑了有什么可怕的呢?女娃儿天黑了就不能走夜路了?” 胡丽芳听巧玲的话好像有些冲,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白天我们就经常在一起,怎么得要天黑了还来我们这里的?” “想到你们这里来说说话,解解闷呗。”巧玲回答说。 刘翠芬出来了看到巧玲,就说:“巧玲听说你想报名去学开拖拉机?” 巧玲看了看刘翠芬,说:“是的哒,你说行不行呢?” 刘翠芬说:“我看行是行,就是怕你挑选不上呐。你想你和那些男娃儿们比,除了读书比他们多以外,恐怕力气就没有他们强了。” 胡丽芳马上就说:“刚才广播里说,大队通知还要加一项:能把石磙的一头立起来,你想像我们女娃儿有这个力气吗?” 这个时候,熊彬英也从屋里走出来了,听了她们的对话,就说:“我总觉得这个选项是不是有点歧视我们女娃儿?” 胡丽芳说:“歧视又怎么样,人家的要求也不过分啊,你想:那么大一台拖拉机,没有力气怎么能开动它呢?” 大家听了都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熊彬英就说:“巧玲,你为什么就要学开拖拉机呢?干点别的事也可以呀。比如跟你爹爹说了,和我们知青小组在一起出工多好。” 巧玲说:“我就是看了新闻简报上大寨铁姑娘战斗队,想像她们那样,不再做我的姆妈她们那样的女人。” 熊彬英有些为难地说:“谁不想做个能顶半边天的铁姑娘呢?可是女娃儿毕竟是女娃儿,哪能事事都和男娃儿们比哟!” 关春红看到门外说话热闹,也走出门凑过来了。就说:“巧玲,你是不是真想学开拖拉机?如果是真想的话,我觉得趁现在打场上没有人,我陪你去试试,如果万一没有力气把石磙立起来,我们自家心里也有个底吧。” 胡丽芳立马附和说:“我同意,我愿意陪巧玲去打场试试。” 巧玲听了,虽然心里很感动,但是又怕真的立不起石磙来,给人留下一个笑话。 熊彬英好像看出了巧玲的心事,就说:“这没有什么丢人的,就权当像男娃儿平时在打场上比力气一样嘛,他们玩抵杠(荆州农村人的一种竞技方式:两个人分别握住木杠的一端,谁力气大,把对方抵动了,就算赢)不也有输赢吗?” 大家说着就把巧玲拉着,往打场走去。到了打场的石磙跟前,熊彬英就说:“我的个头比你们大,来先试试,如果我能把石磙的小头立起来,估计巧玲也就能行。” 说着,只见她张开两腿,半蹲着,拉开架势,还像男娃儿们一样在手心里吐了两下口水,弯下腰,慢慢用两手抱着石磙的最底部。大家都沉着气,好像都在为熊彬英用力似的。这时熊彬英一用力就把石磙的小头抱离了地面,再见她又鼓了鼓劲,又一用力石磙的小头就平了她的胸部。紧跟着熊彬英一收腿,呀的一声就把石磙的一头立起来了。大家一齐“哇”的哄起来,像完成了一件大工程一样高兴。 巧玲在旁边看得真真切切的,就走过去,学着熊彬英的样子:拉开架势,张开两腿,吐了两下口水,弯下腰一用力就把石磙抱离了地面,再一使劲就直接把石磙立起来了。因为她和熊彬英不同的是,心里有一股子怨气。大家看到巧玲一气呵成就把石磙立起来了,更是好像为女娃儿们出了一口闷气一样,特别开心! 第260章 选手在打场接受挑选 巧玲真心地感谢女知青的陪伴,大家一看时候不早了,就说:“巧玲,你这下放心了,赶紧回家去吧,免得你的爹妈找你,明天选人的时候,我们还是在旁边陪你,给你鼓气。” 巧玲很感动地和身边的女知青抱了抱,就告别她们往家里走。在路上她心里完全变成两个不同的人:出来的时候,巧玲的心里憋闷得快要爆炸,现在她是特别的开心。因为她在女知青们的帮助下,跨过了人生第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她也在心里偷着乐:他的爹妈估计明天是要看她的笑话的,而不想今儿个夜里她巧玲就变成了神话,明天就要成为她自己心中的铁姑娘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朱家铺的广播里又重复地播送通知,凡是报名愿意参加学习拖拉机手挑选的人,请到打场上来参加挑选,不来的人就算是放弃了。 巧玲的爹爹就对巧玲说:“你不是要报名参加挑选吗?刚才广播里已经通知了,你不要误了时间,放弃挑选了。” 巧玲听了爹爹的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心里想:你是在想看我的笑话呐,根本就不是在提醒我。 巧玲今天穿的是一身唱样板戏的装束,大红的上衣,辫子梳好了盘在头上,还专门找来一块白布巾,让人一看就有那么一股子铁姑娘的味。 巧玲来到打场的时候,打场上已经围了很多人。只见长庚拿着一个本子在写参加挑选的人名,巧玲凑过去看到,上面写了四个男娃儿,巧玲知道,其中有两个还没有满十八岁,于是在心里算计着,另外两个才是她的对手。 这时,巧玲挤进去对长庚说:“我也要报名参加挑选,我读到初一年级,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 长庚听着巧玲的话,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不认识巧玲似的。巧玲说:“你是不知道我的大名,还是不会写我的名字呢?我叫朱巧玲,朱家铺的‘朱’,巧手的‘巧’,‘王’加‘令’的玲。”她把声音说得大大的,好像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似的。 长庚这时好像没了主意,就抬头四周寻找文迎队长。文迎队长看到了这个情景,就催促的说:“长庚,赶紧把报名的人都写上,其他的人把场子腾开,好让参加挑选的人立石磙!” 长庚听了文迎队长的话,就知道巧玲要参加挑选是确定无疑的了。就写上了巧玲的名字,再接着大声念着:“报名参加拖拉机手挑选的人一共五个,其中男娃儿四个,女娃儿一个。他们分别是朱文举、朱长兵、朱长乐、朱长怀、朱巧玲。” 等被叫到的人都到了长庚的面前,他就向参加挑选的人说明了立石磙的规矩:立石磙的时候不能用什么工具帮忙,如果立石磙的过程中,石磙落地了就算输了,石磙立稳后不倒才符合标准。 长庚说完规矩后,就大声问五个人:听清楚没有?五个人都齐声说听清楚了。这才准备开始,围观的社员都被民兵圈到大圈子外面了。 按照刚才长庚念名字的顺序,一个一个登场比试了。第一个是朱文举,他就是阅明的老大,个子虽然长得很一般,但是他却没有把石磙放在眼里。他就像弯下腰去提水桶一样,结果就听到四肢的关节一声闷响,石磙的一头刚离地,就沉闷地落下去了。 第一个失误就给后面的人造成紧张,第二个朱长兵就红着脸,鼓着劲,一口气就把石磙立起来了,可是因为用力过猛,石磙还没有立稳,他就松了手,结果摇晃了两下,好像很不情愿地向后倒去了。 连着两个失误,好像给第三个制造了机会。朱长乐其实是一脸的老沉样子,与他的名字完全相反。他倒是沉得住气,走到石磙跟前,就像抱稻谷草头一样,很稳沉地就把石磙给立起来了。这时场上就响起了一阵掌声和哄闹声。 第四个是朱长怀,他的绰号叫怀货,以前上小学时曾经跟关兴俩弟兄闹过矛盾的。他本来就不愿意学开拖拉机,是因为他的姆妈强制报名的,所以他对于能不能立起来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只见朱长怀走到石磙跟前,好像表现出不在话下的意思。弯下腰就是一个轻松地拥抱,因为两只手臂把个石磙抱满了,再用力就使不上劲了。他也没有多想,就想把石磙放下了再来一次。这时,长庚就大声宣布:朱长怀已经放弃了挑选。 朱长怀立起身还想和长庚争论,他的姆妈在旁边骂他:“真是个怀货,只会作怪,一点正事都指望不上!” 最后是巧玲了,巧玲走上前去,只听到圈子外面的女知青们大喊着:“朱巧玲,加油!朱巧玲,加油!” 巧玲就回过身去,向喊声的方向挥挥手,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让她们失望的。 这时,巧玲就把上衣往下面的裤子里扎了扎,用手盘了盘头发,像昨儿夜里那样,走进石磙的小头,张开两腿,伸出两只手臂,并在手心里吐了两下口水,扎下马步。围观的社员都屏住了呼吸,既为巧玲担心,也在暗暗为巧玲使劲。只见巧玲弯下腰,双手抱着石磙的下面,一鼓劲石磙就离开了地面。大家见巧玲两脸已经呈红色了,就更加替她担心。 巧玲一点都没有慌张,就又吸了一口气,两腿两手一起用力,大喊一声“哇”,只见石磙的小头就稳稳地立起来了。人们这时也都不由松了一口气,等长庚的宣布。 结果出来了,三个人失误,只有朱长乐和朱巧玲挑选成功。这个时候打场上已经哄闹成了一片,特别是女知青们涌上来,把朱巧玲围着、抱着,就像迎接得胜归来的女英雄一样,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表示她们的喜悦! 文迎队长在一边没有做声,因为他既感到自己的女娃儿巧玲了不起,也为没有阻止巧玲学开拖拉机而丧气。 第261章 巧玲立石磙后的反响 立石磙的挑选结束了,社员们都议论着各干各的去了。只有翠英像巧玲的贴身老妈一样,轻轻地走近巧玲的身边,一边替她理着头发,一边说:“巧玲,你真把我吓了一大惊,哪有女娃儿和男娃儿比力气的?要是你不把石磙立起来,那就让那些多嘴的大婶、大妈们有个说头了。” 巧玲听了就把头一偏,说:“我又不是专门来和他们比狠气的,我这是干正事啊。” 翠英又很担心地说:“话是这么说,真的你去学了拖拉机回来,就准备开拖拉机吗?” “翠英婶,怎么这么说呢?公家派我去学了拖拉机,如果回来不开的话,那不让人指着骂吗?”巧玲说。 巧玲要回去,翠英也就跟着她走。接着说:“你想清楚没有呢?你以后长大了是要嫁人的,女娃儿们嫁了人就要生育的,你说,你能像男娃儿们那样,一直开拖拉机吗?” 其实,巧玲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事情的,就说:“翠英婶,您替我想得是很周到的,可是我现在趁还没有到参加生产队劳动的年纪,学习一门手艺,那不是很值得的吗?再说,以后队里的机器多了,还不是有很多不要力气或者少要力气的机器吗?我现在会开拖拉机,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机器多了,我就选个合适的机器干,那不就行了吗!” 翠英听了巧玲的话,就不停地点头。心想:这个女娃儿真不简单,她不是像我们这些妇女了,以后再不会愿意待在家里听男人摆布的女人了。如果自己的关兴不是与巧玲都姓朱的话,还真想让巧玲当自己的儿媳妇呐。以前只说她的姆妈红芬很霸道的,现在看来巧玲比她的姆妈更厉害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巧玲在大门前看书,刚好关兴回家吃饭,路过巧玲家的门口。巧玲就主动地问关兴,说:“关兴哥,你每天在大队部,你知不知道派去县里农机学校学拖拉机的人,什么时候上学啊?” 关兴听了停住脚步说:“好像还没有听说呢,怎么你要参加去学习了?”关兴是故意表现出不知道巧玲报名学拖拉机的事。 “是的哒,我报名参加学习,今天被生产队里挑选上了,还有朱长乐一个。”巧玲很自豪地回答。 “那就要祝贺你了,既然你已经被选上了,那我就明天到了大队部帮你打听一下吧。”关兴很痛快的答应着。 关兴回到家里,姆妈正在做饭。见关兴回来了,就说:“你听说巧玲学拖拉机的事了吗?” 关兴回答说:“早就听说了,只不过是我没有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决心呐。” “今儿个早晨出工的时候,她和四个男娃儿在打场上比试了立石磙的。朱文举、朱长兵和朱长怀都没用把石磙立好,只有朱长乐和巧玲立好了。”翠英细致地向关兴讲着立石磙的情形。 “您今儿个才看见巧玲的本事吧,我早就看出来了,巧玲她不是一般的女娃儿,她是一个有主见、不服输的人。”关兴分析说,“您想,前几年学唱样板戏,能唱的人有很多,但是谁个能像巧玲这样大胆地表演过呢?就连我们家里的关和,一个男娃儿都没有她出趟(荆州的方言,‘出趟’就是敢出面、敢表现的意思)吧!” 翠英听了连连点头,说:“真是这样,真是这样。女大十八变,人家是越大越腼腆,不敢出头露面,她却是就怕没有出头露面的机会!以后可能是个了不起的妇女干部的料子。” 翠英说完,就把饭菜端出来准备吃饭了。这时,关和也正好放学回来,还没有放下书包,就大声问:“听路上的人说,巧玲被队里挑选上学开拖拉机的人了?” 翠英就连忙回答说:“是啊,你是不是觉得巧玲很了不起啊?” 关和说:“是的哒,我就说巧玲不是一般的人吧,在与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她想读,家里人不同意她就吵着要读;学校开门办学,她不想读,谁个劝她她都不去学校,谁个有像她这样主张?如果是红军革命的时候,她就是个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先锋!” 关兴没有再说话,他心里想的是,毛主席说的话: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到。他的姆妈翠英也是个妇女队长,这个道理她应该是懂得,但往往是事情到了自家身边或者自己身上,再明白事理的人都不讲道理了。正如巧玲说的,人家女人开拖拉机的图片,都早就印在人民币上面了,那为什么到了我们朱家铺,到了朱巧玲的身上就不行呢?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来。 关兴三把两把吃了饭,就想到趁天还没有黑,去9队看看。因为这段时间很忙,没有遇见王队长,也不知道9队的办养猪场和窑厂的事情怎么样了。于是他跟姆妈打了招呼,就往9队去了。 到了9队直接往王队长家里去,他的婆娘说他到河边的窑厂那里去了,还没有回来。关兴就径直往河边走去,老远就看见河滩地的芦柴都长了快一人高了。离河滩地的芦柴不远的地方好像搭建了几间茅草棚。 关兴走近茅草棚,才看到有人在里面晃动。他就直接走进去,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个不认识的人在收拾棚子。 关兴就对他们说:“你们在忙呐,请问王队长来过吗?” 那两个人听到关兴说话,就转身注意看他。关兴马上自我介绍说:“我是大队的朱关兴,来找王队长联系事情的。请问你们知不知道王队长来过没有?” 两人中的男人回答说:“王队长刚才还在这里的,而今可能是到那边去看瓦胚子去了。”说着就用手指了指前面芦柴地那边。 关兴说了声谢谢,就出了茅草棚往芦柴地那边去。走过一段就看到穿过芦柴地,又有一块很宽阔的平场地。场地的边上还搭建了一排简易的草棚,王队长正在里面看着什么,关兴喊了一声“王队长”,王队长就伸出头来看到了关兴。关兴就说:“好几天没有看到您了,我就趁天黑前,来看看队里的猪场和窑厂的情况呐。” 王队长听了就点头说:“那我们现在就从窑厂看起吧。” 第262章 现场看九队经营项目 关兴就跟着王队长走进简易的草棚子,王队长指着土胚子说:“这些码在上面的土胚,就是这几天窑匠师傅做出来的瓦胚子。晒干了就把它们码在一起,为什么要搭建这些简易的草棚子,就是怕遇到风雨把它们给毁坏了。” 关兴就问:“刚才那边茅草棚里的两人是不是窑匠师傅?” “是的哒,就是我和你到官桥去联系以后,我就按照官桥那边大队支书写的字条,到红旗公社的朝阳大队去找到他们的师傅。因为那里的窑厂办的时间长,场面很大,就把做瓦胚子和烧窑的人分开了。我把字条给那个为头的师傅看了,他才答应给我分一个师傅先来开场子、搭架子、做胚子。”王队长一口气说了基本的情况。 关兴听了很高兴,说:“只要窑厂的架子搭起来了,就不怕烧不出砖瓦了。”接着就问,“你们队里派了人当学徒,参加做砖瓦胚子吗?” “现在已经派了五个年青的男娃儿跟着师傅学徒呐,学徒期间只记8分工,老师傅说学会了的徒弟就记10分工。”王队长回答说。 “那请来的师傅怎么待承(荆州方言,‘待承’就是接待、待遇的意思)呢?吃饭居住怎么办?”关兴问得很细。 王队长说:“请的师傅我们给他们搭建了茅草房,等砖瓦烧出来以后,就把茅草顶棚换成砖瓦的屋顶。一个师傅按照我们这里的匠人,一个月给他开支30元的工钱,其他的我们就不管了。” 关兴与王队长边说就边往回走,又来到了茅草房旁边。王队长就领着关兴去见了窑匠师傅,关兴看到就是刚才他打问王队长的人。王队长就介绍说:“这就是我们从湖南请来的窑匠孟师傅。” 关兴走上前去与孟师傅握了握手,说:“您到我们这里来帮忙,还习惯吗?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的,就要向王队长他们说,只要您帮我们把窑厂开办起来了,您就是我们9队的大功臣了。” 孟师傅听关兴这样说,就知道是比王队长更大的干部,脸红着不知说什么好。王队长就说:“这是我们大队的团支书,他是分派包我们队的大队干部,上次到您们官桥去请师傅,就是我和他一起去的。” 孟师傅听了只是不停地搓着手,仍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关兴就向孟师傅夫妇告别,与王队长一起往猪场走去。 关兴和王队长先到猪场里面,只见两个中年妇女在忙活,一个在剁猪草,一个在给猪仔喂食。关兴看到几个猪圈里已经有了分养的公猪和母猪,再就是两个圈里有不同大小的猪仔。 王队长说:“这些猪仔和公猪、母猪都是从朱家铺赊来的,还没有付钱,因为队里又要办窑厂,一时没有这些钱,就与朱家铺商量了,等下半年卖了粮食再给他们还钱。” 关兴说:“都是一个大队的,只要商量好了,把事情办好了,互相帮忙是可以的。《龙江颂》里不是说‘相互支援情意长’吗?” 接着关兴又在王队长的带领下,出去看了猪场的饲料基地,现在是春夏季节,猪草长得很旺相,说明喂猪的饲养员还是很得法的。 关兴就对王队长说:“我不亲自来队里看看,心里就没有底。如果是光打雷不下雨,那就只是一个空想,到时候既不能向大队汇报,也不好向社员群众交代。” 王队长就说:“我们队里还是在鼓足了勇气在做事,究竟能不能达到我们预想的目的,那就要看天老爷给不给我们赏收了。” 关兴就宽慰王队长说:“只要用了力,就不愁没有收成的。过几天大队就要进行多种经营的工作验收,这下我心里就有底了。”天也要黑了,关兴就和王队长各自往回走了。 第二天关兴一到大队部,长锁书记就问:“听说朱家铺挑选拖拉机手很有意思的?三个男娃儿都没有敌过巧玲这个女娃儿?” 关兴说:“我也没有亲眼看到,也是回家才听到我的姆妈说的。巧玲还向我打听到县里农机学校学习的时间呐。” 长锁书记就说:“县里农机学校早就发了通知,要求派人去学习的,只是这一段时间生产队都在农忙,就没有通知到朱家铺的,既然他们的人已经选定了,那你回去就向文迎队长说,叫他马上派人到农机学校去学习吧,县农机站早就催我们,要我们尽快把拖拉机开回来的。” 关兴听了,就连忙答应,而且也在心里替巧玲她们高兴,因为学习一个月以后,就会真正成为新时代的拖拉机手了! 关兴又把昨儿晚上到9队去看他们多种经营的情况,向长锁书记做了汇报。长锁书记听了很高兴,说:“你和王队长做的这个事情,抓得很紧哟!我也要再催催各个包队干部像你这样,到各个生产队去看看,现在都快两个多月了,眼看就要过了立夏,如果再不把已经计划好的项目搞起来,这一年的计划就成了一句空话。” 长锁书记看着关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对关兴说:“马上就要到七月一日了,公社要求我们大队发展一名新党员,我们支部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认为你比较符合发展党员的要求,听支部的组织委员说,你也写过入党申请书,就向公社推荐了你。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可能哪一天公社就要派人来与你谈话的,如果谈话的人觉得你符合入党的条件,就会让你填写入党申请表的。” 关兴听了内心就是一阵激动,但是他极力地按耐着不表现出来,只是很认真地点头,说:“感谢大队支部对我的培养,我一定要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把工作做得更加细致、扎实。” 长锁书记说:“这样才好,我们培养一个人也不是看他的一时一地,而是要他的长远的表现,所以你以后要更加努力地做事,真正把自己按照党员的要求来衡量。”说完,他就出去找人查看多种经营的事去了。 这一天关兴觉得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下晚了。他回去的时候就专门往朱家铺生产队的仓库走去,他要把县农机学校通知传达给文迎队长,让他尽早派人去学习驾驶拖拉机,好把新的拖拉机开回来。 第263章 巧玲长学有喜有烦恼 关兴来到朱家铺村的会议室,看见里面没有人,他以为是农忙季节大家都到田里去了,就向仓库保管员打听文迎队长的去向。仓库保管员说:“文迎队长好像今儿早晨来到仓库,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有人说他好像是要到公社的中学去吧,究竟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关兴听了,就离开仓库,向回家的方向走去。路过文迎队长家门前,他就想到了巧玲,她应该是在家里的。就推开巧玲家里的门,朝里面大声问:“家里有人吗?我是关兴呐。”见没有人回音,关兴就把大门带上,往家里走去。 关兴还没有走进自家的门,就听见巧玲在和姆妈说话。关兴走进家门,见到巧玲就说:“我从大队部回来,还专门去仓库会议室找你的爹爹呐,结果没有找到。刚才从你们家门前过,我推你们家的门,也没有见你们家里有人,原来你是到我们家里来了。” 巧玲就说:“你找我爹爹和我们家的人,有什么事吗?” “你昨儿不是要我给你打听到县农机学校学习的时间吗?我今儿专门问了长锁书记的,他说县农机学校的通知早就来了,因为现在生产队正在大忙,就没有把通知发下来。”关兴说。 巧玲就着急的问:“是不是要等农忙过了再才去呢?” “长锁书记说了,只要朱家铺选出了学习拖拉机的人员,那就可以随时派人去学习了。”关兴回答说,“你看,我是不是要把这个重要的通知说给你的爹爹听呢?” 巧玲听了关兴的话,真要高兴得跳起来。因为她的梦想就要成为现实了,这比她以前要到公社中学去读书还要高兴,更比参加县里样板戏比赛要高兴,因为这是她要做大寨铁姑娘那样的人的一个重要的起点。 翠英看到巧玲的高兴劲,也替她高兴。真是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年青人无论男女,只要听毛主席的话,跟党走,就能干自己想干的事。哪像她翠英这些人呢,到成年了就只能找婆家出嫁,如果没有媒婆上门提亲的话,家里的父母就会整天的愁眉苦脸。即使还只是刚过了二十岁,父母就以为自家的女娃儿成了老姑娘呐,好像是没有人要了。 看着眼前巧玲的样子,她也是十八岁都满了,却正在想她的学拖拉机的事,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找婆家出嫁的事。想到这里,翠英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进灶屋去做饭了。 关兴就问巧玲:“刚才我在仓库,听保管员说,你的爹爹今儿到公社中学去了,他去那里干什么?” 巧玲就说:“昨儿晚上我的哥哥回来,心里就很不乐意。爹爹就问他出了什么事,起先他不愿意说,后来姆妈也出来问他,他才说出了学校的决定。” “学校有什么决定,与他有关吗?”关兴问。 “我当时也在旁边,听他说,他们学校决定要他去跟公社革委会哪个领导去住队、做工作组的成员。他不愿意去,认为是学校有意为难他的。”巧玲回答说。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的爹爹去学校做么事呢?”关兴更加着急地问。 巧玲说:“爹爹当时就对哥哥说,兴许学校是为了培养你,让你跟着公社的领导去接受锻炼呢?哥哥就坚持说,自己是个普通的教中学农技课的老师,又不是像关兴这样的年青干部,想都不要想,他们能培养我吗?爹爹当时就说,要哥哥回学校后,再跟学校领导好好的说,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做自己的决定。” 关兴听了巧玲的话,已经大致明白了文迎伯伯今儿去学校的目的,他可能是想到学校去,跟学校领导谈一下,了解一下原因。想了一个大概,关兴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这时,巧玲的姆妈就来找巧玲回家吃饭,见关兴在家里,就坐下来问关兴:“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关兴就把通知要巧玲她们去县农机学校学习的事情,告诉了巧玲的姆妈。 巧玲的姆妈红芬听了没有觉出高兴,却对关兴说:“你觉着我们朱家铺派像巧玲这样的女娃儿去学习,人家县里的农机学校愿意接受吗?” 关兴听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就说:“您说的这个事情,我也不敢回答人家愿意不愿意接受。只不过从现在的政策来看,应该是不会的。再说,派什么人去学习是我们朱家铺决定的,只要这几个派去的人是符合学习驾驶拖拉机的要求的,我想农机学校是不会拒绝的。”想了想又说,“因为时代不同了,您看女拖拉机手的图片都印在了我们国家的人民币上了,毛主席都说了,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到,那您说,男同志能学驾驶拖拉机,女同志为什么就不能学呢?” 关兴这样一说,巧玲的姆妈就再也没有话说了。巧玲就很不情愿地听姆妈说的话,噘着嘴吧在一边不做声。 关兴就对巧玲说:“你也不要不喜欢听你的姆妈的话,你的姆妈还不是担心你,出门到县里农机学校学习的事。你是个女娃儿,如果你高高兴兴地去了,中间出现了波折,那你是不是心里不好受呢?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巧玲听了关兴的话,心里就缓和了,脸上也就表现出了惭愧的意思。 巧玲的姆妈就叹息说:“关兴啊,你虽然和旺生差不多大,但是,你就比他懂事多了,还是这几年在队里、大队和公社做事,经受了教育,长得快哦。” 关兴就连忙说:“长学和巧玲他们俩都是好样的,各人有各人的特长和优点,您也不要塌息(荆州方言,‘塌息’就是有意地说某人不中用)他们,他们在我们朱家铺、在前进大队都是数一数二的。” 巧玲就面对她的姆妈说:“你不要说我们不中用,我到县里去比赛唱样板戏,不是还得了奖吗?我的哥哥就是读了一个农中,不是还被选去当了中学的农技老师吗?你以为就是你能干!” 关兴见巧玲的姆妈面子上很不好过了,就打圆方(荆州方言,‘打圆方’就是往两边说和气话)说:“你们一家都是很厉害的,不然的话,文迎伯伯怎么就能一直领导朱家铺呢?红芬婶能里里外外把几个小娃儿带大,还在队里担重活呢?” 巧玲的姆妈听了关兴的话,心里就好受多了,说:“巧玲,我的晚饭做好了,你跟我回家去吃饭吧。”巧玲听了就跟着她的姆妈回去了。 第264章 了解长学派驻队原因 文迎队长到公社中学去,确实是为了旺生在学校的事情。当然旺生本人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他的爹爹要去学校,那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去的。 文迎队长到学校后,找到了学校的主要领导。原来的贫管会已经没有了,现在是公社革委会任命的校长,接近五十岁,人很和气,自我介绍姓张,叫张慎之。旺生的爹爹就自我介绍是前进大队朱家铺的人,也就是您们学校朱长学,朱老师的爹爹。 张校长听了就更加和气、热情了,把他引到学校的会议室,很客气地筛茶找烟。文迎队长就说:“您不要客气,我就是您学校老师的家人,也不是外人嘛。” 张校长就说:“您难得来我们学校,怎么能不好好地接待呢?请问您有什么事想找我的呢?” 文迎队长说:“是这样呃,昨儿晚上长学回家向我们说,学校要派他下去住队,而且是和公社的领导在一个组,我听了就有些顾虑,因为我也在小队管点事,是知道住队这事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他又从来没有到生产队里去做过这样的事,心里就怕他去做不好,坏了学校的名声,影响了公社领导的工作。” 张校长听了文迎队长的话,就说:“您的担心我可以理解,您因为是在生产队做干部的人,知道这里面的责任是很大的。正是因为责任重大,我们学校才挑选朱长学老师去,在我们学校领导的心中,朱老师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个很稳沉、有主见的人。不像有些年青人读了几年书,就觉得自己是个文化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如果到了生产队,哪还能和社员群众打成一片呢?” “哦,是这样的,看来我的担心,您们学校早就考虑到了。”文迎队长说。 张校长看到文迎队长作为学校老师的家人,这样关心学校的工作,也很感动。就进一步说明安排朱老师到下面住队的细节。 他说:“我前几天到公社开会,公社革委会的主任就对我说,县里对农业学大寨、重点抓生产队的多种经营要求很高,而我们公社在这方面还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就想派一个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到下面去住一段时间。一面了解情况,一面看能不能抓个典型。”张校长喝了口茶,继续说,“公社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学校给派一位政治上可靠,思想上能积极配合,还能吃苦的年轻老师,去做为公社副主任的帮手。所以我们就想到了您的儿子朱老师,只要他能够明白领导的想法,跟领导多学学,帮着跑跑腿,搜集典型材料,住一段时间我想就会结束的。” 文迎队长听了就很高兴,说:“感谢学校领导对他的信任,那我在家里还得要叮嘱他,要积极地参加生产劳动,帮领导当好助手。”说完就站起来,要告辞回家。 张校长就说:“您不要等朱老师下课了说个话再走?” 文迎队长说:“您也很忙,我回去也还有事,我就不等他了。如果他有什么想不通的,我就拜托您跟他多说说,你看他在当老师,其实还是个不醒事的娃儿呐。”他说完话就告别张校长走出了会议室,往朱家铺回走了。 文迎队长回来的时候就落了大队部,他想找长锁书记说说朱家铺建加工厂的事情。 到了大队部,正是吃中饭的时候,长锁书记到生产队去了还没有回来。见关兴在大队部院子里准备吃饭,就向关兴打问长锁书记的去向。关兴说:“他今儿来了以后就到9队去了,他说要亲自去看看9队办的猪场和窑厂,还没有回来呐。” 文迎队长就要回朱家铺去,关兴说:“您这是到哪里去了?怎么不等书记回来了?” 文迎队长就说:“我到长学他们学校去了,听长学说,学校要派他去住队,他有些不情愿,我就到学校去帮他打问了一下。” “哦,是这样呃。那去住队不是好事么,人家好多老师想去都没有机会呢。只要不是因为犯了事,派出去惩罚他,就是好事哦。”关兴很有经验地说。 “他哪里有像你这样的认识呐,他以为是学校领导在为难他呢!”文迎队长说。 “如果我遇到了长学,我会开导他的。只要配合领导做好帮手,兴许领导就会重用他的。”关兴猜测着说。 这时,只见长锁书记从外面回来了,文迎队长就说:“我在等你,都快一歇活路的时候了。” 长锁书记就说:“有什么事吗?我到9队去看他们的多种经营的进展了。前几天关兴跟我汇报了9队的情况,我今儿去看了。他们确实是抓得很紧,已经很有了看相。” 文迎队长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先前我们想建加工厂的事,因为农忙,一直没有动手。我想来听听你的意见,再派人出去看看,就准备动手呐。” 长锁书记说:“还是按照先前计划的做吧,马上就是端阳节了,我建议你们先把磨豆浆的机器买回来,让搞豆制品加工的先动起来。你说行不行呢?” “我想请你或者关兴,我们一起到县里去看看,最好是征求农机修造厂的师傅的意见,请他们帮我们拿个主意,做个大致的设计,我们就有依据好办事了。”文迎队长说。 关兴端着饭碗在旁边说:“我觉得您的想法很好,您把我们建加工厂的想法说给农机修造厂的师傅听,他们就会帮我们设想的。” 长锁书记说:“那就这样吧,你决定哪天去的话,先到大队部来开个介绍信,如果需要我陪你们去,我就陪你们去,如果我没有时间,那就由关兴陪你们去,好吗?”文迎队长答应说“好”,就离开大队部回朱家铺去了。 文迎队长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还在想:旺生和关兴年纪差不多,怎么见识就差这么大呢?明明被派去住队是好事,他却不愿意,人家关兴不但明白这个事情,而且还答应开导旺生呐,真是人比人呕死人! 第265章 朱家铺商量办加工厂 文迎队长回到朱家铺,夜晚就开了一个队委会。他把要加紧办加工厂的想法和长锁书记的建议说了,要各位队干部都说说各人的想法。 财经队长德仁说:“要先买磨豆浆的机器,还得要有动力相配啊,以前我们打米磨面的时候,是把抽水用的柴油机抬回来用的,现在正是稻田抽水正忙的时候,不可能把柴油机抬来抬去吧。” 技术队长刘慧池说:“我想最好的是单独搭建一个打米磨面、磨豆浆的屋子,这样做事的时候就很方便。” 长庚说:“我对这些不很熟悉,但是听大家一说,就觉得这些都是动手就要钱的事,最好还是量力而行。” 翠英没有做声,文迎队长就朝翠英看了看,意思是你说说啊。翠英想了想说:“长庚说的量力而行是对的,但是春上已经商量要做的事,又不能不做,这确实是个困难。我想就按照刚才文迎队长说的,分作两步进行:第一步是只买个磨豆浆的机器回来,估计这个不会要多少钱吧,再等到夏粮油菜籽整晒出来了,卖了后就有钱买柴油机了。” 听了大家的意见,文迎队长就说:“刚才大家说的都很好,我们就先买磨豆浆的机器,再有钱了就买柴油机。在没有买新的柴油机之前,那就还是辛苦一下,把抽水的柴油机抬回来用用吧。”再又接着说,“我想明儿个就去县里农机修造厂看看,顺便把建加工厂、下年搞棉花加工的事找师傅问问。” 各位队干部都同意,有人提问:拖拉机手都选好了,几时才能去学习呢?如果是早些让他们去学习了,把大拖拉机开回来,那就不需要急着买新的柴油机了。 大家听了这个话,都说,是的哒,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文迎队长就说:“那好,那就通知他们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吧。长乐,就由长庚去通知,巧玲就我来说了。” 第二天早晨,文迎队长没吃早饭就到大队部去,他要等长锁书记去了商量去县里的事,还要开介绍信。 可是等到吃早饭过了,长锁书记都还没来。倒是关兴提早来了,文迎队长就问关兴:“长锁书记怎么还没有来呢?我想今儿就去县里看看的。” 关兴说:“他昨儿您走了接到公社的通知,说要求大队负责人今儿到区里去开会,还强调说不能缺席呐。” 文迎队长就有些着急为难了,说:“昨儿讲得好好的,我回去才夜里开队委会,商量定了今儿去县里的,他不在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啊,这怎么办呢?” 关兴听了就说:“一个是您们今儿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和修造厂的师傅说说您们的想法,让他们帮忙先预算一下。再就是如果您们一定要等长锁书记的话,那就改天联系好他再去吧。” 文迎队长听了就拿不定主意,关兴说:“不管今儿去不去,还是要把介绍信开了,明儿后儿再去就不用着慌了。” 文迎队长说:“还有长乐和巧玲要去农机学校学习的,也在等我们呐,你说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今儿就去吧,如果他们不知道县农机学校的地方,就派开手扶拖拉机的送他们去,因为他在那里学习过,是很熟悉那里的。”关兴建议说。 文迎队长也认为只能这样了,就找大队会计开了介绍信,回朱家铺去了。 晚上,长锁书记从区里开会回来,就立马召集大队所有干部开会。会议的内容就是传达今儿区里的会议精神:在完成本地农田生产后,要到沙牛湖去围垦湖田,抢插围垦出来的湖田的秧苗。 长锁书记说:“去年我们把沙牛湖的大坝、大堤修建好了,现在春雨春汛已经过去了,沙牛湖里的湖田已经没有积水了,上面要求各大队、生产队要按照划定的面积,集中劳动力把湖田开垦出来,并且要抢插上中稻秧。” “区里要求,各大队明儿就要派人到沙牛湖去,接受划定的面积,筹划开垦的方案,要求在不迟于小满、芒种节气抢种完成。现在大家讨论一下,派谁去接受开垦农田的任务。回来以后再根据开垦农田面积的大小,我们再商量分配到各生产队的任务。” 大队长就说:“这个事情应该是我去才好,但是我这几天因为腰闪了一下,走路都很困难,我只得请假,请考虑另外派个人去。”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长锁书记想了想说:“那就派关兴去吧,他到沙牛湖去过多次,也很熟悉了。至于分给我们大队的湖田划定在哪里,那是区里早就决定了的,谁去都是一样的。”想了一下接着说,“关兴去了以后,除了把区里划定给我们的界段弄清楚以外,还要大致画个草图回来,上面标上面积和方位,看看我们应该怎样分到各生产队去。” 关兴边听边记,长锁书记说:“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要说的,继续说吧。” 大队长又说:“还要到我们以前修堤坝的时候住过的地方看看,看那些茅草棚子还在不在,如果要去开垦湖田的话,社员必须要有吃饭休息的地方,当然以后还要有人长期在那里驻守,不然的话,就没有办法管理湖田的了。” 大家都说:“还是大队长想得周到,如果那些茅草棚子没有了的话,还得要重新搭建呐。” 会议开到快要天黑才结束,关兴走的时候,又专门问了长锁书记,明儿去沙牛湖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长锁书记说:“明儿去那里的事情还是很麻烦的,要不你找个生产队的队长跟你一起去。” 关兴就说:“那好,我就带9队的王队长去吧。朱家铺的文迎队长年纪大了,跑动我怕他受不了,再说,他今儿来大队部,说要找你一起陪他去县里修造厂的,不知道他明儿是不是要来找你呐。” 长锁书记点头同意了关兴的想法,就各自回家了。 第266章 陈同志向区长说关兴 关兴要想带9队的王队长一起去沙牛湖,也是有他的小算盘的。因为他去接受任务后,大队将会把开垦湖田的任务分到各生产队,如果9队的王队长早些跟他一起去的话,那肯定心里就会早有准备,行动起来就会比别的生产队主动,效果也就会更好。 回到家里,他的姆妈和关和已经吃了晚饭。关兴说:“反正是很迟了,我还要到9队去一下的,回来再吃吧。”说着就出门往9队去了。 关兴到王队长家里一问,才知道王队长还在窑厂没有回来。关兴就对他的婆娘说:“今儿很迟了,我就不到窑厂去了。王队长回来了,请你跟他说:明儿一早要他到我家去,我和他一起到沙牛湖去,区里明儿要在沙牛湖划分开垦沙牛湖的界段,要他跟我一起去。”说完就离开了王队长家。 第二天王队长来得很早,关兴问他吃了早饭没有。王队长说:“昨儿晚上听了他婆娘的话,就知道去沙牛湖这事很重要,就要婆娘今儿早些做饭,吃了出门肚子里就会有底货呐。” 关兴听了就觉得王队长确实是个干事情的人,只要能经常和他商量,他这个包队干部就会很容易完成包队的任务。 关兴他们俩到沙牛湖已经是社员打方的时候了,他就带着王队长直接往永久大队的大队部走去。关兴猜测区里来的领导没有哪里能落脚,只有到永久大队的大队部,而且来开会领受任务的人不一定都是那么齐整,所以区里领导来了肯定只能在那里等齐了,再到湖里的地块上去。 现在因为筑建了大坝和大堤,湖里已经没有积水了,从以前的岸边到永久大队部去,再也不要过渡船了。但是湖中间的大队部关兴还是能看见的,从岸边到大队部也就是不到一里路,关兴领着王队长即刻就到了。 走进大队部院子,果然就听到了里面喧闹说话的声音。这时正好大队刘支书走了出来,一见是关兴,就很熟悉地和他打招呼。关兴问刘支书:“请问您,区里开会是不是在这里?” 刘支书说:“是在这里,但是还有一些大队还没有来人,这不是还在等吗!” 关兴走进去,先到会议签到的地方,报了自己的大队和自己的名姓,就要和王队长找椅子坐下。这时,忽然有个人在他的侧面打招呼说:“这不是前进大队的朱关兴同志吗?怎么见到熟人都不想打招呼啊?” 关兴立即转身去看说话的人,立马就僵在那里了。原来是县里的陈光明同志,关兴连忙走到陈光明同志的面前,一连声地说:“陈书记您好,我来得有点迟,进来只顾找位子坐,就没有看到您。” 陈书记说:“当然你首先就不会想到我会来参加会议,是不是?” 关兴很诚实地回答说:“我确实不会想到您会来,您是县里的领导,那么多事情,怎么会来参加我们区里的会议呢?” 陈书记把关兴介绍给坐在旁边的区长,说:“这是青山公社前进大队的朱关兴同志,以前我在那里住队,就住在他们家里。他现在是前进大队的干部,肯学习,爱动脑筋,上次带领你们区里的样板戏比赛代表队参赛,在县里获得了头等奖的。” 区长连忙站起来拉着关兴的手,说:“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县里还对我们区里给予了表扬的,但是我就是没有把朱关兴同志与这个大奖对上号。今天感谢陈书记给我做了介绍,以后我们还要多关心像你这样的年青同志哦。” 关兴脸红着说:“为我们区里、公社争光,这是我们的责任,感谢领导这样夸奖和重视。” 区长指着陈书记说:“我们今天的会议很重要,都惊动了县里的陈书记。” 陈书记说:“我们县里有五个小湖泊需要围垦出来,现在沙牛湖是第一个,我主要是来看看、听听,掌握一手资料,积累一些经验,为以后的四个小湖泊的围垦开发做准备。唱主角的还是你们区里的李区长呐。” 大家看着关兴年轻轻的,却和县委书记、区长说得很亲近,都用眼睛盯着看。 这时参加会议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区长的助理就宣布开会。区长说:“今天的会议内容大家应该都清楚了,就是在夏种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按照县里的要求,把我们去年围垦出来的沙牛湖,分到各个大队去,要抢在小满、芒种之前,把开垦农田的任务完成。”接着很郑重地说,“现在,首先请我们县委的陈书记给我们讲话。” 陈书记着重讲了这次沙牛湖开垦农田的意义:“这是我们松河县贯彻中央‘以粮为纲’的精神,围湖造田的第一步。就像打仗一样,第一仗我们区就成了攻坚的主力队,所以县里特别重视。我们去年集中全县的劳力,建坝修堤,今年又发动我们区里的社员群众来垦荒种粮食,如果我们到了秋天打不到粮食,那就是劳民伤财了。所以我们一定要认识到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种田,它的政治意义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参加会议的人听陈书记这样一讲,心里就明白了,现在能不能种下去,秋天能不能收到粮食,是最关键的事情。 接着区长又加以强调和提醒,最后由公社的副主任拿出一张画好了的沙牛湖区的平面图,并且指着已经标记好的区块,一一说明哪些地方是那个大队的,因为沙牛湖在永久大队的地盘上,需要开垦的湖田离青山公社很近,就只能划分给青山公社的各大队。其他地方再由区里把它分给别的公社。 最后水利站的同志就宣布,哪个方向的由水利站的谁带队,领着大队干部去上边上线到界。 区长助理最后说:“因为现在大家都要去到湖里,远近不同,时间不统一,我们这里就不集中管饭了。只要弄清了划分的界段,就可以直接各回各地去了,会议不再集中。” 大家听了都跟着拿小红旗的水利站的人走了,关兴临出门前,向陈书记和区长打了招呼才出去。 第267章 接受围湖造田的地块 关兴和王队长跟着水利站的同志,来到划分给前进大队的地块,按照平面图上的标示,就有在永久大队请的社员,拿出早已制作好的标志牌,在地块的四个角上钉下来,作为以后前进大队确立地段的标志。按照平面图上标示的面积应该是100亩左右,关兴把这些都一一记在了本子上。 划分地界结束后,关兴就领着王队长,又来到去年修堤坝的地方,看看那些建在堤坝上的茅草棚子还在不在。经过裁缝徐师傅的铺子时,他看到了徐师傅任然还在铺子里做事,他就进去与徐师傅打招呼。徐师傅一见是关兴,真像见到了自己的娃儿一样高兴。连忙走出来拉手,迎进门了又是搬椅子,又是到茶水。关兴本来不想多耽搁的,看到徐师傅这样热情,也就只能坐下来说会儿话了。 关兴问徐师傅:“您这一直以来身体还好吧?春凤后来下放插队落户到了哪里?你在这里还平安吧?” 徐师傅坐在关兴的旁边,先没有回答关兴的问话,而是急着问关兴:“你们今儿到这里是做什么事的?” 王队长就在旁边代关兴回答说:“小朱书记今儿是来参加区里的会议,会议结束了,我们来看看去年在这里搭建的茅草棚子还在不在的。” 徐师傅听了就惊奇地说:“哎呀,几天不见我们的关兴同志,都成了‘小朱书记’了!” 关兴就立马很谦和地说:“没有什么,我现在大队担任团支部书记,大家为了把我和我们大队的朱支书区别开了,就经常叫小朱书记的。” 徐师傅赶紧说:“这也就不得了,你从县里中学回乡闹革命,和我家的春凤是同学呐,你看春凤现在是个插队落户的知青,而你已经是有名有位的大队干部了,真是了不起哦!” “春凤她在哪里插队落户?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她?”关兴又追问说。 “她当时是想分到你们朱家铺去的,上面的领导说,大家都想在离家近些地方去插队落户,这个是要根据各城镇来的知识青年,混编成男女不同的小组的,所以后来就把她分到了附近公社去了,离这里也不远。”徐师傅回答。 关兴听了就对徐师傅说:“她如果回来了,就告诉她我是很关心她的,希望好好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争取早日得到招生、招工的机会。” 徐师傅说:“听你这样说,插队落户不是长期的,还可以回城镇去的?” 关兴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这方面的政策,只是上次在公社开会时,知青安置办公室的领导说过,凡是表现好的知识青年,我们都要表扬,而且以后还要给予他们招工、招生的机会。您听这话,意思是什么呢?不就是要按照现实的表现来选拔吗?” “现在城镇的知识青年都下乡了,那么城市还要年青人来做事啊,所以上面必须要制定出新的政策,一个是鼓励知识青年认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再就是选出表现好的出来接班,您说我这个分析对不对?”关兴与徐师傅讨论着。 徐师傅听了关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更加感到关兴很了不起,他能把知识青年以后的发展都能推测出来。 关兴一看时候不早了,就要离开到圩堤上去看看。徐师傅说:“你们肯定还没有吃饭,就在我这里吃饭吧?” 关兴说:“不了,您一个人做饭也不容易。我们只是到圩堤上看看,就可以回去了。”说完就走出来,往圩堤上走去。 来到圩堤上一看,原来那些民工住的茅草棚子,基本都不存在了,因为没有人住,有的到了,有的被当地的社员占了。如果要在这里长期开垦湖田,还得要重新搭建住的棚子。 看完了,关兴和王队长就往回返。到家就已经快到下晚了,肚子确实很饿。王队长就说:“我们现在回去也没有饭吃了,倒不如就在梅厂镇弄点吃的再回去。” 关兴说:“我身上可没有钱和粮票呐,这里离家也不远了,还是回家弄吃的吧。” 王队长说:“我出门时带了钱和粮票的,你就听我的,全当是到我家里去吃了饭,我请客好吗?” 关兴知道,一般大队或小队干部出门,都是要准备一点吃饭的钱和粮票的,只不过是关兴没有在外面上馆子的习惯,觉得那样不符合艰苦奋斗的精神。他以前在学校读书时,就读到《创业史》的小说里写的梁生宝,出门买稻种,肚子饿了就只在饭店里买一碗面汤喝。现在他也马上就要入党,成为共产党员了,怎么能接受王队长请客下馆子呢? 想到这里,关兴就说:“我看还是回家去吧,这里离家也就是三四里路了,忍一忍就到家了。” 王队长听了只能答应着和关兴分手回家去了,关兴还不忘交代王队长:抓紧制作砖瓦的土胚子,在就近利用夏禾秆烧窑。王队长大声答应着说:“不会忘记的,砖窑已经打好了,就等土胚子晒干就可以装窑了。”关兴听了心里很高兴,像吃饱了饭一样满意了。 关兴回到家里,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他的姆妈翠英早就把晚饭做好了,正在等关兴、关和回来吃饭呐。 正准备吃饭,文迎队长就来了。翠英问:“文迎哥,你吃饭了吗?没有吃的话,我就给你盛饭吃。” 文迎队长也不客气,就说:“还没有吃呐,红芬还没有回来,我也是刚从县城里回来。” 翠英就进灶屋里去给文迎队长盛饭,关兴就问文迎队长去县城里办事的情况。 文迎队长说:“我们先把长乐和巧玲送到农机学校学习,人家一看学员中有个女娃儿,就有些不愿意接受。巧玲正要和人家说,还是长锁书记说,你们就按照正规的训练方式要求她,如果她不能完成训练任务,我们再换人好不好?学校听这样说,也就没有再坚持了。” 第268章 商量办轧花厂的路子 文迎队长接着说:“后来,我们才到农机修造厂去。那个修造厂的厂长很热情,听说我们是想建一个农产品加工厂,就要我们把打算说给他听。我就大致说了,我们是一个生产队,想新建轧花的厂房。” 厂长就向我们推荐锯齿轧花机,说这是现在国家最好的轧花机器,比以前用的皮辊轧花好得多,因为它轧出来的皮棉色泽好、纤维长,卖的价钱高,会给生产队社员增加收入。我们一听当然很高兴,就问他建一个这样的厂子得要多少钱。 厂长当时就给我们过细地测算了一下,大致估算是要一万多块钱。我一听就吓惊了,你想想,我们就是把全队的东西卖了,也值不到一万多块钱啊! 长锁书记就问:“您这说的一万多块钱,包括哪些内容呢?” 厂长就细致地向我们说:“首先是要建厂房,厂房面积起码得要二三百平米,算起来仅这一项就得两三千块钱呐。还有锯齿轧花机、柴油动力机,这两项是主要的机器,得要五六千块钱。就是厂房和机器加起来就得过万呐。” 长锁书记说:“柴油机要多大的马力才能带动起来?” 厂长说:“因为轧花厂就必须要用电灯,不然的话就会出事故,如果把轧花和发电加起来,最少得要四十马力的柴油机才行。” 长锁书记听了点点头,再问:“如果轧花厂建成了,轧一斤皮棉可以收多少加工费?” 厂长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如果你们要真正弄锯齿轧花机的话,我建议你们还是去河对岸的轧花厂去看看,听听他们的建议。你们去问清楚了,如果是真要办这个轧花厂,买机器和安装你们就可以找我们帮忙。” “我们听了农机修造厂厂长的建议,又到对河的县棉花公司的轧花厂去了。那里的厂长不在家,是他们的车间主任接待我们的。他听我们说了想建一个锯齿棉轧花厂,就显出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因为他们虽然是供销社下面的公司,但是经常也因为缺钱而很头疼,何况像我们这样的生产队,那就更不要想正常运转了。” “我当时就被他说的话难住了,长锁书记就在旁边说,我们这也是儿子吓老子,心起残了(荆州的歇后语:意思是虽然不敢想,但是现在起了这个心,已经收不住了),您就把锯齿棉轧花的情况大致跟我们说说吧。” 车间主任说:“这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我就带你们进我们的车间里去看看吧。” 文迎队长在不停地说,翠英已经把饭菜端上来了。就说:“不着急,先吃了饭再说吧,肚子都饿了。” 关兴边吃饭还在一边想刚才文迎伯伯说的情况,翠英就问关兴:“你们今儿去沙牛湖,那里真的湖水干了,能种田了?” 关兴收回神,回答说:“是的,去年我们修建的堤坝,就形成了新的水道,上游来的山水都顺着新河流向了下游的公安去了,原来的沙牛湖都像我们这里的平地了。” 翠英就很感叹地说:“人民政府真是很,真的就让河水改道了,把以前装满水的水罐子变成了平地。” 文迎队长就说:“这也只是眼前的情形,如果遇到大暴雨或是连阴雨,湖田里的水排不出去,那不还是一个水罐子吗?” 关兴听文迎伯伯这样一说,心里就一动:是啊,自然的力量谁也不知道,听说北方的黄河就是这样,一遇到大灾之年,洪水来了就把河堤冲开了,泛滥四周,形成新的河道呐。 吃完饭,文迎队长又继续讲了他们在县棉花公司的轧花厂看到的。关兴听了也就觉得,朱家铺要想办成轧花厂,眼前的困难恐怕要比大寨大队改造虎头山还要难呐,因为改造虎头山,要的是雄心和吃苦,而朱家铺要办轧花厂要的是钱啊。 说到最后,关兴就感到文迎队长只是开了眼界,内心估计就是没了去的时候的信心了。 翠英听了文迎队长的话,就问:“你们去听了看了,准备回来怎么办呢?” 翠英这一问就真把文迎队长给问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要拿这么多钱出来,在他看来这比登天还难呢! 翠英就说:“照我想来,修建厂房还不是那么难,因为我们有很多材料不需要买,再就是9队不是找我们队里买猪仔赊了个账吗?他们现在在烧窑,我们也可以找他们赊账买砖瓦呀。” 文迎队长和关兴就看着翠英,想继续听她说。翠英就继续说:“既然是生产队的事情,我们能不能找大队想办法,让他们出面帮我们找别处借点钱呢?反正我们这个轧花厂建成了,起码是整个大队的棉花都要在我们这里来加工的,不讲当年能赚多少钱,起码是不会亏本吧。” 文迎队长心里就又开始活动起来了:是啊,只要我们能不出多少钱把厂房建起来,至于买机器的钱就可以凑合了。夏粮出来了,可以卖一些钱,猪场的肥猪可以卖一些钱,再到了秋季,棉花和稻谷出来了,卖的钱就更多了。只要眼前能找到借钱的地方,还钱那就容易了啊。 想到这里,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要去找长锁书记商量。关兴说:“我的姆妈说的,也就是一个大概的想法,您还得要把这个想法细致地算计一下,比如建厂房,究竟要多少材料、多少人工。如果是借钱的话,究竟需要借多少钱,我建议您还是先开个队委会,让大家都帮您想想,出出主意,形成一个大概的想法了,再向长锁书记汇报,就有了依据了。” 文迎队长听了关兴的话,又坐了下来,说:“关兴,你好像现在比我还沉稳了,我倒是遇到事情还比你冲动呢!行,我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先开队委会,在队里先估算一个大概了,再去找长锁书记。” 第269章 关兴察看九队的现场 文迎队长就在当天夜晚召开了队委会,在会上他就把去县里打问建加工厂的事,详细地向队委会的干部说了。听完后,大家都觉得这个事情只能以后再说,因为队里除了生产费用,现在什么多余的钱也没有。 文迎队长就说:“这个事我回来以后,也征求了一些人的意见,我把这些意见和建议综合起来说给大家听,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就开始筹划,如果觉得不现实,那就以后再说。” 接着文迎队长就把吃晚饭时,在翠英家里和她们讨论的说法,归结为三点:一是先买磨豆浆的机器,二是队里估算建加工厂厂房的计划,三是分头找各处借钱买轧花机器和柴油机。 财经队长德仁听了,就在心里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说:“建厂房的事,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子,椽搁檩条这些木料我们可以先找本队社员家里赊买,到下年秋收后卖了粮食和棉花就付钱,再有大的木料就到山里去买;至于借钱买机器的事,我可以先去信用社问问,看他们能不能给我放一点贷款,还可以找供销社,因为我们队历年来都是他们统购统销的先进典型,在我们有困难的时候,看他们怎么帮我们一下。” 文迎队长听了就更加有了信心,说:“大家都要动脑筋,想办法,只要我们把加工厂建成了,我们队里的多种经营就不愁发展了。” 翠英又把先前在家里说的,可以找9队赊砖瓦的主意说了出来。大家就觉得这个主意好,按照财经队长德仁和翠英的建议,那建厂房的事情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再就是等德仁队长找信用社和供销社打听好了以后,就可以确定什么时候买锯齿轧花机和大的柴油机了。 最后文迎队长就说:“这个事情我们分头行动,一头是我把这些想法到大队部去向长锁书记汇报,希望大队能够帮我们能筹点钱;再一头就是德仁队长去找信用社和供销社,得到准确消息后,我们就在端阳以后开始建厂房,买机器,请农机修造厂的师傅来安装。” 大家听了文迎队长的总结都很兴奋,好像朱家铺立马就要实现宏伟的目标似的。 第二天还没有等文迎队长到大队部去,就听到大队部来了通知,说要各队的队长到9队去开会。关兴先前就听长锁书记说过,要到9队去开个现场会,让各队的队长都去看看9队多种经营的行动和效果。 听到了通知,关兴就直接先往9队去了,因为这是他包的生产队,现在要去看看王队长是怎么准备的。关兴首先就去了9队的猪场,虽然9队的猪场养猪的头数还不多,毕竟现在是养起来了。他走到猪场门前,就听到里面的猪仔们嗷嗷的叫唤,他以为是没有人喂,猪仔肚子饿了叫唤的。推门进去才看到饲养员正在给它们喂食,有几个很要强的猪仔都爬上了栏板,凶得很呐。看来饲养员还是很上心的,还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猪仔就明显长了不少。 饲养员看见关兴,就与他打招呼,因为关兴和王队长一起来过几次,知道关兴是大队派来的包队干部。 关兴就问:“你们饲养做得很好,今天大队召开现场会议,要专门来看你们的养猪场呐。” 那个饲养员说:“我们从朱家铺买来的猪种好,又学习了他们的饲养经验,可喜的是猪仔们还从来没有什么病,我把猪食喂完了,就要给它们用清水冲洗猪圈的。畜牧站的技术要求是,不能闻到猪仔的尿骚味。” 关兴听了很高兴,就表扬说:“你们做得很好,真正把朱家铺养猪的经验学来了,而且卫生的标准还很高!” 关兴来到砖窑厂,看见王队长已经在和孟师傅商量事情了。 王队长见到关兴来了,就向他汇报说:“我们的砖窑已经打好了,只等砖窑内外的土干了,就准备烧第一窑了。” 关兴就展眼看了看周边,好像没有看到砖窑。就问:“砖窑打在哪里呢?我们去看看。” 孟师傅说:“砖窑在制作砖瓦土胚子的另一边,因为砖瓦烧好后,要有地方把它们码起来,还要让买砖瓦的人有出进运走的大路,所以砖窑不能建在制作砖瓦的旁边,要做到互相不受影响。” “看来孟师傅是很有经验的老师傅了,那还要过多久就可以烧第一窑呢?”关兴问。 孟师傅说:“天气好的话,再过三五天就行了,刚打的新窑里外的泥土还没有干,如果是急着要烧的话,就会浪费很多柴草,而且还不一定能烧出好的砖瓦来。” 关兴一听就明白了,他就跟着孟师傅和王队长往制作砖瓦的场地那边走,就见到离制作砖瓦的地方有两百多米,耸起来了一个大土堆,大概比普通的茅草房还要高。 孟师傅先带着关兴走进砖窑里面,砖窑像一个蒸蓬(就是荆州地方蒸笼的盖子,所以叫‘蒸蓬’)的样子,里面是用晒好的土砖一层层砌起来的,下面是圆形的,往中间砌砖的时候是向外敞开的,再往上到了人的头顶上,土砖就向里面收缩,整个砖窑里面好像是一个陶瓮的形状。关兴看了就明白了:这有两个好处,一是砖窑的容量大,二是运用圆周和穹隆的原理,可以保证砖窑不会垮塌。 孟师傅说:“一般砖窑只有一个窑门,那样烧窑的时候,就容易上热、起温度,但是不容易冷却,所以他在这里打了两个窑门,因为这座砖窑内空很大,如果窑烧好后只有一个门冷却的话,得要很长时间,如果有两个窑门对着,通风好,冷却就快。一般窑烧好后,两三天就冷却了,就可以出窑货了。” 关兴听了不断赞扬孟师傅的手艺高,走出窑门后,关兴还想爬上窑顶去看看,孟师傅说:“这是刚打的新窑,还不能上去,等干几天以后,你再来看吧。” 第270章 现场参观九队的项目 关兴他们一路说着话,一路往回走。就对孟师傅说:“今天我们大队要在9队召开一个多种经营现场会,到时候参观的人来了,你要注意生产的安全呐。” 孟师傅答应着,王队长就和关兴往队里的会议室走去。 这时,只见会议室已经有参会的人来了,负责接待的队干部在与他们说话。 前进大队共有11个小队,加上大队干部,开会的人就有20多人。虽然叫会议室,其实就是平时队委会几个人商量事情的地方,容纳20个人就有点挤了。 关兴就叫王队长把里面的座位调整一下,就像学校的教室里一样,主持会议、讲话的地方就放一张长条桌子,把以前的大方桌搬出来,再就是下面参会的人就像学生一样,面向长条桌,紧挨着坐,这样就显得既紧凑又不拥挤了。 过了一会儿,大队干部就一起来了,各小队的队长也三三两两的到了。 长锁书记说:“我们这个会不像公社、区里那样讲究,我们今天主要是来看看,让大家知道9队的多种经营是怎样搞的。” 大队长就说:“那就请王队长带着我们去实地看看吧。”说完大队长就带头往外走。 王队长走在前面,首先就领着往养猪场走去。来到养猪场的边上,王队长就指着猪场的圈舍说:“这就是我们今年春上新建的养猪场,我们的旁边是在建养猪场时,专门挖的一个水塘。当时我到朱家铺去参观的猪场的时候,没有感觉到这个细节,是我请小朱书记的姆妈,翠英同志来我们这里来作指导,才发现存在这个问题的。猪舍的那一边是猪饲料地,因为挨猪舍近,这样就方便饲养员料理饲料地,还方便割猪草。” 大家边听边点头,看起来办养猪场是一点小事,但是里面的学问还是很大的。 接着王队长就带着大家走进养猪场的猪圈,看到一个饲养员正在剁猪草,另外两个人在磨猪饲料,还有一个人在用清水冲洗猪圈。猪圈都分隔得井井有条,王队长说:“这是学习朱家铺的方法,把猪仔和种猪分开喂养。种猪中的公猪和母猪又要分开,免得互相骚扰。” 大队长看了就说:“看来9队学习朱家铺养猪,是真的把他们的真经取回来了。不然的话就可能出麻烦呐!” 大家出了猪舍,就往饲料地去看。饲料地分块种植着各种长势好的猪草,还有刚栽下去的红苕的藤蔓。大家看了就感到多种经营确实是要抓,因为王队长说,办养猪场的目的,一是可以为农田增加猪粪,二是每年年头四节可以杀猪分给社员,这比年底给社员分红、发票子更有效果。 接着,王队长就问长锁书记:“是不是回到会议室喝点水了再到窑厂那边去?” 长锁书记说:“我们这才走了几步路呢?人家社员都还没有打方呐。” 于是,王队长就领着大家往河滩地的窑厂走去。因为河滩地在大堤的外边,走过去就得有三四里路。一行人来到9队的河滩地的时候,大家就有些口渴了,王队长就把参观的人领到制作砖瓦的茅草棚子边,就吩咐在窑厂做事的几个年青人,把他们平常做事的时候喝的大叶茶抬过来,让口渴的人自己倒茶喝。 参观的人放眼一看,制作砖瓦的场地紧挨着河滩的芦柴地,平整的场地上窑工师傅正在制作砖瓦的土胚子,一个个土胚立在场地上,像蹲在地上做游戏的娃娃。对面的芦柴很大一片,望不到边,都有了一人多高。 长锁书记就说:“王队长你把你们是怎样办起窑厂来的,现在的窑厂办成了什么样子,以后计划是怎样的?都一一跟大家讲一下。” 王队长就从起根发脚讲起:“先是在小朱书记的启发下,想利用这一片芦柴。以前这些芦柴就是队里的社员,闲下来的时候把它割下来,晒干了当柴火烧,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小朱书记就说,可以用来烧制砖瓦,一是可以利用芦柴,二是可以帮社员把现在的茅草房逐步换成砖瓦房。我当时一听就很兴奋,可是我们本地就没有烧窑制作砖瓦的师傅。后来小朱书记就私下里找人问,才知道湖南澧县的官桥有制作砖瓦、烧窑的师傅,这个孟师傅就是小朱书记和我一起去请来的。” “我们请来师傅后,就在队里安排了四个愿意学窑匠的年青人,让他们跟着孟师傅学手艺。孟师傅每个月我们给他30块钱,按照社员的标准分粮,其他生活方面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学手艺的年青人,在学手艺的时候每天记8分工,出师以后就可以记满分工了。” 这时,王队长已经带着大家走过了制作砖瓦土胚的场地,就用手朝前面一指说:“那边就是我们刚打好的砖窑。”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烧制砖瓦的大窑,就紧走几步向大窑走去。王队长就带着大家走进窑洞里面,介绍说:“这座大窑是孟师傅新的想法,一般的窑只有一个门,我们这座窑有两个门,好处是什么呢?就是装窑快,冷却块,出窑快。” 看完了里面,有人又要想上窑顶去。王队长说:“这座窑是新打的,泥土还没有干,现在还不能爬上去人。孟师傅说,最好是烧了第一窑后再上去人。因为烧了一窑,整个大窑就成了一个烧透了的整体了。” 大队长就赶紧说:“那你们以后准备怎么发展呢?” 王队长就说:“我和小朱书记商量过,现在不是马上就要夏收了吗?我们就把夏禾秆拿来烧窑,等到秋季又有秋季的棉杆,再到了收割芦柴的时候,就可以大量的、日夜的烧窑了。” “我们队委会商量好了,凡是社员要用禾秆换砖瓦的,都可以把禾秆送到窑厂来,窑厂给他们记好账,等到烧出砖瓦来后,就按照先来后到给社员发砖瓦。他们积攒到一年多,就可以把茅草房改造成砖瓦房了。”王队长描述说。 第271章 畅谈多种经营的体会 大家听了王队长的介绍,都已经有点嫉妒的想法了:怎么9队就有这样的优越条件呢?其实,他们不知道每个生产队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优越条件的,就看哪个能发现这些条件,并且可以把它用上。 看完了窑厂,开会的人就原路返回9队的会议室。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大家就忍不住议论开了。有的说,你不要看9队现在这两项都办起来了,开始要动手的时候还是很难的。有的就说自己生产队存在的困难,有的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帮助上。 这时,大队长就说:“休息好了,我们就准备开会了。先请9队的王队长说说他们搞多种经营的认识和体会。” 王队长想站起来说,长锁书记就说:“你到前面来,也不要站着,你就坐在前面的位子上,坐着说。” 王队长来到前面坐下后说:“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我们这两个项目才刚刚开头,还不能说有什么效果。但是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大队领导得好,让小朱书记这样年青、有精力、能干实事的干部包了我们队。其次是要感谢朱家铺村的支持,他们给我们提供参观学习的机会,给我们提供猪仔和种猪,而且还来我们队帮助指导。” “万事开头难,但是我的体会是,只要有人帮,困难就会变容易了。我刚才说了,无论是开头的设想,还是每一步的行动,都离不开小朱书记的帮助和领导。做计划的时候,他参加我们的队委会,开始动手的时候,他帮我们联系朱家铺村里的猪场,缺少师傅的时候,他陪我去湖南澧县请师傅,这些事说起来好像他是应该做的,其实就是我们队里的干部也不一定愿意做。” “特别是在动手开办的过程中,他常常都是早晚抽空来我们队里,找我商量、作指导,这些都是最让我感动的原因。”王队长很动感情地说。 长锁书记说:“领导的重视,这是做成事的一个方面的原因,这个我们已经听你反复说了,你最好是把其他方面的认识也说一些。” 王队长接着说:“其次就是要发现和利用好本队的优越条件,比如我们队里的河滩地上好多年就长着这些芦柴,它的主要作用就是放浪保堤,而且又给社员提供了烧柴。但是因为缺少管理,每年芦柴收割的季节,就会出现很多社员之间的纠纷,生产队也不好处理,现在我们开办了窑厂,就把难事变成了好事,就是一举两得。” “最后一点体会就是关心社员的要求。我们为什么要办养猪场呢?就是朱家铺养猪杀肉,每次都有人送给我们队里的社员家里,看起来好像是亲戚之间的来往,很正常的。其实我们队里的社员心里,就希望队里能像朱家铺那样做。如果我们不看到社员群众的要求,就不会想到办养猪场这个项目。谢谢大家,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王队长结束了发言,从上面走下来了。 接着,长锁书记就请朱家铺的文迎队长说说他们朱家铺的情况。 文迎队长没有走到前面去,就在座位上说:“说到我们队里的多种经营,我就有些脸红了。” 有人就哄笑起来说:“你老都老了,还会脸红啊,站起来我们看看!” 大队长马上打圆方说:“他这不是一个谦虚的说法吗?好了,我们继续听朱队长说吧。” 文迎队长接着说:“我们春上在做计划的时候,是准备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做两个项目的。可是因为这两个项目都与买机器有关,那就需要钱,所以正如刚才王队长说的,万事开头难,就需要有贵人相帮呐。我现在就只能说这些,耽误了大家。” 后面,长锁书记又点了几个队的队长发言。基本都是正在动手,困难不小的说法。 接着就轮到大队干部发言了,长锁书记首先就要关兴说。关兴就在座位上说:“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想努力完成大队分给我的包队任务,帮助9队把多种经营的事情办起来。现在9队的窑厂办起来了,希望各队有需要砖瓦的都来与王队长他们联系。我是朱家铺的人,刚才听了文迎队长说的情况,我觉得朱家铺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抢先找王队长联系,把全队夏季的禾秆送到9队来,让他们烧砖瓦给朱家铺建加工厂厂房。” 文迎队长听了就鼓起掌来,王队长也站起来再次表示对关兴的感谢。 大队长说:“我也要向朱关兴同志学习,他把包队时刻放在心里,其实他的主要任务还不是包队,但是他的主要工作也做得很出色。如果我们每个大队干部都像朱关兴同志这样,那我们前进大队就会越来越好。” 其他的大队干部也是纷纷说了自己在包队方面的工作,也表示要像朱关兴同志这样把包队的事情干好。 最后,长锁书记做了总结发言:“我们今天这个现场会开得很实际,看到了9队的先进典型,听到大家在抓多种经营方面的认识和体会。我们现在根据9队的做法,可以总结为三点:一是要群策群力、依靠大家才能把困难的事办成容易的事;二是要发挥各生产队的自身优势,才能搞好多种经营;三是要注意社员群众的需要,才能在多种经营中,调动社员群众的积极性。现在我们夏季收种已经结束了,正是狠抓多种经营工作的好时机。下面请大队长安排到沙牛湖,去分配湖田到队的事情。” 大队长就说:“要求后天每个生产队的队长和一个年轻的小队干部,到沙牛湖去领受开垦湖田的任务,我们大队明天先去把各队的田块界段丈量出来,后天我和朱关兴同志。会尽早在沙牛湖等你们的。” 大队长说完就散会了,等别人走完了,文迎队长还在会议室里没走,他是要专门与王队长商量用夏禾秆换砖瓦的事情的。 第272章 两队长商量订制砖瓦 文迎队长就对王队长说:“我们到县里农机修造厂去过,他们帮我们大致测算了一下,认为要办轧花厂,必须得要有三百多平方米的砖瓦厂房,所以我现在留下来,就是想和你商量用禾秆换砖瓦的事。” 王队长说:“轧花厂为什么就必须要建砖瓦房呢?而且要建那么大的厂房,我们这里的瓦工师傅不见得能接手这个活路呐。” 文迎队长说:“我们是要买最先进的锯齿棉轧花机,所以首先就必须要防火,如果是茅草房那就会出事的。再就是锯齿棉轧花机占的地方大,我们到县棉花公司的锯齿棉轧花厂去看过,他们把要轧的棉花进口放在楼上,所以建厂房的时候,还得要按照他们的厂房来设计建造。” “那按照你这样说的话,这得需要多少砖瓦啊?”王队长问。 “不管需要多少砖瓦,反正你们现在也没有哪个急着找你们订制砖瓦,你们就先给我们大量地烧制吧,估计你们一个月也烧不了多少出来吧,我们在农历端阳过后就开始动手建厂房。”文迎队长肯定地说。 “那好吧,那我就趁这段时间天气好,催促窑厂孟师傅加班加点制作砖瓦土胚子,免得大窑点火后等砖瓦胚子。”王队长答应说。 “到时候砖瓦烧出来,你给我捎个信,我就安排手扶拖拉机,拉一车禾秆来,就带一车砖瓦回去,你说这样行吧?至于除了禾秆以外的加工费,你们按照数量给我们记账,到时候我派财经队长德仁来和你算。”文迎队长说。 王队长说:“那就这样说定了,你还要不要和我一起到窑厂去再看看?” 文迎队长说:“那就不必了,刚才已经看过了。我回去还有很多事,我们还有一个项目就是豆制品加工,我们还得去买磨豆浆的机器呐。” 文迎队长说完,就离开了9队回朱家铺去了。 回到朱家铺,财经队长德仁就向文迎队长汇报说:“我先去了供销社,他们说我们这几年的统购统销任务完成得好,就要给我们奖励一辆永久牌自行车的车票,拿上钱就可以到供销社去提自行车。后来我又到了信用社,向信用社主任说了我们朱家铺办锯齿轧花厂的事,想向他们申请贷一些款。信用社的主任说,这个还得要我们写一个书面申请,拿到大队签意见,由大队说明申请的事项是真实的,而且还要由大队担保,还款不会有问题才行。而且他最后说,他的权限只能贷款3000元。” 文迎队长就说:“3000元连买台柴油机都不够,那怎么行呢?”他想了想,又说,“是不是他对一个项目只有3000元的权限呢?那我们不是有两个项目吗?再不然,你再跑一趟信用社,把我们的两个项目说一下,看他怎么说。” 财经队长德仁就说:“那好吧,你说我们把供销社给我们奖励的自行车票给他行不行?反正我们生产队也没有哪个需要自行车,我们队里也不能买自行车。” 文迎队长说:“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去试试看吧,先不要说我们有一张自行车的奖励票,最少要他给我们贷款8000元才行。”财经队长德仁答应着就往梅厂镇去了。 关兴回到家里就想到,既然大队长说要各队的队长后天去沙牛湖分湖田,那么大队就得要提前去把湖田分出来啊。想到这里,关兴就在家里坐不住了,还没有吃饭就往大队部去。 关兴来到大队部,正好长锁书记还在这里。关兴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长锁书记听了,长锁书记说:“那按照你的意思就是现在就要派人去,把湖田分到各生产队是吧?” 关兴说:“是的,因为当时区里只是给我们每个大队打了一个界桩,究竟实际有多少亩,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必须要提前去,丈量出分给我们大队的湖田是多少,大队再才能制定出一个各队分田的具体方案。” 长锁书记听了就说:“那就让大队会计带上一个帮忙的人,和你一起去吧,明天早上去,应该一天能完成吧?” 关兴回答说:“可以,就是要带好丈量的工具,再就是还要把标志桩预先制作好,装上一袋子石灰,这样标志桩才不怕被风雨给毁了。” 长锁书记说:“你想得很细致,就按照你说的办法,我马上把大队会计找来,你和他一起商量行事。” 关兴想了想说:“既然要带这些东西去,我建议是不是要朱家铺的手扶拖拉机送我们去,这样来回也快些,就可以在那里待的时间长些。” 长锁书记听了,都一一答应了,说:“你还没有吃饭吧,现在都要吃晚饭了,你回家吃了晚饭再来吧。” 到了晚上,关兴再来到大队部的时候,长锁书记和大队会计在等他。 显然长锁书记已经把关兴先前说的事情,讲给了大队会计听了。关兴一坐下,大队会计就说:“关兴,你说我们要准备多少个标志桩?” 关兴说:“上次区里给我们分湖田的时候,是带着我们把湖田量好后,在四个角上打上桩号的,如果我们按照这个办法的话,那就得要四十几个标志桩吧。还得要在桩号上写上号子,比如一队就是1号,二队就是2号。您说是不是?” 大队会计听了就说:“那就这样吧,我负责去找人制作标志桩,我回家就去找文迎队长,要他安排手扶拖拉机,明天早上到大队部来装标志桩和丈量田亩的工具。” 关兴答应着就要回去,长锁书记忽然想到什么,就对关兴说:“上次你们去了回来说,沙牛湖圩堤上茅草棚子不是不能用了吗?那你们这次去,还有以后怎么办?” 关兴说:“永久大队那边我已经很熟悉了,我们现在去的话,就到他们大队部去过一天就行,以后的事情,我们明天去了,就在沙牛湖开个简短的会,让各队的队长商量一个法子吧。” 长锁书记和大队会计都同意关兴的想法,然后几个人才各自分开办事去了。 第273章 到沙牛湖去划分湖田 因为关兴和大队会计预先筹划得好,第二天给各生产队划分湖田就很顺利。关兴叫把朱家铺的手扶拖拉机停在永久大队部的院子里,而且当时就与李支书联系说好了,请他们大队部的食堂给帮忙做一餐饭。 划分完湖田就到了吃饭的时候,关兴带着队长们来到永久大队的大队部。只见大队部食堂早就把饭菜做好了,关兴就叫食堂的师傅把饭菜端上来了,对大家说:“我们先吃饭,吃了饭后我们还要商量一下开垦湖田的办法。” 关兴的话就引起了队长们的兴趣,一边吃饭大家一边议论着,因为大家对于农田生产还是很有一套的,所以一想到刚分的湖田既很兴奋,又有一些小顾虑。 有人说:“这么远来种这几亩田,不知道年成怎么样?如果是年成过得去还差不多,如果年成拐(荆州方言,意思是很不正常,很坏)的话,就有可能颗粒无收呐。” 那就有人接话说:“年成拐怎么办?上面是不是给我们免除一些公粮呢?” “你这就是痴人说梦了,本来上面要我们围湖造田,目的就是要多产粮食,怎么会让你少交呢!”有人在旁边肯定地说。 关兴到没有想到种田会颗粒无收的情况,只是一个劲的往好处想: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用了力就会有收成。哪想到这一层,用力费种最后却可能是空喜一场呐。 他就只是听,不搭队长们的话,闷声地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接着有人又说:“你们讲的这些倒是提醒了我,我要问你们一句:是不是上面规定要我们必须插中稻秧呢?” “插不插中稻秧有什么讲究吗?如果能插中稻秧,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不是的,你想现在都要下晚稻秧的种子了,中稻秧苗已经长在田里了,如果我们的中稻秧苗插完了,你说那该怎么办?” 听了这话,大家谁也没有做声,因为这种情况确实存在,到时候你缺我缺中稻秧苗,那找谁去弄中稻秧苗呢?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小声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不种这样的作物,上面会不会批评呐?” 大队会计就搭话说:“好像每次开会没有提到必须要种水稻呐。” 听了大队会计的话,人们又好像松了一口气。有人说:“那就要看这段时间的天气了,如果是天气适合于种水稻,那还是种水稻划算。” 有人就说:“如果要说稳妥的话,还是只有分几批种,先插一些中稻秧,再搞一些耐旱的作物,还要在低洼的地块种一些高杆的作物。” 大家一听,这话就已经说得很好了,都默默地记在心里。要不然,真真是不看天气,老远的跑了一年到这里来种湖田,到头来得不赏收的话,那不就是劳民伤财了吗? 一餐随便的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其实大家就是在开诸葛亮会了,真是老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就是这一餐饭上的讨论,抵得上大队召开的专门会议了。 关兴看队长们都吃完了,就和大队会计商量说:“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需要强调的话,就在这里说了,我们就再到圩堤上去看看。” 大队会计就说:“大家安静下来,我就是强调一下,刚才大家说的都是我们必须要担心的事情,我们在座的人都听到了。我们回去以后,还要召开各队的队委会,要做到群策群力,力争把沙牛湖开垦湖田的任务完成好。再就是无论什么样的天气,无论怎样的收成,我们各生产队一定要保证:在芒种前必须要把湖田种下去,这是一个定死了的期限。如果到了那一天,公社、区里的领导下来检查验收的话,哪个生产队没有完成任务,挨批斗就该你自己负责了,谁也说不了这个情的。” 大家听了都说:“种是要种下去的,就看种什么了,到时候上面追究种下的作物不同,那就得大队给我们担担子了。” 关兴就很圆方地说:“只要我们做了事,我想上面的领导他也是人,也有个同情心的,不会有理无理三扁担吧。” 关兴见在座的人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就提议一起到圩堤上去看看。大家来到圩堤上,再也没有去年冬季上民工的情境了。有的队搭建的茅草棚子早已经尸首无存了,有的还有几根没倒的柱子在,但是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见到这个情景,大队会计就说:“这个搭建茅草棚子可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呐,如果社员来了没有落脚的地方,你说怎么办?如果派来搞农田管理的人,不能安心地住下来,三天两头往家里跑,那个损失就谁也估算不到呐。” 关兴就掏出本子来把刚才讲的几个问题,都一一的记下来,他要回去把这些说给长锁书记听。因为这些事情每一点都很重要,这也是各级领导关心的重点不同的地方。 县里就是关心学习大寨、围湖造田能不能见成效;区里呢,当然就是关心县里安排的任务能不能落实了;而到了公社,就是看各大队是不是真心在围湖开垦了,如果表面上在做,其实不当回事的话,那公社就不好向上面交差的;大队就不同了,它是要决定开垦种田的实施方案的,如果不想好,可能生产队就会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大队部了。 当然最难的还是生产队了,田不种下去不行,种下去了不管好也不行,要想种好管好,那就得要调动社员群众的积极性,所以无论到哪里,一句话:衣食住行一样都不能少,因此老百姓经常挂在口头的话就是:日愁三餐,夜愁一宿。 关兴就急忙提醒说:“大家想想,究竟是先把荒湖开垦出来,种上庄稼,再搭建棚子,还是边种田边搭建茅草棚子呢?” 有的人就说:“这就要看我们在这里种湖田的时间长短了,如果时间长的话,当然还是搭建永固性棚子好,如果是今年种了明年就收回的话,那就不需要费很大力气了。” 最后,大队会计说:“我们还是要做长远打算,不能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想法哦。” 最后,关兴说:“我回去会向长锁书记建议的,十天以后,我们大队要来人看看落实的行动。” 第274章 向长锁书记详细汇报 沙牛湖离前进大队有十多里远,因为大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散会了就只能靠两条腿步行了。关兴他们去的时候,因为要运送界牌等标志桩和丈量田亩的工具,就请朱家铺的手扶拖拉机,现在回去的时候当然就会快一些。但是一台手扶拖拉机拖箱并不大,而且很颠簸,就不能坐很多人,就只能拖上大队会计和关兴,再加上朱家铺的队长长庚,如果再加人的话就不合适了。 关兴他们到大队部的时候,就是吃晚饭的时候,长锁书记还在大队部等他们。听到手扶拖拉机的响声,长锁书记知道是关兴他们回来了。就走出大队部来迎接他们,只见关兴他们满头满脸都是灰尘,简直不认识谁是谁了。 长锁书记说:“真是辛苦了,这一段时间没有下雨,路上可想而知是漫天灰尘的。” 大队会计下了车来,就把浑身的灰尘拍了拍,说:“只要能把分湖田的事情落实好,吃点灰尘没有什么事呐。”说完就进食堂找水洗去了。 关兴却不以为然,只是脱下上衣,把身上的灰尘掸了掸,就随着长锁书记进了大队部会议室。喝了口水,就掏出本子向长锁书记汇报今天的情况。长锁书记说:“不急,你先歇歇吧,等会儿再说。” 关兴说:“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等我们,看得出来你心里还是很着急、担心的啊。” 长锁书记看了看关兴,心里想这娃儿心里就是灵通,这么大的事情,他就知道为头的人一点也不比出去办事的人心里消停的。 关兴大致先说了分湖田的过程,再详细说:“我们分完湖田,就到永久大队的食堂里去吃饭,这是我去的时候就与大队的李支书联系好了的。在吃饭的时候,我就有意地提示生产队长,要他们边吃边想想,有哪些事情需要提出来我们大家讨论的。” “结果大家的议论出乎了我的想象,归结起来有这样几点:一是如果遇到了拐年成怎么办?上面能不能给我们减免一些公粮;二是现在已经过了下中稻秧的时节,如果本地的中稻秧苗插完了,湖田没有秧苗插怎么办?如果种别的作物上面会不会怪罪我们?三是生产队有不有自主选择种植作物的自由?” “后来到了圩堤上,看了去年冬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时搭建的棚子不在了,我又提醒大家怎么样安排种田和搭建茅草棚子,结果就有人提出了问题:这样跑很远种湖田究竟能种多少年?他们认为,如果就是一把两年的话,就不需要搭建了。最后,还是大队会计说,要求搭建永久性的棚子,这样才能保证专门来管理的能安身,让来干活路的人有落脚的地方。这就是今天的大致情况,你看还有没有没有想到、没有做到的地方,如果还需要开会或是文字书面要求的话,我们就要抓紧办了。” 长锁书记一边听一边记,一边想问题,就说:“你们这件事做得很好,生产队长们提出的问题也是很实际的,现在说出来对我们开垦湖田有好处,那就按照这个办法先落实吧,至于以后有什么新情况,我们再按照实际情况处理,你说好不好?” 关兴听了回答说:“好呢,那就这样,我们就回家去吃晚饭了。”正准备走,关兴又忽然想起来了,说:“你最好是与公社农技站的技术员联系一下,问问他们对于我们开垦、种植湖田有什么技术指导。” 长锁书记说:“这事我早就联系过了,他们说就近一期《荆州植保》的小报上面,专门有一个版面说了这事,要我们把这一期报纸找出来,结合我们的实际制定一个农技指导意见,再用油印的方式发到生产队去,要多印一些。” 关兴说:“这个办法很好,那我明天来了就做这个事。”说完就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关兴的姆妈早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坐在堂屋里等着关兴回来。关兴进屋就问:“姆妈,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吃晚饭的?” 他的姆妈翠英说:“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们队里的长庚坐手扶拖拉机早就回来了,我想你也会很快到家的。”说完,翠英就进灶屋去把饭菜端上来了。 关兴安置好了桌椅,就坐下来吃饭。他的姆妈翠英就问:“去分湖田顺不顺利?” 关兴就回答说:“还是很顺利的,因为我们也学习了区里、公社给我们分田的办法,先天在大队就把界牌桩做好了,只要把田亩数量好后,就当场打上界桩,界桩上都写好各生产队的号码,不担心以后会搞出混乱的。” 他的姆妈又问:“那要求几时动工耕田呢?” “这个时间由各队自己安排,反正上面限定的期限是不超过芒种节气。大家都知道:过了芒种下种,就会颗粒无收。”关兴回答说。 翠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说:“大队明天就去县里买磨豆浆的机器,还要我挑选几个人组成打豆腐的小组,你说这事怎么办才好?” 关兴想了想说:“这个事看起来不大,其实还不是个小事呐。您以前给各家打豆腐的时候,我们还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要想几个人每天打豆腐卖给别人,那就得要讲究质量了。” 翠英听了就没有做声,心想,我以前如果打不好豆腐,人家还会找我吗?至于现在每天大很多豆腐,当然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关兴看他的姆妈没有说话,就接着说:“我刚才说的,不是怀疑您能不能打好豆腐。我是说,每天打的豆腐多了,就要保证每块豆腐都能卖出去,不然的话就成了废品,如果是卖不出去,又不能保存到第二天卖,所以,我想到的是:一个是质量,二个是卖的地方,三个是在家里制作、出去叫卖和记账管钱的人要牢靠。” 翠英听了点头说:“你讲的这些我也每天都在想呐。” 后面母子俩再也没有继续说这话了,还没吃完关和就回来了。 第275章 翠英设想豆腐坊计划 翠英等关和吃完饭,她把灶屋收拾好了出来,就对关和说:“你把纸笔拿出来,姆妈要请你帮我记下一些事。” 关和就说:“您是要说家里的事,还是公家的事呢?家里的事我可以帮您记下,公家的事您还是找哥哥写吧。” 翠英说:“是公家的事,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还要动你哥哥干么事呢?” 关和听了就坐在桌边,拿出纸笔准备写了。 翠英说:“我们队里要办个打豆腐的作坊,刚才你的哥哥已经提醒了我,这不是以前帮人家打豆腐,而是要每天都打,而且还要卖出去,把每天卖的账记好的,所以你得要首先给这事起个名字,哦,叫题目吧。” 关和说:“您这是写给哪个看的呢?是只写出要点,还是要写成一条条呢?” “就写成一条条吧,不管是给队长看,还是念给队委会的人听,人家都要能看出一个头绪来是不是?”翠英自言自语地说。 关和就说:“那题目就叫豆腐作坊的想法吧?” 翠英说:“行,那就是个想法,等队长看了,队委会商量好了,再把它写出正式的告示贴在仓库门前,让全队的社员都能明白。” “第一条就是打豆腐的人员:现在暂时在社员中挑选四个女社员,两个男社员。”翠英边想边说,关和边写嘴里边重复着。 “男女社员以中年人为主,要家里没有多少拖累的,因为打豆腐需要早起晚睡。” “第二条,要挑选多个出门挑担卖豆腐的人,男女不限,可以是一家人,也可以是单独挑担叫卖的。” “第三条,要挑选一个记账的人,要把每天打豆腐用的原料、发出去的豆腐等记好,还要把卖完后的帐和钱记好。” “第四条,在豆腐坊做事的人,每天记一个满分工,出去卖豆腐的人按照卖出的豆腐记工分。” “第五条,如果加工有失措,就要根据情况扣除工分;如果卖豆腐钱物不相符,就由个人负责赔偿;记账的人每天要把账目记清楚,还要让当天管事的人签字画押,或者按手印。” 翠英一边想一边说,也没有管关和写到了哪里。关和看他的姆妈说得很顺溜,也就不敢打扰他姆妈的思路,只是跟着速度写。 忽然他的姆妈停下来不说了,关和就停下笔看着他的姆妈。心里说,这就说完了吗? 翠英一时间也就只能想这么多了,就说:“你再读给我听听,看是不是都写上了,你也帮我想想,还有没有不全的。” 关和就一边读一边问:“开始只要四个女的两个男的,这是专管打豆腐吗?” 翠英回答说:“是的哒,女的就是专管烧豆腐、点豆腐、舀豆腐、压豆腐的活路,男的就是用力气的,比如挑水、磨豆浆、搬进搬出的啊。因为一天要打那么多豆腐,没有出力气的男人肯定是不行的。” 关和又问:“朱家铺的人有会记账的吗?要不然就要女知青来记账。” 翠英说:“嗯,是的哒,这个想法好。我就把她们剩下的两个女娃儿都用上吧。” 关和接着又提出了问题:“买豆腐的人没有钱怎么办?如果是用别的东西换行不行?” 翠英想了想说:“哦火啦,这个事情我倒是没有想到呢!那就是用黄豆换,或是用鸡蛋换。可是鸡蛋有大小啊,还有就是鸡蛋也有新不新鲜的麻烦啊,如果换到寡鸡蛋了怎么办?再就是用黄豆换,那得要多少黄豆换多少豆腐呢?” 关和听着姆妈的话,好像是在念算术题一样,觉得真是很麻烦的事情呐。 关和就说:“看来这件事确实很麻烦的,您就不操这个心了,让生产队里的财经队长和会计去费心吧。” 翠英听了说:“哦火啦,这些事情就让他们去想,不然的话,豆腐价钱贵了卖不出去,价钱便宜了,我们的人工都没有也不行呐。” 弄完了,翠英就要关和把那张纸撕下来,就给她装在口袋里,说:“明儿个我就交给文迎队长,让他看了再开队委会,队委会商量的时候就有个依据吧。” 关和这是第一次接触公家的事,他感到为公家做事太麻烦了,比算算术题还要坏脑筋呐。他就更加佩服他的哥哥关兴了,他哥哥从学校回乡闹革命的时候,比他现在的年纪都还要小,可是他却一直在队里、在大队、甚至到公社都去做过事,难道他就不知道麻烦吗?他就不怕麻烦吗? 翠英走进里屋看到关兴早就上床睡了,就催促关和也赶快洗了睡觉。 第二天关兴刚一到大队部,长锁书记就说:“昨天公社的组织委员来了电话,他说今天上午要来我们大队,估计是要找你谈话呐,你就不出去了。” 关兴一下没听明白,心里就一惊,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事公社找上门来,但是回头一想,自己平时做事都是很谨慎的,不会有什么事要公社的人来找麻烦的啊。 长锁书记见关兴默默了好大一会,就看出了他的想法。赶忙说:“组织委员找你谈话,不是有什么坏事,就是以前我跟你说的,介绍你入党的事。按照组织的惯例,凡是要求入党的人,都要由上一级组织部门派专人进行谈话,目的是要了解你的入党动机。组织委员找你谈话后,觉得你是符合入党的要求,这才发给你入党申请书填写,弄完了还要派人调查你的社会关系,也就是组织对你的各个方面进行政审,只有这些程序弄完了,才能把你填写的入党申请表交给上级审查批准。” 关兴听了,心里的疑问终于放下了,又觉得申请入党怎么就这么难呢?难怪共产党员都这么听党的话,努力做事的,原来不是像样的人是不可能加入的。想到这里,他一面感到紧张,一面又觉得以后说话做事要更加严格要求自己,这样才能真正像长锁书记这样成为合格的党员。 第276章 组织委员与关兴谈话 关兴听长锁书记的话,就在大队部一边等一边找就近几期的《荆州植保》来看。 《荆州植保》是一张小报纸,它是荆州地委的农技部门编印的、专门指导农业技术的内部报纸,每半月一期,由公社的农技站通过邮递员按时送来的。除了管技术的大队长看看以外,一般人都很少看。因为各人都有自己分管的事情,而且大队干部多数的人都不认识几个字,根本就谈不上文化程度。像长锁书记这样说话前,能写出几条要点的人就没有,所以平常凡是有需要做文字、写文章的事,以前就是当兵去了的团支部书记,现在当然就是关兴了。 关兴找到了农技员说的那期《荆州植保》,看到有一个版面是专门谈围湖造田的问题的。其中又分了几个方面:一是新围垦的湖田分块打垄;二是新围垦的湖田消毒杀菌;三是新围垦的湖田蓄水、翻地、耕地;四是选种作物;五是除草打药施肥。 关兴看到这些内容后,如获至宝,就赶忙动手准备摘抄下来。可是刚一动手,他又有些犹豫了:这样摘抄下来,文字多了怎么印发给生产队呢?就是费力印出来了会不会有人看? 想到这里,他就过去找大队长商量,说:“大队长,我按照农技员的指点,找到了前一期的《荆州植保》上的文章,是专门指导怎样种新围垦的湖田的。” 大队长说:“有什么内容需要我们学习的吗?” 关兴说:“不光是需要我们学习,还要让各生产队都要学习运用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要召开生产队队长的会议。”大队长问。 关兴说:“现在都很忙,如果是召开会议的话,是不是不现实?我想能不能把它摘录出来了,用油印把它印出来发到各生产队去,让他们按照这个去实行?” 大队长想了一下说:“这样好是好,就是怕他们不看这个,耽误了大事呐。” “我跟您商量的就是看怎样编印为好呢?”关兴说着就把那张报纸递给大队长看。 大队长放在眼前扫了一下,说:“这个一版全部是说这个事的吗?” 关兴说:“是的哒,我就怕像这样印发到生产队没人看呢!” 大队长说:“确实是的,我这样看都有点脑袋发麻呐。你想生产队的人一天到晚在田里做活路,哪个愿意看这个东西呢?” 关兴说:“我想是不是把它编成几条,让生产队的干部一看就明白,那样可能看的人就会多一些了。” 大队长说:“这个办法可以,以前不是有的在宣传上面来的政策的时候,编成顺口溜或是三字经什么的,那样就又容易传达,又好记住。你有文化,是不是想这个办法?”大队长说完了,又补充,“只要好宣传,我们可以在大喇叭里反复地多播送几遍。” 关兴听了说:“您到底还是很有经验的老干部,我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呐。”关兴说完就去做这件事了。 过了一会儿,公社的组织委员就来了。长锁书记把组织委员迎进了门,再去找来关兴,对组织委员说:“辛苦您了,这就是我们大队的关兴同志,想必您今天是专程为关兴的事来的,现在您就直接与他谈话,我去准备吃中饭的菜。” 组织委员说:“你不要客气,也不要专门准备什么饭菜,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长锁书记出去以后,组织委员就拿出一个本子,还有一张打印好的记录表,就对关兴说:“你就是关兴同志吧?先请你说说你的基本情况。” 关兴就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学历和现在的工作情况,再就是简短的说明自己家里的人口等。 接着组织委员就按照程序,提出了一些问题:你为什么要想申请入党?你觉得入党是个怎样的事情?你认为你现在有哪些方面符合一个党员的要求?还有哪些地方觉得还有不足?假如上级考验你一时半会没有批准你的申请,你会怎么办?如果是批准你入党的话,你会怎样为党工作? 关兴一边听组织委员提问,一边思考一边回答,断断续续就弄到吃中饭才完成。关兴真正感到了像经历一次考试一样,时而紧张,时而沉思,组织委员提出的问题,好像把他带到一条很悠远又很宽敞的大道上,他既感到了路途的遥远,又感到了任务的艰巨,真是任重而道远呐。当然只有像关兴这样读了中学的年青人,听了组织委员的话才有这种感觉了。如果是一般的农民出身的人,也就可能只是保证听党的话,跟党走这样话就完事了。 组织委员吃饭的时候就对长锁书记说:“你们推荐的关兴同志,就我刚才与他谈话来看,确实是一个很有培养前途的年青人。我回去以后就立即把他的入党申请表格发下来,你们大队支部就负责把填表、调查、支部大会讨论、支部签署意见等一些程序弄完,争取在这个月底上报到上面去。” 长锁书记就赶忙说:“我们会按照您的吩咐,一件件事落实办好的。感谢您和上级领导帮我们大队选拔人才、培养人才。” 长锁书记把组织委员送走以后,又进屋来对关兴交代了一些以后要注意的事情,就吩咐关兴:赶紧把他想做的关于指导围湖开垦的内容编写出来。 关兴经过了上午组织委员对他的长考,心里一时间就是不能平静下来。他拿起报纸来看,眼前就好像出现了电影上那些举手宣誓、出生入死的共产党员的形象,放下报纸,拿笔写字的时候,又好像自己一个人要跟着前面的一群人在奔跑。他虽然明白这是一种幻觉,但是他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因为他被上级组织挑选出来,要做他一生必须要完成的大事了。 回家后,他仍然没有把这事告诉他的姆妈,因为他觉得还没有填表,没有经过那些必须的程序,如果及早的告诉姆妈是一种不沉稳的表现。 第277章 信用社贷款有了着落 再说翠英吃了早饭出工,见到文迎队长的时候,就把昨儿夜晚叫关和帮她写的东西拿出来,交给文迎队长看。文迎队长说:“我眼目前没有时间,今天我要和财经队长德仁去县里买磨豆浆的机器,回来再看吧。” 翠英说:“你拿在手里吧,有时候就看看,这也不复杂。我也是昨儿夜晚关兴提醒我,我才想了一些办打豆腐的作坊想法,肯定是不全的,你看了再想想,还有哪些我没有想到,你把它补充完整。再召开队委会商量,心里就有了个底细。” 文迎队长说:“那好吧,我把它装在口袋里,有时候就看。” 这时,财经队长德仁也来了,就对文迎队长和翠英说:“我这几天又跑了几次信用社和供销社,信用社最后答应了我们想法,就是把贷款分为两个项目申请,一个是办豆制品加工作坊,再一个就是办锯齿棉轧花厂,两项加起来答应给我们贷款一万元。供销社这边没有钱物的支持,就是答应在梅厂镇的街上,给我们提供一个销售豆制品的摊位,最后确定摊位就摆在杀猪卖肉的旁边。” 文迎队长听了心里就轻松了,说:“那我们俩今儿去县里,就直接把锯齿棉轧花机和柴油机一起预定了,回来就直接筹划建厂房。” 财经队长德仁说:“可是可以的,就怕我们一预定,人家就要我们拿订金呐,现在我们虽然得到了信用社的许可,但是手续没有完成,还没有拿到钱,怎么办呢?” 文迎队长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心里就好像一个长工刚从财主的豪宅走出来一样,才知道眼前的富贵与自己无关呐。 翠英见文迎队长好半天没有做声,就说:“这也就是办个手续的事嘛,你们回来抓紧办完不就有钱了吗?” 文迎队长一想也是的,就说:“那你准备好了吗?我们马上就出门去县里吧。” 财经队长德仁提醒说:“你最好到大队部去,找大队的电话给农机修造厂打过去,问他们一下,我们今儿去有不有现成的磨豆浆的机器,如果有的话,我们就开手扶拖拉机去,直接把磨豆浆的机器拉回来。” 文迎队长说:“那好,你先叫手扶拖拉机今儿不慌出门做别的事,等我的消息。” 于是,三个人分开各做各的去了。文迎队长匆匆忙忙地来到大队部,大队部里还只有关兴在那里做事。文迎队长就对关兴说:“我们今儿想去县里买磨豆浆的机器,先来这里给县里的农机修造厂打个电话,问他们有不有现成的机器,如果有的话,我们就把手扶拖拉机开上,直接把磨豆浆的机器拉回来的。” 关兴说:“您打吧,就不知道人家农机修造厂现在有不有人在呢?” 文迎队长就说:“那就碰碰运气吧。” 结果正如关兴说的,农机修造厂那边还没有上班,电话通了没有人接。 文迎队长只得坐下来等着再打,这时,他想起了关兴的姆妈给他的纸条,就拿出来看。大致内容他已经看明白了,在文迎看来,这还是后一步的事情,不着急的。最要紧的还是财经队长德仁说的申请贷款的事情。 他想了想就对关兴说:“我们与信用社联系好了,要找他们给我们贷款,但是信用社说要我们写个申请才行,你知不知道这个申请怎样写啊?” 关兴说:“我也没有写过这样的申请,要不等会儿大队会计来了,我对他说说,问他这个事情他应该是知道的。” 文迎队长就说:“那好啊,这个事情我就托付你了,你问清楚以后,下晚回家就到我们的仓库去,我在那里等你。” 关兴说:“您不是说今儿要到县里去吗?那个时候您不一定在队里呐。” 文迎队长说:“那不打紧的,我们要去就是开手扶拖拉机去,回来也是很快的。”说完又站起来去打电话,这一次电话接通了。 文迎队长得到了准信,说是磨豆浆的机器厂里有现货,要他们开拖拉机直接来提货。文迎队长听了高兴得不得了,兴冲冲的往回走去。 财经队长德仁听到文迎队长带回来消息也很高兴,就问他:“你知道磨豆浆的机器要多少钱吗?我的手头上只有500多块钱呐。” 文迎队长就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缺少了这个检点,没有追问豆浆机的价钱,就觉得自己做事没有德仁内行。 德仁队长就说:“没问就算了,反正你也不只去过一次,人家也认得你了。如果钱不够的话,我们把余下的欠款给他打个欠条,下次去买柴油机和锯齿轧花机的时候,一起付清不就行吗?” 文迎队长想想也就只能这样了,于是就吩咐开上拖拉机到县里去拉磨豆浆的机器。 关兴等大队会计来了,就把朱家铺要向信用社申请贷款的事说了。问大队会计说:“他们不知道这个贷款申请应该怎样写?他们想找我给他们写,我也没有写过这个申请,就想向您请教呐。” 大队会计说:“向信用社申请贷款,还真是一种专门的申请文件。他们信用社印有一个专门的申请表,只需要按照那个表格填写好项目名称、事由和归还带款的约定,再由担保的单位签个字就行了。” 关兴说:“朱家铺队里出面贷款,哪个来给他们做担保呢?这么大的数额!” “他们朱家铺向信用社贷款,肯定是要大队出面担保才行的。他们只要把表格填好了,叫他们的队长来找我就行了。”大队会计说。 关兴听了就明白了这个贷款的流程,就对大队会计说:“那您现在就把表格给我吧,早晨文迎队长来打电话,他把这事托付给我了,要我下晚回去就帮他们去写申请的。” 大队会计就答应关兴,还开玩笑地说:“他文迎队长怎么一下子这么着急了?好像看了亲事就要娶亲似的,还怕女人被别人抢走了不成?” 关兴说:“您看他们怎么不着急呢?办锯齿轧花厂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起来的啊!” 关兴拿着大队会计给的申请表,就又回到座位上编写他的指导资料了。 第278章 编写垦荒造田顺口溜 关兴拿到贷款申请表便放在一边,就拿起把《荆州植保》,把上面关于垦荒造田的主要内容分成条文进行概括,每一条尽量只用一句话,而且通俗明白、一目了然。一共概括了8条: 一、按照田块的走向立好田埂; 二、在下雨前撒下生石灰进行消毒; 三、灌满水让生石灰在田里消杀5天以上; 四、消杀完成后根据作物耕田整地,旱地作物要把田垄起高,避免积水; 五、水稻田一定要做好掩塍(‘做掩塍chéng’是荆州地区种水稻时,防止田埂漏水的一种办法,工具是用木齿或木板做成的,操作时由2人合作,一人在田中扶掩塍板子,一人在田埂上拉绳子,将泥巴敷于田埂边上),以防漏水; 六、要把水旱作物尽量分开,避免排涝灌溉的矛盾; 七、每天观察作物的病虫情况,及时打药; 八、做好防寒抗涝,不要让新田成为僵田(荆州地区把迟返青、难分蘖、叶片枯黄、稻根发黑、呈半死不活的秧苗称为僵田)。 关兴编写完了后,就拿去给大队长看。大队长看了说:“这样很好的,一两句话就说清楚了,哪个都能看明白。”想了想说,“最好是编成三字经、四字句的样式,那样就更好记了。” 关兴又拿回到座位上来,想想怎么按照大队长的要求编写顺口溜。关兴立马就想到打快板的词,接着就编写出了下面的顺口溜: 各位社员要记清,新田第一立田埂。 田埂走向要看明,高低颠倒出麻烦。 二是灌水撒石灰,消杀要满五天整。 选好作物耕整地,旱作高垄水田平。 水田掩塍做三次,防止漏水生金银。 水旱作物分离开,排涝灌溉才方便。 观察虫情和墒情,每天一遍脚步勤。 施肥打药看秧苗,不把新田弄僵生。 干部社员记心中,种好湖田立新功。 关兴编写好后,再把它拿给大队长看,大队长看了后对关兴的文词赞不绝口。说:“你这个编写得又快又好,真正可以登上《荆州植保》的报纸了。” 长锁书记听了就开玩笑说:“真有这么好吗?你们拿来我看看,如果是真好的话,我们还不能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呐,那就像跟师傅学艺一样,手艺好学,绝窍难得哦。” 关兴就把编写的资料送给长锁书记看,他看了确实觉得好,既明白又通俗,还好记。就建议说:“关兴,你现在就叫人把它翻印出来,每个生产队至少要发20份,再就是从今儿晚上开始,要在我们大队的大喇叭里反复地播送。还要送到学校里去,让老师教给各个年级的学生朗读、背诵,回去后教给他们的爹爹姆妈听。” 大队长说:“这个办法好,有了聪明的娃儿就不愁他们的爹爹姆妈蠢了。哈哈哈——” 到了下晚,关兴的姆妈就来到大队部,悄悄对关兴说:“文迎队长他们从县里回来了,他交代我要来再提醒你一声,不要忘了:回家的时候要到仓库会议室去。”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先是一惊怎么就这么快回来了呢?接着告诉姆妈说:“我已经把申请信用社贷款的表都拿到手了,我不会忘记的,晚上我就去仓库会议室帮他们把这事弄好。” 他的姆妈翠英听了就转身回去了,关兴一面就吩咐人把编写的资料翻印出来,一面就又把这个资料誊写了一遍,连同朱家铺要填写的信用社贷款申请表放在提包里,往学校走去。 关兴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就要准备放学了。他找到大队小学校的校长,拿出誊写的资料递给校长,并且强调说明这是长锁书记的想法,要校长把这个资料让老师们传抄好,找空闲的时间教给学生熟读背诵,目的就是让学生回去后,影响家里的爹爹和姆妈,让他们都知道种湖田的方式和方法。 那个时候的学校第一是要政治挂帅,所以校长就对关兴说:“今天学生马上要放学了,从明天开始,让老师利用早晚自习的时间,教给学生熟读背诵,争取在一个周内,能够达到家喻户晓的效果。” 关兴听了就很感激,说:“大队种湖田如果有什么功效的话,那您领导的学校就是其中的一个功臣呢!”说完就挥手告别了校长,往朱家铺去了。 关兴来到朱家铺仓库,就看到有几个人在大会议室围着在大声说话。走进去一看才知道,他们都在议论围着那个买回来了的豆浆机。关兴看到磨豆浆的机器和打米机大小差不多,样式也差不多,只是磨豆浆的机器只有一个出浆口。 围观的人群说的就是这个机器放在哪里的问题,如果放在打米机旁边肯定是不行,因为打米磨面是有灰尘的,而磨豆浆是用水磨的,不能有灰尘;再就是磨出的豆浆是要用来打豆腐的,如果离摇豆浆、烧豆浆、点豆浆的作坊远了的话,那就不方便,遇到了风雨天搬进搬出的话,那就更加耽误事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就慢慢明白了:磨豆浆的机器和打豆腐的作坊必须要在一起,既然要在一起的话,那就要另外搭建个房子,才能做事方便。 文迎队长就出来说话了:“大家都散了吧,回家吃饭去了,至于究竟怎么样安置这个作坊,我们晚上召开队委会商量了再做决定吧。” 就在大家都散开的时候,文迎队长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关兴,就连忙拉着关兴到隔壁的小会议室去。 关兴坐下后就从提包里拿出那个向信用社申请贷款的表,递给文迎队长说:“大队会计说了,这个向信用社贷款是一种专门的表格,我找大队会计一说,他就给我了两份表格。” 文迎队长接过表格说:“那你能帮我们填写了?” 关兴说:“我可以帮您填写,这个表格只要把贷款名称、贷款事由和贷款数目、归还时间写清楚就行了。”关兴接着又补充说,“填写完了,您明天就拿着表到大队部去,找大队会计牵上担保方的意见,再盖上公章就好了。” 文迎队长就说,那现在就请你帮我们写吧。关兴和文迎队长一直弄到吃晚饭的时候才结束,回到家里翠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等着呐。 第279章 商定新建厂房的地块 朱家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搭建打豆腐的作坊,在队委会上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还是用原来建土地庙的地方。自从破四旧拆除了土地庙这块地方就一直闲着,因为它在横直两条道路的交叉处,既不能与大田相连接,又不好种植什么作物,而且它还是以前供了土地神的地方,谁也不好说要把它怎样。 在会上翠英说:“现在既然是要办豆腐作坊,那就得要首先想到用水的事,原来的土地庙旁边就有个水塘,用水就很方便;再就是如果作坊建在那里,还很方便出进货物,无论是运黄豆,还是卖豆腐的人都方便。” 大家听了翠英的话就再也没有哪个觉得不妥了,文迎队长就说:“既然是谈到搭建豆腐作坊的地方,我想大家也可以把轧花厂的地方想一下。” “轧花厂当然就不能和豆腐作坊相比了,豆腐作坊只要三到四间小屋子就可以开张,而轧花厂既要安装轧花机器,还要专门留有堆放来加工的棉花和已经加工专用打包的地方,所以轧花厂起码必须要一亩左右的面积,才能基本够用。” 德仁队长说了这些后,有人又加以补充说:“这只是轧花厂里面,外面还要修场子让运进运出的车辆、人员能够活动啊!” 这样一算计,大概就得要一两亩的面积了。文迎队长就有些为难了:动用种作物的好田他舍不得,不动用好田吧,那么有的地块就需要填沟、削平土包,建厂房的费用就大。最后大家就提出了两块地做选择,一块是挨着隔壁大队小林子的旁边,有块荒野的乱葬坟地;一块是社员居住建房子的南北交界处有块空地。 文迎队长说:“小林子那块荒野地好是好,就怕队里人有说长道短的。在居住地旁边建轧花厂很不好,因为有半年时间是轧花的,所以周围居住的人家肯定受影响,既然要建厂房,就不是一天两天搭了就拆的,我们要从长远着想。” 长庚说:“那就选小林子旁边的那块地吧,队长说的怕有人说长道短,不外乎就是说占扰得死人都不得安身。我们就在那里先修一圈围墙,把那个埋死人的坟地圈在一边,一般人就不知道有这回事了。” 贫协组长文平一般不说话,这时就加了一句,说:“兴许那些死人还很高兴呢,因为有了轧花厂,坟地就有了人烟气,死人转世投胎都会快些呐。” 大家听了一阵哄笑,纷纷说:“那就这样定了吧,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出工呐。” 最后,文迎队长就做了安排,购买原材料搭建厂房的事情,从现在开始就由财经队长德仁负责,豆腐作坊的事情就由翠英负责,办申请贷款的手续由文迎队长本人负责。一旦信用社的贷款批下来了,队里就派人去预定压花机和柴油机。 第二天吃了早饭,文迎队长就和德仁队长一起到大队部去,德仁队长就找大队会计去签担保的意见、盖公章。文迎队长就向长锁书记汇报朱家铺办豆腐作坊和轧花厂的事,长锁书记听了说:“你们这样选择地块很好,小的作坊建在村里边,大的厂房建在邻近大队边上,好处就是以后还方便邻近大队来轧花,方便轧好的皮花下河装船运往棉花采购站去卖。” 文迎队长说:“我们当时选这块地,只是考虑不占我们现有的耕地,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现在听你这样一说,那就有了四个好处了。这就说明一好就诸事顺啊!” 文迎和德仁两人办完出来就到了中午,德仁队长就说:“我就不回去了,就在大队部吃点饭,再往信用社去。你回去给我家里人说一声吧。”文迎队长答应着就回朱家铺去了。 回到朱家铺,文迎队长就想到了搭建房子的砖瓦,吃了饭就马不停蹄地往9队窑厂去了。 这段时间天气晴好,9队的窑厂比大田里劳动的人还要多。有的在制作砖瓦的土胚子,有的在运送柴草,有的在运送泥土、和泥、制作砖瓦的土胚,还有的把刚烧出来的砖瓦上码。 文迎队长走到孟师傅跟前,孟师傅正忙着,根本就没有看谁是谁个。文迎队长很客气地与他说话:“孟师傅这么忙啊!休息一会儿吧。” 孟师傅一看是朱家铺的队长,以前王队长带他来过的。就很客气回话说:“您看我们不趁这好天气,赶紧做点事出来,到了雨季不就完了吗?” 文迎队长说:“那是的,不知道今儿王队长过这边来没有阿?” 孟师傅说:“他刚才还在这里和我说了话呐,您去那边出窑的地方看看,应该到那边去了。” 文迎队长听了孟师傅的话,就急忙往窑厂那边去。一直走到砖窑跟前都没有看到王队长的人,他心想:未必是回到大堤那边去了?正在疑虑之时,只见从窑洞里走出了一个戴着斗笠、满面烟尘的人,看形体应该就是王队长。 文迎队长赶忙走过去,叫了一声:王队长。那个人听了停下来,就四处看,一下看到了文迎队长,就哈哈哈大笑说:“你看我还像不像个人,你不叫我,我还真没有想到你会到这里来找我呐。” 文迎队长就说:“我们的豆腐作坊和轧花厂马上就要动手了,所以我现在就要急着找你看砖瓦的情况呢!” “哦,是这样子啊,你都看见了,我们这一段时间烧制的砖瓦,都上码在这里,你们需要就来车拖吧。我现在就把你带去找窑厂记账的人,面对面联系好了,你们以后就来车直接装运。” 文迎队长说:“那好,你现在带我去见那个记账的,我回去后就叫人拖禾秆来,再拉砖瓦回去。” 两人说着就回到孟师傅那边的棚子,看到有张桌子,一把椅子,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显然就是他们队里的会计。王队长把文迎队长介绍给女会计,女会计就说:“你们队里来车就找我,我一天到晚都在这里。” 说好了,文迎队长心里就像吃了大餐一样高兴。 第280章 去县城看望巧玲的伤 这段时间,朱家铺的手扶拖拉机就很有点忙了,种湖田的要往沙牛湖运送搭建茅草棚子的材料和种田的社员、用具,还要时不时跑县城拉东西,现在又要每天抽时间拉麦草等夏禾秆到窑厂,再从窑厂拉砖瓦回来,真要是人的话得跑断腿呐。 大队那边送来口信,说是县农机站打来了电话:朱家铺的学员朱巧玲受了伤,现在住在县里的医院,叫她家里派个人去照看几天。文迎队长听了就有些紧张,不知道受伤到什么程度,当时他和她的姆妈就反对巧玲去学拖拉机,现在出事了,如果严重的话,那就一辈子都悔不过来了。文迎就到猪场去对红芬说:“刚才大队部传来口信,说是巧玲在农机学校学拖拉机受了伤,现在在县里的医院住院,你回去收拾一下,到县里医院去看看。” 红芬一听人就一下子痴呆在那里没有动步,文迎立马就说:“你也不要着急,我估计问题不是很大,如果是出了大问题的话,人家在电话里口气就不是这样了。” 红芬听了文迎的话又舒缓了一些,就说:“我一个婆娘家从来没有出过门,你叫我怎么去呢?” 文迎一想也是的,就说:“你回去收拾,我叫文杰陪你去。”文杰是文迎的弟兄,红芬知道那年文迎受了伤,是他陪文迎住院的。 文迎接着就去田里找文杰去了,等到红芬和文杰弄完了,就已经是快到打头方了。文杰就说:“这个时候梅厂镇的客船估计已经开走了,如果没有客船的话,我们就只能步行去县里了。” 红芬听了就更加着急,说:“不管有不有客船我们都得要去啊。” 于是叔嫂两人就急匆匆地往梅厂镇去,到了河边一问,果然客船早就走了。 文杰就看着红芬说:“嫂子,这里步行到县城,有四五十里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走那么远的路呐?” 红芬说:“不能走也要走啊,难不成我们还要回去等到明儿再坐客船不是?” 文杰说:“那好吧,我们就步行去吧。”他转而一想说,“要不我今儿先去,你明儿早晨在这里搭客船去?” 正说着,就看到长星和合作社的另一个领导走过来了。他看到文杰就打招呼说:“文杰叔,红芬婶,你们怎么在这里呢?” 文杰就把巧玲在县里农机学校学拖拉机的受伤的事,说给长星听了,并且说,“现今个客船早就走了,只有步行到县城去了,我怕我的嫂子走不了,我就在和她商量,我今儿去,她明儿一早再搭客船去。” 长星听了也很着急,就对身边合作社的那个领导说:“我们铸铁厂的人好像说今儿要去县里拉材料,不知道他们出发没有?” 那个领导想了想说:“徐庚生的家就在那边住,我去他家里问问看。”长星听了就叫文杰他们在这里等会儿。 那个领导打听了回来说:“他们还没有出门,今儿去是要去的,就是现在还在装车,他们要把红旗公社那边供销社,订制的铁犁罐头给顺便送过去,如果你们要搭他们的车,就得要等会。” 红芬听了就不好做主张,文杰说:“不管有多迟,反正只要今儿能到县里就行,我们如果步行的话,也得要天黑前才能到。” 红芬也就同意了文杰的主张,长星说:“那就不要在这里等了,你们跟我到合作社那边去等吧。” 文杰和红芬就跟着长星往合作社去,那个领导就自己去办事了。路过长星的家门前,长星就说:“要不你们在我家里坐会儿,我去给他们说一声,等他们弄好了就叫你们。” 文杰心里就很感激,说:“长星,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们在朱家铺不是经常在帮我们家里吗?”长星说。 等长星出去了,红芬就感叹说:“你说桂秀怎么就养了这样几个听话的娃儿呢?我的巧玲她们能像长星、长恒一半都好了!” 文杰没有接话,他不敢当面嫂子说自己的侄娃儿们不懂事。只好说:“拙娘养巧子,正是桂秀不会管娃儿们,她的娃儿们才能自成人、早当事呐。” 过了一会儿,长星就带着合作社出门的司机来了,说:“这是我们朱家铺的文杰叔和红芬婶,你帮我把他们带到县城去,红芬婶的女娃儿在那里住院。” 司机听了就很愿意点头答应着,文杰和红芬就跟那个司机走了。晚上到县里医院也才刚吃晚饭的时候,文杰首先就带着红芬到医院,找到了巧玲住院的病房。 走进病房,红芬就看到巧玲背着身子,在那里像跳舞一样的在活动,立马就有些伤心。虽然巧玲在家里很烦人,但是快一个月没有看到她了,红芬心里还是很挂念的。文杰就对巧玲说:“巧玲,我和你的姆妈来看你来了。”巧玲就转过身来看,红芬第一眼就看到了巧玲的脸上贴着敷料,心里就一扥(荆州方言,‘扥’dèn,意思是很震撼、震动),红芬赶快迎上去,要摸巧玲贴着敷料的脸。巧玲就用力推开他姆妈的手说:“没事,没什么事,姆妈你不要担心!” 文杰在旁边说:“你的姆妈怎么不担心呢?你看你一个女娃儿,受伤在脸上,还不知道是轻是重呐。” 红芬也忘记了到这个时候,她们还没有喝口水,更不要说吃饭了。巧玲就很知事地把受伤的过程,简要地说给他的叔叔和姆妈听,红芬边听着边流泪。 原来,巧玲在农机学校学习很出色,第一批就拿到了驾驶证,因为长乐还没有拿到,长乐就要巧玲不慌着回去,等他拿到了证一起回去。农机学校新学员多,负责驾驶的教员忙不过来,就要巧玲跟着一个能在路上跑车了学员,结果在一个路段学员紧张出了麻烦,巧玲帮他控制住方向盘,才没有出大事故。那个学员大腿骨折,巧玲的手臂和脸部擦伤了。 红芬听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就伸手在巧玲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好像她这一摸就能减轻伤痛似的。文杰就在旁边说:“没有大事就好,那我们先出去找点吃的,明儿我就回去了。” 第281章 商量到农机公司提车 到天黑的时候,和巧玲一起学拖拉机的朱长乐也问到医院来了,见面就问巧玲要不要紧。巧玲说:“要紧不要紧都成这样子了,大不了留个伤疤吧。” 朱长乐知道巧玲说话是不当回事,心里肯定还是不好受的,就说:“也是我带兴(荆州方言,‘带兴’就是连带着倒霉的意思)了你,如果你一考完就回去也就没有这个心憾(荆州方言,‘心憾’就是意想不到伤害)了。” 巧玲马上拦着说:“你怎么这么说呢?又不是你把我推下车的,还是因为技术不到家造成!不说了,你说你的考完没有?我的姆妈和二叔来看我了。如果考完了,我们过几天就回去。” 朱长乐说:“刚好考完了我就来的,农机学校的校长说,要我们直接把大队那台县里奖励的拖拉机开回去,免得再来人。” 巧玲一听就高兴起来了,说:“那还要办什么手续?那台拖拉机在哪里呢?” “我问清楚了,农机学校校长说,在农机公司,就在城里西边的河堤边那里。说要我们通知大队来人,把以前县里给大队颁发的奖励证书拿着,还要开个介绍信,就可以到县农机公司提车了。”朱长乐说。 巧玲说:“我的二叔说明儿回去的,那就叫他给大队部带个信回去,要大队派个人来,我们就一起去农机公司提车。” 这时,巧玲的姆妈和二叔吃了饭回到巧玲的病房来,见朱长乐也在,就问:“长乐,你从农机学校到这里来有多远?” 长乐回答说:“不远,也就像从我们朱家铺的东头到西头那么远。” 文杰就说:“听巧玲说,你的考试还没用完,你怎么有时间来呢?” “我的考试刚好考完,就惦记着要来看巧玲呐,她那天受伤是在路上,后来就直接送到医院来了,我也不知道她伤在哪里,所以刚一考完我就问来了。”长乐说。 文杰又问:“你考完了,那准备几时回去?” “我刚才正在跟巧玲商量呐,农机学校校长说,要我们最好是把那台新拖拉机提出来,直接开回去,免得再来人麻烦。”长乐回答说,“那就得等大队来人了,把手续办了,才能开车回去。” 红芬想了想说:“文杰兄,要不就这样,你明儿回去就到大队部去说一声,让长锁书记派个人来,长乐他们在这里等着。” 文杰说:“那好吧,我明儿早晨就搭客船回去,向大队说了,他们就会派人来的,这段时间队里也是很着急要拖拉机跑运输呐。” 文杰就把队里分了湖田要种,建轧花厂要拖砖瓦,还要到县里来买机器的事情说给长乐听,最后就感叹说:“一台手扶拖拉机真是要跑断腿了,还好的是,你们这一回去就接上了韵头(荆州方言,‘韵头’就是把事情接着,能够连续下去的意思),大拖拉机肯定比小拖拉机拉的多,跑得快。” 巧玲就有些急不可耐了,说:“长乐,要不然你回到农机学校就给大队部打个电话,要他们明儿就派个人来,他们一来,我们提了拖拉机就可以回去了。” 红芬就连忙说:“你说话就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去呐,你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回去?”红芬是知道巧玲的脾气的,说风就是雨,她不立马拦着,巧玲就可能干出意想不到的事的。 巧玲听了就向她的姆妈撇了撇嘴,做个不满的样子再也不说了。长乐就说:“那好吧,我先回农机学校去,看能不能把电话打通,文杰叔回去了还是要到大队部去说,我们做个双保险吧。” 文杰送走长乐后,就说:“我这个时候就去问问值班的护士,看巧玲的伤情究竟怎样,如果好的话,那就坐拖拉机一起回去,如果不好的话,那就多住几天也无妨的。” 文杰出去问护士,红芬就坐在巧玲的病床前,对巧玲说:“你这么大的女娃儿了,一点都不想你自己。如果是伤得很厉害,不知道以后会留下什么样子的疤痕呐。” 巧玲看着她的姆妈忧心忡忡的样子,好像她巧玲只要敷料一打开,马上就成了个丑八怪似的。心里就很烦,说:“那又怎么样呢?不就是嫁不出去嘛,有多大回事!我身上又没有受伤。” 红芬知道她们母女俩不能好好说话的,就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担心的,我这不是宽慰你吗?我家的巧玲哪有嫁不出去的!” 巧玲就暗暗地在心里感伤,知道都是自己的任性造成的,但是她从来就不觉得后悔,因为她就是一个铁姑娘。 文杰问了护士进来,说:“我问了护士,护士说,应该问题不大,前天她们给巧玲换敷料的时候看到,伤口不在脸部,在靠近耳朵下一点点,而且当时来得很及时,医生给缝合得很好,了不起就是有一条线的痕迹,女生头发一遮盖,基本上就看不见。” 红芬和巧玲听了都大出了一口气,心就立马落下来了。 第二天,文杰在街上吃了点东西,搭客船回朱家铺了。首先向哥哥文迎说了巧玲的伤势,又把长乐和巧玲说的话告诉了文迎。文迎就说:“那好吧,既然伤势不重,我的心里就落然了,你回去准备下晚出工,我来去大队部去跟长锁书记说。” 文迎队长到大队部把文杰带的口信说给长锁书记,长锁书记说:“我们昨儿晚上就接到了长乐的电话,这不就在准备吗?” 文迎队长说:“那就好,我们队里就等着新拖拉机回来呐。” “明儿一早就派关兴去县里,找长乐、巧玲他们会合,晚上拖拉机就开回来了。” 文迎队长听了,就简短地把这段时间队里的活路讲给长锁书记听,长锁书记说:“我知道你们现在正是上劲用力的时候,一头都不能松劲。只要把湖田种下去,搭建厂房的事情一起手就会干起来的,慢慢来吧。” 文迎队长听了长锁书记的话,就说:“我知道着急不行,只是在心里很揪心的,当然做事的时候还得要一步三拐棍才行。”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才分开了。 第282章 夜里察看九队的窑厂 关兴本来就忙得脚不点地了,听长锁书记安排,要他明儿到县里去帮朱家铺,办手续提新拖拉机,他虽然觉得时间有点急,但是还是满口答应下来。因为他知道,去县里办事他是最熟悉的,大队其他干部没有他这样熟悉。 下晚关兴就赶紧把手头的事办完了,拿上了大队会计为他明儿去县城准备的资料和介绍信,对长锁书记说:“那我明儿早晨就不到大队部来了,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吗?” 长锁书记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主要就是要他们路上开车要注意安全。因为是新车,可能还不一定好使,他们两个还是新手,出了事谁都负不了责的。再就是你去你的学校看看,怎么我们下边的中学都开办了,县里的中学还没有动静呢?” 关兴说:“好的,应该是要开办了,您想啊,县城里的小学生不也要读初中吗?难不成城里的学生都要到乡下去读书?”关兴说这话时就想到了长锁书记的儿子朱崇久,应该是马上就要读初中了,他是不是想把儿子送到县城中学去读书? 关兴回到家里,就告诉他的姆妈说“我明儿要去县城,帮朱家铺提新拖拉机办手续,让巧玲她们直接从县里开回来呐。” 他的姆妈翠英听了就问:“不是说巧玲受伤了在住院吗?怎么就马上能开拖拉机回来了?” 关兴说:“这个我倒不大清透,因为是长乐从农机学校打电话说的,接电话的是别人。”想了想接着说,“估计巧玲是受伤了,可能伤情不重,也就是擦伤或是怎样吧。” 翠英听了也很高兴,就说:“这个巧玲也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娃儿,想什么就敢做什么,而且想做就能做成呐。” 关兴就说:“就是因为时代不同了,这不是国家提倡男女平等吗?如果是在过去那个时代,她就想都不要想了!” 翠英说:“是滴哒,我们那个时候除了赶紧出嫁,那还有什么出路呢?嫁人也得要听父母的,好多人家里穷,就是送童养媳也是不看年纪的,不管你多大,人家同意要你去,就是缘分,就是活命的路子!嫁七嫁八,只要不嫁清蒙瞎。”翠英好像越说越气忿了。 关兴赶忙拦着说:“您虽然没有赶上这个时代,可还是遇到了我爹爹这样的好人嘛。而且您在我们朱家铺也算是数一数二了,您把我们兄弟俩养大,还能在队里说话、办事有人信,有人听,即使不是铁姑娘,也算是铁大婶了!” 关兴几句话说得翠英心里总算缓过来了,心想:自己都是大半老了,怎么一说起巧玲她们这些女娃儿,心里就不平呢?难不成自己还眼浅、嫉妒她们吗? 于是,翠英就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要争个什么‘铁大婶’,就是要活出个人样啊,你怎么能想到啊,你的爹爹死了,虽然大家口里说要帮你,当然就不一定在心里不看你的冷呐(‘看冷’,荆州方言的意思是:不热心,想看你的笑话),我如果是不做好,不把你们拉扯大,活出个人样来,哪还有我们娘几个走的路哦!” 关兴就说:“朱家铺哪个不说您的好,就是巧玲能出去上农机学校,还不是您在背后帮她说,才成事的。好了,您做饭去吧,我的肚子饿了。”关兴不明白,他的姆妈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一提起别人的事就往自己身上拉呢?在小说里面说这就是多愁善感呀! 关兴等他的姆妈去做饭,他又把随身记事的本子拿出来翻看,就翻看到了大队决定,后天要去沙牛湖验看种湖田的进度的。于是,他就想到了他包的9队,不知道王队长他们有什么进展,心想吃了饭还是要去9队问问才放心。 翠英把晚饭端上来,关兴就没有等他的姆妈和关和,三口两口吃了饭就要出门去。翠英就问:“你不是说明儿要去县里办事,今儿天都快黑了,还到哪里去?” 关兴回答说:“我要到9队去看看,一是看他们的窑厂办得怎么样了,再就是后天大队要去沙牛湖验看种湖田的事,我要去问问王队长他们的进展。”说完就出了门。 关兴怕找不着王队长,就直接到他家里去。他的婆娘说:“还没有回来呐,自从队里办了窑厂,他就嫁给了窑厂,除了回来吃饭睡觉,其他时候都在窑厂呢!” 关兴听出了他的婆娘的怨言,就安慰说:“您也不要埋怨他,万事开头难,只要他把这个头起好了,以后就容易些了,王队长在家的时候就会多些的。” 王队长的婆娘就听了就笑起来了,说:“我就是说说哦,他在不在家也不干我什么事,我就是带好娃儿,能出工就是了。你看我们娘几个又不要他背,又不要他抱,只要队里能给我们分口粮,有吃喝就行!” 关兴知道婆娘们的话是越说越长的,就赶忙离开了往窑厂去找王队长。果然不错,王队长正在跟女会计核算今天出进砖瓦的数字。关兴走过去,王队长一看见就说:“小朱书记,天都黑了,你怎么来了?” 关兴说:“您这大开张,也不告知我一声,我就自己找来看看热闹呗。” 王队长知道这一段时间没有向关兴汇报,可能是有什么事要找他了。就说:“我们的窑厂已经烧了几窑货了,我们一起去那边看看,你帮我们验看一下,还有哪些事情没办好的?” 关兴说:“我刚才到您的家里去,您的婆娘说,您现在很多时间都在窑厂,我就知道您的窑厂是有了大看相了。” 其实,关兴这话是从两个方面说的,一是你王队长把主要精力放在窑厂,窑厂肯定是没有什么说的了,另一个就是暗示他还要顾家,还要抓其他的生产呐。 王队长就一边走一边指着说:“现在趁天晴,已经做出了几十万的砖瓦胚子,不管以后下雨还是天晴,我们的窑厂都不会熄火了。” 走到砖窑跟前,王队长指着说:“这就是烧好了的砖瓦,全都上码在这里,你们朱家铺已经用手扶拖拉机拖了几天了。” 关兴看了很满意,就说:“大队后天要到沙牛湖去验看种湖田的事,不知9队准备得怎么样了?” 王队长说:“我们那边专门派了生产队长在那里盯着呐,一定不会落在别个生产队的后边的。” 关兴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和王队长一起往回走。 第283章 到中学打听招生的事 关兴回到家里,姆妈已经把灯点上了。关和正在跟他的姆妈说话,关兴走进家门,关和就站起来说:“我们初中就要毕业了,老师说下学期就可以到区里中学去读书了。” 关兴说:“那你们毕业还要不要搞什么考试呢?” “老师说,不需要考试,只要能听党的话,积极参加学校的活动,政治思想过硬,就是合格的毕业生。”关和回答说。 关兴说:“那就不讲文化学习了,如果有的学生连字都写错,数学题也做不出来,也算是合格的毕业生吗?” “老师说了,现在可能有的学习上差一点,以后在做事的时候就会感到自己的差距,努力赶上来的。”关和说。 关兴知道现在就是政治第一,只要政治思想过硬,一切就都合格了。他又想到了长锁书记要他打听县里中学开办的事,心想,县里的学校估计还会比乡村的中学更加突出政治,哪有什么选择的必要呐。 翠英听关兴和关和的对话,知道虽然关和不会怠慢学习的事,但是学校不敢抓学生的读书,那不就像生产队里不抓生产一样吗?革命是要抓的,可是只抓了革命,那生产搞不好,就要饿肚子呐。又转而一想,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变化,谁知道以后又会怎样变化呢?兴许只要背诵语录就可以当队长、当支书呐。 想到这里,她就催促关兴快去洗了睡觉,说:“明儿还要早起去县里做事呐。” 关和听了就问:“哥哥,你明儿要去县里做什么?听说县里的学校也要招生了,你去看看吧,如果能招我们农村的学生就好了。” 关兴说:“好吧,我明儿去了县里,就到学校去打听打听。”说完关兴就进屋里去擦澡了。 第二天关兴搭客船到县里的时候,还只有九点多钟。他心里想,还是先到学校去打听一下,不然的话,等会办手续提车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做完,如果这个时候不去学校问问,恐怕后面就没有时间了。 关兴来到学校,看到确实与前几年大不一样了。进校门的传达室又有人了,里面虽然变化不大,眼朝里一望就是有人打扫、管事的样子。 关兴不好直接进去找人,就走近传达室门前,对传达室的人说:“您好,学校里现在正在上课吗?” 传达室的人看了看关兴,回答说:“是啊,学校不上课干嘛呢?” 关兴知道自己这话是有些没有说好,就笑着脸说:“不是的,我以前来看过几次,那个时候学校不是在闹革命吗?就没有学生上课呐。” 传达室的人再看看关兴说:“你有事吗?找哪个的,没事的话就不要在这里瞎打听了。” 关兴连忙说:“我叫朱关兴,是梅厂镇朱家铺的,我以前就是这里的学生,因为要回乡闹革命,才离开学校回乡去了。我想问问以前我的班主任胡老师胡仁雄还在不在这里工作?” 传达室的人一听,脸色立马就缓和下来了,说:“你问胡校长吗?他不在还有哪个在呢?” 关兴知道传达室的人说话,一般都是用这种反问句说话的,表明他们就是代表这个单位的,意思要你有事无事的人,不要在这里瞎打听,要不然就可能耽误了他的大事。 关兴还是继续笑着说:“您看我能不能进去找胡校长说说话?” 传达室的人又看了看关兴,就说:“既然你是以前这里的学生,又是要找胡校长的,那你就在这个本子上登个记吧。” 关兴就按照传达室的人的要求登了记,才往里走去找胡校长。刚走进校门不远,就看见胡仁雄老师了,他正在校园里低头弯腰捡什么东西。 关兴连忙走过去,轻声地笑着问候:“胡老师,你好?” 胡老师伸起腰,看了看关兴,回答说:“你好,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关兴连忙把脸凑向胡老师说:“胡老师,我是以前您班上的朱关兴,您可能没有印象了?” 胡老师听了就认真地端详起来,立马就认出来了。笑着说:“哦,你是朱关兴,我们班里的小班长,怎么几年不见就长成大人了!你如果不自报家门的话,我是绝对认不出你来了。” 关兴说:“胡老师,您的身体还好吧?我刚才在传达室一问,就打听到您了,我的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胡老师也显然高兴得不得了,一晃都快有五六年了,如果不是闹革命运动的话,像朱关兴他们这些学生都要大学毕业了。 关兴怕打扰胡老师的工作,就说:“我今儿是来县里为大队办个事的,也不知道学校现在怎么样了,就专门来打听一下我们学校现在的情况的。” 胡老师就简短地介绍说:“学校是前年秋季才开始招生的,主要针对县里的小学毕业生,这不是上面传达了,要按照三项指示为纲吗?首先就是要维护安定团结的局面,所以县城里的孩子没有学校读书就不能安定团结嘛。” 关兴就接着问:“学校现在除了招收县城里的学生,还招不招我们乡下的学生呢?” 胡老师想了想说:“我们是有这个想法,就是每个年级试点招一个乡村班的学生,好让城里和乡村的学生在一起互相学习呐。” 关兴马上说:“我今天就是来打听这事的,我们大队的支部书记的娃儿很优秀,今年小学毕业,想到这里来读初中,我的弟弟今年初中毕业,想到这里来读高中,不知学校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胡老师想了想说:“现在还只是学校的一个计划,还要等教育局批复了才算决定。要不你过几天再来看看吧。”说完,胡老师就要关兴去办公室坐会儿,关兴说:“我就不打扰您了,能看到您又走上教育的岗位,我感到特别的高兴。我把这段时间弄完了,再来专程看您。” 胡老师显然也是很高兴,虽然口里说着告别的话,手还紧紧拉着关兴。 关兴依依不舍地告别胡老师,才向农机学校走去。 第284章 到农机公司提拖拉机 关兴到农机学校的时候,可能差不多农村歇头歇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有人走动了。有人在办公室,有人在教学生练习拖拉机。关兴就走进一间写着教务室的办公室,问道:“您好,请问我们朱家铺有个叫朱长乐的学员,还在不在这里学习吗?” 教务室的人听了就向旁边屋里喊了一声:“肖主任,那个朱长乐还在不在上车学习阿?” 随着叫声里屋走出一个人来,就看了看今天上车学习的安排,说:“没有了,他是前几天考试通过了,拿到拖拉机驾驶证的,昨天就只是跟了一天车。” “你知道他的人现在还在我们学校吗?”刚才那个人问肖主任。 肖主任说:“我来问问,好像他说要等他们大队的来人提拖拉机的,前天打过一次电话。” 关兴就在旁边证实说:“是的,我就是朱长乐他们大队来的人,我就是来帮助办手续,提新拖拉机的。” 那个坐着的人就说:“哦,你就是前进大队的。那好,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到农机公司去办手续,等会儿我们看到了朱长乐,就说你去办手续了,叫他去找你好吗?” 关兴回答说:“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说完就直接往医院去,他想,巧玲在医院住院是不会离开的。 关兴到了医院,问到了巧玲住院的病房,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巧玲在与她的姆妈说话:“姆妈,你说大队会不会很快派人来提车?” 她的姆妈回答说:“我怎么知道呢?人家大队又不是专为你们提车等在那里?” “医生昨天来查房就说了,我的伤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医药费不要我们管,因为是工伤,农机学校已经说清楚了。”巧玲说。 她的姆妈就说:“要不然我们明天就搭客船回去吧,提新拖拉机的事有长乐在这里呐。” 关兴听到最后一句话,推门进了病房,就说:“巧玲在这个病房吗?” 巧玲一见关兴进来,就高兴得跳了起来:“我说呢,怎么大队就不派人来呢?”说着就要去拉关兴的手,关兴佯装很累的样子,就顺势往床上坐下,躲开了巧玲的手。 红芬就说:“关兴,你是搭客船来的吧,怎么昨天回去人刚说了,你今儿就来了?” 关兴说:“这不是大家都很着急吗?一是说巧玲受伤了,要来人看看;二是现在队里各方面都要车,文迎伯伯就到大队去催,要我们赶紧派人来办手续提车呐。” 巧玲就说:“那你等会儿,长乐应该马上就会来这里的,昨儿我们商量好了,他把我在农机学校的行李一起收拾了,就到我这里来等大队来人的。” 关兴就提醒巧玲说:“那你现在就要把出院手续办了啊,等会儿长乐一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巧玲听就说:“好吧,我去问问护士。” 等了一会儿,长乐就真的背着他们的行李来了,巧玲回来告诉关兴:“护士说了,只要我在出院的手续上签个字就行了,具体结账的事农机学校会来人结算的。” 关兴听了就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要赶紧去农机公司,不然的话那边中午又要下班了。” 他们四个人来到大堤边上的农机公司,正好是中午下班前,接待的人看了关兴的资料和介绍信,就说:“虽然我们就要下班了,但是你们农民兄弟这么远来,那我们就推迟一点下班,帮你们把拖拉机提了再下班吧。” 关兴他们跟着接待的人走过农机公司办公的一排房子,来到靠近大堤边的一块空地,才看到一溜摆停着很多农用机械,其中最多就是拖拉机。 接待的人带着他们,走到一台没有棚子的拖拉机边上,指着说:“这种东方红290型号的拖拉机就剩两台了,你们任选一台吧。”说完就向四人看看,意思是哪个是驾驶员,上车试试吧。 巧玲就说:“车里面有柴油吗?是电瓶打火,还是手摇启动的?” 接待的人一听就知道巧玲是个驾驶员,就回答说:“拖拉机油箱的柴油是满的,我们隔一段时间就有人维护的,新车都是电瓶打火,只要你们会用就可以开走了,如果不会驾驶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师傅来,帮你们开回去。” 巧玲就毫不推辞地爬到驾驶台上,按动电瓶的按钮,只听拖拉机就轻轻地启动了。巧玲等车子响了一会儿,一按喇叭就要准备行走了。她的姆妈红芬在旁边就好像有些着急,正准备说要巧玲下来,那个接待的人就做了个手势:要大家都走开,让驾驶员把拖拉机开出场地。 只见巧玲双手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身体坐得端端正正的,脚一用力踩了一下离合器,拖拉机稍稍动了一下。巧玲再一轻轻地踩油门,拖拉机就向前面开走了。红芬见着巧玲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出口气、眨下眼,巧玲就会不见了。关兴看到巧玲驾驶的很熟练,就说:“巧玲,你觉得这台车怎么样?要不要再把第二台车试试?” 巧玲听了就说:“好吧,我来试试第二台车,比较一下吧。” 红芬就说:“巧玲,你让长乐试吧?”她好像还要说,但是巧玲已经把前面车熄了火,准备上第二台车了。 长乐就说:“你让我也试试看,好吗?” 关兴就听出长乐的语气好像不怎么硬气,就知道长乐可能还没有多少把握。巧玲听了长乐的话,也就停下来了。 长乐上了第二台车,也按照巧玲刚才的路子,轻按了一下电瓶,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拖拉机就好像根本不理他的样子。长乐接着再了一次,还是那样子。心里就有些发毛了,心想是不是电瓶有问题,打不着火了。 巧玲说:“你是不是按轻了,让我来试试?” 长乐就顺从地从车上下来了,让巧玲上去。巧玲上去后,前后看了看,没有发现这台车与刚才那台车有什么不同的,就坐好了身子按动电瓶,只听电瓶滋滋滋地响了几下,车子就启动了。关兴就看出来了,刚才长乐是胆小了,用力不够,电瓶按钮根本就没有触动。 接待人说:“不要慌,慢慢熟悉了就好了。”并做了个手势,要大家让开,让驾驶员把拖拉机开出来试试。 只见巧玲还是像刚才那个样,把这台车开了出来,向另一个方向开去,还没有到场地的边缘就把拖拉机停下来了。跳下车说:“这两台车都差不多,只要没有明显的问题,我看就开第一台吧。” 长乐就和关兴、巧玲围着拖拉机看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一致同意,开走第一台拖拉机。 第285章 巧玲开拖拉机回来了 拖拉机沿着松西河大堤一直往前开,巧玲坐在驾驶台的位子上很专注地开着车,迎面的微风把她的短发稍稍撩起来,又放下,坐在车厢里的关兴看着巧玲开车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一元人民币上那个开拖拉机的女驾驶员。真是那样的像哎!真有那么一种英姿飒爽的劲头,难怪巧玲要追求学习拖拉机驾驶的。因为在当时连自行车都很少见到,汽车就更不要说了,就是朱家铺的手扶拖拉机也是个很稀罕的东西,你想想,谁见过高高大大的红色的拖拉机在乡村的道路上奔跑的?没有,绝对没有! 现在朱家铺即将要看到一个年轻女娃儿,她谁也不看地坐在高高的驾驶台上开拖拉机的,有啊,那就是朱家铺的巧玲啊!不知道巧玲驾驶着拖拉机进村的时候,乡邻们还能不能“啊”出声音来! 关兴就这样想着,欣赏着巧玲开车的情景。而巧玲的姆妈却又是一种心情:起先巧玲开着拖拉机爬堤坡的时候,她的姆妈是双手死劲地抓住车厢的帮子,生怕车厢摇晃,会立马把人颠下去。两眼又狠狠地盯着前面的巧玲,她要死力地看着巧玲的双手和身子,生怕她打个花岔(‘打花岔’,荆州方言,就是分心,受到干扰的意思)就出什么险情,所以她的身子就有些往前倾,一是要与身子向后仰倒的力量作对,要保持平衡,再就主要是怕巧玲出什么情况,她好像随时准备扑过去抓住巧玲。 就在巧玲的姆妈红芬极度紧张的神情中,拖拉机开上了大堤,这时巧玲的姆妈好像放平了一点点心情。再往前走,她没往车前的路面看,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巧玲忘了减速,拖拉机来个跳跃,车厢里的人都微微被抛起来了。巧玲的姆妈没有心理准备,人被抛起来,双手就离开了车厢帮子,她再也坐不稳了,身子向后倒去,还好坐在行李卷上的长乐把她控制了。她就在车厢里大声叫喊起来:“巧玲,巧玲啊,停下来,我受不了了!” 巧玲因为迎风开着车没有听见,长乐就说:“红芬婶,不要紧的,因为这是拖拉机,有点颠簸是正常的,您只要坐稳了,身子随着车厢的颠簸自然地晃动,就没事了。您坐一段路后就会适应的,如果习惯了这种颠簸,还会觉得很舒服呐。” 红芬看到拖拉机好像很正常了,就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丢人,自己的女娃儿巧玲都能开拖拉机,而自己却连坐拖拉机都不行!想到这里,她就好像听了长乐的解说和指导,有了办法似的。 巧玲开了一段路,觉得不是那么紧张了,便有意放慢了车速,让身子在驾驶台的座位上活动活动,长乐就大声说:“巧玲,你是不是有些累了,让我来开吧?” 巧玲听了也没有回话,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打花岔的,等到了一个防汛的茅棚子跟前,才把拖拉机停下来。因为大家都知道,防汛的茅草棚子后面就一定有方便的茅坑,只见巧玲跳下车,看了看拖拉机,就走到车厢边,调皮地问她的姆妈:“红芬婶,您还好吧,要不要下车方便一下?” 她的姆妈白着脸,还没有缓过来,也没有答她的问话。关兴就说:“我们下来活动一下吧。”说完就从车厢里跳下来了。 大家活动、方便了一下,就由长乐上去开车。长乐确实还不很熟练,启动以后踩离合器就搞得呱呱的响,拖拉机开步行走了,就像学步的小娃儿踢踢绊绊的,不很顺畅。巧玲就大声地说:“不要紧张,掌稳方向盘,不要猛力加油。” 长乐听到巧玲的提醒,就好像听到教练的声音一样,后面就慢慢开得平稳起来。快到梅厂镇的时候,行人就多了起来。巧玲就说:“长乐,你赶紧停车,我来开。” 长乐就把车速减慢了,在路边停了下来,跳下车手心里还有很多汗呐。 巧玲跟着就上了车,启动了车子准备开走了,突然有个老大妈带着孙子扑了过来,她是想要在最近的地方看看这个大拖拉机。巧玲立马就踩了刹车,看着老大妈大声说:“您老人家不要靠近拖拉机,我们要开走了!” 坐在车厢里的长乐和关兴都大声地说着,老大妈看到了只好讪讪地离开站在路边。车子开进梅厂镇的时候,正是吃中饭的时候,街上的行人不多,但是凡是看到大拖拉机开过来的人,都不敢再行走,只是停下脚步看着。因为这不仅是一台大拖拉机,而且让人想不通的是——还是个女娃儿开的车! 拖拉机开过小林子旁边,就被正在荒地上搭建加工厂的朱家铺的社员看见了。不知是哪个叫了一声:我们的拖拉机回来了!大家循着叫声望过去,只见真的大拖拉机开过来了。谁都没有想到,也没有哪个招呼,都激动地放下手里活路,向拖拉机来的方向跑去。 巧玲就放慢了车速,几乎就和路上跑来的人同时相遇了。她停下拖拉机,坐在上面没有下来的意思。她看到大家都围着拖拉机转着,也不好向哪个打招呼,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驾驶台上。 这时候,关兴已经从车厢里跳出来了,又帮红芬婶下了车,就对大家说:“各位大叔大婶,伯伯大妈们,这就是我们朱家铺的新拖拉机,我们刚从县里提了开回来的。” 关兴就招呼巧玲下来,要她暂时停在这里歇一会儿,等大家看完了再开到仓库去。 红芬这时就成了大家关心的人,有人说:“红芬婶,你怎么也在车上啊,是不是专门去接巧玲的?” 有知道红芬去县里的原因,就问:“听说巧玲受伤了,怎么就好得这么快阿!” 红芬也不好回答哪个的话,就只好嗯嗯嗯的,点着头,笑脸迎着,表现出很乐意、很开心的样子。 这时得到了消息的文迎队长他们,也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就问关兴:“拖拉机开回来还很顺利吧?”当然他的意思是要问巧玲她们的开车技术怎么样。 关兴就说:“巧玲和长乐这段时间的学习很优秀,一路开回来很顺呢!” 文迎队长听了很高兴,就自动爬上车厢,对关兴说:“上来吧,愿意上来坐的都上来吧,我们坐着开到仓库去。” 下面干活路的人有的就真的上来了,坐在车厢里,让巧玲开着拉到仓库去,然后再走回来干活路。 第286章 在拖拉机车厢安座位 两个对机械一无所知的农村娃儿,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竟然就把这么大的一台拖拉机开回来了,真是谁也不敢想的事情,一下子就轰动了整个前进大队,有生产队的社员还将信将疑,趁天黑亲自来朱家铺仓库门前看个究竟的。后来越传越神,竟然把文迎队长的巧玲传成了知书达理、漂亮贤惠、心灵手巧的仙女下凡了。当然巧玲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仍然还是做她铁姑娘的事情。 长锁书记听说巧玲她们把大拖拉机开回来了,就对关兴说:“你给文迎队长传个话,明天我们大队要带队长到沙牛湖去验看湖田种植的情况,要他安排大拖拉机载我们大家一起去。” 关兴提醒说:“就一台大拖拉机可能坐不下那么多人吧?” 长锁书记就说:“坐不下的话,那就把手扶拖拉机也开上吧,反正以后我们大队出远门开会就用大拖拉机,也让别人看看我们前进大队前进的速度哦。” 关兴愉快地回答说:“好吧,我回去就向文迎队长说。” 临了,关兴提醒道,“那是不是要放一些小的长条板凳呢?” 长锁书记说:“只要能坐下这些人,他们怎么安排座位都行。”想了想说,“那个车厢肯定没有棚子吧?” 关兴说:“不光车厢没有棚子,就连驾驶台上都没有棚子呐。” 长锁书记说:“那不行阿,以后还要他们用钢筋焊接一个车棚,不然的话,人家还以为是一群去种田的社员呐!” 关兴没有立马回话,心想:我们不就是一群社员吗?难道还是什么地方来的官员不成?当然他不会说出来。 等了会儿才说:“好吧,我把您的话传达给文迎队长,由他去安排好了。” 下晚的时候,大队的广播里就播了通知:明天早晨八点钟,各生产队队长到大队部集合,前往沙牛湖验收湖田种植工作,希望准时到会,迟到者将要受到处罚。通知连续播放了几遍,各生产队的队长当然听了就有些不明白,通常到大队部开会到会的迟早得相差半个小时左右,也没有听说有什么处罚的,怎么这次通知开会很严厉呢? 关兴晚上回家,就直接来到朱家铺仓库会议室找文迎队长,原原本本地把长锁书记的话转达给文迎队长。文迎队长听了心里就有些优越感了:我们朱家铺以后就是前进大队的两条腿了,无论大队干部到哪里去,都得首先想到用我们的拖拉机。 关兴就提醒说:“您是不是现在就把长板凳搬出来,在车上试试呢?” 文迎队长说:“我们的拖拉机去9队拉砖瓦去了,还没有回来呐,怎么试阿?” 关兴听了就说:“等拖拉机回来后,最好试一下,看能放得下几条长板凳,算计一下能坐多少人。” 文迎队长想了想,就回答说:“好吧,我派人去叫他们少拉一车,把拖拉机开回来我们试试。” 关兴就要准备回去吃晚饭,文迎队长说:“你不慌走,等会儿拖拉机吧。”关兴知道文迎队长是不放心,怕试不成,误了明天的大事,就把他留下来帮忙想办法、出主意的。 等到拖拉机开回来,天都快要黑了。文迎队长就连忙叫长乐和巧玲,找来扫帚和抹布,把拖拉机上的灰尘扫干净、擦干净,然后就从会议室里搬出长板凳,在车厢里试着摆放。顺着车厢的两边可以分别摆放两张长条板凳,靠着驾驶台能摆放一张长条板凳,五条板凳挤着就能坐15个人,如果在中间再放几个矮的小凳子,就能把开会的人全拖上了。 这时,关兴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长板凳比较高,人坐在上面就超过了车厢的帮子,因为没有扶手,那样人坐在上面就极不稳定,如果拖拉机出现大摇晃、大颠簸的话,就可能会把坐在板凳上的人抛出车厢外面去。 文迎队长听了也觉得不合适,如果要从安全考虑的话,那就必须要把高板凳变矮些,让人坐在车厢里,能靠在车厢的帮子上,而且手可以扶在车厢帮子上。而且中间放板凳的话,人坐上去还没有地方依靠,很可能就会摔倒在车厢里。 关兴看了看说:“没有安全保障是不行的,看能不能找比较矮一点的板凳?中间不能放板凳,就只能放草包,人坐在上面也还很舒服的,就像宾馆里的沙发一样。” 文迎队长不知道什么是沙发,就听成了沙巴。他以为是用袋子装沙子坐呢。 最后长乐出了个主意,说:“要想把板凳变矮的话,就只有把板凳的腿锯短了。” 巧玲就在旁边加了一句:“锯短就锯短吧,反正以后车上还要用的。” 文迎队长听了就朝巧玲看了一眼,意思是你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长乐看出了文迎队长的意思,就说:“巧玲说的没有错,但是文迎伯伯想的是,这些锯断了腿的板凳再放到会议室开会用,就不合适了。” 巧玲听了就把嘴一撇,大大咧咧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大不了再用木料做一些高腿的板凳,那不就还原了吗?” 关兴见文迎队长没说什么,就试着说:“今儿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也就只能这样了。” 文迎队长有些无可奈何,他从心里是不愿意把板凳的腿锯短的,他认为像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做事,抓到黄牛就当马,那不就成了败家子了吗?但是明天就要用的,现在天又快要黑了,真没有别的办法! 他更加想不通的就是:巧玲怎么就一点都不像他和红芬呢?虽然她想事情、想办法是很快,但是她是个女娃儿阿,像这样的性格、作为,以后谁敢娶她呀! 他也想明白了,就只能像这样办了。就吩咐长乐去叫人来把板凳的腿锯短,他自己就找仓库的保管员,要了几个花口袋去装稻草。关兴看着这个事情大致差不多了,就说:“你们忙吧,我的回家准备明天出门开会的事了。”说完就往家里走了。 第287章 验看垦荒种地的情况 文迎队长他们弄到天黑才弄好,后来他还要求锯板凳腿的木匠,用长木条在板凳腿的横条上把几条板凳连起来了,这样每一边的板凳就形成了一个整体,放在车上即使是不坐人,板凳也不会被抛起来。按照关兴说的方法,用花口袋装了稻草,横放在车厢的中间,人坐在上面即使是摇晃、颠簸也不会被抛出车厢外,而且比板凳坐着更舒服。 文迎队长又叮嘱巧玲她们把拖拉机加满油,这才回家。在回家路上,他就想到了长锁书记说的,要在车厢上加装车棚子,免得坐车的人日晒雨淋。由这,他又想到了巧玲,天天在车上,就是戴顶草帽字也不会管事的,一个女娃儿家,日晒雨淋的,以后不知会成个什么模样呢?所以,最后他就决定:要加装棚子,最要紧还是驾驶台。 第二天早晨就闹出了笑话,在大队部门前集合的人,八点钟准时到会的只有12个,其他的人还没有音讯。长锁书记就说:“我们到了的人不等他们了,先坐大拖拉机走,其他的人来了就让他们坐手扶拖拉机。” 这就是他想的对迟到的人的处罚。 有的队长在去大队部的路上,远远看到一些开会的人坐着大拖拉机走了,叫又叫不音(‘不音’,荆州方言,就是听不见的意思),赶又赶不上,心想这下子真是要受处罚了,得步行到沙牛湖去了。没有办法还是只得到大队部去,与那些同样迟到的人一起走。 因为这个缘故,迟到的人也变得急匆匆地往大队部赶,到了大队部一看还有台手扶拖拉机在院子里等着,大家心里也就安放下来了,就是用坐手扶拖拉机来处罚一下也还可以阿,那总比用两条腿步战要强多了。 等到手扶拖拉机颠颠簸簸地把最后的几个人拉到沙牛湖,已经是快歇头歇了。那些坐大拖拉机早到的人,看到手扶拖拉机把迟到人拖来了,就笑话说:“坐小车的首长到了,大家要列队欢迎呐!” 说得那些坐手扶拖拉机的人脸色很难看,又不好发作,只在心里恨恨地说:“看你们以后就没有迟到的时候呐!” 今儿开会还是照以前的办法,先就由关兴与永久大队的李支书联系,中午请他们大队部的食堂帮忙做饭。集中开会的时候还是借用永久大队部的会议室,这样形成每次开会的套路。 人到齐了,大队长就带着人往前进大队所分的湖田走去。大家一走进种湖田的地方,眼前就是一亮:以前是湖水汪汪的,现在却在大家面前呈现出了一片良田。田埂立得高高的,田块分成方方正正的,像每家每户竹篾卷帘摆着晾晒的豆腐干。有的地块已经栽上了高粱秧苗,齐齐整整的像茁壮的娃儿们。那些水稻田,一看就是耕整了多遍的,用水养着,只等栽上秧苗了。看到这样喜人的情景,关兴就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南泥湾》的小调。 大队长一边走一边就指着远处的几个地块说:“那边是新生大队的,再往那边是朝阳大队的……” 大家虽然往远看得不怎么清楚,但是就绿色相比,还是前进大队的多一些。这当然还是上次关兴领着生产队队长分田时,集中讨论解决实际问题做得好。 长锁书记就快走几步,往那边耕整好了的水稻田走去,就突然发现了新问题:有一块小稻田的田埂正在漏水,咕咕小水花洇到旁边的旱田里,湿了一大片田块。长锁书记就问:“这是哪个生产队的水田?怎么会漏水没有人管呢?” 大队长走过去一看,真是没有人看管呐,就带着人往前去找以前的界牌桩,看到了是4队的。就回来问4队的队长:“你们没有派专人在这里看管吗?” 4队的队长说:“那个管理员可能是昨儿夜晚回去了,还没有来吧。” 大队长又追问:“我们编写的湖田植保技术难道你们没有学习吗?小学生都能背出来,你们就不知道吗?” 有人就在旁边小声念出来了:水田掩塍做三次,防止漏水生金银。4队的队长回答说:“这个我也在会上反复的交代过,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做掩塍呐。” 大队长就说:“虽然这段时间老天很关照我们,隔几天就下一场大雨,但是等到你以后插秧的时候,就不一定有雨水了。什么叫春雨贵如油啊?插秧打火时节的雨是用钱都买不到的啊!我的同志哥!” 4队的队长搞得满脸通红,显然他还年轻,在队里社员面前说话还没有压杀(‘压杀’,荆州方言,意思是说话没有威信,别人不当回事),其他的生产队队长当然就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长锁书记领着人不停地往前走,有时候指着问:“这块地的掩塍做了几遍,怎么看到土埂还是一块一块的大土垡,上面没有一点点稀泥巴呢?这不会漏水吗?” 走到最边上一片地块,显然这是一个生产队的,虽然地块呈现坡形,但是整地的时候,就按照坡形的状态,把它分成了三部分。高的地方就是旱地,已经栽上了高粱,禾苗长得很好;中间的就整成小高垄,上面刚栽插的红苕藤已经转青了;下坡的地方就耕整成水稻田,耕整得很平整,就只等插秧了。长锁书记就问:“这块地在最边上,是哪个队的?” 王队长立马走出来说:“这是我们9队的,您看还有哪些地方不合适的,给我们提提意见、做些指导吧?” 关兴也立即走过去,看了看田地的情形,心想:这就已经做得很好了,难怪上次问王队长时,他回答得胸有成竹呢,真还是做得很好哟。大队长看了就说:“这就是真正做长远打算的搞法,不是简单地把田块立起沟垄就完事了,而是按照地形分块。我们老人说,卖田要成买田心。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把田卖给别人的时候,就要有买来自己种的想法,要让买田的人接手后,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感觉。” 长锁书记就加了一句:“我们现在就是要有‘试种要有久种的心’,今儿敷衍了事,明年还是你来种的话,你还能敷衍了事吗?”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知道这个时候就是臭媳妇见公婆的时候,怎么推客观也是无法遮丑的了。 第288章 开会总结经验和教训 大队长带着一行人走到了尽头,忽然长锁书记就问文迎队长:“你们朱家铺的田块在哪里?怎么没有听你介绍啊!” 文迎队长说:“这个我刚才看到了长庚在田里做事,就是那边靠西边的那块。” 大家顺着文迎队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有几人正在水田里做掩塍、赶戗(‘赶戗’,荆州方言就是用耙齿向下的耖子把水田整平,栽秧的最后一步),长锁书记带着大家往那边走去。 走到跟前才发现,朱家铺分的田块在西边的中间位置,虽然比较平整,但是周边都是别个生产队的田块。他们为了出进方便,就预先从下田埂的地方修了一条道路,因为他们有手扶拖拉机,就必须要修路,不然的话拖拉机来了,还不能直接到田块上来。 临到地块的边上还留了一小块空地,这是用来装车、倒车的。大家看在眼里,都没有说话。这时,文迎队长就大声对在地里干活的人喊:“长庚,你们上来休息一会吧,大队领导来看你们了。” 长庚听到喊声,看清了田埂上站着的一群人,就知道了这是大队组织的来验看种湖田的。就对身边的人说:“我们到田埂上去歇一会儿吧。” 那个正在赶戗的社员不好解牛,就仍然还是在继续做事。长庚带着几个社员来到田埂边,就与长锁书记、大队长等一行人打招呼。长锁书记就问:“长庚,你带了几个人在这里做事?平时是怎么安排活路的?” 长庚说:“我们有五个人长期在这里看管、耕种,隔几天就派一两个人回去,向文迎队长汇报,说明需要什么东西,遇到大活路需要人手的时候,就要他派手扶拖拉机把人拉来,干完活路当天就回去。” 大队长说:“你们这块地看来只能插中稻秧,那你们如果遇到缺水怎么办?” 长庚说:“我也想到了这个情况,我上次回去就跟文迎队长商量过了,准备在这条大路的边上挖一条深沟,把挖起来的泥土就用来抬高大路,这样,深沟既可以蓄水,也可以排水。” 大队长听了说:“这个办法很好,你们也可以和旁边的生产队联合起来挖,因为他们也需要蓄水、排水的。” 长庚就立马回答说:“您的建议很好,我们等会儿就和3队的队长联系。” 3队的队长就走出来说:“我们还没有想到这一着呢?有你们领头我保证出劳力,不耽误工时。” 长庚就很有算计地说:“我们丈量了一下,总共长度是100多米,估计得要十几个劳力,三四天才能完成。” 3队的队长就说:“你哪天需要多少人,就给我们带个信好吧。但是你要把我们来的人统一安排,不管是挖沟还是吃饭,还是坐车回去都要你统一安排好吧?” 有人听了就笑着说:“你就生怕你的人受虐待哦!” 长锁书记就说:“这样才能显出我们人民公社的优越性,要人有人,要智谋有智谋,大家一起想办法,才能解决困难。” 文迎队长看到眼前的情景,就感到长庚确实能够担当生产队的事情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就比大队长直接表扬朱家铺还要舒服。 大家回到永久大队的会议室,一边喝水一边休息一边议论着。虽然大队干部还没有说什么好坏评价的话,但是谁好谁坏已经一目了然了。 这时,关兴到食堂的厨房去看了看,回来就对长锁书记说:“吃饭估计还得要迟一点,因为我们的人多,大队的李支书又从旁边村里找来了帮厨的人。” 长锁书记就说:“那好,我们就先开会再吃饭吧。” 大队长听到了就招呼大家:“不要说话了,都坐到桌子边上来,我们趁现在中饭还没有做出来之前,先集中开会,结束了再吃饭。” 长锁书记就打了开场白:“今儿我们把我们前进大队所有生产队的队长拉到这里来,目的就是要大家都来看看我们前段时间种植湖田的情况。现在请大队长先说说他对这段时间种湖田的小结,然后各队的队长讲讲以后的打算。” 大队长也没有多少文化,就是凭他多年来的经验和眼光,大致说出了11个生产队在种湖田上的三六九等。再就是反复强调:一定不要敷衍了事,人误田一季,田误人一年。如果不把湖田种好,就会让社员丧失种湖田的信心。 大队长说了,就由各队队长说。搞得好的就说自己生产队以后的打算,搞得不好的就主要是检讨,并且强调要向先进生产队学习。 长锁书记见大家也没有说出什么具体的做法,就接过话题来说:“刚才大队长对我们前段种湖田的事做了小结,各队的队长也说了自己的打算。现在我要强调几点:一是要加强领导,现在我看了哪个队的领导力量强,哪个队的种植就有看相。比如朱家铺的和9队的;二个是要有长远的打算,无论我们是种一季还是种一年,或者是种几年,都要把湖田的基本建设搞好,像朱家铺这样修大路、准备挖水沟,这就是长远打算,像9队费力地把田块分整成坡块地,这就是长远打算;三个就是还要搞好生产队之间的联合,如果你朱家铺只管修路、挖沟,没有联合3队,那么以后三队要用水怎么办,怎么向你朱家铺说话呢?特别是要排水的时候,更是急死人呐!” 长锁书记说到这里,关兴插话说:“我们互相联系的时候,也还要有3队队长的胸怀,不怕自己的小队吃亏,你要想到:吃亏上当,我们都是相邻的田块,谁不需要谁呢?” 长锁书记最后强调:“必须要保证时间,那就是以前说的,芒种前必须要播种、插秧全部完工。” 说完了,厨房来人就说可以吃饭了。大家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了,因为现在总算可以喂肚子了。 第289章 文迎队长请关兴喝酒 回来的时候,参加开会的人就只需要坐一辆大拖拉机就行了,就是把手扶拖拉机上的口袋做的草垫拿上来,让坐中间的人坐下来安稳些。文迎队长没有跟着大拖拉机走,因为他要帮长庚他们看看,湖田里还需要怎样的安排,预计哪一天来插秧,插秧的时候来多少人,来了人该怎么安排伙食。 当他坐在朱家铺自家搭建的茅草棚子里,看着在座的人有滋有味的吃饭,心里真的有了一家之主的感觉。心想:无论是一个大队、还是一个生产队,谋划、安排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当时如果他不把长庚安排到这里来,那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看相。其实,自家里的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做给谁哪个看的,只要有哪一件事做得不好,就会有人在背后里议论你,指你的脊梁骨。那样的话,你还能开会说话有人听吗?你还能指派人派得动吗? 刚才4队的那个队长,还不是开过会的,还不是安排人来这里做过的,为什么就不能做出个看相来呢?干部干部,先干一步,这是一点都不错的。当然也就是说,不是要你事事都干在前头,而是要你事事都想在前头。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把社员群众的困难和利益想在前头,不是把队里干部的好处放在第一位。 文迎队长虽然不喜欢总结,但是今儿的事情他还是有很多想法。几个社员看文迎队长坐在板凳上没有说话,就以为是他们吃饭怠慢了他。其中有个年纪大就对文迎队长说:“队长,您来了一大会儿了,我们也没有招呼您,是不是要喝点茶水?” 文迎队长说:“你们吃饭吧,我来这里就是来自家屋里了,如果你们客气地招呼我,我就更加难受了。这里本来应该是我来和你们一起干活路的,只因为我的年纪大了,以前腰里又受过伤,现在就没有年轻的那个时候能干活了。” 长庚立马就接过话题说:“您也是为朱家铺操心了大半辈子了,只要您能想在我们的前面,走在我们的前面,我们朱家铺的社员群众就会听您的话,跟着您走。像我们正是年轻干活路的时候,出工、干活路没有什么价钱可讲的!” 大家听了觉得确实是这样,现在朱家铺的社员走出来都好像要比其他生产队的社员高一等,为什么?不就是队里的干部谋划得好吗?大队干部不但出了个长锁书记,还有关兴这个小朱书记,无论大队做什么事,首先哪个不是想到朱家铺村呢? 文迎队长就问:“长庚,你们这里还缺少什么用的东西?天晴下雨出门干活路有不有什么为难的?” 长庚回答说:“遇到什么事情我就会派人回去说的,如果天气晴的话,估计在后儿可以插秧了。您回去后就安排好人手,用大拖拉机拖人,用小拖拉机拖中稻秧,我们这里就安排人搞生活,争取在一天之内就把中稻秧插完。” 文迎队长说:“等把中稻秧插完了,一等到秧苗返青了,就可以减少在这里的人手,这不,马上就要过端阳了吗?让大家都轮换地回去休整几天。”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饭也吃完了,文迎队长估计他们也要出工了,就对长庚说:“一切都按你的想法行事,反正我们现在有了大小两台拖拉机,说话的功夫就可以来回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把湖田种下去了,管理就好办了。”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走,长庚和几个社员还把文迎队长送了出来,文迎队长真是感动到了极点。 有个社员说想回去办点事,后天再跟插秧的人一起来。长庚答应着,要他不要急着来,家里有什么事尽管办完了再来。 手扶拖拉机带着文迎队长他们,回到朱家铺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文迎队长也就没有到队里仓库去了,就对正在家里做饭的红芬说:“多做几个菜,去把关兴找来家里一起吃饭。” 巧玲这个时候也回来了,她的姆妈就说:“你爹爹叫我多做几个菜,你去请关兴来我们家里一起吃饭呐。”巧玲听了就很乐意地走去叫关兴了。 巧玲来到关兴他们家门前,就听见翠英婶在叫关兴吃饭,巧玲就连忙走进去说:“我的爹爹叫我来请你们到我们家里去吃饭呐。” 翠英听了就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这又不过年不过节,还要请我们到你们家里去吃饭?你看我的饭都做好了。” 巧玲说:“我的爹爹可能是想,我们家里这段时间因为我,费了你们不少心,在一起说话感激你们吧。” 翠英听着就多看了巧玲几眼,心想:这个娃儿怎么出去学了几天拖拉机,好像也变得成器了,还懂得人情世故了。 翠英就说:“那就让关兴去吧,我就在家里吃了,关和马上就要回来。” 巧玲也就没再说什么话,她心里明白,爹爹就是只请关兴过去的,我这不是按照大人们说的:会接客的接满屋吗?只要我的意思说到了,关兴去就行了。 关兴就跟着巧玲去了她家里吃饭,文迎队长早就拿出了一瓶白酒,就等关兴来了。关兴进屋一看,桌上已经端上来四五个菜了,而且在主客位上还摆了两个酒杯。他就问:“文迎伯伯,您是不是还请了哪个客人阿?您知道我是不喝酒的哦。” 文迎队长说:“我还请哪个呢?就是我们两个阿!” 关兴就觉得文迎伯伯这样郑重地待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文迎队长却没有注意,就对关兴说:“虽然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但是现在我也年纪大了,以后有很多事情,还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无论是家里、还是队里有很多时候,我都要找你和你的姆妈商量。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就像我的一家人一样,没有什么需要解释和交代的,你们是随叫随到,我很感激你们母子。” 关兴说:“您既然把我们看着像您的家里的人一样,那您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文迎队长说:“我知道你不会喝酒,但是一个男娃儿,以后在外面做事,怎么会不遇到几次喝酒的时候呢?我就像你的爹爹在世一样,得要在家里就要训练你喝酒的本事啊!” 关兴听了就真的很感动了,不由端起酒杯就接下了文迎队长酌的酒。 第290章 关兴第一次喝酒醉了 巧玲走进灶屋去帮姆妈端菜出来,一看爹爹和关兴都在喝酒,就很感兴趣地说:“你们俩都在喝酒阿,我今儿也想喝点酒呐。” 文迎队长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端起杯子对关兴说:“你是我们朱家铺年青男娃儿最有出息的,只要像这样学着有头脑的人做事,以后还要发达的。” 关兴说:“这是您对我的抬举,其实长学也并不比我差,他现在不是在跟着公社副主任住队吗?” 文迎队长一听到说旺生的事,就好像很烦的神情,就说:“你还说他,前几天回来过一次,告诉我说,和公社副主任住队马上就要结束了,公社副主任问他想不想继续跟着到公社去做事,他说不愿意,还是想回到学校或者是农技站去。”说着滋滋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继续说,“你说哪有像他这样,放着高处不走,偏要往旁边溜的家伙?” 关兴听了先是心里一扥,接着转而一想,说:“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的长处是搞农技吧?再怎么说,他也不会连这个高低贵贱都分不清楚的。” 文迎队长听了就说:“到公社去跟着主任干事又不是成天为难他,我想还不是我们农村的一些事情。只要他懂农村、懂农活,那有什么区别呢?” 关兴一想也是这个理,就说:“自己当时回乡闹革命,如果按照长学的想法,那就只有继续等读书的机会了。” 文迎队长已经喝了一杯,就先给他自己斟上,还在催关兴赶紧喝,要他喝了继续酌酒。 关兴本来喝酒就像喝药一样,每喝一次都很难受的,所以后来就只是用嘴唇皮舔舔,现在文迎伯伯还在催他,他就有些为难了。 文迎就对关兴说:“喝酒这事也有个讲究的,比如我今儿请你喝酒,年纪又比你大,你就要有个尊长的意思,不但要用力地喝,还要提壶给我酌一杯,这样才能表示你的尊长的意思。虽然你是第一次喝酒,可是如果我不告诉你,那你要是这样喝的话,如果是跟别人喝,得罪了人你还不知道呢?” 关兴一听这话,心里感到是这个道理,本来自己是不愿意喝酒的,而且也不能喝,可是现在已经端了杯子,就得有个喝酒的样子。想到这里,他也就横了心,把杯子端起来狠狠地喝了一口,他的脸立马就感到发起烧来。 巧玲和她的姆妈也一起上桌来吃饭了,就看到关兴的脸色红红的。红芬就说:“关兴,我们家巧玲自从参加样板戏比赛,到现今个学拖拉机,你没有少帮她的忙,今儿你文迎伯伯要请你来喝酒,我想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巧玲就说:“姆妈说的很对,那我就得给你酌一杯酒了。”说着就站起身来,把酒瓶子拿着要给关兴酌酒。 文迎队长说:“你给他酌酒是对的,可是他还一杯都没有喝完,那是不能酌的。” 巧玲就把关兴的杯子给端起来,递给他,关兴看到这个情形就有些左右为难了。 巧玲就说:“你可能一直都觉得我做事、说话不像个女娃儿,可是我还是把你当做很了不起的人的呢!” 关兴感到巧玲说的是真心话,就有些激动,接过杯子一口就把剩下的酒喝下去了。这次虽然喝得很着急,但是没有感到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巧玲于是就随手接过杯子,给关兴斟满酒,而且又从她的爹爹的面前拿过酒杯,再酌满一杯,自己端起来,对关兴说:“我从小就跟着你们后面,现今个每次有事都是你帮我做成的,我要感激你!”说完一仰脖子就把一杯酒喝下去了。 关兴看到巧玲这样,也只得一边说着“不要感谢”的话,端起杯子来喝。心想:巧玲她一个女娃儿说干就干了,真是豪爽!也就学着巧玲的样子一口喝干了酒。 这时,关兴坐在位子上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巧玲还要给她的爹爹酌一杯,她的爹爹也接受了,就对巧玲说:“巧玲,我是你的爹爹,你和你的哥哥都是我的娃儿,我也不是看不上你说话和做事,你在有些地方比你的哥哥更强,可是你是个女娃儿,你是要出嫁的。如果你自己把女娃儿做成了男娃儿的样子,以后人家哪个男娃儿还敢娶你啊!” 红芬在旁边也是这样的附和着说,巧玲就有些不愿意听了,就说:“我又没有做错事,怎么就像男娃儿了呢?就是做成男娃儿,不也是男女平等的吗?” 关兴听得很真切,但是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两眼瞪着看他们说话,他不知道这就是就上头了表现。 这时,翠英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没有坐下,就看到关兴满脸红红的,一句话也不说,就知道关兴第一次喝酒已经喝醉了。 翠英就说:“关兴,你是不是这几天累了,喝了酒想睡瞌睡了?” 关兴听了就点点头,没有说话。翠英就说:“文迎哥,感谢你把关兴当大人,还专门找他来喝酒。”说着就扶起关兴说,“我扶你回家去睡吧。” 文迎看到关兴这个样子,知道关兴可能是第一次喝酒,有点酒意了,就说:“我也是感谢他帮巧玲、帮我们队里很多忙,顺便找他来说说话吧,他才喝了两三杯酒,也不至于就喝多了,可能这段时间有些累,喝了酒就想睡吧,那你就把他弄回去睡吧。” 巧玲也不知道关兴喝不了酒,看到关兴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很难受,觉得自己给他酌酒,就是害了他。就走过去帮翠英婶,把关兴扶着一起往他家里走去。 关兴虽然自己能走,但是有些控制不住脚步,心里明白就是不知道怎么行走了,只能靠着姆妈和巧玲,随着他们往回走,就像干累了活路,困得不行那样,就想找个地方躺下才舒服的那种感觉。 关和看到哥哥进门的样子,就以为是他生病了,赶忙过来去帮姆妈,一闻到哥哥身上的酒气,他才知道哥哥是喝酒了成这样的。 巧玲出来的时候,关和问她:“我哥哥从来不喝酒,怎么在你们家喝酒了?” 巧玲说:“我的爹爹请他喝酒,说要感谢他帮我的忙,就喝了几杯酒。没事的睡会就好了,你看我也喝了一杯呢,不也没事吗?”巧玲说完就出去了。 第291章 确定豆腐作坊的人员 关兴到天快亮的时候,在床上就突然醒了,浑身很轻松。可是一翻身就觉得肚子里有股潮水往上涌,他抿着嘴巴用力地把一口涎水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涌上来。而且这一次肚子里还咕咕地叫着,他心想这可能是昨晚没有吃饭肚子饿了。就起来往灶屋里走去,想找点吃的,可是找遍橱柜里什么也没有。他这时好像饿得不行,就扶着碗柜往前走,忽然看到了菜篮子里,有昨晚姆妈做饭剩下的萝卜。他也不管能不能吃,拿了一个生萝卜,就直接啃起来。一个萝卜吃下去,肚子里好多了,关兴这才安心下来。回到床上继续躺下,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天亮了,他的姆妈做了饭叫他起来吃饭,他才彻底清醒了。翠英问他:“你昨儿下晚在巧玲她们家里喝酒的事还记得吗?” 关兴想了想说:“还记得,只是不清楚是怎样回来的。” 他的姆妈就说:“虽然文迎伯伯请你喝酒,是一片好心,但是你从来就没有喝过酒,当时就不应该接受。再就是如果接受了,就要说清楚不能喝的原因。不是我去得及时的话,你就要在他们家里出丑的。” 关兴听到姆妈的指教,心里就觉得很难过,好像是他懂事以来做的最见不得人的一件事。 翠英看出了关兴悔恨的神情,就回转来劝他说:“男娃儿喝酒,不是不可以的,因为以后长大成人了,在外面做事接触各种人,各种场合都有的,难免要喝酒的。所以要学习应酬各种场合的办法,嘴上既要把别人当人,心里又要有把握。” 关兴说:“昨儿在巧玲家里,文迎伯伯说得我很感动,所以我就把握不住了。” 翠英说:“虽然他说的是真心话,但是你要想到你自己的短处,从来没有喝过酒,你就对他说,我从来没有喝过酒,如果您要我陪您喝酒的话,您得要告诉我怎样才能学喝酒。这样一说,他就会教你喝酒的方法,而且也就不会让你那样大口的喝了。” 关兴听他的姆妈这样一说,就明白了:自己还是在喝酒的时候缺少检点,把自己当成了想喝就喝的人。凭感情一冲动就不管后果了。男娃儿喝酒是可以的,就是要讲究方法,不冲动,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翠英看到关兴好像听明白了,就不再说了,要他起来吃饭。 关兴在家里吃了饭,好像没有了夜里那种感觉了,就对他的姆妈说:“我没有什么事了,那我就到大队部去了。”翠英看着关兴走了,这才放心出门上工去。 她先是经过土地庙那个地方看了看,看到豆腐作坊里的东西都备齐了,就想要找文迎队长说说豆腐作坊开张的事。虽然这个事是队委会开会商量定了的,但是选哪些人参加,她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必须要跟文迎队长最后商量才好。 翠英来到仓库会议室,没有看到文迎队长,就问仓库保管员:“老伯,您看到文迎队长来过没有?” 保管员说:“他来是来了,转了一圈不知到哪里去了。” 翠英就往知青点走去,知青点上其实白天就只有胡丽芳和刘翠芬两个在家了,因为关春红和熊彬英,一个在大队卫生室做赤脚医生,一个在学校做老师。平常胡丽芳和刘翠芬两人,都是翠英带着她们做事,所以翠英每天都会去找她们,给她们安排活路的。今儿翠英想找她们问问,愿不愿意参加豆腐作坊,如果愿意的话,翠英就可以有写账做买卖的帮手,因为她们毕竟是读了书的女娃儿。 翠英刚一走近知青点,胡丽芳就出来了。翠英就说:“我进你们屋里去坐坐吧。” 胡丽芳把翠英迎了进屋,刘翠芬也走到外屋来了。翠英就对她们俩说:“我们队里已经在准备开个豆腐作坊,我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参加豆腐作坊做事?” 胡丽芳就说:“我听您的安排,您说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刘翠芬也赶忙说:“我也是,您是我们的老师,跟着做事不会有错的。” 翠英就说:“是这样子的,我们参加豆腐作坊的社员,都不是有文化的人,所以就缺少会记账的人,以前我只会打豆腐,也不懂怎么样做买卖,我想你们毕竟是在城里的街上长大的,虽然没有学过怎样做买卖,但是总是每天看到人家做买卖的事情了。”想了想接着说,“我要你们参加,就是让你们帮着记账,出个主意,想想办法。” 胡丽芳说:“我们也不懂怎样记账,也不懂怎样做买卖,但是我们听您的吩咐,动脑筋想问题是可以的。” 刘翠芬说:“我们家里隔壁的是个卖锅盔、烧饼的,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还经常帮他们看摊子,知道个大概吧。” 翠英说:“听你们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放心了。我们农村里的人,只懂下田挖土、栽秧、割谷,你说队里现在要搞多种经营,如果不想好办法,那不是买卖不成还要折本吗?”最后,翠英就很高兴地说,“下田的体力劳动,我是你们的老师,开豆腐作坊你们就是我的伙计,哈哈哈——” 胡丽芳就说:“那我们今儿是不是就要去做事呢?” 翠英回答说:“你们先在屋里等着我,我找文迎队长最后说定了,我们就开始做事。”说完她就从屋里走出来,去找文迎队长。 翠英再到仓库门前,就看到文迎队长正在安排明天到沙牛湖去插秧的社员。他一边说着,财经队长德仁一边在记着,插秧的女人去8个,整田的男人去两个,长期在那里的人就是服务、做饭,大拖拉机拖人,小拖拉机拖中稻秧,明天去以前就把中稻秧装好,免得装早了把秧苗扎死了。 翠英等他们说完、记完了,就对他们说:“我看豆腐作坊里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我准备从今儿开始就动手干活路了。” 文迎队长说:“那你就干起来吧,还有什么事呢?” 翠英说:“就是选人的事,我要最后和你们一起确定。”文迎队长和德仁就说:“你只要把需要哪些人,告诉我们就行了。”翠英就把她这几天想好了的人选说给他们听,文迎队长他们就同意了。 第292章 豆腐作坊顺利开张了 翠英选定在豆腐作坊做事的人共有8个,其中男的有两个,主要是做挑水、拌黄豆、磨豆浆、摇豆浆这些力气活;女的就是春霞,因为她的娘家是梅厂镇的,她的为人又很爽朗,适合于在梅厂镇的摊子上卖豆腐。再就是传琴和茂凤,传琴以前跟她在水利工地干过炊事员,翠英知道她既负责干活又很麻利,是个很好的助手。茂凤的姆妈兰秀大妈是翠英的师傅,后来兰秀大妈年纪大了,帮人家打豆腐就是茂凤给翠英打下手的。再加上两个女知青,连带翠英本人就是8个了。 翠英先把两个女知青带着,来到豆腐作坊,进屋里就能闻到刚搭建的茅草房的气味。里面已经把磨豆浆的机器安装好了,在旁边修了一个灶台,这是烧豆腐的。 接着,翠英就把兰秀大妈和茂凤请来,要她们帮忙看看还有哪些没有想到的地方,缺少什么用具。兰秀大妈看了三间小屋,一间是磨豆腐的,一间是摇豆腐、烧豆腐的,再一间就是压豆腐、做千张子的。兰秀大妈就说:“要修两个大水池,一个是澄水池,要用明矾把水澄清,另一个是清水池,头一天澄清的水,再过到清水池。如果以后有了本钱,就可以打一口井,因为夏天热,刚出的豆腐只有用清凉的井水浸泡,才不会变味。” 翠英说:“我们以前跟您去给别人打豆腐,好像就是直接用的河水或者堰塘的水,怎么我们现在要用澄清的水呢?” 兰秀大妈说:“因为那是给人家自家打豆腐,数量不多,现在你是要打豆腐卖,卖相不好,口感不好,就不能和梅厂镇上那些老字号的豆腐铺子相比了。” 翠英听了就说:“那我们眼前就先准备两口大缸来澄水吧,再接着修水池。”想了想,又问兰秀大妈道,“您说在梅厂镇上卖豆腐,还需要什么业设(‘业设’,荆州方言,就是设施、设备的意思)?在乡下卖豆腐需要什么讲究?” 兰秀大妈说:“解放以前,豆腐铺子卖豆腐,就必须要有个招牌,摊位上要有罩豆腐的网子,铲豆腐铲子要光亮,旁边要放一盆清水,卖豆腐的人事先要随时用清水净手,让客人感到是洁净的。”兰秀大妈歇了口气,接着说,“在乡下卖豆腐要用专门的担子挑,我刚才看到你们都准备好了两副挑担子,再就是要用洁净的纱布浸水以后盖着,不能让蚊子、飞虫落在上面。” 翠英把兰秀大妈讲的事情一一记在心里,到了吃了晚饭后,翠英就把8个人都找来——两个女知青、传琴他们两夫妻,春霞她们两夫妻,再就是茂凤和她自己。 翠英就对大家说:“我们今天就算是朱家铺豆腐作坊正式上工了,打豆腐的时候,吃了晚饭后就来上工,把豆腐制作完了,才能回家睡觉,可能就要到半夜了。第二天清早还没有天亮的时候,就要来准备出去卖豆腐。春霞你们两口子是挑了豆腐到梅厂镇上去卖,我和两个女知青是在朱家铺村里卖,传琴你们两口子是挑了担子到邻队里去卖。” “长银、长坤你们两个男的就是负责挑水、拌黄豆、磨豆浆、摇豆腐,凡是出力的活路,都是你们来干,我们几个女的就是烧豆腐、点石膏,压豆腐、做千张子。豆腐制作出来了后,划豆腐块、天气热的话,还要浸水。凡是出去的卖的豆腐,都要由两个女知青计数、记账。” “出去卖豆腐要记住:豆腐按块卖,一块豆腐5分钱,用黄豆换的话,就是一斤黄豆换三块豆腐。黄豆一定要干净,本地黄豆和大颗粒的黄豆要分开装。” 最后,翠英就问大家:“还有什么事情不明白的,或者我还没有想到的,你们说说?” 胡丽芳说:“我们两个是不是还要分清楚,哪个记账,哪个管钱管物品?” 翠英就说:“你们自己决定吧,记账的账本找会计去拿。” 茂凤说:“你们都出去卖豆腐了,那我干什么呢?” 翠英说:“因为你家里有时候长锁不在家,可能就要回家去给娃儿们做饭吃,如果你不需要回家的话,就在豆腐坊里看门吧,等我们回来了你就可以走了。” 刘翠芬说:“我们早晨在这里做事,知青点上没有人做早饭怎么办?” 翠英说:“你们回去后和关春红她们商量一下,你们早起来卖豆腐的时候,她们就做饭吧,如果我们不打豆腐的时候,你们就做饭,行不行?” 胡丽芳说:“那就只能这样子了,最好是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里做饭。” 翠英说:“那是以后的事,只要我们开张顺利,以后怎么样发展那就好说了。”接着就对胡丽芳她们两人说,“你们现在就领长银和长坤去仓库,找保管员领黄豆去吧,一次就领两百斤行吧?” 翠英说完了,就要大家分开做事。四个人去仓库领账本、领黄豆,剩下的四个人在豆腐坊里做卫生,准备第二天开始制作豆腐。 到了第二天吃了晚饭,大家就按时来了。这个时候,队里的手扶拖拉机就开进来,做动力磨豆浆,其他人的就准备摇豆浆、烧豆腐等项活路。第一次下了20斤黄豆的料,等豆腐和千张子制作完工,就是半夜了。回家的时候,翠英就反复交代:早起不能耽误。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大家就先后到了,各人按照先前的安排分头挑着担子出去。到梅厂镇上和邻队去的翠英不担心,因为一个男人挑担子,女人在旁边合手,在朱家铺村里卖的,就只有翠英挑担子了。等翠英和胡丽芳她们把豆腐卖完了,翠英就说:“你们先把空担子挑回去,我到梅厂镇上去看看。” 翠英到梅厂镇,就已经是吃早饭的时候了,翠英走到春霞她们的豆腐摊子前,看到豆腐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她认识的街坊四邻来买的,因为听说是朱家铺村的兰秀大妈打的豆腐,大家都很放心。而且还有隔河对岸的一户人家还专门预定了明天的货,说是家里要办喜事,订了一版豆腐。翠英看了、听了心里很高兴,这就算是开张大吉了! 第293章 确定轧花厂筹建方案 就在翠英她们的豆腐作坊开张后,财经队长德仁联系的信用社贷款也批下来了。德仁队长就对文迎队长说:“既然信用社的贷款下来了,我们就要赶紧去把锯齿轧花机和动力机器订了,免得跟不上季节。” 文迎队长就说:“那就决定明天我们去县里吧。”突然他就想到,上次在县里轧花厂参观的时候,厂里的领导说过,要我们派人去学习轧花厂的操作和管理的。 文迎队长就对德仁队长说:“今儿夜晚我们开个队委会,把派人去学习轧花厂操作和管理的人确定下来,明儿就带人去学习。” 德仁队长说:“还有小林子旁边建轧花厂一开工,就要安排个专人在那里管场子。” 文迎队长说:“那个谁来管,等我们从轧花厂回来了再说,因为上次轧花厂的领导说了,如果我们要建厂就必须要按照他们厂房的图纸施工的。没有明白的人是管不好的。” 德仁队长说:“你说我们朱家铺,哪个是建房子的明白人呢?除非就是木匠长军了。” 文迎队长说:“那也行啊,就把我们朱家铺的木匠和瓦匠派去管场子,不就行了吗?当然就靠他们几个是不能把轧花厂建起来的,我说还是要找他们3队的瓦工队,他们在梅厂镇给粮店都建了房子了,应该是比较有经验的。” 夜晚就召开了队委会,文迎队长就把白天和财经队长德仁商量的内容在会上说了,要求大家出主意。翠英就先说了她们豆腐作坊开张的情况,大家感到翠英确实是很能干,几个人一动手,就把豆腐作坊的买卖打开了。至于派哪几个去学习轧花厂的事情,有的人就要求要注意大多数家里的平衡,尽量找还没有在队里做事的家里娃儿去。 文迎队长说:“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以前的标准还是不能变,那就是一个是要读了书的,你派个文盲去学习行吗?二个是要年满十八岁,不成人你派去了可能就要误大事的。” 最后就决定派文平家里的老大长兵,和上次没选上的文举去学习。散会以后就由文平去到他们家里通知,明儿一早就和文迎、德仁两人一起去县里。 再就是商定建轧花厂找哪个建筑队,有人说,找梅厂镇的长星的师傅他们比较可靠;有的说,找3队的建筑队价钱好商量。最后就决定:等把轧花厂的图纸拿回来以后,再找他们看看,哪个能看明白,有把握修建就找哪个。 第二天,文迎队长领着他们几个就搭客船到县里去,首先是找农机公司预定锯齿轧花机和柴油机,农机公司说:“你们确定要县棉花公司的那种型号的压花机吗?最好是去问问他们,你们朱家铺是不是每年有那么大的轧花量,如果确定了的话,就要先付1000元的定金。” 德仁队长就有些犹豫了,他把这事没有想到,就对文迎队长说:“我们还是去县轧花厂问问吧,听他们怎么说。” 文迎队长说:“那好吧,我们就先去轧花厂,也好把文举他们俩放到那里,我们再回来预订机器。” 到了县轧花厂,领导出去办事了还没有回来。他们就在那里等着,文迎队长就交代文举他们俩说:“你们是我们朱家铺派来学习的,一定要听师傅的话,再就是每天要把学习的事项内容用本子记上,一个为主的学习柴油机和发电的事,一个为主的学习操作压花机的事,但是两个人又要互相结合,到时候我们的厂子建好了,也要互相配合,这样才能不误事。” 文举和长兵听着点头说:“记住了,我们保证不会让朱家铺丢脸的。”快到吃饭的时候,领导回来了。 文迎和德仁就把两个派来学习的娃儿交给轧花厂的领导,轧花厂的领导说:“这两个年青娃儿一看还是很精明的,只要他们听话,有一个月就可以学会的,到时候你们的厂房、设备也就到位了,他们就可以回去主持安装。” 德仁队长就把刚才在农机厂的事情说给了轧花厂的领导,领导说:“你们就是把你们周边的几个大队的棉花轧完,都够你们大半年的活路了,还有其他公社的如果要去你们那里轧花的话,那就很忙了。我建议你们不要比我们这里的小多少,轧花量小一点就可以了。” 文迎队长听了就说:“那就这样吧,比你们这里小一点是合适的。再就是您上次说要给我们提供建厂的图纸,今儿能不能让我们拿回去呢?” 轧花厂的领导说:“这个图纸好像不在我们厂里,当时建厂是棉花公司出头建造的。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问问公司那边吧,你们就在这里等会儿。” 轧花厂的领导去了一会儿,回来告诉他们,说:“我给你们写一个纸条,你们拿着到棉花公司那边去,找档案室就可以拿到。” 文迎和德仁就拿着纸条告辞出来了,虽然还饿着肚子,但是心里很满意,因为得到了各个部门领导的支持,真是社会主义呐,要是以前人家连门都不会让你进的。 等把图纸拿到手,档案室的人还要他们写了个借条,并写明了归还的日期,时间已经就到了下晚。德仁队长说:“再忙也得要吃点东西了。” 他们就在街边的摊子上买了碗面条吃了,继续到农机公司去。预订好了轧花机器,又到农机修造厂去,联系压花机安装的事,就快要天黑了。 文迎队长说:“眼见就要天黑了,我们今儿是回不去了,就去招待所写个铺吧?” 德仁队长说:“写个铺一个人就要花五毛钱呐,好像不划算。” 文迎队长说:“我们俩总不能在街角落坐一夜吧?” 德仁队长说:“我们就两个大男人,走夜路回去也不要紧吧,节约几个钱是几个钱呐。” 文迎队长心里想:难怪朱家铺的人都对德仁办事很放心的,原来他就是这样抠门哦,既然你说走回去,那我这个队长还能反对吗? 就说:“好吧,这也算是我们为朱家铺办事的贡献吧。”等他们走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鸡叫三遍了。 第294章 找师傅看建厂房图纸 在回来的路上,文迎队长和德仁就商量好了,回朱家铺后就把图纸拿去找长星看看,先听听长星的意见。 第二天早晨吃了饭,他们就拿着图纸到梅厂镇去,找到长星后就说:“长星,这是我们昨儿从县里棉花公司拿回来的,他们以前修建轧花厂的图纸,你帮我们看看,像这样的房子,我们找哪个建筑队修建好?” 长星因为以前是跟小林子的师傅学瓦匠的,后来又到外地去学了焊工,所以对于这个还是很在行的。就拿着图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说:“我估计我的师傅也不一定能看得明白,而且即使是找到了合适的人修建,也得要有得力的人管场子,不然的话,可能就会走样。” 听长星这样说,文迎他们心里就没有底了,就问长星:“那你说你的师傅都不一定能看明白,那我们这里就没有能接这个活路的人啊?” 长星想了想说:“要不然我把师傅叫来看看,如果他能够说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可以要他们来修建,如果他看不明白,那以后就会有很多麻烦的。” 长星也是为了朱家铺着想,因为修建厂房是个大事,如果不按图纸施工,就可能埋下事故隐患。他的师傅是合作社的人,他就带着文迎他们直接去找。 虽然在梅厂镇合作社是个整体,但是按照手工艺人的类别,又分开成了各是各的行当,比如理发的、缝纫的、副食品的等等,建筑行业的办公地点在街尾上,要走十多分钟才到。 好的是长星的师傅还在他们建工队没有出门,长星就把文迎队长和德仁队长介绍给了他的师傅,并且说明了他们的来意。长星的师傅姓黄,黄师傅就接过图纸看了几遍,好像有些地方明白,有些地方不很明白。 长星就对他的师傅说:“这个图纸,您首先要看它的正面主视图,弄清楚它的整体结构。然后再看它的分部结构图,其他的各部分的墙体结构要求、梁柱框架这些您是能看明白的。” 黄师傅看了几遍就说:“这个房子结构比较复杂,我一个是年纪大了,现在手里又没有像星儿他们这样的内行,所以这个事情你们最好是找别人来承建,我们可以给承建单位出工人,你们说行不行?” 长星听了就说:“我师傅的这个建议也很好,因为毕竟我们的工人就在附近,不需要跑远路,再就是有我的师傅掌脉(‘掌脉’,荆州方言,就是掌管整个事情),也好管理,不担心他们不听管说。” 文迎队长就说:“这个办法好是好,那我们又到哪里去找能承建的单位呢?” 长星想了想说:“要不然,我来打电话联系一下县里的建筑队看看,如果他们有人来作指导就没有问题了。” 文迎队长说:“这样如果是弄好了,我们就放心了,那就麻烦你给我们联系一下试试看。” 长星的师傅就说:“如果星儿联系好了,你们就把几方面的人找拢了,签一个合同方案吧,那样我们就可以动工。” 文迎队长答应着,就和长星去打电话。长星以前是和县里的建筑队在一起修过大桥的,对他们的领导就很熟悉,回到合作社的办公室打电话,却没有找到负责人。长星就对文迎队长说:“您回去吧,晚上我再给他们打电话,一旦联系好了,我就给您回话。” 文迎队长和德仁队长就再三要求长星不要忘了,这是朱家铺的大事。长星说:“我怎么会忘呢?这个我会把它当件大事来办的。” 回去的路上,文迎队长就感叹地说:“还是要有人才好办事啊,我们朱家铺这么多年才出几个小青年娃儿,以后还要强调各家各户把娃儿们送到学校去读书,不然的话,一代一代都在朱家铺种田,那有什么出息哦!” 德仁队长就说:“你讲到读书这事,我要向你反映一个事。开手扶拖拉机的长静跟我说了几次,很多家里夜晚娃儿们写字没有油灯,到供销社打煤油又没有钱,就悄悄找长静讨柴油,长静既不好拒绝又不能长期给他们,问我怎么办?你说这事怎么办呢?” 文迎队长就说:“这事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以前很多家里点扁灯,那个时候因为没有学生读书,现在都不愿意点扁灯了,又不愿意出钱打煤油,真是的,当个队长还得要管这些事,爷娘老子呃——” 德仁队长见文迎觉得头疼,就说:“我想是不是由队里开支,凡是有学生的家里,每月队里给他们一斤柴油。” 文迎队长想了想说:“只要我们把多种经营搞起来了,这个钱我们队里出得起。一斤零号柴油也就一毛多钱,全队有学生的家里也就不到一半吧。” 德仁队长说:“是啊,我们豆腐作坊一天就可以买十多块钱呐,以后轧花厂建好了,那不就财源滚滚了吗!” 两人说着就回到了朱家铺,文迎队长说:“这个事也就是我们两个的想法,还得要在队委会上通过了才好宣布的,不然的话,文平他们又要说处理事情不平衡了。”德仁队长点点头,就各自分开了。 文迎队长来到仓库会议室,就看到长庚在那里等他。他就问长庚有什么事,长庚说:“沙牛湖的中稻秧已经插完了,现在就留了两个人在那里管理那些田,我回来就可以管事了。” 文迎队长说:“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的轧花厂修建就要开工了,我和德仁两个经常要跑这个事,队里田里的活路,你就管起来吧。” 文迎队长就把这几天他和德仁两个跑县里、订机器、找图纸等事情告诉长庚。长庚就知道了建轧花厂是个大的工程,就对文迎队长说:“那就这样吧,您以后就专门管轧花厂的修建吧,田里的活路我来抓,有什么事情我就找您商量。” 文迎队长听了就感到了千斤担子去了一大半,心里头热乎乎的。 第295章 关兴被派到荆州学习 今年的天气可以说是风调雨顺,朱家铺夏种的活路快要忙完的时候,端阳也就来了。队里除了像往年那样分猪肉、多分粮油外,还给每户分了几块豆腐,四页千张子。如果另外需要待客用的话,还可以找翠英她们豆腐作坊单独买。 就在这个时候,区里通知到公社:要求每个公社派一名年青的干部到荆州去参加一个短期培训班。公社考虑到大队缺少能够全面负责的年青人,就把这个培训的人员指标分到了前进大队。大队接到通知后,就把关兴的名字报上去了。过了几天公社的正式通知来了,要关兴在本月二十八号带上行李到县里集中,前往荆州地委去参加短训班。 长锁书记把这个通知告诉关兴,要关兴现在就把自己管的事情交代给民兵连长代管,包队的事情还是还给大队长。关兴听了就按照长锁书记的安排,一件件的做完了。到晚上回家的时候,又去了朱家铺仓库会议室,他还是很关心队里建轧花厂的事的。 文迎队长看到关兴来了,就告诉关兴说:“队里建轧花厂的事情已经开始动工了,承建单位是县里的建筑队,由长星的师傅带工人来修建,县建筑队只是来个技术指导和管质量的人。” 关兴听了很高兴,并且把他要到荆州去参加干部短期培训的事告诉了文迎队长。文迎队长听了就说:“关兴啊,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以后指不定还要走出我们前进大队呐。前几天我都与德仁说过,希望我们朱家铺多出人才,这样我们朱家铺以后办事就好多了。你看这次建轧花厂如果不是长星帮我们联系,我们到哪里去找能够承建轧花厂的单位呢?”接着又叹息说,“如果我的旺生有你这样的出息就好了!” 关兴就问:“长学不是说想要到农技站去的吗?现在究竟是回学校了,还是去了农技站?” “他们学校要和区里的中学合并,他就申请到农技站去了,他说他是学农业技术的,在学校上课没有多大用处。”文迎队长回答说。 关兴就很高兴地说:“长学的选择是对的,因为普通中学就是让学生学习文化的,像长学教的农业知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拿到农业中学去?他现在还年经,如果到农技站去做事,再有机会出去学习培训的话,就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文迎队长听了关兴的话,心里也就宽解了,以前他一直以为旺生就是个没有什么头脑的娃儿,现在听关兴这样一说,觉得也是这样的道理。 关兴从仓库会议室出来,就想到9队去看看,一想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直接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关和已经很早就回来了。关兴问他怎么回家这么早,关和说:“我们初中就已经毕业,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到学校去了。” “那以后怎么办?不上学了?”关兴问。 关和说:“老师要我们在家里等通知,说是我们的学校要和区里的中学合并,如果学生的政审没有问题的话,区里的中学就会通知学生去那里上高中的。” 这个时候,他的姆妈翠英已经把饭菜都做好,关和就进灶屋去帮助把饭菜端出来,一边吃饭翠英就对关和说:“既然你从明天开始就不上学了,那你在家里就帮我做事吧。” 关和说:“您说要我学做什么事,告诉我的方法,我就按照您教的方法做。” 翠英听了很高兴,说:“我有关和在家里帮我做事,那我就更加洒脱了。” 关兴就说:“是的,关和也有十五六岁了,应该为姆妈分担一点担子了。”接着就把他要到荆州去参加短期培训的事说了。 翠英听了就说:“关兴,这是公社把你当成了真正的干部看待了,出去学习机会难得,你要用心用力地学习啊,不要给公社和大队丢脸哦!” 关和立马就说:“那你如果是入党的申请批了,不就不能在公社参加宣誓了?” 关兴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到呐,像这样的事,我想公社会替我考虑好的。如果是批了的话,公社会通知到我们大队来的。再说,入党宣誓不也就是一个过程吗?公社只要通知到短训班里,我想那个地方也不是有这样的情况的吗?” 翠英就说:“这个事情不要你操心的,你要操心的就是听领导的话,到那里去了听老师的话就是了。” 关兴听了点点头,说:“我会的,既然是马上要入党了,而且公社又把自己当着干部培养,那就得要像个干事的样儿吧。” 关和就说:“兴许你出去参加培训了回来,公社就会要你到公社去做事了。” 翠英立马就说:“无论是在哪里做事都一样,毛主席不是说了吗?我们一切工作干部不论职务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民服务。所以,关兴回来以后,不管在哪里做事,都要记住这几句话。” 关和就问他的姆妈说:“您是怎么把毛主席的话记得这么清楚的?我们在学校里也背过,要像你这样说出原话来,我是说不出来。” 翠英回答说:“我起先也记不住,可是我在做事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话,慢慢就把这些语录上的话想起来了。要不然,你说有时候给队里办事,不记住毛主席的这些话,那你办的事社员还相信吗?” 关兴和关和听着姆妈的话,就像听着老师在给他们上课一样,点点滴滴都记在了脑子里,因为他们的姆妈是在用她的行为学习记住的。难怪队里的人大事小情都找他们的姆妈商量,有什么困难都要找他们的姆妈讨主意,她确实就是一个真正实践毛主席思想的农民。以前关兴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带领他们学习孔子的《论语》选章的时候,就说孔子是圣人,现在在关兴的心里,他的姆妈就是农民中的圣人了!因为她能学到、想到、做到,没有一点点虚假。 第296章 与王队长谈窑厂的事 关兴第二天就不用到大队部去了,但是他还是想去9队看看,因为那里的多种经营是他帮助操持起来的,他想看看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次他就直接到窑厂去,他想去看看窑厂有什么变化。因为有朱家铺的拖拉机拉砖瓦,9队就把出进窑厂的大道修好了,而且还在路上的泥坑里填满了废弃的砖瓦渣子。关兴觉得王队长还真是个办事的人,路上看到朱家铺的拖拉机已经拉了砖瓦出了窑厂。 关兴首先来到孟师傅制作砖瓦的棚子,看到茅草棚子的顶子不见了,盖上了窑厂自己烧制的瓦片。 走到棚子跟前就看到了女会计在做事,关兴和她打了招呼,女会计说:“今儿这个时候好像王队长还没有过来,你是不是在这里坐会儿?” 关兴说:“我不坐了,只是来看看情况,不一定要等王队长来的。”说完就往孟师傅制作砖瓦的场子走去。 走到跟前却没有看到孟师傅,只有几个9队的年青娃儿们在那里做事。关兴走近他们问:“你们的孟师傅呢?怎么没有看见了?” 其中的一个年青娃儿回答说:“孟师傅前天回湖南老家去了,说家里出了什么事,要回去料理。” 关兴就继续问:“你们现在没有孟师傅在这里,能做砖瓦胚子吧?”几个青年娃儿齐声说:“我们早就出师了,现在孟师傅就是给我指点一下,不亲自动手了。” “那孟师傅的主要精力就是管烧窑了?”关兴又问。 “是的,孟师傅还带了一个学烧窑的徒弟,这几天孟师傅回老家去了,烧窑的事就是那个徒弟看管的。”青年徒弟回答说。 关兴听了就很有了兴趣,说明王队长这是从长远打算了,如果没有了孟师傅在这里,窑厂也会依然办下去。 听到这里,他就往砖窑那边走去。正好这时王队长过来了,看到关兴在码砖瓦的地方,就走过来大声叫道:“小朱书记,你怎么一个人来了砖瓦厂呢?要来你也得通知我一声吧。” 关兴说:“公社通知我去荆州参加一个短期培训班学习,明天就要走,我就想来看看您们的窑厂有什么变化呐。” 王队长就很关切地问:“那得去多长时间呢?怎么就这么突然啊?” 关兴说:“这是上面的通知,我事先也不知道。我看到你们这里有条不紊的,心里就很放心了。” 王队长说:“现在已经烧制好的砖瓦就有十几万了,大部分都是你们朱家铺拉去了,这不你们朱家铺拉来的禾秆都码成了几个大草堆呢!” 关兴说:“您们核算了没有,到现在为止,窑厂除去人工,能赚回多少钱啊?” 王队长说:“就现在这个天气,已经烧制的砖瓦和胚子一起算的话,可能要赚回来八九百快吧,从烧第一窑到目前也才只有两个多月呐。” 关兴说:“这个路子真是不错,照这样下去,您们9队就真要富裕起来了。” 王队长说:“这还不是大队领导得好,你小朱书记帮助得好啊!” 关兴就问:“您们队里有不有个人买砖瓦建房子的呢?如果是有的话,队里还要商量一个支持的办法哟。” 王队长说:“暂时还没有哪个说要买砖瓦建房子,因为没有哪个手头有钱啊。” 关兴说:“您们可不可以考虑,让社员把自己家里多余的柴草送到窑厂来,一点点的积累记账,到了时候就拉回去改换茅屋顶子。外面队里的人来用柴草换砖瓦,就按照正常的计算,自己本队的社员可以打个折扣,这也是人民公社、生产队集体经济的优越性嘛。” 王队长说:“你的这个想法很能鼓动社员的,我们开队委会商量一下,也征求一下社员群众的意见,争取把这个事情弄起来。” “我小时候在学校听老师说过一个歌谣:泥瓦匠,住草房;纺织娘,没衣裳; 卖盐的,喝淡汤;种田的,吃米糠; 磨面的,吃瓜秧;编凉席的,睡光床;郎中家里病婆娘。您说这个歌谣说明什么呢?我们如果现在办窑厂,队里的社员不住草房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关兴好像在边说边边思考什么。 王队长一时回答不上来,就问:“那你说能说明什么道理?” “以前的社会,光靠干活的人单打独斗就永远不会发家过上好日子的,只有到了现在走集体化的道路,才能一天比一天好呐。”关兴说。 “是啊,我们现今养了猪,今年端阳就杀了一头分给了社员,如果不是集体经济的话,谁哪个愿意过端阳节杀猪呢?”王队长接话说。 “所以,唱歌的歌词说,公社是根长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我们现在搞多种经营,就是要给这根长青藤上肥、浇水,让这根藤子越长越粗壮,那藤上的瓜不就越结越多,越长越大、越长越甜吗?”关兴说得自己都被感动了。 王队长渐渐明白了关兴的意思,说:“我以前下力地搞多种经营,主要是想为了完成大队制定的指标,现在我听你一说,明白了:我们搞多种经营是为了发展壮大集体经济,让社员群众这些瓜结得大、长得甜。” 关兴说:“我也是天天看报,在做事情的过程中,慢慢体会到的。这就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也就是人民公社的好处嘛。如果没有好处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就继续像以前那样搞单干呢!” 王队长要关兴到队里会议室去坐坐,关兴说:“我就是来看看您们的窑厂,以后大队长还会来包9队的,您有什么事就找他汇报吧。” 说完关兴就告别王队长回家去,他一路上在想:不知到了短训班会学些什么东西,但是自己这几年确实是受到很多再教育,也慢慢成了熟悉农村和农民的一个年青人。就像长学喜欢农业技术一样,自己也越来越喜欢在农村和农民一起做事情了。 第297章 文迎队长给关兴饯行 回到家里,关兴见关和在看书,他的姆妈刚从豆腐作坊回来。心想,还好关和不去上学了,早晚还可以和姆妈在一起。他的姆妈已经在给他收拾出门学习用的行李和衣服,因为是夏天,不需要带被子,就只要换洗的衣服,再就是不要到田里去做事,那就要费布鞋,所以又连夜给关兴做了一双布鞋。那个时候,普通农民一年到头是不穿布鞋的。上工去就是一双草鞋,如果是在水稻田里做事的话,那就不需要穿鞋出门,男女都是赤着脚。 翠英早就想到了这点,不能说到荆州去学习,整天就只能有一双鞋吧,男娃儿们的脚喜欢上汗,如果没有替换的鞋子的话,那不就脚臭难闻吗? 关兴自己就翻出了这几年在队里、到公社和在大队部记下的笔记,因为这些笔记里面既有自己学习、听会的记录,也有在生产队里和社员群众一起记下的事情、问题和解决的方案,还有一些平时想到的感受和体会。他想,到了学习的地方也可以把这些拿出来看看,虽然是短暂的离开朱家铺、离开前进大队,但是每天翻看到以前学习、做事的笔记,也就好像还在现实的农村生活中一样。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翠英就要关和去把文迎伯伯请来家里,她想的是,关兴要出门去学习,文迎队长就像关兴的长辈一样,在一起吃个饭,也让他嘱咐关兴几句。 文迎队长一回到家,听红芬说关和来请他去吃饭了,文迎队长就立马过来了。 关兴不知道姆妈请了文迎伯伯,就说:“我们家里没有酒喝,请客不喝酒好像不合适吧?” 文迎队长就说:“我知道你们家里不会有酒,我就自个带上了呢。”说着就从外衣口袋里拿了出来。接着说,“关兴要出外去学习,我这就是来给他饯行哦。” 关兴就很难为情地说:“就这么几天出门,学习了还要回来的,您说给我饯行,真是谈不上呐。” 文迎队长就说:“你怎么能这么讲呢,你好歹也是去荆州学习啊,我们朱家铺有哪个去过荆州学习啊?再则说,你在大队做事,又受公社培养,这还不厉害吗?”说着就自己酌了一杯酒,继续说,“想我那个时候,刚刚成立高级社,大队朱支书要我当队长,我的爹爹就专门整了一桌酒席,把朱支书、还有像你的爹爹文焕这些人,都请到我们家里喝酒,他就说,我当了队长就是祖上有光了。必须要喝酒庆贺的,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比我开始当队长更要有光吧?” 翠英也接着说:“要是文焕还在的话,我想他就可能会把你们这些长辈们都请来喝酒的。” 文迎队长滋滋的喝了一口酒,连忙附和着说:“那是的,那是的,而且我还要把文焕陪好呐。” 听到这里,关兴就站起来说:“虽然是您自己带来的酒,我还是要给您敬一杯,感谢您关心我们一家的生活,关心我们哥俩的成长!”说着就提壶给文迎伯伯斟了一杯。 文迎伯伯也很感动,就说:“文焕虽然不在了,但是我们是一块长大的、穿叉裆裤的伙伴,你们是他的娃儿,也就像我的亲侄子一样,我怎么会不关心呢!” 关和也站起来说:“我的哥哥是您培养出来的,希望您以后也要像关心我的哥哥一样,关心我的事哦。”说完也拿起酒瓶给文迎伯伯斟了一杯。 翠英就在旁边提醒说:“让你文迎伯伯慢慢地喝,边喝边吃菜,也还要说说话嘛。” 文迎伯伯就停下了酒杯,说:“是啊,虽然关兴读了书,比我们年轻,就是在外面,但也还得要时刻想到我们农村,想到我们朱家铺哦。” “那是的,我刚才就把这几年在队里、大队和公社学习、听会、做事记的笔记拿出来了,要把它带上,出去学习也要翻看的。忘了农村,忘了朱家铺就是忘本。”关兴很郑重地说。 关和就说:“我们学校的老师在我们毕业回家的那天,给我们讲了一个农村学生到城里读大学的故事,说是有个大学生,他的父亲从乡下到城里去看他,他怕其他同学知道了,让他丢人,就说他的爹爹是他隔壁的邻居。老师说,像这样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的人,是比猪狗都不如的。” 关兴就说:“这个故事每次学生毕业的时候,老师都会讲的,总结为‘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老师这就是在对学生进行最后的教育哦。” 翠英说:“我想你们也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本呐。” 虽然没有人陪文迎队长喝酒,但是在这种气氛下,他却喝得有点醉意了。翠英就给他添了一碗饭,说:“难得你文迎哥这样高兴,等关兴学习回来,我们再请你过来喝酒。” 吃完饭,文迎队长又和关兴说了一会儿话,才由关和把他搀着送回家。 第二天关兴走的很早,就再也没有打扰别人了。他搭乘客船到县里刚是吃中饭的时候,关兴就急匆匆地往县革委会走去,因为通知是要到那里集中的。 县革委会传达室的人说:“要他们这几个到荆州学习的人,先自己到县招待所登记个床铺住下来,晚上革委会的领导会来看他们的。” 关兴就按照革委会的要求登了记,吃了饭,眼看正是别人上班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先前县中学胡老师说的话,利用这个空余的时间,去看看胡老师,再打听打听农村的学生能不能来县城中学读书的事。 这次去学校,他就直接对传达室说,要进学校去找胡校长。传达室的人看了关兴就让他进去了,关兴找到校长办公室,就看到胡老师正在做事。关兴就敲了敲门,轻轻地叫了一声:“胡老师,您好。” 胡老师抬起头来一看是关兴,就很高兴地站起来。胡老师说:“你上次来问我的事情,我一直记着呢,这不,县里才把批复的文件发下来。县里已经同意我们的方案,就是从今年秋季招生开始,每个年级招一个农村班。”关兴就很高兴地点头。 胡老师继续说:“你回去以后就可以把你说的那两个学生带来我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到时候就给他们发入学通知书。” 关兴说:“真是特别感激您,可是我今天是来县里报道,明天就要去荆州学习去的。要不,我在这里借您的电话,给我们大队部打个电话,叫我们的朱支书马上就把两个学生带了来您看看。” 胡校长就让关兴给长锁书记打了电话,长锁书记答应明天就把朱崇久和朱关和带到县里中学来找胡校长。事情办完了,胡校长还带着关兴在学校里看了一遍,关兴才告辞回招待所。 第298章 参加荆州短训班学习 回到县招待所,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关兴在接待处问了一下,知道其他两个去荆州学习的都来了。就问了他们的房间,去找他们一起吃饭。 关兴与他们一聊才知道,他们一个是农业部门的,一个是革委会的,年龄都和关兴差不多大。因为他们就在县里做事,所以就不要着急来报道。大家一起到餐厅去吃了晚饭,就准备回房间去,这时,接待处的人就来通知他们说,县革委会领导来了,正在他们的房间等着呐。 走进房间,关兴一看是陈光明同志,就高兴得急忙走上前去,要与陈光明同志握手。其他的两人就有些惊奇,心里说:怎么县里的领导他熟悉吗?如果不熟悉那就是不是太不稳重了? 只见陈光明同志也就站起来,伸出右手握住关兴的手,还用左手拍着关兴的手臂,边说话边用眼光打量着关兴,说:“哈哈哈,我们的小朱同志长高了,长结实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其他两个人只好看着,不好上前向陈光明同志问好了。陈光明同志看到后面两个年青人的神情,就拉着关兴走到他们的面前,说:“这两位也是你们这次一起去学习的同伴,到了学校就是同学了,你们互相介绍、认识一下吧。” 陈光明同志平易的举动感染了他们,关兴就和他们重新握手,说:“我叫朱关兴,是从青山公社朱家铺来的,希望你们以后多多帮助我。” 那个农业部门的年青人说:“我是从农业局来的,以前在农技站工作,我叫黄明天。” 另一个介绍说:“我在县革委会工作,我叫李世孝,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大家介绍完了,就看着陈光明同志。陈光明同志就对他们说:“你们三个人,是这次从我们松河县挑选出来,去参加荆州地区青年干部培训的,本来公社上报的青年干部名单很多,后来荆州地委来通知,要求每个县只能选派三四名,我们县里最后就确定了你们三个。你们就是我们松河县的优秀青年,希望你们要带着县革委会的使命,好好学习,回来以后能更好地为松河县努力工作,为人民服务。” 三个人听了都一个个表态,表示要不辜负县革委会领导的希望,力争做到学习优秀,表现优秀。 陈光明同志就要三个人坐下来,一个个问清楚各人以前的工作情况,虽然他对关兴以前是很了解的,但是也有一些时间没有见到了,也就很想听听关兴现在的工作近况。 关兴明白了陈光明同志的意图,就很简练的把自己一年多来所做的事情向陈光明同志汇报。 当陈光明同志听到关兴说他分包9队,努力帮助他们到湖南去找制作砖瓦的师傅、新建窑厂、学习朱家铺办养猪场的事情时,眼睛里就闪现出一种不为人知的赞赏的神光。末了,陈光明同志就问关兴:“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完成大队分配给你的任务,还是为了努力地表现,好创造条件入党?” 关兴说:“我先前也没有想很多,就是要让我分包的9队,能把他们队里在多种经营方面的优势发挥出来。后来我看到9队的干部拥护我的主张,社员都受到了好处,我就觉得我帮他们做事就是在帮他们发展壮大集体的经济,让大家的日子比以前过得好一些。” “那大队怎么评价你的工作的呢?你觉得回乡闹革命、接受再教育有不有必要呢?”陈光明同志继续问。 关兴回答说:“我的工作受到了大队和公社的肯定,今年我已经申请入党了,可能马上就要得到上级的批准。再就是我的姆妈经常用毛主席说的话提醒我,要我不要忘本,努力地为人民服好务。我觉得我如果是不回乡闹革命,不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就不会有这些收获和进步,顶多就是一个努力学习的学生,是回乡接受再教育,使我很快地长大成人了。。” 陈光明同志听着心里就感到特别的欣慰,因为关兴从一个学生到现在,成长为一个知道怎样独立为人民服务的农村干部,确实是令人高兴,说明这次能把他选送到荆州去参加干部短训班,是非常正确的。 后面,陈光明同志又问了其他两个年轻人的情况,他们也都具体向陈光明同志汇报了各自的近况,受到了陈光明同志的肯定和鼓励。 关兴看着陈光明同志就像看到老师和父亲一样,心里一直处在激动之中。大概过了一堂课的时候了,陈光明同志起身要走了,关兴还拉着陈光明同志的手,舍不得放开。 陈光明同志走了以后,关兴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县里来了一个小车司机,说:“你们是县里选送去学习的,革委会陈主任专门派我开车送你们去荆州。” 关兴从来还没有坐过小汽车,感觉到心里更加激动,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出县领导对他们这些年轻干部的重视和希望。 荆州地委的青年干部短训班是委托荆州师范学校办的,因为革命运动以来,师范学校也一直没有招生。这次就是把那些在运动中表现好的老师集中起来,在地委领导的指引下,先搞个短期干部培训,再准备招生。 荆州地区有十多个县,每个县也就分配了三个培训的指标,总共就是一个班。上课主要还是由地委派来的老师教课,规定学习时间是三个月,一个月学习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本理论,一个月学习党的各项方针政策,再有一个月就是介绍荆州地区抓革命促生产、以粮为纲、开展多种经营、发展集体经济的典型事例,让学员能从理论到实践结合自己的工作进行体会。 开班第一天,老师要大家自我介绍,当老师听到朱关兴的介绍后,就引起了重视,老师认为,朱关兴同志是从基层来的,他代表了工农兵的特点,希望大家都要像朱关兴同志这样,从实际出发,用诚实的学风开始三个月的学习。 学员们只是感到朱关兴的介绍很有农村人的特点,但是就不明白老师从他的介绍怎么就能看出他诚实的学风的?最后老师建议,由朱关兴同志担任这个短训班的班长。 第299章 给棉田灌水抗旱治虫 自从立秋以后,天气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三伏在秋,这是一年中荆州地区最炎热的时候,可是今年的三伏天有点特别:知了从早晨到晚上一直在叫唤,累了一天的社员也不知道人睡了以后,知了是不是还在叫唤。树叶也被知了的叫声惹烦了,只是静静地听着,一点反应也没有,想给它脸色看看。 因为农活忙,朱家铺的豆腐作坊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一部分人在收割早熟的中稻,一部分人在棉花地里打懒枝、掐棉花尖,还有一部分人在治棉花虫害。今年的棉花虫害最主要的就是红蜘蛛,从端阳以后就开始了第一代,一直到现在,已经是红蜘蛛的子子孙孙了。 最先是用乐果打杀它的虫卵,后来就用石硫合剂,但只见棉花整片整片的枯萎、落叶,现在就是熬制石硫合剂的两班倒,不停地熬制,在田里喷洒农药的轮班倒,但还是止不住红蜘蛛的蔓延。 文迎队长原来是与长庚分了工的,长庚专门管农田生产,文迎队长就管轧花厂的修建,当他看到棉花地里蔓延的红蜘蛛,看到熬药、洒药的疲惫不堪的情形,就很着急了。 问长庚说:“这个情况,你准备怎么办?大队有什么指示和方法?” 长庚说:“大队长也是每天都来转转,还有农技站的技术员也来过,现目前就只有用石硫合剂隔天喷一次的办法了。”想了想,长庚继续说,“听说有的地方是动员老人小孩,进棉花地去摘有虫的叶子,有的地方是把“过火”的棉杆砍了集中烧掉(‘过火’是荆州地区的人对被红蜘蛛残害成焦红、落叶的棉杆说法)。” 文迎队长听了就说:“洒药是不能停止,但是摘棉花叶子、砍棉花杆子都不是好办法。你想啊,棉花叶子能摘尽吗?你把棉花杆子砍了,那上面的棉桃不就彻底完了吗?” 长庚就问:“您的经验丰富,遇到这种情况您说应该怎么办呢?” 文迎队长回答说:“像这样的年景我们以前也遇到过,但是没有这么厉害,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莲子湖抽水,分片的把棉花田用大水漫灌一次。” 长庚就有些不明白,说:“红蜘蛛蔓延是在棉花杆上,那与大水漫灌棉花地有关系吗?” 文迎队长解释说:“棉花杆开始被红蜘蛛残害的时候,它为什么还能开花、结棉桃呢?它就像人一样,还是缺少养料和水分啊,如果我们给它漫灌一次大水,它是不是就像人一样,全面的给它来了一次补充啊!” 长庚听是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是他开始盘算了:棉花田不是水田,就是从莲子湖抽水来,那得要多少水才能让它漫灌到田里呢? 文迎队长看出了长庚心里的算计,就说:“长庚啊,给棉花田灌水,这就像给大病的人输液、打强心针一样,无论用多少钱都要用啊,这是要救它的命呐。如果不用这个法子,今年的棉花就是绝收!”说到这里,他就要长庚把队委会的人找齐了,到仓库会议室开会。 队委会开到吃晚饭才结束,最后决议是:把队里的大小柴油机、拖拉机都集中起来,在莲子湖抽水,争取在五天之内,把全队的棉花地都抽水漫灌一遍。 全队的社员分为两拨,一拨由技术队长带着熬药、喷药;一拨由长庚带着抽水、灌水,跟着水路搞好打水坝、开明渠、引水上田。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水泵,当然找其他生产队借是不可能,这就像年三十找人家借甑子一样,大家都要用。 最后,财经队长德仁说:“我们还是到县里联系一下农机修造厂和农机公司看看,一个是找他们租借水泵,再不然就是买了。” 文迎队长听了就把牙巴骨一咬,说:“行,你去联系,就是牵牛卖猪也要把这次的难关过了。”想了想补充说,“你先到大队部去打个电话,问清楚,再带上拖拉机,直接去把水泵拉回来。” 文迎队长又对技术队长刘慧池说:“你要多发动社员在棉花田里查找,凡是有红蜘蛛的地方都用竹竿邦上小红旗插在那里,再分人定点洒药。我就不信控制不住虫害。” 翠英就说:“我建议每个严重的地点,要指派一个社员为小组长,负责洒药、查虫,只有责任到人、到小组,才有比较,而且每天下晚还要一起碰头开会,说明洒药控制的情况。” 文迎队长说:“长庚你就按照翠英说的,专门负责这些人的事情。我和德仁队长就是专门负责抽水、灌田。” 长锁书记知道全大队都在为抗旱保产拼命,但是还不知道朱家铺下了这么大的本钱,直到过了三天,朱家铺的棉花地漫灌了一大半,长锁书记才听到自家的茂凤说。 一大早长锁书记就到了大队,并要大队长和他一起去朱家铺看看。大队长说:“我今天准备去庙河边上的11队去的,那你一个人去朱家铺去不行吗?” 长锁书记说:“我听我的婆娘茂凤说,朱家铺在用抽水机给棉花田灌水,我要和你一起去看看,究竟有没有效果,如果是有效果的话,我们要让全大队都来学习、参观。” 大队长听了就没有再说什么,拿起草帽就跟长锁书记一起往朱家铺去。 他们来到朱家铺,只见全队的社员都在棉花地里忙着,有的在打土埂子,有的在挖明渠,有的在分田垄引水上田。如果不到棉花地里去,不走进田埂沟垄,就根本看不到社员在做什么。 长庚在棉花田里看到长锁书记和大队长来了,就说:“您们是来找文迎队长还是来检查我们抗旱的?” 长锁书记就说:“我昨儿回家听茂凤说,你们队里在抽水灌棉花田,我就和大队长专门来看看的,你先带我们去看看已经灌了的棉田。” 长庚带着长锁书记和大队长就顺着棉田的沟垄,往灌过水的地块走去。 第300章 召开田头的抗旱会议 几个人来到前几天灌水过的棉花地,地上还能看到大水漫灌过的湿水的痕迹,蹲下身子就能看见已经枯黄的小草在转青。大队长很有经验地用手指拨了拨土块,又用手指往土块下层刨,就看到水浸泡到了五指深的地层,按照这样计算,漫灌一次就可以管十天半月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在这段时间下场雨的话,那么今年的棉花收成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长锁书记想的是另一个问题:朱家铺有机械,有莲子湖的蓄水,还有齐心协力的社员群众,如果是其他生产队,缺少其中任何一样的话,你要他们大水灌田,那就只能是劳民伤财了。 大队长就问长庚:“你们是要把队里所有的棉花田都漫灌一次吗?” “是这样,我们已经都灌了一大半了,还有两天就可以完工。”长庚回答说。 大队长想了想就对长锁书记说:“我看这样子,你呢,就在朱家铺等着,我回大队部去,用大喇叭在广播里紧急通知一下:要求全大队的生产队队长都到朱家铺来,让他们看看朱家铺抗旱保产的措施和行动,再就是交流一下各个生产队的办法,你说行不行?” 长锁书记说:“行,就这样办,你快去快回,我们争取在吃晚饭前看完,看完了回大队部去吃晚饭。” 趁大队长回大队部去通知生产队长开会的间隙,长锁书记就找到了文迎队长,问他:“你说像你们这样大水灌田当然好,如果没有这个力气的生产队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棉花杆就直接被红蜘蛛残害死掉吧。” 文迎队长想了想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出这么个笨办法的,谁哪个生产队有力气呢?如果万一没有条件的话,我想就是用人工挑水,也得要把那些受害严重的小块浇一遍。” 长庚说:“再就是一边给受害的棉花杆洒药,一边浇水,还可以在水里掺些淡水肥,就像给人治病一样,一边治还要一边给培补一下,这样就可以把它们这些受害的棉花杆拉起来。” 听了他们两人的想法,长锁书记就想到了上面每次开会讲到的——因地制宜,是的,就是这个道理,就是要根据各队的实际情况和条件、能力因地制宜。 就在他们几个人讨论的时候,邻近的几个小队的队长已经来了。经过社员的指引,他们来到文迎队长他们落脚的田块。 长锁书记首先就问他们生产队的旱情和抗旱的方法,三队的队长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就是盯着那几块过火的棉花田洒药,万一救不过来的话,就把棉杆拔了种秋萝卜菜,反正有比没有总要强一点。” 四队的队长说:“我们的大致的做法,也就像三队的差不多,因为我们没有朱家铺的力气,也没有什么机械抽水。” 后面就陆陆续续来了几个队的队长,大队长刚一返回来,就对在田边的队长们说:“叫你们来,就是要你们看看朱家铺抗旱保产的措施和行动的。” 其他后来的几个队的队长就顺着垄沟看了大水漫灌过的墒情,当然是很满意,就问文迎队长说:“朱队长,你们这样漫灌一次,一亩田得要多少钱啊?” 文迎队长说:“这个我们现在也没有坐下来算,反正我们开队委会时都统一了想法,抗旱如救火,保苗如保命,就是花多少钱也要保啊!” 大队长说:“你不保,像这样下去的话,就可能让你的棉花朵瓣无收呐,我的同志哥。” 长锁书记就接过话题说:“道理和结果估计大家都懂,但是要下这个决心我估计是很不容易的。刚才文迎队长说得对,抗旱如救火,保苗如保命。你说如果房子着火了,我们就看它烧完了算了吗?更何况人命是不能复活的呐!” 大家听长锁书记的口气就知道了,抗不抗旱这是不要讨论的了,现在问题是怎样抗旱的事。 有人就提出:“像我们这些生产队,既没有机械设备抽水,又没有靠近莲子湖,而且棉花田又很分散,您说这个怎么办?” 长锁书记说:“刚才你们没有来的时候,我和朱家铺的两个队长在一起设想过,像你说的这种情况,就可以重点区别对待,凡是正在被红蜘蛛残害的小块棉田,把它隔离开来,一边洒药一边人工挑水,还可以加一些淡水肥。这样做,既可以把正在过火的小块与其他大块棉田隔开,又可以对这些小块进行救治。就是这些棉杆过火了,也得要保住棉杆上面的桃子,让它们不至于枯萎,不到炸不开棉花的程度。” 大队长强调说:“这就是房子着了火,我们就是用盆、用桶泼水,也要把火灭了的道理。” 所有队长都到齐了,大队长就再次简明地把刚才大家说的内容再调理了一遍。最后强调说:“无论我们想什么办法抗旱,都要实打实的用力,心里要想到:一个棉花桃子就是我们社员秋冬的一口饭菜,没有它,我们一冬一春就只能让社员群众喝西北风了。” 长锁书记插话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今天要把大家集合起来,在朱家铺的田头开会的原因。谁哪个不想办法,那就是在犯罪,就是对我们的社员谋财害命!” 大队长接着说:“如果严重的话,我建议你们可以找朱家铺或者其他队商量,租借他们的机械设备去抽水灌田。” 文迎队长看大家还是面面相觑、各自心里有苦难言,就说:“我们也有一块吊坎田(荆州地区把高悬着的旱地称为‘吊坎田’,意思是四面悬在高处,不能蓄水,墒情差的地块),就准备把靠近它边上的泥塘抽满水,再用人工浇灌的。” 长锁书记最后说:“明天我们所有包队的干部都要到生产队去的,三五天之内,每个队都必须要实际行动起来,拼命打好抗旱保产这一仗。” 宣布散会的时候,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各生产队的队长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回走。 第301章 秋凉了回家拿棉衣服 就在各队拼命抗旱保产的当口,关兴所在的培训班却有了新的要求。开办时候的教学计划规定的是分三段,一段学习马列主义的基本理论,一段是学习党的现行基本政策,最后一段是学习各县区的先进经验、交流学习体会。可是第二段还没有结束,就要求改变了学习的内容。 关兴他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变学习内容,老师也是一边念文件,一边要求培训的学员看报纸上的文章。 后来,培训老师就在课堂上读了一篇报纸上的文章,老师就每天要求学员写一篇学习心得。起先关兴不知道怎么写,老师就点拨说:“我们都是基层的工作者,联系到我们自己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是按照报纸上面的观点、道理写写吧。”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就是轮换读几篇报章杂志上面的文章,再把差不多的观点和道理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三个月的短训时间才去了两个月,天气就进入了秋凉的季节。关兴他们出来的时候正是暑天,现在换季了却没有带上夹衣服,外面的凉风直钻人的怀里,没有大太阳就不敢出门。有一天,荆州地委的领导就来看望短训班的学员,知道了学员们的情况,就和培训学校的老师商量:是不是让他们回去几天换上夹衣服再来?老师觉得是可以,但是估计有的人手上已经没有了路费。最后,地委领导就说:“那就先由学校给他们路费吧,后面由地委拨钱报销好了。” 学校批了学员们五天的假,要他们回家去看看,主要是换上秋季的夹衣服,再来学校上课。 关兴搭乘一辆回松河县的便车,晚上就回到了县招待所。他想到前几天打电话回去问了,知道关和、朱崇久已经到县里的中学来上学了,就想去看看他们在学校的情况。 关兴来到县中学,传达室的人看到他就不再盘问了。这时是晚上,学校正在上晚自习,只见一排排教室的灯光亮堂堂的,根本没有了以前革命运动时期的情形。 关兴就往校长办公室走去,胡校长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关兴就喊了声:“胡老师,你还在忙啊?” 胡校长从亮处走出来,看清楚是关兴,就和他打招呼。关兴首先就感激胡校长,说:“我刚从荆州回来,就想来感谢您的帮助,再就是看看两个学生的情况。” 胡校长说:“学校刚开学不久,现在他们的学习都很正常,一个在高一(1)班,一个在初一(3)班。” 关兴听了就说:“您先忙吧,我等会儿他们下自习了,再去找他们。” 胡校长就说:“那你就在我的办公室里等会儿,我要去后勤组商量一件事。” 关兴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下晚自习的铃声,他就赶紧到初一年级找到朱崇久,又到高一年级去找朱关和。朱崇久知道关和的教室,就带着关兴去找到了关和。关和见到哥哥突然出现,真是恨不得跳起来。关兴就带着他们往外走,关和说:“这个时候,老师要查寝的,如果要出去必须要请假的。” 关兴就跟着他们分别去找老师请了假,说:“我是他们的哥哥,带他们出去吃点东西就送回来。” 关兴就带着关和他们两个往大街上走,关和说:“我们刚上学没有多久,对街上还不很熟悉。” 关兴就把他们带到他住的县招待所,告诉他们:“我是回来拿换季的衣服的,过两天还要回学校去学习的。只要你们在这里学习安心,我就放心了。” 朱崇久和关和都说:“学校很好,老师特别关心他们这些农村来的学生。” 关兴领他们在附近的夜宵摊子上,买了些吃的才把他们送回学校去。第二天关兴就搭客船回了朱家铺,刚回家就下了大雨。可是这个时候正是农村摘棉花,就是要晴天的,老天爷却下起了连阴雨。老话说,久晴必有久雨,暑天的干旱,现在秋天就是阴雨。 关兴听他的姆妈说,朱家铺因为有拖拉机,趁晴天已经把沙牛湖的庄稼都抢收回来了,可是有的生产队没有条件,这不,就眼睁睁地看着粮食泡在了水里面。 田里的中稻谷抢收回来,不能打场、晾晒,都在草堆上沤黄了,棉花正是炸花的时候,被阴雨淋了,炸不开,都要霉烂在棉杆上。朱家铺全队都是趁雨停了就到棉田里去摘棉花桃子,拿回到各家分开掰开桃子,把还没有炸好的棉花瓣子弄出了,各家各户用湖柴帘子摊着晾干。 关兴长了这么大,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年成,他已经预感到社员群众就要遭受灾难了。 晚上他还到文迎伯伯家里去坐了一会儿,文迎队长见关兴回来了很高兴,就问他:“是不是毕业回来了?究竟是回大队还是上面另有安排?” 关兴说:“我们因为都没有带秋天的衣服,学校就放假让我们回来拿衣服,还要去学校的。” 关兴又问:“这个阴雨这样子下,对我们收成是不是有很大的影响啊?” 文迎队长说:“这是十多年来,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暑天要下雨的时候,却是干旱,现在要晴天炸棉花却又反过来下雨。这就是天灾啊!”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刚好出钱建了轧花厂,你看这样子哪还有棉花轧呢?” 关兴听了也就像有个东西堵到了胸口上一样,想想自己出去荆州培训的时节,各队的生产是那样的红火,怎么转眼老天爷就要把它毁了呢? 第302章 回县里参加实际工作 关兴回到荆州的短训班,还没有学到十天,又了新的情况。这一天老师来了,就说今天地委领导要来看望大家,我们上午就不上课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三个人走进教室来了。关兴一看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个时候管班的老师就说:“各位同学,这是我们地区革委会的李副主任,今天专门来看望大家的,我们大家鼓掌欢迎李副主任。” 关兴他们就立即站起来,鼓掌欢迎李副主任。这时,关兴就想起来了,那是他刚回乡时,在梅厂镇桥头看到的李副主任,当时是松河县革委会的副主任,后来听陈光明同志说是调到荆州地委了。而且陈光明同志就是和这个李副主任都是湖南澧县的老乡,这些都是陈光明同志告诉他的。想到这些,关兴心里就暗暗地有了一种亲切感。 李副主任也没有坐,就站在讲台前,对关兴他们说:“各位同学,你们好。我今天是代表地区革委会来看望大家的,听学校老师说,你们在这短短的两个多月的学习中,都很努力,而且学习任务完成的很好,我代表地区革委会祝贺你们!” 这时,管班的老师带头鼓起掌来,大家也跟着一起热烈地鼓掌。接着李副主任又说:“现在全国的形势发展很不平衡,我们地区革委会决定,暂停你们的培训班,让你们回到各自的县区去,参加当地的工作组,在实际的工作中,去接受学习和锻炼。具体的安排,你们的老师会告诉你们的。你们回去的事情,地区革委会已经下了文件到各区县了。至于以后什么时候再回到学校,进行结业典礼,那就另听通知吧。” 李副主任说完,就与大家告别离开了。管班的老师就说:“刚才地区革委会的李副主任已经把上面的指示精神传达了,我们必须要坚定不移地按照地区革委会的安排办事。虽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思想准备,但是我们要想到革命的年代,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所以,学校决定今天下午能搭车回去的同学就可以回去了,没有班车搭的同学就等到明天搭车回去。” 有的学生问:“我们是回原单位,还是怎么样?” 管班的老师说:“刚才李副主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地区革委会已经给各区县都下了文件,要求你们以培训班学员的身份,回去参加各区县的工作,你们的区县会安排你们的。” 有的学生还是不很明白,又要举手提问,管班的老师说:“我给你们具体地说吧,你们回去后不要到你们的原单位去上班了,直接就到县区的组织部去报道,我们给你们每个地方的学生开一张介绍信的。你们只要拿着介绍信,一起到组织部去报到就行了。” 大家这下子听明白了,虽然暂时不在学校培训,但是还属于培训班的学员,只是按照地区革委会的安排,回去一边参加工作组,一边学习而已。 大家都收了各自的学习笔记和书籍,往宿舍走去,各自收拾行李,准备回去了。因为住的是以前的学生宿舍,各自都在闷闷地收拾,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同一个县里的人在商量怎样回去,其中有几个荆州、沙市的同学商量说:“我们不着急,在学校吃了晚饭都可以回去的。” 只有关兴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从荆州到松河县的班车,每天就只有早晚各一趟,现在吃了中饭去搭车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在县革委会工作的李世孝就说:“不要紧,我们收拾好以后,就到食堂去看看,今天食堂有没有中饭吃,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直接到车站附近去吃,免得误了搭车。” 黄明天就说:“那我们何必不就直接到车站附近去吃,还要到食堂去看什么。” 李世孝就说:“食堂的饭菜便宜啊,你到外面去吃,还要用粮票,多不划算。”说完就看向关兴。 关兴说:“我同意你的意见,先看看食堂有没有,没有再到车站附近去。” 关兴他们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往食堂走去,一打听食堂今天中午已经安排了伙食,因为像洪湖、监利那边的学员肯定是赶不回去的,老师就要食堂安排全天的伙食了。 关兴他们吃了中饭就往车站赶,到那里刚好合适,回松河县的晚班车还没有发车。回到松河县已经是天快黑的时候了,黄明天和李世孝回自己单位的宿舍去了,只有关兴还是住在县招待所。说好了明天早上一起去县革委会去报到。 关兴因为回朱家铺的时候,是说拿了衣服回去继续学习的,现在又有了新的变化,他就想打个电话回去告诉大队,还有他的姆妈。但是一想现在是晚上了,可能打电话到大队部没有人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招待所住下了,也觉得没有事做,就想出去走走。来到街上没有看到多少行人。还不知道前进大队、朱家铺现在怎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就加快了脚步,往中学那边走去,想去看看关和他们。 走到学校的时候,关和他们正下自习。好多本街上的学生都陆陆续续走出校门,关兴就急忙往校园里走,赶到关和他们的教室,已经没有人了。他又往宿舍走去,找到了关和。关和见到关兴就有些惊奇,说:“你不是刚回培训班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关兴说:“上面安排我们回来一边参加工作组,一边学习呐,你们还好吧?” 关和说:“这几天我们上午上课,下午开会,说是学校还是要落实以前的政策。” 关兴听了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要关和按照学校的安排做就行了。 第303章 被分配到驻队工作组 关兴送关和进了宿舍,他才往回走。街上的路灯有的没有亮,有的地方坏了东一盏,西一盏的,让人感到好像走到邻近的公社去了。回到县招待所,关兴就准备上床睡觉,但是好像没有睡意,就到接待处去找了报纸看着。 第二天关兴在招待所的食堂吃了早餐,就拿着小包出门往县革委会方向走去,因为说好了三个人一起去报到的。 关兴刚好走到革委会的门前,就看到李世孝出来在门外等着他们。虽然只是一个晚上没有在一起,李世孝还是很热情地打招呼,好像他是主人一样。等了一会儿,黄明天也来了。他们俩就跟在李世孝的后面,往大楼的后面走去。 李世孝边走边告诉他们:“前面这一排房子,是革委会的办公楼,后面的房子就是各个部委的办公区,我要去组织部就在那里。” 关兴他们走进组织部,就到办公室把荆州短训班上开的介绍信,给了办公室的人看了。办公室的人说:“你们在这里坐会儿,部长马上就要来了。” 关兴他们就在边上一个长条椅上坐着,也不敢随便看,因为这是组织部,对于关兴来说,在这里就好像走进了了不起的官衙一样,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不知坐了多长时间,走进来一个年纪大的人,办公室的人立马站起来说:“彭部长,他们几个从荆州短训班回来的人来了。” 被称为彭部长的人,就转头看到了关兴他们三人。说:“你们来得很早啊,你们跟我来,到我的办公室去。” 关兴他们就跟在彭部长的后面,往他的办公室去。进去以后,彭部长就很热情地要他们坐下,对他们说:“看了短训班的老师对你们的评价,我很满意。特别是关兴,你是一个从农村基层生产队大队来的,能够带着从基层来的实践经验,边学习边回顾总结,老师认为你这是很优秀的表现。”顿了顿,又朝其他两人看了看说,“你们两个也有出色地表现,为我们县里争了光。” 关兴他们听着,只是点头微笑着。接着彭部长说:“我们县里抽调了各个机关的同志,分散到各个公社的生产队去,组成很多工作组,我给你们一张全县下派的工作组的名单,你们自己看在哪一组。等会儿县里要在大礼堂开个下派工作组的动员会,你们在会场直接去找你们的组长就行了。” 李世孝就问:“彭部长,我们是把行李带上去开会,还是开了会再回头拿行李呢?” 彭部长说:“你们先不拿行李,等在会场见到了你们的组长后,听他的安排就是了。” 关兴他们从组织部出来,就直接往县里的大礼堂去。大礼堂在电影院的旁边,关兴他们到大礼堂时,会场已经坐了不少人。会场就是一排排木制的长条椅,最前排的第一个人前面有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小组的名称。关兴看了手上拿着的分组名单,他被分在红旗公社那一组。他就向坐在小组牌子后面的人介绍说:“您好,我是朱关兴,是刚从荆州短训班回来的,看小组名单我是分在您这一组的成员。” 那人听了关兴的话,就接过名单看到了朱关兴的名字,说:“那好吧,我就是小组名单前面写的邓世明,以后我们就是一组了,你就在我们这一组找个位子坐下吧。等开了会,我们小组再集中安排。” 关兴刚一坐下,会议就宣布开始了。会上首先由县革委会宋主任做了动员报告,要点就是报纸上说的,工作组是要到生产队去的,主要任务就是三查三改:一查有没有少报私分,改正队长一言堂;二查有没有扩大自由种植,改正多种经营中的混乱;三查有没有包工包产,改正损害集体利益的形式。 后面,县革委会的有个副主任在宋主任后面,接着讲了很多生产队出现的很多不良现象:什么白天出工不出力,把精力用在家庭种菜、养鸡上;什么在群众中造谣、说牢骚话等等。 关兴在边听边记,虽然他离开农村、离开朱家铺、前进大队还没有多长时间,但是他好像没有这些列举的坏典型的印象。当然,全县那么多公社和大队、生产队,保不准其他的地方有这些现象,那是说不定的。 会议开到快中午就散了,关兴就坐在位子上,听他们小组的邓组长说:“要求小组的22名组员吃中饭以后,带上行李到县革委会门前集中。”大家也没有提问就解散了。 关兴随着人群出了大礼堂,就往招待所走去,心想:回招待所后,首先得要给大队部打个电话,要长锁书记把他的讯息告诉姆妈翠英。 关兴在招待所打电话是大队长接的,关兴就简单的告诉大队长说,“我刚从荆州短训班回来参加县里的工作组,被分派到红旗公社去了,请您告诉我的姆妈一声,免得她在家里惦念。” 大队长答应了,就说:“把你们都拉回来参加工作组,说明这次的工作量又不小啊。” 关兴说:“我们刚在县礼堂开了会,每个大队都要派工作组下来的。您就向长锁书记说一声,要做好迎接工作组的准备。” 打完电话,关兴就匆匆忙忙地吃了饭,收拾好行李,看看招待所的时钟,已经到了下午1点多钟,他就背着行李往县革委会方向走去。因为这是关兴第一次参加县里的工作组,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具体的工作要他去做。 第304章 了解新民大队的情况 关兴他们去的红旗公社有五个大队,到了红旗公社后,公社革委会的领导带领着公社的主要干部迎接他们。下午开了个联席会,首先公社革委会领导表示欢迎县里的工作组,再就是工作组的组长邓世明讲了这次下派的工作组的任务和要求,接着副组长就把22个人分了小组。每个大队分一组,一组2—3个人,剩下的几个人就是邓组长和副组长,还有两个年纪大一点的留着机动人员。 关兴和一个中年人分到一组,他们被分到红旗公社的新民大队,离公社有十多里地,只能明天才能去了。 凡是离公社比较近的工作小组吃了晚饭就下去了,由公社派人送到所去的大队部。关兴和那个中年人小组长,还有另外一组离去的大队比较远,都被安排在公社的客房休息。加上邓组长他们四个,晚上没有下去在公社住的就有8个人。 关兴和那个小组长住在一间房里,关兴就主动介绍自己说:“我叫朱关兴,是朱家铺的人,现在荆州地委短训班学习,因为要参加工作组,短训班就暂时停下来。” 中年人就说:“我叫赵永福,在教育局工作。以后你就叫我赵老师吧。”接着他又问关兴,“你是朱家铺的,那你去短训班之前是在哪里干事呢?” 关兴说:“我是前进大队的团支部书记,被县里选派去参加短训班学习了。” 赵老师就很好奇地说:“这次参加短训班的人不多,应该都是在职的干部啊,你能被选上,那就说明你是被县里领导看重的培养对象了。” 关兴说:“因为我回乡闹革命后,一直在农村参加抓革命促生产的事,在生产队、大队和公社都干过,县里的陈光明同志曾经带着我搞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可能县里觉得我是个特殊类型的青年吧,也没有什么重点培养。” 赵永福觉得眼前这个青年人确实很特别,一是很纯洁,二是很诚实,没有其他男娃儿那样虚头巴脑的做派。就说:“这么说,你这次做工作组下派,对农村还是很了解的,可能我还不如你呢!有什么事我们得要互相交流。” 关兴说:“哪里哟,您吃的盐比我过的桥还多,怎么会呢?再说哪个不是从农村中出来的,谁的家里不是与农村有关呐。” 赵永福听关兴这样说,也就再没有话了。第二天他们各自背着行李,向新民大队去。关兴穿着他的姆妈给他做的布鞋,走起路来很跟脚。而赵永福就不很受用了,因为他脚上的鞋是一双有松紧布的旧鞋,松紧布早就没有作用了,所以走起路来既不跟脚,还咕阿咕阿的响。走了一段路,他就要在路边歇一会儿。 关兴看了就说:“赵老师,您这双鞋好像不跟脚,有点大,要不我和您换穿一下试试?” 赵老师看了看关兴,感到他说的是真心话,就点头同意了。关兴的脚比赵永福的长一点,瘦一点,穿上他的鞋也还好。赵永福换穿了关兴的鞋,走了几步觉得很受用,就红着脸看向关兴。 关兴说:“您不要脱了,就穿着我的鞋吧,估计到新民大队还有一段路,如果您的鞋不合脚,那我们走到新民大队去就会很迟的。” 于是他们就继续赶路,从这以后,赵永福就再也不把关兴看着年轻小伙子了。在他的眼里,好像关兴就是一个最能理解人、帮助人的伙伴。 因为他们都从来没有去过新民大队,中途还问了走路的人。到新民大队部的时候,吃中饭的时间都已经过了。大队的干部还在等着他们,因为公社早就已经来电话告诉了他们。 新民大队的支书叫姓甘,把他们迎进大队部,就叫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赵组长就边吃饭边向甘支书介绍他们两个人,并说:“吃了饭再让大队支书向他们介绍一下大队各生产队的情况。” 吃完饭,甘支书就把大队干部集中起来,向赵永福和关兴介绍了大队各生产队的情况。就问:“赵组长,您说您准备怎样工作?” 赵组长说:“我们眼前刚来,首先我想先到各个生产队走走,了解一下各个生产队的大致面貌,再决定分住到哪个队去。” 大队甘支书就说:“好的,那我们下午就带着您们分开走访调查吧。” 新民大队地处红旗公社的最边上,也是松河县最西边的一个大队。它的最西边就是长江,过到长江对面就是北面的荆江分洪区,西面是枝江县的百里洲。 关兴就跟着大队长往西走,经过了新民大队的5队到8队,最远的8队就在长江边的拐弯处。这个生产队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外面是长江,离大堤不到二里路,内里还有一个小湖,叫做豆眼湖。关兴在心里认为这个名字是不是把字叫错了,按照实地来看应该就像肚脐眼一样,那么就应该叫肚眼湖,就像肚脐眼那么大一点点,因为这里人的口音有点宜昌、枝江那边的,说话吐字可能就和正中的松河县口音有些差别。 大队长就向关兴介绍这个生产队说:“8队因为在长江边上,又有个豆眼湖横在生产队的中间,所以,8队的干部社员一直都认为他们队很特殊,他们连路都没有好走的,晴天一把刀,下雨一团糟。再就是每逢雨季内外的洪水夹起来,他们就什么也干不成了,田里的稻谷被淹了,地上的庄稼也泡着,因此这个队长期就是吃国家的返销粮。” “没有雨水的季节,大多数人都以捞鱼摸虾过日子,哪个看到这种情况都觉得不好办,所以自从人民公社以来,就任由他们自作主张了。” 关兴听了大队长的介绍,就突然想起他们青山公社的永久大队来。永久大队关兴很熟悉,也是因为沙牛湖的原因,使他们既不是农民也不是渔民。社员的生活也确实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现在自从县里搞了围湖造田以后,永久大队变化很大,农民再也不需要担心洪水了,以前出门坐船,现在都成了良田。想到这里,关兴觉得还要进一步了解生产队社员和干部是个什么想法,如果他们愿意改变的话,还是要因地制宜帮他们改造一下生产、生活的环境才好。 第305章 关兴驻进了新民八队 关兴他们看完四个小队的大致情况,天气已经差不多快黑了。就原路返回到大队部,大队部的饭菜早就做好了。其他的干部已经回家去了,只有支书和大队长陪着。 听甘支书说:“新民大队的8个生产队,可能1—4队条件和状况要好些,5—8队要差些,最差的就是8队。” 赵老师就问关兴:“你说我们到哪个队去比较合适呢?我看的1—4队,就是挨着大队部边上的2队比较好一些,其他几个队要差一些。” 关兴说:“我们看的几个队中,8队确实很差,我想就到8队去吧。我建议您就在2队住。” 赵老师就反问:“你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呢?是不是觉得我的年纪大,又在教育系统工作,不能到最艰苦的生产队去呢?” 关兴说:“因为听您介绍,2队比较好,就容易出经验,如果以后公社或者县里来人验看,我们也好让上面的领导看到新民大队好的典型,再说,您住在大队部邻近,也好与外界联系,免得上面有电话找您找不到人。” 赵老师听了关兴的理由觉得是这个道理,也就同意了关兴的建议。就对甘支书说:“今天我和朱关兴同志就住在大队部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分开到选定的生产队去住。” 甘支书说:“大队部这里就是两张空床,没有什么适合客人居住的条件,要不我就给您们找到旁边2队去吧,社员家里毕竟要比大队部强些。” 关兴说:“行李我们都带上了,打开被子就可以铺床睡觉,如果赵老师介意的话,就直接到2队去也可以的。” 赵老师看到朱关兴小小年纪,却很有些能吃苦的劲头,心里就很感动,说:“那就听朱关兴同志说的,今天就住在大队部吧,因为2队临时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住户。” 甘支书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吩咐管理大队部的人,去把房里收拾一下,烧锅热水,让工作组的同志擦澡。 大队支书安置好关兴他们才回家去,赵老师与关兴弄完了准备睡觉,赵老师就对关兴说:“这里的生产队情况比你们那里怎么样?我长期在教育系统工作,对农村的情况不很熟悉了。” 关兴说:“各地的情况虽然有些区别,但是搞法是大同小异的。我们前进大队也就是我们朱家铺好些,因为两任支书都是我们朱家铺的人,再就是自从进入合作社、人民公社以来,队长就没有变换过,所以,无论是队里的农活安排,还是生产队的长远打算,社员的生产热情、生活状况都比较好。” “那对比你们朱家铺、前进大队来看,我们在这里最好是怎样开展工作呢?”赵老师问。 关兴看了看赵老师,心想你是小组长,应该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啊,怎么到问起我来了呢?是不是要考验我究竟懂不懂农村?就说:“您是小组长,您是负责的,我听您的安排。” 赵老师就说:“你一直在农村工作,又在荆州短训班培训过,我长期在教育部门做事,所以一下子还不能把上面的政策和要求,与现在这个大队的实际联系起来,再说,我们是一个小组,从县里来到这里,如果不做点事,那还能叫工作组吗?” 关兴看赵老师说得很恳切,就建议说:“我的想法是,我们明天先到队里去,用两天的时间摸摸生产队的底细,了解一下所在队的干部和社员的思想情况,再一起交流,商量出一个近段时间工作的方案,您看怎么样?” 赵老师说:“你说的想法,我大致听明白了。就是说我们先把这里情况弄清楚,再结合上面的要求,也就是三查三改,布置我们后面的工作。” 关兴点头说:“我就是这个想法,您以前是老师,现在又在教育部门担任领导的,对于一般的工作方法、工作经验那是不要说的,只不过对于农村工作有点陌生而已。” 眼看时间不早了,赵老师就说:“那我们就休息了吧,明天到队里去,大后天你再回大队部我们碰头吧。” 第二天一大早,关兴就起来了。在大队部周边走了一圈,看到社员各家各户都在做早饭吃,虽然是到了秋后冬闲的时候,队里的喇叭也播放着革命歌曲。接着就听喇叭里队长在安排社员上工的活路,关兴感到2队和他昨儿去的8队,确实是有很大的区别。 过了一会儿,甘支书就来了,吩咐搞伙食的人做好早饭,关兴他们吃了早饭就分开到生产队里去了。 关兴仍然是由大队长带着去8队的,大队长直接把关兴领到了8队队长的家里。队长家里这个时候还刚刚吃早饭,关兴大概估计这个时候已经是快十点钟了。 队长的婆娘搬了椅子让关兴和大队长坐,大队长就看到木椅子上有块什么东西,就用手擦了擦,发现擦不掉,而且手上好像沾着什么了,队长就吩咐婆娘赶紧拿抹布来,大队长把手放到鼻子上闻了闻说:“付队长,你家里喂养了几只鸡鸭,怎么这个椅子上的东西好像是鸡鸭的气味?” 付队长就连忙走过来,看了看对她的婆娘说:“赶紧打水来,大队长手上是不是沾到了鸡屎了!” 关兴也还没有坐下去,这时付队长的婆娘既没有拿来抹布,也没有打来水,关兴就从小包里掏出一张平时用完的废纸,递给大队长说:“您先擦擦吧,可能是我们来早了,队长家里还没有来得及清扫呐。” 付队长听关兴这样说,也就很快遮掩说:“是滴哒,哦火啦,我们这里不是那么忙了,现时起来就迟了些,大队长您要担待些。” 大队长就很不满意地说:“我都由是可,只是人家工作组的同志第一次来,就让人家看到了觉得眼里过不得呐。” 忙乱了一阵子,总算坐下来了。大队长就对付队长说:“这是朱关兴同志,是县里分到我们新民大队的工作组的同志,朱关兴同志从今天开始就到你们队里来蹲点了,你想想,把朱同志安排到哪个社员家里住,要找个合适的、干净整洁的,不要像你家里这样啊!” 付队长想了想说:“那就安排到我们妇女队长家里吧,以前来的工作组领导也是安排她家里的。” 说完就准备起身带着他们出去,大队长就说:“你们要把朱同志的生活安排好,其他的事情以后我会经常来看的。”付队长连忙答应着,领着关兴他们往妇女队长家里走去。 第306章 了解八队的基本情况 新民8队社员的房子就分住在豆眼湖的面前,顺着路一头抵着长江大堤,两排高土台子居住着30多户。可以看到建房子的高土台子就是从湖边上挖土堆起来的,可能是因为下雨经常积水的原因。 付队长带着关兴他们来到了妇女队长家里,妇女队长姓唐,付队长还没有进门就大声说:“唐大姐,我给你领客人来了,你在忙什么呢?” 听到付队长的说话声,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中等个儿,一看就是那种能干事、很爽朗的女人。付队长就指着关兴说:“这是今天早上大队长领来的、县里分包我们队的工作组同志,队里就把他安排到你家里住,好吗?” 妇女队长就大声热情地说:“好呢,只要朱同志不嫌弃,我保证尽力做好朱同志的生活。”说着就要接过关兴的行李,准备往里屋去放。 关兴说:“不要您费心,你只要说放到哪里,我自己去放就行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您就不要把我当做客人了。”说着就跟随妇女队长进屋去放行李。 关兴就对妇女队长说:“我叫朱关兴,是朱家铺的人,县里把我安排到8队来住队,希望您以后多帮助。” 妇女队长说:“你不要这样客气,你是工作组同志,就是来领导我们队里工作的。” 放好行李,关兴和妇女队长走出来,就对付队长说:“我叫朱关兴,以后你们就叫我朱关兴,或者朱同志。昨儿大队长带着我从5队看到8队,我就选了8队住队了。”顿了顿又说,“我以前是前进大队的团支书,因为参加荆州地委办的干部短训班,所以县里就安排我参加了这次工作组。” 大队长就接过话题说:“听介绍,朱同志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生产队、大队和公社都工作过,对于农村工作是很有经验的,这次选择你们8队是你们的机会,希望你们要配合朱同志的工作,尽早改变你们队的落后面貌。”顿了顿说,“我还有其他的事,就回大队部去了,朱同志,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接跟付队长或是唐队长说。” 关兴就赶快站起来,说:“好的,既然来了,我就会把8队、把唐队长家当做我的家和工作地的。” 关兴送走大队长以后,就坐下来向付队长和唐队长了解8队的情况。付队长说:“我们这个队,也不很复杂,30多户,两百多口人。主要是姓付、姓唐和姓甘的三个姓氏,因为一面是长江,大堤内还有一个豆眼湖,所以祖祖辈辈都是被这个水把我们围住了,想种田种不好,想搞其他的又没有经验,也没有本钱,因此就只有年年靠吃救济和返销粮过日子。” 关兴就问:“大队以前住过工作组吧,有没有想帮你们改变面貌的法子呢?” 付队长说:“有啊,怎么没有呢?前几年来了工作组,那个住队的领导是水产部们的,他想让我们利用豆眼湖喂鱼,可是到了夏天几场大雨就把湖里的鱼苗冲走了。工作组走了,我们队里的人也就再也不提这话了。” 关兴看了看天色,估计快要到歇头歇的时候了,就说:“那我们是不是一起到周边田地上去看看?” 付队长说:“好啊,朱同志真是个干事的干部,你不要上半天歇歇,下晚再出去?” 关兴说:“没必要歇息了,您只要领着我,说说队里的情况,让我对我们8队有个大致的了解就好了。” 付队长见关兴现在就执意要去周边看看,也就站起来说:“唐大姐,那我就先领着朱同志出去看看,你在家里就把朱同志的床铺和生活弄好吧。”唐大姐答应着,关兴和付队长已经走出去了好远。 付队长领着关兴,首先是经过两排社员居住的房子,关兴看到社员的房子也和朱家铺的差不多,有木头架子的茅草房,也有土砖做墙的。只不过全部都是建造在高土台子上,由此可见阴雨和洪水季节内积水有多厉害。 走过社员的房子,就到了一望开阔的农田。靠近高处是棉花地,田里的棉花杆还在,只是看棉花杆的高矮就知道长势不很好。关兴就问付队长:“我们队里是棉花田多,还是水稻田多?” 付队长说:“两种田的面积差不多,只是今年的棉花遭到了连阴雨,和去年相比要减产呐。” 再往前走就到了低洼处,全部都是水田。关兴问:“那种水田应该不缺水吧?” 付队长说:“我们这里,要说缺不缺水呢,也缺水。比如在夏季水稻需要水的时候,老天不下雨的话,那就没有地方抽水,就连豆眼湖也会干旱得见底,可是到了收割水稻的时候,如果遇上连阴雨,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稻谷泡在水中,因为我们这里是全公社最低洼的地方。” 关兴听着付队长的介绍,跟着走到了豆眼湖跟前。豆眼湖不很大,也就是二三十亩的面积,相当于8队水田面积的一半左右。关兴就问:“这个豆眼湖是怎么形成的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能填平它。” 付队长说:“自我打小做娃儿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据说是很早的时候,长江发大水,官员带领老百姓取土筑堤就挖成了这样。后来解放了,农民都集中建房子,也就在豆眼湖周边取土筑土台子,就慢慢把它扩大了。” 关兴又问:“这个豆眼湖积水的时候最深有多深?有没有彻底干枯过?” 付队长说:“据我知道的,就是1968年发洪水的时候,大水漫到我们的台坡子,豆眼湖就有一两人深了,平常就是没到人的大腿吧。” 关兴又问:“如果遇到连阴雨或是长江发大水,我们这里的内积水怎么排出去呢?” “主要是靠大堤拐弯地方的那个节制闸,往外排水,如果外面江堤的水位比堤内的高的话,那就只有等到江水下去了才能排。” 关兴大致明白了,8队的基本情况,就说:“我们往回走吧,下晚我想请您召开个队委会,我和队里的干部见见面,也好听听其他队干部的想法。” 付队长说:“好的,那我们就一同到唐大姐家里去吧。” 第307章 召开新民八队队委会 关兴和付队长回到唐队长家,正是吃中饭的时候,唐队长已经把中饭做好了。 关兴进屋里看到唐队长已经把他的床铺都弄好了,床铺就是用两条长板凳隔着一个床架子,上面铺的是农村常用稻草,很软和的。并且把被子也打开了,周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关系看了很满意,如果真是像早上在付队长家里的那样,关兴就准备自己动手了。 唐队长一边给关兴他们到茶水,一边就把饭菜端上来了。关兴说:“唐队长,您以后不要做很多菜,就是像您家里人平时吃的就行。” 唐队长就说:“那怎么行呢?不管怎样总得要让你吃得了饭吧!” 付队长见要吃饭了,就说要走。唐队长说:“这是朱同志来我们队里的第一餐饭,你就在这里相陪吧。” 边吃饭关兴就问:“付队长,我在这里住队,我们队里是怎样规定的呢?” 付队长说:“以往是这样的,住了工作组的社员家里,每天多记半个工,每月多分一个人的口粮。你看我们这样行吗?” 关兴说:“那就这样吧,我们家里以前也住过工作组的同志,和这个规定差不多,就是不能让住户吃亏呗。”停下筷子又说,“我们下来的时候,组织部也有规定,就是每月按天给住户交粮票和伙食费。” 付队长说:“你按照规定那是上面的要求,我看你那么远来帮助我们,交不交都不要紧的。”关兴说那不行。 吃完饭付队长就去通知下晚队委会开会的事了,唐队长说:“朱同志,那你就在家里休息会儿吧,等到去开会的时候我叫你一起去。” 关兴说:“那好吧,我得先把有些事情记下来,您家里还有的人怎么吃饭的时候没见到啊?” 唐队长说:“因为有客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工作组的同志在,我就要他们在灶屋里吃饭了。” 关兴说:“那不行,以后不能这样子,我们要在一起吃饭。您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呢?” 唐队长说:“我家里老人在老二家里帮忙照看娃儿,就是我的男人和三个娃儿。一个男娃儿,两个女娃儿,这个时候娃儿们都上学去了。” 关兴说:“那就更不应该了,您看看,您的男人不上桌和我们一起吃饭,那就是我的不对了,我得要去给他赔不是。”说着就起身往灶屋里走去。 关兴穿过厢房,走在前面,唐队长跟在后面,灶屋里有点暗,关兴就看到有个男人在灶门前的土砖坎上坐着打瞌睡。关兴不好出声,唐队长就连忙走上前去,摇了摇自己男人的肩膀说:“家红,朱同志来看你来了,要跟你说话呐。” 关兴看到男人醒了睁开了眼,就说:“大叔,不好意思,我来您家里住,中午让您在灶屋里吃饭,委屈您了。” 唐队长的男人就朝关兴看着,嘴巴慢慢的说:“那怎么会呢?我在这里吃饭还比外面舒服呐。” 关兴就站在他的面前,又把自己介绍了一遍,说:“以后吃饭我们都一起吃,就是娃儿们回来也一样,您说好不好?” 唐队长代替男人说:“好的,就按照你朱同志说的。”关兴听了就自个走出灶屋,来到自己的床铺前,掏出笔记本开始记事了。 到了下晚开会的时候,关兴就跟着唐队长往仓库走去。上午付队长带着关兴看队里面貌的时候,付队长只是把仓库的地方指给关兴看了。仓库就在旱田的边上,因为那里的地势比较高一些。 关兴跟着唐队长来到仓库门前,关兴看到了仓库的情况,三间茅房,开间不会比社员的房子大多少,只是全部用的是土砖做的墙,在檐口的上面又立了房架子和房梁,所以就比一般社员的房子高一些。仓库门前的打场还算平整,只是没有农村常见的柴草堆,可能是已经全部分给社员了。 这个时候被通知的队委会干部还没有来,只有付队长在仓库里等着。也没有专门开会的地方,就是在装种子的小木仓旁边放了一张桌子,几条长板凳。付队长看到唐队长带着关兴进来了,就起身给关兴让座。 关兴没有马上就坐,就问付队长:“我们队里的全部家当就在这里吗?” 付队长说:“让你见笑了,那里有什么家当呢!棉花轧完就卖给国家了,粮食不多,全部按月分给了社员。这里剩下的就是明年种田的种子,其他没有了,就是老鼠跑身汗也偷不到一颗粮食呐。” 关兴就问:“那我们队里从什么时候开始吃国家的粮食呢?” “每年就是从12月份开始,国家的返销粮就要来了,不然的话,我们社员就没有口粮过年了,一直要吃到来年的夏季麦面接早的时候。”付队长说。 这个时候,队委会的干部就陆陆续续来了,关兴就和队干部都坐下,付队长就向队干部介绍了关兴,并且说:“正是因为朱同志来了,我们今儿下晚才召开这个队委会。现在请朱同志给我们讲话!” 关兴就对队干部说:“我叫朱关兴,以前是青山公社前进大队的团支书,我住在朱家铺。” 说着就打开笔记本,继续说:“我们一起来到新民大队的工作组员有两个人,那个同志住在2队。我就来了我们8队,今儿一到8队,就受到了以付队长为主的队委会干部的热情接待,我被安排在唐队长家里住,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找我,就好联系。我今儿刚来我们队里,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就希望在座的各位向我说说你们各自的想法。” 付队长就接着说:“朱同志到我们队里来蹲点,这是把我们8队当重点看了,上午我已经带着朱同志把我们队里大致看了一遍,现在就按照朱同志说的,大家各自说说要把我们队搞好,你觉得最需要做什么事,每个人都要说哦。” 大家听了关兴和付队长的话,谁也没有接话,都在互相观望着。 第308章 向群众征求治穷办法 唐队长可能因为关兴住在她家的缘故,见有些冷场就觉得不好意思。带头说:“我们这个地方,要我说就是一个水的问题。干旱的时候缺水,阴雨的时候积水,要是把这个问题弄好了,我看不比别的地方差。” 关兴听了就觉得唐队长说得很在点子上,就抓住这个话题,说:“以前我们有没有想过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生产队长姓唐,就说:“以前遇到缺水的时候,我们也从想从江河里放水进来,可是一遇到干旱,长江的水位也落下去了,比节制闸都还要低,根本就没有办法放进来。” 付队长说:“最干旱的时候,就是用水车从豆眼湖里车点水,那就像眼药水,根本就不解渴。” 关兴就问:“我们这里要吃半年的返销粮,那社员们是从哪里找钱去买粮的呢?”因为关兴知道只有救济粮是不要钱的,返销粮只有粮食供应的指标,还必须得要拿钱才能买回来的。 财经队长姓甘,就说:“不瞒你说,我们一到农闲的时候,就到湖里去捞鱼摸虾,我们江堤拐弯的地方有个小码头,每天都有长江上下行走的轮船在这里临时靠码头。我就把这些鱼虾拿到码头边上去卖,一天积攒一点,就成了我们吃饭销量的来路了。” 付队长接着说:“还有的人胆子大一点的,就把鱼虾弄到对面的百里洲去卖,再从那边进一些红苕、甘蔗和梨子过来,摆在轮船码头卖。” 关兴说:“这样也是一种生活的路子吧,只是别的生产队都在搞集体,我们却搞的是小生产,那样你们有什么感受呢?” 唐队长就说:“什么感受,不就是让别的地方的人瞧不起呐。在人家眼里,我们豆眼湖的人就像讨米叫花子一样,永远都伸不直腰!” 大家听到这话,都不由自主地把头低下了。 关兴就启发大家说:“我也是刚来这里,还不了解我们队里的实情,当然哪个不想做个像样的人呢?只是因为自然条件限制了我们,不知道大家看过那个电影短片子的新闻简报没有?有一部新闻简报上放映的是大寨大队的事迹,他们那里比我们的困难还要大,但是他们把那里险恶的山梁治好了,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大家听了就纷纷摇头,说不知道。 关兴就说:“我们前进大队有一部电影放映机,过段时间我回去想办法借来,让大家看看吧。” 队委会开了小半天了,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关兴就说:“我今天请付队长召集队委会,就是想让大家一起想办法怎样解决我们队里的落后面貌的,今儿想不出来明儿想,只要天天想,就没有想不出来的办法。”顿了顿接着说,“我的想法就是,像刚才大家说的,先把水的问题解决,再想办法把生产搞上来。” 队委会的干部都看着关兴,有的觉得关兴太年轻,嘴上说说是可以的,热情一过,工作组撤走了,老百姓还是空欢喜一场。有的觉得这么多年,要能想出办法,早就解决了,还要等到现在吗?关兴也看出了大家心中的各种想法和疑虑,就说:“我还要找社员群众访谈,看他们心中有没有好的想法。”说完就向付队长看了看,付队长明白关兴的意思,就说:“我们今儿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刚才朱同志说了,要我们回家以后还要不停地想,直到想出办法为止。” 大家都分散回家去,这时天还很早,没有到吃晚饭的时候,关兴就说:“付队长麻烦你带我去走访几处有老人的家里,我要找我们队里有见识的老人访谈一下。” 付队长说:“那也是,那就到唐大姐的叔子家里去吧,她的公爹以前是水利站派他看守节制闸的。” 唐队长就说:“你带朱同志去吧,我回家做晚饭去了。” 关兴就跟着付队去找唐队长的公爹,见到老人的时候,他正在自家门前扫院子。付队长就与老人打招呼,说:“甘老爹,这位是来我们队住队的朱同志,想找您说说我们队里治水的事。” 唐队长的叔子听到了有人说话,就连忙从屋里出来,一看是付队长带着一个人,就热情地打招呼,还从屋里把椅子搬出来让座。关兴坐下来就很客气地对老人说:“甘老爹,您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老人了,您也看到几十年豆眼湖这一块的严寒暑热、内涝干旱,您说,我们这里就把这个水没有办法了吗?” 甘老爹看了看关兴,就说:“你是工作组的同志,我不敢说大话,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看有不有敢下力的人。”想了想说,“以前我在堤外守闸的时候,曾经和水利站的人提到过我们豆眼湖的事。水利站的人说,这个要费很大的事,就是把堤内的排水沟扩大、挖深。” 关兴就很有兴趣地说:“那不就成了一个蓄水的小河了吗?” “是啊,水利站的人就说,天旱的时候就可以把水蓄在沟里,供种地用,连阴雨或是洪水来之前,就先把沟里、湖里的水排干,那样暂时蓄水的量就不大了,三五天之内,我们的节制闸就可以排出去,不就没有祸害了吗?”甘老爹说。 关兴听了觉得是个很好的办法,就问:“那得要把排水沟挖多宽、多深啊?” 甘老爹说:“他们水利站的人当时有个算计的,这个我都忘记了。” 付队长也说:“我们队里男女老少能出工的,也就不到一百人,您说能下这么大的力吗?”甘老爹听了付队长的话,就不想再说了。 关兴就说:“付队长,你知道我们县里在沙牛湖围湖造田的事吗?以前沙牛湖就是一片汪洋呐,围湖造田以后,现在沙牛湖没有水了,全部成了良田哦!” 甘老爹听了好像又来了兴趣,就说:“是的哒,事在人为呐,就看有不有敢下力的人呃。” 关兴就说:“是的哒,刚才付队长说的也没有错,光靠我们队里的人肯定是不够的,还得要大队和公社帮忙才行。” 关兴看到时候不早了,就感谢甘老爹说:“我才来这里住队,感谢您给我们提出了好的想法,有时候我会再来看您的。” 关兴和付队长离开了甘老爹家,才分散回去了。 第309章 汇报新民八队的情况 关兴把8队的基本情况大致弄明白了,第三天就到大队部去,因为先前是和赵老师约好了的,今天要一起到大队部碰头。 关兴到大队部的时候,大队的甘支书才刚来,因为赵老师还没有来,关兴就和甘支书聊起来了。关兴问:“甘支书,您的家住在哪个队?” 甘支书回答说:“我的家就住在7队,紧挨着8队。其实我们7队以前也和8队是一个队,后来因为居住太分散,而且又隔着一个豆眼湖,由公社做主,就把一个队分成了两个队。” 关兴又说:“那天大队长带我看了从5队到8队的情况,我觉得情况最差的是8队,那说明当时7队分出来还是有好处的。” 甘支书说:“7队的现状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没有像8队那样基本的农田收入都不能保证罢了。” 这个时候,赵老师和大队长一起来了,因为大队长就是2队的人。大队长给大家到了茶水,就坐下来说:“朱同志,你在8队待了两天,应该对他们的情况更加了解了吧?” 关兴就从小提包里掏出笔记本,想了想说:“我昨儿专门要求付队长召开了一次队委会,还走访了以前在江堤边守闸的甘老爹,基本了解了8队的现状和社员群众的要求。” “归纳起来有这样几条,我说出来,您和甘支书、赵老师帮我想想,看我说的对不对。” “干部和社员都认为,8队最大的问题就是水的问题。具体地说就是:干旱缺水,连阴雨积水,结果就是缺水的时候,高处田没有水浇灌,连阴雨的时候,低处的田被内积水泡着,所以大多数年景都是不赏收。”甘支书和大队长听了都点头称是,赵老师只是用笔在本子上记着,没有说话。 关兴继续说:“他们说每年要从12月份开始就吃返销粮,一直吃到第二年的夏季接早的麦面,为了要找钱卖返销粮,就只有到湖里捞鱼摸虾,再到江边的码头上或是到对岸的百里洲去卖,这样日积月累积攒点小钱,为第二年的吃饭销粮做准备。而且社员群众心里有一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就像讨米叫花子一样,在别人眼里总是伸不起腰来。”甘支书有同感的说:“确实这样。” “后来我又找了以前守闸的老人甘老爹,因为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而且被水利站找去一直干守闸的事。我问他有没有办法把8队的水治理好,他说以前水利站的人对豆眼湖周边的水做了个算计,只要能把穿过8队的排水沟挖宽、挖深,就能调节好整个新民大队垸里的水。具体办法就是:干旱的时候把水蓄在沟里,可以供8队车水灌田,连阴雨的时候,可以提前把沟里的水经过节制闸预先排空,如果是连阴雨引发的内积水,也只需要等三五天,就能从排水沟排到长江里去。” 大家听到这里,都好像有话要说。先是赵老师说:“那既然有这么个好办法,我们为什么不用呢?” 关兴说:“我们当时算计了一下,8队全队男女老少能出工的劳动力,也就只有一百多人,不可能承担这么大的工程量。” 甘支书说:“这个想法以前水利站和8队的干部都提过,只是前几年不是上面要求抓革命、以阶级斗争为纲吗?我们也就没有向上面提出这个想法。” 大队长也说:“反正每年我们把8队的实际情况向上报了,上面也就认可了8队是个吃饭销粮的队,我觉得能解决社员的生活问题,也就没有深究了。” 关兴就说:“现在我们工作组来了,借助这次的三查三改,是不是可以把查实的8队的情况和整改的想法,向上面汇报一下呢?如果工作组和大队统一意见的话,我就把我刚才讲的具体整理出来,写一个新民大队落后生产队8队的整改报告,交给公社革委会去,您们看行不行?” 赵老师是工作组的组长,当然首先要表态,就说:“朱关兴同志,做事既实在又具体,已经把8队的情况和整改的办法都说出来了,你们大队的意见是什么?” 大队的甘支书立马就说:“这个8队的实际情况是摆在这里的,哪个都能看得见,所以我首先得要感谢朱同志,在很短的时间能帮我们把8队落后的原因找出来,而且还提出了整改的办法,我作为支部书记,同意朱同志的想法。” 后面大队长也说:“我完全赞成朱同志的想法,如果是上面同意按照朱同志的想法整改的话,我保证大队出劳动力帮助挖好排水沟。” 赵老师听了最后表态说:“那就这样吧,我同意朱关兴同志的想法,由朱关兴同志写成查改报告,由我来递交给我们驻红旗公社的工作组。” 关兴就说:“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想法,我想今天就请大队派人和我一起去找水利站,具体商量一下,请他们出面帮我们进行测量和核算,我好把整改的方案写得有说服力些。” 甘支书就说:“那行,因为经管水利的事情是大队长负责的,那我们就派大队长和朱同志一起去吧。” 大队长也没有推诿,就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 关兴问:“水利站的住地离这里有多远?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吧。” 甘支书说:“水利站驻地在复兴场,离这里有七八里路吧,走到那里估计就是吃饭中饭的时候。” 关兴就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到那里去吃中饭,办完事了差不多就到晚上了。” 因为大队长是新民大队经管水利的干部,也就不需要开什么介绍信了,关兴他们到水利站的时候,确实刚好是吃中饭。水利站站长招呼大队长和关兴吃了中饭,关兴就向水利站站长把新民8队的情况说了一下,站长当然对新民8队的事情是很了解的,就说:“现在你们来找我们,我觉得这是个好事,马上就要进入每年的农田水利治理时期了,我们可以向公社反映,把这个整治方案纳入到今冬明春,我们公社的计划之中。” 关兴听了心里就替8队的社员群众暗暗地高兴,就说:“那就得要您们水利站立即派人去测量、计算了。” 站长说:“是的,我们明天就派人去做事,保证不误你们的事。”最后关兴和大队长才说着感激话告别离开。 第310章 新民大队阔宽排水沟 水利站第二天来人测量和计算好土方后,关兴把《关于新民大队扩宽、挖深新民8队地段排出长江的排水沟的报告》写完了,就交给大队盖章,然后由赵老师带着报告交给了驻红旗公社的工作组,赵老师并且详细汇报了他们小组在进驻新民大队后的工作情况,特别强调了关兴的工作热情,受到了工作组组长邓世明的肯定。 邓世明同志说:“你回去后,要进一步带领新民大队开展学习继续革命的理论,参照我给你的全县驻队工作组的简报,做好下一步的工作。” 赵老师答应回去后和关兴以及大队干部一起学习,等候公社和工作组的批复意见。 赵老师回来后就把带回来的书籍和资料放在大队部,要求关兴和大队干部有时间就看。关兴对于理论学习是很熟悉的,因为他刚在短训班学习过,他就重点看了县里编发的工作组简报。简报上主要是摘要介绍下派的各公社工作组的做法和经验。 关兴把这些做法和经验分条摘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共有八条: 一、带领大队干部学习革命的理论; 二、到各个生产队去进行要点宣讲; 三、查找与革命理论不相符的做法; 四、组织大队和生产队自查自找历年来损害集体利益的做法; 五、查摆农村中侵害集体经济的现象和行为; 六、组织大队和生产队自我检查消极怠工的做法; 七、宣传学习革命理论和查找、整改的先进典型。 关兴看到了这几期工作简报的要点,就基本上把驻队工作组的全部工作流程描画出来了,驻队工作组只要按照这个流程进行工作,就全部完成了这次全县下派工作组的任务。 他把这个想法说给了赵老师听,赵老师就说:“你不愧是到荆州短训班学习过的,领会简报的精神又快有准,那我们现在就是在大小队进行学习革命理论的工作吧。” 关兴说:“我听您的安排,但是大小队干部的学习要不要区别一个时间?” 赵老师有些不理解,按照他的想法,只要通知大小队干部来大队集中学习不就行了吗? 关兴说:“大队干部是可以集中学习,但是小队干部他们白天要带领社员参加农田劳动,他们就不可能每天坐下来学习。” 赵老师说:“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就是想到机关干部开会学习的方式了。那根据你的经验,怎么样做比较合适呢?” 关兴说:“以往农村贯彻学习上面的文件、精神,先是对大队干部集中开会贯彻,同时要求各生产队的队长参加,还要求选一个能读书、读报的人听会,回去以后就可以由这个听会的人宣读文件,再由包队的大队干部宣讲,最后再由生产队队长带领落实。您看这个办法行不行?” 赵老师听了立马就说:“这是个很好的办法,既培训了骨干,又节省了人工时间,而且层层宣传还容易落实,就这么办。” 接着赵老师就把这个想法和甘支书商量,最后就决定新民大队学习革命理论的阶段,用三个时间集中学习,然后再由分包各队的大队干部下到生产队去,带领社员群众学习宣讲。工作组的两个人只是做些指导,不具体参加到哪个生产队去宣讲。 关兴又把县里印发来的学习手册通读了一遍,并且在上面做上了记号,目的就是针对大小队干部只宣讲那些浅显易懂的内容,以免让干部和社员群众产生厌烦情绪。 就在工作组组织的集中学习、宣讲的阶段完成的时候,红旗公社对新民大队上报的扩宽、挖深排水沟的报告,也批复下来了:同意新民大队利用今冬明春的农田水利整治时间,在水利站的指导下,完成对新民8队这一段排水沟的扩宽、深挖工程。 这个时候,甘支书就向工作组的赵老师和关兴提出了问题,他说:“如果我们按照工作组先前的安排,那我们以开会为主的话,那还有时间完成水利工程呢?” 赵老师听了就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不把学习、宣讲革命理论的工作搞到位,那是不行的,如果要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学习和宣讲,社员群众就不可能去完成水利工程。 关兴就说:“我想这个学习、宣讲也是可以变通的,比如我们让社员群众在扩宽排水沟的工地劳动,再利用大喇叭在工地上进行宣讲,还可以在间歇中表扬工地上的先进典型,有时也可以放些革命歌曲,鼓舞社员群众的干劲,那不是一举多得吗?” 甘支书听了就觉得朱同志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才,赵老师心里说,难怪县里要挑选朱关兴同志去荆州参加短训班的,确实在农村的实际工作上有两下子。这样既可以避免让社员群众坐下来死板地学习,又能完成水利工程任务,而且以后写总结的时候,还可以把学习理论和查找整改结合起来。 新民大队的扩宽排水沟的水利工程,就在进入初冬的时候开始了。水利站的技术人员按照新民大队各生产队的劳动力,把分挖的界段分到了生产队,预计工程时间是两个月,也就是年前一个半月,年后半个月左右就能完工。 工程贯穿整个8队的排水沟,开工以后,全大队的劳动力都上来了。大喇叭里在宣讲革命理论,工地上挖土的、运土的、整理沟堤的特别热闹,甘老爹在门前看着很感动,说:“这是他看到的加入人民公社以来,最红火的一次,看来我们新民大队要兴旺了。” 在社员休息的时候,喇叭里就播放大队对前一天各生产队工程进度的报告,并且就重点表扬先进的生产队和个人,中间还插进了欢快的背景音乐,让听到表扬的生产队和个人心里喜滋滋的,比上台戴大红花还高兴,因为这是当着全大队的人出了彩。 第311章 回朱家铺去请放映队 这中间,关兴向赵老师请假回了一趟朱家铺,因为他向8队的社员群众说过,要请电影放映员来放电影,让大家看看大寨大队大战狼窝掌的情形,用这来鼓励新民大队社员群众的干劲。 从新民大队到朱家铺得要用一天多的时间,第一天步行到县里,第二天早晨才能搭客船回朱家铺。关兴走到县里还是住在县招待所,吃了饭就直接去中学看望朱崇久和关和。问他们两个人的情况还好,就是现在不让全部时间学习文化课,必须要用半天时间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有时是到孤老院或是救济所去,为孤寡老人做点事,有时是到街上打扫卫生,还有的时候可能是去工厂学做手工。 学校的胡校长已经不再担任校长了,一般是参加后勤劳动,帮助扫扫地,在窗口帮忙打打饭菜。 新来的校长要求学生说:“要理解以学为主、兼学别样的意思,就是学习文化课是不能少的,但是不能读死书,像前一段那样整天关在教室里,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做法,那是不行的。” 所以现在学生在学校就不用文化考试,作业也可以不做或者少做,主要是做到学以致用,要把学到的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用到实践活动中去。 关兴听了关和他们的诉说,心里就觉得反正在学校读书,总比在家里闲玩还是要好些。就交待他们说:“无论学校要求怎样学习,都要按照学校的要求办,要听老师的话。” 关和和朱崇久都答应了,关兴听了也就不需要过分担心了。送关和他们进了教室,关兴离开学校的时候,他还不忘看了看校长办公室,他多么希望能在办公室门前再看到胡老师哦,后来回到招待所,他还想去县革委会看看陈光明同志,但是又一想不知陈光明同志是不是在革委会办公,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可是就在他吃了晚饭,在招待所溜达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陈光明同志送客人出来。关兴就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陈光明同志和客人从面前准备走过去,他也不敢与陈同志说话。这时,陈光明同志却走近关兴的身边,拍了一下关兴的肩膀说:“我们的小朱同志,怎么在招待所呢?看到我陈老头了也不说话?” 关兴简直像做梦一样,高兴地拉着陈光明同志的手说:“我是从新民大队请假回朱家铺去一趟,我看见您在送客人就不敢打扰您,心想如果您回来的话,我在跟您说话,汇报我这段时间的工作。” 陈光明同志就侧过身来,向他的客人介绍关兴说:“这是我们朱家铺的团支书朱关兴同志,现在参加了荆州地委青年干部短训班,被县组织部选为下派的工作组。”接着又指着他的客人说,“小朱同志,这是我们荆州地委组织部的汪部长。” 关兴听了介绍,马上很恭敬地走上前去向汪部长问好。汪部长说;“听陈光明同志的介绍,那小朱同志真是不错啊,我们组织的短训班本来只是对在职的年轻干部培训,而且人数还控制了,你还不是在职干部就被松河县组织部派去学习,说明确实是个年青接班人呐。” 关兴就向汪部长介绍自己说:“我是个回乡青年,能在接受再教育中,做些农村干部的事情吧,其实,没有像陈光明主任这样的老师,我是什么也不懂的。” 汪部长就看向陈光明同志笑着说:“原来是名师出高徒啊,怪不得你能脱颖而出呢!” 陈光明同志就嘱咐关兴要真心诚意地与社员群众打成一片,多做些有益于群众的事情,说完就送汪部长出去了。 第二天关兴回到朱家铺就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关兴就直接回家去了。又有了一个多月没有看到姆妈了,他真是心里很惦记着姆妈。虽然他知道姆妈在家里,每天上工做事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因为他外出做事,而关和又在县城中学读书,姆妈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怕她不习惯。 翠英一见关兴回来了,真是喜出望外,农村里说就是喜鹊当门叫了呢。 关兴还没有进门就叫了一声姆妈,眼睛上下看着他的姆妈,好像不认识似的,翠英也是看着关兴,上下打量。过了一会儿,翠英才说:“关兴,今儿又不是年也不是节的,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关兴说:“我回来是想请我们大队的电影放映员,到我驻队的那个新民大队去放几场电影,所以就请假回来了。” 翠英就说:“那好,我去做饭,吃了饭再到大队去找长锁书记商量。” 关兴答应着,在家里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想家的念头。 第312章 给长锁书记想了办法 翠英把饭菜端上来了,边吃饭就问关兴:“你在县里去来的时候,去看过关和他们没有?” 关兴说:“我从荆州短训班回县里的时候,去看过他们,那个时候他们才上学不久,还看到我以前的胡老师,他是学校的校长了。这次我又去看望关和他们的时候,听关和说,胡校长已经不任校长了。关和他们都还好,您不要担心。” 关兴就问:“我们朱家铺驻工作组了吗?” 翠英就回答说:“我们大队进驻了工作组,但是这次没有住在我们朱家铺。说是这次朱家铺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几个生产没有搞好,公粮水费都没有完成的生产队。” 关兴听到这里,就想到了上次回到朱家铺的情景:先是干旱,后来又是连阴雨。好多生产队秋收的棉花、稻谷都霉烂在田里了,像这样的年景,如果生产队不会安排,抓紧抢收的话,搞得不好就连社员的生活都难保证呐。 翠英见关兴没有说话,就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很清透,你到大队去问长锁书记就知道了。” 关兴吃了饭就到大队去,大队里除了长锁书记在,其他的人都下到所包的生产队去了。长锁书记看到关兴回来了,心里先是一喜,就问关兴说:“你这是回来了,还去不去啊?” 关兴说:“我上次打电话回来,告诉大队长说,我在红旗公社新民大队驻队。新民大队那边正在把一条往长江里排水的排水沟扩宽,这次回来是想与您商量,请我们大队的电影放映员,去那边大队放几场电影,鼓舞一下社员群众的士气,也让他们了解一些外面的形势。” 长锁书记说:“可以啊,你在荆州学习也知道怎样搞宣传鼓动了。”接着长锁书记就问,“你去看过关和、崇久他们了吗?两个娃儿在哪里读书怎么样?” 关兴说:“很好的,因为学校当时的校长是我的老师,所以任教老师一直都很关照他们。”当然关兴也没有说现在学校的变化,他怕长锁书记听了很担心。 接着关兴就把他们在县里参加驻队工作组开会的大致内容说了,还详细说了他在新民大队住队的情况。就问长锁书记说:“我们这里驻队工作组是那个系统的?他们在这这里重点做的是什么?” 长锁书记就说:“学习理论,开会,要求三查三改,这些都跟你说的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认为我们大队多种经营有些不良的倾向,还有就是有几个生产队没有完成公粮水费。” “那工作组现在要求生产队怎么做呢?”关兴有些担心地问。 “还能怎么样,就是天天逼着生产队队长查原因,要他不要推客观。”长锁书记说。 “这都哪几个队呢?您们的态度是什么呢?” “有4队、6队和11队,大队只能找机会缓和一下,还不敢说软话,要不然工作组就说我们是要和稀泥呐。”长锁书记无可奈何地说,“你们在新民大队那边不会像这样做吧?” 关兴说:“我们去的新民大队是红旗公社比较差的地方,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三查三改,我们主要是想让他们把集体经济搞好,能让社员吃饱肚子。” “那你说,像我刚才说的这几个生产队,要想让工作组能相信生产队干部的说法,解决现在的矛盾,应该想个什么法子才好?”长锁书记向关兴讨主意说。 关兴说:“我认为工作组如果只凭现象,就怀疑干部是不合适的,要想让生产队干部说明白,那最好就是让工作组向群众做调查,搞座谈,如果群众都能说明生产队为什么不能完成公粮水费的原因,工作组就应该帮助生产队搞个整改措施和方案。” 长锁书记听了关兴说的办法,觉得很有道理,无论是对工作组,还是对生产队的干部,或是对社员群众都是有说服力的,如果不按这个办法的话,就会既损害工作组与生产队的关系,还可能逼出大问题,甚至逼出人命来。长锁书记心中也为关兴感到高兴,就是到荆州短训班学习了两个多月,说出来的道理一套套的,进步就是让人刮目相看呢!长锁书记心里也有主意,准备下次工作组找他交换看法的时候,就按照关兴说的,拿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像这样下去,那几个生产队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还要涣散社员群众的心思,耽误明年的春耕生产。 关兴看长锁书记在深思,也就不好继续说话。他想出去找电影放映员,对面跟他商量好时间。 关兴出门刚好就看到了电影放映员,就对他说:“我现在在红旗公社新民大队驻队,我想请你去我们那里放几场电影,不知你愿不愿意?” 放映员说:“只要大队安排,我就去,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再说,以前不是跟你到永久大队去放过电影吗?” “刚才我已经跟长锁书记说了,你说什么时候能去呢?我这次就是专门请假回来请你的。”关兴说。 “我随时都可以去的,你把时间告诉我,怎么去的方法告诉我就行了。” 关兴说:“那就这样子吧,明天我们就一起走。我现在就去找朱家铺的拖拉机,明天直接把我们拉到新民大队去。” 放映员点头同意了,关兴才往朱家铺仓库走去。 第313章 文迎队长说担心的事 关兴来到朱家铺的仓库,却没有找到文迎队长,也没有看到其他干部。就问仓库保管员队里的干部到哪里去了,保管员说:“好像今儿一早晨就分头做事去了,德仁队长说要去9队结算砖瓦账,文迎队长要到轧花厂去看轧花机器检修,长庚说要到沙牛湖去看看湖田。”关兴谢了保管员,就往轧花厂走去。 到了轧花厂就看到了文迎队长在与文举他们说轧花机器检修的事,按照以前的年景,现在应该还有棉花没有轧完,但是去年秋天的阴雨,让棉花减了产,现在轧花厂就没有多少事了。 文迎队长看到关兴回来了,就很惊奇,说:“关兴,你几时回来的?怎么我都没有得到讯息?” 关兴说:“我昨儿才回来,这不,就找到仓库,又找到这里,专门来看您的吗?” 文迎队长说:“你回来了那就好,你看我们大队、我们朱家铺都希望有你这个聪明能干的人在身边呐,遇到难事就好找你讨主意。” 关兴说:“您是我们这里最有经验的队干部,自从入社到现在,您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什么世面没有见识过。朱家铺有您就会越发展越好。” 但是文迎队长就问:“你回来了,大队长锁书记准备给你安排什么事做呢?”关兴好像没有听明白他的话,文迎队长就说,“这不,以前的团支书当兵复原了,回来还是继续担任大队的团支书。” 哦,是这么回事。关兴这下听明白了,就对文迎队长说:“我上次回来拿衣服,去了荆州短训班没几天,短训班就暂停了。要我们回县里参加工作组,这不,我现在就被下派到红旗公社新民大队驻队呐。” 文迎队长说:“那就是没有回到大队来,你现在是县工作组的成员,那就是又有了进步啊!成了真正的国家干部了。” 关兴说:“我现在只是在下派的工作组中,不能说是国家干部。”停了一下说,“今儿我回来是想找我们大队的放映员,去新民大队放几场电影,刚才到大队去已经说好了。现在来找您,就是想请我们朱家铺的拖拉机帮我把放映机和放映员送过去呐,不知道您能不能同意?” 文迎队长想了一下说:“没有问题,你看是要大的东方红,还是要小的手扶拖拉机?” 关兴说:“那就要大的东方红吧,东方红速度快,一天就可以打回转。” “好吧,我下晚就跟长乐他们说吧,明天一早就出发。”文迎队长说。 关兴说:“要他们开到大队部去,我在那里等他们,就是我和放映员还有放映机,很简单的。”接着关兴又说,“今年轧花厂到现在的效果还可以吧?” 文迎队长说:“不很理想,按照我们先前预计的,一冬一春轧花可以搞到三四千块钱,除了还9队的砖瓦钱,还可以还一些贷款的,现在就只能还9队的砖瓦钱了。贷款得要等买完这一批皮花和壮猪以后,看能有多少钱了。” 关兴就宽解说:“像这样的年景确实是很少见的,您带着朱家铺能够新建轧花厂,虽然没有弄到多少钱,但是已经搭起了这个架子,那就只是赚到钱了。” 文迎队长说:“还是关兴厉害,出去学习培训了就是不同!你看到了以后的发展,有的人就在背后说我们这样做事的坏话。而且长锁书记好像说,工作组对我们也有看法,认为我们这样搞是借多种经营的政策,搞小资本,不是搞大集体。” 关兴就说:“这个您放心,只要轧花厂不是在为个人捞好处,就不怕别人说闲话,等到明年见了成效,您看还有谁敢说呢!这是集体经济发展的结果,又不是哪个个人或者几个人出钱做的事情,这怎么能算小资本呢?” 文迎队长就说:“上次我们在大队集中学习的时候,好像念了一段谁的语录,说‘小生产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干什么事情吧,我们这个算不算?工作组会不会把我们的轧花厂拆了?” 关兴说:“您的学习还是很用心的,这段话是列宁说的,列宁就是我们平常说的‘马克思列宁主义’中的那个列宁。他的原话是说‘小生产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您想我们这个叫做集体经济中的多种经营,虽然他和种田相比,不是我们农村主要的劳动内容,但是我们轧花厂挣的钱,是归集体所有的啊,所以它怎么也不能说是个人资本的积累吧,这个您放心,谁也不敢否定的,谁也不敢把它看着是小生产,更不能把它和资本主义联系起来。” 文迎队长听了关兴的解释,心里就大致有了底,因为关兴是到荆州地委办的短训班去专门学习过的,他说的话是不会有错的。 关兴也因为文迎队长提出的这个问题引起了注意,心想:如果在理解和贯彻继续革命理论的过程中,不仔细分析那就可能造成反右倾的扩大化,就会伤害集体经济,伤害社员群众建设人民公社、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 他告别文迎队长后,又想到了9队的砖瓦窑厂,王队长会不会也有像文迎队长同样的想法,他得要去看看。 关兴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到9队来了,刚一走进9队就看见了几个社员家里建的砖瓦房,很亮眼地立在大路边。关兴感到了9队办砖瓦厂给社员群众带来的好处,给队里带来的变化。 关兴也不想打扰其他人,就直接往河堤那边的砖瓦厂走去。走近砖瓦厂,只见几个青年娃儿穿着单衣服在制作砖瓦坯子。关兴走着过去问他们:“你们的孟师傅还在砖瓦厂吗?这么冷的天气,你们单着衣服不冷吗?” 年青娃儿看到是关兴,就笑着脸回答说:“孟师傅回湖南去了,我们只要做事就不冷。” 关兴就再也没有问其他的,漫步向那边的窑厂走去。 第314章 鼓励王队长搞好窑厂 就在关兴走过晾晒砖瓦坯子的场地时,王队长就突然出现在堆码砖瓦坯子的草棚子里。关兴就喊了一声王队长,王队长听到关兴的叫声,连忙从堆码砖瓦坯子的过道走出来,不顾手里的泥土,就拉着关兴的手不放。 关兴感到了在一起共过事的那种友情,就问:“王队长,你们队里的窑厂一直办得还顺利吧?” 王队长听到这话,心里就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就一边拉着关兴的手,往窑厂那边走一边说:“哪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哦,你刚去学习的时候,那一段天气也好,制砖瓦的工地做事也很顺,可是进入秋天就是连阴雨,虽然我们的砖瓦坯子能供应窑厂的烧制,但是出进的大路不能拉货,就把我们烧制好砖瓦堆积在了旁边。好的是本队的社员用人挑肩扛,把他们用禾秆换的砖瓦都弄回去了,这样就减少了我们堆积砖瓦的地方。” 关兴说:“我刚才在来砖瓦厂的路上看到了,好几户都换成砖瓦房,这是个了不起的变化啊!” 王队长说:“我们队里的社员看到新换砖瓦房的人家,心里都像着了火似的,都在想办法积攒禾秆、积攒钱物,只想尽早地把自家里的茅草房换了。” 关兴说:“这就是你王队长带领社员搞多种经营、发展集体经济的成绩啊。” 王队长却苦着脸说:“工作组来了,首先就看了我们队里的猪场和窑厂。当时他们看了也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后来到大队部问长锁书记,知道我们队里完成了公粮水费,才没有找我们的麻烦。如果我们是像3队和4队那样,没有完成公粮水费的话,我估计我的队长早就被撤职了,我们的窑厂也就早被推垮了。” “为什么呢?你们办养猪场、办砖瓦厂,又没有放弃农田生产,而且粮食作物也是种植得很好的啊?”关兴急着说。 王队长也提到了刚才在朱家铺文迎队长说的:“我们在大队集中学习的时候,工作组就专门给我们念了一段话,你看我们这些土蝌马子(荆州方言,把癞蛤蟆称为土蝌马子,这里的‘土’还有没有文化、最底层的意思,这是一种自嘲的说法),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个话呢?” 关兴听到王队长的话,感到工作组这样学习、贯彻继续革命的理论是不合适的,因为农村、生产队搞多种经营,这是年前县革委会号召的,即使是错了,也应该由上面先担负责任。如果要改正的话,也得要与大队、生产队商量,这样才能不伤害集体的利益。当然关兴也没有直接把这些想法说出来。 只是宽解王队长说:“这个事情你不要过分担心,因为我们生产队搞多种经营,这是按照上面的号召做的。再就是我们办猪场、办窑厂,也不是为了个人得好处、谋利益是不是?”关兴想了想又说,“你们还是要抓紧利用冬闲的时候,把割下来的芦柴用好,多烧一些砖瓦出来,以备明年开春后搞大生产用呐。” 王队长听关兴说这话,就大睁着眼睛看着关兴,说:“这能行吗?这不是在和工作组对着干吗?” “我刚才问制作砖瓦坯子的青年娃儿,听说孟师傅都回去了,是不是怕找他的麻烦才走的?”关兴急着问。 王队长说:“差不多吧,自从那天工作组的人来窑厂看了后,孟师傅的心里就好像有了情况,先说是这几天精神不好,想回湖南去休息几天。我就宽慰他,说你是我们请来的师傅,而且大队都是知道的,你也是由你们官桥介绍来的,怎么会有麻烦呢?后来他们湖南也来了人,我就让他回去了。” 关兴说:“他回去了,对于制作砖瓦坯子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装窑、烧窑还能继续吗?” 王队长说:“我们已经有两个年青娃儿学会了装窑、烧窑,现在没有动手烧窑,我还是在观望工作组的动静,如果没有什么坏消息的话,我们还得要请示大队长锁书记,看能不能装窑、点火呐。” 关兴说:“那就这样吧,我也是担心你们不敢继续做了,才来看看的。我现在还在红旗公社新民大队驻队呐,明天就回那里去的。”说完关兴就要走,王队长还很舍不得要留他吃饭。 关兴回到家里,就把去大队部见到长锁书记说的情况,和见到文迎队长说的想法,以及王队长刚才说的现实情况,简略地告诉了她的姆妈。 翠英听了就问关兴:“你们在新民大队那边是不是也这样子搞呢?如果都这样子搞的话,社员群众的压力大了,就会影响生产的。” 关兴说:“我去的新民大队和朱家铺相比落后多了,我们主要是帮他们整治农田水利,让他们能够提高集体生产的积极性。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请我们的电影放映员去,给他们放几场电影,鼓舞一下社员群众的情绪和热情。” 翠英说:“这就对了,你想想,你一个工作组来了,把人心搞散了,把集体搞垮了,这还是为人民服务阿?” 关兴每次听到姆妈的话,就有一种聆听教诲的感觉。但是他这次就对他的姆妈说:“不管工作组怎样理解上面的精神和文件,我会记住您说的,做好为人民服务的事的。” 关兴吃了晚饭,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明天随着拖拉机回新民大队去。 第315章 巧玲说出心里为难事 一大早关兴就来到了大队部,因为头天他与文迎队长说好了的,要朱家铺的拖拉机在大队部门前等他。过了一会儿大队部才开门,管理人员才打扫卫生。关兴就有些着急了,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到巧玲家里看看。 就在这时放映员也来了,就问关兴是不是联系好了朱家铺的拖拉机。关兴说:“昨儿我就和文迎队长说好了的,今儿早晨拖拉机开到大队部门前等我们。” 正在说着话,就听到东方红拖拉机开过来的声音,关兴这才放下心来。拖拉机停好后,巧玲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就问关兴:“怎么你们还没有把电影放映机和发电机抬出来呢?赶紧吧,下晚我还要回来呢。” 关兴一看只有巧玲一个人,就说:“平常出远门,你们不是两个人吗?怎么今天就是你一个人呢?” 巧玲说:“长乐会去的,他还在家里,我要他在路口等我们呐。”关兴听了这才放下心,不是巧玲一个人开不了,而是路途远,他怕巧玲一个人在路上出什么事,没有人帮忙,虽然去的时候有他们在车上,可是回来就只有开车的驾驶员了。 关兴连忙与放映员一起把放映机和发电机抬上车,放映员又把胶片盒子和自己常用的简易行李拿上了车,这才咣咣的开出大队部,到了路口果然看到长乐在那里等着。 关兴他们到县城的时候还没有到吃中饭的时候,关兴就要巧玲把拖拉机开到电影院那条街上去,好让放映员去电影院交换电影片子。关兴一再交代放映员要多借几部新闻简报的短片子,好让新民大队的社员了解外面的形势。 放映员借完电影片子,就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关兴就要巧玲把拖拉机开到县招待所门前,他就下车引着大家进招待所食堂去吃饭。对于这里,巧玲是很熟悉的,因为以前关兴带她来参加过样板戏的比赛。只是长乐和放映员没有来过,就觉得有些好奇。问关兴说:“这里吃饭与外面吃饭有什么区别吗?” 关兴说:“到这里来吃饭的人大多是办公事的,所以无论是食堂还是客房,都是很正规的,再就是无论什么时候,这里都会有床铺,有饭吃,就像家里一样很方便的。” 关兴招待大家吃完饭,就要到接待处去交饭菜票。巧玲也跟着他,还悄悄地对他说:“关兴,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关兴说:“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巧玲又好像有些不好说了,关兴就说:“这还有什么不好说吗?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不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吗?” 巧玲听了就下了决心说:“那个——,那个以前和长恒一起出去当兵的人不是回来了吗?”关兴听了点点头,巧玲接着说,“他还是在大队接手你的团支部书记,他——,他家里人请人来我家里提亲,我的爹爹和姆妈觉得很好,可是我不愿意,你说这事怎么办?” 关兴听了一笑,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巧玲又不是个不敢说话的人,就说你还没有想这个事,等以后再说吧。” 巧玲听了就点点头说:“那是个办法,我就怕话说硬棒了得罪了他。” 关兴就说:“你也快到20岁了,在我们乡下也是应该说婆家了。难道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相好的男朋友?” 巧玲说:“还没有呐,只不过我想还过几年再说吧。” “再过几年,你过了20出头的话,就没有合适的人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关兴提醒她说。 “我一个女娃儿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怪我当时没有像关和一样继续读书,我又不是下乡知青,你说我能怎么办呢?”巧玲有些忧伤地说。 “听说我们大队把关春红和胡理想推荐出去读书了?”关兴突然想起来问。 “是啊,其他几个没有被推荐的知青心里好难受呐,这当然与我没有关系,我就连难受的份都没有哦!”巧玲说话的声音很低,像要掉眼泪了。 关兴说:“只要你想要求进步,我看还是有机会的。知青可以推荐出去读书,难道农村青年就没有机会吗?我建议你回去就向长锁书记说说你的想法,让他把你的想法放在心里,如果有机会推荐的话,就要他不要忘了推荐你,你说是不是可以呢?” 巧玲听了心里就活泛了些,就说:“我跟长锁书记说,他可不一定当回事,如果他把这话告诉我的爹爹和姆妈了,那不就更加坏事了?” 关兴说:“不要紧的,长锁书记不是那样多话的人,只要你要求进步,我想他是会帮助你的。”又想了想说,“如果我有机会也对他说说,再就是我以后只要有什么讯息,就告诉你好吗?” 巧玲听了关兴的话,就像得到了保证似的的,心里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忧伤了,因为在她的心里,关兴是最靠得住的人,是最有办法的人。她参加县里的样板戏比赛,就是关兴带着她取胜的。她相信只要关兴把她的事放在心上,就一定能办好的。她不怕年纪有多大,难不成不嫁人,但是她巧玲就想像关兴他们在外面做事,再也不愿意像她的爹爹和姆妈那样过一辈子了。 关兴在接待处结了账,他们就一起上路了,到新民大队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关兴吩咐大队的人把放映机、发电机和电影片子抬下去后,就要大队部的人赶紧给他们做饭,让他们吃了饭往回赶。 这时,甘支书从外面回大队部了,看到关兴用东方红拖拉机把电影机和放映员都拉了,就觉得关兴比公社革委会的领导都能干,大声安排大队部的人赶紧做饭。 接着就问关兴:“今儿晚上能不能就放一场电影?”关兴感到甘支书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就回答说:“可以的,您去找赵老师说,因为大队部就在2队的旁边,我们今儿夜晚就在2队的仓库门前的打场上放电影。” 关兴安排好了这些,就陪着巧玲和长乐吃饭,并且交代巧玲她们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还说,过几天会打电话给大队部,说清楚什么时候要拖拉机来接的。 巧玲她们吃完饭就开着车回去了。 第316章 社员看电影激动不已 甘支书一面安排人去叫2队来人搬发电机和电影放映机,一面要人在大队的喇叭里广播:今天夜晚在2队打场上放电影,希望各队社员听到后,及早准备看电影。喇叭把这个消息放了几遍,接着就是不停地播放革命歌曲,整个新民大队都闹腾起来了,像过喜事一样。 2队的打场就在大路边上,过了一会儿出工的人就提早收工了,大人小孩在呼叫:赶紧回家吃饭,等会儿到打场去占地方,不要去迟了没有好地方了。 关兴回到唐队长家里,唐队长家里才吃晚饭。关兴说自己在大队部吃了,就把从家里拿的随身行李放好,简单地在床前擦了个澡,准备出门。因为放映员这是第一次来新民大队,而且以前都是关兴配合他放映的,所以关兴就要提前去帮他做准备。 当关兴来到大队部的时候,2队的人已经把发电机、放映机都抬到打场去了,而且荧幕都挂好了,看到新民大队社员对放电影的这种激情,关兴感到了社员对精神生活的迫切需要的情形。就问甘支书说:“我们大队一年能放几场电影?” 甘支书说:“还放几场,就放一场都不错了。我们大队离公社远,所以放映队的人不愿意来,除非我们早些就与他们联系,而且打几遍电话,一般他们就会推三阻四的,说很多客观原因,后来我就要团支书与他们联系过几次,因为抓革命促生产一忙,也就没有哪个想起他们了。” 关兴听了就觉得公社管宣传的人在这方面是有责任,按照规定公社放映队应该有计划地下到生产队放映,这也是抓革命的一项主要内容。 这个时候天就要擦黑了,关兴就说:“您有事的话先忙着,我得先去2队打场看看,帮帮放映员做事。” 甘支书说:“放映员一个人不能放映吗?你也刚从朱家铺回来,就在大队部休息会儿吧。” 关兴说:“我早先刚回乡闹革命的时候,就是配合放映员做解说的,再说他也是第一次到我们新民大队来,人生地不熟的我去更方便他做事。” 甘支书就感到了关兴做事能想到别人,而且能想得全面、细致,确实是个难得的好青年干部。 关兴正准备走出大队部去,又折转身对甘支书说:“等会儿在放电影的中间,我会安排放映员把电灯打开,让您对全大队的社员讲话的,你事先做个思想准备吧。” 甘支书说:“那就请工作组的赵老师讲吧,我是本队人,天天都和社员见面的。” 关兴说:“那不行的,我们是工作组的,又不是搞集中学习、贯彻文件,群众对我们不熟悉,再说您就是新民大队的一家之主,就像家里过喜事请客一样,主家老板不说话,那客人就不乐意了。” 甘支书听了也就答应了。 关兴来到2队打场的时候,场地上已经坐满了人,外队来的社员群众只能在房子和场地的边上站着了。发电机开着,广播里播放着革命歌曲,因为喇叭的声音浑厚,就让场上静待着的观众们感到很振奋,会唱的、不会唱的都跟着广播在哼唱。关兴看到这个场面真被感动了,如果是让他坐在电影院里的话,那不是要会感到飘飘欲仙吗? 关兴走到放电影的桌子前,放映员已经把电影片子装在了机器上,只等关兴来就会开始的。 关兴就问:“今儿夜晚准备放什么片子?” 放映员说:“先放一部新闻简报,再就是放一部大寨大队三战狼窝掌的新闻简报,最后就放电影《奇袭白虎团》,这是电影院刚来的新片子。” 关兴说:“那好,让新民大队的社员群众也过过瘾,等会儿把新闻简报放完了,你就把电灯打开,我让新民大队的甘支书讲话。”放映员答应着,就开始放映了。 第一部新闻简报快放完,甘支书和赵老师也挤到了放映机旁边,关兴就把今儿夜里放映的电影片子的名字一一告诉了他们,这时放映员就开始放第二部新闻简报:大寨大队三战狼窝掌。场上的社员群众从来没有看到过北方山西的荒山秃岭,就纷纷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这时关兴就拿起话筒,向社员群众解说着,大寨大队是怎样在虎头山上的狼窝掌,开辟出一片梯田的。 跟着镜头人们看到了大寨的社员,战风沙、抗严寒、吃窝窝头,把狼窝掌变成了丰收稳产的梯田。听了关兴的解说,人们就自然联想到了前一阵本地开挖排水沟的工程,心里就明白了为什么要放这部电影片子的原因。 关兴在结尾的时候就加了一句说:“只有自力更生,发挥集体的力量,才能改造我们的生产、生活条件,我们的日子才会越过越美好。”大家听了就全场鼓起掌来。 这时,放映员就把大灯打开了,关兴就说:“现在请新民大队甘支书给我们讲话。” 甘支书接过话筒说:“首先我代表新民大队,感谢县工作组的领导为我们社员群众请来了电影放映队,让我们全体社员感受到了社会主义的温暖,其次,我希望我们大队的全体社员群众和干部,都要像大寨大队那样,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把我们新民大队建设好,最后祝愿在场的社员群众看好电影。”甘支书的话又引来了热烈的掌声。 电影快放完的时候,场上就刮起了北风,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第317章 放电影感动社员群众 电影快放结束的时候,关兴就跟甘支书商量,明天放电影的地方。甘支书说:“明天就到8队去吧,因为那里是我们扩宽排水沟的水利工地,让大家就在工地上看电影,感受一下自力更生的精神吧。” 关兴就说:“那好,我现在就通知,免得社员群众明天再打听。”关兴就拿起话筒,在广播里大声宣告:明天夜晚安排在8队扩宽排水沟的工地上放电影,希望各位观众准时到场观看。 观众听了又是一阵高兴地鼓掌,因为开始他们以为这是公社放映队,来到这里只放一场就离开的。散场的时候,为了不造成拥挤,关兴还在广播里提醒说:“请本地的观众同志们不要着急,让远处的观众先走,免得发生拥挤。” 这样一说,打场中央的观众都坐着没有动,只有站在周边的、远处的、别的生产队来的社员先离开。这种秩序是从来没有过的,甘支书从内心里感激关兴,给新民大队立了一个好规矩。 场上的观众都走完了,只见还有一些2队的社员,在自动地收捡地上留下的果皮、草屑之类的东西,甘支书知道这就是电影给予社员的影响。 第二天在水利工地上,只听社员群众都还在谈论昨儿夜晚电影上的内容,议论着国家大事、怎样学习大寨大队把新民大队建设好。赵老师听到了就对关兴说:“就是因为放了一场电影,就比我们集中起来在大队、在生产队学习更有作用。” 关兴也有同感地说:“重要的问题是教育、引导社员,就看干部怎样引导他们呐。” 新民大队的水利工地本来进度就很快,水利站的人估计,像这样的进度可能在年前就可以完工,现在请电影队来放电影,更加激发了社员的劳动热情。当大队干部告诉社员说,这是我们大队驻队工作组给我们请来的电影队时,很多人都感动得不得了。表示一定要听工作组的安排,把水利工程搞好。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天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北风呼呼地刮得红旗像放爆竹一样的响,有人就在担心晚上还能不能放电影的事。 关兴就去和赵老师、甘支书商量:“看这个天气,好像要下雪,晚上还能不能继续放电影呢?” 甘支书说:“我来去问问身边几个生产队的队干部,看他们有什么意见。” 赵老师说:“估计社员群众是不愿意停止不放的,只要不是下雨,我看就可以放。” 甘支书走了一圈回来,就对赵老师和关兴说:“生产队干部都说,昨儿夜晚就已经通知了的,怎么能改变呢?我想那就还要麻烦放映员,找个比较避风的地方放吧,不然的话,就怕冷了社员群众的心呐。” “是的,身子冷可以多穿衣服,就是不能冷他们的心,那就还是安排继续放电影。”关兴强调说。 接着甘支书就要大队部在喇叭里通知:“虽然今儿变天了,但是社员群众的干劲还是很大,我们决定晚上还是在8队放电影,只是因为北风大,我就把放映地点改在8队的打场上,希望大家多穿衣服,免得看电影的时候冻病了。” 工地上的社员听了,又是发出一阵吆喝声,高兴得像过年要出门走亲戚一样。 吃晚饭的时候关兴回到了唐队长家里,又多穿了一件衣服就准备往大队部去。这时只见唐队长的男人甘家兴走到关兴身边,拿出一顶大的炖锅帽子给关兴,说:“这是我几年前买的,一直舍不得戴,你把它戴上免得夜里伤风感冒了。” 关兴说:“您这真是雪里送炭哦,您给我戴了您就没有了,我年纪轻扛得住,还是您自己用吧。” 甘家兴听了就显得有些不高兴了,说:“你从家里请来放映队,我们就给你做点事不行吗?”关兴听了真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就接过帽子戴上出去了。 关兴就直接往8队的打场走去,北方仍然在呼呼地刮着,如果不是甘家兴给一顶大炖锅帽子,还真是很难受呐。电影的荧幕挂在背风的仓库的墙上,不会被风吹动,今天看电影的人比昨儿少了,主要是出工的社员和娃儿们,但是还是坐满了打场。 今儿首先放的新闻简报就是《红旗渠》,关兴还是在一边解说:“林县是河南安阳地区的一个县,这个县紧靠山西,位于太行山区,是个严重缺水的地方。” 荧幕上就出现了荒山秃岭之中,人们用大小水桶、驴马驮子运水的画面,观众就有些唏嘘:怎么就不下雨呢?我们这里就是下雨,多的就是水啊?这个老天爷呃——,还要不要人活呃——。 关兴就解说:“林县人民在县委的带领下,要从与山西交界的漳河开凿一条人工天河,把水引到林县来。” 荧幕上就出现了林县人民一年四季带着干粮,在高山荒岭上钻山放炮开渠的情景。电影中插曲《定叫山河换新装》配合着民工的劳动,特别有鼓动性,在场的观众都不自主的跟着哼唱起来。 当看到青年洞通水的时候,场上的观众就鼓起掌来,好像这就是他们参与的工程一样。 谁也没有注意北风好像小了,隔着荧幕飘起了雪花,起先很多人还以为是电影中的雪花呢,但是落到脸上冰冰凉凉的,才知道天上下雪了。可是没有谁出声,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林县人开凿人工天河上。 甘支书看到雪越下越大了,就与赵老师和关兴商量说:“看起来雪下大,把这部片子放完,是不是今儿夜里就不放了?” 赵老师说:“很好,还是要保护社员群众的身体,如果弄病了,明天就没有人上工地了。” 关兴就把话筒递给甘支书,说:“您在广播里说说吧,反正我们的放映队不会走的,保证每个队都要放映一场。” 甘支书就在广播里把刚才商量的内容说了一遍,观众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打场,踏着刚下的雪往家里走去。 第318章 大雪天走访困难家庭 虽然夜晚看电影的时候,社员群众的热情高,但是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每个人都在惊叹:爷娘老子呃——,怎么一夜之间就把整个场院、大堤、田地都盖上了厚厚的雪呢! 关兴就问唐队长:“往年这里下过这么大的雪吗?像这么大的雪该不会有人家里没有米下锅、没有柴火烧吧?” 唐队长说:“以前下过雪,但是都没有这么大,有时候是雨夹雪。看来这样下一场大雪了,还是好事呐,雪天易晴,还不会耽搁我们挖沟的过程。”想了想唐队长又说,“一般的情况,现在家里缺粮的应该是没有的,缺不缺柴火这就很难说了。” 关兴听了就有些不放心,说了一声出去找付队长,就往付队长家里走去。到付队长家他才刚起来,关兴就把刚才对唐队长说得话,再向付队长说了一遍。付队长就说:“如果你不放心的的话,那我们就沿着村子走一遍,看看困难户的情况怎么样?” 关兴说:“那样最好,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要想到社员群众,不然的话,那就是只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了。” 付队长听了就说:“如果我们查到了困难的家庭,那到那里去找财物帮他们解决困难呢?” 关兴说:“首先我们要做到心中有数吧,如果8队没有办法解决的话,我可以把这个情况反映给大队啊,如果大队部不能解决的话,那我就可以向公社工作组反映呐。因为我们工作组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是吧?” 付队长听了就真的信服关兴了,就说:“朱同志,你这真是用行动为人民服务呐,我们这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好干部。” 关兴说:“无论哪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首先就得要言行一致啊,如果这个都做不到,那还能叫什么干部呢!” 说着话,他们两人就来到豆眼湖边上住的一户社员家。付队长说:“这一家的男人去年上年生病了,在公社卫生院住了大半年,家里的娃儿老小都快要停火断顿了,当时是他家里的婆娘向唐队长说了我才知道的。后来队里决定还是要按照以往的标准给他家分口粮,而且唐队长还时不时到他家里问情况呐。” 关兴他们走进去,付队长就喊他家里婆娘的名字:“才珍,工作组的朱同志来看你家来了,你起床没有?” 名叫才珍的答应着从里屋出来,头发还披散着,说:“付队长,您一大早就出来了,还让工作组的朱同志也跑一趟,真是不该的。” 付队长就说:“你家男人现在没有大问题了吧?” 才珍说:“这还不是得亏队里的照看呃,不然的话,我们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关兴就说:“你们家里现在还有粮食吃是吧?柴火有烧的吗?” 才珍说:“昨儿我看天气要变,我就从湖边上看了几捆芦柴回来了,没有了就去砍吧。反正只有我去砍了,娃儿的爹爹是不能出力的。” 这时,就看见两个娃儿一男一女从外面冷呼呼的进来了。女娃儿是大的,上身穿一件辣红色的大棉袄,好像是她姆妈穿过的。男娃儿就穿着两件衣服,脚上的布鞋没有了后跟,走路一沓一沓的响。 关兴就问:“这是你的两个娃儿吗?多大了,上学没有?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女娃儿说:“我还没有厚棉袄呐,我穿的是我姆妈的。”才珍看了看娃儿,就说:“没有办法啊,给他们的爹爹治病的钱都是借来的,为了活命呐,没有办法。” 关兴就安慰才珍说:“你是家里的主事人,你要首先把他们的衣食弄好,其他的困难我们大家来帮你想办法吧。”说完就出去了。 再到下一家,是个孤老汉。住的房子就是一件不高的草棚子,走进里面去很黑暗的。付队长就大声叫他“甘大叔”,听到声音孤老汉从黑暗中出来了,头上好像还有一根稻草顶着。关兴就问:“您这是从哪里出来的,好像抱了稻草的样子?” 付队长就上前走了几步,看到老人就是从稻草堆里出来的。就问:“您这夜里是睡在哪里呢?该不会是睡在稻草里面吧?” 甘大叔说:“我以前的被子不小心着火烧了,就没有被子盖,我就用那个被单子裹上稻草盖呐,还很热乎的,让你们看了好笑吧!” 关兴就问付队长:“我们队里每年不是要给社员分自留棉吗?那样社员家里就可以做衣服,做被子的啊。” 甘大叔听了,就回话说:“分是分了,我因为自己不会做被子,又请不起弹被子的师傅,就把自留棉卖了。只要冬天过了就好了。” 关兴又问他:“你这房子黑暗,怎么做饭吃,烤火呢?” 甘大叔说:“我做饭就到外面的土灶上煮的,一个人也就是连米带红苕,或是萝卜一锅煮了,熟了就吃一顿,剩下的下餐再热热呗,一个人就是这样过的。冬天有天阳的时候,我就出去走走,像今儿我就偎在草铺上不出去了。” 付队长说:“像甘大叔这样的情况,我们是必须要保证他每月的粮食的。” 关兴听了心里很难受,好的是有集体,如果是解放前没有人管的话,这样的孤老早就饿死了。 再到第三家,又是一种情况。这个家里每有大人了,三个娃儿,最大十六七岁,是个女娃儿,小的才五六岁,下面的是两个男娃儿。因为他的爹爹得病死了,姆妈又改了嫁,所以家里就是这三个娃儿一起生活。付队长告诉关兴,他们姓唐,就靠他的叔子经常照看一下,生活完全是靠队里负担的。 关兴走进里屋,就看到两个男娃儿还挤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大的姐姐正在洗脸梳头,看到付队长带着关兴进来,就不好怎么接待他们。 付队长说:“这是工作组的朱同志,专门让我领着来看你们生活有什么困难的。”女娃儿听了没有说话,显然不会面对他们的问询。 关兴就说:“你的姆妈是不是还来看你们呢?你们的衣服、吃喝是哪个帮忙看管的呢?” 女娃开口说:“这些都是我的叔叔和婶娘帮助弄的。”说完就再也没有什么说的了。 付队长又带着关兴走了几家,总算比他们这几家好一点,但是关兴的心里还是很沉重。 第319章 想解决困难户的办法 关兴和付队长往回走的时候,就向付队长请教说:“这几家特别困难的家里,您说怎么才能帮他们解决问题呢?” 付队长说:“我们生产队也就只能解决他们吃饭的粮食,等到快过年的时候,别人吃返销粮,就可以给他们申请救济粮,其他的就没有办法了。” 关兴知道像这样的生产队,集体是没有多少积蓄的,能保证来年的春耕生产就不错了。想了想,关兴就商量说:“能不能开个队委会,大家帮忙想想办法,帮助他们过好这个冬天?” 付队长说:“好吧,那就今儿夜晚我叫上队委会干部商量一下。”说完两人就分开回家吃早饭去了。 关兴回到唐队长家里,把看到的情况向唐队长夫妇说了,唐队长就叹息说:“这些家里的情况,我们心里都清透,就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想呐。”顿了一下又说,“你看我们这里哪一家很宽裕呢?都是凑凑巴巴过的呐。” 关兴听了就说:“能够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这还得感谢队里的关照。可是这些人家里就是缺少人帮助和料理,你就是同样给他们分配一样的财物,他们也不会料理啊。” 唐队长的男人甘家兴说:“要帮助的话,就只有把他们的东西不分到他们手上,由队里配专门的人,帮他们打成米、做成衣服、被子送到他们家里才好。” 关兴听了就觉得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哪个能做到呢?哪个家里不是一摊子鸡毛蒜皮的事呐!想到这里也就没有往下说了。 吃了早饭,太阳出来了,天气放晴了。队里就在安排社员上工,只听外面付队长在大声安排说:“下雪了,不能挖沟,男的就到新填了土的沟面上去平整路面,女的今儿不出工,在家里料理家务吧。” 关兴吃了早饭就往大队部去,他第一是要关心放映员是不是吃饱了,穿暖了,再就是他要把早晨和付队长看到的贫困户家里的情况向大队反映。 到了大队部关兴就直接去看放映员,可是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看见,就问大队部的管理员:“你看到我们朱家铺来的放映员去了哪里吗?” 管理员说:“他好像对我说,早晨去长江边上看看,他说来了几天了还没有看看长江是个么是样子。” 关兴听了就放心了,他有心去看长江,那就说明他的生活还没有问题。这时候甘支书来了,看到关兴已经在大队部的桌边看报纸,就说:“你这下雪天都来的这么早阿,也不多睡一会儿?” 关兴说:“我年纪轻,多睡的话就养闲肉了,那就不像个干事的样儿了!” 这个时候,大队长和赵老师来了,关兴就问候赵老师:“天气突然变冷了,您是不是能适应阿?” 赵老师就小声咳嗽了两声说:“还能承受的了,就是我这个支气管哮喘的老毛病有些表现。” 关兴看到他确实穿了很厚的棉衣,还不时得仰着头大口喘气。就很关心地说:“要不您回县里去弄些药吧,万一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住院治疗?我们工作组不是还有机动的组员吗?” 赵老师就说:“现在不是经常说,小车不倒只管推嘛,我这是老毛病了,只要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甘支书听了也说:“您这都是为我们大队的工作操劳造成的,您需要我们怎样提供帮助的话,您就尽管说。”赵老师就摇摇手表示不需要。 关兴见大家都说完了,就提示说:“我早晨起来看到大雪覆盖了全队,就找付队长看了一下8队有困难的家庭,其中就有三户特别困难,我现在把这事提出来,我们大家帮忙想想办法,看怎样帮他们解决过冬的问题。”接着关兴就详细地把这三户的情况说了一遍。 甘支书首先就说:“朱同志大清早就到困难户家里问情况,真是让我们感动又惭愧。我作为大队支书还从来没有想到这么细致的事情,我应该做检讨。” 关兴说:“您这话说严重了,您作为大队支书,要操心全大队几千人的大事,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都想到。我提出来就是想向大家讨个主意,不是说哪个方面的工作没有做好,要追究责任哦。” 赵老师说:“像这样困难的群众家庭,公社每年是不是应该有救助的办法呢?” 大队长说:“以前就是民政开会说说,再就是过年的时候要求大队走访一下,也没有什么硬性的规定。后来民政办公室的人也受到了冲击,下派去驻队了,也就再没有哪个说这个事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有民政办公室,我们也不清楚。” 关兴说:“我们青山公社是有民政办公室,因为以前我在大队管知青工作,还到公社民政部门开过会呐。” 赵老师听了就说:“既然是这样,我建议按照朱关兴同志的想法,我们分两头进行,一是各生产队再具体摸一下情况,看看各队都哪些特别困难户,第二是我们先把8队这三户作为一个典型,写个报告向民政部门反映一下,看他们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甘支书说:“这样很好,既做到心中有数,又向上面反映。” 关兴就说:“那好吧,我现在就写个向民政部门反映的报告,再由大队部盖上公章,我们拿到公社去看看民政部门怎么说。”说完大家就各做各的事去了。 第320章 成立解决困难互助组 关兴下晚回到唐队长家里,唐队长就告诉关兴说:“刚才付队长跟我说了,他已经通知了队委会干部,吃了晚饭到仓库去开会的。”关兴听了回答说:“好,到时候我和您一起去。” 因为天气冷,夜晚开会的时候,仓库保管员生起了一盘劈柴火,大家围着火盘一边烤火,一边开会。 付队长首先就把今儿早晨与关兴一起查看困难群众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说:“我们今儿夜晚开会主要就是想办法,如何帮助特别困难的家庭过冬的问题。” 大家听了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样,眼光中显示出很稀奇的神色。关兴就说:“这个事情不仅是我们大家没有听说过,其实这些困难家庭就在我们的身边,多多少少还有些耳闻的,只是作为公社也好,或是大队都没有把这件事作为工作布置,当然我们也就不知道了,今儿我到大队去向他们说这个事,他们也觉得很为难。” 付队长就说:“我们队里最困难的家庭就是这三户,早晨我和朱同志去看的时候,看那个造孽的情况,叫哪一个也看不下去。我们是生产队的干部,当然社员群众有困难就需要我们帮忙去解决,如果我们连这个人情世故都没有,那就不算是干部了。” 付队长这样说,大家就觉得确实应该帮忙想办法,让这些困难户度过难关。 关兴就说:“我提一个建议,大家讨论一下看行不行。首先是我们干部中选一个人为头,专门管这个事,其次就是开个群众大会,希望各位社员主动捐些衣物、鞋袜之类的东西,特别是对像甘大叔那样的情况,我们还要组织人重点的帮助。” 唐队长就说:“朱同志的建议很好,我是妇女队长,我就自报公议来管这个事吧。” 付队长就鼓掌说好,大家也就鼓起掌来。财经队长甘家旺就说:“开群众大会,首先还得要说清楚他们三家的情况,要大家捐献衣物、鞋袜也得要针对他们家里的需要,而且捐献出来的东西也还要拿得出手才行。”其他人也附和说是这样的。 贫协组长唐万里说:“我想,今年冬里过了,那明年春上呢?还有以后需要帮助的不只他们这些家呢?我们还得想个长远的法子才好。” 关兴听了立马就接着说:“唐组长说的很对,我们刚才讲的是眼前的困难,以后怎么办确实要想长远些。” 唐队长就说:“是不是也像早先搞互助组的办法,把全队分成几个互助小组,哪个有什么困难首先就是要在互助组内说,让大家帮助,如果确实互助小组内解决不了了,队里就再想办法重点解决。” 付队长就说:“这个办法确实好,既解决了眼前的困难,也不怕以后还有家庭出现麻烦事。这个分组我想就由唐队长和唐组长去分,分好了就在社员大会上公布。” 关兴就补充说:“对于做得好的互助组,队里还要给予奖励,比如到家里动手帮忙的,可以由唐队长记下来,队里给单独记工分。还可以半年给个奖品,比如一条毛巾,或是一块肥皂,还可以是一顶草帽什么的。” 大家听了都觉得这些办法都很好,付队长就要求财经队长用笔记下来,列成条款在群众大会上说。 关兴就接着鼓励说:“我们这样做,也是在学习大寨大队,虽然我们现在队里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我想我们会比大寨大队更好的,因为我们没有像他们那样的穷山恶水。到时时候,我要把我们队里的情况向大队、公社反映,要把我们队办成大寨式的生产队。” 大家听关兴这样说,心里就觉得很有前途。关兴还说:“只要我们把生产队的经济办好了,上面也会表扬我们,奖励我们的。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前进大队放电影的机器就是县里奖励的,还有朱家铺的两台拖拉机就是县里奖励的。” 大家听到这里,眼里都放出了光芒,好像已经就站在领奖台上一样。 过了一天,生产队召开群众大会,付队长就按照队委会会议的意见,向全对社员做了讲话,财经队长又把写好的互助条款仔细地念了一遍,最后唐队长就把和唐组长分好的互组小组说出来,社员群众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会后,唐队长就和小组长分头去做事了。 第二天关兴就把8队开会的事和成立互组小组,帮助特别困难户的事向大队和赵老师作了汇报。大家听了都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可以在全大队推广。 这时,公社来电话通知说,要求工作组的成员和大队支书明天到公社开会。关兴就对赵老师说:“您最好是利用开会的机会,到公社卫生院去开些药,免得把老病搞复发了。” 甘支书说:“我们这里下雪冷化凌(‘化凌’,荆州方言,指早晚冻上以后,太阳出来再化开)更冷,特别是路上不好走,全是烂泥巴。明天要去公社开会,还得要想办法呐。” 赵老师说:“这有什么办法好想呢?” 甘支书说:“就看今儿夜晚冻不冻凌,如果冻着了,我们就赶早踩凌走,路上冻住了就好走呐。” 关兴说:“这是个办法呢,既可以不走泥烂路,又不怕开会迟到了。” 第二天天还刚刚亮,关兴就踩着凌来到了大队部,甘支书这时也来了,关兴就说:“您把公章拿出来,把我写的申请解决特殊困难户的报告盖个章,我们利用开会的间隙去找找民政办公室看看。” 办完这些天色就大亮了,甘支书和关兴就往2队赵老师住的地方,一起往公社去。 到了复兴场就离公社不远了,关兴他们三个人就在复兴场摊子上吃了早饭,正准备往公社去,赵老师就感到身上好冷,原来是走路身上出了汗,接着坐下来吃东西赵老师的身子回了汗。关兴就把自己的外套脱给赵老师披上,走到公社的时候,赵老师就感到有些发烧,关兴就要向工作组的邓世明组长给赵老师请假,赵老师就说:“坚持一下吧,等开完会再说。” 结果开完会,赵老师就受不了,直接就住进了公社医院。 第321章 在民政室找救济衣物 这次公社开会的内容,主要就是学习理论,把理论和实践结合的问题。具体来说,就是查找侵占集体利益的行为,加强集体经济。会上公社革委会主任宣讲了外地的一些经验,比如严格控制家庭饲养家禽家畜的数量;重新丈量生产队分给社员家里的自留地,把多分的自留地退出来等等。 公社要求各大队在工作组的监督下,在十天之内必须要把这些明显的问题查找出来,并加以改正,完成后上报给公社革委会,然后再由公社革委会派小组到各大队检查评比。 会后,工作组又专门召开了会议,因为新民大队驻队的赵老师生病住院,就又派了个机动的组员顶替赵老师,到新民大队去组织工作组的工作。 开完会才吃饭,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下晚。甘支书到复兴场去买了点东西,就来公社找关兴。关兴向甘支书介绍新分到新民大队的工作组同志:“这是我们工作组新分到新民大队去的工作组的组长,王新峰同志。”接着又把甘支书介绍给王新峰同志。 他们互相握手认识以后,甘支书就说:“我们还是趁夜晚冻凌了踩凌回去吧,如果在这里过了夜,明天回去路上就不好走了。” 这时,关兴就想到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就对甘支书和王同志说:“我来的时候不是写了一个申请报告吗,我要去找民政办公室的人啊!”甘支书也才想起来,就说:“那我和你俩赶紧去找民政办公室,王同志就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吧。”三个人说好了,才分头行动。 甘支书和关兴找到民政办公室,关兴向负责人自我介绍了情况,就拿出了早已写好的申请报告,递给民政办公室的负责人。他们坐下来等民政办公室的负责人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民政负责人看了申请报告后说:“像这样特殊困难的家庭,我们公社不只这几户,我们现在也才恢复工作,既然你们已经摸清了情况,而且送来了报告,那我就领你们到旁边堆放救济物质的屋子里去找找,看有没有能够帮助他们这些家庭的东西。”说完就起身领着他们往旁边的一件空屋子走去。 负责人打开空房间的门,指着里面的东西说:“这些都是前几年上面搞救济的时候送来的物质,因为这几年没有专门人来管这事了,现在要我来管,我们办公室才两个人,也没有时间管它。我们的主要精力是要管理下放的知识青年的事情。” 关兴听了就说:“是滴哒,我们知道您很忙,不是您不想关心特殊困难的家庭这些事。” 甘支书首先就把那些捆着的衣物打开,关兴就翻到了几件娃儿们穿的棉袄、棉裤,看着大小捡了三四件。后来又翻到了几床大小不一的棉被和鞋子,关兴和甘支书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怕三个人拿不了,甘支书就把这些分成几份,用旁边捆过东西的绳子把它们捆好,关兴就握着负责人的手,用新民大队的特殊困难群众的语气感谢他,才告别离开。 走出民政办公室,天就快要黑了。关兴和甘支书见到拿着行李的王同志,才一起回新民大队去了,到大队的时候就快到深夜了。甘支书把王同志还是送到了赵老师住过的住户去了,才和关兴分手回家。 关兴也没有回唐队长家里去,就在大队部和放映员一起睡了。临睡的时候,放映员就对关兴说:“我上次到县电影院去交换电影片子,没有拿到什么新鲜的片子,管事的人说,现在好像很多片子都不让放了,所以我就只拿了以前经常放的那几部。”顿了一下说,“他们这里的生产队都相隔不远,我想就不要每个队都去放了,你跟大队说说,看两个队放一次行不行?如果行的话,我就再放三场就回去了。” 关兴听了说:“好的,我明天就向甘支书说,如果他同意的话,我就给我们大队打电话,要朱家铺过三天后来拖拉机接你回去。”说完两人才睡下。 第二天关兴向甘支书说了放映员的情况,甘支书也很同意,说:“如果没有新的电影片子,天天放同样的那是不好,就按照放映员说的办吧。”想了想又说,“你请朱家铺的拖拉机来回接送,还有放映员来这里这么多天帮我们放电影,你说我们大队该怎么表示我们的感谢呢?” 关兴听了就明白了,甘支书的意思是要用钱物表示一下。关兴想了想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放映员呢,您直接给他个人每天一点补助,至于朱家铺的拖拉机用了柴油和人工,您就给他们一点柴油费吧。” 甘支书总觉得还是不好,就说:“我们8队的豆眼湖长的那个莲藕很好,要不,我们大队找8队买一些莲藕,让拖拉机带回去送给队里的社员,也算是你在我们这里给家乡人的一个礼物吧。” 关兴听了也很感动,心想虽然朱家铺后面的莲子湖也出产莲藕,但是新民大队给朱家铺送莲藕,也算是一种情谊吧。而且这里的莲藕是白莲藕,确实很嫩,比朱家铺莲子湖出产的莲藕要好吃。 关兴就点头同意了甘支书的想法,关兴就立马给前进大队打电话。接电话的是长锁书记,关兴就讲了和甘支书商量的想法,长锁书记听了很高兴。他感到关兴不仅是作为工作组的成员,为朱家铺、前进大队出了彩,而且让新民大队也感受到了前进大队的情谊,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后面关兴还不忘把巧玲要求想出去读书的事,随便说给了长锁书记听,长锁书记说:“这个事确实还要征得文迎队长同意才行,不过巧玲的想法我是支持的。” 关兴和长锁书记联系好了,就把这个讯息告诉了放映员,这样才让放映员放了心。 第322章 到困难户家里看变化 关兴从大队部要把昨儿弄到的衣物、被子和鞋袜背回8队去,感到一个人背不了,他就对甘支书说:“我回到8队再找人来搬,您帮我看着些。” 甘支书说:“那就我来和你一起搬去吧,我也好去看看这几户困难户的情况。”说着就和关兴分别背了一捆,往8队走去。 关兴和甘支书首先来到唐队长的家里,因为唐队长是队委会分工专门负责困难户事情的。唐队长一看关兴和甘支书一起来了,而且还背了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就明白了是干嘛的。连忙帮他们接下来,放在关兴睡的床上,说:“朱同志真是说到做到,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呢?还麻烦甘支书帮助搬。” 甘支书抢先说:“你看朱同志都把我们8队的事当自家的事了,我还能袖手旁观吗?” 关兴就回答说:“这些是我们昨儿在公社开会,找民政办公室弄到的,麻烦您现在通知您分的互助组来分领去,帮那些困难户料理好吧。” 唐队长听了就出去找那些组长来分领,付队长听到消息也就来到唐队长家里。看到关兴和甘支书背来的东西,心里真是感动得不得了。就说:“有朱同志这样帮助我们队,甘支书这样的关照,我们8队如果是来年不打个翻身仗,就对不住你们了。” 甘支书说:“你这话说的很好,但是光有决心还不行,关键是要有好的计划和行动。你想过没有,今年冬里全大队的劳动力帮助扩宽、挖深了排水沟,你们明年有什么新的打算呢?” 付队长被甘支书这样一问就有些堵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关兴就接过话来说:“我这段时间还是想过这个问题的,我想:一个是年后要把全队农田的排水沟重新清查一遍,要让高田能排水,低田不积水;第二个就是把豆眼湖利用起来,湖滩就清理了栽上我们这里的白莲藕,湖中心深处就养鱼;第三个就是搞好种植计划,比如双季稻和中稻的比例要搞合适。” 付队长听了真是佩服关兴,他像个当家人一样早就帮他们8队谋划好了。甘支书说:“朱同志就是你我的老师哦,就在我们的面前现身说法,不事先动脑筋怎么能一下子就说出个一二三来呢!” 关兴就打圆场说:“我这也是按照我的想法说的,不一定就符合8队的实际情况,具体最后怎么确定还得要队委会的干部坐下来商量才好。” 这时,唐队长已经出去了一会儿,关兴就说:“我们是不是去看看各个互助小组做得怎样了?” 付队长就说:“好的,还是我来领着你们去吧。”甘支书和关兴就跟着付队长走出了门。 首先去的第一家就是那个才珍家,一走进门就听到她的几个娃儿高兴地在说话:“姆妈你看我的袄子是不是合适?你看我的鞋子有点大呐。” 他们的姆妈说:“大一点好啊,你们的个头要长大,今年大一些,明年就合适了。” 付队长他们几个人走进去看到他们大人、娃儿都穿上了新衣服,心里都替他们热乎,就说:“你们要知道这是工作组的朱同志给你带来的好处呐,不能忘记了朱同志的恩情哦。” 关兴连忙更正说:“不能感谢我,要感谢共产党、感谢政府、感谢大小队集体,是大家帮助才能解决我们困难户的问题呐。” 甘支书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心里很满意就说:“娃儿们上学没有?听说你男人有病,现在好些了吗?” 才珍回答说:“先前因为他们的爹爹有病,娃儿们就没有上学了,现在他们的爹爹病也好了些,又有队里的关心,过了年还是要把娃儿们送去读书的。” 关心在旁边就说:“小队和大队都很关心你们家里的事情,你家里的困难是暂时的,只要他们的爹爹病好了,集体经济好了,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娃儿们不读书以后的日子即使好了,也会有新的困难的哦。读书要紧!”才珍听着不住的点头。 甘支书他们从才珍家里出来,就到了甘大叔家里,甘大叔看到甘支书来了,就赶忙喊说:“我这真是对不住甘支书,给我们姓甘的丢脸了。” 甘支书就说:“现在连工作组的朱同志都再帮你,你就鼓起劲来,给队里争争气,给我们姓甘的长长脸吧。” 关兴看到变化最大的是甘大叔家里,唐队长带来的互助组帮他换了新床,铺上垫的、盖的全部都是新的了。还把他好多年没有清理的烂东西给扔了,又在外面重新给他搭了个做饭的灶。 关兴就对付队长建议说:“过年以后,最好是帮他把这个低矮的茅草棚子给拆了,再帮他搭建个高一些、有窗户的茅草屋。我就怕他不注意又出新的麻烦。” 甘支书说:“你自己也要做个像样的人,只要你把家里料理好了,兴许哪天就有女人看上你了。” 甘大叔说:“我一定要听你们干部的话,把自个儿当个人!” 后面还有一家,关兴他们也去看了,这一家主要是他们的叔子、婶娘为主,互助组的人只是帮几个娃儿把床上、身上的衣被清洗了。看完了这三家的情况,甘支书就说:“我们大队还要召开全大队的生产队队长会议,让他们大家都来看看,8队是怎样帮助困难户过冬的,以后还会怎样长期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关兴也加强一句说:“最好是在过年前就开,这样一落实大队的工作也就会有起色的。” 甘支书跟着关兴和付队长转了一圈,就要回大队去,临走的时候,交代付队长说:“你要赶紧按照刚才朱同志说的想法,召开队委会把明年的计划搞出来,到时候我要再来听你们说呐。”付队长连连点头说好。 关兴和付队长送走甘支书,就准备到扩宽排水沟的工地上去。关兴看到有几个队里的土方任务完成了,已经下了工地,没有人来了。关兴就指着大沟两边说:“这个沟的两边要安装排水剅(lou)筒(荆州把埋在地下的排水管称为‘剅筒’,或是剅昏),这样就便于排水的时候不需要挖断沟堤。” 付队长说:“这个我是想到了,就是没有钱买呐。” 关兴说:“那就慢慢想办法吧,总不能等到有了钱再办哦。”说完两个人就朝挖沟的社员那边走去。 第323章 关兴遇到了工作难题 社员们看到付队长和朱同志走过来,更加用力地挖土运土,而且有几个年青人还很亲近地与关兴说话。因为工作组的朱同志帮他们请来了放电影的,还听说亲自从公社背回了救济困难户的衣物,就暗中感动得不得了。 关兴看到大家的劳动热情高,心里想:这就是集体的力量呐,如果是一家一户分散种地,哪个敢想开挖排水沟这个事呢?他又想到了《公社是根长青藤》的歌,不免就展望8队以后的发展,虽然现在这根藤上瓜不大、也不甜,但是只要大家能齐心协力地浇水施肥,这根藤和这些瓜一定会粗壮起来的。 这个时候,喇叭里就播送大队部的通知,明天召开全大队的队长会议,请各生产队的队长按时出席。付队长就向关兴打听说:“明天开会,是不是你们前天在公社开了会,有什么重要的工作要布置?” 关兴说:“是滴哒,这次到公社开会,重点是要求把理论与生产队的现实情况结合起来,做好抓生产的工作。” 付队长说:“我们生产队就是把生产搞好,关心群众生活,不是正在起步吗?” 关心说:“具体到了我们生产队就是一些具体的事情和现象呐,比如像我们8队农闲时捞鱼摸虾,到码头叫卖自己的小东西,到江对岸的百里洲去买卖小东西,还买进来小农副产品赚钱,按照政策这些都是不允许的,你明白吗?” 付队长听了就觉得有些可怕,说:“那怎么办,以前搞这些还不是为了生活,你看现在各家各户的口粮顶多还能吃半个月,如果不是大队安排开挖排水沟的话,社员大都下湖摸鱼捞虾去了,这怎么办?” 关兴知道面对8队的现实情况,知道一两句话也不能说服付队长,就说:“我这只是联系8队的现象举了几个例子,具体怎么做,明天到大队开了会你就明白了。” 付队长留在挖沟的工地上跟着社员劳动,关兴回到唐队长家里就把笔记本拿出来,又回顾了公社会议的精神,联系新民大队的情况琢磨着,怎样落实公社会议精神的办法。他想,要是按照上面的要求,根据家庭人口数喂养家禽家畜,那就得要出很大的麻烦,社员家里就那么几只鸡鸭,这是他们的家里零花小用钱的来路,你把这些鸡鸭杀了,用什么来替补他们家里的空虚呢?关兴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不落实上面布置的工作是不行的,但是落实这些事情,明显又是和社员群众的想法相违背的,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情。 于是,在唐队长家里吃了中饭,关兴就往大队部走去,他要和新来的工作组小组长王同志商量,看他是个怎样的想法。 到了大队部没见到甘支书,听管理大队部的人说,王同志刚才来了,看没有人就又回到住户那里去了。 关兴就往2队王同志住的地方去,在路上他就遇到王同志正在和2队的队长说着什么。关兴走近他们身边,就听见王同志在问:“杨队长,我们2队有哪些困难户,过冬缺粮少柴的?” 杨队长看到关兴点了点头,就回答说:“我们队里完全不能生活、停火断顿的社员暂时没有,只不过过了年还是有几户口粮等不到夏收就没了。” “那队里以往是怎么想办法的呢?”王同志问。 “就是向大队申请给这些缺粮的困难户拨一点返销粮,机会好的话,也可以弄点救济粮。”杨队长回答说。 关兴就问:“2队四清运动前后自留地有没有变化?你们心里有数吗?” 杨队长说:“这个还不清楚,我得要问问财经队长和会计才知道,因为以前不是我的队长。” 王同志看到杨队长好像有事的样子,就说:“你去忙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王同志见关兴找到他这里来了,就知道关兴有事要找他,就带着他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王同志也是刚来,就睡在赵老师原来的铺上。住户家里的人都出去劳动了,关兴坐下来就问:“王同志,你对前天在公社开会的精神是怎样理解的?” 王同志比关兴年纪大,又是在县里机关做事的人,听了关兴的话,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你指哪一方面的精神呢?” 关兴说:“就是公社领导最后布置的,要在十天之内完成整治的任务。” 王同志说:“这个事情我还不了解新民大队的情况,也不知道新民大队的甘支书是怎么想的,只有明天到大队部开会才能了解。” 关兴听了点头说:“是这样的,因为我年轻,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事情,您比我在这些方面有经验,所以我专门来向您讨教的。” 王同志说:“我也没有在农村生产队参加做过这些工作,也只能听当地的干部的意见,再结合上级的指示精神去想办法。” 关兴听了心里想,也只能这样,因为生产队各队的情况都不一样,像开挖排水沟那样的事情,哪个看了都知道说出个大致想法来,再把大家的意见一集中,也就好想办法,现在这个整治的事,确实只能等明天开会商量了。 关兴就说:“您先休息,我回去再看看那个放映员准备今儿到哪个队去放电影。” 王同志把关兴送出来,就往2队的仓库方向去了。关兴回到大队部,见放映员正在准备出发到6队去。关兴就问:“今儿夜晚在哪个队放电影呢?” 放映员说:“今儿是6队和7队联合起来放一场,明儿就是4队和5队了。因为1队和3队在最西边,最后给他们放一场,就结束了。” 关兴说:“那我现在就去打电话,要朱家铺的拖拉机再过两天就来接你回去。” 放映员说完就和6队的人走了,关兴就去大队部打电话。 第324章 向长锁书记请教办法 关兴把电话打到前进大队,接电话的正是长锁书记,长锁书记听说是关兴,心里就很高兴。 长锁书记就问:“关兴,你今儿怎么记得给我打电话呢?是不是你家里有什么事,要我传给你的姆妈?” 关兴说:“打电话问候一下您和我家里的情况吧,出门在外总是有些时候希望得到家里和大队的消息阿。” 长锁书记说:“家里都很好,上次崇久他们回来了,我送崇久到你们家里去,见到你的姆妈很好的。” 关兴说:“那就好,我们大队现在学习革命理论,开展得很好吧?” 长锁书记没有直接说:“还不是在工作组的带领下,按照上面的精神抓好革命、促动生产呐。” 关兴知道长锁书记不好说对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看法和想法,就说:“我把放映员借来都有几天了,他后天就要结束,我想请您帮忙给传个话,要朱家铺的拖拉机大后天来接他回去。” 长锁书记说:“好的,他们朱家铺的队长长庚就在这里,我放下电话就对他说,好吧?” 最后,关兴还是忍不住直接问:“我们前进大队准备怎样执行、落实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指示呢?我们这边社员群众听了反响很大。” 长锁书记说:“我们大队也是今儿才讨论这个事情,按照工作组的意思是,坚决落实上级的指示精神不走样。我们各队的队长都说明了家里的家禽家畜,是家里零用花费的来路,不能一刀切。” “那最后具体怎么决定的呢?”关兴急切地问。 “一直争论得很厉害,有的队长就说,如果硬要坚持一刀切的话,就请工作组的同志去挨家挨户动手。工作组的同志当然知道这是在为难他们,就说要队长们提出自己的办法。最后就是决定各队回去讨论,把讨论后形成的办法汇报给大队和工作组,如果是不符合上面的精神,还是得要一刀切的。”长锁书记详细说。 关兴听了没有再说什么,长锁书记见关兴没有说话,就问关兴:“你们那里准备怎么办呢?” 关兴说:“我刚才问新来的工作组的小组长,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说要看明天大队开会干部是什么想法呐。” 长锁书记说:“那就是还没有什么想法吧,这件事工作组是肯定很为难的,但是你要多听社员群众的意见,想出一个既能对上,也能对下的办法才好,千万不能引起社员群众的不满哦!” 关兴听了长锁书记的交代和提醒,觉得还是结合实际、实事求是为最好,就感谢长锁书记的提醒和建议,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甘支书从外面回来了,就对关兴说:“朱同志,你联系好了来接放映员的拖拉机吗?我今儿跟大队长说了,要他找8队买一些白莲藕来的。” 关兴说:“我刚刚给我们前进大队打了电话,他们大后天会来拖拉机接的。”想了想,关兴就问,“明天通知开全大队的队长会,是不是要布置落实公社会议的精神呢?” 甘支书就说:“是啊,你看公社把时间安排得很紧,而且还说要派人下来检查的,我们不抓紧那不就拖了全公社的后腿吗?” 关兴说:“上午付队长向我打听明天开会的内容,我大致透露一下公社会议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事情,他就觉得想不通。我还列举了8队社员私自下湖捞鱼摸虾、搞小买卖的事情,他就更加难以接受,他说那是所有8队社员群众的活命的法子。哪个不让他们这样做的话,那就是要8队全体社员的命呐。” 甘支书听了就不好再说了,他不敢说付队长说的是对的,也不敢直接否定他的错。过了一会儿,甘支书就试探地说:“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事情上,你们工作组有什么想法吗?” 关兴说:“我还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既能执行、落实上面的精神,又能让社员群众满意的接受,这还得要队长们来讨论才好。” 这时,大队长进来要与甘支书商量给前进大队拖拉机付油费的事,关兴就转身拿起报纸来看。 关兴看到报纸上都在报道怎样落实革命理论的新闻,有的地方坚决地割除资本主义的尾巴,清除小资本滋生的土壤,收效很大,广大贫下中农认为这是很及时的,不然的话,让资本主义滋生了,贫下中农就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还有地方都把落实这项工作的效果列出了数据:和去年相比多挖了多少水渠,修整了多少农具,农闲变成了春耕备耕忙。 看到这些新闻,关兴内心感到很有压力,不知道是不是新民大队特别落后,还是自己思想上确实存在右倾的表现? 这个时候,甘支书就把与大队长商量的结果告诉关兴:“我们商量给朱家铺的拖拉机贴补油费80元,你看怎么样?是多还是少?” 关兴想了想说:“不要这么多吧,一斤柴油也才一角多钱,往返两次就给六十元吧,他们如果是吃了亏,这个人情算在我的头上吧,毕竟我是朱家铺的人嘛。我们大队拿出这么多钱来,也就差不多全大队干部一个月的补贴了吧?” 甘支书说:“我就是怕拿少了,对不住朱家铺的拖拉机师傅呐。” 关兴说:“这个不要紧的,到时候我就直接和拖拉机师傅说,要他们把我说的话带回去就是了。” 甘支书听了又一次感到关兴的实诚、体察民情,在心里觉得新民大队遇到关兴这样的工作组同志是很带运的,如果是遇到那些什么都不管不问,只是摆摆样子的同志的话,那就会让下面的人难办事了。 关兴想继续看看其他报纸,但是新民大队因为下雪后泥路很难走,估计送报纸的这几天就没有来,关兴也就只好放下报纸了。一般在基层做事的人,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因为他们觉得报纸上的新闻,与他们本地的事情关系不大,只要按照上面的指示做事就行了。 关兴却是不这样看的,他要从报纸上了解外面其他的地方是怎样做的,有些什么好的做法可以借鉴的,他都会从中得到学习、启发的。 第325章 全大队布置落实整顿 关兴下晚回到唐队长家里,唐队长说:“朱同志晚上在家里吃饭吗?我这就去准备做饭。” 关兴说:“我在家里吃晚饭呐,您先不慌做饭,坐下来我给您说个事情,您边做饭边想想,等会儿说说您有什么想法。” 唐队长就坐下来,关兴说:“这次我们到公社去开了会,主要内容就是要把前一段学习理论和生产队的现实情况结合起来。具体地来说就是要在农村整治自由种植和喂养的事情。 唐队长说:“那是要收归集体吗?” “不全是,还有比如要限制家庭的家禽家畜的喂养数量,如果不符合要求的话,多的就要杀了。”关兴说。 唐队长就问:“那对于家里喂养鸡鸭鹅、羊啊猪,有什么数量要求呢?” “就是每个家庭不管人口多少,最多不能超过五只鸡鸭鹅,如果超过的话,就属于整治的范围。养羊在我们这里是不允许的,因为没有空地和荒地,养猪一个家里只能养一头,您想想,如果要执行这个地方政策,会有不有什么阻力?如果有阻力的话,想什么办法才能解决?” 唐队长听了心里也一下子有些不能接受,你说一个农村家庭,如果没有几只鸡鸭的话,那来了个客人也就不能弄出个荤菜来呀,再说,哪个家里不是靠这个鸡蛋鸭蛋换个零花钱呢?如果限制在三只、五只的话,那家里的哪个女人能接受呢? 但是唐队长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是队里的干部,这又是上面来的政策,假是像她这样的干部都反对的话,那不就是不听党的话吗?而且人家朱同志也是把她当人,才亲口事先与她说的。 于是,唐队长就说:“那我先去做饭,这个事情我也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关兴说:“是滴哒,您去做饭吧,我也是先说给您听,让您放在心里多想想呐。” 唐队长去做饭了,关兴一个人坐在床前没有什么事做,就无意中把以前跟着长锁书记、陈光明同志,在朱家铺,在青山公社做事的一些笔记拿出来翻翻。 过去的一些事就像过电影一样,在他的头脑里一幕幕闪现出来。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整天为八个娃儿做生活的大妈;看到了小树林里看管小娃儿的婆婆们;看到了朱家铺杀猪吃血头脑的欢喜的场景;看到了前进9队王队长感激他的笑脸—— 这时,他的头脑里就突然浮现了一个问题:如果是他的姆妈在身边的话,她会对这事有什么想法呢?她会不会同意呢? 关兴想到姆妈平常就是为别人着想,热心为别人帮忙。并且要求他办事要公正,多为社员群众做好事,那现在要按照上级的指示,如果社员群众都反对,那还怎么能为大多数服务呢? 关兴想到这里,简直是无法可想。但是他又想到:大队里有干部,工作组里有小组长,就是自己个人不想原原本本地按照上级的指示办事,那都是不行的,因为自己是共产党员,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这是共产党员的纪律。 他现在最不敢想的就是,是谁想出来要对付社员群众的鸡鸭鹅的,鸡鸭鹅身上也就那么一点点利益,怎么就会成了自由的生产方式呢?如果养鸡鸭能赚钱的话,那几十年来,社员群众家里养鸡鸭怎么就没有发家呢? 这时,唐队长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他的男人出来把饭菜端上了桌子,招呼关兴准备吃饭了。 因为有几天关兴没有在唐队长家里吃饭了,唐队长特别做了两个荤菜,一个是他的男人甘家兴用虾搭子(荆州一种专门捞小鱼虾子的渔具)捞的湖虾,一个是用香葱炒的鸡蛋。关兴知道这是唐队长特意为他做的,但是他看到这些平常很难见到的美味,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因为他开会传达的精神就是要清除这些美味产生的土壤。 关兴吃着饭,却不往荤菜碗里伸筷子,唐队长就说:“朱同志,怎么不吃菜呢?我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来招待你。” 关兴说:“您们吃吧,我在吃呐。你说这还不是好菜吗?真是感谢您和甘大哥了!” 甘家兴看到关兴确实是没有吃那两碗菜,就动手用干净的筷子给他夹菜,关兴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勉强地接受了。 唐队长就说:“朱同志,你刚才给我讲的公社会议的精神,我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还是听上面的指示吧。”甘家兴看着自己的婆娘和关兴,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第二天大队召开全大队的生产队队长会议,甘支书向大队干部和队长传达了公社会议的精神,并且最后强调:公社要求十天之内必须要把治理整顿的情况向上面汇报,而且公社还要派专门检查组下来检查呐,说完了要求大家讨论一下。 大队长首先说:“这个事情从来没有做过,使我想到以前要求破除迷信的政策,那个时候也是要求很严的,最后我们不是也就把那些很显眼的破了一些,就混过去了吗?” 有的队长就顺着大队长的话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那些喂养家禽家畜多的做个样子,如果万一有人反抗不配合的话,只要他们不让检查组的人抓住,就让他们混过去。” 甘支书听了就不说话,其他的还出主意说:“要不然在上面来检查的时候,要求各家各户把多的鸡鸭鹅藏起来。” 工作组的王同志就说:“这样是属于弄虚作假哦,如果真是查出来了,谁来负这个责任呢?” 大家都清楚,工作组是代表县里下来监督三查三改工作的,如果这个时候不把位子摆正的话,那不就是自找麻烦吗? 最后,甘支书说:“刚才大家说的话,都像粉牌上的字全擦了,不算数的。都按照公社的精神下去执行落实吧,哪个生产队出了问题,就由哪个生产队负责哦!” 工作组的王同志说:“那就这样吧,两天以后各包队干部下去检查,我们和甘支书、大队长再过一天下去抽查。”说完就散会了。 第326章 队里想了变通的办法 很显然,生产队队长都是背着沉重的心理负担走出大队部的,因为他们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先锋,首先就得过好他们家里的婆娘那一关的。如果连他们的婆娘都不支持,那就更加不能说服其他社员群众了。 关兴和付队长一起往回走,付队长苦着脸没有说话。关兴就说:“付队长,我们回去是不是先要召开个队委会,让队委会的干部先有个思想准备。” 付队长说:“是滴哒,我回去就通知,夜晚就开会。” 回到家里吃晚饭后,付队长就通知队委会到仓库去开会。开会前仓库保管员还是生了一盆劈柴火。马上就要进入大寒节气,这是荆州地区最寒冷的时候,早晚的温度都在零度以下,早晨起来沟里、堰塘里、湖里的水,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凌片(荆州人把冰称为‘凌片’)。 付队长把大队部的会议精神传达给队委会干部,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个也不说话。 关兴看到这个情景,当然他不会惊奇,因为他自己心里也不是很能接受,也想不通的,但是用当兵的说法,叫做通不通三分钟,干部中流行的话叫做: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关兴就说:“这是按照理论结合农村实际,上面发来的政策,我们首先要能够接受,要能说服自己,然后才能说服我们的婆娘或家人。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愿意接受,那这个工作就不能顺利开展了。” 付队长又插话说:“大队甘支书在会上说,如果是哪个不执行政策,上面检查出了问题,就是到公社办学习班,如果谁哪个成了那种人,与谁哪个也没有关系的。” 大家一听到话说得这么严重,就知道这事是没有退路了。唐队长就大着胆子说:“朱同志、付队长,这个事在落实的时候还有没有一点变化的办法呢?” 付队长就说:“那你说个想法吧,只要能让上面检查时通得过,我随便怎样变化都可以的。” 这个时候,财经队长心里就开始活泛了,说:“我们能不能把各家各户多余的鸡鸭鹅之类的集中起来,派专门的社员看管几天,等到检查组来了就说这些多余的鸡鸭鹅都交公了。这样既没有强制社员把多余的鸡鸭鹅杀了,又能蒙混过关。” 其他的人也附和着说:“这是个办法,就看大队这一关能不能过。” 付队长就提出了疑问:“如果是上面的人看出了这是想蒙混过关的话,那该怎么办?再就是现在天气这么冷,如果集中起来的鸡鸭鹅冻死了,闹鸡瘟死了,那又由哪个来负责?如果是直接杀了还能吃,还能过年待客,要是闹鸡瘟死了哪个还敢吃呢!” 关兴听出了一点门道了:说明包括付队长在内,都是同意把多余的鸡鸭鹅集中起来喂养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天气冷,一怕鸡鸭鹅冻死了,二怕集中了闹鸡瘟生病的问题。 想到这里,关兴就说:“我们朱家铺从我懂事开始就办了猪场,我的姆妈以前就是在队里喂猪的。我们能不能趁这次活动,就把交出来多的鸡鸭鹅办个养鸡鸭鹅的场呢?如果说现在天气冷的话,我们可以像农户家里那样,给它们搭建个草棚子,既能保温又能透气,就是要让这些集中起来的家禽既不冻死,也不闹病,你们说行不行?” 唐队长首先就很赞成这个办法,付队长却说:“按照朱同志的想法,虽然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但是以后呢?是等运动过了再发还给社员,还是继续集中喂养呢?如果是继续喂养的话,那交出来的鸡鸭鹅怎么给社员家里算钱呢?” 财经队长就说:“这个事情很好办,首先是把各家各户多余的鸡鸭鹅登记造册,生蛋的和不生蛋的要分开,如果各家提供喂养的饲料,那么生了蛋按家庭和鸡鸭鹅的数字平均分,如果不能提供喂养饲料的话,那就再减半分。” 唐队长补充说:“喂养的人由队里给他们记工分,每天无论天晴下雨都记工,如果鸡鸭鹅是无形中死了、病了就扣喂养人的工分。” 付队长听了觉得这些想法还不错,就朝关兴看过来。意思是要关兴最后做决断,关兴就说:“大家讲得很好,这样就不纯粹是为了混蒙过关了。也是一种摸索集体喂养的路子,我现在也不能答复大家,等我到大队部去把这个想法向甘支书和王组长说了,看他们有什么想法和建议,我们最后再做决定,你们说好不好?” 大家觉得也只有这样了,最后,付队长就说:“无论怎么样决定,我们队里也要搞个纪律:一个是各个家里不要弄虚作假,二个是不要随便把我们队里今天讨论的话说给邻近队里的人听。等到朱同志向大队和工作组长汇报决定以后,我们再行动。” 财经队长又补充说:“最好是从明儿开始,不要把鸡鸭鹅放出来了。” 散会后,天还没有黑,关兴就直接往大队部去,其他队委会回到家里去了。 关兴到大队部没有看到甘支书,就又往2队王组长的住处走去,王组长吃了饭后正在外面观望。关兴走过去,就把刚才8队队委会讨论的想法,说给了王组长听。 王组长听了说:“这个想法是好的,站在社员的角度是很通情理的,就看大队甘支书他们怎么想呐。” 关兴说:“我刚才去了大队部,甘支书没有在大队部,我就没有向其他的人讲,您看那我们就明天再找甘支书商量吧?” 王组长说:“也只能这样了,对于社员群众来说,这确实是个天大的事,如果8队的这个想法能够行得通的话,那我们其他队里也可以按照这个法子来办,执行起来阻力就小多了。” 关兴虽然还没有得到正式的决议,但是心里就觉得轻松了许多,因为他在是否割尾巴这个问题上,还是按照实事求是的方法在行事,也是为社员群众办好事的表现吧。 第327章 付队长的家里闹矛盾 关兴走在回唐队长家里的路上,脚下的凌片踩上去咔嚓咔嚓地响,各家各户这时都关了门,因为天黑了外面寒冷,把门关上就可以把寒气当在外面,村子里没有一点声音。 突然村里传出噼啪噼啪的声音,打破夜里的安静。接着就是大声说话的吵闹声,这在农村里也是常有的事,很多家里娃儿多,娃儿们一天到晚不见大人的面,有的大人灵醒的话,就一个一个叫名字,就像老师点名一样,才能把哪几个回来了,有哪个还没有回来弄清楚。所以,对于没有回来还在别人家里玩的娃儿,当然是要打骂教训的,不然的话,人家也会骂这些不知白天黑夜的娃儿,是有娘养没人教的。 但是这次传出来的声音好像不是在打骂训斥娃儿,好像是夫妻吵架的情形。关兴就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都到跟前才知道是付队长家里的婆娘在大声吵闹,可是既没有听到娃儿们哭闹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付队长回话的声音,关兴就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是与隔壁三家发生了矛盾,可是隔壁三家也应该有个回声啊! 这时,关兴就看到闪过来唐队长的身影,还有一些听到吵闹声来劝架的乡邻。像出现这些邻里或家里人的矛盾纠纷,关兴是不好直接参与解和劝说的,只有等善说家长里短的热心人,把事态平静下来就没事了。 只见唐队长快步走到付队长的婆娘跟前,一边大声劝阻他的婆娘,一边询问其他劝架的人:“这是怎么搞啦!好好地怎么就发这么大的火呢?你是个最明白的人,有话你对我说,我们到屋里去,外面好冷。” 就听见付队长的婆娘大声骂道:“你们去问那个砍头的(指付队长)去吧,他说要我明儿就把家里的鸡鸭关着,不让放出来,我就要把他赶出去,不让他进家门。我的鸡鸭就是我的命根子!”说到气愤伤心的时候,付队长的婆娘就哭起来了,因为她心里想不通:为什么别人家的鸡鸭都好好地在外面活泼乱跳的,她家的鸡鸭就要关着,就因为他是队长,就因为他要带头! 唐队长听了就说:“这是刚才队委会开会决定的,不是针对你一家啊。” “你不要劝我,我的鸡鸭是不会关着的,除非他姓付的不当这个队长了。”付队长的婆娘说。 “那与他当不当队长有什么关系呢?不当队长了也还不是要把鸡鸭关着阿。”唐队长一边把付队长的婆娘往屋里拉,一边说。 “你不知道阿,我的妹妹,他当这个队长,不但没有讨什么好,还经常在家里教训我,说我不像干部的家里人。你说,他愿意当队长可以,怎么就说我不像人呢?呜呜——,说着说着就哭嚎起来了。” 唐队长把她拉进屋里去了,亲近的就随着进去了,其他的人就自然散开了,关兴也就在黑暗中往回走。 等到关兴回到唐队长家,唐队长也后脚就回来了。关兴就问:“刚才付队长家里是怎么回事?您去劝解了?” 唐队长就坐下来对关兴说:“付队长的婆娘叫万业娥,是复兴场那边嫁过来的,她的人很好,在外面为人做事,队里的人都很相信她。可她就是在家里动不动就会发脾气。” 关兴说:“是不是家里娃儿多,付队长又不很落家,他婆娘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也是一个方面,像今儿这个事,就是因为付队长回去要她婆娘从明儿开始不要把鸡鸭放出来了,他的婆娘听了开始和付队长吵起来的。”唐队长说。 “那付队长怎么就不向她说清楚呢?”关兴问。 “这个时候他敢跟她讲道理吗?他的婆娘在我们队里,人们背地里称她为清白的马虎(荆州把人称为‘马虎’,就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意思,与‘清白’、‘清醒’是相对的),他的婆娘在外面、对隔壁三家为人特别清白(‘清白’就是醒事、讲理),可是到了家里,只要沾上她的娃儿、她的家事,那她就要怎么马虎就怎么马虎,哪个都不敢吱牙(‘吱牙’荆州人就是发声的意思)的。听起来好像不好理解她这样的人,其实,她对家里的娃儿和事情,就像一只母老虎,不要命地看着、护着,生怕哪个伤了她家里的一根毫毛,伤了她的娃儿一根毫毛!”唐队长说。 关兴听了就大致明白为什么付队长不见人影,只有他的婆娘大吵大闹的声音的原因了。因为付队长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是不能与他的婆娘当面说什么道理的,只有远远地躲开,等他的婆娘不闹了他才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关兴在农村跟着长锁书记和陈光明同志做事的时候,就听男人们说过:好汉怕到家。以前他不完全明白其中的含义,现在是基本上明白了。好汉为什么怕到家呢?一是怕家里人无中生有的发脾气;二是你在外面是好汉,但是回去以后还得要看婆娘的脸色;三是你领个外面的客人回去,可能家里已是一地鸡毛,当然好汉就就觉得在外人面前丢了人,所以,你是好汉吧,就一般不要领客人到家里去哦。 现在付队长遇到自家里的这个清白马虎的婆娘,他也没有办法,只有逃到别人家里躲风头的命了。 关兴就问唐队长:“付队长的婆娘这样一闹,我们8队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事该不得被她搅坏了吧?” 唐队长说:“不要紧的,你明儿还是按照我们队委会的想法,去向大队、工作组汇报,只要讨到了主意,我们队里就按照这个想法办。”她看关兴还好像没有听明白,就说,“他的婆娘就是在家里马虎,在外面她是清白的,是不会闹事、反对的。” 关兴这下才真正听明白了付队长婆娘“清白马虎”的含义,心里也就放下了一块石头。不免也在心里感叹:人要想做件事情不容易,在生产队做件事情就更不容易呐! 第328章 完善鸡鸭集中的方法 关兴直到睡在床上都还在想:不知付队长这个时候躲在哪个人的家里受闷气呐,还不知明天哪一家又会出麻烦!付队长真是像冲锋陷阵的尖刀班冲进了地雷阵,既不敢停步,又不敢迈腿,因为你不知道那一只脚抬起来的时候会一声爆炸,就把你送上了西天呢! 第二天关兴还是吃了早饭就往大队部去,他要把昨儿8队队委会商量的结果,向大队和工作组王组长汇报。 等到甘支书和王组长来了,关心就掏出笔记本,一条一条地把8队干部商量的想法说给他们听。总的意思就是:各家各户多余的鸡鸭鹅都交给生产队,由生产队登记造册,这是第一条;第二条就是生产队搭建喂养鸡鸭鹅的草棚子,把生蛋的和不生蛋的鸡鸭鹅分开养;第三条就是生产队派专人喂养,喂养的人由队里记工分,如果鸡鸭鹅无缘无故地死了,就扣喂养人的工分,严重者扣当月个人的口粮;第四条是鸡鸭鹅下蛋了生产队按照对半的比例分给提供鸡鸭鹅的社员;第五条凡是没有给喂养场提供饲料的家庭,鸡鸭鹅生的蛋再减半分成。 甘支书听了觉得这是个办法,就提出了一个疑问:“这是个长期的方案,还是短时间的应付措施呢?长期的话,各家各户交给喂养场的鸡鸭鹅,管到什么时候为止呢?不能说一只鸡鸭就可以一年两年、三年五载的养下去阿,生蛋的鸡顶多就是一年半载就老了,那些不能生蛋的鸡,就只有帮助社员代养的责任,它对于集体来说是没有任何什么价值的呐。” 关兴听了觉得甘支书毕竟是大队的支书,想问题就是既实际又有分析说服能力。 王组长也顺着甘支书的思路说:“现在社员群众是借集体给鸡鸭们找个活命的地方,而集体呢也是借鸡生蛋,搞起了集体的养鸡场,两方都很划算的,但是到了第二年,集体如果再孵化小鸡小鸭的话,那就与社员当初上交的鸡鸭鹅没有多大关系了,甘支书你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甘支书点头说:“我的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如果我们把这个法子弄好了,还要写成条款,列出来贴在生产队仓库显眼的地方,让社员群众弄明白,你愿意把多余的鸡鸭鹅交给生产队的话,就按照上面的条款行事,如果不愿意交给集体的话,那就任由你处理了,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关兴一边听一边记着,他要把大队和工作组讨论的意见原原本本地带回到8队去,再让队里把这些列成条款,开社员大会念给大家听,要征得大家同意后,再才好动手行事的。 王组长看着关兴记笔记的时候,就在心里想:难怪县里把朱关兴这个还是大队团支书的年青人,推荐去参加荆州短训班的,确实是个能干事、会动脑筋想办法的好苗子。如果新民大队能用这个办法把整顿的事弄圆满的话,估计在全县或是全荆州,也是少有的典型了。 甘支书说:“朱同志,还有那个自留地的问题,8队是怎么讨论的?” 关兴说:“这个事当时没有讨论,付队长对我说的意思是,按照以前的规定,统一由队里丈量一次,按照各家各户现有的人口计算,凡是后来扩大了的、多余都一律退出来,还给生产队。” 甘支书说:“这个是肯定要像这样做的,关键是各家各户退出来的自留地,都是一点点的、小块的,集体怎么去种作物和管理呢?” 关兴说:“这个事情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不知对不对?就是经过生产队丈量以后,就打上界桩,接着就要求各家各户都要立马把菜园的壁子重新打好,把退出来的多余的自留地圈在外边。再以后种作物的时候,由队里统一规定种植一种作物,还是由各家各户种植和管理,到了收获的时候仍然由各家各户收割,这就是以集体的名义种植,结果还是各家各户的自留地上的收入。你们看这个办法行不行?” 甘支书听了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在心里想: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是这样种植管理,究竟是属于公家的呢?还是社员个人私有的呢? 王组长听了却不以为然,他想的是:种在大田里作物的收成,最后也是分给了社员的,既然是生产队统一规划,那么这样的种植方式就是集体种植阿,但是种子和劳动力、肥料是各家各户出的,那当然是谁出力就该谁得阿,所以关兴的这个想法,完全是符合社会主义原则的,也没有侵占集体的利益。再说了,就那么一点点地方,社员群众也不可能就产生出来一个财主吧。 王组长想到这里,就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也实际上是为关兴的主意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论依据。甘支书听了王组长的话,就完全明白了关兴的想法的道理。就感叹说:“还是要像朱同志这样在荆州参加培训班的人,才能把理论和实际结合起来,运用到集体经济的现实中,解决问题哦!” 甘支书说:“既然我们几个人都统一了意见,是不是就这样在全大队推广呢?” 关兴说:“我建议还是先等一两天,等我们8队先试行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了,形成了可行的办法,其他的生产队做起来不就更加顺利吗?” 王组长说:“朱关兴同志说的就是个策略问题了,先在8队试验,有问题我们可以修改,等8队弄好了,其他生产队那就好顺理成章地做下去了。” 甘支书就说:“那好吧,从今儿开始我就帮着朱同志,我们一起在8队把这两件事做完,两天后再通知全大队的生产队队长到8队开现场会,全面学习8队的经验,完成我们大队的这两项重点工作吧。” 王组长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三个就一起在8队去吧,免得把我闲在这里哦。” 大家互相看着都哈哈大笑,这是从公社开会回来后少有的笑声呐。 第329章 在工地开会宣布办法 关兴和甘支书、王组长三个人一起来到8队,社员们还刚好到挖排水沟的工地。付队长看到甘支书和工作组的两个同志都来了,就觉得有点奇怪,心想:是不是我家里婆娘昨儿夜晚闹了毛,他们来找我的?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向甘支书他们三人身边,笑着说:“怎么您们今儿有时间专门来看我们队里挖排水沟的事?” 关兴就说:“我早晨去大队部,把我们昨儿队里队委会商量的结果,说给了甘支书和王组长听了,他们觉得我们想的办法可以让社员群众讨论,如果没有大的意见,就按照这个办法行事呐。” 甘支书就说:“现在全队的社员都在这里出工,那我们就在工地上开个短会,把你们昨儿讨论的方案再向全体社员公布,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的话,我们从今天开始,用两天时间,把你们8队割尾巴的事弄完,如果搞得好后天就把全大队的队长召集起来,在你们这里开个现场会,推广你们的经验。你说行不行?听说你的婆娘昨儿夜晚搞了你的反攻,你是不是守住了阵地呢?” 付队长说:“婆娘家的话不当真的,他还敢反攻,我还要搞她的倒算呢!”三个人听了都好笑起来。 付队长转身就大声对着劳动的社员说:“大家现在停下手里的活路,我们找个干净平整的地方,就地开个全队的社员大会。” 社员们听了就叽叽喳喳的停下了活路,来到甘支书他们站的地方,分成几块拿着扁担、或者草把子坐下来准备开会。 等社员们坐好了,付队长就宣布开会,说:“今儿开社员大会的内容:就是按照上面布置的政策,就是要求按照各家各户的人口喂养鸡鸭,多余的鸡鸭就要当做尾巴割除。还有就是自留地有扩大的要重新丈量,多余的退出来交给集体。我们队委会昨儿商量了一个具体的方法,现在由朱同志一条一条念给大家听,如果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就当场提出来,如果没有什么意见,我们这两天就把这件事做完。” 关兴就拿出笔记本,按照条款一条一条边念边讲解,首先讲了各家各户多余鸡鸭鹅处理办法。接着就停下来要求社员讨论,虽然大家小声地议论了一会儿,但是没有什么疑问提出来。关兴就说:“如果大家没有新的意见,我就再往下讲自留地的问题。” 接着关兴就把如何对待对于自留地的办法说了,大家更是没有什么意见。最后,付队长就说:“那我们就按照两个方面分成两个组,开始做事。” 结果就把唐队长、贫协组长、财经队长分为一个组,专门挨家挨户计算鸡鸭鹅的头数,从现在开始安排人搭建草棚子,明儿早晨就按照登记造册的鸡鸭头数收到草棚子来。 付队长和会计、民兵排长就是第二组,专门丈量自留地,其他社员回家去,跟随两个组把自家的事弄清楚。 付队长最后说:“现在请甘支书讲话。” 甘支书说:“我们今儿和工作组的同志来8队,就是专门来帮助你们搞这个事的。8队的干部能够根据实际情况想办法,值得表扬!我们队里因为付队长他们的工作,使我们队里的社员群众都受到了好处,你们应该感激他们哦。我没有什么多说的了,只要我们队里的社员都与集体一条心,把这两件事办好了,你们队里就成了全大队的先进典型,我们还要召开全大队的队长现场会,来推广你们的经验。你们说,像这样安排行不行?” 大家听了甘支书的话,都大声说:“感谢队里的干部,感谢大队和工作组的关心!” 会议结束后就开始行动,社员散了就往自家走去。 甘支书说:“让他们去分头做事吧,我们就围着豆眼湖和刚开挖扩宽的排水沟走走,看看8队明年发展的规划怎样落实吧。” 甘支书他们走在豆眼湖边,这时,太阳已经当顶了。只见晴天的豆眼湖水像个疲倦的人一样,躺在湖槽子里没有一点动静。水面上只留下一些老死的荷秆、蒲草之类的残物,偶尔有几只飞鸟落下来,在湖滩边上找食物。 甘支书看到扩宽、挖深的排水沟像一条小河一样,贴在豆眼湖的边上,沟堤没有水,能看到比豆眼湖要低下去一米多。就说:“这样子到了连阴雨的时候,就不怕积水了,就是积水也等不到几天就可以排出去。” 关兴说:“如果不是公社和大队的支持,就凭8队的人工,一辈子也挖不成这么大的排水沟呐。” 王组长是第一次来到豆眼湖边,听甘支书和关兴说的,就知道这是工作组来以后,帮助完成的事情。 甘支书继续领着他们向前走,就到了长江大堤边上。就看到排水沟与节制闸的衔接处已经挖通了。以前排水沟的出口比节制闸的闸门进口要高一米多,所以豆眼湖的积水就只能窝在湖里排不出去,再如果是接着几次连阴雨的话,整个8队就成了全大队的蓄水池了。现在这样一挖,8队的水患问题就基本解决了。 甘支书就问关兴:“朱同志,上次你帮他们8队谋划的发展方案,他们是不是商量出来了?” 关兴说:“付队长已经领着开了队委会,把明年和以后发展的想法,都大致列出来了。我要他们写成条文了,向社员群众征求意见的,弄好了再向大队汇报。” 甘支书说:“有你朱同志帮他们指导,8队就没有问题了,明年就会打个翻身仗呐。” 三个人说着话,就走上了江堤,看到眼前的江堤的内外都在大太阳的照耀下,一片安宁的情景,几个人心里都觉得很满意。因为以前的新民大队最不好弄的,就是新民8队了。如果是以前的话,现在估计社员都在湖里捞鱼摸虾了,可是驻了工作组,把他们带着挖沟、修路,大家伙的心思都集中到了集体的发展上了,这就是一个兴旺的好兆头呐。 第330章 给甘大叔找四川女人 三个人走到江堤下的码头,再也看不到8队的社员在那里摆摊卖小鱼虾、萝卜青菜了。这时,有一艘小轮船靠上了码头,是从宜昌方向来的,往下就是沙市了。从船上下来的人不多,其中有一个穿着单衣服的女人,提着一个破旧的竹篮子,摇摇晃晃地向关兴他们走来。 只见那个女人走到关兴他们身边,二话不说就给他们跪下了,说:“好心的人啊,给我一口吃的吧,我都有两天没有吃饭了。” 关兴就连忙把她拉起来,问她:“你说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那你怎么有钱搭轮船来到我们这里呢?” 那个女人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地面,伸出两只手,意思是我就这样的,什么也没有。 关兴又问:“你在这里下船,难道是熟悉这里或是来过这里?” 那个女人摇了摇头,说:“不醒得呐。” 甘支书就问:“你是哪里的?怎么会要到我们这里来呢?” 这时,只见那个女人就从贴身的裤腰缝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甘支书看。 甘支书看了正面,又翻过来看背面,隐约看到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家庭住址和身份,最下面还有一个很不显眼的公章。 甘支书就向王组长他们两人说:“上面写的是,她叫万静秀,是四川巫山县才溪口镇的人,因为她们地方上发大水,把田地全淹没了,大队同意她们出来讨饭的。” 关兴听了就问:“你出来了多长的时间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女人就哭哭啼啼地把她的家里的情况说给三个人听,她的四川口音有点像宜昌的话,大家都还能听清楚。 原来是因为她们那里突然发大洪水,就把她们村子边上的半边山全部冲下江了,她因为出门到菜园子里摘菜,躲过了山洪和垮塌的山石土块,她们那些住在山下的住户全部被埋在山石土块里面了。 等公社来人用了十多天,才把那些被埋的人挖出来,结果大半个村子就剩下这个可怜的女人了。当地受灾的人口太多,再加上又是运动时期,当地政府也无能为力,公社就提出了由各地想办法自救的方案,所以大队就给她们写了个证明,让她们带着出来自谋生路。 关兴就想到了8队的甘大叔,四十多岁了到现在也就一个人过日子。就对那个女人说:“我们这里生产队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但是有饭吃能活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帮你找个单身汉,组合在一起过日子行不行?” 那个女人听了想都没有想,就连忙又跪到地上给关兴磕头,关兴看出来她是同意了的,就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说:“那就这样吧,你就跟着我们走。”说完就又指着甘支书和王组长,介绍了他们的身份,那个女人看着甘支书和王组长作了几个长揖。 关兴说的甘大叔,甘支书是见过的,前几天到他家里帮他送过棉衣和棉被的。就说:“这是个好事,看来我们的朱同志真是个有心人呐,随心一想就撮合了一件好事。” 关兴就领着那个女人在前面走,甘支书和王组长就跟着一起翻过江堤,回到了8队的大路上。这时,关兴远远就看到了付队长,就招手叫付队长过来。 付队长过来一看关兴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心里正感到很奇怪,关兴就把女人的情况告诉了付队长,并说出了自己想把她介绍给甘大叔,让他们组合在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 付队长一听心里就很高兴,好像是给自己介绍女人一样。付队长就说:“朱同志,你是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我们队里的甘大叔呢?” 关兴就说:“因为我自从下大雪那天看了甘大叔的情况,就想,像他那个样身体强壮、又没病没灾的,如果是有个合适的女人在一起,那不就永远解除了8队的一个大难题吗?” 付队长听了真是感动得不得了,说:“你这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我们8队社员的身上,我们队里人怎么才能回报你的恩德哦!” 甘支书他们在旁边听了也很受感动,但是关兴却说:“我的姆妈经常用毛主席的语录教育我说,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一生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呐。”大家听了都称赞关兴的姆妈教导得好。 付队长就领着一行人往甘大叔家里走去,甘大叔正在门前的锅灶上煮饭。关兴和付队长走过去,付队长就对甘大叔说:“这个女人是从四川巫山下来的,因为地方受了灾,家里人都不在了,是朱同志把她弄来介绍给你的。如果你们两个人愿意的话,就组合在一起过日子,如果你们不愿意,你就给她煮碗饭吃了,再让她到另外的地方去。” 甘大叔听了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只见那个女人走到甘大叔跟前,流着泪喊了一声“大哥”,就拉着甘大叔的手不放。 甘大叔说:“好吧,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们就在一起过吧。” 关兴见甘大叔和女人已经说好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就对付队长说:“我等会儿给唐队长说一声,叫她们互组小组的来看看,帮甘大叔他们再料理一下吧。”说完几个人才离开甘大叔家,甘支书和王组长被付队长拉着,说就到唐队长家里去吃饭,关兴他们回到唐队长家里,已经是吃中饭要过了,付队长就要唐队长再重新做饭。 过了一会儿,唐队长从灶屋里出来,他的男人帮着把饭菜端上来,大家一边吃,一边就向唐队长说了刚才帮甘大叔找女人的事。唐队长像听讲古一样,真是不敢相信是真的。 关兴就说:“付队长说的就是真的,等会儿麻烦您叫上生活互助小组的人,去甘大叔家里再帮他们料理一下吧。” 唐队长连忙点头说:“好的,好的,我们的甘大哥这真是福从天降呐!” 关兴他们几个人吃了饭,就在付队长的引导下,从队里的西头往东头走,一户一户的看丈量自留地以后各家的情况。只见凡是有多余自留地的家庭都在重新安置菜园子的壁子,甘支书和王组长这才放下心来。 最后来到东边,看到了正在搭建的草棚子,一共是四间,预计两间关生蛋的鸡,一间关不生蛋的鸡,还有一间就把鸭子和鹅关在一处。 这时,关兴就提醒付队长说:“你安排队里的人,烧一锅开水,里面放上艾叶煮好,等开水冷了以后,再用喷雾器装着,在新搭建的草棚子里外都喷一下,这就是简易杀毒的方法,再就是明儿早晨各家各户送来的鸡鸭鹅,也要用同样的办法,给鸡鸭鹅身上喷,这样才同时起到杀毒的效果。又不会让各家各户的鸡鸭鹅,有不同的气味,就不会出现‘生鸡子有几嘴啄’的问题了。” 甘支书就笑话关兴说:“朱同志,你这是从哪里学的,怎么就什么都懂呢?” 关兴说:“以前看《荆州植保》上面的介绍,我就把它记住了。” 第331章 大队决定召开现场会 甘支书和王组长看完了8队“割尾巴”的两项任务完成得很好,就直接回大队部去了。 关兴就叮嘱付队长说:“明儿大早就要通知各家各户,按照登记造册的数字把鸡鸭鹅送到草棚子里去,不能有什么理由推迟和延误,再就是要唐队长她们那一组的人要全部到位,验看鸡鸭鹅的年纪和壮实情况,不要让那些想占便宜的人投机取巧。” 付队长答应着就和关兴去找唐队长她们那一组的人,并且把刚才关兴交代的杀毒和验证鸡鸭鹅好坏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点头记住了,关兴他们才各自分开。 这时,大队部来人告诉关兴说:“前进大队那边来了电话,说是明儿要来拖拉机接放映员回去,要关兴帮助放映员做好准备。” 关兴听了就和大队部来的人一起往大队部去,见到放映员正在收拾东西,关兴就走近他的身边说:“这几天把你辛苦了,新民大队准备给你一点补贴,希望你不要推辞,不管钱多少,也是表示对你出门在外的一个补偿吧。” 放映员说:“我也就是离家出来做事吧,也没有什么不习惯和辛苦的。像你几个月都在外面,而且每天都是那么忙,我这真是不能和你比呐。” 关兴说:“现在像你这样能放电影的人不多,农村就是需要这样的宣传方式,所以只要你愿意,我以后需要你的时候,还会找你的。” 放映员说:“只要你需要我,只要大队同意让我出来帮你做事,我保证毫无怨言。” 这时,大队长过来了,就对放映员说了表示感谢的话。而且就要大队会计给了放映员20块钱,因为刚才关兴已经对放映员说了,他也就知道这是对他这几天来的一个外出补贴,他就没有推辞的拿着了。 晚上关兴就在大队部陪着放映员一起吃晚饭,放映员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只等明儿上午拖拉机来了就可以回去了。 这时,甘支书就走进大队部,与关兴一起商量明儿在8队召开现场会的事。关兴说:“只要您觉得8队的做法很好的话,那就按照您的想法开会吧。你看8队的做法还有不有需要调整的?” 甘支书说:“我们现在就开个大队干部的全体会议,把8队的做法再详细地说一遍,看看大家还有什么建议没有,你说行不行?” 关兴认为这样就比较合适,因为人多议论多,见识和想法才比较全面。毕竟这是个新的事情,以前谁也没有做过,保不准哪一点没有想好,就可能出了纰漏。 于是,甘支书就把在大队部的干部召集拢来,开了个临时的会议。主要是把这两天在8队做的“割尾巴”的做法说给大家听,说完了再要求参会的人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没有什么需要调整和修改的,明儿就通知各生产队的队长,到8队开现场会的。 大家听了甘支书的介绍,觉得8队的做法很好,既保护了社员群众的利益,又加强了集体经济,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也有人提出疑问:既然多余的自留地退出来交给了队里,那队里是不是要统一核算,如果按照谁种植、谁管理谁受益的办法,是不是有换汤不换药的嫌疑? 关兴就解释说:“有这种疑问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要求队里要单独做好入账的记录,要记下这些零星地块的数字,支出和收入都要入账,分配给社员的数字也要入账,再就是对于管理不善的还要扣除社员的工分,有了这样一些具体的账目,那就不存在社员个人侵占集体利益的嫌疑了。” 关兴的解释就打消了大家的疑虑,再也没有谁提出疑问了。甘支书就总结说:“8队的这个‘割尾巴’的方法是以朱同志为主的帮助他们队委会弄出来的,我们大队准备明天在8队召开现场会,希望我们各个包队干部,要真正弄明白这个办法的细节,帮助各队把我们新民大队‘割尾巴’这件事办好。” 散会后,大队部的喇叭就播放了明儿在8队召开各生产队队长会议的通知。关兴为了慎重起见,就赶回8队去要再看看队里后面所做的事情的情况。 刚走进唐队长家门,就听见有人在和唐队长说话。关兴一进去,说话的声音就停下了。唐队长就指着那个和她说话的人,对关兴说:“这是我们队里西头的付大婶,她来问我是留鸡好,还是留鸭好的。”又对那个付大婶说:“这是驻我们队的工作组朱同志,你有什么没有说完的话,就说出来让朱同志也听听。” 关兴听了唐队长的话,大致明白了这个付大婶的意思,可能就是想要考虑这个事情过后,家里究竟是养鸡还是养鸭合算的。 付大婶估计是不好在关兴面前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婆婆妈妈的话,就不愿意继续说了。关兴就耐心地对她说:“究竟您家是喂鸡子好还是喂鸭子好,一是要想到哪种适合您家里的环境,二是不管是喂养哪种,以后都不能超过现在喂养的数字,三是不能让喂养的鸡鸭鹅糟蹋集体的庄稼,这些您应该是明白的。” 付大婶听了就想通了,她就说:“那我就把鸭子交给公家去喂养吧,我以前以为我住在沟边,鸭子可以到沟里去找食吃,现在听朱同志说,不能糟蹋集体的庄稼,这个我怎么能保证呢?向来就说‘鸡无栏圈狗无绳索’,现在看来这个话都不行了。” 唐队长说:“是滴哒,您想通了就好,不要以后为了几只鸡子或是鸭子,把您打成个小资本主义,那就不划算了。” 唐队长送走付大婶后,回来就对关兴说:“朱同志,不怕你笑话,我们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世外,像这样斤斤计较的人还不少呐,我今儿就尽是做这些解释,嗓子都快要说哑了。” 关兴说:“这是个必须有的过程,因为哪个都想把自家的事情想得圆满些,她们这些人毕竟首先要想的是她们自家的事。但是这也是个好事,只有把各家各户的疑问解决了,我们全队才没有像付队长家里婆娘那样闹毛的人呐。”想了想,又说,“明儿大队就要在我们队里开现场会了,明儿早晨收鸡鸭鹅的事情,您还得要费心。” 唐队长说:“这个你就放心吧,今儿夜晚已经安排煮艾叶水消毒了,只等明儿早晨按照数字接收各家各户上交的鸡鸭鹅,就算是全部完成了。”关兴说这就好。 第332章 到八队看割尾巴现场 到了第二天,唐队长一早起来做了吃的,就出门到收鸡鸭的现场去了。关兴估计现场会得要9点以后才得开始,就坐在床铺前翻看这几天作的笔记内容,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慎重,不要弄出不必要的麻烦。 朱家铺的拖拉机司机昨儿就听到了通知,要第二天去新民大队接放映员。巧玲就到翠英婶家里说:“我们明儿就去新民大队接放映员,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关兴呢?” 翠英说:“他在那里做事,我也有我的事,没有时间去呐。”说完她突然想到,关和他们就要放寒假了,就说“我看长锁书记他们家里是怎么安排的,如果他们没有打算去接崇久,那我就和你们一起去,把两个学生接回来吧。” 巧玲走了后,翠英就往茂凤家里去,茂凤正在和兰秀大妈、还有她的老二一起吃饭。茂凤就连忙站起来说:“翠英姐,你吃饭了吗?我们刚刚才吃,你一起吃一点吧?” 翠英说:“我一个人的饭好做,早就吃过了。我来是问你们:崇久他们放寒假,你们安排人去接吗?” 茂凤说:“昨儿长锁好像说,明儿朱家铺的拖拉机要去接放映员回来的,不知道他是不是要一起接,还是托付巧玲她们把崇久带回来的呢?等夜晚他回来了我就问问他。” 翠英说:“好吧,那你就不要忘记了,听关和说,他们放寒假就是这几天了。”说完翠英又问了兰秀大妈的身子好不好。 兰秀大妈就感激翠英的恩情,不是她翠英我的病就治不好,不是她翠英就没有长锁他们一家的发达。翠英就说:“您不要讲这些老话了,亲帮亲邻帮邻,大家都是互相帮衬的,我的关兴在队里的时候,不是长锁一直带着,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出息,您说是不是?一好换一好,大家都才好哦。” 兰秀大妈听了就哈哈大笑,说:“我们翠英就是观音菩萨下凡,朱家铺没有哪个没受你翠英的好。” 翠英说:“我的好大妈,您不要尽说我的好话,您这是要折我的阳寿呐。”说着就站起来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巧玲她们要出车了,就再一次到翠英婶家里来问:“翠英婶,您到底去不去?去的话就跟我一走吧。” 翠英就说:“不管去不去,我都跟你一起去茂凤家里看看,看长锁是怎样安排的。” 她们还没有到茂凤家里,就看见长锁在和文迎队长说话。巧玲走过去说:“我和翠英婶来,准备一起去接放映员,再到县里把关和、崇久接回来的。” 长锁书记听了就说:“那好啊,我也准备去新民大队看看的,听说关兴在那里搞了一个‘割尾巴’的试验,上次他在电话中只是说了个大概,我想去亲自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也想借鉴一下呐。” 翠英就说:“既然你去的话,那我就不需要去了,反正只要把关和、崇久接回来就行了。” 文迎队长说:“你为么子不去呢?又不要你买车票,你说一路去看看两个娃儿,总不是个蚀本的事情吧。” 翠英想了想,心里就勾起了相见娃儿的心思,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这时,长乐也来了,他们就一起到仓库去,坐上拖拉机往新民大队去。 快到县城的时候,长锁书记就说:“巧玲你们把拖拉机开到中学的路边上,我去学校先给关和他们把个信,要他们做好准备,我们下晚回来的时候,就来学校把他们带走。” 巧玲便按照长锁书记的安排,把拖拉机停在路边,让他去学校告诉关和他们。长锁书记走进学校,就看到有些远处的家长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心想今儿来得很合适呐。 长锁书记就直接走到崇久的教室门前,向老师说了找朱崇久,崇久出来看到他的爹爹突然出现了,心里不知有多高兴。长锁书记就告诉他:“我们的拖拉机要到新民大队去接放映员的,下晚回来再接你们一起回去。你向关和说清楚,收拾好了等我们。”说完就走了。 巧玲她们的拖拉机到新民大队,刚好是吃中午饭的时候,大队部里早就做好饭菜。 但是不知道有四个人,因为大队的人到8队去开现场会了,就没有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得要重新煮饭加菜。 长锁书记就说:“你们做饭菜吧,不要慌,既然你们大队在8队开会,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也是取个经哦。” 巧玲就和长乐开着拖拉机,大家一起去参加现场会。新民大队的干部和生产队的队长,先是听8队的付队长介绍他们“割尾巴”的办法,再就跟着唐队长一起,从西往东看各家各户腾退出来的多余自留地,都在打好的界桩处重新置了菜园的壁子。再到各家看鸡鸭鹅的喂养情况,最多也就是五只,没有超过的。 最后就来到了东头的集中喂养鸡鸭的草棚子,大家一看就感到很好奇的:全队多余的鸡鸭鹅虽然分成了四间棚子关着,可是互相都很安顺,没有叫唤、打斗、啄赶的情形。唐队长就介绍说:“我们昨儿就用艾叶煮水消了毒,今儿大早各家各户送来的时候,把每只鸡鸭鹅都用艾叶水喷洒了,所以各家各户送来的鸡鸭鹅都没有各自的气味,它们也就很安顺了。” 这个时候,长锁书记他们的拖拉机也开到了草棚子边上,大家出来一看都不认识,但是甘支书对朱家铺的拖拉机他是认得的,关兴就连忙走到前面,向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们朱家铺的拖拉机,今儿说好了来接放映员回去的。车上坐的有我们前进大队的朱支书,还有我的姆妈。” 听了这个介绍,甘支书就快步上前,把长锁书记和翠英他们迎了下来。互相道了问候,甘支书就说:“朱同志把放映员弄来,我们就已经领了大人情,现在还劳烦朱书记来接,真是太感激了。” 长锁书记就说:“我们今儿来,也是既有公也有私,因为上次听朱关兴同志打电话,说了你们割尾巴的想法,我觉得很好,但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的,就想来看看,这是为公;再就是我的娃儿和朱关兴同志的弟弟,在县里的中学要放寒假,我们回去的时候就把他们顺便带回去,这就是为私了。” 这个时候,队长们既对8队的办法领会了,又因为前进大队开着拖拉机来取经,就更加相信大队推广的办法了。 长锁书记他们听了付队长的介绍,又看了身边喂养鸡鸭的草棚子,觉得这个办法确实是一举两得,并在心里想着回去就可以照着这个样子做。 唐队长这时就拉着翠英的手,一边介绍关兴在她家里住、帮她们队里做的大小的好事,如数家珍地说给翠英听,翠英听了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少有而欣慰的感觉:关兴总算是成人了,成器了! 第333章 解决大队老大难问题 唐队长硬要拉着翠英到她家里去看看,因为关兴在她家里住,唐队长与翠英就好像多年的姊妹没有见到似的,亲热得不得了。这时,甘支书就要求大小队干部都到大队部去,最后给现场会来个小结。会议小结很简单,长锁书记也在旁边坐着。 甘支书就说:“各队队长都看了8队的做法,现在8队已经完成了,你们对8队的做法还有什么意见,你们回到生产队以后准备怎么办?” 各个生产队队长都纷纷表了态,表明自己回到队里就按照8队的办法做。其中4队的队长就说:“我们队里有个很现实的情况,我提出来请大队帮我们斟酌一下。”他看了看围坐着的参会的人,就说,“我们队里有一个社员家里,喂了两头大母猪,每年下猪仔以后就卖给队里的社员和周边的农户,按照政策,他家里就不能喂养两头猪,而且两头母猪一年要下五窝左右的猪仔,对这家里的母猪你们说怎么办?” 甘支书听了就觉得这确实是个新问题:按照政策是不能喂养这么多的,但是母猪又不像鸡鸭那样,说交公集中喂养就集中喂养。可是如果任其不管的话,又给社员群众留下了不好的影响。如果有人看到他家里的母猪没有收归集体,也学着养起来,那不就破坏了政策吗? 这个时候,还有人提出了更加离谱的事情,因为有喂养母猪的,就有喂养脚猪(公猪)的。这家喂养脚猪的有一大一小两头,平时他的脚猪都是走乡串户、服务上门,所以一直以来生产队就没有办法管理他,也就任其自生自繁脚猪,从来就没有参加集体劳动。起初队里就不给他家里分口粮,他就找队里说话了:我当初进合作社的时候,是把我分的田地和耕牛农具都入了社的,现在你们不给我分粮食,那不就是相当于没收了我家里的土地和农具吗? 他这样一闹,生产队的干部也就有些理屈,就对他说:“你喂养脚猪,给人家母猪驮儿(荆州方言指‘配种’的意思),你收的钱没有交给生产队,你说我们怎么就能无形中给你家里分口粮呢?政策你是知道的,不劳动者不得食。” 他就说:“我就是没有参加集体劳动,可是我的田地和农具归了集体,也应该算是有一半入股的在公社里面吧,你们总得要给我家里人分一半的口粮吧?” 最后队里没有办法,就只能按照他说的给他家里分一半的口粮,现在他家里的娃儿也大了,有两个都参加了集体出工,后来就只有给她家里分全部口粮了。你们说,像他这样的情况应该怎样处理? 还有的说:队里有个瓦匠带了几个徒弟,天晴下雨都有事做,但是他却只给队里交他一个人外出做工的工钱,我们队里要他按照带徒弟的个数减半交钱。他却说:他的徒弟还没有成人,也不是我们队里的人口,再说人家用工的也不一定就给他徒弟工钱了,当然他就不应该给队里交带徒弟的钱。 你们说像这个瓦匠算不算是小资本?应该怎样政策办事? 这些案例真是一时就把大队难住了,虽然这几个只是少数,但是他却影响大多数社员。 大家听了都你看我我看你,甘支书就向坐在一边的长锁书记说:“朱支书,你们那里有不有像这种情况的?如果是有的话,那该怎样处理呢?” 长锁书记就回答说:“我们那里暂时还没有听说这种事,因为我们朱家铺很早就办了养猪场,大队所有社员家里养猪的都是在朱家铺买的仔猪。再就是我们3队也有瓦工队,但那是由队里集中组织的,找活路、结工钱都是队里专人负责的。” 长锁书记的话就暗示说:你们大队这个情况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只是你们一直没有把人民公社的集体化办好,如果从开始就把一切事情都办成集体化的形式,那就不存在刚才说的问题了。当然长锁书记不会直接说出来。 关兴听出了长锁书记的话里有话,就建议说:“甘支书,各位队长,你们看能不能像这样处理:就是两个喂养母猪和脚猪的,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不管了。那以后就应该按照政策把他们喂养母猪和脚猪都收归集体,集体按照价值给他们一次付钱买下来,他们的人就算是集体安排喂养母猪和脚猪的社员,由队里给他们记工分。他们的母猪和脚猪赚的钱,应该就由集体入账。” 那个提出问题的队长说:“如果他们不同意这样处理,那又怎么办呢?” 关兴说:“这就很好办了,如果他们不按照上面的政策办事,就属于私有经营的范围了,从轻的角度说,就是尾巴,如果是从重的角度说,他们就已经是小资本了。” 大家听听明白了关兴说的道理,甘支书便大声说:“看看,看看,还是我们的朱同志有水平吧,不愧是在荆州参加理论培训班的干部,分析、说理就是透彻,你们按照朱同志说的,回去后能不能把这事弄好呢?”几个队长就只好点头说,就按照这样办。 长锁书记在旁边听了关兴的发言,确实感到关兴已经成长为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践经验的了不起的干部了,他心里感到,关兴已经再也不属于朱家铺了,也不会再回到前进大队去了。 会议散了,新民大队干部就很热情地陪长锁书记和翠英他们吃饭,吃完饭,大队长就把会计叫过来,给巧玲她们的拖拉机付了油钱,还把早就准备好的白莲藕抬上了车。 翠英临走的时候,甘支书拉着她的手说:“您养了个好娃儿,朱同志在这里帮我们大队解决了几十年没有解决的大问题,我代表新民大队要感激您啊!” 翠英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就只好说:“他是共产党员,就是要听上面的话,做好自己的事哦,这就是他应该做的呐。” 所有的人听着翠英的话,都很感动。巧玲她们急着要回去,甘支书就很舍不得的让他们开走了,等到拖拉机在县城接了两个学生,回到朱家铺就已经是夜里了。 第334章 商讨干湖水找钱买粮 日子易得混,转眼就进入了腊月。荆州地方上有句老话:乡里老儿闹八月,家里婆娘闹腊月。因为八月是收获季节,就连老人都不得闲着,腊月是准备一家人过年食物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家里的婆娘没有事做的话,那就说明这个家里过年、待客将会很惨淡了。 可是针对新民8队来说,进入腊月第一重要的还是吃饭的问题。因为从这个月开始队里就没有口粮分给社员了,他们首先就必须要找到买返销粮的钱。 关兴早就想到了这事,就问付队长说:“今年的返销粮来了,您准备怎样组织社员找钱买粮呢?” 付队长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呐,以前这事我们也没有管过,队里只要给社员弄到了返销粮指标,那也就算是分了口粮了,如果队里有办法给社员找到买粮食的钱,那队里不就富裕了吗?” 关兴就说:“要想社员群众都把集体当做自己的依靠,当做自己的衣食父母,那就得要帮他们找到买粮食的钱,不然的话,出了工连口粮都分不到,还要自己去找钱,你说大家还愿不愿意出工呢?” 付队长说:“道理是这样说,可是现在都水落三秋、天寒地冻,我到哪里带着社员去找钱呢?” 关兴说:“那就还是要召开队委会,让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呗。现在队里挖沟的任务也都快要完成了,我们就白天开会行不行?” 付队长就说:“好吧,我现在就去通知队委会的干部,到仓库去开会。” 队委会干部到齐了,付队长还没有说开会的内容,财经队长就说:“昨儿和大队会计去复兴场拿到了返销粮指标,是不是分给社员了让他们各自想办法买粮呢?” 付队长就说:“我们今儿在白天开队委会,目的就是要商量找钱买粮的事的。” 会计说:“开队委会商量这事是不是不必要,我们坐在这里开会又不能生出钱来,商量也是瞎动嘴皮子呐。” 关兴听出了大家的话音,其实就是对集体的一种不满情绪。于是,他就接过话头说:“我们开会有不有作用、能不能解决社员群众买粮的问题是一回事,但是如果我们连开会商量的想法都没有的话,那不就是完全不关心社员群众的生活吗?”他感到说话的语气有点重,就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首先大家想一想,我们以前各家各户是怎样找钱买粮的?其次是现在政策不让搞小买卖、小资本,那我们就要想个由集体出面找钱的路子了。” 大家听了都不愿意说话,过了一会儿,财经队长说:“以前,像现时这个光景,队里早就不安排出工了,意思就是让各家各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呐。” 关兴就说:“怎么个各显神通呢?总得有个路子吧。” 付队长就说:“有的就用摸鱼盆(‘摸鱼盆’是荆州地区专有的、像木盆那样,但是比木盆大,椭圆形的,专门用来冬天浮在上面下水摸鱼用的,有的又叫‘腰盆’)下湖摸鱼;有的就到对岸枝江百里洲去贩卖红苕、白菜;还有的就到复兴场去摆个小摊子。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新民8队穷,要找钱买返销粮吃,所以从大队到公社也就没有哪个管我们。” 关兴听了就说:“我们就讲这个下湖捞鱼摸虾,就凭我们几个人单打独斗,能摸到多少鱼,捞到多少虾呢?如果我们把全队的社员组织起来,把湖水干了,再把湖里的鱼虾全部抓起来、捞起来,是不是就很能卖点钱呢?” 大家听了关兴的话,一下子哪个都没有说话,都在心里划算这事。贫协组长就说:“这倒是个办法,不讲多的,几百斤鱼虾是没有问题的。” 会计就说:“你不要看豆眼湖现在没有多大的水了,但是要把它车干的话,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呐。” 付队长说:“怎么不容易呢?现在我们的排水沟已经挖下去了,只要我们把豆眼湖的引渠挖好,就可以把豆眼湖里的水排出大半来,剩下的水就是用水桶都能挑干了。” 财经队长说:“听付队长这样一说,把湖水排干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那就看排干了湖水后,能抓到多少鱼虾了,就看值不值得我们全队的人动手了。” 民兵排长说:“这个我还是有点感觉的,秋天里我们几个下湖去游水,还有大鱼撞我们的大腿呐,我感觉这豆眼湖有好多年没有排干过了,应该里面的鱼虾不少。” 关兴听了就说:“眼下我们不管豆眼湖里能捞出多少鱼虾,我们都要把它排干了,因为按照我们以前的规划、设想,是要利用豆眼湖来养鱼、栽藕的。现在大队帮我们把豆眼湖的排水沟挖好了,就要利用这个有利条件。” 财经队长就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安排人手到豆眼湖去挖引渠吧,先把湖里的水放一些出来,再想办法干湖。” 唐队长说:“那大家动手干了湖,捞上来的鱼虾怎么办?是分还是卖?” 会计说:“只要捞上来了鱼虾那就好办了,由队里安排人到复兴场去卖,卖鱼的钱由集体入账,再按照返销粮到户的指标发钱,社员群众的生活不就有了保障了!” 付队长就说:“那就这样吧,我先带人下湖去挖引渠,把豆眼湖的水排出来一些。再由民兵排长甘小福带人用水车车水,从水小了开始湖边上就要安排基干民兵守着,不准让人私自下湖捞鱼,这就是为什么要安排甘小福负责的原因。”想了想又说,“凡是捞上来的鱼虾,由贫协组长安排人过称,财经队长记账,再集中安排人到复兴场去卖。” 关兴就接过付队长的话说:“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学大寨、见行动的时候了,哪个维护集体就要受到表扬,哪个想占便宜,就在集体分配的时候扣除他的工分或是钱物。” 付队长又说:“这个事情我们等会儿再开社员大会,要向全队的人讲清楚,如果哪个动歪心思就要开他的批判会。”说完就散会了,约定吃了中饭再开社员大会。 下晚的社员大会开得很顺利,因为以前开挖排水沟、割尾巴,大家都很相信生产队了,都同意按照队里的安排行事。 第335章 干了豆眼湖开心抓鱼 付队长带领的人用了大半天就把引渠挖好了,并在豆眼湖与引渠接口的地方设下了拦网,避免有鱼虾顺水游走了。 自从引渠开始排水后,民兵排长带着基干民兵就搭了个临时的草棚子,日夜在湖岸上守着,怕有人下湖捞鱼虾。等到第三天,湖里的水已经排出了多半,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湖滩了。这个时候就能看到有些小鱼、小虾在湖滩的稀泥巴里蹦跳着,正在引渠边上架水车的社员看到了,心里也像小鱼虾一样的蹦蹦跳,因为他们好像真正看到鱼虾满框的情景。 湖水车到晚上,已经落到湖槽子下面去了,有人就有些着急的想下水抓鱼。甘小福说:“现在还不行,你不要在湖岸上看水不大了,真正下到深处,还有齐大腿的水呐,我们得要想办法把湖水的老底子排干才行。” 于是,他就把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在水车进水口的地方挖一个深坑,这样就好蓄水;另一拨人就下到湖槽子去,再挖一道不深的引渠,连接到水车进水口的地方,这样一边把湖槽子里的水引过来,一边用水车把引过来的水车出去。 这个办法真见效,快到天黑的时候,湖槽子里的水眼见就要干了,甘小福说:“现在停止车水,我要向付队长报告去,如果现在把水车干了,夜里不能下湖捉鱼,那就不行的。” 付队长听了甘小福的报告,赶忙来到湖边看,就说:“现在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候了,你们基干民兵都不能离开阵地了,要看好湖里的鱼,一般人不能让他来看,明儿吃了早饭,我就安排人手下湖捉鱼。” 财经队长也来了,看到这个情况,就说:“我去找人弄些劈柴来,你们晚上轮流值班,就在湖边上烧起几堆劈柴火,边烤火便看着湖里的鱼。” 这一夜,队委会干部也自动来参加巡哨了,因为这是几天干湖的胜利果实,8队社员能管着,可是其他队的社员就不一定管得了。 贫协组长和唐队长就要求各家各户,夜晚准备好明儿下湖捞鱼摸虾的工具,并且说,凡是能下水的社员都要去,不能下水的在岸上称鱼、装鱼、把鱼运到仓库里去,凡是参加的人队里都要记工分的。 第二天太阳特别大,虽然早晨湖里的水面还有一点点薄的凌片,但是太阳一出,就看到水面上升起了腾腾的水汽,凌片也就不见了。有的人看到湖水就要干了,仍然还是看不到鱼虾跳动,就有些怀疑,湖里是不是有鱼? 甘小福说:“这你们就不懂了,现在的鱼都偎在稀泥巴里过冬,你不抓它它是不会动的,有些鱼,比如黑鱼什么的,你就是捞到了它,它也不一定动呐。” 下湖捞鱼的人,付队长都是安排有经验的好手,每个人手里拖着一个竹筐子,抓到了鱼就放到筐子里面,一旦鱼多了拖不动,就把它拖到湖边上,再由湖岸边的人接上去过称。湖边上的几堆劈柴火还在燃着,有的冷了受不了就到火边上烤一下。付队长说:“只要下湖捞鱼一活动就不冷了,而且越烤火越怕冷。” 大家看到湖里的情景,都意识到下面藏着不动的鱼虾,就是他们碗里的米饭,心里早就燃着了一盆火,只等队长一声令下就要下湖去显身手了。 甘小福还在指挥车水的人不停地车水,因为湖面太大,有几处深水坑还得要挖引渠的人,跟着露出来的湖底继续挖。直到快要歇头歇的时候,湖水才真正排得差不多了。付队长就安排那些下湖捞鱼虾的人,分成几个小组,一块一块地下湖。 开始下湖捉鱼了,只见这边举到头顶大喊:抓了一条大鱼,岸上的人就大惊的叫喊——快有20斤重了;接着那一边又在喊叫,又把抓到的更大的鱼亮出来。湖面上、湖岸上,上上下下就像开了场的锣鼓家业响起来了一样,一下子热闹得让人弄不清东南西北了。 大家从来没有这样振奋过,以前各家男人下湖捞鱼虾,只能在摸鱼盆里用手在湖边上遛遛,哪里有办法下到深水里去呢?现在湖水干了,湖里的大鱼们就像睡在泥巴里等着人们去拿呐。 人们谁也没有管捞起来了多少鱼,只是一个劲地抓呀、捞啊,拖啊、运啊,每个人都被这样的劳动场面感染了,谁哪个再也没有想到哪条鱼是谁家的,哪个能分到多少鱼了。 关兴这个时候先到仓库里去,看会计和仓库保管员,连同几个社员在称鱼入账。关兴就提醒说:“要把送来的鱼按照大小和种类,分别放好,等湖里的鱼捞完后,要计算总数,大致的打出价码,这样才好派人送到复兴场和其他集镇去卖。” 其中几个买卖鱼虾有经验的社员,就按照关兴的提醒,把鱼分类过称,一斤以下的杂色鱼分一个类;一斤以上的鲤鱼分一个类;因为过年的时候,荆州地方风俗是要用鲤鱼来祭奠祖先的;两三斤以上的白鲢鱼和草鱼分一个类,这是打鱼糕的上等鱼,再大一些的比如四五斤的、七八斤的那就要再分一个类,那是家里过红白喜事必须首选的。 关兴看了已经进到仓库的鱼,就估算出湖里可能要捞出上万斤鱼,他就想到大队部去,给卖鱼的人开介绍信,因为现在是反修防修、防止资本主义滋生的时候,如果不以集体的名义出去做买卖的话,那就会被管理的人抓住,当小资本者给关起来的。 关兴来到大队部,见了甘支书就说:“8队这几天在干豆眼湖,今儿上午社员正在下湖捞鱼,这次估计捞上来的鱼不少,我来找大队给他们开几张介绍信,免得到时候出去卖鱼出麻烦。” 甘支书听了就张大了嘴没有说话,好像有些没听明白的意思。心想:豆眼湖虽然不大可也不小啊,怎么就把水排干了?还捞了不少的鱼? 关兴就把8队排干豆眼湖的水捞鱼的经过,详细地向甘支书做了汇报,甘支书这才明白过来,心想,难怪你朱同志这几天没有到大队来呢?原来是在组织8队的社员干湖捞鱼哦! 甘支书就连忙找来大队会计,按照关兴的要求给8队开了四五张介绍信,关兴想的是:这么多鱼仅仅在复兴场一个地方是卖不完的,还得要到江对岸的百里洲去,到周边公社的集镇,比如沙道观、大路口去,到米积台去卖才行。 第336章 商量上街卖鱼的方式 人们为了捞鱼摸虾,几乎忘记了吃饭,快到天黑的时候,鱼也抓得差不多了,人也就有疲倦的感觉,特别是想吃饭。这个时候付队长就宣布:现在鱼虾捞得差不多了,可以散湖了! 什么叫散湖呢?就是大小的鱼虾捞完了,就不再集中捕捞了,剩下就给下水了的各个社员留一个自捞自食的机会,因为在水里捞了大半天鱼,家里的老人、娃儿、婆娘、媳妇还等着他们带一碗小鱼虾回家做晚饭吃呢! 听到说散湖了,在水里捞鱼虾的社员又来了精神。大家呼喊着岸上的家人,扔下来各种大小不一的捕捞工具,什么虾搭子、赶罾子、推网子,有的甚至连土撮子都用上了。这次,下水的人比刚才的人又有不同,先前下水的是有经验的壮劳力,这次就是以半大娃儿、半大小女娃儿为主,他们特别有精神、有精力,而且先前在岸上早就已经摩拳擦掌了。 有的家里有三四个下水的,在岸上照看篾楼的老爹、婆婆们看着篾楼早已经装满的鱼虾,高兴得合不拢嘴。付队长和队委会干部已经离开了,而这里才刚开始呈现出丰收的景象。 虽然天已经黑下来了,在水中、稀泥中摸鱼的人又换了一班人,这一次是带着鱼叉的小伙子们,他们是有经验的,也不下到水中,只是在湖滩的硬一点的泥巴上面走动,手里的鱼叉就在泥巴中不停地往泥里插,这叫着亡魂叉,就是没有目标,没有把握,叉到哪里算哪里,反正就是叉到鱼类为止。 这种用叉的方法就凭着手里的感觉辨别是否叉到乌龟、脚鱼或是黑鱼之类的特殊鱼种,因为这些鱼类是很喜欢偎在稀泥里面的。 一直到天冷得又冻上了凌片,湖里才算真正安静下来。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总算能在家里一边烤火,一边吃上自己从湖里捞上来的鱼虾了。付队长的婆娘是一把捞鱼虾的好手,下湖捞鱼回来,才给娃儿们做饭,还有两个半大的娃儿在湖里继续捞着。可是付队长等到饭快熟的时候还没有回来,他的婆娘知道这个时候,她的男人是作为全队的当家人,不能离开仓库的,就预先盛好了一个瓦钵子的饭菜,要两个小一点娃儿给他的爹爹送到仓库去,这就是付队长婆娘“清白”的表现。 其实,队里干部早就做了安排,要仓库保管员在仓库已经做了饭菜,一个是付队长要让干部们先吃饱,再就是夜晚大家轮换在仓库守夜,这么多鱼如果不守好,出了问题那他这个队长就算是白当了。 唐队长看到付队长的两个女娃儿冷冷稀稀的来了,就接过她们送来的瓦钵子,说:“来跟我去锅灶边上烤火,等在我们这里吃了饭再回去,我们这里煮的是大鱼。” 两个女娃一听就很高兴,可是大的提醒说:“假是我们的姆妈还在家里等我们吃饭怎么办?” 唐队长说:“不要紧,你是给你的爹爹送饭来了,你们不回去的话,她就会猜到你们在爹爹这里的。”两个女娃听了就安下心来等饭吃了。 过了一会儿,付队长他们终于弄完了,大小鱼总计是一万零八十斤,按照会计初步打价钱后核算,要卖五六千块钱的。关兴就说:“这个价钱是我们在队里初步预估的,可以允许出门卖鱼的人上下浮动三到五分钱。” 财经队长说:“现在是腊月份了,正是鸡鸭鱼肉走俏的时候,一般是只会上涨的,我的想法就是:如果卖出的价钱上涨三分钱的话,就多记工分,如果是在三分以上的话,就给卖鱼的人分一点成。” 付队长听了说:“可以,这就是要看卖鱼的人的眼色怎么样,心术正不正了,但是先不要说,等回来入账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标准入账。” 大家把这些事情弄完后,仓库保管员就把长条桌摆上了,用三个大盆装着煮好的鱼虾,大家围着桌子大吃起来,唐队长把老付的两个女娃儿早就安置在锅灶吃起来了,保管员和唐队长在做饭菜的时候,多放了些辣椒,大家在火盆边上边吃饭边烤火,口里辣稀稀的,额头上直冒汗,有的就直接把棉袄脱了,只穿着单衣服,饭菜鱼虾是管饱的,大家一边吃一还在念叨关兴的好主意。 关兴说:“只要人心齐,大山都能搬,何况湖水呢还不能干吗?只要把我们社员群众组织好,把集体的力量发挥出来,就没有什么大事办不了的!” 付队长就说:“确实是这个样子,以前我们8队哪有这个冬里的干劲,哪有今天这个样子的热情,你们看,今儿在湖里捞鱼的时候,有哪个喊说冷的,没有呐!” 关兴就说:“吃了饭,我们队干部轮换回去洗澡换衣服,付队长你就和大家商量一下,安排好明儿出去卖鱼的人,可以安排五到六个小组出去,我已经把他们出去卖鱼的介绍信开好了。” 付队长听了真的感激关兴想得周到,这时候他的两个女娃儿有些犯困了,就从里面的锅灶间走出来,付队长才知道她们来了,就问:“你们怎么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唐队长说:“是她们的姆妈要娃儿来给你送饭来了,我就叫她们留在这里吃了饭的。” 付队长说:“那好,你们得要感谢唐大婶哦,那我就先回去洗澡去了,不然的话,两个娃儿要睡觉呐。” 其他甘小福、会计也随着走了,唐队长得要帮助保管员收拾吃饭后的残局。关兴就在火盆边问财经队长:“出去卖鱼虾,还有什么事情要准备的?” 财经队长就说:“我估摸明儿不要弄出去很多,一个小组顶多每人挑个七八十斤试试,把行情弄准了再就可以多出一点。” 关兴认为这个想法好,虽然我们的鱼是不少,但是也不能贱卖,因为这是全队吃饭的本钱。 这时,唐队长已经帮保管员收拾完了,就说:“朱同志,我们回去吧?”又对财经队长说,“你们男人在这里守夜,我就不参加了。” 财经队长就开玩笑说:“你不参加,我们坐在这里就会犯困的,没有趣味啊!”唐队长听了红着脸,就和关兴走出了仓库回家去了。 第337章 规划明年的种养计划 头天夜里,付队长就把明儿出去买鱼的人安排好,落实了,要求他们第二天天不亮,就到仓库来集合。财经队长就把派出去卖鱼的人两人一组分好了,并且把出去卖鱼的要求和方式说了。 他说:“今年卖鱼不比以前自个儿提个小篮子卖鱼虾,今年是以队里的名义卖鱼,所以我们到了集镇上要占个好位置,不要死在那个偏僻旮旯里,而且要大声叫唤:新民8队——豆眼湖——干湖的新鲜鱼!秤给人足斤足两的,但是价钱也要不打下批。队里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在队里给你们的预估价只是一个大致的,就是说不能低于这个价,如果你们能在预估价上能一斤多卖三分钱,回来入账就给你们多记工分,如果多卖五分钱,就按照比例分成,队里得八成,你们得两成。” 付队长又强调说:“千说万说,既不能贱卖,也不能坑人,不要只想着自己多得钱,我们新民8队的名声要紧,估计这一个星期都要去卖的,明年还要去卖,不要只搞一锤子买卖。” 说完了,会计就按照每个人八十斤的数量,把成色好的和一般成色的鱼虾搭配好。卖鱼的人出门的时候,太阳刚好出来,冬天里早晨一般都起来的迟,这个时候,路上还很少有行人呐。 把这些卖鱼的人打发走了,付队长他们才回去吃早饭。忙了几天干湖,大家都想回家休息休息。关兴就对付队长说:“这个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吃了早饭队干部还要一起商量,怎样搞农田基本建设的事,社员还要继续把没有结尾的开挖排水沟的结尾。” 付队长就按照关兴的想法,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安排社员吃了早饭后的活路,队干部到仓库商量农田基本建设的事。 关兴看到新民8队这盘大磨总算推起来了,心里才有些轻松的感觉。因为在他看来,一个驻了工作组的生产队,如果没有什么变化的话,那么这个驻队工作组脸上就没有光彩。 他在唐队长家吃早饭的时候,就问甘家兴:“您这段时间在队里听到社员有什么反映没有?如果有的话,就随时向唐队长或是我说哦。” 甘家兴说:“我们队里从来没有像现而今这样火热了,社员群众肯定是拥护队里的。” 关兴说:“虽然大致情况是这样,但是不能就说方方面面的人和事都能办得人人满意吧。如果有那件事不如意,有哪个人有意见,您听到了就要向我们反映呐。” 甘家兴就说:“其他的意见没有,就是觉得以前是把返销粮的指标分给各家各户,让自己去粮店里买,现在是不是可以由集体安排人集中买回来再分给各家各户?” 唐队长说:“这也是个好的想法,因为以前分到户自个儿去买,那不是队里不安排活路了吗?现时每天都在安排出工,当然社员的就没有时间出门买粮了。” 关兴就说:“等会儿队委会开会,您就提出来吧,完全可以由队里安排人去集中买回来再分。” 关兴听了甘家兴的话,收获很大,就对甘家兴说:“以后您在出工、打方的时候就可以多问问社员,搜集一下他们对生产队的意见或是建议,这样大家才把我们队里集体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的。” 吃过了早饭,唐队长就和关兴一起往仓库去,付队长已经早就到了。关兴就提议说:“今儿开会我们就不在仓库里坐着开了,我们几个人直接到到田里去,一边走一边商量。” 唐队长说:“今儿还只有腊月初几,还可以安排活路到腊月二十呐。” 付队长说:“虽然到过年还有很多天,可是家里的婆娘们还是要落屋忙点家务事哦。” 关兴说:“那也行,就只安排男人出工,我估计主要还是修路、挖田间的沟垄,打塘坝之类活路。” 这个时候,其他队干部都来了,付队长就按照关兴说的,领着大家往大田里走去。 首先看的是高处的田地,有人提出说:“以前是因为排水渠的问题,这里的田地都积水,只有种高粱和黄豆,明年是不是可以想办法种棉花呢?棉花值钱呐。” 关兴就说:“要种棉花的话,就要像我们朱家铺那样,把田垄抬高起来,把田块之间的水沟要挖下去。”说着就蹲下去,测量了一下,估摸着要再挖一锹深。 付队长就说:“那就这样子,从明儿开始安排壮劳力就分组挖这些田间的沟。” 到了低洼的地块,这里是以水田为主,但是以往遇到连阴雨,稻谷就泡到积水里了。付队长就说:“这里要横直挖几条大的出水沟,要让积水能直接排到大水沟去,这样子才能保证我们队里低洼地的积水先排出去。” 关兴就提醒说:“如果没有了积水,我建议是不是可以种植双季稻,我们朱家铺种植双季稻是很有经验的。一季稻谷就可以跨黄河,再有一季的产量加起来,就可以准保过长江呐。” 有人就提出了疑问:“那用什么样子的种子?到哪里去买呢?” 关兴说:“早稻种子就是矮杆的杂交稻,可以到县里的农技站买,农技站的技术员还可以来作指导呐。” 大家听了就觉得是个好主意,不妨用几块田试试。付队长说:“听说早稻育秧苗是个技术活,还得要专门请技术员来才行。” 关兴说:“这个不难,几时我回县里去开会,你就随我去,我们一起去找农技站的技术员请教。” 其他人听了就附和说:“只要有这样的路子,那我们队里明年就多种双季稻,多打粮食腰杆子才硬扎呢!” 最后就来到了豆眼湖边,关兴说:“现在我们把豆眼湖干了,这是个最好的机会,我建议把豆眼湖给整治一下。” 财经队长就问:“朱同志,你有什么好的整治想法呢?” 关兴就说:“我们把豆眼湖的深处与浅处大致分开,深的地方就喂鱼,浅的地方就栽白莲藕。” 付队长说:“那就要把深的地方的稀泥巴挖起来,形成深潭;把浅的地方抬起来,堆成平滩。朱同志,你的想法是不是这样子?” 关兴就点头说:“大致是这样的,深潭可以按照现在的情况作个规划,中间可以用几道拦水坝隔开,挖出来的泥巴就堆到浅滩上。” 这个时候付队长就要会计,按照他们的想法,在本子上画出了一个大致的图形:在哪里挖排水沟,在哪里堆泥巴,在哪里筑拦水坝。直到吃中饭的时候,队干部才大致把这些规划弄完。 第338章 汇报交流割尾巴的事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出门卖鱼的社员才陆陆续续回来,在复兴场卖鱼的是熟门熟路,好像行情还可以,找财经队长和会计入账时,还分了上涨的价钱。可是等到米积台那边回来的人结账,就有些不理想,卖鱼的人说:“我们去那边卖鱼的时候,早有江陵县那边的人在那里卖鱼,他们号称是长江打出的江河里的鱼,要比一般的鱼味道好,价钱要高。” “那你们去了怎么买的呢?”财经队长问。 “我就按照你说的,就叫卖说是豆眼湖干湖的鱼啊。”卖鱼的社员回答说,“结果人家就不相信,说豆眼湖就那么一点点水面,还出这么大的鱼?你们这鱼该不是来路不正吧?我们都险些和那些人打起来了。”其中一个说。 另一个人说:“好的是我们的鱼,有大有小,那些需要做蒸菜、烧炒、炖煮的人都能挑到合适的。我们快到回来的时候,才买了一个包子吃了。” 会计说:“那你们就没有把大队开的介绍信,拿出来给那些买鱼的看看?” 卖鱼的两人都说:“和他们一争吵,哪个还记得这个介绍信的事呢?人都争吵得快糊涂了。” 付队长就说:“那你们交完了账,不慌回家里去,等卖鱼的人到齐了,我们互相都说一下,也算是交流经验吧。” 几拨人交完了账,付队长就把今儿出门卖鱼的集中起来,让他们在一起说说各自卖鱼的情况,财经队长和会计也拢来了听他们说。 大致情况就是复兴场的好些,其他的几个地方都大同小异。财经队长就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一个是明儿出去交换一下,第二个就是把大队开的介绍信用牌子挂在摊子前、或是墙边上,让人家卖鱼的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生产队的鱼,而且是每天、每年都来卖的,有办法写字的,可以用毛笔写一个大牌子挂着,那就更好了。” 付队长说:“你们在摊子前要尽管大声地吆喝,做买卖就是要让人家注意你。”最后说,“你们也辛苦了,回去吃了饭休息吧,第一天就是这样,明儿再去就会好些的。” 晚上,王组长来通知关兴明儿和他一起去公社开会,还与关兴把这段时间新民大队工作组的工作回顾了一下,准备明儿到公社开会做汇报。 第二天关兴和王组长到公社去开会,主要是汇报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工作情况。王组长作为驻新民大队工作小组长做了汇报,特别说明了关兴所驻的新民8队,在这次割尾巴的工作中创造出来的方法,得到了全大队的推广,使这项工作执行落实得很顺利。 工作组的邓组长就问:“朱关兴同志,你能不能专门说说具体的工作过程?” 关兴就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很有条理地把他在8队如何发动社员、如何研究实情、如何商量对策、如何执行落实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结尾就说:“通过这次割尾巴的工作,我们把8队原来很涣散的人心聚拢起来了,现在又把豆眼湖干了,捞了鱼正在集镇上卖,准备用这些钱来解决社员群众吃返销粮买粮的钱。” 公社革委会领导在旁边说:“在我的印象中,新民大队是个比较落后的大队,新民8队据说是全大队最拖后腿的一个队,看来我们工作组下去以后,发生了大变化哟!” 王组长说:“确实这样,这些变化与朱关兴同志的工作是分不开的。” 其他工作组汇报的情况就没有关兴他们这一组的情况乐观,邓组长就和公社革委会的领导说:“看来我们就把新民大队作为我们这次下去检查验收的重点吧?” 公社革委会领导说:“是的,今儿就确定了。我马上叫公社下发通知,各大队支书后天就随检查验收组,去到新民大队看看。” 最后邓组长就布置了下一段、也就是年前的工作,具体就是结合这次汇报交流的情况,各工作小组回去以后要整改,要总结,争取把割尾巴的工作彻底完成。 散会后,关兴想到集镇上去看看,了解一下8队社员在这里卖鱼的情况。王组长说:“那我们就在公社食堂吃了饭,一起去集镇上转转吧。” 等关兴他们在公社食堂吃了饭出来就是下晚了,走到供销社旁边的集市,一眼就看到了甘家兴和另一个社员在卖鱼。关兴连忙走过去,问:“你们今儿鱼的价钱卖得怎么样?” 甘家兴说:“还算可以,我们按照财经队长说的办法,用一块牌子写上了‘豆眼湖干湖的鱼’的大字,还在旁边贴上了大队的介绍信,你们看看,这个很管用的。” 另一个说:“今儿的鱼价比昨儿还上涨了两三分钱呐。” 关兴听了很高兴,王组长说:“只要不把鱼价卖迭了就好,按道理说,现在是腊月半了,应该价钱是一天比一天涨呐。”关兴很同意王组长的看法。 两人看到他们竹筐子里的鱼马上就要买完了,就说:“今儿出来挑了多少鱼?怎么卖得这么快?” 甘家兴说:“今儿比昨儿多装了二十斤,看来明儿还可以多装一些出来。” 关兴就说:“行啊,你们还没有吃东西吧?我和王组长在这里看着,你们去买点东西来吃吧。”甘家兴就去买东西了,另一个人就在这里卖鱼。 等了不到半小时,就有人把甘家兴他们剩下的鱼全接了,关兴和王组长就与两个社员一道往新民大队回走,一路上甘家兴和那个社员不停地说着这两天卖鱼时遇到的事情,也让王组长和关兴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以前没有真正和社员群众打成一片,还没有体会到群众把工作组当做自己人的那种亲近感。 回到新民大队已经快天黑了,王组长还是大致地把公社会议向甘支书传达了,并且要求甘支书通知明儿开大队干部会,商量后天怎样迎接公社来检查验收的事。 第339章 检查验看八队的情况 公社来检查验收就是腊月二十,这一天付队长安排全队的男劳力分为三个组:一组到旱地里挖沟,抬高田垄,为来年种植棉花做准备;二组到低洼地挖排水沟,要求直通到大沟;三组就是下湖挖泥巴,把浅滩抬起来,搞成平滩,把深潭隔成几个围堰,做好深水养鱼的准备。 关兴一早吃了饭就到大队部去了,因为他和王组长商量好了,要甘支书做好向检查验收的领导汇报,他们工作组的两人只是帮助准备迎接检查验收的细节。 来到大队部,其他大队干部都来了,这是新民大队自从建社以来第一次接待这样的会议,以前公社根本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会议安排在新民大队开。 甘支书首先就是安排人把大队部的会议室整理好,主席台要铺上干净的桌布,会议室的座位要摆放好,擦干净。还有更重要的一条,就是在每个座位面前放了一个统一买回来的茶杯,以前的茶杯是搪瓷缸子,有的掉了磁,就像老人缺了牙一样,很难看。现在摆上的就是那种没有杯盖的陶瓷杯子,因为甘支书在公社开会时,喝水用的就是这样的杯子。 关兴还帮助用多张红纸裁成两半,连起来写了两条大横幅标语:一条是认真学习革命的理论,一条是彻底纠正侵害集体利益的行为。要大队工作人员用浆糊贴在大队部门前墙的两边,从老远就可以看到。 大队部的喇叭播放着革命歌曲,甘支书昨儿就把各生产队的队长找到大队部开了会,要求各队回去要开好社员大队,说明这次公社检查验收组来新民大队的目的,就是看看我们大队是不是真正执行了继续革命的路线和政策,如果发现有弄虚作假的地方,我们新民大队就会成为反面典型。只要社员群众按照我们落实政策的实情说话,不说刁钻古怪的话,对检查验收组笑脸相迎就行了,我们的工作是能经得起检查和验收的。 到了歇头歇的时候,公社领导和工作组的同志就来了,总共有十多人。接着就是红旗公社的大队支书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大队从附近生产队找来了五个年青的女娃做接待,公社革委会主任一看到大队部的里里外外的气氛,就觉得新民大队有了大变化。坐在大队会议室等待的时候,就与甘支书开玩笑说:“甘支书啊,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啊,外面是笑脸相迎,里面是焕然一新哦!” 甘支书说:“一是公社领导得好,二是工作组指导得力呗。” 邓组长就大笑着说:“还是甘支书学习领会到位啊,不是所有的大队都有这样的变化呐!” 王组长就对邓组长和公社革委会主任说:“您们看检查验收,是分几个组看呢,还是先重点看,再分组?” 邓组长就看向公社革委会的主任,主任说:“那就先重点看,再分头看吧。” 过了一会儿,大队会计就把到会的人数报告给了公社领导,说:“按照刚才我问的预计人数,也就差一两个了,估计都在路上走呐。” 公社革委会主任就说:“那好吧,我们就按照先重点看,然后分头看的安排,现在就去新民8队看看吧。” 大队甘支书和王组长就在头里,领着检查验收的人往8队走去。沿途甘支书向检查验收组介绍了新民大队生产队分布的情况,并说明8个生产队的之中我们去的8队,以前是个比较落后的队,现在通过学习革命理论,加强了集体经济,社员群众都齐心协力了。这次在落实的具体工作中,表现特别好,大队推广了他们的做法。 说着就进入到8队的范围,王组长就指着社员房前屋后的自留地说:“这是经过生产队丈量以后,腾出来的多余的自留地,在边上都打了界桩的,现在全部都打上了新的园壁子,把两者分开了。等到春上就由队里集中种植,再也不是个人所有了。” 这时,有公社领导就走进几家去,询问他们对这次工作组的看法。被问到的社员就说:“我们以前不明白道理,现在才知道只有生产队好了,强大了,我们才有饭吃呐。” 旁边的人补充说:“我们多占一点自留地,也就是多栽几兜菜,但是集体集中起来搞生产,就比我们强多呐。” 检查组来到了喂养鸡鸭的草棚子,看到了全队集中起来的鸡鸭鹅,都安安顺顺地在棚子里吃食,就感到这是个很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清楚,一个家里的鸡鸭鹅都可能疯赶、啄闹,怎么这里一个棚子里喂养几十只,就一点儿也没有麻烦呢? 而且饲养员还引着开会的人看了它们吃的饲料、下的蛋,都比在各家各户喂养的时候还要好。 有人就问:“像你们这样喂养,有什么新法子吗?” 饲养员说:“我们把它们收进来之前,先把草棚子里杀了毒,鸡鸭鹅进来的时候也都给它们喷了药,再就是隔几天就要把那些特别凶的鸡鸭鹅请出来,把它们的嘴壳子、脚指甲剪一遍,这样就没有闹毛的了。” “你们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法子呢?”检查组的人问。 “我们工作组的朱同志,他从报纸上看来了,就告诉我们,现在我们也订了一份《荆州植保》,上面有这些法子的介绍。”饲养员回答说。 后来,大家就来到新扩宽的排水沟边上,看到这条排水沟从8队的最东边一直通到最西边的江堤,有十多米宽,都能行船了。革委会主任就问甘支书:“这就是你们上次向公社申请,要扩宽的排水沟吗?动用了多少劳动力?挖了多少土方?” 甘支书说:“我们动员了全大队的劳动力,累计得有上万人次吧,土方是六万多方,现在还没有完全完工,开春的时候还要修路、植草皮、栽树呐。” 大队长就在旁边补充说:“以前这里的排水沟的沟底高了,田里的积水排出去慢,这样就使庄稼受淹减产。工作组来了后,朱同志访问以前看闸的甘老爹,询问到了治理阴雨积水的法子,又专门找来水利站的人来帮忙设计,我们才动手开工挖它呐。” 大家听着,看着这条大沟,心里都明白了:只要有人引领,调动社员的积极性,就没有办不好的事情。 第340章 公社肯定大队的做法 开会的人走完大沟,来到长江的大堤边,就看到大沟与节制闸已经衔接好了,现在是枯水季节,堤里堤外两边都没有水,只是前几天豆眼湖干湖的时候,车出来的水流过,能够看到流水过渠、经过节制闸的痕迹,从这就可以说明排水沟是能起作用的。 再回头看到大沟两边有社员的劳动,甘支书就要付队长向公社检查组的人解说一下。 付队长说:“我们在工作组朱同志的帮助下,计划好了队里明年的方案。现在就是在落实呐,那边高田以前容易积水,朱同志建议要我们深挖沟、抬高田垄;这边的低洼地,原来种了水稻经常会泡在水里,朱同志就建议要我们挖出水沟,直接通到现在扩宽的大沟;那边豆眼湖,男劳力正在挖泥巴,朱同志帮我们设想的是,把湖边的浅滩抬高、垫平,明年好栽白莲藕。深水的地方隔成几个深潭,明年好喂养鱼虾。” “那你们明年的计划的目标是什么呢?”革委会的领导问。 付队长回答说:“我们计划的是:在高田的地方种棉花,在低洼的水稻田里试种一部分双季稻,其余的种植中稻,等明年的双季稻试种成功以后,就全部种植双季稻。那边的豆眼湖就是栽白莲藕、养鱼。”想了想,接着说,“我们队里也没有蛮大的目标,就是争取摘掉吃返销粮的帽子。” 革委会的领导听了就很高兴地说:“看来县里下派的工作组对你们8队,是起到了引路的作用啊?” 付队长和甘支书同时说:“是滴哒,没有工作组的引路,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搞呐。” 最后,一行人来到8队的仓库,就要求大家原地休息一会儿,等待会议组织者把人分成四个组,由新民大队干部带路到其他生产队看看,规定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看完了都到大队部汇合,开总结会。 这时有人进了8队的仓库,看到了堆积在仓库里还没有卖完的鱼虾,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为干湖的鱼卖出去了一多半,还有一两千斤堆放在仓库里,看了的人都感到惊奇不已。 付队长说:“我们总共从湖里捞上来了一万多斤,把我们仓库的几间屋子都堆满了,这些只是剩下的很少的了,再过几天就会全部卖完。” 没有进去看的人,也挤着进去看,如果不是亲眼得见的话,哪个能相信,刚才走过的那片豆眼湖里能出这么多鱼呢! 休息了一会儿,开会的人就分组检查验收了,革委会的主要领导走的是大队部边上的两个队,相比起8队来,显然基础要好,但是变化却没有8队大。根本就没有社员在田间劳动了,都在家里忙过年的食物。 到了预定集中的时候,分组的人都陆陆续续来到了大队部,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检查验收的感受。趁着服务人员倒茶水的空隙,革委会的领导就问甘支书:“你们首先要介绍一下新民大队的基本做法,然后我们公社再进行总结,你做好了准备吗?” 甘支书说:“我已经做了准备,如果是说得不好就请驻我们大队工作组的同志来补充,您说行不行?”革委会主任就同意这样开会。 总结会开始后,先由甘支书发言。甘支书把自从工作组来了以后,怎样组织全大队干部和社员学习理论讲起,特别重点讲了朱同志从前进大队请来放映队,轮流给全大队所有生产队放映“农业学大寨”的片子,让干部、社员都看到了学习理论见行动的路子。再才有我们大队后面一步一步的变化。现在全大队的干部、社员都认识到了:只有集体经济搞好了,群众才能过上好日子;只有听党的话,齐心协力搞好生产,才能改变新民大队落后的面貌。 公社革委会的主任又要关兴在会上作了发言,关兴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掏出自己的笔记本,说了自己在新民大队驻队的三条感受:一是不怕社员群众的思想落后,就怕领导干部看不准方向;第二条是领导干部看准方向后,最重要的就是如何用实际行动带领群众干起来;第三条就是领导干部必须要要和群众一起想办法,让社员群众真正感到领导就是他们的贴心人,只有和群众打成一片了,我们才能说成为了真正的领导者。 公社革委会主任听了就带头鼓起掌来,加以评价说:“朱关兴同志虽然很年轻,但是能把从荆州地委短训班学习来的理论、方法,与新民大队的实情结合起来,特别是让新民8队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这是很有说服力的。希望我们在座的各位,把刚才朱关兴同志说的几点感受记下来,对照我们的日常工作想一想,我们做到了些什么?我们的差距在哪里?” 接下来就由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做了全面总结,肯定红旗公社在工作组的帮助下,圆满完成了学习和落实的工作,并且着重表扬了新民大队在这项工作中的创造性,特别要求各大队、生产队要向新民8队学习,在新的一年里,拿出学大寨、见行动的成绩来。 最后,由公社革委会主任安排了年前年后的工作,会议就算结束了。大家走出大队部休息一会儿,等待服务人员调整会议室的座位,摆上餐具,准备吃饭。 这时,公社革委会的主任就走到关兴的身边,详细问了关兴以前的工作经历、家庭情况。关兴就把自己从县中学读书、回乡劳动、,在前进大队担任团支书,后来跟着当时青山公社、现在县革委会的陈光明同志搞调研等经历,简要地说给公社革委会的主任听。主任听了不停地点头,并且鼓励关兴说:“像你这样的年青人很少,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更少,希望你要不停止地学习,努力地工作,以后还会有更大的发展的。” 关兴听了主任的话,激动不已,表示以后会按照主任提出的要求努力学习和工作的。 公社在新民大队召开的检查验收的会议虽然结束了,但是留给新民大队的干部和社员群众的余响却还在各人心里回荡着。 第341章 与八队干部喝酒话别 马上就要到小年了,公社工作组来了通知:要求各个大队的驻队工作组,要用最短的时间向在驻的大队做好交接,腊月二十四到公社集中小结,腊月二十五再回县里召开总结大会。 关兴心里想到,首先要和8队的干部群众做好交代。于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就对唐队长说:“唐队长,我在您家里住了几个月,麻烦了您一家人,如果我做的有不好的地方,就请您给我提出来,我以后好改正。” 唐队长说:“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阿,我们8队感激你都来不及,更何况我们家里条件差,慢待了你呐。是不是工作组要离开我们这里了?” 关兴说:“上面通知我们要腊月二十四到公社集中,二十五回到县里去开总结会。” “那我还得要向付队长说,我们队里还得开个欢送会呐。”唐队长说。 关兴说:“欢送会就没有必要了,我会向付队长说说我们队以后的想法的。” 吃了晚饭,关兴就出去找付队长了。关兴来到付队长的家里,看到付队长的婆娘在忙着纳鞋底,就小心地问:“您好,您这是给娃儿们做新鞋吧?请问付队长在家里吗?” 付队长的婆娘看到关兴走近身边,就连忙起身让座,说:“他吃了晚饭就出去了,您坐会儿等他就回来了。” 关兴说:“那我就不等了,我去碰碰他吧。”说完就走了。 关兴在仓库也没有看到付队长,就往喂养鸡鸭鹅的草棚子走去,果然就看到付队长在与饲养员说话。关兴走近他们身边,就说:“付队长,我到您家里去,没有看见您,又经过仓库才到这里来呢。” 付队长就连忙问:“朱同志,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关兴说:“也没有什么急事,就是我们上面通知,腊月二十四要到公社集中,二十五回县里开总结会呐。我想在临走前,再跟您碰碰头、说说话。” 付队长就说:“你不找我,我也准备去找你的。我们的鱼虾卖的差不多了,我想把剩下的鱼虾,分给社员家里过年,你看这样会不会违反政策?” 关兴说:“这怎么会违反政策呢?这样安排就很好,关心群众生活也是我们干部的一个主要事情。” “再就是这个月的返销粮指标和买粮的钱,我们都准备好了,就在年关前买回来分给社员家里。”付队长说。 关兴说:“是滴哒,还是要集中买回来再分,这样群众才能感到集体的温暖。”想了想,又说,“那些困难户我们还要走访一下,看他们过年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如果有困难的话,拿钱的事由队里出,做事的话还是要互助小组去做。” 付队长说:“这些事情,我准备开个队委会,一件件商量一下的。” 关兴说:“那就好,以前我说的帮队里联系农技站的事,这次您可以和我一起去县里,我帮您把他们接上头。” 付队长听到关兴说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就好像是当家人在安排一样,心里就特别的感动,心想自己作为一个生产队队长,对队里的事情都没有朱同志你这样上心呐。 关兴看到付队长没有说话了,就说:“我们明年还来不来这里驻队,还不清楚,不管来不来,但是我还是希望您们,按照我们现在的想法,一步步地把队里的事情做下去,争取实现我们队里的目标——摘掉吃返销粮的帽子。” 付队长听到关兴这句话,眼泪水都快要来了,伸出手拉着关兴的手摇了摇说:“这个你放心,我就是再怎么困难,也都会要按照你给我们指定的这个方向走的!” 关兴看到远处的豆眼湖,说:“我还忘了一件事,就是在年前或是年后,要用石灰把整个湖里撒一遍,这就叫消毒。这样做了第二年无论是栽藕还是养鱼,就都不会得病了。” 付队长就说:“那我们明儿就安排,免得时间长了忘记了。” 关兴觉得要说的事情差不多了,就说:“那你去忙吧,我也要回去收拾一下,明儿我就不再找你告别了,直接背上行李就到大队部去了。”说完,握了握付队长的手,就往唐队长家里走去。 回到唐队长家,她们一家人正偎在灶屋里烤火。因为甘家兴卖鱼刚回来,一边吃饭一边在听唐队长说,朱同志明儿就要离开去公社开会了。甘家兴还没有弄明白“离开”的意思,在他心里好像朱同志就是他们家里的人了。 唐队长继续说:“朱同志就要走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他的。” 听了这话,甘家兴总算明白了,就说:“朱同志怎么说走就要走呢?” “是滴哒,人家工作组也要回家过年啊!”唐队长有些伤感地说。 甘家兴说:“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的,那我明儿就用我的人送他吧,我给他把行李挑到公社去。” 关兴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就接着话题说:“您们的盛情我领了,队里还有事情要做,我就不麻烦您们了。再说,我和王组长一起走也好商量事情。” 关兴刚好坐下来,准备打水擦个澡,再收拾其他东西。这时只见付队长领着队委会的其他几个干部进来了,大家都很关心朱同志明儿离开的事,就相约来到唐队长家里说说话。 关兴看到这个阵势心里就感动得很,说:“天都黑了,各人家里都有事情要忙呐,我这真是叨扰你们了。” 大家说:“你来我们8队驻队,日夜为我们队里的事情操心,我们没有什么感谢的,只能来说说话呐。” 甘家兴听到了,就从灶屋里走出来,说:“要不要我们家里再做几个菜,我去买瓶酒,大家给朱同志饯个行呢?” 付队长说:“家兴的提议很好,你在家里帮唐队长做菜,我去大队部那边买酒去。”说着就出去了。 唐队长叫娃儿们一边擦澡睡觉去,两夫妇就在在灶屋里做菜,其他人就在堂屋里围着关兴说话。 关兴又把刚才与付队长说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队里的干部们听了又是一番感动。等到付队长买来了烧酒,唐队长她们的菜也做好了。大家摆上桌子,端上菜,斟满了酒都热情地要给关兴敬酒,表示他们的感谢。关兴虽然不能喝酒,但是还是要与队干部频频碰杯,以表示对他们热情的回礼。 队委会干部的这份情谊,让关兴心里头温暖着,觉得比受到领导表扬还要受用,还要难忘。 第342章 公社要留关兴任新职 真要离开唐队长家了,关兴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吃了早饭他就要和唐队长家里人告别,甘家兴说:“我送你到大队部去,反正我今儿不去卖鱼了。” 关兴见推辞不了,就同意了。甘家兴背着关兴的行李,唐队长陪在关兴的旁边,大家谁也没有说话。 快要到大队部的时候,关兴说:“行了吧,就送到这里,过年了我还会来看你们的,8队的事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我不管到哪里去做事,只要你们有需要我帮助的,我都会尽力帮你们的。”说完就接过甘家兴身上的行李,向他们俩夫妇挥手告别了。 到了大队部,王组长已经来了,甘支书也在等着他们。王组长见关兴来了,就对甘支书说:“我们在新民大队驻队就告一段落了,过年了来不来我们还得听上面的安排。” 关兴就说:“我们在新民大队驻队时,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请您给我们多提意见哦。” 甘支书说:“哪有什么不如意呢,我们全体干部和群众就只有感激!我还要向公社表达对你们的感激呐。” 王组长说:“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具体的事情,也谈不上工作的交接,以后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或是到县里去的话,还可以和我们联系。需要我们帮助,或者我们能够帮助的,我和朱关兴同志都会尽力帮助的。”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甘支书就站起来与关兴他们两人一一握手,送了出来,其他的大队干部也出来送行,等关兴他们走了很远,都还能看着大队部的人在看着他们。关兴就对王组长说:“看来,我们在新民大队还是能打个及格的分数吧?” 王组长说:“主要是你为他们做了不少的事,我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前前后后的事我都是感到很满意的。” 关兴他们到公社的时候,正是吃中午饭,其他各大队的驻队工作组都陆陆续续地来了。邓组长就在食堂对大家说:“吃了饭后,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就在公社会议室里开个会。”大家都说知道了。 下午在公社会议室开会,因为前几天刚开过工作汇报会,邓组长就要求各小组的组长在汇报时,简明扼要地说:“重点要放在整个驻队期间,汇报的时候主要是注重条理性。” 轮到王组长汇报的时候,他就主要把他到新民大队期间的工作和感受说了一下。邓组长就说:“朱关兴同志是一直在新民大队的工作组组员,而且在工作中还做出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请你再补充一下你的想法吧。” 关兴就翻着笔记本,把平时积累记下的事情和心得说了出来。他说:“我从到新民大队驻队开始,就一直把它当做我的家乡大队一样。首先尽快地了解哪里的实际情况,再就是感受社员群众的生活、心理的要求,无论是请电影队来给他们放电影,还是帮助他们学习继续革命理论,或是后来努力帮他们筹划扩宽排水沟,都是根据他们大队的实际情况,尽力地引导他们走继续革命的道路,把集体经济搞好,让社员群众能感到公社和集体的温暖。我的感受就是:只要跟着党的政策走,把理论和实践结合好,就能做出我能做的事。” 邓组长听了就接着说:“朱关兴同志虽然年纪不大,工作经历不多,但是在学习理论和理解政策方面,还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希望我们大家在以后的工作中,都要像他这样真正做到理论联系实际。” 后面,工作组的副组长就大致地对这几个月来,工作组在红旗公社的工作进行了小结。接着公社革委会的主任就说了对工作组的感谢,对以后搞好红旗公社工作的大致设想,并要求工作组的同志对公社的工作多提一些建议。 会议结束以后,吃晚饭就是公社给工作组的全体同志饯行。还破例地摆上了酒,关兴虽然给邓组长和王组长敬了酒,但是他自己没敢喝,吃了饭就退席了。 这个时候,只见公社革委会主任就找到他,说:“朱关兴同志,我们又见面了。自从我在新民大队开了会,就对你有了深刻的印象,前天我到县里去开会,陈光明同志问到了你,我把你在我们这里我知道的情况向他汇报了,他感到很满意。后来,我就向他表示想把你留下来,在我们公社任职,他说要我征求你的意见。我现在趁这个机会,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关兴听到陈光明同志对他的关心,就从内心里暗暗地感动着,心想:陈光明同志就像自己的父辈、老师一样,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自己,无论以后在哪里做事,都要记住陈光明同志的这份关怀和爱护。 “我听从组织的安排和调遣,只要您觉得我在这里能做事,我没有什么意见。”关兴回答说。 公社革委会主任说:“那就这样决定了,我马上就向县里申请,争取在你们到县里集中的时候,把这件事确定下来。”说完主任就与关兴握了握手,离开了。 第二天,所有工作组的成员就乘坐公社专门为工作组送行的汽车回到了县里。在招待所住下后,关兴还想去学校看看胡校长,但是又想到学校放假了,不知道胡校长住在哪里,是在学校还是回家过年去了,也就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县里的领导来看望工作组的成员,邓组长就把大家集中起来接受领导的看望。 结束后,陈光明同志就专门来到关兴的房间,关兴早就想单独与陈光明同志见见了,心里就有些激动得蹦蹦跳,好像学生放假了要向家长汇报考试成绩一样。 陈光明同志也没有坐,就站在房里,看着关兴说:“这几个月在下面还很努力哦,我都听工作组和公社的同志说了。” 关兴说:“我只是没有让您失望,还要更加努力地做事。” 陈光明同志就鼓励说:“只要有这种想法就好,回家后代我向你的姆妈问好。”说完就走出了房间,关兴一直跟在陈同志的后面默默地送了出来,他也忘了回答陈光明同志对他姆妈的问候。 在县里开了一天多的会,主要是县里对驻队工作组所做成绩的总结,还对工作组成员进行评比表彰,关兴被评为全县下派工作组先进个人。关兴他们一起去荆州参加短训班的三个人,晚上又在关兴的房间里相聚了,大家相约以后要多联系。 第343章 帮付队长联系农技站 本来一到县招待所,关兴就打电话到新民大队,要甘支书找人给付队长带信的,不知怎么回事,付队长就没有来找他,因为他和付队长商量好了,要带他去联系农技站的技术员的,关兴就是在开会的时候,都要招待所的接待处帮他关注付队长他们的。 直到两个一起在荆州学习的同学都要离开了,还没有得到付队长他们的音讯,关兴就准备睡觉了。明儿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他就准备回家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就听到接待处的人敲他的房门,关兴起来开门一看,原来是接待处的人领着付队长他们来了。 关兴首先感谢了接待处的人,接着就把付队长他们让进来,问:“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呢?从新民大队到县里来,是可以搭车来的啊?” 付队长和财经队长两个显然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关兴就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让他们坐下来喝口水再说。 付队长喝了口水,说:“我们是从家里走到米积台搭车的,结果上车了才发现口袋里的钱被人偷了,司机是从沙市来的,我们说钱被扒手偷了,等到了县城再付,那个司机坚决不同意,就把我们赶下了车。” 财经队长接着说:“没有办法,我们又不能回家去拿了钱再来,就只有用两条腿步战来了。” 关兴一听心里就替他们很难受,说:“现在这么迟了,招待所里肯定是没有饭吃了,那我带你们去街上吃点东西吧。”说着就穿上衣服带付队长两人出来了。 这个时候,街上摆小吃瘫子的也不多了,关兴就带着他们到河边码头那一条,因为那里有上下水行船的落脚,基本上日夜都会有卖吃食的。 付队长他们说是第一次来县城,虽然很疲倦,但在街上走还是感到很新奇的,关兴就边走边告诉他们街道的名称,有什么特点,有哪些单位。就说:“你们再以后来就知道一个大概了,我们现在去的那条街,就是县城的水码头,名字叫谢家渡。因为那里有日夜上下行船的,所以吃饭住宿都是没有停歇的。” 关兴他们找到了一家小炒的店子,一打听才知道这就是本街坊居委会自办的。关兴就给付队长他们两人点了两个炒菜,要了米饭。他们显然是饿了,一人一碗米饭不够,关兴又要服务员加了两碗,吃完饭才往回走。 回到招待所,关兴就又给付队长他们俩开了一个铺,要他们赶紧洗澡了睡觉,有事明儿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关兴就领着付队长他们俩往农业局那边的农技站去。他头一天问过那个在农业局工作的学员,知道机关要今儿过了才放假,就直接往农技站去。 到了农技站,关兴就找到了站长,说明了来意。站长说:“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再迟一会儿,他们就要到农业局的会议室去开会,结束了就放假了。” 关兴就把新民大队的情况大致的说了,而且着重说明他在8队驻队,已经帮他们做好了明年的种植规划,想联系一下农技站,到时候请他们帮忙给新民8队做些技术指导。 农技站长听了就说:“本来这事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但是因为我们要给全县做技术指导,现在我不能答复你们,恐怕到时候因为县里有事要忙,就怕耽误了你们的季节和活路。” 关兴说:“您现在答不答应不要紧,我们今儿来,只是要让队里的干部来见见您们,到时候需要来找您们能知道地方。” 最后,关兴就把付队长他们俩介绍给了农技站长,农技站长说:“好吧,我认识你们俩个了,新民大队8队的付队长,过了年我们再说吧。” 关兴见是这个情况,也就不再多说了,告别了农技站长,就带着付队长他们往回走。 付队长就显得有些灰心,好像赶这么远的路来,没有得到一个什么明确的结果。关兴就宽慰说:“这种情况时常有的是,你不来怎么知道农技站在哪里呢?来了虽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但是再下一次来不就是熟门熟路了吗?他们本来就是做这个事的,只要你真心诚意地想找他们,他们难道还有再次推脱的道理吗?” 财经队长也说:“是滴哒,就是找别人乡邻借个东西,也还要看人家有不有,是不是在用呢?怎么能说借就能手到擒来呢!” 付队长听了也就自我解和地说:“我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就是昨儿一折腾,今儿一听这样的话,好像就有些出门不利、办事不顺的感觉。” 关兴说:“要办成一件事,哪有心想就事成的哦,有句话说的,叫做好事多磨嘛,对不对?”说完就要他们跟他去买点东西,吃了中饭就回去。 财经队长说:“我们现在身上一文钱也没有,还买什么东西呢?” 关兴说:“你们这么远第一次来县城,回去不给婆娘娃儿们带点折实(荆州方言‘折实’就是小礼物的意思)回去,那怎么好进家门呢?我给你们出钱买一点吧。” 于是,就来到杂货铺里,让他们各人挑一样东西,关兴来付钱。付队长就挑了一样用草绳系着的柿饼,这是北方来的,本地人没有见过。财经队长就挑了一袋冬瓜糖,这也是外地来的,用糖蜜制的。关兴也照着他们的两样,还加了一样苏打饼干,一样银片糕,准备给他的姆妈和关和带回去。 关兴结了账,就带着他们回了招待所,到食堂吃了饭,就催他们早点回去,因为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最后关兴说:“过了年,他还会去新民大队看他们的,到时候他会提醒他们请技术员、买稻种、育秧苗的事的。” 付队长谁哪个不相信,但是关兴说的话他们是特别相信的,就拿着关兴给的买车票的钱,离开了招待所,往关兴指引的到车站的方向去了。关兴只能等第二天的客船回家,刚送走付队长他们,转身看到了长星,就问:“长星,你怎么今儿腊月二十七了,还在县里逛呢?” 长星说:“合作社的车去给人送货去了,我在这里等他们来接我呐。” 关兴说:“那好,我就和你一起搭你们的便车回朱家铺去。”两人说完才进了招待所。 第344章 得到了组织部的任命 刚把长星领进房间,接待处的服务员就来告诉关兴,说接待处有电话找关兴,关兴就跟着服务员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县组织部打来的,问关兴还在不在县里,如果还在这里的话,现在就到组织部来一趟,说是彭部长有事找他。 关兴放下电话,就连忙进房间告诉长星,说:“刚才是组织部打来的电话,说是要我现在就去组织部一趟,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长星答应了。 关兴出门就急忙向组织部走去,到了组织部彭部长那里,部长就像接待熟人那样要关兴坐下,给他倒了水,就说:“你怎么还没有回家去呢?不是已经散会了吗?” 关兴回答说:“本来是要今儿早晨搭客船回去的,因为我答应新民8队的干部,领他们去找农技站的人办事的,他们来迟了,所以我就等着他们,办完了事就到了这个时候了。” 彭部长就问了关兴在下面驻队的感受,关兴说:“很好的,在下面能把学习的理论知识和生产队的实际结合起来,为社员群众办点事,自己觉得很有意思。” 彭部长就说:“我听了红旗公社对你的看法很好,他们想让你留在他们那里做事,你愿不愿意呢?” 关兴说:“我是个党员,只要他们相信我,领导信任我,安排我到哪里做事我都很乐意。” 彭部长说:“好吧,那就这样决定了,你回家过了年,正月初五到我这里来拿上介绍信,就到红旗公社去做事吧。” 关兴说:“我出来的时候是我们前进大队的团支书,那我需不需要向我们前进大队说明一下,请个假呢?” 彭部长说:“我们部里会下个文件到你们青山公社的,也就是从现在起,任用你为国家干部了,再不需要回前进大队去。你的工资待遇和行政安排,会在你上班以后,陆续给你办好的。” 关兴说:“感谢组织对我的培养,我会更加努力地工作,来回报党组织对我关怀的。” 彭部长说:“那就这样吧,也不耽误你回家了,记得正月初五来我这里拿介绍信就行了。” 关兴从彭部长那里告辞出来,心里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因为他已经成了国家干部! 回到招待所,长星还在他房间里睡觉呐,关兴开门进去弄醒了长星。关兴就问:“你在我的房间,来接你的车能找到你吗?” 长星听了立马起身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到呢,我先前只是跟他们约定在招待所门前等的。” 关兴说:“既然这样约定了的话,如果他们在门前没有看到你,就一定会进来找你的。” 长星说:“那我还是出去看看,万一没有来的话,我还是只有在你这里等了。” 长星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对关兴说:“还是没有见到他们呐,只有再等会儿了。” 关兴说:“不要紧,他们不来你就在我这里睡,明儿我们就搭客船回去嘛。”想了想说,“你吃饭了吗?如果没有吃饭的话,我领你去吃饭?” 长星说:“来的时候吃了,现在好像有点饿了。”关兴就把长星领到招待所食堂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长星就问:“你刚才被叫去组织部有什么事?是不是你有新的安排了?” 关兴回答说:“是的,刚才组织部的彭部长对我说,我驻队的那边,红旗公社的领导想要我留在他们公社做事,现在组织部已经同意了,要我过了年正月初五来报到的。” 长星就很高兴地说:“关兴啊,可以啊,那你就是国家干部了吧?你看我现在才转正为正式工人,还不是干部呐!” 关兴说:“干部也好,工人也好不都是一样吗?都是做事呐。” 长星说:“那怎么能一样呢?工人就是做工的,怎么能和干部相比呢?我的工资一个月才二十多块钱,以后还要按照技术才能提升。可是干部试用期就是三十出头呐,只要转正定级就接近四十几块了。如果是有职位那就更高了。” 关兴说:“那是以后的事哦,我现在就是能让上面领导不失望,让下面的群众相信我,我就满足了。” 正说着话,接待处的人就来告诉关兴说:“有个梅厂镇合作社的人找他们。”长星听了就出去看,才知道是接他的车找来了。 关兴就拿上行李和刚买的东西,出来和他们一起上车走了。回到梅厂镇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关兴下了车就背着行李往朱家铺走去。 走在夜里梅厂镇的小河边,虽然寒气很大,但是关兴心里总觉得热乎乎的。回想起秋天从朱家铺出去,到荆州学习的情景,好像就是昨儿一样。出去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农村的回乡闹革命的青年,现在经历荆州培训,又下派到新民大队驻队,自己整个人好像就长高大了,变成了个能办事,能做决断的大人了。 走过梅厂镇裁缝师傅徐师傅以前的店铺门前,他又不免想起了徐春凤,不知道她现在还是不是在朝阳公社那边呢?下乡知青有的在想办法回城,有的找路子招工出去了,有的被推荐出去读书了,而她徐春凤回哪里去呢?她的老爹下放到了沙牛湖,谁哪个能推荐她出去呢?想到这些,关兴就有些感到了人生的无常了。以前他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些,经过这几年在朱家铺、在大队、在外面学习和做事,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他的姆妈经常教导他,要他听党组织的话,按照语录上说的做,是一点都没有错的。 关兴回到家的时候很迟了,他的姆妈和关和早就睡了。关兴就轻轻地敲自家的门,他的姆妈睡觉很警醒,听到敲门的声音,就披衣服起来,点亮了灯,问是哪个,听到是关兴的声音,才把门打开。 关和也被外面说话的声音弄醒了,关兴进到屋里,放下行李,他的姆妈问:“怎么这么迟了才回来?要不就明儿搭客船回来。” 关兴说明了是搭长星他们合作社的便车回来的,他的姆妈就去给关兴烧热水去了。 第345章 关兴成为国家的人了 关兴一边擦澡,他的姆妈就在旁边问:“吃了晚饭没有?从新民大队到县里几时来的?都住在哪里?” 关兴就一一回答说:“我们是腊月二十五回县里的,一直住在招待所,吃过晚饭的。”关兴知道姆妈是用这些问话来表示她的爱护,所以也就像娃儿一样的回答。 翠英看到关兴好像比以前壮实了,心里就联想到了身边与他同龄的娃儿们。就对他絮絮的说:“开拖拉机的长乐马上要完婚了,旺生好像也谈了对象,还有文举他们都很像个样子了,在轧花厂做事。” 关兴说:“说明我们朱家铺人户兴旺呗,只要集体发达,年青人就有出路呐。” 关兴擦完澡就要准备去睡了,翠英还觉得意犹未了,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关兴说:“我要过了年才出门,这几天就在家里陪您。”意思是睡了明儿再说吧。 翠英连忙问:“你过了年还要去新民大队吗?不回我们前进大队了?” 关兴说:“今儿回来前,县里组织部的彭部长找我谈了话,要我过了年,正月初五就到组织部去拿介绍信,到红旗公社去做事呐。”顿了一下,又说,“我以后就是国家干部了,再也不需要回前进大队做事了。” 翠英听了就好像没听明白似的,说:“怎么就能突然出去那里做事,成为国家干部呢?长锁书记知不知道呢?他如果不同意怎么办?” 关兴说:“县里任用我出去做事,就不需要长锁书记同意了,这就叫做下级服从上级。” 翠英又有些担心地说:“那你是不是还在我们朱家铺分口粮呢?谁个给你记工分?” 关兴就耐心地解释说:“我如果是国家干部的话,县里就会把我的户口转到县里去,我就再也不是朱家铺的人了。我也不需要在朱家铺分口粮,我就会在工作的地方有一个户口,也就可以给我供应口粮。每个月还给我发工资,就像陈光明同志他们一样的人。” 翠英听了这下基本明白了,国家的人就是为公家做事,为公家做事那就由国家发口粮、发工资,再也不记工分了。由此,她就再进一步明白了,为国家做事的人就叫国家干部,在农村做事的人就叫着社员。 翠英放下了担心,就很高兴的说:“那你以后就像长星、旺生他们一样了,就再不要听大队的安排了。” 关兴说:“大致是这样,长星是合作社的人,合作社是做工的,就是工人;旺生是农技部门的,就是农业技术员。我是行政部门的,就叫着干部。”说完话,关兴喝了口水,就要上床睡觉去了。 翠英就跟着关兴来到里屋,帮助关兴整理床铺,又问道:“你说在外面做事,是娶个婆娘在家里呢?还是娶个跟你一样在外面做事的呢?”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就一时不好回话了,因为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呐。如果是娶个女娃儿在家里,那就可以陪着姆妈过日子,但是如果有了娃儿,那又不好教育;如果是娶个女娃儿在外面跟他自己一样,那以后姆妈可能就没有人陪伴了。但是关兴想到自己才开始在外面做事,以后该怎么做,还不知道呐。 就对他的姆妈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呐,以后再说吧。”说着睡下了。他也不管他的姆妈是不是还在想这个事,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翠英不知道是兴奋了,还是想心事了,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一时好像文焕就在她的旁边,与她说话,叫她不要替关兴操心,说关兴是个很省事的娃儿;一会儿又好像有媒人上门来,要给关兴提亲。关兴好像听了媒人的话,很不乐意,拿着提包就出门去了。快天亮的时候,翠英才隐隐乎乎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关兴仍然起得很早,他想出门去走走,他的姆妈起来了就说:“你不要着急出门,我做了早饭吃了再出去吧。” 这时关和也起来了,就问:“哥哥,你昨儿夜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关兴说:“我回来很迟,你好像醒了,后来翻身又睡着了。我就没有叫你。”他看了关和几眼,感到关和又长高了,个子几乎就和他差不多齐了。 关和说:“你们过年了还出去吗?在外面干了大半年,想不想回来啊?” 关兴说:“过了年还要出去的,我是在外面做事的,就不能想家里了,就像你是学生,就不能想回家一样。” 翠英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端出来叫他们哥俩吃饭。关和说:“我这段时间放假在家里,都不习惯家里吃两餐,而且没有上课,没有作业好像就闲着没有事一样呐。” 关兴说:“那你就帮姆妈做点事,有时间就看看书呗。” 他的姆妈说:“关和整天在家里哪闲着了,我还没有回来他就把饭菜准备好了,我出去做事他就在家里看书啊、写写画画呀,我看不出来他没事做呢?” 关和就问:“哥,你过了年几时出门?我们上学要到正月十五以后才去呐。” 翠英代替关兴说:“你哥昨儿告诉我,他要正月初五就出门,到组织部去拿介绍信的,他怎么能和你比呢?你是学生,他现在是国家的人了,当然就要服国家管咯。” 关和也没有听明白国家的人是什么意思,就说:“难道还要到以前那个地方去驻队?那不就成了吃朱家铺的粮,给人家干事吗?” 他的姆妈就赶紧说:“而今个不是了,你哥他已经是国家干部了,再不要回朱家铺了,当然也就不需要在朱家铺分粮、记工分了。” 关和听明白了,说:“那就不得了呃,那就像陈光明同志那样,就像我们的老师、校长那样,吃国家的粮,拿工资了。”关兴听了点点头说:“是这样的,但是这也没有什么不得了啊,还不是为人民服务!” 翠英听了就很高兴地加上一句:“是滴哒,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这就是我们社员要牢记的,也是你们年青人要牢记的。” 关和、关兴都点头表示记住了。 第346章 关兴在队里边走边看 吃了早饭,关兴就想出去走走,可是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到哪里去呢?大队部可能就没有人了,因为按照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放假了,除了有个守电话的人外,干部都不会来大队部了。到旺生家里去,不知道他在不在家里呐。最后他就只好随意地在队里的路上走走,看看冬天里朱家铺有没有什么变化。 关兴走在朱家铺社员门前的大路上,看到很多家里都在做生活,挑水的、扫院子的、还有洗衣被的、叫孩子起床的、有的没事做就在整理农具。有人看到关兴了还很热心地打个招呼,但是好像有些陌生的感觉。 走到旺生他们家门前,只见红芬婶出来到残水,关兴就主动走上去问候:“红芬婶,您好,在忙呢?” 红芬一见是关兴,就大声说:“关兴!你是几时回来的?怎么才看见?” 关兴说:“我是昨儿夜里回来的,刚出门就看见您了。”又问,“长学回来了吗?他们应该放假了。” 红芬说:“是放假了,昨儿到他的对象家里去给他的老人辞年(荆州的风俗,女婿年前要给岳父母送礼物,叫做‘辞年’),可能是被留在那里了,还没有回来呐。” “哦,那您一定很高兴啊,您眼看就要娶媳妇了。”关兴因为昨儿夜里听姆妈说过,所以也就不惊奇了。 这时,文迎队长听到说话,从屋里出来了。就大声说:“是关兴啊,怎么在外面说话,不进屋坐呢?” 关兴看到文迎队长,当然就又是一种感觉了,毕竟关兴在朱家铺做事的时候,多数时候与文迎伯伯打交道,自然就有一种既是长辈又是师傅的感觉了。听文迎伯伯这样说,关兴也就走过来来到他的身边。文迎伯伯问:“关兴,你是几时回来的?” 关兴说:“昨儿夜里搭长星他们合作社的便车回来的。”又顺便问,“您还好吧?” 文迎就说:“好是好就是人老了,跟你们年青人比不了了。”说着就要把关兴领进屋里去,关兴说:“一大早的,您家里还有事,我怕打扰您了。” “这有什么打扰的,关兴哥,你回来了都进屋坐会儿?”不知是什么时候巧玲出来说话了,她的几个弟妹也随着出来看他。 关兴就说:“我想到前面去走走,等会儿你们忙消停些我再回来坐吧。”说着就离开了。 继续往前走,就来到了往仓库去的十字路口,那里是新搭建的豆腐作坊。关兴走近豆腐作坊,看到里面还有人在做事,就走进去看看。 只见里面热气腾腾的,好像烧的豆腐刚要舀到大豆腐缸里去,大家忙得很热闹的。再往里面看,就见有人在磨豆腐,有的在摇豆浆过滤,有的在上盆包豆腐。他正准备离开,不想他的姆妈从后面来了。就说:“关兴,你来了就进去看看,也好关心关心我们的豆腐坊,有什么不合适也好给我们提个建议。” 关兴说:“一看这里就很忙,我进去不合适。” 他的姆妈说:“是很忙啊,以前到了年跟前一般都是我到各家各户去打豆腐,今年队里就说,队里建了豆腐作坊,打豆腐的人就不再上门去服务了。哪个家里要多少豆腐、千张,就只到作坊来说过数字,到时候来交了加工费,就可以领会豆腐、千张去。” 关兴就说:“这个办法好,一个是免得上门耽误时间,二个是收点加工费,社员家里也免得再起手了,也很撇脱(荆州方言,‘撇脱’就是方便、便利的意思)的,队里还能利用已经有的设备增加些收入。”翠英听了就越发高兴,心想关兴到底是在外面学习、做事的人,随口一出就能说出几条来,难怪县里都要他当国家干部呢?当然关兴是自己的娃儿,翠英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不会当做关兴说出来。 关兴就跟着他的姆妈走了进去,其他人也没有当回事,因为翠英是这里管事的,她现在也不需要直接上灶或是上盆来做豆腐了,大家也就只当她是来看看的。 这时,烧好的豆腐从大铁锅里舀出来,要盛到大豆腐缸里冷一会儿,才能点石膏浆水的。满屋子里热气就不散去,有的人就开始咳嗽,可能是因为冬天外面的寒气大,热气不得扩散。 关兴就跟在他姆妈的后面说:“这个豆浆烧好了出锅的时候还要想办法,因为热气过大,就会影响做事的人的呼吸,搞不好还会出麻烦的。” 翠英听了就问关兴:“那会出什么麻烦呢?这个能想什么办法呢?” 关兴就说:“刚才不是有人被热气呛了咳嗽吗?如果是本来就是胸闷气短的人,就可能回不过气来晕倒呐。最好的办法是把热气散出去,现在没有及时散热的东西,那就只有把大门和窗户全部打开,让外面的冷气冲进来,这样就可以使空气交换了。” 他的姆妈说:“大冷天的,把大门和窗户打开那不冷吗?” “不要紧的,只是在出锅把烧好的豆浆往大豆腐缸里舀的时候就打开,等热气消散了再把门窗关上不就没事了吗?” 翠英听了就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就暗暗地记在了心里。她在心里更加感到关兴长大成人真像个干部,一走进来就发现了豆腐作坊的问题。 关兴见大家都很忙,就走出作坊,向仓库那边走去,翠英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关兴来到仓库,看到仓库的外观已经大改观了。以前的土砖墙换成了烧制的青砖,上面的茅草屋顶换成了瓦片,显然这是从9队买来的砖瓦,重新把仓库建新了。关兴很感慨:他出去以前,只是帮9队搭起了砖瓦厂的架子,显然现在9队已经受益了,而且附近的房屋也得到了改造,有了新气象。这就是人民公社、集体的力量呐! 看完仓库,他又往知青点那边走去,只见知青点的大门关着,他走近去推推门,才发现大门是锁着的,可能知青们都回去过年了,因为这几年没有像前几年那样,严格要求下乡知青必须要在乡里过年了。 第347章 听关春红说父母的事 看完仓库,关兴想去看看猪场,不知道现在猪场办得怎么样,有没有发展?可是走到跟前才发现饲养员还没有来,大门是锁着的。他就只好继续往另一条路走去,这是一条通往大队部那边的大路。 大队部就在路的尽头,大队部在路的北边,大队部前面是学校和卫生室。关兴不想到大队部去了,就朝学校那边望去,只看见学校的屋顶和墙也换成了烧制的青砖瓦。关兴感到这一年来,前进大队确实又前进了,心中自然就有一种自豪感,因为他曾经也为这里的一草一木出过力的。 关兴不觉就往学校方向走去,来到学校的大门前,只看见校园已经用不高的院墙围了一圈,里面还用三合土夯了一圈跑道。关兴走进学校,看到了校工正在打扫没有学生的场子。校工认得是关兴,就与他说话:“小朱支书,听说你出门去学习了,这是回来过年的吗?” 关兴回答说:“是的,回家来过年呐。”接着说,“还不到一年,学校可是大变样了。” “是啊,长锁书记说,出门看了人家办的学校才像个样子,所以就决心要把我们的学校也要办出个样子呐。”校工回答说。 关兴又问:“听说先前那个胡理想老师,推荐去读书了,那现在学校不是又要增添老师了?” “是的,学校秋天里又添了新老师,听说那个胡老师过了年就要回学校来了。” “他出去也还不长时间,怎么就又要回来呢?” “这个我也不懂,听说当时就是公社出去,读了书还得回公社吧。” 关兴说:“哦,我明白了,那就叫做社来社去,意思是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这样就能保证为地方上培养人才,如果不回来就不能体现教育改革的政策了。” 说完关兴就向校工打了招呼,离开了学校。出来再走几步就是卫生室了,以前关春红在这里做赤脚医生,现在也被推荐去读书了。想到关春红,关兴不由得又想到了长恒,那个时候,长恒还没有出去当兵,每天有时间就到关春红这里来,向她学认字。 关兴就转向卫生室去,现在都快过年了,农村里的人更加不愿意到卫生室来了,因为一年到头有个伤风脑热就必须来这里,所以大家在这个年头腊尾的时候,不想触霉头,希望能够平平安安过好年,卫生室当然就很冷清。 关兴走进去看了看,就没有看到赤脚医生,他也不是来找医生的,就在里面轻轻地溜了一圈,正准备走出来,这时从里面暗处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关兴还没有说话,只听见那个人大声说:“关兴,你怎么到卫生室来了?是不是要搞药呢?” 关兴认真一看,心想,这不是关春红吗?怎么她还在卫生室呢?关兴正准备问她,关春红就说:“听说你出去学习,怎么现在回来了?” 关兴说:“我当时是到荆州地委的短训班学习,后来又参加了县里下派的工作组,这不是过年了就放了假吗!”接着他又问,“你不是推荐出去读书了吗?怎么还在大队卫生室做事呢?” 关春红说:“我那个也是荆州卫校办的一个速成的、专门培养赤脚医生的班,我去了几个月就回来了。” “那你现在就是我们大队卫生室的正规医生了,再也不是赤脚医生了。”关兴问。 “反正还不是做这个事,有什么正规不正规的。只不过每个月有几块钱的补贴而已。”关春红说。 关兴又问道:“你们知青点上的大门锁着,那就是其他的人都回家去过年了?你还在那里住吗?” “是的,其他人都是本县的,回去很方便的,现在也不像开始那几年,必须要在知青点上过革命化的春节了。”关春红回答说。 “你自从来我们这里后回去过武汉吗?家里人没有说要你回去看看?”关兴问。 关春红听了关兴的话,就没有回答,脸色也沉闷了。关兴以为她是有什么不好对他说的,也就打住了话头,不再往下说了。 关兴立即转换话题说:“既然你不回去的话,那过年的时候,还是邀请你到我们家里去吧,我们家里也没有小娃儿闹腾。” 关春红听了就很感动,说:“感谢你们家里记住我们,特别是翠英婶对我们的关照,就像我们的父母亲一样的体贴。” 关兴说:“你们到我们这里来,父母亲又不在身边,当然就要把我们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啊。” 关春红听了好像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就说:“我的父母现在下放,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都有很长时间没有来信了。” 关兴听了关春红说她父母的情况,就大致明白了。就宽慰她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的。” 关春红听了关兴话心情好了很多,就说:“长恒转业的事,你听说了吗?” 关兴说:“不知道呐,他给你来信说了?” “是的,前几天他来了信,说他过完年以后,就要转业到地方了,他想回到我们县里来,就看县里把他分配到那个单位呐。” “那他应该是提干部了,不然的话是不会安排工作的。”关兴说。 关春红说:“这个他可没有说,因为他自从受伤以后,在部队疗养康复,就再也没有给我们来信了。”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关兴说:“你这里现在也没有人来看病,那就和我一起到家里去吃饭吧。” 关春红听了就锁上门,和关兴一起走了。 第348章 文迎在家里请客聚会 关兴的姆妈已经从豆腐作坊回来了,正准备做饭,看见关兴把关春红带来了,就说:“你们先说说话吧,我去做饭。”关春红看见关和在做数学题,就问关和:“听说你到县城去读书了,那里的学校应该比我们区里的学校正规吧?” 关和说:“还不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把学农变成了学工、学军而已。每天上半天课,其他时间就是校内开展政治活动,或是出去到工厂参观,请中队的教官教我们防核化武器的知识。每个月还要搞一次长途拉练,说是要锻炼身体,准备打仗呐。” 关春红听了就说:“是的,现在哪里的学校都要执行‘五七指示’,要让学生成为能文能武、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想了想说,“你们现在应该不搞考试吧?那为什么你还要在家里做数学题呢?” 关和说:“本来学习的内容就不多,如果自己不练习,那不当时就忘了吗?如果以后出来了要做点事的话,又成了文盲,那多让人瞧不起!” 关春红觉得关和就像关兴一样,是个有理想、有目标的娃儿,以后是会有大作用的。 这时,翠英就把饭菜做好了,在灶间叫关和去帮助端出来。虽然他的姆妈没用多大时间,但是饭菜却是很丰盛,因为腊月二十几了各家各户过年吃的食物都准备好了,不像平常在田里劳动回来做饭的情形。 吃饭的时候,翠英就再一次邀请关春红说:“你从今儿开始就每天到我们家里来吃饭,我们家里人口也不多,关兴过了初五也就要出门了,你们就在一起说说话吧。” 关春红就特别的感动,说:“我这是在您家里过的第四个年了,没有您翠英婶,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呐!”说完脸色就变得阴沉了。 翠英说:“你在我们这里不靠我们靠哪个呢?人啊,哪个也说不准,兴许哪一天我还要靠你们这些年青人呐!毛主席说的,我们的同志在有困难的时候要互相帮助,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关兴他们俩兄弟是很习惯他的姆妈说话了,可是关春红却感到很惊奇,就说:“您真不愧是学习毛主席语录的积极分子,随口一说就能用毛主席的话来对照呃。” 翠英说:“我也没有读什么书,就是解放后在村里参加了几天识字扫盲班,你说,我们不听毛主席的话还能听哪个的话去呢?他说得有道理啊,你看,我的关兴他爹爹死的早,假是没有队里、大队和公社的帮助,我能把他们养大吗?而且还一个二个都读了书,我不能忘本啊!” 关春红听着听着就更加感动了,心里就把刚才的委屈和烦闷都抛弃了。说:“我以后要认真地向您学习,无论我在卫生室做事,还是以后到哪里,都要像你这样不忘本,永远记住朱家铺对我的养育之恩。” 关兴就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然的话,大队、公社也不会评你为知青中的积极分子,也不会推荐你去学习。” 刚吃完饭,巧玲就过来了。就对关兴说:“我的爹爹要我来跟你说,请你们家里人明儿到我们家里去吃饭。” 关兴就问:“你们家里有什么事吗?明儿就是腊月二十九呐。” 巧玲说:“我看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可能是怕过了年,大家都要走亲戚,听说你正月初五就要出门,怕你没有时间呐。” 翠英就答应说:“好吧,我明儿早些就去帮你姆妈做饭去,还有关春红也要一起去的哦。” 巧玲就拉着关春红的手说:“你不要推辞哦,明儿从卫生室回来,就直接到我们家里去,好吗?”关春红点头答应了。 在关兴心目中,巧玲他们家和自个儿家里就像亲戚一样,从来就没有分过什么彼此,也就不再想她们家请吃饭有什么原因。 到了第二天中午,巧玲又来了请关兴,关兴俩兄弟就没说二话,直接跟着巧玲身后去了。到了巧玲她们家里才看到长锁书记也在呢,关兴就连忙上前跟长锁书记说话。 关兴说:“我昨儿在队里走了一圈,本来是想到大队部去看看的,又怕大队干部放了假,去了没有人。” 长锁书记说:“是的,我们二十六就放假了,但是每天都有人在哪里守电话、值班呐。”接着又问,“你是几时回来的?过年了以后上面是怎么安排的?” 关兴说:“我是前天夜里搭长星他们合作社的便车回来的,过了年初五就到县里去报道,要我到红旗公社去做事呐。” 文迎队长就问:“你到红旗公社去做事,那不就是公社的干部了吗?” 关兴回答说:“大概是吧,我回来那天,组织部的彭部长找我谈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长锁书记连忙说:“你是我们朱家铺和前进大队的骄傲,出去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哦!” 关兴说:“是滴哒,这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我就是时刻怕做不好事,丢了朱家铺和前进大队的人呐,怎么会忘记生我养我的地方呢?” 巧玲听了就说:“关兴哥,你可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哟,有什么政策能让我出去学习,你就要告诉我一声哎。” 关兴立马就说:“你的爹爹在这里,长锁书记在这里,只要你的爹爹同意,只要长锁书记放在心上,我想你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 文迎队长就马上说:“巧玲,你去帮你姆妈做饭去,今儿不说这事呐。”他知道长锁书记是不会立马就给她巧玲什么说法的。 饭菜端上来了,这时关春红也从卫生室来了。她进门与文迎队长和长锁书记打了招呼,就进灶屋里去帮忙了。 正在准备吃饭的时候,9队的王队长找来了。长锁书记和文迎队长都很惊讶,他们怕是王队长有什么事找长锁书记呐。可是王队长和文迎队长与长锁书记打了招呼后,就说:“我估计小朱支书是回来了,就专门来看看他的,去了他家里没有人,我想应该就是到这里来了,说明我还是算对了。” 关兴就站起来把王队长让到自己身边坐下,边吃饭边问9队后来的发展情况,心里好像得了奖状一样的高兴。 第349章 文迎队长不当队长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互相敬酒,关兴只是给他们每人敬了一次酒,说:“我不会喝酒,就只能借壶生情表达一下我的敬意。” 长锁书记就说:“关兴,你现在是公社干部了,还是要学会应酬呐,你看我们都喝酒,你不喝那就不能和我们打成一片啊。” 关兴说:“我确实不会喝酒,记得以前在文迎伯伯这里喝多了,回家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还是不学喝酒好,免得在外面喝了酒出洋相!” 文迎伯伯就说:“谁哪个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喝、有酒量的,还不是不断地学喝,不断地喝醉阿。只要你能放开了喝,不怕喝醉,经历几次那就没事了。”文迎队长说这话,是真心诚意的,他向来把关兴都像看着自己的亲娃儿的,反倒对长学他却没有那么亲切。 王队长说:“喝酒这事也主要就是个应酬,小朱支书不想学也好,真正喝酒次数一多,就保不准误事呐。” 关兴就问长锁书记:“您从新民大队回来后,是怎样安排那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 长锁书记说:“我就把你在新民大队搞的试点方法,向大小队干部说了,让他们讨论,当时有的生产队就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即使是以后有人不愿意,等工作组走了也可以再分开的。有的就说,集中起来很麻烦,就是怕鸡鸭鹅出现瘟疫,鸡鸭死了的话社员找队里赔偿。” 王队长插话说:“最后就是各个生产队自行选择决定,反正就是不能让工作组的同志认为割资本主义尾巴不彻底,还留有滋生小资本的温床。”后面又加了一句说,“我们队里就是按照你的办法,把鸡鸭鹅集中起来喂养,现在一直都很好呢。” 关兴就问:“那过了年,春暖花开了,你们准备怎么孵化小鸡鸭呢?” 王队长说:“我是这样想的,队里商量一个办法,凡是愿意在自家孵化的,就到喂养场去领种蛋,孵化的小鸡鸭按照成活率,一只小鸡鸭记五分工。这样也可以调动姑娘婆的积极性,不出门在家里就可以得工分。” 长锁书记说:“这是个好办法,就是把关兴的试验进一步搞完善呗。” 关兴说:“喂养鸡鸭鹅看起来好像是个可有可无的事,其实对于社员来说,还是很重要,如果队里把这事办好了,平时按照各家投的本,再分鸡蛋、鸭蛋,这是个多么好的事情呐,关键就是个管理,就怕出现瘟疫,要做好勤消毒的事。” 一顿饭直吃到下晚,王队长临走的时候就要求关兴说:“希望你还像以前包我们队一样,回来了到我们那里去看看,帮我们提个建议。” 关兴说:“我会去看的,这不要到初五才出门吗?过了年我就找个时候去看看吧。”说完就和长锁书记打了招呼,送王队长出来了。 王队长连忙走近关兴身边,小声说:“刚才因为在朱队长家里,又有长锁书记在,我不好说,我今儿来你家里,就是给你送了一块队里分的猪肉。” 关兴说:“这个不能要的,你把猪肉拿回去吧,如果是我的姆妈知道了,一定会批评我的。” 王队长说:“我就是送给你的姆妈的,因为以前多次请她到我那里作指导,我们又不在一个队,你说我怎么代表队里来表达这个心意呢?”接着强调说,“这都是我们队委会的人集体商量好了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不要以为我这是来攀你高枝呐。你说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你现在是公社干部了,是不是?” 关兴没有再说什么,就和王队长一起往家里走,就看见他家门前挂鞋子的木钩子上挂着一个袋子。关兴把王队长让进屋里坐下,他的姆妈也就回来了。 王队长就从外面钩子上取下了那个袋子,对翠英说:“翠英婶子,我们感谢您到我们队里多次去指导,我们年前队里杀了猪,队委会决定要给您送一块猪肉,表示我们队里的一点心意。” 翠英听了就态度坚决地说:“这个不行哦,毛主席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说我帮你们指导了,其实就是跑了跑路、说了几句话,又没有费钱,又没有费米,怎么能接受你们的感谢呢!” 王队长知道这样说来说去,是不会有个结果的,就直接把那块猪肉放到了灶屋里,连忙快步走出去了。 翠英好像动了气,关兴就说:“他们这也是真心来感谢您的,以后如果还有事,他不就好找您吗?收了吧,以前我和王队长出去办事,也是没有少支持和帮助他们呐。” 他的姆妈听了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就说:“你以后在外面的时候,遇到这种事会更多的,一定要记住老话: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只有光明正大地做事、踏实诚恳地做人,才能走得长远,被人拥护。”关兴听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过了年,翠英又把长锁书记和文迎队长请到家里来吃饭,像对待亲戚一样招待。还拿出了关兴从县城买回来的四样糕点,请他们边喝茶吃糕点,边说话。 文迎队长就对长锁书记说:“过了年后,我就不想再当队长了,就让长庚一个人管事,你说行不行?” 长锁书记说:“行是行哦,那你突然不当队长了干么事去呢?你现在也还只是五十多岁呐。” 文迎队长说:“我想好了,就是把我们朱家铺的大小多种经营的项目管起来,让它发展成为一个整体,那就不错了。” 关兴说:“您这个想法很好,如果有个人专门来考虑这事,肯定比没有人管好。” 长锁书记听了也觉得是个办法,说:“这个管事的人,那就叫着多种经营队长吗?” 文迎队长说:“叫什么名字不是很重要的,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就行。也可以叫着副业队长吧,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有这个管事的人。” 关兴说:“其他地方有不有不要紧,关键是我们朱家铺的多种经营已经有了样子,没有专门的人管是不会得到发展的。” 后面关兴又问了文迎队长,就多种经营这一块,全年的收入有多少,社员的分红是不是比以前多了? 文迎队长说:“我们队里前年分红,每个工分是八毛五角,去年我们每个工分就是一块零八分,你说,社员是不是受益了?人家三队一个工分才多少?三毛三分钱呐。” 长锁书记和关兴都点头说:“是滴哒,大家受了益才拥护队委会呐。” 第350章 过年商量队里的事情 乡邻之间过年都有拜跑年的习惯,这也是荆州地方特有的一种风俗。因为平常大家都在出工,家里娃儿又多,哪有时间互相串门呢?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就利用互相拜年的方便,乡邻之间联络联络感情,而且像朱家铺这样大家都是一个姓,即使是出了五服,也还是能从族谱上查到各家各户之间的血缘联系的。 关兴家里吃饭的时候,就有长坤、长银来拜了年,正在长锁书记他们喝酒上劲的时候,长庚和长乐他们又来了。文迎队长就说:“你们估计吃饭比我们早吧,就坐上来陪我和支书喝杯酒吧。” 翠英就赶忙从灶屋里拿出来两双筷子、两个碗,要长庚和长乐直接坐到桌上去。 虽然长庚也是队长,但是翠英不是请队委会的干部喝酒,当然就不会请长庚来喝酒,现在文迎队长说要他们两人陪喝酒,而且他们俩又是来拜跑年的,自然就没有什么不合适了。 关兴给他们俩把酒杯摆在面前,斟上了酒,就说:“长庚队长,你去年一年在沙牛湖做事,还是费了心的,我给你斟一杯酒。”长庚听了关兴的话,就说:“那还不是像在队里出工做事一样,难为你还记得这事呐。”说完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半,表示接受了关兴的心意。 文迎队长说:“关兴这话说得对,我们朱家铺当时确实正是劲头上,一是要开垦沙牛湖的湖田,二是要保证队里的双季稻抢插秧,再就是还要跑信用社、跑县里,搞那个轧花厂的机器,如果没有长庚下死力,队委会的干部齐心,就不会有我们朱家铺的丰收哦!” 长乐插嘴说:“您文迎伯伯还是第一大的功劳呃,记得我们大小拖拉机每天跑沙牛湖、跑9队拉禾杆、拉砖瓦,我们都有些受不了,可是您却一天也没有离开建轧花厂的场子呐!” 长锁书记听着他们说话,就感受到了朱家铺人丁兴旺、经济发达的原因了,虽然他也是朱家铺的人,以前也在朱家铺当了队长的,还确实从来没有感觉到像去年一年的不平常。 关兴就说:“我从荆州回来拿棉袄的时候,正是摘棉花的季节,在家里看到好好的棉花桃子都被雨水阴烂了、炸不开,各家各户都在家里掰炸不开的棉花桃子,我就知道队里这次要遭殃呐。” 他的姆妈翠英接着说:“你还说呐,长庚要在沙牛湖抢收粮食,你文迎伯伯要在轧花厂守着轧花,我就带着社员下田摘棉花桃子,哪个能知道乡里人的一口饭、几角钱是怎么来的?是社员用一双手、两只脚刨出来的,跑出来的!”说着说着翠英的眼泪都要来了。 关兴就说:“您说的是不错,您要知道人家大寨大队,为了治理七沟八梁一面坡,把汗都流干了,把泪都流完了,您说的就是学习大寨的实际呐。如果我是县里的领导的话,我就邀请您去上台介绍呐。” 大家听了关兴的话,就深深地被感动了。因为朱家铺去年一年的奋斗确实是值得的,确实也是学习大寨的精神的表现。文迎队长就哈哈大笑,说:“我们不是过来了吗?我们队里的贷款也还了一半,沙牛湖种湖田增产了粮食,社员也多分了口粮,这个年也就过得很丰盛了。” 长庚就站起来说:“听了你们说的话,我觉得我还做得不很好,还要学习文迎队长,多动脑筋,多想办法。”说完就给文迎队长和长锁书记各敬了一杯酒。 长乐也学着长庚的样子,给文迎队长和长锁书记敬了一杯。吃了一口菜,就对关兴说:“我也要给你敬一杯,我跑了两趟新民大队,我看到新民大队的干部社员都喜欢你,我觉得你是我们朱家铺的光荣呃。” 关兴就说;“你过奖了,我和文迎伯伯、长锁书记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我也不会喝酒,你就给我点酌一下吧。” 长庚这时就说:“您们慢慢喝,我还要把没有去拜年的人家跑跑。”说完他就放下筷子退席了,长乐也就跟着他走了。 文迎队长等长庚他们走了,才跟长锁书记说:“长庚现在也在学习联系社员呐,只要他愿意学干事,我们朱家铺以后就不会落后的。”长锁书记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翠英就说:“你刚才说要长庚负责,你就是只管多种经营的事,那你还要及早跟他说呐,好让他心里有个准备,过了初十就要安排一年的活路了。” 文迎队长说:“我今儿首先就是要向长锁书记说,他点头同意了,我才好对长庚说阿,长庚愿意接手,我才好在队委会上说呐,是不是这个过程呢?” 关兴说:“是滴哒,刚才长锁书记已经点了头,那您就按照我的姆妈的建议,尽早找个时候跟长庚说说吧,我看长庚的劲头是没有问题的。” 长锁书记也就点头说:“翠英队长的提醒是对的,你不仅要及早跟长庚说,还要对他说明:即使你不当队长了,也还是要尽量考虑全队的事情,要帮长庚把这副担子挑上肩了才行,而且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帮助他分担。” 文迎队长听了就明白了,说:“我听你们的,只要我在队里做事,我就不会看冷(‘看冷’是荆州方言,意思是袖手旁观)的。”大家听了就觉得放心了,最后,长锁书记就提议说:“我们最后一起共饮一杯酒吧,一是祝愿我们朱家铺新的一年有大发展,二是希望关兴他们这些年青人有大出息!” 翠英就提着酒壶给他们都斟上了,说:“今儿是初三,正是过年喝酒的时候,但是喝好不喝醉,这杯酒喝了就吃点饭。” 大家都端起杯子,把酒一起喝完了。关和和关春红就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饭端上来,关春红说:“本来我也是要给您们敬一杯的,刚才翠英婶说不酌了,我就给您们盛饭了。” 文迎队长说:“关春红,你是我们队里知青中拔头筹的,你要给我们酌酒,我会很高兴地接受的。” 关春红看了看翠英婶一眼,翠英婶就说:“那你就给文迎队长和长锁书记共同敬一杯吧。” 两人都接受了关春红的敬酒,吃了饭,几个人走出门的时候都有点微醺了。 第351章 与长学聊个人的婚恋 正月初四就是关兴在家里过年的最后一天了,吃了早饭长学和巧玲过来给翠英拜年,就和关兴坐在一起聊起来了。 关兴问:“长学,你们农技站有没有搞养殖技术的指导?” 长学说:“那得要找水产养殖的,虽然农林水是一个系统,但是他们是搞专业养殖,我们是搞专业种植的,这是两种不同的行当。” 关兴以为是在一起的,因为他在《荆州植保》上偶尔也能看到这方面的知识介绍,就问:“那水产养殖部门是每个公社有,还是只有农业局下属有?” 长学想了想说:“好像就是农业局的一个下属部门吧,他们在其他县直的几个渔场有专门的技术员,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找他们问。” 关兴就说:“我去年在新民大队驻队,包的8队就有个豆眼湖,湖的面积不大,以前他们也没有正规养过鱼,可是去年冬天,他们队里把豆眼湖干了,还捕捞了不少的鱼,我当时就建议他们今年队里养鱼的,但是他们又不知道养鱼的技术,所以我就向你打听呐。”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挨着红旗公社那边,县里好像有个同太湖渔场,你要他们到那里去找技术员试试看。”长学提醒说。 关兴又问:“听说你订婚了,女方是哪里的?是自己谈的,还是别人介绍的?” “你是要向我取经吗?她是我们一个公社的,就是我以前学校的同事,当然是自己谈的啦。”长学这次表现出了很自信的样子,并不是像他爹爹认为没出息的那样子。 “我一回来,就听我的姆妈说了你的事,还催我要尽快找个女娃呐。你看我现在才刚刚起步学做事,怎么能赶得上你的速度呢?”关兴说。 “只是你还没有落定在哪里做事而已,一旦你有了固定的工作地,那还担心没有女娃找你吗?”长学肯定地说。 “那你准备几时完婚呢?如果是在朱家铺安家的话,你家里是不是还要给你单独新建个房子?”关兴边想边问道。 “这个我倒还没有想,反正我们都在外面做事,回来的时间也不多,顶多也就是在家里单独安一张床吧。”长学说的也是实际情况,又转而一想,说,“你说的还真是不得不考虑呐,本来家里就很挤,如果单独给我安一个房间,那巧玲就要和其他弟妹挤在一起了,时间长了就不合适。” 关兴说:“估计这事你的爹爹和姆妈早就帮你想好了,只是没有当着你说罢了。” 正说着,巧玲就从灶屋里出来了,问:“你们在说什么?好像很正经的样子。” 关兴就说:“我在帮你哥关心,问他几时给你娶嫂子的事情。” 巧玲听了就把嘴巴皮一揪,说:“你问他吧,看他把嫂子娶回来放到哪里去?我们家里现在是多放把椅子的地方都没有呐!” 关兴知道巧玲是快人快语,如果她们两兄妹是替换一下就好了,长学显得太沉稳、一般不很说话;而巧玲呐,反应又快、敢说敢当。关兴就打趣地说:“你不是想出去学习、做事吗?只要把你赶紧嫁出去了,那不就可以腾出地方来了吗?” “想的还美呐!除非把我赶出去,我是随便不会出嫁的。”巧玲脸不红、眼都不眨就反了一句。长学在旁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关兴与巧玲讲“对口词”。 因为这个时候还不到吃中饭的时候,翠英就给他们弄了个过中的吃。“过中”是荆州地区的一种礼俗,荆州把吃早点称为“过早”,那是不算正餐的。那么“过中”也就是相对吃中饭来说的,是在吃早饭和中饭之间的一个小餐点。因为以前农家只吃两餐饭,上午八点多钟吃早饭的话,要到下晚四点左右才能吃中饭,也叫做吃晚饭,所以从早饭到晚饭,这中间时间跨度就很大。如果是有客人的话,这两餐饭之间就来一个“过中”,既是对可客人的尊重,又能垫补一下肚子。当然过年的时候,有的是时间,有的是食物,只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而且又必须待客的话,无论是过早,还是过中,或是宵夜,那都是必须要逢餐必做的。 翠英把过中端上来了,几个娃儿也就不说话了,只有巧玲说:“翠英婶阿,您要是我的姆妈就好了,我想什么就有什么,我没想到的您都想到了。” 翠英就说:“我只有两个男娃,那你就来给我做女娃儿吧。我就怕你的姆妈狂躁起来,把我的屋顶给我掀翻了呢!” “他们才不会呢!我们家大人小娃都只想赶快把我扫地出门哦——”长学眼睛都不抬一下,生怕惹烦了他的妹妹巧玲。 翠英说:“巧玲啊,你这个女娃人能最也能,就怕找个男娃比你更能呐。” 关兴看了一眼巧玲,就见她有些脸红了,说明她还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在她心里仍然也有担心受怕的事,刚才姆妈就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了。 后面大家过完中,巧玲就帮忙翠英收拾碗筷进灶屋去了。关兴就对长学说:“下晚你有事吗?如果没有事的话,我们到梅厂镇去走走?” “过年的时候,又不买东西到哪里去干吗?”长学问。 “我们到长星家里去走走,他也是我们朱家铺出去的,又比我大,去给他拜年去啊!”关兴说,“王队长年前来了,邀请我到他们9队去看看,我也想去呐。” 长学说:“好吧,那我就陪你一起走一圈吧。” 巧玲听说关兴他们要到梅厂镇去,也要跟着一起去,又怕关兴不愿意,就鼓动关和说:“关和,你一天到晚在家里闷着,不想陪你哥哥他们出去乐乐?” 关和没有回话,翠英就说:“巧玲说得对,你哥就是今儿在家了,你就和巧玲她们一起,陪哥哥一起出去玩吧。” 关兴听了,只好等着巧玲、关和,一起往梅厂镇走去。 第352章 走访梅厂镇和砖瓦厂 过年时的梅厂镇比乡里要热闹多了,虽然梅厂镇上没有大的单位,也没有特别富有的人家,但是在镇上做生意的家里,都很讲究门面上的装扮。有的挂个灯笼,有的门上贴张醒目的年画,比如做工的人家门上就贴一张“工业学大庆”的画,一个石油工人手里举着一把大管钳;有的贴的是“全国山河一片红”、彩旗漫卷大地的年画;还有的更加讲究,那就是在四块门脸板壁贴上四个条幅的年画,比如春风杨柳万千条,遍地英雄下夕烟,战地黄花分外香,悬崖百丈冰、梅花丛中笑,这四条屏的画都是取自毛主席的诗词名句,又代表了一年四季的美景,让你一看就知道,这个家里的主人肯定是有文化的。 关和一边走还在一边默念着各家各户门上的春联,以前朱家铺的春联都是列文先生写的,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自从破四旧以后,列文先生就不再替人写春联了,因为他怕写的东西跟不上形势,有几年就是关兴帮忙写,因为关兴是跟着列文先生学过红墨影本的,虽然字迹达不到列文先生的程度,但是也还是能在朱家铺拿得出手的。现在关兴出门做事了,也就没有哪个想到找人写春联了。除非是像长恒在外面当兵,大队民兵连长带人来他家里慰问,给贴上一副春联。 走到以前徐师傅的门面旁边,有一户贴的春联很有意思,每个字都像一个蝴蝶一样在飞舞。关和就有些惊奇:“你们看哦,这个蝴蝶样子的字是怎么写成的!” 长学说:“这个我知道,我们以前中学里有个老师会写,就是用木片削个小薄片,蘸了各种颜色的墨拿在手上,像画画一样快速地写字,写出来就是这个样子。” 关兴说:“这还是很讲究的呐,他把书法和画画结合起来了。” 巧玲却不以为然的说:“像这样的人就是故意作怪,本来大家都不认识多少字,你把这些写成蝴蝶的样子,不就是不让人认出是什么字吗?如果是我早就把它给撕了。” 虽然关兴也同意巧玲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对巧玲说:“偶尔出现一两家也算是百花齐放吧,如果全街上都写这种春联的话,那就不好了。”大家就不再议论这幅春联了。 到了长星家的门前,有很多人正围着看热闹,一听有锣鼓家业的声音,关兴他们都明白了,里面正在跳狮子。 荆州地方过年跳狮子,是很讲究的。跳狮子的人有两个,彩狮的狮毛皮子是用很漂亮的狗皮制成的,在缝制时,特别讲究狮毛皮子的花纹,狮毛皮的脊背上是直溜的两道宽长的花纹,肚腹两侧又是横斜的几道花纹,远看就很像一头活的狮子。头上又用木头雕成像狮子一样的血盆大口,小孩子看了既喜欢又怕接近它。 锣鼓家业由五个人敲打,敲鼓的是指挥,大锣的声音最震撼,在不大的堂屋里敲锣,可以使人两只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再就是打?(bo)的跟在大锣的后面,就像想要把你那已经灌满了锣声的耳朵,狠狠地撕开一样,接在后面的就是勾锣子,像在一旁笑话人似的,还在空隙中插进来一个马锣子的声音,就像在安慰你。所以,响鼓通通——通通——,大锣轰轰轰——,大?呲啊——呲呲——,勾锣子就勾啊——勾啊——,再加上个马锣子得啊得——得啊得——,只要你仔细辨听,就能听出这里边的搞笑、嬉闹的气氛。 关兴他们来迟了,只能在外面看人头、听里面的声音。接着就听到里面一阵阵小鞭炮的炸裂声,这是主人在烧狮子的花鞭。跳狮子的人最喜欢主人烧花鞭了,因为烧的花鞭越多,跳的时间就越长,气氛也就越浓,跳完了主人把的赏什(在荆州‘赏什’指给跳狮子或打莲花闹等贺年娱乐人的出场费,就是以香烟和钱为主,讲究的人家还要摆上几张大桌子请他们吃饭、喝酒的)就越多。 荆州地方讲究喜庆热闹,在堂屋里跳狮子时,主人早就准备了一百响、三百响,最多五百响的小鞭炮,当狮子跳到最热闹的气氛时,就把鞭炮点上,主人一般丢在跳狮子人的脚下或是墙边,鞭炮声、锣鼓声和着围观的人的喝彩声,像要把整个屋子都要抬起来一样。 屋里的鞭炮声和锣鼓声渐渐稀落下来,就听到喊彩辞的人的声音。一般彩辞都是很吉祥的四言八句:金毛狮子下天庭,特来贵府贺新春。一贺老人长百岁,二贺小娃易成人。三贺青年有前程,四贺风调雨又顺。跟党走步步鸿运,百业兴旺满堂春——啦! 八句彩辞一般分为两次唱完,唱一遍狮子就跳一次,锣鼓家业就响一次,就给人一种余音绕梁的感觉。 里面唱彩辞的人声音一落,门前围观的人就会自然让出一到缝隙来,因为这个时候彩狮就要跳着退出来了,再往下一家继续恭贺新春去。 关兴他们等彩狮和围观的人离开了,才大声说:“长星,嫂子,给你们拜年了!” 长星和他的媳妇子出来一看是关兴、长学他们四个,那就更是比来了彩狮还要高兴,因为这是他朱家铺的亲邻。长星除夕夜里只是带着家里媳妇和娃儿去朱家铺,给自己的爹爹坟地送了灯亮,过了年还没有回朱家铺去给地方上的朱姓家亲们拜年,现在关兴却带着弟妹们来了,而且关兴现在又是公社干部的身份了。 长星就要安排搞吃的喝的东西,关兴说:“我们刚在家里吃了,因为明儿就要到县里去报到,今儿特意来拜个年的。” 长学和巧玲、关和都分别说了新春祝福的话,关兴就说:“我们还要去9队看看,今儿就不多坐了。”说完就起身告辞出来了。 长星看着关兴他们走出去,心里就感到了自己做人的欠缺,心想:以后无论做到什么地位,都要像关兴一样多与乡邻走动。 关兴他们来到9队窑厂的时候,正是太阳偏西,正月的太阳照在河滩边上,很有一种新春的气息了。风吹在脸上一点儿也不感到寒冷了,窑顶的周围还有几根青草在摇晃,说明春回大地不只是春联上的想象了。 关和说:“他们队里在河滩地上制作砖瓦烧窑,还是个好办法,既不占地又能赚钱。” 巧玲是一点都不惊奇的,因为她去年几乎每天都要来拉砖瓦的。长学就感到关兴能帮助他们队里把窑厂办好,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关兴虽然没有看到王队长,也不可能预见到新的一年9队的发展,但是从心里总是涌起一种想干大事的渴望。 大家边看边走,最后踩着芦柴桩子往朱家铺走回去的时候,看到9队好多社员家的房顶都换上了青瓦,真像一幅好看的江南风景的年画。 第353章 到陈光明同志家拜年 初五的早晨,关兴吃了他的姆妈做的早饭,就踏上了去县城的路。因为这是真正标志着他人生的起点,所以他背着行李,走在开春的路上,心情就像脚下泥土一样酥软。 翠英要关和送他到客船码头,关兴说:“不要,这又不是出去当兵,一去几年不回来,不见面的。也不是像过去的官员,一行几千里,我就在本县做事,随时都会回来看你们的。” 只是交代关和,要与崇久商量好去学校报名上学的日子。还说:“我只要到县里开会,或是办事都会去看你们的。” 关和听着点着头,眼里满是对哥哥的崇敬,因为他觉得哥哥全靠自己一步步做到这样,就是他心中的英雄了。 翠英也是在心里舍不得关兴到远处去做事,但是正如关兴说的,又不是去当兵,随时都可以回来的。再说,一个娃儿有出息,不到外面去做事,老留在家里种地也没有什么发展的。虽然关兴年纪不大,但是就朱家铺、或是前进大队、梅厂镇又有几个人能一步步就走上去的呢?想到这里,翠英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样的甜,当然,她知道整个朱家铺,好多人都在背后羡慕她呢? 关兴坐客船到县城还不到吃中饭的时候,走进县招待所里,基本没有人住。接待员已经很熟悉关兴了,就说:“你这是还没有过完年就要去上班了?好像没有哪个单位上班这么早吧?” 关兴说:“我明日要到红旗公社去上班,公社那边说的是今儿报到呐,不早啊。” 开了房间,关兴就知道今儿招待所是没有吃的东西的,就把行李放在房间里,准备吃点东西后,就去县组织部报到拿介绍信的。但是他转而一想,还是先到县委会去,这个时候陈光明同志应该正在家里,姆妈要他给陈光明同志带来了自己家里打的鱼糕、腌晒的香干子,这个时候送到陈同志家里正合适。 关兴就从行李袋里拿出鱼糕和香干子,用旧报纸包着放在提包里,出门往陈同志住的方向走去。陈同志住在一排平房的边上,关兴敲了门,只听到里面的开门的是个小娃儿的声音。小娃儿打开门一看不认识,就问:“你找谁呀,我怎么不认识你呀?” 关兴说:“我认识你呐,你是陈主任的孙子吧?”小娃儿一听就明白,这是来找他的老爹的,就连忙跑进去报告去了。 只见陈同志从里面出来,关兴见了就说:“我来给您拜年了,估计您现在应该在家里休息,我就直接到您家里来了。” 陈光明同志就笑着说:“我们朱关兴同志还真是个革命的人哦,明儿上班,今儿就提前来了。” 关兴跟着陈同志走进屋里,就手把提包中的鱼糕和香干子拿出来,说:“这是我的姆妈要我给您带来的,我们家里自己打的鱼糕、腌晒的香干子。” 陈同志就对里屋喊着说:“孙伢子他婆婆,你出来把这个拿进去吧。这是小朱同志从朱家铺拿来的年货呢!” 接着陈同志的老婆就从里屋走出来,面带微笑地说:“小朱同志,经常听我们家老陈说你们朱家铺的事,我还真想你们那里看看呐。” 关兴连忙站起来说:“去我那里很方便的,只要坐上客船就能到的,我哪天回朱家铺去的时候,来约您一起去看看。”想了想又说,“我们朱家铺就是得亏陈同志的指导,现在日子过得还是很匀翘呢!” 陈同志说:“等我退休了,就到朱关兴你们家的旁边做个房子去住了。” 关兴就很高兴地说:“这个不需要您动手,我保证能帮您遂这个心愿。” 陈同志的老婆拿着东西进去了,陈同志就问:“关兴,听说组织部要你去红旗公社做事,你有什么想法呢?” 关兴说:“感谢县里培养我,信任我,只要组织需要到哪里去做事,我就毫不犹豫地去做,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陈同志说:“这个我知道,你是会听党组织的话的。我是说,你年前在红旗公社驻了队,他们又要把你留下,你有什么思想准备没有?” “我就是想,如果要我继续分包新民大队的话,我会想办法把新民大队的落后面貌改变一下的。”关兴回答说。 陈同志说:“一般在公社任职的行政干部,既要分管一个方面的工作,又要落到大队去分包几个大队的,所以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关兴听了就觉得还要好好向陈同志讨教,就问:“您看我在这方面还是个学徒,经历和经验都不丰富,您还得要多给我做些指导。” 陈同志说:“是的,你还刚刚进入到农村的领导工作中,一是要多向老同志学习,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各自的特长,你要暗中把他们当着你的老师,学习他们身上的长处;二是要多向上级主管的领导汇报和请示,这样才能征得他们的及时指导,不会使工作出现偏差;三是要下到基层去,与干部和群众打成一片,这样才能听到他们的真心话,得到他们的支持和拥护。” 关兴一边听一边在心里记着,虽然现在手头上没有纸和笔,但是他会简要记住,回去就把这些话写在本子上的。 这时陈同志的老婆就端出来了饭菜,说:“我们已经吃过了,我这就是给你做了几样简单的菜,先吃一点,晚上我们再做好吧。” 关兴说:“您这就像我家里一样,你做很多菜的话,我就吃不下了。”说完就坐到桌前吃饭。 陈同志就走到里屋去,过了一会从里面找出几本书来,放在关兴的旁边,说:“这是以前上面发给我们读的书籍,你拿回去边做事边看吧。” 关兴一边吃一边说:“有了您这个老师,我就不怕交不了合格的作业了。”陈同志听了就大笑着说:“你这个学生还是很聪明的,就怕我这个老师有些落后了呢!” 关兴吃完饭就告别了陈同志,直接到组织部去了。 第354章 到组织部去开介绍信 关兴到组织部的时候,彭部长正在办公室做事,关兴敲了敲门,彭部长抬起头来看到是关兴,就立马站起来说:“朱关兴同志,你来了,说明你还是很守时的哦。” 关兴还没有走进门,就说:“彭部长给您拜年了,您们组织部门比别的单位都上班早呐。” 彭部长说:“我们不早上班就不行啊,你想,我要你来如果没有人接待,那还像个话吗?” “你可以安排办公室的其他同志吧。”关兴说。 “那不行的,这就是我的工作和责任,我就像个把出征的将士送上前线去的人,不亲自把你们送走,我是不放心的。”彭部长说着,就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关兴坐下来。 接着说:“朱关兴同志,这次安排你到红旗公社去,是想让你去担任主管多种经营这一块的工作,他们公社革委会现在已经有四个副主任了,你就是第五个副主任,主管多种经营。” 关兴说:“我接受组织的安排,不管是什么职位,我都会听从公社革委会的领导,努力把工作做好的。” “我们安排你去主管多种经营,也还是了解了你以前在前进大队和年前在新民大队所做的工作的。多种经营工作,有时可能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但是要想把集体的经济搞起来,又必须要把这项工作抓好,这是我以前在公社工作的时候的经验和感受。”彭部长很恳切地说。 关兴就睁大了眼睛,很高兴地说:“既然您有这样深刻的感受,那我遇到问题和困难的时候,就一定会找您讨教的,有了这个老师我就不怕这道难题了。” 彭部长听了关兴的话觉得很放心了。就进一步地问道:“你去了准备怎样开始你的工作呢?” “我以前在前进大队包队的时候,曾经帮助前进9队办起来砖瓦厂、养猪场,还帮助我们朱家铺办起了轧花厂、豆腐作坊,去年在新民大队驻队的时候,我包的是8队,我帮助他们把豆眼湖干了,当时捞了不少的鱼虾,把鱼虾出卖了来解决了他们年头腊尾这几个月吃返销粮的资金。所以,我感觉到,只要能利用好各地的自然条件,发挥干部群众的积极性,就能搞好集体经济。”关兴说得很清晰,彭部长边听边点头。 最后,彭部长就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已经写好了的介绍信,递给关兴说:“你拿着我们组织部的介绍信,明天就去红旗公社上班。红旗公社的领导你都熟悉的,公社革委会的主任也姓彭,他很看好你,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直接任命你的。” 关兴接过介绍信,就像接过统帅部的出征命令一样,拿在手上就觉得沉甸甸的。他看着彭部长,希望彭部长还能给他有些什么交代。彭部长看出关兴的心思,就说:“不要感到有那么沉重,只要你听从公社革委会的领导,在工作中多调查研究,多想想点子,就会把事情做好的。”说完就握了握关兴,示意他回招待所去准备。 关兴告别了彭部长,把介绍信放进了提包,才从组织部里走出来。回到招待所,关兴一看时间已经到了下晚了,就想:今天没有班车了,只有明天一早去红旗公社报到。 在招待所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带上房门走到街上去遛遛。县城里过年的气氛与梅厂镇又有些不同:凡是大的单位门上都挂了大红灯笼,而且还有多面红旗插在屋檐上,不像农户那样家家贴春联,但是如果有贴春联的,就用大张的红纸写,显得很大气。很少听到敲锣打鼓跳狮子、舞龙灯的,大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就像一个需要休息的人那样静静地待着。 关兴不知道以前那几年是不是这样,只感觉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大街上好像是很吵闹的。看着现在的大街上,就好像是一个精力十足的小伙子闹疲倦了,便躺下来安静地休息了一样。 走过主要街道,转过几个巷子口,就来到河码头谢家渡那条吃食比较多的街道,只见背街的搬运工具都放在库房里,拉板车的骡马都在马棚里系着。有一两家店铺开着门,时不时地从里面冒出热气起来,显然是没有多少客人。 关兴走进去见到有个管店的大婶,就问:“你新年好,请问您这里有什么吃的?” 大婶就回答说:“有米饭,你想炒菜也有,只是没有平常的样式多。” 关兴就坐下来,点了一个炒白菜,点了一个米饭。大婶就说:“这不是还在过年吗?你总得还点个荤菜吧?” 关兴说:“回家整天吃得好,就不想吃荤菜呐。”想了想就说,“那就来个小炒肉丝吧。” 坐了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关兴就说:“您是不是觉得今年过年,大街上很安静的?” 大婶说:“安静不好吗?前几年整天整夜的吵吵闹闹,大喇叭叫得人都晕晕的。” “那为什么就突然安静下来呢?”关兴觉得有些不理解。 “你想,政策把那些年青娃儿弄下了乡,他们不在了,大街上不就没事了吗?”大婶说着关兴听着。 “哎呀,就是苦了在家里的大人呐,年青娃儿在学校读书,大人要操心,没有书读了也要担心,现在下乡去了,就更不放心了。”大婶哀叹着说。 “您家里有娃儿下乡去吗?”关兴问。 “有啊,哪个家里没有呢?你谁哪个敢留在家里啊,把娃儿留在家里不下去,你家里的其他人连供应的物质都核不上、领不到的。”大婶无可奈何地说。 关兴就问:“你家里的娃儿是男娃还是女娃?下到哪里去了?回来过年了吗?” 大婶说:“我的是个女娃儿,下乡到朱家铺,今年过年回来了。” 关兴连忙说:“我就是朱家铺的,您告诉您的女儿,我叫朱关兴,他就知道了。”大婶看了看关兴不像是在说谎话,也就点头表示记住了。关兴吃完饭,付了钱和粮票,才往招待所走回去。 第355章 胡丽芳夜里看望关兴 关兴回到招待所也没有什么事做,就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把在陈光明同志家里,陈光明同志说的话记下来,再把在组织部彭部长那里,自己对彭部长讲的话要点记下来,因为这些有的是领导的教导,有的是自己的打算和想法,不能说到哪就扔到哪。 弄完了,就准备上床睡觉了。这个时候接待员却在外面敲他的房门,关兴有些好奇,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什么事了,怎么还要来送开水吗? 关兴连忙开了房门,接待员就对她身后跟着的人说:“你进来吧,你说的朱关兴就住在这个房间。”说完接待员向旁边一让,从她的后面走出来一个城里的女娃来。关兴仔细一看,便大声说:“这不是胡丽芳吗?你怎么这个时候找到我这里来了?” 胡丽芳说:“我怎么找不来呢?你想想,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关兴立马就想起来了,他刚才在谢家渡吃饭的地方,遇到的大婶想来就是胡丽芳的姆妈了。就说:“这就真是巧了,我今儿刚从朱家铺出来,在大街上找饭馆吃饭就遇见了你的姆妈!” “是啊,我家就住在饭馆的旁边,那个饭馆是我们那个居委会开的,我的姆妈就在那里面当服务员。”胡丽芳说,“我听到姆妈关了店门,回去告诉我,说有个朱家铺叫朱关兴刚在她的饭馆里吃了饭,我听了就猜想你一定是住在招待所的,所以我就找来了。” 关兴听了胡丽芳的话,别提有多高兴,这不就相当于在县城遇到了朱家铺的乡邻吗?于是就要胡丽芳坐在椅子上,自己要给她倒水喝。胡丽芳说:“你也坐下吧,今儿才大年初五,你怎么就到县里来了?是来开会吗?” 关兴就把组织部任命他到红旗公社去任职的事说了,胡丽芳就睁大眼睛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心里想:关兴就是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回乡青年,怎么就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了组织部任命的公社干部了呢? 胡丽芳虽然是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即对关兴说:“你真是大有出息的人才,我要第一个祝贺你啊!” 关兴说:“有什么祝贺的呢?像你们出生在县城,总不会永远在朱家铺插队吧,以后的发展不知要比我强多少呐!” 胡丽芳听了有些不自信地说:“你这是在宽我的心呐,你看我一个普通的女知青,家里爹爹就是个在搬运队记账的,姆妈就更不要说了,你都看到了。你说像我这样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够从朱家铺回到城里来?” 关兴说:“这个你要看长远一些,现在国家不是正在慢慢的安定下来吗?各行各业都要搞稳定和发展的,那么是不是需要年青人和读了书的人来做事呢?所以你们还是要在参加生产劳动的时候,把以前学习的知识重新捡起来,一旦大队推荐你出去读书,那你不就能发挥作用了吗?” 胡丽芳听关兴这样说,相信还是相信的,就是不能把推荐出去读书与自己的家庭背景联系起来,因为她家里就是普通市民。 关兴看出了胡丽芳的心思,就进一步宽解她说:“你不要瞧不起你的家庭背景,现在就是工农兵吃香呐,如果大队推荐知青出去,不管是读书还是招工,难不成还能优先让那些家庭政审有问题的人先去吗?” 胡丽芳还想说什么,关兴又加强了一句说:“我从自己的经历感觉到,第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的表现,无论做什么事,就是要踏踏实实,肯动脑筋,要像个干事的样子。” 胡丽芳好像有些明白了,她知道,前进大队的男知青胡理想、女知青关春红都是这样被推荐出去的,虽然他们读了书,现在还是要回到插队的地方来,但是她们已经不是普通的知青了,只要国家政策一有变化,她们就会首先被上面录用的。 胡丽芳见时间不早了,就说:“我今儿晚上来找你,一个是过年来看你,说说话,二个是我的姆妈说,想请你明儿到我家里去做客。” 关兴说:“你能来找我看我,就很感激了。我明儿赶早就要去红旗公社报到的,以后来县城开会、办事还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我一定去你家拜访,看望你的爹爹和姆妈的。” 胡丽芳说:“我们自从下乡到你们朱家铺,就全倚仗着你的姆妈看护着我们,我心里是真想回报她呐。” 关兴说:“我的姆妈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别人着想的人,只要你们心里记住她,我想她也就会心满意足的。” 胡丽芳站起来说:“我过了初十就要回朱家铺去了,你以后来县里开会或者办事,就到我的姆妈开的饭馆去吃饭好吧,她现在认识你了,你就当回家一样。” 关兴就不停的点头说:“一定的,一定的,你要听我刚才说的,在朱家铺努力地做事,争取尽早地走出来哦!” 胡丽芳从关兴的话里、眼神里感到了他的实诚和真心,就说:“我有幸去了朱家铺,遇到你的姆妈和你,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说到这里胡丽芳都有些热泪盈眶了,就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关兴的手。 关兴说:“不要这样激动,世界是我们的,我们是朝气蓬勃的太阳,才刚刚升起呐!” 胡丽芳便松了手,微笑着点点头,离开了关兴的房间。 第二天关兴起来洗漱完毕就收拾了行李出发,他在车站的小摊边上吃了早餐,就买到沙道观的班车票,因为到了沙道观,还要步行七八里路才能到红旗公社的复兴场。 还好的是,这几天搭客车的人不多,座位有空,关兴就把行李放在身边的座位上,等待客车发班了。 不知过了多大会儿,客车里面出现了骚动,有个旅客说自己口袋里的钱被偷了。关兴睁开眼,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好像钱包还在。就翘首向前面看,车门是关着的,有个小年青好像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司机正在盘问他。最后,车站搞保卫的人就上来了,要大家都说说,还有哪个钱被偷了,有不有嫌疑的对象? 那个钱被偷的人就指着身边的小年青说:“就是这个娃儿在他身边坐过,现在他又找新的座位去了。”保卫就要那个小年青说说,问他搭车到哪里去的,要他把车票拿出来看看。 小年青拿出车票,说他到沙道观走亲戚去的。关兴看到这个小年青别的没有什么让人注意的,就是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地四处瞄,就感到他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 后来保卫就要这两个人下了车,客车才开出车站走了。 第356章 关兴报到没接待的人 客车到了沙道观,关兴刚下车就发现后面紧跟着的一辆车,也停下来下客。那是从县城来到沙市去的,那个刚才被找去问事的小年青也下了车。关兴也没有当回事,就背上行李往复兴场的方向走。 小年青显然不是很着急,看他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店铺去了。关兴步行到复兴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吃中饭的时候。他就直接往公社走去,因为这个时候公社应该还有人的,下面不像县城里,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下班没人了。 关兴走进公社大门,向传达室递过去自己的介绍信,传达室的人显出很惊讶的神色。一是这个娃儿怎么年纪不大就成了公社干部,二是既然是公社干部,怎么就步行来上班呢? 关兴还没有等传达室的人说话,就提着行李往里走。传达室的人连忙跟上来说:“您啊,朱同志要不要我帮你拿行李?现在大家都在食堂吃饭呐,您找谁我先去看看?” 关兴说:“你只有一个人在值班,我就不劳烦你了。”说着就直接往里走。关兴心里想,如果是一般人来公社,肯定是要经过传达室的人反复盘查的,可是我就只是递了个介绍信,他就贴上来要给我拿行李,还说要帮我去找人,真是小小衙门大有讲究呃,以后得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关兴走到革委会主任办公室,看到门是关着的,就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他就想到这是下班吃饭去了。关兴就直接往食堂走去,心想等吃了饭再去找主任报到。 年前关兴在这里驻队的时候,对于公社里面是很熟悉的,所以背着行李去吃饭,应该是最合适的安排。他便放下行李,来到食堂打饭的窗口问:“里面有人吗?请问还有饭吃吗?”连续问了几遍,好像没有人搭话,关兴正准备退回来,就听到里面有人回答说:“没饭吃了,你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关兴解释说:“我知道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我这刚从县里来,没赶上呐,请问还有没有剩下的饭,给我来一点呗。” 里面的人就很不情愿地说:“没有了,你以为这是你家里呐。” 关兴就只好回到座位上,心想,现在行李还没有放下,如果到外面去吃饭,背着个行李出去又不像个样子,那就在食堂里坐会儿,等人上班了,找到放行李的地方后,再出去吃饭吧。 心里这样想,关兴就安心地靠在椅子上休息,准备眯一下眼。这时从食堂里面走出个人来,见到关兴这个样子,就说:“哎哎,你这个人怎么能在食堂里坐下呢?这儿不是你歇脚的地盘哦。” 关兴就说明自己想在这儿歇会儿,等办公室的人上班了再找人。那个人就很干脆地说:“你听好了,赶紧出去,要找人到外面去等,我现在要搞卫生,整理桌椅呐。” 关兴不好再说什么,就只好提着行李往外走。他知道公社里面有个会议室,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打开着,就往那边走去,结果会议室的门也关着。正没有办法的时候,他看到走廊旁边有一张木条椅,就把行李放在木条椅上,很疲倦地坐下来靠着。 关兴虽然很疲倦,想眯一下眼睛困一会儿,但是又想到这里是公社,自己又是公社的干部,如果像个老农民一样那是很不像样子的。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出来看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说话,关兴才用眼睛往外面瞄,看到有人径直往这边来了。看到来的人是个中年人,好像是来收拾屋子的。关兴等他走近了,就站起来说:“您好,我是来公社报到上班的,您知不知道办公室的领导什么时候来哦?” 那个人看了看关兴说:“你是不是来早了,我只知道昨儿公社的干部都来开了会,说是还在过年,这两天就不集中办公了。”接着他又补充说,“我只是在里面干打杂的事,你问我也没有用,估计你今儿下晚是找不到人了。” 关兴听了这个人说的也很有道理,就说:“那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让我把行李放下,我好出去吃点东西?” 那个人说:“我也只是个打杂的,其他屋子我都没有钥匙。”说完就走开了。 关兴根本就没有想到从县城兴冲冲地跑来,结果会是这个样子。就想到可能是自己缺少检点,在来以前没有给公社办公室打个电话,先问清情况了再来,也好有个联系的人。没有办法,他只好背着行李走出来,又到了传达室旁边。那个传达室的人见关兴从里里面走出来了,就问:“您这是没有找到接待的人吗?” 关兴说:“是啊,里面都没有人上班呐。” 传达室的人还是很热情地说:“好像说,这两天干部们可以不来上班的,要等到初八就才正式上班呐。” 关兴心里就一时没了主意,心想,今儿才是初六,到初八还得要两天呐,我到哪里去安身呢? 传达室的人看关兴有些为难的样子,就说:“您这是刚来哦,还没有自己的寝室和办公室,那您在这里有没有亲戚,暂时找地方住两天?” 关兴听了话就立马想到,一个是在复兴场找个旅店住住,万一不行就到新民大队去。但是又一想,自己这身上的行李怎么办呢?总不能背到新民大队去吧。 关兴就问:“您对复兴场熟不熟?知不知道这个集镇上有没有旅店?” 传达室的人说:“好像还没有听说过,因为这里是小地方,没有那个外地的人到这里,本地的人也不需要住旅店呐。”接着又补充说,“公社来了客人就在自己的客房住下的。” 关兴就说:“那您说,我这个行李都没有地方放怎么办呢?” 传达室的人就看了看他的屋子说:“如果你只是要放行李的话,只要您不嫌弃,那就放我这里吧。” 关兴也就只能这样了,走进传达室把行李放下,就对传达室的人说:“如果办公室有人来了,您就帮我说一声,有个叫朱关兴的来报到了,因为没有见到他们的人,自己先去下面大队走走了。” 传达室的人答应着,关兴就挥了挥手向街上走去。 第357章 在复兴场镇上找吃的 关兴对复兴场是很了解的,它很小,根本不能和梅厂镇相比,梅厂镇因为处在两省三县的交通要道上,自有史以来就很繁忙,所以买卖店铺和饭馆旅店一应俱全。而这个复兴场就是一个小集镇,听说以前这里因为临近长江的水码头,赶脚的人要从水码头穿过这里到县城去,就把这里当成了休息打尖的地方。在荆州这一方称用骡马驮东西、搞运输就称为“赶脚”,“打尖”就是临时休息一下,让骡马吃点草料,喝点水,人也歇一歇吃点干粮,就又赶路。 后来,路边的人家看到了,就专门在门前设几口大水缸,专门卖水给行路的、赶脚的用,再代卖点点干货。时间一长,歇脚的人多了,就慢慢形成了一个小集镇。据说在跑老东(荆州把日本鬼子进犯称为‘跑老东’)的时候,日本人的飞机要炸宜昌,看到长江沿途的水码头很繁忙,就以为这是在为抵抗日本人做事,就把长江沿途的水码头也给炸了。复兴场虽然离长江水码头很远,就因为有不断的赶脚的人牵着骡马,日本人以为这是给南边长沙那边运送战略物质的驮队,就一起把复兴场这个小集镇也给炸了。 解放以后,因为这里要设立红旗公社,以前又是个小集镇,就在这里重新设立了一个供销社。供销社是国家设立的经营买卖的地方,所以其他以前的小买卖也就应运而生了。因为这个集镇以前有,后来被日本飞机炸没了,现在又重新设立,当地人就叫它“复兴场”。 其实,复兴场就是以供销社为主,街道两边排列着几家收乡下来的干货的、提供小吃食的、卖点小茶饮的,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关兴想找个卖吃食的摊铺,从东头走到西头,都没有看到正规的卖面条或是卖其他吃食的地方,最后就看到了一家卖小甜点心的。走近摊子边一看,就是过年时家里自己制作的那些花生糖、米子糖、芝麻糖之类的东西。 关兴心想没有别的买,那就只能买点这些小甜点心充饥了。就随口问了一句老板:“请问你们这里没有卖饭食的饭馆吗?我想吃点饭食。” 那个被问到的老板就看了看关兴,又看了看四周,说:“以前是有的,这不是年前割尾巴,把有几家卖饭食的饭馆给关了。”想了想,又反问:“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就没有吃饭呢?” 关兴说:“我是从县里来的这里上班的,结果说要初八才上班,我就没有着落了。” 那个人就说:“要不你进到我的屋里来,我叫我的婆娘给你做一餐饭吃好吗?” 关兴心想那也很好的,反正吃了饭给他钱和粮票不就行了。权当是在老乡家里吃了派饭的。 于是,关兴就随着老板进了他的屋子里,那个人也很客气,因为现在还是正月初六,过年的时节,来了人就应该当客待。就一边给关兴倒茶水,一边叫屋里的婆娘炒几个菜,说有客人来了还没有吃饭。 他的婆娘出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年青人,就想打问一下。他的男人就连忙说:“这是个刚从县城来的年轻同志,要到公社去上班,结果公社要到初八才有人,经过我们家门前,我听了就留这位同志吃饭的,你快去做几个菜吧。” 他的婆娘听了也没有说二话,就走进去做饭去了。关兴就问:“老板,您贵姓啊,我以后在这里做事,也好交上您这位朋友。” “我姓唐,叫唐德发。”又反过来问关兴:“请问你贵姓?到我们这里来准备做什么事?”老板说。 关兴说:“我叫朱关兴,是县里派来公社做事的,我去年在新民大队驻过队,所以公社就把我留下来了。” 唐老板听出来了,面前这个朱关兴同志肯定是来公社当干部的,也就越发对他恭敬起来。 过年时节做饭,那是见火就熟的,唐老板的婆娘立马就从灶屋里端出了饭菜,唐老板还拿出了酒瓶和酒杯要关兴喝点,关兴当然是推辞了。一是肚子早就饿了,二是本来他就不喝酒,再怎么也不会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家里喝酒的。 关兴边吃饭就边问:“您这里是属于集镇呢,还是属于大队管辖?” 唐老板说:“我们这个复兴场,集镇上住的人家都是新平大队的,除了供销社的人是国家的,其他都是新平大队的社员。” “那您们平时也做小买卖吗?如果不是集镇上的户口,社员也让做买卖吗?”关兴问。 “本来是不让做买卖的,可是我们这里因为有供销社,其他大队的人都要到供销社来买东西,你说来回这么远,来买个东西总得要有个地方歇歇脚吧?所以,在供销社周围住的人家就摆个茶水摊子,或是零食小吃什么的,大队、公社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这些事,解放了几十年都这样子。” 关兴就想到:既然附近来买东西的人有这个需要,那么公社或是大队还是可以组织社员做些买卖的。但是他没有说,只是心里这样想着。 吃完饭,关兴就问:“我怎么给您结账呢?”唐老板马上说:“不用结账了,你看你不是来我们这里上班,也不会大年初几就来到我的门前吧,这说明我们是有缘分的,你刚才也说了,就当我们交了朋友,还讲什么结账的话呢?况且我也不是开饭馆的。” 关兴说:“那是不行的,您请客是一回事,我自己找来吃饭那就是另一回事。”说完就从钱包里拿出钱和粮票放在桌子上,唐老板再怎么也不要,最后关兴就把钱和票交给了唐老板的婆娘,才走出门去。 关兴出门看了看天色,估计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他就决定到新民大队去。一是给唐队长她们去拜个年,二是看看付队长他们春耕准备得怎么样。 关兴沿途看到庄稼都起身长起来了,心情又很舒畅了起来。 第358章 八队干部的热情款待 关兴走到新民大队已经是天擦黑了,虽然他离开新民大队才接近十天,可是在他的眼里就好像相隔了很长时间一样。因为大家都在过年,大队、小队也没有了大喇叭的声音,路上行人也极少,完全是那种远近田园乡村、身边墟里炊烟的情景。 关兴看着这样一幅安静祥和的农村新年的图景,既感到高兴又有些紧迫感。因为这里的社员家里都不是很富有,如果遇到年成不好,或是队干部做事不力的话,很可能社员就有饿肚子的危险。 关兴经过大队部门前,看到里面有灯亮,就走进去看看,原来是值守院子的管理员。关兴就与他说了话,那人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年前在这里驻队的朱同志。就连忙与他打招呼,关兴也向他问好,说拜年的话。接着关兴就说:“您如果见到甘支书了的话,就说我来新民大队唐队长那里了,我给他拜年了。”说完就走出了大队部。 关兴就直接往唐队长家里走去,刚走到唐队长家门前,就听到里面有很多人在说话。关兴以为是队里有什么事情,就紧走几步来到唐队长的门口。不知是那个眼尖的,就在里面叫出了声:“外面不是朱同志来了吗?” 大家听了就齐刷刷地向外面看过来,都感到惊奇,纷纷说:“朱同志,这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语气中显然都充满了惊喜。 关兴就走进门向屋子里的人说:“各位乡邻,大家好,过年好!”接着关兴就说明了自己的大致情况,因为要到公社来上班,可是公社还没有到正式上班的时间,他就直接来给唐队长家里拜年来了。 唐队长从屋里走出来,说:“朱同志,你这么远来不知吃饭没有?你能来我们这里走动,就比我家里的三亲六党来了还要好。”接着又说,“刚刚付队长说有事回去了,我们这里喜欢请春客,今儿轮到我们家里请客,这不,大家都还没有散席呢。” 财经队长说:“按照请春客的顺序,明儿应该轮到我家里了,那我就当面请朱同志明儿到我家里去做客。” 关兴连忙说着感谢的话,唐队长已经进灶屋里做饭菜去了。大家围着关兴先是说些感激的话,因为没有年前关兴在这里组织开沟、干湖,就没有眼前新民8队的新气象,也就更没有各家各户过年柴米不愁的好日子。 财经队长接着就问:“朱同志,你刚才说来我们公社上班,是不是就再也不走了?” 关兴说:“是滴哒,年前,我们工作组在公社集中的时候,公社革委会主任就征求过我的意见,问我想不想留在红旗公社做事,当时我就说了听从组织安排。后来回县里去,组织部的彭部长就要我过了年初五初六就过来报到呐。” 财经队长听了就特别高兴,说:“看来我们新民大队、特别是我们8队有了救星了,只要你在我们公社工作,那我们试种双季稻和豆眼湖养鱼就没有问题了。” 其他人听了财经队长的话,才明白原来朱同志早就为8队做了长远的打算。 这时,唐队长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了,甘家兴又从条案上拿来酒瓶和酒杯,要关兴坐了上席,大家虽然是刚吃了晚饭的,又围坐在大四方桌子的四边陪关兴吃饭。关兴虽然不喝酒,可是抵不过甘家兴的客气,只好端起酒杯与大家干杯。直闹到夜很深了,大家才很尽兴地回去。 大家离开回家了,唐队长就又把关兴以前睡的床铺铺上,甘家兴给关兴打了热水,让他擦澡。唐队长两口子一直陪着关兴,好像有几年没有见面的好朋友那样的亲密。关兴从心里感受到了乡邻的热情和感激之情,也让他感到了以后做事的责任。 第二天一大早,关兴刚刚起床,付队长就从外面推门了,因为他夜里听财经队长回去时,告诉了他。 他要财经队长把今儿请客的顺序变一下,由他来请关兴到他家里做客。所以,付队长一大早来,就是要首先请关兴,要让关兴跟着他去家里,免得关兴因为别人的或其他的事,离开了唐队长家。 这时,唐队长就从里屋走出来说:“付队长,你这请客也太凶了,都赶早上门来了。” 付队长说:“昨儿夜里我不在这里,没有陪朱同志就是过错,今儿我已经跟财经队长说好,一定要他把今儿请客的机会让给我,好让我补上昨儿的过错。”说完就哈哈大笑。 这时,甘家兴就端上了过早,要关兴和付队长趁热吃了。唐队长也把家里人的过早做好了,一并端出来,唐队长的两个娃儿听到说话声,也起来了。关兴就吃完了过早,从钱包里掏出两张蓝版的贰元钱票子,递给俩娃儿说:“你们起的早阿,是关叔叔把你们吵醒了,来,关叔叔给你们压岁钱吧。” 两个娃儿听了不敢接,唐队长就说:“这是关叔叔给你们的,拿着吧,以后上学要像关叔叔那样用力读书,做个有出息的人。”两个娃儿一边叫关叔叔,一边接了压岁钱。 吃完过早,付队长就领着关兴往他家里去。路上,关兴说:“付队长,现在离到您家里去吃饭还早,我想去队里的几个地方看看。”付队长知道关兴心里想着什么,就说:“好啊,难得你一直把我们8队放在心上呐。” 关兴走在前面,他要看看那几户困难户是怎么过年的。走到甘大叔家门前,他就大声说:“甘大叔在家吗?我们来给你拜年来了。” 这个时候,就看到从里面走出来了他的婆娘,虽然是穿着粗蓝大布的衣服,但是完全没有先前从水码头见到的那种邋遢的样子了。而且好像腹部有些微微挺着,显出有些富态的样子。 女人一见是关兴,他就像见了亲人一样,好像要下跪的姿势。关兴连忙上前拉着她,问:“你们过年还好吧?怎么没有看见甘大叔阿?” 这时,甘大叔就从门里出来了,高兴地要拉付队长和关兴进屋去喝茶。付队长说:“朱同志昨儿夜里才来,这不首先就想到要来你们家里看看,说明朱同志一直把你们放在心上呐。”想了想又说,“等你的婆娘落月了,不要忘记给朱同志这个媒人弄个鸡蛋茶吃哦!” 说着笑着,付队长和关兴就向其他几家走去。 第359章 察看困难户过年情况 关兴接着就和付队长来到了另一困难户家,还没有走进门去,她家里的几个小娃儿就看到了关兴。大声对屋里的爹爹和姆妈叫着说:“爹爹、姆妈你们看哪个来了?快出来看啊!” 他们的父母听到了,就连忙从屋里出来,一看是付队长和关兴,娃儿的姆妈就说:“恩人啊,朱同志你怎么过年都还来看望我们呢?” 付队长就说:“朱同志是到公社来上班的,他不放心你们过年的事,就专门来看看你们的。” 关兴看到家里的男人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就问:“您这个病是不是比以前好些了?现在有钱治病吗?” 家里的男人说:“自从您年前帮我们家里解决了吃穿的事,我就发奋要好起来,这不是找郎中抓了几个药吃了,现今个有好转了。过了年我就能在队里做些轻松的活路了。” 他的婆娘也在旁边说:“队里的互助小组每隔几天就会来帮忙的,真是感谢朱同志,感谢工作组,感谢队里的干部们。” 付队长说:“你们把家里料理好,就是帮了队里的忙了。你说以后大队啊,公社啊是不是就要来我们队里看看的,如果有一个家里没有料理好,那不就是丢了我们全队人的脸吗?” 家里男人就像做检讨似的说:“是滴哒,以前是我这个做男人的不争气,没有料理好家庭,以后我们保证不拖队里的后腿了。” 关兴说:“家里有困难,那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哪个人一生都会遇到沟啊坎的。但是有了困难一定要依靠集体,有句歌词唱的就是这个道理:‘公社是棵常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你说这个瓜离开了藤怎么能活呢?”又转过头来问旁边的娃儿,说:“你们都上学没有?再苦再穷都要读书,如果不读书,那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了。” 其中三个娃儿齐声说:“我们都读书了,学校里还给我们减免了学杂费。”他们的姆妈就连忙说:“这真是感谢政府,感谢集体呐。” 关兴听了就很高兴,说:“你们要听队里干部的安排,队里想到你们,你们就要时常多想到队里,这样才叫团结呐。”说完就和付队长往养鸡鸭的地方走去。 关兴就问付队长:“过了年,还是不是准备孵化鸡鸭呢?队里商量怎么个方案?” 付队长说:“去年能把鸡鸭鹅喂养过冬就很不错了,过了年当然更好喂养了,就是去年喂养的几个人提出来不想做这事了,我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呐。” 关兴就提醒说:“刚才他们那一家不是很好吗?他们家离喂养的地方不远,而且那家里的男人又不能负重,就动员他们一家人来负责这事多好。喂养好了给他们家里记两个全工分,我想也不会有人眼红的。” 付队长听了说:“你这个建议很好,就看他们是什么想法呐。过两天我来找他们说说看。”说着话,他们就来到了豆眼湖边上。 关兴看到湖里起了一些水,因为年前撒了石灰的,湖水很清亮的。再看以前干湖时挖的引水沟、立的隔离土坎都还好好的。关兴就问:“你们商量好没有,是不是准备在湖里养鱼呢?” 付队长说:“是啊,都想在湖里养鱼,去年干湖就知道了豆眼湖好养鱼。可是就怕没有技术和经验,养不成鱼倒费了本钱呐。” 关兴说:“我已经向人打听到了,说是离这里不远的同太湖有个县渔场,你们可以去找那里的技术人员学习嘛。” 付队长就说:“我们一个小小的生产队,人家是县渔场,哪个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帮助我们呢?” “只要你们诚心诚意地找人家帮忙,我想还是不会有问题的。你们去以前找大队开个介绍信,多去几次,最好是把技术员请到这里来看看。” 付队长说:“我们来试试看吧,如果是像以前你朱同志在我们队里驻队就好了。” “我来公社上班可能安排我还是分管多种经营这一块,以后我有时间和机会,还是会帮你们联系的。”想了想又说,“你们有什么事要找我,就到大队部去给我打电话,我会给你们提供帮助的。” 看完豆眼湖,关兴又提醒说:“最好是把甘老爹请出来,帮队里把这个水利设施管好,什么时候排水,什么时候拦水,甘老爹是很有经验的。”付队长听了都一一记着。 走过新扩宽的大排水沟,就来到大田。关兴看到了棉田里的麦子长得很好,准备插双季稻的水田都耕整好了,低洼的水田也没有了积水。 付队长就说:“请那个农技站的技术员给我们作指导的事,还要让你费心呐。”关兴说:“行哦,到时候你们打电话联系我就是了。” 付队长这个时候提醒说:“到了歇头歇的时候了,我们往回走吧,免得我请的其他人去我家里,没有人应承呐。” 关兴就跟着付队长往回走,刚走到付队长家门前,就看到甘支书从远处走来了。关兴连忙上前去,与甘支书打招呼,说拜年的话。 甘支书拉着关兴的手,一起走进了付队长的家。只见唐队长已经在帮付队长的婆娘做饭了,财经队长和其他几个人在堂屋里桌上打花牌(荆州地方流行的一种纸牌),旁边还有几个人在观战。 付队长就把甘支书和关兴请到里屋里坐,喝茶。甘支书就问关兴:“朱同志,你怎么过了年就来我们这里来,是不是舍不得我们新民大队哦?” 关兴就把被组织部派他到红旗公社还上班的事,告诉了甘支书,甘支书听了就很高兴,说:“那真好呐,以后我们大队在公社干部里,就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关兴也说:“我来的时候,组织部的彭部长说了,分来这边还是分管多种经营这一块,以后免不了要经常到新民大队来的。” 因为有大队的甘支书在一起吃饭,其他客人就没有像昨儿夜晚那样放开。关兴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喝酒的压力,吃完中饭,甘支书就说有事离开了。并且邀请关兴明儿到大队部去做客,关兴答应着,心想:大队干部还没有上班,想必甘支书也只是说的一个客套话而已。 第360章 听说过年不好的习气 一天过得很快,关兴晚上还是回到唐队长家里过夜。关兴对唐队长说:“还有一户困难户,就是只有两个娃儿的那家没有去看,不知这两个娃儿过年怎么样呢?” 唐队长就说:“那我们这个时候就一起去看看吧,两个娃儿在队里是有户头的,平常队里分粮食是按照他们的户头分的,就看他们的叔子会怎么样安排了。” 唐队长在前面,关兴跟着甘家兴走在后面。快到的时候,经过一社员家的门前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哭,关兴就有些疑惑,问:“他们家里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好像有什么伤心事?” 唐队长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就走到那家的门前打听,一问才知道,家里的男人过年给人拜跑年,几个人在一起打花牌,输了钱,今儿要到他的姨姥儿(北方称为‘连襟’)家里去吃酒,没有钱上人情钱,他的婆娘才知道男人把钱输完了。本来是要上十块钱的人情钱的,结果只上了五元钱。婆娘觉得很丢人,回来以后就越想越悲伤,坐在屋里就要单独找男人出气,。而他的男人不但不认错,还认为在家里大吵大闹,让家里老人受了气,就出手打了婆娘一巴掌。这下子就把婆娘打得更伤心了,婆娘等男人气冲冲地出去后,就拿根绳子要上吊,被家里的婆婆看到了,吓得不得了,抱着儿媳妇就一边哀求,一边哭叫,刚好就被路过的关兴他们听到了。 关兴听了唐队长大致的叙说,就说:“那您就进去帮他们调解一下吧,我和家兴哥直接去那两个娃儿家里去看看。”唐队长答应着就进去了。 关兴就问甘家兴:“你们队里过年时,好像很多人都喜欢打花牌?输赢还很大吧?” 甘家兴回答说:“是滴哒,男的女的都有人打牌,就看找哪些人打牌,有的人打五角钱一牌,大的就按照胡子(花牌的一种计数方式)算,一牌的输赢也可以到五块左右。” 关兴就觉得有些想不通,说:“队里经济不好,一年到头也分不到几个钱的红,哪来的钱打牌呢?” “家里的男人再怎么手头紧,到了年关的时候,都要找点钱放在自己口袋里的,因为几个人聚在一起,要打牌的话,如果没有钱那是很丢人、没有面子的事情。”甘家兴说。 “但是像刚才这家的男人,就没有把事情分出轻重来。既然过年的时候家里有亲戚要走,要上人情钱,就得先要把上人情的钱给自己的婆娘拿着,免得到时候没有钱上人情,那就是在所有亲戚面前丢了大面子了。”甘家兴又补充说。 关兴觉得无论是什么情况,打牌输钱这个事情不好。社员就靠在队里挣工分,队里一个工分值不了多少钱,一年到头一个家庭也没有多少钱,你把家里吃饭穿衣的钱拿在手上,打牌输了谁能受得了呢! 想着这事不觉就到了那两个娃儿家门前,甘家兴推门叫人,没有人应声。就问旁边隔壁家里:“您知道他们家里两个娃儿到哪里去了吗?” 隔壁的女人说:“好像他们两个娃儿,过年一直就在他叔子家里吃饭吧,只有夜晚回家睡呐。” 关兴就走拢去问:“这两个娃儿平常生活还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缺吃少穿的时候?” 甘家兴就在旁边提醒说:“这是朱同志,你应该还记得吧?去年在我们队里驻队的朱同志。现今个是我们公社的干部了,专门来看看这两个娃儿家里的生活情况的。” 那个女人听了就说:“记得,记得,真感谢朱同志还把这两个娃儿的事放在心里,我们在旁边住,感觉他们生活很好的。小的在上学,大的在队里做点小事,平常过几天他们叔子、婶子就会来家里给他们收拾。还有队里唐队长经常来看看,互助小组也还来帮忙的。这真是感谢政府的关照,感谢队里的帮助呐。” 关兴听了女人的话,就比较放心了。说:“您们隔壁住着肯定也没有少帮助他们,只要大家互相帮助,日子就会过得很好的。”说完就和甘家兴一起往回走了。 路过刚才那一家哭闹的家门前,好像没有了吵闹声,只听见唐队长在说话,好像是在批评她家里的男人。关兴就和甘家兴直接回他家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关兴在唐队长家里吃了早饭,就说:“我今儿先到大队部去看看,顺便给公社打个电话,如果公社那边有安排了,我就不回来,直接往公社去了。您们就向付队长说一声,我就不再到他家里去告辞了。” 唐队长就说:“朱同志,你以后来了我们大队,就到我们家里来住,要把我们家里当着你的家一样哦。” 关兴说:“我会的,如果是来大队做事就一定回来看您们的,8队的事情我会一直帮助的。”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关兴到新民大队部的时候,甘支书已经来了。见到关兴就说:“我早就在等你了,今儿你也还有时间,就在我们大队部聚聚吧,我已经通知大队的主要干部都来呐。” 关兴说:“感谢您把我当客人了,我先还要给公社打个电话,看他们是怎么安排的。”说完就给公社那边打电话。 公社那边接电话的是办公室里的人,关兴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说明了自己初六就来公社报到,因为没有遇到接待的人,就到新民大队来了。那边办公室的人说:“您是新来的朱关兴副主任,我们早就接到了县里的通知,给您安排了寝室的。只是您当时来我们不在办公室,这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您今儿回来的话,我会在办公室等您的。” 关兴就说:“好的,我今儿下晚会回公社来的。”打完电话,大队长和会计就来了。 甘支书说:“既然朱同志你已经联系好了,今儿要回公社去,那我们就在大队部办个新年大队部第一顿饭吧,也算是为你在我们红旗公社走马上任祝贺了。” 大家都说这很好,很有意义的。关兴在新民大队部吃了饭,才往公社走去。 第361章 开始公社干部的生活 关兴回到公社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办公室里的人等着他。看见关兴走进办公室就猜到了是关兴,就站起来向关兴自我介绍说:“我是负责公社办公室工作的,我叫许叶明,我先带您去看看给您安排的寝室吧。” 关兴说:“我的行李还在传达室里呐,我去拿行李来。”许叶明就跟着关兴一起出去,找传达室的人拿行李。 许叶明见了传达室的人,就介绍说:“老李,这是我们公社新来的朱关兴同志,以后你就叫他朱副主任吧。” 老李说:“朱副主任我是第一个见着的,前天他说要出去,是我叫他把行李放在我这里的。”关兴一边拿行李,一边说谢谢。 许叶明连忙从关兴的手中接过行李,带着关兴往安排的寝室走去。关兴跟着许叶明转过办公室那一排房子,就来到了后面成丁字形的公社宿舍。关兴年前在这里住的客房就是横着的一排,这里的宿舍与前面的办公室、会议室和食堂,形成了一个四合院似的的封闭院子。 给关兴安排的寝室就在丁字形路口的第二间,房门对着走廊的边上。许叶明在前面打开房间的大门,关兴跟着走进去,里面放着一张木床,一张办公桌,还有一把办公的椅子,另一边有两把平常家用的小木椅子,一个小方桌子,看来是作为喝茶、吃东西用的。因为关兴是单身汉,就没有安排那种带有小厨房的屋子。 许叶明说:“朱同志,我们公社的房子很简陋,要您多谅解。” 关兴说:“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呐,我现在就是我们公社的一员了,怎么会有什么想法呢?再说,我们出来做事,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哪能挑三拣四的哦。” 许叶明点头称是,就要帮关兴来料理房间。关兴说:“许主任,不必要你帮忙的,等会儿我自己来弄。”想了想说,“我还是在新民大队部吃了中饭的,你看现在在哪里能找到晚饭吃阿?” 许叶明说:“那您跟我来,我看看厨房里的师傅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我叫他们给您做饭吃。” 食堂就在关兴住的寝室对面,关兴跟着许叶明来到厨房,许叶明还刚进门就大声叫着:“赵师傅,赵师傅,你们在不在啊?” 见里面没有人回答,许叶明就紧走几步,往里面去看。结果里外都没有找到人,许叶明就有些着急了,口里嘟嘟哝哝的说着什么,关兴也没有听清楚。 许叶明说:“我上午接到了您的电话,我就给他们说了,要他们安排好您的晚饭的,怎么现在连人都没看见呢?”说完就要关兴回到他自己的寝室里去等,许叶明就出去继续找人去了。 关兴前天就已经领教了,当然心里是不能着急的。只有回到寝室去,打扫屋子,打开行李铺床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钟头,许叶明来了,对关兴说:“对不起阿,朱同志,他们厨房的人和司务长到社员家里去买菜了,因为明天全公社的干部都要上班。我给您找了附近一家给您做晚饭吃。” 关兴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前天来了也是没有找到饭馆,就在集镇上一个叫唐德发的家里吃的。” 许叶明说:“您刚来我们这里,怎么认识唐德发呢?您到我们这里来工作,真是给您带来不方便。” 关兴说:“我也是在集镇上找了一个来回,都没有看到吃饭的地方,因为他家门前摆了个小摊子,我就问他能不能做饭菜,他就留我吃了晚饭,我才到新民大队去的。”后又感叹说,“复兴场这里的社员还是很热情的,如果不是唐德发我那天就要饿肚子了。” 许叶明说:“我们这里以前是有几家做饭馆的,因为不符合政策,就让他们停业了,我带您去的这家就是以前做饭馆的。” 许叶明就在前面走,关兴跟着他来到了集镇的背街巷子里,看见了一户人家,有两三个门面,现在只开了一个大门。 许叶明带着关兴走进去,就对老板说:“这是我们公社的朱副主任,刚从新民大队回公社,你帮忙给我们做顿晚饭吧。” 老板听了就忙不迭地进厨房去了,许叶明陪着关兴吃了晚饭出来,天就要黑了。关兴说:“许主任,难为你陪了我一下午,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许叶明说:“我还得要把您送回到寝室去,因为厨房的师傅不知道回来没有,你还得要洗澡、喝水呀,我得要安排他们给您做好呐。” 关兴听了觉得还真是个问题,因为没有自己的厨房,当然这些就只有全靠食堂的师傅帮忙了。 关兴就问许叶明说:“公社里面难道就没有自己能做生活的寝室吗?这样看来是很不方便呐。” 许叶明说:“应该是给您安排一个生活方便的房子的,因为有个刚刚调离的干部的房子还没有腾出来,所以就只有暂时把您安排在这里住着了。” 关兴说:“看来公社也有难处,那就暂时这样吧,看来我还得要把厨房的师傅交往好呐,不然的话,如果再没有吃的、喝的和洗澡的,就不好找你许主任了。” 许主任听出了关兴的话中有话,当他们见到厨房师傅后,许主任就直接对他们说:“这是我们公社新来副主任朱关兴同志,因为他的寝室没有生活设施,以后你们要把饭菜、开水和热水替他准备好,如果你们服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会找你们麻烦的。” 许主任又对关兴说:“这两位师傅,年纪大的姓唐,年纪轻的姓许,都是我们集镇上的人。” 关兴听了就称他们唐师傅、许师傅,其实,前天关兴在厨房里就已经看到了这个唐师傅的。唐师傅也只当没有前天的事似的,带头说:“我们会按照许主任的吩咐,做好朱副主任的服务工作的。” 许叶明就说:“那就从现在开始吧,给朱副主任烧两瓶开水,用暖水壶装了送到朱副主任的寝室去。” 许叶明说完就带着关兴从厨房里走出去了,关兴这才真正开始了在公社机关的生活。 第362章 参加上班第一次会议 到了第二天,吃了早饭公社里就有人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办公室的许主任还是直接来到关兴的寝室,对他说:“今儿上午安排的是集中开会,我先带您到您的办公室去,弄完了我们再去会议室。” 关兴觉得这个许主任虽然只比自己大一点,可是工作确实很细致的。每件事都能想在前头,做得具体。关兴就觉得无论是什么职位都应该要像许主任这样子,让工作做得没有缝隙。 关兴一边想着,一边拿上自己的小包,跟着许主任往办公室走去。办公室在前面的一排平房里,门上都钉有小木牌子,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办公室的名字,比如革委会主任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1),关兴被许主任领到副主任办公室(5)。许主任打开办公室门,对关兴说:“这就是您的办公室,每个主任的办公室都安排了两个人做助手的,他们还没有来,等会儿我来向您介绍认识。” 关兴说:“感谢你这样细致地帮我料理,只要是进我这个办公室门的人,我就会认为是同事的。” 许主任听了就觉得关兴是个很好相处的领导,就说:“既然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到会议室去看看,帮忙整理会议室的人是不是在整好呐。” 关兴说:“好的,你放心去吧,等到9点钟规定开会的时间,我会自己直接去开会的,你就不要再来我这里了。” 果然,许主任出去了不一会儿,关兴所在的办公室就进来一个小年青人。年青人看见关兴坐在里面,因为没有见过面,就主动上来问候关兴,:“您好,请问您是不是新来的朱副主任?” 关兴听了就连忙站起来,一边伸出手一边回答说:“我就是朱关兴,刚从县里来的,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那个年青人握着关兴的手,也就自我介绍说:“我叫许茂富,是在您这里当通讯联络的助手的,您以后就叫我茂富吧。” 正说着,又进来了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许茂富就直接向关兴介绍说:“这是我们办公室专门负责协助您的文秘工作的,他叫李世前。”接着许茂富又把关兴介绍给李世前,说:“世前,这是我们公社新来的朱副主任。” 李世前就赶忙上前来与关兴握手,并说:“希望您以后多多指导,我们会按照您安排做事的。” 关兴说:“我们都是年轻人,遇事只要互相商量着办就行了,没有什么指导不指导的事呐。” 大家说完就各做各的事了,只见许茂富拿着暖水瓶就去厨房打开水去了,李世前就开始打扫办公室的卫生、整理归置桌椅和用具。三个人都有各自的办公桌,在靠墙边的地方还有一部电话机,电话机的旁边有两个文件柜,关兴看了还觉得满意。 许茂富打来开水后,就提醒关兴说:“朱副主任,有的人好像往会议室去了,现在离开会还有20分钟,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去了?” 关兴还没有回答,李世前就说:“不要着急,那些先去的人可能是其他部门的人,我们只要10分钟前到就行了。” 关兴没有做声,心想看来出席会议的时间都还是有个讲究的,看来这个李世前是个很懂机关事务的人。 许茂富又把柜子里的茶水杯拿出来洗了,再给关兴倒上一杯热水,他的室内工作就算基本告一段落。这时,李世前就说:“茂富,以后你负责我们办公室的接待、联络,我就负责朱副主任的文件誊写、电话联系、上传下达的事情,记住了吗?” 许茂富就答应着。 因为今儿是全公社干部、员工上班以后的第一次大会,所以除了食堂的师傅和传达室的人外,其他人都要参加的。 这个时候,李世前就拿着会议记录本,来到关兴的面前说:“朱副主任,离开会还有12分钟,我们可以去会议室了。” 关兴也就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跟在李世前的后面出了门,因为关兴是第一次参加公社的会议,所以李世前就走在关兴的前面,许茂富就走在关兴的后面。 来到会议室,只见里面已经坐了三分之二的人,主席台上有了三个人。李世前就领着关兴直接往主席台走去,来到主席台跟前,就对坐在中间的一个人说:“彭主任,这就是从县里来的朱关兴副主任。”李世前又侧身对关兴说,“朱副主任,这是我们公社革委会的彭主任。” 关兴就连忙上前伸手握住彭主任的手,实际上他在年前就见过了彭主任。彭主任说:“欢迎朱副主任来我们公社工作。”接着就转身把关兴介绍给另外坐在台上的两个副主任,说:“这是我们公社管机关的赵副主任。”又指着坐在边上的另一个人说,“这是我们公社管生产的李副主任。”说完就指着李副主任边上的座位说,“朱副主任,请到那里坐下吧,我们再等5分钟就开会。” 关兴便和那两个被介绍的副主任分别握了手,就对身边的李世前说:“你去找座位吧。”关兴坐到了指定的座位上,看着李世前到台下的座位坐下了。 会议按时开始,首先管机关的赵副主任说:“现在开会了,先请彭主任讲话。” 彭主任说:“在讲话之前,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公社新调来的副主任朱关兴同志。”他用手一指,关兴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向台下开会的人扫视了一遍,而且还鞠了一个躬。 彭主任就示意关兴坐下来,接着就介绍关兴的情况:“朱副主任是我们县里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曾经参加过荆州地委组织的干部培训班,去年受县革委会安排,下派到我们公社新民大队驻队。在驻队期间带领新民大队胜利完成了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工作,而且带领新民大队在短时间内,改变了落后的基本面貌,因此,受到了县革委会的好评,他个人被评为驻队工作组的先进个人。” “年前,我们公社向县组织部提出了申请,要求留下朱关兴同志在我们公社继续工作,县革委会组织部非常重视,现在就把朱关兴同志委派到我们公社担任革委会副主任,具体分管多种经营工作。我们大家热情欢迎朱关兴同志吧!”说着就站起来带头鼓掌,其他台下开会的人也都鼓起掌来。关兴就又站起来,双手合十大声说:“希望在座各位能多多帮助我!” 等大家安静下来,会议就由主管机关的副主任说了新的一年,公社机关的工作要求和要注意的事情;分管生产、生活的副主任大致说明了新的一年全公社工作的重点,就宣布散会了。 第363章 到彭主任那请示工作 会议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作为第一次公社全体工作人员会议,要说明和强调的内容也都讲到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各自回到办公室整理去了。 关兴就对李世前说:“你到办公室去找许主任,把我们红旗公社各大队的基本情况的资料借来我看看。顺便问一下,彭主任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要找彭主任请示工作的。”李世前答应着出去了。 关兴又问许茂富:“茂富,我们公社的干部下到大队去,平常有什么交通工具吗?” 许茂富说:“我们公社只有一辆吉普车,而且是从县里淘汰给我们的,一般不很用,除了县里有急事要去的话,就用一下。其他下乡的干部到大小队去,主要就是骑自行车。办公室给每个主任办公室分配了两辆自行车,我以前不在这个办公室,不知道我们办公室是个什么情况。” 关兴早就在心里想着这事,因为就像新民大队离公社就有十多里地,如果是靠步行的话,早晨下去还不能打回转,那样就很费时间,耽误事的。 这个时候,办公室主任许叶明就和李世前一起来了。李世前就把借来的资料放在了关兴的面前,说:“这些都是有关我们公社所有大队的基本情况的资料,您如果还需要什么,我再去找。” 关兴说:“好的,你放在这里吧。”就看向许主任说,“许主任你有什么事情,怎么不直接向李世前说呢?” 许主任说:“彭主任现在就有时间,他希望您直接过去找他,他就在办公室等您呐。” 关兴就说:“那我马上就去,我刚才问许茂富,我们平常下乡有什么交通工具,他说了主要是自行车。你来了就好,我们办公室有没有自行车呢?” 许主任说:“以前是有一辆的,等会儿我叫李世前去领来整理一下。肯定得还要配一辆,我马上去找赵副主任请示一下,再给办公室配一辆自行车。” 关兴说:“暂时有一辆就行,不瞒你说,我还不会骑自行车,有一辆的话,我得找时间先学学,不要等到下去的时候,还不会骑,那不就耽误事了吗?” 许主任也笑着说:“那您就叫李世前给您当老师,一个下午就学会了。” 李世前听了就说:“这事包在我身上,包您学车、修车的活路。”说着就出去找自行车去了。 关兴就站起来,跟着许主任往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许主任敲了敲彭主任办公室的门,听里面说了话,许主任才推开门把关兴让进去。 彭主任站起身来,请关兴坐下了,就说:“朱副主任,听许叶明说你很着急要研究工作,看来我们公社的干部都要被你带动了。” 关兴说:“我刚来我们公社,对公社和下面各大队的情况不熟悉,而且我也还没有在公社工作的经验,以前只是跟着陈光明同志,在我们青山公社做过几个月的调查研究的工作,所以我得要先向您请教,我们公社在新的一年里,关于多种经营方面的工作目标和计划。” 彭主任听到关兴说以前跟着陈光明同志工作过,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明白了为什么关兴的年纪不大,而办事能力这么强,原来还是师出有门的。由此,就在心里对关兴更加另眼相看了。 彭主任想了想就说:“你也知道,我们红旗公社在全县来看,虽然是地处平原地区,但是因为经常受到阴雨和内涝的影响,一直以来粮食产量就是搞不上去。现在还有三分之一的生产队要吃饭销量,这是我们公社一个最头疼的问题。” 关兴说:“去年我在新民大队8队驻队的时候,就有深刻的体会,所以我就在那里帮他们筹划了扩宽排水沟的水利工程。我前天到那里再去看,效果很好。按照他们说的情况是一到春雨时,无论是高处的旱地,还是低处的水田,都会泡在水里的。可是过年前后下了几场雨,排水沟都能排出去,田里也没有积水的情况了。” 彭主任说:“去年在新民大队检查验收的时候,我也在现场看到了你说的情况,所以我就相信只要我们的干部下到各大队去,像你帮助新民8队那样,解决好一个个生产队的实际问题,那我们公社的老大难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那按照您的意思,我还是要继续重点帮助新民大队,让他们彻底解决问题。他们新民8队提出来的想法就是,一年摘掉吃返销粮的帽子,我想应该是能实现的。”关兴说。 彭主任听了关兴话,就来了精神。说:“如果朱副主任能够帮新民8队实现这个目标的话,那我们其他的生产队就有了学习的榜样,工作就好推动了。”彭主任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吧,你除了抓面上的工作,重点就把新民大队的试点搞起来吧。” 关兴说:“谈到面上的工作,我也想听听您的具体指导。” 彭主任说:“我们公社总共有五个大队,新民大队在西边,挨着长江,以前是个最头疼的地方。还有西南边新风大队,与八宝公社交界。虽然在我们公社里边还算是最好的,但是与八宝公社的生产队相比,那就差远了。再就是东北边的新利大队,与米积台交界,完全就没有‘胜利’过。最要命的是北边的新盛大队,它与沙道观交界,除了会跨过去偷偷搞小买卖外,生产就是一塌糊涂。我们公社所在地的新平大队也就是平平而过,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 关兴听了就打趣地说:“刚才听了您的介绍,我觉得这几个大队的名字都带有一个‘新’字,确实应该要给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才行哦。” “是滴哒,都有新字,可惜没有做出新的成绩来啊!”彭主任显出很无奈的神情。 关兴就说:“只要您给我们把稳舵,我保证按照您指引的航向努力划船,创造出新的成绩。”关兴接着就站起身来说,“我就不占用您的时间了,我就按照您的大致想法,先到下面去看看,然后再弄出一个新一年的工作思路给您,再找您请示吧。” 彭主任也站起身来,把关兴送出了办公室。 第364章 熟悉新平大队的情况 李世前从自行车棚子里找来了一辆大半新的永久牌自行车,立马就用水盆装上水,找出抹布,上上下下把自行车擦了一个遍。关兴回到办公室时,已经看到李世前在院子里面骑车。关兴就说:“世前,你的工作效率很高哦,我刚出去了一会儿,你就找来车骑上了。我看到你骑车我就很着急了,要不,我们吃了晚饭就在院子里学车吧。” 李世前说:“好啊,我和许茂富保证您两天就能学会,第三天我们就陪您下去。”关兴听了很高兴,觉得和年青人在一起工作很对脾胃。 吃中饭的时候到了,关兴就说:“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吃了饭我想让你们哪个领我去新平大队转转。” 李世前就说:“那就由许茂富领您去吧,他就是新平大队的人。”说着三个人就拿着搪瓷碗和筷子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才知道,今儿在食堂吃中饭的人并不多,李世前找人打听,也没有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食堂的饭菜也还可以,有一个莴笋肉炒,有一个炒球白,还有几样酱菜,可以自选。关兴觉得吃起来还有味道,李世前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话。 回到办公室,放下搪瓷碗和筷子,关兴跟着许茂富出了公社大门,往新平大队走去。许茂富告诉关兴说:“新平大队就分散在复兴场的周围一圈,您说是先到大队部去,还是就顺着大路把几个生产队走一圈。” 关兴就说:“你看怎么方便就怎么走吧,先去大队部也可以的,但是他们会不会没有人呢?” 许茂富说:“这个很难说,因为在农村现在还是加劲过年的时候,正月初五以前是走亲戚,初五以后是走朋友,到了十五才落家呐。” 关兴当然知道,以前有句老话叫着:青草盖牛背,正是拜年时。意思是拜年可以拜到麦子黄的,可是那是以前各家各户单干的时候啊,现在都人民公社了,慢一步就会影响全年的,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呐。关兴只是在心里想着。 许茂富领着已经到了新平大队的大队部,走进去只看到了大队部的看屋子的人。许茂富就问:“许大伯,您知不知道大队干部今儿来了没有?” 被问话的许大伯说:“早晨大队唐支书来过,后来就说到5队去的。”许大伯显然是认识许茂富的,不然的话,他是不会具体回答许茂富的。 关兴就说:“那您忙吧,等唐支书来了您就告诉他,说我们来看望过他了。” 接着,许茂富就领着关兴往5队走去。新平大队总共只有7个生产队,5队是挨着大队部的一个队。新平5队其实就是顺着复兴场的居住的两排人家,看样子田土也不是很宽裕。 走在前面一排房子时,就看到有户人家的门前聚集了很多人。许茂富走近去一打听,才知道是财经队长家里的老婆婆做生(荆州说过生日),因为老婆婆今年满70岁,所以除了亲戚外,本队的每家都来人吃酒了。 外面除了搭建有吃饭的棚子,还在里外安排了打花牌的桌子,场面很大,外面就有四五桌在打牌。 关兴就不想进去打扰主家了,要许茂富继续领他往别的地方去。就在这时,听到屋里爆发出噼噼啪啪的打砸声。关兴就要许茂富走近去看看,许茂富走到大门边看了一会儿,回来对关兴说:“是一桌打花牌的人吵架打起来了,一个人说抓住了另一个偷牌,另一个指责他就是耍赖,因为他知道对方没有钱付了。” 关兴就问:“这种时候,在主家闹是不是不好啊?” “当然是不好的,可是来的都是客人,谁也得罪不得,财经队长也就一家人都在劝说。”许茂富说。 关兴就再问许茂富:“你看到大队支书了吗?”许茂富说:“没有看见,兴许唐支书只是来上了人情,吃了中饭就离开了,一般吃酒开席都很早的。” 他们走出新平5队,沿途看到田里种的麦苗已经齐腰深了,正要抽穗了。关兴就问:“这里为什么大都种的是大麦呢?小麦不是更好吗?” 许茂富好像也不是很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走到一家社员的门前,因为这就是他所在的生产队了。就走近去对这一户的男人说:“许大叔,这是我们公社新来的朱副主任,今儿我带他出来看看呐。” 男人听了许茂富的介绍,就赶忙来迎接关兴。关兴随着他们进了屋,关兴就对那个男人提出了刚才的问题。那个男人说:“我们队里以前也是以小麦为主,大麦主要是为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帮社员度过缺粮的难关。有一年小麦都得了黄秀病,特别的减产,后来就不愿意种小麦了。” “那把大麦分给社员,怎么计算口粮呢?”关兴问。 “那几年不缺粮的时候,大麦是四斤按照一斤稻谷折算的,这几年年年缺粮食,队里也没有办法,就只能按照两斤大麦折算一斤稻谷了。”男人回答说。 关兴说:“看来您对于队里的这本账还是很熟悉的哦。” 许茂富连忙回答说:“许大叔是我们队里的会计,他当然是应该很清楚的。” 这个许会计听许茂富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也就只有更加细致地解说了。就补充说:“种大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大麦在农历二月就可以收割,因为它出田早,播种的棉花苗就可以早出头,比小麦地里的棉花苗就好管理。” “那你们队里分给社员这么多大麦,他们怎么办呢?”关兴又问。 许会计就说:“我们队里有两个月的返销粮,社员就把分回去的大麦炸成炒面,用买回来的返销粮煮粥,再用炒面搅拌在一起吃的。” 关兴听了就基本明白了为什么公社彭主任头疼的原因了,关兴和许茂富告辞了许会计出来,就继续往其他生产队走去。许茂富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吃晚饭了,只能走近一些的路回公社去,才能赶上公社食堂的晚饭。 第365章 关兴夜里学骑自行车 关兴他们回到公社吃了晚饭,就对李世前说:“你们哪个来教我学骑自行车?” 李世前说:“我们两个单身汉,晚上也没有什么事做,就轮换地帮您在后面撑着吧。” 许茂富就把自行车推到了院子里,还好院子里没有什么人。许茂富就先骑了一圈,给关兴做了个示范。李世前就说:“开始学骑自行车的人,在车上总是觉得坐不正的,就是生怕自行车倒了,所以就会使出浑身的力气,想控制住自行车。” 许茂富就说:“开始还是要您骑上去以后,我们在后面推着自行车,但是您的脚也要像在骑行一样,不停止地蹬车。” 关兴就按照他们说的,扶着自行车龙头上了车。双手、双脚准备好了,李世前就在后面把车子推着向前行。许茂富在前面用一只手,帮关兴带着控制龙头,随着自行车跑起来,关兴开始觉得脚踏车的节奏跟不上。李世前就在后面提醒说:“脚板一定要在脚踏板上用力蹬着,如果不用力脚就控制不了自行车了。” 这样跑了几圈,关兴觉得脚上稍微有些感觉了。可是李世前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许茂富就到后面去接手。等许茂富在后面推动车子的时候,关兴没有做好准备,龙头向旁边一拐,自行车就像水牛要用牛角抵人一样,直接向树上抵去了。 李世前就来到前面,把车子和关兴扶起来,说:“无论自行车是慢还是快,您都要把龙头扶正,当要拐弯的时候,人不要着急,眼睛看着前面的弯道的角度大小,手就自然让龙头的方向顺着弯道偏一点点,自行车就自然拐弯了。” 关兴听了就按照李世前的指点专门训练拐弯,跑了几圈,人就能在上面坐稳了。许茂富看到了就说:“您的脚上要学会用力的大小,直行道上,脚蹬车就可以稍微用力,快要拐弯的时候,如果车速过快,您就可以把手刹轻轻地带一下,如果感到自行车在减速,就把手刹松了。” 关兴就按照许茂富说的,训练了两圈,觉得有了一些感觉。跑了几圈,许茂富虽然还在后面跟着跑,但是他的手已经没有撑掌着自行车的后面的衣架了。关兴当然以为自行车还在被他们控制者,也就慢慢地按照他们的指点的要领一圈一圈地骑着。李世前估计关兴已经训练得差不多了,就说:“我们现在就骑到复兴场街上去,看看会不会控制自行车的快慢。” 关兴听了就把自行车的龙头扶正,向街上的直道骑了去。这时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了。正月初九十的月亮刚刚有了亮光,正是训练骑车的好时机。李世前已经不需要在前面帮着控制龙头了,许茂富在后面也就是跟着速度跑而已,整个车子就是关兴自己在骑行。 李世前他们是有经验的,也没有说他们没有掌控自行车了,关兴心里当然是觉得他们在掌控,所以就很放心的用手控制龙头,用脚蹬着自行车。 等到自行车骑到供销社门前的时候,突然从供销社里面走出一个女营业员来,关兴当然是要注意行人的,就想快些蹬车,超过那个女同志。结果眼睛看的和手脚配合的不当,车子就直接要向那个女同志后面撞去了。 关兴当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着急把手刹一带,自行车就刚好在女同志的后面摔倒了。那个走路的女同志一听,赶忙转过身来看,只见关兴已经直躺躺的和车一起横躺在街上了。许茂富和李世前连忙跑上来扶关兴,关兴面对女同志又不敢大声喊疼,还得要给她赔不是。那个女同志就说:“怎么了,是不是不会骑车刚学阿?那也不能在黑夜里学呢,搞不好会摔伤的。” 李世前一看是供销社的营业员胡理芬,就说:“是的,这是我们公社新来的朱副主任,刚学会骑上去,就想在街上骑行直道看看呐。好像没有撞着你的人吧?” 胡理芬就说:“晚上光线不好,还是等白天再上路学吧。” 关兴忍着身上的疼痛,看到这个女同志还很好说话,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就勉强站起身来,给她赔不是。 关兴一站起来,面对女同志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关兴看这个女同志好像跟自己的年纪相仿,而且面相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但是肯定又是从来没见过的。那个女同志看到李世前介绍的关兴,说是公社新来的副主任,可是年纪又这么轻,就在心里有些诧异了。 就在关兴和胡理芬不好意思的时候,许茂富就向关兴介绍说:“这是我们复兴场供销社的胡理芬,她也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是在供销社卖文具的营业员。” 关兴听了就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伸出来要与胡理芬握手。口里说:“很高兴认识胡同志,只是这样让你看到我的狼狈相很难堪的。”说完就哈哈地自我解嘲的笑着。 胡理芬也就说:“这没有什么,哪个人在开始学自行车的时候,不摔几跤呢!”说着也就把手伸出来与关兴握了握,很礼貌地离开了。 李世前就问:“朱副主任,您身上还疼吗?我们今儿夜里就不学了,好吗?” 许茂富就接过自行车附和着说:“不学了,等明儿天亮了,我们选一条合适的路,再学上路吧?” 关兴说:“我听你们的,那就回公社去吧。”但是他一迈腿好像就有些疼,李世前就说:“您不能走的话,就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我来推着回去。” 关兴摸了摸那个疼痛的地方,觉得确实很难受,就只有颠着腿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由李世前推着进了公社的院子。 关兴下车了,许茂富赶紧去给他开了寝室门,扶着关兴坐到椅子上,把裤腿撩起来才看到,膝盖上下都破了皮。李世前说:“只要没有伤着骨头,用红花油擦擦,过一夜就好了的。” 许茂富和李世前就七手八脚地帮关兴料理好了,才回到后面一排的集体宿舍去休息。 第366章 到新风大队了解情况 连续几个下晚,关兴都要许茂富他们两人教他学骑车。主要是学上车和下车,要能走能停。最难学的就是上车,李世前示范了上自行车的两种方式,一种是从后面高抬腿,撂上去;一种是贴着自行车的前面的钢梁,偏腿上车。但是撂上车去要注意自行车的角度,不然的话自行车就可能倒地,偏腿贴着上去,又好像找不到座板。 好在关兴有不怕受伤的决心,摔了几次后总算是能上下车了。还好的是那个时候,大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一般人出门都是靠脚步行走。所以,关兴他们学车也不会有要给其他车辆让行的麻烦。到了正月十二关兴就能在路上自然地骑行了,上班以后,关兴就对李世前说:“今儿你再去找许主任借一辆自行车,我们一起出门到下面的大队去看看。” 李世前听了就说:“大家都用车,不知道有不有空闲的自行车,我来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李世前回来了,说:“果然不错,各个办公室的自行车都领走了,办公室再也没有空闲的车了。” “你没有说,我们要到下面大队去,一辆车不行吗?”关兴问。 “说了,许主任听了也觉得很为难呐,看来我们今儿是去不成了。”李世前说。 过了一会儿许主任来了,就对关兴说:“朱副主任,是这样的,刚才李世前去找我借车,我们那里确实没有车了。后来我就向彭主任反映了这个情况,彭主任说,不能耽误朱副主任下乡去,今儿就要你们把彭主任的车骑了去。再要我找供销社问问有没有新车,有的话就要他们给我们公社装一辆新车,分给您们办公室。” 关兴听了就说:“那就感谢彭主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世前,那就去把彭主任的车推来,我们好赶紧下去吧。” 李世前就到彭主任那里去推了车,两人一人骑一辆车就上路了。关兴因为对新的工作心里没有底,就准备用几天的时间,把其他三个大队跑一下。 今儿要去的大队是最南边的新风大队,因为离公社也就十里路左右吧,骑自行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李世前他们出门的时候,许茂富在办公室就给新风大队打了电话,说是新上任的朱副主任上午要来他们大队。 关兴他们刚骑到大队部门口,还没有把车停稳,里面就走出来了迎接的人。李世前就赶忙把车停好,与走出来的大队支书说话。关兴停好了车也走过去,李世前就向大队支书介绍说:“李支书,这是我们公社新来的朱副主任。”李支书就很热情地与关兴打招呼、握手。 李世前又对关兴介绍说:“这是新风大队的李炳文支书。”关兴一边与李支书握手,一边说:“我刚来公社工作,对于各个大队的情况还不了解,所以今儿我就先来新风大队看看。” 李支书说:“我代表新风大队欢迎您来指导工作。”说着就要把关兴他们往大队部里让。 关兴说:“大队部我们就先不进去了,我想让李支书带我们沿着大路,把各个生产队看看。” 这是李支书没有预料的事情,一般公社干部下来,都是在大队部听听情况汇报,吃一餐中饭就离开了。李支书好像想说什么话,但又没有说,就走在前面带着关心他们两人往大队部右手的大路走去。 李支书一边走一边介绍说:“我们新风大队紧挨着八宝公社,但是我们和他们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全大队总共8个小队,现在我们走的是3队。” 关兴看到3队也是门前一条大的排水沟,过了水沟就是大田了。大田里的大麦和小麦长得很旺相。再朝前走就看到了一片油菜花,在关兴的眼里,这样的农作物长势就是很好的了,怎么李支书还认为比不过紧邻的八宝公社呢? 李支书可能看出了关兴心里的疑问,就说:“您不要看我们3队这样的庄稼,好像很气派的,这只是我们大队的一个门面呐,哈哈——” 关兴听了李支书的话,就感到李支书这个人是个很直爽的人,不管他新来的朱副主任心里怎么想,李支书就觉得首先就应该把家底亮出来。 走过了3队,接着是4队和5队,也是顺着一条路排着的。看得出来,这两个队的做法与3队差不多,但是作物的长势就有些区别了:大麦比较多,小麦长势不好,油菜籽田里好像伸出很多高过油菜花的野燕麦穗子。关兴看到了也没有说什么,李支书却说:“这个队的干部有些右倾,他们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搞钱上,以为粮食只要种下去了就会自然长好的。” 关兴就问:“那他们在哪方面搞钱呢?有没有明显的效果?” 李支书说:“他们队里有一个榨油坊、有两部皮辊轧花机的,就把邻近的轧花、榨油的业务都拉来了。但是队委会干部思想不统一,财经队长管了榨油坊,会计管了轧花厂。社员就认为他们讨了好,占了便宜,所以队里的干部和社员之间就经常闹矛盾,我们大队出面调解了几次都没有效果。” 关兴听了就觉得这是个值得注意的大问题,后来又顺着水沟拐了一个弯,走到了1队和2队的地盘上。这两个生产队庄稼长势还可以,但是在路上就能看到社员的房子不是顺着水沟建的,有的建在大田中间,有的还筑起了很高的土台子,影响了农田成型成块。 再顺着水沟往前走,就拐向了回大队部的方向。这边分布的就是其他几个生产队了,这几个生产队因为地处新风大队的中间了,可能排水就有些问题,如果遇到连阴雨的话,这里的内涝积水肯定就会影响农作物了。 走了一大圈,总算回到了大队部。关兴一边喝着茶一边就听李支书的汇报,虽然他们大队不吃返销粮,但是集体经济发展一直就停步不前,还是几年前的老样子。看来李支书还是为新风大队的发展操了不少的心的。 过了一会儿,大队食堂的师傅就把饭菜端上来了。关兴一边吃饭一边就宽慰李支书说:“我也只是走了一圈,还不能说很了解这里的情况,但是只要您能看准了问题、不护短,我想这些问题是能够解决的。总的来说,新风大队还是我们公社最好的面子大队哦。” 李支书听了关兴的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临离开的时候,李世前就按照关兴的意思,把粮票和钱给了才走。李支书觉得朱副主任这个人很实际,而且很正派。 第367章 继续到新盛大队察看 接着,后面几天,关兴他们就去了新盛大队和新利大队。在新盛大队,没有见着大队支书,听大队会计说,大队支书因为老爹爹生了病,昨儿就把他老爹爹送到县医院去看病了。大队会计就领着找来了大队长,李世前向大队长介绍了关兴后,关兴就主动上前与大队长握手。大队长就自我介绍说:“我叫马新盛,您就叫我老马吧。” 关兴说:“看您的样子,在大队当干部应该有了历史了。”老马连忙摆手说:“哪里,哪里,也就是混了这么多年,没干出个什么样子来。” 关兴就问:“您们新盛大队在沙道观的对面,应该还是有些优势吧?沙道观集镇作为我们县里北边的大集镇,无论是交通还是买卖都很发达的。” 老马说:“您说的这一点确实不假,可是我们没有发挥好这个优势,倒是让一些人钻了空子。”关兴说:“为什么这样讲呢?” “您看,我们到沙道观街上去,就只需要过大桥就行。所以,很多人就趁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把自家种的菜,鸡鸭生的蛋,还有什么自家做的腌菜、臜辣椒、萝卜丁子送到那边街上,便宜上给街上摆摊子买菜的人,还没有等到天亮他们又回来吃了饭上工。”老马说。 关兴就有些想不通,问:“这有什么不好呢?社员利用空余时间搞点小副业,多好啊!” 老马说:“您不知道阿,那些得到好处的人出工的时候,就在想如何扩大自家的收入,还有的互相串通、交流,就把人的心思搞乱了。到了去年工作组来了,才提出这是不合符政策的,大队、小队组织人在桥边堵了几次,抓了几个典型的人,才把这股风刹住。” 关兴就要老马领着他们,顺着河道看了一圈新盛大队的农业生产的情况。关兴看到了确实像老马说的差不多,这里田地根本就不比新风大队差,而且因为紧邻沙道观的河边,农田的灌溉又特别的方便,可是农田种植就没有显示出计划性来。大麦小麦中间可能就插种一块大白菜,还有的社员的自留地上的作物与生产队的作物就没有区别,因为都是一块田上。 关兴就问:“既然大队知道了这个情况,工作组走后,今年准备有什么打算呢?” “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大队支书小马觉得没有看头,还不如在家里种点白菜、胡萝卜卖呢!我也年纪大了,也就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吧。”老马说。 关兴就给老马鼓气说:“您在大队工作了这么多年,想来应该在社员群众中还是很有威信的,社员群众虽然大多数人把精力用在了小买卖上,但是哪个不知道只有集体好才能大家好的道理呐,我劝您还是要多帮助小马支书,把社员群众的精力引到集体生产和经济发展上来。” 这时,关兴跟着老马走到了一户靠河边的农户,老马说:“我们在这家里坐下来喝点茶水、歇息一会儿吧。”说完他就带头走进那家的屋子。口里还在大声喊着主家的名字。 那家屋里人听到叫声,就出来了人,一看是大队长领着几个人来了,就很热情地说:“大队长,您过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今儿就不走了,就在我这里吃中午饭。” 大队长就向那人说:“这是我们公社新来的朱副主任和他办公室的李世前同志,我是领着他们到我们大队几个生产队看看的,如果在你这里吃了饭,那不就很迟了吗?”大队长又转身向关兴介绍屋里出来的人,说:“这是我们新盛5队的队长王新强,他们5队也算是我们新盛大队的盖面肉了。” 关兴就连忙上前与王队长握手认识,王队长就说:“朱副主任怎么刚上任,还没有出正月十五就下来我们这里来查看工作了?我们这里一年到头是很少看到公社干部直接到生产队来的呐!” 老马听出了王队长的不满情绪,就赶忙说:“公社也有公社的一大摊子事嘛,你看我们就是个大队干部,还不是几天走不出大队部啊,是不是?” 关兴说:“老马同志说的是一个方面的原因,以后我们公社也要在这些方面多听取下面的意见,多跑跑路。” 王队长也就马上转过话题说:“我也不是说公社的不是,主要还是说您能及时到我们大队和生产队来看看,感到很敬佩您呐。” 老马说:“你这话说的我就爱听了,那就这样吧,我们坐下喝口水了就走,你就安排家里给我们做饭吧,我们还是按照朱副主任的要求,走一圈了回来你家吃饭,好吗?” 王队长就把他们领进屋里,一边倒茶水一边安排家里的婆娘做饭。关兴觉得老马的安排很好,就说:“那我们喝了茶就出发吧,有什么要聊的事情,回来再说吧。” 几个人赶忙喝口茶水,就站起来出门去了。 其他几个队就不在河边上了,往里面走去,道路就越走越不好了,有的路面上坑坑洼洼的,好长时间没有修整过,有的路边的杂草都和庄稼长到一起了,几乎把大路都遮了一半。老马看着李世前跳来蹦去走不稳,脸上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关兴看到大田里的庄稼也就那么回事,特别是田块之间的沟垄都没有深挖、高抬,如果遇到春天的连阴雨,这些庄稼就肯定会泡在水里,哪还有丰收的指望呐! 看完了几个生产队,还真是像老马说的那样,5队确实是全大队最好的一个生产队了。 回到5队王队长家里,已经过了吃中午饭 的时候,可是王队长家里人还在等着关兴他们呐。 关兴在吃饭的时候,就问王队长:“您们5队确实做得很好,您是怎样把队里的事情弄好的呢?” 王队长说:“我也没有多少文化,又不会做其他手艺,就只会种田。我是想啊,如果我一个种田的人不把田种好,您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对社员呢?” “你也可以带着家里人搞点小买卖、种点蔬菜送到沙道观的街上去卖呀?”关兴说,“那还比种田来得快。” 王队长说:“我的老爹爹从我小时候,就教育我说,生意买卖眼睛花,大风吹不倒犁尾巴。” 老马说:“你这就是说了句真话,我们新盛大队就是被这个生意买卖搞花了眼睛哦!” 关兴听了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吃了饭李世前坚持付了饭钱就告辞离开了。 第368章 跟着老铁看新利大队 关兴和李世前去的最后一个大队,就是新利大队,它在东北边与米积台交界。虽然关兴他们去的时候,许茂富也给新利大队部打了电话,可是等关兴他们到了大队部,却找不到大队干部的人。问了旁边的住户,大家也说不知道。 关兴就只好带着李世前找人打听各生产队的分布情况了,还好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走乡串户修理农具的手艺人,关兴才慢慢与他套近乎,跟着他朝前走。 关兴问:“您这是要去哪里做事呢?我们现在经过的这里是新利大队的哪个生产队?” 手艺人说:“我也没有一定之规的去处,走到哪里只要有人需要找我修理,我就帮人家的忙,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出来走走找点事做,也算是没白费时光吧。”手艺人好像觉得把话没有说好,就补充说,“我就是这样瞎说的,您不要当回事,我们现今走过的是新利4队,我住在2队。” 关兴说:“我怎么会说您的话没有说好呢?像您这样子,就是真正的老农民呐!晴天有晴天的事做,雨天有雨天的活路,一年360天都有自己的打算,那才算是活的值得呐。”接着又问,“那您看新利大队的生产队,哪几个队好一些,哪几个队差一点呢?” 手艺人说:“我这一年农闲的时候,每个队都要转转的。恐怕最好的就是我们眼目前走得这个4队了,听说他们年底每个工分的分红是5毛多钱呐。” “那不好的生产队分红是多少钱一个工分?”关兴问。 “我们2队就不行啊,最少的一年劳动力多的家里,也只分了十多块钱,而且还是记账,说是记在账上,等来年卖了春季才能兑现。”手艺人说得有些愤愤的。 关兴就问:“看来这里的田地也还是很好的啊,怎么集体的经济就发不了呢?” “我是个只知道种田、修理农具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反正我就看到干部的心事没有在当家理事上吧。”手艺人说。 李世前就说:“去年好像大队的赵支书还在公社受了表扬的呐,说是新利大队的多种经营搞得好。” “哎呀,你可品他娘(‘品他娘’是荆州的方言俗语,意思是不要相信他的话)去了,那是搞什么多种经营呢?就是带领一些人搞歪门邪道呐!”手艺人说得更加有气了。 关兴就问:“只要是对集体有益、能赚钱的事,那不就行了吗?” 这时,就听到路边有一户叫着:“老铁,你是不是出来修理农具的?有时间来帮我把这个冲担(挑草头专用的像扁担一样的)重新包一下铁哦。”手艺人就边答应着,边与关兴他们告别。 关兴他们却说:“正好我们也想休息一下,就跟着去他家里坐会儿,也见见广,看看你的手艺吧。”李世前就紧跟着手艺人往那家人门前走。 那家里的男人看到老铁的后面还跟着两个不熟悉的人,而且还推着自行车,就问:“老铁,你这是带了外乡的人来了?” 老铁没有回答,就说:“你把要修理的农具拿出来吧,别耽误时间了。” 那家的男人就找出了一条要修的冲担,老铁说:“你这条冲担要到铁匠铺去重新包铁尖了。” 男人说:“我知道啊,这不就是为了少跑路、省点钱吗?哪个不知道你老铁的手艺呐!” 老铁就从背着的小木箱子里找出打铁的大钳子,要男人烧起一盆劈柴火来,先把那条冲担坏了的铁尖抓出来,再放到劈柴火上烧,等到铁尖烧到通红的时候,他就用那大钳子夹着铁尖,放在门前的一块石头上,用自己带的锤子敲打。眼看铁尖的爪子伸长了,老铁再把铁尖有放到劈柴火上烧,这次铁尖很快就烧红了。只见老铁就把铁尖夹出来,直接套在冲担的木尖头上,再把冲担放在门前的石头上,一锤一锤的把烧红的部分敲进了冲担眼里面回了头,接着就放到盆里的冷水里面冷却去了。 关兴和李世前看得真实,就像进了铁匠铺一样。手艺人就说:“他这条冲担拿到铁匠铺去,重新包铁尖的话,怎么也得要五六块钱呐。” 那个男人也对关兴他们说:“他以前就是打过铁的,也能做木匠活,所以我们都叫他老铁。”说完又从屋里找来了一把缺了一根齿的齿抄子(北方人叫‘木篦子’,就是用来把散落的小土块收到田垄上的)。 老铁说:“你去找快硬一点的木料来吧,我得要歇会儿喝口茶呐。”又指着旁边的关兴他们说,“人家也是客,你这茶不烟火的,现今还在过年呢?哪像个待客的样儿呐!”男人被说得有些脸红了,就招呼屋里的婆娘出来倒茶水。 婆娘出来一看,就埋怨男人说:“来了客,你怎么不早说呢?这都到了快吃中饭的时候,我还是去弄个过中吧。”女人的主动热情,把个男人搞得更加难为情了。 关兴他们喝了茶水,就提出来要走,说还要到其他几个生产队去看看。女人一看外面还有两辆自行车停着,就猜想是公社来的人,就更加热情地挽留,李世前就说:“既然您这样热情留我们,那我也就搭了老铁的巴(‘搭巴’是荆州的方言,就是厚起脸皮巴着人家占便宜的意思),吃了过中再走吧。” 老铁刚好把缺了齿的齿抄子修好了,家里的女人也把过中弄好了。每人煮的是一碗阴米子粥,上面还翻着猪油花子呐。吃完过中,男人要给老铁付工钱,老铁说:“他们两人是我带来的,那就两不找了吧。” 关兴说:“那不行,你的工钱还照样算,我们吃了过中还是要付钱的。”说完李世前就拿出粮票和钱,递给了家里的女人,男人就看着,希望女人把钱收了,这样一进一出,结果还是两不找嘛。可是他的婆娘却是把眼睛一瞪,说:“你也是个大男人哦,你也有外出办事的时候阿,如果人家留你吃了东西,你还付钱吗?真是个裤子不通(荆州人故意把‘固执不通’变了音,说成‘裤子不通’,意思就是指责人小气、不愿意和人交往的意思)的人!” 老铁看到那家的男人有些下不了台了,就说:“好了,既然你的婆娘不愿意收他们的钱和票,那我就权当我的工钱收下了。”说着就接过李世前手里的钱和票,收了修理工具和关兴他们出了门,继续往前面的生产队走去。 第369章 听老铁说大队的故事 关兴这回学乖了,就对老铁说:“您这手艺确实是厉害,如果我不是做了别的事,都想来找您学手艺呐。”老铁听了心里很受用,但是嘴上还那样子。 李世前就说:“我已经跟您走了这么一大段路程了,您就把这个肩上背的木箱子,放在我的自行车上驮着吧?走起路来也还轻省一些。” 老铁却说:“不劳烦你们了,我这长期就是这样背着的,习惯了。” 关兴就问:“走过了4队,那接着是哪个生产队?” 老铁就把脚步明显放慢下来了,问:“你们推着脚踏车,跟我走了一路,是哪里来的?打问这个生产队的事情,有什么打算吗?” 李世前就说:“我们是从公社来的,想下来看看新利大队社员的生产、生活的情况,结果在大队部没有找到大队的干部,因为刚好遇到您,所以就想跟着您,边走边看边听您的看法呐。” 老铁就说:“那你早说就好了,我就找些我比较熟悉的社员家里,让你们去打问,那不就什么意见和想法都有了。” 关兴说:“您现在带着我们边走边看也不晚呐,就是要耽误您的活路哦。” 老铁说:“那没事的,你们来我们新利大队打问情况,也还不是为了我们大队社员好么,我就是做个带路的人嘛,就是一天不干活也是没有事的。”说着,他就指着前面的一条横路说,“我们从4队出来就是5队,这两队差不多,社员都还家里有饭吃。就是有时间遇到柺年成(‘柺’在荆州就是坏的意思)的话,他们也要吃几个月的返销粮,其他就比我们队里强。” 关兴就问:“柺年成受到哪方面的影响呢?” “就是要雨水的时候大天干,不要雨水的时候水泡饭啊!这个你们都不知道啊!”老铁有些不满了,当然他不至于对关兴他们不满。 关兴就立马理解说:“意思是天干的时候,没有水灌田,阴雨的时候没有办法排涝,是不是这个意思?” 老铁就笑起来了,说:“还是读书人聪明,喔火啦,就是的。” “那队里或是大队就没有想办法吗?比如挖沟阿、抽水啊。”李世前就插话说。 老铁就很不情愿地说:“你看你们来了都找不到他们的人,你说哪个能找他们去呢?就是你找到他们又哪个愿意帮你想办法呢?” 说着,就走到横路拐弯的地方,老铁就问:“你们是想顺着横路往那几个队走,还是直接往前走?” 关兴说:“往前走那是到哪里去呢?” “往前走就是新利大队甩尾的一个队,8队。跟着横路走,就是回到你们刚才来的那边的公路上了。”老铁说。 “就您所知道的,甩尾的那个8队怎么样呢?”关兴问。 “不瞒你们说,这个甩尾的8队,因为夹在新利大队和米积台中间,大队也没有把他们当回事,他们也很少听大队的。就是跟着旁边米积台的做事,别个打棉他们就打棉,别个下种他们就下种。你说哪么个事?他们每年的收成总是很靠气的(在荆州说‘靠气’,相当于北方人说‘靠谱’),没有说要找大队部要返销粮的。”老铁像说故事一样,明显是对8队的做法很羡慕。 “那大队干部就没有对他们有什么不满或是批评?”李世前好像有些想不通。 “还大队干部,你就是来了公社干部又怎样呢?人家既没要你背,又没找你抱,又没有长那个资本主义的小尾巴,你说,你能把他们怎么办吧?”老铁的语气中显示出了农民的小幽默。 关兴听了就来了兴趣,说:“听您这样一说,我们就想去那里看看咯。”老铁就领着他们往8队去。 走近8队的地盘,让关兴他们感到确实有些不同,但是一下子又说不出来不同的地方在哪里。首先是大路就是直畅的,路上也没有坑洼,而且路边不但没有杂草,还栽上了油菜。关兴就有些想不通,问老铁:“这个路边栽上油菜,就不怕行走过的耕牛把它吃了?” 老铁说:“当然是有这个情况阿,但是毕竟牵牛的人都是种田的,耕牛行走的时候,牵牛的人就要把绳子带紧才行呐。” 李世前问:“那在路边栽上油菜,就是为了多打油菜籽吗?” “我看到了也问了他们的社员,他们说,这是学的米积台那边的方法,说是主要用来防治棉蚜虫的。”老铁也有些不解地说。 关兴听这样说就马上明白了,说:“我以前在《荆州植保》上看到过,因为油菜苗是棉蚜虫最喜欢的一种食物,所以就可以用油菜苗来诱捕棉蚜虫。” 老铁听了就转过头来说:“看来你真是个读书人呐,我向他们打听都没有弄明白,今儿总算是搞清白了,学了个乖(‘学乖’在荆州就是学到了好的办法的意思)。” 李世前说:“您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们公社新来的朱副主任呐!” 老铁就连忙做检讨,说:“朱副主任,你大人不捡小人的过,刚才我假是冒犯了你,就当我是个大老粗,我说的话就当风吹过了,好吧?” 关兴说:“我们今儿来新利大队,还得要感谢您呐。不然的话,你看我们能知道这么多情况吗?哈哈哈——” 老铁这时就更加来了精神,说:“那就好,反正我今儿出来也就是很有运气的,就陪你们走吧。”说着他就把关兴他们领到了8队队长的家里。 8队的队长姓刘,听他说他家里的亲戚大多都在米积台那边住,要不是土改的时候他们住处的田地都在新利大队这边,他们就应该划分到米积台那边去的,关兴从他口气中听出了他心里的遗憾。 关兴就问他:“听老铁说,你们队里种田常常跟着米积台那边学,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不怕大队批评你们?” 刘队长说:“这有什么怕的呢?只要是领着社员搞生产,能把队里搞好不就行了吗?”关兴心想也是这个道理。 因为时间不早了,李世前就说:“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离上公路还有多远?” 老铁说:“不远了,那你们就骑自行车走吧,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免得耽误了你们。”关兴他俩就告辞出来,与老铁握了手离开了。 骑车来到公路边,就看到有很多人在公路边摆摊子,卖甘蔗、柚子、柑子等小东西,关兴心想:这恐怕就是老铁指的“歪门邪道”的多种经营吧。 第370章 在公路边摊子上聊天 说是公路,其实就是用小碎石和小卵石铺成的大马路。这就是从县城到荆州、沙市去的公路,能跑汽车和大客车的。可是骑自行车就不怎么舒服,还不如在乡村的大道上平整,而且大汽车、大客车驶过还扬起好大的灰尘,如果你骑车行走十多里路的话,身上衣服的颜色就是一个样的灰色了,分不清红黄蓝紫。 关兴和李世前骑着自行车,想尽量走路边上,不想成为大汽车落灰的路旁树,可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摆小摊子,就只得下车绕着走几步,又才能上车骑行。 走到一处路边比较宽阔的地方,在一个小摊子前,关兴和李世前就停下来。因为鼻子、口里有灰尘,就显得口干舌燥的,关兴就问一个夫妻摆摊子的:“您这甘蔗怎么卖?一根甘蔗我们俩能不能吃完?” 那个摊子边的男的说:“看你们这一身还落了多少灰尘,肯定口干舌燥的,一个人都能吃一根甘蔗呐。” 李世前就说:“那就给我们一个人来一根吧,吃不完带回去就是了。” 女的就从棚着的甘蔗里挑出了两根粗壮的,用刀削起来。关兴看到他们用的刀有些特别,就问:“这把削甘蔗的刀,好像篾匠用的那种刀,很锋利的?” 那个削甘蔗的女人就停下来,迎着光亮晃动刀炫耀似的说:“你们看看,这是篾匠用的刀吗?篾匠用的刀是直背,我们用的像镰刀那样薄,又不像镰刀那样弯,还是偏钢的。” 男人又在旁边补充说:“说明你们是很有眼光的,这种削甘蔗的刀只有我们新利大队才有的,你们知道吗?这刀还是我们的支书卢春林发明的呐!” 关兴就问:“那你们的卢支书也一定在卖甘蔗了吧?” 那个男人就用手往前指了指,说:“你们骑不到几步,就会看到路边上有个小棚子,那就是我们大队卢春林支书的摊子,他的婆娘是一年到头在那里卖茶水、卖瓜果的。” 关兴他们接过甘蔗,付了钱,就开始吃起来。还真不说,新利大队的甘蔗确实是落口就能咬碎,嚼在嘴里还没有多少蔗渣,而且蔗汁特别的甘甜,难怪一路上有那么多摆摊子的人呐?他们的卖的甘蔗好,经常在大路上行走的人都知道,所以就担心甘蔗卖不出去。倒是他们卖的柑子就不怎么样,只有那些不怕苦的人才能下咽的。 关兴他们吃了几截甘蔗,好像没有先前那么干燥了,李世前就把没有吃完的甘蔗收起来,准备带回去给许茂富吃。按照刚才那两个男女说的,关兴他们骑了一段路,就真正看到了有一个小棚子,里面存放着几种待卖的瓜果、甘蔗,外面的小方桌上还摆放着大茶壶、茶碗翻过来倒覆在茶盘子里。摆放在外面的瓜果、甘蔗又在另一边,小方桌旁边还摆放了两把小木椅子。如果是哪个走路累了、渴了,在他这里是个绝好的休息的地方。 摊子边就只看见了一个女人,关兴就下车走过去问:“您这茶水怎么卖啊?我们想喝一杯茶。” 女摊主就说:“一碗茶就是一毛钱呐,喝不喝茶都可以坐一会儿呢。” 李世前就停下车子,坐在了小方桌旁边。就问:“你这离家里有多远,一个人在这里摆摊子行吗?如果要吃饭、小解的话,怎么办?” 那个女摊主就说:“我的当家的回去吃饭去了,他等会吃了饭就给我带饭来吃的,他来了我就方便了。” 关兴说:“这可能就只是农闲时能摆吧?其他农忙时节您不要在队里出工吗?” “那就看情况了,如果是卖瓜果的旺季,我的老爹爹就代替我在队里出工,我就在这里卖瓜果呐。”女主说。 “照这样说的话,那您这个摊子就可以一年到头摆着吧?”关兴问。 “是滴哒,就是一年到头摆在这里,人家经常过往的人就知道我们家的摊子呐。” “那您这摊子一年到头还能卖多少钱?家里买油盐酱醋什么的还是不缺钱吧?” 女主起先不愿意回答,李世前就说:“像这样费力不讨好,要是我就不愿意在路上‘吃’灰了。” 女主就有些不以为然了,说:“你们男娃看不起我这个小破摊子吧,不瞒你们说,就我这个小破摊子,不比我男人挣得少呐。” “那就是说你们队里的工分到年底分红不好是吧?”关兴接着问。 “不管多少,反正我这个摊子只要长年累月在这里摆着,就不会差的。”女人反复肯定地说。 李世前又说:“去年工作组来了要割尾巴,没有找你们的麻烦吗?” “怎么没有呢?可是,可是我们家里不同啊……”女人吞吞吐吐地说。 “这有什么不同的,你摆摊子和人家摆摊子不都是一个样吗?难不成你摆摊子是为走路的人服务,不要钱?”李世前反问道。 女人看了看前后没有附近的人,就小声说:“你们不知道,我的男人是大队的干部,他叫卢春林。你说哪个社员敢说我们家的尾巴没有‘割’呢?” 李世前好像很快就明白了样子,说:“那你这不就是特权了吗,哈哈哈——,我这是开玩笑的哦,你不要当真。” 女人虽然听了有些惊炸,但是因为他们是行路人,也就没有当回事了。关兴催促李世前赶快上路,李世前就把茶碗里的茶水喝完,骑着车子继续往前走。 关兴虽然在心里感到像刺扎了一样难受,但是又不好说出来。因为他是初来的,看来新利大队像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修理农具的老铁都知道,那估计整个全新利大队都是家喻户晓的。可是怎么就没有人管这事呢?是不是以前公社分包大队的干部与卢支书有什么联系呢?左思右想就是不得其解。 李世前见关兴没有说话,也不好说什么,两人就这样一直闷声骑回到公社。 第371章 公社召开主任的会议 回到公社刚到吃晚饭的时候,李世前把没有吃完的甘蔗拿出来给许茂富,说请他尝尝新利大队的甘蔗。许茂富还以为是哪个好心的农户送给他们的呐,李世前说:“我们走了一圈,连个干部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你说谁哪个认识我们呢?还能有谁给我们送甘蔗吃!” 许茂富说:“他们新利大队的甘蔗好,还有一样你们没有遇到的,那就是地瓜,因为现在不是出产地瓜的季节,要是到了出产地瓜的时候,你再去新利大队看看,一条大路,靠新利大队这边全部摆的是地瓜摊呐。”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新利大队的人?”李世前反问。 许茂富闷哼一声,好像不值得回答的意思,说:“我的姨妈他们就在那里住,他们大队都是这样说:只要摆个摊,给个干部我都不干!你听听,人家摆摊子有多厉害,连干部都看不上。” 关兴就插话说:“当干部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油水、好处,当然很多地方就没有人喜欢当干部的呐!” “您说的是当干部强不强的问题,但是一般干部在群众眼里总还是比社员地位要高一点吧,可是新利大队的社员只要摆个摊子,就连干部的地位他们也是瞧不起的。”许茂富说。 “那既然瞧不起干部,干部在新利大队也就没有多少威信了,干部没有威信肯定集体的事情就办不好咯。”李世前顺着这个思路推理着。 关兴就对李世前说:“世前,我们从明儿开始就不下去,你把我们这几天下到大队了解的情况,思考一下写成一个调查的报告吧,写好了我把它拿给彭主任看看。”李世前答应着,就提出去食堂吃饭,几个人就拿上搪瓷碗,向食堂走去。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四了,办公室的许叶明就来通知关兴到小会议室去开会。关兴听了就拿着笔记本跟他出去开会,会议是彭主任主持召开的。只有公社革委会的主要负责人参加,许叶明在旁边做会议记录。 本来革委会的副主任有四个,可是关兴来了参加的第一次全会只见到了两个,今儿开会就看到另一个副主任。这时,彭主任就向关兴介绍说:“这是我们公社的卢副主任,因为他的身体不好,所以上次的全会请了假。”彭主任又反过来,向卢副主任介绍说,“这是我们公社新来的朱关兴副主任。” 关兴听了就急忙走上前去,伸出手,隔着会议桌要与卢副主任握手,卢副主任也没有站起来,就是欠起身子与关兴握了手,面对面笑了笑,就表示打了招呼。关兴看卢副主任的样子,估计有了五十岁吧,头发都有些花白了。但是他却挨着彭主任的旁边坐着,其他两个副主任都坐在他和彭主任的对面,关兴也就在那两位副主任的旁边坐下了。 彭主任就说:“我们开会了,今儿召开的是我们公社革委会主任的全会,因为马上就要过十五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过了十五,年也就算是过完了,所以我们今儿开会,主要就是大致把我们今年一年的分工明确一下,再讨论一下我们公社全年的工作任务和目标。” 大家听着彭主任的话,谁也没有抬头,只是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彭主任接着说:“我们公社的主要干部,一是要分管面上的工作,二是还要分包到大队,包好一个点上的工作。具体分工是这样的:我分管公社的全面工作,分包新盛大队;赵副主任分管公社机关内部的工作,分包新平大队;李副主任分管生产生活,分包新风大队;卢副主任分管青妇学卫的工作,分包新利大队;至于朱副主任就是分管多种经营的工作,分包新民大队。” “如果是有什么新的、临时性的工作,我再根据各人的实际情况增添吧。对于这个分工,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请各位发表看法。”彭主任说完就停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赵副主任见没有人说话,就说:“这个分工也就是按照以前的分工基本没有变化,只是今年组织部新调来了朱副主任,并且说要朱副主任重点在多种经营上做些事,我觉得这个分工很好的。” 关兴就接着说:“我服从安排,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也希望各位在座的领导多多帮助我,多多提醒我。” 李副主任也说同意,可是卢副主任就提出来说:“我现在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身体确实不很好,要说大病也没有,就是整天不是头疼,就是肠胃不好。希望公社在安排工作的时候,适当照顾一下。” 彭主任说:“至于您的工作还是像以前一样,工作还是分配在您的头上,如果你的身体不好的话,您就安排您办公室或者部门的人帮您做吧。” “以前是这样做的,可是因为有几次受到了公社和县里的批评,那些部门的人就不愿意再出面代我做事了,他们说不愿意担这个责任。”卢副主任说。 彭主任说:“那好吧,对于您的分工我和您私下里再商量吧。现在我们就进行第二个话题,讨论一下今年我们公社的主要工作任务和目标。” 赵副主任说:“我建议还是要根据县里的工作要点,来思考我们公社的任务和目标,那样就好些。” 其他几个副主任也都同意,关兴就说:“我才参加公社的工作,也觉得首先要领会县里的工作要点,再制定我们的规划,就有个依据。” 彭主任就要许叶明拿出县里年前下发的新的一年全县的工作思路,一条一条念给大家听。 念完了,彭主任说:“归纳起来不外乎这几条:一是围绕抓刚治国,稳定全县的革命形势;二是狠抓生产,把粮棉油搞上去;三是发展集体经济,发挥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四是大搞农业技术革新,为农业学大寨闯出新路子。” “现在我们就围绕这四点,结合我们公社的工作实际,大家说说各自的想法吧。”彭主任说完了就看看在座的各位副主任。 会议开到吃中饭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彭主任就说:“我们的会议下午还要继续进行,下午改一个方法,就是每个人围绕上面的四点,说说自己分管的工作准备怎么做吧。”大家听了就散会吃饭去了。 第372章 关兴详说工作的思路 下午继续开会,大家还是面面相觑,都觉得没有什么新的东西要说的,心里想的就是听上面的指示,按照以往的做法就行了。反正不管是抓革命、促生产,还是现在说的抓刚治国,都是一个路子,只要生产队领导社员按照季节搞生产,解决社员群众的吃饭穿衣问题,那么农村、农民的事情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既然彭主任上午结束的时候做了安排,那么下午的会议也就还得按照这个路子走。彭主任见大家都不想先说,就启发关兴说:“朱副主任,你是新来的公社领导,以前又参加过荆州地委的培训班,也是去年驻我们公社的工作组成员,这几天又下到各个大队去查看、了解了情况,是不是先说一下你的想法?” 关兴见是这个情况,现在彭主任又直接点了他的名,首先发言是挨不过去的了。但是他又想到,坐在面前的其他几个人都是在公社工作的老前辈,自己在前面发言,就不好把握深浅。于是就说:“我虽然正如彭主任说的,以前到荆州参加过继续革命理论的学习,也参加了去年县里的工作组,这几天也到下面大队去走了一圈,但是因为我的年纪轻、资历浅、经验少,可能看问题就没有在座的各位前辈有眼光,所以现在彭主任要我先说,那我就只有硬着头皮,说说我的一些粗浅的想法,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吧。” 大家听关兴说了一段开场白,起先都在低着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不停地写,但是慢慢就听出了关兴的来路还是很不一般:在荆州地委学习,受县里委派到公社任职,还主动到下面调查,以上这些经历和做法好像与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有些不相符。几个人就不免自然地抬起头来看看发言的关兴,再扫视一下四周。 关兴喝了口水,稳了稳神,接着说:“彭主任把县里下发的工作要点概括为四个主要的方面,我个人认为是很精炼、准确的。我是这样理解第一点的,以前称为抓革命促生产、以阶级斗争为纲,现在称作抓刚治国,‘刚’还是没有变,就是目的已经变了,那就是‘治国’,因为前几年的革命运动,有些地方出现了一些混乱,现在就是要通过治理,把这些混乱的东西理顺,治好。我不知道我这样说是不是合适的?请各位在座的前辈们批评指正。” 大家听得很认真,因为在座的人作为公社干部,实际工作还是各人都有一套的,至于怎样理解中央的说法,吃透县里的文件,大家都还觉得没有多少把握。这时,彭主任见关兴不准备说了,知道是要看在座的人心理反应,如果大家觉得不合适,关兴就肯定不会往下讲了。 于是,彭主任就说:“我认为朱副主任的理解是很到位的,‘抓刚’的方向路线是没有变的,只是‘治国’的落脚点在治理上了。” 赵副主任也说:“我认为朱副主任确实是有理论水平,几句话就把中央的路线方针抓住了。” 其他人没有说什么话,彭主任就催促关兴说:“那朱副主任就继续往下说吧。” 关兴看了看大家,就继续说:“至于第二点狠抓生产、把粮棉油搞上去,这一点李副主任是最有发言权的,何况我也没有我们公社去年以及以前生产的数据,所以我不想多讲这个方面的问题。”大家听了就感到关兴这是一般干部说话的套路,先说说大道理,再想办法圆滑地说说套话,这就叫做大帽子下面开小差,谁都会说的。 可是关兴却把话题一转,就要讲第三点,说:“至于第三点‘发展集体经济,发挥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听起来好像每天大家都在讲,其实,要真正体现出来却是很难的。” “首先我是这样认识的,没有集体经济的实力,就不能体现社会主义的特点,没有实力和特点,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就不存在了,谁哪个社员还能相信我们的人民公社呢?所以,在生产队就有出工不出力、在家里做事不管白天黑夜,在生产队就是混阳寿、磨时间,看干部怎么做自己就跟着怎么做。有一种流行的说法,叫做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的是干部,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的,其实,这里就暗藏着一个观望等待的心理,完全消除了社员群众在集体劳动中、在社会建设中的先锋首创作用,如果每个社员都像这样想、都像这样做的话,那我们的国家哪还有雷锋、王进喜、陈永贵、我们荆州的辛志英那样的先进和劳模呢?”关兴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就停下来喝口水,他也是想观察一下其他人的神情反应。 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卢副主任却主动地说:“朱副主任说的很好,我赞成!这就是我们土改的时候,工作队的领导反复强调的。” 李副主任说:“我是主管生产、生活的公社领导,以前虽然知道这些情况,但是没有想出具体可行的办法,希望朱副主任能够继续说说你的想法。” 关兴就接着说:“我在这方面也没有很多经验,只是以前跟着陈光明同志搞调查的时候,见到过这样的实例,再就是我们去年在新民大队驻队的时候,帮助新民8队想了一些办法,解决了几个小问题,社员群众的积极性就调动起来了,我才感觉到上面说的那些有关集体经济和社会主义的感受。” 大家听着就想到了去年公社在新民大队召开的现场会,当时的会议说是对新民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检查验收,其实就是学习、推广新民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经验和做法。这些在座的人都是参加者,而且大家都对新民大队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些变化,也是很有感触的。现在听关兴拿来作为例证,心里就更加感觉到关兴看问题、做事确实是不可小觑了。 彭主任问:“朱副主任,你还要继续说吗?” 关兴说:“至于第四点,我现在就不说了,我们办公室的李世前同志正在起草一个我们这几天的一个调查报告,到时候写出来以后,我会送给各位前辈传阅、征求您们各位的意见的。后面我就不再占用各位前辈发言的时间了,我也想听听各位领导的宝贵意见和看法。” 后面,有的领导就着重说了自己分管工作的打算,有的说了分包大队的一些新的想法。 彭主任最后总结说:“我们红旗公社以前也是做出了一些成绩的,但是问题也不少,可喜的是我们的老同志带着年轻同志,能够把上面的精神和我们的实际结合起来,预示着我们公社新一年的工作将会有新发展和进步。” 会议结束的时候,赵副主任就宣布说:“明儿是正月十五,还是按照农村的习俗放一天假。”接着就散会了。 第373章 到许茂富家过元宵节 正月十五在农村是很讲究的,荆州人称为年把儿,就是过年到了尾巴上了。 吃的东西好张罗,那就是拿出腊肉、香干切碎剁烂,制作成馅子,再把磨好的糍浆粑粑揉好,包上馅子放在蒸笼里蒸,就是荆州人喜欢吃的元宵,如果吃不完的话,在火塘烤火的时候,放在火炭上烧烤,那个香味就会弥漫整个屋子,任哪个也受不住香味的诱惑,想吃一口解解馋。 关兴因为离家很远,正月十五是不能回家的。许茂富的家就在新平大队,离复兴场不远,所以他头一天就邀请关兴到他家里去过十五,关兴也就满口答应了。李世前要回家去与家人团聚,当然不在许茂富的邀请之列。 去以前,关兴想到虽然与许茂富是同事,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到他家里去,就想到还是要到供销社里去买点东西。 两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供销社门前,刚好遇见了那天夜里骑车险些撞上的胡理芬,许茂富就张着笑脸打了招呼,关兴却有些不自然。 胡理芬说:“哈哈,这不是那天夜里学骑自行车的两个人吗?你们怎么今儿没有回家过十五,到我们供销社来买东西了?” 许茂富看到胡理芬这样说话,就觉得有些不合适。还是解释说:“是啊,我们就是那天夜里学骑车的两个人呐,怎么啦,我们这不是已经学会了,今儿专门路过供销社让胡同志看看的吗?” 对许茂富来说,胡理芬是有些眼熟的,因为他经常到供销社来买东西,胡理芬也知道他在公社里面做事,但是眼前这位当时摔倒在地的青年人,她却是不熟悉。 许茂富见胡理芬还在不停地打量着关兴,就主动向胡理芬介绍说:“这是我们公社新调来的朱副主任,朱关兴同志,你可能不认识吧。”意思是说,你不要把朱副主任也当成是像我一样,在公社里面打酱油的跑腿伙计了。 许茂富这样一介绍,确实产生了明显的效果,胡理芬就睁着大眼睛,看着关兴不好再说话了。心里想:就这么年轻,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怎么就成了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呢?心里这样着,嘴里却没有说出来。因为在当时来说,像胡理芬这样年轻的女娃,又在供销社工作,那简直就像天上的月亮那样明艳,只能看着观赏的。那么现在面对朱副主任,胡理芬把他当成耀眼的太阳的话,那是一点儿也不为过的。所以,就只能在心里暗暗感叹了。 但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马就说:“我刚才说话不当,请朱副主任不要往心里去。”说着就主动伸出手来,关兴见了也就很配合地握着她的手,说:“哪里,哪里,都是年青人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呢!我就是一个刚学自行车的人,在这以前,我连自行车都没有推过,还得要感谢我的两个同事——许茂富和李世前呐。” 胡理芬一听,就觉得关兴这个人确实是个很平易的年青人,不遮掩、不炫耀。因为对许茂富和李世前,胡理芬是知道的,他们在公社做事,经常到供销社来买东西。而现在朱副主任却把他们说成是自己的同事,而且还要感谢他们教他学骑车,这根本就不同于那些说官腔的干部,所以在心里就对朱副主任产生了好感。 于是,就很热情地招呼关兴说:“朱副主任,你想要买什么东西呢?今儿顾客不多你尽管挑吧。”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个时候供销社能卖的也就是那些,根本就没有什么挑的必要。 关兴就往杂货柜走去,胡理芬是文具柜的营业员,当然就只能隔着柜台陪着说话了。关兴和许茂富来到杂货柜边,看了看就问许茂富:“你家里有老人、弟弟妹妹吧?”许茂富就点了点头,关兴就要杂货柜的营业员拿了一瓶白酒、一包柿饼,一包饼干,还有一斤红糖,结了账用专用的纸袋子装上,就要离开。 这时,关兴看见胡理芬还在向他们张望,就说:“小胡同志,你有时间的话,到我们那边去看看吧。”关兴这次有意的用了一个“小”字,再加上“同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胡理芬不知怎么就顺口说:“好啊,好啊!”一声比一声大,完全没有了供销社年青女娃的矜持了。 关兴和许茂富骑车到他们家里时,许茂富的姆妈已经就把大元宵蒸好了。他的爹爹把关兴请进屋里,就不知道怎么待承他了。关兴就说:“大叔,您去忙吧,我和茂富是同事,您不要像待稀客那样客气,不然的话,我就很不自在了。” 许茂富也要他的爹爹去做自己的事,因为他知道关兴虽然是公社的副主任,可在他们之间就像同事和兄弟一样,丝毫没有什么官架子的。 关兴就问:“茂富,你们这是新平几队?队里有人在复兴场街上摆过摊子没有?” 许茂富说:“我们这里是新平3队,复兴场那里是新平1队,我们中间隔一个队,我们队里以前有一个会做白案的伯伯,在复兴场摆过蒸包子、馒头的摊子,因为不符合政策,就收摊不干了。” 吃饭的时候,关兴又问许茂富的爹爹:“您们队里分的粮食还够吃吧?每年工分分红多少钱一个工?” 许茂富的爹爹喝着酒,说话就比刚才自然多了,也真正从内心里就把关兴当做了茂富的同事,回答说:“分的口粮还算是将就吧,工分分红不怎么样,去年我们队里一个工分才值两毛多钱呐,我们家里刚好是个平账,就是不欠公家的吧。” “那您家里平常小用钱、走人情、过年过节买点东西的话,哪来钱用呢?”关兴问。 “哎呀,我们农家人,还不就是七拉八扯啊,平时卖几个鸡蛋、卖几只鸡呀,家运好的时候,喂一头猪卖给供销社,也就算是大钱了。”茂富的爹爹实实在在地说。 关兴虽然知道每个农户家里都差不多,但是他对于像许茂富他们住在复兴场这样的集镇边上,还被管得死,手头上不活便,感到有些想不通。 关兴就对茂富的爹爹说:“如果允许您们利用农闲,集体组织到复兴场街上去做事的话,您想不想去做点买卖呢?” 他的爹爹想了想说:“这都要看队里怎么组织了,队里能组织我们去做事,我们才能去做事呐。” 关兴心里明白,许茂富在公社做事,他的爹爹是不会干出违反政策的事的。关兴吃了饭,就要许茂富陪他一起到新平大队其他的生产队走了一圈,才回公社去了。 第374章 思考公社发展的路径 回到公社天刚好擦黑,关兴就准备坐下来看看这段时间在调查走访过程中,写的一些日记。因为他要根据这些资料写出自己的看法,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形成新的一年红旗公社多种经营和集体经济发展的思路。 想了想,他便首先拿起了李世前写的调查报告。这份报告,李世前肯定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的,整个报告的文字结构都是按照这类公文的格式做的,开始说明了这次下乡调查的时间、调查的目的、行走的路线以及大致的看法;再接着就是详细概述在各个大队了解到的情况;后面接着就是分析形成这些现实情况的原因、可能继续发展的结果等;最后是回过头来对整个公社各大队进行一个基本的比较和评价。 关兴看着李世前的调查报告,就好像看到了五年前自己刚回乡闹革命那会儿的影子。那个时候,自己也就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伙子,跟着文迎队长后面、听着长锁书记的安排,努力地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后来被陈光明同志借去跟着他学习做调查、写文稿,才慢慢知道了一些门道。现在自己身边的李世前肯定要比自己那个时候强得多呐! 当然关兴心里明白,现在不是和李世前比较谁更聪明、更成熟的时候,他现在的身份是革委会的副主任,是要拿出一个与自己身份相当的、新一年的工作方案来的时候。 于是,他就站在副主任这个位置,想想那些同是副主任的其他三个人来。赵副主任因为重点只管公社内部的事务,那么他就不需要费力地去思考公社全面的工作;李副主任虽然是分管生产和生活,其实在大的方面还是得要听彭主任的摆布;至于卢副主任听他说是土改时期的干部,当然立场和原则性是有的,但是对于上面现实的精神和政策,就不一定能有什么见解,只是跟着公社的安排做事。 关兴从这些人的角度一分析,就觉得彭主任的压力还是不小的。因为县里是要把各个公社的情况和发展拿来对比的,从现在的现实情况来看,红旗公社在全县就只能算一个中等偏下的状态,但是红旗公社的基础却是不比临近的几个公社差,那么整个公社发展滞后,集体经济搞不上去,公社的主要负责人是有责任的。这也就是彭主任一经发现关兴这个人才,就极力要把他留下来的主要原因了。 想到这里关兴就有了紧迫感,因为从几天的调查来看,要想把整个红旗公社这盘棋下活,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关兴虽然自己以前在朱家铺、在前进大队做了一些比较看得上眼的事情,后来在新民8队开了一个好头,但是真正要把红旗公社五个大队几千上万人调动起来,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想到了陈光明同志,如果他现在是陈光明同志的话,面对这样一个陌生而又复杂的局面,陈光明同志会怎么思考呢?他会从哪些方面、哪个角度入手呢? 他记得正月初五在陈光明同志家里,陈同志对他说的话:要理解上级的指示和精神,要和群众打成一片,多听听他们的想法和要求,再形成自己的工作设想。想到陈同志的这些话,关兴心里好像有了些思路。 接着,他又想起了以前在前进大队分包9队的时候,是如何帮助9队办养猪场、办窑厂的情形;想起了在围垦开发沙牛湖的湖田的时候,是如何带着生产队干部分田、编写围湖造田指导手册的情形;后来在新民8队又是如何根据生产队的实际情况,找到发展生产、改变落后状况的突破口的,想到这里,关兴眼前就好像有了一条明晰的思路。 首先他想到的是,根据每个大队的现实和优势,找到一个发展经济的突破口。比如新民大队,他是熟悉的,那就是抓住种植双季稻这一关键,争取一年内解决大部分生产队吃返销粮的问题。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对于新民大队来说,就是最有说服力的。 再比如新平大队,它看起来没有什么优势,但是它处在公社和小集镇的周围,只要让他们各生产队都能组织起来,利用复兴场的地理位置,发展好集体的买卖,既能繁荣复兴场的集镇,又能发展新平大队各生产队的经济实力,那是多么好的事情呢! 至于新盛大队,只要在它现有的基础上,抓好农田的基本建设,促使他们多种双季稻,再创办一两个小型副业,就不会比临近的八宝公社的大队差了。 最麻烦的应该是新风大队,要想阻止社员过桥去悄悄做买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怎样既能让他们做买卖,又能由集体出面组织,既调动社员的积极性,又能发展集体经济,这就是个很为难的事情。想到这里,关兴觉得还要到新风大队去,与大队干部商讨这个事。因为能不能让生产队组织起来到沙道观街上去摆摊子,那还得要了解沙道观集镇领导的意见,你去了就是要与集镇上的居民争夺饭碗,你不去集镇上,那新风大队的生产队又怎么组织起来搞小买卖呢? 忽然关兴的眼前一亮:新风大队的社员能过桥去送菜,那么沙道观的居民能不能过桥到这边来买菜呢?这个想法简直让关兴自己都有些激动了,当然这个想法要到新风大队去商讨才行。现在就只能是个想法而已,能不能行还得要到群众中去讨论。 最头疼的就是新利大队了,它就像个得了疾病的人一样,大家都不以为然,还认为摆摊子要比当干部、或是做其他什么事都还要划算,不管当干部强不强、划不划算,至少这个不是正路子,就像老铁说的是“歪门邪道”,那么要想改变新利大队的面貌,还得要从大队支部开始。 关兴越想越兴奋,就铺开稿纸,一口气把刚才自己想到的这些路子,分章列条的写下来,直到十五的月亮都快要落了,他才上床睡下。 第375章 讨论新利大队的问题 关兴的新年就这样过去了,虽有喜庆但不热闹,虽很忙碌但很充实。第二天公社的全体人员就正式上班了,关兴首先就要李世前,把他夜里写的新一年红旗公社多种经营工作的设想誊写一遍,再连同他写的调查报告,交给公社办公室的许叶明主任,请他转交给彭主任过目。 李世前用了一个多小时,把誊写好的文稿再递给关兴看,关兴就在封面的下边写上“请彭主任审阅”的字样,然后交给李世前送到许主任那里去。 李世前送了报告回来后,关兴就说:“你对我在工作设想中写的想法,有什么看法?” 李世前听了就回答说:“我认为都是针对我们在调查中发现的问题,提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既符合各大队的实际情况,又能解决他们的问题。像这样的想法还从来没有人想到过。” 许茂富就插话说:“是什么想法,你说给我听听,也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李世前就把那个设想的底稿递给许茂富看,许茂富说:“你简单说给我听不是更方便吗?还要劳烦我来看。” 李世前说:“能让你看,这就是不错的了,如果你是在其他领导的办公室做事,谁能让你看呢?”想了一下又觉得这话好像是在教训许茂富,有些不妥,就又说,“我们跟着朱副主任是我们的运气,他把我们真正当同事了,其实,我们就是办事的人,就是下属。” 关兴说:“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也没有这样对待你们哦。工作不是一个人能做得好的,还要靠我们大家哟,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你们不愿意帮我的话,那我不就成了混蛋了吗?哈哈哈——” 许茂富听了他们的话,才感到自己的浅薄。说:“以后我要向世前学习,多跑路、勤动手,争取在朱副主任的身边多学一点能耐。”说完他就闷着头看文稿了。 到了下午,许叶明来办公室找到关兴,说:“我上午就把您写的调查报告和工作设想,送给了彭主任,现在他想请您到他的办公室去商量工作。” 关兴听了就说:“好吧,我这就去。”说完拿上笔记本就跟着许叶明出去了。 关兴敲了彭主任办公室的门,只见彭主任正在和卢副主任说这话。彭主任就招手要关兴进去一起说话,关兴就进办公室挨着卢副主任坐下来。 彭主任说:“上午许主任送来的报告和设想,我都看了,而且我还转给其他副主任在看呐。”接着指向卢副主任说,“这不,我就为新利大队的事,找来卢副主任我们一起研究一下。” “从我掌握的情况和你在调查报告中所说的大致差不多,新利大队主要问题还是一个大队支部的问题,您说呢,卢副主任?”彭主任提出了自己的相同看法。 卢副主任说:“我虽然也姓卢,但是我首先是党员,是公社的干部,从土改开始,就受党的信任和培养。我同意彭主任您的看法,认为朱副主任的调查报告写得很真实,我同意整顿新利大队的支部,要把他们的想法都统一起来。” 彭主任说:“您是分包新利大队的副主任,您认为应该怎样整顿才能立竿见影呢?” 卢副主任想了想说:“我觉得首先是把新利大队的支书找来,让他自己说说他对新利大队生产和经济搞不上去的原因。如果他自己没有什么自知之明,那我们就来提醒他一下,看他是不是能认识上来。如果他万一不能认识自己的错误,我的想法,就是把他这个支书给换了。” 彭主任就看向关兴说:“朱副主任有什么想法呢?” 关兴回答说:“我觉得卢副主任的方法很好,既给新利大队支书以认识问题、改正错误的机会,又能以理服人,不搞强制性的行政手段。”彭主任和卢副主任听了纷纷点头,三个人一致同意了这个意见。 彭主任又说:“卢副主任,不管是新利大队支书继续任职,还是另换他人,你认为要想把新利大队的生产和经济搞上去,应该从哪方面着手呢?” 卢副主任说:“以前我也不知道怎么下手,今儿看了朱副主任的调查报告和工作设想,我就开了窍,我觉得还是要像朱副主任说那样,把主要精力都要集中到集体的生产上来。再就是社员生产的农副产品要由各生产队集中组织起来收购和销售,也就是像国家搞供销合作社那样。” 彭主任好像还没有听明白,卢副主任就进一步的说:“比如社员家里的甘蔗,由生产队集中按照质量收购,再由生产队派人在固定的地方摆摊设点售卖,再由生产队集体入账,这样一来,社员群众的收入没有减少,队里也能得到提成,还能把家家户户摆摊的问题解决了。”彭主任这下听明白了,就看向关兴。 关兴说:“就应该像卢副主任说的这样做,才能公私分明,才能把生产队社员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到集体生产上去。” 彭主任听了心里很高兴,新利大队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就因为关兴的一个报告和设想,引发了大家的思考,所以就得出了这么样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于是,彭主任就吩咐卢副主任说:“那具体的工作就由您来做,需要我们帮忙的您尽管说,我们就等待您的好消息了。” 卢副主任听了就站起来说:“我虽然身体不怎么好,但是该做的事我还是要尽一个老党员的责任的。”说完就出去了。 彭主任就又对关兴说:“朱副主任,我看了你起草的工作设想,很有新意也很系统,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具体实施的想法。” 关兴说:“只要您认为我的工作设想思路是对的,那么我就按照这个思路来形成实施方案。我的大致想法就是:在农历惊蛰之前,开办一个全公社生产队干部的培训班。这个培训班主要是把生产队的队长、技术队长和妇女队长请来,让他们学习、了解双季稻的栽培技术,介绍一些集体经济如何搞多种经营的实例和方法。大概时间在三天,我去县里请农业技术部门的人来讲课。” 彭主任听了就问:“全公社都种植双季稻,人力物力能跟上吗?” 关兴就以朱家铺为例,说明双季稻试种的原理、试种的产量和效果,彭主任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关兴就说:“前几年朱家铺试种双季稻,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当时陈光明同志就是一直关注着,最后收割的时候,他亲自带人到田里去收割、过秤的。一季早稻就能过黄河,加上晚稻就能跨长江呢!” 彭主任听了朱家铺的例子,就再也没有疑问了。关兴说:“至于其他方面,待我把实施方案写出来再给你审阅吧。” 彭主任就很高兴地把关兴送出了办公室。 第376章 起草实施方案和建议 关兴回到办公室就抓紧起草公社试种双季稻和多种经营的实施方案,首先是试种双季稻的实施方案。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培训学习。培训时间:暂定为三天(在公历2月底,惊蛰之前);培训地点:公社会议室;培训人员:大队主管生产的干部带队,各生产队队长、技术队长和妇女队长参加;培训内容:学习继续革命理论,宣讲《人民公社六十条》的主要有关生产大队、生产队的内容,请农业技术员讲解双季稻栽培技术,介绍生产队多种经营的实例和方法。生活安排:按生产队、大队为单位,由公社出面,在复兴场居民家里号房、开铺,在公社食堂进餐。 第二阶段是实施阶段。公社分包干部下到各生产大队,指导督促实施。具体要求是:按照培训要求分段验收,主要是耕整双季稻水田,购买精选双季稻种子和农用薄膜,泡种下种,保暖育秧苗。公社组织搞好经验交流,随时召开大队或生产队的现场会。 第三阶段是田间管理阶段。严格按照培训学习的指导方法,督促生产队搞好田间管理。每个生产队要求有一份《荆州植保》的小报,公社农技站要按照双季稻生长期的特点,一周油印一次指导意见,送到各生产队技术队长手中,确保双季稻分蘖、生长、成熟的水、肥、温度需要的条件。 另外,建议公社在双枪结束后,召开一个奖励表彰大会,用精神加物质的办法,表彰先进的生产队,对落后的大队提出要求整改的意见。 第二个就是多种经营的实施意见,具体建议: 一是为了建设、繁荣公社所在地集镇复兴场,建议以新平大队为主,发动各生产队参与经营街市服务的行业,前提是必须要以集体经营的方式。比如开设饭馆、经营小吃店、各种小型修理店铺、农副产品经营铺面等等,必须不与国家经营的供销社发生冲突。 二是鼓励各大队根据各自的地理优势,以集体为单位进行经济作物、水产品为主的种植、喂养经营。比如喂养生猪、鸡鸭,种植甘蔗、地瓜等,各家庭也可以在自留地上种植、喂养,然后由生产队集中收购,安排专人组织售卖,不准各家各户私设摊点售卖。 三是建议临近集镇的大队,组织好农副产品的售卖工作。比如米积台边上的新利大队、沙道观边上的新风大队,都可以试验在临集镇的边上,开设长期的、固定的摊点,让周边的居民和社员能及时买到新鲜的农副产品。 四是建议各生产大队要专设一名分管多种经营的干部,制定好每个生产队多种经营的项目、生产任务和经济发展目标。对于完成好的生产队,要上报到公社、以致县里加以表彰。 五是建议加强生产队多种经营的管理,凡是队干部把经营项目作为自己损公利私占便宜的,必须要严肃批评,严重的要撤换。大队要强调每年进行多种经营账目的审查和清理,如果出现有多吃多占的现象必须要严肃处理。 关兴把起草的底稿交给李世前,要他看了提出自己的意见。李世前就一边看,一边结合上次下去调查的情况思考,觉得这个实施意见和建议是很切实的,但是要推行实施的话,那是要费很大的力气的。关兴说:“首先我们就是要看,我这个想法是不是符合政策的,再就是能不能站得住脚,如果你是下面大队或生产队的人,愿不愿意跟着这样做?”想了想接着说,“至于能不能落实到大队和生产队,那还得要按照以前的办法,先把试点办好,然后才能说服其他人,让他们跟着实验成功的生产队走。” 李世前听了关兴的话,觉得眼前的关兴就像一个面临大战役而指挥若定的将军,是那样的从容不迫。他也就不须再说什么了,赶忙拿出稿纸,把关兴起草的底稿认真地誊写出来,再交给关兴过目。关兴看了觉得很满意,就要他交给办公室许叶明去。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许茂富接了电话,就向关兴说:“电话是新民大队打来的,说是新民8队的队长想来找您。”关兴就说:“叫他来公社找我吧,说我在等他呐。” 原来,新民8队的付队长以前和关兴约好了,一旦开春,就要请关兴帮忙去县里找农业技术员到队里作指导的事。关兴现在因为刚起草了实施方案和多种经营的建议,他就有了新的想法,就想把原来请农技员到新民大队去的想法改变一下,让请来的农技员先在公社里做好培训,再下一步就可以重点进行试点工作了。 如果公社彭主任能够同意自己的计划和方案的话,那么关兴就准备明后天去县里找农业技术员,一旦把时间落实了,公社就可以下发通知,实施培训。 到了晚上,果然新民8队的付队长就来了,关兴请他在公社食堂吃了晚饭,就说明了公社正在商量,如何在全公社开展双季稻试种的工作,如果公社意见统一的话,那就不只是新民8队一个小队的事情了,要求他回去一边等消息,一边做好春耕的准备。 付队长来到关兴的寝室,看到他一个人独立居住,就感到公社副主任确实不同一般,最后又到关兴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见李世前和许茂富都对他很客气,就觉得关兴再也不是去年在新民大队驻队的工作组了,他就是一个响当当的公社干部。 后来付队长看到了关兴他们办公室里的自行车,就问:“朱副主任,你们办公室还配了自行车啊,这下子如果要到我们那里去,不是一歇活路就可以到吗?” 关兴就说:“是啊,这是公社给每个办公室都配好了的,主要是方便干部下去工作嘛。你看我以前不会骑,过年这几天我就学会骑自行车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先在我这里学骑呐,等到会骑了也可以买一辆啊。” 李世前他们听关兴和付队长说话,就感觉到关兴和群众打成一片不是装装样子的,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工作和生活习惯了。直到付队长离开,李世前他们也感到付队长就像他们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了。 第377章 筹划农业技术培训班 关兴写的实施方案和意见交给了革委会办公室,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他也就只能等着其他主任的意见和看法。 这次,他也有些坐不住了,就对李世前说:“我要到沙道观边上的新盛大队去,把我的想法说给他们听,看他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世前就说:“那我还是陪您去吧,这次还是要先给他们大队部打个电话,如果支书不在家的话,去了也估计解决不了问题。” 许茂富就给新风大队打电话,那边接电话的是大队长。许茂富说明朱副主任想今儿到新盛大队去。大队长说:“支书昨儿去公安走亲戚了,还没有回来,是不是等支书回来了再来?” 关兴就接过电话,对大队长说:“您好,我是朱关兴。我今儿想来您们那里,主要是想要和您们商量一下社员过沙道观桥卖农副产品的事情。” 大队长说:“那您有什么指示呢?您说了我等支书回来了传达给他。” 关兴说:“也不是什么指示,主要是一个想法。我想的是:我们不能阻止新盛大队的社员,过桥去给沙道观集镇上的摊点送菜,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不过桥去送,而是集体组织起来,就在桥这边卖,让那边的居民过来买?” 大队长听明白了关兴的意思,就有些犹豫地说:“那样子能行吗?那不是产生小资本的土壤吗?” 关兴说:“我们的想法是要由生产队为单位出面卖,那不就是集体的一种多种经营农副产品的方式了吗?您们先想想吧,看行不行?如果觉得可以的话,你们来公社商量也行,我到您那里实地商讨也行。” 大队长听到这里,语气就好像有些激动了,就说:“那好吧,感谢您朱副主任还能记得我们新盛大队这点事!我等支书回来了,认真商量一下,再把想法告诉您好吗?” 关兴听了觉得这是个办法,就答应了。放下电话,他又想到了请农业技术员的事,一下子就突然想到了以前去荆州培训的黄明天,心里就有些小高兴了。他不是以前在县农技站工作的吗?虽然他现在已经调到农业局工作了,也应该了解县农技站的事情的。 于是,关兴就把电话打到县农业局,请帮忙找一下黄明天。那边接电话的起先还在问:“你是哪里的?找黄明天干什么?” 关兴就说:“我是红旗公社的朱关兴,黄明天同志是我们一起到荆州学习的同学。” 那边马上就变了腔调,说:“你是朱关兴吗?我就是黄明天啊。你怎么今儿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呀?” 关兴就把自己现在的职位告诉了黄明天,说:“我现在在这边主抓多种经营,我想找你打听一下,你原来工作的农业技术站,我想请你们的技术员来我们公社搞几天技术培训,你看行不行?能不能请到技术员?” 黄明天说:“朱关兴,你行啊!一下子就成了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了,我都还只是农业局办公室的副主任呢!那你就相当于我们的副局长了。” 关兴说:“这都是组织安排的,我能不能胜任还不知道啊,还得要同学你的帮助阿。” 黄明天就说:“那是的,你这个事我放在心上,等到下午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关兴听了心里就有了几成的把握,心想还是同学好办事,如果自己冷不丁跑到农业技术站去,人家还不一定认你呢!答不答应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许茂富和李世前听到关兴在电话里,和农业局的主任说话口气很随便,而且一个电话就可能搞定农业技术员的事,还真是又要高看一眼朱副主任了。关兴放下电话,回过身来看到李世前和许茂富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在关注他打电话的事。就说:“我这是找一个以前的同学打听一下农业技术员的事,不是私事阿,你们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李世前连忙解释说:“我们怎么会呢?只是觉得您的办事效率很高的,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就是亲自跑到县里去,也不一定能办成这事呐。” 关兴说:“我这也只是先打听一下,至于最后还是要亲自去请人家的,因为我们要求人家来给我们的干部培训嘛。” 许茂富和李世前听了,就感到朱副主任无论什么事情都能从实际出发,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到的做法,便记在心里以后要好好学习效仿。 不知是什么原因,彭主任一直几天都对关兴起草的方案和意见没做什么反应。反而是其他几个副主任也都陆续骑车下去调查走访了,关兴想:是不是彭主任把他关兴起草的方案和意见,传给了其他几个副主任看了,要求他们也要下去到大队听听下面的反应? 关兴想到这里,也觉得这样更好,说明彭主任做事也是一个很稳沉,不随便拍脑袋的领导。因为他的这个想法和意见,究竟是不是符合各大队的实际情况,还得要各方面讨论,还得要实践检验才能证明呐。 到了下午,黄明天就把电话打到了关兴的办公室,许茂富一听是农业局办公室来电要找朱副主任的,就连忙答应着,把电话递给了关兴。关兴一听是黄明天,就说:“黄明天同志,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 那边电话里回话说:“朱关兴同志,情况又好又不好呐。好的是他们答应派人来你们这里帮助培训,不好的是现在这几天估计他们抽不出人来哟。” “那你没有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有人可以派呢?我问清楚了就亲自来接他们。”关兴说。 “这个话我已经说了,他们说大概得要下周再看。到时候,如果你们很着急的话,就可以直接打电话问他们吧,我已经把你朱副主任的大名报上了,哈哈哈——”那边笑着说。 关兴就在电话里谢了黄明天,放下电话,心里在盘算着怎样安排这个事情。 第378章 指导新盛大队的经营 过了一天,新盛大队来人了,是支书和大队长一起来的,直接来找关兴,关兴接待了他们。因为上次关兴去新盛大队没有见到支书,大队长就向关兴介绍说:“朱副主任,这是我们大队的马支书,马新月。”又转身对马新月说,“这是公社新调来的副主任朱主任,上次朱副主任到我们大队去走访,你不在家,是我带着朱副主任走了一圈,接待的。” 马新月就站起来很恭敬地和关兴认识、握手,说明自己家里事情多,耽误了大队的工作。关兴就说:“你们都是领导,又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的,哪能没有自己的事呐!” 大队长说:“小马支书昨儿回来,我就把您说的想法告诉了他,他觉得可是可以,就是要来具体找您讨要个计谋。” 关兴说:“我也没有好的计谋,我主要是从你们大队现在的实际情况分析,考虑怎样才能把社员的心思聚拢在一起,还能发展集体的经济。” 小马支书听了就说:“我们来就是向您打问,像您说的那样做,会不会违反政策?” 关兴就耐心地解释说:“我们去年驻队工作组,搞的是割资本主义尾巴,而不是割集体经济的长青藤,只要按照集体经济的路子走,搞互助合作的方式,就没有问题。如果是一家一户,偷偷地把自己自留地上的东西拿去卖,问题是不大,但是这样搞,就把人心搞乱了,把集体搞散了。你们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队长说:“确实是这样,社员都把精力用在了自留地上,精心伺候自己的小农副产品,哪还有心思在队里出工呢?您的这个建议是很好的,只要不违反政策,那我们回去就按照这个办法去搞吧。” 关兴就问:“如果是像这样的想法来搞,你们准备怎么做呢?” 小马支书说:“那就只能在临河与大桥过路的边上设菜摊子了,可以用河边和路边的社员的房子,也可以由生产队自己建小房子、设摊位。但是必须要是集体组织的方式搞买卖,社员的小农副产品由集体统一收购,再派专门的社员出摊售卖,按时向队里的会计报账,卖得的钱交给财经队长,再由财经队长支付给社员。出摊的社员由队里记工分,下晚再回到队里收购第二天要上摊子的农副产品。” 关兴听了小马支书的话,觉得他还是个心很细的人,把一切细节都想得很清楚了。就说:“既然你们已经想得很清透了,那就按照这个办法回去和生产队的干部商量一下,看他们是个什么想法,多听听大家的意见和建议是没有坏处的,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把社员的心思聚拢起来,把集体经济搞上去。”想了想又说,“你们今儿在我们这里吃了中饭就回去,赶紧找生产队干部商量了就动手,把摊子摆出去以后,我到时候还要去看看,如果效果好的话,我还要请公社的彭主任去的。” 小马支书和大队长听了,就越发有了信心。这时,李世前就说:“现在我们复兴场街上还没有什么饭馆,就只能请你们到我们公社食堂吃饭了。”说完就带着他们去食堂吃饭。 吃饭的时候,恰巧在食堂碰到了彭主任。关兴就把新盛大队的老马和小马介绍给了彭主任,并向彭主任大致汇报了他们来的意图。彭主任听了就鼓励说:“只要你们愿意干,那就回去按照朱副主任的想法干吧,干好了,你们就为新盛大队的社员群众立了一大功了。他们再也不用悄悄过桥去送菜了,而且还能把自家自留地上的出产卖出去,那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吗?” 老马和小马就保证说:“只要公社给了我们这个政策,那我们就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事办好呐。” 吃了饭,关兴送他们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他们:“你们在做这事的时候,一是要注意沙道观那边干部和居民的反应,二是要利用你们自家社员群众的宣传,让沙道观那边的居民知道,这样的买卖会让他们更放心。” 老马和小马听了就觉得朱副主任真是不简单,还考虑到了他们如何搜集反应、做好宣传的事。 过了一个周的光景,新盛大队那边小马支书就用电话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各生产队的摊位在沿河与路边的丁字路口,正式开卖了,而且因为在河这边上班的小学校的老师,都住在沙道观街上,他们就成了第一批买菜的顾客,回去后一比较,比沙道观街上菜摊的菜更加新鲜,而且价钱还便宜。这样,接着几天新盛大队摊子上的买卖,就特别的红火。现在新盛大队各生产队都有摊位摆开了,社员再不要愁自家的农副产品卖不出去了。 关兴听了很高兴,就再一次强调他们:一是要了解沙道观那边的反应,二是要下到生产队去看看各队收购、上账、记工分的情况,一定要把事情做得细致一些。要在队里召开社员大会,反复强调要为集体着想,更要为社员群众着想的思想。如果是哪个人违反了这些,以后就再也不要让他们参加买卖活路了。还说,要在下月头,在他那里去开个各大队支书的现场会。 关兴接着就把小马支书反映的情况汇报给了彭主任,并且说想去看看,如果没有什么水分的话,就建议公社在那里召开一次大队支书的现场会,来鼓励各大队在农忙之前,把各自的多种经营搞起来。 彭主任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工作就是要趁热打铁,让大家都去看看,眼见为实,也不需要公社再做什么宣传动员工作。 第二天关兴就又和李世前一起去了新盛大队一趟,而且去的很早,他要到新盛大队的摊子前去亲自体验一下。 关兴来到桥边的摊位前,只见顺着河边和路边的丁字路口,摆出了七八个高低大小一致的固定小摊位,看来这是由大队统一设计搭建的。小棚子有房顶、有摊位,特别显眼的是:每个棚子前面都挂了一块不大的牌子,上面写着“新盛大队x生产队农副产品合作社”的字样,关兴看了心里特别高兴,后来又到大队部听了介绍,到旁边的5队找社员了解了实际情况,得到了社员的认可,关兴才把担心放下来了。 第379章 商定农技培训的事情 关兴和李世前回到公社,就把看到的情况向彭主任做了汇报,希望公社早下通知,在新盛大队召开个全公社大队支书的现场会。彭主任就找来许叶明,要他现在就下通知,后天上午各大队支书到新盛大队召开多种经营现场会,不准请假,不准换人。 关兴看着许叶明去办这事了,就要李世前立马给现场会上的彭主任写一个讲话稿,主要就是说明多种经营的重要性,多种经营的政策依据,以及多种经营的方法策略,在讲每个问题时候,要结合我们公社各大队的情况举些例子,来说明我们公社为什么要强调、重视这项工作的原因。 李世前一直跟着关兴在下面走访、调查,所以对关兴的想法和对各大队的情况是很了解的,当然写起来就有充实的内容,只要在讲话稿中用领导口气就行了。 关兴安排完了,就打电话给县里的农业技术站。接电话的是站里的一个技术员,关兴就向他做了自我介绍,希望他能帮着找一下站长接电话。站长来了,一听是上次黄明天联系的那个红旗公社的事情,就说:“农业局的黄主任跟我说了,等一两天我就可以安排技术员到你们那里去讲课,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关兴连忙说:“我们会做好准备的,那就后天我来专门接技术员,希望站长您通知技术员在单位等我。” 站长说:“我叫他直接搭车到红旗公社去不就行了吗?你来接也还是要搭车的啊。” 关兴说:“我们公社有一部吉普车,到时候我们来车接,就不需要技术员再下车后步行到公社了。”站长也就同意了关兴的意见。 关兴放下电话,就又到彭主任那里汇报了请县里农技员来讲课的事。彭主任起先还有些犹豫,但是又不好明说是什么原因。关兴就有些不理解了,问:“您是不是怕生产队试种双季稻有阻力,怕试种失败了不好向县里交代?” 关兴看这个情况,就感到有些想不通,好好的事情,为什么就从公社开始有了阻力呢?想到这里,关兴就退了一步,劝说彭主任道:“即使是有些大队或者生产队不愿意冒这个险,也不要紧的。让他们来参加培训,接触一下新的技术还是很有必要的。反正新民大队、特别是新民8队,我是要帮他们搞起来的。” 彭主任听了关兴的话,就说:“那就这样吧,我们只在心里明确,这次培训主要是让生产队干部接触双季稻这个新技术,至于他们愿不愿意试种,还是由各大队、生产队自己决定,那就再要许叶明下通知吧。” 关兴又说:“我已经与县农技站联系好了,后天我想用公社的吉普车去接农技员来,免得他搭车、步行,这也表示我们公社对农业技术的重视。”想了想又说,“我还想把公社的电影放映员带到县里去,多找几部新闻记录片回来,在培训期间,给这些参加培训的生产队干部放映看看,让他们开阔一下眼界。”彭主任听了都一一答应了。 关兴回到办公室还在想召开培训会的事,按照关兴与彭主任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应该显示出犹豫或者不支持的态度的,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忽然,他想到了试种双季稻不应该是多种经营的工作范围,那么既然不属于多种经营的范围,那就应该先与李副主任商量,因为李副主任是主管生产、生活的副主任。要征得李副主任同意后,再由李副主任向彭主任汇报、请示,这样才算把程序搞正确了。 于是,关兴就连忙到李副主任的办公室去,还好李副主任也在办公室。关兴就直接向李副主任说:“自己在办事的时候有失检点,对于上次彭主任想要把粮食产量搞上去的想法,自己按照彭主任的要求,没有与您商量,我就写了一个试种双季稻的建议。”关兴说到这里就自然打住了,他要看李副主任的反应。 李副主任说:“其实,你说的这事我还要感谢你呢,当时彭主任就把你写的建议给我看了,我也是觉得没有把握,这几天就到新风大队去走访了一下。他们向我说,八宝公社那边去年就已经试种成功了,如果公社不组织试种,他们今年也想试种的。” 关兴就说:“那就说明您和我是想到一块去了,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哦!” 李副主任就问:“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那我们就着手按照你那个建议准备吧。” 关兴就说:“这个试种双季稻,我们前进大队三年前,就试种成功了。那个时候是陈光明同志在青山公社,提醒我们做的。去年我在新民8队驻队,因为他们想要摘掉吃返销粮的帽子,我就建议他们试种双季稻,他们队里干部就一致通过了。年前,他们的队长和财经队长就和我一起到县里找过农业技术站,说好年后就来给他们做技术指导的。” 李副主任听了就急忙说:“那很好啊,既然新民8队已经请了县农业技术员,那我们就让他们在公社搞培训不是更好吗?那样培训的人也多些,气氛也不同。” 关兴说:“我就是来和您商量这件事的,我通过我在农业局办公室的同学,已经和县农技站的领导说好了,后天就去把技术员接到我们这里来。我就是来请您办公室拟写一个通知,让全公社生产队队的队长、技术队长和妇女队长来参加培训,您看行不行?是不是有些太仓促?” 李副主任说:“这有什么仓促的呢?现在已经是阳历二月初了,马上就要到惊蛰节气了。如果现在不抓紧,那今年试种双季稻就来不及了。” 关兴就和李副主任具体把培训的时间、地点、人员和食宿的安排,都商量妥了才离开。关兴就负责对外的联系,李副主任就负责安排参加培训人员的事。彭主任下午得到了李副主任的决定,心里就感到关兴是个心里灵通的好干部,能够在没有人点示的情况下,主动找李副主任沟通、商量,把关于培训的事落实好,真是不简单。 第380章 做接待农技员的准备 为了稳妥起见,第二天一早,关兴就找到开吉普车的司机,问:“我已经跟彭主任打了招呼,明天我们一起去县里接一个技术员,不知你的吉普车是不是能去呐?” 司机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要不我把车开出门去,您上车坐一圈怎么样?” 关兴说:“那好吧,我还是前年去荆州开会时,坐了小车的,那就今儿再试试吧。” 只见司机把吉普车从小车库里开出来,还专门用刷子和毛巾给小车搞了一遍卫生,才要关兴上车。公社院子里的人看到从来没有开出来的小车要开出门去,还在猜想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情呐。关兴坐上了车,司机一挂挡正准备开动,可是小车好像犯了脾气,朝前一撅,熄火了。 关兴就说:“这是什么问题?不会是小车有毛病吧?”说着就下了车。 司机还在车上七手八脚地拉呀、踩的,可是小车干脆就一声不吭地蹲在那儿不动了。关兴心里想:喜得我提前一天跟他说,不然的话到了明天还是这样,那就出大麻烦了。 就对司机说:“你先自己弄吧,我就不陪你了,你什么时间弄好了就来找我,我只要你明儿能去县里接人就行。” 关兴回到办公室,就要许茂富去把放映员找来,关兴要了解一些公社放映队的情况,本来这个事应该是赵副主任主管的。 过了一会儿,负责的放映员来了,关兴就问他的情况,许茂富就在旁边介绍说:“我们公社的放映队一共是两个人,开始三个,后来因为有一个抽到县里电影院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增加人了。” 来的这个放映员就自我介绍说:“朱副主任,我姓李,叫李来有,您就叫我老李吧。” 关兴就说:“既然我们公社有人抽到县电影院去了,那说明你去那里换电影片还是很熟悉的啊?” “是的,我们平常去换一次,都是先与那个放映员联系好了,要他帮我们挑选一下好的电影片,再第二天才去拿的。”放映员回答说。 “我们这一次找你去换片子,主要是要找些能配合我们公社进行农业技术培训的片子。比如新闻简报中学大寨的、介绍农业新技术的,还有什么像《红旗渠》那样的纪录片,主要目的就是要让生产队干部看了受到鼓动,学到技术。”关兴说。 放映员听了就说:“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给县电影院打电话联系,明儿就去换回来。” 关兴说:“明儿我想找我们公社吉普车去接农业技术员,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吧。”放映员听了就感到这次放映活动是很重要的了。 可是等到天快黑,关兴都没有看到小车司机来找他,就要许茂富出去看看,司机是在干什么,是不是小车出了问题,明儿还能不能去接人? 许茂富出去了一会儿才回来,告诉关兴说:“朱副主任,我没有看到司机呐,打听别人才知道,说是小车有个零件坏了,打不着火,司机搭车到沙市去买去了。” 关兴听了心里就像泼了一瓢冷水一样,冰冰凉的,心想:一个公社就一辆小车,临到用的时候,还不中用,这不是一坨废铁吗! 心里烦归烦,但是还要想办法阿,如果小车修不好,那该怎么办呢?说用车去接农技员的话已经说出了口的,如果不能成行,那不就让县农技站觉得我们说话不算数吗? 想到这里,关兴就准备再给黄明天打电话,先说明一下情况,搞个铺垫。这时,李世前进来说:“小车司机回来了,他把车已经弄好了,要您再去坐车试试的。” 关兴听了总算是看到了希望,就说:“那好,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坐一圈试试吧。” 走出办公室,就看到太阳准备要下山了,关兴他们三个人坐上了吉普车,司机把车开出了公社院子,往大路上飞奔起来。关兴心情就特别的好起来,因为这几天为了筹备培训生产队干部的事,一直很紧张,而且还是一波三折,现在坐在车上,眼看着自己亲手筹划的事情就要启动了,就感到像学生完成了作业一样的轻松。 那个时候下面根本就没有小车,社员看到公社的吉普车在大道上飞奔,扬起烟雾一样的灰尘,就觉得很是了不起,收工的群众都站在路边观看。 关兴就对司机说:“好了吧,我们开回去了,免得社员群众说我们没有事,在路上开车玩儿。” 许茂富就说:“我这是在试车呐,他们会说我们的闲话吗?” 李世前觉得关兴说得有道理,人家不知道你的情况,但是眼见到的就是你在大道上开着玩嘛。心想,还是朱副主任心里想着社员群众的事,不能脱离群众。 司机就听关兴的话,把车开回了公社的院子,下车的时候,关兴就对司机说:“明儿吃了早餐我们就去县里,因为有放映员一起去,还要接农技员来,你就不要带其他人了。”司机听了答应着。 李世前本来在心里是想跟着关兴一起去的,因为他觉得到县里去,还可以跟着关兴认识一些单位和干部,可是听关兴这样对司机说,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办公室,关兴就问李世前他们:“以前公社接待外来的客人,有什么讲究吗?” 许茂富就说:“就是通知管客房的服务员,提前把床铺整理一下,再就是预备一点茶叶、小点心之类的东西招待一下客人。” 关兴就说:“茂富,那你就按照这个路子,去供销社买一些回来吧。” 许茂富去了一会儿,买回来了东西,还把供销社的胡理芬带来了。关兴一看就连忙让座,心想:胡理芬怎么突然来公社办公室呢?但是嘴里没有说,只是吩咐许茂富倒茶水。 许茂富一边倒茶水一边说:“朱副主任,刚才我去供销社买茶叶时,胡理芬同志听说我们明儿开车去县城,她想也搭个便车回去一趟。” 关兴听了心里怪罪许茂富多话,但是嘴里还是说:“可以阿,只是回来的时候,我们的车上就有些挤了。” 胡理芬说:“那不要紧的,我搭车去了,明儿不回来。” 关兴就说:“那好吧,那就明儿早晨来我们这里上车吧。”看着胡理芬出去了,许茂富才向关兴说:“是我在外面多话了,给您带来了麻烦。”关兴说:“以后注意就是了。” 第381章 请农技员给干部讲课 本来关兴出门时还想打个电话给县农业技术站的,可是一想人家还没有上班呐,就对许茂富说:“等会儿,县农业技术站那边上班了,你就打个电话过去,说我们的小车已经出门了,要技术员在农技站等我们。”许茂富答应着。 吉普车虽然有篷子,但是因为路上灰尘很大,从车里朝外面看还是灰蒙蒙的。出门的时候,关兴就要胡理芬坐在前面,因为后面比较颠簸。胡理芬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是还是接受了关兴的好意。在路上,关兴就问:“小胡同志,你这是回家去还是去办事?” 胡理芬回答说:“回家去呐,我家就在县城里,因为下乡才到红旗公社来的。” “既然你是下乡的知青,那你怎么能在供销社上班了呢?”关兴有些好奇。 “因为我爹爹有个学生在这里的供销社管事,当时复兴场的供销社还缺营业员,就提议让我上班了。”胡理芬实打实地说。 关兴就不好再问了,快到县城的时候,关兴就吩咐司机:“你先把放映员送到县电影院门口,让他下了去换电影片子,我们再去农技站。” 胡理芬说:“既然要到农技站去,那就把我送到县中学那里吧。” 关兴心想,那也好,从过年出门到现在,他还没有回家,也没有去看看在中学上学的关和他们。就说:“那好吧,就在中学门口停一会儿,我也要去学校看看学生的。” 到了学校门口,关兴就吩咐司机在路边停车等他,他就和胡理芬一起下车向学校里面走去。 等到进校门后,胡理芬就向关兴告别,直接往老师办公室方向去了,关兴也没有问她去找谁,他就直接去找关和和朱崇久去了。 关和看到了哥哥,心里特别的高兴,就问:“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不是到县里来开会的?” 关兴说:“不是来开会,是我们公社要请一个农技员到我们那里去讲课,所以我就来接他了。” 关兴就问关和学校的事情,说:“现在学校上课还正常吧?你们高中读了一年多,有什么升学的消息吗?” 关和说:“其他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胡校长又重新回来当校长了。听说我们高中只需要读两年就毕业了,至于毕业了干什么还没有什么说法,估计就是回乡闹革命吧,就像你当时一样。” 关兴就说:“那又怎样呢?还不是要听从国家的安排。只要你学习了知识,到农村也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你看人家城里的知识青年都下放到农村去,我们本来就是农村的娃儿,还能嫌弃农村吗?” 说这话,只见朱崇久也来了。关兴就问了他学习的情况,来学校上学以后回去过没有?朱崇久都一一回答了关兴的话。关兴最后就给他们每人5块钱的零用钱,嘱咐他们要听老师的话,努力地学习。临分别的时候,关兴说:“我只要来县城开会或是办事,都会来看你们的,回家去告诉姆妈,我很好,有机会我会抽时间回去看她的。” 等关兴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胡理芬的事了,就到路边会同司机一起往农技站去。 农技站在城南的方向,关兴他们把车直接开到农技站的院子,关兴要司机把车停好了,一起向办公室走去。只见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关兴正准备打听,这时,农技站的副站长就出来了,关兴一看就是年前看到的那位负责人,就连忙上前握手说:“我是朱关兴,刚才我们出门的时候,要公社的人打电话过来的,不知他们打没有?” 副站长说:“我接到了电话,所以就在这里等着呐,我们的技术员也准备好了,只等你们来就可以出发了。” 这时,副站长向那边叫了一声,只见另一间办公室里出来了一位中年人。副站长介绍说:“这就是我们站里的李技术员,朱副主任,他就是我们派去你们那里讲课的。” 关兴上前与李技术员握手打了招呼,就说:“那我们就上车走吧,在县电影院那边我们还有一个放映员在那里等我们呐。” 关兴他们回到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下晚了。只见复兴场街上有很多人拿着行李在找住的地方,显然都是被通知来培训的生产队干部。关兴就对放映员说:“还得麻烦你赶紧准备夜里放电影的事,你先去吃饭,安排另一个放映员去准备吧。” 放映员听了关兴的安排,就没有说什么,按照以往的办法,只要明儿晚上放映就行,可是朱副主任这样安排也太着急了。 关兴好像看出了放映员的意思,就强调说:“我们这几天放电影,主要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是为了放纪录片和新闻简报,向培训的干部做好宣传。你们今儿夜晚就可以先放一部纪录片《红旗渠》,明儿就可以放大寨大队的纪录片,至于那个双季稻的新闻简报,等到我们培训的第三天再放,干部们才有印象的。” 放映员听了关兴的安排,才真正知道关兴的用意,就问:“朱副主任,既然是这样的,那还放不放故事片呢?” “当然要放啊,因为我们周边的社员都要来看电影的,不放故事片,人家就会有意见的。”关兴回答说。 关兴派许茂富去安置农技员的食宿,他自己就来到彭主任的办公室,彭主任就关心地问:“你们刚回来吧,吃晚饭了吗?” 关兴说:“我等会儿就去食堂吃,我来是跟您商量,等会儿放电影的时候,我还想安排公社领导在电影机前简单地讲个话,你看怎么样?” 彭主任说:“那就要赵副主任讲话吧,因为他是主管公社内部事务的。” 关兴就提醒说:“我们这次生产队干部培训,是专门针对双季稻技术培训的,您看是不是由您或是李副主任出面讲话呢?这就是相当于向全公社的群众做宣传一样呐!主要是说明我们这次培训的重要意义。” 彭主任听了就说:“那好吧,就由李副主任去讲吧。” 关兴就说:“那行,我就去找李副主任去,但是明儿开始培训前,还得要您亲自讲话,我叫李世前已经把您的讲话稿都准备好了。” 彭主任听了就打心里喜欢上了关兴,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得有条不紊的。 第382章 参训的人学习热情高 放电影的荧幕就挂在复兴场的主要街道上,天还没有黑,放映员就开始播放革命歌曲,像过喜事一样,把个复兴场集镇搞得热闹的不得了。大人小孩都想急不可耐地要出来找地方坐,那些新找地方住下来的培训的生产队干部们,先得要去公社食堂吃饭,然后再才整理打好地铺。有些很热心的房主人还要问他们是不是擦澡了再看电影,有的人觉得天还没有黑就擦澡,是不是不合适,因为往常在家里劳动,习惯就是快睡觉的时候擦澡的。 外面街道上老人小娃儿已经把正面场地占好了,大人们虽然心里有些按奈不住,但是还觉得太出去早让人笑话,也就只得没事找事地在家里磨蹭。 今儿公社办公室通知,凡是在公社的工作人员,都要参加观看电影,因为这是公社组织的一次很有意义的放映活动。以后还要连续放映,如果有其他事情的话,接着两天可以不参加。 公社搞内务管理的赵副主任就安排人,把会议室的长条板凳搬了一些出来,好让出席电影观影的公社干部坐。 等到天黑了,电影放映员就在广播里通知说:“电影放映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生产队参加培训的人员迅速到指定地点观看电影。”通知连续播了几遍,观看电影的人就全部到场了。 这时,坐在电影机旁的关兴就要放映员打亮电灯,他拿着话筒说:“各位公社领导、社员同志们、前来参加此次农业技术培训的干部们,你们好!今天晚上是由公社举办的电影招待晚会,其目的一是为了欢迎前来参加培训的干部们,再就是为了让我们广大的干部和社员同志们,了解我们此次农业技术培训的重大意义。现在就请我们公社主管农业生产的李副主任为我们讲话,请大家鼓掌欢迎!” 关兴就立马把话筒递给了坐在身边的李副主任,李副主任就站起身来说:“刚才朱副主任已经说明了我们此次干部培训的目的,我就不再多说了。我要强调的是,我今儿放映的电影,第一部就是纪录片《红旗渠》,它记录的是河南林县这个极端缺水的山区县,是如何凭借全县社员群众的力量,艰苦奋斗开辟红旗渠的事迹,我们观看这部影片,就是要学习林县人民艰苦奋斗的精神,改变我们红旗公社吃粮靠国家的落后面貌。希望我们各位参加培训的干部们,还要把这种艰苦奋斗的精神带回我们的生产队去,带领社员群众努力改变我们生产队的面貌。谢谢大家,现在请各位观看影片。” 有了两位公社领导的讲话,在场的观众都好像参加一场神圣的观影仪式,场上只有电影画面和解说的声音,大家渐渐都被林县人民缺水的现实生活震撼了,慢慢的就好像跟随开山修渠的炮声、钢钎敲打声,进入了建设大军的行列。虽然以前大家都不喜欢看纪录片,但是这次的纪录片《红旗渠》简直让观众真正有了亲临其境的感觉。这时,公社办公室安排了人带头呼口号:向林县人民学习,艰苦奋斗,改变红旗公社的落后面貌! 全场观众都振奋起来了,口号声震荡着复兴场每一个角落,直冲上天空中,天上好像那些稀疏的星星都被震动着、摇晃着。 公社的彭主任以及其他在座的干部,都被这个场面感动了,他们还从来没有看到社员群众像这样被调动起来,热情高涨呐,大家都感受到了政治宣传对实际工作的推动力是多么的强大! 后面放映的是故事片,场上观众的气氛就开始活跃起来了。两部影片放完已经快到半夜,但是大人小孩谁也没有觉得疲倦的。整个复兴场集镇比过年还要热闹,一直到深夜街上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的培训上午就开始了,首先由彭主任做了动员报告,再才是农技员培训讲课,参加培训的生产队干部识字的就有人记笔记,不识字的坐在位子上眼睛都不敢打花眨。休息的时候还互相讨论,什么时候消毒浸种,种子催芽需要的温度是多少,下种子的苗田底肥用什么,薄膜育秧的关键是什么,等等等等技术问题,大家就像学生复习一样,生怕忘记了,互相在不断地回顾、提醒着。 看到这个情况,李副主任就要公社的农技员对大家说:“现在大家先把讲课的内容听明白,以后我们会把这些技术用简报的形式,每隔几天就会印发一次给你们的。”大家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 后面的培训效果就特别好,很多干部都成了讲课的农技员的忠实的学生了,只要一有空就会追着向农技员提问。 第二天夜里放的纪录片也就是新闻简报,是大寨大队的事迹,观众还从来没有看到北方人生活,他们看到了大寨大队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还能一次次地大战狼窝掌,大家又一次被深深地感动了,现在才真正明白了他们身边的墙上,用石灰水写的 “向大寨学习,艰苦奋斗,改天换地” 大幅标语的真正含义。 生在江南农村的社员群众怎么能想象到北方农民生活的苦寒呢?他们更想不到大寨大队艰苦奋斗取得的成果是那么样的喜人!看到那漫山遍野迎风招展的红旗,那喜获丰收的笑脸,那一串串比珍珠还饱满的黍子、玉米和高粱,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他们明白了,只要依靠集体的力量,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任何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 第三天放映的新闻简报就是专门介绍双季稻技术的,从浸种、育秧到耕整水田,再到插秧、田间管理,一点点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参加培训的人把几天来技术员讲的技术结合起来,现在一看电影,大家几乎闭上眼睛都能说出双季稻栽培的基本方法和技术了。 培训结束的时候,公社办公室把印制好的表格发给各大队、生产队填写,主要就是要他们大致规划一下今年春季种植双季稻的田亩数,公社好根据这个数字,与供销社结合起来,准备供应春耕生产所需要的物质。 填报的结果令公社所有的领导都惊讶不已,没有培训之前,大家以为试种双季稻是一件很难推广的事情,现在却是超出了种植常规稻的数字,预示着今年的春耕生产将会有一个喜人的高潮。 第383章 在新盛大队开现场会 就在公社培训会议进行的第二天,关兴和彭主任一道出席了在新盛大队召开的多种经营现场会。这个会议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却很重要,因为新盛大队作为红旗公社的试点,已经在多种经营方面开了一个好头。他们把以前社员群众零散的、悄悄的,外送农副产品到沙道观街上去的自由活动集中起来了,形成了现在集体的多种经营买卖。 彭主任和关兴去的很早,主要是想实地、当场体验一下买卖的情况。他们先就把自行车停在了大队部,然后再才步行到沿河边的小摊子面前。只见陆续有河那边的居民过来买小菜的,小摊子上凡是农村社员家里有的东西,都摆上了。腌菜臜辣椒、萝卜丁,黄豆、豌豆,酱菜、豆瓣酱,甘蔗、红苕,自己缝制的大小鞋袜。还有什么锅盖、铲子,扫帚、葫芦瓢,小凳子、小木盘,反正农村人生活所需的小东西应有尽有,那是供销社完全不能供应的,而且以前的沙道观街上摆卖的也没有这样全。 彭主任就真正感到了社员群众的创造力是多么的强大,他们都是利用自己出工以外休息的时间,在家里发挥各自的特长生产、制作出来的,都是些与当地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实用的小东西。 而且各个生产队摆出来的东西也有不同,有的以蔬菜为主,比如菜薹、菜芯开春的时候是时新菜,会种菜的5队摊子上就很多;而红苕、甘蔗就以其他队的摊子上比较多。还有的把自己编织的草鞋也摆出来了,关兴走近跟前一看,那可不是一般的草鞋哦,原来是用牛筋草掺杂小布片揉搓织成的。牛筋草是要隔年的,用棒槌在木墩子上把它捶打得像棉麻一样,再参合小布片编织,这种草鞋穿上脚既舒服又耐久,丝毫不比一双布鞋差。当然价钱也是普通草鞋几倍,关兴问了一下价钱,说要六毛钱一双,但是早晨刚开张的生意,是可以便宜五分钱的。 关兴就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买了一双,关兴在挑选的时候,卖东西的人说:“质量你是不要怀疑的,主要是挑大小,太紧了勒脚,太大了又容易打水泡。” 关兴以前在生产队劳动的时候是穿过草鞋的,对这一点他还是有经验的,就坐下来脱了布鞋,一双双的试穿,最后选定了一双合适的提在手上,又往别的摊子走去了。 有几个大队的支书已经来了,也在摊子前溜达着,他们虽然没有准备买什么东西,但是仍然还是被这些琳琅满目的小东西吸引着。在他们心中从来就没有认为这些小东西能摆到摊子上来卖钱的,现在被各队的小摊子摆出来,真是让人大开了眼界了。 彭主任手中提着一把腌菜,走着还在不停地放在鼻子边闻那腌菜的香味。新民大队的甘支书看到了关兴,就小声地跟他打招呼,关兴就问:“甘支书,您看了这些小摊子有什么想法?” 甘支书说:“我刚来一看这个阵势,就知道这是您朱副主任出的主意,您年前在我们8队就让我们开了思路,现在在这里又让我们开了眼界。我回去以后还要把生产队的队长领到这里来,让他们亲自看看,也要把我们新民大队的那个小码头利用起来,搞成个像样的、热闹的水码头。” 关兴说:“我们就是要发挥社员群众的创造精神,把我们的农田生产和农副产品搞火起来,让集体经济壮大起来。” 这个时候参会的人基本都到了,大家都跟着彭主任离开了小摊子,往新盛大队部走去。 新盛大队的马支书很早就安排把大队部整理好了,开会的包括新盛大队的大队干部也就十多个人,先是围坐在一起喝茶水。关兴就说:“大家都刚从沿河边的摊子上来,先说说各自看了有什么感受吧。” 新民大队的甘支书就抢先说:“虽然去年年前,朱副主任在我们8队搞了些试验,今儿到这里来看了还是觉得开眼界,谁哪个也没有想到:家里的那些小东西也能拿到摊子上来卖钱呢?”想了想又说,“我们新民大队有个水码头,我回去以后要把生产队队长带到这里来看看,让他们也动动脑筋,把我们那里的水码头搞热闹起来。” 新利大队的卢支书也有感慨,说:“以前只想到各家各户挣点零用钱,现在看了才明白公社的用意。” 新风大队的李支书、新平大队的唐支书都说了自己的感慨,关兴就说:“光有想法是不行的,主要还是要有行动,现在就请彭主任给我们讲话!” 彭主任就拿出李世前早已给他写好的讲话稿,他在讲话时,只是看了一下稿子上的大致内容,就自己发挥说了自己的主张和指导意见。概括起来就是四点: 一是只搞农业生产的干部,还不能算是最好的干部。要在把粮棉油搞上去的同时,把集体经济搞上去,这样才能对得起社员群众。 二是搞好集体经济的主要路子就是多种经营,要发挥各个大队的优势,把各大队的多种经营搞好、搞精、搞出特点来。比如新民大队的水码头,新风大队的榨油坊、加工厂,新利大队的路边小摊子,还有新平大队的复兴场集镇,都要向新盛大队学习。 三是什么时候都要想到集体,想到社员群众,既要为他们利益多想些办法,又要把社员群众的心思集中到生产队这个集体上来。不能搞出工不出力、公私两重天。 四是队委会要把收购、买卖和核算拿在手上,队长管好全面,财经队长管好钱,会计要管好账。不准把集体经营变成个人的小天下,谁哪个多吃多占多拿,就要当做侵害集体财产的坏分子批判。 彭主任讲完以后,关兴又反复强调了彭主任说的要点,最后关兴就肯定了新民大队甘支书的想法,希望各大队回去后把工作尽快落实,必须要在农田生产大忙之前,把多种经营搞出个样子来。 吃中饭的时候,大家都一个个向彭主任和关兴表态,说要回去后大干快上呐,彭主任听了心里特别高兴。 第384章 胡理芬夜访关兴住处 就在培训会结束的时候,付队长领着唐队长她们来与关兴告别。关兴就很热情地对他们说:“天气很晚了,你们今天赶回去就很迟了,就在这里过夜吧,明儿早晨再走?” 付队长说:“不打紧的,就是走一段夜路也没有事的,我们都习惯了。” 唐队长说:“感谢公社给我们提供了学习技术的机会,我就是想来看看您在公社过不过得惯呐?” 关兴就领着唐队长她们去看自己的寝室,唐队长看了就说:“这还差不多,一个人单独住还像个样子呐,以后我们来了就到这里来吃住吧。” 关兴就高兴地说:“就希望您们经常来,我也好随时了解生产队和社员的情况。” 付队长提醒唐队长说:“你看了朱副主任的住处,现在放心了吧,我们还是赶早走吧?”唐队长听了就站起身来,跟着付队长出去了。关兴把他们送到大路上才回来,真像接待亲戚一样,感情特别深厚。 到了晚上,关兴正在寝室坐下来整理笔记,把这段时间的工作用日记的方式记下来。突然就有人敲门,关兴说:“进来吧,门没有关呐。”还是头也没有抬地在写字,他以为是住在集体寝室的许茂富他们过来了。 但是只听见人进来的脚步声,没有听到人说话,关兴就转过头去,一看才知道进来的是胡理芬。关兴的心里就有些吃惊了,心想:胡理芬是几时回复兴场的?她怎么晚上到我这里来了? 胡理芬看到关兴只是转了转身子,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站起身来,就说:“朱副主任,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怎么还在工作吗?” 关兴说:“怎么可能呢?胡同志你是稀客啊,这是我请都请不到的客人,怎么会不欢迎呐!”说着就把胡理芬往小方桌旁的椅子上让。 胡理芬没有立即坐下,就扬起手里的东西说:“这是我回家以后,我的姆妈要我带给你的小东西,她说要我感谢你用车带我回家。”说着,就把小包包放在桌子上,一样样打开给关兴看,“这是我的姆妈又蒸的元宵粑粑,这是我们过年时家里自做的花生糖、米子糖、打麻糖。” 关兴看了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不是你的姆妈怕你晚上要小吃给你装的吗?你怎么给我送来了?” 胡理芬就有些委屈地说:“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的姆妈听说你年纪轻轻的,在外面做事不容易,就要我给你带来的。还说要我跟你说,再到县城去开会或是办事,就到我们家里去玩。” 关兴就说:“感谢你的好意,感谢你姆妈的盛情,我以后会去你们家里拜访的。”说完就要胡理芬坐会儿。 胡理芬看了看关兴,就说:“你那天到学校去看你的弟弟,不多会儿就走了吧?我还在教学楼周边找了你呐。” 关兴说:“那天很忙的,因为与农技站的领导说好了的,我恐怕那边农技员等急了,就没有在学校停留的。”想了想又说,“平常去学校时间充裕的话,我会去看看我的老师的。” “是吗?我好像听说你以前是在那里读初中的,文化革命运动开始了才回乡闹革命的,是吧?”胡理芬说。 关兴听了就有些惊讶了,说:“小胡同志,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读书的事呢?” 胡理芬就露出一个很狡黠的笑说:“那你就猜猜吧?我就怎么知道你的事呢?” 关兴忽然就联想到了,胡理芬回家去,先往学校去,而且她姓胡,就小心地猜测说:“我在学校读书的班主任是现在的胡校长,你不会是胡校长的什么亲戚吧?” “算你猜对了!我就是你的胡老师亲戚呐,你再看看、想想我和胡老师是什么关系吧。”胡理芬说。 关兴再仔细打量了一下胡理芬,看她的眉眼、神情,就大着胆子猜测说:“你不会是他的女娃吧?” 胡理芬就肯定地说:“难怪我的爹爹一直记着你的,你确实是个了不起的聪明人,是啊,胡老师就是我的爹爹。” 关兴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就随便带胡理芬回了趟县城,她的姆妈就要她带来这么多小吃的东西,原来是胡老师把自己和他的关系说出来了。想到这里,关兴就很歉意地说:“你再回家就代我向胡老师和你的姆妈问好,而且还要代我向胡老师表示歉意,我再去县城一定要去看望他们的。” 关兴就像他乡遇故知一样,不知怎么好接待胡理芬。胡理芬就索性坐下来了,说:“你也不要不好意思,我听我爹爹说,你以前每次去县里,都是去看了他的。现在你的工作忙,肩上的担子重,有这份心就很让他感动了。” 关兴就详细地问了胡理芬她们家里的情况,胡理芬告诉他说:“我们家里一共有两姊妹,老大叫胡理想,在青山公社下乡插队,她是老二,就来到红旗公社插队了。” 关兴就说:“怎么这么巧呢!胡理想是你的哥哥,他比你大多少岁?” 胡理芬说:“他比我大三岁,也是读了初中就下乡插队的。我是在他插队的第三年才下乡插队的。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我们怎么会不认识呢?我们读书的时候就是一个年级哦,他是三班,我是二班,我们都是初二的时候入的团,他是三班的支部书记,我是二班的支部书记。他下乡的地方就是我们前进大队,我在大队管知青工作的时候,他被评为了先进知青,后来被推荐去读了师范学校的。”关兴如数家珍的说个不停了。 胡理芬听着听着就对关兴更加产生了好感,说:“既然是这样,那以后你就把我看着你的小同学吧。” 关兴激动地说:“是的,就是小同学,就是小同学,小妹妹哦。”还不自主地把胡理芬的手抓住说,“下次我去县里,一定要上你们家里去看望你的爹爹和姆妈。” 胡理芬看到关兴抓住她的手,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关兴感到了他的举动有些不妥,才连忙放开说:“以后你要回家的话,可以来我这里骑我的自行车回家的。”胡理芬答应着,见时间不早了就告辞回去了。 第385章 新平的队长动起来了 多种经营现场会召开后,第一个大的变化就是复兴场。新平大队唐支书回来后,就召开了各生产队的队长开会,传达了新盛大队现场会上公社要求大力发展多种经营的精神。并且说明把这次发展集体经济,与上次的割尾巴不能混为一谈,它们的区别就是:多种经营是集体领导的,小资本是各家各户个体进行的,一个是为集体、为社员;一个是为自己小家庭,所以我们新平大队在复兴场集镇周边,要搞多种经营就是如何把复兴场集镇上的农副产品买卖搞起来,再就是搞好集镇的生活服务。比如以集体为单位,分门别类开饭馆、搞小吃店、搞小客店,还可以搞各种小买卖、小摊子,如果大家没有什么经验的话,可以私下里到新盛大队的小摊子去看看。 各队队长听了唐支书的话,起先是不为所动,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以前也有这样搞过,谁哪个都有这个记性了。今儿说要你发展的时候,你可以去发展,但是哪一天又要整顿的时候,不知道又会是谁倒霉呐。 唐支书见大家听了无动于衷,就问道:“我刚才传达公社现场会的精神,是不是没有说清楚?还是你们有什么疑问?如果你们是有什么疑问或是想法,现在就提出来我们大家讨论吧,如果万一我也说不清楚的话,反正我这里离公社也近,可以带着问题去问公社领导啊。大家这样没有任何反应,那是不好的。你想啊,复兴场也不就是我们新平大队独有的、独占的,万一有哪个大队要来这里先开店铺的话,那我们不就被动了吗?” 大队长就说:“你们不要忘了,去年朱副主任在新民8队驻队的时候,腊月二十几,就曾经组织他们来我们这里卖过鱼虾呐,万一他们先来这里摆个鱼虾行的话,那我们以后就只能永远买他们的鱼虾了。” 大队长这样一说,队长们就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心想:是啊,新民8队就在长江边上,而且他们还有个不大不小的豆眼湖,要说他们要来的话,那是谁也拦不住的。还有其他大队,特别是新利大队的搞小买卖是长期没有停止过的,他们有各种农副产品,比我们有经验多了。 在集镇边上的一队就有些坐不住了,队长首先就说:“我们队里的饭馆是肯定要开的,我回去就商量,明儿就正式开业。” 大队长说:“你们那个饭馆我建议多开几家,可以搞桌席,也可以吃零餐,还可以早晚搞过早、宵夜。你们想过没有,比如人家社员到公社来办事,没有吃饭、住宿、过早的地方,那不是好像搁在无米洲上了吗?” 唐支书说:“那是的,下面来的社员要办个结婚证,要到公社卫生院看病、买药,是不是要在镇上打住?再就是既然要开饭馆、宾馆,是不是要有鸡鸭鱼肉这些材料才行?” 大家听了就有些受触动了,但是三队的队长说:“如果哪一天又要找我们麻烦怎么办?现在说是集体搞的,到时候怪罪到社员头上怎么办?” 唐支书说:“什么叫集体办的呢?就是由集体筹划,集体分派人员,买卖所得由集体入账,每天的支出让社员能知道,参加经营的人在队里记工分,这就是集体领导的多种经营。不能挂羊头卖狗肉,到时候群众意见大,当然那就要找你们算账了。” 大队长说:“在经营上是搞买卖,但是在收支、分配上,那还不是就像种一块田一样,你能不能说把你种的田归你所有呢?” 大家听了支书和大队长的解释,心里才完全明白:原来集体搞多种经营就是全部由集体来管理,不像以前,各家各户搞经营,每月只是给队里交几块钱的提留,当然在队里出工的社员意见就很大。说是在镇上经营买卖的,暗中得了钱,还不用雨水汗流下苦力,结果还在队里分口粮。现在就是派你参加开饭馆,这个饭馆就不一定是你一家人来开呐,要你来开宾馆,可能就是几个婆娘来经管。 一队队长就开始在心里划算起来了,在供销社旁边开什么店子,在公社隔壁搞个宾馆,还在哪几个地方搞什么,他就这样想着,心里就暗暗地乐起来了。他也没有说出来什么,唐支书就看出来了,就点名一队的队长说:“许队长,你说说有什么打算?” 许队长听了就说:“我们队虽然住在复兴场周围,但是我现在一个人在这里还不能表态,还得回去找队委会商量了才算数呐。” 最后,大队长看到眼目前是不会有个什么结果了,就说:“那就这样吧,两天之内,你们来大队报商量的结果,如果两天之内不来报给我们,那我们就要接受外大队的申请了。我还得要向朱副主任汇报,最后还得要公社来统筹的。” 大家听了就异口同声地说:“好的,就是两天为期吧。”大家散会后,说是各自回去商量,其实都在镇上暗中打探路径,哪里适合于做什么,哪里需要搭建棚子,哪里可以连着摆几个摊子。因为集镇上的地盘属于集镇所有,也就是公社管着的,它不属于新平大队,所以大家都可以预先谋划,只要是把项目报给了大队,然后大队再报给公社,那就差不多成了。但是如果哪个大队或是生产队占了先,那你就连汤都喝不上了。 当然这还得要有人手,有手艺,你占了地盘,占了摊位,没有会经营买卖的人那也是白瞎。 新平大队的队长们这个时候比操心队里的农活还伤神呐,因为干农活那是一辈辈人累积下来的经验,可是经营买卖,那不是谁哪个想干就能干成的。只得看准了方向,回到队里去再商量。最好是社员自报项目,自由组合,特别是主要管事的人,那是不能开玩笑的。 第386章 向公社汇报经营项目 到了晚上,果然就有新民8队的付队长从大队部打来电话,说要找朱副主任。许茂富接了电话,就问:“您找朱副主任有什么事?因为朱副主任现在不在办公室,能不能说了给你转达?” 付队长就说:“我是新民8队的队长,姓付,你一说他就会知道的。我们大队开了会,说要搞多种经营项目,我们队里商量好了,想在复兴场开一个专卖鸡鸭鱼肉的合作社,请你转达给朱副主任听,就说我们明儿还会派人来确定的。” 许茂富说:“您说的话,我给您记下来了,朱副主任一回来我就告诉他,好吗?”那边付队长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上午,关兴就在办公室接待了几个大队要来复兴场开办经营的事。一个是新风大队的榨油厂和加工厂,想来镇上开个分厂;二个是新利大队要把他们卖地瓜、甘蔗的摊子开到复兴场来,三个就是新民8队的付队长赶早就来了,还是昨儿电话里说的,要在复兴场专门开个鸡鸭鱼肉行。 关兴就和大队、生产队来的人一个一个商谈、打问,还要李世前在旁边做好记录。首先是新风大队开榨油坊的事,关兴就问他们:“你们到这里开榨油坊,有没有厂房?设备怎么办?人员吃住的问题怎样解决?” 新风大队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的,没有现成的厂房,希望公社能在集镇上合适的地方给批一小块地,厂房由他们自己来搭建,设备他们已经有一套现成备用的,作坊员工的吃住都在榨油坊搭建时一起考虑。 关兴就问:“搭建一个榨油坊大概需要多少地?如果是有偏僻的荒地行不行?” 新风大队的人说:“偏僻一点不要紧,荒地也不是问题,只要不是人家祖上的坟地就行,因为坟地就不好商量迁走。”关兴就答应等会儿向赵副主任和彭主任汇报。 接着是新利大队要在集镇上摆摊子的问题,关兴说:“这个应该不是问题,只要你们找好房子或是看准了地方自建棚子,但是我们强调了,经营的东西不能与国家供销社经营的相冲突。” 新利大队的人说:“我们是外大队的,来到集镇上找房子可能就有问题,因为新平大队肯定是要预先控制的,最好是公社给我们大队划批一个自建摊位的小地方,当然不能太偏。” 关兴听了还是只能回答说:“要向赵副主任和彭主任汇报后,一起来解决。” 第三个接待的就是新民8队的付队长,昨儿晚上许茂富就把付队长电话中说的事告诉了关兴。他心里是有思想准备的,当着其他几个大队的人,关兴还是从头至尾要问付队长的想法。付队长就把他们去年在这里卖过鱼虾,而且队里现在又养了鸡鸭鹅等家禽,还在豆眼湖养了鱼,长江打鱼的人也不少,完全可以保证这里专卖鸡鸭鱼肉的生意。 关兴就问:“你们离复兴场这么远,怎么能保证每天都有新鲜的物品供应呢?” 付队长就说:“这个我们已经想好了,把经营鸡鸭鱼肉行的人分为三拨,一拨人在家里晚上或是起早收购准备,另一拨人就专门起早从家里送货来,第三拨人就是固定在集镇上做买卖经营的,他们一般就不回去,在这里住下来,全天就可以开门经营。” 关兴听了他们的谋划,认为还是可行的,就问:“你们自己找好了地方吗?那可是既要存放货物,又要经营买卖,还要住人的哦。” 付队长说:“只要公社同意了的话,我们就去镇上打问去,假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们就在年前那个卖鱼的地方搭建吧。” 关兴接待完这三个大队要求在复兴场经营的事,立马就去找赵副主任汇报,赵副主任说:“那我们就一起去找彭主任吧。” 两人一起来到彭主任的办公室,关兴就向彭主任说明了三个大队要来复兴场经营的情况。彭主任说:“你和赵副主任是什么看法呢?” 赵副主任首先说:“他们这三个项目,就眼前来看,集镇上是没有的,也是需要的,所以我认为是可以同意他们来经营的。” 关兴说:“我同意刚才赵副主任的看法,现在主要问题是没有现成的房子,需要公社给他们批搭建厂房、摊位的地方。” 彭主任听了就说:“只要你们认为复兴场需要他们这些经营的项目,那就由赵副主任负责,朱副主任协助,一起统筹规划,给他们划批地方吧。”想了想就问赵副主任,“你心里有数没有,我们原来集镇上的面积,还有多少能拿出来让他们搭建厂房和摊位?” 赵副主任说:“现在很成型的地块没有了,像新风大队要新建榨油坊,地方可以偏僻一点不要紧,至于要搭建摊位,那就要见缝插针了。” “那你们就带着他们实地去看看吧,趁他们的人还在这里,现在就可以把这个事落实好。”彭主任说。 关兴就和赵副主任出来,商量说:“我回办公室去找他们说,您就带上负责镇上管土地的部门来我们办公室吧。” 赵副主任说:“我还得回办公室找人,心中要有个大致的底细才行,最好是吃了中午饭,下午再说。” 关兴同意赵副主任的安排,就各自分开做事去了。 关兴回到办公室,就把刚才与两个主任商量的安排告诉了几个大队的人,说:“你们就到我们公社食堂去吃中午饭吧,等下午我们再去看地块。” 几个大队来的人听了,觉得公社这次为了发展多种经营,还是行动很迅速的,就更加坚定了办厂、摆摊子的信心。 吃了中午饭,大家就在关兴他们办公室等着赵副主任,一边喝茶一边说着闲话。新风大队的人就问付队长:“你们能每天往返送货吗?这可是要考虑清楚的哦。” 付队长说:“眼前就只能这样啊,等搞几个月以后,赚了钱再想办法搞台手扶拖拉机就好了。” 李世前就说:“那能不能先找信用社贷些款,赚了钱再给他们还上?” 付队长听了就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是即使是买了手扶拖拉机,也没有现成的司机啊。关兴就说:“那个就不难了,你们选个合适的年青娃儿,送到农机学校去学习,不到一个月就学会了,我们原来朱家铺就是这样弄的。” 付队长听了就感激不尽,说回去就把这事办了。 第387章 给经营集体划定用地 过了一小歇功夫,赵副主任带着办公室和公社管土地的两人来了。关兴一看就问赵副主任:“您们来了,是现在就出去,还是坐会儿先说说办法?” 赵副主任就说:“我们还是先出去看看吧,只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了才好再说用地的办法。” 关兴说:“好,那我们就一起去实地看看吧,看好了回来再说办法。”几个人就一起跟在主管土地的人身后往外走。 先是走出集镇,来到了镇外的一块沟边的小荒地前,主管土地的人说:“这是新平一队和二队之间的一块闲地,因为是在沟边,又是拐弯处,而且是个三角形,所以谁哪个也看不上,就一直闲在这里了。” 赵副主任说:“我估算了一下,这里大概有个七八分地,如果把斜坡补正的话,估计得有一亩多。最主要这里还靠近沟渠边,你们开榨油坊不是要用水吗?这就是最理想的地方了。” 新风大队的人就用脚在这块地的周边走来走去,用步子大致丈量了一下,说:“可以的,也就只能建个榨油坊,那还缺少存放油料的仓库和人住的地方,希望公社再给我们划一块小地方。” 关兴就看到这块小荒地的对面就是大路边上,还可以挤出一小块地方来搭建仓库和住人的小房子,就问主管土地的人说:“这块地的对面,大路那边能不能给他们划块地?如果能够划批的话,这样就可以互相联起来使用了。” 主管土地的人说:“可以是可以,但是还得要给新平大队打招呼,因为那边就涉及到他们一队的耕地了。”赵副主任就要他办公室的人记下来,由他去向新平大队的打招呼。 看完新风大队建榨油坊的地块,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接着几个人就往回走,来到集镇上。付队长就指着他们年前卖鱼的一块空地说:“这里就是我们去年临时摆摊卖鱼虾的地方,这里和供销社卖肉的摊子挨着,又没有哪个在这里建房子,赵副主任,您就把这块地方划批给我们吧?” 赵副主任看了看说:“这个地方倒真是个卖鸡鸭鱼肉的好地方,你看人家买了肉,就可以在旁边直接再买鱼虾什么的,可能就只有你们自己来搭建新房子,得要按照集镇上的要求呐。” 主管土地的人就说:“一个是要按照临街标准搭建齐整,与供销社的房子样式要差不多,门脸要用大开门的方式,按照这个空间可以建成三个门脸的开间。” 付队长说:“我们会找附近建房的师傅来搭建的,这个方面您们可以放心。” 关兴就说:“可以隔成三个店面,一个店面卖鱼虾,另外两个就可以卖鸡鸭等。后面可以把房子进深拉长,做成两进,这样就可以在后面住人、存放货物。”付队长听了就记住了。 看完了新民8队需要的地块,接着就是新利大队需要的地方。大家就来到了离供销社比较远的街对面了,那一块地方现在闲置着,就成了新平一队社员的菜地。赵副主任看了就说:“这个地方要由公社来个整体的筹划,给这些种菜的社员下一个通知,要他们再不要下种、栽菜了。” 主管土地的人就记下了,问:“您是说由公社统一规划,建成一个小型的集贸市场是吧?那就要按照摊位的样式来设计了。” 关兴就跟着说:“现在我们公社可能没有这方面的能力来建造,最好是看新平大队或是其他哪个大队来承建,然后再由他们租借给需要的经营者。” 新利大队的人一听,就觉得这是个好的机会。就说:“既然是由公社整体规划,找大队承建的话,那希望公社优先考虑我们新利大队。” 赵副主任就对办公室的人说:“你把这个记下来吧,我们就近再把新平大队的负责人找来具体商量一下,就可以把这个事确定下来。” 新利大队的人就说:“那我们大队的申请今天还划不划批呢?您如果说要找他们商量的话,希望您也要通知我们一声。” 赵副主任说:“可以,既然你们已经首先申请了的话,我们就只找你们两个大队了吧,因为这个地方毕竟是在新平大队的地盘上,而你们又是首先申请的,我们得要把一碗水端平吧。”大家听了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主管土地的负责人就说:“现在只有新风大队和新民8队的地块划定了,那么你们就跟我回公社办公室去,我要向你们把具体怎样办理划批地块的程序告诉你们,你们回去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式一步步办理手续。” 除了新利大队的人回去等通知外,其他的人就往公社走去了。付队长把事情办完就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关兴就要他到公社食堂吃饭,一边就要他说说建房的想法。 付队长就说:“我回去以后,先就要向大队做个汇报,再在生产队里开个队委会商量一下,把建房和搞经营买卖的事商量妥帖。” 关兴说:“那个承建房子的事,您心中有不有合适的建筑师傅呢?” 付队长说:“我们大队也有专门的师傅,只是从那里请人来建房,吃喝住的问题不好解决,我想最好是在新平大队请师傅是最好的,因为他们离复兴场近,而且与当地社员联系起来也方便。” “那你可能不认识这里的建筑师傅,怎么去联系找人呢?”关兴问。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唐队长的娘家就是新平大队的,只需要让她回娘家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而且以后在这里负责经营的人,我想就可以直接派唐队长她们夫妻,去年卖鱼的时候就是派的甘家兴来的。”付队长说。 关兴听了付队长的这些想法,就觉得他是已经胸有成竹了,也就很放心地说:“那就这样吧,一定要赶在农忙之前把这个事情落实好,免得到时候几头有压力。” 付队长吃完饭就连夜回新民大队去了。 第388章 打火把连夜覆盖薄膜 其实,关兴最关心的还是双季稻试种的事情,因为每年双季稻育秧的时候,正是低温多雨的时节。双季稻的种子是由公社农技站按照申报的数字,向县里种子站申报以后才送来的,如果双季稻育秧出了问题,那就会一是损失了买种子的钱,再就是耽误了季节,只能改种中稻了,更重要的是打击了社员的积极性,再以后就是给他们扶持补贴,队里也不敢再试种了。 因此,关兴一面提醒公社农技站的技术员,按时给下面大队和生产队下发技术指导的小报纸,一面在上报双季稻种子时要求留有余地,因为全公社地方比较大,事关全局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李副主任就把他分管的办公室的人分成三拨,一拨到新风大队,一拨到新利大队,还有一拨到新盛大队,剩下的新平大队他自己亲自去,新民大队则由关兴负责。要求就是一直到把双季稻秧苗插到稻田里为止,有什么问题随时报告给他,农技员在公社随时待命,要保证能及时赶到下面生产队去进行指导。 关兴要许茂富每天在办公室盯着,专门负责联络收发工作,要李世前在办公室负责了解全公社多种经营中需要解决的问题,随时向他汇报,他自己则骑上自行车直接到了新民8队唐队长家里,就像驻队的时候那样,每天跟着队里浸种、育秧的小组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及时与公社农技站的技术员联系沟通。 新民8队的育秧小组是由技术队长负责的,消毒、浸种、出芽都很满意,可是到了种子下田的那一天就出了问题。当时按照技术要求,把育秧苗田耕整好了,下了饼肥作为底肥,也准备了草木灰作为遮盖种子的保暖层,没有想到白天还是红火的大太阳,夜晚就开始刮老北风了。关兴在唐队长家里感到要出事,就到仓库去找技术队长。技术队长这个时候有些拿不定主意,是现在趁气温还没有下降就盖好薄膜呢?还是等到天亮以后再盖薄膜? 关兴去了一听他正在犹豫,就立马说:“一点也不能犹豫,现在就要下到育秧田里去盖。” 技术队长说:“现在就我们这几个小组的人,肯定是不够的,而且风大也看不见,怎么盖呢?” 关兴说:“赶快派人去找付队长来,把全队的男劳力都叫上,有电筒的拿电筒,没有电筒的拿火把,一个人打电筒或者火把,两个人在秧垄的对面盖薄膜,什么时候盖完,就什么时候收工。” 付队长立马就把全队的男劳力召集来了,按照关兴的要求,有的打着电筒、有的打着火把,背上薄膜下到育秧的苗田里去覆盖薄膜。只见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唯有8队育秧的苗田中间游动的亮点在晃动。因为稻种刚刚才下田,还没有伸出芽根,也就是社员常说的还没有立绽,所以只要用薄膜平地覆盖那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是稻种伸出了芽根,那就得要用竹篾削成的竹弓子,把薄膜躬起来,才不至于伤到秧苗。 新民8队总共育了一亩多田的双季稻,盖到深夜才完工。等到男人们上到田埂上来时,大北风已经吹得人都站不稳了。大家冷得没有办法,只好拼命地往家里跑。 在路上,关兴就对技术队长说:“天亮了以后,你要及时到秧苗田里测量薄膜下面的温度,如果温度达不到要求的话,外面还要覆盖上稻草或是草垫。”技术队长听了只好迎着风点头。 第二天天亮以后,大北风是停了,可是连绵的春雨就开始了。关兴就赶到仓库去找技术队长,问育秧苗田的情况。技术队长说:“刚去秧苗田里量了一次,现在的地垄的温度还是合适的,就是怕继续下雨,温度下降呐。” 关兴说:“那就等到下晚再看,如果天气不放晴,温度再下降的话,我们就要准备在上面覆盖稻草。”说完他就往大队部去了。 关兴虽然穿了雨衣,但是到大队部的时候,下面的裤腿还是湿透了。好的是他在新盛大队开现场会的时候,买了一双牛筋草编织的草鞋,现在穿在脚上很合适。 关兴到大队部的时候,其他大队干部还没有来。他就给公社农技站打电话,那边接电话的是办公室的人,关兴就问:“你们农技站接到下面大队的汇报没有?在大风天气的时候,你们有不有人在办公室里专门做电话指导?” 那边一听是朱副主任的声音,立马就详细地汇报了李副主任的安排和下面的情况,关兴听了心里才安稳了些。 等到大队干部都到齐了,关兴就对甘支书说:“现在大风已经过去了,我建议我们大队干部都分派到各自分包的小队去,逐个落实育秧苗田的盖膜保暖的问题。” 甘支书听了就立即把人召集起来,按照朱副主任的意见,三言两语就简单安排了任务,并且要求吃中饭的时候大家都回来说情况。 眼见大队干部下去了,关兴这才稍微安心了些。就对甘支书说:“等分派下去的干部回来了后,我们还要开会强调,就是要做好长期防低温的措施,每个队都要削好竹弓子,做好把薄膜躬起来的准备。技术队长要一天三遍到育秧田里测量温度,哪个队里出了问题,分包的干部和生产队队长、技术队长要负责。” 甘支书就把关兴讲的要点简要的记在本子上,只等干部回来再开会。 快吃中饭的时候,下去的大队干部陆续地回来了。统计的情况是:覆盖薄膜最好的是5队和8队,5队是昨儿一下种就把薄膜盖上了,所以他们队里是有惊无险,8队是夜里打电筒、火把盖上的,现在测量地垄的温度很好;其他的几个队基本都是天亮以后才盖上,估计要做好损种的准备。 甘支书就说:“我们现在开个短会,然后再吃饭,吃了饭后还要辛苦大家,继续到生产队去,指导他们要做好长期防低温的准备措施。” 接着甘支书就把刚才关兴说的几个要点,一一强调了一遍,大家知道了此次双季稻育秧关系到全大队全年生产的大事,吃了饭就按照甘支书的安排下去指导防低温的措施去了。 第389章 察看全大队育秧情况 这几天,关兴就是跟在8队技术队长的后面,不断了解秧苗田里的情况:苗芽出泥齐不齐,温度合不合适,薄膜通风好不好,秧苗长了多高?他知道,他这样紧紧地抓住8队不放,就是在给新民大队施压,也就是在给全公社施压,只要有一个生产队育苗成功了,那就能说明试种双季稻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段时间他和付队长分了工,付队长负责全队下雨后田间积水的排放,还有复兴场摊位的新建,关兴就专门在队里盯着双季稻的育秧。关兴还要每天跑新民大队部两趟,一个是了解其他各队的育秧情况,再一个就是向李世前了解全公社多种经营行动实施的情况。 他深知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不只是说在口头上的一句套话,而对于像他这样肩负一个公社一个方面重要责任的领导人,就要把这句话变成一日之计在于行,不是在于“晨”,而是重在每天的行动,如果不抓紧,不果断、不利索,那就很可能会给全公社的工作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过了五天,间歇的春雨总算是停下来了,火红的太阳又照在了泥泞的村道上。这一天关兴起得很早,因为头一天他就与甘支书和大队长商量好了,他们要把全新民大队都看一遍,看看每个生产队的育秧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生产安排。 自从寒潮来临的那一天开始,关兴每天出门就穿着他的那双草鞋,新民大队的干部和社员也忘了他还是公社的干部,都自然地只把他当着新民大队的普通社员了。在他的带领下,其他干部也都穿着草鞋,一个是泥里雨里好走路,二个是出门、下地没有什么顾忌的,社员群众也愿意和干部在一起说情况、商量对策。 甘支书在出门前,首先就给关兴拿了一顶大草帽,说:“昨儿一天不住点,今儿太阳就要晒破脸,带上草帽就是走遍全大队也不怕了。” 关兴一边拿着草帽一边问:“我们从哪边出发,不仅仅是要看育秧苗的情况,还要看大田积水排出和水稻田耕整的情况,要保证谷雨前后有田插秧,有水灌田。” 大队长就说:“朱副主任,我要问一下,您这读中学的时间没有耽误,那学习种田是从哪里来的时间呢?” 甘支书听了就哈哈哈大笑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想问而没有问的问题呐!” 关兴说:“您们是不是嫌我在您们这些老农面前冒充内行哦?我其实真正在朱家铺种田没有几天,但是我一回队里就被安排给我们现在的朱支书当跑腿,他那个时候还是我们朱家铺的队长。”甘支书和大队长听了就不住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后来,我又在那一年双抢的时候,被陈光明同志把我借调到公社去,跟着他每天到各大队走访、调查,回到公社还要写出走访、调查的简报,所以这就是我在农业大学里学到的知识和本事。”关兴说。 甘支书说:“像你这样的干部既有文化,又有实践经验,这才真正是毛主席要求的又红又专的接班人呐!” 关兴说:“我还得要向您们学习,遇事多从全面考虑,有时候过分强调任务,下面执行、完成任务的同志可能就接受不了。” 大队长说:“就凭您这样善于学习、善于总结,可能以后还不止在公社工作,还要到县里去做事的,您刚才说的这一点我完全赞成。” 几个人说着话,就来到了5队的秧苗田边。这个时候队里的技术队长正在打开覆盖的薄膜,给秧苗换气。关兴就躬下身子、低着头往薄膜下面的秧苗看,只见嫩绿的、齐刷刷的秧苗在薄膜下面特别耀眼,就像躺在摇篮里熟睡的婴儿一样,旁边的人只能凝心屏气的看,大气都不敢出呐。 甘支书和大队长都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因为按照传统的做法,清明节气后才是落籽下种的时候,可是现在清明刚刚过,秧苗就已经一拃多高,那不是奇迹是什么呢? 关兴就对身边的技术队长说:“等到太阳当顶以后,就可以把薄膜撤下来,再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盖上,这样虽然很繁琐,但是太阳光直接照射,秧苗就会长得快,而且长得特别壮,以后出田的时候,就能经得住风雨。” 技术队长听了就说:“我会按照您的指导来做的,保证有太阳的天气,让秧苗直接照射。” 看完5队几个人就往其他队走去,8队一直是在关兴的指导下进行的,所以8队的秧苗看起来又比5队的秧苗更加壮实。甘支书就说:“我们还要去看看8队的水渠和豆眼湖排水的情况,如果去年扩挖的水渠确实能起到作用的话,那我们全大队都会受益的。” 来到扩挖的水渠边,看到甘老爹正在掏剅(lou)昏洞,关兴就赶忙上前去跟甘老爹打招呼,问他说:“您这是在干嘛?为什么不叫年轻有力的社员来做呢?” 甘老爹说:“这点事我还能做,队里要我给他们看水渠,我得要尽我的责任哦。” 甘支书问:“老哥,您这样掏是想怎样呢?小心把腰闪了呐。” 甘老爹转身看到了甘支书和大队长,就说:“你们两人都来看水了,说明我管的这事还是很重要阿。”手里一边掏一边说,“这如果是像早往年,下了这几天的雨,我们这一片早就看不到走的路了,还是要感谢大队扩挖水渠阿!” 甘支书说:“只要有效果就好,要说感谢啊,还得感谢我们的朱副主任,如果不是他去年在这里驻队,不是他的提议,我们就不会想到扩挖一条排水渠。” 甘老爹说:“是啊,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8队得要记住朱副主任的好呐。” 大家说着就往队里饲养鸡鸭鹅的地方走去,只见饲养员正在给太阳下活动的鸡鸭们喂食,那个男的看到关兴他们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箩筐,手在身上的包袱上擦了擦,就迎上来了。关兴一看说:“这不是甘大叔吗?你们一家在当饲养员?” 正说着,棚子里面走出来他的婆娘,过了年关兴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婆娘还是挺着个肚子的,不想现在刚生了个小娃娃,正在月子里呐。甘大叔就要给关兴他们弄过中的东西吃,甘支书说:“你现在是要当好饲养员和月公子(荆州把伺候月母子的男人称为‘月公子’),等娃儿满月的时候,我们再来贺喜吧。” 关兴他们走了全大队,到晚上才回到大队部,对各生产队早稻育秧的情况还是很满意的,关兴就告诉甘支书他们俩说:“我明儿就回公社去,要回去看看复兴场的多种经营搞得怎么样了,有事情我们再联系。” 第390章 体验复兴场早市情景 虽然下了几天的阴雨,但是大太阳一出,乡村里的道路上就没有稀泥巴了,农谚就说,春不湿路,寒不湿衣。意思是说,春天地下渗透快,即使是阴雨路上也不会泥泞不干,寒冷的冬天即使是下雨,也不会打湿衣服,因为气温低,雨下来就可能变成了雪花。 关兴骑着自行车一大早就往复兴场赶去,他要回去看看复兴场早晨买卖的情况。 到了复兴场还没有到农村吃早饭的时候,他就把自行车推着,行走在复兴场的街上,一边走一边看,这段时间阴雨虽多,但是应该不会耽误各大队开办摊点的进度的。 供销社边上新民8队的鸡鸭鱼肉行已经建好了,只差屋内的装修了。再往前走,就看到了理发铺、裁缝店的牌匾已经挂上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开门。继续往前走就是卖早餐和小吃的摊子了,关兴就把自行车立在那里,进了小吃店看看,里面正在忙活,见关兴进来了,就说:“同志,我们这里不卖过早呢,你要吃过早就到隔壁的早餐店去。” 关兴就说:“你们是经营小吃的,为什么不卖过早呢?” “因为我们这两个店面是一个生产队的,一是人手不够,二是买过早的到吃早饭就结束了,我们要经管全天的呐。”小吃店里的人说。 关兴听明白了,他们这是只用很少的人要经营全天的生意,说明社员们还是很有划算的。 他就出来到隔壁去吃过早,进了卖早餐的摊子,就看到有刚出锅的米粑粑,有早就蒸好了的大馒头,还有木桶里面装的稀粥。再看另一边正在油锅里炸油条呐。 关兴就要了一碗稀粥,两根油条吃起来。一边吃就问:“你们这里结账是用钱,还是要粮票?” 服务的人说:“都可以,有粮票更好,没有粮票用钱抵算粮票也行。” “那你们如果只收钱,那到哪里去买粮食呢?”关兴问。 “队里会安排的,这个不是我们划算的事。”临了又补充说,“因为乡里群众一般手里都没有粮票,如果我们不灵活一点,人家就不能买过早了。”服务的人说。 关兴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吃完了过早,关兴付了钱和票就出门继续往前走。到了买小菜的地方,就看到新搭建的小摊子一溜出了很多,每个摊位就是用砖头砌成一个小方块的圈子,表示这个摊子就只能在里面摆卖。 买小菜的人也不少,都是就近在集镇上居住的人。虽然互相之间都认识,但是还是有一种摊主和顾客的关系,因为还是能听到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是有叫卖、拉客的声音。关兴走在小摊子之间,不免就有人向他推荐自家的小菜,关兴就解释说:“我只是来看看的,今儿不买菜,明儿就专门来买你们的菜吧。” 走了一圈,关兴出来的时候,就碰到了许茂富他们,李世前说:“朱副主任,您不是昨儿晚上回来的吧,怎么今儿这么早就来逛街呢?” 关兴说:“我是今儿早晨才从新民大队回来的,我就是要早些回来看看复兴场早晨集市的买卖的。” 许茂富说:“您去新民大队都有几天了,您不知道呃,这几天各大队、生产队都在日夜不停的抢占复兴场的街面摊位呐。”他顺手一指说,“那边不是我的爹爹他们经营的饭馆!” 关兴就说:“那是你们队里经营的吗?生意怎么样呢?” “听说还很好吧,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还有几桌饭呐。”许茂富回答说。 李世前说:“都是哪些人在这里吃饭,我们可是没有时间出来吃一回呐。” 许茂富说:“还不是来公社办事的大队干部,或是周边请客的阿。你说没有时间出来,那我们只要晚上不吃饭,大家在一起来吃一餐也不是问题呐。” 关兴说:“是的,我们今儿晚上就不在公社食堂吃饭,专门来饭馆吃一顿吧。也是祝贺他们开业嘛!” 李世前听了就说:“就我们办公室的三个人吗?还是不是可以找几个人一起热闹一下?” 关兴说:“这个我就不管了,你们有要找的熟人、朋友那就找呗。”说着几个人就一起往饭馆那边走去。 这时就碰见了刚刚过了早的胡理芬,许茂富就说:“小胡同志,你是出来过早了吗?今儿晚上我们准备到这个新开的饭馆来吃饭,你愿不愿意参加我们呢?” 胡理芬听了看到关兴在一起,就说:“好啊,你们有这个兴致,我就来陪你们吧,我可是只出嘴巴的哦!哈哈哈——” 李世前说:“有你这样的小胡同志相陪,谁哪个还要你出饭钱呢!”关兴感到年青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热闹。 关兴他们走近饭馆的时候,大门已经开着了。许茂富就带头走进去大声喊:“有不有人啊——,有人吗?”喊了两声,就有人出来了。一看是许茂富,就问:“茂富,你们这是上街来过了早吧?大早晨到我们这里来,是不是要订饭桌呢?” 许茂富说:“这是我们公社的朱副主任,今儿刚从新民大队回来,就是来实地看看你们开饭馆的情况呐。” 服务的人听了,就连忙把椅子排开了让关兴他们坐,关兴就里里外外看了一下饭馆的情况,说:“你们这里的卫生好像搞得还可以,饭菜应该还做得不差吧?” 服务的人就说:“我们掌灶的师傅是在乡村里搞桌席的厨子,一般十盘八碗的本地菜都是能做出来的,以后哪个人家里有个红白的喜事就可以都到这里来请客了。” “那你们怎么收费呢?比如吃饭的粮食哪里来呢?”关兴问。 “听说公社是要补助一些吧,队里也还要出一些呐。”服务的人回答。 关兴听了也就放了心,看里面一间屋里摆着两张桌子,就说:“你忙吧,我们就是来看看,只要把门面打开了,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服务的人一边送关兴他们出来,一边就说:“你们抽时间到我们这里来吃个饭、捧捧场呗?” 许茂富说:“是的,我们下晚就来吃晚饭的。”说完就一起往公社去了。 第391章 催促榨油坊搭建进度 关兴回到公社,把自行车一放好,就问李世前:“新风大队的榨油厂建到什么程度了,他们能不能赶在立夏前建成阿?” 李世前说:“我没有实地去看,只是听说厂房已经差不多了。” 关兴也就不再说什么话了,拿着小包就准备出门,李世前知道自己说的朱副主任肯定是不满意,他这可能就是要亲自去看看。于是,李世前就赶忙拿着本子跟在后面,往新风大队建榨油厂的方向走去。 关兴心里清楚,什么事情不亲自到位亲眼目睹,仅凭打听是不会有什么真凭实料的。如果批评李世前没有亲自到场也不合适,因为他们在家里也是可能有各方面的情况要过问、经管的。好的是公社离新风大队建榨油坊的地方不远,因为这是一个大的工程,如果不落实好,到了立夏还不能使用,那么这一季的业务就没有了。立夏三日连枷响,在荆州、在南方就是大麦、油菜籽成熟收割的时候,如果油菜籽上场了,榨油坊还没有开业,人家生产队就不会找你来榨油了。 关兴和李世前来到榨油坊的新建工地,看到只有三两个手艺人在收捡场地。关兴就问:“你们是新风大队的,还是新平大队的师傅?” 那些正在做事的人听到关兴的问话,就朝他打量了一下,爱理不理的说:“他们两个是新风大队照看场子的,我是新平大队的瓦工。” 李世前就说:“这是我们公社的朱副主任,想向你们了解一下榨油坊搭建的情况呐。” 那几个人一听就连忙说:“我们不是管事的,如果要看就是眼见的这些。” “那你们管事的到哪里去了?怎么都快中午了,没有见到手艺人来上工呢?”李世前追问道。 “昨儿下晚,我们队里管事的人说回去催促材料,回去了就没有来呐。”其中一个人说。 关兴就问:“你们管事的是哪个?是生产队的还是大队的?” “就是我们新风大队办榨油厂的那个队里的干部,听说以前只准备了建油坊的材料,现在还要建存放油料的仓库和工人住的地方,一下子就缺少材料了。”另一个回答说。 关兴知道这样找他们问只会耽误时间,就说:“你们忙你们的吧,我们过几天再来看。”说完就和李世前离开了。 回到公社,关兴就到李副主任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新民大队早稻育秧的情况,李副主任也向关兴交流了其他各大队早稻育秧的进度和状况,总的来说还是很令人满意的。李副主任总结说:“试种双季稻的事情眼看就克服了大难题,总的来说还是早先你组织的技术培训搞得好,再就是公社农技站的指导跟得紧,公社分包大队的干部工作很到位,才有今天这个局面。” 关兴说:“还是您和彭主任掌握方向稳,以后恐怕主要就是插秧的密度和田间管理,这个还要给公社农技站提醒一下。”说完关兴就离开李副主任的办公室,往彭主任的办公室去。 彭主任正在与主管妇联工作的干部谈在试种双季稻和多种经营工作中,如何发挥妇女社员积极性和主动性的问题,关兴就在一边等着。 等公社妇联主任谈完了,关兴才向彭主任汇报新民大队早稻育秧的事,并且着重说了自己早晨在复兴场集镇上看到的情况。就说:“总的发展情况还是很好,现在主要就是新风大队的榨油坊新建速度有问题,刚才我又去他们的工地看了,今儿就没有动静,好像说搭建仓库和员工住房缺少材料,我想今儿就去他们生产队看看,不落实总是觉得不放心。” 彭主任说:“是不是打个电话找他们大队先问一下,你这刚回公社还没有停留,就又要出去,休息半天吧。” 关兴说:“他们的情况我先前走访的时候,听说了一些。那个队里的财经队长主管榨油坊,会计就管加工厂,队里的社员很有意见。估计现在公社要求专门设置干部管理,他们那几个人就不愿意出力、不愿想办法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大队和公社的想法就落了空,一年就不会有效果了。” 彭主任听了就没有做声了,他心里明白:只要队长没有威信,那么办具体事的时候,就会出现扯皮拉筋的。于是就说:“那你既然要去的话,把情况了解清楚后,还是要给他们一点压力。不然的话,就凭他们扯皮拉筋,就要把现有队干部调整一下呐。” 关兴从彭主任那里出来后,就对李世前说:“我们中午就去新风大队看看,先给他们大队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要他们的支书和大队长在大队部等我们。” 下晚关兴他们到新风大队,李支书和大队长就在大队部等着。关兴没进门就说:“你们两位知不知道4队新建榨油坊的事?我想去他们队里看看。” 李支书说:“怎么不知道呢?昨儿他们队里管多种经营的副队长还来我们这里诉苦呐。” 李世前就问:“是不是说队里新建榨油坊缺材料?可能不能按期建成呢?” 大队长回答说:“你怎么知道了?是不是他也到公社去说过?” 关兴说:“不管是什么情况,我觉得首先是要把他们队里干部的思想搞统一,这个新建榨油坊的事,不是大队要他们搞的,也不是公社压他们搞的,是他们自己申报的,现在如果正在半道上不出力,那就得要查找原因了。” 李支书听了关兴的话,就觉得公社要比他们大队更加重视,就说:“那我们现在就去4队看看吧。” 到了四队,李支书叫人把队长找来了,开门见山就问:“你们队里在复兴场新建榨油坊的事搞得怎么样了?” 队长姓许,就说:“我还是每天在催促,就是财经队长说买材料的钱不够,会计说轧花厂要留钱搞维修,所以这几天就把事情耽搁了。” 李支书就说:“今儿公社的朱副主任是专门来了解这件事的,因为你们当时申报新建榨油坊的时候,是向公社保证过立夏前建好的,现在离立夏不到十天了,你们的榨油坊还只是个空壳子,我看你们怎么向公社交差!怎么向社员交代?” 关兴就说:“可能财经队长和会计说的都是实际困难,但是希望你转告他们,一定要从队里的大局着想,耽误了榨油坊建成开业的时间,这个责任他们是一定要负的。” 许队长听出来关兴的话里的含义,就说:“我马上就开队委会,把公社和大队的意见转告给他们,我们队委会一定会统一思想,赶在立夏前把榨油坊建好的。” 关兴见队长又一次做了保证,也就转了个弯说:“如果你们确实有困难,可以向大队反映,也可以到公社去找我们,完成了新建的任务,才是你们真正为社员办事的具体表现呐。”说完就与大队李支书和大队长各自回去了。 第392章 年轻人相聚在小馆子 关兴和李世前回到公社,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但是他还是在心里想着新风大队的事情,就怕这些扯皮拉筋的人,你急他不急。真正到了给他们批评的时候,那也没有什么效果,事情没有办好,他们还得要说一大堆原因,你又能把他们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关兴心里明白就只能自己多说些话,多跑几次路,看起来在公社做事好像很风光的,其实比在生产队和大队更难办成事。在生产队只要自己带头做,社员就会跟着你干;在大队,领着上面指示,根据大队的实施方案,就能引导队里干部完成。现在虽然在公社的位子上,但是你不能还像以前那样事事都拿在手上,干在前面了。如果催一次人家还买你的账,那么再次就会无人应答你了。这就是为什么越是在上面的领导,越显示像个官员的样子,因为他们也只能做个样子哦,吓唬一下下面的人,不然,你能去把哪些人换了呢! 这时许茂富就说:“早晨您说的要到新平3队新开的饭馆去吃饭的,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准备了呐!” 关兴说:“我们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你快去看看,如果他们那里很忙就算了,如果他们准备了的话,你就回来叫我们一声,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这也是于公于私都有益哦。” 许茂富说着就出去了,李世前就对关兴说:“朱副主任,我认为您对新风4队建榨油坊的事,也不必那么着急,我们今儿去了也就算我们公社对他们的事情很重视了,如果他们确实一时半会儿建不起来,那也只有让他们慢慢来了。” 关兴说:“我也知道只能这样子,但是一想到那些当面说话不兑现,背后扯皮拉筋的人和事,就好像这些人把集体的事情、群众的利益当儿戏一样,心里总是很难受。” 这个时候出去打探的许茂富回来了,说:“饭馆早就把饭菜准备好了,就等我们去吃了。” 李世前就说:“那我们就赶紧去吧,反正我们到现在也没有吃饭。”突然想到胡理芬,就提醒许茂富说,“你早晨约了胡丽芳同志的,不要把人家给忘了哦!” 许茂富就说:“那我就先走了,去供销社叫她一声。” 关兴就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出去吃晚饭。李世前就对关兴说:“朱副主任,我建议是不是在就近开一个多种经营的会议,把各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请来,让他们汇报一下各大队的多种经营工作,也说说他们在工作中遇到问题,再听听他们对这项工作有哪些意见和建议。” 关兴听了说:“这个想法很好,你把它写出来,我来向彭主任请示一下,看他有什么指导意见。”说着两人就走出了办公室,往新平3队的饭馆走去。 路上遇见了正在走去的许茂富和胡理芬,四个人又回到了年青人的情绪中。 饭馆里没有其他的客人,许茂富带头走进去,服务的人就过来给他们倒茶水,说:“我们的饭菜料子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们来我们的师傅就动手炒菜了。” 关兴说:“不要搞很多菜,也就是我们四个人,那就给我来四个菜吧,菜多了我们可出不起钱咯!哈哈哈——” 李世前问:“请问你们的厨师,四个菜能吃好饭吗?” 服务员说:“那就要看你们喝不喝酒了,如果喝酒的话,还加四个都不行呐。” 关兴说:“不喝酒,我们就是平常的吃饭,如果要喝就喝茶吧,行吗?”他向其他几个人问道。 胡理芬还以为关兴作为公社的干部,可能还要摆个样子的,原来是这样的,她就说:“那不就像在食堂吃饭一样吗?那为什么还要到饭馆来呢?” 李世前就反问说:“按照胡同志的意思,你是要吃成什么样子才像吃馆子呢?”李世前说完来了一个怪笑。 胡理芬也不好再说了,大家就默认关兴说的四个菜,任意上的方式了。 饭菜上来了,关兴就郑重的给每人倒了一杯茶,说:“我们四个人能在复兴场这个地方,一起相聚,一起吃饭,而且很合得来,这是难得的,按照毛主席说的,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要搞好团结哦。”说着就举起茶杯,像喝酒一样干了。 李世前和许茂富看着胡理芬,胡理芬也很受感动,站起来大家一起举起杯喝了茶水。 这顿饭虽然没有什么排场,但是几个人都觉得很合脾胃,就边吃边聊各自的身世、经历,更加加深了相互之间的感情。 吃完了,关兴说:“今儿吃饭我来结账,因为我是管事的。”李世前他们俩也没有哪个推辞。 胡理芬说:“你说你是管事的,你可没有管我们的事哦,那我还得要出我的钱。” 许茂富说:“朱副主任不是说要管你的事,而是说这顿饭是他提出来的,所以这顿饭他就是管事的。” 关兴一听就乐了,许茂富确实很机灵,两句话就把胡理芬给说服了。关兴就借风扬谷说:“既然胡理芬同志想出钱的话,那就再找个日子,你也来给我们当回管事的好不好?” 这下李世前和许茂富就大笑起来,说:“我们情愿听从胡理芬同志吩咐!” 这下就把胡理芬搞得很没有准备了,就顺口说:“那好啊,我就找个时间来管事吧。”说笑着大家就一起出了饭馆门。 天虽然黑了,但是复兴场街上因为有了一些摊位和门面,灯火亮光就比先前多了,走在街上就显示出了不少的热闹气氛。 关兴就想到,如果再过一段时间,增加一些夜晚的摊子,可能集市的气氛就会更加浓厚一些呐。回想起自己来红旗公社做事几个月,虽然很忙,但是总觉得自己还是像在大队干事一样,风风火火的,缺少像彭主任他们那样的稳重。 可是关兴又想到,自己是个年轻人,如果太讲究当干部的稳重,是不是就又像个官老爷了,那还能干成什么事呢?他就这样在心里反复地检讨着、总结着。 第393章 询问双季稻插秧技术 县里不知是什么原因,往年过了年就会召开三级扩干会的,今年从过年到现在只是上班的时候,发了一个全县工作要点的文件下来,就一直没有召开过什么大的会议,平时也就是找公社革委会的主任去县里汇报一下工作的情况,再就是各个部门平时都用电话询问下属的工作。 关兴工作之余是很喜欢看报纸的,现在他们办公室也订了各级各类的行政报刊杂志,所以一旦有时间他都会按照时间顺序重点翻看的。 晚上吃了饭回到寝室,关兴就把几份报纸搬来翻看。他就感觉以前报纸上经常讲的抓革命促生产的话少了,而抓刚治国的说法多了,而且还在二版大量刊登有些先进地区的典型事例,主要是如何在大寨精神指引下,发展集体经济,把粮棉油产量搞上去的方式和方法。 关兴觉得这是和松河县以及红旗公社现在的做法极其吻合的,说明自己在公社革委会领导下,努力的方向是完全正确。 再翻就看到报纸上,有文章在推广育秧、插秧和田间管理的先进方法和技术了。这时他就想到了以前朱家铺搞双季稻试种的时候,总结出来的一些方法和路子,于是他就想到了是不是要把朱家铺的经验推广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他就把这个想法写在了本子上,以免忘记了。 第二天到了办公室,他就把这个想法又理了一遍,决定先给前进大队打个电话,一是问候一下家乡大队的人,二是打问他们现在插早稻秧有没有新的方法和改进的措施。 关兴把电话打到前进大队,接电话刚好是长锁书记。关兴就先主动向他问好,并逐一问其他大队干部的好,长锁书记就说:“你的姆妈很好的,我前几天在路上遇到她了,她向我说,现在她主要就是看管一下豆腐作坊的事情,队里的妇女工作她已经推荐年青人,所以她再也不需要管那些事情了。” 关兴就感谢长锁书记对他姆妈的关心,接着就把话题一转,说:“我们这边比较落后,今年才试种双季稻,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我们朱家铺、前进大队在这个方面,有没有新的方法和改进的措施。” 长锁书记说:“好像在育秧、插秧方面有些新的讲究,那就是选的种子不同,插秧的密度和株数就不同,以前就是强调密植嘛,那样秧苗发蔸快,但是就比较费种子和肥料。现在有一种新稻种,比以前的稻种在这几个方面都有了进步,你可以回来具体问问长庚他们。” 关兴听了觉得早就应该回家一趟,就对长锁书记说:“你提醒的好,我就近来安排回家看看,了解一下。感谢您的建议,我回来了再来看您。”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关兴回想过年以后请技术员培训的过程,好像拿不准县里来的技术员是不是讲过这个方面的信息,就出去到公社农技部门的办公室,找技术员问:“你们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县里推广的双季稻种子有几个类型?” 农技员说:“好像说有一个新的品种叫做新早2号,现在只推荐给以前种植有经验的地方种,像我们这里才试种就还是用原来的。” 关兴听了就明白了,县里技术员是为了稳妥起见,才这样决定的,其实,既然有了新的品种,那就应该跟上先进技术的步伐阿。但是现在已经木已成舟,那也就只能等今年种了明年再说了。 关兴又问:“在培训的时候,县里技术员讲过插秧的方法和要求吗?” “这个好像没有重点的讲,只是说希望各生产队在插秧实践中多摸索一些好的方法。”技术员回答说。 关兴就想到了朱家铺在开始试种的时候,他与姆妈结合《荆州植保》上介绍的方法,想出来的插秧的口诀,时间长了他都忘了。心想,看来还得要回去一趟,要派人把朱家铺插秧、秧田管理的经验学来。就对技术员说:“你们就近是不是很忙?如果不是很忙的话,我想找你们派一个人跟我到前进大队和朱家铺去,看看他们育秧、插秧的方法,回来以后你们也好指导我们公社的早稻插秧工作。” 技术员听了就答应说:“好的,这也是技术交流的好机会,您什么时候回去,就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好派人去学习学习。” 这时,技术员就接到新民大队打来的电话,反映说他们大队有几个队,因为这段时间天气好,气温很高,秧苗长得快,询问技术员是不是秧苗疯长了,会不会对以后插秧有影响? 技术员就对电话那头说:“你们只要不过分给秧苗用肥,那就不要紧,秧苗长得大一些还是好事呐。” 在旁边的关兴就从技术员手里拿过电话来问:“你是哪一位?我是朱关兴。” 那边听到电话里换了人,就回答说:“您是朱副主任,您好,我是新民大队的大队长,请问您有什么事要吩咐?” 关兴就说:“我刚才正在和技术员商量,想在插秧之前,找人到前进大队和朱家铺去看看,取取经,您就帮我给8队的付队长说一下,让他明天早上派个人来,我带他们去前进大队学学,好吗?”电话那头答应了,关兴才放下电话,就与技术员说好,明儿就去前进大队那边。他又要技术员把这个意思告诉李副主任,以免他不知道引起误会。 回到办公室,关兴就把带人回朱家铺去学习插秧技术的事,说给了李世前听了,并要求李世前在家里要去新风大队的榨油坊工地看看,随时了解他们新建油坊的进展。 许茂富就问:“那去前进大队怎么去呢?骑自行车去还是搭车去?” 关兴到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如果就是他和技术员去的话,骑自行车是可以的,现在又要新民大队也去一个人,那就不行了,所以就只能搭车去了。由此,关兴就想到了办什么事都不能脱离群众,一个人的主意毕竟是有限的,以后切莫要注意。 第394章 因胡理芬选装凤凰牌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遇到彭主任,关兴就把自己想带人去朱家铺和前进大队取经、学插秧的新方法的事说了。彭主任说:“现在马上就要插秧了,这个时候去真是很恰当呐,可是这么远,你们怎么去呢?如果是搭车去的话,来回得要几天呐。” 关兴说:“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呀。” 彭主任想了想就说:“要不就用公社的吉普车吧,当天就可以往返。”关兴听了就有些犹豫,心想:上次他已经用过一次吉普车了,如果每次出远门都要用车的话,那是不是有些搞特殊了呢? 彭主任好像看出了关兴的想法,就破解说:“这个用车的事你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你想想,你这是为了公社的事情,又不是为摆架势开车去出风头!再说了,如果你搭车、搭船耽误的时间,算起来要比用车的代价大得多呐。只不过是我们公社穷,如果是每个副主任都能用车的话,那不出门就可以坐车了,那个办事的效率就没法比了。” 关兴听了虽然还是有点不情愿,但是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就对彭主任说:“那就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了,我会更加珍惜时间、提高工作效率,把事情办得更加圆满的。”关兴还提醒彭主任不要忘了告诉赵副主任,因为吉普车是赵副主任管的。 有了吉普车出行,关兴就好安排时间了,从这里坐车到县城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再到前进大队回朱家铺,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那么就是说,明儿到朱家铺的时候,估计还只是歇头歇的时候,如果朱家铺已经开了秧门的话,那个时候就正是妇女社员在田里插秧的时候。那不就像现场参观一样吗!想到这里,又一次感到了彭主任的英明正确了。看来,做一把手不在于多做事、多开会,而是在关键的时候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关兴在心里牢牢地记住了。 关兴正坐在办公室里思考着召开全公社多种经营工作会议的事,赵副主任就派人来说:“赵副主任已经安排了吉普车明儿去前进大队的事,还有就是供销社来了几辆新的自行车,因为您朱副主任调来了,还没有专门给您配备自行车,就请您安排人到供销社去看看,选定了车型他们就好安装了。” 关兴听了就说:“感谢赵副主任关心和支持我们的工作,你回去告诉赵副主任,我们马上就派人去。”来人走后,关兴就安排许茂富去供销社看看。 许茂富出去了半个小时左右,回来就向关兴汇报说:“供销社这次来的自行车有三个牌子,有两辆是永久牌,两辆是凤凰牌,还有一辆是飞鸽牌,您说我们要哪个牌子,我好去回话。” 关兴说:“这个我可是不懂呐,只要能跑路还很耐久就行。” 许茂富说:“那就用永久吧,永久永久,那就是耐久哦。”说着许茂富就要出去,不想胡理芬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许茂富就说:“小胡同志,你有么事找朱副主任吗?” 其实,许茂富刚才在供销社的时候,与供销社的主任说自行车的事,胡理芬好像就在竖着耳朵听,现在她又跟着来到公社,许茂富估计她就是为自行车的事来的。 果不其然,只见胡理芬就把关兴拉到一边,小声地对关兴说:“朱副主任,我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的。” 看了看不远处的许茂富他们,又欲言又止住了。 关兴说:“有什么事,只要不妨碍公家的事都好商量的,你说吧。” 胡理芬说:“我早就想买一辆自行车了,可是我的表哥一直说自行车的指标不好搞,我就一直没有买成,你也知道我从这里回家去,搭车是很麻烦的。你们办公室刚才不是许茂富去了,说要装一辆车吗?能不能把这辆车的指标让给我?我来出钱买下来。” 关兴想都没有想,就说:“这个恐怕不行,因为这是公社的自行车指标,也不是归我所有的,要不然我就不要,要不然就只能买回来。”但是关兴转念一想,又说,“你可以再以后回家直接来我这里骑车,保证不耽误你的事,而且你还不要出钱买车,那多好。” 胡理芬听了脸一下子就很不好看了,关兴知道这事好像是得罪了她,但是他关兴又不能变公为私的,只有再以后向胡理芬解释了,当然胡理芬还是满口答应着出去了。 关兴等胡理芬走后,就对许茂富说:“胡理芬来我们这里商量自行车的事,你不要再对别人说了,那就把自行车的牌子安装成凤凰牌吧。” 许茂富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娃儿们喜欢凤凰牌的自行车,那以后胡理芬来借车的话,就给她借凤凰牌的了。 许茂富是个有心计的小青年,出去给供销社主任回话的时候,就悄悄来到胡理芬的文具柜旁,对胡理芬说:“我们办公室装配新车,你应该高兴啊。” 胡理芬就有些不好气地说:“你们办公室的事,我为什么要高兴呐,别烦我了!” 许茂富就说:“刚开始我们朱副主任要我来装配一辆永久的牌子,你一去我们那里,朱副主任就改变了主意,说要我来装配凤凰牌,你说你应不应该高兴呢?” 胡理芬听了一下子脸就红了,她想到了关兴说的话:你要回家去,随时都可以到我们这里来骑车,想到这里她也就明白关兴的意思了。可是胡理芬还是虎着脸说:“你不要在这里添油加醋哦,你们的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茂富明知她这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还是讪讪地说:“那就算了,我瞎说了,与你无关管,与我有关好吧。”说完就离开了供销社回公社去了。 胡理芬等许茂富走了以后,虽然人站在柜台后像在上班的样子,可是心里就有些不平静了,她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自从那次搭关兴他们的车回家去以后,就老是在心里有了一个不明原因的念头,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第395章 准备召开多种经营会 关兴已经想好了要召开一个多种经营的大队干部会议,主要是让各大队主要负责人来互相交流一下多种经营的做法和经验,提出一些他们发现的问题,而且通过交流也可以让大家从中进行比较,感受多种经营对发展集体经济的好处。 想好了,他就把这个想法讲给李世前听,李世前听了就说:“那我现在就拟写成召开会议的报告,向彭主任汇报吧。”关兴说同意他去拟写。 李世前根据关兴的日程安排,就把开会的时间预定在后天,因为关兴明天就要去前进大队,回来了还得要安排准备会议的资料和文件。参加的人员那就是大队支书和主管多种经营的干部了,会期就是一天,内容就是汇报交流多种经营的做法和经验,提出在多种经营中发现和难以解决的问题,安排下一阶段多种经营的工作和任务。 李世前写好后,就拿给关兴看。关兴说:“应该加上公社请彭主任作指示,赵副主任和李副主任参加。”因为这是显示公社对此次会议的重视程度的。 李世前根据的要求,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再拟写了一遍。关兴看了就说:“你放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找彭主任汇报商量这件事。” 可是李世前始终就有一点不明白,明明都在一个公社院子里,就一个请示报告,为什么朱副主任每次都要自己亲自送过去呢?是怕我们不会办事,把事情办坏了吗?但是他在心里没有说,他还想到另一层,是不是怕我们与公社主任或副主任联系见面多了,影响他与这些领导的关系呢! 其实,李世前是误会了关兴的意思,因为在关兴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年青的、办事的小伙子,如果向公社主要领导汇报请示工作,不亲自跑动,不面对面去说明自己的想法,不亲眼目睹、亲耳聆听领导的想法和意见,那就可能给领导造成不好的印象,再就是不能真切领会领导的意图,当然也就不会学到怎样做好领导的方式方法了。 关兴见李世前回到座位上还在闷闷地想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做事。就对李世前说:“你是不是对刚才拟写的会议请示报告,还有什么新的想法呢?” 李世前发现了关兴在注意他的举动,就不好再遮掩了,就说:“我觉得以后像送请示报告这样的事情,您不需要亲自去,先可以由我们送去,如果公社其他领导有什么想法的话,他会来人找您去商量的。” “哦,你是以为我不应该自己亲自送去,这样好像没有把自己当做领导是吧?其实,你这种想法,只是站在职位的角度思考这事了,你要想我们如果不是这个职位,在其他人眼里,我们就是个毛头小伙子,人家根本就不会相信你会办什么事的。但是,如果你真心诚恳地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亲自去请示汇报,人家就会感到你的诚心诚意,就会认真地对待你的想法和请示的。”关兴说着,手上还在做自己的事情。 许茂富就插话说:“我虽然只在朱副主任领导下工作这么短暂的几个月,但是我就感到朱副主任就是我身边的一位老师,身体力行、点点滴滴都让我感到敬佩不已。” 李世前听了关兴的话,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用意: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面对谁都不能把自己当做什么职位的官员、领导,而是真心诚意地与人共事,尽可能地征得人家的支持,才能把自己的事情办好。 想到这里,李世前就说:“朱副主任,您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们办公室不能和其他领导的办公室里的人相比,一个是我们都年轻,二个是我们要有尽心尽力、诚心诚意办事的态度。” 关兴说:“这样的想法就对了,我以前跟着陈光明同志办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子的,人家还是南下的老干部呐,无论做什么事就从来不指使下属搞官员样式的往来,所以无论是上下左右的人都对他很敬重的。” 其实,关兴在说给李世前他们听的时候,自己也就是在总结、检查自己的做法和态度,因为他没有别人指点他,只能全靠自己的悟性来学人做事了。这也就是他从他的姆妈那里学到的本事,老老实实的做人,踏踏实实、诚诚恳恳的做事。 关兴坐在位上,又把李世前拟写的会议请示报告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就拿着报告和笔记本起身往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彭主任正在办公室与李副主任商量事情,关兴就坐在一边看报纸等着。 彭主任和李副主任商量完事情,就转过身来对关兴说:“朱副主任,你说要带人去前进大队参观插秧的事,我刚才也和李副主任通了气,我只说你想回家一趟,随便让新民8队的妇女队长去看一下那里插秧的情况。” 关兴马上就明白了彭主任的意思,那就是说他关兴这次回朱家铺,一是私事,二是为让分包的新民8队插秧着想,完全不是越过李副主任管公社生产的事。 关兴就从心里佩服彭主任了,他这话既是互通情报,又是暗示点拨,还能消除负责人之间可能产生的误会,做领导做到像彭主任这样,那也就真是天衣无缝了。心想:李世前还认为我不应该亲自送请示报告来,真是不经常面对领导,怎么能明白这些道理呢! 接着关兴就把请示报告拿给彭主任看,彭主任看了就说:“这个会议设想很好,那就是相当于我们公社多种经营工作第一阶段的工作小结吧,先说做法、经过,再交流经验、提出问题,以便我们以后把工作提升上去。” 关兴就回应说:“您就是火眼金睛呐,只用‘总结、交流、提出、提升’四个词就提炼出了我们这次会议的程序,真是让我一辈子都学不完呐。” 彭主任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只是要求在参加会议的公社干部上面,提醒关兴不要肯定地说有哪些人参加,只是说公社主要领导参加就行了。” 关兴拿着请示报告回去修改了,再就才叫李世前重新誊写了送给公社办公室去下发。 第396章 细看新民八队的鱼行 关兴下午走在复兴场的街上,就碰到了新民8队的唐队长,他就有些惊讶,明明是在电话中说清楚了,要她们明儿早晨来的,怎么今儿下午就来了呢?关兴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嘴上还是很热情地与唐队长打招呼。 唐队长就说:“朱副主任,您好,是不是想到我们队里的鸡鸭鱼肉行来看看的呢?”听了唐队长的话,关兴马上就想到了付队长早就说过的安排,让唐队长她们夫妻来专门售卖的。难怪唐队长今儿就在街上呢? 关兴就顺着唐队长的话说:“是啊,我就是想去看看8队的鱼行办得怎么样了呐。”说着关兴就跟着唐队长往她们的鱼行走去。 走近鱼行就看到三间门脸都开着,很有点做大生意的气派。卖鱼的门面前摆着几个大竹篮子,里面还剩下两条小鱼;卖鸡鸭的那边门面一边摆着一个装鸡鸭的笼子,就是把活的鸡鸭分开放在笼子里,顾客需要什么样的鸡鸭就可以在笼子外面选好,然后再抓出来杀。 这时,甘家兴就从里面走出来,一看见关兴就大声招呼着,像看见亲人一样地快活。 关兴就问甘家兴:“开张了有几天了?生意还怎么样?” 甘家兴回答说:“今儿是第三天,生意比我们去年过年前的时候还要好。”唐队长在一旁补充说:“因为公社食堂知道我们新民8队有专门的喂养鸡鸭的场子,还有就是我们卖的鱼都是长江里的,口味就与湖里、堰塘里的不同,就专门买我们的鸡鸭和鱼虾。” 甘家兴说:“今儿附近几家饭馆也是从我们这里买鱼、买鸡鸭去做菜,大家都还是认好我们的货呐。” 关兴听了就很高兴,说:“还是要敢闯呃,如果没有去年到这里来卖鱼的经验,那么今年付队长就不可能敢在这里提出开门面。” 唐队长说:“千说万说,还是您朱副主任给我领了一条明路,没有您的指引,我们新民8队哪有现在这样的阵势呐!” 关兴就问:“那按照现在这样的买卖,一天大概能赚多少钱?” 甘家兴想了想说:“除去喂养鸡鸭的成本和收购鲜鱼的本钱,一天大概可以赚到三四十块钱吧。”关兴心里想,全年算起来,那就不会比队里种一季棉花差了,看来还是搞生意来钱,但是也不能没有农业,如果大家都来搞生意,哪来的粮棉油、鸡鸭鱼呢?说明中央关于以农为主、多种经营的路子和政策是多么的英明啊! 接着关兴就问唐队长:“我们准备明天去前进大队看看插秧的事,大队的干部跟您们说了吗?” “说了,说了,付队长要我明儿早晨就跟着公社的干部一起去的呐。”唐队长回答说。 “那不耽误您们的生意吗?甘大哥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阿?”关兴说。 甘家兴说:“不打紧的,如果早晨忙的话,我就可以叫队里来送货的人多停留一会儿,帮我把早晨的生意忙完了,他们再回去也不迟的。” 听到送货的事,关兴又问:“上次有人建议队里找信用社贷款,买台手扶拖拉机的事,付队长后来办没办?” “听说还要生产队写申请,大队签意见,再到公社审批才行吧。付队长说等忙完早稻插秧再做这事的。”唐队长说。 关兴就强调说:“办手续申请贷款是有这么过程,但是队里可以先安排个年青人去学习开拖拉机,这样一旦贷款下来,买到了拖拉机不就可以开了吗?” 唐队长就说:“可能我们把买拖拉机看得太死了,认为不买回来拖拉机,学了也是白学呐。既然您这样说,那我回去以后就转告给付队长,要他与队委会商量了,及早派人去学习。” 关兴就交代唐队长说:“因为到前进大队去交通不方便,公社准备明儿派吉普车送我们去,所以您今儿就要做好准备,如果是晕车的话,明儿早晨还要少吃点东西呐。” 唐队长就笑呵呵地说:“那看来我又要搭您朱副主任的福气,坐一次吉普车了。我不晕车,以前搭车到沙市去都不晕的。” 甘家兴看着自己的婆娘这样高兴,也感到很荣耀,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婆娘就是在全新民大队都是很厉害的。 关兴说完就朝外面走出去,唐队长说:“您还没有到我们里面看呐,里面吃喝住的家业都是齐全的。” 关兴就跟着唐队长夫妻往里面走,看到里面三间,有一间是他们吃住的地方,另外两间是存放货物的地方。关兴就说:“您们真是厉害呐,从农民转身就变成了街上的居民了。” 唐队长说:“看您说的,我们就是两个农民,没有我们的生产队,没有我们的集体,哪来的我们这个鸡鸭鱼肉行呢?” 关兴感到唐队长就是和一般的社员的觉悟不同,她就能认识到这一点,在家里种田和在外面做生意,都是为了集体,都是农民。于是,关兴就感叹说:“我们其他的干部和社员都能像有唐队长这样的认识和觉悟,那么我们的生产队、集体经济就好办了。” 关兴的感叹让唐队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甘家兴说:“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您就在我们这里吃饭吧?” 关兴说:“我来看看您们的生意就很高兴了,比吃了饭还要好呐。我还要回去做事,就不打扰您们了。”说完就直接走出去了。 甘家兴就有些想不通,怎么到了公社这里来了,朱副主任就不像在我们新民大队了呢?唐队长说:“你是想不通吧,你不知道呐,人家公家的干部是有纪律的,怎么能随便就在别人家里吃喝、占便宜呢?” 甘家兴就说:“朱副主任与我们家里,不是一般的关系,怎么能说在我们这里吃饭就是占便宜?” 唐队长说:“你是这样想的,可是不是其他人都知道我们与他的关系阿!”甘家兴听了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第397章 带人到朱家铺学技术 关兴要回朱家铺去了,平时工作之余心里还是有些想念的,只是因为刚出来做事,所以不会把这种想法表现出来。但是他也提醒自己不能有当了干部就有衣锦还乡的感觉,还是要像以往那样,平常的来往,不能让家乡的人觉得自己有了不起的感觉。 他昨儿晚上就对农技员说了,要他明儿早晨早一点儿,因为我们出去是参观别人插秧的方法,不是开会走亲戚那样的。 当吉普车司机把车从公社院子里开出来的时候,农技员和唐队长都来了。关兴问他们吃东西了没有,如果没有吃的话,就一起到街上去过早的。 他们都说吃了,司机就把车开出了公社,就在准备上路的时候,胡理芬看到了,就上前与司机打招呼说:“你们这是要开车到哪里去?是不是到县里开会去?” 司机说;“不是,是朱副主任要带人到前进大队去参观那里插秧的活路呐。” 胡理芬看到关兴把头从车里伸出来,与她打招呼。她才相信真是关兴要车带人去的。心里就有些想回家看看,但是关兴先前也没有告诉她有这个活动,看来以后还得要多与关兴联系才是。 关兴他们的车开到县里还只是吃早饭的时候,农技员和唐队长不是经常来,就时常把头往外伸看这看那的。关兴就吩咐司机说:“那就把车慢一点开,也好让他们看看县城吧。” 当司机把车开到百货门市部前,关兴就说:“那就在这里停一会儿吧,让他们进去看看,看有需要买点什么的。” 唐队长就在心里感到关兴是很能体察人的心里想法的,因为县城里的百货门市部,谁不想进去看看呢?回去以后见着人说起来,也能说出个上县城的感觉吧。 几个人走进百货门市部,各人都在看与自己有关的物品,关兴想到要给姆妈带点折实(荆州人说的小礼物),就买了一块头巾,颜色也很适合中年妇女的,还买了一双袜子。只见唐队长买了一双布鞋,还是灯芯绒面子的。关兴心想,唐队长的针线活很好的,农村女人还舍得买鞋子,他也想可能是给甘大哥买的。 农技员请唐队长给他建议,要给他的婆娘买一双袜子,但是在花色上有些拿不准。唐队长就说:“您的婆娘肯定要比我年轻,那就买这种水红色的吧。”几个人买完了东西就直接上车往前走了。 差不多才到农村歇头歇的时候,关兴他们的吉普车就到了梅厂镇。关兴就指着路往他的家朱家铺开去,到了自家门前,他知道姆妈这个时候肯定不在家里,也就没有说自己的家在哪里,要车一直往前开。 当吉普车开到朱家铺的仓库门前停下来,关兴他们从车里下来,在打场上做事的社员们才知道是关兴带人回来了。 这时,长庚就从仓库里走出来,与关兴打招呼。关兴就向长庚介绍了农技员和唐队长,就要司机把车停在仓库背阴的地方,再进到会议室里休息。 刚进会议室,关兴就把这次开车回来的目的向长庚说,长庚就回话说:“我前天听到长锁书记说了,说你要带人回来学习我们插秧和管理的技术,我们昨儿就开了秧门,现在妇女社员正在田里插秧呐。” 关兴就说:“那就好,我们就不坐了,你带我们直接到田里去学习吧。”关兴就要司机在这里休息,司机说:“反正我在这里也没有事,那就一起去田里看看吧。” 几个人在长庚的带领下往水田插秧的地方走去,经过昨儿刚插的秧田,唐队长就在啧啧地称赞:“怎么插得这么样的直溜呐,一垄一垄、一行一行的就像用尺子画出来的一样!” 农技员说:“听说有的地方先用绳子牵好,再用秧苗插上就叫着打行子。” 说着就走到一个正在插秧的田块,只见有七八个妇女插秧手在比赛似的插着秧,头也不抬。 长庚就在田埂上叫了一声先凤,有个年轻的女人就伸起头来看,长庚就要她上来说有事要找她。 对先凤关兴好像有些不熟悉,长庚等先风走到田埂边的时候,就先向关兴介绍说:“这是我们队里现任的妇女队长,她叫李先凤,还是你的姆妈推荐她当妇女队长的呐。” 关兴就对先凤说:“你好,我是朱家铺的关兴,在红旗公社做事,我怎么对你不熟悉阿?” 先凤听了就抿着嘴笑好像不好说,长庚就在一旁说:“她是长乐的婆娘,去年从我们9队嫁过来的。” 关兴就拍着脑门笑着说:“难怪呐,你看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朱家铺的人,都不认识朱家铺的媳妇婆娘了,真是让人笑话了。” 长庚就对先凤说:“关兴今儿是带领红旗公社的农技员和新民8队的唐队长来看我们插秧的,你现在就带着唐队长和农技员到其他几个插秧小组看看吧。” 先凤听了就从水田里走上田埂,领着农技员和唐队长往那边走去。关兴就和长庚聊起了队里的情况,长庚就说:“今年过了年,文迎队长就自己要求不再担任队长了,他就只管多种经营那一块。” 关兴说:“那你的担子不就很重了吗?现在还有不有生产队长呢?有个副职的队长对你来说就好些,出门也好,有多项活路的时候,分开负责也好办。” 长庚说:“我有这个想法,还没有向大队长锁书记说呐。你回来了还没有看到你的姆妈吧,我派人去找她来。” 关兴说:“不需要,你帮我带着农技员和唐队长多看看,我先回仓库那边去,到时候你把他们带到我家里去吃饭吧。” 关兴说完就带着司机往仓库回走了,在路上遇到了几个社员,关兴在不停地与他们打招呼。他想,很多社员都知道关兴回来了,他的姆妈肯定也听到了音讯的。走到仓库跟前,就看到有几个年纪大的社员在看停在边上的吉普车。 关兴就走过去与他们一一打了招呼,说明他是带人来向朱家铺的社员学习的。大家就高兴起来了,说:“还是我们朱家铺的关兴有眼光,出远门做事了还不忘记朱家铺呐。” 这时,他就看见姆妈翠英从远处走过来了,关兴就迎上去说:“我们今儿是从复兴场来的,专门带人来学习朱家铺插秧的。” 他的姆妈翠英就说:“那你怎么就不落家里给我一个信呐,我也好准备中午饭啦。” 关兴就说:“反正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等会儿他们从田里回来,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回家吃饭。”翠英听了就连忙转身回家做饭去了。 第398章 到大队介绍多种经营 关兴这个时候就要司机把车开到大队部去,因为关兴回来的时候没有打电话,肯定长锁书记没有想到他开车回来有这么快。 车开到大队部门前,好像没有看见人出进,关兴就要司机把车停在了院子边上,下了车就直接往大队部里走去。走进大队部才知道里面在开会,关兴就赶忙退了出来,因为他怕打扰了开会的进程。 等了一会儿,里面开始有了嘈杂说话的声音,关兴知道肯定是会议中途休息了,就再次走进去。大家看到关兴来了都感到很惊奇,纷纷隔着桌子和座位与他打招呼。最后,关兴才很郑重地与支书长锁和大队长打招呼。 关兴就向各位干部说明了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一是回来看看姆妈,更主要的就是带人来看看朱家铺插秧的方法。长锁书记说:“你前天打电话回来后,我就告诉了长庚,今儿开会也没有叫长庚来,就是好让他在队里接待你呐。” 这时,王队长就走到关兴的身边,很有感情地向他说自己队里的事情。猪场怎么样,鸡鸭喂养怎么样,还有就是窑厂发展怎么样,关兴听了就特别地高兴,因为朱家铺和前进9队的多种经营,关兴还是认为这是全大队、乃至公社的先进呐。 长锁书记就插话说:“你在那边主管多种经营工作,向大家说说你们公社是怎么搞的。” 关兴没有想到长锁书记现就来了一个反包围,把自己陷进了这样一个没有准备的包围圈。想了想就说:“既然长锁书记说了,我就只当向各位做个简单的工作汇报吧。” 接着,关兴就把红旗公社以前的现状说了一下,再就是说明他在各大队调查中,发现了社员群众自主经营的热情很高,方式也很多,就是缺少集体的组织。后来就通过新盛大队因为接近沙道观的优势,鼓励他们在沿河、沿路开了一些卖菜和小农副产品的摊点,这样才带动其他大队和生产队发挥各自优势,通过集体组织的方式搞多种经营。现在发展最好的是复兴场,原来的复兴场只有几家做买卖的铺子,后来因为不符合政策又使他们收缩回去了。 我第一次去上班的时候,连在街上找家吃饭的地方都没有,现在饭馆就开了几家,还有集中买菜的小集市,有小宾馆、小吃店,鸡鸭鱼肉行等等。特别是有个大队把榨油坊开到了复兴场来了,现在我回去后就准备召开一个全公社的多种经营总结会呐。当然和我们前进大队的多种经营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长锁书记听了,就总结说:“我们大队虽然在农副产品加工方面有些优势,但是像关兴说的在小农副产品的买卖经营方面还是不够,我们大队其实也有很多小农副产品的东西可以到梅厂镇去买的,这样既可以让在家里的老人和半劳力有事做,又可以增加集体的收入,还能调动社员群众发展集体经济的积极性。” 大队长也说:“我也认为大家应该沿着刚才关兴说的做法,围绕各自生产队的特点想想点子。” 关兴见时间不早了,就说:“我不知道大队在开会,冲淡了你们开会的内容,我就先走了,回去还要招待我带来的人呐。” 说着就往外走,大队部里开会的人就把他送出来,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大声说:“小朱书记,这是你开的车来的吗?” 关兴说:“本来是不想开车回来的,因为从红旗公社来实在是太远了,我们公社的彭主任就要我开车来,好当天就打回转呐。” 虽然关兴做了解释,但是在开会者的眼中,关兴已经成了能开车出门的人,那也才能算是真正的领导呐,心里就有了羡慕和崇拜的感觉。长锁书记就说:“我希望我们前进大队还要多出像关兴这样的人物呐,我们只要办好学校,多培养干部,以后就会在全县都有我们前进大队的人哦。” 大家听长锁书记这样说,不由得就鼓起掌来,目送着关兴上车开出了院子。 关兴他们开车回到家里时,长庚已经把农技员和唐队长领到了关兴家里。唐队长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一边与关兴的姆妈说话,一边帮她做饭。因为关兴在新民8队驻队的时候,关兴的姆妈去过唐队长的家,两个人再次见面就没有任何隔膜了。唐队长就说:“您真是有福气,养育了朱副主任这样一个既孝顺又有能耐的儿子。” 翠英就回答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他有不有能耐,还得要旁边的人帮他哎,如果不是像你和付队长这样的热心人帮他,他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就是个光杆司令吗?” 唐队长听了就感到翠英也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她把关兴的能力说成是大家帮助的结果,这是一般人说不到的。 正在这个时候,关兴他们回来了。看到吉普车开到了关兴的家门口,就引来很多在家里的老人小娃来看热闹。关兴就下车一一与这些人说话、打招呼,一点儿也看不出大家与关兴有什么疏远的感觉。这时文迎队长从门前经过回家吃饭,看到关兴开车回来了,就不请自来说:“关兴,今儿开车回来了,真是像个领导了。” 关兴赶忙走过去迎着文迎队长,就把他介绍给农技员和唐队长、司机,而且就邀请他一起进屋吃中饭。 关兴一边吃饭就一边向文迎队长说明这次回来的目的,文迎队长听了就说:“你这是个好办法,虽然开车来很费事,但是耳听不如眼见为实呐。” 关兴就问:“长学现在怎么样?巧玲是不是还在队里开车呢?” 文迎队长就说:“今年端阳节的时候要给长学结婚的,到时候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请你回家来喝喜酒。巧玲还在队里开车,我们队里想贷款去买辆汽车搞运输,到时候就派巧玲去学习吧。” 关兴听了就感到了朱家铺的多种经营又有了新的想法,关兴就说:“学开汽车要到荆州去呐,我来帮忙打听打听吧。” 这时,唐队长吃完饭就到车上把刚来的时候,在县里百货门市部买的布鞋拿出来,送给翠英说:“大姐,这是我们来的时候在百货门市部买的,您穿上脚试试看,合不合脚?” 翠英真没有想到唐队长给她送这么重的礼物,就用手在围裙上不停的摩挲,关兴就说:“既然唐队长有这份心,您就接了吧,这个人情我来还。”又想起来说,“车上还有我给您买的折实呐。” 说完大家就起身往外走,关兴与文迎队长道了别,就从车上把他给姆妈买的头巾和袜子拿给了翠英。上车后,关兴就从车窗里伸出头来说:“端阳节我会回来吃长学的喜酒的。”虽然翠英没有来得及与关兴说几句话,但是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因为关兴真是成了个像样的干部了。 第399章 回公社向彭主任汇报 开车回复兴场去就快了,因为在县城就没有停车,回到复兴场也就刚好吃晚饭的时候。 唐队长在车上就对关兴说了,回到复兴场以后,她就向甘家兴说清楚,做好安排,要那些送货的每天上午在这里帮甘家兴卖货,她唐队长就回队里去组织把早稻秧插完了再来。 关兴认为这个安排很好,既照顾了队里插秧的活路,又把复兴场的鱼行生意安排好了,这就是集体的好处,人多力量大好办事。 下了车,关兴又对农技员说:“你今儿连夜就要把早稻插秧的指导方法写出来,明儿就交给办公室上午把它印制出来,交给李副主任,让他安排包大队的负责人发放下去,上面要特别写明插秧的截止时间。”农技员听了就点头答应着,回办公室做事去了。 关兴回到办公室,李世前他们正准备下班,看关兴走进了办公室,就赶忙围过来向关兴汇报。许茂富说:“新装配的自行车已经推到了办公室,以后下去就不用再骑那辆旧的自行车了。” 关兴说:“那不能说绝对的,比如遇到阴雨后路上泥巴多,就最好骑旧自行车,再就是到生产队去就要注意少骑新车,因为下面的社员群众都没有自行车,你骑个新车去那不是明显要和群众隔膜起来吗?” 许茂富说:“您提醒得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李世前就汇报说:“今儿我把开多种经营会议的通知交给了办公室的许主任,后来又到新风大队新建榨油坊的工地去了,他们从我们去那里的第二天,就又开始动手搭建仓库和员工住宿的屋子了。他们说等到榨油坊建好的那天,开业的时候还要找公社的领导去看呐。” 关兴说:“那好,叫他们要提前通知我们,我们公社也要提前做个准备,给他写个招牌什么的,也算是我们对他们的祝贺和鼓励吧。” 李世前说:“那我明儿就去告诉他们,要他们大致给个时间,您好告诉彭主任和其他领导。” 关兴就说:“这以后的一个周,是生产队插秧、收割的大忙的季节,我得要到新民8队去看看,你们在公社里要多关注上下联系的事。” 许茂富和李世前答应着,说:“您今儿刚从前进大队回来,总不能马不停蹄地又到新民大队去吧,休息一天给彭主任做个汇报也是可以的阿。” 关兴说:“向彭主任汇报我是要做的,那不要多大的时间,我可以中午往新民大队去。”顿了一下又说,“你们没有在生产队做过事,立夏前后是农村活路最关键的时候,立夏前好打棉,还有现在又增加了一个早稻插秧,再就是夏收大麦和油菜籽,所以说‘过了立夏,站着说话’,就是这个道理。” 李世前在心里就暗暗地惊叹:朱副主任简直就是一个种田的老行家了,比一般的队长还精通农事、农活呐! 于是,两人听了都同时说:“我们一定按照您的安排,在办公室做好应该做的事的。” 说完这些,关兴就与他们俩一同拿着搪瓷碗到食堂去吃饭了。吃完饭关兴就对彭主任说:“我想要找个时间向您汇报一下近段的工作,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 彭主任说:“行啊,你如果不要休息的话,我们就现在到办公室去说吧。” 关兴回到办公室放好搪瓷碗,拿出笔记本就往彭主任办公室去了。彭主任早就把茶水给关兴倒上了,坐在木椅上等着他呐。 关兴一坐下就翻着自己的笔记本,准备汇报工作。彭主任说:“你不要着急,先喝口茶水了再说吧。”他自己喝了口茶,感叹地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有股子干劲,我开始工作的那会儿,也像你这样没有打蔫的时候。还是上面决定好,要求领导班子要老中青三结合。” 关兴就接话说:“是呢,有您们老领导掌舵,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那有打不胜的仗呐。我就希望到了年底我们公社打个翻身仗!” 彭主任说:“现在我们紧紧抓住这两件大事,那有不获胜的呢?” 关兴就开始汇报:“第一是今儿去前进大队和朱家铺看了,收获很大。他们早稻已经换了新品种,名字叫新早2号,是个新一代的水稻杂交种子。它的特点是省种、省工、省肥,抗倒伏,抗病虫能力强。我带去的两个人,一个是我们公社的农技员,我要他连夜就把早稻插秧的技术指导写出来,交给办公室印制出来,明儿就发下去的。第二个我就想马上到新民大队去看看,要实地指导他们的插秧,再不能用传统的方法了。第三个就是李世前向我说,新风大队的榨油坊马上就要完工了,他们想在开业的时候请我们公社的领导去看看,我想征求您的意见,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我就要办公室给他们准备一块牌子,也表示我们公社对他们的祝贺和鼓励。” 彭主任听了就说:“这三条你都想得很好,做得很好,我们没有什么新的意见。至于抢插早稻秧的事,我还要向李副主任过问的,一般是要求不插五一秧,我估计我们今年才开始试种,迟一两天是不要紧的,但是不能太迟。” 关兴就问:“如果是给他们榨油坊准备块招牌的话,你说写几个什么字为好?” 彭主任想了想说:“那就写‘新风榨油’吧,你说呢?” 关兴听了就说:“很好,一是表明这是新风大队的榨油坊,二是希望他们带头开个‘新风气’。”彭主任点头同意关兴的理解。 关兴就问:“彭主任,您还有什么新的指示和安排?” 彭主任说:“新的指示就是你要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哈哈哈——”关兴听了心里热乎乎的,感到领导的关心比赞扬还让人舒服。 出了彭主任的办公室,关兴又回到寝室开始看报,写笔记了。 第400章 在八队下田指导插秧 公社办公室拿到农技员写的插秧技术指导,上午就用油印印制了50多份,并把油印出来的小报拿给关兴看了。关兴说:“编写得很好,我把新民大队的全部拿上,到新民大队后就分发给他们。” 这个时候,天上正下着小雨,关兴就随便拿了雨衣,骑上车出门往新民大队去。天色很阴暗,关兴也骑得很快,到新民大队部的时候,大雨就下来了。关兴见到大队长,就把公社印制的插秧技术指导小报拿了出来,并且对大队长说:“您现在就把这些小报分发到各生产队去,让他们依照这个上面说的插秧。”关兴说完就从大队部走出去了。 这个时候大雨正下着,大队长赶出来说:“朱副主任,您为么这么着急呢?现在正下大雨,等吃了中饭,雨停下来再走吧。” 关兴说:“我要到8队去看看,他们应该是今儿开始插秧了。”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队长看到关兴这样火急火燎的样子,就感到插秧技术指导很重要,不然的话朱副主任不会这么着急去8队的。就连忙把在大队部的干部召集起来,开了个简短的会,先把技术指导小报上说的内容大致说了一下,再就是要求各个包队干部一定要下到生产队去,把好早稻插秧这一关,说不定明儿朱副主任就要到各个生产队去巡查的,如果哪个生产队没有按照技术指导上的要求办的话,受批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大队长说完了,就自己找了雨衣穿上出门了。其他人看是这个情况也就没有二话说,各自想办法冒雨出门去了。 关兴到8队就直接往生产队仓库去,问了问仓库里做事的人,说是昨儿晚上就做好了准备,今儿一大早付队长和唐队长就领着男女社员下田插秧去了。 关兴冒着雨来到8队社员插秧的地方,只见唐队长领着一个小组正在打好了行子的秧垄里插秧呐。关兴前后看了看那些插秧的情况,就大声对唐队长说:“唐队长,您和社员们暂时停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讲。” 唐队长听到了就停下手里的活路,看到关兴正从田埂上走下水田来。大家心里就有些想不明白了,不就是插秧吗?怎么今儿插秧还这么慎重,公社的朱副主任都来了。 关兴不管女社员们心里怎么想,就走到唐队长身边说:“大家可能觉得都是插秧的内行,不需要我来指指点点说多话的,其实,我是很相信大家的,只不过我要把以前我在朱家铺总结的方法说给大家听,让大家在插秧的时候去体会。” 说着就从秧田里拿起一把秧苗,对着大家示范起来。手里拿着秧苗嘴里说:“大把抓,三五插,左右分行前后瞄。这是什么意思呢?‘大把抓’,就是手里拿上一大把秧苗,‘三五插’就是行距是五寸左右,株距是三寸左右;在右手落水下插的时候,要把左右的行距看准,再就是前后不断地看株距,把秧苗插上线。” 说完关兴就用慢慢地分秧、插秧,头再前后左右不停的晃动,大家看到他插出来的秧蔸就很齐整,行距、株距就像打了行子一样的上线条。大家这才明白了朱副主任为什么要来到田间亲自讲解演示的道理,心里就再也不敢小觑这个年纪不大的朱副主任了。 关兴说:“你们现在按照我说的,慢慢体会试插一下吧,只要掌握了方法就会插得快起来的。” 看到女社员都在认真的学插,而且插出来的秧行子比先前好多了,关兴才走上田埂穿上草鞋,就对唐队长说:“您们妇女社员是不是分了小组呢?怎么就只有这几个人在插秧?” 唐队长说:“是的,按照朱家铺的办法,我们把妇女社员分了四个小组,有插秧快的分一组,有小娃儿要喂奶的分一组,还有插得稍微慢一点的分一组,最后是年纪稍微大的分一组,反正按照插秧的田亩数来记工分。” 关兴说:“这个办法很好,这样可以照顾到各种情况的社员,只要她们一致行动,早来迟走都是可以的。”说完关兴就想去其他几个小组看看。 唐队长就从秧田里上了田埂,领着关兴往其他小组去看。每到一个小组关兴都要唐队长下水田,向正在插秧的女社员示范讲解刚才他说的办法。这样轮了一圈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关兴就和唐队长一起回她家里去吃饭。 吃完了饭,唐队长就要关兴在家里歇着,她过一会儿就要去插秧了。关兴说:“我不能歇的,我还要到其他的生产队去看看呐。”他心里想的是,如果一开始不把各生产队插秧的方式方法弄好,那就会出麻烦的。 关兴和唐队长同时出了门,他就往新民5队走去。因为5队就在旁边,他要看看包队的大队干部是不是到了位的。 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因为春夏之交下雨,气温还是很低的,关兴脚上穿着草鞋,身上穿着雨衣,就有些像大队干部的样子,其他劳动的社员都是上身穿着蓑衣,脚上是赤脚。他刚好往仓库走去,就遇到了从仓库出来的大队长。 大队长就很惊奇的问:“你这是从哪里来?吃了中饭吗?” 关兴说:“我到8队看了她们插秧的情况,还很满意的,我在唐队长家里吃了饭,就想到各个生产队去看看。这不,就遇到您了。” 大队长就说了5队的情况,他们今儿还没有开始插秧,刚才我把公社印制的技术指导发给了他们,并且要求他们一定要按照这上面的做呐。 关兴说:“只要我们每个大队干部都像您这样认真负责,那就好办了。”说着关兴就随同大队长一起往其他的生产队走去。 关兴边走就问:“怎么今儿没有看见甘支书?他家里有事吗?” 大队长说:“他的婆娘走了缺路(‘走缺路’是荆州地方说女人流产的意思),我就要他在家里料理一下呐。” 关兴心想,甘支书也应该有四十多岁了,他的婆娘还怀孕走缺路,真是个很麻烦的事。 第401章 察看其他生产队插秧 关兴和大队长从5队开始,一个一个队往下走,看到有的队已经在插秧,有的队还在按照插秧技术指导上的要求做准备。关兴走到哪里,就把插秧要打行子,行距、株距要严格要求不厌其烦地说,还叮嘱生产队的干部,插秧完成的时间不能超过立夏,彭主任交代了五一节后迟一两天都可以,但是不能太迟了,如果太迟就会影响早稻成熟收割的时间,就会影响晚稻插秧的时间,如果晚稻遇到霜期早的话,就会颗粒无收,那我们一年的劳动就白费了。 关兴这样反复地讲,逐渐就引起了干部们的重视,特别是跟着他的大队长,他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了,朱副主任为什么要这样着急,这样认真地每个生产队都要家家到户户落,原因就是要抓住抢插的时间,为以后晚稻插秧保证充分的时间。双季稻虽然产量要比一季稻高,可是投出的种子、人工和肥料也是相应的高了,如果有一季收不到手的话,那就比种一季稻还要吃亏的。 明白了这些道理,生产队干部做起事来就像端着饭碗怕碗中的米粒洒了出来一样,都是小心谨慎地按照插秧技术指导,一点儿也不敢走样了。 回到大队部,已经是吃晚饭过了,大队长就说:“朱副主任,今儿你是确实很辛苦了,还没有吃晚饭,那就一起到我家里去吃饭吧?” 关兴说:“我还是回唐队长家里去吧,因为他们家里已经习惯等我回去了。”等了一下又说,“明儿我还是要看另外的那些开秧门的生产队插秧的情况的,您去不去我不管。” 大队长说:“我怎么不去呢?抓生产是我的主要责任,如果真像您说的,不把握好插秧的时间,那我们不就是自取灭亡吗?” 关兴说:“那好,明儿早晨我还是来大队部约您一起出门吧。” 关兴回到唐队长家里,唐队长他们确实还在等他吃饭。关兴就一边吃饭一边问:“唐队长,您觉得今年队里采取了这样一些插秧的措施,会不会有效果?” 唐队长说:“怎么会没有效果呢?起码现在走在田埂上看到秧田里插下的秧苗就很受看呐。我先前到你们朱家铺去,一看到朱家铺的插秧手插下的秧苗那么整齐、上线,我就感到惊奇,怎么会每个人插得都像机器一样的标准呢?今儿您做了指导,我们后来插的秧苗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 关兴听了心里就很高兴,说明他这段时间带出去、跑过来的工作没有白费。接着他又问:“社员群众有没有什么反映,如果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就请您及时告诉我。” 唐队长就感到关兴真像一个贴近学生的老师一样,有像这样的老师在身边,学生哪还有不喜欢的呢?就说:“大家开始还有些不相信您说的话,看到您手把手地示范插秧,所有的人心里才信服了。” “按照这个插秧速度,我们队里估计得要多少天可以插完呢?”关兴问。 唐队长想了想说:“大概六七天吧,不超过七天。”唐队长肯定地说。 关兴说:“那行,也就是立夏前后吧。明儿我到其他的生产队看他们插秧去,看完了我就直接回公社去了,您就不要操心我的吃饭了。” 吃完饭关兴又到付队长家里去,付队长正准备往外走。遇到关兴来了就说:“既然来了,那就到我家里去坐坐吧。” 关兴说:“我们还是到队里的其他几个地方看看吧,看这次下雨以后积水和用水的情况怎样。” 付队长就领着关兴来到豆眼湖周边的田地里看,只见各块大田都安然无恙,流水口都开着,多余的积水正在向排水沟哗哗地往长江里流去呐。关兴这才感到真正放心了,就说:“队里管水的事还真正得亏了甘老爹呐,您们不能让他老人家吃亏哦。” 这时就见甘老爹正在豆眼湖周围看着排水的事,关兴就急忙走过去,对甘老爹说:“真是感谢您了,这个时候下雨天多,您只怕是睡觉都不会是很安稳吧?” 甘老爹看是关兴来了,就很高兴地说:“朱副主任啊,你这是把我们8队当成你的家了,你到我们这个排水沟来看水情,比我们的队长来得都还勤便呐!” 付队长听了就有些脸红,这不是暗地里批评他吗?关兴连忙说:“还是不同的,付队长虽然没有经常来,但是在他眼里和心里是知道水情的。我只不过是来了就必须要来看看,只要有您在,我想付队长和全队的群众都会很放心的。” 甘老爹听得特别顺耳,就说:“我没有多大作用了,就是睡在水沟边也要帮他们把这事弄好的,你们放心吧。” 关兴和付队长就往豆眼湖走去,只见甘老爹在每个流水口都编织了竹篾的栅子插在迎水面,关兴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为了不让刚放养的鱼苗顺水飘走了的办法。他就从心里体会到了“家有一老,就当一宝”的俗话,有了甘老爹,管水这一块就真正放心了。 关兴又和付队长来到江堤的外面,看到江河的水位也比冬天里涨起来不少,关兴就问:“您们那个鱼行卖的鱼都是在这里收购的吧?打鱼的人有什么要求的呢?” “在江河里打鱼的人不止我们8队有,其他队也有。我们反正都是和他们统一联系,别个队里的人我们按照价格收购,本队的人按斤两记工分,就是要保证他们不吃亏。”付队长回答说。 关兴说:“那就好,打鱼的人也是很辛苦的,他们夜里下网、下钩,天不亮就要来起网、起钩,还不一定每天都有收获,风里雨里真是不容易!”想了想又说,“只要让社员都明白,我们无论是种田还是打鱼,或是喂鸡鸭,都是为了集体经济,那么大家就都会努力地做事,再也不会有偷懒耍滑的人了。” 付队长说:“自从去年队里集中解决了吃返销粮的钱以后,大家都明白了只有靠集体才能吃饱饭的道理。” 关兴听了付队长的这句话,就好像给自己年前年后在8队的工作做了一个很好的总结,这就是他追求的工作目标。 第402章 做多种经营会议准备 关兴督促新民大队插秧的事情总算是落到了实处,他回到公社就离召开多种经营会议只有一天了。他首先问李世前:“你们在公社做了哪些准备?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一起商量的?” 李世前说:“各大队汇报上来的多种经营数据已经统计好了,再就是我按照您先前的安排,写了一个讲话稿,您拿去看看还有不有不合适的地方。” 许茂富就问:“这次开会各大队来几个人?食宿怎么安排呢?” 李世前说:“那还不是像以前一样,要求在公社食堂进餐,晚上在公社客房睡觉。” 关兴想了想说:“现在复兴场街上有了生活服务的门店,我们可以不作硬性规定,只要规定上午和下午开会的时间就行了。”想了想又说,“每个大队也就是一个主要领导,再有一个主管多种经营的干部,所以生活服务就没有什么压力了。” 许茂富听了就只是向公社办公室的人申报说:会议一天半,参会人员每个大队两人,食宿自理。会议主要在公社大会议室进行,还要组织到周边参观一下多种经营的摊点。办公室的人知道了就按照许茂富他们的申报,去准备会议需要的场地和物品。 到了中午,新风大队榨油坊那边来人向李世前说明了开业的时间,刚好就在公社召开多种经营会议的期间,关兴就说:“那很好,到时候我们就把开会的人领到他们开业的油坊去,一是让大家看看新风大队的新油坊,二是也为新风大队的新油坊增加些喜气。” 关兴这时就想到了要为新风大队新油坊写块牌子的事,就要许茂富再去找办公室的许主任问问,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许茂富去了回来说:“许主任说牌子已经准备好了,是请新平大队的木匠做的,现在就是上面没有写字了。许主任问请谁写字的,用什么写字?” 李世前说:“这个好像没有什么先例,大不了就用红油漆在上面写吧。” 关兴想了想说:“最好是先请人在纸上写个大样,再请木匠把那个字雕刻在木牌子上,那样就不会因为时间久了,字迹会走样,如果以后字迹颜色褪了,也只需要跟着字迹再上色就行了。” 李世前听了就有些为难了,就说:“这又不是像那些老店铺的金字招牌,还需要那么讲究吗?请人写字在我们这里就很难找,再就是不见得这里的木匠就能雕刻出像样的字迹。” 关兴就对许茂富说:“你再去找许主任,把我刚才的想法说给他听,看有不有人能做,如果不能做的话,那就用油漆在木牌子上直接写字算了。” 许茂富去了回来说:“许主任说要派人去再问问那个做牌子的木匠,如果他能做的话,我们再找人写字样。” 关兴说:“那就这样吧,但是必须要在明儿做好,不然的话,到了后天需要的时候没有准备好,那就误事了。” 把这些琐碎的事情确定后,关兴就开始准备开会的材料。首先是看李世前搜集上来的数据,他觉得这些数据还是比较合符实际掌握的情况的,如果不是他关兴和其他公社的领导紧跟把关,就不会有现在这些成果,也兴许有的大队就会汇报一些有水分的数字来的。 再就是细致的看李世前写的讲话稿,关兴认为,要把公社在理解县革委会工作要点的基础上,确定红旗公社狠抓多种经营工作这一点,作为这项工作的立足点。这样才能把公社看问题、抓工作的起点拉到应有的高度;再就是具体设计、实施工作中,要把公社革委会放在首位,特别是主要领导比如彭主任的主张要讲出来;第三就是要大讲在具体工作中,干部社员的首创精神。因为事情是靠大家做的,如果不强调干部社员的敢想敢闯这一点,那就不能起到表扬先进,鞭策后进的效果。 关兴就把想到的这几点简单地写在讲话稿的后面,交给李世前再去按照这个思路修改。到了下午,李世前又把修改好的讲话稿交给关兴看。关兴觉得差不多了,只是把有些说法改动了一下,就要李世前把讲话稿誊正,因为他要交给彭主任看的,关兴希望彭主任能出席会议,并且在会上讲话。 吃晚饭前,关兴就拿着讲话稿来到彭主任的办公室,先把召开多种经营会议的方式和议程说给彭主任听,再把讲话稿交给彭主任审阅,并且说,希望彭主任在第一天的上午参加会议,做个重要讲话,这样会对以后的工作有个较大的促进。 彭主任听了就说:“这个多种经营会议你们准备得很充分,工作主要是你们和下面大队的干部做的,我来做这个总结讲话,是不是不合适?” 关兴回答说:“我认为是最合适的,因为多种经营工作是我们公社今年两大重点工作之一,如果没有您和革委会的其他领导定盘子、把稳舵,就没有现在这样喜人的局面,如果您不出面讲话,那大家就会觉得我们的多种经营工作也就是那样了,可以告一段落了。” 彭主任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就依你的在会上做个讲话吧,至于以后怎么安排,那还是留给你来讲吧。” 关兴说:“好的,但是您在总结讲话中还是要强调:以后不能松劲,还要把小农副产品搞精、搞细,把服务搞到位,能让集体的收入不断增加。” 彭主任说:“好的,这些大原则的话我是要讲的,最关键的还是要你们出面安排好以后的发展思路。” 关兴听了彭主任的话,就想到了此次会议的目的,一个是对前段工作进行总结,肯定大家所做的成绩,另一个就是怎样把后面的提升工作做好的问题,所以他回到办公室还得要着重的想想,不然的话,就不能把彭主任的想法变成公社的指导意见,以后的工作也就不能得到提升。 第403章 笑说自主食宿的感受 到了开会报到的晚上,各大队参加会议的大队干部都来了。他们看到贴在会议报到处的通知——食宿自理,就有些想不通,以前都是公社把全部食宿安排好了,参会的人员只是来人就行了,怎么这次搞这一出呢? 负责会议报到的工作人员解释说:“因为今年复兴场的店铺门面都开业了,公社希望大家趁开会的时间上街去体会一下自主食宿,以便客人和商家之间有个联系和交流。” 这样一解释大家心里就明白了,这就是让参会的人来作为各个大队的代表当客人,上街去吃饭住店,做个义务的宣传。所以,报到结束以后,大家都纷纷上街去找饭馆吃饭、找旅店开房间。新平大队的干部离得近只需要吃饭,不需要住宿,其他大队的干部也因为这一改变觉得很新鲜。 这个时候也是参会的干部上街溜达的最好机会,他们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感到惊奇:以前的复兴场和他们下面的社员居住的情况没有什么两样,可是现在就有了大的变化,街道前面的房子都变成了门脸,各种招牌都有:小吃店、小饭馆、早餐铺、剃头理发店、裁缝铺、修鞋子的、打铁的,什么小买卖,小服务应有尽有,这下就真正成了一个小集镇的样子。还能在集镇上看到各地的社员群众前来办事的,比如修理各种家用的小物件,以前只能靠走村串户的匠人上门服务,现在就可以要家里不用出工的老人直接来街上修理。以前单独做件衣服是不行的,必须要把一家人要做的衣服集中起来,请裁缝到家里做,现在就可以一件两件直接拿到街上找裁缝铺的师傅做。以前来公社办事或者到供销社买东西,就不好找吃饭住宿的地方,很多人就只能投亲靠友临时解决,现在随时随地就可以找到吃住的小店了。 干部们一面在街上走动,一面也在思考自己大队多种经营还不够的地方,他们从中就体会到了公社要求“食宿自理”的真正用心。 到了第二天开会的时候,还没有正式开会,关兴就在会场与各位参会的干部打招呼,说:“你们这次来开会和以往开会觉得有什么不同的感受?是不是公社对你们有些怠慢?” 新民大队的甘支书说:“开始报到的时候说公社不管食宿,我们心里还有些想不通,等到上街一看,还真是大开了眼界。” 新利大队的卢支书说:“我虽然隔几天就要来复兴场一趟,但是每次来都觉得复兴场的买卖每天都在增加新的门面呐。” 还有的说:“像这样子的搞法,就让周围的社员群众方便了,歇大歇时或是吃了晚饭后都可以上街来办事。” 关兴说:“只要你们大家都感到有变化,很方便,那么我们公社引导大家搞多种经营就没有搞错呐。” 这个时候,彭主任和其他公社领导来到了会场,就大声笑话说:“这次公社替复兴场请来了各大队的头头脑脑来做客,他们这些店铺啊,还是要热情招待这些尊贵的客人咯!” 赵副主任说:“差不多吧,我看昨儿有几个大队的干部去找饭馆,各家饭馆都很客气嘛。” 这时新盛大队的马支书就说:“看来我们新盛大队还是想法有些保守,我们只想到了在沙道观的河对岸卖小菜和小农副产品,还应该想到开小吃店、开饭馆呐,只要沙道观街上可以搞的买卖,我们河对岸就可以搞嘛。” 关兴就开玩笑的说:“那就是你们的想法咯,只要你们不从人家的饭馆里把客人拉出来,就没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说笑结束了,关兴宣布开会。首先他代表公社大致说了召开这次会议的意图,接着就请彭主任作报告。彭主任首先宣读了红旗公社自从开展多种经营工作以来,各大队开办的多种经营项目、摊点数字,再就是几个月以来经营收入的大致情况;接着他就着重分析了这一重要工作给各大队、生产队带来的经济效益和政治效果,强调说明多种经营不只是发展了集体经济,还增强了社员群众为集体着想的社会主义精神思想,由此可以看出我们县里在多种经营方面指导思想的先进性;最后,他着重口头表扬了新盛大队、新民大队和新利大队在这一工作中创造性的做法。比如新盛大队首开沿河、沿路的店铺、小摊子;新民大队敢把鸡鸭鱼肉行开到复兴场来,而且经营的效果特别好;新利大队能够与新平大队结合起来,新建复兴场的小集市;特别应该表扬的是新风大队能够把榨油坊开到复兴场来,会议期间,我们公社已经安排了大家去参加他们的开业仪式。 彭主任的表扬,其实就是分别说出了各大队在多种经营工作中的特点,大家都受到了表扬,也都受到了启发,都认识到了:只要是为集体经济发展,发挥自身优势所作的经营,都是对的,都是需要继续发扬的。 彭主任讲话结束后,关兴接着小结强调了彭主任讲话中的要点,就宣布上午的会议结束了,下午主要是集中讨论,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在外面吃饭,把开会的时间忘记了。 大家离开会场就不再往公社食堂去了,而是回到自己昨晚住宿的小旅店去放东西、吃饭。关兴感到这下子才有了公社和小集镇的感觉,公社是个行政机关,集镇是个服务场所。 有的大队干部还想邀请公社的主要领导和他们一起去饭馆进餐,彭主任就推辞了,赵副主任因为与新利大队有事商量,就随着他们一起去了。 新盛大队想请关兴给他们出出点子,就强烈要求关兴参加他们一起去吃饭,关兴看着推辞不了,就回到办公室把李世前和许茂富也拉了一起去吃饭。 虽然在饭馆里吃饭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那是与在公社食堂吃饭的气氛完全不同的,因为他们可以在一起开小会、商量事情。 第404章 餐馆吃饭与家常不同 新盛大队干部找的吃饭的地方就是新平3队的饭馆,只见服务员早就在门口候着他们,大家被饭馆服务员的热情感动了,都早就忘掉了以前在公社食堂吃饭时的感觉。 现在饭馆还制作了一本手写的菜谱,拿给新盛大队的客人点菜。马支书就说:“反正你们也就是那几样我们地方的菜呐,按照我们五个人的分量上几个能下饭的菜就行了。” 服务员把这话传到了掌厨的人那里,掌厨的人就安排了一个腊肉炖黄鳝,因为这个时候是插秧的季节,正是田间里的黄鳝上场的时候。再就是现炒了一个青豌豆米,那是刚从田里豌豆秆上剥下来的。再就是新上市的苋菜、黄瓜,还有豆角炒肉,最后是一个长江的鲫鱼。五个菜一上桌,把几个吃饭的人色味香辣刺激的不行,大家都只忙着吃饭根本就来不及商量事情。 小马支书感叹说:“还是多种经营政策好,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就只能在公社食堂用搪瓷碗吃厨房师傅的老味口了。” 许茂富就说:“如果不是开会的话,其实还可以来一瓶烧酒的,复兴场的烧酒也还是很有劲的。” 关兴就说:“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在这里吃喝,还要想到在大田里劳动的社员群众呐。” 一讲到社员群众,小马支书就放下饭碗说:“朱副主任,您还得帮我们想点子哦,您看我们是最先带头搞多种经营的,现在看这形势我们是已经很落后了。” 关兴就说:“你们不是早就已经有了想法吗?那就在原来小摊子的基础上搞饭馆嘛,如果是搞小旅店的话估计现在还不需要。” 小马书记就说:“从沙道观街上过桥到我们这边来,要走那么远,人家上街买东西、办事的话,他愿意到我们这边来吃饭吗?”这话好像是自问自答的口气,其实又是在向在座的人提问。 新盛大队主管多种经营的人就回答说:“以前有句老话说,酒好不怕巷子深,那我们就可以来个菜好不怕离街远咯。”关兴一听觉得这个干部的头脑确实是很灵活,他想得很清楚。 小马支书就接口说:“我们能办出什么比沙道观街上更出色的菜呢?” 许茂富就说:“还有一个时间点的问题,比如从荆州、沙市过来,你们那里是个必经之路,如果人家从荆州、沙市办了事,走到你们那里正想吃饭的时候,可是沙道观街上的饭馆已经歇业打烊了,你说怎么办?这个时候是不是需要路边有个随时能吃到东西的小饭馆啊?” “这能有多少人呢?一天估计遇不到一次呢?”小马支书反问道。 “就是一次也算是生意嘛,再说,沙道观街上夜里吃不到东西,能不能把那些想宵夜的人,吸引到桥这边来宵夜呢?”许茂富进一步假设说。 李世前也证实说:“年青人要想谈个恋爱,找个合适的远离家里人的地方,在一起说说话,也是可以的,反正我觉得茂富说的时间点是很关键的。” 小马支书听他们这样那样一假设分析,觉得是这样的路子,那就是不能只想到大白天那些出门办事的人吃饭,要想到晚上、夜里那些特殊需要的客人,他就在心里记下了这个路子。 小马支书看关兴没有说话,就问道:“朱副主任,您说在服务上有什么新鲜的点子?” “既然他们已经提醒你们要注意服务的时间,那么跟着而来的那就是服务的内容了嘛。比如人家街上的年青人已经在家里吃了晚饭,想到你们这里来吃个宵夜,你说你还是给人家准备早中晚吃的饭菜吗?你说人家从荆州、沙市办完事路过你这里,还愿意吃在荆州、沙市吃过的饭菜吗?那就得要把你们地方上的特色拿出来才行呃!”关兴点示似的说。 新盛大队那个主管干部就说:“朱副主任分析的很对,我们还得要回去找人了解一下,我们地方的特色过早和宵夜,让社员群众都动脑筋就能想出好点子来了。” 关兴就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只要你们发动群众想点子,我想这个问题是不难解决的。” 这个时候,关兴就提醒说:“我们吃饭的时间很长了,抓紧吃完了好去开会吧?”说着要许茂富拿出了钱和票结账。 小马支书就不同意他们出钱,关兴说:“你们给饭馆结账那是你们的事,但是我们出来吃饭,必须要给你们钱和票,这是我们必须要做到的。再就是即使以后在饭馆吃饭,也不能再超过这个标准了,无论是自己出钱还是回去公家报销。” 下午的会主要是集中讨论,因为只有五个大队,总共连公社的干部在内也就十几个人,不需要分小组。 会上有人就提到了记工分和分配问题,说:“开始小队安排人来做买卖很多人都不愿意,怕以后来了新政策受到批判。可是做了一段时间,又觉得做买卖辛苦,赚的钱是集体的,也和那些出工的人一样,只记那么几分工,又觉得划不来。” 关兴就分析说:“现在搞多种经营是在集体的组织下开展的,只要我们不让少数人钻空子、占便宜,那就是正确的,没有谁来批判你,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的。第二个问题是划不划得来的问题,要让社员群众想清楚:没有人种田我们大家就没有吃饭的口粮,没有人搞多种经营,我们光能吃饭,到了年头四节就没有钱用,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很多小摊子、小农副产品,不是哪一个人、一家人能做好的,要依靠大家的力量才能完成的,如果那些参加经营的人只看到他的一个经营环节,就觉得自己出了很大的力,就想要多记工分,那么大家不参与你、不帮助你,你能有东西卖,有钱赚吗?” 大家听了就觉得还是朱副主任有水平,把这些困扰生产队、大队干部的疑难问题给解决了。 后来大家就重点讨论如何把多种经营的事情升级发展的问题,关兴就要新盛大队的小马支书在会上着重讲了他们的想法,大家听了就觉得好像又有了新的思路,在心里决定回去也要召开各生产队的干部会议,让社员群众参加献言献策,争取把多种经营搞得更好更火。 第405章 为新榨油坊题写牌匾 下午会议结束以后,关兴正在办公室整理自己的会议笔记,这时办公室的许叶明来了,对关兴说:“昨儿您说的找木匠做榨油坊牌子的事,那个木匠今儿才回话,说是他不会做雕工,如果要做的话得要拿到沙道观他的师哥那里才行,你说这事怎么办?” 关兴一想明儿就要用的,今儿,现在都到了晚上了,还能怎么办呢?那就只能用油漆在木板上写字了。他把这个想法说了,许叶明又犯起难来,说:“据我所知,我们这个地方就没有会书法的人,那您说现在能去找哪个来写呢?” 关兴说:“写牌匾也不一定就是要会书法的人写才行的,比如说你可以去找彭主任写呀,他是我们公社革委会的主要领导,要他写成牌子,那就说明彭主任对多种经营工作的重视阿,即使是再过多少年,人家也不会因为这个牌子不是会书法的人写的就嫌弃了。” 许叶明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就立马往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等许主任走远了,许茂富就说:“我想彭主任是不会写这个牌子的,因为我就没有看到彭主任写过毛笔的大字。” 果然不错,还没有到十分钟,许主任又折返回来了。就把彭主任的原话说给关兴听:“彭主任说,他连钢笔字都写不周正,要他写大的毛笔字那不是开玩笑吗?” 关兴听了许主任转说彭主任的话,当时就有些傻眼了,这事还是自己不应该像这样想,现在搞得有些骑虎难下了,怎么办呢?总不能说现在急匆匆地跑到县城去找人写吧。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来写,但又想到自己也有好长时间没有握过毛笔了,更是没有把握能不能写好牌子上的字。但是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怎么办呢?只有自己先写个样子看看,如果不行的话,还得要连夜赶到县城去找人写。 于是,关兴就说:“许主任,你去找人把那块做好的牌子搬来我先看看,如果没有那么特殊大的话,我来写写看,如果真是写不出来的话,我们就开车到县城里去找人写。” 许叶明当然只能赶紧去找人搬牌子,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打鼓:难道朱副主任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要自己亲自上阵? 许主任立马就找人把木牌子搬来了,关兴一看这块牌子确实不小,当然要挂到新建的榨油坊的大门上头,可能就不一定很大了,可想而知许叶明在做牌子的时候,是想过这个视觉比例的。 关兴就在牌子的前面走来走去,转过来转过去,就是不动手。李世前也只能跟在关兴的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他知道这个时候,朱副主任是在心里酌量这个牌子的大小,与自己能写出的毛笔字的笔墨粗细和字迹的间架结构,就像写文章一样,心里在酝酿着呐。 过了一会儿,关兴就说:“茂富,你把那个旧报纸拿几张来,铺在我们的办公桌上,与木牌子比一下大小,分成四个字的比例,我先在旧报纸上写一遍看看,如果你们说行的话,我就再在木牌子上写。” 许叶明听了关兴的主意,觉得这是个办法。就赶紧自己动手拿过旧报纸,把双开的大报纸裁成两半,差不多刚好是木牌子的四分之一大小。再随着办公桌把裁好的报纸一顺儿摆开,好让关兴能一气呵成。 关兴说:“先不用红漆写,因为红漆在报纸上肯定没有在木板上耐摩擦,如果用力不好的话,还可能把报纸写破的。” 许茂富就赶忙动手倒墨汁,他把墨汁倒在了一个吃饭的搪瓷碗里,关兴看了就说:“行了,你就在对面用手给我把报纸的边上按住。” 许茂富就照着关兴的吩咐按着报纸,其他的人在旁边都为关兴暗暗地在鼓劲。只见关兴两腿稍微站开,左手按着报纸的左下角,右手把大毛笔在搪瓷缸里反复的蘸墨,待毛笔蘸好墨,就提笔在手,迅疾在报纸上写出了第一个字“新”。大家看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地说:原来朱副主任还有这么一手哎,怎么以前就没有看出来呢!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做出评价,心里知道,无论好坏都要等四个字全部写出来了才能说的。 接着关兴就按照先前的办法,一口气写出了另外三个字。而且“风”字还是写的繁体字“风”,特别是“风”的撇和斜钩写得利飕有劲。当时许叶明他们在旁边看得都不好说什么了,因为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书法了。 关兴写完了,又像先前那样,围着刚写好的字看了又看,转了又转。许茂富就说:“朱副主任,你就不要看了,我敢说在我们复兴场还没有像您写得这样好的字了。” 李世前也说:“就是拿到县城里去比赛,我想也是前一二名了。” 关兴看完了就说:“这个榨油的‘榨’字,右边的配合还要稍微舒开一点,你们看是不是这样?” 许叶明说:“这是您自己找毛病呐,其实挂上墙了,人家隔老远看的就是一个整体的配合呐。” 关兴心想也是这个道理,一个字的每一笔都好看,就不一定这个字的整体好看,一个字的整体好看,还得要力求几个字摆在一起合体。 于是,就要许茂富把毛笔的黑墨洗了、擦净,再用一个废弃的搪瓷缸子倒上早已准备好的红油漆,把木牌子抬到办公桌上来,关兴又按照刚才写黑墨字的方式,在木牌子前面酌量着,把毛笔在搪瓷缸子里不断地蘸油漆,因为油漆要比黑墨浓度高,只要不是蘸油漆那么多,就可以一笔而成。 这次用红油漆写,大家在旁边就一点儿也不紧张了,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朱副主任的本事。待关兴一口气把四个字写好了,许主任和李世前、许茂富都一致鼓起掌来。关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只是觉得完成了一个任务,心里才轻松下来。 第406章 参加油坊开业的仪式 第二天开会的内容上午就是到新风大队的榨油坊去参观,所以办公室的许主任早就派人把昨儿写的牌子抬到了榨油坊。 说好了公社革委会的主要领导和开会的人都去的,大家一行也就有二十多人,因为榨油坊离公社所在地不远,社员们看到一行干部这样整齐,一大早就出去还不知道是干什么事呐。 那边新风大队的全体干部也在那里等着,一时间就把新建的榨油坊搞得闹哄哄的。这也是新风大队李支书希望得到的效果,榨油坊的中间是一条大道,新风大队就把长板凳沿着路两边摆好了,等来参加开业仪式的人来了,就坐在这些长板凳上。 这时,李支书就告诉关兴说:“我们这个开业仪式还是有传教的,首先就是把公社给写的木牌子挂上去,而且还请来专门为升挂牌号唱彩辞的师傅;其次就是进到里面请公社彭主任开打第一撞杆,因为以前的榨油坊都是人工撞击的,所以就像撞钟一样,这第一撞杆是要请有名望的人来撞击的。” 关兴就说:“那就按照你们的安排进行吧,结束了你们是不是还要介绍一下这个榨油坊的情况?” 李支书说:“这个我们没有准备呐,您说这要讲什么内容呢?” 关兴说:“就是讲你们这个榨油坊的历史、特点,以后准备怎么接待前来加工的客户阿,等等等等这些吧。”李支书说可以的。 关兴就趁大家还在里里外外查看新建榨油坊的时候,把刚才李支书说的议程讲给彭主任听,彭主任说:“还有这么复杂喔,那就按照他们的办法进行吧。” 到了大约十点整,李支书就大声说:“开业的时辰已到,请各位领导、来宾就坐,第一项:升挂号牌!” 只见榨油坊的大门两旁早就加好了两部木梯子,木梯子上一边站着一个人,这两个人分别用两只手掌着木牌子的上下两个角,他们要按照唱彩辞人的彩辞,唱一句才能往上爬一步的,而且要求木牌子是很正的往上升,直到最后挂在早已准备好的铁钉上。 因为领导和来宾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仪式,所以大家都凝神屏气,用眼睛注视着抬着的木牌子。 只听到唱彩辞的人一声长呵,“哎——,”就开腔唱道: 油坊新建新发地,落成就迎丰满门啊——,升—— 旁边的人就有大声呼应的:喜啊—— 四方听到榨洞响,新油飘散四方香啊——,升—— 呼应声:喜啊—— 地动山摇彩门开,你换香油我进财啊——,升—— 呼应声:喜啊—— 新风大队开新场,复兴场上复兴业啊——,升—— 呼应声:喜啊—— 这个时候,唱彩辞的人就突然停下来了,好像想休息的意思。李支书就对管事的说:“快给唱彩辞的师傅端茶、赏赐!” 原来这是有个规矩的,唱彩辞的师傅不能一口气唱到底的,必须要在中途停顿一下,这就是要赏赐的方式。榨油坊的员工就起哄:赏——,发——! 这样一闹,升挂牌子的气氛又到了一个高潮。 只见唱彩辞的师傅又开口唱道:哎—— 商家赏赐茶和水,油坊榨出香油美啊——,升—— 呼应声:喜啊—— 商家赏赐金和银,油坊榨得滚油腾啊——,升—— 呼应声:喜啊—— 客家闻香来贺喜,商家满脸笑盈盈啊——,升—— 呼应声:喜啊—— 领导来宾来祝贺,人民公社万万年啊——,升—— 呼应声:喜啊——,喜—— 这时只见两个抬牌子的人一同爬到了大门的顶部,早就有人用缠上了红布条的竹竿把木牌子控制住,抬牌子的人就腾出手来把牌子背后的挂钩挂好了,这就表示升牌子的议程结束了。 唱彩辞的师傅就向榨油坊管事的人说了贺喜的话,到一边休息去了。 下面就是进到榨油坊里面,只见榨油筒子已经装好了油料,被撞击的木块也装上了,撞杆悬在空中,只等撞击第一杆的人来动手开撞了。 但是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到,眼前被撞击的木块上被蒙上红布,用绳子捆着,而且悬着的撞杆上也同样蒙着红布,可想而知,这是表示讨喜的红彩头的意思。 参加仪式的领导和来宾,大家这时就分列在撞杆两边远远地站着,李支书就请彭主任来到悬着的撞杆旁边说:“您只要用一点力,把撞杆拉起来再撞向榨筒上的木块就行了。” 彭主任就按照李支书的说法,摆好了架势,拉起撞杆一用力就向被撞击的木块撞去。这时,大家还没等看明白,就听见“啪啪”两声炸响,撞杆和木块的红布头被炸开了,火花炸得有筛子盘口那么大。接着就自动点燃了挂在木块头上的鞭炮。其他人都好像被吓着了,只有彭主任站着没有慌张。 赵副主任就赶忙说:“彭主任,您赶快离开啊,险些炸伤了您的。” 彭主任笑着说:“这个你们可能不知道呐,凡是榨坊开业都要用这个办法来讨彩头的,这就表示一炸红火,财源滚滚的意思。” 听了彭主任的解说,大家这才明白这个议程的内容和含义。 全部仪式结束了,关兴就要大家出来坐到门前的长板凳上,喝茶休息。李支书就趁大家休息的时候,向各位领导和来宾大致介绍了新建榨油坊的情况。 关兴就接着说:“今儿领大家来参加新风大队的榨油坊开业,不是为了来看热闹的,主要是一来祝贺,二个就是让大家知道,多种经营的路径是多种多样的,只要我们在集体的组织下,发动社员群众的积极性,就能把我们红旗公社的多种经营工作搞上去,就能把集体经济发展壮大起来。” 开业仪式结束了,大家又回到了公社会议室,关兴就对全公社多种经营工作,做了下一步的安排。虽然会议时间不长,但是参会的干部看到了复兴场的发展和繁荣,看到了新风大队榨油坊的开业,大家都开阔了眼界,准备回去召开生产队干部会议,发动群众开展各生产队的农副业结合经营。 第407章 三人一起研究写总结 多种经营会议开得很成功,关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自从过了年到现在,公社工作的几件大事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关兴等散了会,回到办公室就安排李世前,从明儿开始就把这几个月以来所做的事情进行一个大致的总结,写成书面的文件后交给公社办公室,作为多种经营和试种双季稻两项工作的一个回顾。 李世前就问:“这个总结怎么写为好,是不是像以前那样写?” 关兴就问:“你以前是怎么写的呢?” 李世前就说:“以前就是前面有个套话,在什么背景下,在谁的指导下,根据谁的指示做了什么工作,取得了什么成绩,还存在什么问题,以后工作的设想和打算等等等等。” 关兴就说:“有些套话还是要写,但是中间要着重写清楚我们在工作中,怎样走访调查,怎样发动群众,怎样制订方案,怎样进行试点,再怎样召开现场会进行推广的?这是我们工作的第一步;再就是在推广的过程中,我们又是怎样发现问题,帮助解决困难的,这就要重点说清几个关键的项目,比如榨油坊的事情就是例子;再第三步就是怎样召开总结会,让与会者怎样提出问题、讨论解决问题、并把多种经营工作推向深入的?” “反正一句话,要能让办公室也好,或是向上面领导汇报也好,都能看出、说出我们工作的全过程,而且要注意有理有据,不是空洞的、想象的,因为这是已经做过了的实际工作。” 李世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写总结,就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一边听一边用笔在本子上记着。虽然没有安排许茂富做这事,但是他也在旁边老老实实地听着、记着。 李世前正准备按照要求去搜集材料、写总结,许茂富就毫无顾忌地问关兴:“朱副主任,您这论工作也好,谈理论也好,还有动笔头也好,怎么就样样都是这样的在行呢?” 关兴说:“我还不是一点点慢慢学来的呀,你们做一次了以后不就也成了内行吗?” “关键是我们如果不遇到您的话,哪有机会找谁去学习呢?”许茂富说。 关兴就进一步启发说:“只要你能做个有心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学习的,和社员群众在一起的时候,和生产队干部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是在听有经验的上级领导说话、作指示的时候,都能学到本事的。”想了想又说,“你们可能觉得我这话说的有些玄乎,其实,我从学校刚回朱家铺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的一个学生,就是在跟着生产队队长、支部书记,特别是公社的陈光明同志一起的时候,我就学会了这些实际工作的本事,比如怎样按照季节安排农活,什么农活有什么样的标准,一个社员干多少农活等等,这些都是要一边做一边学习、领会的,学一行精一行,就是不能瞧不起最基层的人,即使是不识字的农民、社员,他们都有我们学习的地方。” 李世前说:“您能在短短的几年就学会了这么多,可能我们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学到呐。” 关兴说:“机会是你自己去寻找的啊,比如我们如果不主动地到下面生产队去,我们就不知道多种经营工作有哪些是难办的?试种双季稻时,社员、干部最畏难的地方在哪里?毛主席说,实践出真知,就是这个意思。农民有句俗话叫着:宁愿在外面磨(‘磨’在荆州就是‘打转’的意思),不能在家里坐,现在你们结合我们的工作实践,就应该明白这句俗语的含义了吧。如果你整天坐在办公室里,你怎么能知道社员群众和干部们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呢?” 许茂富就很想不通地再问:“您说您在实践中学习,这个确实是我们不够的地方,以后我们一定要跟着您到实践中去学习做事。但是我就最想不通的是,无论什么问题、什么事情,怎么一到您这里就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让人家心服口服呢?” 关兴说:“我也是学习来的啊,平时有空就要读书,比如我回乡闹革命的时候,正是陈光明同志在我家里驻队的时候,我就在他的指导下,读毛主席的着作,就自然学会分析问题的方法,你把遇到的问题按照这些方法一分析,再说出来不就是道理了吗?” 整个下午关兴他们三个人因为怎样写前段工作的总结,却联系到了学习、工作的方法,使许茂富、李世前他们受到了怎样做好工作的指导,在他们眼里,朱副主任简直就成了他们身边无所不知的老师了。 当然他们得感谢他们的年龄,如果不都是年青人的话,许茂富他们就是有疑问,也只能在心里,试想想,他们敢向彭主任问吗?敢向其他几个副主任问吗?就是办公室的许主任他们都不敢提问的! 李世前在一边搜集整理材料,一边问:“朱副主任,您说我们几个月来把公社的这几项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那以后您有什么想法呢?我要把它写进总结里面去。” 关兴想了想说:“我想的就是,马上要到新民大队去看看刚插下去的早稻秧苗,他们是不是按照农技站下发的技术指导在管理?这是第一个;第二个就是要到新盛大队去,看看他们计划在路边新建饭馆和夜宵摊子的事情动手没有?因为这是我们多种经营工作下一步能不能提升的关键所在。” 李世前边听就边写着,而且又跟着关兴的思路提出了新的想法:对于水稻田间管理好的做法我们帮他们总结,不好的要及时给予纠正。许茂富就高兴得说:“看来李世前也能活学活用了,刚刚学了朱副主任的方法,就能思考运用了。” 李世前听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关兴就肯定地说:“这就是说明李世前在学习中有了进步啊,这是可喜的哦。”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第408章 胡理芬夜访谈论读书 到了晚上,关兴又在寝室里的油灯下开始读报、整理笔记了,这个时候是他一天中最安心静气地学习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他有了经验,因为以前胡理芬就是这个时候来的,转过头一看还真是胡理芬呐。 就笑着说:“我以为你再不会到我这里来了,但是我一听见敲门声,心想可能就是你来了。”语气中自然带着一种希望和惊喜的意思。 胡理芬就噘着嘴说:“我怎么敢不理您朱副主任呢?因为我还要找您借自行车啊——”把个“啊”字拖得长长的。 关兴就一边让座一边进一步的解释:“你要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因为这个自行车指标是你们供销社分配给公社的,而公社又是作为我的工作需要配给我的,你说,我怎么能有权力转让给你呢!” “我早就想通了,不然的话那我能怎么样?”说完把个撅着的嘴皮咧了咧,“我晚上来可不是又来找你借自行车的哟,我告诉你,我们文具柜上来了两本小说《李自成》,我问你想不想看,如果想看的话,我就不拿出来放在货柜上了。”胡理芬轻轻地说。 关兴听了就有些诧异了,说:“我们这里的供销社也能买到文学类的书籍吗?我经常看到的就是小娃儿们看的连环画呀?” “是啊,因为这次的小说是县里供销联社为了照顾下面的文化生活,就要求按照每个公社的供销点分配的。”胡理芬越说越来劲了。 关兴听了就点点头说:“我知道,这个作者是姚雪垠,他就是在我们湖北武汉写书的。” 胡理芬就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呢?难道你以前看过这本小说?” “没有啊,我是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他的《李自成》介绍,从中了解到的。他这套小说写作计划是五本,按照你说的已经出版了两本,那就是还有三本没有出版呐。”关兴说。 胡理芬就再问一遍:“不管他是谁,不管他要写几本,你就说你要不要买这两本小说?要的话明儿就去拿来,不要的话我就拿出来卖给需要的人。” 关兴说:“要啊,怎么不要呢?就冲你对我这个顾客的热心我也要买了,哈哈哈——” 胡理芬觉得关兴笑声有点鬼,就伸手捏了他的手臂一下,说:“我这是热心吗?我这是关心读者,看你在我们复兴场这地方还算是个了不起的年青人呐!” 关兴第一次感觉到了女娃的那种嗔怪而又欲说还休的样子,觉得很可爱的。就对胡理芬说:“你平时也看书吗?如果要看书的话,我们可以互相流通、互相交换的。” 胡理芬说:“我以前是不喜欢看书的,但是没有下乡的那几年,在家里也就是只有看书了。你想想,我的爹爹一天到晚就是看书,我的哥哥胡理想也就是看书、写字,你说我不看书干嘛去呀?” “但是我不喜欢看那些太费脑筋的书,什么《三国演义》、《西游记》这样的书不看,因为这些书看起来费力不讨好,就喜欢哥哥看了讲给我听。” “那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呢?连环画吗?”关兴接着问。 “小时候谁没有看过连环画?只不过到了初中的时候,要学习雷锋,就看看《雷锋的故事》,再就是看那个《不怕鬼的故事》。”想了想又说,“我最喜欢看的一本书,不知道你看过没有?就是《敏豪生奇游记》。” “我看过这本书,那本书是很有意思,你看起来他好像是在吹牛,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很合情理的。”关兴边回忆边说。 “那你们到了下乡的地方,就不看书了?”关兴问。 “看啊,那就是前几年吧,就流行看战争年代的小说,私下里就专门找这些小说来看,而且互相交流,流通的速度特别的快呐。有时候一本长篇小说,两个晚上就看完了。嘻嘻——”胡理芬说得鼻子眼睛都像开了花一样。 关兴在朱家铺的时候也有同感,但是他只能在接触知青的时候,互相交流一些可以明面上看的书。 现在总算在私下里找到了一个能说说闲话的小学妹,也感到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关兴就说:“我明儿就去你那里把《李自成》买了来看,如果你与那些知青还有联系的话,借到好的书也不要忘记换给我看看哦。” 胡理芬就很有意向关兴看了看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看什么书?又怎么知道什么样的书是好书呢?” 关兴知道她这是在有意找他的麻烦,就不再往下说书的事,提醒胡理芬说:“你再那次回去,我们要是同路的话,我就到你们家里去看望一下你的爹爹和你姆妈,我要感谢他们对我的教育和关心呐。” “那你就不说还要感谢我,是不是有点还没有过河就拆桥了?”胡理芬好像要当面兴师问罪的意思。 关兴说:“当然还得要感谢你哦,只是我们现在已经面对面的在说,那不就到你家里感谢你的爹爹和姆妈不同了吗?你的爹爹对我真是像父辈一样的好,我在学校的时候,教育我、培养我,我离开学校以后,虽然他受到了打击,但是我要他帮我把我的弟弟和我们支书的娃儿招进学校的时候,他又说到做到。”关兴说得很动情了。 胡理芬就撅了一下嘴巴,说:“听你这样说,好像我的爹爹对你比对我们都要好呃,我真是很嫉妒了,那你哪天就到我们家里去对他说吧,让他也感动感动。”说完就站起身出门回去了。 关兴不知胡理芬一下子这么冲动,但还是把胡理芬送到门口,才回来继续看报写字。 第409章 传达中央的指示精神 立夏来临的时候,公社召开了干部会议,传达中央新的指示精神。 首先是公社主管这项工作的赵副主任宣读了中央文件,大致的内容是:我国的教育事业有很大变化,在各行各业各个部门积极办学的基础上,有了很大的发展,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但是从全国的情况来看,小学生的教育还极不平衡,很不令人满意。为此,要发扬抗大精神,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办好各地的抗大式小学校。 其次是公社主管知青工作的干部,宣读了中央对知青工作的批示:“寄上三百元,聊补无米之炊。全国此类事甚多,容当统筹解决。” 关兴听了批示,虽然不涉及到自己所管的工作,但是他也曾经在大队经管过知青的工作,特别是对像关春红她们这些因为家庭原因,自从下乡以后从来都没有回家看望父母家人的知青们,真是感到这个批示的重要意义。 关兴听了就感到知青的问题确实是应该重视起来,如果自己不是在农村的话,也像文件上说的那些知青一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坚持下来。 后面彭主任就按照县革委会的要求布置工作:一是从今天开始各个分包大队的干部,要到各大队去把下面办抗大式小学的情况调查清楚,要逐一到小学校查看学生娃儿入学的情况,主管教育的部门要把我们公社小学娃儿入学的数据统计上来,如果入学率达不到中央和省里要求的标准,就应该再增加抗大式教学点,一定要把小学娃儿的入学率搞上来;第二个就是凡是下去的公社干部都要在公社主要负责人的领导下,深入到各个知青点去,看看知青们的生活情况,问问他们在下乡插队中的困难和存在的问题,如果大队和生产队能够及时解决的一定要帮助当时解决,如果是下面不能解决的,请把情况原原本本带回公社,我们来研究解决,万一我们都不能解决的事情,再向县里反映。 关兴一边听一边记着要点,他因为也是回乡知识青年,只不过是没有离开家乡,没有离开家人,但是他在有些方面也是感同身受的。就在他的心里把这两件事看得比多种经营和试种双季稻更重要了,好的是这只是阶段性的工作,只要下去调查、落实就行了。 散会以后,关兴就回到办公室向李世前、许茂富他们大致传达了会议的内容,并且安排说:“明儿上午,李世前就与我一起到新民大队去,对这两件事进行调查、落实。许茂富还是在家里做好上下联系、接待的工作。” 这些事情做完就已经过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关兴他们匆忙到食堂吃了一点,就回到办公室准备明儿出去的事情。 这时,新民大队的付队长就来了。关兴看到付队长就赶忙问:“您们队里的早稻插秧怎么样?已经插下去的秧苗管理、长势怎么样?” 许茂富就连忙给付队长到茶水,付队长回答说:“队里的早稻前天就插完了,今年的天气总的来说比往年好,气温高秧苗返青就快,长得也好。” 关兴就问:“那您今儿来是来看鱼行经营的情况的吧?唐队长应该来了吧?” 付队长说:“鱼行一直经营很好,我来就是为找公社信用社贷款的事,上次您们不是建议我们队里申请贷款买台手扶拖拉机的吗?我已经写好申请,并且在大队签了担保意见、盖了章,现在就只差找公社信用社办理贷款手续了。” “那您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带您去找信用社,办手续了?”关兴问。 “是啊,因为我还从来没有与信用社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办公呐。”付队长回答说。 关兴想了想就说:“茂富麻烦你带着付队长去信用社那边看看,这个事情应该是很好办的。” 许茂富听了就告诉付队长说:“信用社不在我们公社里面,我带您去吧,能不能办好我不知道呐。” 付队长就把茶缸子放下,随着许茂富往外走。这时关兴就交代说:“不管办不办得好,您都来我们这里说个情况好吗?”付队长答应着就出去了。 关兴就要李世前把明儿去新民大队的准备做好,带上公社下发的要求调查了解的提纲,还有要大队填写的有关办抗大式小学教学点的表格,以及各大队小学娃儿的人数、入学数等等等资料。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关兴才想起昨儿夜晚胡理芬讲的买小说的事,他就在心里记着,等回去供销社看看他们关门没有,如果迟了的话,那就只有等到从新民大队回来了再去买了。 第410章 心有灵犀在门前相遇 付队长办完事再来关兴这里已经是天快黑了,关兴就在寝室里等他,因为他明儿又要到新民大队去,所以他想要今儿就等付队长办贷款的回音。 付队长来到关兴的寝室告诉他说:“许茂富带我去找了信用社,因为信用社的主任不在家,不能在申请上签字同意贷款,要我明儿再去办理,朱副主任,你说我是今儿回去了明儿再来,还是就在这里过一夜,等明儿办好了再回去?” 关兴说:“这个就由您自己决定了,如果家里、队里没有要紧事的话,那就在这里过一夜,等明日办好了贷款再回去,如果家里有事回去了再来也可以的。” 付队长想了想说:“那就在这里过一夜吧,因为办贷款这事很着急的,您想想,天气越来越热,用人工送鱼虾来不是个办法呐。” 关兴就说:“那就到街上去吃点东西后,再写个旅馆的铺就行了。”付队长听了就看着关兴说:“不能在您这里凑合一下吗?” 关兴说:“您现在还没有吃饭,我们公社食堂已经没有吃的了,您反正是要到街上去吃东西的,那就直接在街上旅店开个铺吧,免得搞去搞来往返呐。你如果不熟悉的话,可以去找唐队长她们嘛。” 付队长听了关兴的安排觉得这样很好,自己也好歹是个队长,来了复兴场还要找朱副主任占便宜,也真是说不过去的,就说:“那就听您的话,我一是去唐队长她们鱼行看看,二是搞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吧。” 关兴说:“您先去吧,我等会儿把事情弄完了也会上街走走的。” 等付队长离开后,关兴就想到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事了,就想到胡理芬她们供销社去看看。但是转而一想,胡理芬她们现在肯定是关门了,那到哪儿去找她呢?也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呐。因为平时到供销社去办事都是许茂富出面的,再就是这几次胡理芬来找他,他也不好问胡理芬住在哪里,人家毕竟是个女娃儿。 想到这里,关兴只能随意地出去走走了。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胡理芬向他走来了,因为天黑了,起先关兴还以为是错觉呐,等胡理芬和他说话,他才真正确定是胡理芬来了。关兴心里就特别的高兴,可能是刚才想去她那里而不知道地方,现在她的人却就到面前来了,真有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味道哦。想到这里,关兴就不禁在心里笑了笑。可是就这个不明显的表情却被胡理芬看出来了,就对关兴说:“我发现你这人有点意思阿,你从来不主动去找我,而且我来了你还闷闷地好笑,你是不是蜘蛛投胎阿?总是躲在暗处!” 关兴听出了胡理芬的话里有话,意思就是说他心里很阴暗咯。关兴就赶忙解释说:“你看我这是不是已经出门了,你说我正准备到你那里去,可是你却来了,这不正说明我们是‘心有灵犀’吗?你说我心里是不是应该高兴呢?难道还要我当着你的面把脸板着吗?” 胡理芬听到关兴说两人是心有灵犀,立马就脸红了,但是因为天黑关兴没有发觉。 关兴就转身在前,引着胡理芬往他的寝室走去。进了寝室点亮了灯,关兴就看到胡理芬手里拿着两本书,他想,这可能就是胡理芬昨儿说的那两本小说了。 胡理芬还没有坐下就把手里的书递给关兴,关兴就喜不自胜地去接书,一下就连书带手一把握住了,并且像握手一样摇了摇,表示很感激的意思。这时胡理芬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关兴这下子感到很狼狈,因为胡理芬毕竟是个女娃儿,怎么能这样大意就握她的手呢?于是,就连忙解释说:“我太激动了,我太激动了!” 说着就松了手,胡理芬已经缓过来了,就说:“你也别太激动哦,先付了钱再才能拿书的。” 关兴知道这是胡理芬缓解气氛的话,心想还是女娃儿们会转弯下坡呐。就说:“是的,我这就给你钱。”说着就从屉子里去找钱。 胡理芬看到关兴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想笑,但是又怕惹恼了他,就忍着假装要钱的样子,瞒过了关兴。 关兴找出钱来,递给胡理芬说:“多少钱阿,我这钱够不够?” 胡理芬看了一下定价,两本书总共才四块二毛钱。可是关兴递给他是十块钱,胡理芬说:“只要四块二毛,你给我十块,我没有钱找你呐。” 关兴说:“你拿着吧,等我有时间了到你那里去拿吧。” “你知道我住哪吗?还说到我那里去取,这不是骗我哄我的吗?你朱副主任什么时候能想到亲自去呢?”胡理芬说。 关兴觉得胡理芬的话确实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真是没有时候想到胡理芬,不是她自己来的话,他关兴想去也没有时间和办法去呐。 关兴就连忙道歉说:“这个真是我的不是,你都到我这里来了几次,我却一次也没有回访,真是我的失礼!”接着他又马上问,“你住在哪里?告诉我了哪天晚上我就去登门道歉,好吗?” “好吧,我就信你了,我们供销社后面有一排宿舍,你只要走到宿舍的南边,就能看到我的门前有棵小白杨树的。”胡理芬说。 关兴正准备给胡理芬倒茶喝,胡理芬就站起身来说告辞,出去了。关兴才不知所措的放下搪瓷缸子,跟着胡理芬送出来。 等胡理芬走了,关兴就迫不及待地拿过胡理芬送来的书,看到书的封面还用油皮纸包着,打开来能闻到里面书香味,这对于关兴来说,不亚于见到胡理芬时的高兴劲。 关兴很是放不下的看了小说的序言,天就不早了,他想到明儿还要到新民大队去的,就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书睡觉。在梦里他不知怎么就梦到了又一次和胡理芬握手的情景,吓得关兴真想躲起来了。 第411章 要组织好集镇的市场 关兴不知道夜里下了雨,起来后就想可能今儿到新民大队去是不行了,反正在公社也有干不完的事,那就先吃了早餐再说。 在公社食堂吃早餐一般就是稀饭和馒头,因为今儿不可能出去了,关兴就想到街上去过早。刚一出门就碰见李世前也准备出去吃早餐,他就等李世前一起走上街去。 刚刚走过供销社,就听到隔壁的鱼行门前传来了争吵声,关兴听清楚了那就是新民8队唐队长她们的鱼行门店。紧走几步关兴就能看到鱼行门前围了很多人,好像是一个买鱼的与甘家兴的争吵声,关兴就要李世前上去看看,因为关兴作为公社的主要领导,不好直接出现在这种情况面前。 李世前走近人群,稍稍停了一下,听出了事情的大致原委。回过头来就告诉关兴说:“有个新平大队的群众早晨来买鱼,好像是昨儿说好了要今儿来买江河的鲢鱼的,但是因为昨儿夜晚下雨,新民8队送货的人还没有来。卖鱼的甘家兴就说,今儿送鱼的还没有到,就建议他要么买昨儿的鲢鱼,要么就还等会儿。结果那个买鱼的就不答应了,说是自家里今儿等着买鱼回去打鱼糕。” 关兴就说:“这是个实际情况嘛,那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这个商量呢?” 李世前就没有听到其中的原因了,关兴知道这是个日常买卖中的服务问题,没有争吵就不会形成买卖双方的默契,慢慢就会好起来的。于是,就与李世前继续往前走,准备到旁边过早的店子去。 这时,不知是怎么被唐队长看到了,就立马从门店里走出来,非要拉关兴去帮忙评个理。围观的群众一转身跟着唐队长的招呼,看到了关兴和李世前两人。这下好了,关兴在心里想,不进去都不行了。 李世前就很会看势头,挡在关兴的前面说:“唐队长,您好,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 唐队长说:“本来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但是这个买鱼的就是不受商量,非要这个时候买到今儿送来的鲢鱼,昨夜下了雨,今儿早晨的鲜鱼还没有送到,你看这不是有意为难我们吗?你们得要为我们评评理哟!” 李世前就走上前去,进一步面对买卖双方问明了原委,就劝说道:“您刚才说您家里今儿请了厨倌师傅,要等买鱼回去打鱼糕的,现在还只是过早的时候,还没有到吃早饭的时候呐,您就等会儿吧,如果要买今儿送来的鱼,估计他们的人正在路上走咯。” 那个新平大队买鱼的就仍然不答应,说是昨儿就说好了的,今儿一早就能买上的,你看到了现在还没有鲜鱼,他们就想用昨儿的鱼来充数,我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要像他们这样做买卖,赶紧给我滚出复兴场去! 李世前就好像听出了买鱼的心里想法:买鱼是个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卖鱼的一方是外地的。李世前就很和气地说:“你这位同志,我要再劝你一句,你说要买鱼那是没有错的,他们今儿到时间没有按时给你提供合适的鲜鱼,他们已经给你赔礼道歉了。如果没有他们在这里卖鱼的话,那你不是要到很远的沙道观或者其他地方去买鱼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估计你这个时候也还在路上呢!” “你说要他们滚出复兴场去,这个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想想,复兴场是在红旗公社的地面上,不是哪一个大队、哪一个生产队所有的地盘是不是?就是在你家门前,那也是人民公社所有阿!我觉得你买鱼是正当的,如果是说这样的气话,就不是想做成买卖的样子了。”李世前说完,那个买鱼的好像失了面子,就把眼睛横着,看向李世前说:“你是哪来的?哪个要你在旁边说三道四的!” 唐队长刚好准备说出李世前的身份,只见付队长就从人群中挤进来说:“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大哥,你不就是要买今儿鲜鱼吗?你一大早来我想也不是为了来吵架的是不是?我就是这家鱼行生产队的队长,我姓付。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就息了怒随我进里面去等一会儿,好不好?” 那个买鱼的听了付队长的话,也感到刚才的话说过分了,就借坡下驴说:“你付队长说这话,我愿意听,那我就相信你吧,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说着付队长就把那个买鱼的拉进了里屋去了。 关兴心里想到,看来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要想搞好这个集市的买卖,还得要对地方上的群众做一些宣传,让他们明白:要想让我们的集体经济发展起来,要想使我们大家有个好的集市,就要懂得“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道理,这样才能使各地、各家经营的摊子、门店和睦相处呐。 随着那个买鱼的与付队长进屋里去,其他围观的人也就自然散开了。关兴和李世前离开鱼行到旁边去吃过早了,李世前就对关兴建议说:“朱副主任,您说像今儿这个事以后还会不会发生?怎么新平大队的群众就好像谁哪个在这里做买卖,还得要看他们新平大队人的脸色似的,这好像很不合适吧?” 关兴就说:“我们要运用一些宣传的方式,让当地和外地来的人都明白只有和睦相处,才能兴旺发展的道理。一个是要找新平大队的干部们商量解决的办法,二个是要召集在集市上做买卖的人开会,向他们灌输为群众服好务的思想。这个得要慢慢来的,看来还得要向赵副主任建议,组织一个集市管理的组织,让大家能够在一起互相学习。我们那边梅厂镇就有合作社,就是这样的组织。” 李世前觉得朱副主任说得很好,有些人你光给他讲道理他是不愿意接受的,只有整个地方的风气好了,才能影响到他们。 虽然一大早遇到这件事,让关兴他们心里觉得不愉快,但是接触到群众中发生的问题,他又感到还是很有收获的。 第412章 到大队小学校看情况 下晚,付队长来告诉关兴说:“我今儿又去了信用社,贷款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准备回去把队里安排一下了,就和财经队长一起到县里去买手扶拖拉机呐。” 关兴就问:“你们买了没有开车的司机怎么办?还要请人开回来吗?” 付队长说:“队里早就派了个年青小伙子学习去了,就是他在催我们呐。买好了拖拉机就要他直接开回来了,您有不有时间帮我们联系一下?” 关兴说:“我们明儿要到你们大队去调查走访学校的事,你们可以直接去县农机站买吧,估计那个学开车的娃儿也会知道地方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再打电话回来告诉我。” 付队长听了就说好,关兴又问:“今儿早晨那个买鱼的后来怎么样呢?是不是等到送鱼来了才买的?” 付队长说:“他其实就是个喜欢挑刺的大社员(荆州人把喜欢闹毛的人称为‘大社员’),进鱼行以后,我就说明我们队里离复兴场有近十里地,昨儿夜里又下了雨,肯定送鱼来的人还在路上,我把情况又向他讲了一遍,他就觉得我把他当了人,后来他就等到快吃早饭的时候,见送鱼的还没有来,就买了一些昨儿的大鲢鱼回去了。” 李世前就说:“如果没有我们当时在那里缓和气氛,没有您及时给他下场的话,仅凭唐队长她们两人,我估计还要出麻烦的。” “所以,我们一个是要赶紧更换送鱼的设备,二个是还要让他们在接待顾客的时候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让买鱼的称心满意。”付队长说。 关兴说:“是啊,这是双方的事情,一个要买,一个要卖,只有把买卖做到大家都喜欢的时候,生意才能成交,才能兴旺发达的。” 付队长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出门回家去了。 第二天关兴和李世前一早就出门往新民大队去,沿途看到路边的小麦已经一片焦黄色了,看来马上就要开镰收割小麦;远处水稻田里新插的早稻秧苗已经盖住了水稻田,一大早就有人在田埂上巡看田里的秧苗。关兴感到了农村人民公社的活力,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劲。 快到新民大队部的时候,关兴说:“这个时候,大队部可能还没有来人,我们骑车先到附近生产队去看看。”李世前就跟在关兴的后面往大队部旁边的5队骑去。 关兴他们骑到生产队的仓库,就把自行车停下来,里外找人都没有看见,关兴就觉得有些奇怪了,按照一般生产队的安排,都是夜里有人看守仓库的,早晨仓库保管员会赶早来开门做事的。 后来他们又在仓库周边的农田里边转了一圈,发现他们队里种的小麦与别个队里的不同,走到田里去看,才知道小麦早先在雨季就得了病,天晴高温一来,小麦就全部蔫了,用手一捏麦穗就知道不饱满。关兴心里想,看来这个队里没把农业技术当回事,社员群众就要靠小麦接早的,那小麦减产了,社员不就要饿肚子吗? 李世前看关兴没有说话,也就不好问他心里的疑问。关兴就主动地对他说:“这个队里小麦出了问题,还不知道早稻秧苗怎么样呐!” 他们就直接骑车往大队部去,这时就看到甘支书已经来了。关兴他们停好车走进大队部,甘支书就很惊讶地说:“朱副主任,李同志,您们这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早啊?” 李世前就回答说:“我们从公社来的,因为公社下达了要调查各大队小学校的情况,我们就赶早来了。” 接着李世前就把公社下发的文件和表格都拿了出来,递给甘支书看。甘支书大致看了一下,就问:“朱副主任,您说怎么做吧?我来做安排。” 关兴说:“我们等会儿就到大队办的小学校去看看,您就把这些表格带上,要学校的校长按照学生的实际人数,把表格填了,我们再回来要大队会计填写全大队的适龄儿童的数字。” 甘支书说:“那就按照您说的办吧,这个时候估计小娃们才出门上学去,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等会儿?” “可以的,那您就大致说说小学生入学的情况吧,因为上面要求落实‘五七指示’,绝大多数小娃儿都要求上学的,如果是家里确实有困难,小娃儿不能上学的,还要学校与家里商量想个办法的,一句话就是从现在起,新一代的娃儿们不能出现文盲呐。”关兴强调说。 甘支书虽然对于小娃们上学的事情一下子不能说得很具体,但是基本的现状他还是知道的,就说:“现在能够上学的娃儿估计也就是七成左右吧,我们大队的小学校各个年级都有,学生人数不是很多,主要问题是家里娃儿多的,都要大的带小的,大人要出工不能在家里照看娃儿;再就是普遍认为女娃儿不需要读书,读了书也是人家屋里的人;还有就是一个学期要交五块钱的学费,很多家长觉得有五块钱,还不如买一双鞋穿呐。” 关兴和李世前听了就一边记一边问:“那对于这些错误的认识,我们大队做了哪些思想工作?” 甘支书就说:“对于重点的家庭学校就上门去做了工作,大队也对于确实交不起学费的娃儿,减免了学费,但是效果还是不很明显。” 听到这里,关兴就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学校看看吧,具体学校需要我们帮助解决什么问题,去了就知道了。” 三个人就一起往大队小学校走去,路上还能看到有些小学生才往学校去。到了学校,关兴就和李世前里里外外把教室看了一遍,就看到前一天夜里下雨还有漏雨的痕迹,而且进了校门的学生也没有老师组织学习,还在等没有到的学生。 甘支书把关兴他们领进老师的办公室,看到桌上的闹钟已经是十点了,老师也还没有来全,校长和主任在忙不迭的倒茶水。关兴就很和蔼地说:“你们先不要管我们,你们先去管学生上课吧。” 第413章 给队长的女娃送钢笔 到了该上课的时候,老师就敲响了校门口屋檐下挂着钟,就听到从教室里传出了讲课的、读书的声音。关兴、李世前和甘支书就在各个教室门前看学生上课的情况,只见里面的课桌凳都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没有统一的桌椅。可能是因为新民大队地处平原湖区,缺少大的树木来做桌椅,也可能是大队没有这笔钱来添置桌椅。有坐在小条桌子上的,有坐在大方桌上的,这样就有高有矮,老师就把学生按照坐的高低安排坐的前后顺序。 一个年级也就一个班,大概十个左右,关兴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估算了一下,全校学生总的算起来也可能就是一百人左右,那就和甘支书说的入学人数有七成左右有些出入。 后来,课间休息的时候,关兴他们就找校长单独谈了一下。校长说:“仅看这里的学生数还是不全的,因为有些生产队离周边大队近,他们那里新民大队的娃儿可能就在附近大队的学校上学了。” 关兴就问校长:“你们现在学校有些什么困难呢?如果是要把那些没有来上学的或是中途退学的学生动员来上学,你们能不能承受得了?” “眼下第一个问题就是校舍要维修,下雨的时候每间教室都漏雨,学生老师都没有办法在教室里上课;第二问题就是缺少老师,我们虽然学生只有这几个,但是老师更少,只有五个,其中还有一个老师有病,因为桌椅不统一,又不能在教室里开复式班;第三个问题就是学生来了去了不稳定,今儿这个小娃儿生病了,过几天就不来了,明儿那个娃儿家里又生了弟弟或是妹妹,就要留在家里搞家务,我们老师也曾利用晚上去到他们家里家访过,但是没有效果,家庭只说家里的困难,学生娃儿觉得不上学也免得写字背书,反正一个村里不读书的娃儿有的是,也不缺少玩伴。” 李世前就把这些情况一一记下来,关兴就又提出问题说:“有多少学生是因为缺钱而不愿意来读书的?或者有哪些学生是因为家里不愿意给他们出钱而没有上学的?” “这种情况不多,因为现在缺钱的家庭我们老师都是很了解的,只要情况属实我们就会在每学期把名单写给大队,由大队统一核实减免的。至于不愿意出钱的家庭,一般他们都不会说出来,就只是推说家里人手少、娃儿多,要留娃儿在家里做事。”校长说。 关兴听了校长说的这些情况,就说:“你们反映的情况,我们和大队来一个个研究解决,但是你们也要把学校的教育抓紧些,比如上学、上课的时间要有个规矩,还有就是能够开的课程也得要开,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有听到学生唱歌呢?” 校长说:“因为没有会唱歌的老师,所以就没有开设唱歌课。”校长说完就低着头不再说话。 关兴他们离开学校就要往新民大队的知青点去,甘支书介绍说:“分到新民大队的知青一共是六个,其中三个男娃儿,三个女娃,原来是分开在两个队,一个是三队,一个是四队,后来因为两个队都反映知青娃儿不好管,大队就把这些知青集中到了四队。” 关兴就问这些知青的来源,甘支书说:“主要就是县里的和沙道观街上的,他们因为离家都不远,估计在队里打住的时候也不多,队里就是保证他们有饭吃、没有矛盾就行了。” 关兴他们一行来到四队的知青点,就看到在仓库边上有几间土砖墙的茅草屋。甘支书带着关兴和李世前走近草屋门前,一看大门锁着了。甘支书就到仓库去找人问,仓库里的人回答说:“好像说他们有的生病请假回家去了,有的娃儿好久没有看到了,您最好是去问问队长,他应该是知情的。” 甘支书听了就有些心里没有底,要仓库里做事的人派个人去把队长找来,他们就在队里仓库里找了个凳子坐了等着。 等了一会儿,找的人回来说:“队长先前是在水田里看秧苗的水的,听说有户人家今儿过生日,就把队长请家里去吃酒了。” 甘支书问:“这是哪户呐,你能不能带我们去阿?”那个人听了有些为难,因为过生日不像其他请客的,没有什么动静。 关兴就说:“不妨的,那你就把我们带到队长家里去吧。”那个人听了就在前面引路,把关兴他们往队长家里带。 到了队长家里没有看到大人,只有一大两小三个娃儿在家里。最小的一个在摇窝(就是书上说的‘摇篮’)里睡觉,一个小的在门槛上玩小虫儿,还有一个大的是女娃,听到有人来,就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走近家门的几个人不说话。 关兴就走上前去,问:“你叫什么名字?就你一个人在家里带弟妹玩吗?” 那个女娃大概有了十岁左右,就点点头仍然没有说话。甘支书就说:“我是和你爹爹一起的,我们来是找你的爹爹的,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 女娃就小声说:“不知道,要等我的姆妈回来就知道了。” 李世前就问:“你的姆妈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快要回来了,她要回来给我的弟弟喂奶吃的。”女娃说。 关兴听了就只好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在大门口坐下等,这时他就看到了刚才女娃儿写字的东西放在凳子上,拿在手上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带弟弟的?你这个笔好像是自己用竹签削成?” 女娃见关兴很关心她的学习,就回答说:“我的姆妈去年生了弟弟,我就没去上学了。我喜欢读书写字,爹爹不给我买,我就用竹签削成钢笔的样子,蘸上有颜色的水,就在凳子上写着玩的。” 关兴听了就说:“如果叔叔给你一支笔,你能不能写几个字我看看?” 小女娃就瞪大着眼睛看着关兴,睁着有些不相信的眼神。关兴就顺手从口袋里掏出笔递给女娃,说:“你不相信吗?叔叔这支钢笔就送给你了,希望你能保管好它,继续到学校去上课,好吗?” 女娃接过钢笔,点点头说:“我爹爹和姆妈不许我去学校,我不能要您的钢笔。”说着就要把钢笔还给关兴,关兴说:“不管你去不去学校,我这支钢笔都送给你了。” 这时就看到有个中年妇女走过来了,关兴心里想,这应该就是队长的婆娘、女娃儿的姆妈了。 第414章 找队长了解知青情况 女娃儿的姆妈起先没有看见屋里的人,因为对关兴有些面生,就只是笑了笑。等到进屋里看到甘支书了,才知道是大队来人了。 娃儿的姆妈就问:“甘支书,您们来了,是来找我们家启贤的吧?”甘支书说:“是啊,你看我们到队里仓库去找他没找到,又派人到田里去找,都没有找见呢。” 娃儿的姆妈听了就有些为难,说:“他大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现今个在哪,就只能等到吃午饭看回不回来了。” 甘支书说:“今儿一大早公社朱副主任和李干事就来了,说是要看你们队里的知青点,结果我们去知青点也没有看到知青,所以才来你家里找他。” 李世前就在旁边插话说:“听仓库的保管员说,是有哪家里今儿过生日,请他去了,您听说过没有?” 娃儿的姆妈想了想就说:“我也不是很清透,要不然就是队里上头住的水库移民来的肖仓满他们家里。因为前天他来过我们家里,说是他家里打从移民到我们队里来了后,就一直受隔壁三家的欺负,希望我们家里的去帮他调和一下。” 甘支书听了就说:“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自己去看看。” 这时,娃儿的姆妈就看见女娃儿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在写字,连忙问:“莲儿,你手里是哪里来的钢笔啊?”被叫莲儿的女娃就不敢说,只是用眼睛朝关兴看看。 关兴就连忙过来说:“您家里女娃儿手上的笔是我送给她的,因为我看她用一根竹签削的竹枝笔写字,感觉她是很喜欢读书写字的,听她说现在要在家里带弟妹,不能上学去,我就把我身上的笔给她了。” 娃儿的姆妈就赶紧说:“这个不行的,我们家莲儿以后还能不能上学也不知道,您是要用钢笔干工作的,这是不能要的。” 甘支书说:“朱副主任今儿来我们大队,就是专门来看娃儿们上学的事的。像你们家里莲儿已经上了学,现在又因为要回家带娃儿,退了学,这是不符合党的政策的,得要想办法回到学校去。”顿了顿又说,“你没有看出来吗?朱副主任把钢笔送给你的娃儿,其实也是鼓励娃儿去读书的。” 娃儿的姆妈听了甘支书的话,就再不好说什么了,她生怕因为她说的话牵扯到了他的男人,受到大队的批判,就红着脸把小娃儿从摇窝里抱出来,打开衣襟的扣袢给小娃儿喂奶了。 甘支书就一边站起身朝外走,一边宽慰队长的婆娘说:“你也不要担心我们去找你家男人的麻烦,你家里的实际情况我们也看到了,我们大队和生产队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好的。”甘支书带着关兴和李世前就往队长婆娘讲的肖仓满家里去。 肖仓满家住在四队的最顶头,因为是早先修大岩咀水库移民来的,所以队里就把他家的住宅地划到了最边上。可是后来队里有了分家户,又在他家的前后都建了房子,这样他们隔壁三家就经常出现一些小矛盾。 比如有时候是小娃儿之间打了架,有时候是老人在家里关错了鸡鸭,还有的时候是哪家里丢失了东西,都可能因为互相猜疑而指桑骂槐说些闲话。 队里也没有少到这几家去调解,可是因为肖仓满家是外来户,而且还是大山里搬来的,隔壁的几户就有些看不起。但是山里搬来的人也有他们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建房子的木料好,都是整板条缝的好松木做的檩条,而且还不用茅草盖房顶,全部是用的瓦片,这在平原湖区居住的人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也是相互之间产生矛盾的一个方面。后来肖仓满就想了一个办法:要他的娃儿老大寄拜队长为干爹,因为他的老大在学校里读小学,老师还很看重,所以在学生娃儿中很有名气。当然这也只是表面的支撑,不可能解决根本的问题。今儿一早队长甘启贤安排完队里社员的活路,就被肖仓满拉到他家里去喝茶了,对外人说是他家里有人过生日,专门请娃儿的干爹到家里去做客的。 甘支书带着关兴和李世前就直接找到了肖仓满家,肖仓满看到甘支书带着两个人来他家里,心里还有些不安静。等到屋里的队长与甘支书和关兴打了招呼,肖仓满才明白这一行人是来找队长有事的。 队长一边与甘支书他们打招呼,就准备要领着他们往外走,还不断地向甘支书解释说:“昨儿肖仓满找到我,说他们隔壁三家经常有点小矛盾,希望我抽点时间来他家里帮忙调解一下。这不我今儿安排好了社员的活路,就想来帮他们调解一下呐。” 甘支书说:“你作为队长就应该要关心队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呐,既然你已经来了,你要帮助他们调解的事情还没有做,那就做完了再走吧。”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今儿来找你,是要向你了解你们队里的插队知青的情况的。” 关兴看到甘启贤有些不明白,就接过甘支书的话头说:“是这样的,国家号召城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插队落户也有了一些年头了。但是各个地方对待知识青年的方式也有不同,现在上面要求我们要到各个知青点上了解他们的生活、劳动和学习情况。因为新民大队的知青都放在你们队里,所以我们就从仓库到你家里,再到这里才找到你。你说说你们队里的知青现在大致是个什么情况吧。” 甘启贤听了就回答说:“我们队里的知青一共是六个,三男三女。有两个女娃儿是县城的,有一个是沙市的,其他的都是沙道观的。开始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在队里参加劳动,我们队里也没有给他们安排什么太重的活路。后来沙市的哪个男娃儿就向队里请了病假,说是肺上有毛病,要回家治病,就有大半年没有在队里了。其他的人也是断断续续地请假或是回家,反正队里也不缺少他们这几个劳动力,只要他们不出现打架斗殴、闹矛盾的事情,我们也就没有过份地追究他们的劳动了。” 关兴再问:“他们居住的房屋和日常生活还怎样呢?” 甘启贤回答说:“这些方面我们都是按照上面的政策要求做的,按月给他们分口粮,他们不会整粮食,我们就专门安排人给他们把米面整好了送到知青点去的。” 听了甘队长的介绍,关兴就放心了,只要知青们不出现像中央文件中说的情形,那就算是大好事了。了解完知青的情况,关兴就站起身来要走,甘支书和李世前就随着关兴一起走了。 第415章 商量解决学生的问题 关兴他们一行回到大队部,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吃了饭关兴就与甘支书一起商量学生入学这件事,甘支书说:“娃儿们上学的事确实是很难办,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又不能强制性要求社员把自己的娃儿送到学校去,而且就是能够送去的话,我们大队现在也没有接纳他们上学的房屋和老师呐!” 关兴听了就说:“您说的这些都是实际存在的困难,但是我们还得要想办法解决这些困难才行呐。您想想,当年红军到了延安,那是多么的困难啊,缺衣少食的,可是中央不是在那里还办了抗大吗?” 甘支书虽然对这些历史知道不多,但还是能认识办学的重要性。就说:“建学校的房子,我们来发动各生产队支援,可是这些不能上学娃儿怎么把他们动员去呢?” 关兴说:“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说了您自己斟酌一下。”想了想说,“我们以前在朱家铺做事的时候,也是双抢大忙的季节,就发现我们的三队安排了几个老婆婆,集中在仓库或是小树林里带着没有上学的娃儿们玩。我一问才知道,那是队里为了把那些家里娃儿多、必须要在家里带娃儿的女社员请到田里去的一个临时措施。队里请这些老婆婆集中带娃儿,每天给她们记半个工分,主要是让那些女社员都能到田里去劳动。” 甘支书听了就说:“您说的是不是想让我们也像那样,把在家里带弟妹的小学生解脱出来,让他们都能上学去呢?” “是啊,我的想法就是这样呐!”关兴强调说,“至于缺少老师的事那就更好解决了,四队的知青们虽然在队里没有派上大用场,我觉得安排他们到大队学校去当老师,他们应该还是愿意的。一个是老师这个工作比较文雅,二是他们自己也还可以自学,一旦社会需要他们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的。” 甘支书听了就拍着桌子叫好,说:“您这个建议真是一举两得,既发挥了知青的作用,又解决了我们缺少老师的困难。” 李世前在旁边插话说:“只要学生娃儿上学去了,我觉得桌椅板凳的事情就更好解决了。如果确实没有木料的话,就可以临时用红砖砌些水泥墩子也是能坐人写字的。” 甘支书一边听一边把商量的要点写在笔记本上,并且说:“明天我们就召开全大队、各生产队的干部会,把今儿商量的这些都一一落实下来,争取在本月就把能上学的娃儿都动员到学校去。” 关兴见关于知青和学生入学的事情都有了眉目,就收起自己的笔记本放到小提包里,准备回公社去。忽然就想到了社员生产、生活的事情,就叮嘱甘支书说:“马上就要开始双抢了,希望各个包队的大队干部,要多注意各队社员的实际困难,要保证在双抢大农忙期间不要出现像四队肖仓满他们那样的问题,这样会影响双抢工作的。” 甘支书一一答应着,就把关兴他俩送出了大队部。 在回公社的路上,李世前就对关兴说:“朱副主任,跟您在一起工作就好像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您这些随时都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方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关兴说:“这没有什么感到奇怪的,只要你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多把眼睛看向基层群众,你就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书本上、文件里没有的东西,这就是毛主席说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方法。你只要把公社、大队和生产队的基本情况记在心里,抓住主要问题,联系实际就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关兴他俩回到公社还刚刚擦黑,关兴就要求李世前明天上午把在新民大队了解的情况整理一下,好向公社革委会做个书面汇报。 第二天公社召开了主要干部碰头会,各个下去的公社主要干部都在会上做了简明扼要的汇报发言。关兴根据李世前整理的汇报再加上自己的想法,重点谈了帮助新民大队解决学生娃儿上学难的问题。 彭主任一边听一边就在本子上详细地做了记录,最后就总结说:“我们公社关于知青的工作还是做得很好的,没有出现中央文件中指出的问题,但是小学生入学的数字还与上面的要求存在很大的差距。这里一个是我们以前对于学龄儿童教育的问题认识不足,二个是主管教育的干部也很少下到生产大队去了解实际情况。”说到这里彭主任就看了看相关的领导,继续说,“我今儿听了朱副主任帮新民大队想的解决办法,我就很受启发:为什么我们的朱副主任每次遇到问题和困难,都能在实地、现场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我们有很多同志就只有把问题和困难带回来的能力呢!” “从朱副主任说的办法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他想出来的一些路子其实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土办法’,根本就不是那本书上介绍的,也不是哪个地方推广的经验。由此说明,眼睛向下,多听听群众的意见,多看看群众的做法,积累多了,我们就会有比较丰富的工作经验了。办公室要把今天会上说的比较好的办法总结出来,下发到各个部门和大队,要大家都出主意想办法,把小学生入学这件事尽快办好。” 散会的时候,彭主任要关兴留下来,对他说:“县里组织部来了一个电话通知,说是省里各级学校都在试点推荐表现好的工农兵青年去学习,我估计这个推荐选拔的时间不会是很远了,你可以私下里做些准备,把以前学的文化知识理一理,免得到时候拿不出来。” 关兴听了心里先是一激动,总算是有了上学继续学习的机会了,再就是感激彭主任对自己的重视和培养。就对彭主任说:“我一定要按照您的提醒加强学习,只要有机会自己愿意勇敢地面对国家的选拔。” 一直到夜里关兴的心里都还兴奋着,但是却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准备。 第416章 到供销社文具柜买书 第二天关兴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新盛大队的小马支书打来的电话。他向关兴汇报说:“新盛大队在沙道观大桥拐角的地方开了夜宵摊子,主要是附近的两个生产队组织的,现在来去荆州、沙市的人都喜欢在这里落脚,他们认为在中途能吃上不贵的宵夜,再坐车回家去很有意思。” 关兴听了也很高兴,心想这就说明生产队的多种经营是没有什么固定的方式的,只要有利于发展集体经济,能调动社员群众的积极性,就是好的办法。于是就鼓励小马支书说:“希望你们多了解一些顾客的想法,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办出适合各种顾客需要的宵夜摊子。” 等到李世前和许茂富进了办公室,关兴就把刚才接到的新盛大队小马支书的电话告诉了他们,李世前就说:“新盛大队确实是在沙道观的大桥拐角闯出了一条新路子,难怪以前老话说‘有福之人住街角’的,新盛大队现在是已经尝到了‘福气’了。” 许茂富接着说:“闯路子的人是不容易的,但是有了路子就不怕没有人跟着走了,最怕的就是各生产队都起哄来搞这个事,那就有可能劳民伤财呐。” 关兴听了说:“我想这一点新盛大队是会把好关的,不需要担心。”接着他又说,“我到供销社文具柜去看看。”许茂富听了不动声色地向李世前做了一个鬼脸,李世前当然明白许茂富的意思。 关兴确实是想到供销社去买几本便于复习文化知识的书,可是还没有到供销社,就在街上看到了新民8队新买的手扶拖拉机停在鱼行的门前。关兴不禁就走过去看看,这时刚好唐队长和甘家兴在门前卖鱼,看见关兴走过来了,就很亲切地打招呼。 关兴问:“这是您们队里新买的手扶拖拉机吗?用它送鱼是不是很快捷方便?” 甘家兴说:“是的,是我们队里新买的拖拉机。用拖拉机送鱼只需要个把小时就能送来,又省了人工,而且送来的鱼还很新鲜,这几天生意也特别好。” 关兴说:“那手扶拖拉机开回去的时候,还可以为队里带些生产资料什么的,那就再也不需要专门派人来领取、购买了。” 唐队长说:“有人如果要上复兴场来办事的,也可以搭拖拉机来了,真是感谢您朱副主任帮我们队里谋福利呐!” 关兴一边向供销社方向走,一边回答说:“是您们努力办事的结果,我只是做了个牵引而已。” 关兴来到供销社,直接往图书文具柜边上走去。看见在图书文具柜上服务的是胡理芬的同事,就对营业员说:“你们这里有没有适合于初中学生学习的文化知识类的书籍?” 营业员听了就说:“我们这里主要是针对小学生的图书、用具,如果您要买初中生阅读的书籍的话,还得要到县里新华书店去看看。” 听了这话,关兴就有些失望,正准备往回走。忽然胡理芬从里面走出来,显然她在里面是听到关兴说话的声音了。那个营业员就对胡理芬说:“这位顾客想买适合初中学生学习的文化知识类的书籍,我已经对他说了,只能到县新华书店去买,我们以后是不是还要进一些这类的书籍?” 胡理芬听了就说:“是的,现在中学又开始招生办学了,我们是要做这方面的准备呐。”关兴有几天没有看到胡理芬了,就说:“你们如果进了这样的书籍,我再来看吧。” 说着就打了招呼,往回走了。到了晚上,关兴在寝室里看报,忽然看到胡理芬来了,心里就不免有些由衷地高兴。以前和胡理芬来往都只是青年人之间的交往,现在看到她就好像比以前更有了一种亲近的感觉。 关兴站起身来微笑着连忙给她让座,并目不转睛地看着胡理芬。胡理芬就笑着说:“我来了,你不说话,这样看着我干嘛?让人觉得很不好意思的。” “我怕你是为我白天去你们那里买书的事,麻烦你跑来了,当然我心里就很不好意思了。”关兴回答说。 “我才不会把你这事放在心上呐,我是来对你说,大后天就是端阳节了,我想借你们的自行车回家里去一趟。”胡理芬说。 关兴从来不注意农历的日子,听了胡理芬这样一说,马上想到朱家铺长学结婚的事,如果不是胡理芬现在说,他就有可能把答应参加长学婚礼的事给忘了。 于是,关兴马上说:“感谢你提醒,端阳节我也要回朱家铺去一趟呐。” 胡理芬说:“那你要回去的话,就不能借给我自行车了?” “那倒不会,我们办公室有几辆呐,你就骑我们新买的车,我骑那个以前的车。”关兴果断地说。 胡理芬听了很高兴,就说:“那我们可以同伴一起走,我回去还可以帮你在家里找找你需要的书籍。” 关兴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和你一同到你家里去行吗?一是我早就有心去看看胡老师,二是想当面向他请教一些问题。” 胡理芬就问:“你急着买书,是你自己用还是给你的兄弟或是别的学生买?” 关兴就把彭主任向他转说的话告诉了胡理芬,说明他买书就是自己要做些选拔考试的准备。胡理芬听了就替关兴有些着急,说:“这么大的事,那你为什么不先去县里新华书店看看呢?被县里推荐读书可是件大事啊,你不能耽搁了!” 关兴听她这样一说,就哈哈笑着说:“你看我现在的工作就很忙的,我不能把手上的事情放下,去忙自己的私事吧。” 胡理芬听了关兴的话,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现在很多知青都在找路子招工、进学校。回城里去,怎么你关兴到了推荐上学的事情都着急呢? 想了想,胡理芬就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提前一天回去,帮你去找书、买书,你到了县里就直接到我家里去好吗?” 关兴听了真是感动得不得了,他还从来没有哪个像这样关心自己的,不免又把目光转到胡理芬的脸上,定定地红着脸看着。胡理芬就觉得很不好意思的,转身就要走,关兴说:“你现在就把自行车推去吧,免得再来回跑动了。”说完就从抽屉里拿出自行车钥匙递给胡理芬,胡理芬用左手来接关兴手里的钥匙,两个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握在了一起,两人的脸一下子都红了。 第417章 彭主任批假关兴复习 送走了胡理芬关兴又坐下来继续看书写字,但是好像有些不能集中精力了,眼前总是不断闪现胡理芬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关兴以前只是把她看着是老师的女娃,胡理想的妹妹,与自己谈得来的青年人,自从这几次交往,他总觉得在与胡理芬来往的过程中有一些与别人不同的东西,但是他又说不出在哪方面不同。 他的左手按着书页,眼睛看着字面,却总是感到刚才那只握过胡理芬左手的右手,还有些微热的感觉。关兴除了小时候和巧玲在一起玩过家家时拉过巧玲的手,那毕竟是小娃儿呐,根本没有刚才握胡理芬的手的激动:握住她的手就像摸着一只小动物的脊背一样,微软的,像有电流一样瞬间就传递到了自己的指头,好像想要放开她,可是本能却又不愿意放开,而是握的更紧些。 当时关兴的手与胡理芬的手隔着一把钥匙,可是那把钥匙好像在加温似的,而且有了粘连,以致胡理芬几次想只拿着钥匙,却不知怎么就张开了手掌全部握住了关兴的手掌,两只手掌已经丝毫也没有感觉到钥匙的存在了。 关兴看着胡理芬的脸瞬间变得红红的,他的脸不知道红不红,反正只感到在微微地发烧,虽然当时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可是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就好像预约好了的一次慎重的握手,慎重得好像谁也不需要说出来一样。 关兴现在才明白,这就是诗中写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含义吧。关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桌前回味、遐想了一会儿,又不由想到了复习文化知识迎接选拔的事。 他自从听了彭主任的口信后,确实是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可是经刚才胡理芬一提醒,又觉得确实是件大事了。因为他关兴以前是读过初中的,而且是在县里的中学读的初中,如果选拔的时候,不能考出一个合适的分数,那怎么面对过去的老师和同学呢?再就是现在自己毕竟是在公社里做事,如果考得不好那不就好像给公社丢了脸吗?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胡理芬对他的不重视很惊讶,是很有见地的,为什么她个女娃就能很敏感地发现我的问题呢?而且还要把她自己的事情丢下,提前一天回去帮我找书,这真是让人感动的了。睡觉前,关兴就决定明天就向彭主任提前说一声,请假回去,一是买书,二是参加长学的婚礼。 第二天刚到办公室,许茂富就说:“刚才办公室许主任来说,彭主任请您马上到他办公室去一下。”关兴听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拿着笔记本就往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关兴敲了敲彭主任办公室的门,彭主任在里面等着他。关兴有些不知所措的走进去,彭主任也没有要关兴坐下的意思,就面向关兴说:“昨儿晚上接到县里的通知,要你下月3号参加县里推荐读大学的选拔考试。” 关兴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把嘴张得大大的,想继续听彭主任还有什么要说的。 只听彭主任继续说:“自从过了年到现在,你来我们公社上任以来,一直忙忙碌碌的没有停歇过,我想从现在到下月3号,也只有不到10天的时间了,你最好是找个地方去复习几天,免得到时候考试抓瞎。” 关兴听了彭主任的话,好像眼睛被辣了一下,就想要流泪。但是他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想到从昨儿夜里,胡理芬对他考试的关心,到今天彭主任也对他复习考试的关注,他才真正明白了这次选拔考试的重要性,才真正感受到有时候关心自己也是在为了别人和集体。 想到这里,关兴激动地说:“感谢您对我的关心和培养,只是我离开这么多天,对我负责的工作有些不放心。” 彭主任说:“你有这样的责任心我很感动,但是你要想到如果你是调动了工作怎么办?难道那就没有人再来负责了吗?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会安排人照管你的工作的。” 关兴听了彭主任的话,再也没必要说什么了,就只有保证说:“我会用好这几天的时候,按照您的吩咐搞好复习的,一定不会给我们公社丢脸的。” 彭主任看了看关兴,就挥了挥手要他赶紧离开去做自己的事。关兴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彭主任的办公室的,脚步沉重地走着,好像一离开这里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一样。 关兴回到办公室,就把刚才彭主任说的话大致说给了李世前和许茂富听。并且交代他们:“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彭主任会安排领导来关照我们办公室的工作的,你们一定要听从领导的安排,把我们的事情做好,我一旦考试结束就会回来的。” 李世前和许茂富只睁眼听着,脑袋里根本就转不过弯来,心里都在想着:好好的朱副主任怎么就要考试去了呢?朱副主任考试去了、上学去了那谁来领导我们?这么好的像哥儿们一样的领导还怎么能遇到呢? 关兴感到李世前他们俩有些失落,就宽慰说:“你们比我以前在前进大队的时候,进步得更快,我即使是离开这里去学习,你们也不会停止进步的,兴许哪一天你们就被提拔为主管的领导呐,再说了,我去不去读书还得两说,怎么你们就把它看成永远不再见面的那种情况呢?” 李世前听了就立马变成了笑脸,说:“我们虽然舍不得离开您,但是还是很高兴给您祝贺的,我们记得您,我们也会像您说的那样不断进步的,只要您不忘记我们,以后我们还会见到您的。” 许茂富说:“您想好了没有,准备到哪里去复习呢?” 关兴说:“既然彭主任批了我的假,我就想回到县里中学,去找我以前老师帮忙理理,你们想,我都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了,以前学的一些知识都还给老师了,如果不去再理理,恐怕考试时就根本提不起笔来了。” 李世前两人听了就知道关兴是给有主见的人,几个人就帮关兴收拾东西,催促他赶紧到县里去找书、找学校复习去。 第418章 和胡理芬一起回县城 关兴骑着车一出公社大门,就想到了胡理芬,胡理芬说今儿回去的,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上路了。于是,关兴就往供销社那边去看看,把自行车放在了供销社的台阶边,向里面一望好像看见胡理芬还在走动,说明她还没有走呐。 关兴走进去来到图书文具柜边上,可是看到的是另一个营业员,那个营业员对关兴已经有了印象。就对关兴说:“你还是来看有没有初中文化知识的书籍的吧?” 关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点点头就转身往外走。这时就听见胡理芬从里面走出来了,与那个营业员说话,关兴听得很真切,背后说话的就是胡理芬,于是他就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出了供销社的大门。 胡理芬显然是看到了关兴的,也没有喊他,只是提着自己手提袋跟了出来,她知道关兴来这里是来找她的,只不过不好意思问她在不在而已,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果然,胡理芬一走出供销社的大门就看到了关兴,只见他好像在那里调整自行车脚踏板的样子,胡理芬也不叫他,只是从他身边走过,说:“哟,这不是朱副主任吗?你怎么在这里整自行车呢?” 关兴抬起头来看到胡理芬,脸就一下子红了,说:“我在这里等你呐,今儿早晨我们彭主任直接要我休息,找个地方去搞文化复习的。” “那你怎么不去找地方搞复习呢?在这里等我干嘛?”胡理芬明知故问。 “因为你昨儿说今儿提前回家去,我就来看你走了没有的,如果你没有走,我就来约你一起回县城去呐。”关兴不自然地说。 “那你刚才为什么在柜台前不问问我是不是在呢?如果我是不跟着你出来,那你不就白等了吗?”胡理芬像老师盘问学生一样,弄得关兴有些龇牙咧嘴的,不知说什么好。 胡理芬看关兴没有再说话,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关兴也就只好推着车跟在后面。拐过供销社的山墙,走到了胡理芬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胡理芬一边开锁,一边用嗔怪的眼神看了关兴一眼,意思是好好地来往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 关兴就解释说:“我这不是经常来找你,怕影响你吗?而且还容易造成别人的误解,本来我们就是……,就是一般的朋友。” 胡理芬说:“是啊,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才更应该正常些嘛。要不是经常来往的朋友,我还不愿意和你正常相处呢?” 关兴听得有些糊涂了,什么“经常来往”,什么“正常相处”,他一向认为自己的理解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但是现在被胡理芬这样一绕,真就有些不明白了。于是就说:“你是今儿回家去的吗?如果是的话,我就和你一起走,我准备到县里招待所去住几天,找以前学校的老师帮我理一理。” 胡理芬听了就笑着说:“我就是等你说明白了走呐,因为你没有说等我干嘛,我还以为你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呢?” 关兴心里说:“我现在搞复习是最重要,就是有其他的话要说,也得要等考试以后再说吧。” 两人于是就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出了供销社的后门,往大道上骑去。 刚骑到大路口的桥边,胡理芬就说要休息一会儿,关兴就停下车,问她:“我们是不是找个街上的小吃店,吃点东西再走?” 胡理芬说:“不需要了,歇会儿就能走了。” 关兴看了看街边上有个卖汽水和冰棍的摊子,就过去买了一瓶汽水、一支冰棍,拿过来问胡理芬:“你是喝汽水,还是吃冰棍?” 胡理芬说:“那就是说我必须只能选一样哦?” “如果你喜欢的话,两样都是你的,我是一般不用这些东西的,我是怕你一个人吃喝,不好意思才想陪着你呐。”关兴解释说。 胡理芬听了关兴的话心里特别的舒服,因为关兴确实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就说:“那好吧,就让你陪我喝汽水吧。”说着就从关兴手里接过冰棍,撕开包装纸,把冰棍放在嘴里吃起来。 关兴想都没有想,就像平时在农村劳动的时候喝大叶茶那样,用牙齿撬开瓶盖,一个呼啦就把一瓶汽水喝完了。胡理芬看着关兴的样子,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胡理想插队以后回家的那种做派,心里涌上了丝丝的甜味。 胡理芬家住在石板坡上面,关兴把她送到家门前就要转身离开,胡理芬说:“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你不到我家里吃了饭再走吗?” 关兴说:“不了,我现在到招待所去也有饭吃的,只是我要赶快去找老师,所以不能再耽搁了。”胡理芬也没有强留他。 关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县城了,更不要说住招待所了。他把自行车停在了招待所门前的自行车棚子里,就去接待处开房间。就听到服务员在对正在开房间的人说:“县里有要求凡是来住宿的都要有介绍信,不然就不能在这里开房住宿。” 关兴心里就打了一个扑棱,以前是不要的啊,怎么现在突然就有变化了呢?自己出来时没有想到这一层,手里没有介绍信怎么办?心里这样想但是人还是没有离开。 到了关兴办住宿的时候,服务员是认识关兴的,关兴也就像熟人一样和服务员打了招呼,问:“以前是不要介绍信的,怎么现在住宿要带介绍信了呢?我今儿出来到县里办事走得急,没有开介绍信怎么办?” 服务员说:“你是经常在我们这里住宿,我还是认识你的,下次你出来就要带上了。” 关兴办好了入住手续,吃了饭就往中学那边去,因为他要去找以前的老师,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就只能先去找胡老师了。 第419章 到母校找老师辅导 关兴进了县里中学的大门,就看到学校里操场上活动学生好像比以前多了,其他的教室和宿舍还是那个样子。 关兴知道胡老师的办公室,就直接往那排房子的中间一间走去。上次听关和说胡老师又回来当校长了,他心想,胡老师应该还是在校长办公室办公的。 走近办公室门前,他用手敲了敲办公室的大门,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就走进去看到说话的人不是胡老师。里面的人就问:“你好,请问你要找谁?” “我找胡校长,不知他在不在?”关兴回答说。 那个人就告诉关兴说:“你找原来学校的胡校长是吧,他现在调到教育局那边去了。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关兴听了就有些失望,说:“我是他以前的学生,我现在红旗公社做事,今儿到县里来办点事,就来看望他一下的。” “哦,是这样的,我是现在学校管事的,如果你需要联系他的话,可以打电话到教育局找他的。”那个人说。 “好的,好的。”关兴想了想说,“那就是说你是现在学校的校长吧?” “是的,如果你还有什么事要找学校的话,就告诉我也行。”校长说。 “是这样的,县里组织部通知我们公社,要派一个青年干部参加下个月的选拔上大学的考试,我们公社就安排了我参加。您看我从学校回乡闹革命也有这么多年了,以前学习的文化知识都差不多忘了,我就想来学校找胡老师,帮我联系几个以前教过我的老师理理的。”关兴一口气说明了自己来学校的原因。 校长想了想说:“我叫李邦胜,是今年接任校长的。你刚才讲的这个情况我们学校应该全力支持的。你说说,除了当年的胡老师外,你还想找哪几个老师?我来帮你联系吧。” 关兴听了就很感激的,心想还是母校的有感情,如果是找其他地方的老师,那人家肯定会说很忙的,早就在心里推辞拒绝了。 这时只听到李校长桌上的电话响了,李校长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放下了,告诉关兴说:“你知道吗?电话是胡局长打来了的,他是不是早就听说你要来学校找老师辅导的?他要我们帮你联系一下老师。” 关兴听了心里虽然有些疑惑,自己本来还没有看到胡老师,怎么他就已经知道了我的事了,而且还把电话打到了校长办公室呢?但是关兴仍然表面上很镇静地回答说:“胡老师还真把我的事放在心上了。” 李校长说:“我听说你们这些人的考试,主要是考一些语文数学和政治最基本的知识,要不然你说说除了语文老师胡老师外,数学老师是哪个?我看他还在不在我们学校。” 关兴想了想说:“我当年的数学老师是个年青的女老师,她叫郭天敏。” 李校长说:“这个郭老师已经到下面中学去任校长了,那就这样吧,我另外给你找两个中年的语数老师好吗?” 关兴赶忙站起身来道谢,说:“那就麻烦您了,我在县招待所住,希望老师能给我找一些资料练习。” 李校长说:“那就更好办了,招待所离我们学校不远,你可以随时来找老师的。那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找了老师来这里。” 李校长出去了不多会,就有两个老师随着他进来了。李校长就向两位老师介绍了关兴,关兴就立马站起身向两位老师表示了感谢。 李校长说:“这是我们学校现任毕业班的老师,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向他们做了介绍,你有什么要求你直接向这两位老师说,好吗?”关兴听了再次感谢李校长和两位老师。 后来两位老师就带着关兴到了学校图书室,找到了现在正在使用的初中语文数学的课本,而且给了他几本语文数学的练习册。 关兴就说:“我先带着这些回招待所边看边练习,有什么不能做的题目,我就用吃晚饭的时间来找您们请教。”两位老师答应说好,关兴才离开学校回招待所去。 回到招待所,就看到胡理芬在接待处的沙发上坐着。关兴又是暗暗地惊讶,走到她跟前说:“你怎么来了?来了多大会儿?”见胡理芬没有及时回答,又说,“刚才我在李校长的办公室,胡老师就打电话给了李校长,是不是你向你的爹爹胡老师说了我的情况?” 胡理芬听着关兴的问话,一句也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的哥哥胡理想说端阳节不回家,他的同事要结婚,他要参加同事的婚礼。你说是不是你们朱家铺的朱长学哎?” 关兴马上想到了朱长学以前是在公社中学里教过书的,而且他的女朋友就是她以前教书时候的同事。于是,就回答说:“很有可能哦,因为朱长学以前是在中学里教过书的。” 胡理芬就有些央求的说:“我很想到你们那里去看看,一是我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哥哥了,二是我也想去感受一下农村结婚的气氛,你愿意带我一起去吗?” 关兴好像有些不认识胡理芬似的,眼前的胡理芬就真正是一个在县城里长大的女娃,没有农村女娃羞涩,也没有什么旧风俗的拘束。就连忙说:“好啊,这不是吧唧不得的好事吗?一是你们兄妹可以在我们朱家铺相见,再是还可以让我们朱家铺的乡亲看看我们胡老师女娃的风采。” 胡理芬说:“只要你答应我就行,我才不管什么风采不风采呐。” “那就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就在招待所等你,骑自行车上午就可以到朱家铺的。”关兴很高兴地说。 送走了胡理芬,关兴就开始看书复习了。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没有看课本,但是翻开语文课本一看,就像老朋友又见面了一样,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亲切,以前在学校听课的情景、早晚自习的时候朗读背诵课文的情景,又好像是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只是数学题有些陌生了,他便从最基本的有理数方程开始,边看边动手练习,虽然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关兴却一点儿没有感到饿。匆匆到食堂吃了一些,又回来继续看书训练,直到深夜了关兴都没有感到一点倦意。 第420章 骑行在回家的江堤上 早晨天刚亮,关兴就起床了。他要像以前在学校一样,把昨儿夜里默记的一些课文内容再回想一下,看是不是还有在学校读书的时候那样的记性。还好,几篇重点段落他还是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他心里暗喜:这可能就是老话说的童子功吧。接着起床,把室内收拾了一下,又走出去想看看大堤那边的江河的风景。刚走了一段,就看见胡理芬骑着自行车从河堤那头过来了。他心里也是很惊讶,一般女娃回家了都是要睡个懒觉的,可是她却一样起得早呢! 胡理芬来到跟前,把自行车刹住,问关兴:“你还很有兴致哦,一大早就上江堤来看风景了。”其实关兴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了,就是说:你好像很悠闲的,没有把复习文化知识放在意里。 关兴心想:她胡理芬比我自己好像还要着急呢,是不是老师家里出来的娃儿都是这样呢? 关兴打趣地说:“我昨儿在招待所就是伴着课本睡觉的呐,不出来走走我怕几天复习搞成书呆子了。”说着就和胡理芬往回走。 进了招待所,关兴问胡理芬过早没有,胡理芬说:“跟你去朱家铺,就是要你管全天的饭食的。” 于是,关兴就和胡理芬在招待所食堂吃了早餐,收拾了一些东西就推着自行车上路了。关兴在路边的小百货商店买了几样点心,还给他的姆妈买了一把灰色的布伞。 回朱家铺的路就是沿着松西河大堤一直往前走,关兴和胡理芬两人骑在自行车上,迎着五月的江风真是很惬意。只见河堤两边像画报的两面一样美不胜收,江堤外面是枝条披拂随风舞动的杨柳,那是专门用来护堤的防浪林。高大的杨柳林下面是洪水冲击而成的河滩地,生产队栽种的高粱苗已经长到齐腰深了,风吹过来像跳舞一样,昏黄的江水是这一壮美舞蹈的背景。江堤内又是一番景象:江堤边下就是像腰带一样的大路,临路而建的是各家社员的房子,虽然主要是茅草房,但是与房子那边棉花地、水稻田的绿色一衬托,真有一种江南农村的初夏特色。 放眼望向大田,就好像照相取景的镜框一样,越往外看景致就深远。 胡理芬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呐,身边有人陪着,自行车在江堤的路上哗哗的往前行,眼里掠过的是无法言说的绿色,身上吹过的是爽朗的江风,去的地方是哥哥所在插队的地方,而且即将看到农村青年热闹的婚礼。于是就随口对旁边的关兴说:“这是我长这么大最有意思的一次旅行呐,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有意思呢?” 关兴说:“这也叫旅行吗?最好就叫骑行吧。”但是又怕扫了胡理芬的兴,就又说,“不过你我两人相伴,骑在江堤上看到初夏农村的景色,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事情。” 胡理芬说:“你也是读了中学的人呐,能不能有点浪漫的诗情画意啊!” 关兴明白了胡理芬的意思,那是要他表达一下面对美丽风景的感受了。关兴虽然还很年青,但是因为长年在农村和社员们在一起,他已经没有了刚回乡的那种激情了,因为他只要一接触到工作、一接触到群众,他的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帮他们想办法、解决问题。 于是,关兴就对胡理芬说:“我以前经常往返于朱家铺和县城之间,可能是没有你第一次骑行的敏感了,你就说说你的感受吧,也好让我分享一下你的浪漫情怀。” 胡理芬感到关兴这是在和她玩心计了,明明是要他关兴说的,现在他关兴倒好,很轻易地就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她就随口说:“是的,我是第一次在初夏骑车在江堤上看风景,如果用古代诗人的想法,这里景色那就是‘江风绿意’吧。” 关兴听了就把两只手在自行车龙头上连续的拍了几下,说:“妙,妙呃,妙!按照我们以前胡老师赏析诗句的语言说,‘江风’是动态的,迎面吹着;‘绿意’是静态的,在眼前铺展着,那不就是一幅立体的写意画了吗!” 胡理芬听关兴这样一赞美,心里就乐开了花,但是嘴里却说:“你就是这样跟胡老师学习语文的啊,完全好像是为了讨好别人的语气呐。” 关兴戏谑地说:“按照你的说法,就是讨好一下我们胡老师家里的千金小姐,也应该是不为过分吧。” 两人说笑着一点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快到梅厂镇了。关兴就对胡理芬说:“马上就要到梅厂镇了,梅厂镇虽然只是属于青山公社的一个小集镇,但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所以从我懂事起到现在,我都认为它是我们松河县境内比较有特点的地方。” 胡理芬就问:“你说它有什么特点呢?说来听听。” “因为它是处在公安县和松河县的交通线上,而且往西边去又可以到宜昌,往南边去就是湖南的澧县,你说是不是很重要呢?至于镇上的小街道、小店铺,你经过看看就知道了。”关兴不想先入为主的让胡理芬感受梅厂镇。 他们经过梅厂镇街道的时候,关兴就有意把自行车骑得很慢,街上的行人很多,都在为置办端阳节的生活在忙碌着。胡理芬感到:不大的街道两边却建着一些很有些年代的青砖灰瓦的房子,铺面前都是一色的古铜色的木门板,脚下的青石板路让自行车一坎一坎的,好像古人穿着木屐在行走一样。好多门脸上方还能看到以前的老招牌,透过那些老旧的雕花的窗格子,好像就能看到那些隐身在背后的、穿着长袍带着瓜皮小帽的老商人。 胡理芬骑着、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了,关兴知道她是在用心感受着,梅厂镇这被古老的气息浸染过的松南小镇的特色呐。 关兴他们骑到朱家铺家里刚好正是吃午饭的时候,翠英看到关兴突然出现在家门前,本来就已经感到很惊喜了,接着又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娃,心里又是一个惊讶,但是她只是大声说:“关兴,你这是带朋友回来过端阳来了?” 关兴就一面把胡理芬介绍给他的姆妈翠英,一面告诉姆妈说:“是啊,过年的时候我不是说端阳节我要回来的吗?长学不是要结婚吗,我答应回来参加他的婚礼的嘛。”接着又说,“胡理芬她的哥哥就是在我们大队插队的胡理想,因为她在我们复兴场供销社工作,我说回朱家铺来,她就想到我们朱家铺来看她哥哥呐。” 翠英听了就特别高兴,说:“那就进家里先吃饭吧,吃了饭再出去找她哥哥一起来家里过节。” 第421章 她就是翠英心中媳妇 刚吃完饭,关兴就看到巧玲来了。巧玲还没有走进门,胡理芬就感觉到这个女娃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可她毕竟是县城长大的女娃,表面上却一点儿也没显示出感到陌生的神色。当巧玲刚走进门还在与关兴说话的时候,胡理芬就直接把好看的眼神递给了巧玲。于是,也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娃一点儿也不陌生,但是谁也没说话。关兴连忙转向胡理芬,对巧玲说:“这是我的胡老师的女娃,她的哥哥在我们大队插队,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胡理想,今儿我把她带来就是来看她哥哥的。” 胡理芬听了关兴的介绍,连忙把手伸到巧玲的面前说:“我叫胡理芬,也是插队的知青,现在复兴场做事。”巧玲这时也很得体地把手伸过来握住了胡理芬的手。 关兴看着这一情景,很是感到惊奇,两个从未见面的女娃,怎么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了呢? 接着胡理芬就问巧玲说:“你以前是不是学唱过李铁梅?你刚才还没走进门我就觉得很眼熟。” 关兴急忙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又没有看到过她的演出?” 关兴的话刚好证实了胡理芬的判断,巧玲就说:“你是不是看我走路的样子很好笑?” 胡理芬说:“如果我不是在朱家铺见到你的话,我就一定会以为你就是在街上长大的女娃,一点儿也不腼腆、做作。” 翠英趁她们说话的空隙连忙说:“好了,少说话,都坐下来吧。”又向关兴说:“你和关和都不在家里,巧玲的哥哥要结婚,我就叫她到我们家里来住了。” 关兴就说:“那好,今儿我们回来了,巧玲就和胡理芬一起住吧,我就睡关和的床。”接着关兴又问巧玲,“你哥哥接嫂子的婚事都准备好了?” “现在破四旧了,在我们这里,只要有间单独的房间,置办好床上铺盖不就行了吗?”巧玲回答说。 翠英也在旁边说:“是啊,反正长学他们也就是过事的时候在家里住几天,一上班到单位去了,谁个知道他们再几时回来呢?” 关兴感到他姆妈的话语中透露出了一种很不明显的伤感,就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呐,现在长学他们不会像他们爹爹姆妈那样,一辈子守在田里了,当然在家里居住的时候就不会多的。” 巧玲明显感到了关兴的细心,就立马接上来说:“那不是吗?我的哥哥他们好歹还在青山公社做事呐,如果是你关兴以后结婚成了家,那就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一次呢!” 胡理芬看到关兴的姆妈听了脸上露出很失望的神情,就宽解说:“我想朱关兴同学还是会处理好这事的,无论是在县里的那个地方工作,年头四节都会回来看望长辈的。” 翠英听了胡理芬的话,心里就很喜欢,因为她自打看到胡理芬的第一眼,她就把胡理芬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所以她把胡理芬刚才说的话就当成了关兴结婚以后的承诺了。 关兴听了就转换话题说:“都快下晚了,我们还是出门到大队学校去看看胡理想吧,不然的话,他们一放学,就可能遇不到他的人了。” 巧玲说:“我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那就陪你们一起去吧。” 关兴说:“你今儿没有在队里开车吗?如果你要做事的话,就不耽搁你了。” 巧玲说:“为了帮哥哥准备婚礼,我这几天都请了假呐。” 胡理芬就有些惊讶地问:“你在队里开什么车?是不是那种手扶拖拉机?” 关兴就向胡理芬说:“我们朱家铺现在有三台车,一台是最早的手扶拖拉机,再就是巧玲后来开的东方红290,现在队里为了搞运输,买了一台南京嘎斯(就是卡车),巧玲是我们县里最早的女拖拉机手呐!” 胡理芬听着关兴的介绍,不觉眼睛就睁得大大的,再也不敢小瞧这个朱家铺的女娃了。 这时,巧玲突然显得有些扭捏起来,小声地说:“关兴哥,昨儿大队来通知我的爹爹,说是要我准备一下参加选拔荆州农业中专的考试,你说我该怎么办?” 关兴一听立马就说:“这个可是个大好事啊,怎么办?找人帮你辅导一下,勇敢应考就是了,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你的吗?” “要是你在家里就好了,你不在家我找谁去?”巧玲担忧地说。 关兴听了就大声哈哈地说:“这事难不倒你我,我包给你解决了。”说着就张着手臂示意胡理芬和巧玲一起出去看胡理想去。 关兴领着胡理芬经过朱家铺的知青点,又沿着大道往大队部走去,因为胡理想他们就住在大队部旁边的三队。沿途的社员看到了关兴都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因为前进大队的人都知道关兴到红旗公社去做事了。 关兴他们也没有进大队部去,就直接往三队的知青点走去,走近一看知青点的大门锁着,关兴就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他们都出去做事了。”就领着胡理芬她们直接往大队学校走去。 还没有到学校,就听到了学校院子里传出来的歌声。胡理芬心里早就按耐不住了,自己的哥哥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已经在这个插队的地方干出了让人不敢小看的事情。 这时就看到有个老师走出来了,关兴就问:“你好,胡理想老师在不在学校?” 老师回答说:“在呢,正在操场上开学术大会呐。”关兴就带着胡理芬她们走进了学校的院子。只见有一百多学生都站在校门前,听胡理想在说话。 关兴就带着胡理芬她们从侧面走进了老师的办公室,门前讲话的胡理想和在学生中维护秩序的老师,根本就没有看到关兴他们几个人。 等学校的大会散了,胡理想走进办公室才看到坐在桌子边的关兴,还没有来得及和关兴打招呼,却转眼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妹妹胡理芬,他真是一下子惊讶得合不拢嘴了。说:“你们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进来了?” 关兴说:“胡校长,我把你的妹妹给你带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很浓重的拥抱她一下?” 胡理想说:“关兴,别这样酸里吧唧的了,就给她行个革命的注目礼吧。” 只见胡理芬把嘴巴一撇说:“还革命的注目礼,我们在门前早就领略了你的革命风采了。”巧玲感觉这兄妹俩,也没有比她们兄妹俩好到哪里去。 第422章 到大队学校找胡理想 关兴看到胡理想的眼神好像有很多疑问,就主动向胡理想介绍说:“你可能心里在想:我怎么和你的妹妹胡理芬在一起吧?因为我在红旗公社做事,你的妹妹又在复兴场的供销社工作,复兴场就是我们红旗公社所在地,我这样一说你就明白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你不要说了,我都会猜想到,某一天你到供销社去买东西,就突然发现营业员中某某女娃,怎么就好像是我见过的一个人啊?后来一打问,才知道了她就是我的胡老师的女娃,同学胡理想的妹妹,是不是?”胡理想自我推论着说。 胡理芬就很不买账的说:“你还是那样的自以为福尔摩斯呐,其实是他们办公室的几个人,夜里在大街上学骑自行车,有人怕撞倒我摔倒了,我才问他认识的。这是不是与你福尔摩斯的推测相去甚远呢!” 胡理想听了一点没有沮丧,继续说:“今儿两人一同骑车来,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关兴说:“一点都不错,胡理芬确实就是专门来看你的,因为你说端阳节不回家去,要参加同事的结婚礼。我刚好在县里有事,胡理芬听说我要回朱家铺来参加长学的结婚礼,所以她就想来看看你,顺便感受一下农村婚礼的情景。” 胡理想听了就觉得有些道理,但是还是认为有些牵强,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在心里一厢情愿地认为,关兴和妹妹胡理芬一同来朱家铺就是另有意图的。 这时,关兴就说:“今儿过端阳节,学校都不放假吗?那明儿长学的婚礼你是在女家还是在男家呢?” 胡理想说:“学校是按照星期放假的,没有国家规定就不能随便放假。我的安排是这样的,今儿晚上就到女家那边去,因为我是女方培训时的同学,晚上回来以后,我再到男家这边去,因为我和长学又是一个大队的人。” “那你明儿参不参加接亲的队伍?”巧玲在旁边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这下好像把胡理想难住了,因为按照朱家铺的风俗,在婚礼当天,要么是做女家的来亲(就是荆州把送亲的人称为‘来亲’),要么是男家接亲的队伍,如果既不是女家的来亲,又不是男家的接亲队伍的话,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他就是媒婆了。可是现在破四旧了,不准有媒婆这个职业或身份,都讲究自由恋爱。 胡理想是认识巧玲的,他从插队以后就经常看巧玲她们演出,特别喜欢她演唱的李铁梅,但是从来没有在一起说过话,听了巧玲的问话,胡理想觉得巧玲一点儿也不比自己的妹妹胡理芬差,都是嘴巴不饶人的下家。 关兴为了给胡理想下坡,就说;“那我就给你安排一个角色吧,就叫自始至终的证婚人,你的职责就是去把新娘接来,再代替媒婆完成交亲(‘交亲’是以前荆州风俗,新娘下了花轿进洞房,就要把新娘交到新郎的手上,再以后就叫着:新娘进洞房,媒婆撩过墙,再有百事都无妨了。因为解放前社会不稳定,即使是进了洞房的新娘也可能出麻烦的)的仪式,你说好不好?” 胡理想说:“那看来你就是男家朱长学婚礼的管事咯?” “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参加婚礼的宾客,我这不是给你一个建议吗!”关兴说。 “那还差不多,如果是朱长学家里管事的这样安排,我会很高兴的接受的。”胡理想就自己给自己下了坡。 巧玲立马就说:“只要你答应的话,我回去就向我的爹爹去说了。” 胡理芬看着再不好说什么了,就幸灾乐祸地说:“还有胡理想校长没话说的时候哟!” 关兴见玩笑说够了,就说:“胡老师,我们今儿到学校来,还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胡理想好像有些戒备了,生怕再让这几个有备而来的家伙计算了自己,就说:“这要看什么事了,如果与我们学校教学有关的事,我肯定是要帮忙的。” “当然是与学校教育有关呐,我们前进大队要推荐朱巧玲同志去参加农校招生考试,可是朱巧玲同学又希望有人帮她在考试前辅导一下,你说,在现在的前进大队,这个历史重任是不是只能落在你的胡校长的肩上?” 胡理想听了看了看胡理芬,又看了看巧玲,真是不知道他们这几个人是不是预谋了一上午,才来算计他的。 胡理芬就趁机打趣地说:“胡校长,这样的重任、这样的美差还到哪里去找呢?” 巧玲这时就很让人同情地说:“我认为这个事不能为胡校长的难,因为他还有学校的教学任务。我这个能考上就上,不能考上也无所谓的,反正我是个开车的女娃。” 胡理想到此为止是真没话说了,就答应说:“好吧,既然朱巧玲希望我帮她的忙,那我就试试吧。谁叫她是朱长学的妹妹,我的同学她嫂子的姑妹子呢!” 巧玲就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这时,学校的其他老师都回去了,关兴就说:“既然胡理芬同学来看她的哥哥,那我们就不奉陪了。”说着就与巧玲一起要出门去,又转身说,“我的姆妈交代了,要你们兄妹一起到我家里去吃晚饭呐,因为今儿是端阳节。”说完就和巧玲一起走了。 在路上巧玲就告诉关兴说:“明儿上午长恒也要回来的,你是不是很多年没有看到他了?” 关兴听巧玲这么一说,就来了兴致,说:“长恒从部队回来,转业在那个地方做事?” “他在我们公社的武装部当部长,很少回朱家铺的,这次是我的哥哥请他来做客才回来的。”巧玲说。 关兴与巧玲走到她家门前,就看到长学在忙着整理自己新买的鞋子。关兴就说:“总算见到新郎先生了,你要不要今儿晚上搞个陪十弟兄的仪式呢?” 长学说:“这都是四旧的东西了,必须要破掉的。”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早知道你回来了,我要请你过来先吃餐饭,也帮我参谋参谋。” “那你不是说了乖巧话吗?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你不早就向我的姆妈打听了吗?”关兴知道长学是个老实人,这样说就是有意在为难他呐。接着又说,“晚上你就到我们家里一起吃饭吧,我带了胡理想的妹妹来了,他们兄妹是因为你的婚礼才在朱家铺相见的,你要过来作陪哟。” 长学答应着就一起往关兴家里走去了。 第423章 在关兴家场院前喝酒 破四旧以后,在荆州要选结婚的日子,不一定看皇历,但是必须要是阴历的双日,因为谁都认定好事逢双的说法,所以长学的婚礼并不是在端阳节的五月初五,而是五月初六这天。 胡理想带着妹妹胡理芬回到他们的知青点,这时已经有两个男知青在做饭了。胡理想进门就把自己妹妹介绍给了他们,这两个男知青一看到从县城来的胡理芬,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都很过分热情地说话、倒水。胡理芬就感到哥哥在这里混得还不错,至少是人缘好。 胡理想就直接说:“我的妹妹一个是专门来看我的,二是要来参加朱家铺朱长学的婚礼,所以我们晚上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们得到朱长学那里去。” 两个知青听了好像有点失落,因为好不容易能看到胡理想的妹妹,可是立马就要走,就像一本画册还没有打开就要被人拿走了,真是有点扫兴。但是口里还是说:“那就祝你们端阳节玩得愉快了。” 胡理芬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跟在哥哥的后面往关兴家里去了。胡理芬和哥哥走在朱家铺社员的门前,只见家家都在做晚饭,房屋上的炊烟真是像古诗里面描写的那样:墟里炊烟直,村头落日斜。满眼满嘴都缠绕着粽子的清香味。 来到关兴家,只见关兴已经把小方桌搬到了自家的场院上,他的姆妈翠英做的各种菜蔬早已端到桌子上,长学和关兴早就坐在桌子边上等着胡理想他们了。 这时,关兴的姆妈和巧玲正端着一小竹篮子粽子从灶屋里走出来,看到了胡理芬和他的哥哥,就大声说:“你们两姊妹是稀客,快上桌吧。”胡理芬说:“我刚才从您这里出去的,还算什么稀客呢?” 胡理想就小声对妹妹说:“在我们这里只要不过门,那就永远是稀客呐。”胡理芬就用眼珠翻了一眼哥哥,说:“还‘我们这里’,你把自己当成朱家铺的人了,你把我当成朱家铺的媳妇了?你的立场是不是有问题呢?” 关兴他们没有听到胡理芬的话,但是感到胡理想肯定是说了不合时宜的话,闹得妹妹不高兴了。 巧玲连忙上前去给胡理芬伺候座位,胡理想就吃醋地说:“朱巧玲同学,你不是说要找我帮你辅导功课吗?怎么就不先看看我这个老师的座位呢?” 这时,巧玲就立即放下让给胡理芬的座位,转过来给胡理想让座,胡理芬也连忙一起来帮巧玲,而且嘴里就说:“看来这个单独请人辅导功课还得要出点学费才行哟,那就可能没有为人民服务的说法了。” 长学看到胡理芬帮着巧玲把个能言善道的胡理想整的一佛如是,真在心里就感受到了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几个人坐下来后,正准备吃饭,突然翠英就看到了从路边走过来的长恒,就大声说:“哎呀,这不是长恒吗?怎么就这么巧呢?快快过来一起坐,一起吃饭。” 关兴还是长恒那年出去当兵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就没有他的音讯,更不要说见面来往了。于是,就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跑过去拉着长恒的手不放。 只见长恒比以前长高了,人的个子也大了一倍,如果是在外地或是远处,关兴是根本不敢相认的。因为他在回乡闹革命的那些年月,长恒就像他的亲兄弟一样,白天黑夜都在一起的。 倒是长恒看见关兴虽然很亲热,可却表现出了一些陌生感,他听说过关兴现在已经是红旗公社的副主任了,但是看到眼前的关兴又觉得他和以前相比根本就没有多少变化。于是,两人就把双手握了再握,其他的人看着就有些不解了:不就是在一起长大、几年不见吗?怎么搞得像亲人重逢、破镜重圆的感觉了呢! 关兴拉着长恒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又过细地看他的身上,好像要把他的每一个部位都检查一遍似的。 关兴感到大家的眼神都有一些不理解,就向大家说:“他是我回想闹革命时形影不离的好伙伴,又是我们朱家铺出去的卫国英雄,他在保卫北方小岛的战斗中负了伤,真是九死一生呐。当时他写信回来告诉我,他以后的余生可能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我刚才为什么要仔细地看他的身上,就是看他的伤残有没有明显的痕迹呐。” 在座的除了胡理想兄妹对长恒不熟悉以外,其他都是本家的,肯定是一清二楚的,但是听了关兴这样一说,仍然还是有肃然起敬的感觉。 长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憨憨地一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有什么值得张扬的。”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就说:“难得这个端阳节大家聚在起,就没有想到喝点酒吗?” 胡理想就立马站起来说:“是应该喝点酒,一是庆祝端阳节,二是为我们第一次与朱家铺的青年英雄相聚,三嘛,我就不说了,哈哈哈……” 关兴和长学也就应和着说:“是要喝酒,不然的话就没有趣味了。” 翠英去拿来了白酒和酒杯,巧玲就从翠英婶的手上接过酒杯,给他们四个男的一人发了一个杯子,翠英就在后面给他们倒酒。只见四个人端起酒杯说着即兴庆祝的话,大口喝起来了。 剩下翠英和巧玲就怕冷落了胡理芬,就说:“我们不喝白酒,也弄点米酒来喝吧?” 胡理芬不知道米酒是什么东西,就说:“能喝不醉吗?”巧玲就说:“就是我们在做壶子酒(荆州把北方人说的醪糟称为‘壶子酒’,因为它发酵的时候要用瓦盆装着)的时候,把酒水泌出来给不喝白酒的人喝的。” 胡理芬听了就很高兴地说:“那我们也喝一点吧,免得在一旁没有趣味。” 四个男生喝了两杯就停下来了,长学说:“自己晚上还要回家待客。”胡理想也想到还要到女方家里去祝贺,就提出来今儿到此为止不喝了,留待明儿长学的婚礼上去喝。说完就各自吃饭去了,只有长恒还要拉着关兴再喝一杯,关兴说:“我没有你当兵的经历,你是历练出来了,我可没有什么酒量的。” 正在推辞之间,只见长星和他的婆娘也往这边走来了。长恒连忙跟哥哥打招呼,关兴起身给长星和嫂子让座,这才让关兴解脱了继续喝酒的困境。 第424章 胡理想给朱长星敬酒 关兴就把胡理想兄妹介绍给长星两口子,胡理想听了关兴对长星的介绍,就立马站起身来与长星握手,并且说:“我们刚来这里插队的时候就听到人告诉我们,说朱家铺出了个优秀青年,叫朱长星,现在是梅厂镇铁木合作社的副主任,兼公社的副主任。末了还鼓励我们这些刚来的知青们要好好干,今儿看到了你的真人,那我就更加有了革命的信心了!” 长星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说:“我就是一个学瓦工的青工,因为修梅厂镇的大桥,又到县城去学了电焊工艺,再后来参加了武汉长江大桥的煞尾工程,本地的合作社就觉得我是个纯粹的青年工人,所以就选我当了副主任,其实就是个带头做事的,那和关兴的副主任是没法比的。” 胡理芬听了长星的一席话,就觉得长星真不愧为是优秀青年,说话就是开朗爽快,就一个人拍起手来,说:“我就喜欢听这样有一说一的工人大哥的话,比起那些虚情假意的表态强百倍。” 大家听了也鼓起掌来,只有胡理想好像有些心虚,他不知道妹妹的话中是不是在暗指他有虚情假意的成分。胡理想就立马转变了态度,拿起酒杯说:“我就借我妹妹的意思,再与长星、长恒兄弟干一杯吧。” 长恒听了就很爽快地站起来举起了酒杯,长星见了也就只得奉陪着拿过一只斟满酒的被子端起来,与胡理想碰了杯一饮而尽。长星就说:“我不擅长喝酒,就不再回敬胡理想了。” 胡理芬见哥哥连喝几杯酒,就提醒说:“哥哥,你不能再喝了,你说还要到女家去祝贺的呐。” 胡理想就站着用手势表示了抱歉的意思,便坐下来吃了饭,准备离开去女方家里了。关兴就看了看胡理芬,示意她和胡理想一起去,怕他喝了酒半路上有什么问题。胡理芬就对哥哥说:“现在天也不早了,我陪你我们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去,快去快回好吗?” 胡理想这时就有些晕晕呼呼的感觉,听了妹妹话,就说:“好吧,我也来享受一下朱副主任的自行车吧。”说完就和妹妹去推自行车出发了。那年月,看到自行车都很少,能骑自行车的人就更不多了,谁能想到在县城长大的胡氏兄妹都会骑自行车呢?看着他们一前一后骑上自行车离开,真是心里有些羡慕。 吃饭结束了,长星和媳妇到巧玲他们家里去送恭贺(荆州把到有喜事家里去祝贺、上人情钱称为‘送恭贺’)了,场院上就只剩关兴和长恒在那里说话。 关兴问长恒在部队养伤的情形,长恒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九死一生的经历说给他听。在部队养伤两年多,能有现在这个状态,完全靠的就是自己的意志力。关兴听着长恒的叙述,心里就是真的感动得不得了。 长恒又告诉关兴:“后来部队首长看我完全康复了,就要我继续留在部队带兵,我想,我的家乡在南方,我就提出来要转业的事,最后部队同意了我的申请,我就转业回了县里,再后来就分配到我们公社武装部了。” 关兴就说:“听了你的经历,我真是很敬佩你,虽然我在大队、公社一直都在努力做事,但还是没有像你这样出生入死的经历,我还得要向你学习。” 长恒说:“我们两人之间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我感觉我们朱家铺的娃儿们都是很像样的,至少是没有给我们地方丢脸吧。” 天已经擦黑了,翠英就提醒关兴,要他们把椅子搬进屋里去说话。长恒就说:“我是来给长学送恭贺的,还没有到他家里去呐,我就和关兴一起去吧。” 关兴听了就站起来和长恒一起往长学家里走去,走到长学家门前,就看到文迎队长在门前迎过来了。因为关兴和长恒现在都是公社的干部的缘故,文迎队长虽然是长辈,但是也得要显示出对他们两人接待上的隆重礼节。 关兴和长恒一面与文迎伯伯说着祝贺的话,一面也很恭敬地握着手,向屋里走进去。 走进屋里,关兴看到长学家里已经有一些叔子伯爷、姑姨舅爹之类的住家客在堂屋里说话了,于是,他和长恒就直接往长学的新房里走去。 长学的新房装扮得很简单,就是一张简易的宁波床。早先在荆州流行的宁波床是很有讲究的。要求就是在床的当面必须要安有八块玻璃,称为“八块屛”。虽然不讲究雕龙画凤的,但是那个工艺也是很复杂的。后来文革运动破四旧,就再也没有那个敢动那个心思了。所以,床座还是宁波床的结构,床座上三面都有拦草的挡板,而且上面都有图画,只是现在都兴贴革命的内容了。床架上面的左右两面和后面与以前的婚床没有变化,只是当面就把八块屛改成了四幅画,当然是革命内容的粘贴画,再用红色的油漆一刷,也是很耀眼的。其他就是女家预先送来的箱米柜子,再在靠墙边摆上一张春案,上面摆上两面有基座的镜子,这种镜子叫做镜平,相当于后来的梳妆台,这些就算是很标准的婚房了。加上门上和墙上贴了大红喜字,与床上的红色蚊帐、被子一衬,就显示出了浓浓的新婚气氛。 长学让关兴他们坐下,巧玲就给他们到来了热茶。因为房里点着煤油灯,长恒刚进来还不适应,就往婚床边上走,脚下却被绊了一下,就顺势摔坐在床上了。巧玲就提醒说:“长恒哥,你没有注意床前的踏板吧,这是平常的床没有的。” 长恒就起来看了看说:“长学,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啊,是不是看到踏板就心里膈应呢?看来你以后还有时候跪踏板(‘跪踏板’是荆州笑话男人受婆娘惩罚的说法,相当于后来人们说的‘跪洗衣板’的意思)的。” 几个人就都很隐晦的笑起来,巧玲听了就不好意思出去了。 第425章 长学热闹的结婚典礼 天黑了一会儿,胡理想他们兄妹才回来,这时,胡理想也完全清醒了,一进长学的新房就大声说要打扑克。于是,他们四个男生就开始在新房里打扑克。 那个时候兴打5 、10 、k,什么叫5 、10 、k呢?就是以5 、10 、k为主要的‘干部’(荆州叫做‘主’),再按照数字等级分出大小牌,互相打压。两个人对面为对家,就是搭档的意思,从1字打到a字,哪一方先打到哪一方就算是赢了。这其实就是在 “争上游”的基础上改进的,因为争上游的5 、10 、k只是分,不是主(精),而打5 、10 、k就直接提高了这些分牌的地位。 还没有打到3字,队里知青点上的几个女知青也来给长学送恭贺。以前长恒没有出去当兵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就整天围着女知青们,跟她们学识字、读书,后来去了部队还专门给她们集体写了信问候,特别是关春红,就与长恒更是情有特别了。 可能是她们不知道长恒也要回来吃酒,突然在长学的新房里看到了正在打扑克的长恒,互相就有些很尴尬。还是长恒见了世外的,就手里拿着扑克站起身来,与她们几个一一说话问候。关春红她们虽然知道长恒就在本公社任职,但是还是装着不了解他的现实状况的样子,问这问那。长恒也就耐着性子一一地做了回答,等这些礼节性的问答结束了,大家又才打起牌来。 关兴要她们三个女生上场,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推辞,胡丽芳说:“看你们四个男生互相厮杀,我们在旁边观战,就更有一种刺激呐!”女知青原本是五个人,因为荆州的熊彬英回城去了,所以现在就只有四个人。 这样就形成了四个男生与四个女生形成结帮结对的局面,虽然输赢没有什么惩罚,但是战斗的火药味就特别的浓烈。直打到外面屋里没有人的说话声了,关兴一看春台上闹钟已经指向深夜3点,就提醒说:“我们是不是要休息一下哟,明儿长学的婚礼还要打起精神才行呐。” 大家这才很不情愿的放下了手中的扑克,四个女知青当然是回知青点去,胡理想回三队的知青点也不远,只有长恒就说在长学的新床上将就一下了。胡理想开玩笑地说:“你将就一下是可以的,但是不要睡着了撒了尿在床上,给长学他们下了一个倒霉的‘引窝子’(荆州把鸡窝里放的鸡蛋称为‘引窝子’,意思是引导鸡母下蛋的窝子)呐。”几个女知青听了只是吃吃的笑,大家一起随着关兴走出去了。 关兴回到家轻轻推开门,没有做出什么响动,就到灶屋里去打了盆水,不声不响地擦洗了一下,回到房里灯也没有点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巧玲和胡理芬醒得早,一看旁边的床上睡着关兴,就有些诧异,不知道关兴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关兴也是确实辛苦了,巧玲和胡理芬起床的声音、走进走出的动作都没有把他弄醒。直到他的姆妈把早饭做好了,巧玲来叫他吃饭他才慢慢醒来。 长学的婚礼开席是从中午开始的,他家外面临时搭了个凉棚,摆着四张桌子和板凳,这就是吃酒待客的流水席。万子鞭放过以后就开席,首先是长学的叔伯姑舅姨这些主要的亲戚坐头席,然后才是去接亲的队伍、朱家铺的长辈们再接着坐二席,再后面就无需要知客先生安排了,谁哪个抢到座位就上席,一直坐到天擦黑才吃完。 那些接亲的队伍早就坐上巧玲开的嘎斯车出发了,当时农村接亲就是步行的,因为破四旧以后不能坐花轿。可是朱家铺自从有了拖拉机和卡车以后,朱家铺接亲就用拖拉机或是卡车了,这也让周边的一些大队很是眼红呐。 巧玲既是卡车司机,又亲自去接自己的嫂子,坐在驾驶台里心里本来就很高兴,再加上胡理想作为两边接亲和送亲的中人坐在她的旁边,心里就更加兴奋了。虽然巧玲以前与胡理想没有接触过,但是这两天因为关兴和胡理芬,因为哥哥的婚礼,她一接触到胡理想就觉得很对她的脾胃,胡理想快嘴快舌,又是大队学校的校长,而且从他的妹妹胡理芬身上,也看到了他们一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就连关兴也是很尊敬他的爹爹的。这当然是后话了。 巧玲的嫂子家就在庙河那边,卡车开得快的话,也就20分钟,但是接亲的队伍到了还要放鞭,胡理想还要代表男方求亲(荆州就是用放鞭、放铳来表示的,进门了给女方父母送恭贺),然后才是再开席,接亲的和送亲的组合成为一桌,吃了酒再才准备发亲。这些礼节弄完的话,就得要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好的是有了汽车,又相隔不远,无论怎样都会赶到天黑之前把新娘接进家门的。 现在属于喜事新办,也就去掉以前的很多繁文缛节,特别是没有以前拜天地的的礼节。 新娘一进家门就送进新房,给新娘打水洗了脸,婆婆就得要进房门给见面礼,巧玲的姆妈红芬今天也还穿扮得像个婆婆的样子,因为这时的红芬也才四十六七岁,根本还是个俏婆娘,没有办法了只能新媳妇面前穿出个婆婆样来。婆婆的见面礼就是用红纸抱着的20元钱,新媳妇当着一屋子的人叫了姆妈才算是完成了礼节。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大声把文迎叫到新房边上说有事,文迎以为是真的有什么事呐,就被人串通好了推进了新房,红芬一看这肯定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也只得将计就计对新媳妇说:“你的爹爹也准备了见面礼哟。”文迎没有思想准备,只得从口袋里掏出了仅有的八块钱,其他的人就起哄说他小气。 这一波闹过后,就是代替媒婆的胡理想就把新娘的手拉着,让长学伸手来牵,互相喝了一杯茶,这就表示以前的交亲仪式了。这时,外面就准备好了晚上开席,先是陪送亲的来亲们,再才是其他住家客、其他宾客吃酒。 但是现在又新增了一项:那就是结婚典礼。农村的结婚典礼有这样一些仪程,先是主婚人说开场白,再就是主家请的证婚人宣布新郎与新娘的婚姻合法;最后就是在桌上相陪的年青人要新郎新娘讲恋爱经过,也就是相当于闹洞房的意思。 给长学婚礼当主婚人的是朱姓的一个长辈,证婚人是大队支书长锁书记。他把长学他们的结婚证拿在手上照着念了一遍,就宣布他们从今儿起成了一对幸福恩爱的夫妻。因为后面就是年轻人在一起的事情了,长锁书记和主婚人就自然退场了。 这个时候的主角就换成了胡理想他们,先是要新郎新娘说他们谈恋爱的经过,在长学他们很不情愿地学说时,有的人就起哄,说他们把细节没有说好。后来又有人要他们唱歌,特别是为难他们的要唱当时流行的革命歌曲《老俩口学毛选》,有人就把早已准备好的装扮老汉子和老婆子的头巾拿出来,要他们裹在头上,一边唱一遍表演,弄不好还得要重来。这时全朱家铺的人都来了,从屋里到屋外,大家都比看样板戏还要热闹。 胡理芬这次也算是真的开了眼,心里想着:如果是有一天自己也要面临这样的场面,那该怎么应付呢? 第426章 关兴详说轮窑厂的事 就在屋里闹腾得起劲的时候,门前大路的沟沿上蹲着三个叫花子,拿一点小鞭放一下打一个响动,接着就有一个人大声喊:“红门福地有喜事”,其他傍边两人就应和着:“喜——哟”,第一个人再喊:“汽车接了美人来”,其他两人应和:“喜——哟”,“我们三人送恭贺”,“喜——哟”,“主家在忙也要讨杯酒”,“喜——哟”…… 因为这时屋里正在进行结婚典礼,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外边的事情,喊喜的三个人见主家没有什么反应,就又放了大一点的鞭,这下引起了知客先生的注意,因为没有仪式是不会放鞭的,而且放鞭也是他安排的,他就想不明白了:是哪个在门前没有规矩的放鞭呢?走近路边的沟沿一看,是三个叫花子在放鞭喊喜呐。 知客先生也不好处理,因为破四旧以后早就已经没有叫花子喊喜这一行当了,怎么今儿文迎队长娶媳妇就来了这么一出呢? 他就赶忙去找文迎队长汇报,说:“现在大路边的沟沿那里有三个叫花子喊喜,您说怎么办?” 文迎队长一听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明明现在没有叫花子喊喜这一事情,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按照以前的规矩是要把他们请进堂屋里坐正席的,现在坐席都已经结束了,那该怎么办呢?就亲自往外来到路边找叫花子说话,可是那几人就是不理睬文迎队长,一个劲的喊喜,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把围在门口看结婚典礼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正在无法可设的时候,有人去把长锁书记找来了,长锁书记还刚走拢来,就说:“这声音好像很熟悉啊,是九队的王队长吧?” 听到长锁书记的话,三个喊喜的叫花子就突然不喊了,走到文迎队长的身边很夸张的放一个小鞭,大声说:“送恭贺!”文迎队长这下看清了,真是9队的王队长他们装扮成叫花子来闹喜的。 文迎队长就说:“亏你们真是想得出来,吃酒来迟了就用这个办法打响动吗?” 王队长就一面与长锁书记打招呼,一面解释说:“他们今儿为扩大窑厂的事出了远门,天快黑才回来,听说你的长学结婚,我们才匆忙赶来。” 知客先生就很知礼节的把他们领到厢房里去,用小桌子开了一桌便席招待,长锁书记和文迎队长作陪。 这时,堂屋里的结婚典礼结束了,关兴就要找文迎队长告辞,别人把他领到厢房里,王队长一下子看到了关兴,就像女人看到了娘家屋里的人一样,格外的亲切。 关兴本来是打算及早告辞回家,与姆妈说会儿话,明天赶早回县里去的,却遇到了王队长他们也就只好坐下来作陪了。 王队长就像向关兴这个领导汇报一样,又正儿八经地把准备扩建窑厂的事说了一遍,而且还着重说明,是把现在的烧制青砖青瓦的小窑换成大的轮窑。 文迎队长还没有听说过,长锁书记也没有见过什么是轮窑。关兴就提醒王队长说:“轮窑我在荆州培训的时候,学校送我们去参观看过的,它是要用煤烧的,我们现在9队只有芦柴,那到哪里去弄煤去呢?” 关兴见长锁书记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是轮窑,就向他们解释说:“轮窑就是一种新式的烧制砖瓦的方式,因为窑门多,前门烧好了,中门接着还在烧,后门刚出了窑,又可以接着装砖坯烧。这种窑就是可以轮流装坯、烧砖、出砖不熄火的。” 关兴看到几个人基本听明白了轮窑烧砖的原理,就接着说:“这就要一个是有专门的制砖坯的机器,不然的话,砖坯就跟不上轮窑烧砖的速度;第二个就是要有专门的燃料,因为装窑时,砖坯和煤饼是夹着装进去的,只要把煤饼点燃了,窑里边就是煤烧砖坯,砖坯又发热烧砖坯,所以就必须要有煤;第三个就是要有销路,你想想,那样连续不断地烧砖,每天都有成品出窑,如果没有销路,你能把成品的砖块码到哪里去呢?” 王队长听了关兴说的话,就回答说:“煤的问题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就是宜昌纸厂需要我们的芦柴,他们把我们的芦柴拉去作为造纸的原料,他们答应给我们拉一车煤就带回去一车芦柴。” 长锁书记就问:“那按照关兴说的,制砖坯的机器呢?” 王队长说:“机器我们已经联系了江苏的一家机器厂,他们答应给我们送到场地来,而且包安装调试。” 文迎队长说:“那照这样计算的话,你们队里需要多少劳动力才能配合轮窑干活路呢?” “估计最少每天得要50个人以上吧,这也是我们现在最大问题。”王队长回答说。 长锁书记说:“我觉得这个倒不是问题,你队里缺劳动力,可以和邻近队商量,反正你给他们工钱嘛。” 关兴就提问说:“那个销路你们是怎么想的呢?” 王队长就说:“现在当然就只能看本地方,要销到外地去就必须要有大拖拉机和汽车呐。” 关兴就说:“那是的,比如县城是个好销路,但是没有运输条件就什么都不要想了。” 长锁书记想了想说:“这是个大的盘子,仅凭你们9队是不行的,还得要联合几个生产队,或是梅厂镇的合作社才行,比如他们有船运合作社,可以考虑用水运的方式送到县城。” 关兴最后说:“这当然是个集体经济发展的大方向,说明王队长的思路是对的,我看我们朱家铺今年的多种经营就发展得很快呐,我还是很赞成这事的。” 长锁书记就总结式的说:“既然关兴认为可以搞的话,那我们大队再帮你们谋划一下吧,因为关兴说这是发展的大方向。” 坐了一会儿,关兴说要回家去,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跟他姆妈说,明儿早晨就得回县里去了。主家也就没有留他,关兴就和长锁书记、王队长握了手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里,只见他的姆妈和巧玲、胡理芬在堂屋里说话。胡理芬就问关兴:“你怎么才回来,婶儿已经等你老半天了。” 关兴就把王队长他们要办轮窑厂的事情说给他们听,胡理芬说:“那你关兴好像走到哪里都是个大忙人呐,谁见了你都有事要说。” 翠英从胡理芬的话中感觉出了她对关兴的爱慕和敬佩,就说:“你也真是像小胡说的,你还得要想想抽出时间来陪陪我们吧。”当然翠英不好直接说陪陪胡理芬。关兴就坐下来准备向胡理芬简单介绍一下朱家铺地方上的情况,可是这个时候,队长长庚急匆匆地跑来,对翠英和关兴说:“列文先生大不好了,想请关兴去他家里看看。” 翠英一听这可是个大事,列文先生是朱家铺唯一活着的祖宗了,而且关兴以前又从过他的师,学过红墨影本,关兴又在家里,不去是说不过去的。就简单地向胡理芬说明了列文先生在朱家铺的地位和关兴的关系,胡理芬也就明白了关兴再怎么样也必须要去一下的。 关兴随着长庚出去以后,翠英也就只好服侍胡理芬她们擦洗了睡觉了。关兴回来后,又为列文先生写了一篇追悼词,到深夜才结束。 第427章 到长学的家里吃早茶 按照朱家铺的规矩,新媳妇过门第一天是要起个大早,烧好茶汤给公公婆婆敬茶的,荆州就把这道仪式称为“喝揪脑壳茶”,因为公公婆婆是睡在床上的,儿子和新媳妇端着茶汤进来,他们才能从床上揪起来,所以就很形象地称作揪脑壳茶。 这个仪式就是表示自此以后,家里的事务就要交给儿子和媳妇打理了,公婆大人只需要躺着享受现成的吃喝。如果有至亲住在隔壁的话,新郎新娘也可以把茶汤端到那家里去,以表示对他们婚礼操心费劳的感谢。因为翠英是与文迎队长邻近,而且又一直在为长学的婚礼忙前忙后,红芬就交代了必须要给翠英婶传茶汤。 翠英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件事,长学和新媳妇进门给她敬茶,她简直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翠英早晨没有做早饭,因为头一天红芬就交代了翠英:“明儿你们全家必须要在我家来吃早饭。” 这也是有讲究的,因为新媳妇出嫁到一个新的家庭、新的地方,娘家父母就等于把女娃托付给了新的家庭和地方,所以,新媳妇就要从娘家带来茶礼,表示对新家庭和地方的感谢。因此,在吃早饭的桌席上,还有一些新的内容,那就是每人有两个鸡蛋,这是新媳妇从娘家带来的,凡是吃鸡蛋的人就必须要给茶钱,那个时候一个鸡蛋至少也得要给一块钱。再就是凡是里亲外戚的长辈,新媳妇还给各人准备了一双布鞋,这既是表示认亲,又是托付亲友们以后对新媳妇多担待些的意思。 关兴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有一个习惯,凡是回家了就必须要帮姆妈把院子扫干净,到莲子湖挑水,把家里的水缸挑满。胡理芬看到关兴昨晚睡得迟,今儿又起得早,就不理解地问他:“你起这么早干嘛,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关兴说:“我一年才回来几次,回来了像个蜻蜓点水的,不帮姆妈做点事就觉得心里不好受呐。” 胡理芬听了从心里就感到关兴的孝顺,于是就跟在关兴的后面,一同去往屋后的莲子湖挑水。从大门到莲子湖大概有一百多米远,中间就是隔着一块水稻田,但是要挑水走在田埂上,还是有些难度的。好的是队里把这条田埂留得很宽,两个人还能擦身通过。 胡理芬来了一天多,还没有到后面的莲子湖去过,看到屋后的稻田一片青绿,莲子湖两岸都是栽的杨柳树,莲子湖虽然水面不宽,但是有稀疏的荷叶,水边还有不大的芦苇,真是难得的水乡风景。 关兴没有注意胡理芬的感受,只是告诉她自己打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这里就是乡村,比不得你们在县城的街道和马路。 胡理芬却说:“这就是书上描写的水乡世界呐,这还不好吗?我觉得美极了。我要是从小就在这里生活、成长那就好了。”接着感叹说,“还真是得亏了上山下乡的政策,才让我们这些青年男女体会到了这样的美丽环境呐!” 关兴也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就把两只水桶打满了水准备挑着走。胡理芬说:“让我来挑了试试看。” 关兴就把扁担用手抬着,把两只扁担钩子钩着水桶,示意胡理芬蹲下身子,用一个肩膀来担扁担。胡理芬按照关兴说的做,用了很大的力,就是把水桶担不起来。关兴就手帮她往上抬,结果水桶刚一离地,胡理芬就要往地下倒。还是关兴眼疾手快,赶忙把胡理芬的身子扶住。胡理芬人是没有倒地,但是却倒在了关兴的怀里,口里还喘着粗气。关兴想把胡理芬赶紧放开,但又怕胡理芬站不稳,就有用力把胡理芬的身子稳了稳。胡理芬就感到关兴前后用力抱住的劲了,心里不免就蹦蹦地跳,口里却埋怨说:“你是故意的吧,怎么就抱住不放了呢?” 关兴连忙松了手,很抱歉地说:“我怎么会故意抱住你不放呢?我这不是怕你摔倒吗?” 说完就拿起扁担,挑起水桶在前面走了。胡理芬本来是个玩笑话,哪知让关兴产生了误会,就讪讪地说:“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吗,你还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关兴说:“我是很喜欢你,也是很敬重你的,我绝不会趁机来轻慢你。” “好吧,好吧,你是君子我是小人,我委屈了你,给你赔不是好吗?”胡理芬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说。 关兴就一面大步地向前走,一面回答说:“我们没有什么君子小人的说法,就是互相喜欢、互相关心,是不是?” 关兴一连挑了三担水才结束,这时,长学那边就来喊他们去家里吃饭。翠英被请到主桌上陪文迎他们夫妇还有亲友,桌上的人都有一双鞋,由新媳妇陪来送亲的姐妹发送着,每送一双长学就在旁边告诉他的媳妇,这个长辈怎样称呼,新媳妇就甜甜的、郑重地叫一声,接着被叫到的长辈就接过布鞋,口里答应着手里掏出十元钱,递给旁边陪送新媳妇的姐妹。 因为翠英是新加上的陪客,自然就没有准备新鞋,但是翠英还是给了五块钱,这就是荆州人说的遮脸风,意思是人家请你坐了正席,你得要给人家一个脸面的。 吃完早饭,也就到了快10点钟了。关兴就收拾了要回县里去,翠英就连忙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包递给胡理芬,说:“这是我给你的姆妈捎的一点吃的,我们这里是农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就不要见外了,回去了带我向你的爹爹姆妈问好,感谢他们帮我教育了我的两个娃儿。” 胡理芬见关兴的姆妈说得很恳切,也就没有推迟,关兴就顺手接过去,放在了他的车兜里。 虽然胡理芬来这里刚接近两天,但是却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一点生分都没有,特别是翠英婶和巧玲,简直就像是自家人一样,胡理芬也只有拉着翠英婶和巧玲的手说,要她们再怎么都要抽时间到县城她们家里去玩的。 第428章 从朱家铺骑回县城去 骑车再走过梅厂镇的时候,胡理芬就像要永远离开它的感觉,很有点伤感的味道。就下了自行车把车子推着走,关兴就说:“再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在镇里的街道上转转,那边还有一个水码头,就是我以前经常搭客船到县城去的,还有从县城运大物件也是用船运来的。” 胡理芬总觉得梅厂镇就像一本从古自今拓印下来的画册,青石板的街道、弯里拐曲的巷子、白墙灰瓦的房子,衬着那古色古香的木板门脸就是这本画册的内容,现在修建的梅厂镇大桥就是这本画册的封面。树上叽叽喳喳跳跃飞动的鸟雀就是画册的封底,蓝天上的云彩就是画册行云流水般的题字。 关兴没有想到胡理芬情致是这样的细腻,真像个走遍天下爱遍天下的游客呐。就催促说:“我们得要赶快走吧,我要回去做事,你也要回供销社上班。” 胡理芬听了很不情愿的正准备上车离开,忽然就听到离大桥不远的水边,有个女声在大声叫着关兴的名字。胡理芬急忙朝喊声望过去,一看是个很年轻的正在河边清洗衣服的女人。关兴这时也看清楚了,就大声答应着,还用手挥动着,以表示听见了。 只见那个清洗衣服的女人放下手中的衣物,起身匆匆地向他们所站立的大桥这边跑来。跑到近前就把手在衣襟上擦擦,好像要与关兴握手的样子。胡理芬一看这个女人应该和关兴的年纪差不多,而且与关兴应该不是一般的关系的。 关兴就一面迎上去,一面握住女人的手,问长问短。关兴看到胡理芬没有过来,就拉着那个女人走过来说:“这是我的同学,她叫徐春凤,也是你的爹爹的学生。”接着关兴就转向春凤说,“她叫胡理芬,是我们大队插队知青胡理想的妹妹,前天她跟我一起来朱家铺,探望了她的哥哥,她的爹爹就是我们中学的语文老师胡老师。” 徐春凤听了就激动的不得了,伸手握住胡理芬的手说:“你的爹爹还很好吧,我们自从回乡劳动以后,就没有到县城去,也再没有看到胡老师了,真是想念他和其他老师呐。” 胡理芬就很礼貌地回答说:“很好的,感谢你还记得他,我回去了就向他说你的问候。” 关兴看着徐春凤的面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觉得不好从哪里说起。倒是徐春凤还像以前那样,对关兴说:“你是我们这些同学中最有出息的,我自从下乡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想法了。后来遇到一起插队的梅厂镇的李仁福,就和他结了婚,他通过找关系就把我和他一起弄回来梅厂镇,现在都已经有了娃儿了。” 关兴就急着问:“那你的爹爹徐师傅呢?” “他也跟着我们住在一起,因为他后来生了一场病,人也老了,就从下放的沙牛湖搬回梅厂镇了。”徐春凤说。 关兴听了不免就唏嘘不已,要春凤带问她的爹爹好。后来他就简略地向春凤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并说以后回来是要去看望他的爹爹的。 告别了春凤,关兴就连忙上车向前骑去。骑到江堤上,胡理芬又来了兴致,就问关兴说:“你从学校回到朱家铺做事也就那么几年,怎么你就对农村的一切事情都是那么熟悉和在行呢?无论是生活,还是与人交往,或是生产队里的活路,家里、队里的大小事情等等,人家都愿意问你,你是怎么做到这样的?” 关兴就想了想说:“我的爹爹为堵决口死的早,我的姆妈生怕不能把我们弟兄养成人,对我们从小就注重言传身教。你不要看我的姆妈不识多少字,可是她的记性特别好。以前队里组织学习,她是每段都能记住,每篇都能背出来的,所以她就被评为积极分子了。她不但能记背,更重要的是能联系实际,随时随地落实到行动上。你说,她用这样的方法教育我们,我们心理行为能不好吗?” “后来,我们家里又住了一个工作组的同志,他就是我们现在县里的干部陈光明同志,那个时候他是我们公社的书记,因为被打倒了,就被派到我们朱家铺监督劳动,队里就把他安排在我们家里住。我刚从学校回到朱家铺,我就陪伴他生活、劳动。他是解放海南岛后转业到地方的,是个老革命呐。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很爱学习,每天晚上都要看报纸,还要记日记。我刚从学校回来,有很多报纸上说的他不明白的,就和我一起讨论,所以我受他的影响,就养成了读书看报的习惯。”关兴就好像面对胡理芬的采访一样,一个人在自行车上自顾自地说着。 “再后来,队里要我跟着长锁队长,也就是现在大队的支书当助手,就学习怎样安排农活,怎样带领社员学习语录、领会上面发来的文件。再后来他就成了大队的支书,我就被选到大队去做了团支书,别人叫我小朱支书。” “在这期间,一个农忙双抢的季节,刚恢复到公社工作的陈光明同志,又把我借调到公社跟他跑大队、写材料,我就是这样跟着长锁队长、跟着陈光明同志学习怎样进行农村工作的。” “再后来,我又被区里推举到县里,成为全县的大队团支书的先进,县里组织部就派我到荆州去参加干部短训班。回来后,我就参加了当年县里被派到下面的工作组,就成了现在红旗公社的副主任。这就是我的基本经历,你从这些经历中就能知道我为什么在农村、在社员中能样样在行的原因了。” 关兴一口气说了很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胡理芬说这些,只是好像要给自己来一个回头望,来一个总结罢了。 胡理芬听着听着,就像看到了一个从学生到青年干部的全部成长的足迹,不由得从心里暗暗佩服关兴起来。 他们骑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吃中午饭过了。关兴就带着胡理芬在招待所吃了东西,就要送她回家去。胡理芬也没有推辞,关兴就在招待所的隔壁小店里买了两瓶酒,买了一包饼干,一斤糖。 到胡理芬家里,他的爹爹胡老师不在家,只有她的姆妈在家里。胡理芬就向姆妈介绍了关兴,她的姆妈一听关兴以前是胡老师的学生,不免感到很亲近了,又听说关兴现在红旗公社当副主任,与胡理芬工作的复兴场就是一个地方,就对关兴说:“既然你是我们家老胡的学生,又和芬儿在一个地方做事,那以后就要托付你多多照看她了。” 关兴说:“小胡同志很有能力的,我们互相照看、互相帮助吧。”坐了一会儿,关兴就提出来要回招待所去,说还有事要做。胡理芬就把他送出了门,还好像想又跟着他回招待所去的样子,关兴就说:“你就在家里休息吧,也好和你的姆妈说说话,明天你还要回去上班呐。” 胡理芬就只好站在大门边看着关兴离开了。 第429章 参加县里的招生考试 关兴因为回家过端阳耽误了时间,一落脚下来就夜以继日的复习,以前读书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练习题,现在的练习题不仅仅是含有基本知识,还有联系运用,所以他做起来就很费力。于是,他就把这些拿不准的题目做上记号,准备晚上到学校去找那两个老师请教。 第二天早上胡理芬还是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招待所,进了关兴的房间,看见关兴一大早就在看书背诵,她就觉得自己打扰了关兴的复习。但是她又觉得不来看看他心里总是感到不踏实,关兴连忙起身问她过早了没有。胡理芬说:“我今儿就要回复兴场去了,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心里好像很不自在的,所以就来和你告别呐。” 关兴安慰说:“我在这里复习也就还有接近一周的时间,我回复兴场去就会去看你的。” 胡理芬听了心里好多了,她心里明白:自己这是悄悄地爱上了关兴,但是关兴也很喜欢他,所以她也就觉得离不开关兴了。一想到关兴考试以后可能就要永远离开复兴场,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依恋。 关兴看到胡理芬这个样子,就主动伸手拉起胡理芬的手,边摩挲着她手边说:“只要你喜欢我,我就会一直对你好的。即使是我以后可能不在复兴场工作了,但是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的。” 胡理芬听了脸就一下子红了,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手里很用劲地握住关兴的手,一个劲地点头。 关兴把胡理芬送出房间的时候,胡理芬说:“你不要送我了,我今儿回去就把自行车给还了,我要你把公社宿舍的钥匙给我,我要把你记的工作日记拿几本回去看,我要向你学习,从现在起要跟着你的步伐一同进步。” 关兴听了很受感动,就说:“好吧,只要你有这样学习的目标和决心,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关兴于是就掏出宿舍的钥匙交给了胡理芬,胡理芬也就很平静地推上自行车离开了招待所。 近一周的复习转眼就结束了,组织部通知他考试的地方就在县中学里,到时候组织部会来人主持考试的。 关兴一大早就起了床,把这段时间复习的主要内容又大致回顾了一遍,才收拾起自己的小提包出门往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才发现校门边专门立了一块标语牌,上面用大字指引着凡来参加考试的人,都按照指定的教室准备考试。关兴仔细看了一下,总共有五个考室,就是以前他们读书时的那一排教室,因为年代久了现在都没有再做教室了。 关兴的考室是第一个,他走进去一看,课桌上面都贴了写有考生名字的字条,他的名字就在第一排的第三张,也就是面对讲桌的那一张。他看看后面,贴有字条的桌子大概有十多个,那就是说今儿在第一考室的考生就是这么多人了。他刚一坐下来,就看到胡老师在李校长的陪同下走进了教室。关兴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隔着课桌向胡老师和李校长打招呼。 原来他们是代表县里来最后检查各考室的情况的,胡老师只是走到关兴身边与他握了握手,也没有说什么话,李校长也只是扬了扬手与关兴打了个招呼。关兴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在考试前,组织者不好和考生交流的原因。 胡老师和李校长出去后,过了一会儿县组织部的彭部长又进来了,关兴又立马站起来与彭部长打招呼,彭部长示意他坐下来,对他们说:“你们这个考室的考生,都是我们县委推荐出来的优秀的青年干部,希望你们能正常发挥,考出好的成绩,为我们县里争光。”大家听了就不由自主地拍手,表示一定要按照彭部长的吩咐考试。 彭部长出去以后,就进来了两个拿着试卷袋的老师。他们也没有说很多话,就是告诉考生答题的方式、考试的时间以及交卷的要求。因为在座的考生估计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考试,文化革命运动以前,他们读书的时候是不像这样考试的,后来又一直没有参加过什么正规的学习和考试,当然对于眼下的试卷和考试就不免有些陌生和紧张。 关兴虽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进行了复习和训练,也不知道考试的题目是不是就像练习册上中学生常用、常考的题目,心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底。 老师说的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试卷就是两张四个页面。老师宣布考试开始以后,关兴就静下心来仔细地从头至尾看了一遍题目。好家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吓了一跳,这哪是练习册上的题目呢?完全是按照干部的要求出的题。 比如语文,开头第一题就是要考生介绍自己的生平和学习、工作的经历,而且只能用200个字左右。 后面还有一个现实的讨论题:某个生产队要在双抢大忙的时候,分派劳动力去参加大队组织的学习班,如果你是生产队的干部,你将要怎么说服大家,安排这件事? 还有:数学题目第一个就是生产队的棉花地出现了红蜘蛛,现在要你把给你的农药配比,其实这就是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的问题。 最考验人的就是:大队要挖一条排水沟,根据以往的各队雨天积水的记录,预计排水沟要设计每秒十立方米的排水量,请设计出这条排水沟的横断面的数字。 像这样的题目一般干部是不一定能做出来的,因为他们平常就是按照上面的指示精神去执行和落实某一件工作,根本就没有可能像这样做过一件工作的从头至尾的策划和设计。 当然对于关兴来说,就没有什么困难了,因为他从参加生产队、大队的生产实践开始,每天就是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就按照试卷的题目从头至尾一个不剩把它们做完了。 走出考场,他就明白了“五七指示”要求的“以学为主、兼学别样”、“要在实践中学习”的精神。一看时间还早,他就直接往县委陈光明同志的办公室走去,想把这半年来自己的工作情况向陈同志说说。 第430章 在鱼行说要抓走鸡鸭 到了陈光明同志的办公室一问,说他出去了。关兴就往他的家里去,原来他回家了。关兴进屋就向陈同志问好,陈同志就说:“关兴啊,听说你被推荐参加上大学的考试,考得怎么样呢?” 关兴就把自己参加考试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陈光明同志就说:“按照你说的这个情况,看来你上大学读书是没有多大问题了,那就要看你能被哪所大学录取的,今年这是大学落实‘五七指示’试点招生,试卷是省里根据考生的类型,有针对性的设计的题目,因为你是在职干部,所以考题就结合干部的实际工作出的题。”想了想又说,“最后录取可能要根据你们各人考试的成绩,由高到低分学校录取,最高的成绩可能就是省里最好的学校了。” 关兴听了就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心想:只要能录取上大学,无论是在哪所学校读书,都要努力学习,把以前耽误了时间补上来。接着他就把自己今年上半年,在红旗公社所做的事情大致向陈同志做了汇报。 陈光明同志就肯定地说:“像这样肯动脑筋做事的干部不多,特别是年青的干部更是没有。你能在工作实践中研究实际情况,解决实际问题,把工作做出新的面貌,那就很不容易了,只要上大学读书,以后你的研究能力、理解能力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还会有个飞跃的。” “但是你也要做好思想准备,按照上面的要求,你们这些学生学制不会很长,再就是一半时间学习,还有一半时间就是到实际工作中去实践,把学到的东西联系实际加以运用,所以就要随时准备回到公社或是大队去参加实践。”陈同志交代说。 关兴听了就说:“这可能就是‘五七指示’要求的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具体落实吧。” 说了一会话,陈同志家里来了客人,关兴就告辞陈同志回了招待所。在招待所吃了午饭,关兴一看还能回复兴场去,就收拾了东西,骑车向复兴场去。 沿途看到有些生产队已经在收割早稻了,关兴真正感到了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虽然自己只在招待所待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但是季节好像已经比实际时间还要过得快呐。想到这里,他不觉就把自行车蹬得更快了。 他回到复兴场还只有下午四点多钟,就把东西放在办公室,喝了口水后立马就到彭主任的办公室去,他要向彭主任汇报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和考试情况。 彭主任听了关兴的汇报,心里很高兴,就说:“我相信你的能力,对于你来说,这次考试也是对你以往工作的一次很好的检验。那就等待上学的好消息吧。” 关兴就说:“我回来的时候,沿途看到有的生产队已经在收割早熟的稻谷了,我明天就想到新民大队去看看,看他们准备收割早稻,决战双抢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您有什么指示?” 彭主任说:“也没有什么指示,就是你下去把了解到的情况,及时告诉我,我们要从中掌握一些带全局性的问题,这样就便于我们指导各大队的双抢。” 关兴听了就说:“你就是比我占得高,想得远,我只是想到了自己蹲点的新民大队,您却想到是全公社。” 彭主任说:“因为这是我的职责嘛,你就像我们的先锋队,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没有你的冲锋就不可能给我们蹚出一条路来,所以你也不要小看了深入基层,掌握第一手资料这个关键环节呐。” 关兴就说:“我一定要按照您的要求,用心地了解情况、研究问题,向您随时汇报。” 关兴从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向李世前他们了解这一段时间的工作。 李世前说:“您出去的这段时间,公社也没有什么大的工作安排。我们在家就是不时通过电话与几个大队联系,了解他们进行多种经营工作的实际情况,遇到了什么新的问题。” 关兴问:“那他们具体的经营情况怎么样呢?” 李世前说:“各大队都反映效果很好,就是问双抢期间怎么办。我说这要等朱副主任回来后,我们向他汇报了再做决定。” 关兴说:“你们就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吗?因为各大队的情况和劳动力的实际不同,如果缺少劳动力的话,那肯定经营就要暂时停下来了,一切都要服从抢割抢种的农事需要。” 想到这里,关兴就想到唐队长她们的鱼行去看看,因为她们的情况就基本能代表大多数生产队的情况的。 许茂富就说:“你这刚从县里回来,不要休息一两天再做事吗?” 关兴说:“我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沿途有的生产队在割早熟的稻谷了,怎么还能在办公室里坐得住呢?我现在就去街上找唐队长她们,看看她们队里是怎么安排的。”说完关兴就离开办公室向街上走去了。 走在街上,关兴看到各处的门店都还在经营着,心里就比较放心了。如果他们赚不到钱、经营不下去的话,就会关门歇业的。来到唐队长她们的鱼行门口,看到今儿的鱼已经卖完了,就只剩旁边的鸡鸭在笼子里关着,还有鸡蛋鸭蛋那是不断地上新货的。 走进门去,却没有看到守摊子的人,关兴就大声说:“有人吗?有人要买鱼呐!” 里面等了一会儿才回答:“鱼没有了,早就卖完了。” “那我就抓只鸡走吧,你们反正没有人。”关兴假装说。 里面就立马冲出来一个人,原来是留守的一个小伙子。他一看是朱副主任,就说:“您要买鸡吗?” 关兴说:“我看你们没有人看摊子,就假装说要抓鸡呐,不然你怎么会立马冲出来呢?” 小伙子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关兴问:“甘家兴他们俩怎么不在这里?” 小伙子回答说:“因为队里马上要搞双抢了,我就来看店子,把他们换回去抓双抢去了。” “那你像这样,早晨人多的时候怎么办?”关兴问。 “每天清早,甘大叔就会同拖拉机一起送鱼来,手扶拖拉机就在这里等我们把鱼卖的差不多了,再和甘大叔一起回去的。”小伙子回答说。 关兴听了很满意,就叮嘱小伙子说:“你刚才屋里干什么?一定要把精力用在看摊子上,如果集体有损失的话,你就要负赔偿责任的。”说完他就走出去,往供销社那边去了。 第431章 到新民大队指导双枪 关兴走进供销社,胡理芬早就看见了,眼睛就亮了,但是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异样。等关兴走过其他的柜台,浏览着柜上货物,胡理芬就自然地等在图书文具柜前。 可是关兴却在生产农具柜那边停下来不走了,他和卖生产农具的营业员聊了起来。那个营业员是个近50岁的大叔,关兴就在那些摆放在柜台前的小农具中看来看去。问:“您这小农具都还很齐全吧,怎么没有看到那种割稻谷的镰刀呢?” 营业员说:“以前我们在进货的时候,没有把割麦子的镰刀和割稻谷的镰刀分开,所以社员群众就不愿意到我们这里来买,一般都到铁匠铺去订制了。” “那这两种镰刀有什么区别呢?您们怎么没有进呢?”关兴问。 营业员回答说:“割麦子的镰刀刀片要稍微短一些,因为麦子是密植的,不是一蔸一蔸的,而稻谷是分蔸的,所以割稻谷的镰刀就要刀片长些、窄些。” “那您们准备什么进货呢?今年我们公社栽种了大面积的早稻,马上就要收割了。”关兴提醒说。 “这个信息我还不清楚,那我们得要催促铁木合作社赶快把货送来。”营业员听了着急地说。 关兴离开了生产农具柜台,才往胡理芬她们的图书文具柜台走来。胡理芬这个时候正在给一个小学生选连环画。另一个女营业员就走过来问:“你好,你上次打问的文化知识类图书我们进了一些,你要不要看看?” 关兴说:“我现在没有时间看这些书籍了,明天就要下到大队去参加双抢呐。”那个营业员就有些失望地为别人服务去了。 胡理芬忙完了小学生的事,就走过来好像为关兴服务的样子,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没有宿舍的钥匙怎么进门呢?” 关兴说:“我一是来看看你,再就是来拿钥匙呐。” 胡理芬说:“那你刚才为什么还与农具柜上大叔聊天呢?故意不让别人看出来的吧?等会儿,我进去拿来给你。”说着就走到柜台后面的里屋去了。 关兴觉得在胡理芬她们的柜台前办私事,那是很不好的,就走出了供销社在外面等着,他想胡理芬没有看见他了,一定会到外面去看的。果然,胡理芬就匆匆地从里面出来了,一边把钥匙递给关兴,一边说:“你怎么就不等会儿呢?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关兴说:“我觉得你正在工作,打扰你很不好的,就出来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和你交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胡理芬理直气壮地说。 关兴说:“因为我是干部,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的,如果别人传言说我在工作时间,与哪个女娃谈恋爱,你说那对你多不好?” 胡理芬没有再说什么,她没有想到关兴的身份是要自我约束的。就说:“那我以后再注意吧,你也不要以为我是没长心眼的。” 关兴拿了钥匙就说:“晚上到我那里坐坐,说说话吧。”胡理芬点了点头,关兴就走了。 只从胡理芬跟关兴回了趟朱家铺,两人都进一步的了解了对方,现在就像谁也离不开谁似的,好似有很多话要说。 晚上胡理芬来了,关兴就把考试的情况说给胡理芬听。根据陈光明同志说的招生精神,关兴揣摩说:“估计出去读书是没有多大问题了,陈同志说,就是看被哪个学校录取了。” 胡理芬听了又高兴又有些难过,关兴马上就看出来。于是说:“我出去读书也不会是很长时间,据说学制是一年多,而且还有一半的时间要回来参加工作实践的。” 胡理芬说:“一年多也是很长的时间呐。” “那你以后把业余的时间和精力也用在学习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何况以后还有很多像我这样招生考试的机会,你也可以准备好了,争取找机会出去读书学习嘛。”关兴宽慰地说。 “你明天就去下面大队,那要几天才能回来?” “要看情况,如果下面各方面准备好了,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或困难,我去了第二天就会回来的。”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把一双手互相抱着了。过了一会儿,胡理芬说:“我要回去了,我们供销社的院子关门早。” 关兴就拉着胡理芬的手,把她送出门去,说:“你安心做事、学习吧,有什么事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胡理芬走了以后,关兴也觉得有些空空的感觉,他想不到这就是男女恋爱时的那种“想见不能、欲说还休”的感觉呐。 第二天吃了早餐,关兴就和李世前骑着自行车往新民大队去。到了大队部,看到甘支书已经来了。关兴就说:“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呢?” 甘支书说:“你从复兴场都来了,那不是说我来迟了吧?” 关兴笑着说:“不是的,不是的,因为农村吃早饭比较迟,不像我们起床以后就可以吃早餐的。” 甘支书就把近一段时间大队的事情向关兴大致的汇报了,就问:“你们今儿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吧?不然怎么来这么早呢?” 关兴说:“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新民大队了,就想来看看您们和各生产队双抢准备的情况,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解决的困难或问题。” 甘支书说:“您朱副主任就是能把工作抓到点子上,我今儿也是准备到各生产队去转转的。” 关兴看两人都说到一块,就说:“那我们就从小学校开始看吧,看我上次来研究的事情落实的怎么样。” 三个人来到大队学校,看到学生比以前来得早了些,而且人数好像也多了。这时,校长看到甘支书领着关兴他们来了,因为是第二次来,当然就很熟悉了。校长就连忙迎上前与关兴他们打招呼,走进教室看了看修整、粉刷了屋子,关兴感到很满意。 而且以前教室的旁边又盖了几间屋子,校长说:“那是大队给我们新盖的办公室,以前的办公室就腾出来做了教室。” 关兴就问:“上次大队采取了一些措施,入学的学生是不是增加了?” 校长说:“我们以前只有一百多学生,现在已经有了快三百人了,而且学校把在我们大队插队的知青也安排到学校当老师了,这就解决了我们师资问题。” 关兴听了就感到了甘支书领导很得力,说到做到。离开了学校,他们就往生产队走去了。 第432章 制定双抢的农活流程 关兴经过各生产队,主要是看仓库里面清理打扫,他提醒队长们要为收粮食做好准备,因为夏天抢割抢收,如果遇到刮风跑暴,刚收割、打场的粮食有可能就要直接往仓库里堆的。再就是整理打场也是很关键的一件事,打场要尽量整平、到边,还要把以前的草堆尽快搬走。 甘支书和关兴每到一个生产队都要队长带着,从小娃的照看到各家的防火防水,再从棉田的病虫防治,到水旱田地肥料的准备,他都要仔细地询问。 最后来到了新民8队,这是他最看重的生产队。因为新民8队自从他在这里驻队以后,农田生产和多种经营都上来了,成了新民大队最富裕的生产队,也成了红旗公社的先进典型,但是生产队的活路和种类多了,在全队的整体安排上,那就更需要全盘考虑,一点都马虎不得。 关兴就要付队长和唐队长两人跟着,首先问:“付队长,你们双抢期间鱼行的生意准备办?” 付队长说:“鱼行还是不准备停业,只是两天送一回货,而且把唐队长调回来以后,就只让甘家兴同送鱼的拖拉机同去同回。这样就能保证那边有人卖鱼,送鱼的人又能回来参加双抢。” “唐队长因为是收割、插秧两个小组的总管,所以,这一段时间她就不再去复兴场卖鱼了。”付队长说。 关兴听了很满意,甘支书问:“你们队里的早稻田亩最多,准备用多长时间收割、栽种?” 付队长想了想说:“因为今年是种早稻的头一年,也还没有经验,大概按照我们的劳动力可能七八天吧,最多不超过十天。” 关兴说:“那准备哪天开镰割谷呢?” “我昨儿到早稻田里去看了,大多数田里的谷穗都低头散子了,今儿开始排稻田的余水,后天就可以开镰了。”付队长回答说。 关兴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今儿是10号,从12号开始双抢,就是用半个月也还在7月里面,时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接着就说:“今年这段时间的雨水不多,如果耕整水田没有水怎么办?” 付队长就挠了几下脑袋,表示出为难的样子。甘支书就说:“那我们就到排水沟那边去看看。” 几个人来到排水沟边,就看到大沟里面的水已经快要落到沟底了。如果是双枪已开工,显然大沟里的水就会立马抽空见底的。 关兴就提议说:“我们还是去看看甘老爹吧,听听他有什么好的办法。” 大家顺着排水沟转眼来到了豆眼湖边上,就看到甘老爹在湖边巡看,付队长就连忙走过去对甘老爹说:“老爹,您在看什么呢?甘支书和朱副主任来看您来了。” 甘老爹说:“我在看湖里的鱼活的怎样呐,如果是双枪开工的话,一缺水我就怕你们要抽湖里的水啊!” 付队长心想:看来朱副主任就像诸葛亮,早就算准了甘老爹的心思呐。 关兴和甘支书走过去,就向他连声问好。甘老爹就说:“你们今儿这么整齐地来看,不是来看我好不好的吧?” 关兴说:“怎么不是呢?您是8队的一个宝贵的管水员,如果没有您管好水,对8队来说,农业八字宪法(‘农业八字宪法’就当是中央归纳的: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就缺了一个‘水’字了。” 甘支书也接上说:“您就是我们新民大队的龙王爷呐!”甘老爹听了心里高兴,脸上就显出了笑容。 李世前一直跟着用本子记着,就插话说:“甘老爹,如果是双枪的时候一直不下雨的话,您说有没有办法解决?” 甘老爹就说:“这也是我这几天想的一个事呐,以前设计江堤节制闸的时候,县里的人是说过的,万一天大旱的话,是可以从长江放水过来的,但是自从修了这个节制闸以后,我们就没有试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从江里放水过来哦。” 唐队长就很着急的说:“如果要试一下的话,那要找哪个才能做得了这个主呢?” 甘老爹想了想说:“那肯定先得要找水利站吧,找他们申请了看他们怎么说呐。” 关兴听了就点点头说:“这个事情我们来联系吧。”说完大家就在甘老爹的带领下往江堤上走去。 爬上江堤就看到长江的水位现在是很高,因为上游四川那边下了雨,洪水已经泄到了这里来了。关兴就凭眼睛直观地看,现在如果是能开闸进水的话,江水是可以直接灌进来的。关兴就对大家说:“回到大队后,我就打个电话问问水利站,看能不能在双抢之前试试。” 有了这个主意,甘支书和付队长他们就好像心里有了一些希望。甘支书就立即催促着说:“那我们就赶紧回大队部去吧。” 下了堤,关兴看了看江堤里外就提醒说:“即使是放水进来也得要控制好水量,因为夏天的暴雨多,如果放进来多了,一旦遇到暴雨,那排出去就成了麻烦了,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呐。还有就是豆眼湖里也要及时补水,但是又不能用刚放进来的江水,因为江水是浑浊的,湖里的鱼是会受不了的,只有等江水澄清了,才能补进去。” 甘老爹说:“朱副主任,你这个提醒很好,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关兴说:“我也是看到这个情况,想起来以前《荆州植保》上有过这个小建议的。”大家听了都在心里对朱副主任佩服不已。 回到大队部,关兴就建议下午大队召开一个生产队队长的会议,在一起把有关双抢的生产安排形成一个统一意见。 回到大队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关兴就给水利站打电话,询问天干的时候能不能从长江往里面放水。甘支书就在喇叭里通知下午召开生产队队长会议。 吃过午饭,水利站那边打来电话说:“他们请示了县水利局的高工,说可以放江水,但是必须要有他来现场指导。”关兴就说:“那就请水利站帮忙把水利局的高工请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他来。” 下午生产队队长就陆续来到了大队部,甘支书就把上午检查各队的双抢的准备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就说:“现在我们就是要把双抢期间的农活安排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 关兴就说:“因为我们红旗公社今年种植早稻还是第一年,公社彭主任的意思是要我们新民大队搞出一个可以让全公社推广的办法。” 大家听了就觉得这事不只是一个小队或是新民大队的事了,就都很重视起来。最后就商量出了每天出工的时间:清早下田割谷——吃了早饭后收谷——中午以后耕整水田、插秧——晚上打夜工扯秧。 分好四个大组:双抢组——棉田植保组——打场打晒组——生活服务组。 特别要求生活服务组,要做好照看小娃儿,搞好医疗巡回服务,有的队里还准备把口粮整成大米分到社员,免得各家各户去打米磨面。 后面付队长就补充说:“我建议各队还要设一个墒情、水情的联系人,每天到大队报一次,不然的话,我们8队在江水出进的时候不好掌握。”关兴和甘支书都点头称是。 关兴觉得这些意见和措施已经很完备了,就要李世前回公社去,连夜整理出来,把它交给彭主任作为工作安排的参考,他自己决定留下来,等试验放江水完成后再回去。 第433章 给社员双抢生活补贴 过了一天,8队就开始双抢了。关兴住在唐队长家里,听到付队长喊出工的声音,关兴起来一看闹钟,还刚好四点钟。出门一看月亮还挂在西边没有落下去,如果不是下弦月的话,现在估计天还没有亮呐。不过这个时候下田割谷,确实是个最好的时机,因为月亮照着,庄稼上面有露水,温度还不高。 唐队长两口子已经擦洗完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去出工了。关兴就说:“不是要求女人在家里做饭,只要男劳力下田割谷的吗?” 唐队长说:“我要出去看看各家各户的情况,服务组是不是在准备呐,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做饭。” 关兴就随着甘家兴一起往外走,顺便到水田里去看看。路上全都是拿着镰刀下田割谷的男劳力,看来有准备和没有准备是完全不同的。来到准备收割的早稻田,付队长就安排了各收割小组早饭前割谷的任务,男社员们都不出声,一个个像急于投入战斗的冲锋猛将,一个劲地放到着面前的稻谷,听到那一片片割谷的唰唰声,关兴就像听到金黄的稻谷流进谷仓的哗哗声。 他随着付队长转了一圈,回到唐队长家里,唐队长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两个娃儿已经在她的料理下,吃完饭正在换衣服准备上学去。 这时有些完成任务早的割谷的男人,已经走在回来的路上了。关兴为了等甘家兴回来吃饭,就在门前走了几户,看到各家各户的婆娘们有的在做饭,有的在料理娃儿们的起床、穿衣、吃饭,因为小娃们吃了饭就要上学去了,婆娘们也要下田插秧去了。心想:整个生产队就像一个工厂的生产车间一样,哪一个环节都很重要,哪一颗齿轮都要正常运转,如果缺少了哪一环节,就会影响全局的流程呐。 这时,甘家兴在路上看到了关兴,就说:“我们回家吃饭去吧,您不要等我耽误了您的工作哟。” 关兴说:“帮助您们投入双抢就是我的工作,您们参加双抢的社员比我更重要。” 在唐队长家里正准备吃饭,突然听到隔壁有人在哭闹,唐队长连忙站起来起身出去了,心想,我刚才经过她家里都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哭闹起来了? 唐队长走进隔壁屋里一看,就见三个娃儿都在簌簌地哭着,不敢出声,家里的男人正在气头上,把自己手中的碗筷甩到了桌上。再看他家的婆娘躲在窗子边上不说话,好像脸上有伤痕。 唐队长首先就安抚三个娃儿,问他们吃饭没有?如果没吃饭,就赶紧吃了饭上学去。娃儿们收住了哭声,大的说:“我不吃了,看她们两个还吃不吃?” 其他两个女娃也就很听话的随着大的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唐队长就走到窗子边,问家里的女人:“怎么回事呢?刚才我来看你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怎么吃饭的时候吵起来了呢?” 女人就一边流着泪一边说:“我本来是个好心,想到从今儿开始就要出早工、打夜工,就用园子里刚结的辣椒煎了几个鸡蛋,男人没有下饭菜,吃的不合适哪来力气出工呢?可是几个娃儿不懂事,就争抢着只吃碗里的煎鸡蛋,我就呵斥了娃儿们一声……,” 呜呜——,女人讲到伤心处就再也讲不下去了。 唐队长听到这里就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能是男人就觉得大人应该紧着娃儿们,自己的婆娘不应该呵斥娃儿,雷公都不打吃饭人,还何况是自家的娃儿呢?所以,男人就把筷子一甩,不想吃了。结果甩起来的筷子直接戳到女人的眼睛角上,女人就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就闹成刚才那个样子。 唐队长只得当着他们夫妻两人的面,先批评她家的男人说:“你心疼娃儿是没有错的,但是你要想想,家里婆娘为了你们爷儿父子吃好,有力气劳动,才想方设法做出了这样的饭菜,即使是你的婆娘说的不合适,也得要等娃儿们上学去了,再背后提醒她。有一句老话说的,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就是这个方法嘛。” 家里的男人听了唐队长的话,知道自己是做过分了,但是又碍于情面,只是朝窗子边的婆娘看了看,没有说话。 唐队长又转过身对窗子边的女人说:“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才这样伤心的,我们是家里的女人,你说怎么办呢?男人在外面做事回来,当然是想吃口好饭菜,但是你们是他的婆娘娃儿啊,他当然再苦再累都得要让着你们吧,如果家里什么事男人首先不想到自己的婆娘和娃儿,你说那还叫着男人吗?所以,他对你冲口发怒、发脾气,你就得要忍着点,等娃儿们走了,你在对着他出恶气,我想他也会接受的。” 唐队长两边说了话,见俩夫妻都气氛平静下来了,就说:“我也还没有吃饭,我也得要赶紧回去吃口饭了下田去,你们还是要吃饭吧,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耽误出工呐。”说完就走出门回家去了。 唐队长回到家里,把刚才隔壁家里吵闹的事说给了关兴和自家的男人听,关兴就说:“还是因为我们家里穷啊,我想,是不是建议在这段双抢的时候,队里隔几天发点补贴各家的荤腥之类的东西,比如鸡蛋、小鱼虾等。” 唐队长听了就说:“这事我等会跟付队长说,队里应该是能做到的。” 接着付队长知道了,就在仓库召开了一个临时队委会,说明了双抢时节各家各户都需要补充营养,队里是不是可以把养鸡场的鸡蛋鸭蛋不出卖了,拿来发给社员补充营养。大家都同意这个提议,最后决定:每天主要劳力发两个鸡蛋或是鸭蛋,半劳力发一个,在仓库门前领取;隔两三天给每家发条鱼,大小按照每户的人口决定,双抢结束的时候,队里杀一条猪分给社员。 这个决定一公布,各家男女老少都高兴得不得了,有人背地里说,还是唐队长隔壁家里吵架吵得好,吵出了队里的新政策。 第434章 请高工来江堤开水闸 关兴在唐队长家里吃了早饭就到大队部去了,今儿大队部开门早,很多大队干部都到自己包的队里去组织双抢了,估计甘支书也得还要一会儿才能来。关兴也不管这些,因为他今儿的主要任务就是等水利站来人,帮忙调试节制闸放江水进来的事情。 坐了一会儿,他估计李世前他们已经到了公社的办公室,他就拿起桌上的电话,把电话打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接电话的是许茂富。关兴就问:“茂富,公社对于双抢工作有什么新的安排和指示?” 许茂富就详细地向关兴汇报说:“李世前回来后,就按照您的要求把双抢时期,生产队生产活路安排流程写出来,送到了办公室的许主任。后来彭主任看了就征求各位主任的意见,进行了一些小修改,就发到了各个生产大队,要求当日就要发到各生产队去的。” “再就是要求各个副主任、各部门凡是有包队蹲点任务的干部,双抢期间都要下到各自蹲点的生产队去,指导双抢工作。”许茂富说到这里,就听到李世前在旁边插话:“朱副主任,您还有几天才能回来?需不需要我来新民大队?” 关兴说:“暂时不需要你来,我今儿在这里主要是等水利站的同志过来,试用节制闸放江水进来,如果弄好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的话,我就会回来的。如果彭主任问我的情况,你就像这样向他汇报。”想了想接着说,“你们在公社里主要是上街看看复兴场多种经营的情况,有时候要了解一下街上安全管理的秩序,再就是多与下面抓多种经营的干部联系,及时帮他们解决问题。”许茂富和李世前他们都答应一定按照主任的要求办。 打完电话,大队的甘支书就来了,说:“我到三队去看了看,队里的整个安排都还是有条不紊的,这还是得亏您在大队预先开了会,坐镇指挥得力呐。” 关兴说:“我们如果不事先下去摸底弄清情况,谁哪个也不可能有什么英明决策,还是从群众中来,才能到群之中去呐。如果我们不调动生产队的积极性,不开会形成统一的意见,各生产队就不可能行动一致。” 甘支书说:“这就是上级干部和我们农村干部的区别嘛,我们就是能实干,但是缺少工作方法。您在我们这里蹲点包队,让我们学到了不少工作方法,我们受了很大的益呐。”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甘支书拿起电话一听是找朱副主任的,就把话筒递给关兴。水利站的站长告诉他说,县水利局的高工已经从县里动身了,估计在中午会到新民大队,要新民大队安排好午饭,再就是要找四五个会游水的硬劳力,等着帮忙启动闸门。关兴听了都一一答应了。 关兴连忙把刚才水利站长讲的话告诉了甘支书,甘支书就与关兴商量说:“这几个会游水的硬劳力我想最好是由8队出,反正由大队给他们记大队的水利非包工嘛。”关兴同意甘支书的意见。 于是,他们两人就分工:甘支书就安排大队食堂搞生活,关兴就出门回8队去向付队长说明下晚安排会游水的硬劳力帮助试调闸门。 到了歇大歇的时候,付队长就安排刚送鱼回来的拖拉机在打场上碾稻谷,再不要用老黄牛拖石磙碾稻谷了。要求就是两个拖拉机手轮换歇息,每天多记半个工分。在仓库打场上做事的社员,按照仓库保管员的安排,随时到打场起场、晒谷,再接着下场,要让打场一天能打出三场收割回来的稻谷来。关兴觉得付队长这个安排是个好办法,就说要推广到其他生产队去。这样就可以保证当天收割的水稻,当天就可以脱粒下来,并且翻晒好了收进谷仓。 唐队长要关兴回她家里休息会儿,关兴说:“我中午还要到大队部去,因为县水利局的高工马上要来帮我们调试进水的闸门的。”说完三个人都分开做事去了。 到了中午,县里来的司机把卡车停在新民大队部门前,关兴出来迎接他们。高工他们一起来了三个人,一个是卡车司机,一个是修造厂的滑轮师傅。高工就对关兴说:“本来节制闸的闸门是不需要用滑轮的,但是我怕迎水那一面的铁栅栏挪不动,我就预先请修造厂操作滑轮的于师傅一起来了。” 关兴听了又专门和于师傅握了握手,说:“辛苦你们了,大热天的到我们这里做事不简单,我代表红旗公社、代表新民大队感谢你们!” 大家进了大队部,甘支书已经把切好的西瓜端了上来,请高工他们一边歇息一边吃西瓜解暑。 下午三点多钟,一行人就从新民大队部乘着卡车往新民8队的江堤边开去。快到江堤的时候,关兴就要求停车,他要下车去找甘老爹一起上堤。 其实,甘老爹早就在门前等着他们,一看到卡车开过来,他就知道水利站来人要调试闸门了。卡车顺着斜坡的道路爬上了江堤,高工说:“我们先下去看看节制闸门是个什么情况,再看迎江水那面的铁栅栏是个怎样的情况,再做决定。” 一行人往节制闸边走去,付队长安排的五个劳动力在节制闸的阴凉处等着呐。 首先水利站长要甘老爹把闸室的大门打开,再就告诉帮忙的几个社员说:“我们这个闸门的启动是靠人工转动这个法兰盘上下的,要你们来的目的就是帮我们用力转动这个法兰盘上面的扳手,将闸门一点点地提起来。” 几个帮忙的社员听了,就有些畏难情绪,以为是要费很大的力才能把闸门提动。高工说:“你们其实不要费多大的力气的,因为这个启动设备每年都搞了保养,你们看上门都涂了很厚的黄油,其实是很灵活的。” 几个社员就按照水利站长的指导开始扳动法兰盘,确实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看见主轴上螺丝杆在往上动。高工说:“你们停下来,我们还要到迎江水的那面去看看铁栅栏。” 大家就跟着高工来到了江堤的水边,高工指着露在江水上面的两扇铁栅栏说:“这是为了缓解江水冲击闸门设计的,退水的时候还可以防止江水里的淤泥灌进来,淤塞了闸门。现在就是要你们顺着栅栏下水去看看,水里的铁栅栏边上有多少淤泥,我们能不能把铁栅栏稍微移开,好让放进江水的时候通畅一些。” 大家听了,明白了高工的意思。几个社员就轮番下到铁栅栏下面用手、用脚试探栅栏边上的淤泥,上来说:“淤泥好像有两尺多深,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能不能把它移得动呢?” 高工就说:“那就只有试试看了,万一移不动的话,我们就用滑轮拉动它。”大家听了觉得高工还是很有经验的,按照他的办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第435章 想办法清淤放进江水 这时,高工就从卡车里拿下来两盘卷着的缆绳。高工就对下水的社员说:“你们用一个人在岸上放缆绳,两人分别下水去拉开缆绳,另外两个人下到水底去把缆绳分别系在铁栅栏的边上,弄好后再上岸来,我们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边,看能不能拉动一边的栅栏。” 五个社员就按照分工放缆绳、系缆绳,大概用了半个小时,两边都系好了。高工就要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一边的江堤脚下,临近江水的地方,一个人喊着号子,大家齐心用力的拉。拉了两三个回合,栅栏好像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看到这种情况,关兴就问高工:“您说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是把闸门提起来的话,江水会不会从栅栏缝里流过去,最后放进我们江堤里面的渠里去?” 高工说:“那是没有问题的,江堤外面的水位高,就怕因为栅栏边上的淤泥会影响进水的速度。” 关兴就说:“我是个门外汉,提个建议您看行不行?如果不行就当我没有说。” 甘老爹说:“朱副主任,你就说吧,你是个很会想办法的人。” 关兴说:“我们能不能先把闸门提起来,等江水放进去的时候,我们再用人在下面的栅栏边用东西搅合淤泥,让那些淤泥随着水流冲走?” 水利站长听了首先就应和说:“我觉得这是个办法,只不过是淤泥被水冲到了排水沟,到了冬天再来深挖一次的。” 高工说:“既然大家认为可行的话,那我们就试试看。” 于是,大家又放下手中的缆绳,只留一个人看守,其他的人都上到闸室里去,看着几个社员轮流扳动法兰盘启动闸门。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眼见闸门上的主轴往上提升了有三十多公分了,水利站长就说:“我出去看看,闸门提起来了,江水应该在开始往里面流了。” 闸室内的社员仍然不停地在扳动法兰盘,只听见外面的水利站长大声喊着:“江水流进了水渠了!江水流进来了!”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都连忙涌出来往排水渠的方向看,只见一股浑浊的江水已经流向了水渠很远的地方去了。这时,高工对扳法兰盘的社员说:“按照设计闸门应该可以提升到两米的地方就是全开了,现在你们已经把它提升到了一米多的地方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下去到闸门边看看进水的情况。”说完他就出去了。 高工来到迎水的江面边,看到江水正缓慢地通过铁栅栏流进闸门里去了。这就说明闸门虽然是提升了一米多,但是流进去的水被栅栏边上的淤泥阻挡了一下,其实就只有七十多公分的流水口。如果像这样的流速的话,估计放满水渠得要几天的时间,那就是说大家都要在这里等着,放完了水才能离开。 于是,高工就回到了闸室,对几个社员说:“你们也休息了一会了,现在我们就按照刚才朱副主任的建议,我们一起到江边的栅栏边用铁锹搅合一下,看看淤泥是不是能随着江水冲走?” 几个社员就随着高工来到了江边的栅栏处,两个人先下水,再让人给他们递铁锹,他们就顺着栅栏下去,当铁锹接触到淤泥的时候,他们就像挖土一样用一只手在栅栏边搅合着,这时就能看到本来很浑浊的水面上翻起来酱紫色的水来,这就说明铁锹已经把淤泥搅起来了,还是很有效果的。 既然是有效果,水利站长就要社员分班轮流下水去,用铁锹在栅栏边不停止地搅合。时间过了一歇多活路的时辰,下水的人就说:“脚下好像流速很快了,是不是要赶快上来?” 高工就说:“你们先上来看看江水是不是流速快了。”待两个人一上来,栅栏边上就少了他们挡着水,这时就能看到栅栏的江水已经流起了漩涡来了。高工和水利站长都同时说:“行了,江水流起了漩涡,那就说明淤泥排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休息了!”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水利站长就对甘支书说:“要麻烦你回大队部去,安排各队至少要有两人夜里巡查看水,把堰氹、沟汊的口子打开受水,还要看水渠的水位,如果是放进水太快也怕受灾呐。” 高工就补充说:“要大队部的食堂给我们做饭,送到这里来吃,在放进水的时候,我们是不能离开的,如果是出了什么事故我们是要负责任的。” 关兴就说:“既然是不能离开的话,那晚上不是也要在这里过夜吗?是不是要弄些拖椅、凉床或是门板放在这里我们好睡觉?” 高工说:“还是朱副主任想得周到,那就请甘支书回去帮我们把这几件事办妥吧。” 天黑以后,甘支书组织的服务人员把饭菜送到了江堤上,在闸室边的墙上安了一个火把,大家就着火把开始吃饭。江风吹过来,关兴还从来没有体验过夜晚在江堤上吃着饭、吹着江风的感觉,真是很畅快的! 吃完饭送饭菜的人把碗筷都收走了,现在就是要洗澡了。水利站长说:“今晚我都可以在一个澡盆里洗澡了。” 关兴立马就附和说:“是啊,好久都没有到江河里去游水了,那就现在下到江水里去洗个痛快吧。” 大家不要招呼,都呼啦一下子往江边跑下去。一个个把外面的衣服脱在岸上,赤条条地下水去享受着冰凉的江水的洗涤、冲刷,真有说不出的快乐。 关兴他们洗完澡,穿上衣服上得江堤来,又一番景象出现在了眼前:只见江堤里面,往新民大队的水渠看去,一个个火把正在沿着水渠、堰氹和沟汊移动着,大家都知道,这是巡视水情的社员在巡查、引水呐。 甘老爹感叹地说:“我活了七十几岁哦,还没有看到这么一出戏呐,真是好看!” 关兴说:“甘老爹,只要我们大家都为队里着想,集体经济发展了,以后还有更好看的戏呐。” 到了第二天太阳快要当顶的时候,甘支书来说:“各队的人报上来水情,所有能装水的沟渠、堰氹都装满了,是不是可以关闸门了?” 高工说:“那好,感谢大队的配合,这次放进水的工程到此就结束了,关闸门吧!” 大家又用了一歇多活路才把闸门关上,水利站长说:“如果双抢期间再还要放进水的话,我们水利站就可以来操作了,这次真是麻烦了高工!” 高工说:“你不麻烦我,我还要麻烦你呐,因为这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我不到场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说完大家就一起乘卡车到大队部吃饭去了。 第436章 农忙生产安全更重要 到了大队部,食堂早已把中午饭准备好了,大家真正安心安逸地吃了一顿放心的饭。送走高工和水利站长,关兴又要与甘支书一起到各生产队去看看,甘支书说:“现在正是中午歇大歇的时候,社员们在家里歇大歇,我们出去也看见出工的社员呐。” 关兴听了甘支书的话,也就只能在大队部休息了。不知是不是操心疲倦的原因,关兴一伏在桌上就睡着了,好像还在做梦,一会儿赤着脚在沙牛湖围湖造田,一会儿又好像是在与姆妈一起割稻谷。就在这时好像有人声在叫喊,但是就好像隔得很远听不清晰。 这时,甘支书就在关兴的旁边摇着他的胳膊说:“朱副主任,朱副主任,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去四队去一下就回来。” 这次关兴听得很明白,就突然醒了,说:“您要去哪儿,我们两人一起去吧。” 甘支书说:“刚才四队来人说,他们与旁边三队的人发生了纠纷,可能还出现了伤情,我得要去看看。” 关兴听了立马就说:“那您就去吧,我也就不在这里等您了,如果有什么重大的问题,就赶快回来告诉我,我回唐队长家里去看看。” 火辣的太阳照得人踹不过气来,关兴到唐队长家里,甘家兴就递给关兴一把蒲扇,关兴就问:“这几天上复兴场卖鱼的行情怎样?” 甘家兴说:“买鱼的人很少,但是也还是有整酒席的,所以我们这几天基本上都是按照买主的要求送鱼呐。” 关兴说:“整酒席那也就是做生日或是老人去世,因为腊六不整酒,就说明结婚的喜宴是不会有的啊!” “是的,看来复兴场是离不开我们鱼行了。”甘家兴有些得意地说。 这时就听到外面很嘈杂,甘家兴就赶忙出去看,进来告诉关兴说:“听说是耕田组的人去牵牛准备下地,大水牛在池塘里卧水(荆州把水牛夏天泡在池塘里称为‘卧水’),不愿意上来,那个男人非要大水牛起来,惹恼了牛,那条水牛就猛地上来,用牛角把拉它的男人顶在了地上,好像伤到了肋骨呐。” 关兴连忙问:“人现在哪儿?我要去看看!”说着就丢下手中蒲扇快步走出门去,甘家兴也紧跟着出了门。 关兴他们走到仓库门前,只听见有人嚎啕大哭,原来是受伤男人的婆娘。唐队长就拉着她说:“你现在哭也没有用,我们还是及早地把人送到医院去才行啊。” 付队长已经在组织人手,关兴问那个男人:“你现在哪里疼?正常的呼吸一下,看胸部疼不疼。”那个男人说:“就是胸口这个地方疼,不能大口出气,也不能大声说话。” 关兴说:“这可能是肋骨受了伤,得赶紧送到公社卫生院去,弄不好还要转到县医院呐。” 付队长听关兴这样说,就好像没了主张。关兴就说:“这样吧,你赶紧要手扶拖拉机送他往公社卫生院去,我到大队部给卫生院打个电话,要他们做好治疗的准备。” 伤者的婆娘听了关兴的话,好像已经得到医治的保障一样,立马就止住了哭声,赶紧回家去为男人拿换洗的衣服去了。 关兴在去往大队部的路上,心里就想到了刚才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觉得还是自己的工作做得不细,开会时没有强调生产安全的问题。于是,一到大队部首先就给公社卫生院打了电话,说明新民大队有个社员被大水牛顶伤了肋骨,生产队里正在送病人来,希望卫生院做好抢救、治疗的准备。 接着,甘支书也回来了,就告诉关兴说:“刚才他去处理了三队和四队社员之间的一起纠纷,原因是因为三队的社员要把水车安在四队的一个堰塘里车水,四队的社员认为这是四队的堰塘,虽然大家都住在一条边,但是因为不同的生产队就发生了矛盾。结果一句话不对就打起来了,听说三队的社员用车杠把四队的一个社员打伤了。我去的时候受伤的人已经被送到大队卫生室去了。” “那您是怎么处理的?”关兴问。 甘支书说:“我就先安抚了两边的社员,告诉他们,这堰塘的水都是我们从江河里放进来的,哪个队需要都像一家人一样,水用完了可以再放,可是我们伤了和气就不好。后来我又找到两边的队长,叮嘱他们,越忙越要注意社员的情绪,大家都在忙,说话做事就可能伤及旁人,只有和气做事才能忙得有效果。” 关兴说:“您这个工作做得是很到位的,但是我想你还要在大队的喇叭里,再反复强调一下双抢期间,社员的生产安全问题、社员群众的休息问题,正如您刚才说的,只有和气做事才能有效果。” 关兴本来是想明天就回公社去看看的,但是因为出了这两件事,他就打消了回公社去的想法,就像打仗一样,越是战役到了关键的时候,指挥员越要坚守在第一线。哪怕是在这里什么事都不做,但是你干部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有主心骨。 付队长他们送受伤的人的手扶拖拉机从大队部经过,希望关兴和他一起回去,关兴就说:“我刚才已经给公社卫生院打了电话,要他们做好准备的,如果你们现在去没有住院费的话,我再给他们说一声,等治疗完了生产队再去结账。” 受伤男人的婆娘听得很明白,就一边感谢朱副主任,一边催促拖拉机赶快往公社卫生院开。 就在全大队社员下田劳动的时候,大队部在喇叭里做了一个安全生产的讲话,甘支书就结合今儿中午出现的两起安全事故,分析了两起事故发生的原因,因此反复强调:生产队干部一是要注意社员群众的情绪,二是要保证社员的休息时间;再就是社员群众在劳动的时候要互相帮助,发扬互帮互助的友爱精神;最后就要求在双抢大忙中,既要讲究劳动效率,又要注意生产安全,大队将在总结评比时按照这两条标准来衡量。 第437章 指导两个大队协调水 过了两天,公社主管生产的李副主任打来电话,对关兴说:“现在除了新盛大队挨着沙道观河边不缺水,其他几个大队都没有水灌田了,我听说新民大队放进长江水解决了问题,朱副主任,你有没有办法帮他们也解决一下?” 关兴听了就说:“长江里有水,但是离他们很远,这就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怎么办?”想了想说,“那我今儿就去附近几个大队看看吧,看能不能从新民大队调水过去?”李副主任听了就很感谢。 关兴就对甘支书说:“刚才公社的李副主任打电话来说,其他有几个大队已经出现了缺水的情况,要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他们解决。我现在就去,我们大队有什么事就打电话与我联系。”甘支书答应了。 关兴骑上自行车首先就穿过新民大队的7队,到临近八宝公社的新风大队去。经过新民7队的时候,关兴看到7队的双抢搞得很好,路边新插上的晚稻秧苗已经在返青,而且堰塘里的水还只用了三分之一,就是一个周不下雨都没有问题。可是一过新民7队踏上新风大队的界内,情况就明显不同了:堰塘已经掉了底,新插的秧田马上就要干枯。再往前走,就看到大的排水沟里也没有多少水了。看到这里关兴心里就感到了十万火急了,就往新风大队部骑去,结果不但没有见到人,而且大队部还锁着门。关兴就有些搞不明白了,不管多忙,大队部应该留个人值班啊,如果是外面来电话怎么办呢? 关兴一着急就想找附近在家里的村民去打听,结果问了几个在家的老人都说不知道。没有办法他只有骑着车往附近生产队的仓库去,到了仓库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最后,关兴就请一个社员去田里把队长找来。 关兴去的是新风大队的6队,与新民大队的7队连界。队长来了也对关兴不熟悉,关兴就做了自我介绍,并且说:“我是来找你们大队的干部的,可是到了大队部不但没有人,门还锁着,所以我就找到了你们这里来了。” 队长告诉关兴,他姓李,叫李万水。他也不知道大队人今儿到哪里去了,就说:“您既然到我们队里来了,那就在我们这里歇会儿,等会儿我来安排中午饭。” 关兴就很着急地说:“现在人吃饭倒是其次,关键是晚稻秧苗要喝水是不是?” 李队长说:“您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看到了我们队里的情况了?我告诉您,我们整个新风大队都和我们队里差不多,田里都快要干裂口了。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关兴说:“我找你们的大队干部,就是为了要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呐!” 李队长听关兴这样一说,就放弃了留关兴吃午饭的想法,对关兴说:“朱副主任,那这样,我也不做事了,我就带着您一起去找,毕竟我比您路径熟悉。” 李队长就在前面,关兴推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走了两个队,边走边打听,最后才在一个队里打听说:“今儿一大早大队的李支书和大队长到八宝公社那边去了,看是不是与那边商量引水的事。” 关兴听了觉得很有可能,就催促李队长继续带他往八宝公社那边去。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条大的排水沟,这就是新风大队与八宝公社的界沟了。就看到八宝公社的排水沟里还有一半的底水,说明他们是早有准备的。 过了沟就是八宝公社的红星大队,李队长说:“我们先去红星大队部看看,如果李支书他们要联系的话,首先应该是找红星大队,因为这里与新风大队是交界。” 关兴跟着李队长来到红星大队部,还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新风大队李支书的说话声,李队长走进门去,对李支书说:“哎呀,总算是找到您了。” 李支书说:“你找我干嘛?还找到这里来了。” 李队长说:“是公社的朱副主任找您,他没有办法了才问到我们队里,要我给他带路找您呐。” 李支书一听连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了关兴就说:“朱副主任,真是对不起,让您走了这么远来找我。” 关兴说:“你们一大早来这里,有什么急事吗?” “您一路来都看到了,我们大队现在双抢正在上劲的时候,可是老天不下雨,这不堰塘、沟渠都没有水了,我们想来与他们红星大队联系一下,看能不能调一些水的。”李支书回答说。 “他们怎么说呢?”关兴问。 李支书显出无奈的神情,说:“他们也没有来路,就是沟里现在这点水,肯定不会给我们调水呐。” “那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呢?我到你们大队部去,大队部的门锁着,找个问话的人都没有,你说这一天眼见就过去了,我估计全大队的社员都看着你们呐!”关兴的话不轻不重,说得李支书脸上就有些很难堪的了。 关兴就说:“我是今儿接到公社李副主任的电话,才知道你们几个大队双抢缺水的事,你们有什么问题应该及早向公社反映啊。”想了想又说,“还是回去吧,靠人不如靠自己,我们回去想想自己的办法吧。” 李支书听了就进屋里,与红星大队的人打了招呼才一起离开。回去的路上,关兴就说:“你们与新民大队排水沟交界的地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李支书听了就带着往那边界沟走去。 原来新风大队的排水沟是与红星大队的排水沟联通的,有积水的时候就从红星大队的方向排水,所以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怎么进水的问题。走到新风大队与新民大队排水沟最近的地方,才发现这中间隔着一块旱地呐,大概有50多米宽的距离,旱地里种着黄豆。 关兴在那里走去走来,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就说:“李支书,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动员社员,连夜把你们两个大队的这里挖通,让它成为一条临时调水的水沟。” 李支书就好像有些为难,说:“我们把这块地挖成能进水的沟是没有问题的,就不知道新民大队那边怎么说,愿不愿意让我们调水了?” 关兴说:“你们能找隔壁公社的红星大队去商量,那你们与新民大队还是一个公社的,就为什么不敢和新民大队商量呢!” 大队长在旁边就连忙说:“是啊,朱副主任是我们公社的领导,又是分包新民大队的,我想这个商量是好打的。”李支书听了才完全明白了朱副主任的意思,脸上出现少有的笑容。就说:“那我们就赶快回大队部去,召开大队干部会议,形成决议以后,今儿夜晚就开挖一个通水沟吧。”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一条临时调水的通水沟就完成了。关兴安排好了新风大队的事,就回到了新民大队,向甘支书说明了新风大队急着调水灌田的事,第二天关兴就与甘支书一起来到了新风大队挖沟的地方,看到他们把新民大队的水引到新风大队去了才离开。 第438章 再一次从长江放进水 关兴一回到新民大队部,就打电话给水利站要站长到新利大队去看看,因为新民大队这边离新利大队就更远了。关兴对水利站长说:“我昨儿到新风大队看了他们的情况,已经到了严重缺水的程度,所以才要他们临时挖了一条与新民大队相通的水沟,从新民大队引水过去。如果新利大队和新平大队都是缺水的话,看能不能采用新风大队的办法,把大队与大队之间的水渠挖通,这样就可以互相调水。”想了想又说,“你把那两个大队看完以后,就到新民大队这边来,我在这里等你来,还要再从新民大队的节制闸这里放进水,要保证我们全公社的秧田用水。” 水利站长听了就答应马上去办,估计下晚就可以来新民大队。关兴听了就很高兴地说:“你们就是大队和生产队的小龙王呐,其实,我通过这几天的实践,才明白双抢大忙,人工是可以调整的,但是水这个问题就是比人工还要难办的事情,我建议你们到了冬闲的时候,要设计把全公社的水系都要搞成一个整体,做到雨天能排旱季能灌。” 水利站长说:“有您这个想法我们就好做预算了,以前我们基本都是听县水利局的,所以对于我们公社大垸的水系问题确实是没有整体考虑。” 关兴和水利站长通完电话,就对甘支书说:“再过两天估计我们大队的双抢就要结束了,双抢一结束,我觉得最好马上召开一个全大队的生产队长会议,因为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晚稻最重要的是田间管理。” 甘支书就有些不理解,说:“早稻秧苗和晚稻秧苗有什么区别吗?现在温度高正适合晚稻秧苗生长嘛。” 关兴就向他解释说:“早稻秧苗栽下去后虽然会遇到低温,但是那个时候季节的温度是不断地在往上升,是吧?那么早稻秧苗除了抗低温遇到病虫害的情况就少,因为很多虫子还只是刚从冬天过来,还刚刚在恢复期。而现在虽然是高温,可是温度是一天天往下降,害虫是要赶紧繁殖,进入秋天就是成蛹、产卵的时候,所以它们这个时候对晚稻秧苗的危害最大,主要是螟虫,它们繁殖一代只要几天的时间。如果不注意的话,有的田里的晚稻秧苗可能就全部被它祸害了。” 关兴像讲课一样,把这些他从实践中学到、总结来的东西讲给甘支书听。甘支书简直就像学生一样,生怕落下了没有听清楚。末了,关兴就说:“看来这个事还得要请农技站的技术员,给生产队的技术队长做一次培训才行。” 甘支书说:“如果是那样做的话就最好了,您现在讲给我听,我也只能是知道晚稻秧苗比早稻秧苗更要加强田间管理,但是究竟怎样管理,我就不知其所以然,更不知道怎样指导他们做了。” 关兴随手就把笔记本拿出来,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件事,他怕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等到下晚,水利站长果然就骑着自行车来了。关兴就问:“新利大队和新平大队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水利站长说:“跟您讲的新风大队的情况差不多,都快到了抽水见底的状态。” “那你对他们的情况怎样处理的呢?”关兴问。 “我就是按照您说的办法,尽快打通大队与大队之间的通水沟,要保证能够互相调水。”水利站长回答道。 关兴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新民大队节制闸就成了全公社进水的源头了,我们还得要像上次那样再进一次水才行。” 水利站长就提醒关兴说:“上次是长江水位高,很容易直接就把水放进来,这一段时间好像整个长江流域都没很下雨,不知道长江的水位怎么样呐。” 关兴就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江堤那边看看,如果还能放进水的话,我们今儿就要开闸放水。” 这时,甘支书就进来了,告诉关兴说:“昨儿开始新风大队一调水,我们新民大队的水渠的水已经流走了一半了。” 关兴说:“我正在与水利站长商量再放进水的事呐,那么我们几个人现在就江堤上去看看吧。”说着三个人就一起出了门。 来到江堤上一看,心里就有些发凉,因为江水确实已经快要退到滩下去了。水利站长连忙下到堤坡边上,看了节制闸门边上的水位标尺,说:“还好,现在的长江水位比我们内面的排水沟还高几十公分,还能放得了进水,估计再过一两天,就会落下去了。” 甘支书就着急的说:“那就赶快吧,我这就去找付队长,还是要上次那几个社员来帮忙把闸门启开。” 关兴和水利站长都同意,而且关兴提醒甘支书说:“您把人找好了就不上堤来了,您回大队队部去,做这样两件事:一个是在喇叭里通知各生产队巡水员要开始巡水,说我们马上就要开闸放进水了,第二个是要给其他几个大队打电话,要他们也要派人巡水,不能出现任何人为的灾害,第三个就是还是要大队部的把饭菜送到这里来,放进水的时候,我们几个是不能下堤的。” 甘支书一一答应着回去落实去了,关兴和水利站长就在节制闸边上等人来。反正是闲着,关兴就对水利站长说:“你们把这段时间弄完以后,就派人进行设计和测量,看把我们全公社的沟渠水系全部联起来的话,需要开挖多少沟渠,土石方有多大的数量,该要利用什么时间动工。把这些弄好以后,就形成一个红旗公社冬季水利实施的方案,报到公社去,让公社提早做出预算和安排。” 水利站长就说:“我回去以后就抓紧办这事,只要公社重视这个事的话,我们这些办事的部门就好说话了。以前我们要为本地办点事,公社主要领导就会推脱,好像我们是在为自己办事一样。有了像您这样的领导,走这步就在看下一步,真是我们这些干具体工作的部门的福星!” 说着话,付队长派来的社员就上堤来了,甘老爹也拿来钥匙开了节制闸室的门,搞到天黑的时候,闸门启开了,江水就自然流到水渠去了,只是这一次没有上次的流速,一直放了一夜一天才结束,这下总算是把全公社晚稻田用水的问题解决了。 第439章 回公社汇报双抢工作 关兴看到双抢即将结束,而且缺水和生产安全这两大主要问题都基本解决了,就对甘支书说:“我明儿就回公社去,一个是要李世前把这次新民大队双抢的过程写一个总结汇报给公社,二是要农技站赶快发个通知,搞一次生产队的技术队长培训,要赶紧把晚稻田的田间管理抓起来。” 甘支书说:“您这人就是说到做到哦,这就是雷厉风行呐,我们在您的带领下都不敢有一点点想偷懒的想法了。” 关兴说:“哪个不想消停安逸一些呢?还不是看到生产队所有社员都看着仓库的收入啊,人误田一时,田误人一年呐,这个道理您比我懂的。”顿了顿又说,“到了冬闲的时候,如果仓库里没有满满顿顿的粮食存放着,那社员的心里是不是就很恓惶呢?大家坐在火坑旁边烤火,就会骂我们这些当干部的,说我们只会瞎说八道,没有给他们干一点人事呐。” 甘支书看着越说越严肃的关兴,真是从内心里感动得不得了,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这才是党的好干部呐! 关兴看到甘支书也显示出敬畏的神情,他就知道甘支书是在他的话的影响下,真正从内心里产生了一种对社员群众负责的责任感。 第二天,关兴一回到公社,就到彭主任的办公室,向他汇报这段时间自己在新民大队指导双抢的事情。彭主任就说:“你这段时间在下面没日没夜地工作,回来了就休息两天吧。” 关兴说:“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是要安排李世前到新民大队去,把新民大队这次双抢的过程写成一个总结,交给公社办公室,主要是要总结出一些带规律性的东西来,要对以后的工作起到一个引导性的作用;第二个就是我想向李副主任提议,由他牵头让农技站出面办一次生产队技术队长的培训班,主要是如何抓好晚稻田田间管理的内容。您看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彭主任说:“很好的,搞双季稻你们朱家铺那边是早就经历过了,算是有了经验的,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办吧,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就直接说吧。”接着彭主任又高兴地说,“听说新民大队那边有的生产队仅早稻一季就已经过了黄河,这个产量真是了不起的哦,以前我们的中稻都不一定能达到这个数呐!” 关兴说:“这是有数字说话的,一点儿也没有虚假。如果晚稻的田间管理抓好了,不遇到特别严重的霜冻的话,一亩田的两季稻可以达到一千多斤的产量,那可就不是跨长江的事咯。” 彭主任说:“这都是你来我们公社以后带来的新气象啊,看来我们红旗公社今年要真正摘掉吃返销粮的帽子了!” 关兴就更加高兴地说:“我看不仅仅是不吃返销粮了,而且社员年终分红也应该比往年好多了,因为我们各大队、生产队的多种经营也搞得很好。应该是会让集体经济有个明显的发展的。” 说到这里,彭主任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说:“可惜啊,像你这样能干事的年青干部太少了,而且不知道你还能在我们这里干多长时间呐。” 关兴听了就说:“这个您不要担心,公社有您的领导,新的、年青的干部在不断成长和涌现,比如我们办公室的李世前、许茂富他们做事就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都善于学习,跟着我下乡的时候,都能随时向社员请教,向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学习,您还怕缺少人才吗?再则说,我就是被选拔去读书,也是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以后还会回到我们公社来的,只要您不厌弃我。” 彭主任听了关兴的话,就提醒关兴说:“虽然现在政策是这样说的,但是这个‘哪里’就不一定是我们红旗公社了,你要看到你是属于我们整个松河县的,这个‘哪里’第一就是松河县呐。” 关兴就保证说:“无论以后我在哪里做事,我都会把我们红旗公社当做我的娘家,因为我是在您的指导下成长起来的,我的起点在这里,我不会忘了我们公社和您彭主任的。” 彭主任听了很动容,就说:“革命工作不仅仅是我们一个公社,革命领导也不仅仅是哪一个人,你对我们公社有这种感情,我就心满意足了。” 关兴从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就自然想到了被选拔出去读书的事,他就越发觉得要加紧工作,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赶紧做完。 他回到办公室就对李世前和许茂富说:“你们这两天要分头下去,李世前因为开始跟我到了新民大队,就到新民大队去。许茂富因为是新平大队的人,就到新平大队去,主要是了解这两个大队双抢的过程,以及在双抢中的一些典型的人和事,总结一下他们有哪些值得肯定的经验,再就是听听他们对于我们公社有什么建议。”李世前和许茂富一边听着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 关兴又说:“你们分别按照两个大队的材料,写成总结报告,再互相交换看一下,提出修改的意见。” 李世前就问:“您说,这个报告主要应该写哪些内容?” 关兴想了想说:“我想主要是这样一些内容:一是大队对双抢工作的认识,在这个认识下做了哪些准备工作,想出了哪些办法和措施;二是在双抢工作中干部是怎样分队指导的,社员群众中出现了哪些典型的人和事;第三,在双抢过程中出现了哪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大队、生产队是怎样解决的;第四,从这次双抢中总结出一些带规律性的东西,也就是能够指导以后工作的经验、教训吧;最后,可以向公社领导提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或建议,比如生活福利问题、生产安全问题、冬季农田的水利设施问题等等。你们也不一定就局限在我说的这些,你们下到大队和生产队去以后,多听多看,就能发现我们所没有看到的东西的。” 李世前和许茂富听了,立马就到公社办公室去开了介绍信,当天就分头到两个大队去了。 第440章 向公社提出工作建议 关兴把李世前和许茂富安排下去,也是有他的用意的。因为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离开公社去读书,那么公社里确实需要年青干部来补充。虽然他已经向彭主任推荐了李世前和许茂富,但是不一定公社的几个主要领导能看得来他们的工作能力,所以关兴安排他们下去调查了解刚刚结束的双抢工作,也就是让他们去重新经历一下双抢工作的各个工作流程和细节,在总结中学习,在总结中提高,这也是给他们提供一个自我锻炼的机会。 关兴就不免想到了以前自己跟着陈光明同志的时候,每天都是赶早下乡,一边工作一边记下工作细节,回到公社再写出工作简报,那个经历到现在都还是历历在目呐。陈光明同志就像一个老师一样,老师每天都在做,就看你这个学生能有什么悟性,从老师的言传身教当中看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现在,自己虽然没有长成一棵多高的树,但是还是要给自己身边的树苗提供一些保护和营养,让他们能和自己一样茁壮地长大。 到了下午,他就到李副主任的办公室去。李副主任一看是关兴来了,就很热情地让座,并且拿出了最好的茶叶给关兴泡了茶,端到关兴桌旁。问:“朱副主任,你是几时从新民大队回来的?” 关兴回答说:“昨天刚回来,这不,今儿向彭主任做了汇报,现在就赶忙到您这儿来了吗?” 李副主任就说:“新民大队的双抢应该结束了吧?听彭主任说,新民大队的早稻产量很可喜啊?” “是还可以,好的亩产都达到600多斤,一季稻谷就过了黄河呐。估计新民大队的双抢也就是煞尾了。”关兴回答说。 李副主任就感动地说:“上次还真得感谢你朱副主任哦,不是你指导在长江放进水,我就真不知道怎样解决我们其他几个大队晚稻田用水的问题了。” “那是应该的,您看样板戏《龙江颂》上的江水英都能有那种思想,何况我们还是公社干部呢?不能只看到自己蹲点的那块地方呢!”关兴很感触地说。 李副主任知道关兴这个时候来到他的办公室,不会是纯粹的来找他说说话的。就问:“双抢工作结束了,你对于我们下一步工作有什么新的想法呢?说来我也好有个思路。” 关兴说:“你这是太谦虚了,我也是做到哪里想到哪里,用农村的话说就是吃泥巴萝卜——吃一截擦一截吧。谈不上什么想法,只是根据我们以前朱家铺那边种双季稻的经验,下一步最主要就是田间管理,因为气温在不断下降,螟虫对晚稻的危害严重,再就是水肥管理也要跟上。我就想向您建议,是不是请农技站的技术员给下面各生产队的技术队长搞个培训?” 李副主任听了心里就暗暗感到惊讶,看不出关兴这样年轻,就能做这一步想到下一步的工作,自己作为一个主管生产的干部都还没有来得及想到这事。于是,就说:“朱副主任就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正在谋划这事呢,要不,我把这个想法写成一个方案,请你帮我参考一下,我再报到彭主任那里去?” 关兴说:“好的,只要您看得起我,我一定会帮您做好参谋的。”想了想,关兴又说,“我在放进水的时候,就想到了我们公社的水利建设问题,我就向水利站站长建议,要他们搞一个冬季农田水利计划,最好是把我们全公社的进、出水的沟渠搞成一个完整的水系网络,以备以后排水和进水的统一部署。” 李副主任这一次是彻底的信服了关兴的,因为就是包括彭主任在内的所有领导,估计都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因为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由县里统一安排的,如果不是亲自经历今年的双抢工作,他还真不会同意关兴的这个建议。但是有了双抢时节缺水问题那种火烧眉毛的感觉,他当然就对关兴的这个建议就更加要举双手赞成了。因为这是来年全公社农业生产的很重要的一个环节,看来,以后到下面去,还得要多长一个心眼,把看到的、听到的事情与现实的工作要紧密的结合起来,才能真正成为一个有建树的工作干部。 关兴看到李副主任对他说的两条建议都很赞成,心里也就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就说:“您管生产这一摊子也很忙的,我就不打扰您了。”说完就告辞出来了。 到了晚上,关兴就想到胡理芬那里去看看,因为下到新民大队去指导双抢工作,已经有接近十天没有见到她了,心里很有些想念。于是,吃了晚饭就准备出门到供销社那边去看看。 正准备出门,就见胡理芬过来了。关兴心里就有些惊讶,她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呢?这是不是心心相印哦! 胡理芬看到关兴惊讶在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说:“朱副主任,你怎么去新民大队参加了双抢回来就这样了,是不是被暑气惊扰了?” 关兴立马就回过神来了,说:“你是不是说我变得傻头傻脑了,你来了连个招呼都不会打了?” 胡理芬听了就哈哈地笑,再不说什么话了。关兴把胡理芬让进门,坐下后才说:“我正准备出门到你那里去,你就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呢?” “这有什么困难的呢?我能随时得到你的讯息的。即使你不给我什么消息。”胡理芬说。 关兴从胡理芬的话中就知道,肯定是李世前他们给胡理芬透露了信息的,又感到了她的不满情绪,就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解释说:“你要知道,双抢大忙的时候,有时候连喝口水吃饭的时间都很紧张,即使是心里想到你在为我担心,我也不能给你带个口信,这是我的不对,但是你要原谅我!” 胡理芬说:“我的担心你能想到,那我就没有白担心了。现在我们还在一个地方做事,如果是以后分开了就更没有音讯了。” 关兴知道女娃们总是把事情想得很具体、很细致的,就握住她的手说:“如果是分开了不在一个地方,我会按时给你写信或打电话的。” 胡理芬就看着晒得皮肤油黑的关兴说:“你也要好好的休息几天吧,把头发理一下,让人家看到朱副主任还是那样精神。” 关兴感到了胡理芬对他关心和爱护,就点头答应了。胡理芬又说了她就近也在复习中学的功课的事,她的爹爹要求她早做准备,一旦有推荐、选拔的机会,就能用得上。关兴就觉得胡理芬的进步不小,胡理芬坐到很晚才回供销社去。 第441章 关兴推荐年轻人接任 双抢结束以后,公社接着就召开全公社的双抢总结会,彭主任要许叶明以李世前和许茂富写的两个大队总结为基础,形成了一个总结报告。在会上,彭主任做了总结报告,李副主任就这次双抢的特点说了自己的一些感受。关兴被彭主任点名要求他在会上做了发言,他主要是讲了大小队干部要有为社员群众办事的责任感,如果一个群众身边的干部,只安排别人做事,而自己却找凉快的地方歇息;只挑别人的麻烦和缺点,自己只有一张嘴,好像官老爷,那你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赞成的。他就列举了新民大队的甘支书、付队长、唐队长为例,典型说明他们一心为公、走在前头、干在前头的事例;再就是列举了县水利局的高工,一听到新民大队要放进水,不但立马支持,而且还自己请来大修厂的于师傅,带上大修厂的滑轮用卡车直接拉到江堤上;还有水利站站长两次放进水、随叫随到的事例,社员群众就很认可他们。 末了,关兴就很有感触地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不只是说群众能看到问题,更是说群众的眼睛就是一把尺子,他能够用眼睛量出我们干部的高低长短来。” 关兴讲话结束了,彭主任又强调说:“我们的朱副主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能够身先士卒,能够真正和群众打成一片,能够全心全意地为我们大、小队解决实际问题,他就是我们身边的好干部,我们大家都要学习他。”听着彭主任的话,凡是和关兴一起工作过的人都点头称是。 接着,在李副主任的主持下,公社组织办了一期生产队技术队长培训班,一是培训晚稻田的田间管理,二是培训中稻田和棉花田的后期管理。 这些事情做完就已经到了阳历8月初了,这时,县组织部就给关兴来了一个通知,说是他已经被中南财经大学录取了,要他在近期内做好工作的交接,在8月20号到学校报到。在通知的后面有一个附言,说这是省委原来的党校委托中南财经大学办的一个青年干部班,因为省委党校正在恢复中,所以请各学员提前到学校。 关兴连忙把这个通知拿去给彭主任看,彭主任看了说:“你看,我说吧,该来的就来了,你要走了我很高兴,这是年青人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但是我们公社本来就缺少主要干部,好不容易抓到了你这个苗子,现在又要挑走了,你说你眼下的工作由谁来分担呢?” 关兴就说:“我走了,估计组织部应该会选派新的副主任来的,只是眼下需要有人来分担。” 彭主任说:“你对于这事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关兴就建议说:“我看许叶明这个同志办事还是很沉稳,而且又在公社办公室做了几年的主任了,是不是让他先过来分担我管的事情,再把李世前或是其他那个办公室的助理,挑出来担任公社办公室的主任?” 彭主任听了点点头,但是也没有明确表态,意思是还要与赵副主任商量一下,因为赵副主任是分管组织和机关的副主任。 关兴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保证说:“无论是谁来接管我的工作,我都会热心把班交接好的,而且我也会坚持工作到最后一天的。” 彭主任听了很感动,就说:“我们最迟在本月十五号把这个事情定下来,还给你留下五天的时间回家去看看,准备一下自己的日常生活用品。你说我这个安排行不行?” 关兴说:“我听您的,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家庭的拖累,就是光人一个,说走就可以走的。” 李世前和许茂富听到关兴要去上学读书的消息,很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一是遇到关兴这样的好领导、又年轻又合脾胃,真是舍不得;二是朱副主任走了,不知道公社后面又会做什么安排,再就是眼见朱副主任在往上走,也不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遭遇。 关兴看到李世前他们两人的神情,就能揣测出他们心里的想法。就宽解他们说:“有句诗叫做‘莫愁前路无知己’,只要你们努力的做事,就不愁没有赏识你们的领导,就我到公社来的这几个月,你们帮了我不少忙,而且你们的进步也很大,我相信公社领导是会看到你们的进步的。” 李世前他们听了关兴的话,虽然觉得是这么回事,但是仍然还是难解心头的郁闷。 过了几天公社赵副主任就分别找许叶明、李世前和许茂富几个人谈了话,说明了朱副主任马上就要到武汉去读书,我们公社的现在缺少主要领导,所以在组织部还没有分派新的领导来以前,我们只能在内部做一些调整。那就是暂时让许叶明同志接替以前朱副主任的工作,由李世前同志接替许叶明同志以前的工作,许茂富同志做许叶明同志的助理,至于你们办公室的通讯联络员我们再增添一个人。 关兴听了这个安排,心里就很明白,这个调整的方案就是自己最先向彭主任的那个建议,由此可见彭主任对自己的想法是很认可的,自己的想法也是最符合现在公社内部的实际情况的。 李世前和许茂富回到办公室,就把赵副主任的安排说给了关兴听,关兴就表示对他们有了新的职位表示祝贺。希望他们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要不把作为年青干部的本色丢掉了,那就是要实干、勤学、勤动脑,力争走到哪都能干得出色。 李世前就说:“我们今天的进步是靠您的帮助和指导取得的,也与您的推荐是分不开的,我保证以后不辜负您的希望,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许茂富也说:“您前段时间安排我们下到大队去搞双抢的总结报告,其实是在培养我们、锻炼我们,这就相当于让我们在公社领导面前交了一份答卷。如果没有这份答卷,我想公社就不会有这次的调整。” 关兴听了他们的表态,就说:“有你们这样的认识我就放心了,我在学习的过程中,还会回来搞社会实践的,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工作的。” 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说:“晚上要请关兴到街上的小餐馆去聚餐,表示他们两人对关兴的感激之情。”关兴就欣然同意了。 第442章 四个人再聚餐馆饯行 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许茂富就出去到新平大队办的馆子去订座位,李世前就在办公室帮助关兴整理要交接的文件、资料。等许茂富回来大家就一起去饭馆吃饭,因为最早以前是四个人,就包括供销社的胡理芬,当然许茂富也把胡理芬叫上了。 许茂富的爹爹也在饭馆里做事,听到说朱副主任马上就要到武汉去读书了,就一个劲地说些祝贺的话,并且拿出了酒杯说:“这就是要给朱副主任饯行了,那是肯定要喝点酒才行哦。” 李世前他们也都很赞成,但是关兴却提醒说:“我不能喝酒,今天高兴我们还是喝一点,但是只能喝一小杯表示一下。” 胡理芬说:“既然是只喝一小杯,那就分四次酌吧,就显示出我们四个人分别酌一次的意思,你们说行不行?”大家听了都同意。 最先是李世前酌了一次,酌完就端起酒杯很动情地说:“朱副主任,在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您是我的领导,平时您把我当做朋友和弟兄待,今儿我可要把您当老师,我用杯里的酒表示我对您的感激和尊敬!”说着一仰脖子,把被子里的酒喝完了。 接着,许茂富就站起来一边给大家酌酒,一边口里吃着菜,酌了酒就端起来说:“刚才李世前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也没有李世前的口才好,我就是希望朱副主任心中永远有我们这两个朋友和兄弟,无论是去武汉还是回松河,都要打个电话告诉我们,我们好联系怎样去看望您。即使是以后回到我们县里工作,也不要忘记我们。”说完也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后面就是关兴也郑重的站起来,给他们两个杯子倒上了酒,就说:“我现在回忆起过年了到公社来上班的情景,就像是昨天。我感谢李世前、许茂富你们两个把我当做亲兄弟一样,陪我练车,跟我下乡,有成绩大家一起高兴,遇到问题大家一起分忧。和你们在一起工作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值得珍惜的记忆。”说完也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这时,关兴的脸上就像擦了胭脂一样红红的。胡理芬看在眼里,就说:“本来是说每人酌一次酒的,我也不能喝白酒,我就用茶水代替酒给朱副主任祝贺,你们说行不行?” 李世前就看看许茂富,关兴就立马说:“这怎么不行呢?俗话说‘人亲水也甜’,我们这也就是人好茶也香嘛。”说着就直接把自己的杯子递给胡理芬,要她给自己倒茶。 胡理芬也就装着李世前他们同意的样子,连忙给关兴的杯子里倒上了茶水。再给自己倒上,然后端起茶杯说:“他们因为是你的同事,而且平时相处如朋友和兄弟,所以他们表达的是对你的不舍和尊敬。我呢,是因为你们夜里练车,偶尔遇上了,以后大家在一起来往也是很投缘,所以我就用茶水一是祝贺朱副主任的上学读书,二是祝愿我们几个人之间的缘分长久。”说完就像喝酒一样,把杯子里面的茶一干而净。 关兴也举起酒杯里的茶,很感慨地说:“人常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我们这是百里缘分一夜牵。既然大家、特别是胡理芬同志都这样认可我们的缘分,那我们以后就一定要珍惜这份情谊,把我们的缘分变成牢不可破的友谊!”说完也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 吃完饭大家都还觉得言而未尽,就一同来到关兴的寝室打起扑克来,直打到很迟了胡理芬才说,我得要回去了,我们供销社关门很早的。大家听了才依依不舍离开。 后面几天就是关兴向许叶明交接工作,许叶明向李世前交接工作。两边的工作交接完了,关兴又建议由李世前带着许叶明和许茂富,把全公社的几个大队走了一遍,因为以前是关兴和李世前去得多,现在负责这项工作的领导变了,当然应该让下面的干部知道应该联系谁。 直到8月中旬,彭主任就把关兴找去说:“我许你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们今儿中午就在公社食堂给你饯行吧,明儿我就要公社的吉普车把你送回去,因为你也不能骑自行车走了,搭车回你家去又不方便,你说行吗?” 关兴听了彭主任的安排,真是从内心感激彭主任,他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为他想得很周到。就说:“我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公社食堂就专门为给关兴饯行办了一桌酒席。在家的几个主要领导都来相陪,而且许叶明、李世前和许茂富他们三个都来了。 彭主任先说:“今儿是为了朱副主任去武汉上学,我们公社为他饯行的。我对于朱副主任的赞许和祝愿前几天就说了,今儿就不再说了。我只是希望朱副主任在学习的间歇,能够多回公社来看看,读书以后无论在哪儿工作,都不要忘记我们红旗公社了。”说着就给大家斟了酒,端起来喝了一吸,表示自己的饯行的诚意。 其他几个副主任也都像彭主任那样,说了祝贺的话,也喝了一吸。 许叶明、李世前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象征性地与关兴端起杯子碰了一下喝了酒,表示祝贺。 饯行结束以后,就各自回去做事了。关兴现在是无职一身轻了,就到复兴场的街上去走走。不觉就来到了唐队长她们的鱼行前,他看到鱼行里只有甘家兴一个人在看摊子,就走进去与甘家兴打招呼。甘家兴见是关兴来了,就立马站起来让座、倒茶水。 关兴就问他:“双抢结束以后,队里都应该忙完了吧?” 甘家兴说:“这几天就是整晒新谷,过秤入仓呐。再等几天就是割中稻、摘棉花了,俗话说‘城里的老儿闹腊月,乡里的老儿忙八月’,只是没有双抢的季节性那么强,仍然还是要继续忙的。” 关兴听了就感慨地说:“有忙的事情那就是好事呐,就怕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值得忙的,没有收成呐。”说完他就站起来要往外走。 甘家兴就说:“许茂富同志上次经过我这里,好像说您要调走了,到武汉上学去?” 关兴说:“是的,到时候我回来再去看你们,队里、家里有什么事就告诉许茂富他们,我会与他们经常联系的。”说着关兴已经走出去了,甘家兴还有些不舍的样子。 第443章 胡理芬打关兴的埋伏 到了离开的时候,吉普车早已在办公室门前等候着,关兴拿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就上了车,这个时候李世前、许茂富他们就出来给关兴送行。如果是允许的话,大家都快要流一把眼泪呐。 关兴坐在吉普车上,心里却突然想到了胡理芬。心想:如果是胡理芬和自己一起坐车回县里去该多好啊,当然要是再一次一起回朱家铺那就更好了。从复兴场到县城也就是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关兴还在流连沿途的庄稼的时候,吉普车早已上了松西河的大桥了。司机就问:“朱副主任,您是直接回家还是要在县城落落?” 关兴说:“还是要麻烦你在招待所落一下,我把行李放在这里,免得带回家了又要带来。” 说话间就到了招待所,关兴这次因为是去上学,早就在公社把介绍信开好了。来到接待处正准备开房间,突然有人从背后伸手把他的眼睛蒙上了,关兴有些茫然,因为在这里没有谁能跟他熟悉到这个程度的。 等他静下心来,体会那双在脸上摩挲的手,他突然就想到了胡理芬。但是他就想不通,胡理芬前天夜里在一起打牌都没有说要回家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而且还在招待所里等着自己? 于是,关兴就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摸那双蒙他眼睛的手,轻轻的说:“你什么时候在我的前头回来了?” 胡理芬慢慢松开手,就很娇气地说:“你要离开,我又不好在那里送你走,就只有请假回来在这里等你了。” 关兴说:“谢谢你的一份真情,我把房间开好了,把行李放在这里后,吉普车就要把我送回朱家铺去,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同我一起去朱家铺玩玩吧?”其实关兴这是早已想好的,他就是要看看胡理芬对他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 胡理芬便高兴地说:“好啊,我就在等你这句话呢,如果你不说邀请的话,我怎么好自己要去呢?”关兴听了心里激动得心脏都好像在颤动着,但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次如果胡理芬愿意和他一起回朱家铺,就表明他们俩的恋爱关系就真的确定了。他上次回去就感到了姆妈对于胡理芬的好感,以及渴望他的儿子早日恋上女朋友的心情。因为那个时候正是长学结婚,当然关兴的姆妈就会由此及彼的想到自己的儿子了。 现在如果能带胡理芬回去,关兴就好向姆妈交代了。开好房间,关兴就从车上把行李拿下来,放到了房间里。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带着胡理芬上车,司机见了就开玩笑说:“朱副主任好像个魔术大师,怎么刚才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现在出来就突然变成了两个人了?” 关兴就笑着说:“这个魔术一点都不难,你如果再看几次可能就变成三个人了呢!”说完就看着胡理芬笑了一起。 胡理芬听了一下子脸就红了,口里不好说什么,只是手在关兴的后背使劲的掐着,关兴也只好忍着不说话了。 司机就问:“还要到哪里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直接往朱家铺去了。” 关兴就突然想到了弟弟关和,就说:“到中学去一下吧,我的弟弟在那里读书,我去看看他。”车子就开到中学的校园边上停下来,关兴就一个人兴冲冲地往里走,正好这时是广播体操时间,学生都要到操场上来做广播操。关兴就在学生必须要经过的路口上等着,他想关和看到了他的话,必定会来找他的。 果然不错,关和老远就看到了哥哥,因为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哥哥了,所以关和真有一种惊喜的激动。 关和的个头现在已经超过关兴,只是和关兴相比显得稚嫩一些。关兴也看到了关和,就连忙紧走几步把关和拉到没有学生的地方说话。关和首先说:“你怎么今儿有时间来看我?是来县里开会吧?” 关兴说:“我要回家去一趟,就先来学校看你了。” 关和说:“你上次端阳回去为什么不来带我一起回去呢?” “端阳你们又不放假,我怎么能让你耽误课程呢?今儿你有没有时间呢?想回去的话就向老师去请假。”关兴说。 “现在回去客船也没有了,怎么回去?” 关兴说:“我们公社的小车送我呐,你要回去的话,我们就一起坐车走。” 关和想了想说:“反正马上就要毕业了,学校也没有给我们安排什么主要的课程了,那我就去向班主任请假吧。” 关兴等了一会儿,关和就回来了,说:“已经请好假了,老师说要我回家做一个农村的调查,为写毕业的社会调查做准备。” 关兴说:“那也好,这就叫一搭两便宜,既回去探了亲又能不耽误学习。”说着就同关和一起往吉普车边走。 来到吉普车边,关兴就向关和介绍说:“这是我们公社的小车,司机专门送我回家去的。” 再向胡理芬说,“这是我的弟弟朱关和,在县里中学读高中。”又向关和说,“这是我在复兴场的同事胡理芬同志,她住在县城,刚才我遇见了她,就邀请她到我们朱家铺去玩玩,他的哥哥在我们前进大队插队呐。” 关和就很腼腆地和司机、胡理芬打了招呼,胡理芬还是坐副驾驶室,关兴哥俩就坐在后面。关和还是第一次坐吉普车,虽然有些颠簸,但是比坐在客船上的视界大多了,一时就感到兴奋不已,眼睛就不停地扫描着沿河两岸的风景。 吉普车很快就到了梅厂镇的街上,因为街道是石板路,司机就不敢开快,胡理芬和关和都好像第一次看到,有看不完的热闹似的,把个脸向前面、左右不停地转动着,还感到是应接不暇。 出了梅厂镇就快到朱家铺了,关和就是问:“你回来姆妈知道吗?现在正是队里摘棉花的时候,还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呐。” 关兴说:“应该有人吧,这都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了。”说着车就开到家门口。 还没等关兴他们下车,翠英听到汽车声早就迎出来了。 第444章 全家庆祝关兴读大学 关兴的姆妈翠英第一眼看到就是胡理芬,她的眼睛就像看到一朵送上来鲜花一样,用手稳稳地握住胡理芬的手,好像就要抱在胸前似的。 关和有些不明白,是不是姆妈把哥哥的同事看错了,认成了别人,就对姆妈说:“这是哥哥在复兴场的同事,您认识她?”关和的意思是您不要闹出笑话来。 他的姆妈翠英就哈哈大笑说:“这我怎么不认识呢?小胡上次就跟你哥哥一起来看了他的哥哥——胡理想老师,还在这里参加了长学的婚礼的呐。” 说着就要把胡理芬让进屋里去,关和听到姆妈的话,心里就有些不明白了:怎么这个胡理芬同志为了他的哥哥就愿意不间断地跑到我们这里来呢?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嘴里却不敢说出来,毕竟他是读高中的人了。 关兴把司机让进屋里,就对他说:“你在我们这里吃了中饭就回去,今儿是把你辛苦了,我还得在家里待一天再走。”司机答应说:“好的。” 翠英这时就赶忙到灶屋里去做饭,并且大声叫关和去给她帮忙,胡理芬说想去帮忙,翠英却坚决反对,说:“你来我们这里是稀客,怎么能要你帮忙做这些事呢?” “朱关和是男娃,估计不会做这些事的。”胡理芬说。 翠英却说:“以前关和在家里没有上中学的时候,就又有一段时间专门在家里做饭呐,他就像我的一个女娃一样,又听话又勤快的。你去堂屋里坐吧,跟关兴他们说话去。” 这时,巧玲刚刚在家里吃了饭,就到关兴家里来,一看门口停着吉普车,她就知道是关兴哥回来了。还没有走进门又看到了坐在堂屋里的胡理芬在和司机说话,她的心里就一咯噔:怎么胡理芬又跟关兴哥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要不要赶紧去通知胡理想呢? 但是巧玲毕竟是早已经明白年青人的事情的女娃了,就想先进屋里打个招呼再说。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要胡理想在给他辅导文化知识,也对胡理想有些喜欢了。 巧玲还没有走进门,就很夸张地大声说:“好像是关兴哥回来了,哎呀,这不是胡理芬吗?你也来了!真是稀客呐。” 关兴立马站起来说:“胡理芬在她家里休假,我就邀请她一起来玩玩的,反正有吉普车送我。” 当然巧玲对于关兴的解释是没有当回事,但是嘴里却说:“是啊,我们朱家铺虽然是乡下,但是这个季节到我们这里来还是很有意思的哦,那小胡姐姐就在这里多玩几天,我去找你哥哥来陪你们说话。” 胡理芬连忙说:“他也有他的事,还是不要着急找他来了。”关兴也附和着说:“我们吃了饭再去找他吧。” 这时翠英的饭菜就做好了,关和就走出来要收拾桌子准备吃饭。巧玲一看到关和也回来了,就说:“关和,你们不是节假日学校没有放假,你怎么也回来了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 关和说:“哥哥到我们学校去,说有吉普车送他回来,而且我们又快要毕业了,学校也没有安排什么主要的课程了,我就请假跟着哥哥回来了,我们一家人一年也难得聚一次,哪有什么大事?” 胡理芬就在旁边补充说:“大事还是有的,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呐,朱副主任这个月的20号就要到武汉去上大学了,所以他们公社的领导就专门批准用吉普车把他送回来的。” 翠英她们几个人听了这个消息都愣着了,心想:怎么就没有听关兴说一声呢?真是心里装得了事呃! 关和马上就高兴起来了,说:“难怪我哥哥专门去找我,要我向老师请假呢?原来是这样的,那我们得要好好地庆祝一下哦。” 翠英听了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她的心里更加明白了:关兴要去上学,胡理芬这是要来送他,确定两人的关系了。但是她只是在嘴上说:“这确实是个大事,因为我们祖祖辈辈都没有出个读书人,就连我们朱家铺也还是第一个呢!” 巧玲当然也是很高兴,可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参加中专推荐选拔,就心里很着急了,就说:“我真是替关兴哥高兴呐,我就说我们朱家铺就关兴哥最有出息吧。那你们吃饭吧,我已经吃了,我去做事了,晚上回来陪小胡姐姐。”说着就出去了。 大家边吃饭边说着关兴上学的事,关和说:“哥哥,你去上的是什么学校?” “中南政法学院,因为省委党校还在恢复中,就委托中南政法学院办了这个青年干部班呐。”关兴回答说。 胡理芬说:“听我的爹爹讲,中南政法学院文化革命前,是专门为中南地区培养各方面干部的学校,这次他们是要先试点招生,听说就连武汉大学都还没有招生呐。” 关和就问:“小胡姐姐,你的爹爹是干什么的?你能不能帮我们问一下,像我们这样刚要毕业的高中生会不会被推荐哦?” 关兴就说:“现在估计还不得直接从学校里推荐,按照‘五七指示’的精神,你们还得要回乡参加社会实践,再才能择优推荐选拔呐。”想了想又说,“她的爹爹就是我们的胡老师,以前你们中学的校长,现在到教育局任局长去了,关和,你去县城上高中,就是胡老师,胡理芬姐姐的爹爹帮忙招去的。” 关和就连忙说:“那我还得要感谢胡校长了,我就今儿当面向小胡姐姐表达我的感谢吧。” 这时,只见他的姆妈就不自觉的流出了眼泪,哽咽着说:“我们这一家两个娃儿真有福气,遇到小胡的爹爹胡校长,哦,不是,胡局长!”说着就把吃着饭的筷子擦得干干净净,并齐了搁在自己的饭晚上,口里说:“文焕啊,你听到没有?你的娃儿们有出息了,要感谢胡局长啊,他是我们家里的大恩人呐!”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哗哗地往下流。 关和说:“姆妈,你不要这样啊,我们正在吃饭呐,大家都感觉你好像是很难过的样子,再说,你万一要向爹爹说,再找个机会吧。” 关兴也只有流泪的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还是胡理芬赶紧说:“翠英婶这是高兴呐,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向你们过世的爹爹报告,就让她说吧。” 翠英这时才缓过劲来,擦了眼泪说:“我这是不是封建迷信?小胡啊让你见笑了,回去不要告诉你的爹爹和姆妈,不要让他们看不起我们哦。” 司机也连忙在旁边说:“这是正当的一种家里的纪念方式,不能说是封建迷信呐,就是小胡的爹爹在场的话,我想他也不会阻拦的。” 大家说着就又回到高兴的气氛上来了,吃完饭,司机就告辞了,开车回去了。 第445章 关和胡理芬逛梅厂镇 关兴下晚想要到王队长他们队里去看看,他心里一直还记着他们说要办轮窑厂的事。胡理芬就说:“你要去办事,我就不跟着你的屁股后面当跟班了。” 关和立马就说:“既然你不跟我哥哥去,那我就陪你到外面去走走吧。”胡理芬听了很高兴,因为在她眼里关和也是个大小伙了,而且还是个正在读书的高中生,在一起出去也有话可以说的。 关和就说:“你是想在我们朱家铺周边看看,还是到梅厂镇去呢?” 胡理芬就说:“我随便,你认为哪里好玩我们就到哪里去吧。” 关和想了想就说:“还是到梅厂镇去吧,那里有些地方还是很有意思的。”说着胡理芬就跟着关和出了门。 虽然胡理芬已经两次经过了梅厂镇的街上,但是都是走马观花地匆匆而过,她也想实实在在地在梅厂镇街上逛逛。 他们去梅厂镇首先就必须要经过小林子,在小林子边上就看到了朱家铺的加工厂。胡理芬就问:“这是梅厂镇的一个合作社吗,好像里面还有机器在响呢?” 关和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他还是知道这是朱家铺的加工厂,专门用来打米磨面、轧花的。关和带头走进去,就看到了巧玲的爹爹——文迎伯伯。关和就迎上去叫了一声:文迎伯伯。 文迎队长一转身看到了关和就说:“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县城读书的吗?”又看了看关和身边的胡理芬,好像面相很熟悉,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关和就说:“我的哥哥要去武汉上大学了,他们公社的吉普车把他送回来,我就请假一起回来了。”又指着身边的胡理芬说,“她是我哥哥的同事,听说上次到您家里还参加了长学哥的婚礼呐,您没有印象了吗?” 文迎队长听关和这样一说,立马就想起来了。赶忙就对胡理芬说:“请你原谅哦,我这人眼睛不过人,怠慢了。” 胡理芬说:“关和想带我去梅厂镇看看,走在这里看到您们的加工厂就进来参观呐。” 文迎队长说:“这个不值得看,和县城的大厂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小作坊。” 胡理芬看到轧花机器在调试运转,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厂房,就说:“您们这个轧花厂很大了,我们县里有吗?” 文迎队长就说:“这就是按照县里的棉花加工厂修建的,当时还是关兴领着我们去参观了才搞定的呐。” 关和说:“我哥哥回来了又惦记着王队长他们队里办轮窑厂的事,他这个时候就去那里了。” 胡理芬就问:“您们这个轧花厂这么大,那肯定不只是轧朱家铺、前进大队的棉花吧?那如果是轧了棉花怎么运出去呢?” 文迎队长回答说:“我们主要是轧我们前进大队的棉花,如果周边的生产队找我们加工,我们也会接受帮他们轧的。我们把棉花轧好了,赶急的话就用卡车运到棉花采购站去,如果是要运到县城去的话,就用木船水运。”胡理芬由此才看到朱家铺确实是和一般生产队不同。 他们告辞了文迎队长就往梅厂镇走,经过小林子关和就把胡理芬带到了他读小学的地方。那里原来只是几间土改时没收的地主的砖瓦屋,现在已经在那些砖瓦屋旁边建起来一排新的教室。 再往前走就到了梅厂镇街上,这个时候店铺基本上都没有多少人了。但是沿街看到的理发社、缝纫社,还有卖小菜、杀猪卖鱼的小摊子都很齐全,要比复兴场气派得多。而且有很多解放前的招牌都还留在门脸上,让人很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接着就来到了供销社,这是胡理芬觉得最熟悉又最亲切的地方,因为她的工作就是在供销社。胡理芬就几步走到了关和的前面,进了供销社的大门。 梅厂镇的供销社有三个大的门店,一个是卖绸缎杂货的,一个是专卖生活用品兼卖图书的,还有一个就是卖农药农具和农产品的。每个店面都有三四个开间,难怪上次关兴说要领她到街上来转转的,从这里就可以看到,梅厂镇确实在松河县乡镇的街市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了。 最后他们一直沿着街道走,就走过了酿酒的酒厂,还有铁木合作社,街道两边都是铁木合作社的房子,只听见有打铁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有加工铁器的擦擦声,还在边上看到了木匠制作木器的大车间。胡理芬虽然是在县城长大的,但是她却没有这样集中地看到这么多手工艺合作社,真是开了眼了。 走到街尾上,就看到房子很一般了。关和说:“我们一般是不走到这里来的,因为这里都是乡里人在街边建的房子,我们这里的人把这里称为茅草街。你一听就知道这里其实就不是街道了,而且还有一种对这里居住的人看不起的意思。” 胡理芬这时就看到了有一处茅草房边有一棵很粗的柳树,上面的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好像被火烧了一样,只是留下了几片木头,像被炸弹炸了留下的残片。 关和就告诉她:“这个地方叫雷打坑,据说是很多年前有只专门害人的大蜈蚣修成了仙,躲在柳树中晚上专门出来害人,有一天夜里忽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一个炸雷就把这棵树劈开了,那只害人的大蜈蚣钻到地底下,雷电又劈到地下,才把它烧死。第二天街上的人才看到这个被劈开的柳树和烧焦了大蜈蚣。” “那么后来为什么就没有人把这里填平,把柳树挖了呢?”胡理芬问。 关和说:“好像是镇上有名的人士就主张把这个地方留下来,好让后人都记住这件事吧。” 胡理芬听了关和的介绍,就更加增添了对梅厂镇这个古老的小镇的敬意,因为它有厚重的历史,有令人回味无穷的故事,而且还有其他地方没有的现代乡下集镇的买卖,更何况还有那座用钢筋水泥修建的大桥。难怪她的哥哥胡理想来这里插队后,动不动就说我们的朱家铺、我们的梅厂镇的,确实是值得加上“我们”来加以强调的。 关和与胡理芬回到家里的时候,关兴还没有回来。 第446章 了解办轮窑厂的事情 关兴心中一直放不下9队办轮窑厂的事,也不是说自己不在前进大队、不参与这件事,就担心他们办不成,而是因为对于9队来说,或是对前进大队来说,都是个大工程,所以他的心里总是在估算着他们办到了哪一步。 关兴直接往9队的窑厂走去,那里虽然是块河滩地,现在却修成用砖渣、石块铺垫成的永固性的大道。制作砖坯、瓦坯的师傅们还在努力地做事,看到这里,关兴就想到他们以前的砖瓦厂还没有废,因为制作的砖瓦就必须要用窑烧。再往里面走,就看到了砖瓦窑还在冒烟,窑厂旁边堆码着不少刚烧制出来的砖瓦。 等关兴走到了烧窑的地方,仍然没有看到有什么办轮窑厂的迹象。关兴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觉得不动手也好,免得耗费资金、劳民伤财。 这时,在堆码砖瓦的地方看到正在给砖窑挑水的师傅,关兴就问:“您在忙呐,听说您们队里要办轮窑厂,怎么没有看到什么办窑厂的动静啊?” 那个年轻的师傅侧身一看,就露出了笑脸,因为他是认识关兴的,前两年为了办窑厂,关兴经常与王队长一起来窑厂。年轻师傅就叫了一声:“小朱支书,您怎么今儿有时间到我们这里来看看?好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您了?” 关兴说:“我到外面去做事了,上次我听王队长说想要办轮窑厂,我今儿有点时间就专门来看看的。” 年轻师傅就“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子,那我现在就带您去看看吧。”说着就放在水桶和扁担,在前面领路,往河滩地的芦柴林那边走去。 转过一片芦柴林就看到了一块很开阔的空地,这块空地上原来是长芦柴的,看来为了修建轮窑厂,就把地上的芦根挖净了,平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有十亩多地,而且边上已经建起了几间小平房,都是砖墙瓦顶。 正在观望之时,就见从小平房里走出来了几个人。年轻师傅说:“您看那不是王队长他们,他们可能是在筹划安装机器的事情呐。” 关兴就谢了年轻师傅,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他们说说话。”关兴和年轻师傅分开后,就朝小平房那边走去。 还没有走到跟前,王队长一眼就看到了关兴。便很兴奋地大声说:“朱副主任,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关兴说:“我今儿刚回来,就想到您们的轮窑厂,所以就直接到这里来了。” 这时,从平房里面又走出两个人,王队长就连忙上前介绍说:“这是江苏那边专门来帮他们安装制砖机的师傅,我们找他们订制的制砖机明天就要运到我们窑厂了。”接着王队长又向那两个人介绍了关兴。 关兴就问:“您们是不是打算就把轮窑建在这片空地上呢?” 王队长说:“是的,我们现在自己窑厂烧制的砖就是准备用来建轮窑的,打轮窑的师傅也是从江苏请来的,他们会跟着运送制砖机的大卡车一起来。” “那么,按照这个计划,只要把制砖机一安装,轮窑打起来,就可以开工了?”关兴接着问。 江苏来的师父中有个年纪大的就说:“只要不耽误工时,煤能够及时地运到,可能在一个月以后就能烧砖了。” 关兴听了很高兴,又问:“制砖时需要多少劳动力?一边制砖一边装窑、出窑又要多少劳动力?” 江苏的师傅说:“制砖、运砖、上码至少得要30多人,如果连装窑、出窑的人算起来的话,劳动力不少于70人吧。” 关兴就问王队长:“9队现在除了下田割稻谷、摘棉花的人外,能抽到轮窑厂来的能有多少呢?” 王队长想了想说:“估计男女能抽40人左右,其余不足的劳动力我已经向临近的几个生产队的队长说了,希望他们能帮我们解决,反正我们每天给外来的劳动力开一块五毛钱的工钱。” 关兴又问了宜昌纸厂运芦柴和拉煤的事,王队长说:“我们早就和他们商定了,一旦我们制砖机安装好了,他们就给我们拉煤来,我们各算各的价钱。” 关兴就说:“还有一件事也要想到,那就是怕有秋季连阴雨,要在堆码砖坯的地方多建一些遮挡风雨的草棚子,既要有晴天露晒的砖坯场地,也要有防备阴雨场地。” 王队长说:“这个问题我们倒还没有想,看来我们还要把堆码砖坯的场地分成几类才行。” 关兴觉得王队长通过以前办窑厂积累了一些经验,9队如果是像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超过朱家铺的。 接着王队长就把关兴领到江河边,让他看看准备建运砖的船码头。其实,现在看到的就是穿过芦柴林修了一条大道,到了江河边就看到正在用砖石修砌下船的坡道。 关兴就问:“有了码头没有运砖的船怎么办?” 王队长说:“我们已经和梅厂镇的搬运合作社联系了,他们给我们联系运砖的木船和机帆船,保证我们能把烧制的砖运到县城去。” 关兴就像记者采访一样,把王队长他们办轮窑厂的全部计划和行动问了个遍。最后,关兴就说:“你们这两年就凭烧制砖瓦,队里赚了多少钱?这么大的开支做了预算没有?” 王队长说:“现在我们要立即支付的钱就是制砖机的钱,再就是一部分买煤的钱。至于运砖的钱,可以从卖砖的钱中开支,外边来的劳动力的工钱,我们可以一个月一结算,那样卖砖就可以周转过来了。” “现在我们已经向信用社申请贷款了,按照我们这个办厂的规模,信用社答应给我们分期贷款,最多可以达到两万块。” 关兴听了王队长的介绍,心里就很踏实了。就转向江苏的师傅说:“我们这里不像你们沿江沿海那么富裕,办件事是很不容易的,希望两位师傅帮我们9队把轮窑厂办好。” 两位师傅听了关兴的话,很有把握地说:“您放心吧,我们在很多地方都帮助修建了轮窑厂,如果办不好我们的机械设备就卖不出去了。” 关兴就再次握住师傅手说:“你们这话说的很踏实,我相信你们能帮他们把窑厂办起来的。”说完他就要和两位师傅、王队长告别离开。 王队长要留关兴到家里去吃晚饭,关兴说:“我明天就要回县城去,因为这次被选拔去武汉读书,时间很紧迫。”并说,“再次回来看你们的轮窑厂吧。” 王队长只好松开手,祝福关兴工作学习一帆风顺。 第447章 家里充满幸福的气氛 关兴回到家,刚好关和同胡理芬也才到家,他的姆妈翠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这时,只见巧玲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坐在屋里的关兴哥俩和胡理芬,就“啊”了一声说:“这是要吃晚饭了?看来我来的很合适的。” 关兴说:“我们是专门等你来的,来了就上桌吧。” 翠英把饭菜端到桌上了,就说:“你们不要说话了,还是赶紧吃饭吧。” 巧玲就说:“我开玩笑的,其实我已经吃了,你们吃吧。” 关兴说:“你昨儿说去学校找胡理想来的,怎么没有见他和你一起来呢?。” “我去了,也告诉了他,说他的妹妹小胡来了,他说这几天公社文教干事来检查学校的工作,没有时间来呐。”巧玲回答说。 胡理芬说:“那就算了吧,叫他不要惦记我,反正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巧玲听了就说我会告诉他的,说完就出门去了。 翠英和两个娃儿还有胡理芬坐在堂屋里,关兴就对他的姆妈说:“我这次回来是要向您告别,去武汉上学了。可能要到过春节才能回来看您了,您有什么事情就要巧玲写信给我,如果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到学校就会给您写信回来的,那样巧玲再代您写信,就有了通信的地址了。我会在信上写清楚我那边的接打电话的号码的。” 翠英听了就说:“我知道你突然回来是一定会有事的,反正你们两弟兄这几年不在家里我也习惯了。我现在白天在豆腐坊做点事,夜里有巧玲作伴也很好,就像有了个女娃在身边一样。”翠英说这些话时,面上的神色就不免有些阴郁,无形中叹了一口气说,“儿大不由娘,你们有你们的前程,我没有什么事要你们牵挂的。只要你们在外面做个像样的人,我就脸上有光了。” 关和向来对他的姆妈是很贴心的,听了姆妈的话就说:“哥哥到武汉去读书是个大喜事,他也是会有寒暑假的,回来了以后还会陪伴您。我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反正也没有考大学的说法,我一毕业就回来了,以后我就会像哥哥当年一样,在朱家铺参加生产劳动的。” 翠英听了就有些宽慰了,说:“关兴回乡闹革命还闹出了个样子,不知道你回来了是不是能像你哥哥那样吃苦耐劳呐。” 关和就保证说:“您放心,我一定会像哥哥那样做人做事的。” 翠英就说:“你比哥哥读书的时间长,是不是能像关兴那样在队里努力做事,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又转向胡理芬说,“小胡同志,感谢你对关兴好,还看得起我们朱家铺,你以后还是要多到我们这里来玩哦,你的哥哥在这里,我们又是熟人了,你就把我们家里当做亲戚走吧。” 胡理芬听了就不好开口,只是点头默许了。关兴就说:“我和胡理芬是好朋友,即使我出去读书了,我们还是会有联系的,您放心,她如果有时间来看她的哥哥,也是一定会来看您的。再说,我如果假期回来,也是会邀请她来家里做客的。” 关和听出了哥哥话中的意思,就补充说:“希望小胡姐姐以后能成为我们家里的常客或是成员,我和我的姆妈是很期待的。” 关和一说就把胡理芬的脸一下子说红了,翠英就立马打圆方说:“关和说的是我们的愿望,你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无论你们的关系发展怎么样,我是很喜欢你的,从你上次来我就把你当做我的女娃一样看待了。” 关兴就很期待地看着胡理芬,希望她能在这个时候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胡理芬也就只有红着脸说:“我也感觉到了您们一家人对我的好感,朱关兴现在要去武汉学习了,我也正在努力地复习功课,准备有机会就参加推荐选拔考试,无论我们以后怎样发展,我都会把朱家铺当做我的家乡,把您家当做我的家一样的。” 翠英听了就高兴得不得了,伸手拉住胡理芬的手说:“我因为只生了两个男娃儿,没有女娃很失望,今儿听你这样一说,就打消了我的失望,从今以后我就把你当做我的女娃了。”说着眼里就流出泪水,胡理芬就用一只手轻轻地帮翠英擦着。关兴哥俩在旁边也感动了,热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翠英就从自己的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元的钱,递给胡理芬说:“我们乡里人也不知道怎样来表示,我就用我们这里的乡俗,给你一个见面礼吧。” 胡理芬怎么说也不愿意接受,关和说:“小胡姐姐,虽然我的姆妈用钱给你做见面礼,可能是有点俗气,但是这也是我的姆妈的一片真心,你就接了吧。”胡理芬在听关和说话的时候,翠英就把钱塞到了她的口袋里,胡理芬也就算是默认接受了。 关兴这时就有意转换了话题,说:“巧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呐?看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 翠英就说:“巧玲自从他哥哥结婚认识了胡理想老师,有时间就去找他做辅导,还听说胡老师要请她到县城他家里去做客呐!”话刚一说完,就想到了旁边坐着的胡理芬,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我这是听她说的,不是搬弄是非哟。”看胡理芬的表情好像也没有在意这话。 关兴又告诉他的姆妈说:“我到武汉去读书,时间也不会很长,最多也就是一年吧。按照上面的精神是哪里来哪里去,我以后还是要回我们县里的,而且中间还要回来参加社会实践,所以,真正在学校的时间也就不是很多的。”想了想又说,“只不过以后回到哪里做事,那就要听县里的安排了。” 翠英就有些着急起来了,说:“那你回来以后如果不在红旗公社做事,小胡怎么办?” 关兴就宽慰地说:“那是以后的事,小胡现在也在复习功课,可能以后也要出去读书的,至于我们以后能不能在一块工作,那得要听从组织的安排,这就不能像在朱家铺出工了,整天都在一个队里,而且还能回家在一起吃饭。” 关和就说:“只要哥哥读书回来,我想县里是会给他有个合适的安排的,到那个时候,组织也会要照顾到哥哥和小胡姐姐的关系的。” 胡理芬听着关兴他们一家人说话,心里就有一种幸福的气氛包围着,翠英也明白了关兴他们以后大致的生活情形,也觉得只能这样了。于是,就起身到里屋去帮关兴哥俩收拾明儿出门的东西去了。 第448章 关兴见胡理芬的爹妈 第二天关兴和胡理芬一起搭客船回了县城,关和留在家里还想要待几天,说是要搞个生产队经济发展的调查。 回到招待所,关兴就问胡理芬:“你回家了没在家里,却到我们朱家铺去了,你爹爹姆妈会不会担心呢?” 胡理芬说:“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向我的姆妈说过了,告诉她说你马上就要到武汉去读书,我想专门陪你几天的。” 关兴听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胡理芬对他的感情是一片真心,担心的是既然胡理芬已经向她的姆妈说过,那他也得要去胡理芬家里有所表示,就不知道他的老师胡理芬的爹爹是什么态度。 于是就对胡理芬说:“既然是这样,在我离开县里到武汉去的这几天,还得找个时间到你们家里去看望你的父母,也让他们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和态度,你说是不是?” 胡理芬听了就说:“好吧,那你就今儿晚上去吧,反正我的爹爹每天晚上都在家里,我们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还没有见到我的爹爹。” 关兴答应了,就说:“那你先回家去吧,我到组织部和陈光明同志那里去了,晚上就到你们家里去好吗?”胡理芬好像有些不舍地答应着离开招待所回家去了。 关兴先去组织部找彭部长,彭部长见了关兴就问:“公社那边的工作都交接好了吗?到武汉去读书有什么想法?” 关兴说:“我一接到组织部的通知,就赶紧把公社那里的事情都做了安排,并且把接手我的工作的同志领到下面去熟悉了一下,这几天也是公社彭主任批准我回家准备我才回来的。” 彭部长听了就说:“看来你的组织纪律性还是很高强的,虽然到省城去读书是你人生的大事,但是你还是能把公社的工作放在第一位。”想了想又说,“我们县里能考到中南政法学院的也就是你一个人,其他参考的都分别录取到了别的学校,你要知道你去的学校不是一般的学校呐,要在那里好好学习,要为我们县里争光。” 关兴听了就说:“我会牢记您的教导,努力学习,回来再为我们县里服务的。” 彭部长就要办公室的人给关兴开了县组织部的介绍信,关兴见有人要找彭部长,就说:“您忙吧,我如果从学校放假回来再来看您。”说完就告别了彭部长,往陈光明同志家里去。 到陈光明同志家的时候,他们家里人正在吃饭。陈光明同志看到关兴来了,就一定要关兴一起吃饭,听关兴说明儿就要搭车去武汉读书,陈光明同志就很高兴地拿出一瓶松江大曲,说要给关兴饯行。 陈光明同志说:“我的年纪大了,看到你们这些小伙子长成了了不起的青年干部,我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高兴。” 关兴就说:“我是您看着成长起来的,也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您就把我当做您的一件作品吧,您要对我多多敲打和修改,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出现了瑕疵,那就给您丢脸了。” 陈光明同志和关兴虽然都有些酒意了,但是两人还是一点点回忆着以前的生活和工作的经历,关兴再一次感受到了陈光明同志那慈父般的爱。 关兴回到招待所已经天黑了,忽然想起要到胡理芬家里去的事来。于是他就立马去冲了个澡,让自己精神起来。 出门的时候,又在旁边的百货商店买了几样礼品,才匆匆地往胡理芬家里去。从招待所到她家得要走二十多分钟,关兴边走边在想象见到胡理芬的爹爹、自己的老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可是一见到了胡老师,却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意思。因为在他面前的胡老师仍然还是以前读书时候的那个样子,既有老师的威严也有长辈的慈祥。 胡理芬的姆妈出来见了关兴,就说:“小朱啊,你来了就和老师聊聊吧。” 胡老师就把关兴让进了他的书房里,就问道:“听说你被录取到中南政法学院读书了,其他参考的考生有没有被录取的?” 关兴就把刚才在组织部听彭部长说的话转述给胡老师,说:“听彭部长说,录取中南政法学院的就是我一个人,其他考生分别取到了别的学校。” 胡老师听了就说:“我也得到了消息,据说这个班是省委党校委托中南政法学院办的,全省也就录取了二十多人,你要珍惜这个机会哟。” 关兴说:“学校发给我的通知书上已经详细说明了,我会牢记您的教导,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努力学习的。”顿了顿又说,“在我心里,一直铭记着您对我和我的弟弟的关心和教育,没有您的教导和培养,就没有我的今天,无论我以后学成回来做什么事,我都会把您对我的教育之恩化为工作的动力的。” 胡老师缓了缓说:“哎呀,你们这一代人既是不幸又是幸运的,不幸的是当年读中学的时候,却不能直接考大学,幸运的是经过回乡闹革命,却又真正得到了锻炼,现在你能被选拔出来,那就是国家对你的认可呐。” 这时,胡理芬进来了说:“姆妈的宵夜做好了,你们出来吃宵夜吧。” 胡老师就和关兴走出了房里,来到桌边坐下吃宵夜。胡理芬的姆妈就说:“小朱啊,听说你就要到武汉去读书了,真替你高兴啊!”又看了看胡理芬说,“可惜我们的女娃还在复兴场供销社呐。” 胡老师就说:“复兴场供销社不好吗?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人家好多知青还在和社员一起劳动呐。” 她的姆妈听了就说:“你就知道这样比,现在你要看看人家小朱啊!” 关兴就连忙说:“胡老师、婶子,我自从认识了小胡,我就和她很谈得来,她到我们朱家铺去看她哥哥的时候,也了解了我家里的情况。现在我就要离开县里到武汉去读书了,我今儿来您们家里,一是来看望老师和师娘,二是也想把我对小胡的感情向您们二老说一下。”说完就把眼光瞄向胡老师。胡老师似乎听出了关兴话里的意思,也没有立即说话。 胡理芬的姆妈就说:“你们俩互相喜欢我很高兴,那就要看你们的缘分了。”胡理芬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 胡老师想了想说:“你们年青人交往我不反对,但是学习和工作应该是第一位的,至于以后你们怎样发展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关兴听了胡老师的话,就保证说:“我会按照您们的教导努力学习的,以后我也会与小胡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的。” 吃完宵夜关兴就要告辞了,胡老师就说:“既然你明天就要搭车去武汉,那就让胡理芬去送送你吧。”关兴向胡老师二老告别出来,胡理芬送到街道上,在黑暗中两人的手一直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愿意放开。 第449章 关兴乘车到武汉上学 关兴早晨起来就收拾好了行李,他要等胡理芬来了再吃早餐。可是等了一会儿还没有见到胡理芬的影子,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先吃,因为从县里到武汉去的班车要经过沙市转换才能到,所以要想一天能到武汉就必须要搭县里的头班车。 关兴吃了早餐,还没有看到胡理芬来,他就只有一个人背起行李往车站走去,心里却在琢磨胡理芬为什么没有来的原因。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十字路口的汽车站了,关兴也没有向别处看,就只是一个劲地往车站售票处走去。待到售票处询问买票的事,旁边却有人递过来了一张到沙市的车票。关兴从买票的人缝里看到递给他的车票,以为是不去沙市的人要回售给他的,就准备接过来给那人掏钱,突然就听到有人说:“你个傻子,你也不看看是谁给你递的票呢?” 关兴连忙伸出头来再仔细地看,原来是藏在人缝里的胡理芬。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胡理芬能提前来车站给他买票,他心里就感觉到了胡理芬那种细致入微、料理生活的能力,这是他关兴从来没有体会到的。 这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从买票窗口挤出来,关兴手里拿着票,口里却不停地说:“你真是会办事,想得太周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夸你呐。” 胡理芬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只手牵着关兴的衣服,另一只手在后面围着他的腰背,眼睛定定地看着关兴。 关兴说:“我今儿不知道能不能赶到武汉去,如果是到了武汉的话,我就给你写信,让你放心。” 胡理芬说:“那我就在复兴场等你的消息吧,我今儿就随你这趟车回去呐。”关兴听了说:“真是好主意,那我再给你去买票吧?” 胡理芬从口袋里掏出已经买好的车票说:“你真是有点傻哦,我能给你买票,就不能给我自己买好吗?” 关兴听了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变傻了,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了。看来男女恋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傻里傻气的了,但是他又觉得如果自己不是这样的傻里傻气,哪来的这样好的运气和缘分呢? 坐在客车上两人就说着以后的话,关兴说:“我到武汉以后就会给李世前、许茂富他们打电话的,我会要他们多多关心你。你以后回家还是必须要去找他们借自行车,再就是你尽快想办法搞一辆自行车的指标,我会把我自己存的钱给你邮过来,让你买车的。” 关兴就这样自顾自地说,胡理芬看着他的脸,听着他说话,心里早已经幸福得一塌糊涂了。胡理芬快到下车的时候,只是手里紧紧地握住关兴的手不愿意放开,客车停稳了,胡理芬头也不回的往车下走,她怕当着全车人的面流出了眼泪。关兴却站起来赶到车门边大声地说:“你要保重,我会经常联系你的!” 关兴到武汉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钟了。好的是学校派了专人在武汉长途车站来接,不然的话,关兴就会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更不要说直接到学校去了。 学校接他们的人把他们这些从四面八方来的学员,送到了他们的宿舍,并且告诉了他们床铺和洗漱的地方,关兴直到弄了两个多小时才弄完。 这是他第一次来省城,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他还是没有一点儿困意。索性就拿出纸笔来给胡理芬写信,他要让胡理芬能在最短的时间看到他的来信。 信写好后他才睡下,这一夜关兴睡在学校宿舍的床上,就好像小时候第一次坐在去县城读书的客船上,又好像比那只船还要大,能听到耳边飘过来的唰唰的船行的声音。人就在这船行的摇晃中死死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他仍然醒的很早,他要出去看看学校是怎样的,赶快熟悉周边的环境,然后再把昨儿夜里写给胡理芬的信寄出去,然后再去过早。 等他把这一切弄完回到宿舍,管班的老师才来到宿舍,通知他们跟老师一起去学校食堂进餐。这时,老师就说:“你们过了早,如果还要回宿舍去的话,那就在9点钟到食堂对面的教学楼第二层第三个教室去上课。” 到了上课的时候,管班的老师早就到了。给每个人发了一张新生报到登记表,要求把自己的基本情况按照登记表上的要求填写清楚。这样填完以后,老师就向他们这些新学员介绍学校的基本情况,并且说明他们这个班的特殊性:整个学习的时间是一年多,课程是按照五七指示的要求安排的。就是头三个月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再接着是参观调查一个月,这学期结束的时候,也就是春节以后,各人都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地去参加社会实践,再到五一节以后回到学校写各自的调查报告或者叫着社会实践报告,可能在明年的秋季就会毕业了。 关兴听着这个时间安排,就好像有人在后面催促着快走一样,这哪是在读书呢?简直就是行军打仗一样,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 老师可能看出了各位学员的心理活动,就接着说:“这样的节奏确实是有点快,但是我们要想想战争年代,红军在抗大学习的情景,他们那个时候可能就是今天在抗大学习,明天就有可能要上前线去了。所以,我们现在也要发扬这种传统,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到了第二天,还是管班老师来点名签到,最后就宣布了班级委员会,也就是班级干部。班长是来自武汉市的一名街道干部,名叫顾楚南,老师说,因为他对武汉比较熟悉,他来当班长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学习委员是关兴,老师就要关兴站起来让大家看看。并介绍说:“关兴同学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来校以前就已经是公社的副主任了,所以在学习上是会起带头作用的。” 再就是生活委员是个女生,来自宜昌,名叫罗长珍。她的年纪估计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看来是个结了婚的很能干的女同志。其他还有对外联络的委员、学习纪律的委员,老师都一一明确了。总共才二十八个人,班委会就产生了七个,真是有点不成比例。 老师说:“接下来在9月1号正式上课之前,还有几天时间,你们就是先熟悉学院的校园环境,再由班长领你们到街上去逛逛,争取尽快把我们生活、学习的环境弄清楚。” 说完老师就问大家还有什么新问题要提出来的,有的学员说:“我们来的时候说是带薪学习,不知道我们的工资在哪里领?” 有的说:“如果我们回去参加社会实践,单位不让我们再来了怎么办?” 后面还有很多人要求举手发言,老师说:“这些有关你们身份、待遇和工作安排的事情,请你们不要担心,到什么时候自然就会有学院通知的,你们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 关兴想这些是不需要自己考虑的,他现在认为最重要的是打个电话回去,听听胡理芬的声音,问她接到他的书信没有。 第450章 听关老师讲课的感受 他走出教室,就问有没有供学员使用的电话。负责保卫的人说:“在学生管理处,有一部电话学员可以用,但是能不能打长途你得要问清楚。” 关兴按照那人指引的方向找到了电话,可是电话旁边没有人,关兴想:既然是学员能用的电话就能够随便打了。于是他就拿起电话,要求总机转松河县红旗公社复兴场供销社,找胡理芬。过了一会电话通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打到了复兴场的供销社,就问:“请问您是谁?是不是复兴场供销社?” 那边一听是关兴的声音,就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说:“是复兴场供销社,请问您找谁?” 关兴听了心里就很高兴,心想还是武汉省城好,随便这样一部电话就能打回复兴场去。就连忙回答说:“请您帮我找胡理芬同志接电话。” 那边的人好像说:“胡理芬同志好像刚刚出去,您有什么事告诉我吧。” 关兴就说:“那就算了吧,等她回来了我再打过来。”正要挂了电话,却突然听到有个嘻嘻笑的声音好像从旁边钻出来了一样。关兴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胡理芬在戏弄他。 那边就急忙说:“您别挂了,胡理芬同志来了。”关兴也不揭穿她的把戏,就很亲热地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做梦没有?” 胡理芬说:“做了一个傻傻的梦,看到了一只大黄蜂飞到了我的枕头边,哈哈哈——”后面就不说了。 关兴就知道她是在有意和他开玩笑,就问她是不是收到给她写的信。胡理芬就肯定地说:“就是这只大黄蜂啊,蛰得我浑身麻麻的,好不舒服哦。” 关兴就顺势说:“那我就给你用嘴吹吧,就给你擦花露水吧。”两人就这样说笑了一会儿,关兴说:“我这是用学生处的电话打的,不说了,我怕耽误你的工作,以后我会每隔两天给你写一封信的。” 胡理芬有些不情愿地说:“好吧,你可以随便给我打电话,可是我们供销社的电话,我就不能随便打了。那就只有等大黄蜂来蛰我了。” 关兴听到有人进来了,就赶紧说了“再见”,便放下了电话。 上课前几天,关兴他们就像完成任务似的,在顾楚南的带领下,看长江大桥,登上黄鹤楼,看武汉三镇的风景,坐轮渡逛汉口,最后还到了东湖,游逛了东湖公园和武汉大学。这才真正把武汉的大致情形弄明白了。 9月1日是正式上课的日子,关兴他们提前就进了教室,因为管班老师说:“今天将有党校那边的老师来开课,首先给我们讲课的是一位进过抗大学习的老革命,他讲的内容就是国家与革命。” 按照课表的安排,理论课共分为三个方面:一是国家与革命,二是《资本论》,三是政治经济学。 到9点整,只见管班的老师领着两个人进教室来了。管班老师首先走上讲台,对大家说:“今天我们班就要正式开课了,先请学校校长为我们讲话。” 大家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校长是个山东人,讲话还有很浓的山东口音,大意是说,要各位学员珍惜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而且我们在坐的都是从全省挑选来年轻干部的精英,你们以后将要接过革命前辈的班,为建设社会主义祖国服务的。任重而道远! 接着,校长就向大家介绍了今天讲课的老师,说:“我们的关老师是个老红军,进过抗大,亲自听毛主席给他们讲过课,你们要认真听课,发扬抗大精神。” 校长介绍完,就把关老师请上了讲台。关老师很谦虚,就自我介绍说:“我叫关国云,参加革命的时候也只是个放牛的小娃娃,是革命队伍把我培养成了一个能文能武的战士,你们今天很幸运,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希望你们能学习好,接好革命的班。” 大家鼓掌以后,管班老师和校长就退出了教室。 关国云老师大概五十多岁,好像是湖南口音,但是说话讲课都能让每个学员听清楚。他先介绍自己所讲的内容分为三个方面:一是从列宁的《国家与革命》出发,详细讲解无产阶级为什么要革命,怎样通过革命建立人民大众的政权;二是无产阶级建立政权以后怎样巩固政权;三是在无产阶级革命的道路上会遇到过哪些艰难险阻,以后还会出现什么可能发生的斗争或挫折。 关兴听了关老师的讲课提纲,感觉自己好像就被领到了一个山顶上,老师将要指点给他们看清楚山顶上下的一切风景一样。心里就突然产生一种激荡澎湃的感觉。 一个小时过去了,关老师仍然还在结合列宁的着作,深入浅出地讲解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过程。这时,班长就走上台去给关老师带了一次茶水,提醒关老师是不是休息一下。 关老师就立马停下来说:“那就休息一下吧,我也是好多年没有上讲台了,和你们在一起就好像回到了抗大那个时候,请你们原谅。” 大家听了关老师的话,就停下了手里的笔,在原地活动起来,都没有感到疲倦。这时,关老师就坐下来与前面的学员说这话。 关兴就问:“关老师,您好像是湖南口音,我是松河县来的,与湖南的澧县相邻,很熟悉这种口音。” 关老师听了就笑着说:“是啊,你的判断很准确,我就是湖南澧县的呐。” 关兴就说:“以前在我们松河县担任过县委书记的李政委,不知道你熟不熟悉?” 关老师说:“认的,认的,那就是我的同乡呐,他现在调到荆州地委去了。”关老师想了想说,“你是荆州松河县来的吗?我的女娃关春红就下乡到你们县去了的。” 关兴立马就兴奋起来了,说:“他跟您通过信没有?她下乡的大队就是我们前进大队,而且就在我们那个生产队,叫朱家铺。” 关老师听了显示出很高兴的样子,但是后面就再也没有接关兴的话往下说了。关兴也不好继续说,因为这是与关老师第一次接触,而且又是在上课的间隙。直到上午的课结束,关老师都没有再与关兴说话了。 第451章 胡理芬要到荆州上学 给关兴他们班讲解《资本论》的也是省委党校来的一位老师,这位老师是个中年女老师,她是人民大学毕业的,据她自己介绍,刚分来省委党校不到两年,就开始了革命运动,所以她主要是参加了四清运动,后来就没有课教了,就只有在家里研读马克思的其他着作。现在有了给关兴他们讲课的机会,她感到特别的高兴。 这位老师讲课语音清晰流畅,娓娓动听,如果学员不是边记笔记边思考的话,那就很有可能不自不觉地睡去了。 这位老师还真是姓马,关兴他们在心里就把她称作马克思了。马老师把她所讲的《资本论》也分为三个部分,这三个部分就是按照《资本论》的三部来分的。 第一部分讲述资本主义最基本的知识:商品经济、剩余价值的秘密、资本的本质、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及其发展的历史趋势。 关兴听着课,就好像一个小娃儿跟着老师学笔画、学算术一样,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知,又特别的感兴趣。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物质生产会带来这样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以前他在生产队、在大队、在公社只知道集体经济搞得越好,社员群众的生活就会越好。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接触到、也没有想到物质生产的成果如果是被少数人掌握了的话,那将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现在他明白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革命,为什么要推翻三座大山?因为三座大山本质上就是要掌握劳动者生产出来的物质和利益。 第二部分讲述资本流通过程。这就是物质生产出来以后,除了成为生产者自己的消费物品外,剩下的商人就会拿去做买卖来获得利润。 关兴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些最基本的印象的,因为他在大队和公社工作的时候,就是专门搞多种经营的。其实多种经营就是让生产队在田间种植以外,再从事一些买卖的活动,来为集体经济创造更多的经济利益,好让社员群众在吃饱穿暖的基础上有钱用。那么,如果是专门的商人为了自己牟利而赚钱,那就是产生资本主义的基本条件了。 第三部分讲述资本运作的总过程,其实就是讲述资本主义是怎样由赚钱到资本积累,再到资本投资和市场垄断的过程。特别是讲了生产、成本、商品、利润与货币流通之间的一些关系。 关兴学到这些内容的时候,简直就是像听天书一样了,他以前就只知道土地生万物的道理,那么土地生出了万物,按道理就是为人生活所用的,可是按照《资本论》的讲述,在资本主义社会,这些生出的万物,再通过不断的生产、加工和流通,就只是作为资本家赚钱、生利的工具,与劳动生产者的生活已经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想到这些,关兴觉得资本主义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社会啊!这时,他才自然地把关老师讲的国家与革命联系起来,因为劳动者也就是无产者如果不起来革命的话,任凭资本家、地主老财把控着这些生产物质,那劳动者哪还有社会物质可言,就连活命的基本条件都没有了。 马老师在讲课的时候,看到很多学员感到很枯燥的时候,就会找些欧美国家的小说和戏剧中的故事或例子来加以说明,再要求学员们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的身边有了像葛朗台那样的人物存在的话,你会对他采取怎样的态度和办法? 她还列举了美国小说家马克吐温的《镀金时代》为例,让大家讨论:为什么美国会出现那样一些招摇撞骗的大骗子,而他们还能大行其道?通过这样的例子、故事,学员们就很有兴趣了,大家都能自然地把《资本论》中分析的道理用来说明这个“为什么”了。 关兴每天都要用很大的精力记笔记,下课以后他还要拿着《资本论》的原文对照着阅读,以便于加深理解。到了夜晚他就把自己学到的、想到的简练通俗地写在给胡理芬的信中,让胡理芬也能随着他的学习进程,分享到他学习理论知识的美妙感受。 他还每隔十天半个月给他的姆妈写信,大致叙说他在学校学习的情形,也让他的姆妈知道他关兴的进步。 9月下旬的一天。他接到胡理芬的来信,说是她也要参加推荐选拔考试了,只不过这是荆州组织的选拔到荆州一些学校学习的。胡理芬觉得有些不情愿,她最想是要选拔到武汉去学习,要像关兴一样成为一个高一级的学员。 关兴就在信中开导胡理芬说:“只要你能参加荆州地区的学校学习,那就是不能错过的机会,就像你的爹爹说的那样,人家很多知青还在和社员群众一起劳动呐,只要你有向上进步的要求,以后到武汉、到北京学习的机会还有很多,慢慢来吧。” 胡理芬听了关兴信中的道理,也就接受了关兴的意见。后来她参加考试填表的时候,就希望报考到荆州的经贸学校学习,因为她干过供销社的营业员。过了十一国庆节,胡理芬就得到了经贸学校的通知,要她们一周后到学校报到。 到了这时,胡理芬才感到她总算和关兴站在一条跑道线上了,只不过她只是离关兴很远的第二梯队,如果说关兴跑的是第一棒的话,那她胡理芬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这个接力赛的最后一棒。 可是关兴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学习是没有先后的,学习也是没有止境的,只要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每天每时都在赛跑的话,那你一定会跑到所有人的最前面。 胡理芬这个时候已经对关兴产生了无比崇拜的感情,在她眼里关兴不仅仅是她的恋人,更好像是在她前面的一个领跑者。关兴就像一个装上了动力的运动员一样,永远是那么有力量,总是跑在所有人的前面,而且对于她胡理芬来说好像是个永远追赶不上的了。 胡理芬上学以后,就决定到元旦的时候,一定要到武汉去看关兴,她要去看看关兴是在怎样的环境下,产生出这样充满活力的学习热情的。 第452章 在武汉相聚过元旦节 胡理芬上了学,也像关兴一样很用力地学习,只不过她学的是怎样做买卖,了解经营过程中各个复杂环节。她又觉得好像她学习的东西是不是太肤浅了。 胡理芬把这个想法通过书信说给关兴听,关兴却不这样认为,关兴在给胡理芬的信上说:“没有什么学问是肤浅的,如果一项肤浅的东西要成为学问的话,那就是在卖弄了。但是如果能够把肤浅的东西往深里细致地研究,那不就成了大学问了?” 胡理芬就不明白关兴说的这个道理,就觉得整天听老师说些商品的加工、转运、流通的方式,怎样让商品在这些过程中减少损失、减少开支就是盈利的道理,太没有革命的意义了。 关兴现在学习了《资本论》,他就能够知道了胡理芬的老师向她们传授的这些知识是太有意义了。他在胡理芬的信上说:“如果你能在你的工作中,把一批普通的地瓜让它用最少的运力,最少的损耗,卖出最好的价钱,那不就是你在为社会主义建设赚钱、盈利吗?资本家是怎样赚钱的?犹太人是怎样积攒成为富豪的?不就是从这些最原始的一点一滴些小的利润开始的吗?”他怕胡理芬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就借用古语来比方,“古话说,一锹不能挖成一口井,就是说只能积少成多才能成事啊。那么,现在老师教我们如何学习从每一个环节去做好经贸的工作,那我们如果学会了,不就成了精通商贸业务的行家里手了吗?” 关兴就是这样和胡理芬在书信中交流学习心得,不断加深互相爱恋的感情的。 转眼就要到元旦了,关兴他们的理论课就基本上要学完了。管班的老师说,过了元旦假期后,学校就会组织他们这个班出去参观学习,参观的活动范围也就是以武汉为中心,最远也不会超过本省,因为学校的交通能力有限。 胡理芬听了关兴在信上的介绍,就羡慕得不得了,每次都在信的末尾强调说,她元旦节要到武汉来看关兴。关兴也就做好了接待胡理芬的准备,他打听到学校里面就有个简易的招待所,他还去招待所询问入住这个招待所的要求。 从荆州来武汉,每天有四班车,当然要想进城早些最好是坐头班车。胡理芬一放元旦假,就给关兴来了电话,说是第二天一早就坐头班车来武汉,要他在大东门车站去接她。 关兴就向顾楚南问清了去大东门车站的公交车,虽然他的学校也在武昌,但是要按时到大东门车站还得要转换几次车才能到,所以他就大早起来,过了早就准备乘公交车去大东门。 那个时候也不能随时两地通电话,所以只能是提前到那里,定在那里死等了。关兴到大东门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可是他等到中午吃饭以后还是不见从沙市来的客车,进到车站问了乘务员,乘务员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因为按照规定的时间,一般平常就应该早到了。最后,车站里的人就推测说:“估计是客车在半路上出了麻烦,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关兴听了就说:“我等我的女朋友吃中饭的,你们看眼见得都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车站的人就说:“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建议你还是自己先去路边的餐馆吃点吧,谁知道客车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关兴听了也觉得是这样的,就自己先到街边上的餐馆吃了点饭,还是回到车站里等着。元旦的天气,武汉还是有些闷,车站里的电风扇在吱吱吱的转动着,关兴的心里也是唰唰的像毛刷子刷一样,一直烦躁得不能安稳。 等到天黑的时候,总算看到了有辆客车驶过来了,关兴立马从长条椅上站起来,冲出去跟着客车跑起来,一看车牌却发现是从潜江来的,心里就很是失望了。 他心想:潜江的车都来,那沙市来的客车现在还在哪里呢?车上的人一天都是吃什么过的呢?正在他这样瞎想的时候,就有人从背后拉了他一下,他起先没有当回事,因为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他,很可能是有人把他认错了。可是又被人拉了一下,而且用力更大,这一次他不得不转过身看看了。这一看不打紧,原来是胡理芬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起先关兴还有点不相信呐,就问:“你不是从沙市来的吗?怎么就坐潜江的车来了呢?” 胡理芬有些疲倦地说:“我们的车坏在了半路上,又没有修理的店铺,最后还是一个乘客建议,去离我们最近的潜江县城联系他们的车站,看能不能派个车把我们送到武汉来。” “那后来呢?那里离潜江县城有多远啊?” “离潜江县城究竟有多远,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那个建议的人找路边摆摊买甜瓜的老板,借了一辆自行车,骑到潜江县城才引来了他们的客车。因为他们这个时候就有一班客车要到武汉来,但是他们的票又没有卖满,所以这也就是我们的运气了。” 关兴听了胡理芬的话,心里又高兴起来。就问胡理芬说:“你现在肚子饿了吧,我们就在这里的餐馆吃点东西了再回去。”胡理芬说:“你不问我倒没有想到,你一问我倒真的饿了,都快走不动了。” 关兴就从胡理芬的手里拿过她的行李,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往餐馆里走去。坐在餐馆里,看到来来往往的客人,胡理芬说:“还是省城热闹,如果是在我们那里,这个时候街上哪还有出来吃饭的人呐!”关兴一边和胡理芬说这话,一边点了几个菜,就和胡理芬吃起来。胡理芬虽然是肚子饿了,但还是很高兴地说:“我这是几百里来寻夫呐,我们得要祝贺一下。” 关兴听了都有些脸红,因为他毕竟是在农村长大的娃儿,哪像胡理芬放得开,但还是举起手里的茶杯,说:“祝贺我们在武汉省城会面过元旦!” 吃完饭,胡理芬就显得有了精神,还想到周边去转转。关兴就说:“你今儿很疲倦了,明儿我们再出来好好地转吧。”说完两人就上公交车往学校去。 等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就过了十一点钟了。关兴把胡理芬送到早已登记好的招待所房间,自己才回宿舍去。 第453章 两人元旦的幸福时光 元旦是幸福的,因为关兴和胡理芬在武汉过元旦,虽然就是两天的时间,虽然就只是在武汉三镇的重要地方逛了逛,但这是一对恋人在没有哪个认识的地方逛街,那种浪漫是随时可以表现出来的。比如,有时候学学街上的年青人手挽着手向前走,有时像走路累了的样子互相搀扶着,有时又找个湖边小椅子坐着互相依偎着。 到了东湖看到微风中荡漾的湖水,胡理芬就要坐船在湖中游荡一番,关兴就买了一只自己划的小木船的票,用小桨慢慢划到中间。湖面上的风浪很大了,胡理芬就好像坐不住了,就伸手抱着关兴不放,关兴不能划船了,就只有把桨放在大腿上,以免小木船失去控制。这时,胡理芬就抱住了关兴的脖子,等关兴回过头来的时候,胡理芬就用嘴唇吻住关兴的嘴唇。关兴就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胡理芬却手抱得越来越紧,关兴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时,就有另一只小木船划来,好像就要擦着他们的船身了,关兴这才轻轻地推开胡理芬,把自己的小木船用桨划开去。眼见小木船就要划到接近对岸的地方,这里风小了,船也平稳了。关兴就轻轻地放下手里的桨,很快地转身抱住了胡理芬,这次胡理芬没有准备,关兴就势吻到了胡理芬的脖子下面的胸脯上,只听胡理芬就像痒得受不了的样子,不断地扭动着身子。一双手不断地在关兴的头发里摩挲,两人都不知道是在船上了,动作一大险些把小木船晃翻了。从这里开始,上了岸两人就一直手挽着手逛遍了东湖周边的风景,到了天黑的时候才回到学校的招待所。关兴没有立即回宿舍,两人就在招待所的房间里依偎着,互相不停地抚摸着,嘴唇不停地吻着。谁也没有提出吃东西或是洗澡,谁也不愿意分开。过了很长时间,关兴就说:“明天我们到武汉长江大桥去逛逛吧,那里有大桥、有黄鹤楼,站在龟山上还可以远眺长江和汉水。”胡理芬也没有说话,只是用舌头在关兴的嘴里动了动,表示赞成的意思。 一天的时间太容易过了,到了深夜关兴只得松了手,说要回宿舍去。胡理芬就不愿意放手,就随同关兴一起往他们的宿舍走去。宿舍就在招待所的顶头那边,他们进到宿舍一看,里面没有看到人,就又拥抱了一会儿直到听到走廊里有人走的声音才放开。 这时,胡理芬才仔细地察看关兴他们的宿舍,虽然只有六个人住,但还是上下铺,空的地方就是放行李的架子。胡理芬感到这里的条件并不比她们学校的女生宿舍好,但是看上下铺都整理得井然有序,看来,还是他们这些学员不同一般的学生,毕竟都是从干部岗位上来的。难怪关兴自从来了以后,就夜以继日地读书学习呢,看这架势,大家都是相比着在努力呐。 第二天清早,关兴就到招待所叫胡理芬。他们在街边过了早,就坐上公交车前往长江大桥。胡理芬还是前一天夜里坐车经过了大桥,在车上完全没有看清大桥是个什么样子。现在要去大桥观光,心里还是不免很激动。关兴和胡理芬就在首义路站下了车,他要让胡理芬一边走一边看,从这头领略大桥的全貌。走到大桥的引桥上就能看到桥的那一边的情形,只见一列火车正从桥下开过来,胡理芬听到火车咣当咣当驶过大桥的声音,心里也在和火车的节奏一样跳动。 当他们挽着手经过桥头堡的时候,看到哨兵站在桥头巍然不动的神情,真是让人感到莫名的幸福,虽然哨兵是在保卫大桥,但是总让人想到就像是在保护自己一样。 来到黄鹤楼脚下,看到龟山和蛇山遥遥相对,大桥又临空而架,两人就自然想到了“一桥飞架南北”的诗句,真正体验到了大桥临空飞腾的雄姿。这时,就看到黄鹤楼边有个照相亭,关兴就说;“我们在这里照一张相吧?算是我们元旦的纪念。” 胡理芬听了欣然同意,关兴就请照相师拿着手提照相机,来到大桥头,对着黄鹤楼取景,把大桥和龟山、长江和对面的蛇山作为背景,给他们照一张合影。照完合影,关兴又和胡理芬分别照了几张单人照。开票的人说:“要到后天才能有照片,看是亲自到这里来拿,还是到他们在武珞路的照相社去取?” 关兴就说:“那就到照相社去取吧,我离那里不远。” 照完相,他们就往汉阳的琴台去,那里有个美丽的传说,就是伯牙鼓琴遇知音的故事,所以那个地方就专门建了一个亭子:写着琴台。 后来他们来到汉口,关兴就指着那些小洋楼,向胡理芬讲解放前外国人在这里通商的事,接着坐车来到六渡桥,这里是汉口最繁华的地方,走进商场里面人特别多。关兴引着胡理芬来到百货层,看到展示柜面上展示着不同牌子的自行车,心里就有些激动,就拉着胡理芬去看看,价钱和别的地方卖价一样。他就要上前去打听,营业员说:“这个只是元旦节日作为陈列的,还是要凭票才能买到。” 关兴听了就有些扫兴,胡理芬说:“没事,我们现在都在读书,也不要自行车。你有这个想法,等到我们结婚的时候,再置办才合适呐。”一讲到结婚,两人都感到幸福无边了,好像两人现在就走在那一条无限美妙的大道上,那不远的地方就是婚姻的殿堂呐。 两天的假期就这样匆忙而又甜蜜地过去了,第二天清早关兴就把胡理芬送到了车站,这个时候就已经聚满了等车回荆州、沙市去的人。等到8点钟,乘务员就要求大家上车,关兴心里就感到了一种难以诉说的失落。看看坐在车上的胡理芬,也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当汽车开动时候,两人也只有不停地挥着手,表示那种只有两人感觉到的不舍的离别之情。 第454章 参观武汉两个钢铁厂 过了元旦,学校就组织关兴他们这些学员到附近的工厂和农村参观。第一站就选在武汉钢铁厂,因为武汉钢铁厂是武汉三镇乃至全国最大的钢铁企业,而且历史悠久。 学校联系了一辆公交车,便把学员从学校直接拉到坐落在青山区的武钢。大家下了车才感到什么叫大企业,为什么武汉人一说到武钢就会很神气说成武钢城的,确实是很大很大,在关兴眼中那要比松河县的县城还要大得多。 老师、学员在武钢宣传科的讲解员带领下,从大门进去,就一直顺着厂区大道往里走,讲解员一边走一边介绍所经过的地方是在厂区的什么位置,是干什么的。走了一段路,就出现了个十字路口,讲解员就把他们带着往里走,告诉他们这是要往炼钢炉方向去。还没有走到炼钢地方,眼前就看到矗立着的高大不等各种炉子,像向天立着的大而无比的炮筒子一样,互相挨着像在列队等候他们。 讲解员这时就先进去与里面正在操作的负责人联系了一下,出来了就说:“刚才我进去问了管车间的主任,他说还要等10多分钟就会有一炉钢出炉,我们先到附近其他几个附属车间去看看。” 关兴他们跟在讲解员的身后,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就是生怕遗漏了什么没有看到或是什么内容没有听到。走过冷却车间、轧钢车间,看到那些钢水流动的钢槽,就觉得好像一条小溪沟子一样,再看那些冷却系统在等待钢水出来时发出的嘶嘶声,就好像一头等着要把肥肉吃下去的雄狮在咂嘴、在呼吸一样。 正在这时,讲解员看到了前面就要出钢的信号亮起来了,就立马带着他们这些学员往那个方向走去,就在离出钢的炉口不远的地方,讲解员示意大家停下来,因为出钢的时候火花四溅,没有安全帽、护眼镜是不能到跟前去的。 这时只听一声笛鸣,耀眼的钢水就从很高的熔化钢水的罐子里面倒出来了,真是火花四溅、铁流滚滚,直向刚才走过来的冷却车间奔去。大家见过长江的大浪奔涌,见过大桥下面的火车奔驰,但是还没有见过铁水奔流的情景,确实无论老师和学员都被震住了。 接着讲解员又带他们看了堆码钢材的各种仓库,有的是钢块,有的是条材和型材,有的是钢卷,还有的是那种大的钢锭,讲解员说:“钢厂就像工业的土地,钢铁就是工业的粮食,为什么刚建国的时候,国家就要花大力气在我们湖北武汉新建钢铁厂,因为我国的各种工业要上马,就不能没有大钢厂,而我们湖北的大冶自从春秋战国时期,就是楚国立国的冶炼基业,后来经过清末办实业,早已是初具规模了。” 听讲解员这样说,大家心中就又生发出来了一种豪情,那是因为国家强大昌盛而感到的自豪。 上午看完武汉钢铁厂,老师带领学员们就来到了厂区的一个招待所的食堂,食堂的师傅早就做好了饭菜等在那里了。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还在喋喋不休地议论着刚才看到的各种令人难忘的场面。 吃完饭稍事休息,就走出厂区来到了大门口。这时就有一辆写有武汉钢铁厂的大客车在那里等着,这是学校联系武钢帮忙的客车,也是平常厂里接送职工的大客车。 老师就告诉大家,现在要感谢武钢的领导,他们将要用车把我们送到汉阳钢铁厂去。大家听了一下子就有些不明白了,已经看了我国最大的武汉钢铁厂,还有必要看汉阳的钢铁厂吗? 老师看到学员们的神情,就解释说:“我刚才说的汉阳钢铁厂只是一个古迹,如果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会知道,那是在清朝由湖光总督张之洞建立的我国最早的钢铁厂。”大家听了老师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要参观不同时代的两个钢厂。 客车把学员送到汉阳钢铁厂已经是下午了,大家下了车客车就开走了。这个时候老师就走在前面,领着大家来到了一片废弃的铁锈斑驳的大房子前面。老师就走进一个敞开的大门前,找人说了他们这些人的来意,里面的人就拿出一串钥匙,带着大家向汉阳钢厂门前走去。就看到竖立在门楼前“汉阳铁厂”的四个繁体大字。 门楼左边有一个巨大的钢模,数吨重的钢模被安放在一块基石上,上面镌刻着“华夏钢源”。拿钥匙的人就成了他们参观的讲解员,他说:“这就是原汉阳铁厂的厂址。” 走进门楼,就看到清末湖广总督张之洞的半身塑像,伫立在右边一片花丛中,两眼深邃地注视着前方。左边有一个巨型钢模。道路两边是一些钢雕,都是各种各样的生产设备,被涂上了五颜六色的油漆。 进入厂区内,许多货车正等着运送钢材,穿制服的工人在盛钢桶前忙碌。当然,现在的汉阳钢厂已让人看不到任何当年汉阳铁厂的模样了。 讲解员说:“1938年,日军大规模入侵武汉,当时的国民政府决定将汉阳铁厂整体搬迁至重庆大渡口(后演变为重庆钢铁厂) ,不能搬走的厂房全都炸掉了。新中国成立后,武汉市政府在原汉阳火药厂遗址上重建汉阳钢厂。” 大家听了讲解员的介绍都是唏嘘不已,从汉阳铁厂到武汉钢铁厂,大家好像见证了国家从战乱到治理,再到强大的历史进程。参观结束后,老师建议就在汉阳铁厂的大门前照一张合影,意思是要让学员们记住这一时刻,以后要努力为国家建设贡献自己的一切力量。 回学校去虽然是坐公交车,转换了几路车,车上有些挤,有的人没有找到座位,但是大家都觉得收获特别大,因为他们今天的参观,既看到国家的过去,也看到了国家的现在,他们在各自的心目中都在设想着国家的未来。 回到学校,关兴吃了饭就立马在教室里写下了自己一天参观的所见所闻,以及由此而生的感悟。并把这些想法写信再告诉胡理芬,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国家的强大和发展的道理。 因为他从人民公社走来,学习了革命的理论,看到了国家的经济建设,对比中国近代几百年的落后,他深深地懂得了这个道理。 第455章 继续参观工厂和农村 第二天,老师就结合昨天参观两个钢铁厂的见闻,要学员们首先写出自己的认识和感受,再用一节课让大家交流讨论。 很多同学都说了自己参观后的真实感受,大家都说,国家建设的突飞猛进,自己要在学校努力学习、争取国家建设出力奋斗。 关兴因为昨儿晚上回来后写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经过老师的启发,又有了新的深刻的认识。他说:“我是从农村生产队到大队,再到公社工作以后,才来到学校学习的。几个月的理论学习让我认识了在全民所有制的社会主义制度下,工人农民成为国家的主人,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主力军的重大意义。今天我参观了两个钢铁厂以后,就更加认识到了国家制度的重要性。”有的同学就觉得他讲得有些空洞了。 关兴接着说:“两个钢铁厂都在武汉,但是因为它们是在不同的制度下,所以就有不同的发展和命运。汉阳铁厂是封建王朝修建的,无论它当时怎样的先进,都是为封建朝廷的少数人服务的,所以它就避免不了受外族侵略,不可发展的命运。而武汉钢铁厂它是为工农大众所有,人民群众的力量就能使它突飞猛进的发展壮大。所以,我感受到生产资料归谁所有,物质利益被谁占有,国家主权归谁拥有,就决定着国家的发展和命运。我们是国家主人,应该要有一种民族的责任感,现在努力学习,以后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为把国家建设好贡献力量。” 老师、同学听完关兴的发言,都鼓起掌来,认为他的发言理论联系实际,既有历史的回顾又有对现实的思考,是很有深刻思想的感悟。 老师在最后总结的时候说:“我们在学校学习,要理论联系实际,不能让理论和实际脱钩了,关兴同学的认识就是最好的样子,我们以后学习和思考都要像关兴同学这样。我们为什么要用几个月的时间学习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为什么要学习马克思的《资本论》?为什么要学习社会发展史?为什么要学习经济学?其目的就要是让我们明白:无产阶级革命的必要性和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性,由此来增强我们每个人为了国家建设、民族复兴的责任感。” 过了两天,学校又联系到了华新水泥厂。这次老师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出发前,首先向学员们简单介绍了华新水泥厂的历史沿革、现实情况。 老师介绍说:华新水泥是一个有着百年历史、享誉国内外的国有大型水泥厂。1946年9月28日创建于湖北黄石大冶,其历史可上溯到清光绪33年(1907年)创建的地处湖北大冶黄石港明家嘴的大冶湖北水泥厂,这个水泥厂是由福建清华实业公司总经理程祖福根据当时湖广总督张之洞的出示招商,集股白银30万两开办的,1909年5月2日建成投产。 大家听了老师的介绍,就对湖北作为中南五省的重要地位有了深刻的认识。 武汉到黄石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学校联系了一辆大型客车,准备到华新水泥厂参观后,如果回不来的话,还要在那里过一夜。因为出门早,到那里的时候还刚刚10点多钟,老师就向客车司机说:“希望他能在那里等半天,我们争取用最快的方式,看完以后就往回赶。” 司机说:“你们不要着急,反正我们已经是出门在外,所以还是出门由路,尽量把你们的事情办完了再走。”老师得到了司机的这个回话心里就不再担心了。 华新水泥厂还是让办公室的人郑重地接待了学员们,并带着大家沿着水泥生产的流程,让大家细致地了解水泥生产的过程。他一边领着大家参观,一边介绍华新水泥厂的发展历史。 他介绍说:“华新水泥厂虽然创建很早,但是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政府计划将华记湖北水泥厂迁往后方。1938年7月开始将工厂迁于湖南辰溪,1939年1月开始建设,4月15日安装设备,同时更改厂名为“华中水泥厂”,同年12月建成投产。” 学员们已经对汉阳铁厂在抗战中的遭遇有了了解,所以也就再不感到不理解了。 “1939年5月,华中水泥厂联合中国、交通、新华等银行合资创立了昆明水泥厂。1943年5月,昆明水泥厂和华中水泥厂在重庆召开股东联席会议,成立了华新水泥股份有限公司,公司设在昆明。1945年10月公司由昆明迁往汉口。” 从华新水泥厂在战乱中的遭遇,学员们感到了全民抗战、抗敌救亡的伟大力量。 “1950年4月,华新水泥股份有限公司由武汉迁至黄石和大冶水泥厂合并,1953年9月8日,经过中央重工业部审批,公司更名为‘公私合营华新水泥厂’,后经过社会主义公有制改造成为‘华新水泥厂’”。 大家听了办公室人的讲解,更加深了对国家强大和社会主义制度的认识,也更进一步地理解了理论联系实际的重要性。 因为时间抓的很紧,学员在老师的带领下天黑前就回到了武汉。 参观了这两个很有典型意义的大型工厂,学校又联系了仙桃的一个生产队,让学员们了解人民公社的经济发展情况。 仙桃紧邻武汉,因为地处长江和汉水的江汉平原,所以解放前是水灾不断,影响了农业生产。解放后,开渠挖沟大兴水利,这样才使农业生产出现了大发展。 关兴对农村是最熟悉的,但是他看到了这里的农业生产又与他的家乡有所不同。因为这里离武汉很近,生产队就把河湖沟汊利用起来,栽种莲藕、菱角,放养鱼虾,水产业发展比其他地方尤为突出。由此,关兴就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只要紧紧依靠集体力量,利用当地的有利的地理优势,发展集体的种植和养殖门类,就会使集体经济迅速地发展起来。 虽然只是看了这样一些工厂和农村,但是却很快开阔了学员们的眼界,在他们心中再也不是只有以前的那些自己眼面前的一些小单位了。这就是校内校外学习参观结合的好处,关兴也体会到了五七指示要求开门办学的意义。 第456章 放假最后一周的活动 放年假的最后一个周,学校还安排到两个特殊的地方参观。一个是潜江的园林青酒厂,一个是荆钟磷矿。潜江的园林青酒厂就在潜江县,所以就先到那里参观。 潜江虽然就在从荆州到武汉所经过的公路边,但是如果没有事情要专门到潜江去办的话,一般是不会到那里去的,因为下车绕进潜江县城还是很麻烦的。 客车把学员们拉到酒厂,还没有下车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味,接待的人说:“你们闻到了园林青的酒香了吧?我们县城里的人说,园林青熏醉了一个县城呐。”关兴体会到说话者话中的自豪之情。 听接待的人说:“春秋战国时,楚灵王曾在潜江筑天下第一台——章华台,建章华宫。楚灵王常在章华宫中大宴群臣,饮酒作乐,使得潜江酒市兴旺,酒业发达。” 大家知道,接待人说的意思就是园林青是从春秋战国开始发源的了,心里就觉得这话好像有点牵强,也就听听而已。 接着又说:“着名戏剧大师曹禺先生就诞生在这片因水而美、因林而秀的钟灵之地。曹禺先生生前曾两度为园林青酒题词“万里故乡酒、美哉园林清”,“园林春光,家乡美酿”。” 大家一下子明白了,园林青虽然酒好,但是更好的还是曹禺先生题词使它有了更响的名声。关兴就不由想到了松河县的松江大曲,虽然家乡人都为得到一瓶松江大曲而满足,自己也对松江大曲的美味而骄傲,但是就是在荆州或是武汉,好像卖酒的货柜上很少见到松江大曲。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产品的名气很重要,如果园林青不是因为着名戏剧家曹禺先生的题词,那么园林青又有谁知道呢?由此想来,关兴就自然为松江大曲产生了一种委屈和不平。 参观结束以后,就在酒厂附近的餐馆进餐。很多学员起哄向老师要求说:“我们听了园林青酒的介绍,看了他们的酒厂,如果连园林青是个什么滋味都不知道,那不是白来了吗?” 老师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派顾楚南和关兴去找酒厂的接待人联系,说明学员们想亲口品尝一下园林青美酒的滋味,我们想出钱买几瓶喝喝。接待的人请示了酒厂领导,就直接给他们送了一箱园林青酒。顾楚南和关兴抬着酒来到餐馆,餐馆的服务员看到了还很惊讶,说:“你们真是了不起哦,一箱园林青酒要值几百块钱呐,酒厂就直接送给你们,那是我们县里主任的待遇啊!” 听了服务员的话,大家喝酒的兴趣就更加高涨了。服务员又在旁边说:“你们不要看这个酒的酒精度不高,但是它的后劲是很大的,少喝一点为好。” 关兴就说:“我怎么就没有感到它有什么后劲呢?好像比我们松河县的松江大曲差远了。” 那个服务员听了就有些不服气,说:“你们听到喝了这酒的人编出来的顺口溜吗?他们说:潜江喝酒仙桃醉,到了武汉还在睡。由此,你们就想想它的后劲有多大吧。” 大家听了虽然很不服气,但是还是暗中引起了注意,最后还剩两瓶没有喝完。老师在喝酒的时候就对学员们说:“我们今天参观了园林青酒厂,而且现在还喝了园林青的酒,你们有什么感想呢?” 有的说:“潜江虽然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因为楚灵王的章华台闻名,但是现在如果不是因为有园林青酒,谁个能知道他潜江县呢?” 有的说:“喝酒的人知道,那不喝酒的人呢?我觉得还是因为它给潜江县创造了财富。” 老师说:“是的,你们说的都是对的,一个地方没有特色的产业,就没有知名度。知名度既要有实际的产品牌子,也还要有大家喜闻乐见的传播方式。你们看园林青酒好,如果没有曹禺先生的题词,它能传播出去吗?” 关兴把老师讲的这番道理记在了心里,要想把产业做好就必须要有好的传播方式。 过了几天,学校又组织把大家送到荆钟磷矿参观。大家去了才知道,它的真名叫“荆襄磷矿”,因为它在荆门钟祥这里,所以就被人说成了荆钟磷矿,是1958年国家投资建设的。 关兴心里很清楚,生产队的社员是很不相信磷肥的,他们认为磷肥就是石头磨成的,除了闻起来有点尿骚味外,用了它也没有感到庄稼长得快。即使是农业技术员反复说,磷肥就是作为底肥用的,他可以是土壤好,果实饱满,味道好,但是生产队的队长还是宁愿相信尿素,最差也要用碳铵化肥。所以,松河县的碳铵化肥好卖,而磷肥却要强制性搭送,生产队才能接受。 于是,在参观过程中,关兴就向介绍人详细询问磷矿的效益怎样?是不是公社、大队都能踊跃的购买他们的磷肥? 接待的人说:“开始那些年,公社干部和生产队社员确实对他们的磷肥不感冒,后来经过农业部门的宣传和推广,现在有了很好的效果了。”又说,“磷肥对于稻谷、棉花的施用效果确实是不很明显,但是对于瓜果,特别是果树效果是很见效的,用了它果实的口感就是不同。” 关兴听了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不然的话国家还要花这么大的投资来专门建厂生产呢? 两个地方参观结束,也就标志着关兴他们今年在校学习的时间结束了。临近放春节假了,老师又请来了省革委会主管教育的领导来给他们学员做了一次报告,领导在报告中要求他们带着学到的理论知识,回到各自的岗位去,一边理解一边实践,一定要做到学以致用,让理论知识在实际工作中发挥出大的作用。 领导报告结束后,老师又要关兴代表学员发了言。关兴说:“在不到半年的学习中,我们学员充实了理论知识,在参观过程中,扩大了自己的眼界,真正感受到要当革命事业接班人需要努力学习,才能担当起历史的重任。请领导、老师放心,我们回去后一定会按照领导和老师的要求,做好学习实践的,保证明年再回学校时候,大家都能成为理论联系实际的好学员。” 领导和老师、学员听了都深信不疑,为关兴的讲话鼓起掌来。晚上大家在一起进餐以后,就准备回去过春节了。 第457章 看望公社领导和同事 关兴把放假的消息告诉胡理芬,胡理芬说她们放假估计得还要几天,至少得要比关兴他们迟两天。关兴就说:“那好,我一放假就搭车到你这里来看看,再想到红旗公社去落一下,你放假了就到复兴场的供销社去等我。” 胡理芬就有些想不通,你都离开了红旗公社,还回到哪里去干什么呢? 关兴说:“我离开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我放了假一定要回去看望公社的领导和同事的。再说,我在那里工作了几个月,也要去看看我的工作成效怎么样啊?这也是我回县里做社会实践的一个方面吧。” 胡理芬觉得关兴说的有道理,就同意了他的安排。放了假关兴拿着学校开的回县里参加社会实践的介绍信,就直接搭车到沙市车站。胡理芬在那里接到了关兴,两人一见面就像久别的夫妻一样,就在车站旁边的角落处温存了一番,才往胡理芬的学校走去。 其实,到荆州去还要坐几站公交车才能到,那时沙市到荆州已经有了私自带客的蹦蹦车,胡理芬平常是不坐的,今儿为了表示对关兴的热情,她就在路边找了一辆蹦蹦车,一般这些车是不敢在显眼的地方停着等客的。 关兴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拉客的蹦蹦车,就很有兴趣地上了车斗。其实,所谓蹦蹦车就是用拉小东西的三轮改装的,关兴就坐在车上跟开车的老板说:“你们拉客街道上的警察允许吗?” 老板说:“怎么会允许呢?这不是在天黑以后,没有人的地方随便拉客吗?如果是遇到警察的话,就只能说是家里的亲戚,随便带一程呐。” “那你们白天不敢拉客,干什么去呢?”关兴问。 “我们白天就找活帮人家餐馆、码头拉拉小货物呗。”老板说。 关兴就想不明白,街道也应该是像生产队一样啊,所有的人都要组织起来才行,怎么会有的人没有进入街道的合作社呢? 老板看关兴没有说话了,就解释说:“你不知道吧,像我这些下过乡的年纪大的知青,现在到了快要结婚的年纪,在插队的地方又不好找朋友,回来街道上又不给安排事情,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老在插队的地方待着吧,但是回来不做事,父母的年纪又大了,也挣不了几个钱,我们自己怎么养活自己呢?” 关兴以前管过知青的工作,去年也学习了中央有关知青工作的文件,现在听这位拉客的老板的话,心里总觉得这是一个亟待解决大问题。回到胡理芬的学校,就与胡理芬讨论说:“你看了今天这个开蹦蹦车的老板的情况,有什么感触呢?” 胡理芬就说:“你不外乎就是想说,我是很幸运的,像今天这样的知青存在的问题是最倒霉的,是吧?” 关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全国像这样的知青该有好多呢?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们成家立业的大事该怎么办呢?” 胡理芬可没有像关兴这样想得这么多,这么远,觉得眼前的关兴再也不像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小伙子了,他是一名真正的忧国忧民的干部! 胡理芬想到这里,对关兴既有崇拜又有担心,便说:“你想的确实是对的,但是你想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有上级领导操心,你我就不要操心了,如果你把这种操心说出来,还可能惹起麻烦呐!” 关兴听了胡理芬的话,就很有些不解了,说:“这是社会上实际存在的,我如果说出来是一个党员的责任啊,怎么会有麻烦呢?” 胡理芬说:“这些事你我都不要随便讲,在心里想想是可以的。” 关兴听了就再也不好说什么了,因为他毕竟一出生就在农村,后来虽然在生产队、大队和公社都做过事,但是那毕竟都是按照上级领导的指示办事的,真正能够把社会上的问题反映出来,向上级领导建议还是没有过的。想到这里,他也就想到了社会实践时要注意这些事。 天很晚了,关兴和胡理芬就到学校边的街上吃了点宵夜,关兴就找了一个小宾馆住下了。 第二天,胡理芬还没有起床,关兴就来到了她们学校的大门口,他要等胡理芬一起去吃早餐。胡理芬出来有些迟了,就对关兴说:“我们今天也就是最后一次课了,我还得去上课,你就自己去吃过早吧。” 关兴就说:“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见到你了我就放心了。那么我吃了过早就想去复兴场看看,你放了假就来复兴场好吗?我在那里等你。”胡理芬答应了,关兴才不舍地往回走。 关兴搭车到复兴场的时候,刚好是吃中午饭的时候。关兴就直接往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彭主任一见关兴来了,心里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拉关兴坐下,还像对待上级来人那样,热情地给关兴泡上了一杯茶。 关兴就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了给彭主任带的小黄鹤楼的酒,还有一条精装新华牌的香烟。彭主任说:“你是学生,来我们自己的单位还给我带这样贵重的礼物,我怎么承受得起呢?” 关兴说:“您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呢?我怎么会忘记您、忘记我们的公社呢?这不是我的一点心意吗?” 彭主任问关兴吃饭没有,关兴说刚一下车就到您这里来的呐。彭主任就说要拉关兴出去街上吃,关兴说:“我还就要在食堂吃呐,这样才是有回到了单位的感觉啊。” 彭主任没有办法,也就只有听关兴的两人往食堂去吃中饭。 第458章 喜谈生产队丰收情况 彭主任和关兴一来到食堂,正在进餐的人看到了都惊讶得不得了。特别是李世前和许茂富两人,就像见到亲弟兄一样,放下手中的碗筷急忙起来和关兴握手啊、拥抱啊。别人看了都笑话他们说:“这朱副主任难道是你们家弟兄吗?哈哈哈,还让不让人跟他说上话啊!” 李世前听了就说:“那你们来呀,谁叫我们在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呢?” 许茂富就更加直接了,说:“我就拥抱了,因为我天天都在想他呐。”关兴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闹过一阵以后,彭主任就找座位和关兴一起吃饭,彭主任要喝点酒,以表示关兴学习归来的庆贺。关兴说:“您平时也不喝酒,我也不会喝酒,您说庆贺就行了,我就心领了您的好意。” 吃饭的时候,关兴就问:“今年晚稻收获怎么样?应该没有遇到虫害和风霜吧?” 彭主任说:“还不是你走的时候,建议办培训班做得好,后来虽然螟虫确实是很厉害,但是因为我们早有了准备,根本就没有让它造成气候就消灭了。你猜我们全公社的晚稻平均产量是多少?” 关兴说:“应该在四五百斤左右吧,我们以前在朱家铺最好的稻田可以打到五百多斤呐。” 彭主任就伸出一只手说:“差不多,平均都在五百斤呐。”关兴听了就说:“这就真是应了老人说的‘田上一丘田’啊,那我们公社今年各大队都不需要再吃返销粮了。” 彭主任说:“有这样的收成和效果,主要是你朱副主任的功劳,我在向县里交汇报总结的时候就专门提到了这一点。” 关兴说:“哪有啊,还不是您能善于听取大家的意见,有远见地安排才实现的。如果没有您把舵,就是再好的建议和想法也还不是空话吗?” 关兴这样一说,彭主任就认可了,说:“从今年的工作成效啊,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集思广益、群策群力那才是搞好工作的法宝。” 吃完饭,彭主任就问关兴放假这段时间是怎么安排的。关兴回答说:“我想今天就到新民大队去看看,因为学校提前给我们放假,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做社会调查,所以我就想去看看新民大队和8队的情况。再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想听听他们对以后的生产有什么新的、好的想法。” 彭主任说:“既然你有安排,那我就不留你了,等你去新民大队回来我们再说话吧。” 关兴与彭主任分手后,就直接来到了李世前的办公室,李世前还是像以前那样恭敬地接待关兴。关兴就问了一些后来多种经营的情况,李世前就说:“您走了以后,各大队趁农闲的时候,又把生产队收上来的一些农副产品拿到合作社或是自己的摊子上卖,所以社员们平时家里的零花钱根本就不缺了。” 关兴听了就很高兴地说:“只要把社员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他们就会创造出各种各样多种经营的花样来的。” 接着他就要李世前给他借了一辆自行车,说:“我今儿就要到新民大队去,实地了解一下他们今年的收成和多种经营的情况。” 关兴推着自行车经过许茂富他们的办公室的时候,顺便向许茂富打了招呼,说要到新民大队去。许茂富就说:“您今天就要去吗?如果是明儿去的话,我就有时间跟您一起去了。” 关兴说:“没有必要,你有你的工作,我就不把你的正常工作打乱了。”说完就骑上车往新民大队去了。 到新民大队还刚好是吃晚饭的时候,关兴刚好把自行车停稳,就被走出大队部的甘支书看见了。甘支书就像见到了稀客一样,大声说:“哎呀,我们的朱副主任回来了,怎么就不事先来个电话呢?”说着就拉着关兴的手往大队部里走。 进了大队部,做事的人都纷纷与关兴热情地打招呼、问候,甘支书就问:“您这是从学校回来了?一回来就想到了我们新民大队,说明您心里一直没有忘记我们呐。” 关兴说:“我怎么会忘记呢?这是我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那还不是一般的感情呐。” 接着关兴就把学校放假的安排和自己要来做社会调查的想法,说给了甘支书听。甘支书说:“既然是这样,那我明天就陪着您一起到生产队去看看。” 关兴说:“我今儿晚上还是到8队唐队长家里去住,也好顺便了解她们队里的情况。”甘支书说:“好吧,我听您的安排,那我们晚上就在大队部吃饭吧,我也好把整个大队的情况向您做个汇报。” 关兴就一边喝茶,一边听甘支书讲新民大队的情况。 甘支书说:“因为今年从春上你在我们这里指导工作,春播夏种、双抢秋收、直到冬播都是很顺畅的。特别可喜的就是我们试种双季稻成功,让社员群众都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日子,再也不要吃返销粮了,这几天各生产队都在搞年终决算,估计今年好的生产队年终分红是很可观的。我前天问了8队的付队长,他很神秘地对我说,可能每个工分要划到一块钱呐。” 关兴听了就在心里算计了一下说:“那么一个硬劳力一年不就要分到300块钱左右?”甘支书点头说:“差不多吧,他们去年每个工分只能分到一毛多呐,翻了十倍啊!” 关兴就急着问其他生产队的情况,甘支书说:“就连以前没有分红的5队,今年估计每个工分都能分到五毛多呐。” 关兴听了就真是激动不已,要想到一个工分就是能分到五毛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能分一块多呢,那不比一般拿工资的国家干部都厉害了!因为社员一年到头是不需要出钱买粮食的,只需要家里零用就行了。 听完甘支书的汇报,关兴吃了晚饭就往8队去了。他要到那里实际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而且还要详细了解他们明年的打算呐。 第459章 八队准备过年的风景 关兴还刚只走到8队的界段,就看到了各家各户门前都晾晒着过年的腊货。什么腊肉、腊鱼,还有风干的腊鸡子,炕蓝里晒着的豆腐干子。有的家庭门前已经在晾晒洗换的床单、被窝了,在路边菜园里做事的社员都和关兴热情地打招呼。 关兴看到这些准备过年的情景,心里真是高兴得无法形容。想起去年在这里当驻队工作组的时候,那是个什么情况啊!大家都还在为口粮发愁呐,上面没有下来返销量指标的时候,要跑公社去要,指标下来了更要担心找钱去买回口粮,一家人才能有过年吃的口粮。 看现在哪个还因为缺口粮发愁呢?只要看看门前晾晒的这些腊货,你就可以知道每个家里都是很富足的了。 关兴就这样走着、看着、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甘大叔家门前,他要亲自看看这个以前只能睡稻草铺的单身汉,现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还没有走到门前就听到大人逗小娃儿玩耍的声音,关兴就跟着声音走进去,才发现他家里的婆娘在带娃儿做事。关兴说了声:“您好,娃儿好乖哟。” 甘大叔的婆娘转身看到了关兴,就连忙放下娃儿的小手,来和关兴打招呼。关兴仔细地看眼面前的这个女人,哪还有当年下轮船时那样的邋遢、猥琐的样子,身子也长得丰满了,虽然口音还是四川老家的口音,但是说话、动作就完全是个本地当家的婆娘了。关兴又看到她的肚子好像有些隆起了,心想这不是又怀上娃儿吧。 就又问:“甘大叔不在家吗?今年家里是不是有吃有穿了?” 甘大叔的婆娘就回答说:“您就是我们家里的恩人啦,没有您就没有我们这个家呐。”小娃正在看着进来的关兴,他的姆妈就向小娃说:“你要叫关叔叔,娃儿乖。” 小娃儿再看看关兴,就很听话、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关叔叔”。他的姆妈就抱起娃儿说:“我的宝儿乖,告诉关叔叔,爹爹去哪里了。” 小娃儿就结结巴巴地说:“爹爹—去—复兴场了,要给我买—新衣服哦。” 关兴听了就哈哈地笑着说:“宝儿真乖,有几岁了?”他的姆妈就代他回答说:“快两岁了。” 关兴看到他家里新添置的床铺,小四方桌椅,还有简易的柜子和装粮食的米缸。关兴就知道这个新兴的家庭就是集体经发展的见证,如果没有集体化,谁来管他的劳动和生活呢? 关兴又问:“你们好像是在队里养鸡鸭的吧?现在鸡鸭过冬还好吧?” 女人听了就很开心地说:“我们在队里养鸡鸭也有几年了,怎样过冬,怎样过热天,我们都有了一些经验了。有几个队的饲养员还到我们这里来参观了呐。” 关兴就说:“只要你们能把队里的事做好,就不愁吃穿了,好吧,我等甘大叔回来了再来看你们。”说着就往甘老爹那边走去。 甘老爹离这里不远,关兴走到他家门前时,只有他的儿媳妇在家里,关兴想,老人肯定是又到豆眼湖边去了,便直接往豆眼湖边走去。 还隔一点距离,关兴就闻到很浓的鱼腥味,他猜测这肯定是前几天干了湖的,不然不会留下这么重的鱼腥味的。 走近湖边果然就看到有个人影蹲在湖岸边在做什么,关兴匆匆快走去看,甘老爹就站起来与关兴打招呼。关兴说:“甘老爹,您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湖里的鱼有什么问题啊?” 甘老爹说:“前几天队里干了湖,我要他们把小的鱼放回了湖里,我今儿来就是看看这些放回来的鱼有没有受症呐。” 关兴听了就问:“今年干湖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今年因为是当年的买的鱼苗,虽然个头不大但是很齐整,都是三四斤重的,无论是出卖,还是分给社员都很合适呐。” 关兴再问:“那放回去的鱼有多大?过了年还要买鱼苗吗?” “放回去的一般在一斤大小的,都是吃食缺少了,等到明年它们就会长到五六斤重哦。那些放回去的鱼,我要下湖的人集中把它们放到了一个湖氹子里了,再买鱼苗就不和它们混在一起放,这样就不会大小的鱼争吃的了。”甘老爹说。 关兴听了就觉得老人是个行家,懂得分类养殖的道理。后来说了一些感谢甘老爹为队里操心的话,就与老人分开向唐队长家里走去。 在路上却遇到了付队长,他看到关兴骑着自行车匆匆而来,起先还有些不敢相信,待到跟前才认准了是朱副主任,就大声地说:“朱副主任,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关兴就连忙下了自行车说:“我怎么就不回来呢?看到你们过年的准备这么丰富,我就想在你们这里过年呐。” 付队长就说:“真是接都接不来的稀客啊,我们队里社员在分鱼、分口粮、分红的时候,没有哪一个不是念到您的好处和功德的哦!” 关兴说:“我刚才在大队部听甘支书介绍了,说你们今年一个工分都能分到一块多了?” 付队长就悄悄地说:“按照队里活钱,可以分到一块二毛,但是队委会商量了,就只按一块钱分了,还有的活钱就存在信用社,准备开春了再买一台拖拉机,就像朱家铺的那种四个轮子的。您说怎么样?” 关兴说:“您们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一是分红不能与其他生产队造成太大的悬殊,人家有的据说一个工分才分五毛多,二是留足再生产的资金,大家心里都会踏实些,不管明年开春遇到什么样的天气,队里有钱在手里,就好应对是不是?” 付队长听了关兴的话,就更加坚定了发展集体经济的信心。便拉着关兴说:“无论您怎么忙,我们都要整一桌酒席款待您,这是我们全队社员的一片心意。” 两人说着话,就往唐队长家里走去。 第460章 询问困难户生活变化 唐队长是随送鱼的拖拉机去了复兴场才回来的,正在家里收拾卫生,见付队长领着关兴来了,就放下手里的活路,说:“朱副主任,您这是从哪里来啊,我刚从复兴场回来,怎么在那里都没有听到说您回来的讯息呢?” 关兴说:“我是今儿一下车在公社落了一会儿,就来新民大队了,当然您是不知道的。” 付队长就说:“朱副主任难得来我们这里,唐队长你就做晚饭吧,我去大队找甘支书陪朱副主任。”说着就出了门。 唐队长一边答应着,一边与关兴说话。关兴就问:“唐队长,甘大哥还是在复兴场守摊子吧?那边鱼行经营的买卖还好吧?” 唐队长就一五一十地向关兴说:“那边的买卖很好的,这还不是因为有您朱副主任的关照啊。开始经营不是有些人找麻烦吗?自从您与李主任帮忙解决了问题后,现在那里的人就再也没有为难我们了。” 说着话,她就把腊肉取下来洗,把刚分的活鱼从养着的缸里捞出来杀,还有前几天早已经杀了过年的鸡母拿出来剁。关兴看到这个阵势就说:“唐队长,您不要听付队长的,少做些菜吧,这都是您们准备过年吃的啊,招待了我们,您们过年怎么办?” 唐队长说:“不瞒您说,我们两口子今年分红就有八百多块,就带两个小娃儿生活,那是绰绰有余了。前几天队里又是分鱼,又是分鸡蛋鸭蛋,还分了两只鸡,您说这那一年过年有这么丰盛的?” 关兴就说:“其他那几家困难户现在的日子过得怎样?” “哦,甘大叔的您是知道的,他们两人被安排在队里养鸡鸭,今年分红估计也不会少于五百块钱,一个娃儿快两岁了,我前天看到他的婆娘好像又有了,可能要当明年栽秧的时候生吧。”唐队长说。 关兴接着问:“还有那两户呢?” “一户是两人娃儿过,没有父母亲在了的,以前是靠叔子过日子。现在队里保证了他们每月的口粮,老大被安排在队里作为半劳力出工,一年也能挣个一百多块钱的工分吧,老二在大队学校读书,学费是全免的。”唐队长回答说,“还有一户是寡母子带娃儿的,两个女娃儿都要读中学了,她们姆妈在队里安排干轻活,只要保证口粮和学生读书,您说她们还有什么困难呢?” 关兴听到这些困难户都有了着落,那就再也没有那家不能过日子了。心想,如果不是搞集体经济的话,像这样的家庭谁来管他们的死活呢?所以说,还是社会主义好,如果没有社会主义、人民公社,这些人即使是分了田,得了解放还是会因为没有能力种田而受穷的。 现在关兴在学校学习了理论,又经历了这样由穷变富的集体经济发展的过程,他对于走集体化的道路是深信不疑了。 这时,唐队长的灶屋里冒出来香味,关兴真正感受到了过年的氛围了。付队长和甘支书也来了,付队长就对甘支书说:“您在这里和朱副主任说说话,我去找在家里的队委会干部来一起作陪。” 关兴就问甘支书:“我们新民大队的学校现在学生怎样?学校的房子还缺不缺?” 甘支书说:“自从那次您和我到学校去了以后,我们大队的学生上学做了规定,凡是到了读书的年龄的娃儿,无论家里有多困难都必须要上学,大队根据家里的实际情况给予全免或半免学费的待遇。家里娃儿多的可以大带小,到学校上学,再就是农忙的时候,由队里安排半劳力集中带小娃儿。” 关兴听了就说:“这就有点像城里的托儿所、幼儿园的搞法了,只不过是我们没有像样的幼儿老师了。” 甘支书还说:“自从把我们大队的几个知青派到大队学校教书后,学校的教师力量也加强了。什么音乐课、体育课、美术课都能开了。现在学校整天都有了唱歌的歌声。” 关兴听着,感到甘支书口中自然流露出一种很有成就的口气,就说:“还是您领导大队支部搞得好,才有这么大的进步呐,再过几年这些娃儿们都长大了,我们新民大队就会发生更大的变化哟。” 甘支书说:“没有您在我们新民大队驻队、蹲点,我们哪里知道该怎样发展呢?”说着话,外面就陆陆续续进来了队里队委会干部。 甘支书说:“付队长,你们这不得了啊,还没有过年就搞得像请春客的。” 付队长说:“这是我们队委会早就商量好了的,无论朱副主任什么时候来,我们队里都要好好地招待一下朱副主任。” 财经队长接着说:“甘支书,您是知道的,我们新民8队以前在大队里来说,是最穷的一个队。每年像这个时候又愁米来又愁钱,哪有什么过年的气氛?过年就像过难关。现在好了,您看哪一家不是钱满袋粮满缸的,而且鸡鸭鱼肉都不要上街去买,这是为什么?这就是朱副主任领导我们一步步走出来的啊!” 关兴听了连忙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在您们身边起了个牵头引线的作用,真正走上富裕的道路,还是靠我们全队的社员发扬大寨精神干出来的。” 这时,有几个队干部已经在帮唐队长收拾桌椅了,唐队长的饭菜也就跟手端出来了。付队长就把唐队长家里的油灯点上了,大家围坐在方桌前开始吃夜饭。 今天付队长特意拿来了两瓶松江大曲,一边开瓶一边说:“这是我早就买好了的,如果朱副主任不来的话,我就打算趁过年,给他送到他家里去的。” 关兴看到大家这样的盛情款待,也就没有什么推辞不喝的理由了,一直喝到快半夜了才结束。关兴知道自己是有些醉意了,但是他觉得能够受到队里这样的款待,真是有种说不出好味道,那就是只要你为群众办了好事,群众是不会忘记你的。 甘支书他们什么离开的,关兴都好像没有印象了。好的是天黑以后,甘家兴回来了,在喝酒的时候还帮关兴挡了一阵子。 第461章 吉普车送关兴回县里 关兴在唐队长家里睡得很踏实,早晨起来他就准备离开,这时付队长来了,唐队长说:“那就在我这里过早了再走吧。”关兴就答应着。 关兴问付队长冬里是怎样搞农田修整的,付队长说:“我们主要是安排劳力把那些高低不平的田地修挖平整,再就是过年以后准备清挖排水沟的淤泥,因为双抢时放进水把江里的泥沙带进来了,如果不及时清淤的话,排水沟的沟底就抬高了,以后无论是排积水还是放进水都会受影响的。” 关兴说:“这是个很重要的事,一定要清挖到以前的深度和宽度。” 吃了过早,关兴就告别唐队长和付队长往大队部去了。他要在回去的时候骑自行车把新民大队的其他几个生产队都转转,这时甘支书还没有到大队部,他就找看大队部的人留了个话,自己骑车走了。 关兴从大队部开始,沿着以前很熟悉的生产大道一直随着路骑行,边走边看社员门前的情况,有时候停下车到路边的地里看看,他感到群众的积极性起来,有的地里堆着粪堆,这是在为来年的春播做准备。沟渠都清理得很好,根本看不到以前的杂草和腐烂的枝叶。 经过几个种植经济作物的地块,他看到田垄都整好了,看来是已经下了种子,只待一开春幼苗长出来就可以移栽。 来到与新风大队交界的地方,他看到了双抢时临时挖的引水渠,又挖宽了取直了。那就是说以后全大队的排积水和放进水再也没有问题了。由此可见,社员群众不缺少力气,更不缺少积极性,就是缺少正确的引导者,各级干部就是要做好这样的引导者,能让他们在劳动中增长见识和才干,集体经济就会越来越好。 关兴骑车回到公社还只是十点多钟,他把自行车还给李世前,就准备离开了。这时,李世前就说:“彭主任交代了,说只要您回到公社,就要告诉他一声。” 关兴说:“那好吧,我这就去向他告别吧。”说着就要往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李世前说:“朱副主任,您过了年还去上学吗?” “不了,学校安排我们要回来参加社会实践,到五月一日再才回到学校去。”关兴说。 “那您还是要回到我们公社来参加社会实践吧?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李世前觉得很高兴。 关兴说:“至于回来了到哪里去参加社会实践,那还得要听组织部的安排,当然我是希望还是回到我们公社最好,因为这里有很多我熟悉的人和还需要继续深入的工作。” 关兴说完就往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彭主任看到关兴回来了就说:“今儿就在公社休息一天吧,明天我叫公社的吉普车送你回家去。” 关兴说:“不用了,我在这里会影响您们的工作,再说,我现在不在公社做事了,如果要吉普车送的话,那就很不合适了,我还是搭车回县里去吧。” 彭主任说:“那你过了年几时到学校去?” “学校安排我们要回来参加社会实践,所以我还得要到县里向组织部门报到,看他们怎么安排我的社会实践呐。”关兴回答说。 彭主任听了就很高兴地说:“那还用问吗?那还是回到我们公社来吧,你现在不是还在我们公社拿工资吗?” 关兴说:“回我们公社来参加社会实践我是巴不得呐,因为有您在这里,我有什么建议和想法,您都会支持的。”关兴确实对与彭主任在一起的这种上下级关系感到很满意。 就在这个时候,许茂富就进来在关兴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彭主任说:“许茂富,怎么回事?有啥没事还不能当着我说吗?” 关兴说:“是这样的,许茂富来告诉我,说外面有人来找我,叫我出去一下呐。” 彭主任就说:“那你有事就去吧,什么时候走,我们还是要用车送你哦。” 关兴就跟着许茂富出去了,走到许茂富他们办公室一看原来是甘家兴。关兴就有些奇怪了,说:“甘大哥,我刚从你们家里回来,你就来找我,难道有什么急事吗?” 甘家兴回答说:“我怕你走了就专门来这里碰你的,我们家的婆娘给你捎带了一点过年的腊货,你如果回家去就到我们鱼行去拿,这可是我们家的一片心意哦。”说着就出去了。 听了甘家兴的话,关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昨儿已经在那里吃了一餐,今儿还赶着给我送过年的腊货,真是从心里不敢领受。 这个时候,就看到胡理芬从外面来了,关兴很高兴地说:“你怎么回来这么快?是不是搭的早班车?” 胡理芬说:“是啊,我还在车站见到了你们朱家铺的朱巧玲呐,她也在荆州上学,听她说她读的是艺术中专学校呐。” 关兴听了就更加高兴了,说:“她和你一起搭车回来的?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关兴说着就要起身走出去,这时李世前就来了,说:“朱副主任,您这是要走吗?如果要走的话,我就去叫司机把吉普车开来送您,彭主任反复交代了。” 关兴心想彭主任的盛情必须要领受,就说:“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司机吧。” 胡理芬已经不是第一次坐公社的吉普车了,就说:“有吉普车送那多好啊,你好像还不愿意的样子?” 关兴说:“我已经没在公社工作了,如果还像以前那样用吉普车的话,就有占便宜的意思了。” 说着话,就见吉普车已经开过来了,关兴也只好和李世前、许茂富告别,并且要李世前帮忙感谢彭主任的关心。 来到复兴场街上,看到甘家兴就等在门前向他们招手。关兴就要司机把车停下来,自己走下车向鱼行走去。只见甘家兴从里屋拖出一个麻袋来,看样子有几十斤重。关兴就说:“你不是说是你们家里送给我的年货吗?怎么这么沉重啊?” 甘家兴就轻声在关兴的耳边说:“这是付队长要我用拖拉机带来的,说是队里给您准备的,我说是我们家的,那是当着别人的面骗你的。” 关兴就坚持不要,说这样就是违反党的纪律和政策的。甘家兴说:“您如果不要的话,那还得要放在我这里,付队长说过了年还得要给您送到家里去,就是拜年的礼物了。他说我们生产队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如果您看不来就带回去送给别人。” 关兴看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坚持了,两人就抬着把麻袋放到吉普车上。车还没出街上就看到巧玲在那里等着,关兴就要司机停车把巧玲带上,司机开玩笑地说:“朱副主任,您真是有办法,上次回去是一变俩,这次真是就一变三了。” 关兴笑着说:“胡理芬同志你是认识的,这个女娃叫朱巧玲,她在荆州上学,是我同村的人呐。” 司机听了就笑着说:“我是跟您开玩笑呢。”说着就启动车子往县里去。 第462章 关兴向陈同志做汇报 关兴他们到县城的时候还不到十点钟,关兴就对司机说:“麻烦你了,就送到县招待所吧,我还在县里有事要办呐。” 司机说:“这几天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要不我送您去办事吧。” “那不行,你想想我一个年轻人,又没有什么着急的事,开个车在街上打转,人家怎么看我呢?你回去吧,回去带我感谢彭主任,我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们的。”说着就与司机握手告别。 关兴先问巧玲:“你是和我在招待所住呢?还是去胡理芬家里玩玩?” 胡理芬听了就顺势说:“那就去我家里玩吧,你来了不去我家就显得我不够意思了。”巧玲就跟着胡理芬去了。 关兴把床铺开好了,就打开那只麻袋来看,里面用小袋子装着有新鲜的猪肉,有刚杀的两只鸡鸭,还有不少的腊鱼、腊肉,凡是过年的腊货都有一点。关兴想,这些东西带回家里去肯定会被姆妈反对的。转而一想,自己不是马上要去见陈光明同志的吗?那就给他家里送些去吧。又想到了胡理芬家,自己也有几个月没有去了,那就给她们家里也送一些。 想到这里,他就把这些东西各样分成两份,一份拿出来先给陈光明同志家里送,再留一份等会儿晚上再送到胡理芬家里去。 他知道关和这个时候应该是放假回去了,那就直接到陈光明同志家里去。他找接待处的服务员弄了两个大一点的纸袋子,把东西放在里面就出了门。 这时刚好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他想陈光明同志应该在家里的。可是敲门进去只发现他的老伴在家,关兴就把手里提着的两个袋子给她,并说:“这是他以前包队的那个生产队非要送给他的年货,没有办法推辞,就给您提来了,也算是我出门到武汉读书给您的折实(礼物)吧。” 陈光明同志的老伴说:“这怎么要的呢?人家是给你的,你就带回家里去吧。” 关兴说:“我的姆妈是不会同意我接受别人的东西的,再说,我们家里也肯定制作了不少的年货,她一个人在家里也用不了。我也应该给您和陈同志带些折实啊。”说着就直接把袋子给她提到了厨房里去。 又问:“请问您,今日吃中饭陈同志不回来了吗?” “他早晨出门的时候就说了不回来吃饭,说是这几天快要放年假了,办公室里很忙呐。”他老伴回答说。 “那不是年年都这样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忙起来了呢?他您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哦。”关兴说。 陈同志的老伴就小声对关兴说:“你不知道吧,上个月那个宋主任因为武汉七二零的什么案子牵连,被武汉来的人带走了。这不,现在荆州就要我们家老陈当主任了。” 关兴听了还是很惊讶,因为他在武汉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因为前几年武汉发生的七二零事件,上面的专案组正在调查,哪里知道县里的宋主任也参与了呢? 关兴就说:“既然陈光明同志在办公室,那我就到那里去找他吧。”可是陈同志的老伴就坚决不让关兴走,说:“你不管他怎么忙,就在我家里吃了饭再去,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 关兴没有办法,只得让陈婶(这是关兴经常的叫法)端了饭菜出来吃了,就告辞说:“过了年我再来给您拜年。”陈婶也不再留他,还把他送出门很远。 关兴来到县革委会,直接就往主任办公室走去,敲了门却没有人应声,他想是不是陈光明同志在忙没有听见呢?就直接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一个清洁工在打扫卫生。 关兴就问:“您好,我问您,陈光明同志是不是在这里办公?” 那人听了说:“陈主任还在他原来的办公室呐,你去哪找他看看。” 关兴就再到陈光明同志原来的办公室,敲门就听到陈同志在里面搭话的声音。关兴走进去,陈光明同志一看就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武汉读书的吗?” 关兴就把自己的情况说给了陈同志听,陈同志听了就说:“这好啊,你既然回来参加社会实践,那就好。我们现在正是缺人手呐,你回来了好,过了年再安排吧。” 关兴说:“不需要您费心了,我还是回红旗公社去吧,反正也就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过了年不就是阳历二月份了吗?” 陈同志说:“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担任这个革委会的主任,事情特别多,而且能作用的人又特别少。以前的干部,不是有问题还在靠边站,就是身体不行。我现在都快成小媳妇了,到了无米做饭的地步!” 关兴看到陈同志真是好像比上次看他的时候,老了许多,就说:“那您就更要注意身体哟,我刚从您家里来,听说您不回家吃饭,我就来您办公室了。” “没办法呐,现在这几年搞得县里就像个捉襟见肘的家庭一样,是又愁米来又愁柴。”陈同志忧愁地说。 在关兴眼里陈同志不是这样,他从来都像个冲锋的战士,现在看来是真遇到困难了。就说:“您需要我做什么就尽管安排吧,不管我能不能做好,总能挡一阵子吧。” 陈同志就想了想说:“大岩咀你知道吗?那里是我们县里南边的水源地,自从修建了水库后,除了移民走了的群众以外,水库周边还居住着不少群众,所以大岩咀公社就一直保留着,但是秋收的时候,公社的主任因为下乡在路上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县里住院。我就想让你先去那里顶替他,担任几个月的公社主任,你看行吗?” 关兴想了想说:“我对那里不熟悉,如果您能找到别的人最好,如果确实要我去,我也会尽力去做的。” 陈同志就点头笑着说:“我们的朱关兴同志成熟了许多,我看你是能担当这个责任的。” 关兴说:“那我就先去组织部报到了,看组织部要我什么时候去,我就按照要求去呐。” 关兴和陈光明同志告别,出了他的办公室向组织部走去。 第463章 码头闲逛遇见胡丽芳 关兴到组织部,敲彭部长办公室的门,刚好彭部长就在办公室。关兴人还没有进去,就向彭部长问好。彭部长说:“你们学校怎么这么早就放假了?这离过年还有几天呢!” 关兴说明,学校提前放假是要他们回来参加社会实践的,并把学校给他们开的介绍信拿出来交给彭部长。 彭部长看了说:“那好啊,既然是回来参加县里的社会实践,那就再给你安排个新的地方去实践吧。” 关兴也没有说刚到陈光明同志那里去了,只是说:“反正我听从领导的安排,需要我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去实践。” 彭部长想了想说:“现在我们离放假还有四五天,你就自由安排吧,但是过了年你还是得要初五就来我这里报到。至于具体到哪里去参见社会实践,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关兴还想向彭部长汇报一下自己的学习情况,可是来找彭部长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彭部长就说:“你在学校的学习情况,学校那边早就已经把学期评语发给我们了。” 关兴就只好与彭部长告别出来,他看了看天色,估计差不多就是下午四点多吧,现在回招待所去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想到街上去转转。在武汉读了几个月书,现在再回到县城,就好像县城变小了似的。 往南边就是中学,往前面走就是车站,再往江边走就是船码头了,他就顺着大街往江边走去。 江边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船码头,因为那里有上下水的各种船只,有不停地从船上卸货、拉货的搬运队,有街边为这些人搞生活服务的各种摊子、餐饮和小宾馆。胡丽芳她们家就是住在这一条街,这里称为和平街,街坊的人自己称为河街,就是临河的街道吧,其实对于一个不熟悉的人来说,河街更好确定它的方位。 关兴还刚只走到接近河街,就闻到了随着水面的微风带来的一股驴马屎尿的味道。可能长期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没有了感觉,可是像关兴这样偶尔来一下的人,感觉是特别明显的。 这时,关兴就看到从他的身边拉过来一大车轮窑厂烧制的红砖,这样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去河边看看究竟是哪里运来的,因为他上学去的时候,前进大队的王队长说是只要轮窑厂办起来了,就可以由梅厂镇的水运合作社,把红砖运到县城来的。 还只走到小餐馆旁边,关兴就看到了胡丽芳在向他招手,原来胡丽芳回来了。关兴走过去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家来过年的吧?” 胡丽芳说:“今年队里放假早,我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事了,我就回来了。” “你们其他的人都回来了吗?胡理想他们男生也都走了吧?”关兴问。 他们男生的事我不知道,反正我们知青点的女生都回家了,就连关春红这么多年没有回去的,今年都回家去了。 关兴立马就联想到了武汉的关老师,但是他没有告诉胡丽芳,关春红的爹爹已经在党校工作了。 就说:“你回来了也没有出门找同学玩?在帮你的姆妈她们做事吧?” 胡丽芳说:“同学都下乡到各个地方去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回来了呐,一般只是到了春节前后几天出门联系一下。反正在家里待着也没有事,就出来帮她们合个手吧。”胡丽芳又问关兴,“听说你到武汉去读书了,怎么在街上打转呢?” 关兴说:“是的,我是到武汉去上学了,这不是学校提前放假了吗?我想到河边来看看呐,你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河边转转?” 胡丽芳还不习惯大白天和一个男生逛街,就说:“你先去吧,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关兴就往前走去,看到接连拉过来几辆大车的红砖,他想这就是从下水运过来的了。 他爬上河堤就看到有几只木船停靠在码头边,里面的红砖已经卸得差不多了。就上去打问说:“请问你们这几船红砖是从哪里运来的?” 船上的人听关兴的口音是南五场的,就说:“我们是梅厂镇的,这是我们那里前进9队轮窑厂的红砖。” 关兴就说:“我就是朱家铺的,所以我一看就猜到了这是从那边运来的呐。这些红砖都运到哪里去呢?” “我们合作社只是帮他们运到船码头,起坡后就由搬运队把砖运到建筑队的工地去。”船上的人回答说。 关兴听了就知道王队长真是厉害,说办轮窑厂就把这事办成了,他从心眼里感到高兴。就问:“你们几天运一趟呢?是不是很忙呢?” 船上的人说:“反正每天都有船过来,我们总共有六条船,一只船也就只能装运两千多块砖,基本能保证县城的需要量吧。” 关兴说:“如果是轮窑烧起来的话,应该每天不只是出窑这么一些砖吧?” “那是的,我们只是帮他们运出来一半的红砖,还有一半就卖到附近了。”船上的人说。 这时,胡丽芳就站在堤上叫关兴,关兴听到了就上了堤坡,来到胡丽芳的身边。关兴说:“这里确实很热闹,一天到晚都是上船的、卸货的。” 胡丽芳说:“在我们河街住,买船上下来的东西还是很方便,就是环境很不好。” 他们说着话,就往下走,来到了河街下游,看到了很多低矮的房子。胡丽芳就向他介绍说:“这一溜棚子就是杀猪的、打豆腐的和其他小制作的作坊。他们制作好了,就由街上的摊铺来找他们买货,再拿到街上去零卖。” 关兴听了就想,县城里的各种合作社也是做得很好的,如果没有他们的话,就不可能有街上各种小商品的买卖呐。但是如果不组织好,也是会出很多问题的,他觉得出来走走也是一种社会调查和实践活动。 胡丽芳看到关兴对这些很感兴趣,就说:“你不是在公社做事吗?怎么还对这些小作坊很感兴趣?” 关兴说:“因为我在公社管的就是多种经营的工作,上学读书主要也是学习这个经济发展和商品生产的内容,所以我回来也是要做些社会调查的。” 胡丽芳就说:“那你还真可以到各个行业去看看,虽然县城不大,但是各行各业还是很全的。” 胡丽芳看看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就说:“我们回去吧,我请你到我家里去吃饭。” 关兴说:“今天晚上我还有事,明天我再到你家里看望你的爹妈吧。”说完两人就分开走了。 第464章 到胡理芬家里去辞年 关兴回到招待所就想,胡理芬她们家里这个时候应该都回家里了,就准备提了那些剩下的东西到她家里去,因为毕竟自己和胡理芬恋爱了,年前年后的基本的礼节还是要讲的。 就把那些腊货之类的东西整理好,提着出了招待所。来到胡理芬家门前,就听到屋内有胡理想讲话的声音,说明他已经回来过年了。关兴提着东西走进去,就看到胡理芬、巧玲和胡理想在客厅里打牌,关兴就说:“你们三个还很安逸的哦,是不是等我来才凑一桌啊?” 胡理想转过身看到了关兴,就说:“哎,怎么朱副主任也放假了,还提着一些东西,这是来给岳父岳母辞年(荆州把年前送礼物称为‘辞年’)来了?” 关兴知道胡理想的口舌是不饶人的,就照实说:“也不是专门来辞年,就是把红旗公社那边别人送的东西拿来呐。” 里面胡理想的姆妈听到了,就连忙出来说:“哎呀,小朱你来了,还提这些东西干嘛呢?” 关兴就又说了一遍:“这是我包队的新民8队送给我的,昨儿公社的吉普车送我们回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答应带回来的。我想,您们家里过年人多,我就拿来了。” 胡理想姆妈听着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嘴里说:“还是你们公社里做事的好,你看他的爹爹向来就没有拿过什么东西回来呐。” 胡理芬就说:“有东西就拿回来呗,没有别人送您还能去向别人讨要吗?” 胡理想接过话题就说:“那也不一定啊,当官的你只要说句话,人家就会琢磨你的意思哦,还需要讨要吗?” 关兴看到胡理想已经说离了题,就转移话题说:“你们三个人打争上游吗?谁赢了?” 胡理芬说:“我就是陪巧玲玩玩呐,哪知道有人就在里面搞鬼,就是我一个人输。” 关兴听出了胡理芬的委屈,就说:“那怎么行啊,原来胡老师,胡校长就是这样教育娃儿们的吗?哈哈哈,看我来给你主持公道吧。” 胡理想说:“你来了还不一定能摸到当庄的牌皮呢!那你就来试试看?” 巧玲说:“听你们这样讲,我不打了,好像充满了血腥味。” 胡理芬的姆妈这时就走出来说:“不打了,不打了。我的饭做好了,不等你们的爹爹了,我们吃饭。” 关兴就和巧玲同时站起来,要帮着收拾桌子,胡理芬就制止巧玲说:“你是客人,不要动手,我们来收拾吧。” 胡理想一边把扑克牌收拢,一边说:“那么说,朱副主任也是主人了?” 胡理芬就毫不客气地回复说:“是的,他就是主人,他就应该帮忙收拾!” 胡理芬的姆妈端着菜碗出来,听了就说:“你们俩一回来就拌嘴,真拿你们没有办法。” 关兴就解和说:“平常您一个人在家,哪有这么热闹呐,他们拌拌嘴就权当是给你说对口词听吧。” 胡理想就觉得关兴一来就让他占了下风,就说:“你就是这幕节目的报幕人哦。” 这时,胡理芬的爹爹回来了。关兴立马就上前问候说:“胡老师,您回来了,您还好吧?”顺手接过了他手上的提包。 胡理想看到爹爹回来了,就说:“胡老师一回来就有人问候接包,看来还是要有学生在身边才好呐。” 他的爹爹朝他看了一眼,说:“你也是胡老师了,你也想有人问候接包吗?那你就要做像个老师,不过像你现在这样嘴巴不饶人,恐怕到时候没有人理你呐!” 胡老师就问关兴:“你是几时回来的?过了年几时上学去?” 关兴就把学校的安排告诉了胡老师,并且说:“过了年很可能要到县里边远的公社去做事。” 胡老师就说:“那好啊,到哪里都是社会实践嘛,年青人经历越丰富越好。” 胡理芬就插嘴说:“本来在红旗公社也就够偏远的了,那还能偏远到哪里去?” 胡理想就说:“看看,看看,都开始担心朱副主任的事情了!” 胡理芬的姆妈就出来打圆场说:“她就怎么不能关心呢?小朱在周边做事的话,两人见面都方便些嘛。” 巧玲就插嘴说:“那句古诗怎么说?天涯若比邻,我觉得可以通信。只要能打电话、通信也就没事了。” 胡理芬就说:“是啊,只要通信就像在一起一样,你们是不是有这种感觉呢?” 巧玲听了一下子脸就红了,胡理芬的姆妈早就已经感觉到了,就说:“不管是什么情况,年青人之间经常通信也是好事嘛。” 她的爹爹只是看了看胡理想和巧玲,什么也没有说。吃完饭,关兴说要回招待所去,胡老师就要他到书房里还坐会儿,关兴也就只好到书房与胡老师说话了。 进了书房坐下,关兴就把自己在武汉学习的大致情况,向胡老师做了介绍。胡老师说:“现在像你们这样的班全国还是很少的,主要是国家需要各种人才,你想老一辈的有好多人还在靠边站,还有些正在做事的人又不敢大胆的做事,你说国家怎么办?” 关兴听出了胡老师话中的忧虑,就说:“我们也是经历太少,还不能担当什么大任。” 胡老师就鼓励说:“只要能把学到的理论知识用好,结合实践,多动脑筋,就慢慢学会办事了。”想了想说,“听你刚才讲,过年了要把你安排到边远公社去,你有什么想法呢?” 关兴说:“下午在陈光明同志那里,他说大岩咀公社的主任下乡时摔断了腿,要我过了年就到那里去顶他的职位呐,我已经答应了,能不能干好我不能保证,但是我会尽我的力努力做的。” 胡老师说:“你这样就是好的,陈光明同志现在是县革委会的主任,他也是很了解你的,如果他觉得你去做不好,他不会安排你去的。但是,去了有什么情况要随时向他汇报请示,就会得到他的支持和帮助的。” 关兴就说:“我记住了您的话,我会随时向他汇报请示的。”说了一会儿话,关兴就告辞出来,巧玲在旁边。关兴就说:“我明天就准备回家去了,你还在这里玩还是我们一起回去呢?”巧玲说要跟他一起回去的。 胡理芬随后就出来把关兴一直送到招待所。 第465章 到县革委会领受任务 走在回招待所去的路上,关兴才知道天上在下小雨雪,路上都有些湿滑了。心想,看来今年过年天气应该不会很好的。 刚进招待所,就听到接待处的服务员大声说:“朱同志这里有人找您,请您来接电话。” 关兴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脚还没有进门电话就打来了。胡理芬本来是要回去的,也停住了脚步,等关兴把电话说完了,再告别回家。 只见关兴接了电话走过来对胡理芬说:“对不起,你先回去吧,刚才县革委会办公室来电话说,大岩咀公社有几户社员住的湾子被大雪封住了,要我马上到县革委会去。”接着想了一下说,“你回去要巧玲明天自己回去,还要她告诉我的姆妈,说我可能还要等几天才能回家。” 胡理芬听了就有些紧张起来了,就说:“县里的干部有那么多人,怎么就一定要你去参加这事呢?” 关兴安慰说:“不要紧,因为陈光明同志早就给我说了,他这是要我尽早去到那里熟悉工作情况呐。” 胡理芬也就只能带着担心离开招待所回家去了,她回到家里,家里人还没有睡,就把关兴的事向家里人说了。家里人听了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巧玲说:“那我明天就回家去,恐怕继续下雪,把我也阻隔在这里了。” 胡理想说:“这有什么担心的?朱关兴他是革命干部,就像一块砖一样,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你朱巧玲就是阻隔在我们这里,又有什么妨害呢?” 他的姆妈就说:“人家一个大姑娘,放假了不回去,爹妈不是在家里惦记着吗?怎么能不担心呢?” 大家见不早了,就各自睡觉了。 关兴自从接了电话,就在房间里做起了准备来。他想:既然是要到大岩咀去救灾的话,肯定一两天是不会结束的。他就把自己的行李收整了一下,只是用一个小布包把自己随行需要的东西收起来,弄完了他就直接到县革委会办公室去。 到了办公室,只见办公室主任还在打电话,就用手招呼关兴进去坐下,等打完电话就对关兴说:“大岩咀公社有几处社员住的地方被大雪封住了,现在陈光明同志在他的办公室等你,你快去吧。” 关兴连忙站起来就往陈光明同志的办公室走去,陈同志的办公室在对面的那一排房子,只见那一排房子大都亮着灯。 关兴敲了门走进去,陈光明同志说:“我还怕你已经回去了呢?如果他们在招待所找不到你的话,我会明天要他们把电话打到前进大队去的。”说着陈同志就示意关兴坐下。 等关兴坐下后,陈同志又说;“现在找你来大致的情况你都听说了吧?我们现在要成立一个县革委会救灾小组,由县民政局的局长任组长,你是马上就要到那里去任职的公社主任,就任副组长。其他成员还有县供销联社的主任,西斋区的区长。” 关兴就问:“我们现在就出发,还是明天去?” “我的意见是现在就出发,因为那边比我这边下的雪大,而且还冻了牛皮大凌(荆州人把路面封冻称为‘牛皮凌’,就是说路面冻成了像整张牛皮一样),电话线已经不通了,还不知道被封冻的社员有没有安全危险。”陈同志说。 这时,就陆续来了几个人。陈同志就一一向他们介绍关兴,说:“这是朱关兴同志,他以前是红旗公社的副主任,因为今年被推荐选拔到武汉读大学去了,刚好放寒假回来。因为他们学校安排了几个月的社会实践活动,所以我们县革委会考虑,准备过年以后就安排他到大岩咀公社去代理公社主任一职的,可是现在大岩咀公社那边又出现了这个雪灾情况,我们就要他提前进入这个代理公社主人的职位。” 大家听了就与关兴一一握手、互相认识。 接着,陈光明同志就说:“现在我们要成立一个临时救灾小组,组长由民政局长张光海同志担任,副组长就是朱关兴同志。其他成员有供销联社的陈主任和西斋区的区长赵群山同志。我想你们现在就出发,坐我们县里的吉普车去。到了那里先找公社值班的干部弄清情况,你们再分工行动,一是要把电话线接通;二是要到当地把情况弄清楚,赶快搞出一个救灾方案,三是需要什么人和物质,最快与我们联系,我们好配合调动。” 民政局的张局长就表态说:“救灾如救火,我保证按照县革委会的要求办事。”其他人也都表示服从县里的指示。 这时,外面就听到了吉普车开过来的声音,大家也不用再说什么,立即出门准备上车,陈光明同志把三个人送出办公室,看着他们三人上车走了,才回到办公室里去。 关兴觉得自己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一是早已经向胡理芬说明了自己的工作情况,二是从招待所出来他就带好了随身的用品。 县城离大岩咀公社有五十多公里,因为正在下雪,路面有些湿滑,车子不敢开快,快三个小时才到大岩咀公社的地界。 关兴是第一次来这边,在车上不断地听民政局的张局长介绍沿途经过的行政区的情况。这时,车子一个拐弯,离开县级公路向一条不宽的大道开进去。张局长就说:“这就已经快到大岩咀公社了。” 路上冻得很厉害,吉普车不敢开快,又是上坡,有几次打滑险些滑出了路界。张局长说:“这里离公社不远了,我们就下车走几步吧。” 三个人听了都下了车,留下司机慢慢在前面开着车灯,给大家照亮。 大概走了半小时,就看到了山坡边上有一排房子,关兴心想,这里可能就是大岩咀公社所在地了。 房子里面可能是看到了吉普车的大灯,就出来向关兴他们打招呼,吉普车这时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向前进了,关兴看了这个情况就说:“吉普车可能打滑爬不上去了,我们来帮着推一下吧。” 大家听了就连忙跑到车子后面用力推车,关兴一用力,脚下一滑摔到了地上。旁边的人连忙才把他拉起来,大家七手八脚把吉普车推到了公社房子门前的平地上停下来了,大家才进屋里去。 第466章 大家商量施救的办法 关兴他们进了公社办公室,就有人出来自我介绍说:“我是公社今天夜里值班的胡大山,请你们到里面烤火。” 张组长就说:“哦,你是公社的胡副主任,那好,我来介绍一下,”指着关兴说,“这是我们这次县里救灾小组的朱关兴同志,也是副组长。”又指着旁边的人说,“这是县供销联社的李主任,等一会儿,西斋区的区长也会来的。” 大家听了就互相握手再次认识了,进了里屋坐在火塘边,才感到暖和些。过了一会儿,张局长就对司机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还是找个地方睡觉去吧,如果有事需要你的时候我们叫你。” 这时,边等西斋区的区长,张局长就边对胡副主任说:“你把情况大致向我们说一下吧,等区长一来我就好研究出一个方案来。” 胡副主任说:“我们这里是前天开始刮大风的,接着晚上就下雪了,到了后半夜风雪就很大,早晨起来我们这个办公室门前都被大雪堵着了。” “到了中午就有下面的生产队来报告说,他们那里有几户社员被大雪全部封住了,人都不能出进。” “具体离这里多远,有几户人家被封住了?”张局长问。 “就是平山大队,离这里大概七八里路吧”胡副主任回答。 原来民政局的张局长以前在大岩咀公社任过公社主任,后来才调到县里担任民政局长的,所以他对这里的大队和生产队还是比较熟悉的。 他就对关兴他们两人说:“你们两个可能对这里不熟悉,其实这个平山大队就在大岩咀公社对面的山那边,直线距离不远,但是如果要走过去还得要小半歇活路。” “要是平时的话,很容易走到那里去,但是现在大雪把道路封冻了,要去那里肯定是很困难了。” 关兴就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首先一是要把电话线接通,二是要想办法去平山大队吧,只有接近那里才能知道情况呐。” 供销联社的主任也同意关兴的说法,说:“如果电话不通的话,我就不能调运需要的物质,不接近那里我们就不知道被封冻社员家里的情况。” 张组长就问:“胡副主任,你们接到大队的报告后,去过人到那里了解没有?” 胡副主任说:“我派了一个办公室的同志去,走到半路他就回来了,说是那边的山路全部被封冻,大概有半人深的雪。” 关兴就反问说:“那他们大队来报告的人是怎么来的呢?” 胡副主任就有些脸红,说:“我当时不在公社,也没有过细问其他的人。” 张组长就说:“既然是这样,现在又是半夜里,我们就只能等到天亮以后再说了。” 这时,外面好像有人走动的声音,胡副主任出去看到了外面的人是西斋区的区长。就把他领进到里屋,并向烤火的几个人介绍说:“这是西斋区的赵区长。” 张局长就站起来与他握手,介绍了在座的几个人让大家互相认识。 接着张局长就把县里的指示和刚才了解的基本情况向赵区长说了,并征求赵区长的意见。 赵区长说:“本来这个事情应该是我们区里来人解决的,但是因为他们的电话不通,我也才得到县里的通知。现在既然县里成立了以您张局长为首的救灾小组,我就按照您和大家的意见行事吧。” 张局长听了就说:“现在已是深夜,谁也没有办法到那里去弄清情况,那就只有等天亮以后行动了,我们现在就是找个地方睡一会,免得明天没有精神呐。” 胡副主任就叫来了公社看管客房的人给大家安排住处,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关兴就醒了,因为他心里有事,就起床到窗边向外看,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看来天气还没有转好的迹象,就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想问题。 他想:既然道路被封冻了,那就得要找人把冰雪铲除,这样就需要很多人力,可能县里要西斋区长来就是让他们来调配人手的,那么供销联社的领导就可以调动周边供销社的物质。想到这里,关兴心里清楚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铲雪,接近封冻的社员家。 想到这里,他就穿好衣服走出客房,来到了昨天夜里烤火的屋子。他看到昨天那个值班的胡副主任已经在生火了,心里想,这个胡副主任还是个很勤快的人。 关兴一边帮他生火,一边与他聊天。问:“胡副主任,你是哪里的人?在这里工作了多长时间了?” 胡副主任说:“我是离这里不远的街河市的人,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七八年了。” “那你对大岩咀的情况比较熟悉了,以前这里出现过这样的雪灾吗?”关兴问。 “就我来这里工作的这几年里,还没有出现过,以前只是冻大凌出门很难行走,还没有说把房子封盖住,人都不能出来的。”胡副主任说。 “按照你昨天说的情况,那就要找很多人手把山路上的大雪铲除了才能走到平山大队去,你们这里天亮了能不能找到这么多的人手呢?”关兴问。 胡副主任想了想说:“如果是平时的话,可能找得到,但是现在下雪了很多地方的道路都不通了,既是要找也得要大半天的时间。” 关兴心想,那就只能找西斋区长来解决了。关兴又问:“假是找来了人铲雪,如果路上不能行走怎么办?” 胡副主任说:“我们这里的社员群众遇到大雪天山路不好走的话,他们就是在路上铺茅草,让路面不打滑,再就是在脚上鞋子外面再穿上像草鞋那样的大草鞋子防滑。” 关兴又问:“如果那些社员家里确实不能住了,我们能把他们救到哪里去住呢?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起码得要把他们安顿到过了年再说吧。” 胡副主任想了想就回答说:“只有把他们接到我们公社来了,他们那里本来住户就稀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屋子让他们居住啊?” “我看公社的地方也不多,如果是那里出来的人户多了,还是容不下呐。”关兴担心地说。 这时,张组长就进来了,听到关兴的话就回答说:“这个不要紧,只要把人救出来了,我们再想办法。万一公社里面住不下,我再去联系离这里不远的洈水管理处,那里我比较熟悉的。” 说话间,天色就亮了些,大家心里都明白,像这样的大雪天太阳不出来,那就是说明还有跟脚的风雪要来的。 第467章 指挥民兵们铺路铲雪 这时,西斋区的赵区长也进了烤火的屋子。张局长就说:“现在天已经亮了,我们还是接着昨晚的话题,研究出一个解决方案吧。” 关兴说:“您们没有进来的时候,我过细地问了胡副主任一些细节的,我想就按照他说的一些小办法来施救。” 赵区长就急切地问:“具体是些什么方法呢?” 关兴说:“要组织人手铲雪的话,他们这里是不可能找到这么多人的,只能请您马区长向洈水公社,也就是临近大岩咀的大队找人。再就是路上打滑,胡副主任说,可以铺茅草;还有脚上可以在棉鞋外面再套一双大的草鞋。” 张局长说:“那需要多少人?” “按照我们在生产队劳动的经验来看,至少需要20人以上,要铲雪,要运雪,还要配合他们铺茅草等活路。”关兴算计着说。 胡副主任说:“我们要争取在今天天黑之前接近被封冻的社员家里,我觉得仅仅20多人还不够,要轮换地铲雪,最好是找两班人轮换。” 张局长就说:“那好,这个事就这样决定:由赵区长去洈水公社找附近的基干民兵,要五十人吧,带上十字镐、铁锹、竹筐、扁担;再有就是胡副主任派人找附近的社员家里买茅草和大草鞋。” 这时供销联社的李主任也进了烤火的屋里,张局长就对他说:“李主任,那就麻烦你帮忙在附近供销社找一些手套、雨衣等防护物质,因为社员光着手会冻伤的,再就是穿着蓑衣不好挑担子。” 关兴又提出来说:“现在电话不通,光靠人跑那不是个办法,我们就只有一台吉普车。” 赵区长说:“那就用吉普车把我和供销联社的李主任送到我们区里去,我和他就在区里联系人和物资吧。至于接通电话线就以大岩咀邮局的人为主。” 关兴说:“我同意这个安排,那我就在这里等基干民兵来,我和他们一起上路去铲雪、运雪。” 张局长就说:“还是我们俩一起上路指挥吧,那样互相也有个照应。” 关兴说:“您就不必上路指挥了,您的事情还很多呐,您要联系洈水管理处的住房问题,来了民工还要找人搞生活服务,如果夜里铲雪、运雪的话,还要准备火把、马灯,民兵轮换回来还要安排他们休息、吃饭。” 大家听了就觉得关兴说的这些真是千头万绪,没有一个管总的人在家里那是不行的。商量完这些,大家就准备分头行动。 吉普车司机进来了,张局长就要他出去启动车子,赶紧把赵区长和李主任送到西斋区政府去。临行的时候,张局长就对赵区长说:“你们那里的电话是通的,你回去以后,就把我们刚才商量的这些汇报给县里的陈光明主任,告诉他,我们一定要在今天天黑前把道路铲通,接近被封冻的社员家。”赵区长就点头上车,和李主任一起走了。 这时,胡副主任派人去大岩咀公社附近买来了过早的食品,几个人过了早就分头做事去了。 关兴趁民兵还没有来之前,就拿出一个笔记本写下刚才商量决定的一些事情,这样好让自己的头脑里记得更清楚,还能通过梳理看还有什么遗漏的问题。 突然他想到如果进山以后出现多个被封冻的地方怎么办?现在我们想的只是一条路,那如果是多个方向呢?他只能现在这样思考,等到出现了情况再说了。 到了快吃早饭的时候,也就是八点钟左右,就看到下面大道上来了一些拿各种工具的年轻人,他想这可能就是来铲雪的基干民兵了。 他就连忙迎上去,看到这群人中有个领头的走上来说:“请问你是公社负责的吧,我们是被派来参加铲雪的民兵。” 关兴连忙说:“欢迎你们,你们来得真及时,你们是哪个大队的?” “我们是两河口边上的,接到区里的通知就来了。”那人回答说。 “你们吃早饭没有?你是大队的民兵连长吗?”关兴问。 那人说:“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呐,我是大队的民兵连长,请你给我安排活路吧。” 关兴就说:“你们现在就在公社等一会儿,我去叫人给你们找吃的,等会儿公社的胡副主任买来茅草后,我们就先铺茅草。” 大概到九点多钟朱副主任就领着人把几担茅草挑来了,关兴就指挥刚吃了东西的民兵们开始在道路上铺茅草。看到这些茅草不够用,关兴就商量胡副主任还要去买,又派了五个民兵跟着胡副主任去挑。 等茅草铺到山的那边,关兴就看到了被封冻的山路,那是一段背风的山坳,所以积雪就深,有的地方确实可能有一人深。 关兴就把在场的民兵分成铲雪的和运雪的两部分,这时,又刮风了。如果迎着风的话眼睛都睁不开,他就体会到了张局长要联系雨衣是正确的。 这时,供销社的雨衣和手套送来了。大家穿上雨衣,带上手套就感到很暖和了。铲雪、运雪的民兵们有的用十字镐把坚硬的冰块撬开,有的用铁锹铲下来,装进竹筐里,再由挑担子的民兵把这些冰雪运到山坳边,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进度还是很快的。 还没有到吃中饭的时候,就铲到了那一段最深的地方,关兴就要他们停下来原地休息一会儿。 这时,就看到从公社那边山坡上又来了一群人,关兴心里就想到,那肯定是来换班的民兵了。果然不错,那些人走到跟前说,他们是来接替铲雪的民兵的,张局长要铲雪的这些民兵回到公社去吃中饭。 换下来的民兵走了,关兴又指挥新来民兵继续铲雪、运雪。这时胡副主任就来到关兴身边,问:“现在这里还需要什么东西?” 关兴说:“看眼前的情况,背风的山坳积雪就深,你是熟悉情况的,那边像这样的背风坡还有多长?” 胡副主任说:“往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岔道口,一条道是往平山大队去的,一条是往平山二队去的。” 关兴听了就说:“那我们现在就还要准备一个组的基干民兵,因为方向不同,我们得要分头同时铲雪和运雪,那就是说还要增加人手。” 胡副主任听了就说:“那我在这里替你,你回去吃中饭,把你的想法去向张局长他们说吧。” 关兴听了就离开了铲雪的队伍,往公社走回去。 第468章 深夜救出被封冻的群众 关兴吃饭的时候,眼见风雪又加强了,他担心像这样的风雪会把铲出来的山路又封冻了,就说:“以前我看到过一篇文章介绍西北一次风雪抢险的事,上面就遇到过刮白毛雪把抢险的人埋着了的。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厉害,但是要怕路又被封冻的情况。” 张局长听了也很担心,就问:“这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是那样的话,铲雪的人只有及早撤下来了。” 关兴说:“我去看看,如果封冻严重的话,我们得及早想办法。”说完他就穿上雨衣向山坡走去。 关兴走到迎风的山坡上,虽然很小心,但是这时的路面已经冻上了,像走在透明的玻璃镜面上一样,他的脚站不稳一下就摔到了路上。他想站起来,慢慢弓着腰,用手撑在地面上,可是脚上不得劲,怎么也站不起来。 这可把他急出了一身汗,心想,还不知道山坡那边正在铲雪、运雪的民兵们是个什么情况。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十万个为什么》里面说的,可以在冰雪上撒盐使冰雪融化的办法。于是,他就不再往山坡上爬了,借势一溜,就溜到了山坡边的一块石头边,立住了脚。站起来急快地往公社回转去。 回到公社,张局长就问:“怎么样?那边山坡上是不是冻着了?” 关兴说:“确实是封冻得很厉害,我就没有爬上那个山坡,摔倒以后人还站不起来。” 张局长说:“那我们赶快把山那边的民兵撤下来吧?” 关兴说:“我刚才在山坡上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那是以前看《十万个为什么》知道的,就是撒盐能够融化冰冻,我们是不是用撒盐的办法试试?” 张局长一听觉得是个办法,想情理应该是可行的。于是就去做饭的地方,把他们做饭用的盐拿来,撒在公社门前的石头台阶上。过了几分钟再用鞋子在上面摩擦了几下,感觉石头不打滑了,在用手在石头上摸摸,发现手上全是水,没有以前的冰渣子了,他就高兴地告诉关兴说:“这个办法很行,效果立马就显示出来了。” 关兴说:“那我们就趁天还早,通知供销联社的李主任,帮我们运一些食盐来,越快越好。” 经过上午的抢修,公社的电话线接通了。张局长就通过电话,要李主任用汽车赶快从附近的供销社运一些食盐来。 不到半小时,食盐就运到了,有整整两个麻袋,大概是四百斤。关兴就安排刚吃过饭的民兵用水盆或是水桶,把食盐抬到山坡边上,像撒稻种一样细细的、匀匀的撒在山坡的雪地上,这时风雪更大了,看不清雪花和撒出去的食盐。 一直撒到铲雪、运雪的民兵身边才停下来。关兴看到有几个挑担子的民兵摔到了又爬起来,心里感到真不是个滋味,也从心里感到了铲雪、运雪民兵的吃苦的精神。 好的是刚铲出来的地方还没有封冻,关兴就要后面的人跟着撒盐。这样一边铲雪一边铺上茅草,再在茅草上撒盐,封冻打滑的问题就解决了。 两条路口又换了一次班,就能看到社员住户的树木和隆起的雪包了,关兴想到,那肯定就是社员居住的房子了,就要胡副主任向面前的雪包喊话,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反应。 喊了几次话,结果就感到雪包边上有雪滑动的迹象,关兴就说:“胡副主任,再喊话要他们不要着急,说我们在天黑之前会铲到他们的门前来的。” 铲雪的民兵们看到了这个情景,也有些激动,就更加加快了铲雪、运雪的进度。 这时,最后一班吃晚饭的民兵换上来了,天也就要黑了。其实,这时也就才五点钟左右,如果是夏天的话,这个时候太阳应该还在头顶上呐。 风雪也像要拉上黑夜的盖子一样,呼呼的大风裹着雪花飘下来,一点也不比铲雪的速度慢。关兴就要民兵把早已准备好的马灯沿着雪墙放着,隔几步远就放一盏。这样借着雪光和马灯的光亮,铲雪、运雪就看到路面了。 眼看就铲到了社员居住的雪包旁边,这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有人掉到雪洞里面去了!” 关兴顺着喊声看去,是一个挑担子的民兵滑下去了。关兴连忙跑过去大声说:“你不要动,越动就会越往下落的,赶快用扁担伸下去,让他拉着。” 有人伸了扁担下去,可是下面的人够不着。关兴连忙说:“把几条扁担用绳子连起来,再往下伸。”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四条扁担连起来往下伸,下面的人总算抓住了扁担。可是上面的人又使不上劲,一个人不行就上来了三个,关兴连忙提醒说:“你们拉的人要蹲下,脚上要把稳,不然的话你们也会滑下去的。” 不知是谁说:“上面的人都来吧,把他们的衣服、腰身拉着或是抱着,就像娃儿们玩拔萝卜那样。” 一时间上下的几十人形成了一条连锁,关兴在旁边喊号子,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把那个滑下雪洞的人拉起来。 关兴就要大家背着风雪歇会儿,并且要求再也不要走到坡边去倒雪了。 又换了两次班,总算是铲到了社员居住的房子门前。这时大概就到了夜里九点多钟了,关兴就要人回公社去说,要立马准备夜饭,而且还要多备些白酒,凡是吃饭的民兵都必须要尽量喝点白酒,这样可以达到御寒的效果。大家听了立马欢呼起来,说朱组长真是神算的诸葛亮呐。 换班吃夜饭结束的时候,两边都把被封冻的社员从家里解救出来了。关兴进到他们家里一看,每个家里都烧着火坑,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关兴就对他们说:“这次你们被封冻引起了县革委会的高度重视,派我们组成救灾小组和民兵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才把你们解救出来了,真得亏我们这些民兵们。” 接着就要求他们带上基本的生活用品,从家里走出来,到公社和洈水管理处那边去住,因为外面风雪很大,估计还有被封冻的危险。 有的社员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因为今儿就是腊月二十八了,天亮就是腊月二十九,马上就要过年了。再说人离开了,家里那些喂养的鸡鸭、生猪和耕牛怎么办? 关兴听了感到这是个问题,就说:“这样吧,今儿夜里你们先把家里的这些家禽和牲畜都加添一些食料,所有的人都跟我们出去过夜,如果明天早上风雪停了,你们就回来,如果风雪不停的话,你们就看情况派人回家料理一下再出去。你们要明白:家有一千一万,损失了是可以重新挣回来的,可是在这个马上要过年的时候,如果人出了问题,那就悔不过来了。” 这些被封冻的社员们听了关兴的话,才很不情愿地收拾东西跟着往外走。到公社一清点人数,总共是十一户,80多人。 张局长就按照先前预计的,把他们按照家庭分成两拨,一拨住在公社里,一拨去往管理处那边住。 关兴首先就要民兵们回家去,如果离公社远的,就在公社烤火,天亮了再回去。 等到把这些救出来的社员安顿好,天就快亮了,关兴他们也就在火坑边找了个地方靠着睡了。 第469章 把受灾社员安顿回家 第二天早晨仍然还是下着雪,但是没有了呼呼的风声,说明今儿天气要比昨儿好转了。关兴就要胡副主任安排服务的人做饭,让那些临时出来的社员和家属有饭吃。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雪才慢慢停下来。关兴就问那些住在公社的社员:“你们昨儿夜晚还住得好吗?如果不下雪了,你们就可以回家去准备过年了。” 有人就很感谢县里和公社,说:“没有救灾的小组来得及时的话,可能我们都要被冻在雪中过年了,好多家里连饭都吃不上呐。” 有的就问:“我们在这里过夜、吃了饭会不会要我们交钱呢?” 关兴就说:“这些事情你们都不要担心,这次我们县里来的人有民政局的局长,有供销社的领导,还有我们西斋区的区长,只要你们没有事,能顺利的被解救出来,还能回家过年,那就好了。” 张局长从管理处那边来到公社,与小组的人的商量说:“看眼前这个天气,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们是不是让出来的社员吃了中饭就返回他们家里去?” 关兴就提醒说:“只要不继续下雪,我看是可以的。但是我建议还是要分派人把他们送回去,因为各家各户的情况不同,如果他们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们还得要设法帮他们解决。” 其他小组的成员都同意,张局长就决定说:“我们是代表县里来的,一定要让这些社员过好年。”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县革委会办公室的主任带着一个省报的记者来慰问采访干部、民兵和解决出来的社员。 胡副主任就把所有出来的社员集中到公社食堂吃饭,吃饭的时候,就对他们说:“我们边吃饭边听张组长给我们说话,大家要听清楚。” 张局长就在吃饭的地方大声对社员说:“我们是受县革委会委派到这里来救灾的,今天县革委会又派了办公室的主任来慰问我们,希望要记住党和政府的关怀。 现在大家都脱离了危险,而且天气也好转了。我们刚才商量决定,吃了饭我们就派干部分头把你们送回家去,你们回家以后,看在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就向带你们回家的领导同志说清楚,我们就找供销社的领导集中帮你们解决,你们看行不行?” 大家听了就说:“好啊,好的。我们真正要感谢党和政府解救、帮助我们。” 吃完饭各家就收拾东西,按照分派干部的要求,带上昨儿夜晚拿出来的东西往回走了,记者就跟踪回家的社员进行采访拍照。 关兴带领的是昨儿夜晚去的那个方向的社员,他跟着这些社员来到他们家里,让他们不要着急,首先看看家禽、家畜是不是完好无损,再要他们看看自家过年还需要什么东西。因为连续几天的大风雪,社员都不能出门买东西,所以各家都有些问题。有的粮食只能吃两天了,有的缺少灯油,有的没有做饭的油盐酱醋,关兴都按照家庭把这些写清楚。就要求每户派一个人,跟他到公社去领取或买回来。 等到供销社的李主任把社员们家里需要的物资弄到公社,分发完毕,已经到天黑了。张局长等领物资的社员都走完了,才把救灾小组的成员召集起来,做了一个小结,并代表县革委会感谢大家,才解散救灾小组,让大家都回去过年。 张局长就问关兴和李主任:“你们现在要回哪里去?我们现在就只有一辆吉普车,就按照先后顺路的办法,一个个来送吧。” 关兴说要回梅厂镇去,估计太远了,不方便送他的,李主任说自己要回杨林市去。 张局长就说:“那就这样吧,我们从南到北,开车从杨林市再到梅厂镇,最后再回县里吧。” 因为西斋区的赵区长就是本地人,公社的胡副主任更不需要安排了。吉普车开到杨林市已经就天黑了,到梅厂镇已经是夜里八点多钟。关兴就要吉普车停在梅厂镇的街上,他说就在这里告别了。 张局长就下车和关兴握着手说:“感谢有你这个能干的年轻人,不然的话,我们这次救灾任务就不会这样顺利地完成呐。” 关兴说:“还是您领导组织得好,您们赶快走吧,回到县里估计得要半夜了。” 关兴和张局长他们分手后,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因为刚刚下了雨雪,虽然路面没有封冻,但是天黑走在路上还是很滑溜,走到家里已经是十点多钟了。 家里人都已经睡了,关兴只能小心敲着门。敲了好大一会儿好像没有动静,他就只得到窗户边喊他的姆妈了。翠英听到喊声才起床给他开了门,一看关兴的样子,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了。哽咽着说:“关兴啊,我的儿啊,这是从哪里来的呢?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呢!” 关兴就说:“巧玲回来没有向您说吗?我被县里派到大岩咀公社去救灾了。” 翠英就连忙把关兴让进屋里,把堂屋里的灯点上。说:“吃饭了没有?去了几天?这是怎么回来的?” 关兴说:“吃了饭才动身,是县里的吉普车把我送到梅厂镇,我才走回来的。” 翠英看到这个情况,就说:“你坐会儿,我去灶上给你烧热水,洗个澡了就好了。” 关兴就听姆妈的坐着没有动,等姆妈去给他烧水,他却在椅子上睡着了。 翠英把洗澡水烧好了,用木盆装好,再给关兴找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叫关兴进到灶屋里去洗,才看到关兴已经睡着了。她看着关兴这个样子,真是心疼得不得了,自己的娃儿要是在身边,哪会受这样的罪哦,可是他现在是国家的人,他不受罪就有别人去受罪呀。她又想到了语录上说的: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想到这里她就想通了。 就用手摇晃着关兴说:“你醒醒吧,我把洗澡水给你烧好了,你去灶屋里洗吧。” 关兴被姆妈摇醒了,好像睡了很长时间的感觉,醒来揉揉眼睛,感到很舒服,就说:“还是家里舒服呐。” 关兴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人就显得很精神了。翠英进灶屋里帮他收拾完,出来就要催他去睡觉,关兴却没有觉得很困了,就又和姆妈说了一会儿话,才上床睡下。 第470章 一家除夕团聚很温暖 除夕一大早,翠英就忙开了。关和多睡了一会儿才起床,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睡着的哥哥,他起床了就问姆妈:“哥哥是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他睡在我的身边我都不知道呢?” 翠英告诉关和说:“你哥哥昨儿深夜快十一点钟才回来,他去大岩咀公社救灾了,你听巧玲回来说了吧,让他多睡会儿哦。” 关和心想,当个干部也真是不容易,哪里有问题,哪里有困难就要到哪里去解决,看来还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好,整天只跟学生打交道。 翠英就安排关和去莲子湖挑水,自己就在屋里屋外清扫,清洗,因为按照风俗,过了除夕家里就不能做这些事情了。 这时,回家吃了早饭的巧玲也过来了,就问:“翠英婶,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吩咐,您一个人里里外外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翠英就说:“你家里还不是要忙吗?你的姆妈也就你这个女娃儿,你就回家去帮你的姆妈吧。” 巧玲说:“我的嫂子回来了,在家总得做点事吧,我在她们身边还可能碍手碍脚呐。” 翠英听了就说:“那好吧,我就真把你当我的女娃儿使唤了。”就安排巧玲到灶屋里帮着烧开水,翠英要现杀一只母鸡,还要把腊肉、腊鱼这些马上要用的食材拿出来洗干净。 弄到快吃中饭的时候,关兴才睡醒了,这是他近几年来睡得最长的一觉。起来看到姆妈带着巧玲和关和在准备年夜饭,心里就有一种回家过年的感觉了。 他的姆妈怕他没有吃早饭肚子饿,就要关和帮他哥哥弄点小吃的东西过个中,等会儿再吃中饭。 巧玲不知是什么时候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关兴。关兴接过信封一看,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就有些不明白。再看信封是封了口的,他就想很可能是胡理芬托巧玲带给他的。 打开封口拿出信一看,果然不错是胡理芬写的。信的大概意思是要关兴注意安全,并说过了年她要在家里等关兴的,还要关兴代她问候他的姆妈好。 关兴读到信感受到了胡理芬的细心和关心,就有一种暖暖的爱意从心底升了上来。 吃了中饭,关兴就问他的姆妈还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事,翠英就说:“有关和和巧玲帮忙就足够了,你在外面做事很辛苦,就不要帮忙了。” 关兴听了就没有再说话,回到里屋拿出包里的笔记本,坐到堂屋的小桌子上,把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写下来,因为这几天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机会。 通过这次参与救灾,他更加感受到,作为一个干部,首先必须要有一个知人善任的识别能力。虽然把封冻的社员救出来事情不大,但是如果陈光明同志安排的人员不合适,救灾小组组合起来,工作就不可能这样顺畅。第二个就是遇事要当机立断,回想当时他们接到通知到大岩咀公社,只用了几个小时,如果是时间不抓紧,被封冻的社员就可能出现危险。第三就是每临大事必须要像张局长那样,善于采纳别人的意见,并把各种事情想得周到。 关兴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多,办事的经验也不很丰富,但是他从陈光明同志那里学到每经历一件事都要自我总结的方法,所以他就在办事的时候比一般人要反应快些。 还没有到晚上,翠英就把年夜饭准备好了。关和就对哥哥说:“我们是不是把堂屋收拾一下,准备吃团年饭?” 关兴就和他收拾起来,翠英等他们把桌子、椅子和碗筷都摆上了,就要关和把堂屋的灯点上,把大门关上,其实这时天还没有黑。 翠英就从里屋请出来祖宗的牌位,还有文焕的灵位,供在堂屋的神堂中央。摆上酒杯,分别给供奉的牌位和灵位一一斟满了酒,并把筷子搁在每个叫饭的空碗上,表示各位祖宗和死去的文焕,都在这个时候回家过年了。 翠英给供奉的牌位和灵位奠了酒,再接着就是让他们享用饭菜,这时,她就自己跪在方桌前给祖宗们行礼,关和看了也学着他的姆妈行了跪拜礼。 这时,巧玲就在外面敲门,显然她是回家去吃了团年饭的。翠英就要关和给她开了门,说:“我们祭奠祖宗的事弄完了,现在就准备吃饭了,刚好巧玲也来了,这就预示着我们家里新的一年要添人进口了。”说完脸上就露出了微笑,这是翠英最高兴的时候。 关兴就把他的姆妈请到上席坐了,巧玲就陪在他的姆妈身边,他们两弟兄就在下面坐着,虽然只有几个大人,没有显出有什么热闹的气氛,但是看着一家人坐在一起,而且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翠英心里仍然是很满足的。 关兴就给他的姆妈酌了一小杯酒,自己也酌了一杯,他又问关和要不要学喝一点,关和说:“那就来一点吧,我也是高中毕业了,反正到了社会上还是要慢慢学习的。” 关和又劝巧玲也喝一点,巧玲说:“你都想喝我还怕什么?”就拿过酒杯要关兴给她酌满。 一家人边喝边说话,一直喝了几个小时,看到大家都有些酒意,翠英就说:“不喝了,再喝就没有人洗碗了。” 随手就从口袋里拿出十元的票面两张,递给巧玲说:“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你是我的干女儿,这年是不能白过了。” 关和说:“我真是有些嫉妒巧玲了,凭什么干女儿比亲儿子还要亲呢?” 翠英说:“那就是这样,你们平时我给吃的和穿的,那比这些压岁钱是不是多?人家巧玲白天黑夜陪着我,你们都不在身边呐!” 说着就拉着巧玲的手眼泪汪汪的,巧玲连忙说:“只要您喜欢我,我就一直陪您到老。” 翠英嗔怪地说:“你个傻丫头,你陪我到老就不嫁人了?”说着就想起来一件事,对关兴说,“我看巧玲也上学去了,也可以说算是吃国家饭的人了,关兴,你看胡理想老师也喜欢巧玲,你是不是找个机会,向胡理想老师的姆妈说说?” 关兴听了就说:“只要巧玲她们两人谈好了,我这次去胡理想他们家,就找机会提提这事。” 巧玲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显然是默认了的。关和说:“这下好了,我的哥哥要娶胡校长家里的姑娘,他的儿子要娶我们朱家铺的女娃,真是有缘分。” 第471章 翠英带娃给大妈拜年 过了除夕就是春节了,初一拜父母,初二拜岳父母,关兴家里什么长辈都没有需要拜年的,翠英就说:“我们还是要到兰秀大妈,也就是兰秀婆婆那里去看看的。” 关兴想到回来的时间也很短,也需要去看看长锁书记,就答应与她们一起去。 沿着朱家铺的门前大道走到长锁书记家,几乎要经过大部分人家的门前,关兴看到有的家门打开了,有的还关着,就与见着的人打招呼,说声新年好表示亲热的问候。 到长锁书记家,几个大人已经在吃早饭了。兰秀婆婆一见到翠英领着两个娃儿来了,眼泪汪汪的拉着翠英往里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用手拉着关兴、关和看,总觉得这两个娃儿长得不认识了,有些说不出什么来的感觉。 关兴就对兰秀婆婆说:“您老人家身体还是那样好呐!过了年你还会添福添寿的。” 关和也随着说:“祝您长命百岁。”老人听了就是笑,连嘴都合不拢。 长锁书记从屋里连忙走出来迎接,茂凤也在长锁的后面喊翠英姐。关兴看到两家人还是那样的亲密,就感到那种共患难的真情。心里还清楚地记得:爹爹刚死的那几年,兰秀婆婆对他姆妈的关心,对他们兄弟俩的关照。 特别印象深刻的是那年两家人在一起过年的情景,虽然茂凤也是刚刚家里遭到了不幸,但是有他的姆妈翠英的料理和照护,两家人在一起是多么的温暖哦。想到这里,他就一面与长锁书记说话,一面叫茂凤干妈。 茂凤听到关兴的叫声,心里就联想到了那几年的事情,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流出来了。翠英看到这个情形,就高兴地说:“前几年我们两家在一起过年,那是多么热闹,现在我们两家又聚在一起了,真是高兴呐!” 长锁不知道他们以前的事情,但是看到她们亲密的问候和称呼,就感到了她们之间那种比亲人还亲的亲情。 进到屋里,朱崇久也起了床,就和关和说着话,他的妹妹就依偎在兰秀婆婆身边。 茂凤进屋去给他们料理茶点去了,兰秀婆婆就向小孙女娃介绍:“这是翠英婶,按照你爹爹朱姓的辈分,你要叫她婆婆,可是你的姆妈以前又被关兴拜了干妈,所以这个称呼就不好说了。” 翠英说:“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她想怎么称呼都行。” 长锁书记听了就说:“这还是不能乱叫的,因为她是姓朱的女娃儿,只能叫婆婆。” 朱崇久说:“那我把关和不要叫叔叔吗?”他的爹爹长锁说,“那是肯定的,他的爹爹叫朱文焕,就是和你的老爹一辈的,你说是不是应该叫叔叔?” 翠英就说:“辈分是这样的,但是俗话说少年叔子当弟兄,你还是直接叫他关和吧,两人在一起上学的,又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不管这些事了。” 讲到这里,长锁就问:“关和听说你们已经高中毕业了,那就是说过了年你就不用去学校了?” 关兴代他回答说:“现在的学制初中、高中都是两年,而且又是按照自然年度来分的,所以他们就算毕业回乡了,现在可能不像我那个时候称作回乡闹革命了。” 翠英就说:“关兴回乡在家的时候,感谢你们关照他,从队里到大队,后来有出去做事。现在关和又回来了,还是要你长锁书记关心的哦。” 长锁就说:“他们现在是高中毕业,那在我们这里就是最高学历了,当然地方上是肯定需要的呐。” 长锁又问关兴:“听说你在武汉上学,过了年还得要继续去吧?” 关兴就把学校的安排详细地讲给长锁书记听,并且告诉他年前到大岩咀公社参加救灾的事情。 长锁听了就说:“看来你现在虽然还在读书,那已经在县里成了大忙人了,还是陈光明同志有眼光,培养出了你这样一个年轻能干的干部。” 关兴说:“我的成长都是您们这些人关照、培养的结果,我只能说跟着您们学习,能做一些事情而已。” 翠英她们听长锁和关兴讲这些话,就转到里屋去说话了。 关兴就问长锁书记:“去年一年我们大队的生产和发展还可以吧?我在县城好像看到了9队烧的红砖了。” 长锁书记就说:“是的,9队的轮窑办成了,现在效果还不错,他们队里去年的分红听说一个工分能分到一块二毛呐。可是其他几个队还是那个老样子,没有什么起色。” 关兴就说:“我们在武汉读书时,学校也组织我们参观了一些地方,比如说潜江、仙桃他们就是发挥地方优势,发展多种经营搞得好,我想我们这里还是要用力抓好多种经营才行。” 长锁书记说:“朱家铺也好,9队也好,都是你在大队的时候帮他们搞出来的路子,现在我们大队就是缺少这样的路子,总的来说还是缺少像你这样肯想办法的人呐!” 关兴说:“人才是要靠培养的,路子也是要靠人来闯的,只要在现在的基础上不断地发展,我想路是会越走越宽的。” 这时,茂凤就要长锁收拾桌子准备吃中饭,过年的饭菜当然是烧火就熟了。 吃饭的时候,关兴就问朱崇久:“过了年你也要读高中了吧?没有关和在一起上学,你是不是不习惯?” 朱崇久点点头说:“是啊,关和不去了我都不想继续读了。” 长锁就说:“你不读书回来干嘛?还是要继续接着读书。你看关兴叔那个时候到县城去读书,还不是他一个人。他的姆妈要我送他去学校,我也是第一次去县城,他那时比你还小呐,还不是照样在学校当好学生,还入了共青团!” 长锁又看看关和,接着说:“人家关兴叔现在已经到武汉去读书了,回来就要担任大岩咀公社的主任了,你们两个都要以他为榜样,无论是读书还是回乡劳动,都要努力上进,听到没有?” 朱崇久和关和都点头表示记住了,吃完饭翠英就带着关兴哥俩告辞回家了。 第472章 帮忙谋划乡镇的发展 还没有到家,关兴就往文迎伯伯家里去,在关兴心中,文迎伯伯就是他最应该记住的长辈了。因为在他回乡闹革命的那几年,是文迎伯伯把他当着儿子、当着学徒一样带在身边的,他能从事农活、参与生产队的事情,就是全靠他和长锁书记两人,所以他历来就有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感激之情。 到了文迎伯伯的家门前,就大声说拜年,屋里的长学听到了,就从里面出来,一看是关兴来了,就向里面的爹爹说:“爹爹姆妈,关兴给你们拜年来了!” 文迎队长听了就赶忙从里面出来,像迎接重要人物到访一样,走到门外来说话。关兴再一次向他说:“给您拜年了,祝您们两老添福添寿!” 文迎队长就拉着关兴的手往里走,红芬婶也在屋里说:“快进来坐吧,你还会说这些拜年的老话,不知道我们长学是不是也会说这些话呐。” 长学就在旁边,他向来就不争辩这些事情。这时长学的婆娘也出来了,也与关兴热情的问候着。 文迎伯伯招呼关兴坐下,长学的婆娘就去给关兴倒茶,他的姆妈就随手端出了茶点来放在桌上,要他们边喝茶边说话。 长学也坐过来了,这样才能显示出家里男人对客人的恭敬。文迎队长就问:“关兴,听说你放假回来还被派到大岩咀公社去救灾了?” 关兴回答说:“是的,前几天大岩咀那边下了大雪,而且都封冻上了牛皮大凌,那里有几户社员家被封冻在山里,县里要派人去组织救灾,我就被派去了。” 长学说:“大岩咀应该属于西斋区吧,那应该是他们区里出面就行啊,还要劳烦县里出面吗?” 关兴说:“当时他们公社的电话线断了,与外界联系不上,而且他们公社的主任又因为摔断了腿在住院,所以就派人把这事向县里反映了。” “那县里那么多干部,也不需要一定派你去吧?”长学继续说。 “是的,但是我们学校不是安排我们回来参加几个月社会实践活动吗?陈光明同志就想让我去大岩咀公社代理几个月主任,恰好大岩咀又出现这样的灾情,陈同志就说要我参加,相当于提前去熟悉那里的情况吧。”关兴回答说。 文迎队长听了关兴的话,心里就明白了:陈光明同志这是要想重点培养关兴呐。他就不由自主地看看旁边自己的儿子长学,说:“长学啊,眼见得关兴马上就要成大器了,你也要多向关兴学学,争取有个长进呐。” 长学听了有些难为情,心想:这样的事是哪个想学就能学成的吗?可面上还是点头认可的。 关兴就问:“您们去年队里的加工厂收益还可以吧?” “还不就是那样,你没有看到9队王队长搞的轮窑厂,那才叫做红火呐。一天到晚制砖机不停地制砖,轮窑在不停地装窑、出砖,现在整个梅厂镇的船运合作社都在帮他们运砖呐,听说还不能满足县城里用砖的需要。”文迎队长有些嫉妒地说。 关兴听了就肯定地说:“当时他们选择烧窑制砖瓦这条路子是非常正确的,主要是因为他们有河滩地上长的芦柴。” “但是后来他们又继续发展,这不是哪个队都赶不上他们的发展了么?”文迎队长叹息地说。 长学在旁边说:“按照您惯常的说法,那还不是要向他们学习呐。” 文迎队长用眼睛瞟了一下长学,说:“是啊,就是要向他们学习啊,我向关兴说这些,不就是这个用意吗?” 关兴想了想说:“其实我们朱家铺也没有落后,最开始就是我们队里办的猪场,后来又办加工厂和豆腐作坊,我记得那个时候王队长就是像您现在这样的心情,恨不得一下子赶上我们队里。后来我包他们队,他就天天找我要给他们想办法,我就是让他们学办养猪场,后来又到湖南请来师傅烧砖窑,这不就才一步步的发展起来吗?” 文迎队长说:“可是我们现在不可能在他们后面也搞个轮窑厂吧?” “那是的,他们已经占了先,我们再搞那就才是真正的落后呐。”长学说。 关兴说:“您不是想搞运输车队的吗?其实这也是条路子呐,还有就是豆腐坊也可以把它扩大,分一个摊子开到梅厂镇去。” 正在说这话的时候,长星带着家里人来给文迎队长拜年了。长星进门看到关兴也在这里,互相问候了就坐下来参与他们说话。因为文迎队长在朱家铺做事公道,还很注意扶贫帮困,所以像长星他们家里那也是很感激他的,长星一般回来都要过来看望文迎伯伯的。 文迎队长就接着刚才的话说:“我们现在大小拖拉机、汽车也有了几辆,但是发展车队本钱是要很大的,再加上供销社对于柴油、汽油也管得比较紧,所以要发展还是有很多困难的。” 长星听了就觉得文迎伯伯说的很对,就提到了他们的合作社也存在很大的问题,比如建筑队就没有多少事做,只能给生产队盖盖仓库,如果遇到镇上大一点的活路,他们又缺少人手,仅仅凭像他师傅那样的传统的泥瓦匠完全就不行。 关兴听到这里,就感到了乡下、集镇要发展确实是有困难,要资源没有资源,要人手缺乏人手,如果仅仅是凭种那几亩地肯定是不行了。这也是他在武汉学习,参观一些厂矿、农村,所联想到的问题。 就对他们说:“我在学校也参观了一些地方,看到了各个地方发挥优势发展经济的办法,可是像我们这里要想发展却受到了限制,这是个大问题。” 长星就问:“关兴,你在县里还有些熟人,你能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县里的建筑公司,让他们帮我们带几个学技术的徒弟?” 关兴说:“你以前不是也在那里学习过吗?” “我那个时候在那里只是学学电焊的技术,当然与建筑公司的领导就没有联系啊,何况当时我也就是徒工,谁把我当回事呢?”长星回答说。 关兴就问:“那你们现在有合适的人选吗?具体要去那里学习什么技术呢?” “主要就是建筑设计、制图这一些很要紧的事,当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长星说。 长学说:“学这些技术没有中学毕业的文化,恐怕是搞不懂的。”想了想又说,“关兴,你的弟弟关和不是说毕业回来了吗?他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呐!” 长星听了就眼睛一亮,说:“那就好,你帮我们联系,我来向我们合作社推荐。” 关兴说:“我到县里去了试试看吧,不一定能立马就能联系上。” 后来大家吃了晚饭才散开。 第473章 到九队看办的轮窑厂 初三那天,关兴就想到要去9队的河滩边看看轮窑厂。他就对关和说:“你也回家不用上学了,我想去看看9队的轮窑厂,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以后也要慢慢学习做农活呐。” 关和听了就跟着关兴往9队的轮窑厂去,刚走到9队的地界就遇见了王队长。王队长赶忙与关兴互相问候新年,王队长说:“您回来了我早就想去您家里看望的,又怕去早了妨碍您一家过年,您这哥俩是要往那里去?” 关兴说:“大家都很忙,您这一说看望我就感到了您的盛情,我们就是准备到您们队里的轮窑厂去看看呐。” 王队长说:“这就巧了,我想去您家里,您想到我们轮窑厂去,如果不是碰着了,那还得闹个擦身错过呢!”说完就侧转身领着关兴哥俩往轮窑厂走去。 翻过江堤就看到了新修整的大道,因为运砖的车辆多了,就把大道扩宽了,垫实了,都能并排行驶两辆卡车,一看就是搞大事的样子。 来到以前的烧青砖瓦的小窑地方,还能看到以前的场子仍然存在。王队长就说:“这是为了本地需要青砖瓦的人留下的,一般以柴草换砖瓦为主,需要的人先把禾杆拉来存放在我们这里,我们按照他们预订的数量给他们烧制,交货的时候他们再出加工费。” 关兴听了就点头说:“这个办法很好,免得生产的砖瓦不够或是积压,而且队里还不需要拿出不必要的钱来。” 顺着大道转过小窑,就看到了通往轮窑的大道和场子。关和一看见轮窑和很高的烟筒就很惊讶,说:“这很有点像大工厂的样子了。” 关兴就向他解释说:“因为轮窑烧砖是要用煤块的,而要想把煤块和砖块都能烧到一定的温度,就必须要使用通风设备,才能使它形成风道,如果用人工或是鼓风机,就只能是局部有风,不能达到全部都能通风燃烧的效果。” 关和说:“我明白了这就是物理书上讲的原理,可是不看见轮窑的烟筒还真不能想到这个原理运用呐!” 王队长就说:“还是你的哥哥见多识广,看来人要不断学习,才能进步、才能聪明呐。” 关兴就随着王队长来到轮窑场边,王队长介绍说:“我们现在只打了两面三孔窑门,如果是用砖的数量扩大了的话,还可以再接着打几孔窑门呐。” 关兴就问:“就眼前这几孔窑门,去年出了多少红砖?” “如果是连续烧窑不熄火的话,一个月可以出十多万块砖,基本能够满足需求。”王队长说。 “按照这样计算,队里一年盈利还是很可观的吧?”关兴问。 王队长回答说:“是啊,我们去年五月份才开始出砖,还完了所有的欠款和信用社的贷款,除去请人工的开销,我们队里还净赚了八万块呐。” 关兴心里想:难怪文迎队长说到9队就有些嫉妒的,仅仅这一项收益就是朱家铺全部收入的两倍还多呐。就说:“我在县城就看到了您们运红砖的船只,在县里的码头上,您们的红砖成了搬运队主要的货物了。”想了想又问,“您们与县里的建筑公司是怎么联系业务的呢?” “这个首先是我们先去找了他们一次,他们看到我们烧制的红砖很好,而且用木船运到县城的码头还要比其他窑厂的砖瓦便宜,所以他们就和我们约定长期订我们的砖了。”王队长说。 关兴记在了心里,就建议说:“您们也可以与梅厂镇的建筑合作社联起来,搞本地用砖的场子呐。” 王队长说:“这一点我们还没有想过,你这个提醒我们来试试。” 看完了轮窑,又走到江河边上砖的码头。关兴看到码头就是利用河岸的土坡,用红砖砌了一圈护岸的围墙,好让木船上货时没有间距。关兴就说:“这个码头以后有钱了还可以把它下面挖深些,靠岸的船位还可以修宽阔些。” 王队长说:“是的,如果以后供砖数量大了,还得要需要更大的船只,那就要修更好的码头才行。” 关兴看完了,就说:“9队的轮窑厂可能在我们全县还是独一份吧?” 王队长回答说:“眼前还没有听说有哪个其他的地方办了,但是我们也要不断地改进,才不至于落后呐。” 关兴就说:“我明天就要去县里报到了,所以今儿就想来轮窑厂实地看看,也是我在做社会调查吧。” 王队长就问:“您不是在武汉上学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关兴就把学校安排回本地参加社会实践活动的事情告诉了王队长,就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联系的,可以打电话找我。” 王队长要留关兴到家里去吃饭,关兴说:“我还要到梅厂镇去看看,吃饭的事以后还有机会的。”说完就与关和往梅厂镇去了。 关兴第二天就要回县里去,吃早饭的时候,他就对关和说:“长星他们镇上的建筑队,想把你推荐去学建筑制图,你愿不愿意呢?” 他的姆妈翠英就问:“建筑制图那是干嘛呢?” 关兴就说:“就是要建房子先在图纸上把式样设计好,制图就是在图纸上画式样的。” 关和说:“那他们为什么非要选我去呢?” “因为这个制图必须要有中学的文化才能学习的,所以长星昨儿来给文迎伯伯拜年就讲到了这事,长学就说你刚好毕业,正好来学习这项技术。长星答应回去向他们合作社推荐你的,还不知这事能不能成,我也是先给你说一声,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关兴说。 他的姆妈听了就说:“只要是正经事,又能把读的书用上,那怎么不可以呢?” 关和对这些也没有什么认识,就说:“你认为可以学我就学吧,反正我听你和姆妈的。” 关兴又对他的姆妈说:“我这次回县里,报了到就可能要到大岩咀公社去做事了,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与您联系的。” 翠英就点头说:“你在外面做事要稳当些哦,如果我知道你在大岩咀救灾那样危险,我就会很怕的。” 关兴就安慰他的姆妈说:“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哪会天天都出那样的事情呐。” 这时,巧玲来了听说关兴今儿就要走,她就想也和关兴一起走。关兴说:“你自己决定,如果你们上学不着急的话,你就等到胡理想来学校以后再走吧,前几天说的你与胡理想的事,我会向他的爹爹和姆妈提起的。” 吃完饭,关兴就收拾好行李出发去县里了。 第474章 给陈同志拜年做汇报 关兴到了县里,还是住招待所,把一切安排好了后,他就想到去陈光明同志家里拜年。虽然年前去过,但是自从到大岩咀救灾,又回家过年,一直还没有与陈同志联系过,不知道县里对当时的救灾工作有什么看法,再就是还想征求陈光明同志对他到大岩咀去工作的建议。 到了陈同志家,还好他和陈婶都在家里,他的娃儿们都成家了没有在他们一起,只是过年那几天回家来过。 关兴刚敲门,陈婶就出来了,说:“你还在对面走我就看到你了。” 关兴就说专门来给他们俩老拜年的,走进门陈同志也站起来说:“我听到你说话,茶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的姆妈还好吧?”陈同志对他的姆妈翠英是有感激之情的。 关兴就把在家里过年的情形说给了陈同志夫妇听了,陈同志就说:“你的姆妈看到你那样狼狈地回家是不是很心疼啊?你们那几天在大岩咀救灾是又辛苦、又危险的。” 关兴说:“我的姆妈从来都不怕我在外面做事,就怕做事有危险,因为我爹爹的事您是知道的。至于救灾当中吃点苦不算什么,只要县领导感到满意,我就很放心了。” 陈同志说:“张局长回来以后详细向我做了汇报,他特别对你在救灾小组的表现给予了肯定,他说你是个工作踏实肯干,而且头脑又灵活的年轻人,放到哪里都是个难得的好干部。” 关兴说:“还是您安排小组的成员合适,如果张局长以前没在大岩咀工作过,他也就没有那样熟悉,很快地进行工作,而且一点阻力都没有就联系好了洈水管理处的房子,如果是我们其他人去联系的话,不知要往返多少次呐。” 陈同志说:“当然这就是各自都能发挥作用的结果,如果这件事只是由西斋区去完成的话,他们在联系物资、联系洈水管理处这些问题上,就没有你们这些人方便,你这样看问题是对的。” 关兴说:“没有西斋区的赵区长也不行,因为那些救灾铲雪的民兵就是从附近的公社和大队找来的。所以我从这件事上向您学到了怎么样搞五湖四海,怎么样做到知人善任。” 陈同志说:“就是要像这样一边做事一边学习,农村有一句老话,‘眼睛就是师傅’,意思就是说要在做事和与人交往的时候,多用眼睛看,多用耳朵听,多用脑子想,这样自己就成了自己的师傅了。” 这时,陈婶就把中午饭端上来了,陈光明同志就打开一瓶松江大曲给关兴酌了一杯,关兴连忙拿过酒瓶说:“我给您酌吧,您就像我的师傅一样,我的每一步都是您关心培养走出来的。”说完就恭恭敬敬地给陈同志和他的老伴酌满了酒,并且端起酒杯表达自己的敬意。 陈婶说:“老陈他经常在家里夸你,说你比一般的年青人不同,肯吃苦、爱学习、爱动脑子,如果你不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这样待承你了。” 吃饭以后,陈光明同志又大致说了县革委会近段时间的安排,准备在正月初八召开一个全县的三级扩干会,去年因为其他原因没有召开。今年仍然要用这种会议形式来统一全县干部的思想,并说:“我们安排了个会议议程,就是请一些在去年工作中做得有成效的各级干部做典型发言。这其中就有你一个,你这几天就先不要到大岩咀公社去了,就在招待所或是我们革委会办公室写发言稿。写好了交给办公室,我要看看的。” 关兴说:“好吧,我听您的安排,那我还要不要到组织部去呢?” 陈同志说:“你去不去都可以,但是你去跟彭部长见个面也是必要的,毕竟是过了新年嘛。” 关兴从陈同志家里出来,就按照他的吩咐直接到组织部去,见了彭部长,关兴说明自己一是来给您拜年,二是按时来向领导报到的。 彭部长说:“我们的朱关兴同志,可不得了呃,组织纪律性强,而且做事任劳任怨,敢于吃苦。” 关兴就有些纳闷了,心里想:彭部长怎么会这样夸自己,该不是说的反话吧? 就看到彭部长从桌上拿过来一份新来的《湖北日报》,指着头版说:“朱关兴同志,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到大岩咀公社救灾的事都登上了省报了。” 关兴一直在家里哪里知道这件事呢?接过报纸一看,上面有照片,还真是自己和那些回家的社员在一起呐。 他虽然内心里有些激动,但还是没有表露出来,他就说:“当时没有顾得和那个记者说什么,回家过年也没有机会看到报纸。我们救灾小组在那里都是很辛苦的,不只我一个人呐。再就是您们县里领导筹划得好,我只是做了一个干部应该做的事呗。” 彭部长就说:“当然应该把你们这些冲锋在前的英雄表现出来,你能有这样谦虚谨慎的认识,我感到很高兴。” 关兴就请示说:“年前您说要安排我到大岩咀公社去的,是不是现在就去那里上任呢?” 彭部长说:“县革委会的意思是,你先不慌去那里,过几天县里要召开一个三级扩干会,会上已经安排你做典型发言了,你这几天就在你住的招待所写发言稿吧,等开完会再和他们公社的人一起回去。” 关兴听了就说:“我听您的安排,领导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 最后彭部长说:“至于发言稿写什么内容,县革委会办公室是会找你说明的。”关兴与彭部长告辞了出来,就回到了招待所。 进了招待所,他就急不可待地找接待处说要看近几天的《湖北日报》。接待处的服务员把报纸给他找来了,关兴就在原地仔细地看起刚才彭部长递给他的那一期报纸。服务员看到关兴那样仔细认真的神情,就走过来对关兴说:“你怎么不会到你的房间去看呢?报纸上是什么内容这样重要的?” 关兴说:“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就是有一篇写我们县里年前到大岩咀公社救灾的事。”服务员听了也引起的注意。 晚上关兴才到胡理芬家里去拜年。 第475章 给胡理芬讲救灾的事 虽然已经是正月初六了,作为关兴这个刚与胡理芬恋爱、还没有结婚的女婿,来给老师、老丈人拜年是有点迟了,但是谁都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关兴年前去大岩咀公社救灾了,年后客船初一二又不开,所以这是不能追究的。 关兴当然一进胡理芬家的门,先是要说拜年,再才是说明自己拜年来晚了。胡理想还在家,听到关兴说话就出来了,说:“那么来晚了怎么办?我给你拿个蒲团来行个跪拜礼吧?” 胡理芬就直接对他哥哥说:“那你呢?是不是也要陪他一起跪拜呢?人家关兴还来了,你呢?人都还没有出门呐!” 关兴听出来了,胡理芬是说她的哥哥也不是还没有到巧玲家里去吗?看来胡理想与巧玲恋爱的事,胡理想已经对他家里的人说过,不然的话胡理芬是不会立马回怼的。 这时,胡理芬的姆妈就出来了,关兴再一次当面说给她老人家拜年。她的姆妈就高兴地说:“哎呀,你们青年人说这些过时的话干嘛呢?年都跑到无影无踪了,你看你的胡老师一大早就去上班了。” 关兴说:“虽然新年过了,但是我作为晚辈应该早就来给您俩老拜年的。” 胡理芬就说:“别老说这话了,来了就是好的,比没有行动的人那不是又强多了吗?”说着就给关兴让椅子倒茶水。 胡理想见这个阵势对他不利,就说:“你们那就隆重接待救灾英雄吧,我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 胡理芬就接过他哥哥的话说:“哎,你看到报纸没有,我爹爹把登有你在大岩咀救灾的报纸拿回来给我们看了,还要我们像你学习呐。” 关兴说:“我也是昨儿刚来在组织部彭部长那里看到的,这个没有什么值得张扬的,你想,谁哪个去了不都是这样干呢?至于登报那是记者的工作嘛,不是说登了报就成了英雄,没有登报的人就没有做事吧?” 胡理芬听到关兴说得有道理,就很赞成地说:“我就喜欢你的这种看法,不像某些人自打看到报纸后就不服气,还好像有几分嫉妒呐。” 关兴说:“不能这样看待你的哥哥胡理想,因为他在学校和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也是好样的,只不过现在他处在下乡插队的处境,没有发挥他的特长和优势,所以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表现而已。” 胡理芬的姆妈出来听到了关兴的话,就说:“是啊,理想我是知道的,他还是很有上进心的,芬儿你不要把你哥哥看扁了。” 胡理芬听了只把嘴巴撇了撇,也就没说什么话了。胡理芬看到就她们三个人在家,也就直接问关兴:“你们年前去救灾是不是很危险啊?” 关兴就说:“可不是吗?那边风雪大,我从你家里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只下了一点点雨雪吗?可是等我们夜里坐吉普车到大岩咀的时候,那里已经封冻了,路两旁的积雪都要到膝盖了,路上吉普车根本就不敢开快,因为路面冻了牛皮大凌。你想,不是因为这么大的雪灾,县里陈光明同志会连夜把我们赶去吗?” 胡理芬的姆妈听了就说:“按你这样说,就是登个报都还不行,还应该用广播把它向全省播出来才行。” 胡理芬就向她的姆妈眨眨眼说:“您这下知道关兴他们的英雄行为了吧,还不快去做饭准备好好地犒劳一下我们家里的英雄?” 她的姆妈就说:“我的娃儿,你们还没有结婚呢,就说是‘我们家的’,如果是你的哥哥听到了,又不知要怎么的笑话你呢?” 胡理芬又撇了撇嘴说:“就是我们家里的,怎么样?他就是听到敢说个不字吗?为什么爹爹他要把报纸拿回来我给我们看?不就是为了关兴的事,感到因为他有这样个学生,因为我们家里有这样一位英雄而自豪吗?” 她的姆妈听到胡理芬理直气壮的语气,也在心里为自己的女娃,找到这样一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感到特别满意。就说:“那好,我是得要好好的犒劳一下小朱呐,那你们说话,我去做饭了。” 胡理芬又要关兴接着把他们救灾的过程说完,关兴就只得一五一十的像向记者采访那样说清楚,当说到关兴想办法铺茅草、撒盐防滑,还有组织雪洞里救人的细节时,胡理芬简直就像在听英雄的战斗故事一样,眼睛一眨都不眨,而且还流露出一种敬佩的神情。 关兴说完,看到胡理芬这样还是说:“这没有什么,就是你去了也会是这样做的,我们都是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谁个不想做回英雄呢?只不过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机会而已。”胡理芬听到这里就很自然地抱住关兴亲了一下。 这时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估计应该是他的哥哥回来了,就很快放下了关兴,回到原来的状态再跟关兴说这话。 可是回来的是她的爹爹,胡理芬就连忙说:“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呐。” 关兴看到胡老师,就立马站起身来说:“我给您拜年来了,您不在家我就在和小胡说话呐。” 胡老师就示意要他坐下,说:“我们今儿到城区的各个学校去转了转,看看开学还存在什么问题,走到了我们家附近,我就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提包,拿掉帽子挂在衣帽柱上,就问:“朱关兴,你的姆妈还好吧?芬儿也没有去看你的姆妈呐。” 关兴就回答说:“她您还好,我的姆妈还问您和师娘好呐,说是您和师娘哪天休假的时候,要我把您们请到我们家里去玩玩呐。” 胡老师就说:“要去的,要去的。你看理想在你们那里插队,难得当地的乡亲关照,再说芬儿又和你成了朋友,你说我们能不去吗?”想了想又说,“你不是说县里要派你到大岩咀公社去做事,你准备几时到那里去呢?” 关兴说:“昨儿我到组织部去报到,彭部长说要我参加完县里的三级扩干会,再同他们公社的人一起回去的。想来您也得到了开会的通知吧?” “是的,我得到了开会的通知,我把这事都忘了。”胡老师说,“那你这几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关兴说:“陈光明同志又给我布置了任务,说要我这几天在招待所写个发言稿,要在大会上发言呐。” 胡理芬说:“看来这是要你在全县的干部大会上露脸呐,这是多么光荣的事哦!” 胡老师说:“光荣是光荣啊,但是你也得要拿出大家听了感到信服的内容才行啊!” 关兴说:“所以我就是感到压力很大呐,陈光明同志说,我写完了他还要看的。” 胡理芬听了就好像很放心了,说:“这不就行了吗?有陈光明同志给你把关,那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因为关兴有事,吃了饭就要回招待所去,胡理芬也就只好送出门就转身回来了,她怕送到招待所让关兴分心了。 第476章 关兴三次修改发言稿 关兴在招待所里写发言稿,写好了就交到县革委会办公室去,因为陈光明同志说了要看的,到了晚上,他就借出门活动机会再到办公室去看看。办公室的人就把他写的稿子拿出来给他,说:“陈光明同志给你在稿子上作了批语,要你最好是分条列出来写,而且要用理论和实践事例结合的办法,这样才有说服力。” 关兴听了就拿着稿子回招待所,连夜的重写或修改。写完后,他自己又反复再看了一遍,觉得陈光明同志的批语,确实是像老师批改作文一样,真是一针见血很准确的。 第二天一起床,他就又开始把稿子工工整整的誊写了一遍,到街边吃了过早,又才送到办公室去。这个时候办公室的人才刚上班,就接到了关兴重写誊正的稿子,有些惊讶的说:“你怎么写得这么快,昨儿晚上拿走的稿子,今儿早上就重写誊正拿来了?” 关兴说:“我要是不抓紧的话,那不就耽误了你们和陈光明同志的工作时间吗?” 办公室的人就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里等会儿,我们等陈同志来了,马上交给他看,如果需要再修改的话,你也好直接去听陈同志怎么说吧。” 关兴觉得他们说得对,就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开始看报纸。办公室的人见关兴看报纸那么认真,也就再没有和他说话了。 关兴翻到近期《人民日报》的一个第二版上面有一篇专门谈“农工商联合体”的文章,仔细把文章看了两遍,他觉得这个说法是很新鲜的,其实在我们这里搞的多种经营,就是农与工、农与商、工与商结合的意思。 难怪在和前进9队那个来帮忙安装制砖机器的技术员接触时,他说他们在外面不保质保量的给客户安装好机器,就会损害家里工厂的机器生产呢?其实,他们江浙那里早就把农工商自觉地结合起来了。 关兴感到很兴奋,就立马找办公室的人要来纸笔,就在桌子上开始抄写那篇文章中关键的句子,他还要回去后好好地理解。 这时,办公室的人就说:“陈光明同志要你到他那里去一下,估计是你的发言稿还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 关兴来到陈光明同志的办公室,陈同志早就等在那里了。示意关兴坐下后,就说:“你昨天重写的发言稿内容很充实了,但是我建议还要把你自己的感受、体会还要上升到工作总结的程度,有些地方不要太过于谦逊,你要站在一个基层干部谈自己工作得失的角度,那样就会更有说服力、更有指导性。” 关兴说:“因为我的工作经历不多,经验也不丰富,我怕像那样写让人觉得我是在夸夸其谈,教训别人。” “那是两回事,你是在谈你自己,别人听的时候,他就会自然把你谈的东西和他们的工作实际进行比较,这样就好像在同与会者交流嘛,你说是不是这样?”陈光明同志强调说。 关兴这下明白了,他记住了陈同志说的:谈自己,作比较,与人交流这几个关键词,就拿着稿子回到招待所去再写。 关兴回到招待所,又开始写第三稿了,这次他除了把开头结尾的话没有动,中间的内容完全是按照自己的经历和经验,再加上简单的理论分析,语言上就像与人谈心一样。写完读了一遍,自己都好像有些感动的样子,因为他就好像在听一个青年人在与自己作工作交流一样。 他来不及吃晚饭,就赶紧把稿子给陈光明同志送去。陈同志正在看办公室的人给他起草的大会讲话稿,见了关兴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来看关兴的稿子,从头至尾看完,陈同志都是面带微笑,关兴知道他的发言稿这次是可以通过了。 果然,陈同志放下稿子说:“行,就这样子吧。以后写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对象和内容。毛主席说,‘射箭要看靶子,弹琴要看听众,写文章要看对象’,通过这次写稿子你是不是明白了呢?” 关兴听着陈光明同志的教诲,看看他的面相,真像一个严格的老师在对他这个幼稚的弟子谆谆教诲呐。 回到招待所,他又把早上在办公室看到的有关农与工、农与商、工与商联合的内容加了一些到发言稿中。 三级扩干会是正月初九开始的,会议由县革委会的副主任主持,县里的主要领导都坐在主席台上。关兴因为马上就要到大岩咀公社去,他当然就只能坐在大岩咀公社来的干部一块,好的是年前去救灾的时候,与很多干部都很熟悉了。看到红旗公社的彭主任他们,关兴也只是用手势打了个招呼。 会议的主要议程,一是总结上一年全县工作;二是表彰过去一年在各条战线上做出成绩的单位和个人,这其中就有红旗公社和新民大队,特别是新民8队获得了重点奖励。三是由陈主任布置新的一年的工作,最后就是典型发言。 作典型发言的代表是刚刚获得奖励的单位和先进个人,主要是介绍他们在抓刚治国、促进生产的工作中取得的成绩和经验。 有县化肥厂的厂长介绍怎样加大产量服务农业的经验;有彭主任代表红旗公社介绍怎样狠抓多种经营,发展集体经济的经验;有前进大队长锁书记作的如何进一步发展农副业结合的经验;有松江大曲酒厂介绍开发新产品的经验;还有农业技术服务站介绍推广双季稻、农技服务的经验;水利局做好主要水利施设调水服务农业的经验;教育局提高农村学龄儿童入学率的经验。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会议主持人宣布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发言。大家对于这些发言都是大致知道的,因为平时工作互相都有联系,也是你知我见的,所以也就没有感到什么新鲜的了。 休息时间到了,最后才是关兴作为基层干部的代表,谈他个人在实际工作中的经验和体会。虽然关兴没有获得什么奖励,但是其他几个典型发言的时候,已经直接或间接地提到了关兴在他们这些获奖工作的作用,所以大家对于让关兴发言并没有感到惊奇的。 第477章 关兴在县里大会发言 关兴走上主席台的时候,还是让参会的人引起了注意,因为很多人都看过《湖北日报》上关于大岩咀年前救灾的报道,干部们基本上都有这样一种心理:那就是涉及到本地的新闻报道,常常比中央或者外地的报道更加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一个县、更不要说一个公社,要上一次报纸或是上一次电台,那是很难很难的,所以关兴走上去,就等于让大家把报纸上照片中的人,和眼前的人对上了。在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名人、明星一说,但是出名、成为大家和领导注意的人物那也是最光鲜耀眼的。 台下于是就出现小声的私语:“哦,这就是那个报纸上登了照片的小伙子呐!”,“原来这么年轻呃,”,“听说要派到大岩咀公社当主任呐!” 关兴开始讲话:“尊敬的县革委会领导,各位前辈,各位同事,我有幸在这里和大家交流我回乡闹革命到现在学习、工作的思想,感到无比的光荣,所以我在发言之前,首先应该感谢我的老师现任教育局局长的胡老师,他是我在县中学读书的恩师,是他领着我读书、入团,走上人生的正确道路!”说着就站起来向台下鞠了一个躬。 接着他说:“我再要感谢我们朱家铺的生产队队长朱文迎伯伯,是他带着我在朱家铺的田埂上学会了种地,学会了安排农事;接着要感谢的是前进大队的支书朱长锁同志,是他把我从一个小青年培养成为共产党员;再还要感谢我在红旗公社工作时的,培养我的彭主任,感谢和我一起做事的所有同事。”说完又站起身来向台下再鞠了个躬。 接着他就站着说:“最后我要更加恭敬地感谢陈光明同志,他像我的父辈和严师一样,从我回乡那一天起,到在青山公社领我学习调查写通讯,再到我现在的每一步成长,无不留下了他扶持我的印记。”说着就向坐在台上的陈同志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坐下来就开始他的发言:“我想从我回乡近八年来,从生产队到大队,从公社再到学校读书的经历中,谈谈我在学习、工作中的一些体会和思想认识。” 接着他就从八个方面有条有理的介绍。 “我在工作中的第一个认识就是:只有眼睛向下做小学生,才能学到真本事。我做过生产队队长的跑腿,做过电影解说员,做过社员政治学习的辅导员,做过团支书,做过包队干部,做过工作组员,因为我从陈光明同志那里学到了向群众做调查的方法,所以我无论走到哪里做事,首先就是向群众学习,这样就会少走弯路。” “第二个认识就是:多听大家、同事的意见,解决问题作出决定,就靠群策群力。我在朱家铺、在前进大队、在红旗公社领着社员试种双季稻的时候,请农技员作指导、请有经验的老农做顾问,与插秧的妇女一道发明了在水田里拉绳子、打田垄的方法,摸索出了三五插的密植规律。给双季稻的增产、稳产奠定了基础。” “第三个认识就是:学习从群众中来到群众去的方法,不断深入群众、总结经验,把群众创造出来的经验及时推广。我在红旗公社抓多种经营的时候,从割资本主义尾巴中,了解到群众的要求,让社员把各家各户多余的鸡鸭送到生产队去集体喂养,既防止了滥杀鸡鸭伤害群众积极性的问题,又闯出了集体喂养的路子;在看到很多社员私自在路边摆摊叫卖,发现了由集体经营、社员闲时制作的路子;在抓适龄儿童入学的时候,发现了生产队组织半劳力集中带婴幼儿的办法,既解放了妇女,又让子女多的大孩子能上学。” “第四个认识就是:学习搞五湖四海,努力做好五湖四海中的一员。年前到大岩咀公社去救灾,陈光明同志安排我们救灾小组就是很好的五湖四海的例子,我在民政局张局长的领导下,坚持在铲雪、运雪的第一线,出主意、想办法解决道路封冻的问题,就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这时,台下听会的人都没有说话,有很多人在自己的笔记本不停地写着,他们感到从来还没有听到过像朱关兴这样发言的,他不是在介绍自己的事迹,也不是在教训别人,而是在向大家汇报自己成长的历程,他能让人信服地看到他成长的足迹,他是在诚心诚意地与所有的人交流自己的思想。 后面大家就是把他讲的剩下的三个认识匆匆地记在本上,耳朵却被他讲故事似的发言吸引着。 “第五个认识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不断学习理论,把新的东西与我的工作联系起来,结合起来。比如我前几天在县革委会办公室看到了《人民日报》上关于农工商经济体的文章,我当时就把里面一些关键的句子、段落记下来了,我就想到,我们这几年搞的多种经营工作,其实就是一种农与工、农与商、工与商的结合,只是我们还没有把这些形成相关联的体系。现在我看到了这篇文章,就会在回到我现在就读的学校去,把这个问题向我的老师提出来,说出我的想法,来让他们帮我推论论证,以便我在今后的工作中运用。” “第六个认识就是:弄清自己工作的特点,发挥本地的优势,力争最大限度地发展集体经济,调动群众的积极性。比如在前进大队、在新民大队我建议把下乡插队的知青,推选到大队的学校和卫生室去做老师和赤脚医生,既发挥了他们的特长,又充分利用了本地的优势……” “第七个认识就是:不搞形式,努力解决群众生活的实际困难,把上级指示变成自己工作的实际行动。比如我在新民8队包队的时候,就帮助三户困难群众解决了成家、吃穿和孩子上学的问题……” “第八个认识就是:不断读书学习,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和实际工作的能力,保证自己这块革命的砖搬到哪里,都能用的上,都不缺角掉底,砌在墙上都能严实合缝。比如我在前进大队、在青山公社参加围湖造田、领着社员开垦荒湖,帮助公安人员调查黑风洞赌博案……” 关兴的发言结束了,会场上自然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主持会议的县革委会副主任说:“朱关兴同志就是长在红旗下年轻干部的典型代表,希望我们大家都要学习他这种努力学习、踏实肯干、冲锋在前的精神,我们才能在工作中保持和发扬党的优良传统,完成抓刚治国、发展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四个现代化的伟大事业。” 会议虽然结束了,但是朱关兴所说的方法、思路和事迹却真正印在了参会者的脑子里。 第478章 讨论农工商的联合体 走出会场的时候,有很多与关兴相识的领导、同事都纷纷与他打招呼、握手,他感到这就是对他发言的真正肯定,对他这么多年来努力学习和工作的真正肯定,这比给他发个奖状或是奖品更有说服力。 这时,就看到彭主任走过来向他祝贺,还问他什么时候动身到大岩咀去上任,特别是以前一同在荆州参加短训班的黄明天和李世孝,见到关兴更是感到无比的兴奋,黄明天说:“朱关兴啊,你今天就像一颗刚刚升起的太阳,很耀眼呐!” 李世孝说:“我现在已经到城建局去工作了,你有时间我还要找你去商讨你说的搞农工商联合体的办法呐。”看他们在说话,其他经过他们身边的人只能打个招呼离开了。 黄明天就趁势说:“世孝同志啊,我觉得选日不如撞日,今天不就是有时间吗?我们就到他住处去说话商讨吧。”于是三个人就一边走一边说话,向招待所走去。 走进招待所,才发现很多开会的人都住在招待所,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说找时间要到关兴住的地方说话,一下子房间里就挤满了人。 关兴就说:“感谢大家都看得起我,可是我在这里没有茶水到给各位,更没有香烟敬奉,希望各位同事、领导原谅。” 见人很多,有的人就只是匆匆地与关兴说一句两句,主要是互相熟悉一下,以后再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联系,也是一个熟人嘛。过了一会儿就只剩下黄明天和李世孝了,关兴就说:“我们还是去食堂吃点东西吧。” 黄明天说:“坐着说会话了,再到外面去找吃的吧,人家李世孝现在是城建局的副局长了,我们不打这个城隍土地的秋风,还干嘛去呢?朱关兴你说是不是?” 关兴就用手拍了一下李世孝说:“这不是我不愿意当这个东请客了,确实是你这个城隍庙里的菩萨必须要显显灵才行了。” 李世孝说:“我先要你帮我们建议说说,我们城建部门怎么首先搞出个农工商联合体来,我早就听说你现在中南政法学院读书,你是读了大学、见了世外的人。” 关兴说:“这个农工商联合体的事,我也是看了那篇文章慢慢领悟到,你们可以回去再找那篇文章看看。但是呢,像你们城建部门要是建立农工商联合体的话,那就是把城建规划、设计和建筑、建材这一些行业联合起来,那不就可以让我们全县的城乡建设发展更好、更快吗?” “虽然这些行业、部门以前都是你们管理的,但是都是各做各的事,互相不能相通是不是?如果由你们牵头,把县里的建筑公司和公社的建筑队联系起来,把设计和建材部门联系起来,不就有了一个全盘的考虑吗?”李世孝好像有了一些感悟。 关兴就举了前进8队建轮窑厂的例子,说:“你看江苏的制砖机器厂为了推销他们的制砖机器,就把他们那里打轮窑、烧轮窑的师傅帮前进8队请来,一边安装制砖机器,一边打轮窑,机器能制砖了,轮窑也打好了。是不是一条龙的服务呢?” 黄明天就大声说:“真是妙极了,妙极了!如果我们农业局能把农技部门和农机站、种子站联合起来,走到哪里都可以搞一条龙的服务,那还愁我们的种子有谁不相信吗?还愁我们的农业机械卖不出去吗?” 李世孝也完全明白了,说:“还是要多读书、多在外面跑动,才能不落后于快速发展的形势啊,我总算是体验了一次‘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效果。”说着三个人就拉着出去找小馆子吃饭了。 李世孝说:“我们还是往石板坡那边去吧,那边的饭馆多,好选择呐。” 就在他们选择小馆子的时候,关兴忽然看见长星和几个同事在街上走,他就想起了过年的时候答应帮长星牵线的事。就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长星,说:“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就现在跟我们去吃饭吧。” 长星看了看身边的人,就对关兴说:“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合作社来送货,他们要去街上逛逛。” 关兴就说:“那就让他们去逛吧,你跟我来,我给你介绍两个短训班的同学认识一下,你托我联系的事,可能有眉目呐。”长星就对同行的人说了声,与关兴一道往小馆子走进去。 进去以后就来到李世孝他们已经坐定的桌子边坐下,向李世孝和黄明天介绍说:“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了我们朱家铺的一个同姓哥哥,我就把他领来了,他叫朱长星,现在是梅厂镇手工艺合作社的副主任。”又转向黄明天和李世孝向长星介绍说,“这是我在短训班的两个同学,一个叫黄明天,现在农业局任职;一个叫李世孝,现在城建局任职。” 三个人听了关兴的介绍,就站起来互相握手认识了一下。 关兴就接着说:“我回家过年的时候,长星哥就向我诉说他们手工艺合作社的困难,说他们建筑队缺少懂技术的人手,现在他们建筑队主要是那些从农村出来只懂传统技术的泥瓦匠。你们看,今天我们讨论要搞农工商联合体,是不是就可以从现在开始思考怎么样联合的办法呢?” 长星听了关兴的话,就又站起身来,重新与李世孝握了握手,说:“既然李局长是管城建的,那么我们今天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上司了!” 李世孝就说:“你们梅厂镇的建筑队有多大的规模?平常都接一些什么业务呢?需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长星就把现在建筑队的现状说了一遍,又告诉李世孝说:“我们镇上今年想修建一个既能开会,又能放电影的礼堂,可是我们建筑队的技术力量不够,您说怎么办?” 李世孝听了就觉得这确实是一个上下联合的好机会,就说:“我回去后商量一下,我们过两天电话联系吧,如果县里的建筑公司能够帮你们承建的话,那从此以后我就建议你们是不是可以成为他们公司的一个分部。” 长星听了就很高兴,说:“那今天吃饭就由我来请客吧。” 第479章 关兴提起巧玲的恋爱 关兴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着国家形势的发展变化,黄明天就说:“听说现在各公社都要办中学,没有条件的公社也要搞带帽初中,有条件的必须要办高中呐。” 李世孝就说:“我们那个时候读书虽然很正规,但是却遇到了回乡闹革命的坎,现在据说好多知青回城没事,都在搞复习,是不是要恢复考试了?” 关兴说:“这个还没有听说,以前不是有说法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吗?究竟什么时候读了高中能够考试,那还要看形势的发展。” 长星不关心这些事,他只关心如何与县建筑公司挂上钩。就说:“你们慢慢吃慢慢聊,我去结账。” 李世孝说:“那怎么好呢?本来说好了是我请客的。” 黄明天就说:“你也不要说什么乖话了,既然朱长星一定要结账,那你就把他们联合的事情放在心上就是了。” 吃完饭大家就分开走了,看到关兴要往石板坡上面走。李世孝就问:“朱关兴,你不是要回招待所吗?怎么往石板坡上面去呢?” 关兴就说:“我要到胡老师那里去一下,他就住在石板坡上面。”因为黄明天和李世孝读中学时不是和关兴一个班,所以就不知道胡老师是谁,也就没有深究他要去的是女朋友家,如果知道的话,还不知他们又会闹什么笑话呐。 关兴到了胡理芬家里,胡老师正在外面活动身体,见关兴来了就说:“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去大岩咀了?” 关兴说:“是的,我本来今天就要与大岩咀公社来开会的人一起去的,彭部长说,他明天要和我一起坐吉普车去送我。” “嗯,这说明县里的领导还是很慎重的,因为你毕竟是要去那里任一把手,就你自己一个人去,还是有些不好的。”胡老师说。 关兴就问:“胡理想回我们大队学校去了吗?朱巧玲这几天估计要上学去,还要落您家里呐。” 胡老师好像听出了关兴话的意思,就说:“他说明天就回去,我催他要快回学校去的,虽然只是大队学校,但也应该回学校去做些准备工作。”又说,“你知道理想和朱巧玲什么事吗?” “我听巧玲说,胡理想好像喜欢她,她也愿意与胡理想来往,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谈朋友。”关兴说。 胡老师想了想说:“朱巧玲现在在荆州读书,胡理想又还在插队的地方教书,恐怕他们交往有些麻烦吧?” 关兴说:“只要他们互相喜欢,我觉得交往一下也没什么麻烦的。您比我清楚,国家形势变化快,现在有很多知青已经回城了,再说胡理想还可以走推荐选拔读书的路,哪一天有机会通过考试不就回城了吗?” 关兴的话好像说动了胡老师,关兴就和胡老师一起往家里走回去。进了家门,关兴发现胡理芬在收拾东西,就问:“你是不是准备要上学去?” 胡理芬说:“本来学校开学还没有,可是我觉得老在家里待着也没有什么事,你不是也要去上任吗?” 关兴听胡理芬的意思是,如果关兴还在县里的话,她可能就不急着走了。关兴就说:“彭部长说明天要用吉普车送我去大岩咀的,你说我怎么还能在县里待着呢?” 胡理芬听了就说:“那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也好到你们那里去看看,大岩咀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关兴说:“我是去上任,而且又是县里的车送,你说这好像不合适吧?再说,你要是去了人家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那你又怎么回来呢?” 胡理芬想了想就说:“你就说我是你的同学,想搭便车到大岩咀供销社去看朋友的,那不就行了吗?” “那你回来怎么办?该不会又要我央求彭部长带你回来吧?”关兴有些难办地说。 胡理芬就说:“只要你把我介绍给彭部长认识一下,我就好与彭部长搭话了哟,你真是个死脑子呃!”关兴最后还是没有直接答应。 胡理芬的姆妈看到他们小声在一旁说话,知道他们要分别了,要说些私房话,也就没有打扰。 这时,胡理想从外面回来了,就说:“朱主任还没有去上任吗?是不是要商量带家属去的呢?” 胡理芬听了就反问说:“是又怎么样?就是商量带我去的事,你还真的猜着了。”关兴就暗中扯了一下胡理芬的衣角,要她不说。 胡理芬却越发止不住了,说:“你也不是在家里等你的巧玲妹妹来吗?她要是上学去还约好来找我的呐,你像这样嘴不饶人,我就不再给你当牵线的了!” 胡老师听到了就出来问胡理想:“你是不是在和朱巧玲谈朋友?如果是的话,就要真心和人家交往。”她的姆妈也在旁边附和。 这下胡理想好像惹了祸的孩子一样,坐在椅子上再也不好说话了,只是红着脸闷着。 胡老师说:“刚才在外面朱关兴也向我说了朱巧玲的情况,既然你们两人都互相喜欢的话,那就交往吧。现在国家形势变化也很快的,知青回城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人家朱巧玲现在荆州读书,也算是马上就可以分配单位的了,只要你们觉得好,我们做爹妈的没有什么意见。” 胡理想最后就小声问答说:“我在努力呐,希望您也要像对待胡理芬一样,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关兴知道在胡老师来说,也是很有麻烦的。两个娃儿都要考虑,而胡理芬已经先与关兴恋爱了,当然胡老师就不得不在先考虑她的发展问题。就说:“胡理想,你有以前读中学的底子,我想只要你在教学之余,多看看书,一旦遇到有选拔考试的机会,你是会很快上学读书的。” 他的姆妈就附和说:“是啊,你就听小朱的提醒,早些做好准备吧。” 关兴看时候不早了,就说:“我要回招待所去了,明天我就要到大岩咀去了,再有时间回县里来,就来看您们俩老。” 胡理芬就自然把关兴送到招待所,在那里待到很晚才回家。 第480章 到大岩咀公社去上任 关兴在睡觉前就拿出笔记本来,把今儿做的事情大致梳理了一下,写在笔记本上。特别是在大会上发言的情形和内容,写得很细致。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登上县里大会的主席台讲话,而且还受到了听会的人的好评,他认为不是他做得好,也不是他说得好,而是在陈光明同志的指导下写得好,发言的准备做得很充分。 再回顾了一遍那个发言稿,他又进一步体会到了有理有据才有说服力的道理。 写完这些,他又想到了刚刚离开的胡理芬,两人虽然交往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都真正谁也离不开谁了,他怕这样下去会影响学习和工作。按照他的姆妈的意思,就是要他在学校学习一结束,只要回到县里一分配工作就结婚。现在他想到姆妈的这个想法可能是对的,因为两人长期在一起,外人看到了总是会有看法和想法的。 第二天一大早,关兴就收拾好了行李,在招待所食堂吃了过早,就等在房间,他估计彭部长一上班就会打电话来的。 结果一直等到快到十点钟的时候,仍然没有音讯。他就在接待处用电话打到组织部的办公室,询问彭部长是不是有事不能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一个人搭车去的。 办公室那边说:“彭部长本来是安排好一上班就去的,结果荆州革委会那边来电话说,有个副部长要来部里谈干部的调动问题,就只安排县里的吉普车送你去了,跟车一起去的就是办公室的主任。现在吉普车已经出发了,你就在招待所的门口等着。” 关兴放下电话就提着行李走出招待所,来到大街前。这时,他就看到街对面站着的胡理芬,心里又是感动得不得了,难为胡理芬一片爱心,她可能怕进到招待所,被关兴说她就只有在对面路边等。 关兴就向胡理芬招招手,要她过街来与他一起去。刚好胡理芬走过来,县里送他的吉普车也来了。 车上的办公室主任就在车上向关兴招手,关兴就提着行李,走到车边,向主任说:“这是我在复兴场的同事,也是我的老师的女娃,他要到大岩咀去看她的同事,我就要她一起搭车去,你说行吗?” 主任听了说:“这有什么不行的,请都请不到的美丽的女同事。” 关兴就让胡理芬先上了车,自己才上车在她身边坐下。在车上主任就说:“我去送你也是彭部长交代的,要我把你送到大岩咀公社,说明组织部安排你在那里的时间和职责,让他们公社的干部有个心理准备。” 关兴就说:“谢谢部里的领导想得周全,虽然在那里的时间不长,但我还是会努力把那里的事情办好的,请你代我向彭部长说。” 吉普车到大岩咀公社正是吃中饭的时候,因为先前办公室给大岩咀打了电话通知了,所以关兴他们一下车就被安排的接待室,办公室主任把关兴介绍给了在座的公社干部后,公社的胡副主任就说:“朱主任,我在年前救灾的时候就认识了,现在又是我们的领导,那就是我们自己人了,希望在朱主任的领导下,把我们公社建设好。”说完就要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办公室主任就说:“请胡副主任通知一下在公社的干部,我们在会议室开个短会,我要隆重地把朱关兴主任介绍给大家。” 这时,关兴见胡理芬自己一个人走到外面去了,就跟着胡副主任出来,对他说:“刚才随我们车子来的那个女同志,是我在复兴场的同事,她要来看她的同学,还想到大岩咀水库上去看看风景,你能不能安排一个人带她去看看?” 胡副主任听了就说:“那没有问题,叫她就在外面等着,我来去安排。”关兴就到外面胡理芬的身边说了这个安排,胡理芬就很高兴的做了个亲热的表情。 关兴回到会议室,被通知的干部们都来了。组织部办公室主任就向在座的各位干部说:“我今天受部里彭部长的委托,专门送朱关兴同志来你们公社上任的,你们参加了县里三级扩干会的人可能都已经认识了朱关兴同志,这个我就不多说了。” “朱关兴同志现在还是中南政法学院的学生,因为他的学校安排他们回县里参加社会实践,而你们的公社主任又因为身体受伤在住院,所以部里就安排朱关兴同志到这里来,代理公社主任一职,大概时间是到五月一号为止,希望大家都要听从朱关兴主任的领导,帮助他履行好这一阶段的职责。” 关兴这个时候就站起来说:“我很有幸能到大岩咀工作,而且在年前就与大家一起领受风雪严寒的威力,我来了以后保证虚心向各位同志们学习,完成县里交给我的任务。” 最后,胡副主任代表现有的公社干部,表示了对朱关兴主任来任职的热烈欢迎,而且保证要服从领导,共同把大岩咀的事情办好。 短会结束以后,部里的办公室主任就要走,就问关兴:“你的那个同事要不要跟车回去?” 关兴说:“她去看同学了还没有回来,看来您就不需要等她了。”关兴送走办公室主任,就回到会议室找胡副主任商量事情去了。 因为是刚来公社,胡副主任首先是要帮关兴把住宿的地方安排好。于是,就亲自把关兴领到一间刚收拾整理好的大屋子,对关兴说:“这是我给您安排的屋子,在我们这里就只有这个条件,希望您能理解。” 关兴看了说:“这就很好了,我在红旗公社那边住的也是这样的,我是来工作的,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既然是一家人了,你就再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了。” 关兴把行李放好后,胡副主任又把关兴领着看了公社周围的环境,并且一个个办公室熟悉了各个部门的人。 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关兴见胡理芬还没有回来,就问胡副主任:“请问你,刚刚领我那个同事出去的人回来没有?不知道我那个同事来不来我这里吃晚饭咯?” 正说着话,胡理芬就同那个人回来了。胡理芬说:“看来今儿是回不去了,只有麻烦朱主任,我要在这里过一夜了。” 胡副主任连忙说:“那没有问题,既然是朱主任的同事,也就是我们的客人,那就进去吃晚饭吧,我们这里有客房,好安排的。”大家就一起到食堂去吃饭。 第481章 到区里汇报请示工作 晚上关兴整理好床铺,就从办公室把这几天的报纸拿来看。这时,胡理芬就从客房那边过来了,关兴看到胡理芬很高兴的样子,就说:“你今儿来,和你的姆妈说清楚了吗?不要搞得像与我私奔的情形哦。” 胡理芬把嘴巴一撇说:“就是私奔又怎么啦,谁能管得着!”看关兴很紧张的神情,就补充说,“我肯定要向我的姆妈请假,我说要随你来看看大岩咀究竟在哪里,以后回来看你也熟悉路径。” 关兴就放下了心,说:“这还差不多,我们农村说,‘子大爷娘管,子大爷娘不管’就是这个意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胡理芬就不爱听关兴说这些话,动不动就是老话、俗话,好像他有了一把年纪似的。 关兴看她有些不高兴了,就问:“刚才你和公社的那位向导往哪里去了?是不是看了同学或同事?” 胡理芬就立马开心起来,说:“还真是巧呐,我到这里的供销社去了,还真是看到了一个同学,他是我们县联社的李伯伯的儿子。” 关兴就联想到了参与救灾的县联社的李主任,说:“怎么,他的儿子也没有下乡?” 胡理芬就反驳说:“什么是‘也’没有下乡?你认为凡是没有下乡的青年就是有问题吗?我可是在下乡的生产队推荐出来的哦!” 关兴说:“是我说得不对,但是就是在大岩咀供销社做事,也不比下乡好多少吧。”又问道,“那怎么就去了几个小时?” “后来我就要那个人把我带到洈水水库的大坝上去,离这里还有几里路远呐。”想了想胡理芬说,“我估计你也没有看到吧,真是太壮观了,好高,好长哦!”说完就像小娃儿用手比划了一下。 关兴确实还没有到过水库大坝,因为年前来就是铲雪救灾,哪里有时间去看大坝呢?再说大雪封山,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啊。 “那就相当于来这里旅游看风景了,回去可得要向你的哥哥炫耀一番了。”关兴说。 “我才懒得和他说话呢,他整天看谁哪个都是毛病,好像他自己就是在干正事、受苦受难的观世音。”胡理芬有些不屑地说。 关兴就拉着胡理芬的手摩挲着,说:“你几时回学校去?你们老师说过没有,还有多长时间毕业?” 胡理芬就说:“我一回家就准备去学校,什么时候毕业我怎么知道?估计也不会很长时间的,现在不是说学制要缩短吗?大概也就一年两年吧。”说完她就忽然想到了关兴为什么要问这话了。 关兴说:“我今年五一以后去学校,估计到八月份就可能毕业回来了。我想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胡理芬虽然一直缠着关兴不愿意离开他,但是讲到结婚的事,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就说:“你总得要有个着落吧,还得有个住的地方哦。如果是还回到大岩咀这个地方,我可就要考虑了。” 关兴就说:“我也就是想到这里说说而已,究竟我毕业以后怎样分配工作,谁能知道呢?好的是哪里来哪里去,只要不分到外地就是了。” 关兴看时候不早了,就问:“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回去呗,总不能还没有结婚就懒在你这里吧。” “我是说,这里估计还没有通往县城的客车,要回去还得要到西斋去搭车呐。” “从这里到西斋有多远啊?你知道吗?” “我听说还有十多里路呢!要不然我找个人送你过去?” 胡理芬就说:“好吧,到明天再说吧,要不然你才来,你刚来也应该到区里去看看领导,不就把我送过去了吗?” 关兴听了就觉得胡理芬的脑子确实很好使,她连要关兴送她的理由都想好了。 到了第二天,吃了早饭,关兴就到办公室去,胡副主任来问他请示今天怎么安排。关兴就说:“我刚来,我想还是要先到区里去拜访一下领导,请示一下新一年的工作吧。” 胡副主任就说:“我同意您的安排。”想了想说,“我们这里到区里还有十多里路,又没有汽车,那就只能骑自行车呐。” 关兴说:“只要有自行车就行,我们一个人骑一辆自行车不就解决了吗?”又问,“那你们要到县里去怎么搭车呢?” 胡副主任说:“到了西斋那里就有了客车,每天上午两班,下午一班。” 关兴说:“那好,昨天我那个复兴场来的同事也问了我,说怎么搭车回县城去,那就叫她与我们一起到西斋搭车去吧。”说完就出去叫胡理芬。 从大岩咀公社骑自行车出门就是以下坡为主,快到西斋才有了几个上坡,正月里在外面骑自行车手头有些冷,但是看到两边的丘陵和远处的山岗,又觉得很有意思,这是松河县西南边的地方,风景和其他公社的平原地带完全不同。 三个人骑到西斋的时候,后背就有了一些微汗,比刚出来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满脸都是绯红色,真好像迎来了春天一样。 胡副主任告诉胡理芬说:“朝前面骑几步就到了汽车站,我们把你送到汽车站去,你上车走了我们再把自行车带走。” 关兴感到胡副主任还是个细心的人,心想,以后公社的工作还得要依靠他的。 看着胡理芬上了车,关兴和胡副主任才推着自行车往区里去。好在这里离西斋区革委会不远,胡副主任一个人推着两辆自行车还是要点技术的。 区里的赵区长关兴是很熟悉的,因为年前救灾在一起工作过。关兴说明了来意,赵区长就很热情地说:“大岩咀是个蚊子不拉屎的地方,你朱主任来了,一是不要捡究,二是还要靠你想办法让它发展起来呐。我在县里开会听了你的讲话,很受触动的,我想县里陈光明同志派你来大岩咀工作,还是很有用意,也很寄予了希望的。” 关兴就说:“只要有您和革委会的领导,有公社一班人的支持,我吃点苦出点力算不来什么的!” 关兴他们两人在西斋区待到吃了饭才骑车回大岩咀去。 第482章 召开公社主要干部会 回大岩咀去就多了一辆自行车,这可成了一个不好解决的问题。胡副主任说:“就把它放在区里吧,哪天有人来再要人骑回去。” 关兴想了想说:“不要紧,我以前看到别人把另一个自行车的前轮绑在骑着的自行车的后轮上,就没有问题了。”说着自己就找来一根不长的绳子,把自行车绑好,上车骑了几步确实没有问题。胡副主任看了很好笑,想到了一个人骑驴、驴骑驴的笑话,就说:“我们这也叫驴骑驴吧。”因为以前乡里人把自行车叫做铁驴子。 回到公社,也就到了下午,关兴就把公社的几个副主任召集起来,传达了今天区革委会赵主任的指示,并要求大家按照去年分工的工作,大致小结一下,还要说说针对这些方面,各人对今年工作的想法。 其实,关兴这样做就是在向各位副主任做调查,他要从他们的小结和想法中全面了解整个公社的情况,如果是直接要各位副主任汇报的话,那就有把自己当作长官的意思了,那样与大家相处就不很自然。 公社有四个副主任,胡副主任是总管公社党务、内勤的副主任,其他三个一个分管农林水部门,一个分管教育、卫生和青妇,还有一个就分管剩下所有的杂务工作。 关兴首先让分管农林水的罗副主任说,因为农林水在大岩咀就是最主要的工作。 罗副主任说:“我们大岩咀公社就是三个大队,而且都是按照山的走势分成了自然村,所以居住很分散,整个人口也就是下面洈水公社三个生产队的总数差不多。” “从农业方面来说,因为没有大块的整齐的田地,所以去年主要种植物就是包谷、红苕、洋芋,还有的地方连这样作物都不能种植,那就只能见缝插针地种芋头、果树什么的。” “说到林业方面,那就是大的高山上以松树、杂树为主,低矮的岭上就以桃李杏这三类果树为主。水产没有,主要是以在水库边上私自打鱼或者放钩、放网为主。” “总的来说,去年三个大队除了国家供应粮食外,社员自己生产的粮食折成原粮不到五万斤。” 关兴就问:“社员的生活情况怎样呢?你对于今年的生产有什么想法?” 罗副主任就说:“你说他们是集体经济吧,又不像是生产队的那种大生产,你说是个体经济吧,又没有哪个单独种地,所以我就没有什么新的想法,大队和生产队里干部社员商量说怎么办,我就同意他们怎么办。” 关兴说:“罗副主任说的话很实际,虽然我是初来乍到,但是我也能大致想象出社员的生产、生活的情况了。” 接着就是主管教育、卫生和青妇工作的严副主任讲话,他说:“我们公社的三个大队,只有平山大队一所小学,其他大队的小学生要么是跑到平山小学来上学,要么就是到附近洈水公社的大队去上学,还有一部分娃儿因为家庭原因就没有上学,特别是女娃儿上学的特别少。” “卫生室几个大队都没有,主要就是我们公社旁边的卫生院,其实我们的卫生院也就是能解决头疼脑热的问题。去年我们的许主任摔断了腿,在卫生院都没有办法治疗,还是请人抬到附近的王马堰,找那个专治骨伤的郎中治疗的。” “青妇工作就是按照上面布置的什么工作,我们就适当的完成一下,区里也对我们这个方面的工作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 关兴就问:“那妇女婚恋、生育、卫生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是有,比如爹妈做主的婚姻就比较多,去年有个妇女因为丈夫死了,要改嫁婆家不许可,要回娘家,哥嫂又不同意,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投水库淹死了。后来我们听说了,还专门去那家里调查了解了情况,说明封建的残余在我们这里还很严重。” “女人生娃儿更是一个难题,如果把孕妇抬到我们卫生院来,开销又很大;如果在家里生育就只能请本地的接生婆,所以经常就出现难产的事故。” 关兴听了就觉得这里与其他条件好的公社和大队相比,要落后很多。 最后是主管杂务的周副主任说,他就说了怎样服务农业、怎样配合征兵、怎样配合公安等方面的事情。 接着胡副主任就把他主管的党务和内勤说了一下,因为除了党务以外,内勤的事情大都在眼面前。他提出了一个比较让人忧虑的问题,就是本地发展党员比较少,而且困难还很多。现在主要是解放初期的老党员外,新发展的党员就是几个大队的负责人,要求发展的对象都没有什么积极的表现。 关兴听完所有副主任的发言后,就说:“我刚才听了大家的讲话,感到我们公社与全县其他地方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这些差距都是因为地方条件和历史的原因形成的,与我们在座的同志们关系不大。” “但是我们还是要按照上面的精神,努力工作,争取在新的一年有个大的变化。具体怎样做,我想近几天我们来讨论,起草一个大岩咀发展的方案,再按照这个方案分工实施。” 会议就开到这里,关兴就对大家说:“今天已经很迟了,明天我们几个人就一起到三个大队去,一天走不完,就用两天,两天走不完就用三天。反正我得要用时间下到大队去,多了解一下去年大雪以后,各大队的情况,再才能决定具体的工作方案。” 大家听了就感到很兴奋,因为以前许主任在任的时候,就是年初把工作一分工,就按部就班地各做各的事,遇到大的困难了就向他汇报,能就地解决就想办法解决,不能解决的就向区里反映。没有像现在朱主任这样安排,到各大队去做调查研究的做法。 当然关兴心里也没有什么实底,究竟能把这个比较落后的地方推动发展到什么程度,还得要到实地去看了才能想出办法来。但是他心里明白,再怎么差也不会比当年的新民8队差多少,就看领头的人是不是找到了推动发展的路子罢了。 第483章 到各大队去走访调查 第二天吃了早餐,关兴就催促几个副主任一起出发到大队去。因为头天开会统一了,所以五个人出门很整齐。胡副主任说:“这里的山路不好走,我们还是步行吧,免得骑上自行车成为累赘。” 首先就走到了去年大雪封冻的地方,关兴又和大家仔细地看了那里路的情况,发现那里的路面比较窄,而且坡度陡,不仅不利于车辆行走,就是空手徒步行走也是很困难的。 关兴就说:“这是我们三个大队社员群众的必经之路,我们首先就要把这段路修整好,不然的话,可能还要出现摔断腿,折断腰的情况的。” 胡副主任在路的两边看了看,又用步子丈量了一下,说:“大概要扩宽两米的样子,整个长度是八十多步,如果要把坡度放下去的话,估计得要平山大队的劳动力劳动三四天吧。” 罗副主任就记下了这个工程,说:“那我们等一会儿到了平山大队,就和他们的干部商量一下,看他们还需要那些外援。” 严副主任就插话说:“既然是用工修整,我建议把路面修整好后,再垫上一层三合土,把它夯实了就不会出现路面打滑的情况了。” 关兴就说:“严副主任的建议很好,我们没有水泥现浇,那就用土法上马,确实很好!” 再往上走,就到了分岔的路口。关兴说:“这里也是个需要整治的地方,因为拐弯的地方很窄,所以容易出现行走的事故,我们要想到以后如果有了拖拉机怎么办?” 说着大家就来到了平山大队,那几户去年被封冻的社员在家里看到了公社的人,心里感到很稀奇,因为以前正月里,是不会有哪个干部到他们这里来的。 有人一声喊叫,整个湾子里居住的社员都出来了。关兴就上前与他们说话,问:“你们年前被封冻了,后来过年的时候再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吧?”胡副主任就在旁边向社员们介绍关兴。 社员听说这就是年前来参加过救灾的朱组长,而且现在又是来公社当主任的,都感到说不出的高兴。因为去年腊月二十九就是这位朱组长,把他们送回家的,而且还按照各家各户缺少的物资给予登记发放,大家的心里一直记着呐。 告别了湾子里的社员,关兴他们就来到了大队部。说是大队部,其实就是在支部书记家的旁边另外建了一间半屋子,主要目的是为了上面来人有个坐的地方。 胡副主任带着大家走进去,大队支书罗旺福就搬出了几条板凳,让几位公社干部坐。 胡副主任就对罗支书说:“罗旺福同志,这是我们公社新来的主任朱关兴同志。” 关兴听了就站起身来要与罗旺福握手,罗支书显得有些局促。关兴就主动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说:“你们在这里领导社员劳动、生活不容易,我们公社干部来就是要调查访问的,看你们有哪些困难需要解决。” 罗支书看关兴很平易近人,就把手搓了几下说:“反正几辈人都是这样过日子,也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困难,感谢公社领导还没有出正月就来看我们,我们就很心满意足了。” 关兴就说:“去年大雪封冻,我感到最关键的就是我们出门到公社去的那条路,必须要休整一下,你们是不是有这个感觉呢?” 罗支书回答说:“我们早就感到出进不方便,但是没有哪个来说起这事,再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动手,所以就一直没有动手呐。” 罗副主任就拿出本子说:“刚才我们在那里大致测量了一下,估计要扩宽两米,也就是两个扁担那么长吧,总共有八十多步远,我们估算了一下,如果你们全大队的主要劳力上场的话,大概也就是三四天就能完成,你说能不能在这几天,趁还没有发春雨,动手把它休整一下呢?” 罗支书看了看大家,好像有些为难的情绪。周副主任就说:“你只要把各队的劳动力动员来,具体怎么样修整,我找公社管水利土方工程的人做设计和安排,行不行?” 罗支书听了就大着胆子说:“这样就好,我保证把人手召集来,那什么时候动工呢?” 关兴说:“你今儿首先召开个生产队队长的会,要他们回到队里去安排,各队能出多少人,需要什么样的工具?一一都安排好,后天吃了早饭,我们就在那个坡上开工,这就是我们大岩咀全公社的开门红吧。” 把这件事落实了,所有在场的干部都觉得很受鼓舞,因为以前大家都没有像这样想问题,也就没有这样的行动。 从平山大队出来以后,胡副主任又领着几个人继续往山里面走,就到了高山大队。其实高山大队基本就没有山,说是以前有座山被修筑洈水水库大坝的时候,挖走推平了。虽然没有了高山,但是名字却还是这样叫着。 这个大队的支书叫周正发,见了公社干部就有些不当回事,关兴和他谈了几句才知道,他以为是来找他们麻烦的,所以他就不愿意理这些人。 胡副主任把关兴介绍给了周支书,他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立马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关兴说:“不要紧,你没有得罪我们,是我们来你们这里少了,而且又没有帮你们解决什么问题,所以你们很不愿意和我们打交道,这是我们的不是,以后我保证要每个周都来,我们还要成为好朋友。” 周支书听了很感动,就说:“我们从内心里还是希望有人来关心我们的,比如我们住在这里面,谁个也不知道怎么办?有了什么山上出产的桃李果子也卖不了。” 罗副主任就向关兴介绍说:“他们大队因为山地适宜于种植果树,但是每年桃李果子成熟的时候,又是多雨的季节,就很难弄出山去卖掉。” 关兴就问:“是运不出去呢?还是品种不好卖不了呢?” 周支书说:“我们这里的桃李果子口味很好,就是运出去很难,再就是运出去的也不好找哪个帮忙卖。” 关兴知道了这就与以前红旗公社的那些情况差不多,就是因为没有组织起来,没有发挥集体的力量,所以就更谈不上集中销售了。 就说:“我以后就来你们这里包队,保证帮你们把你说的这件事办好。” 周支书看到要吃中饭了,就要自己的婆娘做饭,留几个公社的干部在家里吃饭。他的婆娘就有些为难,胡副主任进去一看,才知道周支书家里没有做饭的大米了。 关兴就说:“既然周支书要留我们在这里吃饭,我们就随你们吧,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支书的婆娘把饭做好了,大家上桌一看,有个火锅炖着腊肉,还有一个水库里的桂花鱼,再就是一些小菜。吃的主食就是玉米饭、红苕。大家觉得吃的很好,吃完饭关兴带头交了饭钱,才告别回公社。 第484章 重点了解北山的情况 回到公社天还没有黑,关兴就要罗副主任找来主管水利工程的干部,向他布置了明天带人上路测量修路的土石方工程,并且要罗副主任带队负责,因为要求后天就要平山大队来开工的。 第二天关兴又带着另外三个副主任,上山去了解剩下一个大队的情况。这个大队名叫北山大队,就是在水库的北边,到那个大队去就有点远,而且必须要经过水库大坝。 几个人走了快一上午才看到了水库大坝,关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水库就在眼前,只是有大坝横着还看不到水库的全貌。等到登上大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这个水库据说在荆州范围,甚至就是当时的湖北境内都是最大的。 从大坝的这头望过去,只能看到大坝的尽头与远处的水和天融为了一处。再看大坝的对面就是波平如镜的水面,除了有几只鸬鹚和其他水鸟在飞翔外,水库上基本没有什么活物了。 往最西边看就是若隐若现的山丘,胡副主任告诉关兴说:“以前没有修水库的时候,据说那些山都是很大的,而且山的周围和下面都是有人家居住的,因为要修水库才把那些人移民搬走了。” 这个大岩咀水库移民的事关兴是知道的,他们朱家铺就有几户是移民到那里去的。 他们现在去的地方就是背对水库北面,北山大队离水库最近,走到那里已经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找到大队部,还好大队支书就在那里。大队支书姓杨,叫杨焕贵。看到几个公社的干部来了,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又是让座又是煮茶,关兴在这里真的才感到松河县古旧的民风。因为在荆州有个顺口溜说:松河人,礼性大,开口就是喔火啦;毛坝烟,沙罐茶,进门就把椅子拿。 杨支书就是从旁边的火坑边的沙罐倒的热茶,关兴喝了一口还觉得很烫嘴的,只见胡副主任撮着嘴巴吹了几口气,呼啦啦地喝着茶一点儿也不觉得烫嘴了。关兴也学着这个样子,喝了两口就感到茶汁很酽,可是回味很长,对于他们这些走了远路的人正好合适。 接着杨支书就给他们奉上一个装着毛坝烟的小竹篮,关兴当然是不抽的,严副主任喜欢抽,就把小竹篮子接在手里,自己卷烟叶点火抽上了。 胡副主任就介绍杨支书认识了关兴,并对关兴说:“他们这个大队因为靠近水库,基本上都是打鱼为主。水库管理处是不让私自打鱼的,但是因为离管理处远,他们巡查的人手也不够,所以社员打鱼,管理人员也就见到了批评,一般没有人管。” 关兴问杨支书:“既然你们这里有水库能打鱼,应该生活不错还有钱用吧?” 杨支书说:“虽然大家都在打鱼,但是因为设备差,一天也就只能打那么一点鱼,再说背出山去卖也很不容易哟。” 关兴又问:“那你们这里除了打鱼以外,还能种什么庄稼呢?” 杨支书说:“我们大队虽然田土不宽,但是因为靠近水库,气候好,适于栽种烟叶。”说着就指着正在抽的毛坝烟。 “那你们栽种烟叶以后,是别人来收购还是你们挑出去卖呢?”关兴问。 杨支书说:“我们栽种的烟叶,一般都是自家制作。烟叶成熟后收割,用草绳将它一把把夹在草绳缝上,晾干后再用石滚碾压出汁,再晒干就成了毛坝烟。” “如果家里产的烟叶多的话,就拿到外面街市上去卖,很少有人到我们这里来收购。” “这里不能种植水稻,那你们吃饭靠什么呢?不能种植包谷、红苕吗?”关兴问。 杨支书说:“为什么我们不愿意种植包谷和红苕、洋芋呢?就是因为种烟叶比其他的来钱,又能管自家抽烟,卖的烟叶钱还能买吃的,所以社员一般都只愿意种烟叶。” 胡副主任就说:“他们这个大队主要生活来源就是两项,一是打鱼,一是种烟叶。如果能够把这两样东西卖好价钱,他们就会比其他两个大队的日子好过了。” 关兴听了就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在这方面帮你们想办法吧。” 严副主任就说:“这边的路比较好走,就是离外面远了。即使有个什么农副产品要卖,也不容易挑出山去。” 周副主任就问:“现在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杨支书你能不能帮我们几个做点吃的?” 杨支书就说:“那就到我家里去吧,我叫我的婆娘做。” 几个人就往杨支书家里去,好的是这里他家不远。进了家门,杨支书就把几个公社干部介绍给他的婆娘,要他的婆娘赶快做饭吃。 大家坐下来又讨论一会儿北山大队的问题,杨支书的婆娘就把做好的饭端上来了。饭菜还很丰盛,有鱼有肉,主食是小米饭。 关兴一边吃饭一边说:“杨支书,你们这里一个是要发挥集体的力量,各家打鱼各家卖,这个是不能发家致富的,还是要以生产队为单位搞合作社;第二个就是要解决运输的问题,我想最好是找信用社贷款,生产队买台手扶拖拉机就可以把东西运出去了。” 大家听了就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是杨支书又提出来说:“我们这里没有哪个会开手扶拖拉机啊,那怎么办?买了也不顶用。” 关兴说:“你们先找到能学开手扶拖拉机的人,我再帮你们联系农机站,让他到那里去学习,一个月后他就可以回来开手扶拖拉机了。” 周副主任就说:“如果你们要找信用社贷款的话,明儿就派你们的大队会计到公社去找我,我来帮你们办理手续,联系信用社好吧?” 胡副主任又说:“你在大队要召开个生产队的队长会,把今天朱主任说的几个要点,向生产队的队长讲清楚,要他们回去做好社员群众的动员。” 杨书记听了就答应一定照办,关兴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说:“要不要我们公社的人留下来帮你们开会呢?” 杨支书就说:“那就不必了,如果我们有什么搞不明白的,就派人到公社去汇报吧。” 周副主任就说:“关于这个打鱼的事情,我还可以去找水库管理处的协商一下,看怎么和他们结合起来打鱼分成。” 杨支书说:“如果是能和他们联系上的话,那我们就可以组织起来打鱼了。” 大家吃完饭结了账,就赶忙往回走,不然天黑了就会很麻烦的。 第485章 公社要办的几件大事 有了几天的调查研究,关兴觉得心里有了些底。接着就召开全体公社干部会议,所有公社干部集中有三十多人,这就叫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办公室主任把来的人一一签到,就向胡副主任说:“现在要到的人都到齐了,可以开会了。” 胡副主任就清了清嗓子说:“同志们,这是我们过年以后召开的第一个公社干部的全会。因为我们公社新调来了主任朱关兴同志,所以这几天我们几个主要领导都在下面几个大队走访,就没有来得及开会。今天的会议主要是由朱主任结合这几天走访调查的情况,说一说我们在新的一年里,应该做些什么事。现在欢迎朱主任讲话!” 关兴就把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翻开,看了看在座的干部们,说:“各位同志们,从去年到这里来参加救灾,到现在来和大家一起工作,我们互相之间应该是比较熟悉了,但是还谈不上了解,我相信在以后的工作中,大家会慢慢了解我的,我也会在互相了解中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发挥各自的长处。” “现在我就首先把我对我们公社的几个大队的情况,做一些概括,如果说得不合适的话,请在座的各位批评指正。” 大家听着,觉得朱主任是个很实际又很平易近人的人,不知是谁鼓了一下掌,接着大家都鼓起掌来。 关兴接着说:“全公社三个大队,平山大队离公社近,有学校,相对于其他两个大队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条件要好些。高山大队虽然没有什么特点,但是他们的果树种植还是很有潜力。北山大队离公社远,而且在农业种植方面很差,现在就是我们要重点扶持的对象。” 关兴看到在座的人都在记笔记,他就把语速放慢了些。说:“我思考了一下,针对眼下这几个大队的情况,我们今年要做好这样几件事情,我说完了,大家在一起讨论一下,看是不是合适的,能不能完成。” “第一件事就是要修整好出山的大道,从北山大队过来的路比较好走,但是有的地方还不够拖拉机行走;高山大队与平山大队在分岔的地方,坡太陡,路面不宽;再就是去年我们一起铲雪的这段要重点整修。” “第二件事就是要架通到各大队的电话线,因为山路阻隔,如果没有电话相通,遇到什么急事险情,我们公社就不能及时与下面大队讯息相通。” “第三件事就是北山大队要办学校,那里因为路远,娃儿们就不能到平山小学来上学,这样就会造成很大的失误,你们想想,再过十年,我们一个大队的娃儿们都是文盲,那我们这些在座的人怎么对得起北山的社员们呢?” “第四件事就是要发挥这几个大队各自的优势,把集体经济搞起来,让社员群众能够过上有吃有穿的日子。” 关兴一口气说了这四件事,就停下来说:“现在大家针对我说的这四件事讨论一下,还有没有急需要办而我又没有提到的?再就是这几件事我们今年能不能办好?” 会场上,大家就嗡嗡地议论开了,有的说,这确实是必须要办的几件事;有的说,这些事确实是要办,就是办起来很麻烦的;还有的就说,千言万语一句话,就是缺人缺钱。 胡副主任看议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大声说:“大家都议得差不多了,现在停下来,可以按照分管的工作说,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说,想到哪就说到哪,畅所欲言吧。” 罗副主任就带头说:“昨天我带领水利方面的人,到对面的路段去做了测量,认为我们前天设想的方案是可以完成的,到晚上平山大队的干部就已经来接了任务,准备马上就动工。” 接着,主管教育的严副主任就说:“朱主任提出在北山办学校,这个设想很好,问题就是一没有房子,二没有老师,这可是个大问题。” 关兴说:“房子的事由他们大队来解决,没有老师的问题,我和您这几天就到区里和县里跑一下,争取今年春季开班,秋季就能办到初小年级的规模。” 周副主任就提出一个问题:“现在我们要扶持高山大队种植果树,一个是运输问题,他们现有的桃李果子成熟了就卖不出去,那么如果扩大种植的话,估计问题还要大。” 胡副主任说:“这个运输问题,我觉得也可以让他们贷款买手扶拖拉机。” 关兴说:“这个卖东西的事比较好解决,那就是红旗公社去年试验的办法,到集镇上、路边开办专卖摊子,由大队或是生产队组织起来,一边收购一边运输一边售卖,效果特别好。” 接着想了想,关兴又说:“我们还要鼓励大队、生产队到我们公社所在地来开办小铺子、小餐馆、小吃店,把我们这里形成一个小集镇。还可以把摊子、铺子开到西斋和石牌去,卖水果的可以运送到街河市、杨林市去。只要我们的桃李果子好吃,就不怕卖不出去。” 大家听了关兴的话,就开始兴奋起来了。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开,越想越多。 胡副主任就站起身来说:“现在请朱主任做具体地安排。” 关兴就接着做安排:“我上面说的只是几个大的方面的事,至于我们在具体工作中遇到的没有预想到事,那就要靠我们大家去结合实际情况,一个一个问题加以解决。” “架设各大队电话线的问题,请周副主任带领自己的人找邮政支局的人商量,向区里、县里的邮政局打报告,力争在就近解决。” “修整道路的事就由罗副主任主持,水利工程方面的干部一直要跟在社员后面,作指导检查质量。” “联系信用社、联系水库管理处的任务就是周副主任带领去完成,北山办小学的事我和严副主任一起来完成。” “至于高山大队种植果树的事,我最近来联系农业局的专家来看看,给他们做些指导。” 胡副主任最后强调说:“刚才朱主任的安排大家都记下了吗?希望各位负责的副主任赶紧制订出实施方案,并把方案交给办公室由我们来商量决定。” 关兴看到大家热情很高,在心里就更加充满了信心。 第486章 落实北山办小学的事 平山大队社员扩宽道路的人手上得很齐,头一天罗副主任就要主管水利工程的人,把路段分到了每个生产队,只等他们一来就把任务交给生产队队长。 大队的罗支书带着大队干部分人包干到生产队,要求用一天多的时间就要把路基修整好,后面再按照要求整和三合土铺路面。 关兴来到修路的工地现场,看到社员们用的工具主要是象牙爪、十字镐,再就是挑土的土撮和扁担,就感到还是太落后了。一般运土的工具最拿手的就是手推车,那样来回就会既省力又远得多。 关兴就问罗支书:“你们这里没有那种手推车运土的吗?” 罗支书说:“因为像这样的水利基本建设的劳动有好多年没有搞过了,大家也没有想过怎么会多快好省了。” 罗副主任来到身边就对关兴说:“朱主任,看社员劳动的热情还是挺高的,就是劳动效率可能没有预期的那么快呐。” 关兴说:“我们还是要慢慢来,还要让大队在生产队之间搞评比,这样才能保持群众的积极性。”又想了想说,“等平山大队把这段路搞完后,再把几个大队的支书召集起来现场开会,让他们要看到社员群众参加集体劳动的热情和潜力,以平山大队为榜样,再布置其他大队各自修整自己大队范围的路段。” 罗副主任就说:“我明白了,您这是先抓试点,再进行推广的办法,我这就要水利工程的负责人,分几个人到其他大队的主要路段去测量和设计。” 平山大队修整路面的开工,也触动了其他几个公社的主要干部。他们一早就按照分工到其他几个大队去了,最着急的就是到北山大队去的严副主任,因为他要赶在正月里把北山大队办小学的事情办妥的。 严副主任去了北山大队第一件事,就是向杨支书传达了公社要他们办学的指示。 杨支书听了就说:“这个事情确实要办,可是我们大队什么条件都没有,那怎么办学呢?” 严副主任指着身边的教育干事说:“许干事是专管教育的领导,具体怎么办学由他来跟你商量解决。朱主任说,你们大队就是负责搞校舍房子,老师由许干事负责找区里和县里要,具体开办学校的资金先由公社给你负担一些。” 杨支书听了就对许主任说:“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空着屋子,那怎么办呢?” 许主任就看了看大队部说:“这个大队部有两间屋子,我看就先腾出来算作教室吧,因为开始动员学生来上学估计人不会很多的。但是在这个同时,你们大队要安排找个合适的地方现在就开始新建学校。” 严副主任说:“这是个办法,首先借用大队部在正月尾就把学校办起来,同时再找个地方新建学校的校舍,等校舍建好后就搬过去。” 杨支书听了就说:“那需要几个老师呢?老师来了怎么生活呢?” 教育干事就说:“可以先在附近给老师找个社员家里吃和住,由生产队给这户社员记工分。你们在修建新学校的时候就要考虑好,修几间教室,几间老师的寝室,还有老师的办公室,大概需要先修八间房子吧。” 严副主任说:“你们这里山上有树,安排人手现在就把松树放到了晾晒着,到时候就好用。” 杨支书就领着他们去看校址选在什么地方,严副主任一面走一面看,说:“还是要选在路边比较宽阔的地方,而且地方还要大一点,因为以后还要把学校办大,学生还要活动的场子。” 几个人看了两三处,最后选在了一块种植烟叶的山坡上,杨支书就说:“这块地方比较平,只要我们把这块山坡平下来,就足够用了。” 严副主任就说:“既然已经确定了,明天你们就要动手,一边是召集生产队干部开会,分工到队里去,一边就要各队登记造册,有哪些娃儿需要上学的,再派人把娃儿的花名册送到公社教育干事手里,我们好安排老师。” 办完这事,严副主任和教育干事才回公社向关兴汇报。关兴听了很高兴,说:“严副主任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我要办公室在公社内部通报表扬。” 再过了两天,平山大队的路面修整好了,罗副主任请关兴他们几个主要干部去验收。大家一边走一边看,看到新修的路面扩宽了,坡平了,而且用三合土夯实后既平整又还坚实,大家就觉得这件事办得很漂亮。关兴说:“这要给罗副主任、水利工程的同志们和平山大队记一大功,接下来就要看周副主任联系的情况了。” 周副主任说:“我这边有点问题,我们找了邮政支局,他们说区里都不能决定这事,必须要到县里邮政局才能解决。我又打电话找县邮政局,他们的领导说,这个必须要县革委会批才行。” 关兴听了就说:“好吧,明天我们两人就去区里和县里一趟,一定要把这事办好,各个大队与公社、与外界不通电话那是不行的。” 回到公社,关兴就对胡副主任说:“现在你要考虑主要干部分包大队的事,考虑好了我们就开会,要把大家安排下去,针对各大队的情况制定出发展生产的具体方案。” 胡副主任就说:“这个事情我早就想好了,我就负责平山大队,罗副主任负责高山大队,严副主任负责北山大队。您就不具体分包到哪个大队,但是哪个大队有实际问题和困难,您就可以随时帮助解决。至于周副主任做预备队,专门就是负责治安、民兵和外部联络这些事。” 关兴说:“这样分工比较好,那我们明天就开会。先要办公室制定几条分包蹲点干部的纪律要求,比如每周到分包大队去几次,怎样到大队搞好‘三同’,怎样开展工作,怎样传达落实各级领导的指示精神,帮助解决社员群众的实际问题等等。” 胡副主任一边听着一边记着,随后就到办公室去安排起草文件去了。 第487章 制定干部下乡的规定 常言道:千工怕起手,起手就不要一千工。意思是说,再复杂繁难的工程就是要动手,只要动了手它就没有什么复杂繁难的了。 关兴到大岩咀才过了不到十天,就把上上下下的干部群众都调动起来了,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知道如果哪个不愿意做事,就会脸上无光的。 第二天的上午,关兴就把严副主任找来,仔细地询问公社的一些文化、宣传的情况,严副主任说:“我们以前也没有专门搞什么文化、宣传的工作,有什么事就是召开大队干部会,再过几天下去检查一下,如果没有落实的话,就派人帮助加强落实。” 关兴说:“这是过去的情况,我们就不管它了。现在我想在文化、宣传方面要做这样几件事:第一是公社要成立一个电影放映队,要通过放电影,把各种新鲜的文化知识宣传给干部群众;第二是要配合牵电话线再拉一条广播线,要在各大队、生产队安装上大喇叭,要让干部群众每天都能听到广播;第三是要各大队推荐乡村赤脚医生和乡村教师,到县里的卫校和师范去学习培训。这几件事你叫办公室的干事写成一个请示报告,然后盖上公社的公章,今儿下午我们带着它一起到县里去,我去找县革委会的领导批示,再联系县里的各部门去落实。” 严副主任便一条条写上,回到办公室去安排干事起草请示报告。 这时,公社革委会办公室就把起草的《公社干部下乡分包蹲点的要求》拿过来了。关兴看了就在干部下乡联系的次数和方式上做了修改,一是要每周都到分包蹲点的大队去,二是对公社安排的工作要落实到生产队,三是随时与大队进行电话联系,如果达不到这些要求,分包蹲点的干部就要受到批评。 再对于下乡的人员做了要求:凡是公社的干部以及各部门的工作人员,都要在主要负责干部的统一安排下,参与下乡分包蹲点的工作,由各个主要干部排好下乡轮换的班次,要做到下乡的干部不间断,保证每天都有干部在大队蹲点。 办公室拿回去再加以修改,吃了中午饭后,关兴就要求胡副主任通知开会。这是召开的第二次公社干部的全会,先由胡副主任把办公室起草制定的《公社干部下乡分包蹲点的要求》宣读了一遍,再由大家讨论。 有人就提出,有的副主任主管的范围大、人员少,可能排班有些人手不够。有的说,到下面大队“三同”还要具体一点。还有的说,我们工资本来就不多,如果按照在社员家里的伙食交钱和粮票,是不是不够用。 胡副主任听了就说:“大家提的这些都是实际问题,我把这些记下来,回头我们几个主要领导商量一下再决定。” 关兴就强调说:“这个下乡分包蹲点要求,目的就是要我们的公社干部与大队的干部社员紧密相连,要做到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做,让社员群众感到我们公社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至于同志们刚才提到的这些问题,一个解决的根本原则就是:不能让下乡的干部吃亏,对分管蹲点做得好的要表扬和奖励。” 会议结束后,关兴就把几个主要干部留下来,商量决定刚才会上提出的这几个问题。 罗副主任就说:“我听说有的公社对下乡的人,按照天数给予适当的补助,我们是不是可以学习?” 严副主任说:“下乡最缺人手的就是我们这条线,事情很杂、北山大队又远,朱主任和罗副主任是不是帮我们考虑一下?” 关兴听了就说:“下乡补助是要搞一点,但是我们公社估计资金就不很多,这个由胡副主任与公社财会计算一下,看我们公社的财力来定。” 罗副主任接着说:“有人提到下乡在社员家里吃饭,怎么交钱和票的事,我看就按照我们平时在食堂吃饭的平均标准交吧。当然,我想一个社员家里,如果长期有干部在那里驻队,也不会天天开很好的伙食的。如果确实有不足的部分,就要大队或者所在生产队集体给予补充,大家说怎么样?” 几个副主任听了觉得这个办法那很好,就准备散会。关兴就把最近一段需要着重办的几件事再强调了一下,又说:“今儿下午我要带着周副主任和严副主任到县里去一趟,主要是申请安装电话线的事,还有就是昨儿我和严副主任商量成立电影队的事,还要联系县里几个部门来我们公社指导工作的事。” 大家听了就觉得朱主任思路活,在县里路子广,大岩咀在他的领导下,不出几月就会打个翻身仗的。 虽然是公社干部,一般到县里去的机会也很少,这次关兴要带两个副主任去县里,一个是要办的事情很多,再一个他就是想让这些干部多出门跑动,好让他们多认识一些人,一旦他离开公社回学校去学习,就不至于让公社与县里和外面断了联系。 吃了中饭,三个人就拿上各自的换洗衣服,骑上自行车出发了。因为公社没有吉普车,每次出门都要骑自行车到西斋,然后才能搭车到县里去。 到了西斋,一问班车还没有到点,关兴几个人就把自行车骑到区里放好,再才回到车站等车。 坐晚上一班车到县里的人不多,两个副主任就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但是关兴心里想的是要尽快给公社搞个吉普车,那样来去就很方便快捷了。特别是请县里有些部门的人来作指导,你公社连个接送的专车都没有,人家是很不愿意来的。 到了县城,关兴就领着两个副主任在招待所开了床铺,因为晚上要找的单位都下了班,只有等到明天再说了。 关兴就对他们两人说:“今儿晚上你们就自由活动,到街上去逛逛,明天我们才能办事了,我怕一办事你们就没有时间上街了。我还要到几个领导家里去拜访一下,晚上回来可能要迟一点,你们如果回来得早就先睡,不要等我。” 两个副主任就说:“我们到县城来的很少,想买东西的话不知到哪里去买?” 关兴说:“沿民主大道往前走,就可以看到百货商店,一般要买的东西都有,再就是要吃宵夜的话,可以再往前走,到石板坡边上有很多小馆子,如果往河边走,到谢家渡船码头也很热闹的。” 关兴打发两个副主任出了门,自己就收拾了一下,决定先往陈光明同志家里去,然后再到胡理芬家里去。 第488章 劝胡理想去荆州读书 关兴敲门进了陈光明同志家,陈婶就在门边候着,看到关兴来了嘴都笑得合不拢。关兴就问:“陈婶您好,陈同志在家吗?” “在家,在家呐,刚才他吃饭的时候都念叨你呐,说怎么你都去了这么多天,连个音讯都没有。”原来这就是陈婶见了他笑的原因。 陈婶把关兴领到客厅,关兴见陈同志正在看报纸,就轻巧地来到他的身边问了声好。陈同志放下报纸说:“关兴同志啊,刚才我都还在念叨,怎么一去十多天就没有音讯呐,这不是神了吗?一念你就来了!” 关兴也听出了陈同志话中的高兴,就说:“我刚去那里,第一是要下到各大队去走访调查,摸清情况后又制定了一个赶紧要做的几件大事,再就是要在分配任务的同时,还要制定好干部下乡分包蹲点的制度,把这一些必要做的事情弄完,就到了现在,您说我没有音讯,这是我的错,我应该要隔几天和您通个电话,一是好让您随时了解我的工作情况,二是随时向您请示有些工作的方向和方法。” 陈同志大致听了关兴的话,心里就更加高兴了。就问:“那你说说你们那里各大队的情况和你准备要办的几件大事吧。” 关兴就先向陈同志汇报了大岩咀公社三个大队的基本情况,再就是简略地说了几件大事。关兴说:“一是要给各大队拉电话线,让每个大队都能与公社和外界相联系,去年的雪灾就是没有电话的教训;二是要把公社到各大队的主要大道修整好,要保证行人、车马都能平安顺利的行走;三是要把北山大队的小学开办起来,不能让小娃儿们成为新的文盲;四是要发挥各大队的优势,发展集体经济,把社员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这个最重要的就是突出各大队的特点。” 陈同志就插话说:“怎样发挥他们的优势呢?你举个例子我听听。” “比如平山大队在种植的基础上,要搞多种经营,在公社周边开设小摊子、小餐馆、小饭店、小旅店。高山大队就是搞果树种植,北山大队就是搞烟叶种植,还要与水库管理处联系,搞好集体打鱼、卖鱼的事情。”关兴回答说。陈同志听了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五是要成立一个电影放映队,在拉电话线的同时,给大队和小队同时拉广播线,让社员群众都能听到广播;六是要各大队推荐几名乡村老师和乡村医生到县里的师范和卫校来培训,要今后能保证各大队能开办卫生室和小学。”关兴一口气把要说的内容大致都说了一遍。 陈同志就说:“关兴啊,看来你到那里后的这十多天,一天也没有闲着呐,干事情就是要有这样一种勇猛的劲头,那你现在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汇报吗?大老远的跑一趟没有必要吧?” 陈婶就在旁边打补丁说:“看你这人说的,人家关兴不来你要念叨,人家来了亲自在你面前汇报,你又说他来不划算,那你要他怎样呢?” 关兴连忙就解释说:“陈婶您误会陈同志了,他您的意思是问我需要县里怎样帮助扶持的。” 陈婶听了就打笑着说:“你真不愧是他带出来的,我都还没有弄明白,你就一清二楚了。”说着走开了。 陈同志说:“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你就说说,我能帮你什么忙吧。” “拉电话线,找县里分配老师,给大岩咀公社添置电影放映机,要县里师范和卫校接收我们推荐的年轻人来学习,这些都是要县革委会批示才能落实的。”关兴回答说。 陈同志说:“那你也不能就当着我的面说一遍,我就给你作批示吧。” 关兴听了陈同志话,就高兴起来了,他知道这些事县里是会扶持的,就说:“我把分管这些事的两个副主任都带来了,明天办公室一上班,我就要他们把我们写好的请示报告递给办公室,希望您能尽快地给我们做出批示。” 陈同志看着关兴,很关爱地说:“那我就等你们递上来的报告吧,你们要想把这些事情办好,还得要在这里跑几天呐。” 关兴说:“是的,我为什么要把几个副主任都带来呢?一是拿到批示以后,我们就分头找有关部门去办,再就是哪个先办好,哪个就先回去,这样就不会耽误人。” 关兴看事情说完了,他怕耽误了陈同志休息,就告辞出来了。陈同志把关兴送出门的时候,就问:“你们大岩咀到这里来,是不是坐班车来的?” 关兴刚才汇报的时候,不敢说交通不便的事情,因为要县里扶持的方面太多了,现在听了陈同志的问询,就说:“我们大岩咀眼下还没有通班车,我们要到县城来,必须要骑自行车到西斋,然后再才能在西斋坐车来。” 陈同志听了就说:“我知道了,只要你把刚才谈的这些事办好了,地方的经济发展起来了,通班车的事就好办了。” 关兴告别了陈同志,就直接往胡理芬家里去,关兴估计应该快十点钟,不知道胡老师他们睡没有。 他便加快脚步走过去,到了胡理芬家的屋外,看到门窗还亮着灯,关兴就敲门,里面是胡理芬的姆妈开的门,一看到是关兴,就大声向里面说:“小朱来了,朱关兴来了。” 胡老师就连忙走出来,关兴进门就问候俩老身体好。他再一打眼看,胡理想还在客厅的桌子旁边坐着,就跟胡理想说:“怎么你还没有回学校去?” 胡理想说:“我回去了,刚把开学要准备的事情弄好,爹爹就打电话要我回来呐。” 胡老师就解释说:“是因为荆州师范要增补几个插班生,要求就是必须是中学毕业、现在已经在学校任教的乡村老师,所以我就觉得胡理想是符合条件的,就要他回来,征求他的意见呐。” 关兴就说:“这是个好事,也是个好机会,出去读了书再回来就可以在县城附近工作了。” 他的姆妈就在旁边说:“是啊,我和他的爹爹都是这样想的。” 关兴看向胡理想说:“你该不会不愿意吧?” 胡老师说:“他就是有些不愿意,他认为要读就要像你一样,推荐选拔到武汉去读书。” 关兴就说:“理想,我们俩不说别的,都是中学的同学吧,现在我们同学中有几个能得到上荆州师范的机会呢?再说,形势在不断变化,究竟以后还能不能推荐选拔,谁也不知道呐。你就去吧,好在现在的学制也不像以前,读一年半载就回来了。你想继续读书,那以后不是还有多的机会吗?万丈高楼平地起嘛!” 听关兴这样一说,胡理想心里就有了转变,就说:“那好吧,我明儿就回去,向大队长锁书记说清楚了,就回来准备去上学吧。” 胡老师俩老这才放了心,回身给关兴倒茶水,胡老师知道关心夜里来肯定是有事的要说的,就问关兴有什么事。关兴就把到大岩咀去了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明天向县革委会递申请后,就想找您帮忙批准我们来几个乡村老师到师范培训的事。” 胡老师说:“只要县里批示了,我们教育局就好办了。”关兴听了就说:“天很迟了,我就不打扰您们休息了。”说完就告辞回招待所去了。 第489章 到县革委会递交报告 回到招待所,那两个副主任还没有回来,关兴就只得拿出本子把今天办的事写下来。又想到明天还需要办什么事,就立马想到了黄明天,因为关兴在公社里安排过,要请农业技术员到高山大队去作指导的,于是就把明天要做的事写下来了。 洗了澡正准备睡觉的,这时两个副主任回来了。看他们很高兴的劲头,就问:“你们逛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严副主任说:“您不是说要成立一个电影放映队吗?我就和周副主任去电影院看电影了,顺便向放映员打听了一下成立电影队的事。” 关兴就说:“那很好,娱乐、工作两不误,这个你只要明天把请示报告交给县革委会办公室,县领导一批示就好办了,现在我们就要考虑派个年轻人来电影院学习放映的事。” 严副主任说:“这个事我倒还没有考虑呐,那我明天就打电话回去,要胡副主任从公社的勤杂人员中挑选一个来,要他到招待所找我们,我就可以送他去电影院学习了。” 关兴说:“要胡副主任派人来可以,但是还得要找文化局说定了,再才能由文化局通知电影院,不然的话人家是不会随便接受的,这就是为什么在县里办事很麻烦的原因咯。” 严副主任听了就记住了,这个程序就是先得要从县革委会开始,然后再找相关的局委办联系,最后才能一项一项地落实。所以,他立马就想到了老师和乡村医生的事,那就是说,他必须要跑教育局、卫生局,才能把这些事情办完。想到这里,他就明白了朱主任为什么要带他们来县里的道理。 周副主任就说:“我就是要跑邮政局,把拉电话线、开通下面大队电话的事。” 关兴就说:“你还可以跑一下交通局,把我们大岩咀想要开通班车的事打听一下,因为对他们来说,客车多设一个点,多跑一个地方应该是个好事,那就可以多赚钱嘛。” 周副主任就用本子记下来了,说:“看来我们这几天还很忙的,一个是我们还要打听这些局所在的地方,二是还不知道能不能一去就能见到人家局长的面。” 关兴说:“是的,确实要有这种思想准备,有时候可能就是擦身而过却不认识,等到你去单位找他,人家说才出去,你没有看见吗?让你听了就觉得难受死了。”接着又说,“找人办事就是要不怕麻烦,多细心地向办公室的人打问,就会让你少跑弯路。” 两个人听了关兴的话,觉得这些都是办事的经验之谈,以前大家都窝在大岩咀那个山区的公社里,也没有想到要办这些事,所以也就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更谈不上经验了。现在跟着朱主任出来办事,就等于是在向这个年轻的主任学习呐。 关兴说:“不早了,明天还要出门办事呐,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关兴就醒了,这是他自从回乡闹革命就养成了的习惯。他的姆妈常常告诫他,早起有三光,迟起有三慌。早起的鸟儿才有食吃,迟起被人笑话,还耽误一天的功夫。 关兴看两个副主任没有起来,就到外面去走了一圈,才回到招待所吃早餐。等两个副主任起来了,看到朱主任把自己的事情都弄完了,就觉得有些脸面上不好过,连忙洗漱就去吃早餐,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朱主任已经在看报纸了。 关兴就问:“昨儿晚上还睡得好吗?弄完了我们就一起先到县革委会办公室去,把我们的请示报告送上去,然后你们就在那里等批示,应该办公室的人一送给革委会领导就能批复的。”接着又说,“我今儿还要到农业局去一趟,联系一下农业技术员,想请他们到高山大队去帮助看看呐。” 关兴看他们两人都准备好了,就领头出了招待所向县革委会走去。 县革委会在民主大道的中段,步行也就十多分钟,可是这个时候正是县城里上班的高峰,满街上的自行车并行的骑着,行路的人根本就不敢走在街道上,只能从人行道上慢慢地跟着别人走。 这样有个好处,那就是能让外地来县城的人,有时间把街道两边的店铺看清楚,周副主任一下子就看到了邮政局的地方,他就记住了后面要来联系工作的路径。 等关兴他们走到县革委会的时候,县革委会办公室的人早就已经上班了。关兴因为上次在这里起草讲话稿,与办公室的主任有了几次交往,主任一看到关兴就打招呼说:“这不是朱关兴同志吗?听说你到大岩咀公社去了,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们这里来看看?” 关兴就很贴近地说:“这不是想来看望你们领导同志吗?没有你们的领导,我们在下面怎么能开展工作呢?” 主任说:“你这一口一个领导,我们都是办事的,你才是真正的领导呐。”说着关兴就把公社写好的请示报告递给了主任。 主任一面接过报告一面接电话,他示意关兴他们几个坐下来等会儿。关兴看办公室主任一大早就这样忙,就感到自己公社的这个请示报告不会很快就能拿到批示。 于是就随便拿来了报纸看起来,两个副主任因为是第一次来,还不停止的把办公室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主任就说:“你们的请示报告我已经要人送给领导了,可能要到下午或者明天才有批示的结果呐。” 关兴说:“那好吧,我们就回招待所去等消息吧,希望一旦有我们报告批复的消息,您主任就给我们去电话,我们来取好吗?” 主任说:“好的,但是刚才陈光明同志说,如果你来了要你不要走开,可能革委会领导还有事找你呐。” 关兴就说:“那好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先回招待所去等吧。” 大概又等了二十多分钟,办公室主任就通知关兴说:“陈光明同志要你现在就到革委会的会议室去,有件要事要开会商量。” 关兴也不知道突然有什么要事找他,因为昨儿晚上他到陈同志家里去,他您可是没有提到呐。关兴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直接往县革委会的会议室走去了。 第490章 关兴说的话绵里藏针 关兴走进会议室就看到早有人已经坐在那里了,有一个是李世孝,还一个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另外还有一个人关兴就不认识了。 李世孝看到关兴就打招呼,说:“朱关兴,你不是去了大岩咀吗?怎么突然来县里了?” 关兴说:“我是来办事的,因为办公室的人说要我留下来开个会,我才来这里的。” 这时,就看到陈光明同志和他的秘书跟着进来了。那个秘书一进来就赶紧给各位在座的倒茶,陈光明同志放下手中文件夹和笔记本,就说:“想必各位都很忙,早晨就把你们叫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与大家商讨的。”说完就把眼光朝向在座的副主任。 那个副主任关兴也并不很熟悉,只是上次开大会因为是他主持会议,所以在脑子里还有印象。 副主任说:“我姓李,是主管工业的,所以今天我们商讨的事情就是与工业有关咯。” 接着他就先念了一份文件,这是从荆州到省里批复下来的。内容就是:为了发展松河县的地方经济,充分利用大岩咀水库的水力发电,解决松河县知识青年回城就业的问题,向地委和省里申请在大岩咀新建一个棉纺厂的报告 听了这份文件,关兴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要他来参加这样一个高级别的会议,因为他现在是大岩咀公社的主任,要在大岩咀水库的发电站旁边新建棉纺厂,那就得要大岩咀的土地,还得要大岩咀当地的配合才行。再看看李世孝,因为他是城建局的副局长,那要新建纺织厂就得要他们来设计承建,再因为这是新发展的工业方面的事情,当然主人就是工业部门了。 县革委会李副主任念完了文件,就说:“听了我刚才所念的文件,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事情,就是要在大岩咀水库发电站的旁边新建一个棉纺厂,所以就把你们这些有关的主管干部找来,商讨怎么样筹建的问题。”说完就指着坐在他旁边人说,“这是我们县轻工业局的宋局长,现在请他来说说这个新建棉纺厂的情况。” 宋局长就翻开面前的本子说:“为什么要新建棉纺厂,文件里面已经说了三个理由,一是为了发展我们松河县的经济,二是为了利用大岩咀水库的水力发电,三是为了解决知青回城就业的问题。” “下面我主要讲讲这个棉纺厂的设计筹建问题,棉纺厂主要是为荆沙棉纺厂提供半成品——棉纱,所以纺纱是主要的,其次就是附带纺织一些低级的工业粗用帆布。” “厂房占地面积大概要五百亩左右,因为这要包括厂房、仓库和职工的生活用房等。而且为了以后工厂进料和出货方便,这块用地还必需要选择靠近公路的旁边,而且有还不能离水电站太远,如果离太远的话,那我们还得要架设高压线,建设的成本就会很大。” “县革委会预计要在今年建成,明年春上投产,现在找城建局、当地大岩咀公社的负责人来,就是商讨用地和承建的事情的。” 关兴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也没有抬头看说话的人。他在心里想:靠近水电站,靠近公路边,还要五百亩,那真是要了大岩咀公社心肝了。他几次骑自行车到西斋去的时候,就看到这块地。这可以说是整个大岩咀最平整、最拿得出手的一块地了,再往山里走就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地方了。 这时,就听到陈光明同志说:“各位同志,听了刚才李副主任念的文件和宋局长的发言,你们有什么想法呢?说说看。” 李世孝还好像没有想好,因为这样大的工程,能不能在今年从设计到承建全部完工,这他可是没有什么把握,还得要回去找主管工程的业务骨干计算了才能回答。 关兴想到,看来只有自己先来说说用地的事了。于是,关兴就放下笔,说:“听了文件我个人觉得新建棉纺厂,这确实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且也是我们松河县的一件大事,我个人完全赞成县革委会的设想。” “但是我们那里有不有适合新建棉纺厂的地块,这个我还不知道,因为我才到大岩咀公社去工作不到一个月。我觉得最好是县革委会、工业局的领导亲自去我们那里看看,要不然我们在这里说了都不算数的。” 工业局的宋局长就说:“不瞒朱主任说,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去看过了,最合适的地块就在从大岩咀公社出门向西斋去,上公路拐弯的地方。那里地势比较平整,而且又还比较连片。只要把中间相隔的几个小山包推平,再用土把低洼的地方一平整,就是一块很好的厂房用地了。” 李世孝看着说话的宋局长,又看看关兴,心想,看来人家早就谋划好了,只是把你请来当个人通过一下罢了。 关兴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就像是面对一只要吃肉的猛兽,已经早就看准了你的脖颈和胸脯,你根本上就没有躲闪的机会了。 这时,李副主任和陈光明同志也都把眼光朝向了关兴。关兴想了想就说:“既然宋局长您已经看准了地方,那就按照您的想法办吧,反正土地是集体的,你只要按照国家的规定用地,我们公社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李副主任听出了关兴话中的意思,就说:“是的,对于大岩咀来说,像那样一大块比较平整的土地确实是很少的,如果我们要占用这块地的话,那个被占土地的生产队肯定就要受到损失,这个就还需要朱主任回去后,向大队和生产队做些适当的工作才行。” 陈光明同志就说:“社员群众是靠土地生活的,你占了人家生产队的土地,那人家怎么生活呢?”其实,陈同志就是把关兴不好当面直接讲的话,帮他讲出来了。因为大家都听出来关兴话中强调的:“土地是集体”的意思。 李世孝就在旁边插话说:“那就要看工业局怎样帮被占土地的生产队解决失去土地的问题了。” 工业局的宋局长显然先前没有想到这一层,就说:“这个事情我先前没有想到,我想朱主任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补偿的办法?请你说出来我们听听。” 关兴想了想说:“我表示个人服从组织,如果需要我们征求社员群众的意见的话,那我就只得回去调查一下再做回答了。” 陈光明同志虽然很了解关兴,但是却没有看出他的另一面,那就是绵里藏针,像这样的事情作为革委会主任的他,是不能主观地做个决断的,必须要几方商量才好。看到这种情况,陈主任就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把今天的这个商讨会,只当做一次通气好吗?大家回去后都再想想,再过两天我们再找大家来决定,你们说行不行?” 大家都点头同意,就了散会。陈光明同志就说:“朱关兴同志,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把你们的请示报告给你。”关兴就跟着陈同志走了。 第491章 黄明天出了个好主意 关兴跟着陈光明同志来到他的办公室,还没有等坐下,陈同志就问关兴:“你们那块地现在用作干什么?是不是很好的耕地?” “那块地现在用作干什么我也真是不很清楚,只是每次出进公社到西斋去的时候,用眼瞄到过。现在可能就是种的红苕,但是我听我们公社的严副主任说过,想在那块地上修建大岩咀中学呐。”关兴大致回答说。 陈同志听了就沉吟了一会儿说:“你们首先要真的服从县里的安排,当然地方上的利益也要维护,你回去后在公社和大队讨论一下,看怎样才能解决好生产队的占地补偿问题。” 关兴听了就连忙答应说:“我听您的,回去后立马就办,然后再给您回电话。” 陈同志说:“你也不要用电话向我汇报,因为这事涉及到几个方面,我想还是建议李副主任带着工业局和城建局的人,到你们那里去实地勘察,实地商讨,最后才能定夺的。” 关兴说:“那样就最好,我回去也向西斋区的赵主任汇报一下,也好征得他的意见。” 说完这事,陈同志就从办公桌上拿出关兴他们递交的申请报告,交给关兴说:“你们上面申请的事情,我都给你们批示答复了,你现在拿着这个报告,就赶紧找相关的部门去办,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和其他部门搞好关系,不要把我给你们的批示当圣旨。” 关兴听到陈光明同志的告诫,不断的点头,并且说:“我会谨记您的教导,尽快把这些事办好的。”说完就告辞出了陈同志的办公室。 回到招待所,还不到十一点钟,关兴就把批复的申请报告拿出来交给了两位副主任,对他们说:“你们吃了中饭就到这几个有关的局委办去,记住一定要找到主要领导,对应的把我们的要求讲清楚,希望征得他们的扶持和帮助。” 两个副主任答应着,关兴接着又说:“我下午要去农业局联系农技员,争取早些把他们请到我那里去帮忙指导。” 关兴就到接待处去给黄明天打电话,黄明天正准备下班的,就问:“朱关兴,你不是在大岩咀吗?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关兴说:“我昨天来县里了,当然首先要想到老同学了,你现在就在局里吧,我来找你一起聚聚吧?” “那好吧,你现在就往农业局来,我马上出来遇你。”黄明天说完就挂了电话。 关兴就对两个副主任说:“你们去吃饭吧,我要到农业局去,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两个副主任听了,看吃饭的时间还没有到,就在房间里商量着下午首先到哪个局去,再到哪个局去,因为他们对这些相关的局委办还不熟悉。 关兴走到农业局附近就看到了黄明天,两个人见了面,关兴就说:“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小馆子吃点东西吧?” 黄明天答应着说:“好啊,你来了我做东吧,到时候到你那里去,再由你做东。” 进了一个小馆子,黄明天就说:“到大岩咀去做事有什么感受?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关兴说:“大岩咀地方很分散,人口不多,而且基础特别落后,你以后去了就知道了。我今儿找你,就是想找你们的搞果树方面的技术员,到大岩咀去帮我们看看那里的果树栽培问题。” 黄明天说:“你这说的还真是时候,你看马上就要到惊蛰了,万物复苏,正是果木栽培的时节呐。”想了想说,“你们是山地上种植的吧?想不想栽种新品种的果树?” 关兴说:“这个我也不懂,我就是前几天到了那几个大队去看了看,觉得还是要请农业方面的专家去看了才知道呐。” 黄明天说:“那好吧,等会儿吃了饭我们一起去农技站。” 关兴说:“我今儿到县革委会去,看到了李世孝呐。” “怎么这么巧,他到那里去干什么?你就看到了?”黄明天问。关兴就把县里想在大岩咀办棉纺厂的事说给了他听,黄明天听了就说:“那对于你们来说,不就是天赐的良机吗?” 关兴就有些担心地说:“这是什么良机呢?还天赐的!我们那里本来好的地块就不多,你说一块公路边上的地就被他们占了,谁个不心疼啊!” 黄明天就开导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哦,你不会考虑让他们在新建棉纺厂的时候,帮你们改善一些基础设施吗?比如说,他们要搞基建就必须要跑卡车吧,那是不是就要修路?再比如说,他们那么多人去你们那里建厂房,是不是要搞生活服务啊?你想想吧,这是不是天赐良机?” 黄明天的一番话说得关兴是眉开眼笑了,心想真是一人不得两人计哟,这个黄明天还真是个臭皮匠呃!关兴就由此想到了拉电线用电的事,反正你新建棉纺厂,就需要在那个地方兴起一个小集镇,那我们就来个围绕你棉纺厂做事呗! 吃了饭,两个人就直接往农技站去。农技站的领导一看是局里的黄副局长领着关兴,就很热情地招呼着。关兴以前到他们这里联系过事情,也是很熟悉的。 黄明天就说:“这是我的同学朱关兴,他现在大岩咀公社当主任,想来找你们的农技员咨询,他那里山区栽种果树的事。” 站长就说:“这个好办,这就是我们职责范围的事。”说着就出去把果树栽培方面的技术员找来了。 关兴就介绍说:“我刚到大岩咀去了没多长时间,前几天到我们那个高山大队去看了看,听他们说栽种的桃李果子,味道还可以,就是产量不高,成熟以后又很难出卖,一年搞到头赚不了几个钱,我就想到了找你们这些专家,去帮我们看看。” 技术员说:“这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是得要去看了才知道是个什么主要原因,然后才好对症下药。” 关兴就说:“那你们看什么时间能去我们哪里呢?” 站长想了想说:“既然您这么着急的话,那就明天去吧?” 关兴说:“不瞒你们说,我们大岩咀公社很穷,也没有一个专车接送,那往返是很麻烦的呐。” 黄明天就在旁边说:“哎呀,既然我帮你找他们,我就送佛送到西吧,明天我就派农业局的吉普车把你们一起送去吧。” 关兴就说:“那就太好,那就一并请黄副局长一起去给我作指导吧。”事情说定了,关兴才和黄明天告辞出来,说好了明天一早就用车去招待所接关兴。 第492章 关兴通报县办厂的事 关兴回到招待所已经是天快黑了,可是两个副主任出去办事还没有回来,按照道理现在应该是下班了,怎么还在找人办事呢?想到这里,关兴也就不等他们了,自己去食堂吃饭。心想:既然是要办棉纺厂,那么就会给大岩咀一下子要增添几千人,那么办学校和医院的事情就还得要扩大规模、升级提高才行,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还是要先到胡老师那里去问问他。 关兴刚好出门,就遇到两个副主任回来,关兴就站在招待所门前问他们:“你们怎么这么时候才回来?是不是找人不顺利?” 周副主任说:“我们下午先去了邮政局,他们的局长还很好说话,答应我们下周就派人去帮我们架线,开通电话。” 严副主任接着说:“就是到卫生局去耽误了时间,因为卫生局在石板坡上面那个坡顶上,我们走到那里只看到了人民医院,就好像没有路了,在那里转了几圈,问了几个在医院治病或是住院的人,都不知道。” “后来怎么找去的呢?你们问路也得要看准人,比如你们可以问医生和护士嘛!”关兴听得很着急了。 “是的,我们后来才进医院去问,原来从医院这边进去的话,就必须要从医院的家属区穿过去才能到那边的。”严副主任说。 “那卫生局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没见到局长?”关兴问。 “就是没有见到呐,办公室的人说,他们局长到荆州开会去了,要看晚上回不回来,所以我们就没有在那里等了。后来我们就又到教育局去,教育局的胡局长还是很好,立即就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并且当着我们的面给西斋区的教育组长打了电话。”严副主任说。 “那就是说,你们明天还要到卫生局和文化局去,好吧,你们去吃饭吧,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关兴说完就走了。 关兴来到胡老师家里,胡老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只有胡理想和他的姆妈在家里。 关兴就问胡理想:“你准备几时去学校呢?是不是还要等把上学去的手续办好了,才能回前进大队去搞交接?” 胡理想说:“可能是要这样吧,我也不懂,这些事情都是我爹办的。” 说着话,胡老师就回来了。关兴就站起身来帮胡老师接了手提包,问:“您怎么这么迟了才下班?” 胡老师说:“有几件事要办完,就搞到现在了。”顿了顿又说,“你们那两个副主任到我那里去了,我已经给西斋区的教育组长打电话说了,你们回去后,就直接找他分派老师去任教。” 胡理想说:“怪不得朱关兴这个时候来呢?原来是要找局长联系事情哦。” 胡老师就看了胡理想一眼,说:“你还要多向朱关兴学习,要学会与人交往,像你这样四手不动等神来的搞法,以后什么事情也干不好的。” “我就当个老师怎么样?难道也不行吗?”胡理想反问道。 “就是当老师也要和同班级的老师交往啊,再说,还有领导、家长和学生呐,这些人也是要交往的。”胡老师看了胡理想,有一种不愿意再说的意思。 关兴在旁边就打圆方说:“我们都是这样的,只要到那个时候了,他就会急中生智的。”胡理想听都没听,就走进他的房里去了。 关兴就给胡老师倒了一杯茶,坐下来说:“我来是告诉您一件事的,我今天在县革委会开了一个通气会,县里要准备在大岩咀办一个棉纺厂,您可能也还不知道吧?” “这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呢?”胡老师问。 关兴就说:“因为地委和省委的批复文件才下来,所以才找我们几个相关的部门、单位开会。”接着又说,“我想,既然要办厂就得有几千人,那我们的医院和学校就得要抢在前面想到,所以我就是来问您,如果是我那里要办中学的话,要走一些什么程序?” 胡老师想了想说:“要办中学就得要有校舍和其他设施,还要很多老师,所以那就必须要向县里专门打一份报告,也要牵扯到很多部门的。” 关兴说:“我也就是来向您打听一下,至于什么时候开办,那可能还得要两年以后吧。”又说,“我明天就回大岩咀去的,主要是先回去商量好配合办棉纺厂的事。” 胡老师就说:“县里办厂就由县里出人出钱,那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关兴就把办厂征地的事和生产队被占地以后怎么安置补偿的事,说给胡老师听了。胡老师就感慨地说:“你不要看在下面一个小公社任职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就比我们在一个系统任职复杂得多了。那你得要多听听上下左右各方面人的意见,要尽量维护好社员群众的利益。” 关兴说:“就是的呐,我即使是在那里任职时间不长,但还是要把眼前和长远的事情都要考虑到才行。” 胡老师看着关兴在一天天的成长,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关兴就说:“那我先回招待所去了,有什么事我再用电话与您联系、请教。”说完就告辞回去了。 回到招待所,两个副主任还没有睡,关兴就一边擦澡,一边把今儿在县革委会开会的内容告诉了他们。两副主任听着就觉得这是个大事情,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就问关兴说:“您准备我们公社怎么应对呢?” 关兴说:“我今天在会上已经说了,县里办厂我们配合支持,但是生产队的土地是集体的,社员群众是靠土地生活的,县里办厂还得要考虑好社员群众的生活。” 严副主任说:“确实这样,要办个厂那得要多大块地啊。”他一边说一边在设想。 关兴就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你们在这里把事办完了再回去。” 周副主任说:“那您明天怎么回去呢?请到农技员了吗?” 关兴说:“请到了,明天农业局的吉普车答应把我们一起送到大岩咀去的。”说完就各自收拾好才睡下了。 第493章 黄明天带人进山指导 早晨,关兴还刚刚吃了早餐,弄完自己的事,接待处就要他接电话。电话是黄明天打来的,说:“你搞完了赶快出来吧,我们已经把车子开去农技站,去接技术员了。” 关兴跟两个副主任再次交代了两句,就出去到招待所门口等去了。上车一看还有一位不认识,黄明天就介绍说:“这是我们农业局果丝茶股,也就是特产股的张股长,他听我说了你们的情况,也想一起去看看。”接着又把关兴介绍给了张股长。 车子到大岩咀公社还只有9点过,大家下了车关兴就把人领到了接待室,叫来胡副主任与来的客人认识。 胡副主任一听是请来的农业局的领导和技术员,就很热情地大致介绍了三个大队农业的基本情况,并且恳切地邀请领导和专家到各大队去作指导。 过了一会儿,罗副主任就来了,关兴就把农业局的领导和专家介绍给了罗副主任,就说:“你是我们公社主管农业的副主任,以后有什么事情要找农业局,你就和这些领导对接吧。” 罗副主任就说:“既然请来了农业部门的领导和专家,那我们就趁早出发到下面大队去看看吧。” 黄副局长就说:“那好,我们就挤一挤一起去吧。”几个人上了车,吉普车就先往平山大队去。 吉普车行驶在新修的大道上,还很硬实平稳,关兴就说:“这是我们上周才修整完成的公社大道,今儿就由农业局的吉普车来做检验吧。”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坐在车上就好像是用脚在大道上使劲地踩跺一样。 坐车的感觉就是不同,既没有翻山爬坡的劳力,又还可以欣赏车窗外的风光,而且速度还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平山大队部。 平山大队的罗支书一看有小车开来了,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干部呐,看到下车的人第一个就是罗副主任,再接着就是朱主任,他有些弄不清头了:怎么公社几时买了台小汽车呢?上次来都还是骑自行车来的。 罗副主任就说:“家门(荆州把同姓的人称为‘家门’,这样以表示亲热的意思)啊,我们给你领来了客人,怎么还好像在发呆呢?” 罗支书就照直说:“不发呆行吗?您看上次来还是骑自行车,怎么今儿就开车来了?” 关兴说:“我们这是沾了农业局领导的光,别说了,赶紧让大家进去坐下,你好向农业局的领导和专家说说你们大队的农业情况吧。” 罗支书把人领进去,又把几条长板凳用抹布擦了几下,就请人坐下,还是按照老风俗,倒沙罐茶,端来了毛坝烟的竹篮子,一个个地奉上,结果谁也不会抽这种烟叶。罗副主任立马就从口袋里拿出了准备好的卷烟,说:“我们这里还是典型的松河县的规矩,只能给客人敬奉毛坝烟、砂罐茶,望各位谅解。” 黄明天说:“这在我们松河县是最高的礼遇了,我们只会感到高兴的。” 接着,罗支书就大致把平山大队农业种植的情况说了一下,请求说:“我们这里因为山多,没有成块的大田,以前就是栽种红苕、洋芋和包谷之类的东西,既然请到了您们,那就帮我们指导一下,看能不能栽种值钱的果树,让我们大队也卖点钱花?” 关兴说:“那就由你带队让我们到附近的山上看看,能不能栽种果树?” 几个人就往大队部对面的山上走去,爬到山坡上,大家展眼一望,这里的山不是很高,但是一座一座紧挨着很有气势。农技员就说:“这山上石头多,土很少,看这个体感温度现在已经有十多度了,那平常气温怎么样?” 罗支书说:“大概夏季最高的时候也就是穿个短袖子吧,不需要脱成赤膊的。冬天像年前的大风雪、冻大凌,也就是迎风坡上很冷,山的背面还是没有冻着。” 技术员听了就说:“那照这样说的话,可以种植柑橘树、柚子树,因为现在外地有一些嫁接的新品种介绍到我们县来了,我们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栽种,就还没有推广。” 黄明天就问:“那这边的降雨量怎么样?适不适合柑橘树。柚子树的栽培?” 技术员说:“我回去了就找资料看一下,应该不会比我们县城那边的平原地区少的,因为山地一般局地气候比较明显,雨水是很充沛的。”说完了大家就下山来。 因为时间关系,张股长就说:“今儿我们只是来看看,如果确实适合种植柑橘和柚子这样的果树的话,我们会马上过来指导你们的。” 说完大家就上车往高山大队去,高山大队的道路是在平山的后面接着修的,标准和平山的一样,坐在车上使人感到很舒服。 到了高山大队。黄明天说:“怎么高山大队就没有山了呢?就只看到了一些土丘、山包?” 罗副主任就向他解释了原因,因为解放后修筑大岩咀水库,就把这里山包的土石运到了那边,去筑成了水库大坝。 因为这边靠近水库大坝了,空气明显感到很湿润,张股长就说:“这里就是最理想的栽种柑橘和柚子的地方。” 关兴说:“那他们先前栽种的桃李果子怎么办?是继续维护还是毁掉呢?” 技术员说:“那就一步步来,先试种一批新品种,再逐年把老树替换掉吧。” 罗副主任说:“既然已经确定了这里种植新品种,那我们就不再犹豫了,那我们就再联系您们来具体作指导吧。”又看了看朱主任说,“是不是请领导和专家一事儿到北山大队去看看?” 关兴说:“是的,那必须要去的,因为那样才能让大家好好看看洈水水库大坝的风光呗。” 几个人听了就来了兴趣,上车往北山大队开去。过了高山大队就是洈水水库大坝了,吉普车就停在大坝的脚下,一行人就往大坝上爬去。 爬上大坝一切风光尽收眼底,黄明天说:“朱主任啊,你到这里来任职还真是到了神仙福地啊,到了这里谁还想离开呢!” 关兴说:“那我们就时常请黄副局长来这里享受享受吧,我们可没有这个福气天天来这里消受哦。” 看完大坝大家又上车往北山大队去,到那里刚好是吃中饭的时候,罗副主任就要杨焕贵支书安排中午饭,并着重强调要做一个水库里的鱼款待客人。 第494章 感受水库风光和风味 在杨支书婆娘做饭的时候,关兴就领着人出来看当地的土壤气候。这里和高山大队相比又有些不同,这里是水库的北面,人在这里根本就感觉不到初春的寒气,偶尔从水库那边还能看到飘来一阵阵、一团团的云彩。 张股长说:“这个地方湿度应该比其他几个大队更适合种植水果。” 杨支书说:“我们这里主要是种植烟叶,因为烟叶生长期短,又好收整,还不怕霉烂,不像水果那样娇贵。” 黄明天就说:“那你们种烟叶不只是为了你们自家抽烟吧,那样哪来的生活来源呢?” 罗副主任就代他回答说:“他们有多的烟叶就出卖,主要是靠打鱼生活。” 技术员说:“这里适合种植烟叶,因为温度适宜,湿度又大,还是要多种才能形成规模。” 张股长说:“如果有规模的话,可以联系我们省里的武汉卷烟厂,或是南边的常德卷烟厂来收购,那样既不要你们自己收整,也比就地售卖经济效益好。” 关兴说:“这倒是个好办法,我再到学校去了就帮你们联系,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来这里?” 黄明天说:“来这里到没有问题,我去年到四川去办事,看到四川那里种烟叶的都在高山上,而且集中起来特别难,那些卷烟厂的人还是在那里收购呐。” 杨支书听了就觉得种烟叶有了路子,就说:“那我们就要求社员群众都种植烟叶吧,免得果树、烟叶搞多了,没有办法料理。” 这时,就看到公社的教育干事从山坡那边过来了。关兴就问:“杨支书,你们办学的事筹划得怎么样了?我们在县里已经联系好了老师,只等你们这边校舍一准备好,就可以开学呐。” 教育干事走到跟前,杨支书就要余干事来说。余干事汇报说:“大队部的屋子腾出来了,开了两个大窗子,还用白石灰把墙面粉刷了,明天我就到区里去接老师来的。” 罗副主任就问:“一共开办几个年级和班级呢?” “现在新入学的娃儿有十多个,以前在平山小学上学的有七八个,所以我们这一学期就是办一二三年级,也就需要三四个老师吧。”余干事回答说。 关兴觉得很满意,眼见得学校办起来了,那现在就是一个联系水库管理处,联合起来打鱼、卖鱼的事了。 这个时候就听到杨支书的婆娘喊吃饭,大家才觉得肚子饿了。因为这段时间公社有人在这里蹲点,杨支书就从供销社打回了一壶白酒。大家一上桌子就闻到了炖钵炉子飘出来的腊肉香味,黄明天就说:“这就是我们山里人家的口福,不管在哪里都是吃不到的。” 接着杨支书的婆娘又端上了新鲜的桂花鱼,这在其他集镇或是县城是买不到的。大家根本就不要主家劝酒,自然都端起酒杯边喝边吃,只听到唏嘘、滋溜的声音,没有哪个愿意说话了。 酒桌上杨支书给客人酌了几杯酒后说:“我们这里离公社远,出门更是不简单,上次朱主任建议我们贷款买台手扶拖拉机,我们的会计去公社没有找到周副主任,到而今还没有办好贷款呐。” 罗副主任说:“那你找不到周副主任你可以找胡副主任啊,他不是一直在公社吗?” 关兴说:“是的,周副主任跟我去县里办事了,你明儿就去公社找胡副主任办吧。这个事不能耽搁,还要赶紧把学拖拉机的人选出来,现在就去县里农机站学习,不要买了拖拉机没有人会开呐。” 杨支书说:“人我们已经选好了,就是不知道找哪个把他领去学习呐。” 关兴想了想说:“我回去就打电话给还在县里的周副主任,要他去县招待所直接找周副主任,我们两个副主任在那里,会领他去学校的。” 一餐饭吃得大家满头都是汗,但是没有哪一个不赞美饭菜爽口的。吃完饭杨支书又给大家倒了砂罐茶,大家喝着茶回味着这里的山水风光和美味,真是只想留在这里不愿意走了。 关兴就向杨支书透露说:“县里要在大岩咀办个纺织厂,到纺织厂办成的时候,你们这里的猪肉和水库的鲜鱼那就更加抢手了。” 杨支书听了就说:“这不知道是哪个年代才能办成哦,我们只怕等不及呐。” 黄明天说:“就是今冬明春就要投产的,那还要等呢?我建议你们赶紧到公社那边去搞个卖鱼的摊子吧,免得好地方被别人占了。” 罗副主任也是刚听说,就附和着说:“那是的,那是的!就看哪个大队抢在前面呐。” 吃了饭关兴又领着人去看了新建学校的地方,那里的山坡已经平整了,围着山大概有两亩多地,算是不错了。 回到公社,关兴就要胡副主任给每个人买了一包新华牌香烟,并且要留他们在这里过夜,黄明天说:“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就来这里‘指导指导’,有玩的,有吃的,就怕你们不愿意接待呐。” 胡副主任说:“我们就希望你们领导长期派人在我们这里蹲点指导,帮我们把种植搞上去。” 大家说笑着就上车回去了,关兴就把在家的几个副主任找拢来,向他们说了这几天在县里办的事情,再就是县里要办棉纺厂的事。 胡副主任就说:“眼看您预计的公社要办的几件大事,都按照我们的预想将要办妥了,现在那就主要商量怎样应对办棉纺厂的事吧。” 罗副主任说:“朱主任,想必您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盘子了吧?” “我这几天确实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围绕他们棉纺厂做文章。你们想:他们修建厂房要砂石和石灰吧,这恰恰就是我们这里的出产。但是如果让周边的两河口、西斋联系上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失去了机会?” “还有,那个修建的工人也好,还是来厂里上班的工人也好,是不是要生活啊,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早做准备,把山里的东西拿出来卖啊?所以,我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在公社周围搞起小摊子、小餐馆、小旅店来。”两人听了关兴的话,眼前就像出现人声嘈杂的小集市一样,心里都有些激动起来。 胡副主任说:“那我就通知大队干部明天到公社来,我们把这个消息公布出来,让他们一起商量想出各自大队的路子吧。” 关兴和罗副主任都同意开会。 第495章 研究办厂对社员影响 到了第二天早晨,几个大队的支书很快就来了。胡副主任说:“这是我们公社通知开会,来得最早、最齐整的一次。虽然只有三个大队,但是以前总有人推脱说,路远,山路不好走啊,什么原因都有。” 关兴说:“当然他们知道来开会是与他们大队有关,所以就积极性高嘛,我们就是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还要维护好呐。” 虽然还有两个副主任没有回公社,但是加上公社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也有十多个人开会。 会议开始后,胡副主任就对前一段公社各部门以及各大队做的工作进行了总结,表扬了各部门工作的主动性,分别表扬了各大队在修路中表现出来的积极性。还重点肯定了在教育干事帮助下,北山大队办学的事。接着就请朱主任讲话,要求大家尽量记好笔记,不能记笔记的要把要点听清楚,如果没有弄明白的,可以当场在会上提出了。 关兴开场就说:“感谢大家前段时间能围绕公社的几件大事做事,上周我和严副主任、周副主任到县城去,一是向县革委会递交了我们要开办地方基础建设的申请报告,县革委会已经做了批复。这不,北山的学校马上就要开办,老师就要分来了。再就是邮政局已经决定就是这几天来为我们架设、开通到各大队的电话线路,我们还要在架设电话线的同时,拉广播线,让所有的社员群众能每天听到广播。” 关兴喝了口水继续说:“我们还要成立一个电影放映队,要让各大队、生产队每月都能看上电影、新闻简报这些新鲜的东西。昨儿已经请农业方面的领导和专家来我们几个大队了解了情况,他们马上就会根据我们的情况,指导我们进行合理地种植和管理。” “我刚才讲的这些事情,大家都是亲眼得见、有目共睹的。现在我还要向大家通报一个最新的消息,那就是县革委会决定在我们公社范围内,办一个棉纺厂。我这次在县里参加了由工业局、城建局联合的会议,具体这个新办棉纺厂的规模要求是五百亩。而且工业局已经在我们这里勘察了,说是在我们往西斋去的公路边的那块坡地很合适,大致需要一年建成投产。”关兴讲到这里,就有意的停了下来,他要看看大家有什么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第一个感到想不通是平山大队的罗支书,他说:“那块地是我们平山一队的最好的一块地,如果把那块地占了,那我们一队的社员怎么办?只有喝西北风了。” 其他两个大队虽然离这里远,但是也还没有把棉纺厂的事与自己联系起来,所以就在旁边应和着说:“是啊,我们农村没有了土地那还怎么过日子呢?” 胡副主任就大声说:“我们今儿把大家找来开会,主要的议题就是这个内容,看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平山的罗支书就说:“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县里占我们多少地就要保证我们的社员多少人的生活。” 罗副主任说:“那不可能要人家每个月给你出钱发工资吧,你还得要想想怎么参与人家棉纺厂做事呗。” 罗副主任这样一说,大家的脑子好像就活泛起来了。有的说:“那就是把失去了土地的生产队的社员,招到棉纺厂去做事好了。” 罗支书听别人这样说,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了,难不成没有了土地的社员能够一下子就成为工人? 关兴就提醒说:“虽然我们的社员不能成为工人,也是可以为工厂服务的。比如帮他们做生活服务,做卫生服务,还可以守仓库或是搞保卫什么的,那些活路是不是不要很多技术呢?” 北山大队的杨支书听了就说:“老罗啊,看来这个办棉纺厂对你们大队来说,还是个大好事呐,再也不要上山种地了,你看那多好,在工厂里做服务,风不打雨不淋的,还是工人老大哥!” 罗支书就很不情愿地说:“现在还八字没有一撇,你就只想到很远很享受的事,如果一天两天不落实,你说社员家里是不是要天天开伙做饭吃的?” 关兴看大家的议论都在进入实际,他就提示说:“刚才大家说的是有道理的,我们的社员是靠土地生活的,没有了土地当然政府就要帮我们想办法,所以北山的杨支书说的也有道理,只要我们提出了自己的生活实际,我们就好向县里反映。” 高山大队的周支书就说:“这件事好像与我们大队关系不大,我就是想他们要修建棉纺厂,如果需要砂石和石灰之类的材料,我们还是可以提供的。” 平山大队的罗支书说:“我们比你们近,如果他们需要买这些原料,我们当然就最有优先权了。” 这话一出,北山大队的杨支书就想到了他们卖鱼的事,说:“我们与棉纺厂离得远,就只有给他们卖鱼吃了。” 大家七嘴八舌已经把围绕棉纺厂做事的路子想得差不多了,胡副主任就说:“好了,大家安静下来,现在就听朱主任做个大致的设想,你们大家如果有补充的,请在朱主任说完后再补充。” 关兴就说:“我现在就把刚才大家说的意见归纳一下吧,第一是要在被占土地的数量上,确定好棉纺厂为我们社员解决多少进厂服务的人数;第二是要在他们修建厂房的过程中,把我们现有的道路加固好,因为他们要进山拉砂石和石灰嘛;第三就是要他们拉我们的砂石和石灰;第四就是我们要尽快地把公社周边的服务小摊子、小餐馆、小旅店兴起来,这样人家来建设的时候,我们才不至于被别人把这些好地方占住了。” “当然这些事情,不是哪个社员一家、一个人能办得好的,必须要发挥集体的力量,要把全队的社员发动起来、组织起来,这样才能打好这一仗的。”关兴强调说。 胡副主任最后就安排说:“平山大队回去后就要召开大队干部会,把任务分到各队去,看哪些生产队与所占的土地有关系,需要安排多少人进厂服务?再就是各大队回去后都要开会,看我们各大队能给新建棉纺厂卖什么建筑材料,我们的石灰窑还能不能烧,不能烧的要赶紧维修,如果供应不上的话,还要不要新建石灰窑?” 罗副主任说:“我们到下面驻队的干部就是你们最好的参谋,有什么事多找他们商量,他们好向公社反映。” 关兴最后说:“县里的人估计最近两天就要来确定土地的,希望平山大队回去后,赶紧把田亩数和涉及到的社员人数搞准确,县里一来人,我们就通知你们大队来人,我们好面对面商量。” 大家听了都很着急,只在公社食堂吃了饭就赶回去了。 第496章 现场勘察棉纺厂用地 晚上关兴又用电话把县里办厂的事,向西斋区的赵主任做了汇报,他要征询马主任的指示。 赵主任认为县里来办厂,这是件大事,我们一定要顾全大局,配合好县里来人的工作。再就是要把我们公社各大队的情况详细地向县里汇报,以求得到县里的扶持。并且说如果县里来人协商的时候,他会来参与的。 果然,过了一天,县里就来了三辆小车,分别是主管工业的李副主任带着自己的助理,还有工业局的宋局长和城建局的正副局长带着勘探设计的技术员。吉普车在公社门前停了一溜,胡副主任一面接待一面通知正在办公室的关兴。 关兴出来当然对这些人都很熟悉了,就向胡副主任大致做了介绍。在接待来人的时候,关兴就要胡副主任赶快去通知平山大队的人来参加。因为只有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来了才把事情说得具体,而且也才好提出一些具体的帮扶要求。 关兴要把县里来的人领到会议室去,李副主任说:“我们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确定、落实棉纺厂征地的事情,我看最好我们还是先到那块地上去看看吧。”其他几个人也一致同意。 胡副主任就说:“等一会儿,我们去找平山大队的干部去了,他们来了才知道地块的情况呐。” 宋局长就说:“那我们就先到那里去勘察,他们来了我们就协商对他们的补偿办法吧。” 关兴就说:“那好吧,我就先带领县里的领导去察看,胡副主任你就留在公社等大队的干部来吧。”又说,“你赶紧向区里马主任汇报一下,看他有不有时间来。”关兴说完就领着大家出了门。 从公社到要看的地块,还得要走几里路。沿着出公社上公路的大道走了一段,就向左边拐进了一条小路。这是平常生产队到田里去做事的路,再往前走就是高低不平的一块块不连片的农田。因为这些农田中间还有一些小山包,所以就眼前看到的就是一些红苕地,或是洋芋地。如果不是懂行的人,根本就看出在这样一些零散的地块上能盖起很大的厂房。 正待转过小山头去,后面就听到平山大队的罗支书说:“各位领导,你们等等吧,这样走恐怕是要找不到路的。” 大家听了就停下来等着他,罗支书还带着两个生产队队长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罗支书就向大家说:“我们眼前的这一片是平山一队的,跟着小路走过去,那边就是平山二队的田。” 关兴顺着罗支书的指向,大致看明白了:这一片一直到公路大概有一百多亩地,因为从这块地到公路上,还隔着很宽一条水塘。 平山一队的队长说:“那些像水塘的是以前修公路的时候,就地取土挖成这样的,后来一直就没有管它,形成了现在这样自然水塘。” 关兴问一队的队长:“你们这里总共是多少亩?” 队长回答说:“只有一百五十多亩,如果把那些中间的小山包推平的话,估计有二百多亩地。” 接着,关兴就把县里的人领到另一面去看。转过小山包,大家就看到,山包的边上还有几户社员居住,来到社员家门前,关兴就招呼大家坐一会儿。 这时二队队长就进到社员家里,告诉他们说:“今儿县里来人察看在我们这里办棉纺厂的事,你出去打个招呼吧。” 那户社员的男人就搬出一些木椅子,放在场院上,招呼客人坐,而且还从屋里端出了砂罐茶,给每个人倒茶,又拿出了毛坝烟,放在篮子里,让客人自己选用。 县里李副主任就说:“我们是县里来的,想在你们这里征地办棉纺厂,你们公社和大队的领导向你们说了吗?你们有什么要求就向我们提出来。” 二队队长就说:“这里住着的有二十七八户社员,要办厂的话首先就要帮他们把房子搬迁了。再就是我们这里的田地,是我们二队的主要地块,我们二队的人口总数是三百多人,如果没有了这些地,我们就没有了生活的来源了。”旁边的主家社员没有说什么。 关兴就对一队的队长说:“你们队里是什么情况呢?也趁这个时候向县领导说说吧。” 一队的队长说:“我们虽然在山那边还有几十亩土地,但是那些都是不成型的只能自然地长松杉树、杂树,我们队里也是以这块地为主种庄稼的。我们全队也有三百多人,跟二队的情况差不多。” 李副主任就要身边的助理把这些情况都记下,好回公社去协商。坐了一会儿,宋局长就说:“我们接着把周围都看看吧,免得大家没有整体的印象。” 大家都跟在二队队长的后面,往山包的那一面走去。走过那个山包,眼前就很开阔了,关兴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心想:难怪工业局看中了这块地的,如果把这中间的小山包推平了的话,确实是一片很不错的厂房用地。 再往地块的东西两面看,就是两个生产队社员居住的房子了。城建局的技术员看了说:“如果把中间的几个小山包推平了的话,估计有五百多亩,完全可以供办棉纺厂用,而且还可以把厂房、仓库和生活用房分开,做到互不干扰。” 看完了地块,李副主任觉得心里有了底细,就说:“既然我们大家都觉得这块地能够用来办厂,那我们现在就回到公社去,坐下来细致协商一下如何搬迁社员的房子,如何安置这些被征了地的社员的工作和生活问题。” 回到公社就到了吃中饭的时候,胡副主任就招呼大家到食堂吃饭。吃完饭也不休息,就直接到会议室开会协商剩下的搬迁、安置两个队社员的问题。 宋局长说:“县里怎样搬迁、安置这些社员,我看是不是先由大队和公社开列一个单子,比如有多少户多少人,要建多少民房,再就是有多少劳动力需要安置做事,把这些开列好了,交给县革委会去定夺。” 他说着就朝李副主任看了看,李副主任点了头,他有接着说,“另外,我们现在要与公社和大队商量的就是时间问题,你们要给我们确定一个大致的时间,也就是这个搬迁工作,大概要用多长时间,有了这个时间,我那就好确定机械设备进场开工的时间。” 关兴就说:“这个我们还得要开社员群众会,让大家讨论才能确定。” 大队罗支书和两个生产队的队长就在旁边小声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小声对关兴说:“首先是要确定搬迁建房子的地方,再就是搬迁的费用由哪个来出?有了这两条,时间上我们就好决定了。” 关兴就把刚才大小队干部说的意思,转述了一遍,李副主任听了就说:“那好吧,你们这几天就赶紧把刚才说的这些事情,写成一个完整的征地补偿方案吧,弄好后送到县里去,我们好最后讨论确定。” 就在这个时候,区里的赵主任来了,他和在座的人打了招呼后,坐下来关兴就把今天做点事大致想向他汇报了,赵主任听了说:“我完全同意县里各位领导的意见,希望我们公社和大小队的干部配合好,把办棉纺厂这件事落实好。” 协商会结束后,李副主任一行就开车回县里去了。 第497章 找生产队代表来座谈 城建局的李世孝回到县里,就马上打电话找关兴说:“现在县建筑公司正在承建县里的第二百货大楼,人手有些转不过来,要关兴赶紧联系梅厂镇的建筑队,叫他们派人到城建局找他。” 关兴答应了李世孝,马上就把打电话到梅厂镇合作社,向长星说了这件事。长星说:“我们就在等他们的消息呐,既然这样,那我今儿就带人去城建局联系。” 第二天早晨,关兴就找来胡副主任说:“我们今儿还得要找平山那两个队的社员代表来搞个座谈,主要就是了解清楚搬迁建房的事。代表不要多,连队长在内不超过四人。” 胡副主任听了就去安排,关兴就把要了解的问题列了几条,写在本子上。因为他认为涉及到社员群众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小事都不能大意,如果弄不好的话,就会使社员群众不安心搬迁的。 过了一会儿,两个生产队的队长和社员代表来了。关兴就要他们坐在会议室里,向他们说:“我们现在找你们来,是为了向你们了解在搬迁建房的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你们有什么要求,请你们来的代表,要把全生产队各家各户的情况都不要漏掉了,因为你们是代表他们说话的。” 代表们听了关兴的话,感到了责任重大,就互相议论开了。关兴说:“你们先商量一下也是好事,免得各自说的不统一。” 接着,关兴就按照他在本子上列出的几条开始询问,要办公室的人在旁边做好记录。 第一条是:公社决定把现在公社大道两边的空地拿出来让你们建房,你们满不满意? 两个队长就提出来,哪个队住那边,如果住不下怎么办? 胡副主任说:“这个你们可以自己决定,反正一个队住一边,这样就可以不打散你们以前生产队的序列。至于顺着大道住不下的话,可以分为两条背对背,也可以分为三条街,反正你们以后的主要活路就是为棉纺厂的人服务。” 社员代表说:“那一户能划分多大的住宅地?” 胡副主任说:“这个我们公社不硬性规定,反正由你们生产队去分配。” 关兴就插话说:“但是户与户之间要留有两米宽的间距,不然的话,以后就会出现邻居之间的矛盾。如果是分两条或三条街居住的话,那就要把街道留宽些,要保证能开行两辆汽车。也就是八米吧。” 第二条是:你们核算一下,一户社员从里面搬出来需要多少费用才能重新建好? 一队队长说:“我们队里木头架子的房子多些,只要把新的地方整平了,在地上垫好石板就能立房架子,所以建房不需要多少工,就是砌墙、装木板可能时间要长些,估计新建一户得要二十几个工,三百多块钱。” 二队的队长说:“我们队里有一些是石块砌的墙,可能用工多些,钱不需要很多,大概平均一户在二百八十块左右。” 胡副主任就说:“那就统一按照三百二十元来计算吧,会后你们就在这里把各队社员的户数报上来,我们要给县里写报告的。” 第三条是:如果生产队按照计划有秩序地搬迁新建,一天能搬迁多少户?大致需要多少时间搬迁完成? 这个时候队长就和代表们一起合计商量,最后大家都说,只要队里统一安排劳动力,按照顺序搬迁的话,估计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搬迁完。关兴算了一下,就说:“那好吧,最好是要赶到春雨来临之前完成,因为一下春雨那就泥里水里不好办了。” 胡副主任说:“只要把房子的外面架子搭起来了,屋内的事情家里的老老少少都可以上阵帮忙了,我们讲的主要就是男人为主搭房架子。” 第四条是:县里来了搬迁建房款后,你们准备怎么使用?建房的用工怎么计算工分? 两个队长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听关兴提出来后,就不好一时回答。代表们就说:“有的家里男劳力多,有的少,当然是要按照出勤来记工分哦。就是没有男劳力的家里,队里也是要帮他们把房子建好的呐,如果县里一户拨三百二十块下来,最好队里要按照户头留一百块。” 关兴说:“这个要仔细地核算一下,如果要买材料,各户需要拿出来多少钱才能办好。” 最后胡副主任说:“你们两个队回去后,再开个社员大会,大家去商量决定。” 第五条是:在你们现有的劳动力中,有多少主要劳动力,有多少半劳动力?需要棉纺厂安排的劳动力有多少?社员愿不愿意出来为棉纺厂做服务? 这一条两个队队长就立马把数字报给了办公室,至于到棉纺厂做服务的事,各家的情况还没有统计,胡副主任就要求各队召开社员大会时,一定要确定下来。 最后就是两个队分到那边建房的问题,关兴建议由两个队现在就定下来。胡副主任就说:“公社大道的左边是棉纺厂,大道的右边也就是对面以后要修建中学和公社卫生院的。” 两个队长就说:“那我们就抓阄吧,反正住在哪一边都比以前的地方好了。” 抓阄的结果是:一队在左边,二队在右边。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 关兴就要代表们再想一想,还有没有遗漏的事情没有提到的,现在就想清楚。 一队的队长长说:“我们现在田里的洋芋还没有长大,怎么办?” 胡副主任说:“这个按照你们实际一亩田的收入给你们补偿吧,再就是以后你们也要吃国家的粮食了。” 大家听了就开玩笑地说:“那不成了吃国家粮的城镇户口了?” 关兴说:“按照这样发展的话,你们可能就是我们大岩咀集镇的第一代居民呐!希望你们要珍惜这次机会,配合好县里办厂的工作哦。” 大家一致表示,保证不拖公社的后腿,按照公社的统一安排把社员搬迁的事情办好。 座谈会散了以后,关兴就要办公室的人赶紧把方案写出来,等几个主要领导到齐了,研究定了往上报。 第498章 给县里呈报搬迁方案 两个队回家后下午就召开了社员大会,在会上由公社包队的干部向社员群众讲解了这次搬迁的方案,社员们都感到公社为他们考虑得很细致,没有什么值得提出来的疑问了。 后面就是队里会计确定搬迁新建的顺序,要各家各户记住自己的搬迁时间,提前在家里做好准备。会散以后各户出一个户主到大道边去划定建房的地基。 第二天周副主任带回来了邮政局拉电话线的人,由大岩咀邮政支局的人配合拉线,开通电话。下午严副主任也把选拔出来参加师范和卫校培训的学员送到了学校,来电话说,就是等文化局批示的放映机了,如果放映机一到县里,他就和在县电影院学习放映的一起带回来。 关兴又和胡副主任、罗副主任在一起再一次仔细研究了呈报给县里的搬迁社员的方案,确定以后,关兴就要办公室把方案一式三份,一份留在公社作为归档的文件,一份报送给区里,在一份就是呈送给县里的。 在制定方案的过程中,关兴曾经多次与陈光明同志通过电话,讲明了大岩咀的实际情况,并且向陈同志请示了有关资金和时间的问题,现在既然方案已经确定,关兴就决定就直接把它分别送到区里和县里。 下午关兴向胡副主任交代了近期要做的事情,他就骑车前往西斋去,先向区里报送方案,再搭车到县里去送搬迁方案。 区里赵主任看了关兴送来的搬迁方案,感到很满意,就提醒关兴说:“你们现在这个方案制定得很细致,就是要在搬迁的过程中,注意社员群众的情绪,再就是要包队的公社干部和大队干部始终参与,以免社员群众之间发生纠纷,出现打架斗殴的矛盾。” 关兴说:“这一点您提醒得很好,可能户与户之间、亲戚之间、家庭内部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矛盾的,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开会强调,引起各级干部的注意。” 下午他就到了县里,陈同志听说关兴要来,就提前在办公室等他。关兴见了陈同志,就把搬迁方案交给陈同志审阅。 陈同志看了说:“我看了是可以的,现在我就把在家的革委会副主任找来,让大家都传阅一下,看看我们县里的资金是不是能及时到位。” 关兴就说:“那您们先开会,我出去办点事了再回来。如果其他领导有什么需要找我了解的,我回来了就向他们解释。” 陈同志说:“那你去吧,尽量在吃晚饭之前回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关兴出来后就直接往招待所去,他要找严副主任了解正在办的几件事。还好严副主任就在招待所,一见到关兴严副主任就向他大倒苦水,说这几天在县里跑动办事遇到的麻烦。 关兴安慰说:“办事就是个受气、麻烦的事,但是只要把事情办成了,那不就为大岩咀立了大功吗?” 严副主任说:“上午已经把选送来学习的老师和乡村医生送去学校了,现在要等的就是电影放映机。” 关兴说:“反正我们有个学放映的人在电影院,如果放映机到货了他会知道的。我们现在要去县客运公司看看,听周副主任说,你们上次已经去见了他们的经理,那我们现在再去找他看看。” 严副主任说:“我们去找那个经理,说了我们的要求,他说现在他们没有人手和车辆,不可能在我那里新设车站。” 关兴说:“那是前几天你们说的情况呐,可是现在实际情况有了变化,他不了解清楚的话,以后应对都来不及哦。” 严副主任听了就和关兴一起往县客运公司去,严副主任很熟悉地找到了公司经理,就把关兴介绍给经理说:“这是我们大岩咀公社的主任朱关兴同志,我们今儿就是专门来与您商谈在大岩咀设客运站的事的。” 经理就说:“我上次不是对你们说了吗?我们公司眼下人手不够,也没有多余的车辆,你们也没有专门的车站,你说怎么就和你们说不通呢?” 关兴说:“请问经理贵姓?”经理说他姓秦。 关兴就说:“秦经理,我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打扰您呢?因为现在我们那里的实际情况发生了变化,如果你们不及时了解和应变,我怕您们到时候就来不及应变了。” 秦经理就问:“那你说说,你们那里有什么新的情况呢?” 关兴就说:“现在县里要在我们那新办一个棉纺厂,预计工厂员工是两千多人,这个月尾就开始动工了,您说这是不是个实际情况呢?” 秦经理听了就不说话了,想了想就问:“我们怎么没有听到交通局的领导给我们讯息呢?您们说的这事是不是可信的哦?” 关兴说:“如果您觉得不可信的话,那您就向交通局打听一下吧,如果是真的,您们最好及早考虑怎么办吧。” 秦经理看关兴说得铜铜铁铁的,他就说:“就我们现在的情况,那就只能在大岩咀那个地方,先设一个路边的临时过路站,再等到我们向交通局打报告以后,再购买几辆新车后,就才能设置起点站。” 关兴说:“那也是个办法呀,我们给您们提供一个停靠的房子作为临时停站点,您们派人到那里售票、接待顾客,等您们有了新车,我们再帮助建新客车站。” 秦经理听了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说:“那就这样吧,凡是从西斋方向到县城的客车都在你们那里停站,那样就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了。”说完秦经理又才与关兴握手,以表示感谢。 关兴与严副主任要告辞,秦经理赶忙说:“你们不要在我们这里吃饭了再走?那我们以后怎么联系呢?” 关兴说:“您只要打电话找我们公社的办公室就行了。”说完就和严副主任告辞出来了。 关兴说:“你回招待所去吧,我还要到县革委会去呐,因为陈光明同志还在等我回去商量社员搬迁的事。” 关兴说完就往县革委会去了。 第499章 查看队里搬迁的进展 到了县革委会,陈同志见了关兴就说:“我们几个在家的领导看了你们的搬迁方案,认为很具体、细致,只要干部参与到位,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关兴说:“只要领导点头了,我们就按照这个方案去落实吧。” “但是,”陈同志说,“我们县里现在还一口气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只能先拿出社员搬迁的钱,至于其他配套的补助,比如大田的庄稼、道路整修这些,可能还要等到一个月以后再拨付给你们。” 关兴看到陈光明同志说得很有些为难的神情,就说:“那就先把社员搬迁的钱拨付给我们吧,那个地里的庄稼补偿和道路修整费用,我回去了再向大家解释。”接着,关兴不得不强调说,“社员搬迁的费用,什么时候能拨到公社去呢?我出来的时候,生产队就已经在动手了。” 陈同志说:“应该就是明天吧,我要求他们尽早拨过去的,明天我再催问一下。” 关兴就把刚才到客运公司去联系班车的事向陈同志汇报了,陈同志说:“你们是亲临其境的人,所以在办棉纺厂的过程中,只要遇到了与之相关的事,你就要帮助想办法解决,这才能体现你作为大岩咀一把手的全局观念。” 关兴说:“我一定会牢记您的这些教导,把我们应尽的责任完成好的。” 说完关兴就要告辞回去,陈同志要留他吃饭,他都没有同意,因为他怕离开公社时间长了,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 回到招待所,关兴问严副主任:“您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今儿下午就一起回去?” 严副主任说:“就是等放映机了,其他都放心了。” “那我们就走吧,您回去还要去看看北山大队小学开办的事呐。” 关兴说。 两个人在招待所匆匆吃了饭,就搭车回了大岩咀。还刚只进公社大门,胡副主任迎面走来对关兴说:“我现在要去平山一队一趟。” 关兴问:“出了什么大问题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社员严大贵的老大,要在这次划房屋基地的时候,从家里单独分出来,另划一个地基,他的老爹不同意,结果家里就闹起来了,据说还动手打了架。”胡副主任说。 关兴就想到区里、县里领导的提醒,看来社员的家务事谁也估计不准,随时都可能出现麻烦的。就对胡副主任说:“您去跟他们说清楚,现在要分家各自划分房屋基地,没有问题,就是以后再划基地也是可以的,不一定要赶这个时候。” 胡副主任走后,关兴就找来办公室的主任问:“其他生产队和大队有没有新反映上来的问题?” “就是高山大队也提出来他们大队也要办学,说娃儿们小了跑路上学不安全,还有北山大队说明天来人去找水库管理处联系的。”办公室主任回答说。 关兴听了就说:“现在他们已经调动起来了,这是好事,就是要他们来找我们,这样办事效率才高呐。”关兴就催周副主任赶紧要与水库管理处联系。 过了几天,邮政局来的人就把各大队的电话开通了。北山大队的杨支书首先就打电话来询问,周副主任是不是帮他们联系上了水库管理处?周副主任就要他们来人,对面协商。 关兴打电话要平山大队的罗支书来公社说有事商量,等罗支书来了关兴就说:“我们一起到两个队搬迁的现场去看看,看社员们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没有?” 罗支书说:“队长向我反映说,那个田里庄稼补偿的钱没有来,问我们怎么向社员说。” “这个我不是要公社的财务主管向您们解释了吗?县里现在一时还拿不出这么多钱,要等下个月就可以拨来了。”关兴解释说。 罗支书说:“就怕县里到时候有什么变化的,毕竟队里这一季就没有什么收益呐。” “这个事情您们不要怀疑,我会继续催促县里的。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安安全全地把社员搬迁的事情搞好。”关兴再一次强调。 到了社员搬迁的大道两旁,关兴看到左边的一队,新搬来的已经建起了七八户的房子,就说:“像这样的速度就没有问题,如果是发春雨的话,我们就不怕了。” 罗支书说:“我们的目标期限就是在清明前完工呐,现在还有二十多天,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走过大道右边,看到二队新建的房子不多,关兴就走过去问一个社员:“请问你们队里好像搬迁的动静不大,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呢?” 那个社员说:“我们队里架子屋少,要把旧房子的材料拉过来重新修建,就很麻烦。” 罗支书就说:“那你们队长是怎么安排的?如果是修建速度慢了就会遇到春雨的。”社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要问队长才行。 罗支书就领着关兴去找队长,快到二队的旧房子的住地,就看到队长在指挥社员拆旧房子。 罗支书就把队长叫来说:“朱主任不放心我们的搬迁新建,亲自到你们这里来了解情况了。” 队长就向关兴说:“我们队里架子屋少,搬迁起来用工就比较多。” 关兴就说:“那得要想办法,看怎么把搬迁的速度搞快点!”队长听了好像有些为难。 关兴就进一步启发说:“能不能改变先前的办法,让全队的男女老少都上阵,大家都动手搬运呢?”队长就有些疑惑不解。 关兴就说:“比如主要劳动力把大的房架子拆下来了,就可以要被拆的家里人大家都动手搬运,人挑肩扛就是燕子衔泥的办法嘛。队里可以按照搬运的劳动量,整体给他们家里记多少工分,或者直接补多少钱,那不就把所有的力量都调动起来了吗?” 罗支书听了说:“这个办法好,我还要把这个办法告诉一队的队长,这就叫燕子衔泥、蚂蚁搬家,一点一滴,人多力量大嘛。” 队长这下完全明白了,眉头就舒展开了,好像帮他搬去了头上的大山一样。 第500章 管理处制订捕鱼规定 下午北山大队的杨支书带了几个队长,找周副主任去联系水库管理处。周副主任说:“我已经找管理处联系过,他们的意思是要坐下来列出一些禁止的条款,因为他们说要为水库的管理和社员的安全负责。” 杨支书说:“那好啊,我今儿把五个队长带来,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亲自参加,知道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说完他们就跟着周副主任往管理处去了。 关兴从搬迁现场回到公社就问办公室主任:“当时讲好了拉电话线的同时就拉广播线,好像电话通了广播没有响,这是什么原因哦?” 办公室主任回答说:“广播线是拉好了,就是高音喇叭还没有买回来,而且安装喇叭据说还要找县里广播站的人来才行。” 关兴听了就有些生气,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昨天还在县里,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与我们说呢?你们要想到跑一趟县里不容易,突然去找人家谈事,还不一定就能谈成呐。”办公室主任就被说得无话可答了。 这时胡副主任听到了就来向关兴解释说:“安装高音喇叭的事不怪办公室的人,我先前打了电话到县广播站,他们说要我们先把钱送到他们那里,才能给我们卖喇叭,安装还要我们另外出材料费,当时我就不好决定,只有等您回来了我们再商量决定。” 关兴听了就说:“这不是个大事,您自己就可以做主,无需要等我回来,再说,如果确实需要商量的话,可以打电话到招待所找我。”想了想又说,“我到五一节以后,还要去学校学习的,我走了以后可能公社负主要责任就是您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您就要全面考虑事情。只要是对工作有好处,对干部社员有益处就行,多听听大家的意见是必须的,但是也要有自己的主观判断和决定。” 胡副主任听了就说:“我这可能是管内务时间长了,形成了一种习惯了,您现在提醒了我,那我以后就多注意吧。” 关兴就说:“那您现在就再给他们广播站打电话,说明我们的情况和态度,如果他们还是好像不信任我们,就说我们就在找宣传部去了。”关兴这样说的意思就是要胡副主任他们要学会与上下左右各个部门的人交往。 过了一会儿,胡副主任来告诉关兴说:“广播站已经答应了,明天来人带设备安装各个大队、生产队的高音喇叭。” 关兴听了就说:“他们这些单位是事业单位,就是靠财政拨款过日子的,谁要找他们的话,他们就想搞点外水,你不提到宣传部他是不会答应你的。您要知道,我们是公社,是县级以下的政府部门,抓政治思想工作,谁都知道这是头等大事,现在虽然不讲政治挂帅了,但是宣传上面的政策、领导的指示精神靠什么呢?当然是要靠广播啊!” 胡副主任听了关兴的话,就明白了自己缺少的是对政策和政治策略的理解、把握,在这方面还确实要向朱主任学习,因为他毕竟是在外面学习过的人,说话、想问题就是有高度、有全局。 晚上,在县电影院学习放映的打电话回来,说放映机已经到了电影院,问办公室的人怎么把它弄回来。胡副主任就想到了下午关兴对他说的话,想了想就对办公室主任说:“要放映员去找广播站联系,因为他们明天要派人来我们公社安装高音喇叭的,最好是请他们一并把放映员和放映机一起帮忙带过来。” 到了第二天,还没有到上午,就看到广播站安装车开到公社来了。办公室的主任一面接待一面向胡副主任汇报,胡副主任出来看到放映员也和他们车一起来了。就连忙感谢说:“谢谢你们了,不但赶早来我们这里,还把我们的放映员也带回来了。” 胡副主任又吩咐办公室找来公社的宣传干事,要他为主的接待好广播站的师傅。并且要求说,“先给各大队打个电话去,要他们做好接待广播站师傅的事,如果晚上不能完工的话,就在那里过夜。” 广播站来的师傅看到公社的领导接待他们那么热情,也就提出来赶紧到下面做事。等他们走了,胡副主任就感到了学习怎么当领导也是要有师傅的,朱主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好像天生就是个当领导的材料。 天快黑的时候,周副主任带着北山大队的杨支书和队长回来了。周副主任一边向关兴汇报,一边就把在管理处写下的禁止条款拿给他看。 关兴看上面写着总共有十条,大意是:必须要按照生产队为单位捕鱼,不准社员私自下水库捕鱼;捕鱼要按照季节进行,鱼类繁殖的时期不准捕鱼;两斤以下的小鱼不准捕捞;不准放滚钩捕鱼,因为那样会伤害鱼类;发现死鱼必须要及时清理;有灾害的天气不准捕鱼;每次捕鱼必须要有管理处的人监看;泄洪闸、发电站附近不准捕鱼。 关兴看了这些条款,觉得管理处的人还是很负责任的,因为这些条款既保护了水库的环境,又注意了国家设施的安全,还想到了社员、渔民的安全和集体的利益。有了这样的条款,公社以后就不需要担心渔民出事了。 关兴就问杨支书:“你们能不能按照这个条款进行捕鱼呢?各生产队准备怎样组织捕鱼呢?” 杨支书说:“我刚才和几个队长商量了,回去后要召开社员群众大会,把这些条款要宣传到每个人都知道,不然以后被管理处的人抓到了,要罚要关就不是我们没有讲清楚了。再就是要造新渔船、置办新渔网,以队为单位安排好打鱼、运输、卖鱼的劳动力。” 关兴听了说:“这样安排很好,你们特别是要赶紧来我们这里修建卖鱼的摊棚子,以后搞好了有钱了再修建鱼行、菜市场也是可以的。” 杨支书听了关兴的话,更加受到了启发,他原先只是想到了捕鱼的事,根本就没有想这么远。于是就说:“我在大队商量好了,就派人到这里来修建棚子,到时候我还要来找周副主任划地方呐。” 周副主任说:“那没有问题,你们抓紧办吧。”杨支书笑呵呵才带着人回去了。 第501章 社员在大道上看电影 到了下午,广播站的安装人员从最远的北山大队打来电话,说要公社管广播的人打开播音设备试一下,看各大队、生产队是不是都能听到广播,试完以后再与各大队电话联系,看效果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就通知他们再去检查原因。 公社管理播音的人就按照这个要求,打开播音设备试播,先放了一首歌曲——《东方红》,胡副主任就跑到外面注意听,离公社最近的生产队的广播声音传过来了,就告诉负责播音的人:效果很好。 接着,那个主管播音的就分别给各大队打电话,询问他们听广播的声音效果怎么样? 大队都一个个回话说:效果很好。主管播音的这才给在北山大队安装的人打电话,说:“各大队反映广播的声音效果很好,你们如果弄完了就回来吧。” 因为广播站安装人员有个小卡车,所以从北山大队回来还很快的。胡副主任不但给他们结清了所有的费用,而且还很好的款待他们吃了晚饭才送走。 胡副主任就请示关兴说:“放映机已经买回来了,您说我们什么时候在哪里先放一场电影试试看?” 关兴说:“那就今天晚上,在平山一队和二队建新房的大道上,挂上荧幕放第一场吧,现在就可以让广播室发个通知,邀请附近的社员群众晚上到这里来看电影。” “那如果离这里远的社员,就要求他们要注意安全了,从今天开始,公社电影队就算成立了,以后会轮流排班到各个大队、生产队去放映的。” 胡副主任就把这话原本的告诉播音员,要求她在广播里反复播送几遍。接着就通知放映员做好晚上在大道边放电影的准备,放映员就和宣传干事去忙活了。 到了晚上,胡副主任通知公社的人,能去看电影的都要去,而且还安排了几条板凳,让公社干部有地方坐。还对关兴说:“到时候您是不是要在放映前向群众说几句话?毕竟这是我们公社第一次放电影。” 关兴说:“行啊,也算是一种临时群众会议吧。”他又找放映员来问,“今儿夜里准备放什么内容的电影?” 放映员说:“先放两部《新闻简报》,一部是周总理在人大会议上的讲话片段;一部是大寨大队三战狼窝掌。再就是电影《英雄儿女》。” 关兴听了说:“这几部片子都很好,以后在选片、换片上要紧跟我们县里、公社的工作实际,这样才能起到宣传的效果。” 听到广播的社员心里都很激动,因为就在公社的大道上放电影了!远处的社员家里很早就做了安排,要来公社看电影。 虽然天才刚黑,大道上已经坐满了人,放映员把音响打开,播放着歌曲,还没有到场的人着了急,最后连建新房的两边都挤满了人。 初春的夜晚,没有风但是有轻微的雾气,所有的观众看那个荧幕就像在天上一样,感到特别的神秘。 电影开始前,胡副主任就要放映员把话筒打开,先说了个开场白,接着就要朱主任给观众讲话。 关兴接过话筒说:“各位社员同志们,今儿晚上是我们大岩咀公社所有社员群众最高兴的时候,因为我们公社从今儿起,电影放映队就成立了!以后我们会轮班到各大队居住集中的地方去放映的,而且保证每个月都要轮回一次。” 接着他就说:“自从过年以来,我们大岩咀公社在广大干部群众的努力下,办了几件大事,大家都是参与者,我在这里要代表公社感谢大家!”观众听了确实高兴,不知是谁就带头鼓起掌来。 等掌声停了,关兴又接着说:“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现在放电影的地方就是平山一队和二队正在新建的居民点,以后我们这些人既是生产队的社员,也是我们公社集镇的新居民了。”大家听了又鼓起掌来。 “这就意味着,我们大岩咀集镇就要兴起来了,我们在座的人都是新的居民。希望大家都要珍惜这个了不起的变化,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的新房子建好。” “接着县里就要派人来修建棉纺厂了,我们在座的很多社员都将要参与棉纺厂的建设,有的还要进到棉纺厂去工作,我为我们公社的社员群众能有这样的机会而感到高兴。”大家又长时间的鼓掌。 “希望大家一定要听从公社的安排,服从大队和生产队的指挥,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办好。最后祝愿大家今儿夜晚观影愉快!” 关兴讲话结束以后,放映员就告诉观众今儿晚上要放的电影内容,接着就开始放映。 首先放映的第一部片子是《新闻简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召开,当大家看到周总理在人大会议上讲话的时候,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好多老人都说,我们有福气,人老了还能看到周总理讲话! 后面看到大寨三战狼窝掌的简报时,有人就大声议论说:“哎呀,那里的山比我这里还要大呐,都不长树和草,那怎么过日子啊?” 再往后看到了大寨大队喜获丰收的情景时,很多人都留下了泪,从心里感到只有奋斗才有好日子过的道理。 虽然电影放了几个小时,可是没有一个中途离场的,雾气越来越重了,人们就像在一个更加隐秘的影院中,谁也没有感到外界的其他不适了。直到最后电影结束了,还有很多人没有离场,他们要看看电影放映机长什么样子呐。 放映员就用话筒说:“请大家安全回家,以后放电影我们都会在广播里面通知的。”大家听了才很不情愿地离开。 公社干部也一直在场上,他们通过这次看电影也受到深深地教育,体会到了政治文化的宣传比任何会议鼓动都有效果,更能让社员群众乐意接受。 第二天,两个生产队新建房子的开工就更早了,大家都似乎感觉到好日子就在前头等着他们呐! 第502章 排除社员的迷信思想 过了十多天,关兴看到平山一队那个小山包前面的旧房子拆完了、搬空了,就问大队的罗支书:“平山一队田里的庄稼几时清理呢?看现在的情况,只要把田里的庄稼清收了,新建棉纺厂的建筑队就可以进场了呐。” 罗支书听出了关兴的意思,就亲自来队里催队长安排清收地里的洋芋。队长说:“看着洋芋苗才这么点点高,下面肯定还没有长洋芋呐。” 罗支书说:“开会的时候已经讲清楚了,不管洋芋长不长大,县里都是要按田亩给你赔偿的。你们现在把洋芋苗拔回去,还可以用来喂猪、喂牛,如果你们不拔的话,人家建筑队一进场不就什么也没有了吗?” 队长再没有话说了,就安排妇女老人到地里去拔洋芋苗,随手用铁锹、挖锄等工具挖洋芋。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情愿,因为他们眼中的洋芋苗就像正在长大的娃儿,怎么能看着这么一点点就把它拔了呢? 特别是有几个老人在地里小声的嘀咕:“这是造孽啊,这是要毁我们的地脉啊,要在过去,天地山神是要显圣的,是要对我们这个地方的人下手惩罚的!” 老人们这样小声的议论,就被身边的妇女们听到了,这样互相传说,大家的手头不知不觉就慢下来了,后来就索性歇在了田头。 前面还在干活的妇女队长转过身来一看,还没有拔几垄地的洋芋苗,怎么就歇下来了呢? 就走到这些歇息的人们身边问:“你们怎么不干了?这不是安排我们今明两天把这几块的洋芋苗拔完的吗?” 有个胆子大一点的女人就说:“大家都在背地里传说,现在拔洋芋苗是会要得罪地脉龙神的,到时候就要受到惩罚,我们怕遭到灾祸,就停下来了。” 妇女队长听了就说:“刚才队长安排活路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呢?你们现在这样消极怠工,说到言重的话,那不就是破坏县里建棉纺厂的大事吗?那要是前几年,还得要挨批评呐。” 无论妇女队长怎么说,大家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有的人还提出来说,家里的小娃儿有点打恙(荆州说‘打恙’就是有点小病的意思),要回去看看,还有的说要回去喂猪了再来。 妇女队长看到这个情况不对,就赶忙去找队长反映,队长听了说:“这肯定又是那个喜欢搞迷信、给人掐时算卦的王老倌子瞎说造成的,以前对他经常批评、管教,他还很老实的,现在他又开始活动了。” 队长就来到田边,看到田里已经没有人做事了,他虽然心里很烦,但是又不能去找哪个人的麻烦,因为他不知道是哪个带头的,是哪个在暗中鼓动的。 队长就与妇女队长商量说:“你回去要刚才在田里出工的人,弄完了赶紧到队里仓库去开会,我这就去找大队罗支书去。” 大队罗支书听了就有些想不通,说得好好的事情,为什么有几个人一咕咚社员就听信了?还比干部开会说话灵呐! 随手就跟着队长到一队仓库去开会,走到公社边上,他突然想到,要把这个事向公社里汇报一下,因为这是自打社员搬迁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情况。 胡副主任听了罗支书的话也很紧张,就带他找朱主任说。关兴听了就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那么我们一起去一队仓库开会的现场吧。” 队长带着罗支书和朱主任、胡副主任一行来到仓库,可是开会的人来了没几个。妇女队长和队长又去通知第二遍,这才慢慢把人聚齐了,这时已经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 队长就对在场的老人妇女说:“今儿本来是安排大家去田里挖洋芋苗,清收洋芋的,在地里不知是哪个说了迷信话,大家说是怕地脉龙神惩罚,就无缘无故地不挖了。现在我们开会也不是为了批评哪个人,就是要把这个事说清楚,拔洋芋苗的事大家觉得不愿意干,那我们就让它推平压在地里算了,反正县里会补偿我们。” 队长把这些话一说,开会的人私下里就有些议论了:那么嫩的洋芋苗埋在地下,那不就可惜了! 罗支书说:“你们既然知道嫩洋芋苗埋在地下可惜了,可是现在要你们挖起来,你们又不愿意,那你们说这可怎么办呢?总要拿出个主意来吧。” 关兴见大家都不吭声,就慢慢地开导说:“我刚才听队里反映说,有的人认为洋芋苗还没有长大,现在就把它拔了,这就是毁坏了地脉,是要受到地脉龙神的惩罚的。我现在也不能证明是不是有受惩罚这回事,但是你们也知道这不是我们有意来毁坏它呀,这是为了国家办大事啊!” “再说,我们以前很多人都住在现在修建水库的地方,那个时候假是也有地脉龙神的话,那我们搬迁离开了,而且蓄水把那里给淹了,你说,哪个看到当时建水库的民工受到地脉龙神的惩罚呢?” “你们大家都想想吧,如果没有当时修建水库,有不有我们现在的生活变化?县里是要让我们一步步走上阳关大道,可是我们有的人就是不愿意跟着共产党走,你们这是个什么想法?” 经朱主任这样心平气和地一说服,大家就开始慢慢回过神来了,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不听上面的安排,让县里来的建筑队把洋芋苗直接推平了,那多可惜呐! 最后,胡副主任就出来打圆场说:“我劝大家还是要回地里去拔洋芋苗,弄回来还可以喂猪和牛,多好的事啊。” 妇女队长就趁机说:“公社几个主任都来给我们讲明了道理,大家谁哪个还有不明道理的话,那就单独到公社去开会吧,弄明白了想清楚了再回来。” 妇女队长的话音一落,大家就闻风而动,一窝蜂回地里劳动去了。 经过这事,关兴就对仓库里的干部们说:“以后我们每个人都要留心哦,社员群众有很多时候可能被一些不好的说法蒙蔽,我们要随时随地帮他们解开这些心里的疑问。” 大家都点头称是,明白了在搬迁新建的过程中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第503章 县领导来大岩咀视察 又过了十多天,社员搬迁新建的工作进入尾声。关兴一面要求队里抓紧在路边预留好的地基上,修建各种经营服务和买卖的摊棚子,一面就向县里汇报搬迁的进展,建议可以让新建棉纺厂的建筑工程队进场。 县革委会办公室把这个讯息上报给革委会,陈光明同志听了就很高兴,与主管工业的李副主任商量,要他赶紧催促城建局派人进场开工。 建筑公司这边早就与城市建筑设计单位,到荆沙棉纺厂去参观考察,而且已经日夜不停地把厂房的图纸绘制出来了。 建筑公司的人向城建局反映:他们只有一台推土机,希望城建局找水利部门联系,把他们的两台新购进的推土机借来帮忙。等到一切设备准备好了就快要到清明节气了,建筑公司也是很着急。 好的是他们提前就派人到工地去,把进场开工人员的工棚搭好了。县革委会李副主任对城建局的人说:“开工的时候,我们县革委会领导要去那里看的,希望你们把准备工作做到位。” 所以,建筑公司提前几天就把人员和设备都送到场地,只等城建局的指示了。清明节的前一天是个大晴天,李副主任就给城建局和大岩咀公社打电话,说今儿县革委会的领导要到施工现场看看,叫他们都做好准备。 到上午九点钟前,县里就来了几辆吉普车,关兴带领公社的主要干部出来迎接,陈光明同志等一行人下车,看到已经腾出来的场地和社员搬迁新建的房子,大家都不断地称赞大岩咀公社和大队做事用心、用力,为新建棉纺厂开了一个好头,立了一大功。 来到正在用推土机作业的建筑工地,建筑公司的负责人就向县里领导汇报说:“我们现在施工人员分为三班,一班是负责平整场地的,一班是负责从水电站架设输电线的,还有一班就是铺设抽水管线的,因为施工用水和生活用水的量比较大,必须要先把从水库里提水的管线铺设好。” 李副主任就问:“你们现在这几个人恐怕还不能动工修建吧?” 城建局的李世孝就在旁边说:“这个我们早就有了安排,由县建筑公司的技术人员负责,把梅厂镇的建筑队和西斋镇的建筑队联合起来了,这样他们就可以组成一个大的联合体,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 陈光明同志就说:“你们这是不是受了朱关兴同志说的农工商联合体的启发呢?” 李世孝就笑着回答说:“正是正是,没有朱关兴主任的点子,我们还没有这么及时地解决的办法呐。” 李副主任又问道:“那你们的建筑材料都有哪些准备呢?” “砖瓦已经联系了前进大队的轮窑厂,还有西斋、刘家场的轮窑厂,他们能保证按时、按要求的数量送到工地,砂石和石灰就是大岩咀的几个大队供应,至于水泥还要进一步找刘家场水泥厂联系。”李世孝详细地回答说。 建筑公司的负责人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钢筋了,按照上面批的计划钢材肯定是不够的,还得要县里出面找路子,买一些计划外的钢材才行。” 陈光明同志说:“这个事情由李副主任负主要责任,我们大家都要寻找路子,我想这个是会很快解决好的。” 各级领导一起看完建筑工地,关兴就邀请大家到公社食堂去吃饭。关兴就预先要胡副主任通知了三个大队的支书,来公社向县里领导汇报。 一时间公社的食堂摆出了六桌,公社里外人声嘈杂,像办婚事一样热闹。公社主要领导陪县里的领导坐了一桌,建筑公司的坐了两桌,其他大队干部、司机和办公室的人员坐在另外几桌上。虽然没有多少菜蔬,但是也还是有本地的特点,为主的就是炖钵炉子炖腊肉,还有煎炒炖的各种水库的鱼,再就是新挖起来的小洋芋,反正是就地取材也可以说是山地美味吧。 开吃前,李副主任就站起来说:“我们新建棉纺厂的事情,从县里的通气会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在座各位同志的努力下,今天总算开工了,我作为主管的领导,首先得要感谢各位同志!”说着就举起手里的茶杯表示了谢意。 接着李副主任要陈光明同志讲话,陈同志说:“为了我们县里新建棉纺厂顺利开工建设,大岩咀公社的同志们和大队、生产队的干部们,夜以继日地动脑筋、想办法,费了不少的心思,我在这里要感谢你们!特别是朱关兴同志,刚来大岩咀公社工作,人生地不熟,能在短时间打开这个局面真是不容易。” “今天我一来到这里,就看到平整的大道、新建的社员的房子、为工地生活服务的棚子,等等这些都使我看了很感动,希望大岩咀上上下下的干部群众还要继续围绕在公社的领导下,把我们公社和新建棉纺厂的事情办好。” 大家听了都感到无比的兴奋,因为面对这样一群努力干事的干部还有什么事情干不成呢! 吃完饭,建筑工地上的人都回去做事了,只有县里的领导和公社、大队的支书了,关兴就要大家到会议室去喝茶。这时,关兴就要几个大队支书简单地把各自大队的情况和后面做法,向县里领导汇报。 对于大队来说,能直接向县里的领导汇报,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平山大队的罗支书,就着重把准备如何服务新建棉纺厂的事情说了,比如专门成立挖沙、碎石块的农业合作社,还要把石灰厂扩大。 高山大队周支书着重汇报了他们大队在公社周边经营小摊点、小餐馆的事,还联系了农业技术部门试栽新品种果树的事。 北山大队的杨支书重点汇报了与水库管理处联合打鱼的事,以及办小学校和栽烟叶的事。 陈光明同志听了他们的汇报,首先肯定了他们发挥各自大队优势,以种植、加工和捕捞为主的多种经营方式,希望能在公社的领导下,把集体经济发展起来,把以前落后的面貌扔到很远的山后面去,扔到水库里去。 休息了一会儿,李副主任就对关兴说:“朱主任,我们就要回县里去了,希望你们在做好公社的事情的同时,还要一如既往地配合好棉纺厂的新建工作。” 关兴说:“都是党的工作,有什么情况我们公社会随时向县里汇报的,您和县里领导放心吧。” 送走了县里领导,关兴才感到社员群众搬迁的事情已经基本完成了。 第504章 工地上遇到了拦路虎 清明节后,万物复苏,山里的人主要是栽种果树。 罗副主任按照预先说好的,就联系县农业部门的农技站,问他们是不是联系好了试种的果树苗,如果联系好了的话,就叫这边高山大队去人把苗木运回来。 那边的农技站长说:“我们先要派人来指导挖栽种果树苗的基坑,杀菌、下肥这些都是很重要的。然后再才是运果树苗来栽种。” 第二天农技站就派来技术员,由罗副主任领去北山大队负责指导工作。关兴看到严副主任要往北山大队去,就说:“北山那里的小学校已经开班了吧?您是不是要去那里的?” 严副主任说:“是的,我昨儿打电话问了杨支书,他说已经开班两个周了,我今儿就是要去看看究竟怎么样呐。” 关兴就说:“现在就是高山大队没有学校了,他们的周支书上次也提出来要办小学校,我觉得等培训的老师一回来,就可以催促他们开班了。” 严副主任说:“送去师范培训的老师估计得要这学期才能回来,那高山大队的办学也就只能等到下学期了。”想了想说,“现在我们最要紧的还是要再写请示报告,因为棉纺厂要开办,我们公社这边还要办一所完全的中小学,卫生院也要扩大,我建议是不是把卫生院搬到平山二队的新建的房子后面去?” 关兴说:“那您就主持写一个请示报告吧,写好后我们哪个到县里去,就把报告送过去。而且报告上要写明公社的财力不够,完全中小学和扩大卫生院都要由县里来主持。” 这时周副主任和胡副主任也进来了,关兴就说:“周副主任眼下就是重点联系县客运公司,要他们赶紧来人选定大岩咀客运站的地址,我们好帮他们修建临时的车站,至于以后他们怎么办,那我们就可以不管了。”周副主任答应着出去了。 这时,建筑公司来人就说要找公社的电话用一下,胡副主任就要他到办公室去打。建筑公司的人就对胡副主任说:“我们平整场子的现场出现了新情况,那几个小山包有两个大一点的下面全部是石头,我们现在把它没有办法,我打电话就是要请示城建局,看怎么办?” 胡副主任听了就觉得这真是个拦路虎,怎么这么大一点小山包,还比那些高山厉害呢? 建筑公司把电话打到城建局,城建局的李世孝立马就把电话打过来,要关兴帮忙去现场实地看看,如果真是问题大的话,他们还得要请懂行的技术人员来看才行。 关兴受了李世孝的委托,就到场子上去看,才知道问题很大。因为在其他大队看到的石头,一般都是很平常的那种石灰石,平山大队的石灰窑用的就是那种石头。可是这里的石头工人用手中十字镐狠命砸几下,连个印迹也没有。 关兴跟着建筑公司的人,顺着小山包的走势走过去,好像一连几个山包都差不多。关兴就想到了武汉那几个依山而建的公园的情景,心想:如果不把这些石头搬走的话,那就只能建公园了。 胡副主任就说:“能不能找石工来打眼放炮,把这些石头炸了搬走?” 关兴说:“这个我也不懂,如果是要打眼放炮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有效果?” 建筑公司的人听了,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派人去把平山一队的队长找来,问他们的石工能不能干这个活路。 一队的队长说:“打眼放炮我们的石工是会的,关键问题是他们也没有遇到过这样坚硬的石头。” 关兴说:“如果是要用人工打眼放炮的话,估计这几座小山包得要都长时间才能炸平?” 一队队长说:“我们队里也没有这么多石工,就是把全公社几个大队所有的石工集中起来,我想至少也得要两个月。” 建筑公司的人听了就觉得太迟了,关兴说:“既然我们把情况弄明白了,那就直接把这个情况向城建局汇报吧,至于究竟怎么办得由他们拿主意了。” 回到公社,关兴就把刚才看到、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李世孝,并且说:“你们得要赶紧派人来实地查勘,再拿主意。” 第二天李世孝就带了专门负责地质检验的人过来看,最后勘定这属于花岗岩的类型,要想把它炸掉搬走的话,不是一般石工能做的,必须要通过计算才能配好炸药,不然的话,一天砸不出几个炮眼,而且炸药不配好的话,还不能把石头炸开。 李世孝看到这种情况,他也不能当场做决定,就对关兴说:“你也是见多识广的,你给我们出出主意,像这样的情况,如果是你来负责的话,你会怎么办?” 关兴说:“我想只有先把所有这些小山包都弄清楚,究竟他们的土层有多厚,每个小山包的石头有多高,搞出一个大致原始地貌图形来。再根据这些原始的地貌图形,重新因势借形再重新考虑棉纺厂的建筑设计。” 李世孝就问:“比如这些小山包都不能炸掉搬走的话,那我们怎么因势借形、重新设计呢?” 关兴说:“就我们眼前的看到的是,有些小山包可能就是土包,它的石头可能就低于平地,或者与平地差不多齐,那我们就可以在它的上面直接平整,修建厂房。如果是高出很多的话,我们就可以考虑只需稍微把它炸平一点后,就在它的上面修建小的办公楼,或是食堂、卫生室,维修车间什么的。” 负责设计的科室人员在旁边也不停地点头,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思路。关兴最后强调自己的想法说:“只要把大的厂房、车间的位置确定了,那些小的房子就可以因势借形修建了。如果设计得好的话,,还可以利用这些小山包,在房子之间设计一些小的公园、花坛,供职工们闲时在这里娱乐休息。” 李世孝听了心里就有了底细,决定让与这些有关的人住下来,先把这些小山包的实际情况勘察清楚,绘制出原始的地形地貌图,再在这个基础上重新设计其他的附属建筑。 第505章 关和到公社去找哥哥 前面已经平整好了的洋芋地完全可以开工打基础了,现在就是等架设输电线的到场地。建筑公司就安排第一批建筑工人进场,因为这些员工都是梅厂镇和西斋镇的人,所以建筑公司首先就是对他们进行施工前的培训。 梅厂镇的第一批建筑员工来了二十多人,这里面就有关和,他刚一来到场地感到很是兴奋。毕竟这是他离开学校后第一次参加社会劳动,而且大家都差不多是第一次出远门,以前都是没有离开梅厂镇的,除了关和是在县城读过书的中学生,因此其他人都还是对他另眼相看的。 建筑队领头的人把他们带到工地的工棚里,告诉他们住的地方就是这个工棚,而且就是在那些放在地上的木板上铺上被子就当床了。以前做过水利工地的民工的人是熟悉的,但是关和就觉得有些不适应,因为在家里都是有木床的,现在如果在地上铺被子,假如有什么小动物、小昆虫之类东西咬人怎么办? 领头的看出了关和的心思,就说:“小伙子,这不是在家里呐,没有这么多的讲究,赶紧把被子铺上吧,马上就要吃饭了,吃了饭还要在现场进行培训呐。” 关和也只有听领头的话,照着别人的样子办。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关兴就在前边公社里,但是他不敢现在就去找哥哥,因为出来的时候他的姆妈交代过,没有什么事的话,不要经常往关兴那里跑,一个是人家看你就不像个正当干活的样子,再就是也可能耽误哥哥的工作,他可是公社的一家之主。 当然其他人也不知道关和有个在这里当主任的哥哥,所以大家都只是把他当做来做学徒的小青年。 吃饭就是在另外一个棚子里,就相当于一个临时食堂,做饭的就是在平山一队请的社员,所以饭菜也就是大锅饭那样子,没有什么特点和油水。关和吃了第一顿饭就有些很不适应,但是看到别人都无所谓的样子,自己也就只能跟着填肚子而已。 最不适应的是培训,建筑公司派了一个做瓦工的师傅,来给他们讲工地施工的基本要求,大都是一些行话,梅厂镇来的那些瓦工还基本能听得明白,像关和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娃儿,基本上就是干瞪眼。关和在心里想:反正长星告诉他是来学做技术员的,肯定不会直接拿着瓦刀去砌墙,所以他也就不管明不明白了。 等到现场培训结束了,就到了晚上,擦澡也是个问题。因为工棚里面没有像家里那样有高桌子、低板凳的,所以擦澡就只能站在棚子里边脱衣服边擦洗,而且好多人都是进了棚子就直接把身上的衣服全脱光了,大大方方地就地擦洗,也没有一个要躲避人眼的表示,因为大家都是男人,觉得没有什么需要躲避的。 可是关和就有些做不出来,因为在学校擦澡都是有专门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铺位,哪有这样像杀猪刮毛一样的呢? 其中有个瓦工就对关和说:“你怎么啦?不愿意洗吗?是不是怕脱衣服丢人?你又不是女人,还像个小媳妇一样怕人家看见了?” 这一说,大家都把眼光朝向关和看来,弄得关和一下子就脸红,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他就只能小声地说:“现在大家都在擦洗,我怕把地上弄湿了,晚上走路睡觉滑到人。”大家听了觉得关和说得有道理,还是读了书的人心细。 领头就说:“那就以后我们分成几班擦澡,免得人多了把地上弄湿了。” 关和看了看棚子里面挤满了人,就对领头的说:“你们先洗,我这个时候请假到公社去一下。” 领头说:“你到公社去干嘛,你刚来又不熟悉这里?” 关和就说:“我的哥哥在公社里做事,我去见见他。” 领头就说:“既然你有个哥哥在这里做事的话,那你就去吧,要不要找个人给你作伴一起去?” 关和说:“那就不必要了,我去去就来不会耽误事的。” “今儿夜晚也没有什么事了,你就快去快回吧。主要是怕有什么安全问题呐,你最好是找个伴一起去。”领头的说。 关和看他是很认真的样子,就说:“那好吧,我就等你擦洗完了,请你和我一起去吧。” 其他的人看到关和刚一来这里,就有这么个去处,而且是自己的亲哥哥,都有些羡慕的。有几个年轻的就说:“你要不要我们和你一起去?让我们也去看看大岩咀公社是个什么样子?” 关和就看了看领头的,意思是不知道他同不同意。领头就说:“行吧,只要关和愿意让你们去,我们就一起去,也好把这里搞清楚嘛,免得以后到这里去办事,还不知道方向呐。” 几个人听了就连忙擦洗完、穿衣服,生怕搞慢了落后赶不上趟,其实关和也不知道公社在哪里。就到路边的社员家里去问,人家告诉他:“沿着大道一直往前走,快到山边的时候就能看公社了,公社就在路边上。” 关和就在前面走,其他的人跟在后面,虽然这里也是乡村,但必究是个陌生的地方,哪个也不敢大声说话。走了几里路就看到前面的房子多了,灯火也多了,关和心想,那里应该就是公社了。 他就连忙走到前面的一家新开业的小馆子里去问:“请问大岩咀公社在哪里?” 人家用手指着告诉他说:“你看,前面那个亮光比较多的房子,不就是公社吗!” 关和看清楚了,就谢了人家,领着人一直朝那个亮光多的房子走去。 来到公社门前,就看到了前面有一排房子,后面好像还有侧着的两排房子。关和就走上前去问传达室的人:“请问,您这是大岩咀公社吗?” 传达室的人说:“你这不是无话找话吗?你说这么多房子不是公社是哪儿呢?” 关和就说:“请问,公社的朱关兴主任在不在?我是来找他的。” 传达室的人看了看关和,就说:“他应该是在的,你是什么人,来找他干嘛?” 关和就说:“我是他的弟弟,因为在这里来参加修建棉纺厂,现在休息就来找他的。” 传达室的人再次仔细看了关和几眼,就说:“你随我来,我带你去找他。” 关和跟着传达室的人找到关兴的宿舍,关兴正在灯下看书,关和叫了一声哥哥,传达室的人才说:“朱主任,这是您的弟弟吧,他说来找您,我把他给您领来了。” 关兴一看是关和,就立马站起来,很高兴地说:“你怎么夜里来了?是来参加修建棉纺厂的吗?” 传达室的人看他们两弟兄说话,就要走,关兴就谢了他。关和说:“是的,是来参加修建棉纺厂的,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人在公社外面等着呐。” 于是,关兴就同关和一起出来见等在外面的人,大家一听说关和的哥哥是这里公社的一把手,心里都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好像见到了大人物一样,关兴却很和气地把他们领进了自己的宿舍里去了,一点不像大人物的派头,大家这才安下心来。 第506章 关兴接待家乡来的人 关兴知道他们都是梅厂镇来的,就说:“你们来帮助修建棉纺厂很好,来了还能尽快熟悉地方的环境,以后做事就很快会适应的。” 关和说:“这里的工棚太简陋了,如果是住在社员家里兴许还好些的。” 关兴说:“你没有看见大道两边的社员家都是刚刚搬迁新建的吗?人家都还没有搞顺畅呐,怎么能接受你们进去住呢?住工棚也是一种锻炼,我们以前在沙牛湖围湖造田的时候,住的棚子可能比你现在住的还不如呐。” 关兴就问其他几个人说:“你们可能也有些不习惯吧?住一段时间就会慢慢习惯的,只要一开工,白天劳动很累,晚上就会很容易睡觉的。” 跟着来的几个人都说:“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有吃有喝还有固定的住所,已经是很好了。” 关兴就问关和:“姆妈还好吗?你来这里做事她您是不是很担心?” “姆妈很好的,她年纪大了不再下地干活了,只在豆腐坊做些事。”又说,“她担心也没有用,我出来干事也有大家伙在一起,其实也不需要担心。”关和回答说。 “那就好,要和大家搞好团结,年轻人多出点力吃点苦不算什么,而且学技术、学手艺还要能放下架子,不要以为自己是读了书的,就觉得不愿意听别人的话。”关兴叮嘱着说。 关和一边听一边点头,关兴又说:“刚来这里吃的还习惯吗?如果没有吃饱的话,我们就到公社的路边上的小馆子,去吃点东西。” 关和说:“这里的饭菜和家里没法比,就是我们在学校也比这强好多。你不说倒不要紧,你一说我倒想吃东西了。” 关兴听了就把他们带着,走出公社大门,来到了刚才关和问路的小馆子,要小馆子里的人炒了几个菜,大家一起吃宵夜。关和与同来的人还是第一次吃到大岩咀水库的鱼,感觉就是特别香。大家伙都是年轻人,把个小馆子的剩饭全吃完了。 最后关兴结了账,眼看时间不早了,就说:“你们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儿还要做事呐。” 关和以为哥哥还要留他在公社他的宿舍过夜呐,听关兴这么一催促,关和也就只好和大家一起回了工棚。 第二天,就正式上工劳动了。现在主要是修建厂房,那边因为有石头还在勘察,还要根据勘察的结果重新设计,所以他们这些工人就是开挖深槽,准备下石料浇灌混凝土,打地基。 关和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下力的劳动,又是用十字镐挖山区的鸡肝土(荆州把像褐色的硬土称为“鸡肝土”,意思是像鸡肝的颜色),一用力手臂震得发麻。不到两个小时,手上就打了几个血泡。 领头看了就说:“关和,你这刚下学的嫩娃儿,干不了这事,你最好是到伙房去帮厨吧。” 关和觉得没那么难的,认为过几天慢慢就会好的。 这时,从小山包勘察小组那边来了一个人,就问领头的:“你们是梅厂镇来的吧,听说你们队里有个叫朱关和的,是读了高中的,是不是?” 领头就指着关和说:“是的,他就是朱关和,你怎么知道有他呢?” 来人说:“你们梅厂镇合作社朱长星曾经专门说过,要让他到我们那里学技术的,那现在就到我们那里去帮忙吧。” 大家伙先前还以为是关和的哥哥帮他找人说了呢?原来是合作社的领导早就安排好了的。 关和听了巴不得离开这里,就很听话的放下十字镐,跟着那个找他的人走了。 吃饭的时候,关和也没有回来,又到了晚上下工了,关和还是没有回工棚,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关和才回来了,还对领头的说:“那边搞勘察设计的,要我把行李拿到他们那边去住,说是和他们吃住在一起,好安排事情。” 大家看着关和拿着自己的行李走了,知道他不是与这些干泥瓦匠的一个路子,因为他是读了书的。 再过了一天,从街河市方向开来了几辆卡车,直接就在工地边的大道上停下了。 车上下来人问工地负责的是谁,梅厂镇领头的说:“今儿好像还没有看到他来呐,可能是回县里建筑公司去了。” 车上下来的人说:“我们给他们拖砖来了,那要卸在哪里呢?” 领头的说:“那就开到我们开挖基槽的地方卸了吧,免得我们用砖还要从远处搬来。” 卡车卸了砖,卡车上的人就问领头的说:“你们知不知道大岩咀公社在哪里?” 领头因为是昨儿夜晚去过的,就说:“顺着大道一直往前开,快到山边的时候,就能看到很多房子的,那里就是公社。” 卡车上的人就说:“你们是梅厂镇来的泥瓦工吧,我们也是前进大队,如果以后你们要回梅厂镇去,可以搭我们的车。” 领头的听了特别高兴,他知道前进大队有个轮窑厂,看来这是县里联系他们专门给新建棉纺厂送砖的。 卡车上说话的人正是前进大队9队的王队长,他是领着卡车送第一趟砖来的,卸完载他要去找关兴。 卡车开到公社门口,正好关兴从里面出来,看到了下车的王队长,就问:“王队长,你怎么到我们大岩咀来了?是不是来给新建棉纺厂送砖来的?” 王队长说:“看来什么事您朱主任都知道呐。” 关兴说:“先前在县里开会商量这事的时候,我就向城建局推荐了我们前进大队的轮窑砖呐,你说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时开卡车的几个就围过来和关兴说话,关兴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朱家铺的几个司机。 关兴就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那就一起到我们公社食堂里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关兴就对王队长说:“你们现在轮窑看来还要扩大生产呐,因为这里要砖数量大,而且时间很紧的。” 王队长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下个月就可以多开两个窑门了。” 关兴说:“我下个月就要回学校去读书了,既然你们每天都要来送砖,哪天合适的话,请您帮我把我的姆妈带来吧,这样,我就不需要回朱家铺去了,到时候就直接从这里到学校去。” 王队长说:“没有问题,就是专门送您的姆妈都是应该的。” 几个司机也说:“我们回去就对翠英婶说,要她准备好,明儿我们就把她带来。” 说完大家就出门上车就走了。 第507章 大岩咀客运站开业了 转眼就到了4月28号,这一天是县里客运公司确定的在大岩咀设立临时客车站的日子,那边随着客运班车来的是公司的经理。 这边前两天就在临时客运站门前写了客车停靠的讯息,主要就是从县里方向来的客车到西斋去的,再就是从西斋始发到县里去的。 胡副主任向关兴说:“我答应客运公司了,到了第一班客车在我们这里停靠的时候,公社领导出席表示祝贺的。” 关兴说:“那是啊,还要把这个讯息用高音喇叭告诉各大队、生产队,让社员、干部知道,如果要到县里去,就可以在这里搭车,还要让在这里施工的工人也知道呐。” 关兴问好了客车的班次时间,就同胡副主任一道往公路边的临时客运站去。 因为这是从西斋始发来的,车上已经坐了一半的人,这边听到讯息的人,也有两三个人买了票。关兴和胡副主任走过来,就看到了客运公司的秦经理。关兴上前与秦经理握手说了话,就看到客车准备启动回县城了。只见秦经理走上去,在客车的前面把早已经闪开的鞭炮点燃,关兴想,这可能就是像农村家庭过红白喜事那样,放个鞭炮打个响动,添个热闹吧。 胡副主任就走到秦经理的身边说了几句吉祥的话,表示祝贺。 关兴也说:“从今儿开始大岩咀就有了班车了,接着就是您们来筹划怎样新建客运站了,以后棉纺厂建成了,这里就成了一个最热闹的客运站了。” 等客车走了后,胡副主任就建议秦经理亲自到正在筹建的棉纺厂工地去看看。 关兴也就只有陪着秦经理一道了,胡副主任很热情地向秦经理介绍,将来的棉纺厂的大致情况和各种建筑的位置。秦经理感到这里要修建客运站的话,确实还不是一个小站能行的,因为有这么多员工,那就可能有四面八方来谈生意的客户,所以客运方向和班次还不能仅仅限于现在这个状态。 这时,路边又一溜停了几辆拉砖的卡车,秦经理就越发感到那种就要开始大建设的气氛了。只见王队长就亲自下车把关兴的姆妈翠英从卡车的驾驶室里搀扶下来,关兴连忙上前去迎接他的姆妈。翠英看到分别才两个多月的娃儿关兴,心里就激动地不得了。 关兴就向胡副主任和秦经理介绍了他的姆妈,大家感到很是诧异。关兴就解释说:“这个拉砖的车子是我们朱家铺的,就是我家乡的那个生产队的。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县里去汇报,再接着去上学,所以我就请王队长和司机把我的姆妈接来,在大岩咀这个地方见见面,免得我再回朱家铺去向她老人家告别了。” 大家听了,就向他的姆妈问好,关兴就问:“姆妈,您坐了这么远的车,没有晕车的反应吧?要不要先到公社里去休息会儿?” 翠英就回答说:“没有事哦,我就是个干农活的,没有那么不经事的。”看着眼前这么大的排场,就问,“这是关和他们来做事的地方吗?” “是的,这里是县里正在修建的棉纺厂,关和他们建筑队就是在这里做事。”关兴说着就用手指向那边正在开挖基槽的工人,说,“那边就是关和他们做事的人呐。” 大家看到关兴指向的地方,有一群人正在开挖基槽,就都往那边去看看。 走到那边,翠英就急切地想看到关和,可是只见大家都在低着头挖土,就没有看到关和。 关兴上前去问那个领头的,说:“你们队里的朱关和怎么没有看见?他没有来出工吗?” 领头的说:“他昨儿就被那边搞勘察测量的人叫去了,那边说是我们梅厂镇安排好了的,要他去那里帮助搞勘察测量,以后就在那边学技术的。” 关兴想起来了,当时在县里长星找城建局的李世孝说的就是这个事。就对他的姆妈说:“关和的事,是以前在县里长星与城建局的人谈好了的,就是派关和来学习建筑设计技术的。因为梅厂镇的建筑队缺少懂设计图纸的人。” 他的姆妈听了就没有说什么话,因为这是建筑队安排的,只要不是关兴给他找的轻松的活路就行了。 接着,胡副主任就在前面领着这些人一直往前走,一个个地方看,说明这一块都是被棉纺厂征了的地。走过小山包就看到一些人在用仪器测量着,翠英眼尖一下子就看到站在山包上、扶着很高的木尺的关和。 关兴看了就明白了,这是测量队在用平板仪测画小山包的地形地貌图,因为关和才来还不懂得怎样用仪器测量,就只能帮助背木尺了。 翠英看到了关和,就好像很放心了。关兴就问:“您是不是要找他说话呢?” 翠英说:“他正在做事,我不能耽搁他,让他做吧。等到吃饭或是下工,你再告诉他就是了。” 秦经理就在旁边说:“您从梅厂镇来,看到儿子怎么不想见见他吗?” 关兴就解释说:“您不知道,我的姆妈以前在生产队里是干部,她是最看不来那些干活偷懒耍滑的人的,所以她认为我的弟弟关和现在正在干活,那就不能耽搁他的。” 胡副主任和秦经理听了都感动得不得了,说:“真是有老土改干部的作风!” 看完了棉纺厂的工地,胡副主任就说:“秦经理既然是专门为大岩咀客运站来的,那就一起到我们公社去吃饭吧,正好陪陪我们朱主任的姆妈。” 秦经理就很高兴地答应了,随着胡副主任一起往公社方向走去。吃饭的时候,秦经理就说:“今儿我们是喜上加喜哦,还是麻烦胡副主任拿酒来我们喝两杯吧。” 秦经理这样一说,气氛就上来了。胡副主任就说:“那是很好的,但是我和朱主任都不会喝酒,那我就去把我们的罗副主任叫了吧,让他来陪您一起喝。” 秦经理一边喝酒一边就说了他要在这里修建大的客运站的想法,关兴说:“我们就是希望您们客运公司把计划设想的远一点,免得不能适应以后地方的发展。” “是的,就是你朱主任的这个想法,我们要想到为棉纺厂投产以后,为几千人服务的问题。”秦经理说。 翠英看了一上午,现在又听到秦经理说到修建大的客运站的事,她就觉得关兴正在做的都是大事情,心里就自然升起了一种自豪的感情。 吃了饭秦经理就回去了,关兴就要他的姆妈在公社里住下来,等晚上再去把关和找来。 到了第二天,关兴又把他的姆妈带着到水库大坝看了,翠英就得开了眼界,不来这里还真是不敢想到政府带领着修了这么大的水库。 关兴就告诉他的姆妈:“这里修了水库,洈水下游的人就不会受到洪水的危害了,而且很多缺水的丘陵地区还能接受水库的灌溉,水库的水电站又能发电,如果没有发电站就不能办棉纺厂。” 他的姆妈翠英听了就说:“你们两弟兄能参加这样大的事情,我感到这是很有意义的。” 到了晚上关兴就带着姆妈去找关和,关和看到了姆妈,高兴得无法形容,虽然他只离开姆妈几天,但是他感到他这几天的经历已经是很长很久的事了。 他的姆妈翠英就说:“你要好好地听师傅的话,学到像你的哥哥这样还要好多年呐。”关和听了点头说:“我记住了,您放心吧。” 关兴就对关和说:“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到武汉去上学,你要把姆妈的话牢牢记住,好好地向师傅学习,人家梅厂镇的建筑队还要指望你的。” 说完关兴就要关和去休息,自己就和姆妈回公社去了。 第508章 关兴离开大岩咀公社 关兴送走了姆妈,就准备回县里去。首先是把几个副主任找到一起,说了自己要回县里去的时间,再就是要求各位副主任都要按照公社制订的发展方案,把各自的工作做好,并且说:“在县里没有委派主任来以前,要以胡副主任为主,遇事要在一起商量,多向区里和县里汇报。” 关兴还要各位副主任说了各自下一步的打算,胡副主任说:“在这一段搬迁新建的过程中,几个生产队的队长表现很好,想在七一节前发展几个新党员。” 罗副主任说:“我就是主要围绕栽种果树这件事,以高山大队为主,带动其他几个大队,把新品种的柑橘树搞起来。” 严副主任正要说,关兴就提醒说:“您的任务比较重,因为我们以前想到说要办完全中小学校和扩大卫生院的,这个必须要及早写成报告,送到区里和县里去。” 严副主任又补充说:“还有高山大队要求办小学的事,现在就要筹划。” 周副主任说的是北山大队打鱼的事,虽然管理处是同意北山大队各生产队可以集体组织打鱼,但是因为渔船还在新造,渔网要自己的社员新编织,可能要到夏季来到之前才能下水捕鱼了。 关兴问:“他们的烟叶种植怎么样,是不是比去年扩大了种植的面积,如果是扩大了的话,我到了武汉就帮他们联系卷烟厂,到时候有了讯息我就打电话回来通知他们。” 大家虽然都知道该怎么办事,但是对于朱主任暂时离开还是有些不舍得,因为他来了开办了这么多事,开创这样一个好的局面,不知道以后公社的事是不是还会一如既往的发展下去,再就是要出门办事,特别是到县里去办事,他们这几个副主任还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 关兴看出了大家的心思,就说:“我去上学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了,毕业了还会回来的。再说,你们在公社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用电话联系,我可以帮你们建个议、找个路子还是行的。只要经常向上级领导汇报,领导心里就有了公社的印象,以后汇报办事就好说了。” 结束以后,胡副主任就提议说:“朱主任明天就要走了,我们下午就给朱主任饯行吧。” 大家都同意,关兴却说:“我们天天都在一起的,还有必要搞这个仪式吗?哈哈哈,我说就不搞了吧。” 周副主任说:“不管搞不搞,总是要搞几个好菜,大家在一起吃个饭呗。” 这个话一传出去,整个公社的干部晚上都没有走,虽然不能和朱主任一桌吃饭,但是都觉得最后要与朱主任说个话,告个别才好。 吃完饭的时候,关兴虽然不愿意搞这么隆重,但是大家有这个心意,还是很感动,因为毕竟在这里与大家共同战斗了两个多月,而且整个公社都有了一个看得见的好的势头,这是他最应该感激大家的地方。 晚饭开始的时候,关兴就端着酒杯对在场的公社干部说:“感谢大家能与我共进晚餐,我更要感谢大家在我来这里不长的时间里,共同奋斗,打开了我们公社现在这个新局面!”说着就举起酒杯先喝了一吸酒。 接着说:“我虽然要暂时离开大家,回学校去上课,但是我会经常与公社联系的,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联系的,我会极力帮助的。我相信,我们大岩咀公社的发展,以后一定不会比周边几个公社差!” 其他几个副主任也纷纷说了朱主任来后的变化,胡副主任就提议:“我们大家举起杯,为朱主任回学校上课干杯!” 告别气氛真是催人泪下,关兴就要求大家坐下吃饭,几个月以后我还会回来的。 晚饭结束后,关和来了,他知道哥哥明天就要离开回县里去,特意过来与他告别。 关兴就说:“要说的话我都说了,你以后也可能还要到外面去参观学习,记住要谦虚、走到哪里学到哪里。要养成记笔记、写心得的习惯,还要把以前在学校学习的文化知识不要丢了,一旦国家需要你、选拔你的时候,你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关和听了就有些迷茫,说:“我现在才刚学这个建筑的事,还能指望更远的事吗?” 关兴说:“我这是要你把自己平时的时间用好,不要浪费了。你看我一直以来,无论是在生产队劳动,还是后来上学读书,或是在公社做事,哪一天放弃了看书学习的,再没有时间我都要坚持把当天的报纸看完才行。” 关和说:“我哪有你这个条件呢?整天都在工地。” 关兴说:“这里公社的人你都熟悉了,每天下工以后都可以来这里找书报看的嘛。还不是就像在学校上课一样,养成习惯了就好了。” 关和听了觉得哥哥的办法是可行的,就说:“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你放心只要出去学习,只要国家给我选拔考试的机会,我一定会把握好的,绝不会给你和姆妈丢人的。” 关兴听了才放了心,就要他晚上在这里过夜,也好更进一步听听他这几天劳动的感受。 第二天关兴很早就起来了,他要收拾行李,带上学习所需的用具,他不想惊动公社的其他人,就和关和一起拿着东西走出了公社大门。 传达室的人看到了,就说:“朱主任,您这就要走了,没有要人送送您呐?” 关兴说:“不必要了,等会胡副主任来了,您就对他说我已经走了。” 他与关和走在去往客运站的大道上,看着两边的社员新建的房子,他又感到了一种很欣慰的心理,因为他能在短时间内,帮助社员把这些料理好,以后只要棉纺厂按照计划建设的话,社员的生活就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来到客运站,刚好第一班客车来了。关和就帮哥哥把东西弄上车,看着客车启动离开了,他才挥手告别离开。 第509章 县领导握手送别关兴 关兴来到县里,在招待所放下行李后,首先是到县革委会去找陈光明同志汇报。陈光明同志看到关兴又要回学校去,真有点舍不得。因为在大岩咀公社正起步发展的时候,关兴却要离开。 关兴坐下来后,就把自己离开公社时的安排向陈同志做了汇报,并且说:“自己虽然离开了公社,但是还是要经常打电话了解公社的情况的,而且还答应到武汉后,帮北山大队联系武汉卷烟厂,让他们来收购烟叶的。” 陈同志听了很欣慰,就说:“你这样就很好,走到哪干到哪,而且能把心思留在那里。”接着就问了他回学校后可能有哪些安排。 关兴说:“去年放假的时候,学校领导说了,我们再回学校,用一个月写理论结合实际的文章一篇,主要是结合这段时间在社会实践中的事例和体会写。第二个月就是到学校安排的附近单位去实习,要用学到的、自己总结的有用知识进行实际工作。第三个月就是听老师分析对学生所写的文章和实践评语的点评。” 陈同志听了就说:“如果你有机会分配到外地去工作的话,你会怎么选择呢?” 关兴听了陈同志的话,起先就有些想不过来,因为政策是哪里来哪里去,所以他根本上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一门心思还在想学习结束以后,还回大岩咀公社做事呐。现在陈同志突然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那就是说陈同志已经知道了新的政策,他们这些学员学习完成后可能安排新的工作。 想到这里,关兴就说:“您放心,只要县里需要我回来,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县里来工作的。” 陈同志就说:“现在国家是百废待兴,正是缺人用人之际,所以我不得不事先提醒你想到这一点。因为你在你们学员之中应该是比较优秀的,而且你们以后实习的地方也很可能是武汉周边的地区,如果人家看上了你,要你留下你就得要事先有个思想准备。” 关兴说:“我出生在农村,成长在农村,所以即使是要留我在城市工作的话,我可能也不适应城市的环境,更不要说在那里工作了。” 陈同志说:“你能想到回来为松河县工作,我感到很欣慰,毕竟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干部,但是如果国家确实需要你留在城市,也没有什么紧张的。你想想,我们当时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来做公社领导,还不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啊。” 说完这些,关兴就要告辞陈同志了。他看到陈同志很郑重地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他的眼泪立马就涌出来了,因为这是自打他认识陈同志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礼节。在陈同志眼里,关兴似乎就是他的娃儿、就是他的学生,像这样郑重地握手告别,真的好像他关兴就要远行出去做事,可能有几年不得相见的情形。 关兴流着泪,握着陈同志的手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他就告别陈同志,往组织部那边走去。 来到组织部,彭部长正在接电话,好像是商量干部的事情,关兴就在进门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等到彭部长忙完了,就走到关兴身边来,说:“刚才是陈光明同志来的电话,他要我给你把你回来参加社会实践的活动写个评语,代表我们县革委会表示对你这段工作的肯定。我现在就给你写,你等会儿。” 关兴听了就更加感动,因为他只是做了县里委托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是谁哪个在那里都必须要这样做的,陈同志这样的安排就是给与他最好的评价。 彭部长写了评语,盖上了县组织部的公章,用信封装上了才递给关兴。关兴拿着信封再次对彭部长说:“我一定要把后一段学习任务完成好,一旦学习结束了,我立马就会回来继续我的工作的。” 彭部长听到关兴这样说,也很感动,就伸出手握住关兴说:“我看到你的成长感到特别的高兴,我们县里能够培养出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干部,真是县里的骄傲,我们等着你学成归来!” 关兴告别彭部长出来后,就直接到胡理芬家里去了。因为平时虽然与胡理芬有电话联系,但是胡理芬的爹妈就不一定知道关兴的情况,所以在他去武汉以前,他必须要亲自去向两个老人辞行。 到胡理芬家里,只有她的姆妈在家里,关兴突然来家里,胡理芬的姆妈还不知道关兴有什么事呐。 关兴就说:“我今儿就要去武汉学校了,所以专门来告诉你们俩老,再就是让您们知道我的行踪呐。” 胡理芬的姆妈就说:“你这次去学校,那得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关兴回答说:“大概得要秋天的时候吧,因为学校安排了实习。” 胡理芬的姆妈就说:“既然来了,我就去做饭吧,等会儿胡老师就会回来吃饭的。” 关兴说:“我就不等他您了,我还是到招待所去吃,我的行李放在那里呐。” 关兴回到招待所刚好是吃中饭的时候,他赶忙吃了饭就拿着行李往客运站去,他要搭中午的车到荆州去,在那里与胡理芬她们聚一下。 晚上关兴到荆州的时候,胡理芬已经联系上了巧玲和她的哥哥胡理想,在他们上次吃饭的小馆子聚会。 巧玲见到关兴像见到了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地和他说话。关兴就把他所知道的朱家铺的事情讲给巧玲听,当然胡理想也是知道朱家铺的。 当说到县里在大岩咀办棉纺厂,朱家铺的运输车队帮着9队的轮窑厂运砖,巧玲就像是自己参与了一样,激动的不得了。 关兴还说:“他已经向县里提出了建议,以后就把朱家铺的轧花厂,当做县里在南边采购棉花的一个分点,凡是供销社、棉花公司在南边几个公社采购的棉花,就可以直接在朱家铺轧花厂打包送到大岩咀棉纺厂去,这样对于采购地和棉纺厂都很方便。” 听着关兴的话,在巧玲和胡理芬眼里,关兴就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而胡理想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关兴的才干和能力了。 吃完饭,胡理想和巧玲就分开了,胡理芬就把关兴送到他住的小宾馆去,诉说着自从过年以后到现在的离情别绪了。 第510章 老师指导学员写文章 第二天关兴搭车到武汉刚好是吃晚饭的时候,虽然是五一节,但是大家都按照学校规定的时间按时返校了。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男女学员见着了都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有的拉着手不放,有的还拥抱在一起,互相轻声地问询着离开后的情况。 管班老师就在食堂大致说了近几天的安排,最强调的是五一节后有省里的领导要来学校看望大家,请各位同学要记得着装整好容貌。 关兴听了就感到了国家可能对人才政策有了新的要求,心想:无论政策怎样变化,只要不是真有什么特殊需要,他还是愿意回到生他养他、帮他成长的松河县去。 上课后,就有专门老师指导他们怎么样搜集材料、怎样确定文章的重点方向、怎样思考文章写作大纲的课程。其实,这个老师就是像现在的导师指导写论文一样,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这样说明而已。最后要求他们:这种文章不是汇报材料,也不是工作简报、会议记录什么,而是一种把理论和实际结合起来进行总结、而又能指导实际工作的政论性的文章。 老师说,这在古代的科举考试中就叫做策论,是专门写给阅卷的老师看的,阅卷老师看了觉得有实用价值的话,就会送到皇上那里御览的。大家就可以想到这样的文章的重要性了。 大家听了老师的指导,很多人就有些不敢动笔了。关兴就按照老师的指导步骤,先是把自己回县里后记下的日记一篇篇的读,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做所感都一一地理一遍,这就是他搜集材料的方法。 在这个基础上,他就把这些材料归纳成几个大的方向性的想法。比如如何发挥地区优势发展集体生产的问题,如何依靠干部和群众的力量发展集体经济的问题,如何在正确理解上级精神的同时,发挥各级组织的主观能动性的问题,再比如还有他新近最有感触的建立农工商联合体的问题等等。 他把这些带有规律的方向性问题列出来以后,就按照自己日记上所写的事情,分门别类的归属到各个大问题下面,有些材料或事情有时候是相通的,既可以在这个问题上运用,也可以做另一个问题的证据。 他把这些整理好以后,就用稿纸把它誊写出来,利用上课结束的时候,就要老师看了给他指点。老师看了他所列的这些大纲,就有些惊讶。说:“朱关兴,你这些大纲是可以写出很多文章来的,你不会要把这些都写出来吧?” 关兴对老师说:“我就是把我平时在工作中的一些想法罗列出来,并且按照这些想法把我的日记材料归拢在这些想法下面了,并不是想把它们都写出来。” 老师说:“那你现在给我看的目的是什么?” “我就是想请老师帮我指点一下,我现在列出来的这些想法,是不是有用处,或者有意义?您认为哪些是最值得写出来的?”关兴说。 “按照你所列的文章大纲,我看大致可以分为三个类型。一个是能运用到实际工作的工作方法;一类是能指导干部如何做好组织领导工作的;再一类就是可以作为新的时代组合经济发展的策略性思考的。”老师想了想说,“前两类的内容别的学员有可能写,但是你后面列的关于建立农工商联合经济体的想法,我认为这才是最新的、最有创见的想法。就目前来看,我只是在《人民日报》上看到过有记者提到过这么一种新的经济形式,至于这种农工商联合的经济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要用什么方法如何建立?它有什么样的好处和优势?这些都还没有谁个谈到呐。” 关兴就明白了老师的意思,就是说其他学员可能写的内容尽量少写或不写,最好选择别人没有选到的、而且是有新的、创见性的内容写。 想到这里,关兴就问老师:“您说,我如果要写关于农工商联合经济体的文章,您看我所列的这些材料能不能有说服力?” “你现在所列的材料也只是一些梗概的东西,究竟他们与你将要说明、论述的观点联系得怎么样,能不能说服别人,我还很难判断。”老师分析判断说。 关兴就对老师再次说明自己的考虑:“老师,我不是怕写不出来,也不是怕写了不中用,劳力费神,我就是怕写了觉得很空洞,把一个好的想法浪费了。” 老师说:“写这样的文章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有时候一篇文章可能需要多次实践——摸索——总结才能完成的。既然你有这种不怕劳神费力、不怕失败的思想准备,那你就写吧,有力量不够的时候,我来帮你。” 关兴听了老师的指点和鼓励,就比较有信心了。剩下的时间他就一边找报刊杂志看有关这方面的材料和内容,一边就思考老师讲的大致思路:农工商联合经济体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怎样才能建立起农工商经济联合体?这种经济联合体究竟有什么好处和优势? 有几个学员在课余的时候,就找关兴问:“朱关兴,你准备写什么内容的文章呢?我们好像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想法哦,那有什么像指导老师说的很有价值、很有见解的内容!” 关兴就说:“我也是慢慢在想呐,以前的理论课学到了一些,后来回去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只要我们把学的理论和经历的事情联系起来想,就可能有指导老师说的价值和见解了。” 关兴的说法好像对这些同学有了触动,因为大家可能大都还是在就事论事,没有把学到的理论和自己经历的事情联系起来。 后来,指导老师就要关兴在课堂上,谈谈自己是如何谋划文章的想法。关兴就说:“我的做法就是这样的,在社会实践中,哪些事情使我触动很大,哪些事情做得很满意,再联系以前学习的理论知识,想想这样做是符合哪方面的理论的,如果再用这样的方法去做其他同类的事情,会不会有成功的可能,我就是这样想问题的,不知道对不对,请老师和各位同学批评指正。” 大家听了关兴的发言,认为关兴的方法就是从实践到理论再到实践的过程,老师也肯定了关兴思考谋划文章的方法。 有了老师的指导和关兴与同学们的讨论,后面大家写起文章来快多了。 第511章 关兴在课堂宣读文章 因为大家忙于找材料写文章,所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关兴的文章已经写出了第一稿,交给老师看了后,老师说:“你的文章有观点,有事例证据,也有很好的结论,但是你在文章论述分析上还要下力气。” 关兴就有些不明白,要老师以一个具体的部分来说明。老师说:“你看,你在说明农、副、商联合的时候,举的是你曾经包队的新民8队的例子。他们的做法是把农业种植和副业喂养与商业经营结合起来,当年就甩掉了吃国家返销粮的帽子,而且集体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由原来每个工分只能分红一毛多,到每个工分分红一块多,这个例子本身是有说服力的,是吧?” “但是你后面就没有利用这个例子来分析论证了,因为你用这个例子的目的,是为了说明农副商联合经济体对于新民8队来说,就是他们发展集体经济的最好路径,而且农副商联合经济体也表现出了无比的优势,那么你在这里就必须要用正反分析的方法,说明他们以前没有用这种方法,集体经济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用了又有什么好处,这是一种正反对比论证的方式。” 老师停了一下又继续说:“如果再用其他大队、生产队作为比较,进一步说明这种好处和优势的话,那么你在同样的例子和观点的基础上,就等于使文章的说服力得到了十倍、百倍的充实和加强。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关兴这下完全听明白了,就是说,一篇文章不能只把问题、材料和观点摆出来简单地说一说就完事,还要从正反面、从多角度去分析比较,说明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老师看到关兴有些明白了,就进一步说:“我就这样说了,你不一定就能写出最好的文章,我建议你找《毛泽东选集》第一卷看看,那里面有作者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以及在井冈山时期的一系列文章。你看了以后就知道怎样在写文章时,用方法讲道理了。” 关兴听了老师的指点,回到宿舍首先就把自己的文章放下来,用了两个晚上细心地阅读《毛泽东选集》中的这些文章。再回过头来比较自己写的文章,就感到自己的文章确实特别简单,简直就像在学校写的课堂作文一样,干瘪无味,根本谈不上说服力。 于是,他就按照老师的指点,心中时时想到《毛泽东选集》中说道理的方法,而且文章的语言也慢慢在模仿《选集》中浅显易懂的特点了。 到了最后交稿的时候,关兴的文章终于写成了。老师看了就说:“朱关兴,你现在的文章和先前交给我的文章相比,你觉得是不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关兴说:“如果没有老师的指点,我就是一个小学生在说话,后来写出来的也就是一个中学生的作文,但是自从我看了您给我推荐的毛泽东同志的文章,我就在心中有了一个样本,现在所写成的文章也就是一个从实践中来的说了些道理的文章,我知道还没有真正把观点和材料的价值发挥出来。” 老师说:“你作为一个学员,第一次能写成这个样子,已经很是可贵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老师本来是要讲评上交来的文章的,可是老师突然就变了一种方式,他要关兴上台把自己的文章宣读给大家听。 关兴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让同学赞成自己的文章,但是觉得老师要他上台宣读是给了他机会。他想,即使是一篇不合格的文章,还要修改的话,也给其他同学提供了一个例子。所以,他想到这里,也就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就在他上台宣读自己的文章的时候,教室后面又来了几个人坐下来听他宣读。关兴以为是老师请来帮助评点学员文章的人,也就更加鼓足了勇气往下念。 他的文章有两万多字,开始下面的同学还没有感到文章的内容有什么特别之处,以为关兴说的建立农工商联合经济体是他从哪里抄来的说法。后面听到关兴对这种农工商联合经济体的解说、举例和分析论证,才不敢有任何怀疑的地方了。而且大家从他的举例中,就能真实地感到这些例子是他在工作实践中亲身参与积累的,而且说服力特别强。 课堂里的气氛比领导作报告、老师上课更加安静,关兴宣读完了,就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这时,老师就站起来评点说:“朱关兴同学的文章,大家都听了,有什么感觉呢?我个人的感觉是,他的文章观点很有前瞻性,他说的建立农工商联合经济体,我以前只是在《人民日报》上看到过有这个提法,至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怎样才能建立起来,它有什么样的好处和优势,今天听了他从实践中摸索总结出来的文章,我完全明白了。我认为他说的农工商联合经济体,很可能就是我们人民公社集体经济以后壮大发展的一个方向。” 老师停了一下,接着说:“朱关兴同学的文章,不但观点新,而且事例材料充实,从不同的角度论证了这种集体经济的形式的多样性。你看,他举了新民8队把种植、喂养和经营结合起来的样式;也举了朱家铺把棉花种植、加工和运输结合起来的样式;还举了前进9队的农民既是工人又是经营者的样式,以上这些都是农副商、农工商的例子,后面他还举了工工商的例子,那就是由城建局牵头,把大小建筑公司和工程队联合起来,再把建筑材料生产者结合起来的例子。” “如果没有大量的社会工作和实践,没有马克思革命理论的指导,我想朱关兴同学是写不出这样好的文章的。” 老师讲话结束了,大家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这时后面听课的人带头鼓起掌来,大家才跟着热烈地鼓掌。 大家转过头来朝后面看去,才知道刚才鼓掌的是学校的领导。 这时,学校领导就陪着两个人向讲台边走来,边走边说:“我很高兴听了朱关兴同学宣读的文章,现在就请省里的领导为我们讲话。” 大家这下才明白,原来后面坐着的是省里来的领导,心里就油然升起了一种无比幸福的情绪。 第512章 关兴分到汉阳县实习 省里来的领导走上讲台说:“我刚才从头至尾听了朱关兴同志宣读的文章,从老师讲评中我知道了这是他自己写的文章,还知道他是一个长期在生产队、大队和公社工作的基层干部,但是他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就是,能在工作中不断搜集各种想法、做法,还有经验、教训,当他学习理论的以后,就能把这些实践中得来的材料,变成很有说服力的文章,希望我们大家都要记住这种学习和工作的方法。” “现在我们国家已经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各行各业都是百废待兴,国家各级领导部门也正处在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在座的各位学员都是从基层领导岗位选拔来的优秀干部,你们现在经过理论培训学习,再回到你们的岗位的时候,就会成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主力军。” “我今天代表省里来看望大家,就是希望你们大家都要像朱关兴同志这样,从实践中学习,在实践中得到锻炼,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省里领导讲话结束,大家都感到热血沸腾,由衷地鼓起掌来。 学校领导和省里的领导离开后,管班的老师就对后面的时间做了安排:“刚才文章写作指导老师已经用朱关兴同志的文章作为例子,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样的文章才是好文章,那么最近几天就希望各位学员抓紧修改各自的文章,然后交给老师评阅。这篇文章将要成为我们在校学习的一个重要资料存放在档案里,作为对个人能力评价的依据。” “文章完成后,下一阶段我们就要转入工作实习的阶段。具体安排学校正在编排制定中,下周我们会在班上向同志们公布的。实习时间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定,大致估计得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 下课后,学员们都心事重重的,不知道自己的文章是不是能够通过指导老师这一关,因为这篇文章将要成为自己在学校学习成绩优劣的重要依据。 无论是在食堂还是在宿舍,很多人都经常围在关兴身边问这问那。关兴就耐心地向他们解释,说:“只要你们能围绕自己的观点和想法,用平时在工作实践中搜集的材料和例子来加以说明,而且还能从不同的角度去比较分析,那么你的文章就有说服力。你说,像这样的文章还担心不能在老师那里通过吗?” 大家听了关兴传授的经验,又觉得有了些信心。有些同学还边写边与关兴进行讨论,希望关兴能给予很好的修改建议。 老师对他们的这种虚心求教、互相帮助的方式很赞赏,说这就是官教兵、兵教兵、兵教官的方法。这样的方法比老师手把手地指导更有效果。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关兴与大家、学员与学员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夏天来临的时候,关兴他们迎来学习实习的阶段。学校把这些学员分到武汉市周边的一些区县,有的分到了黄陂孝感,有的分到了黄冈鄂州,还有的分到大冶阳新,只有关兴被分到了武汉市的汉阳县。从这个实习分配中,关兴感到了学校领导对他的重视。 关兴是按照学校指引的路线,自己乘车到汉阳县报到的。他把实习报到单交给区革委会办公室,办公室的主任是个年近五十岁的人。看了关兴的报到单,就伸出手来说:“欢迎你来我们汉阳县实习,我叫雷家正,我们前天就得到了市革委会的通知。具体怎样安排你的工作,请你等我们区革委会的李主任回来后再说。” 雷主任说完就带着关兴到了一排宿舍,告诉他:“现在我们这里宿舍很紧张,只能给你安排集体宿舍了,你现在先把行李放下,把床铺安顿好,再就可以到区里的食堂去买票吃饭了。” 关兴按照雷主任说的,安顿好了床铺就往区里的食堂走去。见人就问食堂的事务处在哪里,有人就把他带到事务处,他交了伙食钱,事务处就给他办好了饭菜票。经办好这一切,他就感到了区里机关与公社的区别。 吃了饭,关兴觉得也没有什么事干,就找到会议室旁边的读报室去准备看看近期的报纸。走进读报室,发现有个专门管理的女人在室内收拾座位和桌椅。那人就问关兴:“请问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关兴就回答说:“我是政法学院的学员,被分到你们这里来实习的,是不是到你们读报室来阅读的人还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呢?”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面生,随便问问的。”女人停了手中的活路又说,“既然你是来我们这里实习的,那我还向你介绍一下,我们旁边还有一个阅览室,那里是专门提供书籍阅读的。” “需要办什么手续吗?”关兴问。 “那倒不需要,只要是管理员熟悉你的话。”女人说。 关兴就觉得很好奇,说:“为什么要把读报和阅读图书分开呢?” 女人说:“可能是因为读报的人多些,时间短些,阅读书籍的人可能需要更加安静的环境,所以就把它分开了。” 这时,办公室的雷主任就找来了,对关兴说:“我们革委会的李主任回来了,想找你到他的办公室去谈谈。” 关兴就连忙站起来和雷主任一起向李主任的办公室走去,李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见了关兴就很热情地说:“我叫李连春,上午去市里开会去了,听市里说政法学院给我们分了个来实习的学员,我刚问了雷主任,看了你的报到单,我想你在我们这里实习的时间也不会很长,那你就跟着我们区里管工农业生产的徐副主任实习吧。” 关兴就说:“我听从区里的安排,只要能分配给我工作干就行。”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龄较大的人,李主任就说:“我刚好说到你,徐主任,这是政法学院分到我们这里来实习的朱关兴同志。我的意思就是让他跟你实习,你看行不行?” 徐副主任看了看关兴,说:“行啊,政法学院分来的学员,那比我们这些人有水平呐,怎么不行呢!” 关兴就站起身来,微微曲了一下身子,表示了对徐副主任的敬意,说:“您就是我的实习老师,以后还要请您多多指导我。” 徐副主任说:“没有什么指导不指导的,就是以后我们俩一起做事吧。”关兴听出了徐副主任那种干部特有的干脆劲,觉得这还是个能干事的人。 第513章 到沌口了解制砖问题 跟着徐副主任每天是必须要外出的,这个季节正是武汉最炎热的时节,武汉素有长江边上的三大火炉之称,虽然荆州、松河离武汉也只有两三百公里之隔,但是身体的体温感觉确实是大不一样。 第一天出去以后,关兴就有了感受,回到县里后,他就专门到旁边的商店去买了一顶草帽、一个黄色军用挎包、一个军用水壶。草帽用来遮阳,挎包可以放笔记本和随手要用的东西,水壶那就不用说了,装上水无论是在车上还是在田间地头,或是工厂车间都能随时解决口渴的问题,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瓶装水。 在城市工作的好处就是,只要去路远的地方,都会用车。要就是县里的吉普车,要么就是乘公交车。如果是比较近的话,那就可以骑自行车,反正道路还是比较宽阔。 徐副主任头天在车上就向关兴大致介绍了汉阳县的基本情况,他说:“汉阳县原来属于孝感地区,因为在汉水的南面所以叫汉阳县。近两年才划归武汉市,主要是为了让武汉市发展更快些。” 关兴就问:“那我们现在这里为什么既叫汉阳县,但是大家口头上又说是蔡甸呢?” “那是这样的,因为我们这里是武汉西边入口的地方,一般像你们从荆州来武汉,首先是不是要经过蔡甸镇呢?所以人们通常叫汉阳县的很少,说去蔡甸的很多,可见蔡甸比汉阳县在外人看来更出名。再加上它又紧邻汉阳区,于是就口头上习惯把这称为蔡甸了,以区别于汉阳区,你说汉阳县、汉阳区多麻烦。”徐副主任解释说。 “那也就是说,汉阳县改为蔡甸区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关兴理解了。 徐副主任笑了笑着说:“这个时间不知有多长呢!” 关兴就有些不理解,问:“您这话又怎么讲呢?” 徐副主任说:“你看,我们以前就是一个靠近武汉的县,农业为主,现在要想发展工业,那不是一两天能够做到的。如果没有工业生产,那么县里的经济就发展不起来。就是中心城区的几个区,他们现在哪一个年度经济不是高出我们一大截呢?区和县的区别是按照经济发展为依据的。经济上不去这里就永远是汉阳县。” 关兴明白了为什么要他到这里来实习了,因为这里实质上还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县,只不过与松河县不同的是它紧邻武汉而已。 今天去的地方是沌(zhuàn)口公社,那里靠近汉阳区,是沌水进入长江的一个入江口。因为这里地处沌水和长江积成滩地,所以当地就利用河滩地烧制砖瓦,并把烧制好的砖瓦用船运到对岸的汉阳去,效益一直很好。 但是今年因为沌水和长江的水位高,滩地的泥土含水量重,做出来的砖瓦土坯坏损率很高,公社曾多次向县里反映了这个情况,徐副主任作为主管工农业的副主任,就必须要到那里去了解情况。 关兴跟在徐副主任后面下了车,就直接往公社院子里去。关兴是第一次来这里,徐副主任就向公社的罗主任介绍了一下。罗主任只是与关兴握了握手,就向徐副主任汇报这个事情。 徐副主任说:“你简单地说,沌口轮窑厂现在究竟要怎么办?” 罗主任说:“现在就是制一天砖坯供不住轮窑烧,制作砖坯的人力用了不少,就是成品率只在50%左右。有的干部想把轮窑厂关了,有的就反对,认为关了轮窑就等于断了沌口的经济来路。现在就处在进退两难的状态。” 徐副主任听了就说:“这个问题看来只有靠你们自己解决,因为这不是缺钱、缺技术的问题。你说缺钱我可以帮你们去找,缺技术我可以帮你们去联系,但是你们现在是河滩地上的土做不成砖,你说叫我怎么办呢?” 关兴听了情况,看到两个主要负责的人都没有办法,就试探地说:“罗主任能不能让徐副主任在这里休息,你找个人带我去实地看看?” 罗主任听了就看向徐副主任,见徐副主任没有表示反对,就说:“好吧,我来找办公室的小吴带你去吧。” 罗主任叫来了小吴,就对他说:“这是县里新来的朱关兴同志,你现在带他去我们轮窑厂看看。”见太阳正当顶的时候,就派县里来的吉普车送过去,虽然离这里不远。 小吴和关兴到轮窑厂制砖的地方,却没有听到制砖机的声音,小吴就到前面的一排房子里去问,原来是早晨制砖的工人趁天气凉爽,干了几个小时的活,现在去休息了,要等到吃了饭,太阳偏西了再干活。 关兴知道这个情况后,就直接往制砖的工地走去,他要看看这里的泥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吴也只好很不情愿跟在关兴的后面,他见关兴头戴着草帽,身上的水壶一走一哐当的,就感到朱关兴这个人干事还是很认真的。 关兴来到制砖工地,就蹲到挖土的坑里抓起一把泥土捏了一下,再松开手指,发现指缝里就留有水迹,而且只要把手稍微活动一下,那些刚捏拢在一起的泥土就立马散开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这里的泥土含沙量太重,水分也很重,所以制作出来的砖坯就像用手捏过的土团一样,只要用力一晃荡就可能松开了。 关兴看明白了这个情况,就问身边的小吴:“他们开始制砖的时候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小吴说:“这个轮窑厂听说已经开办了十几年了,开始的情况我不知道,就我来县里工作这几年,还是现在才听说的。” 关兴听着小吴的说法,打眼看了看这个制砖挖土的地方,觉得离江边还是很远的,怎么会以前很好,现在就有了问题呢?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就回过身来说:“太阳太大了,我们先去那个房子里看看吧。” 小吴走在前面,领着关兴来到制砖车间办公的地方,找到了车间负责人,小吴就把关兴介绍了一下。车间负责人起先以为是请来帮他们解决问题的专家,听说关兴是来县里实习的,就没有把他们当回事,给他们到了碗水就不说话了。 关兴就说:“我想问您现在这里有中饭吃吗?我想在这里吃了中饭再看一看工人制砖。” 小吴就说:“如果在这里吃中饭,不知道徐副主任在公社等不等得了呢?” 关兴想了想说:“那你就先坐车回公社去吧,我在这里等会儿完事了再回公社去,你帮我向徐副主任说一下,我如果在这里搞迟了的话,就在公社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县里去。” 小吴听了就只好按照关兴的安排,坐车回公社去了。 第514章 关兴察看河滩的泥土 到了太阳快偏西的时候,就有人在催促制砖车间的工人上工,大家都还是懒洋洋的,有人嘴里却嘟嘟囔囔地抱怨,说:“就是让太阳把我们晒破一层皮,这个砖坯也还是那样子的。”武汉人说话口音特别重,在关兴听起来,就好像当官的把他们赶上去当炮灰去白送死似的,一点价值也没有。 关兴就跟着催促的人后面,一直往制砖工地走去。快到工地时候,关兴就紧走几步问那人说:“请问师傅你是工地的负责人吗?请问你贵姓?” 那人侧身看了看关兴,就很不情愿的回答说:“什么负责人,就是个临时带工的,我姓付,叫付传早。” “是不是工地负责人不在这里,出门去了?”关兴问。 “你说的是车间主任吧,我们这里把制砖工地称为制砖车间,工地负责人就是车间主任,所以他是不用上工的。”付传早回答说。 关兴已经大致明白了为什么制砖出现了问题,却没有人负责解决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上工的人都觉得与己无关,也就没有谁来主动研究解决的办法了。这里和其他公社的情况不同,公社的社员第一就是为了自己的吃饭问题劳动,生产队里生产不出粮食,那么社员整个家庭就可能要饿肚皮。这里可能就不同,因为这里是城市边上的公社,生产情况再不好,还有城市供应给他们饭吃,大不了工分分红差一点。 关兴跟着带工的付传早来到制砖工地,后面还是跟来了几个工人。关兴就问付传早:“你们以前制砖的泥土是在哪里挖取的?这个坏损的砖坯现象出现了多长时间?” 付传早想了想说:“大概自过了年来就有这个情况,只不过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接着又说,“以前挖取泥土你都能看见,就是从上往下、不断往深里挖,越往深里挖就越不行。” 关兴听了付传早的话,就走到以前挖取过泥土的断壁处看,虽然经过风雨和太阳晒了以后泥土的断层有些变色,但是从上往下还是可以看出明显的层次颜色不同。 只不过以前挖取泥土离河滩远得很,现在越来越靠近河滩了。付传早也没有管关兴的事,就催促工人赶快开动机器作业,因为眼见太阳偏西了,如果今天不能达到规定的砖坯数量,那就还要上夜工的。 机器一开动,再不情愿的工人也得要到位,因为制砖机器是流水作业,哪里缺人哪里就会流转不动的。 关兴就来到制砖机旁看着,泥土从挖土的传送带上直到制成砖坯,看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问题就出在砖坯上了推车后。推车的工人要把制好的砖坯用推车运到码晒砖坯的场地去,路上推车的震动会让一些砖坯散开。 当砖坯运到码晒的场地,再由码晒砖坯的工人把砖坯用手工架上砖码,这时候破损、散开的砖坯更多。 为什么工人们没有信心呢?关兴看到了,因为从挖土到制砖再到制砖、码砖要经历这么多工序,可是到头来却还原成了一堆泥土,谁看了不心烦呢! 关兴看完了全过程,就来到付传早身边,因为付传早是现场监工的,不需要上流水线做工的。伴着机器轰鸣声,关兴说:“我看了那边挖取泥土后的断壁土层,可以看到泥土的含沙量是有层次规律的,也就是说每年涨水的季节和枯水季节,泥土淤积沙和土的比例是不同的,就像树的年轮一样。” 付传早就说:“那与我们制砖有关系吗?我们以前一直都是很好的啊!” 关兴说:“既然一年中涨水与枯水季节泥和沙的淤积成份、比例不同,那么离河滩远近的泥沙淤积的情况也会不同的,只要你们越往河床近的地方挖取泥土,那么制砖的坏损率就会越大。” 付传早好像听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反问关兴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只能往大田的中心挖取泥土了?那不就毁了大田吗?” 关兴说:“只要找到了这个问题的根源,我想就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的。” 付传早因为工人那边出现了问题,就离开关兴去处理了。关兴看到再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作用,也就准备离开这里回公社去了。 回公社去没有车,只能靠步战了,好的是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虽然走在路上还是像在烘烤的窑洞里一样,但是毕竟没有了那个上烤下蒸的感觉了。 关兴还没有走到公社,就已经把水壶里的水喝光了,他就只能找路边的社员家里讨点水喝。走到公社天就已经黑下来了,因为是夏天,就是天黑了月亮和星星出来,路上也还是透亮的。 这时,公社的领导都已经下班了,他就找到传达室的人说:“我是白天和徐副主任一起来的县里的干部,现在要在这里住一晚上,请问您我得找谁才行?” 传达室的人看了看关兴,心里就有些想不通,因为县里的徐副主任早就坐吉普车回去了,你还留在这里干嘛呢?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传达室的人就告诉关兴说:“你看到那排房子有个亮灯的窗子没有?就到那里去看看。” 关兴按照传达室人的指点,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等会儿,她在洗澡。 等了一会儿,出来的是个女的。关兴就把他的情况告诉了那个女的,那个女的说:“我们公社是有几间客房,但是很久没有睡人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呐。” 就带着关兴往客房去看,一打开客房的门,一股霉腐的气味就扑了过来。那个女人说:“这里恐怕是不能住了,你最好是出去找个外面的小宾馆住一夜。” 关兴就说:“你这里有没有凉床、拖椅什么的?这样的大热天,只要有个凉床或是拖椅给我就行了。” 女人也看到关兴这个样子,就说:“好吧,我把我住的房里的凉床给你吧。” 关兴就说:“你把你的凉床抬出来,我就在外面睡就可以了。” 那个女人说:“那不行的,虽然在外面睡是很凉爽,但是蚊子多,你会受不了的。” 关兴就把凉床搬出来,又问她这里有没有堰塘或是湖水没有,他要去洗个凉水澡。那个女人就用手指了指院墙外面,关兴就拿着挎包里的干净内衣去湖边洗澡了。回来的时候,又在路边的小卖店买了一盒蚊香才睡下。 第515章 到城里去找老师请教 夏天天亮得早,关兴觉得还可以睡会儿,因为白天太阳大,流汗过多,晚上虽然睡得比较好,但是还是觉得有些疲倦。好的是有蚊香在周围熏着,没有受到蚊虫的干扰。 再一眨眼就到了太阳出来了,这时夜里给他凉床的女人也起来了,走出门看到关兴睡得很安逸,就说:“你这个小伙子真是福大命大呐,你看夜晚好多蚊子,你都不怕!” 关兴说:“你看到了吗?我去洗凉水澡的时候,就在外边买了蚊香,我把周边都点上了蚊香,它们也就奈我不何了。” 关兴起来把凉床帮女人搬进去,就问她:“你屋里有洗脸的凉水吗?我想洗个脸了再出去吃东西。” 女人说:“还得要等我去湖里提桶水来才有水呐。” “你们这里不是有自来水吗?怎么还要出去湖里提水呢?”关兴问。 “你哪里知道?这几天太热了,听说是自来水取水的机器出了毛病,要等几天才有呐。”女人解释说。 关兴听了也没有办法,就说:“那就算了,我自己出去到湖边洗脸去,谢谢你晚上给我凉床。”说完就提着挎包拿上草帽出门了。 走到昨儿夜里洗澡的湖边,才发现这里所谓的湖水,也就是挖土做房子后留下的一个大土坑,好的是湖水好像还很干净。 关兴就蹲在湖边上,俯下身子洗了一把脸,拿出擦汗的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后,又才起身去找吃的。这一天的经历让关兴感到不知是什么原因,虽然天很热可是人们之间却是冷的。根本就不像他在松河农村遇到的情况那样。 他本想待会儿等公社领导上班了,再对他们说一声就回县里去,现在想想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就走到一处卖过早的地方,买了一碗热干面吃了准备回去,他昨儿坐吉普车来的时候看到有班车开过来,就问店家:“请问您,这里的客车站在哪里?我想坐车回县里去。” 店家回答说:“就在前面那条很宽的街道就能看到了。”关兴就按照店家的指点,找到了客车站,坐车回县里去了。 关兴回到县里,县里的人也才上班不久,他就到徐副主任的办公室去报了到。 徐副主任就问他昨儿的情况,关兴汇报说:“我去了他们的制砖工地,看了他们挖取泥土的地方,还仔细看了那里的泥土情况,接着又看了他们制砖、运砖和码砖的情况,最后我认为砖坯坏损可能是出在挖取的泥土上。” 徐副主任说:“听公社的人讲,他们一直是在那里挖取泥土的,怎么现在泥土就出了问题呢?” 关兴说:“我仔细看了他们以前挖取泥土留下的断壁层,我发现那里的泥土每层含沙的情况是不同的,可能是与每年涨水和枯水季节淤积的情况有关。” 徐副主任听了关兴的话,就感到关兴可能看出了点什么道道,就继续问他:“那他们以前制砖没有什么问题呀,怎么现在就突然泥沙含量比例就出问题了呢?” “现在正是涨水的季节,而且他们已经越挖离河滩、河床越近了,所以泥土的含沙量和含水量都不同了。”关兴回答说。 “既然你觉得找到了问题的原因,你能不能帮他们想个办法解决呢?”徐副主任问。 关兴说:“我也没有多少想法,要想把泥土里的沙和水过滤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想能不能通过掺进去一些干燥的、有联结性的东西,让压出来的砖坯不散。” 徐副主任听了关兴的话,受到了一些启发,就说:“你说的这个想法可能是有作用的,那你这段时间就不管别的事了,就专门帮他们想想办法吧。”又想了想说,“你如果需要什么支持和帮助就找我,我也向沌口那边公社里说说,只要你去他们那里,还要他们好好地接待你,安排你的生活。” 关兴想到了昨儿下午到夜里的情景,也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只是对徐副主任说:“我得要在县里阅览室找找资料,如果需要还得要进城去请教一下老师。” 徐副主任就说:“在我们这里看资料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书籍,阅览室里主要是一些政治学习宣传方面的,如果你要找资料、请教老师,最好是去城里的农业大学或是地质大学,那里可能会帮你解决一些问题的。” 关兴说:“既然是这样,那您就带我到办公室去,要办公室的人给我开一张介绍信吧,我今天就进城里去。” 徐副主任感到关兴是个很认真、干实事的年轻干部,就很支持地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 来到县革委会办公室,徐副主任讲了关兴的情况,要求办公室的人给关兴分别开了两张介绍信,一张是去农业大学找老师的,一张是去地质大学的。 关兴拿着介绍信,心里还是感到很有希望的,因为这里毕竟不比下面的县里或者公社,遇到像这样的问题,只要肯跑路请教,找资料、问老师解决问题,应该是没有多大困难的。 关兴回到宿舍,就把昨儿的脏衣服换下来洗了,再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挎包里,他怕晚上回不来。 有了昨儿的经历,他就把简单的生活用品放在挎包里,因为在这里又是大热天,如果回不来的话,就可以随时解决生活问题。 吃了中饭,他就向徐副主任说了一声,就准备搭车到城里去。从县里到汉阳或是汉口去,坐车也就是四十分钟左右,但是要到武昌那边去,就要很长时间了。因为要在长江大桥的这边换公交车,再坐另一路过桥的车才能到中心城区,而农业大学和地质大学又在离城区很远,所以,他就决定先往农业大学去。 坐车转到农业大学已经是下午了,关兴就很着急,因为这个时候正是找人的时候,再过一会儿要下班就不好找人了。 他来到农业大学的行政楼办公室,把自己的介绍信掏出来递给负责人看了,那人说:“你要找什么样老师呢?我们这里的学科门类很多。” 关兴就说:“我们是因为轮窑厂制砖出了问题,要找有关土壤方面的老师请教的。” 那人就说:“那就找土壤学科的教授吧,我给你联系一下。”办公室的人打了一个电话,就对关兴说,“你顺着我们这栋楼走,走到尽头,就能看到一个三层楼的红房子,那就是土壤学院的地方,你去找方教授吧,他现在就在办公室里。” 关兴就谢了办公室的负责人,出来直接去找方教授。 第516章 反向思考想出了办法 关兴见到了方教授,很普通的一个人,就像公社的农业技术员的装扮,只是年纪有些大了。 关兴就把自己来意讲给方教授听了,方教授说:“你说的虽然是土壤的问题,但是与我们有些不相关,因为我们是专门研究土壤结构、土地肥力的,不是搞土块力学的,像你说的问题,最好是去找建筑学院搞结构力学的老师问问。” 关兴听了就有些灰心丧气了,方教授见关兴既不坐下又没有说要走,就宽慰他说:“要不然你到我们的土壤样本室去看看,兴许对你有什么帮助的。” 关兴就跟着方教授往土壤样本室去,走进用玻璃柜陈列的土壤样本,方教授就指着那些样本一一的解释。忽然关兴就看到了其中一个盒子里装的土壤样本很像沌口制砖工地的那种,就要方教授给详细地说说。 方教授说:“你指认的这种土壤称为潮土,主要分布于黄淮海平原,辽河下游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及汾、渭谷地,以种植小麦、玉米、高粱和棉花为主。土壤剖面中沉积层次明显,粘、砂相间,地下水位较浅,土壤中、低层氧化还原交互进行,有明显的锈纹斑及碳酸盐分异与聚积。有些地区出现沼泽化和盐渍化。” 关兴对于方教授讲的只注意了两个词,一是“长江中下游平原”,二是“沉积层次明显,粘、砂相间”,这就说明他看准了这种土与制砖工地的泥土是一样的。 于是,他就问方教授,如果遇到这种土块没有粘性怎么办?方教授想了想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掺杂一些粘性土,再不然就是过滤沙子,减少沙子疏松的可能,就会增加土壤的密度,再要不然就是控出水分,让土块增强粘度。” 关兴想了想说:“制砖的时候,工人是把土块挖上来就直接放到传送带上,然后被压砖的机器压成砖块的,那不可能有机会或时间去做这些事的。” 方教授说:“那我就没有什么办法帮你了,你还是去找其他学校的老师吧。” 关兴是在农村长大的,也知道一些农村施肥、松土的道理,就缠着方教授说:“如果我想要土块板结的话,您说可以用什么办法?” 方教授就看着关兴不说话了,他想,我们农业上只研究把板结的土壤如何疏松的,哪会有意把疏松的土壤搞板结呢?忽然就想到,这个小伙子是不是要我反过来想问题呢? 于是就对关兴说:“按照你的思路,是不是想掺杂一些容易就地取材的、可以让土壤板结的东西?” 关兴立马就高兴地说:“就是这个意思,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方教授就提示说:“像你们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可以掺杂什么煤渣灰或石灰之类的,这些物质既可以吸水又可以与沙土形成坚固效应。” 关兴听了方教授的提示,心里就有了一些底细。说:“谢谢您,方教授,我耽误您下班了。我这就立马回去试试,因为我那里离汉阳钢厂很近,煤渣灰是很好弄到的。”说着就向方教授告辞出来了。 但是关兴出来一看马上就要天黑了,恐怕去汉阳县那边的班车是没有了,于是他就想到只有搭公交车回自己的学校去住了。 辗转搭车到了学校,校园内也看不到人了,他就直接往宿舍走去。到了宿舍一看大门锁着的,原来是他们这些学员都下去实习了,就被管理员上锁了。 关兴没有办法,只好往食堂去看看。还好食堂里还有些单身汉在那里进餐,关兴想,无论怎么样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在食堂吃了饭,他就想到要给徐副主任打个电话,向他汇报一下今天找老师的情况。 就来到学生处他经常打电话的地方,电话接通了汉阳县办公室,关兴问徐副主任还在不在革委会,那边说也不知道,要他直接把电话打到徐副主任的办公室去。 关兴就按照号码打过去,电话一直响没有人接,他就只有放下电话,去找住的地方。 他忽然想到了学校的招待所,那次胡理芬来,他就给她开的是招待所的房。到了招待所说要开个铺,管理员好像不愿意。关兴就说:“我是这学校的学员,因为到汉阳县去实习,今儿回来办点事,宿舍大门又上锁了,就只有来这里住了。” 管理员说:“既然你是学校的学员,你就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一般是不对外的。” 关兴就把自己身上的介绍拿出来给管理员看,这样她才相信,很不情愿地给关兴开了个床铺。 关兴弄完了一切琐事,睡在床铺上,回忆起这几天的事情,就有些情绪低落。他想到要办成一件事真是不容易,为什么沌口公社、制砖工地没有人愿意想办法呢?看来不是别人比他傻,而是大家都不愿意吃这个亏,受这份罪。 第二天,关兴在食堂吃了过早,就立马搭车回了汉阳县。找到徐副主任,说了昨儿请教方教授的情况,并且把当时想到的办法说给徐副主任听了。 徐副主任就说:“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试试吧,反正死马就当活马医呐,我现在就给沌口公社打个电话,要他们做好准备。” 关兴就说:“我最好是明天去,因为他那里没有住宿的客房,我今儿去了没法在那里过夜。” 徐副主任就说:“那不要紧,你就在那里的街上住店、吃饭,完了你把发票开好,回来我们县里报销。” “另外你坐我的车去,如果要回县里就给我打电话,我再派车去接你。” 关兴从徐副主任的安排中,就感觉到了徐副主任对他们沌口公社的不满意。 关兴听了,就答应按照徐副主任的安排办。 吉普车把关兴送到沌口公社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公社已经就准备了饭食。关兴就把徐副主任的安排说给了公社主任,公社主任就说:“感谢你,朱关兴同志,你能把我们轮窑厂的困难当做自己的困难,我们很感动。从现在起,还是安排小吴作为你的帮手,一直陪着你。” 关兴说:“那就把小吴找来一起吃饭吧,吃了饭我就和他到轮窑厂去,我们得要骑个自行车,免得晚上回来没办法。” 关兴和小吴到轮窑厂正是制砖的工人工作的时候,关兴就把掺杂煤渣灰的想法向带工的付传早说了,要他们事先准备好材料,明天试试看。 付传早说:“这个我不能做主,你还是去向车间主任说吧。” 小吴听了就说:“那我们就去找车间主任吧。” 因为公社早已把电话打到了轮窑厂的负责人,车间主任听了关兴的安排也就满口答应了关兴的安排。 第517章 在工地做掺煤渣试验 关兴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就不再在轮窑厂耽误时间了,直接和小吴骑车回到了沌口公社,因为回来迟了的话,就有可能找不到吃住的地方。 可是,回到公社,主任还没有离开,还说在等关兴他们。关兴心里就有些纳闷了,怎么罗主任还没有下班回家呢?是不是怕他关兴的办法不起作用? 小吴说要回办公室去,然后再到食堂吃东西去,关兴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从公社到沌口搞了一个回转,你也受累了。” 小吴说:“你不是也和我一样,我没有看出你有受累的感觉啊!” 关兴说:“我是在下面基层搞习惯了,在下面做事,步行走路或是骑自行车那是常事,所以就不觉得累了,你可能坐办公室的时间多,又是在这样大热的天,我怕你不习惯、疲倦呐。” 小吴说:“开始确实是有点儿,但是一看到你这几天乡下城里、风尘仆仆的,还总是让人感到精神抖擞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像你一样,有点革命干部的精神状态。” 关兴笑着说:“你太把我看得高尚了,我就是一个想把事情办好的人。我在家里的时候,刚回乡闹革命那会儿,我的姆妈就经常对我说,只要想做事,就会有困难,但是遇到难事就得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你就有力量克服困难了。” 小吴说:“那你的姆妈一定是个革命干部吧?” “哈哈,说来你不相信,我的姆妈就是个农村妇女,但是在生产队里做过妇女队长,她也不认识几个字。因为我的爹爹是为公家堵决口死了,她要养活我们哥俩个,她就是靠这样的道理支撑自己的。” 小吴听了就确实受了感动,说:“我一定要像你这样,把学习、工作都做出个样子来。” 这时,罗主任就来找关兴去食堂吃饭,看到小吴也还在一起,就说:“小吴那你就一起陪朱同志,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来到食堂,关兴看到其他吃饭的人都走了,只见有一桌还摆着有五六个大盘的桌子,罗主任就对关兴说:“我特意叫厨房做了几个像样的菜,招待你。请你原谅,上次你在这里没有人管,害得你没有吃住的地方。” 关兴说:“您这就见外了,我以前在下面包队蹲点的时候,一般都是在社员家里吃住的,哪能让您和公社这样劳费呢?” 罗主任看关兴说得很恳切,也就说:“那今儿吃的住的就不能再不像上次那样了,我已经要人帮你在对面的小宾馆开了床铺,吃了饭你就到那边去休息。” 关兴就听从罗主任的安排,和小吴坐下来吃饭。罗主任吃饭的时候对关兴说:“我听徐副主任介绍说,你是荆州松河县的,是来政法学院学习的。” “是的,我是去年来上学的,现在学校安排要到下面来实习,就分到了汉阳县。”关兴回答说。 罗主任又问:“那你在来学校读书以前,在县里是做什么事的?” 关兴就说:“我起先是在红旗公社做事,后来又调到大岩咀公社做事,也就是一直在基层做事的人。” 罗主任就说:“我看你这做事想问题的样子,不像是一般干部。” “嗯,你看出来我哪一点不像一般的干部呢?以前在红旗公社,我就是分管多种经营,后来到大岩咀公社后就是什么事都管了。那个地方比较落后,如果我不下到大队、生产队去,局面就无法打开呐。”关兴说。 小吴就插话说:“难怪呢!你在松河县就是公社的负责人,总觉得你在干事的时候就有股子雷厉风行、扎实肯干的劲头。”他又看了看罗主任,说,“和我们罗主任一样。” 罗主任听了小吴的话,看关兴没有否认,就不再把关兴像对小吴那样的看待了。还不停地给关兴夹菜,关兴就觉得有些难为情。 吃了饭,关兴就被小吴领着到对面的小宾馆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小吴来得很早,他就到关兴住的小宾馆去看关兴起来没有。其实关兴早就起来,围着公社周围看了一圈。走进小宾馆看到小吴在等他,就说:“你来得真早,那我们就一起去过早吧。” 这个时候,太阳才刚刚出来,关兴和小吴过了早就骑车向沌口轮窑厂去。 到了轮窑厂,工人们还没有来上工。小吴就和关兴等在了制砖车间的房子门口,等了大概一个小时,车间主任才来。小吴就问:“昨儿要你们准备的煤渣灰准备好了吗?” 车间主任说:“这个我还不太清楚,我要付传早去办的,我们现在就去工地看看吧。” 三个人来到制砖工地,看到付传早正在指挥几个人,把从各家各户收来的蜂窝煤渣,用竹撮子抬了过来。关兴走上前去,就说:“那我现在就把这些蜂窝煤渣用铁锹把它压碎吧。” 那几个人就按照关兴说的要求,就地把蜂窝煤渣压碎了,再装进竹撮子里。 这时,上工的人都到齐了。工人们看到车间主任正在围着小吴和关兴,就知道是为了解决制砖的问题来的。 制砖的机器开动了,大家都按照平常的流程开始工作。关兴就在旁边指挥说:“你们赶快把刚才压碎的蜂窝煤渣,均匀地泼在这些新挖的泥土上,看做出来的砖坯怎么样。” 大家就按照关兴的要求做,付传早就等在出砖坯的手推车前面,砖坯一送上手推车,付传早就赶忙上前拿起一块砖坯,有意用手捏了一把砖坯,可是没有把砖坯捏散。 车间主任就叫人把机器停了,大家都围上来看加了煤灰的砖坯究竟怎样。关兴、小吴和车间主任每人手上都拿了一块砖坯,在捏着、掂着。只见车间主任很随意地就把砖坯往地上一丢,真是出现了奇迹,砖坯居然没有散开,只是中间裂了一条细缝。 大家看了就高兴地说:“真是神奇了,就加了这么一点点煤灰,压出来的砖坯怎么就不坏了呢?” 车间主任就说:“既然加煤灰能解决这个问题,那我们现在就派人去附近的各家各户搜集煤灰吧。” 付传早就说:“我们这每天要制作这么多砖坯,哪来这么多煤灰呢?” 车间主任听了就觉得这是个新问题,就把脸转向关兴看。关兴就说:“这个事情我早就想到了,我以前在江对面的汉阳钢厂参观过,知道他们那里多的是煤渣灰,而且他们因为煤渣灰很难处理,据说要运到很远的汉南公社去填湖的。如果我们在用船运砖到那边去以后,再把他们的煤渣灰运过来,那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大家听了都叫起来了,有人高声称赞说:“你真是诸葛亮哎,帮我们想出来这么好的妙计!” 车间主任就安排人就到附近去搜集煤灰,并向厂里汇报了这个解决方案。 关兴和小吴在轮窑厂吃了饭就回公社了。 第518章 关兴给公社出谋划策 回到公社,小吴就原原本本地把去轮窑厂试制砖坯的细节,向罗主任做了汇报。罗主任听了就感叹地说:“听你说起来好像讲故事一样,可是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你不想想,人家朱关兴同志完成这个任务动了多大的脑筋?从观察泥土分析原因,到请教老师思考办法,再到想出联系煤渣的过程,这就是一个大工程了。我们有谁遇到事情能够像他这样不怕难呢?” 小吴听了再也不好说什么了,罗主任这下是真把关兴当成了了不起的人物了。就说:“我们沌口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大的工业,全是靠农业,这个轮窑厂开始的时候效益还是很好的,现在都变得没有什么收益了,你帮我们分析一下,这里面究竟是个什么原因?” 关兴想了想说:“我也只是前后去了几次,还谈不上很了解那里的情况。但是就我眼下看到的情况来说,估计有这样一些问题存在:一个是管事的人没有很好的管事,不一定比您这个公社主任了解得更多;第二个就是工人们干活好像没有什么积极性,而且干好干坏都好像无所谓。至于轮窑厂内部的财务管理,人员调配这些我不清楚,所以也就只能大致说这两个大的方面。” 罗主任听出了关兴所说的两个大的问题,一个是管事的需要调离,不管事的人放在那里管事,那就比没有人管还要差,二个是要想调动工人的积极性,就必须要把工人的劳动时间、任务和分配上管好,不能干好干坏一个样,要按照班次、工种奖励和惩罚。 想到这里,罗主任就说:“谢谢你,朱关兴同志,你就像医生一样,既帮我们解决了大的疑难问题,又帮我们把准了出现这个疑难杂症的脉,我们会按照你说的思路,彻底地地把轮窑厂的病治好的。” 小吴就说:“我虽然陪着朱同志去了几次,但是都只是以完成领导分配的工作任务的心理,根本就没有想到从表面到实质的去思考产生这一问题的原因,所以我还得要老老实实地向朱同志学习。” 罗主任说:“既然你有向朱同志学习的想法,那么,我想你就去轮窑厂把这个疑难杂症治治看,有没有这个勇气呢?” 关兴看到小吴好像面有难色,就鼓励小吴说:“这是罗主任给你的一个做实事的机会,你如果不到下面去,不敢接触实际的话,永远就只能在机关里做个办事的人,只有到实际工作中去干事,才能加快自己的成长,哪怕是像学游泳那样,喝几口水可能沉下去,也比在岸上看人家游强得多。” 小吴就说:“不是我怕干这事,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呐。” 罗主任说:“这没有什么可怕的呢?我让你去那里管事,这就是给了你权力,再就是朱关兴同志不就在你面前吗?他就是你难得找到的师傅啊,有什么问题和困难,你就可以找他请教呀!” 关兴看出了罗主任是真心要锻炼锻炼小吴的意思,就进一步地说:“既然罗主任已经把话说透了底,小吴啊,你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我建议,你去了以后先把各个部门管事的人分别找来,向他们了解轮窑厂以前和现在的经验教训,特别是要他们说说别的部门的问题,就是要通过他们互相谈问题、找原因,才能把这里面一直积累下来的小病查清楚,然后再对症下药。” 小吴听了罗主任和关兴的话,心里就有了一些思路和把握,就说:“既然罗主任看准了我,朱同志又这样贴心地指点我,那我就去干吧。” 罗主任最后提醒说:“像你们讲的那个制砖车间的管事的,就必须要调离开,管事的不管事,那还要他干嘛!” 关兴看到轮窑厂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就起身要回县里去。罗主任和小吴都极力挽留,关兴说:“我到这里来实习,还只是到沌口一个地方呐,我还想跟着徐副主任到其他公社去看看,不然的话,就浪费了这次实习的机会了。”说完就起身告辞出门,向客运站走去,罗主任要小吴把关兴一直送到客运站。 关兴回到县里,县里正在召开县革委会班子成员会议。关兴只在门边看了看,就没有打算进去,因为他毕竟只是个实习的学员。 徐副主任看到是关兴回来了,就招手要他进去参加会议。 关兴刚坐下来,就听县里李主任说:“现在国家要求治理整顿,我们市里要求大干快上,说明形势对我们的压力是不小的。大家都看到了吧,我们汉阳县这几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发展,而且很多公社办的工厂也很不景气,今天开这个会,就是要各位拿出个像样的思路来。” 李主任说完了,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谁都清楚这不是哪个用一两句话就能开出良方的。 徐副主任因为是主管工业的副主任,就把身边的关兴介绍给其他几个副主任,说:“这是朱关兴同志,是政法学院的学员,分到我这里来实习的。李主任当时就把朱关兴同志安排跟我做事,这几天朱关兴同志就是在帮助解决沌口轮窑厂的问题,我想让他向大家说说,也可以从一个侧面,来让我们在座的主任们了解一下我们县里的、公社的工业副业情况。” 关兴被徐副主任一下子推到了前台,根本没有什么思想准备,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县级领导的会议。 李主任看出了关兴的心理状态,就宽解地说:“朱关兴同志,你是来我们这里实习的,你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学生,刚才徐副主任要你说说沌口轮窑厂的事情,你就当做向我们交一份作业吧,就你知道的情况随便说说吧。” 关兴听了李主任的话,心里就有了些底了,看了看其他的副主任,就正了正身子说:“我虽然来我们汉阳县实习还没有几天,但是一来就跟着徐副主任遇到了沌口轮窑厂的事。当时我们去是为轮窑厂制砖坏损率大的问题,我到制砖的工地去实地看了,发现那是因为挖取的泥土含沙量大、水分重造成的。” “于是,我就向徐副主任建议,我自己到城里去找老师请教,回来后把想到的解决办法向徐副主任做了汇报。昨天我就去轮窑厂实地试验了这个办法,效果很好的。” 徐副主任听了就说:“就针对这个事情的解决过程,我想你肯定是有一些感受的,你能不能谈点你的看法呢?” 关兴就接着说:“刚才我回来之前,沌口公社的罗主任也问了我这样的问题,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地说了一些想法。当然刚才李主任说,国家和市里的要求对我们县里压力很大,我现在只是去了一个轮窑厂,就是对轮窑厂也不是全面了解,所以我就只能说这些了。” 徐副主任就接着说:“刚才朱关兴同志说的只是一个简单的过程,我就在想,既然问题只要我们观察、分析,想想办法就能解决,那为什么沌口的轮窑厂就没有人出来想办法解决呢?” 关兴就补充说:“沌口公社的罗主任已经决定由公社的小吴去管轮窑厂的事,按照我们在公社商量的意见去整治轮窑厂了。” 李主任说:“这是好的突破口,我希望徐副主任紧紧抓住,总结出经验教训来。” 关兴从李主任的话里体会到了县里领导的治理整顿、大干快上的决心。 第519章 关兴详说沌口的感受 县革委会的会议结束后,李主任就要求徐副主任和关兴留下来,因为他看出了刚才发言的时候,关兴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就对关兴说:“朱关兴同志,我发现你刚才发言真的是就事论事,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我看了学校对你的介绍,你是一直在基层做事的优秀干部,而且无论在校学习期间,还是回松河县参加社会实践期间,你都做得很好,应该对沌口轮窑厂这件事,还有些自己的看法的。我想请你现在当着我和徐副主任的面,再详细深入地谈谈。” 关兴听了李主任的话,就明白了李主任是个看问题很精明深透的人,本来关兴作为一个实习的学员,是不准备把有些话说透的,但是面对徐副主任和李主任这样一而再的要求,如果再不说出来,可能两位领导就会对自己有了不好的印象。 于是就说:“我以前在松河县工作没有上学读书的时候,就一直和社员打成一片,努力地帮助生产队解决问题,自己觉得工作还是有些收获的。” “上了大学,学习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以后,才真正理解我们以前为什么要那样做的道理,也才真正明白了我们党提倡的一切从事实际工作出发的的方法和经验。但是我跟着徐副主任到了沌口公社和轮窑厂,我就感觉到与我们一贯提倡和实行的做法不相符。” “比如公社领导有没有下去包队、蹲点的安排?如果是有的话,那么轮窑厂的事情就不会没有人出面解决。再就是到了轮窑厂的制砖车间,除了一个带工的付传早跟着工人干事以外,车间主任基本上就不管事,好像就是一个脱产干部一样。工人干活好坏也没有人管,更谈不上奖励和惩罚。” “要知道轮窑厂可不比生产队社员种地,因为工人在岗位上一个人不愿意主动做事,那就会影响所有其他环节的。” “由制砖车间,我就联想到了整个轮窑厂,像制砖车间的主任是这样,那么其他同层次的或者比他高的干部呢?是不是一个样子呢?” 关兴一口气说出了他对轮窑厂的一些看法,就停下来看了看两位主任不说了。 徐副主任一边听还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李主任虽然没有动,但是看得出来他在心里是引起了思考的。李主任看到关兴不说了,就问:“你的话说完了吗?针对你说的沌口公社和轮窑厂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徐副主任也跟着说:“是啊,针对这样的现象,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说给我们听听。” 关兴知道自己虽然是个外来的和尚,可能看到了一些问题嘛,但是还不至于比两位县里的主任还能干吧?就说:“针对这些情况,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也没有想好怎么对待的办法。但是我们总得要想办法、针对性把这些浮泛、懒散的人和事治治才行,就像在制砖的泥土中掺进去煤灰渣一样。” 关兴看到李主任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突然随着关兴的话音停下来用力地敲了一下。似乎好像有了什么决断一样,就对面前的徐副主任和关兴说:“是得要对这些人和事专门地治治了。” 李主任就站起来说:“徐副主任,你还要领着朱关兴同志把我们其他一些公社都转转,有了沌口的例子,希望你们下去的时候,多细心观察,多思考,尽量地多发现一些问题,也就是帮我对下面多把把脉,如果不把准这个脉,要大干快上那就是一句空话。” 关兴和徐副主任从会议室出来以后,徐副主任就说:“朱关兴同志,刚才你说的话可能对李主任是很有启发的。今天你就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到下面的其他几个公社去转转,让你对我们县有个整体的了解。” 关兴说:“我听您的安排,那我今天就整理一下这段时间的笔记材料吧,回学校去还要写文章呐。” 徐副主任听到关兴说要写文章,就说:“你们在学校要写什么样的文章呢?” “就是联系理论学习,结合社会实践活动,写成像论文一样的文章,作为毕业的一个主要内容。”关兴回答说。 “那你写过什么样内容的文章了?这样的文章与我们现在的工作有没有关联呢?”徐副主任问。 “有没有关联我不知道,只不过是把我以前在基层做的事,和这次学习的理论知识联系起来,有些自己的想法罢了。” “如果是对我们这里有作用的话,我想你也可以给我们看看,行吗?”徐副主任因为沌口轮窑厂的事,对关兴的认识、见解和做事的方法很认可,所以才这样说。 关兴说:“好的,我也正好给您帮我看看,提提意见吧,我再回学校就可以进一步的修改。” 关兴回到宿舍就把换下的衣服洗了,再掏出笔记本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感受写下来。做完这些,他就想到了徐副主任说要看他写的文章,于是就从屉子里找了出来,把文稿送到徐副主任的办公室去。 按照安排,关兴的办公桌也在徐副主任的办公室里,只是自从来了以后,关兴就没有坐下来做事,所以他还是把东西放在了宿舍的屉子里。 徐副主任接过关兴送的文章,大致一翻有十几页稿子,就说:“看来你是个很有功底的年轻干部,一般人怎么也写不出这么长的文章呐。” 关兴说:“您帮我看了多提提意见吧,可能还有很多需要修改的地方。”说完就离开了。 徐副主任等关兴走后,就真的认真看起他的文章来。徐副主任对于关兴在文章中提出的想法觉得眼前一亮。心想:难怪这个年轻人只去了轮窑厂几次,就能够谈出其中发现的很多问题的,因为他长期在基层工作中,有一种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和习惯呐。 第520章 各地的情况大同小异 后面关兴就跟着徐副主任依次转了其他一些公社,比如张湾、奓山、侏儒、永安、大集、军山等地。他了解到汉阳县有山地,有平原耕地,也有很多湖泊,特别是自然资源很丰富。比如有煤矿,有耐火粘土矿,有石英玻璃矿。农业有种植的农田,有养殖的鱼塘,还有种植菱藕的浅湖滩,难怪省里要重新把汉阳县从孝感划归武汉市的,因为它完全就是为武汉市的工业和生活服务的。 但是他看了这些公社和国有农场后,有了一个整体的感觉:那就是每个地方都与沌口差不多,都是干部高高在上,根本不管社员群众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所以无论是生产队的种植和养殖,还是厂矿企业的管理和经营,基本上都处在一个顺其自然的状态。 在张湾公社的一个生产队看了他们的菜地,关兴看到就是一个队的蔬菜栽种也是没有什么规律的。比如茄子和辣椒都属于矮杆的,却和高的棚架蔬菜夹杂在一起,豆角、葫芦是要有棚架的,但是有的棚架早就被压垮了。 关兴问生产队长,这一茬收完以后准备秋冬种什么,队长说:“去年种的是白菜,结果冬至前就下大雪,把我们的白菜大多冻在地里冻坏了。所以,今年种什么还没有想好呐。” 徐副主任就说:“可以把各种蔬菜栽种的比例调整一下嘛,完全不种白菜也是不行的,你想,城里人买不到白菜那行吗?你们的种植计划供销社是不是也有任务的?” 生产队长说:“任务是有,但是我们光按照他们下达的任务,可能社员群众就要吃亏。” 关兴就问:“那是什么原因呢?是他们没有按时来收购,还是拖欠了你们的蔬菜款?” “比如我们蔬菜丰收了,他们只要计划的任务,剩下的我们就没有办法去卖。再就是我们欠收了,他们也不给我们补偿,而且城里的黑市菜场上明明卖到了几倍的价钱,他们也不给我们涨价。你们说,像这样是不是只有我们社员群众吃亏呐!”队长说得很气愤。 关兴就提醒说:“你们能不能在完成供销社的统购任务以后,自己找销路或是自己搞销售呢?” 生产队长就看向徐副主任说:“这个我还没有听说过,不知道能不能搞呢?” 徐副主任听了也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说:“你们说的情况我记住了,回去我会向县里反映的,究竟怎样解决这些问题,还得要等县里的决定吧。”关兴听了也不好再说。 就在这天,武汉卷烟厂的来人要看看他们队里试种的烟叶,徐副主任就问队长:“你们队里有种植烟叶的计划吗?” 队长说:“眼目前还没有呐,这是去年卷烟厂来找我们,想要在我们这里试种一下的。” 徐副主任说:“那种了多少亩?长势怎么样?” 队长说:“我们也是第一次种,也不知道符不符合卷烟厂的要求?” 卷烟厂的人就要队长带他们去看看,关兴也就和徐副主任一起去烟叶地看个究竟。 到了烟叶地里,卷烟厂的人看了说:“烟叶长得不错,可是这个打顶、掐心没有跟上,你看这些烟叶又在叶柄窝里发出了小嫩枝,这样就把叶片的肥力分散了。你看看这些发了嫩枝的烟叶的叶片和那些没有发的叶片相比,一个浓绿,一个淡薄。浓绿的叶片在起叶泡,过几天就可以收割了,那些淡薄的叶片估计要迟很多天才能收割,而且产量也比不上那个浓绿的烟叶。” 队长听了就说:“现在打顶、掐心还来得及吗?” “应该要抓紧打顶、掐心,当时你们没有经验,为什么没有找我们的技术员来指导呢?”烟厂的人问。 队长说:“我们就是种菜的,这些烟叶也就是试种,所以就没有把它当回事。” 关兴说:“我工作的那个地方是大岩咀水库所在地,有一个大队全部都是种烟叶的,他们的烟叶好像叶片和厚度都比这里的好。只要把烟叶种好了,我想绝对不会比你们种蔬菜差的。” 徐副主任说:“你们的主业是种蔬菜,现在要种烟叶的话,也只能是当副业了。要处理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哦。” 烟厂的人听了关兴的话,就跟着追问说:“请问你是哪里的?你刚才讲的整个大队都种植烟叶,那有多大的产量啊?” 关兴说:“估计产量不少,因为我也是今年才去那里任职,具体我还要打电话才知道。” 烟厂的人就很急切地说:“那请问你现在在哪里做事?我们怎么和你联系呢?” 关兴就把他的姓名、学习的学校和现在实习的单位都告诉了烟厂的人,并且说:“他回去后,就立即与那边大队联系,把情况弄清楚后,再给你们回话。” 卷烟厂的人听了很高兴,虽然张湾这里试种烟叶的情况不怎么样,但是无意之间却找到一个新的收购信息,因为那个时候除了山区,其他地方是不准种植烟叶的,它与“以粮为纲”的政策是相违背的。 离开张湾,关兴又跟着徐副主任看了煤矿和粘土耐火材料矿,矿里反映的问题和张湾反映的差不多。 比如煤矿出产的煤有好有坏,质量不是一致的。但是钢铁厂因为是大工厂,国家的,他们的购煤计划是必须要满足的,而且他们只要那些含硫轻的煤,而那些含硫重的就连供销社也不要,说是这样的煤做成蜂窝煤卖给居民,区政府就要找供销社的麻烦。 所以,煤矿一方面是好煤供不应求,而劣质的煤却堆积如山,他们现在的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关兴就说:“你们能不能找其他行业看看呢?比如轮窑厂他们在用煤质量上就没有这么讲究的。” 煤矿的负责人说:“我们以前也有一些联系,但是人家觉得专门买这样的煤很吃亏,因为价钱是国家定的,虽然是劣质煤可是价钱还一点儿也不少,当然他们就愿意专门买这样的煤。而且他们买回去还要粉碎才能用。” 关兴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这里的问题明明就是一个销售的灵活性问题,如果煤矿有权把这些煤的价钱灵活处理,也不至于出现这种堆积如山的情况。 徐副主任和关兴用了一两个周的时间,总算是把全县的各个公社和厂矿都跑了一遍,回到县里就如实地把这些情况向李主任做了汇报。李主任就要以徐副主任为首,写出一个整改的方案出来,然后再交到县革委会会上讨论。 所以,关兴就在徐副主任的带领下,坐在办公室写方案了。 第521章 关兴酝酿写整改方案 这天,突然卷烟厂那边来了电话,找关兴问情况。关兴这才想到了前几天说的事,就赶紧向卷烟厂的人赔不是,说现在就打电话联系那边,问清楚以后马上就给他回电话。 关兴先是把电话打到大岩咀公社,公社接电话的是胡副主任,关兴简单地问了他走后公社的情况。胡副主任就说:“您走后,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棉纺厂的新建现在遇到了阴雨,断断续续的做事。公社和大队的事情都还很顺利。” 关兴就专门问:“北山大队的烟叶种得怎么样?今年的产量估计有多少?现在我已经联系上了武汉卷烟厂,人家等着要数据呐。” 胡副主任就说:“这个我也说不准,那我现在就给北山的杨支书打电话问问。” 说完就挂了电话,关兴等了一会儿,又接到了胡副主任的电话,说:“北山大队杨支书说,今年他们把全大队能种烟叶的山地都种上了,估计新鲜的烟叶得有上百吨吧。” 关兴说:“好的,我这就给卷烟厂那边回电话,至于他们怎样来看烟叶的品质,怎样收割和运输,您等我的回话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关兴再把电话打给卷烟厂,那边听了特别的高兴,就问:“如果现在就派人去那里验看的话,那应该怎么去呢?” 关兴说:“如果要搭车去的话就很麻烦,如果你们自己开车去,我可以陪你们回去一趟。只有去了你们才能知道烟叶品质究竟怎么样,而且确定收购的话,还有一个运输问题。” 那个人听了就说:“好吧,我们研究好了再告诉你吧,如果是去的话最好是你陪我们一起去。”关兴答应了。 这几天关兴就和徐副主任在一起商量着写整改方案,因为有了这一段时间了解的情况,徐副主任就提出要有针对性地解决这些问题,希望关兴能帮着想出个比较好的路子来。 关兴看资料、读报纸,一天到晚都在摘抄、写画。过了三天,关兴就在办公室向徐副主任汇报说:“这几天我专门找了农村和工厂管理的政策文件看了,也把近段时间中央和省里的大报纸都翻了,我想现在是不是这样比较合适。” 关兴在笔记本上翻着看着,徐副主任就觉得很着急。关兴看完了就接着说:“根据我们各公社和厂矿现在的情况,我觉得可以分为两方面进行。一个是管理方面,可以像《农业六十条》、《工业七十条》的体例那样,由县里制订一个大框架的办法条例,这里面一个是要规定各厂矿、企业的人事组织、财务结算、工种安排的基本框架要求,二个是要把工人的劳动时间、工作任务和劳动质量定个大致的规矩,再就是要有奖勤罚懒的条款。而且还要规定工厂、企业必须要按月发放工资或者分红,公社的合作社也要像这样比照着办。”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划定各厂矿、企业负责人的责任界限,调动工人、社员的劳动积极性。” 徐副主任听了就说:“这个办法很好,县里用文件条例的形式制定下来,发下去大家就有一个依据。你再往下说吧。” 关兴接着说:“另一个是销售方面,我们松河县就叫做多种经营,其实现在也可以就叫做农工商经济联合体。厂矿、企业可以在完成国家计划、统购统销以后,给予他们一定的自产自销的权利。” “比如种植蔬菜的生产队或是大队,就可以成立合作社,把剩下的蔬菜销售到城里的市场去。这就形成了产销两条线的局面,一方面可以保证国家的计划,另一方面又给厂矿、企业和生产队一些灵活经营的权利,不至于让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失。” 徐副主任就记下了“农工商经济联合体”、“自产自销”、“产销两条线”等新的说法。 接着徐副主任也提出了一些新的问题,比如国家计划下能不能搞产销两条线?生产队或大队能不能上城里去自己销售蔬菜的问题? 关兴说:“这就是要有个前提,必须要在完成国家计划的基础上,不能为了社员群众利益而不顾国家计划;再就是到城里销售自产的产品,必须要由集体合作社经营,不能让个人或者私自经营。经销所得要在集体的财务账上记好,还要让社员群众都能知道。” 关兴说了这些以后,徐副主任都把关键的要点记下来了。完了徐副主任就对关兴说:“你的这些想法是很有创见性的,但也是与以前上面的一些政策相违背的,我得先要向李主任汇报一下,然后我们再动手写成文字。” 关兴说:“好吧,我向您讲这些想法的目的,就是要您先考虑一些是不是在我们这里行得通,再就是我们县革委会能不能通得过。” 关兴又反过来问:“您看了我给您的文章,您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徐副主任就说:“我看就文章而言是很有说服力的,你也是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而且你刚才说的针对我们县里的整改方案,也是由这个文章的思路发展来的。” 关兴就说:“您担心的是不是怕政策还不允许我们这样做?其实只要我们坚持国家计划不变,坚持发展集体经济的路子不变,我们在实际工作中做一些具体工作方法的变化,我认为这是完全可以的。这也是符合我们党历来主张的具体事情具体分析的理论的。” 关兴说的话逐渐打消了徐副主任心中的疑虑,就说:“你先做别的事吧,我现在就去向李主任汇报去。” 过了一天,卷烟厂那边来电话找关兴说,他们准备明天就派两个人开吉普车到大岩咀那边去看看,希望关兴能陪他们一起去。 关兴就向徐副主任说明了卷烟厂的要求,徐副主任说:“那好吧,你就先陪他们回去看看吧,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再研究怎样起草文件的事。” 关兴第二天就陪卷烟厂的人回大岩咀去了。 第522章 带人回大岩咀看烟叶 关兴坐在吉普车里,虽然不时有路边的热浪和灰尘扑进来,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一是才过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又坐上吉普车回去看看,二个是他出门时说要帮北山大队联系武汉卷烟厂的许诺,现在终于联系上了,而且对比张湾的烟叶,卷烟厂应该对北山的烟叶是会满意的。 还没有出门的时候,关兴就给胡理芬打了电话,说要专车回大岩咀一趟。胡理芬听了很高兴,就要关兴到荆州的时候落一下,带她一起回去看看。 于是,车开到荆州的时候正好是吃中午饭,关兴就提议说:“我们在荆州城里吃了中饭再走吧,我的女朋友在那里读书,我顺便找她一起吃个饭。” 卷烟厂的人巴不得在荆州停下来,因为两人都还是第一次来荆州,都想看看荆州古城是个什么样子。 关兴要吉普车开到他在荆州那个长期停车吃饭的地方,把几个人带进了小馆子,他就去学校找胡理芬。走到学校门边,胡理芬早就在那里等着他。 关兴就主动上前拉上胡理芬的手,接过胡理芬手里的小包包,往小馆子那边走去。进了小馆子,关兴就把胡理芬介绍给了卷烟厂的人。看到他们已经点好菜了,关兴就说:“等会儿我来结账,因为这是到了我们荆州的地盘,理应我来做东。” 卷烟厂的人说:“那不行,你在县里那么忙,还陪我们回大岩咀去,就当我们给你发工钱了吧。何况餐费我们回去是可以报销的呢!” 关兴也就不跟他们争了,大家一边吃一边谈论荆州的历史故事。当然谁哪个都能讲一些三国的故事,关兴就说:“我们吃了饭就可以开着车到三国公园去溜溜,那里有些遗留的三国的痕迹呐。” 在荆州城停留的时候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在湖北生活,谁都知道夏天会一直延续到秋后的。虽然现在马上就要到处暑节气了,但是天气一点儿也没有疲倦的感觉,还像个热力旺盛的小伙子那样,出门就让你浑身汗滚滚的。 过了沙市的长江轮渡,关兴就说:“现在离松河县就只有50多公里路了,到大岩咀去估计刚到吃晚饭的时候吧,我已经给公社说了,要他们安排好晚饭等我们呐。” 司机听了就加大了油门往前开,这时公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因为大家都在歇暑。 车开到松河县城的时候,关兴就要停车把胡理芬放下来。胡理芬就说:“我随车到大岩咀去吧,回来的时候再落家里,听说大岩咀那边很凉爽的,我要去那里体验一下。” 于是,关兴他们就直接往前开,到大岩咀的时候还真是刚到吃晚饭的时候。 关兴领着一群人下了车,胡副主任立马就迎了出来。关兴向胡副主任等介绍了卷烟厂的几个人,大家好像一点都不陌生的样子,直接走进食堂去吃饭。 关兴虽然才离开几个月,就好像很久没有回家了一样,有一种回家之后的温馨感。 卷烟厂的人吃着洈水水库的鲜鱼,喝着松江大曲,加上山区的温度确实是很凉爽,一个个都觉得好像出来游山玩水一样的惬意。 关兴就问卷烟厂的人:“晚上,你们是愿意在我们公社住宿,还是到北山大队那边去过夜呢?” 卷烟厂的人说:“我们出门了就只能是客随主便了,你说要我们在哪里过夜都行。” 关兴说:“那我们就先去北山大队看看吧,主要是让你们领略一下洈水水库的风景,还可以在水库里洗个澡,游几下。” 卷烟厂的人一听就来了精神,这时太阳刚好挂在山边上,正是出门看风景的好时光。 车开到水库的大坝边上,司机就停了车急不可耐地要上大坝去。关兴就问他们有没有带照相机,这下提醒了那个负责的,说:“带了,带了,因为我们要把烟叶拍照了,回去让领导看的。” 关兴是知道他们必须要带照相机的,上次在张湾的时候,他们就把烟叶拍了照的。 爬上大坝,卷烟厂的人简直像进入了仙境一样,高兴地像小娃儿一样蹦蹦跳跳的,他们不停地拍照留念。因为关兴和胡理芬是多次来,当然就没有了他那样兴奋,但是站在水库的大坝上吹着凉风,仍然感到特别的惬意。 最后,卷烟厂的人为关兴和胡理芬拍了几张合影,才念念不舍的离开大坝,回到车上往北山大队开去。 车到北山大队杨支书家里,刚好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杨支书要招待他们,卷烟厂的人说:“你带我们先到烟叶地里去看看吧,既然来了我们还是先办正事。” 这个时候走进烟叶地,立马就有一股冲鼻子的浓烈的烟叶味向人扑来。用手摸着齐人高的烟叶的叶子,手上还有一种油蜡蜡的感觉。 卷烟厂的人说:“只要一闻一摸就知道,这里的烟叶是上好的原料,只不过你们种的是当地的传统的品种,如果是种我们现在推广的烤烟新品种,那个产量就会更高的。” 关兴说:“只要你们觉得这里的烟叶质量好,那以后就种你们推广的品种吧。” 胡理芬说:“我现在学校学习流通和销售的专业,既然你们觉得这里烟叶质量好,那是不是价格上要比其他地方更高些?” 杨支书就在旁边称赞说:“还是专门学习销售的胡同志有经验,我们虽然是种烟叶的,但是不知道这个什么品质啊、价格的事。” 卷烟厂的人说:“我们就按照眼下最好的价格收购吧,你们放心,有朱关兴同志的介绍,有你们这样高品质的烟叶,我们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看完了烟叶,关兴就问:“你们今儿夜晚是在这里过夜还是回公社去?” 卷烟厂的人说:“我们还是回公社去吧,经过水库的时候,还可以下水游一下泳呐。” 于是,大家开车来到水库大坝边上停下,下水去体验在水库游水的滋味和感觉。就连胡理芬也忍不住把外衣脱了,下到水边去洗四肢玩水了。 第523章 商定烟叶收购的办法 在公社的夜里,关兴就带着卷烟厂的人出门看了新建棉纺厂的情况。在关兴看来速度还是很快的,主厂房已经基本完工了,现在正在盖办公楼和仓库,剩下的就是保卫、食堂等附属设施了。 走着走着,胡理芬就提醒关兴说:“你要不要去看看关和呢?我听你说他在这里做事。” 关兴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这里,前一段他给我打电话,说是他们到荆沙棉纺厂去看人家的厂房、仓库设计去了。” 胡副主任就说:“那我来去问问吧,他们现在临时的办公地我去过。” “那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棉纺厂的修建进度吧,毕竟它建在我们这里,我们还是需要关心一下呐。”关兴说。 一行人走到修建办公地,就看到很多人出出进进的特别忙。关兴就没有准备进去,胡副主任进去直接问:“梅厂镇那个学习的关和在这里吗?” 里面的人就回答说:“他今天去县里建筑公司送图纸去了,估计得要天黑才得能回来。” 胡副主任就交代说:“如果他回来了就说他的哥哥在公社,要他去一趟。” 这时,关兴他们在外面就看到了平山一队的队长,关兴就问他:“你们队里的劳动力是不是都参加了新建棉纺厂的工作?队里供应砂石和石灰没有问题吧?” 队长听了就一一向关兴汇报了,说:“现在不要担心种庄稼了,主要劳动力都在为新建棉纺厂服务呐,就连家里的婆娘都忙得很,既要出来帮忙做饭菜,又要料理家务。” 关兴就说:“只要棉纺厂建起来投产了,你们还有忙的时候在后面呐。” 大家看到正在新建的办公楼和仓库,都建在那些坚硬的石头山包上,而且还与主厂房形成了回字形,都觉得很有艺术性。 再看大道对面的平山二队,他们的后面正在新建卫生院,那是由县里卫生局掌握修建的,但是具体负责的是大岩咀的卫生干事。 关兴领着看了一圈,心里为大岩咀这样快速的发展感到有一种自豪感。由此他就想到了汉阳县的事情,同样的情况,那边还比大岩咀有更好的条件,因为它紧临武汉,可是却好像一个酣睡不醒的人,真是可惜了! 第二天,卷烟厂的人与关兴再次开车到北山大队去,他们要把北山大队跑一遍,估计一下烟叶的实际产量。再就是向各生产队讲了收割烟叶的办法,反复强调,不能像他们以前那样割烟叶。必须要少留叶柄,再就是割下来的烟叶只能摊开阴干,不能暴晒,不能沾水。 最后商量怎样运输的问题,关兴说:“如果这边运送到武汉去的话,运费就由卷烟厂出,如果那边来运输的话,这边就保证上车的人工。” 卷烟厂的人说:“我们回去商量好了再决定,大概的时间就在下月头吧。商量好了我们就把电话直接打到杨支书这里来。” 杨支书背后就对关兴说:“朱主任,如果他们要我们运输的话,我们到哪里去找汽车呢?” 关兴说:“你找公社的周副主任,要他到县里帮你们联系一下物质局,他们应该有车队的。但是这个事情宜早不宜迟,明天或者后天就去,这就叫农工商联合体嘛。” 吃了饭。卷烟厂的人就说:“我们现在就赶回去吧,晚上开车还比上午凉爽。”关兴也同意这样安排。 车到县城,关兴问胡理芬回不回去,胡理芬想了想说:“不回去了,反正过几天我的姆妈生日我要回来的。” 关兴就对司机说:“那就走吧,我们要赶在天黑前过沙市的长江轮渡就行了。” 结果到荆州还只是吃晚饭的时候,在路上卷烟厂的人就对关兴说:“你们大岩咀那个地方山清水秀,是个最好的种植烟叶的基地,我建议你们周边的大队都可以种植烟叶。” 关兴就说:“这要看你们这次与北山大队合作的效果怎么样,如果你们双方都好的话,那明年种植的面积就肯定会扩大的。生产队的社员他们不愿听空话,就是看实际的。你说是不是?” 车到汉阳县的时候,就快要到半夜了。关兴下了车,还不忘嘱咐他们尽快确定运输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关兴到办公室,徐副主任还很诧异的,问:“你不是回松河大岩咀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关兴说:“因为卷烟厂开了专车去,而且他们办事的效率也很高,办完事我们就连夜回来了。” 徐副主任听了感叹的说:“这才是大干快上的劲头呐,现在我们这里是口里说没有行动呐,真是瘫子赶强盗,越赶越远!” 关兴就把这次卷烟厂与大岩咀北山大队的协议,说给了徐副主任听,又一次证明了农工商联合经济体的优势。 徐副主任就说:“我把你的想法向李主任汇报,他认为你的思路是符合我们汉阳县的实情的,希望你按照这个思路帮我们尽快写出一个整改方案来。” 关兴听了就说:“那我这几天就坐下来动手写吧。” 徐副主任就问:“要不要找办公室的人给你打下手?” 关兴说:“起草的时候不需要,就是修改誊写的时候找人帮忙就行了。” 过了四天,关兴就把草稿写出来了,他就把草稿交给徐副主任,要徐副主任先看看,哪些地方不合适,两人在一起就先修改一遍。如果大致认为合适了,就找人誊正了,再到县革委会的会议上进行讨论。 徐副主任觉得这个程序很好,还可以把各公社和厂矿、企业的负责人找来开个座谈会,让他们也首先参与进来议一议。 关兴说:“那就更好了,因为他们是真正实施这个方案的责任人。” 等到关兴和徐副主任把整改方案全部弄好的时候,关兴的实习时间就到了。他就事先向徐副主任说了这事,希望县里给他写个实习鉴定,他要带回学校去的。 第524章 县里讨论整改的方案 关兴把整改方案的草稿写出来后,县里就通知下面各公社、厂矿、企业的负责人来座谈。 参加会议的人有二十多人,李主任要关兴拿着稿子一边念,一边讲解,听一部分就停下来讨论一部分。 主要概述为以下内容: 一、按照抓刚治国的要求,把抓生产、抓发展放在首位,反对不干实事的工作作风。 二、各公社、厂矿、企业以及大队、生产队的负责人,都要深入实际,真正负责做好本单位的事情。如果有不能体现大干快上精神的干部,随时由上一级部门撤换。 三、要充分发挥各地区、各行业的优势,谋划农工商、农副商、工工商经济联合体。既要完成国家的统筹计划,又要灵活经营本单位、本地区的生产和销售。 四、充分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对于在实际生产中积极肯干、效果显着的干部群众,要给予精神和物质的奖励。对于那些偷奸耍滑、煽动群众闹事的要予以惩罚。 五、干部要带头深入第一线,凡是车间、班组、大队、公社的干部,都必须要到第一线与职工、社员一起劳动,对于不深入实际、不参加劳动的一线干部,必须要撤换。 六、鼓励职工、社员积极参与解决生产中出现的老大难问题,凡是有创建的、有成效的,都要给予特别的奖励。 七、厂矿要搞好班组生产计量、计酬的工作,集体企业也要按班组、按月分配生产任务,力争做到一月一核算,按月发工资或报酬。 八、生产队要按照分组劳动的原则,反对大伙班、大锅饭、一窝蜂的做事。劳动要按照数量、质量结合计算工分的办法,有条件的生产队可以按照季度或是半年分红。 九、生产队、大队可以成立自己的合作社,除了完成国家统购计划外,剩余的农副产品可以找外面的人销售,也可以合作社自组设立销售摊点,必须做到集体生产和销售,收入要按时入账,并且向社员张榜公布。 十、农业生产要和副业经营结合起来,厂矿、企业要把主业生产和副业加工结合起来,要从卖原始产品向卖加工产品转变,让劳动、生产、经营的效益不断提高。 关兴说:“以上这十个大的方面,是指导公社、厂矿、企业的大致方针,还有一些小的、具体的事项,我就不再占用时间一一讲解了,等会儿发给每人一份,大家看了再议。” 大家听了这个整改方案的主要内容,就感到好像与前几年的政策有很大的不同了。 李主任就说:“我们在座的都是公社以上的领导干部,大会小会也参加了不少,现在还把这个整改方案与前几年的政策相比较、相提并论,你的思想是不是很落后了。什么叫抓刚治国?什么叫大干快上?你们要把这些弄明白了再说吧!” 徐副主任说:“现在就不是以前只说不干的时候了,现在就是要干部多动脑筋、多想办法,如何大搞生产、发展经济的问题了。” 两位主任对与会者做了一些政治思想方面的宣讲,大家才好像如梦方醒的感觉到,这是要给各个负责人套龙头,绑责任了。 关兴就看出了参会者的思想情绪有些不对了,就解释说:“大家不要以为一讲到干部的责任,就觉得领导干部不好当了,重大责任谁也负不起了。其实这就是大干快上在我们公社、厂矿和企业的一些具体的做法,只要我们大家按照县里的这个方案好好地落实,各生产单位的劳动风气就会有很大改观的,生产劳动的效果也就自然会显示出来了。” 李主任看到参会者的思想情绪还要有个大转弯,就说:“今天我们就是让大家知道有这么回事,你们把这个草案拿回去,在领导班子里面读一读、议一议,我们再找机会让大家来讨论,最后定案。” 散会后,徐副主任就对李主任说:“我们这个方案是不是有些步子太大了,下面的领导干部们好像有些跟不上。” 李主任说:“我觉得不是我们的步子大了,而是大家都还沉浸在那个只说不干的年月。谁不愿只喊喊口号、举举红旗,你说现在要大干快上,那样做事行吗?” 关兴就说:“我这次回去,就感到我们那个地方的变化很明显,如果我们汉阳县,身处省会城市,而比其他县里发展都慢的话,那就真是要落后下来了。” 两个主任听了关兴的话,也都深有同感。李主任就对徐副主任说:“如果你觉得对这个方案没有把握的话,我们可以先抄一份给市里领导看看,让他们也来帮我们把把脉。” 徐副主任听了就很赞同这个想法,关兴说:“我感到这是一个国家、社会发展转变的关键时候,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徐副主任就说:“无论这个方案通不通得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帮我们起草了这个草稿,至少是让我们几个主要领导知道了应该怎样才能大干快上。”想了想说,“你准备几时回学校去?” 关兴就回答说:“应该是过了这个周,就要回去的。”又补充说,“谢谢您们给我创造了这样一个深入基层,面对实际工作的实习机会。” 李主任就说:“那你下午就到我这里来拿我给你写的实习鉴定吧。” 到了下午,关兴就往李主任的办公室去,主要是去拿实习鉴定再一次向李主任致谢、告别。 可是到了李主任的办公室,李主任也不急于说实习鉴定的事。而是问关兴以前在松河县的工作情况,关兴就一一向李主任做了汇报。李主任突然就对关兴说:“你是个很优秀的青年干部,在学校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留在武汉工作?” 关兴说:“这个我也没有什么想法,主要还是得要听从学校和上级领导的安排吧。” 李主任进一步点明说:“如果我想向市里申请,留你在我们县里工作,你愿不愿意呢?” 关兴说:“这个我不好答复您,因为我来学习是带薪的,我们在学习期间还是松河县大岩咀公社的主任,所以我不好答复您。”又想了想说,“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厚爱。” 最后,李主任一边给关兴拿实习鉴定,一边还说:“我刚才说的话,希望你放在心里认真地想想吧。” 关兴拿着实习鉴定,真有些动情地离开了李主任的办公室。 第525章 关兴拜访关老师的家 关兴他们回到学校,季节就进入到了秋天。武汉的秋天是个美丽宜人的时节,只见小巷的摊点上都在卖莲藕、菱角,还有其他一些水果。气候也很舒爽,只需要穿两件衣服,再也不会像夏天那样出汗了。而且没有大的风雨,扰人的蚊虫也收敛了许多。 回到学校的学员们,又像变了很多,大家都像经历风雨的劳动者,又像刚打了胜仗的士兵,人也变得精神多了。老师笑话说:“如果我们现在回来了还是一副白面书生的脸孔,那就说明我们的教育方式是无效的、是失败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老师的话说得很准确,谁也不是白面书生的样子了,一个个倒很像历经磨炼、风尘仆仆的战士。 第二天,管班老师就在课堂上对大家说:“现在我们国家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估计大家都看了报纸,了解了一些国家大事,所以我们这批学员是很幸运的,因为我们在学习期间,正经历着这样一个重要的转折时期。” “剩下来的学习时间大概在一个月左右,用一个周的时间主要是由省里主管宣传的部门派人来,带领我们学习一些政治性很强的文章、学习一些政策性很强的文件,让我们在较短的时间里,提高政治思想觉悟,增强政策和理论结合的理解能力。” “另外的时间,就是最后修改各人的文章,大概在十一国庆节前后,我们就可以毕业返回单位了。” 大家听了都很期待着返回单位的时间,因为这样的学习让大家学到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都想回原单位去一展身手。 学习文章是由省里宣传部门的一个领导来当老师的,他主要是带领大家学习《人民日报》的几篇文章,最后说了他的一些学习体会。学习文件,主要是以前上课的关老师主讲:在大干快上过程中要注意的一些问题。 关老师在讲话的过程中,很注意吸纳学员的看法。不时要学员讲讲在实习过程中遇到的相类似的问题和例子。 关兴就把自己在汉阳县实习中遇到的问题提了出来:怎样对待国家计划和灵活经营?怎样才能发挥集体优势,调动职工、群众的积极性?还有的提出了能不能在班组、生产队搞按件计酬、多劳多得等问题? 关老师虽然不能在当堂给学员们很满意的答案,但是这样带着问题的学习和讨论,打开了学员们的视野和思考的空间。 下课以后,关老师就私下对关兴说:“他的女儿关春红现在医学院读书,她几次要求要请你到我们家里去做客的,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呐?” 关兴听了很高兴,说:“关春红以前是个好的乡村医生,在我那里曾经受到公社和县里的表彰的。她能到医学院学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像样的专业医务工作者的。”想了想说,“如果哪一天她不上学,在家休息的话,我会去看望您们的。” 关老师见关兴没有推辞,就说:“那就今天去吧,等会儿我向你们管班的老师说说,你就跟我一起走。” 关兴跟着关老师搭乘公交车到了他们的家,关春红已经在和她的姆妈准备晚饭了,看到关兴跟着他的爹爹走了进来,心情激动的跑过来拉着关兴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兴说:“能在武汉你家里见到你,真是像做梦一样。感谢你和关老师俩老,记着我这个你插队的老乡!” 关春红说:“我早就听我的爸爸说了你的情况,很想到你们学校去看你,但是又怕打扰了你的学习。” 关春红的姆妈也走过来与关兴打招呼,一家人对关兴的热情使关兴有些不好回应。 关老师就说:“你也不要怪我们太热情了,我听春红说,自从下乡到你们那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的姆妈在照看她,既是她农村生活的老师,又把她们当做自己的亲娃儿一样的待承,我们听了真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感谢你们。” 关春红的姆妈听着听着就簌簌地流下了眼泪,说:“那个时候我和她的爸爸都在 不同的地方,春红下乡几年以后才和我们通信。”说着就泣不成声了。 关春红也陪着妈妈一起流泪,关老师说:“她给我们的第一封信,就是详细叙述你们对她的关照,说你的姆妈年头时节都要把她们请到家里做客,我看了信一直记在心里,不知道怎样才能感谢你们!” 关兴就说:“您们真是太让我感动了,关春红到我们那里插队,我也正好是回乡的时候,我的姆妈又是队里的妇女队长,所以她就把她们当做像我一样待承的,换了您们也会这样做的。” “我现在来学习,您关老师不是也一样对我细心教导和关照吗?都是一样的,我也该感谢您的教导和关照呐。” 关兴的一席话把大家都说服了,关老师就把关兴请到餐桌上坐下。关春红和她的姆妈就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热情地款待关兴。 吃饭的时候,关老师就问关兴:“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听说学校领导很看重你的去向呐。” 关兴就回答说:“我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县里的李主任也问了我这样的问题。我想我是带薪来学习的,而且我现在还是松河县大岩咀公社主任的职位,我毕业了应该回到我的岗位上去,才不枉费了松河县里的领导对我的培养和希望。你说我这个想法对吗?” 关老师说:“你这个想法很好,万丈高楼平地起,你能这样想就是不忘本、讲情义的表现。” 吃完饭,关兴就要告辞回学校去。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邀请关春红和她的爸妈到朱家铺去做客。 关春红一直把关兴送到附近的公交车站才回家去,关兴看着关春红,想到她这七八年来在朱家铺插队的情景,也是心里生出来很多的感慨。 第526章 关兴毕业回县里报到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修改各自的文章,关兴又把在汉阳县实习的那些事例和想法充实进了文章中。他主要是结合汉阳县公社、厂矿和企业的现象,说明为什么要发挥集体优势、调动群众积极性的问题;进一步说明为什么要搞农工商经济联合体,以及怎样搞好农工商经济联合体的问题。 老师看了就说:“朱关兴同志的文章已经达到了省报理论文章的水平,我们要把这篇文章推荐给省报,也可以推荐给省委的内参。” 大家听了就提出要求,是不是在校内把这些文章集结起来,给他们每个学员印发一册。学校就说,眼下不可能在你们毕业的时候印出来,只有等到你们回去以后,再邮寄给你们了。 后面毕业的过程是既忙碌又兴奋,老师组织所有的学员到武昌的洪山礼堂去看了一场电影,又带大家去东湖游玩了一天。班级合影、同学合照,师生合照,真是把几个月来的学习和实习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临到告别的时候,大家却又反而很谨慎了。谁也不说一个“别”字,只是不出声地在互相赠送笔记本、纪念品之类的东西。 关兴走的方式最简单,他早就联系好了大岩咀公社北山大队送烟叶的卡车,要他们回去的时候在长江大桥的桥头等他。毕业典礼一结束,中午他就提着简单的行李搭公交车来到了大桥头,过了不大一会卡车就来了。他看到写有松河县物资运输车队的卡车,就向车上的司机招了招手,司机看到了他,问清楚了姓名,关兴就上车走了。 回到松河县城就是夜里了,关兴就只有直接到招待所去住。现在关兴住在招待所就像回到家一样,到武汉上学一年多,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经历了很多事情,让人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第二天他就先到组织部去报到,彭部长就笑着说:“我们的朱关兴同志总算是回来了。” 关兴就有些不解地看着彭部长,说:“我虽然在外面学习,但是我的心却一直都在县里、都在大岩咀呐。” 彭部长说:“你是不知道哦,围绕你的去留的问题,我们在电话里不知同学校和汉阳县沟通了多少次呐。你还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那边汉阳县就通过武汉市的组织部门,给我们来了一个商调函。” 关兴听彭部长说这个他不知道的过程,才知道汉阳县的李主任不只是与他随便说说了。 关兴就说:“原来是这样,我在汉阳县实习的最后几天,县里的李主任就跟我对面说过,希望我能留下来。我当时就以我是带薪学习,还是大岩咀公社主任的理由婉言拒绝了。” 彭部长说:“就凭你这样县里就会认真考虑你的任用了,这几年不是流行一个说法吗?说派出去读书的青年人,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你可是不忘本、讲情义的好样儿的!” 彭部长说得关兴脸都红了,就说:“您都把我说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还是以前那个朱关兴,还是您的兵呐。” 彭部长收了笑容,对关兴说:“前天革委会的领导已经初步议定,要你回来暂时兼任知青回城安置办公室的主任,明天就到任。具体的要求陈光明同志会找你谈的。” 关兴说:“我这段时间也看了各大报纸上的文章,知道知青回城安置是个大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干得好,还要您们多指点呐。” 彭部长说:“这个事谁也没有做过,也只能是一边做一边研究吧,只要按照上面的文件精神,结合我们县里的实际情况,我想你是会把这事做好的。”说完就要关兴去找陈光明同志。 关兴来到陈光明同志的办公室,正好有几个局的领导在向他请示工作,关兴就没有出声的在旁边找椅子坐下了。 等到陈同志把事情忙完了,就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陈同志就走过来说:“你看我一忙,就把我们的大学生朱关兴同志冷在那里没管了。” 关兴就站起身来恭敬地对陈同志说:“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您这样一天到晚的忙碌,真替您的身体担心呐。” 陈同志说:“我也搞不了几天了,不是有句话吗?小车不倒只管推哦。” 关兴看着陈同志花白的头发,听着他的话语,仿佛看到了他年轻时冲锋陷阵的情形,不觉就被陈同志的豪情所感染了。 陈同志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就说:“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了,我们还是去吃了饭再说吧。” 关兴就起身跟在陈同志的后面出去了,关兴以为陈同志是要把他领到食堂去的,结果他却往回家的路走去了。关兴说:“您要带我回您家里吗?您看我这两手空空的,也没有给陈婶买个什么折实呐。” 陈同志说:“你能回来,又记住去看她那不就是很好的折实吗?”说着没走多远就到了陈同志的家。 关兴就紧走几步上前去给陈同志推开门,大声叫着:“陈婶,我来看您来了。” 陈婶从里面应声出来,看到了关兴高兴地说:“真是你呀!关兴,昨儿你陈叔都在家里念叨呐,说你这几天要回来了。” “是我,陈婶。您还好吧?有好长时间没有来看你了,我回来也很匆忙,也没有给您带个折实,以后给您加补了。”关兴说。 陈婶说:“你的人来就是折实,我看到你回来就高兴呐!” 进门坐下以后,陈婶就进厨房去做饭菜。陈同志就对关兴说:“你是昨儿回来的?怎么没有在武汉玩几天呢?” 关兴说:“是昨儿回来的,因为到招待所已经是夜里了,我就只有今儿早上来向您汇报了。刚才去了组织部报到,到您那里就有些迟了。” “你在组织部彭部长向你说了什么吗?你回来就要准备挑重担呐。”陈同志说。 “他说了,说是县里议定要我来兼任知青回城安置的事,我有些没有把握呐。” “我们革委会领导的意思是:你现在既是大岩咀公社的主任,又兼任知青回城安置办公室主任的工作。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因为你在大岩咀那边工作已经很有威信了,而且即将建成的棉纺厂就是我们主要安置回城知青的去处,所以你兼任这个职务是很合适的。”陈同志详细地解释说。 关兴听了陈同志的解释,才明白县里这样安排的用意,也就再也没有往下推辞说明自己的困难了。 吃了饭,关兴就让陈同志在家里休息会儿,自己也回招待所去休息,说等上班的时候再去陈同志那里接受具体的安排。 第527章 关兴上任知青安置办 第二天关兴就到革委会办公室去报到,办公室主任带着他到原来的知青安置办公室去,去的时候,就对关兴说:“当时这个办公室就是个为专门办知青的事设置的,到现在也没有正式归属到哪个委办或者局下面,也就是作为县革委会的一个附属机构吧。原来的安置办负责人前几天调到下面公社去了,所以你现在就是兼任吧。” 关兴听了就说:“职位问题、归属问题我都不管,现在既然要我长期在这里做事,还是给我安排个宿舍才好,你看我住在招待所也不利于工作,如果是有谁找我,也没有一个确定的地方。” “这个事我们已经为你做了安排,就是原来的主任住的地方,就在我们革委会其他领导住的那一排房子呐。等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如果是还没有腾出来,我就催一下,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办公室主任说。 关兴跟着主任来到革委会后面的一排办公的地方,只见边上有一间办公室的门上写着“知青安置办公室”的标牌。主任在前面把关兴领进去,看到里面有三个人正在做事。 就对他们说:“你们先停下手头的工作,我给你们请来新任命的主任:朱关兴同志。” 关兴就连忙上前去与这几位同事分别一一握手,办公室主任就向关兴介绍说:“这是安置办的余副主任,你今儿就先向余副主任了解一下安置办的有关情况,明天革委会会安排一个会议,集中研究知青回城的安置工作的。” 说完他又对关兴说:“走,我们再到那边宿舍去看看。”关兴就给那三个人打了个招呼,跟着办公室主任出去了。 那一排宿舍就在这些办公室房子的侧面,走到一间锁着的房子跟前,办公室主任说:“就是这间屋子,我马上去找管理人员问问,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主任就去找人了。 过了一会儿,主任就和管理人员一起来了。只见管理人员拿出钥匙,把宿舍的门打开,说:“这是前两天才腾出来的,我等会儿去拿清洁工具来,把里面的清洁卫生弄一下就可以住了。” 关兴跟着进去看了看,和他在下面公社住的宿舍有些不同。整个房间分为两个隔断,里面是放床铺的,外面是个看书写字的地方,还安放了两把藤条编织的椅子和一个小茶几,看来这是接待来客用的。 管理人员说:“对面小屋子是洗漱间,可以上厕所,在里面还有一个小厨房,可以做饭的。” 办公室主任说:“这就是我们县里领导居住的宿舍,大家都差不多。除了革委会正副主任住在另一个地方,其他人都在这几排房子里住。”想了想又问,“你结婚没有?如果是有家属的话,这也是可以勉强住下来的。” 关兴说:“我还没有结婚呐,看来如果我是长期在这里工作,确实是可以作为结婚用的。”说完就感谢办公室主任,要他回去做事。 关兴就托付管理人员说:“您先帮我弄一下卫生,我下午就把行李搬过来。”说完就到安置办去做事了。 关兴再次走进安置办,就坐在给他安排的办公桌前,对那几个人说:“你们先停一下,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 大家听了就停下手里的事,坐到了关兴旁边的长条凳上。关兴说:“我叫朱关兴,刚从学校学习回来,以前在大岩咀公社任职,现在那边还没有人接手,我也就暂时兼任着。希望以后大家都要帮衬我,我们共同把知青安置工作搞好。” 接着,余副主任就自我介绍说:“我叫余保民,一直在安置办工作,虽然我比你们年纪大一些,但是我会服从您朱主任的领导和安排,尽力地把工作做好的。” 其他两位也介绍了自己,一个叫李祥福,刚从劳动局那边调过来。一个叫徐爱华,是个女同志,主要是负责档案工作。 关兴就说:“我们办公室虽然人不多,但是我看得出是个很精悍的小团体。有你们几个的帮助我就有信心了。” 这时,就有电话打进来了。徐爱华就去接了电话,接听了就说:“朱主任,电话是找您的。” 关兴走过去接了电话,一听是革委会雷副主任打来的,因为他是分管知青安置这一块的。电话里雷副主任说:“明天要召开几个与知青安置相关的局委办的会议,希望关兴今儿做些准备,明天好参加会议。”关兴答应了。 放下电话,关兴就对余副主任说:“刚才是革委会雷副主任的电话,要我明天参加一个有关知青安置的联席会议。那你们现在就把我们县里知青的基本情况说一下吧,我还有个准备。” 余副主任就拿出本子,大致向关兴汇报了知青安置工作的几个主要方面,关兴明白了知青工作的大概。 其他两个人也汇报了现在正在做的手头上的事情,关兴就说:“大家还是按照以前的工作继续做,至于后面有什么新的安排,等明天县里开会后再说。” 接下来他就要了全县知青下放和推荐选拔参加工作、上学读书的统计表,看到了一些基本的情况,再要管理档案的徐爱华把全县知青的分布情况统计表拿给他看。 整个下午关兴都在翻来覆去地看这份统计表,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写着画着,他要准备明天开会用的材料。 快到下班的时候,他就想到要给大岩咀那边打个电话,告诉公社里的同事,说明自己现在的行踪和新的工作,以免他们有事联系不上。 大岩咀那边是严副主任接的电话,听到关兴毕业了就很高兴。接着听关兴说回县里工作了,现在还兼任知青回城安置办的工作,就对关兴说:“那您不是要把我们大岩咀丢了吗?” 关兴解释说:“知青回城安置这事是个临时的工作,因为我在大岩咀任职,而我们县里知青安置工作主要还是在棉纺厂,所以县里就安排我把这两件事兼顾着呐。你们有什么事到县里来,就到知青安置办公室来找我。我明天开会以后会抽时间回公社来看看的。” 挂了电话就到了下班的时候,关兴就在食堂吃了饭,赶紧到招待所去搬行李,他要趁天黑之前把宿舍整理好。 第528章 召开知青工作专题会 晚上住在分配的宿舍里,好像就有了生根落家的感觉。关兴从学校回来前给胡理芬打过电话,胡理芬说她们估计也就是在元旦前后毕业了。关兴现在想到,如果胡理芬毕业回来了的话,就可以和她商量结婚的事了,因为他现在有了一个暂时居住的宿舍。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关兴就想到今天开会的事。就对余副主任说:“我昨儿夜里写了几个方面必须要做的事,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合适?” 于是,他就一条条念给余副主任听:一条是召集全县各公社知青安置的干事会议,进一步把每个插队知青的情况摸准确;二个是要对全县知青插队之前的基本情况按照年龄和性别分出个类别;三是要对知青的家庭情况做个分类统计;四是要把县城和各集镇城镇户口的分类统计。 关兴大致说了这几条,余副主任听了就觉得朱主任想得比较细。最重要的是想到了年龄、插队的时间和家庭情况,这是至关重要的安置信息。 到了开会的时候,关兴就往革委会会议室去。参加开会的主要是县革委会的主要成员,还有县里相关的局委办的负责人,有些关兴认识,有些不认识,大概有近四十人。 看这个阵势,关兴就感到这是目前县里很重要的一件工作了。 会议是由雷副主任主持的,他首先向参会的人介绍了关兴:“朱关兴同志是我们县里新任命的知青工作回城安置办公室的主任,他是刚从中南政法学院毕业回来的,而且以前一直在大岩咀公社任革委会主任,即使是在学校读书期间,他都一直负责着大岩咀公社的工作。” “所以,他在回公社参加社会实践时,从一开始就参与了大岩咀棉纺厂的新建工作,这也是我们这次为什么要任命他为知青回城安置办主任的主要原因,因为我们的知青安置重点就在新建的棉纺厂。” 参会的人听了雷副主任的介绍,心里都明白了朱关兴主管这事的缘由。其实,关兴在过年后的三级扩干会上发过言,大家都没有忘记。 雷副主任说完了就请陈光明同志说话,陈同志说:“今天我们把大家请来,这个阵势就说明了会议的重要性。因为下乡知青回城安置既涉及到千家万户,也要我们各局委办、各单位配合才行。” “首先是我们大家认识这件工作的重要意义,因为我们的社会要发展就离不开青年人,可是这些知青们在最好读书的年龄,却到广大农村去接受再教育去了,现在我们又处在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要让他们回来,就有一个工作分配的问题,要他们来工作,还有一个学习、培训的问题。” “人要吃饭,要住房子,所以知青回城最关键的还是个生活问题。这些问题集中到一点,就是一个钱的问题。所以,我们今天把管事的、管人的、管钱的负责人都找来了,大家坐下来讨论一下,争取在年前年后把这件事做出个大概来。” 接着雷副主任就要关兴发言,关兴打开笔记本,先向与会的同志再一次说明了自己的工作经历,希望各位同志要帮助他的工作。接着他就说:“我昨儿才到安置办上任,大致了解了一下我们县里知青工作的情况。我听了刚才陈主任说,要在年前年后把这项工作做出个大概来。我个人认为要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才能有个条理性。” “第一个是我们安置办要从四个方面把知青的基本情况弄清楚,让县领导心里有个底。这四个方面分别是:一个是全县历届下放的知青总数是多少,分别分配到各公社是多少?二是从68年至今,每年下放的知青的年龄、学历和性别要弄清楚;三是这些知青的家庭情况要弄清楚,这样才能把他们分出一个安置的轻重缓急来;四是以往推荐出去读书和招工的人数是多少,都是哪些人。”关兴在一面说,其他人就在一面记笔记,因为这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工作。 关兴接着说:“第二个大的方面,就是我们需要各局委办帮助配合的方面。首先是需要劳动人事部门,帮我们提供本县能安排的劳动人事位子有多少;其次是要教育部门帮我们提供往年推荐选拔的各级学校有哪些,是多少名额;第三是各集镇、县城各街道能帮助安置的集体或临时的工作位子有多少;最后是我们现在正在新建的棉纺厂可能要招多少新工人。” 关兴最后总结说:“反正我们知青安置办就是尽量、尽快把知青的基本情况提供给在座的各位领导,在座的各位领导就是帮我们尽量多提供一些可安置的位子,这样我们供求双方才能圆满完成县里下达的任务。” 关兴虽然才担任安置办主任的工作,大家听了觉得条理性很清楚,而且把刚才陈主任强调的重要性具体化了。雷副主任就说:“今天开会就是要各位明白知青安置工作的重要性,再就是我们各位即将要负责哪方面事情,到了需要你们做事的时候,就希望大家不要推诿,要把它当做我们自己的事情来办。” 陈光明同志插话说:“要当做我们自家的事来办,你们时刻要想到如果是你家的娃儿、你家的子女或是你的弟弟妹妹们要成家立业了,现在却还在插队,你说怎么办?是不是很着急?” 后面,各参会者都纷纷表态,只要安置办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配合的,他们就尽力而为、全力配合。 这个会议虽然是个务虚的会议,但是对于让参会者提高认识、统一思想还是很有必要的。 散会以后,陈同志和雷副主任又再一次要关兴把各种统计表格及时做好,送给县领导作为决策参考。 关兴回到办公室就要余副主任按照他说的内容,分别设计出两个大的、八个细小的表格,第二天讨论修改好了再印制出来,并发放下去分头填写。 第529章 布置各公社知青工作 下午,关兴就安排李祥福分别给全县各公社的知青专干打电话,要求带上数据、资料,明天上午9点来县里开会,不准请假,不能迟到,因为要做到全县一盘棋,就必须要事先把知青专干的思想统一起来。 到了第二天,余副主任早早就把县里的小会议收拾好了,因为县里各种会议多,如果早起不从办公室主任那里拿到会议室钥匙,可能就被别的会议占了。 还没有到开会时间,关兴就提前进了会议室,他一边等人一边在整理自己发言的思路。到了9点余副主任就宣布开会了,首先,余副主任就向知青专干们介绍了新上任的主任朱关兴同志,然后就说明今儿开会的主要议程:一是传达昨天县革委会召开的有关知青工作的专题会议;二是说明今天开会的目的和意义;第三也是重点,就是朱主任安排布置知青安置工作。 接着,余副主任就把昨天朱主任向他传达的县里的专题会议精神,大致概要地说了一下,再就说明这次知青回城安排的重要性和特殊之处,要求与会的专干们要特别引起注意。 因为以前知青下放的时候,只要编好小组,落实好生产队的知青点,其他的事情就是生产队的知青点去做了。而这次是相反的,我们要有条理、有程序地把知青从生产队的知青点上接回来。那么就要搞清楚各个地方、各个批次的知青的现实情况。余副主任最后说:“具体怎样认识,怎样布置,现在就请朱主任讲话。” 关兴首先就再次介绍了自己,并且说在知青工作上,自己是个外行,但是好的是自己也是个回乡的知青,对他们这些插队知青是有相同经历和感受的。 接着,关兴就详细分条布置工作:“首先我们专干们回去以后,就要集中召开你们所在地方的知青们开会。要让他们明白,我们县里要分期分批让他们都回到自己下乡前的原住地。” “但是,也要注意不准备找关系、走后门。我们知青安置办公室会按照他们填写的表格,有条理的一批批把他们找回来的。谁哪个要是找关系、走后门搞乱了这项工作,就会受到惩罚延后安排。” “第三就是你们专干要把我们设计好的表格带回去,组织知青们认真确实地填写,如果填写不准或是弄虚作假,查出来以后都要受到惩罚。” “第四就是你们要尽快把填写好的表格审核落实,在一周之内送到我们办公室来,我们要根据这些表格数据,分批安排招工、招干,推荐选拔的知青。” “第五就是你们要组织知青们就在知青点上,边劳动边学习。因为有很多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书看报了,如果一旦要他们参加招工招干和推荐选拔考试,他们不一定还有什么文化知识,他们可能剩下的就是‘青年’两个字了。我们也要在他们所在地的集镇、学校,给他们提供学习、复习的方便场所。” “第六就是我们这些专干们还要做好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的准备,比如专门走访那些已经在农村安家落户的知青,了解他们的现实情况,做好他们的家属、亲友的思想工作。知青要回城,但是又不能人为地搅乱他们的家庭关系和恋爱关系。” 关兴一边讲一边看在座的专干们的举动,发现大家都还是听得很认真,而且都在做笔记。他就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最后几点要注意的就是:我们是肩负国家、县里落实这项政策的主管干部,一定要牢记为人民服务的教导,把握好政策,不徇私情,特别是不能造成知青们和社会的不安定。” 关兴讲话结束后,余副主任就安排休息会儿,再接着讨论县里会议精神和朱主任刚才的讲话。 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在小声议论。有的说,当时下去的时候是遍地开花,现在要回城能有这么多地方安置吗?有的说,这些知青早就应该招回去了,好多人有几年都不见踪影了。 接着开会讨论了,余副主任就说:“我们现在来的有四十几个公社的专干,必须要一个个都发言、表态,一个是对这项工作的认识,再一个就是你那个地方眼目前所了解的特殊情况,还有就是你回去准备怎么办?”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还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发了言。关兴就说:“现在大家都到食堂去吃饭,只用一节课的时间吃饭,完了我们接着开会。” 会议开到下午三点多钟才结束,大家都感到这个新上任的朱主任办事很实在,如果是像以前这个会估计得要开两天,还可能要安排大家在县城看一场电影再回去。可是这次会议时间抓得紧,而且要求最迟明天就要回去开展工作,真是前所未有。 而且最后余副主任在作总结的时候,还反复要求大家要用大干快上的精神把这项工作做好。大家一听到大干快上这个说法,就觉得现在国家的政策提法好像与前几年是完全不同了。 会后,李祥福和徐爱华就把刚刚印制好的各种表格分发到专干们手中。离开的时候,关兴与每个与会的专干一一握手,并且告诉他们:“你们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会在后面给你们提供后勤保障的,凡是工作需要的钱物我们都会按时发放给你们的,这是县里专题会议反复强调了的。” 大家听了关兴的话,又觉得有了资金的保障,腰杆子也硬起来了。 送走了知青专干们,关兴就对李祥福和徐爱华说:“你们两个就专门在办公室搞好联系和建档工作,我和余副主任就专门对外协调和走访,我们要争取在一个周左右,把我们要掌握的数据档案弄清楚,再向县革委会递交。” 李祥福就说:“我就只管联系这事好像太简单了,您还是给我多安排一些具体事吧?” 关兴说:“你的事情已经很具体了,这次的工作比以往的工作更加复杂,比如说接电话,你要准备好电话记录本,把每一个电话都要记录好。因为这些电话有各个局委办的,有公社的,还有可能是找人说情的,你可不要小看这部电话了。再就是你要把下面传上来的表格资料整理好,再交给徐爱华入档统计。” 关兴说了这些细节后,李祥福也才认识到这次知青工作的繁难复杂。 第530章 到工地商量招工培训 第二天关兴刚到办公室,李祥福正在打扫,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昨儿关兴向他讲了接电话的重要性,他就准备好了。放下手里的卫生工具就去接电话,而且电话旁边就放着记录本。 李祥福一边接电话,一边记录着通话人的姓名、单位,一边问清通话的主要内容。放下电话就对关兴说:“朱主任,刚才来电话的是工业局的宋局长,他想请您今天一起去大岩咀新建的棉纺厂工地看看,商量一下招工培训的事情。” 关兴问:“那他们什么时候去,怎么去?” “他们要把棉纺厂的新班子带去,所以要开车去的,请您在办公室里等他们呐。”李祥福回答说。 关兴听了就收拾办公桌,把笔记本和随手要用的文件装在小提包里,准备随时跟他们出发。 这时余副主任也进来了,关兴就说:“刚才工业局的宋局长来电话,说要我们随他去大岩咀棉纺厂的工地,商量招工培训的事情。您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我们俩一起去。” 余副主任说:“好吧,我本来是想去青峰山那边走访一个知青家庭的。” 关兴说:“如果您的走访很重要的话,那就不耽误您了。” 余副主任说:“青峰山这个知青家里爹爹病了住院,妹妹又下放到了老城那边,家里没有人照顾病人。上个月就来我们这里找我说了情况,因为这几天开会,就没有时间去呐。” 关兴听了就说:“这个事情很具体,也很着急,那您就先去那家看看,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就征求他们的意见,先安排一个人回来照顾家里吧。” 余副主任听了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好是就在青峰山街道安排,这样才能工作家庭两者兼顾。” 关兴听了很赞成余副主任的想法,并且说:“像这样的事情就是要特事特办,要让知青们感到我们的安排是放心的。” 这时门外响起了吉普车的喇叭声,关兴就知道是工业局的人来了。正准备拿了小提包往外走,宋局长就进来了,说:“朱主任,不知道您今儿是不是有空陪我们出去?” 关兴说:“您这是一请二催,我就是没有空都要挤出空来了呐。”说着就跟着他出去上车走了。 上了车,宋局长就介绍了车上另外的两个人,一个是刚任命的棉纺厂的新厂长罗大纲,一个是副厂长郭天新。关兴和他们点头认识以后,宋局长就说:“棉纺厂在您朱主任的关照下,马上就要竣工了。我们今儿去一是看厂房,二个就是商量招工培训的事。” 关兴问:“招工是不是全部招知青呢?培训怎么搞?是不是要送到荆沙棉纺厂去?” 宋局长说:“您朱主任就是没说就明白了,大概就是这样的。” 车到了大岩咀,就直接开到了棉纺厂的工地。罗厂长在前面走,宋局长和关兴紧跟着,显然他们正副厂长一直就在工地来往。 关兴他们走进刚建好的厂房内,看到一切内部装修都完工了。宋局长就说:“现在我们已经派人到宜昌纺织机械厂去验看设备了,大概这两天就要来安装的。” 罗厂长说:“运输、安装设备大概得要两个月的时间,所以现在招工培训就很着急了。” 关兴说:“你们只要把招工的批次、人数交给我们,我们就从下放知青中选拔人。”想了想说,“你们要把什么工种,需要什么样的人具体列出来。再就是还要不要搞个简单的招工考试?” 宋局长说:“还是朱主任想得细致,那就请你们两位厂长把这些提醒的内容记下来,你们商量出一个具体的招工细则。” 几个人边说边看就走出了厂房,这时,关兴就提出要看看职工宿舍。罗厂长说:“职工宿舍还没有动工修建呐,可能要等一个月以后才动工。” 关兴说:“军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既然要招工那就得要马上盖宿舍,不然的话,招来人怎么办?” 宋局长说:“现在就是钱的问题呐,我们想职工宿舍也比较简单,因为知青们主要是没有结婚的年轻人嘛,就以集体宿舍为主吧。” “那如果是结了婚的知青呢?你不能说让人家分开住吧!”关兴说。 罗厂长就说:“这个我们还没有想到,是不是先只招那些没有结婚的知青呢?” 关兴说:“我们是按照下乡插队的先后安排的,越是下得早的知青婚姻问题就越是着急,从68年的第一批算起,现在都有了七八年了,你说人家下去的时候二十岁左右,那么现在都多大了?” 宋局长也没有想到这些,就说:“我们修建宿舍可以分两批,以集体宿舍为主,先修集体宿舍再修单间怎么样?” 关兴说:“那就行,我想你们其他的管理干部也是要单间宿舍的啊。” 看完了这些,就到食堂、医务室、保卫等地方去看,这些设施已经基本齐全了,现在正在装修的是厂部办公室。关兴他们正往里走,就看到关和正在指挥装修的工人做事。 关和没有看到关兴,关兴就叫了声:“关和,你都能上岗管事了?”关和转身看到是哥哥,就说:“是啊,我参加学习培训了,基本的活路都能做了。” 关兴就把关和介绍给大家,说:“这是我的弟弟朱关和,他是梅厂镇建筑队的。” 宋局长就说:“你这个弟弟还是个技术人才哟,看来你们兄弟俩都不错呐。” 罗厂长说:“我们棉纺厂建成了,也需要像他这样的技术人才,朱主任是不是可以把他特招给我们哦?” 关兴说:“我现在是知青安置办的,他不属于我们招工的对象,至于你们需要那是你们厂里的事了,哈哈哈,你说对不对?公私要分明,这一点我是不会糊涂的。” 离开了工地,关兴就提议到大岩咀公社去吃饭。宋局长说:“我正有此意呐,这就是朱主任兼任公社主任的好处哦。” 关兴说:“您说反了,我是公社的人呐,安置办才是兼任咯。”大家说着就往公社走去。 第531章 公社的发展让人自豪 刚走近公社大门,传达室的人就看到了。立马就走出传达室来与关兴说话,关兴也赶忙走上前去与那人握手问候。 他们一说话,很多听到的公社干部都出来了,因为关兴还是上次带卷烟厂的人来看烟叶回来了,大家可能真的很想念这位去读书的主任了。关兴就像首长接见士兵一样,站在那里一个个不停地握手、打招呼。看得宋局长都有些眼热了,说:“朱主任,你都有多长时间没有来公社了?怎么大家把你像回娘家的人一样呢?” 关兴说:“是啊,我虽然名字在公社,但是人却一直不在,这不是刚毕业回县里,就被留在县里做事了吗?” 接着,关兴带着宋局长一行走进办公室,就把身边的宋局长和棉纺厂的正副厂长介绍给胡副主任他们,并且要胡副主任赶紧安排饭食。 吃饭的时候,关兴就对罗厂长说:“我们公社的干部你们今儿已经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联系,就可以直接找我们的干部。”又对旁边的胡副主任等人说:“这两位厂长就是棉纺厂的老板了,我们大队和生产队有什么事情就找他们解决。”说完就要他们互相酌了一杯酒。 吃完饭,关兴就对宋主任说:“您们先回去吧,我还要留在公社有点事。” 等送走宋局长他们,关兴就要胡副主任召集在家的公社主要干部一起开个会。除了严副主任随教育干事到下面去看学校了,其他三个副主任都在。 关兴首先就要各位副主任把这几个月的工作情况作了交流,接着就把自己现在的工作向各位干部通了气,因为知青回城安置是个比较细致而又政策性很强的工作,关兴要求各位副主任还是要一如既往地帮他把好公社各项工作的关。 如果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互相通气,各部门的工作要互相帮助。最后,他就把现在国家的形势和方针、政策的发展变化说了一下。强调说:“我们公社的工作刚刚起步,要想大干快上,还得要我们多学习、多想办法。” 散会的时候,他说:“我明儿要到各大队去转一转,如果那个需要下去的我们就一起去看看。” 周副主任说:“我正好要去北山大队催他们打鱼的事,那我明儿就和您一起去吧。” 晚上关兴就走出公社,准备向大道那边走走,正好胡副主任出来,两人就顺着大道往前走。关兴看到大道边上又新开了几家小馆子,就对胡副主任说:“看来棉纺厂还没有投产,我们这里的人气就很旺了,这是哪个生产队在这里开的?” 胡副主任说:“这几家有北山大队的,也有高山大队的,他们先前没有当回事,现在看到平山大队的服务点都搞得很好,就一哄而上了。” 关兴看到眼前的一家小馆子很多人,就走到跟前问:“这里面吃饭的人怎么这么多啊?是不是很便宜?” 路边的人说:“这家一开张就很火,因为他们就是北山打鱼的,每天都有新鲜的水库鱼,而且还不贵,所以工地上的人要出来下馆子,基本上都来这里。” 关兴听了就说:“他们北山有优势,这样就把平山的风光给占了。” 胡副主任说:“平山也不差,因为这是他们地盘,所以小馆子、小旅店,剃头铺、裁缝铺一条龙,互相都关联着,您看看,都找棉纺厂的联系,拉上了电灯,多好!” 关兴听胡副主任一说,再仔细看大道两边确实是这样,可能有电灯的铺面都是平山的。就想了想说:“这个我们还得要公社出面,因为这条大道是我们公社的一个脸面,我看是不是与棉纺厂联系一下,由他们出钱,我们出工,把这条大道两边都要牵上路灯,而且凡是在这里经营的店铺都可以安装电灯,那样大家做事也方便,而且夜里也有个看相嘛。” 胡副主任说:“以前西斋集镇安装电灯的时候,我们公社就有人提到过,说发电站在我们水库边上,我们没有得到好处,可是人家西斋集镇倒提前照亮了。那个时候,前任的主任就说,我们还是先把饭吃饱再说吧。” 关兴说:“没有钱也是难倒英雄汉呐,现在我们不是有了发展变化吗?像这样的事就是借钱也要办的,不能等!” 这时关兴就看到了二队的队长,从那边走过来,关兴就走过去和他打招呼。队长认出了是朱主任,就很亲热地叫着:“朱主任,您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队里的人天天都在念您呐!” 关兴就笑话说:“是念我还是骂我啊?你们现在队里情况怎么样呢?” 队长就回答说:“真是念您呐,我们队里一部分人在棉纺厂做事,还有一部分人在队里的石灰窑厂做事,现在烧石灰、运送石灰、运送砂石都忙不过来呐。” “那你们队里今年的收入还可以吧?当时动员你们搬迁的时候不是还有些想法吗?现在相通了吧?”胡副主任插话说。 “现在不仅是我们想通了,就是老人们都在说,要是早几年这样的话,他们也得要出把子力呐。”队长笑着说。 关兴告别了二队队长,就往二队后面走去,因为那里正在修建大岩咀卫生院。虽然名字还不叫医院,但是规模可能比西斋的卫生院还要大,那就是相当于医院的标准吧。 走近工地就能看到卫生院的大致框架了,前面是门诊的两层楼,后面一排估计是住院的,两旁边有生活用房。 再往那边看,胡副主任说:“路那边的以后准备修建学校,上个月教育局的胡局长带人来看过了。” 关兴听了就说:“有了卫生院和学校,棉纺厂的职工来了就能安家立业了,我们公社周边的社员群众也受益。” 最后他们来到公路上,看到公路边上的临时车站门前还立了一根路灯,看来他们是要马上动手修车站了。 关兴和胡副主任走回去的时候,眼看到几个工地乌压压的一片,心里就涌起一种自豪感,因为这在一年前还是个黑灯瞎火的山区呐! 第532章 到大队察看发展状况 第二天大早吃了饭,关兴就约周副主任上路了。他要从平山大队出发,沿着高山大队再到北山大队看一遍。 到高山大队的时候,社员家里才吃早饭。关兴就走进一户家里问:“你们家里现在粮食还够吃吗?是不是全吃洋芋和红苕?” 家里的男人看到是朱主任和周副主任,就赶忙站起来回答说:“早就不吃洋芋了,因为今年婆娘在棉纺厂做事,我又在采石场砸石头,有钱买口粮了。” “粮食是国家统购统销的,你们到哪里去买呢?”周副主任问。 “我们赶早到街河市那边就能买到,因为现在他们那边粮食产量提高了,也有多余的,就挑到黑市场上卖了换钱用。”男人回答说。 关兴说:“只要不违反国家政策,能够买到粮食是好事。我们发展集体经济首先就是要吃饱饭呐。” 家里的老人又是搬椅子,还端来了茶,拿来了毛坝烟。关兴说:“不要麻烦您了,我是从这里走过,专门进来看看您们的生活有没有变化的。” 老人说:“这都是托公社的福哦,今年比以往强多了,听说要建工厂我的儿子他媳妇,每天赶早就去上工了。” 关兴就说:“您说的没有错,我们都是托的社会主义、人民公社的福,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的是呐!” 说完他就同周副主任一起出来往大队部去,到了大队部看到罗支书刚好开了门。周副主任就同他打招呼,问:“你们今年在我们大岩咀开了几家店铺?” “可能有十多家吧,反正我们要求队里把手艺人都组织起来,以队为单位都开店铺的。”罗支书说。 关兴就问:“那个效果怎么样?是不是有事做有钱赚?” “那是肯定的,因为我们原来社员都是在自家队里做事,现在多数都到厂子里去做事了,剃头、缝补都在镇子上解决了。”罗支书很高兴地说。 “听说你们的石灰窑开了几个都还供不应求?”周副主任问。 “是呐,以前一个石灰窑还卖不完,现在外地来买石灰的都买不到。还要挖沙子、采石头,我们就是缺人手。”罗支书回答说。 关兴说:“慢慢来吧,但是我要提醒你们一句:棉纺厂的建设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们以后光靠卖石灰,卖砂子是不会长久的,现在集体有点钱,要想想别的路子。” 罗支书听了就说:“这个我们还没有想呐,您帮我们出个主意,看我们搞什么事为好?” 周副主任说:“你们可以召开大小队的干部会,把刚才朱主任说的意思传达给大家,让大家来讨论,七嘴八舌不就有了主意吗?” 关兴说:“我今儿就是下来转转,如果你们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就向公社的主任们汇报,让我们大家来帮你们参谋参谋。”说完出来往高山大队去。 还只刚进入高山大队,关兴就看到原来的荒山上长出了一排排绿色树苗。周副主任就告诉关兴:“这是今年春天里,农技站指导栽下的柑橘苗。” 关兴就和周副主任放下自行车往山上爬去,只见前山后山都开成了梯田一样的田垄,围绕着山腰一圈一圈的,像给大山穿上了一件绿色礼服。从半山腰一直往下,妆扮是那样的漂亮。 下了山关兴就问:“他们以前的果树都还在吧?今年的收成怎么样?” 周副主任说:“都还在,具体效益怎么样这个我还不清楚。”说着就来到了大队部。 周支书看到了两个主任来了,笑的合不拢嘴。周副主任说:“老周啊,有什么高兴事吗?怎么这么高兴呢?” 我看到朱主任来了,我就知道我们的救星回来了。关兴说:“您是指我们来帮您解决问题吗?” 周支书说:“是啊,先前是您帮我们找来农技站的人,带来了柑橘树苗。前几天农技站的人来电话,要我们赶紧买化肥给果树下肥,我们还不知道到哪里去买呐,你看,正在发愁,这不您们就来了。” 关兴说:“这个您还是要找农技站问问,他们最熟悉这个方面的路子,如果需要公社出面的话,您就向公社反映好了。” 接着,关兴他们坐下来,就仔细了解了高山大队今年卖水果的情况。周支书说:“现在我们春上的水果就卖到了街河市、西斋去了,明年我估计就在我们大岩咀镇子上就能卖完了,因为听说棉纺厂马上就要投产了。” 关兴问:“您们的学校办起来没有?” “这个感谢您朱主任的关照,秋天就开学了。”周支书回答说。 看到听到高山大队都发展起来了,关兴就心里更加放心了。周支书要安排中饭,关兴推辞说:“还是到北山去吃饭吧,他们那里有鱼吃呐。”大家都笑起来。 到北山的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杨支书就吩咐婆娘说:“朱主任难得来一趟,今儿的中饭要多做几个菜,把那刚打起来的翘嘴鱼煮一个吧。” 关兴就坐下来详细地问杨支书:“今年的烟叶总共买了多少?明年是不是要扩大种植?新的烤烟种搞到没有?” 杨支书说:“今年的烟叶产量不错,而且卷烟厂给的是最好的价钱,我们每个队的腰包子鼓都起来了。还不是感谢您朱主任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明年各队都说还要大量开荒多种烟叶呐。” 周副主任说:“还有哪个打鱼的事也说说吧。” 杨支书说:“生产队造船、织网投了一些钱,今年能搞个平手就不错了。反正烟叶赚了钱,我们就不愁发展了。” 关兴就又提醒杨支书说:“你们一方面要围绕种烟叶做文章,另一方面还要把打鱼、卖鱼和用鱼做生意的路子想好。我看你们在集镇上新开的小馆子很红火呐。” 杨支书就说:“那么几个小馆子能赚多钱呢?还不如种烟叶来钱。” 周副主任说:“要搞好多种经营嘛,光搞一个方面是不行的,要多条腿走路。” 吃饭的时候,杨支书就提出来说:“还是想带贷了款买车搞运输,您们看,我们今年请物资局的车队就是例子。” 关兴说:“您们可以先买台车试试,不能一口吃个胖子的。用几年的时间,一年添一点,就会形成车队的。” 吃完饭杨支书就带着关兴他俩到山上转了转,关兴觉得很满意,趁天还早就往回走了。 第533章 找学校商量知青考试 回到公社天已经黑了,关兴就对胡副主任说:“今天看了一圈,觉得各大队的生产和生活都好起来了,现在主要就是要提醒他们要多想办法,把眼光看远一点。发展集体经济的事就像下象棋一样,走这一步就要看下一步,这样才能把一盘棋走活的。” 胡副主任说:“您在外面学习、参观经见的事情多,可以给我们提示一下,像我们大岩咀现在的情况,最好从哪些方面着手发展。” 关兴想了想说:“今天北山大队的杨支书说想搞车队运输,这是条路子,但是没有懂技术的人也是不行的。” “还有高山大队他们的果树栽好了,说是缺少化肥,我在京山参观磷肥厂的时候,那个技术员就说,磷肥和钾肥是果树最好的肥。听说西斋在搞磷肥,是不是可以要他们去那里看看。” 胡副主任就说:“这个事我记住了,看来我们这些人还是得要出去走走,多看多接触才能知道一些事情。” 关兴说:“以后公社、大队的经济发展了,完全可以带人出去看看呐。” 第二天关兴回到县里,就带着余副主任到教育局去,他要和教育局商量知青招工考试的事。 其他人都不知道胡局长就是关兴的老丈人,关兴见了胡局长还是像以前一样说:“胡老师,您最近身体还好吧?我来找您的麻烦了。” 胡局长就把关兴他俩让进办公室,听了关兴的事情,就说:“这个事我把职教股的人找来,你们跟他商量好吗?” 余副主任说:“那就好,免得打扰您的工作。” 职教股的股长姓佘,听了余副主任的要求,就说:“这种考试我们以前没有搞过,怎么样出题,找谁出题,怎样印制试卷?这些事情都是很具体的。我们还是一起到县中学去商量吧。” 关兴说:“我想题目也不是要很难、很复杂,只要把语文、数学和时事政治出几个题就行了,也不要像考中学生那样子,因为这些知青大多数已经好多年没有看书读报了。但是我们不经过考试又不能把招上来的人分清楚,哪些人适应干什么。” 职教股长听了就说:“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就是用这种考试的方式把招上来的人分个类。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到中学去找校长。” 几个人到了中学,见到校长后,关兴向校长讲述了前两年在这里请老师复习的事,校长立马就想起来了,说:“记得记得,那还是胡局长给我打的招呼呐。” 关兴说:“是的,胡局长是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的语文老师、班主任,所以我就找他您帮我联系的。” 职教股的佘股长说:“那看来朱主任还是我们中学的老校友啊,那以后还得要多关照我们县中学呐。” 接着佘股长就把关兴他们要找老师出题考试的事说了一下,佘股长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就强调说:“这个试题也不要告诉出题的老师是干什么的,免得给出题的老师惹来麻烦。” 关兴就说:“大致出十道题吧,先出一道自我介绍的题,要求字数不超过200字,因为字数多了他们考试的时间就要多,而且也难得写。” “再就是语文题三道,数学题三道,时事政治题三道就行了吧。题目都要与现实生活联系起来,就是学以致用的内容。” 关兴一边说一边在回忆以前他参加考试的题目内容,校长把关兴说的记下来了。 职教股长就说: “那试卷印制怎么办?还有保管这些都是要考虑好的。” 余副主任说:“学校帮我们把这些事都做好吧,我们的人手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校长就问:“大概在什么时候用呢?考试有多少人?需要制多少张试卷?” 关兴想了想说:“先印500份吧,大概在十多天后就要用,时间就定在星期天,借用学校的教室考试,到时候还要请学校帮我们安排老师帮我们监考和改卷的。” 职教股长看商量得差不多了,最后就对校长说:“这是有关招工的事,您要把保密的事情做好。” 校长听了也感到了事情的性质重大,也没有打听究竟是什么类型的招工考试,因为最近教育招生、推荐选拔招生有很多。 关兴和校长握手告别后,就与佘股长一起出来,感谢他亲自跑过来帮忙协商,因为如果是其他单位的话,了不起打个电话让你自己去联系就完了。 关兴和余副主任回到安置办公室,就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关兴一边吃饭就问李祥福:“这几天有哪几个公社交来了统计表?” 李祥福说:“就是离县城不远的几个公社交来了,其他的公社还没有动静呐。” 余副主任说:“吃了饭,你赶紧再去打电话催促,要他们最迟不能迟于这个周。如果是交迟了的话,那我们就不给他们安排招工名额了。” 关兴听余副主任说话的口气,还是个办事很利麻的人、也在旁边强调说:“你就像余副主任这样说,不要怕得罪了他们。” 下午关兴就到陈光明同志的办公室,先向陈同志做了汇报。说明这几天是如何召开知青专干会议,如何到新建棉纺厂工地商定招工的事情的,还有就是商定出题考试的事情等。陈同志就说:“你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只要把考试一弄完,就可以下通知把这些知青招上来去培训了。” 关兴说:“是的,我看工业局那边宋局长就很有点着急了,因为他们的机械设备马上就要进场安装了,如果还没有工人的话,就要延迟投产的时候。” 陈同志说:“那就按照你们的步骤进行吧,具体怎么做你向雷副主任多请示吧。”关兴出来就到雷副主任办公室去了。 关兴主要是把最近这些事情的时间安排向雷副主任汇报,雷副主任也很感叹关兴他们办事的效率高,就建议说:“你们也很忙的,以后像这样的事,你们就写成一个条文送给我看看就行了。” 关兴听了就很感谢雷副主任对他们工作的支持和信任。 第534章 结婚的事难住了关兴 这个星期六胡理芬回了家,前几天听到关兴有了新的宿舍,回家后就赶忙来看他的新家。关兴刚在外面溜达,就看到了胡理芬,他却有意地躲在屋子的转角处。胡理芬也不知道是哪一间,只看见其他的房子都开着门,就走到跟前一间间去看。 关兴这时就假装匆匆地刚从外面回来,不声不响地跟在胡理芬的后面。还有意的问:“这位女同志,请问您找谁呀?” 胡理芬一听是关兴的声音,就头也不回地说:“我找在这里住的朱主任呐,请问他是哪一间?” 关兴听了就忍不住笑起来了,胡理芬回过头对关兴说:“你是有意吧,还‘这位女同志’,你怎么没有说‘这位大姐’呢?” “我这不是热情关心来访的客人吗?请您跟我来,朱关兴同志就住那一间呐。”关兴故作姿态地说。 胡理芬就有些生气了,说:“你就才分了个宿舍呐,就开始摆架子了。如果我是乡下来的,那你不就要玩起人来了!” 关兴见胡理芬真的生气了,就赔礼说:“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就怎么上纲上线了?我是那种人吗?” 说着就上前一把抱住胡理芬的腰,往宿舍里走进去。胡理芬还是有些气不顺,就没有回应关兴的亲热。关兴连忙在前面开了灯,有意用衣袖把座位抹了抹,表示出很有敬意的样子。还用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胡理芬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说:“你就这几下还不行,你今儿得罪了我,就必须要惩罚你,请我到河边去吃宵夜。” 关兴就说:“您还有什么吩咐,我一并照办。” 胡理芬就站起身来,往房子里面走,看看里间有多大。关兴就跟在后面,进了里间把灯打开。胡理芬看了很高兴,因为那个时候这种里外两间的宿舍还只有领导才能分到。 关兴就上前搂住胡理芬要与她亲热,胡理芬就顺势坐在床上,关兴已经亲吻她了。两人纠缠了一会儿,关兴说:“你看这样能不能放一张双人床?” 胡理芬脸还红红的、热热的,就回应说:“你是想我们在这里结婚吗?我还没有想好呐。” 关兴说:“这有什么好想的,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胡理芬说:“我毕业了回来还不知道分到哪个单位,再说我的哥哥胡理想还在读书,不知道爹爹和妈怎么想呐。” 关兴就说:“明天不是你姆妈的生日吗?我早些去,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暗示一下你的姆妈好不好?” 胡理芬没有回话,两人又出来走到对面的小厨房去。胡理芬这次不敢走在前面,因为小厨房的门关着,而且天已经很黑了。关兴就上前去开了门,把灯打开。胡理芬跟在后面看到里面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厨房里有小灶,还有蜂窝煤炉子。另一边还摆着一张小桌子,显然这是一家人吃饭用的。再开门到后面就是一个简易的小厕所,而且厕所的背后就是县革委会的大围墙。看来这个地方还是很适合生活的,胡理芬看了很满意。 就说:“你这个知青安置办的主任只是个临时的,如果哪一天又要你到公社去,那又怎么办呢?” 胡理芬这样一问倒把关兴给问住了,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他要是不在这里了,那不是要立马腾出房子来吗?心想:一个人的时候,领导要你到哪,你可以行李一拿就出发。可是如果结婚了,你就不能走到哪就把婆娘带到哪哦! 他不敢再往下想,就说:“这个事我还得要征求一下陈光明同志的意见,因为像这种事我还是没有经验。” 胡理芬看到关兴这个样子,也是很可怜。就宽慰他说:“我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你到下面公社去,如果我们真是结了婚,我也会跟着你走的。”关兴听了虽然心里很欣慰,但是他不得不想好这事的后路。 于是,他就领着胡理芬出来,把厨房门关好后,说:“走吧,我们现在就去陈同志家里,我要把这事赶紧向他说说。” 胡理芬知道关兴向来是把陈同志当做领导、老师和父亲的,就理解关兴的这种急切心情,提醒说:“就这样空着手去吗?是不是要买点东西?” 关兴就和胡理芬往街上去,看看街上还能不能买到什么合适的东西。结果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买到,关兴就有些泄气了,说:“算了吧,听天由命吧。” 胡理芬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关兴就说:“往河边上去吃宵夜吧。” 两人走到河街,不知觉就走到胡丽芳她姆妈的小馆子前了。他不想去那里吃,就再往前走,结果不巧在河堤脚边却遇到了胡丽芳。 关兴就主动地与胡丽芳打招呼,并且分别把她们两个介绍给了对方。胡丽芳就说:“朱关兴,你还真是工作、恋爱两不误呐,几时就把我们胡老师的女儿抓到了手?” 关兴见胡理芬有些难堪,就打趣地说:“不是我抓到了她,是她关怀我这个乡下知青呐。” 胡理芬立马就说:“看来你关兴当时被这位女士‘关怀’的话,那就也会被抓住的哦。” 三个人一起大笑起来,说着胡丽芳就要他们去吃宵夜,玩到很晚关兴才把胡理芬送回家。 第二天,关兴起得很早,他要到百货门市部去,给胡婶也就是胡理芬的姆妈买生日礼物。 可能是胡理芬晚上回去已经找机会向她姆妈暗示了,也可能是关兴的心理作用,一进门就感到胡婶的眼光比以前更加亲切了。 关兴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刚坐下胡婶就问关兴单位宿舍的事情。关兴就大致描述了宿舍的情形,胡婶就说:“这下就好了,免得像以前那样住招待所。” 胡理芬就说:“像他这样的单身汉能有这样的宿舍还是很少的,本来就是一家人住的,我都很羡慕呐。” 胡理想也是昨儿回家的,关兴不知道。见他突然出来说:“难不成你想及早就搬到他那里去住?” 胡理芬就回嘴说:“就是想哦,准备明儿就搬过去呐。” 她的姆妈就在旁边说:“你们在一起就是嘴上打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搬过去也是迟早的事嘛。” 关兴听了什么话也没有说,心里暗暗地高兴,知道胡理芬的姆妈这一关已经过了。 第535章 胡老师想见巧玲父母 过了一会儿胡理芬的爹爹从外面溜达回来了,关兴就站起身与胡老师说话。 胡老师说:“你今天休息吗?怎么这么早?” 关兴回答说:“本来是要在办公室等下面送报表来的,昨儿听胡理芬说胡婶今天生日,我就早来了。” 胡老师说:“生日年年都过的,你不要耽误工作呐。” “没事,我已经安排我们办公室的余副主任了。”关兴回答说。 胡老师就一边烧茶水一边与关兴说话,问他们招工的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这次准备招多少人。 关兴都一一做了回答,特别感谢教育局职教科的那个佘科长,办事很细心。 胡老师说:“我们现在也是经常遇到这些选拔呀、考试的事情,如果不认真对待,说不定哪个环节没有做好,就会犯错误的。你想想人家的学生、知青是不是都在张着饥渴的口等着?” 关兴听了就对胡老师这种自带的责任感很敬佩,胡老师说:“那天在县革委会开会,你忘了陈光明同志的那个告诫吗?” “我记得,就是要我们时时把知青的事当着自己亲人的事放在心上。”关兴回顾说。 正在聊着这些事,胡理想就从内屋出来了。胡老师就对他说:“昨儿我听芬儿跟你姆妈商量她自己的事,你是不是也要有个思想准备呢?” “我有什么事需要准备的?”胡理想反问说。 胡老师就直接说:“你不是在和朱巧玲谈朋友吗?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我们和他父母亲见个面?” “我们还在读书,再说我们谈朋友,还要您在先头就去找人家父母亲?”胡理想好像有些反感。 胡老师说:“我这又不是封建思想,你以为你和朱巧玲谈好了,哪天说结婚就打个招呼,人家就自己搭车来了是吧?” “那又怎么样?就是互相通个气说个话的事嘛。”胡理想大大咧咧地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想想人家把女娃养这么大,总得要弄清楚她和谁结婚,认识一下这个家里人,搞明白这个家里的情况吧。”胡老师有些生气了。 关兴就说:“我们农村有句话,叫做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姑娘,意思是说,作为男家的一方应该要主动一些的。” “是啊,虽然现在是新时代了,不兴像以前那样看亲订婚、行茶过礼,但是基本的风俗礼节还是要有的,这就是把人家当人的意思,就是尊重人嘛。”胡老师看到胡理想这样没有一点社会知识,心里的气就不知怎么表达出来。 胡理芬从厨房里出来,听了她爹爹后面的话,就说:“您有这个想法,人家当事人没有这个意思,您还不是在旁边瞎着急。” 胡理想听到他妹妹的话,就吼了一句:“你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好不好,你天天就在琢磨这些事,你都快成行家了。” 胡老师再也没有说什么话,就只一门心思泡茶。茶泡好后,给关兴倒了一杯。 关兴说:“理想,你也要理解爹爹、姆妈的心情,他们还不是为了把我们的事情办得圆满一些吗?要不然这样,你下次元旦节回来的时候,就约巧玲一起回来。我呢,就事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要我的姆妈向巧玲的父母说一下,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我们再带他们二老去见见巧玲的父母。” 胡老师听了还没有说话,胡婶从厨房里出来就表态说:“小朱这个办法很好,就这样准备吧,反正离元旦节也不远了。”在家里一般胡婶说了的话,胡老师就表示默认的,这也就是表示全家都通过了。 胡理芬说:“像这样安排,这么多人怎么去呀?” 胡婶就说:“你们平常不是去过吗?我们也就是五六个人吧,听说他们那里可以坐船去,我们就坐船吧。” 胡理想就闷着头好歹不说话了,他好像又回到上小学时,家里人为他准备书包、准备穿的衣服鞋子一样,任人摆布呐。 胡理芬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很不解地说:“你说你也是铜嘴铁牙的人哦,怎么就不说话了呢?像你这样,人家巧玲怎么就答应跟你谈朋友呢?” 关兴心里想,朱巧玲可是和胡理想刚好相反,她是敢想敢干的,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呐! 到了吃饭的时候,隔壁的一个大婶风风火火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礼包送到胡婶手里,说是给胡婶做生的。胡婶留她一起吃饭,她见家里有很多人,而且还有关兴一个不认识的客人,就说:“我家里还有客呐,改天我专门来喝茶吧。” 送走隔壁的大婶,胡婶就坐回桌上吃饭。突然她就想起了一件事,说:“今儿这个时候吃饭,我本是不应该讲的,看到她来了,又恰好小朱也在,我还是说给你们听听吧。” 胡理想就说:“您这是说刚才大婶的事吗?好像说您的事呐。” 胡婶就说:“是这样,隔壁大婶的儿子下乡在八宝公社永久大队,结果大队又安排他到小学校去教书,一去就和大队的一个女老师谈了恋爱,前年结的婚,去年生了个小娃儿。这不,现在就说知青可以回城工作了,她就想让我向老胡问问,像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胡老师听了没有说话,胡理想倒是有主见,说:“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还要人家给他拿主意!” 胡老师就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胡理想说:“一个在乡下一个回城里,这肯定不是个长远之计啊,最好是分开了算了。” 胡婶说:“那人家女方不就成了寡妇了,那娃儿怎么办?你说的很轻巧!”关兴感到胡婶对儿子胡理想这样说法很反感。 胡理芬说:“是啊,我觉得反正八宝离县城也不远,大不了就带到街上来吧,谁个叫他当时没有想后路呢?” 胡婶就看向关兴说:“你现在就是管这个事的,遇到像他这种情况,你说该怎么办呢?” 关兴说:“我们在开知青专干会的时候,就反复交代过,知青下乡这么多年,当时的政策是要求知青们和社员打成一片,而且鼓励他们要插队落户、生根发芽的。所以,这也就不能怪她儿子了。”想了想又说,“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是知青专干上门做工作,征求双方的意见,尽量做到家庭安定吧。国家现在也没有办法把他们俩都招上来。” 胡老师说:“也只能这样子了,国家发展了,以后也是会想到这些特殊情况,做好处理的。” 大家听了也就没再说这话了。 第536章 组织第一场知青考试 下一个星期天就是第一批知青考试的日子,前几天回来的知青们满街都是。有的到书店买书,有的到学校找老师,有的互相打探消息,都对于马上就要进行的考试有些紧张。虽然在下面知青专干开会的时候,对他们反复说过,要他们复习一下,也不要紧张,这次考试主要就是按照文化成绩把他们分一下类,不存在取不取他们的问题。 但是知青的家里人总是觉得既然要考试,那就有考试的讲究,你说是考得好的分的类呢,还是考得不好的分好类呢?这样一分析,每个知青就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到了考试的前一天,关兴事先就要李祥福给教育局、劳动局、工业局、城关街道等单位打了电话,要他们这些单位第二天务必要派一至二个领导到学校考场去,帮助知青办维持秩序、组织考试。 到了第二天,关兴就带着知青办的人很早去了考场。他要首先看看学校为他们准备得怎么样,这时,学校的张校长也来了。 关兴就和张校长一道一个个考试的教室去看,只见桌椅摆放得很规矩,因为关兴要求每个教室只安排40人,其他多余的桌椅就归到一边去了,所以整个教室看起来比平时就更加顺眼、醒目。 总共安排了13个教室,因为这次通知的知青人比较多,有500多人。这个时候,张校长就忽然说:“朱主任,您看这个桌上没有张贴参加考试知青的名字,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关兴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就对张校长说:“考试开始前,我来集中说一下要求,希望帮我们监考的老师也严格严格一点。” 考试时间定在9点钟,各个公社上来的知青都由各公社的知青专干带队,在学校大门前集合,一个公社站成一路纵队。大门前立即站出了一片很大的方阵。 关兴就站在台阶上说:“各位知青同志们,今天是我们松河县第一批知青回城招工、招生的考试。你们大多数都在生产队插队七八年了,成了真正的又红又专的接班人,现在是接受国家检验和挑选的时候,我们无论考得怎么样,首先必须要表现出我们革命接班人的姿态。也就是要遵守考试纪律,服从老师的安排。” “我们没有规定哪个考生进哪个教室、坐哪张座位,规则就是由知青专干带到教室门前,一个个把进去的考生验明清楚,一定要是他们本人,再就是一个教室坐40人,坐满一个教室再往下面一个教室坐,保证每个人都能顺利的参加考试。”关兴说完就做了个手势,要边上的第一个纵队把人带到考试的教室去。 虽然考生是没有对号入座,但是有知青专干在教室门前看人排位,秩序还是很好。 到了考试时间,学校的铃声响了,参加考试的知青们才真正感到了人生的考试开始了。 考试时间虽然只有两节课,但是有很多人出来说,好像经历一个世纪。因为他们自从下乡以来,很多人就没有接触过书本,有的甚至连报纸都没有看到过,哪里知道有一天还要回来考试呢! 有的说,看来现在国家的政策变了,回去以后还得要重新学习,准备新的考试呐。有的说,我一看书现在就头疼,还不如就在队里种田。 关兴听到这些议论,心里也替他们难过,以前下乡的时候,对农村什么也不懂,给他们一张床、一把锄头、一条扁担和两只土筐,就要他们学习农活,现在给他们一张考试卷子又要他们参加考试,真是难为他们了!想到这里,关兴就觉得更加要把他们的安置工作搞好。 考试以后,安置办就没有一时是安宁的了,首先是电话一个接一个没有空挡,搞得李祥福上厕所都没有时间,再就是找人打听的、到知青办来问考试分数和分配去向的络绎不绝,这就把个余副主任钉在那里接待,搞得口干舌燥,最后是好多局委办的人也加入了其中,因为知青们都七弯八拐地找到这些人来打听结果。 关兴就赶紧要雷副主任确定时间,把凡是涉及到的局委办单位召集来开会,最后确定知青招工分配的方向。 其实,关兴他们早就按照各单位送来的分配名额,把参加考试的知青分到了单位,只是没有县革委会召开这些单位来开会,不好最后宣布而已。 这个会议有意确定在晚上,因为白天大家都很忙,而且有的领导可能有事不在家,不能参加会议,再就是免得有其他因素干扰。 县里的革委会成员都参加,基本还是第一次那些开会的阵容。关兴就要余副主任,把500多名参加考试的知青的情况先向与会者通报了一下,再接着他就把分配到各个用人单位的知青人数、名字大致念了一遍。而且说明了这其中主要是考虑用工的男女工种问题进行分配的,其实与考试没有多大的关系。 雷副主任就要大家发表意见,与会的人议论了一番后,教育局的副局长首先说,据我们参加的股长说,这次考试组织得很好,主要是让知青们感受了一下读书看报的重要性,让以后的招工、招生有一个良好的秩序。 劳动局的人说:“我看了刚才安置办公布的名单和人数,完全都是按照我们提供的用人要求分配的,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工业局的人说:“分给我们的主要是棉纺厂的知青,一共女工是90人,男工是40人,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可以派他们去参加培训了。” 雷副主任就说:“其他部门都是比较特殊的,比如教育部门、卫生部门必须要是当过乡村教师和赤脚医生的,还有街道的就必须要有生产队干部的经历。我想对于这个分配大家都不会有意见吧?” 陈光明同志插话说:“对于在生产队、大队当干部的和入了党的,我们还要专门考核,把他们安排的我们各级基层做干部,这样才能各尽其用。” 关兴说:“我们正在对三个这样的知青做考查呐,您放心,到时候我们会找人事部门联系的。” 最后,雷副主任总结说:“这是我们县第一批知青回城工作,由于知青办的工作做的很细致,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在这里我要感谢知青办的同志的辛苦工作,也要感谢各单位的尽力配合。希望我们后面还要总结经验教训,把这项工作做得更好。” 散会后,雷副主任就要关兴他们赶紧把名单公布出来,把通知发下去,关兴答应明天就办。 第537章 解决知青的后续问题 县里的知青回城安置考试和招工、招生分配结果公布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事,说政府把我们的娃儿招回来了,这是好事。可是家里还得要安排生活,娃儿们出去插队的时候还小,现在回来要单独分床睡,真是没有想到! 是的,虽然知青们是回来了,但是家里、街上都没有准备他们的生活设施,又成了各家各户的难题。 关兴知道这些情况后,又走访了几处街道、居委会,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比如有一家三个子女下乡,回来了两个大的,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娃。原来下乡前是大的带小的,现在都成大人了。眼看着老三也要马上回来,家里的父母都快愁死了。家里还有两个小的,没有办法,晚上睡觉只能打地铺。 关兴回到安置办就把这些了解到的情况,写成了一个条文式的汇报材料,交给了革委会的雷副主任,希望县革委会研究出个大致的解决意见,下发给街道、居委会,请他们按照实际情况帮助解决。比如利用以前街道的会议室、小礼堂,或是小馆子,帮忙解决回城知青有困难家庭的衣食住行问题。 雷副主任看了觉得关兴他们反映的情况是要亟待解决,但是就县革委会下个文件不一定能落到实处。 就把这个汇报材料转给陈光明同志,陈同志看了就说:“我看还是要找朱关兴他们来,既然他们深入到了街道和居委会,他们就要帮县里想出个妥善解决的办法。” 雷副主任就按照陈同志的想法来到了知青安置办公室,找关兴和余副主任商量。首先是把他的想法和顾虑说出来,然后再征求关兴他们的意见。 余副主任说:“我觉得以县革委会的名义,下文件是有作用的,不然的话,街道和居委会帮不帮就成了街坊邻居之间的事了。” 关兴也同意余副主任的意见,想了想又说:“我看是不是像以前给各公社派工作组的办法,就按照我们各局委办现在的所在地,按照就近负责的原则把任务分给他们,并要求各局委办派出工作小组,深入到街道和居委会了解、解决这些事。” “限定在一周之内弄完,结束后要写成工作报告的形式,上报给县革委会,你看怎么样?” 雷副主任边听在边记录,放下笔就说:“你这个办法很好,这就是老办法新用途。我们以前只想到给大队和生产队派工作组,其实像你说的给街道、居委会派工作组的做法,以后遇到这样的事都可以用。” 雷副主任回到办公室就把关兴他们的建议,向陈光明同志做了汇报。陈同志就很高兴地点头称是,说:“朱关兴这个娃儿脑子灵,大事小事都会办,我看就按照他说的办法。你马上找革委会办公室,要他们起草文件,并对各局委办下发通知。在通知中要把各街道和居委会落实到单位,限期他们派工作小组一周内解决这事。” 关兴过了两天,就又到先前走访过那几家去回访,一问大家都说附近局里来的工作小组,帮他们解决了困难。都很感谢县革委会,帮他们及时解决了问题。 由知青回城引发的事情还不止这些,接着就是县城里的用人单位,向各上级单位反映,知青是给安置了,可是原本一个人干的事现在分给两个人、三个人甚至多人干了,这样下去只会带来懒散拖拉的后果,不利于生产和工作的发展。 各局委办又把这事反映到县革委会,这下各个系统的革委会主要负责人都坐不住了。 陈光明同志这天上午就把关兴叫到办公室,对他说:“现在你们把知青招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很安宁了?” 关兴说:“是的,只要把人安置下去了,我们就基本完成了任务。” 陈同志说:“你们的任务是完成了,可是那些被安置了知青的单位的任务才开始呐。你看这几天大家都在向我们反映人多不干事的问题,你说这该怎么办?” 关兴想了想说:“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就是把这些人重新组织起来学习培训,也得要有地方,有人手,还得要有钱啊。他们每天得要有生活费,培训的组织者得需要培训费用呐。” 关兴想到这里,就反问陈同志说:“您应该是有了大致的想法的,这样的事不是我们做下属的单位能考虑的。” 陈同志看了看关兴说:“嗨,你现在学得精了,学会把问题又反过来给我了。那我问你,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想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事?” 关兴以前确实是没有这个习惯,只是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太多,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就用这个说法来应付了。 关兴想了一会儿就说:“这个问题是一个大的工程,一个是要给新上岗的知青进行培训,最好是由各局委办,根据他们各自行业的特点和要求,对新安置的知青进行培训。知青在培训期间只能拿最基本的生活补贴费,要在培训时拿到上岗的结业证以后,再返回单位时才能拿青工的工资。” “那是一个方面,你再继续说吧,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陈同志继续问。 关兴就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再一个就是要给各单位扩大生产的一些政策或是办法,要鼓励他们多搞农工商经济联合体,不要把眼光只看到以前自己的那点小圈子。只要是集体单位出面经营的事情,都可以考虑。我这也是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遇到过的,他们那里早就遇到了这些问题。” “你具体举个例子吧,以前听你说过这个想法,究竟在具体工作中怎么开展经营呢?”陈同志追问。 “比如说,县化肥厂就可以找农业技术员了解化肥的推广应用,再由他们结合起来到下面生产队去,了解生产队需要什么样的肥料,这样一结合,就可以开发出新的化肥品种。”关兴说。 陈同志听了沉吟一会儿说:“那按你的话说,凡是生产、经营的单位都可以采用你的这个思路,去找适合他们联合的方式?” 关兴说:“就是这样,还有像街道、居委会就可以利用他们的优势,多在城区、街道经营上下功夫。我们以前在红旗公社的复兴场就是这样搞的,现在我们在大岩咀也是这样搞的。这样就可以把一个相对死板的地方经营搞活,至少是大家都有事做吧。” 陈同志听了就高兴地说:“你这一年多在外面学习,真是长进不小,看来得要给你安排大的事做了。” 关兴说:“我听您的安排,听从组织的安排。” 第538章 县革委会召开扩大会 过了几天,县革委会召开扩大会议,把所属局委办的一把手都找来参加,会议的主题就是一个:大家献计献策,如何扩大生产、发展经济。 关兴自从被陈光明同志叫去问过扩大生产、解决人浮于事的问题后,他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当时说了这么一个思路,但是真正做起来还是有很多困难的。 比如要扩大生产就得要有场地、设备,还得要有相应的技术指导,如果没有钱那就什么事情都是空谈了。 到了开会的时候,他虽然坐在会场上,但是他的思绪却又回到了给汉阳县写整改方案、在学校写文章的情景,他这几天就天天拿着这些材料和文章在看,在思考。 会上大家都各抒己见,说了各自的看法。有的认为可以加班加点,把职工分为轮换的班次,这样既可以让每个员工轮换工作,也可以提高单位时间的生产效率。有的认为可以让年龄较大的员工提前休息,只是在岗位上做些指导,就像师傅带徒弟一样,这就是岗位培训。还有的认为可以让街道搞一个民兵巡逻的形式,组织一些小组搞街道安全。 雷副主任听了觉得大家说的都是比较好的办法,希望大家听了回去做一些试验性的工作,总结出经验我们再大范围推广。 就在雷副主任征求各位革委会主任意见的时候,陈光明同志说:“大家刚才讲的都是切实可行的好办法,那就按照雷副主任的安排,各自回去做些试验,再总结经验推广实行。但是我想最后让朱关兴同志,结合他在政法学院和他在汉阳县实习时的思考,说说他的想法。” 大家在年初县里的扩干会上,听过朱关兴的讲话,知道县革委会对他是很器重的,就想看看朱关兴对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新的见解。 关兴放下手中的材料,就对与会者笑了笑说:“刚才各位领导说的都是身处一线最能解问题的良方,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良药,只是说一点自己这几个月的几点思考,如果不对的话,请大家当面批评。” 首先关兴就说:“我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首先遇到的一个棘手的事,就是汉阳县的沌口公社的轮窑厂,他们因为制砖的泥土出了问题,制出来的砖坯损毁率在百分之五十。窑厂反映到公社,公社反映到县里。” “我和主管工业的副主任去公社,公社也没有办法,最后我说,我要到实地现场去看看。经我了解,制砖的泥土是一个问题,但是制砖的工人和管理窑厂的干部也是很大的问题。” “后来,我找华中农学院的老师帮我们解决了泥土的问题,公社和县里的人就问我,还有什么隐藏的问题呢?我就把轮窑厂的各层次的干部搞形式、当老板的现象说了些。我当时就发现,经过这几年的政治运动,很多干事的人不愿意干实事了,只愿意动动嘴皮子,说说政治上的道理,就完事了。” 很多人听了关兴的话,好像觉得有些离题了,因为今天是要解决县里人多生产效率低的问题。 陈同志就说:“朱关兴同志讲的这个例子,我觉得也是影响我们现在人浮于事、生产效率低的一个看不见的现象。请他接着把话讲完吧。” 关兴又接着说:“后来,我们又到汉阳县的各个工厂、企业和公社转了一圈,结果发现每个地方都不同程度的存在这些问题。最严重的是奓山的煤矿,含硫较轻的煤供不应求,而含硫重的煤堆积如山,煤矿简直是寸步难行。还有张湾种蔬菜的生产队,丰收的时候,供销社只要他们订购的部分,多余的蔬菜生产队没有办法解决,歉收的时候,黑市菜场的蔬菜价钱很高,但是供销社收购他们的蔬菜却既不涨价还要保证订购的任务。” 大家听了就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这些情况在各个单位身边都有,那又怎么与现在这个扩大生产联系起来呢? 关兴说:“我认为要想解决我们县里眼前的问题,大家刚才说的是救急的办法,但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要首先解决单位干部的思想问题,不能像前几年那样搞空头说教,抓生产不落到实处的方法了;其次是要搞农工商、工工商、工副商经济联合体,打破我们现有的生产、销售的圈子,把生产的范围扩大,把销售的方式变换一下;再就是由集体组织一些合作社,把我们城区的服务行业搞得丰富多样一些。这样,我们松河县就可能在原来的基础上,生产规模翻几番。” 这次大家听明白了,朱关兴这是站在全县战略发展的高度,说明扩大生产、发展经济的出路。 陈同志说:“我曾经单独和朱关兴同志讨论过,他在学校写的论文我也看过,他刚才说的思路可能就是解决我们现实问题的一个长远思考,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要放在心里想想。”顿了顿又说,“听说他的这篇论文,《湖北日报》作为内参发到省里的内部刊物上了。我们也想把它印出来,让大家看看再讨论。” 大家听了陈主任的话,再回想关兴讲的几条,觉得是应该要站在全局的高度思考,才能使局部、行业有个正确的指导方针。 会后,革委会办公室又把这次会议的纪要整理成了一个文件,下发到各局委办和公社一级,题目就是《县革委会关于扩大生产、发展经济的意见》,要求各地、各系统、各单位要多想办法,加强试验,总结经验,解决人浮于事的问题,把生产搞上去。 关兴回到知青安置办公室,就和余副主任在一起研究今冬明春,如何把剩下的知青招回来的事。余副主任提醒说:“每年春季都有一批国家招生的指标,我看是不是要让还在知青点上的人多加强学习,准备迎接选拔考试?” 关兴说:“这是下一步我们的工作重点,可以在城区运用文化宫,搞一些短期的文化知识补习班。” 余副主任同意这个意见,两人就把这个想法写出来上交给了雷副主任。 第539章 商讨撤区并社的试点 知青安置工作进入到了最后阶段,关兴才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就准备到大岩咀去看看。虽然公社和下面到了冬季就属于农闲的时候,但是今年不同的是,棉纺厂的新建到了煞尾阶段,而且新进的设备正在安装,还要把送出去培训的知青接回来调试机器。所以,关兴觉得地方上主动帮助棉纺厂的后期工作,对双方都有利。 关兴坐客车到大岩咀大概差不多十点钟,下了车就看到临时客运站的后面正在修建房子,想必是客运公司要建正式的客运站了。而且他看到关和又在其中组织人施工,他就感到建筑公司与下面各集镇的建筑合作社联合很有成效。 来到公社,胡副主任他们正在商量如何搞好集镇上的小经营互相协调的问题。 关兴坐下来以后,胡副主任就向关兴说:“朱主任您今天来正好,本来我们是想向您请示的。” 关兴就说:“您们准备做什么事,照常继续做吧,我在旁边先听听。” 罗副主任就说:“是这样,现在我们大岩咀集镇上的小经营搞得很火爆了,但是呐,又出现了互相挤兑的现象,搞小馆子的有平山大队的,有北山大队的,平山的小馆子因为是自己的地头,所以会招引客人;北山大队的有鲜鱼,有一段时间把控了吃饭的客源。两个方面的经营就起了冲突,昨儿争吵险些酿成了大事故。” 周副主任补充说:“不是我和公安干事出面及时,很可能就要出人命呐!” 关兴听了就感到这是个大的问题,就问道:“除了小馆子的事外,还有没有其他不好的现象?” “还有啊,据说晚上吃完饭,有的人还留在小馆子后面的杂屋里打牌赌钱。”周副主任连忙说。 胡副主任就说:“针对这个情况,我们今儿开个会商量个办法,尽快制止这种苗头,您看行不行?” 关兴就肯定地说:“公社这样做是很好的,如果等事情闹大了,社员群众之间的隔阂就形成了,那就很不好解决了。” 胡副主任就对周副主任说:“你是主管这一块工作的,首先你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周副主任说:“我想要把这些小经营的管事的人,召集起来开个会,把我们掌握的情况通报出来,再由公安干事把国家治安管理的条款念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危害性和严重性。” 严副主任说:“我认为更重要的是把涉及到的生产队队长也找了,要求他们在选择经营者的时候,要注意挑选合适的人。” 大家七嘴八舌说得差不多了,关兴就说:“那就这样做吧,由周副主任牵头,胡副主任主持召开一个大岩咀集镇所有经营者的会议,明确由各生产队的队长带队。我们要把注意力放在所有经营者的身上,现在出现的问题是小馆子,那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的呐。” 开完会,关兴就单独找主管农业的罗副主任询问:“高山大队上次说要买肥料给果树施肥,后来是怎样落实的?” 罗副主任说:“他们听了您的建议,找来农技员给他们看了土壤的肥情,说是要多用磷肥和钾肥。后来他们就去西斋找了那个小磷肥厂,钾肥是农技员给他们联系的。” 关兴说:“虽然这些肥料需要不多,但是眼下看来是很难买到呐,假是我们县里生产就好了。” 到了下午,棉纺厂那边就来人,说要商量找公社联系租房子的事。关兴就说:“你们谁要租房子呢?有多少人?” 来人说:“现在来安装设备的师傅第一批没有结束,第二批明天又要到,总共大概有三四十人,人家都是师傅,不能当民工待吧。我们的宿舍又没有建起来,所以就来向您们公社求援了。” 胡副主任就说:“我们公社也就只有这几间客房,就是全部给你们也解决不了问题。” 关兴说:“是不是你们出面找队长问问,看社员家里能不能有空的房间给你们腾出几间来。” 胡副主任又加了一句:“你们说是租房子,那就得要给社员家里钱哦,因为以前住工作组,队里都是给社员家里记工分、做补贴了。” 来人同意了胡副主任的意见,胡副主任就安排周副主任带着来人去找生产队的队长。 第二天,西斋区来电话说要关兴去开会,关兴就骑上自行车往西斋去。虽然是可以坐客车的,但是关兴很长时间没有走这里了,他要看看这段时间大岩咀和西斋的变化。 骑车到区里的时候还不到十点钟,会议是由县革委会的副主任主持的,参会的人就是区里的主要干部和下面公社的负责人,不到十个人。 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说:“我们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根据荆州革委会的指示,要求我们下来调查一下关于撤区并社的可能性。” 李副主任详细说明:“撤区并社的原因是,因为现在要大干快上,以前的政府机构有些是重设的,有些是关系不合理,现在就想把区一级撤销,把小公社合并为大公社,这样便于地方的发展。现在就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赵区长首先说:“我们服从上级的决定,至于撤区并社有没有必要,这个可以让大家来说说。” 公社的负责人见赵区长表了态,也就一个个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李副主任说:“今天不只是要你们表态的,因为县里是想在你们这里试点,所以就得事先征求你们的意见。大家要放开了说说撤区并社的好处和坏处。” 关兴想了想说:“好处肯定是很多的,比如我们这几个公社都不是很大,而且耕地都不多,主要是山地。再从山地的角度来看,相比平原地带又有它的优势,那就是自然资源比较多。比如石灰、沙子、石头这些都是建筑材料,如果公社合并了,就有利于集中开发和利用。” 其他几个公社的负责人也说:“这次大岩咀公社因为有棉纺厂在建,所以我们这些旁边的公社就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吃肉。” 李副主任听了就感到大家说的是真心话,还要求大家说说不利的方面。 赵区长就说:“要说不利的因素估计就是,开始干部的调配和大队的整合问题,我想那都是短暂的,只要县里搭配好了干部,应该是不会有大的问题的。” 李副主任最后说:“今天这个会开得很好,这样我们县革委会心里就有了底,希望大家先不要对下面的人说,等我回去后商量好了,再向荆州地区革委会申报,得到批复后才能实施的。如果行动快的话,最早也得要明年了。” 大家都一致答应继续现在的工作,不会随意怠慢的。 第540章 关兴与弟弟宿舍夜谈 到了晚上,关和收工在建筑队吃了饭比较早,就到公社来看报纸。突然发现哥哥关兴宿舍的灯亮着,他就知道了哥哥来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就直接来敲关兴宿舍的门。 关兴以为是公社的人来找他呐,打开门一看是关和,心里就很高兴。他看到关和比以前更加壮实了,而且好像沉稳多了,就表扬他说:“现在还真有点像个技术员了,你是不是经常来看书读报呢?” 关和说:“有时候来,如果是下雨天不能施工就全天在这里看书复习。”想想说,“不知道现在我们学校是怎样搞训练的,我想弄几本他们用的作业看看。” 关兴说:“我今天就把宿舍的钥匙给你,你有时间就可以到这里来看书搞训练题,你说的要弄学校的训练题,我回去县里后就给你找学校去弄。” 关兴忽然想到元旦胡理想的爹妈要去巧玲家拜访,就对关和说:“你就近哪天搭他们运砖的卡车回去一趟,告诉姆妈和巧玲的爹妈,就说胡理想的爹妈想在元旦节的时候,去我们那里看看,希望他们做个准备。” 关和听了就问:“他的爹妈怎么要到巧玲家里去呢?” 关兴说:“因为胡理想和巧玲正在谈朋友,他的爹妈就想亲自到她们家里走动一下,也让两家的父母互相交换一下意见。” 关和就说:“那就好,巧玲她们家里新的砖瓦房刚建好,那就可以在新房子里面接待他们了。” “朱家铺有几家建了新房子?我在家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听说啊?”关兴问。 “今年好多人家都盖了新房,把以前的土砖房都换了,就是我们家、还有家里娃儿多、负担重的没盖了。”关和的语气中好像有些沮丧。 关兴说:“这说明我们朱家铺队里经济发展好嘛,我们家里因为我和你都不在队里出工,所以现在还没有那么个紧迫性哦。”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看到人家都盖了新房就有些着急呐。”关和说。 “那就看情况吧,如果你要是在家里结婚的话,我想就应该要建个新房子。”关兴说。 关和答应明儿晚上就回去,因为他们运砖的卡车每天都来,晚上回去早晨和他们的车一起来,也不会耽误上工。 关兴就把这段时间他在县城负责知青安置的事讲给关和听,并且告诉关和:“你现在也要有紧迫感,你看那些参加考试的知青们一个个都很紧张,一旦哪一天你要参加考试的时候,你会不会像他们那样呢?” 关和经常也在看报纸,他知道国家的形势变化很大,说不定哪一天就要招生考试了,所以他想哥哥也是为了他未雨绸缪呐。 第二天,关和就回去,向他的姆妈和巧玲的爹妈说了胡理想爹妈想来做客的事。他的姆妈翠英就对文迎队长、红芬说:“这可是件大事,你们又刚刚新建了房子,那就好好的准备招待他们吧。” 红芬说:“那是的,你不也是一样吗?他们的女娃也是你的媳妇啊。” 翠英说:“那就不同了,因为小胡多次到我们家里来过,再说,关兴自打在县城上学的时候,胡老师就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呐。” 文迎队长说:“按你这样说,我们要怎么准备才好呢?” 翠英就说:“还不是按照我们朱家铺的乡俗,菜蔬果品是要先买好吧,再有,床帐被子是要添置新的吧,还要提前把陪客请好吧。” 关和在一旁看他的姆妈就像报清单一样说了一大套,心里就很佩服他的姆妈。 文迎队长就说:“买菜蔬果品茶点、请客作陪这些事都好办,就是立马新办床上的东西估计有些来不赢吧?” 关和说:“离元旦还有四五天呐,我觉得能办就办,不能办就把旧的床铺洗换整理一下,我想他们也不会挑剔的。” 红芬就怪关兴怎么不早些给我们打个电话呢,现在事到临时了真是急死人呐! 翠英说:“你就急吧,人家帮你欢喜都来不及呐。”说完两家就各自商量准备去了。 翠英回到家里,就仔细问关和:“你哥哥就是讲了他们的爹妈来的事,没有说别的吗?” 关和说:“这事就把您们紧张起来了,那还要说别的您们不就吃睡都搞不好了吗?”说完就笑了起来。 翠英追问:“他就没有说准备结婚的事?” “他跟我说这话干嘛,我又不是他的姆妈,我想他们来了就是会和您商量的吧。”翠英听了点点头。 第二天关和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姆妈已经在收拾屋子,换洗床铺和衣物了。关和看到自家里的茅草房插在周围的几家新房子中间,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就心里暗暗立志:一定要在外面好好做事,早些把自家的房子换新,当然他不知他的哥哥关兴是不是有这个想法。 快到元旦节的时候,胡理芬给关兴打电话说:“她们就在节前要毕业回家了,希望他能帮她打听一下,毕业回县里了,将会分配什么工作。” 关兴说:“你回来了就会有工作的,中了举还愁没有轿子抬吗?现在正是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呐。” 关兴一想到胡理芬马上就要毕业回来,就又想到了结婚的事。这天下了班他就准备好了,要到陈光明同志家里去一趟。 吃了晚饭,他估计陈同志应该在家里休息了,就提着几样小礼品往陈同志家去,结果进门一问才知道陈同志还没有回来。 陈婶看到关兴手里的小礼品,就问:“小朱啊,你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给我们买什么礼品呢?” 关兴说:“上次我从武汉回来就没有给您带折实,这次一定要给您补上的。” 关兴看陈同志不在家,与陈婶说了几句话,就想告辞离开。陈婶看关兴的样子好像是有事找老陈商量,就打探说:“小朱啊,你是要找陈同志商量什么事吗?” 关兴看到陈婶这样关心,就说:“也没有别的大事,就是——,就是——想说说我个人的事。” 陈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就说:“是不是你打算要找女朋友结婚了?这是好事啊,老陈回来了我就向他说,他肯定是要支持你的。” 关兴就红着脸说:“谢谢您的关心,再有时间我也会直接向陈同志说的。” 关兴出来后,就想:元旦节回朱家铺去,就直接向两边的大人说明自己的想法,最好是能够把婚期确定下来。 第541章 胡老师元旦拜访亲家 元旦节前胡理芬就毕业回来了,关兴建议她先把她自己带回来的学校介绍信送到人事局去,因为凡是学校毕业的学生或是干部,都归人事局管。并且估计说:“你就好好地过你的元旦节吧,过完元旦就是新的一年了,这个时候毕业回来肯定不只你一个人,县里会统一考虑安排的。” 胡理芬说:“你认为像我这种情况,可能分配到哪个单位?” 关兴想了想说:“这个我倒不很熟悉,因为你出去读书前,是在供销社做事,那么现在学的又还是这些知识,估计还是与供销社相关吧。” “我不想再回供销系统去了,因为整天在一个小柜台里面太拘束,还不如到其他单位去。”胡理芬向关兴征求意见说。 关兴想了想:“那就只有到物资局或是搞经济流通的单位去,其他比如公社、工厂你又不懂是不是?” 胡理芬想想也是的,就再没有说什么话。关兴说:“前两天我叫关和回家里去,向我的姆妈、巧玲的爹妈说了,不知道胡老师是不是安排了去我们那里的时间?” 胡理芬说:“我来提醒一下,要不然我们的事也就耽搁下来了。” 关兴忽然想到他以前曾经许诺过,结婚的时候给她买一辆新的女士自行车的。就说:“你找人问问,现在能不能搞到女士自行车的票,结婚的时候我想还是要兑现我以前说的话呐。” 胡理芬说:“我现在又不在供销社做事了,我找哪个去问呢?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干部,你就不会找人问问吗?” 关兴听了就有些为难,平时在工作上他是最有主意的,但是为自己的事找人他还是没有过。 就说:“我来想想看吧,要不然我来找办公室的人打听一下,那些结了婚的人他们是怎么弄的。” 放元旦节的前一天晚上,关兴就有意到胡理芬家里去,意思是要过节了买几样东西去看看两个老人。 刚一进门,胡婶看见了关兴就说:“本来算元旦节到你们那里去的,你看到今儿这个时候了,理想他们俩都还没有回来。如果是不回来怎么办呢?” 关兴就问:“是不是有什么事牵扯了?要不然叫胡理芬去打个电话问问?” 胡理芬说:“我才懒得操心这事呐,到时候他又会说我整天想着这些事。” 这时,胡老师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家里几个人都在一起,就说:“你们是不是在商量去朱巧玲她们家里的事?刚才理想打电话来说,他们今儿回不来了。” 胡婶就赶忙问:“人家都放了假,他们为什么就不回来呢?没放假吗?” 胡老师说:“朱巧玲她们学校要参加荆州的庆祝活动,有表演节目,就不能回来了。” 胡婶就好像有人立马要把自己的儿媳妇抢走似的,着急地说:“那怎么办?那我们就不去他们家里了?” 关兴就在旁边说:“他们不回来,我觉得也没有妨碍呐,您想,理想以前是在我们大队插队当过老师的,巧玲的爹妈又不是不熟悉他,还一定要见到他本人才同意吗?” 胡老师说:“朱关兴说的是有道理的,我们主要还是要与巧玲的爹妈见面嘛。”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是明儿一早就搭船去是不是?”胡婶说。 胡理芬在旁边就说:“是啊,为什么不去呢?又不是没了胡理想在就没有别的事了,再说,出去看看也是一种过节的活动嘛。” 胡婶就立马说:“是的,是的,我们这次去还要和小朱姆妈商量一下你和小朱的婚事呐。” 关兴就说:“既然我们只有四个人,要不我来去找办公室问问,能不能借辆吉普车去来也快些。” 胡理芬就说:“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现在人家都放假了,你到哪里去找人?” 关兴说:“我回单位去看看吧,因为革委会办公室是有人值班的,再说小车司机住在集体宿舍,他们是要轮流值守的。” 胡老师说:“这事你只能去找革委会办公室的人问问,切莫不能去找陈光明同志。” 胡理芬说:“为什么呢?关兴这又是拉关系、走后门?” “胡老师说得对,这就是办私事嘛,说出来是影响不好的。”关兴解释说。说完关兴饭也没有吃就回去了。 回到宿舍他就先到司机们住的集体宿舍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人在宿舍里。进去一打听说是几个人到外面去吃宵夜了,关兴就准备回宿舍。那个在宿舍的人就说:“朱主任,您有什么事吗?” 关兴说:“我是有事,因为我明天要请我的老师,就是现在教育局的胡局长,到我们朱家铺去做客,想请你们的小车帮我跑一趟,不知道行不行?” 那个人说:“小车都在家,没有听说明天有哪个领导要用的。但是您得要先找办公室主任说一声,他才能安排我们出去的。” 关兴就说:“谢谢你,那好吧,我来去找办公室主任说说看。” 办公室主任住的宿舍离关兴就只有四户,到了主任家里,一家人都在休息。关兴去了就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办公室主任说:“行吧,只要有车在家里,我给你写个派车的单子,你回来以后出个油钱就行了。” 关兴就随同主任到办公室,主人给关兴开了一张派车的单子,关兴接过单子就在才去找司机。 第二天是元旦节,关兴早起就找司机开了车,到街上吃了过早,拉着胡老师一家就往朱家铺开去。 虽然是冬天了,但是吉普车在大堤上视线更加开阔,因为树叶都落了。胡老师俩老是第一次到朱家铺去,沿途看着说着话还是很高兴的。 到了朱家铺,关兴就领着胡老师一家先到巧玲家里去。文迎队长全家都在门外迎着,胡老师很感动,刚进屋,关兴看到他们待客的阵势,就问:“您这是准备请客啊?” 文迎队长就说:“这不是关和早就回来说了吗?我总得要请客陪陪吧。” 关兴说:“我劝您就我们几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晚上我们就回去了,因为吉普车是县革委会的,只安排了一天的日程。” 文迎队长说:“那总不能不把长锁支书叫来吧?” 关兴说:“那您就赶快叫您家里老四去请他来吧。” 在吃饭前,关兴就把文迎伯伯和胡老师俩老,还有他的姆妈请到一起坐下,说:“今儿我带着胡老师一家来,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可是因为巧玲学校要参加荆州的庆祝活动,要表演节目,就没有回来了。” 胡老师接着关兴的话说:“我的娃儿胡理想在这里插队,感谢您们的关照。现在他们两人又在谈朋友,我们做父母的总得要见个面,互相交流一下是不是?” 文迎伯伯和红芬婶表示很满意,希望他们能听从胡老师的教导和安排。 胡婶又拉着关兴姆妈的手说:“小朱是个好娃儿,他们两个商量着把婚礼办了,不知道您是个什么想法?” 关兴的姆妈翠英说:“能有您们俩老帮他们操心,我还有什么想法呢?我完全同意他们的安排。” 最后就定下了放年假前,关兴在县革委会食堂请一桌饭,就表示结婚的礼仪。 第542章 李副主任找关兴谈话 元旦节就只有两天,过了元旦没几天,胡理芬就接到通知要她到物资局去报到。胡理芬接到通知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关兴。关兴说:“物资局可是个大家都有求的单位,供销社管的是群众的生活物质,而物资局管的是工农业、企业的生产物质呐。” 胡理芬听了觉得还是很符合自己原来心里的想法的,就第二天兴冲冲去报了到。回来后告诉爹妈,说:“她现在分在物资局的一个主管工业物资的办公室,帮助办公室主任整理资料和文件。” 她的爹爹说:“你才开始在办公室工作,一定要注意办事勤恳,细致,遇到复杂的事情多向主任请示。” 她的姆妈也叮嘱:“只要不出现什么纰漏就是好的,你又不想提个什么副主任。” 胡理芬心想,我一开始就不想做出成绩来,那不就是永远是个帮忙、打杂的吗?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口头说:“我会记住的,绝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胡理芬上班后没几天,有一天组织部彭部长打电话找关兴去,关兴也不知道什么事。 去了以后,彭部长说:“朱关兴,你回来了听说干知青安置工作还很不错的?” 关兴汇报说:“我也就是在县革委会的指导下,做了些实际的工作。” “大家评价说你遇事肯动脑筋、想办法解决,而且还能把在学校学到的理论知识用到实际工作中,看来县里还要给你加担子呐。”彭部长好像试探地说。 关兴听了还是那句话:“我听从领导的安排,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彭部长说:“你这个态度就是很好的,等会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要来和你谈谈的,我这只是先给你预预热哦。”说完彭部长就做别的事去了。 关兴看彭部长也没有说让他走,还说李副主任要来与他谈话,他就只有在这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李副主任果然来了。进来后见到关兴就说:“你来了多大会儿,把你等迟了。” 关兴就站起来说:“我也是接到彭部长的电话来的,不要紧的,您工作忙还记着找我专门谈话,有事你就只管在电话里吩咐不就行了吗?” 李副主任说:“一般的工作我会直接打电话的,但是今儿找你是有件事,一两句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就找你来的。” 接着,李副主任就说:“上次我们不是在西斋区开过一个讨论撤区并社的会吗?这次荆州地委来了批复,同意我们先在西斋区试点。我现在找你第一个就是因为这事。” 关兴说:“那就按照您的想法,动手撤并呗。” 李副主任说:“这里有几个问题,我必须要征求你的意见,因为你在那里是公社主任,比较熟悉。” 关兴说:“那您讲吧,凡是我知道的我会说我的看法的” 李副主任说:“第一个是,撤销区革委会以后,四个公社合并为一个公社是不是有点大?” 关兴想了想说:“其实,公社大小我认为是没有关系的,合并以后有一个统一领导,就好统一安排发展的事嘛。如果把现在的四个公社合并为两个公社也可以,那就要按照地理区划的特点来划分。比如说西斋公社和大岩咀公社就可以划在一起,因为他们都是以山地为主。” 李副主任边听关兴的意见边写着,又说:“第二个问题是,如果合并以后你建议谁来当这个大公社的主要负责人?” “您说的这个事我就不好说了,因为我本身现在就是大岩咀公社的负责人,如果我主动请战的话,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如果让赵区长来改任的话,他可能有些想法:一个是区革委会主任变成了公社主任,是不是降级了?再就是他一直在区里工作,对下面的实际工作有些生疏了,这是我的想法,不能当回事的。”关兴说。 李副主任听了不住地点头,又说:“你能不能除了现任的这几位之外,推荐个你觉得可以胜任的人呢?” 关兴说:“我一直在公社和部门工作,接触的人也很少,这还是由彭部长他们来推荐确定吧。” “不是说你推荐的人就一定是合适的,只是要你想想,在你周围你觉得合适的人而已。”李副主任说。 关兴忽然想到了在农业局的黄明天,因为他在开春的时候带人到大岩咀帮助指导过高山大队和北山大队的种植。就对李副主任说:“农业局有个黄明天,他是我在荆州培训班的同学,一直在农业部门工作,而且又很年轻,工作比较实际,我看他去比较合适。” 李副主任说:“关于撤区并社的试点问题,我只是和你谈了,你不要随便向外面说哦。第二个问题,就是你现在知青安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我们准备把知青办这个办公室取消了,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关兴说:“我个人没有什么想法,还是那句话,领导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至于取消知青办的话,我们几个人是不是可以安排的劳动人事部门去?”他忽然想到刚开始彭部长对他说的,要给他加担子。 李副主任立马说:“你的想法正好和我们的意见相符呐,但是我们想让你去县计委,你看怎么样?” 关兴说:“县计委不是您亲自兼任主任的吗?那可是个相当重要的部门呐,我怕干不好影响全县的发展咯。” 李副主任说:“我这也是和陈光明同志商量后才决定的,你看,现在国家的发展要求高,我管的事又比较多,正如你说的,县计委又是个很重要的部门,你说没有像你们这样既年轻又有头脑的人来帮助,那是不是就要拖县里经济发展的后腿呢?” 关兴说:“既然您觉得我能帮您的忙做些事的话,那我服从您的安排吧。” 李副主任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的,你同意了的话,我就要组织部下文件任命呐。” 关兴说:“我能不能把工作做好,还得要靠您的指点,您不能一甩手就不管我呐。” 李副主任说:“我能找到你这个帮手,就减轻了很多压力,这个系统是我主管的,我怎么会甩手不管你呢?” 说完就找来彭部长,要组织部马上下文件任命关兴。 第543章 关兴接待徐春凤来访 关兴回到知青安置办公室,办公室的几个人正在做知青安置的最后几件事,就是已经在生产队结婚落户的知青,要给与经济上、物资上的资助和补贴。 再就是在插队时期因为生产而造成伤病和残疾的,要回城安置并给与终身的养护。这些都是很特殊的一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政策性却很强。 下午,关兴刚上班,就听余副主任说:“朱主任,有个年轻妇女在外面,她问您在不在,我不好直接回答,就进来问您,接不接待?” 关兴说:“无论是哪个,只要是来找我们的,都要接待,而且还要耐心地接待。我们不是说知青安置办公室就是知青们的娘家吗?” 说着就自己站起来,走到外面去看个究竟。只见有个女的坐在外面的长条椅上背靠着,好像在打瞌睡的样子。 关兴就走过去,小声地说:“请问这位女同志,是不是你要找我的。” 说了一声,那个女的好像没有听见,关兴又提高了嗓音说了一遍。这时,那个女的慢慢睁开了眼,关兴一看这不是徐春凤吗? 关兴这一声好像才唤醒那个女的,彻底睁开了眼睛,说:“朱主任,您好,我是徐春凤。” 关兴就很关切地问:“你怎么这个样子坐在这里?” 徐春凤就说:“这不,我们梅厂镇刚刚通了客车,我这是第一次坐车,下车以后就晕得不行。问了几次才问到你们这里来。” 关兴听了就知道她是有事来找他的,就连忙伸手把她拉起来,搀着往办公室里面走。徐春凤虽然和关兴是中学同学,但是因为长期在生产队、家里做事,本来就已经像个中年妇女了,再加上刚才一晕车,让人看到就好像很沧桑的样子。 关兴就把她扶到办公室的长条椅上坐下,这时,李祥福就倒来了一杯热水。关兴就说:“你先喝点热水,慢慢休息一下。” 徐春凤听了苦着脸,用小嘴呡了一口水,慢慢开口说:“我是来找你的,朱主任。” 关兴说:“我们是同学,你有事就说吧,不要一口一个朱主任。” 关兴就转向余副主任和李祥福他们两个介绍说:“这是我的中学同学,现在梅厂镇居住,她属于梅厂镇的知青,下乡以后又自动回梅厂镇了的。” 办公室的几个人听了,就知道像徐春凤这种情况,就不属于优先安排安置的对象了,只是落实好她的城镇户口就行了。 徐春凤就问:“朱主任,你说像我这样的情况,还能不能帮我找个工作?” 关兴说:“听你以前说,你们两夫妻都是知青,那你的男的现在在镇上做什么呢?” 徐春凤就说:“我和他是前四年回梅厂镇结的婚,现在已经有两个娃儿了,他在镇上摆个摊子,我有时间就帮他的忙,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正当的职业。” 关兴又问:“当时你们回梅厂镇,镇上给你们落实户口没有呢?” “没有,直到今年落实知青回城的政策,才给我们一家四口人落实户口,我的爹爹已经不在了,也就不存在户口的事。”徐春凤回答说。 关兴想了想说:“你们家的这事是个特殊情况,我们先前还不太了解。按照正常的安置办法,就是把你们当作已经在原地落户的知青,给与你们适当的资金和物质上的补助。” 徐春凤听了就显出很悲伤的样子,眼泪一下就流出来。关兴就安慰说:“你今天来有什么要求呢?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就是专门做这事的,只要我们能帮你的,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 徐春凤就一边抽泣一边慢慢地说:“朱主任,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自从在县中学读书就是个很要强的人。可是遇到了文化革命,要我们回去闹革命,后来又要我们下乡插队。我和别人不同的是,因为我的爹爹当时就下放到农村去了,后来又有病,我只有想办法回梅厂镇,才能带着他,养着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大声哭出来了。 徐爱华看到春凤这样,旁边几个男的又不好上前去劝慰,就主动走到春凤的身边说:“您慢慢说,不要这么伤心,有问题反映了我们是要想办法帮助解决的。” 徐爱华的安慰好像起了作用,徐春凤就停止了哭泣,继续说:“我现在要求两人都有工作也不是很现实,就希望知青办帮我们俩安排一个正式工作,另一个就在梅厂镇安置一下行不行?” 余副主任说:“你说的这个情况很特殊,我们给你填一张困难知青安置登记表,至于怎样解决,你回去以后等我们的通知好吗?” 徐春凤听了好像有些不相信,就看看关兴。关兴说:“刚才余副主任说的就是我们对待像你这样的情况的办法,先填表登记,再在适当的范围内寻找合适安置的机会,所以你得回去等消息,我们是会给你有个交代的。” 徐春凤听了好像放心了些,就坐到关兴办公桌的旁边,接过关兴递过来的笔,按照表格的要求如实地填写了,才交给余副主任。 关兴就问她:“你的两个娃儿多大了,是不是到了上学的时候?” 徐春凤都做了回答,就说:“我回去后要等多长时间?怎么通知到我呢?” “我们会给公社的知青专干打电话的,如果需要你来也会说清楚的。”关兴回答说。 徐春凤听了就好像很放心了,就准备回去。关兴说:“你不要慌着回去,既然来了就到街上去逛逛,也可以回我们的母校去看看,那里现在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像我们在那里读书的时候了。” 徐春凤说:“我的男的在街上要出摊子,两个娃儿要吃饭,你说我哪里有什么心思逛街呢?” 关兴说:“那就在我这里吃了中饭再回去吧,而且你这样晕车还不行,回去的时候到车站窗口还要买点晕车药。” 徐春凤看关兴还是那样的体贴,就答应留下来吃了中饭再搭车回去。 第544章 关兴上任计委副主任 送走徐春凤,关兴的心情很沉重,徐春凤和他朱关兴是从小学开始的同学,而且他的爹爹在梅厂镇还是很有名气的裁缝,因为什么原因就让她变化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关兴不愿意继续往下想,只是在心里感叹:人如果是没有方向和目标,无论是谁都会与社会脱节,都会成为世人悲悯和同情的对象的。 回到办公室,他想到李副主任找他谈话的情形,就觉得应该事先把知青安置工作后面的事情说一下,因为还有这些等待安置的特殊知青。 关兴就把办公室的三个人召集在一起,说:“我们几个再把办公室最后要做的事情理一遍,要做到有始有终,不遗留一个需要我们安置的对象。” 余副主任说:“这些需要特殊安置的人我都造好了登记表,最后再把我们安置的意见写在上面,交到雷副主任那里去签字。” 关兴就提醒说:“请李祥福再给各个公社的知青专干打一次电话,最后按照登记表核实一遍,看是不是只有登记表上的这些人,如果发现有遗漏的话,还可以补上来,一旦确定了再就不好补办了。” 徐爱华就说:“我的知青档案都整理好了,就只要这最后一批特殊安置对象落实后,我就可以把所有的档案归拢在一起了。” 关兴就说:“知青的档案是个很重要的资料,它关系到一个知青以后,甚至终身的事情。你要按照批次、年份,把每个知青下放登记、插队情况和回城安置的每一份表都分人装订好,放在各人的档案袋中。你要想到,我们以后会转行做其他的工作,但是他们的这些历史身份是要一直管到他们退休的,如果有谁有一天要查找这些资料,要能随时都能查找的自己的原始档案。” 徐爱华就说:“那这些档案整理完了,我把它交给谁呢?我们又去做什么呢?” 徐爱华这样一问好像很杵头,但是其他几个人也觉得问得很有必要。 关兴想了想就说:“我们这个安置办公室,当时就说是个临时的,是专门为知青回城安置而设的,当然现在事情结束了,办公室的历史使命也就要结束了。至于我们这些人怎么安排,领导也曾征求过我的意见,我认为我们办公室是与劳动部门有关系的,我建议是不是把我们这个办公室的人安排到劳动局去,这当然是我的想法,最后领导怎样决定,那还得等最后的通知。” 余副主任就说:“朱主任对我们的安排是想得很周到的,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最后的煞尾工作做好。” 过了一天,组织部对关兴的任命文件就下来了,关兴利用晚上吃饭的时候,与办公室的几个人在一起说了几句话,算是告别吧。 并一再交代大家说:“你们要把最后的工作做好,上次找我的那个梅厂镇的徐春凤,我的想法是,他的男人就请余副主任把他安置到棉纺厂去做维护工,徐春凤本人就把她安置在梅厂镇的供销社。” 余副主任说:“没有问题,我明天就把表格的意见签了,再送给雷副主任签字。” 虽然大家只是面对一个工作的变换,但是看到在一起工作了的几个人马上就要分开,心情还是很有些不舍的。 关兴看到这种情况,就说:“我们虽然马上要分开了,但是还在一个县里做事,因为这段经历,以后我们都成了朋友,你们说这是不是在原来的同事基础上,又增加了感情的分量?我觉得这就是个好事。” 大家觉得朱主任就是会说话,把几个人都说得心情开朗了。 第二天关兴就到县计委去上班了,李副主任事先就给县计委办公室说好了:要由组织部来人开个会,而且李副主任要亲自到会讲话的。 县计委就在县革委会的旁边,只是隔着一道院墙。关兴去的时候正是计委里的工作人员上班,就看见计委的一个副主任在门前等着。因为以前县里开会的时候,可能见过关兴,所以还没有等关兴走到跟前,他就主动上前来与关兴握手。 并自报家门地自我介绍说:“朱主任您好,我叫马春生,朱主任以后就叫我老马吧。” 关兴又再一次用力握住马春生的手说:“您好,我叫朱关兴,是来向您报到的。” 两人说着话,正要往里走,就看到组织部的彭部长和一名办事人员一起走过来了。马副主任又连忙去接待彭部长两人,彭部长见到关兴就笑着说:“我们的朱关兴同志就是纪律观念强哦!” 关兴也上前与彭部长握手,说:“我这就是向您老一辈学习的,没有纪律性,革命就不能胜。” 大家说笑着就往会议室走去,走进会议室就看到计委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会议室里,等着开会。 马副主任把彭部长和关兴领到了主席台上就坐,台下的人就自然地安静下来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了组织部任命文件的消息,大致猜测着坐在台上的关兴就是新任命的副主任,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怎么这个副主任这么年轻? 等到开会的时候,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就来了。计委的马副主任就宣布开会,说:“现在请县组织部的彭部长宣读文件。” 彭部长就把县革委会决定由朱关兴同志担任计委第一副主任的任命宣读了一遍,接着,马主任就站起来带头鼓掌,表示对关兴的欢迎。 接着就是李副主任讲话,他说:“现在国家的发展形势大家都知道,每天都有新变化,用一个词语形容那就是日新月异。我们县里的工作也是突飞猛进。所以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县计委的工作也就越发显得更加重要。以前我这个兼任的计委主任只是挂了个名,没有做什么具体的工作,计委的很多事情常常是落后于形势和任务的,现在我们任命朱关兴同志来担任第一副主任,就是要改变以前的局面,让我们计委的工作有个新的变化。” 后面彭部长又把关兴的个人简历大致介绍了一下,马副主任就请关兴讲话。 关兴说:“我首先要感谢县领导对我的信任,把我安排到这么一个重要的岗位上来,我感到了责任的重大。但是有李副主任的领导,有我们在座的各位领导的指点和同事的帮助,我一定要尽我的力量,把我们计委的工作做好。” 会议结束后,彭部长两人就离开了,李副主任又把关兴和计委的领导班子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短会。大致的意思是:以后计委的工作由朱关兴同志负主责,重大事情要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办事。大家都表示一定会在朱主任领导下努力工作,圆满地完成好计委的工作任务。 前后差不多两个小时,关兴就算是到计委走马上任了。 第545章 了解计委的机构职责 关兴在计委上班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所以首先是要弄清楚计委内部的分工和职责。 第二天就召开了计委班子的会议,关兴在会上说:“我以前一直是在公社工作,后来上学读书,学到了一些理论的知识,在武汉实习的时候,有机会在汉阳县革委会参加了一些县级的工作实践,现在要我来计委工作,我得要向在座的各位领导学习,让我这个门外汉变成一个小学生。” 马副主任听了就说:“朱主任您的情况我听李副主任给我做了介绍的,您不必要这么客气、谦虚,我们以前也就是按照领导的指示,做了一些具体的实际工作,至于帮助县里的领导出主意,从战略的高度思考问题、谋划全局,我们都不如您。” 接着其他三个副主任分别介绍了自己分管的范围,一个是程副主任,他分管的是工业、企业这一块;一个是罗副主任,他分管的是农林水这一块;再一个是许副主任,他分管的是物资、经济、城建这一块。 最后,马副主任就说他自己分管的是文教、卫生这一块。从他们的介绍中,关兴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印象:计委的工作就是为县革委会做全县各行各业计划工作的,无论是哪一个方面的生产、发展、分配的计划,都要经过计委的统筹规划,再根据各系统的工作要求,再形成县革委会的指导性意见,批复给各委办局去实施。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以前计委的主任是由县革委会的副主任兼任的,因为这些工作就是解放初期的财经委员会主管的。现在因为强调计划性,每年都要在国家的五年计划中规划地方的发展方案,所以就必须要有这么个机构。 关兴听了各位副主任的介绍,就说:“我听了大家的发言,大致感觉到我们这个单位就好像是封建时代的宰相府,或者是尚书省,也就是掌管着全县发展的命脉的。” 大家听关兴这样一说,都觉得很形象。马副主任就说:“还是朱主任有水平,真不愧是读了大学的,说出了我们这个部门的特点和重要性。” 关兴接着说:“我想根据我的粗浅的认识,说一点我个人的想法。第一是我们既然是做县革委会的参谋和内当家,那就得要谦虚谨慎,不能以为自己是掌管生杀大权的衙门,任谁那个系统和部门都要低三分。我们要记住就是个参谋和内当家,我们不是老板,不是拍板的人。” 几个副主任都边听边做记录,心想:这个朱主任真是有两下子,一来就订出规矩。 “第二个就是要不断地读书学习,因为党的方针政策我们要理解,国家的五年计划我们要落实,县革委会的意图我们要体会,如果我们没有紧跟形势的文化知识水平,就会落后,就要掉队,我们就不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关兴说。 马副主任就提议说:“您以后就利用我们规定的学习时间,给我们当老师吧。” 关兴就说:“既然我们单位有规定的学习时间,那我们就来个每位副主任轮流带领大家学习吧。” 许副主任说:“以前的学习是由革委会的李副主任来主持的,我们是不是把各个办公室的正副主任也扩充进来。” 关兴说:“那样就更好了。我讲的第三点就是,我们要学做臭皮匠的角色。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虽然我们不是诸葛亮,但是我们每个人要尽力做好臭皮匠。不要怕责任,只要是对我们的工作有好处的想法,都可以随时随地说出来。” “最后一个就是要有组织纪律性,无论是已经做出的决定,还是上报给县革委会的建议或是报告,我们对其他系统或部门的同志都要按照制度要求,该说的说该做的做,不该说不该做的,决不能越界超限。”关兴结束了讲话,但是他看到几个副主任谁哪个也没有动静。 于是,他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我刚才讲的只是一些我个人的认识和看法,如果我说得不对,请各位在座的同志们批评指正。” 马副主任就说:“我完全赞成朱主任的看法,这就是我们以后工作的制度和纪律,我保证在朱主任的带领下认真遵守。”其他几个副主任也都纷纷表态一定遵照执行。 关兴最后说:“我很高兴我们有现在这样一个团结战斗的领导班子,虽然工作上对我们的要求很高,但是生活中我们也要互相关心,要做到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散会后,马副主任就带着关兴分别到各个办公室走了一圈。计委机关的几个办公室分散在一个不大的四合院里,分别有八个办公室:按照顺序是主任办公室、财税办公室、工商业办公室、企业事业办公室、农业水利办公室、文教卫办公室、林牧业办公室、城建办公室。 每个办公室只有四个人,正副主任和两个办事员。关兴走完了办公室,就说:“我看了一遍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既精悍又全面,既有明晰的分工,又有主任办公室牵头管总。” 马副主任说:“这是在李副主任的领导下逐步完善起来的,工作起来还是很有成效的。” 关兴最后坐在主任办公室,与正副主任聊起了今年完成工作的情况。办公室的胡主任就说:“我们年初的计划就是三句话,促进全年的经济发展,保证全县的生活供给,打好长远的工业基础。” 关兴听了就觉得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是很称职的,三句话虽然是年初县革委会计划的刚要,但是他却能随口答出来。 马副主任说:“胡主任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工作了四五年,凡是重要的计划文件都是他把关的,曾多次受到县革委会李副主任的表扬。” 关兴说:“对于我们会出主意、能想办法的人,以后我们不但要表扬还要给与精神和物质上的奖励。” 当关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回想一天的经过,既感到责任重大,又充满对以后工作的兴奋心情。 第546章 准备县里大会的报告 接着几天,关兴还是在继续熟悉、了解各个系统年初的规划和年底的完成情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对计委以往的工作有个全面的掌握。而且对于各办公室拿来的资料、统计表格,他还要摘录要点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因为具体的数据就是全县各行业一年来工作成效的直观再现。 下午,李副主任突然来到了主任办公室,为什么说是突然呢?因为前几天李副主任有事要来,都是先给办公室打电话,说明要来办什么事情,要哪个方面先做好准备,可是今天下午就没有打招呼,而且坐下来后就好像专门来与关兴他们聊工作感受的。 关兴就详细地汇报了自己来计委工作,这段时间的思路和了解的大致情况,并且扼要的说了在领导班子会上自己谈的几点认识。 李副主任说:“你这个工作情况我从几次来计委就能看出来,说明你进入工作状态是很快的,就像一个前线指挥员一样,首先就深入到第一线,而且能从大处掌握一年来的工作情况,这很好。” 关兴说:“我希望您能指点一下我们新一年的工作方向和要点。” 李副主任说:“这也就是我今天来的一个主要意思,你们几个人都在,那我就把我要说的大致对你说一下。” 关兴和几个副主任就围坐在李副主任周围,把各自的笔记本打开,准备详细地记笔记。 李副主任说:“我们县今年主要是在经济大干快上取得一些成绩和突破,比如农业生产稳步提高,工商业有了新的突破,新建了棉纺厂,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在公社发展上,我们正在进行撤区并社的试点,估计明年就会全面推广。知青回城安置平稳实施,为城镇的工商业发展提供了基础。” “县里准备在年前要召开一个经济工作会议,所以你们要为县革委会起草一个主题报告,一个是总结今年的工作,二是要根据中央关于在本世纪末基本实现四个现代化的路线,拿出我们县的行动方案,三是要规划出明年全县经济建设和发展的大盘子。” 关兴简要地记下了经济工作会议主题报告的三个主要内容,马副主任趁李副主任说话的间隙,一边给他添茶水一边问:“那明年初的扩干会还开不开呢?” 李副主任说:“这个县革委会还没有研究,但是这个经济工作会议,是以往没有的,所以我们这一块得要高度重视。” 关兴问:“您说的这个报告要求什么时候交稿?” 李副主任说:“现在已经是元月中旬了,会议安排在年前,也就是二月头召开,那么我们的报告必须要在本月25号定稿吧。” 关兴算计了一下,也就是十天左右了。就向李副主任说:“我们今天就布置下去,分头行动,保证在三天后上交初稿吧。” 李副主任说:“那就这样,只能提前不能延后了。”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关兴就当场做了分工,各办公明天上午要把各系统今年以来,按照年初的规划完成情况的数据统计起来。由胡、罗、许三个副主任负责汇总写出今年经济工作完成情况的总结,最后由胡副主任归总。明年全县经济工作的方案由马副主任完成,至于松河县以后几年的经济发展要点,就由关兴牵头,正副主任一起讨论确定,最后把这三块综合起来形成初稿。 几个副主任听了安排,立马就到自己分管的办公室去布置任务,决定明天中午左右数据必须要汇总。 关兴现在要考虑的是从全局出发,思考怎样拟定今后几年全县经济建设和发展的问题。 他首先想到的是今年新建棉纺厂的事,从这里可以看出县革委会以农业为基础,以地区优势发展打好工业基础的思路。他就沿着这个思路想到:县里有化肥厂,灯泡厂,还有松江大曲酒厂,现在又新建了棉纺厂,那么在这个基础上,还有不有力量建设新的工厂呢?再就是要建工厂哪些方面是我们的优势呢? 农业方面他是比较熟悉的,以前在红旗公社搞过多种经营,今年又在大岩咀搞过烟叶种植和水果种植,还有前进大队的副业发展等,他觉得这些都是已经有了经验而且见到了成效的。 城区建设方面,现在因为新建棉纺厂带动了客运公司的发展,知青回城安置带动城镇商业的发展,明年县里的百货大楼就要建成。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逐步有了一个比较明晰的思路,并且一点一点把它写在了笔记本上。 下班的时候,胡理芬给他来电话说,要他到石板坡百货门市部去,她在那里等他。 关兴不知道胡理芬要他去干嘛,就匆匆吃了饭骑着自行车往那边去。到了百货门市部看到胡理芬正在门前和人说话,看来她是在那里等了一会了。 关兴刚停下自行车,胡理芬就跑过来说:“我找到了一张自行车票,就是要让你来看看的。” 关兴跟着胡理芬来到百货门市部的门口,胡理芬就立马拉着关兴向刚才与她聊天的中年妇女说:“这就是我的男朋友,他叫朱关兴。” 那个中年妇女就很大方但伸出手来与关兴握手,关兴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人就自我介绍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听说你们要结婚,想买辆自行车,我们这里现在有样品,如果你们觉得合适的话,我就叫柜上这两天给你们装一辆。” 关兴就看向胡理芬,心里说,你怎么不声不响就找到了自行车指标呢?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说:“只要小胡同志喜欢,我就喜欢。” 胡理芬听了关兴的话,就把他往里面的柜台拉去看,门市部的负责人跟在后面。 看完了样品,关兴觉得很好,就说:“那就费你的心帮我们安装吧,后天我们就带钱来买。” 说完两人就出来了,关兴就问:“你是从哪里找到的票?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胡理芬说:“正如你先前说的,物资局确实是个好地方,我在办公室里一打听,就有个同事说可以帮忙,这不就找到了吗?” 关兴听了就说:“好是好,但是你要注意影响,现在不是反对搞特权吗?” 胡理芬就有些想不通了,说:“我有什么权力,我搞了什么特权?都是别人帮我的忙。” 关兴就问:“你刚去那里上班,为什么人家就要帮你的忙呢?” 胡理芬说:“我就是向办公室的同事大姐打听,她就问我是不是要结婚了。我就说是的,她又问我,男朋友是哪里的,我就如实地向她说了,后来过了一天,她就答应帮我搞一辆的指标。”关兴听了心里明白了,那个同事大姐肯定是听到他在计委上班,才这么热心的,但是关兴没有对胡理芬说破,只是要她再不要随便托人办事了。 第547章 计委汇总报告各部分 关兴和胡理芬都在重要部门上班,反倒没有了以前在学校时那么天天通电话了。 各办公室汇总上来的数据和材料,程副主任要关兴首先看看,关兴就要他先说说今年各个系统的数据与去年的相比,有什么变化没有。 程副主任说:“我都看了几遍,工商业和企业的数据增长是很好的,但就是对农业这一块的数据,我觉得有些疑问。” 关兴说:“具体疑问是什么,你说出来听听。” 程副主任说:“根据下面汇报的情况,全县只有不到20个大队还在吃返销粮,那就是说粮食增产是逐年在上升,那么为什么统计出来的数字看不出来呢?” 关兴想了想说:“可能是不是有这种情况,就是以前干部群众吃了浮夸风的亏,所以现在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满产少报。” 关兴感到程副主任的疑问是很有道理的,就提出了一个想法,是不是可以让财税办公室的人反过来查一查,各公社今年公粮水费的完成情况,再把两者一对比不就出来了吗? 程副主任听了关兴的话,心里就豁然开朗了,他就立马去找财税办公室的人倒查去了。后来他就在心里想:这个朱主任真有两下子,他还说是门外汉,我都没有想到可以倒查公粮水费来比较农业生产的数据,他却立马就想出来了。他的脑袋真是有点神了! 就在程副主任核实数据的时候,关兴就找来其他三个主任,让他们听马副主任说说他分管起草的明年全县经济工作的思路。 马副主任说:“我是这样想的,首先农业这一块要加强种子、农药和化肥的投入,像以前那样只注重搞传统的种地是不行的,光有学大寨的精神是不可能出高产的。” 关兴对其他两个副主任说:“你们怎么想这个说法?我们就一个一个要点来讨论。” 许副主任说:“我觉得马主任的思路很好,但是提法上是不是还要强调学大寨的说法。” 关兴就说:“虽然我们觉得学大寨不是很合适了,但是上面的提法没有变,那么我们就把它仍然放在前面,说在发扬大寨精神的前提下,大力加强种子、农药和化肥的投入,你们看怎么样?” 大家都同意,觉得这样的说法比较稳妥。后面又讲了工业、商业、物资、经济和文教卫各个系统的规划,关兴觉得还是比较切实可行的。 等程副主任来了,关兴就把自己思考的近几年全县经济发展的思路说了出来,要求大家讨论。 关兴说:“我这个只是一个粗线条的,不知合不合适。首先第一个我觉得应该是电力和交通问题,因为现在下面公社都还有好多没有电灯,更不要说大队和生产队了;第二个就是交通问题,起码得要每个集镇通班车,你们看我们好多干部要到县里来开会、办事就不能当天来去,这样就影响我们办事的效率,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还叫什么现代化呢?” 大家就觉得关兴讲的话,听起来很遥远,但是想起来又确实是那么个道理,当然谁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关兴接着说:“我今年参与了棉纺厂的建设后才知道,我们的建筑材料很缺乏,如果是要搞工业、企业的发展,就要建厂房,那么我们按照现在上面每年给我们的建设物资来看,我想那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罗副主任就插话说:“是这样,最缺乏的就是钢筋和水泥。” 关兴就说:“我的想法是,省里能在我们刘家场建水泥厂,就说明我们有生产水泥的矿产资源是不是?那我们能不能在今后两年之内建个小型水泥厂呢?” 大家听关兴的思路越来越兴奋了,就提出来说:“您不会还要建钢铁厂吧?” 关兴说:“我在武汉读书时去参观了汉阳钢厂和武汉钢铁厂,那不是我们能搞得了的,但是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拍了拍脑袋,“我们县里不是有个驻汉办事处吗?那我们就可以让他们扩大物资购买的渠道啊!” 马副主任就说:“如果能做到那样的话,那我们的城区建设就会有个大发展。” 许副主任说:“我到他们那里去过,要想他们能帮你多买一点统购外的物资,那是痴心妄想。” 马副主任就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呢?” 许副主任说:“那几个人接待来去的人就不错了,根本就没有能力搞这些事。” 关兴说:“这个事情我们只是在报告中提一句:加强扩大统购外的物资购买,以保证我县工农业生产的物资需要,你们说行不行?” 程副主任说:“你这不是放空炮吗?说了怎么做到呢?” 关兴说:“我以前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就了解过,他们那里就有很多工厂、矿山的原材料在计划外有多余,只要我们把这条线给牵上,那些什么石英玻璃材料、耐火材料、优质煤都是完全可以买到的。” 后面再说酒厂的扩大、化肥厂的扩建,还有灯泡厂增产,这些方面大家都有了共同的意见。 一个上午就在这样七嘴八舌的讨论中,把个以前认为老大难的问题解决了。结束的时候,关兴就对程副主任说:“那剩下的事情就要辛苦您了,您把草稿写出来以后,我们几个人再在一起讨论一下就可以交稿了。” 大家收起笔记本,都各自去准备了。虽然关兴只来了不到一个周,但是在每个人的心里,好像他早就应该是计委的主任了。 关兴当然不是这么感觉的,因为他怕有什么还没有想到,他还要利用晚上休息的时候,再到陈光明同志家里去一趟,他要把计委起草的报告要点说给陈同志听,让他来过过耳,让计委的报告更加有高度、更加全面些。 他还要把计委内部想修建宿舍的事向陈同志汇报,因为计委的人多了,家属也多,没有自建的宿舍,工作人员的生活、工作很难管理。 第548章 关兴征求陈同志意见 到了晚上下班后,关兴吃了饭就往陈光明同志家里去,在路上就碰到了正在外面散步的陈同志。 关兴说:“您一个人在散步哦,我正要到您那里去呐。” 陈同志说:“你的事情我听你陈婶讲了,不就是放年假前举办婚礼吗?” 关兴回答说:“结婚的事是这样订的,但是不举办婚礼,就是想在食堂搞两桌,请人吃个饭就行了。” 陈同志说:“女方是哪的?人家同意吗?是不是太简单了?” 关兴感到了陈同志对他的真心关怀,就说:“女方是我的老师的女儿,我们是在红旗公社认识的,她那个时候正在复兴场供销社当营业员,现在上了学读了书,分配在物资局工作,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的。” 陈同志说:“那行吧,这就好像以前说的革命化的婚礼了。到时候你准备请哪些人呢?” “因为我的老师现在是教育局的局长,全家都在街上住,所以女方家里人、亲属一共有一桌吧,我自己家里您知道没有什么人,那就请您和陈婶就差不多了。”关兴说。 陈同志听了说:“既然这样子,那我就建议你还是要把革委会的几个主任请一下吧。” 关兴听了点头说:“还是您帮我想得周全,我不是不想请革委会的主任,我是怕领导们有事。” “那你就不怕我有事?人家知道了,就会说你只请陈光明因为他是主任,就没有把我们当回事。你说是不是这样?”陈同志点醒他。 关兴明白了,就是领导有事,那也是正常的,但是我不请他们可能人家就觉得你不正常了。 快走到陈同志家门前,关兴就说:“我来找您其实不是为了我结婚这事。” “哪还有是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你说吧。”说着就与关兴一起往屋里走去。 走进去坐下后,关兴就把为县里经济工作会议起草主题报告的事说了。陈同志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好像在想。等关兴说完了,陈同志就反问关兴:“你刚才说的这个要点,李副主任知不知道呢?” 关兴说:“我们还只是几个人在一起讨论了,还没有正式向李副主任汇报,我准备明天上班以后就向李副主任汇报的。” 陈同志说:“是的,做事要讲究程序,因为这是李副主任分管的,而且又是他向你们布置的,所以,你得首先要向他汇报请示。” 关兴就说:“我是想在没有正式确定之前,找您帮我们斟酌一下,还有哪些地方不全面,没有战略的高度。” 陈同志想了一会儿说:“听你说的前两方面应该就差不多了,对于后面全县近几年的经济发展设想,我好像觉得在农业方面说的还不够,就是还不到位吧。” 关兴就立马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准备把陈同志说的要点记下来。陈同志说:“不要动不动就拿本子记,你看我们两人在家里说话,如果你拿个本子写,这不就像我在给你作指示吗?你刚才说的是要我给你建议啊。” 关兴就体会到了陈同志的意思,他是要不把他的建议变成了领导的指示。想到这里,就把本子放回口袋里。 陈同志说:“我认为农业是我们经济发展的基础,农业的发展就直接决定我们县里其他经济的发展。”想了想接着说,“农业要发展靠什么呢?仅仅是你们上面讲的那些只是眼前的事情,但是真正要让我们县里的农业有个长远的发展,还是要逐步解决农业的根本问题。” 关兴就问:“你说的根本问题是不是农业的机械化?” “是的,就是这个方面。我们现在生产队做事大多数还是肩扛手抬,那样费力不讨好。比如运输粮食就要靠人挑,靠小车推,如果每个生产队买辆拖拉机,那是不是就解决问题了?” “还有,抽水机是不是每个生产队都有了?打米磨面还是不是集中在大队呢?打场还是不是用牛拖石磙在场上碾压呢?”陈同志说了这些就停下来喝了口茶。 关兴听了陈同志的这一席话,自己心里感到很惭愧,其实这些应该他比陈同志更加熟悉,可是陈同志想到了,他却没有想到,这是不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呢?他在内心里反省。 陈同志看到关兴有所触动,就没有再往下说了。关兴就对陈同志说:“我这个公社的负责人没有当好,主要是这一年多来,自己离开了以前耕种土地的生产队,满心都在多种经营和山区农业发展上去了,把自己的出身给忘了。” 陈同志说:“你也不要检讨,不要自责,关注点不同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你能虚心征求单位同志们的意见,还专门来征求我的意见,那就是很好的。你回去就顺着我说的这个思路,把农业这一块补充完整,让发展经济的思路更全面就行了。” 关兴看到陈同志有些疲倦了,就说:“我来打扰您的休息了,我回去再按照您说的思路,把这一块重新梳理一下,补充完整了,明天再去向李副主任汇报,也进一步向他请示。”说完就告辞出去了。 走到宿舍门前,关兴看到宿舍门已经打开了。关兴想到可能是胡理芬来了,因为只有她有钥匙。 关兴刚走进门,还在找胡理芬的人,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关兴就走进里屋一看,原来是胡理芬找人在量里屋的空间。 胡理芬说:“朱关兴,我找了家具合作社的师傅,来量一下这个里屋的大小,想订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你看怎么样?” 关兴就很感动地说:“还是物资局的领导想得细,要不然再加上一张带屉子的那种两头沉的写字台吧。” 胡理芬听了很赞成,就回复说:“还是你这搞计划的想得周到嘛。” 木工师傅就把量得的尺寸记下来了,问:“一张双人床、一口衣柜、一张两头沉的写字台,请问什么时候要货?” 关兴说:“越快越好吧,十天之内能完成吗?” 师傅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你们要先付一点订金。” 关兴付了订金,木工师傅离开后,关兴就把刚才在陈同志那里,陈同志讲的举行婚礼的办法说给胡理芬听。胡理芬说:“那我回去就向我的爸妈说吧,他们好给自家的亲戚说个请客的话。” 胡理芬要回家,关兴就给她一个亲吻,表示对她主动办事的奖励。 第549章 面请县领导参加婚礼 连续几天关兴他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主题报告,第三天下午办公室的胡主任把完稿的报告交给马副主任,马副主任就把办公室主任带到关兴的办公桌前,说:“你就直接给朱主任看吧,有什么问题你就按照朱主任的意见去修改。” 关兴要办公室主任坐下来,他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觉得大致差不多。就对胡主任说:“你先回去做事吧,我把这个报告交给李副主任看看,让他来定夺。” 关兴立马就拿着报告去革委会找李副主任,关兴说:“我们对于数据和规划经过了几轮核对和讨论,先放在您这里,您看了给我打电话,如果有什么不合适、要修改的地方,我们马上就修改。” 李副主任说:“我现在就看,还要给各位革委会领导看,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就是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吧。如果大家没有意见了,我们还要把它写成一个相当于五年规划的文件,呈报给荆州地委呐。” 关兴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们等您的电话。”想了想又说,“我准备放年假的时候办个婚礼,到时候想请您参加,不知道您有不有时间?” 李副主任听了很高兴地说:“行啊,你请我参加你的婚礼我很高兴啊,怎么会没有时间呢?你还想请哪些人呢?” 关兴回答说:“我就准备在我们食堂办两桌酒席,就是女方家人和亲戚一桌,再就是革委会的领导加上我的姆妈、弟弟一桌。” “那不是太简单了吗?你看人家农村都是要开流水席的。”李副主任说。 “我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而且我现在在县里工作,也应该响应上面的号召,移风易俗。”关兴解释说。 李副主任听了更加高兴,说:“难得你有这种高度的认识,那到时候我们领导在一起开会的时候,我给你说个口头请帖吧,当然你自己还得要当面请领导,因为你是我主管的同志嘛。” 关兴听了就很感激,说:“有您对我的关心,那就比给我嘉奖还要荣幸。” 关兴离开后,李副主任把他送来的报告反复看了几遍,只是在几个关键的说法上做了一些批注和提示,其他的内容李副主任觉得很好。第二天就向陈光明同志汇报了主题报告起草的情况,陈同志把革委会的几个领导找拢,要大家在一起讨论这个报告的草稿。 李副主任预先打电话要关兴来旁听,他的想法就是要关兴把大家的意见记下来,好继续回去修改。 革委会的五个主任坐在一起,关兴和革委会办公室的主任坐在一边做记录。 李副主任一段一段地念,大家就一条一条地讨论,从提法到内容都要一个个地方斟酌,关兴坐在旁边就像病人接受医生检查一样,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一个大的方面总算讨论完了,没有什么大的改动。这时李副主任就说:“我们休息会儿吧,说点轻松愉快的事。我们的朱关兴同志准备放年假的时候在食堂办婚礼,他让我代他请在座的各位主任做客,不知各位领导是不是同意参加?” 雷副主任就笑着说:“哎呀,你这主管的领导还搞包办代替啊,他本人不就坐在这里吗?” 关兴就连忙站起来说:“我不好直接请各位领导,就委托了李副主任先给各位领导说个口头的请帖,我现在就郑重地请各位领导参加我的婚礼。” 陈同志就说:“我还没有看见你像这样发请帖的,农村里还有个什么喜饼之类的,你就这样空口说一下行吗?” 李副主任就说:“朱关兴,那你就赶快去买点香烟和喜糖来吧,说明我这个主管当事的不称职,没有让你做好准备。” 关兴立马就跑出去,到附近买了几包烟和喜糖,分发给了在座的几个领导。笑闹过后,大家一边抽着烟吃着喜糖,又开始讨论报告。 讨论用了一整天,总算是完成了。李副主任就要关兴把报告带回去,按照讨论的意见重新修改、誊写一遍,再把正式的稿子交给革委会办公室,由他们去按照会议文件的样式印制出来,到时候作为会议的文件放在文件袋里。 关兴在紧张地准备会议报告,胡理芬也在准备结婚用的东西。她的姆妈为她准备了床上的铺盖行李,关兴的姆妈请人捎来了用棉花弹好的棉被。最让关兴意想不到的是,胡理芬还找人弄到一张手表的票,给关兴买了一块上海全钢防震的手表。 那个时候农村里有点办法的家庭,子女结婚就讲究“三转一听”。“三转”就是自行车,因为自行车有两个轮子,就是两转。再就是手表,因为手表的指针是一转,所以就叫“三转”。“一听”嘛就是指秀珍收音机,或是台式收音机。 胡理芬觉得关兴给她买了自行车,她就给关兴买块手表,这也就说明他们俩结婚是同志式的纯洁友谊,不存在地方习俗的那种婚礼方式。 县里通知发下去了,腊月十五召开经济工作会议,会期三天,公社主要干部和大队支书参加。 关兴和胡理芬商量好了,他们就在县里会议散会后请客举办婚礼,因为会后各位领导可能都有事。 关兴还专门跑到陈光明同志家里,把这个时间告诉了陈婶。陈婶听了很高兴,就说:“到时候我要和老陈一起去你那里吃酒的,你们还有什么没有办齐的,我也给你们准备个礼物吧。” 关兴说:“我们很简单,就是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写字台,其他床上的铺盖行李女方的姆妈已经准备好了,我的姆妈已经捎来了新弹的棉花被子。您和陈同志去比什么都好!” 朱家铺的长锁要来开会,听到翠英说也要一起去,就问她:“你去干嘛?是不是关兴要结婚了?” 翠英没有直接回答他,就说:“他在筹备开会呐,我去帮他料理一下家务。” 因为上次元旦胡局长他们来过,文迎队长请他去陪了胡局长的,长锁就猜到是这事。就对翠英说:“关兴结婚你不请我,我都没有埋怨你,你倒还瞒着我,你把我当成外人了?” 翠英看到长锁是瞒不住了,就说:“是的,他们准备县里会议散了,就在食堂请两桌酒席的。我如果告诉你了,到时候没有什么桌席待承你怎么办?” 长锁说:“好歹我是朱家铺的人,你总得还是要个老屋里的乡邻做代表吧。你说到时候文迎队长都去了,我长锁都不知道,也不在那里的话,是不是没有面子的事?”翠英心想也是这个道理。 第550章 县里的会议不同以往 县里的经济工作会议第一天就是陈光明同志主持,再由李副主任作关于发展松河经济的主题报告。 参加会议的干部们都感到政策路线有了大变化,再不像以前开会那样。 李副主任在报告中讲到今年全县的经济发展时,全部都是用数据说话,而且每个系统、每条战线的成绩都讲得很充分、有根有据,不是那种笼统的、抽象的,大家听了都好像受到了县里的表扬一样。 其次就是讲以后几年的经济发展设想,也使大家感到很兴奋,因为以前说到农村,向来是只说如何按照计划种植,如何保证稳产、完成县里下达的生产任务。而这次却是大讲哪一年争取安装电灯,每个生产队都要培养出“八大员”,还有做到磨面打米不出队,抽水脱粒能用电,更让大队支书来劲的就是,要求各生产队起码要有一台拖拉机,有条件的还要大搞农副业联合体,力争把农林水产、农副加工、多种经营结合起来。 听了报告,大家就觉得确实有一种大干快上的感觉,照这样下去,那就离现代化不远了。 讲到明年的发展规划,每个系统、每条战线的领导都紧张起来了。因为县里做了规划,那么接着就应该是要他们制定出相应的实施计划。如果现在开会主要领导不弄明白,回去制定计划就可能不知道方向。 李副主任讲到工业、企业和城建、文卫的时候,一个个系统都讲得很具体。 工业要结合长远规划,做好发展和建设两步走。比如化肥厂要在扩大生产碳酸氢铵的基础上,派人到外面学习研究制造复混肥。因为外国进口来的颗粒的叫做复合肥,现在我们的工艺只能把氮磷钾混合在一起,就叫复混肥。 松江酒厂要派人到潜江园林青去学习取经,如何把松江大曲搞成一个有名的牌子,让它卖到荆州、卖到武汉,甚至卖到全国其他地方去。 最令人鼓舞的就是,县里要着手准备在刘家场新建个小型水泥厂。还有物资部门、供销部门要派专人到驻汉办,加大采购力度,尽量多采购一些计划外的、工农业、企业、事业单位急需的紧缺物资。 第二天会议进入了分组讨论阶段,按照公社、战线和系统分组讨论。一个是要把与会者对报告的理解说出来,再一个就是怎样制定本单位、本战线的实施方案,要有一个大致的思路和轮廓。 最后一天上午,由陈光明同志做总结报告。陈同志在讲话中强调说:“我们这次会议既有总结,又有展望,也有发展的实际步骤,希望我们大家要鼓实劲,做实事,不要像前几年那样瘫子赶强盗,只说不行动。” “再就是我私下听到有人在议论,说这些长远设想听起来好像是很鼓动,可能搞不好又是像以前那样放空炮。我劝有这些想法的人,把眼睛擦亮,每天多看看报纸,听听中央和各级的声音,不要总是用乌龟赛跑的心理来对待眼前的发展形势。” 陈光明同志的讲话,其实就是从正反两方面给所有的干部提了一个醒:国家要向快速发展的路线上走了,如果作为一个干部思想上跟不上,就要落后,落后了就要被撤换下来,希望大家不要做龟兔赛跑中的乌龟。 再说,关兴的姆妈是跟长锁一起来县城的,关兴把她安置在招待所住下来。她来以后就要关兴把她带着到胡理芬家里去,她要按照农村的习俗,亲自带着儿子去求亲。这是农村必不可少的,去的时候还带上了一些鸡鸭鱼肉等生活用品,因为在荆州农村,有条件的家庭要请人肩挑手抬礼物的,这叫做“过礼”。因为以前订婚的时候要发消息、送喜饼,那就叫做“行茶”。所以行茶、过礼这就是标志男女婚事的进程的。 她还和关兴一起到陈同志家里,再次慎重的请陈婶,因为以前的婚姻是要有媒人的,虽然关兴和胡理芬没有经过媒人撮合,属于自由恋爱,但是在婚礼酒席上,还得有个表示说合的媒人的身份,向大家做个介绍。翠英就想要陈婶当天在酒席上说个话,表示关兴他们俩的婚姻是明媒正娶的。 陈同志听了就说:“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那你老婆子以前只认识朱关兴啊,怎么来把胡理芬和他朱关兴说到一起呢?” 陈婶就说:“这个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就说关兴某次带着小胡姑娘到我这里来玩,我感觉到他们是很合适的一对,不就给他们牵上了红线吗?你以为是像你搞工作那样,还来个什么先调查、再研究什么的。” 陈婶这样一说,就把个陈同志说得大笑起来,看来你还真有做媒婆的才干呐。 就在这两天,翠英就把胡理芬的姆妈和陈婶找到关兴的宿舍,帮他筹划新房的布置,特别是婚礼当天铺床是很有讲究的。一是要选个结了婚,夫妻和美的,二是这个铺床的女人最好要儿女双全。这在农村是第一讲究的,晚上关兴就告诉他的姆妈,说:“办公室主任的婆娘最符合要求,要他的姆妈去请来做这事。” 就在县里会议散会的那天早晨,文迎队长夫妇就把翠英在家里准备好的、做酒席的鸡鸭鱼肉带上,用了加工厂的一辆卡车把他们送到了革委会食堂。翠英就连忙与食堂里的师傅帮着把这些做酒席的材料卸下来,把喜烟和喜糖一起拿来,请食堂的师傅帮忙做酒席。 师傅问:“您带来了这么多做席的材料,朱主任好像只说了做两桌席呐,这不是有多余吗?” 翠英就说:“您按照六桌席的数字给我打底,不管用不用得完,剩下的反正就要过年了,我们就分给亲家、亲朋好友他们过年也是没有问题的。” 师傅听了就赞扬翠英说:“听您这话,就知道您是个会派事、很大气的人。” 关兴的婚礼一切准备就绪了,只等会议散了以后,下午就可以请客开席了。 第551章 关兴的酒席意想不到 却说散会的时候,长锁刚出会场就碰到了红旗公社的几个支书,其中甘支书见到长锁后就说:“好久不见了,今天刚好散会了,我们一起到小馆子去喝几杯酒。” 长锁说:“谢谢您,我这个时候要到县革委会食堂去吃饭,您们几个自己去吧。” 甘支书说:“您是不是到朱主任那里去呢?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们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我们就跟着您一起去吧。” 长锁就有些为难,甘支书好像看出来了什么,就站住说:“您好像有什么不好说的,您这就好像把我们当外人了。” 长锁没有办法,只得实话实说:“您不知道吗?下午在县革委会食堂关兴要举行婚礼呐。” 甘支书几个人一听,这还了得,朱主任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通知我们红旗公社的人。就对长锁书记说:“那您先去吧,我们几个立马就来,要他给我们几个留个座位哟。”说完就分了手。 长锁心想:这下可能给关兴搞出了麻烦,他只是安排了两桌,那么多人去了该怎么办呢?这里办喜事又不比乡下,还能临时赶做桌席吗? 想到这里,他就连忙往县革委会食堂跑去。还没有走到县革委会大院门口,就看见有几个人也往那个方向走,他心想这该不是也到关兴那里去的吧。 这事确实就被长锁猜中了,前面的几个人就是大岩咀公社的胡副主任他们。 因为自从关兴上任计委副主任以后,关兴还是中途有关西斋区合并的事,他去过一次大岩咀公社,而且就公社几个副主任的工作安排,他还专门征求了胡副主任他们的意见。现在合并的工作结束了,胡副主任已经就任新公社的第一副主任了,其他几个人也都安排得很好。大家一直感念关兴的为人仗义、处事公道,所以借到县里开会的机会要来专门拜访一下,但是他们不知道关兴今儿举行婚礼。 快到革委会大门的时候,胡副主任遇到关和,就问:“朱关和,你怎么今儿来你哥哥这里呢?搭车来的吗?” 关和说:“我哥哥今儿在食堂举行婚礼,前天打电话要我来吃酒呐。” 胡副主任几个人听了就借口说:“那好,你先去向你哥哥说吧,就说我们公社的几个主要领导专门来给他送恭贺的,要他给我们安排几个席位哟。”说完就停下来,几个人商量怎么买贺礼的事去了。 长锁在一边听到了,更加为关兴担心起来,就几步超过了关和,向关兴的宿舍走去。 还没有进宿舍门,就听到里面文迎队长两口人在说话,长锁连忙走进去,文迎队长夫妇站起身来迎着,就问:“你们散会了,怎么没有看见关兴回来呢?” 长锁说:“他们县里的领导是先走的呐,应该早就到家啊。”长锁猜测说,“是不是直接到食堂去了。” 文迎队长就说:“那你在这里坐会儿吧,我得赶紧去食堂看看。” 文迎队长来到食堂一看,果然不错,关兴和胡理芬一个新郎一个新娘,正在餐厅的门上贴大红喜字,他的姆妈翠英在摆放桌椅。红芬说:“你怎么不安排我们帮忙做呢?你还是回到宿舍去迎候亲家他们吧。” 翠英说:“胡局长他们家里人和亲戚估计还没有这么快,再说他们是我的亲家,还不是你们的亲家,你们在那里迎候比我还合适呐。” 这时,长锁也跟着进来了,就小声对翠英说:“我刚才散会的时候遇到了红旗公社的几个支书,他们拉我去小馆子喝酒,我不小心把关兴结婚的事说漏了嘴,可能他们立马就要来吃喜酒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准备?” 翠英听了就说:“今儿来的都是客,我们有不有准备都要盛情款待的。” 关和进来,就大声说:“刚才大岩咀公社几个主任遇见了我,他们问我今儿怎么来了,我就把哥哥结婚的事情说了,可能他们也要来的。” 关兴在一边听到了,就说:“怎么就这么巧呐,这些人本来就没有请的,这样不请自来,我这个做东的多不好意思哦。” 胡理芬说:“既然人家有这个心要来,等会儿你就给人家酌一杯酒赔个不是吧。” 翠英也赞成胡理芬的说法,就安排长锁和文迎队长到宿舍去迎候宾客,红芬就在餐厅帮助翠英做服务。 关和催促说:“你们两个新人不要做事了,赶紧去换身新衣服吧,不然人家客人要说你们的。这里有什么事我来做吧!” 胡理芬说:“好吧,你就是把我们买的鞭炮拿到空场上去,用竹竿挂着准备开席的时候燃放吧。”胡理芬说完就拉着关兴往宿舍去了。 约定举行婚礼的时间是下午五点钟,腊月的天气长了些,四点五十的时候,县革委会主要领导就从办公室里出来,直接往食堂里走来。翠英在门口候着,等陈同志他们走进来的时候,翠英就迎上前去,一边和大家打招呼,一边就直接拉着陈光明同志的手问好。其他几个主任就有些惊讶,心想朱关兴的姆妈怎么好像认识陈主任呐! 陈主任就转向几位主任说:“你们感到很奇怪吧,我来告诉你们吧。当年我在青山公社的时候,下放到前进大队,就是住在翠英大姐家里的,那个时候朱关兴还在读书呐。” 大家听了这才明白,原来朱关兴的姆妈是陈主任的老房东。陈主任说:“朱关兴就是我看着他长大的,那个时候我在他们那里,朱关兴帮我学文化,我教他学游泳,前进大队的游泳代表队还在县里获了奖的。” 正在说着,这时长锁就把胡理芬的爹妈和亲友都请来了。陈光明同志看到胡局长就说:“你胡局长真是会培养人呐,把你的学生培养成了革命干部,现在又选做了女婿!” 其他几个主任又有些不解了,陈主任说:“你们又不明白了吧,胡局长以前是县中学的老师,就是朱关兴的班主任,现在朱关兴的爱人就是我们胡局长的女儿。”大家听了觉得这真是亲上加亲了。 翠英把这些人迎进餐厅,让县里的主任和胡局长老俩口坐在一起。其他亲友再另坐一桌。 这个时候从外面又来了县革委会大院里知道消息的干部和家属,翠英就要餐厅的服务员再摆两桌。关兴和胡丽芳换好衣服,在五点钟前来到了餐厅,一看餐厅内已经坐了四桌人,心想这怎么好呢,自己只安排了两桌,这么多人哪来的酒席吃! 第552章 婚礼新旧结合开眼界 这个时候陈同志的老伴陈婶就从坐位上站起身来说:“小朱、小胡你们两个新人,就坐在我们这一桌的下首吧,本来是要专门用一桌陪你们的。” 说着就下位去拉关兴和胡理芬就坐,李副主任就问:“陈嫂子,您像比陈主任还要熟悉他们呢?” 陈婶就笑着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就是这场婚事的月桂老人呐。他们俩刚认识的时候,有一次到我家里去玩,我一看就觉得他们俩很般配,就开玩笑说,你们是不是在谈对象啊,如果有这个意思,我来当这个媒人好吗?后来他们就真好上了。” 所有在场的人听了陈婶的话,都鼓起掌来,有人说:“等会儿我们要专门敬媒人一杯酒哦,没有您这个媒人我们今儿也就没有喜酒吃了。” 马上就要开席了,可这个时候外面又来了两拨人。一拨是红旗公社的大小队干部,一拨是大岩咀公社的干部,呼啦啦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关兴心里又一次发紧了,连忙下位迎接。 翠英就安排餐厅的服务人员再摆两桌,等把客人安排坐好了,文迎队长就示意外面的关和点鞭炮。 在鞭炮的火光中,夕阳也正好照进了餐厅,餐厅里电灯光、红烛光映照着门窗上大红喜字,映衬出红火的浓浓的喜庆气氛。 这个时候,只见革委会的李副主任站起身来,说:“今天是我们朱关兴同志和胡理芬同志的新婚典礼,他请我来做他们的主婚人,我首先宣布两位新人的婚礼正式开始!现在请婚礼的证婚人陈光明同志致祝辞。” 陈光明同志站起身来说:“我很高兴见证朱关兴同志和胡理芬同志的婚礼,因为朱关兴同志还是朱关兴同学的时候,我们就成了忘年交了。那个时候,我在青山公社工作,下放到前进大队,队长就是我们面前的朱文迎同志。” “当时我就住在朱关兴家里,感谢他的姆妈翠英大姐对我的关照。” 陈婶在旁边提醒说:“今儿是小朱小胡他们的婚礼,你讲你那些事干嘛?” 陈光明同志就说:“我的老伴觉得我讲远了,离题了,其实我是要把我对朱关兴一家对我的恩情说出来嘛。好了,我长话短说,我在这里证明朱关兴和胡理芬为合法夫妻,祝他们恩爱美满、白头偕老!” 大家都举起酒杯齐声说:“祝新郎新娘恩爱美满、白头偕老!” 李副主任就宣布说:“现在请朱关兴和胡理芬向自己的父母鞠躬,以表示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 关兴就下位拉着胡理芬,首先给坐在上首的胡老师俩老鞠躬。这时,大岩咀的胡副主任起哄说:“这个大礼先必须要称呼受礼的人哦!” 关兴就面对胡老师,叫了一声爹爹,向她的姆妈叫了声妈,然后就说明感谢爹爹姆妈养育了胡理芬这样的女儿,以后自己要对胡理芬恩爱到老,要把您们当做我的父母,孝敬您们到老。 说完这些,就和胡理芬向二位老人鞠了三个躬。接着就走到他的姆妈面前,翠英还在搞服务,有人就给翠英找了一个座位,让翠英坐下受关兴和胡理芬的大礼。胡理芬有了关兴刚才的先例,就主动把翠英叫了一声姆妈,说:“您就像我的亲生姆妈一样,我要终生孝敬您,让您乐享晚年。”说完就和关兴一起向翠英鞠了三个躬。 这个仪程结束之后,陈婶就站起来对李副主任说:“以前农村还有一个风俗的,就是新娘娶进门以后还要有个交亲酒的呐。” 李副主任立马就说:“现在有请月桂老人向婆婆交亲。” 陈婶就下了位,准备拉着新郎新娘到翠英面前交亲。 这时,长锁就大声说:“既然是交亲,那得还要给新娘打洗脸水,让她净面,这样才表示她是做了新人的。以前是小孩儿打水,今儿就由巧玲打水吧。” 听了这话,红芬连忙就从厨房里打出半盆热水,交到巧玲的手上。巧玲又把脸盆端到胡理芬面前,说:“请新娘姐姐净面。” 胡理芬本来面色就很白皙的,听了巧玲像念戏文那样的一说,把她弄得满脸绯红,像一朵花展开了一样。胡理芬心里想:你现在折磨我,以后你结婚时你看我怎样回报你吧。 关兴就接过巧玲手里的脸盆让胡理芬净面,胡理芬也就是做了个样子,总算完成了这个繁琐的细节。 陈婶就拉着新娘胡理芬的手,来到翠英的面前说:“金手交银手。我今儿把这双巧手交给你翠英妹妹,希望你把这双巧手培养成薅钱手。” 翠英就站起来接过胡理芬的手,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人不成双。感谢您陈婶帮我们家里挑选了这么一双金贵的巧手,我们家将要永远不忘您的恩德!” 陈婶回到桌边,就拿着已经酌了酒的杯子给关兴和胡理芬端上,说:“喝了交杯酒,祝你们两人九九归一,儿女双全、白头到老,样样有!” 陈光明同志和其他客人看着陈婶的这一套,真是大开眼界。因为大家参加婚礼少,特别是对农村婚礼风俗一点也不了解,现在看到陈婶主持的交亲仪程,真感到了中国风俗文化了不起。心想,这个做媒人还真是个行当呐! 这些礼仪弄完了,李副主任就大声宣布:“朱关兴同志和胡理芬同志的婚礼完成了,现在请各位亲朋好友吃喜酒。” 关兴就拉着胡理芬下位,给各位宾客敬酒。首先是敬上首的陈光明同志俩老,因为陈婶是媒人,这就叫谢媒酒。再接着就敬胡理芬爹妈的酒,这叫做谢父母的酒。再后来就是敬主婚人的酒,最后就是按照桌席的顺序敬宾客的酒。 关兴在朱家铺曾经参加过几次婚宴,他知道这些基本的礼数,就不断暗示胡理芬什么时候该怎么做。 胡理想在旁边的桌上看了,就与巧玲小声说:“这一套仪程下来,把新人都搞成了废人了,我们以后不搞这些好吗?” 巧玲说:“这不是你说搞不搞的事,人家主婚人宣布了,你不愿意搞,那你就是个傻子了。” 这时天已经黑定了,吃喜酒才开始。干部们首先要敬县领导的酒,再才是互相敬酒;亲友们因为这场婚礼才聚在一起,不免也是按照由长及幼顺序敬酒。还有两个公社来的宾客要向关兴和胡理芬敬酒,虽然关兴喝不了多少酒,也得要一一接受。好的是胡理芬眼见手快,不断地把关兴手中的酒像变魔术一样,眨眼就弄没有了,要不然关兴那是要当场就大醉的。 这场喜宴,可以说是新式的婚礼加传统的风俗最完美的结合,以后就成了大家传扬、效仿的模式了。 喜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长锁他们帮助送走客人,收拾完餐厅才回到招待所去,约定第二天要陪关兴他们回门去的。 第553章 商定胡理想结婚时间 按照荆州婚礼的风俗,第二天是关兴他们回门的日子。因为翠英、关和、长锁和文迎队长夫妻都住在招待所里,也就免去了胡理芬作为新娘传茶、请客人吃茶的风俗。关兴和胡理芬早晨起来,就直接到招待所去,约了这些人一起到外面街上吃了过早,再才一起往胡理芬娘家去。在石板坡百货门市部,文迎队长还专门给胡老师俩老买了礼物。 还没有走到胡老师门前,就看到巧玲和胡理想在大门前候着。胡理想经过这几次的活动好像开了些窍,再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明白了。当文迎队长他们走近身旁,他就连忙从文迎队长手里接过礼物,而且还叫文迎队长夫妻为叔叔、婶婶好。巧玲在旁边听了心里很高兴,就夸赞说:“看来还是要学习哦,胡理想同志也变得懂点人情世故了。”后面见到长锁支书,巧玲提醒胡理想说:“这位才是稀客呐!” 胡理想连忙上前握了长锁支书的手,说:“朱支书您好,您真是稀客。” 长锁说:“胡理想老师我都有快一年没有看到你了,看来还是要读书深造才行哦。” 门边就看到胡婶和胡老师迎着,大家进了门互相又一番问候才落座。胡理芬从今儿起就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所以回门来还是要当客人待的。胡婶就叫胡理想给妹妹倒茶,胡理想有些不情愿,巧玲却已经把茶给胡理芬端来了。 胡理芬说:“看来还是要迎新送旧家里才是人丁兴旺哦,胡理想同志现在就成了东家老板,朱巧玲同志就是主事的人。” 巧玲说:“我也是看事做事呗,你说有人不愿意把你当客,我得要活泛些吧。” 说笑完了,胡婶就说:“昨儿总算是把小朱和芬儿的婚事办了,哎——,不知道我们这屋里的老小子几时得花开果圆咯。” 长锁在旁边说:“您有儿子也有了媳妇,还不就是只愁定个日子就行了。” 胡老师就说:“感谢您们今儿来我们家里,就趁这个时候把理想和巧玲的婚期订一下吧。” 关兴的姆妈就说:“听说巧玲现在已经就毕业了,那会分到哪个单位呢?” 巧玲猜测说:“我是读的艺术学校,是不是要分到京剧团去。” 胡老师就很不情愿地透露说:“我们教育系统的师范,现在很缺少音乐老师,我看是不是就去师范当老师吧。” 文迎队长知道胡老师是教育局长,只需要向人事局说一声要人的话,那不就成了吗?所以就连忙赞成说:“当老师好,师范学校又是教大娃儿们的地方,很规矩的,不像剧团那么闹哄哄的。” 翠英接着话题就说:“那不就是等胡理想毕业就可以完婚了,那就看他的学习时间咯。” 胡婶说:“听他讲,毕业可能是六月份吧。” 长锁就说:“那就可以订在五月一日,因为是节日,天气又好,大家都可以热热闹闹地聚一起。” 胡理想和巧玲都没有说话,关兴的姆妈就说:“那就这样子吧,明年的五月一日,这个日子过得快,说来就来了呐。” 胡婶就说:“到时候还要请我们在座的这些人来吃酒呐。” 关兴的姆妈提醒说:“还是得要有个媒人才好,他们也是自由恋爱,我看就由长锁书记来当这个媒人吧。” 长锁书记连忙说:“当媒人可以,但是我不会像昨儿陈婶那样做交亲的活路,哈哈哈——” 翠英说:“这个我昨儿学了,那就我来替你吧。” 大家说说笑笑就把胡理想和巧玲的婚事定下来了。这时,去建筑公司办了事的关和也来了,胡老师就说:“人都到齐了,我们今儿就不在家里做饭了,就到下面的馆子里去开一桌席。”说着就把大家领出了门,往石板坡下面的馆子走去。 因为今儿既是关兴和胡理芬回门,又是胡理想正式订婚求亲,所以胡老师两口早就商量在馆子吃饭了,就是让大家觉得很隆重的意思。 胡老师把文迎队长和长锁书记请到首席上,再要关兴他们俩在旁边作陪,其他人就围着坐下了。 坐下来以后,胡婶就很高兴地说:“还是我的芬儿说的,只有迎新嫁娶家里才能人丁兴旺,你看我们这一大家子多热闹。” 巧玲的姆妈红芬在旁边接话说:“您明年关兴他们生个大胖孙子了就还热闹些了!” 胡婶看着关兴和胡理芬说:“这就要看造化的迟早了,到时候还不是要把我们翠英大姐忙着呐。” 翠英说:“我就是一个忙碌的人,我就是希望忙碌。有您在身边我更加不怕呐,他们就是成双成对的生娃,我都不怕。哈哈哈——” 胡老师开了一瓶松江大曲,就要胡理想给客人酌酒。胡理想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好像一个小学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从哪个开始。 关兴就说:“还是我来吧。” 他就从胡理想的手里接过酒瓶,先给巧玲的爹爹文迎队长酌了,再给长锁书记酌,再接着给胡老师酌。 胡老师就说:“关兴这个酒酌的是有道理的,因为巧玲的父母和长锁书记是第一次进我们家门,所以理所当然就应该先酌。”他这话是说给胡理想听的。 关兴又要馆子里的服务员送来了一壶热茶,他就给在座的不喝白酒的酌了一杯茶,再才给胡理想酌酒。 胡理想推辞着说:“不会喝酒,你还是自己酌吧。” 关兴说:“今儿也是你求亲订婚的日子,你不喝点酒那是不合适的。” 最后关兴给自己酌了一杯酒,端起来就说:“我和胡理芬首先感谢父母亲和姆妈操心我们的婚事,再就是感谢文迎伯伯、红芬婶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感谢长锁书记一直以来对我个人和家里的关照,我先干为敬。”说完一口就把酒杯喝完了。 胡理芬也照着关兴的样子,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就说:“爹爹、姆妈虽然我和关兴结了婚,我还是在您们的身边做事,以后您们俩老有什么事,就要把我们当做身边最亲的人,我和朱关兴会随叫随到的。”说到这里眼里就有了泪花。 胡婶连忙说:“我的芬儿长大了,我就特别高兴。以后你们还是要以工作为重,我们还不是七老八十的,再说以后理想和巧玲在身边,也不会缺少人照护。” 胡老师也说:“关兴现在还只是开始往上走,以后可能还要到外面去工作,芬儿你要把你们家里的事放在心上。特别是你们两头的姆妈,你要放在心上。” 翠英也举起茶杯,高兴地说:“我从第一次看到芬儿那天起,我就认定了她就是我们家里的媳妇。现在关兴把她娶进门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家听到这样和和美美一家子说话,心里都有说不尽愉快。几个人把一瓶酒喝完了,都还不觉得醉。胡老师俩老把文迎队长、长锁书记他们送出来,约定明年再见。因为他们要回朱家铺去,也就不再到胡老师家里去告别了。 第554章 准备回家翻修旧房子 关兴现在是一家四口人了,到了家里就要商量过年的问题。因为他们的姆妈要回去料理家里,好准备过年的生活。 关兴就说:“小胡同志,我们过年你有什么想法呢?” 胡理芬想了想说:“肯定还是要回朱家铺去过年吧,一个是我们这里的房子小,一家四口人住不了;二个是我们刚结婚,如果我们不回朱家铺去过年,地方上是不是认为我们不把乡邻们当回事了。” 关和说:“那你们回去过年,还得要事先安一间新房吧。” 翠英想了想说:“我回去以后再安排吧,怎么可能回去过年没有地方安床呢?” 中午翠英帮助关兴他们俩把房里的东西收捡了一下,就要准备下午搭车回去。关和说:“您一个人回去恐怕忙不过来,要不要我一起回去给您做帮手呢?” 关兴说:“你回去的话,那不就要向建筑公司请假吗?” 关和回答说:“现在因为天冷上冻了,在外面干活的都停工了,再说棉纺厂的工期已经就要煞尾。我来的时候已经请了假,只需要我再给管事的人打个电话就行了。” 翠英就说:“那是这样的话,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你回去帮我跑动也好。” 胡理芬就说:“前天别人送的这些开水瓶、洗脸盆、床单、被罩、枕头有很多,是不是您们就带些回去?免得再到供销社去买。” 关兴一听这真是当家的话,就要关和帮着嫂子一件件的清理出来,找几个大包装上。 翠英心里暗自特高兴,有了媳妇关兴身边就有了一个管事的人了。如果是以前像这样的事就得要她来料理,现在不需要她说,胡理芬就想到做好了。 收拾完东西,就已经很迟了,关兴说:“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没有车到梅厂镇去呐?” 翠英说:“你不是戴了手表吗?看看就知道了。” 关兴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手上的手表看时间了,胡理芬说:“看来当领导习惯了,动不动就问人家呐。” 关兴听了就说:“这不是事情多,就把这个手表给忘了吗?我还没有指使别人帮我办事的习惯哦,但是你这样提醒我是很好的。” 看了看表就说:“还有半小时吧,应该赶快到车站去还来得及。” 关和说:“算了吧,半小时我走去还可以,姆妈跟着肯定是不行的,还何况我们要拿这些东西呐!” 胡理芬说:“那就还是在招待所住一夜吧,明天一早我们再送您们去搭车。” 事情商量好了,翠英就说:“那我现在就去你们的小厨房里,给你们做第一餐饭吧。” 胡理芬听了就跟着姆妈去厨房做事,关兴和关和就在房间里说话。关兴问关和:“你是不是还经常到公社那里去看书看报呢?” 关和说:“自从你离开公社到计委工作后,我就把你宿舍的钥匙交给胡副主任了,后来我去那里看书报,胡副主任见到了就说,反正现在公社在搞合并,你哥哥住的那间宿舍也一直空着,你就还是在这里住吧,晚上看个书报也方便。” 关兴在心里就觉得胡副主任他们还是很讲情义的,就说:“既然有这个条件,就要把它利用好。国家经济要发展,我估计以后大学还是要大量招生的。” 关和说:“听公司里的人说,过了年要分些员工到县城来参与建百货大楼呐。如果我能来这边做事,看书学习就更加方便了。” 关兴说:“只要有机会,你就申请过来吧。” 这时,翠英婆媳俩已经把饭做好了,胡理芬进来叫他们去吃饭。关兴弟兄俩走进小厨房,一看小餐桌已经摆好了,而且上面摆着的都是昨儿婚宴上那些收拾出来的菜,一家人就真正感到新家的气氛。 关兴说:“如果是这里的房子再大一点的话,那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做饭、吃饭了。” 关和说:“那你就努力工作吧,我们跟着你就成了街上的人了。” 翠英说:“这里我还是不习惯,你说我们朱家铺多好,出门有风光,进门柴米油盐都是全的。” 胡理芬说:“到时候我们添人进口了,您不习惯怎么办?还是要来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的呐。” 翠英就感慨地说:“是啊,上个月关和回去,看到隔壁三家都建了新房子,心里还有些急躁呐。我就劝他说,你们哥俩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发展,你说我们假是建了新房子的话,以后没有人住怎么办?”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就说:“虽然事情的道理是这样,但是家里的房子如果旧了,要修的话,就不如拆了重建呐。” 关和说:“要不然我们回去后,就把那个做灶屋的偏山屋拆了,建成一间正房,那你们安新房就好办了。” 翠英就说:“那行吧,回去就办。还是要学点手艺的,你看关和搞了几个月的建筑,就有建房子的想法。”语气中流露出了夸奖的意思。 关兴就说:“既然是准备修房子,那等会儿就给您们一点钱吧。” 翠英说:“你的钱留着用吧,我这几年手里还有一点钱,队里年年分红我都还有积蓄呐。” 吃完了饭,胡理芬就主动收拾碗筷,翠英就打扫卫生,一家人虽然才聚在一起,可看样子好像是长期在一起形成了默契的那样。 天黑的时候,关兴和胡理芬才把姆妈和关和送到招待所去。 第二天一大早,关兴就起来收拾屋子,胡理芬就说:“我们把他们要带回去的东西提着,跟他们去吃过早吧。” 关兴他俩来到招待所,关和与姆妈都等在房间里。大家一起出去吃了过早,就把关和他们送到客车站去搭车了。 所有这些事情弄完了,胡理芬就感到很疲倦的样子,关兴说:“你这几天也忙得很累的了,那就在家里休息两天后再去上班吧。” 胡理芬说:“还是明天就去单位吧,我怕办公室有什么事等我去做呐。” 关兴就说:“今儿我们回去休息了,估计明天就会有精神了。”说这话,两个人就往家里走去。 第555章 在计委补办结婚喜宴 关兴两人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精神恢复过来了,第二天就各自上班去了。 胡理芬给关兴在包里装了一些喜烟喜糖,要他到了计委就分发给大家,目的是要让大家知道他结婚的事。 关兴没有想到这些,他认为没有请计委的人去参加婚礼,就不需要发喜烟喜糖了。胡理芬的意思是,你发给人家喜烟喜糖,就表示向人家宣布了自己的婚姻,再就是用这种方式也是一种尊重大家的意思。 关兴到了计委,就对马副主任说:“我在县里经济工作会议散了以后举行了婚礼,现在带了一些喜烟喜糖,请你帮我把它发给各办公室去吧。” 马副主任听了说:“这个忙我来帮,但是您结婚办喜事,不请我们参加去吃酒,我估计大家都会有想法的。你看怎么弥补一下?” 关兴说:“这个怎么弥补呢?我不能说再办一次婚礼吧。” 马副主任想了想说:“弥补的办法还是有的,比如您就在我们食堂再请几桌呗,而且把您的新娘也叫过来,大家认识一下不是就相当于弥补了吗?” 关兴心里想,这事我还得要和胡理芬商量一下,就对马副主任说:“你先帮我去发烟和糖吧,至于要不要弥补,怎样弥补我还得要商量一下呐。” 马副主任出去以后,就听到院子里立马就响起了热闹的议论声,他心里知道这个事情不弥补一下估计是过不了这一关,就打电话到胡理芬的单位,向胡理芬说这个事情。哪知胡理芬那边也正遇到同样的情况,胡理芬就在电话里说:“看来这个事情不弥补一下是不行了,那就这样子吧,下午就在你们食堂再开几桌。” 关兴有了胡理芬的想法,就等马副主任回办公室了再说。这个时候就接到县革委会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要关兴去李副主任那里一趟。 关兴正准备出门去李副主任那里,马副主任就回来了。关兴说:“大家有什么反应吗?”他的意思是问需不需要弥补。 马副主任说:“这个是不需要讨论呐,您朱主任还在等什么呢?” 关兴说:“那就这样吧,我刚才接到办公室的通知,要我现在就到李副主任那里去一趟。这个弥补婚宴的事,看来还得要您帮我办一下了,就帮我给食堂里的人说,下午按照我们计委办公室的人数,再加一桌物资局那边一桌,晚上就请大家来吃酒吧。” 关兴说完就往李副主任那里去了,到了李副主任办公室,李副主任已经等在那里了。 关兴坐下后,李副主任说:“上次我们开会用的那个主题报告,现在要把他改写成我们县里经济发展规划方案,明天就要送到荆州地委去的。” 关兴听了就问:“您对于把报告改写成规划方案,有什么具体的指示,您说了我就记下来,今儿就把它完成好了给您送来。” 李副主任说:“那个报告的内容已经很好了,就只要把那个书面的样式改换一下就行了。誊写好后也不要送到我这里来了,你自己拿在手上,明儿我和你两个一起去送到地委。”想了想又说,“你还要做些思想准备,如果地区革委会的领导要当面问我们一些问题,你还要有应对回答的数据、思路和实施方案的设想等。不然的话,地委领导就可能认为我们是应付上面,凭空设想的一个东西。” 关兴心里明白了这也就是李副主任为什么要带他一起去的目的,关兴就答应着回去了。 回到计委关兴就把刚才李副主任的安排告诉了几个副主任,要程副主任按照《松河县五年经济发展规划方案》的样式改写,成文后再要办公室把它誊正,明天李副主任和我一起送到荆州地委去。 程副主任听了就问:“那要誊写几份呢?” “以往像这样的文件是要求誊写几份?您就按照以往的办法行事吧。”关兴说。 关兴又把近段到放年假以前的工作安排了一下。具体来说,就是各位副主任按照自己分管的系统,分头了解一下各系统、各战线根据县里经济发展的报告,结合各自的单位情况有什么反映,准备怎么实施。因为县里大会上已经具体安排了,过年以后就必须要上交实施方案的。 关兴要求在放年假前,计委要召集大家再开会,要把了解到的情况互相通报汇总,他要向县革委会汇报的。 大家分开做事去了,关兴就想到了刚才李副主任说的话,又打开那份主题报告,仔细地看那些本来已经很熟悉的内容。他要站在地委领导的角度,再审视一下这份报告。 首先关兴就看到了农业这一块,心中想到了一个问题:规划中提到要分三年完成给全县农村送电。他就在心里模拟地委领导提问:那你们说说怎样分步进行? 关兴心里有准备的是,大岩咀水力发电站就眼前供全县用电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如果到了夏天、或是工农业同时需要高负荷用电,那可能就有问题,所以还得要马上找电力局联系,了解一下通过什么渠道或者途径补充不足的问题。 至于把主线拉到各公社,并由电力局以公社为单位,设置变电站所,这些事情在县里大会上,电力系统都已经讨论过了。公社如何组织把电线拉到各大队和生产队,那就要再强调公社的责任了。 关兴又看到工业方面的问题,最主要就是个工业原材料供应的问题。这方面他早就想好了,要求工业部门、物资部门要派专人或者小组,到驻汉办加紧这方面的工作,最主要就是做好计划外采购的工作。 现在估计摆在县革委会面前最大困难,就是新建小型水泥厂的事。关兴心里的想法,还是要借鉴新建棉纺厂的经验。一方面是县里要积极筹措资金,另一方面是要与省水泥厂和华新水泥厂联系,联系建厂的设计、设备,其次就是培训员工,这个得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大致完成。 关兴把这些难办的事情一件件想得差不多,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几个副主任看到关兴没有走出办公室,也就没有进来打扰他。快要下班的时候,胡理芬过来了,一看关兴一个人在办公室自言自语地说着、想着,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胡理芬走进去关兴都不知道。 关兴说:“你来干嘛?这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呐。” 胡理芬说:“不是你说要在食堂办几桌喜酒吗,怎么就全忘了呢?” 关兴看了看进来的几个副主任说:“哎呀,你们看我都好像糊涂了。”于是就立马站起来,把胡理芬介绍给大家说:“这就是我的新娘子胡理芬同志,现在分在物资局办公室工作,以后请大家多关心。” 马副主任开玩笑说:“胡同志我们只能联系,可不能随便关心哦。”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说着就一起走向食堂去,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在食堂等着呐。 第556章 关兴俩笑说恋爱经过 胡理芬从物资局带来了一桌人,这边有四桌,总共五桌人,根本就不亚于上次的人数。 食堂办事的效率也很高的,上午说的下午就办出了宴席。只不过就是比平时的工作餐多了几个荤菜而已。 因为结婚的议程是不要再进行了,关兴就和胡理芬分桌给人酌酒。这时,物资局来的人中就有人提议:“我们今儿参加朱主任和胡理芬同志的喜宴,可能有这么一个情况,物资局的来宾不了解朱主任的情况,而计委这边的同志可能又不了解我们胡理芬同志的情况,你们说这个事情怎么办?” “那就要他们互相介绍呗!” “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既然是喜宴,那就得要有喜气吧,我说干脆就要他们介绍一下恋爱的经过,也让我们大家都沾点喜气。”这个出主意的人显然是要把事情搞大、搞复杂。 关兴就说:“你看我们俩整天都在忙,那有什么恋爱的过程呢?” 马副主任说:“我们朱主任是个很有才华和主意的人,那就全凭您的才华和智慧,向我们说说吧,如果大家觉得说得好、能通过,那就一起鼓掌行不行?” 大家都说好,关兴没了办法,就朝胡理芬看看。胡理芬说:“说就说呗,一个头磕了难道三个揖还作不全吗?”关兴知道这是胡理芬在鼓励他。 关兴想了想说:“我们俩认识是在红旗公社,有一天晚上,我想学骑自行车,就在街上没有人的时候练习。结果自行车一歪就要摔倒了,而且前面正走着一个人,我怕自行车再往前撞上那个行人,就自动摔倒在地上了。” “那后面呢?是不是就恰巧遇到了我们的新娘胡理芬同志?”有人起哄说。这个时候大家就拍着巴掌叫起来。 胡理芬接着说:“是的,就是本人。我听到有人摔倒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一个人连人带自行车摔倒在我的后面了。于是我就连忙去拉他,可是后面立马就跑来了两个帮忙扶车的小伙子。” “那摔倒是老头吗?新娘扶起来的谁呢?”有人好像很迫不及待了。 关兴就说:“这还用问吗?摔倒的是我,胡理芬同志把我扶起来,我一看是个年轻的女同志,脸上就很难堪,觉得自己很丢人的。” “后来是不是就直接认错、抱上了?”有人就觉得要说到点子上才有意思。 “后来他就向我道歉,第二天我在街上又遇到他们去小馆子吃饭,那个帮助扶车的认出我来了,就邀请我一起,从此我们就认识了。”胡理芬说。 “那再后来呢?是不是那个了?”有人追问道。 关兴说:“是的,就成了朋友,现在就结婚了,就那个了。” 马副主任看到差不多了,就大声说:“朱主任和胡理芬同志把大致的经过都说了,大家觉得能不能通过?” 有人就说:“过程大致差不多了,我认为还要当着我们的面,他们要拥抱一下,才能那个呐!” 这一下就把气氛搅到了高潮,一个人就用拍手的方式打起节拍来,大家都跟着拍手。关兴没有办法,就只有一把抱住胡理芬,并且在胡理芬的脸上狠狠地吻了一下,这个时候全场才响起热烈的掌声。 喜宴一直吃到很晚才结束,关兴和胡理芬回到家里已经是疲倦得不想动了。关兴说:“哪知道结婚是这么的麻烦呐。” 胡理芬就揶揄地说:“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不结这个婚了吧?” 关兴听了就感到胡理芬的可爱,再一次拥抱着胡理芬在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关兴起来得有点晚,胡理芬已经把过早弄好了。催促关兴赶快起来,说:“你不是说今儿要到荆州去吗?怎么还赖在床上呢?” 关兴一听到这话,立马就蹦了起来,下床洗漱、过早,打点行装,做完这些就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了。 等他到办公室拿上小包,往革委会那边走去的时候,李副主任已经在吉普车边等着了。 关兴觉得很不好意思,让领导等着他。就要向李副主任道歉,李副主任说:“你这新婚燕尔,能这个时候及时到来,我还要表扬你呐。”说得关兴满脸通红。 从松河县到荆州有五十多公里路程,在车上关兴就把自己昨儿琢磨的几个大的问题的想法说给李副主任听。李副主任听了就说:“你抓住思考的这几个大问题,确实是需要仔细准备的,因为这些都是各地县存在不好解决的问题,但是如果这些问题都解决不好,那就根本上不要谈发展经济的事了。” 吉普车停在荆州地委大院里,李副主任就赶紧带着关兴往地区革委会办公室走去。办公室主任说:“你们是松河县来汇报经济发展方案的吧?请直接到廖主任那里去,他这两天专门用时间接待你们呐。” 地区革委会办公楼是个简单的两层楼,李副主任在前,直接带着关兴来到了廖主任办公室的门前,李副主任还有意整了整衣帽,才敲门,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才推门进去。 廖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人,说话口音好像黄冈那边的。关兴因为以前到华新水泥厂去参过观,能辨别出来。 廖主任起身给李副主任和关兴让了坐,就问他们怎么来得这么早,马上就要过年了,仔细询问松河今年的情况怎么样,公社里、社员们的生活情况怎么样? 李副主任就一一作了回答,并示意关兴把誊写好的经济发展方案拿出来。李副主任接过方案就递给廖主任说:“廖主任,这是我们松河县的五年经济发展方案,请您过目,再给我们指示。” 廖主任说:“那好吧,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先看看你们的经济发展方案吧。” 李副主任说:“为了不打扰您,我们还是出去外面转转吧。” 廖主任说:“好吧,那你们就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再来吧,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李副主任答应着,就和关兴就出去了。 第557章 解答廖主任提的问题 关兴和李副主任在地委大院里走了一圈,感到大致机构布局和县里的差不多。最后他们就在办公室接待来访的地方坐下来,一边看报一边等着廖主任的召见。 快要到吃午饭了,廖主任那里仍然没有什么动静,李副主任说:“我们上去看看吧,刚才廖主任是说要我们这个时候上去的。” 关兴就和李副主任一起上去,这时只见廖主任在和别人谈工作。廖主任见关兴他们两人上来了,就说:“对不起了,你们先去吃饭吧,只有等下午再来了。” 李副主任就和关兴下去,找到了自己的司机,一起到外面的小馆子去吃饭。地委周边的小馆子还不少,显然是因为平时来这里办事的人多,用餐的人也就多,而且相比一般的馆子要好一些。 李副主任只有三个人,也就点了几个菜随意的吃了,仍然回到办公室那里去看着报纸,因为下午要见廖主任,所以也不敢走远。 下午再到廖主任那里,廖主任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只见廖主任拿出上午他们递的方案,就问:“你们这个方案很全面,而且很有开拓进取的精神,就是怕受到条件限制呐。” 李副主任听了就感到廖主任的话外有话,回答说:“是的,我们现在县里经济基础确实不厚实,条件也不具备,但是我们还是有些地方优势,所以经过讨论才拟定这个方案的。” 廖主任说:“你们有哪些优势呢?你们有的其他县市不是也有的吗?” 李副主任说:“我们县是平原和丘陵相伴的地区,还有少量的山区,所以我们的工农业生产的资源就比其他县里充足。第二就是我们有大岩咀水库的水力发电站,可以供应现有的工业用电。如果把还有富余的电力送到各公社的话,那就会促进生产队的农业发展。” 廖主任听了肯定地说:“你们能抓住这几个方面的优势很好,但是要把这些优势发挥出来,一是要有资金,二是需要人才,你们怎么办到呢?” 李副主任接着说:“我们今年在地委的支持下,靠全县的努力新建了棉纺厂,这就给我们以后兴办工农业积累了经验。比如分期建设,一边建设一边培训人员,现在棉纺厂已经投产了,既发展了经济,又为解决知青回城找到了出口。” “你们有能力建设一个新厂,这还是不容易的。你们一下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人力和物力建新厂的呢?”廖主任问。 李副主任说:“您提到这个方面的事,我还得要向您介绍我们的基本方法,那就是搞农工商经济联合体,把与城市建设相关联的工农副业都横向的联系在一起。” 廖主任听了就觉得很新颖,追问说:“什么?农工商经济联合体,这是个什么机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李副主任指着旁边的关兴说:“这个想法是朱关兴同志提出来的,因为他在中南政法学院读书的时候,结合理论学习,联系以前的工作实践,在学校老师的指导下写了一篇文章,还发到了省委的内参上了。” 廖主任就看向关兴说:“你就是朱关兴同志,你大致说说你的这个想法是什么意思啊?” 关兴就伸直上身,向廖主任解释说:“这种联合形式就是按照生产、建设的需要,把工业、农业或加工业等联系起来,让它们之间在生产、运输和使用中互相配合、共同发展。” “那你举个例子我听听吧,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呐。”廖主任说。 关兴举例说:“比如我们当时新建棉纺厂的时候,县里的建筑公司已经在承建百货大楼,根本就抽不出人手来。我们就由城建局、工业局出面,把梅厂镇、西斋镇的建筑队组织起来,先进行员工培训,再由建筑公司派人领导,这样的联合就把原来的建筑公司扩大了,而且集镇上的建筑队也提高了技术水平。” “还把前进大队的轮窑厂拉进来,要他们把烧制的红砖直接送到棉纺厂建筑工地,这样就解决了以前事事都要县革委会出面、每时每刻都要局委办解决的难题。” 廖主任听了关兴的解释,眼睛都睁大了许多,说:“听你们这样一讲,我就不会怀疑你们的方案能不能实施了,但是农村的发展还是一个很让人放心不下的事。特别是电力这一块我们不熟悉,如果是拉好了电线,一旦抗旱排涝需要电的时候,电力又供不上来怎么办?” 关兴不等李副主任说话,就应对说:“这个我们也做了调查的,现有大岩咀水力发电站,完全能满足供应我们县里的工业用电,至于农村拉好电线后,由电力局分别到各公社建好变电站所,合理地分配用电。到了抗旱排涝用电负荷最大的时候,电力局就会联系在我们县境内的461电厂,虽然他们是为三线建设用电服务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可以为我们地方用电做些调剂的。” 廖主任听到这里,就感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很会动脑筋、想办法。联想到这两天接触的其他几个县来的人,与之相比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差距呢? 这个时候,办公室又给廖主任送来了几份文件。廖主任翻看了一下说:“你们看,下面的县市又送来他们的经济发展方案,我这几天头都看得有些晕乎了。” 李副主任说:“您还是要劳逸结合呐,看不过来就找其他的人帮您先看一遍呗。” 廖主任说:“我们其他几个副主任都有很多事情,办公室的人只是帮助收发、起草文件,像这样大的、基本务虚的事,谁能做呢?” 突然,廖主任好像想到了什么,就对李副主任说:“你的提议很好,我就向你求援,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朱关兴同志留下来,借我用一用呢?” 李副主任和关兴都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廖主任突然这么一说,两人都有些发愣了。 廖主任立马就说:“你看看,你看看,刚才你还要我劳逸结合,弄不过来就找人帮忙的,现在找你帮我的忙,你又有些不情愿了吧。” 这真是将了李副主任的军了,好在李副主任转变快,说:“我不是不情愿,而是怕朱关兴同志年纪轻,不能担当给你看文件助手的重任。” 关兴也连忙说:“我一直在基层工作,可能确实不能担得了这样的重任。” 廖主任说:“既然你们这样胆子小、怕惹事,那就算了吧。你们的方案我们收下了,等地委研究后再批复给你们。你们回去后还是要按照你们的思路去做事,不要等我们的批复好吗?” 李副主任和关兴这才如释重负地从廖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往回赶。 第558章 关和请人翻修旧房子 关兴和李副主任回到县里天已经很黑了,李副主任在车上就对关兴说:“朱主任,你上班以后还要联系一下几个很紧要的部门,问问他们对于新年后落实县革委会的方案有什么打算。” 关兴说:“这个我心里有数,主要就是工业、电力和城建三个局。我建议最好是革委会把这几个要紧的局召集起来开个会,让他们尽快拿出个实施方案来。” 李副主任说:“我也有这个想法,上班以后我会向陈主任汇报的。” 却说关和同姆妈回到朱家铺以后,想想离过年没几天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到镇上长星那里去,向他说了哥哥结婚、准备回家过年的事,想在这几天把家里的旧房子翻修一下。 长星听了就说:“你哥哥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通知我知道呢?既然他想回来过年,要翻修房子,那你就动手吧,眼看这就没有几个日子了。” 关和说:“现在我们建筑队的师傅们也都放假回来了,我想请他们帮我几天忙。” 长星想了想说:“这个事我来帮你找人,你最好是赶紧回去找队里的人,先帮你把旧房子拆了,连夜把地基清理出来,明天就可以进砖瓦,瓦工师傅就可以砌墙。” 关和就说:“我们原来的房子可能没有多少门窗、檩条有用的,还得要新买现做的呐。” 长星说:“这些个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叫掌脉的师傅给你做主的,需要什么就到我们合作社、建筑队来取,你现在就回去找队里人帮忙清基础。” 关和听了长星的话,回来的路上就往9队的王队长那里去,见到王队长就说了哥哥结婚要回家过年的事,这几天他想在家把旧房子翻修一下。 王队长一听就说:“现在你哥哥到县城工作了,我是和他攀不上了。但是你们家里要翻修房子,这个砖瓦还是算我们队里轮窑厂的。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就什么时候安排车送过去。” 关和说:“那就谢谢您了,我的姆妈说了弄完了一起给您轮窑厂算钱。” 王队长说:“那是我和你哥哥的事,不需要你和姆妈操这个心的。” 关和回到队里就找长庚说了翻修房子的事,长庚说:“这个需要小工的事,我来帮你宣传一下,因为你的姆妈在队里一直给大家帮忙,估计所有的家里都会每天来自动上工的。眼下队里也没有什么事了,只当我们还在出工的。” 关和回到家里就把这几处商量的结果告诉了他的姆妈,翠英听了就说:“那就动手吧,我那天回来的时候就和文迎伯伯、红芬婶商量好了,要他们家里给我们娘俩腾出一间屋子,我把东西搬到他们家里就行了。” 翠英说完,就到文迎队长家里去看他们是不是腾出房子。红芬说:“前天一回来就给你们腾出来了,你们是不是现在就搬呢?” 关和说:“是的,现在就搬,争取今儿就把旧房子的地基清理出来,明天瓦工就来上工做墙呐。” 两家说好了,翠英就出去请左邻右舍的人来帮她搬东西,不到吃中饭屋子里就搬空了。吃了中饭长庚就安排人来帮他们拆房子,清理残旧的土砖、门框、窗子和茅草等等,因为这些废物,除了木料和铁钉以外,全部都会交给队里做沤肥的。就由队里安排人手搬到了大田的沟边上去了,还没有到天黑整个旧房子已经全部被移除了。 而且所有队里的劳动力当场就说了,我们大家都听长庚队长的安排,什么时候需要人手,只要队长一吆喝大家就来上工。翠英心里就感到无比的激动,因为她翠英虽然平时给队里各家各户都帮了不少忙,但是像这样出力的活,还是很难为大家的。 翠英带着关和回到文迎队长家里,连夜就把屋里东西安置好了。第二天她就请人去镇上买来生活用品,她要红芬姐帮她负责做饭,一天两餐那是必须要做好的。 刚吃过早饭,王队长就随车送来了红砖,因为场地太小,不可能一下子把红砖全部拖来,他就对关和说:“他会按照每天的用量拖运的。” 这时,长星领着镇上十多个泥瓦工人也来到了场地。长星就把关和找到一起,向关和说:“这些师傅你都熟悉,我已经请了建筑队长做掌脉师傅,什么事情你只要交给他就行了,他给你全权当家作主。” 关和就对建筑队长徐师傅说:“感谢您的帮忙,弄完了我们再来诚谢您。” 徐师傅说:“反正就是像建我们平常住家的房子是吧,就是一明两暗的三间屋嘛,也不需要什么图纸的。我们现在量个平面尺寸、用石灰在房基上画个灰线就可以下墙脚动工了。” 因为天气很冷,翠英就请人在文迎队长的屋山头搭了个简易的吃饭的棚子,一天两餐饭,每餐都有七八个菜,而且荤素搭配,每人还发一包香烟。 第三天砖墙就砌到了顶,在农村对于上大梁是很讲究的。一般是主家的娘家人要扯一块大红布作为梁衣,上房梁的时候还要有专人举行上梁的仪式。 头一天晚上长锁书记来看了,就说:“我明天叫茂凤去供销社扯红布,到中午上梁的时候我会来的。” 第二天早晨红芬问翠英上梁的事,翠英就说长锁书记和茂凤妹要来送梁布的。红芬说:“这就好上加好了,你还得要准备上大梁时的喜烟喜糖,到时候要向所有在场的人发喜烟喜糖呐。” 翠英就要关和到镇上去办这些事,到了中午太阳正当顶,掌脉师傅就站在高墙的墙头,指挥两个年轻师傅抬上大梁,上面已经挂好了长锁和茂凤送的梁衣,梁衣上写着四个大字“百世永昌”。 只听掌脉师傅在墙头高声念道:“房梁向上抬,主家大发财。房梁步步高,子孙永昌耀。房梁安得稳,光宗又耀祖。房梁照大堂,四方都顺畅。” 掌脉师傅把四言八句念完了后,关和就在大门前端起盆子发喜烟喜糖,大家都一边抽烟吃糖,一边祝贺翠英起新屋家发人兴。 吃午饭时最热闹,文迎队长代表翠英家里给大家酌酒,长锁书记在酒席上作为翠英的娘家人的身份,感谢各位工匠和队里的人帮他们家里建起了新房。 酒席一直喝到天快黑了,掌脉师傅就在酒席上安排了后面盖房顶,在屋内抹灰墙的事情,大家才有些酒意地散去。 第559章 乡邻帮忙新房子建成 人多力量大,只用了五天翠英家的新房子就修建好了。翠英拿出了手上积蓄的钱,分别给泥瓦工、木工开了工钱。再要关和去找长星结算其他的材料钱,长星说:“这个材料钱也就是一两百块,包括门窗、檩条在内,你们现在就过年吧,等关兴回来了我再找他算。” 关和说:“我的姆妈要我结算完,不能给他哥哥留账。” 长星说:“好吧,那就给一百块钱吧,剩下的就算是我给你哥哥结婚、你家里造房子送的人情吧。” 关和最后又到王队长那里,要求结算砖瓦钱。王队长说:“我已经给你哥哥打了电话说清楚了,总共砖瓦是三百六多块钱,你的姆妈以前存在我们窑厂的禾杆,还有你哥哥为我们办窑厂付出的工钱一起抵消了。” “那您怎么在队里的账上反应呢?这就是人情账啊?”关和有些疑惑地问。 王队长说:“这是我们队委会开会决议的,你就不要担心这事了,就是以后搞清理,也不会找你哥哥的麻烦的。”接着又加了一句,“你以后如果再要砖瓦,那就得拿现钱了。” 关和看到王队长把账算到这步田地,也就不再往下说了。回到家里,就把几处结算的情况告诉了他的姆妈。 翠英听了说:“我们就是再怎么用钱来结算,也还不清大家对我们的人情账,你们以后与乡邻们交往的时候再还吧。”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个大晴天,红芬一家还有隔壁三家,就帮翠英她们把东西搬到了新家里。虽然墙上、地上还有些没有干好,翠英说:“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只要我们进屋里生火做饭,有了烟火气屋子也就没有砂浆和石灰的气味了。” 一间房给关兴他们安置新房,另一间就是翠英同关和安床,中间的堂屋就是客厅和吃饭的地方了。灶屋的房子仍然在一边,这样做饭就不会影响到睡觉和待客。 虽然近几天忙着修建房子,可是翠英早就在进入腊月的时候,把过年要办的一些小吃、小用的食物都准备好了,搬进新屋就是打一作豆腐,买些新鲜的鱼肉就行了。可没有想到的是,中午新民8队的付队长带着队里的手扶拖拉机,给送来了鸡鸭鱼肉,随车来的还有唐队长俩口子。 翠英她们才搬进了新屋,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安置好,就照样在文迎队长家里做了中饭招待他们。 翠英一边吃饭就一边向他们说关兴的情况,付队长就说:“我是后来才听到甘支书说的。” 唐队长就在一边责怪翠英说:“看来你翠英姐没有把我当姐妹,再怎么也要给我一个电话,好让我们也去吃喜酒,凑个人数吧。” 付队长接着说:“我们今儿来,一个是感谢朱主任在我们那里帮我们队里发家致富,队委会一致决定每年都要用这种方式来表示我们的感谢;二是朱主任结婚我们也没有得到音讯,这算是我们的一个补偿。” 翠英坚持要给付队长付钱,付队长说:“如果我们要钱的话,还会这么远开着拖拉机来卖给您吗?” 翠英说:“那就只能让关兴回来,我把这事告诉他,让他以后来还您们的人情了。” 送走了付队长他们,翠英就把他们送来的鸡鸭鱼肉分给了文迎队长、长锁书记家里一些,其他隔壁三家每家都送了一样。 关和还到供销社去买回了几套年画,买了写对联的纸张墨水,他要等哥哥回来好好地写几幅对联贴上,让新屋有个新的气象。 关兴和胡理芬腊月二十九的下晚才到家,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就是巧玲。他们一人骑一辆自行车,让朱家铺人看了感到很新奇。 关和就问他们怎么这么迟才放假呢? 关兴说:“我们本来是腊月二十八放假的,这不还要到你嫂子家里去辞年吗?” 巧玲和胡理芬赶忙进屋里去看新建的房子,既宽大又敞亮,心里很喜欢。 关兴就和胡理芬把自己随用的东西放到新房里,翠英到灶间去做搬新房子的第一餐饭。 巧玲家里建了房子,她虽然中间回来过一次,但是她只是回家点了一个卯,就又到关兴他们家里来了。她的姆妈红芬就跟过来说:“巧玲,你真的成了翠英婶的女娃了,回家里就跟我们打个照面又来这里了?”话语中显然带有责备的意思。 巧玲嘴巴一撇回答说:“您就回家去服侍家里人吧,特别是要服侍好嫂子肚里您未来的孙娃子哦。” 翠英就说:“我没有勾引巧玲来我这里呐,再说巧玲以前在家也是长住在我家,这也是习惯吧。她也眼见就快要出嫁了,你就留点时间让我跟她亲热些吧。” 红芬说:“好吧,我也就是说说吧,女大不中留,我知道她的心早就不在我们家里了。” 长锁书记听到关兴回来了,就立马赶来对关兴说:“我知道你的时间很紧张,你回来过年我早就听你的姆妈说了。过了年又各有各的事,我看今儿晚上就请你到我们大队部去吃个辞年饭吧。” 关兴没有说话,就看了看他的姆妈和胡理芬。翠英说:“人家大队支书来请你去你还有什么犹豫的呢?再忙也不能忘了你的出身地啊!” 长锁书记就说:“那就请你们夫妻一起去吧,我们主要是让大队干部听听你对以后发展经济的一些建议。” 关兴和胡理芬就随同长锁书记一起往大队部去,沿途他还不忘和路上遇见的朱家铺的社员说话、打招呼。大家都觉得关兴好像就是刚出了远门才回来一样,还是和以前那样的随意。 在大队部吃饭的时候,关兴就把县里经济工作会议的要点大致说了一些。着重就在说前进大队面对新的形势应该怎么打算,大队干部听了就知道应该还要发展各生产队的加工业和副业,还要像8队那样多搞长远发展的工农业联合体。 这就是长锁书记晚上要把关兴请来吃饭的原因,因为开会是他去的,虽然他回来传达了会议精神,但是仍然不会有关兴这位县里的领导当面干部们说更有效力。 第560章 关兴为朱家铺人服务 吃完饭天就黑了,关兴就在喝茶的时候询问说:“新的一年国家可能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变化,现在报纸上已经在讨论。那么我们大队以前的林场就要提前考虑了,是专门成立一个小企业,还是划归到哪个队去种植管理?” “再就是像朱家铺的加工厂原来是一体的,现在县里建了棉纺厂,要把南边的几个公社的棉花都送到这里来加工、打包,那么,以前的加工厂和它在一起,会不会妨碍轧花厂的发展和管理。” “再还有,要培训生产队的八大员,我们大队和生产队干部的认识跟上来没有?究竟我们大队的各个生产队缺少哪些技术人员?这些都是大队要预先统一筹划好的。因为县里帮助培训农村技术人员条件是有限的,只能一批批的进行培训,谁哪个上前送人出去培训,哪个生产队就会优先得到好处。” 关兴一连讲了这些,长锁书记就感到涉及到的事情确实很多,他以前还算是很先进的人,现在听了都觉得想不过来,可想而知,其他的干部那肯定是像听说书的一样。要是等到形势发展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不就哪方面都落后了吗? 直到夜很深了,胡理芬才提醒关兴要回家。长锁书记就站起来送他们回家,估计他们几个大队干部还要留下来,商议关兴提出来的这些问题。 关兴俩回到家,翠英还在堂屋里等着,关和因为这一段很辛苦早就睡下了。 关兴一坐下来,翠英就把建房子的过程和建房子的用费一一说给他听。关兴一边听一边告诉胡理芬去自个儿打水擦澡,现在有了新房,再也不要担心人多擦澡不方便了。 关兴听了姆妈说的这些,就感到关和是真的经受了锻炼,里外找人做事都还是很有分寸的。就对姆妈说:“您做得很好,不能欠别人的人情,即使是欠下了人情也要随时找机会还上。不能让别人觉得我在外面做事,就想占别人的便宜。” 翠英就说:“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但是像9队王队长说的砖瓦钱,那就是我没有办法还的,再就是像新民8队的付队长、唐队长俩口子,他们那么远专门给我们送年货来,你说我怎么去还这个人情呢?” 关兴把这些都一一记在心里,就说:“有些是他们真心实意感谢我的,我只能以后用我全心全意地工作来报答他们,报答那些真心实意的干部和社员。” 关兴与他的姆妈现在单独说话的时候很少了,他也就捡重要的说些一年来他对家乡人所办的事。比如长星他们建筑队与县建筑公司的联系,8队轮窑厂与城建局的联系。还有徐春凤到知青安置办找他安置的事,他当时要把她安置到梅厂镇供销社,把她的男人安置到棉纺厂去做事。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很如她们的意。 翠英听了就觉得关兴做的都是对一方群众有益的,像这样的事以后还要全心全意地做,不要以为自己现在是县里的干部,就看不上本乡本土的乡里乡亲了,只要不妨害政府和单位政策、规定,就要实实在在地给人家帮忙。你说新民8队付队长他们是不是真心实意在感谢你呢?因为是你帮他们发家致富的,是你帮他们脱了穷命的,人家当然儿子儿孙都会记得你的好处。 关兴看到姆妈也很倦怠了,就说:“您去睡觉吧,我也要擦澡了睡觉。” 翠英要起身给关兴去打水,关兴说:“您的年纪也大了,以后这些服侍我们的小事就不要您做了,我和胡理芬都会自己做的。” 第二天,关和就把昨天买的纸张笔墨拿出来要关兴写春联。反正腊月三十这天有他的姆妈带着胡理芬搞卫生、做团年饭,他们俩弟兄就是写春联贴年画。 接着,巧玲也拿来几大张红纸要关兴给他们家写春联。两家的春联还没有写完,周边的好多家的当家人都拿来红纸,要请关兴帮忙写,而且很多人还拿来了香烟。 关兴对大家说:“我好几年没有在家里写春联了,因为我们以前的房子都很老旧。现在大家都建了新房子,我必须要帮助各位乡邻写春联的,香烟您们拿回去待客吧,我不抽烟,再说我也不能要您们的香烟。” 隔壁的长坤说:“以前列文先生在世的时候,我们请他写春联都要把香烟或是鸡蛋放在他家的神龛上的,他说这是敬孔夫子的。” 关兴说:“那是老先生的说法,我们现在不兴这个了。您们帮我们家里出工建房,那我也要敬您们啊。” 听关兴这样一说,大家都乐呵起来,笑着说:“那就说要敬神农氏吧,因为那才是农民的祖师爷哦。” 关兴一边写主家就一边换,直写到太阳快偏西才写完。关兴虽然觉得手臂有些酸疼,但是心里却很快乐,他又好像回到了以前在队里出工的时候。 因为是吃两餐饭,团年饭一般都是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翠英她们家里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她把菜蔬都做得很好,特别是花样多。胡理芬看了就说:“我虽然一直在给您帮厨,但是我总觉得做菜还是有很多讲究的,以后您要多教我做菜,我要把您的这些手艺学到手。” 翠英看着胡理芬笑着说:“这个没有什么值得学的,再说,我在你们身边还要你们学吗?我做就行了。” 关和就说:“您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我们以后都要学,要让您的手艺子子孙孙传下去。” 翠英听着娃儿媳妇的话,心里真比吃什么东西都好。吃团年饭还没有开始,关和就要哥哥帮他到外面去放鞭。 关和今年买了一挂万子鞭,用一根长竹竿把鞭炮缠绕在竹竿上,关兴给他点了火,关和就把竹竿向前倾斜着,一边燃放一边转动着竹竿,鞭炮放了有几分钟,鞭炮燃放的硝烟弥漫了整个院子,一直漫上了房顶,翠英在一旁看到全家人笼罩在烟雾中,心里真正感到了新年喜庆祥和的气氛。 大红的春联、落日的霞光映着青色房顶,衬着红砖墙就成了一幅鲜活的美好的年画。 第561章 除夕四人打牌画乌龟 吃过团年饭,关和就要到爹爹文焕的坟地去送灯亮,这是荆州过年的习俗。 关兴也就跟着关和的后面,拿着烟火草把、香蜡纸烛。等到他们把香蜡纸烛点上了,跪下来给爹爹磕头的时候,他的姆妈领着胡理芬也来了。 翠英在关兴俩弟兄磕头的时候,又详细地向胡理芬讲述了他的爹爹被洪水冲走的经过。胡理芬听了不禁肃然起敬,就自动地跪下来也磕了头。 几个人上完坟,往家走的时候,只见田野里这里那里都亮起了小小的红光,远看也是一种风景。使人感到去世的亲人确实在和活着的人共度新年呐。 那个时候过年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翠英还是用以前的办法,在堂屋里用废弃的铁锅做火盘。燃起来一盘劈柴火,这时巧玲就过来了。进门就说:“今儿几个人得闲,我们打扑克好吧?” 关和听了就进屋去拿出一副刚从供销社买回来的新扑克,翠英连忙就把小方桌给他们收捡出来。搬到火盆的旁边,让他们打扑克。 翠英就说:“巧玲,你过来我们家里守睡,你的哥哥嫂子、弟弟呢,他们在干什么?” “哥哥嫂子一吃了饭就回到他们的房里去了,几个弟弟在门前玩鞭炮,爹爹和姆妈在洗澡,您说我是不是个多余的人?”巧玲回答说。 “那你们四个正好一桌扑克牌,打到天亮都行。”翠英说。 关和就对嫂子说:“你们俩最好是打对家,我和巧玲打对家,行不行?” 胡理芬说:“我也没有打牌的经验,我估计你哥哥关兴可能更不如我,那就这样吧。” 巧玲说:“输赢有什么惩罚呢?没有惩罚是不行的,那样就会没有精神。” 关兴说:“你们平时用什么惩罚,我们今儿就用什么惩罚好吗?我就不信我们俩还打不赢你们呐。” “那就画乌龟吧,画一个乌龟要画十一笔,刚好是从3字打到k字,输一盘画一笔,哪边先画成哪边就输了。”巧玲详细讲了规则。 打争上游这种玩法,关兴还是长学结婚的时候玩过的,大致的玩法他是知道的,就是从3字开始叫牌,那方抢先叫了那方就当庄。如果对方捡分达到40分的话,那么庄家就算垮台了。就自动由捡分的一方当庄,自然往上升级,一直打到k字为止,a字和2字是常主,两个王是最厉害的。 第一牌就是抢庄,胡理芬眼疾手快抢叫了个梅花3字。关兴一直起牌到结束都只有三张梅花,就暗示胡理芬情况不妙。胡理芬抓了底牌,一看还有一个小王在底牌里,就心里暗暗高兴。得到关兴的暗示,她就想到这牌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独挡一面了。 结果胡理芬出第一张牌,就被巧玲拦截了。巧玲随手就打出了一把红心的顺子,胡理芬手上还有一张分,没有扑绝这门牌,结果巧玲除了捡完了红心这一手顺子的分,还得到了关和给她余外垫付的其他门牌的分,一下子就捡了30分。 胡理芬看了就有些泄气了,关兴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巧玲再接着打了一个对子,大家都不敢垫分。可是关兴手上的两张牌就是分,但是比较大,他也不动声色,等到他最后出牌的时候,一下就把两张分打出来,而且是大牌。这下胡理芬看到了关兴那种沉得住气的风格,直到这牌打到底,巧玲她们都没有越过30分。 巧玲心里就有些不服气,趁关兴洗牌的时候,巧玲就问关和:“你不是有个大王吗?怎么就没有用上呢?” 关和说:“他们俩对家把分都垫完了,等我出大王的时候,你主上又没有分给我垫,你说我的大王是不是喝了清水了?” 关兴心里说,你们虽然牌是抓得很好,可是沉不住气,怎么能捡到分呢? 巧玲看着胡理芬在一张白纸上给她和关和画了一笔乌龟的壳,心里就不痛快,好像真是画在了脸上一样。 翠英看了这个情况,就在旁边说:“再来吧,哪有一牌就能取胜的呢?要不怕输。” 第二牌虽然关和抢叫了个方片4的主,可是自己手上就很惨谈。又看到巧玲好像有些皱眉甩脸的,就知道又给胡理芬她们帮了忙。 关兴一出牌,胡理芬就管上了。一直掌握着主动权,直到最后关和才凭着主4和大王捡了15分。 可想而知,巧玲她们又画上了一笔乌龟的头。趁胡理芬洗牌的时候,巧玲就问关和:“你刚才叫牌的时候,手上有几张方片?” 关和说:“已经有两张了,算上方片4就是三张呐。” “关兴哥他们打庄,你没有很多方片怎么能抢叫呢?这又不是第一牌抢庄的时候,看来你还是缺少经验呐。”巧玲指点说。 第三牌关和就吸取了教训,虽然有张黑桃5在手上,但是他的黑桃很不好,也就没有叫牌。等到最后一翻底牌,数第三张还是黑桃的主。巧玲心里就很高兴,因为她手上有六张黑桃。关和却说:“黑桃5在我手上,我没有叫但还是翻到它了,看来我今儿晚上打牌不走运。” 巧玲就暗示说:“你没有就不见得人家没有呢?牺牲你自己只要别人有也是值得的。” 结果巧玲她们捡分上台了,而且仔细清点分数,好像刚好过了70分,那就要给胡理芬她们反画一笔乌龟壳。 到这个时候,巧玲才出了口长气笑了一声,打到半夜还没有分出胜负。翠英就说要去弄宵夜,关兴也提议大家都活动一下,于是有的上茅坑,有的吃点心,有的喝茶水。 吃了宵夜,几个人又继续打牌,最后以巧玲她们先给胡理芬画完乌龟为胜。关和还有些得意,巧玲说:“你这个打牌的手法还很不行呐,我们这都是险胜。” 关兴说:“你们去总结吧,我是不陪了。”说完就去洗漱了。 胡理芬看到关兴离开了,也就进房里休息去了。翠英就对关和他们俩说:“你们要是要困了就去睡吧,我就在这火塘边坐会儿。” 巧玲说:“我也陪您在火塘边守睡吧。” 翠英就问:“胡理想是不是过了年就来拜年的?” 巧玲说:“胡理芬说的是明儿就骑自行车来的,然后我们初二一起去给他的爹爹姆妈拜年的。” 翠英说:“那就要你的姆妈准备中饭吧,我们一家都到你们家里去拜年,吃中饭呗。” 巧玲说天亮了,就告诉姆妈做准备。 第562章 胡理想去拜年车坏了 第二天就是新年初一了,按照习俗今儿是给父母拜年的日子。巧玲在胡理想家年前就商量好了,要胡理想初一这天来朱家铺给她的爹妈拜年,第二天她们四个人就一起回县城去,给胡理想的爹妈拜年。这样就免得关兴他们来去几遍,因为关兴和胡理芬初五就要上班的。 翠英除夕夜里就和巧玲商量好了,初一中午等胡理想来了,翠英她们全家就到巧玲家里吃饭拜年,红芬也是按照这样准备的。可是到了快中午都没有见到胡理想的人影,那个时候也没有电话,只能两家人在一起干等着。 等到下午两点多钟,巧玲心里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就说:“我看他胡理想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情况,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见踪影呢?” 关兴和胡理芬也是想不通,按照道理说,既然是商量好了的事情,他们的爹妈是绝对不会让他不出门的,而且家里早早就把自行车给他准备了。因为他们三人是骑自行车来的,所以胡理想骑自行车才可以和他们一起走。 这个时候巧玲就说:“那我骑自行车去路上碰他一段吧,免得在家里等得心里焦急。” 关和就说:“如果你一直骑到县城都遇不到他呢?那我们在家等你不是更加着急吗?” 她的爹爹文迎队长就说:“为了稳妥起见,最好是开我们加工厂的卡车去,即使是直接开到县城,往返也就一个多小时。” 关兴觉得文迎伯伯这个想法很好,主要是巧玲自己能开车,根本就不需要麻烦别的司机。 关和就和巧玲一起拿了卡车钥匙,从加工厂开着卡车往河堤上开去。从梅厂镇沿着河堤开车到县城,有四五十里的路程,巧玲也不管是正月初一,反正就是紧踏油门往前跑。中间经过了四个大队巡防洪水的哨棚,她心里就知道,应该跑了一多半路程了。 越往前跑,巧玲的心理就越发难受,她不敢想到胡理想可能没有出门,或是出了门到别人家里去拜年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巧玲就选错了人,她就没有脸面在朱家铺混下去了。 关和虽然陪坐在司机台里面,但是他根本就不敢出声,他知道巧玲的脾气,如果是像这样一直开到胡理想的家里的话,估计是要发生一场大矛盾的。 眼看快要开到泰山庙了,也就是离县城只有不到十里路的地方,关和远远就看到河堤上有个人影在慢慢向这边走来,关和心里想:前面那人该不是胡理想吧? 巧玲因为在开车,也没有心思多想,虽然看到了那个人影,也不会想到那就是胡理想。因为再怎么出门迟的话,步行也应该走了一大半了,还何况是骑着自行车呢? 卡车速度快,已经能看到对面走来的人了。关和早就看清楚了,那个迎头来的人就是胡理想。巧玲把卡车开到胡理想的面前停下,胡理想还在自顾自地朝前走。 关和首先就跳下车,来到胡理想的身边,把个胡理想吓了一大跳。关和说:“理想哥,你怎么这样推着自行车走呢?为什么不骑车?” 胡理想看到是关和,就把自行车扔在了路上,心里很恼火地说:“你不知道我今儿有多倒霉,我一骑上河堤还只是骑了四五里路,刚刚骑到赵家垸这边,不知怎么就骑不动了,那个时候估计才十点多钟。我下车一看是后胎没气了,你说我当时怎么办?往后走今儿大年初一,找谁去补后胎呢?于是我就只有推着往前走。” 巧玲在旁边什么话也没有说,关和就说:“既然遇到了麻烦事,那就不说了。” 立马帮他把自行车抬到了卡车的车厢里,三个人坐上驾驶室,巧玲才把车掉了头,往朱家铺开去。 卡车开回朱家铺已经快到下午四点钟了,虽然农村里过年中午是要过中的,但是家里几个小娃儿是早就等不及了,再加上巧玲的嫂子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也是等不来,红芬就先给他们做了一餐。 其他人就一边等一边吃小点心,看到巧玲把人接回来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热热闹闹地上桌吃饭。 谁也不好问胡理想为什么弄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关和就打马过桥地说了胡理想刚才向他们说的原因,大家也就在心里原谅了胡理想。 胡理芬觉得她有这样一个不通变故的哥哥很没有面子,就私下里说:“你就是回转去,把自行车放家里了再想办法搭车来,也不至于搞得这样的狼狈吧。” 胡理想看着妹妹心里的火气一下就点燃了,他也不顾今儿是大年初一,也不管胡理芬是朱家铺的新媳妇,就恶狠狠地对她说:“你不要以为你很聪明,谁倒霉的时候也不会是很光彩的,我看你以后就不会遇到的!” 关兴就出面对胡理想说:“你的遭遇我们都很同情,你遇到了这事也给我们都上了一课,首先要有像你这样不回头的决心,再才是想办法如何变通。” 关兴的话显然既肯定了胡理想的做法,又维护胡理芬的观点,大家觉得再没有必要争下去了。关和就把正在气头上的胡理想拉上了桌,长学也在一旁给胡理想酌酒,这样才把气氛缓和下来。 因为是过年,大家还是互相敬着酒。轮到胡理想给在座的人敬酒,巧玲知道他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的,就拉着胡理想说:“虽然胡理想今儿来迟了,但是他也是吃了苦头的,现在我和他一起敬这杯酒,让他在新的一年先苦后甜。” 听了巧玲的话,胡理想这才笑着脸说:“我还没有说给爹爹姆妈拜年,也是这个破自行车闹的。”端起酒杯说,“我来迟了,一是给爹爹姆妈拜年,二是给大家道歉,我就先喝了这杯酒。” 虽然初一这天只吃了一餐饭,转眼天就要黑了,但一家人总算是和气美满地过了新年的第一天。 胡理想有些醉意,还拉着关和一起去看他曾经工作过的大队小学校,关和只有陪着他,转到胡理想酒醒了才回来。接着他们又在巧玲家里打了半夜扑克才休息。 第563章 一顺都顺全家都很爽 胡理想第二天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上梅厂镇去补胎,当然自行车是不能骑了,就只有用一个自行车在前,把那辆破了胎的自行车绑上,关和在前面推着,胡理想在后面跟着,才来到梅厂镇找人修理。 今儿是初二,根本就没有人出摊子修理自行车,关和知道有一个在路口修自行车的人,就找上他的门去。一边说给他拜年,一边央求他帮忙把自行车胎补一下。 那人见关和两个年轻人,肯定是要出去走亲戚,现在自行车又坏了,只得答应帮忙。 当他把自行车的后胎拆开,才知道这条内胎已经破了很长,即使是修补上了,也会立马就拉开的。就说这只能换一条内胎了。 胡理想同意换内胎,可是那个修理的人怎么也找不到没有用过的备胎。这下可把修理自行车的人为难了,好不容易才把自行车的后胎拆下来,现在不可能原样给人套上去啊。做生意的人一般都讲究个顺字,今儿是大年初二,如果一个开门红不做好,用脚都能想到这一年还能有什么顺的事呢? 关和心想,这就是胡理想的不顺又连带了修车师傅的不顺,但不敢说出口。 修车的师傅就说:“我这里没有找到新的备胎,你们看我今儿又不好到同行家里去借这个东西,你们说怎么办呢?” 胡理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关和说:“能不能这样,先把前面的内胎拆下来,装在后面的车轮上,再把后面的破胎补一下,装在前面的车轮上?” 那个修车师傅想了想说:“嘿嘿,这倒也是个办法呀!因为前轮子不是载重的,所以就不会容易再破呐。” 办法是有了,可是两个轮子一起拆下来,又要补胎,还要重新上到车轮上去,估计不会比重新安装一辆自行车简单。 修车师傅干了四五个小时才弄完,最后胡理想有些过意不去,就给了修车师傅三块钱的修车费。 骑着自行车回来的路上,关和说:“虽然今儿修车师傅是为了难,但是就给我们修补这个破胎,也相当于得了一天的工钱了。” 胡理想说:“你看人家过年的时候搞得乌七八糟的样子,总的让人心里好过些吧。” 两人到家又是吃中饭的时候了,只不过今儿吃饭在关和家里。关和吃饭的时候把刚才修车的过程一说,大家都觉得很是不顺。巧玲就说:“这是胡理想把不顺的霉头传递给了修车的,那胡理想就没事了。” 翠英就说:“总的来说还是顺的,你们看关和一个主意就把不顺变成大家都顺是不是?” 胡理芬就说:“还是姆妈说得好,一人不顺,大家不顺,一人出主意,大家都顺了。这就是我们希望的日子嘛!” 吃了饭,几个人就连忙收拾东西准备回县城。胡理想看到自己的自行车,就像面对一头不驯服的叫驴子一样,心里真有点怕它尥蹶子。 关兴看出了胡理想的畏难情绪,就说:“胡理想,你骑我的自行车吧,我们俩换一下。” 四个人辞别了家里的父母,一溜烟地上路了。还真是好玩,几个人在河堤上骑着自行车,一边追逐一边大声说着话,还真有一种年轻豪放、快意悠哉的感觉。 因为是刚吃了饭,也就四五十里路程,刚好出汗了,口渴了,转眼就能看到县城化肥厂的烟囱了。 骑到石板坡胡理想家里,也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胡理想的姆妈早就在门前望了几次,口里自言自语地说着话。胡老师却很淡定地说:“有关兴和芬儿在一起,我就不担心。” 他的姆妈听了就反问说:“那你就是不放心理想了,你这样说不是专门踏熄(荆州人说‘踏熄’就是看不上、不说好话的意思)自家的娃儿吗?” 胡老师也不解释,心想,要不塌熄他的话,那还能专门自家奉承他,专说他的好话吗? 就在这时,胡理想他们就到家了。关兴刚进门就叫了爹爹、姆妈,说来拜年了。巧玲也跟着胡理芬在后面说:“给您们二老拜年来了。” 可是胡理想就气愤愤地说:“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一辆破自行车?昨儿险些把我搁在河堤上了。” 他的姆妈听了就说:“你这不是骑去骑来还得亏了它吗?怎么就说这样的不吉利的丧气话呢?” 巧玲就连忙在旁边解释说:“胡理想昨儿出门骑了不远,车胎就破了,快到下午两点多钟还只走到泰山庙那里呐。” “那后来是怎么走到朱家铺去的呢?”他的姆妈很担心地问。 胡理芬就补充说:“还不是巧玲开卡车来才把他接回去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们的姆妈听出了女儿胡理芬对儿子的责怪,就解围说:“可能他走在半途,回也不是骑也不行呐,你也不能怪罪他。” 胡老师就说:“这也只有他才能这样想哦,遇到一些不顺利也是好事,让他以后多动动脑子。” 胡理想还想反驳,最后还是关兴打圆方说:“胡理想可能想只要他不停地往前走,我们等他的人是会帮他想办法的。” 他的姆妈立马就应和着说:“是呐,是呐,小朱讲的就是他的想法,他这样想还是对的哦。” 这个时候,胡老师就把茶泡上了,姆妈把装满各种点心、水果、瓜子的套盒拿上来了,让他们几个人围坐在桌上,边喝茶边吃小点心。姆妈就问他们:“是直接吃饭还是先过中,再吃晚饭?” 胡理芬说:“别搞那些繁琐的礼节了吧,您就直接做饭吃。” 胡老师说:“过年就是在家里吃吃喝喝的时候,讲点礼数也是要的,不过可以先吃晚饭,等会儿夜里你们再吃宵夜也是很好的。” 他们的姆妈就按照胡老师的安排,现炒几个热菜,再把一些蒸菜、凉菜端上来就吃饭了。 到了夜里,巧玲就提议说:“我们家里人去电影院看电影吧,今儿的电影蛮好看的呐。” 关兴和胡理芬也都同意,胡老师说:“那好吧,难得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那就去看电影吧。” 在路灯下,一家人穿戴整齐往电影院走去,在新年的街上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第564章 关兴夫妇给领导拜年 晚上关兴和胡理芬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第二天睡到太阳老高了才起床。关兴就问胡理芬:“是出去吃过早,还是在家里自己做?” 胡理芬说:“今儿初三,不见得街上有过早卖呢?你去看看吧,如果有的话就买点带回来吃,大过年的到街上去吃可能遭人笑话。” 关兴就出去买过早,胡理芬在家里收拾整理,当她翻到自己的生活用品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个月她好像没有来红,算了算日子就觉得应该是到时间的,她就有些紧张了。心想,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刚结婚才几天难道就这么巧吗? 这事她也不愿先对关兴说,她想等一段时间再看看,也可能是这段时间休息不规律引起的。 关兴买了过早回来,有豆浆、油条,还有糍粑和包子,就催胡理芬赶快趁热吃了。 吃东西的时候,关兴就与胡理芬商量:“我们趁这两天不上班,还是要到领导、同事家去拜年吧,这是尊敬人的礼数。” 胡理芬也同意,关兴就说:“那首先就到陈光明同志家里去拜年吧,我以前凡是到县城来,第一就是去他您家里的。” 胡理芬说:“我听你的,我们的领导和同事等我上了班,再同别人一起去。” 关兴就说:“那就这样吧,我们就把县革委会领导住的院子,一户一户走一下吧。” 因为起床很迟,首先就到陈光明同志家里去。陈婶看到关兴领着胡理芬来拜年,比看到自己的娃儿来家里还高兴。就向里屋的陈同志大声说:“老陈同志,快出来吧,小朱和小胡来了。” 陈同志应声从里屋出来,关兴连忙走上前去向陈同志说拜年。胡理芬一边说拜年一边就把手里的礼物放在了桌子上。 陈婶就说:“看到小朱一个人走成了两个人,我就替他高兴。”又问胡理芬过年是怎么安排的。 胡理芬就说:“我们腊月二十八放了假,先到我的娘家去辞了年,才回朱家铺去,初二又和巧玲她们一起来给爹爹姆妈拜年的。” 陈婶就说:“还是胡老师的家教好,虽然你们放假天数不多,但是两边的老人都顾及到了,礼数也很周全。明年再带出个小娃儿那就更加热闹了。” 陈同志就说:“你个老同志就只顾说话呐,还是不是你要讲点礼数呢?” 陈婶就连忙进屋去,挑拣比较合适的糕点、瓜子、水果出来,让关兴他们两人边喝茶边吃。 陈婶这时就问:“小胡,你们家里过年很热闹吧?我等会儿就去做饭,你们今儿中午就在我们家里吃饭好吗?” 胡理芬不好答应,就看向关兴。关兴正在和陈同志说过了年有哪些工作很重要,于是,胡理芬就答应说:“好吧,关兴是把您家里当自家的,我来帮你一起做吧。” 陈婶也没有拒绝她的帮忙,两个人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陈同志对关兴说:“过了年你恐怕还要出去做事,你要有思想准备。” 关兴问:“是不是我们年前计划的新建水泥厂的事,立马就要动工呢?” 陈同志说:“这也是个很重要的事,那都还有工业局和城建局的人呐。”顿了一下说,“你年前不是与李副主任去过地区革委会吗?当时你们在那里说了什么吗?” 关兴就有些想不起来了,慢慢回忆说:“主要是李副主任说的,我只是解释了什么是农工商经济联合体,再就是举了几个例子,没有说别的。” 陈同志说:“你们回来过了几天,廖主任就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说你头脑灵活,想要借你用几天帮他的忙。” 关兴就突然想起来了,说:“当时有几个县里给他送经济发展方案,他就说自己都快看得头晕了。李副主任就说,要他保重身体,万一弄不过来就找人帮他先看看文件,再摘要告诉他。” “过了会儿,廖主任就向李副主任说,要向李副主任求援,找他借人帮忙,当时我们俩都没有思想准备。李副主任也没有想到,一个关心之说,搞成了一个自找麻烦的事。” 陈同志就说:“这个事也不怪李副主任,他关心领导也就是随口一说,这是情理之中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县里的方案廖主任很看重,而且你又在他身边展示了一番,他当时说这个话就是给你们一个思想准备呐。” “估计上班以后,他会再来电话找你的。如果他不来找你更好,假如他再找你的话,你还得要准备去帮他做一段时间。” 关兴听了就有些心上心下的,对陈同志说:“我们计委事情那么多,而且新的经济发展方案还没有启动,我怎么能一开始就出去呢?” 陈同志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下级服从上级,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必须要遵守的纪律呐。” 关兴就说:“看来我上班后,第一紧要的就是先把计委的工作安排好,好的是马副主任做事还是很老道沉稳的。” 陈同志说:“你有个心理准备就行,也不一定廖主任就立马找你。” 在陈同志家里吃了,关兴又带着胡理芬给其他几个副主任拜了年,然后才准备到胡理芬的娘家去吃晚饭。 还没有出门,就看到黄明天带着媳妇来了。黄明天还没有进门就说来给关兴他们拜年的,关兴说:“你这说得我有些不自在呐,你我还要说拜年吗?” 黄明天说:“现在是过年,那我说是来串门的?真是的,而且你还要给我不一餐酒席,你结婚也不请我喝喜酒。” 关兴说:“你看我这有什么条件请客呢?你要我补你的酒席,那我们等会儿就去街上吃饭吧。” 坐下来后,关兴就问他去年到西斋公社去上任的情况。黄明天就说:“你向组织推荐了我,我很感谢你,但是你看我没有多少基层工作的经验,还得要向你多学习请教呐。” 关兴说:“谁哪个是生来就懂这些事理的呢?还不是遇事做事,能想办法解决问题就行。你看我走到哪里是我做过的事呢?还不是边做边学习。” 这时,胡理芬就带着黄明天的媳妇看了他们的房间和小厨房,再进屋里就对关兴说:“既然到街上去吃饭,那就趁早吧,不然人家都要关门了。” 几个人就一起往街上走找馆子吃饭去。 第565章 关兴请同学补吃喜酒 关兴他们四个人走在街上,感到初三上街活动的人很多了。突然黄明天看到了远处逛街的李世孝,就向他招手示意。李世孝立马停下脚步,看到了黄明天身边的关兴俩,就很快走过来。互相打招呼,恭贺新年,关兴向李世孝介绍自己的爱人胡理芬。 李世孝就说:“关兴,你这是什么时候找的爱人啊?不经过我们大家证明,你就能说是爱人吗?” 关兴听他的话头是要兴师问罪了,就道歉地说:“这不是在黄明天同志的启发下,正在改正我们的错误,弥补结婚的时候没有请你们吃酒的过错吗?” 李世孝说:“这还能弥补吗?” 黄明天说:“也就暂时请客平息一下吧,此次错误还得记下来,如果再犯那就得要严惩了。” 说话间就到了一家小馆子的门前,黄明天问李世孝怎么出门没有带上内人,李世孝说:“你以为我不想带,人家现在注意力在儿子身上,哪还管我们这些人呢?” 听得关兴很有些伤感,就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是儿子横插夺爱了吗?“ 李世孝说:“你就等着体验吧,你可能好好的恩爱夫妻,因为有了那个小家伙,立马就让你变得无处容身了。“ 胡理芬听了就有些心生疑虑,说:“有你说的那么难堪吗?我想顶多也就是有主有次吧,该以小娃为主的时候,如果不理小娃的话,我估计你们男人也不会答应的。” 黄明天本来不想喝酒,关兴说:“今儿不喝酒那是不行的,因为今儿几个人在一起吃饭,主题就是要弥补上次没有请你们的过错,那就得要喝酒呐。” 李世孝就要了一瓶松江大曲,首先要给黄明天的媳妇和胡理芬两人酌酒,胡理芬就说:“我们就以茶代酒吧,你们酌上就行了” 关兴经过几次喝酒,也受到了一些锻炼,酒量比以前强多了。三个人先是平酌了一杯,后面就是关兴给他们敬了一杯。 这时,李世孝就说:“朱关兴,你们计委给革委会起草的那个经济发展方案,好像主要是针对我们的。我们做起来难度很大的。” 关兴说:“其实,哪个部门要想完成这个方案都要想办法的,因为实现它,既要各部门自己想办法,更重要的是上面的政策要变化。你比方说,新建一个小型水泥厂,对于我们县里来说是很需要,但是建设材料到那里去弄呢?国家计划管制那么紧,这就是个大问题,即使是你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 黄明天就反问道:“既然你们知道这是无法办到的事情,那你们当初作计划的时候为什么要这样设想呢?” 关兴就解释说:“首先我们是从县里经济发展的需要着想的,你想:现在城市建设、工业发展这么快,建筑材料是不是要赶在前面?何况我们县境内又有制造水泥的基础材料,所以只要把水泥厂建成了,那就是带动其他产业发展的优先条件了。” 李世孝说:“我想现在要建水泥厂,最要紧的就是耐火材料,再就是设备、设计和人员培训。” 关兴说:“我以前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认识那里的耐火材料厂和水泥厂的干部,如果需要我帮你们联系的话,我可以帮助牵线的。你们把水泥厂建成了,那就是工业局着手招工培训的事,旁边就是省水泥厂,只要县里出面,我想工人培训那就好办了。“ 三个人不知不觉就把一瓶酒喝完了,李世孝关心的事情也谈完了。关兴结了帐临分手的时候,就说:“有什么困难我们及时联系吧,我想不会有什么事能难倒人的。” 关兴看离天黑还有一会儿,就对胡理芬提议说:“我们到河边去走走吧,马上就要开春了,河边应该是很好的感受季节变换的。” 走在去往河边的路上,关兴就对胡理芬说:“刚才在陈光明同志家里,他向我说可能地委廖主任,要借我去帮他做一段时间的事,具体是什么时间还没有确定,我得要先告诉你,好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胡理芬听了就说:“朱关兴,我发现你好像是个香饽饽,走到哪里人家都想要你跟他讨论事情,如果以后我们真是有了娃儿,你说你这么忙,谁来帮我们料理家务,养育娃儿哦?” “如果是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有叫我的姆妈来呗,你想,不能说把我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停在家里吧。”关兴回答说。 这时,不觉走到了谢家渡码头的大道了。这几天码头上没有人做事,大道就显得很宽敞。两边热闹的小馆子也大都歇业了,能看到的就是沿河堤边上走动的人群。 还没有走上河堤,关兴就看到了胡丽芳和几个同龄的女生在一起。胡理芬上次和关兴的时候已经认识了她,就走过去说:“我们真是家门都姓胡的缘故吧,我每次走到这里都能看到你。” 胡丽芳就高兴地向他们恭贺新年,并且把关兴和胡理芬介绍给她的同伴。那几个同伴说:“朱主任我们认识呐,还需要你介绍吗?” 胡丽芳就有些不明白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你忘了吗?我们知青搞回城招生考试就是朱主任组织的呐!” 胡丽芳立马就想起来了,大声笑话说:“我以为就只有我一个人认识我们的朱主任呐,原来朱主任已经成了县城‘谁人不识君’的名人了。” 听了大家的话,关兴就问:“你们现在都有了事做吗?对于我们安置办的工作还满不满意?如果需要反映什么问题的话,我可以向你们向劳动部门说呐。” 胡丽芳就说:“听你说这话,好像你现在不在安置办了?” 关兴回答说:“知青安置办公室,只是一个临时的工作单位,当时把你们这些回城知青安置完成以后,我们安置办也就撤销了,现在那些工作人员都被安排到劳动部门去了。” “那你现在在那个部门做事呐?如果我们有事要找你的话,到哪里才能找到你?”胡丽芳问。 “我现在在计委工作,你们有事要找我的话,可以到那里去找我。”关兴回答说。 说完几个人就分别走开了。 第566章 主任家里的家长里短 关兴两人刚回到家,就听到办公室主任那边好像闹哄哄的,可是关兴还没有去他家里拜年,就要胡理芬停下手中的活,一起去那边拜个年。 还没有走到他家门前,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说话,关兴停下脚步认真听了一下。大致是说:不愿意到招待所去住,因为是来拜年做客的,把客人往外面赶,好像就是没有把人当客待的意思。 关兴明白了这可能是办公室主任家里的亲戚来了,不愿意到外面去住,闹起了争执。 胡理芬走在后面,看关兴没有进去的意思,就小声问他怎么回事。关兴说:“估计是家里来的客人不愿意到招待所去住,互相之间引起了争执呐,我们还是明天来吧。” 关兴两人正准备往回走,主任的婆娘出来看见了。因为上次关兴他们请她给铺了新婚的床,大家都很亲热的。 关兴立马就说:“我们本来是要给你们拜年的,听到家里有客人,就打算明天再来的。” 主任的婆娘说:“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往回走的道理呢?”就很热情地把关兴他们俩往屋里让。 关兴和胡理芬也就只好往屋里走去,进去一看有三个客人在不大的房里坐着。 主任的婆娘就介绍说:“这是我西斋娘家的哥哥嫂子和大侄儿子,他们今儿来给我们拜年的,因为看到今儿电影院放电影《小花》,就留下来看电影呐” 胡理芬说:“那是要看,我们昨天已经看了,电影拍得很好看,而且那个《妹妹找哥泪花流》的主题歌很好听的。” 关兴就说:“看电影的话现在就要去了,怎么还没有起身呢?” 主任的婆娘就说:“我要他们看了电影就不来这里过夜了,直接就到招待所去住。他们说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理,就要回来在家里住的。” 关兴和胡理芬听了就不再说什么了,因为这是他们家里的事情。这个时候,主任回来了,看到关兴夫妇在座,就很热情上前打招呼、互相送恭贺拜年。 虽然房子小,几个人坐下后就转不过来身了,主任还是要她的婆娘拿茶点招待客人。胡理芬连忙上前制止了,说:“我们刚从外面吃饭了回来,不敢吃也不能喝,因为是隔壁三家必须要要来拜个年的。” 关兴和主任互相聊了一下过年这几天的活动,又问了一下初五上班的安排,也就打算告辞了。 这时就看到主任的两个娃儿从外面回来了,她的婆娘就要娃儿们与关兴夫妇说话。胡理芬知道新年小娃儿说给长辈拜年是要给压岁钱的,可是两个小娃觉得不熟悉,就看了看他们俩迟迟不开口。 关兴就连忙说:“他们不认识我们,怎么和我们说话哟,还是叔叔阿姨先说才好呐。” 于是就站起身拉着他儿子老大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读几年级了?” 老大一一作了回答,胡理芬也就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两块的纸币,分别给两个娃儿。 他们的姆妈就说:“朱叔叔和胡阿姨就在我们的隔壁住,还不赶快谢谢叔叔阿姨!” 老大很腼腆,老二是个女娃儿,口舌很伶俐,就说:“谢谢朱叔叔,谢谢胡阿姨!” 她的哥哥嫂子和侄儿子看到这个情景,知道再坐着不走好像没有多大趣味了。就起身出去看电影去了。 等他们你走了以后,主任的婆娘就说:“刚才让你们看笑话了,他们都是农村的,不明道理的。” 主任就说:“怎么回事呢?不是给他们在招待所开了房间吗?” 他的婆娘说:“他们认为过年让他们去住招待所,是没有把他们当客人,不愿意去那里住。” “你说,我们就两张床,怎么睡呢?等会他们不去招待所我们去吧。”主任听了有些烦。 关兴说:“还是慢慢跟他们解释吧,因为城区不比农村,有这个招待所可以缓解一下嘛,要是在农村客人多了不是要找邻居讨歇(荆州把借宿称为‘讨歇’)吗?那样比这还差呐。” 说完两人就告辞出来了,回到家里胡理芬就说:“如果是我遇到这样不通情理的亲戚,我就再不要他们来了,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关兴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哦,因为你的娘家在城区有房子,亲戚来了还可以勉强招待,如果是农村来的客人多了还不是一样吗?这也就是主任能去招待所开房间,如果是一般市民的话,谁能到招待所开房间呢?” 胡理芬听关兴一说,就知道现在他们成家了,以后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呐。 就对关兴商量说:“如果你出外做事的话,我就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晚上要巧玲到我这里来住,反正胡理想现在还在读书。” 关兴说:“这样安排我就放心了,如果关和来这边做事的话,就要我的姆妈来给你做饭吧。” 胡理芬说:“以后再看吧,千万不能搞成像隔壁主任家里那样争争吵吵的。” 到了初五就是各个单位上班的日子,胡理芬拿了一些从朱家铺带回来的小吃,到单位去分发给同事吃。几个女同事在一起叙说着各自回家过年的一些婆婆妈妈的小事。 关兴去到单位首先是把几个副主任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接着就把全单位的人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大会,由马副主任说明了新年上班以后的纪律要求。 关兴在会上大致说了今年计委要做的几件大事,最后说:“我们计委是县革委会的参谋,所以我们每个部门、每个办公室都要像人的脑细胞一样主动运转,如果哪一个部门或者办公室慢一点,那就会出现大脑阻塞的情况。” “我在年前已经向县革委会申请了,要在今年建一些家属居住的小房子。只有我们努力工作才有向县里提出要求的理由。” 大家听了关兴的话,都觉得新的一年要努力地干好,不然的话就可能落后于县里的形势,每个人也就没有发展的前程。 第567章 召开四个局专门会议 过了初八,革委会就通知工业局、物资局、城建局和电力局等单位的主要领导到刘家场镇去开会。而且会议之前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还专门找关兴去开了一个小会。 李副主任的意思是,会议由县革委会牵头召开,但是主要还是由计委的负责分配任务。 关兴心里想:我们计委和这些局的主要领导都是相当的部门,怎么能出面给这些局的领导安排布置任务呢? 想到这里,关兴就向李副主任建议说:“我们可以以计委的名义,向县革委会以建议的方式,给您写一个实施经济发展方案的计划书。在会上就可以用您的身份来布置安排了。 李副主任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就和关兴具体商讨计划书的内容。 关兴认为,电力局首先要把县革委会下辖的三个集镇的电力设施建设好;其次就是工业局要和城建局一起勘察好县办水泥厂的厂址;第三就是到省水泥厂去实地参观,以求这些相关部门心中有个实际的观感;第四就是物资局要结合国家计划,联系本县工厂和城镇建设的需要,框算出本年度各种建设物资所需要的大致数量。 李副主任补充说:“电力局还要为各公社电力设施的配备拿出个具体规划;城建局要把水泥厂设计和建设的时间拿出个大致盘子。“ 关兴和李副主任商量确定后,就回到了计委。并把这个会议的大致内容和起草计划书的事向几个副主任进行了传达,并把起草计划书的任务安排下去。 等到开会的那一天,关兴就要马副主任和他一起去参加会议。关兴心里是有个想法的,因为他要经常出门参加各种活动,如果让马副主任参加的话,不管他关兴出门到哪里去,计委的日常工作和重点工作都会有马副主任顶着,就不会出现没人负责的情况。 为什么这个会议要把它放在刘家场镇召开呢?因为刘家场镇地处松河县的西部,那里以山区为主,是松河县矿藏资源的主要分布地区。现在县革委会决定要在那里新建水泥厂,就得要把相关部门的领导带到那里实地了解情况,这样才能让这些部门能结合实际办事。 会议开了三天,参加会议的人主要是这几个相关局的主要领导,加上刘家场镇的主要负责人共有二十多人。 第一天就由李副主任联系好了省水泥厂,带着参加会议的人去参观省水泥厂。工业局和城建局的人特别上心,因为他们知道即将要着手新建小型水泥厂的,如果连水泥厂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话,那就会在下属面前闹笑话了。 其次是物资局的压力很大,他们看到要建设水泥厂的话,最主要的就是钢筋和水泥。水泥还好说,因为眼前的省水泥厂就是他们要找的大老板,虽然他们也受国家计划的管控,但是毕竟他们的厂址就在松河县,这个关系还是要维护的。至于钢材的问题那就只能到武汉才有了,要想新建一个水泥厂,就是把全年国家给县里的计划用上估计也不够。 电力局在参观过程中,就已经早派人到461电厂去联系了。因为461电厂是国家建在松河县境内的、为三线建设提供电力的,所以只要县电力局出面联系,他们也得要向本地用电有所倾斜的。 与会者看完水泥厂,接着就是新建水泥厂选厂址的问题。工业局的领导首先就提出了三个要求:一是厂址要靠近原料地;二是最好要临近公路;三是要不妨碍其他行业。 李副主任根据工业局提出的这些要求,就请刘家场镇的领导带着,在周边几个地方看了一遍。因为省水泥厂建在刘家场镇的一个叫官渡坪的山洼里,那么借鉴他们的经验,就建议是不是把厂址确定在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还要远离居民区,因为水泥厂毕竟有噪音和灰尘。 至于烧制水泥的原材料,刘家场周边都是石灰岩,完全可以满足烧制水泥的需求。 这些事情做完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开会了。县革委会的雷副主任主持会议,由李副主任宣讲经济发展实施的计划书。各个参会者就感到县里这次会议,与上次年前的会议一脉相承,结合得实在是太紧了。大家就心里清楚,这一定是计委搞出来的。 关兴虽然坐在会场上,但是基本是只做笔记不说话,因为他知道大家心里都对计委的工作是有抵触的。 到了会议讨论的阶段,城建局就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厂房我们可以设计,但是烧制水泥的车间我们没法设计怎么办? 关兴就建议说:“我们可以让设计部门去找省水泥厂问问,当年他们的烧制车间是哪个地方来的设计师。至于建筑材料和耐火材料,我可以帮着去找汉阳县联系,那里离驻汉办不远,可以由物资局去办。“ 工业局的任务就是仿照棉纺厂的方式,首先向武汉工业机械厂订制设备,再招工人送到省水泥厂培训。 因为县里准备充分,这次会议的效果特别好,有计划讲实际大家都愿意动手。 关兴回到家里却没有看到胡理芬,晚上到她的娘家去看到她时,感觉她一副疲倦的样子。 关兴就问她:“怎么了,刚开始上班就病了吗?“ 胡理芬没有说话,家里人看到她这个情况,就怕是她受了谁的气。胡理芬还是没有说话,就说这几天确实很疲倦,拉着关兴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胡理芬就把她到医院检查的结果给关兴看。关兴一看才明白,原来胡理芬是怀孕了。 关兴心里当然是感到很高兴,但是看胡理芬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就问:“你怀孕是不是不舒服?“ 胡理芬说:“你看我刚刚到单位去上班,就要怀孕生孩子,这是不是太让人瞧不起了?“ 关兴听了心里才明白,她是怕别人觉得她胡理芬不是个像样的工作者。关兴就开导她说:“不管你的工作年龄是长还是短,反正你总有一天是要怀孕生育的,我认为你现在只是做一般性的工作,即使是怀孕了也不会有多大影响。如果是以后担负比较重要的责任后,再怀孕生育,我觉得那倒压力还大呐。“ 关兴这样一说,胡理芬就觉得是这个道理,迟生不如早生。也就认可了这件事,第二天她下班后就自己把这事告诉了姆妈。姆妈听了很高兴,就说:“在以前这就叫着跨门喜,什么意思呢?就是在结婚的当口怀孕,这就预示着家里人丁兴旺呐。说明你是个旺家的媳妇,谁都会把你当宝贝的。“ 胡理芬听姆妈这样一说,心里就高兴起来了,再也没有忧愁的情绪了。 第568章 长星来找关兴讨主意 过了几天长星带着关和来找关兴,当时关兴正在计委开会,关和就把长星领到关兴的家里等着。 中午关兴回到家,长星就说:“我们出去吃饭吧,我有事找你,我们边吃边说。“ 关兴答应着随长星一起出去,到了小馆子吃饭的时候,长星就说:“现在城区的建设速度加快了,以后修房子主要还是以楼房为主。我想以建筑公司分公司的名义建个预制场,你看怎么样?“ 关兴想了想说:“这个想法好是好,建筑行业肯定是需要预制件的,就是恐怕你们很难搞到原材料呐。“ 长星说:“我找你的目的就是要向你打听钢筋和水泥的事情,如果没有原材料的来路,那就等于白想了。“ 关兴提示说:“你可以把这个想法向你们的上头建筑公司说一下,看他们是个什么意见。如果他们同意的话,就会向物质部门申请这个项目,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物资部门了。“ 长星原先以为只需要通过关兴,就可以找到购买原材料的渠道,他不明白这些材料是属于国家计划管控的重要物资。 吃饭结束了,关和就对哥哥说:“现在建筑公司这边在建的百货大楼需要人手,公司已经和梅厂镇的建筑队说了,要我过来帮忙,你说来不来?“ 关兴就问长星:“你们镇里合作社有什么安排吗?“ 长星说:“虽然我们也需要关和在梅厂镇做事,但是我们又不能得罪县建筑公司啊,那也只得忍痛割爱了。“ 关兴听了就说:“既然是这样,那关和你就来吧,因为你可以作为建筑公司与梅厂镇合作社上下联络的一个桥梁,如果梅厂镇有事确实需要人手,你也可以随时向建筑公司的领导申请,带人回去帮梅厂镇的。“ 长星想的也是这个道理,既然是联合体,那就要注意互相之间的关系和利益。 后面关兴还提示说:“现在县里要搞经济发展,各个方面都要搞建设,所以建筑公司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你们下面也要做好招青工学徒的计划。“ 长星就说:“一件件来吧,现在我们主要还是想搞预制场,如果预制场搞成了的话,那就比新建一个建筑队还要强。“ 说完关兴和长星就分手了,关兴就对关和说:“你是今儿就回去还是在这里过了夜再走呢?“ 关和说:“我还是和长星一起去建筑公司看看,确定来的话,我还得要回去收拾行李再来呐。“ 关兴说:“那好吧,你跟长星去吧,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 长星和关和到了建筑公司,长星把想办预制场的事向县建筑公司的经理说了,经理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只不过由你们来办可能不合适,因为你们是下面的分公司,我们来办倒是合情合理的。“ 长星就有些很为难了,自己一个好的想法,却被县里拦截了。经理看出了长星的心理,就说:“你也不要觉得我像个打家劫舍的强盗,因为以你们的名义向物资局申请原材料,他们是不会理睬的。可是如果我们公司出头,你们来办预制场的话,我们公司内部又会指责我的,你也要体会我的难处。” 长星说:“好吧,那就只当我没有说这话,也就只当我没有来过这里吧。” 经理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的这个想法我们公司来商量,至于由谁来负责办,我觉得这是可以考虑的。比如我们可以请你来做预制场的负责人。” 长星说:“那我好像专门是为我自己找出路才办这个事的,我们梅厂镇建筑队要骂死我的。” 经理说:“既然我们是上下级分、总公司的关系,从整体上来说就是一起的,难道你提出了想法,我们出面来办,要你负责你就是出卖了梅厂镇吗?再说,你离开了梅厂镇又会有新的人出来接替你的职位,人家更不会怪罪你了。” 长星听了就说:“那好吧,我听公司领导的决定,那就回去等您的消息吧。” 经理说:“你先回去吧,也不要事先把我对这个想法说给其他人知道,等我们研究确定后再以公司的名义,与你们建筑队商量决定。”想了想又说,“对于你个人来说,那应该是好事。一是你能来县城做事,解决了工作编制问题,再不是集镇上的合作社员工了;二是你以后还可以有提升干部的机会,有什么不好呢?” 长星以前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从个人与集体的关系和感情着想了。从建筑公司出来,他就对关和说:“你哥哥是不是要你在这里过一夜了再回去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和你就一起在招待所住一夜吧。” 关和听了就只好随同长星去招待所了,其实,长星留下来过夜是有他的想法的。因为刚才经理说的话,还是有他的道理的。长星想要把经理的想法告诉关兴,要关兴帮他拿拿主意。 夜里,长星估计关兴已经在家休息了,就和关和一起去找关兴。关兴刚好把胡理芬接回来,就看到长星他们俩来了。心想,白天在一起吃了饭的,而且关和说要回去的,怎么没有回去呢? 长星就说:“关和是准备回去的,是我留他一起晚上来找你的。” 于是就把白天去找建筑公司经理的经过,向关兴说了一遍。长星就问关兴说:“你认为公司经理的这个想法合不合适呢?” 关兴想了想说:“从道理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就看你在你们建筑队是不是提过这个想法?如果是提过的话,那就得要跟你们合作社的负责人详细地把这个原委说清楚。要让领导明白不是你不想办成这事,反而为自己谋利益,而是因为你们来办县里物资部门不会同意。” “所以,建筑公司经理是为了让这个好的想法变成事实,于是才这样变通的。” 长星经关兴这么一说,进一步明白了办事、用人和关系之间的道理,他就决定明天回去就直接向合作社领导汇报,至于最后怎样决定自己就不管了。 第569章 物资局长夜里来拜访 四个局的专门会议召开后,最着急的就数物资局了,因为一切经济发展的工作最基础的就是物资原料。 这一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局长徐光强就把胡理芬找到办公室,问:“小胡啊,你虽然来我们局里工作时间还不长,但是因为是专业学校毕业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你在生活上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就直接提出来哦。” 胡理芬说:“感谢局长的重视,我只怕把分配的事情做不好的,生活上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徐局长就问:“你们结婚以后还是住在县革委会院子里吗?如果觉得拥挤的话,我们这边可以帮你们安排呐。” 胡理芬说:“我们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因为我的娘家就在石板坡上面,我一般中午要么在单位吃饭,要么回娘家,所以只是星期天、节假日在自己的家里。” 徐局长进一步说:“要不我那天去你们家里拜访一下,看看实际情况?” “那我很欢迎的,可能晚上去比较合适,因为很多时候虽然下了班,朱关兴也不一定就回来了。”胡理芬说。 胡理芬看徐局长只是问问她的生活情况,没有什么其他事,就说:“徐局长,如果您没有其他事了,我就去做事,不耽误您的工作了。”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她还是有些感动,虽然只是领导的一般性问询,但是毕竟还是感受到了领导的关心嘛。 到了晚上,胡理芬在家里等关兴回家吃饭,准备把徐局长的关心告诉关兴。可是一直等到天快黑,关兴才回来。 关兴就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再以后像这样你就先自己吃,不要等我了。” 胡理芬就问:“你怎么这么迟才下班呢?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牵扯了?” 关兴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你们局里的徐局长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些他的想法。” 胡理芬听了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今儿在上班的时候,局长也找过她。 关兴听了就说:“这事很正常,因为你是我的家属,徐局长可能有事要找我联系,就事先向你联系一下,这样就不显得突然了。” 第二天是周末,晚上果然徐局长就找到关兴他们住的地方来了。胡理芬很热情地把徐局长让进了屋里,关兴说:“徐局长怎么有时间光临我们这里?房子很窄小,让您见笑了。” 徐局长说:“您朱主任和胡理芬同志年前举行婚礼,也不请我来喝喜酒,胡理芬同志是我们局里的员工,如果我不来拜访,那就是我的工作失职了。” 关兴一面感谢徐局长对下属的关照,一面给他倒茶。说:“我们年轻人做事想得不周全,看来我还得要用实际行动向您表示歉意才行咯。” 徐局长大声笑过之后说:“我这也是说个笑话,哪有这个道理呢!您朱主任是计委的主任,在县领导身边出入,有什么事情还需要您的提醒和帮助呐。” 关兴听出来了,这才是徐局长关心胡理芬、晚上又亲自登门拜访的真实意图。就说:“我也没有您说的那么重要,我们都是为县里工作,互相关心和帮助是必要的,只要您徐局长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义不容辞。” 徐局长听了就说:“您知道上次刘家场会议后,我们物资局压力是很大的。” 关兴就装着不明白的样子说:“您们局里有什么压力呢?您只要把国家计划的物资弄回来,分配好那不就完成工作任务了吗?” 徐局长就说:“朱主任,您可能是不知道的,我们物资部门如果仅仅是按照国家计划来购买和分配原材料的话,那县里的很多事情都可能办不成呐。” 徐局长看关兴还是好像没有什么触动,就举例说:“比如县里要建水泥厂,需要的钢筋、水泥那就可能需要很多,就是把全县一年的计划全部用来新建水泥厂,估计也不够,还得要找计划外的指标才行。更不要说像耐火材料等物资了。” 关兴说:“既然是这样的情况,您还得要向主管这方面工作的雷副主任汇报呐。” 徐局长回答说:“这个汇报是肯定要做的,我也要向您当面说明,需要的时候也肯定要请求您的援助的。” “这个好说,我的家属在您的局里工作,我也就像你的部属一样,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说呐。”关兴很恳切地说。 徐局长看到关兴夫妇对人很热情,也就说:“我们物资局那边住的房子好像比这边宽一点,,如果您愿意搬过去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安排一间。” 关兴说:“谢谢您的关心,现在我们就两个光人,还没有那么迫切的需要,等需要的时候再找您的麻烦吧。“ 徐局长走后,胡理芬就问关兴:“你刚才对徐局长这样说,是不是有些应付的意味?如果物资局真的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能帮得了忙吗?“ 关兴说:“我不这样说,那就只有一口应承了。如果真按照你说的我不能帮忙怎么办?那不就成了说大话、防空炮了吗?这就是说话要留有余地,不把话说满,不把话说死。“ 听了关兴的话,胡理芬感到关兴好像真的和一般年轻干部不同,你听起来他的话好像很恳切,丝毫没有打官腔、不着边际的感觉,但是你过细一想,又没有得到确实的把握。可能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耍滑头呐。正如他自己说那样,他不这样说又能怎样说呢?因为他既没有掌握实际权力,又没有掌握重要物资。 胡理芬想到这里就问关兴:“刚才徐局长说,物资局最难办的事情就是计划外的钢筋和水泥,最没有路子的就是耐火材料,你说,他假是真要找你帮忙联系这些物资的话,你能不能帮他呢? 关兴想了想说:“具体到这些物资,我也没有什么可靠的路子,只能是帮他们联系而已。因为这些东西不是出自我们县里,要出去找别人那就得要看运气了。” 胡理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放这个话题,去做家里的卫生去了。 第570章 看朱家铺棉花加工厂 周一刚上班,革委会雷副主任就打电话要关兴过去,关兴走进雷副主任的办公室,就看到棉花公司的经理在那里坐。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后,雷副主任就进来了。 雷副主任对关兴说:“朱主任,棉花公司的关经理你认识吗?” 关兴回答说:“我们开会时见过面的,不劳烦您介绍了。” 雷副主任就说:“既然认识那就好,今儿就是为关经理他们棉花公司的事,找你来商量一下的。” 关兴说:“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吧,我们计委就是为各个部门服务,协助县革委会决策做参谋的。” 雷副主任说:“我们县里的棉花生产,一直就只有一个主要的任务,就是按照国家计划,送到荆沙地区乃至武汉作为纺织原料,所以我们以前主要是走水运,通过长江运送出去。” “现在我们自己有了一个棉纺厂,那就有了另一个任务,就是在完成国家计划之外,满足县里棉纺厂的纺纱织布的需要,这个你也是自始至终参加了的。” 关经理就插话说:“现在我们就是想请你们计委给我们当当参谋,看怎样把我们县境内的棉花收购、加工、打包和运输各项环节搞得合理些。” 雷副主任说:“关经理他们有个初步的想法,你等会儿看了给他们做个参谋。” 关兴就接过关经理递过来的棉花各环节分点布局方案,看了几遍说:“按照关经理他们的方案,是要在原有加工、运输的基础上,增加几个加工点。运输的方式也有所改变。” 关经理说:“正是这样,你一看就明白了。” 关兴说:“您是长期从事棉花采购工作的领导,我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知识和经验可说,所以我暂时还不好参谋。” 雷副主任说:“也不是他们的这个方案有什么不妥,只是我们想把它搞得更优一些。比如,我们的棉花主产区就是两大块,一块是以北边八宝、米积台等地为主的;另一块就是以南边梅厂镇、杨林市、街河市为主的。现在我们就想,把靠近北边生产的棉花作为国家计划送出去的,把靠近南边的作为县棉纺厂的原料送给他们。” 关兴说:“这个想法很好,外运的数量可能要大些,那就把县城周边一直到北边的全部外运。剩下的南边几个公社的就不多了。” 关经理说:“这样划分是很好的,关键就是运输能力问题。外运用船走长江,那是很好办的。但是把南边的棉花送到县棉纺厂去,就得要用车拉了。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么多卡车,运输就成了问题。” 关兴听到了核心问题,说:“南边的运输首先是生产队把采摘的棉花送到棉花采购站,再送往加工厂,再由加工厂加工打包运送到棉纺厂。” “生产队可以分批把采摘的棉花自己送到采购站,现在最要解决的就是加工点的设置和运输问题。”关经理说。 关兴想了想说:“据我所知,梅厂镇那边的棉花,去年是收购到朱家铺加工打包后,采购站的人在那里验质、称重,再直接运送到棉纺厂去的。是不是可以按照他们的这个模式,在杨林市和街河市也各设一个加工点,这样就可以集中运送。” 关经理说:“这个办法很好,那他们运送棉花包的卡车从哪里来呢?” “这个倒是可以调动当地公社或是大队的积极性的,这也就是我们讲的农工商经济联合体的形式。如果让棉花公司来解决运输的车辆,那肯定是力不从心的。但是可以让他们根据实际需要的运力,由加工点向信用社贷款,自己买车运送,那就可以把大难变成小事了。”关兴说。 关兴这样一说,关经理就明白了这种方式的好处,但是他又担心加工点不可能一下子能实现这个目标,心里不免有些犹豫。 雷副主任说:“既然朱主任知道朱家铺这样做很成功的话,那我们只要去那里实地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关经理一想也是的,就对关兴说:“听说朱主任就是朱家铺的人,哪天能不能陪我们一起去那里看看呢?” 关兴说:“完全可以,因为朱家铺也是由一个自己加工、运送的生产队搞起来的。他们现在有一个仿照县里的棉花加工厂,现又增加了一些打包设备。去年他们因为要向棉纺厂运送棉花包,又增添了两辆卡车,加上原来的车就是一个小车队了。” 雷副主任说:“既然有朱家铺这样成功的例子,我想选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儿我们一起开个车去那里看看吧?” 关兴说:“可以,我就在这里打个电话给单位交代一下。” 关经理说:“那要不要给朱家铺那边打个电话,要他们不离开了,不要等到我们去了那里没有人怎么办?” 关兴就先给计委的马副主任打了个电话,交代清楚自己的去向,再给前进大队打了电话,说明县革委会的雷副主任要和棉花公司的关经理一道来朱家铺,看看他们的棉花加工厂的。 最后他又想到了胡理芬,就告诉她自己要回朱家铺一趟,是陪棉花公司的经理去看看朱家铺的棉花加工厂的。 过了一会儿司机就把吉普车开到了办公室门前,几个人上了车一起往朱家铺去。 到朱家铺的时候,还刚到吃中饭的时候。关兴就说:“既然回来了,就请大家到我家里去吃饭吧,我的姆妈在家里。” 雷副主任听了说:“这样是不是打扰你的姆妈了?” 关兴说:“这个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回来了总是要去家里看看的,只不过就是农家的小菜饭而已,就怕慢待了您们几位领导。” 关经理就说:“既然朱主任这样热情,那我们就去拜访一下朱主任的家吧。” 吉普车开到朱家铺关兴的家门口,就看到文迎队长早就迎出来了,原来是关兴的电话打到大队,大队已经派人来通知朱家铺生产队了。 关兴就向雷副主任和关经理介绍了文迎队长,并建议说:“我们是不是先去加工厂看看,再回来吃饭。” 因为这里离加工厂不远,就步行往那边走。关经理就向文迎队长提出了一些问题,文迎队长一边回答一边介绍,让关经理完全明白了这种农工商经济结合体的好处。 又在加工厂实地看了一圈,完全认可了朱家铺的这种结合模式,当场就打定了主意,分别在杨林市、街河市再确定两个这样的加工厂,棉花公司不花多少钱就能办成这事,而且当地也能受益。 中午饭是在关兴家里吃的,因为是队里出面,饭菜都很讲究。翠英有红芬帮忙做饭菜,一点儿也没有耽误时间。吃完饭关经理代表来人给关兴的姆妈十块钱作为饭费,翠英说:“您到我家里来做客还交饭费,那是不是把我们朱家铺不当人吗?” 雷副主任说:“那就您再到朱主任那里去,我做东请您还这个人情吧。”说完大家才一起回县里去。 第571章 关兴搬到物资局宿舍 在家里的时候,关兴就把胡理芬怀孕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姆妈。翠英听了心里比自己当年有了还高兴,心里怦怦地真想大喊大叫一声。 但是她控制着小声问:“那她现在还上班吗?有反常的举动没有?我得抽空去看看。” “还在上班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关兴回答说。您等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不是队里马上要插秧了吗?“关兴说完就同雷副主任他们上车走了。 自从关兴说了胡理芬怀孕的消息,翠英心里一有空就在划算着怎样安排。她想:胡理芬虽然娘家就在县城,但是她作为婆婆那不能袖手旁观啊,应该及早就去服侍她。可是转而一想,他们家里就只一张床,我去了怎么过夜呢? 再说呢,胡理芬她是要上班的,我一个人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事做,去了也是白去。最后只能不想了,只有等关兴他们的安排,保证随叫随到就行了。 关兴回去以后,把回朱家铺的事告诉了胡理芬,并且说自己已经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姆妈。 胡理芬说:“你这是不是太激动了,我还没有看出个什么形状呐,如果哪一天姆妈来看我们,还不认为我是无根无据呐。“ “怎么可能呢?根据就是县医院的检查呀,再说,姆妈假使要来,她也不会说要验看你的肚皮是不是鼓起来了吧?她也是怀过孕的女人,难道连这些经验都没有吗?“ 胡理芬听了也就安下心来,没再说什么了。关兴就要求她说:“你现在不能骑自行车上下班,无论是到石板坡去,还是回来,都不能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 胡理芬就觉得关兴有些大惊小怪了,说:“你这是在保护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是有意限制我的活动呢?难怪上次李世孝感到很无奈的,你看我现在就开始为肚子里的小家伙做牺牲了。“ “我这不是无事防备有事吗?你就为了你的宝宝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嘛。“胡理芬感到了关兴的无比爱护。 第二天下班以后,物资局的徐局长又来拜访关兴家了。这次徐局长就直接说:“我考虑了几天,为了小胡同志上班方便,还是请朱主任搬到我们局的宿舍去住。“ 关兴说:“您这也太把我们当回事了,我真是受宠若惊哎。“ 胡理芬说:“我现在这样行走上班真是很好的,您就把宿舍留给更需要的同事吧。“ 徐局长说:“关心你这是我的一个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你们搬过去后,我不也更加方便地联系朱主任了吗?“想了想又说,”房子已经腾出来了,明天我就安排人工和车辆来帮助搬家,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趁晚上收拾一下吧。“说完就告辞走了。 关兴认为徐局长说的也是真心话,如果关兴到物资局院子里去住,那就随时可以帮他们出主意想办法了。而且现在胡理芬马上就要显怀了,说不定哪天就要姆妈来服侍的,如果像现在的房子这样窄拘,来了也不好放床。 关兴俩都想清楚了,连夜就准备搬家。胡理芬就开始收拾小东西,关兴就想到了离开的事情,必须要向办公室主任说一声,因为来这里居住是办公室主任安排的。 关兴把要搬到物资局院子去居住的事告诉办公室主任,主任说:“你只要有地方搬走就好,我们这里确实是太逼窄了,哪天走我们院子里的人还得要送送吧。“ 关兴说:“那就不需要了,大家都有事,只是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都很有感情了。以后大家家里有什么事情,都要当亲戚来往才好。“ 主任看关兴说得很动情,就说:“那是一定的,紧壁当亲房嘛。“说着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婆娘。 因为两家有过来往,主任的婆娘立马就拿了东西到关兴家去,说是看胡理芬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第二天胡理芬没有去上班,就在家里等着局里派来帮她搬家的人。关兴因为上班有事,就走了。 局里派了一辆大卡车,三个帮忙的人几下就把胡理芬她们的家具和小东西搬上了车,收拾好了连人带车一起上车走了。 下午关兴就请了假,在家里帮助胡理芬料理安置。胡理芬的姆妈听到了消息,也赶过来帮着料理安置,直到天快黑才弄完。 胡理芬就打电话到教育局,向她的爹爹说了搬家的事,要他下了班就直接过来看看,并安排大家在一起吃饭。 胡理芬的姆妈就提醒说:“也给巧玲去个信吧,让他也一起过来吃饭。“ 胡理芬的爹爹和巧玲几乎是同时到来的,他们看到关兴他们新搬的房子是两间,而且厨房还在一边。胡理芬的爹爹就说:“这就是你们物资局才有这样大的房子呐,我们教育局的局长们住的都是像你们以前的那样。“ 巧玲说:“看来找个好单位就像一颗菜籽落到肥土地上呐,根本就不要自己操心的。“ 胡理芬说:“你以为我是那颗落到肥土地上的菜籽吗?不是呐,是我们朱关兴同志的部门自带的肥力呐!“ 关兴说:“这话也就只能在家里说说,现在我们出去吃饭吧。“全家人于是就到街上找小馆子吃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胡理芬的姆妈就说:“这下我的心里就放心了,你们看芬儿下年就要落月了,如果没有个宽敞的住房,到时候怎么服侍她坐月子呢?来个人都不能容身。“ 胡理芬说:“您要操的心还很多呢,马上我哥哥就要毕业回来了,你还是多操心他们的婚事吧。“ 这一说把个巧玲说得有些难为情,因为他的未来的公爹就在桌上。胡老师就当没有听见一样,一直在和关兴聊教育系统的发展问题。 关兴就提醒胡老师说:“您系统内的事情是不需要操心了,主要现在就是各公社办中学的事,可能要多想办法。“ 胡老师说:“是啊,现在县里、地委都要求各公社办中学,可是房子、老师、经费一点着落也没有,你说怎么办?“ “您先按照分步走的办法,写一个发展方案交给李副主任,看他怎么说。如果找我们出主意的时候,我再帮教育局说话吧。“ 胡老师听了关兴的话,心里觉得有了七分的把握。心想,难怪物资局要把关兴的家搬进来的,还是为了办事方便呐。 第572章 帮公社联系种烟业务 这天中午快到的时候,黄明天突然来计委找关兴,关兴就在食堂与他一起吃饭。 黄明天说:“有两件事要找你帮我出主意,一是西斋想建个磷肥厂,我好像你以前说,去过荆钟磷矿参过观,那应该熟悉那里的情况吧。你能不能带领我们去那里看看?二是大岩咀原来几个种烟叶的大队要扩大种植面积,你是不是帮我们先与武汉卷烟厂联系一下。” 关兴说:“荆钟磷肥厂我可以帮你们跑一趟,但是武汉卷烟厂完全可以由他们自己联系嘛。” 黄明天说:“你不知道,自从撤区并社以后,那里现在叫做大岩咀片,新上任的干部完全不熟悉这些事情,大队的干部找他们反映了几次,他们都是一推六二五,眼见就是下种的时候了,大队里很着急,因为以前你在那里任职的时候,我去过北山大队,所以北山大队的杨支书就直接找到我那里,你说我再不出面帮助解决,那还叫什么为人民服务呢?” “那北山大队的杨支书就可以直接找武汉卷烟厂的业务员联系嘛,因为他们是有联系电话的。”关兴有些想不通。 黄明天说:“杨支书在过年前后打过几次电话,接电话的人说没有这个人,所以他们的联系就中断了。” “那既然是这样,我又怎么能联系上呢?你们可以公社的名义直接找武汉卷烟厂联系嘛。”关兴出主意说。 “我和武汉卷烟厂从来没有交往过,如果还是查无此人的话,那不就彻底断线了吗?” “哦,你是要我先在前面给你探个路,通不通也无所谓是吧?”想了想说,“也可能是那个以前联系的业务员改换了工作,或是负责接线的人不熟悉。你想武汉卷烟厂那么大,你不知道部门只找某个人,那就可能不好找。”关兴分析说。 吃完饭关兴领着黄明天往自己的办公室去,坐下后给他倒了茶水,就翻了翻以前记得日记,找到了与武汉卷烟厂的联系电话。 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人说,那个曾经到荆州松河县联系业务的人确实是调动了工作,现在刚接手的人因为没有联系上松河县这边,也很着急。 关兴就说:“我是松河县计委的,我叫朱关兴,以前就是在松河县大岩咀那边公社负责,现在那边一是撤区并社换了干部,也不熟悉怎么样联系,再就是马上就到了下种的时候,干部社员都很着急。希望您能把我的这个电话记下来,让新任主管荆州松河县业务的同志与我联系好吗?” 那边接电话的人一边听一边记下了关兴的电话,并且说,等会儿去找那个业务员,马上就要他把电话打过来。 黄明天在旁边听着,这才舒了一口气,因为这是关系到几个大队一年的生产、生活的大问题。 等了一会儿,果然武汉卷烟厂那边来了电话。关兴就和来电话的人互相通了姓名,叙说了刚才说的话的内容。那个业务员说:“过一天就到松河县来,并要带来新的烟叶种子。” 关兴就说:“去年你们和我们大队合作得很好,今年我们各大队都想扩大烟叶的种植面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同意?” 那边的业务员说:“这个事情我还要请示领导,不管怎样,你们先把今年准备播种的面积统计一下吧,到时候我带种子来就心中有数了。” 这件事总算是联系好了,黄明天就像西天取经走完一半路程一样的高兴。接着又说:“你把去荆钟磷肥厂的事情不忘了,我们哪天来找你呢?” 关兴说:“我这里的事情很杂乱,也不知道哪一天有时间,反正你们确定好了人选,就先给我来个电话吧。” 送走黄明天,关兴就准备出门走走,因为前天物资局的徐局长说要找他请教一下的。关兴一直在心里,人家物资局把你朱关兴这个神请来了,你总得要显显灵吧。 关兴走到物资局办公室门前,就看到胡理芬正要往局长办公室送文件去。关兴就问:“胡理芬同志,今儿徐局长在家吗?我想来拜访一下徐局长。” 胡理芬看到关兴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好笑。心想,物资局里面的人哪个不知道胡理芬的爱人是朱关兴呢?你还公事公办的口气。 胡理芬就回话说:“朱主任,您好,徐局长就在办公室呐,请跟我来吧。” 胡理芬把关兴领进徐局长办公室,把文件交给局长就要出去。徐局长说:“怎么,朱主任来了小胡同志都不郑重地接待一下?” 胡理芬听了,就转身给关兴到了茶水,说:“他是来找您谈工作的,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去做事了。”说完就出去了。 徐局长说:“难得您今儿得闲来我们这里指导,我还真有事找您请教呐。” 关兴说:“我现在吃住在您的地面上,就有一半的理由随时帮您服务。” 徐局长说:“我听说您在中南政法学院读书的时候,在汉阳县实过习,所以我就想向您打听一下,怎样到那边去联系一些计划外的物资。” 关兴说:“是的,我是在那里实习了一个月的,对那里的情况也还比较熟悉,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穿针引线的,我一定帮忙。” 徐局长说:“我们驻武汉办事处的人来电话说,今年全国都在抓经济发展,国家的物资供应计划管得很紧,而我们县里物资需要又比去年增加了不止一倍,您说我们物资局的这个任务怎么完成?” 关兴说:“实际情况大家都知道,但事在人为。以前我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他们也是存在流通不畅的问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您有安排的话,我们哪天一起到那边去看看好吗?” 徐局长听了就很高兴,说:“今儿星期四了,那就下周我们请您一起去探访一下汉阳县?” 关兴答应说:“只要革委会没有重大活动就行,如果有重大活动就只得往后延了。” 徐局长说:“那是当然,只要您出马我们就心里有底了。” 关兴要告辞回单位,徐局长说:“这不是马上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吗?就在我们食堂用餐吧,如果您有要紧的事,打个电话回去就得了。” 徐局长要办公室主任安排一下晚餐,并要胡理芬同志下班以后一起共进晚餐。 胡理芬和关兴一起在食堂陪徐局长吃了饭,回到家里就对关兴说:“我和你一起在局里吃饭,好像沾了你的光,感觉机关的同事都在看我呐。” 关兴说:“我以后在这方面注意些吧,你就权当陪我出访物资局吧。”说完就大笑起来。 第573章 初评电力局实施计划 接着几天县革委会开会,要求各局委办都要按照自己拟定的实施计划扎实地行动起来,并且说明在三月末要到各局委办去验看进度。 李副主任在会上明确:计委将要配合主管各条战线的革委会副主任下去,也就是互相对应验看评价,并把评价的结果在各系统通报。 李副主任要求关兴回计委后,按照实施计划的时间长短,设计出一个评价的表格,由革委会讨论通过,再印发给各局委办,让他们自己心里有个底细。 本来大家都在准备行动,现在李副主任这样一布置,那就等于是在后面督战了。 第二天电力局的领导就邀请关兴和计委主管的副主任,要他们到电力局去帮忙商谈工作。 其实,关兴心里清楚,电力局做事是很主动的。来到电力局,局长张文兵早就在门前迎着他们。 关兴握着张局长的手说:“您们电力局做事应该是在其他部门的前面,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来参与其事的。” 关兴说的这话是对电力局的信任,电力局张局长也知道,但是老虎都有睡着的时候,再信任也抵不过亲眼看,所以他就想在县革委会验收前,让计委的人来帮忙初评一下。 关兴他们坐下来后,主管实施计划的副局长就向关兴他们汇报了三年三步走的实施方案。 今年是第一步,主要是为新建水泥厂开通电力供应的渠道和设备,并为其他两个县直集镇架设主线。现在主要精力就用在新建水泥厂的电力设备上,接着第二季度就要给刘家场镇、沙道观镇架设主线,并完成县城集镇的居民完全用电问题。 第二步就是先北后南,给各公社修建变电站所,这样就可以接着架设主线,再由各公社自己组织把电线牵到大队和生产队。南北以县城为界,因为北边基础好些。 第三步就是丘陵和山区,丘陵地区要保证主线拉到公社附近的大队,山区要保证公社周边有电。 同关兴一起来的是程副主任,因为他是分管工业和企业这一块的。程副主任听了就说:“电力局实施方案中说的三步走的计划我早就看了,这是符合我们县里的实际情况的,而且现在局领导又很重视新建水泥厂的电力设施和供电渠道,我认为这是很好的。” 张局长就说:“计划是这样,但是实施起来还是有很多困难的。比如我们县里主要的电力来源就是大岩咀水库发电站,现在棉纺厂已经用去了水库发电的五分之一,那么我们如果给水泥厂用水库发的电,北边几个公社估计就够呛了。 关兴说:“您的意思就是还要大力开发电力资源,这样才能满足现有用电的数量是不是?“ 张局长说:“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把电力设施按计划建好了,可是没有电源的话,就像把沟渠修好了没有水流一样,那不是白搭吗?“ 关兴听到这里就觉得这事不好办了,就询问张局长说:“面对这样的困难您有什么样的思路和想法呢?“ “我也没有什么成熟的想法,我就是感觉仅仅凭461给我们补充的话,那是很不可靠的。您想想,一旦缺电的话,人家必须供应的三线建设也可能缺电,这就出现婆婆和媳妇同时落水后先救谁的矛盾,您说是不是?“张局长说。 关兴继续询问:“就我们县里现在的情况,还能不能自己开发电力呢?“ “路子倒是有,那就得要做更大的投资。比如我们正在修建芭芒滩水库,如果是像大岩咀水库那样,也连带着设计一座小型的水力发电站就好了,那就可以解决南边几个公社的用电了。“张局长回答说。 程副主任就说:“既然您有这个想法,我看最好是作为一个建议,由您们电力局写成一个建议书,我们计委加上意见,再报给县革委会,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关兴说:“如果新加个水力发电设备,得要花多少钱才能建成呢?“ “这个我们得要请地委电力部门设计核算一下才知道,现在不能口头乱说。“张局长回答说。 “反正这个事我们计委不懂,您得要像程副主任刚才说的,把您的想法和大致预算写出来,我们才能同意上报的。“关兴强调说。 张局长说:“这个我们是要把它弄确实的,如果这件事办成了的话,我们县里的电力来源在近五年之类就不会缺乏了。“ 说完了这些事后,程副主任又提出了县化肥厂与灯泡厂用电的问题,张局长说:“您说的这个事我们已经解决好了,因为大家都在扩大生产,所以输变电线就有些冲突,我们已经解决了。“ 关兴觉得大家都像电力局这样做事,那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了。因为先前与武汉卷烟厂说好了,今天要联系来人的事,关兴和程副主任就回计委去了。 关兴刚一回到计委的办公室,武汉卷烟厂那边就打来了电话,说是明天来人商量扩大烟叶生产的事,并问了这边大概想扩大种植到多少亩? 关兴就把前几天黄明天传过来的数据告诉了那边的人,他们认为要实地看了再做决定,卷烟厂领导基本同意松河县扩大生产的要求。 关兴接着就马上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了黄明天,要黄明天他们明天来县里接待卷烟厂的人。 到了下午,陈光明同志打电话来,要关兴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关兴下午上班的时候就去了陈同志的办公室。 首先关兴就把他所知道的物资局和电力局尽力落实发展经济方案的实际行动作了汇报,接着就说了原大岩咀公社几个大队,要扩大烟叶种植的情况。 陈同志赞扬关兴在上承下接、左右联系这些方面的工作做得很好,有些工作看起来不是你们分内的,但是帮了人家的忙又促进了全县的经济工作的发展。希望他们继续像这样做下去,并要求关兴他们,赶紧把配合县革委会下去验看第一季度经济发展方案落实的情况的评价小组组织好,随时听从革委会的安排。 最后告诉他说:“地委廖主任那里来了电话,还是要你去帮他做一段事。我说你的工作很多,恐怕立马不能到位。廖主任说,再迟也不能迟于下周。你就按照这个时间准备吧。“ 关兴心想,也就是两三天了。就说:“我保证按时去廖主任那里报到。“ 陈同志很信任地点点头,就要关兴回计委去了。 第574章 去武汉给物资局牵线 因为先前答应物资局下周去一趟武汉的,看来这就有了冲突,于是关兴就给徐局长打电话说明了这个情况。徐局长就说:“那我们明天就去行不行?因为星期天去了也不好找人。” 关兴想了想说:“那就明天去吧,我们还得要早去早回,最迟不能迟于我下周一到地委廖主任那里报到。” 接着,关兴就把马副主任找来,向他说了自己从下周开始,要到地委廖主任那里去帮几天忙。希望马副主任在家,把革委会布置的验收查看的初评方案拿出来,交给李副主任。马副主任知道关兴是很忙的,早就把事情安排下去了。 第二天关兴就在家里等着,物资局的吉普车开到了家门口。一见胡理芬也在车上,关兴就有些诧异,但是没有说出来。 徐局长就说:“我把您的爱人也带上了,我想让她多熟悉我们的工作,为了以后成为我们局的多面手。” 关兴心想:这就是尽可能地在暗示我,要给他们卖力地办事吧。“ 因为物资局长期有两人在松河县驻汉办,所以这次就是徐局长和关兴夫妇。 车到武汉是下午两点钟,关兴就说:“我们在驻汉办只能简单地停留一下,吃点东西,再带上您们驻汉办的人,我们一起去汉阳县。“ 驻汉办在汉阳郭茨口,那里离汉阳县很近。关兴首先就给汉阳县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询问革委会的徐副主任是不是在县里。办公室的人说:“徐副主任上午出去了,下午刚来上班。“ 关兴就说:“请你帮我转告徐副主任,就说以前在这里实习的朱关兴要来拜访他的。“ 关兴挂了电话,就催促几个人赶快动身,并要徐局长把从松河县带来的松江大曲,用比较讲究的礼品袋子装好。 到汉阳县办公楼前把车停好了,关兴就带着几个人直接往徐副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关兴敲了敲徐副主任办公室的门,徐副主任就走出来迎接。关兴连忙上前表示问候,并把徐局长介绍给徐副主任。而且很吃惊的笑着说:“哪知道您们还是家门呢?“ 徐副主任把几个人让进办公室,就问关兴:“小朱,你回去了现在做什么事?当时我们想留你在这里为什么就愿意呢?“ 关兴回答说:“我现在县里计委做事,当时也是因为县里把我派出来学习,而且还给我发工资,我就觉得感情上过不去,其实您对我的厚爱我是终生难忘的。“ 接着,关兴就把在座的物资局的其他几个人也一一介绍了,说到胡理芬的时候,就特别说:这位女同志也是我的爱人,她在荆州读了书后,就分在物资局工作,现在是局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徐副主任说:“你这一介绍我就更加明白了,你当时要回松河县去,很大程度上与我们的小胡同志有关咯。” 大家都笑起来了,关兴接着说:“我知道您也很忙,我们今儿来拜访您,一个是我来武汉办事,就想到必须要来看望您,因为您是我实习时的老师;二是我也想帮我们两个县在物资流通方面牵根红线,好让我们两线之间互通有无。” 徐副主任说:“那好啊,我们县里通过以前你在这里帮我们搞的整改方案,现在各个部门、系统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有你们这样的有心人牵线搭桥,那就会路途广阔了。 关兴说:“我们松河县虽然地处湘鄂交界的地方,现在也想有所发展变化。今年想要建一个小型水泥厂,所以在建筑材料方面需求量比较大。今天来就是看您们的的厂矿在这方面有不有富余的,给我们在计划外购销上以方便。“ 徐副主任说:“我们县里的情况你是很清楚的,估计计划外的建筑材料应该是有的,那得要你们物资局的人具体去找他们联系。“ 关兴说:“只要您点头同意他们联系的话,那这个事情就好办了。“ 徐副主任因为喜欢关兴的缘故,就立马从办公桌屉子里拿出了一张印制好的汉阳县各厂矿、企业的联系人和电话,并在下面写下了一行字:如果朱关兴同志来联系业务,请接洽为盼。 关兴拿到了这张联系单子,就像拿到了朱批令箭一样,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于是就说:“您也很忙,我们也是刚来,就不打扰您了。等您有空了,我们专门把您接到我们松河县去做客。“说完就要胡理芬把礼品袋装的松江大曲放在徐副主任的茶几上。并说,”这是我们松河县生产的,送来就是想请您帮我们品尝后,推荐给别人的。“ 徐副主任说:“既然你们带了酒,那我就来准备饭菜吧。“ 关兴推辞说:“我们也是才到武汉,您又很忙,等以后我们再来请您吧。“几个人离开汉阳县徐副主任那里,就直接回驻汉办去。 回到驻汉办,关兴就对徐局长说:“他们除了没有钢材,其他的建筑材料都有,您可以拿着这张联系的单子,有步骤地派人去拜访这些厂矿和企业。“ 徐局长说:“我今儿算是见了世面了,我们的朱主任不仅是在松河县,就是到了武汉也是玩得转的人哦!“ 关兴说:“因为我实习的时候,这位徐副主任就是我的实习老师,我们俩在一起完成了汉阳县的厂矿、企业、公社的整改方案,所以我们就有了这段感情呐。“ 晚上,关兴说:“徐局长,您就不要管我们俩的生活了,我想出去拜访几个人。“ 关兴首先联系的是关老师,电话打到关老师的学校,那边的人说:“关老师早就不在学校了,现在是洪山区的副主任。 关兴就只好再把电话打到他家里,家里是关春红接的,听说是关兴来了,就很激动地说:“你晚上来吧,我的爹爹马上就会回来的。” 关兴就带着胡理芬,再用礼品袋装了两瓶松江大曲,又到街上买了几样礼物,才搭车往武昌那边去。 第575章 关兴夜里拜访关老师 到了关老师家的门前,关兴按了几下门铃,关春红就出来开门了。关兴一边向关春红问好,一边就把胡理芬介绍给她。 关春红看着胡理芬说:“你还不说,你们兄妹还真像相呢?胡理想与我们是一同下乡的,都分在前进大队,只不过他们男知青在一个点上。后来我在大队卫生室,他在大队小学校。” 胡理芬说:“那就是说我们兄妹与你的缘分不浅呐,从松河到武汉,见面就像亲人一样。” 进了屋,关兴就问关春红现在分配到哪里做事。关春红回答说:“现在还在实习,估计是要分到洪山人民医院吧。” “听说关老师调到了洪山区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没有经常联系他您,所以就有些孤陋寡闻了。”关兴说。 “是的,这不是老干部都在逐渐回到岗位了吗?因为他是老干部,现在又青黄不接,就暂时担任洪山区的副主任吧。”关春红解释说。 正在这个时候,关春红的爸妈一起回来了。关兴连忙走上前去帮忙接他们手里的东西,关老师就说:“朱关兴,你怎么来了?这一年多我常常还在问你的情况呐。” 关兴检讨说:“是我缺少检点,没有和您联系,我今儿下午才到武汉来,晚上我就抽时间来看您和关婶的。” 关兴就向关婶介绍了胡理芬,关婶就拉着胡理芬的手说:“你看我们小朱多有能耐,一出学校就把这么漂亮的小胡抓到了手。唉,我们的春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像小朱这样的小伙子呐!” 关春红听了脸都红了,说:“姆妈,你不要时不时就把这话拿来说。” 关兴就说:“关春红现在读书,只要一到单位,追她的人立马就会围上来的。你问问胡理芬,小胡同志是不是这样子的。” 胡理芬听了也满脸红红的,关春红就把胡理芬拉到里屋去了。 关婶进厨房去做饭,剩下就是关老师和关兴在客厅里聊着。 关老师问关兴:“你回去以后现在在做什么事?你在学校搞的那个农工商经济联合体的想法,现在又有了什么新的进展?” 关兴回答说:“我回去后,先是在大岩咀公社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在知青安置办做了一段时间,因为那个时候知青回城工作很复杂,现在在计委工作。” “我在学校搞的那个农工商经济联合体的想法,一直没有停止过。当时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就用这个想法帮他们写成了整改方案,今儿下午我又到县里徐副主任那里去拜访了,他说我和他搞的整改方案正在显示成效呐。” 关老师说:“你是个会办事、很实在、有想法的年轻人,如果是有个大的场面让你来施展才华的话,那就会大不一样了。” “您这是对我的夸奖,我觉得有您们这些帮助我的人,我才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如果让我来组织大场面的事情,还不知道搞成什么样子呐。”关兴说。 关老师就问:“你这次来武汉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要不然在这里联系一下你们在校读书时的几个同学。” 关兴说:“我这次来主要是帮我们物资局牵牵线,因为我们县里要搞经济发展,就需要大量的工农业生产所需的物资,现在国家分配的计划物资完全不够经济建设用。” 关老师听了就说:“可能每个地方都是同样的感觉,就是我们这里也照样缺少建设用的物资呐。不过,我们这里有各种工厂、企业,就是找计划外的物资也方便些。” 关兴说:“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钢材问题,如果没有钢材很多事情都办不了。” 关老师说:“以前和你们一起学习的顾楚南,你还有有印象吗?他现在青山区任办公室副主任,你可以与他联系联系。” 关兴说:“怎么没有印象呢?当时他是班里的班长,我是他的副手呐。可是我没有他的联系电话,不知道怎么联系。” 关老师就从包里找出了一个小本子,翻到顾楚南的电话,就要关兴把它抄了下来,并把自己办公室的电话给了关兴。 这时,关婶的饭菜做好了,就叫关春红出来收拾桌子吃饭。关老师因为关兴夫妇来拜访,就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给桌上每人都着了一杯酒。 胡理芬本想不喝的,关老师说:“小胡啊,你既然和朱关兴在一起,那以后喝酒应酬的时候还很多呐,一定要喝一点哦。” 关春红就主动端起酒杯,祝福关兴和胡理芬婚姻美满。关兴和胡理芬也共同端起酒杯祝福关老师俩老身体健康,祝福关春红学业有成、遇上心仪的男朋友。 关兴和胡理芬从武昌关老师家回到驻汉办,已经快十一点钟了,徐局长还在自己的房里等他们。因为第二天怎么安排,他还得要听朱主任的。 关兴他们刚进门,徐局长就迎上来说:“总算把您们等回来了。” 关兴说:“您怎么不睡呢?我们从武昌那边回不来的话,那您不是白等了吗?” 徐局长说:“您看您的时间很紧,我们得要把您的时间用好啊。” 关兴说:“睡觉吧,明天我还要联系我的一个同学,看他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就去与他接触一下。” 徐局长得到了关兴的答复才进自己的房间去休息,关兴也是觉得很累,洗漱以后就要睡下,胡理芬却很兴奋,就对关兴说:“如果以后真的像这样天天在外面奔走的话,那还真受不了。” 关兴就说:“你看出来没有,你们的徐局长把你带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你说目的是什么呢?我看不出来。”胡理芬反问道。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我在前面给他探路、牵线搭桥,再以后搞不定的事就由你来出面,因为凡是我们联系过的地方,人家都知道你是朱关兴的爱人,你的名字和脸面就慢慢成了招牌了。”关兴分析说。 胡理芬也好像暗中感觉到了,就说:“看来当领导的妻子有利也有弊哦。” 关兴就吻了一下胡理芬,抱着她睡下了。 第576章 相约同学相聚小馆子 第二天过早以后,关兴就打电话联系顾楚南,打了几次没有人接。胡理芬说:“可能在这里上班路途远,一般要到九点左右才能找到人。” 关兴听了就在大厅里坐着喝茶,徐局长过来问关兴:“您今儿联系的同学是干什么的?需不需要我和您一起去?” 关兴说:“他现在是青山区办公室的副主任,等会儿我联系上他了看他怎么说,如果他说有空的话,我们就一起去。” 徐局长立马就想到了武汉钢铁厂在青山区,说:“如果能请您这位同学帮忙的话,兴许我们购买计划外钢材的事就有路子了。” 关兴说:“这个我们不能一厢情愿,最好是水到渠成为好。” 大概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关兴又打电话过去,这次有人接电话了。接电话的是个女同志,关兴要她帮忙找顾楚南,她回答说:“顾主任还没有来,您是哪位?等会儿他来了我好向他转达。” 关兴说:“我叫朱关兴,是顾楚南主任的同学,我昨儿到武汉来的,关老师告诉我他在区里上班,我就想来拜访他一下。” 那边答应顾主任来了帮忙转达,关兴放下电话,也就只能在驻汉办等着他的电话。 徐局长就说:“万一今儿联系不上他,我们以后再请您来也是可以的。” 关兴说:“无论是什么情况,他都会来个电话说明的。如果他没有时间的话,我就在电话里直接向他说明我们的来意,再向他介绍您徐局长,以后您也可以用电话找他嘛。” 徐局长说:“那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采用的,没有您的引荐,人家还可能以为我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呐。“ 关兴说:“如果等不及的话,你们可以先与汉阳县的几个厂矿、企业联系一下,您们的时间不像我这样着急嘛。“ 徐局长心想也是的,大家都陪在驻汉办死等,还不如分头行动。正在准备分头行动的时候,驻汉办接待处的电话响了,说是要找朱关兴的。 关兴连忙过去接电话,打电话的正是顾楚南。关兴说:“我早晨就开始打电话,正准备出去办事的。看来你顾主任工作很忙啊?“ 顾主任说:“朱关兴,你是几时来武汉的?我一听到是你打的电话,立马就回过来了。你现在人在哪里?要不要我来车接你?“ 关兴说:“我现在松河县驻汉办,就是汉阳郭茨口,你要来车那当然好,和我一起的有几个人呐。“ 顾楚南说:“不要紧,我上午的事情办完了,我派车来接你们,我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吃中饭吧。“ 关兴说:“那我就等你来车接了。“ 从青山过来要经过长江大桥,关兴他们还是按照昨儿去汉阳县的办法,装了两瓶松江大曲,加上一些礼品,就在大厅里等着。 过了大概半小时左右,驻汉办门前响起了小车声。关兴出去一看,司机从车上下来问:“您就是朱关兴同志吧,我们顾主任要我来专程接您去我们那边的。“ 关兴一面自报家门介绍了自己,一面招呼大厅里的人赶快出来上车。这次关兴只要徐局长和胡理芬一起去,因为车子坐不下。 到了顾楚南找的馆子,就看到顾楚南在街边等着。关兴连忙下车与顾楚南相见,两人握着手好像相隔了好多年没有相见的老朋友,谁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顾楚南说:“朱关兴,你当时是愿意留下来,我们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能相见吧。“ 关兴说:“只怪我这人乡土观念重,舍不得离开我那块乡土哟。“说着就把身边的徐局长介绍给他。 徐局长说:“早就听朱主任说,您是班级的班长,今儿有幸见到了您。“ 顾楚南说:“我只是个地头很熟悉的,真正厉害的还是我们班的才子朱关兴哦!我们的关老师对他都是另眼相看的呐。“ 关兴就说:“我昨儿去了关老师家,才知道你在这里做事,你才真正是我们关老师的翘楚呐。“ 大家一面说一面跟着顾楚南进了馆子里间,坐下后,关兴就向顾楚南说:“我还要向你介绍这位女同志,她就是是我的爱人胡理芬。“ 顾楚南说:“你这就像你写文章一样,先用徐局长来个开门见山,目的是为你的爱人埋伏笔了。“ 顾楚南又重新站起来与胡理芬握手,说:“看来朱关兴同志哭着要回松河县去,还是因为我们这位弟妹的魅力太大了哦。“ 胡理芬脸红得不知说什么好,关兴说:“你现在都还能看出来,说明我这人还真是难过美人关呐。“ 说笑一会,大家就坐下来准备吃饭。顾楚南问关兴:“你现在县里做什么事?来我们这里有几天?“ 关兴回答说:“我现在县计委上班,来这里主要是来看望老师和同学的。这位徐局长是我们县里物资局的局长,他要来办事,我就搭他的车来了。“想了想说,”我在这里也就准备停留一两天,明天就回去的,因为荆州地委的廖主任,要我给他去帮几天忙,所以我必须要在周一到荆州报到的。“ “看来你这是走到哪里都是俏货哟,你不会立马就到地委去吧?别把我们甩得太远了哦。“顾楚南说。 关兴说:“怎么可能呐,你现在已经是主任了,我赶都赶不上呐!“ 胡理芬就站起来说:“我早就听了关兴说了你的故事,感谢顾主任以前读书时候对朱关兴的关照,我就以茶代酒敬您一瓶。“说着就拿起酒杯给顾楚南酌了酒。 顾楚南说:“没有朱关兴的带头,我们哪有现在的进步,我得要同时敬朱关兴才行。“胡理芬只好也给关兴捉酌了一杯。 等他们喝完后,徐局长也站起来,要给顾主任酌酒,说:“我感谢朱主任带着我认识您顾主任,也感谢您热情地接待我们。我在驻汉办的时候比较多,以后还会来拜访您的。“ 关兴就说:“我们县里现在想搞经济建设,但是缺少建筑材料。你顾主任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帮我们做些牵线搭桥事。“ 顾楚南说:“这个大家都知道,现在各种物资都很紧张,你们有什么路子不免讲给我听听,如果我确实能帮忙牵线搭桥的话,我义不容辞。“ 关兴说:“我们现在最缺乏的就是钢材,如果你能帮我们找武钢牵个线,看他们在计划外有不有可能给我一点钢材指标。“ “这个我来帮你们打听一下,有了路子我就与你们联系。“想了想说,”上次我和关老师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讲过他有个老战友现在在武钢管这事,你不妨向关老师说说你们的情况,我想他是会帮你们牵这根线的。“顾主任说。 关兴说:“反正我们两边都要靠,你也要作为重点的帮我们联系。“ 吃完饭,顾主任要上班,关兴就和他恋恋不舍地告别了。 第577章 关兴到荆州地委报到 关兴回到驻汉办,对徐局长说:“我这次跟您来武汉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不知道您满不满意?“ 徐局长说:“您这一路带我见识了这么多重要的人和地方,怎么会说不满意呢?我还要代表物资部门感谢您,如果我们把县里的经济发展计划实现了,我还要向县里给您请功的。“ “我因为时间关系就不在这里停留了,您就在这里按照我们联系的这些地方一个个去寻找吧。“关兴说。 徐局长留在驻汉办继续办事,司机就把关兴和胡理芬连夜送回来松河县。 第二天关兴还没有出门,就与胡理芬商量说:“我现在要去荆州地委给廖主任帮忙,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我对你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所以我打个电话回去,让关和把我的姆妈送来,一来可以照顾你的生活,二来也可以和你做个伴,你说好吗?“ 胡理芬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关兴好像言辞很恳切,也就答应了。关兴到单位向马副主任把自己要去地委帮忙的事说了,就叮嘱他:“我去荆州的这段时间,单位就由您负责。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打个电话告诉我,平常革委会有什么事多向李副主任请示。“ 马副主任就说:“我会按照您要求办事的,您就放心去吧,我想既然是帮忙,也不会去多长时间的。他总不会是刘备借荆州,一借永不还吧。“ 马副主任的话说得关兴哈哈大笑起来,说:“您以为我像当年的荆州一样价值半壁江山吗?“ 接着,关兴又给前进大队部打了个电话,请大队帮忙转告他的姆妈,要她近几天让关和把她送到县城来,照顾一段胡理芬。 做完这些,关兴就从家里提上行李到车站搭车到荆州去。还没有到中午下班的时候,关兴就来到廖主任的办公室报到了。 廖主任看到关兴风尘仆仆的样子,就说:“年轻就是好,你看我们的朱关兴同志,说到就到了。“说完廖主任就把办公室主任叫来,要他先帮关兴安排好生活再说。 办公室主任姓熊,先把关兴带到地委机关的宿舍,也是像县革委会大院的宿舍一样,一人一间。关兴把行李放下后,再把他带到食堂,请司务长帮忙给他办了在食堂吃饭的手续。 然后,熊主任就说:“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我们俩就找个街边的小馆子随便吃点吧。“ 关兴因为是新来乍到,也就一切听从熊主任的安排。吃了饭,熊主任就直接回办公室了。关兴就回到宿舍把行李展开弄好,只等下午上班的时间去找廖主任领受任务了。 下午,在廖主任的办公室里,廖主任就对关兴说:“我找你来就是要你帮我到各个县市区去,深入了解一下他们报上来的经济发展方案是个什么情况。“ 关兴说:“您身边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找我这样一个不熟悉各地情况的年轻人来做这个事呢?“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就是要找像你这样谁都不熟悉的年轻人,让他们在没有什么防备的情况下,我要把他们的真实底细摸清楚。“廖主任有点神秘地说。 关兴就有些害怕了,担心地说:“我们荆州地区这么多县市区,就是一个地方只用一两天也要一两个月才能走完呐。“ 廖主任说:“你的担心我是能理解的,但是你也不要害怕。我先给你找两个帮手,组成一个工作小组。下去对外的名义就是地委工作组,你们先做一个地方的分析调查试试。回来把情况汇报给我以后,我们再作下一步的决定。“ 接着,廖主任就要办公室主任找来了两个工作组的成员。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姓李,叫李明进;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姓唐,叫唐年发。 廖主任首先就要关兴他们互相认识了,于是对他们说:“你们三人现在就组成了地委工作小组,由朱关兴同志负责。具体的工作任务就是拿着某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方案,下去一个个方面调查分析一下,看他们起草的方案是不是能真正变成实施的计划和行动。至于效果我们现在虽然看不出来,但是我们可以根据他们的方案和现实条件,来分析判断。“ 那两个人看了看关兴,就说:“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派我们办公室的副主任们去做呢?如果我们做得不合适,就有可能得罪地方的领导。如果我们不搞清楚实际情况,那不又是没有完成您交给我们的任务吗?“ 廖主任看出了李明进他们的顾虑,就说:“你们小组里负责的朱关兴同志,是刚从中南政法学院毕业的优秀干部,在基层工作经验十分丰富。你们只要把地方的实际情况弄清楚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关兴就说:“刚才办公室的两位同志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也只是下面的一个做事的干部,还希望您们两位多给我提醒,我一定尽力完成廖主任交给我们的任务。“ 李明进两人听了廖主任的介绍,也就不再说什么话了。廖主任就要李明进两人带领关兴,到给他们安排的办公室去商量怎么做。 荆州地区当时下辖12县和沙市市,在全国来说可能是比较大的行政专署。从这么大的一个行政区来看,怪不得廖主任要找人作为工作小组下去摸底的。 关兴在办公室,首先就把廖主任给他交代的工作方式讲给了两位组员听。“廖主任的意思是:我们先找一个县市作为试点,下去摸清情况后,再回来向廖主任汇报,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下一步的工作方法。“ 大家听了觉得这样做,这个事情就有些头绪了。于是,就商量先从那个县着手。李明进说:“北边的钟祥县、京山县、荆门县比较落后一些,中间的天门、沔阳、潜江、江陵条件好一些,东南边的洪湖、监利、石首又是湖网地带,最好是先以公安县为试点,因为公安县离荆州近,而且以平原为主,又是荆江分洪区,很有代表性。 关兴听了李明进的分析介绍,心里就有了些底,因为他是在松河县做过经济发展方案设计起草的,对于像公安县这样完全以农业为主的地区,要想发展经济,恐怕还是有些局限的。 因此大家一致决定,第二天就到公安县去。 第578章 重新审视公安的方案 第二天关兴他们一行三人就搭车到了公安县革委会办公室,办公室早就接到了荆州地委的电话,关兴还是把介绍信拿出来给办公室主任看了。 主任就很热情地与关兴他们握手,这时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关兴就要主任把他们领到革委会去见县里的领导。 主任打电话问了一下,说:“革委会的沈主任出去了,现在只有张副主任在,您们看是等下午沈主任回来了再开始,还是现在就去张副主任那里呢?” 关兴想了想说:“那我们先去张副主任那里吧,如果沈主任一时半会不回来,那我们不就耽误了吗?” 主任把他们领到张副主任的办公室,就向关兴说:“这就是我们革委会的张副主任。”又向张副主任介绍说,“这三位就是我刚才在电话里向您说的荆州专署派来的工作组。” 关兴连忙上前向张副主任做了自我介绍,并把李明进和唐年发介绍给了张副主任。 张副主任就问:“请问您们这次来我们公安县,主要是要做哪方面的事情?我们革委会的沈主任今儿出去了,是不是要等沈主任回来了,我再向他说一下?” 关兴说:“我们这次是按照专署廖主任的要求,来看看您们县里经济发展方案的计划实施的情况。也不一定等沈主任回来,您只要把我们与计委联系上,我们和计委在一起看看、转转就行了。” “哦,是这样,那行吧。计委的工作本来就是我主管的,那我们现在就到计委那边去吧。”张副主任说。 几个人就在张副主任的带领下,来到了公安县计委会。张副主任向计委副主任介绍了关兴三人的身份和来意,就安排说:“你先要你们食堂准备工作组同志的生活,再把在家的几位副主任找来,向工作组的同志汇报一下我们县里经济工作发展方案和实施的计划落实情况。” 等计委副主任走了,张副主任就说:“我们公安县虽然有山有水,但主要是平原,而且又被很多河湖港汊分割成了一些小区域。只能以种植为主,特别是内涝严重,再加上长江流过,如果是发大水,就会把我们境内的河湖港汊全部灌满,大部分地方都会受灾。” 李明进就插话说:“是的,像公安县这样的地方我们荆州还有几个县市呐,要发展经济确实是有很多困难的。” 这时,计委副主任安排完了,就带着三个副主任一起来到了办公室。大家都熟悉以后,张副主任就说:“李富强主任,你就按照我们去年上报给荆州专署的经济发展方案,向朱组长他们介绍汇报一下吧。“ 虽然关兴他们手上也有这份方案,但是关兴却没有拿出来,他的目的就是要用亲耳听说的方式来了解这份方案。 “我们根据荆江分洪工程,把全县分为四个区域。就是按照河流由西北向东南的的走势,分为北闸西区、北闸中区、斗湖堤长江区、南闸区。前三区以种植棉花和水稻为主,南闸区以种植水稻为主。自荆江分洪工程建成以来,因为长江防洪能力提高,荆江分洪的次数减少。我们就把县里的经济发展确定为:加强与荆沙地区的经济联系,加大对农业的供应力度,力争在原有农业产值基础上,三年内提高百分之二十。“计委副主任讲了一个大致思路后,就停下来喝水。 张副主任就解释说:“刚才介绍的第一句话我要详细地说一下的,‘加强与荆沙地区的联系’,主要就是把我们县里的土特产大量供应给荆沙地区,而把荆沙地区的工业产品最大限度地行销到全县。“ 关兴听了就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就追问说:“具体有哪些措施呢?就我了解的,江陵县也有公安县的一些农副产品,如果他们也从这方面着手的话,是不是就会对公安县形成隔绝之势呢?“ 张副主任和计委副主任好像没有想到这么深,就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连忙写下来,旁边的李明进听了就感到关兴的分析能力特别敏锐独到。 关兴这时就提示说:“既然我们要在这方面加强经济交流,那么是不是可以把靠近荆沙的公社,在种植方面做些适当的调整。比如除完成国家计划内的作物外,还可以多种植、加工一些针对荆沙城区所需要的生活物质,这样就可以互通互利。“ 张副主任听了就很受启发,对计委副主任说:“刚才朱组长说的建议,我们好像没有想到,你把它记下来,我们还要专门开会讨论,进一步把我们的经济发展方案搞得更加可行、有效。“ 到了吃饭的时候,办公室那边来人说:“沈主任已经回来了,希望下午和工作组的同志一起讨论。“ 张副主任就说:“那好吧,我们吃饭后,朱组长,你们先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就到革委会那边去开会好吗?“ 关兴答应着,吃了饭就到招待所休息去了。 虽然中午休息,但是他的头脑中还在不停地思考着公安县发展经济的思路。因为像这样一个没有什么自然资源的地域,要想在原有的基础上发展生产、提高经济水平,难度是很大的。 到了下午,办公室主任就把关兴他们领到了革委会沈主任的办公室。沈主任显然是在午休前听了张副主任的汇报的,虽然第一次见关兴他们三人,但是还是像对待专署领导那样的恭敬。 人到齐以后,张副主任还是要计委副主任接着讲解县里的经济发展方案。 计委副主任就讲到了其他几个区域的发展思路,张副主任就详细讲解,斗湖堤沿江区域的种植想法。 沈主任就说:“请朱组长以一个站在高处的领导身份,帮我们出出主意。“ 关兴说:“我也是第一次来公安县,第一次听到县里各区域的实际情况,我完全同意县领导的设想。但是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在主业、也就是农业以外多想想副业增收的法子。“ 唐年发他们俩就看着关兴,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新的点子可想的。张副主任就说:“请朱组长举个例子,让我们有个开阔思路的引子。“ 关兴说:“比如,自沙市往下到城陵矶这是国家长江河道防洪的重点,我们县里是不是可以引导沿江堤的公社,多做一些为长江防洪服务的副业呢?这样既不耽误农事,又能紧紧围绕国家防洪工程服务,还能让社员群众增收。“ 沈主任越听越兴奋了,就说:“朱组长的想法确实是点醒了我们,我们以前只是按照上面布置的防洪材料的任务完成了,但是就没有想到如果我们能提供任务以外的材料,那么防洪委员会,就不会到另外的地方去采购了。“ 大家听了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着关兴。 第579章 继续讨论公安的方案 接着计委副主任又往后面说对北闸中区的几个公社的设想,主要是在疏通排水防涝沟渠的基础上,加大棉花和水稻的种植,以弥补其他受灾公社粮棉产量不足的问题。 这个时候,有了刚才关兴的一些思路,张副主任就说:“是不是可以在河湖港汊方面做些文章?“ 另一个副主任就说:“我们县里水产品主要是这些公社的生产提供的。“ 关兴就说:“这和我了解的沔阳、潜江那里的情况差不多,还可以加大投入,把莲藕、菱角、鱼虾等种植和喂养搞好。“ 想了想就介绍说,”我以前在松河县的红旗公社包队,有个新民8队,我去的时候全队每年要吃几个月的返销粮。我看到他们紧邻长江,又有豆眼湖,就组织他们把排水渠扩宽、挖深,高处种棉花,地处种水稻,还在豆眼湖里养鱼。结果当年就摘掉了吃返销粮的帽子,现在他们是全公社最富裕的生产队。“ 计委副主任就说:“他们养的鱼虾怎么办呢?如果种植、喂养的水产品多了是不好办的啊?“ 关兴说:“我们就帮助他们到集镇上去摆摊子,后来就形成了水产品行。“ 唐年发就说:“这个就看政策是不是允许了,如果政策不允许的话,还是只能自产自销。” 关兴解释说:“我们当时做这些事的时候,正是政策整治的时候,我们就是反复强调要以集体的方式进行种植、喂养,以合作社与供销社相结合的模式联合购销。生产队要建好多种经营的副业专账,生产、经营的人仍然是记工分。” 沈主任就问:“像您说的这种方式,上面的领导知道了有什么评价呢?” 关兴说:“红旗公社第二年就全面推广了这种方法,后来我在中南政法学院学习的时候,就在大学关老师的指导下,把它总结出来,写成了一篇文章,核心就是实行农工商经济联合体。” 沈主任听了立马就想起来了,说:“这篇文章我看到了,是在省里的内部参考杂志上登了的。” 这时,沈主任就对张副主任说:“会后我把这篇文章找到后,印出来给我们县里的干部都看看,这样也可以开阔大家的思路,多做一些发展经济的思考。” 后面还讨论了分洪区的经济发展问题,沈主任介绍说:“对于分洪区,国家就是要求当地生产队尽量保证生产自给,如果因为分洪而影响社员的生产和生活,国家就会按照实际情况给予补贴。” 关兴说:“既然国家对分洪区有这样宽松的政策,那么我们就可以让他们自主种植,尽力规避水灾的影响。比如多种瓜、菜,然后组织他们把瓜、菜运送到荆沙地区销售。如果组织得法的话,很可能还要比其他公社会更富有的。” 张副主任一边听一边不停地记,最后总结说:“我们今儿讨论的问题实际上已经远远超出了经济发展的方案,其实就是如何在集体经济的基础上,以农业为主,发展副业搞好多种经营,壮大集体经济的问题。“ 沈主任就要计委副主任继续讲南闸区的发展,副主任说:“南闸区有平原有山地,而且紧邻湖南的洞庭湖,地理位置更加复杂。那里是长江水位的调节区域,所以只能保守地种植。“ 关兴说:“对于那里的情况我们可以因地制宜,比如河流、湖泊最好是不做任何种养殖经营,,因为水来水走,谁也把控不了。一般的方式是扩宽河渠,让行洪排涝方便。但是可以有意抬高田地,做好田上一丘田的工作。再就是加强邻省、邻县的互利互通的物资交流,也是可以发展集体经济的。“ 虽然只是用了一天的时间,关兴他们却对公安县的经济发展方案做了一些大胆的思考,引起了县领导的重视。 第二天,县里就派车把他们送到几个有代表性的公社去看了看,张副主任就说:“从我们今儿下来深入了解的情况来看,说明我们昨天在县里讨论的思路是很有针对性的。“ 第三天关兴他们就从南闸区那边的公社,沿长江返回来,中午沈主任在革委会食堂接待了他们。 打开一瓶公安县出产的白酒黄山头,给每人酌了一小杯,以表示对工作组的感谢。 关兴和其他两位同志也回敬了县里的领导,大家感到像这样一边商讨一边实地调查的方式,是最容易解决问题的。 回到荆州已经很晚了,关兴就要其他两人休息了,安排明天再向廖主任汇报。 第二天廖主任抽出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专门听了关兴他们的汇报。关兴先要李明进概括地把他们在公安县的做法说了一下,自己再把与县领导一起讨论、确定的大致思路讲给廖主任听,最后唐年发说了自己的感受。 廖主任说:“他们公安县经过这次讨论后,有什么打算呢?“ 关兴说:“他们会在近几天内把方案修改完善后,再送到您这里来的。“ 廖主任最后充分肯定了关兴他们的工作,说:“你们作为工作组去,帮他们分析、调查、讨论方案,是一种平等的思想交流,如果是我们与他们谈话,他们就会当作领导的指示,一字不改的记下来。可是我们说的又不一定全对,如果是变成了他们的想法和行动,那不就成了瞎指挥吗?“ “这样多好,你们就是一个流动的出主意的诸葛亮工作小组,既帮了他们的忙,还让他们真正提高思想认识、发展经济,这是多么好的一种工作方式呢!“ “我在年前看了各县市区交上来的经济发展方案,就感到大同小异,但是我听了松河县的方案就觉得完全不同,为什么?因为有朱关兴同志的思路在里面,所以我现在就是要借助朱关兴同志的思路,来帮助各地的领导换换脑筋。“ 关兴说:“我的想法也不一定是合适的,也是从我从基层工作到大学学习,又到汉阳县实习,在大学老师的指导下逐步认识的。如果我的想法有不合适的地方,请李明进同志和唐年发同志随时提醒我,廖主任您要多多指点我。“ 廖主任说:“你们这个小组就是起这样的作用的,我对于你们的想法和做法,是会随时提醒的。“ 最后廖主任说:“那就这样吧,对于离荆州很远的县市区,就要他们来人和你们一起讨论修改吧。具体的怎么做,我想好了再和你们商量来定,你们说行不行?“ 关兴说:“有您的领导我们会按照要求把这项事情做好的。“ 第580章 确定计委干部培训会 下午没有什么安排,关兴就在办公室里整理自己的笔记,再用日记把这几天的事情记下来。 弄完了,他就打电话到胡理芬的单位,询问她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胡理芬就告诉他:“你走的第二天,关和就把姆妈送来了。关和现在也在县城里做事,每天姆妈就为我们做生活服务,我就像个受保护的对象,整天除上班以外就是吃喝、睡觉了。“ “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吧?如果有不舒服的感觉就要上医院去看看咯。“关兴说。 “其他别的反应没有,就是最近几天有些不想吃东西,而且看到油腻的饭菜就想吐,姆妈说是怀孕的反应。“胡理芬诉着苦,心里也有甜。 关兴就安慰她说:“这个可能不会有很长时间的,姆妈是会帮你料理好的。有时间就和巧玲一起多出去走走吧。“ 胡理芬问:“你们工作的情况怎样?有不有时间回来看看?“ “我们前几天到公安县去了一趟,效果还可以,今天就在等廖主任的安排了。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下周回来看看吧。“关兴说完,办公室主任来了,就挂断了电话。 主任说:“廖主任要你们去他办公室,商量下一步的做法。“关兴就跟着主任一起往廖主任办公室去。 待关兴他们坐下后,廖主任就说:“我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我说出来了大家讨论决定。“ 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想以后你们的工作分为三步,第一步就是把其他各县市区的计委的负责人找来,由朱关兴同志根据他以前写的文章,结合他在汉阳县实习时帮助汉阳县起草的整改方案,再联系我们公安县的例子,给计委主任们搞个培训,让他们对于我们现在国家经济状况和发展趋势做一个了解,在理解朱关兴同志农工商经济联合体想法的基础上,思考、修改各个县市区的经济发展方案,这是第二步。“ “第三步就是各县市区把修改好的方案,拿到我们这里来一个个讨论通过。要求每个地方都能修改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能产生效果的好方案。这就是我的想法,你们看怎么样?还有哪些地方需要完善的?“ 关兴就说:“我个人的能力有限,恐怕不能担当这个重任,最好是我把讲话稿写出来,您来主讲为好。“ 廖主任说:“你写好了我来讲,你的意思就是怕别人不相信你的说法咯。你就想借我的权威来让他们信服,这不就是狐假虎威吗?哈哈哈,我才不得上你的当呐。这一点我不同意,你讲课我们专署的主要领导都去听,你说好不好,其实这还是狐假虎威嘛。“ 办公室主任说:“廖主任向来是用人不疑人,相信你能讲好,你就不要推辞了。我和你们小组的其他同志,就帮助搞好联络、组织工作。“ 李明进和唐年发也表示同意廖主任和办公室主任的想法,这事也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廖主任就问:“朱关兴,你说用几天能拿出培训的讲稿来?“ 关兴想了想说:“就用两天时间吧,写完了我就拿给您看,请您帮我把把关。“ 廖主任说:“那就这样定了吧,请办公室通知下面各县市区的计委负责人和第一副主任下周一晚上来报到,周二开始培训训练。另外把朱关兴同志的讲话稿打印出来,做到人手一份。“ 关兴他们离开后,办公室主任就问关兴:“你在写稿的时候,还需不需要其他帮助,比如写作的地方啊,生活安排啦等等。“ 关兴说:“感谢您的关心,我没有那么多讲究,就在办公室写,在食堂吃饭就足够了。“ 其他李明进和唐年发就按照办公室主任的安排,到招待所预定房间,安排生活去了。 关兴坐下来开始写培训的讲话稿,他按照廖主任的想法,把培训分为两天,按照讲半天,讨论半天的方式,就像大学里老师讲课一样,如果一天讲,再用一天讨论,那么时间长了,有些讲话的内容就淡忘了,只有一边讲一边讨论才有效果。 他把培训的内容分为四个大的部分:第一部分是简略地介绍马克思关于组织经济、发展经济、积累资本的理论;第二部分是讲述列宁国家建设、发展经济的基本理论;第三部分是以他在汉阳县实习时了解到的当地、当时的现状,并在徐副主任指导下起草汉阳县厂矿、企业、公社整改方案的过程为例,说明我们现在设计各县市区经济发展方案的原则和办法;第四部分就是用他在起草松河县经济发展方案、和帮助修改公安县经济发展方案的体会,让大家如何联系各自地方的实际,用农工商联合经济体的思路来修改各自的发展方案。 讲话稿的大纲列出来以后,他就把这个拿给廖主任看。廖主任看了就提醒说:“讲理论的时候最好是通俗易懂,因为到会的人都没有上过像样的专门学校。讲办法的时候就是要结合实际,不能空谈。“ 关兴说:“我一定记住您的指点,争取把讲稿写得既通俗易懂又能启发人的思考。“ 接下来关兴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基本都坐在办公室写稿。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稿子基本完工了,他也确实需要休息一下。就找到办公室主任说:“请您帮我找个人把稿子誊写出来吧,我实在是有些累了。“ 主任接过稿纸一看,大概有二十多页纸,主任在心里感叹:朱关兴真正是不简单,就这么一天半的时间,写成这样密密麻麻的二十多页纸的讲稿。就是找人誊写也得要两个人才行。 主任就对关兴说:“今儿已经是周五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叫人尽量在今晚明早把它誊写出来吧。“ 关兴回到办公室想静下来休息会儿,突然胡理芬的单位同事打电话来说,胡理芬好像有些不舒服,到医院去了,请他有时间回家一趟。 关兴放下电话,就到办公室主任那里说明了自己家里的情况,说要回家看看,星期天就赶回来。并说一旦稿子誊写出来就请他把稿子交给廖主任过目,有不妥的地方他回来了再修改。 第581章 匆匆赶回家看胡理芬 关兴做完这些交代,就到车站搭晚班车往回赶,心里就有些不宁静了。他不知道胡理芬是个什么情况,按照常规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他相信他的姆妈是会料理好的。 到了县城,他就直接往家里去,心里一直是惴惴不安的。走到家门口好像没有一点声音,他就静心静气地往里走,确实没有看到姆妈和胡理芬。他就反身出来,到四周找人问。周边也没有看到人,他就有些着急了,准备往人民医院去。恰好这时关和回来了,关兴就问:“你嫂子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看到姆妈和嫂子?“ 关和说:“没怎么样啊,我早晨出去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她和我一起去上班的呐。“ 关兴说:“我是接到他们单位同事的电话才赶回来的,说是身体不舒服,上医院去了。“ “中午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那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去医院看看吧。“说着,关和两人就骑上自行车往医院去。 到了医院妇产科一打听,人家说:“人是来过,但是没有什么问题就离开了。“ 关兴听了就说:“那我们就往石板坡她娘家去看看吧。“ 石板坡是上坡路,关兴哥俩推着车往上走,只见他的姆妈和胡理芬正在往下走,关兴心里就平和下来了。 胡理芬看到关兴哥俩齐齐壮壮地就在自己面前,还有点不相信呐,就问:“朱关兴,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你不是说下周抽时间回来的吗?” 关兴说:“这要问你自己呐,我下午正在赶写讲话稿,你们单位的一位同事给我打电话,说你身体不舒服上医院去了,叫我如果有时间就回来看看的。” “这是哪个多嘴多舌的人说的呢?我没有要谁帮我打电话呐。”胡理芬解释说。 关和说:“哥哥回家里没看到你们,刚好碰到我,我就和他一起到医院去找了,所以这个时候才在这里遇到你们。” 他的姆妈翠英就在旁边解和说:“也不怨那个同事,人家也是一番好心,关兴你去了这么多天也是应该惦记着回来看看呐。“ 几个人边说着话便往下坡走,到了街上关兴说:“既然全家都在这里,那就在小馆子里弄点吃的算了。“ 坐下后,胡理芬说:“我什么都不想吃。“ 她的婆婆翠英就说:“完全不吃是不行的,就是喝点面汤也行的。“ 听了这话,关兴就叫服务员炒了几个菜,三个人吃饭,胡理芬就喝面汤。 胡理芬喝着面汤觉得很有胃口的,就想还夹点菜吃,还刚只是在嘴里嚼了几下,一阵难受的滋味涌了上来,她便连忙到旁边去吐了。 关兴很心疼地连忙过去给他拍着后背,姆妈翠英就说:“过了这阵就好了,我怀关兴的时候也是这样子,人就像成了仙一样,看到什么厌什么,不把苦胆水吐出来就不得安宁。“ 胡理芬慢慢平静下来,关兴把她扶到了饭桌边,她就再也不朝吃的饭食看了,怕因为看到饭食又会引起反应来。 关兴他们匆匆吃了饭,结了帐就往家里慢慢走回去。回到家里,胡理芬就想睡会儿。翠英安置胡理芬睡下后,就到外面对关兴说:“过了这阵子就好了,你也不要太担心。“ 关兴说:“有您在这里我就不担心了,我明天晚上要赶回去,因为周二有个全荆州地区计委主任的培训会,我是主讲人。我得回去改讲稿,准备好了,周二开会呐。“ 胡理芬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就说:“你不用担心我,明明好好的就把你弄回来了,你的事情是大事,责任重大,你明天早晨就回去吧。“ 关兴听着胡理芬的话,很理解地说:“我既然回来了,还是要陪你的。“ 说着话天就要快黑了,关和就要回建筑公司去。关兴说:“你现在帮他们在做什么呢?你的文化复习还在搞吗?“ “我在公司就是帮夏工打打下手,有空闲的时候就看看数学、物理课本呐。“关和回答说。 关兴说:“那就好,多与学校老师联系,他们对于教育的形势发展是很敏感的。今年好像大学生招生推荐都停止了,我看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呐。“ 关和说:“我会边做事边学习的,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抓住的。“说完就回建筑公司去了。 第二天吃了中饭,关兴就要回荆州去。胡理芬交代说:“以后我不亲自给你打电话,你就不要随便相信哦。像这样往返多误事啊,我去单位了还要感谢这个帮忙打电话的人的。“ 关兴在里屋抱了抱胡理芬,摸摸她腹部说:“人家也是好心,不要这样对同事的。“ 说完就拿上小包出了门,胡理芬回转身就对婆婆说:“关兴这次到荆州去做事,是个显示他能力的好机会,我是绝不会拖他的后腿的。有您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关兴晚上一到荆州,就去找办公室主任问:“您把我的讲稿给廖主任看了,廖主任有什么意见?“ “廖主任叫你来了立即修改完善,明天就拿去打印呐。“主任说。 关兴接过稿纸,看到上面廖主任做了一些细小的批注,关兴说:“我这就拿回去,按照廖主任的意思修改,弄完了再交给您去打印。“ 到周一中午一切准备好了,报到开会的人也来了。晚上,关兴就带着李明进和唐年发去招待所看那些来开会的人。 各县市区是计委主任和第一副主任都是主要领导,关兴觉得首先要向他们问候,再就是听听他们对各自起草的经济发展方案的看法。 松河县是李副主任和马副主任来的,见了关兴就像亲人一样握手问候,其他地方的主任和副主任也一一做了自我介绍。 关兴就趁互相认识的时候,说明了专署廖主任的意思,强调自己和其他两位同志也是一般工作人员,所谓培训班就是互相学习而已。顺便也了解了各自对自己地方起草的经济发展方案的看法,大家也觉得感到没有什么方向,来这里学习几天还是很有必要的。 说完这些就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关兴就和李明进和唐年发告辞回去了。 第582章 关兴给计委干部讲课 第二天上午,在专署的会议室里,参加培训班的各地人员都坐在下面。办公室主任主持会议,向参加培训的人员详细介绍了关兴,接着就让关兴上来讲课。 关兴上台后,把自己准备的稿子放在讲桌上,还是很客气地向参加培训的人做了说明:“我叫朱关兴,是松河县计委的,因为我以前在中南政法学院学习过,现在廖主任要我来给大家讲课,我有些诚惶诚恐,大家就当我们是互相学习的,如果我在讲话中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或者有问题,就请各位当面提出来,给我指正,我保证虚心接受。” 关兴讲课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发展经济?因为劳动者成了生产资料的主人,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提高了,劳动的产品肯定会不断增长。但是我们的人口也在增长,我们的生活要求也在不断地提高,所以如果经济不发展,劳动者的积极性就会受到打击,我们的社会就不会前进和发展。 第二个问题就是怎样发展经济?改善劳动者的生产条件,不断提高他们劳动生产技能,不断改变他们劳动的联合方式,用最合适的劳动换取最大效益的劳动成果。 关兴还刚开始,廖主任就带着几位专署的副主任进了课堂。因为是从马克思、列宁的思想理论引申出来的观点,所以在座的所有人都在印发的讲稿上做记号,不明白的、或是重要的地方还用小本子记下了。以便下午讨论时有讨论的依据。 一节课结束了,主持人要求大家休息会儿。这时,关兴就走到前面的几个人的座位跟前,了解他们对讲课的印象。 监利县来的吴主任说:“你最好是讲的慢一点,就把我们当做新入学的小学生那样,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明白,其实你讲的这些内容,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 其他几个县的参会者也纷纷地说:“就当我们是经济学的文盲,马列主义的理论最经典的地方,你要多举我们生活中的例子,便于我们理解。” 第二节课的时候,关兴就注意了听课人的要求。比如讲到劳动生产力的时候,他为了把恩格斯对生产力的定义说清楚,首先是对恩格斯的原话浅显的解释。 “恩格斯说,从本原看,生产力是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和生产资料相结合而形成的改造自然的能力。古猿通过劳动转化为人产生劳动生产力,是生产力形成的标志和历史上的开始。所以,生产力就是人实际进行生产活动的能力,也是劳动产出的能力,是具体劳动的生产力。生产力的表现是生产中的主体行为以及这些行为的结果的存在,即劳动产物。按主体性质的不同,生产力可分为自然生产力和社会生产力。” “这段话的要点之一是:什么是生产力?1.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结合;2.要能改造自然。” “要点之二是:劳动产出的能力就是实际生产力,反过来说,没有劳动产出,就没有形成生产力。” 接着,关兴就举例子说:“如果劳动者没有生产资料,对他自己来说,这种劳动就可能是无效劳动。如果他拿着锄头锄草,但是他没有把草除掉,或者把青苗除死了,他的劳动就是没有实际生产力的。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到,为什么土地要归劳动者所有?怎样才能做到按劳计酬?” 关兴这样从最基本的经济学的原理讲解,大家这才明白很多经常在做的事情,为什么要那样做的道理。 下午是课堂讨论,大家坐在一个用会议桌拼成的方形桌的周围。有的讲自己听课的感受,有的提出还没有弄明白的问题。 京山县的肖主任说:“请朱关兴同志再详细说一下马克思对劳动者的名句中‘自由’、‘全面发展’是什么意思?” 关兴说:“这里的自由,我们可以理解为多层意思。第一,社会主义劳动者必须是不受奴役的;第二,他们一定要有劳动组合的自由;第三,他们要有选择自己专长工作的自由。比如说,一个农村匠人他可能不会耕地,但是他有专长,如果要他只能选择耕地,那他就不是自由的,所以他就不可能有劳动积极性。” “全面发展是马克思对社会主义新型劳动者的一个要求,可以从多个方面来理解。一是社会要创造条件让他们得到发展,使他们的劳动能力不断提高,这就是不断培训;二是劳动者要认识到活到老学到老的道理,自愿地学习掌握的新的技术,不断提高自己的劳动生产能力。” 讨论快要结束的时候,廖主任讲话说:“因为我们都是县里经济工作的最高领导者,如果我们不把这些与经济工作有关的基本学问弄清楚,那么我们就不会主动地做好经济工作。我们每个人的主动工作,其实就像刚才朱关兴同志讲的‘自由’劳动一样。” “假如我们专署只是针对你们写的经济发展方案进行讨论修改,那你们就不一定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或者那样修改,只有你们把马列主义的基本经济原理弄清楚了,才能真正自己动手修改好你们各自的经济发展方案。” 第二天上课,关兴主要讲第三、四个问题。第三个问题主要以汉阳县各厂矿、企业和公社的例子,说明我们各地存在的各种各样不利于经济发展的现实情况。 他就列举了多种表现:比如只口头抓生产没有实际行动的;生产第一线中脱产干部多,当甩手老板的;劳动中分工不明确,吃大锅饭的;不管劳动成效,人在就要给记工分的;干好干坏无人管,更不要说惩罚和奖励的,等等很多影响社会主义生产劳动效果的现象。 列举这些现象的目的,就是要在实施经济发展方案中加以整顿、克服,这样才能使集体经济真正得到发展。 第四个问题就是如何让生产队有生产劳动自由,比如怎样培养生产队“八大员”;怎样在完成农业生产以外抓好多种经营;怎样改善农业生产的条件;怎样搞好农工商经济联合体,也就是在合作社的基础上,让各个公社、工厂、企业能自主联合,搞好副业,增加集体的收入等等。 后面的讨论大家就更加活跃了,虽然两天的时间不长,但是大家觉得现在能把自己起草的方案的问题看明白了。 会后,廖主任就要求与会者回去把各自的经济发展方案修改了,再拿到地区来讨论通过。 第583章 廖主任留下关兴做事 培训会结束了,大家都回到各县市区去修改自己的经济发展方案。关兴也向廖主任提出来,随县里的李副主任他们一起回去修改松河县的方案。 廖主任说:“我们地委也还应该有一个发展的方案,我们现在没有一个领头的计委主任,我想要你根据现在各县市区交上来的发展方案,思考一个我们计委的发展方案草稿,你说行不行?” 关兴说:“这个我可能一个人不能做,因为我既不了解情况,又不是主管领导,如果凭空设想的话,那就只是一张废纸。再说,我们县里早就明确过,每个季度都要对各局委办的实施行为做评价的,现在我要回去做第一个季度的实施行为评价了。” “那按照你这样说的话,要起草我们地委的发展方案,还必须要主管领导坐下来和你一道讨论才行。至于你说的你们县里初评的事,那就由你们计委其他的人去做吧。”廖主任说。 关兴知道廖主任现在是不会放自己回去了,就对廖主任说:“我们县里的主管领导李副主任来了,您最好是面对面向李副主任说一下。如果我长时间不回去,我对领导也说不过去。” 廖主任说:“这个你尽管放心,我既然要留你在这里做事,就必须要对他们说清楚的。你要不然回去休息一两天再来,一定要帮我们把这个发展方案搞出来,你下周来了我再派地委的主管领导,和你一起来讨论起草发展方案,你说行不行?” 关兴听了就同意了廖主任的安排,说:“那我就回县里去休息两天了再来吧,一是协助地委的领导起草文件,二是帮你收看各县市区递交来的修改了的发展方案。” 廖主任看关兴同意了,就笑着说:“这就对了,说明我们的朱关兴同志还是最听指挥的好同志。” 关兴于是就跟李副主任、马副主任一起回了县里,他对李副主任说:“廖主任的意思是,要我回去休息两天后,再来荆州帮忙搞地委的发展方案,还要帮忙收看各县市区修改后的经济发展方案,不知道廖主任和您说了没有?我是很不情愿来这里继续做了。” 李副主任说:“这个事情不是你愿不愿意做的问题,也不是我想不想答应的问题,从来就是下级服从上级,一切行动听指挥,你说是不是?” “那您回去后,还要帮我向陈光明同志说清楚,因为按照我们原先的安排,马上就要进行各局委办实施计划的行动初评了,我不能给领导留下个虎头蛇尾的印象哟。”关兴说。 李副主任就安慰说:“这个你放心,我回去后会向陈光明同志说的,我估计廖主任也会给陈同志打电话说明的。谁叫我们县里出了你这样一个人才呢!” 关兴听了李副主任的话,也就只能无可奈何地听从安排了。 回到家里,还没有到胡理芬下班的时候,关兴的姆妈已经在准备做饭。见关兴回来了,心里很高兴地说:“荆州的事弄完了吗?回来了再不去了是吧?” 关兴说:“还要去的,廖主任只是让我回来休息两天。” 翠英见关兴好像很疲倦的样子,就说:“要你去你就去吧,以前说当官的人身不由己,不就是这个道理吗?你不听领导的话,还听谁的话呢?” 过了一会儿,胡理芬回来了。看到关兴坐在家里,就很高兴地说:“我们的朱主任回来了,总算是完成了任务了。” 婆婆翠英就在旁边插话说:“听他讲,回来休息两天,还得要再去呐。” 胡理芬说:“朱关兴,你的职位又不在那里,你还去那里做事,县里领导会不会有想法呢?” “这个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向李副主任说了,李副主任说要我听从上级的安排,一切行动听指挥,你说我不去行吗?”关兴回答说。 胡理芬问:“你要搞的培训都搞完了,还去干嘛呢?” 关兴说:“廖主任要我帮助起草专署的经济发展方案,还要帮他收看各县市区送上来的修改方案呐。” “原来是这样,那就只得去了,这两件事弄完得要多长时间啊?”胡理芬问。 “多则一个月,少则两三个周吧。反正得要弄完才能结束呐。”关兴无可奈何地说。 吃了晚饭,胡理芬就说要与关兴一起到娘家去一趟。关兴看到胡理芬的腹部已经很见形了,就说:“你要不要晚上休息了,我们明天再去?” “我听爹爹说我哥哥回来了,我要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准备五一的婚事的。今天不去,明天我还要上班呐。”胡理芬说。 关兴说:“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去。”说着就帮她拿起了她的夹衣服往外走。 刚出门就看到徐局长走过来了,关兴就和徐局长打招呼。徐局长说:“朱主任,好长时间没有看到您的人,您是不是还在荆州做事?” “是啊,您看我今天才回来,只是休息两天,还要去荆州呐。”关兴回答道。 “那就真是巧了,您刚回来我就看见了。我有个事要向您汇报一下,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徐局长说。 关兴就说:“我这不刚回来了吗?要陪胡理芬一起去看看爹妈,您如果有事的话,我明天到您的办公室去好吗?” 徐局长只得连声说好,胡理芬心里想,徐局长真是会抓时机,关兴刚到屋就被他看见了,这真是住了物资局的房子,就得帮局里办事,就像端了人家的碗就得服人家管一样。 两人回到石板坡胡理芬的娘家,就看到胡理想果然回来了。胡理芬的姆妈看到关兴回来了,特别的高兴。就问:“小朱,你是今儿回来的吗?还去不去荆州做事啊?” 胡理芬就代关兴回答说:“说是回来休息两天,还得要去帮忙呐。” 胡理想说:“听你这口气好像他还很不情愿去呐,人家想都想不到。” 关兴心里想,你怎么知道这样做事的感受呢,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第584章 都关心胡理想的婚事 胡老师听到关兴他们说话,就出来倒茶水。关兴就问候胡老师:“你还好吧,现在您们工作很忙吧?” “是啊,就是忙呐,还不是你们搞得那个发展方案逼着我们啦。”胡老师说。 关兴问:“现在主要是哪方面的事不好弄呢?您以前说的各公社办中学的事怎么样了?” “就是这些事哦,公社只是同意给办学的校址,完全没有用钱和找人手的意思。你说我们教育部门怎么办?”胡老师说。 关兴说:“我建议您专门写一个各公社办中学的请示报告,上报给县革委会,这样才能让革委会领导知道现实的情况。如果县领导问我的时候,我就再帮助说说。你看行不行?” 胡老师说:“也只能这样了,那我明天就叫办公室的人弄出来送上去。” 胡理芬就来到爹爹的旁边,问他哥哥的婚事准备怎么办的。胡老师说:“我和你姆妈就想像上次你和关兴的婚事那样,把两头的亲戚请来吃一顿饭就完事,你们说好不好?” “那您把这个想法同哥哥、巧玲他们俩说了吗?”胡理芬问。 “这不他刚才回来吗?等会儿巧玲来了,你的姆妈是要提出来说的。”胡老师回答说。 关兴在跟胡理想说话:“胡理想,你回来了是毕业了吗?准备去哪里上班呢?” 胡理想说:“说是毕业了,但是我还想继续往上读呐。” “那你这不是自说自话吗?现在连大学推荐招生都好像停止了,你还能到哪里去读呢!再说,你是推荐去读了书的人,那就应该人事部门管了,也由不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呐。”关兴提醒他。 “你说我是读的教育中专,还不是要等教育系统来安排,我自己能做什么安排呢?”胡理想说。 关兴心想那也是的,只能听胡老师的了,胡老师是教育局长,应该早已经就有想法了的。 这个时候,巧玲也来了。见大家都在,她也很开心地说:“看来都到齐了,那不就是等我回来了?” 胡理芬的姆妈从厨房出来,就高兴地说:“都到齐了,那就吃宵夜吧。” 她的姆妈自从胡理芬她们进门,就在准备宵夜。因为是四月尾了,过年的糍浆粑粑还有,就用菜油把它炸了,荆州就把它叫做“汤圆子”,其实就是汤圆的样子,是用油炸的,而且没有汤,外面裹了一层糖。是不是应该叫“糖圆子”。 关兴说:“这种做法的糍浆粑粑我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了,又香又甜还很糯,真是我们这里的美味呐。” 胡理芬说:“这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长期不在家的人回来了,我们大家才有这个待遇。” 她的姆妈说:“这也不是很难做的,只要你们喜欢吃,以后我就经常做吧。” 关兴说:“马上就要到五一节了,我们还要准备吃喜酒哦。”其实关兴说这话,就是要提起这个话题,了解一下两个老人的想法。 胡理芬的姆妈就说:“理想和巧玲的婚事,我和他们的爹爹的想法,还是觉得像小朱和芬儿他们那样办好,因为我们住在这里房子不宽大,不能像乡里那样办。” 关兴就问:“胡理想和巧玲,你们俩是怎么个想法呢?” 胡理想说:“我是没有想法,只要有个住的地方,有一张两人能睡下的床就行了。” 胡老师就对巧玲说:“你在师范学校上班,就把新房安在你们学校好吗?理想是男生让他去跑动,行吗?” 巧玲说:“我也不知道学校有不有房子,好像新调来的老师都是像我一样住在集体宿舍里的呐。” 胡理芬说:“这个有没有空房子的事肯定不需要你打听,我觉得以你为主要方便一些,就像我下班了就可以直接从办公室到家里去。如果以后有了小娃儿也方便找你。” 巧玲说:“既然这样,那就按照这个安排吧。” 胡理芬就问她的爹爹:“既然把他们的新房安在师范学校了,那哥哥胡理想的工作也就好办了。” “我的事情好办,准备到祖国最偏远的地方去。”胡理想豪情地说。 他的姆妈就说:“那好啊,你就还是回到你下乡的公社去吧,那里不是要办中学吗?还是从中学开始教好些。” 大家都看向他们的爹爹,但是胡老师却什么也没有说。关兴猜想,教中学是一定的,但是不是到青山公社去那就不一定了。 他的姆妈就说:“趁理想这几天还没有报到上班,你们俩自己就把结婚需要的东西办了吧,需要钱就找我拿。” 巧玲嘴巴很乖地说:“谢谢姆妈想得周到,我还是要请芬姐做我们的参谋呐。” 胡理芬说:“参谋是可以,但是跑动的事情我可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你最好还是一手拉着胡理想,一手搀着你的姆妈吧。” 大家边吃边打嘴仗,胡老师就感到娃儿大了必须要赶快成家立业,如果老是这样在一个家里生活的话,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烦呐。 关兴就问道:“那办酒席的地方选在哪里呢?如果是在师范学校的食堂,那还得选一个刚放假的时候,因为食堂的师傅放假了就不好招呼拢来了。” 胡老师说:“你们看是在招待所好,还是在他们师范学校好?” “师范学校里放了假就没有什么人了,招待所人来人往多麻烦。”胡理想总算操了心地说。 胡理芬就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招待所看起来是人来人往的,但是招待所比起师范学校的条件来,那肯定要好得多呐。” “看来你在物资局上班,经常和朱关兴出席一些重要场合,还是很有见识的哦。”胡理想揶揄地说。 “那是的,就是的,就差你来说我是官太太了。我是提醒你们,说的一个好话,爹爹的意思不也是这样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分不清好坏了?”胡理芬显得很气愤了。 关兴就打圆方说:“我觉得在哪里都一样,我们到时候要到哪里就到哪里。” 到此,大家吃完了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去了。 第585章 察看在新建的水泥厂 走在路上,关兴就用手搀着胡理芬,比以前走得慢多了。胡理芬说:“我这几天倒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反胃了,是不是最难受的时候过去了?” 关兴说:“这个我也不懂,你到医院问问医生就知道,以后要注意什么事,你要多向医生咨询,我的姆妈只不过是有过这经历,不能算是科学的。” 快到家的时候,关兴就提醒胡理芬说:“你以后在胡理想和巧玲之间说话,要注意分寸,虽然你是好心好意,但是因为胡理想是你的哥哥,他现在觉得与我们比落后了,就有些心里不平衡。” “是啊,我以后是得注意,谁叫我找了你这个有出息的爱人呢!”胡理芬也不得不承认地说。 回到家里,姆妈还没有睡,在等他们回去呐。胡理芬就感到两个家庭的父母、姊妹虽然都很好,但是自己的婆婆和叔子关和更让人感到亲切。可能是因为他的爹爹去世早,大家更懂得互相关心和帮助吧。 关兴就问姆妈:“您一个人在家里不感到太冷清吗?您可以打开收音机听听歌曲、新闻或是戏曲什么的,那样就显得热闹了。” 翠英说:“我有时间就听听新闻,特别是我们地方上的事情,其他我就不听了。” “为什么呢?你可以听其他节目的,我不是告诉您怎么样调台了吗?”胡理芬问。 “你们说,我一个人在家里,开个收音机,是不是让人家旁边的人笑话呢?”翠英说。 “您不要像这样想,只要把声音不开大,不吵闹别人就行。”关兴安慰说。 胡理芬就说:“可能姆妈想的是怕人说闲话,好像一个人在家还搞得这么闹哄哄的,显得她有条件哦。” 关兴从胡理芬的话中感到了姆妈的为人本色,就说:“那就随您的便吧,有时间也可以与这一条边在家里的老人、媳妇说说话。” 因为关兴经常不在家里,他就怕姆妈在这里不习惯。其实胡理芬除了上班外,每天都会陪着婆婆说说话,出门到街上转转的。 翠英经常对关和说:“我有你的嫂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小胡她就像我多生了一个女娃的,特别会疼爱我。” 关兴知道了这些细节,心里也就很感激胡理芬,只是嘴上没有说出来,行动上更加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 第二天上班时候,关兴就到计委自己的办公室去。大家看到关兴回来了,就都很亲切地打招呼,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了。关兴停下脚步,和每一个人打招呼问好。 这时,马副主任就来到关兴身边说:“朱主任,昨儿回来后,李副主任商量了雷副主任,说要趁您在家的时候,一起去刘家场看看正在新建的水泥厂。” 关兴说:“好啊,如果您们安排好了的话,那就今儿去呗。” 马副主任就进办公室去给李副主任打电话,问:“今儿能不能去,朱主任已经来到我们计委的办公室了。” 李副主任回话说:“你等会儿,我来联系雷副主任吧。” 坐下来后,关兴就问马副主任:“我们计委参与县里一季度下去初评的人安排好没有?” 马副主任说:“都安排好了,就是按照县里几个副主任,我们计委给一个方面配备三个人,分别是:工业、城建一组;教育和卫生一组;交通和物资、供销一组;还有就是综合组。” 关兴认为这样安排很好,既要考虑办事的效率,又要考虑出行坐车的方便。 说着话,李副主任就来了电话,说:“吉普车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你们俩赶快来吧。” 关兴就打电话告诉胡理芬,说:“他要和李副主任他们去刘家场看新建水泥厂的情况,中午吃饭就不要等他了。”说完就同马副主任出门往革委会大院走来。 李副主任说:“朱关兴同志在家本来是休息的,我们还是要拉你一起去看看正在新建的水泥厂,因为这是我们今年的一件大事。” 关兴说:“您好像把我当外人了,我回来就是要看看我落下的工作的,怎么能说是额外的呢?” 一行人到刘家场水泥厂新建工地,还刚到中午。只见李世孝他们几个城建局的领导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 关兴他们下了车,李世孝他们看见了就围了过来。李世孝拉住关兴说:“朱关兴,你好像有段时间失踪了,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一点音讯呢?” “我被荆州的廖主任找去帮忙,是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向您领导保证,出去没干坏事!哈哈——”关兴说。 李副主任就在旁边说:“朱关兴同志这两天是回来休息的,我们为了了解水泥厂的新建情况,特地把他拉来了。” 大家一边说话一边围着正在新建的厂房转,关兴说:“按照这个设计,一年的产量是多少?” 李世孝说:“应该有近百万吨吧,具体的数字工业局的知道。” 马副主任说:“如果建成了,我们县里用水泥是不会缺少了。” “我告诉你,这就像伙夫做饭一样,打米下锅就要想到大肚汉,你一听这个设计的数字觉得很可观,其实,到了投产要用的时候,县里县外谁能知道需要多大的量呢?”李副主任说。 关兴听了心里说,怎么不是呢?人家汉阳县的水泥都被我们物资局买来了。 马副主任就说:“只要有了第一期,如果供不上我们就再建一个嘛,反正卖钱也有利润的。” 雷副主任就问:“到现在为止,你们承建这个工程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世孝说:“厂房、车间都差不多了,现在就等武汉那边给我们来修砌耐火罐了,因为这个东西才是烧制水泥的关键设备。” 关兴就问:“物资局的徐局长怎么说,他应该与汉阳县那边联系好了吧?” 李世孝说:“我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徐局长的讯息呐。” 关兴说:“昨儿晚上我见到了徐局长,他说找我有话说的,看是不是与这个有关哦。我回去晚上再找他问问,无论是个什么情况,都要他及时与你们联系。” 李副主任看了新建的工程进展很快,就说:“其他设备都定制好了吗?” 工业局的人回答:“没问题了,现在就是要等到七月份才能出厂,到那个时候才能安装呐。” 雷副主任说:“下个月你们就组织找工人吧,招了工人还要到省水泥厂去实习,能在年前投产那就不错了。” 大家看完了吃了饭才回县里去。 第586章 徐局长说办事的难处 关兴回到家里还不晚,刚一坐下他就想到了徐局长,就对胡理芬说:“不知徐局长是不是在家里,我要到他那里去坐坐。” 胡理芬突然想起来了,就说:“我上班的时候,徐局长问过你,我告诉他,说你去刘家场看新建水泥厂去了。他说晚上要找你的,你在家里等着,我估计他也会来的。” 关兴就说:“我昨天就答应去找他的,还是我去吧,免得他说我有意摆架子呐。” 胡理芬说:“那也是,你去就表示你仍然是把我们单位摆在前面的,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关兴和胡理芬还没有走到徐局长的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人声哄哄的。关兴就说:“可能他们家里有客,那我们往前走一圈了再来吧。” 刚走过徐局长的家门,就被他的爱人出来看见了,他的爱人就大声对里面说:“老徐,你说要找朱主任的,他和小胡刚从我们门前走过呐。” 里面的徐局长听到了就立马赶出来,关兴也停住了脚步,回头说:“徐局长,您是不是家里有客人,我怕打扰您,就准备走一圈了再来您这里坐的。” “哪有什么客人,是我在家里和我的几个娃儿打扑克呐,是不是声音有点大?”徐局长说。 关兴听了就搀着胡理芬往回走,进了门就看见徐局长的两个女娃儿和一个小儿子在等他出牌。徐局长就把牌给他的婆娘,自己来招待关兴他们。 胡理芬看到徐局长一家人饭后这样热闹,心里还真有点羡慕。关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就拉胡理芬坐下,胡理芬却走过去看男娃儿的牌,准备帮他出主意。 关兴就对徐局长说:“今儿刚到单位去看看,就被李副主任他们拉去看新建的水泥厂去了。所以这个时候我就到您这里来,您昨儿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 徐局长就靠近关兴坐下说:“是这么回事,我们驻汉办的人昨儿打电话回来,告诉我说,汉阳县那边的耐火材料现在有点紧张,按照他们的意思估计要到明年才有空给我们供货。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关兴听了也是很惊讶,就问:“那以前您们和他们是怎么谈的呢?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我们以前是说,先帮我们在七八月份把水泥厂的烧制罐做好,再完成其他的部分。现在一说这么远的时间,那我怎么向县里交代呢?”徐局长着急地说。 关兴想了想说:“我建议您还是要亲自跑一趟武汉,去找找您的家门——汉阳县的徐副主任,因为他是主管的县里领导。” 徐局长就说:“我就怕我与徐副主任交情浅,他打个官腔招呼我,那我不就像折断了指头一样吗?” 关兴说:“您是长期在外跑码头的人,我相信您这点能力还是有的。至于我与徐副主任的交情,也就是一起做过事,谈不上深浅。您只要把我们新建水泥厂的施工进度说给他听,我想他是会出面帮我们的。” “我的意思是想您和我一起去一趟,那样估计就准把些。”徐局长有些央求地说。 关兴说:“我不是不愿意跟您去,确实是因为廖主任要我后天就到荆州去,我的时间跟不来呐。”他想了想说,“要不像这样,您向县里雷副主任汇报一下,最好是请他亲自出马,和您去一趟,那样我估计徐副主任就觉得我们确实是很有难处了。” 徐局长说:“那我试试吧,如果雷副主任认为没有把握的话,他是不会愿意和我去的。” 关兴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就说:“如果您一定要等我去的话,也得要等我去荆州做事的间隙,给您打电话定时间。” 关兴又问了徐局长驻汉办在武汉采购的情况,徐局长说:“您的那个在青山区工作的同学,帮我们联系上了武钢的供销处,估计给我们县里批几十吨钢材是不会有问题了。” “有了这个数字,今年的钢材缺口就不大了吧?”关兴问。 徐局长说:“那还有什么问题呢?就是愁明年的任务了。” 关兴说:“我在地委帮忙搞各县市区的经济发展方案,如果您们需要认识我们荆州地区内的厂矿、企业的领导的话,我会帮您放在心上的。” 徐局长听了就感动得不得了,说:“有您朱主任在前面给我们指路,我们哪还有办不成的事呢?” 关兴笑着说:“我这哪是指路,完全是像孙猴子在前面探路呐。” 两人说笑着关兴就站了起来,看胡理芬还在给几个打扑克的娃儿出主意,也就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等小娃儿的牌局赢定了,胡理芬才伸起腰和关兴一起走。徐局长连忙从里面拿出来两瓶松江大曲,给胡理芬提着。 胡理芬不接,关兴说:“您这是干嘛呢?我平时又不喝酒,您这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徐局长解释说:“我们出去办事,不带点礼品是不行的。这不是给您带着,有时候帮我们办事方便些吗?” 关兴听了就说:“好吧,既然这样说的话,我就拿上吧。” 胡理芬说:“我本来就是局里的人,朱关兴帮我们的忙也就是帮我嘛,您以后不要见外的。” 说着两人就走出了徐局长的门,徐局长夫妇送走了关兴俩,他的婆娘就说:“我看朱主任这人虽然年轻,但是很受县里重视,以后还不定升到什么位子呐。” 徐局长说:“你看人家朱主任多小意(荆州说‘小意’,就是低调、平易近人的意思),根本就看不出是县里领导的架势,胡理芬也很会待人处事,你以后也要多学学人家小胡。” 第二天关兴真的在家里休息,中午翠英就叫关和回来吃饭。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一餐饭,关兴就把收音机打开,把桌子摆开,像过年一样热热闹闹地。 只等胡理芬和关和回来就可以吃饭了,关兴就安慰他的姆妈说:“等我把荆州的事办完了,以后我天天在家就好了。” 他的姆妈说:“只要你们有出息、有发展,我就是跟着你们到哪里我都心甘情愿的。” “那您就不怕朱家铺的房子没有人住,担心它垮塌了吗?”关和从外面走进来说。 第587章 翠英说行茶过礼乡俗 吃饭的时候,关兴就把昨儿晚上商定的胡理想和巧玲婚事的细节告诉了姆妈。 他的姆妈就说:“那他们就没有准备行茶过礼的安排?” 胡理芬就说:“当时好像没有哪个讲到这个事呐,是不是我们松河娶媳妇都要这样做啊?” 翠英说:“是不是都这样做,我现在不敢说,因为这都是以前的做法,城里结婚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是只要知道我们那里乡俗的人家,都还是要做的,不然的话就怕人家说闲话。” 关和就说:“可能胡老师一直在学校和机关做事,对这些乡俗不很清透吧。” 胡理芬听了就没有再说什么,她想有时间回娘家对她的姆妈说说,因为这是个礼节问题,虽然可能巧玲家里人不会说,但是这是不把他们当人的表现,肯定在心里就会有想法的。 关兴说:“我们当时结婚的时候,我在开会,不知道您是怎么弄的。” 他的姆妈说:“我是找队里的汽车把整酒的鸡鸭鱼肉和行茶过礼的一起拉来的。以前我那里讲究的人家,有的是给亲家过礼边猪边酒,有的是给整猪整酒。” 关和就问:“这是什么意思呢?边和整就是份量吗?” “是啊,边猪就是杀一头猪就要给亲家送一半边,要保证亲家嫁女儿办喜酒不要上街再买了。边酒就是那个时候用礼盒挑着的,要用礼盒的一头装酒,整猪整酒那就是整头猪整担酒了。”翠英解释说。 关和说:“那照您这样讲,我到时候都不敢结婚了,那不因为结婚要把人结穷吗?” “那就是这样子呢,你想,人家一个成人长大的女娃嫁到你家里做媳妇,你连这点钱都出不起,那人家养女娃的就更加想不通了。”翠英说。 关兴就反问:“我的爹爹那个时候娶您也是这样吗?” 翠英回忆说:“记不很清楚了,反正文焕他们家里就一个娃儿,他的姆妈自从生了他就有病,再不能生育了,你说一个娃儿要娶媳妇,那不要准备好几年才行。”翠英想了想又说,“这也要看情况,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能大则大,能小则小’。意思是看两边亲家的家境吧,如果家境都不怎样,那就是几斤肉、一只鸡、一只鸭,几斤酒也还是可以行茶过礼的嘛。” 因为关兴提到胡理想他们的婚事,引出了翠英对行茶过礼的介绍,胡理芬她们几个都觉得长了见识。 胡理芬说:“哪天我有时间,我和您到我的娘家去坐坐,请您把这些讲给我的爹爹和姆妈听好吗?” 翠英说:“这个事情不需要我讲的,你的爹爹和姆妈比我清透得多,他们都是知书识礼的,哪能不知道这些乡俗呢?” 关兴心想也可能是这样,当时面对我们这些人只讲了婚礼怎么办,至于其他礼数问题应该是另有打算的。想到这里,他就很佩服他的姆妈,什么事在她的心里她都想得清清楚楚的,至于说不说、怎么做那就要看是谁了。关兴想,如果姆妈是个读书的人,要在单位上做事的话,那一定是很了不起的。 吃完饭,关兴就说:“我们下晚出去走走吧,免得在家里没事做。” 胡理芬说:“你和姆妈出去吧,我还要上班呢。”关和也要上班。 关兴就等他姆妈收拾完了,陪她出去走走。 他的姆妈翠英就说:“有一天,小胡陪我到河边去散步,你说我看到了哪个?” 关兴想了想说:“是不是看到胡丽芳?她们家就在河街边上住。” “是呐,是呐,胡丽芳看到了我好亲热,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翠英兴奋地说。 关兴说:“她见到了您,当然应该亲热才对哦,您想想,他们当时下放到我那里,都才十六七岁,最大的也不到二十岁。是您把她们像小鸡娃儿一样护着,她们才少受苦呐。” 俩母子来到河边,只见谢家渡水码头热闹得人挤人,关兴就拉着他的姆妈往街边人家屋檐下走。 这个时候虽然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但是在码头边做事的、搭船的还有很多人在小馆子吃着。 翠英转过头来就看到了胡丽芳的姆妈在做事,她也就当没看见一样,因为这个时候人家忙,一打招呼就耽误事了。 可是胡丽芳的姆妈却从里面出来,大声叫着翠英大姐。关兴就停住了脚步看过去,胡丽芳的姆妈跑过来拉住翠英要她到店里去坐坐。翠英说:“不坐了,等会儿您忙消停了我再来。” “我们还有人呐,难得看见您哦,怎么今儿有时间来河边走走呢?”胡丽芳的姆妈问。 翠英就说:“我来这里有了一个多月了,住在我的关兴他们家里。只不过很少到这里来走动呐。” 胡丽芳的姆妈就对关兴说:“你就是小朱同志吧,我经常听我们家丽芳说你呢!” “是的,因为您的女娃胡丽芳下乡插队在我们那里,而且又是我的姆妈领着她们做事的,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关兴说。 翠英就问:“您的女娃丽芳现在哪里做事?成家没有?” 胡丽芳的姆妈就说:“朋友是谈了一个的,就是男方家里娃儿多,现在没有房子就不能结婚呐。” “她们单位没有房子吗?如果是时间长了不结婚怎么办?”翠英很担心地说。 “是啊,您看两个娃儿都是街坊,天天在一起就是不能办婚事,这真是愁死人了!”胡丽芳的姆妈说。 这时,里面的人在大声叫唤,胡丽芳的姆妈只好松了手,打了招呼到里面去了。 关兴说:“当时胡丽芳说要安排在街上做事,后来就安排到了供销社的日杂门市部。当然,当时只想到找个合适的事做,没想到供销社是不提供住房的,现在要想调动工作也是很难的了。” 翠英说:“表面看在街上住着很好,其实还不如我们生产队呐,不管怎么说,在生产队里只要勤苦劳动,就有衣食,到了成家的时候,队里都会给你丈量个做房子的地基。”关兴点头同意他的姆妈的想法。 走了一段路,关兴就和姆妈往回走,因为姆妈要回去准备做晚饭。 第588章 起草荆州的发展方案 第二天关兴就去了荆州,到廖主任的办公室,廖主任就安排说:“今儿你先和我们的熊副主任在一起商量一下,看我们专署这个经济发展方案怎么写。” 关兴说:“您先说个原则吧,不然我们也没有商量的方向。” 廖主任想了想说:“你想啊,我们荆州专署也就是省里的一个派出机构,它的作用就相当于你们以前的区政府。” 关兴说:“这个我已经感觉到了,县市区需要上报的文件都要经过专署,省里的要求指令都要专署来指导监督执行。” “所以啊,我觉得我们这个专署的经济发展方案,重在于指导性的,因为我们不能办什么实事。”廖主任说,“而且在规划设想方面也可以只说某个区域、某个方向的县市区,不一定要指名道姓哪个县必须做什么,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关兴说:“是的,如果太细了就有可能与各县市区自己的发展方案相矛盾,那样就适得其反了。” “你们弄完以后,再交给我看看,最后我们还是要把专署的主要领导召集在一起,讨论通过才行。”廖主任说完关兴就去办公室了。 荆州专署的熊副主任是主管计划的领导,等了一会儿就打电话要关兴到熊副主任的办公室去。关兴在这里做事熊副主任是知道的,因为上次办培训班,廖主任带着主管领导去听了关兴讲课的。 熊副主任要关兴坐下,并说:“廖主任要你帮我们搞个经济发展方案,我觉得他是找对了人的。我上次听了你的课,感到你的理论水平很好,最重要的是能把理论和实际例子结合起来,让那些不懂政治和经济理论的人一听就明白。” 关兴说:“我也只是在学校学了一些皮毛的东西,还谈不上有什么水平。” 熊副主任说:“你是松河县的,你了不了解下面一个叫朱家铺的地方?” 关兴听了看着熊副主任,不明白为什么他知道朱家铺,而且还要向他关兴打听,就说:“我了解,我就是朱家铺的人。您怎么知道我们松河县的朱家铺呢?” 熊副主任说:“因为我的女娃就是在那里下乡插队的,所以我经常听她讲那个地方的情况。” 关兴想了想说:“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叫熊彬英就是您的女娃吧。” “你能叫出她的名字来,说明你是熟悉她的?”熊副主任说。 关兴就把自己在县城读书,回乡劳动,知青下乡到他们朱家铺,他的姆妈罗翠英就是朱家铺知青点上的农民老师,等等这些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熊副主任听。 熊副主任说:“看来我的女娃彬英与你们朱家铺有缘分,我和你也有缘哦。因为那些年我们又不能帮她什么,全靠你们生产队、特别是你的姆妈照看呐。” 关兴说:“他们是响应上面的号召去的,我们地方当然是要责任让她们生活好。” “特别感激的是大队把她安排到小学去教课,这样一是没有让她把学到的知识忘记,二是又为她以后的工作选择确定了方向。”熊副主任很真诚地说。 “那她回到荆州来以后,还是在从事教育工作吗?”关兴问。 “是啊,先是在师范学校读书,现在分到教育局下面的一个二级单位做事呐。”熊副主任回答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到我们家里去做客,也让熊彬英了却一下她的心愿。” 关兴说:“我会去拜访您家的,我出来在县里做事以后,也很少见到熊彬英呐,因为那段时光,说起来还是很想念的。” 叙说完这些,熊副主任就对关兴说:“廖主任要我先和你商量一下,再由你执笔起草方案,你是怎么想的?” 关兴就把刚才在廖主任那里得到的指示要点说了,熊副主任完全同意廖主任的主张。就说:“我以前也是在沙市那边工作,去年才调到这边来,具体对我们专署管辖的县市区还不很了解情况,最好是你们先拿出一个大的盘子,我们再讨论。” 关兴听到熊副主任这样说,就知道这件事好像就是一个无从着手的事。于是,他就对熊副主任说:“那我们还是把以前那个工作小组的人找来,一起商量吧。” 关兴离开了熊副主任办公室,就在自己的办公室与李明进和唐年发一起商量怎么规划设想的事。 李明进说:“上次我们不是把全荆州的12个县和沙市市分了类吗?我建议就按照那个分类,从经济发展的几个方面,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指导意见。” 唐年发接着说:“您说的也就是分区域、按照他们的基本环境和现实情况来思考吧。” 关兴听了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于是三个人就从北边的钟祥县、京山县、荆门县开始,边说边把早先那几个县的方案拿出来看。就确定了按照电力、交通、工业、矿山、农业、文卫几个方面来规划,比如京山县、钟祥县自然资源比较丰富,那就要搞好工工商的经济联合,把县际之间、县与市际之间的交通打通,再加大工矿企业的生产,经济就会自然发展起来了。 再比如中部的天门、沔阳、潜江和江陵,在交通方面要比其他县市有优势,但是因为他们夹在汉水和长江之间,所以农业方面的防洪排涝就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再就是抓好有特色的经济作物,那么就会借助紧邻武汉城市的区位优势,经济发展就会有突破。 最后是洪湖、监利、石首、公安、松河,这些沿长江中游的县,交通是最重要的,因为众多的河湖港汊把公社之间、县际之间自然隔断了,所以就要把重点放在建桥和修路的方面,这样才能便于物资流通的顺畅,经济发展就会自然增长。 再就是江陵县本来就围绕着沙市市,那么如果两者之间搞好农工商的经济联合体,那就会让城乡结合、工农结合上形成一个良好的经济结合体。 三个人把这些思路搞明白了后,关兴就安排三个人分别写一个区域的规划设想,最后再由他把三个人的规划设想合起来,就形成一个完整的荆州地区经济发展方案。 第589章 拜访知青熊彬英家里 经济发展的大致草案完成后,关兴就拿给廖主任看,廖主任一面看一面夸赞他们几个人搞得很快。 廖主任认为他们按照分区域、按照系统的方式来思考规划,是很好的一个办法,并且能抓住各区域的优势和问题,指出了重点解决的方面和需要发展的主体,这些都是很明确的。但是缺少站在高度规划设想现代化生产建设的内容,比如北边的几个县如何与周边相邻的县市联系,发展矿业生产和机械生产,因为他们周边有襄樊和宜昌。再比如沙市市,虽然轻工业还算是比较先进,但是在新型的纺织材料和布料方面就基本没有,是不是应该与荆门炼油厂联系,建设化纤纺织的新厂呢? 关兴听了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但是又一时还说不明白问题在哪里。 廖主任说:“你们不能只站在现有的基础上,来思考帮他们小修小补,而是要站在几年以后、甚至更长一段时间的发展的高度来看问题。再就是你们不是以某个职位的人在说话,而是站在荆州全面发展的要求上来说话。” 关兴这下总算明白了,廖主任指出的三点是一针见血的,一是经济发展方案的语气应该是荆州地委的身份,所以说话应该有高屋建瓴的指导性;二是眼光应该看到三五年以后的发展要求;三是小修小补就会落到各县市区的局部规划中去,实际上是重复规划。 针对这些问题,关兴又把草案拿回到办公室,找李明进和唐年发讨论修改。这一次他们不是像上次那样了,主要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把重点发展的眼光放在了厂矿、企业的现代化上,把生产的重点放在服务农业的化肥、农药、机械生产上。 到了周五的时候,关兴就把写好的发展草案先交给熊副主任,因为熊副主任有言在先,廖主任是要他主管这事的。 熊副主任看了很高兴,说:“就你们几个人,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就把这么大的一个发展方案拿出来,真是不简单。而且有现实的实施规划,还有长远的发展方针,有一定的高度。” 关兴说:“您不要太夸我们了,有关长远发展的方向性问题,我是专门请教了廖主任的。因为我们不敢随口说该怎样不该怎样,只有领导才能有一个高屋建瓴的把握。” “那也不错啊,起码能够把现实与长远结合,能把县市区联系起来思考,这就是有大盘子的、大思考的路子的表现呐。”熊副主任说。 关兴说:“那我就把它放在您这里,等专署主要领导讨论以后,我们再修改誊正。” 熊副主任说:“好吧,最迟不会超过下周一就会讨论出结果的。”想了想说,“我昨儿回去把见到了你的消息告诉了彬英,她听了特别高兴,要我请你到家里去会会你这个‘老乡’呐。” 关兴说:“您看她什么时间有空,我随时都可以去拜访您家的。” 熊副主任说:“那就今儿下班了去吧,我们就住在地委大院里。”关兴答应了。 回到办公室,他想要去拜访熊副主任家,必须要买点小礼品才合适的。于是快到下班的时候,他就去百货门市部买了几样礼品,提着往熊副主任讲的大院位子走去。 还没有到门口,他就看到熊彬英站在家门口等着。当她看到关兴的时候,兴奋得像小学生见了好朋友一样。 关兴也有同感,连忙几步走到熊彬英跟前,两个人不觉拥抱在一起了。熊彬英在知青点是不很出言的,因为她在那次大雨上厕所的事情才引起大家的注意。 每逢节假日关兴的姆妈翠英都要把她们请到家里去,所以关兴和她们交往很多,后来关兴在大队任团支书,熊彬英又在大队小学教课,两人接触就更多了。 现在两人在熊彬英的家里相逢,真像他的爹爹说的是很有缘分了。熊彬英把关兴请进家里,并向她的姆妈介绍了关兴。 她的姆妈就很动情地说:“感谢你呀,感谢你们朱家铺帮助了我的女娃!” 关兴说:“我还要代表朱家铺感谢您们家里,给我们队里送去了这么优秀的知识青年呐,她们在我们那里帮我们教学生,还能与社员一起劳动,多不容易啊。” 说着话,熊副主任回来了。熊彬英给关兴到了茶水,就坐下来问关兴这几年在哪里,干什么。 关兴就把从县里选拔到荆州参加短训班,后来又到红旗公社做事,再后来又到大岩咀、现在在县里做事的经历,简单地说给熊彬英听了。两个年轻人虽然年龄都不大,但是各自的经历都是很多,难免互相都唏嘘不已。 熊副主任说:“这就是一种人生的磨炼,我们当时要把她下放到远一点的地方,也就是考虑要让她经受锻炼。” “是啊,我们队里的知青点有三个是松河本县的,只有关春红和熊彬英是外县市的呐。”关兴说,“你以后见到过关春红没有?你们应该是前后离开我们朱家铺的吧?” 熊彬英说:“没有见到,但是经常有书信来往。听说她学校毕业后已经分配了。” 关兴说:“我在政法学院读书的时候,老师就是关春红的爸爸。她的爸爸见我是松河县的,就向我打听我们朱家铺,我才知道关老师的女娃就是关春红,后来我还到她家里去过几回呐。你如果到武汉去,你可以事先告诉她,她的爸爸现在是洪山区的副主任。” 熊彬英越说越高兴,真想把这几年来没有相见的事都从头至尾说一遍。她的姆妈就提醒说:“饭做好了,彬英,快来帮助端饭菜。” 关兴就问熊彬英:“你还有弟弟妹妹吗?我们不要等他们一起吃饭。” 熊副主任说:“还有两个男娃儿,都在学校读书,今天不会回来的。” 吃饭的时候,熊彬英的姆妈就问:“小朱啊,你多大了,结婚没有?” 关兴说:“我比熊彬英小一岁,去年年前结婚的。”她的姆妈听了好像有些怅然如失的样子,关兴也没有怎么注意,吃了饭聊了一会儿,关兴就告辞回去了。 第590章 陈光明同志要离开了 到了下周一,廖主任召集专署的主要领导讨论关兴他们起草的发展方案。下面县市区回去修改经济发展方案的人也把修稿送来了,关兴他们就在办公室里与来了的人,商量审核他们带来的修改稿。 关兴他们再看各县市区所写的经济发展方案,就明显感觉到了廖主任说的问题:下面的方案着重在现有经济基础上的完善和增补,而关兴他们代表专署所写的方案就着重在长远的发展和县际、市际之间经济联合。眼光和高度是完全不同的。 等到下午,廖主任要办公室主任把专署主要领导讨论的意见,随同方案拿给关兴他们看,关兴看到里面基本文字没有提出什么需要修改的,主要是针对各县市区,添加了必须在近几年要新建或开发的项目。 因为主要领导对整个荆州地区是很熟悉的,而且他们也了解本省和外省的发展趋势,所以即使不能马上实施,至少是可以让各县市区有个心理准备,知道自己的县市应该向哪个方向发展。 关兴他们按照廖主任的安排,主要时间用来和下面来的计委干部进一步做好审核、修改工作,其他时间就是把专署的经济发展方案修改誊正。 在一个周之内,关兴他们就陆续地把这些事情做好了,交给了办公室主任。只待廖主任和熊副主任过目通过以后,他们的工作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一晃就到了四月尾,眼看就要放五一节的假了,关兴又来了两个周没有回去了。因为每天都与胡理芬通电话,所以大致知道家里和单位的情况,还是比较放心的。 就在这天中午,关兴吃了饭准备在室外活动一下,却看到县里的陈光明同志来到专署大院。关兴先是很惊奇,因为没有听说要下面县革委会领导来开会的,接着又很高兴,毕竟关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陈同志了。 就上前去问候陈同志,陈同志说:“朱关兴啊,你是不是在这里很悠闲哦,怎么就好像乐不思蜀了呢?” 关兴就一面走一面向陈同志说明自己在这里的情况,陈同志笑着说:“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在哪里都不会消闲的。”等了一下说,“你们这里快弄完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去?” 关兴回答说:“大概也就是这几天了,我们要搞的事情基本都弄完了,只等廖主任和熊副主任过目通过了。” “那就好,你还是弄完了赶快回去吧,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做呐。”陈同志说。 关兴说:“您是来开会还是来办事的?现在大家都在午休,您是不是到我的住处去坐会儿,我来给您搞吃的。” 陈同志说:“我们在街上已经吃了中饭,我就直接到廖主任那里去吧,他可能在等我呐。”说完就和关兴分开了。 到了下午,熊副主任就把关兴他们找去,说:“你们帮助专署修改、起草发展方案的工作做得很好,我们已经把这些文件送到办公室去付印去了。等会儿廖主任找你们交待完了,你们就可以各自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做事了。” 关兴和熊副主任告别时,还不忘邀请他去朱家铺看看。来到廖主任的办公室,陈同志刚走出去,关兴就小声跟陈同志说:“您今儿回不回去?如果回去的话就等我一下好吗?”陈同志答应了。 廖主任对关兴他们说:“这一段时间把你们几个费了心,特别是任务完成得很好。我代表革委会感谢你们,希望你们回到自己的岗位还要继续努力工作。朱关兴同志,你在松河县做事,争取我们以后多见面哦,也好让我这个老家伙多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关兴说:“感谢廖主任您的赏识,让我们几个在这段时间得到锻炼的机会。如果以后能经常得到您的指教,那就是我的荣幸了。” 告别了廖主任,关兴回到办公室与李明进和唐年发一一握手告别,并且邀请他们有机会到松河县去看看,最后关兴回到宿舍收拾了行李就去找陈同志了。 陈同志的司机在地委大院门口等他,关兴就问司机:“陈同志去办事了吗?还要多长时间才走呢?” 司机说:“陈同志好像去组织部那边办什么手续去了,叫你来了在车上等他会儿的。” 回去的时候,陈同志就问关兴:“你到这里来了多长时间?有什么收获吗?” 关兴就把在这里的工作原原本本地向陈同志做了汇报,而且着重说:“起先我们帮专署起草发展方案,还是按照我们的思路,做了个大致的规划,结果廖主任认为还要从大处、高处和远处着想,并且给我们举了几个例子,听了我们就觉得自己好像井底的青蛙,就像坐井观天一样狭隘。” “你能有这种感觉就是很好的,说明知道自己的不足,但是这也不是你的问题,因为你看到的就是我们松河县的天,当然和廖主任看的外界那是不能相比的。”陈同志指点说。 回到县里,下车的时候,陈同志对关兴说:“你回家休息好以后,到我家里来一趟吧。” 关兴答应着,发现陈同志好像有什么事要对他说的样子。关兴回到家里胡理芬她们正在吃晚饭,他的姆妈要再去做几个菜,关兴说不必要,就这样吃很好的。 吃了饭关兴只是喝了一口水,就对胡理芬说:“你先休息吧,我得要到陈同志那里去一趟,他在家里等我。” 胡理芬问:“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怎么这么着急呢?明天去不是一样吗?” 关兴说:“是陈同志交待的,我必须这个时候去,估计是因为工作的事吧,你就在家里休息,我去去就回来。” 关兴到陈同志家里去后,陈同志就直接对他说:“我马上就要调到荆州去了,因为有司机在车上我不好对你说,所以就要你回家后再来我这里。” 关兴就很急迫地问:“您今儿到专署去就是为这事吧?那您到那里去是个什么职位?” “我年纪大了,还能有什么职位呢?就是专署照顾我,要我到那边去管工会的事吧。”陈同志说。 关兴听了心里还是很欣慰,毕竟地区革委会的工会主席也比县革委会主任高一级,说明地区革委会还是很尊重陈同志老革命的身份的。 陈同志看到关兴有些失落的样子,就说:“你以前的工作做得很好,可能我走了革委会要增补一个副主任,你要做好这个思想准备哦。” 关兴说:“我年纪轻,工作阅历不够,还是要多锻炼才行。” “那是你个人的感觉,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有不断学习和锻炼的追求,这说明你是个永远进取的人,这是个很好的品质。”陈同志鼓励说。 关兴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陈同志家的,就是感到离开了陈同志心里没了依靠。 第591章 任命关兴为县副主任 这个周就到放五一节假的时候了,就在放假的那天下午,组织部彭部长来电话,说要关兴到组织部去一趟。关兴把放假的事向马副主任做了交代,就往组织部去。 路上遇到了李世孝,他说他刚从刘家场水泥厂建设工地回来,因为马上要放假了,想找关兴几个在一起聚聚。关兴说:“好呢,我正有这个想法呐。等放假了我来约你们吧,我今儿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李世孝看着关兴好像很忙的样子,就有些不理解,说:“你再忙也就是这个下午了,就不能等到放假以后再做吗?” 关兴就只好说:“不是我要忙,是组织部那边来电话,要我去一趟,你说我能等到放假以后再去吗?” 李世孝就开玩笑说:“你该不是又要调到哪个最需要你的地方去吧?你看我倒好,几年也不得要到组织部去呐。” 关兴听了就做出了无可奈何的样子,两人就只好分手了。 关兴进了组织部的门,就直接往彭部长的办公室走去,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与彭部长说话。 彭部长看到关兴来了,就站起来对关兴说:“这位是我们荆州地委组织部的杨副部长,今儿是专门从荆州来的,你坐下听杨副部长跟你说话。” 关兴就连忙上前与杨副部长握了手,说:“您看我前几天才从专署做事了回来,如果您有什么事,您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吗?还免得您跑一趟。” 杨副部长示意关兴坐下,就对他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应该是要专程来的。”接着就说,“是这样的,你们松河县的陈光明同志,地区革委会准备把他调去任工会主席。这边松河县革委会要充实领导,经县里和专署研究决定,任命你来担任县革委会管计委工作的副主任。现在找你来,就是要征求你个人的意见,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们马上就召开县革委会班子会议,向大家宣布这项任命的。” 关兴听了心里就不觉一惊,虽然陈同志早先就给他关照过,但是他还没有想到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要任命了。 两位部长都看到关兴好像没有多大反应,彭部长就说:“虽然你一直在荆州做事,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但是关于你的这项任命可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考察和研究的。” 关兴听了这才说:“谢谢组织对我的考察和信任,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项工作,以前我都是听领导的话习惯了,现在要我独当一面我还没有把握呐。” 杨副部长说:“习惯听领导的话,就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如果能把领导的话落实好、执行好,那就是独当一面的能力了。我们这些人谁不是听领导的话办事的呢?” “既然各位领导相信我,那以后就要多多关照我、帮助我,让我在工作中不断提高和进步吧。”关兴表态说。 彭部长说:“既然你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我们就趁杨副部长在这里,到革委会那边去宣布这项任命吧。” 三个人就站起身来,彭部长走在前面,关兴走在后面,出了组织部的大门。 来到县革委会的会议室,参加会议的人陆续都到了。除了陈光明同志外,其他几个副主任,还有革委会办公室的主任,总共不到十个人。 彭部长就对革委会的李副主任说:“大家都来齐了,我们开会吧。”李副主任点了点头,彭部长就宣布会议开始了。 接着就是地委来的杨副部长讲话,他说:“我是奉荆州地区革委会的指示,来宣布一项任命的。”他手里拿着任命书说,“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的陈光明同志已经调到荆州地委去了,那么我们县里革委会的领导班子就要调整充实。根据县里和专署的考察、研究,决定任命朱关兴同志为主管计委工作的革委会副主任。” 接下来,彭部长就说:“杨副部长这次是为宣布这项任命专程来的,说明专署对我们县里的领导班子是极为重视的,大家要表示感谢!” 在座的人鼓掌过后,作为现任一把手的李主任就站起身来说:“陈光明同志自从部队转业后,一直在我们松河县勤勤恳恳地工作,像老黄牛一样,他调走对我们县里是一个很大的损失。现在专署又为我们调整、充实了新鲜血液,任命朱关兴同志参与革委会的领导工作,我代表革委会热烈欢迎。希望朱关兴同志,以后要全心全意为松河县更加努力地工作。” 关兴这个时候已经热泪盈眶了,像在学校回答问题一样,站起身来说:“我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我保证按照领导的要求,全心全意、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把工作做好,希望各位领导多多帮助我,随时对我的工作提出批评和指导意见。” 大家鼓掌过后,李主任就宣布散会。两位部长离开后,李主任又把剩下的革委会的班子成员留下来,做了一些必要的安排和布置,才宣布散会放假。 关兴回到家里已经快天黑了,心里一直兴奋着,但是外表看起来又很疲倦。坐在室内没有开灯也没有动,胡理芬和婆婆出去走了一圈,进屋看到这个样子感到很奇怪。 胡理芬就问:“朱关兴,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怎么既不开灯也没有动静呢?” 他的姆妈也跟着说:“是不是伤风感冒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关兴说:“我确实是很疲倦,但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这里独自坐会儿呐。” 婆媳二人听了才放下心来,关兴说:“做饭吃吧,马上就要过五一节,我们还要到石板坡去看看胡理想的婚事准备的怎样了,这几天得要到那里去帮忙呐。” 翠英因为知道大家放假,肯定要比平时下班迟,也就没有急着做饭,但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几个人到齐了就动手的。到吃饭的时候,关和才回来,说是城建的突然要验收就搞迟了。 吃饭的时候,关兴就把下午杨副部长来代表荆州地委的任命的事说了。每个人听了都停下了吃饭,张着嘴看着关兴,因为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关兴说:“不只是你们感到突然,我也是一样的感觉。其实前天陈光明同志走之前,找我去也是暗示过我的,我根本上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关和说:“你这真是我们家里的光荣啊,我们要在家里庆祝一下。” 关兴说:“庆祝就算了吧,以后我们大家还要更加小心谨慎地做事哦。” 胡理芬说:“像你这样一说,我以后出门都不知道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了。”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屋子里一下子显得明亮多了。 第592章 两家人看婚事的准备 吃了饭,翠英收拾了碗筷,全家就往石板坡去,因为胡理想和巧玲的婚事就是明天。 还只是走到坡下,就看到胡理芬的姆妈带着人往下来了。关兴他们就站在原地等着,胡老师看见了就说:“那就不上去了,我们一起到招待所和师范去看看吧。” 关兴知道,招待所是明儿胡理想办婚事的地方,师范学校是巧玲她们学校给她安排的结婚的房子。 七八个人在街上走过,还是有点阵势的,到了百货门市部,胡理芬就问巧玲:“你们的新房里还缺不缺什么东西?如果缺的话,我们现在就进去把它买齐。” 巧玲回答说:“好像不缺什么东西了,要是缺的话以后也还是可以随时买的吗?何必要赶在这一天买呢?” 翠英就说:“这你就错了,什么叫做赶婚期呢?就是要赶在这一天把一切事情都要办好,那不是才十全十美吗!” 胡理芬的姆妈就说:“就是没有厨房,所以也就没有买厨房的用具了。” 她的爹爹胡老师就说:“没有厨房的不只是她们一家呐,以后学校新建了厨房,不就可以再新添置吗?那以后出的厨具还比现在的好呐。” 胡理想基本就不管事,只要有了他的姆妈和妹妹胡理芬,他就觉得万事无忧了。 再往前走就到了招待所,胡理芬在前面领着人进了门,就看到接待处的人迎上来。胡理芬就说:“我们是准备明儿在这里办几桌酒席的,想事先再来联系一下。” 接待处的人说:“是不是教育局的胡局长呢?好像领导安排好了。”就带着他们去找领导。 招待所的领导出来就对胡老师说:“胡局长,您预订的酒席是六桌吧,我们已经安排了明天一早就去买菜,大概在中午十一点多就可以进餐了。” 关兴说:“您们是不是还帮忙把吃饭地方稍微布置一下,因为明天是胡理想同志和朱巧玲老师在这里办婚礼。” 招待所的领导说:“这个还不知道呐,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再派人去买彩花、彩带把餐厅装饰一下吧,还在门窗上贴几幅喜字就行了。” 商量妥了几个人就告别招待所的领导,再往师范学校去。走到师范学校胡理芬就像很费劲了,关兴就与胡理芬落后了几步,在路边歇了一会才走。 师范学校在中学的另一边,校园不大但是里面很整洁。关兴他们走到那一排教工住宿房子,却没有看到胡理想他们的人。正准备打听,就看到关和在路口向他们招手。 原来是学校把音乐教室旁边放音乐舞蹈器材的两间房子,腾了一间出来给她们做婚房的。因为巧玲是音乐老师,办公室也就在旁边,确实很方便。 关兴和胡理芬进去一看,房子粉刷得很新,而且还隔成了两个半间,前面是看书写字的地方,来客人了也可以接待,后面放了一张双人床。再就是一口衣柜,一张五屉桌。虽然很简单,但是仍然透出了一股很浓的喜气。因为门窗上的大红喜字和床上用品都是簇新的鲜花图案。 胡理芬就对巧玲说:“明儿我们不闹洞房,只要给我们唱几首京剧选段听听。” 她的姆妈就连忙说,那应该在过去是你请戏班子才好呐。胡理芬就说:“我就是这么一说哦,您就护起媳妇来了,我们旁边的就只是干活的咯。” 翠英说:“我们的巧玲现在都可以唱一出的,这不是什么难事哦。” 关兴和胡老师在外面边看校舍边说话,胡老师就问:“听说专署的杨副部长来革委会宣布了你的任命?” 关兴回答说:“是的,我也是当时才知道的,因为我一直在荆州帮助廖主任搞经济发展方案呐。” “这以后的责任就更加大了,你要把家里和工作都要兼顾好。”胡老师交代说。 “是啊,我还没有充分的准备,您以后还得要多给我提醒和指点。”关兴很担心地说。 胡老师接着安慰说:“慢慢来吧,好的是你在革委会这边也做了几年了,对上上下下的人和事都还是很熟悉了,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廖主任也不会找你去帮忙,再说县革委会的领导们也知道你的情况。” 这时,大家都出来了。翠英就说:“这里东西看起来都齐全了,我看还是要搞一套烧开水的炉子,不然来了人临时也没有办法烧开水。” 胡理芬和她的姆妈也同意,虽然平时学校有开水房可以打水,但是放了假或是特殊情况就不行。 出了学校,胡老师就说:“我们现在就在路边的馆子吃点宵夜吧,免得回去再做了。”吃了宵夜大家才回去。 在路上胡理芬就对家里人说:“我的姆妈说,昨儿已经叫我哥哥和巧玲回朱家铺去了,没有给她们家里送过礼的东西,就给了两百块钱,巧玲娘家的人明儿早晨就会开一辆汽车来的。” 翠英就说:“我知道你的爹爹姆妈会办这事的,乡俗是大家的脸面,不讲究就不好呐。” 关兴就问:“你哥哥的工作单位落实没有?” 胡理芬说:“我的爹爹说,今年毕业的人都要分到公社去的,最后就把他分到了镇里的初中,也算既不是在县城又在城区上班吧。” “那好,以后搞得好,还可以调到县中学嘛。”关兴认为这个安排很合适。 胡理芬就说:“你现在是县革委会的领导,以后你看能不能把他安排到县里其他系统去。” 关兴说:“你认为教育系统不好吗?你的爹爹在教育系统这么多年,还是很有基础的,如果突然到其他系统工作,还得要重新来呢。” 关和在旁边说:“像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还不是相当于做学徒啊,有什么担心的?” 关兴认为关和的想法很好,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这样才是自己的东西。 胡理芬说:“我也只是这么说说罢了,你给他还安排得好,还不一定他愿意,像他这样不操心、随性来的人,只能任其发展了。” 面临两件喜事,大家都在心里高兴,一夜无话,只等第二天吃喜酒了。 第593章 新房前迎亲热闹非凡 第二天一早,文迎队长就用一辆汽车把他们家人和亲友、老人全部拉到了巧玲的学校,因为这是巧玲居住的地方,也就相当于娘家人落脚的地方。 翠英早就猜到了这样的安排,就说:“小胡,你和关兴过了早就到你的娘家去吧,我与关和就先到师范学校巧玲那里看看。” 胡理芬还没有弄清楚这样安排,关兴就说:“你和我是胡理想这头的亲戚,我的姆妈和关和是巧玲娘家的人,我的姆妈的意思是先要把两头的亲疏分清楚。” 胡理芬一听才明白,如果是像他和关兴的婚礼,那就没有这么多讲究,还是关兴办事简单、明了,没有这么多麻烦。 胡理芬就说:“既然这样,那我们什么时候到招待所汇合呢?” 关兴就说:“我们去了石板坡你娘家,不就知道了吗?” 胡理芬好像还是不明白,就说:“如果不确定个时间,那不就错开了吗?” “既然是一边是娘家人,一边是婆家屋,那不就是先来几人像接亲的那样,再把巧玲和娘家人迎到招待所去吗?这不就是一种变通了的接亲吗?”关兴就解释说。 胡理芬听了才完全明白,心里就想到自己,举起手拍打着关兴说:“那我还是受了你的骗,我当时就是先到你家里去准备的,当时你还在开会呐。我要你再把我迎接一次!” 关兴一边躲着一边说:“我除了那一次外,哪天不是在迎接你哦,你每天都在当新娘啦。” 笑闹了一会,大家就各自分开走出了门。翠英俩母子走到师范学校的时候,文迎队长他们已经在门前屋里坐了一大片。 翠英说:“你们这是起得很早啊,还在我们的前面到了呢!” 红芬就走过来拉着翠英说:“你是住得近当然就不慌啊,你看我就只有这个女娃,又在县城办婚事,要是有地方住,我昨儿就要来的。” “那你为么昨儿不来呢?来了住招待所啊,还不是胡老师一掌拨拉管到底吗?”翠英就提醒她说。 文迎队长说:“反正我们有汽车,也就这么远一点路,这不就还在你们的前头到吗?” 翠英就进里屋跟巧玲的老爹爹和老婆婆打了招呼,又看到文杰他们全家都来了,还有长锁的崇久也在。翠英就问:“崇久,你来了你的爹爹和姆妈为么没来呢?” 文杰就在旁边回答说:“先前是说一起来的,后来长锁书记就说,反正他们要回门去的,他就在朱家铺料理新郎新娘回门的事吧。” 翠英听了心里真感动,真是一个朱姓,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样。接着翠英就把昨儿晚上,她们来这里和招待所的安排告诉了文迎两口子,文迎队长听了就说:“没有你翠英妹子在这边,我还不放心呐,你们看这每一步都做得多好啊!” 这时候,巧玲的学校领导也来了。巧玲把学校的闫校长介绍给了自家的父母和亲友,闫校长就说:“朱巧玲老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们也像娘家人一样,早就在为她操心呐。” 文迎队长就说:“真是感谢您,把我的女娃当成自家的娃儿一样。就是腾房子、粉刷房子都很不简单。” 闫校长说:“我们要想让学校发展起来,首先就是要把每个年轻人安置好呐。” 过了一会儿,教育局办公室的一个副主任就来向巧玲说:“胡局长要我来跟你的父母说,等会儿就来四个人迎接你们到招待所去,大致意思就是像迎亲一样吧。” 巧玲就把这个副主任领到他们爹妈跟前,让他把这个话再说了一遍,文迎队长就说:“胡局长太讲礼数了,我们这就做准备吧。” 红芬就说:“这个时候又添了几个人,那汽车就坐不下了呢,怎么办?” 文迎队长说:“这个时候还坐汽车干嘛呢?人家是来几个人,又不是开车来接的,我们当然是要走着去啊,这里离招待所又不远。” 大家就上厕所,整理衣服鞋袜,只等那边来人就出发了。 关和忽然提醒说:“既然是来人接亲,那么他们可能就要放鞭炮呐,我们这边准备鞭炮没有呢?” 文迎队长说:“哎呀,这个事倒是没有想到呐!” 翠英说:“那还来得及,我叫关和去街上买了来。”说着就要关和去买鞭炮。 闫校长看到这一屋子的人都很紧张、又很和气,就问:“你们这是怎么把人凑在一起的?” 翠英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都是朱家铺的,都是一个姓,您看这些人哪有里外之分呢!”语气中显示出一种很得意的意思。闫校长听了就被感动了。 关和刚好把鞭炮买来,找来一个竹竿把鞭炮挂起来,只等那边来人就燃放了。巧玲陪着来铺新床的一个老师的婆娘从旁边走过,关和说:“我哥哥结婚是我放鞭炮,巧玲,你结婚也是我放鞭炮,你们到时候要还我一挂鞭炮哦。” 巧玲说:“我们到时候还你十挂行吧,就知道摆功呐。” 翠英就跟着巧玲进去,站在门边说:“那边的人估计要来了,你去准备吧,这里新房不能锁门,我就留在这里守着吧。” 红芬说:“你不去不行,你还要帮我们看着招待所的场面呐。而且你答应了做交亲婆子的。” 文迎队长就说:“那就还是让我的爹妈,巧玲的老爹爹他们在这里守着吧,等开席的时候再找人来叫他们去吃酒席。” 一切安排妥当了,迎接新娘的人也就来了,是胡理想他们那头安排的两男两女。那边的人一来,关和就把迎接的鞭炮点燃了,顿时,校园里就回荡着浓浓的喜庆的味道。 大家互相握手问候以后,巧玲在娘家的人簇拥下,走出了大门。这时,同来的一个年轻人就把手里提来鞭炮挂在刚才的竹竿上,又点燃了。浓浓的鞭炮声和烟雾把巧玲她们一直送到街上,送到招待所那边。 这时,招待所的门前也响起来了鞭炮声,又一直把巧玲她们迎进招待所,巧玲和胡理想就伴着喜庆的鞭炮声走进了幸福美满的婚姻殿堂。 第594章 婚礼的气氛高潮迭起 胡老师安排的是六桌,其实六桌坐了还有三桌人在服务,胡理芬就赶紧到后厨去,对师傅说:“还得麻烦您,帮我们赶制四桌席。” 师傅说:“我们早有准备的,因为听说是教育局的胡局长家办婚事,怎么也得有个十桌出头吧。”胡理芬听了就很安心了。 胡理想和巧玲的婚礼仪程完全是仿照关兴他们的模式,主持婚礼的是教育局的赵副局长,他宣布婚礼开始以后,就由师范学校的闫校长作为证婚人,宣读结婚证书,并把胡理想和巧玲两人请到几张酒席桌子的中间,加了一项就是新郎新娘互赠礼物。 只见胡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玉石手镯,给巧玲戴上,巧玲戴上手镯后,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手表,给胡理想戴上。主婚人就要新郎新娘互相拥抱,表示婚礼完成。胡理芬的姆妈就说:“我们还有传统节目的,请等等吧。” 只见翠英就把胡老师俩老和文迎队长夫妇,请到摆好的椅子上坐下,要求主婚人再宣布新郎新娘向双方父母鞠躬,以表达对养育之恩的感谢,再才是互相当面改称爹妈的叫法。胡理想当时对关兴他们的做法就有些不满,现在他就到了这一步,脸上就有些狼狈相。 巧玲看他没有动静,就在他的背后用手戳了他一下。胡理想才走上前一步,当着巧玲的爹妈大声分别叫了爹爹、姆妈。红芬早有准备,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十元的票面给了胡理想,因为这是必须要有的。把个文迎队长搞得慌张了,只有又从红芬手里拿了一张十元再递给胡理想。 文杰就起哄说:“还是嫂子很,家里她不开支就是不行哦!”文杰的婆娘说:“这是做给巧玲她们看的哦!”大家听了哄堂大笑起来。 就在文迎队长脸上很难看的时候,巧玲就走前去叫了胡老师俩老,胡老师首先就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的票子,她的姆妈就说:“我们当家人给了,我就不再打发了。” 胡理芬的婶子就起哄说:“你再这样会划算,我们的新娘巧玲以后就不会再叫你了!” 逼得胡理芬的姆妈又是一脸狼狈,不得不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元来。 婚礼仪式到此,主婚人以为就此结束了。翠英就说:“还有一项呐,还有媒人交亲哦。” 于是就拉着胡理想和巧玲的手,说:“大手拉小手,今生一起走。天干水淹都不怕,同道九十九。”就要胡理想和巧玲喝了交杯酒。 翠英再把巧玲拉到女亲家胡婶的旁边,就说:“金手交银手,我把这双巧手交给你,我栽花,你浇水,请你把她养成双巧手,里里外外一双薅钱手。” 说完这些,翠英就把巧玲的手递给了她的婆婆胡婶。胡婶就又得给打发。大家真像听戏文一样,感到真是精彩。以前这些仪式都是在洞房里面进行的,一般人怎么知道呢? 完成了这些繁琐而又热闹的仪式,主婚人宣布吃酒席。食堂服务的人早就已经把另外的桌席摆好了,所有在大厅的客人都坐下了,胡理想和巧玲又开始给客人敬酒。 胡理芬在前面领着新郎新娘,开始就是给双方父母敬酒,酒酌好了,胡理芬就说:“邀请胡理想和巧玲两人唱几句京剧——‘今日痛饮庆功酒’的段落,来表示你们的决心。” 因为昨天胡理芬就放了话的,不闹洞房,就是要巧玲她们唱京剧。 胡理想就说:“你这是在整我们,没有这一套的。”巧玲看他耍起赖来了,就怕下不了坡,说:“唱就唱,有什么难的呢!” 就现场摆开架势,做了一个亮相,唱道:“今日痛饮庆婚酒,壮志未酬誓不休,夫妻同心显身手,敢教日月换新天——” 巧玲唱了一遍,在座的人才真正看到巧玲当年唱京剧获奖的精彩。胡理芬说那不行,得要两人同唱。 胡理想知道再不配合,人家就会说他不如巧玲出堂了。只好跟着巧玲学这样子,两人又把刚才巧玲的表演再来了一遍。 大家的手掌都拍麻了,谁都知道这才是今日婚礼最精彩的部分。胡理想却在心里恨死了妹妹胡理芬,他就没有想到她的妹妹会这样来折腾他们的。 到了大家互相回敬的时候,胡老师他们亲家之间是要互敬的,还有文杰他们要认识新亲家,要给胡老师俩老敬酒。 胡老师俩老又下位给巧玲的老爹爹和老婆婆敬酒,婚礼的酒席气氛到了最高潮。 这时,主婚人赵副局长就走到关兴夫妇的面前,要给关兴敬酒。关兴说:“您今儿作为主婚人,为胡理想和朱巧玲的婚礼尽心尽力,我应该为我们的大舅子,给您敬酒才是。” 赵副局长怎么也不同意,说是必须要给我们新上任的县革委会领导敬一杯酒。这话一说让师范学校的闫校长听见了,也跟在后面说:“既然赵副局长说了,您朱主任就得要接受了。” 关兴怕继续说下去不好,就只得接受了赵副局长的酒。接着闫校长也跟着敬了一杯。胡老师看到这个情况不对,就过来解和说:“今儿是我的理想和巧玲的婚礼,你们就算是代表我们教育系统给朱关兴一个敬意吧,到此为止了好吗?” 关兴只得又给胡老师、赵副局长和闫校长又酌了一杯,才算是结束。 经这么一闹,关兴升任县革委会副主任的事,在座的人都知道了,大家恨不得再来一个新的仪程给关兴祝贺一番。只有胡理想心里一点热情都没有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以前的同学朱关兴怎么就一步步向上,像登山一样把他就甩在了山脚下。 吃完酒席,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跟着胡理想他们,来到师范学校的新房看看。虽然里面容不了人,但是来看看再走就表示了贺新的意思。 文迎队长就向胡老师他们告别,说回去要准备胡理想他们明儿回门的事。到了晚上,胡老师又要人在石板坡馆子里,用几桌招待剩下的客人,吃了晚饭大家才散去。 关兴他们直把胡理想和巧玲送回到师范学校才算结束回家。 第595章 关兴到任县里副主任 五一节虽然过得很匆忙,但是对于关兴来说,又好像真正登上了一个高坡,展眼望去,那里有苍松翠拍,有满坡满眼鲜花盛开,但是也有荆棘丛生在身边,而且侧身就可能是悬崖峭壁。这就是他升任县革委会副主任后的心理感受,因为他还太年轻,肯定有很多人看不惯、想不通的。 关兴上班首先是去了计委的办公室,他要按照县里的要求,把大家召集起来,向各位同事有个交代。虽然他升任了县革委会副主任,但是他主管的还是计委这一摊子,而且以后主要的事务性工作,还得要以马副主任为首的一班人来担当。 在全体工作人员的会上,首先他表示了对计委全体工作人员的感谢。感谢他们以前对他的工作的帮助和支持,特别是感谢以马副主任为首的领导成员,不计得失地努力工作,完成县革委会交给计委的任务。 接着他话题一转,说:“现在我虽然升任县革委会副主任,但是主要的工作就落在了在座的大家身上,特别是以马副主任为首的领导成员身上。因为我们刚刚拟定的松河县经济发展方案,还得要我们去努力完成。” 再就说了对计委班子和工作的一些要求,希望大家仍然要像以前那样,团结一心、群策群力,全心全意把工作做好。 马副主任也代表计委全体人员表明了态度,一致表示要维护县革委会的领导,力争把计委的工作做好。 会后,关兴就单独对计委的领导干部了解了他们的想法和要求。大家都说:我们的工作能做到县领导满意,这是朱主任领导的好,但是希望您要把年初计划的新建计委住房的事帮我们落实。 关兴听了再一次把这事记在了本子上,就保证说:“这个事情,我一直没有忘记,虽然我现在住在物资局那边,但是我没有忘记我们单位同志们的生活不便的现实。” “我建议,一是计委向县革委会打个报告,正式把建生活用房的事情提出来;二是马副主任也要多与财政部门、物资部门联系,一旦县革委会批示同意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工修建。” 马副主任也就记下了关兴的建议,说:“我保证按照您给我们指路子走,但是遇到关键的问题,希望您要多给我出面帮忙。” 关兴说:“那是不需要说的,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都会随时给我们计委出主意的。” 开完会,到了中午,关兴就在食堂进餐,与所有的人一起互相祝愿计委的工作更上一层楼。 下午,关兴才到县革委会那边去。办公室主任就告诉关兴说:“您的办公室已经收整出来了,就在原来李副主任办公室的旁边,我带您去看看。” 关兴跟着办公室主任来到新整理出来的办公室,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一个新的天地。这时,办公室主任就找来了给他安排的办事员。一个是跟他做事的助手李祥云,另一个是负责在办公室做收发联络的周友芳,一男一女也还配得很好的。 办公室主任出去以后,关兴就对他们说:“我们都是年轻人,你们以后也不要把我当领导看待,我们都是同事,只不过分工不同而已。” 李祥云和周友芳也表示能在朱副主任这样年轻的领导下,感到很荣幸。他们一定会要尊重领导的,但是就不担心像在其他领导身边那样拘谨。三个人这样一说,心里都像更加贴近了许多。 接着,关兴就到李主任的办公室去,一是表示向李主任报到,二是向李主任汇报自己对近段工作的一些想法。 李主任就说:“以前我们在一起工作配合得很好,我相信以后我们会更加融洽。” 说着,李主任翻了翻笔记本,与关兴讨论道:“教育局上报来了一个今年要在全县有条件的公社办中学的方案,你看看这里面有些问题怎样解决?” 关兴就问:“现在存在哪些问题呢?是不是钱的问题?”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有人的问题,谁来牵头主办的问题。”李主任说。 关兴因为先前他的岳丈胡局长私下里向他提过这事,所以他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就思考了一下说:“我看是不是这样,以县革委会的名义,把教育局的主要领导和公社管教育的干部找来,我们坐下来一起开个会,让他们双方都说说各自的想法和困难,这样我们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李主任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就说:“行,就按照你说的办法,我找主管文体卫生宣传工作的罗副主任商量一下,再由办公室给下面发个通知,就在这个周把这件事解决了。” 关兴出来以后,在办公室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胡老师,要他您及早准备好开会时要提出的问题,好争取主动解决问题。 关兴又到雷副主任办公室去,一是主动去看望他,希望雷副主任能像以前一样,帮助他关兴的工作;二是询问水泥厂安装设备的情况。 雷副主任就把物资局徐局长怎样努力找关系,通过汉阳县的徐副主任,重新安排汉阳县耐火材料厂给水泥厂提前安装的事,说给关兴听。并表示感激关兴在很忙的情况下,给徐副主任打电话。 关兴说:“我住在物资局,爱人又在那里上班,他们有什么困难,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出手帮助的。” 雷副主任就说:“工业发展这一块现在是动起来了,最主要是物资材料还是跟不上呐。” “你说的是建筑材料还是工业材料?好像徐局长说过,那个武钢的路子已经走通了,钢材眼前应该是不缺的啊。”关兴说。 “是的,这个我听说过,说是你的一个同学帮忙联系的。可是工业资源还是跟不上啊,比如化肥厂需要氨水、钾肥和磷肥,还有灯泡厂也缺少做钨丝的材料。”雷副主任说。 关兴听了就觉得应该要找那些主办这些事的人了解情况,要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不能什么事都希望县革委会来帮他们解决,雷副主任也有同感。 第596章 召开办中学专题会议 关于公社办中学的会议是在下周三召开的,会议由罗副主任主持。李主任和关兴参加了,会上罗副主任先请胡局长讲话。 胡局长按照各公社的情况和现在下面中学的分布,说明了教育局的设想。一是进一步完善现有的高中;二是加强原有的几个布点初中。那么现在存在的问题是:小学教育入学率已经达到了80%以上,那么,升入初中读书的人数就会一年比一年多,而我们的现有布点的初中全县就只有不到十所,而我们撤区并社以后,还有三十多所公社。有好多初中学生都是跑到十多里、二十几里外去读书,这样就加重了家庭的经济负担。带来的结果就是升入初中的学生和小学生的数字完全不成比例。所以,我们就提出了要在缺少中学的公社或者大队之间,增办初中,或是小学带帽初中。 胡局长讲了这个不容忽视的、正在发生的现象后,各公社参加会议的人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罗副主任就说:“胡局长,您最好举几个例子说明一下,哪些地方最需要办中学。” “这个我首先从北边说吧,比如红旗公社,周边有沙道观、米积台和八宝初中,那么,红旗公社的小学生要升初中,以前是就近往那三处初中去,所以学生就必须要寄读,如果是家里条件好一点,家长有远见的,就会不遗余力地让学生去寄读。如果是家里娃儿多,又觉得上学远读书划不来的,就一般无论男娃儿还是女娃儿,都只上完小学就不读了。”胡局长说。 “因此,我们现在小学的入学率是80%以上,而初中的入学率只有40%都不到,这样两者之间完全不成比例,对我们县以后的经济发展是会有很大的影响的。”胡局长继续说。 李主任说:“看来这个事情要引起我们在座的人的极大重视,胡局长您继续说说,还有哪些地方需要必须着急办学的。” 胡局长继续说:“比如刘家场、西斋和王家桥之间的是个三角形,那么中间公社和大队就是很着急的;还比如山区的冯家窑、卸甲坪离刘家场都有几十公里,那里面又是省与省之间、县与县之间的交界,更是要解决好。这是西南边,还有西边只有老城中学,其他公社还是空白。” “东南边只有杨林市、街河市、南海有中学,那么这中间有多少公社和大队没有中学呢?” 有人提出说:“我们也希望办中学,这样对于小娃儿上学方便,可是我们公社没有钱,更没有老师,怎么办得起学呢?” 关兴就插话说:“这个办学的事情,首先是个认识问题,为什么这样说呢?我讲一下我个人在这方面的经历,看能不能说服大家。” “以前我在红旗公社新民大队蹲点的时候,县里要求提高小学生的入学率,我就和大队的甘支书到大队小学去了解了一下。发现新民大队当时的小学生入学率还不到60%,这与上面要求的90%以上,相差很远。” “小学的只有三间茅草房,而且还冬天透风、夏天漏雨。平时老师和学生都是像社员一样,出了早工吃早饭后再才上学,我们去的时候,9点多了学生还没有到齐。” “我就跟甘支书商量:一个月之内大队再新修五间房,没有课桌凳就用土砖砌,上面盖上木板。把下放的知青请到学校当老师,凡是到了入学年龄的娃儿,家里必须要把他们送到学校去。生产队要在仓库办托儿班,让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女社员来带,队里各级公分。再也不准让家里的大娃儿在家里带小弟妹了。” 关兴继续说:“就是这样一些措施,新民大队当年小学生入学率就达到了90%以上。” 李主任说:“我们前几年学大庆的时候,就有一句口号,叫做‘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刚才朱副主任讲的个人的工作经历,就是创造条件的真实例子。” “我们不要一讲到办中学,就想到很正规教室、全套的设备。我们哪一项事业不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慢慢发展起来的呢?” 罗副主任说:“不管是新办初中,还是小学办带帽初中,首先各公社回去以后商量出个决议,然后再上报到教育局,由教育局根据各地的情况最后确定下来,报给我们县革委会,要力争在今年秋季开班开课。” 李主任说:“开办学校的房舍、课桌凳由公社负责,可以让大队打造课桌凳送去,有条件的送多一些,没有条件就是送五套、八套也行啊。我们县里对今年办学的公社,年底给予一些财政补助。” 罗副主任说:“你们公社来的干部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表个态吧,回去怎么办?” 大家听了,就纷纷说,回去按照县领导的要求,商量出决议后写成报告,送到教育局。 胡局长最后就要求说:“感谢各位公社领导对教育的支持,我们规定这个报告不能迟于下周三以前,我们给各位留一个周的时间。” 散会有点迟,已经过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但是大家都还是觉得这个会开得好,解决了实际问题。 散会后,李主任又把罗副主任、关兴和胡局长留下来,说:“这件事能够顺利地形成统一的意见,我感到很高兴。但是究竟落实的情况怎样,还得要想出个具体的办法才行。” 胡局长说:“我们就只能在后面督促,希望县革委会拿出比较有力的措施。” 关兴就说:“我认为把这个督促放到每季度的经济发展评价中去,再就是可以组织一个工作组,以教育局的人为主,我们革委会派一个人参加,专项检查专项通报,限期落实,这样就可以达到秋季开班的目的。” 李主任就要办公室主任把这个办法写下来,连同会议记录整理成一个简报发下去。 第597章 查看新民大队的学校 胡局长在办中学的专题会上,听关兴说了他在红旗公社新民大队办学的做法,觉得很有启发性。回到教育局,他就向主管基础教育的副局长说了这事。 副局长就说:“既然有这样的好办法,那我们的小学生的入学率就可以稳定提高了,还可以促进各地办初中的决心。”就打算到红旗公社新民大队去实地看看。 胡局长说:“那天去,先给红旗公社的教育干事打个电话吧。” 副局长说:“像这样的事就是要去实地查看,不需要有人陪着才好。” 过了一天,副局长就真的带人去了新民大队,到那里还没有到中午。他就问了当地的社员,直接找到新民大队的小学校。 到那里的时候,学校的学生正在午休,老师有的在教室陪着学生作业,有的在办公室办公。 副局长把校内外旮旮旯旯都看了一遍,确实觉得办得不错。虽然课桌凳还有些是砖块砌的,但是很整齐,而且管理得很有条理。六个教室门窗都是新修缮过的,房顶现在都盖上了青瓦。 等到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副局长看到学生都进了教室,他们就在外面每个教室数了一下人数,大概有接近三百人。 看完了学校,他们就来到大队部,找到了甘支书,向他做了自我介绍,并把介绍信给他看了。甘支书听说副局长两人还没有吃饭,就安排食堂临时做了饭。 吃饭的时候,甘支书就问:“您怎么突然来看我们大队的学校呢?是不是我们大队的学校办学不规矩?” 副局长就说:“哪里,我们是在会上听了朱副主任的介绍,才来实地查看取经的。” 甘支书听副局长提到朱副主任,就想到了以前在公社任职、后来在县里工作的朱关兴同志。就说:“是的,我们的学校以前办得不怎样,是那年朱副主任在我们这里蹲点,帮我们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听说您们以前是请知青为主做老师的,那现在知青们回城了,老师是怎样解决的呢?”副局长问。 甘支书说:“是啊,还是朱副主任有远见呐,从当年起,我们大队就选派读过书的青年到县里师范去培训,这不,几年之内我们就有了自己的老师。” “那你们的小学学生一直都能保持这个入学人数吗?现在的入学率达到了多少?”副局长问。 “那一年,我们就定下了规矩:各生产队都要办托儿班,由读过书年纪大一点的女社员来带,队里给她记工分。凡是到了上学年龄的娃儿,不论男女都要送到学校读书。如果不送去,娃儿的口粮发放就要减半。因此,我们大队的小学入学率就一直保持在90%以上。”甘支书说。 副局长听得有了兴趣,就说:“我们现在吃饱了,您能不能带我们到生产队去看看,队里的托儿班是个什么情况?” 甘支书说:“行啊,现在正是下午,再等会儿估计各家的大人就要带回去了。” 副局长两人在甘支书的带领下,从大队部周边的生产队看起,一直走到与新利大队交界的生产队,看到了每个队都是按照大队的要求办的。 有的生产队托儿班还有一块小黑板,还在告诉小娃儿们写自己的名字,有的在玩游戏,有的托儿班就等大人来带回家了。 副局长就问带班的老师:“队里一天给你们记多少工分?如果是天气冷的话怎么办?” 老师回答说:“我们以前本来属于干杂活的,一天记半个工,现在带小娃儿,因为责任大,队里就给我们记八分工。天气冷的时候,队里就给我们安置了烤火的炉子,天气热的话,我们就把娃儿们带到树林子里面去玩。反正就是不能出什么事故就行了,家里人就放心了。” 副局长看完了生产队的托儿班,就回到大队部吃晚饭。对甘支书说:“那您们小学生毕业以后,升初中怎么办?” 甘支书说:“现在主要就是家里联系到周边的初中去读书,我们大队不可能办初中哦。”副局长听出了甘支书的话语中的遗憾。 就说:“如果让您们大队的小学办几个班的初中,您们愿不愿意办呢?” 甘支书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有这个政策的话,我们就是再费多大的力都还是要办的。那不就解决了娃儿们上学的问题了吗?等到他们读了初中,长大些了再到沙道观、县里去寄读高中,那就没有问题了。” “如果同意您办的话,那您准备怎么办呢?”副局长问。 “我们还是用以前的办法吧,各生产队筹集建房子的材料,一个月就把教室建起来了。课桌凳可以动员生产队或者学生自己解决,大队只要统一尺寸就行了。” 甘支书设想说。 副局长吃了晚饭就告辞回了红旗公社,因为五月份的日子长了,他们俩原本是准备在红旗公社找到教育干事,了解一些情况后,在那里过一夜的,但是最后决定还是搭复兴场的晚班车回了县里。 第二天,副局长就把自己实地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胡局长做了汇报。而且很感动地说:“如果我们全县都像新民大队这样办学的话,那就不愁教室、课桌凳和老师了。” 胡局长听了心里很高兴,就说:“新民大队为我们县里的教育做了一个好的样子,我们得要请示县里,把他们的经验推广开来。” 副局长说:“行啊,我来写请示报告,弄完了以教育局的名义送到县革委会去。” 胡局长问:“你准备用什么形式来推广他们的办学经验呢?” 副局长想了想说:“我先用简短的文字概要地介绍一下新民大队的办法,再把教育系统现实的情况概说一下,然后就设想在新民大队开个现场会,让各公社主管领导和教育干事实地看看,再请县革委会领导现场做个指示,您看这个办法行不行?” 胡局长说:“那就这样子吧,要通过现场会,把各公社秋季办学的热情调动起来。” 第598章 召开新民大队现场会 教育局把请示召开全县办学现场会的报告送到了县革委会,李主任要求几个副主任互相传阅,写下自己的意见。 关兴看到其他几个副主任都同意立即召开现场会,他当然是完全同意的。就把自己的想法也写上了,希望教育局把已经确定增办中学的地方领导,通知去参加现场会。 这个报告的批复传回了教育局,胡局长看了关兴的意见,就觉得关兴考虑事情确实是很细致周到。于是,要求教育局办公室在下发通知的时候,要特别加上各公社准备增办中学的学校领导要参加会议。 现场会在五月的最后一个周二,先用客车把参会的人拉到新民大队去。客车在大队部门前停下,开会的人下车后,就跟着教育局的领导,按照上次副局长调查的路线,沿着一个个生产队查看他们的托儿班,再回到新民大队的小学校。 看完以后,副局长就要甘支书在学校的操场上,大致介绍了新民大队办学的过程。 接着,副局长就详细地讲了新民大队,几年来能保证小学生入学率90%以上的经验。那就是:生产队办托儿班,把大娃儿在家带小娃儿的问题解决了。再就是到了入学年龄的娃儿必须要送到学校去,如果有留在家里不送学校的,娃儿的每月口粮减半。 下面听会的干部就有些小声议论,副局长估计大家担心的是老师问题。于是,就接着解释说:“你们以为这事难办是吧,他们在生产队挑选的是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社员,只要识字的,就能担任托儿班老师的任务。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帮子女多的家里带娃儿,既把大娃儿解脱出来去上学了,又能让家里的女人到队里出工,只要这些小娃儿做游戏、不出事故就行。生产队每天给这些老师记八分工。” 有人提问学校的老师怎么解决的?副局长说:“他们先前是用下乡的知青来做老师,从那个时候起,大队每年都推荐读了书的年青人去师范学校培训,现在虽然知青都回城了,但是他们自己培养的老师回来了,学校完全不存在缺老师的问题。” 通过现场会现身说法,各地来的参会者都被说服了,互相之间在私底下商量如何回去照样学法。 关兴和主管教育的罗副主任,本来不需要跟着现场会先来看的。但是关兴还是想看看新民8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于是,就跟着直接到新民8队去了。 他不知道唐队长家里是不是有人,就直接到仓库去找付队长。付队长见到了关兴真是喜出望外,因为他听说关兴现在已经升任了县革委会副主任,心想,他怎么会有时间亲自到他们生产队来呢? 关兴看出了付队长的惊讶和疑问,就说:“因为今儿全县教育系统在您们大队召开现场会,学习您们大队办学的经验,我就跟着来了。我主要是想看看您们生产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付队长听了很感动,就说:“您这虽然离开了我们公社,职位也升高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忘记我们生产队,我要代表队里的社员感谢您呐!” 关兴说:“那是应该的,怎么说到了您们这地方来了,就该来看看。您们不是每年过年也没有忘记我吗?” 付队长就领着关兴按照他们以前经常走的路线,看了队里的生产情况。关兴看到田里的秧苗都长得很好,就问:“现在双季稻是不是很稳产了?化肥和农家肥是不是按照以前的办法施用的?” 付队长说:“这些我们队里都有专门的人管了,今年大队又要求培训八大员,我们现在都安排去学习了。” “哪还有什么需要向上面反映的问题呢?粮食应该每年都在增产吧?”关兴问。 付队长想了想说:“听说湖南那边现在有一种杂交稻,既抗病虫又抗倒伏,特别是产量很高,为么我们这边县里没有听说呢?” 关兴说:“我也只是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个消息,至于现实推广是个什么情况,我也还不很了解。那我回去以后帮您问问农业局,有什么消息我就打电话到大队告诉您。”想了想说,“要不这样,您过几天到县里去找我,我带您到农业局去问吧。” 付队长说:“那不是太麻烦您了,我想如果是有的话,县里也会推荐到下面来的。” “那就不一定了,现在农业局的技术员也是怕失误,因为种田不比别的行当,种子不好一耽误就是一年,谁个敢冒这个风险呢?”关兴说。 付队长听了就说:“原来是这样的,那看来我们还得要亲自跑出去才能找到。” 关兴又和付队长看了队里的排水沟,豆眼湖养鱼、栽藕的情况,关兴感到8队的发展基本走上了良好的道路。就告别了付队长往大队部去。 回到大队部,现场会的现场已经结束了,大家都集中到大队部来吃饭。甘支书看到了关兴,就连忙把他迎进了大队部里面。 其他的人都在外面吃饭,甘支书说:“您这一个人到哪里去了才来呢?” 关兴说:“我专门到8队去看了看,付队长他们做得很好呐。” 甘支书说:“8队现在成了我们全公社的红旗了,每年开头结尾的会议上,公社都要付队长上台介绍经验的。” 关兴就说:“8队这个典型还是得亏大队您的重视和帮助,有了这个典型,大队的工作就好开展和推动了。” 甘支书招呼关兴与县里的其他领导在里面吃了饭,客车就来把他们接回复兴场去了。 一到复兴场,教育局的安排各地参会的人找旅店住下来,因为明天还安排了县领导的讲话,教育局向参会的人布置任务。 现在复兴场已经一点儿也不比其他县里的集镇差了,各行业的服务都很兴旺。关兴走进公社里去,他想看看许茂富他们是不是还在这里做事。 第599章 在复兴场闲逛的感受 因为有县里在公社这里召开现场会,公社里面也很忙碌。除了公社自身的日常工作外,还要做很多接待工作。 关兴也不好问其他人,就准备里里外外看一圈了出来。正在这个时候,他就看到了李世前从对面走来了。李世前肯定早就看到了关兴,连忙几步走过来,拉着关兴的手问好。关兴就说:“我在里面看了一圈,如果看不到你们我就准备出去了。” 李世前就说:“我现在还在公社办公室做事,这不,县里来开现场会,我们办公室要搞接待,就忙得不得了。” 关兴就问:“许茂富还在这里吗?彭主任我也好像没有看见?” 李世前回答说:“许茂富被推荐到荆州培训去了,彭主任因为心脏不好,前几天到县里医院去住院了。” 关兴说:“彭主任去县医院住院,我怎么不知道,回去以后我还得去看望他。” 李世前就说:“我上次看到了县里发下来的文件,说您升任县革委会副主任了,我真想找个机会去县里看望您呐。” 关兴说:“有时间你就去找我吧,我现在住在物资局的宿舍里。我看你现在很忙的,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李世前说:“您住哪里呢?如果是没有找旅店的话,就在我们公社的客房里睡。” 关兴说:“那好吧,你给我找个房间,我就在客房里过夜吧。” 关兴在公社客房里住下后,看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候,就打算出去上街走走。走到街上,关兴就有种故地重游的感受,以前的一幕幕不觉浮现在眼前:与李世前、许茂富夜里在街上学骑自行车;撞到了胡理芬的后面好狼狈;而且后来又撞出了爱情的火花;每天下班了在街上溜达,看着新的集市一天天兴旺起来;早晨骑着自行车到下面大队和生产队去,等等这些想起来都像昨天一样,记忆犹新而又终身难忘。 想着这些不觉就来到了小馆子、鱼行旁边,只见甘家兴正在门口给顾客称重。关兴走过去喊了一声“甘大哥”,甘家兴抬头一看是关兴,那真是久别重逢喜出望外。 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跑上来就把关兴手臂抱着,说:“好想您哎,朱副主任!听说您升任县革委会的主任了,我们都感到很高兴,您看只要谁个见了您,都会伸出大拇哥的。没有哪一个人不在聊天的时候说‘朱主任是我们红旗公社复兴场出去的呐’。” 关兴就说:“感谢您们念着我,我也经常想你们呐。”说着就往里面走,问:“唐队长的人呢?怎么没有看见哦?” 甘家兴就有些腼腆的说:“她,她在家里歇着呐。” “怎么会歇着呢?不会是有病吧?”关兴很着急地问。 甘家兴说:“不是的,她刚生了幺姑娘,在家里坐月子。” 关兴就说:“这是个大喜事啊,我今儿去了您们队里,怎么没有听付队长说起呐。” 甘家兴说:“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生娃儿,付队长也不好说出口吧。”关兴又问了一些鱼行的经营情况,才走出来,往其他地方去。 来到新平一队许茂富他们队里的小酒馆,看到他们的门脸有扩大了,而且又添了几张桌子,他就猜到酒馆的生意好,也就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转回来的时候又看了卖小菜的摊子,虽然现在没有多少人了,只有几个守摊子的,但是看到摊位比以前多了,那就说明每天早晨在这里买卖蔬菜的人是不少的。 关兴来到供销社,在杂货柜上买了一些红糖、奶粉之类的营养品,就直接拿到甘家兴的鱼行去,说要他带回去给唐队长增加营养。 关兴回到公社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好的是食堂的师傅他都认识,就随便吃了一些才回客房去。 正准备擦洗以后坐下来看报纸,李世前就敲门进来了。关兴问他吃饭没有,现在还有不有事情要忙? 李世前说:“都忙完了,连明儿开会的会场都布置好了。”想了想说,“朱主任,我想到外面去工作,您帮我想办法好吗?” 关兴说:“你现在这里的工作也很重要呐,到哪里去能有合适的工作呢?不过走出这个地方,多一些经历也是好事。”想了一下说,“荆州地委要委托财校办一个财贸干部短训班,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可以给公社一个名额的。” 李世前听了就立马表示说:“我愿意去,您就给我们下指标吧,我来向彭主任要求。”坐了一会儿,李世前为了让关兴休息,就告辞走了。 第二天的会议还是教育局的副局长主持的,胡局长在会上布置了怎样开展办好农村学校、巩固小学生入学率的讲话,接着罗副主任就进一步强调办好农村学校的意义,并且说:“像我们昨天看的新民大队这种一揽子办学的方式,最适合我们这里的实情,希望大家回去就学。” 很多人没有细究“一揽子”的意思,就以为是农村人常说的“一篮子”了,后来下面就把这样子办学叫做“一篮子学校”了。 最后,副局长就点名要关兴讲话,关兴本来是不准备讲话的,因为他不是主管领导,再则有胡局长在台上,他也想避开这样的场面。但是副局长点到了他的名字,不说几句好像不好,于是他就说:“这次教育系统组织的这个现场会,是很及时的,它解决了我们上次专题会议的难题:那就是在农村怎样办学的问题。” “现在我们看到新民大队办学的路子,就知道没有什么困难了。一句话,就是发挥人民公社集体力量大的优点,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人出人,只要能把我们的娃儿们弄到学校去,那就有了希望。六月份我们要组织到各公社去验收评价的,到时候希望能看到新的校舍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 “我以前的办法就是先搞试点,再全面推广。新民大队的8队就是当时我的试点,后来我就与甘支书一起在全大队推广。再后来公社的彭主任去看了,就在全公社推广,这就是我要说的工作方法。” 关兴的话引起了台下听众热烈的掌声,因为他的方法让大家都看到前面的道路。 第600章 胡理芬被任命新职务 会议结束后,关兴回到家里已经很迟了,胡理芬下午没有去上班,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的姆妈翠英进来说:“长星上午来过了,说是建筑公司要办建筑预制场的事情批了,公司要把他从梅厂镇调来,负责建筑预制场的开办。” 关兴听了说:“这是个好事啊,他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吧。” 翠英就说:“他看你不在家就走了,还说有时间还要再来找你的。”胡理芬在旁边插话说:“肯定是要关兴帮他们搞钢材、水泥的事。” 关兴说:“他们的预制场既然有了正规的名头,那就无需要再找别人了,大不了找物资局多弄点材料的指标。” 胡理芬说:“我看徐局长现在是不敢落局里了,不知谁说物资局驻汉办的人找到了钢材的路子,一般人到物资局都是来找徐局长要钢材的。” 关兴听了说:“这说明县里的经济建设发展起来了,但是怎么也不会满足大家的需求的。” 胡理芬说:“前几天徐局长找我谈话,说要给我加担子,任计销股的副股长呐,我不敢答应,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整天有人缠着要各种材料的话,那我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关兴就开玩笑说:“这就是徐局长的高明之处啊,你想想,谁能追着你这样一个富态的年轻股长办事呐!” 胡理芬听关兴说她“富态”就很烦了,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徐局长的这一层用心,看来关兴对于机关里的这些策略是很清楚的了。 就说:“哦,看来徐局长是要我来为他当挡箭牌的,好啊,真是用心险恶!哈哈——” 几个人说着话,徐局长就来了。还没有进门就说:“我听到了小胡在朱主任面前说我的坏话。” 胡理芬连忙解释说:“那里呐,我是在向关兴说您要委我重任,我因为能力不够,不敢接受。” 徐局长进了门,翠英连忙给他搬了把椅子坐下,说:“小胡啊,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看我们局里的人哪个愿意当恶人呢?我看你还是能坚持原则的,所以虽然有几个人想进步,但是他们都没有你做事的能力,你说能让他们上吗?” 关兴就在旁边说:“您能看重她,这是您对她的信任和培养,但是她现在确实是精力不够,不是不愿意接受您的培养。” 徐局长说:“她小胡是学校毕业的,又年轻还能坚持原则,你说我不找她找谁去?至于身体特殊这个也不是长期会这样的嘛,我不能说一直就把这个位子空着,等她生养小娃儿以后再任命吧?” 关兴就问:“您们现在购销材料的路子多了,怎么还有为难的事呐?” “您不知道呐,现在我们就是再多搞几倍的材料回来,仍然是供不应求。您想想,有好多单位的项目是没有做计划的,可是听说我们找到很多材料的路子,大家都新立项目,纷纷来物资局要材料,您说我能给谁不给谁呢?”徐局长叫苦说。 关兴笑着说:“你现在就是害的富贵病呐,以前没有多少路子的时候,您是怕完不成每年的物资计划任务。现在有了新的路子,弄回来的材料多了,又怕满足不了大家的口味,还是叫苦连天。” “是啊,我今儿来您这里就是两件事,一件就是要动员小胡帮我在工作上担担担子;再一个就是想请您帮我想个办法,怎么能够让那些单位的新立项目有个缓冲的时间。”徐局长说。 关兴想了想说:“您看这样行不行?您要充分利用好我们计委这一计划审核部门,您们可以先向我们计委写个请示报告,就是因为现在县里各行各业经济发展速度快,新立项目多,要求县里通过部门年初计划,县计委分季度审核,报县主管领导批准的办法,管好计划和立项、分配这三道关口,让我们县里的各种急需物资,分出轻重缓急,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徐局长听了关兴的建议,连忙点头说:“这个办法很好,既能不得罪人又形成了一个制度,县里领导也就知道了各方面的发展是怎么个情况。”后面还不忘夸赞关兴,“您怎么就哪来的这么多主意呢!” 关兴说:“有些时候的办法也是逼出来的,我是由西方人搞三权分立想到的。你想想,就物资来说,是不是涉及到计划、购买和分配这三个大致的过程呢?如果我把这三个过程分开,制定一个规章制度,那是不是大家就都受限制了?” 胡理芬说:“徐局长您这下有办法了吧,可以缓解一下心里的压力了。” 徐局长说:“我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向朱主任做个汇报呢?就是因为我们的朱主任心中有锦囊妙计啊。” 关兴说:“您也不要夸我这好那好,我们都是为了把事情办好。” 徐局长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去了,关兴就宽解胡理芬说:“你还是要正面的理解徐局长对你的好意,接受局里的任命也表明你对局里的态度嘛。” 胡理芬心里当然是早就有了打算的,只不过首先要说出来让关兴给她拿拿主意。她心里明白,人家好多都想有个进步,她胡理芬不是因为有个好爱人——朱关兴,徐局长也不一定就会找她任这个职位呐。 第二天一上班,徐局长就把局里的主要领导召集在一起,专门商讨昨儿关兴给他建议的事。大家听了认为这个办法很好,都同意立马就向计委和县革委会起草申请报告,好尽快出台一个物资计划、购买和分配的管理办法。 最后徐局长郑重提议:让胡理芬担任早已空缺的计销股的副股长,理由是,胡理芬同志是专业学校毕业的,而且工作能力强,能坚持原则。 大家都同意这项任命,虽然私下里各人都想列出自己的人选,但是除了徐局长列举的胡理芬的优点,更重要的她还是朱关兴主任的爱人,局里有困难的时候还是需要像胡理芬这样有面子的出面的。 第601章 胡理芬遇到了大麻烦 这项任命在周五的时候就由物资局办公室打印出来,发到了各个部门。知道了的人都在吃中午饭的时候,向胡理芬道喜。 但是胡理芬一走,就有些人背后里议论说:“像她这样情况不是没有,为什么就任命她了呢?还不是因为她的谁……,你以为就她有能力。” 这话传到了胡理芬的耳朵里,她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接到通知以后,就把自己的办公用具搬到了计销股的办公室。对于副股长这个职位胡理芬确实一点也不愿意,因为她马上就要生小娃儿,以后还要带娃儿,即使是有关兴的姆妈在这里,她也不能像男人那样随便出门,所以就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但是一听到这些人背后的议论,她又有些不认可了,就是再大的困难她也要让这些人看看,她胡理芬不是靠男人才能过日子的。她必须要做出个样子来让人们看看。 胡理芬到了新的部门,首先就要了解计销股的分工和职责。计销股的股长就问她:“胡股长,你知道我们计销股,主要职责就是按照上面分配的物资计划,把各种物资分批购买回来,再让储运股收货、储藏,再按照计配股提供的销售指标发放给各个单位去。您说您是愿意管计划还是愿意管销售?” 胡理芬说:“我是个新兵,没有什么经验,我听从您的安排吧。” 股长说:“如果是管计划的话,那就要严格执行国家计划和县内的计划,有很多时候就有可能得罪人的;管销售的话,就是要经常出差的。” 胡理芬说:“那我就管计划吧,因为我眼下的身体原因,不可能出差的。” 胡理芬虽然只是从局办公室搬到了计销股去了,可是职责却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在办公室只是按照局里的事务做些上传下达的事,现在担任了管计划的副股长职务后,整天都要坐在办公室里,而且还要面对各种各样来办事的人。 外面来办事的人不一定都认识胡理芬,但是却知道她是管计划的副股长。开始看她是个女同志,又很年轻,就没有把她当回事。遇到计划物资紧缺的时候,就想对她说几句好听的话,让她高抬贵手放行。 可是在胡理芬这里,却是尽力地说道理给办事的人听,最后胡理芬给办事的人的印象就是:她人不急不恼,轻言慢语,就是捏着一尺不放五寸。这下凡是在胡理芬这里吃了闭门羹的人,回去后都说,物资局不知从哪里调来了一把锁,真是拿谁也没有办法打开她。 徐局长听到外面对胡理芬的评价,就在心里暗暗地高兴,心里说:你们以前觉得我们这些大男人好欺负,现在我给你们大家上了一把漂亮的银锁,看你们再把我们敢怎么样。 有一次,李世孝见到了关兴,就笑嘻嘻地向关兴打听:“听说你的爱人小胡调换了部门?” 关兴说:“你怎么知道这事而且还很关心呢?” “我是听我们局里到物资局办事回来的人说的,我起先也没有当回事。”李世孝说。 “那现在为什么又当回事了呢?是不是她有什么得罪过你们的地方?”关兴问。 李世孝说:“也不是得罪了谁,而是大家认为她是物资局的一个好管家,像一把漂亮的银锁。” 关兴听出了李世孝话中之意,就说:“女同志管事不免有些不灵活,你要多多帮她解释。” 回到家里,关兴就把李世孝对她的关心说了。胡理芬说:“他们城建局经常去我们那里办事,就好像我们物资局就是为他们服务的,无论是什么事都希望要抢先办,跟他们打商量都不行,你说他们出去了不关心我,还能关心谁呢?” 关兴知道胡理芬的这个地方是把很不好坐的位子,就安慰她说:“怕人说是搞不好工作的,只要我们按照规矩办事,就不怕谁哪个关心。” 胡理芬就说:“我也不是有意为难别人办事的,因为国家计划和县里的计划相差是很大的,国家计划小进来的物资就少,县里的计划多而且杂,所以落到我们计销股的头上,就是巧媳妇要做大家都能吃饱的饭菜,你说谁先吃谁后吃,谁多吃谁少吃?” 关兴感叹说道:“一个是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太慢;二个是我们县里缺少计划管理的制度,大家认为都是为了发展县里的经济,却忽视了全县的大局,所以我要催促徐局长尽快把这个管理制度制定出来。” “我建议你们计销股首先在内部统一形成一个规矩,那就是首先考虑的是年初的县里批复的计划,然后才是重要、急办的计划,然后再才是新立项目计划。再由办公室形成三类表格,发到各科室、股办去。这样一来,谁哪个来办事,随他去找哪一个说好话,都没有通融的渠道,你们的压力就减轻了。” 胡理芬第二天就把关兴说的建议说给股长听,股长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用文字建议的形式递到办公室。徐局长看了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是朱主任出的主意。于是就批示办公室立马就办,而且第二天下午就召开全局的员工的会议,把这个三类计划的表格详细说了一遍。 让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要把物资的计划供应分为三类,每个员工应该怎样向来办事的人解释这三类计划。有了这样的一个程序,以后来物资局办事的人就知道了办事的依据,再也不能胡搅蛮缠了。 很多以前不看好胡理芬升任副股长的,当看到胡理芬办事被人纠缠,听外人说她流言蜚语的时候,内心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可是局里采纳了她的建议,并在全局召开会议重点要求后,这些人就再也没有什么话说了,就觉得胡理芬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把个难办的事办好了。 月度总结的会上,徐局长就专门对胡理芬副股长提出了表扬,说:“我们大家都要像胡副股长这样,把单位的事当做自己的是来做。 有了问题,遇到困难要多想办法,不要动不动就往领导的面前推,或者是同事之间互相推诿。” 胡理芬后来体会到:难怪朱关兴能够遇事呈祥的、一步步走到县革委会副主任的位置上的,还是靠他本人的能力。这就是遇事多了解分析,才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才能让领导和同事满意,才能把事情办好。 第602章 起草经济发展汇报稿 到了月底,荆州地委发来通知,要求管计划的革委会副主任去开会,要准备好半年来各县市区经济发展实施的汇报。 关兴当时就要马副主任准备他的汇报稿,过了一天办公室的人把汇报材料给关兴看。关兴看了说:“这个是向上级领导汇报的,一定要重点讲清楚我们实施了哪些方面的工作,让领导首先有个大的、整体印象;再才是用数据说话,要列举出具体的数据;最后再写下半年我们的剩下要做的工作是什么,预计达到什么标准。” “你们以后写材料,不要搞以前那一套,前面是套话,中间来个大概加估计,后面来一些口号式的结尾。” 办公室的人就觉得有些为难,因为他的手上没有什么具体的数据。关兴就说:“好吧,你先放在这里,我马上到计委去专门弄这个事。” 到了下午,关兴就来到计委自己的办公室,要马副主任把主要领导找来,他就把上午接到的办公室写的材料给大家传阅。看完以后,关兴就问:“大家看了这份汇报材料,有什么想法和感受?” 几个副主任都认为:这个汇报材料好像没有把我们的工作完整地说出来。马副主任知道关兴肯定是不满意,就问:“朱主任,您说应该怎么写,我们再重新写。” 关兴说:“刚才有的主任说了,要把我们以前的工作完整地写出来,这样才能没有真实地反映我们的工作。我建议先由各分管的领导,把自己分管的方面工作写个小总结。” “这个小总结的内容必须要有这样几个方面:一是按照县里的经济发展方案,你所管辖的系统做了哪些事情,用条理性的话把他列出来;二是列出这些所做事情的进展的数据;三是从这个实施过程中有哪些启发和感受;四是下半年的工作准备怎样加强和改进。写好以后,再交到办公室去综合形成汇报材料。” 大家听了就觉得有些为难,因为平时只是按照计委、县领导的要求做事,没有做好数据的统计和整理,一下子要说得这样的具体详细,就有些困难。 关兴就告诉大家说:“这是个工作方法问题,我们做工作,就像一个社员种田一样,头脑中要有自己的划算,晴天做什么,雨天做什么,哪怕是一捆稻草,一堆闲土,都要把它算计好。再就是每天做了什么工作,有什么效果或是想法,都要用本子记下来。这样下来日积月累就形成了自己的工作特点,不会因为上面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而不知所措。” 马副主任就说:“听了朱主任的指点,我觉得受到很大启发。工作就是日积月累的过程,如果不注意积累整理,那就像猴子掰包谷,无论掰多少手里永远只有一个。在这上面,我们要向朱主任学习,不要等到有事了就催促下面人。”说完了大家就分头准备去了。 过了一天,办公室再把重新写的送来的汇报材料送来了,关兴看了内容是很充实了,但是还有些数据他却有些怀疑,又专门找主管的副主任核实,这才放了心。 关兴到荆州开会是头天下午去报到,第二天才开会。所以,他去会议接待处报了到,就想到陈光明同志家里去看望他俩老。可是关兴不知道陈光明同志现在住在哪里,就想先到办公室去打听一下。 办公室的人只说他在工会那边上班,具体住在哪里却不清楚。于是,关兴就往工会那边去打听。到了工会一块的办公室,就看了陈同志刚从里面出来。关兴就连忙上前叫了声陈主任,陈同志看见了关兴,很高兴的说:“你怎么来了?来开会的吗?” 关兴回答说:“是的,是来开会的。今儿报到,我刚一报到就想到您那里去看望您俩老呐。” 陈同志说:“我有点事,弄迟了,这不才下班吗,走到我哪里去吃饭。”于是,陈同志在前,关兴跟着就往陈同志家里去。 陈同志住在街道的对面,其实这里都是荆州地委的驻所,只是把办公区和生活区分开了。街道的一边是办公区,另一边是生活区。虽然都是平房,但是每户住的都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进了门关兴就大声向陈婶问好,并把在街上买的礼物给了陈婶。 陈婶见了关兴,嘴巴都合不拢。就说:“小朱啊,你怎么来的?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们了,很想你们的。” 关兴说:“我也是想您们,我今儿出门的时候,姆妈都交代我,要我到您们这里来看看,说请您们节假日回我们那里去做客呐。” “是想去呐,你看我们在松河待了大半辈子了,他老陈快退休了还调个新的地方,真是有些不习惯哦。”陈婶说。 陈同志进里屋放了东西,出来说:“我们这些人走到哪里都是家,这就叫做四海为家,是不是呐朱关兴同志?”说完就自己笑起来了。 关兴看到陈同志俩老都还是很开朗,就说:“是的,陈同志说的我也要记住,说不定哪天我和家里人也可能分开呐。” 陈婶一边做饭一边就问关兴:“小胡怀上了吗?当什么时候生娃儿?” 关兴就像向他姆妈汇报一样,说:“听医生说要当农历冬月尾,也就是阳历的十二月份呐。” 陈婶就说:“真是家发人兴啊,你们两人都在做事,还有姆妈在家里帮忙,里外都不需要担心了。” 关兴说:“还不是感谢您们俩老长期对我的关心啊,不然的话,我怎么能有今天这个样子呢?” 陈同志说:“你不能这样说,我们不能搞感恩戴德那一套,我们关心你是你对我们好,我们才互相关心。至于工作和进步,主要还是你自己的努力。特别是在外面不要向人说,xxx曾经对你怎么样。” 关兴说:“这个我知道的,但是在我心里是永远记住您们对我的恩情的。” 吃了饭,陈同志又和关兴单独说了会儿话。关兴把陈同志走后的事情大致说给了陈同志听,陈同志肯定地说:“你只要像这样努力地工作,遇事多动脑筋,以后还会有更重要的工作等你去做呐。” 天黑以后,关兴才离开陈同志的家。 第603章 要架设高压输变线路 第二天的会议是由熊副主任主持的,廖主任和有关部门的负责人都参加了。 会议首先是要各县市区的人汇报各地实施经济发展方案的情况,按照荆州区、沙市市再到各县的顺序进行。荆州区主要是讲如何搞城市建设的,沙市市重点讲了几个新的项目的建设和投产的事情,其中讲化纤纺织项目比较细。 接下来就是从南到北,各县来的人做汇报。松河县因为是最南边,所以就在沙市市的后面汇报。 关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汇报稿,按照四个方面汇报:一是上半年做的几个大的方面的工作。包括工商业、城市建设、农村发展和经贸供应等;二是用一些具体数据说明实施工作的进展:工商业方面,新建水泥厂,年底可以安装完成,明年投产。新建的百货大楼五一节已经开始营业。化肥厂新增了产品复混肥,灯泡厂上了汽车灯泡的项目,松江大曲正式更名为“白云边”,而且销量有了很大增长。 城市建设方面,建筑公司形成了全县的建筑行业的联合体,城区的主干道正在扩宽改造,新增了服务城市建设的建筑预制场。 农业方面,培训生产队“八大员”已经完全覆盖全县各个生产队,社员打米磨面不出队,抗旱排涝全部用柴油机和电动机,60%的生产队都有了手扶拖拉机,还有的办起了小企业、合作社。最后特别介绍了全县开办“一揽子”学校的做法。 经贸供应方面,信用社给生产队的贷款新增了两倍多,供销社提供的生活用品齐全,物资供应部门开拓了计划外的购销渠道,仅就钢筋、水泥这块就增长了四五倍。 后面关兴还有条理地说了工作的感受,那就是努力创造条件,抓住县级经济发展的关键,推动全县各行各业的稳步发展。 廖主任听到关兴说的“一揽子”学校,就插话问:“你等等,什么叫做一揽子学校?我还才听说呐。” 关兴就解释说:“就是为了把家庭妇女和女娃儿解放出来,提高小学生的入学率,我们要求各生产队办托儿班,大队办小学,有条件的地方大队之间联办中学,这样既保证了社员出工的上工率,又保证小学生的入学率,还能提高年青劳动力的文化程度。因为是从幼儿到学龄儿童再到初中都由大队为主开办,所以就叫一揽子学校。” 熊副主任也跟着说:“这个办法好,主要是创造了生产队办幼儿班的好办法。” 等其他各县说完了,就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虽然主持人没有做什么评价,但是从大家的眼神和口气中,关兴还是感觉到了与会人对自己汇报的松河县经济发展工作是认可。 吃了饭也没有休息,首先熊副主任对上午的汇报做了小结,认为各县市区都做得很好,特别肯定了荆州、沙市和松河县的工作。 接着廖主任讲话,廖主任说:“今天的会议是两个主题,一个是听取各县市区的汇报,二个是我们要做一项大的工程,那就是根据国家暂缓三线建设的决定,我们西南边的松河县境内的刘家场的农机、矿机等军工企业要暂缓生产军工产品,那么461电厂就要把多余的电送给地方。所以,我们今天开会就是商量架设高压输变线路的事。” 关兴听了心里就在划算,年初的时候县里新建水泥厂,还担心电力供应的问题,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来了,这就说明我们的经济方案是对路子的。 廖主任继续说:“省里建议我们先架设一条高压输变电线路,从松河到公安再到石首去,因为这几个县不像天沔地区靠近武汉,也不像荆沙地区有工商业基础优势,所以架设高压输变线路,就像是给我们的东南几个县安置一条动脉血液管道,将会极快推动这几个县的经济发展。” 西边的几个县也要抓住这个机会,多与三线建设的企业联系,因为他们要转向生产民用产品,所以荆门、京山、钟祥等县要与他们尽快形成联合体,最好的是把他们吸引过来。 北边的天沔地区虽然离三线建设的企业远,但是我们可以和他们搞技术、业务交流互助,来帮助他们转产,带动我们的经济发展。 最后,熊副主任布置了架设高压输变线路的工作:由地区革委会组织工程领导小组,成立专业施工队。经过估算大致需要七八个月的时间,才能基本架设完工,也就是说可以保证在明年的上半年送电吧。 他就说:“所涉及到的三个县主要是配合专业施工队搞好勘测、清理场地和动员人力的工作,要保证施工到哪里,哪里的各级负责人就要到场配合。因为高压输变线路可能要走直线,所以很多地方就没有道路,就需要我们地方上动员人力帮助人挑肩扛。这就像刚才朱关兴同志介绍的“一揽子”办事的方法,到了我们那个地方一切事情都要我们全部承担下来。” 听了熊副主任的布置,关兴首先表示要尽一切力量,配合专业施工队完成松河县境内的架设线路的任务,并且希望荆州水利电力学校多帮松河县培训一些实用人才。 在座的主管领导就插话说:“像朱关兴同志这样,既想到配合眼前工作,又联系长远的水利电力人才培养,就是具有发展眼光的表现。” 公安和石首两县的领导也表态,坚决配合好线路施工。散会就已经很迟了,关兴只是在街上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赶往车站去搭班车。 回到家里天就快黑了,但是他还是很兴奋地联想到与水利电力相关的一些事情,就坐在桌子边上一边想一边记下来,他要把这些想法汇报给李主任听,以便县里抓住这个机会来个更大的发展。 胡理芬看到关兴这样子,就问:“你们今儿开了什么会,回来后都还不能停下来呢?” 关兴说:“荆州地区组织我们要架设一条高压输变线路,从刘家场出发一直架设到石首县去,你说这是不是个重大的发展机会呢?所以我要把有这个有关联的事情想明白,明儿好向李主任汇报呐。” 胡理芬就感叹说:“你真是把一切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真是个新时代的好干部。” 关兴不管他是褒扬还是说反话,仍然一直把事情做完了才休息。 第604章 关兴建议新建电泵站 第二天一早上班,关兴就到李主任的办公室,专门把昨儿在地区开会的内容向他汇报。 李主任听关兴说,地委领导对松河县的工作很认可,李主任就说:“一个是我们的工作做得很细、很扎实,二个是计委对这次向地委汇报做得很全面,有说服力,这也要向其他同志、部门强调,以后向上级汇报工作都要像计委这样做。” 接着关兴就把由荆州负责,帮我们松河、公安、石首三个县架设一条高压输变线路的事汇报给李主任。李主任听了说:“这是好事啊,免得我们缺电要自己上门去找461电厂了。” 关兴说:“具体架设线路的事情不需要我们管,地区专门成立一个施工专业队,我们只是负责配合他们,提供场地、动员人力等配套工作。” 李主任一边记着笔记一边说:“这些配合的事情还是很复杂的,我还要召开一个专门会议,把它落实下来。” 关兴回应说:“是的,我们是要召开一个由县里主要领导参加的,向各相关部门作介绍的动员会。”接着他又说,“我想,在这方面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设想做这样几件事,我说了你看怎么样?” 李主任说:“你说吧,你有什么新的想法,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关兴说:“因为这是从我们境内经过的第一条高压输变线路,而且是直接为我们所用的,我首先想到是与之相关的电力实用人才,我估计我们的电力部门是很缺乏的,所以我当时在会上就提出了,要求荆州水利电力学校,要多帮我们培训这样的人才。我们县里就要主动去联系他们,不要有了高压电却不能落地运用。” 李主任说:“这确实很重要的一件事,在会上要作为一个重要的议题拿出来讨论。” 关兴继续说:“既然是有了高压电,我想是不是可以在容易内涝干旱的地区,搞几处防洪排涝、抗旱灌溉的大型水泵站。” 李主任说:“这个我好像还没有听说过,这种大型水泵站是怎么回事呢?” 关兴说:“我在政法学院读书、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见过,就是把大功率的水泵安置在地形低洼的江河排水处,通过人工挖好的排水渠,把短时间积蓄的内涝快速的排出去。” “有了这个大功率的水泵排涝,就不用担心农田被内积水受涝减产了。” 李主任听了就说:“这可是个大事,我们得要找水电部门懂技术的人问问,如果能实现这个设想的话,那我们每年的粮棉产量至少得要增加五分之一。” 关兴同意李主任的想法,认为先找水电两个部门的技术人员先了解一下,再做打算。 关兴又说:“既然我们有了充足的电力,那么就要想到与之配套的发展。比如建设变电站所的计划,是不是要把容量扩大一些。再就是架线、用电的设备也要跟得上,比如水泥电杆问题就迫在眉睫。听说县里建筑公司成立了一个建筑预制场,我想就应该要他们多在建筑和电力设施预制件上着手。” 李主任听了关兴说的这些建议,真是兴奋得不得了。连忙通知其他几个副主任,说要下午召开革委会的重要会议,专门研究讨论关兴的这些提议。 关兴看到李主任对自己的这些提议很重视,也感到李主任是个胸怀阔大、有眼光、想办事的好领导,这就是知遇之情吧。如果下属有什么好的建议、想法,而上级却嫉才妒能不予以理睬,那就不会再有人愿意热心建议了。 下午只是县革委会主要领导的会议,除了五个革委会领导外,再就是办公室主任在旁边做记录。 李主任首先就要关兴把他在荆州地委开会的内容作了传达,然后就要各位副主任说说自己的感受。大家都一致表示要紧密配合架设高压输变线路的过程,不拖架线工程的后腿。 李主任就进一步启发说:“以前我们制订县里经济发展方案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国家的经济形势发展这么快,特别是电力供应来得这么快,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大家有不有新的发展思路呢?” 李主任这样一问,几个副主任就陷入了沉思中,其中主管工业的雷副主任就说:“我们可以在今年底明年初,考虑增办一些小型工厂。” 主管城乡建设的副主任说:“我们可以加快各公社输变电站所的建设,尽快把民用电送到生产队去。” 李主任说:“大家的想法都很好,现在我们有一个更大的想法,那就是在增扩公社变电站所容量的基础上,搞几个大型抗旱排涝的泵站,建成以后就会把一些有名的水患窝子解决掉。具体是个什么情形,请朱副主任来向大家介绍说明。” 关兴又把上午对李主任说的话说了一遍,而且举例说明武汉的汉南区、汉阳县就是这样排涝的,还有天沔地区就建成几处排灌站,都是大功率的电泵排水的。 听这样一说,主管农业的副主任就来了兴趣,想了想说:“我们松河县境内最紧要的就是以湖区为主,围湖造田新开垦的农田。比如北边同太湖、南边的沙牛湖、西北边的马鞍湖,只要一下暴雨,这些地方就要内涝,像以往用人力或是柴油机排水的话,多则十天半月,少则也要一周左右。等把内积水排完,棉花苗、秧苗都基本淹死了,只能改种其他作物,严重的还影响到社员的居住和生活。” 大家听了关兴和主管农业的副主任的介绍,都立马认识到了,要改变县里农业生产的面貌,安装大功率电泵机是一件大事,都举双手赞成。于是李主任就决定,先由计委找水利电力部门的技术人员,弄清楚安装大功率电泵排水有些什么要求,再要办公室发通知召开农业、水利、电力、城建等局办的负责人会议,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第605章 起草新建电泵站报告 散会后,关兴回到计委办公室,就把计委的几个副主任找来,首先传达了荆州地区的会议精神,再又把上午县革委会开会初步商议的内容作了介绍。接着说:“现在具体谋划、实施这些事就落在了我们计委的身上,所以请各位说说自己的想法。” 马副主任说:“架设高压输变线路的事,我们只要做好穿针引线的联络工作就行了,具体办事还得要涉及到的局办和下面公社。至于在我们县境内新建安装大型电泵设备,这还得要咨询技术人员,再才能申请项目。” 其他几个人都同意。 关兴就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就把水利电力部门的技术员找来咨询一下。如果他们认为能行,我们就请他们起草一个大致的方案,我们再按照这个方案,向荆州请示立项。” 第二天马副主任就分别请来水利电力部门的两位技术员,电力部门来的是电力局主管技术的领导,水利部门来的是设计室的主任。 关兴很客气地请他们坐下后,就先向他们介绍了由荆州地区牵头,为松河、公安、石首架设高压输变线路的事。两人听了这个消息,就感到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机会。 关兴说:“今天找你们二位专家来,就是想向你们咨询几件事情。一是我们要把高压电落地输送到我们的变电站所,需要做哪些器材的准备,我们弄清这些后,计委就好向县革委会递交设计实施方案;第二个是我们想在有了高压电的基础上,建几个大型电泵站,解决我们县域内的内涝水窝子问题。” 电力部门的技术主管就说:“一般把10kv-220kv以上称为高压电,如果是低压电的话,像公社、生产队那样的低压电可以用木杆子架设输送,但是高压电必须要用三米以上的水泥电杆输送,所以我们就得要购买或是制造水泥电杆,还有电缆得要按照输送电压要求配置。” 水利部门的技术员说:“建设安装大型电泵设备,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工程,有了高压电只是一个基本的条件。最主要是要立项以后,向制造这样的机械设备的大厂订制机器。液压油箱、大功率电机和粗口径水泵这是主要的设备。如果立项以后,还得要请省级的水利设计部门设计。” 关兴听了这两位技术员的介绍,心里就感到这是一些很复杂、很难办的事情。就说:“我们现在只是向你们了解这些技术问题,既然我们想动手做这几件事,那就要一步步来。如果能够立项成功的话,那就还得要你们这些重要部门通力合作。” 送走了两位技术员后,关兴就把他们所说的内容整理了一下,要马副主任写成一个向县革委会汇报的简报。在简报的结尾分条说明这两件事实施的办法:高压输送的水泥电杆必须要分两步走,一是由物资局到荆沙地区预定一部分,另外就是要加快本县建筑预制场的投产,解决后面需要的水泥电杆,至于电缆等材料要物资局先行采购。 第二件事:新建安装大功率水电泵,要由县里写请示报告,向荆州专署和省里请示立项,如果省里能及时批复的话,再才是请省水利设计室,设计电泵站的建设安装方案。 计委把简报送给李主任,李主任认为事情虽然很复杂,但是事在人为,今年走不通明年接着走,既然是必须要做的事,我们就要有坚持把事情办好的决心。 于是,县革委会办公室就下发了通知,要求电力局、水利局、农业局、物资局和计委的主要领导开会,商议这些事情。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大家都一致认为要抓住这个机会,在水利、电力和农业方面来一个大的发展。 具体安排是,先由计委向荆州专署问清楚申请立项的程序,再由水利、电力部门联合起草一个新建大型水泵站的申请报告,最后由计委出面申请立项。 会后,关兴就联系专属的熊副主任,说明了县里想新建大型水泵站的事,希望他能告诉怎样申请立项的程序。 熊副主任说:“你们首先由水利、电力部门起草一个新建大型电泵站的申请,再拿到我们这里来审核一下,我们认为必须新建,而且有条件新建就给你们签署一个专署的意见,你们再把这个申请报告拿到省里去,先找省计委审核、批复,再找省水利厅立项,最后才是找水利设计院设计新建方案,然后才是到指定的机械制造厂订制设备。” “这个程序走下来得要几个月,而且还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你们首先心里要有思想准备。” 关兴一边听一边把这些细节记下来,然后表态说:“有了您的指点,我们就有了信心,我有准备多说话、多跑路,一定要把这事办好,因为这是涉及到地方发展的千秋大计。” 熊副主任觉得松河县办事是很有气魄的,就鼓励了几句才放下电话。 接下来关兴就按照熊副主任指点路径,一面要水利、电力部门起草新建大型电泵站的请示报告,一面要电力局开列本地高压电输送设备的购买清单,让物资局尽快到外面去预定或是购买。 两个部门的请示报告拿出来以后,关兴就带着马副主任往荆州专署去,把请示报告递交给熊副主任,熊副主任说:“你们先回去,我还得要把你们的报告拿给专署的水利、电力部门看,要征询他们的意见,我才能给你签署、批复意见的。” 关兴和马副主任又到沙市几个与水电有关的工厂和预制场去看了一圈,晚上才回到县里。 接下来,关兴就要马副主任安排七月份的季度经济发展实施行动的评价工作,他要趁着经济发展的大局势,督促各部门加快实施的进度,以便为冬春的水利、电力工程实施做准备。 第606章 到荆州签署请示报告 过了一个周,关兴给荆州专署熊副主任打电话,询问松河县请示报告的事,熊副主任说:“我们征询了水利电力部门的意见,他们认为你们的想法很好,但是根据你们县里的财力,是不是可以把三处新建大型电泵站,分为两步或者三步走,两年或者三年建成。” 关兴听了说:“您说的这个建议很重要,我们也还没有真正了解新建一处电泵站需要多少钱,如果上一级水利电部门这样提醒,那就说明新建这个电泵站是有巨大开支的。我们接受这个建议,那就把它修改成一年试建一处,第二年再总结经验完成其他两处的新建,您看行不行?” 熊副主任完全同意这样的设想,就说:“那你们马上来人,就在我们这里修改以后,我们签字批复了,你们就好上报省里吧。” 关兴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李主任,李主任就说:“那就按照这个想法,你带人去荆州和省里办理吧,反正要一鼓作气、不松懈地把这事的程序走完。” 说这话就已经到了七月末,关兴心里想:如果现在向省里递交报告,运气好的话,最好是在入冬前能得到批复,那样我们县里就可以制订冬季农闲水利实施工程了。 于是,他就带着马副主任马不停蹄地先到荆州,把请示报告修改好以后,专署签了意见,盖了章,再往武汉去。 到武汉已经是很晚了,他们在驻汉办落下脚,就与关老师和顾楚南联系。因为关兴心里清楚:关老师现在是洪山区的副主任,顾楚南是青山区的办公室主任,那就是自己办事的最好的引路人。 关老师给关兴回电话说:“最近有点忙,你如果有事要找我的话,就到洪山区革委会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顾楚南来电话说:“只能晚上约到一起吃饭,白天要跟着领导出去办事。” 关兴听了两处的电话,就对马副主任说:“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到洪山区革委会去找我的老师关主任,再到了晚上与我的同学联系,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和我们在一起聚聚。” 关兴和马副主任搭车到洪山区革委会的时候,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关老师在办公室接待别人,负责接待的秘书就要他们在旁边休息室等一会儿。 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关老师才送走了办事的人。秘书要关兴他们去关老师办公室去。 关兴和马副主任走进关老师的办公室,关老师站起身来给他们让了座,就问:“朱关兴,你们来有什么事吗?我这几天有点忙,等会下午还要到外面去参加一个会的。” 关兴就说:“本来是不想来打扰您的,因为我们荆州专署马上要从刘家场给我们松河、公安、石首三县架设一条高压输变线路,我们县里想在冬闲的时候新建大型电泵站,解决几个低洼地区的排水问题。来找您打听一下,我们的请示立项的报告应该找省计委还是找水利厅?不知您有不有这方面熟悉的人?” 关老师听了就说:“这个可是一个大工程呐,我也不知道省里会不会同意立项,不过,我们周边几个县市都在新建这样的电泵站,只要你们县里申请的话,我想问题应该不大的。”他想了想说,“我有个老同事现在在省农业厅,我打电话帮你们问一问。” 说完就拿起电话打到省农业厅找那个同事,那边听了关老师说的事,就回话说:“这个事首先得要找省计委递交请示报告,省计委批复以后才能找水利厅立项的。” 关老师得到这个回话以后,就对关兴说:“你还是去找顾楚南吧,他现在可能与你们以前的几个同学有联系,要他帮你想办法那是不会有问题的。” 关兴听了很感激关老师,就说:“你很忙,我感谢您帮我联系这事,我就不打扰您了。”说完两人就告辞出来了。 搭车回到驻汉办,关兴心里就有一些小把握,因为听关老师的口气,顾楚南现在估计是联络的面很广的,应该由他出面帮助联系,问题是不会很大的。想到这里,关兴就对马副主任说:“我们现在就在这里休息,只有守株待兔等他晚上的电话了。” 马副主任说:“您这一来几个电话就把路子弄清楚了,如果是我们来办这事,跑断腿都不一定有什么效果呐。” 关兴说:“您出门跑几次以后,也就知道办事的路径了,慢慢也就认识一些人了。” 等到晚上下班的时候,顾楚南那边没有什么音讯,关兴估计他可能是有什么事办的不能脱身,就说:“我们先吃饭吧,不能痴人等接客的,把肚子饿坏了哦。” 吃过饭,关兴正准备洗澡,接待处的人说:“有人打电话找您。” 关兴连忙出来接电话,听到是顾楚南打来的。就说:“你是不是很忙啊?我还怕你把我们给忘了呢?” 顾楚南说:“怎么会忘了呢?你们是住在汉阳郭茨口那里吧?我现在就在大桥不远的琴台附近,我给你说个地址,你坐车来找我吧。” 关兴答应了,放下电话就准备出门,想了想还是叫上了马副主任一起去,因为他想以后自己如果不能来的话,可以再直接派马副主任带人来就好办了。 关兴和马副主任打了一辆出租车,向司机说了要去的地方,因为搭车去他是找不到的。 到了地方,关兴他们刚下车,就看见顾楚南在路灯下招手。关兴看到顾楚南就像已经跨进了省计委的大门一样,心里激动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就很高亢的。顾楚南说:“关兴听说你又升职了,真是一年一步平步青云咯!” 关兴说:“那里哦,那里有你顾大主任厉害哟,你像这样不马上就到省委去了吗!” 顾楚南把关兴他们领进饭馆里,坐下后就问:“你们这次来武汉是要办什么事呢?我白天很忙,在电话里也没有时间问你。” 关兴就把要新建大型电泵站的是说了一遍,并说:“找你就是问你,有没有能帮我们联系的路子,听关老师帮我们打听说,先要到省计委立项才行。” 顾楚南说:“你是主管县计委的,那你们就没有与省计委发生过关系吗?” 关兴回答说:“我们只是一个县里的机构,最多也就是与荆州联系得上呐。” 顾楚南想了想说:“那我得要明天打个电话问清楚了,再给你回话。但是你可以去找我们以前同学杨玉红,你忘了没有?” 关兴说:“记得啊,怎么会忘呢!就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干什么呐。” 顾楚南说:“她就在省计委的一个部门上班,我把她的办公室电话告诉你。” 顾楚南又点几个菜几个人吃了宵夜才散。 第607章 到计委递交请示报告 第二天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顾楚南才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帮关兴他们打听清楚了,只需要拿上由县里和荆州专署两级签署的请示报告,递交给省计委就行了,不过,他建议还是要找到杨玉红帮他们一起去递交最好。 关兴听了就算计了一下,现在从汉阳搭车到武昌去,恐怕是不能在下班前赶到了。于是就决定明天上午去,但是这个时间还是可以打电话联系一下杨玉红的。 关兴打了几次杨玉红办公室的电话都是占线,他就等在旁边,过了十多分钟,看看手表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了。不死心再拨一次看看,这次电话通了,关兴就很谨慎地问对方是哪一位?能不能帮忙找一下杨玉红同志? 那边就问:“你是谁?找她干嘛?” 关兴回答说:“我是她的同学朱关兴,请你帮我找她一下行吗?” 那边一听是朱关兴,就立马大声说:“啊哟,你是朱关兴啊,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呢?我就是杨玉红。” 关兴说:“是昨儿晚上顾楚南告诉我的,白天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就没敢给你打电话,现在快要下班了,我才试着打打看的。” “哎呀,你怎么这么谨慎呢?什么时候不可以给我打电话呢?”杨玉红埋怨说。 接着杨玉红就问了关兴他们住在哪里,为么事到武汉来的。关兴就把来向省计委递交新建大型电泵站的请示报告的事说了一遍,杨玉红听了就说:“今天已经下班了,你们明天上午来吧。”并且告诉了关兴怎样搭车,到哪里能找她,说是去了她会陪他们一起去递交报告的。 关兴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说再见,那边杨玉红就笑着说:“你朱关兴还这么客气,再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联系了。” 第二天,关兴他们很顺利地来到杨玉红办公的地方,省计委的办公室和其他委办在一起,在第九层。关兴和马副主任在上电梯的时候,马副主任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坐电梯呐,好像有点晕的感觉。”关兴说:“你第一次可能是这样的,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到了第九层,杨玉红就在走廊里等着他们。关兴看到杨玉红的办公室上面的标牌写的是:计财处,他心里想:是不是计委里面管计划材料经费核算的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项目只要批复了,下一步就更加好办了。 关兴他们进了办公室,见里面只有一个年青人在写什么。杨玉红就说:“这是她们办公室负责联络的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 关兴就要马副主任把已经签了字的请示报告拿给杨玉红看,杨玉红看了说:“好吧,你们坐会儿喝点水了,我带你们去找计划处。” 杨玉红就问关兴现在的情况,关兴就简单地把自己回去以后的大致情况说一下。杨玉红感叹地说:“当时如果你是听关老师的,留在武汉多好啊,我们几个虽然在这里没有你在下面掌管大事,但是也还算是混得不差吧。” 关兴说:“你们本来就是武汉的人,所以理所当然应该在这里做事。你看我是下面县里的人,家里人都在乡下,不管怎么说,不能忘了本吧。” 杨玉红听了关兴的话,很是感动,就说:“你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现在听你说这话,我们仍然是要向你学习,确实是不能忘本,没有国家的培养,哪里有我们的今天呐!” 说完就带着他们到计划处去,计划处的处长是个中年人,杨玉红对他是很客气的,就向处长介绍了关兴他们俩。关兴就从包里拿出了申请立项的报告,递给了处长。 处长接过报告大致看了一遍说:“你们是荆州松河县来的,你们的请示报告我收下了,但是要等下个月计委领导审核以后,再交到省委批复才能立项的,你们回去等候批复与否的消息吧。” 关兴就说:“感谢您收下我们的报告,我们回去下个月能不能找您询问呢?” 杨玉红就对处长说:“这是我在大学的同学,您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就告诉我也行的。” 处长说:“那好,到时候一有消息我就先告诉杨副主任吧。” 杨玉红领着关兴他们出来后,就说:“这个请示报告应该问题不大,因为现在国家和省里都在逐渐恢复以前的秩序,而且对于下面的经济建设支持力度也是很大的。” 说完就要关兴他们等会儿,她下了班一起吃饭。关兴说:“你也很忙,吃饭就不必要了,我们也还有事要办,下次来我请你们几个吃饭吧。”说完就告辞出来了。 回到驻汉办已经是下午了,关兴和马副主任吃了饭,就商量着明天回县里。关兴就说:“马副主任,你来武汉也不多,我们这个时候是不是到汉口去逛逛,也好给你家里的婆娘娃儿带点折实。” 两人就搭车往汉口解放路去,这些地方关兴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在这里读书的时候,顾楚南带着他们来做过社会实践的。 两人溜达到很晚了才回来,肚子有点饿了,就问食堂还有没有吃的。这时驻汉办负责人就出来说:“朱主任,我一直在等您回来呐,我们已经准备了饭菜,只等您们回来的。” 关兴以前也多次来这里停留,但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接待,心想可能自己现在是县里的领导,驻汉办的人有规定必须要接待的。 于是关兴就和马副主任一起到食堂去吃饭,饭菜很丰盛,还有两个具体办事的人一起陪他们。 马副主任说:“我这是搭了朱主任的便宜,感谢驻汉办的领导接待了。” 几个人吃饭喝酒到十点多钟才结束,第二天关兴和马副主任就搭车回了县里。回到单位,马副主任把这次跟朱主任出差的经历详细说给其他几个副主任听,大家都感叹:朱主任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无论是在荆州,还是在武汉都能一呼百应,以后可能还要走出我们松河去呐。 第608章 看望架高压线的工人 县里下去评价经济发展方案实施情况的小组,分南北两片正在进行工作,关兴想实地走几个地方看看。他要马副主任看北边,自己就往南边去。 他想先到刘家场和西斋公社去看看,因为那里一个是正在架设高压输变线的地方,一个是撤区并社的试点地。他就带着一个联络员,两人搭车去刘家场。 先到新建的水泥厂看了看,建筑工人正在搞厂房的内部装修,外面的烧制罐和运送管道全部都安装完成了。看了水泥厂的进度他心里感到很满意,可能年前就可以投产。 接着他就到刘家场镇那边去,了解架设高压输变线的进展怎样。走到镇革委会的办公室,主任看到关兴两人进来了,起先还有点惊奇,说:“朱副主任,你怎么就这样来了?怎么没有事先来个电话?” “哎呀,我来个电话干嘛呢?是不是要来个鸣锣开道哦。”说着就坐了下来。继续说,“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架设高压输变线路的事,现在有什么进展了。” 主任就连忙向他汇报说:“荆州派来的施工专业队已经住下来了,我们镇里给他们专门安排了办公、生活的地方,他们现在按照勘察的路线正在施工呐。” 关兴说:“那你领我们去看看他们吧。”说着就站起身来,要往外面走。 主任说:“你有这么着急吗?就在我们这里吃了中饭再去吧。” 关兴说:“我们先工作再吃饭吧,人家在做事,如果我们不去看看,那就等于没有把这事放在重要位置呐。” 主任就走在前面,出了镇革委会的门,就转向山边的一道小桥走去。主任用手指着说:“他们办公、生活的地方就在对面的山上,走过去得要一个小时。” 关兴他们走到那里确实用了很长时间,但是进去后只见到一个留守的人在那里写着什么。主任就问:“你好,请问你们施工队到外面去做事了吗?怎么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留守的人说:“是的,他们每天早晨出去,晚上才能回来。” 主任就指着关兴说:“这是我们县革委会的朱副主任,专程来看望你们施工队的,这几天他们在哪里施工?” “他们在离这里十多里外的山里架铁塔,说是要赶在山里下雨上冻前把铁塔架出来呐。”那人回答说。 关兴就问:“那他们上下工有不有专门的交通车呢?你们在这里生活有什么困难吗?” 那人看了看关兴,就说:“我们有一辆运送器材的卡车,还有一辆坐人员的带棚子的车。生活上就是没有洗热水澡的设备,如果能帮我们搭建个大棚子就好了,那就可以充当临时洗澡堂子。” 关兴说:“这个就请镇革委会的主任帮你们解决吧,每天在山上穿行流汗,一定要洗热水澡。”想了想说,“他们在外面吃饭怎么解决的?回来有人做饭吗?” 那人说:“在外面就是找当地的人家帮忙做饭,然后给他们钱和票,回来后就是临时在外面吃一点。” 关兴就和主任商量说:“是不是在这里找几个人帮他们做早晚的饭菜,你想一天劳动了,不能吃饱喝好,那第二天就不能恢复体力了。” 主任听了就把这两件事记下来,答应一定要解决好。离开的时候,关兴又对那人说:“晚上你们施工队回来以后,请你代我问候他们,就说再有什么困难就找镇革委会好吗?” 那人听了很感激,把关兴他们送了出来。回到镇革委会,关兴说:“他们虽然是被派来架设高压线路的,但是他们是在为我们做事,我们应该像对待家里请的匠人一样客气,服务周到。” 吃了饭,关兴就和联络员一起搭车往西斋公社去。西斋公社他是比较熟悉的,所以他们先没有到公社去,而是先到公社附近的生产队去看看。 就在离公社不远的地方,关兴要客车停下,他们两人下了车,就往路边上的一个生产队走去,一问才知道这里是西斋公社的联合大队。 关兴就在路边找一个家里有老人的问:“您这里是联合大队的第几生产队?到您们仓库怎么走?” 老人一一告诉了关兴他们,关兴就按照老人指的路去找生产队的队长。见到队长后,联络员就告诉队长说:“这是我们县革委会的朱副主任,今天专门来看看你们生产队和大队的生产、生活情况的。” 生产队队长听了就说:“那我领您们到我们大队去吧?” 关兴说:“先不要着急,我们先看看你们队里好吗?” 生产队队长就领着关兴他们沿着生产大道,随着田地边走边介绍;他说他们是联合7队,一部分是山地,一部分是平地,山地上从去年开始试种了烟叶,平地主要是种棉花和水稻。 关兴就问:“你们队里办托儿班了吗?学生是不是都上学了?” 队长说:“托儿班这个月才开始办,就在对面社员家里。”关兴他们就跟着队长去看托儿班。 还没有到那户社员家,就听到里面传出唱儿歌的声音,关兴就问:“社员对这个托儿班有什么反映呢?” 队长说:“起先有些不信任,生怕娃儿们在一起打架,后来看老师带的很好这才放了心。” 关兴他们在门前看到堂屋里有十多个娃儿在活动,就没有进去。这时路上有人走来,队长就说:“正好,这是我们大队的民兵连长,您们就跟他到大队部去吧。” 队长把关兴他们介绍给了民兵连长,就跟着一直往大队部走去。到了大队部,关兴就询问支书:“你们联合大队的卫生室办起来了吗?小学校办的怎么样?” 大队支书都一一作了回答,关兴就要支书带他们去学校和卫生室看看。 联合大队的学校和卫生室都在一处,学校里的学生正在操场上搞活动,关兴觉得还办的很好的。卫生室就在学校的旁边,进去看到里面有病人在看病,有人在输液,一切都是很有条理的。 这时从外面来了公社的人,原来是民兵连长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了公社,公社就连忙来人了。 来的人一看到关兴他们,老远就很亲近地叫朱主任。关兴一看是原来在大岩咀一起工作过的胡主任,关兴也感到很高兴,就一同往西斋公社去了。 第609章 山地存在的发展问题 西斋公社是以前的西斋区变来的,所以地方就很大,包括以前的四个小公社。刚开始是黄明天在这里任公社革委会主任,后来黄明天调回农业局任副局长,现在就是原来大岩咀的胡副主任任主任。 他是开的吉普车来的,关兴两人坐上吉普车,就听胡主任介绍沿途西斋公社的情况。 关兴看到西斋公社被县级公路串连着,一边是山地另一边少有一些平原。 胡主任就对关兴说:“现在整个公社的发展都动起来了,因为以前大岩咀那边县里建棉纺厂,所以关兴在那里任职时比这边行动早,因此相比而言那边就发展快。” 关兴说:“你也可以借鉴大岩咀那边的经验,把这边落后的山村生产队调动起来嘛。” 胡主任就有些抱怨地说:“这边的大队以山地为主,都只是按照传统的方式耕种,很少形成特点的种植业,更不要说养殖业了。他们的生活还是以吃苞米、洋芋和红苕为主。” 关兴就说:“他们和下面平地的生产队相比,有哪些不同的地方呢?有什么优势能够让他们和平地的生产队形成经济联合体的?” 这样一问,就引起了胡主任的思考。想了想就说:“他们农闲的时候多,一般把苞米、洋芋和红苕收了以后,就基本上没有事了。下面平地的生产队还要搞农闲水利建设,他们就没有这一项任务。再就是农闲的时候他们有手艺的就到外地去做些临时手工,弄点钱、换点米面回来,好作为冬天、过年的食物。” 关兴听了就说:“这就是他们的优势嘛,你想想:如果他们能把这段时间用好,也不一定就比下面平地生产队种田的收入差呐。” 说着话,吉普车已经到了公社门前的场地上停下了。关兴他们几个人下了车,进公社里坐下,胡主任就一面倒茶一面要在公社的主要领导来见关兴。 关兴和这些几个主要领导打了招呼,就接着刚才在车上说的话题,提问说:“现在公社的几个主要领导都在,你们再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解决好西斋境内,大队之间、生产队之间发展不平衡的问题。” 胡主任就接着说:“除了我刚才在车上向您说的种植、生活不平衡外,还有物质资源也有差别。山上的沙土、岩石卖不出钱来,集体经济落后,所以引起教育和卫生发展也很差。” 其他的干部也说:“好多大队到生产队行走的路都没有,还是几十年前的那种只能走一个人的人行路。” “交通工具主要是靠步行,人挑肩扛搞不好就有受伤的,家里如果有人患病,出山本来就不容易,治病就更不要说了。” 关兴听了这些问题后,就归纳起来说:“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生产方式问题,如果把生产方式解决好了,他们的生产和生活条件就会自然改善了。” 接着就面对胡主任说:“你想想,我刚到大岩咀去的时候,那里的情况你是熟悉的,他们相比现在这些落后的生产队有不有区别呢?但是现在你们再去看他们,又与现在的这些生产队相比,有了多大的变化?” 关兴这样一问,胡主任就说:“是的,您刚到我们大岩咀的时候,先是大雪封山,里面的人没有办法出来,是您带着我们铲雪、修路,才有了大队之间的大道。后来又帮他们改变种植的作物,引进种植的新品种烟叶,还联系水库管理处,协调好打鱼卖鱼的事。” 胡主任越说越感到自己现在的问题了,就停下来不好再说下去了。 关兴就开导说:“是这样的,首先是要把各生产队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让他们把自己出入的必经之路修好,再才是把他们引出山去,利用好农闲的时间,发挥他们的特长和优势,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比如有的会制作蓑衣,有的会制作斗笠,这不是生财之道吗?让他们组织起来,到外面去给人家做,或是在集镇、路边设置摊点,专卖这些小用品,你们说这有什么困难的呢?” 有人提出来说:“以前我们也给他们出过这些主意,但是有的人出去做几天就回来了,说是怕人家把他们当当做投机倒把的抓了。” 关兴说:“这就有一个变通的问题呀,你们让他们组织起来成立合作社,再由大队或是公社给他们开个证明、开个介绍信拿在手上,那不就成了光明正大的组织和行业了吗?” “他们出外做事,可以按天、按件收钱,回来后给生产队一点提留,那不就生产队也有了收入,他们自己也有了余钱了!” 胡主任就把关兴讲的这些思路赶忙记下来,还加了几条说:“再就是您以前的做法,干部要层层包队,一边试点一边推广。” 关兴说:“是啊,这就是我们历来在各行各业做事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哟。” 说了这些,其他的干部就看着关兴,觉得他好像是个很有能耐的智者,无论什么困难和问题都能化解的人。 关兴说:“你们也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从一个中学生开始,在生产队一点一滴慢慢学习,天天读书、读报,不断积累起来的一些小办法而已。如果你们能像我说的这样做,在工作中学习、研究,不断总结,也会成为一个很有办法的人的。” 说了一会话,天色就很晚了。胡主任要食堂做了饭菜,招待关兴他们吃了饭,就要留他们在这里过夜。 关兴说:“既然是不能回县里去了,那我们就到大岩咀那边去看看吧,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去了。” 胡主任就安排吉普车把大家送过去,关兴说:“不必要呐,我们还是骑自行车吧,那样就可以随便看看沿途的风光,还可以了解一下生产队的情况。” 胡主任就和关兴他俩骑上自行车,不慌不忙地往大岩咀方向骑去。 第610章 新发展带来了新问题 几个人骑到大岩咀的时候,正是黄昏。只见公路两边灯火一片,一边是客运站的路灯,另一边是棉纺厂厂房的灯光。骑着往里面走,就看到路两边平山大队社员家家户户照明的电灯。关兴觉得就晚上这一景观丝毫不比县城大街上差。 到了大岩咀的小公社,现在叫着管理区(有的叫片区),以前大岩咀公社的周副主任出来迎接,因为他现在是这个管理区的负责人了。 几个人把自行车停好,关兴就在围着小镇转了一圈,接着再往大道上走,边走边看。因为棉纺厂员工和小镇上的居民,眼前看到已经胜过了刘家场集镇的热闹。 往前走就走到了平山二队后面的学校和医院,周主任介绍说:“我们这里的学校已经是从小学到初中各个年级都有了,加上以前各大队办的小学,现在又在各小队办的托儿班,教育干事把它叫做‘一揽子’学校。” 关兴高兴地说:“这样就很好,很好,我们就是要让能读书的小娃儿都上学,你们想想,以后我们各地的机械多了,电气化的设备多了,青年人不识字、没有文化行吗?不行的!” 再往医院那边走,那是一个小两层的结构,下面亮着灯的是门诊部,上面写着“住院部”,就是正规的医院了,按照以前公社的规格这里应该只办卫生院就行了,可是因为棉纺厂在这里,人多就需要很好的医疗条件才合适,所以这里人们把它看作是第四人民医院呐。 关兴听着周主任的介绍,真正感受到了县里经济发展的步伐之快。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刚好下班的棉纺厂的职工,有几个相约去镇上的小馆子吃宵夜的。 回到大岩咀管理区,关兴就问:“现在山里面的其他几个大队怎么样?有变化吗?” 周主任说:“平山大队现在主要以为棉纺厂服务为主,附带做一些砂石和石灰的经营。高山大队自从换上了新品种的果树,各生产队的生产就比较稳定了,再加上他们很多人在镇山开小馆子、小旅店,还有的经营砂石和石灰,完全改变了以前的状况。这里最厉害的就是北山大队,他们以种植烟叶为主,已经有了自己的运输队,烟叶和打的鲜鱼就直接拉到山外去了。” 关兴听了说:“这就是发展经济的效果,这就是集体经济的力量呐。如果不是办集体、不是办人民公社,你们说,谁能有这个能耐把大家组织起来呢?” 接着,关兴就提问说:“那现在这里还有没有出现新的问题和困难呢?” 周主任想了想说:“有几个小问题,我讲出来您和胡主任帮我们斟酌一下,看应该想什么办法解决。” 胡主任说:“那你就说出来我们一起听听吧。” 周主任说:“第一个就是高山大队,他们的社员现在基本上分成了三种人,一种是在家里管理果树的,一种是经营砂石和石灰的,再一种人就是在镇上经营小馆子和小旅店的。在外面搞经营的都有生产队派的人管理账目,经营的人还是记工分,可是在队里管理果树的人,认为他们在外面经营的人,要比他们在家里的人划算,一个是有吃有喝,还有时可以得点外水。所以,到了果子成熟要采摘的时候,大家的积极性就不高,有时候要赶早赶晚采摘下来去卖,不然就会坏掉。” 胡主任说:“这个时候,干部就要带头呗。” “干部就想了个办法:按照果树的多少和山地的大小,把它包给一家一户,采摘完了记多少公分。结果有的一天一家人采摘,平均每个人记了两个多工。外面经营的人知道了,就提意见说:这像是以前搞单干一样,那还叫什么集体呢?”周主任说到这里,就停下来问,“您们说,像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处理?他们大队干部说给我听,我也只是说,反正采摘果子也就那么几天,为了不让果子坏了,该搞几天单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关兴听着就在小本子上记着,因为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他想到:只要是在集体领导下,定额记工也应该是合理的。因为各部分社员的劳动对象不同,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就是,效益不同,劳动时间和劳动的分配也应该不同。 接着,周主任又说:“山里有几个生产队,他们把以前吃的高粱米拿来酿酒,供销社的人觉得这种烧酒很好,就采购了卖给群众,逐渐这里的烧酒就有了名气。后来有外生产队的人就拿粮食到他们那里兑换烧酒,一斤苕干酒兑换两斤粮食,一斤葛根酒兑换三斤粮食,一斤高粱酒要兑换五斤粮食。” 胡主任说:“这不是很好吗?社员群众因为没有钱,就用多余的粮食换酒喝。” 管理区管这事的干部就对我说:“这是不是与国家粮食的统购政策不相符,就怕有人说出去了找我们的麻烦,说是搞投机倒把。” 我只能说:“只要不是把集体的粮食拿来兑换,应该就没有问题的。管事的干部说:他们本来就是吃返销粮的,你把国家给你的返销粮拿来换酒喝,这是不是犯法的呢?听了他的话我就只是模棱两可的应付了。” “更加有问题的是,山下有几个队直接就与北山大队打鱼的联系,用他们的稻谷来换打鱼小组的鲜鱼,分给社员过年。您们说这是不是违反统购统销的粮食政策的?”周主任一口气说了这些例子。 关兴心里明白:集体经济发展了,社员群众就想把生活改善一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国家的政策又没有变化,那么就会出现像上面说的这样的现象。他现在也不敢明确地表态,说应该怎做不应该怎样做。但是他知道他是县里的领导,在干部眼里他是应该给他们一个主意的。 于是,关兴就说:“还是以前经常说的一句老话吧,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像刚才周主任说的,该怎么办还是要怎么办的,你说果子能不能眼睁睁地就看它坏在树上呢?群众家里有客人没有钱买酒怎么办呢?队里有点多余的粮食,拿来换些鲜鱼分给群众过年,又没有私分多占,你说这就不合理吗?” 大家听了点点头,记住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句很原则的话。 第611章 向李主任汇报和建议 第二天一早关兴就和联络员一起搭车回县里去了,临走的时候,关兴还是叮嘱胡主任和周主任:越是发展经济的时候,就越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希望他们遇到这些事情一定要冷静地对待,不能盲目、冲动地伤害社员群众的积极性。 胡主任和周主任都说:“我们记住了您昨天说的办法,那就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刚回到县里,一进办公室,助理员就拿来了很多要他签批的文件,还有要他传阅的工作简报。 关兴首先浏览了一下工作简报,有一份重点讲的是这次二季度全县经济发展方案实施的评价统计。总的来看还算是完成了年初的任务指标,但是显示出南边有几个公社做得差一些,具体存在的问题就在办学这方面。明明要求在暑假前要把确定办初中的校舍建起来,可是评价小组去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动静。 再看计委拿来的几个要求批复的申请报告,关兴看到物资局对于建筑公司申请多批钢材和水泥的报告,没有写出明确的意见。 看到这里,关兴就在报告上批示说:“如果建筑公司是为了预制场制作高压线杆申请的话,请物资局给予考虑为盼。” 因为建筑预制场要赶在年前制作出适用于本地的高压线杆,这是很紧急的事情。 把这些事情做完,已经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关兴因为有几天没有回家了,就直接往家里去吃饭,顺便看看家里的情况。 回到家没有见到姆妈的人,他又往物资局胡理芬上班的那排房子走去。这时就看到办公室的主任走过来了,主任就连忙迎上来说:“朱主任,您是来看胡股长的吗?” “是啊,我不知道她在办公室没有?”关兴问。 主任回答说:“胡股长她昨天好像到医院去了,你不知道吗?” 关兴说:“我刚从外面回来,确实不知道呐。”说着就往回走。他一边走一边想,有姆妈在一起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如果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她们是会给他打电话的,于是就往医院方向走去。 到医院去要经过石板坡,关兴就想随便去胡理芬娘家看看,是不是到那里去有什么事情。 关兴刚走进去,就听到他的姆妈说话的声音。关兴心里就不着急了,走进去一看,大家都在屋里坐呐。 胡理芬一看到关兴,就说:“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就知道往这里来了呢?” 关兴说:“我回家没有看见人,又到你们办公室去,遇见办公室主任说你昨儿好像去医院了,我想到医院去看看,顺便就先来这里问问呐。” 他的姆妈翠英说:“我们也是刚到没有多大会儿,听小胡说巧玲小月了,我们就过来看看的。” 关兴听了心里就咯嘣了一下,心想:这才刚结婚没有几月怎么就没有注意呢? 因为这事作为关兴这个男人是不便于打听的,就说:“她现在人在哪里?在医院还是在学校呢?” 胡理芬的姆妈就回答说:“刚从医院回来,在里屋休息呐。” 关兴就安慰说:“这才刚结婚,要多注意身体,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了。” 胡理芬就说:“是啊,我现在走路都不能走快,走一段就要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她是可能还没有感觉,就在教学员唱歌、跳舞蹈时候出了问题的。” “既然这样,那就向学校请个假,休息一段时间了在上班吧。”关兴说。 他的姆妈就问:“关兴你吃饭了吗?如果没有吃饭的话就在这里吃点吧,我们刚刚吃了。” 关兴说:“好的,我吃点了就回去上班。” 下午关兴一上班,就去李主任的办公室,向他把这几天在刘家场、西斋的情况汇报一下。这是关兴的一个习惯,有的领导说,大家都是各管一个方面的事了,没有必要经常向主要领导汇报。关兴却认为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主要领导要随时了解正在发生的各方面的情况。 李主任看到关兴来了,就把手里的事放下了,说:“朱副主任,听说你到刘家场、西斋那边去了?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关兴说:“我上午才从大岩咀回来,这不,刚刚把要处理的一些具体事弄完了,就来向您汇报的吗!” 接着就拿出笔记本,看了一下说:“我出门的时候就和马副主任分了工,他跑北边去看看,我就到南边去。” “到刘家场先看了水泥厂,那里外面的设备都弄好了,现在在搞里面的装修,一弄完就可以试产了。后来我又到镇里去看望那些架设高压线的专业队的员工,他们进山里去立铁塔去了,我看到他们留守的人,问了他们的情况,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就交代镇里帮他们解决一些生活上的小麻烦。” “后来又到西斋的联合大队去看了一下,情况也还很好。他们反映的就是山地和平地的生产队发展有些不平衡,我建议他们多搞一些两者互相补充的事。” “我在大岩咀他们反映的几个小问题,我觉得要引起我们的注意。”关兴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李主任说:“具体是一些什么问题呢?” 关兴就按照大岩咀周主任说的几条,把它罗列了出来:一是生产队里分工不同,社员之间的心里感觉不同,生产队临时搞了定额记工,有的人提出了异议;二是有几个生产队酿酒,其他大队的社员用粮食去兑换,有人认为这是投机倒把的做法;三是北山大队打鱼的小组和有几个生产队用粮食互换鲜鱼,有人说是破坏国家的统购统销的粮食政策。 李主任听着记着,就问:“对于这些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呢?” 关兴说:“我认为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只要是在集体管理之下,没有搞出超越国家政策范围的事,就应该让生产队自行解决。” 李主任点了点头,关兴继续说:“我想这些都与集体经济发展有关,我建议,是不是把凡是下去做了调查研究的部门干部找了开个会,让他们也把他们了解到的好坏的典型事例说说,我们革委会领导有个及时、全面的了解。” 李主任说:“你的这个建议很好,越是发展快就越会有新的情况出现,我们有了全面的了解,才能好及时准确地应对呐。” 第612章 县革委会开会说问题 到了下班前,李主任就要办公室拟了一个通知,要求革委会的主要领导明天上午不要外出,集中起来开个碰头会。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互相交流近段时间的工作情况,研究下一段工作。 接到通知后,关兴就在办公室找来了马副主任。又把他在大岩咀和西斋看到、听到的情形说了一下,就问:“您去北边几个公社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 马副主任说:“北边的几个公社基本上是按照县里的经济发展方案进行实施的,比如变电站所都正在建设,只等电线拉过去就能通电了。再就是生产队的八大员培训都已经完成了,有的还有了小型加工厂。” “可能您刚才说的现象在那边也有表现,比如农业和副业之间就有些矛盾,农忙的时候要求搞副业的人员回队里干农活,搞副业的社员觉得他们后面的事情就被打乱了。” 关兴听了点点头,说:“我以前在公社做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只是没有现在这么突出。” “有的大队联办的初中,缺少得力的老师,社员普遍不愿意把学生送到联办初中去。”马副主任继续说,“还有一些社员自留地上出产的菜蔬果子,不愿意把它交给队里的摊点上去卖,认为很划不来。” “那他们怎么办呢?”关兴问。 “据说有的就悄悄拿到镇上去卖,大队、小队认为这就是投机倒把。”马副主任说。 关兴听了就把这些逐条的集中列出来,准备在明天的会议上交流。临下班的时候,他又找来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报纸,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说法和好的经验介绍。 关兴看到了加快国家经济建设的会议概述,文中还提出来要加足马力加油干的口号。关兴感到了国家经济形势发展快速度,但是报纸上却找不到他们所遇到的问题,关兴心想:可能是没有谁敢把这些写成文章登在报纸上吧。可是在下面做具体工作的人是怎么也绕不去的,究竟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就成了大家必须要认真面对的现实了。 第二天上午,县革委会举行主要领导会议,除了几个主任外,剩下就是办公室主任在旁边做记录。 李主任说:“我们因为近段时间很忙,好久没有在一起开会了。今天开会主要就是交流一下我们分管的方面工作的成绩和问题,当然成绩我们在各项检查和评价中,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所以主要就是讲问题。不管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只要是遇到了的都可以讲出来。” 大家都好像在寻思整理,其实昨天办公室就发了会议通知,应该是早有准备的,可能大家都在等看谁先说,究竟讲什么样的问题合适些。 关兴看到会议有些冷场,就正了正身子,把笔记本摆了摆说:“既然各位领导都还在思考,我就先来个抛砖引玉吧。” “我这次和马副主任分了工,他看北边的几个公社,我看南边的。为什么这样分呢?因为我惦记着刘家场的建设和架设高压线的施工队,所以就带着联络员去了那边。” “刘家场水泥厂建设的速度很快,现在正在搞内部装修,一旦完成就可以试产了,估计在年前就可以试产。架设高压线的施工队也抓的很紧,镇里给他们找了一处房子,他们除了留守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都是早出晚归,争取在山里上冻之前,把铁塔和电线架出来。” “现在我要重点讲的问题是西斋和大岩咀两处的事情,这两个地方的农业发展和其他事情都还是很顺溜,主要就是出现了一些我们以前没有遇到的新问题,我在那里用了几个半天,找他们公社和管理区的人座谈,现在集中起来就有这么几个方面。” “一个是队里农业和副业之间的矛盾,从事农业生产的社员,认为搞副业的比他们强,所以在农业生产上积极性不高;二个是社员手里没有钱,只有拿家里或是队里的粮食换紧缺的物资,比如烧酒啊、鲜鱼啊等等,但是有人就说这是搞投机倒把,是破坏国家统购统销的粮食政策;第三个就是马副主任反映的,社员不愿意把学生娃送到联办初中去读书,因为那里的老师力量差。” 关兴拣主要的问题开了一头,其他人就有些面面相觑。李主任说:“昨天朱主任一回来就向我汇报了这些问题,可能我们其他在座的同志大大小小都遇到过,只是觉得这些属于家长里短的事情,对于我们这些县里的领导来说,不值得拿到会上来讲。其实,我们听朱主任拿出来一说,就感到这些事不是小事,因为严重关系到我们生产队社员群众积极性、集体经济发展的大事。希望其他各位同志就像这样子说,把我们遇到的各方面的大小问题都摆出来。” 接着主管工业的雷副主任就说:“我主管的工业发展进程很满意,也像朱主任说的,从各方面出现了一些引人注意的现象。比如宜昌的尿素好卖,我们县里的碳铵不好卖,化肥厂就组织人到各公社去推销。结果推销员还没有回来,就有人举报说,他们在下面搞吃吃喝喝,卖了碳铵变成了他们的烟酒钱。还有人说白云边好卖了,但是酒厂里就把下面槽坊(荆州称酿酒的作坊)的烧酒拿来勾兑成了曲酒卖,也是在搞投机倒把。” 还有主管城区街道的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就是一家有四个男娃,两个女娃,大的都有二十七八岁了,小的女娃也有了十七八岁,现在都在工厂、供销社或是街道小馆子里做事,可是家里没有住房,一个娃儿也还没有结婚。父母很着急,为了搞点钱加盖房子,就把他们组织起来,夜里在河堤边上摆了个小吃摊子,结果就影响了当地的居民小组的小吃店的生意,两家小吃曾经多次出现纠纷。 有了这几个人摆出来的问题,其他没有讲到的人都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讲,最后李主任说:“这个会议还要延长,我们要把遇到问题讲清、讲透,如果不讲出来,不想出解决的办法,那就会直接或间接的影响我们以后的工作,影响我们县里社员群众的生产和生活,严重的还会影响到经济的发展。” 于是,大家吃了中饭后还要接着开会。 第613章 会议讨论认识和办法 中午没有休息,下午接着开会。还是继续讲问题,有的讲,办一揽子学校很多地方还在观望,以为是一哄而上的事;有的说,好些地方生产队搞定额工,被说成是分包单干;还有的讨论,供销社能不能接受社员群众用粮食换烧酒和猪肉?如果搞副业的私自给人干活,算不算投机倒把? 还有一个更加突出的问题,就是化肥厂招了一些农村的人,叫做亦工亦农,正式工就不干活了,指使那些找来的农村临时工干活,正式工成了脱产工人,而且动不动就请病假。 等到大家要讲的问题都差不多了,李主任就说:“既然存在这么多的新问题,那么我们究竟应该怎么看待这些存在的问题呢?请各位在座的同志说说自己的看法。” 雷副主任就说:“如果我们不提倡搞经济发展的话,我估计有很多问题就不会发生,所以我认为要发展就不怕有问题,就像一个人要结婚成家的话,就必须要生娃儿,生了娃儿就要钱用,这是一个道理,我们不能说为了不缺钱,就一生不结婚吧。” 李主任说:“雷主任的这个比方很形象,他说的意思就是为了发展经济,我们就要不怕有麻烦是不是这个意思?” 雷副主任说:“是的,这就是我的认识和态度。” 还有的提出了一些具体解决的办法,比如把生产队的事情分成小组,再不要叫做农业、副业,就叫做什么什么小组,因为你一叫副业组,人家就认为是不务正业的。 关兴在一边听一边记,也在一边想,以前在学校学习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时候,讲到政治经济学,就涉及到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问题。马克思认为,旧的生产关系常常会妨碍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一旦发展了就要引起生产关系的改变,那么我们现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是不是生产力在发展呢?既然生产力在发展,那么我们的生产关系是不是要跟着变化呢?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他一直倡导的农工商经济联合体,它属于生产关系中的什么呢?虽然还是在公社体制内、在国民经济体制内,但是它是不是一种改变呢?如果继续改变的话,那还是不是原来的人民公社呢?想到这里,他觉得这些想法越想越大了,他现在还不敢拿出来说。 这个时候,李主任见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就说:“既然我们有了一个基本统一的认识了,那我们就再讨论一下怎么办的问题吧。” 李主任说完就向关兴说:“朱主任,你是负责搞计划的,实际上就是为我们的工作出谋划策的,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关兴想了想说:“我认为各位领导刚才讲的都很好,当然要想下去办具体事的话,那就还得要要有一些具体办法,这样才能让下面的同志好办事。但是呢,我们只要一把具体事和上面的政策对照起来,就又觉得很难形成一些地方性的政策和办法,这就是我们现在的难处。” 李主任插话说:“朱主任不愧是读了大学的人,一说就说出了我们大家眼前真正的困难,是不是?”大家都点头称是。 关兴继续说:“我觉得还是我在大岩咀跟他们说的,我们面对这些问题既要有实事求是的态度,又要用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老办法来解决。”顿了一下喝口水继续说,“比如现在各个单位、企事业单位都在发展,那么工厂的职工、单位的员工的切身利益我就要考虑,青年人要成家立业就要房子,我们单位就要尽可能的给他们想办法。你说一个家里六个娃儿成人长大要结婚,他不靠集体、单位还能靠谁去呢?” “至于生产队、工厂、企业要发展就会涉及到物资和钱财的问题,多劳多得、按劳分配这是社会主义的原则,在不违背大原则的情况下,灵活地处理社员劳动和分配的问题,那就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们就不怕有人说闲话,更应该不怕扣帽子。” “再就是以物易物的问题,这是我们民间长期存在的一个现实问题。谁个说一个人拿了五斤粮食去换了一斤白酒,他就把国家的粮食政策搞乱呢?再说了,就是《白买女》中杨白劳在年三十都还能卖豆腐,换回白面和红头绳,那我们现在就不准社员群众去兑换了?” 大家听着关兴说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别人不知道能不能说,怎么说的问题,他把这些说出来了而且是从理论的角度说的,是能站得住脚的,所以大家都觉得应该理直气壮地来思考和解决这些问题。 雷副主任说:“我觉得朱主任说的话很有说服力,我建议就由朱主任把我们今天会议的要点整理出来,发到全县去,作为我们解决这些问题的一个基本思路和办法。” 李主任说:“我同意雷主任的提议,但是我觉得还有必要开一个更大范围的会议,让所有上上下下的大小领导干部都明白这些事,明白怎样对待、怎样处理这些事。” 关兴和其他几个主任都一致同意,最后会议就决定以《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形势下,如何解决好新的问题》为题,召开一个公社以上的干部会议。 开了一整天的会,大家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累,因为在关键的时候解开了每个人心中遇到的、但是又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现在开了会心里就显得很轻松了。 只是关心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因为他要思考出一些能操作的具体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让在具体工作中的执行人好办事。 回到家里,大家都还没有吃饭,因为知道关兴晚上要回家吃饭的。今天关和也来了,关兴一到家,关和就悄悄地问:“哥哥听说要回复高考了,你是不是知道了?” 关兴说:“这个我还没有听说呢?报纸上也没有登啊。” 胡理芬从里面走出来说:“你当然就只是把眼睛盯着报纸啦,你不看人家满街上都在说这事,你还完全不知道,真有你的!” 关兴心里一面为自己的闭塞感到不好意思,一面又替关和感到高兴,因为他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第614章 起草大会的主题报告 吃完饭关兴就又拿出以前的日记本看起来,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以前在汉阳县实习的时候遇到的一些事情,心想我们这里现在才出现这些问题,说明汉阳县还是比我们发展得快呐。 于是,他就拿出以前在汉阳县实习时记下的一些日记,而且还翻出了当时为他们起草的整改方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心里就有了底细,原来,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好多都是以前遇到过的。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就问胡理芬:“你现在还能坚持上班吗?要不要提前请假?” 胡理芬摸着自己一天比一天大的腹部,说:“好像还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不能走远路呐。可是医生又交代说,每天得要分几次出外走动。” 关兴就说:“那就让姆妈陪着你走动吧,走几步或是走一段就歇一会儿,是的,活动也是很重要的。”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关兴一上班,就电话问胡老师:“昨儿听胡理芬和关和说要恢复高考了,您知道吗?” 胡老师说:“大家都在传言,但是我们还没有得到正式的文件通知呐,我一旦得到通知就立马向县里汇报。” 关兴知道现在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正常,有很多时候文件还没有来,小道消息就满天飞了,弄得你相信也不好,不相信也不好。过分相信吧,就会造成混乱,不相信吧,后来证明确实这样子,那你又会搞得很被动。 接着,关兴就把电话打到关老师那里,关老师正好上班了。关兴就讲了他们昨天县革委会开会的事,说明了一些新问题、新情况,也讲了大家的一些认识和办法,其目的就是想让关老师帮忙拿拿主意。 关老师说:“你们接触到的问题很现实,我现在也多少遇到了一些你说的现象。你看到《人民日报》上的一些消息和文章没有?8月份说要高校教育要恢复搞考试,9月份中央举行了党校的开学典礼。” “昨天省委已经找我谈了话,要我考虑是不是回到省委党校去,我还在考虑呐。” 关兴听着,就觉得国家的形势确实是在发生很大的变化。就问:“那说明高考真的要恢复了?我们的一些想法是行得通的、没有错的?” 关老师最后说:“还是以前的办法吧,多做调查研究,到群众中去,一切为了群众的利益,就不会犯错误。” 放下话筒,关兴就开始为县里的会议写主题报告。他首先在报告的前面,对照以前县里制定的经济发展方案,把近几个月来的工作成绩一一罗列了出来。 接着就把近段时间各级各部门遇到的、反映上来的问题做了一些概括,然后就提出了我们应该怎样看待这些现象的问题。 于是,他把每一类现象都有针对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的方法,加以分析解说,再加上县革委会会议上的统一认识的口径。 有了上面两部分的报告内容,接着他就分门别类的把具体的工作方法罗列出来。 这些方法的总的依据就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既要有政策的原则性,又要有执行工作的灵活性。 一是要整治那些只说话不干事的人,无论是干部还是正式员工,不干事就不能获得报酬,这是社会主义劳动分配的基本原则。 二是要按照实际情况分工,无论是生产队还是工厂,合理分工,定额记工这是调动社员群众和工人积极性的最好的、最有效的办法。 三是要关心群众的生活,城区、机关、工厂和事业单位都要为群众提供应有的衣食住行的基本生活条件,鼓励各单位自己建宿舍,特别是大龄青年结婚要给他们尽量提供结婚的房子。 四是要在农村、生产队搞好生活供给,供销社、合作社和群众的小摊子,只要符合集体经济的原则,就可以搞多种经营,搞农工商联合经济体。 最后反复强调,不要动不动就给人家扣帽子,只要不是贩卖贩卖、以投机赚钱为目的,就不要认为是投机倒把。 在报告的结尾,他还简略地把中央召开党代会、恢复举行中央党校开学典礼、高校教育要恢复考试等等消息列出来,告诉大家国家正在大力恢复一些正常的制度,正在大力发展生产和经济,希望我们各个部门的干部要真抓实干。 关兴把这个主题报告写好后,就直接送给李主任看。李主任说:“基本内容是没有问题的,我要办公室誊写几份后,分发给革委会的主要领导同志看看,再征求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就作为我们近一阶段县里工作的指导方针了。” 关兴就把自己与关老师通话讨论的事,向李主任做了汇报,意思是说,自己的这些想法和说法,一是根据革委会讨论整理的,还有一些是当时在汉阳县实习时形成的,再就是与关老师讨论来的。如果其他领导觉得有问题,我再来加以修改。 通过县革委会主要领导传阅以后,李主任把大家的意见汇总,告诉关兴说:“有这样一些意见,你看是不是合理的,如果适合你就把它修改一下。一个是单位要加强对干部、群众的思想教育,坚决发对懒散拖拉的作风;二是搞好各单位分段、年终的总结评比,从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严格奖惩制度,对于劳动积极、工作效果好的积极分子,在工资、工分方面要体现出来;三是对于无故请病假、偷懒耍滑的人不能给予分房。” 关兴听了一一把这些记下来,准备在修改时逐条写出来。李主任看到报告起草差不多了,就要办公室下文件通知,在十月初召开全县公社干部以上的会议,会期三天,望各个部门做好安排,带上必要的文件和表格数据参加会议。这也算是松河县进入新时期以后,转变思想、转变工作作风的一个重要会议。 第615章 派人到省计委办手续 就在关兴紧张地准备县里会议文件的时候,省计委的同学杨玉红打来了电话,说是省计委已经通过、批复了松河县新建大型电泵站的请示报告,要关兴他们赶紧派人到省计委来办理其他手续。 关兴得到了这个消息,立马就向李主任做了汇报。李主任说:“看来我们下半年的工作比上半年还要忙了,那就通知电力和水利部门跟着计委的同志去办手续吧。” 关兴回到计委的办公室,就把马副主任找来说:“我们上次去省计委递交的新建大型电泵站的请示报告,省里已经审核批复了。我这几天要赶着修改县里开大会的文件,就请您带着电力和水利部门的两个技术人员,去省计委把请示报告的批复件拿着,再到水电部门和农业厅去备案,到水利设计院去请他们帮我们设计电泵站的施工图纸。” 想了想又说:“还要把物资局的徐局长带着,办完上面那些手续后,还要请水利设计院的专家事先列出需要预订的电泵机械设备,再找武汉的一些机械设备厂预订设备,要争取在今冬明春把修建一处电泵站的任务完成。” 马副主任一边听一边认真地记着,因为涉及到的手续太多,关兴反复交代说:“您去了要多向省里的有关部门咨询,需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说的不一定就是全的、对的。” 马副主任出去以后,就立马打电话邀请电力、水利和物资部门的这些人,来计委商量这些事情。 水电部门的两个技术负责人,因为先前曾经参加过讨论,所以一接到电话,就明白是个怎么回事。物资局的徐局长说人还在武汉,马副主任就说:“那您就不要急着赶回来了,我们到武汉再汇合一起去办事吧。” 马副主任办事是个很稳妥的人,首先就把省计委已经审核批复了县里的请申报告的事向两个技术干部说了,然后就问:“根据您们了解的程序,我们还得要办哪些手续?” 电力部门的人就说:“我们要把这个批复文件向水利电力部门备案,再就是要找水利电力设计院设计方案。” 水利部门的技术主管说:“还可能要向农业厅备案,农业、电力和水利三个部门都是主管部门,在设计施工过程中,这三个部门都是要涉及到的。” 马副主任听了就对照朱主任对他说的一比较,他就看出了朱主任还是比较懂业务的,两者所说的程序是差不多的。于是,几个人确定好时间就往武汉去办这些手续和程序。 就在会议的准备期间,关兴还抽出时间到城区的几个工厂和企业单位走访了。 在建筑公司他遇到了长星,便详细询问了他们办建筑预制场的事。长星说:“现在预制场已经动工了,一些为建筑服务的预制件我们能做,现在主要就是电力部门需要的预制件,我们还需要专业设备。比如高压电杆的预制件,就必须要有那种专业机械设备才能制作出来。” 关兴就说:“这个可是一个着急的大事,明年上半年高压输变线一架设出来,到各公社的高压线就要架了,如果你们不能制作的话,那就要到外面去买,而且这个数量是比较大的。” 长星说:“那看来我们一是要赶紧购买专业设备,二是还要派人到荆州沙市去学习。” 关兴说:“现在国家和我们地方上经济形势发展快,我们要新建大型电泵站,也是要搞水泥现场浇铸的,你们要及早准备哟。” 长星听了关兴的话,心里就有些暗暗着急起来,说要立即向建筑公司的领导反映。 接着,关兴又往灯泡厂和化肥厂去。在那里他确实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情形,比如有人在车间做事,有人却在外面闲逛、聊天、抽烟,给人一看就是那种懒散磨洋工的表现。说明工厂规模扩大了,工人数量增多了,但是管理部门的管理制度没有跟上,老工人没有发挥带头作用,新进来的知青们又不愿意刻苦做工。 再到新开业的百货大楼看了看,虽然与下面公社的供销社买的东西相比要多一些,但是营业员的精神面貌和服务态度都不好,对顾客爱理不理,没有事就几个人在一起聊闲白。 回到县革委会,就与李主任商量说:“我到几个工厂和单位走了一圈,看到的情形确实不很好,看来我们在大会期间还要多用时间,让参会的领导干部们讨论,要引起他们的触动,会后要求他们都要深入到生产队、厂矿、班组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李主任说:“我安排了,第一天上午传达贯彻中央十一大会议的精神,下午分组学习讨论,明确国家在新时期的新要求;第二天上午就是做会议主题报告,下午讨论;第三天要求各公社、部门、企事业单位分组讨论实施的意见。” “关键是要形成切实可行的制度,会后还要各地、各单位把他们制定的规章制度、实施办法送给我们看,要抓典型再推广。”关兴说。 会议在十月八日召开了,因为准备的很好,给参会人的印象是:国家各项工作正在迅速地恢复,经济发展很快,县里要做的大事很多,特别是水泥厂的新建试产、高压输变线路的架设、大型电泵站的批复设计等都是很鼓舞人心的。 西斋公社的胡主任说:“只要县里给我们下了定盘星,我们回去做事就不再怕这怕那了。” 那些被举例列举到的厂矿、企事业单位的领导,感到了自己单位的落后,表示会后要下大力气的整顿。 李主任看到会议的效果这么好,就对关兴说:“因为你的提议我们才抓住了县里工作发展的牛鼻子,看来我们仍然还是要不断地下到公社去、到厂矿、企业去了解情况,才能有的放矢。” 关兴说:“我看到了问题向您反映,这是我的责任,如果没有您及时地召开会议,形成统一的意见,那我即使是看到了问题,也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更不会形成这种上下关注和震动的效果呐。” 第616章 安排恢复高考的工作 县里的会议刚一结束,中央要恢复高考制度的文件通知就下来了。胡老师最早就把教育系统的文件送到了县革委会办公室,关兴也接到了胡老师打来的电话。 李主任就把关兴和主管文教卫生的罗副主任找来,要他们看了这个文件说说各自的想法,其实就是要他们两人说出针对这事怎么安排。 罗副主任说:“这是国家的大事,也是我们所有家庭的大事,因为符合考试资格的青年人很多,而且这些青年与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有联系,而且他们现在都在生产队、工厂或是企事业单位上班。” 李主任说:“是这样的,我是想要根据中央的文件精神,起草一个实施意见。” 关兴说:“那就是要求我们县里各级各部门要做好青年人备考的工作,具体涉及到的各方面都要提得细致一些才好。” 罗副主任就问:“朱主任,你是从学生到领导干部过来的,你说说我们县里和教育系统,需要在哪些方面做好配合服务工作?” 关兴想了想说:“一是要全社会各个部门支持符合条件青年人参加考试,因为已经有十年没有举行过这样的正规考试了,国家需要人才;二是不能在家庭成分上给符合条件的青年设置障碍;三是要给这些准备报考的青年人提供复习备考的条件。比如适当调整上下班的时间和顺序,拿出文化宫、图书馆等公共场所,让他们有个比较好的复习场地;四是多做一些各方面的思想工作,尽量减少单位、家庭或亲友方面的矛盾。” 罗副主任一边听一边记,还提出了一些自己想到建议。比如利用广播进行反复地宣传,还要在显眼的位置张贴告示,再就是下面各公社的教育干事要召开老师会议,传达中央精神,要他们搞好配合工作。 李主任就问:“罗主任,除了教育局负主要责任外,你还有什么想法?” 罗副主任说:“我们还是要成立各级高考领导小组,各级革委会主要领导任组长,具体负责的部门领导任副组长,其他主要办事人员任组员,这样就可以形成上上下下一个整体的组织机构,虽然是临时的,但因为这是第一次,所以我觉得丝毫不能马虎。” 关兴同意罗副主任的想法,李主任就要罗副主任把这个决议,说给革委会办公室的主任听,安排办公室起草一个县里关于组织好全县高考工作的意见,文件发到到公社一级,再由各公社和厂矿、企事业单位形成实施办法。 县里大张旗鼓的宣传恢复高考,就像一阵疾风立马就吹遍每个角落。最典型的问题就是很多刚刚上班的知青,有很多人要请假复习。这就让工厂、企事业单位的领导为了难,当时落实知青回城政策的时候,上面施加压力必须要接受他们,而现在呢,一听到可以高考了,他们一个个都不愿意上班了,想一考飞走。如果答应他们请假的话,车间里每天的活路就缺人手了,如果不同意那又是与上面的精神相违背的。 主管工业的雷副主任就把这事反映到了李主任这里,李主任说:“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好,如果让我们再下一个文件做个硬性规定,那是不是不好执行?” 就在这个时候,关兴来请示到省里去帮助马副主任他们办手续的事。雷副主任就拉着他说:“你不要慌着出去,先帮我们把几个厂子里的事情想想办法吧。” 关兴听了雷副主任所说的情况,他就很赞成李主任的意见,而且说:“是不是工业局可以派几个工作组,到涉及知青人数较多的单位去帮助解决?” 雷副主任听了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李主任说:“因为这些参考的知青基本都在城区,要求工作组每天晚上回来向你汇报,争取在不耽误生产的前提下,解决好青年人复习备考的问题。” 关兴又想到了生产队,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报考青年要在家复习,可能生产队不会同意,这样造成停发口粮的问题,还有弟兄姊妹多,谁考谁不考也是应该值得注意的。想到这里,他就把这些想法打电话说给胡老师听。 胡老师说:“你提醒得很对,我们要下面的教育干事每周汇报一次他们所遇到的新情况,然后针对性地加以解决。” 晚上下班回到家里,关兴就问关和:“你准备怎么安排复习备考呢?” 关和说:“我虽然一直没有停止看书,但是面对这第一次考试,我还是心里没有底,想回到学校去,跟着正在上学的学生一道学一段时间。” 关兴想了想说:“那也不一定好,因为你是学过一遍的,他们是正在学习的,所以老师就可能按照教授新知识的要求授课,那么你就不需要这样,而且还耽搁了你的复习的时间。” “那你说,怎么办?”关和问。 “我认为你最好是去找以前的老师,把他们高中训练和复习的资料弄来,自己安排时间一边做题,一边找出自己的问题,再用集中的时间去向老师提问,解决自己有疑惑的问题。”关兴说。 胡理芬就说:“要不要找我的爹爹给老师打个招呼?” 关和说:“那我先去找我以前的老师聊聊看,如果需要请胡老师帮我的话再说。” 正在这个时候,胡理芬的姆妈胡婶来了。关兴和姆妈就连忙起身让座,因为胡理芬现在是行动不便了,只是和她的姆妈打了招呼。 翠英就知道亲家母这个时候来,是一定有事的。就问:“胡婶,您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来呢?” 胡婶说:“我这不是服侍他们吃了晚饭,才有时间出来吗?”她看了看大家都在等她后面的话,就说,“我也就是这几天没有看到芬儿,就专门出来看看呐。” 胡理芬说:“您不要担心我,有什么事关兴是要去找您们的。巧玲她们还好吧?” 胡婶就忍不住说:“就是他们这几天闹矛盾,我才抽空到你们这里来说哦。” 关兴叫她不要着急,慢慢说是个什么问题。 第617章 胡理想决心参加高考 原来,胡理想在学校听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就很兴奋,参加考试读大学,这是他多年来的梦想。 回到师范学校的家里后,就把这个想法说给巧玲听。巧玲当时也没有表示自己的态度,只是说如果是早几年那该多好呢。 胡理想以为巧玲和他家里人是会同意的,也就没有再声张。自己则在学校教课之余,悄悄地准备着。因为他现在是学校的副教导主任,每天除了上课以外,还有很多教学管理上的杂事。比如查看老师上课啊,安排教学教研活动啊,可是管教学的副校长就感到胡理想的怠慢,曾经有意无意地提醒过他,但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他也像一个普通老师那样,上了课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坐着看书,再也不到教室门前走廊去转了。一个周过去了,也没有安排什么常规的教学教研活动。副校长就把这事向校长反映了。 校长起先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后来听副校长的反映后,注意观察了几天,发现确实有问题,就背后专门找胡理想谈了话。胡理想就直接告诉校长说:“他想参加高考,所以这一段时间他可能就要少管些事。” 校长还是说:“你虽然只是读了中专,现在我们学校已经是科班出身了,如果你要参加高考我们没有意见,只是不能耽误学校的日常教学工作。而且你还得要向教导主任说清楚,你没有时间做的事,要请他安排别人帮助做。” 有一天,他的爹爹胡局长就到他们学校去检查工作,校长在接待胡局长的时候,就单独询问胡局长,是不是家里都同意胡理想主任参加高考的。 胡局长一听心里就有些惊讶,就对校长说:“这个我还不知道呐,等他晚上回去后我找他问问,不管参不参加考试,都不能耽误工作。” 胡理想自打结婚以后,一般就很少回他原来的家去,基本上都在师范学校他的新家里。胡局长知道这个消息后,就要胡理想回去与他说说。可是胡理想推说事情多很忙,没有回去。 昨儿晚上胡局长就回家很早,吃了饭以出门散步为由,步行到了师范学校来找胡理想。 胡理想说:“他要参加这次的高考,这是他多年来没有圆的一个梦。” 胡局长就问巧玲:“小朱啊,理想他要参加高考,你是什么态度和想法呢?” 巧玲说:“他要参加高考我也不好拦他,您想,我如果是不同意的话,他以后不就会责怪我,让我们之间形成了解不开的疙瘩吗?” 胡局长听出了巧玲的话里的话,巧玲其实是不愿意胡理想参加高考的。当然巧玲肯定不能以两人已经结婚,如果高考再去读书就会影响小家庭为理由,但是也不会支持他的复习,所以这几天家里的家务事也就怠慢下来了。 胡理想不管这些,因为他在父母身边就是这样子的,虽然他一直以来没有多少自己独立思考完成的事,但是这次他是铁了心一定要参加考试的。 胡局长问清了他们的态度和想法后,就提醒说:“你们现在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我们作为家里的老人也只能是在旁边做个提示的作用。如果你要参加考试的话,要进入大学读书起码就得还要三四年。你要想想你们家里怎么发展,如果要小孩的话,哪个来帮巧玲料理?如果不要小孩的话,年纪就会一天天大了,你胡理想作为一个小家庭的主要成员,你得要为家里的两个人着想。” 胡局长这么一说,巧玲立马就流下了眼泪,她虽然向来是个敢作敢为的人,但是像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就对胡理想和她公公说:“爹爹您说的话,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我又怕他因为这事和我过不去。如果是我们还没有结婚的话,那还好说,现在结了婚,按照年纪我们也是正当婚育的时候,如果我不是上次出了那点事,到年后小娃儿就要出生了。” 胡理想看到巧玲这样子,就理直气壮地说:“你就只当我们还没有结婚不行吗?” 巧玲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说:“怎么能当就没有结婚呢?如果是那样我们就可以再做打算嘛!” 胡局长在旁边就不好怎么说了,因为他作为一个爹爹像这个时候是不好劝解的。就只有蛮横地对胡理想施加压力,要他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做打算。 胡局长回去后把这个事告诉了胡婶,胡理想的姆妈一听心里就一炸。心想像这样子的话那还像个什么家呢?于是就跑到关兴他们这里来,想向关兴他们讨个主意。 胡理芬听了这个缘由,心里就不平静了。说:“他胡理想这是只顾自己不替别人着想,如果我是和他一家的话,首先就要提出离婚。” 翠英就说:“小胡啊,你不要发火哦,免得心情不好动了胎气。有事慢慢说啊。” 胡婶看到胡理芬这么大的动静,心里就有些自责起来,心想如果是因为这事,把自己的女娃芬儿闹病了,那自己就成了罪人了。于是连忙对胡理芬说:“芬儿啊,你不要动火气,我不告诉你们是不行的,告诉你们了你就是发火也管不了用的。” 关兴看到两个姆妈这样的为难,就赶忙说:“这个事情我抽时间去找胡理想问问,事情也才开始,再说,就是他胡理想参加高考也不一定就能如愿是吧。” 关兴这样一劝说,三个人心里都宽和一些了。因为关兴毕竟和胡理想是同一届的学生,他们自己有几斤几两是清楚的。 胡婶为什么要专门一个人前来告诉他们这件事,其目的就是要关兴出面问问这事。因为她向来就认为关兴是个有主见、有办法、会办事的娃儿。 眼看天色不早了,胡婶就再次安慰胡理芬说:“小朱说得对,还是他想得周全,芬儿啊你也不要着急,我们都是旁边的人,还是要他们自己想明白了才能转过弯的。”说完就独自走出去了,关兴连忙赶出去一直把胡婶送回家。 第618章 与胡理想一起聊高考 第二天晚上关兴就陪着胡理芬出门散步,往巧玲她们学校走去,在路上就遇到正向外面走的巧玲。 胡理芬就问:“巧玲,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胡理想呢,他没有回来吗?” 巧玲回答说:“早就回来了,在家里复习备考呐。” 关兴听了就说:“巧玲你就陪胡理芬在校园里走走吧,我到你们家去和胡理想说说话。” 看着胡理芬她们往校园的小路走去了,关兴才往胡理想家里去。关兴一直很少来他们家,还没有进门就大声说:“胡理想,你在家吗?” 胡理想听到关兴的声音,就在里面搭话说:“在家呐,怎么你朱主任今儿有时间到我这里来走走?” 关兴说:“就不许我来你家里吗?听说你要报名参加考试,我得来为你祝贺啊。” “这有什么祝贺的,还只是报了个名,要是真正考上了你来祝贺倒还差不多。”胡理想仍在桌子边看书,头也没有抬。 关兴知道他心里一直有口气不顺:那就是他胡理想出生在城区,而且爹爹是教书的,可是不知怎么就落在朱关兴的后面了。他朱关兴就是一个乡下没有爹爹的小娃儿,怎么就像有人提着他的衣领往上拽一样的,一步不落的走到今天这个位子。他大学也读了,工作也不差,而且现在还是县级领导,比他的爹爹胡局长都厉害。 看看他胡理想,眼下就是一个学校的破副主任,如果没有他的当教育局长的爹爹,估计能不能当上这个副主任还得两说呐。想当初,他胡理想在学校和朱关兴一起读书的时候,哪一点儿比他一个乡下的娃儿差呐!这就是他胡理想不怕家里人反对,要参加高考的真正原因。 看到关兴来了,心中的气愤就像仇恨一样涌了上来。 关兴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下了,就问胡理想:“你现在是怎样复习的呢?就你自己关在家里复习行吗?” 胡理想爱理不理地说:“我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哪像你那个时候有人帮你跑前跑后哦。” 关兴说:“我当时确实还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复习,你猜怎么着,后来的考试题就根本不是学生考试的那个样子。”说到这里关兴就停下来翻看胡理想放在桌上的资料。 胡理想反而停下来了,很想关兴继续讲下去,因为关兴说的毕竟与考试有关,而且他朱关兴是经过考试的过来人。 于是,胡理想就反问说:“那你们那个时候考的是什么题目呢?” “总共考了十个题目,首先就是要写一段自我介绍,只要用二三百字,后面就是与工农业生产有关的一些实用题。很多人没有具体参加过生产劳动,他们根本上就不知道这些题应该怎么回答。”关兴说。 胡理想听了关兴的话,就不知不觉放下了开始那种抵制、拒绝的心理,转过身来说:“那按照你猜测,这次刚刚恢复高考,可能会出一些什么题目呢?” 关兴想了想说:“我昨天看那个考试科目,考大学必须要考四门:政治、语文、数学和物理,我想政治肯定是必须要考近几年来的一些思想理论和时事政治的,语文一定会联系现实生活,还有一些以前课本上的名人作品、诗词理解。数学一般知识要考,但是和生活联系紧密的也会考,至于物理吧那就很难说了,生产、生活中随便都是题目。” 胡理想经关兴这样一分析猜测,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了。因为自从下乡以后,他既没有接触以前的书本,也没有认真参加过生产劳动,在生活上也是从来没有动手做过一件具体事。后来虽然到荆州读了中专,但都是以政治活动为主,老师一般只是跟着书本溜一溜,谁也不敢认真教那些知识性的东西,生怕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路。而且推荐读书的学习时间大都在一年左右,学制缩短了,学到的东西也缩水了。 关兴看到胡理想的心理变化,就说:“我还是对你的勇气感到佩服,因为我们毕竟都离开学校十多年了,要想和刚毕业的、像我的弟弟关和他们一起考试,比分数,那是不可想象的。” 胡理想心里也很清楚,就是中学重新招生以后,到现在都毕业了有几届的学生,当然他自己要想和这些刚出来的学生相比,那是不自量力的。他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空有勇气而毫无实力的说大话的人,如果是像这样情况的话,那么自己的这番决心就真有点幼稚可笑了。 但是关兴还是鼓励他说:“难得遇到这个机会,无论考不考得上,有这个雄心壮志参加考试,以后就是对后世子孙也有个交代吧。” 胡理想听关兴这样一说,就好像一个明知不敌对手的小将要与强大的来敌对阵一样,一股悲凉的心情涌上心头。 关兴又说:“不过现在各个地方都需要人,即使考不上好的学校,那么考个荆州师专也好啊,那不也是专科学校吗?” 胡理想说:“我本来就是荆州中师毕业的,荆州师专就是我们学校的前身,如果我考去考来还是在那里打转转,那不更让人家笑话吗?” 关兴就假设说:“如果你确实落到这个结果,你说怎么办?你说去不去?” 这一下就把胡理想问住了,只见他脸色一下子就红红的,好像就是关兴限制了他,让他只能考到荆州师专这个地方了一样,眼睛瞪瞪地看着关兴。 关兴看到胡理想这个样子,就说:“你还是抓紧复习吧,我在这里可能会打扰你复习。” 可是,胡理想却不愿意让关兴马上走,说:“你坐会儿吧,我们毕竟是同学,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也只能和你说说这方面的话了,如果我要是向别人说,别人就会以为我是有病了,一定是疯了。” “谁像这样想,就是不理解我们那个时候的人了。你说不是中断这多年的高考,我和你哪个不是直接就上了大学的。但是,现在你说像你和我,都有了工作,而且都有了家庭,再要我来起心参加高考的话,那比杀了我都难受!”关兴说出了让胡理想很动容的话。 胡理想心里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子呢?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心中的这口气不能顺下去呢。。” 关兴看到胡理想参加考试的决心和信心已经开始在动摇,他也就很适时地离开了他家,去找胡理芬回去了。 第619章 长锁关心崇久的考试 过了几天,胡婶和巧玲都传话来说:胡理想仍然还是在复习,但是没像以前那样着魔般的看书复习了,而且学校正常的教学工作他又开始参与管理了。 关兴知道胡理想他一定会是这个结果,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读高中,而且已经相隔了十多年,再说人到了快三十岁,哪还能坐下来像学生那样沉下心来复习呢?虽然他心中有一口气不顺,但是一想到考不好,人家背后就会说他名不副实,说他一个工农兵中专生还想考大学,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心中的积怨毕竟比不过现实的闲话,所以他只能用这种自我减速的方式,慢慢让这一腔热血冷却下来。 这一天中午,长锁支书忽然来到了关兴家里,关兴他们都不在,只有翠英和关和在家。长锁看到关和在家里复习,就问:“关和,你是不是找到了复习的大纲和资料?” “复习大纲现在还没有,就是那个招生简章上说了个大概,我也就是按照以前学习的一些知识做做题目,没有什么成型的资料。”关和回答说。 翠英就在旁边问:“你今儿来干嘛?是不是来看了崇久?” 关和也急忙问:“朱崇久今年能不能参加考试?老师是怎么说的?” 长锁就说:“我就是听到恢复高考这事以后,专门到学校来看看,问问老师的。” “老师怎么说呢?是不是可以现在就参加考试?”关和问。 长锁说:“老师说了,现在他们高中的课程都差不多上完了,就是到明年夏天才能毕业,如果家长觉得自己的学生想参加考试的话,也可以报名。因为这是恢复高考的第一次考试,包括老师在内,谁也不知道究竟会考什么内容,考什么样的题目。” “那您的想法是让他参加考试,还是明年毕业以后直接参加考试呢?”关和问。 长锁说:“我也不懂这个事,所以我才来你们这里,想问问你们呐,毕竟你哥哥关兴他在县里做事,又是读过大学的人,对这方面的事情比我应该更加清楚的。” 翠英说:“既然你要等关兴回来,那我就准备晚饭,他只有到晚上才回家。” 长锁说:“如果在这里吃晚饭的话,那我今儿就回去不了。”说着就有些犹豫。 关和说:“您是专为这事跑来的,如果不见到哥哥,那您不是白跑了吗?” 翠英说:“要不然等会儿小胡回来了,和她商量一下行不行?她也可以找她的爹爹问问的。” 长锁听了就只能安心在这里等了,关和就说:“朱崇久自己有没有参加考试的想法呢?他们班上的同学是个什么情况和打算?” 长锁说:“我刚才在学校也是很匆忙,他们正是下课的时候,我就问了他学习的情况,给他一点钱,其他的没有跟他说,我怕说了打乱了他的心情。后来我到办公室找到老师,才说了我的想法。” 关和听了说:“既然是这个情况,那您更要留下来才对。您最好是等到朱崇久他们下课吃晚饭的时候,把他从学校里叫出来,到我们这里来一边吃饭一边商量,只有这样才能大家都有个思想准备。” 长锁一听也确实是这样,就坐了一会儿,估摸朱崇久他们快到下课吃饭的时候了,就再才往学校去,找崇久来关和他们这里吃饭。 快到下班的时候,胡理芬就回来了,翠英就把长锁来了的消息告诉了她。胡理芬问:“怎么没有见到长锁书记的人呢?” 关和代他的姆妈回答说:“他到中学去接朱崇久去了,要把朱崇久找来商量是不是今年参加高考的事。” 胡理芬说:“朱崇久还在读书,有这么着急吗?他又不像你这样子,他是应届的学生,你是待业青年,我觉得他没有必要那么着急的。” 胡理芬向来是快人快语,翠英听了觉得是这个道理。就说:“等会儿他们爷俩来了,你们就把这个道理说给他们听吧,免得像没有满月仔猪就急着去上槽,还怕以后长不了身架上不了膘?” 胡理芬听婆婆这样说,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的主张。这时,长锁他们爷俩就来了,胡理芬就和他们打招呼,要他们自己找椅子坐。 翠英已经在厨房做饭去了,关和就问朱崇久:“听说你要明年春季毕业是吧,你们老师对你们今年参不参加高考,有什么指导性的意见呢?” 朱崇久回答说:“老师没有讲这方面的事,只是说要我们每天都要把练习抓紧,说现在国家已经恢复了高考,对于你们这些在校的应届生来说,是个天大喜讯。” 关和说:“如果要你今年参加高考试试,你愿不愿意呢?” 朱崇久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呐,我们现在还没有进入复习,虽然老师说,我们现在的课本比你们那几届的要好些,但是我想这次考试又不是针对我们应届生的,我想考试题目就对你们这些考生是有利的,你说我这个想法对不对?” 长锁在旁边听了崇久说的道理,就好像有些不认识他了似的。他说的道理好像比老师说的更加有说服力,不过老师是从考试应对方面说的,崇久是从题目的倾向性方面来说的,都有道理。 听了崇久的话,长锁心里多少就有了底细。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关兴也回来了,进门看到长锁和崇久俩父子在家里,他心里就猜出了八九分,肯定是为高考的事情来的。 关兴看长锁书记难得来一次,就要关和把以前徐局长送的松江大曲找出来,要与长锁书记喝点酒。 长锁书记说:“我一般就喝普通的白酒,你还拿出这么好的酒来招待我,真把我当客人了。” 关兴说:“我们家里也不买酒,这是年前别人拿来的。” 长锁书记一边喝酒,一边就讲崇久读书考试的事。关兴就说:“这事还是要征求一下老师和他自己的意见,按照道理说,他是应届生,正处在毕业的前夕,今年考与不考都无关紧要。高考不是今年考了明年就不考了的,以后还会规范些。”吃了口菜,又说,“如果他自己愿意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兴许今年录取比明年更加容易些。” 关兴这后一句话,就好像拨动了崇久的心弦,他点点头说:“那就听您的我报名试试吧。” 长锁父子俩吃了饭,就到学校去把报名参考的事向老师说了,老师也同意给他报名。自此,长锁心里这颗丸子总算是落下去了。 第620章 商定电泵站修建步骤 过了几天,去武汉办理新建电泵站手续的人回来了。电力局、水利局的局长相约来县革委会,找领导汇报。 主管水电系统的尤副主任就把他们直接领到李主任办公室,要他们当着李主任的面汇报。李主任说:“这个事情从头至尾提出设想到联系,都是朱主任做的,还是要把他找来,我们一起听听才好。” 办公室主任就到关兴的办公室,把关兴找来一起听水电部门的汇报。 首先是和马副主任一起去省计委办手续的两个技术管理人员,说了办手续的情况,再就是水电部门的两个局长分别说了新建电泵站的施工设想。 尤副主任听了就说:“你们的这个设想,我们还要仔细讨论研究,而且这个事情涉及的面很广,还得要把涉及到的主要部门的人找来,一起商量才合适。” 李主任就问:“除了办手续以外,还有其他的事没有?” 关兴立马就说:“还有找省水利设计院设计,按照设计方案预定机械设备等问题呐。” 水利局的局长就说:“只要县里商量好了动工的时间,我们就好去找设计院设计了。” 尤副主任说:“这个话好像说反了吧,应该是先确定新建电泵站的地点,再按照新建位置的地理特点才能设计吧,比如要建房子,还要搞清楚是建在哪里,如果这个不搞清楚怎么能设计呢?” 关兴也说:“应该是这样子的,我们请示报告中写了三处,一处是沙牛湖下面的桂花树;一处是马鞍湖、小南海水系的南海闸那一块;再一处就是北边的同太湖。这三个地方的土质环境是不同的,还得要把设计院的人找来勘测土质结构呐。” 李主任说:“我听朱主任这么一说,好像比你们主管部门的人还内行哦。” 关兴说:“我也是到图书馆找了一些专门的书籍看了才知道的。” 最后大家决定:一是今年新建一处,就选在沙牛湖的桂花树,因为那里是洈水改道、围湖造田的地方,现在成了县里粮食新增产量的主力军,虽然其他两个地方也很急迫,但是那两处毕竟是水网排泄系统比较好一些。 只要把桂花树的电泵站建成后,积累经验,明年就可以再建其他两处。 关兴提议说:“我认为这事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水利部门去找省水利设计院联系,要他们帮我们动手设计桂花树的电泵站;二是我们县里水利局亲自到桂花树现场,规划修挖排水渠的方案,这样子就不会耽误事情,估计到十一月底就可以动工。” 李主任和尤副主任都同意关兴的建议,并且确定等设计方案出来后,就召开有农业局和涉及到出人工的公社的主要领导会议。 关兴回到计委以后,又专门找马副主任了解了他们在武汉办理手续的情况。马副主任说:“我后来和物资局的徐局长找人打听了一下,据说现在制造大型电机的工厂订货比较多,如果我们不及早预订的话,估计就不能赶上明年的春汛到来之前安装好。” 关兴说:“看来还要通知物资局的人,要和水利局的人一起去省水利设计院,只要一问清楚电泵站需要大型电机的型号,就要物资局的人立马找工厂预订,不然的话明年春汛排涝就成了大问题。” 关兴回到县革委会办公室,又把这个情况分别向李主任和尤副主任做了通报,这又引起了尤副主任的重视,因为他是主管领导,如果这件大事办不好,那就会引起全县人民的不满。所以,他便立即跑到水利局和物资局说明了这事的紧迫性,以便引起两个部门的重视。 尤副主任过后就想到了关兴说找书籍看的话,心想,主管一方面工作的领导如果不懂行,只是听下面的人汇报,如果这个汇报的人也不明白事理,那是要误大事的。 关兴通过上任以后的几件事,也明白了自己的职责。仅仅是帮助县里主要领导就事论事,做些建议或是谋划,那还只是一个单方面的想法,那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只有把一个合适的想法变成实施的具体行动,才能见到实际的成效,才能算是计委工作起到了真正的作用。 如果只提建议,只发文件,而不下去查看行动的实际工作,不看施行的效果,很多事情可能就只是一个行政命令,就是被人看做是瞎指挥。 关兴想到这里,就把这些心得写在自己的工作日记里面,以便以后不断提醒自己。 下午,远在武汉的关老师突然给关兴打来电话,告诉关兴说,他已经调到省委党校去了,而且想让关兴成为省委党校的编外老师。 关兴听了有些意外,就说:“您这不是在拿我开玩笑吧,我才从您那里学习出来没有几年,怎么能担任您说的党校老师的重任呢?” 关老师说:“你说的情况确实是不错,但是现在问题是我们只有教基础理论课的老师,完全缺少像你这样长期在县级一线工作的、有实践经验的老师,而且你又一直没有停止从实践中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研究工作,所以我一到党校就想到了你。” 关兴说:“您现在党校任校长还是副校长的职务?如果有可能我想请您帮我找机会再到上一级党校去学习呐。” 关老师说:“这个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来做我们党校编外的实践老师,至于你以后的提高理论知识和水平的机会,我是会帮你安排好的。” 关兴说:“您看我这每天都很忙,哪有时间到省党校来呢?” “不需要很多时间,我们就是一个季度招一届短训班,那么要你来讲课的话,也就是集中在中途的两三天吧。”关老师说。 关兴只好答应了关老师,放下电话,他就心里更加看重了实际工作过后的归纳整理了。当然,关老师对他说的事,他不会向别人说,万一到了那个时候,只要自己先按照党校的要求准备好讲课的内容,至于抽几天时间去讲课,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关键是他也想到外面去,如果不接触一些新的知识、新的人和事,人的见识就真的只有井口那么大了。 第621章 商量胡理芬落月的事 就在关兴想出去的时候,荆州地委来了通知:要求每个县市区的计委主任星期天到地委报到,由地委的熊副主任带队,集体出行到江浙一带考察那里的乡镇企业。各地最多来两人,时间是一个周。 关兴接到通知后,就把这个消息首先告诉了李主任。李主任说:“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事,你朱主任作为我们县里有智谋的人,如果出去看看,那就等于是给老虎插上了翅膀。” 关兴说:“感谢您对我的工作的肯定和支持,我想把马副主任带着一起出去,因为我现在很多具体事都需要他参与、执行,只有他跟我一同学习、进步,我才能有两只翅膀呐。” 李主任说:“行啊,这也就是你朱主任的特点,有好事首先想到的是身边的人,是啊,如果没有帮手干事情都成了光杆司令,那还怎么能成呢?我同意你们一起出去。” 关兴回到计委,就把荆州的通知向单位的主要领导说了,并且安排马副主任和他一起出去参与考察。要求其他在家里的副主任要把涉及到计委的事情,全面的盯着,免得出现了纰漏。 关兴回到家里,就说了要出去参加地委组织的考察活动。他的姆妈就提醒说:“这段时间我们家里两件事,你要放在心上。一是胡理芬马上就要落月了,按照医生测算的时间,她应该是十二月中旬。再有一件事就是关和考大学的事,你也要时刻提醒他,放在你的心上。” 关兴说:“我记着呢,怎么会忘记了呢?这次出去考察是个难得的机会,而且时间也就一个周,估计不会耽误这些事的。” 胡理芬听了也在旁边说:“我的事情有您在旁边陪着,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就提前到医院去住下来,而且还有一个多月,应该不会提前的。” 关和说:“我自从下学回家就在等着这一天,就是没有哥哥在身边,我也会安排好我的复习的,姆妈你不要担心我。哥哥有他的工作,如果我们家里人都像您这样想的话,那他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翠英听了就说:“只要你们这样说,我就一百个放心了。因为我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就是怕有什么舛错呐,也可能我是年纪大了,我们家里这么多年来太平顺了,所以就无中生有的担心呐。” 关兴说:“您的提醒是好事,我们听了在心里就会更加谨慎小心,所以就不会出什么舛错的。” 周六的时候,关兴又陪胡理芬到医院去做了检查,医生说:“胎儿发育很好,胎位也很正,只要平时注意活动,应该是会平安生育的。” 关兴要求胡理芬把妇产科的电话记下来了,万一有什么不合适,就立马打妇产科的电话,联系医生。 每次给胡理芬接诊的医生都是妇产科的主任,人家看到关兴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胡理芬又在物资局上班,当然是不敢怠慢。 回到家里吃了饭,翠英就说:“我们趁关兴在家里,今儿就到胡老师他们家里,把小朱生娃儿、坐月子的事商量一下。” 于是,关兴陪着胡理芬和他的姆妈,就到石板坡胡理芬的娘家去。 可喜的是,胡理想和巧玲也来了。胡理芬就对她的姆妈说:“今儿朱关兴陪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一切都很好。因为下个周朱关兴要出去到江浙一带考察,所以我们就想来和您们商量一下,如果我要到医院生娃儿,您们得有个准备。” 巧玲就问:“医生说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关兴说:“根据测算应该是十二月中旬,还有一个多月呐。” 胡婶就说:“我这就上街去置办小娃儿要用的东西吧,按照乡俗,这些东西都是要我们娘屋里办齐的。” 胡老师说:“你一个人恐怕想得不周到,最好是和亲家一起商量了办。再就是芬儿也可以向那些生育过娃儿的同事打问一下,这样就比较全面了。如果还是像早先我们带娃儿那样置办东西,可能就不一定合适的。” 胡婶说:“这个我早就打听了,比如以前是木匠打的摇窝,现在有的就兴买能推动的钢筋摇床了。” 胡理想冷不丁在旁边说:“这样是不是太讲究了,只是个没有什么感觉的小娃儿,搞这么好的东西是不是不必要?” 胡理芬本来想回他一句的,巧玲就在旁边插话说:“到了你的娃儿出生的时候,兴许还要讲究呐,那你就说我们就要木匠打的摇窝吗?” “是啊,我们总不能落后在那些街坊四邻的后面吧,人家都是这样置办的。”胡婶也坚定不移地说。 胡老师就问胡理想:“你那个高考复习得怎么样了?有多大的把握?” 这一问好像踩到了胡理想的尾巴,只见他立时脸就有些红了。小声地说:“我当时只读了初中,高中的内容根本就不熟悉,那有什么把握呐。” “那就是说按照你现在的情况,就只能报考中专,那你本来就是中专学历呢!”胡老师说。 巧玲就替胡理想说:“他已经没有做复习了,开始的时候估计是没有弄清楚这次考试的层次分类,还以为是像推荐读书那样,大致混在一起考一下的。” 胡老师听了只是“哼”了一声,再也没有说什么话。 关兴就连忙安慰说:“不考了也好,免得费力不讨好,还伤害自己的自信心。只要你有这个想学习的打算,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比如在职进修就是我们这些人都要做的。” 胡婶说:“理想啊,你有时间多与小朱在一起说说话,你们既是中学的同学,他现在又是县里的领导,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清楚的。” 关兴说:“我们以后是会经常在一起说话的,他只要在学校像现在这样努力的话,以后的发展也是看得见的。” 最后,巧玲说:“我和胡理想在身边,有事需要我们跑动的,就告诉我们一声。” 胡婶说:“是的,你们这就叫做换手抠背,是要互相关心才对啊。”说了一会儿话,大家才分开回家去。 第622章 随团到江浙一带考察 第二天关兴就和马副主任到荆州报到去,这次荆州地委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因为廖主任到省里开会,听到了全国各地经济发展的大好形势,早就有点坐不住了。现在报纸上又不断报道江浙一带乡镇企业搞得好,所以就在地委会上讨论决定,组织各县市区的计委主任出去看看,即使是学不到别人什么东西,也好让他们这些为主要领导出谋划策的人开阔一下眼界、长长见识。 地委专门租了汽运公司的一辆中巴,可以坐二十多人。行程就是从武汉到南京,再到杭州、宁波,主要就是看看江苏和浙江的乡镇企业。 因为是专门的汽车,那就走走停停,首先是在景德镇看了有几百年历史的磁都,到了晚上就在南京附近停车,看了南京郊区一家腌制咸鸭蛋和松花蛋的企业。 其实就是从一个生产队开始的,他们因为在长江边上,素来就有养鸭的传统,后来就慢慢发展成了专门腌制鸭蛋的企业,现在据说仅就销售南京都供不应求。 因为这个缘故,于是就带动了附近沿江的公社很多生产队都做这事,而且由县里统一形成了一个商标——长江牌,其销量已经超过了江苏高邮的咸鸭蛋了。 车子只是在南京停了一个多小时,吃了中午饭,又往无锡那边赶过去,再后来就是江阴。给关兴他们印象最深的就是,无论到哪里,都能看到集体办的企业,规模有大有小,就是根据本地的资源和出产,把它做大形成出售的商品。 关兴每天就在日记本上记下行程,见到的企业,还有所参观的地方的环境等等,他要把这些作为一些基本的材料,以便回去后仔细研究。 再到连云港、张家港、南通那些地方,情形又发生了变化,他们主要是借助通江达海的优势,发展的是小工业、小制造,当然与那些搞农副业加工的企业相比,效益就完全不同了。 这些地方的农村基本都像小城镇,根本看不到茅草房,而且都是宽阔的大马路。 所以在这些地方听企业负责人介绍,说得最多的就是: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十多个字,就把很简单的道理概括得十分精当、明白了。 到了浙江,情况又来了一个大的变化。浙江山地很多,农村能耕种的田地特别少。所以,他们就紧紧围绕城市的需要,城市需要什么他们就生产什么。从最小的衣食住行开始,哪怕是一盒火柴、一块肥皂,或是一双筷子,他们都可以形成一个生产制造的企业。 最发达的就是小五金了,据说好的企业商品还被外商订制出口呐。 关兴最感兴趣的是他们的生产方式,比如一个生产队的企业是生产塑料用品的,那么每个家庭都是这个企业的作坊。生产队统一掌握生产的标准,把数量、规格分发到各家各户,规定完成的时间和数量,到时候统一交到生产队的企业去验收、交货,然后根据制作的数量来决定报酬。 生产队有专门的农业生产人员,家庭的生产、制作可以不占用生产队集中安排的活路。 从这些生产队的生产方式,关兴就看到了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之间良好的发展变化的状态。在国家的统一计划下,由集体组织,社员参与各种生产劳动,既发挥了社员群众的劳动特长,又发展壮大了集体经济,还能充分体现多劳多得、按劳取酬的社会主义分配原则。 如果是按照报纸上说的去做,那么农民就只能永远是自给自足的劳动者,而现在这样亦工亦农亦商,公社就真正把农工商联合成了一个整体,它比城市的工厂、企业更加灵活,更有创造性。 马副主任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就与关兴讨论,说:“我们那里没有他们的资源,也没有他们这些人来往城市的经验,看来我们是学不了了,只能是望洋兴叹。” 关兴说:“我们首先是要把他们的这种精神学到,不要把社员死死地局限在土地上了,要发挥所有社员的特长和优势,创造一些让他们想发挥他们潜力的机会,这才是很重要的。” 马副主任对关兴说的话就有些不明白,要关兴具体举例说说。关兴就说:“比如我们当地有木匠,一般家庭都是请他们到家里去做工,如果生产队把这些匠人集中起来,形成一个针对城区家具用品的企业,比如家具厂,是不是就比零散的做事强得多呢?” “种地的社员就专门种地,做工的匠人就专门做企业,那么生产队就变成了多面体的大型合作社了,是不是?” 马副主任听了就慢慢有些开窍了,说:“那以我们地方的需要,就可以搞建筑队、制衣厂或是生活用品加工等等了。” “是啊,我们以前总是怕这怕那,怕别人说你搞小资本,搞投机倒把,您说,在集体的领导下,哪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关兴这样一说,马副主任心里就更加敞亮了。 虽然只有一个周的行程,而且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赶一个地方,很多人都觉得累,但是关兴也感到累,却不知疲倦地把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随手记下来,他为的是回去以后要把这些见闻思考,原原本本地说给县里的干部听。 从江浙回到荆州就是周末了,有很多人因为出门的时间长,下车后就匆匆地往家里赶。关兴却不同,他要去看看陈光明同志,因为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荆州了,所以也就没有时间去看望。 正准备到陈同志家里去,却突然看到了廖主任。关兴就连忙停下脚步上前问候廖主任,廖主任说:“朱关兴同志,你们不是出去到江浙参观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关兴就简短地向廖主任说明参观刚下车,准备来看看您和陈光明同志。 廖主任说:“感谢你还没有忘记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哦,回去以后准备怎么汇报呢?不要把你们参观的见闻感受私吞了哦!” 关兴就讲了自己准备回去的打算,廖主任说:“那好,你要把你的汇报稿给我送一份来。”说完就和他分开走了。 关兴和马副主任在陈光明同志那里吃了晚饭,第二天早上才搭车回到家里。 第623章 县里工作的两件大事 时间已经到了月底,对于县里的工作来说就有两件大事。一是组织全县境内的高考;二是筹划、启动桂花树新建电泵站的工程。 高考主要是教育局负责,但也是要召开全县各部门、各公社的会议。因为这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一般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在全县组织召开的会议上,主管文教卫生的革委会副主任先讲了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再由教育局的胡局长按照荆州教育局的要求,详细讲明了组织这次高考的细节。 具体来说,就是由教育局、公安局组成一个试卷押运、分送的班子。首先在高考的前两天把试卷从荆州押运回松河县,再在主管负责人监视下,在公安局按照分设的各公社考点打包分装,再用公安局的专车当天分送到各个考点。 全县按照原来八大区的范围分设考点,一般一个考点就集中几个公社的考生参考。监考的老师由公社中学和文教干事负责选定,监考老师事先要在公社进行严格的培训。 考试地点设定以后,再由县里主管文教卫生的副主任带领巡视小组,到各公社考点巡视。由文教干事和考点所在学校的校长负责,组织安排考室。巡视组要逐个考室检查,如果出现不合规的考室,要重新安排。 最后,李主任强调说:“这是我们国家间断十年后的第一次高考,我们每一个人要有对国家负责、对每一个考生负责的精神,按照要求严格地把这次高考组织好。如果有谁消极怠工或营私舞弊,那是要按照纪律给予处分的。” 第二件大事就是筹划、启动新建桂花树电泵站的工程。县里在十二月初,就在青山公社组织了有关单位的大会。 县革委会的主要领导全体参加,由关兴主持。涉及到水利、电力、农业、城建、公安和宣传等部门的主要领导参加,而且原来杨林市区范围的公社主要干部都要参加。 会上,关兴主要是讲为什么要新建桂花树大型电泵站,以及在新建电泵站过程中,我们各个部门应该怎样尽职尽责。 接着,就是水利局主管技术的副局长,把电泵站的位置以及开挖排水渠的方位、连接已有的横直渠道的示意图,都一一展示了一遍,在座的公社领导都心里有数。 最后就是用几辆大汽车顺堤而下,把开会的人直接拉到桂花树电泵站所选定的地方,让大家亲临现场有个现实的感觉。 汽车把开会的人拉回到青山公社,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吃了中饭,接着就是安排工程任务和时间。大致要求就是:公社水利站把开挖大堤、泵站施工的任务要分派到各个大队。开挖排水渠由周边大队负责,电泵站施工由水利和城建部门结合完成。时间是十二月中旬开始,到第二年的四月底完工。电力部门要保证工程的用电和电力设备的安装,物资部门要保证从外面预订的机器设备准时运来、安装。 这两件大事仅仅是布置安排就用了近十天的时间,到了十二月中旬,所有各部门就没有闲散的人员了。 胡理芬现在已经请假在家里休息,她不想过早地到医院里去住着,因为医院就在石板坡的上面,离她的娘家不远,所以她也就和她的婆婆翠英搬到了她娘家去住下了。 关兴每天忙得脚不点地,关和每天起早贪黑地看书复习,也就是等最后几天了。 因为这次高考分外重要,县革委会的几个主任都分到了各个考点巡视,关兴因为胡理芬随时都可能落月生娃儿,所以就把他分在城区考点巡视。 到了考试这天,一大早关和就起来自己做了过早,准备好出去考试的用具,就往县中学考点去。 关兴随着安排好的巡视组,来到县中学的操场上。起先由学校领导把参加考试的考生集中起来,简短地说了考试要求,然后就由各考室监考的老师在门前指导考生入场。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有了明霜了,室外有点寒气,但是室内却静寂无声,热情高涨。 关兴在外面看到,因为十年没有高考了,考生的年龄跨度特别大,最小的才十七八岁,最大的已经二十五六岁了。好多知青都已经结婚生子了,看到那有些苍老的面孔,关兴心里不免就想到书上写的古代赶考人的情形来。 心想:自己是很幸运的,虽然回乡参加劳动也是吃了不少的苦,但是毕竟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如果自己是没有参加工作的话,现在也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了,那就是他们两弟兄同堂考试了。 第一堂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关兴看到走出考场的考生们形态各异。有的面红耳赤,显然是考得很吃力;有的是直喘粗气,可能是有些题目答得不如意;还有的是无所谓的样子,大概是我来了,尽了心了,能不能考上就不是我的事了。 关和看到哥哥在外面站着,就自然走到关兴的身边,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关兴看到关和的样子,就知道关和是胸有成竹的。就对他说:“回去休息吧,吃了中饭睡会儿,下午两点才开始呐。” 这时关和看到了朱崇久,就走过去和崇久说话去了。关兴看朱崇久的背影,完全同关和的样子就不同,崇久是还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因为他觉得生活、升学还离他很远,他只是好玩而已。 如果当时有摄像设备的话,现场拍摄这些各式各样的情态,那是最让人难忘的。 高考考试时间为两天,最后一天的下午太阳从大雾中冒出了头。考生从考场走出来,往外走出去,就像迎着光辉的前景走去一样,让人感到最舒心快畅的。 吃了晚饭,关兴正在同关和说考试的感受,他的姆妈跑过来说:“关兴,胡理芬觉得不好受,你赶快去陪她吧,要不然就到医院住下来。” 关和说:“看来这个小家伙还蛮懂事的,刚好我的考试结束了,他就要安安顺顺的降生。”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就连忙往石板坡走去。 第624章 胡理芬在医院生娃儿 关兴把胡理芬陪送到医院,接诊的妇产科主任问了问胡理芬的情况,就把她安排在了临近产房边上的一间单人病室里,这显然是对关兴他们的特殊照顾。 随后,胡婶和翠英就把生活用的小煤油炉子和简单的餐具拿来了,一旦胡理芬想吃什么,就可以随时做出来。 接着,巧玲听到信也来了,她现在再不会像小时候看到姆妈要临产而害怕,只是由此想到了自己以前流产的事,多少有些伤感的心情。 胡理芬这时觉得有些想睡觉,就自然而然地睡着了,其他人在旁边好像没有事做,就到外面去溜达等候。 只有关兴坐在病床边上的柜子上,看着书和笔记本,一边看一边写着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是个难得的空闲时候,就把自己出去江浙一带考察的见闻感受写出来,等到开会的时候,他就可以拿出来讲给大家听。 时间过得很快,他的姆妈进来要关兴出去吃饭,这时他才知道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钟了。可是看睡在床上的胡理芬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关兴心里想,该不是小家伙怨我一直没有陪伴他,惩罚我抽空陪陪他的吧。 翠英换下了关兴,关兴就出去吃宵夜。只见胡婶和巧玲坐在外边的长条椅上说话,关兴就说:“看胡理芬的情况,还没有到时候呐,好像工作很劳累的样子,一直睡得很好的,你们也回去休息去吧,免得把大家都弄得难受。” 胡婶说:“那巧玲你就回去吧,明天你还有事要做,我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瞌睡了,我就在这等着吧。” 关兴看了看外面,就说:“巧玲,我把你送到石板坡去休息,有什么情况我们会随时告诉你的。” 巧玲听了也觉得坐在这里没有多大作用,就起身和关兴走出去了。 关兴吃了宵夜回来,就把他的姆妈翠英换了出来,说:“您和胡婶不需要坐在这里吧,回去睡会儿再一起来好吗?” 翠英就对亲家说:“我看小胡的情况还没有到时候,我们就回去睡会儿吧,留关兴在这里就行了。”胡婶听了就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往外走。 关兴坐在病床前,看看手表已经是接近十二点了,也好像很疲倦,就伏在胡理芬的床边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胡理芬突然想要翻身,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就大声哼了一声。关兴感到了什么动静,连忙醒来,就看到胡理芬很难受的样子,问:“你怎么样,是不是要起来坐会儿?” 胡理芬点点头,关兴就立马从后面把她抱着,让她一点点向后挪动,直到靠在床架边上。 就这样刚消停了一会儿,忽然胡理芬说要上厕所,关兴赶忙把早已准备好的便壶拿来,还没有帮她把衣服解开,就听到胡理芬“啊呀”一声,说:“不行了,都解到裤子里了。” 关兴连忙把被子掀开,只见床上全是血水。这下把关兴吓着了,连忙去隔壁叫护士,妇产科主任听到了动静,也连忙赶过来了。一看胡理芬的情况就说:“赶紧把手术床推过来,可能马上就要临产了。” 妇产科主任的吩咐就像命令一样,所有值班的护士和医生都行动起来了。 胡理芬被医生、护士弄到了产房,把个关兴撂在了一边,他只有在产房外面坐着等了。 这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了,关兴坐在长条椅上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也不想看书,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不免就想起了和胡理芬从红旗公社开始,到现在一路走来,虽然两人没有什么热烈、浪漫的恋爱,但是几年来互相的爱恋却无时无刻不占有着两人的全部心田。他想,这估计就是上天安排的吧,两人的这种情和爱就让他完全理解了“亲”和“爱”的全部含义。 关兴看看天色,窗子玻璃上好像已经有了白色,关兴看看表马上就要天亮。可是产房里面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想,是不是胡理芬又睡着了。 这时,护士出来说:“产妇家属,赶紧给产妇煮鸡蛋,这个时候产妇需要体力的。” 关兴听了立马就到病房去煮鸡蛋,正在这时,两个姆妈来了。她们来得正是时候,接过关兴手里的鸡蛋动手做起来,等用到产房门口,里面的护士和医生没有谁来开门。 翠英就在门边端着鸡蛋候着,胡婶紧跟在后面,比她们自己生娃儿还要紧张,正在她们不知所措的时候,里面传来小娃儿嘹亮的啼哭声。翠英心里一喜,说:“亲家,可能是生了,我都听到了小娃儿的啼哭声了!” 这时,护士开门出来说:“小娃出生了,是个男娃儿。”胡婶连忙把这话传给关兴,翠英就端着鸡蛋要跟进去,护士也没有拦着,胡婶看翠英进去了,她也就紧跟在后面进去了。 关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心里高兴地一塌糊涂。等姆妈翠英出来了,关兴就问:“胡理芬还好吗?小娃儿好像没有动静了?” 翠英说:“小朱母子俩都睡了,你进去看看吧,等会儿护士料理好了,就会把她们送到病房去的。” 关兴听了就试探着走进产房去,这个时候,妇科主任迎面来对关兴说:“朱主任,给你送恭贺生了个大胖小子!又添个革命的接班人呐。” 关兴连忙说:“感谢您,感谢医生和护士!”说着就往护士正在料理的床边走去。 胡婶也在旁边看着,只见胡理芬和小娃儿很安详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关兴心里就有一种祥和幸福的感觉。 这时,护士弄完了,看见关兴和胡婶在旁边,就说:“那您们就帮我们把产妇和娃儿推到病房去吧。” 关兴就接过护士推的床头扶手,慢慢地把病床往旁边推过去。护士跟在后面,等到把病床推到了位护士出去。 胡婶说:“小朱,你也一整夜没有睡了,回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和你的姆妈守候着呐。”关兴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就听胡婶的回家去了。 第625章 关兴生了娃儿搬新家 关兴回到家里,关和已经做了早餐正在吃,看到哥哥回来了,就问:“嫂子生了吗?是男娃还是女娃?” 关兴说:“是今天凌晨生的,是个男娃呐。” “那你要给他起个名字吧,天亮生的,小名就叫亮亮吧。现在的小娃儿小名都用重叠字。”关和显然是心里暗暗高兴,自顾自地说。 关兴听了就说:“好吧,等一会儿你去看看嫂子和侄娃子,就告诉她你给小娃取的小名吧。” 关和心里想的是,哥哥和他从小就很孤单的,现在有了嫂子,又添了侄娃子,家里越来越兴旺了。如果自己以后读书成家立业的话,那不就是一大家子了吗?想到这里,他就起身往医院去看望嫂子。 关兴在家里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往办公室去,在路上遇到了革委会办公室主任,主任就问:“朱主任,你的爱人生了吗?怎么您好像很疲倦?” 关兴连忙说:“生了,生了,今天凌晨生的。” “哦,难怪你这样疲倦的,是不是昨夜里在医院守候了一夜?那您今天就在家里休息会儿,不要去办公室了,有什么事我派人到您家里去说。”办公室主任说,“您家还是住在物资局吧,我看您还是搬到革委会这边来,您家里有了小娃儿,添一个人就要多一个房间呐,不然的话,小娃的东西就没有地方放。” 关兴以前推辞过几回,这个时候听办公室主任又说到这事,心想,这确实是个问题。就回话说:“那怎么办,还是挤挤吧。” 办公室主任说:“不要挤了,革委会这边陈光明同志调到荆州去了,那房子一直空着呐,我去安排后勤部门的人,今天就帮您把您的家搬过来。” 关兴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去医院找我的姆妈回来帮忙。”说完就往医院方向走去。 到了医院,胡理芬已经没有睡了,正躺在床上吃早饭,她的姆妈正在给她喂鸡汤喝。 关兴走到床边,看着胡理芬有滋有味地吃喝,心里就高兴地说:“你为我们做了大贡献,要好好地养养哦。” 胡理芬看着关兴说:“你回去睡觉的怎么又来了?” 关兴就告诉胡理芬说:“我正准备到办公室去,路上遇到了办公室主任,他听说你生了娃儿,就建议我把家搬到革委会这边来,因为有了小娃儿就需要添大一点房子,我这就是来与你商量的。” 胡理芬说:“以前人家就要你搬,你说不要搞得那么显眼了,现在怎么就又想明白了呢?”说着就看看睡在旁边的小娃儿,“还是我们的小家伙让你的老子想明白了。” 关兴说:“你同意搬的话,主任说今天就找后勤的人帮助搬了。” 这时,他的姆妈翠英也进来了,就说:“搬吧,我跟你回去,现在就搬。等小朱明天回去的时候,就直接到新屋里去住。” 床上的小家伙动了一下,嘴巴撇了撇,翠英看到了说:“你看看,我们的小亮亮也同意呐。” 大家都笑起来了,关兴说:“是不是关和来了给他取的小名叫亮亮的?” 胡婶说:“是啊,叔叔一来就要抱侄儿子,还一个劲地叫亮亮呐。” 胡理芬说:“那就叫亮亮吧,以后叔叔出去读书也会经常想我们的亮亮的。” 关兴就说:“那我就跟姆妈回去搬家去了,主任说还是以前陈光明同志住的那套房子,早就收拾出来。” 其实,关兴真是不想搬到陈同志住过的那套房子去,一是陈同志是他的恩师兼领路人,他不想去占有陈同志住过的房子;二是计委的新房子马上就要竣工了,他倒愿意住进计委的房子里去,这样才显得和群众打成一片,现在小娃儿出生了,眼下住的地方确实是很拥挤。 回到家里,后勤派的人已经在门前等候着。关兴连忙打开门,让他的姆妈指引者,装箱的装箱,打包的打包,一会儿功夫,就把本来不多的物品收拾停当了。 办公室主任找来了一辆大卡车,叫人把东西装上了卡车,一次就拉到了革委会大院里。 关和回到物资局原来的房子准备回家吃中饭,结果是人去屋空,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旁边的人才告诉他说:“你赶快回革委会那边去帮助你的姆妈料理去吧,上午来了一辆大卡车把东西全搬走了。” 关和心想,我早晨出门的时候哥哥都没有说要搬家,怎么几个小时之内就搬走了呢? 来到革委会大院就看到了正在搬进搬出的情形,关和就问他的姆妈:“怎么回事?不声不响就搬到这里来了?” 他的姆妈说:“办公室主任建议你的哥哥把家搬过来,因为家里添生了小娃儿,就要有专门的房间才行。” 关和说:“早先就应该搬过来的,哥哥也是太注意影响了。” 翠英说:“我们乡下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在小娃儿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家里一般是不能随便搬动改变的,尤其是不能钉钉子,如果是因为做这些事影响了胎儿的发育,生下来的娃儿就有可能出现先天的缺陷呐。” 关和说:“还有这样的说法吗?我怎么第一次才听您说呢?” “哪个愿意把这事跟你一个没有成家立业的青年人说呐,比如以前好多小娃儿生下来就两只耳朵有大小的,长六个指头的,还有嘴唇分裂的。”翠英很神秘地说。 关兴听了就说:“我也是才听说呐,但是我不愿意搬过来根本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等后勤派来的人把东西下完了车,关兴就给他们一个人发了一盒香烟,感谢他们帮忙,要他们回去吃饭。 剩下的就是关兴他们自己安顿了,他的姆妈眼看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安置好,就说:“你们两弟兄安置吧,我来做饭。” 关兴说:“算了吧,今天中午您就不做饭了,我们一起到外面小馆子去吃。” 关和说:“是呐,小亮亮出生了,我们也应该庆贺一下嘛!” 第626章 胡老爹来家看外孙子 吃饭的时候,关兴就问关和:“如果考试分数下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关和说:“那就要看够不够分数线了,如果分数够的话,我想报个好一点的学校。” “如果是够了分数但是不高,或是分数不够,还需要等待呢?” “那就等明年再考吧,反正我是要通过高考上学的。”关和很坚定地说。 他的姆妈翠英在旁边说:“这才是像个男娃儿说的话,考不好不怪你,谁叫那个时候天天帮人家捡棉花呢?如果是遇到了困难就躲开,就认输,那就不是男娃儿了。” 关兴心里是清楚的,关和考试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是看能报哪一类的学校的。关和心里估计是想过了的,只是现在考分没有出来,他还不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罢了。 吃完饭,他们又回家继续收拾整理,直到夜很深了才弄完。关兴就说:“我洗澡后就去医院,姆妈您就在家里休息。” 翠英说:“你昨儿夜里没有睡,今儿就不去了吧,那里有我和小胡的姆妈就够了。” 关兴说:“您就在家吧,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也就是这几天看护一下,一做事就没有空闲了。” 关和就说:“是哦,你去吧,这是你表现一下的时候。” 关兴走后,翠英就对关和说:“你的哥哥有福气,你看他找到了胡理芬这样媳妇,既不挑三拣四,又能顾全大局,还能在外办大事。如果是有些女娃,生个小娃儿那不就像摘了颗星星那样显摆?你看你嫂子,什么事也没有,就像是上班累了要休息一样。” “那还不是人家胡老师家庭教育好吗?我们家里也是您教育得法嘛,不然的话,嫂子她也不会看上我哥哥的。”关和说。 翠英说:“是呐,这才是叫做门当户对哦,你以后也要睁大眼睛咯,特别是读书到大城市去了,要睁大眼睛。那些有钱有势的家里出来的女娃,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谁遇上了就该谁倒霉!” 关和以前只知道他的姆妈说话、做事讲究实打实,今儿姆妈的这番话,她才知道她心里是有一本账的,谁好谁不好,她是清清楚楚的。而且早就在想他关和以后的事了,从这关和就真正体会到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含义。 想到这里,他就在心里默默地记着:以后一定努力发奋,让姆妈少为他担心。 第二天胡理芬就出院了,关兴找来一辆大的平板车,从家里带去两床被子,就把胡理芬和小娃儿一包裹,两弟兄拉着平板车就回家了。 翠英在后面跟着走,看到这情形觉得很舒服。如果是讲究的人肯定是要找个小车到医院去拉人的,但是关兴就不这样子想,他可能想到的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不能搞得那么显摆。 翠英是从苦难的日子过来的,她宁愿多吃点苦,多受点累,也比那些一忽儿天上一忽儿地下的结果好。 胡理芬回到新搬的家里,感到确实比以前宽敞了。因为这里的房子是按照城市里当时最好的标准设计建造的,所以,无论是房间大小还是房间的作用,都是相当合适的。 后来人们就把这样子的房子叫做别墅,其实就是比乡里农家的房子更加实用一点。胡理芬的姆妈回去料理了一下,就又过来了。而且还要胡理芬的爹爹晚上都要过来吃饭,说是关兴搬了新家,亮亮又刚回家,做老爹爹的必须要来认门、认外孙娃子。 翠英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做专职的婆婆了。她首先打发关和同她一起到街上去买菜,因为胡理芬的生活是必须要认真对待的,还有就是晚上她的爹爹要过来吃饭。 她还想到,按照农村的乡俗,明天就是“洗三”(荆州把小娃儿出生第三天称为‘洗三’),不知是不是要请胡理想和巧玲他们也来庆贺一下。 胡理芬的饮食是单做的,必须要有催奶的鲫鱼汤,还有滋补的老母鸡汤。 等把胡理芬的饮食弄完了,翠英才又做其他人的饭菜。亲家胡婶主要是围在胡理芬身边端茶递水,给小娃儿换尿布。关兴见没有自己的事,也就回到新布置的书房去,看书写字了。 可能是因为事情都很圆满的缘故,关兴本来是打算做事,可是无缘无故就伏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外面大声说话的声音,把他给惊醒了。他一看手表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钟,这是关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睡这么长的时间。他从书房出来,就看到胡老师在胡理芬的床边看外孙子。关兴连忙走进去,和胡老师打招呼。 只听胡婶说:“还不习惯吧,我现在就要把你称为亮亮的老爹爹呐。” 胡老师好像不明白,关兴就说:“关和给小娃儿取的小名叫亮亮,姆妈的意思是说,您现在就是亮亮的老爹爹了。” 胡老师听关兴这样一解释就说:“是啊,我就是专门来看亮亮的,那就让我抱抱吧。” 胡妈妈就说:“才两天你可能不会抱,就只能把襁褓打开让你看看吧。”说着就伸手轻轻地一层层打开襁褓,亮亮的粉嘟嘟的脸蛋就露出来了。 胡老师想凑过去亲亲亮亮,胡妈妈连忙挡住说:“这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哦,你回去好好洗洗脸,把口袋里装好钱,到了明儿洗三的时候,你再来亲我们的亮亮吧。” 胡理芬说:“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是哦,一般不到洗三是不能见外人的,见亲人也到要有个议程吧。”胡妈妈说。 胡老师只好“嗯”、“嗯”地离开出去了,胡理芬看到两边的家人把亮亮当成了宝贝,真不知道为什么,她以前认为自己就是从一个普通的小娃儿长起来的,现在才知道一个娃儿从小到大,背后不知浸染了多少长辈们的关心和爱护! 像她的爹爹胡老师这样的人,在胡理芬眼里,就认为他是一个在外面做事的男人,从刚才的爹爹举动,她也看到爹爹细腻、亲情的一面。 第627章 询问关和报考的意向 吃晚饭的时候,胡老师就问关和:“听说高考分数这两天就可能要下来了,你准备报什么学校呢?” 关和就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想考武汉大学,您说就我这样子,分数能不能够?我也没有把握。” 胡老师说:“大概应该没有问题的,因为你们当时读高中,学校还是抓得很紧的,现在我们把那个时候叫做‘回潮’,就是回到运动前的那种做法。” 关兴说:“按照分数吧,能报考什么学校就是什么学校,以后还可以往上努力嘛。” 姆妈翠英在旁边说:“是不是大学都一个样子呢?学什么行当是不是能选择呢?” 胡老师说:“大学分了很多专业,就是您说的行当。比如有学经济的、有学农业的、有学教育的,还有学习建筑的、经济的、水利的、电力的、医生的,总之社会需要的行当,大学里什么都有。就看您自己的选择了。” 听了胡老师这样一解释,翠英就好像有些着急了,就说:“关和,你得要想好了,就像胡老师刚才说的,你选什么行当呢?” 关和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呐,就像哥哥说的,要看分数吧,能选什么就算什么。” 胡老师说:“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帮建筑公司做事吗?是不是就选建筑专业呢?” 关和问:“是不是学了经济就一定是要进政府部门呢?还有哥哥曾经读过的政法学院好像也不错哦。” 关兴说:“学技术类的专业,以后做事就单纯些,学政法、财经类的专业,以后就是在政府、社会上做事,工作就会复杂些。这个就看你的个人志趣了。” 翠英越来越明白了,学技术方面的以后就是单纯做事,学其他的可能以后就要像胡老师和关兴这样子,她不愿意说要娃儿当官,因为她怕出什么事,因为当官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的。但是这话她只是在心里,因为这个毕竟娃儿大了,他会有自己的想法的。 吃了饭胡老师就一个人走着回家去了,他这几天肯定是不能指望胡婶回去料理生活的。女娃胡理芬生了个男娃儿,他就不由想到了自己家里的男娃儿胡理想、媳妇朱巧玲。如果是不出那个流产的事,再过几个月他还不是也要得孙子、做老爹爹了的。这就是各人的造化啊! 他又想到了胡理想,心大眼大就是不愿意用大力气,哪有不费力就能步步高升的事呢?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自己。荆州教育局要到松河县召开教育现场会,宣传推广松河县的“一揽子”学校的办学经验。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是应该借助这个机会寻求退路了。 刚走到家门口,胡理想和巧玲就从家门口出来。巧玲看到爹爹回来了就叫了声爹爹,胡理想一般也就是跟着说句话。 胡老师说:“你们来了,怎么就不坐会儿再走呢?” 巧玲说:“我们看到家里没有人,就准备回师范学校去的。姆妈是不是到芬姐家里去帮忙了?” “是啊,是在那里呐。我也是从那里回来的,这不是关兴他们搬了新家,芬儿又刚出院,你姆妈就要我到那边去吃饭、看外孙呐。”胡老师说。 巧玲就问:“关兴哥他们又搬到哪里去了?胡理想我们就顺道去看看吧?” 胡老师说:“因为生了小娃儿,原来住的地方有点挤了,所以办公室的人就帮他搬到了革委会院子去了,那里的房子是以前陈光明同志住过的。你们去看看吧,一是祝贺,二是关心嘛。” 胡理想听了心里有些想法,但是还是觉得应该去看看。于是,他就与巧玲往关兴他们家里走去。 还没有进关兴家的门,就看到他的姆妈胡婶在院子里面的小竹竿上晾尿布,巧玲和胡理想心里都有些酸酸的感觉。 胡妈妈看到胡理想和巧玲来了,就大声问:“你们来了,吃饭没有?我们刚刚吃过了。” 翠英听到说话的声音,连忙出来看,巧玲就迎着翠英说:“婶儿,给您送恭贺了,祝贺您当了婆婆了!” 翠英连忙说:“你们还不是一样哦,舅舅、舅妈也是要出点汗的了(荆州把主要直系亲属上人情,称为出汗)。” 胡理想就说:“您看我们就是空手送恭贺呐,哪有汗出哦。”翠英和胡婶都笑起来了。 关兴出来把他们迎进门,巧玲就直接进了房里,她要问候胡理芬,看看小娃儿。胡妈妈就连忙跟着进去,告诉胡理芬说:“你哥哥和巧玲来看你来了。” 胡理芬感到很意外,按照以前的胡理想,是不会主动来家里看望的。可能还是爹爹回去跟他们说了的,不然他们是不会现在就来的。因为关兴和胡理想是同学,现在工作比他进步快,又新添了娃儿,好像一切都胜过了他胡理想。 胡理芬听了姆妈的话,就正起身子坐起来跟巧玲说话。巧玲就问了一些在医院的事情经过和细节,胡理芬也说得很详细,因为她主要是向巧玲介绍,让她以后生娃儿有个心理准备。 这时,胡妈妈就把正在睡的亮亮的襁褓打开,好让巧玲仔细看看亮亮。 巧玲刚一凑拢去,小家伙就很不耐烦地哭起来了。胡理芬说:“你舅妈来看你这个小家伙来了,你还不耐烦吗?”说着就把亮亮抱起来递给巧玲。 巧玲毕竟是结了婚的女生,心当然是很细的。接过亮亮仔细端详着说:“亮亮的眉眼脸巴就像你们两人糅合的,好可爱的!” 胡理芬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就说:“你们也等不了多久就会一样的。” 胡妈妈就对屋里屋外说:“理想,你和巧玲明儿要来这里吃饭咯,明儿是亮亮洗三的日子,你们得要来正规正举的做舅舅、舅妈呐。” 巧玲听出了姆妈话中的意思,就是说,今儿来只是祝贺、道个喜,明儿来还得要正正当当地给亮亮送件礼物才行。 巧玲就答应着说:“那我们明儿还得早点来呐。”说完就和胡理想一起告辞回家去了。 第628章 慰问桂花树工地民工 其实在荆州,生了娃儿洗三也不是很隆重的事,只不过关兴他们几家都在县城里,也就借这个说法大家在一起聚聚。 第二天关兴就去上班了,革委会的人都听说关兴得了男娃儿,凡是见面的人都要给他送恭贺。关兴也要停下来向人家答礼,以表示对祝贺的人回敬致意。 刚进办公室,李主任就打来电话,说:“朱主任,祝贺你啊,这几天你可能很忙吧?” 关兴说:“已经忙完了,胡理芬也已经出院回家了,您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李主任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一个是桂花树电泵站开工了一段时间,尤副主任在那里任指挥长,我们是不是抽时间去那里看看、慰问一下;二个是你前几天说,要找时间开会把你外出考察的事说一下,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呢?” 关兴说:“我就怕各公社在搞农田水利,抽不出时间来呐。至于去桂花树慰问的事,您安排时间吧,我随时都可以去的。” 李主任说:“那就等我和其他几个副主任商量好了,再定时间吧。” 关兴放下了电话,就要办公室助理把这几天需要批复和传阅的文件拿来。他拿着文件,首先就看到了西斋公社报来的申请,意思是要把公社所在范围的提供砂石、石灰等建筑材料的经营,联合起来总的形成一个大的经济联合体。 关兴看了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想法,以前是各大队、生产队各干各的,当然不免就会有些互相抵触的时候。有的地方走在了前面,当然经营的业务就多,但是后来的经营者为了揽到业务,就不免要用些办法,这样就可能互相之间就会生出摩擦来。 他想到这里,就在申请报告上写明了自己的看法:同意。这个想法很好,最好是联系城建部门,把这几个方面结合起来。 关兴不由想到了建筑公司的预制场,还有各种建筑施工需要的砂石、碎石类型。因此,他就放下笔,把电话打到西斋公社去。接电话的是办公室的人,关兴讲明了要找胡主任。那边接电话的人说:“胡主任出去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他,要他给您回电话。” 关兴好像看到了一点点什么苗头,那就是借助西斋公社的这个想法,搞一个大一点的农工商联合的乡镇企业。 因为他外出考察看到的那些乡镇企业,有很多就是这样,看起来每个乡镇企业只是单独做一件事,但是把那些相关联的企业联系起来看,它就成了一个大的联合体。 办完这些手头的事,关兴就想出去走走,他要看看建筑预制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要找建筑公司的技术员聊聊建筑材料的事,所以,就带着联络员到建筑公司去。 建筑公司现在主要任务就是配合桂花树电泵站的施工,其他的人基本都在县城里做些煞尾工作。 关兴来到预制场,看到工人们正在制作水泥电线杆,有几种成品堆在露天的场地上。管事的人看到关兴他们在那里转来转去,以为是要来买电杆的。就问:“您是要买电杆吗?想买哪一种呢?” 关兴就问:“你们现在制作的电线杆有几种?分别适应哪种需要?” 那人听关兴说的话好像没有什么目标,就问:“你们是买去做什么用的?比如生产队里用就只需要这种简易的,那种圆的、高的是架高压线用的。” 联络员在旁边说:“你们的主要负责人在不在?朱主任想来找你们的负责人了解一下情况。” 管事的说:“那您们早说我就直接把您们领到办公室去多好。”说着就在前面领着他们往办公室去。 到了办公室只有接待的人在,关兴就说:“算了,我们还是到建筑公司去看看吧。” 因为先前没有联系,各个地方的负责人都出去办事了,所以只有回革委会。但是,关兴心里一直却放不下建立一个全县范围的建筑联合体的想法。 第二天,李主任就把革委会的主要领导集合起来,用车拉到桂花树电泵站建设工地,革委会向战斗在一线的民工表示慰问。关兴看到堤上堤下人潮涌动,不免又想到了那年围湖造田的场面。他深深感到了人民公社集体的力量之大,再往前面走,就可以放眼望到很远的地方开挖排灌渠的民工。 李主任带着大家步行到每个人员密集的工地,一边与正在劳动的民工打招呼,一边询问身边随行的干部,工程进展的情况。 关兴的心思主要在电泵站主体建筑的浇灌上,因为这是电泵站核心部位。他听到负责人介绍说,主体工程的浇灌,用的是省水泥厂的水泥,如果是用华新水泥厂的水泥那就更放心了。 关兴就问:“我们县水泥厂的水泥不行吗?” “虽然水泥的标号差不多,但是因为工艺流程问题,我们还是要保险起见呐。”负责人回答说。 “那用的砂石、碎石呢?是哪里的?”关兴问。 负责人说:“先前西斋送过来几车砂石,但是他们送来的砂石没有严格地分类,我们为了要强调浇灌的密度,就必须要砂石的大小均匀才行。” 关兴听着就想到了建立联合企业的事,如果不和这些技术部门联合起来,你所供应的砂石就是废物。 离开电泵站主体浇灌工地,最后大家都集中到了尤副主任坐镇的施工指挥部。尤副主任看到县革委会的主要领导都来了,感到县革委会的极大重视,在吃饭前就向在座的领导大致汇报了工程的进展。 因为今年冬里温度还是不低,比较适合电泵站的主体浇灌,我们就是要求加班加点,争取在春节前把主体浇灌完成。 李主任肯定了尤副主任所带领的指挥班子,敢于负责任的精神,叮嘱指挥部的干部们安全第一,质量第一,让电泵站工程不留隐患。 回到县里已经很迟了,关兴回到家里为亮亮做洗三的亲友刚刚回去。 第629章 关和考上了武汉大学 过了两天,关和他们高考的分数下来了。当时报考的人数虽然很多,但是录取的名额却非常少,一是因为大学才刚刚试招,还不能拿出很多专业来招生;二是县级考生因为受教育的情况参差不齐,和荆州沙市以及武汉相比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关和在松河县考生中分数应该是比较高的,得亏几年来关兴给他的提醒,他自从下学以来就没有停止自学功课,所以考起来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因为报考的时候,每个人都填写过报名表,上面详细写明了考生的学历、简历和报考的意向,现在就只需要按照分数建档、体检和政审了。 关和报考的是大专类(当时就是这样笼统说的),体检就在县城的人民医院,报考中专类的体检是在各公社卫生院。 下午胡老师打电话告诉关兴说:“关和的分数在松河县的前三名,应该按照他以前报的学校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关兴回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大家都感到关和像中了状元一样的高兴。因为在他们家里这是开天辟地第一次,而且是直接凭自己的力量考取的。 胡理芬说:“这下好了,我们的亮亮以后有了学习的榜样,叔叔给他立了一个样子在这里,亮亮读书就不会不好了。” 翠英说:“那是的,好的人影响好的。关和也是在关兴的影响下学习而成的呐。” 关兴在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姆妈和胡理芬想得更远,由关和想到了亮亮,才出生三天的小家伙已经都算到了家庭发展的计划上了,难怪古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呐! 关兴又想到了胡理想,如果他关兴当时不提醒胡理想的话,现在两个人的分数出来一比较,那就不知道对胡理想是多大的打击呐!就在关和一家高兴的时候,长锁书记又来了,因为崇久的考分虽然在录取之列,也参加了体检,但是不知道能取到什么学校。 关兴听了长锁书记的担心,就说:“我当时问过崇久,他早就有准备,如果考得不好的话,他就不准备接受录取,明年再考的。” 长锁心里就宽解了许多,他怕崇久因为分数问题而闹情绪。后来关兴打电话问胡老师,查到崇久的分数可能就是能取荆州师专吧。长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崇久,崇久说:“关和能考武汉大学,我就只考个荆州师专,那简直是对不住我们朱家铺的人,我得要继续复习,等待明年的考试。” 长锁听了就感到还是男娃儿有气性,敢于拼斗,如果是把这事放在自己家里的小女娃儿身上,那就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呐。当然他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不会回去向茂凤和女娃儿说的。 关和考试体检、政审的事情很顺利地就过去了,在快要过春节的时候就收到了武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且通知书上写明了就是土木工程专业。 关和一看到“土木”两个字就有些心里不高兴,他感到这还是与乡土的瓦匠没有多大的差别。关兴知道了就说:“这是以前大学里传统的专业,其实就是学建筑的,以后学成后就是为城市建筑服务的。你以为有‘土木’就是离不开农村和乡镇吗?” 翠英在旁边听到了就很不高兴地说:“土木怎么啦,没有土木哪有生活的来路哦,以前老人说,‘君出于民,民出于土’,万事万物都是从土里生出来的,没有土哪还有我们这些人呢?” 关兴听了姆妈的话,就对他的姆妈另眼相看了,因为他的姆妈虽然没有读多少书,但是她把这些很朴素的老人言记在了心中,而且变成了指引她生活、劳动、做人的座右铭,看来向最底层的劳动者学习,这是像他关兴这些人永远必须要做的事情。 关和听了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如果再说下去的话,很可能还要让姆妈感到更加不满。以前说,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就会立马加在我的头上了。 临近春节,关兴正在忙着开会,向全县公社以上的干部,汇报自己上次到江浙一带参加考察的见闻感受。主要就是要大家开阔视野,多学习报章杂志,为进一步发展集体经济着眼。 他还在谈感受的时候,假设了西斋公社的例子,如果是他们能够与城建部门结合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建筑材料供应体系,那就不止出现一个乡镇企业了,就可能有加工的、筛选的、运输的、销售的、制作的等多个乡镇企业涌现出来。 因为我们松河县有的是建筑材料的资源,如果把这方面的乡镇企业发展起来了,那我们就可能辐射到周边的县市区,特别是像公安县那些缺少建筑材料的地方。 会议进行分组讨论的时候,各公社都在思考自己地方的特点,有哪些方面可以形成乡镇企业的可能性。会议讨论的内容,经县革委会办公室用简报的形式整理发出来,大家又得到了更加深入的交流和启发。 李主任在总结的时候说:“这次会议不亚于去年我们起草发展全县经济方案了,当时我们只是想用长远的计划来推动集体经济的发展,现在看来建立乡镇企业,就是给我们发展集体经济插上了翅膀,现在报上不是有个词吗?叫做经济腾飞,我们只要把乡镇企业建起来,那就有可能让我们的集体经济腾起来,飞起来!” 最后,关兴就在会上布置工作的时候说:“希望会后大家都要行动起来,如果需要我们革委会或是计委帮忙、牵线搭桥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们,如果谁有了计划或者是行动,希望要给我们报告一下,让我们县革委会心里有个底。年后就可以行动起来,不要观望,也不要等待,多向基层和群众调查了解,听取他们想法和意见。” 散会的时候,看得出来大家都情绪饱满、跃跃欲试,新的一年可能确实要来个大发展了。 第630章 翠英不卖老家的房子 快到过年的时候,翠英要关和回了朱家铺一趟。因为她们家里人都在县城,朱家铺的房子一直都是要红芬帮忙照看、清扫的。所以,在年前翠英就对关和说:“你回去看看,就说我们的亮亮刚出生,还不能回老家过年,就只有请红芬婶继续帮我们照看了。如果长学他们需要单独住的话,就可以搬到我们家里去住。” 关和说:“是啊,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敢对您说呐。我觉得我上学了,再以后也不会回到朱家铺去做事了,您又要一直跟着哥哥、嫂子和亮亮在一起,我们老家里的房子完全可以不要了,就把它卖给长学他们算了。” 关兴说:“还是暂时放在那里吧,那也是姆妈的一个心里的念想吧。” 翠英听了心里就感到还是关兴最知道她的想法,就说:“关和,你回去就按照我说的做吧,不要替我想很远了,我就是一个农村的、朱家铺的社员,你们就是到荆州去、到武汉去做事,我的本色还是农村里的社员,公社、生产队才是我的依靠。” 关和听着姆妈说话,眼睛环顾着大家,心里就有些想不通:姆妈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们难道比不上生产队吗?我和哥哥就不能给您养老送终吗? 胡理芬在旁边说:“关和啊,你可能对于姆妈的想法不能理解。其实,她您说的话,不是不相信我们,而是在她的心里公社、生产队就是她的根本,她是不会忘本的。” 经胡理芬这样一解释,关和好像有些明白了。就说:“好吧,我再也不说把房子卖掉了,就当是我们的家吧。” 关和考上了武汉大学的消息,早就被长锁书记带回了朱家铺。关和刚一进家门,就有隔壁三家的来问询、道喜。关和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和这些人打招呼、回礼,就只是傻傻地回答:是的。 还是红芬婶来了才替他解了围,红芬问关和:“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关和就把他姆妈说的话说了一遍:“我的嫂子刚生了侄娃子,还没有满月,亮亮也还不能挪窝,所以我们家里过年就不回来了。” 又说:“我的姆妈托付您,还是要帮我们照看一下房子,如果长学哥他们要单独住的话,您就叫他们搬到我们家里来住。我过年了就要去上学,姆妈要带亮亮,以后可能就没有人回家来住了。” 旁边的朱大婶就说:“你们家里人不回来了,那就把房子卖了吧,免得在这里空着呐。” 关和说:“这是我的姆妈做主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办的。” 红芬婶说:“要卖也是以后的事,你说人总是要有个根基吧,出门在外,人家问你是哪里的人,你怎么说呢?你有房子在这里,是不是就可以说:我是朱家铺的。” 关和听了红芬婶的话,就更加明白了姆妈不同意卖房子的原因了。因为她和关兴、关和弟兄是不能比的,关兴有单位,关和马上就有学校了,以后也会有工作的单位。但是,他的姆妈确实就是朱家铺的一个社员,房子就是她的根基。 关和在红芬婶家里吃了饭,就准备往梅厂镇去搭车。红芬婶就要关和说说巧玲她们的情况,关和心想,巧玲是什么时候回家来过呢?怎么她的姆妈还要找我打听巧玲的消息呢? 就坐下来将自己知道的巧玲她们的情形,告诉了红芬婶。后面就说:“您如果是想巧玲姐了,就到县城去看她嘛,现在比以前方便多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搭车。” 红芬婶说:“你看我们家里这几个男娃儿,哪一个不是要有人在家里料理的,你说我能出门吗?” 关和说:“我回去了就跟巧玲姐说,要他赶紧回来看看您们,免得您整天记挂她。” 红芬婶听了关和的话,就说:“还是你们弟兄有头脑,在你姆妈的身边比女娃儿还贴心呐。”关和听出了红芬婶话中的意思,他觉得回去以后要赶快向巧玲说说。 关和回到县城天还没有黑,他就要到巧玲那里去,他的姆妈翠英就说:“有什么着急的,明天去也行啊。” 关和就把巧玲的姆妈,红芬婶与他说的话又说给他的姆妈听。翠英听了就说:“那你去吧,也不要直接说她的姆妈有什么想法,你就只把你回了朱家铺,在她家里吃了饭的事告诉她就行了。” 关和就有些想不通了,就问:“我当时就是答应红芬婶,说要把她对巧玲的关心和记挂告诉巧玲姐的呐。” 翠英就说:“你只要说你回了朱家铺,巧玲她就会要向你打听她家里的情况的,你在顺口说说要她回去看看,那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如果你要催她回去看看,那不就是在指责她吗?” 关和听了心里才明白姆妈的用意,看来还是经历事情多的姆妈知情懂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和姆妈打交道?原因可能就在这里:姆妈她首先就是在为别人着想呐。 关和到巧玲家里去,巧玲她们俩都在家里。胡理想一面接待关和,一面向他祝贺。关和说:“我们比你们那些前几届的学生有运气,读书的时候遇上了教育‘回潮’,现在又赶上了恢复高考,你们以后还是有继续学习的机会的。” 巧玲给他端来茶水,关和就说自己今儿回了一趟朱家铺,并且在她们家里吃的饭。巧玲果然就不停地询问她家里的情况,关和就按照姆妈的提醒说了一些。巧玲就自言自语地说:“我们趁年前还得要回朱家铺去一趟的,可惜过年就不能在朱家铺了。” 胡理想也在旁边说:“是要回去呐,按照乡俗年前我们得要回去给老人辞年吧。” 关和见目的达到了,也就说:“那你们就在这几天回去看看老人吧,省得老人在家里记挂着你们。” 关和回家的路上才真正想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需要有个家?因为有个家才有个根基,心里才有个念想,才有依靠。 第631章 荆州在西岭开现场会 这一年的春节是松河县最有新气象的,因为全县都牵上了电线,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电灯,这是几十年来人们盼望的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的一个方面。 听说有好多乡下家庭在年三十这天夜里,都是把电灯亮着整夜不熄的。因为以前说三十的火、十五的灯,那是因为点灯要用食油或是煤油,现在好了,有电灯照着,既亮堂还不要上供销社打煤油呐。 过了年关和就要准备去上学,姆妈翠英就要给他准备上学用的行李、生活用品。胡理芬就对她的婆婆说:“姆妈,你不要买太多的东西了,只需要把被子衣物准备全就行了,其他的小东西就让他自己到武汉去买吧。” 翠英心想:到武汉买不知道容不容易,再说,武汉的东西是不是要比松河这里贵呢?所以虽然听胡理芬说了,但是还是同关和一起上街帮他不停地买。 后来关和看到买的东西好像有些多了,这才直接对他的姆妈说:“姆妈,您不要再给我买了,除了我手边用的生活用品,其他的我想买了带去都可能是多余的,而且还没有地方放呢!” “这你就不知道吧,老人说:在家千般好,出门时时难,你去了就会知道的。”姆妈劝他说。 关兴就说:“他也是成人了,您就不要事事帮他想了,也让他出去后再操点心吧。您看以前我出门读书、做事的时候,还不就是一些简单的行李一背就出门了。” 听了关兴说的话好像是这个道理,那个时候她翠英在朱家铺出工,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所以当时要想为关兴操心也是无能为力呐。现在虽然跟着关兴他们来到了县城,但是对于到武汉去读书的关和,也是一样的不知道。 关和上学的时间是正月底,翠英要关兴送关和去,说怕他没有出过远门。胡理芬说:“完全不需要的,只需同物资局到武汉去的人说一下,要他们把关和带领去,还可以直接把他送到学校。” 关兴听了就说:“这个办法很好,以后我们再到武汉去,再去看望关和就是了。” 关兴又转而向他的姆妈说:“您要想,长恒那个时候出去当兵,还没有到关和现在的年纪,他家里哪个替他想过,人家长恒还立了功回来的。您替他担心是很好的,但是比不上学校和政府的安排呐。” 关兴他们反复的劝说,这才打消了他的姆妈的顾虑。关和临走的时候,他的姆妈翠英只是在房里悄悄地流泪,她不敢当面表现出来,因为他怕关和又要批评她。 关和去了第二天就打电话回来,详细介绍了学校的生活情况,他说免得他的姆妈在家里放不下心。 正月以后,关兴和胡理芬就更加忙了。因为各地除了春耕生产外,还有一个兴办乡镇企业的活动,公社方方面面的人都来找县里,要人、要物资,还有要计委牵线搭桥的,整天来来往往是络绎不绝。 胡理芬因为年前生娃儿没有上班,年后刚一上班,突然来办事的人就比以前多了不少。一个是年前压下来没有办的,二个是新增要办乡镇企业的,所有的大小物资供应基本都要从这里出,所以有时候连回家给孩子喂奶都没有时间。 她的婆婆翠英看到这个情况,就对胡理芬说:“以后你就不要两头跑了,我就把亮亮背着,到了时间就到你的单位去。” 胡理芬想了想说:“这也是个很好的法子,你到了十点多钟,就把他背到我们那里去,一是我好趁休息的时候给他喂奶,再就是您也不需要在家里做饭,就在我们食堂里吃。” 再就是胡婶白天一个人在家也没有什么事做,就每天来帮助翠英料理。有一天,胡理芬就对她的两个姆妈说:“现在我们就一个亮亮,您们就忙得不开交,如果是哪天巧玲也有了,那该怎么办咯!” 这话还没有说几天,突然胡婶就传来话说:“巧玲过了年就怀上了,只是她没有说出来的。”从此,胡婶就要到师范学校去照顾巧玲了。 荆州教育局组织的现场会在松河县召开,主要就是让各地教育局的领导来看看松河县的一揽子学校。会场就设在西岭中学,因为这样可以从生产队的幼儿班,看到大队的小学校,再可以参观公社联办的中学,最主要是西岭中学更有特色,它是服务农业、工业、企业为一条龙的县办中职学校,完全体现了教育为工农业服务、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教育思想。 虽然高考恢复了,但是从松河的现场会,让大家看到了教育发展的主要方向。 为了表现县领导的重视,李主任带领革委会的主要领导出席了现场会。主管教育的副主任在会上介绍了经验,教育局的几个主任带着参观的人,到各个学校去参观。 胡局长主要是陪同荆州教育局的领导,深入到附近的西台大队看那里的小学和托儿班。就在参观的时候,荆州教育局长就对胡局长说:“老胡啊,你们这里确实是办出了特色,真正是一揽子学校呐,你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是不是到荆州去帮我们也搞点特色出来吧?” 胡局长从来没有想到离开松河县,现在听局长这么一说,自己就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当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过了一会儿就说:“这是您高看我了,如果您觉得我有能耐的话,我保证听从安排,发挥最后的力量。” 这话说过以后,胡局长也就只是在自己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也没有向任何人说。后来有一天荆州那边来电话,找主管教育的副主任,说要商量把松河的胡局长调到荆州去。 当时只是商量的口气,主管教育的副主任把这话汇报给李主任,李主任就向关兴通了气,大家都在想:如果荆州要调走胡局长的话,松河是留不住的,那就要赶紧物色新的人选。 关兴回家后就到石板坡去找他的岳父胡老师,关兴要听听胡老师本人的意见。 第632章 关兴要到党校去学习 胡老师听关兴一说,知道调去荆州教育局的事,不只是随便说说了,既然先前自己已经在局长面前答应听从安排的,那就只能按照上面的意图行事了。 胡老师就对关兴说:“那你就向革委会回话,说我同意组织的安排。” 关兴说:“李主任的意思是您如果答应调动,革委会想听听您的意见,您走后由谁来接替教育局长比较合适?” 胡老师说:“那就让县中学的校长来接替吧,他也是四十多的人,办事还是比较稳妥的。” 关兴继续说:“您到荆州去工作,是不是有长期在那里生活的想法呢?” 胡老师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呐,因为你们都在这边,我怕过早作出决定,以后来往不方便。” “我认为,这个您就不要为我们想得太多,首先是把您俩老的事情安排好。至于我们以后的发展怎样哪个也说不准的,胡理想他们在松河也会越来越好的。”关兴说。 胡老师明白了关兴的意思,就是说去了荆州最好是把居住问题解决好。而且还要把这个事情在家里向家人说一声,让大家都有个思想准备。 关兴回到革委会把胡老师的意思,向主管教育的副主任和李主任说了,到了下一周荆州的调令就来了,胡局长就在单位与新安排的局长进行了交接,他在松河服务二十多年就算是结束了,心里还有点不舍的感觉。 刚好胡老师去荆州上班不久,武汉关老师给关兴打来电话,说要他做好准备,省委党校已经安排他到北京学习了,一旦通知下来就得要往北京去。 关兴就对关老师说:“您说我要做些什么准备吧,我好提前准备。” 关老师说:“这是我上次讲的、省委党校请你做我们党校的实践课教师的事,你要事先向县革委会领导汇报。再就是你们这次属于省级党校教师的理论班,时间大概要三个月。你得要县革委会领导有个思想准备和工作安排,到时候我会用公函的形式通知你们松河县的。” 关兴就说:“好吧,我现在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向革委会李主任汇报去吧。” 李主任听了关兴的汇报,心里就有些不情愿,说:“他们省委党校怎么说调人走就行动呢?商量讨论的余地都没有。” 关兴说:“事情是这样子的,去年关老师调回省委党校以后,就给我来了一个电话,说是请我当党校的校外聘请的实践课教师,也就是每年干部短训班期间,去武汉讲几节课,不会耽误现有的工作,所以我也就没有把这当回事,也就没有向您汇报。今年是因为中央党校刚开班复课,上面认为要事先培训省一级的党校教师,所以今年开学第一批就是培训省级党校教师的。” 李主任听了关兴的解释,知道这事是没有办法缓解的。就说:“那就这样吧,你去北京培训期间,计委的工作就由马副主任负责吧,反正你还是我们县革委会的人嘛。” 关兴就说:“就是我走了以后,您们几位领导的担子就更加重了。我去了一定会打电话回来与您联系的,上面有什么新情况我也会及时向您汇报的。” 李主任说:“也是哦,你去了北京,这不就像我们县里有个驻京办事的人一样吗?如果我有空的话,还可以抽空去看你的。” 关兴回到家里又把这事向胡理芬和姆妈说了,胡理芬说:“好啊,你们爷老子都一个个到外面去了,就把我们几个娘母子留下来吧。” 他的姆妈听了胡理芬的话,意思是说,她的爹爹刚调到荆州去,接着你关兴又要去北京培训,那不就把家里的事情全部丢给了我们娘母子吗? 翠英就解和说:“关兴刚才说,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培训完了还是要回来的。” 关兴听胡理芬和姆妈这样说,就不好怎么参言了,好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这时胡理芬的姆妈胡婶来了,进家门看到家里几个人不说话的样子,就问:“亲家,怎么好像有什么事,见我来了不说话了?” 翠英回答说:“是这样子的,关兴告诉我们,说过几天就要到北京去参加一个培训,时间有两三个月。这不,我和小胡都在考虑家里怎么安排呐。” 胡婶听了再转头看胡理芬,就知道胡理芬有些不愿意,可能是因为娃儿小,工作压力又大,屋里屋外一个人很难应付。胡婶就说:“这是个好事啊,人家好多人想都想不到的事呐。一个男人不出去开会学习,那还有什么出息呢?你看你们的爹爹说要调到荆州去,我‘嗯等’(荆州说“打嗯等”就是想都没有想、直接同意的意思)都没有打,他去了荆州我也不习惯哦,你们说我还不是要慢慢习惯呐。” 胡理芬就说:“我也不是不愿意他去的,就是顺口说个实情吧。” 翠英也就接着说:“是的,你不要看关兴整天在外面做事,不在家的,可是遇到什么要紧的事,我们还得要指望他呐,他这一去不就没个指望了吗?关和去了武汉,亲家去了荆州,现时更好了,关兴要到北京去,更远了,也不怪小胡想不通的!” 胡婶说:“这个不打紧的,我们不是还有胡理想在吗?他就不是男娃儿了!” 关兴说:“是的,家里有什么事就找亮亮他舅舅吧,以前我们在身边也就没有麻烦胡理想的,真正他也是会办事的,以前在前进大队小学当校长,现在又在镇里初中当教导主任,大小也是一个管事的干部嘛。”想了想又说,“我离开的时候,再向革委会办公室的主任说一声,家里有什么大事的话,就请他帮忙联系一下。” 关兴这样一说,几个女人也就觉得有了着落,翠英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夜里关兴就对胡理芬说:“如果中途他要回武汉讲课的话,就事先打个电话给胡理芬,要她把亮亮带着去武汉相见,那不是挺好的吗?” 胡理芬听了就点了点头,两人亲了亲睡下了。 第633章 关兴到省党校办手续 过了三天,关兴就启程去北京,先是到武汉直接去省委党校,他见到关老师是在他的办公室。 关兴看到关老师办公室上面的牌子写的是“校长办公室”,进来找他办事的人都称呼他关校长。这下关兴才明白,为什么关老师一调到党校就决定请他当老师的。 关兴坐下来后,关老师就说:“我现在也就是个过渡的副校长,校长是省委书记兼任的。你看我都快要退休了,还能搞什么大事呢?” 关兴说:“您是老革命,在延安时期就上过抗大,党校正需要您这样的领导掌舵呐。” 关老师就说:“你今天就在武汉休息一天,我要他们赶紧把你去北京学习的手续办好,最好是明天晚上就坐火车到北京去。” 关兴说:“我听您的安排,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就先去武汉大学看看我的弟弟吧。” 关老师问:“什么?你的弟弟在武大来上学了?” “是的,他是去年恢复高考后考进来的。他来上学我没有送,今天正好去看看。”关兴回答说。 关老师就感叹的说:“真是不简单呐,怎么你们家里两弟兄都这么有出息哦,看来你的父母教育得很好。” 关兴说:“是的,我家里的情况关春红是知道的。我的爹爹在我小的时候,就为堵决口被洪水冲走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姆妈就又当老子又当娘。她是队里的妇女队长,是学习的积极分子,一直就是用那些革命的道理教育我们、要求我们的。” 关老师听了很受感动,就说:“看来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你们是幸福的,不像我们哪些人啊。” 关兴说:“我们的幸福都是您们给我们换来的,我一定会听从您的指导,努力做事的。” 关老师就说:“我相信你会做到的,到了党校主要就是要把理论学习和我们国家现实的情况结合起来,把前几年没有弄明白的事情搞清楚,这样才能有个明确的工作方向。” 关兴边听边点头,就说:“我在学习期间,会随时向您汇报学习情况的。”关老师就挥手要他赶紧去办自己的事。 关兴来到武大校园,眼前仍是一亮,虽然以前和顾楚南几个一起来过,但是那个时候来只是开阔眼界。现在他感觉这里好像更加有了一种亲切感,他想这应该是关和在这里上学,与他关兴有了联系的缘故。 在学校门卫处登了记,关兴就走进了武大校园,看着指示牌直接往关和他们的学院走去。 走到教学楼门前,问了管理人员,才知道马上就是吃饭的时候了,叫他在这里等会儿。 过了一会儿,学生就从门洞里出来了。关兴就问出来的学生,朱关和他们是不是在这里上课?学生听了就告诉他,土木工程一年级应该在对面的教学楼。关兴正往那边走去,就看到关和从那边楼里出来了。 关和看到哥哥关兴来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当然不会像以前那样跳起来了。 关和就问:“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一声就来了?姆妈他们还好吧?亮亮会笑了吧?” 关兴说:“我是去中央党校学习,就顺道来看你的。家里姆妈他们都很好,亮亮都能认人了。你再到暑假回去,估计他都不一定认得你了。” 关和说:“你怎么一下子就要到北京去学习呢?” “本来像我这样级别的干部要上党校,也只能是在省里就到顶了,这次是省委党校的关老师要请我当省党校的实践老师,才安排我先去中央党校学习的。”关兴详细说明了原因。 关和就隐隐中觉得哥哥立马就会成为更加高级的干部,说:“那你准备几时走呢?” 关兴就说:“我今儿是抽空来看你的,下午党校给我办好手续,我明天就坐火车走了。” 关和就拉着哥哥关兴往他们宿舍走去,他们的生活区在靠山边的一排房子里。走进去一看大家都还收拾得很干净的,毕竟是从农村来的年轻人,都经历过艰苦的农村生活,一看就是很珍惜这里的学习机会的。 关和接着又把哥哥带到食堂去吃饭,他要让哥哥了解他们在校生活,也好让他向姆妈和嫂子说。 关兴对关和的学校很满意,吃饭的时候又问他学习怎么样。关和说:“大家都很努力,但是基础课学得都很费力,因为高中的外语、数学底子不好,老师必须要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讲。我们教室里贴的口号就是:挑灯夜战,不怕流汗,拼命学习,补回损失。” 关兴听了很受鼓舞,就说:“只要你们都能紧跟老师,以后是会成大器的。” 到了晚上,关和还有学习要做,关兴就告辞回了党校招待所。在招待所,他就给家里打电话,因为他现在的住处是有电话的。 正好胡理芬下班了正在给亮亮喂奶,关兴就打电话告诉她说:“我一到武汉就去看了关和,他们的学校很好,住的宿舍和吃的饭菜都很好,你告诉姆妈要放心。” 胡理芬只是听着没有说话,关兴就问:“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呢?” 胡理芬就小声回答说:“我正在给亮亮喂奶,如果一说话,他就会不吃奶了望着我的。” 关兴听了就对着话筒哈哈地笑起来,看来这个小家伙真是很精呐。他正要放下电话,他的姆妈就来了,关兴又把在关和那里看到的情形,向他的姆妈说了一遍,他的姆妈就高兴地说:“你们在外面都要注意哦,我也不懂了,不说了吧,打电话要用公家的钱的。” 关兴说:“我明天就坐火车去北京,到了晚上我还会及时打电话回来的。” 第二天关兴就拿上党校办好的手续,到汉口坐火车去北京。这是他第一次走出湖北,走出武汉,对于他来说,也象征着又踏上了一段新的旅程。他回想过去,每一次出门学习都是一个新的起点,他像一个蹲在起跑线上的选手,正听到发令枪声起跑呐。 第634章 在中央党校学习生活 火车到了北京站,下车后关兴也不知道方向。就向出站口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询问,去中央党校的路径。 那个工作人员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到对面的公交站去问公交售票员吧。” 售票员告诉他:“现在没有直接到中央党校的公交车,你必须要先坐到颐和园,再换乘就可以到了。” 关兴按照售票员的指引,坐车到颐和园就用了快两小时,他真正感到了北京城之大。到了颐和园站,他就看到公交站牌上写的中央党校站名了。 等他到了党校办好手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肚子有点饿,但是还得要到宿舍区把床铺搞定才行。 找到了分配的宿舍,进去一看是个四人间,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学员入住了,一打听才知道是湖南党校派来的。 关兴就自报家门介绍了自己,那个湖南来的就很高兴地说:“咧个好哇,我们就算是老乡哇!我叫赵光明,你就叫我老赵吧。”关兴听他湖南口音很明显,说明这个人是个很实在的。 关兴就又看了他一眼说:“你多大了,我怎么好叫你老赵呢?” “我的年纪还不是很大,但是总比你大吧,我看你还不到三十岁吧,我马上就要满四十五了呐,是不是可以叫我老赵?”赵光明说。 关兴点头同意了,就说:“你吃饭没有?现在食堂不知道还有没有饭吃?” 老赵说:“我是昨儿来的,到食堂也才吃了一顿饭,你最好是自己去看看,我也不清楚。” 关兴听了就连忙把行李放在老赵的对面铺上,说:“那我先去看看,你没事的话,领我去好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一起出去外面找点吃的。” 老赵听了就答应着下了床,带着关兴往食堂去。进食堂一看人都没有,因为人家做晚餐还没有到时间。关兴只好与老赵出党校大门,到外面去找吃的。 这里属于海淀区,但是走在街上给人的感觉不会比松河县城强多少,离街道不远就是农田,还能看到在田里劳动的社员。 来到一家小吃店,关兴边点吃的边与店主人聊天:“你们这里还是北京市吗?怎么好像到了乡村了?” 店主人说:“你说的没有错,北京城就是以前的城门内为界,我们这里叫着海淀区四季青人民公社,虽然还是北京市管,但是一个是城里一个是乡下。” 关兴和老赵听了都不敢再说话,先前来的时候觉得到北京来学习是很不得了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学习的地方还是在乡村的人民公社里。 吃了东西关兴就觉得有了精神,就和老赵商量在这周边看看。老赵说:“这里有什么看的呢?这里不会比我长沙强多少,那和你们武汉完全不能比呐。” 关兴就问:“那说明你到我们武汉去过是不是?” “是啊,我怎么没有去过呢?我就是在武汉上的大学呐。”老赵回答说。 关兴一听就来了兴趣,问:“那你的母校是武汉的什么学校?” “中南政法学院啊,你看我毕业以后就分回到湖南省党校,一直到现在。”老赵有些不想说的语气。 关兴说:“哎呀,那我们俩还是校友呐。只不过你是早先考试上的学,我是推荐上的学。”老赵和关兴越说越亲近了。 到了第二天,宿舍又来了两个学员,一个是江西的,一个是安徽的。可能学校就是有意思的把几个南方来的学员分在一起住的,因为大家都有很浓重的方言口音,如果不是一个方言区的话,说话交流肯定是会有明显障碍的。 关兴他们开班以后,学校把时间安排得很紧,因为都是各省党校派来学习的,学校要求大家要多看书报,除了课堂上老师讲授的内容外,自己还要选看一些书籍,老师都指定了书目的。 班上有一个学员是北京市党校的,他叫李志刚,老师就要他担任班长,因为他对北京的环境很熟悉。再就是其他班干部就由学员自己申报,关兴说:“我比大家都年轻,就给你们当跑腿的吧。” 老师看了看关兴就说:“那好吧,我们这些人首先就是要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既然朱关兴同学愿意为大家服务的话,那就在班上管生活吧。”其他还有管学习的、管组织的、管宣传的,和其他学校的班级一个样子。 快到周末的时候,有几个人就私下里商量,想到公园去玩玩,关兴说:“我建议我们上午去天安门看看,下午回来后再到公园去。” 大家都同意关兴的提议,李志刚说:“要到天安门广场去,那还得要早一点,不然的话,往返回来就很迟了。” 关兴就说:“那你预计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好呢?” 李志刚说:“最好是七点钟吧,因为这么多人坐公交的话,有时候就可能挤不上去呐。” 这话说到了管班的老师那里,老师就说:“我找学校后勤处问问,看他们能不能帮我们集中联系一辆车,如果能联系的话,你们去来就方便了。” 晚上管班的老师就告诉关兴说:“车已经联系好了,就是附近的公交车抽一班专门到学校来拉你们,回来的时候他会约定时间去拉你们的。” 在那个时候,能够有一趟公交专车把这些学员拉到天安门去,那就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第二天关兴他们很早就在食堂吃了早餐,有的还多买了几个包子馒头,预备就在天安门吃了回来的。虽然大家都是从各省党校来的,但是毕竟很多省会城市还不如荆州大呐,那到北京来学习,仍然像是乡村的学生进县城读书一样,不敢放开手脚去买东西的。 正如老赵说的那样,武汉三镇要比北京大得多,所以关兴和老赵就没有一点不适应的感觉。 再加上李志刚作为班长,他对北京是很熟悉的,大家也就与一般刚来北京的人不同了。 第635章 重点学习新理论文章 关兴他们到天安门的时间很早,多数人都没有来过,就要求李志刚作为向导兼解说员,给大家讲解天安门的大致情况。他们在广场周围转了一圈,来到人民英雄纪念碑前面,看到纪念碑上的题词和浮雕,大家都自然地升起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这时,旁边有个照相社的服务人员就要给他们照合影,关兴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一是表示了对人民英雄的纪念,二是为大家留下了一个影像。虽然这次学习的时间是短暂的,但是只要留下了影像,以后谁哪个都会记住这个难忘的时刻。 关兴给照相社的人留了寄送照片的地址,付了定金就往人民大会堂走去。 人民大会堂确实很高大,关兴只是在新闻简报里面看到过。因为大会堂里没有什么重大活动,关兴他们拿出在党校开的介绍信,与大会堂的人联系后,进入举行大会的礼堂参观。 一走进去就给人一种眼睛不够用的感觉,虽然不是金碧辉煌,但是却让人感到一种自豪的、当家作主的气氛。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与己无关的场所。 再走到故宫去参观,这种感觉就形成了一种鲜明的比较。虽然当时只能看故宫的三大殿,但是大殿里的皇权至上和人民大会堂的人民当家作主的两种不同气氛,是谁都会感觉到的。 李志刚说:“从故宫一直往北,就到了景山公园,那里就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上吊的地方。” 有人想去看看,李志刚说:“现在不让走到头了,要去的话就得要再回到金水桥,再从城墙外面转过去,到那里估计得要下午了。” 听了李志刚的话,很多人就不赞成去了。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在天安门前分散,各自溜达一会就算了,因为与公交车约定的时间也就只有不到两小时了。 有的人去看中国历史博物馆,有的人相约在天安门前合影,还有的感到累了,就在地上坐着吃带来的包子馒头。关兴他们几个趁到卫生间去,在马路边上的店里买了一些小吃的东西,权当充饥的吃食。 回到党校天快擦黑了,大家分开到街上小馆子吃了东西,就回宿舍去休息了。关兴首先是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 当胡理芬听到关兴说他们今天到天安门去了,心里就感到他们是太幸福了,说:“哪天我们亮亮长大了,也要去那里参观照个相呐。” 关兴说:“这个很容易的,只要我们让他好好读书,就可以考到北京来读大学。”两个人在美好的憧憬中结束了电话。 周一上课的时候,管班的老师就要关兴到资料处去领来了新一期的《理论动态》,这是党校自己内部出版的刊物。 接着上课的时候,就来了一个理论教员要他们把刚才发的《理论动态》拿出来,首先要求他们先把刊物里面的一篇文章看一遍,这篇文章的题目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学员们看了一遍,没有引起多大的重视。老师就提问:“谁能够把这篇文章主要阐述的观点说一下?” 李志刚是班长,他首先站起来说:“这篇文章主要阐述的观点就是,理论一定要与实践结合起来,还要受实践的检验,才能知道理论是否正确。” 老师听了点点头说:“还有谁从另一个角度加以说明?” 关兴就说:“如果理论经不起实践的检验,那就不能算是正确的理论,也就不能用来指导实践,更不能成为真理。” 老师说:“这两位学员已经把这篇文章的主要观点概括出来了,现在我们把这篇文章所论述的几个小观点分别列出来。我们都是各省党校的老师,谁能用最简单可靠的办法把它列出来?” 湖南的老赵就说:“可以用找中心句、关键句的办法,找出每个层次的小观点。” 老师就要他给学员们示范一下,老赵以第一个小题为例,他认为里面有两个小观点: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二、路线正确与否也要靠实践检验。 老师听了肯定地说:“我们大家不愧为是党校来的老师,都有很强的理论学习的能力,现在就请大家按照刚才说的办法,把这篇文章的主要观点摘录下来,还要把文中的论据概括出来,写出自己读了文章的体会。” 关兴听老师的布置,再重新把文章读了一遍,才感到这篇文章的针对性很强,不免就联系到前几年的有些说法和做法,慢慢就体会到了其中的道理。 上午的课程结束的时候,老师反复交待说:“请各位学员同志,一定要按照我说的要求把笔记和体会写好,这周四,我们党校的副校长、现任组织部长要来给我们作报告,请大家认真做好准备。” 关兴听了就感到这篇文章的重要性了,看起来今天学习这篇文章是要为校长作报告准备的。 关兴就私下里问李志刚:“刚才老师提到的这位副校长是谁,你知道吗?” 李志刚就小声说:“就是胡部长,胡耀邦同志。” 关兴听了心里就有些激动了,能够在党校学习期间,聆听中央党校副校长作报告,那真是幸运的事情。 下午虽然是安排自习,但是关兴却在教室里反复研读这篇文章,联系自己的认识写下了体会,他要把这篇理论文章和几年来的社会实践结合起来思考。 回到宿舍,老赵就说:“看来我们这次来学习是有很重要的任务呐,你想为什么党校复课不久就把我们这些人先弄来学习呢?” 关兴觉得老赵的感觉是很灵敏的,不愧是工作经历和经验比较丰富的人。 关兴就说:“你认为有些什么任务要我们回去做呢?” 老赵说:“你从那篇文章所列举的方面例子,是不是就可以看出来呢?” 关兴听他这样一说,完全明白了:这是要把前几年的一些说法让人民群众弄明白。 第636章 聆听胡副校长的报告 到了周四,大家按照学校的安排,上午早早就坐在了教室,一边看书学习一边等待副校长来作报告。 到了九点钟的时候,学校管教学的领导陪着一位个头不高、六十多岁的老人走进了教室。大家站起来鼓掌欢迎后,副校长就示意大家坐下来。 他用湖南口音的普通话,和大家随意的聊了几句学习的情况后,就开始做主题讲话。他讲话的主要内容,就是以前几天关兴他们学习的那篇文章的观点为线条,充分展开联系现在我们理论界需要澄清的一些问题。 比如怎样看待社会主义时期的两类矛盾问题,为什么要给右派摘帽、给地主富农摘帽? 为什么要把颠倒了的干部路线纠正过来? 为什么在全国科学大会上要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说法?为什么要恢复高考、要尊师重教? 为什么要结束知青上山下乡的政策? 副校长的报告讲了一整个上午,教室内一直处在肃静紧张而又思维活跃的状态,中途只是休息了一会儿。每一个听报告的人都在不停地记着、想着,生怕有哪一点点没有听清楚。 报告结束后,学校领导陪着副校长走出去了,理论老师又布置了接连几天的学习讨论。大家到食堂吃饭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大家都在心里细细的回味着刚才副校长的报告。 回到宿舍本来是午休的时间,几个人就不自觉地说到了上午的报告上了。 老赵说:“这位副校长是我们湖南的,据说很有理论水平。从他的报告中你们感到了什么吗?” 关兴说:“我好像觉得以前有很多说法和做法都有不合适的地方。” 安徽的学员胡为民说:“我们那边听说有的地方在试点,要把农田分给个人种。” 关兴就问:“那样有什么不同和好处呢?” 胡为民说:“不同的就是,分给你的田必须要完成生产队按田亩分摊的公粮水费,生产队再不需要给你分口粮了,各家负责自己的生产和生活。” 老赵说:“好处是肯定有的,我那边以前也做过,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呗。” 胡为民说:“你们有没有看过,2月3日《人民日报》的一篇文章:《一份省委文件的诞生》那上面就报道了安徽省落实农村经济政策的经验。” 关兴听胡为民说的话,好像天方夜谭一样。他一直以来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松河县的经济发展上,虽然也经常看报纸,但是却从来没有把眼光放在全国或者其他各省的关注点上。旁边那个江西的学员很少说话,但是听了胡为民的话就在旁边补充说:“我们那边也在学着你们安徽搞呐。” 第二天就是学习讨论,首先老师要求学员谈对那篇文章的理解。大家经过反复的阅读理解,对于文中提出的观点是完全接受了。 接着老师就要求学员运用这些观点,用自己熟悉的中国革命的事例来证明这些观点。其实,这就是相当于中小学那种练习的方式,用掌握了知识来联系同类的例证加以证明。 最后老师要求学员再进一步联系自己工作中事例,来说明文中的主要观点。 有了这三步讨论和训练,学员们就很自然地把学习的理论与革命历史和现实工作结合起来了,这其实也就是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一次训练、提升。 晚上,关兴就到接待处找电话,把这几天学习的内容大致向关老师做了汇报。关老师一边听关兴的电话,一边好像还在做记录。 关兴说完以后,关老师就说:“我明天就把你说的这些内容向省里汇报,至于我们省里怎样安排学习,你等我的通知。”关兴从关老师的话语中也感到了他对这事的高度重视。 到了下周,理论老师就告诉关兴他们,上次党校《理论动态》的那篇文章已经被《光明日报》转载了,而且新华社当天就转发了这篇文章。12日,《人民日报》和《解放军报》也同时转载。 老师就明确地说:“希望各位学员,在学习期间要把我们在这里学习的情况及时向自己的学校领导汇报,如果领导需要你们抽空回去汇报的话,我们也会批准你们请假的。” 果然不错,晚上关兴再给关老师打电话的时候,关老师就提出来说:“上次你说的事情我向省领导做了汇报,省领导有个想法,就是请你抽时间回来,给厅局级以上的干部做个简要的发言,让大家都有一个思想准备和认识。” 关兴说:“今天我们的理论老师也说过,如果哪个省里要求学员回去汇报,党校可以批准几天临时假。” 关老师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吧,你现在就把副校长的讲话记录整理一下,这周五就请假回来吧,连同周日大概一周时间往返可以吧?” 关兴想了想说:“可以的,如果省里确定要我回去向厅局级领导汇报的话,那就在下周一吧,您说行不行?”关老师同意了关兴的建议。 关兴接着又把电话打到家里,这个时候亮亮已经睡了,胡理芬正准备睡觉,听到关兴说这个周末要回武汉,心里就有些激动了。她就说:“我得要明天向局里请假,后天就带亮亮一起到武汉来。” 关兴把这一切联系好后,第二天就写了个请假条交给管班的老师,待手续办好了,他就到街上去买了一些北京的点心作为折实,准备给关老师和家里的姆妈。 从家里来北京上学,不知不觉就有了一个多月了。关兴好像是一个从中学到大学,再升入到更高一级学校的学生。他现在整天想的就是读书学习,好像自己什么知识也没有,什么本事都没有,什么东西都缺乏。他把老师推荐阅读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着作借了一些放在床头,只要一回到宿舍就坐在床头柜的桌子前,边看边做笔记。 老赵说:“这些书你是看不完的,书到用时方恨少,你再读多少书,用的时候是不够的。所以,最好是读那些急需的,与实际生活和工作结合最密切的。” 关兴听了觉得老赵说的有点道理,但是心想自己在那么偏远的县级城市到用的时候去那里找呢?还是现在能读多少就读多少吧。 第637章 带家人去拜访关老师 到了周四,他就请后勤处的人帮他买了一张回武汉的火车票,这次回去他不需要带行李,就把正在看的书和汇报需要的刊物、稿件带上,向同宿舍的几个人说了一下自己往返的时间,就背着包出发了。 第二天上午火车到了汉口站,他刚一走出车站,就看到有人向他招手。原来胡理芬已经在昨儿晚上就到了武汉,她是早晨带着亮亮从驻汉办来的。 关兴看到胡理芬母子,真像有几年没有见面了一样,立马就奔过去把她们俩母子抱着、亲着,引得车站内的人都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关兴就接过亮亮,可是亮亮好像有些不愿意看他,他就从背包里拿出给亮亮买的小玩具——一只能蹦跳的小狗。亮亮看到玩具,总算是笑起来了。用笨拙的小手拿着,而且还要用小嘴来咬那个玩具小狗。 胡理芬想接过关兴背上的包,关兴说:“不需要,我现在如果是再有几只手,我要把你们一起揽在怀里呢!” 胡理芬就问关兴:“我们现在到哪里去?往驻汉办去也有很远呐。” 关兴说:“你随行的东西带上没有?如果带上了的话,我们就直接到党校招待所去住。” 胡理芬没有想到关兴现在的身份,就笑着说:“是呐,就可以到你们党校招待所去住。” 因为背着包,抱着亮亮不方便,关兴就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省委党校。司机一看他们年轻夫妇带着小娃儿往党校去,就好奇地问:“你们是去党校看望父母吗?” 关兴说:“不是的,我是党校的老师,从北京回来,要到那里去上班呐。” 司机听了关兴的话,眼睛就有些异样的感觉了。可能在心里想:看不出来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就成了省党校的老师了呢? 坐出租关兴也还是头一次,胡理芬下车后小声说:“还是坐小车方便快捷,你看亮亮一直都不吵不闹的。” 关兴心想,如果是在省城工作的话,估计出门坐小车的时候就会很多的,难怪以前顾楚南就认为关兴不应该回松河去的。 但是他不觉得后悔,因为他太年轻,如果不到下面的县市去参加基层的工作,就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事,更不会懂得那些最基层的社员的情况了。 到了党校招待所,关兴把以前在这里办的手续拿出来,负责接待的人就问:“你既然是我们党校的老师,那为什么还要在我们招待所住呢?” 关兴说:“我刚来党校工作,就到北京去学习了,所以还来不及分到宿舍,再说我的家里人来了,也不可能等着分宿舍吧。” 关兴办完了入住手续,就让胡理芬料理亮亮的事,自己就出去看生活方面的事。现在招待所的食堂还有饭吃,但是他看胡理芬好像有些疲倦了,就把饭菜打了直接端到房间来吃。 胡理芬感到了关兴真像出了远门的人,一切事情都考虑的很细致周到,心里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涌了上来。 吃了饭,亮亮也睡了,关兴把餐具送到食堂里去,回来看到胡理芬已经陪着亮亮睡了,他也就在旁边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亮亮一声大叫才把关兴和胡理芬吵醒。一看原来是小家伙要尿尿了,胡理芬赶忙把亮亮弄到卫生间去处理。关兴看看表,这时已经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他就到接待处找电话,给关老师打电话。关老师说:“他已经下班了,在家里等他呐。” 关兴说:“我的媳妇和小娃儿来了,住在党校招待所里,我是不是明天到您的办公室去。” 关老师回话说:“那不是更好吗?你觉得把她们带到我家里来不好吗?我还正要想看看我们的下一代呐,现在就来吧!” 关兴放在电话,就把关老师要他们去家里的话说给胡理芬听。胡理芬说:“我们娘母子反正跟着你,你说要我们到哪里就到哪里去。” 关兴听了就很感动地在胡理芬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办不好的事了。”说着,两人就收拾亮亮的小东西出了门。 关老师现在住在党校院内,沿着校园的小道往西边走过几个院子就到了。 胡理芬是第一次来见关老师,当然还想事先听关兴有什么交代。关兴说:“关老师是老革命,夫妇都是在延安参加革命的,他的女儿关春红还在我们朱家铺下乡插过队,就像你我的父母一样,没有什么讲究的。”听了关兴的介绍胡理芬就放了心。 还刚到关老师家门前,关婶就站在门前看见了。胡理芬看到关婶好像略微比她的姆妈年纪大一些,关兴连忙上前与关婶说话,并向关婶介绍了胡理芬母子。关婶就很亲切地拉着胡理芬的手说:“前几年小朱在这里的时候,还只是说到你,现在我就能抱着我们的小宝宝了,真是像演电影一样快哦!” 关婶边说就把亮亮接了过去,亮亮见了关婶好像见了自己的婆婆一样,一点儿也不认生。关兴说:“你个小家伙,赶快给奶奶笑一个。” 亮亮就真的笑了一下,还很害羞地往关婶怀里一靠。关婶就很幸福地说:“你们看,这就是我们宝宝的表现哦。赶快叫里屋的爷爷拿见面礼来!” 关老师听到了连忙出来,关婶就对亮亮说:“给爷爷笑一个,看爷爷怎么表示吧?” 亮亮不但是笑了一个,还用小手摸了摸关老师的胡子。关老师这下子高兴得不得了,就说:“小家伙真会笼络人哦,看来我们得还要到商店去买玩具了。” 说着就要抱亮亮出去,关婶说:“小朱他们才来,不要进屋里去坐会儿吗?” 关老师说:“我才不管他们的事呐,要管你在家管他们吧,我得要抱着亮亮去商店买玩具去!” 亮亮可能以为是自己的胡老爹抱着呐,也不找他姆妈胡理芬,就被关老师抱到对面街上的商店去了。关婶招待关兴和胡理芬进屋里去,过了一会儿,关春红也下班回来了,关兴把胡理芬介绍给了关春红,大家在一起说这话等关老师和亮亮回来。 第638章 关兴在省委党校汇报 等关春红进里屋去换衣服,关婶告诉关兴,关春红她们有两姐妹,她的姐姐比她大八岁,早就在军队安了家,外孙子都很大了。现在就是操心关春红的婚事,听关春红说正在与一个上大学的谈呐。 过了一会儿,关老师抱着亮亮回来了,只见亮亮手里又添了一个新的玩具——一只呱呱叫的小青蛙。胡理芬连忙去接亮亮,可是亮亮就往关老师怀里一躲,表示不愿意的意思。胡理芬说:“他在家里也是这样子,如果不是要吃奶的话,一般不会找妈妈的。只跟他的婆婆亲。” 关春红就说:“来让阿姨抱一下,看看我能不能让你赏光哦?”伸手去抱,亮亮看了看关春红的头发,可能是很感兴趣的缘故,就很自然地倒向了关春红。 关兴在旁边看得清楚,就说:“你这个小家伙,真是还会看人了。” 趁关婶去做饭,关春红和胡理芬带着亮亮到院子里去玩了。关兴就把这段时间在党校学习的事情,详细地向关老师做了汇报。并且猜测说:“从副校长的报告以及那篇理论文章,可以看出中央要对前几年的路线、政策有个检讨和反思。” 关老师说:“这些想法,你只需要告诉我就行了,在周一的汇报讲话中,你只要原原本本地向听会的人,传达副校长的讲话精神,再就是汇报一下你们在党校参加讨论的基本情况。” 关兴说:“我听您的,讲话稿我都准备好了,我先把它给您看看,你看哪些地方不合适,就帮我在旁边做个提示。” 关老师接过了关兴的讲话稿,答应晚上连夜看,要关兴明天来家里取,需要修改的话还来及。 吃了饭,关兴就带着胡理芬和亮亮告辞回招待所了。晚上,关兴又给关和他们宿舍打电话,关和听说哥哥回来了,心里很高兴,而且嫂子带着亮亮也来了,就答应第二天来党校相见。 亮亮一整天都很听话,回到招待所胡理芬把他料理好了,就睡下了。关兴和胡理芬在床上就小声叙说着这段时间,家里和外面的大小事情。真是久别似新婚,两人不知不觉抱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关和来得很早,他首先就是要看亮亮还认不认识他这个叔叔。亮亮开始有些不愿意面对他,可是看到叔叔关和给他拿出了一个橡皮娃娃,就很情愿地与叔叔玩了。 在党校吃了中饭,关兴就说:“你明天要上课,我明天也要开会,那我们就一起把你送到学校去,也好让你的嫂子看看你的学校。” 党校与关和的学校都在武昌,关兴他们在学校边上的小馆子吃了晚饭才回党校。把胡理芬母子安顿好了,关兴就到关老师那里去拿讲话稿。 关老师只是对讲话稿中几处小的提法做了提示,关兴看了就知道,这些提法虽然都是副校长讲的原话,但是估计离开中央党校的课堂后,谁也不敢说,而且下面的人谁也不愿意听。 关老师看着关兴就进一步说:“你汇报副校长的这个讲话,只能叫汇报,不能说是传达,因为它是不能作为中央的正式文件对待的。估计就是副校长的这个讲话,在中央也还会有很多人有不同意见,所以我们要你回来做个汇报讲话,就是要你向我们这里的领导吹吹风,这也是中央党校同意你们回来汇报的主要用意。” 关兴听着关老师的解释,起先有些不理解,就等着听关老师的下文。 关老师继续说:“这是一个大的转折,就像遵义会议、延安整风那样,没有中央的正式文件,我们就只能是在小范围里吹吹风,让大家更加重视报纸上已经登出来了的那篇理论文章。” 关兴这下子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政治策略问题:仅仅学习理论文章是不够的,还必须要层层吹风,引起大家的注意和讨论,再才是全党形成统一的认识,最后才能形成文件下发。 周一的汇报会是在党校的小礼堂举行的,参加会议的只是在武汉的部分省厅级以上的领导。省委陈书记是和关校长年纪相仿的老革命,关校长陪着陈书记,与省委的其他主要领导进入了会场。 其他参会的领导早就按照安排的座位坐好了,这时,关校长就走上主席台,简短地向在座的参会者介绍了关兴。强调关兴是省党校聘请的课外实践老师,因为中央党校举办的这期省属党校老师培训班,所以朱关兴同志就被我们送去参加了这期党校学习。他是前天特意从中央党校请假回来的,其目的就是向我们大家汇报一下他在党校学习的情况,现在请朱关兴同志上台向大家汇报。 关兴走上讲台,首先向下面参会的人鞠了一躬,然后才坐下来拿出讲稿讲话。 关兴首先简略地讲了自己在中央党校学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致情况,目的是要让参会的人明白中央党校这样安排的用意。 再接着,关兴就详细地把中央党校胡副校长的讲话内容分点做了汇报。关兴看到大多数人都在记笔记,只有省委领导们坐在位上认真听着,他们看起来就像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关兴感到关老师昨儿对他说的话,是很有预见性的。陈书记面前好像有一份报纸,还有一份文件,他好像在听,又好像在报纸和文件上不断地做记号。 关兴讲到一半,就用去了一个多小时,关老师就示意关兴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因为参会的人多少都是五十多岁年纪,需要活动上个卫生间,活动了一会儿,等大家自然坐下来后,关兴才又开始做汇报。 关兴按照胡副校长讲话的八个大的方面,一个个汇报完后,时间就到了快十一点钟。 关老师上台做了总结发言,他说:“因为朱关兴同志参加的这次中央党校培训很重要,上个周我向省委陈书记请示以后,才召开这次汇报会。其目的就是要让我们省里的领导,自觉学习党报转载的这篇理论文章,跟上思想理论战线的步伐。至于以后怎样学习和讨论,请大家以中央和省委的文件安排为准。” 散会的时候,大家都自然离开了。关兴好像经历一场考试一样,一直在回味着自己所讲的每一句话,生怕讲话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第639章 单独去向陈书记汇报 下午关兴正准备联系一下顾楚南他们,突然招待所接待处的人找他去接电话。电话是关老师打来的,他说上午省委陈书记听了关兴的讲话,还觉得有些地方讲得很笼统,要这个时候关老师带关兴到他的办公室再去谈谈。 关兴听了就有些紧张起来,因为他是按照关老师确定的讲话口径说的,既然陈书记认为还有些地方没有讲清楚,那就只得去了再看情况了。 他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胡理芬,要她就带着亮亮在周边玩玩,等他回来了再联系其他人。 关兴匆匆来到关老师的办公室,关老师在等他。关兴就问:“您说陈书记要您带我去单独谈话,他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没有讲好,还是需要再进一步向我提问呢?” 关老师想了想说:“估计这两者都有吧,陈书记在战争年代就是江南根据地的一把手,政策水平是很高的,所以他可能听了你的汇报还有些地方觉得要探讨一下,你也不要太紧张,就像当面对我说话一样。有什么说什么。” 关兴听了关老师的话心里总算有了些底,两人就一起出门往省委那边去。 到了陈书记的办公室门前,关老师敲了敲门,里面就有个年轻人出来迎接他们,关老师就和他打招呼说:“陈书记在吗?他约我们来这里汇报的。” 年轻的秘书就说:“陈书记正在等你们呐,请进来吧。” 关老师在前关兴在后进了陈书记的办公室,只见陈书记站起身来给关老师和关兴让座。并说:“上午小朱同志辛苦了,现在再找你们来是不是有些急了,应该让你们休息一下的。” 关老师说:“陈书记您不要怕累了小朱同志,他是年轻人,不像我们都这么大年纪。” 关兴也连忙站起来说:“我不累,就怕您们累呐。” 陈书记说:“虽然有点年纪了,但是还不至于坐着说话、开会都跟不上呐,如果那样的话,我和老关就不能在这位子上坐了。哈哈——” 关兴听着陈书记的话和笑声,精神就自然松弛了些。 陈书记翻着上午看的报纸和在文件上写的东西,就对他们说:“我反复看了那篇理论文章,听小朱同志汇报胡副校长的讲话,好像还有些地方需要与你们讨论一下。” “第一个问题就是有关干部的问题,去年他发表了专题文章,我想再听听他这次在会上是怎么讲的?” 关兴说:“胡副校长在讲到这个问题时原话是这样的:对干部,凡是不实之词,凡是不正确的结论和处理,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搞的,不管是哪一级、什么人定的、批的,都要实事求是地改正过来。”关兴看着自己的记录说。 “第二个问题就是针对前几年突出政治的一些说法,他有什么新的提法?”陈书记问。 关兴回答说:“那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出于个人目的的需要,鼓吹种种背道而驰的论调,反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根据这些理论,制造了很多冤假错案。现在我们就要明辨是非和真伪,我们在这次讨论中要搞清楚。” “第三个问题就是对于右派摘帽和尊重知识、注重科技的问题。”陈书记说。 关兴翻看着就说:“轻视知识分子就是背离马克思主义,没有知识分子,四个现代化就不可能实现,对知识分子要充分信任,放手使用,做到有职有权有责;调整用非所学,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努力改善他们的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这就是我们给摘帽的依据和出发点。” 陈书记看关兴回答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就停下来说:“你的文字功底很好呐,能把副校长的讲话原原本本地记下来。” 关老师在旁边说:“小朱是我们前几年中南政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他的毕业文章还在我们省委的内部刊物上登载了的。” “原来是这样子的哦,我说怎么小朱同志年纪轻轻,就入了我们老关的法眼了呢?”陈书记笑着说。 关老师看到陈书记可能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对关兴说:“你能不能把你的笔记留下来,让陈书记有空再看看?” 关兴就连忙把自己的笔记递给陈书记,并说:“就怕我上面写的有些字陈书记看不清楚的。” 陈书记说:“这是他个人的物品,我不能割爱哟。”接着就叫外面的秘书进来说,“你把小朱同志的这几页笔记复印一下吧。” 待秘书出去以后,陈书记就说:“我们前不久进口了一台复印机,可以原样子把文件、记录复印下来的。” 等了一会,果然秘书就拿着复印的资料进来了。关老师看了就说:“这个东西很神奇的啊,几分钟的时间就原样印出来了。” 陈书记说:“这个机器确实很实用,要不你们学校以后也买一台吧。” 关老师看时间很久了,就说:“陈书记您看还有不有需要我们讨论的?如果差不多了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陈书记说:“有了小朱同志的记录,我再抽空看看,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地方,我再联系你吧。”说完就站起身来和两人握了握手。 他们俩回到党校已经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关老师要回办公室去,关兴就回招待所了。 胡理芬还在屋里等着关兴,看到他按时回来了,也就高兴地说:“你都成了高级老师了,能和省委书记在一起讨论问题!” 关兴说:“不是我有什么能耐,而是我们现在党校学习的内容很重要,因为它可能直接影响到我们国家、省里以及各方面的政策变化。” 胡理芬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要出台新的政策,下个文件不就行了吗? 关兴向她解释说:“一个大的方向、路线的变化,必须首先要让人们在思想认识上统一起来,然后才能在工作中施行的。如果认识不统一,你要人家跟着你的政策转,那是不行的,会造成很多社会的矛盾的。” 胡理芬听着关兴的解释,好像他关兴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个不认识的人了一样。就这么一个多月,关兴就好像再也不是松河县的那个副主任了! 第640章 关兴认识汇报的意义 到了晚上,关兴约的顾楚南和杨玉红他们来了电话,说由顾楚南做东,就在党校附近吃个饭,因为关兴带了家属和小娃儿,不能跑很远的路。 关兴带着胡理芬和亮亮,到了那地方一看还是个很正规的酒店。关兴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可能是顾楚南因为第一次请这些人,觉得应该慎重些。 过了一会儿,顾楚南来了,杨玉红跟着关老师俩老一起进来了。关兴站起来迎接他们,并把身边的胡理芬和亮亮介绍给顾楚南和杨玉红。 杨玉红就要抱亮亮,亮亮这几天见的人多了,他也不认生。可能是看到杨玉红与爸爸关兴很熟悉的样子,他也就主动伸过手去。杨玉红抱过亮亮说:“我们的小朋友叫什么名字?想要吃什么东西?阿姨给你去买。” 关老师说:“人家还不会说话,你最好是买个玩具吧。” 胡理芬连忙说:“别麻烦了,他的玩具已经很多了。”说着就要接过亮亮来,可是亮亮却不愿意。 杨玉红说:“看来亮亮同志是有想法的,就像他的爹爹一样哦。” 关兴说:“呃,亲不亲,看行动哦,我们亮亮是在考验你杨阿姨咯。” 杨玉红就要抱出去给亮亮买玩具去,胡理芬只得跟着一起出去了。 顾楚南见他们出去了,就说:“我们等他们回来了再上菜,师娘您说行不行?” 关婶说:“小顾你想得很周到,我没有什么事,那就等会儿吧。” 顾楚南就问关兴:“听说你到北京去学习了,怎么有时间回来呢?是不是牛郎想织女了,就要回来搞个鹊桥会?” 关兴说:“怎么不想呢,不过这只是顺带而已,正事还是回来向关老师做汇报呐。” 关老师就说:“楚南,你最近看报纸上的那篇理论文章没有?现在中央很关注的。” 顾楚南想了想说:“是不是那篇有关真理问题的文章?我看了,我们区里的领导还在会上布置要大家学习呐。” 关兴说:“就是你说的那篇文章,因为这是中央党校《理论动态》首先刊登出来的,后来国家的大报又都转载了,所以就引起了全国性的讨论。” 顾楚南好像明白了,说:“是不是你们在党校也重点讨论,因此关老师才要你回来汇报情况的?” 关兴点了点头,说:“是的,因为中央党校的胡副校长给我们做了报告,党校又做过安排,希望学员回省里做汇报,所以我就请假回来了。” 这个时候,杨玉红她们抱亮亮出去买玩具的回来了,顾楚南就要服务员上菜,大家边吃边说话。 因为老师和同学在一起,大家又都是在机关里做事的,说话就很关心当下的形势。 杨玉红就说:“朱关兴,你被关老师派到北京去学习,有什么新情况得要向我们如实地汇报哦。” 顾楚南就代替关兴把刚才他们说的话,简短地转告给了杨玉红。杨玉红就揣测说:“看来上面的政策是不是要有变化了?以前那样搞也好像是太死板了,弄得大家都不敢随便说话随便想问题。” 关老师说:“你们就多看看报纸上关于真理问题的讨论吧,我们省里的领导也很重视,朱关兴回来,就是向省里的领导们做汇报的。” 大家也就不在往下说了,就把话题转向了询问关兴在北京学习的感受。吃饭到很晚才结束,回到招待所,胡理芬说:“我明天就想回去了,这几天一直陪着你,我都好像个无事可做的闲人了。” 关兴说:“好不容易闲下来,带着亮亮玩几天,你就不愿意了。” “你看亮亮需要我陪吗?倒是你借亮亮的由头想我陪着你吧。”胡理芬看着关兴说。 关兴说:“谁陪谁都不要紧的,既然出来了,那就多玩几天吧。我去给驻汉办那边打个电话问问,看县里这几天有不有人过来,如果有人过来,就把你们带回去吧。你带着亮亮如果是搭车回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呐。” 胡理芬现在已经很受用关兴的这种爱护了,就说:“那你现在就去打电话吧,我想回去了,免得别人说闲话。好像我是专门出来跟你享福来了。” 关兴得到驻汉办那边电话说,徐局长前儿来了明天要回去的,第二天就把胡理芬母子送到驻汉办去,让她们跟着徐局长一起回去。并且嘱咐她,回去要给李主任带信,说明他这次回来的目的。 送走了胡理芬母子,关兴要办的事情也结束了,周五就坐火车回了北京党校。 到了下周一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就到阅览室去看报纸,这里全国各省市的大报都有。关兴就拿起《湖北日报》看起来,首先就发现昨天的报纸,在显眼的头版刊登了署名文章:实践检验真理从来就不应该忽视。 关兴仔细浏览了一下文章内容,看到里面的内容主要就是他回去汇报的延伸。由此,他就知道了从上到下这种很微妙的学习、讨论的方式,也是我们长期运用的一种工作策略。 他个人虽然没有起什么大的作用,但是能起到传声筒的效果,也就没有辜负关老师对他的用心了。 接下来党校学习,主要就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联系实际思考讨论:我们应该怎样快速把经济发展引向正确的轨道上来。 当然每遇到一个问题的时候,大家都要联系到过去的说法和做法是不是符合我国的实情,是不是经得起实践的检验。 越到后面,学员们就越感到以前的有关真理问题的讨论的现实意义,因为没有这个大讨论,大家就不会敢于对以前的一些事情进行反思和检讨。 快到建党节的时候,学习就进入了结业的时光。大家一面准备最后的结业文章,一面在背地里做告别的事情。虽然很多人都是在各省的党校工作,但是难免以后还会联系。互相都要留下各自的联系方式,并且叮嘱以后要经常联系。 第641章 党校学习结业回了家 到了七月中旬,关兴他们的党校学习就结束了。关兴回到武汉还是先到关老师那里报了到,把自己三个月的学习情况写了一个书面汇报,而且还把在党校写的结业文章交给了关老师。 关老师说:“中央党校已经把你学习评价发给了我们,对你的评语写得很好。你回去以后,我会经常与你联系的。我们预计在秋季招收一个中级班,就是针对县团以上的团委干部,你要专门给他们讲一次如何施行“到从群众中来群众中去”的工作的专题讲课,你可以提前写好讲义。” 关兴听了就用本子记下来,说:“大概要用几个课时?具体的课堂安排是怎样的?” “首先是课堂讲授,再第二步就是讨论理解,第三步就是社会实践,还是像你们那个时候一样,分到各基层去做社会调查和实践,目的就是要让学员能基本掌握这种工作方法。”关老师解释说。 关兴说:“那我的任务就是在学校讲课、组织讨论,其他的社会实践再由老师带下去。” 关老师说:“差不多吧,因为你现在不属于我们党校的在职老师,所以还不能耽误你的本职工作呐。你回到县里,要把在外学习的情况大致向领导汇报一下,还要说明我们以后的安排,这样才能征得领导的支持。” 关兴回到招待所就给关和打了电话,告诉他要回松河去了。关和说:“他们也放假了,要关兴等他一起回去。” 第二天关和就来到党校,同哥哥一起回了家。晚上翠英看到两个娃儿一起回来了,心里就像一下子突然得了两个娃儿一样,心里高兴地无法形容。 而且在做饭的过程中,时不时用眼光打量关和,她要看看关和是不是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最后看到的是,人长得比以前斯文了,说话好像跟他的哥哥关兴没有什么区别。 关和回来后,亮亮就再也不要其他人了,吃饭、玩耍都要找他的叔叔。胡理芬说:“这下好了,关和在家里过暑假,我和姆妈都解放了。”关和听了很高兴。 第二天,翠英就对胡理芬说:“小胡啊,我们是不是把在家里的几个人招呼来,一起吃一顿饭,大家热闹热闹?” 胡理芬说:“好吧,我来通知他们,除了亮亮的老爹不在家呐。” 听到消息后,胡婶中午就来了,翠英要亮亮叫婆婆,亮亮虽然是叫了,但是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婆婆身边要这要那。婆婆说:“你们看看,这个小家伙有了叔叔就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丢一边了。” 到了晚上下班了, 巧玲和胡理想来了。就与关和说话,询问他在学校读书学习的情况。亮亮看到舅舅、舅妈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东西,就对他们有些爱理不理的神情,巧玲就说:“你这个小家伙就怎么这么现实呢?一次不给你带东西你就不愿意理我了!” 胡理芬听了就说:“何况是你哟,在武汉那几天,他只要看谁对他好,买玩具,就跟谁贴着,连我都不当回事。” 胡理想说:“这还能怪谁,还不是你平时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他奶奶肯定是谁能帮她带,就让他跟着谁呐。” 胡婶说:“其实这样子很好的,不像我们的理想小时候就认生,整天缠着大人不放。” 翠英也赞成说:“是啊,早点不认生是好事,反正长大了就不是你们的娃儿了。” 胡理芬听出了婆婆话中的埋怨,就说:“您的娃儿不是回来了吗?我和亮亮整天在您的身边呐,你就是很有福气的哦。” 翠英就赶忙说:“是啊,我、小胡和亮亮三代人才是一家呐!” 关兴回来了,就说:“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就到外面去吃饭吧。” 他的姆妈说:“饭菜我都准备好了,不出去了吧。老在外面吃馆子影响多不好。” 胡理想听了就把舌头一伸,说:“还是老同志思想觉悟高,不能让群众感觉到我们家里搞特殊化呐。” 巧玲就说:“是呐,你还得要继续接受群众的再教育,好好学习这些革命的传统哦。” 关和就问:“巧玲,你还在上班吗?这样子是不是在学生面前不好意思?”大家看着巧玲特别显怀了。 巧玲说:“学校现在没有给我安排课了,就只是在办公室做些文字工作。” 吃饭的时候,亮亮坐在奶奶和婆婆中间。婆婆就问:“亮亮,你看舅妈快要给你生弟弟了,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呢?” 亮亮才开始学说话,就学着婆婆的话说:“弟—弟——” 大家听了就哈哈大笑起来,因为都知道胡婶是先问的弟弟,如果是先问的妹妹他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呐。 关和就试探地说:“亮亮,舅妈想给你生妹妹呢?” 亮亮听了立马说:“不好——,妹妹不好!”这时大家更加惊奇了,他就怎么知道妹妹不好呢? 他的奶奶在旁边解释说:“我们在外面玩,遇到了一个小女娃,就因为跟亮亮争玩具,还闹得哭起来了,所以亮亮就不喜欢她。” 关和听了说:“嘿,就这么一点点,还很爱憎分明的哟。” 巧玲就逗亮亮说:“你妈妈明年再给你生个妹妹怎么办?你喜不喜欢?” 亮亮就好像有点转不过弯来,也就不回答了。因为没有看到他的姆妈和他的舅妈腹部相同,就知道不会生妹妹了。 吃了饭,关兴就和胡理想到一边去说话了。现在胡理想也好像安心做事了,告诉关兴,他暑假就要去武汉华中师范学院进修,是不脱产的,下学期估计得要调动一下工作。 关兴就问:“是不是要调到县中学这边来?听说县中学这边领导班子要调整的。” 胡理想听关兴这样一说,心里就有了准头,就说:“局长只是说想让我过去,也没有明说什么时候去,怎么安排。” 关兴就说:“那你就安心去进修吧,到暑假结束的时候,应该就有了结果的。” 关兴当然不得给他表示什么态度,因为这是一个起码的原则。天黑的时候,大家才回家去。 第642章 主任生病到武汉检查 这段时间,县里的工作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关兴一般都是两边跑,有时在革委会这边批复和传阅文件资料,有时到计委那边去商量一些需要审核、批复的事项。 这天上午,李主任召集几个主要负责人商量事情,安排下半年推进乡镇企业的发展工作。会议刚好进行到一半,李主任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就说:“我的头有点疼,中间休息会儿吧。” 大家出去走动了一会儿,上了卫生间回到会议室,忽然发现李主任头靠在椅背上,关兴上前叫了几声“李主任”,李主任没有反应。其他的人立马围过来,感觉李主任的情况不好,有人就说:“李主任怎么回事?好像昏迷了!” 关兴急忙拿起桌上的电话,给人民医院打去,要他们赶快来辆救护车。 这时,雷副主任试了试李主任的鼻息,好像很微弱,大家就有些想不通,怎么说头疼就昏迷了呢? 还好救护车及时赶到了,大家帮助车上下来的医生和护士把李主任弄上了车。因为关兴年轻些,就直接跟车走了,雷副主任赶忙去通知李主任的家属。 到了医院,医生根据情况用了急救药,李主任才慢慢缓过来。他看到身边的关兴,就问:“朱主任,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到医院来了?” 关兴就大致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李主任心里就有些纳闷了,说:“我就是开会的时候,觉得头有点不舒服,开始还能忍受,后来就像有人打了我一棍子,我就不知道了。” 医生根据李主任说的情况,就赶忙安排了检查。那个时候没有ct这些仪器,主要就是x光透视、拍片,主持检查的是人民医院的副院长。 检查完了,副院长看了片子对关兴说:“李主任的脑部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建议最好是赶紧到武汉协和医院去做检查。” 关兴说:“那要怎么联系呢?你是医疗系统的有没有联系的方式?” 副院长说:“我在那里进修主任医师的时候,是脑外科的胡主任带的,我来打电话和他联系一下试试看。” 这时,李主任的老婆来了,关兴就把李主任的情况简短地向他的老婆说了,并且说:“副院长建议,最好是到武汉协和医院去检查,诊断清楚了才好治疗。” 李主任的老婆听了就哭了起来,关兴安慰说:“事情应该不大,您首先是回去把家里安排好,再带几件换洗的衣服来,好随时听从医院的安排。” 关兴把李主任的老婆安排回去了后,就打电话把李主任的情况告诉了雷副主任,并和他商量如果去武汉检查,县里决定安排谁跟着去。 雷副主任说:“我认为先让副院长陪着去,如果检查后需要住院的话,那我们再商量,再就是需要跑动的话,驻汉办那边可以帮忙。” 关兴同意雷副主任的这个想法,就在医院里等着武汉协和那边的讯息。 到了晚上,副院长进病房说:“武汉那边来了电话,说要用车赶快把病人送过去,明天上午胡教授出诊。” 关兴就把他和雷副主任的安排说给李主任和副院长听,副院长说:“行,我现在就去向院长请假,我陪李主任去。如果检查了需要住院的话,革委会再安排人在那里守护。”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护送李主任去武汉检查的车才出发。救护车拉了李主任,后面还有革委会的一辆小车,拉着李主任的老婆和驻汉办的人。 关兴到天黑了一会儿才很疲倦地回到家里,他的姆妈和关和带着亮亮回朱家铺去了,因为亮亮到了断奶的时候,趁关和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他们三代人回去给亮亮断奶。 胡理芬看到关兴很疲倦的样子,就问:“你今儿怎么啦?好像很疲倦?” 关兴就把开会的时候,李主任突然头痛昏迷过去的事,讲给胡理芬听。胡理芬听了吓得不轻,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头痛就会昏迷过去呢?而且还要到武汉去检查!” 关兴说:“是啊,我开始也想不通,等到副院长给李主任做了检查,看了片子才知道李主任脑子里好像有个什么小东西,我听了才明白,很可能就是这个引起的。” “明天上午,副院长联系了他进修时的老师,给李主任做检查的,只要检查了就知道该怎么治疗了。” 胡理芬越听越害怕,就用手紧紧地抱着关兴,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关兴转过身来看胡理芬已经在流泪,他就用手摸着胡理芬的头发说:“是很可怕的,但是谁哪个遇到这事都没有办法躲过的,老人说,人吃了五谷杂粮,都会有七灾八难、五劳七伤的。毕竟像李主任这样的蹊跷病还是很少呐。” 胡理芬就看着关兴说:“你以后要少动脑筋,人不是机器,不是钢铁做的,你要好好的。” 关兴从胡理芬的话中才知道她的心里想的是自己,就说:“你想得太多了,虽然谁也保不住不得病,但是人也不是纸糊篾扎的,哪会那么脆弱呢?像我们都正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升起的时候,不要想得很悲惨了。” 胡理芬听了关兴的话,就起身说:“你还没有吃饭吧,我来给你去做吃的。”说着就到厨房去了。 关兴坐在桌子前就想到:如果李主任检查以后还要治疗的话,他就得要按照李主任的思路,设想出如何推进乡镇企业发展的工作。于是就拿出本子,边想边写,直到胡理芬把吃的弄好了,端到他面前来才停下来。 第二天,大家依然上班处理各自的工作,到了下午,武汉那边副院长打来电话说,李主任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脑部上了有个小瘤子,必须要住院动手术。关兴就对副院长说:“您先不慌回来,我们革委会商量好了,立马就派人来接替您。因为您是医疗系统的医生,又在那里进过修,比我们熟悉。至于您在医院的工作,我会向我们医院的院长说明的。” 接完电话,关兴就把副院长的电话内容告诉了其他几个副主任。最后大家商量决定,革委会先派人去帮助李主任的家属,再轮流派人去看望。 第643章 处理两河口械斗事件 管组织的革委会副主任说:“李主任这个事还要向荆州专署报告呐,因为他是我们县里的一把手,如果严重的话,上面可能还要做新的安排。” 关兴他们听了都不好说什么,只是大家同意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报告。 到了下午,办公室转来下面公社的一份报告:说是西斋与街河市交界的地方,两河口出现了两个大队社员组织械斗的事,要求县里派人去协调处理。 雷副主任就问关兴:“这起群众组织械斗的事,你说怎么处理?”因为以前关兴在大岩咀那边工作过,所以作为二把手雷副主任就向关兴征询意见。 关兴想了想说:“我认为还是先要公安局派人去了解清楚情况,我们再根据公安局了解的情况决定处理的意见。” 雷副主任说:“那是肯定的,我是想请你先与两边公社通个电话,向他们了解一下他们的看法和意见。”关兴答应马上来与他们联系。 因为事情发生很突然,估计公社那边可能已经到现场去了。关兴就先打电话到西斋公社找胡主任,公社回话说,胡主任不在,说到两河口去了。他又把电话打到街河市公社,那边是公社副主任接的电话,听明白打电话的是关兴,公社副主任才把他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 关兴觉得这个事情并不大,怎么就会发展到组织械斗的程度呢?他就把得到情况向雷副主任说了,雷副主任说:“现在还不知道社员受伤的情况吧?” 关兴说:“估计两边都派了人去了,到下午就会有消息了。” 果然到了下午,公安局和两边公社都打来了电话,汇报两河口事件的情况。综合几个方面的汇报,情况是这样的:西斋和街河市两边都有采砂石的乡镇企业,两河口是洈水的一条支流,因为上游冲击下来的砂石在这里来了一个大拐弯,所以各种大小的沙子和卵石就像经过筛子以后一样,大小、粗细都分得很均匀。现在卖砂石要求和以前不同了,根据混凝土浇铸的需要,要按照厘米大小来分类,所以以前在山里面采挖的砂石不好卖,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两河口这条小河上来了。 西斋公社的高山大队在上游,街河市公社的石牌大队在下游。上游以大的鹅卵石为主,下游因为河床平缓,各种大小砂石分布比较好,可是缺少鹅卵石。这样子就出现了两个大队之间互相交叉开采的情形,有人要想垄断采挖,就鼓动成立护沙队,不让对方采挖,最后就到了组织械斗的局面。 公安局去了以后,就把两边为首人控制起来,录下了为首者的供述材料,两边公社的领导主要是出面平息局面。还好的是就只有三四个人受了皮外伤,都已经到各自的公社卫生院去治疗了。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法律条款,公安局就希望县革委会拿出一个处理意见来。 雷副主任就组织几个副主任开会,讨论研究怎么处理这起事件。 起先大家都不愿意说,因为两边都是社员,而且都是为了集体的采挖砂石引起的,再说相处在一条河边,如果是把两边划分为一个行政区的话,还兴许就是一个大队的社员呐。 雷副主任看到这个情况就觉得很难堪,如果是李主任在家的话,这事也不需要为难自己的,现在大家都不愿意说话,是不是不愿意听我的领导呢? 雷副主任想到以前,李主任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会指名某某主任说。于是,雷副主任就指名关兴说:“朱主任,你以前在那边公社任过职,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你先说说你的看法和意见好吗?” 其实,关兴不是不愿意说,只是其他年纪大、资历深的主任不说,自己就不好抢先说。现在雷副主任指到了自己面前,而且又说是对那边情况比较熟悉,那当然就必须说了。 于是,关兴想了想说:“根据我们汇总的情况来看,虽然当时参加械斗的人很多、场面很大,但是受伤的程度比较轻,而且都是两边隔河而居的乡邻,兴许他们之中还有很多就是亲友的。”他停下来了,喝了口水,看看大家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就继续说,“我个人的意见是以批评教育为主,由两边各自安抚受伤的人。” 关兴的话音刚落,几个副主任都纷纷表示赞成。雷副主任就面对关兴说:“那由谁出面来处理呢?” 关兴就说:“如果您们大家觉得有事不方便出面,我就前去处理吧。” 雷副主任就说:“这样子很好,朱主任因为在那里工作过,社员群众都很熟悉,即使是处理有什么轻重,社员群众都是会接受的,最主要的是再不能出现这样的恶性事件。” 第二天关兴就通知公安局那边,说要他们局长带人一起到大岩咀去处理上次的械斗事件。 因为大岩咀就在两者之间,所以关兴一早就和联络员一起先去了。大岩咀的周主任就把他们的公安干事找来,要他再向关兴叙说了一遍事情的大致情况。 关兴这才更加清楚地了解到,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以往两边交叉采挖是没有出现过矛盾的,就是前几个月大岩咀这边一个女娃,要嫁到石牌那边去,因为嫁妆和彩礼的事闹出了矛盾。而这个男家哥哥正是生产队的队长,所以有人就在私下里出主意,利用采挖砂石的机会找他们那边麻烦。结果对方知道这是石牌那边有意的,就先是怪罪女娃家里,后来就气不愤,两边闹起来了。 关兴认为这完全是没必要发生的,等到公安局的人到了以后,关兴就带着人到现场去看看。 两边公社的领导跟着关兴来到了现场,看到河边因为采挖砂石留下了很多小山似的大砂堆,还有深挖下去几米的水坑,河床完全改变了形状。 关兴就感到这比社员群众械斗更加可怕,就在原先县革委会处理社员群众意见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条:修整河床。哪个地段的河床面,限期由那个所属公社和大队把它平整、疏通,如果遇到连阴雨涨水,内积水排不出去的话,就要严肃处理当地的干部。 关兴处理完这事,回去向雷副主任做了汇报,雷副主任说:“得亏派你去,如果是别人去,就事论事的话,那就可能留下了河水阻流的隐患。” 第644章 调查解决化肥的问题 关兴由两河口事件就联想到了其他地方、其他行业,因为现在鼓励各公社发展乡镇企业,松河县又没有什么制造业,最多的就是资源和加工,再就是买进卖出的行当,所以不免就会明里暗里生出像这些各种纠纷来。如果公社不调查研究,县里不及时了解,不制订相应的规则,就可能出现解决不完的纠纷和麻烦。 关兴把这个想法向雷副主任做了交流,雷副主任觉得关兴想法是有远见的,就首先向其他主管各条战线的副主任了解情况,大家都没有说出明显的问题。 过了一天,化肥厂就有人找到计委,向马副主任反映说:“外地有人借乡镇企业的招牌,把他们组织的化肥卖到了松河县境内,致使我们厂里的化肥销不动了。希望计委出面,要求物资局和供销社把好这个销售关。” 马副主任说:“这个情况我才听说,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是我得要向朱主任汇报,才能研究出适当的办法。” 打发走了化肥厂的人,马副主任就把这事汇报给关兴听。关兴就要具体的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马副主任说:“这个内中的原因我还不大清楚,是不是我们派人去调查一下?” 关兴说:“一定要调查清楚,您想想,外面来松河县销售计划物资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如果是被有关部门抓住了,那是肯定要没收货物,给予惩罚的。但是人家为什么就敢来这里销售呢?而且下面各级组织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呢?如果不是化肥厂的化肥销不动的话,估计谁也不会发现这个事情呐。” 经关兴这样一分析,马副主任就认识到其中确实有问题,回计委后就派人从两个方面去了解。一是化肥厂这方,为什么计划供应的化肥销不动?另一个是查找购买外地化肥地方,他们明明有计划供应的化肥,为什么还要买外地的化肥? 经调查发现,化肥厂给供销社提供的计划供应指标是没有问题,关键是提供化肥的时间迟了一个周,所以要用化肥的生产队等不了了,就联系了以前在这里推销过化肥的外地乡镇企业,当然化肥厂的这批化肥就积压在了供销社。 再就是购买方是红旗公社的一个大队,因为他们紧邻枝江县,与那边一直就有来往。以前那边推销化肥的人到这边来联系过,说是宜昌化工厂生产的,质量比松河县的还好,而且价钱与供销社的相同。所以,大队和生产队就记住了这个信息。而今年各地都扩大了水稻和棉花的种植面积,化肥需要量就猛然增长了,化肥厂却又一直供不应求,于是就出现了这一情况。 调查结果送到关兴这里,关兴就觉得这是个亟待解决的大问题。看起来是一个供销双方的小纠纷,其实它反映出了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多方面问题。 于是他就把这个情况向雷副主任做了汇报交流,并且提出了要及时召开各公社主管乡镇企业主任的会议。雷副主任同意关兴的建议,就要办公室下发通知,第三天召开全县主管乡镇企业的干部开会,而且还要带上企业办的负责人,会议内容就是汇报开办乡镇企业的情况和数据,研究乡镇企业发展的策略,制订有关乡镇企业的一些规则。 关兴首先就把计委、供销社和物资局的人召集起来开会,向他们了解有关计划物资供应销售的情况,要他们说说与乡镇企业相关的看法和意见。 供销社和物资局的人都反映,现在的计划不像以前那样好搞了。以前是要什么就进什么,进什么就卖什么,现在呢,计划的物资供应不上地方上有意见;如果是供应的物资不对路,人家就会找外面的购买,我们的东西就积压在仓库了。 还有人提出了新的疑问:乡镇企业搞本地加工我们赞成,它丰富了我们地方上物质供应,但是搞买进卖出是不是违反国家计划的政策?严重点说,是不是在搞投机倒把? 马副主任就说:“国家计划政策是主要的,但是如果生产要发展,国家计划不能满足人家的生产发展需要,你说这该怎么解决呢?这就像一个小伙子长得很快,可是衣服还是以前的衣服,人家穿不好了怎么办?” 关兴进一步解释说:“乡镇企业能不能搞买进卖出?刚才马副主任已经给与了回答,意思就是国家计划不能满足生产发展的部分,必须要乡镇企业的买卖来弥补,这个道理大家是不是能接受?再就是有人说买进卖出是不是投机倒把?这个我的理解就是:只要是由企业集体经营的、不是低买高卖、囤积居奇的方式,就不能说人家是在搞投机倒把。” 大家听了两个主任的解释都无话可说了,立即就有人提到新的问题:那我们就只有这样认栽了,把各种物资积压在仓库,以后谁来填补我们的这个亏空呢? 关兴说:“这就是我们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了,我们大家要站在三方的角度来想。第一,我们主管供应物资的这一方,为什么以前供应和需求是合适的,现在就突然不合适了?你们了解生产队这一方发展的情况吗?第二,外地销售的一方,他们怎么就知道某个地方的生产队就可能需要他们的物资呢?而且人家一有需要他们就能供上来呢?第三,生产队就像一个不断长大的小伙子,他们是不是找过你们说要买大一点的‘衣服’呢?” 关兴最后归纳起来说:“总的归纳一句话,就是你们这些人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只看上面国家计划的账单了,还要多摸摸和估算一下地方上每年提前的发展规划,还要多与外地的同行做些业务上的横向联系。” 马副主任进一步地说:“以前的管理科室可能不符合现在的形势了,要根据朱主任刚才的指示在内部做好适当的调整,比如计划股要兼管上下左右的计划;供销股要搞好买进卖出的联合经营。” 这次会后,类似的供销矛盾就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