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纪》 第1章 百子降诞 混沌初始、大道相争,此方世界尚未有一族称帝,唯有妖族群立,人族人心惶惶,群宇哀鸿遍野…… 西北密林深处绿葱葱的一片,茂林修竹,苍翠葱茏,好似一处人间险境。 复进西北方百十余里,灵气如烟,正适得人物修炼,所以人情妖物相聚,以一犬妖太岁为主,又有凡人修士为拥,才得以筑得一城,唤“源林城”。 至今已有百余年了。 “动作快点!” 偏房内,粗犷的咆哮声伴着口齿不清的咀嚼碎物声顿开。 “是,是,奴才这就多喂食灵粿给七十夫人。” 贴上这粗犷声音的是一副笑得比抹布还皱的老人脸。 “嗯?滚你娘的蛋!还在这儿凑着,给我手脚都勤快些!” “不然等族中百子夭在肚子里,尔等都得被逐出源林!” 声音的主人是一满脸青毛的狗脸大汉,他正歪坐在椅上,磕着瓜果,齿牙从嘴缝中龇出,粘连着瓜稞的残骸滴落在地砖上。 这妖修汉子眼睛明亮狭长,暴射出道道利光,摄得下面一众仆从个个腿脚打颤,连盘子都持不稳当。 可是莫要看他表面上凶狠凌厉的模样,心中却不平道: “他娘的,十二哥和三十三弟个个都有好活计,唯独我被父亲打发到这管事所,天天看着这些入流的小妖产子,真是好生无趣。” 想到这里,他又撇撇嘴道: “不知父亲这批子嗣里能否有几个血脉返祖的小妖,好让我等平添几个能依仗的族弟。” 听到这些字眼,身侧端持着瓜果灵粿的老叟却是差点脚上一软,磕碰在灰红的地砖上,脑瓜里乱蹦出几个无端的心思, “这青元太岁又得百子,还好太岁不食人性命,不过……这世道都是些什么......” 思绪还在外头飘着,突然一声大喝打断老叟。 “真是牢骚,都给我麻利点!” “是......是殿下。” 只觉“唰”一下的变幻,笑魇又爬上老叟枯槁如烂苹果般的老脸,他又从仅剩的几颗牙齿缝里挤出几颗违心的字眼,开始捧起好来…… 两三位仆从低着脑袋,再也不敢交头接耳,沿着亮堂的烛火,一个个钻入不断传出前方哀嚎声的内房之中。 进了这房却发现空间确是不大,可是却满满当当挤满了仆从丫鬟,四五扎堆围在一张硕大的木雕大床前,躬身给那木雕大床留出一大块空地。 无论尊卑与否,这是需对族内妖修的足够敬重,犬家任何下人在此规面前都不得造次。 眼下这些仆从一个个屈膝跪伏,嘴唇随着上方的哀嚎声阵阵翕动,心脏也蹦到了嗓子眼。 “痛啊,疼啊......” “疼......” 那木雕大床上的一只灰白犬形妖物扭捏着身子,刺耳的咽呜声歪歪扭扭地从口齿间迸出。 这声音刺耳难听,光是从口中挤出来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精神气力,哪里又还有剩余去生产腹中妖子? “哼......就差这一位主了......可真是难伺候。” 木雕大床左侧则立着一浑身长毛的鼠脸老妇,贼目冷冷,鼠齿轻啮,似乎对眼前妖物的死活似乎毫不关心。 这鼠脸老妇虽面部无所动容,身后尾巴却早已忙开。 “哗!” 长尾光滑似鞭,灵活如手,上下翻倒,正不停地从下方仆从的盛物盘中掠过一捧捧灵物胡乱地塞进床上妖物的怀里。 “快吃!吃完才有灵气分娩,快吃!” “不下出这位百子,尔等母族八口皆沦为阶下囚!” 那鼠脸老妇尖细的嗓音刺耳,邪魅中透着不容质疑的胁迫之意,眉头拧成一个难看的麻花,心中暗忖: “今年犬家子嗣已落七十余三,眼前这位怕是活不成了,只可惜犬家如今不比从前,若是上头怪罪下来,牵连老婆子我身上,那可就是杀便杀了,跑也跑不得啊。” 她抬首看去,只见床上妖物战战兢兢被乱吞下些许灵物,眼神却不曾好转,越发向着涣散的模样奔去,嘴中亦是气若游丝,只怕生死存亡仅在这几息之间了。 思虑再三,鼠脸老妇随即尾巴将瓜果一掷,伸向鼻息间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妖物,把心一横,一股精纯的灵气不要命似得渡向她。 “嗖!” 这灵气效果绝佳,不知胜过那些瓜果多少倍,可副作用也是明显的很,鼠脸老妖妇不多会便汗如雨下,气息上下急促,眼见是伤了根基了。 时过几息,终于从那母妖物身下方诞出一胎,这胎腹水裹挟,满身白绒,虽说难产,大小却不曾落下,犬家百子终于齐活了。 见此情景,鼠脸老妇如蒙大赦,却也不管床上温热不再的妖物,连忙捧起诞下的瘦小妖物,干枯的手指不间断的掐了几个咒诀。 “去!” 有了咒决在前,灵气便瞬间有了指引,丝带般连上还未啼叫的小兽。 “哇......哇......” 这灰白小兽吸饱了灵气,几个呼吸一过便哇哇啼叫起来,那声音还真神似几分人类婴孩,听得下方下方跪伏的仆从双眼一松,之前的胆战心惊消失的无影无踪。 鼠脸老妇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嘴角皱纹一挤,露出几分惨笑,唤出声来: “十八殿,结束了。” …… “哗!” 好刺眼! 烛光像刀子般扎进了他的眼里,明晃晃地让他睁不开双眼。 “真他娘刺眼!” 许尘心想道。 他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感觉自己变得浑身毛茸茸的,自己想要呼救,但是吐出口的却是一阵急喘的啼鸣。 “汪……汪……” 许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好像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 乌走兔飞,暮去朝来。 眨眼便是五日后。 犬家大殿护婴房中。 有一小犬遍体灰白,相较于其他房间的幼犬,他不哭不啼,倒显得安分守己。 幼犬一汪蓝的瞳孔显得突兀,此时正对前方秀色的女仆,这女仆放到现世也是个绝色了,可瞳孔主人心中却毫无悸动,甚至古井无波。 因为此人是许尘。 他此刻内心思绪如麻,有一个问题整整困扰了他五日。 我......变成了狗? 这五日里他思考了一切,没有人能理会他,在无尽的悲伤与不解中,他似乎真正明白了这一点。 我,确实变成了狗…… 回想自己前世因熬夜看论文猝死在办公位前,魂穿太虚,轮回至这小犬身上,匪夷所思程度令人难以生出其他情感,唯有无奈。 许尘上辈子养过狗,但他确实没想过自己变成狗这件事。对于自己变成狗这种事,他是极力抗拒的。 但自从出生那天算起已经是懵了五天,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我,确实变成了狗! 但不全是坏事,比如…… 这些伺候自己的女仆穿着可是极为考究,脚上蹬着乌布黑线穿织的矮底靴,素装瓦裤、明眸皓齿,一个个都是豆蔻年华,令人心生艳羡。 许尘一双大眼注目看着,这女仆抱起许尘,走出房门。 出于安危意识,女仆怀里的许尘趁机探出狗头。 他左右光顾着,快速瞥见前前后后洋洋洒洒正有数十位女仆怀抱着与他形态一致的小犬,端坐在门外一排,听候着差遣。 这么大手笔?许尘不由得心中暗忖: “难道是到了所谓的百子检测日子了?” “平日里我有多听鉴这些女仆交谈,这百子检测系我安危,我现穿越到这小犬身上,不知道会不会被这太岁看出些许端倪出来……唉……走一步是一步吧。” 而所谓百子便是这源林城老祖——青元犬太岁、族内长老与族中各百位犬妖交织得出的百位子嗣。 这一百小妖,经过这五月安养,其中难产夭去二十余位,因产后体魄虚弱又死去双双之数二十四位,余下正正好好五十位,凑了个半百之数。 许尘枕在女仆胸怀中,享受着似乎是最后的温软。 “噔噔。” 他脑袋低垂着,却听见长长的走廊尽头踱过来窸窣脚步声,蚕豆大小般的犬眼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太岁子嗣,掌管管事所的十八殿。 五个月以来许尘接触最多的除却这些服侍的女仆之外,其次便是十八殿,这十八殿随了青元太岁的洄姓,单名一个锋字。 但是许尘不知道的是,莫要看这洄锋行事粗鄙,待物不细,却是这源林城里榜上有名的爪修。 其一身的本事全在这四爪之中,爪能分金断石,穿流破水,更有言慧境中期修为惯身,让他好不威风。 若是让他挠上两下,定是骨肉分离、肚破肠穿,不消几日便会惹得烂肉溃散,最终魂归山野。寻常妖修在他手底下根本走不过三十回合。 洄锋走到一众女仆跟前,清点完了数目,最后点头瓮声道: “带着百子,进到太岁殿中来,不得喧哗无理,谁要破了规制,我便治他的罪!” 言毕,他恶狠狠地用利眼扫了一个来回,见得众人一个个双股战战、香汗滚滚才满意地转身带头向深处走去。 众人接了指令向大殿行去,一路上皆缄默不语,无人敢交头接耳,怕落在洄锋手里,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许尘躲在怀中,身子因外怀玉人的微颤而显得格外渺小,一面用湛蓝色双眼细细地打探着大殿。 墙壁雕龙画凤,四周玉柱盘龙,连头顶上也星座般镶着数十颗拳头大小的夜光珠,整个一雕梁画柱,奢侈得令许尘看呆了狗眼,心中暗忖: “这青元太岁究竟是何方神圣!真是好会享受!” 说是妖怪,却也效仿人类兴建宫殿。莫说是这一穹顶的夜光珠,只要得了一颗,一颗!便足以让前世自己一辈子高枕无忧。 许尘还在想着,忽然听见十八殿洄锋一声低呼,忙急头撇去。 只见大殿右侧伫着一位一丈有余的伟岸豺首男子,头顶褐羽,面似豺狼,身上鳞片严丝合缝,宛若金甲,正双眼微闭,鼻息平稳,气势收敛,叫人看不出深浅。 此妖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如蒙大敌,叫女仆们心骇不已。 “十二哥!你怎得在这里!” 第2章 碧眼瞳修 十八殿慌忙一叫,跟着面露凶光,他的声音略显不满,爪子已经亮出锋芒,俨然毫不客气。 而那十二殿听见洄锋毛躁躁地喊了自己,倒是不恼,悠悠转过金甲身子,正视了洄锋一眼,接着淡淡地飘来一句: “城内无事发生,父亲心宽,让我伫在这里。” “你放屁!洄鳞!管事所是我的辖盘,你休要僭越!”洄锋听了洄鳞的话不假思索便是一顿呵斥,连双爪都闪起乌光。 “若不信,等父亲来了你再问,可好?”洄鳞把头别过去,好心劝道。 “你……” 洄锋刚要驳斥,却不想一阵微风突来,吹得他一颤,心中不由警铃大作,下一瞬便老老实实单跪在地上,口中不再发出声响。 “噔。” “孩儿拜见父王!” 洄鳞反应稍快一筹快,于是先跪在洄锋前面,密着金鳞的膝盖顿在地砖上,嗡出金铁交织声。 此举一出,下方一众女仆自然是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把百子托举在身前,神态因紧张而扑粉,仿佛任君采撷。 许尘也是吓得大气不敢出,狗脸上绒毛微微颤抖,神色僵硬、耳鸣口闭。 来人行踪诡谲,一身气势如老树,无言无意,无争无力,却压抑得让他喘不上气来。 而在这些丫鬟女仆的口口交谈中,许尘似乎也渐渐有了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此界妖物纵横,修炼有道行的,就被称作妖修。 而源林城伫立在密林之中,也少不了妖修们的主持,其中城中犬家乃是一城之主的存在,家主青元太岁亦是老祖般的存在,寻常人相见,可能一辈子也没这个机会。 不过这太岁在众女仆口中向来不管世事,发布的律法也不曾苛克人族,反而鼓励人妖和平相处,在方圆百里一众吃人饮血的老妖衬托下显得格外磊落。 “好了,好了,不须如此,都起来吧。” 此话一出,接着下首俩兄弟的千恩谢载,随即才领着众人直起身子。 听到青元吩咐,许尘这才敢打量起上首的青元太岁。 只道不知何时大殿中央无人染指的銮座坐落着一耄耋老人,身披青色长袍,白须华发、老态龙钟,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翁此时气势收敛,威严不再,话语如微风拂面,让人滋生出莫名的亲切感。 这青元太岁循着许尘的了解来看应是一位不知活了多少年载的妖怪,身躯肉囊却是一老翁形象,实则令人费解。 “鳞儿,你今日怎得来此啊?”老翁拂须细声问道。 下方洄鳞抱拳躬身,回应说:“孩儿怕父亲劳累了身子,故而来此特地为父亲分忧,让父亲思虑了。” 这洄鳞一口一个父亲,一口一个担忧,真是惹急了洄锋,尤其是洄鳞的不请自来还让青元太岁见了自己的恼样。 但父亲还在上首坐着,太岁一日不死,他洄锋莫说是狗,是条龙也得盘着,此时也是有气也撒不出,只得吞声咽下。 “好,好,你们有心便帮我看着吧,看看这百子里有哪位能成为尔等族弟族妹。” 青元太岁此言一出,索性闭上眼,兹事便全权交给自己两位儿子了。 洄锋冷哼一声,走至左侧用术法一一探查起小兽的资质起来。 洄锋嘴中念念有词, “齿骨,劣等。” “爪质,劣等。” “尾骨,尚可。” “瞳仁,无异色。” ...... 待得查完此兽,洄锋才一脸晦气地走向下一只,只是情况不比上一只小兽好多少,甚至还略有不足...... 一连探查十余只小兽都无亮眼之处,这实在令洄锋脸色愈沉,不过正在他心中忿忿之时,眼中突然亮起,狭长的狗嘴里低呼一声: “爪质,上上之资!好,好,好!” 恰逢旱逢甘霖,溪如汪泽,洄锋倒了一天的霉,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只爪上资质罕见的小兽,怎能不让他兴奋,一连说了三声好才消停。 洄锋心中也是不由得暗暗想到: “这一位的爪质乃上上品,恐怕比我还强上几分,待我寻得些金石灵物给他,幼时便建立起对我信赖之心,对我日后对付十二哥有大助!” 想完这些小心思,他不由得歪着头一脸嘚瑟地瞧了瞧了身侧眼睛微眯的兄长。 被女仆托举着的许尘心中忐忑,错愕难明,左侧洄锋一只只检测过后如约而至,右侧则是他的十二哥洄鳞。 终于,洄鳞脚步轻点,“噔”,后足上前并拢,停在许尘跟前,狼首转向洄锋,微笑道: “锋弟,这最后一位哥哥便交给你看了,如何?” 洄锋听闻此言,狠厉地剜了洄鳞一眼,低声说:“本该如此!” 随即一双长满青毛的爪子抚上许尘,眼中细细端详,“齿骨劣等,爪质尚可,尾骨尚可,咦?这瞳仁?” 这时洄鳞突然抱拳,转向上首的青元太岁贺喜道:“恭喜父亲,此子遗留了异瞳之质,我观之可为瞳修!” 妖修修炼不同于人族修士。 修士可御物可修法、纵横天地,好不自在,可妖修却不同,一身修为皆存在身子骨里,只是修行有侧重,资质有天成,故而才分了这爪修、瞳修、尾修之流,数量之多,简直数不胜数。 “哈哈哈,刚来时我便注意到此子瞳孔碧蓝如泽、清莹铮亮,果然是少有的异瞳啊。” 青元太岁猛然直起身子,畅怀大笑,飞一般掠过诸女仆,长发直瀑、如云如雪,径直跨到俩人跟前。 “不错,是我之一脉的子嗣。” 青元太岁从满脸震惊的洄锋手中接过许尘,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欣喜,嘴中渡出一股浓郁的灵气渡向许尘。 洄鳞和洄锋二人见此景也是微微失神,遥想当年他俩检测时,父亲也是如此做法,遇到天资出众之辈便起了爱才之心,硬生生用灵气将他们修为提高到明智境。 这边许尘接了灵气之后,只感觉周身一阵舒暖,仿佛泡在上世温泉之中,灵气如溪流朝身躯中鱼贯而入。 自己自投胎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过如此美妙的感觉,眼神迷离,口齿打颤,竟微微唤出声来。 “啊......啊......舒服。”许尘不自觉道出一声,竟不是上世人语,看来是血脉之中存乎了上古时的兽语记忆。 “哦?能言善语,血脉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看你皮毛灰白,若云若尘,便赐你名讳谓尘,从今以后你便叫洄尘吧!” 青元太岁抚须笑道,身周的十二和十八殿皆双手抱拳跪下贺喜,众女仆也是连连效仿。 “洄......尘......” 许尘磕磕巴巴地回应道。 “不错,这洄姓乃是当年犬族遮天妖圣,对祖上论功行赏后赐下的传承姓氏,想我族当年也是妖圣手下有名有姓的左膀存在,只可惜自老祖仙去后,我青元一脉已有千年有余无人能破至那一层,才惹得妖圣后人嫌弃,被排斥孤立出十万妖山。” “最后只沦落下新建起百余年的源林城,实在可惜啊。” 说到这里,青元太岁唏嘘不已,只恨自己寿元将至,无法作为。 随着太岁一声叹息,众人也是各自思虑,首低垂着,闭口不言。 “哈哈哈,今日得此子实乃大喜,你们每人各领半块碎灵石,待会一同到后堂领着吧。” 青元太岁见氛围伤感,几个儿子都叹起气来,便峰回路转,大手一挥,朝着女仆们说道。 “还不谢过父王!”洄锋适时抢说道。 众人道谢,心中狂喜,这灵石乃是修士和妖修修行资粮,对凡人来说珍贵无比,虽然只有半块碎灵石,想来品相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仍是这样,一块碗口大小品相破烂的灵石也够全家三口人活上十日仍有富余了。 “从今以后,他便是我们的四十五弟了!” 洄锋显然是个脑子直的主儿,笑呵呵的同洄鳞说道,只是眼眸里还隐隐透着些许不快,却是很难见了。 不要看这青元太岁子嗣多如牛毛,可真真正正有血脉资质的到洄尘这一代,不过四十五数而已,这一代代小妖经过天灾地殇,夺名争利,青元太岁足下只余下五位子嗣。 “锋儿,方才你手下还有一爪质小妖,何不呈上来观上一观?” “瞧我这记性,孩儿这就把她拎过来!” 洄锋半斗大的爪子一拍脑门,作恍然大悟摸样,绕了两个弯走向次排左首女仆处。 “小爪乌黑泛光,锋尖微勾,更难得的是边部隐爪也倔强有力,好啊,好啊。” 青元太岁观了又观,赞了又赞,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枯槁的手爪。 “不止如此呢,父亲!你且看。” 洄锋乐呵呵笑着,抬起狗爪,灵气涌动,顿时利刃般的爪牙表面青雷交织,两丈之外都有风声呜咽,竟与灵气产生共鸣。 这时,那洄锋左臂怀中的小兽爪间也隐隐跳动乌光,好似与此共有牵连。 “父亲请看,此亦是我之一脉子嗣!” “我这四爪皆修炼血脉中的《分雷奔金》,早已修炼得宛如金铁,刚刚运作起来,与灵气连结,这小兽的爪尖有乌光合音,显然有甄别金铁之效!可沟通地埋,寻金探脉,实在是大幸运啊!” 说到这里,洄锋整个狗脸都狰狞起来,胡须一排排连翘,笑得比哭的都难看。 “哈哈哈,好,好,你们听听,我这一天都不知讲了几遍好了,今日真乃我族喜日啊,传我令下去,全城设宴,饮酒三日!” 青元太岁一张老脸因喜事微微发红,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更是宣布饮酒设宴,显然是开心极了。 “观你全身毛发乌黑,又精于爪牙,便赐你名讳谓溯,从今往后便是我青元第四十六子!。” 太岁言毕,又是喷出一口灵气,附在洄溯身上,眼中也逐渐不再混沌,瞳仁澄澄,灵智开明,只是她显然没有许尘前世为人的经验,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舌头从大嘴中探出,露出几分愉悦的神色。 众女仆走后,两位兄长各自贺喜了一顿,唯独许尘心中直纳闷。 “自己好像是什么万里挑一的瞳修?旁边那只小母狗好像比自己更了不得!我该怎么面对余下狗生啊!” 殿外月光皎皎,屋内则在夜光珠的照耀下显得不甚昏暗。此时气候已至深秋,不时有凉风袭来,显得这大殿阴冷可怖。 秋风飒飒,残月藏云,已然没人响应他了。 第3章 知识 源林城历史不久,占地却谈不上小。 凡人住所、酒馆柳巷、红灯绿坊,一眼望去倒是五脏俱全。凡人要走上一圈,也得花上大半日功夫。 而就在城内腹处,有一矮塔耸立,其制式古朴,威严朴素,占地甚广,凡人若没命令手谕不得围聚在外,平日里更是有犬族小妖日夜巡守。 塔内石室极多,嘤嘤呀呀的,倒是不时传来一阵阵小犬的哭啼声。 而出人意料的,有一石室却安静的不像话,里面的小犬不啼不叫,安分知足。有两蒲团,上各自卧着一妖,正是许尘和洄鳞。 自昨日鉴定资质之后,各家子嗣跟着长辈在此处修习,青元太岁则是吩咐两位兄长,让他俩各自带着洄尘和洄溯先行了解修行知识,自己则是头也不回地向殿内深处走去了。 洄锋自然是择了与他资质贴切的洄溯教导,只剩下洄鳞许尘俩人,轮不到他俩挑剔了。 许尘卧着身躯,脑袋仰着看向身前的洄鳞,嘴上没有动作,心中却疑惑: “这洄鳞瞳孔并无异色,看来走的不是所谓的瞳修法路,只是不知他能教导我什么......” “呜......尘弟,你可知什么是妖修?” 洄鳞虽说是犬族,长相却不似寻常家犬,而是与豺狼有几分相似,如今开口说话,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这洄鳞不知是什么脾性,看洄锋昨日忌惮的模样,我还是装作一蠢笨小辈好了。” 许尘心说,脑袋一侧,不露声色地摇了摇头。 “呵呵,这妖修,说来玄妙,可也不难理解。” 洄鳞说着,正了正身子,身上鳞甲一松,继续补充: “这妖修第一境界,乃是‘明智境’!” “寻常兽类浑浑噩噩过上十年半载便是一生,山居野出、吞甘饮露,无所作为,太过无趣!可......” “可若是偶有奇遇,囫囵吞下什么灵果浆液,就能吐纳灵气、一改往日,终于脑中不再愚笨,可按照本能积攒灵气。尘弟,昨日父亲已替你开了窍了。” 洄鳞胡须扬起,一副兄长说书模样。 “而我等有妖族传承之流,脑中清明,血脉中更是有祖宗遗泽,张口便能吐纳灵气,乃是修炼的苗子!你且试试吧。”洄鳞正色道。 而许尘则是听得整条狗都哑然,努力坐起身子,口鼻奋力一张,寻寻觅觅,果真让他觅得几分玄妙之气。 “呼!” 那玄妙之气正是洄鳞口中的灵气,此时入了许尘身子,游子归乡般朝体内穴窍奔去,许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大惊失色。 “汪。”他一声叫出来。 “呵呵,不必心焦,用心神细细指引那股灵气游遍全身,自上而下,先左后右,最后归回腹宫,便成一小轮回。” 洄鳞嘴上说着,心中却暗暗想到: “普通小妖要走上一轮回,十次引纳才能成功上一手次数,且一次成功也须花上半日,天赋才算出众,尚且让我看看尘弟的天赋如何。” ”待得灵气在身躯各肢游满九九八十一个轮回,纳成一气珠,修为便更上一层!方为‘明智境’!” 洄鳞说到这里,不自觉看了许尘一眼,发现他正闭眼作功,才闭上眼修炼。 而这头许尘听了洄鳞的法子,心中却不由大骇,他猛然发觉若是用心神控制灵气引纳入体,则会发现有一物安详沉睡在自己脑海之中! 那虚幻之物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前世自己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魂魄?可是,我不是轮回投胎了吗,又怎会......” “罢了,洄鳞在这里守着,勿要打草惊蛇......不宜动弹,等我一人独处再想法子细细探之......” 许尘内心平复下来,又修炼起来,只是修炼了一炷香的时间,脸上神色却不自然起来。 “这灵气......走得好生缓慢,良久才走完小段脉程,若是真按洄鳞所言,怕消半日才能走上一轮回啊。” …… 半日后,灵气不再涌动。许尘睁开眼,硕大的眸子望向洄鳞,此时洄鳞也适时睁开眼,眉眼一低,探出一只狼爪附上许尘下腹。 “好,资质尚可,半日功夫便行至一轮回。”洄鳞笑道。 “只是我又要问你,明智之上又是如何境界?”洄鳞狡黠一笑,盘问说。 “待得腹中气丹有凝实之迹,便要凝成内丹,晋升‘言慧境‘!至此犬会直立,蛇能生足,鸟可伸手,众妖能言善辩,猜忌鬼诈,此中奥秘,实是妙不可言!” 许尘听得狗嘴已然合不拢,可洄鳞还在说道: “那言慧之上的妖修,若要突破,便要寻得一无主之地,勾合天地、心存灵机,渡过三灾五劫,就成‘太岁境’!入了此境更是神通无穷,腾云驾气,驱云吐雾,吞雷辟海,令人羡慕啊。” 说着这话,洄鳞眼里止不住的饥渴,好似要灼热地喷出火焰来。 “这方圆百里开外,除却父亲青元太岁,更还有两位太岁境!分别是南边溪谷的碧溪马太岁,东边深林的藏钩豺太岁。”许尘翻了个身子,耐心听着。 “前一位与我西北密林犬家秋毫无犯,相安无事,平日在城里乡野遇见了还好多多交往,可后者豺家虽曾与我犬家是同宗同源,可如今吾脉弱小式微,他豺家仗着妖多势众对我族多有杀害,你我不知有多少兄弟姊妹皆折在他们手里,若是在妖多地方遇见了还可寒暄几句,若是在野外相遇,哼哼,记住能杀便杀,杀不过则逃!” 吐出这话时,洄鳞眼光灼灼,犬牙龇错,脑中更是余音回绕。 “可惜我那十三妹天纵奇才,天杀的豺家使了调虎离山的谋子,让十三妹临死前都没等到我们,十三妹一走,更是让我与十八弟离心多年,真是好计谋啊……” 许尘哪里又知道洄鳞心中所想,只是此时洄鳞眼中光芒大盛,扎的许尘不敢看他。 安静片刻,俩妖无语。 洄鳞收拾好心情,看了许尘碧光流转的双眼,开口又道:“妖修妖修,这修的是甚么,你又懂吗?” 我怎么知道,修的是妖呗...... 许尘心中翻了个白眼,明面上则是乖巧的摇了摇脑袋。 “你且看好。”话音刚落,洄便从蒲团上爬起来。 只见他宽厚的背影如同虎躯豹尾,从额间到后爪,其上更有鳞片附着,蜂巢般鳞次栉比,看上去张牙舞爪,孔武有力。 洄鳞猛然发力,灵气顿时四溢纵横,全身鳞片一下炸开,煞气十足。 这...... 许尘一愣,只见洄鳞转过身子,说: “妖修分千万不同,修炼鳞甲的便是鳞修,像我洄鳞天赐‘金刚鳞’道基,修炼起这孔武身躯来便是事半功倍;如你十八哥便是爪修,他修炼道基‘天琮爪’一爪下去分金错石,发起威来连我也得退避三舍。” “至于这瞳修,更是少有的存在,只是源林城城小也没有检测你这天赋的法子,待到后日我等便去南滩坊市,寻个’道基石‘测测你的慧眼,你也不必心急......” 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玄妙......许尘应和“汪”了一声,倒是让洄鳞欣慰一笑。 “这瞳修也算是少见了,可是听闻天下更有一种万万中无一的妖修,名为‘灵修’,有此资质之妖,能兼修人族修士法门,通天入地,修枪使棍,明悟天道,补全我妖族悟性低下的缺憾。” “听说那‘金峰大妖’膝下有一子便是灵修,真是好生羡慕。”洄鳞说完感慨一叹,眼中嘴里满是冀望。 许尘听到这里一懵,自己有一体双魂,那人魂莫不是亦可修炼? 许尘压下喜悦,又听见十二哥喃喃道:“在去坊市之前,你白日吞气修炼就可,若要在城中寻乐,便让女仆带着。“ 言罢,捏了法诀,门外便进俩人,看来已经是等候多时了。 这俩人一个正是自己的贴身女仆,这女仆从许尘出生起便贴心照顾,细腻温柔、寡言克己,让许尘心中颇有好感。 另一人则是一穿黑衫的黑瘦汉子。身长七尺、不苟言笑,整个人双眼紧看着地面,腰上坠着一令牌,刻着“督”字。 想来应该是保镖之类的角色。 洄鳞点头“嗯”一声,作势让二人拜见许尘。 那黑瘦汉子得了洄鳞的命令更埋下头,与身侧女仆齐齐拜倒,一同说道。 “属下张广见过四十五殿,从今以后属下便负责殿下安危。” “奴婢张燕儿见过四十五殿,负责殿下起居。“ 洄鳞微微点头,沉声说道,“为犬家献身,是尔等三生有幸,须尽心尽责,若是尘弟出了甚么幺蛾子,罪连你们宗族氏族,死罪难逃,懂了吗。” 真是有趣,上辈子我也是个打工人,如今倒是来异世界享福了。 许尘内心哑然笑道,知道今日之事已毕,“汪”一声谢过洄鳞,四只短腿笨拙地走向二人。 女仆张燕儿芳年十五,却已生得一副美人胚子,乌发黑眼、黛眉白齿,一颦一笑间,虽未带妆容,但依旧楚楚动人。 听了洄鳞的话中音,哪里敢有微词,张燕儿俏脸一颤,恭恭敬敬拜过又谢了恩,连膝上灰尘还未扑去就伸手抱过许尘,这才带着他离去。 “哧。” 门齿轻锁,众人谨慎离去,在秋风的映衬下一时间塔内便显得凄冷起来。 偌大的房间里便只余下洄鳞一人,他双脚盘坐在蒲团上,吞食灵气修炼了片刻,便停下手脚,眼中一片淡然。 “只是......‘太岁境’虽强悍稀少,可父亲寿元将近,十八弟与我皆是无才之辈......可怜我犬家虽有祖宗留下来的宝物,却无法沟通这密林天地,证得更上一境,不然又何至于此啊......” “唉......”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轻叹,洄鳞悠悠漫步离去,巡查源林城去了。 这时天色恰逢酉时,已然有些昏暗,源林城在密林中伫立着,落日最后一丝余晖披下,整座城倒是像极了一迟暮老人。 源林城居住人口有数万余,却供养着上百妖物。 如今劳作将息,城内那些烟花柳巷倒开始热闹起来,酒鬼镖客、伶人书人,都不安分起来。 远望去,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倒是和上世普通城镇无所差别。 另一边许尘依在女仆怀里,神情滋润。一路上两人一狗相安无言,穿过寂静巷街,七扭八拐来到一大院前面。 护卫张广轻叩门扉,“殿下回来了,烦请管事的开开门吧。” 这时才有一老仆拉开大门,摆手推辞道:“奴才就是一看大院的,怎经得起督长这等称呼,使不得,使不得。” 张广见此情景,给老仆使了个眼色,顿即会神,拜倒在地上,一脸皱纹苦笑道:“奴才该死!忘给殿下请安,请殿下恕罪啊!” 许尘知道他俩在一唱一和,却也没辙,狗眉微微一皱,抱着他的女仆立马会意说到:“殿下宽容大度,不治你的罪,起来吧。” “奴才张土谢过殿下。” 嘴上这么说,张土心中却得意暗咐: “看来这次的四十五殿也是个畜生角色,没什么智力,这下可有好日子过了,嘿嘿。” 老仆张土千恩万谢,作揖谢了又谢,才给众人介绍起这屋子。 屋子呈个“凹”字,占地近一亩,早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火盆都生起火来,整个屋内暖洋洋一片。 许尘粗略看去,地方很大,卧榻会所、堂厅浴房,一众设施倒也齐全。 许尘一一点头,自己尚不能言语,沟通起来还多有不便,得勤加修炼,早日学会说话,不然倒真成狗,而不是狗妖了。 遣走了护卫张广,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一老一少俩仆,那老仆张土活了一个甲子余三,早已是人精,知道许尘这是要修炼了,便带路到卧榻,转身退下了。 女仆张燕儿把许尘放在榻上,也跟着离去。 许尘狗鼻子嗅了嗅,这犬类在前世便是公认的嗅觉发达,如今在这异界也没落下这门本领。 确认过他人遥遥走远后,许尘才有了个独处的功夫,早已是按捺不住探查自己脑海中人魂的冲动,开始引导起灵气来。 第4章 双魂道基 许尘在前世便知道有六道轮回的说法,可是如今......他反倒看不懂局势了。 屋内,桌椅洁净、卧榻分明,许尘熄了烛火,正在吐纳灵气。 犹豫良久,许尘纵使千不该万不该去触碰一陌生之物,却始终盖不住自己心中探索欲的作祟。于是犬牙一咬,做出决定: 拼了!大不了搭上这条狗命,自己也要碰一碰那一丝变回人的机会! 于是口鼻使劲一吸,灵气顿时有了钻眼的路子,由窍入内,丝丝点点,汇溪成径。 灵气霎时便接触到自己脑海中的模糊人影。 随着脑中剧痛,视野逐渐模糊,渐渐晕厥过去...... ...... 许尘醒来时天边才刚刚清明,月色褪去、寒意微凉,深秋的源林城虽草木茂盛,却莫名的透出几分萧瑟。 可是许尘没心情想这些,他一个鹞子翻身,打量起自己。 与之前并无不同,现在静静躺在脑海中的那道虚影还是人之模样,此时正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难道自己并不是轮回到了狗身上,而是穿越来的...... 只是事情如何发展至现在这步,他也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思考。 按照洄鳞哥的说法,妖修天生道基,乃是天地法则,亘古以来不曾有例外,不知我这人类魂魄......会不会有道基。 只是这人狗双魂的手段不知是何人布下,手段骇人,至少自己那太岁老爹可没有这层神通,自己行事还得多须小心...... 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天生双道基!修炼起来定是人中龙凤!不对,是狗中龙凤...... 许尘笑了又笑,狗嘴一咧,竟忍不住哈气起来。 “哈哈哈......” 良久,他才发现不对劲。 我超,自己能说话了? 许尘距离修炼到‘明智境’还差上一段距离,如今能提早开口,怎能不令他兴奋。 妖修一途,‘明智境’可吐人言;‘言慧境’可化出人躯;到了‘太岁境’,更是可以化作人形,从相貌上看去,与人族并无不同。 这些,洄鳞在矮塔里都细细跟许尘交代了。 虽然天色尚早,但许尘也没有闲情休息,细细吐纳灵气起来。 自己初至异世,却深知实力才是一切根本,不能松懈怠惰...... 源林城内,家家灯火通明,喧闹声简直要掀翻城底,各家领了犬家分的粮酒,欢心的要舞起来。 妖修们效仿人族建城,多是为了一己私欲,要么吃肉饮血,要么大兴宫殿,再则便是豢养取乐。 如同青元太岁这样善待人族,为他们安家避祸的,十中无一。 ...... 而与全城喧闹的饮酒吃宴截然不同,此时源林城大殿内正安静的可怕。 殿上首卧着一青毛大犬,浑身毫毛低低吊飞着,他的眼睛微眯,神色淡漠,若有若无的紫气从他的口鼻中蹿出,接着再复而钻去。 “孩儿拜见父亲。” 洄鳞恭敬道。 “你我父子之间不必讲究君臣那一套,起来起来。”青元太岁摆了摆爪子,低笑道。 此刻的他,显露出了真身,并不是老翁模样。 要知道太岁这个称呼是不能随便乱叫的。 修为臻至‘太岁境’,占据一方无人水土,方可冠上水土之名。像源林城,便地据一块狭小的‘青元矿脉’,外界悉尊他为‘青元太岁’。 青元太岁寿至百余载,年事已大。一身青灰色皮毛油光不再,爪锋边沿坑坑洼洼,依稀看得出其上在早年受过的啃咬劈伤。 放眼望去两丈有余的身子上轻盖着自己的长尾,这条尾巴已经被青元太岁修炼得堪比修士法宝,不惧水火,更能甩出刃气数百米不散。 拥这等修为,才雄踞密林一方。 “父亲,你......” “明日,明日我便开始祭炼‘云边骨’,还望老天有眼,让我合炼至‘紫云浮屠’道基,这样方可无忧......” 青元太岁打断洄鳞的话,抢一步说道。 洄鳞低下头,那豺狼似的脸竟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他深知突破太岁境的难度。 妖修一途,以祭炼灵物、融合道基为修行要旨。 各妖天生道基,待灵气修满,祭炼灵物成功,便水到渠成,突破境界。 青元太岁想要突破,是件很难的事情。 其一,密林此地本就三家雄踞,各方都对敌手虎视眈眈,岂能眼巴巴看着你突破?更何况太岁境本就勾连这方天地,等到修为突破,可驾驭的地界自然水涨船高,到时南边溪谷、东边深林自然手到擒来,各家若真无动于衷,才真是腐朽至极。 其二,青元太岁天赋实在不算上佳之色,天赋已在早年耗尽,若要突破,不知生死如何...... “如今磐儿在监视矿坑,你也细管城内城内,虽有自家各色长老盯着,但也各自都安得其命,替我分忧。他俩我都给了法子,若我消弭身死,他们立即能得知。” 青元太岁神色漠然,胡须张立,随气息微微翕动。 等了良久,他复道: “过几日,你便带着尘儿和溯儿去南滩,测得道基。我看他们血脉中好似无功法传承,你这个做兄长的,替他们寻些功法修炼,我犬家还有些余资,你使好了眼色,定要寻些根基踏实的功法。“ 说到这里,他的褐色眼眸中难掩一抹不舍。自己生而不养,有违天合,只是自己身为犬家魁首,不得不为其他子嗣着想,教子诲理之责,实在恕难从命。 ”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你作为兄长要多多教诲,可明白?” 言至于此,下方的洄鳞眼中已隐隐闪出泪光,只是一直强忍着,不曾落泪。 “孩儿......知道了......还请父亲......” “诶,莫要说些煽情的话,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莫要让他人看笑话。”青元老祖缓道,慈色尽显。 洄鳞抹了眼泪,随即恢复往日一脸正色。只余下睫毛上粘连些许泪痕,隐隐有些哀色。 ”这才像话,去吧。“ 青元嘱托了几句,便遣离了十二殿。 洄鳞也不再矫情,重重拜别了青元,转身离去。 ”洄锋那边,你且谦让礼待,他毕竟是十三带大的,兄弟之间又岂有大仇大怨......” 洄鳞刚想回头,却早已被一阵和风托出门外,再一看,父亲已经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他伤痛之心未褪,却是未看见角落隐着一人…… 第5章 源林城 许尘睁眼时,时间已近晌午,今天城中继续设宴,所以显得尤为热闹。 “呼……”一轮回结束,欲要修炼至‘明智境’,真是水磨功夫,只要此地灵气充沛,便可突破。 修炼了半日,许尘却并不疲惫,反而精气旺盛,不知是自己犬身的缘故,还是自己双魂加持。 兴许是自己修炼有成,他叫道: “来人。” 随即屋外走廊传来几声稀碎的脚步声。 许尘如今的耳朵听力已超出常人,当即知道是自己的女仆和护卫来了。 “拜见四十五殿,贺喜殿下学会言语。”张燕脆生生请安。 身侧的张广也粗着嗓门:“属下张广拜见四十五殿,恭喜殿下学会言语!” 俩人正要下跪,许尘哪里又肯,随即用幼犬音说到:“免礼免礼,以后见我毋需行此大礼,否则我便将你二人逐出此宅。” 二人得了许尘的善意,心中也是一懈,刚刚二人还在交谈,这位主怎如此之快就善人言,心中忐忑之际却发现,许尘如此好说话,面对许尘不禁多了几分松弛。 “我想去这城内坊市逛逛,你二人给我带路吧!”尽管许尘已经掐着嗓音,装出最狠的模样,可是吐出来的,依旧是糯糯的声音,生不出些许威严,这不由得令他郁闷起来。 我堂堂七尺……哦,好吧,我不是…… …… 源林城虽然不大,却也分成内外两城。 内城主商贸交易,所以来往马车竞走,俨然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外城多苦力,牛车拥挤,倒也好不热闹。 此时外城。 “老牛,你可听得?” 面摊前,一年龄约莫三十岁的黑脸瘦子提着酒壶,干瘪的黑脸爬上一抹红云,此时正低着头对面摊老板神乎乎的问道。 “听得,听得甚么,瘦老四,我同你讲,你莫要在这里胡乱乱语!” 面摊老板是个壮实的汉子,一身装束得体整洁,唯有腰前缠裹的麻布被添上几道白印。 此时他微蹙眉,低声一喝,手上活计却不曾停止,忙忙碌碌的。 “诶,你不听,我还偏要同你讲!” 瘦老四漏出一口熟玉米似的烂牙,酒气直喷:“这次百子里出了俩天才呢!听说一个眼中有蓝玉,一个爪子有斗那么大!” “哎?瘦老四,你说的真的假的!” “怕不是昨日姑娘摸多了罢!哈哈哈……” 壮实汉子心中轻叹一口气,私下议论主家罪重难免,自己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可不能惹火上身。 这瘦老四是城里小有名的混混,平日里不敢欺男霸女,调戏姑娘的恶事却没少做。自己还是得多担待担待…… 于是他正欲开口喝止,忽听见耳侧传来一阵风响。 不等他反应,他再一抬头,便只能看见瘦老四捂着嘴仰在地上,鲜血从指缝中勉强挤出,眼神恼怒惊恐,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瘦老四身旁静悄悄的躺着一“督”字木制令牌。 顿时冷汗齐下,吓得老牛忙停下手上活计,想也没想便转身跪下: “拜见主家!” 周围吃面的食客才反应过来,桌椅推搡,纷纷效仿起来,唯恐慢上一步。 霎时空气悄悄,一众缄默不语,只剩下炉水声嗡嗡响动。 来人正是许尘一行二人一狗。 许尘卧在女仆张燕儿怀中,看着四周众人卑微的模样,虽不舍但还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届时身侧护卫张广才开口:“主家的事也是尔等能议论的!” 那瘦老四倒是个有眼力的主,见张广威风如此,狗一般的将地上的令牌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护在手心递给张广。 “都是小人该死,还请大人治我的罪,不要连累众位乡亲!” 说罢涕泪齐流、哭声顿下,俨然好一副英雄模样。 待他把令牌悬回原位,瘦老四猛地掌了自己两耳掴,道出自己罪过连连,看得许尘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他刚想说些奉承话,许尘便开口制止了,悉数了众人罪过,却并未治罪,才在众人不绝的磕头道谢声中离去。 他们都是些平民苦力主流,不曾问过仙求过缘,哪里知道许尘为何能开口说话,只道是天赋异禀,并未往心里去。 待得远去,才有人开口吐气,劫后余生般互相叽喳相道。 “瘦老四,这次可多亏你了。” “还好有你揽罪啊,不然主家怪罪下来……” …… 他们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全然忘记了祸因谁起…… 而自从有了这个闹剧后,许尘一行走在路上再也未听见一人大声喧哗。 “这消息不胫而走。才消片刻,似乎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出来了……”许尘暗暗想道。 只见四周家家都收起来桌椅碗筷、各掩门户,只有余下的零散的苦工,低低注视着各自脚面,一言不发。 见氛围如此怪异,女仆张燕儿解释道:“主家治城威严有序,殿下不要看他们这般模样,在这乱世,下一顿有口饭吃便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呜……此话怎讲?”许尘依旧掐着嗓音问道。 “众人皆道险世求存艰,却不知源林城与东边深林豺狼妖窟比起来要好多少倍。” “我尚且不知,那藏钩豺太岁能有多凶残,无非是吃人罢了。”许尘神色平淡,他心知这世道有时死了反而比活着好。 “殿下有所不知,那藏钩豺太岁最好以交媾女子取乐,又喜吃婴孩血肉,以折磨生灵为平时之傲。” 张燕儿说到这里简直身临其境,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听说那妖窟周围十里皆是人皮为地、筋骨作林,群山腥风阵阵,日夜有人嚎狼啸,连溪流湖水都染遍血红,旁人近了,恐怕要活生生吓死……” 许尘听得心惊肉跳,直道这些妖物太过凶残,不知敬畏生命。 “那南边溪谷称霸的碧溪马太岁又比之如何?” “奴婢不知……”女仆张燕儿拭了眼泪,才回答道。 张燕儿自幼便生活在源林城,南边溪谷距此地尚有千余里,她又怎会知道。 倒是左侧寡言的护卫张广面露回忆之色,接着说道: “殿下,属下早年在南边溪谷替马家饲过‘人车’,对此倒是略知一二。” “’人车‘?那是何物?”许尘歪着狗头说道。 “碧溪马太岁虽不好食人,也不好兴建土木,却以乘骑精壮人族为乐事。” 第6章 猪妖 “南边溪谷碧溪马太岁最好用人拉车,绳索穿鼻、背负马鞍、灌水施药,更经常在族内举行赛车,一年到尾或死于赛场,或死于竭力者,以百而计......” 护卫张广双拳紧握,眼边青筋微微暴露,眼神却空洞似在追忆...... 难怪唯我源林城中人族最多,想来他们都是逃命而来罢.......许尘心道。 源林城内虽法治严苛,讲究等级分明,不得僭越,但凡人总归有上升的渠道,能成商贾、护卫、侍女,比寻常苦工之流,处境是要好得多了。 许尘暗暗想到这点,这些事情身旁两人皆是自己亲身经历,或是流民子嗣,恐怕并无虚假,碍于大妖脸面,或许陈述还略有收敛。 自谈论了这番话后,二人一狗哪里还提得起在城中闲逛,正要离去,许尘忽闻见一股勾鼻的药味自不远处传来。 “咦?这是什么味道?前面是什么地界?”许尘好奇问道。 “回禀殿下,前方正是城中唯一的一所‘易宝阁’。”张广此时已恢复以往冰冷模样,拱手答道。 “易宝阁?” “殿下,这‘易宝阁’不是城中人士所管理,而是一位外来妖族开售的。” “这下可算有趣了,走,我们进去瞧瞧。” ...... 易宝阁。 此阁装修典雅、檀香迷离、显然是闲人雅士的好去所。 易宝阁占地虽不大,但也兼有上下二层,底层以茶会客,上层却被店家蒙上一帘红布,倒平添了几分神秘。 许尘前脚刚至,身周交谈的妖怪们便缓下茶杯,一脸错愕的盯着许尘。 在路上,许尘便在二人口中得知,源林城只有少数犬妖,其他妖族之流多为投奔来的客卿,碍于太岁实力,城内倒也太平了事。 这边进了阁内,众妖谈笑声忽止,一个个陪笑着脸欠着身子倒退离去。 这些妖族......怕不是在密谋些什么....... 刚想着,忽瞥见楼梯上转下一妖,黑脸白獠、刚毛竖立,双眼眯成一缝,见到许尘,他爽朗笑道: “哈哈哈,久闻四十五殿双眼如慧,今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柴风在此等候多时了。” “洄尘见过店主。”许尘不敢托大,学人作了揖,才继续开口。 “店家说等候我多时,莫不是用药材引了我等来的?” “是如此,也非如此,哈哈哈......” 黑脸猪妖柴风行至许尘跟前,身着一身白袍袭袭,脚踩花边乌靴,手上盘着一串木珠,那样子,比寻常苦力还有几分人样。 “殿下有所不知,源林城虽热闹无比,乃凡人福祉,却无妖族消遣之地,我若不用那法子,殿下自己也会寻来的。”柴风这才解释道。 “原来如此。”许尘恍然大悟。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何不去楼上,我早已备好酒水,你我二人畅聊一番如何?”柴风盛情邀请道。 “这.......”许尘犹豫片刻,料想他也不敢在城内胡作非为,遂让女仆张燕儿抱着自己上去。 二楼比一楼更典雅,山水屏风两隔,后还有凡人婢女吹拉弹唱,熏香四溢,一时让张燕儿恍了神。许尘见状,随即遣了他们,与柴风面对面吃起食来。 “不知殿下可曾测得道基,又是几品仙基啊?”柴风吃了酒,悠悠道。 “......几品?”许尘一愣。 “哎呀......是小妖我无礼了,道基乃修行根本,哪能向外人乱吐。来,我自罚一杯。” 说罢黑爪捧起酒壶,酒水循声灌下。 “误会了,其实我还没测出道基......”许尘狗脸微微蹙眉,卧在椅上说道。 ......双方皆是没料到会这样,氛围顿时尴尬住了...... 半晌,柴风躬身站起,真诚说道。 “这......是我以大欺小了,殿下初至妖途,不想被我套了话,我羞愧啊......”柴风往后身退半步,离开坐席,一连歉意。 “殿下如不嫌弃,柴风愿以一‘道基石’表歉意。” 言罢,柴风黑爪一翻,一块晶莹透亮的顽石兀自腾现在手中。 “这可使不得,请店家收回,我虽实力低微,却不能平白受人恩惠。”许尘摸不着猪妖的心思,自当是拒绝道。 “殿下可知,这‘道基石’只对未检测出道基的小妖有效,我自留着,却是一点用处没有,如你觉得占了便宜,不如称我一声‘猪兄’,以缓情绪。” 柴风见招拆招,唯恐许尘拒绝自己。 “那好罢,猪兄,我等会便让家仆收下。”许尘谢道。 “诶,尘弟不必拘礼,你我二妖一见如故,自后可以兄弟相称,哪里来的什么礼节所说。”柴风摆摆手,鼻子一拱,露出一副憨厚模样。 许尘被他这副模样也逗笑了,问道: “前面猪兄所说小妖,难道像猪兄这等实力,也是小妖吗?” “哈哈哈,贤弟说笑了,不要说我了。“ 说到这里,他走进附耳道, ”就是你那修为臻至言慧巅峰的七哥,也在小妖之列啊。” “还请猪兄为我解惑。”许尘初至异世,自然要抓住每一分机会探查情报。 “明智、言慧二境,一日不修成人样,便一日是小妖,所以吾等妖修,皆是自称小妖啊......” “怎么,这突破至太岁境,如此之难吗?”许尘疑惑道。 兴许是说饿了,柴风大口一卷,一只烧鸡便落入嘴中,三两下吞下鸡骨鸡肉,复说道: “岂止是难啊,须知吾等妖修本就是妖兽所化,这明悟大道、感悟天地,修成人形最需悟性。除却那些狐妖、金鹏、似龙族悟性如人的存在,真真正正要靠自己挺过三灾五劫,明悟人道,突破至太岁境的,万中难存一......” 柴风说道这里,眼中难掩落寞之色,似乎在为自己突破至太岁境而担忧。 许尘却是不解: “那太岁境便是大妖了?” “哈哈哈,贤弟,你又错了。我只能告诉你,那大妖境下,太岁境上,还有二境,一日未成太岁,你便是知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柴风摇摇头,腆着个肚子缓缓起身,似乎是饱了。 “这道基一事,老哥就不多说了,我赠你一书,你且翻翻便知了。” 许尘点点头,与他攀谈良久,直到阁外人声纵起,显贵们进了对门妓所,欢声愉悦,才依依不舍地拜别了柴风。 ...... 许尘走后,易宝阁。 黑脸猪妖柴风抓着二楼栏杆,似在思考些什么。 “少主,今日这犬妖之事,可要告诉那些客卿之流?”身侧,一花脸猪妖问道。 “说多少次了,在外称我为当家的就行。”柴风呵斥一声,不给那花脸猪妖认错的机会,复道。 “至于今日之事,不必透露,我与这犬家多年来秋毫无犯,切莫节外生枝。” 柴风心中暗道,阿爹让我在外多历练历练,感悟人道,我岂能泄露人家情报,这几日犬家怕不是会带刚出生的百子去购置‘道基石’,这洄尘是个聪明主,等到他明白了石头的宝贵处,我便结了个善缘...... ...... 许尘屋内,许尘白日听了柴风的见闻,更是努力修炼起来。 烛火明明,火盆烤的直响。 “殿下,那易宝阁主差人送来一物。”门外忽的响起张燕儿的一声翠鸣。 “送进来吧。”许尘听了,纹丝未动,只是平淡开口道。 张燕儿听了差遣,乖巧的把手中木盒放下,随即躬身离去。 届时许尘才睁开眼,笨拙的打开木盒。 一个正是微微泛着白光的‘道基石’,还有一本被熏黄了的旧书,上面愕然写着大字‘品基录’。 原来是‘道基石’和道基大全。 许尘心中微动,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自己的人魂,能测定道基不? 第7章 人魂 许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所想。 一爪翻开《品基录》。 书页冰冷若冰,想来是什么冰帛雪布制成,不似凡物。 “将道基石抵在额前,缓缓渡入灵气,三息之后,方可知道基……须知,道基石只能浮现道基品级及道基异象,若要所知道基几何,还须道友自己评定……” 这《品基录》……原来是本使用指南啊……许尘暗自想着,犬爪不自觉翻动书页起来。 渐渐心中明朗。 《品基录》所言: 道基之分,共有九品。 一品最次,多为些爪锋尖利、眼目清明的寻常道基。 而二品多为寻常小妖所有,至此,道基才在身上显露出来,鳞甲流光、吐息有成。然后偶有小妖天生三品道基,就已经是了不得的资质了。 至于四品之上,每一等级之间皆有云泥之别,直至九品方为至尊品。 四品之上道基,书上根本毫无缀叙,许尘想来是不能犯了这妖修大能的忌讳。 而道基之间又有晋升、互通之密法。从一品,也可修炼至二品、三品甚至四品…… 道基晋升坎坷,寻常妖修多折于此。 须知妖修修炼,以境界为主,道基为辅,神通功法不可弃。以上品道基冲击境界壁垒,自然是容易得多。 许尘细细读过,十二哥洄鳞的“金刚鳞”、十八哥的“天琮爪”,赫然在二品道基之列。 “‘金刚鳞’道基,若与‘托云宝气’祭炼,修成七七四十九日后,鳞片轻似鸿毛,外似金铁,便离三品道基更近一步……” 许尘不禁咋舌,十二哥费劲心思熔炼灵物也不过是在二品道路上走上一程罢了,距离那三品道基,恐怕还远得很呐…… …… 许尘又翻看了几页,终于时至子午时,屋外喧哗声毕,于是才掩实了门扉,确认隔墙无耳后,双爪捧过眼前顽石。 将道基石抵在额前柔软皮毛处,许尘唤醒人魂,接着缓缓渡入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 三息已至。 只见眼前弥散着淡淡荧光的道基石,乌蒙蒙散发出道道白光。 一品道基显露无遗。 不是哥们?你耍我呢…… 许尘瞳孔一缩,错愕万分。 正要停止渡入灵气…… 就在这时,白光流转,忽然颜色加骤,绿色莹光毕显! 这是…… 二品道基! 道基分一至九品,而道基石测定时的道道光芒也与之一一对应。 一品为白光,天生道基资质低劣不堪。虽有密法渠道提升,但其中曲折,多为不易。 二品为绿光,多为大众妖修所有,无奇特之处。 三品为蓝光,有此道基者,乃是十万中无一。也算是家族骄傲般的人物了。 四品为紫光,有大能先贤所说,紫光一出,若此妖谨慎潜修,太岁境便信手拈来。 …… 至于四品之上,《品基录》并无所着,此前观后,许尘略有失望神色。 然而不等许尘反应,那绿光又猛然一变,颜色由绿变蓝! 竟是三品道基! 许尘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一下就击倒了,十二哥修炼数十载道基方才二品,自己只是平白测了个道基,便已经超他苦修数年了。 不过那蓝光还没有结束!它像是吸足了水分,卯足了劲头,一股脑的变起花样来。 紫光…… 黄光…… 橙光…… 随着光芒流转、体内颤动,许尘的脸色也被印的愈发古怪起来,连呼吸都忘记,不自主屏起气来…… 道基石的光芒最后停留在金光处。 《品基录》上虽未标明金光是几品道基,但许尘却知,道基石光芒连着跳动了七下! 赫然是七品道基! 我天!许尘简直要叫出声来,七品道基! 这是什么概念?!许尘不知道,但若那店主柴风要是见了,自会说上一句,“七品道基只要中途不陨落,那日后必是大妖之资!” 许尘狗嘴张得合不拢,那金光猛然一钻,头也不回地朝许尘口中奔去。 金光入口,便兀自散开,星星点点,好不华丽。随后许尘体内金光散落处,顿时灵气横结纵连,织成一道金色狼首虚影,碧眼幽光、腥眼摄人、狰狞可怖,连其上毫毛都细致如丝,栩栩如生,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便是我的道基?! 许尘一愣,暗道一声可惜,《品基录》上只记载了一到四品的部分道基,着者所述不过冰山一角,远远没有达到记载七品道基的地步。 自己尚不能得知这七品道基的功效何在。 思考间,他暗暗催动起狼首。 登时光芒大作,狼首淡去,进而浮现出点点星辰光芒。 换做旁人来,或许不懂这是何物,可许尘不一样。 他是从地球穿越而来的,他一眼便望出,这是前世赫赫有名的北斗七星辰! 我这人魂道基,竟与北斗星遥相呼应?!于是他不再等待,藏好了道基石和《品基录》,悄悄翻上屋去。 果然!只见在星辰照耀下的许尘,整个狗身子都微泛柔光,吐息间灵气弥散。这些灵气在吐息后并未散去,而是织在许尘周身,远远望去,似乎套了层星光盔甲。 修炼速度提高了五成有余!自己的骨头里都发出响动声,许尘想到什么,停下吐息。 且不说能提高妖修修炼速度,更何况此时,灵气与北斗七星相争,举手投足中更有星光围绕。只这两点,这狼首道基便无愧于七品! 许尘心知锦衣夜行,树大招风的道理,随即散去灵气,暗道: “绝不能在外独自修炼,这狼首道基能加快修炼速度,好似连我的悟性,都有提升。还得找个能掩盖的功法遮盖一二……” 许尘只觉得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自然不知,这狼首道基乃是世间少有的七品! 莫说是提高五成修炼速度,其中更是有诸多奥秘隐藏,只是他修为弱小,尚未触及那一面罢了。 更何况狼首道基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了他的体质,在这刚出生的小妖里,已经列在佼佼者内了。 许尘敛好气息,退入屋内,并未睡去,而是将两物毁去,查验了四周无人后,才在床上合上眼,不一会便打起呼噜来。 …… 深夜月未眠,有妖修在林间苦修…… 而在距离这西北密林不知多远的一处地下洞窟里,私有一人呢喃道: “北斗遥望,群星环聚……贪狼道基?怪哉!莫不是……可是应只有我一人才对,罢了罢了,继续睡……就是贪狼……与我又何干?” 洞窟黑暗深幽、寂寥沉沉,只响动了一阵,便再度陷入刚刚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8章 南滩 修炼无捷径,唯有苦修二字。 眨眼间,已过三日。 许尘睁开眼,整个狗身精神抖擞,眼中浮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清明。 自己这三日,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其余时间都在吐纳灵气,偶有清闲时刻,还会去‘易宝阁’与柴风吃食闲聊,十二哥没来寻过他,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易宝阁二楼,伶人唱晚、琴声悠悠。 “贤弟,修行一路无须如此勤勉,一张一弛方为君子之道,你天天修炼,也得适时休息一二。”柴风一面摩挲着手中玉扳,一面笑道。 这些日子,许尘已经和柴风混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了。也不知怎么的,猪妖柴风与许尘简直一见如故,俩人无所不谈,从天南说到地北,又从十万妖山聊到人族修士。 ...... “柴兄,我观这密林虽大,人族数目也不下数十万余,却无一人族修士,这是为何?” 几日修炼,许尘整个狗身已膨胀,身长已近前世一臂了。他如今正卧在椅子上,缓缓问道。 柴风小抿了一口茶水,眉间挤成乱根,用他那大如簸箕的巨嘴缓缓道出一语: “此间密辛,吾等妖修自然不知,只是听得坊间有传闻,妖人两族在千万年前有一场大战,那一战打得是天昏地暗、山陨地陷、湖海倒流,就连大妖境也近乎死绝了。” 天空陷落?山川倒流?这又是何等境界之人在交手?许尘不知,只是听得津津有味。 “自此之后,人族修士便广泛居住在天阙边,与十万妖山遥遥相对,莫说是你,就连我也是好久没见过人族修士了,上一次见,还是......” 话音未落,柴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风口一转,随机到:“其实,这西北密林也远在十万妖山边缘,所以贤弟才能看到如此数量人族,贤弟要是有幸去东边溜上一圈,就会发现人族乃是稀罕物啊。” 许尘听他一言,便知晓他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客气说了几句“一定一定”,打发了之。 而正在猪狗俩妖聊得正酣时,许尘忽听见天边传来一阵呼唤。 “尘弟,速来大殿。” 这波动听着远在天边,许尘眼见柴风一脸喋喋不休,欲要说上一日的模样,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呼唤声的存在,知道这应该是十二哥的什么传音手段,便假道自己该吐息修炼,于是匆匆告辞,惹得柴风猪鼻一拱,黑脸上浮现些许不快之色,“明日,明日你定要再来,不得作假!” 许尘拜别了柴风,一刻也不敢耽搁,风尘仆仆的来到大殿。 只见大殿中央伫着一妖,豺脸人躯,金鳞片片,不是十二殿洄鳞又是何人。 “尘弟来得倒是快。”洄鳞打趣道。 “兄长莫要取笑我了,莫不是要去南滩坊市了?”许尘尴尬一笑。 “你还是机灵,几日不见你,人话也说得如此利索了。”洄鳞双手抱起许尘搁在自己肩上,步出大殿。 许尘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娇小的身躯,也不反抗。 “小弟愚昧,还是兄长教得好。”许尘谦虚道。 “油腔滑调。”洄鳞佯装斥了一句,微微翘起的长嘴却难掩笑容,龇出错乱的牙齿来。 “尘弟,坐好了,我要施展宝气了。” 二犬行至路南,只见洄鳞一身鳞片吸饱了灵气微微翕动起来,其上更是有流光浮转,紧接着,洄鳞豺嘴一吐,喷出一口金澄澄的云气出来,见风便长,不一会便攒成一人大小。 正是许尘在那《品基录》上见过,二品道基‘金刚鳞’与‘托云宝气’祭炼后的‘金云鳞’! ‘金云鳞’——二品道基,相融之后鳞片轻盈,其锋利不止,修为弱者擦着则伤,挨着便死,妖修者更是可以积攒一口云气,一日千里、遨游天地。 洄鳞踏上云气,将许尘轻轻放下,捏了口诀,宝气顿时升至十余米高空,随后大喝一声,“疾!” 宝气得令,风一般载着二妖顿声向南方飞去。 霎时间风声呼啸、景色幻变。 许尘也是第一次坐这异界的“飞机”,不免有些紧张,狗嘴紧闭,硕大的两只碧眼死死的藏在眼皮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待兄长安抚道:“尘弟勿惧,这托云宝气,我也是熟练得很,掐了罡气护体,若不是自己一心寻死,不然是不会掉下的!” 言罢,尖瘦的五爪灵巧一动,脚下云气缩小一圈,逐渐上浮,便成一道护体罡气来。 许尘听闻此言,这才呼吸起来,云气上自有洄鳞释放的罡气保护,坐在上面吹着凉风,远观去倒是惬意自在。 云气上许尘只觉眼边景色倒退,知道没有危险后,这才慢悠悠地往身后窥去,只见刚刚还在脚下的源林城,已经远远落在一里开外了。 前世坐过的飞机比这玩意可逊色多了,不仅起飞稳定,更是速度如此,怕是不逊于每公里百码了,许尘暗自道。 “这几日你与那‘易宝阁’柴风相处如何啊?”洄鳞盘膝坐下,豺脸胡须随风倾动。 “兄长也知那柴风?柴风为妖和善,谈吐间器宇不凡,举手投足间有大家风范。”许尘不假思索道。 “哈哈,柴风是个好交友的主,你倒是可与之多多交往,不过切莫怠慢了修行。”洄鳞并没有表明柴风家族所属,而是多鼓励许尘与之交触。 许尘略一思考,这柴风定是个不简单的主,身后靠山说不定不亚于犬家。 “十二哥,此去南滩,又有多少日程?”许尘懒懒卧在云气上,狗头一翘问道。 “不消一日,此时出发,明日午时便可抵达,你十八哥洄锋已经带着溯妹前方路上了,我们也不必着急,你且修炼一二。”说完,自顾自的闭起眼原地修炼起来。 不是哥们?这宝气还能一键导航的吗,妖修出品,果然恐怖如斯...... 许尘碧眼望去,宝气一路纵横,两侧偶有些带翅的小妖,远远望见他们兄弟二人,便头也不回的遁走了。 看来密林源林城的威慑还真不小,这些散修见了十二哥的托云宝气不敢托大,生怕十二哥寻上来杀妖夺宝。 不知不觉间,许尘已经融入了这些妖怪的生活了,称呼逐渐破冰,本来冷漠的性子在这几日的交涉下也渐渐缓和了。 ...... 时间飞逝,星光爬上穹顶,有着月光星点相伴,这一路上倒也是看的分明。 许尘旁边因为有十二哥在,所以不曾动用七品狼首道基,汲取北斗星辰修炼,而是老老实实地原始的吐纳起灵气,期间还失败了一次小轮回,叫他郁闷连连。 第二日午时毕至,只见修炼了半日又一夜的洄鳞双眼一睁,轻道:“到了。” 许尘循声看过去,只见前下方南滩上,星星点点嵌了不少石洞、根墩,各有妖修议价相争,放眼望去一片热闹的图景,看得许尘一时间竟恍惚起来。 说是摊位,其实就是各妖占了一块地界,泥地上乱糟糟的陈铺了一些说不上名的物件,或片或块,有石有草,放眼一看倒是生趣。 第9章 妖魂道基 南滩坊市本是一密林寻常处,并无奇特,乃是犬、马、豺三家指定,由密林鹿家管理,圈出的一交易之所,众妖修得了如此便利之处,自然不敢乱来。 更何况其中更是有鹿家老祖在此守着,鹿家老祖虽然修为未至太岁,却凭着难缠的角修功夫在此立足。 前有一‘言慧境’后期虎妖,夺宝欲去,鹿家老祖当即大怒,鹿角接地缠绕、汲取灵气疯长,此消彼长之下,虎妖动无可动,一众妖修顿时齐上,那虎妖随即身死道消。 更有人说就是太岁境来了,一时半刻也挣脱不了他的困术。 十二哥洄鳞细细拎起许尘,掐了法诀吞下托宝云气,一丈有余的高大身躯竟飘然下落。 “是犬家来人,惹不起,惹不起.......” “是洄鳞啊,你看他的金云鳞……” “是啊,他怎会来此……” 洄鳞刚落地,周围不相干的妖修便作鸟兽散,更有一鹿首妖修围上来双手作揖,声音厚重道: “洄鳞老哥!候你多时了,可真让我好等啊!” “哈哈哈,木朽老弟,怨不得我啊,路上风景绝胜,我等也是错迷了眼啊......哈哈哈”洄鳞半似玩笑的说着,一面将许尘放下。 前方的鹿首妖修见此,上前一步,附耳说道:“洄鳞哥,豺家来了几人,似是要......” 不等他说完,洄鳞摆摆手,笑道:“不必操心。”说完还用手指了指脚下。 那鹿首妖修立马会意,一拍头道:“我倒是忘了你这托云宝气的厉害了,哈哈哈......” “不谈这些,今日要为我四十五弟寻一道基石,木朽兄可打探好了?” “那是自然,左前首那鸟兽翼修,出价千斤青元矿,便可得道基石,在这南滩已无人能出其右了。”鹿首妖修木朽一拍胸膛,做出保证之色。 “好,你做事我倒是放心的,只是我那十八弟来否?”洄鳞得了他的承诺,并未立马前去,而是询问起来。 “比洄鳞哥你早上一时辰罢了,他毕竟是一路日夜兼程赶来的,可比不上你。”木朽笑道。 洄鳞没有反驳,而是在木朽引导下前往那鸟兽翼修摊位。 摊位片刻即至...... “道友,人我领到了。”三妖刚至摊位前,只见一绿毛鹦鹉头的妖修努力的从地洞中钻出,张口嘶哑道:“来了来了……诶呀,道友我卡着了!” 众人一阵无语,只见洄鳞眉头微蹙,右足狠狠一震,地洞边缘尘土洋洋洒洒落下,那鸟首妖修才挣脱开来,带着羽毛的双手一捧,“诶嘿嘿,谢谢道友,谢谢道友......” 洄鳞见了,则是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直入黄龙道:“道友客气了,还是把东西拿出来,说说正事罢。” 鸟首妖修则微微一笑,只是很难看出来笑意,手往身上摸去,竟翻出一片翠绿羽毛出来。 “羽中乾坤,道友这纳物的法子倒是稀奇得很。”木朽见了此景,不绝称赞道。 鸟首妖修得了称赞,嘿嘿一笑,眨眼间手中亮出一物。 许尘自然认得,正是前几日他用过的道基石。 洄鳞接过道基石,仔细看了又看,那鸟兽妖修倒也不怕洄鳞抢了东西就跑,密林犬家这点信用还是有的。 待确定无误后,洄鳞才点了点头,微微张开豺口,只见最深处的一颗细小犬牙荧光一闪,竟兀自脱落下来,稳稳落在洄鳞手心。 “诶,洄鳞哥你的储物神通也是妙极,我看一次也要说一次。”那鹿首妖修木朽似乎腹有不忿,对储物神通恋恋不忘。 许尘此时见了二妖的储物手段,也是猛地一楞,这储物神通好生奇异,以自身一外物变为储物空间,实在玄幻。自己日后定要学会此法。 “有什么神异的,不过储物神通罢了。”洄鳞两眼一翻说道。 “唉,你等自然不知,我鹿家向来皆用胃作空间纳物,使用时胃水齐出、酸臭难闻,实在有伤风雅。”木朽捏着鼻子,故作干净道。 “妖修一途,哪个又不是沾着血来的,还在乎什么胃水,矫揉做作使不得。”洄鳞正色道。 只是他不知道一侧的许尘已经暗暗发誓,自己绝不要修炼什么‘胃中乾坤’、‘肠中天地’,作为一个上辈子出生于现代社会的人类,许尘是本能的拒绝这些的。 从肠胃里掏出东西给人家,也太恶心了吧,自己绝不会学这玩意,绝不会! 双方换了各方所需,洄鳞才收起犬牙,对面的鸟首妖修见状则将翠羽插上头顶,晃了又晃,见羽毛纹丝未动后,笑盈盈说道:“道友可自行前往我这地洞使用道基石了。” 洄鳞心中暗咐,这道基石宝贵难寻,一颗便要千斤青元矿,已是我犬家一年所得,还是早用为好。 随即捧手说道,“那便谢过道友了。” 鸟首妖修见状让了位置,洄鳞客气了一番,吐出一口气卷上许尘钻入地洞。 木朽还想跟去,却见洄鳞早已用托宝云气将地洞入口围了个满,叫木朽气得头上枝角微颤,嘴里嘟囔:“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洄鳞哥还真是小气。” ...... 这边二人入了地洞,许尘才发现这地洞大的不像话,长宽高约莫各有三人高,足够二人在此使用了。 “尘弟,将道基石抵在额间,渡入灵气,不消片刻便可得知道基了。”洄鳞此时已封了洞口,抬头望去只能看见白色云雾扰动。 洄鳞又给他讲解了一些操作的方法以及品级表示,这才安心让许尘测定起来。 许尘也不客气,他有过第一次经验后,第二次自然是熟练的操作起来。 许尘心中是激动如往,自己人魂的道基乃是七品狼首道基,如今这妖修道基…… 老天爷,我要求不高,来个五品就够了。 嘿嘿…… 许尘心神一动,随即缓缓输入灵气。 只见额间道基石微微发出白光,经久不散,再经过一息酝酿之后渐渐变成绿色。 许尘知道这颜色并不是一成不定,而是会缓缓变化,内心冷却下来。 而见此情景,一旁默不作声的洄鳞才吐出一口气,显然刚刚也是紧张得厉害。 尘弟只要有二品道基之资,以后走的路绝不会走窄了,若是另有机缘,像自己一样寻得些宝物灵机,突破三品也此生有望。 只是这绿色荧光尚有余力,隐隐有游龙冲破雾霾之势,惊得洄鳞一愣。 难道尘弟有三品道基之资?真是天佑我犬家,瞳修三品道基……犬家复兴有指日可待! 不过转折突至,尚未等他喜色褪去,那道基石像尽了气数一般,泄气之后缓缓变成绿色。 洄鳞大喜大落之下,哑然失笑,暗咐道: “倒是我狭隘了,据父亲所言,他当时也不过测出二品道基“紫浮虚”,如今我竟尽希望于少弟,失责有过,此情此景,还得安慰一阵,不至于让他伤了道心……” 于是洄鳞投去关怀的目光,尽管他的豺狼脸尽显凶色,可却比之前好多了。 “尘弟,二品道基也……” “靠!怎么才二品!太垃圾了!” 洄鳞:“嗯?” 第10章 溪流碧 南滩坊市,一处地洞处。 地洞深深浅浅,修饰不甚平整,乃是鹿家特供妖修摆弄摊位来的。 洄鳞嘴中安慰的词尚未吐露,就被许尘一口给憋了回去,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二品道基虽然确实不算出色,但是也没有很垃圾吧?洄鳞心中暗暗不平,自己也不过是二品道基...... ”尘弟啊,这二品道基也能凑合着用了,况且日后寻得灵物后有一线希望晋升为三品,话不能说得这么死啊......“ ...... ”兄长教训得是,是小弟浮躁了。“ 许尘尴尬的用小爪挠了挠地面,自己一直沉浸于自己二品道基之中,倒是忘了旁边还有人了。 心里正寻思用什么话来搪塞十二哥,却只见道基石上绿光闪烁。恰如吃不了桃的猴,急的窜入许尘口中。 这一幕已经是彻彻底底粉碎了许尘的道基梦,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气。 看来是我好高骛远了,哪有天下人都是七品道基的好事!旋即平复心态,继续使弄起来。 如前几日一样,这道绿光在体内流转一圈后爆裂开,不曾有半点犹豫,径直湮化成点点光尘照亮许尘内身。 ”尘弟快审视一番,究竟是何道基。” 洄鳞见状,忙催促道。 许尘不敢大意,内视一番。 只见绿光所洒之处,灵气流转、络绎不绝,缓缓构成一滩清湖碧河的模样,只是稍显模糊,让许尘望不清细节,显然远远不比自己的七品道基。 这时许尘才微微点头回应道, “小弟望之,乃一碧色湖泊模样图案,却是不知道是什么道基,还请兄长替我解惑。” 许尘不曾撒谎,那《品基录》只记载了部分低品道基,如今许尘自己在脑海里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与之相对应的道基。 ”唔......碧色灵气、湖泊模样......莫不是?“洄鳞稍作思考,在脑中寻翻了一遍后似乎终于找到这湖泊道基为何,紧接着便是欣喜起来。 ”怕不是二品‘溪流碧’道基!尘弟,此道基可是不简单啊!“洄鳞再也掩不住笑意,豺口一咧,轻轻笑出声来。 ”十二哥不要再吊我胃口了......“许尘无奈道。 自己与十二哥相处了几日,也在寻常中发现洄鳞应该是个外冷内热的主,吃软不吃硬,用上辈子的话来说...... 自己的十二哥应该是个‘傲娇''外加’闷骚‘的性子...... 这边洄鳞已经吊足了许尘胃口,才盘膝缓缓坐下,开口道: “这’溪流碧‘虽只是二品道基,却是极为契合瞳修的几种道基之一,在二品道基里除却’草里鸣‘和’唤雷儿‘,恐怕便要数这’溪流碧‘最为有用了。” 许尘睁大了一双大大狗眼,专注倾听着。 “这’草里鸣‘道基配合功法修炼,日后修出神通后,百丈开外对心性浮动者,望一眼便能让其恍如置身草野,乃是修炼’幻道‘的绝佳道基;而’唤雷儿‘日后若是配上功法修炼,日后眼中便自带一雷光,至阳至刚,能摄人损魄,乃是阴邪妖修的克星。” “那’溪流碧‘呢。”许尘俨然是急坏了心肝,急切问道。 “这‘溪流碧’道基虽比不上‘草里鸣’诡诈,也不比‘唤雷儿’刚猛,却有二者都不具优势,‘溪流碧’可借水势,使妖修在灵气低迷时,从水源中吸纳灵气,乃是瞳修绝配!” “这是为何?”许尘不解。 “瞳修一道,最注重心神灵气消耗,若无灵气采补,莫要说’唤雷儿‘’草里鸣‘,就是那些三四品道基都只能望洋兴叹,反而’溪流碧‘能借水修行,契配近乎所有妖修之道,真乃不虚此行啊。” 讲到这里,洄鳞也笑眯了眼起来,夹得两侧毫毛一皱,有些狰狞不堪。 许尘听得迷糊,心中暗道,这劳什子‘溪流碧’不过是二品道基,怎么听上去比自己的七品道基还有些作用? 自己那七品道基只能在晚上加速修炼不说,凝聚的星辰铠甲更是因为灵气不足的缘故,根本使不了多久便自己消散。 妈的,自己好像亏了...... 不过,这俩道基好像能一起配合使用啊......许尘略作思考,心中倒是没了之前的大喜大悲之感,碧眼越发坚定。 “嗯,不错,不骄不躁,寻常小妖知了此事怕不是要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尘弟你倒是有一副修行的好心性。” 许尘听了他的夸奖,狗头一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修行划分乃是妖修修行基础,若是爪上资质出势;便是修炼爪修的苗子,若是眼上资质奇特,那便是修炼瞳修的苗子。而道基资质,便将修行限制其中。“ ”若应是爪修,却得了如同‘金刚鳞’道基,只针对身上鳞片有势,却是有些遗憾了。但也不必失望,这世间功法千万,日后散去原有功法,通过种种神妙功法将鳞甲修炼至爪,便可消除这一缺陷,甚至将其发光发热。” 洄鳞说了这么多,还未停下,继续说道: “所以说,要凑齐资质、道基、功法三位合一,实则不是易事啊......更不要提有些妖修根本无法得到道基石测定自己道基,只能胡乱选一功法修练至’言慧境‘,在灵气凝实成丸,照亮府中才后知后觉,二者相悖,这不是少例啊......” 洄鳞说完,豺嘴一瘪,忽地感慨一声。 许尘这时才明白自己出生在犬家有多么幸运,若是出生散修,怕不是日后浑浑噩噩修得出了岔子......想到这里,许尘之前那点变成狗的不忿已经消失了。 不过,有机会还是要修成人形......许尘暗想道。 “时辰差不多了,若要再说下去,木朽老弟估计就得闯下来了,走!十二哥为你寻些修行法门去!” 说罢,洄鳞大手一挥,顺势一掐口诀,本来封在洞口的宝气霎时被吞入口中,拎着许尘娇小的身子,双脚一纵便到了地面上。 许尘还未被放下,便听得木朽已经晃着鹿首摇摇晃晃的凑过来,嘴中翕动不止,吐出一把被嚼烂的灵草,嘀咕道:“洄鳞哥你好不仗义,帮你做了这么些事,连个小弟的道基都不让我瞧瞧,真是小气抠门!......” 洄鳞知道这木朽虽是只雄鹿,却是像妇人一般,天生的一嘴上好功夫,讲起话来就跟水缸里漏了水一般滔滔不绝、絮絮不止,听得二妖简直耳中要生了茧,这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逃灾似的说到: “这怎么可能,实话跟你说,我四十五弟测出’溪流碧‘道基,这次你可要帮我看看这集子里有什么好的瞳修功法适合我小弟,不然父亲治下罪来,可是要怪罪一二。” “瞳修......” 还没等木朽乐开,洄鳞已经是一手架着他走向前方鱼龙混杂处。 ...... 一路行至,许尘被洄鳞搁在肩上,这才有空近距离观察这南滩坊市。 路两侧妖修的摊位皆是整齐划分,道路宽有四五丈,地上被除了杂草,细致的铺上了花砖,其上裂痕明显,看上去虽不精致,却有些大块头的妖修行走自如。妖修们穿着不一式的破袍,有的甚至就光着身子,要么坐在树墩上,要么缩在洞窟里,有一没一的喊着。 一侧摊位稍微有些过了位置,另一侧妖修也不责怪,不知是否是木朽在此,还是这些野兽本就如此好心。 许尘不来还好,一来才见这坊市何其热闹。左侧一兔首妖修卖力的叫喊着自己的灵草灵芝,哭喊道: “贱卖十年青灵草啊!大人们看一看瞧一瞧啊!小妖我做得是赔本买卖啊!家中尚有妻子!大家行行好啊!” 许尘暗道一声好家伙,这些妖修也学了经财之道,不比前世那些小贩差多少,竟也学会哭着卖东西,赚取大家同情心了。 ”修士法宝碎片!价格好议啊!“ ”测定道基的道基石!一块一百灵石啊,童叟无欺,全场最低啊!“ ...... ”上等灵草,大家瞧一瞧啊!“ ...... 灵草,法宝,道基石,修炼功法,甚至许尘还偶瞥见有妖修售卖人奴,把人类当作商品,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眼花缭乱!耳鸣目眩! 许尘只听得发慌,这些妖修本就善吼,一进这地界,比前世进了动物园还有意思! 正好奇打量着,却听见前方忽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这《赤裂天明》功法你要千斤青元矿?莫不是当我犬家好欺?“ 顺着源头三人望去。 嗯?这不是洄锋哥的声音吗? 第11章 冲突 南滩道路本就只四五丈宽,如今一有热闹看,一众妖修纷纷八卦之魂觉醒,等洄鳞三人走过去,已经被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妖怪们没有日常沐浴的习惯,如今受了一天日晒,什么狐臭、狗骚、粪尿味尽胡乱杂糅在一齐,叫人根本细闻不来,许尘捏着鼻子,这才叫他好受一点。 这些妖修不是散修就是家中晚辈,悟性不高的同时,道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天不是在求食被吃,就是在在为资源奔逃的路上,十日之中难有一日修炼,十日修炼之中得二小轮回便是幸事,所以等胡须都发白了才修有小成。 放眼望去尽皆是’明智境‘小妖,偶有几个出众的‘言慧境’,全在外围静静看着,默不出声。 许尘自在高处,便只见妖群中空出一地,正有一乌鸦妖修指着一狗脸汉子哭到: “不敢不敢,只是这功法已经被豺家十五殿下给早早预定了,大人您若是看上了,小妖我自得赔偿殿下的损失不是?” 这声音极为刺耳,猛然听上去倒像是个坏了的电视机成了精,刺中带柔在此处求饶,可是洄鳞却是不依不饶,继续对面前呱呱的乌鸦要修发狠道, “三百斤青元矿!外加左侧那一壶一品灵浆,此事便罢了!” 洄锋伸出乌黑的爪子,指向摊上最左一玉瓶,脸上凶光毕露,犬牙一龇,惹得那乌鸦妖修一阵乱抖,一身黑羽简直要筛出糠来。 “大……大人……” 未等那妖说完,便见妖群一阵低喝,紧接着中走出一妖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犬家公子啊!真是好大的气派!要换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南滩坊市是您犬家一家独大的呢!” 此言一出,顿时议论纷纷。 “是豺家十五殿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嘿嘿,我听说犬家十二殿与这位还有些亲缘,这细算下来,他俩指不定还得互称兄弟呢。” “我看事情倒是复杂,莫不要引火上身!” “怕甚?!吾等小妖修行不易,他们大家大族怎会在意吾等死活!” ……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豺家十五殿下! 他长得并不高大,只身高六尺,披一半身甲胄,双肩露出黄毫,此时豺脸阴暗,发出不怀好意的低笑。 许尘远远看去,竟不自觉发现来人面孔与洄鳞有几分神似。 那乌鸦妖修见了靠山来了,也不作委曲求全之色,而是一脸陪笑,爪子不着颜色地往其身旁挪去。 洄锋见了此景,又急又气,怀中抱着少妹四十六殿洄溯,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身旁看热闹的洄鳞也是暗道一声不好,匆匆带着人挤进人堆里,鹿妖木朽也是精灵的很,同远处站了半身,先半步走进去。 “是何人再此喧哗!”木朽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们,放声叫道。 密林鹿家被犬、豺、马三家指为南滩治理,如今鹿家老祖就在不远处修行,木朽自然是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这时那豺家十五殿才面色微变,随即邪魅一笑,转头对洄鳞恭敬道: “见过表兄!表兄在此,可得为弟弟评评理啊!我早就为我家晚辈预定了这份《赤裂天明》,如今被这犬妖强买,还请哥哥做主!” 洄鳞哪里不知这十五殿的阴险,这一招既分裂了自己与十八殿的疏远,又暗踩了一脚鹿家在这南滩的话事地位,稍有不慎便会惹得一身骚。 但他只是微微一笑,高大的身躯让许尘感到一阵从容,缓道, “还请木朽兄做中间人,洄鳞愿以与一千五百斤青元矿相等灵物换取《赤裂天明》,请两位兄弟让我一番,吾家晚辈亦有需求。” 洄鳞说完,手中宝气一泄,卷起那本《赤裂天明》,手中稳稳一接,又向木朽甩出一颗犬牙,旋即脚上踩着宝气,头也不回的向远处遁去。 且不要说一众围观小妖,就连许尘此时也被此举惊得一愣。 不是哥们?你这比强买强卖还强买强卖啊! 木朽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仍旧是有些目瞪口呆,脸色更是待他清点完储物神通的里的东西后一黑到底。 “总计一千三百斤青元矿……” 木朽硕大的鹿眼微微一抽,深吸一口气后妥协似的缓慢开口: “确是与一千五百斤青元矿相值。” 嘴上这么说,木朽心里却在滴血,这少的钱当然得他暗中补齐。 直娘的,自己在南滩一年到头捞点油水没多少,今天倒是赔的裤衩子都没了。 洄鳞你等着噢,别让我在南滩坊市见到你,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且说木朽心里嘀咕两句,那旁豺家十五殿脸色比之更差,接过灵物,啐了一口后骂骂咧咧离去了。 事虽因洄锋而起,却在洄鳞处理下匆匆结束。 “汪!汪汪汪……” 一声犬鸣将他唤回现实。 正是百子里有爪修天赋的洄溯,她虽得了灵智,却尚不能人言,此时见事情终了,急得唤出低音来。 “啊……溯妹,你让我去托兄长要那《赤裂天明》?不成不成!” “洄鳞多次坏我好事!多次在父亲处诋毁我!我不喜他!”洄锋撇撇嘴道。 “汪汪……”洄溯狗叫连连,让洄锋本就布满毛发的狗脸青红一阵。 “哼……”洄锋轻哼一句,脑中热气褪去,抱着洄溯朝十二哥遁去方向追去。 …… 且说许尘午时才至南滩,这时离开已是落日贴山,余光霰霰,好一幅异世佳景。 空中云气腾腾,许尘照例卧在洄鳞肩膀,右眼被落日刺得微眯,问到: “洄鳞哥,这《赤裂天明》如今落在我们手里,可咋办啊!” “锋儿哥忌惮你厉害,怕是拉不下脸同你开口。” 托云宝气的罡风不能阻挡阳光,洄鳞同样也是被照的眼不能张,如今盘坐在云团上,微微开口道: “实在不行……我便送过去,诶?不如你去!” 洄鳞眼一眨,胡须顶端被阳光照的一闪,脸上无奈之色毕出。 …… 两妖飞至半夜,许尘困意正浓,,已经是睡了个来回,恍惚间听见后方传来一连串清脆犬鸣,由小及大,隐隐有靠近之意。 待得许尘反应过来,洄鳞已经操作宝气滞在空中。 下方一大一小两双青芒射来,接着便是洄鳞一喜, “十八弟!” 第12章 豺家 今夜是残月,月光穿下云层,朦胧的月光只能让人在大抵上分辨出方向,依旧看不清这片森林全貌。 树阴森森,林叶娑娑,从托云宝气下看去,宽厚矫健的巨狼虚影上载着一小犬。 洄锋四爪着地,两眼睁睁,如鬼魅一般盯着自己的十二哥,胸中好像有千言万语堵住却一言不发。 “呜......” ...... 四双大眼来回闪烁,像是在寻找什么答案,于是许尘率先开口: “谒见十八兄长,十二哥正还愁怎将《赤裂天明》交付与你,不巧却在此遇上了。” 洄鳞正欲从怀中摸出功法,不想此时却传来一阵意想不到的声音。 “哈哈哈......你们欲要处置这功法,却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渭寒!又是你!”洄锋尖锐一叫,刺破原有的宁静。 远处,只见豺家十五殿弯着身子带着一众家仆从灌木丛中探出,修长的黄色毛脸上渗出几分阴郁,他的尾巴奇长无比,拖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叫人心神不宁。 “呵呵......表兄,你倒是疼爱小弟我啊,白白赠我诸多灵物......” 东部深林豺家家姓为渭,在百年前与密林犬家同宗同源,皆是天狼麾下一大妖的子嗣后代,祖上皆阔过。 知道这十五殿没安好心,所以不等渭寒说完,洄鳞低着嗓子打断他: “闭嘴!休要与我攀亲认故!十三妹的死,我未曾在场,今日尔等撞上门来,却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洄鳞盘膝自坐在宝气之上,月光洒在他的后背,衬得他脸上黄瞳瞪圆、背后冷光咧咧,让他威严毕露,眼中仿佛要射出一道精光穿透他们,怒到深处,更多的是冷漠。 渭寒心中见了这杀神模样,也是不由得心中一颤,满嘴嘀咕。 同样有豺家血脉,怎么这洄鳞比我看上去还凶狠,不过......嘿嘿,管你今日有多猖狂,只要有大父赐下的灵物在手,我便叫你死得痛痛快快。 渭寒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依旧不绕道: “表兄此言差矣,当日之事确实误会啊。” “哼,误会?十三姐被你豺家设下诡计害死,事到如今,你还说是误会?看爪!” 洄锋不似兄长沉稳,话语越说越气,爪间乌光一现,灵气浮动,猛得向渭寒冲去。 渭寒早就早在暗中蓄力,见洄锋冲来,也不退却,冷哼一声,尾巴早已缀满寒气,狠狠地迎去。 爪尾相接,竟蹦出几道火星来,在这乌蒙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洄锋虽善进攻,却忘了身后挂了个洄溯,在树林中不停腾转挪步,几次突刺下来,并未占得上风。 反观渭寒虽工于心计,修为却不曾落下,乃是与洄锋相当的言慧中期,并且日常祭炼他那长尾,如今配合二品‘川冰毫’道基,一时间竟压得洄锋苦不堪言。 洄锋且战且退,虽未被尾巴击中,却不想渭寒功法阴性,一番博战下来,洄锋已经隐隐约约入了几分寒气,爪间也僵硬起来。 “十二哥,你还不出手吗?洄锋哥快被打死了!” 许尘还是第一次见到妖修相斗,此时看到锋儿哥势弱,急忙喊道。 洄鳞将他放下,终于不再等待,兄弟有难,岂能袖手旁观?于是收了七成宝气,大叫一声好胆,从上纵身一跃,向渭寒冲去。 渭寒身边那几个家仆早就在等待这一刻,三三两两聚在一团,呈合围之势截住洄鳞。 “几个三脚猫功夫的小妖,也想拦住我?” 洄鳞自有傲气所在,几个小妖又怎么放在眼里,只是此时救弟心切,已经动用了全力。 身上灵气流转,修为不再掩饰,顿时金鳞腾腾、错张狰狞,宛如金铁浇筑。 那几个豺狼脸的家仆纷纷亮出自己看家本领,挥舞着利爪,张开血盆大口,有的甚至全身附满鳞片,连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 洄鳞见状,速度不减反增,口中喷出一股宝气缠绕在左臂,狠狠塞进一侧家仆嘴中,念头一动,云气纷扰乱窜,那豺家喽啰尚在惊愕之中就被宝气震碎了五脏,五窍生血,径直仰后倒去。 洄鳞有宝气加持,修炼的乃是《气阔破云》功法,这功法巧妙非常,配合二品‘金云鳞’道基在妖群里简直如若无人之境,刚杀完一妖,宝气腾挪,已经到了另一位跟前,如法炮制,眨眼的功夫手上再平添一条性命。 许尘独自坐在云端,这宝气本就罡气保护,让他安心下来,如今一观,更是惊讶不已。 自己十二哥的修为太过骇人,一个吐息的功夫敌手便死去二人,让他不由得心中喝彩。 “兄长小心!背膂受敌!” 许尘眼中看得分明,洄鳞深陷包围,却神威不减,忽见兄长背后摸过来两位豺家家仆,他不由喊出声来。 洄鳞虽然勇猛,却也无通敌之术,顾了前面自然顾不了后面,那俩家仆一个使爪,一个使牙,尖锐处流光闪烁,狠狠地给洄鳞来了一击。 “咣!” “咣!” 只听见两声巨响,洄鳞闷哼一声,虽有鳞片附体,可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二妖是言慧初期,虽然距洄鳞差了两小境界,可后者并未设防,一时间竟吃了个闷亏。 渭寒在不远处看着,心中窃喜,手中节拍一慢,反叫对面喘息的洄锋抓住机会,眼中锋芒一闪,爪中乌光大涨,抓破半身甲胄,渭寒身子一侧,竟扎在渭寒肩处。 “生死时刻,还敢分心!”洄锋喘上一口气,接着与他斗起来。 一旁洄鳞结结实实挨了两下,动作在半空滞住,顺势借力蹬地,转身怒视二妖,面色渐渐缓和,将身周宝气倒吸,双手顿时爬满云气金鳞,雕纹彩彩,似有游龙在其中游动。 许尘知道十二哥是动了怒气,更是睁大了眼,一丝画面都不放过。 只见洄鳞鳞片翕张,云气喷薄而出,周围围团的小妖知晓今日动手便是个不死不休的法子,纷纷铆足了劲,个个服下些灵草,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底牌尽出。 一时间各色流光漂浮,让许尘看混起来。 “来得好!”洄鳞自当是英杰,见了此景不惧反喜,哈哈一笑冲进妖堆。 第13章 奇宝! 两家争斗处距离南滩不甚太远,胜脚力者不消半日便至。 洄鳞深知这一点,如果让其他散修看见了,免不了添油加醋说上一顿,日后以讹传讹,难叫人洗脱。 所以此次出手他不再保留,如果说之前他尚在试探,那么这次出手可就是动真功夫了。 洄鳞二品‘金云鳞’道基超出寻常二品道基几分,修为更是突破言慧后期,身躯强横,一扫便有小妖倒地吐血,一杵便捣得小妖肝脑涂地。 几个小妖生有腿上功夫,此时也是动若狡兔,横比烈马,各掠出一些灵气风刃、鬃毛银针,直取洄鳞要害。 洄鳞不敢大意,眼见敌招贴近面首,身形暴退,仰面视天,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饶是如此,额上也是平添几道血痕,皮肉倒翻,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血珠成丝滚落,很快就染红洄鳞泛黄的毫毛,顺着下颌滴在被洄鳞踩得稀烂的地面上,不一会便连成一汪殷红。 洄鳞眉头微皱,渐渐拧成错乱,事情比他想象的要棘手,这些小妖多是豺家家仆,还有些是些雇来的散修,得不到宗族的修炼资源,不仅道基皆是一二品,连功法都是些寻常货色。 可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此时洄鳞身上已经七七八八多了几道口子。 阎王好斗,小鬼难缠。看来今日不杀光这些小妖,豺家是不会放他们走了。 他眼神凝重,却是不曾想通一个道理,如果说豺家早对犬家虎视眈眈,那么也不该只派这些人来拦截他。更何况豺家老祖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孙子送出来叫他杀呢...... 脑子里飞速过着,但是洄鳞手脚却不曾收敛,依旧横乱布云,这些豺家家仆自己杀了便杀了,豺家若要追究下来,犬家也完全可以推卸。 ...... 许尘虽是自家人,却也是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惊得直咂舌。 洄鳞在下方杀着,眼见人数从二十减到十五,再减到十,最后不足一手之数,前方视野逐渐开阔,森林乌虽黑一片,却能看见血水隐隐折反月光,耳边不时传来金铁交错的闷声,接着便听见几声小妖死前的零丁哀嚎。 ...... 一炷香之后,洄鳞气息不稳,却仍旧腰板坚挺。 “我给你们四息时间离开,天大地大,没有必要留下来等死。”洄鳞擦拭手上鳞片,斜着一对不怀好意的眸子开口道。 洄鳞这么做并无道理。一来,他体内灵气已然不多,若再继续缠斗下去,便不再能维持接下来与渭寒的交锋;二来,他也并不惧怕这些活下去的小妖,会乱说些有辱豺家士气的言论。 只见小妖们面面相觑,露出为难之色,接着便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继续向前冲去。 洄鳞眼见劝诫不奏效,也不废话,冷哼一声,为数不多的灵气便游遍全身,登时鳞甲表面云气浮动。 洄鳞知道洄锋撑不了太久,于是速度大涨,抓过最前面一只小妖,那小妖本还想反抗,可惜他哪快得过宝气,一个呼吸便被宝气争先恐后钻进五窍,再看一眼已然只有半口气了。 周围小妖纷纷眼露狠色,知道洄鳞动了手便不能同时对付另一个,于是都各自掐着法诀一拥而上。洄鳞也不急,将手上横作一条,挡了两道法术,接着甩出两道裹挟着宝气的拳风。 左右两侧包围的小妖本就神经紧绷,只见又有一小妖眨眼横死,更是心神俱震,来不及反应,两股拳风如同驰风而行,早就摸上他俩要害,下一刻便脑袋如西瓜一样崩裂。 “哗!” “哗!” 顿时浆脑涂地、血水溅流。 而最后一小妖孤立无援,洄鳞腾出手来,稍作休息,边交手边吞吐灵气,便将其斩于马下。 许尘心中估算着,不要看洄鳞杀的如此艰难,要知道他一身功法全在于鳞片、宝气,可自己身下还留着三成宝气,这意味着他的战力也少了三分,自己在一旁看得可是比旁人都清楚。 这一仗洄鳞花了约莫一个时辰,灵气也所剩无几,不过嘛...... 自己这个十二哥应该还是有几道底牌在手上的。 不必担心。 ...... 残月倾斜,夜色过半,森林声响随时间缓去,逐渐回归平静。 不远处渭寒跟洄锋斗了半天,但一直在注意洄鳞,见他如同天神下凡,心境也是从初始的胜券在握渐渐落入谷底,尾巴上节奏频频失灵,俨然慌乱失神了。 于是洄锋这边压力顿时小了大半,他本就实力不弱,只是一心要用灵气护住背后四十六妹,所以动起手来畏手畏脚,失了上风,如今十二哥洄鳞那边解决了一众小妖,自己也能稍作喘息了不由得撇了十二哥洄鳞一眼。 洄锋对洄鳞心中有怨。 十二哥与十三姐乃是同一届百子,自己又是自小跟着十三姐,三人感情上不必多说,只是前些年受了旁人蛊惑,加上洄鳞母系与豺家确实沾亲带故,在这层关系下,他不得不浮想联翩。 “好啊,青元太岁倒真是有两个好儿子啊!” 渭寒轻轻一跃,收了尾巴上的寒气,拍着手笑道。 “哼......渭寒,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时洄鳞灵气已经恢复了些许,飘飘然踩着宝气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威严霸气。 ”哈哈哈......我承认,你们洄姓兄弟确有几分手段,可是,你们可又知道,你们犬家十三殿可是当真太弱了......哈哈哈“ 洄锋哪里听得了这些话,当即怒斥: ”住嘴!渭寒!“ 渭寒仰头长啸,月色晦暗不明,照在他的黄毛豺脸上,凄凄惨惨、古怪瘆人,没有理会一旁怒极的洄锋,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那条雌犬......哈哈哈......她当年反抗我七哥,被我七哥一手挣成两段,连死前都在念念自己十八弟啊......哈哈哈......“ ”住口住口!我杀了你!“ 洄锋听得是青筋暴起,一对凶眼瞪得通红,双爪不知是冻伤还是气愤而颤动,灵气蓄满,欲作冲锋之势。 洄鳞虽然气愤,但尚且保留了几分理智,见渭寒不断抛出狠话,便当即知道他是激将法,心中顿感不妙,大声喊道: ”十八弟!小心暗手!“ 第15章 对峙 “溯妹,实不相瞒,我血脉之中有一秘法流传,施展之余能沟通月色精华,增强威力,或许能够吸引住渭寒。”许尘道。 “汪汪汪汪汪汪......”洄溯连声叫道。 她虽然年纪尚小,但却心思聪慧,比起一世为人的许尘也不遑多让,如今不能言语,但话中之意许尘已然了解。 “‘方角峥嵘’在施展时,能影响‘磁浮石’的效用,只可惜距离不够,若我能将你带到十二哥身旁或许能让他恢复一二,这样一来我们以一对二,哼哼......” 计谋已定,许尘也不做拖沓,当即暗中唤出人魂,施展出狼首道基。 许尘正襟危坐,脑中清明,身上灵气凝实织成一片。 月色照耀下,灵气转动速度更快,碧眼之中有北斗星荡存,熠熠生辉其中奥秘之色已经是让一侧的洄溯狗眼看呆。 许尘也是一喜,自打修炼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施展自己这七品道基,不由得全身绷紧,连动周身的星辰虚影,宛如大江星河涌动。 “好了,趁现在他们注意不到我们,我带着你悄悄摸进十二哥!” 许尘笑着说,待洄溯点点头爬上自己后背,也不觉得沉重,藏在树荫之间,逐渐靠近十二哥。 ...... “呼哧......呼哧......” 洄锋手脚抖动,压住体内寒气,却还是疼的龇牙,哼出声来。 他抬头抖了抖身上的冰碴子,看着前方一脸戏谑神色的渭寒,心中愈发明白这是一个陷阱。 磁浮石克制十二哥的托云宝气,他的寒气又能牵制自己的天琮爪,这些都不可能是巧合,是阴谋...... 他死在这里不可惜,只是自己的四十六妹! 四品道基! 万万中无一啊! 自己虽然不知道那是何道基,但是检测时道基石突腾的紫色光眩,心中的那股悸动至今尚有余威。 “洄锋,你已是强弩之末,还抵抗个什么劲!也不看看你十二哥的下场!”渭寒猖狂道。 二人交手数百回合,渭寒稍胜几筹,只因他的二品‘川冰毫’道基能祛除灵气,冻筋僵骨,让洄锋疼得苦不堪言。 “什么人!” 渭寒个性狠辣毒奸,却又谨慎小心,一面用言语攻破洄锋心理防线,一面也不忘顾及四周,生怕有人偷袭。 渭寒尾巴翘起,眼光一瞥,却见树荫处星光点点,似有萤火掠过,渭寒虽不是主修瞳力,却也继承了犬科动物的夜间视光能力,黄色瞳仁一缩,顿时发现有一四足兽物在林间穿梭。 正是许尘! “找死!” 渭寒当即大怒,自己好歹也是言慧境,犬家俩小妖尚未踏入修行之路,也敢在自己头上撒野,收起尾巴直奔二妖而去。 “锋儿哥助我!” 许尘身披星光,足下灵气如风,几乎大吼道。 洄锋铆足劲,虽不知道他们二妖有什么计策,却知自己两个弟妹不能受伤,于是奋起前扑,嘴里强声说道: “欺负两个小辈算什么!来!跟我在斗上三百回合!” 说完,道道爪痕直追渭寒,一记又一记流光狠狠咬住,渭寒不惧洄锋,却回头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也是放慢脚步抵御。 腥风扑面,许尘避开渭寒甩出的尾尖寒气,终于摸着了十二哥洄鳞,急匆匆将四十六妹放下,嘴上焦急道: “快!快点!” 洄溯小心谨慎,也不回应,而是运足灵气,唤出‘方角峥嵘’,顿时爪牙上金光大作,如沐金泉,洄溯与许尘虽然一样岁数,但在灵气运转方面却碾压许尘,不知是四品道基的缘故,还是自身天赋原因,眼见下,有驱虎吞狼的气魄。 就在她金气环绕,周身灵气浮绝之时,四周土石金铄也频频摇摆不定,令许尘不由一喜。 需知那磁浮石必须时刻以灵气灌入才能施展功效却克制洄鳞,而渭寒在一旁与洄锋交手,心中感受到磁浮石不断抗拒着的断断续续灵气,脸上不再镇定,愈加慌神。 这!这是什么手段? 这俩小妖身上无论是那金气环绕的道基,还是星尘浮动的幻甲,都是渭寒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手段。 此刻的他真的是慌了。 不行!我不能夭在这里!我可是大父手底下最强的尾修! 渭寒颜色狠厉,尾巴上早已被他附了一层厚厚的坚冰,于是以尾为刀,使出一记力劈华山,朝着洄锋重重劈下。 洄锋的任务就是拖延住渭寒,刚刚眼见许尘他们努力有所功效,也是加大了缠敌的功夫。 可他本就与渭寒脸贴脸,如今面对眼前狠招,也是退无可退,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双爪横在额前。 “嗡!” 一声顿开,洄锋不敌渭寒,被巨力击出数十米,重重撞在一三人合抱的树前,树干撕裂,草叶横飞。 渭寒这边也是大喘粗气,虽有寒气护体,但皮毛里仍旧被汗水浸湿,狼狈如此也掩饰不了他此时的喜悦,歇了两息狠狠盯向许尘。 许尘一直在窥视不远处的战斗,虽然看的焦急却只能干着急,知道要想十二哥醒过来还得下点功夫,自己估计要去争取点时间了。 他再次唤出狼首道基,眼中碧光流连,星辰之力如约而至,袈裟一般披在全身,嘴中叫唤道: “看我的星辰功法!” 渭寒本在奔跑,被许尘这么一糊弄,神色一峻,低低地说: “哦?你这是什么功法?你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我这是血脉记忆里流传下的上古功法,怎么能告诉你!” 许尘狗脸上正经,心中却是暗暗一笑,谅你有多少修为,没见过此等玄奥功法,也得愣上一愣。 不经意间脚步飞快奔跑,已经将他引走,方向逐渐远离十二哥 “你若是能放过我兄弟四人,我便交付与你。” 许尘锋头一转,继续忽悠说道。 “哼!找死!” 渭寒冷哼一声,甩爪击在许尘的星辰披风身上。 许尘闷哼一声,狼首道基已经将打击卸力四分,但余下六分仍让他不好受。 “果真有几分玄妙,小子,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渭寒心中也是赞叹,刚刚那一击用上五分力气,虽不强,却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更不要提这小小的许尘了。心中对这星辰功法的渴望愈加强烈。 许尘轻轻一笑,知道他上钩了,于是继续跟他周旋起来。 十二哥没醒,自己还不能松懈。 第16章 苏醒 这密林说是叫做密林,其实只是广硕的西北密林的偏然一角,这片土地尚有灵机存在,又毗邻人族,可谓是热闹非凡。 夜间寂静,此地距南滩还有几百里脚程,故而没有其他妖族打扰众妖,即使被瞧见了,也是装作无事,远远瞧上一眼便遁去。 许尘在林间腾挪着,闪避着,星辰浮动,似银河流淌。 妙极!妙极! 这七品道基果真奥妙无穷! 这是今日许尘唯一的感受,狼首道基所形成的星辰灵气不仅在御敌时能卸去四分气力,在移动时也能使自己更加矫健。 可它唯一的缺点就是灵气消耗太大,自己绕是有溪流碧支撑,在与渭寒绕了这么多圈后,也是疲乏困倦起来。 自己在灵气全满,月光照耀的情况下,召唤出七品狼首道基,能维持十息! 若是再苦撑两息,便是困意难捱,脑中清明不再。 可作用也很明显,这星辰所化灵气附着在哪里,哪里便被强化,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对不对,这小兽在拖延时间!如今体内灵气尚有三分,我可不能再浪费了! 渭寒心中暗咐,不想再跟他遛弯,若是再任由他拖下去,等到洄鳞复醒可就难办了。 洄鳞可不比洄锋,他那一身云气缭绕的本事,要论起巧妙之色,可是在这整个密林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虽称不上太岁之下第一妖,但也有七分不败实力。 他自知自己虽然看不惯洄鳞,不过是仗着有磁浮石才得此结果,若是堂堂正正对上洄鳞,恐怕...... 绝无生机可言。 于是眼中寒芒一闪,决心已定,活捉这小犬,只要有一口气在,回去献给大父又是大功一件! “喂!小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渭寒轻蔑一笑,速度陡然一升,后爪草头避风低下,轻轻松松就追上许尘。 ”嗖嗖!“ 宽大冗长的尾巴一下子就卷住许尘。 许尘哪里来的及反应,身上星辰灵气本就无多,于是在支撑片刻后便失去抵抗,整个狗身一下子被勒得结结实实。 “趁我现在还有耐心,赶紧告诉我那星辰功法!小辈!当真我不敢杀你吗!” 许尘被他困在毛发中,动弹不能,只剩下一对碧眼狠狠盯住他,宛若皓月。 他就是在赌! 为了这所谓的星辰功法,渭寒不敢杀他! 事实果然! 渭寒眼见他这模样,也是心头一跳,暗道这小犬碧眼烁烁,竟是个瞳修,还好现在尚未踏入妖途,不然再让他成长半百年,又是他豺家吞并密林的一道阻碍。 渭寒面朝月光,脸上沟壑盛不下心中的狠戾,直直溢出表面,半天憋出一句: “你即使现在不说,我日后也有办法撬出来。” 许尘呼吸不上,喉咙中“咯咯”声不断冒出。 他不敢杀我!至少现在不会杀我! 感受到身上的力道并未加大,甚至有所缓和,他艰难一笑。 “哼!” 渭寒见他这副模样,冷哼一声,鼻中重重喷出一道寒流,接着重重将他摔在地上。 “啪!” 许尘没有星辰庇护,根本料不及他如此,于是吃痛叫出声来。 渭寒已经不耐烦了! 许尘暗道不好,翻身挺立,左后足微微颤抖,怎么也支撑不住,稍微动弹便是剧痛来袭,估摸着应断了。 但他不敢松懈,只急匆匆一瞥,得见远处四十六妹洄溯金光渐微,身上金光不复大涨之色,只余下几尺浮光。 而身侧十二哥洄鳞依旧是仰面着地,不见有任何起色。 可恶!说是什么‘方角峥嵘’道基,怕不是唬我! 还得再拖上一会! 许尘碧眼一闪,这一式他刚刚就在思索,应该能抓住渭寒注意力! “吃我一眼!” 他大吼一声,虽然狗音微弱,却不退缩,再次唤出隐去的狼首道基,星辰之气有了引导,再次附着! 附着的不是别处,正是自己的一对碧色招子! 登时星辰之气受到引导,更是显得眼神分外有力,直齐齐地一股分流,刷一下注入双瞳。 一时间流光分转,北斗互应,碧光赫赫,一招指人! 几乎是一瞬间,只见眼中星辰之气与碧眼中北斗交映,凝作实质,变化为两道流光,飞鸟似的窜到渭寒眼前。 许尘发出这一记瞳光后,也是嗓子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窍喷出,汩汩如注,令人心悸,脸色也不知是月色相照还是透支过度,显出几分骇人的惨白,接着脑中眩晕,直直倒在草地上。 渭寒知道这功法玄妙,却不知许尘还留有一手,侧身闪躲不及,直接用巨尾接下这一记瞳光。 “嘶哈......” 青白交织,顿时混作一片,两物相触,爆出恐怖的嗞嗞声。 “好招式!” 他收起动作,斜视一眼,只见那引以为傲的尾巴上竟被瞳光钻出两道圆圆细孔,此时轻烟袅袅,蒸发出滚滚余温。 太快了! 实在太快了! 怎么能如此之快? 渭寒黄眸惊颤,这两记瞳光虽说并未对他造成实际伤害,可是实在太快了,从那小兽叫唤到他受伤,也不过半息时间。 实力暂且不论,可......可这小兽他还未踏入修行之途啊! 惊恐之余,更多的是喜悦。 哈哈哈,好!太好了! 这功法我渭寒要定了! 他嘴角咧开,犬牙呲错,口涎拉丝,大步迈开,强取豪夺之意不再掩饰,直奔许尘而去。 却不想足上灵光一闪,有道云气飞掠,还好速度不快,才让他堪堪躲过。 不好!是...... “好生狠辣,如此欺我族弟,问过我这做兄长地没有!” 洄鳞! 右侧余光迸现之处,洄鳞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站起,伫立在静谧地月光下,风采依旧当然。 “你!何时!犬家之辈上到太岁,下至小兽果然狡诈!” 渭寒恨的是咬牙切齿,就不应与这小犬废话,错失了这等良机,又从何处觅洄鳞再死? 远处洄鳞听得清楚,不急不恼,转而惨然一笑,神色虽然萎靡,但身子已经直起来,光是往那里一矗,就让渭寒底气弱上几分。 “你……该杀!” 第17章 回家 三字一出,洄鳞杀机已定。 渭寒也是顷刻间皮毛泛立,尾巴不自觉的向股间缩了又缩。 洄鳞真要留下自己,自己又有什么本事跑呢? 这种偏隅一角的妖修小世家,就连修行资源都是扣扣嗖嗖的,又怎么会有什么保命底牌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是真有,那藏钩豺太岁又有什么理由留给一个小辈用,这种妖修世家只要有太岁境在,即使覆灭了,便是春风吹又生。 想到这里,渭寒额间冷汗顿生,再次捏起大父藏钩豺太岁赐下的磁浮石,只觉灵气阻梗,即使再怎么使劲也吸纳不进灵气了。 一定是那个黑白小兽给我暗中使坏,明明只差一点! 可恶!可恶啊!明明只差一点! “嗖!” 洄鳞站起身子,也不给渭寒说话的机会,眼中锋芒毕露,鳞甲鼓鼓饱满,一挥手,足下云气升腾,赫然是拿手绝技——“托云宝气”,这宝气已恢复刚刚神气,此时作靴状,被洄鳞蹬在脚下,熠熠生辉,一息间闪到他跟前,将其擒拿在爪间。 动物之间有严格的等级压迫,气质压迫。 上位者对下位者有天然的克制。 小一点的家禽见了猛虎会顿时口出白沫,就算是猛虎与猛虎之间也是尊卑有序,对上恭敬。 这一点,就算换算到妖族身上也适用。 渭寒对此心知肚明,虽有机会逃跑,却被洄鳞气势压制,身体动弹不得,既不敢反抗,亦不敢逃跑。喉咙间口水咽塞,吞吐道: “我大父是乃是藏钩太岁,你......你不能杀我!” “哼!谁上面还没个人!我父亲亦是青元太岁!” 洄鳞神情一冷,月光泛泛,照得他冰冷无情。 “你杀了我,豺家不会饶了你!你想引起俩家大战不成!” 渭寒说到此处心如死灰,洄鳞手上力道非但不减,隐隐有加重之势,即使他现在说什么,也不过是晚上几分去黄泉站队罢了。 “汪汪汪汪汪汪......”身后阴影处,长着一副边牧样的洄溯也是连连狂吠,犬音中带着些许焦急。 “什么!四品道基!” “小妹,刚才所言不曾作假,真怀有四品道基?” 洄鳞听了她的话,眼中顿时一亮,只是此时危机未解,他即使再兴奋也不能表露心声,只得低低笑了几声。 四品道基啊! 就算刚刚四十五弟有望冲至三品,他都未曾如此开心。 四品道基!比自己高两品,比父亲还要高上一品啊! 真是天佑犬家! 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平日听着便稀疏寻常,此时听在渭寒耳里却尤其骇人,尤其当他听到什么四品道基时,便知今日死期已定,连尾巴也耷拉的垂下,不复有之前的风采。 “你们......不得好死啊......” 他嘀咕反抗了一声,黄眸咬住洄鳞不放,嘴角被他咬破,渗出血来,不甘又恨。 却见洄鳞早已没有耐心跟他废话,掩饰起笑意,只说了俩字: “聒噪。” 托云宝气从爪间流出,一如既往,逢孔便入,不消十息渭寒才真正低下头颅丧命。 长舒一气,见外敌彻底死去,洄鳞才放下心一一检视起四周。 “四十五弟灵气透支,幸好未伤及根基。” “四十六妹倒是一点伤也没有。” “锋儿弟......内种寒毒,唉......” 眉头紧拧,洄鳞又怎能不知他的伤势。 虽说如此,可还要继续, 洄鳞将三妖聚在一起,检查伤势后发现只有十八弟寒气入体,其他小妖均无大碍。 ...... 林间清晨到的早,醒的时候是什么时辰,许尘他自己却不知道,他只知道四十六妹嘴里不好闻,因为他是被洄溯的舌头舔醒的。 “嘶溜......” 软大的舌头不停探在许尘小小的脸上。 “行了,溯妹,不要舔我了,怪难闻的。” 许尘用绒毛短手推开凑过来的洄溯,满脸嫌弃。 他摸摸身子,皮毛沾染了血迹,不知是谁的,还是他们的,闻着一股腥气。 脸上不着神色,心中却是惊讶。 自己昨日被渭寒当个皮球似的拍了一遍,今日早起,除了肚中空空,背后酸痛,其余身上连道血痕也不见。 这七品狼首道基,还真是惊喜连连。 自己的恢复能力恐怕已经强于从数倍不止! 看来这狼首道基的妙用,自己尚未开发完全。 “尘儿弟,我已替你复查,身子无大碍吧。” 一旁洄鳞正闭眼盘膝修整,将这幕收在眼底,慢悠悠飘来一句问候。 许尘转过身子,背部尚有酸疼不止,一龇牙开口道: “嘶,嘿嘿托十八哥的福,我倒是没啥大碍。” 洄鳞听闻此言面目不作反应,只轻轻一道: “哦?莫非你那星辰功法亦是我所赐不成?还托我的福。” 许尘瞧了洄溯一眼,身旁边牧似的小兽早就跑远,正躲在十二哥背后,狐假虎威的朝他汪了一声,又似道歉。 他知道这事终究是瞒不过洄鳞,只得悻悻一笑,尴尬地摸了摸尾巴,故作谄媚地说道: “十二哥,不是小弟我有意相瞒,只是这星辰功法我自己尚未摸清楚门道……” “唉,我不是气你瞒我这功法,只是如今我们犬家早已不复往日地位,不仅豺家蠢蠢欲动,就连马家也在暗地里摆弄手脚,犬家早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又出了你与溯妹两位天骄,不知是好是坏啊……” 这话明面上是说给许尘听,但更多一部分却是点明自己。 父亲冲击境界尚不得出关,家中一切皆仰仗平辈,之中十八弟如今寒气侵入,即使日后恢复了也难以达到曾经修为。三十三弟不过一品道基,修为堪堪言慧初期。 晚辈虽有不少,但除却四十五弟与四十六妹皆是一品道基,修为孱弱,没有一妖能修至言慧境界。 更不要提那些门客旁系,皆是些唯利是图地鼠辈,不在犬家遭受劫难时趁机挠上一爪,便是有情有义了。 洄鳞气低语细,肩膀沉沉一耸,他虽不是犬家之主,但那厚重的担子早已在无形之中朝他压下,眉目间平添几分憔悴。 白日东升,映得林间虫蝶飞舞,一片盎然之景。面对尚未成长起来的三妖,他重新振作起来,开口道: “走吧,回家。” 第18章 兄弟 托云宝气真是个好东西。托云宝气只是二品道基,在进攻方面由寻常二品道基祭炼,倒也不输其他同级道基,但真要论起他的功能性来,连一些三品四品道基也须逊色几分。 这托云宝气本来只能载俩人的大小,经洄鳞舍速补满,便可乖乖巧巧盛下众妖,只是速度稍作缓慢,只能当作来时的一半,不过许尘毫不在意,一路上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养息,全当是观光云了。 ...... 洄锋醒来时时辰刚过晌午,日头当空悬立,略微有些扎眼。 他的皮毛杂乱,浑浑黯黯,脏乱恶心。混上一些肠碎肝沫,经太阳高晒过,挥发出呛鼻的恶臭味。 洄锋却满不在乎,因为黑鼻早被冻伤,只能闻到些许气味。 他艰难地支起脑袋,看见洄鳞孤自坐在宝气前端,从身后低低看去,兄长依旧挺拔,只是少了分从前的英气,那个运筹帷幄的洄鳞一去不返,却而代之的是家长般的伟岸,跟映像中矮小的父亲缓缓贴合。 两个弟妹一左一右护在两旁,细细吐纳着空气中的灵气。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自己的双爪,那平日里被他呵护有佳的爪子表面上已经坑坑洼洼,左侧小趾消失不见,早在昨日争斗里被硬生生削去,被不知什么人止了血,露出令人惊恐的白骨。 爪面光泽褪去,亦如老将迟暮的悲哀。 他能感受到两爪中的寒气早已侵入根部,蚁啮鼠啐,疼痛难捱,让他难动一二。 没了他最骄傲的爪子,他又怎么能称得上是一个爪修? 想到这里,洄锋脸上黯然一失,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而许尘已经吐纳了一个小轮回,经此一役,他愈发认清实力的重要性。 许尘已经修了五个小轮回,加上他悟性本就依赖人魂而长,超出其他妖族许多,突破明智境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现在……犬家最缺的就是时间。 许尘微微摇头,抛去杂念。 此时看到十八哥苏醒,也是适时关切说到: “十八哥,你醒了,十二哥说你受了伤,需要修养。” 洄溯向来是与十八哥亲密的,如今兄长好不容易苏醒,她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慰问之情,“嗖”一下贴至洄锋脸边,“汪汪汪”地叫个不停,让这冷清的百米高空显得不孤寂。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要这些火苗还在,犬家就不至于覆灭…… 洄锋听着她的叫声,一点也不觉烦躁,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性命总比第一次有意义,值得他闭眼好好品味。 微风轻抚,高空上温度低,这让他不由得再回忆起之前的寒意。 寒意在爪间浮动,即使现在渭寒早已被毁尸灭迹,寻到那打斗场所什么都发现不了,也是让洄锋产生幻肢般的痛感,久久不能散去。 “十八哥,那些贼子都被处理干净了,不用担心。” “我......” 他支支吾吾,嗓间有万语淤结,半天才憋出一字。 洄鳞背对三人,好似遗尘独立,盘膝坐在云气最前方,也不让他多做言语,兀自说道: “那真是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日子啊,十三妹独自一人前往家中青元矿,却在半路遭受毒手,替了我本该交替的位置,十三妹天生不过一品道基,修为甚至不如现在的你,又如何能抵挡住那些豺狼……” “我......我实在对不起十三妹。” 洄鳞豺首一侧,抹去两滴清泪,继续说: “现在细细想来,怕不是家中早有细作泄露了情报,让十三妹成为了我的平替,也间接导致我们兄弟俩分心。” 托云宝气飞得缓慢,慢悠悠载着四妖,仿佛也在听着他们之间的往事。 “内忧外患之下,犬家早已摇摇欲坠,晚辈尚未成长,我们这些做长辈的......” 许尘恭恭敬敬地听着,继续缓慢地吐纳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洄溯叫出一连串奶音,似为自己打抱不平。 “溯儿,你说得对。妖修之间确实不以修为做唯一标准,若你手持有磁浮石,也可生生擒下我......” “可是现如今群敌林立,犬家上上下下只要是嫡系都不能置身事外,须知唇亡齿寒,现在我们这些兄长们能做的,不过是为你们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在雏鸟未长大之前,做雄鹰的不该推卸责任。” 话已至此,众妖早已沉默,哥哥们皆是眉头锁住,好似在追忆些什么,唯有洄溯一妖低呜垂鸣,将眼泪藏着盖在爪下。 “尘儿有血脉中流传的星辰功法,虽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回去我替你寻一功法遮掩,也好让你那瞳修的本事发挥出来。” “溯儿的四品道基......却是出乎我的意料,莫说是犬家,就是在这密林之中,也有数百年未曾听得有妖族得出此等道基,一定一定要好好遮掩住,此事只能有我们四妖知道,若是被旁族知晓......” “真是山雨欲来啊......” 洄锋向来是个不会长他人志气的人,可现如今的情况,不容他乐观。 “这次豺家只是试探却也丢了一子,我昨日一生一死之间也有诸多感悟,待修为有所长进之后,将修为显露一番,可保犬家喘息一二。” 他说完这话,大家也是有了主心骨,各自放下心来,只有洄锋抑郁不止,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件事……是我没有甄别清楚……不是十二哥的错……” “鳞哥......以后......还需你......多多担待......” 许尘长舒一口气,自己这俩个哥哥之间的矛盾积岁已久,本没有化解的希望,如今两妖坦诚相待,恢复如初,许尘心里也是由衷欣喜。 那头的洄锋笔直直躺在云上,眸中早已噙满泪水,丝线状映在眼角晕开血渍,几近哽咽地说出这话,最后缓缓闭上眼,略有不甘道: “正午的太阳还真是刺眼啊……” 托云宝气继续飞驰着,又能看见远处源林城的轮廓了。 第19章 拜访 源林城,许尘府邸。 府邸中轻悄悄的,中央庭院花草偏依、瓷砖干净几亮,被下人们拾缀的一尘不染,都是女仆张燕儿和老仆张土的功劳。 卧房内,许尘闭眼恭坐,微微吐纳修炼着,体内灵气如练,经由许尘的控制有序的流淌,半时辰后,终于又成一小轮回。 许尘微微一笑,心神控制小轮回的方法,他如今愈发熟练,成功率虽然还是只有七成上下,但是速度却快上一二分了。 他的本身受伤并不严重,在源林城这几日伤势也不影响修炼,反而成为他修行的催化剂,经过十几日的弥补,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不得不让他感慨。 人类的身躯还真是不可与妖怪相提并论,这种骨断皮裂的事,若是放在前世,定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放在这异世,区区十几日的功夫便可下地纵横了。 “这几日我又修炼了八小轮回,加上先前的五小轮回,已有十三轮回,只要再给我三月的功夫,突破到明智境界,便可两脚着地,倒也有个人样了。” 许尘嘴里喃喃说道,跳下床铺,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他的身躯如同吸足灵气一般,鼓气生长,身长有前世一米有余,褪去先前杂乱的毛发,新生出短短的白色绒毛,远远望去,精干壮实,双眼碧蓝,不经意间挥洒出睿智的光泽。 “回来十几日了却也不曾去拜见各位兄长,不如现在去,还有易品阁那边,若是再不去,柴风兄估计要等急亲自撵我来了。” 许尘低咐说道,清了清嗓子,遂大声喊道:“来人!” 门外早已有人守候,几乎是一息之间,女仆张燕儿低着头推门而至,发丝绦绦垂下,掩饰住脸上笑容。 需知许尘十几日前回来时浑身是血,连骨头都折了几根,那时被十二殿亲手送回府中,十二殿更是黄眸冷冷,严肃吩咐不许透露此事分毫。 张燕儿心中对许尘的伤势忧心忡忡,怎么不听他的命令,况且许尘每日只让她将米食端在门前,张燕儿也是许久未见他了。只不过今日一见,恰好说明许尘大病已愈,她才敢放心露出笑容。 “殿下要去哪里,我让张广......” “不必如此,不需如此张扬,去街坊上叫辆小车载着我过去就行,记住,让车夫把车留下,让张广拉车就行了,我痊愈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许尘摇摇头打断她的话,话语中带着不容质疑的态度。 张燕儿得了命令,低头退去,片刻便从外头嚷嚷声不断地坊市路口叫来了一辆带着遮顶棚子的小车。 这小车简陋却干净,闻去有桐油炮制的荤味,可防虫蚁叮食。车轮和底子是凡木制的,其上额外附有遮阳棚顶,不仅能拉货,更能拉人。从外头看去,与前世的人力三轮倒有几分相像。 车夫是个穿白褂的瘦黑汉子,瘦却高大,见了两人一妖,立即两眼垂视地面,手往背后一缩,不敢看向门口的许尘。 “怎么回事?” 许尘蹙眉问道。 “殿下,这车夫说这小车放在别人手底下不放心,非要亲自拉车......”张燕儿语气不善,责怪这车夫如此不懂变通。 “你这车夫,好不厚道,我家主人给了你一块拇指大的黄金你却还不知足!” 灵石块在人族与妖族之间虽是贸易上的硬通货,但在凡人之间流通更多的却是黄金玉石之物,这些凡物,除却有些喜好怪癖的妖怪,一般妖怪们是绝不会瞧上眼这些东西的。 一块拇指大小的金子也够这孤家汉子潇洒一段时日了。 护卫张广对许尘本就忠心耿耿,他虽不知许尘何时回来,却得了张燕儿命令,在府邸门口兢兢业业守了十几日,吃喝拉撒都在府内,忠心程度可见一般。 “大胆!” 张广立在一侧,见有人对主人出言不逊,贪心牟利,手佯把在腰间低声吼道。 黑瘦汉子身子一颤,两腿发软,几乎跪下,却还是不曾挪动一步。 许尘见车夫不为所动,也是心中暗暗感慨,不由得联想起前世书本里的一人,真是可怜天下苦命人,若是失了这些维持生计的小车,免不了租车行一阵毒打。 “祥子......”许尘失神叹气。 “大人!您知道小人的乳名?”那车夫微微一愣,表情错愕震惊。脸上的黑色纹路涨得通红,似乎被许尘知道了名字,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嗯?”许尘讪讪一笑,真是命运无常,莫非是老天爷在作弄自己? 于是他摆摆头说道:“日落时分,定会将车送回,你回去吧。” 也不等他答应,许尘跳上小车,钻入棚内。 护卫张广和女仆张燕儿各司其职,拉车的拉车,收拾的收拾,在车夫希冀的眼神中之中绝尘而去。 ...... 又至源林城大殿,许尘对里头路程已轻车熟路,撇了俩人独自向内处。 大殿的内门不知是用什么灵铁铸成,从下往上看乌压压,黑蒙蒙,叫人看了心中一堵。 许尘正欲推门,大门仿佛能预知一般,缓缓向后退开,他自然心知是什么,定是那托云宝气的神通,纵物飞驰,奇异非常。 “尘儿弟。” 只见一黄色身影稳稳盘坐在大殿中央,周身云气浮绕,皓烟袅袅,有仙人模样。 许尘心中感慨,嘴里笑着奉承道:“鳞儿哥的宝气真是愈发玄妙了。” “且慢,我听不得你这话。” 洄鳞抬起头,制止说道。 “嘿嘿,十八哥的伤势怎么样了。”许尘知道洄鳞虽喜欢这些打趣的话,此时却不是讲话的好时机,于是找了个合适的由头避了过去。 “嗯,鼠妇那里说无大碍了,只是要恢复至巅峰......若无灵物辅助,今生恐怕无望......” 许尘听了也是默然,连道两声可惜,只是日子还要继续,遂与洄鳞谈论起正事起来。 “鳞儿哥,这功法之事,可有眉目了?” “功法暂且不急,我已托人往东南密林诸家打探,急不得急不得,先说说储物神通罢。” “储物神通?!”许尘眼睛忽的一亮。 这储物神通他可是心心念念多时,如今有机会修炼,不禁浑身燥热起来。 洄鳞并没有注意到许尘的变化,依旧缓缓说到: “传闻在上古之时,众妖初泯灵智,浑浑噩噩,善恶难分,没有储物的手段。幸有一猿猴,观天地造化,悟出一神通!可纳万物于耳中,聆天地所变闻,被后世尊称—耳中洞天!” 下者听得手脚发痒,不停用后足蹭着身子,难耐问到:“十二哥,我犬家可有收录这耳中洞天神通?” “哈哈哈哈,那耳中洞天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神通,被那六耳猕猴族看作镇族之宝,我犬家又哪有本事收录。” “鳞儿哥你又捉弄我。”许尘嘴角一瞥,嘀咕道。 “莫着急,我犬家虽无耳中洞天那般奇异的神通,可是寻常的储物神通也还是有的。” “我犬家共收录两门储物神通,虽说皆是大陆货色,可也能满足你修行的需要了。” “前者你已见过,也是父亲与我皆修炼的,唤‘毫分江海’,是狼族一位大妖前辈观那耳中洞天有感,创出的一门神通,修炼到最后,可移湖收海,布云设雨,司一方水脉兴盛!” “这么厉害!鳞儿哥!我就要修炼这个。”许尘兴奋道。 “稍安勿躁,尘儿弟,你先听我说完,这‘毫分江海’虽说有那本事,可我却听闻未有一妖族修炼到那地步,世间也流传怕不是那狼族前辈好为脸面,捏造出的虚妄罢了。” “这……” 许尘哑然失笑,这些大妖修炼出了人性,也是好为脸面而活的。 “况且……” “啥啊……鳞儿哥……” “后者神通在我犬家至今只有两位小妖修炼过,不过可惜尽皆陨落,不能给你提供指导,不过你可知为何这么多年来只有两位小妖能修炼?” 讲到这里,洄鳞看着许尘,黄色的眸中反射出许尘碧蓝的瞳仁。 许尘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字一顿说道: “瞳 修……” 第20章 神通 怪不得当日检测资质时,青元太岁对自己如此上心,原来这犬家里还曽收录了一门瞳修的储物神通! “不错!此储物神通摄物功效自然不必多说,更何况这门神通乃是‘金峰妖圣’座下子嗣创出的独一法门,可纳物于眼内流光之中,这流光若是配合一些金雷同时摄出,更有增幅之效,于是唤作《大千里眼》!” “十二哥,既然这些储物神通可纳物无形,为何不收些瘴气雷物存于其中,御敌时见妖便洒,岂不罕有敌手?” “哈哈哈,倒是一个狡猾的小子。”洄鳞拍着云气笑道。 “你以为那些妖族大能不想?”他反问许尘。 “这......” 见许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才解释到:“这储物神通所开辟的一方,与妖修门性命相连,若是将其引爆,自然会撼动根基,即使身死关头也没有尝试的。” 是的,这些妖怪们一个个把宝物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将储物空间引爆,简直...... 许尘心中暗暗摇头,若换做自己,定没有这种烦恼,该舍弃就舍弃,哪有这么多忌讳。 见许尘略作思考的模样,洄鳞点点头,从怀中捏出一黄毫,正是本家的储物神通本事——毫分江海,许尘见了忙问道:“十二哥,这是......” “这《大千里眼》我已从族中取出,你现在将其记下,不过切记《大千里眼》有诸多神妙,却无人能给你指导,即使是在密林之中,也罕有妖族修炼,一切皆由你独自感悟。” 说罢,黄毫一闪,一本微微泛黄的书籍突现在手中,纸张厚重踏实,封面上用人语裱了几字——‘大千里眼’。 许尘把喜悦的心情压下,谢了三声十二哥,从他毛茸茸的爪中接过他妖生中第一门神通。 缓缓翻开。 扉页空白一片,只沾了几滴鲜血,偶有血气浮动,并没有许尘上辈子在影视中看到的那些感悟感言,想来只是一本抄录,抄者也不知是抄的拓本还是原本。 眼中神通向来是修行苛刻,在资质上有着极大的限制,非瞳中有奇异者不可修炼,许尘一一将要领看过,只觉神异非常。 ......两个时辰过后,许尘已大致观完这门神通。 真是大开眼界! 这《大千里眼》乃是一金雕大能所创,共分四层。 第一层即是‘入门’,修行者须用灵气刺激眼中灵窍,初时疼痛难忍,却不得懈怠,待修行至九九八十一日,灵窍中灵气鼓鼓,涨得生疼,便可撑开一小乾坤,作储物空间。不止如此,还能收纳世间雷火异物,增幅瞳力。 修炼至第二层‘入微’境界,不仅眼中乾坤的大小会成倍增加,而且目视能力亦不同往日,能似雕枭之目,穿云破海,洞悉数十里不止。 第三层乃是‘入神’境,妖修一旦将此神通修到此境界,目可视千里,配合瞳修功法,可杀敌于千里,叫人防不胜防。 至于最后一层境界,书中并未记载,许尘在感到遗憾的同时,也不禁为这神通啧啧称奇。 “如何?”洄鳞睁开双眼,略带玩味的问道。 “十二哥,我现在就要修炼。”许尘笃定回答。 “好!难得犬家出得一瞳修,区区三月功夫,为兄陪你便是!”洄鳞哈哈笑道,左爪一捏,收起云气。 如今犬家形势不容乐观,自己若不及时提升修为,将难保性命。 ...... 大殿内灵气倒是充沛,舍去了许尘找地方修炼的功夫,于是艰难的盘膝吐纳起来。 灵气从五窍吸入,经由许尘心神指引,灌入书中所说的‘目穴’之处,这‘目穴’只有眼中有灵窍者才能拥有,许尘自然拥有,当即对书中修炼的真实性不再质疑。 只是才修炼片刻,许尘就疼得吐出舌头,用灵气刺激穴位如同针刺一般,穴位本敏感,却又不得不坚持下去。 “坚持住,妖修一途本就坎坷至极,不是你死就是他亡,这点苦若是都受不了将来还怎么掌舵犬家!”洄鳞眉间一冷,不留情面地斥道。 许尘虽然是妖怪身躯,脑中残存的却依旧是上辈子的人族思想,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之志深重,如今听了他的话,更加死死憋住一口气,不让自己呐喊出来。 好,自己四十五弟如此坚忍,自己也不能落后。洄鳞颔首暗咐道。 正巧那日的生死感悟还未消化完毕,自己在言慧后期还需沉淀,不如一起突破。 也不去打搅许尘,自己静静坐在蒲团上修炼功法。 ...... 半个时辰之后。 “呼哧呼哧......” 许尘睁开碧眼,舌头通红,竟带着腾腾热气,不禁让他喷气缓缓散热。 这《大千里眼》修炼起来当真是折磨,自己目中穴窍被刺激,不住的被反复炙烤,连眼泪止不住地滚下 尾巴被他用后足死死夹住,在此等疼痛下许尘犬牙龇裂,胡须颤颤,浑身灰白的皮毛也扭曲起来,希冀寻求一丝肉体上的慰藉。 “还差一点,再刺激几下!”许尘对自己斥道。 灵气断绝,许尘一口气喷出,后仰倒去。 太累了,也太痛了...... 足足半晌他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 洄鳞虽有不忍,却不能干涉,自己当年开辟之时亦是如此,这份痛苦没有人能替他分担。 “第一次开辟自然疼痛难忍,你若明日修炼,疼痛绝不比今日。” 洄鳞顿了顿身子,安慰说道。 许尘艰难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溯儿和你锋儿哥可不曾懈怠,她早已开始修炼《赤裂天明》,说不准已超出你了。” “鳞儿哥,你下次话能不能只说一半......” 许尘微微一愣,当即开始吐纳,决定不突破至明智境,自己绝不出关了! 身侧的洄鳞豺狼似的脑袋频频点头,父亲在闭关之前交代好自己要照顾好兄弟姐妹们,自己 说什么也不能辜负父亲。 功法突破后得需摄摄那些宵小,犬家现在就如同一个四处漏水的大缸,周围围着一群饥渴的食客,那些客卿、家族、散修怕早就是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小心思了。 哼哼,略微一算,这十年一度的密林会晤也近了,不如趁此机会,敲打一下他们。 洄鳞脑中盘算小心思,体内灵气不自觉流淌起来,云气缥缈,衬托出他巍巍霸气。 第21章 出关 修炼的时日总是短暂,三月时光如梭如履,眨眼间悄然飞逝。 这几日源林城内倒是没出什么大事,人族与妖族各自相安无事。 只是坊间皆有流传说,犬家的十二殿修为有所精进,隐隐站稳太岁之下第一妖的称号。 此时源林城大殿深处。 有一浑身长满灰白毛发的犬形妖怪,盘膝坐在中央蒲团上,体态匀称,坐着也有一米有余,正悠然地吐纳着天地灵气。 而随着体内气息的最后一丝汇聚,灵气最终游完最后一小轮回。 他猛然睁开双眼,气息凌然四放,透过他蔚蓝的双眼在周身形成一道道小型气浪。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脑中明明晃晃顿悟了一丝丝契机。 不敢拖沓,他努力站起身子,前足缓缓提起,后足挣脱一道无形的束缚,向着修长的人足迈去。 这个动作持续了整整十息才停止。最终他的身子维持在七尺上下,犬首人身,只是浑身长满了灰色毛发,活像一个野人。 犬形妖怪不是他人,正是许尘! 许尘已修炼三月有余,体内腹宫小轮回在今日累至八十一数,这还只是为了遮掩他的人魂悟性,不然还能更快。 “呼......呼......” 许尘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新身躯,一会甩甩尾巴,一会动动耳朵。 “好!不枉费我这三月苦修,终于突破到了明智境。十二哥说得不错,妖修修炼至明智境不过是水磨功夫,悟性好的与悟性差的却也相差上数年功夫,我这番表现在妖修中略处上游水平,应不会引起注意。” 嘴上说着,心中的激动却难以遮掩,要知道上辈子蓝星上的人类花了数亿年才从猿类进化成现代人类,而自己呢?只花了三月就能用两足直立了! 不过自己在这三月里的收获却不仅仅如此! 许尘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双眼正对前方蒲团。神情淡漠自然,脑中意念一动,周身灵气调动。 神通发动——大千里眼! 随着眼中灵气流转,许尘明澄澄的双眸中映出一道深不可测的流光,隐隐摄向蒲团。 “嗖!” 眨眼间,本来还好好的蒲团惊变消失在原地。 “哈哈哈......大千里眼!我学会了!”许尘开心地笑道,多日的积郁的顷刻间一扫而光。 十二哥只陪伴了自己一月功夫,在修炼上便有了突破,轻飘飘留下一句‘震慑宵小’便纵气而去。 没了说话的对象,许尘却也是难免消沉了两月。 不过这储物神通当真神异!这大变活人的本事好像前世的魔术师,只不过不同的是自己这‘大千里眼’任凭他人怎么寻找,即使逐帧慢放,看上三天三夜也绝寻不出破绽出来! “有了这神通,日后也不必叫燕儿她们拿着了,倒是方便许多。” 储物神通之所以被妖修们重视,并不仅仅是因为能够纳海存物,更重要的是能够契合自身资质,辅助妖修们修炼。 ‘大千里眼’闻名妖族正是因为它能够存一流光于妖修一对招子中,御敌时配合瞳修散出,往往能出其不意,占据先机。 “可惜了,我的星辰灵气只能在夜晚吸收......”许尘微微叹息,暗道一声可惜。 许尘在这三个月内白日修炼大千里眼,晚上则用狼首道基辅佐修炼小轮回,渐渐发现一丝细节。 夜晚吸收的灵气经由狼首道基转化成星辰灵气,若是不主动去使用这星辰灵气,则会积攒在狼首中,可大大增加里许尘白天作战的能力。 实践之下他已细细算过,这积存下的星辰灵气若是附在眼中,够自己释放十次流光。若是附在周身,则只有三息时间...... 暗暗一笑,许尘却不失望,凭此神通与道基,他已隐隐觉得自己在明智境立于不败之地了。 “好!也该出关了!如今我这身修为虽然不值一提,在这源林城,应该能自保了。” 十二哥对自己说过,小妖之中,三成未入修行境界,却有三成成之数为言慧境界,余下四成才是许尘在的明智境界。 之所以比例如此奇怪,正是因为妖修们多数在壮年或年轻时便修至明智境,即使用上一辈子时间去突破至言慧境界,比例也是惊人了。 “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是自己始终缺乏实战......” 许尘摇了摇头,时间,自己还是缺少时间,若是自己早出生两年,即使犬家覆灭在眼前,也是天大地大,任君逍遥。 喃喃间,许尘推开厚实大门,走出大殿。 时辰将近戌时,夜色笼罩,依靠在坊间灯火之上,路上行客自往,有唤客的、骂街的、揽客的,更有妖修结伴游走,一副人妖共处的盛世美景。 “怪不得犬家如此不受其他两家待见,乱世之下只有犬家厚待人族,怕不是让马家与豺家看红眼了罢......” 许尘晃了晃灰白的脑袋,笔直走到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很快就叫他看麻木了。 “先去哪里好呢......溯妹那里需该拜访一番,可是柴兄那里......”正在犹豫间,只见左侧缓缓迎来一黑猪妖修,秃毛矮小,姿态低下,摆出下人的模样出来。 许尘倒也不怕这猪妖是敌非友,正巧自己手痒难耐,却一动手时机! 许尘心中暗咐,眼光向他看去。 这猪妖身穿麻布线裤,头顶玄色毡帽,腆着个大肚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远看上去倒像个黑葫芦,只是见他姿态,莫不是谁家下人...... 明智中期,比自己的修为倒是强上一分,许尘如今身怀两道基,灵气充沛,时辰已至夜晚,自然将这猪妖修为窥视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许尘本是瞳修,眼睛何其尖锐,一下就将这妖修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扒了个干干净净。 猪妖径直走到许尘边上,急匆匆搓起蹄子来,低声问道。 “敢......敢问可是犬家......四......四十六殿洄尘大人?”那猪妖智商确实不高,说起话来也是磕磕巴巴,还说岔了许尘的名号。 “正是犬家四十五殿,不知道友有何指教?”许尘没跟他计较,而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 “妙极!妙极!我家主子寻殿......殿下多时,我在大街已蹲......蹲守多时了!”那猪妖得知许尘正是自己要寻找的对象,连声音都不禁涨了几个分贝,嘴边两个獠牙一咧,口沫飞溅,喷出一口难言的口气,笑着跟许尘说道。 “不知你家主人是哪位?”那猪妖虽不曾交代,许尘心里却已猜的七七八八。 “我家主人是易......易品阁主人!柴......柴风大人!” “果然!” 许尘长长的狗嘴一瘪,无奈苦笑,心中又急好笑,不愧是柴风老哥,对自己还真是客气!自己刚出关,就被他给截胡了。 “好!我也甚是想念柴风老哥,烦请道友带路吧!”许尘哈哈一笑,白首昂起。 “不敢,不敢,小妖我不过是野兽得智罢了,怎能与殿下称道友!”猪妖摆手拒绝,可脸上却爬上一股得意,接着便带起路。 两妖不过是寻常的明智境妖修,很快便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堆妖堆了,随着洪流一股脑滚去了。 第22章 遇俿化龙经 黑首猪妖领着许尘在源林城中走了一段路程,片刻便到达了目的地。 城中格局许尘说不上熟悉,却也略知一二,慢慢便回忆起来这是通向易品阁的方向。 到了易品阁,两妖默契停住,许尘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里。 易品阁今日门口并没有妖修聚集,门店内收了宝物,冷冷清清,只零星点了几支烛火,想来是柴风特地嘱咐下人布置。 布局还是与三月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多变化。许尘心道。 “到了,大人。”猪妖把把乌黑的爪子往前一拱说道,身子毕恭毕敬地往门前后退。 “我家主人就在二楼。” 许尘微微颔首,学做人样,双手负在身后,径直朝楼上走去。 易品阁二楼本就临街而立,如今被万家灯火一照,一个坐在桌边的黑漆漆身影被照的愈加清明。 “洄尘老弟!这里请!” 柴风见许尘步至二楼,也是猛地从椅上站起,笑呵呵地招呼道。 许尘却不上前,双手作揖欠身说到:“实在是惭愧,柴风老哥对我心心念念,我却晚了三月时间才来拜访。” 柴风把嘴一翘,手一把把住许尘,不怒反喜,哈哈笑道:“哈哈哈哈,洄尘老弟言重了,吾等妖修既踏上修行之路,自当是要以修行为重,在哥哥我看来,我倒巴不得看见你再闭个关突破到言慧境界呢!” 许尘听了柴风的话心中悬上的一颗心也安稳落下,客气说到:“托哥哥的福气,我今日才突破至明智境,才出关便被你擒了。” 柴风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双手轻拍,便有一支伶人漫至屏风后,夜莺一般唱起歌来。 “只是洄尘你穿着太过简朴,这麻布衣裤又怎是你这犬家四十五殿能穿的!” 许尘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样子,浑身毛发须长,穿着十二哥走前留下的便衣,若有不知情的人看去,确是与那些平凡妖修无异。 许尘也是无奈点点头,心中计较着自己回去也得收拾收拾,进而随着柴风的步子进入席内。 两妖许久未见,也是攀谈许久,喝了酒水,吃了肉食,大快朵颐了一番。 待桌上的碟碟菜肴尽被卷入肚内,柴风才吃饱似的,摇着微微泛红的猪脸悄悄问道:“洄尘兄既已踏入修行之门,不知修的是什么功法,是哪道法门?” 许尘自那日将所谓的星辰功法暴露出来后,心中就对此情景想好了托辞,佯装醉意上头紧接着回应道:“不过是门本家功法,不值一提!来!继续喝酒!”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柴风听了这话,却是叹一口气,略带伤感的说道:“唉,只是可惜了哥哥我替你觅的功法,若是你不曾修炼,倒是可以尝试一二......” 许尘本没有醉意,柴风拿出招待他的酒不过是一些粗劣的灵米酿制,度数不高,怎能让他催生惑感,此时听了这话,心中一喜,连动作都慢了几分。 “哦?柴兄有如此功法,何不拿出借小弟一观,即使无法修炼,能大饱眼福也是值得的。”他慢悠悠说道。 柴风点点头,唤来下人收了桌上的残羹冷炙,又掩上门帘窗口。 这本功法绝不寻常,许尘坐好,好奇的观望着。 接着柴风把猪蹄点在鼻子上,灵光一闪,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突兀现在桌子上。 原来柴风也有储物神通,看此架势,怕是什么鼻中天地的手段。 古书尽管破烂,样式却是完整,只是驳了大半书皮,又染了血水,看上去来之不易...... 许尘碧眼一伸,瞳孔不可思议的缩成针状,对着金漆点缀的书名轻念声来:“遇 俿 化 龙 经......” 不可思议,这名字,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功法。 许尘暗咐道。 见许尘呆若母鸡,柴风心中那点小心思早已被满足,满脸皱纹一挤,得意的说:“嘿嘿,这本《遇俿化龙经》可是哥哥我从一妖修身上得来,我已悄悄阅了,配合此功法能修炼至太岁境!” 许尘尾巴翘起,浑身毛发竖立,心中震撼神色不言而喻。 太......太岁境? 要知道父亲青元太岁修炼数百年不过太岁境界,这密林方圆数千里内,几百年又出了多少妖修,有多少天资聪颖之辈,多少年来,也不过三位太岁境罢了...... 怕有大半是折在这功法的路子上...... 自己在十二哥那里也得知,功法之间并无品级区分,只是差的功法修炼至太岁境便是尽头,有的功法即使修炼到大妖境尚有进步余地,有的功法甚至直指天道,一问世便是妖修界的一片腥风血雨。 眼前这本功法...... 许尘满脸不敢置信,半天才玩笑似的说道:“柴兄......你如此,不怕小弟我起歹心吗?” 柴风听了这话却是不悦,黑嘴一嘟,下巴刚毛错起,小气说道:“这本《遇俿化龙经》我既掏出,就有赠你之意,洄尘弟你好不会说话。” 柴风本没有责怪之意,许尘心中却愧疚,低低尴尬赔笑:“柴兄教训的是,是弟弟我捡便宜了,嘿嘿......” 好说歹说柴风才摆摆手,脸上并没有不满的神色,说道:“洄尘兄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这本《遇俿化龙经》要想修炼起来可并不容易。” 许尘站起身子谢过柴风,接着翻看起来,越看越觉此功法不简单。 书中解释道: 妖族中有一族——‘似龙族’,是一众血脉内含龙族血脉妖修的自封,这些妖修往往身具雄浑龙力,有的对水泽有亲生之力,有的更能呼风唤雨......而凡是自身血脉中龙族血脉占据两成以上,便可自封‘似龙族’...... 而《遇俿化龙经》就是一本淬炼体内龙族血脉的功法,不停锻打自身的血脉以求步入‘似龙族’门槛。 看完前言,许尘心中燥热的心才慢慢冷却下来,怪不得柴风兄让自己不要过早高兴,若是自己体内没有那一丝残存龙脉,那还修炼个屁! “怎么样,哥哥我这功法.....可是不曾亏待你吧......”柴风大嘴哼哼,得意的眼睛一翻。 许尘讪讪一笑,这门功法若要修炼还需看祖上遗泽,自己得了这天大的便宜,却是不能忽略柴风兄了。 “多谢柴风兄,小弟虽已修炼其余功法,眼界却是大开!柴风兄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许尘知道这些妖修好功喜利,几乎与人族一样,自己得了好处又怎能不好好奉承,把柴风夸得心花怒放,满脸褶皱勾起。 “诶,你我之间不必多说,更何况这本《遇俿化龙经》对我修行并无帮助,就是给你了也无妨。” 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他眼中碧眼囫囵一转,流光浮现,俨然是发动了自己储物神通‘大千里眼’,接着将《遇俿化龙经》收入眼中。 “咦!洄尘老弟你这是‘大千里眼’?”柴风惊奇道。 “正是族内传承的‘大千里眼’,柴兄也是好眼力啊。”许尘笑着说。 柴风说:“犬家底蕴倒是深厚,我行脚多年,这‘大千里眼’即使在整个西北密林也是不多见啊。” 他所说的密林却不是犬、豺、马三家共分的西北密林,而是整个西方密林,不知比脚下这块地大了多少倍,让许尘也不由感慨,犬家还真是有些手段的。 许尘谦逊一番,又与柴风聊了几个时辰,等屋外妓馆都熄了火才分别。 站在易品阁门口,许尘才想起一事,困惑地问道:“小弟我却还有一不解,我突破至明智境界,外貌身形变化巨大,柴风兄又是如何辨认的?” 柴风摸着涨得肥大的肚子,说:“这是我等鼻修的手段,莫说你改变身形,就是洄尘兄你我百年一见,我也能分辨清楚,你当然是不曾见过了,哈哈哈。” 许尘这才解惑似的点点头,谢了几声,披着点点月色朝府中走去。 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一直有道声音在呼唤,《遇俿化龙经》! 《遇俿化龙经》! 第23章 功法 许尘心中焦急却尚存了几分理智,行至半路忽觉此事需谨慎相待,于是掉了头向家中大殿走去。 一路上没有妖修认出许尘的身份,见他一副潦草模样,更是没有想向前搭话的。 来到大殿门口,已是换了一队看门的守卫,不认得许尘,左右两侧各拥上了一穿着轻甲胄的年轻守卫。 右边守卫见许尘一副邋遢模样,却也不曾动粗口,而是以礼相待,他们深知即使是一普通妖修也不是自己这种普通人能轻易得罪的。 “这位大人还请止步,前方是犬家大殿,莫不是寻错了地方。” 而另一守卫微虽微皱眉,亦是附和:“大人还请回吧。” 许尘顿了半拍,表情藏在毛发下让人看不透,语气不带情绪道:“吾乃犬家四十五殿,两位烦请让让路吧。” 两位守卫听了这话均是一愣神,“殿下?!” 从相遇到结束对话时间不过两息,左侧围墙根处,便小跑来一外表稍作年长的守卫,只是不同的是,他腰间别着一“巡”字令牌,此时正拭着额间汗水,拼尽全力赶过来。 “大人息怒!大人!”年长守卫呼道。 许尘把头转去,认得此人乃是昨日出关时门口守卫,只有一面之缘,所以不曾注意他的样子。 “我认得你,你该是这队的头领。”许尘说。 “正是!正是!大人能记得小人,是小人的荣幸。”那年长的守卫把头低得沉沉,几乎要埋进地里。 “这俩小子是新来的,未曾记得大人您的模样,小人这就让他们引咎辞去!”他话说得不卑不亢,有断绝之意。 许尘心中轻叹一口气,摇摇头说:“不必,不知者不怪,以后注意便是了。” 都是打工人罢了,许尘知道他们这份工来之不易,所以并未计较。 言罢朝殿内踏去。 余下二人面面相觑,脸上有劫后余生之色,待许尘闭了大门,厚重的铁门撞击声稳稳传出时,才有一胆大的开口道:“叔舅这次得幸有你,不然小侄得交代在这里了。” 话说完却见叔舅微微叹一口气,足足半晌后才对他们说道:“这哪是我的功劳,是这四十五殿心慈宽厚罢了......” 接着转头对另一人说道:“小六子,你即刻便走吧,这犬家大殿日后不需你了。” 被称作小六子的年轻守卫顿时跪坐在地上,苦声哀道:“叔舅,我......” “休作解释,你刚刚眼神中带着什么情绪你自己知道,赶紧走吧!”老守卫语气一厉,噎得两人一时无语。 那小六子见哀求无果,脸色顷刻间风云变幻,站起身子来恶狠狠道:“老东西!你得了我娘那么多好处,却让我辞退,你给我记住!” “呸!”他啐一口唾沫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背后俩人却是神色复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大殿内静悄悄,许尘出去透了口气回来后,又重新盘膝坐在蒲团上。 眼中灵光一闪,《遇俿化龙经》乍现在手中。 终于!自己也要修炼功法了! 许尘强忍激动,开始修炼。 “这门功法虽然高深,原理却是极易,首先要检测自己有无龙族血脉。” 许尘嘴中喃喃道,手里功夫不曾停下,掐着口诀指引起灵气。 脑中回想起十二哥的教诲: 在妖修之中,功法一般只能修炼一本。 为何? 这是因为功法的主要作用就是给妖修们提供一灵气游走的方式,进而在体内凝成一气丸,这气丸乃是为日后变为金丹作基础,马虎不得,且只有踏入‘明智境’才能修炼功法。 而妖修若是同时修炼多本功法,轻则体内灵气相冲修为尽失,重则灵气暴乱走火入魔。 《遇俿化龙经》也是这个道理,只是这门功法神奇的是,妖修们能在引导灵气修行同时,也逼出体内其余杂乱血脉,洗尽铅华,重塑龙族血脉。 有一石二鸟,事半功倍之效。 许尘按着书中引导勾连灵气,不知不觉间虚汗直滚,口中痛苦的闷哼起来。 自己从周身外吸收游离灵气,那灵气根据书中指导,游过一个个穴道,却始终不能激发隐藏的龙族血脉,许尘不禁疑惑起来。 再来!他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尝试。 一个时辰后,许尘终于停下,灵气四散,归还天地,他不解的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我引导方式不对,再来最后一次。” 只是结果并未让他高兴,这次依旧是无法引导灵气,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许尘体内没有一丝残存的龙族血脉。 “怎么会这样呢?按书上来说,上古之时龙族纵淫,不知交媾了多少妖族,如今残存在世的妖修应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龙族血脉才对......” 许尘心中纳闷连连,若是自己没有了功法辅佐,便只能停留在明智初期,这怎能让他不头大。 要不去矮塔寻一功法先行修炼,等日后遇到好的功法再换? 不过几乎是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许尘便将其掐断。 不行!首先日后能不能遇到这等功法暂且不提,即使是遇到了,日后散功重修也是危险重重,一个不留心可就是身死道消。 怎么办呢?许尘心中顿时犯起难来。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矮塔中寻一功法修炼,即使是不修炼,也不若先去瞧上一瞧。 许尘打定主意,起身朝源林城矮塔走去。 ...... 这矮塔许尘只来过一次,那时还是十二哥带自己过来,许尘心中不由泛起嘀咕,就说自己来观摩一些功法,我好歹也是犬家四十五殿,他们应该不会起疑心。 许尘走到矮塔门口,又有守卫拦住他。 怎么又拦着我?许尘暗咐道。 眼前守卫却不是人族,而是俩黄色皮毛的犬妖,着玄色布衣,不怀好意的盯着许尘。 “站住!你是哪一分支的小妖!报上名来!” 为首的一黄毛犬妖出言犀利,模样凶狠,在话语权上隐隐占据上风。 许尘心里轻笑一声,听十二哥说犬家本家妖修只有数百余位,除去青元太岁一脉的他的几位兄弟,其他分支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言慧后期,且年岁已大,根本没有夺权的可能。 虽然看不起这俩妖修,许尘脸上功夫却还是得下足,恭恭敬敬交代说:“见过两位族兄,小弟是洄鳞哥的四十五弟,刚刚突破到明智初期,所以想观一番族中功法。” “啊,四十五弟!可是洄尘......”站在后面的那位黄毛犬妖听见许尘自报门户,也是惊呼一声。 前方为首的犬妖瞪了他一眼,后面的犬妖才止住声音,不敢做声。 前首的黄毛犬妖毛色虽是黄色,却颜色更深,向着褐色靠拢,如今长嘴撅起,低声说: “你说你是洄尘?可我却知那洄尘方未踏入修行之途,你怎敢假冒!” 许尘微微蹙眉,即使这几个族兄再不待见青元一脉,自己如今报上门户也得退让一番,怎得如此不识好歹? 还是说......这是有其他妖修在借他们的手段敲打我青元一脉? 许尘眼见这位族兄有要动手之势,眼神也是冷光显露,渐渐锐利起来。 哼!不过两个明智中期,自己自打出娘胎以来还未真正动过手来,又有星辰灵气、神通‘大千里眼’护体鹿死谁手尚且难料。 许尘虽有轻视之意,却也知是越级战斗,脸上神经绷紧。 “嗷!” 那黄褐色毛发的犬妖大吼一声,双爪并尖,疾速向许尘挥去。 两妖之间不过三四丈距离,几乎是眨眼便至,许尘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自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对手的一举一动落在许尘碧色的双眸中,有如慢放一般,每一次的起落被他轻轻松松躲过。 “唰!” “唰!” 许尘边退边说,并未真正动起手来。 “族兄这是何意?莫要再逼迫小弟......” 许尘这话说起来稀松平常,落在那黄褐色毛发的犬妖的耳中却充斥挑衅之意,区区一后辈,底牌未出便将自己逼得手脚大乱,自己又有何颜面? “住嘴!你定是旁族派来的细作!吃我一爪!”犬妖当即恼怒,爪尖流光一闪,已经蕴满灵气。蓄势待发。 许尘知道他动了真格,不敢托大,手脚动作快了几分。 “嗖!” “嗖!” “嗖!” 犬妖手段迅速,但自始至终却并未触及许尘,爪尖与空气交接呼的空气作响。 许尘与他交手了数个回合轻松自如,已经知道了对手手段并不高明,在明智境中应是资质较差的那一层次,即使把那身旁的犬妖也算上,自己要击倒他们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就只会躲吗!何不光明正大与我一战!”那黄褐色毛发的犬妖想必已经发现自己不是许尘对手,只能气愤地叫嚣。 “哼!懦夫!鼠辈!” 泥人尚有三分脾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更何况许尘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若是自己再忍让倒显得自己不够本事了。于是他也不客气,悄悄运起一丝星辰灵气,这星辰灵气能用十次,一次一成,他已动用三分掺杂在双眸之中,绝对能叫这小妖闭嘴。 “好!族兄请看!”许尘冷哼一声,于是碧光浮动、北斗乍现,登时两股流光自许尘眼中并驱而出,射向黄褐毛发犬妖。 瞳修在这小片密林之中也没有多少妖修见过,更别提这只小妖。 这......是瞳修手段!不好! 他避之不及,“嗞!”一下被许尘的眼中流光击中在大腿。 “嗷!” 犬妖又是爆出一声呼唤,只是这声惊呼不比刚刚的充满血性,而是有惨厉哭嚎的感觉。 “洄尘弟!还请住手!” 那身旁观战的黄毛犬妖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直到自己的哥哥被击倒伏地才幡然醒来,惊恐地喊道。 许尘点点头,连点两下后足,跳到门口。 黄毛犬妖年纪明显偏小,此时也是纵身一跃,跑到兄长身侧,观察起伤势起来。 伤口一如既往呈俩孔状,内焦黑外红润,正散发出一缕缕青烟,滚出丝丝肉味出来。 “我没事......”黄褐色毛发犬妖推开自己的弟弟,尾巴夹在股间晃悠悠站起来。 许尘暗笑一声,这眼中流光自己尚未踏入修行之时就能使用,只不过那时自己的对手还是渭寒,就把他的尾巴击穿了一层坚冰。 更不要提自己现在的修为已远超当时,即使未动用全力,也是够这小妖吃上一壶的了。 许尘看着他狠厉的黄眸子,心思不由翻滚。 思考片刻于是缓缓半跪在地,一手捂着双眼,一手撑地,嘴里佯咳嗽起来,略不甘心地说道: “族兄手段高明,这爪上的功夫怕是在年轻之辈中称佼佼者,仅是爪风就将我逼出杀招,小弟实在佩服!” 说罢,甚至艰难拱手相向。 现在犬家正值多事之秋,自己多一事不若少一事,能不与这些妖修翻脸,就不翻脸。他暗暗想道。 “嗯?” “嗯?” 这么能演? 两只犬妖均是发懵,他们都以为许尘是个狠角色,却没想到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反差有些大,让他们一时无法接受。 随即还是哥哥反应快,抢先说道: “洄尘老弟哪里的话!你这瞳修的本事亦是无人能出其右!也不比洄鳞差啊,将来不出百年我犬家又要多一太岁了!哈哈哈哈......” 没有人不喜欢奉承,许尘既然给了他们台阶下,他们就没有理由再较真下去。 许尘虽然知道这话听着夸张,却依旧是稳稳接下,说到: “哈哈哈......彼此彼此,族兄抬举我了。” “诶!哪里的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说!” 俩妖你一嘴我一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多年未见的老友,谈内容的让身后的黄色皮毛犬妖浑身毛发竖直、生理不适起来。 这洄尘不止手段高明,在处事方面也是能伸能屈,如果真让他发展下去...... 他不敢多想,乖乖跟在一瘸一拐的兄长身后,缓缓踏入矮塔大门。 第24章 矮塔藏秘 许尘跟在那黄褐色犬妖身后,慢慢悠悠,听到他介绍到:“洄尘兄弟,你我二人也是不打不相识,老哥单名一个莫字,你叫我洄莫就行了……” 眼见许尘并没有抗拒之意,他便喋喋不休起来。 听着他的介绍,许尘慢慢对城中势力划分也逐渐清晰。 源林城犬家妖修数量不多,却还要分作三股势力,其中最大的当然是青元太岁的主脉,而其余两股势力长者皆是太岁当年的同辈族弟,修为尽在言慧境界,真要斗起来,一个洄鳞就够他们吃上一壶了。 青元一脉人丁凋敝,却依旧稳坐犬家头把交椅,想来是哥哥们把重要地界都占据了。许尘心中暗暗想道。 许尘假意推却,深沉说:“那怎么能行,洄莫哥长我几岁,我便称你莫哥吧。” “在下洄平,是洄莫哥的一母同胞之弟。”后方的黄毛犬妖亦是恭敬道。 “原来是平兄,久仰久仰。”许尘有模有样的抱了一拳,向两妖示好。 “洄尘老弟有如此实力,想必今年族内大比的头筹要落入你手了,到时洄尘兄可别忘了我这哥哥啊。” 许尘却是心中不解,一来他一直忙着修炼不曾搭理族中琐事,二来洄自己一直由鳞哥亲自教导,他不交代自己又怎知这些规规矩矩。 于是他问道:“还请莫兄指点,这族中大比是何规矩?” “呀?你竟然不知此事?”洄莫大着眼睛惊讶道。 “小弟我一直在殿中修行,对此确是一无所知。” “看来兄弟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那我就给你讲解一二。” “这族内大比不是什么规不规矩,而是犬家为检测小辈修为设立的一考核罢了,在每年的冬至日举行,凡是言慧境之下的小妖都要抽签登台比试,直至排个一二三四五出来。” “原来如此,那夺得头筹可有何奖励?”许尘好奇问道。 “岂能没有!那头筹奖励可是……” 说到这里,他故作神秘小声说到:“可是一升基灵物!其价值即使放到南滩坊市上也是个天文数字了!” 升基灵物! 何是升基灵物? 许尘知道。自己十二哥曾用过一托云宝气将先天二品金刚鳞道基蜕变成二品金浮鳞道基。 那托云宝气就是一升基灵物。 于是他当即震惊,惊呼一声。 “族内竟如此舍得!”许尘说。 “嘿嘿,你莫要以为简单,夺得头筹容易,可要拿到那升基灵物还要经过族内长老测试,这前后百十年来,也不过只有一妖得了那好处罢了!”洄莫开口低笑说。 “这么难?是谁有如此本领!” “嘿嘿,还要说,自然是你那十二哥洄鳞啊。” 许尘听完哑然失笑,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升基灵物如此珍贵,百十年间又只有一妖夺得,不是自己十二哥又是何人。 而自己虽然有七品狼首道基,可却不能暴露出来,真真正正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的是自己的二品妖魂溪流碧道基。 更何况,谁还会嫌自己身上宝物多呢…… 得看看情况,能不能将其夺下。他暗暗说道。 许尘拍着脑袋笑了笑,给洄莫谢过。 洄莫洄平两兄弟对许尘的话也是一一回应,众人寒暄吹捧了一阵,不知不觉竟来到矮塔内部。 绕过曾经来过的那处空地,许尘被带到一小间来。 洄莫腿上的伤势已无大碍,此时正了正身子对许尘说道:“洄尘老弟,这处便是族内的功法储存处了,按理来说,进此地挑选功法是要经过族内长老同意的,可是老弟你既是太岁亲子,老哥我便给你开个后门了。” 许尘抱手谢了谢,又听他说:“挑选功法的规矩向来是在此地只能待上一月,这规矩我却是不能忽略,还请谅解。” 许尘说:“老哥言重了,能为小弟大开方便之门已是极限,我怎敢再祈求你再犯难。” “只是这挑选功法不过一眼时间,怎能用上一月时间。”许尘晃着眼睛问道。 “诶,此言差矣,你若是一眼相中功法那还好说,若是你相中一功法,修炼中途发现与自己不契合,那岂不是白白折了根基。” “所以这一个月时间便是给你弥补,以备散功重修。”洄莫解释说。 犬家还真是替后辈着想,许尘不由感慨,心里一阵嘀咕,自己尚有十二哥口中的功法兜底,倒也不用着急修炼功法,这一个月时间留给自己看一看,长一涨见识就行。 “家中原来还有这一层用意,倒是辛苦莫哥你了。” 许尘言罢,洄莫也是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泛着黄芒的碎石,往小间门上缺露处贴合,小门便在轰鸣中打开了。 许尘再次谢过,两脚前后一伸便晃进间内。 “哥,这洄尘眼上修为当真可怕,若不是哥哥你爪上修为在他之上,恐怕……”洄平见门关上,那洄尘终于离了自己视线,也是松一口气缓缓说道。 却见兄长冷哼一声,脑中仍浮现起刚刚场景,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后怕:“哼!蠢货!你还看不出来他是在留我台阶罢了!” “刚刚洄尘若真下死手,自己绝无生还可能。”这句话他倒是没说出口,而是在心里悄悄说道。 “啊?那他为什么……” “应该是不想得罪我们吧。比起他的修为,他的心思却犹胜三分,你给我记好了,这洄尘只能交好,不能得罪,若没看错,只怕几月后的族内大比便是他展露头角的开始,不出三十年又是一洄鳞般的角色。” 洄莫话语严厉,生怕自己弟弟没听见自己叮嘱。 “知道了……”洄平应了一声,脸上余悸未退,惊色浮动。 …… 许尘进了藏功法的小间,好奇之色未退去半分,好奇地打量起四周。 藏功间只有前世十平左右大小,许尘一眼放去,所有布局也是尽收眼底。 左右两侧各有一大书架,从门口延伸到里处,其上零零散散放了几十册书籍,有的成书,有的成册,更有几本是竹简样式。 中间端放着一蒲团,应该是给小辈修炼用的。 第25章 惹事 时间倒还充裕,所以许尘并未着急,而是一本本翻动起来。 许尘是个实在人,他看到其他功法都是书状册状,唯独有两本功法是用竹简记载的,当即疑惑顿起。 不翻你翻谁?他暗道。 小心捻起眼前功法,许尘细细念出声来。 《听水经》...... 倒是个好名字。听上去与自己的溪流碧道基有异曲同工之处。 许尘翻动起来,脑中逐渐放空自我。 听水经有言...... 初入道者,须先修身养性,去燥除火,使心境平和。每日静坐,听水声潺潺,观水之流动,以水之无形,应万物之变。此乃听水经之心法也。 次而习呼吸吐纳之术,吸天地之精华,吐脏腑之废气。呼吸间,如水之流动,悠然自得,不急不躁......呼吸如水,吸则蓄势,呼则发力。此乃听水经之呼吸法也。 再而习行走坐卧之术,行走间如水之行,坐卧间如水之静。行如水之流,坐如水之静。此乃听水经之行住法也。 习此经者,当以水为师,以听为法,心无旁骛,方能渐入佳境。以水为师,习水之善;以水为法,悟水之道。此乃听水经之根本法也。 竟如此高深! 修炼这听水经不仅要求呼溪边灵气,还要心若流水,仿水为师,方能成就听水之经...... 许尘当即沉入其中,不知不觉已看到最后一行。 “只是听水经方......” 怎么没了? 许尘微微皱眉,这《听水经》如此玄妙,竟然是一本残卷,犬家只残存上卷,自己若是修炼这本功法日后若不能寻得下卷,则止步于言慧境...... 许尘摇了摇头,随即向内处走去。 ......修行之事,容不得自己半点马虎。 眨眼间,十日时间已过。 “挑了如此之久,却也只三份功法能入我心......实在为难啊......”许尘盘坐在蒲团上,微微叹息道。 十日功夫,他一一将间内几十余本功法看完,收获良多,不仅对于功法有了诸多认识,也产生了一些自我见解。 他端坐在中间,前方地面上摆着三份功法。经过十日考究,他最终选定三本功法作为自己的后手。 三份功法,其中一份便是十二哥修的《气阔破云》。 功法言:吾辈欲修《气阔破云》,须先明心见性,心如明镜,身如虚空,以云为体,以气为用,方能游刃有余。初入门径,当屏除杂念,守静制动,使心境澄清。每日凝神,观云之聚散,以云之无定,应万物之无常。继而修呼吸吐纳之术,吸清气而吐浊气,呼吸间,如云之变化,自在无碍,不滞不塞。 修此经者,当以云为体,以气为用,心无旁骛,方能渐入佳境。终而修此经者,当以云之德,养万物而不私,方能成就无上道果。此乃天云气经之终极大法也。 这本功法也是青元太岁所修的功法,修炼时需食云吐气,和《听水经》一样,这门功夫也注重修身养性,方能修炼成功。 但是比《听水经》强的是,《气阔破云》能修炼到太岁境。只是契合度上与自己不高,修炼起来怕是不会有《听水经》那般顺畅。 ...... 其次一份功法叫做《璇亓目经》,这本功法与前一本亦有所不同,是一本适合瞳修修炼的功法。 璇亓者,万物之精,目者,心灵之窗。 习《璇亓目经》,须心神合一,目透苍穹,以目为灯,照见本心,悟道自然。 初修者,宜先静心定性,去妄存真,使心镜明净。每日凝目,以璇亓之恒,应万物之变。次而修目术,炼目如炬,观微知着,目之所及,心之所达。经云:“目如璇亓,照见本心。”乃《璇亓目经》之目法也。 修炼这门功法,需在眼处凝练一璇亓,此物是修行功法之根本,需日日用灵气养炼,后璇亓反哺自身,以求太岁之境...... 这门功法应该是一位前辈生前所着,有诸多想法在书中所现,却少了很多细节与指导,许尘虽觉得很有意思,可是若要让他修炼,他还是心中犹豫。 毕竟这门功法虽然像是为自己贴身制造,却只能修炼到言慧境,自己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没有做出决断。 最后一份功法自然是便是他一眼相中的《听水经》,这功法玄妙还与自己无比契合,若不是只有半份残卷,他几乎已经选定...... 唉,不知道十二哥那边怎么样了,若是他那里再能寻一本功法,自己又可以评定一二了。 现抄录下来吧,自己虽然灵智开悟,却尚不能达到过眼不忘的地步,尤其还是功法一事,轮不到自己偷懒。 又花了半日抄写,许尘却皱眉起来。 自己若是将这些功法存在神通之中,不就省去了这抄写的功夫了吗? 他不曾怀疑过此事的可行性,反正也没旁人,何不一试? 许尘蕴起灵气,缓缓掺入眼中,灵气清明,几乎瞬间就将眼前三本功法收入眼中。 然而就在他得意之时,许尘忽然全身毛发炸立,若刺状竖直,仿佛下一刻就有可怕的事要发生一样。 “小辈!在我洄丹的眼皮子底下亦敢做手脚!” 一股雄浑的声音在小间内荡开,霎时间烛光昏暗,许尘猛地抬头看去,却见自己正上空有一黄色大眼,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眼中愤怒之意疯狂闪烁。 许尘当即暗道一声不好,于是恭恭敬敬伏地喊道:“晚辈洄尘,不知其中规矩,还望前辈恕罪!” ...... 与此同时,源林城大殿最深处。 一浑身红褐毛的犬妖紧闭双眼,周身灵气喷薄,呈线状从双眼处溢出,他一下站起身子,气急喷到:“我管你是什么尘,只要敢在藏功阁闹事,就是得罪了我洄丹!” 话音刚落,他顿时化作一道红色流光,极速朝不远处的矮塔奔去。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不亚于洄鳞的托云宝气,只是几个呼吸间便遥遥到了矮塔门前。 洄丹稳稳落在地上,虽未发出一点声响,却将眼前的洄莫洄平兄弟二妖给吓得半死。 “前......前辈!”洄莫杵在原地,四肢僵硬的说道。 嘴里磕磕巴巴,洄莫心中却是快速闪过几道心思。 娘啊!这天杀的洄丹老妖怎么来了,这老妖外界传言年事已大,脾气古怪却地位崇高,几乎不亚于老祖,更有传言说他可是太岁兄长...... 自己是真想不通哪里招惹了这尊大神了...... 娘的!莫不是那洄尘!他忽然想起。 至于弟弟洄平则将自己挡在兄长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颤抖的看着地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族内长老,所以心中也是紧的很。 “哼!我且问你,此间是何小辈在内!”红褐毛发老妖洄丹几乎是咆哮地说道。说这话时,他红褐色的毛发渐渐飘动,如同丝带一般,颇具威严之色。 “回前辈的话,是青元主脉下四十五殿洄尘在其中!”洄莫在这关键时刻也是机灵,一把便将许尘吐了出来。 “哦?是洄柒的子嗣?”洄丹似笑非笑,用一种疑惑的语气说道。 洄莫却是不敢搭嘴,那些外人只知道青元太岁却不知他的名讳,自己这些族内小妖只要有心打探,还是能知道的,不过此刻自己若真说了洄柒二字,估计也是走不出这矮塔半步了。 见他半天不吭一声,洄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低声说道:“我这族弟还真能折腾,寿元将近还整出这么多子嗣出来。” “你二人带路,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这里闹事!” 洄莫低声下细气的应了一声,给这辈分与青元太岁一样大小的老妖带起路来。 洄尘啊洄尘,实在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讲义气,只是我还想多活俩年,你刚刚伤我一眼,我便算一报还一报了。 ......小间中。 许尘自顾自的道了歉,却不见有人回应,半晌后才敢站起身子。 人呢,刚刚那种心悸的感觉,绝不是什么幻觉,怕不是自己将功法放到眼里这一举动惊扰了什么人物了! 许尘心中不停想着对策,恍神中眼前石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手脚这么快!许尘心中震惊,他还没想到对策。 却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他眼见一矮小的红毛犬妖裹着黑布走近,便直接上身伏地说道:“晚辈洄尘!见过前辈!还请前辈恕罪,晚辈不懂......” 话刚说到一半,却见这红毛老妖摆摆手打断自己,饶有玩味的说到:“你是洄柒的子嗣?” 许尘不解他的意思,脸上流露出困惑的神色。 “哼,连自己老子都不知道叫什么,你这个做晚辈的......” 许尘顿时哑口无言,青元太岁虽然是自己生父,自己至今却只见过他一面,更不要提他的名字了。 “晚辈确是太岁之子。”许尘说。 “好,你既是他的子嗣,那天资肯定是绝伦,这样,你接我三招,我便放你离开,怎么样?” “这......”许尘半天未吐出第二字,嘴里犹犹豫豫。 看到许尘如此不识好歹,洄丹心中愈发不痛快,威胁似的说道: “哼,你可知私自收取家中功法乃是叛敌细作之罪,放在族内,可是要治放逐刑罚的!”他冷哼一声,周身灵气环绕,故作压迫之势。 许尘在这灵气压力之下只撑了两息便再也无法继续,只能咬牙道:“晚辈知道了,还请前辈动手。” 听到这话,洄丹皱巴巴的老脸上才浮现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到:“这才像话,有我犬家殿下的风度。” 许尘站起身子,心中愈发不安,这红毛老妖不知是什么境界,就算比不上青元太岁的太岁境,估计也差不了多少,自己要真挨上他一下,估计当场就投胎去了吧。 于是他强硬道:“前辈实力高强,晚辈不过处入明智,又如何能接你三招。” 洄丹眉毛须长,此时也是一抬,说:“放心,我若真把你打死了,估计洄柒拼了老命也要截杀自己,我只出一成功力,怎么样?” “你且放心,我之道基唤为‘心相印’,这道基没有增幅功力之效,你大可放心。” “既然如此那便好说,还请前辈赐教。”许尘心中舒一口气,却仍不敢大意,暗暗蓄起星辰灵气。 “好!那我便给你赐赐教!看我一爪!”没给许尘反应,洄丹左爪近乎瞬间发出,直奔许尘胸口。 “砰!” 红毛老妖虽只使了一成功力,却依旧是厉风如破,强硬的爪压一下刺破许尘下肋,将自己击倒。 许尘只觉天旋地转,殷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眨眼间便染红了下身灰白的毛发,呈溪状滚到地砖上。 不过此时却不是认输的时候,他用灵气止住血液,一手撑地,一手捂住伤口,犬牙中迸出几个字来: “还有两招。” 洄丹虽有惩罚之意,心中也是暗暗佩服,他刚刚施压时便发现,这叫洄尘的晚辈虽然修为低微,但心志却坚忍,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毕竟妖修之途,要撇去胆小恐惧之志,可谓不是不难。 洄丹点点头,化爪为拳,又使出一招冲拳。 “轰!” 这一招平平无奇,力道却比上一爪式犹强上三分,许尘在迷乱中只看见一红色炮弹向自己飞奔而来,下一瞬便被一股巨力带至墙上。 “轰!” 许尘结实的撞在墙上,这一次鲜血从他嘴中嗞出,让他半天才缓过神来。 痛,这一击实力远超当日渭寒对自己的伤害,自己身上骨头怕不是又断几根了。 许尘心中这么想着,星辰灵气却捏得死死,这星辰功法是自己的对外托辞,自己若是得了如此神妙的功法却还来藏功阁寻找功法,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不到死时,这七品道基决不能暴露。 许尘一面想着,又扶着左侧书架艰难站起来,肋下伤口又破裂开,不得已,他又修补起来,待事闭了,他用充满血丝的碧眼望着洄丹,一字一顿:“最后一式。” 第26章 处罚 “哈哈哈......” 洄丹听到许尘这话,也敞开怀笑出声来,虽然不喜族兄洄柒,但是这小辈的实力却让自己不得不心生赞叹。 “好啊!好啊!”他连道两声,脸上赞许之色毫不吝啬的显露而出。 “洄柒的子嗣果然没有辱没他的脸面,这最后一式可不同于前两式,你可接好了!” 洄丹嘴上强硬,心里却是直犯嘀咕。 老妖我虽然年事已大,体内气血衰败,可是刚刚那一下已经悄悄使了三成灵气,这洄尘不过明智初期修为怎能挡住…… 许尘将喉间鲜血匆忙吞下,刚抬起头便觉门面上滚来一股厉风,如夏日暴雨般倾斜而来,他不由深吸一口气,面部肌肉都死死绷紧,鼓足全身灵气酝酿起来。 他早已想好,自己若真不敌这威力,便使出星辰功法渡此一劫。 然而就在这时。 小间外远远传来一声低喝: “住手!” 这声音从远处遥遥滚来,洪浑有力,却让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十二哥洄鳞的声音! 当下许尘感到跟前风压一松,灵气潮水般退去,眼前的洄丹浑身红毛下垂,气息掩毕,自然已经偃旗息鼓,他终于也能得机喘息了,当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待他回过神来浑身已经是湿汗一片,冷汗粘在自己厚厚的毛发上,让他不自觉张开嘴巴,“哈哈......”散起热来。 小间的石门本没有关闭,他抬首看去,只见自己十二哥踏着托云宝气堵在门口那里,金甲上下翕动,正冷眼望着洄丹,情绪阴晴难定。 俩人就论辈分而言,洄鳞还要称他一声叔伯,可妖修界内除论辈分,就数实力为尊,洄鳞修行数十载修为已经达到言慧后期,虽不能与洄丹在后期浸淫近百年的沉淀相比,倒也与他这个叔伯平分秋色,所以面孔上不曾显现出惧色。 “见过丹长老。”洄鳞举手收了云气,向前方红毛老妖微微抱拳问候,脸上却藏着一丝冷意。 生气归生气,但是客气样总得装出来,洄鳞深谙这道理,所以即使眼前洄尘受伤他也不曾忘了这礼数。 “原来是鳞贤侄,你我倒是许久未见了……”洄丹眼皮一抬,侧过身子点点头。 “不知我这弟弟犯了什么罪,丹长老要这样惩治他?”洄鳞问道。 洄丹正色说:“洄尘进入我族藏功阁妄图窃取功法,如此行径之后果,你这个做哥哥的不会不知道吧?” 洄尘喘息一口气,给自己辩解:“小子不懂这其中的规矩......” 他还想给自己脱罪,却见十二哥笑着问道:“我这四十五弟并不是妄图窃取功法,只是好奇手痒,试一试新学的神通罢了。” “神通?什么神通?”洄丹面色古怪道。 这个年龄,这个修为的后辈连基础都未夯实,更不要提修炼神通了,这洄尘小小年纪竟能习得神通,让他不由心生怀疑。 “是何神通,你且运作,给我观上一观。”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神通? 洄尘尚在犹豫,却见十二哥微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于是也不再磨叽,运起灵气,熟练地使出‘大千里眼’。 只是眨眼的功夫,许尘身前一块破碎的地砖就被纳入眼中,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大......大千里眼!”洄丹惊呼道。 这小辈竟能习得大千里眼神通,洄丹心中暗咐道。眼神低低往洄尘那里一瞥,却见洄尘两眼烁烁,蓝芒大作,显然是个瞳修。 “原来是个瞳修。”他小声嘀咕一声。 《大千里眼》神通虽是犬家遮掩多年的储物神通,可族中对于功法神通的修习之事却不多管教,这主要是晚辈修行都在眼皮子底下,加上这些晚辈妖修悟性不高,即使真让他们看了,也难有几个学会的。 若不是瞳修,修炼这些又有何用? 当然,犬家也自有手段防止典籍流失。这丹长老便是一层保险。 “我这族弟实则是无心之举,丹前辈又何必咄咄相逼。”洄鳞正了正身子,双臂盘扶,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配合着他豺狼似的毛脸,散发出一丝不安的感觉。 “好!洄尘,你倒是有个好弟弟,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说你这是无心之举,可若是日后又有晚辈做出此事,叫我这个藏功阁长老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错,前辈说得有道理。”洄鳞点头附和。 嗯?怎么感觉风头不对?许尘一脸呆滞。 “便按本族律法,按晚辈大过失一罪处置,罚你去青元矿处,挖两年的矿去吧。”洄丹说道。 啥?许尘一愣,这不妥妥的黑奴吗? 他傻眼似的望向十二哥,却见洄鳞还在点头,居然还接口说道:“不错,我族青元矿正是支柱产业,罚你去,也算是为以后做准备了。” 事已至此,他想反抗都没有余地,只能咬牙答应:“晚辈知错,一切皆听长老吩咐。” “那好,那便即刻出发,为期两年,不得延误。”洄丹低笑一声,缓步走出小间。 洄鳞点点头,说:“我与我这族弟还有些话要交代,交代完便出发。” 也不等他回应,洄鳞唤出云气,将门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许尘知道他的手段,只是想到自己日后两年的待遇,不禁面带愁容,一脸苦涩的问道:“鳞儿哥,我真是无心之举啊。” 洄鳞却是叹一口气,靠近前方,扶起孱弱的许尘,先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补血丹说:“你先吞下这枚丹药,休息一下,这其中的缘由,可是要追溯到百年前了。” 丹药?许尘一愣,自己何曾吃过这么金贵的玩意,当即不敢拖延,一股脑将眼前饱满如玉的红丸吞下,只是几息时间,许尘体内血气便再次活络起来,虽说筋骨未曾复原,但好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诶?鳞儿哥,这补血丹真是神异,我现在感觉再挨那老妖一式都没问题!”许尘说。 洄鳞微微一笑:“说来也是巧妙,我们犬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丹药可是全出自洄丹之手,你挨他两掌,又吃了他炼的丹,还真是巧合。” “什么!就凭那老妖!”许尘不屑地说。 这补血丹能在几息之间补足自己缺失的诸多血气,如果在险境,几乎不亚于一条性命! “哈哈哈,你可别小瞧那老怪,他可是与父亲同辈的存在,若不是当年他的‘心相印’道基不适合搏杀,不然如今族中太岁,可是要叫做青丹太岁了。”洄鳞解释说道。 “有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那‘心相印’道基能凭空现出视野,稳稳操弄炼丹过程,在方圆千里之内,唯一能炼丹的妖修,只他一位。” “而且他炼的丹药,即使是在犬家之内,也罕有晚辈得到,即使是我,也不过十余粒罢了......” “啊?那这么说我不是惨了?”许尘哀嚎道。 自己前世为人,自然是知道这些后勤处掌管的厉害,克扣薪水虽做不到,但要做晚发、做次这等手脚,却是轻轻松松。 “这点难说,虽说那争夺太岁之事距今已过去百年,但天知道洄丹心中还记不记仇。”洄鳞摇摇头,用爪子捋了捋脸上的黄毛,捉摸不定的说道。 “......”许尘哑口失言。 “不过你也不必心急,要知道青元矿如今是由你三十三哥洄磐驻扎,也是那里的二把手,你去了那里,他的手未必能伸到那么长。” 听到这话,许尘失色的脸上才逐渐浮现出一抹笑容。 “好了,该说正事了,尘儿弟,我还有一事相问。”洄鳞抬起眼睛,看向许尘。 “你那星辰功法,能修炼到哪一地步?” 只是这等重要之事,他又怎能不想好托辞,于是他佯装苦涩,低声说道:“我那记忆中的功法似是残缺,不过能修炼到言慧境......” “果然,唉,这等强大功法又怎会稳稳落入手中,看来是我想多了。”洄鳞微微叹息。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狼牙,流光浮现,一本略新的书籍现在手中,洄鳞将其塞进许尘怀中,说道:“这本《秘星经》是我从别处求来,能修炼至言慧境,周身亦有星气环绕,虽然不比你那星辰功法,但若是旁人提起,你也可遮掩一二。” 许尘此时伤好了小半,已经能坐起身子,他接过这本功法,谢过十二哥。 洄鳞将他扶起,给他拍了拍身上尘土,眼神波澜不惊,却又充满体贴:“青元矿倒也是个磨人的地方,雏鸟若一直生活在雄鹰的庇护下就绝不会成为第二个雄鹰,你在那里亦需勤勉,犬家目前形势还能撑住四五年,一定要好生修炼。” 洄尘点点头,自己虽然有过一次做人的经验,但是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兄长的关怀,当即感动起来。 “还有,今年的族中大比,你不必担心,你若是要参加,跟你磐儿哥说一声就行,凭你的修为,夺得头筹不是难事。” 许尘见他交代到这里,便知道时间不多,刚想开口,堵在门口的云气却是隐隐破碎,接着传来一阵催促声:“你们兄弟二人叙旧可曾结束,不要误了行程。” 顿即苦笑一声,再次向兄长道了谢,便拨开云气向门外走去。 洄鳞没有阻拦他,晚辈自有晚辈的经历,他已经帮他挡了太多风雨,妖修一途的险恶,自己这个洄尘弟弟可是半点都未尝到呢。 “尘儿弟,天道酬勤......”洄鳞呢喃道。 许尘出了门,虽步履蹒跚,却见三妖在前面站着,为首的是洄丹,后面跟着洄莫洄平俩兄弟,他们在一旁站着,一言不发,既没有笑话,也没有出言不逊。 倒是看不出嘲讽的情绪,许尘想着,于是跟他们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好了,随我上路。”洄丹见许尘终于从藏功阁中走出,再也忍耐不住,急匆匆挥手将他擒在手中,洄丹身形本就不高大,尚比许尘短上一截,如今将大他几分的许尘擒住,倒是颇有喜感。 洄丹一刻也不想耽搁,从手中狼牙唤出一个青铜色的丹炉。 那丹炉虽然古朴破烂,其上更是坑坑洼洼,其上本来的浮雕已经被磨得看不清,只能隐隐看见几朵花似的图案,这炉子有半人高,却甚是厚重,砸在地上,顿时青砖碎裂,发出一声闷哼。 “你们两个,将此处修补一下。”洄丹眉头一皱,朝一旁发呆的洄莫洄平吩咐道。 “是,丹长老。”洄莫答应道。 丹炉?莫非他要将我炼了不成?许尘还在疑惑,只见洄丹默念口诀,那丹炉顿时足下生火,肚中火光流溢,慢悠悠地漂浮起来。 洄丹腰间别着许尘,摇摇晃晃,让体内本就有伤的他一时间不自在起来,恍惚间,他感受到洄丹跳上这丹炉,接着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高空中空气稀薄,许尘自然是被憋得难堪,这丹炉比十二哥的托云宝气差远了!他暗暗想道。 只是此等丹炉,妖修又怎会制造,怕不是这洄丹从人族手中得到。 丹炉?这是法宝吧?许尘当即大悟。 许尘心中疑惑,然而他却将此中缘由猜得十之八九,洄丹不仅炼丹天赋一绝,早年间更是偶得到一人族炼丹师的储物袋,得此传授,不然何至于成为这方圆千里地唯一的妖修? 凭他的‘心相印’道基?那可真是太难了...... 不多时,风气减缓,那红毛老妖终于慢了下来,许尘好受了许多,往下看去,却见地上乌压压的一片,聚集了一片片的妖修。 “这是?”许尘说道。 “小子,你不会以为我会将你送到那矿区吧?那地距此还有八百余里,你可就跟着这帮小子一同去吧,哈哈哈哈......”洄丹边笑边下降,说话的功夫就将他送到地面上。 “丹长老!”一个穿着蓝衫的褐毛犬妖见有人来临,四脚并用的凑上来。 第27章 青元矿区 “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那褐毛的犬妖低着腰,捧着手,笑眯眯地问道。 洄丹看了脚下许尘一眼,进而冷哼一声,将蜷缩在地上的许尘踢到众人跟前说:“这小子犯了族中规矩,要在矿中服役两年,你知道怎么做吧?” “明白明白,您老既然开口,侄儿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这褐毛的犬妖爪间摩挲不定,脸上透露出许尘不喜的谄媚之色。 见许尘如此瞪着自己,那犬妖也是不客气,一脚踹在许尘肚子上。 “敢惹丹长老!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脚显然附上灵气,许尘本就负伤,遭此一击更脑中不再清明,随即晕过去。 我......我记住你了...... 许尘再也撑不住,体内的补血丹药力似乎已消耗殆尽,最终浑浑噩噩地昏死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已经用尽全力将那犬妖的模样刻在脑海中。 你......给我等着...... ...... 不知过了多久,许尘感到一阵颠簸,仿佛置身车上,他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呼喊。 “快醒醒!” “快醒醒!” …… 许尘终于抬起眼皮,此时已是黄昏,远方黄芒低低照过来,让许尘得以看清。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年老的犬妖面容。这老犬妖脸面沟壑纵横,看上去年纪衰老,连毛发尖端都变成了白色。 见到许尘苏醒,老犬妖也是一喜,低着声音凑过来对他说:“你终于醒了,小兄弟,马上轮到咱下车了。” 许尘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用爪子撇开长长的毛发低低四处打量起来。 他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笼子用一木车载着,从身后望去,还有三辆同样制式的木车跟着。 沿途风景杂草密布,再没有了密林如林状生长的植被。 至少许尘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不是密林南方...... 而四周挤满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犬妖,正面带悲色的坐在原地,一片寂静。 他用爪子蹭了蹭笼柱,这柱子乌黑有光泽,攥在手里冰凉透人,材质异常坚硬。 “诶呀,你就别费心了,这笼子可是由青元矿中的渣滓炼成的,小兄弟。”那老犬妖见许尘还在挣扎,也是摇摇头劝解道。 “确是坚硬......”许尘心中哀叹一叹,头往后一仰,似乎是认命了。 “我睡了多久了?”他问道。 “最少也有两日……”那老犬妖琢磨半天说道。 两日嘛……自己估算前时洄丹的话,这时候也快到青元矿区了。 “嘿嘿,小兄弟,你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啊,判了几年啊?”那老犬妖凑上一张皱巴巴的狗脸,笑着问道。 “我嘛......算是偷窃吧。”许尘自嘲一笑。 “诶呦,那你可是真不简单啊,你是偷了什么贵重东西啊,要判二十年,啧啧啧......” 许尘听到这话眉头不禁一锁,把头转向那老犬妖:“你说我要挖二十年的矿?” 那老犬妖被他这举动给吓得一跳,半天才开口。 “咦?你不知?” “他们说我只要判两年......”许尘说道。 老犬妖端坐起来,身子往后一缩,渐渐触碰到后面一犬妖身上,引得那犬妖一阵骂喝:“不长眼是吗!老东西!” 老犬妖低笑一声,道过歉后复再跟许尘说:“你怕不是招惹了什么大人物了吧......” 许尘刚想回答,只听见传来一阵吆喝。 他看向前方,果然已经到了目的地青元矿区,那洞口深黑似海,高有四五丈,如同猛兽大嘴般迎接着来客,而门口站着几个身披红甲的犬妖。 “应是所谓的狱卒没跑了。”许尘暗咐。 “都麻利点,二十年区的,一个个下来!” 随即前方众妖便一一下了笼子,排成一队长龙,直通前方黑乎乎的洞口。 “走吧,小兄弟。要是慢了步子,可免不了一阵收拾。” 许尘不敢怠慢,悠悠站起身子,身上伤口已经结痂,动起来刺感直冲天灵盖。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停顿,接着便跟在前人后面,小声朝身前老妖说道:“怎么听你说,前辈你好像来过这里?” 老犬妖低低一笑,佝偻身子似乎让风一吹就倒,但却稳稳跟上队伍,解释说:“嘿嘿,我可是进过这苦力窑四次了,最长一次可是待过三十年,这区区二十年,算不得什么。” 这老犬妖话说出口倒也不害臊,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神色,显然把这当成了一种荣誉。 “前辈倒是厉害。”许尘趁机吹捧道。 “那可不,别看我年纪大了,我在源林城中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嘿嘿。” 许尘点点头,心中却是暗自捉摸到,这老犬妖对此地既然熟悉,我也可趁机打听点消息,这些日子也能好受些。 正说着话,队伍已经排到眼前,那狱卒也是一个个盘问起各个信息起来。 “有名字吗?” 前方一个狱卒打扮的黑毛犬妖问道。 “没有。” …… 那狱卒点点头,脸上神色一垮,接着左爪捏着一镜子般的宝物,往那犬妖身上一照,顿时镜面灵光一现,有一流光从中探出,接着钻入下方妖修体内。 “那是收息镜,用来检视咱们这些犯人的。” 许尘点点头,队伍渐渐缩短,已经排到他们了。 正如那老妖所说,他果然是个人物,他才伸脚半步,那负责检查的狱卒便笑起来: “诶呀,窑老,你怎么又进来了!” “嘿嘿,回大人的话,这里面的妖修说话又好听,里面的大人人个个都是人才,我超喜欢这里的!” “哈哈哈,你这老匹夫,进去吧。”那狱卒笑完又拿出收息镜一照,挥挥手让他进去了。 到我了。 许尘吸一口气,接着走上前去。 “姓名?” “没有。”许尘故意撒谎道。 “可有......”前方狱卒拖着长长的尾音问道。 许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要好处,但自己身上确实是一穷二白,又怎能有什么好处贿赂他,只能摇了摇头。 “切......”狱卒叹息一声,照例给许尘照镜子,灵气浮动,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流光钻进许尘体内。 许尘没有阻挡,任由那流光钻进体内,流光也是目标明确直奔自己脑海道基之处。 原来如此。 这流光便是一标记,自己估计只要出了这收息镜的感应范围,那狱卒定能稳稳感应到。 许尘长气一出,不由暗自失神,无论是在今生前世,这做阶下囚的经历,他还是头一次。 许尘进了洞窟,跟上队伍,渐渐走进深处。 很快,便来到一个黑压压的空地,有一个年事稍长的狱卒站在最前面,一脸严肃沉默不言。 许尘排在队伍偏后位置,不一会人便到齐了。 前方狱卒眼神一扫,见数目已经对上,开口说道: “你们这些渣滓!都给我安静下来!” 下方顿即不再嘈杂,只余下一个高壮的犬妖在低低嗤笑。 “嗯?你有意见?”那狱卒眼皮一抬,冷漠道。 “他们是渣滓,我可不......” 话音未落,只见前方狱卒顿时消失不见,速度快到让许尘都难以捕捉,只一瞬间,那高大的犬妖便被他狠狠捏在爪上,脚尖离地两尺,胡乱蹬着空气。 “哼,我说你是,你就是渣滓!”狱卒话说完,周身灵气迸发,灵气流转在爪间,手中犬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机会,很快动作幅度越来越小,逐渐小到看不清,直至停止。 许尘心中也是大骇,这狱卒的修为,估摸着也有言慧中期...... 果然,在这狱卒杀鸡儆猴的手段之下,一众妖修也是战战兢兢,哪敢再发出什么动静,要是被这狱卒盯上,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用啊...... “我叫洄蔑,从今以后二十年,你们便服我管教,如有不从,这便是下场!” 随着他的话结束,那高大的尸体被远远丢到一旁,如同一块用完的破布一般砸在地上,发出一声不甘的闷哼。 看到这里,许尘不由往四周一扫,却见身旁凡人修为皆不曾掩饰,都是明智期上下浮动,只有少许几位掩盖了气息,不过绝不会是言慧境,不然数目一多,那洄蔑未必能镇压得住。 这矿洞四周黑压压的,好在众人都是犬妖,眼能夜视,自然不怕这些。 接下来一个时辰,洄蔑也是给众人讲了这里的规矩。 规矩繁琐,很多是关于此地奖惩,以及如何评定矿石等级,许尘细细听过,毕竟自己就是因不懂规矩而被罚来,如果再栽在这事上...... 此外,这二十年内,每一年每位妖修都要上缴两百斤矿石,合计四千斤青元矿,若是不能及时交付,则明年加倍补上。 自然,这矿洞中也有休息的洞府,每五位妖修分得一窟,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讲解完这些,洄蔑便给众人分发一套破烂的灰衣,以便区分。 “诶,每次都是这些道理,真是无趣。”窑老摇摇头说道。 “怎么,难道上一次也是如此说辞吗?”许尘问道。 “上一次我不曾在此矿洞,不过嘛,每一次都有这么几个不识时务的犬妖,仗着自己修为是明智后期想硬碰硬,却是没一个能活下来啊。” 许尘这才注意到窑老的修为竟然不弱,已经是明智后期,只是气息异常微弱,比许尘还差上几分。 “晚辈还是要谢过前辈,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许尘心中由衷感谢道。 自己是想利用窑老不错,自己也断定窑老照顾自己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一码归一码,自己还是先谢为敬。 “诶,谢啥,你这小子。” “只是我却不解,那笼中有那么多妖修,前辈为何偏偏要帮我?”再三思索下,许尘全盘问出。 此时还未解散,洄蔑依旧在讲着一些条条框框,窑老四顾打量了一番,偷偷附耳说道: “嘿嘿,他们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虽然气微体弱,可是如今从面相看来你却红润有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是服用了什么灵草,或是......丹药?” 许尘却是心中一紧,这窑老确实有几分本事,他刚刚的说辞分明是在说他已看破自己不凡,若是寻常的犬族妖修,受了伤就受了伤了,哪里还有资源去服用什么灵草,更别提丹药了。 许尘见瞒不过他,只得暗自点点头,“不错,我确是与你们不同,只是身份不易说出。” 听到这话,窑老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这次还真让自己蒙对了,自己前四次都没寻到什么有用的主,这一次看来是撞到什么少爷来了。 人生苦短,妖修也一样,他可深知这其中的道理,有时候,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就够自己发达一辈子了。 “嘿嘿,我懂,我都懂。”窑老压下心中兴奋,淡定说道。 许尘点点头,接着穿上上头分发下来的囚服,此时洄蔑的话已经讲完,众妖已经从刚刚惊险之中脱身,一个个各自已互相熟络,三五聚作一团交流起来。 “嘿嘿,那我该怎么称呼?”窑老笑着问道。 思索片刻,许尘低声说:“四五吧,窑老以后便称我四五就行。” 窑老点点头,既然许尘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他也不能勉强,如果许尘真是犬家中有头脸的人物,那么自己在这二十年间也能稍稍好过几分了。 “诶,窑老,怎么我刚刚听他们交谈,竟互相只以皮毛颜色相称呼,难道是没有名字吗?” 此话一出,窑老对他来历不凡的肯定又加重几分,叹了一口气给他解释:“诶……我们这些犬族妖修,根本不是犬家正统嫡系,血缘疏远,又能有什么名讳。” 许尘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想来这洄姓了得,绝不是这些杂修能够攀上的。 第28章 窑老 时间又过了一个时辰,洄蔑终于将这矿洞里的要点说完,众妖在下方听着已经摇摇欲睡,有几个甚至已经倚在石头旁打起盹来。 许尘也不好受,强忍着困意听完要点,没有落下一字。 就这样,洄蔑的话终于说完,他最后说道:“就这样吧,先带他们去洞中睡上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再去挖矿!” 下方年轻的狱卒高高答应,厉声吆喝: “走!都跟我走!” 红甲狱卒领了众妖的路,往洞中走了片刻,停了下来。 “回家了!”窑老低着头对身后洄尘说道。 “回家?”看着眼前一排排开辟丑陋、修整粗坯的洞窟,许尘皱着眉问道。 “嘿嘿,这里就是咱未来二十年的住所,说是‘家’,怕是一点也不为过吧?” 许尘听了不禁失言,二十年时光!若真要这么算起来,眼前不到前世十平大小的空间倒也能真算是自己家了。 “都看好了自己的洞在何处,要是被别人抢了,可怨不得别人!” “另外我再提醒一句,不要想着逃跑,这矿区方圆百里都有犬家眼线盯梢,你们若是有想死的,倒是可以试试!” 带路的红甲狱卒年纪轻轻,但说起话来却面面俱到,不消片刻就将众妖唬得一愣一愣的。 “窑老?此地真有他说得那么危险?”许尘转头问道。 “老窑我虽然没试过,但是却见过几个年轻的小辈尝试,只是隔天又见到他们了。” “那他们既然已经出逃,怎么还回来了?” “嘿嘿,那当然是尸体了......”窑老狡黠一笑。 “......” 许尘沉默片刻,自己是绝不会在此地待上二十年时间的,虽然没有对策,但当务之急,是要联络上自己三十三哥,自己平白多了十八年牢狱,只能指望他说理了。 不过也不着急,十二哥说了,呆在这矿区对自己大有裨益...... 思索间,众妖已经各自寻起洞窟睡起来。 悉悉索索间,打斗撕咬声、辱骂碎石声不绝于耳,整个走道间空空荡荡,只不时有犬妖被扔出洞中来。 有打斗声? 也是,如今洞窟数量远远少于人数,若没有几个洞窟分担,绝不能承担这人数压力。 只是我现在身体带伤,若是等会动起手来...... 许尘暗中思索,这洞窟中有着自己的法则,刚刚洄蔑也说过,洞窟之中不得互相杀害,若是等会出现争执...... 自己的瞳修本事却是不能再掩藏了。 “走吧四五!”窑老说道。 许尘跟上他的步伐,看见窑老正站在一个洞窟面前,晃悠悠地朝自己招着手,许尘往洞中望去,其中已经挤了三个身影,一个斜坐在中央,另外两个正给他捏着宽大的肩膀,见状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准备选一个角落休息起来。 然而事情果然如许尘所料,刚踏进洞窟,那斜坐在席上的青毛犬妖清了清嗓子,示威似的开口:“你们两个!都是什么修为!” 窑老眼睛咕噜一转,对着面前身高近一丈的犬妖说道:“不知大人怎么称呼,老窑我虽有后期修为,却是个鼻修,算不得什么本事,日后还请大人......” 话音未落,窑老小心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物,那玩意在黑暗中实在看不清,但是许尘当即闻到一抹清香,心中猛然一震。 这是......灵草! 灵草亦分品级,在这妖修世界,有灵之物皆为灵物,只是有的是草木,有的是金石,像自己犬家的青元矿石,就是一品灵物。 这气息,是一品灵草,错不了! “自己若得了这灵草,身上伤势肯定能好上几分。”他暗咐道。 “嘿嘿,此物是半截香息草,前半截被我吞了,但药力尚在,大人还请......” “慢着,这灵草我要了。”许尘开口阻拦道。 窑老也是没想到许尘会说出这话,枯木似的爪子攀上他的手臂,小声说到:“四五!此时不能强......” 没有让他说完,许尘冷哼一声,瞳孔一扫,眼前犬三位妖修为不过明智中期,只是气血之力比窑老强上不少,自己以一对三,用上星辰灵气,没有压力! “不过是三个中期,也敢跟我这么说话!” 眼前那犬妖当即不再淡定,狗嘴一咧,发出警告的磨牙声,亮出两排异常修长的利牙,竟在黑暗中都闪烁出丝丝微光起来。 “是齿修啊......四五你不要惹事......”窑老见状缩在许尘身后,半拉着他的身子劝阻道。 许尘却没将其放在眼里,洄莫洄平两兄弟不过也是中期修为,他俩尚还有族中功法辅佐,也在自己手下走不过一招,这几个土鸡瓦狗又能成什么风气? 自己要走上这妖修之路,就从这几个杂鱼下手! “哼!找死!” 许尘当即不再掩饰,星辰灵气悄悄附上双眼,瞳孔中瞬间射出两道平行流光,一时间将这洞中照得如似明昼。 “傲!” 那犬妖根本没有想到许尘有如此本事,流光箭矢般击中他的左肩,又从背后穿出,捅出两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洞。 他当即哀嚎一声,旋即昏死过去。 几乎眨眼的功夫,前一秒还在嘴硬的犬妖便直直仰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仅是洞中三妖,这一声哀嚎一出,几乎所有洞窟都安静下来,足足三息之后才传出嘈杂声来,只是声音不似从前嘈杂了。 “这......”窑老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还没死,你们两个带着他一起滚,另寻一处。”许尘冷眼道。 许尘知道这矿区中的规矩,并没有下死手,而且这瞳中流光的高温将伤口灼伤,还有止血功效,说起来他还得谢谢自己呢。 余下身前两个犬妖都是那倒在地上犬妖的附庸,如今大树已倾,他们又怎敢在留,一个搬着犬妖的头,一个抬着后尾,一阵风似的窜出洞去。 “四五兄弟!你......你是瞳修!”窑老这才凑上许尘的身子,激动又惊讶道。 许尘轻轻点头示意承认,将洞窟内四散的草席和杂物收拾干净,稳稳坐下身子,一双闪着蓝芒的双眼盯着窑老,像是在讨要什么。 “嘿嘿,老窑我懂,这香息草给了四五兄弟你,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话这么说,但老窑递上那半截灵草时仍面露心痛之色,前面的一番说辞,不过是对自己的安慰罢了。 许尘接过半截香息草,将它含在嘴里,这样药力催生迅速,自己的伤势也会恢复快一点。 窑老见此状也没有叹息,而是寻了一个靠近许尘的角落也开始休息起来。 这时候,既然已经抱上大腿,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了!窑老心中暗道。 第29章 挖矿 三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很快,年轻的红甲狱卒扯开嗓子吼了几声,将众妖从睡梦中叫醒。 许尘也醒了,他盘膝调养了三个时辰,如今身子里的伤势比之前还要好上不少。 这多亏了那半截香息草,这半截一品灵草尽管残缺,但药力仍在,自己伤势能恢复七八成有它一半功劳。 若有机会,还需多多搜刮这些妖修的灵草,窑老既然能有,其他妖修身上也未尝没有。 想到这里,许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开双眼,朝着一侧伸着懒腰的窑老问道:“对了,窑老,你是怎么将这半截香息草藏在身上的?莫非有储物神通傍身?” 窑老脸皮一塌,讪讪说道:“哪里是储物神通,我们这些散修就是有一功法修炼也算是了不得的奢侈了,更何况是那神通。” “那你是如何做到?”许尘好奇心更甚,连追问道。 “嘿嘿,说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不过是老窑我多年未洗身子,身上的残垢掩了这灵草的味儿罢了……” 听到这里,许尘瞳孔一缩,细细嗅起鼻子,果然察觉到一股难言的臭味。 “靠!” …… 休息的时间有限,有些妖修甚至还未找到归宿,只能以地为床,就地而息。 “醒来!” 负责看守的红甲狱卒站在走道尽头大声喊道。 这声音不大,却有某种魔力,一下就将众妖从睡梦中拽醒,隐隐是某种功法威能。 十二哥说的果然不错,这青元矿区里果然卧虎藏龙。 刚刚那红甲妖修使得分明是犬家收录的一本吼修功法,唤《破霄功》,因为是为数不多的吼修功法,所以许尘对此也是印象深刻。 许尘早就醒来,此刻站在洞口,静静地打量着周围。 眼前的红甲狱卒模样年轻,修为自己尚不能看透,想来已是突破至言慧期。 此刻他眼见众妖皆被唤醒,从身后掏出一长长的锥形石头,终于重新说道:“此物乃是族中炼制专门用来开采青元矿石的青石凿,你们一人一件,等到回归时,需皆数上还。” 许尘也被发到一把青石凿,这凿长约三尺,表面摸起来硌手,掂量在手里不重,比寻常石头还要轻上几分。 许尘当即就看出来,这凿摸起来冰冰凉凉,沁人心脾,且手感熟悉,怕不是也用青元矿的废渣炼出来的。 “走吧,四五兄弟。”一旁的窑老早就轻车熟路的将石凿别在衣服里,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说到这挖矿,在这青元矿区内,我轮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四五兄弟,你算是找对伴了。” 许尘点点头,窑老在这里挖了几十年的矿,若论挖矿本事,确实无人能出其右,当即跟着他的步子往深处走去。 矿洞中黑暗幽邃,越往里走就越狭窄,从三人并走的宽度渐渐缩至一人大小。 许尘瞳孔本就灵明,即使此处伸手不见五指他也如同白昼,只是可惜了前方带路的窑老,一路上道路弯弯扭扭,磕磕绊绊让他几乎好几次摔着。 “窑老,我们这是往哪里走?”看到他只知道带路往前走,许尘不禁问道。 “四五兄弟,你只管跟我走,这区域我虽然我没有来过,但凭借我这鼻修的本事,却能依稀分辨出此物妖味混杂,说明此处有很多妖修开辟过,若是无果却不会花这么大力气。” 许尘听完他的解释也是不由一阵感慨,鼻修果然有几分本事,柴风兄弟也是鼻修,看来这鼻修觅物寻宝的本事当真不可小觑。 “走这里。” “应是那条路。” ……这洞窟不仅长度深不可测,还有许许多多的分叉支路,窑老带了半天路,终于在一处尽头停下来。 “就是这里!此地妖味渐渐弱下,说明当时时期已至,那些小妖只开采到这里便撤退了。若是我猜的不错,其后应有不少矿石。”窑老拍着胸膛,自信保证。 说完,也不等许尘回话,便兀自开采起前面坑坑洼洼的墙壁起来。 “四五兄弟,你我虽有缘分,但是这挖出的矿石可是……” “你放心,你挖的便是你的,我绝不会贪图。”许尘知道他是在害怕自己强征他的矿石,当时表示自己不会如此。 ...... 挖矿没有什么要领,只要往墙壁中凿即可,若是感觉有异物声响,那便是说明遇到矿石了。 至少许尘这么认为。 “四五兄弟,你挖了多少了?”窑老的声音穿过一侧的墙壁传来。 “没有......”许尘黑着脸回答道。 听到这话,窑老低笑一声,虽然声音很微弱,但依旧被许尘捕捉到。 许尘挖了已有三四个时辰却依旧一无所获,不禁有些纳闷。 这挖矿难道也讲究个缘法? “窑老,你挖了多少了。” 窑老并没有说话,而是用脚用力踩了几下脚下的矿石,玉石相接,发出“叮噔”的清脆声音。 许尘立即动身,快若疾风,闪到他的跟前。 只见窑老脚下澄澄,积堆了几颗拳头大小的明亮石头,熠熠争光,一直连通到前面的墙壁下方,不是那青元矿又是何物? “这……” 许尘半蹲下去,用爪子捻拾起一个最靠近的矿石。 “触感如玉,温似冰凉,其间有絮状杂物,是中品青元矿石。”许尘掂量道。 这青元矿石根据洄蔑的评判,也分上中下三品,最上品外观似玉,触若寒冰,矿石中央明亮透彻,没有一丝杂物。 若是品相上稍逊,则降一等,为中品。再差上一等,就只能是下品了。 自己这二十年间要采上四千斤青元矿石,若细分到每一天,则每天要采约半斤矿石。 “嘿嘿,眼红了吧,四五老弟。”窑老把手中石凿放下,转身朝许尘笑道。 “窑老果然本事了得,短短几个时辰就已完成几日目标,实在令我佩服。” “嘿嘿,四五兄弟,这挖矿可是一门讲究活,若只是一昧往前挖,不知变通法则,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窑老摇头晃脑,神神叨叨。 许尘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顺着说下去:“那是自然,窑老的这番学问,兄弟我可要好好感悟,还请窑老不吝赐教。” 窑老见许尘有求问之心,一言一词之中无不透露出对他的尊敬,当即也不再做作,用尾巴扫了扫地上的碎石,就地盘膝坐下。 “这挖矿细细探究,也能分出三个字出来。分别是‘听’、‘闻’、‘摸’。” “如此玄妙!”许尘微微皱眉。 “那是自然!这听字不必多说,是基础中的基础,这地底下昏昏暗暗,万物不可视,视力大大受损,唯独听感不受影响,乃是采矿者唯一凭仗。” 许尘若有所思,狗脸上竟闪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解神色。 “这‘闻’字也是重中之重……” 说到此处,窑老忽然闭口,做停止状。 “窑老,为何又是重中之重?” 窑老叹息一气,略微摇头说道:“罢了罢了,你我有缘,我便告诉你好了。” “闻亦称嗅,乃是我们妖修天生擅长之事,更是鼻修得天独厚的法门,更何况我修得功法《寻香录》,可辨世间上千种种灵物,识天地灵气厚重之处,故而能识别这矿石所在。” 原来是功法所致,这让许尘一下大失所望,连后面的摸字诀窍都未注意听清。 “只是可惜啊……”窑老言毕,长长吐出一气。 “可惜什么?” “听闻有一功法,有缘法的妖修习得之后,能够连通五行,入土即遁地,遇水可游动,亦可不惧金石水火,更在可森林穿行,嘿嘿......” “即使是学得此中一法,也对吾辈修行大有裨益啊......” 许尘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呆呆地问:“这是什么神通?只怕是一出世便被大能们所占据了吧?” “非也非也,那些大神通的妖修常驾风游行,视自身为仙神之流,又怎会看上这些土里来水里去的下等神通。”说到此处,窑老浑浊的眼神失色,逐渐落寞下去。 “这神通......” “此神通唤《大五行遁法》,吾等妖修即使得到了也不一定是什么造化,还......” 就在此时,二妖身后传来一股气息,让窑老死死闭紧了嘴,不再多言。 这股气息许尘熟悉,正是那年轻的红甲狱卒犬妖,修为在言慧初期上下,气息不稳定,似乎是不多日刚刚突破。 那道红色身影追逐着二妖气息从远处而来,速度不快不慢,有意无意间正散发出自己的境界波动。 “你们二人!将今日所得皆上缴来,不得私藏!”这声音铿锵有力,透出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压迫,隐隐间将许尘和窑老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强势的气息! 许尘心中暗叹,自己虽然实力碾压同境界妖修,但在面对这等不留情面的言慧期妖修时,与蝼蚁相比之不过是稍大点的区别罢了。 明面上是万里挑一的瞳修妖孽,实际上不过是未成长起来的天才罢了。 未成长起来的天才即使有法宝傍身,依旧是有身陨的风险。更何况自己不过才出生,说到底不过是个一岁不到的‘婴儿’! 窑老到底修为上比许尘强上两层,气息缓了又缓,最终突破这气势压迫,规规矩矩地递上为数不多的几块青元矿石。 将这几块矿石收入爪中一狼牙中,年轻狱卒细细观察之后也是略微点点头,夸赞道:“不愧是在这青元矿区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妖修,才来一日竟能挖到中品矿石。” 窑老低着腰干笑几声,没有出声。 狱卒点点头,看向一侧的许尘,并没有继续盘问,而是向着回来的路再次离去。 几息之后,许尘再也感受不到那股气息,说明那狱卒已经走远了。 “四五兄弟,挖矿需得多磨练,还是继续挖矿吧。” 许尘也明白这道理,只是尚沉浸在刚刚言慧期的气势压迫中未曾走出,木讷地回到自己的矿壁前凿了起来。 心中依旧捉摸不定,到底修行哪门功法才是最符合自己? ...... 一日时光飞逝,众妖在集结之下陆陆续续回到洞中,挖矿一天的疲惫早已让这些小妖苦不堪言。 除了许尘。他此刻正站在岔路口,思考着一个难以抉择的选择。 自己手中有五本功法供自己选择。 第一本《听水经》无论是从修行法门,亦或是从适配度上看,都是与自己最为贴切的功法,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只能修行到言慧境。 第二本《气阔破云》虽能修炼到太岁境,却与自己不甚相配,即使他日能突破至太岁,也是属于最弱的那一档次。 至于《璇亓目经》则没有适不适配自己的顾虑,与自己瞳修体质吻合,但依旧是只能修炼至言慧境。 《遇俿化龙经》与自己有缘无分,暂且不提,日后上交给十二哥还能给他提点一二,他隐隐中发觉洄鳞的血脉之中似乎存在龙族血脉,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时他都没见过长鳞片的狗...... 要说祖上没有点龙族福泽,许尘是不信的。 最后一本《秘星经》,是十二哥从别处求来,自己只是稍稍翻看一二。此功法虽然能吸收新月气息修炼,但奥妙程度远远不及自己的狼首道基,怕是修炼之后会拖下自己后退。 许尘端在在石洞之中,窑老侧着身子卧在远角默不出声。 地上土地坚硬,他狠狠抓住一块泥土,想到自己刚刚被羞辱时的模样,心中不再犹豫。 《听水经》! 就修炼《听水经》! 修炼《听水经》可与溪流碧道基相辅相成,壮阔自己体内灵气之海,远超同辈。 即使《听水经》没有供自己修炼到太岁的门路自己也不惧,没有路,那自己便创一路出来! 妖修悟性低下,大都不懂功法奥妙,可这与许尘何关?要知道许尘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妖怪看过,自己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个困在妖怪体内的人类! 他对于自己的悟性,还是很有信心的,至少不会比那些脑子不灵光的妖修差。 许尘当即不再犹豫,要知道他那日在藏经阁就已经将三本功法背下,如今脑中一动,《听水经》的修炼法诀便如同开堤大河般滔滔不绝泄出。 第30章 寻水 《听水经》上下共分三层。 第一层‘涉水境’,修炼时需鸣听山间活水,溪谷响泉,地底寒水,吸纳水源处附近的灵气,在身体内游走,从而达到锻打身躯,提升修为的地步。 总之只要一个字——水,只要有水便能修炼。 可是许尘在这矿洞中修行,矿洞中忌讳水源丰富,易坍塌。所以莫要说是活水了,此地就是一滴水花也见不着。 这可让他不禁犯了难。 仅是第一层涉水境,就让自己顿失方向,日后可还怎么修炼。 思索一晚,许尘睁开微闭的双眼,双眸碧蓝失色,困乏之意尽显。 这时,窑老从洞口走进,他先是确认无他人跟来,才反手用一块破板掩了洞口,示出手中细细护住的两颗稍瘪白丸。 许尘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丹药,上一次吃那颗补血丹时日尚近,故而能识别此物绝对是丹药无疑。 只是他不想暴露太多,于是开口问道:“这是......丹药?” “嘿嘿,四五兄弟,正是辟谷丹不假,你我一人一颗,可保十日口腹之欲。”窑老捻起成色稍圆润的那一颗白丸,放进许尘手心里。 许尘好奇的打量着这颗白丸,此丸虽瘪,却莹莹有光,细细闻上,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令许尘自身疲乏之情都减缓一二。 “好,好丹药!”许尘不由赞叹道。 怕药力散尽,他一口吞下白丸,腹中饥饿感潮水般褪去。一夜劳作带来的饥饿感竟缓缓消失殆尽。 这等神奇景象让许尘不由感慨,丹道神秘莫测,果然不是一般妖修能够接触到的。 饱腹间他不禁生出一个念头,若是有机会接触到炼丹门道,自己也得好好修习一番,譬如这枚辟谷丹,仅仅一颗便可消除十日饥饿感,虽然那些大神通妖修看不上,但对于类似于许尘这种小妖来说,还是多多益善的。 窑老也是囫囵吞下这颗辟谷丹,看样子已经不知吞服多少遍了,所以上手时得心应手。 而他也不愧比许尘多活数十年,只是稍微一看,窑老便知许尘心中有困惑不解,当即开口问道:“四五兄弟,为何满脸愁容,做郁郁寡欢模样?” 许尘听他一点,也晃过神来,与窑老相处几日下来,他也发现这老古董不仅处事圆滑,也懂得许许多多寻常妖修不知道的秘闻知识,于是不再隐瞒。 “实不相瞒,我现如今所修功法乃需求水源之处,若是放在地表倒真不是什么难事,可如今身处地底,要想触及水源,实在是难事一件。” 窑老听后拍了拍自己灰扑扑的皮毛,掩面低笑说:“嘿嘿,我当什么事,若是寻常争斗之事,老窑我自认没有指点之处,可若是要论这寻物遁走的赋禀......” “老窑我自认在这底下也算是前三甲了。” 许尘抬起眼睛,眉目中精光一闪。 是啊,自己怎么把窑老这个鼻修的本事给忘了,有这老家伙的本事在,要寻得一处山谷清泉或许是做梦,要寻得这地底寒泉岂不是手到擒来? 他当即表示道:“窑老,此话当真?” 窑老眉毛稀疏,却依稀能看出两道眉影,此时也是眉毛一抬说道:“唉,你们这些家族修士又岂知我们散修修炼的不易,不要说是这些避祸趋福的本事,就是那些炼丹炼器的知识,也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为妙,只是那些小辈不当回事罢了。” 许尘自知有求于他,故而做低姿态说道:“窑老大恩大得,四五没齿难忘,待出狱之后绝不忘窑老恩典。” 窑老身子佝偻,此时更是一低,老脸几近垂到地面,忙说道:“大人记在心中即可。” 许尘点点头,他不是失信之人,若是真能寻到一处水源供他长久修炼,那也是益事一件。 事不宜迟,两妖稍作休息,跟在一众小妖身后又出发前往矿洞深处。 只是这次妖修数量略有减少,只有前一次数量的七成而已。许尘发现了这一点,并没有当即说出,而是将其悄悄记在心底,待靠近了无人的深处才开口问: “怎么这次妖修数量少了不少?” 窑老走在前方,听了这话只苦涩一笑。 “算算时间,也该这样了。” “若是有实力谁又会去挖矿?当然是夺取他人利益来得实在,有那功夫留着修炼岂不美哉?” 显然,窑老曾经就被这些有实力的妖修给欺压过,有过一段不好的回忆,或许是几段...... 许尘显然之前没想到这层利害关系,现在被窑老一说,也是顿悟。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自己只要能寻得一修炼之地,当然要从其他妖修的身上榨取资源。毕竟能来这里挖矿的妖修基本都是有罪的妖修,类似于许尘这种,有,但是绝不会多。 自己这么做也算是替天行道了,让他们多待上几年,也好让外界少受损失。 当然这句话许尘并没有说出口,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来这里了...... 一路上相顾无言,窑老在前方带路,缓缓走到一处无人之地。 用后足狠狠踩了踩地上软土,窑老点点头说道: “这里吧,这里的土质稍软,想来矿脉积沉程度会较小。” 说完,他运作起功法,灵气四溢,缓缓将这狭小的洞窟充实。 只是还没结束,窑老鼻子吸饱了灵气,渐渐发光,如一发亮灯泡,让许久未见阳光的许尘闪得背过身去。 “往左处挖。” 半晌时间过去,窑老收了功法,一手扶着墙说道。 许尘当即不再迟钝,一想到即将能修炼《听水经》,便铆足力气凿在石壁上。 “叮叮!” “叮叮!” 石凿与墙壁相碰,一声扣住一声,缓缓奏起小曲。 ...... 不知不觉间,许尘断断续续已挖了四日光景。 虽有窑老相助,但寻找水源之地本就不易,一连几日,许尘和窑老都没有摸到这水源的影子。 矿洞深处愈发弯扭回折,上上下下,石壁坚硬不说,窑老连续动用功法勘测几日,体内血气不复当年,灵气总量也跌落巅峰,逐渐枯竭。 “此地真有水源?”许尘埋头凿着墙壁,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不时根据窑老的要求变更着挖掘方向。 “当然有,在挖掘几日,定能见水源。”窑老气喘吁吁,捂着鼻子说道。 许尘没有说话,心中却是纳闷不已。 这样子真能找到水源之地?这老东西的功法莫不是唬人的吧? 不过这几日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除却刨坑之外,两妖也收获了不少青元矿石,零零总总有三四斤。 这让他无话可说,毕竟自己现如今除了相信窑老,没有其他选择。 除非,他改修功法。 而就在许尘埋头苦干之时,身后却传来阵阵声响。 “大哥,那灰白犬妖就在前方!” “嗯。”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踩石声,两道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贴近许尘这头。 其中一道声音许尘最是熟悉,似乎是当时他伤害的那青毛犬妖的声音。 “不好,四五兄弟,好像有人来了。”窑老停下动作,掩着鼻子挤到许尘身后。 许尘没有阻拦,将石凿握在手里,眼中荧光流动,显然是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果然,不到两息的功夫,便有两妖从远处靠近,从身影看上去,一个高约丈余,另一个却是与许尘差不多大小。 他定睛一看,正是那位被许尘伤过的青毛犬妖,只是这时左前方还跟着一个毛发颜色偏深的犬妖,虽然穿着制式的囚服,却有种冷静从容的模样,显然不同于那些寻常妖修。 从相貌看上去两妖倒是有几分相似。 应该是兄弟报仇来了。许尘暗自猜想。 他身上的伤经过这几日的修复早已好的差不多了,自认对付这两个小妖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说道:“怎么,当初放你一条生路,如今怎么还敢寻来。” 青毛犬妖见了许尘,犹有几分后怕,只是现如今有所倚仗,也是狠厉道:“今日我阿哥前来助我,你且休得猖狂。” 许尘轻蔑一笑,瞳孔一闪,身前两小妖修为顿时现露。 这小妖修为与当日相当,依旧是中期修为,只是他身侧的犬妖气息厚重,怕是离突破言慧境也不远了。 身侧犬妖没有理会自己兄弟的话,而是对许尘略加打量。 好一个明智初期! 这双碧眼,恐怕是...... 略微思索后,他拱手道:“在下外城青二郎,身后是舍弟青三郎,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许尘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并没有松懈,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四五。” 青二郎听到许尘没有报上真名也是略微一笑,似乎并未将其放在心上,而是恭敬说:“愚弟得罪了阁下,我这个做兄长的却也是不得不出头啊,还请见谅。” “阿哥,你怎么......”青三郎见阿哥并没有要给自己出头的样子,心中也是急了于是连忙相问。 谁知青二郎并没有搭理他,反而是一挥手打在他的脸上,眉头一锁:“怎么看不见我正在说话吗?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青三郎挨了一掌,也不敢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足尖,满脸委屈神色。 “让阁下见笑了。”青三郎打了个哈哈,对此小插曲一笑而过。 许尘眉头一皱,说道:“好了,不必再演戏了,要战便战,何须再浪费时间。” 青三郎点点头:“说来惭愧,之前听闻三郎被伤,我心中愤懑不已,可如今见了四五兄弟如此明事理,此事应当再论了。” 许尘听闻此言,三两句便将当日之事解释一二。 “原来如此,是我兄弟技不如人。”青二郎摇摇头,一脸歉意。 “实在抱歉,四五兄弟,这事我们有错在先,我外城青三郎在这狱中说话也有几分分量,若有要是相求,凭此物到第三洞口寻我即可。” 似乎是看出许尘有事在办,青三郎拱手退去,直到离开时脸上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许尘松一口气,如今修为停滞不前,自己对上明智中期犹有胜算,可真遇上有功法手段傍身的后期妖修,只怕是生死难料...... “那青三郎我知道,是源林城外城中一个小头目罢了,此妖心机颇丰,实力倒也不俗,他的靠山也是......啧啧啧......” 窑老摸着泛白的毛发,眼角一低,思索道。 许尘心中虽然能猜晓一二,却没有开口,当务之急是找到水源之处,供自己修行。 于是继续催促着窑老继续寻找水源。 ...... 而相距不远处的矿洞中,一直默不作声的青三郎也终于是问出心中所想: “哥!怎么你如此巴结那小子,他心里肯定以为咱是怕了他了。” 青二郎早就收起笑容,转头看着眼前不成器的弟弟,似有万语淤结在心中,慢悠悠问道: “你说当日他眼中暴射光芒,将你摄伤,可错?” “不错,他那是占了先机的便宜,不然......” “当时我只当你是糊涂认错,可是现如今一见......此妖绝不简单。” “哪里不简单?”青三郎摸着脑袋,呆愣着问。 “此妖以一对二,脸上却一点惧色都没有,恐怕不是寻常妖修能比。” “你信不信若是刚刚动手,我也不定能在他手下走过十个回合?”青二郎说道。 “啊?怎么会!哥哥你可是明智后期的妖修,距离那层屏障不过是一步之遥,怎么会不敌他!”青三郎大声呼道,满脸不可置信。 “你可知他是什么妖修?”青三郎搂住兄弟,悄悄附上他的耳朵问道。 “不知......” 青二郎回首再望,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回道:“眼能摄光,必是瞳修无疑!” 那青三郎虽然初具人形,但智力却堪忧,半天才吐出一词: “瞳修?” “唉......” “你只需知道,这瞳修的资质乃是外城罕迹的存在,只恐怕......” “怕啥......哥?” “只怕这四五乃是上头斗争失败下来的某位殿下啊......”青二郎低语,将心中纠结托出。 若是涉及上头权位相争,自己兄弟俩就是有这几条命也不够他们杀的。 不过自己犹结一善缘,也没有越界,即使上头有心要查,也决然不会查到自己头上。 青二郎暗自点头,对自己今日决策愈加佩服,嘴角不禁弯起,带着还在思考的三郎慢悠悠走回洞去了。 第31章 修行 青元矿地底深处。 两道身影在奋力的挖掘着,身后土堆铺了厚厚一层,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窑老,真的快到了?” “不错,就在下方不远处,这水源的味道我是绝不会辨认错误的。”窑老笃定道。 许尘深吸一口屏气继续挖着,之前最初挖土的新鲜感早已过去,剩下只有无尽的沉默与空虚。 “噔!” 突然间一声脆响惊破二妖。 “噔噔!”他像是确认般的再凿两下。 许尘的石凿像是触碰到什么似的,忽然不动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不远处绝对有一地下水源之处,故而有坚石围拥,不然早就渗土流失了。” 这猜想与许尘所想大差不差,有窑老佐证,他更是放心,放开了拳脚凿起前方石壁来。 “慢着,不能太大力,若是凿破水源盛处,就这么狭小的空间,你我必死无疑。”窑老上手拦住许尘。 “那该怎么办。” 饶是许尘有着前世为人的经验,面对这等情景也是手足无措。 “莫急,让我来。”窑老撇过身子,缓缓贴近面前石壁。 口鼻猛的一吸,登时全身灵气力汇聚到鼻尖一点,宛如一座灯塔,闪着夺目的眩光。 许尘瞳孔一缩,这窑老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有透视的法子,去识破眼前实物。眼前这番本事,怕不是什么秘法神通。 许尘暗暗给窑老记下一笔,这老妖舍得用底牌相助,也算是拼了。 心中暗咐着,却见窑老跌跌撞撞后退半步,借着许尘的身子才堪堪站稳,气息萎靡说道: “无妨,继续向下挖即可,不会触及水源。” 许尘见此情景自然是没有心思继续挖下去,将他扶到一角坐下。 “窑老,你这是灵气透支?” 窑老老脸一挤,露出一抹比苦还难看的笑容,像是追忆般说道: “若是在年轻半个甲子,这区区看水之术,定然是不在话下,可现如今......” “嘿嘿,让你看笑话了。” 许尘心中不是滋味,窑老与他非亲非故,却舍得如此手段,若是换一个心中诡乱的妖修,这会窑老怕不是已经命归西天了。 “快去吧,莫要拖沓。” 这边窑老还在催促,许尘点点头,拱着手走去。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地底下的时间容易让人迷失,许尘已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或许有半日了吧。 许尘麻木的凿着面前石壁,脚下软土已经替换成坚硬的乱石,密密麻麻延伸到身后数十米远。 “咚!” 许尘的石凿忽然卡在石缝间,他眼睛一亮,狠狠将其用力拔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突兀现在他的面前,而从中漏出来的却是带着些许寒意的水汽。 “窑老,找到了!”许尘没有第一时间凿下去,而是折返向倚在墙壁上的窑老报喜道。 窑老点点头,此时他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能站起身子走路,便跟着许尘一路来到石壁尽头。 在窑老点头示意下,许尘再次挥起石凿,一下接着一下,直至窟窿能供一人穿行过去。 “慢着,这地下水源不比地上,有可能蕴有毒性,以你不过初期修为,稍微触及也会要你半条小命。”窑老语重心长说。 许尘将石凿捏在手里,调动丝丝星辰灵气,缓缓注入双眼。 眼前情景,无论大小,无论远近,无论深浅,顿时如白昼般一览无余。 这地下水源约有一亩地大小,前方正中央落有一深潭,遍地乳石错落环绕,其上有石锥吊顶,森森水汽,宛如鬼魅出没的阴曹地府。 刚踏入半步,许尘便感觉浑身一松,只觉体内灵气翻涌,此处水源灵气旺盛,只是稍微一呼吸,体内灵气都好像上涨了一丝。 “无妨。”借着眼中光芒,许尘压下狂喜的心情,带着窑老步步走向深处水潭。 “此地灵气浓郁,即使在我近百年的所进之处,恐怕也是三甲之列。”窑老跟在许尘身后,连连赞叹,也是锐利地点评道。 不一会儿窑老缓缓停留在这深潭之前,细细打量起来。 “四五兄弟,此水寒气森森,灵气异常旺盛,恐怕品级在一级之上。” “当真?”许尘的声音中带着颤抖,身子几乎抖成筛子。 一品之上,就是二品,甚至是三品!这是什么概念呢? 要知道三品的升基灵物足够让太岁境妖修争得头破血流,至于这修行灵物,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也能称得上是镇族之宝了。 毕竟修行灵物往往可以再生,就拿眼前这谭泉水来说,即使剩下一汪,给他一甲子时间,翻上一番是不成问题的。 这修行灵物数目浩如烟海,即使是大神通妖修一辈子也不可能认全,就是不知道姓名也不碍事,许尘并不在乎,事到如今,能修炼就行了。 “嘿嘿,不必如此激动,这寻水的过程是繁琐了点,但是这收获也是不虚此行了。” “嗯。”许尘回应一声,立即盘膝坐下,循着《听水经》的口诀,慢慢修行起来。 慢慢地,此地灵气似是有了方向,如同群鱼寻食般汇入许尘体内,许尘本就一直按捺住自己,直到踏入明智境一直都未修炼过,如今久逢甘露,这灵气袭来的规模堪称一绝,周身隐隐汇成一个灵气涡流。 如此情景下,他的修为也在稳步提高着,原来停滞不前的初期修为仿佛坐了火箭,只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有了中期的影子。 “此子天资恐怖,我之前用了功法中自带的寻地法诀替他寻此处水脉,已是让他欠我一情,只差他这修为突破,便是我造化来袭了......” 窑老喃喃道,此刻也是盘膝坐下,静静地吐纳守候着许尘。 此时从外观上看去,许尘纹丝不动,但他心底却是激动难捺。 “这深潭之水究竟是什么品级的修行灵物,只怕不弱于南滩那些二品灵物,我的修为在这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出五日,不,不,或许三日,中期唾手可得!” 随着此时《听水经》的运转,流入许尘体内地灵气渐渐反哺他的身躯,关节连锁处,不时传来“咔咔”的脆响,他的肉身强度也在稳步提高中。 妖修一途,即使是许尘这一脉靠修行功法突破的,其修炼的功法中也是附有反哺肉身的功效的。 ...... 翌日。 窑老轻轻摇晃许尘的身子,将他从入迷状态中唤醒。 许尘被打断修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若非有事,窑老绝不会打断自己。 “怎么了,窑老?” “时间差不多了,若是再待下去,恐怕那些红甲要坐不住了。”窑老坐起身子,拍拍身上尘土,声音略带焦急。 许尘一拍脑门,自己入迷太久,早就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可是......这深潭该怎么处置?”许尘皱着眉头问。 “这事简单,我往年风里来雨里去,这些遮掩耳目的手段不知道有多高明,尽管交给我就行。” 听到这回答,许尘尴尬一笑,自己跟个巨婴一般,处处依仗窑老,真是...... 许尘只是心里想想,当然并没有说出这话,他站起身子,看了看眼前的水潭,眼睛暗自动功,收起寒水。 这么多,应该够修炼了。他暗自想道。 缓缓退出那寒潭洞窟,许尘走到窑老跟前。 随着窑老细细布置,眼前杂乱场景被一一复原,若非细细观察,绝不会发现其中门道。 许尘静静看着,既然窑老并没有阻止自己,便是有心让自己学习,这些藏掩身形的技巧,自己日后奔走绝对能用上。 “四五兄弟,走吧。” 这几日收获颇丰,窑老抱着一捧青元矿石,算是交差了。 挖了几日,但这路程却说远不远,两妖又是灵气充盈,不消半个时辰,就已到达自家洞处。 虽然走了几日,但这洞窟格局却未曾改变,只是不同于以往的是,来来往往的妖修看向许尘的目光却带着敬畏,甚至是害怕。 许尘没有说话,只是从窑老怀里捡了几块稍小的矿石,算是这几日的份额。 来到狱卒交差的地方,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排队的妖修数量不少,一眼望去有数十位之多。 众妖修本来就交谈甚欢,各自吐着心中苦水,即使许尘来了之后也不曾收小声音,这倒是让他听了个圆。 “诶,你可听说这洞中排行,似乎又有一位排上号了?” “你才听说啊,我这消息可比你灵通,听说这位之前一击便打伤了青三郎,现在排名可大有稳住前二十的意味在里面。” 许尘在身后悄悄听着,心中兴趣被他们激起,对这个什么排名愈发感兴趣起来。 “不知两位所说排名是何,小妖我这几日在洞中挖矿,对这些秘闻不是不甚了解。”许尘一头挤进他们的对话,饶有兴致地问。 那两位犬妖见许尘如此,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诶......这哪里是什么秘闻,这排名在洞里现在闹的可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那是,要说这排名头首,也就是搞出这排名的妖修,我们只知道红大人,他可是明智后期的强者......” “诶,不止如此,我听说红大人早就后期圆满,只是为求一升基灵物,故而来此挖矿而已。” “此地难道还有升基灵物?”许尘故作惊讶道。 “嘿嘿,那是自然,听闻青元矿底有一石母存在,若是被身怀金石类道基的妖修得到了,那可真是......” 许尘暗自点头,这青元矿区不接收明智境以上存在,若是有妖修突破至言慧境,则会转去源林城真正的大牢内部,那日子,绝不比现在逍遥。 “至于排名第二的妖修......” 话音未落,便有一身材矮小的犬妖靠近许尘,缩着脖颈问道:“可是四五大人?” 许尘本想从他人口中套出更多信息,被此妖打断也是无奈,黑着脸转过身去说: “何事?” 那小妖知道打扰了许尘,讪讪说道:“我家大人有请,请四五大人前往洞中一叙。” 许尘皱着眉头,心想这场景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复开口: “你家大人又是何人?” “正是你们提到的红大人。” 许尘心里紧得很,却也想会会这红大人,凭自己这手段,在明智期应该是横行了。 于是当即道:“带路。” 小妖受了命,带着许尘和沉默不语的窑老缓缓走向右侧最前方的洞口。 一路上许尘也没闲着,小声问着窑老各种信息。 “这红大人,你可曾听说过?” 窑老却摇摇头,“底层妖修往往以毛发颜色作名,这红大人......光凭一个红字,我能在外城找到上百妖修你信不信?” 许尘眉头一皱,此人消息灵通,自己这四五的名字除了窑老知道,就只剩下那青家二兄弟知道,怕不是自己被卖了吧? 只是......他给这些挖矿的妖修排名,又有什么含义在里面? 自己始终摸不清其中的道理。 “到了。”小妖停在洞口,右手摆出迎状。 许尘倒也不怕,他红大人再强势,能强过那些红甲狱卒?有这层关系罩着,也算是无忧。 许尘往前一步,踏至洞口,眼前一幕不禁让他一愣,只见洞内右侧被开了一大洞,用来连通第二洞窟,显得地方大而开阔。 “我就说怎么不见这洞中出人,原来是被打通供他一人驱使了。”许尘暗道。 洞内布局规整,不仅有桌椅卧榻,甚至还有一空地,装饰成修炼场模样,其上正盘坐着一浑身红毛的犬妖,闭目修行着。 见到来人,红毛犬妖睁开双眼,淡淡一笑。 “可是四五?” 许尘点头承认,踱至他跟前。 这一举措倒是让红大人没想到,这小子年纪颇轻,却胆色过人,自己找了不少妖修,这还是第一个敢贴着自己说话的。 红大人脑中过了一遍,微微开口: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可敢与我斗上两招?” 第32章 红大人 未等许尘反应,只在一瞬,红大人突惊坐起,浑身红毛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左爪。 这一招出其不意,能最大限度上测试出对手的临变能力。用来测试许尘,再合适不过了。 腥风扑面,好似飓风来袭,这一击出乎许尘意料,来不及思考,他后仰翻去,整个身子如同虾身反折,只是为了躲过这一击。 “好身手。”红大人见一击未成,并没有继续继续相逼,而是把手一收,将其捧在怀里,若有所思的望着许尘。 如今许尘的身体强度比前几日犹胜几分,只是始料未及,所以落了下风,一时间动作根本不好调整起来。 这个姿势足足保持了两息,许尘才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 “呼,呼。”他喘息道。 “可惜,若是刚刚我有杀你的心思,你早已死上十回了。”红大人沉声说道。 冷汗密布,许尘想到这里不禁后脊发凉,他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于是越发对眼前这个红毛犬妖好奇起来。 只是许尘擅长的从来不是近身战,他踏入修行界尚浅,所有厉害的手段皆集中在一双碧眼之中,如今棋输一着他当然满心不服气。 他倔强地昂起脑袋,冷冷看向红大人,手心攥紧,体内星辰灵气暗自浮动,已然是动用了底牌。 红大人不知晓其中门道,只留一抹浅笑挂在脸上,笑盈盈地盯着许尘。 这等自信,许尘只在十二哥身上见过,当即不妙起来。 “再来!”红大人大喝一声,再次起手,准备攻向许尘。 没有办法,许尘尖牙一咬,身子微曲,左爪一横,做出格挡状态。 “嗡!” “嗡!” 红大人接连刺出两爪,红色尖爪宛如巨石,划在空中传出剧烈的摩擦声。 许尘不敢接下他的招式,左右挪转,上下闪身,这才躲下他的试探。 果断! 这是许尘对红大人的评价。他还没使出真正手段,自己却已经是大汗淋漓,顾前不顾尾了。 见许尘狼狈如此,红大人开口说:“四五兄弟,使出瞳修手段吧,不然你不是我的对手。” 许尘是瞳修的事情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稍有打探便能知晓,更不要提红大人了。 许尘冷哼一声,满目北斗显现,流光自动,只半息时间,两股流光从瞳孔中忽然射出。 大千里眼! “嗖!”这流光快若箭矢,在力道上却不知高了几倍,在许尘的驱使下,直直撞向红大人。 只见红大人不躲不闪,显然也没有想到许尘的瞳术速度之快,几近瞬发,于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击。 红大人腹部被击中,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刚开口整个身躯渐渐虚幻起来,又实化虚,如云雾般消散在许尘面前。 许尘顿时不解,半蹲着身子退后两步,双爪互在身前。 “这是......” 边退边望,许尘当即便被震惊到无可复加,这是什么功法,还是道基,能隐藏自我身形,叫人防不胜防。 他甩了甩脑袋,只是眼前哪里还有红大人身影,只余下一道红色身影孤身静坐在不远的地上,一对微微泛光的吊眼冷冷地看着自己。 当日十二哥说过,有道基‘草里鸣’可以御使幻术,在潜移默化中置敌于荒野草地之中,有此道基妖修,乃是天生修炼幻功的苗子。 红大人的道基虽不似草里鸣,但这天下道基数量何其庞大,即使不是草里鸣道基,也是相差无几的幻术道基。 “四五兄弟,你这瞳术的本事,虽然强势,但还过于稚嫩。”红大人缓缓说道。 许尘头一低,心中虽有不甘,却明白他说的是事实,无法反驳。 “早在你进入这洞中,就已中我这幻术了。”红大人缓缓解释。 许尘心中琢磨,刚进来时自己只是瞥了他一眼,就...... 慢着,难道那时我已跟他对视? 这红大人,莫非也是个瞳修? 想到这里,他悄悄看过去,只见红大人眼中血丝密布,莹莹泛着些许残光。 果然是瞳修!许尘后知后觉,怪不得自己屡次碰壁,原来是遇到同行了! 可是,这小小的青元矿区,又怎么会出现两位瞳修?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良久,他才开口: “你费如此周折寻我,绝不会是想跟我说这些话吧?” “看来四五兄弟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那我便开口。” “这些日子,我倒是寻了不少妖修,所求只为一物。” 许尘眉头忽皱,已经猜到他所想何事,只是在未听见他出口之前,尚不能盖棺定论。 “青 元 石 母。”红大人一字一顿,微笑道。 果然是此物! 许尘内心一定,既然说出口,他便不怕他耍花招了。 只是还有一事尚且不明。 红大人天生幻术道基,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这石母相匹,他要这升基灵物又有何用? “你是想要我去替你寻那石母?”许尘问道。 “不错,实不相瞒,这石母于我相当重要,如果兄弟你有这石母的消息,或者有石母在手,可以来此处寻我,我会开出你拒绝不了的条件。” 红大人面露哀色,一张狭长的脸上竟逐渐浮起几分莫名的悲伤。 许尘自然满口答应,嘴上说说而已,谁又做不到?况且自己如果不答应,也很难走出这间洞窟。 “好了,你可以走了。”红大人见许尘答应,也并没有要留他的意思,索性驱逐道。 许尘巴不得离开这洞窟,红大人手段神异,也就是没有伤人之心,不然自己今日也得折一条命在这里。 不过红大人实力远超自己,自己如果以后有机会,自可以回来跟他偷师一二。 红大人坐在地上,带路的小妖见许尘离开,立即笑脸相迎,“大人,这四五的排名......” 红大人面带笑意,似在思索:“这小子倒是有趣,只是年时尚浅,给他排个二十末流之名,也好让其历练一二。” 那处许尘折返回去,窑老仍停留在门外,佝偻着身子面含担忧之色。 许尘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窑老自然会意,二妖并排朝自家洞口走去。 中途顺路交了矿石份额,二妖回到自家洞口,用石头掩了洞口,这才放心谈起话来。 “他的话你都听到了?”许尘说。 窑老点点头,当时谈话红大人并未对此设防,故而将其中经过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红大人道基神异,对找寻的奖励只字未提,恐怕是想假借他人之手作空手套白狼的用途。” 四目相对,二妖此刻满脸凝重神色,忧心忡忡。 “他的道基连你也不认识?” “这天下道基何其之多,听说比天上星星数量犹胜几分,光凭一个幻术道基,我可看不出来。” 许尘嘴一瘪。暗道一声不靠谱,但却很快释然。 也是,窑老不过比自己多活几十年,又如何能知晓一切,自己这么要求,也太过为难他老了。 “罢了罢了,还是修行吧。”许尘摆摆手,刚才被红大人教训一番,实在心中憋屈,这也让他更加明白修为的重要性。 窑老点点头,独自坐到墙角休憩起来。 许尘见到此景,暗暗从眼中挪出寒水,囫囵吞到嘴中,双眼一闭,继续修行起来。 这寒水虽然存在许尘神通之中未曾动过,却因离了寒潭失了几分灵气,寒水由口流进许尘体内,并未停留,而是瞬间化作雾状。 这雾气犹如灵气,却比空气中游离的灵气还要强劲,只是一口,许尘就能抵上在洞窟中一日苦修。 ”明智境只修一气丸,需从天地之冬吸纳灵气,接着将这体内灵气按照功法所需在体内筋络中游走,最后汇聚一点,形成一气丸,待气丸凝实,方可踏入言慧境。”许尘暗咐道。 这些修炼要诀,他早就铭记于心,只差临门一脚。 若是能动用七品狼首道基,这修行速度更能在快上几分,只是此处距离地面还隔了不知多远,想要摄取星辰灵气修行,简直痴心妄想...... 若能再寻一贯通地底之处,运用起自己的七品道基...... 算了,此事想想就好。许尘不禁苦笑。 休息所用的洞窟灵气自然不比深处寒潭旺盛,此时并没有出现夸张的灵气涡流,只是有了口中寒水,许尘也能稍作修行。 “修行吧......\" 许尘对自己说道。 第33章 何处? “十二哥,四十五哥去哪里了,怎么这几日都没见到他?” 洄溯大大的双眸紧紧咬住面前的洄鳞,神情严肃,似在盘问。 洄溯天资异禀,且自归家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只为修行至明智境,如今早已突破,一口人言说得也是流利的很。 望着眼前毛发黑白交错的边牧状小妖,洄鳞也不由得头大起来。 “自然……是在修炼......” 洄鳞显然没想到洄溯会来过问,一时间舌头打了个转,磕巴起来。 “小妹,当务之急是好好修炼,你……” “兄长,我已修炼到明智中期了……”洄溯怯声说道。 十二哥向来有事说事,很少拐弯抹角,今日一言一行怎么如此奇怪? “那还不够,这点实力……” 话刚说到一半,洄鳞猛的一愣,见鬼似的看向她。 “中期?” “是啊,不信你看。” 话落,洄溯动卷起周身灵力,爪间金气环绕,她两爪交磨,顿时金铁声嗡嗡作响,引起灵气赤红一片,远看如同晚霞,肃穆庄严,一时间整个大殿内都弥散着海量的金性灵气,竟隐隐与洄鳞的气息产生分庭抗礼的意味! “果然是中期的气息。”洄鳞点点头,这气息虽然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却是实打实的明智中期修为。 “你的《赤裂天明》修炼到了何种地步?”他的眼中再没有之前的玩笑颜色,取而代之是一抹严厉兄长的威严。 “第一层我已修炼圆满,只是家中没有更好的灵地,不然早就入步二层了。” “还......算凑合……”洄鳞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就翻江倒海起来。 怎......怎么如此迅速? 家中那修炼之地是何水平他如何不知?虽说不上珍贵,但也是族中淘汰下来的废旧石矿,对土性、金性道基妖修可有多种妙用。 自己与洄锋在明智境都在那里苦修过十余年,即使从初期到中期,说什么也用上了几月功夫吧,自己这小妹天赋竟还在自己之上? 这就是四品道基的天赋? 简直难以置信。 而洄溯听到兄长平淡无奇的反应,也是略微撇撇嘴,开口道:“那现在我能去找四十五哥了吗?” 然而洄尘去的地方其他人不知道,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还能不知道不成? 那青元矿区里的囚犯一个个凶神恶煞,还好自己四十五弟只去了两年区的矿场,若是去了二十年的,自己真是想都不敢想。 “不行。”洄鳞尖牙一咬,矢口否决。 开什么玩笑?自己这小妹天赋高得可怕,更是身怀四品道基,若不是有洄锋暗中细心护着,自己都不敢让她出门,他当即内心下决定,什么时候修到言慧境,什么时候出关! 洄溯硕大的眸子一闪,其中荧光闪烁,乎乎晃晃,晶莹剔透,她努力眨俩下,好像下一秒就有泪水从中喷涌而出。 赫然是在卖萌求饶! 然而洄鳞只是眉头一抖,依旧不为所动,眼皮紧紧一盖,索性闭起双眼修炼起来。 洄溯见此计不成,当即心中暗道: “话本上都说这雌性的泪水比什么天材地宝都管用,怎么到我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脑中思考着,她也是无奈一叹,悠悠从大殿退去。 事过半晌,殿中洄鳞才试探似的露出气息,悄悄睁开双眼,口中喃喃:“好险,差点忍不住告诉她了……” …… 犬家大殿当然不是谁都能进的,见洄溯半天才从殿中出来,两仆从也是拥上前去,面带喜色。 这俩仆人与许尘的规制一致,一个带刀的侍卫,一个女仆打扮的仆从。 只是稍有不同的是,那侍卫气息收敛,眼含锋芒,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身高体阔,若不认真去细看,绝不会想到他是一个修士...... “怎么样,殿下,事情如何?”那女仆打扮的仆从问道。 “不怎么样,兄长根本不说,还有,那书里的什么诀窍都是假的,一点用都没有。”洄溯耳朵耷拉,一脸委屈。 “殿下莫急,早听闻十二殿毅力超常,这些凡俗手段又怎能打动他。” 带刀护卫摘下帽子,凑上前,顿时洄溯头顶便被他的阴影盖住,此时他连连附和,生怕洄溯真哭出声来。 要知道若这位小主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就是他们的失职了。 “张休叔,那怎么办?”洄溯止住将要呼出的哭腔,脆生生说道。 “殿下,四十五殿多日未见踪影,想必他府中下人会有所知,我们又何尝不去一问?”张休回道。 洄溯虽然天赋超然,但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或者说是幼犬?此时被张休一句话就哄得开心起来。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走,走,我们这就去尘儿哥府邸!”洄溯转哀为乐,两脚笨拙地向远处奔去。 学人说话洄溯她会了,但是这两脚着地的走法,她还是笨拙得很,一旦走快起来,从身后望去,倒像个坏了轮毂的马车。 “到底还是小孩子,跟自家那四五岁的丫头还真像......” 张休摇头一笑,把嘴一抿,收起眼中慈爱,紧紧跟上前去,速度竟不弱于明智中期的洄溯。 但是许尘去青元矿区的消息又岂是这些家仆能知道的? 只稍过半晌,洄溯郁闷的从府邸中走出,要知道女仆张燕儿与她的女仆关系甚佳,俩人情似姐妹,既然张燕儿不知,那便不可能撒谎。 “到底去哪里了呢?”洄溯仰面说道,眼中泛起一丝战斗的渴望。 说到底,她找许尘不过是为了切磋罢了,要知道当日许尘口中的星辰功法十二哥可是对此赞不绝口,好像不弱于自己的‘方角峥嵘’。 “就是不知道尘儿哥的星辰功法与我的四品道基和《赤裂天明》到底谁厉害?” “锋儿哥说我天赋百年难遇,四十五哥的瞳修是万中挑一,于情于理,应该是我厉害!”洄溯想到这里,略带笑意的点点头。 “殿下,我家殿下与易品阁阁主关系甚佳,俩人常论道修行,我想那阁主应该会有点消息吧......”张燕儿倚着门扉,双手捂在身前,眉头紧锁。 自家四十五殿神出鬼没,动辄就是消失几个月,她这个做女仆的也是担忧非常...... “易品阁?”洄溯点点头。 “谢谢燕儿姐姐,张休叔,你知道路吧?” 张休塔一般伫在门口,静静听着她们说话,此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易品阁阁主修为乃是言慧境,自己开窍六层的修为在他眼里还真不够看的,若是有什么好歹...... “张休叔!”洄溯扯开嗓子一嚎,整个院子顿时一静,连坊内叫喊声都暂歇一脚起来。 张休面露苦笑,挣扎地点了点头。 算了,十八殿下还在暗处候着,自己怕什么? ...... 易品阁设在大路左侧,此处连接源林城干道支脉,乃是一处做生意的好地方。 只是楼上的阁主柴风倒开心不起来,这倒不是因为没有生意做,而是没人说话。 “尘弟到底去哪里了?”此刻他靠在椅子上,身后美婢捶背,侧处盘上瓜果流莹,好不惬意。 只是他的偌大的猪脸上挂着满目愁意。 “酒逢知己千杯少,没了尘弟,连美酒都无味了......” 自己先前确实是带着别样的目的靠近许尘的,但是随着他对许尘的接触,他发现许尘心思敏捷,老练成熟,不仅懂他话里话内,观念也常常与他不谋而合,完全不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妖,自己现如今已完完全全将其视作朋友了。 “真是世间少有,这样的天赋,可比什么道基之流,强太多了......”柴风目光斜视,似在追忆以往。 忽然,他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猛嗅起鼻子来。 “呼呼......” 柴风将身旁空气倒灌,不到片刻便闻出了结果,只是此时那黝黑的脸上露出些许难言困惑。 “这个味道......是尘弟的妹妹啊......”他抚着肚子说道。 “她来此处何干?”不得怠慢,柴风遣了女婢,摆好姿势。 因为这气味越窜越近,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洄溯性格火急火燎,倒是与尘弟性格相异。”他暗中打趣道。 “阁主!阁主!” 人未至而声先行,洄溯四爪并用,身形快速。 “噔!” “噔!” “噔!” 不到半晌功夫就到了楼上。 连阁中管事的猪妖都没拦住她。 ...... 易品阁装修豪丽,乃是源林城中独一品,张休多次路过,却从未进去过,如今第一次踏进这里,心中也是拿不准。 “小主!你慢点!”张休满脸焦急,刚想上前一步,身前身影晃晃,却被一桌妖修挡住。 “人族!”门口桌角上,一青面狐狸妖修站起身,歪着身子喊道。 张休紧拧眉头,循声望去。 “不好,这是明智后期的妖修......”他心中一沉。 自己虽是犬家培养的人族修士,修为却也才堪堪开窍六层,换算过去.....不过是逼近妖修后期的修为罢了。 而且主家有令,除了生死关头,否则不得显露修为,不然那些暗处的敌手恐怕就立即换棋子了...... “此处乃是专供妖修售购草药灵物的易品阁,你这人族来此,怕不合适吧?”那狐狸妖修凭借着后期威压,步步靠前,嘴角戏谑之色流露。 “我乃犬家四十六殿护卫,你且休得放肆!”张休虽心中发怵,但却依旧强硬,犬家威严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明智后期小妖能碰瓷的。 狐狸妖修面色一讶,尾巴顿在空中,身子整个停在原地。 ...... 楼下对峙,楼上却依旧和睦,只见柴风听了洄溯来意,脸上随即放松,肥肉一垮,几近遮住一对猪眼。 “你说这么多也没用,我也许久未见尘弟了。”他摇摇头,耳朵蒲扇似的打在脸上,随即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切,什么嘛,亏燕儿姐姐还说你与尘儿哥熟络似兄弟,现一见,不过如此,你根本不担心尘儿哥!”洄溯黑白毛发密布的脑袋一转,嘴中哼出声音来。 柴风却不急不恼,依旧皱着一副笑脸,西瓜投地似的点点头,“她当真这么说?” 洄溯眼睛咕噜一转,计上心头,但还是满脸不屑,“当然,尘儿哥天天把你挂在嘴上,谁知道阁主你太忙,根本不在意他的安危。” 可却莫看柴风一脸猪样,走起路来都费劲的样子,但他不论朋友如何却始终重情重义,即使放在一众猪妖里,也是最深情最可爱的那一只了。 此时听到洄溯如此诋毁自己,尤其还是他最为挂念的洄尘兄弟,此时他不由得气得吹胡子瞪眼,耳朵涨得臊红,杯口大小的猪眼一瞪,怒道: “谁敢言!” “好!” “好!” “我便让你瞧瞧我的手段!” 洄溯心中暗暗一笑,都说她做事火急火燎,可谁又知她细处的心思? 此时柴风显然是被气到了,他想也没想,从冗长的黑鼻中喷出一物。 此物细小若米,颜色灰暗,毫不起眼,盛在桌子上根本看不分明,只能从扭曲的外观上判断是个虫子。 洄溯踮起后足,前爪扒着桌子,一双眼睛聚焦,呆呆看着此物。 “这是何物?” “此物是一残破的升基灵物。”柴风淡淡说道。 “升基灵物!”洄溯矢口叫道。 “不错,此物唤作‘虫儿飞’,乃是一品升基灵物,虽然残破却还能再使用一次。” 说罢,柴风将其攥在手心,一口吞进肚子里。 “你......”洄溯一惊,知道此时他已发力,随即静静地看着,默不作声。 只见眼前的猪妖复喷出一根灰白的毫毛,放在鼻尖细嗅起来。 然而不仅如此,他胖乎乎的身子顿时灵气飘散,以那招摇的鼻子为中心,开始一层层扩散向外扩散起来,这灵气遇风便长,很快便扩散到丈许,紧接着稳稳一缩,指向东方。 “那个方向......”柴风暗中思索,眼睛悄咪一震。 “那不是犬家矿区所在吗?尘弟怎会在那里?” 柴风顿了顿身子,把心中思虑压下,巨大的猪嘴一扬:“找到了,在东方远处。” 闻言,洄溯狗脸一笑,长长的嘴巴弯起弧度。 “终于找到尘儿哥了!谢谢你了,猪妖哥哥!” 话刚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楼下奔去。 “猪......妖?” “你就是这么谢人的?”柴风一愣。 ...... 易品阁一楼,张休依旧没动,这愈发让面前的青面狐狸不快。 “还想拿犬家压我?你......” 狐狸妖修刚想暴起,忽然被一双大爪按在地上,吃了个狗啃泥,这力道之大,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张休叔,我寻到尘儿哥在哪儿了!”洄溯动作何其快速,只留下一句,便风似的刮向路东。 “小主?”张休一拍脑门,迅速跟紧遁去。 “你......” 只是那青面狐狸刚想抬头,却感到一股更大的力道踩在头顶,让他直接伏地动弹不得。 “怎......么?” 话没说完,他彻底倒下了...... “诶?怎么软绵绵的?”柴风自言自语道。 他朝脚下看去,却只能看见吃饱了的肚子。 “难道又胖了?” “不管了,尘弟小妹我需得看着,不然出了事不得跟我绝交啊......” “这几日,易品阁暂停歇业。”柴风眼睛一转,对着管事的猪妖吩咐道。 “诶,洄溯啊,你等等我!” ...... 而就在东边的矿区内,许尘正打着坐,却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把自己从修行状态中惊醒了。 “怪哉,这寒水寒性这么大?” 他向里缩了缩脖颈,继续修炼起来。 第34章 夜中鸦 幽深的洞窟里,忽的炸出一声急喊。 “四五兄弟,该走了!” 没有着急离开洞窟,许尘现在必须沉心静气,他的体内灵气盈满,已经到达了明智初期的圆满,可以去冲击中期修为了,他猛吸一口,缓缓将灵力收拢,归纳体内。 并不是许尘进展缓慢,而是修行一事需讲究一张一弛,即使自己吸纳了足够的寒潭灵气,也需要将寒性徐徐逼出体内,不然日后寒性淤结在体内,必会阻梗修为进展。 于是下一瞬,许尘好像挣开了什么无名枷锁,整条身子从重到轻,渐渐轻盈起来,双眼深蓝似幽潭,气息飘忽不定。 他没有慌张,按照《听水经》中的指点,将灵气一一指引到体内气丸之处。 他自内观去,体内腹中亮堂皎洁,宛如皓月当空,而正中央正静静盛着一丸。 这气丸浑圆似珠,外表没有一丝凹陷,只是不显凝实,呈透明状颜色。大小约莫有牛眼大小。 而随着灵气的输入,气丸颜色愈发深邃起来。最后停留在米白色上下。 许尘知道,这就是他的‘金丹’,或者说是未来的金丹。 若是日后能修得大道金丹,在突破那一层时便可将道基融入。 比如许尘若是将二品溪流碧道基相入,那便是二品水性金丹,若是融入那神秘的七品狼首道基…… 许尘不敢多想,呼出一气。 “呼……” “终于突破至明智中期了……” 修炼了诸多时日,今日终于有所突破了! 许尘两眼明亮,他长舒一气,缓缓起身,而随着他的动作,身子上下竟爆裂出阵阵噼啪声来,好像农家炒豆子一般,连绵不绝于耳。 “啊……舒服!” “果然,这《听水经》有淬炼身体的功效!” 然而许尘不知道的是,妖修虽修功法神通,却依旧不忘肉身淬炼,这万万千千妖修功法,细细看下去,还没有不能淬炼肉身的。 许尘察觉到这一点,也是脸色一喜,可是鼻尖忽滚进一股浓郁的臭味。 这臭味臭进骨髓里,简直要臭到一个新天地,让许尘难以忍受。 “好臭!这是什么味道?” 许尘如今身为犬妖,鼻子上的嗅觉自然不同往日,感官比前世不知强了多少倍,如今鼻中吸进这味,不由得捏起鼻子来。 “咳咳,这是那功法中洗筋伐髓的效用,四五大人不必惊慌。” 窑老见许尘迟迟未至,心生担忧,追着一股熟悉的臭味走进洞窟深处。 许尘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对此也是束手无措。 听到窑老如此解释,他瞬间恍然,整个狗身陡然一颤,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 只见周身从头至尾每一个毛孔都挤出了一层层黑色膏状物,用爪子细细碾碎,这杂物竟如同上世般奶酪模样。 “真味啊……”许尘摇摇头。 “原来如此,难道所有的妖修功法都有如此效用?”许尘捏着鼻子,声音翁翁道。 “依老窑我平生所见,大抵上九成九的功法都是如此。”窑老点头说道。 窑老说的不错,须知连《遇傂化龙经》这等功法都是炼体功法,更不要提那些杂七杂八的下等功法了。 “你若是嫌弃,用这寒潭之水细细洗遍全身方可。” 许尘哑然,这半月以来自己几乎每日都在这寒潭处修炼,终于突破到中期修为,这浑身不曾沐浴,也是臭气熏天。 “也该修饰一番了。”许尘撇开长毫,露出被遮掩的一双碧眼,紧接梳理起打结的毛发,用寒潭泉水沐浴起来。 自己从出生以来就未曾沐浴修剪过,这浑身的体毛,已经有了如同长毛狗般的长度了,再不修剪就有点怪物的味道在里面了。 许尘没有进入那寒潭中洗浴,那温度太过寒冷,而且污染了泉水对自己日后修行也不益,他索性用储物神通装了些浇在身上,一点一点梳理。 半炷香的功夫转瞬即逝。 “这……” 待许尘沐浴休整完毕,窑老顺着方向看过去,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清秀犬妖模样。 这犬妖身高比他高上一头,浑身毛发灰白柔顺,长短比之前短上几寸,额上长毛被齐齐划去,此时尾巴下垂,正两眼烁烁的望着自己。 光是从浑身皮毛水光润滑的样子,就能看出此妖绝对出生不凡,不似野修。 然而此时窑老最震惊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的年纪,许尘看上去太年轻了。 他的狗脸稚气未散,根本冷厉不起来,只是眼神稍攀上几分与年纪不符的冷静。 “殿……殿下,您少龄几何?”窑老说话颤颤巍巍,话语间带着几许尊敬与激动。 “满打满算的话,四五月了吧,怎么了?” 许尘将破布似的衣服裹上,抬头问道。 “哦哦,没事,四五月好,四五月好……” 这地下的日子根本毫无变色可言,自己在这里已经不知道修炼了多久,只能凭借十日一发的丹药来判断。 窑老佝偻的身子不自觉站直,两眼精光直冒,几乎要溢出眼眶来。 四五个月的明智中期妖修?纵使自己活了数十年,见识远超寻常,这等有天赋的妖修,绝不超过两手之数! 更何况这四五还是难寻的一瞳修! 瞳修之诡异,之棘手,之迅猛,莫过于他们的长距离制敌手段。 若在御敌时,用匕首对抗长弓,无异于以卵击石。这瞳修也是一样的道理。往往人还没看见就被击溃,这是常有的事。 “走吧,窑老,咱今日的收获……” 许尘正欲开口,忽被洞口处亮光一扎眼,哑然停了嘴。 窑老也反应过来,细细一嗅,眼神冷冷,干瘪的枯爪朝后一指,给许尘比了比手势,意思是“后面有人”。 自打许尘他们发现这洞窟以来,许尘内心就埋下一个隐患,那便是这洞窟的隐藏工作。 如今一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引火上身了。 “还好自己已经借着这寒潭修炼突破,就算将其让上去也不亏了。”许尘暗咐,拈着步子轻轻走向洞口。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前方暗处明光一越,当即有三道爪风向许尘狠狠斜而扑来。 这爪击力道之大,几乎要撕破他的面门,让他不禁向后踩去。 “唰!” “唰!” 前爪未中,后爪又至,这冷风撕裂空气,如刀如箭,根本不留一丝退路给许尘。 “靠!”许尘暗骂一声,后足腾挪闪动,飞一般逃出爪痕织成的大网, 不过一息的功夫,两妖已经过了两手,许尘内心一定,口中说道: “不过尔尔,吃我一击!” 许尘大喝,对面阴影中的妖修动作果然顿上一截,被许尘迟来的一脚踢中,“嘣!”一声滚回去。 这一截放在旁处却不起眼,放在如今生死交错的一刻却能决定谁生谁死。 许尘收回强健后足,眼中灵气忽腾,混上一成星辰灵气,眸子里的北斗立刻鲜活,直直摄出两股飞鸟似的流光,撞进那妖修的怀里。 “嗷!” 那黑影吃痛,高高叫出一声,强劲的力道带着他在地上足足打了一个滚,半刻才缓过神来。 “慢着,这位妖友!” 那黑影咬着牙,涎水从牙缝流出,啪嗒滴在青石地上,和着许尘步步逼近的声音显得犹为刺耳。 许尘又岂能放过他,这妖修在暗处偷袭自己,若不是自己修为稍胜一筹,怕不是今日早就交代在其手中了。 他冷哼一声,眼中灵光再起,鬼火般在黑暗中摇曳。 那黑影见许尘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也是连连说道: “我是排名十七的黑毛,还请大人饶我一命!” 许尘灵眼一扫,黑毛明智中期修为顿时显露无疑。 随着自己修为的进步,只要自己能拉开几个身位,这类中期妖修已然是不在话下了。 这时,许尘脑中灵光一滚,似是想到什么,于是再进一步,步子暂且停住,冷冷问道: “下手如此狠毒,今日若不是我有神通傍身,早被你暗中坑杀!你却还让我放过你?有这样的道理!” 黑毛闻言登时冷汗涂身,脑子里还在消化着许尘的话,却不想许尘峰回路转,慢悠悠说道: “要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话说到这里,黑毛虽然脑子不灵光,但也知晓许尘话外之音,“咚咚”两声磕在地上,慌忙说: “大人且说,小妖我都答应!” 许尘邪魅一笑,眼内灵光大放,忽然射出一道水流射入黑毛口中。 “这是二品毒药—断心神,你服下之后会觉体内冰寒,不时会心神扰乱,修行受阻,只有输入我独门灵气才能缓解。” “啊?大人,那我如何才能得你之灵气?”黑毛捂着肚子,面目扭曲,话语几近哀求。 “哼!每三日你带着一斤青元矿石入此地寻我,届时我会传你灵气。”许尘摇头晃脑,动作姿态自带几分神棍模样。 他哪有什么二品毒药,那冰寒液体不过是他先前存下的寒潭之水罢了,他刚刚见这小妖神智不高,用来忽悠正合适! 这样一来,自己可就能将挖矿一事稍后搁置一二,全力修行了。 只是演戏还要做全,他暗暗咳嗽一声,声音鼓鼓: “老窑!还不过来,今日灵气我便输给你!” 窑老也是人精,又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身子压弯,细细捧上几颗矿石,眼神中带着疯狂的渴望。 “窑老这演技,不上奥斯卡可惜了……”许尘暗叹一声,双手一伸,灵气从中渡入,淌进他的体内。 “多谢大人。”窑老把头一低,本来痛苦的脸色顿时舒缓起来,好像那灵气真有什么魔力,让他得了万般好处。 那黑毛一见此景,心中本就不多的犹豫立刻消殆。 “大人,我……” 他正想说话,声音却被窑老硬生生打断。 “怎么跟大人说话!大人的模样也是你能直视的!” “我……”黑毛一脸委屈,忙低下头来。 “好了好了,见你初犯,我便不追究,只是你为何如此黝黑,快快收了神通!” “好……”黑毛嘴上答应,通体流光一落,现出本来面目,乃一漆黑一团的黑狗。 真踏马黑啊,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得是只黑拉布拉多吧…… 许尘早就听窑老说过这世间道基万万,根本无从知晓,如今见这古怪道基,也不由得一愣。 “你这是什么道基?”他问道。 “我……我不知道。”黑毛坐在地上,满脸尴尬。 “我乃一介散修,只是运气好血脉自存一功法,然根本无力支付道基石所负担,哪能知晓自身道基……” 许尘当即明悟,这些小妖散修出生潦草,有的穷其一生都没能修炼到明智中期,像黑毛这样天生自带功法的,已是气运极佳了。 饶是窑老见多识广,也无从得知这道基为何,只得无力地摇了摇头。 许尘却突然想起什么,眼中流光一顿,一本古朴的书籍突现在爪上。 正是那本妖修道基小录—《品基录》。 如今许尘有储物神通的事也不是什么秘闻,窑老镇定自若,只留下黑毛一脸惊愕。 “不该问的,就别问。”窑老低着头,瞳仁弯起,盯着黑毛说道。 黑毛见鬼似的点点头,俨然是被许尘吓到了。 许尘翻找着,终于也是不负众望,很快就找到相匹配的道基。 “夜中鸦,一品道基,催动时能隐于黑暗……需借天时地利使化,常伴于黑犬玄鸟,狸鸦蛇鳌。” “原来是一品道基‘夜中鸦’,黑毛,你看可与之相符?” 许尘收起《品基录》询问道。 黑毛却满脸不可置信,简直眼含泪水,双颊涕流。 像他这样的小妖世间不知有多少,几乎只有一两成妖修能知晓自己道基为何。 在修炼到明智后期,路走歪了,体内气丸照亮府堂,才知大局已定,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 许尘这一举动,简直犹如再造父母,对于黑毛这类散修,意义非常。 甚至在三妖走远了,他嘴中仍旧喃喃:“夜中鸦……夜中鸦……” 第35章 璇亓目经 不得不说,黑毛虽然节奏上慢了一拍,脑子也不太好使的样子。 但是就事论事,在对许尘尊敬的这条路上,他可谓是越走越远…… “大人,您的卧榻我已替你重新收拾了,您看这样还行不?” 自从他被许尘收服之后,黑毛就搬到了许尘所在的洞窟内居住,这让许尘拦都拦不住…… “还……还凑合吧。”许尘眼角微微抽搐,满脸不可置信。 这黑毛在这二十年份的洞中好歹也是个排名十七的妖修,怎么如此低眉顺眼?一点风范都没有。 “黑毛,你与那红大人交手过没有?”许尘打断他的动作问道。 黑毛犹豫了一会,把爪子缩回去,怯生生地说: “我尚且是爪修了,可是那红大人明显不是爪修,我连他一爪半式都破不了……” 说到这里,他的黑脸一皱,露出委屈神色。 许尘点点头,他虽然是瞳修,但是却能硬生生正面击败黑毛,更不要提红大人的实力了。 黑毛不是他一和之敌也能理解。 但是现如今他的实力距上次交手又提升了不少,所以比较起来仍旧是个未知数。 “那依你之见,我如今实力与那红大人相比,孰强孰弱?” 他一脸戏谑,倒不是真想为难黑毛,只是为了从他口中套出更多话来。 而黑毛也是相当配合许尘,这不吹捧许尘不行,那说假话也不行,这该如何是好? 许尘暗自深沉,压低声音: “你且说实话就行。” 黑毛把牙齿一咬,两眼往中间一挤,说道:“如果大人再修炼到后期,那红大人绝不是敌手!” 许尘两眼一瞪,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只得暗暗放他干活去。 “过几日再寻那红大人,再与他比试一番也不急。”许尘暗咐道。 随着脑中游丝竞毕,他唤出神通,嘴里含上一口寒水,闭眼修炼起来。 按照目前的进展,他若想突破至明智后期修为,依《听水经》中经脉流转方式看来,足足要运转上七七四十九大转,而每一大转又分上十小转。 满打满算一日修炼一转,竟要修炼上一年有余! 嘶…… 许尘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建立在自己找到寒潭修炼的情况下,若是那些没有资源的散修,即使翻上三番四番,也是大有人在。 “还好自己有窑老相助,若不是有他,自己又要修炼到何年何月?” 许尘心中无奈苦笑。 循着《听水经》的要求,他一一将灵气流经体内关窍,渐渐发现一个要点。 《听水经》内要求的这些关窍并未包括自己眼部经脉诀窍,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同修那份《璇亓目经》? 要知道那《璇亓目经》可是专供瞳修修炼的法门,要不是为了自己的二品溪流碧,或者说是日后道基根基着想,自己早就修炼这份功法了。 若是自己能多一份功法傍身,即使再次对上红大人,也能多上几分胜利的把握。 于是说干就干,要知道许尘早就记下这几本功法,他停止吸纳灵气,从脑中一股脑翻腾起修炼要诀来。 《璇亓目经》,不需特殊灵气辅佐修炼,只需要修炼者有瞳修天赋,虽然修炼的门槛降低了不少,可是它的作用也有限。 只能开辟修炼者的眼界,让其能承受更大的灵力。 说到底,就是增加修炼者的瞳术伤害,从介绍来看,这是一本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功法了。 许尘甚至觉得,与其称之为功法,不如叫他神通更为贴切。 可是许尘不管,先练了再说,至于有没有用,那便到时再说。 只管吸收外界普通灵气,他暗自将灵气输入体内,逐渐吸纳起来。 …… 修炼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快,许尘重复着两点一线的日程,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三月时间飘然而去。 这三月,他除了将修为修进,更是领悟了《璇亓目经》的灵气流动,在他意料之中的是,这两部功法的流动并不冲突,所以能一起修炼,。 而出乎他意料的,则是《璇亓目经》的转化的灵气并不能增加自己体内气丸的虚实程度。 只能暗暗打通自己的眼部窍诀,使自己眼中流光更加持久,更加强劲。 “上一次我输给红大人,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鹿死谁手……” …… 而此时源林城内也迎来了年关。这年关虽然重要,但对妖修来说不过是一年轮回的标记,所以只有人族张灯庆祝。 密林处气候温暖潮湿,即使到了寒冬时节,也飘不起雪花,路上依稀可见穿着花衣的幼童幼女。 老幼同携,户户结彩,真好一幅和谐之景。 不过城中的日子不会因为缺少了许尘一日而停滞,犬家内也召回了所有明智小妖,举行了每年必至的族内大比。 大殿内,众妖团聚,热闹无比,洄溯自然也在其中。 突然一高大身影遮住她的视线,不言不逊: “你就是洄溯,族内新一代的明智境最强……” 话音未落,洄溯一脸怒色,喷出一口呛住他: “哼,犬家这明智境最强的名号当然非我四十五哥莫属,我如今只是暂代罢了。” 挑衅者乃是犬家丹长老一脉四十六子,名铉,年纪不过比洄溯长上四岁,修为却已臻至明智后期圆满。 他没有理会洄溯,只当她是晚辈,摇摇头继续向族中大殿内走去。 要知道他只是为求得一升基灵物,故而一直压制修为年年参加这族内大比。 洄铉自身道基不过二品,虽说不弱,但他却不满足,需知道基品级越高,那未来的道路就会越平坦。作为犬家少主,他自然不会放弃每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 如今已是他夺得头筹的第五年,在他眼里,今年也不例外。 “若不是那最后的试炼太过变态,我又怎会在此苦苦挣扎五年之久……” “不过无论如何今年是否胜利都得突破到言慧境,这是丹爷爷的要求,我虽不理解却不能反抗……唉……” 洄铉心中暗叹一气,坐到自己位置上,静静等待着比拼。 洄溯则是冷哼一声,带着两个修士护卫和三个族内言慧境的族兄走上自己的位置。 是的,自从她上次出逃失败后,十二哥洄鳞不仅多派了几倍于之前的人手保护她,更是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让她郁闷连连。 …… “二百零五。” “二百零六。” “二百……咦,怎么少了一人!” 站在大殿中央的洄瑛长老高喊到,他细细打量了手中名谱,额间眉头炸起,丝毫不留情面:“洄尘!这是谁家子弟,为何无故缺席!” 因密林局势愈发严峻,这族内大比已经改成强制参加,故而许尘被点名批评了。 洄溯屁股刚坐下,刚想站起来回复,就遥遥看见有俩黄色毛发的犬妖小跑上前,附耳亲贴,细细交代着什么。 这俩小妖自然是洄莫洄平俩兄弟,他俩在族中辈分低,天赋差,故而隔了三月一大一小修为尚在中期前期。 只是尚有精进,对他们来说,寻一个好的投资目标比自己修为进步更重要,也更轻松。 “兼长老,洄尘兄弟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如今关在族内矿区内……”洄莫怯生生说道。 “我不管什么原因,没有事先报备,那就是蔑视宗族法纪。” 兼长老言辞犀利,给都不给解释的机会。 两妖悻悻离去,他们已尽全力,仅凭他们人小势微,又怎能撼动其中规矩。 于是,洄尘便被平白记了一过…… 第36章 犬家大比(一) 犬家大比向来是在每年最后三日举办,今年制法虽然有了微微改变,但却依旧雷打不动。 犬家大殿本就宽阔,如今只盛下三百小妖和各自仆从,区区四五百数目根本不在话下。 他们各自按照各家势力排好站好,有了许尘的前车之鉴,没有敢再说话的。 洄溯一脸乖巧,独自一妖站在最左侧的队伍里,显得格格不入。 自己的两位兄长倒是在前方伫着,那三十三哥洄磐还在族内青元矿区守着,所以比较起来这一队伍略显单薄。 只是如今太岁一脉,人丁稀落,故不曾张扬,三人用眼神打了招呼立即分眼望去。 大殿平日里虽然阴气森森,但如今衬了这么多人,却显得生气十足,小妖一个个展露着自己的气息,引得长老们频频点头。 而就在殿内上首环坐着‘丹’、‘震’、‘阙’三位长老,他们乃是犬家各脉的掌事长老,在族内也是能独掌一面的权位存在。 ‘丹’长老,洄丹,乃是犬家位居高位的藏功殿掌事和炼丹堂长老,他一身红毛,不苟言笑,从左到右低低扫视群妖,一双眸子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他到底辈分与如今太岁齐平,坐在最中央,诸位长老自然没有异议。 左侧的‘震’长老,洄震,乃是太岁子侄一辈的后辈存在,他全身通白,只胡乱缀着几点黑斑,正值壮年,双眼光芒奕奕,倒是个生面孔,只因常驻守族内关隘,所以一年到头只有些重要日子回来。 至于‘阙’长老,洄阙,是其中唯一的女流之辈,她虽年纪最小,辈分却不小,与青元太岁和‘丹’长老齐平,掌管族内仓典,从她满目威严就知道不是是个好说话的主。 ‘兼’长老则在中央负手站着,身为本次大比的话事长老,若只是坐在上首看着显然不合规矩。 四妖修为皆是言慧后期圆满,只差那最后一步便可突破,只是长老们都早早耗尽了心力,对于突破一事,早就失去了年轻时候的闯劲。 大比虽然重要,但是仍不能撼动太岁的闭关,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故而没有留出他的位置。 只见‘丹’长老扫视一圈,见那洄尘并不在行列之中,暗中抚嘴一笑,厚重的红毛盖着他深深的皱纹,叫外人看不清他的笑容。 他接着给那日的蓝衣犬妖使了个眼色,那小妖怎能不懂其中道理,毕恭毕敬地小跑上前附耳道: “长老放心,那洄尘如今在二十年牢狱中关押得明明白白,哪有参加这大比的机会!” 丹长老听闻此言眉头一皱,只感觉此时有些蹊跷,心道: “我只差人让他进二年狱中,怎么如今却进了二十年的?” 他思索片刻,只当是这洄尘平日里得罪了不少高位,又被人暗中使了绊子,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将其打发下去了。 但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这洄尘可是太岁亲子,年龄虽然小,但辈分还摆在这里。 谁又这么不知好歹敢如此得罪他,要知道太岁一脉虽然丁目量少,但是那洄鳞洄锋俩兄弟可不是好惹的主。 尤其是那洄鳞,不仅天赋高超,修为更是到了言慧后期,若真撕破脸皮,也是一大棘手。幸好他不是族中长老,不然此事更难处理。 而洄鳞倒也不是不想当这长老的位子,而是祖上有法定,太岁一脉不得出长老之席,以防一家独大之势。 见大家安静下来,‘兼’长老点点头。 他伸手从嘴里细细扳下一颗犬牙,灵光一现,掏出些许檀香和一幅卷画。 他纵手一挥,震开画卷,其上竟然是一紫气环绕的犬妖抚气图,这画饱含神韵,也不知是何人所着,一笔一画间更有流光浮动,显然已经褪去凡俗,隐隐朝着法宝的地步迈去。 大部分小妖显然不是第一次参加族内大比,见了这画也是头一低,左右逢语道: “这是犬家上一代太岁,紫晖太岁,听说当年只差一步便修成金丹了!” “果然神勇,想当年紫晖太岁在的时候谁又敢冒犯我们!” “是啊……据说那时豺家与犬家关系甚好,族内互通是常有的事。” …… ‘兼’长老听到他们窃窃私语,不着痕迹地咳嗽几声,将众妖从中拽出,接着口中念念有词: “谒见先祖—紫晖太岁!……” “一年事毕,来年开竞,望先祖庇佑……” 下方的一众小妖一字一句地跟着念完,刚刚冷却下来的心又热乎起来,微微还能听见喘息声,最后才开始今日的重头事。 族内大比! ‘兼’长老将一切事物收毕了,清了清嗓子,喊道: “今年大比与以往一样,采用抽签制一对一比试的法子进行排名。” 说完,他左手一探,五爪并拢,死死朝上一提,身下砖块顿时受了号召,竟凭空高长,有如海绵吸饱水分,这声音浩大,轰轰隆隆,一块趴着一块,缓缓垒成一个十五人长宽的圆形竞技场。 “这是‘兼’长老的二品‘刺漠石’道基!” “我跟你讲,我曾经见过兼长老这道基的厉害,配合他的土性功法可攻可守,真是威力无穷啊……”身侧几个明智境初期的小妖交头接耳道。 像他们这种初期修为,按照往年的赛程来看,一般都是凑热闹,所以对输赢并不看重。 不多时,兼长老捏着一叠抓阄用的符纸,只用灵力轻轻一散,近三百张纸条顿时朝着天上鼓去,再经他口间重重一喷,那符纸仿佛顿生灵智,向着最近处的小妖们手中飘去。 此战没了洄尘参与这次比赛,洄溯已是兴致寥寥,接过上方雪花样飘下的符纸一看: “贰……” 她眉头一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都拿到了吧,接下来我就随机抽取两位子弟……” 兼长老公私分明,在族中威望不低,所以即使现在由他一手分发这些符纸,众妖也无所异议。 “二百九十六……” “对……” “贰!” 洄溯瞳孔一缩,没想到第一轮就轮到自己了,这还真说不好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她脑中过了一遍,身子却不曾停下,众妖只觉眼前黑白一闪,一道英朗的身子便死死铆在台子上。 速度之快,让众妖不觉愕然。 此时对面也适时跳上来一中期修为的后辈,他一身褐毛,眼神如炬,说话不卑不亢: “在下洄鸠,中期修为,还请赐教!” 第37章 犬家大比(二) 台上来人身着一制式青衫,露出两侧带着褐毛的双肩,下装纨绔,卷到膝边。 此时虽然季节寒冷,但妖修没有这样的顾虑,他眼中一脸凝重,在自报身份后已经摆好架势,就差兼长老一声之令。 洄溯虽然不屑,但也不能失了礼数,双爪前捧,脸面一肃: “在下洄溯,中期修为,请赐教!” 兼长老左右环视一番,点头说道: “起始一炷香时间,不得伤人性命,断人修为!可有异议?” “没有。” “没有。” 两妖异口同声道,对于这点要求,他们自然会遵守。 “好,在我说完你们便开始吧!”兼长老道。 洄鸠知道洄溯乃是太岁一脉,这一脉天资绰约,故根本不敢给她先手的机会。 于是“嗷”一声长啸,身子一卧,俩脚变过四爪,身子顿时化作一道影子,直直冲向洄溯。 这影子虽然迅捷,但却给不了洄溯压力。 她洄溯何等高傲,虽然跳上台子迎战,但根本没有将对手放在眼里,仅侧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过这击。 “窣!” 一击虽然落空,但洄鸠不依不饶,长尾作鞭,凭空在空中炸出一声惊雷,甩出一道不见踪迹的虚影,狠狠挥在身后洄溯的身上。 然而洄溯的爪子根本不惧此,她眼疾手快,对着虚影死死一握,那虚影一停,牢牢被他靠拷在手里,赫然是他似鞭状的长尾,这尾巴顿时失灵,如同失了操使的软绳一般软弱无力。 不难看出,这洄鸠是个尾修,只是实力距离洄溯还有些距离。 “你......” 洄鸠又惊又气,惊的是洄溯实力远超他想象,不过一息的功夫他就落在下风。气的是她根本不拿自己当作对手,一步一去间分明是在玩弄驱使自己。 洄溯被他一喝,后知后觉松开爪子,往后不留痕迹一退,悄然拉开距离。 她虽然实战经历少,但是却并不是一窍不通,在他慌乱间拉开身子,能有效地避免未知。 洄鸠失去了她的钳制已然镇定不少,却依旧在慌乱间,他站起身子,缓缓远离中心,内心暗自吐露: “好强的爪子!我这尾修的功夫在其面前根本就是下乘!” “我这尾巴即使不动用功法也能轻易碎石裂金,怎么在她面前如此不堪!” 然而他却不知洄溯的爪上资质天赋本就超出寻常人等,那四品道基的天赋更是前无来者,又怎是他能够轻易碰瓷的? 难道第一场就出师不利? 甩出这些杂念,洄鸠深吸一口气,浑身灵力高涨,隐隐间有灵气环绕,顿时颓废不再,复作犬形奔跑状冲向洄溯。 洄溯眼里露出不解,这洄鸠又再整什么幺蛾子,但她不慌不乱,朝前撕出几道爪风招呼过去。 却不想这爪风虽然急迅,却没能击中洄鸠,硬生生轰在地上,转即迸裂出几块巴掌大的碎石。 洄溯身影变化莫测,不知施了什么手段,一时间竟难以捕捉到他的行动轨迹,洄溯故技重施,再使出几道爪痕,依旧直直坠在地上。 台下小妖见洄溯失利,简直比他们亲自赢了还开心,口里抨击不断,有的甚至嚎起嗓子来。 “看啊!是洄鸠的《迅锦雷功》!” “欸......还有他的‘风流酉’道基,你看他这会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下有得看了,鸠儿哥动真格的了!” “好!打死那什么洄溯,叫他看不起我们!” 洄溯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手,脑子愣了足足一瞬,接着眼中锋芒一闪,显然不悦。 她死死往身前一盯,那洄鸠在台上躲闪,整个身子处于一种诡异的闪动之中,俨然已经动用了功法道基,掏出了看家本领。 “好,我就陪你玩一玩!” 她心中暗咐,脑子一静,呼出道基...... 洄溯虽然实力强硬,但是却缺乏实战,于是在面对这真正不留情面的战斗时显得青涩稚嫩。 在经过几次交手,她渐渐放下心中芥蒂,对这场逐斗逐渐认真起来。 这道理她现在堪堪明悟,两位兄长又怎不知,见族妹如此,他们心中也是欣慰有加。 洄锋坐在长老下首的位置上,面色冷淡,嘴角勾着一丝难见的笑意,需知自从受伤之后他就好像封了心般不苟言笑,只在面对洄溯时和十二哥时脸上才能露出笑容。 洄鳞也是如此,只是他如今脸上倒是苍老不少,一张豺狼脸笑得比苦难看。 洄溯认真起来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得。 她浑身金光一擞,恢恢煌煌,有如一尊金像。这整个大殿内有了这光芒照耀顿时亮堂。 众小妖被扎得看不清台上战况,只从指缝间偶见那一对爪上金气浮动,好似金龙缠绕。 “我怎么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也是,我的‘裘里石’道基好像在颤抖......\" “好强的威压......” “是金刚鳞道基?” 不仅他们,整个大殿里凡是身具金性土性的妖修俱是被眼前光景摄得恐惧连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连下方得兼长老也满脸愁容,暗道几声怪哉。 洄溯这几式没有任何花招,也不掺和任何手段,只轻轻一划,四五道爪风爪影一改之前颓色,生气四溢,横冲直撞。 这爪风一现,便如同野草般肆意疯长,如水如涛,如波如浪,一茬接过一茬,很快便击碎了洄鸠最后的底线。 他退到哪里,爪风便如影随至,步步紧逼,狠狠死咬,一时间他步子凌乱,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 这混了‘方角峥嵘’的爪击太过狠厉,逼得他连连后退,就连耳边也只余下碎石破裂的炸声、爪声刺破空气得尖叫声,绵绵不绝于耳。 这‘方角峥嵘’道基根本查无可查,犬家长老小妖怎能识货,一个个也是看呆了眼。 “真是好福气啊......呵呵......” “先是瞳修洄尘......再是这洄溯......\" 丹长老冷冷道,爪子紧紧捏着椅子扶手,一张红毛老脸阴郁的简直要滴出水来。 他想不通,他根本想不通! 这洄柒如何这般好命,这太岁的升基灵物给他得了,如今又才后辈频出,叫他怎能不心生恨意。 “这洄溯的道基,族中收录的是何?”他别过脸,朝着身侧的阙长老问道。 阙长老显然不知,依旧手往口中探出,转瞬摸出一獠牙,灵气一浮,一本厚厚的线状册子现在她手中。 这册子记录了犬家所有妖修的道基名字,如今为何,一查便知。 她细细看了一眼,点头说: “上述‘金刚鳞’道基。”她回复道。 说完,她反手将其收回去,根本丝毫不给这册子喘气的机会。 也不怪她如此小气,只因这本册子记录几乎所有犬家妖修的道基根录,若是流落他人之手,犬家只怕要遭大劫难。 “哼......” “金刚鳞道基是这样的?”丹长老出言嘲讽道。 能五丈开外金气环绕? 能外若金龙游行? 饶是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道基不说一千种,也有五百种,也还第一次见过这样的道基! 所谓道基品级之分,一品道基,只些许增幅妖修自身资质,有些还需配合天时地利,使用起来有诸多不便。 而二品道基已经脱凡入灵,有的能凭空增幅妖修底蕴,有的更是能改变些许地野山水,微微超出妖修认知。 至于那些三品道基,再洄丹印象里则是了不得的存在,自己那族弟洄柒的‘紫浮虚’道基就是如此品级,听说有笼罩山脉,扰乱神魂的效果...... 而至于四品道基,他则是想都没往这处想。 开玩笑,四品道基,你怎不说那洄溯是大妖转世重修? 定是三品道基无疑了...... 洄丹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其中定有猫腻,只是现在不便戳破,他暗暗打量了下方洄鳞一眼,咽下这满含算计的眼神。 洄鳞自然是浑然不知,但心里也是有些紧张,虽说上报的是与自己同出一辙的金刚鳞道基,但金刚鳞道基与方角峥嵘只在颜色上有些许相似,不知能否蒙住那些长老...... 毕竟金刚鳞道基主后手防御,且多有鳞片相伴,至于这方角峥嵘道基...... 日前发现的效果,能大增度增加爪上锋锐度,淬炼自身体魄,还能与地脉金石共鸣,在隐隐间甚至能压制四品以下的土性金性道基,这效果岂是金刚鳞能匹配的。 “不管了,先糊弄过去吧,我如今修为不弱于这些长老多少,就算他们发现什么也不能说出来,毕竟现在犬家乃是外患连连,时值多事之秋啊......” 洄鳞心神一定,继续看起下方比试。 这边算计连连,而台子上的洄鸠早就大破心神,在面对眼前恢弘刺眼的一幕,他俨然手足无措,缩在台上边缘退无可退。 他的身上褐色毛发已经缺了几角,有的深有的浅,狼狈不堪,虽然没有见血,但却并不是躲得有多好,而是洄溯手下留情的结果。 这土块垒成的台子坚硬如铁,用生铁一划恐怕只会兀自断解,可刚刚经过洄溯摧残,这土台早已伤痕累累,一片狼藉,留下几些个触目惊心,狰狞可怖的深痕。 洄鸠知道败局已定,也不再持逞强神色,双眉一低,眼中失去光泽,说道: ”是我败了。” 洄溯听到这话,也是瞬即收了道基,这消耗对她来说不小,刚刚催动几次爪击,体内灵力已经消耗小半。 洄鸠再朝前方看去,虽然刚刚败于此女之手,但脸上却不见丝毫恨意懊意,技不如人,自己又有什么可狡辩的。 只是他褐毛遮盖的脸上竟浮现出几抹心动的神色...... 他年纪不小,距离婚配之龄已不太远,此时心中已模模糊糊有了一个身影...... 只是那身影没有看他一眼,早早跃下土台,奔向自家兄长。 “唉......” 他轻叹一声,随即回到人群中央...... 兼长老距离土台最近,高声宣布了结果,爪子紧紧一拢,本来惨不忍睹的土台瞬间生机活络,复作原样。 “接下来一百二十六......” “对......” “四十五......” 上一场刚结束,下一场便再次开始。 这一场两个小妖一为中期,一为初期,两妖修为相差一个小境界,但战斗却甚是激烈。 中期的小妖是一尾修,一闪一退间幻影腾挪,也有几分实力。 至于那初期修为的小妖却是一少见的齿修,獠牙锋利,锐芒恐怖,实力也是不俗。 齿修少见,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这齿修的本事全在一嘴牙口上,需与敌手紧紧相扣,不然便不能发挥所有实力。 最后经过几息搏斗,结果却令人意外,竟是那初期修为的小妖。 兼长老点点头,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以弱胜强正是他想看到的,所以说道: “胜出子弟......洄浔。” ...... 接下来一连几场战斗都毫无悬念,几乎是刚上场就有一方显出败势,甚至有几个初期小妖刚上台就认输了,倒是节约了不少时间,只是引得上首的长老们一脸不悦。 这每年的大比本就是为了检验筛选族内子弟,要是因为修为落后就开口认输,犬家新一代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 “下一场......九十九......” “对......” “一。” 随着兼长老话音落下,众妖惊呼不断,一号子弟,这可是个好数字,于是纷纷寻找起所谓的一号子弟。 洄溯也循声看去,这所谓的第壹号,只占据自己一个位置,让自己也不由得升起好奇心来。 没让众人失望,随着风声呼啸,有道身影一跃而起,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是稳稳落在台子上,笑脸相迎: “洄铉,后期修为,还请赐教。” 第38章 犬家大比(三) 洄铉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声‘后期修为’掷在地上已经将对手气势破了三分。 那对面的妖修是个黑皮毛的矮小犬妖,修为堪至中期,若是遇上个初期中期修为的尚且难分胜负,遇到洄铉这样子的,不由得战意已退,心中萌生退意。 他资质说不上好,如今仅在第一轮就遇上这洄铉,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 但是他左右一瞥,族中长辈冷冷看着自己,脸上露出迫切的寒光,那眼神根本不顾他死活,分明是在说“赶紧上,就是死在上面也不能折了族脉的面子”。 他一咬牙,亮出双爪,脸上怯意不散,硬着头皮挥爪扑去。 洄铉身材高大,毛发黑而蓬松,从外形上看倒像只巨型藏獒,加上这脸上的一道断眉,让他凶相毕露。 面对来势汹汹的对手他双眼一冷,浅吸一口,声音放出深深一嚎。 “嗷!” 这声音响彻大殿,简直势要震破九霄,让对面的小妖立刻放下手中动作,捂住耳朵,企图阻止这杀伤力十足的音功。 兼长老大手一挥,这音波攻击对于有些初期修为的小妖来说实在生猛,如不加干预这台下妖群恐怕会成片倒下。 这吼声同样引得众妖呆滞惊呼,穿破层层气浪,连带着那对手卷起一捧捧厚土,将他从台子上鼓下去。 他两眼一翻,露出半张眼白,倒在台下不省人事。 仅一个照面的功夫,胜负已分。 台下众妖惊愕,一个个合不拢嘴。 “铉儿哥的吼功实乃霸道......” “仅一个照面就分出胜负,不知道我上去是不是这样。” “那还用说,你要是上去,保准屎尿齐出!” 听这些小妖的口吻,这洄铉好像是少有的吼修,这点让洄溯始料未及。 这吼修一道罕见程度不比瞳修差,破坏力、持久力也与之不相上下。 洄铉身为洄丹一脉四十六子,不仅修行速度快得惊人,功法也修得纯正,若非自己只身具二品道基,不然亦可...... “这下有意思了......” 洄溯掐着眉头,脸上浮现出点点饥渴的好战之意,显然她对这个对手很满意。 “本来尘儿哥不在此地,我还想着会没有什么劲头呢,看来这下有对手了......” 洄溯自言自语,满脸兴奋,手心在不觉间紧紧攥死,微微吐出舌头,既俏皮又美丽。 兼长老先是上前确认了战败者并无大碍,显然洄铉的力度控制的正到好处,他点点头随后挥手宣布道: “子弟洄铉胜。” 毫无争议,洄铉赢下一场。 ...... 台上的妖修来来回回,来时或是兴奋或是恐惧,走时却也带着一脸解脱,不得不说,这每年的大比好似前世的期末考试,叫人紧张无比。 战斗逐渐进行了百十场,从白天打到黑夜,再从黑夜打到明天,得亏妖修们血气旺盛,不然就是往那儿一站,就不知道要淘汰多少小辈。 洄溯也陆陆续续战斗了三场,一场对上了一中期修为的妖修,而其余两场都是对手直接认输,赢得毫无悬念。 不是那些投降的妖修胆子小,而是被洄溯痛揍一顿再输,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经过激烈的角逐,最后前十甲的子弟也都一一从中脱颖而出。 洄溯,爪修中期修为。 洄莫,爪修中期修为。 洄...... 洄铉,吼修后期修为。 令洄溯意外的是,那与尘儿哥有旧的洄莫似乎也晋升进了前十的份额。 前十其中后八位已定,洄莫名次已列,赫然在第十位。 只余下这最后的冠首与后首二甲之名。 不是洄溯...... 就是洄铉...... 洄溯倒是不紧张,她向前一步,看向背对自己的洄莫。 “就你,那个穿黑衣服的,你过来。” 尽管现在懂事了不少,但在待人接物这方面,洄溯依旧少了很多礼数,这大概跟他大大咧咧的性格有关。 洄莫满脸惊奇的转过身子,用大大的黑爪子指着自己,缓声道: “我?” “不错,你与我尘儿哥是什么关系?” 洄莫呆呆看了她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睛,半天回过神说道: “哦,哦,我与尘兄弟乃是旧识,算是旧友了。” “原来如此,你既然是尘儿哥的朋友,那也是我洄溯的朋友了!”洄溯大嘴一咧,毛茸茸的大掌呼在他身上,热情非常。 “好......” 洄莫按理来说是个精明的主,但是遇上洄溯却慌忙失了话语,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也不怪他如此,要知道洄溯生得这黑白皮毛,不仅模样乖巧,而且身材挺立傲人,仅仅这不到半年的功夫,已经初具绝美雏形......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遥遥一唤,正是兼长老在呼唤。 “接下来进行最后的比试......” “洄铉......” “洄溯......” 最后的比拼开始,洄溯跟洄莫道了别,一纵身便到了台子上。 洄铉也纵身一跃,根本不落身后。 “你说,他们谁能夺得本次头筹?” “依我见,铉儿哥赢面大。” “要我说,这中期修为难胜后期,本次怕是洄铉赢了。” “哈哈哈......要我说这输赢根本不重要,反正无论是谁赢,都不可能战胜这最后的测试。” 下方议论连连,洄溯也不禁好奇起来,这最后测试究竟是什么,能让众妖一口咬定会失败。 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对于她们这些妖修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想知道究竟为何,恐怕要等自己胜出之后才知道了。 “最后的对手果然是你啊。” 洄铉摸了摸自己左上角的断眉,面露好奇:“你的道基还真是奇怪,可以告诉我是何道基吗?” 洄溯收起先前笑容,脸上如蒙一层薄冰,继续起以往待人的冷漠:“赢了我再说吧。” “哈哈哈,好!正好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个银样镴枪头!” 洄铉嘶吼一声,他虽是吼修,但身上肉搏的本事也不弱,整个身子化作一道黑风滚向洄溯。 第14章 诡诈 渭寒确实在来之前授得大父藏钩豺太岁一物,这点洄鳞猜的不错。 数日前, 豺家大宗深处。 ”寒儿,上前,这‘磁浮石’你且拿着。“ ”大父,这是......“ 渭寒走上台阶,单膝跪在地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上方乌黑的奇石,不敢乱移。 ”呵呵,此宝换作’磁浮石‘,出自悬磁天山,这次你对上那洄鳞,只要祭出此物,任凭他的‘金浮鳞‘怎么使弄,定叫他有来无回!” ”啊?多谢大父赐宝,寒儿定不叫您失望!“ 闻此言,渭寒大喜,他本就看那洄鳞不悦,如今得了要他命的法宝,定要好好折磨他一番。 渭寒心里估摸着,上方传来大父藏钩豺太岁的遣声,这才收了宝物低头离去。 ...... 渭寒两眼微眯,看着前方神色凝重的洄鳞和洄锋,心道既然被识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月色遮掩下,他伸出纤细的带毛豺爪,翻动起半身甲胄,缓缓掏出一根泛着弱光的毫毛,捏在毛茸茸的手里,让人看不分明。 “储物神通?” 不得不说,许尘的眼神极好,即使是在夜色之中,他也能够凭借着出色的瞳孔观见远处渭寒手中的东西。 但他当即感到一阵不妙,这渭寒拖沓到死境才祭出此物,已有破釜沉舟的架势,怕不是什么宝物神通之流,自己两位哥哥不知该怎么应付。 远处丛林中,只见渭寒手中捏紧的毫毛流光一纵,一个乌黑的石头突兀的出现在他手心里。 “洄鳞啊洄鳞,你可知这是何物?” 他的眼中闪着得意,是诡计得逞的得意,这让洄锋感到莫名的心慌。 也不等众人反应,渭寒言毕,缓缓向内输入灵气,催动起来。 洄锋洄鳞二人皆是谨慎的大气也不敢出,双足呈后退退避之势,生怕有什么东西要扑上来。 “这!这是!”洄鳞脸色瞬间一塌,身子一软,逐渐半跪在地上,但是头努力昂起。 “只有悬磁天山才能产出的‘磁浮石’,天生克制我的托云宝气......” 讲到这里,他的眼皮耷拉,声音逐渐萎靡,越发细小起来。 “你!”洄锋神色震惊,但依旧故作镇定,恶狠狠的看向渭寒。 一物降一物,磁浮石磁性克制托云宝气的金性,就像水天生克制火一样,是万物存乎之理。 许尘心头一震,只见脚下的云气逐渐溃散,开始虚实不定起来。 “我......” 没等他‘超’出来,许尘便从高空直直的坠下来。 托云宝气刚刚可是停在数十丈的空中!现在落地的话,纵使许尘的身体已经经过七品道基星辰洗练可得摔个七窍流血! 霎那间,风声忽至,只见一道黑影在林间疯狂穿梭,接着便稳稳接下许尘。 正是洄锋! 他正喘着粗气,两眼圆瞪,缓缓将怀中的、背上的二妖放下。 “你们就在此处,在我解决了那畜生之前,你们不要乱跑。” 许尘应道:“我会照顾好溯妹,兄长不必担忧。” 一旁的洄溯也是频频点头示意。 许尘这才有功夫打量起自己的四十六妹,却是蓦然一呆。 只见洄溯小小的狗脸上黑白纹清晰明理,乖巧可爱,眼神中透露出几丝机灵。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令许尘纳闷的是,这玩意怎么长得跟边牧一样?话说异界也有边牧的吗? 洄锋的话说得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眼神却不含糊,直勾勾的向着渭寒,瞬身而去。 不远处洄鳞直直的扑在地上,两只瞳仁虚浮不定,左右两只挺立的耳朵低低的下垂。似乎不动了。 渭寒只是轻轻一笑,并未留手,而是向尾中渡入寒气,接着扎进他的身上。 “嚓!” “嚓!” 两道钝器粗铁声传出,洄鳞身上溅出两抹血花,手脚在迷失间微微抽动。 “住手!” 洄锋虽然对洄鳞没有好感,但毕竟二妖乃是兄弟,如今见了哥哥受损,又怎能无动于衷,大喝一声,两爪摆出伶俐的进攻模样,速度不自觉间更快了几分,疯狂地在林间挪动,几个呼吸间就杀到了渭寒跟前。 渭寒握着‘磁浮石’,脚下轻点,连连闪过几道爪风,嗤笑道: “哈哈哈,洄锋,我杀洄鳞与你何干,他可是对你的十三姐见死不救啊......” 洄锋脑子本就不够用,被他一激眼睛愈发狠厉,爪间章法错乱起来。 许尘坐在远处,忙提醒道: “哥哥勿要冲动,切莫中了激将法!” 他嘴上说着,心中焦急万分,知道若是洄锋再折在那里,自己必然是没有活路,脑子开始思索起对策起来。 要不要自己动用一下狼首道基?当前月色旺盛,若自己能牵动星辰,令渭寒露出破绽...... 想到这里,他碧眼微眯,不着神色的瞥了瞥身侧的边牧,不对,是四十六妹。 自己身怀七品道基,犹如锦衣夜行,树大招风,若是被旁人知晓,免不了是一阵觊觎与窥视。 天知道这世间有没有什么可以夺道基的邪恶法门,自己若是被生擒挖去道基,下场更是惨烈。 思考间,洄溯却是“汪!”一声叫道。 “嗯?咋了?”许尘用弱弱的声音问道。 “汪汪汪汪汪汪......”洄溯急促地叫道。 也许是自带狗语天赋,许尘对她的一串狗叫并未感到陌生与不解。 “你说你的道基‘方角峥嵘’能感应到那宝物金石?若是能拖延一二,说不定有转机?” 许尘一愣,倒不是说自己被她的机智所震动,而是...... 自己在《品基录》上见过这‘方角峥嵘’,乃是书上为数不多记载的四品道基! 看来自己这妹妹才是真正的天才之资啊。 寻常小妖拥有三品道基就已是出类拔萃的资质,让他人不得不高看一眼,更不要提四品道基所带来的震撼了。 怪不得十八哥对洄溯呵护有加,即使面对渭寒也不敢将她肚子放下。 “那你为何方才不说?”许尘无奈道。 洄溯又是一连串狗叫回应。 “行吧,刚刚锋哥是走得急了些。” “不过现在问题是我该怎么配合你。”许尘摇晃着脑袋说道。 自己或许该试一试,不为其他,即使是为自己的性命,也该搏上一搏。 许尘望着前处酣战的二妖,脑中灵机逐渐活络。 第39章 犬家大比(终) 明智中期与后期的差距远没有洄溯想象中的大,至少放在她身上,她不觉得...... 洄铉的身影高大如山,奔跑起来更是如同风暴,裹挟着一股庞大的灵力朝洄溯袭来。 这速度之快让她惊愕,却达不到逃不掉的地步。 洄溯足上两爪一并,身子向右侧一倒,浑身更是灵力冲天,几乎就在两者即将交触的一瞬,绕开洄铉的攻击范围,进而狠狠一爪拍在他的侧身上。 “嘭!” 这一击附上了她足足九成力气,她知道,如果不迅速解决洄铉,这后期与中期的灵力差距就会给她带来不可弥补的鸿沟。 “来得好!” 洄铉且战且退,嘴里咆哮着,野蛮地用双爪杵在地上,地面上石片飞裂,划出两道如浪的波纹,这才止住自己飞速后退的身子。 “好!果然有几分实力!”洄铉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说完他转过身子,不着神色的看了看自己受击的腰部。 其上布片消失,露出一块涂满鲜血的皮毛,细细看上去,还有些许爪痕残留的痕迹。 “好锋利的爪子......” 洄铉心里一惊。 “她刚刚那一击是先是作掌迷惑我,让我误以为要拉开距离,不作设防,实则后手化掌为爪......” 洄溯脸上一怔,没想到这贯彻了她大部分力量的狠猛一式,居然无法给他带来实质上的伤害,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怒意。 自己这几月以来被十八哥洄锋特训了个遍,除了锋儿哥碾压式的实力自己无法战胜外,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 “方角峥嵘加上《赤裂天明》......说不定能......” 洄溯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自己在之前的比试根本没有动用过功法《赤裂天明》。 功法《赤裂天明》共有三层,能修炼到太岁境,乃是能与族中为数不多的太岁境功法相媲美的功法,当日也是正好借了那鹦鹉妖修的奇遇从中套出这门功法。 于是洄溯当即运作起《赤裂天明》功法,体力灵力不再紊乱,而是循着规则流动。 渐渐地,她的周身浮升腾出道道金光,朔金之气浩荡冲天,整个黑白的身子沐浴在这灵力中,宛如金水浇筑而成,一股俾睨天下的气息外摄而出。 “这绝不是金刚鳞道基......”洄铉心中默念。 看着这圣洁的一幕,他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悔意,只是很快就被他的自尊压下去,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是再不出手,莫不是以为我怕了她一介女流!” “哼!” 洄铉重重地喷了一气鼻息,抽满一口空气,鼓鼓含在嘴里,腰身一弓,仿佛一只带毛的巨型青蛙。 对面的洄溯也已进入状态,整个身子低低伏在地上,摆出一种本能的狩猎状态,眼睛直勾勾地吊在一侧,仅仅是望着。 赤裂天明第二层!——映月连勾! 下一瞬洄溯的双爪奔出道道弧光,犹如残勾月牙,这速度之快,几乎让攻势扭曲,恍惚中化作道道金色绸带,其光遮天蔽日,更是不可直视。 这一击灵力离体,由实化虚,已经隐隐触到了一种境界。 一种在妖族中极为少见的境界。 “嗷!” 然而洄铉根本不虚如此!眼见道道残月分劈而来,他并没有逃避的想法,甚至愉悦地浑身颤抖起来,奋力咆哮,准备迎下这一击。 吼声之道,本就无形,但是这洄铉的吼声直接由虚奔实,由音化刃,道道波纹从他的血盆大嘴中扩散,犹如分裂暴出的长刀,几乎是一瞬,便与洄溯的月光挨上。 “嘭!” 吼声与金光相撞,瞬间就产生了不可闻不可视的光与音,后劲的波纹甚至动摇了整个土台,几乎摇摇欲坠,土崩瓦解! “这......也太骇人!” “这洄溯竟与铉儿哥打得不分上下!” “声势如此!吾命休矣!” 这动静实在太大,台下临近的小妖修为浅薄的甚至跌在地上,其下已经粪水涂地,口吐浮沫,眼看是吓晕过去了。 就连后排的小妖也纷纷紧闭耳目,躲在前者身后,唯恐遭受这飞来横祸的余波。 兼长老离这台子最近,面对这等余波却纹丝不动,只身毛发呼呼乱动,他大手一挥,余波遇之顿消,一溜烟的不见了。 兼长老为妖苛刻,可此时他铁板似的老脸上竟绽出几许追忆神色。 “好啊......犬家后继有人矣......” “这声势......怕是不输言慧境的阵势。”上方震长老捧着手,大口一张,笑盈盈道。 他看着这些小辈手段齐出,各种声势滔天,心里也是喜得很,不由得开口夸赞。 “比我当年可是厉害多了......” 阙长老听了之后倒没说什么,脸上虽喜,却暗暗浮现出一抹不解的神色。 “金刚鳞道基?” 三妖齐坐,中间的丹长老却毫无喜色,一张红毛大脸整个垮下,皱纹深深扭曲,声音冷冷: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洄溯天资之高,怕不是又一个洄柒了......” 洄柒是何人? 当代太岁是也。 他洄丹向来与主家不和,如今又在这场景说出如此之言,真是苦了身侧两位长老,刚刚还挂着笑容的脸上突然一变,惶恐失态。 “这......丹哥,话可不能......”阙长老辈分大,但是年纪却小了洄丹足足一甲子,想要劝解却又不甚敢,只得皱眉说道。 “哼,有什么不能说?他洄柒做了百年太岁,难道......” 丹长老两眼忿忿,说到这里几欲喷火,太岁的位子他洄柒坐了也就罢了,如今又要将这传承给自己亲子? 他不能接受! 他正要说着,此时震长老眼见事态不对,忽然高扯一声道: “看!似是那俩小辈分出胜负了!” 丹长老只得作罢,不着神色地瞥了洄震一眼,继续看向前方。 这打斗的台子本就是土石垒的,如今经此一劫直接化作乌有,从中央裂开径直裂开,网样向四周延伸。 尘土散去,只见左右两道身影伫立,一个体型偏矮,四爪紧紧扣地。另一个则截然不同,健壮如山,高耸的胸膛上下起伏,似山峦涌动。 竟无一方倒下! 右侧的洄铉气息不稳,调息几息面色微缓,他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眼眶仍细丝密布,如残阳落海般鲜红。 他声音沙哑,半天连血带肉地喷出一句: “不错。” 洄溯伤势犹胜三分,更是站都站不稳,四爪着地,大嘴一咧立马就有破碎的脏器从中滚落: “比锋儿哥......弱。” 这句话一出,上方的洄锋也是咧嘴一笑,浑身青毛一抖,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不甚适合,只得憋到肚子里去,眼神死死向着洄铉。 “伤我溯妹!改天定要找回去!” 兼长老显然也没想到这结果,在他刚刚看来,这洄溯体内灵力亏欠,已然大势已去,能说话就已经是极为不易了,如今却还在取笑洄铉,实在难得。 只是他身为犬家长老,不得不秉公执法,心里暗叹一息,说道: “你们,分出个胜负没有!” 听到这话,洄溯知道时间拖延的差不多了,努力直起身子,黑白色的皮毛不再油光水亮,其上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 她想要站起来更是比登天难,脆弱的两条后足几乎崩裂,软软的塌在地上。于是她直接昂起头颅。 “她要干什么?”洄铉一惊。 刚刚洄溯的攻势已经将他整个身体的灵力掏空,即使是剩余的些许灵力,也早就消耗在刚刚的余波抵御之中了。 洄溯眼神一狠,手上金光再次浮现。 刚刚说话的功夫,她就已经在暗暗蓄势,这灵力她不曾全盘使出,尚且剩下半成,不可能离体而出,但要吓吓洄铉,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自己上前还是我动手?” 洄溯刚想说话,嗓子一甜,吞下一嘴血水,玩味似的说道。 洄铉苦笑一声,高大的身躯再也顶不住这如山般的压力,朝前半步跪下,脑袋低低。 “是我输了......” 洄溯对他狠,对自己更狠,刚刚的攻势余波,她根本不设防保护自己,而是用来赌这最后一搏。 不知道说她是缺乏经验还是无知。 但是这莽撞的结果很明显。 “子弟洄溯胜!为此次大比头筹!” 兼长老当即宣判。 只是如今洄溯根本听不了这些,两爪上金光一熄,几乎是下一瞬就倒在地上。 “这洄溯真是不可小觑......” “就是不知道这最后比试她是否能......” “那就别想了,那奖励已有多年未被子弟夺得。” 反正是我赢了...... 洄溯听着,两眼昏黑,直接晕死过去。 ...... 与此同时,青元矿区二十年监狱中。 妖修们来来往往的走道里,许尘一声惊呼打破这片死寂: “你说今年的大比早已结束?” “算算时日,想来应该还有最后的角逐......” 窑老和许尘并排走着,被他忽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呆呆的回应道。 “不对!你定在唬我!” “这洞中昏暗,尚且不明昼夜冷暖,你却怎知这大比时日已过?” 许尘问道。 “四五兄弟啊,你难道没发现这狱中的明智境红甲忽然全走光了?” 窑老摇摇头,把爪子一指四周,提点道。 “况且这事,在源林城中可是热闹得很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接连几日都未曾见过这些下位的红甲狱卒......原来是......” 可恶!亏自己还兴致勃勃勤快修行,不就是为了那升基灵物! 现在又要等上一年了! “也不碍事,四五兄弟,你就是夺得头筹,也不一定能战胜最后的比试之妖......” 窑老笑了笑,显然并没有许尘的抱怨放在心上。 许尘却是不解,众妖皆说这夺得头筹容易,而最后比试之难,这其中为何,自己今日势必要问出个水落石出出来。 他暂且停住脚,止住要前往红大人洞窟的势子,拦住窑老。 “为何?” 窑老憨笑一声,“这升基灵物本就是犬家为了激励族内子弟而设立的,待头筹胜出之后,需战胜压制修为的族内长老,方可获得那升基灵物。” 也不怪窑老这般,需知这每年的犬家大比,每到这时皆为源林城津津乐道,不要说他们这些底层妖修,就是那些凡夫俗子也是对于这每年的结果好奇得很,更有犬家小辈将其记下,制成说书剧本,能唱上一年功夫。 如今遇上个许尘这么个不懂其中门道的,他不好好说道一番,实在让他难耐的很。 许尘眉头一皱,战胜长老?那也就是说...... “不过却有一天纵奇才战胜族内长老,夺取了一二品升基灵物,自那以后,可就再也没有妖修能得之灵物了......你可知为何?” 这答案呼之欲出,许尘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嘿嘿,日后要想获取族内升基灵物,需得战胜那位骄子,你可知那可是犬家现如今太岁仅存的几位血脉!” “洄鳞殿下!” 鳞儿哥! 许尘脸色瞬间僵住,要想获取那升基灵物,还需得战胜与自己同等修为的鳞儿哥? 这怎么打? 就是将他手脚都捆起来,就凭他那金浮鳞道基的本事,自己也是非死即残...... “怪不得......”想到这里,许尘也是恍然大悟。 以明智境硬撼拥有接近三品道基的鳞儿哥? 更别说许尘现在十分怀疑,自己那浑身鳞甲的哥哥是个拥有龙族血脉的...... “算了,谁爱想谁想,我不想了......”许尘摇摇头。 不过自己身怀七品道基,结果尚且未知。 两妖互相吹嘘着,不知不觉间又来到红大人的洞口附近了。 “四五兄弟,你真要再次......”窑老劝诫道,他始终不明白许尘为何要去主动寻那红大人,那位主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啊...... “嘿嘿。” 许尘低低一笑,没有回应他,脚上劲头却比以往更足,朝着深处闷头走去。 战不得鳞儿哥,先拿你试试水! 第40章 地图重宝 许尘把心思镇定,阔步朝内走去。 只是刚欲进这洞窟,便见一矮小犬妖低着头从中走出,手中提着一些碎石杂物,模样憨实。 “四五大人!” 那犬妖见了来人,附身便拜,沉声卑微道: “红大人暂且不在,大人所寻何事?” 这模样恭恭敬敬,低贱到了骨子里,叫许尘升不起半点不快的心思,只能道了声不痛不痒的话,作罢离去。 “可恶!”出了门,他暗骂一声。 窑老心思活跃,一看便知发生何事,笑着迎上来: “既然不在,便修炼去罢!” 许尘不出声,点头附和。 事已至此,只能修炼去了。 只是听水经似乎已经修到了瓶颈,让他足足停留在原地近半月有余。 但是那《璇亓目经》其中的奥妙,似乎隐隐于自己的北斗贪狼星,有交互之意...... 这半月时间其实根本不长,只是许尘自己尚未调整过来,骨子里还将自己看作是人。须知在那些大妖眼里,半月时间,不过一睁一闭,一仰一息的功夫罢了。 蜉蝣于天地之间,渺沧海之一粟。许尘之于那些大能,也不过是一蜉蝣罢了。 两妖并身而行,途中所遇小妖纷纷侧立,接连避过他的碧眼,仿佛有恶鬼寄宿其中,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丧命般。 想来是许尘的名声早已传开,少有找死的敢上去挑衅罢了。 但是少,却不代表没有。 行至路程中央,已经渐渐偏离中心区域,此地痕迹鲜少,俨然是没什么妖修踏足的支路。 许尘眼神一肃,看到右侧石角下藏着一尖锐爪物,他心里冷笑: “欺负我没人管是吧,真是什么修为也敢来欺我了!” 许尘两眼恍惚,只刹那的功夫,就有七颗星辰攀上他的碧眼瞳仁,最尾处的那颗星辰犹为光亮,在他一呼一吸间更是不住地凝聚重散,成一小气旋的模样。 如今这星辰灵气许尘已调用迅捷,一来一去全凭心中掌握。 而且随着他实力的进步,他也更不怕旁人戳破,这些妖修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愚昧的底层,根本不知其间水准。只知道自己是个瞳修,但是修的什么法门,根本无从得知。 “何人!” 许尘话音刚落,未等他喝止第二声,前方右侧转角忽地逼来一身影。 许尘眼睛分明,本就瞳修之资,更有璇亓目经相伴,已将来人瞧了个干净。 这妖形不似犬妖,而是貌似灰狐。 修为在明智中期,精炼程度甚至逼近后期,论修为比自己还扎实三分有余。 这狐妖身材不大不小,一对小爪躲在怀里,拖把似的长尾拖地而行,两耳尖尖耸立,黄眸镶在两侧透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诡异。 许尘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去对视,他阴鸷的眸子让他稍感不适,好像被人呛了一口般难受。 “在下排名第九妖修,苍甲。” 狐妖虽然来得唐突,实则彬彬有礼,掏出两只萎缩的爪子,稳稳说道。 到底是狐狸开的灵智,连取名都讲究上了个甲乙丙丁,若是换做犬妖,怕不又是一个灰毛。 “在下排名二十,四五,这位是窑老,不知妖友有何指教?”许尘眼睛一亮,碧眼烁烁,也是带礼数地回上一礼,脸上却是表情不动。 这话吐出,里里外外的意思就是警告他: 你若动手,窑老不会袖手旁观! 这狐妖也不知是不明这道理还是存心阻挠,歪着脸,黄眸一瞪说道: “嘿嘿……你从红大人洞中出来,手上莫不是有那母石踪迹?” 他直接将话挑明,倒是省去了许尘心中诸多盘算。 只是这踪迹无论有无有与他何干,自己身为犬家一份子,更是不可能将此泄露出去。 况且许尘的实力岂是仅能凭借修为来判断的? 中期对中期,看似合理,实则...... 于是他冷哼,语音不善,把话重重一摔: “无可奉告!” 这话一出,许尘便知今日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更是直接动手,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唰!” 眼中流光一如既往,动若惊鸟,快似迅雷,待苍甲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几乎是瞬间便杀到了跟前。 苍甲虽心有准备,但却被这流光吓了个结结实实,欲脱身而去根本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双爪、身躯被点点洞穿。 怎会这样!这四五瞳修的本事与那所言不符!这流光的速度与杀伤力,就是比之红大人也有过而无不及啊! 他又哪里知道,许尘这三月以来,精修瞳目一道,那《璇亓目经》已被他修炼到即将凝一气旋,距离小成境也不远了。 就凭他中期修为的实力,说实话,在许尘这玄妙的星辰灵气眼里,不够看。 这时间说起来长,可实则就是一瞬的事情,事发突然让苍甲始料未及。 “嗷!” 一声惨叫从他嗓间迸出,这刹那痛意不止,他的恨意也未曾消散,苍甲眼神不甘,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嚎,直直仰面一挺,摔在地上。 许尘心中一松,刚想上前缴货,却见眼前之景忽然一转。 那苍甲在地上扭捏滚动着,鲜血接连喷涌,他好像定了心思,忍住疼痛,嘴口一缩,眼睛由黄泛红,恨意夺出眶,朝许尘所在喷出一股绿烟。 这绿烟比空气轻,贴在上壁如同长了脚的毒蛇,带着一股阴毒的寒意滚滚袭来,只一息的功夫就游到了许尘头顶。 许尘见识少寡,还在原地发愣,却见身侧观战的窑老忽然跳起身子,浑身皮毛炸起,拽过许尘就走,嘴中嘟囔: “瘴修!” “瘴修!惹不得!惹不得!” 许尘见他声势如此,也是不敢托大,随他退后几步,直到距离那瘴气足足有了百米才休止。 待稍微喘息了,许尘不解道: “瘴修?” “诶呀……你年龄尚幼,不知这瘴修的恐怖……” “早年间我行走泷山大脉,那里坐有一黑地沼泽,其间蚊虫横行,瘴气滔天,鸟兽闻之便死,不可谓不毒啊!” 许尘接过他话,说: “这瘴气也能为妖所摄,化作体内灵力?” 窑老又往后连退几分,心中尚有余悸,老脸一躲说道: “正是如此,你刚刚那不过十余步的距离,若是吸了那瘴气入体,在这洞中,就是太岁亲临也来不及救你!” 许尘听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瘴修的手段狠毒,不仅害人,也是害己,据说这瘴修若是没有祛毒功法辅佐,到了后期引毒入体,便是玩火自焚!” “那窑老你看那狐妖修炼到了何种境界?又有无功法辅佐?” 许尘急切问道。 窑老把脸转过来,仔细回想: “自然是没有,你看他那双爪形似枯槁,比我还有过无及,定是瘴毒深入,病入膏肓了。” 他冷冷一笑,显然对这些瘴修没有什么好印象。 修爪、修尾、修齿等等,不说大而正之道,起码也是光明正大的修行。反观那瘴修、毒修皆修污秽乱祸,吞吃虫蚁邪蛮,往往出没于大疫之所,更有甚者亲为之,为人所耻。 听到这话,许尘自是欣喜,连声道: “那就好,那瘴气虽然狠毒却不浓烈,只是迅捷超过想象,若是紧闭耳目口鼻,可否近之?” 窑老想了又想,明明不想让许尘去闯,却又敌不过他那急切的眸子,叹了一气说: “自然是可以的,而且这瘴气量不甚广,恐怕再消上三四刻,便无影无踪。” 许尘心道果然,扯下身上着装,把脑袋裹了里三层外三层,暗暗记下道路,贴着地面前行去。 这倒不是他莽撞,而是他清楚这瘴气既然密度比空气轻,那就不会平白无故下沉,这不是他的臆断,而是上世的科学。 放到这异世,应该不会相差太多。许尘至少有九成把握。 道路不远,许尘伏着身子摸过去仅用了几个呼吸,他一探手,却冷冷摸到一股黏连的液体。 是血。 他放下心来,这么大的出血量,加上那狐妖本就体弱多病,决计是死了。 许尘身躯力量不比往日,一手拖着狐妖的尸体,一手攀匐前行。很快就到了先前无瘴气的地方。 窑老捂着鼻腔闷声松一口气,腰身躬下,将许尘扶起。 “四五大人,此举实则莽撞!”窑老难得教训道。 “那苍甲如若留有后手又如何?” 许尘一愣,从那烂果似的老脸上,他竟然看到一丝急迫的心焦,一种他只在上世长辈身上看到的表情。 一种责怪小辈犯错的无奈与庆幸,在这老妖身上缓缓纠葛升腾,又接着落寞下去。 许尘很快回过神来,像孩子一样认了错: “是我鬼迷心窍了,窑老。” 窑老没说什么,显然不想因为这件事伤了两妖间的感情,于是熟练的翻捡起苍甲的尸体来。 在这一块,他显然是行家中的行家。 纵身这妖界数十年,杀人越货,取钱分赃,这事他可没少干。 他掀开苍甲的外衣,翻动起肮脏的皮毛来: “咦......还有不少青元矿石!够抵上我们几日活计了。” 只是不一会,他就皱起眉头,站起身子狠狠地踹了已经僵硬的尸体一脚。 “就凭你这半吊子的水货,也想杀我们劫货?” 他将那些零散的矿石捧起,说道: “这些矿石上气味各不相同,显然也是他从别处劫来的,只是不知道又有多少妖修遭了他的毒手。” 许尘听了这话,爪子抵住下颌,脑子渐渐活络起来。 不对,这苍甲既然敢劫这么多妖修,那身上势必不可能只有这些东西,他既无储物神通,又怎么会将财物放在别处? “窑老,你再嗅嗅。”许尘眼神若有所思。 “也好,我再看看,可别遗漏了什么宝物。” 说完他继续捯饬,甚至连头颅都不放过,终于他在后尾下处发现一硬物。 “有东西?”许尘皱着眉头问道。 这苍甲也太膈应人了,居然把东西藏在...... 窑老毫不在意,甚至一脸兴奋,兀自摸出那硬物,引得二妖注目。 原来是一卷轴样的纸制物。 窑老用手撇去一些杂物液水,轻轻展开这张卷轴,生怕折了哪一角。 据他多年所见所闻,这纸物起码有上百年历史...... “这是......” 不仅仅是许尘,连见多识广的窑老呼吸都万分急促起来。 “是地图。”他一把把那卷轴藏起来,矮下身子,几乎成一个球状,生怕被他人发现身怀重宝。 地图所在,不是尚未成熟的天材地宝,就是那些妖修缴获的财物珍宝。 恐怕这苍甲的一身瘴修修为也是从中得来。 想到这里许尘当即立断,说道: “此物虽贵重,但却不能置这现场不顾,窑老这鲜血淋漓还需你出手整治。”他手一翻眼里蓝光顿闪,苍甲的尸体转瞬消失不见。 窑老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点点头,紧着身子走向那现场。 此时瘴气渐渐消弭,与窑老也已经没有多大影响了。 两妖迅速打理完,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家水源洞窟中奔去。 那里可比休息处要安全。 从内处掩上这水源洞窟,窑老将那地图缓缓摊开。 这地图画得细致,甚至远超许尘认知,一笔一划皆带着注释,从东北雪山一直向内,最后在西北一角绘了一紫色狼头标志。 这标志许尘可能不知,但窑老一眼就看出来是何。 “紫晖太岁。” 也就是说这份地图的年份不晚于当年紫晖太岁的在位之年。 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年出头。 “这是人族的手笔。”窑老沉声说道,他老脸一红,兴奋得几欲颤抖。 窑老将其中缘由细细讲给许尘听了。 许尘点点头,不管什么人族妖族,如今他最关心的是这其中有没有藏宝之处。 “有,你看这一块,色泽与他处不一,用金漆描了一遍,绝对是这苍甲得宝之处。” 许尘点点头,他在思考。 “此处远否?” 窑老细细端详少许,用力嗅了嗅鼻子,那意思是: 有鼻子在,再远也不怕。 许尘咧嘴一笑,刚想说些豪言,忽然记起这地图的出处,猛把鼻子一捏。 谁说狗改不了吃屎的? 我就吃不下! 第41章 寻宝之路 洞窟里,一老一少两妖盘坐在水边,细细打量一物。 “窑老,这用金漆描过的地方真有宝?”许尘捏着鼻子问道。 他本想用寒潭清水洗净这地图,但是窑老却不同意,理由是会破坏地图的完整性。 “有,不仅有,而且这宝贝......” “宝贝怎么了?”许尘眉头一皱,低着头凑近问道。 人老了总是爱卖关子,说起话来总吊人胃口。看来这妖怪也逃不了这般模样。 “你且看这地图绘制手段,如此精妙绝伦,绝对是人族修士所着。” “且修士能得到瘴气,不是身怀重宝就是修为高超,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嘿嘿。” 许尘听到这字眼顿时眼前一亮,宝刀配英雄,这道理向来是公认,若是真遇到一个没宝贝的主...... 那也算自己倒霉。 “依我多年对修士实力所量,此修士实力,恐怕在游脉境之上,是不是那生丹境......还尚不可知。”窑老摸着耳朵,面露思索。 许尘听后点点头,这修士的境界与妖修大差不差,那日十二哥洄鳞也多有跟自己介绍。 妖修明智境,对应修士开窍境,此境界乃是修炼的初始之境,无论对于妖修还是修士,都是极为重要的基础。 修士再往上一层,那就是游脉境,此境界对应妖修言慧境,到了这一层修为,已经可以修炼功法,开筑体基,为将来早日踏入丹境而奠基。 至于在往上的境界,就是那万里难寻的生丹大境。 仅这一关,便不知道卡死了多少修士,多少妖修,却还有如此魅力,叫人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飞蛾扑火...... 这一切皆和寿元息息相关,命乃修行之本,没了寿元,就是修为登天,到了大限之日,也是虚做一捧黄土。 修士的寿命与妖修各不相同,就算生得金丹不过八百年寿命。而妖修就复杂得多了。 像许尘这种犬族妖修,修炼到太岁境也有五百年寿命,虽然看上去短,但是与那些浑浑噩噩的凡兽想比,又止是提高了十倍? 至于青元太岁,寿龄虽只有二百,但是却因早年透支生机从而大断修行根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犬家如今形势岌岌可危,也与此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话又说回来,如果是那些象族龟族的妖修,那寿命可就海了去了,就是上千年也是大有人在的...... 只是无论是妖修还是修士,都讲究一个功法传承之流,若是妖修们只用自身的法子去吞吐天地灵气,那还要修炼到个什么时候? 只是虽有功法,却大都被妖修大族所掌握,那些山野妖族要想获得一正经功法,难之又难。除非血脉流传,亦或是机遇得之。 之前南滩的《赤裂天明》功法,也是犬家族中花了大代价从身怀奇遇的妖修身上换取的。 “四五大人。”窑老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两眼清明一放,对他提点道。 “此次冒险成功与否尚不得知,不如将黑毛喊上,一同赴往。”窑老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出这句话。 “黑毛......” 许尘脑子一转,那黑毛脑子虽不灵光,但是却对自己勤勤恳恳,忠心不二,况且他那夜中鸦道基,在这摸黑的环境中,可比寻常道基有用多了。 况且.....脑子不聪明有不聪明的好处,至少不用担心黑毛算计自己。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黑毛对自己好之又好,也决计不能全盘相信他。这不是许尘窝囊,而是他一向的谨慎。 “可以倒是可以......自己好像也有些时日未见黑毛了。” 自己现如今不需要去挖矿,有黑毛七成功劳,假以时日,定要好好弥补一二...... 那便等上几日又如何。算算时间,他也该找自己寻那“解药”了。 想到这里,许尘两眼一闭,先是修炼起那听水要诀,修为以滴水之势缓缓上升起来。 功法《听水经》玄妙无比,自己才摸索一二,对于那更深层次的灵悟,却还是一直没有头绪。 但是无论成功与否,先将修为提升上来再说。 ......两日时间悄转而至。 许尘尚在修行,忽然听见洞口传来一阵规律的敲击声。 “咚,咚咚。” 他看向窑老,后者顿知其意。 几日未见,黑毛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满身融入周身黑暗,只留下两颗乌枣般的大眼缩在眼眶里直打转。 “四五大人,这是三日的矿石,请过目。”黑毛怯生生说着,往前伸出一爪。 看着黑毛这勤恳模样,许尘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愧疚。 “哦,哦真是辛苦你了,你上前,我给你祛除寒毒。”许尘接过这捧灵石,对面前黑毛喊道。 黑毛闻言顿时两眼放光,浑身压力一泄。这些时日,他中寒毒异常深重,每日每夜修炼修不好,觉也睡不好,根本无从适足。 四五大人的寒毒,实在太恶毒,不不,是太厉害了。 黑毛心思乱转,许尘那一张爪子已经附上他的黑臂,缓缓输入一股阴寒灵力。 “好了,你体内阴寒之毒我已替你缓解,以后每复十日......再来此处寻我即可。” 黑毛大嘴咧开,浑身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还不谢过大人?”窑老在一侧装腔作势,两妖一唱一和,唬得黑毛一愣一愣。 “谢过大人,谢过大人......”黑毛附身拜倒,几欲磕头。 许尘忙上前拦住他,说道: “你先别急,此次我有一事相求,你可能答应于我?” 黑毛激动更甚之前,身后尾巴几乎翘上天去: “大人有话便说,黑毛在所不辞!” 许尘心中大定,浑身骨头一展,有种难言的激动。 自己修为已经达到鼎盛,储物空间里还满满盛了一汪寒水以防不时之需。 他眼中碧光浮现,站起身子,双目中更是北斗映照,有种豪言尽释的舒爽。 重宝,我来了...... 第42章 贪狼! 因为窑老经验老道,所以许尘没有故作逞强,而是任由他在前方带路。 这图上的内容详尽异常,条条框框记录的分明,由此可见绘图者的心思细腻之深。 “从东北雪山一路向西奔走,途径东部洄川,通山大泊,泰山大江,泷山大脉。只是这地图虽然内容细致,可是......” 许尘与窑老对视一眼,同时说出心中不解: “只有一路标识。” “路途单一。” 黑毛看着两妖,眼神呆滞,显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干些什么。 窑老低低一笑,自己一身手艺仿佛后继有人,对许尘夸赞道: “不错,这地图尽管绘得细致,但是只有单程标记,且与这山山水水的字迹不一,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 许尘说出心中答案: “莫非......这人是拿了地图......一路逃来的?” 窑老嘿嘿一笑: “逃难而来的,身上最是宝贝众多,嘿嘿......” 窑老老脸一皱,笑得猥琐入骨。 他这身老骨头,在地上地下不知捡了多少宝贝,对这些传闻经历,大都有所耳闻。 ......跟着地图一路在地下弯弯绕绕,三妖终于来到了一处壁前。 有时候,许尘还真是羡慕这些鼻修的本事,这一路上窑老带着他们一路曲折,上上下下,折了那里又返到这里,不知绕了多少弯子,得幸亏有窑老的鼻修本事在,一路借物寻法,循着苍甲的遗味,不然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这重宝所在。 “鼻修本事真是不凡......”许尘感慨道。 听到这话,前方带路的窑老停下身子,侧过半张脸,露出些许惆怅: “只是有命寻罢了,哪又有命去享受......一日无那能护身手段,便一日为人刀俎......” 许尘悻悻一笑,鼻修虽然有不凡的寻宝手段,但是却很少有护身手段。 窑老虽然一身修为尽达明智后期,但是根本没有什么御敌手段,无非是气血灵力超过那些中期初期的小妖,而随着年事渐老,气血这一长处也逐渐消退了。 许尘一脸尴尬,另起话题道: “窑老,如今前方无路可寻了,咱们又当前往何处?” 窑老用手摸了摸前方石壁,确认无所去处后,摸摸脑袋,接着浑身一鼓,转瞬就有灵力钻入他的鼻尖,进而猛猛朝前方一嗅。 “咻咻......” 窑老俯身紧贴石壁,一只狗鼻宛如壁虎,一点点游在这墙壁上方。 许尘对此见怪不怪,这一路走来,窑老可谓是手段全倾,让他大开眼界。 倒是后方紧跟二妖的黑毛丝毫没有看腻了的神色,满脸神往地看着窑老施展功法。 “要是我也有这神通......就好了。”黑毛呆呆说道。 “这哪里是神通,不过是功法里的术法罢了。” 两妖说话的功夫,窑老已经背身站起,边摆手边摇着干瘪的脑袋对许尘说: “四五大人,恕我无能为力,这人族修士手段精妙,根本无从寻那破解之法。” 许尘眉头一皱,声音充满疑惑: “既然如此,那苍甲又是如何得那瘴气修行,他又是如何进入藏宝之处?” 窑老一手攥着地图,缓身坐下,两眼仔细望着墙壁: “听闻这人族修士中有修仙四艺之说,分别是丹、器、阵、符,我虽在外闯荡数十年,但是也很少见到这些手段,如今怕是见了阵道了......” “至于苍甲进入的法子,想来应是他偶然间触及了此中机巧,或是阵眼罢了。” “阵!” 许尘蓦然一愣,原来是人族手段掩饰,怪不得窑老拿之没有办法,想必这就是窑老口中所谓的阵法之道了。 “还请窑老解惑。” 又接触到一门新法,许尘对此一窍不通,自然是要请教窑老的。 窑老两眼娑娑,神情失落: “可惜,我只听闻这阵道乃是人族正法,用时必需阵旗辅佐,处以媒介,自然可移山造海,造化神通。” “至于在这破解的法子里,我确实无所涉猎。” 话说到这里,窑老忽然话锋一转,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怔怔地望着许尘。 “我虽没有办法,但......你应该有法子。” 许尘被他说得一时间摸不到头脑,眼睛睁得跟身后黑毛一般大小: “我?” “不错,听闻这阵法一道,与这清明一道乃是相生相克,大人的瞳修一道亦属清明支脉,亦可识破此中阵眼。” 许尘听得渐渐明朗,可是紧接着又复返困惑,自己又要如何使出这清明手段? 许尘看向窑老,只见他早就闭眼入睡,细听还有微微鼾声。 看来窑老是真没辙了,许尘心中暗叹。 再回首看向黑毛,他两眼圆睁,一双大眼面露恍惚。 看来只能指望自己了。 回想起自己瞳修的手段,有七品狼首道基,也有《听水经》,也有那《璇亓目经》。 哪一个才是破解之法? 他闭上眼,入身与地,脑中逐渐失去意识。 ...... 随着时间如沙溜去,许尘好像踏进了一种悟境,一种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多珍贵的悟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脑海中忽朦见一汪星海。 一汪令人心生敬畏的星海,仅仅是望着,他就感到一阵回归儿时母亲怀中的安宁。他感到自己意识穿越了一层层云团,不断的在前进......前进......当穿过不知多少星辰之后,终于! 他看见了一颗浩渺的星辰,这颗星星他不仅认识,而且熟悉得很! 北斗天枢星! 那碧光浮现在他空荡的眼中,腾起一团灵力,滚入他的心神。 仅是瞬间,他就忽然明悟,那不是什么狼首道基,他是有名字的——天枢! 他静静享受着这一切的滋润,脑海中虚幻的狼首也随之渐渐怒开双眼,饥饿地扫视起来。 不一会,他就看见了一角正在颤抖的溪流,此时它正止不住地抖动着,水流断断续续,几近停止。 “正好饿了,便拿你作食!” 那虚幻的狼头吐出人言,见了那二品溪流碧道基更加兴奋,血盆大口猛地一张一闭,那溪流几乎瞬间便到了他嗓子眼里。 只是他刚闭嘴,那溪流仿佛有万钧神力,一滴一滴从它的鼻腔中泄露出来。 狼头眉头一皱,虽有不甘,却没再计较: “还算凑合......” “嗯......我这是在哪里?”吃饱喝足,那狼头打了个饱嗝,重新打量起四周来,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就将他惊了一跳。 “这是谁家小辈的体内!我怎困得于此?”他怒声叫道,可却没人能理睬他。 “这身体好生孱弱。”他一脸嫌弃,蛮不在乎的说道。 “咦......竟然在悟道?”狼头一顿,没想到这小子的悟性居然还有这般地步。 需知悟道这种事,境界越低,那便是阅历越低,那对道的感悟可就是越低,这小子更是没理由现在就悟道成功啊! “不过也多亏了他这悟道,居然能神牵天枢,勾我一丝残魂......” 说完,他立即回过神来,自己怎能安于此地?于是横冲直撞,四处啃咬起来。 可是待他忙活了足足半晌,却发现根本伤不了这小辈的识海。 “好啊,莫不是其他星君的手段?束我残魂于天枢就罢了,难道不知我贪狼最不好欺!”他张口咆哮,响声之大连许尘的神魂脑海都猛的一震。 这一声仿佛自带唤回之效,直接将许尘唤回脑海之中。 看着眼前巨狼之首凶狠,半只嘴咬住自己溪流碧道基,甚至溢流涎水的模样,他不由得满脸惊色: 这是什么情况? 我......我的道基吃了我的道基? “这......” “这什么这!小子,我且问你,如今大帝境还有多少位尚在!”这狼头不耐烦道,想他一介星君,竟然被困一妖修身内,说出去可要被人笑掉大牙。 许尘没说话,可是脸上的呆滞已经出卖了他,他根本不知道这狼头在说什么。 “听不懂?”那狼头眉头一皱,面露为难。 心道这小子难道是个哑巴?可是不对啊,这里可是识海,哪里还有什么哑不哑巴的说法? 于是狼头回过脑子,换了个问题问道: “那好,今时距离仙宫坍碎已有多少纪?这你总知道吧!” 许尘还是没说话。 “这也不明白?那好,我看你也有道基存在,显然是个有主的妖怪,带我去你主子那里,问个清楚!” 他显然没想到许尘能这么失智,决定不再问他,而是让他主人代以解惑。 可是他打错了如意算盘。 “前辈......”许尘面露尴尬,双手摩挲。 “其实......其实我......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也没有主人......” 那狼头似是早料到许尘会有这么一说,嘴里嘟囔一句:“那我自己来!” 便两眼一抹,身形暴显,速如惊雷,直勾勾钻进许尘脑子里。 他要搜寻这妖怪的记忆,这样或许会对他恢复人身有所帮助。 可是渐渐地,他愁眉苦脸起来。 “居然......居然如此!仙宫......” ...... 许尘虽不知道神游了多久,可是如此情景,却把周身两位小妖吓了个半死。 石窟内。 黑毛和窑老惊愕看着眼前一幕,只见无数的星光在许尘身体周围汇聚散开,周而复返,形成一个轮回。 这场景华丽,美轮美奂,让人看了简直要沉溺进去。 “这是......” 窑老和黑毛彼此相视,瞠目结舌。 窑老惊讶的是: 许尘竟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无师自通,进入了那神秘莫测的悟道之境!要知道这悟道之境,据说唯有在那些大妖子嗣身上出现过,就算是在悟性极高的人族修士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罕见之景! 此时此刻,四五在族中身份不低的事实在此面前,都显得不再重要。 你在族里有身份,那是你享了前人福泽,而你若是天赋异人,那便是真正掌控在手的资源。 这两者,显然不一样。 而黑毛惊讶的则是: 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大人怎么发光了? 我该怎么办? 他们二妖处于极端震惊之中,只知道许尘定不是凡俗,假以时日修成大能,绝会是一方雄主! 其实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稀奇。 许尘天生早智,在修行方面亦是拥有两世灵智,在悟性方面,恐怕还真不输任何见过的妖修。 黑毛刚想触碰许尘,当即便被窑老喝止: “别动他,大人正处在悟道之中,这可是千古机缘!” 也不知是不是这声音太过激昂,许尘几乎是在瞬间被惊醒。 他刚以为刚刚那一切都是自己的浮梦,想长舒一口气,却听见脑子里果真传来一声低语: “小子......” 许尘顿即被吓了一跳,低声说道:“前辈?” 身后窑老两眼一低,摆手拒绝:“四五大人说笑了,我可算不上什么前辈......” 他早被许尘天赋吓破了胆,眼神里添了一丝崇敬。 许尘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回应。 不出意料的,他的脑子里继续传来一阵声音: “不要喊出声,我在你的识海里。” “你这小子,差点将我暴露出来!”他语气急躁,显然被许尘这没脑子的举动气得不轻。 许尘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道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己那七品道基还活了,好像还想吃了自己的二品道基? 他心中纳闷着,却听见那狼首回应道:“小子,我知道你有很多不解,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乃是仙宫册封的北斗天枢星君,你叫我贪狼就行,不过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助我恢复人身,若是成功,我就册封你为我身下坐骑,怎么样?” 许尘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这话术在哪里似曾相识,只是记忆很淡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一句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微你五十?” 第43章 清明之眼 “哼,小子,你莫不是瞧不起我贪狼星君的本事?”贪狼声音一横,碧油油的眼睛在许尘识海中忽明不定,犹如冷焰烛火。 许尘心说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却忽然听见他缓道: “想我当年位列星君......还是多少年前了,那些仙家子嗣哪一个不是抢着拜我门下,哪一个......” 许尘不知他为何突出此言,只当是他一个人待久了,莫不是产生了什么神经风? 只是眼前还有要事要处理,自己瞳修的清明一道尚未理清。自己又哪来的功夫听他闲扯? “喂喂,小子,你在不在听?”贪狼沙哑的声音略带几分怒意,这小子居然敢不理会自己?自己何时受过这种气? 许尘眉头一皱,兴许是被他说烦了,在心里对他说道: “你说这么多,没有我的帮助,怕是逃不出我这识海吧......” 贪狼停下喋喋不休的嘴,心底一沉。 “既然如此,那便不是我帮你,而是你助我的事了。”许尘狡黠一笑,贪狼既然说他有天大本事,那眼前这一关,他又要如何破解? 贪狼冷哼一声,仿佛早已识破他的算计:“你......小子,你莫以为我看不出你打得什么算盘?想利用我......没门!” 说完,他朝识海深处一游,闭眼沉默。 许尘心道果然,这贪狼虽然据他所言仅剩一丝残魂,但是心智还是健全的,看来不好骗啊。 他暗中叹息一声,决定自己动手。刚刚那场悟道,给他带来的收益不小。 他尚且记得......在那轮星海汪洋之中,那巍峨浩荡的天枢之气,运转时快时慢,快时滚滚如浪,慢时静如玄冰,来去间仿佛一只蓝色碧眼,远远凝视着远方的自己。 他回想着丝丝点点,望着眼前没有任何奇特的石壁,渐渐沉溺进去。 他悄然发觉在一片漆黑之中,有一点如萤火般无比耀眼,他感受着那点黑暗与光明,那抹不一样的意境。 许尘知道,他好像进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境界,一个神异无比的地方...... 在这里,他清楚看到那石壁上方嵌了一颗不一样的石子,在黑暗中像前世的灯塔般闪烁着明眼的亮光! 渐渐地,他明悟起来,原来......这就是人族的阵法,或者说是......阵道? “正是因为有了这黑暗,才能衬出这阵法的安宁与奇异......” 他隐隐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清明安宁,在这股力量力量的影响下,一眼就识破了这阵眼所在。 “在这里。”他一语道破玄机,引得众人发懵。 许尘走上前,直直提起那块细如指甲盖大小的黑石,护在手心,此物触之冰凉,在黑暗中看去,宛如一只死亡的飞虫。 他眼中碧光一闪,只见那黑色石子表面浮现起波波灵光,在手心织成一道道繁杂的符文。 这符文浩渺复杂,但在许尘眼里却美妙至极,宛如仙画。 “这是......阵纹?”窑老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只是这黑色石子刚被许尘摘下来,前方平平无奇的石壁突然一松,缓缓消失在众人眼中,不一会就显出一条略显狭窄的小道。 许尘只觉得这阵法神异非常,不自觉对着手心的石子缓缓输入体内灵气,仅一会就吸了个饱。 “四五大人!”窑老和黑毛激动万分,万万没想到四五能有如此手笔,张眼闭眼的功夫就破了眼前阵法,心中那股崇拜的火苗越燃越旺。 唯有贪狼不屑一顾,缩在许尘识海一团,嘴里直嘟囔:“不就是一‘芥子沉石阵’,这下下品的阵法,我都懒得理会。” 许尘听见了他的抱怨,却没有说什么,天高路远,日后有的是机会撬开他嘴。 却说那头许尘手中的黑色石子吸饱了灵气,忽然一颤,兀自朝前一腾,稳稳立在空中,周围由虚化实渐渐生成一堵墙壁。 若是不懂阵法的人见了,若不以力破法,哪里能识破此物? “好手段!”许尘忍不住赞叹,这芥子沉石阵法果然奇特,居然能凭空生物,遮人障目。 许尘索性收了这黑石,将其藏在自己眼中,这芥子沉石阵,就是这趟第一个收获! “走吧。”许尘顿了顿身子,暗中开启《璇亓目经》和眼中贪狼道基。 这一举立即引得贪狼叫骂:“你这小子,如此浪费我之神力!换我来!” 贪狼寄宿在许尘识海之中,虽然没有突破出去的法子,但是却自有行动的神通。 言罢,他嘴里暗中道了几句愤言,眼中灵光大涨,足足亮了有十息不止,进而落下去,稳在一个低低的光芒下。 此举落下,许尘只觉眼中光芒闪烁,一阵暗寞后,眼中光芒虽不再像之前那样旺盛,但想要看清道路玄机,还是绰绰有余的。 有了这清明之眼开路,许尘一行的道途瞬间安稳了不少,即使没有窑老的鼻子,也可保住三妖平安。 ......这地底下的空间安静无比,许尘没有发现更多的阵法或者是玄妙,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心安,而是让他心生点点惶恐不安。 而事实确实如他所料。 走了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身前居然出现了几个静趴在地上的金豆!这金豆仿佛自带感应,遇了许尘一行,竟爆发出点点声响,落在这冷寂的空间里,给三妖带来阵阵惶恐! “叮!” “叮!” “叮!” “叮!” 这声音足足响了四声,如同霹雳惊雷,一下子便惊醒了许尘心中原始的恐惧,那丝对未知的畏惧。 那些金豆爆裂之后,更是顷刻间就融化,化为了一滩滩闪着流光的金色液体,那每一滴金色液体都在地上不时翻腾,最后在空气中缓缓升起,许尘只感觉自己周遭灵气一滞,如水流般缓缓流淌向那些金色液体。 “不好!有诈!”许尘大吼一声,提醒到身后的窑老和黑毛,大手横拦在两妖身前。 那金色液体最终化成一个个穿着金色盔甲的人族,从外貌看上去眉目衣襟,神态举止,宛如真人无异! 这些金盔卫士动作凌厉,气息从低到高,竟都比许尘高上一个小境界,维持在明智后期,几近言慧境! 四个明智后期的金盔卫士金光闪闪,耀眼无比,竟将许尘三妖围住,合成大嘴包拢之势。 “守护主人!”为首的一个金盔卫士气息最高,已经半只脚踏入言慧期,对着许尘开口喝道,紧身直接空手疾驰杀来。 许尘一手护住窑老,对黑毛喊道:“黑毛,你伺机而动,必要时护住窑老!”说完,他猛然往前一冲,不敢迟疑,当即施展出星辰灵气,唰一声飞跑,斜踩在最前方那金盔卫士,整个身子宛如游龙,瞬间便跨到那些金盔卫士身后,顿时便将这注意力吸引开。 那些金盔卫士显然神志不高,见了许尘跑开,如同嗅了血的狼群,一溜烟跟着许尘屁股跑去。 黑毛险中受任,在许尘的掩护下立刻浑身一黑,陷入夜中鸦道基的庇护之中,窑老混迹多年,浑身灵敏一缩,化作一个曲团,跟着黑毛先是退出这地。 这等战斗窑老自然是帮不上忙的,他退出自然是无所异议,而黑毛也要护住窑老周全,故而一起退去。 许尘眼中精光直冒,以一敌四,虽有慌神但却没有乱动,在这金盔卫士的注目下渐渐自如起来。 既然要战,何不战个痛快? 他嘴中嘶吼一声,没来由的心中一热,想来是那骨子里的兽血影响了他,竟掉头朝后望去。 “唰!” “噗!” 许尘眼中灵光直冒,一击便贯穿了那金盔卫士的头颅,可是那卫士根本不受影响,势头依旧不减,仍狠狠向前冲去。 “不好!”许尘一惊,快速向后避去。 “哈哈哈,小子,傻眼了吧,这撒豆成兵的手段,你可是第一次见着吧?” 许尘的脑海里突响起一个笑声,分明是贪狼在嘲笑。 “撒豆成兵!”许尘惊呼一声。 “小心!”许尘尚在震惊贪狼之言,却不想那丢了头的金甲卫士动作简直如风,仅是慢了半拍,那拳风便忽至前首,凑到许尘面前。 得亏贪狼及时多了一嘴,这才让许尘逃过一劫。 施展着星辰灵气与璇亓目经,许尘清明大开,简直游刃有余,行走飞驰在四人的围困之中,每时每刻都不时从眼中暴射出道道流光,狠狠击向那些金盔卫士的身上。 这眼中流光凶狠异常,击在哪处哪处便顿时化作乌有,只留下空洞洞的小洞。 但是根本没有效用,那些缺了胳膊腿的金盔卫士依然毫无动摇,挥着仅剩的部位朝着许尘奔来,一挪一动间毕显残酷。 纵使许尘有过人天赋也无法同时招架这么多攻势,只能抱头四处躲蹿,仅是几息的功夫,身上就平添几道口子,连爪子都迸裂几道。 “可恶!”许尘没见过这场面,顿时急了。 哗哗哗...... 他没有办法,在应对之中不由得加大了眼中流光的威力,希冀可以一举将那些金盔卫士击溃。 贪狼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知是怕许尘真的折在此地,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竟缓缓开口道: “小子,冷静一点,注意观察他们的身上,万物皆存害点,何况是这撒豆成兵下来的甲兵!” 许尘被他一提醒,似乎也发现那清明之眼已然从身上褪去,不禁吓得冷汗连连,于是冷静下来,一双硕大的碧眼攀上金甲卫士的身子,重新审视起来。 “冷静......冷静......”许尘对自己安慰道。此时之景他未曾遇及,故只凭一腔热血,现在回首看来,是他太过莽撞了。 随着心中逐渐冷静,那消失的清明之眼重新活现,渐渐给许尘带来一股宁和之境。 终于,他发现那些金盔卫士的身后侧藏了一颗金色豆状物,正在他们体内莹莹闪烁着。 “看见了!”许尘不由得说出声来,看来这便是贪狼所说的害点。 于是他眼疾手快,突破众人防守,循着缝隙将其击破,只见近处那失了体内金豆的金盔卫士忽然动作一滞,脸上神态满脸不可置信,接着瞬间回到原初金豆模样,由兵化豆了。 “果然有用!”许尘很是畅快,哈哈大笑。紧接着如法炮制,欲一一逐往,用眼中流光击破那要害之处。 “保护主人!” “杀!” “杀!” 金盔卫士根本悍不畏死,虽然失去一名队友,但是这并没有挫伤他们的锐气,而是高喊呼叫着,不住挥舞残破的身子向前驶来。 许尘有了应对之法也不再畏手畏脚,边从眼中取出寒潭之水,恢复着灵力,边抓取他们的一举一动,伺机破坏他们的要害,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场消耗战。 ...... “叮。” 随着最后一名金盔卫士化作金豆落在地上,许尘终于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斗。 他长吁一口气,收了眼中流光。 “靠......差点死在这里了......” 许尘内心感慨不已,若是没有贪狼及时提醒自己,怕是再拖上一会自己体内就灵力枯竭,最后倒在他们四人的围攻之势里。 “谢谢你,贪狼。”许尘道谢道。 体内贪狼冷哼一声,虽没有说什么,但许尘也从中看出来,他本性不坏。 贪狼虽然有些骄傲看不起自己的样子,但是在刚刚那危难关头,却是不曾吝啬自己的帮助。 许尘见他没有说话,尴尬一笑,上前收了那金豆,心中光芒大盛。 “撒豆成兵......” “前辈,这撒豆成兵......”许尘面露恭敬,一脸希冀地问道。 贪狼见他语气恭敬,本就没有生气的他这才好受起来,上前搭理他道: “撒豆成兵......是仙家手段,算不上什么厉害的神通......” 许尘听他一讲解,心中生起一团火苗,怯生生问道: “前辈,那你会不?” 贪狼面色凝重,把嘴一撇:“不会......” 第44章 现宝 许尘被他一语噎住,双目发愣。 不会?那你还说个啥? 然而贪狼并没有惭愧的意思,斗大的狼头一转,不屑道:“这撒豆成兵虽是仙家手段,但却是那些六丁六甲位之下的修士才修的神通,若要论神通之玄妙,还得看我们星君的手段。” 许尘已经习惯了他一贯伎俩,只当是他睡了太久,故有些神智不清。于是上前拾缀了几颗金豆,小心翼翼地收在手心,灵光一闪就准备将其纳在眼睛里。 “你小子算是运气不错,这几颗兵丸虽然灵气流失严重,但再使用个百十次还是够的。” 许尘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收起了想要一试的心思,生怕再泄露其中的灵气。 做好一切准备,许尘向着洞口走去,这一路上收获颇丰,但是却不能忘了黑毛和窑老。 这一路上的道路许尘之前都用清明之眼细细探过,所以没有复查,而是凭着眼神和记忆顺着路走去。 走了足足有一里,许尘终于在石窟一角发现二妖。 窑老似是鼻子灵敏,尚未等许尘靠近就已经站起身子,等看见他的身影更是两眼光芒顿放。 “四五大人!您平安无事啊” 黑毛反应慢上一拍,见许尘安然无恙也是长嘘一口气,胡子微张,喜色毕露。 “没事,你们俩也没事吧。”许尘问道。 窑老点点头,这一路上有黑毛护着,俩妖在许尘吩咐下跑得比滚得快,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回过神时已经不知跑了多少里路。 许尘听了他的话也是频频点头,心中仔细盘算了一番,觉得今日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开口提议: “这时候想来也不早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二妖均无所异议,这一趟要不是有许尘阻挡,更不知道来去何从。如今他一发言,又有谁敢不从。 三妖商量好后,并成一列走去,许尘用芥子沉石阵封了眼前道路,才安然离去。 细细休息了一夜,三妖先是在周围兜了圈,避了四周耳目,才准备朝着那重宝方向走去。 来到石壁前方许尘细细查了一番,那黑色芥子依旧镶在原位,一丝未曾改变。 许尘揭了那黑色芥子,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微微一舒,自从发现这芥子阵以来,他就怕这苍甲还有同伙暗伴,如今一看,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仔细想想,若是许尘自己有了这等重宝所藏,又怎么会白白赠予他人? 将芥子收在眼睛里,三妖循着道路继续前进,不一会就路过了昨日许尘酣战之地,地上鲜血斑斑,甚至留有几深碎痕。 “贪狼前辈,清明之眼。”许尘内心暗道。 经过一日相处,许尘对这贪狼的脾性已经摸得七七八八,总结起来几个字! 吃软不吃硬。 自己只要恭恭敬敬,奉上几句好话,贪狼便瞬间化作好人模样,话里话外都是自己了。 随着贪狼细细调整了清明之眼的灵力,许尘才放心往前走去。 与之前不同,这一路走来许尘一行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点倒是让他放心许多,心想即使是那遗留下地图的神秘修士,也不会身上有如此多的法宝吧。 然而就在他心神松懈之时,眼前之景却焕然一变,只见原本狭窄的洞窟在一个拐角处突然一阔,连光线都变得明亮起来。 许尘端起身子,眼神肃穆,直勾勾地寻着这陌生之处。 身后的黑毛与窑老也是紧紧跟着许尘,唯恐自己落了身子。 “别找了,小子,这里就是一普通的夜光石矿洞,没有什么危险。” 贪狼的声音在许尘的脑子里懒洋洋地响起,霎时间给许尘带来丝丝安宁。 他相信贪狼不会故弄玄虚,依旧蹑着脚步朝深处缓入。 然而许尘只稍稍走了几步,就听见脑中贪狼声音忽然乍起,激动之余甚至吞了吞唾沫。 “有宝贝的味道,走快点,走快点!” 他催促着许尘,隔着一层识海许尘都能感受到他那热烈心情,犹如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另外他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好奇,要知道刚刚那芥子沉石阵和撒豆成兵的宝物都没能打动他,如今又有什么宝物能让他心动? “就在不远处,你小子快点啊!” 许尘被他说得心痒痒,往前悄悄凑去。 却见这夜光石矿洞中处竟不知被何人修整了一座栖台,约莫有一个磨盘那般大小,栖台表面平整洁净,在莹莹夜光石的照耀下显得如玉般温润,仅是瞧上一眼,便让三妖定了心神,六只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焊在上面。 “石......石母!”窑老顿声失色,一张老脸在荧光映照下显出几分可怖的狰狞。 许尘闻言也是大惊失色,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青元石母,这大小......也太夸张了吧! 若拿这般大小的青元石母做升基灵物来使弄,不知道要在这密林中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然而贪狼却没有停下嘴,似是没见到这石母一般,继续喋喋不休:“你守着那块破石头干甚!好东西在那边!快点!” 许尘心中一震,这可是二品升基灵物,竟连这都不能入贪狼法眼? 他细细越过这栖台,按着贪狼指引来到后方。 这块母石高度只有两尺大小,许尘低下头,果然发现一裹着绿袍的干尸背靠在台子边,尸身虽然残缺但依旧能看出其人族模样。 “这是人族?”黑毛一探大脸,由于并不知道其中奥秘,所以小心问道。 这具尸首嘴口大张着,似乎有无限的不甘、愤懑要从胸中吐出,不知道在死前经过了什么样的折磨。两只黯淡的眼睛也是怒视前方,紧紧凝视着这孤独到死般寂静的黑暗。 “贪狼前辈......这......” 贪狼面露思索,淡淡回应道:“居然已经有半只脚踏入生丹境,可惜啊,肉身受伤太过严重,即使憋了一口气凝聚一颗金丹也无济于事。” 他面色一苦,似乎是想到自己这一缕残魂的境地与之有所相似,一时间竟安静下来。 察觉到这一表现,许尘也是微微愣神。 “小子不要磨蹭,检查检查他的身上!” 许尘尴尬一笑,随即直接上手检查起来。 这干尸虽早已死去多少年,但尸身仍旧有弹性,因为黑毛不懂其中门道,许尘和窑老俩妖便各自一头一尾的探查起来,不一会就有所发现。 “这是......袋子?”许尘摸到那干尸的腰间,忽然触及一松软,手上势头一松,接着小心地将一袋状物品盛在手中。 “哦?居然是储物袋,虽然样式寒碜了点,但是好歹也能作储物作用,你且输入灵力往其中探探。” 许尘点点头,这储物空间的作用听上去与自己的大千里眼一般无二,就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宝贝。 按照贪狼吩咐,他握住储物袋,将灵力稍稍输入,霎时间心神交接,只感觉这袋子中有一股阻力在阻拦自己进入,许尘偏不信这个邪,再稍稍使劲,便一股脑钻进去了。 这储物袋空间大小中规中矩,长宽高皆在三尺左右,许尘心神沉溺进去,看见在角落地盛了一些衣褥杂物,折叠地整整齐齐,唯有这那中央摆着一个半人高的绿色丹炉。 这......!要说丹炉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见,可是眼前这丹炉,无论从花纹样式,还是其大小上来看,都与自己先前在丹长老处见面的丹炉同出一式,宛如亲生姊妹一般。 “这花纹......是仙家的丹炉......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看到这样子的炉子,真是稀奇......”贪狼呢喃。 除了这丹炉,许尘又在其旁发现一竹简样的折子。 此物倒是大小合适,许尘一翻手,那竹简便直接突现在他手心。 “邯儿,为师对不住你,若有来世,师傅定不舍你,只是师傅只差一步便可跨越丹境,此等机缘,不可舍弃啊。若有斛琊宗修士见我绝笔,需必取那紫晖太岁首级,祭我与邯儿坟前,年年授香,方可解我遗恨。——斛琊宗弟子卫瑾绝笔。” 此信不过几十余字,落在许尘眼里却愈加震馈,几乎将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第45章 臧垣觅生花 这卫瑾绝笔,怎得还与犬家紫晖太岁有关? 自己虽然对自家族中得历史渊源不甚了解,但是在几日与窑老的攀谈中,也逐渐明悟一些往事。 紫晖太岁便是犬家第一位太岁,据说在位时间不过几十年便匆匆卸任,要知道寻常太岁境妖修可是能活上二百多年不成问题,紫晖太岁即使是不以寿命见长的犬妖,也决计不可能只活上几十年光景。 这其中理由一直是犬家秘辛,如今有这卫瑾绝笔加以参考,许尘对其中隐晦也了解一二起来。 见许尘看了这竹简许久,窑老也不禁好奇起来,只是又怕开口惹得许尘不满,故而不作反应。 俩妖寻觅了半天,也只发现那一储物袋,其他收获更是空空。 “小子,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具尸骸生前是何修为你可知道?”似乎是望出许尘已打退堂鼓,贪狼及时提醒道。 许尘原本想照他所言回答半步金丹境界,但是忽然眼睛一定,却发觉自己根本看不清其生前修为,复回答道:“不知,还请前辈指点。” 贪狼受捧,暗暗一笑:“这修士可是浑身是宝,他的袍子中掺了些许遮掩气息的灵线,嘿嘿,那残破的半步金丹,即使是生吞,对你来说也是受益无穷啊......” 许尘受他一提点,整个人简直浑身一震,麻利的剥开眼前尸骸身上的青袍,细细攥在手心。 “窑老,你看看此物!” 这一路来窑老和黑毛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使匀他们一点宝物,许尘也是不心疼的。 窑老接过这套敛息青袍,细细摩挲着,眼睛中忽然爆射出一道精光。 “这......这是!这布裹在身上,可以隔绝灵力探查,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许尘听完大嘴一咧,心道这敛息青袍果然好使,即使套在手上就已经看模糊窑老修为了。 “贪狼前辈,这袍子割裂之后会丧失效用否?”许尘暗中问道。 贪狼眼睛一瞪,满脸不可置信,用鼻子吐出一汪长气,几乎是怒道: “傻小子!你要将这宝物白白赠予他们?这袍子虽不值一提,但是也不是他们能享受的!听我的,用几块矿石打发就行了!” 许尘却没再说话,用爪子比了比这袍子的尺寸,分作三等分也只够半身,但是已经足够了,一咬牙便将这布匹扯开。 “傻小子!你如此天真!将来是要吃大亏的!”贪狼气得也是直跳脚,只恨自己没能力出这识海,不然早提手给许尘两耳光了! 许尘却不受影响,几乎是竭尽全力才撕开一个缺口,接下来更是用眼中流光稳稳割开这袍子。 “好好好,这袍子你分给他们,那金丹你可万万不能这么做,那玩意可是宝贝中的宝贝,就是生吞服用,也能让你修为涨到金丹之下!” 许尘这时才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这袍子算不上什么贵重宝物,用来谢过这几日功劳算是绰绰有余了!至于那金丹,我可不会......” 他在脑中才说了一半,却听见窑老递过许尘送的那块最大得残布,两眼诚恳: “四五大人,我这几日根本无所用处,此物随我,不值当!” 许尘摇摇头,没跟他多言,而是眼神一利,他知道这窑老性子恰恰跟贪狼相悖,贪狼是出软不吃硬,而窑老却是实打实得欺软怕硬,在许尘的催促下也是细细收了此物。 黑毛心思蠢笨,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也本想说些什么,被许尘口头上劝阻了几句也欣然接受了。 分完了这死人赃,许尘才摩拳擦掌,眼中灵光一现,欲从这尸骸腹窍中剜出金丹。 什么芥子沉石阵、撒豆成兵、敛息青袍!接下来的这颗金丹才是重头戏! 可许尘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自己凭的是眼中清明看破虚妄,查明灵力,那贪狼又是凭什么发现这些宝物呢? 他将缘由托出,贪狼听了之后却是脑子直晃,脸上沟壑一挤,笑容浮夸。 “小子,你可要知道我乃是星宫贪狼星君,所谓北斗天枢运财气,在我眼里,这宝物可就是光屁股的娘们,哪里有什么藏匿可言!” 许尘听后哑然失笑,这比喻虽然生动却是鄙夷,一时间逗得他闷声直笑。 笑完之后,仍旧得从这尸骸腹窍中剜出金丹,许尘增了眼中流光,继续动手。 但是不得不说,这半步金丹修士的肉体还真是强悍远超金铁,即使死去百余年仍旧硬如磐石,在许尘的眼中流光下,半天才烧灼开一指甲盖大的窟窿。 “贪狼前辈,是这样吗?” 按照贪狼要求,许尘用眼中流光对着早已干瘪的腹部射去,他不敢大意,要知道这颗金丹可是关系到...... 他正想着,突然贪狼急匆匆道:“慢着小子,先停手!好像不对劲!” 许尘忽然一惊,忙停下眼中流光。 “怎么了,四五大人。” 自从进了这夜光石矿洞后,许尘就一反常态,对其中一切似乎是了解颇深,窑老并没有插嘴的余地,直到如今见到许尘停下手中动作,才开口问道。 “没......没事。” 许尘表面心思不动,内心却已经问开:“怎么了,贪狼前辈,有什么不妥吗?” 贪狼沉吟许久,满脸疑惑道:“不应该啊,按理来说这金丹修士即使身死,只要环境无恙,体内金丹亦可存留百十年,即使这卫瑾只有半步金丹的境界,也不该宫中干瘪如无物啊......” “不管了,小子,事到如今也不能伤了那金丹,你用手往其中探探,看看能不能掏出劳什子金丹来,若有就是你的造化,若没有则是与之无缘......” 许尘虽然失望,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于是再用流光割了一程,提着左爪往其中温热伸去。 而随着他越探越深,他的脸色也是愈加难看。 没有!什么都没有! 空无一物! 没有金丹,也没有其他的宝贝。许尘在一团干瘪的五脏中,只摸到了一团灰黑的寂寞。 “贪狼前辈......” 贪狼没有说话,心思却是一转,似是想到什么:“没有金丹却是半步金丹境,小子,你再找找附近,此骸身上绝对有灵气绝佳之处,那处便是金丹存留之地!” 许尘心中明悟,这卫瑾将体内金丹藏得如此之深,搞不好有什么难言的宝贝。 他心中一静,顿即进入清明状态。 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黑,一如既往的深邃,只是在这浑身泛着点点莹莹的尸骸胸处,他却不经意间瞥见那股异常! 他没有做多犹豫,左爪方向倒腾,向着尸骸上身探去。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摸到更多的器官,而是触碰到了一光滑之物。 那玩意,他很熟悉,这分明是一株叶子啊? 这株植物似乎是种在他的血肉里,正源源不断的从中汲取为数不多的养分。 好在这血肉已经松软无力,甚至有裂化的迹象,许尘轻轻一拽便将这植物从中拔出。 放在眼下,许尘细细看着这株不过巴掌大小的绿植,叶脉轻盈呈曲状,前后左右共有五片叶子,在最粗大的茎秆上绽出一鲜红如血的花苞。 贪狼哈哈大笑,看着眼前这物两眼生光。 “哈哈哈,许尘,这下咱可真是赚了,要是这老小子知道用毕生修为浇灌的‘臧垣觅生花’被仇家得到,不知道会气得从黄泉里跳出来啊,哈哈哈......” “臧垣觅生花?”许尘虽然欣喜,但是却不解此物为何,当即不解道。 “此物是四品修行灵物,唤‘臧垣觅生花’,三十年一开花,若是不及时摘下,就会一直吸收养分,其效用可是直追五品修行灵物,若是再养上个上千年,啧啧啧......” 经这么一解释,许尘当即明悟,这灵物怕不是当年卫瑾与紫晖太岁争得头破血流之物。 第46章 蛇妖青矢 夜光石洞窟不大,可也有上千平大小,如今众妖盯着眼前红花,只感觉身周灵气忽然一涌,脸色猛地一红,连胸口都直跳起来。 窑老虽然有所见闻,却也是不曾见过这等奇物,在许尘与贪狼暗中交谈中也已经看破了眼,俨然傻了。 “从品相上看,这株臧垣觅生花的年份怕是不少于二百余年,又吸取了这修士体内半截金丹的精华,你要是囫囵吞下......死得估计比他还难看。”贪狼一脸凝重。 对于这臧垣觅生花,许尘自然是不知怎么服用的,于是赶紧问道:“贪狼前辈,那如何服用这灵物?” 贪狼一摆头,缓缓开口:“此计还待从长计议,先把眼前之事解决好最是重要。” 许尘点点头,一妖一魂交谈间,却忽听见身后窸窸窣窣,传来一阵低响。 脑中贪狼后知后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吼声一震:“不好小子!这臧垣觅生花的灵气太生猛,有妖修被之吸引过来了!” 许尘大吃一惊,慌忙中将臧垣觅生花纳入眼中,合上青袍,低声道:“有危险,窑老,黑毛,你们躲在我身后!” 仅是说话的功夫,许尘果真看见那洞中边缘一角忽然钻出一个尖尖脑袋,那脑袋的主人颇为谨慎,只向上努力钻去,不曾露面。 过了几息,似是感觉不到任何气息,那尖尖的黑影往上一顶,冲出地面,巨大的鳞片贴过地面,响起道道‘哗哗哗’摩擦声。 是蛇! 许尘眼中清明,蜷缩在母石背后,细细打量着这头蛇妖。 他尖而细的蛇头正昂立着,俯视着地面,眼眸中似有万般疑问。 自己刚刚明明感受到了一股震慑力极强的灵气,怎么遁土而来却不见了? “嘶吼......”他低沉的发出吼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他眸眼泛绿,针状的瞳仁来回扫视着前方,终于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朝着莹莹发着亮光的母石游来。 贪狼见此情景,也是毫不畏惧,对许尘说道: “区区言慧初期的蛇妖,小子,不要怕!你先发制人,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许尘紧紧攥住手上青袍,皮下汗水如注。 “诶......你且召出一颗丹兵,这丹兵虽说实力严重下滑,但是要想撑住几息还是可以的,先试试他的水!” 言慧初期......自己尚还没有遇过这么棘手的敌人,心中不免忐忑起来。 其实许尘倒也不是惧怕这蛇妖的本事,纵他有什么实力,仗着自己对这洞里的熟悉程度,想要逃跑也绝对不是难事,可是若是今日放跑这蛇妖,让他掌握了其间把柄,日后绝对会惹出诸多祸端。 他一咬牙,眼中灵光一闪,一颗金光闪闪的豆子瞬间显在手中,许尘打量好距离,朝着远方直直抛去。 那金豆一触地面,仿佛有了生机,‘叮’一声爆开,紧跟着迅速融开,从中溢出点点金色液体,只一息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位金盔卫士。 金盔卫士样貌与先前并无二般,只是气息更低,许尘定睛一看,这气息竟然与他相仿,在明智期中期上下。 似是看出许尘心中疑虑,贪狼的声音在他脑子响起。 “这撒豆成兵形成的丹兵修为乃是依自身修为而定,之前的后期修为也是百年灵气流露后的结果。” “若不然……凭你中期修为,要对上四个丹境丹兵,可是自寻死路。” 这撒豆成兵的手段实在不俗,几乎瞬间就吸引住了这蛇妖的注意,硕大的眸子一下瞪得滚圆。 他努力朝前一扑,动作迅捷,大口猛开,犹如黑洞,一口将金盔卫士叼在嘴里。 这丹兵受到如此巨力,几乎是瞬间溃散,从脑袋到胸口被蛇妖一股脑含在嘴里,顿时化成金色液体,从蛇妖弯刀似的牙尖滴落。 可是金盔卫士强就强在他那隐藏到恰到好处的弱点,若不采取强行手段破之,就是与之战上一天一夜也是不分胜负。 许尘知道机不可失,趁着金盔卫士与之交缠的功夫,顺势从地上一滚,眼中灵力凝聚,重重汇聚起足足八成星辰灵气,凝成两道炫光,如狼如虎般朝那蛇妖袭去。 这两道流光威力之盛,几乎让许尘眼睛发涩,疼得闭上眼来。 “嗖!” “噗!” 过程之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在众妖惊愕之中,那蛇妖上半身被齐齐钻出两个大如指甲盖的血洞。 “嘶吼!” 蛇妖尖声嘶啸,整个身子因扭曲乱打一团,将周遭地面破坏得一片狼藉。 金盔卫士也得此机会落在地上,不一会就重新聚成人形。 强忍住身上剧痛,他扭过高耸的脑袋,一双阴鸷的绿眼盖到许尘身上,如同一团酝酿着雷电的乌云。 “犬妖!你弄疼我了!我吃了你!” 想他青矢修炼百年,吃过鸟妖,吞过猪精,可唯有这犬妖马妖,因有各家太岁庇护,他可是一口未尝过啊! 饶是自己那言慧后期的族兄,在平白无故中得罪了犬家,前些月便当着自己面横死在一身披鳞甲的犬妖手上。 如今再遇上这犬妖,他俨然已经气红了眼! 犬妖? 又是犬妖! 那好!今日便新账旧账一起算! 思索只在一瞬间,蛇妖青矢见了许尘犹如见了杀兄仇人,全然不顾身后金盔卫士,折成一个大写的之字,怒目憎恨,贴着地就朝许尘疾驰杀来。 许尘眼中清明,面对眼前攻势不慌不乱,身披星辰灵气形成的外甲,瞬间速度再提一个档次,左右闪身避过几次咬击。 “好小子,你再这样动用我之神力,马上就要枯竭了。”贪狼皱着眉头,声色严肃。 此间绝对算得上是生死存亡之时,许尘感受着体内灵气如漏底的茶碗般快速消耗,心中也是拿不住主意,不由得心中急道: “那前辈你给支个招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第47章 怒目一击 许尘心中呐喊,步子却没有丝毫凌乱,步步惊心,他每一次挪动都是踩在自己的命线上,这让他如何不惊慌。 “小子,莫要惊慌,这蛇妖七寸被你所伤,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再撑上一会!” 许尘牙一咬,眼中精光一闪,再次甩出一颗金豆呼在蛇妖的身上。 “叮!” “噗!” 丹兵顺势从中崩裂而出,与身后丹兵围合一气,他们修为清一色俱是明智中期,如今一前一后,以要害为目标,一时间竟将蛇妖的动作击退。 做完这一切许尘嗓子一甜,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小子,你灵力透支了!赶紧服用那寒水!”贪狼声音炸响,将脑中浑浑噩噩的许尘拉回现实。 无论是刚刚自己不停闪躲的步子,还是那撒豆成兵的手段,都是消耗了他身体内大量的灵力,许尘缓缓服下寒水,体内灵力渐渐好转起来。 蛇妖青矢被两个金盔卫士前后夹击着,发出阵阵嘶吼,泛着杀机的双瞳不停扫视着许尘的所在,显然是在伺机出击。 金盔卫士的攻击手段虽然弱了些,但是胜在其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蛇妖一口一口疯狂破坏着他们金色的身躯,渐渐那点点金色液滴也流缓了速度。 “不好!那丹兵好像撑不住了!” 许尘喘息了少会,身子里的灵力也恢复了三四成,见状况不妙,后足猛地蹬地前行,想要趁着金盔卫士还能牵制蛇妖之时,给予他猛烈一击。 而蛇妖似乎也发现了许尘的动作,猛地飞奔起来,他四五米长的身子仿佛化身山岳,直接撞向许尘,许尘再次唤起身上星辰灵气形成的披风,灵活如山间毛猴,纵身来去,没有让蛇妖沾到一丝一毫。 轰隆! 只听见一声巨响,那蛇妖的巨尾横扫在周围石壁上,瞬间震得一些小颗的夜光石簌簌而下。 许尘心道好机会,这蛇妖的视力绝不如自己,如今眼前闪光浮动,是绝对的好时机! 他当即立断,浑身星辰灵气悄然散去,渐渐朝双眼汇去。 “死!”许尘一声一吼。 整个狗身子就如同一道白色迅雷,直直扑向蛇妖面门。 自己身上星辰灵气已然所剩无几,若是一击不中,那绝对是死路一条!没有办法,许尘决定贴脸发射流光。 可是事情走向并没有如他所愿,蛇妖之前吃过一次亏,如今见许尘不要命的抱上自己的蛇头,心中慌忙一紧,硕大的身子犹如将死的蚯蚓,胡乱翻腾起来。 许尘早就做好应对之策,双爪死死扣住他的鳞片,整个身子宛如一张吸了水的破布,紧紧盖在他那张狰狞恐慌的大脸上。 “嘭!” “嘭!” “嘭!” 蛇妖愈加恐惧,巨大的脑袋重重靠在石壁上,一次又一次,下一次的力度又大过上一次,整个洞穴被他震得摇晃,企图用此计将许尘撞下来! “噗!” 在极度的疼痛下,许尘仿佛僵硬了一般,任凭蛇妖如何也不松手,眼睛瞪得滚圆,一对碧蓝色的瞳仁宛如宝石,清冷又残酷。 只差一丝,只差一丝!自己就能凝聚出眼中流光了! “四五大人!我来助你!” 两妖激烈酣战,正是窑老和黑毛出手的好时机,见到许尘拼命,他们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齐齐出手。 “命里化气!”窑老平日身子佝偻,此时到生死关头也是顾不了危险,拼命一呼,整个身子竟突然膨胀,接连着那黑红的鼻子也变得无比硕大,从中喷出一团青色的气体。 那青色的气体一接触到窑老膨胀的身上仿佛火上浇油,顿时他身上筋脉乍现,双眼由浑转红,俨然是动了真格。 他身形高大,膨胀到足有一丈有余,没有用爪子,也没有用尾巴,他原始的抱紧蛇妖巨大的身子,疯狂用嘴中利齿撕咬着鳞片。 很快他那嘴中就沾满了黑红色的血液,窑老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蛇妖的,他只是拼命啃噬着,不一会就将尾处的鳞片血肉磨消殆尽。 “夜中鸦!”黑毛不甘示弱,他平日里虽然愚笨,但是到了这关键时刻却没有掉链子。 漆黑的身影从黑暗中忽然显现,爪子白光闪闪,弯刀似的钩在蛇妖硕大的青色鳞片上,接着许尘先前留下的两个血洞疯狂刨击,欲将这块血肉蚀尽。 极度的紧张让蛇妖体内的灵力忽然高涨,宛如死灰复燃,整个动作猛然一快,提升到一个惊人的境界,三角形的脑袋上鳞片纷纷立起,直接将许尘弹飞,接着撞在洞穴的天壁上。 “砰!” 窑老睚眦俱裂,这几月下来他已与许尘建立了深不可测的友谊,两妖亦师亦友,即使许尘身份超然也绝没有半点瞧不起他的意思,反而处处以礼相待,让他心生感动。 “杀!” 窑老口中含糊,眼中黑红交织,血水四流,瞬间朝着许尘落地之处奔去。 只是还未等他靠近几步,蛇妖一个抽尾,动作快如闪电,直直呼在窑老身上,他浑身灵力顿时泄气,皮球一般滚落在地上。 “小子!醒来!不能睡过去!” 贪狼心急如焚,许尘这小子的脾性天真,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刻却又无比疯狂,刚刚那一幕竟然不顾生死扑击,差一点就将那蛇妖当场射杀! “前辈......我没睡,我......只是浑身好痛......”许尘浑身筋骨碎裂,但是意识尚在,迷迷糊糊间跟贪狼交谈道。 “好小子!毅力如此,怕是比之我当年还要强上几分!” “听着!我身上还有一成神力,也就是你所说的星辰灵气,你等会在关键时候远远将其射杀,听明白了没!”贪狼声色严肃,对着许尘若有若无的意识沟通道。 许尘脑中一动,眼神一闪,用尽浑身力气掏出那株臧垣觅生花。 臧垣觅生花磅礴的灵气顿时泄露在空气中,这灵气简直海量,一经流露周遭瞬间空气凝滞,犹如大江注海,一下子便将周围塞得满满当当。 众妖也被这股灵气吸引,纷纷驻足相视。 “死!” 许尘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关键时机,当即不再犹豫,一声呐喊唤醒自己沉睡的意识,用意志力撑起自己厚重的眼皮,滚滚星辰灵气注入,最后暴射出两道柱状流光。 “不好!” 蛇妖眼前一亮,浑身鳞片仿佛浸在水中,炸起一颗颗竖鳞,刚想挪开自己的脑袋,却被身上黑毛死死抓住七寸,半天动弹不得。 第48章 窑老...... “可恶啊,犬家的小辈!我竟......” 青矢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眼前射来的两道流光从小至大,缓慢如云飞,迅捷如惊雷,顿时映亮了整座洞穴,恍如白昼。 黑毛还在撕咬着,他的眼白翻起,黑色尾巴微微翘起,似乎用尽了竭尽全力。 流光如水,狠狠堵住他那张不知吞了多少生灵的血嘴,蛇妖青矢只觉一股灼热,接着便是疼痛贯穿天际的刹那间,这刹那间长似万年,伴他如影,在惊愕与后悔中击穿了他最后的意识。 “我......不甘呐......”他青色的头颅直直挺在地上,最终嘴里轻轻泄出一气,瞳孔涣散,在许尘不要命的攻势下已然失去生机了。 “蓬!” 巨大的蛇身倒地,随着阵阵逐渐微弱的抽搐,蛇妖青矢彻底从世间除名了...... “呼呼呼......” 许尘释放完这一击,简直要虚脱倒地,眼神红的将滴出血来,但他依旧不敢松懈,直勾勾盯着蛇妖的尸体,在确定其彻底死亡后,他才如释重负放心倒地。 “呼呼......”许尘脑子嗡嗡的,似乎离周遭声音都远去了,只感觉一切都安静了起来。 “小子,坚持住,撕下半叶臧垣觅生花,含在嘴里,能保你灵力不散。”贪狼声音翁道。 许尘心中点点头,尽管身体虚弱得难以动弹,但他还是坚持住,调用起几乎枯竭的灵力,接着从眼中取出臧垣觅生花。 “别撕多了,扯下半截叶子就可。” 他照做了,对着臧垣觅生花细细扯下,将那翠绿的叶子含在嘴中。 许尘只觉体内灵气浑然一松,似有灵气钻入体内,从头到尾整个狗身居然焕然精神,身子微微颤动,之前快要熄灭的碧瞳都泛起了些许耀眼的光泽。 “果......真神......异......”许尘喃喃道。 “四五大人,你没事吧!”黑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只是显然他也受伤不轻,声音略显萎靡,与之前憨憨的音色截然不同。 这臧垣觅生花不愧是四品灵物,仅是含着它的叶子,许尘就能感道身上酥酥麻麻,显然是起了药用。 缓了足足五息,他缓慢撑起身子,只是声音依旧虚弱,缓缓答道: “没事,黑毛你不要紧吧......” 黑毛声音一惨,简直要哭出声来。 “我没事,但是......但是窑老他好像快不行了!” 许尘两眼瞪得滚圆,几乎要从中喷出火来,忍住疼痛缓缓朝窑老方向走去。 窑老?我......我...... “窑老......你......”许尘将步将移,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这老妖身子烧成了肉干,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毛是好的,浑身皮毛黢黑,短短只剩下半寸,紧紧包裹住瘦小的骨头。软趴趴的仰面朝天,嘴里只有进的气却没有吐的气,从许尘视角望去倒像个骷髅。 然而知道许尘没事,窑老斜眼一笑,泪水混着泥土顺着沟壑一滚。只是这一眼,便将许尘看得几欲落泪。 “四五大人......”窑老双目已成血洞,闭着眼就流出滚滚血泪,听到许尘的声音,他嘴角一弯似乎要说些什么。 “咚。” 许尘把身子一跪,膝盖触地,发出一声脆响,他挽住窑老木炭状的右爪,附耳轻说:“窑老......” 他表面上回应,脑子里却是疯狂问着贪狼。 “前辈!窑老这伤势能用臧垣......” “不能......臧垣觅生花能治灵气枯竭,可缓生机绝断,但是对这......燃寿之法却是无能为力......”贪狼自有感应,声音中带着一丝唏嘘。 “我知道你欲救他,但是这等伤势,除非能有仙宫丹炉里的还寿丹,不然就是把这臧垣觅生花嚼碎了都喂给他也没用啊......” 许尘眼眶一红,爪子抹住将要滴落的泪水。 “唉......”贪狼唉声一叹,生死离别,妻离子散,饮恨断绝,他这一生不知道见了多少遍,如今再看一眼,也是心中奚落。 “实力使然,小子......你若是有实力,又何至于此......”说罢,他别过脑袋,硕大的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窑老声音倒是平静地可怕: “不要怕,四五大人......” “老窑......我这一辈子活也活够了,百十年寿命说长不长,却是凡人奢望,我又有什么不满......” 窑老这口气咽得时间很长,他跟许尘讲了许多,从他小时候讲到中年,再讲到他如何沦落如此,讲一会就要停一会,咳声连连。 ...... “时间差不多了......”窑老惨然一笑,鼻尖灵光一现,许尘感觉面前蓝光一闪,半本残破的册子浮在他干巴巴的爪子上。 “窑老......你......”许尘哑然,神色哀凉,半天吱不出一声话来。 “大五行遁法——水遁法......”他念了开头一句,眼神呆滞。 这就是大五行遁法?原来窑老早有提及,只是自己没当回事罢了。 “这半本水遁法和土遁法是我生平最大收获......只可惜我天资愚笨,照本宣张学了几十年也未曾入门,你的天赋比我好,一定能修炼成功。” “四五大人......实力,实力才是根本......” 许尘强忍哭意,点点头。 “唉......泷山大脉,披裘太岁......四五,若能替我手刃此妖,老窑我......” 许尘低下脑袋,将头颅埋得更深,浅浅道:“你说......我都听着......” 窑老交代着,眼神逐渐涣散,那股气息随着生机点点消散,只余下未曾出口几字梗在喉中,连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一起去了。 第49章 吞噬道基 夜光石矿洞里光线昏暗,点点微光夹杂着灰尘洒在窑老枯木一般的脸上,仿佛万物将熄,低低的迎接着逝者之途。许尘和黑毛嚎啕几声,等身上伤口挣裂了才逐渐小声抽泣,不一会就默不作声了。 偌大的夜光石矿洞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这安静里透露着一股死寂般的不祥,直让贪狼看不下去。 “小子,不要忘了他最后说的什么!你若是没有实力,又怎么去替他复仇!” “要知道他那仇家可是太岁境!” 贪狼皱着眉头呵斥道,一股威严的气息从他身上流出,渐渐感染了一旁久久未动的许尘。 是啊,窑老到死都在激励自己要提升实力,到死了还将那大五行遁法传授自己,不就是图自己能为之报仇吗? 斯人已去,而生者已矣...... 这其中道理他又怎能不清楚...... 许尘为窑老轻阖上眼,神色冷静,一双碧眼勾勾地视着已不成样子的窑老,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黑毛......” “别哭了......” 黑毛定了定手中抹眼泪的爪子,抬起哭红的眼睛望向他。 “等我一会。” 许尘淡淡道,缓缓提起自己残破的身子,走向远处蛇妖的尸体。 他眼中清明,靠近的蛇腹处,那里有块颜色微微暗沉的鳞片,在他的清明之眼作用下显得格外显眼。 应是储物神通。想来这蛇妖也是有家族氏脉的,不然不大可能有此等神通。 许尘直接上手,微微用力,将那块不大不小的鳞片掰了下来。 “噔!” 在他意料之内,这块黑青色的鳞片其内空空,仿佛藏着什么。 他心神一动,很快就击破了这块鳞片的最后防线,其中所藏瞬间暴露在他的视界中。 两块说大不大青元矿石。 一颗被舔舐了只剩半截的补血丹。 最后还有一本沾染了丝丝血迹的功法书。 许尘没有理会前两个物品,而是直接拿出那本功法。 “《蛰惊功》......”许尘随意翻看了两眼,发现这本功法只适合道基偏于暗向的妖修,对于自己甚不适合,想来应该是什么大陆货色。 真穷啊......这蛇妖虽说出生氏族,但其规模却远远比不上犬家,底蕴实在浅薄,让许尘一阵汗颜。 而就在这时,体内贪狼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鼻子直嗅,犹如寻了血的猎犬。 “小子,他身上好像还有什么好东西,我馋得鼻子都快嗅烂了,你再看看!” 许尘眉头一蹙,这储物神通一般妖修只能兼修一个器官法门,难不成这蛇妖身上还有来自其他妖修的储物神通? “好像在他识海里!你用我之神力试试!” 贪狼语气急迫,慌忙中带着几分激动,这感觉他好像有许久没体验过了。 是饥饿的感觉! 这是久违的饥饿感!这饥饿感宛如火焰,紧紧占据了他每一寸感官,让贪狼双目憎红,爪子无处难安。 许尘一愣,却并没有怀疑贪狼话的真实性,伸出爪子,分出丝丝星辰灵气贴到蛇妖冰冷的尸体上。 “轰!” 就在星辰灵气与之交互的一瞬,许尘脑中仿佛被人锤开,猛然炸响,如遭雷击! 霎时间他的碧眼一缩,仿佛看见了星星点点,许尘神色萎靡,在那星点钟塔直直望见一粒粒小小的尘土在空中飞扬,它们飞扬再落起,很快就聚齐成一道风暴,渐渐地这道风暴沉淀下来,随后经过时间的洗礼,在沙漠上浇筑成一座沙堡...... 那沙堡面临万年风吹腐蚀坚毅不倒,宛如沙漠之主,引领众生崇拜,无论昼夜。 而就在其得意之时,就在一个黑暗的夜晚,一头巨大的狼首盯上了他,那狼眼神中载着杀意与贪婪,只一瞬间就熄灭了夜晚最后的月色,整个沙漠顿时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狼没有怜悯,没有犹豫,直勾勾将那沙堡吞入腹中,最后打了个大大的响嗝...... 许尘看完了这一切,脑子一懵。 “香!实在太香了!” 贪狼笑道,声音中带着得意与张扬。 “你......你干了什么......”许尘问道,他的识海如有蜕变,在刚刚那一瞬的恍惚中竟扩大的五成有余,紧连着身体内的灵气都凭空增长了不少。 “当然是吃了它啊!你这傻小子!这蛇妖居然有二品道基,当然是被我一口吞了!” 许尘眼睛都瞪大了,脑子直接顿住。 怎么回事?这道基怎么也被贪狼吞噬了! 回想起自己与贪狼相识第一日,自己的溪流碧道基好像也被其吞噬了! “贪狼前辈!我的溪流碧道基如今在何处!”他急忙问道。 贪狼眼皮一抬,分出星辰灵气化成的一只爪子,缓缓指向识海一隅。 “在那里,你那道基被我吞吃一口便跑了,实在太过小气!” 许尘细细看去,只见那原本有几尺布匹长短的蓝色溪流只光秃秃剩下一汪清泉,在贪狼的威慑下纹丝不动。 “靠!” 许尘难得爆出一声粗口,两眼怔怔,朝贪狼瞪去。 贪狼脑袋往后一缩,神色一囧。 “嘿嘿,许尘啊,当时我是饿极了,不知道这是你的道基啊......” 许尘不说话,仍然盯着他。 自己这溪流碧道基虽然根本没有动用过,但也是自己天生的道基啊,如今被贪狼吞了大半口,他的心里直在滴血。 “许尘小子,你别急,我给它呼上一口气,这蛇妖的二品道基味道不错,你且让小溪溪尝上几口。” 说完,贪狼拍一拍胡须,只见那胡须立即有金光升起,连成一道土色朝气飞向溪流碧道基。 溪流碧面对着土色朝气,整个泉水一震,在颤动中稳稳接下这股精纯的能量。 很快,溪流碧原本小小的身躯开始长大起来,朝着许尘印象中的大小慢慢靠近,很快便超过了原来的大小,最后维持在三尺半大小。 许尘能感觉到,这股神秘的土色朝气好像在无形中推动了溪流碧的品级,好像离三品不远了...... “这......”疑惑之后,是接连的震惊,许尘从未想过贪狼能有这样的手笔,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溪流碧道基提升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步。 主人...... 主人...... 许尘恍惚间好像听到一个意识在呼唤他,这声音很微弱,发音也不标准,是与婴儿差不多的糯糯音色,让他感觉一阵奇异。 “前辈你......还有这种癖好?” 许尘看向贪狼,脑海中对贪狼的误解度似乎增加了...... “诶!打住,可不是我,是那小溪溪!” “你那什么眼神!小子!” 第50章 半年修行 循着这股意识的源头,许尘朝着识海角落望去,只见溪流碧道基肆意流淌着,缓缓在空中组成几个扭曲如蛇的字。 主人...... 许尘欣喜,看着水莹莹的两字,心里泛起一阵爱惜神色。 “溪流碧!你能说话了!” 许尘不知道其他妖修的道基能不能说话,但是溪流碧道基能与自己交谈,显然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不由得喜悦起来。 贪狼一脸不屑,大嘴撇到一侧。 “不就是能说话嘛,我还能笑呢,你让她笑一个给我看看。” 溪流碧道基水流一顿,在一阵思索后风云变幻,组成一个复杂的大字 许尘勉强认出来,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字眼——饿...... 他不由一阵沉默,这是谁家道基,怎么开口便是饿...... 于是他安慰道:“好好,等会我便带你吃个够!” 要知道他那寒潭深水可是足足有几丈深!怎么也足够它吃了吧! 许尘搬起身子,从地上拾起两颗颜色稍淡的金豆,这是刚刚与蛇妖交缠的两颗丹兵,自己可不能忘了,没有他俩相助,自己可就是差点交代在这里了。 蛇妖的尸体足有四五丈长短,自己现在的大千里眼尚没有如此大小能装得下,只能日后再来取走。 倒是那人族修士的尸体和窑老的尸体因为瘦小可以收在自己眼中。 他定了心思,缓缓走向窑老的尸体。 黑毛也看向他,不知所措。 “咚。” “咚。” 许尘重重磕了两个响头,面色复杂中带着诚恳。 稍作休息,他最后说道:“窑老,我们回家......” 此时他的眼神平静,夹杂着点点碧蓝,看上去显得忧郁深邃。 ...... 滴水落,流光追。 深幽寒冷的洞窟里。 有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一道白色身影在其中闪动。 这灰白身影紧闭着眼,神色泰然,面对寒冷入骨的潭水,他纹丝不动,只是循着水源波动有节律的丝丝颤动着。 若能深入水内细细观察,则会发现他由尾至首都在缓缓吸收着这寒潭之水,体内的灵力也在循循增加,犹如海绵一般,很快便胀饱了。 灵气吸满,便是他出动之时。 “嘭!” 只听水声炸响,那道白色身影从中忽然腾出,在万千水幕遮掩下仿佛有巨龙从中挣出,将破世造劫,摄影他人。 蓝光一现,他如鱼般跃出水面,顿时这洞中下起一阵微型暴雨,声势浩大,如丝如线,渐渐落在地上。 这身影不是他人,正是许尘,此时的他身材比之前仿佛又高大几分,遮在厚厚毛发下的肌肉遒劲孔武,远远看去让人心生敬畏。 他细细听着这落水声,滴水声,如水声。仿佛在感悟着什么。 “滴......滴......答......答......” 这水声潺潺,很快就断了节奏,于是他又重复起来。 “嘭!” “嘭!” 再来! 这流程足足维持了半柱香的功夫,他才停住脚步,任凭周身冰水落下。 这是贪狼教给他的修行方法,听水经须听水,以身入水,方能明悟听水之道。况且此举尚可全身吸收那寒潭深水,溪流碧道基亦可享受其中。 “呼......”他长舒一口气,睁开蓝宝石般璀璨的双眸,眼神坚毅如铁,不带一丝情绪。 “听水经......第三层——听水,似乎已经有所明悟了......” 许尘开口缓道,脸色渐渐舒缓。 这半年来自己一直苦苦修行,功法《听水经》和《璇亓目经》已经到了大成,且修为距离那后期似乎也不远了。 “只是这寒潭之水似乎不多了,怕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我修行......”他回头望了望身后只剩下一半的寒潭,心中不由思考起来。 其实许尘修行所消耗的水源倒是不多,但是他那溪流碧道基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贪吃无比,每日吮吸寒潭,这还是他加以干预的结果,不然怕不是早就被她给吃光了。 不过溪流碧吃了这么多水源也不是没有收获,她的颜色由清转深,日日暗沉冰寒,似乎附着上了些许寒潭气息,神智较之从前倒是提高了不少,虽然依旧呆傻,但是已经能多拼好些个字了。 “小子,按照这个速度,不出数日时间,就能服用臧垣觅生花了。”贪狼看着许尘修行模样,心中也是欣慰,适时提点道。 这半年时光,他与许尘一魂一妖相伴,在修行上替他解惑不少,似乎六月前的忧伤正在点点淡去。 “贪狼,若是吞下这药力足足百年份的灵物,那我不会被撑死?” “你还真是个傻小子!那臧垣觅生花足有三甲子年份,每三十年成熟生一瓣,到时你剪下一片置在那寒潭水中,可以冲击言慧境了,谁然你全吃了!” 贪狼没好气的说着,眼神咕噜一转,逮住身侧游动的溪流碧就是一阵乱舔。自从那日之后,许尘好一阵子没杀妖取道基,可把他馋坏了,每日只能舔舐溪流碧解解馋。 “话说你小子能不能再找点道基给我吞吞,我许久未吃,已经饿的皮相包骨了!” 许尘心中一横,似是想到什么,眼神冷冷。 “等到我突破至言慧境,便看看有没有找死的......” 自己身上有功法若干,又有臧垣觅生花和青元石母,更有诸多法门傍身,即使再遇上红大人,自己也有信心击溃他,自己这半年来的蜕变,比之前半年还多多有余。 就在他追忆思考时,洞外传来一阵呼唤。 “四五大人。” 是黑毛。 许尘眼中一亮。走向黑毛,缓缓道:“到时候了?” 黑毛一咧嘴,湛白的利齿一露,他如今修为距离前几月也有了不弱的提升,憨笑着说道:“今日修炼到时候了。” 许尘点点头,拾缀了身上残留的水渍,穿上衣服后细细遮掩了这寒潭洞穴才离开。 自己来这洞窟也有一年了,自己每日盘算着,也该是时候试一试联系上洄磐哥了,再这么待下去,可是真要待到二十年功夫...... 第51章 聚集 许尘带着黑毛交付了几日矿石,正准备寻红大人去,却听见墙边忽传来一声。 “哦?四五!许久不见你了!” 走在石窟走道,一个浑身褐色斑点的犬妖对许尘呼道。 许尘回首望去,来人不是别人,是洞中排名第五的犬修——磷松,此妖一身修为尽在耳上,耳听八方,洞察如神,这半月来倒是与许尘处得较好。 修为也是与许尘相差不多,若是许尘不动用星辰灵气,磷松倒也能与许尘打得有来有回。 底层散修与大家妖修,说到底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更何况是许尘这种身怀两种道基的异类了。 “又是这小子!许尘!他的道基美味!我闻到了!” 贪狼在识海中乱窜,上蹦下跳得激动异常。 许尘没有理会贪狼,这残魂最近可是饿坏了,见着妖修就想吃一口。 “你这个疯子!又躲在哪处修炼!几日不见你,你身上修为连我都愈发看不透了。” 磷松低着脑袋,满脸诡笑。 “怕不是距离后期也不远了吧......”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一只盖着厚毛的爪子攀上许尘肩头,笑眯眯说道。 许尘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留痕迹的避过他的爪子,没有开口。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承认了!” 许尘笑了笑,松口道:“还是有不少差距。” 磷松眼见搭话不成,转头朝着黑毛笑道:“黑毛,你这几日修为也有精进,有没有兴趣与我切磋一二?” 黑毛顺着眉头,挠了挠脑袋,没有开口。 “好好好,你们两个是要寻红大人对不对?那便算我一个。” 说完也不等二妖答应,肩头一展,一边搂着一个,架着向首处第一洞走去。 许尘面色平静,自己这半年来谨遵窑老遗命,一直拼命修炼,日复一日,滴水尚能穿石,更何况是许尘这样的巨浪。 “今日红大人听说有要事相议,喊我们这些有排名的去呢!” 许尘不自觉张口,疑惑连连。 “有这事?我确实不知,已好久没找他切磋了。” “切磋切磋,你就知道切磋,那红毛老鬼今日找我们,怕不是等那石母等急了!” 许尘暗中一顿,脑子不自觉回想起自己大千里眼中的那磨盘大小的青元石母。 贪狼偷笑,眼神一转:“还红大人!我呸!那老小子能知道这石母如今到了你手?” 许尘心中无奈,暗暗定下心来,暗道即使红大人相问,自己也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三妖一路攀谈,逐渐走到红大人洞前。 与往日不同,洞口处似有要事发生一样,一眼望去竟聚集了不少洞中排名的妖修。 “二郎,你可知最近这些红甲狱卒犯了什么毛病,一个个脾性竟暴躁得很?” 洞口处一个浑身土黄色的犬妖怯声道。 “嘿嘿,我听说他们族中俸禄被克扣不少,应当是族中支出不足了。” 许尘眼神一闪,前者那个黄毛的犬妖他虽不甚了解,但是后者那青皮的妖修他却认得,正是先前与自己化干戈为玉帛的青二郎,他如今也是入了排名,今日不知凑什么热闹,这些有排名的一股脑全凑到这里来了。 见了许尘来人,那些个妖修也是很给面子,拱手的拱手,客气的客气,仿佛真跟许尘有天大的交情似的。 “四五老兄啊!你今日也来了!”青二郎笑盈盈道。 许尘对这个能伸能屈的妖修没什么厌恶,与之寒暄了了几句。 “原来是二郎兄,许久不见,我观二郎修为似有长进啊。”青二郎摇摇头,笑着说了声客气。 许尘复道:“怎么不见令弟三郎,莫不是在洞中修行?” 说到这里青二郎脸色一耷拉,耳朵下垂。 “三郎娇惯纵逸,前些月在洞中遇上瘴气,唉......” 许尘脸色一顿,点了点头,给他说了声节哀,站到一侧去了。 许尘在这里朋友不多,认识的妖修也不过一手之数,故没有理由再上前攀谈。 走到一处安静地,磷松狗嘴一咧,低笑道:“他那族弟仗着兄长有几分修为在此处常欺压弱小,如今自有天收,呸!真是报应!” 许尘反倒一笑,开口问道:“在你这里也讲个报应?你做的亏心事可不比他少吧?” 磷松嘿嘿一笑:“在我这里,逃不掉的叫报应,逃得掉的是福缘。” 许尘暗暗点头,磷松倒是豁达,什么报应福缘自己倒是看得不重,一切论心。 这时,洞口走出一个身子佝偻的犬妖,身子瘦弱,仿佛来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他数了数洞口来人,眼色微微疑惑,开口问道: “众位大人,怎么只有七位妖修。” 众妖左顾右看,面面相觑。 “九流早死了。”身侧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犬妖说话了。 这妖修许尘本不认识,但是身侧磷松刚刚闲来无事,给他暗中已经介绍了一番,许尘才知道这位比自己还低调的妖修叫占占,排名也是相当靠前,竟然位列第四,比磷松还高上一位。 “堤侃也是,死了也有好些日子了。” “组迩,好像是被洞中巨石压住半边身子,足有半年没人发现他,听说是活活饿死了。” 众妖一阵唏嘘,到了他们这个修为虽对吃食的需求很少了,但是却依旧无法摆脱,若是被巨石困上个半年时光,也逃不了一死。 ...... “金蛮呢?他应该没死吧!” “谁说我死了!” 众妖互相说着,却听见远处腾来阵阵雷声,滚滚席卷而来,让人在听之余,能分清其中音声。 待声音主人走近了,许尘才看到这金蛮浑身皮毛金黄泛光,面色张狂,眼神雷厉,声音更是如雷打鼓,八尺身高往别处一杵宛如一尊金像。 “金蛮!你还是这么不守规矩!”磷松听力远超众妖,早就听到这滚滚动静,便开口说道。 他知道许尘对这些琐事向来不关心,小声告诉许尘: “这金蛮是个吼修,修为臻至后期,不可小觑。” 许尘点点头,心中提防起来。 金蛮哈哈大笑,走到众妖跟前,摇头晃脑道:“弥隆那条母狗都没死,我能差之!” 边角盘坐在地上的一个褐色犬修面色不悦,狠狠剜了金蛮一眼,声音尖细刺耳。 “金老狗,你找死不是!” 第52章 争斗 金蛮听闻这话,心中畅快,并没有生气,反而叫道:“我骨子里痒痒了,你何不来给我松松!” 这声一出,顿时引得洞外吵闹起来,四周修为底下的过路散修低着头,走得比滚得快,一只眼盯着路,一只眼看着那方,生怕被卷进这不必要的纷争里。 弥隆眼色一沉,当即就要上前,却被洞口的瘦小老妖拦住。 “各位大人还请收收气,今日红大人请大家来此,可是为了各自出路,烦请收了各自法门神通吧。” “是啊,大家和气一团不好吗......” 洞口处,一个浑身皮毛洁白的犬妖也是跟着附和道,他看着比自己高上不少的金蛮,心中胆战连连。 “这是排行第九的白末,你别看他软弱的性子,我跟你说,就这样的妖修才需得留心,不知何时就站在暗处给你一刀子!” 磷松给许尘小声附耳,显然对白末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话说得客气,让众妖修不自觉脾性稍缓,一个个敛了爪子,息了身上怒火,尽收了灵力。 唯有脑中贪狼沉吟少许,对许尘提醒道:“你小子需得谨慎前行,这老小子实力不俗,似不在你之下。” 许尘面色微变,屏息思考后眼神微微透出一抹光亮,顺着眼神打量过去。 果然不出贪狼所料,这瘦小妖修虽然外表年纪累累,久经风霜,但是内核生机不断,气血旺盛程度比自己还胜出一分。 果然有诈! 许尘心中微微迟疑,明知前方是宴请鸿门,自己还要不要赴约前行? 似是看出许尘拿不定主意,贪狼眼神精光闪动,没有迟疑。 “小子!你怕什么!那红毛小子若要动手,凭你如今手段,他想强留,只怕是嫩了点!” “只让你思考,没让你畏手畏脚啊!” 贪狼说着,许尘也是暗暗点头,跟着磷松朝着洞口鱼贯而入。 这洞中几日未来,却已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原本仅是两洞相连的洞窟如今已经变成四洞相交,呈一蛇状陈列,放眼望去,简直大的不像话。 “各位大人,我家大人稍后便至,烦请依各自次序入座吧!” 许尘朝着右手望去,只见那头两侧各摆出两列朴素的半桌,中央最上头设了一高高的木桌,想来是红大人的位子。其上各陈了些一二年份的灵果灵食,一只拔了毛的烧鸡,伴有一壶清冽的果酒,在这底下矿洞里这等格局,俨然是给足了众妖脸面了。 众妖各自落位,没有客气。要知道许尘一行人在这不毛之地待了一年之久,嘴里荤腥是半点未沾,见了这种场面,一个个嘴里口水直冒,满场尽是吞咽之声。 金蛮最是贪食,哈哈大笑一声,直接朝着左侧最靠近头位的半桌上手去。 “是烧鸡啊!你们不吃我可先吃了,可馋死我了!” 随着第一口烧鸡吞进腹中,蛮金依旧没有异样,众妖各自定神,落在自己位子上,心脏落到肚子里,于是大口吞咽起来。 “是鸡啊!小子!你不心动?”贪狼笑道,他可没有口腹之欲,只对道基感兴趣。 许尘心中一定,压下这股原始的欲望,朝着末尾走去,他当日评定乃是第二十名次,自然是末尾之处。 “四五大人,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吧。” 眼见许尘没有下嘴,黑毛也是强忍住心中食欲,对许尘说道。在他心里,许尘对他有着难以割舍的恩情,他自然是不能让许尘落在第二十位。 许尘摇摇头,示意自己留在此处即可。 落在尾处自有它的妙处,这下前排各妖尽皆落在自己眼中,若有不敌自己也能第一个离去。 洞中宴席半桌从头至尾,由左及右,分别是金蛮,排名第二,仅次于红大人。 弥隆,排名第三。 占占,排名第四。 磷松,排名第五。 白末,排名第九。 黑毛,排名十七。 青三郎,排名十八。 四五,排名二十。 有意思的是,一年前还有二十位的妖修经过这一年风霜洗礼,竟只余下八位,其中坎坷猫腻,实在引人深思。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笑声闯进洞中。 “哈哈哈,各位妖友,别来无恙啊!” 众妖抬首望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红大人。 他一身红色长毛随风恣意飘动,眼神微凝无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左肩上更是扛着一个皮毛斑斓的犬妖,其上沾着点点血迹,嘴角喷着血沫子,“嗒嗒”滴落在地上,一进来便给安详的洞窟平增几分肃杀之意。 “这......这是......”青三郎两眼圆睁,满脸不可置信。 “排名第十九的红降......”青三郎轻轻吐道,握着半截鸡腿的爪子微微颤抖。 惊愕之余,金蛮率先开口:“红毛鬼!你这是作甚,难为一个中期修为的小辈!” 红大人摇摇头,把死狗一般的红降摔在地上。 “嘣!” “这小子得我诸多好处,却未有半点石母消息,愚弄与我,你说我该不该杀他。”他眼神一厉,半丝锋芒从中杀出,一时间无人敢插嘴。 “哈哈哈,该杀该杀!若是我被愚弄至此,定当食其血肉!哈哈哈......”金蛮猖狂乱笑,整个身子伏在半桌上。 许尘心中一冷,这哪是宴请!果然是鸿门宴! 红大人如此做法,求得就是个杀鸡儆猴! 只是众妖心里都清楚,自己手里根本没有这石母消息,又从哪里来的诸多好处?红降得此遭遇,不过是修为最弱罢了。 到了这一地步,许尘心中仍有所不解,这石母乃是天地所生的灵物,他红大人又怎么知道有人得了石母?不是有所依仗,就是想诈取众人口风。 决不能自乱手脚。许尘对自己说道。 红大人走到上首,小抿了一壶酒,眼睛扫视下方,似有话要说。 “各位妖友,可知如今犬家形势如何......” 许尘眉头一皱,这话里话外怎么听上去有另一层味道在其中? 金蛮爽快道:“犬家形势如何,又与我何干,待我突破至言慧,这天大地大任我逍遥,哪里管的上犬家!” 红大人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转头对着其他妖修问:“你们又觉得如何?” 许尘自然不知道,与众妖一齐摇头。 “红毛鬼!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省的在拐弯子!” 红大人闭上眼,举动安详平静,红色的毛发半遮住他的一张大脸,看不出一丝表情,缓慢吐道: “红.....红毛鬼也是你叫的......” “嘶嘶!” 却听见一声刺耳的破空声从上传出,红大人两眼铮铮,两道精细狰狞的红线直直从他眼中暴射而出,在一息中跃到金蛮面门。 “咻!” 一团红白之物从他脑后飞出。 随即红光遁去,而许尘也是按着身上藏好的储物袋,神色紧张,默默看着前方已经仰面在地的金蛮。 金蛮双眼睁得滚圆,上首眉毛毛发混作焦黑一片,中央稳稳镶着两个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血洞。他的眼中满是不解与惊慌,他没想到红大人会在此时为难他,更没有想到红大人能直接杀了他。 他对于红大人的实力,还停留在那个与他不相上下的层次。他心里或许还在疑惑,若不是自己话太多,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死了?”许尘深吸一口气。 洞窟中安静如死寂,众妖宛如个个被掐了嗓子,都说不出话来。 “清静多了......”红大人一手抚在桌面,缓缓开口说道。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又惊醒了许尘。 “犬家大势已去,不如入我豺家,众位妖友,这石母已经被人所得,矿中灵气下降,若是没了石母,这矿洞也就是一废矿,不如上缴豺家,我渭红保你前途无忧!” 第53章 设计渭红 果然! 红大人,不!渭红知道了母石已为人所得,这洞中灵气下降,自己怎么这么迟钝呢? 许尘内心胡乱想着,却不想他更是语义惊人,简直要将自己吓出魂来。 渭......渭红?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豺家来人,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渭红来此潜伏,为的就是犬家矿脉母石,那母石至今还藏在地下,掌管着一脉兴衰,若是被豺家得了,定是一大助力,面对如今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犬家,已然又多了几分胜算。 只是犬家狱卒竟如此没有颜色,能将渭红放入其中,还是说那些狱卒早已是豺家傀儡,对此熟视无睹了? 但是自己洄磐哥...... 一个不祥的猜测在他心中升起。 “诸位!豺家在数百年前与犬家乃同出一宗,如今入我豺家,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渭红又喝了一口酒,神色自若,笑着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等自然没有那母石消息,至于手握母石,那是更不可能了......” “是啊,渭公子。” 谁知渭红却是顿了顿手上的杯子,对着众妖一扫而过。 “有没有那消息自然不是你们说了算......” 弥隆声色疑惑,悄悄捂住自己不住颤抖得爪子,强忍惧意说道:“渭公子,此话怎讲?” “这话说来简单,我族豺家自有一神通秘法,可摄取他人脑中所想所忆,届时你们只要好好配合与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众妖皆惊,这世上奇遇种种,即使没有一人得到那青元母石,这一年以来也是收获不少,谁又愿意将自己的记忆如数奉上? 一时间洞窟陷入一片死寂,即使是喘息声也被众妖细细藏在喉咙中。 “嘿嘿,这小子居然懂摄魂法啊......啧啧啧......” “贪狼前辈,这摄魂法又是什么神通?居然能读取他人记忆?”许尘向着脑中贪狼问道。 “神通?错极!这摄魂法用在修为低劣的修士妖修身上,凭借那红小子不入流的识海和强取之道,这些被使弄者一经搜魂,轻则成痴,重则一命呜呼......无数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惨遭此手段之下。” “啊?那我们......” “莫慌,这摄魂法虽然恶劣,但是我却有应对手段,到时候尽听我吩咐即可......嘿嘿,想搜他的魂......老子让你卸曾皮下来......” 不得不说贪狼的话虽然粗鄙,但是却给了许尘下了一粒定心丸,听完之后,许尘内心稍复平静,面色逐渐冷淡。 这渭红果然没有安好心思,如今他真实心思被许尘知晓,许尘那点温意也被他紧紧裹藏起来,你既不仁,那便休怪我出手了。 渭红眼见冷场,不急不忙说道:“各位妖友不必惊慌,我对于你们其他记忆没有丝毫兴趣,自然不会使弄其中。” 不动其余记忆?谁信你?众妖心中暗忖,却不能表现出来,一时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而就在这时,有一声音传出,许尘定睛望去,却是先前默不吭声的占占。 “既然这样,渭公子,我愿做第一个尝试的。”他起身拜过渭红,身子低过肩膀,尽显讨好之意。 许尘眼睛微眯,脑中思索起来。 占占的回答极好,宛如干涸荒井恰逢霖水,让渭红不由心思大振,呼声连连。 “好!” “好!” 我这摄魂法已经使得堪比功法,绝没有任何后遗,你尽管纵身合眼即可!” 说完,渭红身上红光一闪,一缕粗大的红毫浮现在他爪子中。 “是储物神通......”身侧青三郎压低声音说道。 紧接着他捏着红毛,将灵力流进,众妖眼前红光一现,不一会面前桌子上闪落出一个品相极佳的灵草。 “闻上去......怕是百余年的灵草啊!” “是白瑾须!一品修行灵物!” “这......渭公子好大的手笔啊......” 众妖惊叹连连,心思各自浮动,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在场众妖唯有许尘不为所动,他深知其中诡诈,若是应了这渭红的要求,怕是今日再难出这洞窟。 渭红拾起这株灵草,远远抛给下方占占。这灵草成色极好,只是许久未见空气显得有些颜色发沉,一经占占之手,便引起他难以置信。没等众人看清,他将其细细藏在袍子里,眼神狂热。 “多谢渭公子赐宝!属下愿为豺家效力!”占占战离席位,对着渭红膜拜道。 渭红笑着摆摆手,收起手上毫毛说道:“效力之事等出去再说,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石母所在。” “对对对!渭公子,现如今我该怎么做?” “闭上眼即可。” 渭红离开上首,走到占占身边,朝着头顶伸出他那被厚厚红毛覆盖的大爪。 下一刻红光忽现,之见他爪上流光浮动,其间褐红色顿开,宛如鲜血汩汩,霎时间染晕四周。 许久,渭红才放开手中灵力,微微喘息,仿佛消耗了不少灵力。 占占也渐渐睁开双眼,显然没有什么大碍。 “没有。” 渭红没有过多言语,而是微笑继续。 “好了,谁是下一个。” 有古怪...... 许尘心中疑惑,细细问道贪狼。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会伤及灵智吗,怎么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只听贪狼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愠色。他牙齿尖利,龇出血口:“哼,他们俩一唱一和,倒是将这些愚昧妖修骗了个通透!” “你说他们俩是......” 许尘咽了口唾沫,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我愿一试!” “还有我!” “算我一个。” 妖修们看不清其中门道,对渭红的要求接连答应,显然着了其中诡诈。 许尘没有心中一顿,现在洞中有九位妖修,那瘦小老者和占占还有渭红是一齐的,还有六位妖修尚没有被玩弄着道。 “贪狼前辈!”许尘在脑中低喝一声。 “好小子!尽快动手!记住按我说的做!” 第54章 请君入瓮 声音嘈杂且混乱的石窟里,许尘的话像一颗石子抛入池水中,牵起一丝波澜。 “渭公子,何不让我一试。” 这声音甚是平常,但落在渭红竖立的耳朵里却仿佛正戳他心意。他微笑着点头看向许尘,眼里泛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之意。 “好好,难得如此,那便从末端开始吧!”渭红站起身子笑道。 上钩了。 两位妖修各怀鬼胎,脑中同时浮过这道心思。 许尘痛快利落,闭上眼,静待渭红来临。 “小子,等会用我之神力护住你的识海,他发现进不去你之识海,必定会以魂侵入,到时可就是进了我们的地盘了,是死是活......” “嘿嘿,可由不得他......” 许尘心中想着贪狼嘱咐,待渭红那只绒毛大手盖上自己脑门,悄悄运起星辰灵气。 星辰灵气从许尘体内悄然升起,经过许尘这足足几月的掌控,即使是想要护住自己识海,也不算是一件麻烦事了。 至于这星辰灵气就是贪狼口中的神力,许尘对于其中联系并未打算去细究,贪狼不说自己也不会去过问,对于这种隐秘之事,贪狼想来是有自己的底线。或许现在还远远不是那个时候...... “好,那我便开始了。”渭红龇出剃刀般的牙齿对许尘微笑道。 许尘点头,轻合上眼,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渭红的灵气狂暴如狼,一进许尘的体内就仿佛见了血,直直上跳下窜,横冲直撞,无视一切阻拦,势必要进入许尘体内识海的途径。 “小子,他在路上了。”贪狼细细感受着这外来的灵力,面色灼热富有贪婪。 许尘没有说话,他细细控制着星辰灵气的走向,无法分心。 “这小子的识海竟隐藏的如此隐秘,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哼......”渭红控制着手上的灵气,心中一阵冷笑。 只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在许尘脑海中,那红如鲜血的灵气被直直挡住,硬生生遏在星辰灵气之前,动不能动,宛如遇上了一生之敌。 这识海的坚忍强度简直超出他的想象,任凭他如何撕咬,冲撞,使弄百般手段也无法进入许尘识海,无法窥视其中奥秘。 渭红一冷,心中不由暗忖: “四五这小子果然不简单!一个身怀瞳孔资质又有如此坚硬识海的妖修,要说他身上没有任何秘密,几乎没有人敢相信!” 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停下手中动作,诡异卷起一笑。 “好好,这样才有意思,我有多少年没遇到此等有意思的妖修了,看来得请出魂魄侵蚀他了,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这样的天才妖修才是我想要......” 渭红收回爪子,微微叹一口气。 “诸位,稍等。” 他从容一笑,接着盘膝坐下,自从从老祖那里得了这摄魂法,其中的入魂秘法自己可还用得不多呢...... “渭公子怎么坐下了?”白末望着渭红说道。 “这摄魂法想来是消耗极大,对于渭公子来说也不是一件易事。”占占自然是配合着说道,他早早入了渭红那一营,自然是做戏做全套。 “渭公子可真舍得......”弥隆也是暗暗点头。 而一向多言的磷松却没说话,他捏着手,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在他心里,四五一直是沉稳低调的首选,做出如今这等举动,实在有违寻常之理。 黑毛对许尘的安危也心系的很,他抓着手上的瓜果,心跳加速, 在场的妖修窃窃私语,仔细注目这情景,毫不吝啬口中赞美,仿佛已经忘记之前金蛮的死亡,对于渭红这种要实力有实力,要背景有背景的妖修,心里有想法的已经早早动身起来。 或许对于底层妖修而言,趋炎附势获得资源的危险性要远低于出生冒死得来的低。 渭红掐了一个口诀,嘴巴微启,霎时间一个古怪的黑气从他的口中喷出,缝孔便钻,转而进入许尘五窍之中。 黑毛心中忽的一慌,他虽蠢笨但并不代表他就傻,眼前这黑色雾气显然不是什么正道手段。 正是摄魂法秘术入魂。这黑气随着他体内的红色灵气,蛇一般游进许尘的识海面前。只是到了如此,他却迟迟没有行动。 “我之前曾生吞过老祖赐下的二品灵物养魂花,若是直面这四五的识海,应不会落入下风......” 渭红只思考了片刻,便直接钻入许尘脑中,而事实也在他意料当中,这一次这前阻拦他的那股力道一遇到他的魂魄之法,一如见了天敌,一时间竟消失的不知所踪。 “不过如此......”渭红暗忖道。 他的黑气魂魄循着感知中的方向直接进入许尘识海,这手段他做了很多次了,所以不曾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这......这小子的识海大小!竟比我还壮阔几倍有余!” 望着眼前宽阔如川江的识海,渭红顿时开口惊愕道。 “嘿嘿,你这红毛狗!待你多时了!” 一道张扬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将刚踏入门的渭红吓了个破胆。 他下意识想逃出,却发现身后刚刚侵蚀的识海竟不知在何时已经修补完毕,仿佛从未被破坏过。 “小子!休要故弄玄虚!我知道这是你的声音!”他一回头,忍住惧意,声音寒冷强硬。 在这种情况下能忍住惊慌的妖修,不是有十足的手段对于一个进入自己识海的妖修,就是故作玄虚。 而对于渭红,他更倾向于是第二种。 “想要藉此吓跑我!你这招未免太过老套!”渭红嘶吼道,对于此他没有焦急,而是放大了嗓音。 “哈哈哈,我用摄魂法吞人的时候你家老祖的老祖还没出生呢!想要生吞我!” 回应他的是一个巨大的狼头虚影,这狼头眼中闪着七道碧色星光,好似天神。不知何时闪现在自己身侧,盆口虚张,一眼望去简直栩栩如生,满身腾着如火绿色灵气,混乱四溢,冥冥中又遵循着自己看不透的规律。 望着眼前怒意高涨,威压几乎碾过半个识海巨型狼首,他一语磕磕绊绊。 “这......这是四五的......道基?”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一个会说话的道基!这又该是什么级别的道基! 三品? 绝不可能!纵然是自家那位喜好食人的老祖,也绝没有这等道基。 四品?还是...... 他不敢再想了,黑色雾气所化的犬形虚影眼神渐渐冷却下来。 “渭红。” 四五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话里冷意滚滚,不带一丝情绪。 第55章 往事 出了源林城,一直朝着东方走,寻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妖修们就会到达豺家宗地。 它就坐落在一片矮小但茂密的山峦中。 与犬家不同,豺家没有善待人族的习惯,而是跟这西北方的其余妖修宗族一样,一直保持着圈养人族的习性。 密林木直竹修,枝繁叶茂,长势极好。 可是一入这地,就会听见一阵阵凄厉的惨叫从各处传来,各种咒骂声、疯狂哀求声、哭喊声震天碎耳,像波纹样由远及近道道传开。 用许尘女仆张燕儿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人族的魔窟。 豺家大殿铸在山腹内,规格华丽阴冷,与山脚下的人间惨景不同,这里静悄悄的,安静的只有阴风穿行的呼声。 虽然雨林季节已经到了春末,但豺家大殿却丝毫不显暖意,在微微浮动的烛火下倒是显得诡异恐怖。 豺家太岁有事无事就在此处静坐着,今日也不例外。 透着殿内闪动的火光,能看到豺家太岁的面容,他生着丑陋的豺狼头颅,黄色的毛发因时光流逝渐渐泛白,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威慑力,而是给他平添几分诡诈的味道。 他面寒如铁,紧搂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族少女,爪子有意无意的拨弄着。 他不喜人族,又怎么会保持着那骨子里就劣等的人族模样,纵使他修为已达太岁,也未曾有一刻保持着人首。 “噔噔噔。” 一个穿着乌色皮甲的红色身影从洞口利落走进,很快就停在下首。 没有豺家老祖的授意,他的子嗣不敢随意闯入大殿,这是他的威严,也是规矩。 “孩儿拜见老祖。” 似乎是看到渭红的到来,豺家老祖的脸上难得浮出一抹笑容。 “红儿......” 这渭红是继渭寒后自己最喜欢的一位子嗣,虽然天资不比渭寒,但是修行刻苦,做事也是干净利落,深的他喜爱。 只是每每一见渭红,自己就会想起自己最喜爱的子嗣渭寒,当初让其握着磁浮石和一众妖修去生杀洄鳞洄锋,居然落得个陨落得下场,实在让他心痛。 “洄柒那老不死的,手下的子嗣倒还是狠手,不过我与那老马布局十余年的棋,可不能让你破了......” “上前。”豺家老祖晃了晃头,避走心思。 渭红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低低应了一声,恭敬拜在地上。 “你如今修为如何,可曾触及那层壁垒了......” 渭红保住双拳,面色铮铮,“回老祖话,孩儿以达明智后期,只差一昧升基灵物便可突破至言慧境。” 豺家老祖点点头,用力捏了一把身侧的少女,引得她一阵龇牙,但是她却很好的隐忍下来,接着他又摇了摇头,说:“只可惜族中能用的升基灵物都被消耗殆尽,那些剩下的想来你也看不上......” “不过......”他话头一转,另起一语。 “还请老祖明示。”渭红说道。 “罢了罢了,那便告诉你吧,犬家那片青元矿洞中藏着一颗青元石母,那石母乃是一不俗的升基灵物,你若是得了,我便可将之与其他太岁置换一二,为你求得一尚好的升基灵物。” “多谢老祖!”渭红顿时狂喜,抱着双手又是一拜。 “呵呵,你先别急着谢,这犬家的青元矿脉可是族内大计中的重要一环,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可知?” 渭红顿了顿,没有丝毫犹豫,双手伏地再次谢过。 豺家老祖对此结果显然很满意,接着说道:“好,这次便让你五叔与你同去,有他盯着,你但伤无妨。” “五叔......” “不错,你五叔受了族中的降灵法,你若是在那矿洞中得了其他合适的升基灵物,可以当场突破,有那降灵法掩饰,那群丧家犬可看不出来。” “百年前我豺家与犬家分裂,当时犬家那紫晖得势,在这密林里简直是如日中天!” “我族分家后仅得了摄魂、降灵、茹血三法,如今近了那青元洞窟,你定要好好寻那母石,一来可以挫伤犬家锐气,二来犬家没了那矿石做资,对我等大计也有十足帮助。” “孩儿定不辱命!” 渭红拜后站起身子,正欲离去却被老祖一语拦住。 “还有一件事,此次前去,若有处理不了的事,族中早设了一犬家细作,那妖见了你们自会与与你们相认。” 他点点头,朝着洞口亮处走去。 ...... “有了诸多后手,我也可安心放他去了......” 豺家老祖低低说着,眼光不自觉瞥向怀中少女,“刚刚的话,你都听清了?” “奴婢......” “啊!” 天上浮光阵阵,藏在云中,渭红走在自家台阶上,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 “孩儿定不辱命......” 渭红想着当时自己许下的承诺,心中不由一涩。 他看着眼前的四五,两眼如勾,恨不得当场剜出他的血肉,但是他不能也做不到,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从这识海里逃出去。 该死的!这小子的身体怎么如此神异,道基会说话就罢了,怎么这识海的坚毅程度也远超自己的摄魂手段。 “四五!你是犬家哪位殿下!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许尘冷哼一声,没有跟他废话,这识海可是他的地盘,他浑身一松,远处正酣睡的溪流碧道基立刻苏醒,索命般飞向眼前渭红。 “这......两个道基!”渭红边撤边挡,口中惊呼不断。 怎么会有两个道基,而且这道基竟水准之高,击在他黑魂似的身子上闪出缕缕白烟。 “可恶,莫要小瞧于我!” “道基!出!” 渭红一咬牙,身子震破半边溪流碧,径直唤出自己道基。 这便是他的底牌了,以往凭借这道基入体加上自己浑厚识海的优势,面对言慧境以下妖修,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如今却是碰到硬茬了。 “摄魂法!”他大吼一声,混身黑雾由黑转红,磅礴如残阳,势要冲破眼前封锁。 管他道基如何,擒贼先擒王! “四五!死!” 第56章 擒贼 “哗!”许尘的溪流碧道基挡住渭红的鲜红雾气,破碎成点点细雨,很快又重新聚拢成为原来河川样貌。 渭红脸色微变,“四五,你这是什么道基!” “二品道基,你信么?” “嗖!” 原本腾在原地的渭红忽然升起,瞬间就与许尘拉开一段距离,阴冷地看着许尘,现如今他早已收起傲气,将许尘当成了能够平起平坐的对手。 “二品道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渭红心里纳闷,无论从攻势还是从御术上来看,这水流似的道基都是符合自己脑中二品道基溪流碧的水准的,但是这连绵不绝的生机与迫力,自己却是闻所未闻。 “怕是接近三品道基了。”他脸面暗沉,红雾裹挟着身子快速退去。 只是他却不知道,自从许尘的溪流碧吞了贪狼分食的一丝道基精华后,就再也不能算是普通的二品道基了,更不要提之吸收了足足半年的寒潭之水,威能更是在上一层楼。 随着内心动荡,渭红攻势渐乱,终于即将竭力倒下。 “小子,你有种,可敢与我出去一战!在你识海中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渭红恶狠狠道。 他后悔了,自己早就怀疑这四五身上有秘密隐藏,早知如此为何不在外用幻术困住其,直接将其轰杀? 许尘眼皮轻蔑一提,当日渭红戏耍自己的场面自己如今还历历在目,听到这话不禁冷笑连连:“你在说什么糊话,以为我会信你?” 许尘话说着,却突然听见远侧打盹的贪狼开口:“小子,莫要着道!” 他尚未反应过来,只觉眼角红光一闪,渭红的身影竟不知何时现在自己一旁,摆出滔天攻势。 这道攻击凝聚了他这次大半灵气,隐隐染红了四周,妖艳无比。 妖修是分不同种类的,像许尘这种瞳修就擅长拉开距离,用瞳中灵气远远施展法术,以距离克敌制胜。而像渭红这种瞳修因道基缘故更喜爱用幻术松懈敌人,在其掉以轻心之时给予其致命一击。 “嗖!”血色雾气凝成猩红的爪子,朝许尘狠狠撕来。 许尘的溪流碧道基似乎感知到危险来袭,顿时由川化盾,遁出不知多远,直接将其主护在其中。 “嘭!” 只听见一声巨响传来,雾气只击溃了这溪流碧道基的一角,便再难以入其半分。 “不可能!”渭红一声惊呼,消散的雾气再次化作一只利爪,疯狂朝许尘索去。 “嘭!嘭!” 然而根本无用,溪流碧道基的护主能力远超他想象,他只在表面伤了其几分,却再也钻不进去了。 “渭红,受死!”许尘一面躲闪着渭红腾起的丝丝雾气,周围水流化作一张大网,朝着他捆去。 渭红眼见如此,慌忙放弃手中手段,转身就避过许尘大网。 这雾气最怕的就是缚物手段,面对这种水流所化的巨网,他心悸万分。 “果然,这渭红的摄魂法乃是以自身魂魄为钥,凭借雄浑识海强度硬闯他人识海,一旦体内灵气耗尽,也就是伏诛之时。” “星辰灵气,去。”意识到这一点的许尘操控体内星辰灵气,遥看远处连连奔逃的渭红。 有了星辰灵气的加持,溪流碧道基的顿时化作一张铺天巨网,快如闪雷奔电,只在识海中留下一道蓝色的涟漪,便直接封住渭红退路。 “吱吱吱。”水流巨网困住渭红,触及之后紧紧收缩,渭红化作的红色雾气逃不能逃,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却发现无论是劈是咬,是刺是撕都无法伤及半分,不一会就拢成一个透明巨大的水球。 “贪狼前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许尘遥看向一侧嘴角已经流出口涎的贪狼说道。 “嘿嘿,小子,算你上道还记得老子!”贪狼声音粗犷,化作一道绿色流星飞向渭红。 “这鲜红的道基啊......合我胃口。”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两眼放光。 渭红惊恐了。 这红色雾气是他的道基加上摄魂秘法得到的克敌秘法,无往不利!可现在怎么遇到这么一个怪胎! “前辈!我天赋超那四五,何不弃之从我!”他慌忙喊道。 贪狼却是没开口,眼中腾起两团火焰虚影,那火焰渭红只在自家人圈里那几日未沾口食的人奴眼中见过。 渭红似乎已经知道了贪狼要对自己做什么,开始挣扎起来。 “四五!你先停手!我不要你之记忆了!” “四五!你放我出去,我是豺家少主,你不能杀我!”他怒吼道,声音中带着绝望,穿破层层水流,扎得许尘耳朵生疼。 放你?我傻么?只怕前脚放了你,后脚你豺家老祖就驾着云杀来了吧? 没有理会渭红求饶,许尘戏谑的看着他的丑态。 贪狼钻进溪流碧道基化成的水球屏障,来到那团红色雾气跟前。 “别跑,我的宝贝......”他太饿了,在这地下矿洞中,他已经饿了不知多久,眼前的红色雾气摆在他眼前如同一盘珍馐。 “咻!咻!” 贪狼大口一张,顿时浓雾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席卷,径直被他吸入体内。 “前辈......不要......杀......我......”渭红的声音由小渐渐转弱,最终被遏制在贪狼喉间。 “嗝。”贪狼重重地打了个饱嗝,他浑身绿色的灵气再次升腾,朝着后方延伸而去,缓缓化作两只修长而精致的前爪。看来这一次吞噬,对他的益处不小。 “好小子!这识海强度竟有如此提升,看来是吞了增幅识海的灵物。” “贪狼前辈!”许尘一阵高呼。 “好好,没忘了你!小子,接住!” 贪狼不舍的从口中吐出一团鲜红的朝气,朝气晃晃悠悠,被溪流碧道基指引,瞬间汇入其如川的身子里。 “哗!” 阵痛袭来,许尘脑中如针在刺,在挠,在啃噬。 “挺过来!小子!那红毛狗的道基针对的是幻道,你忍过去,大有裨益!” 许尘咬牙点头,自己怎么能在这里倒下!自己还没回家,还没修成太岁境给窑老复仇! 他使出浑身解数挺立着。 溪流碧同样忍受着相同的痛苦,水流渐渐涣散,渐渐凝实,周而复返,化作一个轮回。 外界的时间也在点点流逝,一众妖修似乎也等急了。 怎么四五和渭公子授了如此之久的记忆? 第57章 杀鸡儆猴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洞窟内的妖修们渐渐坐不住了。 “要我说,这四五也太操劳渭公子了,许久仍未出来。”白末黑着脸说道。 他四五什么档次的妖修,不过一排名二十的妖修,论实力论背景又怎么能敌过渭公子。 “这四五真是不知所谓,不知好歹。” “是有点久了,要不我们......” 话说着,却听见那头静坐许久的二妖忽的传来一阵声响。 “呼......” 众妖惊愕,皆回首朝那方望去。 “四五大人!”黑毛喜出望外,站起身子跑过去,要将许尘扶起来。 “这小子......没事就好。”磷松吐气微笑,心中松一口气,说罢,他啃了一口桌上的鸡腿,连骨头沫一起生吞进嗓子里。 许尘笑了笑,依着黑毛的爪子从地上站起,厌恶的看了身侧已经僵硬的渭红,轻轻一推。 “嘭!” 渭红应声倒地,姿势还保持着生前模样。他瞳仁涣散,神采逐渐褪色,连周身引以为傲的红毫都披落下来,好似垂暮将熄的烛火。 “你!” “渭公子!” “怎么会!” 众妖惊声一片,纷纷离席望去。 “四五!你将渭公子怎么样了!”占占惊坐起,眼中不敢置信。 许尘用余光瞥了一眼他,对于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他一向没有什么好处,更不要提他还是投奔的仇敌了。 “死。”他轻轻吐出一字,眼中灵力汇聚,凝成两道颜色红蓝交汇的流光,喷向占占。 “嗷!”占占来不及反应,慌忙举起右臂欲阻挡这惊人一击。 “哗!” 这道流光强度显然超过他能抵御的极限,只一息功夫,占占的脑门便被直直钻了两个规矩的小孔,血肉焦黑,丝丝肉味从中传出。 许尘点点头,似乎对这流光威力很满意,不枉费他受那么多苦。 他隐隐感应到,自己的溪流碧道基似乎也朝前跨了一步,距离那三品之位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贪狼前辈,我这瞳中流光似乎有所不同。”许尘对脑海中的贪狼欣喜道。 贪狼一翻白眼,用硕大的爪子抠了抠牙缝,回复道:“那是自然,小子你也不看看那朝气的能量有多精纯,不说你之瞳中流光,你那溪流碧道基不也变了模样?” 许尘点点头,那渭红道基所化的红色朝气能量精纯,直接让溪流碧染红了本来模样,在吸收过程中渐渐由蓝转红,蜕变成令人心悸的鲜红色,这妖艳的红色映衬在贪狼身上,浮出丝丝诡异的感觉。 这诡异感觉因渭红的幻术道基而起,仅仅是水流晃动间仿佛就有道道虚影,让人渐入其中。 “丑......”溪流碧用水流排成一个字眼。 贪狼看到这字眼直接气得吹鼻子瞪眼,一声怒吼:“丑?这不比你之前你那蓝的发紫的颜色好看,真是不懂欣赏!” 溪流碧不甘示弱,她的灵智显然较之前有了质的改变,连一些怼人之词也拼凑的熟练起来。 “好好,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臭水!真是白养你了!” 两妖拌嘴间,外界声音逐渐纷杂起来。 “四五兄弟!你竟然杀了占占!你大祸临头了!”青三郎往后退一步,声音颤抖不止。 “等渭公子醒来,我看你怎么收场!”白末勉强站起身子说道,但他的夹在股间的尾巴已经出卖了他。 弥隆神色震惊,望着倒下的二妖,脑中似在思索什么,一言不发。 许尘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摇了摇头,两眼冷冷:“渭公子,不,渭红,已经死了。” “你们要么臣服于我,要么全得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磷松笑着站起身子,越过占占尸体说道:“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一般,我臣服你了,你可别杀我。” 许尘点点头,将走来的磷松护在身后,碧眼遥望向其余几人。 “这......”白末支支吾吾,起身欲离开席位。 “找死。”许尘两眼一闪,眼中流光浮动,二话不说就是一发瞳中流光。 自己再次给了这些妖修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却还不珍惜,自己就是再留着他也没用了。 “哗!” 流光再次喷出,利刃般穿过他的脑袋,最后击在身后墙壁上,迸出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 “还有谁不臣服!”许尘冷哼一声。 杀鸡儆猴之法,他渭红能使,自己同样也使得。 “弥隆拜见主人!” “三郎拜见主人!” 两妖惶恐,渭公子想要招揽他们尚且还拿出一些灵草来糊弄他们,这四五倒是个杀神景象,二话不说就是杀,几息不到的功夫现场已经躺了三位妖修了。 许尘点点头,离开座位,对着死去的几妖开始翻起战利品。 勤俭节约是许尘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秀品质,他可不能浪费这些战利品,这是他应得的。 这些妖修身上的东西不多,自己搜了半天也才翻找到几颗零散的灵石,这灵石不同于犬家的青元矿石,而是内含一股精纯灵气,可供妖修修士修行,乃是修行界的硬通货。 只是这数量实在太少,占占和白末身上加起来才有五颗左右。 不过主要收获当然不是这些灵石,许尘踢开渭红僵硬的身体,在身上翻找着,渐摸到一根粗壮的红毫。 就是它! 许尘心中一喜,没有避讳几位妖修,当场翻弄起其中存物。 只往其中一望,许尘便喜上心头。 十余颗灵气充足的灵石,两株一品灵草,加上先前在占占身上搜到的那株白瑾须,那就是三株白瑾须,即使没有那寒潭之水辅佐,也足够自己突破后期修为了。 一本保存得很好的术法册子——《摄魂法》。 自己找的就是这个,渭红果然有其拓本,自己这一举,可算是大捞一笔了。 这豺家妖修的库存,可真不是这些散修能比的。 “喂!小子!可别忘了我!”贪狼掰开浑在身上的溪流碧,在识海中叫道。 许尘细细将这些东西收到自己眼睛里,走到占占身前。 “前辈,吃吧。” ...... 贪狼吃得很快,两个道基几乎是入了嘴便消化完了,他咂咂嘴似有万般不满。 “一品道基!真是乌糟!难吃!难吃!”贪狼皱着眉头,两个一品道基能量根本比不上先前渭红的一个二品道基,他不由吐槽。 “小子,这股能量实在稀少,即使给了你之溪流碧也是浪费,我......” 就在这时—— 那被堵住的石门被移开,接着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都杀完了没有。” 第58章 降灵术法 这声音许尘熟悉,正是贪狼口中所说,与自己实力不相上下的那老妖修。 “都处理完了没有!” 那声音再次传来,隐隐有些烦躁。 许尘心中一紧,对着贪狼悄悄问道:“前辈,这妖修实力如今与我相较如何?” 贪狼眼睛一瞪,恨铁不成钢似的骂道:“你小子能不能有点脾性!如今吸收了那红毛狗的道基,凭你现如今实力在言慧境下那就是横着走!” 许尘挠了挠头,一张长脸竟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是吗?可是现在我才是中期修为,能敌过那些有手段的后期吗?” 贪狼一吐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考虑到许尘一直没有经过系统的修炼,也没有所谓的师傅领进门的说法。 在修炼一途上一向是摸黑前行,于是对他说道:“小子,明智期的实力差距倒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夸张,包括言慧境,只要略施手段,想要越阶战斗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到了丹境,也就是所谓妖修口中的太岁境……” “啧啧啧……想要逆天而行,那可就难了......” 许尘点点头表示理解,既然贪狼肯定了自己的实力,自己也不必再娇柔做作,于是沉着嗓子,佯装渭红呼道:“杀完了。” 许尘脑子里过了这么许久,外界也不过是过了几息时间。 那尖细的声音微微一顿,没有过多思考,听出这声音根本不似渭红,灵力顿时高涨。 直接动手! 许尘只见洞口黄芒一闪,一道灰色身形的娇小犬妖奔腾而来,猩红的双眼在快速移动中扭曲,凝成绯红流光。 “嗖!” 这身影扭曲,力道却不是很强,许尘看出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强弱,于是不再留手。他两爪前扫,逼走这一攻势,待拉开身位眼睛狠狠,透出两道红蓝交织的流光。 “嘭!” 许尘眼中流光速度快比飞矢,扎进石窟墙壁上,激起一道石浪。 “什么!” 眼见失手,他心中不觉讶然,自己这眼中流光的手段可是很少失手,逢人便射,几乎是百发百中,今日怕是见了高手了。 那身影看着这狠烈手段,停下身子,声音透出丝丝愠怒,看着许尘说道:“看来族中要的母石便是在你手里了。” 许尘一笑,倒没有惊慌,用脚踩了踩尸体渐僵的渭红,回应道:“你们豺家声势浩大,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那矮小身子笑了笑,摇摇头说:“你也不必激我,渭红这个废物,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在族中恃才傲物,你如今杀了他,我倒还要谢谢你呢。” 许尘哈哈大笑,开玩笑说道:“谢我?那你便死去好了!” 那身影嗤笑一声,从身后掏出一双漆黑的爪子,眼神冷冷无情,一扫一旁呆若木鸡,大气也不敢喘的妖修,露出半边尖牙。 “既然母石在你手中,那留着他们也就没用了!” 说罢,他身形一闪,陡然加速,快到让许尘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许尘向来护短,可是眼前已容不得他反应,只能远远吼道:“你们散开!” 磷松耳朵一动,他乃是少有的耳修,这空气中的一举一动,风吹草动从他进来那一刻起就稳稳落在他耳内。 黑毛虽有留心观察,但是速度却不及那道身影,磷松有心救人,便直接拽着已经化作一团漆黑的黑毛朝着这身影袭来的反方向躲去。 “大人!不要!” “我愿臣服!” “啊!” 其余三妖嘴中吐着,灰芒速度却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稳稳朝着那方杀去。 “咻!” “咻!” “咻!” 三只妖修均来不及躲闪,只见眼前光芒一闪,再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经是化作身首异处,视角摇摇晃晃,只能看见一片漆黑了。 “可恶!”许尘心中直骂,本想借助人数压制这妖修,如今他这招显露,自己又是孤军奋战了。 “嘶!”他眼中流光一闪,再次逼退那老妖。 “磷松!黑毛!你们先走!”许尘嘶吼道,说话间,双眼再次喷射出一道粗如牛眼大小的光柱。 这两道流光喷出,纵使那老妖有再高实力也得暂避锋芒,毕竟许尘这流光强度自己可是有目共睹的。 “嘭!” 许尘流光再次失手,击中在身影一侧墙壁上,腾出一片灰尘。 黑毛和磷松倒也分得轻重。自知落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纷纷逃离而去。 看着黑毛和磷松飞一般逃出石窟,许尘心中也是微微松一口气。他碧眼一闪,看向眼前面色铁青的老妖。 “你,是犬家来人吧!”他冷冷道,声音尖细刺骨。 许尘没有回答,但是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意已经给出了答案。 “即使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定是犬家少殿,像你这种天赋异禀的妖修,要逃离这里定是手到擒来,一定是为了什么才留下的吧?” 许尘冷笑一声,这笑容有无奈,也有半丝悲凉。 娘的,你以为我想来这里?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反问道。 那老妖声音突然高昂,混杂着滔天杀意朝许尘滚来:“不管你是不是,今日落在我渭硠手里,那便是没有活路。” 随着最后一音落下,他浑身修为也不再掩饰,从明智后期开始迅速攀升,宛如涨潮之水。 “哦?是降灵法!小子!你又有福了!”贪狼一舔嘴唇,绿光闪烁如炬,透着许尘识海扎在渭硠身上。 “别他妈有福了!这修为不对劲啊!”许尘心中怒吼连连。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贪狼先是打趣,然后才解释道。 “小子,这降灵法能够封存自身修为,照眼前这老小子的晋升速度来看……怕是要突破至明智中期啊……” 说到这里,他也不由得眼神一肃,许尘虽可以跃阶战斗,但若对上手段不明的言慧境,怕是显命长的味道…… 而事实也如他所言,渭硠修为快速提升着,很快就升至明智后期…… 再来是言慧初期…… 言慧中期…… 渭硠的修为顿住,稳稳停在言慧中期,距离那后期似乎也只差最后一步。 许尘瞪大双眼,暗中调整身位,脑子里不停发问。 “贪狼前辈,怎么打!” “傻小子!还愣着干嘛!跑啊!” 第59章 硬拼 哼,趁你病要你命! 既然已经确认了是敌非友,他当即不再迟疑,准备在渭硠修为提升的间隙,给予其制胜一击! 许尘眼中锋芒闪过,流光频频,酝酿一息,射出两道泛着红晕的碧色流光。 “嘭!” 流光飞驰,在瞬间就与实物相触,激出道道血肉割裂声,狰狞刺耳,听得许尘毛骨悚然。 但他却不由一阵欣喜。 逃?许尘自知若是逃跑自己,凭借对这洞窟的熟悉程度,若是往那几个熟悉的眼里一钻,用上那芥子沉石阵,除非他渭硠能请来几个实力高过窑老的鼻修,不然休想找到自己! 索性自己拼一拼,若是战得那渭硠便是好事,战不得那便依仗着洞中地形逃之夭夭。 烟雾散去,许尘微微朝向洞窟出口挪步,瞥见那站在原处的虚影。 浓雾中的身影依旧矮小,但在其高涨的修为映衬下显得无比压抑,左臂光秃秃的,隐约间还能看见有丝丝液体从之滴落。 那液体味道许尘熟悉,不是血味又是何物?显然许尘刚刚那道瞳中流光令其丢失一臂,战力大打折扣。 “好小子!还是你阴险!”贪狼在识海中笑道。 “你......” 渭硠声音嘶哑,破锣般的嗓音穿过层层烟雾,已经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滔天杀意卷来。 若是再让他提升一刻,便能稳稳将修为提升至逼近言慧后期,可是如今全被这小子给打断了! “你惹怒我了!犬家小子!”渭硠恼羞成怒,身子疾驰,风一般突破眼前障碍,瞬间突破烟雾封锁。 “不好!星辰披风!” 许尘心中呐喊,他完全没想到这渭硠结结实实挨了自己一击却依旧神采奕奕,于是直接唤出星辰灵气。 “好小子!接着神力!”贪狼双眼微张,大嘴对开,从口中吐出点点星辰。 星辰灵气受到感应,直接附在自己周身,由上而下,由点聚丝,浑成道道令人窒息的流光披风甲胄。 渭硠眼睛微眯,见到许尘手段,动作并没有慢下来,这速度何其之快,仿佛其道基和功法更是因此而生,眨眼间一道灰芒在许尘眼前掠过,狠狠朝着他扑来。 “唰!” 烟雾被刺破,发出一阵呼啸,就在这昏暗之中,许尘借着眼中视觉看见那道狰狞身影。 就是现在! 许尘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身上星辰灵气流转,眼中北斗腾飞,宛如狼吞满月,势要与渭硠分个高低,自己先前打不中渭硠,那是因为他的速度超过自己眼睛能捕捉到的极限,可是如今他腾飞在空中,有一个滞空时间速度必然要下降一个档次。 身上疼痛难忍,这渭硠爪子堪比一柄巨锤,狠狠咬在他的身上,让他瞬间龇牙,不禁嗷出声来,但许尘依旧咬牙挺下。 自己当初承受渭红道基的痛苦可是神魂层次上的蜕变,这物理上的疼痛怎么能与之相比? “给我死!” 大千里眼! 溪流碧! 星辰灵气百分百功率! “嗡!” 许尘全部灵气爆发,直接对上前方身影,同时铆足身子,整个后足甚至因强大的惯性狠狠扎在土里。 “嘭!” 瞳中流光依旧瞬发,强大的力道令许尘都为之一震,在空气中晕开一丝涟漪,高温强势霸道,竟扭曲了上方视角,让渭硠一时间错乱起来。 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 那渭硠即使到了言慧中期也硬抗不下这一击,肚子被狠狠穿了个透心凉,流光余力击在上方墙壁上,激起层层石浪,这石窟内顿时洋洋洒洒下起了一场石头雨。 “贪狼前辈......”许尘哑着嗓音说道,双眼四周通红,血泪止不住的沿着双颊滚落。 “小子,你有种!”贪狼由衷佩服道。 自己本意是想让许尘保存实力,等突破到明智后期再与之一战,毕竟他已经掌握了这洞中大半地形,只要朝那深处稳稳一躲,那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既然许尘选择了与之硬杀到底,自己也只能给出赞叹之言了。 “哗哗!” 土石四散,硝烟落幕。 剧烈的喘息声在眼前废墟中响起,一声高过一声,宛如恶魔低语。 “不好!他还没死!小子!快跑!”贪狼急切一吼,眼神中闪过一丝郑重。 “嗖!”许尘狠狠推开堵住石窟的巨石,头也不回地朝寒潭方向飞奔而去。 好......好痛,许尘脑子中回响着这个声音,他摇摇摆摆的跑着,不时还撞到几个惊慌失措的妖修。 “四!四五大人!” 许尘没有理会,继续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跑过去。 “怎么红大人的洞里从刚刚就一直传来轰响声?” “可不是!你没看见刚刚还有几位有排名的大人从里面跑出来吗?” “有......有血腥味!” 眼中黑暗一片,许尘摸索间,听见四周起伏的惊呼声乱糟糟的跃起,接着被更高的喊叫声给掩下去。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那渭硠既然没死,那就肯定要找自己寻仇,只要自己能撑到自家红甲狱卒来到,就能逃出生天! 于是没有犹豫,他用爪子微微破开眼皮,让浑浊的淤血从中流出,方见丝丝亮光。 跑! 许尘身上流光浮动,披着一道几近深蓝的星辰披风遁向远方。 “四五!”洞窟中传来一道响彻于道的咆哮,听得两侧议论纷纷的小妖们乍的停下动作来。 “嘭!” 土石飞溅,灰尘飞扬,那声音的主人破壁而出,浑身散发着森森血气,宛如刚刚杀出炼狱的修罗。 渭硠眼神冷冷,他浑身皮毛焦黑,肚子被破开一个渗人的口子,肠肚翻烂,血肉汩汩,腥臭万分。饶是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他也丝毫没有生机将灭的样子,周身血气裹着滔天煞意,一如一头杀戮凶兽。 “我渭硠不杀你!誓不为妖!” 渭硠嘶吼道,他头也不转,拎起一旁呆愣的小妖直接扭断脖子,如饥似渴般朝着断口吮吸起来。 “杀......杀妖啦!” “快跑!他入魔了!” 眼见这等血腥场景,四周小妖当即混作一团,朝着远方就地遁去,生怕自己成了渭硠的补药。 “逃?入了我茹血法的眼,你们还有哪里可逃!” 巨大的灵力蓬勃,渭硠直接化作一道血影,扑到妖堆里宛如老鹰抢食,硬生生将前方拥挤道路撕出一道血痕。 ...... 而远处的角落,洄蔑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幕,纹丝不动。 作为这矿洞主管,若是他能出手,哪里又还有这渭硠的手段? 可是他不能,他受了上面的命令,只能对此远观。 “大人!我们这样做不是长豺家志气,灭我犬家威风?那些死的妖修可是有好些是族中子弟啊!”旁边的年轻狱卒嚎道,脸上焦急。 洄蔑转头,用力捏了捏他的后脑,声色俱厉:“磐大人既然交代我们这样做,那我们就怎么办!听到没有!” “今日之事你若是说出去,休怪我不认你这个侄子!” 说罢,他松开这年轻的狱卒,替他理了理衣角,扭曲的五官一缓。 “你随后跟我后面就行,这族与族间的利益纠葛太过复杂,你勿要掺和其中。” 他交代完这话,朝着前方杀意滔天的渭硠走去。 “豺家少主!足够了!” 第60章 水之一道 渭硠侧着身子,眼珠子颜色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他甩开爪子上尚有余温的犬妖,瞪着洄蔑,凶意毕显。 洄蔑气势也没有服输,同样瞪回去,只是神色略微有些紧张,但是被他隐藏得很好。 “犬家少主!该停手......”洄蔑声音狠厉,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但是他才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厉喝给叫停了。 “洄蔑!” 这声音听着妖异,似载着一股雌性独有的魅力,夹杂着刻意装出的雄浑声道,听上去令人浮想联翩。 两妖俱是转过身去,这才看清身后来人。 这也是一个犬妖,他的长相近似狐狸般妖异,浑身毛发柔顺,其上颜色洁白,末端缀着些许黛色,踩着赤脚走在石子上,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洄磐大人!”洄蔑惊道,膝盖一弯,于是就地跪下。 他对于洄磐有着深深的敬意,不仅是作为下属的尊崇,还有当年提拔之情的感恩。要不是那时洄磐他慧眼识珠,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底层修为的散修,修为应该还在明智期徘徊。 “这里交给我吧,豺家来使理应由我接待。” 洄磐微微吐道,和煦的声音令洄蔑神色一松,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穿着极为考究的猩红甲胄,面对眼前凶神恶煞的渭硠,神色显得极为自信。 来使?什么来使又会肆意屠杀犬家监牢里的囚犯,仗着与洄磐的威风在此大肆杀戮? 洄蔑尽管心中万分疑惑,但他没有敢说出来,只是应了一声,继续服从。 “是!” 洄蔑没有质疑洄磐,站起身子就朝远处走去,在他这里洄磐的话比老祖的话好使,谁来了都不管用,就算洄磐现在让他自裁当场,他也不会有所犹豫。 “噔噔。”洄蔑走得飞快,似乎不想再沾染这趟浑水。 看到洄蔑离去,洄磐眼神逐渐冷厉,由缓至阴:“渭硠殿下,不知那母石豺家可得到没有?” 渭硠眼神一肃,对于这个结果显然有些惊讶,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啧啧啧,没想到老祖口中的细作竟然是犬家三十三殿,真是大开眼界!” 渭磐皱了皱他的细眉,似乎对细作这个称呼不太满意,闷着声音说:“豺家有豺家的利益,我亦有我所求,两者皆为利益往来,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又怎能算是细作,只不过是......” 两妖修为相仿,但是却冷静下来,没有冲突,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谁又能想到犬家殿下会是豺家接应? 似是站累了,渭硠一屁股坐在身后垒成小山般的尸体上,微微叹息一气。 “渭硠,母石你可获得!” 渭硠摇摇头,盯着许尘遁去的方向吐道:“哼,拜你犬家一位瞳修所赐,那母石定在他手!” 洄磐这才后知后觉,讶然道:“原来是他!” “哦?莫非是你族中子嗣?” 洄磐轻笑,眼中露出点点红光,爪子微微捏紧:“此妖是太岁第四十五子,也是我直系族弟,被我一手安排进这二十年洞窟,本以为他会在此自生自灭,看来是我低估他了。” “哼!原来是你族弟!”渭硠眼神阴沉,语气不善。 虽然那渭红死了对于自己也是一件益事,但是在老祖那里可不好交代啊...... “呵呵......族弟他尚未见过我,稍后我在前利诱,你趁机击杀夺其母石,此计可成。” ...... 许尘在洞窟中飞奔着,星辰灵气裹在他的后足上,伤势虽重但是他却不能停下,速度不减反增,体内灵气迅速消耗,他一面从眼中取出寒潭之水,一面服用。 眼前场景飞速倒退,逐渐回到他熟悉的场景。 到了!寒潭洞窟! 许尘快速掏出芥子,抓起一捧石灰洒在空气中,这能很好掩饰他身上的血气味。 “撕啦。”他撕开身上破布,抛出一颗发着亮光的金豆。 “你去将这破布丢到另一岔路方。”他对着眼前的金盔卫士说道。 这金盔卫士在许尘收服他时就能口吐人言,显然智慧层次不低,应该能理解许尘简单的指令。 金盔卫士稳稳接过这沾了不少血迹的破布,点了点头就朝着另一方向遁去。 不一会,那金盔卫士便空着手回来了。 许尘松一口气,口中默念口诀,将芥子沉石阵封好道路。 “噗通!” 他整个人跳进寒潭深水之中,体内溪流碧快速横行,肆意穿横在周身,飞速修复着自己几欲失明的双眼。 温暖...... 许尘低低想道,他浑身瘙痒,这是溪流碧道基和《听水经》在给他自行修复,于是他没有拒绝,任凭这疯狂的瘙痒在身上肆虐,如同蚂蚁啃噬。 渐渐地,他也麻木起来,眼前依旧昏暗,但是听觉却踏足了一个奇怪的领域。 “咚。” “咚。” 这是什么声音?许尘心中对自己说道。 是水声? 不是,这不是水声。自己在这寒潭洞窟中修行了足足六月之久,根本没有听过类似的声音。 那究竟是......对了,是心跳声! 这声音咚咚作响,宛如敲在自己灵魂里,让先前浑浊的意识渐渐复苏,渐渐生机起来。 听水之道,凭的不是生之耳,而是心之耳! 他终于明悟过来,心,才是聆听的器官,听水道! 这过程很奇异,很枯燥。 许尘不停地听着这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水中一跃而出,宛如新生。 他不停舞动着四肢,随着听水道舞动着,刚刚平静下来的寒潭之水也逐渐抖动起来,似有神明在感召,渐渐朝着许尘飞去。 许尘心中的压力都变小了,什么道基!什么生死安危!什么报仇!他的心思突然就干净了,干净得如同满月的月光,皎洁而又丰满。 他随着水流的波动舞蹈,身姿怪异又优美。 “好小子!当真是修炼的料子!这才距离上次悟道多久,竟然又沉浸入道里!”贪狼在识海中默默看着,眼中的光芒突然大放,“或许,有这小子帮助,仙宫......” 许尘还在舞动着,他嘴中同样喃喃。 初入道者,须先修身养性,去燥除火,使心境平和。每日静坐,听水声潺潺,观水之流动,以水之无形,应万物之变。此乃听水经之心法也...... 次而习呼吸吐纳之术,吸天地之精华,吐脏腑之废气。呼吸间,如水之流动,悠然自得,不急不躁......呼吸如水,吸则蓄势,呼则发力。此乃听水经之呼吸法也..... 听水经!什么是听水经? 这才是听水!听水、纵水、舞水...... 许尘周身的寒潭之水随他舞动着,逐渐扭成一条条玉带,一道道水刃,一只只水鸟,美轮美奂,其上鳞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水道入微境!”贪狼赞叹。 “这小子当真唬人!哪有在炼气期就领悟道境的道理!”贪狼暗骂一声,这道之境界在这小子身上还真是廉价,居然在这种低下的层次就显现出来,当真骇人! “嘭!” 水鸟乱舞,水刃齐飞,玉带纷沓。洞窟中落石滚滚,飞屑乱至,一如末世之景。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许尘坐下来了。 他睁开猩红的双眼,虽然疲惫,但是却闪着前所未有的神采。 “神异......”他轻轻吐道。 第61章 战前突破 许尘轻轻合上眼,向着水潭深处潜去,他刚刚进入了悟道的玄妙境界,体力又是消耗了不少,需要再次运转功法和溪流碧来恢复。 “小子,你得休息。”贪狼劝阻道,对于许尘如今展现出来的潜力,他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 悟道这种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兴许是与先前与渭红渭硠的战斗太过激昂,令许尘在重伤之际领悟了丝丝水之意境,又或许是许尘在战斗中有所感悟,总而言之这是一件喜事。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小子,你刚刚悟道就已经消耗了整整一日时间。”贪狼眼神一肃,压制住体内的兴奋。 “什么!整整一日时间!”许尘咂舌,显然对这个事实不敢相信。 “哼,现在你修为尚浅,悟道一次只需几日,若是等你到了丹境之上,这悟道需同闭关一样,等你眼一睁就是一甲子,就能理解其中弊端了......” 许尘微微晃神,接着点点头,心思再次沉浸水中,细细感悟着水中流向。 “咦?这寒潭之下似乎别有洞天。”许尘惊奇发现,自从刚刚入微水道之后,自己似乎对这寒潭的每一滴水的位置都掌控清晰无二,宛如自己身体部位的延伸。 “进去看看。”许尘对自己说道。 好奇心驱使着他顺着水流方向游去,一直屏气前行。 “小子,这里的水流速度变快了,你发现了没有。”贪狼微眯双眼,尽管只剩下一道残魂,但是他的感知又何其强大敏锐,心思微微一动就发现其中不对。 “确实如此,之前我对于水之一道的理解似乎远远不够。”许尘捏了捏爪子,水流在他指尖萦绕,微微劈开前方不住抵御的寒潭深水。 这寒潭洞坑一直延伸朝下,水压压迫许尘,让他眼睛涨得通红。 水太深了,或许...... “不行!这寒潭深度即将超过的极限了,我得原路返回。”许尘对贪狼说道,他的身子已经憋得发紫,眼看已经到极限了。 “哗!” 足足半晌后,许尘破开镜面般的寒潭水面,爪子扑在冰冷的地面上。 “呼哧!呼哧!”许尘喘着粗气,碧色眼睛里微微腾出一抹心动。 他可没忘记先前身后嘶吼的渭硠,自己可还是被他惦记着呢。 “前辈,或许我可以借这寒潭离开洞窟。” “不行!这寒潭深度远超你之想象,更何况其尽头是何,有没有危险,你一无所知。”贪狼大声喝道,这小子可是自己心头肉,真要出了事自己可得心疼死。 许尘微微叹息,只可惜窑老临死前传授给自己的五行水遁法需自己突破到言慧境才能施展,不然用在此处哪里又有什么寒潭的麻烦。 时间紧迫,若是能在此突破,说不定倒是可以化解此次危机。 “贪狼前辈,眼下这臧垣觅生花是否可以服用了?”许尘问道。 “嗯......若是放在寻常,这臧垣觅生花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用,一来这灵物药力凶猛,远超你可忍受极限,二来你修为尚浅,即使生吞它也只是徒增浪费,不过......” 说道此处,贪狼微微一笑,眼神中露出一股难明的自信。 “不过这臧垣觅生花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四品修行灵物罢了,别的不说,光是其中花瓣半甲子的灵力,若是有我辅佐你吸收,啧啧啧,应是无忧。” 许尘擦拭了一下毛茸茸的脑袋,一头汗水道:“那还等什么!” 他从眼中取出几颗金豆,将灵力输入其中。 “金盔卫士们,为我护法!” 许尘低声吩咐道,只可惜自己虽然实力突破,但是修为却仍旧停留在明智中期,对于金盔卫士的实力没有丝毫帮助,依旧是先前的明智中期,若要抵挡那些明智期的妖修可能还有所帮助,但是想要阻拦住渭硠,实在是困难。 做完这一切,许尘接着掏出那株六瓣花叶的臧垣觅生花。 “这灵气!” 臧垣觅生花不愧为四品灵物,在许尘储物神通里待了六月,灵气却依旧蓬勃如初,根茎两侧叶片翠莹欲滴,其上托举着一朵火红似血的六瓣红花,一如初生的太阳。 “小子,扯下一片就足够了!”贪狼厉声说道。 “嘶。” 许尘轻轻捻下一片花瓣,很快将其含在嘴里。 “开始了。” 他“噗通”一声跃入水中,寒潭之水可以辅佐他更好吸收灵力,即使身上出了岔子,也能稍稍规避风险。 水面很快归于平静,一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下面却蕴含着恐怖的灵气。 “嘭!” 许尘的嘴里仿佛轰然作响,臧垣觅生花的花瓣入口即化,宛如薄冰遇暖,顷刻间化成叶状。药力归作灵气,点点丝丝化成浓密的灵气,顺着许尘喉间流向体内。 一股从未有过的灵气裹挟着如浪涛般的生机闯关似的轰向许尘。他稳稳接过这不绝的灵气,运起《听水经》的口诀,灵气经由筋脉,最后汇聚到自己身体内的气丸中。 那气丸吸足灵气逐长大渐渐凝实,由透明色转成碧色,再缀上点点猩红,宛如带着星辰的碧色天幕。 “呼!” 明智期本就是一个奠基修为的过程,但是现如今这奠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许尘忍受不住,狠狠吐出声来,浓密的寒潭之水在许尘的痛苦下拧成一弯旋涡,颜色发深发邃。 “小子,你先吸收其中灵气,稳稳圆满中期灵力,其余的交给我!”贪狼对着面目已经扭曲的许尘吼道。 许尘奋力吸收着,他从来没有如此卖力过,要知道身后追杀自己的那可是言慧中期的存在啊,更何况自己是死是活于他根本无所谓。 时间如沙,点点从指间漏过。 臧垣觅生花半甲子的药力在许尘的吸收下很快就失去了它该失去的那部分。 “该有十分之一的药力。”许尘暗暗推测道。 事实上许尘吸收了这一片花瓣的灵力也不过是其中十分之一的储量,即三年份灵力罢了,更何况吸收了十分之一真正能够化作体内灵力的也只不过其中一半。其中诸多灵气都透过身体流失在寒潭之中了。 “前辈,我好像到极限了......”许尘艰难说道,毛发掩在青筋暴起的身子上显出一阵疲惫。 而这时,识海中的溪流碧微微颤动,随着许尘的心思流露出心思,她川河状的身子扭曲成一个透着红光的大字:饿...... 许尘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饿!好!那你吃吧! 他艰难控制起那滔滔不绝的灵气,送向溪流碧道基。 出乎许尘的意料,臧垣觅生花的药力似乎几合溪流碧的胃口,她的身子随着渐渐膨胀,一如饥渴已久的恶徒疯狂地吞食着无穷的灵气。 “这小妮子!夺我食吃!”贪狼指着溪流碧道基的身子骂道,他本能饱餐一顿却被其凭空截了胡,怎能不让他气愤。 “我不管,小子!你得分我一份,咱们可是说了好的!” 许尘当即无奈,心神定分,又分走一份灵气流向贪狼方向。 就在这时,远处忽的传来一阵呼唤。 “四五......”他屏气细细听着,眼睛忽然缩成针芒。 “四五......我是洄磐,渭硠已经伏诛,你可以出来了。” 第62章 逃与追 洄磐?三十三哥? 许尘心中一喜,三十三哥已经将渭硠诛灭?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小子!集中精神!藏垣觅生花灵气快消耗尽了。”贪狼提醒道。 许尘不敢大意,体内气丸已经圆满,余下的只剩下俩根本喂不饱的道基,于是接着将灵气接着送向他们。 他有预感,自己这明智后期的修为绝对不会简单,有了蜕变两次的溪流碧道基和贪狼加持,此时自己这中期修为不知比同境界妖修高了多少成,距离弱些的明智后期也多遑不让。 后期。先行修炼到后期修为再去联络三十三哥吧。 ...... 距离寒潭洞口不远的走道处。 一红一白两个妖修在此处徘徊着,他们是犬妖,鼻子虽没有鼻修那般神异,但是追踪一些血迹还是很轻松的。 “四五!渭硠已经伏诛!你可以出来了!”洄磐粗着嗓子吼道,脸色愈加难看。 就在刚刚,他在不远处找到一沾着累累血迹的破布,这破布被放在走道尽头,孤零零的躺着,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嘲讽着他的无能。 “哈哈哈,洄磐!怎么你这四十五弟好像不服你管教啊!”渭硠讥笑着,裹满鲜血的矮小身子不住地颤抖。 “哼!你休猖狂,得不到他身上的母石,我看你怎么跟那老豺狼交代!”洄磐不服气,反问他说道。 渭硠眼珠一转,瞳仁被血红的血丝牵连,尽显丝丝凶意,但是似乎是想到老祖那治罪凶样,心中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一哼声,略微妥协:“哼!那你说怎么办!去寻一鼻修?” 洄磐声音一冷,嘴里寒光一闪,纤细的爪子伸向后槽牙处,缓缓掏出一颗泛着白光的犬牙。 只见眼前乌光一闪,洄磐的爪间忽的出现一物。 那物形状形似犬鼻,乌黑加错,细看上去甚至能看到上面早已干瘪的纹路和毛孔。 “你还有此物!”渭硠看清他手中之物,眼神一惊。 “居然敢祭炼鼻修作法器,啧啧啧,我当真是小瞧你了。”渭硠阴笑道。 也不怪他如此震惊,眼前这法器血气森森,显然吞食了不知道多少妖修血肉,可大幅虐杀底层妖修去祭炼法器放在妖界乃大不敬之事。 要知道底层妖修虽然数量稀少,但却是妖界庞大金字塔或不可缺的一部分,若是因你要祭炼一件法器法宝而去大肆屠杀,那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凡俗妖兽吞食是为了活下去,但妖修互相杀戮则是为了利益,这理由上头是不管的,但是你若是为了祭炼法宝,整片整片的屠杀,那大妖们可不能坐视不管。同是妖修,你却用我之血肉祭炼法宝,这事又怎么能说得过去? 此等行径一旦揭露那可是要遭大妖境的大能诛灭的,对于侵犯妖界规则的存在,没有人能够容忍他的存在。 “这品相,莫非是言慧境的鼻修法器?”渭硠心中微微一跳,平日里他人奴可吃多了,但肆意杀妖的数目看来还不及眼前这洄磐的冰山一角,不禁往后一缩。 “算你还有些眼光,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利用这矿洞中的妖修祭炼这‘血鼻窟’,很快就要蜕变到先天法宝了!”洄磐眼睛盯着黑气环绕的血鼻窟,眼神里藏着一丝炙热。 修士和妖修自然有法宝傍身,有的法宝取自天然矿石绿植,有的取自强大妖修,有的取自奇异修士,甚至大山江海,只要祭炼得当,处处可为法宝。 自然,法宝亦有品级,像他日渭寒手中的磁浮石,若是加以灵力、精血祭炼,就能成为品级最低的后天法器。 而这得了数十年血祭的‘血鼻窟’已经悄悄褪去凡级,逼近先天法宝境界。 要是再往上,那就是太岁境都渴望的——山泽灵宝!这等境界的宝物,若是青元太岁得了,只要有心扩张领地怕是要扩大十倍不止。在这偌大的密林里也算是一方数得上号的人物了! “好!既有此物,那要寻你那族弟还不是手到擒来!”渭硠笑道。 洄磐点点头,这后天法器自己用的不多,怕的就是这滔天血气泄露,引得那些大人物驻足。 但是为了自己利益,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大妖追杀了。 “起!”他吐出一字,操纵起爪中后天法器,那法器摇摇晃晃飞起,略有生机的嗅了嗅地上沾染血气的破布,随后朝着另一处飞去。 “在这里!”洄磐冷声道,没想到自己这族弟倒还有几分本事,自己若没有这法器恐怕还真被他耍了。 “嗖!” 血鼻窟飞速遁去,带着杀意浓烈的两妖来到一处壁前。 “嗯?你这后天法器似也不管用啊!” “哼!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在我这法器面前皆无所遁形!” “破!” 洄磐喝道,接着手中灵气大放,狠狠掐住浮在空中的法器,朝前面前一扫。 “噔。” 在这轰然作用之下,芥子沉石阵再也维持不住原来的灵力,颜色瞬间黯淡,进而“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哼!雕虫小技。”他狠狠踩在芥子上面,细细将其碾碎,发红的眼神略显嫉妒。 而就在这时,他俩眼前金光一闪,三个金盔卫士不知从何处而来瞬间挡在他的面前。 “守护主人!” “杀!” “杀!” 不是许尘先前留下的丹兵又是何物?这金盔卫士不愧是仙宫护主神通,全然不顾自身安危,纵使修为整整差了一个大境界也举着手向前拼去。 洄磐没有理会,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身怀重宝的族弟,他修为稳固在言慧中期,灵气磅礴一扫,顿时就发现不远处端坐的一个小妖。那小妖气势磅礴,竟隐隐有言慧初期修为,令他不觉讶然。 在那里!他心中一喜。 “这是什么玩意!怎么打不死!” 另一方渭硠眼见仇人就在不远处,心中也是渴的很,如今被卫士们拼死拦住也是难展身手。 根据刚刚渭硠言辞所说,这洄尘的修为应停留在明智中期,即使天赋再怎么出众,也决计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破到言慧境啊! “这小子在突破!不能让其得逞!”洄磐厉声吼道,可是面对几位金盔卫士的攻势,他也不能全然不顾,飞速踢走一个卫士,就要向前冲去。 “保护主人!”那被踢烂半个身子的卫士落在地上,幸存的半个身子如水状狠狠拽住洄磐,势要阻止他前进半分。 忽然,这洞中灵气一滞,缓缓归于前方,凝成虚存的漩涡状。 “可恶!他要突破!” 第63章 逃遁 寒潭洞窟,灵气如潮。 渭硠和洄磐紧紧盯准着眼前突破在即的许尘。 “这等气势若是让其突破,怕是不输于你我!”洄磐大吼,浑身灵气躁然腾起,手中抓着血鼻窟法器就向前奔去。 渭硠显然知道许尘棘手之处,纵使身上伤势没有恢复完全,也是大叫一声,欲要突破周遭金盔卫士的封锁。 “哗!” 寒潭之水如有感应,忽地从坑中跃起,化作只只飞鸟拦截在两妖跟前。 “我去拦截这几只金色卫士,你去杀了那四五!”渭硠脸色一黑,转身挡住追来的金盔卫士,浑身血气迸发。 这水鸟当然是许尘的手段,自从他明悟水道,达到道之入微境界后,操纵这些无主之水也是手到擒来了。 水鸟被轻易撕扯,只余下几只刚刚飞出水面的飞鸟。 就在这危急在即,许尘终于突破,修为也不再掩饰,体内灵力直直吮吸着寒潭之水,直攀到明智后期。 “好小子!如今这灵力约莫有言慧初期的大小了!” “如今在同等境界之中,就这体内灵力,怕是在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了。”贪狼不自觉感慨道。 要知道无论是修士还是妖修,体内灵力的大与小可是决定了是否能维持战斗的重要条件,如果说普通妖修明智初期灵力的量为一份的话,那么到了中期就该是三份,到了后期再翻上几番,约莫是十份上下。 而许尘此时灵力规模大小,据贪狼估计也该在二十份左右。这个量只会小不会大,这是考虑到先前许尘控制寒潭之水阻拦的缘故。 “贪狼前辈!终于突破了!”许尘心中大吼,眼睛瞪开无尽黑暗,一双宝石样的瞳仁浮现在这漆黑一片中。 洄磐耀眼狰狞的白脸对上许尘双眼,他却没有惊慌,虽然不认识洄磐的模样,也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连携着渭硠欲要加害自己,但是他的心思一狠,两眼闪过一丝锋芒。 三十三哥,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 “嗖!” 星辰灵气裹上周身四肢,宛如金铁附体,一时间许尘的力量与敏捷度都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很好!连星辰灵气的幅度都上涨了!” 许尘披着星辰灵气顺势朝侧处一滚,躲过洄磐的爪子,因为距离太过贴近,所以许尘不曾使出眼中流光,接着挥手召出几只飞翔的水鸟。 “哼!雕虫小技!”洄磐冷哼一声,指尖利爪并作刀刃。 “唰!” 他挥手刺破几只冲来的水鸟,眼前端坐的许尘已然之距离一步之遥。 “交出母石!” “噔!” 整个洞窟中突然寒气直布,缓缓从许尘身上延伸,宛如一股天降寒流,直直压在洄磐身上。许尘眼神清冷,唤出一股冲天水流,裹挟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誓要冲刷眼前一切。 仗着对水之一道的熟悉,许尘对着眼前洄磐使出水道感悟,这感悟夹杂了寒潭冷意,又有水流作为实体,击在他身上宛如刀割。 “轰!” 洄磐不敌这股力量,猝不及防下被冻了个直哆嗦。 这......这是什么力量?不是功法,也绝不是道基!能操纵天地水源对自己进行打击,莫非是...... 他想到一个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许尘身上的可能,与其说是不可能,倒不如说是他不敢相信,这洄尘年纪尚浅,阅历也欠缺万分,怎么可能会掌握道之规则? 不可能!他绝不相信! “渭硠!速来援我!”洄磐一咬牙,眼中狠狠,身形不由暴退,同时向许尘抛去血鼻窟。 不远处渭硠满脸愁容,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心道这三个金盔卫士虽然实力低下,但这纠缠敌人的手段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他渭硠不过是凭着爪子、身子去破坏金盔卫士,在破坏力方面自然是不比当初的蛇妖青矢,故而到现在还未分出个胜负。 “可恶,待我杀完这三个宝物!”他急忙喊一声,接着避过金盔纠缠样的攻势。 “小子!快避开那后天法器!”贪狼焦急叫道,但是无论如何却晚了一步,那血鼻窟认准许尘气味,似索命恶鬼,化作一团血色流星撞上许尘。 “嗡!” 血鼻窟撞到许尘,从鼻沟中喷出一股浓烈的血色雾气,这雾气遇风便长,很快就将许尘笼罩其中。 “嘶嘶!” 那血色雾气对活体有强烈的腐蚀作用,触及到许尘肉身表面很快就发出滋滋的声响,让许尘疼得叫出声来。 “嗷!” “小子!紧闭五窍!不然等那血气侵蚀了体内脏腑就可是无妄之灾了!” “哼!这个白毛狗居然为了一己私欲祭炼邪器!”贪狼眼神露出一丝厌恶,显然对于这等邪修行为他也是极为鄙夷的。 “前辈!我睁不开双眼了!”许尘忍着痛意对脑中贪狼说道,他用爪子盖住双眼,身形朝着后面退去。 他控制着水流胡乱攻向洄磐,寒意腾升,裹着一股玄妙的星辰灵气席卷而来。 “哗!”水流攻势严明,又夹着许尘引以为傲的星辰灵气,竟一时间与洄磐拼了个难舍难分。 这小子!已经废了他的双眼居然我居然还不能将其拿下!他心中嫉妒更甚,莫名腾出一道怒火。 “不好,鲜血止不住了。”血鼻窟的血雾浓烈如火,将许尘的面目侵蚀得肉色翻起,鲜血淋漓,即使仗着寒潭之水也恢复缓慢,在与洄磐得长时间纠缠下渐渐落入下风。 “哼!只要废了你这瞳修的眼睛,那就不足为惧了。”洄磐恶狠狠说道,他撇了撇身上的水渍,挥着爪子挥向许尘。 “嗖!” “嗖!” 许尘没有眼睛作为依靠,又失去了视物能力,实力顿时低到谷底,周身星辰灵气硬生生挨了几下洄磐的刺击,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轰!”洄磐踹开一脚,蹬在许尘要害腹部,直直将其踹出数米。 “嗷!” 许尘身子弓成虾状,捂着肚子躲过血鼻窟的飞身攻击,哇一声吐出一口腥黏的污血。 “小子!先逃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贪狼劝阻,生怕许尘陨落在此。 许尘对此心知肚明,几个腾挪闪身摸近寒潭,借着洄磐顺势滚入水中。 “咚!”他的身子激起一道水花,引起洄磐怒视。 “休走!”洄磐哪敢放过自己这个天赋异禀的族弟,更何况他现如今又知晓了自己反叛的秘密,更不能留其活口,于是循着轨迹同样飞进水里。 第64章 逃去 “哗!” 寒潭之水冻若寒冰,但许尘已经习惯,凭借着自己对这洞窟的了解,他在身前凝出一道水流屏障,阻挡住面前冲刷的水势。 这水流组成的屏障成梭状,将他很好的护在其中,不仅可以抵御寒冷的潭水,更能节省他飞速消耗的体力。 许尘身上血色缠绕,凡经之处无不被周身黑血污染,发粘发稠。 他看不清视野,只能凭着水流的方向摸索着前进的方向,与身后紧紧咬住不放的洄磐倒也形成了均势,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小子!冷静下来,在这水中他应不及你身手。”贪狼及时提醒,脸上杀意浮现。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自己和许尘被这洄磐莫名追杀一路,饶是他不想与之计较也是不可能了。 寻常那些小妖得罪了自己那杀便杀了,但是自己这三十三哥若是杀了,自己心中多少有些异样。 “哼!那便在此将其解决!”许尘血肉模糊的脸上杀意不止,一股决绝之意从碧色瞳仁中流露而出。 要知道如今许尘擅长的就是这御水之术和瞳修之术,可自己双眼尚未痊愈,要想设杀三十三哥洄磐,只能从御水之术上使绊子。 只要没到丹境也就是所谓的太岁境,妖修就还是开了灵智的野兽,无非是力气大点、会使些法术罢了,遇到水火泥潭此类天灾人祸,除非身怀体质异宝,否则也只是死路一条。 许尘细细想着,心中念头一动,身后水流逐渐湍急,似有温水煮青蛙之势。 “好小子,还是你阴险,在你这番攻势下等他反应过来也是晚了。”贪狼阴险一笑,心道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什么族兄族弟,若是真有害自己的心思,那么又何必顾及这血族亲系? 潭水下黑似漆夜,深度令人难以捉摸,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许尘身后紧紧跟随的洄磐也渐渐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小子的闭水功夫好生厉害,我已快到极限了,他却如此轻松,难道真是这水道意境......” 他的猜测不无道理,许尘掌握了一丝水之道境,要想减轻自己水流阻力,给洄磐施加压力,简直不要太简单,此消彼长之下,洄磐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不好,我得返回了,......” 寒潭之水冷若寒冰,缓缓侵蚀着洄磐为数不多的体力,他调头正欲离开,却发现自己丝毫不能移动,肢体僵硬,宛若冷尸。 “果然有诈!这小子果真掌握了水之意境!”洄磐脸色骇然,呆呆地望着眼前停住身子的族弟,心中泛起凝重之色。 许尘嘴角翕张,缓缓对出一字。 死。 洄磐从洄尘的嘴型里读出这个字眼,心跳沉到谷底,好像再也跳不动了。 这小子好生狂妄......他默默想到。 但他仍没有放弃挣扎,多年间的生死厮杀将他心智磨砺得如同一柄利剑,在这生死攸关面前他抛出一乌红之物,正是那血鼻窟。 这时他也没有闲着,从口中掰出一牙,灵光一闪,一粒圆滚滚的丹药出现在他手中,他没有犹豫,连周身水汽一口吞进口中。 后天法器血鼻窟似不受水流影响,顶着无形的力量朝许尘紧凑上前。洄磐嘴型微动,周身白色灵力流转,很快就形成一个形似人形的灵气护罩,将其稳稳护在其中。 吞下弹药的洄磐稍缓一气,心中暗忖:“本来是想省着灵力后上岸一举击杀这小子,如今看来他居然掌握了水道境界,只能在此地将其解决了......” 他浑身灵气升腾,那血鼻窟有了这灵气供养,顿时速度更胜一筹,喷出一道浑浊的血雾,瞬间就将四周清澈流水盖成腥黏之物。 “嗡!” 这血色污染之物扩散极快,落在哪一片,哪一片就瞬间涂成一块血水,朝着许尘方向稳稳奔去。 许尘,虽然看不见这浓浓血色,但是却能凭着那血雾的刺激感受感到这越来越贴近的速度,当即不敢力敌。 “不好!流水境不敌这污染传播速度!”许尘面色凝重,他深知这这血雾的难缠之处,之前是气态自己还能逃奔,若是成流态只怕要死在他手里。 许尘经历先前袭击早已明晓,烟火瘴气乃是瞳修克星,自己若是莽然上前,绝对会再失制敌之机。于是他唤出周身水流,稳稳压在自己腿上。 “嗖!” 许尘速度超绝,敌不过这污水难道还跑不过? 自己说什么也是掌控了丝丝水之意境,又怎么不懂在此情况下对自己的有利之处?只瞬间脚下便气泡汩汩,成柱状升腾,宛如一架上世的喷气机,哗一声飞速将自己托出这片区域。 不论是洄磐对自己的绵绵杀意,还是这血鼻窟的神异性,都是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东西,可是在自己小命面前都算不得什么,许尘直接抛弃一切,向着寒潭深处潜去。 洄磐却是脸色一黑,浑身白毛飘然,末端那一簇黑色被染成血红,眼神透过眼前血红冷冷看着飞速遁去的许尘。 “好小子,如此舍得,见了我这后天法器也不心动,居然说走就走,真是好胆色!” “洄尘族弟......今日让你逃过一劫,下次密林会谈再见可就难说了......” 洄磐心中想着,身影逐渐淹没在翻腾的血海之中。 ...... 许尘速度当然超绝,一溜烟就将身后血色远远甩在后头,紧跟着脑袋忽然一痛。 “嘭!” 许尘捂着脑袋,嘴角犬牙咧开,身子猛然停下,边揉脑袋边向前摸索。 “奇怪了,这洞窟怎突现一石,挡住我去路。” 可随着自己越摸索,自己越发觉得这地形的不对劲。 石头与墙壁贴连,显然是一体。这说明寒潭深洞的方向已经改变,朝着上方延伸而去! 许尘心中激动万分,稍稍平复心态,后足并拢,继续乘着水势向上飞去。 向上的洞深约莫有两三百丈深,自己的体力渐渐不支,感受着前方那越发变大的光点,心中最后一丝忐忑最终被抛出。 终于......见到光亮了。 许尘心中想着,身子陡然加速,如鱼般跃出水面。 “哗!” 嘶......有点热。许尘心里想到。 第65章 脱险 虫鸟相依,林草沉浮,周围乱糟糟的,但却是生命的气息。 “哗!” 许尘攀出一双带毛的爪子,噌一声搭上这不大的泉眼。 “这里还是密林......”许尘耳朵微动,甩开上面的水珠。 他的鼻子保存的还算完好,隐隐能嗅到周围的的草香和泥土气息,心情也不由的好了起来。 看来还没出这密林的地界...... 但是他心中一想就瞬间了然,自己虽说游了不少距离,但是距离青元洞窟应该没有多远,还在密林之中是当然的。 “小子,用那藏垣觅生花的叶子,兴许能给你治疗眼伤。”贪狼对许尘说道。 许尘点点头,当务之急是要治疗自己的伤势,自己这眼中神通一日不能使用,一日便任人刀俎。 他刚想动用大千里眼,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娘的,自己眼睛都快瞎了,还怎么使用这储物神通? 靠! 许尘暗骂一声,好在体内还有溪流碧道基尚存,想要恢复自己的视力应该不成问题,就是时间上可能会拖延几日罢了。 无奈,许尘只能将整个身子沉浸到水潭之中,继续修炼起《听水经》。 同时他的内心一静,缓缓内视起自己体内。 自己自从突破到明智后期之后,体内那几乎将要凝实的气丸颜色似乎也不对劲起来。 气丸颜色微微透明,其中碧色灵气浇灌,伴有红色丝线灵气缠绕,整个球形的状态更是呈现出一股难言的玄妙。 “前辈,我听族中十二哥说那气丸基本都是白色或者蓝色,怎么我这体内气丸颜色居然是红蓝交织之色?”许尘合上眼睛,对着体内贪狼问道。 “哧。” 贪狼微微嗤笑一声,接过许尘的问题说道:“嘿嘿,你们这些小家小辈的妖修哪里又知道这气丸的玄妙之处,我且问你一句,你可知这气丸是何,将来为何铺垫而出?” “自然是太岁境的金丹。” “好,既然如此,你又可知这金丹有分上下几何?”贪狼勾起大而宽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声音低沉。 “这......晚辈不知,还请前辈解惑。”在贪狼面前许尘没有必要扯谎,于是直接虚心求道。 “这金丹大道,那是众多修士、妖修的根基所在,根据五行不同可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若是沾染了金气,那则是金芒金丹,若是沾染了火性,那便是赤红金丹......” “你这碧色气丸,若是以后以水性成丹,自然是五行中的碧水金丹了。”贪狼解释道。 不过这也是其中的疑惑之处,要说这水性,那自然是与碧色暗合,可这一抹红色又是什么意思? 贪狼摸了摸鼻子,微微皱眉。 “想来是我沉睡了太多年月,这天地间的法则似乎也有所不同了,刚刚吞食那渭红的幻术道基,应是使你这气丸沾染了不少其他属性的气性。” 嘴上这么说,他的心中却是微微暗忖。 “仙宫在世时可没有出过这等异变,难道是这方面出了岔子?” 他微微摇头,对着许尘严肃说道:“小子,以后可不能胡乱吸收其他妖修道基,即使吸收了也不能加入你那气丸之中,否则乱了其中平衡可就糟糕了。” 许尘暗道一声好,跟贪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伤势也在渐渐恢复之中。 受损的眼睛处痒痒的,好似有蚂蚁在轻轻舔舐,渐渐酥麻起来。 按照这个速度,在休养几日应该是没问题了,只是还要躲避那洄磐和渭硠的追杀。 他索性整个身子沉到水里,只留一个黝黑的鼻孔浮在水面上。 “先这样吧......”许尘微微叹息。 ...... 寒潭洞坑深处,一个红色犬影在原地微微喘息。 “哗!” 洄磐那只白色大爪搭上不远处的洞坑,语气阴沉而愤怒。 “你这废物,若是刚刚有你相助,那小子又怎会逃跑!”他把气都撒在渭硠身上,好像这样才能掩饰住他的失败。 渭硠也不是吃素的,他跟那几个金盔卫士斗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发现其中弱点所在,回首再望去时,哪里又还有许尘和洄磐的身影? “你还说我?要不是你不帮我早日解决这几个护卫,又怎么拿不下你那族弟!我看你也是废物一个!”渭硠手中捏着那几颗金豆,嘴上虽然骂开了花,心里却笑意连连。 洄磐捏住手里血鼻窟,眼珠子似要噔出眶,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收了脾气。 “怎么?你不差人去寻你那族弟?现在他应该还没跑出多远。”渭硠红着眼睛说道。 刚刚他将这些丹兵一一击溃,心中欣喜连连,呼吸也不自主加速几分。 “哼!他一个小小明智期,这密林就这么大的地方,还怕日后没处杀他不成!” 渭硠得了撒豆成兵的神通,心中本就喜悦,在他看来即使这次得了那青元母石都不足以能与这几颗金豆相提并论。 要知道自己的任务可就是暗中保护渭红,那渭红死了本就是一过,这次回去不又要受老祖责备,还不如替自己多捞点好处实在。 “好,不过我这次回去也不能空着手,不然老祖又要治我的罪。” 洄磐心里冷哼一声,暗道这渭硠得了好处还要再贪一笔,真不负这豺狼之名。 “好,反正被这小子一闹,我在犬家也待不下去了,不如将其屠个痛快,为我血鼻窟再添几分实力......”洄磐冷冷一笑,看着手中法器的眼神逐渐炙热起来。 自己若将这洞中犬妖屠干净,犬家之中自然是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还不如进了豺家,要知道他心中可是对豺家那茹血法紧的很呢。 “哼。” 他抖了抖身上的水渍,捋了下额前耷拉下的发毛,朝着出口处缓缓走去。 “今日起,世上再无这青元洞窟。” 第66章 寻家 光线透过枝桠刺进许尘的眼睛,久违的阳光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呼……十日时间,眼里的伤势终于好转了。” “大千里眼。” 许尘心神一动,明艳的藏垣觅生花出现在他爪间,摇摇晃晃的,不住展现着它独有的魅力。 果然有用,许尘内心欣喜,他轻轻扯下一片叶片,上面脉络清晰,生机洋溢。 “小子,你含住就行,莫要将其吞入腹中,否则会被这药力生生撑死。”贪狼再三叮嘱,生怕许尘干出什么出格事来。 藏垣觅生花药理独特,花瓣主灵力,叶脉主生机,但无论是哪种都不是现在的许尘能承受的。 许尘盘膝坐下,细细感受着这股绵延不绝的生机,由外及里,片片掠过自己伤痕累累的地方。 与之前溪流碧道基给自己带来的搔痒不同,这生机霸道无穷,后一道强过上一道,许尘先前残缺的脸上很快就长出新的五官,连带着灰白的绒毛一起,展现着生机之力。 “嘶......”许尘倒吸一口凉气,生肌活肉给他带来的疼痛简直贯彻天灵盖,两只宝石样的碧眼几乎要翻到里面去。 “坚持住,小子!”贪狼一声怒吼,将许尘从即将昏迷的边缘拉回。 “嗷!” 许尘惨叫一声,爪子捂住突变的狗脸,声音响彻云霄,很快就平复下去,不过这股生机给他带来的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只见他脸上初生的灰白绒毛丝丝飘扬,尽显生机活力。 所幸这股剧痛并没持续很久,许尘脸上的凹陷点点上浮,连先前坏死的骨头都再次隆起来。 “这......就好了?”许尘难以置信的拍在自己脸上,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哼,小子!这生机之力不过是附带的罢了,要说这藏垣弥生花最神异的还是它离了土后仍可以无限生长的特性,如若不然又怎能称上四品修行灵物?” 许尘点点头,这灵物最是契合那些走南闯北的妖修,对于自己也是多多益善。 “小子,赶紧走吧!你刚刚叫喊声足够把林子里的妖修引过来了,还是赶紧走吧。”贪狼倒是没有鼓励许尘,一脸愁容的盯着四周安静的可怕的密林。 不敢迟疑,许尘收拾收拾四周杂物,细细将水潭遮掩好,这才撵着步子朝着深处走去。 ...... 丛林深处,林草茂盛,竹叶修长,偶有潺潺水声穿石而过,真是好一片自然风景。 “大哥,你刚刚听到什么怪声没有?” 一只瘦成竹竿的鹿首妖修颤颤巍巍的跟在自家兄长后头,声音低低,倒显得气性不足。 “哼,你这个怂包!那不过是些乡野散修的乱吼罢了,我木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鹿首妖修一回头,发白的胡须微微一张,凶气张扬。 “大哥,你消消气,我知道错了。”鹿妖小弟声音一缓,和气说道。 见他继续平缓没有相争的意思,木柑怒气更胜,气不打一处来。 “怕甚!只要你我二妖齐心,要想跑出这片密林还不简单?天大地大,总有你我容身之处!” 但是前方深林似乎没有应到他的心意,抖了三抖,最终晃出一个灰白身影。 “谁!”木柑一回身,遮住自己身后的族弟。 “飕飕。” 许尘矮着身子从林中穿行而出,眼中夹杂着笑意。 “听闻两位刚刚交谈,我倒是对这密林好奇得很,可否为我解惑一二?”他笑意连连,脸上肌肉紧绷,显然还没有适应新长出来的肌肉。 木柑看到许尘模样,微微抬起手臂,紧接着上下一扫,许尘修为顿时尽收眼底。 明智后期......、可是他的修为怎么如此诡异,气势汹涌磅礴,比我这个明智后期修为还要凝实三分! 要知道自己可是只差一步就能迈向言慧境界,他又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 于是他低着头,深吸一气,缓缓吐道:“前辈是多年在外的犬家妖修吧?” 虽说这密林鹿家是犬豺马三家所钦点的南滩管事,但是平日里却多于犬家走动,年复一年已然成为犬家附庸,话里话外自然是以犬家为主家的。 许尘低低一笑,并没有承认这一点,而是继续逼近,身上灵力高涨。 许尘如今修为虽在明智后期,但是气势却丝毫不弱于那些言慧境界妖修,甚至比弱些的一些初期还要霸道,每走一步都好像压在木柑心脏上,将他制得喘不过气来。 这多亏了自己残余的巨量生机和超出同境界数倍的灵力,旁人若是没有些特殊手段,还真容易被其唬住。 “这位妖友,你还没回我话呢。” 木柑瞳孔一缩,鼻气一吐,下定决心般缓缓开口:“好,你想问什么,只要不伤及我兄弟二妖性命,我定知无不言。” 许尘微微点头,也不怕二妖对他不利,于是顺势盘膝坐在草地上。 “此去犬家多少里路,又在哪个方位?” “还有犬家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 木柑先解答了前面的问题,然后一脸严肃。 “若要论什么大事的话,距离三家会首只余下不到两月时间,犬家上上下下都忙开了花,想必这就是前辈所说的大事了吧。”木柑恭恭敬敬,一股脑将肚子里的话全吐了个干净。 许尘听了这话后却是矢口一笑,前辈?自己怎么成了你的前辈了? 但是他却没有否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三家会首又是个什么东西,你且详细说来。” 木柑点点头,内心更加确认了许尘隐世妖修的身份,恭敬说:“这事才发生不足一月时间,前辈不知也是正常的。” “犬家如今式微,这是公知的事,正巧又赶上这几年一聚的密林大聚,其余两家若是在此刁难,恐怕难过此劫啊......”木柑嘴中唏嘘,话里话外都是悲凉。 许尘没说什么,虽然知道犬家形势难看,却没想到已经被逼到如此田地,还正赶上什么密林大聚,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如此贴切,若要没什么阴谋算计,自己是不相信的。不知道此时回归对自己是好是坏...... 许尘撇开话题又跟木柑攀谈了不少话,但是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木柑外表强干,遇上许尘这个不讲理的主倒是冷静了下来,滔滔不绝说了好些话。 “前辈若是问族内有没有什么天赋凛然的小辈,那绝对非犬家四十六殿洄溯莫属,上一次犬家大比时据说就击败了前些年风头大盛的洄铉,如今又过一年,怕是实力更上一层楼了。” 洄溯?听到这个名字许尘内心倒不是很意外,自己那身怀四品道基族妹,要说没点进步打死自己都不相信。 “如此尚可。”许尘点点头,站起身子,朝木柑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两步并做一步,向先前木柑所指的方向遁去。 许尘速度不慢,两妖只觉面前一道清风浮过,眼前哪里还有那灰毛前辈的身影。 “大哥,这是什么前辈......” 木柑松一口气,两眼怔怔,半天回过神来说:“你看他脸上新长的血肉,还有磅礴的灵力,面容也是枯槁长须,绝是什么刚出关修养完毕的老怪,你我算是捡了一条命了。” “那大哥,我们......还跑不跑?” 木柑压低嗓子,狠狠一瞪:“不跑?留下来给犬家陪死啊!” 第67章 犬家洄尘 源林城这几月不知怎么的看管严守了起来,守城卫兵不仅贿赂不通了,更是只允进不让出,除非能有上头手谕。 这令一众凡人怎么都摸不着头脑,只是暗道世道艰难,且行且珍惜吧。 自从城里出了这等变故之后,张祥拉小车的生意就愈加不景气,好在自己上头有人,几经打点,上头给他指派了输送货物的任务,也能让这个孤家凡俗稍微喘息一二。 这活计简单,只需要派送指定的货物从那头运到城里,便是成了一单了。他内心想着,看见宽阔的城门两侧伫着两只颜色鲜亮的犬修,收起先前的轻浮。 这可是犬家妖修,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落了举止,不然日后可有他苦受的。 “守城的大人!劳烦开下门!”张祥站在车头大声喊住,勒住前面吃力的马儿,用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头上。 “啪!” “牲口!停下!”马儿吃痛停下脚步,却不恼不急,乖乖把头低在地面上,默默啃起草来。 “大人们!这是照例派发的肉食,请过目!”张祥小跑下车,从怀中掏出一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账目,伸手递给身前微微高大的犬妖。 “嗯,数目可对?”他眉毛一挑,目光越过面前堆满笑容的张祥,扭头朝另一侧翻看货物的犬妖问道。 “不假,确是此间数目。” 犬妖们没有怀疑,他张祥区区一个凡人,能有这个胆子作假? “放行!”高大的犬妖大声喊道。 而就在这时——风云突变,一个厚重的声音从远处滚来,这声音如此洪亮,风息不止,微微卷着令人胆颤的怒意。 “你说放行!可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当着我的面使弄我马族,你这人族简直找死!” 张祥听到这声,哪里能够平静,要不是倚着城墙早就倒在地上。 “马......马族?” “吱吱......” 两侧犬妖惊愕,却见远处慢慢驶来一辆高大无比的‘人车’。 这‘人车’修饰浮夸,其上更是有一只雍容华贵的妖怪斜倚在车上头的椅子上,从他已经扭曲的修长五官上依稀能看出他是个马妖,正挥着手中长鞭怒气冲冲的质问着二妖。 而之所以说他是‘人车’,就是因为这车头拉行的并不是惯用的马匹,而是几只精壮的已经成年的人族男性。 那马妖的鞭子不停的抽打在他们身上,不时飞溅出道道血丝血滴。 “啪!” “人奴!快点!” 他们鼻子上皆套着体制的圆环,口中死咬住粗糙而有韧性的缰绳。 口水止不住的从已经脱力变形的下巴处淌下,浑身赤红,汗水夹杂着点点脏物留下,下颚经络暴起,踩着沉重的步子亦步亦趋,逐渐靠近源林城的大门。 “不好,是马家来人,你绕去东门通知十二殿,要快!” 高大的犬妖冷静地吩咐道,缓缓将自己身后的族弟遮掩住,慢慢走上前。 “慢着,来者何人!” 马妖冷哼一声,语气低凉,重重地打了个响鼻,对他的无知似乎感到困惑。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犬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殿下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主,但是话已经放出去,自己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犬家的威严,所以更不能退步。 “不管你是谁,纵使通山大妖王手下来使来我这里也须报上姓名,更何况是你!”他语气不卑不亢,眼神更是一肃。 “好好好,你给我听着,我可是碧溪马太岁独子,缰群!” 马妖怒吼一声,手里鞭子一挥,只听空气如雷一鸣,那鞭尾抽在最近一个人奴身上,强大的力道顿时将其撕扯成两半,瞬间血沫横飞,肠破肚散。 余下几位人力被溅了一身血污也不哼啼,眼神呆滞,只因力道不匀身子猛然一歪,齐齐倒在地上,连带着其上气在心头的缰群猝不及防滚落下车。 “轰!” 这缰群平日里没少吃血食血肉,更是疏于修炼,在其父娇生惯养下养成一个怪胎,庞大的身子斜着滚落,撞在地上宛如巨石陨落,连带着四周都陡然一震。 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华服,扶好头上的纱帽,倒是没有因自己摔倒而生气,回首看向自己失手打死的人奴心中怒意横生。 “你!你!你一个小小的看门狗!还我心爱的人奴!” “嘭!” “嘭!” 他站起身子,强大的修为直冲天灵盖,脖后鬃毛皆然竖起,竟然达到言慧中期,粗壮的马蹄踩在哪里就是一陷,宛如流星落地,速度却是不慢,朝着眼前如临大敌的犬妖驶去。 “不好!”犬妖哪里又是他的对手,他不过明智中期修为,相较之下整整差了一个大境界,又无底牌傍身,身死仿佛已在眼前。 “他娘的,没想到居然死在这玩意手里!”他暗暗想到,身子来不及打转,眼中倒是闪过一丝悲凉。 “嘣!” 缰群吨位夸张,狠狠冲在眼前实物之上,强大的冲击力令整个空气为之一震,爆出一道令人几乎欲聋的响声。 这冲击破坏力简直难以形容,整个城门处烟雾环绕,方圆两丈都看不清场景。 “哈哈哈,死在我的攻势下了吧,看门狗!”缰群仰天长啸,从厚实的城墙里拔出自己的脑袋,这一击似乎已经维持住他的尊严。 “咦?不对!那看门狗呢!”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撞到那看门狗,怒意不由再起。 “没事吧。”一道平静的声音响彻整个城门外,这声音紧跟在缰群的质问之后,似与缰群成对立之势。 高大的犬妖呆滞的看着自己所处,自己被一个披着星光的灰白犬妖环在手里。 这犬妖面色淡然若水,仿佛刚刚的生死一击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距离那宽厚的城门已去三四丈之远。 “没.......没事。”他呆呆回应道,从那双诱人的碧眼上挪开视线,看着烟雾渐渐褪去的破损城墙心中后怕不已。 自己,自己差点就死在那丑陋的马妖手里了!多亏有这位族兄照料! “多......多谢!”他仍未从先前惊魂之中脱出,浑身颤抖,不由磕巴地感激道。 而那方缰群眼见自己一击未成,也是一阵疑惑,随即朝着声响扭头看向这头。 只见那高大犬妖被一灰白犬妖护的死死,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意思? “你!你又是何人!阻我杀敌!”缰群踩着石子,怒意满腔,遏不住地从鼻中喷出几息长尾白气。 灰白犬妖将那守城的犬妖放在地上,面色冷冷,一对晶莹的碧眼充满自信,灵气挽着七颗闪动的星辰流淌其中,似乎根本没有将其放在眼中。 “犬家,洄尘。” 第68章 缰群 洄......洄尘? 这俩字如同巨锤,狠狠击打在众妖心口,直直说不出话来。 “洄尘殿下,可是四十五殿?”高大犬妖细细问道。 他依稀记得这些年来族中确是有一位名尘的殿下,只是在很多场合都未曾见过,心中不由疑惑起来。 许尘微微颔首,自己的身份倒是没什么可以掩饰的,即使知晓了自己是从那青元洞窟中跑出来的,想必那些长老正被族内种种难关烦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来管束自己吧? “正是,你先行休息,犬家门面受辱,我身为犬家殿下不能视而不见。”许尘凝视着眼前小山一般的缰群,眼神毫无畏惧。 “这怎么行,这缰群在这密林中可谓是名声狼藉,纵使殿下你......” “我已让族弟通知管辖城卫的十二殿,只要殿下能纠缠片刻,这场无风之波即能化解......” 没等他说完,许尘轻轻一笑,缓缓站起身子,许久不曾修饰的皮毛随风飘扬:“若是要将其击杀当场,我确没什么把握,但若是让我拖住他片刻三分,倒是手到擒来。” 十二哥洄鳞?自己十二哥修为臻至言慧后期,若是能够拖到他来,哪里还有他缰群作威作福的道理? 缰群冷哼一声,哈哈笑道:“我当时是什么人!不过是一明智期的小妖!” “亏你夸得下海口,凭你这等修为也想与我作敌,当真是不自量力!” 他边笑着,手中长鞭随着巨大的身子摇曳,笑到浓处鞭子与风相接,发出刺耳的哗哗破空声。 许尘倒是没被他唬住,身子往前稍稍站住,仅凭自己周身星辰灵气加持,在这言慧中期的敌手面前应是游刃有余。 许尘冷冷看着他,声音不带丝毫情感:“非打不可吗?” “他不过是一介凡俗,也不过是伤了一匹未开灵智的马匹罢了,从亲缘上追溯,你们未必是同族。” 缰群冷笑,对着许尘道:“若是你在外遇见有他人伤及一只无辜野狗,你又会作何反应?我们妖修争天夺地,不要说这区区凡俗了,就是让我见了践踏其他妖修的机会,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践踏上去。” 许尘听着他的话,虽然略有不忿,但是却没有表达出来。 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自己跟他扯皮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为的就是争取到自己十二哥来到。 “话说完了,你这条看门狗也该死了!” 没等许尘反应的机会,缰群低喝一声,强壮的后足径直蹬地,隐隐将身后土地划出道道长痕。 “轰!” 缰群速度超绝,由零陡然攀至顶峰,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身前空气刺出一道波纹。 许尘浑身一震,早就做好迎战准备,周身灵光抖动,星辰灵气眨眼间加身附体,后足猛然急退,这缰群攻势劲猛,不可以力相敌。 “嗖!” 缰群巨大的身影宛如一股洪流,轰然间从许尘耳边掠过,直直惊起一道音之涟漪,将许尘逼至一角。 “当心,小子!这马妖速度虽快,却不是战无不胜,需得留心观察。”贪狼徐徐说道,在他狰狞的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担忧,似乎对许尘有无比自信。 许尘捂耳退至一侧,鲜血渗透指缝点点滑落,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发挥。 他眼神一闪,流光转瞬浮现,凝成两道豆大的光柱。 大千里眼! 星辰灵气! 璇亓目经! 三股力量齐齐汇聚,一同加成在许尘这道碧眼流光之中,这股力量之强,远超先前许尘所发任何一道光束,连他痊愈不久的双眼都鲜红起来。 这流光明彩绝然,凝聚着许尘半成星辰灵气,所以决不能失手,一旦未中,缰群定然不会小觑自己。 这灵光转瞬间变得粗壮,很快便超出许尘能承受的范围极限,一经发出宛如天上流星划落,在下一瞬就直接撞在缰群刚刚停息的身上。 “不好!这......小子在藏拙!”缰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子陡然一转,强大的惯性让其周身空气都微微一滞。 “轰!” 流光如龙,飞速撕咬在缰群遒劲的大腿上,只一瞬间就将其撕扯粉碎,余下一根端面几乎烧焦的大股,黏连着发着焦香味道的血肉。 “嘶嘶!” 缰群啼叫一声,庞大的上身少了一侧支撑,斜斜坠在地上。 “你!你这看门狗!使了什么神通!”他大叫道,自己可是言慧中期,就是仅凭灵力,都能将这小子生生耗死, 不要看他缰群速度超然,一股稳操胜券的模样,但是许尘却从中发现这马妖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敏。 要知道敏和快是两个概念,要论速度许尘绝对不及缰群,哪怕是有了星辰灵气的加持,自己也不过是瞬时爆发速度极快罢了,若是刚刚救人时再维持个几秒,自己恐怕就露馅了。 许尘低低一笑,殷红鲜血从碧眼中滴滴滑落,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嘿嘿,你这只失了足的马,可不比我这条看门狗高贵许多吧。” 缰群剧烈喘着粗气,粗大的鼻孔中喷出道道急气,怒视许尘一眼,转头看向不远的人奴。 “你......倒是有几分实力,是我小瞧你了......不过接下来可就不会了......” 他低沉带着阴谋的声音顿时让许尘顿感不妙,微微睁开带血的双眼朝前看去。 “咚咚!” 只见缰群失了腿的巨大身子飞速向前爬着,飓风一般掠到那几个眼神呆滞的人奴面前。 许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一定要对人奴不利,铆足气劲喊道:“快逃啊!” 人奴们眼光无神,口中衔着的缰绳绷直,青筋浮落,如同不惧死活般望着。 “嘶!” “哧!” 他张开裂缝般的巨口,如浪涛般直直夺走几个愣直的人奴,生生吞进嘴里,筋肉接着骨头被咬碎,发出阵阵让许尘莫名心慌的声音。 人奴们很快就被撕扯殆尽,血染草地,猩红色占据了这片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地方。 “别喊了,那都是妖修们豢养的药罐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就是他们发挥作用时刻,需得谨慎了,小子!”贪狼叮嘱道,眼神透过许尘看着血肉模糊的一片逐渐清冷。 “药罐子?”许尘手脚并用,微微向后退去。 “哼,这手段虽不是妖修独有,却在妖修身上发扬光大,妖修们在平日里用灵药灵汁喂养这些人奴,根据药性不同,这些药罐子服吞的效果也有所不同,用人养的就叫药人,啧啧啧,真是下作手段......” 贪狼冷哼,声音相较先前愈加冷冽。 第69章 终回犬家 “嘶嘶!” 缰群大声怒吼,这些人奴被他尽皆吞进嘴里,本就肥大的肚子更显余赘,浑厚的药力令他猛然一震,兴奋得啼鸣嘶叫起来。 “我之心爱的人奴,连味道都是如此美味!”缰群哈哈大笑,顶着山岳般的肚子朝着自己已经碎裂的残肢走去。 “吱吱。” 他一步一瘸,踩在地上就是一个血注,接过残肢狠狠向脚上怼去。 “嘶嘶!” 四周血肉裹着断骨,在药力作用下齐齐生出道道筋血,这血肉横生霸道,几乎是顶着先前的焦黑孕育而出,让远处许尘看得不由心惊肉跳。 “小子,还愣着干嘛!赶紧用你那流光射杀那马妖!不要白白浪费机会!”贪狼怒吼一声,死命抱着身侧的溪流碧喊道。 许尘领悟,眼睛红若夕阳,但却怒目铮铮,望着眼前如靶子般的缰群,再次暴射出两道玉米粒大小的流光。 这倒不是他不想用更高灵力的流光去射杀,而是他的眼睛已经到了极限,只怕那股雄浑的能量再多出一分就将自己撑爆了。 “嗖!” 流光如柱,迅速朝着缰群脑袋飞去,他来不及反应,下颚连着粗大的脖颈被狠狠贯穿,直直击中身后高厚的城墙。 “嘭!” 流光消散,缰群断腿处的筋血忽然一滞,似乎再也不动了。 “有效!”许尘双眼几近失明,透着微亮的光线看见缰群巨大的身子逐渐凝滞,好似死亡。 “哼!小子!你再看清楚点!”贪狼语气不善,似乎对刚刚那击没杀死缰群有些不满。 许尘微微一怔,朝着前方看去,只见缰群那修长的马脸上被自己贯穿的血洞缓缓愈合,由洞缩孔,缓缓闭合,只余下半点焦黑的坑印。 “啊......”缰群轻吐一气,先前的人奴血肉力道霸道,但是经历许尘那一击之后似乎药力已尽,本来缓缓朝着半截碎肢伸去的脚下碎肉生机不再,逐渐脱落下去。 “小子......你断我一腿,当真是惹恼我了。” 愤怒到极致便是冷静,缰群晃了晃有些失神的大眼,扶着腿脚渐渐爬起。 他看了看已经停止恢复的蹄子,心中虽忧,但却被另一种情绪逐渐占据。 “罢了罢了,这断腿等回去再吞服几个人奴解决吧,眼下我最感兴趣的是你那眼中流光。” 缰群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急怒之心,缓缓说道。 这是什么手段?自己从未见过这等远击手段,自以为能够凭借修为优势将其压倒,没想到却屡次受挫,不仅让他好奇起来。 “哼,我这流光你可羡慕不来。” “你这失了腿的马还是退去吧,休要给马家太岁丢脸。”许尘眼睛虽疼,但是气势却不曾落入下风,一字一眼尽显针对之色。 要知道他嘴里可是还存着一片藏垣幂生花叶片,真要将其惹怒了,自己凭这四品灵物也能稍作缓和,根本不惧这马妖手段。 四品灵物,这才是他仰仗所在。 “小子,我莫不是给你脸了?刚刚我可未使出功法呢......” 许尘碧眼藏在眼皮之下,听到这话瞳仁不由微微一抖。 话说着,只见缰群身子迅速一震,灵力肆意狂涌,土黄色的灵力仿佛如接地势,站在这微红的土地上仿佛如有神助,摇摇晃晃朝着许尘奔来,动若惊雷,快如雷鸟。 “嗖!” 缰群失了后蹄,速度在功法加持下却更快上一个档次,后蹄不能,他就依爪作足,狠狠蹬在前方大路上,像是索命的厉鬼。 “小子!退!”贪狼大吼,声音敲在许尘心房,瞬间化为他逃脱的动力。 靠!要是我之碧眼可以再次承受一次流光,只要一次!就能击杀这马妖当场! 许尘心中恼怒,后足撕扯筋肉,全然不顾那本来的缰群,朝天上狠狠跃去。 自己只是眼睛暂时不能视物,不代表不能再次拖延时间,只要再次拖住片刻,就大功告成了。 “嘭!” 缰群凶狠的力道再次击空,坠在一侧大树上,顿时削得那三人合抱的粗木干裂树倒,枝叶胡乱倒飞。 “小子!”缰群怒喝,无尽灵力再次降临,周身浮现起道道土色流光,手臂狠狠锤在地上,引起草叶飞溅。 “好可怕的速度!”许尘轻轻点地,刚刚那一跃自己跳得足有三丈高远,生死间戏耍了那缰群一番,又引起他无边怒气。 “这马妖道基绝与生机相干,在如此频繁地攻势之下,若唤作他妖恐怕早就力尽,可他却仍不喘息,似存有余力。”贪狼给许尘分析道。 只可惜此处没有水源引地,不然哪有你猖狂之际?许尘点点头,心中继续想着,翻动起舌下含住的藏垣觅生花叶片,其中生机尚存,还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缰群怒不可遏,面前这小妖什么档次,又怎么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自己却仍旧被他戏弄,当即不由气火上浮。 “你惹怒我了!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天边遥遥传来一道吼声,霸道粗犷,如浪涛滚滚,宛如雷音来袭。 “好大的胆子!你要杀谁!” “嗖!” 一道金边云气凭空而出,只眨眼的功夫飞到缰群眼边,绕着他山岳般的身子一围,瞬尔将其托起,力道雄浑无比。 “你!你干什么!你敢杀我!”缰群看清来人修为,马脸胡乱扭作一齐,疯狂扒弄着身边云气。 “洄鳞!你太过歹毒!有种的放我下来!”缰群怒气喷发,自己接二连三的被戏弄,如何让他不恼? “哼!你这纳土蛮地功离了土地也不过尔尔!那就依你!” “轰!” 洄鳞松下前方托举的云气,狠狠往下一掷,庞大的肉山浑然触地,发出一声通天巨响。 “鳞儿哥!”洄尘呐喊,声音中带着一丝难言欣喜。 “哈哈哈,好小子!刚刚我可都看着,靠着明智后期修为硬生生将这马妖拖到如今地步,看来你在那洞中收获不小啊!”洄鳞哈哈笑道,踩着一丝托云宝气飘到许尘身前。 “鳞儿哥,那缰群不会死了吧。”许尘在洄鳞的搀扶下缓身站起。 “哼!马家豺家没一个好东西,择日不如撞日,杀便杀了,又有什么讲究!”洄鳞面目一拧,控制托云宝气的爪子微微作力。 “你!洄鳞!你不能杀我!”缰群感受着愈加紧发的力道,声音逐渐嘶哑。 “不能杀你?你们两家的刀都架到我犬家脖颈上了了,你让我不杀你?妄想!”洄鳞转头看向缰群,声音呼呼作响。 “你......不得好死......”缰群动作拍疼,声音落入谷底,随着一声脆响渐渐死去。 “咔。” 缰群平日里多食血肉人奴,刚刚又吞服了诸多血肉,经此一击肠肚径直破烂,血液如海,滚着些许未曾消化完毕的残肢血沫倒腾而出,顿时染红外场。 “哼!聒噪。犬家已是千疮百孔,早一天跟你们开战又如何?” 经过一年修身养息,他的修为似又有长进,此刻要杀缰群就是动动手的功夫,只瞬间就将缰群折在当场, 用托云宝气细细扫掩了这滩涂血染一片,洄鳞终于面露微笑,扯开半边带血云气:“哈哈哈!我们回家!” 第70章 交代 托云宝气依旧飘飘,载着许尘和洄鳞二妖高高浮在源林城上方。两妖许久未见,许尘见了兄长,这一年的经历争相从脑中冒出,顿时有万分话语淤在喉间。 “这么说,洄磐已然和豺家共线了?”洄鳞盘膝坐在前端,平静的眼神却难掩心底的那一抹惊讶。 在他心中自己那个弟弟洄磐虽然修为尚浅,沉默寡言,但自从承了父亲命令入了洞中之后也算安分守己,应该不会干出这等手中相残之事。 可是洄尘又是自己亲手看大的族弟,说的话真实性绝对可以相信,他不由得又思索起来。 “三十三哥与豺家渭红渭硠两兄弟在洞中结手欲得那青元矿母石,屡次为难与我,幸亏我在洞中也是偶有奇遇,才没让他们得手。” 他微微开口问道:“那洄磐用了什么对付你?” 许尘脑中一转,顿时就想到那后天法器,隐隐间听见叫什么血鼻窟,于是把自己所见尽皆告知洄鳞。 洄鳞神色一黯,高耸的耳朵也微微一软。 这等绘声绘色描述,若非亲眼所见,又怎么可能作假?当即叹息起来。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洄磐尽管只是一品道基,但是却也安分,难道是族内太过冷落他了......” 这话说出口似乎有些落人心气,于是他又笑着说:“不提这个,他针锋与你,怕是奇遇不小吧?” “嘿嘿,还凑合......” “你......” 贪狼刚想说话,却来不及跟上许尘动作,只吐出一字就收口了。 “你小子!别告诉他啊,这等至宝怎可告知于他人!” 许尘一顿,但话已经放出去,于是眼中灵光一闪,一块磨盘大小的玉石忽现在身前。 “咣。” 青元母石灵气收敛,毕生灵气蜷缩在其中,在阳光夺目的照耀下泛出点点弧光。这股灵气极其浩然,藏也藏不住,直直溢出其表,宛如实态。 “好小子,这母石居然为你所得,气运属实不小。”洄鳞赞叹。 他一面伸手朝着那母石探去,另一面大手一挥,金边云气瞬间将两妖裹住,将这小小天地隔绝在外。 “我在族内典籍中看过,确是青元母石不假......”他毛茸茸的豺狼脸似笑非笑,对着眼前母石轻轻摇了摇头。 许尘不解,拍了拍脑袋问道:“兄长这是何意,这青元母石可是四品灵物,若是用其雇佣一太岁境妖修,岂不能化解族中危机?” 洄鳞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身子斜去,用爪子轻点许尘额头,进而稳住身形。 “你倒是天真,倘若你身怀四品灵物现身市场,只怕下一秒就被吞个干干净净了,更何况杀了你我,这母石仍旧是人家的,何必多此一举。” “这也不怪你,毕竟你还缺少历练,没见过这世间狡诈所在,好了,收起这母石吧......” 许尘尴尬一笑,反说道:“兄长,这母石还是给你吧,我如今实力还是低微,不足以保住这等宝物。” 洄鳞轻笑着,推过许尘爪子,无奈叹一口气。 “这母石还是你留着,家内支脉早已分崩离析,我如今日夜被那些家伙盯着,你留在身上比我安全。” “对了,这母石泥发现时有没有其余之物相随?” 洄鳞这话另有所指,眼睛向上朝着许尘瞥去,其样神秘,似乎知晓一些隐秘。 贪狼在许尘脑海中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小子别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出去行不行?” 许尘刚想说出那藏垣觅生花,听到这话也是略微思索。 “我倒不是怀疑这十二哥对你的信任所在,而是你这底牌尽出,万一他身死,记忆被豺家那修了摄魂法的妖修所得,追你寻宝来又该如何相对?” 贪狼一字一眼给许尘解释,像个老者般给许尘介绍着其中厉害,语气冷静地出乎许尘意料。 “那人族修士之事我可以说吧?我倒是觉得这事与族中一些秘辛相关。” 贪狼点点头,这一次倒是没拦着许尘。 许尘得到贪狼允许,继续从眼里神通中掏出先前在洞中发现的竹简。 “噢?这是......” “这是我在一人族修士身上发现的,发现时仅剩母石与其相伴。” 洄鳞瞳孔一缩,接着细细读起那竹简。 “邯儿,为师对不住你,若有来世,师傅定不舍你,只是师傅只差一步便可跨越丹境,此等机缘,不可舍弃啊。若有斛琊宗修士见我绝笔,需必取那紫晖太岁首级,祭我与邯儿坟前,年年授香,方可解我遗恨。——斛琊宗弟子卫瑾绝笔。” 他沉默了许久,眼睛合住,神色在冲击下显得灰暗无比。 “原来......早有这一层利害所在,我就说怎么会有这方势力安插城中,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洄鳞喃喃道。 许尘见此,赶忙问道:“发生何事?难道我犬家与这斛琊宗又有什么渊源?” 洄鳞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答道:“这都是祖辈们的往事,等到了时候,你就知道了。” 听到兄长不愿给自己解释,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继续掏出一物。贪狼没有阻止:“你之兄长身上奇异,浑身伴有鳞片相生,这《遇俿化龙经》给了他倒也合适。” 《遇俿化龙经》许尘得之已久,但先前却没有合适机会将之给兄长,现在绝对是最好机会。 “鳞儿哥,那母石你不要,这本功法你可一定要收下。” 只要鳞儿哥能够修炼这本功法,就能自净血脉,回归龙族,等将来血脉层次提高,认了似龙族。也未尝不能救回犬家形势,只是......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洄鳞接过这本被许尘封藏许久的功法,细细打量起来。 “居然是本炼血功法,看来你真是我的福星,哈哈哈。”洄鳞笑着说道。 “鳞儿哥,你之周身鳞片可是随母家而来?修炼这本功法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洄鳞点点头,似是想到什么,本欲拒绝,但终于在许尘的希冀下接受了这本功法。 “我的母亲乃是豺家当年联姻而来的小妖,早在生养我时就难产而死,母家是否有龙族血脉已难寻,不过细想而来,我身上应该有一丝薄弱的龙族血脉吧。” 洄鳞所言不假,向他这样年纪的妖修,修为大都在言慧中期徘徊,不要小瞧了这中期与后期的差距,这一字之间,往往就是数十年苦修,更不要提洄鳞更将时间多放在城内管理之中了。 更何况洄鳞更伴有书中所说龙族血脉的种种特征,身随鳞甲,偶有气血不服,善云气相亲,这让自己更确认自己那血脉中有龙族传承。 “好了,你我畅聊许久也该散了,不日城中豺家和马家即将来聚,你且记住不能张扬,切勿莽撞。” 许尘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肩膀被洄鳞狠狠把住。 “你拿着这个,等到我给你眼色,便往其中输入灵气,或许可对形势有所帮助。”洄鳞温柔说着,递出一块手指大小的玉牌。 “这是什么?”贪狼似乎认得,但却没有回答,反而若有所思,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了一会眼前微笑的洄鳞,继续闭眼休憩。 洄鳞淡淡一笑,散去笼罩在四周的云气,运着宝气向下方城内飘去。 云气疾驰,天上风雨相伴,偶有乌云飘浮,隐隐间游着三两道令人心悸的雷光。 “风雨欲来啊......”洄鳞捏着怀里的功法细声说道。 第71章 改变 “好了,到你之府邸了,这几日你不要游走,我会派人将溯儿妹喊来,你们可以聚一聚,为几日后的源林一聚做做准备。”洄鳞将许尘放下,眼神一松。 “那好,我就在府邸中等着。”许尘回道。 洄鳞点点头,云气上浮,瞬间朝着主殿疾驰飞去。 “哗。”没推开门,许尘翻墙而入,他怕开门的仆从发出大声响,从而走漏风声。 他径直走到自己房门前,推开自己许久未见的屋子。 “噶!” 沉重的门扉折开,爆出一声刺耳的鸣声。 许尘微微皱眉。 “谁!” 偌大的府邸深处,忽地传来一声清脆的低唤。 紧接着是一段轻巧而急促的踩步声,由深及浅,熟悉的走向自己这方。 熟悉的声音在许尘耳畔响起,令他不自主的停下脚步。 “是我。”许尘轻轻说道。 脚步的主人掀开额上掩住视线的秀发,樱唇轻启:“你......你是殿下?” 来人当然是自己的女仆张燕儿,一年未见,她身材更加挺拔,丽容姣好,身着那身略微缩水泛白的制式女仆衣饰,其上倒是干净,只是那张粉扑扑的小脸上莫名挂着几分忧辞。 “嘶,你小子!金屋藏娇啊,这是你的鼎炉?”贪狼大声喊道,轻浮的语气略带一丝猥琐。 “啧啧啧,我真是小瞧你了,你这个禽兽!不对,你确实是禽兽!” 许尘没有理会贪狼,而是静静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张燕儿。 “呜呜......”见到许尘乱糟糟的呆滞模样,她忽地掩面哭出声来,声音惴惴而凄厉。 许尘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快步上前,用爪子轻轻捂住她刚刚张开的嘴。 “嘘,小声点。” 张燕儿拼命止住泪水,点点头,跟着许尘缓缓走进房间。 不得不说,许尘确实没有哄小女孩的手段,在他万般解释下,他才解释清楚这一年时光的经历,当然,其中撇去了很多没有必要的繁琐。 许久,张燕儿才停止啜泣,略带幽怨的眼神直直望着许尘。 “怎么这偌大的府中就你一人?其他人呢?” 许尘问道。 张燕儿收起望着出神地眼神,低声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管家张土听说你入了犬家那什么洞窟后,就断言你没了生路,早在大半年前就走了。” 许尘皱眉,虽然心有不满但却没有说什么。 人各有途,那张土年纪大了,总不能留下来等自己一个不知死活的殿下,即使跑了,自己也没有什么话说。 “那张广呢?”许尘对这个忠心的护卫张光好感颇深,要说他跑了,自己心中不由还是有一些失望。 “这些月城中守卫紧张,张广他响应族内号召,如今被派在城内护守呢。”张燕儿脆生生道。 听到这话许尘才点点头,这个护卫张广还算忠心,纵使自己生死未卜也一直在此驻留,倒是个可塑之才。 他接着望了望这屋子里的摆设,里面洁净干燥,与自己离家时倒没有什么俩样,只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怪。 良久,许尘才慢慢回过神来。 这屋子的陈设表面干洁,但是却空旷不少,净显一片死寂与无聊。 “这屋子里的作物和家俱呢?” 许尘回头望着张燕儿,眼神里有一丝锋芒闪现,他不相信这些东西是张燕儿变卖的,其中肯定与自己落势有关,若是自己不强硬些,怕是这女仆不会如实相告。 自己一年来经历了诸多变故,心性也与之前有了不小的改变,更加接近冷铁,或者说越来越不似人了。 “你说出来,我不会将那人给怎么样。”许尘安抚道。 张燕儿停住无处乱放的玉手,缓缓道:“是......张土,他先前听说你被送入族内矿中,于是隔些日子就差了人手将这府邸的东西变卖了,只余下一些床榻。” 许尘冷哼一声,身子如风闯出房门,如浪似的在屋子里逛了个圆。 果然如张燕儿所言,这屋子里光秃秃的,先前堂中的桌椅茶几,灯饰流苏,尽被扒了个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府邸的样子! “小子!这你能忍!”贪狼怒不可遏,怒气比许尘更盛,几乎要跳出脑子。 “哼!当然忍不了,这事我自会处理,而且要干净。” 他回到自己屋子里,强忍住自己的生气,尽量缓和。 “时间不早了,你先行休息吧,我打坐修行了。”说罢,也不给张燕儿拒绝的机会,把腿一盘,就地而坐。 “这......这怎么行,你是主人,我是奴婢,哪有主人给奴婢让位的道理,你上床修行吧。” 许尘微微皱眉,声音佯装严厉:“你若休息不好,还怎么服侍我?若再这样,我便将你赶出去。” 这一招果然奏效,张燕儿听到这话,生怕引起许尘不满,于是慌忙紧闭小嘴,合被而席,不一会就轻轻打起微鼾。 这些日子也是难为她一个女仆了,自己上前替她合好床褥被子,也没有了修行的心思,在微微无奈之下,缓缓走到院子里。 屋外,星光泛点,透着片片乌云显露一角,笼得四周倒是满堂。 他碧眼一闪,一个干瘪的躯体缓缓现在他的怀中。 这是窑老的尸体,窑老被自己带出洞窟,一直珍藏在神通之中,尸身除了些许干硬,与之前倒是无异。 许尘二话不说,用爪子深深刨了一个丈许的深坑,缓缓将窑老放入其中。 “窑老,这府邸是我所属,你在这里,也可以安息了,那披裘太岁,等我晋升太岁,定会与你报仇。” “咚!” “咚!” “咚!” 做完这一切,他用力磕了三个响头,最后借着月光就地修行。 实力,还是实力,若是自己有实力,还怕什么豺家、马家? 若是有实力,那些优柔寡断的性子又算什么?对于自己修行没有一丝帮助,该舍弃就舍弃! 臂如这张土,简直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纵使洄鳞哥说过自己不能太过崭露头角,自己心中也打算悄悄将其处理掉。 算你不走运...... 他两只碧眼一闭,身上星辰之气浮动,接着天上繁目星辰吐息起来。 第72章 会友 日月交替,黑白织变,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源林城府邸中。 许尘睁开双眼,碧色眼眸轻泛流光,悄悄隐去其中的北斗星辰。 “呼......” 他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子活络起筋骨来。 “修炼了一夜的璇亓目经和星辰灵气,也该休息一二了。” 与寻常修士不同,许尘体内独有的星辰道基可以使他即使在黑夜中亦能借助星辰灵气修行,也就是贪狼口中所说的神力。 “这才是真滋味,小子!你修炼一夜,我这体内神力也灌了七七八八了,相信即使再遇到马妖缰群,即使敌不过也不会像先前那般棘手了。”贪狼舔了舔嘴中利牙,眼中自信满满。 “但愿如此吧。”许尘心道,回首向着屋内走去。 “吱。”门扉轻启,屋中缓缓走出一个消瘦的身影。 “殿下。”张燕儿把着门框,轻轻唤道。 “咚咚咚!” 许尘刚想回应几句,话憋到喉咙里却被一阵蛮横的敲门声生生打断。 “这么粗鲁?我可还没死呢。” 许尘皱着眉头将身后张燕儿细细护住。 “砰!” 府邸大门被狠狠踹开,这股力道极大,将本就摇摇欲坠得大门直接踹得粉碎,一时间碎屑烟雾弥漫。 “沓沓。” 轻巧的步子急促,踩着碎屑径直踏进院里。 “尘儿哥!”来者大呼一声,语气兴奋难掩其中激动。 “嘘......”许尘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四十六妹洄溯! 自己与洄溯也是许久未见,她本来面目不差,长相灵动,如今在十二哥洄鳞的管教下更有一分大家妖修的尊贵感,只是行为举止仍带着那抹急气。 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拂过因疾跑而微微皱起的黑金色长袍,转而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许尘。 洄溯黑白交错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接着朝许尘小跑来。 “殿下!小心!” 洄溯可是犬家天赋最高资质的小辈,兹事只有洄鳞洄锋还有许尘知道,所以洄鳞不由多派了几个护卫细细护住她,一一看着她的吃住用行。 洄溯没有理会护卫,眼里只有许尘,凑到他跟前。 “尘儿哥!你怎得回来!”洄溯用爪子狠狠抓了许尘一把,力道狠辣,将许尘扯得瞬间龇牙。 “你还是这么毛躁。”他忍痛拨开洄溯爪子,接着点了点自己的族妹的额间,摇了摇头。 自己来这犬家已有一年光景,其余不说,这些妖修中的亲情自己倒是感悟极深,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族妹,自己因族内局势而紧的心思也稍稍缓了一下。 许尘眼神一松,刚想说着一年遭遇,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滚滚步声。 “洄尘兄弟!” 这声音哪里还有别人,自然是猪妖柴风。 柴风见了许尘哈哈大笑,捂着肚子从门口缓缓进来。这一年未见,柴风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肚子更加滚圆,脸上黑色的硬毛更显威武,远看去倒是有四分生人勿近的霸道。 “原来是柴风哥!你我许久未见了,小弟我甚是挂念!” 许尘快步上前,跟柴风拱了拱手,随后与其相拥一笑。 “这里不便说话,不如移步去我房中,我聊备薄水。” 许尘轻轻一笑,缓缓朝着张燕儿走去,“屋里可还有茶水杯具留下?” 张燕儿轻轻点头,笑起来两颊聚出一对酒窝:“有的,殿下!那些杯盏可是玉制,我特地藏了好些,这才没被张土搜了。” 许尘表面点头,内心却已是杀机浮动,一面盘思着何时去取了那张土一条贱命,一面招呼着两妖往里屋去。 屋内生了烛火,又拾缀了些吃食,便畅聊起来。 三妖围坐一团,女仆张燕儿恭敬服侍在门侧,细细听着许尘这一年来的经历,听到险处喝声连连,听到好处时又不由得笑起来。 “倒是可惜了你口中窑老,那老妖鼻修实力听你口吻却是不亚于我,若是还活着,我定要将其招揽。” 柴风感慨一声,拍了拍逐渐变大得肚子,声音一弱。 许尘神色微微一黯,接着掏出一本烂了半边的册子。 “这便是你这些年的奇遇所得?”柴风拭了拭油腻的爪子,细细将册子护在手心。 “遁术!”柴风只一眼便认出这是何物,心思一震,晃得桌上瓜果一散。 “什么遁术!我也要看!尘儿哥你偏心!”洄溯伸出爪子欲要夺过,却被柴风止住。 “可不能!这世间神通千万,最许遁术保命,这玩意金贵,可经不起你撕扯。” 柴风身子一撇,将背对住洄溯,生怕她毁了眼前之物。 许尘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神色一凛,认同认同道:“小妹,不得胡来。” 洄溯鼻孔吐气,眼睛一转,哼道:“切,有什么了不起,我不要还不行嘛。” “诶,洄溯妹,你要知道这神通之法本就是世间少有,更不要提这遁术了。就是那老豺狼来了,也得掂量掂量其中好处。” 柴风这话里有话,那豺家老祖是什么修为,父亲青元太岁又是什么修为 ,他说那豺家老祖见之如见宝物,那自己父亲不也是同样作为?只是这话说得隐晦动耳,让寻常妖修听不得其中意思罢了。 “哦?这世间神通千万,难道还分个三六九等不成?”许尘却是不懂,向柴风请教道。 柴风把坐一端,身子微微坐直,又喝了一口混酒,这才一抹嘴说道:“确是有此!在坊市中这遁术神通往往得价最贵,若非是情不得已,谁又会将其卖出。其次便是一些寻物觅宝得神通,这些神通也是如此,消息一经散播,便会引得哄抢。” “还有那些上古神通之法,若是现了踪迹,也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柴风说得津津有味,仿佛身临其境,鼻子都拱出几道皱纹。 “狗屁!”贪狼听着,掀开眼皮低喝一声。 许尘心中一动,对着贪狼徐徐问道:“前辈,难道其中有假?” 贪狼微微撑起脑袋,似点头又似摇头,语重心长得解释道: “如他所言,这时间神通千万,若有一道法神通可万里索敌,杀人于千里之外,与那遁术又孰轻孰重?若是又有一神通可呼风唤雨,破灭万里河川,与那上古神通相比又如何?” “这......”许尘被他一口呛住,没说出话来。 “所以这时间神通,又哪有什么珍贵平存之说,一切尽论事实而出,何必讲究个上下。小子!你给我听清楚,这修行一道,最忌讳得就是别人听什么,你就信什么,可千万记住。” 许尘默默点头,刚想说你这句话能不能信,忽然注意到他严肃得神情,于是话直接吞进胃里。 第73章 有计可寻 “受教了,柴风兄弟。”许尘微微拱手,口中客气连连。 柴风点点头,一脸严肃正色道:“许尘兄弟,这本遁术价值连城,你确定要与我观看?” 许尘轻轻一笑,乘此机会将张燕儿打发出去,笑着说道:“柴风兄你说笑了,这本遁术虽然珍贵,却不及你我情谊,只是观上一观,我又有什么损失的。” “况且先前你不是还赠予我一本《遇俿化龙经》修行吗?” 柴风一喜,忙问道:“你能修炼那本功法?” 许尘却是摇头否认,不由好奇问道:“莫非这《遇俿化龙经》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柴风捻起一块碎肉放进嘴里,盘算道:“本来此事是我需该隐瞒一事,但洄尘兄弟你拿出如此厚礼,我若是不表示一二,却是说不过去了。” “这《遇俿化龙经》乃是似龙族为了拉拢通山大妖王赠予的一炼血功法,被妖王他老人家拓了好些本,就是希望能够出现一些能修炼的妖修。” 许尘心中一震,通山大妖王是什么境界他尚且不知道,但是从柴风恭敬地口吻中就能推测出这妖王修为绝对在自家青元之上,那么柴风的背景恐怕就大的可怕了。 想到犬家如今暗潮涌动的情景,许尘不由得试探性问道:“不知柴风兄弟是如何从通山大妖王处得到此法?” 柴风在这源林城摸爬滚打好些年,又何尝不知道许尘画外音,轻叹一口气说道:“我父亲是通山大妖王手下左膀,得到此物又有何难?” “大妖王?小子,这猪妖来头不小啊,说不定能解决你这青元一脉的麻烦。”贪狼两爪摩挲细声说道,眼中透过一丝精明。 许尘心中一惊,突的站起身子:“柴风兄弟亦知我犬家如今处境,想必家父修为高超,我若献上此遁术,能否换来他老人家摆平此事!” 自己与柴风交情不错,若是能用这区区一本遁术换取这些麻烦消除,自己又怎能不舍得? 柴风连忙将许尘按下,暗叹一气:“我就知道你得知我身后后会有如此表现,又如何不想解决这困境,只是你却不知我之处境,艰难无比,怕是不在于你之下啊......” 许尘冷静下来,他一心想要拯救犬家危亡,刚刚却是忘了自己行为,唐突之间不显冷静,于是由他坐下来。 “柴风兄,此话怎讲?” “你父亲青元太岁有多少子嗣,你可知道?” 许尘对这事却是了解,但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数目,只能回道:“大概有几十位吧......” “错极,如今到你族妹,累年下来共有不下三百余位,其中大多夭折,即使活下来的也是没有修行天赋,留下来的不过四十六之数而已。”柴风摇摇头,低下身子唏嘘道。 许尘不觉哑然,连同身侧听得津津有味的洄溯都不由得好奇起来。 “那先前得那些哥姐呢?” “当然是死了!”许尘回道,这密林中资源虽盛,但是却都需要自家人去夺!去争!就是全家死上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一时间烛火森森,映得白日亮堂得屋子有些诡异起来。 “那你又可知道我父亲又有多少子嗣......” 一时间答案呼之欲出,柴风父亲身在通山大妖王下,修为又怎么可能不比太岁,想必子嗣更多更盛,哪里又有闲工夫去管一个小小的儿子,只怕得拿出四品藏垣觅生花才能令其心动。 只是许尘听了贪狼之话后,又对这世间人心警惕起来,也不敢将其托出。 人心隔肚皮,又何况是这些混迹了不知多少年的妖修,自己就是能相信柴风,那些其余妖修呢? “哎......我自来到这源林城,一是为了寻一能够修炼《遇俿化龙经》的妖修,二就是为了躲个清净,我生乃鼻修,不比族兄们天赋,若是身在族中,怕是早就被卷进争宠得圈子里了。”柴风眼神一黯,回答得语气渐渐低迷。 许尘却在其中抓到一个关键字眼,眼神突放光芒,如获至宝地抓着他蒲扇般的爪子说道:“你把刚刚之话再说一遍!” 柴风不知道许尘究竟抽了什么风,想来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将话原封不动得复述了一遍。 “我自来到这源林城,一是为了寻一能够修炼《遇俿化龙经》的妖修,二就是为了躲个清净,我生乃鼻修,不比族兄们天赋,若是身在族中,怕是早就被卷进争宠得圈子里去了。” 许尘哈哈大笑,眼神中透出一分狂喜,抱着柴风的身子说道:“哈哈哈,你是不是没有翻阅过那《遇俿化龙经》?” “在你之前那《遇俿化龙经》我从未给其余妖修见过,更何况......” 柴风嘿嘿一笑:“我来这就没想能够回去,那《遇俿化龙经》我只在族内翻阅了一二,详细看了有无龙族血脉部分,其余却一概不知。” 许尘摇摇头,心说你要是早点看了这其中门道又怎么会拖到这般地步,当即说道:“似龙族血脉传承中,有性状表现者,有能呼风唤雨,有能吞食云气,有的则是身怀鳞甲,头顶张角!” 洄溯脑袋转得飞快,似是想到什么,眼珠子咕噜一转当即抢答道:“鳞儿哥!” 柴风后知后觉,眼睛瞪得硕大,接着忽一声腾起身子:“洄尘兄弟,这话可不能瞎说,这似龙族血脉特殊,十万众妖修中才出一个,通山大脉何其广袤,大妖王手下才聚了零零散散不到百位,你可不能吓我!” 许尘一拍他手,“不曾!我这兄长条件与你要求全符合,我犬家青元一脉势如水火,又何来作假之事!” “那《遇俿化龙经》......” “实不相瞒,我昨日刚回到家中,才将那功法交了鳞儿哥,若是可行,是否能解救我之一脉!” 柴风一拍大腿,震得浑身肥肉一颤:“那必须行!” 三妖来不及等待,连桌子都没收拾,领着护卫慌忙向族内大殿奔去。 第74章 长老会谈 源林城自从严管进出之后城内风气便变了风向,城内百姓人心惶惶,要知道犬家老祖不喜食人,若是丢了这一块生养之地,在这片血腥淋淋的密林中,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大道上,三妖并驾疾驰着,后面远远跟着几个速度不支的人族护卫,他们风尘仆仆,避了牛车人马,这时许尘却忽然注意到一人。 这人模样老而坚挺,样子虽老,但是脸却红润,衣着也是华贵,站在一群苦力之中,显得鹤立鸡群,有些格格不入。 “你们都快些,将这些作物搬进屋子里!要是有不长眼的磕了碰了,休怪我不讲情面!” 老者一面用手指着地上的物什,一面冷冷喝道。 “张土大人,兄弟们好些日子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你行行好,能否先结了工钱,若如不行,先掰几个饼给兄弟们充充饥也行啊......”领头的苦力请放下手中瓶子,声音几近哀求。 张土却是没给他留丝毫情面,声音高昂浮夸:“这城中府邸可是我花了重金才从搬走的商贾手中盘下,心里可比你饿得慌哩!你急得个什么劲!” 无奈作罢,那苦力低着头向一侧听候差遣的弟兄们走去。 人越是没有什么,越是要强调这些,尤其是像张土这种偶然得势之人,穷巴巴了一辈子,又怎能放过这机会? 只是这声音一出,让许尘更加确定此人身份,不是那窃了自己府邸家俱的老仆张土还是何人?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咦?是他?” 许尘嘴中喃喃,这声音不大,却被身侧细心的柴风听了个通透。 “洄尘兄弟,此人与你有旧?” 此事说大不大,却有关自己门面,于是许尘趁隙与他说了原委。 “岂有此理!”柴风得了许尘好处,心情正旺哪里允许许尘受着这气,用鼻子狠狠嗅了嗅张土的气味,一拍胸脯笑道: “此事于我,傍晚时分便将他捆至你屋中,你且看着他现在作威作福,再让他潇洒上几时!”柴风冷冷一笑,朝着张土那张老得惹人厌的脸上狠狠瞪了一眼。 许尘心道也好,柴风既然要帮自己,那么自己也没有推却的理由,更何况自己还得低调行事,勿扰这城内各方势力。 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不久前自己还是族内家仆,铤而走险得了些许财力后却对昔日同族颐指气和,全然不顾自己往日,还真是冷酷啊...... 许尘心中想着,很快就来到族内大殿门前。 大殿两侧前依旧驻着几个装备严明的犬家守卫,今时不同往日,这些犬家护卫修为齐齐在明智后期,虽说底蕴不比许尘,但是也是很难得了。 “站住!”右侧修为稍稍高些的护卫上前拦到,把爪子一横,表情淡定。 “今日殿内会首,闲杂人等不允入内!” “连我都不认识了!”洄溯声音一昂,爪子叉在腰间。 “唉......”护卫语气一弱,脸色塌下。 “洄溯殿下,如今城内管制森严,兄弟几个也是没有办法,还是劳请你将一行来人身份报上,也好让我们不要为难啊......” 洄溯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柴风笑脸一凑,手里摩挲不定,上前介绍道: “妖友劳烦,我是溯鳞下好友,这位亦是殿下挚友,还请行个方便。” 护卫先是看了看柴风,这猪妖说话老练,滴水不漏,自己看在洄溯的面子上倒可以行个方便,至于那浑身白毛的妖修,毛发不曾修饰,气味亦是古怪...... 护卫思来索去,最终点点头,既然他们说是洄鳞殿下好友,那么自己再拦却是有些不知好歹了,更何况洄溯殿下还在身侧,若是惹恼了这位祖宗,把洄鳞再喊出来事情可就难收场了。 “走吧,走吧,不过我可先说好,殿内正恰逢几位长老会谈,你们可千万别触了霉头。”这守门的护卫倒算忠良,给许尘一行提醒了一句才放行。 殿内烛火齐聚,明光亮堂,昏暗的光线给神秘的大殿倒是笼上一层肃穆的风采,映在如今许尘心境中,反倒显得有些压抑。 “近些时日,族内有传闻言说青元矿区所有劳力尽皆被屠戮干净,可有人知道其中原委,又是真是假?” 殿中置了三个大座,正是犬家三位长老,刚刚说话的正是洄丹,青元老祖闭关,仅剩的长老中就数他资历最老,修为高深,故而坐在最上首。 除了三位长老,对侧便是聚了犬家明智中期以上的所有青年才俊,放眼望去,气息各不浮定,洄锋,洄鳞两位兄长各在其中。 此话一出,下方站着的犬家妖修们顿时议论纷纷,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有这事?怕不是那豺家妖修做的。” “我看未必,这其中利益纠葛,指不定是......” “你真是不怕死啊,这都敢说。” “怕甚,族内正是用人的时候,谁敢怪罪于我?” 洄鳞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洄锋,心中暗叹一气,自己这族弟如今修为再难进一步,若是自己再不得势,又如何在这场风雨中活下来,于是往前稍稍站了半步,刚想开口,却被一声打断。 “我知道!” 洄鳞心中一顿,顿感不妙,这声音怎如此熟悉。 上首洄丹亦是眉头一紧,不由说道:“谁家小辈,又如何知道!” 许尘从人群后叫道:“洄尘,青元太岁四十五子!我知晓其中原委!” 一时间讶然声四起,人群如浪,纷纷给许尘一行让出一道来。 “洄尘......”洄鳞看着从面前走过的族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事浑水之深,连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又何谈许尘? 柴风看着他,脸上好奇神色愈加强烈起来。 “确伴有鳞甲,看来洄尘兄弟不曾欺我......” 上首洄丹声音一变,语气奇怪起来。 “是你?我知道你,若是我记得不错,你如今应在矿中服刑!”洄丹眼神凌厉,仿佛一道刺刀扎进许尘身上。 许尘倒是不卑不亢:“确有此事,但如若我不回到家中,想必也无法给长老汇报此事原委。” 洄丹摆摆手,示意此事日后再说,继续让许尘讲下去。 许尘点点头,把洄磐与渭硠渭红勾结之事一一相告,当然其中抹去了不少隐秘,有关自己神通所属之事,一概不提。 一时间,殿内竟沉默起来,氛围古怪。这洄磐虽然平日不起眼,但是这号人物大家都还是知道的,青元太岁膝下三十三子,谁人敢不注意? “你说此事皆应洄磐而起?” “是的,洄磐与渭硠勾结,使了一后天法器,将我从洞中逐出。” 事到如今,本只想与洄鳞哥一人交代如此,但是话说出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坐在左侧的长老洄阙脸色一冷,声音放道:“后天法器?那洄磐不过一品道基,哪里来的后天法器?要知道犬家族内可没有这等宝物在......” 犬家确实不富裕,这是高层公认的事实,虽然豺家和马家对犬家觊觎已久,但是他们却知道,犬家目前最值钱的,或者说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青元太岁手中把持的三品升基灵物——云边骨。 洄震似是想到什么,神色忽然一变,把狗头转向中间的洄丹。 “莫不是与先前那人族有关?那宗门修士若是死在洞中,洄磐得了那邪道祭炼之法......” 洄丹听着,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不愿让他再提起。 他沉默良久,脸色一改先前,转而凝重:“若真是如此,那通山大妖王追究起来,我犬家出了个会血祭法器的妖修,怕是要犬族陪葬啊......” 三位长老脸色凝重,看着许尘一些人继续说道:“你说那后天法器血光连连,能吐瘴气烟雾,可假?” 许尘点头,这话他不曾作假,只是不知道这事严酷程度,几乎到灭族地步,心中更是一沉。 “这......可如何是好......” “要......灭......灭族?” “不是开玩笑吧......” 下方小北门没有长老们淡定,各自哀嚎叫唤起来。 眼见时候差不多,柴风适时咳了咳,清清嗓子说道:“诸位!” “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这时候主动能开口讲话的,不是有解决之道,就是心中有些瞎点子,洄丹眼神一精,看着柴风的大脸说道:“你又是何人,有何计策?” 柴风擦了擦嘴,说道:“诸位前辈,在下柴风,家父乃是通山大妖王手下左膀,人称耘黑山主!” “山主!”洄丹被他一吓,整个身子惊跳起,坐在大座上的身子忽然一垮。 山主境!那可是比太岁境还要高上一层的境界啊!这妖修来头如此骇人,怎能不叫他心慌。 “柴风妖友,此事可做不得假,你说那耘黑山主是你父亲,可有何物作凭证!”洄丹冷静下来,面色一沉,他如何老练,怎么能被这小辈三言两语给吓到。 “有!我有父亲走前褪下刚毛作证!”柴风说着,从鼻中轻轻吐出一根粗如野草的乌黑硬毛。 这黑色刚毛一经问世,瞬时将下方小辈克制死死,议论声音猛地矮小,留下只言片语的嘀咕与止不住的哀嚎。 “嗡!” 刚毛立在柴风手中,似乎对柴风本人不受影响,朝着前方顿时灵气高涨,气息漂浮,由内向外不住地摄出道道令人心悸的气势。压得上首三位灵气一弱,洄丹手臂护在身前,顿时连连叫道:“够了!够了!柴风妖友!” 柴风略带可惜的撇了撇嘴,将刚毛收进自己鼻子里嘴中喃喃:“可惜了,这玩意只能使用一次,还想留着保命用的......” 刚毛被收进柴风储物神通里,场内立刻压力一松,众人稍稍平静下来相互交谈议论。 “如此蛮横气势!” “这......这才是强者啊......” “太岁境之上......若是我们犬家得此之力,就是再来十个豺家马家也不足为惧啊!” 洄丹略微收了先前不敬,脸色缓和道:“不知柴风妖友究竟有如何办法,可以救我犬家于水火之中?” 柴风正色,把身子站直。 “家父虽然修为臻至山主,但是却不会无故救犬家。” 洄丹早料到有这层利害所在,所以点头说道:“我犬家柴风妖友你若是有什么看上的,我做主!任凭你拿走!” 柴风摇头,转头看向后方:“东西,我不要,但人我要带走。” 第75章 如临 “好!你看中哪位小辈,只要你说出口,我便允你!”洄丹显然是被柴风先前行径吓到了,大口一张就是答应。 有了这位的保证,他一个小小偏隅妖修之家的长老说话又算什么,为了保住犬家,即使将自己子嗣献上倒也无怨无悔了。 洄丹一直是一个很清醒的妖修,他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犬家太岁的位子,但若是犬家不复存在了,那么这个太岁,自己即使突破了,那有有什么意思? 其余两位长老均是点头认可,为了犬家这些小辈,不要说一位小辈了,就算是将自己献上,那也没有任何怨言。 柴风点头,接着说道:“你先遣了其余,让洄鳞留下即可。” 洄丹哪里敢不答应,再三嘱咐今日之事不能泄露,这才安心放了小辈们各自离去。 “这下,你总能放心告诉了吧。” 柴风这才开口,用手邀道:“长话短说,现在通山大妖王手下正四处寻一能修炼功法妖修,如若猜测不错,洄鳞正符合此道,若是可以,将他予我父亲,其中洄磐血祭后天法器之事,我自可给他老人家详细解释一二。 洄丹听后大喜,声音高高一昂:“巧!巧!那你现在就试一试!” 洄鳞被他们搞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两眼怔怔,爪子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你们在说什么?” “鳞儿哥,先前给你那本炼血功法,你修炼没有。” 洄鳞苦笑:“我哪有时间修炼,却是翻都不曾翻过,这《遇俿化龙经》难道不是什么上佳功法吗?” “这确不是什么隐秘,通山大妖王如今正要与泰山大妖王要争那两山界限,为了得似龙族持唤,愿用那炼血功法换取,你若是能修炼此法,成了通山大妖王手下妖修,那这些危难可就什么都不算了。” “啧啧啧,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下面还是为了一些蝇头小利打来打去的,真是难登大堂啊。”贪狼一阵唏嘘,叹息声连连,幽怅的声音在许尘脑中忽然作响。 而洄丹听到许尘这话,心中一紧,也是匆忙问道:“我犬家尚在通山大脉境内,却处在边隅一角,想来应打不到我们这里吧?” 柴风略作思索,想到自己离家时火热场景,心中却没个底,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他这些年在源林城待着,其实早就将现况看了个通透,犬家如今沦落到如此田地,那就是收存人族这一事祸害来的。 要知道在这偌大的密林之中,除了犬家不喜食人外,其余家妖修尽皆所爱人奴,爱吞服血肉,以此为乐,如今人族挤破了脑袋向往源林城来,其他妖修可是眼馋坏了。 不吃人是个好事,自己父亲也不让自己吃人,说有无穷坏处,此时修为孱弱,尚看不清坏处,到了日后便能窥见一二了...... 洄鳞一拍脑门,对着柴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心说那《遇俿化龙经》特殊,怎么都不像洄尘能使出来得功法,原来是你所赠!” 正说着,便从自身储物神通里掏出那本功法。 “事不宜迟,那你便开始吧!” 洄鳞点点头,当着三位长老和一众妖修的面盘膝坐下,照着书上的法子对自己的血脉检测起来。 《遇俿化龙经》这门功法神奇的是,妖修们能在引导灵气修行同时,也逼出体内其余杂乱血脉,洗尽铅华,重塑龙族血脉。 只要妖修体内有一丝龙族血脉,只要有一丝!就能够修行这本功法! 洄鳞按着书中引导勾连灵气,许尘在一侧看着,想到当时自己尝试时的虚汗直滚,心道鳞儿哥的天赋绝对不同寻常,即使有那血脉,也绝不会只是一丝。 大殿灵气汇聚,循着一股奇异的脉动缓缓流向洄鳞身边,这道力量虽不强,却散发着浓浓的血味,众人挨得近宛如进了凶杀场,一时间不自在起来。 “以血入身,以灵净血,这!这的确是有龙族血脉的征兆!”许尘激动之余,对着柴风高兴喊道。 许尘是在场除洄鳞之外唯一了解过这门功法的妖修,自然知道这血气弥漫到底意味着何种境界。 这最弱一层,若是能够引气入血,那说明此妖身怀一丝龙族血脉,虽有却不能走上太远,即使日后用功法将血脉涤净了,那也是体质比同等妖修强上几倍,不惧金铁。 这第二层,是能够惹血氛围,若是妖修们能够身怀此种血脉,不但在修行此法时能够事半功倍,而且造化较之前者也不能同日而语。 至于第三层,血脉中龙血反而比自身血脉更加稀少,这种妖修就更加稀少了,即使放眼整个通山泰山大脉,也不知道有没有符合此法的妖修。 目前洄鳞天赋止在第二层,这等表现已经是出乎许尘意料了,若是要解决犬家危机,想必是绰绰有余了! “好!好啊!” “如今犬家有救了!” 洄鳞听到这话,嘴角浮出一抹笑容,缓缓站起身子。 “这功法确实特殊,刚刚吐纳时我感觉我身上先前气血不浮的症状都好上许多!”洄鳞笑道。 他一展雄壮的身子,浑身鳞甲齐响,嗡嗡作鸣,宛如庆和。 “就是得弃了如今修炼的《阔气破云》,这功法修了这么些年,如今真要别了倒还有些不舍得啊......” 柴风嘿嘿一笑,鼻子一拱,也是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差人去......” 了却这桩心事,自己或许就能争取到回家的资历了,就算不能争宠,看在自己带回来一个未来似龙族妖修的份上,自己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如同以前那样不顺了。 他话刚说一半,就忽然听见门边传来一阵响动。 开门的妖修如火在燎,见了洄丹就跪,声音慌乱。 “丹长老,那豺家和马家都到城外!说是要见自家殿下,一并讨债来了!” 第76章 黑袍 这天终于到了。只是快的远超犬家众人所想,快的甚至没来及做好万全准备。 “什么!” “不是还有几日么!这些畜生!这就等不及要瓜分我犬家地界了!” 首座上的洄阙长老听着,身子绝望似的朝椅子上一软。 洄震脸上皱纹蛮狠一挤,凶样必现,攥紧爪子道:“哼!这两头老鬼,就是趁着洄柒哥闭关不出,若是他在,这些杂种又能凑出这个胆子来挤兑我犬家!” 洄丹脸色倒是平静,眼下有了柴风这道挡箭牌,他心里倒是盘算着利益,默默暗忖道: “若是能不依靠他洄柒解决此事,有了族内话语权和人势,那云边骨岂还有落在他人手里的道理!” “只是那洄鳞也是青元一脉,若是借他得了势,恐怕还离不了他家势大,罢了,那时洄鳞离家,我只稍作风向,犬家还不是一样落入我家口中?” 纵使犬家危难当头,洄丹仍然考虑着自身利益,这倒不是他为人不公,而是他被洄柒青元一脉压得太久了,压得如今根本不敢放过这一丝翻身的机会。 “我父亲被紫晖压了一辈子,我如今又被青元压了一辈子,等到我儿我孙,难道祖祖世世都无可翻身之地?” 绝不能这样! 洄丹眼睛一横,凶光忽的一闪,接着被好好藏在怀里。 “如今我犬家有了柴风妖友的保证,那豺家和马家又能怎么样!” “嘭!” 他一拍椅上扶木,腾起好似红煞裹挟的身子,语气中透着一丝霸道,在从前这道气息在他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那就干!”洄震朗声附和道。 三位长老都同意如今相战之计,只余下一位洄阙了。 年龄偏小的洄阙态度犹犹豫豫,看着两位长老豪迈模样,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说道: “何不等洄柒哥闭关出来再说,通山大妖王山高远水,若是他豺家和马家不从又如何?” 洄丹鼻中狠狠吐出一气,像是要将一世所气都撒在这上,态度强硬。 “阙儿妹!洄柒他服了那云边骨,没有个十年半载的功夫,他怎么会出关!” “我仍觉得不妥。”洄阙摇摇头。 “那好!我们先行一步!你就在这等着他罢!”洄丹没有给洄阙在思考的机会,红色长袍一甩,卷着一股生气朝着门外走去。 “父亲闭关之地我倒是知道,我差人先去看看,若父亲闭关结束,那就直接结束这场闹剧。”洄鳞哀叹一声,跟着洄丹一起走出门外。 “小子,等会要是真动起手来,可是能跑就跑,不得逞强行事。”贪狼叮嘱,青绿色的颜色厚重,透出一抹担忧。 许尘点点头,加快速度。众人有了主心骨,于是纷纷跟着洄丹跑去。 余下仍坐在椅子上的洄阙,脸上无光不亮,大殿恢复昏暗一片,叫人看不起她脸上任何表情。 “柴风兄弟,你这事可有把握?”许尘跟在众人后面,对着柴风蒲扇似的耳朵悄悄地说道。 “有,也没有。”柴风点点头,再是摇摇头。 “正如刚刚那长老说的,若是那豺家太岁和马家太岁铁了心要取犬家地界,那么我父就是通山大妖王也不管用啊......” 人和妖在面临这种事上其实并无所两样,在没有亲眼见到自己不愿见到的结果发生前,谁也不愿放弃一块已经叼在嘴里的肥肉,更何况,这块肥肉他们还谋划了许久...... ...... 源林城外,空气冷冽,植草凝结,连风都不卷,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冷寂,肃杀恐怖。 两队人马齐齐列在城外,右边是毛色偏黄的是豺家妖修,左侧清一色乘着‘人车’的是马家妖修。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安静礼貌的不像是来讨债的,远看倒像是一群丧队。 周围安静诡异,只有左侧人奴因体力渐息,微微发出的喘息声。 这队人马奇异,中央还被一个穿着黑袍的存在给占了位子,四周远离,没有一个敢靠近他的。 “真是怪物......” 豺家老祖坐在一块黑色乌云上,低低的落在离地三尺的草上。他收回看向那黑袍人的视线,抬头看了斜看了身侧一吃着瓜果的马家太岁,低低邪魅一笑。 “我说你,还真是冷漠啊,你那宝贝疙瘩儿子就死在这里,还不心疼?” 马家太岁躺在八九个人奴抬着的巨大车子上,听到这挑衅似的话不急反笑。 他微微侧头,向右侧笑容不善的豺家老祖报以一语: “我那蠢儿死了,你那宝贝可就早早死了,你难道不是故意的?” 豺家老祖脸色一黑,渭寒那事确是自己一手安排,若他活下来,擒了或杀了犬家人马,那犬家就有了出手理由,若是死了......那倒是他没曾想到的。 “我明明赐他一份磁浮石,怎能死在洄鳞手中?” 他心中暗忖,眼光飘向一侧纹丝不动的黑袍人。 他声音沙哑,令人分辨不清是什么妖族,只显森森凉意。 “那磁浮石是决计没有问题的,要怪,就只能怪他太大意。” 豺家老祖听到这话,倒也没有发作,眼前这黑袍老妖实力超然,他可不敢当面发作。 只是心中仍有疑虑,不知道这老妖为何与犬家结了梁子,找上他豺家马家,若如不然,怕是要拖到青元身死那日...... “那青元太岁,修为止在丹境吧。”黑袍人冷冷问道。 丹境?丹境就是太岁境,这年头除了人族,哪里还有妖族用这称谓?这老妖说话古怪复古,自己这些年倒也习惯了。 “据那犬家细作所言,还未出关,不过即使出关了,也绝不能超过你修为。”豺家老祖态度坚定,用刺耳的声音回道。 “这细作消息可靠?” “我有九成把握,除非那妖作计害我等,不过她之身份倒是不允,想来应是无疑。” 豺家老祖没来由的心头一跳,若此事有假…… “不不……这黑袍老妖实力恐怖,我在他那莫名气息下走不过百十回合,想来就是那青元老鬼突破,也不该是这位敌手。” 当然,若是能拼个两败俱伤那就更好了。 他心中暗暗想着,身侧马家老祖却是等不住了,身子微微坐起,山岳似的身躯陡然一颤。 “嘭!” 他柱子似的大蹄落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埃,瞬间草土飞动,霜屑飞莹。 马家太岁拍了拍身上粘着的尘土,后蹄踩地,声音咆哮似鼓: “那还怕个什么劲!一齐给他犬家吞喽!你要犬家妖修,我等分了那些人奴!” 第77章 退敌一位 此话一出,马家太岁身后子嗣纷纷站起。 “吱!” “吱!” “吱!” 马家妖修身形巨大,起身时身下人车均响,织成一片木头撕叫的浪潮。 “父亲要打,那便打!” “我的人奴被我吃完了!我要人奴!” 他们声音高涨,群石激起水浪,叠成一道巨浪狠狠拍打在所有妖修的心头。 马甲太岁嘶吼一声,举起长戟般的手臂,一扬一呼:“随我上!杀了那青元太岁!都有人奴享,都有人肉吃!” 顿时场外有如万马翻腾,大地震动。 而就在这时,封锁森严的源林城却再也合不住了。 “几位!” “当真要与我犬家开战!” 高耸如柱的城墙上,远远传来一道声响,声音不大,却硬生生将热血沸腾的众妖从血脉喷张中拉回。 洄丹站在城墙上,两眼圆睁,对着下方众妖怒目而视,仿佛身后站着的不是犬家妖修,而是一群太岁妖王,脸上笑意比马甲太岁更胜几分。 豺家太岁看着洄丹,嘴里獠牙乱挤,惹得舌头张吐而出,略有深意的问道: “青元那老鬼呢!喊他出来!你犬家杀我豺家渭寒,今日不给个说法,尔等就等着被屠城吧!” “轰!” 马甲太岁没有那么多耐心,说也不跟洄丹说话,张口就喷出一道土色流光,狠狠击在城墙上,顿时城墙如遇地震,表层砖石俱裂,飞石如雪,齐齐倒飞,引得上方犬家妖修心神大骇。 “啊!” “这是马家的纳土蛮地功,能勾连玄土地气!诸位小心!” 众妖摇晃着,身子跟着城墙一起晃动起来。 “我来!” 洄兼大呼一声,爪子按住狂兽般的城墙,浑身土色环绕,一如灵气喷发,浑身长毛须发冲天竖起,袍子紧紧贴在下摆,牢牢吸在其上。 “好架势!刺漠石来!”洄兼亦是修炼土系功法,且身怀二品刺漠石道基,若要论这服土收地的本事,那可是一点不在马甲太岁之下,只不过没他运气好,不曾突破到太岁境罢了。 “给我下!” 随着洄兼一声厉喝,摇晃城墙的力道顿时消去,由上至下,如婴儿般渐渐沉睡下去。 “兼长老好强的功法!” “看来马家太岁也不过尔尔啊!” 身后妖修经历了一场剧动,刚脱出虎口,心中惊异连连,对着兼长老不住的夸道。 “好!” “居然能破了我的土气!犬家真是人才辈出!” 下方马家老祖不气反喜,爪子一拍自己如球般的肚子,声音张扬,简直要冲到天上。 洄丹对着身后洄兼点点头,他倒是没想到这马家太岁一言不合就动手,若是刚刚没有洄兼牵制,恐怕自己差点就威严扫地了。 洄兼不善言语,且忠于犬家,对于权力一事向来不看重,所以先前长老会谈到也不曾参与,而是慌忙负责城中守序,如今实力一现,倒是给众人带来不小的惊喜。 “诸位太岁!还听我一言!”洄丹清了清嗓子,声音高放。 豺家太岁看着上方洄丹,实在想不出这时候了他还能放出什么话来。 “诸位皆知这西北密林不过是通山大脉境内一隅,而通山大妖王欲得那通泰交界,正欲求似龙族助力,而我犬家洄鳞!” “正是那人选!” 豺家老祖忽然一愣,先前扭曲的笑容忽然凝固起来,仿佛如陷冰窟。 “老豺狼!这通山大妖王是个什么东西?” 身侧,马家太岁压低声音,修长的马脸凑近自己,悄悄问道。 他马家妖修不过是野兽成精发家的小家,全族加在一起都没有一张完整的地图,不知道这通山大脉所何很正常。 可他乃是从犬家分裂而出,犬家乃是从那地分迁而出,底蕴即使落寞,但那点见识还是留存的,他身为如今豺家老祖还能不知道那通山大脉是何?那通山大妖王是何等人物? 他把脸一沉,爪子细细摩挲起自己的长须,缓缓说道:“通山大妖王......打个喷嚏就能杀了你我,动动手指就能将这西北密林震翻天。” 马家太岁眉头一皱,似乎根本不相信这话,重重喷了一道鼻息说道:“你说那什么鳞是通山大妖王所求之人,又有何证据!” 洄丹长吁一气,爪子轻轻拍在身侧的柴风身上。 “自然!这位柴风公子家父乃是通山大妖王手下左膀——耘黑山主,有其父身上亲毛可以佐证!” 柴风听着,上前挪上一步,掏出那根气息渐渐弱下去的刚毛。 柴风眼中光芒一闪,向着马家太岁射向那道气息。 黑色刚毛刚刚在殿中才爆发过气息,所以如今显得有些萎靡,但是那道霸道气势仍未散去,飘散在空中,犹能感应到那股瘆人的力量,两眼恍惚间,仿佛能看到一道比天还要高上几分的滔天魔影。 “这......” 马家太岁见之如见大敌,浑身皮毛炸起,爪子尽管竭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摇动起来。 这是什么修为!我缰驿修行百余年,从来没见过这等气势!难怪父亲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该如何是好! 下方顿时陷入一阵沉默,小辈们虽不懂这其间的利害关系,但是仍被这道气息摄得不轻,一个个之间不由交谈起来。 “这通山大脉所何?原来我等生活在通山境内?” “犬家如今所言虚假,不可信!” “这根刚毛你又作何解释?我看倒有其事。” 众妖议论纷纷,许尘眼力超绝,一眼就看见右侧妖修中站着一个浑身白毛的异类,细细抬着眼皮,正两眼灼灼盯着自己。 “好一个洄磐,居然还在看着我......”许尘如今站在城墙上,哪有怕他的道理,眼睛一瞪,狠狠回击过去。 这股霸道力量持续了整整十息,才完完整整消散在天地间,化作一道黑色烟雾,缓缓飘向远方。 “老豺狼!这事我们马家不掺和了!”马家太岁看着身侧一脸僵硬得豺家老祖说道。 豺家老祖犹犹豫豫,半天才咬牙一狠,久久放出一句: “那你儿子可就白死了!你视其为弃子,如何统领全族!” 马家太岁不为所动,声音一冷: “弃子?哼!你可别当我不知,那些妖修们生子而食,炼血亲为养,我这么做,群儿白白享了多少年福分,他应当是感谢我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爬上人车,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去了。 “尊严?资源?这些蠢货有什么懂的!只要活下去,我缰驿都会有!” 他一面想着,想着先前那道气息身子打了个寒战。 “给我都拉快些!你们这些人奴!” 第78章 一触即发 马家太岁离去,豺家太岁自然无话可说,他就是想留也留不住,至于那黑袍人只是不住沉默,一言不发。 “我父耘黑山主保取此妖,包括犬家上下所有,尔等如若不从,将来等我父来了,一个都跑不了!” 柴风一声喝到,心想方才用尽那刚毛凭证吓退一位太岁,如今只剩下一位太岁可就好办了。 豺家太岁不甘心于此,但是却没有更多方法,事到如今已经超出他的掌控范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拿不定主意,豺家太岁操着浮云缓缓靠向那黑袍人。 那黑袍人似乎心有感应,袍子里如同锯木的声音冷冷道: “那妖物走了也好,省得我之后再动手。” 豺家老祖顿住,用力想了想这话,一时间竟体会到一股莫名的意味。 却不想这时那黑袍人忽放狂笑,没等豺家老祖靠近,轻轻摇头,整个身子凭空飞起,袖袍间探出一只比枯木粗不了多少的烂手指向柴风。 “柴风道友!家父岳均近来可好!” 说罢,那黑袍猎猎作响,震得周空放出道道气浪,气浪显然是那黑袍人故意释放而出,浑厚之力这气势即使不比先前那刚毛气息,也弱不了多少。 听着这声呼唤,柴风忽然骇止,胖成球的身子陡然凝住。 岳均?那不是父亲名讳?要知道能对耘黑山主直呼其名的,那又该是什么存在? 不好!这...... 在众妖惊骇中,他远远朝着那人抛出一句:“你......怎得知道我父耘黑山主名讳!” 柴风的话如同惊雷,凭空炸响在城墙上,惊起一阵沉默的低迷。 只有脑海中的贪狼忽然炸出一声,让许尘惊异连连。 “不好啊,听着老东西口气,他应不似太岁修为啊,小子,你可要小心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是贪狼怕的就是许尘那莫名的一腔热血,不明不白将自己葬送在这里。 洄鳞心里一顿,眼里那点侥幸的喜色如潮退去,一点点爬回下面黑色的深渊。 他还是悄悄叹了一口气,攥紧爪子,把身子悄悄靠近身前稍矮小的洄尘,轻轻附耳说道: “今日一战是免不了了,稍会你见缝插针,不要逞强,等到我给你信号,你便催发那物,可知?” 许尘刚想问清楚那物是何,却不想下方那黑袍人声音一拐,声音嘶哑不再,反倒显出一丝追忆。 “呵呵,你父亲为了笼络势力,自然......” 说到这里,他忽然收嘴,似是想到什么,接着把袖子一挥,继续说道: “罢了,罢了,我便卖他耘黑一个面子,你和那洄鳞且走,但今日其余犬家妖修,呵呵......” “一个不留......” 四字一出,城墙之上所有犬妖均是一抖,胆小的已经两股战战,尾巴夹在股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前辈!我父可是通山大妖王手下左膀!” “不知前辈所为何物!”柴风继续求道。 “我要的东西,有的时候没人在乎,没有的时候人人惋惜,就凭你,还给不了......” 黑袍人轻轻摇头,紧跟着身上袍子微微晃动,他的语气有些凄婉,有些感慨的味道。 柴风又急又气,先前他可是夸下海口要救下犬家犬族,如今发生此等事变,他又如何能有办法? “柴风妖友,你再求求情......”洄丹已经看出来,今日豺家和马家气势所凭均靠这来路不明的黑袍,顿时底气全无。 “这位妖友,犬家何罪之有,要沦落到灭门的地步啊!”洄丹撕心喊道,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一步,怎能倒在成功前夕的脚下? 可他实在是不甘心啊!将这唾手可得的犬家老祖之位拱手相让,他实在是不甘心啊...... “若要说为什么沦落至此,还需得问问那紫晖百年前都干了什么好事!”黑袍人一转先前萎靡,话说得愤懑,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都能看见他因仇恨而滋生憎恶的面目五孔。 而柴风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不等他反应,那黑袍人手一张,一股莫名吸力从中滚来,宛如深海涡流,紧紧将自己收去。 柴风脸色一拧,偌大的脸盘聚成麻花状,生生叫道:“不!前辈!犬家......” “滚!”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无边吸力再上一层,雄浑力量之霸道将他整个纳入手中,也不知怎么使得,亦或是使了什么道法神通,他接着狠狠一甩,柴风顿时化作一道乌光飞向天边。 “嗖!” 乌光飞速遁去,拖着一道白色长尾,狠狠在天上划过一笔,囊括着犬家最后那点不战的希望,齐齐坠在在天边。 “这下可算无忧了......” 那黑袍人声音接着恢复嘶哑,话中带着不带任何情绪的冷意: “这犬家凭仗已去,你等还等着什么!” 豺家老祖眼睛忽放红光,獠牙上下一喷一吐,座下乌云寒气四溢,卷着滔天浪潮一股脑向前袭去。 他一张嘴,豺狼大嘴上下分裂,猩红的血气从喉间喷薄而发。 “豺家好儿郎们!杀光抢光他们!” 他一声喊下,身后的子嗣织成一片淡淡黄光飘忽浮动,那些豺家年轻妖修们早就忍不住口中馋意,各自流着尺长的口水向前方大门扑去。 “杀啊!” “打下源林城,有人奴尽可吃!” 洄磐一身白毛伫立在妖群之中倒显得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他两眼紧盯着许尘方向,手心不住摩挲着一黑红之物,脸上古怪笑意连连。 “我这族弟可真是了不得,不仅水之意境已达入微境,就连所交之友也是那凶名赫赫的耘黑山主下子嗣,真是让我......”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天才炼出来的法器,又会有怎样地步?”他邪魅一笑,将心神安在原地,跟着前方冲去的妖修埋头而去。 第79章 交锋 “隆隆隆......” 豺家这次出动声势浩大。 都说众口铄金,要是源林城人人一口唾沫,那确实能淹死豺家数百妖修。 可惜这并不能。 犬家妖修并没有义务去守护源林城中的人族,可是他们已经与人族生活了多年,在这么些年的耳濡目染、亲身体会之后倒是没有一个临阵脱逃,杀向那些凡俗人族的。 “洄兼!那些旁族要修城中都驱走了没有!”洄丹对着身边沉默不语的洄煎问道,他是负责这一块要事的长老。 洄兼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成所求任务。 “好!那便将这些豺狼子诱进墙下到时借了地势人利,我犬家不定能够突围而出。” 洄丹强装镇定,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仗的难度,要想与那老豺狼争其实到不成问题,只是那诡异的神秘黑袍,来头不小,实力也是深不见底。 “只守不攻?只怕撑不了几天……那时我犬家又如何?那些人族又该何去何从?”洄鳞皱着眉头上前问道。 洄丹冷哼一声,声音虽然强硬,但却依旧盖不住其中的惶恐。 “人族?连自家小辈都守不住了又何处管他人族!洄鳞!你是城中守卫,孰轻孰重你比谁都清楚。” 洄鳞没有说话,眼睛微眯,看着城墙下已经将要攻来的豺家大军不由一阵苦笑。 “犬家没有贪生怕死的妖修!大敌当前,谁要是临阵脱逃,当家法处置,格杀勿论!” “不得冲下城墙,都使出远功手段!” 洄丹声音一冷,率先纵起一团红色灵气朝着汹涌而来的妖修们攻去。 他自知难逃一死,他们龟缩在城中,灵力就是再旺,也终有用完的日子,等那些豺狼补给跟上,就是自己身亡之时…… 只是不知道那黑袍人为何不动手,或者在等着青元那老东西吧?不过这正合他心意,他晚一步动手自己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轰!” “咻!” 各色流光飞腾闪烁,胡乱冲在天上,但是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犬家城墙。 犬家妖修底蕴更盛,要说天资,他们根本不输下方豺家,只是人丁还是太少,更不用说那些修为更弱得多的明智妖修了。 并排流光齐射,洋洋洒洒布成一场灵力暴雨,向着地下飞快袭来的豺家妖修齐齐坠来。 “轰!” “滋!” 无穷雨幕落下,有的打在地上就是一洼深坑,有的落在妖修头上,那就是一场哀嚎。 “听说这源林城中的人族养得肤白肉嫩,一个个是膘肥体壮,等会攻进去,我要第一个尝鲜!” “嘿嘿……这可跟那些圈里养的人奴不一样,若是用米水养了母的,过了十月便能生一小的。” 下方两个浑身皮毛通黄的豺妖嘶笑着,一边闪过不时落下的阵阵流光,不时挥出几道血气森森的灵力爪刃。 他们是豺家凶名在外两兄弟,领头的那个叫渭煊,修为在言慧中期上下,后面紧跟着的是胞弟渭铧,修为比之更胜,竟然到了后期地步。 “好!到时你我兄弟一手一个母的,嘴里尝着小的,脚下踩着老的!如何!哈哈……” “嗖!” 他刚咧嘴笑着,突然一道碧色流光飞逸,轰然撞在渭煊的门面上,那流光速度超然,快得让他没有反应,也没有机会反应,笑容一僵便不再多言。 他很快失去意识,朝着墙上望了一眼生机顿去,很快便被身后不停奔来的爪子踩灭。 “煊儿哥!”渭铧不能停下脚步,焦急回首望了一眼,便匆匆吼道。 刚刚那碧色流光混迹在雨幕般的灵气之中,他根本不曾注意,更没想到只一击就杀了自己的兄长。 “是谁!杀我兄长!”他不断吼着,猩红的眼眸逐渐淹没在一片相似的黄色浪潮中。 “啊!” “嗷!” 相同的事还在这豺妖组成的队伍发生着,不断有豺狼在一道道流光之中被夺走生命,但是鲜有妖修注意到这一点。 “不对!” 豺家老祖坐在乌云上,声音一冷,看着人数逐渐奚落的妖群脸上肌肉整整一锁。 “好大的本事,这流光不过是明智言慧境的程度,却能生生打死我家小辈!” “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个本事!” “啮云冰!” 随着三字落出,接着便狠狠吐出一道冻到骨子里的灵力,连接着座下凶恶的乌云,飞一般冲向城墙上的众妖。 “不好!那老豺狼忍不住了!小子你快遮掩好!”贪狼在许尘脑中拼命呼喊着,爪子狠狠拽住身旁不动的溪流碧道基,脸色狰狞。 这碧色流光杀伤奇异,速度超然,更是频发连连,不是许尘那眼中流光的瞳修手段又是何人所为? 只是如今惹急了那豺家太岁,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使了自己啮云冰道基就向前冲去。 许尘身子一低,捂着几欲流血的眼睛往后藏去,把自己隐在乱糟糟的妖堆中。 “洄震洄兼!随我上!” “犬家所有言慧后期妖修,在后方远功相助!” 洄丹毕竟是当场年纪最大的,嘶吼一声,快速使了法子,似乎不惧生死,朝着下方杀意腾飞的豺家老祖喷出一道遮天火蟒。 洄震哈哈一笑,踩着城墙直下而去。 “哈哈哈……尝尝我这吼修手段!” “吼!” 这声雷音如浪如纹,不知比当初族内大比时洄铉使的吼功强上多少倍,直直掀起一片地皮,混杂着一切肉眼可见的飞屑草芒,就朝着前方冷意轰然的豺家老祖驶去。 “轰!” 这力道之强,连他自己都支撑不住,后足使劲蹬墙,死命抵住自己变形扭曲的身子。 “哼!” 豺家老祖冷笑一声,刚想借云纵身,却恍然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力道束缚,将他直直镶在土里。 “好一个犬家长老!不过仍是不足!” “给我碎!” 无论是明智境妖修,亦或是言慧境的妖修,只要修为不曾突破太岁境,那便不能御风乘行,除非有如洄鳞那般,有云气样式的道基功法。 豺家老祖已经突破到太岁,只浑身悄然一动,座下冰云立解,化作道道冰气御在自己前方,瞬间绞碎那本不可阻挡的吼声,直直突向前方。 “雕虫小技!” 第80章 接二连三 洄丹在犬家之中最善使火,眼前那豺家长老被洄兼稍微一拖,那道火幕直接遮天飞去。 “滋滋......” 火蟒遇寒,被冷人彻骨的寒气消磨,齐齐发出水火交融蒸发而去的声响,如野兽嘶吼般狠狠扣在几位长老的心间。 “一起动手抵御这寒气!” 洄丹大吼一声,由下而上直至喉间憋出一道浑浑灵力,身子微微后仰,呛在口中呈蓄势待发之势。 可是身侧洄兼却不动手脚,他的道基与功法不善御敌拼杀,只能稍稍加重这城墙的土气,好让自家小辈能够更安心远攻。 “吼!”震长老仍不服输,往嘴里扔了一粒青蓝丹药,再次鼓足灵力向前方吼去。 两军交锋时间何其之短,只在眨眼间两侧便分出了个高低。 “哦?居然能破了我啮云冰的寒气?” 豺家老祖讶然一愣,感应着不远处渐渐消散的寒气,脸上不由生出一丝恼怒。 “好一个犬家长老!那便再来!” 先前一招落败他自然心中不服,指尖微微一亮,道道寒气悄然攀上镰刀似的爪子,一如柄柄无鞘冰刀,只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无尽寒意。 “我杀了你们!” 豺家老祖大声一呼,爪子狠狠一挥,那附着其上的道道冰气顿时分镳而去。 许尘在墙上头看的真切,这哪是什么寒气,在一众小辈眼里,这已是神通天降层次的灾祸,根本不知几位言慧后期的长老是否能抵御住。 “这豺家长老使得什么神通?”许尘身侧一只皮毛黄褐的犬妖颤道,身子紧贴城墙,好像下一秒就会殒命当场。 “切!这也配称作神通?”贪狼低低一笑。 “刚刚那黑袍老东西使的’大挪移手‘’倒是有几分上古时的威风样子,这寒气化刃可还是弱了多。” 贪狼眼光何其刁钻,只眼中一瞪,就绝然否定了那豺家老祖百年修为。 许尘心中也是急的团团转,忙扯着贪狼的势头问去:“就算这寒刃达不到神通水准,仅凭那几位长老恐怕也是难以抵挡吧?” 贪狼轻蔑一笑,似乎并没有将这放在心上,只说了几句放心便搭着眼皮继续看下去。 三道冰刃索敌如箭,各自循着犬家三位长老的方向驰来。 “喝!”洄丹退无可退,站在城头上惊慌连连,爪里捏出一捧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红火,迅速向前投去。 “嘭!” 豺家老祖那冰刃虽远不及神通玄妙,但是威力却不差,在击穿了那火球后继续游近,不到半息的功夫就抵在洄丹跟前。 洄丹看见了这势,却不能躲闪,身后是自家亲族小辈,若是跑了活了,在这世上更没有其他颜面可言。 他脸上一冷,不知是被寒光映的,还是打心里颤的。只是现在纵使是再多不甘不满也随着冰刃到来而点点消散了。 “唰!” 洄丹的肉体触之即分,由肩至髋,齐齐分成两份,一大一小,其间的碎肉烂肠也同出一辙,化作一摊分不清你我的血肉,直直摔在地上。 “丹儿哥!” 洄丹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族,望着洄丹直直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内心也是冷意飘过,绝望一空。 “吼!” 他嘶吼一声,面对即将来袭的冰刃情况却比之好不了多少,身子灵敏一闪,挣扎着从强压中避去,只半截臂膀‘啪’一声坠在地上。 “嗷!” 他眼神一黑,幸存的另一只臂膀胡乱撑在地上。 “不甘呐!” 他愤怒吐出一语,望着眼前红光一片的豺狼猩眼,随即便直直消失在妖群之中。 三人之中只有洄兼伤势最轻,他周身土气环绕,上下土甲横连,那冰刃钻头似的往里钻了一半便卡死在其中,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刺漠石!来!”洄兼心里一凉,强忍痛意,身下石刺腾飞,直接将自己托至城墙上方。 “这豺家老祖......不可力敌!” “洄鳞!你组织妖修反击,给小辈们争取逃跑机会。” 他话说完,头也不回的往身下妖群中钻去。 “刺漠石!爆!” 洄兼身上土色明亮,一如陨星般坠向来势汹汹的豺妖之中。 “轰!” 但这还没结束,他周身混元织成一道土色大茧,心脏般不住搏动着。 “好一个犬家长老,居然自爆道基来拖延时间!” 纵使豺家老祖对犬家有万般憎恶,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却也不由赞叹,若是为了自己那些小辈去自爆啮云冰道基...... 他不会。 “可惜......不能为我豺家所用......” 豺家老祖心中悄悄叹气,对着眼前即将积蓄力量的土茧不由一笑。 “若是让你积蓄再多土气,恐怕还真有可能伤及于我,只是可惜了......” 他一挥手,身上冰气如毒蛇冲动,贴在千疮百孔的土茧开始吮吸起来。 不一会那土茧便不再跳动,浓郁到极点的土色灵气缓缓滞下,渐渐顺着地底散去。 “长老!”城上犬妖呼声连连,心中那点恐惧积留到极点,眼看是军心溃散了。 “不自量力的东西!” 豺家老祖轻笑,伸手挡过上方胡乱飞来的流光火焰,眼中得意更盛。 “豺家好儿郎!抢光杀光!” 豺妖们兴奋更加,早就行至城头之下,一个个使了爪子利齿,饿鬼索命般朝着上方爬去。 “噔噔噔......” 爪子贴着石壁石墙,摩擦出令人心悸的娑娑声,仿佛挠在众妖心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犬家要亡!” “长老们都......” “太岁怎得还不出关啊......” 许尘夹在混乱群妖之中,听着这些绝望话语,心中不由也是蒙灰一黯。 “不要惊慌!” 洄鳞高声呼道,他一震臂,身上云气四泄,散成一道长约十丈的帘子,细细将小辈们遮住。 “小辈们顺后方而下,到了犬家大殿之中,那里自有犬家后手!” 他一句话先稳住小辈们的心思,再冷眼望着前方离脚不过丈许的豺狼,声音外放: “犬家后期妖修们,随我战这老豺狼!为小辈们争后机会!” 说罢,也不管身侧有没有响应,只身飞扑,向着眼前一只言慧中期的豺家妖修杀去。 “宝气!来!” 第81章 颓势 犬家小辈们向来服从了上头的命令,听到洄鳞救星般的话,顿时心中一松。 “快走!小子!你不要逞强!”贪狼拼命劝阻道,爪子捏在手心,生怕这小子做出什么出格事来。 “尘儿哥!”洄溯推搡开一侧慌忙的犬妖,对着看向洄鳞的许尘叫道。 “鳞儿哥自有他的道理,你我若是在此拖了后腿,只怕对他有害无益啊。”回溯爪子用力拽着许尘,似乎要将他拽回去。 许尘眼中一闪凉意,却又睁不了多少,轻叹一声后身子顿了顿,跟着潮水般的犬妖们齐齐遁去。 而看到自家小辈们齐齐退去,洄鳞这才心中一吐凉气,先是狠狠击退一涌而来的豺家妖修。 “好!都随我上!” 犬家修为臻至言慧后期的存在并不少,甚至数量还多于下方势头正旺的豺家妖修,一众犬家妖修,纷纷卯足了劲头,各自使着拿手的灵力道基,向前方不要命的冲去。 这种自杀的攻势很快就见了效,豺家妖修势头缓缓下去,直至再也没有新的豺家妖修敢从墙头探起。 “哼!这洄鳞倒是魄力!” 豺家老祖冷哼一声,以大欺小的手段他到不屑于去做,若是连这种手段都去做了,只怕余下旁族妖修见了日后免不了要耻笑一番。 虽然交战的只有妖修只有犬家和豺家两方,但是豺家老祖能感应到,这一侧的林子中绝对藏了不少妖修,至少一两手之数,在两家一方颓势未现之前,他们绝对不会显露出自己的獠牙。 “洄鳞!” 城头一侧,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 洄鳞脸色一苦,甩过一道金云击退左侧那袭来的豺家妖修身上,接着看向那方。 “修为不过后期,你不该在这里。” “我身受那寒毒所害,修为已无再进可能,就是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洄鳞两眼一怔,提到嗓子眼里的话生生憋回肚子里去了。 “好!那你我兄弟二人一起杀个痛快!” 洄鳞畅笑一声,脚下云气一动,散去刚刚凝成幕布的金云,这金云一直是洄鳞的招牌,云气在手战力更是不输长老。 “杀了他!” “杀这犬妖!” 源林城高大的城墙再也挡不住潮水般地豺家妖修大军,在经历了一系列灵气流光抨击之后,终于被占领,上方黄褐色的皮毛一如残去的黄昏,揭示着犬家逃无可逃的命运。 “洄磐!” 洄鳞大喝,爪尖云气流转,指着妖群中最为显眼的那抹白光冲去。 洄磐是犬家叛徒,在这世道人尽可诛,更何况他已从许尘口中得知那平白无故的二十年牢狱,不是洄丹所致,那定是这三十三弟无疑! 云气所往之处便是一片狼藉,肢体五脏混杂着数不清的血沫冲天飞起,撒在哪里便是一处血泊。 “嗷!” “这云气诡诈!” 惨叫声后悔声不绝于耳,连着破碎的肠肚声络绎不绝,谱成一曲血淋淋的哀歌。 “好一个洄鳞!不愧是耘黑山主钦点的妖修!” 豺家老祖再次赞叹一声,心中却升起万分忌惮。 这洄鳞杀也杀不得,若是日后寻仇而来,那么豺家就是绑在一起恐怕也不够他一人杀的啊...... 想到这里,他扭曲的眸子不着声色地望了望身后依旧不动地黑袍人,眼神一冷。 “要除掉这洄鳞!但是不能由我犬家动手!” “那么这洄磐自然是最佳的选择了......” 他的心思又多么深沉,望着前方不停闪躲的洄磐自然是计上心头,脑中频频掠过一浪浪思潮。 “嗖!” “嗖!” 洄磐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豺家老祖算计上,身子飘动如雪,化在成堆的妖群中直叫那闪忽不定的金云扑空。 “该死的洄鳞啊!若是那升基灵物给了我!” “我就能炼制更多法器了!真是该死啊!” 洄磐自然是知晓这云气可怕所在,心中嫉妒之火腾升,一边躲闪着那游龙般的云气,一边思索着怎么才能杀进城中。 “只要进了城中,凭那洄尘的手段,要想阻挡我,恐怕还是难事!” “只要取了他引以为傲的眼球,就能炼制出后天......不!先天法宝!” “到时候有了这先天法宝在手,天大地大任我逍遥,至于那些大妖......哼哼......只要我躲上个三五年载,我就不信他还一直追杀于我!”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妖?可笑! “洄磐!”洄锋大吼一声,他对洄尘这个族弟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对于洄磐这种叛徒行为显然有种说不出的仇恨,朝着城墙上方露头的洄磐就是一道爪痕掠去。 “洄锋!你休得阻我!今日犬家必亡!你不要在做无用功!” 眼见自己不敌那洄锋攻势,洄磐冷笑一声,身子随着身上紧紧的力道向后飞去。 同时面对两位妖修的针芒,饶是他有再多心眼也仰仗不住,身子一慢就遭受一击,混在齐飞的豺妖群中不见踪影。 洄锋虽然修为再也难进,但是勇气却嘉,一双大如镰刀的爪子犹如索命厉鬼,朝着前方挑衅连连的洄磐就是接二连三的攻势。 “嗖!” “嗖!” 爪势连连未中,洄锋却再不能进上一步。 “死光!” 豺家妖修已经攀至头上乌墙,以黄芒皮毛为顶,在犬家逐渐颓废的抵御中悄然占领这片已多年不主的城墙。 “撤至后方!” 洄鳞稍喘一口气,刚刚那云气爆发对他来说负荷不小,他手中灵光一现,一颗青蓝色丹药瞬间浮现。 这是他所剩无几的补气丹了,只怕再服下这一颗,犬家的败势就要显露了...... 第82章 救与救 源林城说大不大,但好歹在此地屹立了三百余年。 幸得于犬家怀柔政策,人族得以在此安生,热闹了这么些年,却终将落幕了...... 源林城内,烽火漫天,哀鸿遍野,到处是血淋淋的一片。 四下里人如蚂蚁,昔日宽敞大路尽毁,乱糟糟惨涂着些不知名的人族,但若是跪下来求饶一命,或许就能够稍稍避过此劫。 妖修们赶着牛马般的低微人族,手上拖着,嘴里咬着,这里的人族太多了,就是吃一两个又何妨? 有的妖修是第一次来到这般天地,如见一面才明白恍如仙境般的存在,才明白这四方妖修为何对此地一直念念不忘。 ...... 源林城在密林发展了也有不少年日,道路纵横交错,连下水也是布置井井有条,可如今那繁丽模样却不复再现,一众人族跪立在大路两侧,有的因先前不服早被啃食得只剩几块骸骨,有的身上被剥了个干净,遭受着妖修们的哄抢与争执。 “殿下饶命啊!饶命啊!” “饶了我等吧!我之血肉泛苦,吃着柴胡,吃了得的劲还不及大人们使的三分劲嘞!” “大人们英明神武,若是俱杀了我们这些年壮的,还怎么给豺家服侍!大人只要留下壮年就够了!”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为首的一个红毛豺妖仔细看了看说话的人奴,刚刚急躁的内心却是微微一动。 “你说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噌噌。” 刚刚说话的人奴膝盖飞挪,蹭在石子密盘的路上磨出两道浅浅的血痕,但他那惶恐尚未完全褪去的脸上却浮出一道难见的喜色,显然没有顾及到这伤势。 “小的......小的叫张祥!是城中拉车的车夫!” 张祥眼神平日犀利,是个挑客的能手,有一半的生意都是靠他这独具慧眼的本事瞧来,如今见了豺家妖修也使出一副卑微模样,只看了他一眼,便悄悄低下头去。 “好!从今以后你便掌管这源林城中的人族!”红毛妖修哈哈大笑,拽起身侧一个正微颤的老朽,顾不上剥去衣物,便匆匆将其挤入自己口里。 “多谢大人!小的一定献犬马之劳!为豺家鞠躬尽瘁!” 张祥努力克制住心中恐惧,笑着回道。 活着!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自己不过是想活下去!就算给妖当走狗又怎么样? 他们有种,他们宁死不屈有自己的活法,我张祥自认做不到,难道我就该死吗? 张祥努力劝服着自己,看着那如同小鸡般的老者眼神渐渐冷漠。 对!我只要活下去就够了! 我没错! “啊!” 老朽竭力反抗着,枯枝般的手臂不停的捶打着他黏满鲜血的臂膀上。 “呸呸!” 只尝了一口,他便将其吐出,残缺的半块脑袋顺着力道齐滚,直直窜到另一侧同样虚老的老人身前,只是这老者保养很好,皱纹不似曾经,好像年轻不少一般。 “真是难吃!” 红毛妖修甩了甩爪子和嘴,嫌弃道。 “将年岁大的就地做成腌肉,年纪轻的串起脚筋手筋,带回家中!”他下了一个不好不差的决定。 年纪大的人奴耗费粮材虽然不多,但是却没有了劳作的能力,不如早早杀了制成腌肉,就是放久了也不会生柴,只不过在口感上大打折扣。 至于这些年轻的人奴就更容易养活了,只要给他们分上一母人奴,时日长了,自会细心劳作起来。 “这......”老人盯着尚未合眼的半口头颅,惊惧的眼球扯着不知名的组织爆裂,让他看得眼神微微一怔。 那死去老者他不认识,但是通红狰狞的眼中流露出的却有一分类似的哀情,又似是对他的嘲笑。 他盯着看了好久,忽然想到自己这辈子就是个笑话,竟直接起身,于是脑子一热大声笑道: “想我张土在城中漂泊一生,今日却死在豺妖手中!哈哈哈......” “豺妖,哈哈哈...... 他笑得那样恣意放狂,好像已经看透这些,但又有什么用呢?死到临头,他看着正走向自己的豺家妖修,心里那点害怕再次浮现。 “聒噪!” 身侧的黄色皮毛妖修眉间已一挤,心间不由一怒,顺势掐上他那不再光滑的脖子,顷刻间结束了他的性命。 腌肉?我可是好久没吃过了呢,张土想着,余光渐行渐远,最后看向那正往远处跑去的妖修,在一声吐气结束后彻底死去了。 ...... 四十五殿府邸内,寂静无声的一片。 “曦曦......” 张燕儿缩在卧中,身子抖个不停。 洄尘殿下如今又在何方呢?张广哥又身在哪里?外面吵吵闹闹,若是城墙和犬家妖修抵不住那些妖修,像自己这样的凡人又该怎么好像乱糟糟的样子。 她一面细细想着,缓缓从被窝中探出半个脑袋。 屋外吵闹吆声不断,混杂着些男男女女的嘶嚣声,闭上眼去听,那就是一副人间鬼蜮。 “踏踏。” 她轻手轻脚从榻上爬下,透着门缝细细打量着屋外天空。 浓烟乱起,火光熏天,即使时日至晚,却依旧作白天开明模样。 只看了一眼,张燕儿那贴连脸颊的发丝上就悄悄滚下一条汗溪,声音无息,静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嘭!” 往日结实严密的府邸大门被一爪撕开,飞屑滚着一门外浓烟,一起卷进空嚣无声的里屋。 “这屋子真还有人奴?此等大屋,想必主人家眷早就跑了吧?” “嘿嘿,此言差矣,我那轻蟋聆道基在这方面可从来没出过岔子,你包信我的!” 两个豺家妖修低低一笑,踩着四分五裂的木板扫荡似的走进洄尘府邸。 张燕儿细细躲在门后,手指抵在门框上的微颤已经将她出卖。 两妖大喝一声,亮出爪子,就朝着那方跑去,黏连着丑陋大嘴的口水滑丝,点点滴落到地上。 “哈哈哈,果然不错啊,有那些人奴身上的胰子味!” 张燕儿后知后觉,用身上紧衣凑了凑,也不顾不上什么味不味的,连滚带爬的朝着些许漆黑的卧床下钻去。 豺家妖修荒淫无度,得了人族往往取遍其用,不少人族都死在那血腥的折磨当中,甚至连死都是奢望。 明知这样做没有用,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躲藏总好过等死,更何况她实在不想见到那些古怪狰狞的豺脸,被他们掳走,还不如一了百了。 “嘭!” 豺家妖修们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锋利的爪子狠狠扯烂雕饰恰到好处的木门,火似的闯进这小小的屋子里。 “诶呀!又是个母的!这次该轮到我了!”为首的妖修把爪子一扯,见了瑟瑟发抖的张燕儿哈哈一笑,步子大开大合,两步就凑到她跟前。 “好好!这母人奴时日不大,该是个雏,兄弟你且享福!”身后豺家妖修斜倚着门,把腿一横,半点凶狠之气从张扬的姿态中露出。 张燕儿哭声决堤,抱着床腿倔强的身子逐渐瘫软。 “撕啦。” 豺修的爪子坑坑洼洼,狰狞地散着几道指粗的划痕破相,只在女仆张燕儿的黑服上一划,就连衣带皮翻折,几注鲜血缓缓滚落而下。 “啊!” 张燕儿凄厉的叫着,可是没人注意到他。 如果许尘不算是人的话...... “找死!” 凄惨的声音刚顿,便听见不远处遥遥传来一道喝止,语气中含着千万般的生气,宛如岩浆汩汩,高压从中齐出的愤怒呐喊。 许尘声音带着滔天怒气,身影带星光般薄弱的灵气,如芒加身,卷着一股令人难以阻挡的气势从远处直直摄来,只一声就生生叫停了两妖畜生般的行径。 “嗖!” 灰白的身影如月,从不知何处而来,几息时间就翻越了数条街道,操着一声怒吼,进而从他那几乎欲裂的双眸中迸裂出两道碧蓝预示着毁灭的流光。 许尘的眼睛很痛,若是能将其剜出架在火上生烤,恐怕痛处也不过如此,只是他又怎么能忍这奇耻大辱,又怎么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下仆收到这等欺辱。 于是许尘怒了。 那时他随着犬家妖群们一起撤离,速度却不比势头正旺的豺家妖修。速度不快,但却正巧赶上时机,刚刚在外眼见到后处妖修纵横无忌,人族哀嚎连连,他似乎想到什么,风似的折向自己府邸。 要知道豺家妖修们风里来雨里去的苦日子过多了,身上总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冲劲,见了逃跑的犬家妖修反而不追,分成一道道洪流滚向屋子里瑟瑟发抖的人族去了。 “那黑袍老妖要的是犬家妖修,我们豺家只要人族珍馐,做不得冲突,若是得了那些犬家功法秘籍,充作私粮就好!” 冲锋前豺家老祖这么说着,分文不取的势头却正激昂了一个个见血如喝水的豺家妖修,凡是面前能动的那就抢光,遇到不服从的尽皆是杀光。 这城里人族太多了,若是尽皆关入圈中,怕也会因疫病死去大半,倒不如现在就享用部分,安抚了族中一众小辈的同时,也好碎了余下人族造反的心声。 豺家在密林豢养人奴不是稀奇事,倒是犬家庇护人族在这血气淋淋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稀奇,吃一半留一半,留到来年开冬下的人崽最为鲜嫩,这是豺家食人之不传之秘...... “嘭!” 许尘顶风而行,一脚踹碎本不厚的围栏,眼中流光连连,碧色宝石宛如阎王手中挥毫,指到何方便杀到何处,他知道速战速决的道理,若是没有及时杀了眼前妖修,等拖到豺家妖修赶来那可就是平白之灾了。 于是许尘没有收手,灵力灌发,直接载上体内尚有盈余的星辰灵气,披风由尾消散,倒化作两道如柱流光直直摧向眼前正欲调位的豺家妖修。 “这!这是明智期修为?”拦路的妖修心中猛然一怔,对着许尘发难的大嘴忽然一瘪,正欲唤出体内道基强杀许尘,却不想许尘那眼中流光的本事又岂是他能阻挡的? 以他言慧初期修为,若想抵挡住许尘片刻,不难。 但那是在他距离较远之时,如今许尘与他不过相隔十步之远,那两颗明亮的碧光游动,直勾勾窜到他身前,往前稍纵一步,便探进豺家妖修的脑袋里,牵连着些红白之物,直直甩在身后正作威作福的豺修身上。 明智......后期? 他痴痴的想着,最后那点意识凝成一道若有若无的悔意,渐渐沉进不知深浅的黑暗之中。若是不曾凌辱这母人奴,不,不曾踏足这屋,会不会都无事了? 然而他的死并没有唤醒身后另一妖修仅存的清醒。 “什么事!”他用力钳住呼喊不止的张燕儿,一面朝着吵吵闹闹的身后回首。 “唔......” 他强大的力道直接掐灭张燕儿的哭声,瞬间让许尘一中一狠。 “小子,快动手!那女娃似是不行了!”贪狼心中亦是焦急,虽不想许尘趟这趟浑水,但依旧叫声提醒道。 “嗖!” 没有给他再造孽事的机会,许尘眼中流光浮动,对着他那狰狞的豺首直接射出两道碧色流光,可惜那豺妖甚至没有看清来者是何,杀死自己的又是何人,黄褐色的脑袋瞬间被爆出一道狰狞巨口,接着便脑袋一歪,生机倒退,微张的大口再也没有进气,瞬间死去了。 “好小子,赶紧走吧!都让你不要救这下人,若是再做停留,恐怕生变!”贪狼细细教诲,对许尘这一找死般的行径显然没有什么好感。 “便宜他了。” 许尘冷哼一声,脚动得比脑子快,爪上力道一大,轻轻松松将已经哭到晕厥得张燕儿扣在肩上,风似的向大殿那方遁去。 那里已经战得如火如荼,豺家老祖即使出动,也得被这块肥肉给腻上两息。 “嗖!” 足下生风,身披星点,许尘一溜烟就出了大门,若是回首一望,便能望见东倒西歪的昔日府邸,中央嵌着的一块似乎有些瘪去的坟包,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此长眠...... 第83章 雨水 “呼呼。” 风声作伴,与雨同归。 闷热了许久的源林城终于迎来了属于她的雨季。 “沓沓沓......” 张燕儿被许尘胡乱抗在肩头,于颠簸中渐渐苏醒,身上裹着的残布摇曳,却依旧遮不住她那葱白般细腻香甜的玉足。 “淅淅啦啦......” 雨滴作鼓,打湿他黑似乌梅的头发上,逐渐将她从先前恐慌中匆忙拽出。 “我......” “我这是在哪里......” “冥府嘛......” 她轻揉去眼角打落的浑浊雨水,麻木一问。 她的记忆显然还停留在之前晕厥时的慌乱,对着面前的许尘显然有些手足无措。 似是感到她的苏醒,许尘两脚微微作力,飞速避开身前残垣,身子健步如飞,眼神不时扫过身后,心神动荡。 “冥府?大概是吧......” 看看眼前的源林城,哪里又还有几分之前热闹繁目的模样? 遍地断壁残垣,入目尽皆烽火,漫天惨叫听耳,地上雨水鲜血厮混,空气中的腥气夹杂着令人胆颤的嚎叫声,远远地令外人不敢久留,说是冥府......也算是谬赞了。 许尘无奈一笑,灰白的皮毛紧紧贴在身上,沾染着眼上不住流下的鲜血,令他孤寒的身躯平添几分肃杀之意。 “沓沓。” 忽然的脚步声让许尘一紧,跟着他的步子不由加快。 “犬家小子,杀我豺家儿郎!当真是找死!” “族兄!那母人奴好生纤细的小脚!我要先吃!” 身后妖修死咬许尘脚步,口中大喝。 许尘已经很累了,他这一路奔波至此,途中又遇了不少豺家妖修,好在他有眼中神通,即使遇了一两个不长眼的,在自己手下也走不了一两招。 “小子,你这眼睛需得休息了,再这般胡乱使用,这对明目怕是不保。”贪狼细细提醒道,看着许尘频繁用着眼中流光,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再一次,再一次就行,我还有藏垣觅生花的叶子,即使再用上几次也不会超度。”许尘心中默念,踩着水花的步子渐渐快了几分。 这下雨天于他人来说或许是突遭横祸,但是对许尘来说却是天公作美。 入微层次的水之道意,若是在此显露出来,又何惧这些豺家妖修?就算是言慧初期层级的豺家妖修来了,他许尘也有本事照杀不误。 “我看是你们找死!” 许尘两眼狠狠,玉色的眸子几乎要盯出火来。 “嗖!” 他回首望过身后两只豺家妖修,身子一缓,强劲的后足点地,在水洼地上划出一道箭似的涟漪。 这涟漪划在水中,更划在他心思漂浮的心里。 若论这水之道意......在这密林的平辈中又有多少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何不用上水之道意的法子来针对这些妖修? 自己真是太傻了。 “殿下......我们......” 看到许尘不退反攻,她的心中不由一紧。 没有理会张燕儿担忧的话,许尘长脸由肃转松,淡淡的笑容忽绽,在此时倒显得他几分从容。 “明智后期......明智境圆满......” “那就是渣滓。”许尘淡淡一笑。 开什么玩笑?自己眼睛有藏垣觅生花叶片的滋养,虽有流血,但是却不再疼痛,若是静养片刻,就能恢复如初。 若是再用水之道意加以牵制这些妖修,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不仅有灵物的作用,更有溪流碧道基御水生生愈合的特性相干。溪流碧遇水则能令己快速恢复生机灵力,在此处与自己相配合,当真是如虎添翼! “什么!” “当真是不知生死!我吞了你!” “呼!” “呼!” 两个豺家妖修一左一右,跑起步子来两足分作四爪,身上灵力滚滚,带着滔天杀意,龇着牙就朝许尘杀来。 “哼!” 许尘冷哼一声,爪间流光浮动。 那水意奥妙无比,点点丝丝,线线绵绵,缠络在许尘身上化作绫罗绸缎,远看像是下凡的天将。 “去!\"许尘大喝一声,心随意动。 灵气混着道道雨水流入水箭之中,溪流碧道基丝丝相动,在许尘脑海中跳个不定。 “你也想动手?”许尘讶然一问。 溪流碧道基尚不能言语,但却能凭着灵智流动,缓缓组成一个许尘认识的大字——“是”。 “好,那便看你如何动手!” 接到许尘指令,溪流碧喜悦更胜,如绸缎似的身子飘动,道道神韵从中传出,她缓缓流动着,响应着空气中不安分的雨水,一如朝廷上扫视文武百臣的王。 “嗖!” 雨水如矢,在平日是生命之源,在此刻却化作夺命之箭,在溪流碧的操使下更加凌厉,根本不惧面前凶神恶煞般的豺家妖修,一瞬间就击在那妖修软塌塌的皮毛上,狠狠打出一个凹坑。 感受到这发水箭的威力,他不由心中一喜,这水箭威力虽弱,但胜在不消耗许尘体内灵力,借由天地雨水作车马,更能以溪流碧道基凭作车夫,无穷无尽之时又可远处扰敌,将许尘此时立于不败之地。 “嗷!” “什么术法!” 两个豺家妖修俱是一惊,吃痛着踉跄着停下脚步。 这等术法他们没见过,能以雨水相合的同时更能不耗自己灵力。 他们没往道意上联想,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敢想,整个豺家,不知道老祖他老人家掌握了冰之道意如何,他一个小小的明智期妖修,何德何能可以与老祖相比? “不要怕!这只是犬家那水性功法,你我一同围攻,他来不及反应!” “好!他不过明智后期修为!我们杀了他,再享用那母人奴!” 修为稍高的妖修为首说着,身上血气浮动,本来受挫的地方渐渐血肉鼓足。 豺家分家时所得的秘法不多,以摄魂,茹血为大头,其中这茹血法最为强势,不仅能吸纳其他妖修气血,更能将自身血气转而疗养,可谓是妙用多多。 “杀!” 许尘没有犹豫,纵使眼中鲜血如注,但是却不能停下这杀敌的脚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咻!” 星辰灵气夹杂雨水齐齐射出,竟然产生丝丝变化,作水柱模样朝着两只妖修射去。 胜就胜在许尘实力低微,没有人把他当作回事。试想许尘若是修为臻至言慧后期,那眼前豺家两位妖修怕不是见了就跑,更不要提什么忠诚与牺牲了。 那玩意有自己小名重要? 眼中流光威力不似先前强劲,但却带着丝丝寒意,隔着数米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寒的凉意,滚着空气水汽愈加粗壮,最后直直穿过两妖身躯。 “嗷!” 两道流光平行,所以隔不了相远,只击过一妖脑门,再在那修至明智境圆满的妖修臂上留下一圆圆小孔。 “你!你该死!” “该死的瞳修!”眼见昔日族弟横死眼前,他不由吼叫道。 瞳修?犬家怎么会有瞳修呢? 这瞳修的本事那些小妖不知,但他在长辈面前多耳闻目睹,又岂能不知?也曾听过这神秘诡诈的手段。 “你......你且住手!你杀了我他们都知道你是瞳修了!” 许尘眼皮一跳,知道他在威胁自己,于是没有给他活命的机会,爪间雨水如波浮动,丝丝点点连成一线。 溪流碧! 他心中呐喊,雨水如波如纹,搓在爪间犹如摄命汪洋,在许尘最后的驱使下击向这豺家妖修。 “嘭!” 水滴虽弱,但讲究的就是一个积少成多,水滴石穿,更何况这大如滂沱的水势,更能要这妖修的命了。 “可恶啊!瞳修!” 他在这水势下走不过一招,道道雨水穿心而过,将他健壮的身子击成筛状。 “好小子,居然发生了如此异化!”贪狼似是没见过这等情景,对着身侧张扬的溪流碧道基啧啧称奇。 “异化......连贪狼你都不知,看来这等神妙之事确实少见。”许尘微微喘息,上前捡拾了些散落在储物神通里的杂物。 “却是少见,这道基玄妙,在我那个年代却从未涉足,我自当是没见过这。” 许尘细细掰下一颗藏在深处的犬牙,身子一顿。 “从未涉足?” 贪狼点头,进而解释道:“不错,你们妖修们身上的道基一说,至少我活着时却从未有所耳闻,想来应是那场大战之后的产物......” 许尘细细消化着这话,手上动作更加麻利,他不知道先前那妖修口中的威胁为何,为什么自己杀了他就会暴露自己身为瞳修之事。 “好小子,让我吸收了那俩蠢货的道基!”贪狼大声一呼,迫不及待地给许尘下着命令。 许尘伸出手,细细感受着那两股偏弱的道基。 俱是一品道基。他接着一愣,似是想到什么。 豺家虽然妖修众多,但是资质却各有参差。 且不说这几位妖修,就拿先前那矿中渭红,他那瞳修手段,若是加以栽培,犬家年轻一派恐怕难以招架,但是豺家人数太多了,资源全靠自己争取。 而犬家虽然人数较少,但是却奉行精英政策,虽在人数上落入下风,但是在面对一对一的较量时,却从未有过不敌的时候。 这是两家根本之别,也是现在豺家和犬家不和的缘由。毕竟当一方吃不饱时,就会从别人的饭里想办法,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妖修界生存的潜规则。 “来不及了!有不少人马往这边来了!”许尘将那些杂物整理了干净,随后风似的向大殿方向奔去。 ...... “沓沓沓......” 雨水滚着脚步如枚炸弹,轰响在烦躁的水面上。 豺家妖修私有企图,蝗虫般向着前方深深掠过,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这里!” 一个瘦弱的豺家妖修停留在两只泡在水中的尸体前,呼喊着同伴的驻足。 上手的妖修蹲下,用力捏了捏身前尸体的毛发,神色凝重。 “嘶!居然是瞳修手段!” “侪儿!这可不能胡说!你可知瞳修手段是何!” 渭侪轻轻一叹,提起身前尸体的一爪,颜色一肃:“这渭倔的道基暗合消息灵通,能在身上留下心中所想,虽是一品道基,但却有着其他道基不能相比的独特作用,他说这犬家有瞳修,那就绝做不了假。” 众妖皆是一愣,身子缓缓直立。 “哼,将此消息在族内大加传播,以后遇那瞳修,势必吃其血肉!” “哈哈哈,犬家大势已去,就算那犬家老祖来了都无法救场,更何况这瞳修?” “族兄说得对!那瞳修有何可惧!我们一同吃了他!” 他们笑着,拎着两只软趴趴的尸体继续向大殿方向奔去。 源林城大殿,攻下了那里,犬家才算是真真正正被豺家吞进胃里! ...... “沓!沓!” 雨声淅沥,沉闷的像老的发旧的皮鼓,翁声依旧打在沉默不语的张燕儿身上。 刚才许尘出手的场面她还历历在目,那一幕给他的冲击大得过分。 自己见许尘的日子不长,对他的昨日记忆犹停留在那个巴掌大小的幼犬身上,可这才多久,许尘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若是我此刻......他...... 她侧头望向许尘,妙目中丝线流转,好似生黏。 “殿下......你的眼睛......在流血。”张燕儿捏着许尘稠成一团的毛发,怯生生问道。 “你身子无恙,我到时他们还未曾对你怎么样。”许尘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燕儿眼神微微一黯,青葱似的手指纤细,紧紧攥住身上为数不多的遮布。 “殿下......我......”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许尘身子猛促,不着声色的打断她的话。 “前方就是族内大殿,进了那里,可就安全了。” 许尘松一口气,看着不远墙似的犬家妖修,脚步慢下。 “这一仗,如果父亲出关......那就还有几分胜算......”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第84章 细作 犬家大殿向来是冬暖夏凉,建造时特地考虑到了今日避难之时,拱顶不仅修得高而整,连各处大门都是用自家上品青元矿石整块炼成的,不惧火炼的同时亦能吸收攻来的灵力。 说句难听的,若真到了那族内周转不开的时候,只要上下齐首,拆了这几扇丈高的巨门,也足够渡过那些个难熬的日子了。 黑云从远处摸边,遮天抑日,惊得雨声连绵,水汽一片。 屋内烛火亮堂,屋外却歇了嘶喊声,或许裹着风声雨声,齐齐消失了。殿内倒是寂静,依稀能听见众人们断断续续得呼吸声。 而犬家大殿从未聚集过这么多人,又或者说是难民。 “老祖何时才能出关啊......” “豺家人马已经逼近了......” “怎么不见大哥和张老......” “唉......” 众人唏嘘一片,他们能逃到殿里,有的是凭借自己本事,有的却是趁着其他人族丢命的间隙跑出。 有道是危难来袭,你不一定要跑得最快,只要比同伴快就行了。 但不管怎么说,犬家妖修的数量还是太少了,众位妖修挤挤,围立在大殿中央,低着头交换着彼此心声。 “殿下,青元老祖何时出关啊......” 张燕儿小心拽着许尘微润的皮毛,昂首以往,两眼映照出许尘石头般的倒影,这眼神滚热,与许尘交及,却又立即分开。 先前的粉面绿黛被水打湿,显得有些仓促与惊措。 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身为人族,如今能安然无恙逃到这犬家大殿,她已经超过不知多少族人了。可即使是逃到这里,也不知道从此去往何处,到底是生是死...... 自从被许尘带到犬家大殿中她就一直紧跟着许尘,生怕自己被抛弃。 张广哥生死未卜,那些女仆姐妹们也是一个个不见踪影,联合自己当时的场景,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不知,看鳞儿哥怎么说吧,你待在此处尚不安全,去寻些同族挤着,待会要是打起来可顾不及你等人族安危......” 许尘摇了摇头,碧色双瞳避过她那带火的目光,不留痕迹地将张燕儿枯瘦的身子朝远处推了些。 许尘斜靠在墙壁上,嘴角下垂,显得心事重重,这里聚集了几乎所有犬家幸存的妖修和人族,虽说自己朋友不多,但是在这其中,他倒是没有见到一些熟人。 不知道是死是活...... 张燕儿低头望了望自己不知何时赤裸的双足,乌枣般的大眼朝许尘闪了闪,娇弱的身子往别处一歪。 “好......”她抿了抿嘴唇,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难以言说的落寞。 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自能分清一二,稍作犹豫之后张燕儿只是神色一黯,随后坠入一侧人群中,大眼一睁一闪,悄悄侧视着开始忙碌起来的许尘。 “尘儿哥,你倒是好心,连自家妹妹安危都顾不得,还救那人族。”洄溯显然没有好气,眼见那人族走远,也是上前与自家兄长搭话道。 她的毛发经过烘烤微干了不少,袍子却也乱糟糟的,下摆沾了不少泥灰,显然经过了不少奔波。 在她心里人族虽没有那般卑微,但是可却不能与自家兄长地位相提并论,自然对许尘这番动作没有好脸色。 而她身边跟着一妖,这头犬妖长得倒是高大,毛发淋了些雨汇成一坨,显得滑稽,修为尚在言慧前期,气息浮动,显然刚刚突破不久。 从他宽大而厚实的下颚中,许尘微微推断出他该是个吼修。 “在下洄铉,是洄溯好友!”洄铉脸色缓和,狰狞一笑,脸上的断眉一挤,好似难看。 洄铉? 这人许尘不认识,但是却并不影响洄铉的热情。 “洄尘族弟,洄溯妹妹一路上有我护着,所以并无大碍。” 洄溯眉头一挑,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喂,你这做孙子的,丹长老才身死不久,你却如此笑容,不太合适吧!” 洄铉尬笑一声,根本不在乎洄溯的嘲讽,爪子捧着下巴细声说道:“我看未必,丹爷爷最是惜命,加上没坐上那位子,我却是怎么也不信他身死了,定时留了后手。” 许尘没有说什么,见到洄溯身子没有伤口疤痂,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将心神镇定,将目光转而投向上方。 虽说自家长老们已经去了几位,但是却还留了一位,那洄阙却始终停留在殿内,默默坐在椅上,一张皱巴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如果洄铉说的是真的,那么加上未死的洄丹,恐怕犬家尚有一战之力...... 只是种种之事如此叠来,让许尘自觉有些怪异,却始终不知哪里不对,只是事情发展出乎他的意料,根本无法左右其中,自己身在这浑水中,只能任凭水流肆意摆动。 可是他不懂,却不代表别人不明白。 “你这蠢小子,要是奔了别处,凭我那吸魂吐气的功夫,何处不可逍遥自在?真是自找罪受!” 贪狼对许尘心生不满,看着他眼神落寞的模样也不由埋怨道。 若是许尘不费如此周章回到犬家,而是寻一远处遁了,加上自己得天独厚的本事,只要给许尘百年时间,不要说是小小的太岁了,就是那通山大妖王恐怕日后也得伏着。 许尘自认无法反驳,自己虽说前世为人,但却缺少了不少处事经验,不要说那些计谋手段了,就连勾心斗角一说都是自己绞尽脑汁而为。 若是没了窑老和贪狼相助,自己又能有几分活下去的资本? 他正想着,却听见门口袭来一阵骚动。 “吱呀。” 殿内厚重的巨门被内侧犬妖细细打开,这门通体由犬家青元石矿削成,硬度虽说不上有多蛮横,但胜在能汲取天地灵气,配合犬家绘上的些许镇符,若是那豺家老祖来了,也能抵挡一二。 众目睽睽下从外向内走来零星几位负伤的妖修,修为从言慧初期至后期不等。只是无一例外的,他们毛色各异的身上都挂着上淋着血,严重些的甚至丢了胳膊跟腿。 洄鳞领头走在前方,与战前的风发意气不同,他浑身鳞片血色尽染,眼中挂着止不住的疲倦,左肩负着弟弟洄锋,动作一瘸一拐,好像也负伤有余。 后面的妖修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的已经双目失神,笔直的跟在洄鳞后面,口中唤着一些唯有自己才明白的字眼,沉浸在自己那小小的世界里。 这一仗豺家妖修胜在人多和经验丰富,加上犬家妖修们还得顾及人族安危,能有些许还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眼见自家兄长前辈们铩羽而归,众妖不禁议论连连。 “去时尚有那些人,怎得如今只剩下不足三成!” “你看那洄鳞,那黑袍老妖说好了不杀他,他却还没走啊......” “言慧境的都退回殿内,想必城中已经失守了吧......” 恐慌在众妖之中弥漫,如同黑雾一般很快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氤氲在眉间化成一拧挥之不散的忧容。 “安静!” 洄阙拍了拍自己的扶椅,声音很快冲破这层看不见的浓雾,直击在他们心中。 “哗哗。” 雨声打地,风声冉冉,卷起几丝微凉的水汽滚进殿内,一下唤起吵闹的众妖。 众妖齐齐抬头,连带着那点仅存的希望一齐看向她。 “太岁闭关之地消息可有?” 她一话抛出,很快吸引住众妖注意。 对啊,老祖还未出世,若是他老人家来了,靠着太岁级别的实力,保下他们这些犬家仅存的火种还是有希望的。 洄鳞惨然摇摇头,将洄锋轻轻放在地上。 洄溯和许尘很快授意上前,前者探起气息,后者从口中扒出余力不多的叶片,悄悄塞进洄锋舌下,将自家兄长安置好。 那臧垣觅生花的叶片自己一直被自己含在嘴里,虽然丢了些许药力,但是却仍比普通草药管用,毕竟那可是四品灵物的叶片,岂是那些低品灵物能比的? 众妖只顾着等待洄鳞回答,却是没注意到许尘这一动作,只有上方洄阙细细看了又看,神色难以捉摸。 “这......锋儿哥怎得伤成如此模样?”洄溯爪子轻轻抚着浑身没块好皮的洄锋,强忍怒气问道。 “是那豺家老祖?” 洄鳞轻轻摇头,表示否定。 豺家老祖有那黑袍老妖施压,尚且不敢对自己下手,动手的另有他人。 他的声音一冷,咬牙切齿:“除了那洄磐还有谁,他那炼制法器的本事倒是不俗,放出的瘴气烟雾遮天,要不是我自有云气之法避了,恐怕也难逃此劫。” 血鼻窟? 这后天法器自己却熟悉,当日在洞窟中这法器可没少给自己招罪。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瞳修,最是惧怕这烟熏火烤,毒雾缭绕,普通妖修若是第一次遇上,却是很可能要遭其毒手。 “那法器叫做血鼻窟,能收放血雾,那血雾触人则蚀,吸入更会伤及脏腑,寻常手段确实难以相敌。”许尘先前见识过这后天法器的厉害,所以一一与大家说了。 “这般棘手!那可如何是好?” “我犬家可有法器法宝!” 众妖你一言我一嘴说着,早就失去了御敌之心,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心中越发战栗起来。 许尘自然是知道犬家有无法宝的,这炼制法宝的材料向来血腥难寻,若是依着洄磐的法子,犬家还是没有这等法宝的多。 但是仍不排除那些石器法器法宝的存在可能,要知道犬家虽然如今势力没落,但是早在百年前紫晖太岁尚在时恐怕还有些余物,只是如今数量几何,只有青元他老人家知道了。 洄阙却不惊不怒,神色淡然,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乌黑的双眼看着洄鳞那侧,像在思虑些什么。 “老祖出关的消息却是没有动静,先前去打探的几个小辈久久没有动静,恐怕......” 话说到这里,众妖眼神不由闪过一阵落寞,有的妖修甚至惨嚎起来。 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与死亡,犬妖们虽然见识广泛,但是却远不如人族承受能力来得强。 昔日惨样历历在目。 这源林城的安生日子不过才过了多少年,众人从父母祖辈口中听着那骇人的妖修吞人惨样,如今不过是从一个魔窟到另一个魔窟,权且当是福报尽了。 “那老祖闭关之地,不如你告知于我,让我去唤出老祖,这样或许还能保住犬家火种。” 洄鳞没有说话,眉头一皱。 他抬首望了望脸色因呼吸急促而有些泛红的洄阙,眼神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眼下正是去唤醒青元太岁出关的时候,但是这个人选却万万不能是洄阙。 一来她一走,众妖就失去了主心骨,众妖本就慌神无主,此时火上浇油,无疑是自掘坟墓。 二来这闭关之地所选谨慎异常,若是被他人知晓了,他自然是不放心,又怎能当着众妖的面讲出? 洄阙掌管着犬家道基族谱,实力虽然不足,但却考虑良多,心思严密,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也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升起,凉意顺着脊骨而上,让他不由紧咬住黑色的唇沿。 “阙长老......” 他的双眼铮铮,冷漠盯着她,几乎让洄阙强大的心神坠进冰窖。 “为什么......” 他话说得吞吐,但是意思却鲜明,周身不少犬家小辈已经开始嗅到一股火花出来。 许尘眼色微凝,神色一怔,听到脑中贪狼作响。 “小子,这老小子是你犬家细作啊!快离她远点,不要惹火上身!”贪狼拼命嘶吼道。 然而洄阙反应更快,浑身灵光大作,风声呼啸,一如屋外扫过的狂风。 “死!” 她一爪奔出,恍如惊雷现世,连带着周身空气,化作一道犀利的爪风。 第85章 拿下 “哗!” 湍急的风如水,穿行过潮湿的空气,流过洄鳞那张狭长的大脸,一下就将他耷下的胡须吹得上扬,黄色的瞳仁微眯,身子急速退去。 阙长老不愧是犬家长老,纵使气血败弱,不足当年之勇,也同样压得一身疲惫的洄鳞几分。 “云气!” 在开口之时洄鳞就已做好战斗的准备,毕竟谁不都不想作岸之鱼,任人摆布。 他一声呼出,周身云气托展,向着前方狰狞扑来的阙长老蜿蜒而去。 阙长老的道基不是什么秘密,乃是二品道基‘风相和’。 此道基虽没有极盛的破坏力,但胜在能听风语气,亲和风性,修炼起与风性相干的功法更是事半功倍。 “嗡嗡。” 两妖靠得极近,阙长老使的招式刁钻,风声呼人,压得最近的妖修呛住,让他们一眼就瞧出这道基绝与风性逃不了干系。 洄阙向来不在外显露身手,可是如今一展爪风,洄鳞便明白了她是爪修的身份,道道纵横间,身上伤口坚忍,更是难以招架。 身为犬家长老,洄阙修为虽达到言慧后期,实力却位列犬家长老四席,这不仅与她那不善争斗的性子与道基相干,其中更是有另外安排。 “嗡!” 阙长老爪风强劲,与洄鳞的托云宝气相扑直直挥出一道缭绕的云雾,霎那间就破了洄鳞的招式。 “风气!”她呼喊一声,袍子直直作响,游龙般钻出两股深不见底的风气。 阙长老人长得矮小,但是一身风性相纵的本事却不可小觑,左右闪腾挥洒,道道流风窜出,胡乱之间立即就搅浑了洄鳞引以为傲的云气本事。 “鳞小子,真当我这身风性本事是白来的?”洄阙轻蔑一笑,转头向着另侧瞥去。 众妖畏畏缩缩,眼盯着大打出手的两妖,一时间无计可施。 “嗖!” 说是一瞬间的事,也就在眼前发生。 只见一道身影忽然而过,黑白皮毛带光,如一道金色闪雷,不等阙长老嘲讽完便一冲向前。 “金气!” 洄溯大喊一声周身金光环绕,恍惚间让众妖如临仙境。 “溯妹!不要!” 那身影不是洄溯又是何人? 身侧洄铉刚想拉住暴起地洄溯,但是那光芒耀眼,一下就遮住了他不大的真心。他左足一伸一退,缓缓向人群中塞去。 而许尘身手也不在她下,似早知道洄溯沉不住气,他双眼一藏袖中,奔跑着躲过这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捧过踉跄的十二哥。 “不要管我,先去救溯妹!”他慌忙推开前来相助的许尘,口中呼出一气裹在许尘周身。 “咣!” 哪知阙长老也不是省油的灯,袖袍中大风呼啸,震得众妖站不住脚跟的同时四肢并用,犬状似的朝记忆中的方向跑来。 “哈哈哈,当真我不会防你这道基?” “他们愚昧,不知你这道基,可瞒不了我这双见多识广的利眼!” 金刚鳞?他们那些个老不死的信了,自己可信不了。 洄溯也是被她说得一惊,不自觉停下周身光芒。 阙长老等得就是这一刻,以她修为要擒住许尘两妖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她不敢大意,洄溯当日在族中大比的表现她可是历历在目,全凭道基之强盛战胜洄铉,如今过去一年光景,自己又不知其中精进。 于是她一个弓步,根本不作任何留情,两爪挥舞间,用上十足的灵力,直直呼在她那垂下的耳尖。 “嗡!” 阙长老此式变爪为掌,已是有所留手,以杀化制,欲将其生擒,若是能将洄溯驯到自己手下,好好培养利用,即使将来在豺家自己也能有立足之地。 巨音落下,洄溯忍受不及,道基不俗的同时也给她降低了遇到危险的机会,根本没有见过此等诡诈的妖修,眼前一灰,已经在爪风中恍惚倒地。 “找死!” “嗖嗖!” 许尘见状更急,足下风气升腾,冉冉而生,有了十二哥的托云宝气加持,他的速度更快,只在一个闪身间就踏到阙长老面前,眼中灵气浮动。 “死!” 他低吼一句,两眼流光喷吐,似有穿云破霄之势,狠狠洞穿了阙长老来不及躲闪的右肩。 这就是瞳修?好一个跨境界伤敌!若是真让这小子修到言慧后期,岂不是要闹翻天? “好可怕的破坏力!” “若是修为与我均等,恐怕都不虚那豺家老祖!” 一瞬间阙长老便明白了许尘的恐怖所在,这等存在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是一颗钉子!扎在自己心脏的铁钉! “嗷!” 阙长老忍痛怒吼,右臂已经使不上力气,但左膀仍在,眼中猩红一闪,杀意如风四起,爪间风气凝聚。 心中默默运转起《气阔破云》,她要以极盛之力杀死此子!她早就看出洄尘性子淡然却重情,自己当面伤他兄弟,恐怕早已将自己记恨,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就势不能留! 她余下左臂忽然一鼓,筋络遒劲,丝丝毛发竖起,一如雷击前有所感应的野草,灵力被她藏在袍子里呼呼作响,像极了雨前沉闷的雷音。 “风来!” 她这一击没有丝毫留手,顺着前方挥舞,爪风遇气疯长,眨眼不到的功夫就长到丈宽,让许尘惊得难以割舍。 “不好!”许尘脸色一变,感受着不远处成千上万的灵力游动,一眼就看出阙长老已经动了杀心。 而此刻的贪狼也早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威压,那股力量沉闷压抑,酝酿在阙长老不大的掌心,宛如雷霆之势,有蛟龙在其中游动。 “小子!快走啊!”贪狼怒吼一声,手脚也来不及等候许尘得使唤,于是自顾自地加持起了所有星辰灵气。 星辰灵气! 嗖!嗖!嗖! 爪风速度极快,瞬间就爆出几道音破,在脑子中不过一瞬的功夫,那爪风已经挨到许尘半边身子。那星辰铠甲生成尚需半刻,许尘根本来不及反应,于是任由贪狼把握。 终于那爪风亲临,狠狠撞在颜色尚浅的星辰铠甲上,接着从许尘几尺高的身子前直直掠过,留下一道骇人的血痕,由左肩胛下处蔓延,一直到右腹。 “噗。”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爪风一晃而过,许尘便直接翻滚在地,等稳下来时已是仰面朝天,鲜血不要命似的倾泻,瞬间然后了地面。一个照面的功夫许尘就败下阵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许尘脑中正有一个声音呼唤。 “小子,忍住啊......”贪狼大喊,千言万语却依旧敌不过许尘自来的痛苦,很快就将他拉到一个模糊的困境之中。 许尘脑子恍惚,虽然那星辰甲胄抵挡了那爪风的强劲一击,但是余力尚在,依然对他造成了沉重的伤势。 “靠......” 许尘再也撑不住那山一般的疲劳感,低语一声缓缓倒地。 “你!” 眼见弟妹们接连倒下,洄鳞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动起微微发麻的身子刚想暴起,却听阙长老一声喝到: “青元一脉通人族,你们速速将洄鳞拿下,将来等豺家老祖来了,我好保住尔等!” 她话音刚落,便有三道身影却化作幻影直扑洄鳞。 这三妖在平日里都或多或少与洄鳞有所纠葛,如今有这机会,想也不想地飞扑上前,准备直取洄鳞性命。 “你们!洄鳞哥平日待你们不薄!” “豺家走狗!” 妖群中几个言慧境地妖修从地上站起,口中直骂。 有人痛恨洄鳞,那自然就有妖修尊崇洄鳞,他们皆在洄鳞手底下干活,刚刚尚从殿外退回,见到洄鳞御敌反被自家人擒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子与他们胡乱殴作一团。 三位犬妖眼中满是杀意,在他们看来杀了洄鳞不仅能解平日里的气,还能活下去,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顿时化作一道道流光从不同方向奔向那些个洄鳞的支持者。 洄鳞知道事态已经出乎他的掌控,外地当前,犬家反而自乱,若不再唤出父亲,恐怕...... 他努力支起有些无力的身子,却不想突然一阵倦意来袭,金鳞上下一黯,浑身肌肉一软,接着不受控制的稳稳趴在地上。 “你......风中藏毒......无耻......”他低低一骂,爪子却撑不住丈高的身躯,背部一上一下,剧烈吐息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洄阙一力敌几人,虽废一肩,但却并无大碍,矮小的身子抖了一抖,沙哑一笑: “天真的小子,袖中藏毒,也不知道防一点......能怨我?” 接着她踏上许尘的身子,泄愤似的踩了踩,努力昂起不高的身子,声音一顿。 “青云一脉,皆已俯首!” “豺家与犬家在百年前就是一家,如今犬家青元广施人族恩惠,本就与人妖相逆之理相悖。” “我作为犬家长老,为求犬豺两家相合义不容辞。”洄阙缓缓说着,狭长的眸子对着沉默的众妖一扫而过。 阙长老站在大义之上,说得有理,而且能救他们...... 她的话直击在众妖心底,钢针一般刺在他们那颗尚未平复的心上,逐渐让他们颤抖起来。 “这......” 说他们是妖,其实到底还是脱不了兽,没有彻底脱离那原本的兽性,面对此等生死关头,没有一个人能拒绝生机复苏的机会,更不会去质疑一个自家长辈说的话。 “讲真的,人族确实不好吃,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善待人族......” “我也觉得老祖这一举不妥,可是已经维持了百年的族策又岂是说破就破的?” “据说当年紫晖老祖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有如此族策了......” 与人族相互生活,众妖皆是不解,却碍于太岁的威严,所有不曾发出异议,一并忍到肚中了。 “洄鳞,说出青元闭关之处罢,也给你脉一个痛快,要知道这些年你杀的豺家妖修可不在少数。”阙长老微道,爪间狠狠一握,底气强硬,仿佛已经将犬家拿下。 只是犬家可以没了那些小妖,可以没了那些长老,就是不能没了太岁。 说句难听的,只要太岁在,犬家就还有重现的希望,那些修为孱弱的小妖,不过是掺合了太岁亲血为家族添砖铸瓦的工具罢了...... 听到这话,洄鳞低低一笑,声音在那风中毒药的摧残下显得愈加萎靡: “父亲?呵呵......你马上就知道了......” 阙长老眼睛微眯,不去理会洄鳞的嘴硬之言,悄悄从他身上摸索起来。 刚刚许尘偷塞进洄锋口中灵物动作虽说隐晦,但她可是瞧了一干二净,于是上下齐索,欲要摸出个储物神通出来。 而就在这时,她抬头一望,身子飞速攀上大殿殿首,似有心悸,心头猛然一跳。 殿内其他妖修修为不及她,却也是有所觉察,恍然间昂起头颅,不可思议的朝同样方向盼去。 只见源林城正中凹陷,一个大洞深不见底,其中灵气蔓延,呈须状蜿蜒,誓要搅浑这片天地。 “这股雄浑灵力......莫非是......” 细细体会着,她愈发觉得这气息熟悉,也更加陌生起来,一个令她惶恐的猜想在她心中浮现出来。 ...... 城外。 风声潇潇,烟尘滚滚,此地虽离城内不少远,却依旧傍了边缘,其中那黑袍人依旧镇定盘坐,似乎这场战争与他根本无物。 可是随着城中那股力量的乍现,他微微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气息流动,脸上自若神情很快消抹而去,声音追忆似的翁道: “真臭啊......跟那紫晖一个得行......” 他站起身子,斗篷下的脸色因过分的激动而微微泛红,皱纹沟壑四起,一动就微微牵起他心底那抹忧伤。 “瑾儿,你且看着,今日这些妖修一个都跑不了,杀我卫僎亲子,犯我斛琊宗修士,我要他们全都陪葬!” 卫僎脸色逐渐狰狞,身子缓缓飘起,很快就临至城中上方,盯着那深不见底的大洞,五指紧攥。 “紫晖后人!何在!” 第86章 先天法宝 “紫晖后人!何在!” 音浪如纹,浩浩荡荡,根本毫不留情,由上广下,仿佛要告诉世人自己丝毫不惧犬家紫晖太岁的遗名,今日定要将这密林搅个天翻地覆。 他的声音巨大,很快震破这片土地,冲散笼在城池上方的阴阴黑云。 “哗。” 豺家老祖纵在云间,身子恍恍惚惚。 他半掩着从底下探出半张惊恐万分的豺狼大脸,显然被这声响动摄得不轻。 “这老妖......好生霸道......果然是奔着紫晖来的!” 豺家老祖心中一顿,两颗黄豆似的豺眼一闪,细细想着其中隐言。 不多时他一拍脑门,当即明悟,此乃前世恩怨,想来那紫晖生时绝对祸害了这黑袍老妖的亲近。 若不是如此,又何必大费周章让自己包围源林,恐怕自己要亲手屠族才来得痛快。 想到这里他两眼分明闪过一丝狡黠,豺家拿下犬家指日可待,所谓兵对兵将对将,犬家小辈已经被自己豺家子弟尽然对付,谅他青元有多少本事也绝不是自己和那黑袍老妖的对手。 “嘿嘿......青元,你也有这天......”他低低一笑,精瘦的身子复钻进黑云里,继续操弄起这团泛着冷冽寒意的云气。 他黑袍老妖要屠犬家上下满门是他自己的痛快,与自己何干?尤其是少了犬家这些碍眼的妖修存在,自己擒下那些人族也省力几分,又何乐而不为? 要知道豺家老祖喜食人族,若是得了这城中数量如此庞大的人族,在场修为除了那黑袍老妖之外,又有何妖是自己敌手? 这声音已然惊了豺家老祖,又何况是周围暗处观察的各家家主。 这些妖修家主的修为虽然不及太岁境,但是各凭手段却也能与豺家老祖这种稍弱的太岁周旋一二。 ...... 源林城外不过一里处,密丛密密,树荫晃动。 众家妖修将自己掩藏在暗处,他们有飞禽,也有走兽,浑身血气弥漫,显然不类犬家老祖,个个都是爱吞人族的主,此时眼盯着源林城,心思各不相同。 群妖中鹿妖木朽听着那雄浑的唤声,巨角微颤,轻轻骚动着上方的枝桠细木,身子不由自主向外踏去。 “嗡嗡。” 却不想霎那间绿藤交织,木骨缠络,各枝齐齐出动,尽管范围不大,却从地上一涌而出,将他死死困住。 他平日里多与洄鳞交好,但是此时却被鹿家老祖生生按住,望着眼前绝望的一幕微微低首。 “父亲,鹿家身为犬家附庸,此时主家有难,我们不去助阵更待何时啊?”木朽喘着粗气,欲从眼前密密麻麻的藤木囚笼中挣扎而去。 鹿家老祖修为臻至言慧后期,可惜自身道基不足,接连冲击几次太岁境都无功而返,如今寿元将至,望着跟前脑中直犯糊涂的独子,心中也是一叹。 “朽儿,我鹿家身为犬家附庸不错,却不是为他青元卖死命的忠犬,如今犬家大势已去,若是再倚着先前那点情义为之搏命......” “不值当。” 鹿家老祖老脸一皱,微微摇晃着修长的大脸,其上鹿角凭之左右浮动,难掩心中愁闷。 青元与他交好不假,甚至三番两次伸出援手想要提高他的道基,只可惜自己福缘浅薄,与那太岁境有缘无分,只能作罢了。 “洄鳞哥......”木朽眼神一凉,贴连着草地的眼角渐渐润湿。 “唉......” 鹿家老祖侧开身子,褐色皮毛覆盖枯手一扬,细声说道: “朽儿......这密林群雄今日尽聚于此,带你出来不过是见见世面,切勿被情感左右。” “要知道洄鳞有他犬家,你木朽身为鹿家少东,身后更有鹿家众妖,难道又要置他们无物?孰轻孰重,你且看着吧......” 眼泪垂下,木朽抬头看着那些微颤的族众,渐渐不语,顺着人群缝隙眺去,又微微看见拥挤的各家妖修,身子颤抖的同时,脸上喜色毕显。 对他们来说,犬家一倒可谓是鲸落奇观,就算是那每年产出的青元矿石,也足够他们喝上一壶了。 ...... 源林城上方,黑云滚滚,大雨滂沱而下。 这雨阴寒,冷得众妖不由自主得打起了寒战。 卫僎立在空中,身上黑袍孤立,稳稳阻挡住天上源源不断的雨水,到了他这种层次,即使是呼出的口气都能自然挡住外来的微尘雨水,保自己不受玷污。 “好一个紫晖妖物,骄傲如此。”卫僎冷冷一笑,似乎对此早有料到,不慌不忙抬起手来。 这不动不要紧,一动就引起周围灵气剧变,由远及近,很快促成一个吸纳圆满的灵力旋涡。 “这豺家老祖倒是个听话的妖物,犬家妖修都在那殿中,也省的我一一动手了。” “既然你不出手,我便先拿这些小妖开胃。” 卫僎双手一拱,袖袍猎猎作响,忽然灵光一现,炸出一个灰扑扑的莲花大鼎。 这大鼎通体乌黑闪亮,其上更有黑莲浮动跳跃,生机沿着纹路丝丝弥漫,伴随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威压,它的气息缓缓向四周晕开。 “锁!” 随他一字落下,黑鼎气息忽然攀升至顶峰,其上那朵栩栩如生的黑莲吸饱灵气,濡染浮现,阵阵跳跃,仿佛即将跳出黑鼎一世的封锁。 黑莲如有目标,随着雄浑的灵气一齐蔓延,直至将整个源林城吞没。 “哗!” 黑莲雾气遇雨气力不减,呈球状向四周辐射而去,几乎是眨几次眼的功夫就已经将源林城包裹住,看这架势,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跑出去。 “还不现形!”卫僎大呼,手臂一震,控制着大鼎气息游动。 紧接着那黑莲气息不甚妖异,裹挟着滔天的吞意一拥而下,没有更多的弯弯绕绕,直接扑向殿内凉意遍体的众妖。 洄阙在殿上看的清楚,两眼噔噔,眼神发愣,简直手足无措。 “先......先天法宝?” 第87章 青元出关 先天灵宝? 什么是先天灵宝? 先说其前身后天法器,这类法器的炼制手段虽然并不高明,就是其锻造材料,也离不开山川泉水,金石瑾瑜。 若再沾染上一些不俗的炼血法子,那便是修行者、妖修神魂血肢,瞳仁皮毛,但是遇上同阶敌手时,也往往能够出其左右,打他个措手不及。 而之后后天法器再由修者、妖修祭炼,吸纳喝足了血气灵气、瘴雾灵泉,又或者是更加高深的天气福泽之气,最后一并灌入器内,成就那一股莫测的先天之气,进而炼成了那玄妙的先天法宝。 进阶后的先天法宝若说是威力,绝不能是明智言慧期的小妖能够力敌的,即使是在妖修和修者的修行功用上,也有诸多效用,绝不负其先天法宝之名。 而洄阙眼前的黑莲大鼎毫无疑问,已经踏足了先天法宝的领域,其上恢弘气魄,仅仅是那奔腾而来的黑色迷雾,就让她此刻心神崩坏,手脚冰凉,战意断绝。 “不好,这黑袍老妖分明是要灭我犬家,那老豺狼不诚,岂敢欺我!”洄阙气得牙痒痒,矮小的身子将大殿屋头踩在底下,扭曲的脸上表情愤恨,宛如一张被用的破烂的抹布。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敬!” 洄阙的脑子飞速思考,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无论那些利益如何,都不及自己小命重要。 于是身子裹起一道旋风,飞速避开卷来的黑莲雾气,远远向下处遁去。 “哦,居然临阵脱逃。” 卫僎遥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犬家身影,眼中却浮过一丝不屑,没有过多思考,他继续着手中动作。 现在在他心中,什么人都不比自己那点家仇来得重要,再说她一个小小的犬家长老又能跑到哪里去? “整个源林早被我用法宝锁住,你就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自己说要血洗犬家,那就是一只刚出生的幼犬自己也不会放过。 对此,他信心十足。 这股黑莲之气在黑袍人的控制下犹如一只大手,外扩内敛,收冗聚合,一通翻云覆水的操使之后,整个犬家大殿已经被他稳稳握在手中,恍如刀狙上的鱼肉,生死已定。 “怎么回事!” “地动山摇,莫不是地裂了!” “妈呀!真是天要亡我犬家!” 殿内妖修们七仰八叉胡乱倒在地上,脚不沾地给妖修们带来了极大的不适应,随着器皿火烛一齐翻仰。 刚刚还沉默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人和妖已经不分你我,抱在一起颤抖着,麻木而惊惧地扣着眼,仿佛这样就能逃避这突如其来的攻势。 许尘仰面朝天,大殿飞浮,偶有几滴不长眼的雨水拍在他的脸上,叫他清醒过来。 “小子,快醒过来!”脑海中,贪狼雄浑的嗓音刺痛着他麻木的神经,让他逐渐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一切。 “十二......哥,溯妹......”他口中呢喃,一对青色大眼扒开厚重的眼皮探出浑浊的思绪。 然而外界的一切比他想的更为急切恼火,大殿摇摇晃晃,似乎被人捏在掌心,一如许尘和他这些将死的同胞。 “发生什么事了。” 许尘脑中想着,一个念头的功夫,贪狼那头已经收到许尘心绪。 “哼,小子,真不知道你这小小的犬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物,竟然使出先天法宝来生擒你等。”贪狼冷哼一声,从他宽阔威严的脸上却依旧见不到丝丝心慌。 “先天法宝?”许尘疑问道。 “这先天法宝要让我生前遇上,哼,一巴掌不知道要拍碎多少,真是窝囊!” 贪狼嘴里嘀咕着不断,眼神却很诚实,对着殿外那只灵气浓郁到深处的黑莲大鼎透出浓浓的不甘。 许尘脑中却是清楚,当日洄磐追杀自己使的不过是后天法器,却依旧打得自己几乎身陨,若不要仰仗着贪狼和那六品灵物,恐怕早就不复如此了吧。 “可恶......”他将爪子死死捏紧,白首缓缓探上,克服剧烈的摇动,看向左右一切。 所见之处,妖修或趴或伏在地上,口中求饶连连,丝毫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按照阙长老的意思降服于豺家,为何还遭如此劫难。 他又将目光投向十二哥和十八哥那里,他们虽然醒着,但是仍旧被这来路不明的力量摄得死死,体息孱弱。 空有清醒,却没有做多表现,他们深知,如今树大招风,自己若是故作声势,又哪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溯妹因为修为缺缺,即使身怀四品道基却仍旧无法抵御先前的伤势,在巨大的声响中任凭巨力操落,东碰西撞,发出咚咚的响声。 撇了撇右侧渐渐汇成溪流的雨水,许尘心中顿时明了,自己修为与溯妹相差无几,在伤势更重的情况下先早醒来,或许只有用自己那溪流碧道基的依泽而息可以解释。 “贪狼前辈,如今可还有什么办法!”许尘心中焦急,不自觉问道。 贪狼却长叹一息,抬头望了一眼身侧的溪流碧道基: “唉......你如今实力低微,无法借用更多我之神力,不要说制敌之道,就是想要保全自己安危也是困难缺缺,又有如何?” 许尘听了这话不禁落下脑袋,贪狼的话说得很明白,他确实有办法制服现况,只是许尘的实力低微,或许没有引子,又或许是条件狭约...... 总之一切的前提都是基于自己强大的实力之上,任重道远,难道自己刚刚开始的人生又要再次夭折? 许尘胡思乱想着,渐渐那股力量弱下去整个犬家大殿停止骚动。 “咦?”许尘不觉呀然一惊,刚刚身负重伤的身体已经有了可以行动的能力,他没有丝毫犹豫,趁着犬家妖修恐慌之时,他从眼中掏出臧垣觅生花的一片绿叶,悄悄塞进舌下。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卫僎无疑,他停下手不是他大发善心,而是自感殿下有一股力量从源林城中那中央凹陷的大坑中喷薄而出。 “好!你这妖物终于现形!” 卫僎哈哈大笑,十指飞速下引,引领这无穷的黑莲之气一股脑冲向那深不见底的大坑。 “哈哈哈,失去亲子的滋味,你也一并尝一尝吧!”卫僎俨然已经已经失去冷静,一鼓作气将十足黑莲之气驶走。 “轰!” 那犬家大殿没了黑莲灵气托举,自然是无处上升,一个呼吸间就落下大半,即将覆灭在即。 “嗖!” 眼见大殿崩溃,一道紫气却不再掩藏,瞬间穿过铺天而下的黑莲之气,救星般冲向犬家大殿。 “岂敢!”卫僎大吼。 在他的驱使下,黑莲大鼎周身飞速旋转,足下火光升腾,眨眼的功夫就撞向大坑中。 炉顶铜盖升起,一条火龙从中冲破封锁,浑身黑气缭绕,漆黑的鳞片张牙舞爪,游走间狰狞可怖。 不给那大坑中存在反应的机会,火龙呈之字状游动而去。 “嘭!” 这股力量堪比焚天巨焰,与空中紫气相撞,碰撞出猛烈的爆炸声,轰轰隆隆,碎天裂地,仿佛流星陨地。 这声巨响恐怖,引得上方乌云中一直冷眼旁观的豺家老祖惊恐连连,半只露在云外的脑袋因惧收起。 “这先天法宝好恐怖的本事,这下恐怕青元得死了!” “哈哈哈!”豺家老祖笑了再笑,或许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收起绵绵浮云,敛起雨水。 这雨水落在哪里,哪里便有自己寒意缠眠,将来收服这座无主之城也有所依。 ...... “哼!” 而此时紧接着一声冷哼从下奔出,再一睁眼的功夫,一位耄耋老翁已然浮在半空,挂着冷峻神情,要对着怒火冲天的卫僎。 这老人不是别人,自然是青元太岁,他自入了太岁境便一直以人形示人,如今卫僎冲破闭关之地,断了他的修行,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青元太岁周身紫气环绕,右手遥遥托住犬家大殿,斜着眼睛瞪着卫僎,一身宽大的袍子随风哗哗而响。 “斛琊宗修士,你欲如何?”青元太岁遗世而立,神情冷漠,对于卫僎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 “哈哈哈!紫晖妖物,你犬家今日死期已到!”卫僎长笑,五指并拢聚在口前。 没有做多解释,也没有丝毫留情,他缓缓从口中喷出一道几近绯红的火焰,遥遥奔向眼前青元太岁。 青元太岁见状心中惶恐,但是面对咄咄逼人的卫僎,他却不敢退缩,口中蓄满灵力,接着同样喷出一道不弱的紫色云气。 “哗!” 火气相融,一时间竟不分你我,火光崩裂浮现,斗得二人满脸通红。 “你不是紫晖!”卫僎后知后觉,这紫气气息虽然与紫晖相像,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青元太岁冷笑,对着卫僎说道: “好猛烈的丹火,不愧是斛琊宗修士。” 第88章 当年旧事 斛琊宗在这片天地伫立不知多少年载,一向以其卓越的炼丹技艺闻名,虽远称不上炼丹圣地,但相较于犬家密林这片丹艺落伍之地也算是冠绝了。所以全宗上下数十万计修士无不以一身出色的炼丹手艺而骄傲。 而这其中自然包含卫僎。 要知道他虽年岁百余,但体内火气却未曾随着气血败坏随之下降,藏火炼丹的本事依旧不减当年。 有了这身丹火傍身,他退可依仗炼丹愈伤,进可喷火煮海。 饶是如此,他还是唤了自身先天法宝助阵,这先天法宝本是一平平无奇的丹炉,后经自己日夜祭炼,这才由凡褪俗,吞灵入道,先成后天,再进先天。 加之其丹境修为,这才给了他一雪前仇的底气。 ...... 木戎云海沉弥,奇峰山麓迂回。 西北密林,犬家源林城。 “哦?” “你认得我这丹火,想必也与那紫晖脱不了干系。” 卫僎邪魅一笑,诡异的笑容衬在幽深的黑袍下,显现出几分说不出的诡谲。 青元冷哼,他的面容较闭关之前愈发苍老,没有出关后的喜悦和庆幸,沟壑深处反倒藏着快要流出来的难看。 “我知道你,当日我父紫晖为阻拦你斛琊宗修士取我密林天材地宝而出手,杀了不少人族修士,想来当日那些人族中,有你的妻子儿女吧!” “紫晖老祖早已寿终,你与他之恩怨应了,何必再咄咄逼人,欺我犬家!”青元义愤填膺,浮尘状的胡子气得倒飞。 “更何况你人族修士擅闯我我妖族领地,视此界通山大妖王无物,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哈哈哈......” 卫僎被他说了这么一遭也不恼,知道面前这犬妖此时心生退意,故而搬出这可有可无的靠山拿来欺压自己,于是大笑起来。 “当真是笑话!你以为搬出通山大妖王的名号就能吓走我,也太不把我卫僎放在眼里!” “那日我儿卫瑾带着弟子随我不过路过你密林之处,偶见一株年色欠佳的臧垣觅生花,本想颉花采宝,却不想那紫晖咄咄逼人,杀我斛琊宗上下一十三人,此处不报,我难为人父!” 青元太岁冷哼,那时他虽年纪尚幼,却清清楚楚记得事情根本原貌。 “你休胡搅,那日分明是一青袍修士为求灵物突破,对我犬家大打出手。” “我父紫晖见他凶样比妖更甚,于是佯装一招吓退,却不想那修士杀意冲天,祭出一道冲天火光,我父紫晖二式已出,想要停手却为时已晚,直接击伤那修士,这才有了两派纷争。” “哪里是我犬家咄咄逼人的道理!” 可卫僎气到心头,根本听不得这些,在他心里,他唯一的儿子卫瑾被自己遗弃在此,生死不知,定是毁于紫晖手中,哪里允许青云说出实情,于是喷到: “你说!那紫晖被葬在何处,待我将其挫骨扬灰,你等犬家余孽我自给个痛快!” 他左手一翻,黑莲大鼎喷出的黑雾瞬间将整个源林城封锁,从外向内望去黑乎乎一片,叫城外观望的众妖看不出深浅。 这下可急坏了城外众妖,他们不敢声援犬家,如今也是被这黑袍修士的动作拦了个彻底。 卫僎一把拽开身上的黑袍,而随着卫僎的动作,顿时一个高大有劲的身子显现在青元眼中。 身子主人虽然年迈,但是却尽显蓬勃之意,一副中年男人模样的大脸上微张着丝丝怒意,豆般的瞳仁仿佛要瞪出血。 “人族!” “他居然是人族!” “这是人族修士!” 惊呼声此起彼伏,城中豺家妖修哪里见过这场面,一个个呆望着天空,惊讶之余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人族修士!” 豺家太岁这时才明白他的身份,想在初识卫僎时,他无论如何也观不清这人的面孔,想来应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故而没放在心上如今一见心中却是不妙起来。 不止他们这些妖修看见了卫僎,城内一个个被捕的人族见此情景也是磕头如捣,咚声不止,好像真把他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开始呼叫起来。这些人族根本就是如获新生,心底那本来对生存根本不抱希望的火焰似乎旺了一旺。 “天老爷!天上有人族!” “是仙人呐!” “仙人老爷,救救我们!” “仙人!救救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想来也是,见惯了妖族屠杀成性的场面,即使青元太岁当空,他们哪里又再会抱有任何希望,此时好不容易能见一仙人当道,即使临死当头,他们也得试上一试,求得一线生机。 可是卫僎显然不是他们想的那副热心肠,他正与青元聊着血海深仇的归宿,却突然听见下方叽叽喳喳的一片浪潮卷来,搅得他无法心静下来。 这卫僎炼丹技艺高然,但却最受不得他人打断,需知这等炼丹布阵技艺平日里最忌讳多舌之人打断,被这些凡人一吵,纵使他卫僎心肠再好也不得忍受,更何况他并不是那善心的主。 “聒噪。” 卫僎嘴角一拧,轻声一吐,两指捏出一道火星,顿时坠向地上面带喜色的众人。 “滋!” “滋!” 火芒贯体,如日沉海,一瞬间就将那几个呼声最响亮的人族焚了个彻底,连渣滓残灰都不曾剩下。 “这......” “仙人杀人了!仙人杀人了!仙人......” 这人话音却未落,同样一道火芒坠下,瞬从将其从便头皮到脚趾烧了个遍,‘噌’一声飞成一缕肉味的青烟。 这下剩余的人族可算看清楚了形势,仙人和妖族都把自己视作无物,刚刚燃起的信心与光芒再次沉进万丈深渊。 “这些凡俗真是得寸进尺,若不是看你们留着还能给我作燃炉柴薪,早就一并杀了,还妄想救尔等畜生不如的性命!” “不知所谓的虫子!” 卫僎低声啐了一口,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青元身上。 “你这老狗!不过是最低下的一芮太岁,就是再加上那豺家‘假身太岁’,我也一并杀得!” 太岁境不同于明智、言慧二境,此境脱离了小妖层次,已然半只脚迈进了大妖的层次。 像豺家老祖,即使有了升基灵物相助,却难靠自身天赋难得再进一步,于是凭借着长辈精血灵力传承相下,继承下太岁威名。 但却少有那层修为,放在这密林是有几分狐假虎威的道理,可放在偌大的界中却实在上不了台面,故而被称为假身太岁,示意虚委前人福泽,假先人遗命修行。 而如同青元这层太岁,一身修为全靠融以那升基灵物相托,此乃此界正道修行,真真正正入了大妖的门槛,但修灵不修身,有如草芥生时柔软,是最低的一芮太岁。 如有上进之心,有机遇福分,偶得了相好的升基灵物,即可冲障破解,跨入更高之境,称为‘欠暇太岁’。 再往上就是可望不可及的三重之境,即使放在整个密林也未曾有此等妖修出世过,甚是罕有。 这话说完,藏在天上的豺家太岁却是浑身一冷,一股冲天的寒意从尾尖蹿到头顶,凉意彻骨,虚汗倒流。 “这......这人族......” “他如何得我这假身太岁身份!” “坏了坏了!” “想不到我渭流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老修士露了面庞,恐怕是不想留我等活口了!” 他越想越怕,皮毛随着思想颤动起来,此行就算得之犬家恐怕也难以活下性命,一切的一切都无福消受了。 青元终究是见过大世面,并没有被他一席话语气到,他心知自己这次闭关欲突破欠暇之境失败,恐怕此生想要再进一层也无望了,心态也随之随和起来,宠辱不惊,不卑不亢地还口道: “哼,按人族划分,你不过区区‘生丹境’修为,要取我父尸骨,恐怕还不够格!” 被人族冠以如此大辱,青元没有再与他争缠,即使再多说几句,也不能改变他想要屠杀犬家的决心,于是双手稳稳一捏,紫气顿时浮生,在空中画作一条紫色游龙向卫僎飞去。 ...... 许尘听着外面呼声一片,接着便是长久地寂静,再回过神来,便听见风嚣不断,爆裂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天陷。 “这气息!” “是父亲出关了!”洄鳞急忙叫道,他直起身子,想要透过上首看清外面,接着略有深意的看向许尘。 许尘与青元相处的日子自然不能跟洄鳞想比,在其后反应过来,上前扶住自己十二哥。许尘也是心中一喜,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他的意思。 “此时不比寻常,这臧垣觅生花的叶片需给兄弟们服了。”许尘对自己说道。 贪狼也没有阻止,毕竟此时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十二哥,给。”他递出舌下的叶片,悄悄撕成几片,接着用爪尖死死抵住塞进洄鳞嘴中。 “这灵物好,再给你十八哥和溯妹送去。”洄鳞笑着说,破损不堪的身子随着带有生机效用的叶片流入而渐渐好转。 许尘轻轻点头,此时犬家妖修和人族们听着洄鳞的话也动起了心,身子不受控制的动起来。 趁着大家乱做一团的功夫,许尘一一将叶片塞进洄锋洄溯嘴里。 青元老祖与自己乃属同脉,若是真出了什么闪失,那可难说了。 “尘儿弟,你过来。”洄锋点点头,将许尘喊至身前。 “此间局势混乱不堪,有细作,亦有豺家势力,只有鳞儿哥和溯妹能够将心托付,等我稍作歇息,随后便出去协父亲御敌!” “不可!”洄鳞冷道,回绝的斩金截铁。 “犬家最后火苗皆系于弟妹身上,岂敢用他们性命作注!”洄鳞一反常态道,身上金色鳞甲的光芒将他衬得更不贴人味。 “为何不可!不杀了此处外敌,我犬家又有什么薪苗可言!”洄锋说。 洄鳞身上的伤此时已经好了许多,慢慢走到洄锋身侧,附耳细说上了几句。 也不知洄鳞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洄锋听完这话只连道几句果然,便再也不提这事,闭嘴起来了。 许尘虽不解,但是也明白了七八分,鳞儿哥绝对有事瞒着自己,只是时候未到,无法应允罢了。 “既然如此,那兄弟你我便冲出门去,跟他们做个决断,我真是受够这窝囊日子了!” 第89章 小辈 “哈哈哈。”洄鳞听到这话,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竟当众放声笑出声来。 “父亲闭关时也是太岁修为,如今出关,即使突破不成,修为相较先前想必也提升不少。” “能与他交手的,无一是泛泛之辈,你我二妖若是莽然上前,恐怕不到一个照面就殒命了,还谈什么搏命之策。” 洄鳞说得头头是道,一时间将众人唬得直愣神。 许尘听得也是六神无主,于是低下头来。 “啧啧啧,看来你们还是不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啊。”贪狼邪笑着说道。 这下可勾起了许尘的好奇心,他不知道贪狼使得什么法子知晓了外界发生的事,于是细心攀谈起来。 贪狼丝也是毫不吝啬,眼睛一瞪,鼻子斜斜翘上一方: “大老远我就闻到那味了,如此浓厚的灵草炉火味,绝是人族炼丹士,你们犬家这次可是遭了殃了。” “人族善用法宝利器,” 这不由听得许尘眉头一紧。 人族?炼丹士?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密林里来,莫非是...... 正想着,许尘忽然想起一物。 自己在自家石窟中捡拾到一玉简,若要说自己身边能与人族搭上干系的,只有此物了。 莫非...... “小子,你可听好了,那屋外交战二人均不是你如今能抵挡的,别不要乱起心思。”贪狼再次警示道。 “那可如何......” 许尘正思考着,却不想那侧闭合紧实,封锁严密的大殿外墙忽然传来阵阵骇人的冲啸之声,叫众人不自觉慌了阵脚。 “咚!” “咚!” “怎么回事?” “怎么又闹腾起来了!” 犬家妖修个个慌不择路,有的已经爬到屋檐上。 此时洄鳞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面对此景他并没有焦躁,而是站起身扫视一番,见到在场并没有比自己修为更高者也是微微一叹。 “修为在言慧境上者,随我一同抵御来犯,犬家危亡之秋已到,贪生怕死者速速退下1!” 洄鳞沉声说完,也不等众妖反应,鼓足云气,纵身向前方跃去。 许尘刚想起身逞强,却不想一股滔天强压袭来,制得众妖喘不过气来。 “嗡!” “不好!” 洄鳞感应更佳,知道有人要对犬家小辈下手,于是回身大喝: “敌袭!诸位注意!” 洄鳞修为未至太岁,顾外无暇,真是看得焦急。 “嘭!” 而就在这时一团紫气从门外适时闯进,有余救急风雨,一下缓解了众人的生死危机。 在源林城这紫气谁又如何不知,于是一个个大喊起来。 “是老祖的紫气!” “哈哈,我等有救了!这是青元老祖的紫气!” 这紫气仿佛通人性,见了众人如鱼儿遇水,眨眼的时间将众人裹在其中,一遛弯的功夫就将他们卷携到殿外。 “卫僎!你好生卑劣,我犬家小辈与当年之事毫无瓜葛,你如何下得此手!” 天空中,青元老祖双手御气而立,看着安然无恙的众人心中微微一吐气。 卫僎冷笑,再起一片火光飞驰而来,嘶声道: “笑话!灭门又哪有留活口的道理!” 青元不敢大意,卫僎修为比自己高上不少,况且还有那丹炉法宝助阵,自己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 “呼!” 他一捏手,紫气应声冲去,瞬间就将这火光吞了个干净。 “哈哈哈,我倒是小瞧了你!” 卫僎嘴角一挑,浑身冲起异样火光之色,退下黑袍的肉色皮肤开始渐渐泛起血红,有如蛟龙缠身,火光鳞纹般嵌在自己身上,正是那斛琊宗独门的趋火焚楔功。 “嗖!” 有着丹火附体,卫僎肉身更胜,手掌里搓着两道晃眼的火焰,几乎是踩着那黑莲大鼎直勾勾就向着青元太岁扑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卫僎知道这道理,既然对犬家小辈难下手,那自己也不拐弯抹角,先生杀了这老狗,在慢慢折磨这些小辈! 这趋火焚楔功乃是斛琊宗立宗之主所创,炼时能更好驱使丹火,祭火燃薪,淬炼渣灰。更可在御敌时使丹火缠身,有如火蟒附体,战无不胜,见者无不退避三舍,恐伤及性命。 青元太岁自然知道这功法的厉害,只是自身修得也是自家的《气阔破云》,属气性功法,自然不敌那火性来得刚猛,在其攻势下连连后退。 “好生猛烈的丹火!” 饶是青元心中平静,姿态宠辱不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在面对这等丹火前只能避其锋芒,没办法,火性上克气性,更何况他俩之间修为还隔上了一层难以逾越的天堑。 “唉,这人身再也遮掩不住了。” 第90章 混战 入了太岁境,妖修们就能改头换面,从妖首换人面,以人身替四蹄,即使行走某些治安混乱的人族城池,也有凭仗了。 青元太岁图的却不是这些,只因化成人身能更好贴连大道,学悟意境道法,所以他多少年来一直以人形示人,不曾展露妖形。 “去!”青元太岁大喝,手指往前一送,紫气迭连相冲,遮天盖地,一时间逼得卫僎连连后退。 青元不敢大意,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决心下定。 于是浑身老皮褪去,由下至上,由新替陈,点点皮毛从下生长,五指间钻出尖尖利爪,气势不再落寞,逐渐幻成一只青毛大犬。 四爪踏空,尾生紫烟,口衔流风,两眼铮铮如虎,此乃青元真身! “嗷!” 青元太岁褪去人身后,野性似也攀附其身,两眼猛地钻出一团无名之火,大啸一声直向前方卫僎捣去。 “父亲真身显露了!”洄鳞大惊,脚下托云宝气一盛于是也纵身向上助去。 “鳞儿哥!” 许尘一声喊叫却无果,却才注意到身边却有更大麻烦。 要知道豺家妖修可是一直对这犬家宫殿觊觎有加,恨不得拆了城门生生攻进去,现在看见犬家人马尽数暴露在视野之中,又如何能忍住心中野性? “嗖!” “哧哧!” 听到声响,许尘放眼望去,周遭四下坡里满是豺家妖修,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望着满脸震惊的犬家妖修,跃跃欲试的爬着跑着,那爪隙里垢土横生,口里流的是还热乎的人血,一副要吃人的嘴脸模样。 “去!” 来不及许尘多想,他一个翻身跃起,眼中碧光闪闪,朝着最近的一个豺家妖修射去。 场面混乱非常,洄锋服了半片臧垣觅生花叶身子已经好了不少,爪上精芒浮现,也不约而同的同豺家妖修搏杀去了。 双方人数呈一边倒的局势,犬家人数比之少了一半有余,但是退无可退,众妖愤恨一声,四爪着地,纷纷向上扑杀而去。 “溯妹,溯妹!” 许尘将洄溯安置在人群之中,来不及搭话,纵身向前方乌压压的一片抵去。 “小子,慎行!只杀那些明智小妖就够了!” “此间你只要放冷箭就行,明智后期修为在此还不够看。”贪狼对于许尘的举动没有阻拦,这些血腥拼杀对他大有裨益。 许尘暗自点头,二话不说催动起体内的星辰灵气! 对于这些凶恶的豺家妖修许尘没有多少好感,星辰灵气缠上碧眼,流光应蕴而发。 “嗖!” “嗖!” 矢芒流窜,精准地命中妖堆中的豺家小妖,于是不时爆出一声声哭喊叫声。 流光的威力被贪狼调整到刚刚好,虽不致命却能很好打断豺家妖修的动作,试问谁在生死搏杀之时能阻挡忽如其来的瘙痒,更何况许尘的眼中流光可不是隔靴之痒,这是催命符! 或许许尘的实力比较单一,但是却很好用,需知明智境界与言慧境界的差别不过在于灵力与功法的积累,想要越级而战,虽有难度,却有翻身的希望。 豺家妖修杀犬家妖修图的是犬家丰富的资源和矿产,图的是这家大业大的源林城,他们不知道卫僎要赶尽杀绝,正在兴头上,个个卯足了劲儿,势要杀个犬家满门。 可是却不想犬家的抵抗比他们想象更顽固。 渐渐地他们发现战场之中最耀眼的莫过于一位灰白皮毛的犬修。 他虽修为不过明智,算不上绝佳,但是一双澄澄明亮的双眼却杀得疯狂,明目当前,犹如地府判官手中的黑毫墨笔,指哪打哪,在兴头上的豺家妖修只要遭遇一击无不落地无声,任人宰割,直叫豺家妖修看迷糊了眼。 “杀那灰毛崽子!” “他害了我等许多弟兄!” 众妖再傻也知道先杀远手的道理,可是许尘冷眼一笑,双眼吃力但却被周遭遗留的水汽抵消几分,不由信心大涨。 “哈哈哈,杀得就是你们!” 他畅怀大笑,身子随着水流环绕愈加灵动,避过道道奔来的流光爪气。 要知道许尘早早入微了水之道则,而此时水汽泛滥,恍如湖泊,凭这巨大的优势,明智境界的豺家妖修一时半会还真奈何不了许尘。 更何况溪流碧道基也不是无主之物,一面吸收着漫天水汽,一面滋养着许尘炙红的双眼,形成良久循环。 豺家自分家之后功法又哪里比得上犬家来得丰富自如,明智境界小妖根本对这等手段手足无措,不由呼唤起自家长辈兄长起来。 “这是什么水性功法!” “摸不到他!” 豺家妖修惊愕,面对一个手长打不到的敌人,他们无法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去阻拦。 “洄尘!” 厉声到来,断绝众妖遐想。 许尘顺着方向望去,不由大惊失色,身后乌泱泱一片,却能清晰望见一道皎洁身影迅速抽开人群,爪中提着一颗黑红法器遥遥杀来。 “将宝物交来!” 渭硠声势当然,浑身血红皮毛波动着若有若无的杀意,四爪紧紧贴地,朝着许尘的方向迅速游来。 渭硠洄磐脸面焌黑,两双凶狠的眸中杀意连连,他们一个觊觎许尘身上的宝物,一个贪图许尘这对皓然碧眼,可谓是早就想好了许尘身上每一处归途。 “诶呀,小子!快跑啊!”贪狼大声一喝,慌忙让许尘逃命而去。 但是许尘又哪里能跑的掉,他一个人对付他们其中一个胜负尚且有待商榷,更何况是两个? “锋儿哥!” 许尘大喝,头也不回地向洄锋那处逃命似的跑去。 以下克上是勇,以弱胜强亦是,但这都是建立在有获胜的可能性的前提上,如今以一敌二,还要以弱胜强,许尘自认现如今的自己办不到。 那头洄锋自服了半片臧垣觅生花叶后,生机顿现,手痒难耐,豺家妖修全然没有一个敢与之对付的。 早就闻名这犬家有个名儿里带锋的言慧妖修,姐姐早年死在自家手中,见了豺家妖修必要分个生死,如今又有哪个敢上前触之霉头?他们可没有渭寒的天赋与当年人手。 “来得好!” 洄锋回头,一看自家亲弟正到处被人撵着走,心中那点怒火直冒,窜上脑门,虽然修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是爪上的功夫和血性还在,不由分说就朝着渭硠杀去。 心里被压抑许久的野性再次喷薄,洄锋嚎叫一声,双脚蹬地而发,浑身流光大作,已然催动了功法。 “让我解决了你,再去杀了洄磐这犬家走狗!” “我宰了你这豺家杂种!” 渭硠亦是明智期修为,哪里肯对洄锋服气,早就听说犬家有这号人物,只是碍于自家老祖伏笔,不能与之较量,现在有了这个宣泄口,正好杀杀他的威风! “也好!早就不服你这名头,今日便领教一番!” 说完血茹法四处汩动,喷泉般向着渭硠皮毛涌去,一时间血气滔天,气势竟更胜几分。 第91章 洄磐?洄般! 许尘刚提脚的功夫,洄锋已经和杀气腾腾的渭硠缠斗在了一起,一红一青两道身影跳动,不时间偶尔传来金铁交接的刺耳声。 许尘眼见压力小了一半,心中长吐一口气,转身朝着身后洄磐看去。 “你这叛徒,还有脸站在这里!” “哧。” 洄磐嗤笑,玩味地打量着许尘,白色毫毛飘动,竟不见沾染一丝鲜血污渍。 “小子,我当你是洄尘,可你对我也未免太不尊敬。” 许尘对他没有好脸色,对于犬家小辈而言,一个背叛家族,为了自身利益而向敌人谋取利益的妖修,是可耻的,他们是不屑的。 “嗖!” 没有过多言语,许尘眼中流光流转,一对碧色大眼早就蓄势完毕,朝着洄磐方向射去。 “哈哈!” 洄磐见了许尘的功夫简直如见至宝,满目贪婪,好像已经将这双眸子牢牢捏在手心,已经炼成了一对绝世法宝。 “就是这样,就是这对好眼!” “是我的啦!” 皎洁皮毛如月,奔在空中似雪,仿佛追尾的大蝶,美妙绝伦。只是这身影却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洄磐四爪夺命而出,巧妙的躲开许尘致命的流光,带着些许烧焦的苦味,直直扑向许尘,直指他面门上的碧眼。 不好! 许尘暗道一声糟糕,浑身星辰灵气陡然抽动,眼中那丝流光瞬间淡去一片,藤蔓般附着在他已经鼓动的四肢上,犹如金甲加身,让自己做出应对之势。 生死之间,他已经嗅到那几乎贴脸的丝丝血气! 分秒必争,正用在此时此刻! 周围嚎叫声四起,混杂在自己紧紧绷直的神经之中,瞬间让他猛然一震。 哗! 许尘突然发觉好静的一片,闭上眼的功夫就已看清眼前一幕。 洄磐狰狞笑容露起,嘴角沾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黏液,简直如同收割生命的白色死神。 越在这失命之时,越是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与底力,许尘经历了那么多的厮杀亡命之时,为的就是这一刻的了然与清净,为的就是这一刻的顿悟! 他两眼怔怔,一对豆大的碧色瞳仁止不住的抖动起来,疯狂舔舐着洄磐的一举一动,寻血般寻找着他半点缺陷弱点。可是又哪里寻找的到? 听水经! 三字忽然跳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让许尘如蒙大赦。 莫名之中,他悄然阖眼,宛如置身当日寒泉。 冷,无比的冷。 静,也是无比的静! 可就是这段时光,让自己实力有了奠基的资本,让自己过得潇洒如意。 一股难以言语的奇妙质感在他的脑中蔓延而生,瞬间将他击倒! 听水? 错了错了,我一直错了,听水之意,不过是虚妄,真真正正的听水,其实是感水! 又是悄然间,许尘睁开碧眼。 四肢腾空,下方无物,水汽交加,为了不伤及许尘这对宝贵的招子,他特地收起了自己的血鼻窟法器,唯恐伤了自己未来的法宝。 腹下无挡,全然视作无物。 后尾凌空,后门大开。 ...... 这哪里没有弱点! 这里处处是弱点! 听水似无水,并不是要自己真的要去听水,而是做到以视为听,以闻为听,以感官为听,这样才能做到‘听水’! 听水二字并不在意听水,却在之听,确切的来说是感! 心有听,便自然有听! 好巧妙的功法! 许尘心中明了,时间只来得及做一举动,来不及他遐想,爪间流水浮动,脑中思路已定,水汽汇聚,如绸如丝,裹挟着突破的喜悦将自己动作托举避开,拉开与洄磐的距离。 “去!” 此时此刻有了水流加持,他比洄磐动作更快,一汪水柱突然迸发,朝着洄磐腹下狠狠击去。 “嘭!” 一声巨响袭来,水柱如龙,将洄磐朝天冲去,将他一下击退到远方。 洄磐落在妖堆里,一身洁白皮毛没了灵力加持瞬间沾染上脏兮兮的泥土污血,弄皱了这张本来无物的白纸画卷。 他挣扎着爬起身,简直满目错愕。 这力道他理解,他也明悟。 这攻势,分明是《听水经》的味道! “听......听水经!” “你悟了听水经!” 洄磐不敢置信,两目间闪烁着一丝让人惊讶的贪意。 “好一个明智小妖!入微了水之意境,更悟透了听水经!” 洄磐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死亡将来的退怯,有的却是令人困惑不解的那抹不解的贪婪之意。 想来也是当然,无论是犬家妖修,或者是豺家马家妖修,大都修炼的是增幅肉身的朴素功法,很少有去修炼这等需要参悟修炼的功法! 修炼听水经? 这是自寻死路!要知道妖修虽有功法修炼,但是悟性却难比人族,要是没有那上天施舍的半点天赋,想要悟透一本功法,可谓是难如登天! 这也是为什么听水经一直无人问津的缘由,也是洄磐如此开心的地方! “哈哈哈!” 他畅怀笑着,瞳仁恢复成先前的颜色,却依旧闪着饥渴的味道。 “是又如何!” 许尘自然不知他笑个什么劲,只觉得洄磐直在小瞧自己,心中怒火不由更胜一筹。 许尘对水之一道似有先天性的欢喜与天赋,这不仅与他个人的悟性相干,或许也与自己的溪流碧道基有一定的关系,要知道自与万般巧妙的星辰灵气相融之后,溪流碧就悄然脱胎换骨,已经不是寻常的二品道基了! “真是天佑我洄般!天佑啊!” 洄磐简直要跪地祈求,双爪死死捏住,仿佛要感谢这泼天的幸运! 一个领悟了入微水之意境的明智小妖,甚至还是十万里挑一的瞳修!若是为自己所有...... “我改主意了,不止你这对眼睛,你之肉身亦是我囊中之物!” 第92章 以一敌五 洄般? 许尘被他这一席话搞得摸不清头脑,不明白他的话中之音。 “不好,这白毛狗怕不是盯上了你这上佳的肉身,小子,你且不要莽撞!” 出乎意料的,贪狼见了许尘这妖孽般的天赋却没有急攻切进,莽然对峙,而是细细听着他的话,似在琢磨些什么。 肉身夺舍,向来是妖邪诡异修士妖修的手段,现如今洄般说出这种话,怎能让他不心惊起来。 贪狼多年未见这手段,心中也是紧得很,夺舍不是什么高深法门,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大陆货色,只因此径伤天害理,挪使不当定当搅得大地是生灵涂炭,苦不堪言,于是不禁心中暗忖: “没想到许久没见这景,妖修倒也愈发大胆,实在不行就唤这小子遁去,决计不能硬对!” 许尘一击击退洄般,不仅缓解一身危机,同样也吸得四周围注,只只豺狼瞪眼,口口血盆微张。 “还愣着干甚,齐活围上,这小犬天赋泯然,还不快快杀了,我自有赏!” 渭硠大声怒吼,一面与洄锋搏杀,注意力却未曾从许尘身下落了,一爪呼开仰面冲来的洄锋对众豺家妖修咐道。 “呼!” “嗷!” “好好,杀了这白毛小犬,殿下重重有赏!” 见许尘修为不过留在明智后期,几个明智豺妖略微思考便不作停留,不再理会正在交手的对手,绕过条条防线冲去。 四下里腥风直起,听到有赏有肉的粗话,豺家妖修比谁都开心,一个个却也不管不顾自身修为,直直面向许尘这方。 许尘冷哼,碧眼盯着洄般说: “不管你是洄般还是洄磐,想要取我肉身可没那么简单。” 心中乱想着,但是手脚不曾丝毫停下,尚未从刚刚那玄妙的境界中脱身,许尘简直动若惊雷,爪间流水汇成粗犷川流,丝丝缠向各处扑来的妖修。 “嗖!” “嗖!”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此时又有十只爪子,许尘冷目相对,爪间条理明朗,撇过爪纹啸音,低过横冲烈马,一时间竟在合围中不受众击,打得难舍难分。 “好手段!” 饶是一旁看热闹的洄般身上水汽未散,逼得嘴角鲜血滴露,也不由衷赞叹一句。 “这身资质何不胜过我这身皮囊十倍百倍!” “我要,我势要得到!” 他一笑,这惨白的皮毛就浑然一抖,水渍鱼跃,斜斜插在水坑里,溅起丝丝涟漪。 风声消散,雨势不见,战场混乱,许尘这方局势更是难看。 “挡我豺家复兴!吃我一击!” “火来!” 各色流光穿梭,刃光上下齐索,只为求得一伤。火光虽偏,但却胜在连绵,腥风四跃,齐聚白犬面目。 小妖们的功法不佳,根骨更是没有许尘那般出众,但哪一个不是从血里杀出来的,简直各有各的手段,或是朗声而来,或是沉默绞去,拼了老命要留下许尘一爪一尾,哪怕是一道伤痕! 可是却难! 不是其他原因,而是许尘这身古怪的星辰小甲!众妖手段齐聚,撞在许尘身上那层浅浅的星辰披风上溅起一甲银光,接着便直直倒飞而去。 “伤不得他啊!” “殿下!伤不得这小子!” 纵使行迹这密林多年,烧伤抢掠多年,豺家妖修们却没见过这等神通法门,叫水火不侵,狂风偃旗,于是一个个息了手中手段,向着自家殿下叫唤道。 笑话,这星辰灵气所化披风乃是七品贪狼道基衍生而出,吸月精星华,纳太阴精华,如何是这些小妖能够破解的,想要抵御明智境实力自当不在话下。 这边息了声响,许尘却不曾停下。 一、二......五只明智妖修! 许尘两眼一瞪,一一点过每只豺妖,心中心思一定,他的灵力超过同辈寻常,但却不是用之不竭,每每闪络身子,那星辰灵气带来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估摸着所剩无几的灵力,许尘心中暗自发力。 “去!” 双眼流光喷发,碧光只在眼中留存一刻,就化作双飞玉龙撞向那只手中使风的豺妖。 这只豺妖使得尾巴功夫,弯曲似镰,挥起来更是伴随阵阵腥风,熏得许尘难睁眼目,如今有机会生杀,他绝不会错过。 “嗷!” 许尘如今正在兴头,手中拿捏正紧,豺妖受此机忍痛叫出声来,口中鲜血汪汪,焦灼的肉香从脖颈处传来。 “洄尘,你使诈!”渭硠见自家豺妖身死,张口就骂。 身边当当作响,爪间火光四溅,天上云气乱飞,映得洄锋脸光一阵阴晴不定,他吞了一口带冰碴子血唾沫,于是哈哈大笑: “你这死豺狼,好生不讲道理!我四十五弟以一敌五,是勇!杀你豺家小妖,是谋!” “哈哈哈,还有得你分心,吃我一爪!” 好久没杀得如今这么痛快,洄锋大声呼喊,身上满目狼藉,挂血披痕,斗志昂扬。 渭硠见状不敢力敌,洄锋使得爪劲莽中带勇,虽后劲不足,却一击便退,打得他苦不堪言。 要知道自己的爪功曲折反复,讲究的是围点打圆,逐个击破,但如今遇上洄锋这么个莽汉子,招招式式无不将自己往死处上逼。 “可恶,都给我上!杀了那小犬!” “谁能取了白犬首级,我向老祖请送升基灵物!”渭硠怒吼一声,朝着下方豺妖门唤道。 此话一出,众场皆惊,大气难出,无不瞠目结舌,连呼吸都微微紧促起来。 升基灵物! 世人皆求! 有了此等宝物,又何愁修为不止! 话说得绝对些,在明智的,那就想着进言慧,那在言慧的就又怎么不想着进太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豺妖们风风火火,眼里透光,望着许尘的目光也渐渐猩红起来。 “杀!” “殿下有令!先杀带白毛的瞳修!” “杀了那妖,我入太岁叻!” 犬家妖修们听到这话也是惧惊不止,自家妖修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妖孽,竟能引起豺家殿下如此兴师动众,动手之余,心中不禁疑惑起来。 可有人要许尘死,自然有人要许尘活。 “哼!” 一声冷哼不恰时响起,声音极大,似乎有心要让全场皆知。 第93章 犬家老祖! “哼!” “我所倾点的肉身皮囊,我看谁敢动!” 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洄般,他脸色惨白,颧骨耸起无力,眼角高高吊起,冷冷扫过一侧饥渴的豺妖,似乎全然不惧此时群聚的豺家妖修。 洄般这话说得自大无人,没有一个豺家妖修能忍受,于是一个个眼神脸色尽皆塌下来,喉咙中呜声连连。 此时场面奇妙,犬家妖修和豺家妖修俱是冷眼相对,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两方人马看着面前大放厥词的洄般,脑中不住的思索。 他既是犬家走狗,又对豺家出言不逊,在场又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处,于是一个个都停下手审视。 全场皆静,唯有空中浮云乱动,紫云飘浮,倒显得有些肃杀。 “找死!” 对于这等言辞,一只浑身玄色的豺家妖修不再忍受,于是踏步上前,当即出言讥讽:“你这犬家走狗,猖狂!” “咚!” “咚!” 他连锤地面两下,不等洄般做声,巨爪呼声向前。 “记住!你冒犯了豺家渭......” “哗!” 众人只觉眼前血光一闪,有如走兽傍地,掠过两侧山似的妖群。 而那豺家妖修话音未落,肚中肠胆却替他作答,满满一落,散在地上汇成一座小丘,拢血污相望。 速度之快,不禁令妖修们瞠目结舌。 “发生什么事了!” “渭襄兄修为尚在言慧后期,在他面前竟走不过一个照面!” 豺家妖修们叽叽喳喳的说着,避过脚下流去的污血肮渍,不自觉往后稍了稍。 犬家妖修们同样惊觉如此,好像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这还是那洄磐?” “是洄磐不错,可这身手段......” “是老祖保举的那亲子?他天赋不堪,难道是得了什么奇遇?” 洄磐是什么人他们知道,青元膝下三十三子,不似自家两位兄长,他修为不高,道基也是不惊的寻常。 自那时突破了明智期后便被老祖发去自家洞中任职,这可是个美差,不仅事少而且自在,只需注意那些凶恶囚犯,便再无任何凶险了。 一个无能的妖修,只因是太岁亲子便得此美差,自当是引起了犬家妖修们的一片腹诽,可青元老祖却一反常态,力排众议,力保洄磐上位,见老祖声势如此,便不了了之了。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对于洄磐如今实力,众妖虽有不解,但却认为是奇遇所致。 许尘倒是困惑,只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刚想问声贪狼,便听见洄般冷笑一声笑道: “真当是不知所谓!” “吾名般!洄般!” “你们这些小辈,还未想起!” 洄般声音一冷,面色枯荣具现,与先前的中气十足不同,他此时喘息连连,浑身皮毛光滑不再,精神气仿佛被什么吞得个干干净净。 犬家小妖和豺家狼子自然不知洄般。 洄般洄般,自然是犬家子弟的名字,然而犬家妖修无一人知晓,更不要提那豺家妖修了。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自当有心。 然而这话却忽然惊起云气上方豺家老祖一声惊呼: “洄般!” “这不是紫晖那老东西的名儿!” “呼呼。” 他挪过身子,藏好身形,他在此处藏了许久,就是不想牵扯上卫僎和犬家的瓜葛,可刚刚场下一阵呼喊却引起他莫名的注意。 修炼到太岁境,实力已经足够在这片天地开山立祖,地位超然,所以真名往往不为人所知。 一是为了增添威严敬畏,以防有小辈拿长辈之名作笑。 二是以防敌手知名下咒,作法下降,毁人修行。 “真是怪事!” 他一面思索着,望着下方斗得正酣的青元父子,悄悄坠到妖群后侧。 此事蹊跷,他必须探个究竟。 下沉中,豺家老祖脑中同时飞速思索,卫僎是何人,他刚刚已经得知,脑中有些点线渐渐相连。 几百年前犬家搬来这方密林,紫晖太岁携领数百妖众来临,见此处盛产青元石矿,便强占此地,建一城,唤作源林。 其后斛琊宗之事忽生,紫晖与那人族修士打了个两败俱伤,最终负伤坐化,经此一役,犬家士气大落,豺犬分家而立。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洄般?紫晖?”他老脸一缩,瞥过一半,把目光投向那侧的洄般。 若真是紫晖,那自己这假身太岁的缺陷是否...... 那老东西若真活了几百年,论本事论见识都在自己之上!需得搏上一搏! 豺家老祖乘云而下,动作无声无息,本是完美的一遭,却没想洄般忽的头一撇,脖颈猛地一扭,浑浊深邃的目光齐聚这方,宛如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渭合!既然来了......为何又悄悄摸摸的,你我之间还需避讳!” 话音有力,直直劈开一条大道,指向身后躲在人堆里的豺家老祖渭合。 “他怎知我名!渭合之名自大父坐化后便无人可知,难道......” “不不,不可能,紫晖那老东西我大父是亲眼看着死的,绝没有假!” 见豺家老祖渭合不作反应,洄般也是有些生气,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怎么,你那身假身太岁的奥妙难道还要我多言几句?洄玖那畜生分了犬家,怎么把你心智也分了!” 听到这话,本对洄般身份有疑的豺家老祖却不再迟疑,快步上前当众跪在地上拜叫: “晚辈渭合见过紫晖老祖!恭迎老祖真身降临!万贺天下!” 除了渭合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痛处,身为太岁却修为低下,哪里都不敢去闯荡,为了一丝生机趋炎附势,就是再跪个一天一夜又怎么样! 而且他也不敢赌! 不敢赌一个身死的机会,万一那真是紫晖那老东西,一个活了快五百年的太岁!即使是苟延残喘,谁又知他尚存几分实力? “还不下跪,给紫晖老祖请安!” 自己跪还不够,渭合后转头,向着自家小辈怒喊,仿佛要遮掩住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 不敢有迟疑,豺家老祖的吩咐谁又敢不听?众妖齐身下跪,脸上倒不是显得有多尊崇。 “豺家晚辈渭合见过紫晖老祖!恭迎老祖真身降临!万贺天下!” 听到这声谒见拜声,洄般倒没显得有多快活,眉头微微一皱,话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威严与凉意: “哼!现在想起我这老祖宗来了?” 渭合满脸惊容,再叩首已经是第三次,慌忙道: “求老祖饶命!老祖先前化身为洄磐,我等老眼浑浊,自当是不知啊!还望老祖饶命!” 第94章 两妖对峙 做低姿态不是为了其他,自然是为了寻求自己那一渺茫的修为增进之道,以上位修为强行灌顶本就有取巧之嫌,如今更突破这层壁垒,仅凭自己这微末修为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渭合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纵使自己耳闻周身小辈怯语,眼观不屑之颜,自己也全然无悔! “娘的,我这些年来吞了不知多少人肉,血祭多少生灵,为的不就是突破假身太岁的耻辱?” 他佯恐的眸子不敢直视面前洄般,心思乱沉乱动,估摸着只要夺得法子祛了自己的缺端便生吞了这不知好歹的老东西,还有这些小辈,今日见了自己这窘迫模样的,一个个都活不得。 兴许是没了遮掩的身份,洄般声音再起豪放,架子倒是一点也不放下:“好一个有眼无珠的小辈,我且不追你问责,当务之急你须得擒了那犬家洄尘!” “可听见!” 洄般冷眉一挑,渭合心里怎么想他又怎么不知道?自己本来好好的洄河犬族硬是被其父与子搬弄成渭姓豺族,说对这俩人没有不满之情,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自己有求于他,这豺狼儿又是硬拔上的假身太岁,自己就是用尾巴想都知道他渭合在打什么主意,只不过双方皆未挑明,权且利用着先罢。 渭合听后倒是没有丝毫意外之情,这青元后辈一脉古怪的很,前有那龙血缠身的洄鳞,自己动不得,后面又来了瞳修洄尘,只不过紫晖这老东西要一个明智境的娃娃干嘛? 要说瞳修自己倒不是少见,自家前些年出了个幻眼道基的小辈也关注过,只是豺家升基灵物都是自己突破壁垒的灵资,又哪里舍得给这些小辈使弄? 他渭合可是出了名的小气! “长辈既然开口,晚辈自当尽力分忧,只是晚辈尚不知那小小的明智小妖,又有何用?” 旁敲侧击不得这老妖的心思,不如直来直往,诉出心中所想,兴许还能打消界限,豺家老祖渭合一面想着,不料浑身神色更差的洄般用力冷哼一声,便再也没有理会他。 “呼!” 怕惹到这脾性古怪的老怪,渭合大手一扫,一团乌云已经擒在手里,目光直视,仿佛一切尽在手底,胜券在握。 想来也是,尽管假身太岁不过是太岁里的末席,在真正太岁境中也是人微言轻,可始终高言慧后境一头,胜明智境更不知要到何方了! 不要说一个明智小妖,就是一整个犬家小辈捆一起也不是自己敌手!区区一个洄尘,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乌云横下,滚江翻墨,已是冬意绵连。 六出探首,风掣寒鸣,一看大雪加添! 只有利向小辈小儿,渭合复才信心满满,张口就吐:“洄尘小儿,乖乖来我手底!” 刹那间,小半个源林城温度都骤降几度,两族妖修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 许尘听这他俩诡言交谈心中那点沉意早就撞了个满怀,浑身星辰灵气倒转,顿时加厚在自己星辰披风上,连颜色都厚实了几分。 “好小子,我来助你!” 以明智后期修为妄图战胜太岁境简直是妄想,贪狼眼见渭合如此,也是杀伐果断,浑身绿焰升腾,斜视一方溪流碧道基。 “好一个水娃娃,你家主子有难,却只当充耳不闻,且来助我!” 言罢也不等溪流碧回应,贪狼大口一张,无边吸力乍现,好似洪水猛兽,可溪流碧到底是生了灵智的二品道基,即使此时贪狼欲强取,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吃光的,只余下一尾流滢钻到远处痴痴滩作一团。 “那小子死了,你也活不了!” “给我炼!” 贪狼一声厉喝,周身绿色火焰再加深邃,无边灵力滚进他身体中,事到如今,只能先用那星辰灵气所化的披风先强撑一段时刻,这才有搏命生机! “小子,再争取几分!” “叮叮!” 漫天冰刃无眼,撞在许尘的披风上倒飞出去,一时间竟吃不下他! “好一个洄尘!此子身上绝对有什么奇遇法宝!就这等神异功法神通,我在洄河山脉也不曾见过!” 看着眼前一幕惊人之景,洄般对许尘更是渴望,恨不得直直飞去夺舍,只可惜身上这具肉身将陨,自己尚无血肉祭礼,仅凭一人,要夺舍这洄尘怕是难! 这洄尘身上绝对有宝贝!前方乘云的豺家老祖渭合也是飞速意识到这一点,两只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权且先扛着这寒意!”贪狼怒吼。 许尘听罢只得将眼熄罢,可身边伫着的犬家小妖们也不是庸碌之辈,眼见豺家老祖迫近,一个个也不由自主的乱动起来。 “我看谁敢!” 洄般大声打断这群心思不定的犬家小妖,声音显得有些萎靡。 “你们一个个的不要命了!洄尘我自有用途,你们这些小辈若是阻拦,休怪我紫晖不讲情面!” 话说到这份上,本就唯唯诺诺的犬家小辈更是不敢动弹,有的贴的近的已经悄挪步走开。 可是在场唯有一人不服,洄锋满脸腥气,抹了一口嘴角的血碴子,狠啐一口,满脸张狂: “我呸!” “谁当你是犬家老祖!就是他们认了,我也不认,取自家小辈血肉作引,我洄锋没你这样的老祖!” 他踩了踩足边的血沫,飞速遁前,两只眼睛瞪得比以往都大,口中依旧大喝: “吃我一爪!” 洄锋生死早就看淡,早趁着刚刚说话的功夫安下尚在昏迷的洄溯,饶是身体刚经历过一场鏖战,他也不虚豺家太岁。 而此时渭合早就近了脸上,看到还有不长眼的小辈胆敢如此心中也是怒火交加。 这些畜生崽子!老子打不得那些太岁,还怕你们这些小辈不成? “找死!” 他停住身子,足下乌云散开接着凝聚,冷雨裹凉气,顿时生作冰,在渭合的操使下轻灵如蛇,裹着滔天寒意刮向洄锋。 要说洄锋自从战了豺家渭寒之后,面对无边寒意便是心中止不住的胆颤,冰刃浮来,将他剐得生疼,不自觉向后直直退去。 “好!就是这样,擒住那洄尘!”洄般双目浑浊,却也能见得得势之景,笑声猖狂,浑身白毫如雨般抖落。 “洄般!休要得寸进尺了!” 上方斗法斗得正勤,却忽然传来一声叱喝,劈在洄般狰狞的笑脸上,硬生生将他止住嘴。 风云止,硝烟落,紫气下沉,却见一只比屋子小不了多少的青毛大犬携紫云落下,浑身鲜血四流,仅存的一只大眼死死盯着因极怒而颤抖的洄般。 青元太岁面对自己父亲的贪意却是满腔怒火,三根爪子狠狠往下一踩: “你已夺舍我那三十三子,四十五子我决计不会给你!” 第95章 父子相见 “哈哈哈,痴儿!” 不知是重见青元的激动还是听到好事的喜悦,洄般竟当场如此畅怀大笑,连绵不止,仿佛不惧前方血气围绕的青色大犬的威严,最后剧烈咳嗽起来。 带着忤逆自己生父的那股叛逆,现出原形的青元老祖低低一吼: “我敬你为父,莫要倚老卖老。” 青元的话里虽严,可老眼中却持着一股坚挺,他伤痕累累,四蹄皮毛兼尾没有一块好肉,周身紫气若有若无的飘忽上浮着,巨大的身子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好一个敬我为父,你若真如此,为何还不来助我擒了这洄尘,好给我夺舍。”洄般轻蔑一笑,继续喷吐道。 “若真敬我为父,又何须借我之尸骨炼化,好晋升修为?” “若真敬我为父,当日我坐化时又为何不替我寻一上佳肉身!” 洄般语气越来越重,气机愤慨,好像真有万般委屈和怨愤存在胸中,好似真有什么东西呛在喉间,让他嘶哑难言。 青元太岁本就受重伤的身体再也难撑半分,长脸愈加拉长难看,狠狠朝着地上吐出一团淤血。 洄般其实说得不错。 饶是受伤坐化,一个太岁境的妖修尸身也是上等的修炼灵物。 更不要说紫晖太岁这脉大都生带气性、云性道基,与自己的根基不吻而合,只需稍稍祭炼一二,就能成为一上佳的升基灵物! 而青元太岁此次闭关所用的升基灵物,与其说是灵物,更不若说是自己父亲的尸骨——云边骨,这等灵物用秘法炼完之后草草一看,怕也有三品。 “我说的难道有错?”见到青元太岁缄默不语,洄般反倒挑衅似的说道。 “当日折了那些修士,犬家从中得了那么多好处,我教你大广人族,笼络人心,以此凭取血气,谁想你如此不中用。” “有诸多饱满血气相供,如今寿元将近才堪堪突破......柒儿,你太令为父失望了。”洄般的声音逐渐嘶哑低弱,仿佛残破的身体中有千万毒虫噬啮,啃得他皮包骨肉,骨相尽出。 洄柒就是青元太岁的名讳,这名许久未被他人提起,今日再听他那沧桑疲惫的长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丝怅惘。 收拢人族乃是紫晖坐化后的事,只是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青元就是再傻也不会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经过这些年的摸索他早就知道了这些人族的作用。 与之前卫僎提到的烧炉人柴相仿,这些人族乃是修炼血气邪术秘法上好的血气灵材,用来突破停滞不前的修为,乃是大有裨益! “不必否认,呵呵......你已经吞了不少人族了吧?” “我能感受到你那久未浮沉的道基已经脱胎换骨,是由紫浮虚化了紫云浮屠。” 洄般的声音犹如一根刺一样扎在青元老祖的心上,逐渐让他面目抽搐,胡须微拧。 他看着这些人族怀着满心希望定居在此,虽有不忍但是却不能停止,为了犬家未来他不能去歇止如此残忍行径。 所以每每在黑夜里分食这些人族,他都会先拜后歉,尽管这样并不能给他带来实质上的效果与影响,却能聊扰宽解他的愧疚,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吃自己的宠物一样,让他反胃,让他隐隐有些作呕。 “住口!”许尘看不下去,张口一骂,竟然直接挡住洄般再次微张的大口。 及时打断洄般的话是正确的选择,再这样下去,青元老祖恐怕真要被他气出内伤来。 话说着,上方空中缓缓飘下一只剩半边金甲的妖修,他浑身血气缠络,半身的金色鳞片血迹斑驳,长毛呈大把大把的焦黑状,就连那豺首上的褐羽冠饰都被烧没了。 这妖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狼狈的洄鳞。 虽身上伤口淋淋,但是他却依旧毕恭毕敬,先是卸了青元所借的紫气,再稳飞到许尘身边朝他点点头: “父亲,那卫僎躲在鼎里,我盯了半晌,想来那人族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应挠不出来。” 听懂这话,青元老祖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回头看了眼神色愤怒的许尘,再次提首看向空中早已闭合不动的黑莲大鼎。 卫僎实力尚且与青元太岁斗了个六四开,有了洄鳞的相助,虽插不上两位的斗法争斗,但在青元紫气的保护下稍作骚扰还是有余力的。 所谓人的影树的名,卫僎伤不的洄鳞,处处束手束脚,怕得就是先前那猪妖的一丝报复。 耘黑山主! 一位山主境的妖修! 太岁境尚且是万中无一的存在,更不要提一尊山主境的强者,部分稍弱的修士妖修穷极一身奔波恐怕都难寻一面。 山主境界妖修的追杀,他是怎么样都不会去触碰的,无论自己这趟死不死,自己都不能触这个霉头。 死了还好说,可想必也会给解斛宗带来天大的灾难。毕竟半身皮囊作古,万般忧愁解身。谁又能主宰死后命运? 可若是不死,哼哼,那便是劫难难逃,诸事不由身,即常人一生所不愿面对的灾难。 依稀记得那媾愉宗宗主,也是赫赫有名望婴境大修士,一生魅功和幻术在同辈中也是独树一帜,可同时也是癖好异人。 他一日出行,无意中见了一飞驰而过的白鲤,初见无意,却不想那白鲤化作人形后简直貌若飞仙,当真是沉鱼落雁,不禁当即欲火大涨,随后更是妄图染指其。 可他却不知,这白鲤乃是一山主境界妖修的独女,是他视为掌上明珠般的存在。 那山主境妖修修炼逾千年,平生所求无物,常年隐居在人妖两族相接的川河中,素与不少人族修士交好,唯一珍视的就是自己得之不易的女儿,又岂能任人得手? 于是那媾愉宗宗主得了此灾,说来也是他也是咎由自取,余后半生便被那山主境妖修追杀,更没有人族修士敢帮助他,连其下首的媾愉宗道场都被硬生生毁了半边锋顶,最后更是连肉身都被当场其生生吞进腹中,连根毛都不剩下了。 ...... 卫僎寻着利弊,小声嘟囔,蜷身缩在大鼎之中,四下里不见有一处伤口,只是神色泛白,显然先前的斗法给他带来不小的负担。 乌云满天,却不见有雨,只是让人感到无尽的炎热,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上方那座大鼎。 “好一个青元犬妖,居然突破到了欠暇之境,饶是我以火性相克,也只能略胜一筹。” 听着下方洄般与青元的对话,他那乌黑明亮的双眼逐渐泛起丝丝杀意起来,气息藏不住的抖动。 “好!好!好!” “紫晖老妖!你夺了我解斛宗的法,还要辱我?” “岂有此理!” 第96章 大战将至 他缩在鼎中,不敢向下攻去,同时下方的青元太岁也要休息,双方不敢贸然行动,怕得是对方留了后手,同时也在准备着最后一次冲锋的到来。 卫僎细想着,愈发觉得这青元太岁的修为古怪,紧锁的眉头也随着下方对话的展开而渐渐舒展。 “原来是得了我解斛宗的血炼秘法!” “想来是百年前留下来的,这紫晖倒也是个人物,居然花了百年时光布局隐忍,倒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主!。” 这血炼秘法在人族不是什么稀奇货色,只是要用如此手段、时间一次性布下这么大的手笔,在近百些年也不多见。 紫晖的所做所为瞬间让卫僎佩服起来。 换做自己来,若是得了那夺舍血炼之法,恐怕早就躲起来偷生了。 他泛白苍老的脸上心思重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亮起来,连浑浊的老眼里都爆射出一道精光。 血祭人族? 还是逾万人众? 不要说人族大能们会允许他青元这般放肆,就是看中洄鳞的耕黑山主来了,也断然不会允许自己的眼皮底下出这么一个妖魔来! “嘿嘿,真要血祭了这数万人族,谅你背后有耕黑山主也保不住你。” 卫僎想着,镶在脑门上的几缕白发紧贴,紧接着脑子里不禁闪络过一个佳绝的想法。 “只是如此一来,谨儿的仇怕是自己无法亲手去报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唏嘘,再者摇了摇头,重重一叹,随即阖上有些不甘的眸子。 ...... 这头卫僎一个人不知道想着什么,神神秘秘。下方却是肃杀一片,仿佛下葬当场。 “柒儿,如今青元城被那人族锁了,倒也是省了我一道功夫,你若如此与我生擒住那洄尘,我自当你我父子一场,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话这么说,洄般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诚意,反倒冷笑连连,阴鸷的眸子死死扣住洄尘的身子不松。 “紫晖,你莫再做无用功了,你如今残躯将熄,还能翻什么身不成?” 青元太岁划着爪子,用力在地上刻出几道粗劣的划痕,眼睛低低,说完向洄尘那方不由自主的凑了凑。 自己这个父亲生时向来不打没准备的仗,行事诡谲隐秘,思虑深重阴沉,对犬家可以说是鞠躬尽瘁,连死时都不忘自己能够炼化尸身,好给家族平添一尊太岁。 要说他没有任何准备就前来与自己对峙,青元自认没这个可能。 “贪狼前辈,你看得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许尘没有开口,而是在心里对着贪狼细问,似乎也捉摸不定洄般的想法。 “哼哼,这老小子自认夺舍了你就能平步青云,却不知这夺舍之法也须心神出窍,篡夺他人神魂,以他这等修为入你身,无疑于自寻死路。” 许尘点点头,这点他倒是不怀疑贪狼的话,先前渭红以神魂入侵自我,其余不谈,那红毛狗的道基都被自己生吞了,仅凭这一点,贪狼的本事他已经满满领教一番了。 “只是我的存在却不能暴露,不然又哪里有这么多幺蛾子,依我的,直接吞了他的神魂!” 这一点实则无奈,七品道基一旦暴露,这密林的世道那就可不是腥风血雨所能形容的了。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洄般重重说道,满意似的点了点脑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你这榆木脑袋,还是那般不知变通。” “我前身一直为家族存亡而奔波碌碌,死后才方才醒悟。” 他摇摇头,眼睛向上一抬,像是在演讲,像是要宣泄,似要将心中那些郁结一股脑吐尽,好像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什么家族后辈,什么留名荣誉,通通都是放屁!” “我等妖修,不应当谋寻长生大道,早日登临大妖,好俯称天地?” 他的牙齿渐渐渗出血来,从后向前,各自一一掉落在软绵绵的血水地上,宛如下着一场零丁将尽的小雪。 “像那般小族小家的家长之位,我早已看腻了!你何不加入与我?” “柒儿,我再最后说一次,将那洄尘送来。” 洄般终于吐完最后一句,再也没有力气跟他争辩,浑身泥肉一摊,下身竟直直化在地上。 残身将灭,这道身躯天赋不佳,与他的契合程度堪称低劣,如今维持那道联系的灵力断裂,剧烈的痛楚让他浑身拧起,皮毛掉落,远望去显得狰狞可怖。 “妄想。” 青元太岁冷漠,双眼凝视着半边身子已经化在地上的洄般,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当真是糊涂。” “阙儿......” 他低声呢喃,呼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声音虽弱,但是落在犬妖的耳朵里却不不至于听不见,以至于让洄锋一下子跳起来。 “那个叛徒!” 青元老祖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洄锋: “怎么,连阙长老都叛了我犬家?” 没等他回答,城中突然响起大片呼啸,砖铄瓦砾颤抖,小池涟漪不绝,四处惊喊直跃,残叫连绵,竟连那天空莫名被染红,宛如阎罗炼狱焦红,仿佛正有可怕的事发生着。 “坏了,小子!”贪狼后觉后悟,惊声在许尘脑海中炸起。 “这老小子怕是早就暗中给那些人族做了手脚,这数万人族怕是足够他血炼自身,起个生命了!” 许尘心中顿时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这玩意吸收了这些人族的生命,怕是连青元老祖也难有还手之力! “轰隆!” 只看见洄般狠狠捏住那血鼻窟法器,嘴里念叨着什么难言的咒语,接着往地上一送,一道血光冲起,隆声不断。 众人瞬间遮了口鼻,等再反应过来面前又哪里还有洄般跟豺家太岁渭合的身影,早就在声响中遁去了。 许尘不敢怠慢,忙将此事报了青元,望他定夺一二。 ”老祖,那洄般怕是早联合阙长老,如今困了数万人族,那血光之处正是他血祭的地方!“ 第97章 成王败寇 “唉......” 青元老祖重重叹气,凝视空中那黑色大鼎,知道时间不容许他耽搁,于是快速吩咐: “鳞儿随我去那地先瞧着,其他人就先留着,若是那大鼎有异,先行逃着。” 倒不是青元不想带着更多的人手去围堵紫晖,而是余下小妖实力弱得过分,那紫晖有本事敢独自面对青元,恐怕这些小妖就是捆一起也不过他一敌之力。 许尘望着青元,脑中贪狼的声音没来由的响起: “小子,赶紧跟上这青元老小子,那白毛老小子欲夺舍你我,我又何尝不想吃他道基?” 许尘眉头一皱,对着贪狼再问:“你有几分把握?” “那夺舍之法离不开神魂的加持,只要他来我就有把握留下他!” “快快上前去,莫要失了良机。” 闻言许尘再也不犹豫,两步并作一步慌忙说道: “父亲,那紫晖既看中了我之肉身,我却不惧怕他,带上我一同御敌吧。” 此话一出,洄锋和洄鳞倒是瞬间炸锅,匆促上前遮拦:“尘弟,不可逞强,紫晖老祖可是太岁境界的妖修,你若去了又跟送死何异?” 青元太岁老脸一长,疲惫的脸上显得有些犹豫,思虑再三并没阻拦的意思,温声道: “你既说出口,便自然有你的道理,说说看。” 许尘点头,回身一爪挑起身上水渍,皮毛颤抖,一条细长的水蛇凭空而起,缠络在他灰白的身体上化成一道纤纤白绫。 此时此刻他入微境界的水道领悟力再现,控制这水宛如身体的一部分,或扭或仰,亦步亦趋。 “哗!” 再一抖,水势升起,依风而长,眨眼的功夫便将地上一块块碗口大小的石头碎成沫渣。 青元太岁斜斜一笑,似乎被许尘的手段笑到,于是摇摇头说: “好一个水道入微,若是再给你几年成长时间,恐怕这犬家小辈之中还没有人能是你一合之敌,只是现在......” “还不远远不够。” 许尘点点头,自然知道这水道领悟能力对战局改变不了什么,引起身上浩荡水势,一下散在地上。 “那紫晖妄图夺舍与我,只要他来,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青元太岁侧目,对着许尘认真的碧眸点点头: “看来你也有诸多奇遇,既然如此,便随我去吧。” 言毕,他再看了看身旁的豺家妖修,声音随之一冷: “尔等豺家妖修,渭合弃了你们,我青元倒没那么无情,不论先前烧伤抢掠,只要肯认祖归宗,犬家自然不会那么无情。” 犬家如今已是大厦将倾,实在没有余力去对付豺家百余妖修,当下对立乃是不明之举,若是能重归于好便是再好不过了。 青元此举既想让犬豺合并,免了战后的孤苦伶仃之势,又安抚了豺家溃散人心,当真是一举两得。 “咣。” “当。” 豺家太岁带着洄般齐走,置豺家诸多子弟全然不顾,已经失了信誉,更何况渭合平日里也不过把他们当做是敛财收惠的工具罢了,在领教人心方面,实在有所欠缺。 如今青元太岁开口,又有几人肯为那豺家虚名搏命,一个个不由分说丢兵弃甲,肉袒面缚,拱手而降,表现出一股招降纳附的模样。 树倒猢狲散,豺家妖修眼见青元当面,自家主心骨又临阵脱逃,当即军心溃散。 突然,许尘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碧眼流转在人群中极速闪过,下一刻昂首向前,对着青元说道: “父亲,那豺家子弟中有一位却是要留着,先前在族内矿洞中纳了一宝物,想来即使对付那紫晖应有所帮助。” 话音刚落,只见人群中飞速抽离出一身影,速度极快,几乎让众妖看迷了眼。 “哼。” 青元太岁冷哼,不要说自己身负重伤,战力不敌从前。只是这个太岁的境界摆在这里,这个豺家妖修还如此不知好歹,不知进退,就已经触了死罪。 “跑?” 他轻声吐气,那周身紫气随风荡起,恍然如烟,袅袅似绸缎绫罗,曼妙无比,看似无礼,但却隐隐透着一股子狠劲,跑的比什么都快,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蹿到那身影的跟下,瞬间将其缠得死死。 “哈哈,洄硠,这下你可神气不起来了吧!” 洄锋上前狠狠踩住洄硠缩成一团的身子,解气的踹了几脚放声笑道。 许尘边走边想,爪子已经探到洄硠嘴里,狠狠一掰,一颗比寻常狼牙大不了多少的牙齿被他齐根扯下,正是渭硠的储物神通。 “好小子,别忘了他的道基,我先吞了,等稍后再消化。”贪狼叮嘱道,一条鲜美的道基摆在眼前,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呼......” 洄硠犹如败家野犬,死命盯住许尘一双碧眸,眼神简直要滴出血来。 他后槽狼牙被许尘齐根断下,这意味着他修炼的储物神通也同时尽散,就是重新修炼,也会因为伤了根基而回不到从前的凌厉了。 “好一个洄尘,当初就应该杀了你。”渭硠口中渗血,他心中的悔痛远胜这断齿之痛,看着许尘只顾翻弄宝物的冷漠模样半天憋出一句。 “成王败寇,落子无悔,不过是重来一次罢了。”许尘说道。 “成王败寇......”渭硠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嗞!” 许尘摇头,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机会,双眸陡然发力,焦流瞬间激发,两道游龙飞去,呈游丝贯入,齐齐扎进渭硠的眼里。 对于豺家妖修,许尘不像洄锋那样仇恨,更谈不上什么亲近,只是两家分裂之事本就无法左右,于此,他许尘不过是一见证者罢了。 他用爪子摸了摸渭硠不再动弹的身体,暗自点头,接着从那牙里摸出几颗浑圆的丹丸,笑容贴上两颊。 “父亲,可以上路了。” 第98章 沉沦 犬家源林城边一处万人坑。 漫天血光呼之欲出,呐喊声这边响了那头又争相浮起,血沫横流蹿出,四下里血淋淋、黑压压的一片,放眼一望断肢残臂呈浪折去,真是好一个人间炼狱的修罗图。 “嗒。” “嗒。” 矮小的身子缓步,避了血水污泥,正对中央那一滩黑臭的污血。 只是任谁看了也不会将其与先前神气无限的洄般联想,唯有面前的洄阙神色诚恳,恭恭敬敬,对这万恶的存在似乎熟视无睹。 “紫晖老祖,坑里攒了万人血,已经候着差遣了。” 那污血有生命,慢慢从里鼓出半张黏连着喉咙管的血嘴,气息低迷却萦绕着独有的魅力: “阙儿,真是苦了你了。” 洄阙头一低,神情微微落寞,半天未言。 洄般的夺舍大计虽有缺漏,但是总归目的一致,中间若不是有洄尘从中作梗,又有突如其来的解斛宗修士插手,恐怕早已联合豺家将这数万人族给活祭了。 如今大计将成,也不枉她多年蛰伏了。 “能为老祖效力,是晚辈的福分。”她开口说道,苍老的眼神中忽然闪过几丝疲惫。 “只是利用人族血祭乃是人族和妖族都明令禁止之事,我们这样......” 洄阙说着,却不想洄般突然打断道: “阙儿,你可见过魂幡?” 洄阙没想到老祖会丢出这茬,却也不敢反对,于是接着话音回道:“晚辈不曾见过。” “呵呵......” 洄般低笑,声音倒比先前粗壮,好似恢复了往日神采: “我见过,早年我因资质低劣被逐出犬家,承了我之一脉最后的妖修,只有几位忠心的随从愿往,于是一路奔波北下。” “一日我们行至一无名山下,正欲休憩一二,却忽见远方腥气扑鼻,血影漫天,阴气浓郁的简直要化成水来。” 这话说得飞快,若是这会有眼,便能从中读出一丝神往,一丝羡慕。 “我们一路摸过去,看到那地下沉着一万丈深渊,远远便见一老妖操着大幡在手里摇曳,那幡一抖,便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浮现,一颤便有黑色罡风狂卷,当真是人间杀器。”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传说中的魂幡,吞数估摸着绝不下于百万人众,已经到了山泽灵宝的地步......” 听到这里洄般已经有些呆滞,愣愣道:“山泽灵宝......” 她当然不知道山泽灵宝的地位,只能苦作想象,却依旧想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威力。 “阙儿,你说......那老妖杀了百万人族,可有人敢管弄他,可有人能去管弄?” “你弱时谁都想来踩一脚,可你强时呢?他们巴不得来巴结你......” “只恨我悟性低劣,死时才悟透这一道理,不过既然上天再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就绝不会放弃!”他的声音说到激情之处已经昂扬,似乎已经将许尘紧紧捏在手心,生死已定。 话说着,却听见上方低低掠过一道乌云,紧接着飞速下垂,直指洄般这处。 天上下来的身影拘谨,收了黑云稳稳落地,接着从齿牙中丢出几片残身,依稀能看出是先前战死犬家三位长老。 “前辈,你要的残躯精魄,我给你取来了。”豺家老祖老脸一垂,对着洄般亦是恭敬一拜。 他也不由庆幸,好在那人族的黑气笼罩范围没出了这尸体所在,否则自己要是依了紫晖这老东西的命令恐怕还完成不得,少不得要的他一嘴唾沫。 犬家自迁来密林之后一直保持着四位长老一位族长的家式,如今四位长老去了仨,而族长之位倒是同时兼存两位,倒是有些可笑。 污血沾地,洄丹被硬生生劈成两半的身子缓缓沉没,死前连眼睛都未合拢,确是死不瞑目。洄震和洄兼两人的尸体倒算完整,只是周身寒气包裹,半点血气未泄,僵硬得好比金铁。 看着这些破肢,洄阙的脑中心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情绪,不是在思念缅怀,更不是在哀悼这些兄弟,只是此情此景让她愈发觉得此举的正确性。 只如果这样能够让犬家复燃,又有什么做不得...... “嗯......”血地上半张大嘴沉吟,血泡从下向上冒起。 “我将施展血茹秘法,尔等护我半炷香时间。” 洄般的命令谁又敢不听,纵使渭合如今没有死战的必要,却不肯为了放弃那一丝续命破禁而去,用他的话来说,这等机缘摆在眼前,失了便是没命了。 没了再次突破的机会,仅凭他区区一个假身太岁的修为,又还有几年活头?这些年他渭合享尽了族内供奉,尝遍了血食人脍,更不可能放弃这般惬意滋味了。 更何况,他并不觉得洄般会输,论辈分洄般也要摆在自己上头两辈,论修为他洄般生前也是正儿八经的一芮太岁修为,论见识洄般那也是从犬家搬迁而出的名门望族之后,哪一点不值得自己追随? “晚辈自当领命。” 吩咐完一切,洄般再也没有留恋,心神沉稳,慢慢向血水里钻去。 不一会那血泊中便泛起诡异红光,简直愈演愈烈,好似着了火一般,让身侧两妖看的不禁胆寒心颤。 三位明智境的子嗣尸体,虽说因时间的流逝失了生气,但却是大补之物,再配合这数万人族血祭,料想青元使什么手段都奈何不得他。 至于洄阙先前所提到的禁止之事,他根本未放在心上,此时正值通泰两位妖王争锋前夕,此界气氛诡秘得很,谁又敢没事来这里溜达,莫不是真嫌活太长了不成? 而且自己的目的始终不是青元,而是那洄尘。 万中无一的瞳修资质。 入微境的水道领悟。 更有青元矿石母傍身。 只要自己得了这身躯,继承了这些感悟资质,再配合那件宝物...... “洄尘......很快了,尚且跳着吧......呵呵......” 第99章 兵对兵将对将 源林城总归来说不是太大,那处红光又太过显眼,三妖裹着紫气不消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悄然而至,楼阁池宇在眼前飞逝,倒不禁让许尘看迷了眼。 “太岁这紫气倒也是妙处多多,既能纷飞予人,还能遏敌御险,当真是神异......” 许尘脑子中过着,洄鳞反倒能听见许尘心中所想,及时开口:“哈哈,父亲这紫云浮屠可是比我那托云宝气厉害得很。” “等到战时你且躲在这云气里,我和父亲佯装不敌,紫晖老祖必然要夺舍你身,届时便看你的了。” 许尘心道一声当然,回过神来青元太岁已经停了紫气的风势,许尘由上向下望去,偌大的血池隐约布成一个巨大诡异符号,看得许尘满身不适。 三妖缓缓下降,到了那血泊之中。却见此处四处啼叫不止,还有些还未死透的人族挣扎嘶哑着,只是不一会就失去最后的支撑,慢慢不出声了。 只微微一嗅就是腥风扑面,轻轻一探便是口鼻恶寒,三妖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饶是许尘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如此地狱之景,不禁引起许尘一身愕然。 洄鳞摇头,弯腰用爪子捡了捡红得发黑的血液,确认是人血无疑说: “这紫晖,当真是入了魔了......如他这般大肆血祭人族,只怕被通山大妖王知道了,要屠我犬家满门......” 许尘愤慨,恶狠狠踩了一脚漫过膝下的血水:“明明是紫晖犯事,哪里要得我犬家老幼一同陪葬!” 青元却是无奈,语重心长道:“毕竟是一家人,如此滔天大罪,那些巡使自然是不肯放过一个漏网之鱼,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这也是建立在犬家族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建立的,可谁又知他人心中所想,有无包藏祸心,由此想来,倒不如满门皆斩来得痛快。 许尘看着这漫山遍野的人池肉海也不由反问道:“紫晖既然需要这些人族作血祭,那么我们此时将这血阵破坏了不就......” “晚了......” 青元太岁微微叹气,提起半只浸在血水里的巨爪,四处一指: “这些人族虽然有些还未死透,却已经是回天乏术,而且这些血液放置太久,血精之气已被紫晖吸了个遍,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许尘听完有些失望,如果可以阻止紫晖吸取这些血精之力,那么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他正想着着,却不想上方慢悠悠飘来一道黑云,上方正斜坐着豺家老祖,神色肃然,气势收敛,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青元太岁却是不想开战,大嘴一张一合,率先开口:“渭合,你我也算兄弟一场,难不成真要拼的个你死我活?” 渭合哈哈大笑,紧接着摇头感慨:“洄柒,自紫晖去后,族内人丁稀零,犬家地位一落千丈,我父便知以他豺之资不足以争夺犬家落寞之利,所以提前分家离开。” 洄鳞冷笑,浑身金鳞在血水的映照下微微发红,他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故而没有什么话说。 “哼,事到如今,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豺家老祖渭合黄的发亮的眸子一瞪,冷漠的几乎滴出水来:“长辈谈话,哪里有你一个小辈插嘴的地步!” “去!” 渭合冷声一道,座下云气飞镳,极速蹿出一道寒气,瞬间就冻结周围空气,呈箭状直直飚向洄鳞那处。 “尔敢!” 眼见渭合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手,青元太岁也安然耐不住性子了,放声大喝一句,回首提爪,蓄气动身,一气呵成,几乎是下一瞬的功夫就将那道寒气在半途截住。 “紫晖太岁乃是你父,你哪里懂得我们这些一品道基废物的苦衷!” 可是渭合并没有留手,动作反而愈加凌冽,语气更加凶猛。 “你哪里懂啊!洄柒!你哪里懂得资质低下的痛苦!” “我不要这身虚妄的假身太岁!所以我必须要活着!” 他一边嘶嚎着,浑身皮毛随之大放血光,气势隐隐约约再上一层,距离从前那渴望的一芮之境也相差无几。 “好!只要能得了紫晖的夺舍法,我就是再做一次万人屠又如何!” 渭合的资质确实说不上出众,甚至如他所说还隐约有些不足。 但是他这一路上坎坷奔波,多年来大加收敛,吃了有一手之数的升基灵物,又吞了父亲的修为尸骨,要对上如今状态不过全胜几成的青元太岁,胜算却不算是渺茫。 “洄柒,你且受死!” 渭合吞了血气修为不再停留在假身境,使得乌云也是气势恢弘一片,手一洒数十道寒气奔腾,尾浪甩宛如惊鸿游练,但却被青元太岁一一招架下。 “小子们,且注意那洄阙,战局错综,我可顾不及了!” 青元太岁吩咐,终于不再矫揉做作,留下两道紫气给小辈傍身后,飞速上前扑去。 兵对兵,将对将。 青元太岁既然对上面前,洄鳞洄尘两兄弟也渐渐把目光投向前方,缓缓向中央那包裹着洄般的血池而去。 “尘儿弟,那洄阙也不是个吃素的,我知道你自持有瞳修手段护身,不把同辈妖修放在眼里,可如今生死之局,你我断然不可大意。” 洄鳞千叮万嘱,许尘尽皆记下,抬头望上方云气纵横交接,紫气与乌云斗得难分敌我,激烈万分,简直唬得许尘一阵讶然。 “要是再将锋儿哥他们一起喊来,或许不消片刻便除了紫晖了吧......”许尘问道。 洄鳞后知后觉,此地拦路虎虽有,却不过洄阙和渭合两人,若是此时再喊了洄锋他们那些言慧境妖修,局势恐怕还真难说。 “此时再说却是晚了,等他们再来时间恐无遗於,倒不如你我速战速决。”洄鳞坚毅一说,重新捋好豺首上的羽冠,脚下云气一现,速度不由再快上几分。 可是突然,许尘脑中响起贪狼一阵唏嘘声,倒像是感慨。 “那老豺狼真是听信了那老东西的鬼话,哈哈。” “到头来,折了身家性命,只得是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贪狼说。 许尘问:“怎么,难道那提升血气的法子有什么缺漏?” 贪狼冷笑,暗道一声好手段: “那血气吸取之法猛烈,能御敌一时,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你看你父青元气势绵延,一化一散,一舍一托,自然是等着他气竭之时,等到那傻豺狼一会血气尽了终了,就要自取肉身血气为引了。” “不过......这洄般还真是对我胃口,心狠手辣......”贪狼边说边叹,眼中居然闪现出丝许赞赏之情。 许尘听了却没再开口,一路闷头直赶,一会就见到了阻挡在两人面前的洄阙。 和渭合一样,洄阙浑身血气浮动,气息暴涨,本就距离太岁境不多余时日的修为也隐隐有了松动,恐怕已经到了先前豺家太岁的假身太岁境了。 只是她身子矮小,虽凌风而立,气息不减,却没有渭合那般压迫。 “阙长老,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洄阙眼神空洞,没有半分神色,尖牙利嘴缓道:“我自是为了犬家未来,说那么多干甚,战了罢......” 眼见无法打出感情牌,洄鳞也不再犹豫,遒劲的肌肉一鼓,鳞甲倒立,金云自下而上,好不气派。 “尘儿弟,杀阙长老!” 第100章 紫气显威 洄阙到底是犬家长老,虽年弱体衰,血气不再,可如今有了这些血精之力供养,实力更上一层,仿佛重回少年得意那时,一时间意气风发,似乎梦返曾经。 “好生霸道的血气,钻得骨头都痒痒。”她闭眼说道。 “来!” 尽管洄阙的道基不善以争斗见长,但如今到底是进了假身太岁的境界,恐怖的旋风凭空生起,卷起地上沉积的血液,形成一道巨大的血色龙卷。 “风来!” 她呼喊一声,爪子里风气缭绕,只低低一指,眼里血丝乱游,一时间气息跟着也不稳起来,那血色龙卷好似得了双目神气,猎物般奔向洄鳞洄尘两兄弟方向。 “不好,你借紫云浮屠先躲着,万万不可有所闪失!”洄鳞呐喊。 话音刚落,血色龙卷却不等人呼啸着爬来,呜咽摧鸣抢耳,如同山洪般一下子就摧毁了周围仅存的残垣。 “好小子,这女娃娃不要命了!”贪狼惊叹,闪动的大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解。 “呼呼!” 许尘哪里有空去理睬贪狼的碎言碎语,星辰灵气再次流动,迅猛如过江蛟龙,霸道似浑浑天水,在许尘体内轰然作响。 只是星辰灵气再怎么无端霸道强劲,却不是眼前杀红了眼的洄阙敌手,草贱尚有一分筋,兔弱亦有戏虎意,挡在许尘面前的不是兔子,更不是无根草木,怎能不让他严肃起来。 “逃!” 没有二心,许尘只想跑,若是遇了洄般那还好,那老东西看中了自己的肉身,绝不会在此节骨眼上做出如此不利己的事。 许尘真正担心的是遇上他那几个不长眼的随从,从豺家老祖、洄阙的举动中不难看出着血祭之法的诡异所在,毁人神智在前,食人血髓在后,歹毒无比。 “涨!” 洄鳞亦知这秘法的厉害,只是时候实在经不起耽搁,黑莲大鼎中的卫僎虽被紫气伤得不轻,却也是虎视眈眈,怕是一直伺机而动,不可不防。 他微眯着眼,爪子里的风气已然按捺不住,嗡动间恍如烧开了沸水的茶壶,听在洄鳞耳里扎耳刺膜,像亡了父母的小兽般不服管教。 “哼,静下来!” 他大喝一声,狠狠一攥一捏,浮现在手上的却不是托云宝气,而是象征着青元太岁的朝朝紫气,这紫气煌煌灼眼,望着虚幻,捏在爪子里紧成一条长鞭,以迅雷不及之势挥向那道血色风暴。 面对洄阙的法术洄鳞无以为报,拼了命似的甩鞭而去,隐隐间能听见呼啸擦去的破空声。 “快闪开些,小子!”贪狼怒喝。 许尘双腿在身下蹿着,只觉背后缩紧的一瞬,浑身毛孔吊起一片,好似大军压境般从上飞速掠去,压得许尘难以呼吸。 “哗!” 宝气已是上品物,何谈朝朝紫气威。 只一式一击,血色风暴由底溃裂,形疏体裂,仅剩的威力再难以维持,瞬间便陡然一散,渐渐消逝在众人眼中。 “噗。” 洄阙眼色发红发厉,愈加猩气森森,然被破了招数后俨然泄了灵力,不由吐出一汪已经发红生黏的黑血。 “好威力!”洄鳞睁开眼,望着眼前豁然,由衷赞叹。 青元太岁的紫气自己先前只是乘着,并没有用在手里,今日一使弄才知此威力不凡,一呼一弄已经折了洄阙大半威风。 洄阙这边感慨,惊余却不忘那惊险一幕,于是手脚一摆,飞身来到许尘跟前。 “可要紧些,父亲这紫气道基堪称法宝,兄长刚刚使弄却是差点误伤了弟弟。” 许尘有星辰灵气加身,自然没有受损,只是浑身血气连连,刚刚扑弄闪躲间早就失了仪表,跌落在血水里已经分不清和那些死尸的气味了。 “不碍事,不碍事,若不是我运气好恐怕今日还真得折在这里。”许尘苦笑着说。 他倒不是开玩笑,无论是刚刚贪狼提醒,还是心中那跟着掀起的滔天巨浪,无疑都印证了那道紫气长鞭的凶猛可怖。若不是自己速度快上那么一筹,恐怕如今也随着血色风暴一同消逝在远边了。 “感悟之境!”贪狼呼道,暗自已经思虑起来。 能领悟道则之境不能说是天才。 若是在太岁境领悟的,倒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可若是仅仅是摸了使了太岁境的道基便到了如此地步的,天资也不比那些大妖子嗣弱多少。 “这紫晖老小子说是从什么犬家宗族迁来,恐怕还真大有来头,这洄鳞年龄虽不比洄尘小子来得年轻,但在这般穷乡僻壤之地也算是难得,这犬家宗族......” “好,将你那紫气也先渡我,我刚刚使弄紫气,已有些心得感悟,再来一招就结果了他这性命。”看到许尘无恙,洄鳞也是心中舒展。 他显然有些激动,需知在这密林里气道流行场所可是不多,哪里比得上水密林茂的得天独厚,如今好不容易有法子能感悟气道,哪里能让他不兴奋,于是舍下脸皮向许尘讨要道。 “恭喜十二哥!莫不是在气道之中有了精进!”许尘一听便知,张口贺道。 刚刚如此生死之境,自己险些丧命在兄长鞭下,许尘只当是洄鳞无法操纵高品的紫气道基,方才后知后觉,原来是洄鳞入了那感悟之境,忘然自我,视旁人于无物。 “十二哥......” 道则之境难以相传,不是一语一言之中能够说明的,即使许尘有心去教,却难以表露,于是话说到一半便自顾自停下来。 洄鳞却是摇头,他自有他的傲气,密林虽是小地方,但是他不是不知道这道则之境的珍贵之处,不可言传不说,即使仅凭自己的天赋悟了,也有可能走火入魔,从而身死道消。 望着眼前已经爬起来的洄阙,洄阙却没有半丝胆战,眼睛瞪得像牛,连呼吸都夸张起来。 “不必不必,早知你悟了水道,我这个做哥哥的却不能落下,早听闻这道之神秘,我洄鳞也是三生有幸,今日便拿长老来祭我这气道入微!” 第101章 酣战 “好一个拿我祭道......” 洄阙轻轻擦去嘴角的污血,一脸低沉。 作为这密林中犬家的一事长老,她可不似他人那般愚蠢,这道则之境的存在她还是知道一二的。 只是这青元一脉的强势是否太过变态了? 洄鳞作为青元膝下十二子有龙族血脉传承,尚且能用运气来解释,如今又触摸到了这道则之境的边缘,已经是极为妖孽天资了。 可是除去这洄尘之外,自己还深深记得当初犬家大比之时,犹有一位黑白模样的小犬,身怀异种道基,论模样论气势,想必绝不在三品之下。 都说犬家势大,可作为长老洄阙却知道,当年的势力张扬,不过是多仰仗曾经的先人福泽,有上一辈妖修撑腰罢了。 洄鳞、洄溯、洄尘...... 就算他青元有一百子嗣,这三子齐齐加起来,也算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目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不寒而栗起来,浑身斗志似乎都失了三分。 可是狠话不能不说,气势也不能灭,否则还真被这洄鳞看瘪了不成? 纵使自己已经没了再打下去的欲望,也不能说跑就跑,毕竟自己这身后的洄般可比眼前的洄鳞可怕多了。 “气道入微,若是让你悟透了可还得了?”洄阙恨恨说道。 洄尘的水道她都看在眼里,那规则不仅难缠,只是许尘如今修为孱弱发挥不出来这功效罢了,可若是让着半只脚踏进太岁境的洄鳞掌握了气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世间之大,岂有合同之叶,道与道间亦有不同。 许尘领悟的水道善流,讲究的是生生不息,流连不绝之法,其中蕴含的神秘莫测,只有许尘自己一人知晓。 而这气道却与之不同,毕竟风乃无形之物,讲究的就是一个诡异莫测,杀敌于无形。 “哈哈,阙长老,有劳你死!” 洄鳞畅笑,踏风而上,爪子里紫气狠狠一捏,迎着满脸的血气直上而去。 风大气盛,卷得他豺首上的褐羽倒飘,表情不自觉神异起来,渐渐又陷入了揣摩之中。 两妖之间不过百十步距离,洄鳞来得又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洄阙跟头,一时间毫不客气,两眼一睁,托云宝气从口窍之中氤氲而出。 “风去!” 洄阙也不怕洄鳞这来势汹汹的狂样,长尾一甩也是凭空卷出道道血色旋风,擦得周身空气哗哗响动。 托云宝气相接,遇气即散,化成条条白色小蛇遁入四周,显然不敌洄阙这掺了血气的旋风来得凌厉。 “可恶,再来!”洄鳞说。 他不想放弃,前有猛虎,后有追兵,现在可是领悟气道入微的最好机会! “嘭!” “嘭!” 再战再来,屡败屡战,灵力想不要命的向托云宝气渡去,一次再一次地冲向洄阙,却每每次沉戟沙河,渐渐乱了洄鳞的神智,那一招一式也乱无章法起来。 “哈哈,洄鳞,没了你父抚照,你这犬家殿下又算得了什么!”洄阙战得狠烈,整个身子站在血风之中,神色愈加张狂。 “不行。”贪狼自顾自摇摇头,对着洄鳞得认真模样叹息道。 “领悟道则乃是机缘巧合下的无根之物,仰仗天时人和地利而来,是急也急不得的,豺小子这么做......不妥。” 许尘听得微微蹙眉,自己不过进入那神秘的领悟之境也不过两指之数,哪里能够跟贪狼的见识所媲美,于是也不由暗暗替兄长焦急起来。 “这是何物!” 他正想着,却不想半空中忽然爆出一声惊骇,嘹亮刺耳,半失的底气中带着难以掩藏的慌忙。 “洄柒!你胜之不武!” 这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渭合,许尘仰头看去,果然看见那渭合浑身气血流窜,下摆已经被撕了大半,两眼已经由黑发紫,左右各面对着一个浑身金黄的古怪士兵。 “是那撒豆成兵!”许尘欣喜。 金甲澄澄,气宇轩昂,这金甲丹兵被青元太岁使弄而出,联合其无孔不入的紫气,一下便破了渭合的气势,杀的他几乎一路逃窜,在空中已经窜了几个来回。 撒豆成兵的丹兵武力不俗,在纠缠扰敌这方面却更胜一筹,许尘早在先前就将此物予了父亲青元太岁,望的就是这一刻的压制与喘息。 “给我死!” 逃了半路,渭合心知这么做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再也不去闪躲,望着身后追来的金甲丹兵大口一张,浑身血气灵力再度升腾。 血气成液,腥黏烘臭,从他口中喷薄倾泻,风成霜刃,气似寒柱,滔天的寒气随血气涌动,向着两侧夹击而来的金甲丹兵招呼过去。 “哼!垂死挣扎!”青元太岁冷笑。 他哪里不知道渭合已经汲取的血气,那洄般所传的血气邪法一心只求供养,渭合腔内的血肉经了无休止的吸纳怕是无多了,于是两爪一分一裂,道道紫气对着漫天寒气相持而出。 “呵呵......这青毛犬虽入了太岁境,但要论对气道的感悟却远不如豺小子,不过是凭着本能挥洒罢了。”贪狼自顾自的指点道。 纵使青元在气道上的领悟不足,但是借着两位丹兵的牵制,想要战平穷途末路的渭合却不是难事,甚至隐隐约约有优势。 紫气厚重,碰在遥遥飞来的寒气势头不减,努力向着寒气中间挤去,势如破竹,仿佛认准了渭合的死期。 “死啊!”渭合睚眦欲裂,口中含糊不清,字字几乎咬啮而出,混着体内脏器纷飞,与身前紫气混在,染成难以分辨别的乌红之色。 只是一日在假身太岁,一日便不不是欠暇境界妖修的对手,渭合借了外力,如今外力尽了,死期也如约而至。 “嘭!” 紫气终于突破最后防线,冲击声响彻云霄,仿佛击碎了渭合的血肉之躯,裹杂着丝丝血雾冲下云霄。 “呼。” 响声震耳欲聋,陡然唤醒了正在沉思的洄鳞。 “气破山河震云霄......”许尘喃喃,一时间他那纹丝不动地修为之颈开始动摇起来。 第102章 九! 明智后期,是一个说高不高的境界,却被妖修们视为修行的一个敲门砖,纳足了灵气,稳住了修为,心神不慌不乱,不入走火之事,方才能破除屏障,更上一层。 “好小子,居然要突破了!”贪狼见状大惊。 许尘修行的速度飞快,多是仰仗了那一瓣臧垣觅生花的灵气,而其余部分,诚如洄鳞当年所讲,多是他自己的天赋禀异,是十足的修行苗子。 “在这里突破可不行,我且助你!”贪狼说道。 要知道许尘如今年两岁,却在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备,差的就是这心神上的一丝安稳。 而就在刚刚,青元太岁那异常汹涌的破空一击却直直破除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安,将心神之境托入安宁。 “嗡。” 迟悟顿开,如聆黄吕大钟,耳畔独响,犹似初见天明。 许尘的脑袋忽然一阵清明,一阵豁然开朗,先前弥漫在自己眼前的血色忽然淡去,仿佛万物开解,一切不再蒙尘。 “望穿虚实,远视万物,我的眼睛......”许尘不动,心中却难忍突破的欣喜。 突破往往伴随着肉身的蜕变,有的多了喷火屯水的功夫,有的则是加剧了爪尖利刃,显然许尘的突破就属于后一种,大大锐化了瞳修的本事。 突破在即,需求的就是一个安稳的环境,一个不被打扰的安宁之所,一片灵气充斥的土地。 有青元太岁在上方开着,料是那渭合洄阙本事再大,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所缺的就是那大量灵气,可以冲破妖修们修行屏障的浩荡灵气。 臧垣觅生花恰巧可以弥补这不足之处,只需半边指甲盖大小的花瓣,便能生生将许尘推进言慧境。 “去吧。”贪狼说道。 他细细控制着许尘大千里眼里的臧垣觅生花,缓缓折出一半。 “哈哈,这下又有东西吃了。” 臧垣觅生花的灵气旺盛,远远超出许尘的需求,多余之处对他来说可谓是大补之物。 “居然在这时......” 前侧洄鳞喃喃,许尘的异样他同样察觉到了,于是周身宝气一托,两道恍若房邸的金色云气朝身前追来的红色旋风挡去。 “风去......”洄阙见势得利,哪里肯饶过洄鳞,道道红卷袭去,仿佛势要将自己最后那一丝气血都榨干才肯罢休。 “可恶......”洄鳞慌忙后退,黄眸渐红,似乎不忍退出领悟之境。 只是这道则的领悟哪里是一朝一夕便能成的?况且许尘正是突破的时候,若是没有人护法,让有心人伤了去了,那便真是无妄之灾。 他心中哀叹一声,心知机缘未到,决心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父亲!” 他高声呼喊,双眼渐渐褪去红色,只差一刻,他便走火入魔了。 入了领悟之境不可白白浪费,但是不入这境更不能急于求成,否则走火入魔是迟早的事。 源林城多少是个聚集地,他自己作为城卫之首,也道听途说过不少例子。 听闻大西荒漠的酷热严署,便是早年一位大妖的走火入魔所致,据传那位大妖天生足有五品道基,出生优渥,即便是在浩长的修行之途中也从未经历过什么挫折。 可忽然有一天他游历此处,莫名进了走火入魔之境,他平生所修火性,一入魔便恍正放了自我,方圆万里草木不生,灵气停滞不动,同境大妖无有一人胆敢贴近,生怕被祸及。 那边上方青元太岁惊觉,斗大的的脑袋向下望去,只见许尘浑身被灵气围绕,灵气如涡,血气避退,居然在此刻准备突破修为。 “好,临阵突破,想必是有感而发!”他嚎叫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坠进洄鳞身侧。 从那灵气旋涡的规模大小,便能看出洄尘的修行天赋。 由明智境踏入言慧境需要不少灵气,这些灵气由天地所给,将来也一并能撑开妖修的灵海,所以初见规模,此时聚得多少灵气,日后便能修成多大的灵海。 三尺、五尺、七尺......一丈! “早早便到了丈余,看来尘儿的天赋还要在你我之上。” 寻常妖修突破的灵气旋涡便在一丈上下,只是许尘现如今的灵气旋涡并没有减小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势头,这倒让青元太岁和洄鳞欣喜起来。 青元笑着,先前疲惫的神态好像瞬间消失了许多。 他看向洄阙,神色一显淡然:“阙儿妹,紫晖一直在骗你。” “哼。” 洄阙冷哼,干瘪的身子忽然一耸,认命似的一摊: “柒哥......” 她努力抬起头,血精秘法早将她体内血肉摄得所剩无几,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难有了。 “哪里......哪里有什么骗不骗的,他紫......晖早在强时便对我种下了敬畏的种子,如今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你倒是豁然了。”青元老祖用爪子挠了挠地上的血水,摇头晃脑道。 洄阙的血气显然不如渭合来得饱满,只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她本就不大的身子便忽然矮下去,显然时候将近了。 “父亲,阙长老她......” “我记得你突破那年你不过是一丈半的大小。”青元太岁对着身侧的洄鳞感慨道。 他使了个手势,天上待命的金甲丹兵浮动,齐齐钻入下方的废墟血泊之中,好像要翻找些什么。 “是,父亲你当时突破有几丈规模?”洄鳞看着父亲贴近,于是也放下心来。 “呵呵,我也不过一丈六尺罢了,只是比寻常妖修高上些。”青元叹气。 这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使弄着丝丝紫气向血池中央的血茧刺去。 “噗。” “噗。” “嗷!” 血茧防御却是不足,忽然长鸣一声哀啼,接着软下声音,便有一股奇异香味的脓血从中渗出,生机泄露,眼看是活不久了。 “吁......” “如此一来,便是解决了自家祸乱了。”两妖相道,皆是叹一口气。 然而许尘的灵气旋涡还是没有减弱的趋势,已经逐渐由一丈飞涨,如今已经进了三丈的范围。 “天......尘儿弟......未免太夸张......”洄鳞咂舌,惊讶连连之余心中却替他开心起来。 “还没结束呢,我倒要看他的极限在哪里......” 青元太岁眯眼说道,事到如今他的欣喜已经逐渐淡去,更多的是一丝好奇。 许尘的天赋还在显露,可里头的贪狼却早就忙开了花: “好一个洄尘!他娘的这片花瓣哪里还有我吃的份!”贪狼暗骂道。 他也没有想到许尘如此能吸,已经快要吸灭手中这一花瓣了! 灵气旋涡的大小没有任何手段去改变,看的便是妖修们的灵海资质天赋,哪怕福地灵气再旺,身边堆满了灵物供他吸养也无济于事。 “罢了罢了,星君我今天就做个好人,都让你吃个遍好了!”贪狼叹气,燃着绿火的脑袋一低,似乎认命了。 三丈半、四丈、四丈半......八丈半、九丈! 许尘最后的灵气旋涡规模停在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步! 九丈! 这是什么妖孽般的天赋! 这意味着许尘他一人便能顶上九个普通妖修的灵海,一人成众,即使是言慧后期的妖修来了,没有十足的秘法神通手段,也难留下许尘! “传闻天生神物、妖孽出世往往有天地异象而临,我犬家倒是幸运,有着大鼎黑气笼着,想必只有你我父子二人知晓。” 青元太岁朝着洄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否则后患无穷。 洄鳞点头,也是难得感慨:“九乃极数,想必这便是灵海的极限了......” “真是难以置信,我犬家居然出了如此妖孽般的后辈!”青元笑着,眼角的皱纹中丝丝渗出几滴不易察觉的泪来。 他激动呐!他太激动了!他等这么一天已经有足足百余年了! 紫晖之所以迁出氏族犬家,就是因为自己天赋低劣,不足以担任这一脉的家主,于是他抛去犬家头衔,带着一众仆从跑到这偏隅一角作一城之主,占山为王。 可他却从未忘了回归犬家,山高水远,那处的资源见识,远不是此处能够比得上的。 他自己没有机会回归,他便将这一信念贯彻于后辈,密林犬家不可灭亡,重归犬家才是正途! 洄尘天赋如此,想必只要待会犬家一见,正明自身血脉,便能重回那方高地了! 想到这里,青元太岁那沧桑的毛脸上浮现出一抹冀望,一丝饥渴般的神往。 “尘儿弟!哈哈哈,我弟真乃天才!” 洄鳞不曾坐到家主的位置,只是一个劲的为洄尘喝彩,上下大笑,头上的褐羽跟着起伏,仿佛早已将刚刚的失利抛之脑后。 九倍于同辈的灵海储量,他们前所未见,想必日后也不会再有亲眼相见的机会! 第103章 言慧初期 “好小子,居然如此能吸,这灵物的花瓣快被你榨干了!” 犬家诸位欣喜,可也有人哀愁,本料想这一蕊花瓣已足够许尘突破,自己也能靠着余赘享饱饱美餐一顿,现在全便宜了这小子了! “人家都是灵海体量不足,周余灵气大大有闲於,你小子倒好,居然颠倒过来!” 贪狼摇摇头,但是却并没有多少失望,显然许尘的天赋也令他眼前一亮。 妖修资质初现端倪便是自身那道基品级,亦是最为重要之物。若是道基低劣落了下乘,也不是天生大妖子嗣,日后若想再弥补起来,自然是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大夺天地造化的险境。 其次便是眼前这灵海的开辟。所谓灵海,乃是妖修明智境后储存浑身灵力的所在。 原先修为在明智境的时候,灵力留存皆在妖修一身经络之中,乃是寻常。 之后且随修为进步,踏进更深的言慧之境,灵力圆满到了瓶颈之地,得此便灵气涌贯,由识海吸引,由溪汇海,凭流入川,自此便在此处扎根,饱饱汲取天地灵气,开辟灵海。 而这也是贪狼能动用许尘灵力的来由,识海灵海皆归于一处,自从两者再无界限,没有二心了。 而九丈大小的灵气旋涡,证明了许尘的潜力至深至高,如果培养得当,想必也能助自己完成那一愿想...... “呼。” 外界灵气波涛汹涌,这边许尘内心却静,萍水无漪,作无人之境。乍澜不起,越崆峒之音。 他肆无忌惮的吸取着臧垣觅生花的灵气,仿佛直入旱地署灾,饥渴难耐。 “再来再来,倒不够......” 灵气旋涡最终戈止在九丈大小,那本来由细处蔓延的灵海速度渐缓,止在一个令人惊讶的境地,许尘心中没来有的一顿,潜意识里告诉他: 灵海已经开辟到极限了。 “如此大小!” 许尘不是不知道这些修行常识,只是时候未到,他也万没有想到自己会临阵突破,故而没有向贪狼请教过多知识,只凭着当年洄鳞哥的教导自己摸爬着前进罢了。 他挣破那道平安之境,渐入识海,跟贪狼对起话来:“贪狼前辈,我......” “什么你你我我,你这个傻小子,知道吞了我多少花瓣吗!”贪狼呼道。 许尘却是哑然,自己得了这好处,寻思着过几天怎么也得吞几个道基来尝尝,以此来弥补贪狼。 贪狼就事扯了会皮,许尘一一接下,外头却才过了几息功夫,许尘自知时候不早,于是心头一顿意识便再回外界了。 “今日之事,万万不可与外人相说,尘儿天赋异禀是好事,但我犬家羽翼尚欠,若是无端糟了别家惦记,只怕有坏无好,最终弄得个刨离肉身、制取法宝的遭遇......” 灵气旋涡渐渐散去,天地灵气如微,如潮归墟,渐入幽静。 “孩儿知道,只是尘儿弟天赋如此,留在我犬家却是有些埋没了......”洄鳞哀声一叹,语气向着眼皮已经动起来的洄尘不免有些怜惜。 犬家的底细他自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不要说这仗胜了,用现在犬家的资粮去供养许尘,就是以前犬家全盛之时,也没有那些上好的灵物去给他打下修行的基础,让他不输在所谓的起跑线上了。 想到这里,思绪一向有些严密的洄鳞也不由烦起来。 “呜。”许尘轻吐一气。 青元太岁和洄鳞这些心思许尘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自己一身修为已经到了言慧初期,刚从那突破的喜悦中脱离, 浑身灰白的毛发都暗自透着一股温暖的光泽,仿佛如沐春风。 “嗡。” 他睁开一双大眼,自是明亮非常,若是之前是碧蓝无垠,有如天水相接,美色浩然,现在便是深邃如海,墨色轻染,左上角则是暗暗缀了一颗明亮的青色荧光。 “舒爽!” 他笑着站起身子,灵气不由自主的外放开来,引得脚下血水忽的掀起,磅礴之气自内而发。 “哈哈哈,尘儿弟,我们战得辛苦,你倒好,平白突破修为了。”洄鳞笑着埋怨,心里倒是说不出有多开心。 “倒是没让兄长失望吧,哈哈哈......”许尘笑道。 洄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副见了鬼的眼神上下打量,最后才打趣似的说道: “你我修行并无二别,看来便是这所谓的天资在作祟了,真是羡煞我了。” 两妖一阵说笑,自然是为了修为突破一事而暗自欣喜,可却被一声突响惊碎。 “啪!” 金甲丹兵凌空,缓缓将一块碎肉掷下,引得周遭血水飞溅,引人注目。 “嗯?” 青元太岁扭头看向那处,只见那血水上浮,正有一烂了半处的豺狼脑袋微微开着,那失了前处下颌的大嘴一张一合,似乎嘟囔些什么。 “渭合,你中了紫晖的计了......” 血肉难堪,隐隐能分辨出他的身份,渭合那张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早该死在刚刚的紫气衔接之中,却不想紫晖传的秘法生猛,剩了半个脑袋还有余力相说。 “柒......我死......你却也......不远......” 他说得云里雾里,让许尘不免有些疑惑。 “辅......车相依,唇......唇亡齿寒......”他麻木的说着这几句不知何处得来的话,喉咙渐渐沙哑去,脑袋渐渐没了生机。 渭合死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在死前完成了他的愿望,脱假身入一芮太岁,紫晖在某种程度上倒也没失约,只不过所求一切皆虚妄,终是昙花一现。 渭合终其后半生不过是为了那几乎不存在的突破希望,却不料这代价甚大,让他后知后觉。人生亦如此,忙忙碌碌最后走时谁不是一无所有?愚蒙而不自知,是常有的事罢了。 许尘细细品着渭合的话,心中倒是莫名泛起一阵不安来。 紫晖算计良久,所图岂会如此? 眼神一闪,眼中流光蓄起,缓缓对准面前已经流出脓血的血茧。 “事有蹊跷......”他暗暗想到。 第104章 拜见老祖 许尘从那突破时的亡我之境中步出,脑子却还清明,细想起来愈发觉得此事蹊跷。 那洄般老祖当年身死,夺了自己原先洄磐兄长的肉身,如今这般轻巧的死了,真还让许尘觉得轻松起来。 “那洄般......” “许是死了,已有半刻功夫没有声响了,那血茧是那血茹法的精髓所在,纳污藏垢,祸妖乱民,死了倒是一件好事......” 青元太岁那长满青毛的脸上浮过几丝决绝,毫毛上黏连着颗颗暗红的血珠,像是解脱似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盘着的黑气,疲惫已然。 紫晖太岁是他父亲,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都说父债子偿,若是那些妖王下的巡使见了紫晖这等行径,自己这条老命相抵无事倒好,只怕连累了背后犬家,到头来沦落个无人生还的死境,那还谈什么光复犬家? “唉......”想到这里,他深深叹一口气。 只是事与愿违每如此,人间难得几回真。这边冷落着,那头死寂廖然的血茧深处却忽然抖出一声微弱的声响,像是那没人来往的深宅大院里,没来由的叩响一记诡异。 “咚。” 心脏的声音如鼓,不知怎么的突然炸响在这孤寂的血泊中,博声明明代表着生机,此时却显得格外刺耳渗人,让许尘三人简直凉到了脊髓尖,一直颤到停止思考的大脑。 “这......”洄鳞一脸难以置信。 “靠!” 还是许尘快上一分,他突破到了言慧境,手痒难耐,正是火热的时候。 也不管对面的紫晖是不是自己老祖宗了,就算自己是他老祖,也要乘他病要他命。 “嗞!” 于是眼中灼光一热,两道带着点点碧色的流光自眼中直直而出,没有一丝留恋,它带着夺人刺眼的白光瞬间刺破空气,扎在那已经破了几个窟窿的血茧上。 “嗡!” 但这还没完,紫晖想要许尘的肉身,许尘又何尝不想要紫晖死,这老东西一路上不知道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如今就是折了他那道基不吞,自己也要刺破他最后生还的机会。 星辰灵气摸上双眼,贪狼已经调络好这灵气的功率,两道流光瞬间攀升到拇指般大小粗细,几乎将他的瞳仁盛满,塞不下任何挽留的余地。 横扫牵连,上下流转,流光像是两道水枪,肆无忌惮的横扫在血茧上,道道青烟袅袅,几乎将伤口边缘灼成漆黑的焦炭色,这伤要是搁在普通妖修之上,想必不死也是元气大伤。 托云宝气善腾挪流转,进可攻退可守,用在洄鳞的手里简直玩出了花样,歪歪扭扭织成一条镶着金边的长鞭狠狠挥向血茧。 “好宝气,去!”洄鳞眉目一缩,跟紧许尘的脚步使弄起自己的托云宝气起来。 两道狠招一出,饶是那血茧再有什么神通秘法也得暂避锋芒,更何况那血茧本就是那血茹法化成的血肉之躯,在金蓝交织间顷刻就化成一片片黑色的碳块,冰雹似的坠在血泊中。 “嘭。” “嘭。” 青元反倒无动于衷,双目死死盯住眼前已然灭绝的血茧,下半身微微颤抖,好似不敢相信。 “血茹法......法茹血......原来是这样啊......父亲......”他喃喃道。 “这下总该死绝了吧......”洄鳞对着自己说道,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事的可能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青元老祖像是突然间做了什么决定,昂起大大的脑袋看向侧处的洄鳞洄尘。 接着他的大眼里闪过一道坚决,爪子上的动作更快,叼起一口紫气,稳稳衔在嘴中吐向他们,如大气置然,裹挟自己的两个子嗣。 “大势已去,你们去......” “去......去哪?”熟悉的声音响起。 也就是一阵风的功夫,诡邪的疑惑声悄然刺在每个人的耳里,带着一股滔天寒意挤进他们血肉深处。 “嗞!” 许尘没有二话,武力是对敌人最好的回应,更何况是这样的生死仇敌,星辰灵气的调用再次达到许尘可以忍受的极限,缩成两道银色长针,将前方空气都燃成可怕的扭曲。 “好小子,你这是不留余地啊!”贪狼说着,眼中的那股好战之意却只增不减,浑身火焰升腾得可怕。 “我且助你一助!” 话说完,银针更纤,愈加让人看不清模样,只有两道热芒让人明晓它的存在。 银龙似皎,锯耳破空,这道流光的强度简直和之前流光不是一个程度,幸亏许尘的瞳仁得了突破,视能破虚除幻,远可千米寻人,在这耐热忍受的功夫上也得了巨大的不同。 “好一道白芒,这温度放在前世,估摸着也有个千度之上了,怪不得紫晖那老东西看准了我这双瞳仁。” 许尘一边自嘲,眼中流光的力度愈加减小下去,这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星辰灵气渐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呼哧呼哧......”他大力喘着粗气,流光虽不伤及自己,却损神害精,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自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小子,神力渐消,只得下次月夜慢慢采纳了......”贪狼不甘心的说道。 “且散了吧,那玩意没这么容易去的......” 青元太岁缓缓说道,目光缓缓挪向上方,那处正孕育着大恐怖...... “哈哈哈......痴儿,你管我叫什么!” 巨大的笑声充满了讥讽,响彻在大而空旷的血泊之中,反倒让许尘显得一阵恶心。 “可恶,倒是难缠......”洄鳞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一抹绝望。 杀不得毁不得,洄般如此神通,只怕再来一个青元太岁级别的妖修也于事无补。 “咕噜咕噜......” 血池翻腾,血茧落幕,缓缓滑进下处已经变了气息的脓血中,渐渐如烧开水般沸腾起来,不多时就溅起一人高的血花,几乎溅满了每个人的毛发上。 诡异而缓缓地,下方血池中爬出一条不带皮毛的血色妖物,四爪三尾,两目一首,从模样看去,倒与青元太岁有几分相像。 “洄家子孙......还不拜见老祖?” 第105章 父子间 “洄家子孙,何故见了老祖宗不拜啊......”血色巨犬声音妖异道。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在三人心里掀起一阵狂风,吹得寒意彻骨,入髓三分。 此话一出,无人敢接,说到底这换了身子的洄般到底算不算犬家老祖呢,没有青元太岁搭话,谁也不敢妄言。 洄般妖异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重生的快感再一次降临在他的魂里,让他实在忍不住嚎出声来。 “祖宗?不过是吸了数万人族精血的无名犬妖罢了,哪里是我犬家的祖宗?”青元太岁见场冷落,用鼻腔冷哼一声道。 取人血,吞血亲,这样的祖宗谁敢认,谁又会去认,饶是青元太岁是紫晖亲子也不会再次相认了。 洄般昂起一边脑袋,血珠斜斜滴落,他睁眼看着过去,仔细瞧了瞧青元的模样,最后缓道: “哈哈哈......好啊,柒儿,真要不认我这父亲如何?”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味儿,随着身子的爬出更加浓郁。 “噔噔。” 洄般这会已经彻底爬出血泊,两只前爪轻轻趴在一块凹石上,不急不缓,反倒闲庭惬意起来。 “血茹法......你早就在此布局了?”青元太岁的脸色难看。 这话说得糊涂,让许尘和洄鳞听得不明不白。 血茹法许尘是知道的,这秘法犬家秘藏里倒是有副本,只不过需得修炼者日日吞服生血,每隔一月便要取心头热血浇灭心中欲火,故而不练,只草草看了一眼便再也没动过了。 “血茹法,可是藏书馆里藏的那本?”许尘问道。 洄鳞侧目,解答说:“是了,只是想来你也没细看那拓本,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不过那等邪功不练也罢,早在当年缴获分家的时候就予了豺家那头了,思来索去洄般会这门秘法倒不稀奇,毕竟是他从解斛宗门人中缴的。” “哈哈哈......” 洄般大笑,左爪狠狠挥出一道血风,满口尖牙朝天舞去: “血胎已成,痴儿,为时已晚了!” 血风劈过血池,激起丈高浪花,飞扬着骇人的滚滚威能,惊天裂地的疾驰而来。 “走!”青元太岁大喝道。 他一眼便看出这血风不简单,凭本事,自己这欠暇太岁的修为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种地步的,撕天裂地的同时势头不减,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朝着他的面门冲来。 欠暇太岁究竟是太岁三境中的第二层次,青元太岁虽进阶不久,进攻的法子生僻不成,但这些年下来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于是不等余下两妖反应,两道紫气从他血淋淋的足下生起,瞬间就裹住自己和两位子嗣,一齐向着远处遁去。 “嘭!” 青元太岁跑得飞快,血风又终归是无目之物,于是狠狠击在身后屋檐残垣上,连汤带水的撞出许多木屑墙块来。 “咚咚。” 紫气卸去,归还原主,青元太岁放下两妖,爪子里灵气不断,自然是敌来我往,两道粗比细枝的紫气相互牵连,带着一股属于太岁境的气势缭绕还击而去。 “哧哧。” 紫气入体,如刀入木,割裂进洄般血色肉躯之上,将他几乎劈成大大两块,身体里血汪汪的一片,竟看不见一块五腑脏器的影子。 空气寂寥,只能听见血池中汩汩作响的起博声。 “好!”许尘暗暗叫好。 哪曾想血泊下暗潮涌动,水里血丝成线,如红玛瑙制成的玉手,倒飞成蝶,缠络在洄般撕裂的两瓣身子上,针缝线合,像是有万般巧劲,一下就将倾下的肉躯拉起,稳稳贴住上半分,如瓷器般胶合在一起,看不出一丝破损的模样。 血茹法要的便是血气,如今这般血池绵延百米不止,一眼望去如血红花海,当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洄般得此妖邪之法,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恍惚如初,不似有先前破败的模样。 “哈哈哈,柒儿,我这血胎之体不死不灭,你且尝尝其中滋味吧!” 洄般敞快大笑,血池已经在手,何愁肉身不得?有了这血泊加持,自己说什么也要留下洄尘这宝贵身子,夺一夺这犬家子嗣的机缘。 “呼呼。” 血色大犬四爪飞驰,掀起恐怖波浪,如浪里恶蛟,狰狞可怖,凶神恶煞,他身后三条光秃秃的长尾带刺,卷起血浪 “可恶,这血风挡无可挡,我怕是在他手下走不过一回。”洄鳞险恶,眼里的黄芒已经失去战意。 “血茹滔天!” 他举起两只无毛的血色大爪,掀起的浪比楼高,势却比天高,从四面八方合拢,犹如大军围城。 “哼!紫云浮屠!”青元太岁高声。 此声一出,已是无奈之举,青元太岁一身紫气乃是修来的本事,唯有这紫云浮屠是自己道基,祭出道基以搏敌手,纵使胜了,也有伤及自身根本的风险。 “嗡!” 可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眼见骇人巨浪愈加靠近,他只能祭出道基,试图缓解危机。 紫云浮屠的轮廓在半空显现,在万千血水的簇拥中合成一座矮小的破塔,孕育着不可直视的紫色流光,威严毕露,难以言喻。 流光气势如虹,更似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压住下方滔天血浪,一时间居然难舍难分。 “哈哈哈!” 洄般大笑,先手撤去这招,最后笑着说道: “柒儿,我之骸骨炼成的紫云浮屠,可还合你心意?” 巨浪来的突然,却不想退得也快,实则让青元太岁没想到,刚刚那架势,他可早负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哼。” 青元太岁佯装无事,鼻子里哼出一声粗气,但一直颤抖的左爪已经稳稳出卖了他的伤势。 洄般究竟是占了这天时地利,借着满满望不见边缘的血池,滔天血浪在面对这紫云浮屠也算是稍胜一筹了。 “那便战好了,倒是小瞧你了。” 没有再高看许尘和洄鳞一眼,他将全身心的战意投入与青元的战斗之中,仿佛不怕许尘溜去,对这一战的信心几乎达到了狂妄的境地。 第106章 援手?! 洄般的眼神狠,但是狠中却不掺和一丝其他情感,如果说之前不对青元太岁使出全力还是顾念着所谓的父子之情,那么现如今已经是动了杀心,把什么你你我我全然抛之脑后了。 气浪叠迭,云气放送。 血风满目,洒落间难以看清一招一式,这得让青元太岁紧紧裹了紫气,由退守一挡宛如犬狼的攻势。 青元太岁轻盈,饶是正前紫红交织,红河入海,也是浑身紫气不卸,化刚勇成巧劲,借着道道紫气一一散去。 洄般浑身淋的嗜血,招招爪斩牙突都卷着吞人血气,刺在绸缎似的迢迢紫气上却挣不断,一时间恼怒无比,大口一张,喷出一汪令人恶心的黑血,向前复而攻去。 “蹭!” “蹭!” “蹭!” 洄般狡诈,贴着血海就是三连游击,看的青元瞠目,不敢硬抗,使出足下紫气飞驰躲闪而去。 “血海......” “涌!” 洄般眼中红芒大盛,左右两爪伏地大拜,血泊无岸相凭,顷刻间便凝作道道长着肉刺的触手,其上筋肉雕实,更是镶着几条杂乱搭着的血管青线,随着触手上下翻腾微微翕动,看了不免让许尘二人心悸。 “血海......” “舞!” 他脸色狰狞,两只窝在眶里的血珠几乎要瞪出来,像是迫不及待要吃上面前犬妖一口,随着他一声令下,血色触手剧烈的张牙舞动起来,刺着空气便是一道红影,挨在地上便蚀走一条长痕。 “嗖嗖!” “邪法......”青元太岁面露难色。 “紫云!” 青元太岁年事将近,尽管突破至太岁三境中的欠暇二境,但面对重获新生的洄般究竟是差了几分手段,被漫天飞舞的触手纠缠不及,一个趔趄便全身倒在血泊中。 血泊的深度不浅,青元太岁一倒,便瞬间被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触手抓出,严刑逼供般将他就地勒住。血色触手一边一个,将青元太岁的四肢齐齐缠住,让他不得动弹,几乎是任人摆布。 “呜。” 他愤怒狂吼,口中喷出一道颜色更深的紫气,其中灵力都尽皆拧成水状,恐怖的灵力一经宣泄便恍然撕破脖子上狠勒住的触手。 “吱吱。” 血色触手受损,如受了惊的鼠群般连根拔去,飞速间抽进浓厚的血水之中。 “嘭嘭嘭!” 青元太岁显然没有意识到洄般还有这一手,地利与人相合,哪里是太岁境级别的本事,怕是已经隐隐有了那勾和天地之力,访求山泽福暨的山主境威能。 饶是青元已经迈入了欠暇之境,对于那神秘莫测的山主境界却不曾奢望过。 因为这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寻常妖修入了太岁境,细细潜修百十年便能领悟道则之力,若有幸入了全珉境,只要择一处山水福地,炼化了那其中的山符河箓,便能一飞冲天了。 但放眼这一大界,一万妖修中才能有一位跨入太岁境,那么能跨入三境全珉的太岁便是十不存一了。 而能炼化三道升基灵物之上,突破至山主境的......说是天妒之才也不为过。 “紫云......浮屠。” 没有办法,面对这磅礴比拟天地的浩荡血气,他再次祭出本命,唤出紫云浮屠道基。 紫云浮屠是好东西,古朴矮塔一现,紫气恍如佛光乍现,克邪诛恶,治理八方,扎的血色触手避之不及,退潮般赶回深处的血水里,似乎对此忌惮无比。 “好好好,我倒要看,你这道基还能用上几回!” 说完,洄般的身子绷紧,鼓出其上斑驳的血筋肉脉,前扑爪斩,已然是带着海量的灵力再次杀来。 许尘和洄鳞看得焦急,但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连父亲那样的修为在紫晖的手里都走不过几招,自己去了,只怕是输得更快。 “鳞儿哥,他如此大费周折不过是为了夺我之肉身,想来我佯给他送去,怕是会中了我的计。” 洄鳞却摇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些奇遇和手段,可现如今紫晖没有受伤的意思,如果紫晖先取了自己和父亲的性命再夺洄尘的肉身,那就是想后悔也没有哭处了。 “却是不妥......”他不留痕迹的叹一口气,眼色更沉更暗。 “噔噔。” 却见城中上方黑气抖动,缭绕着浅薄的烟瘴,下方的火焰虽算明亮,但离得远上十数丈,便有些影影绰绰看不见天日。 前方两头犬妖互缠,震得血水一刻也静不下来,恍恍惚惚看不清自己清晰的倒影。许尘眼神失落,转头郑重说: “鳞儿哥,得走。” 洄鳞自认勇猛,但面对如此情景也是束手无策,但还是试着问道: “你有办法?” 许尘眉头一蹙,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天上,缓道: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渔人看得久了,我去请他出山来......” 第107章 胆识 想要坐山观虎斗? 卫僎这算盘打得好,但是许尘可不想让他得逞,卫僎露面的次数少,但是不代表许尘就已经忘了他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躲在那大鼎里不出来,但是绝对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况且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卫僎想要对付犬家,这紫晖便是他无可避免的一道阻碍。 “尘儿弟......”洄鳞眉眼紧皱,头上短了半截的褐羽随着脑袋飘摇。 “那人族修士与我们犬家有着家室血仇,你现在去挑拨他,未免太过冒险。” 许尘摇摇头,嘴角却是狡黠一拧,展出浅浅的一许笑容: “我知道,不过我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况且横竖是个死,碰上一碰未必也没有生机......” 卫僎总比紫晖好说话些,他既为了自己故子而来,想来定是个有情有义的主,若是将矛头使对,鹿死谁手尚不得知。 洄鳞沉默,低头陷入了沉思。 冒险,实在太冒险了,可是不这么做父亲他...... “嘭!” 突然一声重响将他击醒,他抬头一望,眼前青元太岁两眼铮铮,口角涎水直流,伤口的鲜血混着池中的污浊泥泞,俨然一副大势已去的样子。 “鳞儿哥,没时间了,趁着现在还有父亲拖着,得赶紧去。”许尘说道。 与洄鳞不同,他对青元太岁这个生父没有什么归属感,在他心里,一直还是将自己当做人的,至于现在......不过是换了个样子罢了。 “唉......且跟在我后面。”洄鳞重重说道。 洄尘说得对,固执迂腐只会害死自己,不知变通不可行,逆行思考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既然要赌,那便赌吧,自己苟活一时,也该动一动手脚了! 他心里想着,手里云气一泄,缓缓钻出道道金边云气。 “托云宝气。” “去!” 他大声一喝,身上的金刚鳞随着灵力熠熠生辉,大放异彩,夺目摄人,照的下首血海浮动,仿佛有条条金鱼在当中游蹿,上下流转,光影浮动,即刻间吸引住洄般的注意力。 “哼,洄鳞,不长眼的东西,居然在老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洄般哪里肯将这些个小辈放在眼里,自己好歹也是犬家老祖般的存在,让自己分心对付洄鳞这个区区修为不到太岁境的小妖,尊严上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不过手脚一动,一条纤细的血肉触手飞去,飞鸟似的在空中蹭出一道猩红的血影。 “噌!” 血色触手速度飞快,洄鳞的托云宝气速度不以速度见长,哪里是这血色触手的速度能比拟的,于是一下便被其追上,狠狠被攥住,一如鹰爪下的雏鸟。 “不自量力。”洄般笑道。 自己这身血胎之躯水火不侵,仗着几乎取之不尽的血海几乎是不死,这小小的犬家拿什么跟自己斗? “柒儿,这便是你的子嗣?真是难看啊......”他拎起一道爪子,指向前方喘着粗气的青元太岁。 只是洄鳞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跑出去,于是两眼一狠,死咬自己舌尖,急忙喷出一口带着一丝金芒的鲜血。 “嗖!” 舌尖鲜血仿佛蕴藏着骇人之力,一触及托云宝气便瞬间得了珍藏,速度一快再快,居然化成一道尖细的金色残影,转而挣扎出那锁的牢牢的血色触手之中。 托云宝气的速度简直快到离谱,眨眼的功夫便出了百十丈距离,直至那血色触手再也跟不上那金云的尾角。 洄般简直恼怒,大爪一拍血水:“岂敢!” 他洄鳞怎么敢舍得用自己的精血脱身,他自己可不就是拥有一丝龙族血脉,失了其中血脉遗传,没了通山大妖王的青睐可怎么办? “是,这就是我犬家的子嗣,敢舍敢得,你又有什么话说?”青元太岁说道。 洄般眼角一缩,闪过一丝冷意: “暴殄天物......这一丝龙族血脉,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分。” 所谓血脉,想来也没有多少妖修比自己更明白其中的珍贵了......自己被犬家逐出名分,不就是因为天资低下,根骨不足吗?他思来索去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会为了别人舍去自己的龙族血脉。 蠢,真是太蠢了。 半晌,他嘴角一咧,继而张口:“罢了罢了,洄鳞也好,洄尘也罢,今日都且去吧,哪里能逃出我的手心。” ...... 却见那边云气飞窜,在空中溜出一道弧形,很好的停在地上。金云分裂,从中钻出两个血淋淋的身影。 “嘭。” 洄鳞坠在地上,右爪一歪,身子跌落在地上,可是却脑袋转向许尘,嘴中吐出一口尖牙,严厉喝道: “不打紧!且去叫了那人族!” “鳞儿哥,你......”许尘上前问道。 “这是我偶然得来的血遁秘法,这还是第一回使用,却是好用。”他那张豺狼脸上露出难看的惨笑,盘膝坐下休息来。 许尘没他再也没说话,于是闷头向着上头看去。 倒是脑里的贪狼忽然开口: “嗯......这小子倒是舍得!这精血遁术乃是耗精损血的秘法,尤其他还身怀一丝龙血,当真是不怕失了根基!” 血遁秘法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秘法遁术,但是却胜在用法粗暴简单,副作用却也霸道,轻则损些精血,废些时日修养,重则根基受损,再也练不得遁术。 听到贪狼说到这里,许尘的眼睛闪过一丝精芒,爪子里捏住一道竹简样的折子,缓缓将目光投向上方的黑莲大鼎。 “......斛琊宗修士......见我绝笔,需必取那紫晖太岁首级,祭我与邯儿坟......” “停下!” 他刚念到一半,上方纹丝不动的黑莲大鼎中猛然炸出一声厉响,生生断止他的声音。 卫僎火红的身子从炉顶飞出,脸上平静,但是却难掩心底那一丝惊异激动: “好一个犬家小辈,你如何来的这物?” 第108章 辩法 许尘摇头不语,灰色的大脸上闪去几丝带着人味的琢磨神色。 许尘怎么说也是一世为人的存在,若说心狠手辣程度或许不足,可如若要论这争论辩言,巧取人心的本事,怎么也不是这些个人族妖修能理解的。 “当日在犬家矿洞中,我无意得了此物,这......” 他的声音不大,远离了别处血泊更好的响起来,于是让上方的卫僎不免有些好奇许尘这妖族的胆量与勇气来。 于是忽然的,许尘的一双碧眸慢慢一转,在眶里溜了一圈,追上面目有些诧异的卫僎: “应是你要的。” 卫僎眼睛微眯,像是落日般从门扉里慢慢挤出两条闪着渴望的狭隘长缝。 “呵呵......” 他左看右看愈发觉得眼前这犬家妖修的不凡,寻常妖修见到他已是双股战战,皮毛俱泛冷汗,就是有些勇气的也不敢和他搭话,更别提像他这般威胁他了。 “老夫修行百十载,见过山川日月,也遇过不少大妖妖修,但像你这样居低位而不气馁的......” 说到这,他一挑浓而粗的眉毛,睁开下方两只虎眸,语气竟然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倒还是头一个。” 许尘没有说话,倒是一侧盘膝而坐的洄鳞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替许尘担忧起来。 “尘儿弟,切不可莽撞。” 事到如今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相信许尘这所谓的嘴上功夫了。 许尘斜过脑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做完这些他的眼神继续冷冷,沾了血水的皮毛下塌,但是整个人却显得很精神,自信而膨胀。 “岂敢岂敢,晚辈不过是想替这玉简中的卫瑾伸伸冤罢了。” “伸冤?你一个妖族,哪里懂人族的七情六欲,怎么会想替吾儿伸冤?”卫僎问道。 许尘轻笑,正了正嗓子,把腰挺正板直,声音不卑不亢: “万物生灵凡有智之士,皆有所想所感,此乃天道正言,卫瑾被紫晖所伤,困在我犬家矿洞中郁郁而终,此等凄凉,我作为有智之士当然能体会其中所苦。” 卫僎眼神一瞥:“有这事?” 许尘眼睛毫不闪躲,仿佛心中真有他所说的感情存在,演得卫僎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来。 “况且紫晖这老东西属实不是东西,杀了这么多人族血祭不说,可怜卫瑾前辈天资聪慧,距离生丹境不过一步之遥,现在......” 卫僎神情触动,浑身肌肉上下起伏,大手摩挲着身侧的黑莲大鼎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许尘心神一动,知道这事需得火上浇油,于是趁热打铁,继续添油加醋道: “卫瑾前辈在绝笔中谈及那邯儿,想来不是徒弟便是亲子,本有万千机缘,可全因紫晖强占灵物被害,真是可怜啊......” “住口!” 卫僎眼角抽搐,痛失爱子的苦涩在他心中翻涌而起,眼眶逐渐湿润,睹物思人,不免渐渐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瑾儿......怎得落得如此下场......” 他喃喃说着,接着把目光瞪向许尘: “将那玉简给我!” 许尘点头,规规矩矩双手一捧:“请前辈过目。” 卫僎大手一指,一勾一提,那玉简已经稳稳落在身前,其上黑字白面,清清楚楚,没有一丝作假的迹象。 虽然许多年没见过这字迹,但是卫僎却认得这字错不了,不会是许尘作假得来,乃是千真万确,出自自己那可怜的儿子卫瑾一手。 “唰。” 玉简存在年日已久,早就没了主人身上的衣味,卫僎细细抚触玉简,好像这样就能与卫瑾亲近,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他粘稠的思念之苦,懊悔之情。 “犬家小妖......你倒是好胆量,想将我作刀子使弄,好解你燃眉之急。”他瞪了瞪许尘昂起的脑袋。 “不怕我杀了你?” 许尘莫名露出一丝微笑,把两只爪子收回背后,缓缓说道: “唉......前辈若是执意如此,只怕卫瑾前辈尸骨独在洞中冷清,杀了我也好与他作伴了。” 说完,他双手一摊,好似真没有办法似的。 卫僎沉默,身前玉简一闪,萤火虫般钻进他的内衬衣中,恰似望穿秋水,游子归乡,快得让许尘看不清他的手脚。 良久他才仔细打量起许尘的模样,却始终不明白这胆量如何得来,不由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倒是胆大!” 许尘跟洄鳞心中皆是一紧,爪子已经攀上腰间,只是峰回路转,由暗转明。 “不过这密林乃归于通山境内,你就是再大胆我也不敢再次凡触,便罢了。” “呼。”许尘松一口气,心中的石头已经落了一半。 “只是可惜,你是个妖修,不然老夫怎么也收你为徒,如此聪颖,想来在修行上也不虚如此。”卫僎笑着说道。 只是现在还不能撕破脸皮,先从他口中套出尸骨所在,接下来逃了便是。 他早知道许尘心里没安好心,只是卫瑾的尸骨自己说什么也是要得到的,不仅是为了祭奠他,更是为了破除他心中这团心魔,以一扫清他修行途中的路障。 双方心照不宣,各怀鬼胎,只是一个是拿命在赌,一个则不清楚事情的真伪。 许尘点点头,心想这样还不把你吃得死死的? 卫瑾那尸骨自己早不知放哪里去了,那白骨遇了风触了水,想来这几个月的功夫怕是应该碎成一团了,就算是亲爹去了也认不出来! “前辈说笑了,晚辈哪里来的福分能拜倒在前辈足下。” 卫僎点点头,心中被捧得高高,心情自然好好,于是问道:“紫晖得了万人祭祀,想来修为大涨,恐怕就算我去了,也不是他的对手。” 许尘则摆摆手,对着卫僎拱手谦逊,那姿态神情,倒真是把戏做足了。 “旁人不得,于前辈你却是信手拈来的本事,只要用上一计,紫晖那老东西绝不会是前辈一合之敌。” 说到这里,卫僎心头更是一动。 若真如这小妖所言,那么赶在巡使来前还能杀了那老妖,手刃妖邪,在宗里可也是功德一件啊......若是假,那便拖到巡使来临,躲在我那法宝里,想来那老妖也击不破我这先天法宝。 于是他轻轻一笑说:“既然如此......那还怕甚,去杀了紫晖那老妖!” 第109章 三方来客 “起!”卫僎开口。 随着他一令下道,黑莲大鼎周身开始响动,从炉顶侧眼处钻出几道堪比小臂粗细的火焰,闪耀似炬,灵力滔天。 “嗡!” 此物真不愧是先天法宝,纵使卫僎使不出它的全力,可借着此物坚硬的金铁想要抵挡紫晖一时半刻还是可以的,这也是卫僎所来的底气。 “去!” 他一声说完,黑莲灵力暴涨,卫僎也不是第一次乘鼎而行,一个闪身双足已经稳稳落在鼎端,向着前方红成一片的天空驰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人一鼎已经消失在许尘的眼中,临近血泊边了。 “呼。”许尘拍了拍脑袋,长吐一气。 “鳞儿哥,我这戏演得如何?”他挑眉笑道。 “原来你还有这等本事。”洄鳞哑然,长满褐黄绒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啼笑是非的神情。 “哈哈哈,哪里是我独有的本事,大家只不过是不想阿谀奉承,交好人族罢了。” 说着,他将背影留给洄鳞,双眼目视前方。 “你要去那儿?”洄鳞皱眉,刚刚松缓的心又紧起。 “即使他去了,也不是紫晖那老东西的对手,等他们鏖战多时,便再诱计让其夺舍我,届时他便绝然不会生还。” 对于贪狼的本事许尘还是颇有信服的,星君的名号自己自始至终都未曾听及他们说过,想来绝对还要在山主、大妖之上。 “你......我......”洄鳞挣扎着起来,却被许尘走近轻轻按下去。 “鳞儿哥,你损了精血,不宜参战,而我俱为三方协要之人,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 现如今无论青元紫晖,亦或是解斛宗修士卫僎,皆不想自己有任何闪失,毕竟自己扼住了许多紧要咽喉,若真出了什么闪失,恐怕要自责懊悔尽了。 “哒哒哒。” 不等洄鳞反应,他一溜烟蹿向血泊之处。 ...... 许尘这边紧跟,那方卫僎却也到了战场。 只是一见这血泊,便紧捂了口鼻,大鼎一滞,双目齐齐向后倒去。 “好一个万人坑!这紫晖老妖当真是心狠手辣,我走南闯北半个甲子,这等腥臭场面却也是不多见。”他一皱眉,心中对许尘的算计不由泛起嘀咕。 “数万人的血坑,不知我这区区几枚毒丹可能伤其要害......” 紫晖妖邪依托血精之气在此长久,鏖战实则不可取,乃是下下之策,唯有断其根源,毁其安所方能断其一臂,灭其志气。 想到这里,卫僎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尚且拖他一拖,我已催动令符,想来这通山妖王手下的巡使已经近了。” 心中所想正好,下方却突然挣出一条比老树还要粗上几分的血色触手,模样狰狞,味道可憎。 “嗖!” 血色触手的速度飞快,却不至于快得让他无从适足,只是斜斜一倒,差点从丈高的大鼎上摔下去。 “这是......血茹法里的血胎之躯!”卫僎大惊。 血茹法被犬家所得他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想到能有妖修炼成如此地步。 “血胎之躯乃要亲族血脉祭祀,这紫晖还真是......” “哈哈哈,人族修士也来凑热闹!” 卫僎的话没说完,但是洄般的狠辣却不由他所愿,生生断了他的思索。 “人族?” 青元太岁喘着粗气,身上伤口淋淋,虽然不知道人族来此的目的,但显然现在他与青元太岁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他接住这个喘息的机会,知道此时不可多得,于是乘机喷出一道宽有两丈的紫气,踩着血泊遁到已经被打得只剩几根立柱的残垣边。 上方适时传来几声呵斥: “哼,妖邪!你炼成血胎,乃是不敬人妖两族所定,不为天地共存,解斛宗修士卫僎今日便替天行道!” 卫僎话音铿锵有力,郎朗正道乾坤,仿佛真被他占了几分大义气所在。 “鼎!去!” 两字蹦出齿间,卫僎上下牙口齐咬,拳头一攥,知道此时虚假不得,索性将功法运转到极致,浑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血红,连须发都燃成条条龙蛇般的绯红火焰,立在上空仿佛红玉雕成的人塑。 “哈哈哈,你倒说得凛然,刚刚我杀他们时,你又何在!” 洄般却是不怕,兴头更胜,身后三根长尾一拢,聚成一根镂空的长梭破开青元太岁的朝朝紫气,接着向身后飞速跑去。 “嘭!” “嗡!” 卫僎的功法性情刚烈,火龙红蛇缠绕,坠在地上直接爆出道道轰鸣,居然将这宽阔的血泊炸出几个足有房屋大小的浅坑。 “哈哈,你要借此弱我这地势,岂敢!”洄般冷笑。 身处血泊中的他虽然是不死之身,但是被伤着被砍着却仍有痛感,更何况他尚不清楚这人族修士有什么手段,还是小心点好。 众人皆说他洄般性情狠辣无情,但却不知他从小饱受白眼针锋,吃遍这亲族长辈的苦,哪里知道他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步步为营,也是步步为赢。 “哼,血海涌动!” 血泊攒动,齐齐冒尖,如虫海翻腾,转瞬间高成十余丈,压过这片天日,直接让卫僎的大鼎消失在视野之中。 “又是这血海。” 青元太岁暗骂一声,暗道一声不好,足下紫气一托,四只毛茸茸的大爪犹如神助,乘着血海直接驾在浪头,正如一裹了皮毛的蒿客。 他有过墙梯,我亦有张良计。 “嗞嗞!” 却见浪里气浪滚滚,其中钻出一座燃着艳红的黑色大鼎! 青元太岁瞪眼,知道这不是俗物,于是望眼一看,只见其上黑莲跳动,纹络里有星火闪动,莹莹闪闪,点点相连,连翠叶花瓣都栩栩如生,随风转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卫僎驾鼎,上身与大鼎火红混成一片,恍恍惚惚看不清神情,远远望去倒像个人形流星。 他声色俱厉,火红的肌肉几乎将要炸裂开来,张口就道:“雕虫小技!” “老妖!纳我儿命来!” 第110章 最后一昧 “呼。” 穿过残垣破洞的灰风轻轻呜咽,让这片血泊腥地显得有些渗人可怕。许尘重新翻过已经堆成山的碎石地,脸上的灰毛被道道火光映得飞亮。 “三足鼎立......这血胎之体看来还颇有几分强势。” 贪狼声音一冷,身上绿火腾灭,声音忽然响起: “哪里有什么手段!” “这血胎足足吸了万众人族,又补足了自家血亲精血,这才堪堪触及到太岁境圆满的境地,实在是太过低劣......” 许尘反问:“难道不是山主境?这血茹法......” “诶诶诶,哪里是什么血茹法!” 他爪子里把玩着已经缩成一团的溪流碧,直接打断许尘,话里话外都是对血茹法的不齿。 “不过是脱胎于那些上古魔功的粗鄙劣法罢了,要我说,连其万分之一未曾模仿到。”他边摇头边说,仿佛在感怀有些遥远的曾经。 只是自自己苏醒之后对这些功法典籍只知其名,再也没了相关记忆,倒不免让他有些 “有这么厉害?我能不能学?”许尘神色一喜,紧跟话语追问道。 “不能,因为我记不得了。”贪狼严肃道。 许尘:“......” “而且这些邪功血法......你就是想练,如今这太平世道,谁又会放任一个魔头出世?” 人族和妖族休战多年,且不说能不能相互杀伐,残戮对方,就是互养生息的双方大能也绝不会任一个不稳定的棋子挑拨其中,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说的也是。”许尘念念有词。 “不过这先天法宝倒是有些意思,虽然威力弱了些,但是模样却有些眼熟,想来是在哪里见过。” 听了他的话,许尘也将目光投向前方,继续保持着沉默,等待着一个绝好的机会。 ...... “嗡嗡。” 黑莲大鼎威能不减,上首火焰怒喷,下脚黑烟缭腾,大鼎此时已经脱了卫僎的手,像一道火焰飓风般肆虐,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泱泱血泊已经黑了半边,翻滚的气泡上下窜动,散发出难闻刺鼻的气味。 好不容易有人能钳制紫晖,青元太岁终于有机会休憩一二,于是伏在较矮的废墟里,只是稍有时要躲着些血色触手和不长眼的明火,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果然是先天法宝,人族手段遑多,还好这头源林城距离人妖两族边界还有些日程,这些年来也只有紫晖一人招惹过这解斛宗。” 青元太岁望着互相僵持的两人有些无神,虽然实态已经明了,但万事加身,却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自己心中,隐隐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血茹法......父亲,你还留了哪一手?”他细语喃喃,对着自己问道。 “你逃什么!莫不是怕了我这法宝的厉害!”卫僎立在空中冷笑。 他的火功敌不过这血胎,刚刚不过跟紫晖过了数招他就明白了,这血胎靠得便是几乎用不完的地势之利,一昧莽撞只会葬送自己,倒不如用烟熏火烤,削了血池的量,也省去了交锋之苦。 “哼,你这个人族倒是狡猾,使了外物与我相斗,还自称什么正道!” 洄般闪躲不成,一句话的功夫闪躲不及,被火焰灼得身上焦黑,嘴里却不依不饶,眼神阴沉地简直看不见一点神采。 血胎之法也是他第一次使唤,不说用之是否得手,就是这次能成血胎之体,其中多有运气成分。 “哼,难道我这血泊血海还不敌你这法宝,待你灵力耗尽,便是我得胜之时......”他暗暗想着,嘴上却不自觉被烈火烧的龇牙咧嘴。 火焰虽不克制他这血泊手段,但是却很能消耗他这肉躯,一面被烤焦黄了就要换另一面,不然浑身黢黑,饶是有这血泊护体有些令他难捱。 “哼,倒是好手......” “哈哈哈,只要能替吾儿报仇,今日我便不讲这所谓的礼德了,说了这么多,还是受死吧!” 卫僎得意,于是手上灵力剧增,那黑莲大鼎得了这灵力,火势更上一层楼,通体被火焰映得光亮,壳上道道雕纹闪络,恍如飞在空中的另类明灯。 “我乃解斛宗修士,灵丹缠身,就是再与你战上半日,想来也是有底气的,不过早在那时,巡使怕是早就到了吧。”他暗自打着主意。 “那犬家妖修即便不说出尸骨所在也无妨,待我夺了他身躯,使个摄魂的法子再细细套来便是,至于这犬家,便权作祭奠吾儿吧。” 没跟任何人吐露,他心中早已将犬家生死敲定,仿佛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易而草率。所谓弱肉强食,世道苍凉,不会有人将一个弱者的生命放在眼里,纵使这弱者千千万万,何其无辜。 更何况犬家之中出了这么一个妖邪,简直就是戴罪之身,乃是立功的大好时机,就更有理由去杀了。 卫僎的心思缜密,早就将之后的利弊关系理清,所谓善恶,所谓利用,他这百年的见识与风波可不是寻常人能媲美的。 火势将他的老脸照得有些奇怪,不似人族,倒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狐狸,两只眼珠火红有色,柴火般燃的通明,劈啪作响。 却不想,又风波再起,异声突出。 “事到如今,也差不多摸透了。” 洄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很好的吸引住了青元太岁和卫僎的注意力。 许尘也随着看过去,隐隐地,他有不好的预感。 洄般的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丝涟漪,弦似的牵扯住青元太岁从刚刚就开始不宁的心神,让如似掌握了局势的卫僎顿感不妙。 “还在嘴硬。”卫僎微微皱眉。 “嗯?” 青元太岁抬起头,两只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始变得通红,他的眼睛从来没有瞪得这么大过,爪子缓缓摸向自己跗骨之处。 跗骨凸起,正是他融合了紫晖太岁遗体云边骨的所在。 渐渐地,他的神色变得缓和,连眉毛都耷拉在有些黯的火红珠子上,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啊......” 他认命似的说:“血茹法,最后一昧血亲差得果然是我啊......” “吱吱。” “吱吱。” 随着古怪的声音响起,他偌大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皮毛根根竖起,有些发黑的血液从毛孔里努力挤着出来,不一会就将他染成更黑的血色。 太岁境界修为在诡异的血茹法面前似乎不值一提,亦或是这一身太岁修为已经抵抗到了极点,青元太岁浑身哆嗦,两只前爪伸长,连喘息的紫气都成了朱红色。 血茹法的威力已经开始显现,青元太岁感觉不到有些麻木的身子了,昂起有些迟钝的脑袋:“你早在死时便算计好了?” 洄般的声音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对父子亲情的奢望,让他如坠冰窟。 “柒儿,你拿我尸身之时怎么不感谢我呢?” 万物轮回皆有因果,尝了果,这因......任谁都是逃不掉的。 青元太岁听着,两只大眼回味似的再看了远方一眼,那处正是洄鳞刚刚离去的方向。 第111章 自取灭亡? “呼。” 灰色的风呜咽,在胡乱肆间就压低了四周空气,堵住许尘整个肺部,致命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他的脑袋有些混乱又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猛然一凉,身子失了力般的泄开,靠着碎石堆喃喃自语: “魔高一丈啊......这老东西居然早留了一手,想必刚刚斗法时他就已经动手了。” 血茹法明面上是吸精取血的邪法,暗处经了洄般的琢磨却能将修者浑身精血供自己一人,又以血亲之力献祭成血胎之局,当真是阴狠无比。 青元太岁修为虽高,却也难逃这已经设好了的死局。洄般的手段虽并不高明,无非是埋毒藏垢的不齿手段。 但是他却将其藏得极深,藏在所谓的亲情羁绊之后,叫人防不胜防,一环套一环,不到最后他绝不倾尽所有,展露出他令人意外的布局来。 青元太岁浑身发红,那是筋络不受控制的血红,他带毛的后爪筛糠似的捣着浅没过踝部的血泊,看得出来他竭力想克制住心中那股让他几乎失心的嗜血欲望,但是无果。 他下定决心,于是口中喃喃:“岂能如你心愿......” 他亲眼见过渭合与洄阙的惨样,知道这血茹法诡秘阴险,心中不免放得谨慎,却不想只不过为时已晚,那灵物云边骨与青元太岁不知契了多少年月,早就跟他一身修为融在了骨子里。 说到所谓的亲疏,只怕比跟紫晖太岁那时还要亲密了。 说完他浑身一抖,血盆大口大口不要命的张开,不一会一道紫红的云气从咽喉里缓缓爬出,张牙舞爪似的向上升腾而去,炊烟一样很快就弥散在有些粘稠发臭的空气中。 这道紫红云气灵力蓬勃,旺盛得如同中天骄阳,更可怕的是这道云气并没有因此而满足,而是肆无忌惮得吸取着四周的灵气,一时间灼得在场众人惊讶不已。 洄般两眼一瞪,猩红的那对眸子里罕见似的闪过一丝恐惧,霎时间嚎声堪比雷鸣,血色触手齐齐飞起,想要阻止青元太岁几乎疯狂的行径。 “疯子!” “你这个疯子!” “自爆修为!那可是一点活的希望都没有了!” 只见青元太岁吐出的那口浓雾在上方氤氲着,其间恐怖的灵力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不一会便上下倒腾,由紫换红,又成红现紫,望如红夕,追比彩虹,距离极限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可恶!” 洄般暗骂一声,停下脚步,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向身后离去。 “真是毁了我这布局,没想到他还真有玉殒的勇气!” 洄般千思万想也料不到青元太岁有这样的脾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使身死道消在即,也不会如了他的心愿。 可是卫僎哪能如放他所愿,大声厉喝一句,驰着一座火红的黑鼎就杀了过来。 “你这妖邪往哪里走!先吃我一记明火!” 他在旁边观战了不少时候,对眼前这端祸事也算是有了初步的认识,直道洄般心如蛇蝎,设计害了数万人众不说,心想着应还有一丝亲情所在,却不想对自家子嗣也一视同仁。 “嗖!” 明晃晃的火焰温度奇高,点燃周遭空气,分成道道飞矢,精准命中洄般血肉筑成的诡异身躯上。 洄般吃痛,脚上速度却没有减缓,只是脸色难看,心中对卫僎近乎火上添油的行为直骂:“怎么忘了还有这尊瘟神!” 他趟着血泊飞驰,高速溅开的血珠被高温蒸发,向四处逃逸,洄般口中忿忿不平:“有本事撤了那尊大鼎,没了法宝,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此话不假,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是卫僎心知若是没了这先天法宝,恐怕还真不是洄般的对手,在他几乎无消耗的手底下能撑几个回合都是问题。 但是卫僎只是冷笑,双手按在鼎上火焰更盛,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法宝也是手段,况且除魔卫道,只要能铲除奸邪,不要说法宝,就算要我的命也使得!” 许尘在一侧听得直翻白眼,可是对于青元太岁的将死却无能为力,于是不禁扯开嗓子向贪狼问道: “贪狼前辈,你有什么好方法不成,现在能解救青元太岁的,恐怕只有你了!” 青元太岁明面上怎么也是自己的父亲,尽管他并没有怎么尽到这个责任,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这让他不免担心起来。 贪狼点点头,摸了摸自己并不算长的胡须,故作深意: “难!” “这血精之法带来的窘迫无疑是极阳之力,再者你父亲自爆修为在后,更是将之推至极点,若要破之却是难上加难!” 许尘长叹一口气,头微微下垂,埋到有些湿润的爪子里。连贪狼前辈都无计可施,此事恐怕也再难有迂回了。 贪狼说:“可若是救了,也难敌那血胎之体。” 这事许尘早在琢磨,沉声嗡道:“不然,卫僎有胆来,定然是有把握保全我,我们只管做便罢了。” “既然如此......” 贪狼还没停下,一个人兀自自言自语:“天地万物无谓是一阳一阴,正负两极,若要破阳,自然是用纯阴最是适合。” “常人要寻阴力则难,其间修为低者就更难了!” 许尘说:“这么说,你还是没办法了。” 贪狼却是大笑,反问:“哈哈哈......谁又说我们是寻常人了?若要说阴力,天底下还有那种灵力能与我修行的太阴神力媲美!” 说完好似星辰斗移,许尘脑袋一重,整片灵海识海转瞬间呈出星辰之幕,光怪陆离,水光同现,欢愉间连一侧不善言语的溪流碧道基也颤抖起来。 恍惚间贪狼身上光芒大盛,浑身灵力腾起,道道灵光如同梦幻,如水波浮现,潺潺流向许尘的身躯中。 许尘欣喜,可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前辈你!你不是没有神力了吗?” 贪狼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正了正神色,声音一肃:“你小子还不去救你父亲!赶紧去赶紧去!” 许尘啼笑皆非,心中却暗暗将贪狼这恩记在心里,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么救父之情相恐怕还要再高尚一分,自己日后若是有力相及,定不负贪狼当年情义。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贪狼已经埋着脑袋伏下,好像就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第112章 巡使来人 许尘自己就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他自认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也做不到圣人般的举动,但是他不会忘记那些点点节末,那些值得去记的时候,而这正是造就一个人复杂与有趣的地方。 他的眼中银光挣扎,星辰的光芒美丽耀眼,像一颗浇灌了银汁的精美星辰,在眼中熠熠闪耀。 许尘语气坚毅:“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便叫你追珀银光。” 说罢,他的眼中浮现出七颗星辰,连缀成北斗形状,灵光氤氲,蜿成一条银龙,誓要与眼前危急一较高下。 “追珀银光!去!” 话音落下,在众人未尝发觉之处,两条闪着碧光的银色流光不知从何处窜出,生生打断了青元太岁已经将近极限的紫红云气,将其逼回他那火红似的身躯里。 “嗞!” 银龙似卷,来势冲冲,攻势也汹涌,它如箭矢般刺破幕布样式的紫红云气,云气被刺中,终于没了先前的气势,气息缓缓没了下去,好像是被击中了要害,又好像是丧失了最后生机。 “呃......” 青元太岁无力的身躯下垂,云气回退,生机再现,他那沧桑的毛脸上居然奇迹般地浮现出一丝难寻的生机。 许尘一擦脑门,银色从他的眼眶中褪去,不由心中感慨:“有用,父亲得救了。” “咚!” 巨大的身躯坠在血池里,发出一声响动,将一处酣战的两人吸引住了注意。 “哈哈哈,好!” 洄般虽然不知道为何如此,可眼见青元太岁的自爆被阻止也是心情一震。 卫僎也是不解,看着留有点点银光划痕的一色天幕,心中不由得咦了一句。 追珀银光的威势不减,虽然威能没有达到令他们心惊得地步,但是其中得气息却有些令两人惊讶,可惊讶之余还是浓浓的疑问。 谁? 谁在从中作梗? 洄般的眼睛尖,快一步寻找到许尘藏在废墟的身体,冲出迅猛的鼎炉盛火,直取许尘面门而来。 “嗖!” 他的速度飞快,四只爪子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态,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冲到了许尘的跟前。 “他在藏拙!”许尘身子向后飞速倒去。 他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身上星辰灵力乍现,速度顿时暴涨,企图拉开这飞速迫近的距离。 都什么时候了,洄般居然还未露出真实水准,这不免让许尘心惊起来。 “追珀银光!”许尘口里呐喊。 先行逼退洄般,再求他法!这是许尘此时想到的办法。 “嗞!” 银龙飞跃废墟,矫若白鹿,明如皎汉,恍如星月洒光,水一般泼向面前怪物模样的洄般。银龙不由分说就撕咬住洄般几乎是缠在一起的血肉,狠厉的咬下一块碎肉,连带着四周焦成道道漆黑之色。 “嗡!” 可是洄般的速度却没有任何减弱,甚至可以说是愈来愈快,掠过周遭空气径直摩擦出令人胆寒的恐怖声响。 “好快!” 许尘没有料想到这一步,眼睛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任谁都没想到洄般会突然出手,一下子就得到了三足中利益纠葛的最重要一环。 “嗖!” 血肉触手藤蔓似的缠上许尘还闪络着星光的身子,只用力紧紧一握,便让他彻底不再动弹,老老实实待着原地不再动弹。 “妖邪,住手!”卫僎在这里看得焦急,上前一步就被洄般拦在百步开外,眼中冷冷。 “你再敢上前一步,我便毁了这小子的神识,让你断了念想!”洄般沙哑着说,血从他的嗓子里滚出来。 他深知卫僎不可能是为了好心才来救洄尘这个妖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洄尘掌握了他的把柄,或者说它本身就是卫僎要的东西。 放完狠话,洄般玩味似的看了许尘一眼,二话不说,触手抚摸上他有些疲软的身子。 “好一个洄尘,不愧是我的子嗣,知道用利要挟,制衡三方。” 许尘被他捏在怀里,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实在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一遭筋骨被捏碎了数根,痛苦与心神上的苦楚交织,让他难言。 “唔......” 他抬起有些发软的脑袋,眼里的银光还没散去,刚刚星辰披风帮他卸了五成功力,这才有余力正视洄般那张已经有些扭曲的毛脸。 “我洄尘......可没有你这样的老祖。” “嗞。” 追珀银光灵光细如针末,在许尘几乎无意识的催使下击中洄般的左颊,让他狰狞的脸上再次平添一道黑痕。 洄般突然受了一击也不恼,眼神里透露的却是饥渴与兴奋。他能感受到手中这尊身躯的潜力,就好像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不!比自己还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他现在就像是即将兑奖的乞丐,摆在他面前的就是黄金万两,诱人的让他无语绝伦。 只要有了这尊年轻的身躯,自己就能重回犬家,夺回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切!届时曾经那些小瞧自己的,轻视自己的,打压自己的,通通都要对自己伏臣! 他看向许尘的眼神有些猩红,有些诡异:“身怀异瞳,领悟入微水道,若让你出生在十万大山,恐怕又是一尊少年大妖,只不过......” 话说到这里,他有些激动的搓了搓许尘,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都是我的。” 许尘的脸上被滴了几滴黏黏的血水,酸臭味道让他不知所措。 贪狼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但是他的脑袋糊涂的很,再难听见有些混沌的脑中余音。 他努力抬起头,看向被大鼎黑气笼罩的云顶。不知怎么回事,恍惚间,他看到有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舒服的让他不自觉叫出声来。 那阳光如此美妙,让他想起前一世的点点滴滴,这一世的坎坷与往事...... 可是渐渐的,那阳光温度愈盛,真实的让他不自在起来。他恍然醒悟,如梦初醒。 阳光? 不对,此处被黑气隔绝,哪里来的阳光,他努力看向那处,久违的阳光刺眼,让他难以相信。 只见天幕开裂,一只巨大的金色大鸟立在高空,环视一周,努力一扇,掀起道道无色旋风。 “嗡!\" 忽有巨声奏起,同时吸引住几人的注意力。 “我道是谁!用丹炉烟火作文章,也只有解斛宗修士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舒缓,似乎对脚下血腥的一幕不太在意。 “祭炼血胎?” “又是谁家的修士妖修!敢在通山大妖王地盘下干这畜生事!” 第113章 金鹄太岁 声振林木,响遏行云。 高亮温暖的空中传来几声高亢的鹰唳,穿透着撕人魂魄的力量,唳声尖啸,宛如石破天惊。 金色大鸟的声音洪传四野,极远嘹亮,如同魔音贯耳,其间更是带着宽阔的伟力,那黑似锅漆的天空只眨眼得功夫便硬生生驱破。 “哗!” 霎时间重拨天日,黑变白云,简直耳目一新,不由令在场众人一惊。突然间的光明给许尘带来轻微的刺痛,可是他还是努力的看着那只遍体金黄的大鸟。 许尘此时也感到洄般的触手上力道一松,一双猩红的大眼虽然没有看向空中的金色大鸟,但是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不免向远处缩了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鹄太岁!” 卫僎看着他一声嘹亮,满脸透着有些庆幸的喜色,令他一张黑脸竟看上去有些泛红。 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尊人物了! 这金鹄太岁乃是通山大妖王手下左膀耕黑山主座下的得力大将,负名许久,不仅一身翅修修为了得,在神秘莫测的瞳修上也浸淫多年,早早便到达了太岁三境中的最后一境——全珉境。 换算成人族修为,那也是生丹境后期的修士,半只脚已经进了望婴境的门槛了。 更重要的是,卫僎记得自己在二十年多前的生虚大会上与这位太岁有过一面之缘,要是攀起关系来,自己说什么也算是带点关系了。 金鹄太岁把目光投向这头,一双金色的眸子紧缩,针一般戳穿卫僎,仿佛已经将其看了个遍,在脑中四处搜寻着关于这位的记忆,鸟嘴一错,才微微客气说道: “原来是解斛宗的修士,不知怎么跑到妖族这地来了。” 卫僎被他一视竟然也是浑身不舒服,好像被针扎了一番不自在,对于金鹄太岁有些轻视的举措并没有在意,只是收起还冒着火焰的大鼎,脸上装起有些刻意的僵硬笑容: “生虚大会上一见,兄弟我对金鹄兄弟甚是敬佩,只是当年我修为孱弱,未能有幸与金鹄兄弟结缘,如今再见,倒叫我窘迫了,哈哈哈......” “哗哗。” 金鹄太岁的翅膀轻轻扇动着,一张棱角分明的鸟脸冷漠,对于卫僎近乎热情的讨好似乎并无领会。 生虚大会每三十年举办一次。 乃是主方通山大妖王,与被百鲤江隔绝的‘两宗一教’会晤的日子。这所谓的两宗,乃是东南处的解斛宗,和相较其处于腹处的川天宗,还有实力最浩荡的黄骨教。 二十年多久,当然不久,他金鹄太岁的记忆当然也没问题,但是想要自己记得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修士,他卫僎显然还不够格。 对于他来说此行不过是解决一处微不足道的问题,至于见到卫僎,倒是让他没有想到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 空气似乎有些寂静,卫僎见金鹄太岁没有再客套,于是收起自己那一套,开始装作样子来: “还请金鹄兄弟不要见怪,我也是听说了这源林城中有一嗜血犬妖在暗中搜刮我人族血祭,正道之心作怪,这才有些愤恨,不远千里来调查此事,并不是有意前来。” 金鹄太岁那张弯曲的硬质鸟嘴微微一动,显然没有卫僎的言辞有多少信服,只是碍于情面便给他一个面子,故而不曾戳破罢了。 你卫僎什么实力?什么妖族邪修要你一个外人不远千里来捉拿?只怕其中是有些利益纠葛不方便与自己相说罢了。 不过金鹄太岁自然不在意,人族和妖族明面上停战许久,其中的关系复杂,就是说上个十天半个月恐怕也讲不完。他金鹄太岁根本不想掺和这些有的没的,于是一抬脑袋: “卫兄弟言重了,妖族妖邪祭炼人族,是我妖族疏于管理,此事完后,我定会上报耘黑山主,给你解斛宗一个交代。” 卫僎听到这话自然是心中一喜,给解斛宗交代不就是给自己交代?想来即使两族有什么联系也会通过自己传达,那么还愁找不到瑾儿的尸骨? 他神色一正,收起功法,浑身鲜红如潮褪去,接着便用手捏了捏短而硬的眉毛,满脸坦然,活然是一副正道模样。 “如此便好,能为天下苍生着想是我们的本分,想来宗内也会嘉赏一二。” 金鹄太岁那张万年冰封的鸟脸上这才浮过一丝表情,没有好处谁愿意替你人族办事?他虽然是山主手下巡使,但是那些有好处的事显然更得他心的。 “说什么好处,此话后说,先把这邪修制服吧。”兴许是不喜欢明面上谈论这些利益纠葛,他缓缓道。 最终他还是把那对犀利的鸟眼转朝洄般这边,冷漠的好似不带一丝感情,简直寒冷的到骨子里。 “好一个妖邪,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管你哪里来的邪功,是偷也好,是抢也罢,只要血祭妖人两族便是不敬!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尽管他知道这眼前的妖修功法来路不正,但是天下妖族广布,谁知道面前的会不会是谁家的大妖子嗣作怪,万事还是须得小心为妙。 洄般也有些紧张,只是被他隐藏的很好,他没有将触手里的许尘放下,看向金鹄太岁的眼神有些不服输,也有些倔强。 “哼,我洄般自名紫晖太岁,乃是洄渭大川犬家的后裔,血祭了数万人族也认,你可敢擒我?” 金鹄太岁不觉讶然,看向洄般的眼神居然有些不敢相信,显然洄渭大川这个庞然大物不是他能招惹的。 像他这种巡使怕的就是这种突发情况,你可以不相信洄般他在虚张声势,可是万一有真,后果却不是他所能担待的,一时间他有些踌躇,连那张镶满金色羽毛的翅膀都挥慢了下来。 许尘这时也微微恢复了气力,眼见金鹄太岁有些踌躇,不免有些着急,于是挣扎着大声呼喊: “前辈千万不要被他所蒙骗,洄渭大川犬家是何等势力,他若真是那些妖王后裔,又岂能没有任何保命手段,何来法子修炼这妖不妖,鬼不鬼的邪法?” 洄般心惊,眼睛扭向许尘,杀意四泄,缠住他的血色触手不由加大了力度。 该死的小子,敢坏我的好事。 自己与这位金鹄太岁的修为虽然相差无几,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若是真想要战胜他,希望却是渺茫,怕要舍去半条命的代价,更别说旁边还加上一位有着先天法宝的人族修士了。 金鹄太岁成名太早,比自己那不过三百年的修为还要早上两个甲子,况且他如今跟随耕黑山主,修行资粮雄厚,哪是自己这么一个破落小家的老祖能比拟的。 真动起手来,自己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金鹄太岁的眼神一下便锁定了许尘,一只金黄的深深凹陷在一侧面颊的上中央,回味似的思考着许尘话的真实性。 一时间空气寂凉,本温暖的空气缓缓凝滞,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 “唔......” 洄般似乎感觉嗅到了一丝异味,忽然间他吐出一口浓黑的血沫,手上力道忽然松懈,血色触手泄力,他浑身变得僵硬,缓缓看向一侧的卫僎。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道,他娘的居然给我下毒?” 第114章 最后挣扎 卫僎一愣,接着便是哈哈大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看你那模样,我倒嫌下得不够多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给控住了,许尘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虽然断了几根骨头,但是活命的念头却超脱一切,于是头也不回的就向青元太岁那处方向爬去。 “唔......咳咳咳......” 连卫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毒丹会有如此效果,他先前将毒丹碾成粉末混在这血泊里,想来只要这妖邪运用便会积累毒性,如今看来便是作效了,只是这效果未免来得太迟。 “你们解斛宗的丹,是厉害。”金鹄太岁罕见的赞同道。 此话不假,解斛宗以丹出名,不论灵丹毒丹,宗内都有收录,算是那方土地里少有的大宗了,即使比不上那些炼丹圣地,想来也不是太差的。 他将身子缓缓落到废墟上,看向洄般的双目有些不屑,为了提升修为去练什么血功,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模样,任谁都不会去瞧得起他。 金鹄太岁一生高傲,他出生高墙之内,所以平生最是瞧不起这些下作妖修。 “哒。” 金鹄太岁下落,卫僎自然不敢身居高位,紧跟着他下了高空,缓缓站在高达丈半的金鹄太岁身后,威猛的身形居然有些孱弱瘦小。 血泊还是那样黑红,洄般浑身血肉倾泻下垮,如同沾了大雨的泥墙,一点点脱离本来的基体。 他想借着血泊恢复,但是不能,因为这里面还有毒,用了只能止半刻的渴,一会却会死得难看,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正他娘的正道!咳咳......”洄般骂着,接着从肺腔里喷出几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血屑肉沫。 他此时才发觉自己这身血胎之体存在不少问题,遇了血毒不能自清便罢了,随着毒素的入侵,自己竟感觉体内修为在一点点流失,并且就像破了孔的大坝一样愈演愈烈,大有破堤之势。 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眼睛冷冽,墨枣般的瞳仁飞速流转,像一颗转悠的陀螺,四处搜索着青元太岁的踪迹。 自己在死前还留了一物,那物的重要性堪比至宝!自己先前遇险多少次都不舍得用掉,只要有它在,自己便不愁东山再起!青元他就算再高尚,也断然不会傻到将其分给子嗣!青元一定还留着它! “呵呵......” 洄般没有回头看向金鹄太岁,他知道所谓生死,就在这一瞬间。自己要抓住这最后一丝机会,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尔敢!”金鹄太岁嗔怒。 他做巡使也有不少年月,遇到的妖邪不在少数,大部分经过自己一阵魄力后便难有再战之力,很少有人敢在现在这样子里放肆,不把自己这个巡使放在眼里。 光辉洒在金鹄太岁那几近黄金色的金棕色的羽毛上,简直熠熠生辉,水似的要沉到血泊里去。他眼神冷到极点,他是骄傲的,他无法接受有弱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就算跑不掉也不行! “哗!”“嗡!” 洄般动了,金鹄太岁也动了,一个浑身冒着血水,貌若怪物。一个浑身透着金芒,神似神明。 “嗷!” 金鹄太岁一个猛转,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翅膀猛地一振,飞驰的速度急剧增加。他的双爪紧贴在身体两侧,像镀了金的恐怖镰刀一样渗人,光亮刺眼的让人看不清他的招式。 “这......气息,怎么可能!” 洄般这才发现不仅言慧境和太岁境有区别,太岁和太岁之间的区别也恍如云泥之别,落差大得让他几乎无法相信。 “哧!” 鹄爪猛利,利比先天法宝,像是割豆腐一般撕开洄般那有些破烂的血肉之躯,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直接将他那形状怪异的脑袋与身躯分开。 但是洄般的血肉之躯显然还没有到极限,他俨然没有到极点,纵使只剩下一个脑袋他也不曾停下,大概是没了身躯拖累,他的速度更快,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冲到许尘和青元太岁两妖面前。 “不好!”许尘心中暗道。 “洄尘!你敢!” 许尘自然不受他影响,于是努力射去一道追珀银光,银龙细若寒针,击在洄般狰狞的脑袋上却没有起一丝作用,仅仅烧黑了半边便不再往深处钻去。 金鹄太岁眉头锁死,若是寻常妖修受了自己这一击绝对是死绝了,要知道自己这金性乃是摧生灭灵的利器,山主境之下,绝对所向披靡!可为什么洄般却没死? “金鹄兄弟!那洄般修了血茹法,得了暂时的不灭之躯,可须得小心!”卫僎站在后面说道。 “血茹法......”金鹄太岁思索。 这邪法他自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如今一见,却不想是如此棘手! 只是他自然不知道洄般这边却也是不好受,金鹄太岁的金爪刚猛异常,其中的金性阻碍生机的效力犹胜那毒丹几倍! 自己脑后被抓破,只感觉疼痛难忍,连聚血拢功的本事都削减了七七八八。 “真是该死的金鹄!”他暗骂。 但是事情已经做到,他已经接触到青元,只要片刻功夫,自己便可以成功了。 想到这里,洄般没有理会身后已经再次俯冲而来的金鹄太岁,那呼啸声尖利刺耳,仅仅是听着,摩擦在耳畔的危机感就有些让他不断战栗。 “舍胎成海!”洄般大声呼道。 忽然血海颤抖,剧烈摇动起来,让整个源林城居然恍然一震,堪比剧烈地震。 只见无边血海归拢,由远及近,有目的的朝洄般那方靠去,速度不快,却已经将他瘦小丑陋的头颅盖住。 “该死!”金鹄太岁眼睛微眯,随即朝着许尘方向飞去。 “哗!” 血色触手飞快掠过,带着倒钩的红色触手带着不知名的粘液朝金鹄太岁挥来,攻势不强,但是金鹄太岁想到这血泊有毒的说法便飞速止了身子,冷冷看着许尘和青元太岁的身子被血海吞没。 “岂能如你!”他冷喝。 第115章 再见老祖 “嗷!” 唳声啸耳,贯木穿林。 金鹄太岁身形暴涨,足足长成有四丈,望眼望去宛如一个巨大的金大金雕,他将胸膛高高耸起,如同山岳般挺立在流窜的血泊之中,翅翼向两侧缓缓延展。 他浑身的修为不断攀升,足足升至一个无法想象的境地,似乎距离那遥不可及的山主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金鹄太岁翅翼丰满,身材挺拔傲立,他刚想做些什么,却不想卫僎忽然开口。 “金鹄兄弟,万万不可,那血茹血胎受了你这无穷的一击只怕会直接爆裂,届时血毒污染,只怕会伤了你修行的根基!” 金鹄太岁努力昂起头,看着不远处愈来愈大的血胎,神色逐渐严峻。 他羽翼微展,颈部微微前伸,背后的羽毛蓬松而凌乱,似乎暗示着他内心的混乱。 修为根基不可损,这口恶气却不能不出,犹豫片刻,金鹄太岁还是重重叹一口气,尖尖的嘴喙微微嘟起,显露出内心的愤怒与怨恨。 “哼!既然如此,便先布置你那困阵困住他,再将其硬生生轰杀。”金鹄太岁只是略微思考,便想出一个近乎完美的法子。 对他来说只要能解决妖邪作祟的问题,其他妖修的死活其实根本不重要,也根本不需要那么重要。反倒是因为此事损了自己心性才是大事! 卫僎也是颔首,这个办法不失理智,也倒没丢了面子,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向前半步,寒暄一句:“呵呵,金鹄兄弟放话,小弟我自然没有异议,还请移步,退出百步之外,好让我唤出烟瘴之气。 “嘶。” 眼见金鹄太岁飞去,卫僎一按脚下大鼎,双手一控,遥遥驱出几股同之前并无差异的黑色浓烟,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像一口倒扣的大锅一样困住那尚在流动的血色大茧,死死将其裹住。 金鹄太岁神色微微缓和,盯着卫僎的大鼎看了又看,不禁升起疑问。 “都说解斛宗有一镇宗灵宝,乃是自仙古时代便流传下来的稀世珍宝,难道......” 卫僎接过他的话,却是摆摆灰扑扑的大手,笑答: “金鹄兄弟说笑了,我宗灵宝岂是我一个小小的丹境修士能使唤的,我这尊黑鼎不过是门人对其粗劣的仿制罢了,同样的法宝,在我解斛宗还多着嘞!” 卫僎这话虽然说得谦逊,但样子却不见谦逊,满脸高光,仿佛自己手里拿的真就是那镇宗之宝一样。 不过尽管如此,卫僎手上这先天法宝却也不能小觑,此物能炼丹进修不止,亦能驾风乘行,必要时还能用丹炉费烟困敌挡物,可谓是修行中必备的良物。 金鹄太岁点点头,心道这人族修士就是好,假借外物傍身,若是自己得了这法宝可不是就能炼丹享宝了? 如他一身翅羽金爪,黄瞳尖喙,便是天生固定了用途,再怎么千变万化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况且自己就是得了人族法宝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相用,毕竟人妖两族隔阂深远,说到底还是自家的东西用着顺手。 他一面想着有的没的念头,把目光缓缓投向不远处的烟笼之处。 ...... 血茧内万血攒动,血丝百般刁难,伸着脑袋努力转着涡,紧紧将中间的两只妖物围住,倒像两只无助的困兽。 “哗哗。” 许尘听着就知道是血水在刮,因为冷冷的血雨在洄般的使弄下撞得他飞疼。 许尘睁开眼,发现视力受损,只能瞧见这血茧中能见度极低,夹杂着齐齐乱动的血雨,当真是风雨晦冥,日暮途远,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不免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黑暗对所有的生物来说都是一种精神上的侵略,万物有智,便生了七情六欲,抛去其他几感不谈,恐惧便是首当其冲,那是有智之物面对混沌未知的本能畏惧,对黑暗的恐惧是最原始的。 “真黑。”许尘默默想。 他没有乱动,他知道洄般就是再有本事也得等身子凝聚出来才能对付自己,而现在这段时间无疑是最安全不过的。他必须趁此时洄般虚弱,做些什么来。 “哗。” 星辰披风突然显现在许尘孤单的身子上,星辰披风的灵力来源自然是贪狼的神力,这纯净阴力在他身上大放异彩,霎时间就照得血茧亮如堂室。 “父亲!” 就着光亮,他一眼便看见父亲青元太岁无力的斜躺在不远的浅坑中,血水直直将他半边身子淹没。 许尘知道洄般此时管不了他和青元太岁,于是卯足了劲向此处奔去,能救青元太岁自然最好,有他在,只要撑过洄般毒性反噬,晾他又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金鹄太岁的手掌心。 他将青元太岁沉重的脑袋翻起,虽然见识不多,但是很快就看出青元太岁是受了透支的后遗之症,只是严重程度比寻常之势要重,此时只有进的气,出气少得可怜。 “不好,父亲他......” 他二话不说,从大千里眼翻出半片藏垣觅生花叶,将其细细塞进青元太岁的嘴里。 青元太岁待他不薄,自己怎么也是他的子嗣,救他一命也算是尽孝了。 “唔......” 藏垣觅生花不愧是四品灵物,虽然只吞服了半片残叶,但是那药效却猛,硬生生将青元太岁从鬼门关门前拽了回来,大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尘儿,是你救了我......”青元太岁用舌头裹着叶子托出,看着浑身泛光的许尘眼中慈祥。 “父亲,孩儿得了些奇遇,这......”许尘想解释。 青元太岁只是摇头,身上力气重新灌满他的骨头,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他把头低下,以便能够更好的贴近许尘,只是声音有些疲惫: “尘儿……机缘巧合,乃是天定人夺,若没以后,你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底牌,以防招来杀身之祸......” 尽管此时疮痍满目,奄奄一息,青元太岁还是向着许尘,用自己这一生不算精彩的见识替他铺垫着未来的道路。 “父亲......”许尘刚想说些关切的话,却看见父亲的后腿已经发黑,半跪在血水中不起,僵硬的好像一块木头。 “孩儿……知道了。”他把先前的话吞下,认真的看着自己这个陌生的父亲。 “好,为父……为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更还是有一事留给你们兄弟托付。”青元太岁说道。 许尘用力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哀,他知道青元太岁已经决心做好了这一切的准备了,于是不再阻拦,只是尽全力附和他。 青元太岁望着他的眼神微微出彩,一只大爪伸向自己的跖骨处。 “哧。” 他后爪的血肉已经坏死,跖骨连带着大片的血肉从他爪下被生生扯起。他连眉毛都没抖动一下,不知道是没了痛觉还是本来就不疼。 许尘看着青元太岁爪子里泛着紫色光芒的骨头没说话,只是感觉此时有些神圣,神圣的不敢让他出声亵渎。 “圣骨,乃是我犬家妖圣留下的一块跖骨,不要看它气息微弱,但是有此物在,就能自认犬家一脉之主。” “这块跖骨乃是我犬族一块大圣死后遗骨,虽然只有一块,但只要有一块,就能以犬家一脉自居,前提是你要经得起拷打......” 许尘听得发愣,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疑惑。 “不错,紫晖是融合了他,这也是从上头代代传下来的,不过他却没本事完全炼化,只能将其硬生融入身子,发挥不了十分之一的实力,我也如此,话不多说,你且收了此物。” 没等许尘开口,贪狼的声音像风一样适时刮来,似乎已经闻到这块跖骨的诱人沁香,真是香到骨子里了! “好啊好啊!” “这可是真正的宝物啊!小子!快将他收好!” “妖圣的骨头,虽然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但是效果可不是一般的灵物能比的,就是拿来泡茶喝恐怕也是大补啊!” 贪狼的声音透露着一丝疯狂,显然没想到此处能见到这样的稀奇玩意!妖圣的遗物,还被这么多妖修先后熔炼过,不要说只是一块跖骨,就是一泡尿,那也是寻常妖修眼中的琼浆玉液! 听到这些,许尘哪里还敢犹豫,不由分说就将其收入大千里眼中。 先前许尘还在想为什么紫晖如此执着于修为,想来自知是妖圣后裔,强烈的复仇欲望令他遮蔽了双眼,迫不及待的要回到祖宗怀抱。 青元太岁看到许尘收下心中一顿,眼神一阵清明,仿佛心中一块巨石已经放下,家主沉重的担子已经从他身上褪去,恍惚间竟有些微微失神。 “只是苦了你们兄弟,如此以往,便是任重道远。”青元太岁道。 只是一想到当时紫晖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着这话,他也不免一时间泪流,哭得却是血泪,让他本就摧残的老脸更显丑态。 “有了祖宗遗骨,你们兄弟中只要修炼到太岁第三境,便可重回洄渭大川,有机会认祖归宗。” 许尘微微皱眉,对青元太岁的话不置可否,有些疑问道: “那为什么洄般还要如此如此大费周折,搞一个什么密林犬家来?” 青元太岁哀声一叹,摇摇头说:“你当然不知,遥想当年落寞时满山遍野,简直铺天盖地,皆是寻捕我这一脉的犬家支脉,只为得到这块跖骨。” “紫晖和我早被族里录了灵魂气息,只要靠近十万大山方圆万里便是一个死字,哪里敢再回那所谓的洄渭大川,至于你们却没有......” 许尘听得出神,却听贪狼讶然道:“灵魂气息?看来你父亲口中的洄渭大川还真是大族,竟有如此手段刻录族人,真实少见呐!” 青元太岁提到这事身体也微微发抖,浑浊的瞳仁中仿佛再度攀起当年的恐惧。 多少人死了! 多少人亡了! 父亲带着自己逃,却只带了自己,不是不想带其余兄弟,而是都死了,都亡了!有的死在旁脉手里,有的则根本来不及逃,光是那一座比山岳还高的大阵,就折杀了数万族众。 若不是父亲是幺子,是所有子嗣中最不得势的那一个,也不会瞒过所有追兵,放任他逃离。 “唉......若不是资质低下,不受待见,放在一堆亡徒中毫不起眼,父亲你又何尝能活到现在,我们又何尝能活到现在......”青元太岁唏嘘。 解铃系铃,因果两回,若不是资质低劣,紫晖也不会临危受任得到这块跖骨,同样也是如此,若不是他资质低下,他也不会一生也修炼不到太岁三境...... “尘儿,这块跖骨你定要好好保存,若是落在紫晖手中,依他无恶不作的本性,若是不慎夭折落在他人手中,定会便宜了其他支脉,我脉便再无抬首之日。” 许尘看着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只有修为到了太岁三境的第三境,才有一丝自保之力,那群恶犬,若是看你好欺负,是绝对不会放过你身上任何一根骨头的......”青元太岁喃喃。 “咚!” 一道异响,生生遏止转个不停的血风,许尘和青元太岁同时抬起头,看向前方动止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柒儿,洄尘......”洄般的声音阴魂不散,隔着浓浓的黑暗,许尘依稀能看到洄般的血肉之躯在重组翻腾,伴随着他难听的呜咽声翻腾,仿佛恢复就在下一瞬间。 “不好,那老东西看来是恢复好了。”许尘心中有些忐忑。 就凭自己和父亲能够阻挡住洄般这条疯狗吗?他不知道。 “贪狼前辈,你可有什么好招?” 许尘这么问,但是贪狼却冷静,只是微微摇头,大嘴随着身上妖艳的绿色火焰一张一合:“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那要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良久,青元太岁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许尘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化作实质的希冀。 他浑身再度亮起一道紫红色的光芒,明光烁亮,简直不可名状,那亮度极强,竟远远胜过先前那道自爆的紫红之气,隐隐有些神圣的味道。 这光芒许尘熟悉,应该是修为自爆的前兆,也是青元太岁最后的闪光与紫气。 他被这道紫红之芒灼得看不清视野,他的视野是旁人不知多少倍,对于光线可谓是极其敏感,敏感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脆弱。 他用爪子挡住眼睛,强大的气息将他逼得节节后退,只能张口呐喊:“父亲!”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强烈的光和热将他灼得后退,将他硬生生迫开刚刚驻足的地方。 这时贪狼的声音也终于响起,他终于带来了他所说的时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严肃:“就是现在,小子!那豺小子给你的令牌!” 许尘折目,从眼中掏出那块模样可以说朴素的玉制令牌,其上星光点点,正一点一点吸纳着周围的浩然灵气。 “快!这块大挪移令效用不久,只有三息!”贪狼厉声催促。 “柒儿!不可阻我啊!”洄般的声音如同恶鬼般响起,他要趁着青元还没自爆快些拿到那块大挪移令,快快离开此处! “哈哈哈,父亲!你与孩儿一同赴死吧!”说罢,青元太岁的气息更盛。 “柒儿!你不可!”洄般的声音透着一丝杀意。 为了活!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做任何事!任何事! 没有二话,他直接撕裂脑袋,速度陡然加速,朝着身影逐渐虚幻的许尘飞去。 许尘望着不远处已经冲来的洄般没有犹豫,在他如火的猩红眸子中狠狠催动了这大挪移令。 青元太岁的声音最后响起,身躯随着那耀眼的紫光冰消瓦解,在嗡鸣声中连背影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在黑暗中戛然而止: “洄尘!光复犬家,重回洄渭大川!青元我去了!哈哈哈哈......” 第116章 兔家兄弟 “呼!” 空间内一片奇异,许尘勉强睁开眼,却是十清九浊,迷糊间颠倒错乱,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只能依着绚烂的彩光知道自己在前进,被一股不知名的强大力量像一颗球一样推着前进。 “呜......”许尘嘴里嗫嚅,有东西要从嗓子眼里钻,凭经验,他知道那应该是自己的呕吐物。 “贪......贪狼前辈,还要多久啊......”他吞吞吐吐道。 许尘只恨自己没有提前做准备,被大挪移令几近霸道的力量驱动,让他胃中一时间翻江倒海,仿佛脑浆左右糊在一团,不分彼此。 “哼小子,你当这大挪移令是什么廉价垃圾不成,想来这一枚令牌应是你家祖宗立了大功赏赐的,用在这处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贪狼一时间有些不平,先前不使用大挪移令是想省着,毕竟这种神物用一个就少一个,不到最后关头,他实在是不想白白浪费。 许尘听了之后便不再说话,任由乱流将自己从虚幻中带走,就好像旺季洋流中去产卵的鲟鱼。 ...... 再次迷幻的时间大概继续维持了几炷香的功夫,具体是多久许尘根本就感觉不出来,他没有扳着指头算,具体来说他连自己有几个指头都扳不清楚! “嗡~” 许尘的脑袋在下面,头在上面,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视野,碧瞳炳如观火,在虚幻的冲刷下凿恢复了疲惫,就着眼前愈来愈发光亮的道路看得更加明亮。 一切都亮了,一切都有了,仿佛八面见光,明光烁亮,将他宝蓝色得玉色双眼照得绯亮。 “咚!” 大挪移令的效用终于在大放的光亮中结束,许尘他被那最后的力量掷开,轻飘飘的投在地上。 “唰。” 许尘捏着玉牌的爪子缓缓捏合,而随着其中力量的消散,玉牌也最终不复存在,渐渐由硬化软,点点变成松软的碧绿粉末。 许尘挣扎着爬起来,按在柔软草甸上的爪子微微松懈,许久没闻到这沁人草芳,他居然还有些许怀念。 “呜。” “这是到了哪里。”他摇晃着站起身子。 只是阳光真的很好,温暖从四面八方袭来,寸草春晖,真是好一片日丽风和的场景。 他心一紧,弓着身子环绕四方。 刻在记忆里的反应告诉他一个陌生的环境是必须要警惕的,所谓新地设防,他不可能不有所反应。 倒见群野草甸柔软,树木郁郁芊芊,枝叶扶疏,一些未生灵智的不知名鸟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哪里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他甩甩脑袋,言慧初期的实力让他很快就从先前的不适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如此明媚的一幕,许尘微微思考起来。 看起来,大挪移令似乎将自己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也是密林,但是许尘在那儿待了也有段时日,一看便知道眼前的草木品种少见,显然与之前的密林不是一处地方。 只是微微一吸,满腔灵力涌入身窍,浑身关节作响,几乎一显之前的精神,许尘两眼放光,满脸不可置信。 显然,这片天地的灵气浓度远超密林,自己仅是吸一口气,自己体内的听水经功法就有些松懈,居然自己运转起来。 “好一片灵气浓郁的地界,竟连水汽也如此旺盛!” 贪狼看着眼前的一片艳丽也是神色和缓,于是对着许尘开口: “大挪移令用完即弃,乃是罕见宝物,只有那些感悟了空间一道的大能才能出手制作,就是那些大妖子嗣也是少有的底牌,不过......如今用了也算对得起起他的价值了。” 许尘点点头,大挪移令确实好用,只是如果机会,自己还是希望不要再用了,毕竟那感觉真的很难受。 “小子,你先离开此地,这地既有旺盛灵气,想来绝不是无主之地,你切莫掉以轻心。” “况且大挪移令虽声势小,引起的空间波动却不小,若是引得大妖注意,恐怕没有活命的机会。” 许尘在心中记下,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想前方草丛里适时出现突兀,在余光中慢慢晃出两个矮小的身影。 人未至而声先行,身影声音却响亮,有威猛有精神,只是难听的像个破锣: “那处来的破落野修!怎么在此处游荡!” 许尘抬头看去,只见一黑一白两只妖怪并行,模样稀奇古怪,身上更是草草穿着几块灰扑扑的褂子,左右两只毛爪拎着一盏灯笼,生异突兀。 许尘没有说话,眼中明亮,早看出他们的修为不过在明智后期,气息更是可怜,孱弱不似自己见过的任何妖修。 “大哥,他好像不会说话。”旁边的黑色小妖说道。 白色小妖眉毛一挑,用那只闲着的手拍在那黑色小妖的脑袋上。 “夯货!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妖怪,这狗变得妖哪里有兔子来的聪明,肯定不会说话!” 黑色兔妖被揍一巴掌也不恼,只是习惯性的挠了挠那块已经秃了的半侧长耳,讪讪一笑。 “大哥说得是,狗妖哪里有兔子来得聪慧,我们快问问他的来处吧。” 白色兔妖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可不轻,直接将还在恭维的黑色兔妖打了个踉跄,差点摔进一侧的浅坑里。 “废......废话!我用得着你教!你是巡妖,我是巡妖?你不过一个小啰啰还插什么嘴你!” 许尘就这么有一着没一着看着他们的闹剧,心底居然不经意间笑起来。 这两个小妖是什么来头,说话如此装腔作势,修为更是一副空架子。 贪狼似乎若有所感,冷哼一声: “哼,你当你那犬家血脉又是什么来头?这些兔子不过是由未开智野兽化成,就是成了妖,也与你有着天大的区别。” 许尘不置可否,自己这天生小妖的资质他从前在家里可是从未感觉到好处,如今出了家才发现这大大的好处。 对付这种小妖许尘也不是没有经验,在自家矿坑里他也不是没有和这些小妖打过交道,于是顺口托出: “前面这位巡妖大哥,我前些日子刚刚有了神智,方才突破没几日。” 白色兔妖讶然:“诶呀,你会说话,还说得蛮顺溜啊!” 许尘微微一笑,他身上的血衣早在刚刚穿越中不知被乱流卷到哪处,如今身无遮物,连带着一脸憔悴模样倒真像个野修。 “你可记得修行了多少时日?” 许尘装腔,认真摇了摇脑袋。 白色兔妖见之更喜,于是故作清了清嗓子,俨然一副上位者姿态。 “我自开灵智修行有三十年有余,算你半个前辈,你既无归处,便跟着我家大王吧,正巧大王今日正满地填补人手,你算是来对了!” 许尘笑了笑,修行界以武为尊,称一个修为比自己低的妖怪为前辈自然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他却不在意,只是点点头道: “见过前辈。” 白色兔妖得了一人大笑,手中的灯笼也跟着乱动起来,像一只大号的萤火虫样乱动。 “好啊,没想到我兔大也有当头头一天,先说好,我叫兔大,他是你二哥叫兔二,你便叫兔三吧!”兔大笑着,擅作主张将许尘的名字定下。 浑身黑短绒毛的兔二却是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满脸傻气。 “大哥,他不是兔子,怎么能叫兔三啊。” 兔大这才反应过来,在他印象里,小妖是不会有名字的,称一个狗妖作兔子,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许尘沉默,洄尘这个名字暂且是不能用了,犬家爪牙众多,此处不比那偏远的密林,若是听了洄姓,只怕连夜就率着人马摸过来了。 于是他缓缓开口:“我叫许尘。” 兔大只是皱眉,嘴里嘟囔:“什么虚沉,不如兔三实在!” 第117章 妖洞 许尘只是笑,没有说话。 “兔......大哥,那我们现在去哪里?”许尘问道。 兔大点头,似乎对许尘这个新收的小弟很满意,上前将比他高两头的许尘拽到身后。 “大哥我乃是泰山大王手下的小巡妖,今儿的任务自然是看管地界,你便跟在我身后吧。” 许尘倒也听话,他觉得倒是没有必要去跟兔大说些那些有的没的,兔家兄弟本性不坏,只是脑子有些不好使,许尘看了一路倒有种上世听相声的错觉。 ...... 日子过了大半,终于到了傍晚,此时兔大身后已经从了四位小妖,一个是许尘熟悉的兔二,之外便是另外两只小妖,一个是只小蛇妖,一只则是只比脑袋大不了多少的鸟妖。 这两只妖怪只是初生了神智便被兔大捉了壮丁,希冀可以再次找到一个可以像许尘这样聪慧说话的小妖。 只是很可惜,兔大不知是没有瞧得上他们还是怎么回事,并没有给他起名作兔四兔五,想来应该是看不上这两个小妖,毕竟他们连四肢都没长齐,连话说得都是吞吞吐吐。 许尘跟了兔大兔二整整一日,巡了山路几转,嘴里有一着没一着的跟他搭着话,几乎是想尽办法从中套出了情况,也算搞清楚了此地谓何,又是谁家大王所处。 原来此界乃是泰山山脉,地处妖族腹地,西北与通山山脉接壤,各三方也是与其他大妖地界相邻。早些年相安无事,只与那通山大妖不和,如今更有灵物出世,通山大妖与泰山大妖两方局势寒蝉,更是一片肃然。 这泰山大妖据传乃是一条蛟龙,实力深不可测,手下有两位左膀右臂的山主存在,手下太岁更是繁多,怕是几只手都数不过来。 通山山脉何其广阔,规模说也说不清,兔大却不交代,想来他也绝不知道这等事,许尘没有过多追溯,只是惊讶于像兔大这种底层小妖却也有阶级。 按照兔大说的,他是‘小巡妖’级别的小妖。每天负责通山山脉最外围的巡视,主要便是看看哪里来了新的妖怪,要不要入了大王洞中,算是个引路人的角色。 许尘微微一琢磨便知此类小妖千万,在泰山地界估摸着多如牛毛,数目应多的让人发指。 而像兔二这种脑子稍笨,实力更欠缺的也有归属,落得个小啰啰的等级,算是个幌子罢了。 在小啰啰,小巡妖之上,便是‘大巡妖’,再就是’巡使’。 兔大说,他这辈子就想当上个巡使,到达太岁境界,也算是他这辈子的梦想了。 许尘只是笑笑,心里对他的话却没有想法,毕竟人各有志,想要光复犬家太岁境的修为应是不足的,用青元太岁的话来说起码也得是太岁弟三境。 可是修炼到太岁境又如何是简单事?许尘没有打断兔大的妄想,只是默默跟着。 不过用兔大的话来说自己今天的运气似乎不错,得了三只小妖,只要今晚入了大王的洞中,便能领奖赏了! “你们都跟紧些,尤其是那蛇,游快些,若是日子晚了,进不了洞我可不管你。” 许尘跟在兔大身后,看着手上那明晃晃的灯笼终于明白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山间路黑又窄,不免会弄糊涂路,带了这灯笼也算是能解燃眉之急。 山间石路崎岖,走在山底下可也算好走,但是愈往上行路便愈陡,视野更黑,也有荆棘载途,挠的人好不自在。 许尘言慧境的修为对这山路自然不再话下,兔大兔二却是对山路熟悉,走得自然飞快,鸟妖却有矫健,飞得也算安稳。 只有那一只蛇妖苦苦动行,它本身修为孱弱,估计是几日未进食,跟了兔大兔二一路虽然没有多吃力,但是却很难跟上他们的速度。 “娑娑。” 没多说,许尘看着游得费劲的小蛇一巴掌将他挂在肩膀上,快速跟上已经走远的兔大。 ...... 整整走了两个时辰,直至月亮升到夜中,挂满了点点银屑,许尘一行人才算看到灯火通明的一处地界。 许尘不知道眼前的是不是通山,却见这山高耸,灵气比山底更旺,浓郁的让他不自觉深深呼吸起来,月华降下,体内的贪狼道基在贪狼的驱使下也开始缓缓自主运转起来。 他跟着兔家兄弟,那山已经凑到跟前,只见无数山洞通明,烤火声噼啪绵延,莹莹焰火燃照,山洞正如一颗颗黄珠,蜂窝般齐齐嵌在高耸的大山上。 靠近些,便听见洞中更有无数的呼喊声,笑声,妖怪们的腥味混在风里向许尘袭来。让他不自觉捂紧了鼻子。 “这......就是妖洞吗?”他吞了口唾沫。 第118章 安顿 妖洞虽乱,但从浅入深便是天壤之别。靠近洞口空气自然火旺些,烤东西自然快些,再加上妖怪们喜暖,于是多数挤在洞口边沿,所以是乱得不可开交。 再一看却见果木支成的火焰零零点缀着宽广的浅口内部,虽不甚光亮,却也能照亮四周的肮脏混乱。火木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响充斥着洞内每一寸角落热度令整个洞。 妖洞味道奇臭无比,小妖们不知道在里面住了多少时日,各色的骚味、屎尿味、还有不知名的腐烂味添作一团,简直是浑身都腌入了味, 许尘把眼睛揉了揉,味道之大,熏得他好一段时日才适应。 小妖们虽灵智不高,却也仍识得个好坏善恶,亲疏远近,于是三两只抱作一团,围坐在火堆旁,各色攀谈呼啸,来往彼此交织。 “这几日修为有进,我好像快了明智境后期了!” “嘻,就凭你!” “是兔大,他回来了!” “不能叫兔大,是兔巡!” 许尘听了哭笑不得,小妖们说话说得磕绊,意思却很好理解,无非是在说些日常闲碎,有些会看眼色的已经开始捧起兔大的脚丫子。 再只走了几步,便发觉爪上一阵刺挠,低头一看,却是地上铺满了破碎的果壳、湿漉漉的泥土和各种黑乎乎的小玩意。 “真是混乱。”他摇摇头。 只是他心里也知道这样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些野兽修炼的野修本就未脱兽性,一个个都是些嘴碎的主,得了见闻见识更是不得了,哪里肯闲得住嘴皮子,恨不得说上个三天两夜才罢休。 洞外沿热闹,深处却是有序,许尘不敢看太久,只能看见一个枭隼模样的鸟首小妖坐在洞口,神情不苟言笑,明晃晃的大眼努力搜刮着刚入洞的许尘一行,好像要看出些什么。 他生怕被看出些什么,于是继续跟着兔大的脚步向前走,很快就近了浅洞腹部。 “兔子!快些来!”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在洞深处喊道。 兔大性子胆小,却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听了这声音不由身子一震,浑身短毛几欲从皮上掉下来,于是撇过后面的几人快步上前。 “獾大巡妖!”兔大慌忙回应。 “怎么今日手脚这么些慢,莫不是有收获?”獾大巡妖站在一处矮壁前对兔大颐指气和。 “今天时运倒好,得了几个刚突破的小妖,还请大巡使过目!” “哦?都近前来,让大巡使我看看!” 许尘听话上前,两眼一扫就将面前这头小妖看了个一干二净,修为在言慧初期上下,气息不定,看来是才突破没些日子。 模样倒是比洞口那些小妖更像人些,上下皮毛整洁,更是没有什么异味,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块与灰色皮毛不衬的黑袍,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若放在源林城,这种妖修自己也是一眼就瞪死一个,来两个就瞪死一双,可是现在却不能,这妖洞深处古怪,安静的却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只獾妖。”贪狼说道。 “需得谨慎些,他旁边那只鸟倒是不简单,与你那老哥气息倒近,想来实力应不弱。” 许尘听了贪狼的话自然谨记,刚刚自己一行被那那隼妖一路瞪来,心中早就长了个心眼。 “见过獾大巡妖。”许尘像模像样的说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许尘最是清楚这些小妖的脾性,干脆就拍起马屁。 “獾大巡妖皮毛光滑油亮,不似寻常,若是我以后有这一半待遇也足够了。” 眼前獾妖听了这话却是喜笑颜开,长而细的尖嘴微微阔开,爪子拽过许尘。 “哈哈哈,你有眼光,你是哪处来的野修,叫什么名字。” 兔大看到许尘这么会说话已经有些慌乱,生怕功劳被他抢走,于是抢先答道:“他叫许尘,自是个无父无母的犬妖,今日才得了灵智。” 獾妖顶着许尘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的身子微微有些不解,心中不免疑惑,接过火堆里烤的有些焦黑一块油果塞进嘴里,说话含糊不清。 “怎么......怎么生得如......如此壮实,就是明智后期的小妖也没有......生得这么高大的。” 许尘知道这是给他下套,心中却是不慌不乱,已然想好对策,捧起笑脸就答: “大王山里的灵气厚泽,养妖生气,我不过是沾了大王的荣恩罢了,哪里像獾大巡妖这样养的敦实,修为高深。” “唔......唔。”獾妖舔了舔指甲,似乎对许尘的回答很满意,转而对兔大一笑。 “你倒是找了个明眼的,瞎了你跟我这么些年!” “去,去先歇息,明儿带着他们去内洞测得天赋。” 兔大自是应允,红珠似的眼睛咕噜一转,向前凑去:“獾大巡妖,今日寻了三位小妖,你看这奖赏是不是......” 许尘这么一听便明白了,这带路的就算是介绍人,他这是在要好处呢! 獾妖却是没有准确回答,只是模棱两可,拍了拍兔大棉花似的软趴趴肩膀,好像那玩意根本不存在。 “小巡妖也是大王设职,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你先休息吧。” 兔大一听,便知此时没辙,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胃里吞,带着许尘一行往洞口走去,那处空间虽小,却也有小半间柴房大小,勉强能挤进有些窘迫的几人。 獾妖赶走了兔大,一侧沉默的隼妖却是一泄,眼神光亮渐散,退了自家本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说谎,不是通山手底下那头来的。” 獾妖也是点点头,近些日子时局紧张,大王和泰山大王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所以才设了不少人手在此辨别,生怕混了奸细。 只是那隼妖却不知许尘只是拍马屁,未曾透露自己一丝一毫,本也不是通山大妖王手底下的细作,故而没曾查漏。 ...... 这事许尘自然不知,早不知多心的兔大无形之中帮了自己一回,此时正跟着一脸不快的兔大弯弯绕绕,撇了几团小妖,来到一块没被小妖占据的空火堆。 “我睡这头,兔二和许尘睡那头,你们俩往外稍稍,明早起身测了天赋。” 兔大心中有气,撂完话倒头就睡,只吩咐许尘他们各地睡处便没说话了。 兔二再傻也知道此时不宜说话,从灰黑的怀里摸出几个有些恹恹的果子,稍作思索后便分了许尘他们三个。 蛇妖和鸟妖却是欣喜,各自啄了啃了果子,好一阵朵颐,直至见了核才罢休,累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于是也不管有榻无榻的,双双在嘈杂中睡去。 “大哥失了好处,许尘你休气。”兔二凑到许尘的耳畔说。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把獾大巡妖那个吝啬鬼哄得这么开心,心中早对许尘萌生了丝丝敬意,只怕许尘记了大哥的不好,出于此心才慌忙解释。 “放心。”许尘也是点点头。 兔二见许尘如此,一张毛嘴也是不由一咧,露出自己有些两颗比指甲盖还大的白牙,笑着转过身睡了。 许尘也是浑身一泄,他自来了山底之后便一直是四肢行走,一天的行程未免有些久远,于是四肢一软就地歇了,爪子里握着兔二给的灵果,模样和大小倒是比兔二自己留的那颗大上不少。 只是此物虽是灵物,灵气却少的可怜,但是自己也有好一段日子没进食了,啃了几口却发现味道不错,吃了几口便啃了干净,此时小妖们说话的声音也逐渐零丁起来,好像是要睡了。 只是自己却没睡,许尘向着一侧躺好,将背影留给上头的獾妖和隼妖,身体中的星辰灵气不时缓缓流动,修为几乎是以点滴的速度慢慢长着。 听着若有若无的交谈声和时而突起的呼噜叫,许尘却想起自己上世的宿舍时光,一时间竟好笑。 “这他娘的算是百人寝吧......” 第119章 螣九 妖洞正对着东处,小妖们睡得晚醒的却早,吃得是果子,干的却不比牲畜少,做的是牛马活计。 这时太阳刚从东山头上冒了尖,照得洞里微微有了些日光,里头已经有窸窸窣窣的异响,声音大些,隐隐约约能听见是小妖们互相攀谈和嬉闹。 许尘睡了没多久,精神却恢复得饱满,修为到了言慧境对睡眠的需要已经大大减少,于是晚上趁着月光大盛,运转着贪狼道基吸纳了不少星辰之力,用贪狼的话,那就是月阴神力。 小妖们三三两两出了洞,余下只有些许带了新人的小巡妖驻在自己火堆,望着满地狼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兔大这时也已经醒来,只是模样糟遢,紧挨着地面那一侧的短毛簇成扁状,像个被削了半边的白丸。 “醒来,都醒来。”兔大坐起身子。 许尘假模假样的直起身子,四只大爪拍在地上,慵懒的疏着懒腰,做戏还是要做全套,虽然他并不觉得兔大这脑袋瓜能看出什么来。 兔二揉着眼睛起身,一双红眼悄咪咪的打量着兔大的神情,似乎在捉摸着大哥的心情。那侧的蛇妖鸟妖昨晚相拥在一起睡了,现在俱是身起,一副睡眼惺忪模样,看样子应是没休息好。 “等会去了里洞验根,那些大王不喜欢吵扰,可不要丢了我的人。”兔大再三叮嘱。 兔大昨日已经在大巡使那里丢了好处,今天给他们验根,却不能再丢了人,即使许尘他们天赋再差,也不让他们大呼小叫,以免失了体面。 这边吩咐完,下面小妖已经草草答应,许尘点了点头,不想洞深处适时传来一阵呼喊。 “新来的小妖们都进来。” 獾妖在里洞口守了一夜,听了这音猛然一震,急忙起身,对着厅内也是大喊:“小巡妖们都麻利些,带着新来的进来。” 小巡妖们自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驱赶的驱赶,吆喝的吆喝,一身手段显得倒是熟练。只有些脾性好的,像兔大就紧跟在自己领的小妖身边,生怕出了纰漏,许尘大眼一扫,估摸着该有八十数目。 不多时,一大群小妖们已经在各家小巡妖带领下进了里洞,前面领头的是修为最高的那头獾妖,过道里寂静干燥,只微微有些骚味,这下鼻子也能些许放松,不由低低打量起来。 一看却不了得,这妖洞居然也分里里外外,有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说法。外头是小妖们居住的大厅,群妖兽性未泯,习性当然乱的很,自然是一塌糊涂。 进了连接里洞外洞的长长通道,却发现两侧不光是墙壁,密密麻麻排了些大小不一的洞口,正有些小妖探出脑袋打量着排队走过的一行小妖。 “你看这些新来的,能有几个做小巡妖?” “我看那个灰毛狗行。” “哼,把式大唬人,却是样子货,依我看不行!” 一路走过,许尘听着他们的对白却想笑,这些小妖修为比獾妖还弱些,不到明智后期,却也有了自己半亩田地,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座洞口,这样修行也方便些。 继续往里走了一阵,这才终于来到通道另一头,许尘这才发觉里面的妖修应是不简单,通道该有一二里路途,虽没有曲折,但要想吼一嗓子让外头听见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许尘自认做不到。 里洞内也是一座大厅,模样和大小都不知道比外面好了多少倍。 烛火通明,流滢肆彩,到处有火把接着墙壁,却没有一丝焰火味,连脚下都铺满了沙砾,踩在爪子下软绵绵的,让许尘不经意间放松了几分。 只是再一看,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只见大厅开阔,上头却松散,有一个蟒蛇模样的妖修盘踞在中间,眼睛没有睁开,只有鳞片随着呼吸山峦起伏,仅仅是盘在那头就已经是熏天赫地,一如威严自露。 蟒蛇妖修左右两侧则各有几个四足妖修服侍,修为许尘却看不清,如果不是用了什么遮眼法的本事就是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正看向来往的小妖,眼神犀利。 一见这样,这下微微吵闹的小妖群才安静起来,许尘抬头一望,出了通道才发现像身后这样的通道密密麻麻铺满了大厅四周,正有数不清的小妖从洞里挤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将外围塞满。 “都安静些。”獾妖皱眉。 只是小妖们进了大厅声音早就小了,早被中央那条大蛇吓得不敢出声,连呼吸都不自主快起来。 兔大则是悄悄靠近许尘,声音细细: “这是螣九大王,是我们大妖王的九子,平日里就属他最受宠爱,你可不能造次。” 许尘心中安定,心道原来这是泰山大妖王的子嗣,怪不得修为深沉,远看倒是像座深潭,既恐怖又神秘。 贪狼见了螣九也是罕见的点头,声音有略微赞许:“这蛇妖一身根骨倒是绝佳,拿来泡蛇酒应该是大补。”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泰山大妖王掌管泰山山脉,其间又有七十二山,三泉两河,不仅地势多样,矿船灵物亦是数不胜数,恍如坐拥一座金山。 只是这么大地方她一人自然是管不过来,正巧手底下有有九位子嗣,便尽数封了下去。 这螣九虽是幺子,但却胜在根骨最佳,于是便得了诸多好处,平日里更有母亲教导,修为同时水涨船高,如今手底下也有了三座大山。 氛围一静,上头的螣九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修炼,此时也睁开了眼,自然是知道数目齐了,于是吐出那条半人长短的信子,示意可以开始了。 下方一只灰色的狼妖直起身子,声音凶狠: “新来的小妖上前,让九大王看看你们!” 第120章 圆谎 妖修界等级森严,灰狼妖修只看一眼,下方聚的像麦粒样的小妖们便直直颤抖起来,骨寒毛竖,栗栗危惧,边沿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獐子模样的立刻就倾倒下去。 这几只獐子许尘倒见过,正是昨日自家外洞里的小妖,只是昨晚说话声音敞亮,今日却说不出话了。 “娘的,这是谁领的小妖!”灰狼妖修大怒。 选小妖出来是方便与九大王办事,怎么如今见了主子却没有敬意,当众出丑,简直难堪重任! “回大巡妖的话,是小的......啊!” 却可怜那只蟾蜍模样的妖修刚上前半步,灰狼妖修大口一张,无边吸力顿生,径直将蟾蜍妖修吸进嘴里,只剩两只长满了癞皮的蛙腿在毛嘴外胡乱扑腾。 “呸,见了九大王的害怕的畜生!日后怎么为大王办事!”灰狼妖修吃干抹净,两眼一瞪。 此时闹出了性命,螣九却是不管不顾,已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依旧慵懒的趴在中处,眼睛饶有意味的打量着每一位小妖的神情。 灰狼把蛙腿按进嗓子眼里,模糊的声音依旧凌厉:“还有小巡妖办事不利,不能甄别事好,便死了。” 此幕一出,众小妖哪里再敢有什么不满,就是有害怕的也纷纷强撑起了身子,身子如同被镰刀割的草一般纷纷伏下去。 眼见灰狼呵斥完了,螣九身侧的那只白狼妖修才点头,神色却是缓和,摇着尾巴说: “诶呀,他罪不至死啊,你干嘛吃了他!” 话这么说,白狼妖修却没有责怪的意思,笑意盈盈,神色有详,转而对还在惊惧的小妖们说道: “九大王是大妖王的爱子,能为九大王卖命是我们的荣幸,大家都是妖修,只要办事得力,九大王通通有赏。” 说到这里,白狼妖修更是清了清嗓子,若有深意的瞄了下方已经骚动起来的妖群。 “本来我也是山野中修炼的野狼,进了大王的恩泽,这才识得大王的好,跟了大王,有修炼灵资,更有升基灵物赏,从此不再愚钝!” 许尘纳闷,正寻思着这话仿佛在哪里听过,白狼妖修又开口了。 “现在正值通山大妖王与我们大妖王不和,也是九大王用人之际,你们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只要肯做肯干,大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好话坏话被说完,下面的小妖们身上惊意早去了大半,一个个回味着白狼妖修的承诺,已经开始喜笑起来。 灰狼白狼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手段虽不高明,但是对付这些小妖却管用,连身前早入了螣九门下的兔大也不免兴奋起来,好像真有那么一天能够修成太岁,得到天大得好处。 “呼,许尘,你听见白大巡使说得了?”兔大神色得意。 许尘点点头。 兔大神神秘秘的贴近许尘,小心顾此,做贼般得细声说:“我也是知道没多久,这世间亿万妖修全有道基一说。” 许尘一惊,道基?道基兹事难道不是妖修根基所在,修炼重中之重,岂能是个才知道不久的道理? 可是随即他又恍然大悟起来,这些山野妖修能通智明理,皆是仰仗此地厚实灵气,有幸成了明智初期的妖修。 只是没有成体系的学习过修炼一事,不要说道基之流,恐怕连功法都没有,一切修行全是自我探索。恐怕也是兔大他们气息如此孱弱的原因。 但是许尘却还是要装作一副不解模样,以免露出马脚,索性充傻装愣,作一副听众模样。 “那升基灵物便是那可以让你我脱胎换骨的神物,只要好生为大王卖命,就能得神物,成太岁了!” 许尘点头,嘴里喃喃有词: “那道基又是何?” 说到这里兔大却是微微蹙眉,用爪子捻了捻并不长的胡须,有些失望的摇了摇脑袋。 “我也不知道我的道基是何,那可是大巡妖才能知道的东西!总之只要你努力,就能得到这些,还有那什么功法之流,我听说獾大巡妖之所以那般强横,便是得了功法的缘故!” 许尘应了一声,上头的两只狼妖却已经凑到一头,开始打量起众小妖的根骨来。 白狼妖修收起笑脸,看着面前骚动不已的小妖说:“你说这一次能有好根骨的小妖出现不?” 灰狼妖修冷哼,没好气的说:“根骨?这些畜生不过是些得了智的野兽罢了,要我说,一口吃了拉倒!” 白狼妖修却是摇头,白了同伴一眼:“吃了?那便由你去巡山戒严,脏活苦活便由你干可好?世上小妖千万,岂能都由你一口吃了,也不怕撑死你。” 灰狼妖修自知吃瘪,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对下方小妖一喊:“上前来,让大王看看你们的根骨!” 听到这话,兔大站到一侧去,对许尘和蛇鸟二妖说道:“即使天赋差些也不要紧,只要不出洋相,九大王不是什么都吃的主!” 许尘点点头,前方小妖在獾大巡妖的呵斥下早就安静下来,已经整整列成一条长龙。 上方螣九却也是个有耐心的主,本来这等粗活由下面大巡妖做了便是,他却有心,执意要亲自测根,这一点倒是跟他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不同。 螣九兴致来了,便昂起脑袋,只这一下,就有腥风便从他身下卷起,猛猛扑上许尘鼻子。他的身体比外面山下最粗的树还要大上一围,覆盖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像黑色煤炭,随着动弹反射出幽暗中的点点火光。 “嘶。” 他把眼睛掠过最前方的那只鸟妖,眼睛只是一眨,灰白两只狼妖便顿会其意,大手一挥就将鸟妖赶到最边上,一脸晦色。 “这开头便是个混的畜生。”灰狼妖细声骂着。 开头没有惊喜,螣九却毫不在意,两颗深邃的眼睛不停的扫动着上前的小妖,澄黄而鲜亮,透出一种无法捉摸的智慧和威严。 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亲自选手下的感觉,这种随机抽手下的感觉!他是母亲的幺子,虽然天赋异禀,但是却深得几位兄长的嫉妒。 他螣九不是没有野心,只是敢在兄长面前显露出来,况且自己一人无法完成对他们的制衡,自己需要手下,很多手下,不仅要强要狠,更要忠心自己,这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 白狼是自己在山下遇见的,他此前从没见过白色的妖怪,于是便点化了他,让他开了灵智。 之后白狼便做了自己的大巡妖,为自己出谋划策。白狼聪明,他告诉自己,挑选自己的亲信是一种能够很好建立主仆关系的渠道,他觉得有道理,于是每次都不厌其烦的挑选手下。 “嘶嘶~” 只是突然,螣九吐出那条足有半人宽窄的蛇信子,像有喜悦似的分享着情绪。那蛇信子在空气中轻轻抖动,瞬间便吊起了灰白狼妖的注意力。 站在螣九面前的那只鹿妖却是一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九大王要吐出舌头来,莫不是要吃了自己? 光是想到这里,他那四条纤而细的鹿腿就止不住的颤抖,几乎晃成一棵尖草,顶着把大树都折断的狂风,隐隐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鹿妖害怕,倒是白狼一喜,上前按住鹿妖微微颤抖的身子,才说道:“嗯,根骨不错,角尖且韧,是个角修的苗子,九大王许你做小巡妖,再立一次功,就可得一洞。” 鹿妖颤颤抖抖,似乎没料到这天大的福气能落得自己头上,半天才反应过来,前脚半跪在地面上,鹿嘴嚅嗫:“谢......谢过九......九大王。” 螣九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这只鹿妖四蹄骨弱,但是角上资质却佳,便留着当小巡妖吧!更关键的的是,自己好像还缺一个鹿妖小巡妖,这是他这么一个收集癖所不能拒绝的。 ...... 时间丝丝过去,许尘推断已有了几炷香的功夫,被挑选出来的小妖也过了半,却只有四只小妖被螣九看中,做了小巡妖的位子。 “看来兔大也算是个有根骨的,合格率摆在这里,就是小巡妖的位子,也是难做的很呐。”许尘不由想到。 三五百小妖,也只有四只小妖做了小巡使,只是质量却没有许尘想象中的那么高,跟当年得自己比,简直是差远了,许尘估摸着跟自己同一批次的百子若是来了,恐怕得惊掉螣九下巴。 但是许尘却有所不知,泰山大妖王空有如此修为,却不能无乱下子,一是资源供养不及,而是却怕了子嗣夺权争霸,所以使用其他妖修便成了上上之策。 一如封建王朝的布局,这庞大的泰山山脉,上至巡使,下至小啰啰,都是为了泰山大妖王一家生还,仰仗她的威严而活。 “小子,这蛇妖怕是不简单,你等会准备怎么说?” 许尘在一边琢磨,贪狼也是好奇问起。 螣九不是傻瓜,他许尘的修为是言慧初期,不是明智初期,自己有贪狼的月阴神力护着,一时躲得了那些孱弱妖修的肉眼,却怎么也躲不过螣九的盘查,若是等会出了纰漏,自己...... 他还在思考着,却不想上方的灰狼妖修已经在催促。 “这畜生!干什么呢,还不近前来!真是没用的东西!” 正说着,灰狼妖修已经凑上前,一只大爪猛然凑上许尘的脑袋,只有几毫距离。 “唰!” 却不想只是眨眼间,眼前近在咫尺的犬妖忽然一撇,微微闪过自己的大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你敢躲!”灰狼妖修骂道。 许尘眼神不悦,自己被兔大对待,那是他能力有限,无意之举,况且今早他还提点了自己道基一词,虽对自己无用,却仍旧是善举。 獾大巡妖对自己轻视,那是自己委曲,不想多惹事端。可是许尘脾气好,那也要看是什么情况,自己不过是慢了几毫,这狼妖便依依不饶,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 “嗯?” 眼看灰狼妖修再挥一爪,许尘却是不惧,一双碧眼狠狠瞪去,已经用上了一丝凶意。 灰狼妖修却是一惊,这犬妖真是天大的胆子!自己乃是九大王手下的大巡妖,论身份不知道比这条犬妖高贵多少倍,他区区一条卑贱的小妖,哪里敢这么瞪我? 他看向许尘双眼,这犬妖的眼碧蓝绚烂,再一看更有星河滚动,其中镶了几颗莫名的星星点点,不似寻常。 灰狼眼色凶狠,身上顿时浮现出丝丝杀意,许尘绝对是不能留的,如此轻视自己,自己不允许有这样的小妖存在,日后寻个由头,定要将他给吃了! “九大......” “嘶嘶嘶嘶嘶~” 灰狼妖修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尖厉声直接打断,让半只王字径直吞喉咙里。 与先前不同,这次螣九的声音响亮,若说之前的嘶声是微风细语,那么刚刚螣九的尖嘶声就是飓风,百年难得一遇的飓风! 只这一声,便直接喝止了所有小妖,整个山洞大厅缄默,恍如进了一滩死泉,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 只有白灰二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这是喜悦!天大的喜悦!这代表着眼前犬妖的根骨强壮,天赋异禀,更是超出他们二妖! 却见那头螣九缓缓伸动,鳞片在黑暗中相互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夸张的蛇身起伏扭动,在昏暗的火光中若隐若现,时而蜷曲,时而伸展,不住的上下打量着许尘。 终于,螣九用一种几乎疯狂的声音说道: “好妖!好妖!” 他黄色的蛇眼在许尘身上停留了许久,像是看不厌似的在搜寻着什么,最后俱化作一团深水似的冷静。 “犬妖,可有姓名?” 许尘知道螣九该是相中自己了,心说也是,自己如今的根骨早就跟出生时不能相比,不说不擅长的爪尾牙皮,光是看那一双碧眼,便知此子不似凡俗,天赋超然。 没有再浪费时间,许尘于是趁机撞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灰狼妖修,也不理会那灰狼妖修的古怪神情,再走到九大王跟前,无辜的点了点头。 “回九大王的话,我叫许尘。” “许尘......许尘。”螣九点点头。 好名字啊,自己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些小妖怪能够自己取这名的! 要知道就是取名了,这些小妖也不过是叫些什么白大白二,黑毛红毛之流,虽然好记,但却缺乏新意,不说其他,光是白大这一个名儿,自己就能从下方抓出十个来! 螣九眼神发亮,像用看宝贝似的表情看着许尘,再者便是一段饶有意味的疑惑。 “许尘......你为什么要取这名?” “回九大王的话,我本来是山间野犬,有一日却无意间得见人族死在山涧,于是得了他的宝贝,那人族身上有名,就叫做许尘,于是便用了这名。” “可是你的修为还是言慧初期。”螣九的眼神放光,似乎有些惊讶。 修为确实是最大的问题,许尘知道不能犹豫,于是没有思考,脱口即出,装胸有成竹道:“回大王的话,那人族身上有灵草数枚,我吃了之后便能吐人言,修为水涨船高,想来那人族应该是为了这灵草而来。” 听到这话螣九不由一愣,似乎是想到什么,接着用他那布满鳞片的脑袋思考起来,好一会才慢慢说道: “人族修士?” “母亲说通山山脉地处界内,四面环山,不曾有人族占据,哪里会有人族?” 许尘心中一紧,表面上却是强装镇定,这番说辞也是他无奈之举,现在一定要糊弄过去。 螣九却不傻,脑袋不住在空气中穿梭,引得火光明暗不定,倒是给昏暗的山洞带来一丝诡异的寂静。 终于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然点头,大口一张,显然顿悟。 “是了,母亲说过我们妖族山界灵草效用奇异,人族觊觎已久,那人族一定是溜进山里寻药死了,被你占了便宜。” 许尘心中一懈,张口就夸:“大王千虑,自然明辨。” 螣九点头,心道自己在洞口布了隼妖看守,若是通山大妖王手下,自己岂能不知?况且许尘这名字哪是一介小妖能想出来的名儿? 也不知是实在太想得到许尘还是如何,螣九倒是并未在意许尘的话,最终用自己的话说服了自己。 “言慧初期,倒是省去了培养的功夫,只是不知道他的道基如何......”螣九默默想着,看向许尘身子的眼神愈加满意。 根骨绝佳的犬妖,虽然与狼妖有些许重合,但是也算是自己手下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第121章 纳入兔大 螣九将许尘看得透彻,只道他是个山里来的犬修,以天为母认地作父,缘是个没有根的主,于是愈发对他喜爱起来,看了再看最终才说道: “如此甚好,你既无家可依,无处可投,我便许你做我手下大巡妖,做我的巡山先锋,你可愿意?” 许尘也不知这这巡山先锋是何,只是得了好处自然是要谢的,于是双爪一捧,故作愚笨模样:“谢过大王,许尘定为大王排忧解难。” 灰狼妖修却是语气不善,见许尘作揖不跪,冷声一喝:“还不跪拜九大王,到底是山野来的犬妖,如此没有体数!” 许尘却是不卑不亢,半扭着脑袋看了身后不依不饶的灰狼妖修,神色冷漠。 “你!你......” “好了好了!许尘是新来的大巡妖,可以不行跪拜之礼。”螣九摇摇尾巴说道。 嘴里这么说,螣九心里却古怪,寻常妖修见了自己不要说是不行跪拜之礼了,就是连心肝子都争先恐后的欲要掏出来。 然而眼前这许尘却不同,修为不输于手下的大巡妖,但是底蕴却不知差了多少,当真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滋味。 只是自己却没有反感的味道,见惯了一昧的装腔讨好,许尘这样的脾性却是新鲜,深得自己胃口! “......” 螣九既然开口,灰狼妖修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对着许尘的两只大眼不住地穿梭着,一股淡淡的恨意从中流露而出。 白狼妖修却是见怪不怪,这条灰狼与自己虽是同种,但是性格顽劣,最是敌视他人,与獾大巡妖和隼大巡妖皆不对付。 许尘在螣九面前强势倒不是没有道理,一是见惯了大场,哪怕他螣九底蕴非凡,许尘自己先前见了那么多太岁境的妖修,早就练就了一身胆色。 那心思比水深的紫晖太岁,一震破霄霆的金鹄太岁,哪个不是手段频出,哪个又是省油的灯?许尘见了螣九会怕,但是却远没有达到那种跪伏的地步。 许尘未言,给灰狼妖修使了个闭门羹,再对螣九恭敬道:“大王,我初来乍到,登居高位如此,想来有很多妖修应是不服众,我想远了人气,寻出僻静处住着,以免与各位大巡妖失了和气。” 螣九点头说:“你且放心,大巡妖自然不同,你既为我效力,我自然不会亏待与你,明日我便亲自替你寻一功法,供你修行,在此前还让白狼替你多介绍这大巡妖的职责。” 说完,他那蛇头调向白狼,声音和缓愉悦:“白狼,许尘初来,你且替他识清职责所在,等几日我寻了空暇,再替他寻了功法。” 许尘听到这话不自觉一惊,功法?想先前兔大也是对这功法趋之若鹜,自己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得了这好处,看来大巡妖和寻山先锋这官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白狼对螣九的话可谓是奉若圣旨,一只狼腿半跪在地上,稳稳接过这令:“大王放心,白狼定谨记于心。” ...... 走回人群,许尘远远就望见小妖们的反应不同了,小些没修为的小妖见了许尘自然是怯懦,脖子一缩,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战栗。 许尘也不在意,心道时日还长,自己一个巡山先锋难道还治不了你们? 有些不服许尘的却不怕,直直看着许尘走过,仿佛这能让他瞧出什么来似的。犹以獾大巡使为代表,他黑着一张长脸,看向许尘一步而来的身子面孔阴晴不定,千言万语还是归作一声攀谈。 “许尘老弟,我昨日见你不凡,早知你有本事,却不想只花了一日便得了大王的赏识,当真是奇异啊。” 许尘知道他话里有话,本来对他印象就不佳,此时得了这巡山先锋的名头便更不能放过他,于是毫不示弱回应: “哪里哪里,不比獾大巡妖,我们不过是仗着运气,哪里能像獾大巡妖这般,日日待在底下替大王分忧啊。” 獾大巡妖脸上神色却莫名,只知道许尘说得不是什么好话,脑子却不聪明的很,再难理解其中意会,只是微眯着眼瞪了许尘一眼,便再也没说话了。 獾大巡妖是个什么小妖,许尘哪里把他放在眼里,只是一时不便露出自己修为,若是展露一二,恐怕一道追珀银光就够他吃一壶了。 没再理会他,许尘径直走到兔大身边,此时的兔大早没了先前的话症,看向许尘的眼神畏畏缩缩,生怕他找出什么毛病出来。 他心想倒好,可是许尘却开口了:“兔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呜......” 兔大此时笑得却比哭难看,只道自己昨日只是想捞个手下,谁知怎么捞到了这么一尊大神? “别!别这么说,犬大巡妖,你是我哥!是我有眼无珠,是我......” 他还想辩解,许尘却摇了摇脑袋:“你做得没错,实力弱时自然会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不是你有眼无珠,是我隐藏得太好了。” 兔大没有看他,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毛茸茸的兔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尘对兔大没有什么恶意,相反许尘对他还有不少好感,这么一个活宝般的小妖,就是留在身边,那每天的乐趣也是只多不少! 于是许尘继续说道:“巡山先锋,再怎么说手底下也得有些人手不对?何不留在我手下,兔大?” 兔大却怎么也没想到许尘能有这一着,非但没有对自己昨日的言行产生产生不满,反而拉拢自己。 只是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兔大说什么也要抓住,二话没说便答应了许尘的话。 跟着许尘自然比跟着獾大巡妖来得好,那老獾这么些年来苛刻手下不假,就是那该有的好处,也是一点没落下,能谈多少就贪多少,兔大跟了他这么些年,要不是无处可投,早就带着弟弟兔二投奔他处了。 “嘿嘿,谢过犬大巡妖,只是......” 许尘自然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对他微微笑道:“兔二我自然带上,你们兄弟二人在着,我也放心。” 这话说出,兔大心才放下,对许尘千恩谢过便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了。 ...... 许尘的事过了,其他小妖的验根却还要继续。 于是螣九并没有停歇,将余下半数小妖根骨尽数测了才罢休,不知是不是希冀再遇到许尘这样的妖修,螣九这一次比刚刚看得更认真,几乎是处处搜刮着值得一看的地方。 只是事实并没有让螣九如愿,余下小妖天赋却是不尽如意,只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巡妖便再无他处,更是没有许尘这样的大妖修出现。 螣九虽然失望,却心知许尘这等根骨妖修的稀少,全身上下根骨非凡不说,就是那一双碧蓝大眼,一瞬间便让他认定,此妖绝对有成为瞳修的天赋! 瞳修少见,犹以鹰隼猴猿见长,数目却也是少见,若不是有先祖庇佑,想要成群出现,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出现在一个犬妖的身上就更了不得了。 若是将他收入麾下,在日后兄长面前应该还能露一手。 螣九是打着这个主意将许尘纳下的。 第122章 押宝 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螣九最终是在傍晚时验完了众妖的天赋,时得以晚,众妖被驱回了外洞,仅余下几个修为不俗的大巡妖留在内洞,其中便有许尘。 这洞宽广,如今只站了几个大巡妖,更是显得空旷。 不多时,便从洞口零零散散进来几个修为在言慧境的大巡妖,实力约莫在初期上下徘徊,最高的一个许尘也认得,是昨日查验自己的隼妖。 “事情都交代完了,不知留我在此为何。”许尘心中喃喃。 贪狼在心里对许尘说道:“通泰两脉交接,这螣九又掌管了不少地界,想来应是要吩咐你作些苦活计。” 做活计许尘自然是不怕,只要是送死献身,自己怎么都不反对,至于杀人?许尘却也是好久没开杀了,贪狼心里又对道基馋得很,自己正琢磨着哪位不长眼的能送上个道基吃吃,这时却有人开口了。 “大王,属下认为这犬妖难当此任,巡山先锋一职给这么一个小妖,实在不妥。” 许尘正以为是那灰狼妖修作祟,抬头一看却发现另有其人,再一看,此妖只与自己有一面之缘,不是他人,正是在洞口检验许尘来历的隼妖。 隼妖身子挺拔,一身傲气凌然,眼睛更是明亮,在昏暗的烛光下却显得有些冷漠,让许尘不免有些疑惑。 “隼大巡妖,巡山先锋一职乃是大王立下,你如此说,难道是对大王决议不满?”许尘反问。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屁股还没坐稳呢,这找茬的就已经靠上来了,怎么能让他不气愤? 可是隼妖没有理会许尘的话,对着上头还在回味刚才的螣九继续说道: “大王,这犬妖实力浅薄,纵有言慧境界,属下却不见其长处,若有他处,还请大王指点。” 螣九露出一个不满的神色,隼妖说得有道理他知道,但是显然却对许尘有所针对。许尘是万中无一的瞳修,可隼妖也跟了自己有些时日,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时间,螣九也有些无言。 说完,隼妖斜斜看了许尘一眼,眼中金黄,一举一动,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瞳仁。 “原来如此,这杂毛鸟是怕你抢了他的饭碗啊!”贪狼恍然大悟。 “瞳修?”许尘兀自说道。 原来这隼妖也是个瞳修!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自己和这隼妖同属瞳修,难怪他看不爽自己。 许尘间螣九许久未言,也知道他此时陷入了两难之境,只不过他对自己的瞳修还是有些信心,没有过多犹豫,自己心头便升起一个主意。 “隼大巡妖,这瞳修的本事我虽然接触的少,但是却是天生的本事,隼大巡妖既说我没能耐,何不较量一二?” 什么是天生的本事?许尘一耍嘴皮子,这隼妖当然是受不了刺激,脑子一热便开口: “哼!我自有此意!” 螣九思来索去没想到主意,这时许尘帮他解了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便点头同意了。 “好许尘,母亲早跟我说过无威不立,你这般勇气,我却还有提点你,隼大隼妖是我手下不可多得的妖修,你可想好了?” 许尘说:“大王,许尘想好了。” 隼大巡妖见此,也是心中一动,对许尘反倒欣赏起来:“我长你多年,修为臻至言慧后期,你不过是初期修为,我也不欺你,你我战上十个呼吸,我便算你得了先锋!” 许尘听到这话却是点头:“十个呼吸便十个呼吸。” 灰狼妖修两眼圆睁,自然是不想看到许尘作威作福,眼睛只是一转,心头忽生念头。 “大王,此战焦灼,何不来点彩头?” 螣九的鳞片漆黑光亮,在火焰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他的目光穿过身前的手下,来到许尘跟前,他的眼神碧蓝无畏,竟看不出一丝恐惧与担忧。 “好。”螣九说道。 许尘很冷静,冷静到螣九已经对他产生了一股难言的好奇,想要从接下来的搏杀中一探这犬妖的勇气由来。 “好!我出一颗三十年年明灵果,押隼大巡妖胜。”灰狼妖修朗声道。 这一战输赢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悬念,隼大巡妖,两只鹰爪锐利无往,一对隼眼更是能瞧得妖修心中慌忙,连自己都不敢说是能稳赢,他许尘,一个外来的野修,怎么有获胜的希望? “我押一棵五十年风灵草。”獾大巡妖说道。 “我押十颗木精石。” “我押七颗。” ......许尘呼吸急促,随着一个个赌注被说出,他的瞳孔不禁放大,呼吸也快了起来。 “自己说什么也要撑过十个呼吸啊!” 众妖皆是下宝,胜负却是鲜明,没有一人押许尘胜,仿佛都认为许尘在自寻死路。 “我押一颗水雹玉......” “许尘胜。”白狼说。 “哈哈哈......白狼你也糊涂了。”灰狼妖修龇牙一笑。 押许尘赢,那不是纯纯白给吗? 他正得意于自己的巧妙灵智,却不想螣九忽然开口: “一滴拂尘露,许尘赢。” 灰狼大巡妖:“?” 第123章 鹰犬! 灰狼大巡妖不解,本来图的就是予了隼大巡妖,做个顺水人情,自己押宝一颗明灵果不甚珍贵,说心疼倒远远算不上。 只是九大王这么做......难道是认为许尘那傻小子还有赢的可能? 这念头一闪而过,灰狼大巡妖原本坚定的眼神顿时变得犹豫起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众妖对于这场较量的态度各有不同。白狼的神情淡然,只是他本就是个不怕事的主,遇到麻烦总是这副模样,灰狼大巡妖从他眼中一时也读不出什么来。 至于螣九,他的眼神则更加深邃,隐隐中却透出几分期待。 眼见彩头逐渐堆积,许尘心中不免燥热。 虽然之前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是好处却没见多少,虽有圣骨傍身,但是就贪狼的话来说,那玩意你现在还用不了,是个烫手山芋,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为妙。 除却圣骨,许尘真正能用的宝物寥寥无几。四品修行灵物“藏垣觅生花”药效强悍,但以他言慧境初期的修为,贸然使用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从矿洞里所得的几件散落宝物——一颗巨大的青元石母,半片敛息青袍——亦都无法轻易动用。芥子沉石阵和撒豆成兵则早已留在犬家,无从取回。 这么一看,许尘身上的家底能在明面用上的寥寥无几。 “唔。” 饶是隼大巡妖身居大巡妖之位多年,也不由对眼前的押宝心动起来。 十息? 他压根就没把许尘这个跳梁小丑放在眼中,依他之见,若是许尘心有城府,手底下有真本事,昨日就绝不会去讨好獾大巡妖,任由自己丢脸面! “大家心宽,我便却之不恭,笑纳了。”隼大巡妖终于说道,声音中透出一丝得意与骄傲。 “如此,便开始吧!”螣九的声音如钟鸣般响亮,洞中众妖纷纷应声,气氛愈发紧张。 双方各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眼里均是闪过一道锋芒,咄咄逼人,宛如两只饿极了的野兽,随时准备冲向对方,丝毫没有要留手的模样。 刹那间黄蓝交织,蓝光未出,黄芒却浮动,荡过半边洞穴,只一个呼吸的功夫,在空气中就漾出一丝别样的波纹,似有无形的力量涌动,预示着即将展开的较量。 白狼一笑,目光如炬,见了隼大巡妖这样的手段,淡淡说道:“看来隼大巡妖是动真格了。” 灰狼大巡妖神色古怪,眉头微蹙,看向白狼的眼神不解:“既然如此,为何却押宝于许尘?” 白狼行事神秘,他明白灰狼心中所想,却不想多加解释。 虽然不情愿承认,但是灰狼大巡妖却知道,论智谋自己或许还真比不上他。 许尘两只眼睛清明,心中默念:“贪狼的月阴之力自己是动用不了了,但是溪流碧的水性之力还可动用,只是追珀银光离了神力威力自然会下降不少,但是用来震慑隼大巡妖,应该足够了。” 然而,就在许尘心中盘算之际,眼前昏暗的洞窟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黄沙海。而那两只黄澄澄的隼眼宛如金色的烈焰,透着一股骄傲与狠厉。 隼大巡妖的眼眸浑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似乎在这一瞬间化身成一股无形的力量,直逼许尘而来。 耀眼的金芒,再看却是由火遁水,由恨转静,一如鎏金泗水,水波荡漾,那股浓烈的金色流淌着,瞬间便让许尘如遭雷击,顷刻间将他拉入了幻境。 许尘不自觉动身,爪子轻拍脚底,沙砾从爪间落去,坠在沙堆中发出熟悉的石子摩挲声,再一看,又有两道黄沙轻飘飘的吹来,恍惚间又恍了神。 “这......这是!幻境!”许尘惊讶。 难怪隼大巡妖有信心将自己在十息之中给击败,原来是仗着一身幻术的功夫。 当年洞窟里的渭红也是个幻术瞳修,彼时自己对于这幻术没有针对的办法,只是仗着自己先手,一道追珀银光照杀了便是。 只是眼前隼妖的功夫显然不是渭红能碰瓷的,自己还在酝酿着眼里银光的大小,正琢磨着怎么才能一下不打死这隼妖,却不想只是一睁眼的功夫,自己就置身幻境了! 难怪螣九让他坐镇外洞,原来是这个缘故! “好手段。”许尘心中暗道。 ...... 许尘与与隼大巡妖的对阵的时间点点过去,一息,两息...... “我道这小子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个草包!”灰狼大巡妖说道。 他环视四周,只见白狼和螣九神色淡然,显然没有一丝失意的样子,似乎对许尘还有信心。 这边灰狼不解,那头隼妖心中却是窃喜,不过两息的功夫,这许尘果然便无法挣脱出自己这幻境,押宝之物,是自己的了! “一道水光怎能打破我的幻术!” 隼大巡妖则心中窃喜:“不过几息,这许尘果然无力挣脱幻境。押宝之物,看来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嗯?” 不想眼前再现突兀,异变陡生。 只见那本来无神的许尘身子一震,那清明的碧眼骤然放出两道精芒,迅速拉长,穿梭视野成龙,只是瞬间便刺破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直逼隼大巡妖而去。 “什么!”隼妖大惊,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只看一眼,那两道水性精芒已经挨到身前,隼大巡妖便知道这条水性精芒不可力敌,浑身褐羽一放,身子已经飞到空中,爪子一抖,已经阻挡在那两道精芒之前。 “嘭!” 水光漫天,那精芒击中隼妖的爪子恍然便炸出一道令人心悸的水花,花落间满,浪洒碧天,水花散开的一刹那,众妖皆惊,皆为之侧目,目光齐齐凝聚在战局之上。 “居然就这么挣破了隼大巡妖的幻功!”灰狼大巡妖心中震惊,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许尘心中一动,体内的灵力汇聚成一道水光,浑身散发出青色的光芒,宛如深海中的波涛汹涌。他终于明白,若想真正压制隼大巡妖,唯有全力以赴。 “再来!”他心中一声怒吼,双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接向着隼大巡妖扑去,准备展开一场决战。 四爪舞空,恨比饿狼,许尘当然不傻,前爪上裹住几道淡淡的碧色灵力,为的就是挺过这几息的时间,争取自己不败的地位! 隼大巡妖一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之快,几乎不受他环境的影响,二是不解,想不到许尘会主动出击,简直是自寻死路! “区区野犬,安敢在我面前放肆?” 隼大巡妖怒吼,心中再无轻视,立刻调动全身的力量,准备应对许尘的攻势。 眼中黄芒一闪,身上褐羽已经凌厉张开,其间羽根密排,金黄若矢,军阵待列,骤然照亮了整个洞窟,将几个修为不算高的大巡妖耀的迷糊起来。 幻术的威力与实际战斗交织,二者在这瞬间融合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不好!小子,这隼妖的幻功还算有点门路,你且护住明目!” 贪狼在许尘心中疯狂大叫,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许尘输的,那些彩头摆在自己眼前,因为他也馋啊! 眼前幻功相织,许尘自知无法硬抗,眼神一闪,陡然一静,周身已经进入那深不可测的清明之眼状态下,观山便是山,看海便是海,一时间,居然视幻羽于无物之中! 许尘能够和隼大巡妖对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打下的根基好,前面在明智初期沉淀了许久,更有修行灵物协助,自身的灵力好比汪洋大海,让他在此时此刻保持了几分抗争之力。 可是对峙显然并不是隼大巡妖想看到的结果,见许尘丝毫不受幻功影响,他脸色一变,知道时间再也耽搁不下去,于是双翼一展,庞大的身躯化为一道金色流光,刹那间闪掠到许尘的正前方。 “嗖!” 他的双爪如钩,携带着凌厉的劲风,直直朝许尘的胸口袭来。 每一爪下的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啸声,破音刺犹如猎鹰扑兔般迅猛无比。 许尘心神一凛,迅速侧身避开,同时一脚猛踏地面,身形急速后退,堪堪避过了隼妖的利爪。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迟疑,清明之眼作用大发,早已在心中预见到了隼妖的第一击。 但隼妖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第二击紧随而至。 那堪比黑云般的双翼猛振,仿佛两柄利剑破空,狂风卷动洞穴内的砂石飞扬,整个内洞一时间狂风呼啸,空气中的压力骤然攀升。 “你却能时时挡我这幻功!小子!” 隼妖的双目发出耀眼的金光,那双锐利的瞳孔紧紧锁定许尘,幻术的力量再度笼罩过来,金黄色的光芒在洞穴内翻涌,犹如波涛汹涌的洪流,铺天盖地地朝许尘压来。 许尘眼中精芒一闪,深知如果再被这股幻术缠上,自己便会陷入被动之境。 于是他双爪猛地拍击地面,身形陡然加速,化作一道疾影,冲向洞穴一角,躲避着金光的侵袭。与此同时,他心中暗念贪狼的月阴之力,虽然不想过早动用强大的力量,但眼下情势紧迫,无法再有所保留。 “月阴神力!” “嗡——” 月阴神力在许尘体内迅速凝聚,瞬间便化作一道淡淡的银光,从他的双眸中迸发而出。 这银光与隼妖的金光相互对撞,激起了一阵强烈的波动,空气中仿佛响起了细微的破裂声,金光被银光冲击得微微一滞,但很快再次卷土重来,气势更为凶猛。 “这许尘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妖修!”隼大巡妖心中暗自感慨,许尘的表现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震撼。 他作为一个罕见的瞳修自认高傲,早不把其他寻常大巡妖放在眼里,只知在自己幻功本事下死去的妖修无数,没有一个敢小瞧自己,今日一见许尘才发觉敌手难寻。 “果然不愧是瞳修!”许尘暗暗咬牙,心知自己这一次遇到了真正的劲敌。 瞳修尽管是靠眼中手段伤人,但是却不能只靠这一招走遍,经此一役,许尘彻底明白瞳修的名号不过是个幌子,要想制敌,制强敌,就必须均衡发展,弥补短处缺漏。 时间还剩下不过三息上下,隼妖的攻势愈发猛烈,他不再是简单的正面冲击,而是身影如同幽灵一般,迅速围绕着许尘游走。 双爪时而疾探而出,带起凌厉的劲风,时而双翅如刀一般扫过,空气中弥漫着嗡嗡的震颤声,仿佛随时都能撕裂对手。 只是许尘并不急于与隼妖硬碰硬,而是以灵巧的步伐和迅疾的反应不断闪避。 从一开始,他要的目标就不是打败隼大隼妖,而是要拖延牵制。 许尘的身形如同黑夜中的幽影,悄然游走于狂风与杀意之间,仿佛在死神的镰刀下跳舞。在清明之眼的作用下,他的每一次躲闪都恰到好处,似乎早已预料到隼妖的招式,他的行动如水般流畅,不断从危局中脱身。 “这犬妖居然有这等手段?”隼妖心中骇然,暗暗咬牙,杀意却愈发强烈。 他可是隼妖啊!隼妖属鹰,乃是猛禽,怎么会连这么一个犬妖都打得如此狼狈? 然而许尘却不是普通的犬妖,他早领悟了入微境水之道则,身上溪流碧道基本就以柔克刚,清明之眼亦能加持住许尘的身形,在这几种作用下的许尘,想要挡住一个上了头的隼妖,实在不算难事。 时间真的不多了,隼大巡妖双翅再次振动,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再次冲向许尘。 这一次,他的速度快到了极限,整个洞穴内仿佛只剩下他的残影与呼啸的风声。他的黄金隼爪如同利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取许尘的要害,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你以为仅凭这点小聪明就能胜我?”隼妖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嘲弄的意味,“太天真了!” 许尘眼中寒光一闪,心知这一击乃是隼妖的杀招! 他双眼猛然一亮,体内的力量瞬间调动至极致,追珀银光再度凝聚,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凝实、锋利。他没有选择退避,而是迎着光刃疾冲而上,眼中的银光如同出鞘的利剑,迎向那恐怖的金色光刃。 第124章 制胜 “他疯了?” “那式乃是隼大巡妖的独门绝技!” 洞窟内空气仿佛凝滞,所有的大巡妖都屏息静气,注视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决战。 追珀银光风华流溢,紧紧缩成一道比针还细的锋芒,藏在溪流碧化成的水色流光之中,主动迎上隼大巡妖的半翅金芒。 “许尘,你的时间不多了。”隼大巡妖冷冷说道,金色瞳孔中的光芒越发耀眼,带着无法掩饰的得意。 “身为区区野修,能将我逼迫如此,你也该自豪了!”他依旧大放厥词。 只是许尘双爪紧握,碧色眼眸依旧坚定,哪怕形势再不利,他也不愿轻言放弃,所谓成王败寇,许尘经历了先前的种种磨炼,这才走到此处,让他放弃,他不甘心! 然而就在这时,隼大巡妖的幻术力量猛然加剧,许尘的视线再次模糊,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隼大巡妖的金色双瞳仿佛能看穿一切,幻术之力不断加深,许尘的脑海中隐隐浮现出种种错乱的幻象,洞窟似乎在他眼中逐渐扭曲,金色的洪流如同实质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许尘的水性流光虽然依旧在四处寻机攻去,但在这连绵不绝的攻势下,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的体力消耗极大,心中知道自己已经快到极限。然而眼前隼大巡妖的气势却丝毫未减,双爪如电般再次袭来,爪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许尘只能勉强挡下,但这一击之力将他震得连退几步,气血翻涌。 “这许尘……果然不凡。”白狼低声自语道。 白狼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道许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隼大巡妖幻功诡诈无比,在九大王螣九的圈子里也是一招狠名声,许尘抵挡如此,实在难得。 “噗——” 突然,许尘一口鲜血喷出,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隼大巡妖见状,趁机猛扑而上,双爪化作金光直取许尘胸口。 这一击快如闪电,许尘已无从闪避,只得全力抵挡。然而,金色爪芒狠狠击中了他,一股剧痛从胸口传来,许尘的身子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洞窟的石壁上。 十息的时间,终于到了。 “且停下。”螣九的声音响彻全场。 灰飞石乱,一片狼藉。 四周的岩壁在两妖的激战中微微震颤,碎石从洞顶落在地上,仿佛这片空间都在承受着两者碰撞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许尘。”螣九的声音忽然在场中响起。他昂起蛇首,面色沉静,褐黄双眸中却透着复杂的情感。 许尘从地上站起来,胸口火辣辣的痛感让他方才明白这还活着,抬头一看,螣九巨大的身躯微微游动,已经贴近许尘,好像在确定他的伤势。 隼大巡妖傲然立于场中,收回双爪,目光冰冷地看着许尘。他的气息依旧强盛,只有高耸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一切仿佛胜利已成定局。 “这场比试,你已竭尽全力。” 螣九的目光落在许尘身上,带着一丝欣慰与赞赏。许尘虽然被打倒,但他那坚韧的意志和精妙的战斗技巧,已经让在场的大巡妖们刮目相看。 一众大巡妖点头附和,这战虽败。许尘的实力显然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只有灰狼大巡妖和獾大巡妖神色欣喜,牙齿藏在嘴后面紧咬。 毕竟许尘吃瘪,无疑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隼翎,你的幻术之力了得,但也不要勉强自己,许尘的反击也并非毫无威胁。” 螣九转头看向隼大巡妖,语气温和中带着关切,“你刚才的最后一击,虽然击中了许尘,但也消耗了不少力量,可不要因此大意。” 他没有责怪隼大巡妖,招招置人于死地这是他常年养成的习惯,螣九清楚隼大巡妖的脾性,故而语气没多少责怪的意思。 隼大巡妖微微点头,金瞳中闪过一丝疲惫。 虽然胜利已经在握,但他却也清楚,许尘的反抗远比他想象中顽强,尤其是那古怪的眼中流光,破坏性极强,几乎是瞬发而出,若不是自己修为上占了上风,恐怕...... “你们的较量到此为止。”螣九缓缓游回上首,鳞片擦过地面,发出窣窣的低语声。 他的目光扫过场中,直击许尘与隼大巡妖: “隼翎,你的修为胜许尘两个境界,虽胜却败,这次......你输了!” 斟酌良久,螣九这次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丝强硬与权威。 “这……” 隼大巡妖面露愕然之色,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似乎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在这位年轻犬妖面前落败。他的双翼微微颤动,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是啊,许尘不过言慧初期修为,自己胜他两个境界,修行时间又何尝是许尘能比的?在十息之内还未拿下许尘,是他输了! 周围的其他大巡妖们也陷入了沉思。灰狼大巡妖微微皱眉,显然对结果感到意外。白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乎对许尘的表现颇为满意 而獾大巡妖则神色复杂,目光在隼大巡妖与许尘之间游移,似乎在衡量这场战斗的意义。 许尘能够跟隼大巡妖斗个四六分成,还是修为弱时的表现,若是以后到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将目光投向一侧的灰狼大巡妖。 他跟别的很多大巡妖不一样,他是灰狼大巡妖捧起来的,所以是站在灰狼大巡妖那一侧的,一言一行,还要以他为准。 “哼,不过是凑巧破了幻功罢了。”灰狼大巡妖低声。 “谢大王。”许尘恭敬,身子微微下弓。 “既然如此,许尘便是我螣九手下巡山先锋!” 许尘身子剧痛,只微微站着嘴角就勾起一丝难掩之痛,声音仍旧响亮: “大王,这巡山先锋与那大巡妖又有何不同?” 螣九微微点头,眼神在许尘身上停留: “巡山先锋,实属大巡妖一职,却不负责山中新人旧物,管的是这山界处的各处,替我看山寻敌,乃是一个辛苦活。” “许尘,你可能胜任?” 许尘当即点头,身子微微下伏,神色严肃道:“许尘定为大王分忧!” 螣九却是开心,许尘的实力自己有目共睹,虽然不知他一身修为何来,但心中早有定夺,于是畅快笑道:“哈哈哈,好!” “隼大巡妖。” 螣九转向隼大巡妖,语气中多了一分关心:“你且好好反思这场比试。虽然你是大巡妖,但许尘的潜力不容小觑,下且散了吧!” “我明白了。” 隼大巡妖虽心有不甘,但此时却只能低下头,承认自己在这场较量中的失败。 说道这里,螣九峰回路转,对许尘说道:“既然你有静居的想法,我便不替你寻住处,除去这座主山和四周三道山峦,其余皆是无主,虽在我手下,却没有大巡妖占据,你自己挑一处住着吧!” “谢大王。”许尘对螣九说道。 “好,都散了吧,白狼,你且留住。” 洞窟内的气氛在比试结束后稍稍缓和了些,幽深的洞壁上依旧悬挂着那些闪烁的晶石,点点微光洒落下来,映照出场中一片寂静。 许尘低头,见人群涌动,随后一同跟着大部队散去了,一路上大巡妖们却是热情,凑上许尘面前相问,大有些趋炎附势的味道。 “哼,小子,你这次走运,下次可就不见得了。”灰狼大巡妖的声音在后侧冷冷响起。 许尘转头,掰过熙熙攘攘的妖群,眼神狠厉: “就算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时已经到了外洞口,大巡妖们不敢再掺和,只撇了两人散去了。 许尘没有再跟灰狼大巡妖纠缠,他知道像灰狼大巡妖这样的人难缠,你愈是与他争辩,他愈是依依不饶,只淡淡对着洞口已经歇下,而不敢出声的兔大兔二说道: “还不走?” 火焰烤的兔大微热,让他分不清是热还是激动,只当即大喜,拽着还有些恍惚的兔二匆匆跟了上来。 再一看,洞口处清净,火焰依旧亮堂,只剩下被吃遍了的果核抛在地上,一显清凉。 灰狼大巡妖神色阴郁,小妖们齐齐看着他,让他不由感到有些恼怒。 “看什么看!你们还不歇息!” 说完,灰狼大巡妖头也不回地便走了,快的不似寻常。 ...... 里洞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四周的石壁上依稀可见刚刚战斗留下的痕迹。碎裂的岩石散落一地,原本整洁的洞穴变得满目疮痍。 “嘶——” 螣九的身影显得修长而幽深,那庞大的蛇尾微微蜷缩着,尾端不时轻轻触碰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的双目半眯,金黄色的竖瞳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显得深不可测。 白狼站立在螣九一侧,身姿挺拔,银白色的毛发在洞中冷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锋利。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伫立在螣九身旁,如同一座冰雕般镇定自若。 相比螣九庞大的身躯,他显得格外沉稳、精干。 “许尘这小子......” 螣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同洞穴中盘旋的风声,带着几分深思:“你怎么看?” 白狼闻言,略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思索片刻,语气沉稳而冷静:“许尘,绝非普通妖修。” 螣九微微点头,他的视线落在洞穴的一角,那是许尘曾经站立的位置,气息残留,若隐若现。 “他修为不过言慧境初期,按理说不应当如此强悍。”白狼声音冷静,处处分析着许尘刚刚的表现。 “然而......他的实力、心智,远超出寻常,绝不是一个无根的野修可以达到的程度。” 论刚刚突然而来的应对手段,哪一个野修能做到像许尘这样的地步,能做到力抗隼翎十息不败,甚至将其底牌逼出? 白狼继续分析道:“确实如此......” “他的修为虽然只有言慧境初期,但战斗中展现出的实力,远超一般小妖,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性非常沉稳,精妙地应对了隼大巡妖的所有攻击。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大巡妖,也未必能如此冷静。” 螣九目光凝重,嘴角微微勾起,白狼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于是蛇躯微微蜷缩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意味:“你的意思是……他背后另有靠山?” 短时间培养出这样一个有潜力的妖修,不是大家靠山,绝无可能...... 白狼闻言,眉头微蹙,片刻后缓缓道: “许尘的出手并不奢华,也没有使用过什么稀奇手段,但他每次应敌时,都能展现出极高的战斗智慧和技巧。这种修炼方式......倒像是大家族中培养出的精锐。” “难道是......洄渭两川……”螣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宛如一声来自远古的低吟。 这句话一出,洞穴中的气氛仿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若说哪处犬妖最出名,那最想到的就是洄渭两川之地,要知道从那里出来的犬妖......无一不是凶狠之辈。 那是一个盘踞在洄渭两川的犬妖大族,势力极为庞大,在妖界中也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许尘真的与他们有关,事情就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了。 螣九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更加低沉: “如果他真是洄渭两川的人,那他的出现绝非偶然。我们目前正处跟通山争夺灵物的关键时刻,洄渭两川未必不会盯上那件宝物。”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几分谨慎:“洄渭两川可能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区域......” 螣九的巨大蛇尾缓缓移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显示出他内心的警觉与沉思。 他深知,洄渭两川这样的庞大势力一旦卷入灵物的争夺,泰山一脉的处境将变得艰难。 这个妖修宗族的神秘与强大,让人难以忽视,尤其是他们的力量不为外人所知,很可能已经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能明面上质问许尘他的来历。”螣九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隐隐的忌惮。 “如果他真是洄渭两川的犬妖,我贸然追问,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让他们以此为由,公开插手我们这边的争斗。” 白狼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静的光芒: “大王英明,暂时不惊动许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无论他背后是什么势力,我们现在都需要更谨慎地处理这一切,避免引火上身。” 螣九缓缓松开了盘绕的身躯,目光深邃,带着一丝寒意。 他意识到眼前的局势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灵物之争,背后隐藏着更深层的势力斗争。而许尘的出现,无论他的来历是否真的与洄渭两川有关,都将为这场争斗增添更多的不确定性。 “不过......”白狼声音诡异。 “许尘这枚棋子,我们还是需要多加留意,他或许会成为我们布局中的一个关键点。” 螣九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良久方才点头道:“你说得对,许尘是一个变数,既可能成为敌手,也可能成为助力。暂且不动声色,继续观察。” 白狼轻轻点头,目光依旧锐利如刀,仿佛在思索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洞窟中,气氛再次变得寂静。 螣九与白狼的对话在这巨大的空间内回荡,仿佛带着一种深远的暗示。灵物争夺的风暴在无声中酝酿,而许尘的出现,或许只是这场风暴中的一缕微风,但微风也能掀起巨浪,改变局势。 第125章 安身之处 星夜当空,月华开道。天空被一层暗紫色的薄雾笼罩,洞窟外的世界寂静无声,只有风穿过山涧时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许尘站在洞口,目光扫视着四周,他的伤势虽然未愈,但已不容他们再耽搁。兔大兔二在他身旁不安地蹦跳着,耳朵一抖一抖,时不时抬头望望他,显得焦躁不安。 “你这身体可撑不了多久,还真是逞强。” 贪狼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早该好好疗伤,你竟然还想着开洞定居。” 不多时,许尘在山下崖壁前停下时,胸口隐隐作痛。 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虽然刚才的战斗已过去多时,但体内的伤势并未恢复。隼大巡妖的攻击太过凌厉,许尘的左肩处仍残留着夸张的爪痕,伤口隐隐发热,每动一下都传来一阵刺痛。 许尘却是轻笑,爪子轻轻按住肩膀,低声道:“如果不先找到个落脚点,哪里有机会静养?而且,身处这螣九的地盘上,我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我身上的端倪来。” 转身瞥了一眼兔大兔二,尽管许尘身份来的突然,但兔二似乎早就接受了许尘是巡山先锋的事实,细细跟在兔大身后,有些紧张的打量着四周。 兔二揉了揉肚子,嘟囔道:“许......犬先锋大人,真要这么急啊?这山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许尘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冷厉:“一刻也不能耽搁,再晚就真的没机会了。” 兔大兔二立刻噤声,虽然他们性格搞笑,爱插科打诨,但面对高位者时,却从不敢真正违抗。两只兔妖乖乖地跟在许尘后头,耳朵耷拉着,显得有些可怜。 贪狼在许尘脑中冷笑一声:“你这两个小弟倒是有意思。虽不算聪明,但偶尔逗个乐子也不错。不过,眼下可不是逗乐的时候,可要小心为上。” 许尘默不作声,脚下的步伐却未停。他知道贪狼说得对,兔大兔二虽然对局势的判断力不高,但他们的敏锐感知在这片密林中却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更何况自己初来乍到,少不得一些对此地知根知底的人的帮助,兔大兔二便是最好的人选。 兔妖实力虽算不上高强,但是论起这逃命查险的本事,许尘恐怕也得夸赞,兔大也正是因为这层原因落了个小巡妖的身份。 黑夜如墨,他们一行人在丛林中缓缓前行。 “这里虽然不比那山里灵气旺盛,但却有几处不错的潜力。”贪狼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比之前平静了几分。 “若是灵脉不弱,能妥善利用,倒是可以作为你修行的根基。不过你得仔细挑选。” 许尘点点头,心中认同贪狼的看法。只是他的身体虽然未完全康复,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稳健。这一路上他早将身上的血水祛除,只是浑身酸痛,血液不时随着伤口的挪动齐出。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只一边感知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安居之地。兔大兔二则东张西望,一边走一边悄声议论。 “大哥......你说,咱们这次能找到啥好地方吗?”兔二挠了挠耳朵,脸上露出一丝期待。 从来时至此,多少年了自己都是跟着兄长兔大一起挤在那妖洞之中。 那处妖洞虽气氛热闹,但却不适宜修炼,如今跟了许尘这个巡山先锋,自己终于有属于自己的一块角落了,这怎能不让他感到激动。 “哎呀,反正咱跟着犬先锋准没错!”兔大得意地扬起头,摆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刚刚许尘在里洞的表现他可是有所眼见,螣九大王亲自提拔许尘为巡山先锋!这是什么待遇?至少那克扣自己奖励的獾大巡妖做不到! 光凭这一点,许尘就值得他兔大追随。 只是许尘却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但眼神依旧冷峻。他们在这片区域行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仍未发现任何合适的安身之所。忽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绿色石壁,石壁上方有着若隐若现的天然洞穴痕迹。 “前面!” 他低声提醒道,只身形一闪,四爪奔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迅速向那处石壁靠近。兔大兔二立刻跟上,三妖迅速来到洞穴前。 却见这洞口呈半月形,四周岩石坚固,且周围有几处天然的水源从石缝间涓涓流出,形成了小小的水潭。 四周布满藤蔓,藤蔓垂挂下来,密密麻麻,仿佛一道翠绿的帘幕,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整个洞口几乎与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若非仔细探寻,根本难以发现。 最为重要的是,这里距离螣九的主洞不远,但又隐秘,不容易被外界轻易发现。 许尘心思一动,率先进入山洞,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却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深宽敞的空间。 洞顶高耸,石壁上镶嵌着几块天然形成的光滑晶石,散发出微弱的荧光,照亮了四周。许尘却知这些晶石却是些无用的杂石,只是微光显露,让此处显得不是那么昏暗。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条清澈的山泉从洞穴一侧缓缓流过。 水流潺潺,缓流不息,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给这片寂静的空间倒是平添了一丝生机。水流击打着岩石,发出轻快的叮咚声,宛如一首伶人唱曲,颇有些仙家洞府的滋味。 “(*^▽^*)!” 只扫一眼,许尘体内的溪流碧道基就露出喜悦的情绪,想来也是为眼前这座水汽丰富的洞穴感到开心。 “不错。” 贪狼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许:“这地方适合布阵,守卫起来也方便。你小子倒是有眼光。” 兔大抬头看了看洞口,红眼看得发光,不由啧啧称奇:“哎呀!这地儿不错啊!犬先锋大人,咱是不是就住这儿啦?” 兔二也满怀希望地说道:“这地方宽敞舒适,还有这么多藤蔓遮着,真是好地方啊!” 许尘点点头,仔细检查了周围的环境。贪狼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的灵气流动不算强,但暂时栖身是足够了。接下来,你得尽快在这附近布下灵力屏障,以免被外来的妖族发现。” “屏障?”许尘纳闷。 这是什么手段,自己怎么没听说过? 贪狼翻了个白眼,爪子轻拍摇摇头道: “说你是个傻小子,你还真是傻小子,那源林城偌大的城池,若是没有那青元老狗布下屏障又怎能安身?只不过平日里没有外族来犯,故而气息薄弱,看不见罢了。” “那......”许尘脸上堆起笑容。 “哼,你按我说得来,我且传你一道简易的灵力屏障,若是外人靠近了,你自然就会有所反应。” 说罢,贪狼口中细碎,念叨起几道口诀来。 ...... 许尘脑子不笨,这口诀只是起个警戒作用的屏障,故而也没有什么难度。不过一会功夫,一道闪着碧色波纹的屏障就浮过众人眼前,然后死死护住月牙状的洞口,进而消失不见了。 “大哥!这是什么!”兔二惊讶,他可从来没见过这等手段。 兔大虽然见识不多,但是对这些大巡妖的手段也是有所耳闻,相传那些大巡妖的洞口只要有人相近,便会有所反应,想来许尘用的应该也是这手段。 “当然是警戒手段了!你这傻兔子,没见过就不要多嘴。”兔大强忍激动,对兔二镇定说道。 布完这道警戒屏障,许尘转身面对崭新的妖洞,沉声说道: “这片地盘,从今天起,便是我许尘的栖息之地。” 兔大见许尘布置好手段,心思浮动,看向许尘的双眼却有些跳动, 许尘自然是真的他们是想挑块地方自己待着,于是点头答应了。 兔大欣喜,拜谢了许尘,于是便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躺下:“哈哈!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这地儿可比之前那个破洞强多了!” 兔二也跟着跳进洞穴中,兴奋地四处打量:“犬先锋大人可真是高明,这地儿真不赖!” 然而许尘却并没有像他们一样放松,一想到自己身上伤势严重,他便心中不安起来。 “小子,把最后那片叶子吞了吧......”贪狼说道。 藏垣觅生花叶有这修复伤势的作用,此时不用,许尘当真是觉得暴殄天物了。 于是眼中灵光一闪,大千里眼心念一动,藏垣觅生花那片翠绿饱满的绿叶便被他含在舌下,开始疗起伤来。 “你得抓紧时间恢复。”贪狼的声音还没结束,只是冷冷说道,“这地方暂时安全,但你绝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 许尘回应道,眉头微皱。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缓慢恢复,然而,他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却始终未曾消散。 洞外安静,洞内却杂乱,兔大兔二将洞内收拾了一遭便住了进去,连带着许尘选中的最深处的水潭也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有些浮动的灰尘在空中飘舞。 ...... 时间早过去半个时辰,兴奋劲早已过去,兔大兔二各自寻了一处僻静角落,早已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整个洞穴中充满了一股安逸的气氛。 夜色深沉,许尘的思绪渐渐飘远。 虽然他目前仍处于螣九的地盘内,暂时安全,但未来的路却已开始在他心中清晰浮现——修复伤势,提升实力,之后便是再寻回道洄渭两川的办法...... 却不想就在这时,贪狼的声音突然再度响起:“小子,你可曾想过,螣九他们为什么对你如此对待?”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妖,只因有着瞳修的天赋,便被螣九委任为巡山先锋,若说没点心思,许尘自己都是不信的。 要知道,即使强大如隼大巡妖那样的瞳修,也不过落了个大巡妖的职位,他许尘又凭什么? 许尘微微一怔,随即淡然道:“因为......他们看不透我的来历......” “不错。”贪狼轻笑,那张绿火闪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奸诈。 他的残魂仿佛一阵轻烟般浮现于许尘的脑海深处,绿色焰火映照,巨大的狼躯宛如一位威严的王者,立于识海星空之中。他的眼神深邃,语气中带着几分冷峻: “你受伤之际,他们正谋算如何利用你。你虽不是大家妖修,但如今他们把你错认成那势力中的一员,这反而成了你目前最好的屏障。” “如今上策......却不能急着暴露太多,权且暂时依附于螣九之下,反而能让你避开更大的麻烦。” 许尘心头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贪狼的提醒正合他意,既然螣九等人误以为自己有强大的背景,那么...... 他便借此虚实相间,游刃有余。这何尝不是一种获取修行灵资的手段?要知道螣九隶属泰山大妖王手下,泰山大妖王可是他的母亲,若是有了这层庇护,想要将自己提升到太岁境,应该比自己独自一人要简单的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暂且按兵不动,观察动向?”许尘低声问道,眉头微皱,神情凝重。 贪狼淡淡一笑,声音中多了一丝不屑: “按兵不动?那可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只是眼下却也不宜主动挑起纷争。你要学会藏锋,像当年那紫晖一样,暗中筹谋,不动声色。” “那紫晖虽然罪孽滔天,但是却心思缜密,当真有枭雄的影子,你身为他的后辈,说实在的,应该多学学......” 许尘沉默片刻,微微点头,目光沉凝。 他知道贪狼说得对,眼下局势复杂,贸然行动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而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时间去疗伤,去积蓄力量,去看清楚这片暗涌中的潮流。 只要能积攒力量,暗中突破到太岁境,掌握了道基离体的法子,便能离开泰山山脉,寻回洄渭两川...... 却听贪狼的声音平静而冷峻,对此刻脑子里对未来已经有规划的许尘说道: “有我指点,你自然不会只做旁观者。只是别急,别急,机会总会到来。” “眼下你已初步在螣九的地盘上扎根,但这还远远不够。这妖族的纷争说到底,与人族仙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求的就是一个修行,那争夺灵物机缘,暗遭敌手算计的事......” “放心吧,贪狼前辈。” 许尘看着纹丝不动的眼前潭水,脑子里放低声音,“我知道该怎么做。” “呜——” 风暴尚未降临,然而风的低语却已透过藤蔓的缝隙,微微震颤着洞穴外的空气。而许尘却不动,身处这暗流涌动的天地之间,依旧静立如山。 第126章 猜测? 转眼间,数日倏然而逝,光阴荏苒,倒仿若白驹过隙。 “唔——” 许尘四爪盘在谭边,缓缓吐出那棵已经失去活力的叶子。 “又耗了一枚......”他轻轻吐道,眼神略带不甘。 藏垣觅生花叶本就所剩无几,如今含在嘴里的就是最后一棵。 这几日时间他的伤势已经大部分痊愈,伤势随时间流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杂念与感悟。 “隼翎的幻术,当真是防不胜防,若不是看在螣九的面子上,他早在我晃神之际取我性命了......” 许尘渐渐回忆,只道当时艰险,隼翎仗着修为高强,又有螣九坐镇才不屑于做偷袭那种下三滥的招数,若是放在那争宝之际...... 没有人会讲究这些情面。 许尘站在洞穴之中,凝神望着前方潭水,感受着体内水性灵力的运转。 只是微凉的山风顺着洞口的藤蔓轻轻拂进洞穴,带着些许湿润的气息,让他心生愉悦。 灵光突现,随风一般吹进他的脑中,一个相法在脑海里顿生——隼大巡妖是利用瞳术造就的幻术,难道我这水性就不能? 脚下的泉水依旧汩汩流动,水声清脆,带着一股大自然的宁静,仿佛为整个洞穴增添了几分生气。藤蔓随风轻摆,阳光透过隙缝照在洞中,映照出一片幽静的光影。 此刻,许尘的气息逐渐恢复平稳,受创的内腑已然大部分愈合。体内的灵力在经脉中顺畅流转,仿佛河流归海般源源不绝。 只是与隼大巡妖的那场激烈搏杀中,他却在回味中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尤其是隼大巡妖那飞羽般的迅猛攻势和他所掌控的幻术的精妙,让许尘心中隐隐有所感悟。 他站在泉水边,目光微微闪动,碧光显映,低头望着清澈的水流。却见水声不断,清凉的水波冲刷着洞穴石壁,带走了尘埃与杂质,仿佛是无形中的一种净化。 水性柔和,却又能无孔不入,顺势而为,随形变化。正是溪流碧道基所蕴含的千变万化之性。 许尘眼中浮现出几分若有所思的光芒,手掌轻轻抚过泉水,指尖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刻,他体内的灵力平生浮起一丝波动,似乎与水流微妙地产生了共鸣。 “水,至柔而至强……”许尘喃喃自语,心中浮现出与隼大巡妖交手时的情景。 “哗——” 他突然对“环境”有了更深的理解。那时他以为自己被逼入绝境,却因自己有月阴神力傍身,故而没有遭殃,幸而有得...... 只是如今,他却感受到这股有些怪异的力量,仿佛大自然中的一切都可以为他所用,只要他掌握了那其中的奥秘。 “你终于开始领悟水的道理了。” 许尘的脑海中,贪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满意与隐约的赞许。 “水道虽柔,但若掌握得当,能让你在千变万化中得以自如应对。你与老鸟交手中的那些微妙之处,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启发。” 贪狼称赞,心中却也惊讶,许尘不过言慧期修为,在这道则感悟上的机遇却堪称是妖孽,距前者感悟水道还有没有一年功夫,如今就又有所感了...... 只是许尘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感悟贪狼的指点。 是的,水的力量不仅仅在于它的柔韧与流动,更在于它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正如战斗中的环境,只要掌握了关键之处,便能化险为夷。 正想着,许尘不由心头一动,却感觉洞口灵力波纹荡漾,似有外人到访。 “嗯?我来此处不过几日,怎么就有客来了?”许尘眉头一锁,碧眼冷峻。 “见过白狼大人,犬先锋正在里洞修行呢!”兔大的声音在洞外响起。 “好。” 原来是白狼,他来做什么?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洞口的藤蔓轻轻被掀开。 “哈哈哈,许尘你这地方倒是清净,让我好找啊!” 再一看,那白狼提着一只锦囊,缓步走进了洞穴。 许尘目光一闪,不敢大意,爪子缩起,将地上的叶片含进嘴里,接着迅速将思绪收回,转身看向来者,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意。 “哈哈哈......原来是白狼大人,有礼了。”许尘微微颔首,抬手作揖,语气温和而不失客套。 白狼笑容温和,目光扫过洞中的场景,落在了许尘的身上。他的目光虽不算锐利,却带着几分隐晦的打量。 他见许尘生疏,却只是轻轻放下锦盒,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关切: “大王让我将彩头带来。不知许兄这几日伤势如何?与隼翎的那一战,大王看得也是惊心动魄啊。” 惊心动魄?自己胆汁都快被打出来了怎么不见他来?许尘知道白狼这话不过是客套,所以不曾放在心上,只说道: “多谢大王挂念,我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了,倒是劳烦白狼大人亲自跑这一趟了。” 许尘目光在锦囊上停留片刻,眼神里倒是藏着一丝灼热——终于有能用上的修行灵资了。 “哈哈哈......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大王素来重视妖修中的英雄豪杰,你实力惊人,此番能与隼翎一战,着实令人佩服。”白狼语气真诚,言辞之间隐隐透露出对许尘的敬佩,但细听之下,话语中总有一丝试探。 许尘心中一动,微微笑道:“隼大巡妖修为高深,与他切磋,着实让我获益良多。” 白狼轻轻颔首,目光在洞穴四周环视了一圈,似是不经意般地说道: “许兄如此年轻,便有如此高的修为,定是出自名门大派。以往我曾听闻洄渭两川中有不少犬妖高手,不知许兄是否曾与他们有过交集?” 许尘心头一动,洄渭两川?自己虽然是紫晖子嗣,但是却也算不上其中子弟,充其量最多算个落魄,所以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复而笑着说道: “哈哈哈......洄渭两川的大名,小弟我当然有所耳闻,只不过我自幼便是个野修,平日独来独往,哪里可能有那般深厚的背景。” 微风拂涧,溪水折光,洞中清凉和煦,却突然随着许尘的这句话安静起来。 野修? 哪里来的野修能有功法修炼?哪里来的野修又能识得瞳术,以自身言慧初期修为横跨两个小境界不败?说是野修,白狼却是根本不信。 只是他眼中光芒微闪,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继续顺势说道: “许兄弟太过谦虚了,能有如今的修为,恐怕不单单是靠独修能够成就的吧?不过,我也理解,大家修行之路不同,来历也无须多提。” 许尘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知道,这鱼算是上钩了...... 倒是贪狼的声音再次在许尘脑海中响起,低沉而充满警觉:“小子,务必小心,这白毛狼在步步试探,想要确认你的来历。” “我知道。”许尘心中回应道,同时表面上不露声色,依旧保持着淡然的态度。 白狼见许尘没有正面回答,也不再继续追问。于是轻轻拂袖,索性坐下,笑道: “大王让我转告许兄弟,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提出来,大王定会鼎力相助。” 许尘哪里能给他接触自己的机会,只怕是接触越多,螣九就越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来,于是微微一笑:“多谢大王关怀,我在这里住得很好。” “呼——” 话音刚落,洞穴中的空气仿佛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平静,泉水依旧涓涓流淌,细水长流,藤蔓在洞口随风摇曳。 白狼目光略微复杂地看了许尘一眼,仿佛还在确认些什么,随后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洞口的阴影中,温和的声音渐渐穿越洞穴: “许兄弟这屏障倒做的不错,想必也是是奇遇得来的吧,哈哈哈......” “他走了。”贪狼的声音再次响起,绿火升腾,凝聚在他那沟沟壑壑的眉间,像是带着几分沉思。 “看来这白毛狼已经误会了你的来历,所谓人无横财不富......只是你要谨记,不能让他们摸清你的真正底细。” 许尘目光平静,看向洞边正在修士洞口的兔大兔二的眼中透出几分深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明白,我会小心。” 他的身份暂时瞒过了白狼和螣九,但这将来的道路恐怕不会如此轻松。 早听闻这通山大妖王和泰山大妖王,为了夺那未出世的灵物已经是剑拔弩张,想必日后随着两方势力的暗流涌动,螣九对他的拉拢与试探只会愈发加深...... 届时,自己还要好好提升修为,让他既识破了自己修为,又不能将自己威胁,牢牢拴住这棵摇钱树...... 想到这些,许尘重重叹一口气,复而修行起来...... ...... 云穿高野,山峦如聚。 “呼——” 白狼四爪飞提,缓缓走向眼前洞穴。 只是眼前的洞府却不是那处半山腰的小洞。 螣九的妖洞,或者可以说是洞府,早坐落在山峦中最高耸的山巅,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脉。 却见这洞口大而张扬,气势如虹,倒没有一丝含蓄,如巨龙张开的大口有力,更是时常笼罩在氤氲的雾气中,给这地平添几分妖异,仿若书中魔窟。 洞府内并无凡俗装饰,反倒是显得简洁而肃穆。 只有中央几根巨大的石柱支撑起整个空间,柱身上缠绕着雕刻精致的蛇形纹路,那蛇瞳冰冷,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地面由坚硬如铁的青石铺成,四周墙壁光滑,倒是偶尔闪烁的幽光,更如同黑夜中潜伏的猛兽,凝视着一切闯入者,狡诈狠恶,充满了诡秘与威胁。 白狼走进洞窟,心中早已对许尘的话琢磨。 他抬头,却见在洞窟上方,有一道石梁横跨,仿佛苍龙横卧,彰显着螣九独特的威严与霸气。 洞窟上首,螣九庞大的身躯盘踞于巨石之上,那巨大石台上没有任何柔软的垫饰,只有冰冷的石面。 石台周围的几簇火焰飘忽不定,燃烧的火光如同鬼火般摇曳,映照在螣九身上的鳞片上,仿佛为这他增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威严与狡诈。 “哗......” 他一动,鳞片如同寒铁般泛着冷光,寒光折现,锋芒掩露,却给整个洞窟带来一股压迫感。 白狼便站在一旁,恭敬地垂手立于侧边,他缓缓低头,爪子扣在地上,语气谦逊而谨慎: “大王,属下方才已与许尘接触。此子果然不凡,尽管他身上并无明显的家族印记,但其行事作风及修为深浅,绝非一般野修可比。” 螣九微微睁眼,没有丝毫之前的好脸色,目光如同深潭般幽暗而冰冷,声音异常低沉: “哦?” 他两只大眼微闭,神情却是冷峻,即便没有一言,周身散发的威压依然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他可有什么话语透露?他的来历,是否确实与猜测的一样?” 白狼微微沉吟,摇摇头: “这小子口风极紧,谈吐之中隐隐有意避开提及根基。” “不过......属下以几番试探,感觉他对洄渭两川家族的态度微妙。虽然没有明言,但他似乎并不避讳我的暗示的猜测。想来其中定有猫腻......” 螣九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似是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此子若是洄渭两川的妖修,必定大有文章。洄渭两川神秘,实力倒是深不可测,向来不会掺和这里的事,如今出了个他,我却不得不防......” 螣九心中复杂,知道许尘的事他不能告诉母亲,一来母亲早在修炼一件宝物,没有时间分心,二来若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她对自己的看法,尚且两难...... 白狼轻轻点头,补充道: “属下也觉察到,许尘似乎对洄渭家族有所警觉,谈话间对其大川地界流露出几分陌生。” “我想......许尘他......或许并非其族嫡系,但其天赋与潜力,确实非同寻常,极有可能是被寄予厚望的妖修子弟。” 螣九闻言,神情沉凝片刻,忽然笑了笑,眼神中却多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无论他出身何处,若能为我所用,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只不过在确认之前,我们还需多加试探。若洄渭两川真与我母亲争夺通山大妖王的灵物,或许这......许尘就是一个突破口。” 闻此言,白狼深深鞠躬,进而道: “大王英明。属下已暗中加以接触,许尘虽精明,但对我倒未显敌意,想来拉拢并非难事。” “哗。” 螣九满意地点了点头,巨大的身躯稍微舒展了一些,洞窟中瞬时多了几分肃穆的威严: “很好,不必急功近利,先观察必要时再出手。许尘身上的潜力巨大,我暂时不想轻易放弃,你且继续盯紧他。” 白狼再次俯首退出洞窟,身后的洞窟如同一座沉默的巨兽,静静矗立在天地之间,犹如暗流涌动的深渊,螣九的威严与心机隐伏其中。 “许尘......倒是有趣。” 第127章 清点 洞窟静暇,水纹漫天。 里洞幽静寂然,兔大兔二虽跟了许尘,却还是脱不离小巡妖的身份,每日需得巡山看景,于是早早便离了许尘洞内,只留下许尘一人在洞内清修。 “滴——” 淡淡的寒气从石壁的缝隙中渗透出来,寒光微微映射出洞内的景物,朴素的石壁上几缕蔓藤自洞顶垂下,伴着微弱的水珠声,让整个空间显得深邃且神秘。 距离上次跟隼翎交手已然过去几日,许尘身上伤势已无大碍,在藏垣觅生花叶的加持下倒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是有些东西挠得他心头痒痒。 “是时候看看了......” 许尘四爪伏地,看着眼前白狼送来的锦囊,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他知道,里面是螣九派遣白狼送来的“彩头”。 “这可真是一份厚礼。” 贪狼的声音自许尘脑海中冷冷响起,带着几分嘲讽,“那老鸟本就是他手下大巡妖,没有理由去拉拢,想来那蛇妖想必早知道这彩头会落入你手。” 许尘点头,却道是退无可退,索性将那锦囊打开。 锦囊只有半个爪子大小,其上更是没有一点图案,做工确实细密,估摸着不该是出自妖修之手,不知道螣九是从哪里杀了人族修士得来的,兴许是跟了妖修久了,竟然淡淡散发出一股腥臊味。 “这倒也算是个宝贝,倘若是没有储物神通的妖修得了,确实是便利,可惜遇上了我。”许尘无奈苦笑。 “哗。” 随着灵力输入,锦囊忽开,一股灵气扑面而来,令许尘精神为之一振。 却见囊中灵物一一摆列,灵光闪动,恍惚不定,带着各色灵气在悄然波动,一时间竟让许尘看迷了眼。 最显眼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实,这果实却有半个头颅大小,表面贴合着一层浅黄的果皮,淡黄色的光晕包裹着果实的表面,似一轮明月般安静祥和。 “明灵果……”许尘喃喃自语,眼神略微一动。 听当时那灰狼妖修所言,此果足足三十年年限,灵气凝实,充盈最是能帮助妖修提升修为,品阶也在二品,但其纯净度极高,若是服用,足可让一个资质地下的普通妖修冲击下一个小境界。 “可惜了,你小子灵海广阔,否则仅是这一颗明灵果就够你突破了......”贪狼叹气,面色无常,到是看不出好坏。 灵海广阔是好事,却也有着实打实的坏处,到了言慧境的妖修周身经脉通顺,灵力存乎于灵海之中,下一步便是凝聚灵丹,才好凝成丹境,进阶太岁。 可是许尘这灵海广阔,近乎是同层次妖修数倍,要想冲击更高境界,一颗明灵果实在是有些勉强。 “藏垣觅生花虽好,但是药用实在霸道,幸好当时我吞服了大半,否则你小子早被撑爆了......”贪狼悠悠说道。 “唉——” 听完贪狼的话,许尘轻叹一声将果实放下,目光转而移向另一侧,却见一株通体青绿的灵草静静躺在其中,细长的叶片轻轻卷曲,似在风中摇曳。 这是五十年的风灵草,与明灵果相同,品阶二品。许尘却忘记是哪一位大巡妖投下的彩头,这棵风灵草属性归风,与自己水性灵力实则不合,想来应该是向隼翎示好之物。 “风灵草......虽然年份久了,但却与你的灵力并不契合。权且存着,若是遇到些妖修,换了便是……”贪狼冷冷地说着,似乎对这份礼物的意图存有深疑。 许尘默然不语,继续翻看盒中的其他灵物。 锦囊里面东西多而杂乱,这才看到哪里到哪里? 再往下翻,就是二十七颗木精石,这石头灵气内敛却充沛,即便是在一品灵物中,也是靠是后的存在,其主要用于恢复和修复伤势。 尽管如此,这木精石对木性灵力妖修也有极大的加持作用,用来修行增进,倒也不是不可...... “倒是些杂物,这些木精石数目庞多,与你却是无用,若是用来修行,斑驳了你灵力属性不说,甚者还会损了你的根基,存着吧!” 贪狼的声音微微不悦,这木精石对许尘无用且不说,对于隼大巡妖也是无用,不用想,这些送彩头的定是些没有能耐的,却又不得不送,只能尚且糊弄了事。 不提这些,许尘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一颗水蓝色的玉石上。 “水雹玉,这是白狼送的。”许尘却知道。 白狼自然是对自己身份有些猜测的,送些好东西自然无可厚非,只是这水雹玉特殊,让贪狼也微微有些惊讶起来。 “这水雹玉......那白毛狼倒是舍得,居然将此物作彩头!” 水雹玉,自然是修行灵物,跟天下无数灵物一样,年份愈久,这品阶自然也就愈高。 只是这提升总归有个尽头,眼前这块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水雹玉虽是二品修行灵物,但隐隐间已经向着三品靠拢,颜色深沉而厚重,贴上眼,微微能看见其中凝聚的絮絮网纹。 “水雹玉......我可却从来没听说过......”许尘苦笑。 紫晖当年带着一部分犬家余众跑出追捕已是极限,哪里能顾得上所谓的根基财物,能存在那么些个功法神通,已经可以说是天大的幸运了...... “水雹玉,能改置水源气性,就拿你这水潭来说,普通妖修拿来历练修行自然是够了,可是与你却不行!”贪狼的回答斩钉截铁,让卧着的许尘微微错愕,艰难撑起身子来。 “如何?”他不解问道。 “寻常水源,都是些小泉小水,不得天地精华,说难听些,不过是些云尿天溺,倒是你先前你所寻的寒潭深水,虽然亦是如此,却比眼前的小泉小水强了不少。” “照前辈这么说,我还得换个地方修行......”许尘的眼色露出一丝失望。 身下这洞虽然简陋了些,但胜在地理位置绝佳,若不是据水不佳,许尘绝对舍不得离开此处。 “哈哈哈,你且听我说完,小子。”贪狼摇摇头。 “这白狼小子想来是个心思通透的主,这水雹玉虽然只有二品,却能精炼你这水潭灵力,你且将其植入水中。”贪狼吩咐道。 “汩——” 说来也巧,水雹玉一经埋入土底,水源却忽放光华,点点藏在水波之中,缓缓流向远方。 “竟能提升我这水潭灵气!”许尘惊讶,眉毛跟着也乱挑动起来。 他捧起一爪水源,却果然不出贪狼所料,本来灵气不佳的水潭经过这么一遭,灵气却变得复杂起来,温寒夹杂,水性浓厚。 “虽然这块水雹玉个头不大,用上半年光景,也是无恙了,半年时间我想也够你找到下一块替代品了。”贪狼说道。 说完,他便看向身侧微微有些颤动的溪流碧道基,声音没好气: “你这傻道基,自家主子替你寻了好物,你不知感激?” 溪流碧慧根虽开,尚不能言语,在贪狼的教训下才变得开窍起来,模模糊糊向许尘传出一个情绪般的信号,依稀是谢谢的意思。 许尘微微一笑,摆手清点起下一件彩头来....... ...... 螣九管的地方大,手下大巡妖自然不少,当日大巡妖又没有一个缺席的,故而许尘收到的彩头却是不少,零零散散恐有半百件,但却不甚珍贵,唯一值得一提的,就只有明令果、水雹玉、木精石...... 此外,便是螣九的那滴拂尘露。 拂尘露用一瓶墨色的玉瓶装着,据贪狼前言此物见不得光,遇光则散,见曦便消,只生在在幽暗地下,乃是天生的三品修行灵物,仅是说着,贪狼的眼中就流露出一丝馋意。 “既见不得光,只能晚上服用了。”许尘用爪子轻轻摩挲着玉瓶,声音有着一丝激动。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要知道拂尘露乃是锻体炼骨灵物,你虽是妖修,根骨比人族要强上不少,但是这拂尘露于你来说还是极好的。”贪狼说道。 拂尘露不比其他修行灵物,自小妖迈入太岁,再跨进山主,那是修行层次上的改变,即使神奇如水雹玉,改造修行环境,也脱不了这层关系。 可是拂尘露却不同,此物经天地锻造,乃有地精地华之说,最能淬炼修士妖修肉身,使前者强悍如猛虎,令后者顽强如精铁。 饶是许尘肉身随着修为已经提高到不惧金石地步,拂尘露于他也有着质变的作用。 “哼,定是那老妖看你初出茅庐,想要以此物拉拢你,小子,你倒算是走运。”贪狼冷哼,显然对螣九微微有些不屑。 “不过......”他峰回路转。 “这彩头送得倒是恰到好处,既显示出他的诚意,又没有真正暴露他的底牌。” 说完,他长叹一气,神色微微有些担忧。 “小子,实力低微之下,做什么都有所顾忌,还需得早日跨入大妖之境......” 第128章 隼翎 暮色四合,寒风轻啸,冷风穿过山谷,卷起一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宛若大地的低语。 暗夜中的山林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呼吸悠长。 “呼——” 许尘在自家洞窟中休息了有十日光景,这十日内自己早就停滞不前的言慧初期修为终于有了丝丝挪动。 说来也是,此处既有水雹石辅佐,又有明灵果吞服,修为简直一日千里,许尘估摸着不用太久,再有一月功夫便能突破至中期。 “倒有些烦闷了。”许尘站起身子,灰尘倒是乖巧,任他从微微摇动的身子上飘落。 “烦闷?你若是烦闷,那些动辄闭关百年的老怪又如何?”贪狼蹙眉,一股斗大的火焰在他额前聚起。 “前辈......” 许尘正欲解释,却不想此时洞外屏障突然一阵波动,许尘心头一紧,暗中调动灵力,双瞳微微一闪,洞外景象立刻映入脑海。 却见洞口周围山石嶙峋,低矮的灌木丛杂乱生长,隼大巡妖一身褐羽,双瞳如炬,亦步亦趋,正缓步靠近着洞口。 “怎么会是他?” 许尘眉头微蹙,心中顿时警觉,心念一动,洞外屏障瞬息关闭,他的气息隐匿不见,整个人如同山石一般,融入了这洞窟之中。 许尘自知这山洞静僻,若是没有提点,哪里又能发现得了这块地方? 前些日子白狼来了送礼不说,那时自己和兔家兄弟的味道未散,寻上来也是有所依据,只是如今隼翎一来,倒让他升起一丝疑虑。 没有给予回应,许尘静静等待片刻,希望能够让隼翎知难而退。 却不想屏障外的身影并未有丝毫停滞,反倒径直走到洞口,神色严肃,再三犹豫下抬起爪子轻轻一拍,洞口顿时发出低沉的震响。 “许尘,伤势恢复得如何?” “许......许兄弟,伤势如何?” 似乎认准了许尘就在此处,隼翎的声音更加卖力,接连吸引住了几个山脚下的小巡妖。 “唉——” 听见这略带关切的声音,许尘神色微动,心中的疑虑却更加浓重。 只是尚且不知隼翎所来为何,他双眼寒芒闪动,缓缓起身,拉开洞口屏障,声音却透着一丝冷意:“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隼大巡妖迈步进来,身后山风涌入,将他的褐羽吹得微微抖动,却见眼中鹰瞳深邃,带着一丝坦然: “是白狼告诉我的。” “白狼?” “这杂毛鸟还算客气,如此前来却没有一丝莽撞,知道你在洞内却没进来,与那假惺惺的白毛狼倒是不同。”贪狼嘀咕,对隼翎的态度似乎还算认可。 许尘则是神色微微一定,似乎在衡量什么,想到这里,他不由地隐晦打量隼大巡妖,点点思索他背后的用意。 白狼那狡猾妖修谋略深远,但也不至于随意暴露他的行踪…… 隼翎却似乎不觉得陌生,大大方方地站在洞内,好像主客倒置,他才是洞中主人,有些拘谨的许尘才是到访的客人。 他目光略过洞中的滑石,视线最终还是落在许尘的身上,只是语气居然带着几分关切: “你的伤势看上去恢复得不错,我是来找你切磋的。” 见许尘未有反应,他倒显得有些着急,褐羽随着身子微微晃动:“你若是嫌弃没有彩头,我可以予你一块水雹石,你根基属水,这水雹石你应是需要的吧!” “呵呵。” “切磋?” 洞窟内,微弱的风声从山间穿过,带来阵阵寒意。 许尘眼中寒光一闪,踩着地的爪子微微握紧,虽是冷笑,却并未立刻拒绝,反倒是不动声色说道:“你倒是个好战的主,旁人躲我还来不及,你倒好,居然主动上门。” 隼大巡妖听罢,眼中鹰瞳闪动了一瞬,随即轻轻摇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口气: “我来找你,跟别人对你的看法无关。只是隼妖多见,你我二人都是少见的瞳修,故而想彼此切磋一番,也可互相借鉴。” 听闻此言,许尘眼中的寒意渐渐淡去,但依然没有完全放下戒备。 切磋? 那不是将自己的底牌给套出来了?自己本就不是洄渭两川的犬妖,若是被他套了情报,恐怕螣九要气着将自己大卸八块了。 贪狼的声音此时也在他脑海中回荡,带着一丝轻蔑和警觉: “小子,别轻信他!什么同类虽少,未必心怀善意,说不定这杂毛鸟是被螣九利用了还不知道。” 只是隼翎的声音愈加强烈: “许尘,你一次对决便惜败,可还记得我先前的言语?虽然我输在修为之上,但你确实有些本事,可是修为的提升,却不蕴含瞳修本事,即使你突破到了言慧后期,也不是我对手。” 话语之间,隼翎的语气已然转变,少了初见时的热情,却多了几分赏识与针锋相对的意味。 他的目光锁定许尘,目中带着一丝灼灼的战意,“我看得出,你也在修瞳术。你我同为瞳修,何不借此机会,切磋一番?” 此话一出,空气中的气氛骤然凝重。隼翎那种自信的态度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洞窟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两人之间的对峙,隐隐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他的话虽霸道却坦荡,简直锋如利刃,直刺许尘心中那丝犹疑。 许尘微微一怔,心中忽生几分意动。 若是只对阵瞳术,底牌倒不会显露,况且还能捞个灵物修行,要知道隼翎在此待了这么些年,手里的灵物不可谓不少。 至于输赢?许尘根本没有在意过,泰山山脉不过是自己的歇脚地,就是真输了又怎么样? 隼翎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挑衅与不屑,却又夹杂着一丝难得的敬重,那是对强者的认可,也是对平等对手的尊重。 “光是比拼瞳术倒是可以,届时你且吊住他的胃口,让他越陷越深,嘿嘿......”贪狼不过微微一琢磨,一个肮脏的主意便在脑中顿生。 送上门来的肥肉,自己不吃白不吃,况且这也并不占用自己的修行时间。 许尘沉默了片刻,冷冷道:“伤势未愈,你倒是来得正巧,一月后,你来我洞窟,如何?” 隼翎眉头一挑,似乎对这个提议略感意外,但随即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霸道的欣赏:“好!一月后,我来取胜。” 说完,也不等许尘反应,他转身卷起长风,披风随气而动,带着一股狂烈的气势离去。 第129章 蛇鸟二妖 昨日刚送走隼翎,许尘也自知自己这个巡山先锋也该活动活动了,螣九就是再怎么想拉拢自己,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冒犯他的尊严,于是索性与兔家兄弟一同出了妖洞。 山峦层叠,露珠闪烁。 却见下了山洞,灵气虽淡了几分,但景色却好。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山林间流动着一层浅浅的雾气,如同轻纱般缭绕在青翠的树梢上。 山间太阳来得早,吐纳了一晚上洞中水汽,许尘的修为渐长,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兔大嘴碎,一路上话却没停过,只道泰山大妖王手下有上百山脉,分了几山几脉予了螣九大王,许尘虽然只是个巡山先锋的职,但是要管下这里里外外山峦山境,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 这次巡山的路线沿着山脉边缘延伸,直直伸到天边。 螣九的领地实在太大了,大到比当初的密林不知阔了多少,那勾心斗角,好像一块炙手宝石般的犬家,在这尊庞然大物面前也不过是个虫子般渺小的存在罢了。 远处谷间飞鸟振翅飞过,许尘微微抬眼,却偶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兽掠过山顶,翅膀在阳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泽。 “许大哥,巡山一职不比其他,顾得便是一个安稳,大王慧眼,知道大哥你修为不平,依我看,这巡山先锋一职到是非你莫属!” 兔大走在许尘前方,两只毛茸茸的兔腿轻踩草地,身子不过刚到许尘头颅,却神色豪放。 兔大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经过这几日相处,早不把之前得罪许尘的事放在心里,满口都是许尘大哥的叫唤,倒让许尘一阵哭笑不得。 只是四周静谧异常,耳间倒不时传来风拂动叶片的沙沙声,偶尔有几只未生灵智的鸟鸣打破宁静,仿佛整座山都沉睡在柔风之中。 “对对,非许大哥莫属,哈哈哈......”兔二快步走向兔大,也是附和道。 他自是跟着哥哥走的,况且许尘脾性好,对待自己和哥哥也算是有心,平白占了洞中一大块地方不说,就连这处的灵气也比自己原来住的洞口强了不知多少,到达言慧境,倒是指日可待...... 许尘却是轻笑,只是没有瞧不起的样子,颜色低垂,看着兔家兄弟欢快而自得的身子不禁露出一丝羡慕。 若有兄弟陪伴,手足尽在,在这螣九手下一世倒也无谓,只可惜自己兄弟姐妹皆分离,鳞儿哥和锋儿哥尚在源林,不知那金鹄太岁如何处置。 妹妹洄溯天赋甚是异禀,天性却是顽皮,若是没有兄长庇佑...... 唉......想到这里,许尘不自觉叹气起来。 “娑娑——” 却不想突然一阵细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许尘爪子一顿,目光微微一凝,耳朵轻颤,迅速捕捉到了这声音的源头。 “你们两只废物,还敢在这里晃悠?” 鸟妖一边退缩,一边哀求:“别……别伤,我......我们......只是路过……” 他的眼睛何等锋利,刹那间就穿过树影,看到两只小妖正被几只体型稍大的妖物围在中央,浑身颤抖,神色略显惊惧。 是他们? 兔大兔二当日招了自己,可是除却自己之外,依然还有两只小妖,分别是一蛇一鸟,修为孱弱,估摸着不过是明智初期的修为,自己依稀记得他们连说话都似乎有些磕巴。 看这两道身影,的确是当初的蛇鸟二妖无疑。 想到这里,许尘快步上前,四肢爪子飞腾,在兔大木讷的眼神中几乎是瞬间便弹射了出去。 路程瞬息而至,许尘站在树影之中,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风吹动他的耳尖,拂过他灰色的毛发,许尘眉头微皱,心中思量片刻,便大步走出阴影,朝那群妖怪走去。 “住手!” 许尘的声音犹如惊雷,在微微有些空旷的林中回荡。 蛇鸟二妖也算是当日兔大半个手下,如今兔大仰仗自己,欺负蛇鸟二妖,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 许尘的身子飞速跨越树丛,如雷跳转,似电奔走,下一瞬就到了蛇鸟二妖的面前。 却见这蛇妖身躯蜷缩,鳞片微颤,眼中透着恐惧,鸟妖则缩着翅膀,站在一旁不停地打量周围,似乎在寻找脱身之策。 围在它们身边的几只四爪模样的小妖却是得意洋洋,显然是享受着这种以强凌弱的快感。他们神色未卸,似乎还没从许尘如雷贯耳的厉喝中清醒过来, 许尘如今也有几尺长短,即使四爪着地亦有半人高低,如此威猛已能惊住大部分小妖,却见眼前四只小妖神色冷静,似乎并未认出自己巡山先锋的身份,倒是模样可憎,显然是有所靠山。 尤其为首的一只断尾狐妖,只双手环胸,看见比自己大出许多的许尘并未害怕,反而站起身子,目露凶光,只是冷笑: “你这只犬妖倒是有趣,难道不知道我是灰狼大人手下?还不速速滚开?” 许尘眼神一冷,锋芒顿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意在身上缠起,他知道妖洞之中弱肉强食,这种场景并不稀罕。可是—— “不过是一群欺负弱小的废物。”许尘冷哼一声。 “找死。” 他虽然和善,却也要看是对什么人,这几只小妖修为孱弱,还敢以下犯上,若今日不杀了他们立威,恐怕还真要被那灰狼给踩在脚下了。 许尘话音刚落,空气中顿时多了一层无形的压迫感。那蛇妖与鸟妖虽然被围在其中,但也感受到许尘气场的变化,心中生出一丝希望,目光投向他,眼中充满了期待。 在他们眼中,许尘被螣九大王钦点为巡山先锋,与自己已然是两个世界的存在,怎么会为了这一点利益安危,去得罪那灰狼大巡妖? 却见断尾狐妖察觉到气氛不对,脸色微变,长须一抖,两只凶狠的眼中分明多了一丝谨慎与恐慌。 他虽仗着灰狼的势力,平时横行无忌,但眼前的犬妖明显不好惹。他迟疑了片刻,冷哼道:“你倒是有点胆量,别以为自己能在这儿立——” 话未说完,许尘身影一闪,爪子已然挥出,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直逼断尾狐妖的面门! 那狐妖反应哪里跟得上许尘,只躲闪不及,身子被许尘的爪子挥中,左肩翻转,连皮带肉的掉下地来。 “你!你毁我一臂!” 四周的小妖们见状,也瞬间慌乱起来,纷纷后撤。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横种,那断尾狐狸不过仰仗是灰狼靠山,自己可没有那般待遇,若是死了,可找谁说理去? 可许尘哪里会理睬他的话,动作没有停滞。 “嗷——” “嘶——” 只眼中流光一闪,几道小指粗的碧光追出,迅速将几只小妖一一射杀,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断尾狐妖周围就散落一片,恍然仅剩他独自一妖。 许尘的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之所以不用追珀银光,那是恐怕神力浪费,甚至许尘都不想用灵力射杀这几只不长眼的小妖,依他看这么做无疑是脏了自己的手。 “杀得好!杀得好!” 兔大兔二在后方看得目瞪口呆,只连连发出惊叹声:“许大哥好厉害!果然是巡山先锋,真是名不虚传!” 许尘虽被钦点为巡山先锋,可是当日他与隼翎的交锋又岂是他们这些小妖能看的,如今见了许尘这神鬼莫测的手段,两只兔子才兴奋的跳起来。 没有一丝多余的浪费,兔大几乎是一瞬间就跑到那些小妖尸前,鬼鬼祟祟的摸索着些什么。 许尘自然知道兔大在干什么,这两兄弟怕是穷怕了,想要摸些死人宝物充实家底呢。 不过许尘却并没有阻止他们,如今他刚在此处落根,实力虽然得到承认,家底却寒碜得很,能捞一笔是一笔。 想到这些,许尘四肢轻踏,缓步走近,俯视着地上的狐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嘲讽似的浅笑。 “你装得倒像。” 他低沉的声音宛如从深渊中传来,冷酷而凌厉,直接击穿了狐妖的伪装。却见那丢了一臂的狐妖浑身一颤,露出难以抑制的惊恐,心跳加速,血液在残破的身体里快速奔涌。 “我不想杀你。”许尘慢条斯理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立威之时,就在此刻。许尘的声音愈发粗壮可怕: “但我得让你明白,这世上弱肉强食的道理,你既尊重,我也不能无礼......” 他说完,气息一震,瞬间释放出一股磅礴如日的力量,那是言慧初期的修为气势,仿佛从天际直扑而下,压得狐妖喘不过气来。 狐妖睁大了眼睛,心头如遭雷击,他本以为自己能够逃过一劫,可在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犬妖早已远超他的想象。 眼前犬妖修为虽不及自家主子修为来得高深,气息却是浓厚,似水沉重,宽若江河,只一瞬间,就将他里里外外的理智打得粉碎。 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言慧初期……”狐妖嘴唇微颤,喃喃道,眼神中闪烁着浓烈的恐惧与无奈。 “饶……饶命……”狐妖终于支撑不住,颤抖着哀求道。 “灰狼的手下,也不过如此。”许尘缓缓开口,似乎在评判一般,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 他低头看了狐妖一眼,爪子一挥,直接把狐妖身上的皮毛翻了出来。 这些小妖哪里有什么储物神通修炼,多是用的自己皮囊掩藏,有的藏在窍中,有的匿在毛里。 许尘只道庆幸,只轻轻一拨弄,那皮毛翻腾,几颗不知名的灵草灵果瞬间暴露在许尘的眼中。 没有丝毫嫌弃,他将这些东西一一拣出来,尤其是那几颗灵果,他眼神微亮,顺手将它们收入自己的囊中。 “回去告诉灰狼,他送的明灵果味道不错。”许尘语气悠然自得,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让他多送些来,不然,下一次……断掉的可不只是你的手臂了。” 狐妖脸色煞白,冷汗直流,连连点头。 侥幸捡了半条命,他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强忍着疼痛,捂着断臂,步履蹒跚地退了出去。身体的每一步移动,仿佛都在提醒他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劫难。 目送狐妖渐渐踉跄着离去,许尘站在原地,微微沉思。 自己如此这般显露实力不是没有道理的,白狼和螣九早将自己误认为大家妖修,想来那灰狼知道自己反常,定会谋计与那白狼,想来之后得知了自己这虚晃的身份也只能暗吃个哑巴亏。 “唔......”许尘嘴角一勾,却是露出一丝诡笑。 而见那狐妖大势已去,那蛇鸟二妖也是凑上前来道谢: “许……许大哥,多谢救命之恩……” 鸟妖连连点头,蛇妖也是满脸诚恳。 许尘点了点头,目光只柔和了些许,他的心中并未有太多波澜。只是看向眼前这两只弱小的小妖,脑中飞速思考。 作为过来人,许尘深知山中实力强弱分明,弱者若不抱团,很容易成为猎物。况且如今的妖洞局势复杂,许尘也不能时刻保护他们,便索性沉声道: “以后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们。” 蛇妖和鸟妖对视一眼,哪里想到许尘还能收下他们,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连忙点头应诺。 这边想着投靠,兔大兔二方才从尸体上摸完东西,捧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灵草灵果靠来,神色激动:“许尘大哥,真是厉害!那狐妖吓得脸色都变了,肯定不敢再来惹您!” 许尘摇了摇头,示意他们自己留下那堆杂物,神色却是严肃: “那灰狼势必不会罢休,今日我毁他颜面,若是他有心,自然不会来得罪我,若是无心......” 许尘淡然地顿了顿爪子,转身看向远方的山峦,未道一言,目光深邃而坚定: “走吧,继续巡山。” 第130章 泰山争比 要说这山里的日子平静,虽有螣九在上头盯着,但许尘的日子却是过得舒坦,多时在洞中清修,闲了自然便巡山转转,偶有隼翎按着翅膀来切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却是时如沙石,烟如浩渺。 恍惚间,六月时间已过...... 洞中安逸,早被蛇鸟二妖和兔大兔二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要说兔家兄弟脑子虽笨,但手却精巧,偌大的洞窟经他们一手,倒显得不那么生硬凄静,热闹之余倒有些洞府的意味。 “呼——” 许尘四爪伏地,气息长而有劲,与漫天水汽混入,直直击中身前退无可退的石壁。 “修炼了足足三月,这中期修为可算是稳固了......”许尘长舒一口气道。 修为如水涨,可是许尘却不能不顾根基。 所谓修行一事,乃是个筑城的过程,要想突破到言慧中期,自然将灵物灵气纳满了即可,这也要不了多少时日。 只是贪狼却不肯,用他的话来说,需得先将先前纳完的灵气补结实了,才能纳满下一口,不然这根基算不上稳定,日后是有大麻烦的。 就这样,许尘先用三月时日突破了中期修为,再用剩下的三月时日补足了这灵海的犄角旮旯,方才是根基圆满了。 “怎么以前不听你有这些讲究?”许尘纳闷道。 贪狼缩在许尘脑海中,懒洋洋的展了个妖,语气却是认真: “你这个傻小子,先前你突破明智,修为虽涨的快,却也是一点点吐纳而来的,如今你摄入后天灵果灵草,此法虽然管用,却不能不去除其中灵气斑驳,我这么做,自然是有讲究的。” 许尘神色微微一顿,只是觉得有理,那三十年年份的明灵果虽然灵气旺盛,服用时的确灵气驳杂,这三月的吐纳,就是为了让这些驳杂脱体,不入自身灵海。 “那拂尘露你且不急着用,此物珍贵,最好是在突破后期修为时服用,一来是怕浪费此物灵性,二来则是怕你肉身不足,白白折了自己。” 许尘点点头,站起身子,同样展了展腰,却不想洞口忽然传来一阵风动,搅得云雾乱窜,蛇般的四流。 再一探头,他便知是隼翎来了,心中掐了又掐,才发觉距离上次切磋又过了一月,今日已然是隼翎上门切磋的日子。 “这小子倒是比黄历还准。”许尘小声嘀咕。 “隼......隼大巡妖,我家先锋在里洞。”蛇妖怯生生道。 蛇鸟二妖自随了许尘之后便挪了地界,深居洞中,那鸟妖性子好动,早早便随这兔家兄弟出去了。 然而这青皮蛇妖却不喜动,少有出去的时日,多是陪着许尘修行。 许尘也不是吝啬的主,自然是替她查看一番,只知她是个水性道基的妖修,其他却是无能为力了,索性将《听水经》上半赐了他,多余的也只是偶尔指点指点。 想来这青皮蛇妖天赋也不是太差,在此地灵气滋养下,竟隐隐有突破到明智中期的迹象。 隼翎常来这么多时日,知道许尘喜欢招纳些小妖仆众,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凝视了青皮蛇妖一眼,鸟嘴紧闭,“嗯”了一声便走进许尘所在的里洞。 刚进里洞,却见许尘修为距离一月之前没有太大进展,眉眼一皱。 “哼,你这修为怎么还在言慧中期?”隼翎语气有些责怪。 要知道这言慧境界的修为,多在十年之上,初期修为最少,自然占个几年功夫,若是有灵物辅佐,不消一年功夫便成,中期确实同出一辙,时间多上一倍也是有的。 这后期修为却是道天堑,没有升基灵物的,足足能困死在这境界,一直到死。 在他看来,许尘当前该做的就是早日突破到后期修为,如此一来,才能有实力争取山里升基灵物,才好不至于落得个困死的地步。 想到这里,隼翎声音更厉,瞳仁里已经有黄光浮现: “许尘,你有大好的资质,可不能白白浪费在中期之上,早日突破后期,寻那升基灵物才是正事!” 许尘却是讶然,一是惊这隼翎话中虽怪,但有种莫名的关心在里面,二是惊这偌大的泰山山脉,难道寻一升基灵物也是一件难事? 他站起身子,不动声色道:“哈哈,隼兄怕是说笑了,大王神通广大,难道一件升基灵物都弄不来?” 隼翎却是摇头,褐羽微微一落,叹了口粗气说道:“你来的晚尚且不知......”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心头一动,镰刀似的鹰爪往洞口一呼,稳稳砌出一道无色气罩,再三确定下才压低嗓子: “那白狼乃是大王底下红人,服侍他也有一二十年有余,早早便到了后期修为,可就是没有升基灵物赐下,你可知为何?” 许尘一惊,一二十年?自己不过活了两三年功夫,这白狼如今已是被困这么多年? 他不禁好奇,于是问道:“隼兄就别卖关子了,不妨告诉我吧。” 隼翎眼神一冷,言辞间有些怒意: “那些山主境存在,早早便炼化了这泰山一众山脉的山符地箓,对这一片山地的情况早就知根知底,若那方有灵物出世,她早早便唤人取了,哪里会有流到你手上?” 许尘哪里不知道他暗中所指,所说无非是泰山大妖王占据一方,垄断升基灵物,底层妖修若是想要进阶,就只能为她卖命。 只是放在何时,统治者的手段不是如此,许尘却也是见怪不怪,更何况即使拿不到那升基灵物,自己还有自家圣骨所在,融了那所谓的云边骨灵物,倒也可以升入太岁境。 “不过......”隼翎说话一顿,性子却是跟鳞儿哥有些相似,故意拖延尾音说道。 “不过,几月后便是这泰山内大比,你若想得灵物,自可上去试试。” “泰山大比?”许尘心中恍然。 说什么妖洞妖窟,其实搞得还是犬家那一套,靠大比胜物激起妖修斗志,所为就是巩固自身统治。 想到这里,许尘不禁对着隼翎有些贱兮兮的模样问道: “不知隼兄弟参加过没有,战况又是如何?” 隼翎听了许尘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不禁笑了起来,翅膀微微一抖,仿佛回忆起了那些年自己在泰山大比上的经历。 “哈哈,你倒是问到点子上了!” 隼翎笑着摇了摇头:“我去了几次,结果嘛……唉,输的多。” 许尘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隼翎怎么说也是螣九器重的大巡妖之一,一身瞳修实力深不可测,竟然也会频频失利? “每次泰山大比,九位大王齐聚,早早汇于泰山大妖王洞府,他们手下的妖修,那些个大巡妖哪里是善茬,个个身怀绝技......” “即便是我这瞳修......到了大比上,也是捉襟见肘。”隼翎叹了口气,但语气中并无多少沮丧,仿佛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结果。 许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隼翎是在诚心提点他。 “看样子,隼兄是打算让我去碰碰运气了。”许尘笑道。 隼翎一笑,声音有些无奈:“虽说我心高气傲,却也得分时候,你说的不错,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若是仗着运气胜了,我就是放下这气傲又如何?” 隼翎说到这里,虽然语气轻描淡写,但许尘能感受到那背后未曾消散的遗憾与不甘。 “隼兄别灰心,如今你的修为已是大不同于从前,说不定今年便能有大成呢。”许尘胡须一张,对隼翎安慰道。 嘴上这么说,许尘心中却暗自揣度,这大比的竞争看来激烈无比,自己乃是螣九手下新晋,依螣九脾性,说什么也会拉自己上去遛一遛,这一次恐怕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隼翎听了许尘的话,却是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平静: “我倒不是太在意这些了,那升基灵物自然是能得便好......倒是你,许尘,我看你天赋异禀,若你肯下苦功准备,未必不能在大比中崭露头角。” 许尘心中微微一动,脸上却依旧淡然:“哦?隼兄倒是看得起我,莫非这大比还有什么特别的窍门不成?” 隼翎沉默,却是再没说什么了。 言罢,两妖又谈论了些近来山里发生的事,却知冬日渐近,山气蛰伏,倒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与通山交界处也算是安稳,似乎还未到那灵物出世的日子。 说完这些,两妖却还是都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清楚该收拾心情,毕竟答应好的切磋的时间到了。 隼翎甩了甩翅膀,其下鸟喙微微翘起,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话也说完了,还是照旧,咱们再切磋一场,看看这一个月来你有没有长进。”隼翎微微一笑,羽翼微张,闪烁着金色光芒。 要说隼翎不想提升实力那是假的,这几月来他一直缠着许尘斗法,哪里不是为了所谓的大比做准备? 许尘扬起眼帘,倒是似笑非笑:“你每次都是这么催我,真怕你是惦记着我这点修为吧。” 隼翎哈哈大笑,站在一旁,早就摆好了姿态,伸展着他那宽大的褐色翅膀,双瞳透出凌厉的光彩:“来吧,老规矩,用瞳修见真章。” 许尘轻轻点了点头,四爪稳稳地踩在洞窟的地面上,目光中带着些许斗志。他的修为已经稳固,虽然表面上他没有太多进展,但心底的力量却早已如大江奔流,蓄势待发。 “既然如此,隼兄可不要手下留情。” 许尘淡然一笑,眼中流光闪烁,气息内敛,经了隼翎这么一说,眼中那丝儿戏模样的戏谑渐渐消退。 于是身形略微一动,站定了脚步,四爪微曲,眼中浮现出一道流光,那光彩如江河奔涌,瞬间汇聚成一股澎湃的力量。 交手也不是少数,许尘知道隼翎擅长幻术,瞳中力量诡异多变,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他的迷障之中。这一战,说是切磋,却绝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这时,贪狼的声音懒洋洋地从许尘脑海里传来,带着一丝调侃: “啧啧,又是幻术?这鸟妖也就这一套,每次都拿出来耍,真是没创意。” 许尘微微挑眉,暗暗回应:“他习惯用这个,你有更好的办法?” 贪狼却是轻哼一声: “哼,这隼翎的幻术套路固定,要知道这无论妖修还是修士,可不是光靠力气硬拼就能胜的。你得小心点,别让那光彩只顾着耀眼,反倒成了他幻境中的亮点。” 许尘心中微凛,贪狼虽然吐槽多,但话中自有深意。他稳了稳心神,眼中的流光渐渐凝聚成一线,如同一道光刃般笔直锋利,专注地盯着隼翎的一举一动。 却不见风声,忽有风动,直直刮进许尘耳朵里,让他瞬间冷静。 隼翎则已然动手,双瞳中泛起了蒙蒙雾光,像是无形的羽毛在空气中轻拂。 许尘只觉周围景象开始微微扭曲,洞窟似乎变得狭长而幽深,仿佛身处无尽的空间之中,连风的声音也逐渐被压低,变得沉重而缓慢。 “来了。” 许尘心头一动,早已预料到幻术的降临。 四周的景象不断变化,眼前忽然出现了无数影影绰绰的飞石砂砾,只纷纷从隼翎背后扑向许尘,漫天狂乱,倒是杀气腾腾。 许尘却不慌乱,瞳中不过光芒骤然一亮,如同利剑劈开迷雾,直视着那些飞沙走石。随着流光的爆发,那些石子颗粒顿消无物,一瞬间化为虚无,如烟般消散。 对付这些环境,许尘早有手段,那便是以自身瞳中流光作敌,以力破幻,最是有效。 “哈哈哈,这一招早过时啦!”许尘轻笑。 然而隼翎的幻术并未止步,随着他双眼中雾气愈加浓烈,更多幻象层层叠叠地涌现而来,景象也愈加诡异复杂。许尘的脚下忽然生出龙卷,将他牢牢缠住。前方的飞石依旧在前仆后继,却是气势汹汹。 他眼中流光再次涌动,逐渐将体内的灵力注入双瞳,光彩愈发耀眼,像是穿透了一切幻象的利剑。 “嘭” 却听一声炸响,那束缚他的低矮龙卷如纸般被割裂,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支离破碎,隼翎的幻境崩溃开来。 “噔噔。” 隼翎幻境被破,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只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许尘,看来你这一月进步不小啊,竟然破了我的幻术。” 他的声音却不见萎靡,反而高涨,大吼一声:“再来!” 只见眼前风沙一滚,许尘苦笑,接着杀进那无穷幻境之中...... ...... 斗了半日,许尘和隼翎的切磋渐入尾声。 却听两妖微微有些气喘,神色倒是淡定,只是斗了许久未曾补给,不免有些乏力。 隼翎看着许尘轻松化解他的幻术,不禁停下了动作,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许尘似乎从他眼中的闪动察觉到些什么,也是收了眼中流光,前爪一拍,轻声上前问道:“怎么,隼兄可是突然有了新想法?” 隼翎抬头,却见眼中的锐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然的平和: “许尘,倒是谢谢你,我这次和你交手,倒是学到不少东西。这修行之路并非一味追求强大力量,更多的是精巧运转,灵活自如。” “似你瞳术,虽然只是进攻之法,却有万般巧妙,时而破幻,时而功损......” 他顿了顿,思索着自己的修行方式,似乎在这一场切磋中有所顿悟:“我这幻术虽变化多端,但总归是依照周身褐羽,太过依赖手段,反倒失了修行的本质......” 许尘微微一笑,没想到这场切磋倒还激发了隼翎的领悟,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他悟性极高。 正当他要说话,脑海中却传来贪狼的调侃:“哼,鸟妖也就现在醒悟,早该知道他的幻术只能唬唬那些修为低的家伙。” 许尘暗自苦笑,对着隼翎一捧爪子,笑着恭喜道:“哈哈哈,隼兄悟性极高,想必这次大比定会有所收获!” 隼翎摆了摆翅膀,褐色羽毛在风中轻轻晃动,目光带着些许感激,兀自点了点头,接着走出里洞,展翅一振,羽翼带起阵阵风声,身体迅速升空,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外的云雾之间。 里洞很快归于平静,许尘心中一静,泰山大比? 自己说什么也是要参加的,而且说什么也得夺得一件升基灵物,否则待到通泰两界开战,自己可就生死两难了...... 于是索性眼睛一闭,细细修行起来。 第131章 众目睽睽 天光乍变,由晨曦渐至暮色,须臾间便遁去几月时光,都说山中无时日,许尘曾经没待过,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 出了自家半大不大的洞窟,天色却早,眼睛不过左右一扫,已经有几只修为算不得高的小巡妖顶着浓雾循着山路走动了起来。 泰山山脉的冬季实在是潮湿,许尘尚未突破到地飞的地步,好在速度也不算慢,估摸着午时便临近螣九的洞府。 要说许尘本来并不识得螣九洞府所在,可是只眼睛一转,上下一打量,便浑然释然了。 且不说这五峰环绕,古木葱茏,就光是那一座云气缥缈,上连岩腹,下临清溪的主山,自己若是那螣九,也会将洞府安在最高峰处,好俯瞰大山河川。 山间的雪日寒冷,许尘仗着修为高深,倒是对着严寒无所畏惧,只是白气不断喷吐,缭绕四周开外,似乎还真有那股得道模样。 “呼——” 寒风吹过山间时,发出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声响。 山峰高耸,风也随着锋尖渐高。许尘还未上到山头,只觉冬日的气息如影随形,若是凡俗来了,恐怕真要冻死在这里。 山道边缘,积雪已薄薄地覆上一层,冰冷的寒意顺着石壁悄然渗透进洞府之中。 显然自己来得并不算早。 再往上走几步,就隐隐听见小妖们扯着嗓音的呼喊声。冬日的寒风不住穿梭,将声音吹得断断续续,却仍然能听见这声带着几分急促与紧张。 “快!快看这边!” “小心些,别被冰滑住了脚!” “哈哈,我家大人此番定能随大王参与大比!” “哼,我家大人自然可以。” 这些声音尖锐又带着慌乱,仿佛是在争吵什么,但被寒风搅动得无法听得分明。许尘立起耳朵,步伐加快了些,沿着积雪覆盖的石阶向前走去。 越是靠近,那声音便越发清晰。他转过一个山壁,视线豁然开朗,远远便见几只小妖站在山道的边缘,挥舞着手臂朝某个方向指指点点。 几只看似年轻的妖物一边指着山崖下方,一边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妖群虽多,但并不妨碍许尘识破些许明亮,只一眼便认出了那只断尾断臂的狐妖。 他一身火红皮毛挤在妖堆中甚是扎眼,只是身子少了一臂在寒风中显得却是孤单。 虽已数月未见,但他那畏缩的姿态与黯然的目光仍是如昨日般清晰。却见那狐妖断臂处虽然已然愈合,但伤疤明显。 他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许尘的到来,只低着头站在另一只小巡妖的身后,目光闪烁,却不敢看向许尘的方向,显然还对之前的交锋心有余悸。 “是犬先锋!” “我听主人说他不过初期修为便能与隼大巡妖斗个相当!” “不知道近一年修行他的实力......” 小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几只小妖不知是不是依附于灰狼大巡妖,见了许尘却是直哆嗦。 离得稍远的几名小巡妖显得稍微镇定些,但脸上依旧透着些许紧张。他们的修为不高,与狐妖一样,都是来随侍大巡妖,见到许尘进来,连忙躬身行礼,表现出应有的敬畏。 “犬先锋大人,大王和大巡妖们都在里洞聚着呢。”一只土色松鼠妖壮着胆子上前说道。 许尘低低扫了他一眼,心道自己可有那么吓人?点了点头便在一众注目下钻进了里洞。 洞外热闹,里洞却安静得很,却见这洞府内部,森森腥气环绕,隐隐散发着阵阵暖意,与外界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许尘踏进这片温暖的区域,虽然体表寒意渐散,心中却不由警惕。 却见大巡妖们各自坐在洞府四周,姿态懒散中带着些许桀骜。巨大的洞窟犹如一个天然的战场,每一位巡妖仿佛都自带威压。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虽然妖们聚集于此,但心中难免惦念外界冬日的冷冽与艰辛。许尘在妖群中走动,清楚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氛围逐渐加重。 他目光扫过四周,却见大巡妖门的神色多有些阴沉,似乎有意无意间似乎在四处寻找些什么。 然而见到许尘到来,他们的眼睛却是齐齐有了方向,道道目光齐聚,一同暴射向许尘这方。 这种目光,既不是敬畏,也非友善,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忌惮、好奇,甚至还夹杂着些许敌意。那眼神仿佛暗潮涌动,深不可测,令许尘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封的湖面上,不稳而危险。 “呼——” 洞府内,瞬间变得一片肃穆。 许尘胆子大,可也要分清什么场合,如今十余双绿油油的眼睛顶着自己,饶是自己已经不输当年鳞儿哥修为,也是被摄得一愣。 自己这一年功夫一直在洞中清修,思来索去也没有得罪人的地方,难道眼前这些大巡妖也都是灰狼的狗腿? 想到这里,许尘却把目光投向妖堆深处,只见那灰狼直勾勾望着自己,高而粗壮的身子虽然显眼,却挤在后方,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 这眼神许尘也不陌生,在源林城逛集市酒楼时他倒也从那些凡俗人族眼中见过——羡慕。 就在这时,隼翎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许尘。 他的外形倒是与一个月前没什么两样,只是那对锐利的眼眸中此刻没有了平日的轻松与洒脱,反而透着一丝凝重与谨慎。 走近后,他微微侧身,低声对许尘耳语:“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白狼说了,这次你不必参加选拔,直接随大王去泰山大比。” 许尘闻言一怔,心中微微一跳。 这样的安排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便敏锐地察觉到,洞府内原本静默的气氛骤然变得更为凝滞。许多大巡妖的眼神骤然变冷,几乎是毫不掩饰地投射出强烈的不满与敌意。 隼翎似乎也感觉到四周压抑的气氛,微微压低了声音,道: “是白狼亲口说的,都道大王对你颇为重视,这次的选拔你不必参加,直接名列随行之列。” 第132章 螣九怒火 接着隼翎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白狼的话,进而补充道: “大比名额有限,按理说每一个名额都要经过严格的比试挑选,你这样不参加就直接获得名额,难免会让他们不满。” 果然,隼翎话音刚落,许尘便感到几股冷冽的妖气悄然从四周涌动过来,四周的大巡妖们开始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压抑的气氛中隐隐带着几分躁动。 有几名大巡妖性子却是激昂,眼中已经显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怒意。 “哼,许尘不过是个来这里没多久的小妖,凭什么不用参加选拔就能跟随大王去泰山大比?” 一名体型魁梧的牛妖冷笑一声,声音中透着浓烈的不满。 开什么玩笑?凭什么许尘能白白占一个名额,那泰山大比一年才举办一次,虽然去了能不能得到那升基灵物还两说,可是许尘平白得了这名额,说好听些是挤兑。 说难听些,就是夺了自己的机缘,夺了自己的升基灵物,夺了自己日后的寿元啊!这怎么能叫他们不愤怒? “这难得的机会,参加大比不光是荣誉,还意味着能在大王面前展示实力,这样的机会我们都等多久了?就这样白白送给他?”另一名豹妖附和道,语气中满是不屑。 许尘眼睛一眯,白狼不过是个传话的,授意自己无需参赛,那多半是他和螣九共同的主意,应是想着自己身份还未有所着落,故而出此下策来激起民愤,进而试探自己表现。 这些话语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仿佛是故意让许尘听到,大巡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像是在无声地达成共识。 许尘心中一动,知道这些妖物心中对他心生嫉恨,但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慌乱的神色,反而淡然站定,沉着地打量着四周的局势。 贪狼的声音适时地在许尘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讥诮: “哼,还真是树大招风,这些大巡妖们就是见不得你好。你若是一句话服软,怕是今日便要被他们当场给压下去。” 许尘也是冷笑一声,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 他胆子小,可是也要看是什么情况,如今这些大巡妖都踩到自己头上来了,自己若再作好人,恐怕真成了他们眼中的软柿子了! “哈哈哈,这名额自然是留给有能力的妖修的,你们这些妖物虽做到大巡妖位置,我看......已经是极限了吧!” 虽然这些大巡妖个个修为高深,但许尘如今已是言慧中期修为,论战力,他绝不惧怕这些妖物,甚至隐隐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更何况许尘自己也有追珀银光傍身,若说不敌自退,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那上首的白狼见气氛越来越僵,赶紧上前两步,打圆场道: “各位兄弟!” “各位兄弟听我一言!” “这次的安排是大王亲自决定的,想来必有其道理。再说许尘的实力大家也见过,确实有资格与我们一同前去,大家不妨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要跟大王的决策作对。” 白狼什么地位?他乃是螣九身边红人,说虽然这么说,但是场内的火药味却还未退散,只是微微静了些,气喘声倒是高了起来。 那牛妖浑身一抖,见白狼为许尘说话,便冷哼道: “许尘有资格?我看不过如此。若真有本事,何不让他跟咱们比试一场,好让大家心服口服?” 牛妖的话立刻得到了几名大巡妖的附和,他们三言两语间,已经给许尘定下了一个必须应战的局面。 许尘哪里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局面,不要说这只牛妖让自己上去比斗,就是光为了坐实自己这个虚假的大家妖修身份,自己这一战就必不可少。 许尘神色依旧淡然,眼角余光扫过牛妖,心中暗自冷笑:“这牛妖想找借口与我动手?也好,正好让我借此机会立威,震慑他们。” 他微微抬头,双眸中透出一抹冰冷的光芒,却听他声音沉稳,字字铿锵: “既然如此,许尘愿意奉陪。” 听到这话,洞府内的气氛陡然紧绷起来,几名大巡妖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冷笑。 他们正欲开口发难,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气息自洞府深处涌出,犹如狂风骤雨般席卷全场。 “够了!” 这道声音带着无可置疑的威严,冷冷回荡在洞府中。 众妖闻声立刻噤声,那些原本还心怀不满的大巡妖们也瞬间低下了头,恭敬地向着洞府深处行礼。 “嗖嗖——” 却见螣九身躯一震,从窟中裂到天穹的缝中钻出,盘踞在中央巨石之上,双目半闭,气息悠长。 许尘一抬头,却见螣九浑身笼罩在寒气中,宛如一尊不动的山岳。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这紧张让他安全顿失,好像无处可依般柔弱。 螣九冰冷的目光扫过洞府内的妖怪们,语气不容置疑: “白狼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次泰山大比,许尘不必参加选拔。他随我去,是我决定的,你们有什么异议?” 只闻此言,众妖顿时不敢再言,纷纷低头默然不语。 见手下大巡妖们各自安静下来,螣九那张狰狞的脸色才微微温和起来,声音放松道: “都起来。” 大巡妖们纷纷起身行礼,然而每一张毛脸上都带着各异的表情。许尘能感觉到,那些不满的情绪并未彻底消散,反而像是火种埋在冰层下,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许尘微微抬头,听完螣九的言辞后,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表情,然而内心却悄然翻涌起一阵波澜。 螣九这么做,无疑是给自己八方树敌,若不以实力降服这些妖物,恐怕只会野草不息,日后惹出更多端倪来。 一念至此,许尘站直了身子,眼中透出一丝坚定的光芒,只略作思索后,便平静地说道: “大王!许尘感激厚爱,不过我自知修为尚浅,若是直接被选中,恐怕会引来众妖的不服。我愿意参加选拔,与诸位妖怪公平竞争,凭借实力争得随行名额。” “还望大王收回先前成命!” 此言一出,洞内众妖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许尘身上,有些惊讶,其中更多的是带着一丝微妙的戏谑。 大王亲自点名,这许尘竟然主动放弃这个优势,难道他是疯了不成?要知道这随行可是去夺机缘! 拒绝,可不是一般妖修会做的选择! 许尘本以为螣九无所动容,却不想那两只磨盘大小眼神微微一沉,一股无形的威压开始自他身上蔓延开来。 仿佛山岳崩塌,浩渺无边,气息厚重四散,顷刻间便笼罩了整个洞府,令四周的温度瞬间骤降,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连洞口燃烧着的火把也是猛然一抖,在无端寒意之中生生灭了光亮。 所有妖怪无不感受到螣九的怒意,纷纷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咯咯——”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许尘,许尘还未经那拂尘露洗礼,哪经得起这股伟力,只觉一股滔天的威压瞬间降临在自己身上。 真是天穹沉落,山岳将倾,这气息简直宏伟,压得许尘周身骨骼都发出一阵阵咔咔声响,仿佛随时可能碎裂一般。这种气势,仿佛是来自天地本源的力量,难以抗拒,无法动摇。 许尘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紧,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冷汗顺着额头滑落。然而,许尘却咬紧牙关,双腿像是钉在地面上一样,没有丝毫退缩。 “这就是螣九的气息吗?竟如此可怕……”他内心翻腾着震撼。 然而许尘碧眼只是不动,依旧保持着坚定与冷静,紧紧盯着凝起霜雾的地砖。他明白,若是此时退缩一步,自己的身份就极有可能遭到螣九惦记...... 此时贪狼的声音却忽然在脑海中懒洋洋地响起:“小子,这压力是不是太大了些?要不让我那月阴神力出来挡挡?” 贪狼所言不是无理,那月阴神力的奥秘岂是许尘所想的那般贫瘠?若是用来抵御眼前气势压迫,恐怕还真能解围。 但是许尘却不能给螣九如此明显的暗示,如今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贪狼前辈,我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我还撑得住。” 许尘暗自回应,早已心神集中,硬生生扛住这股巨大的压迫感。 螣九眼神如刀,点点刺在在许尘身上,淡淡地说道:“你拒绝本王的好意,是真的想证明自己,还是另有打算?”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压迫着许尘的心神。 许尘勉强抬头,迎上螣九的目光,心跳虽快,回答却依旧沉稳: “大王恩赐,许尘心怀感激,但若是借大王之力前往,我终究难以服众。许尘愿凭自身实力来获取随行资格。” 只是螣九眼中的寒意未曾减弱,气息也并未收敛,反而愈发厚重,继续如同汪洋大海般铺天盖地地压向许尘。 “凭实力?” 螣九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可知,本王为何直接将你列入随行名额?” 他话音刚落,那股气息仿佛又重了一分,许尘的四足微微一颤,险些无法承受这股庞然大力。 “许尘不知,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许尘都希望能以公平之法赢得随行名额,而非因为大王的厚爱而免去考验。” 螣九双眸微微一眯,那压迫许尘的气息终于缓缓收回,洞府内的空气也随之重新流动,仿佛山岳退去,给人一阵呼吸的畅快。 “有意思......” 螣九目光微转,似乎对许尘的坚持多了几分兴趣,片刻后,他淡淡道: “既然你如此执着,那本王便成全你。不过你且记住,你的选择,也意味着你要承受更多的考验。” 所谓试探,不过是点到为止,能得到许尘答案已是达成目的,螣九是个聪明人,气息一收,心中已然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的话音如惊雷般在许尘耳边炸响,许尘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压迫感渐渐散去,他终于从那种如山压顶的感觉中解脱出来。然而,背后却已被冷汗打湿。 螣九缓缓转过巨大的蛇首,目光一扫,直直指向洞府内的其他大巡妖,声音倒是威严冷冽: “今日选拔,众人皆凭实力,不论出身,也不论过往。若有不服者,可上前挑战。许尘的实力,便在诸位面前见分晓。” 他这一番话,彻底打消了其他妖怪的所有疑虑,也等同于明确表示——许尘将与他们一同竞争。 洞府内的大巡妖们纷纷低声议论,虽然螣九话已至此,但他们心中仍旧存有一种不满—— 不是别的,就凭许尘刚刚的表现比自己强,比自己高出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呼——”许尘长呼一气。 好一个螣九,用如此气势压迫自己,若是今日实力再弱上三分,恐怕还真要被活活压死当场。 许尘站在原地,目光扫视四周,感受到那些或怀疑、或敌视的目光,他心中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斗志在燃烧。 好一个妖修,不过......这条路,他从不后悔选择。 想到这里,许尘不由露出一个狠狠的笑容,将那惨白的尖牙暴露在空气中: “既然如此,谁第一个来!” 第133章 修行成果 隼翎闻言,哪里不知道许尘这是动怒了,神色微微一动,随即上前拍了拍许尘有些颤抖的肩膀,笑道: “你这家伙,倒是有股狠劲,我倒要看看你能守住多少个回合。” 许尘淡然一笑,低声回应:“与其借他人之力,不如靠自己实力征服他们。” 许尘心中对隼翎的善意感到几分温暖,然而他却清楚,此刻的局面已经不容退缩。 螣九和白狼就是要让大巡妖们激起对自己的愤恨,以便来针对自己这还未确认的身份。 但是这又如何?有圣骨在手,他许尘说什么也是犬家分脉家主,如今修为更上一层楼,难道还真怕了他们这些妖修不成? 紧接着,许尘向众妖走了几步,站在洞府中央,声音沉稳有力地说道: “既然如此,许尘今日便设擂,与各位巡妖公平一战。若有不服者,尽管上台挑战,许尘愿意奉陪。” 他的声音回荡在洞府之中,清晰而坚定,仿佛一块沉稳的磐石击碎了冰封的寒冬。 设擂! 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许尘不过言慧中期的修为,面对周身乌泱泱一片后期妖修居然说出这话!他哪里来的胆色?哪里来的口气! 四周大巡妖们纷纷露出惊讶之色,这个本应安然接受恩赐的巡山先锋,竟然主动设擂挑战。 要知道这设擂哪是什么说说的功夫,一旦立下此言,即将面临无尽妖修针对不说,更是要战到输为止,战到自己打不动为止! 洞府内一片寂静,只微微听见上首的螣九盘动扭曲,鳞片接连石台发出的娑娑声,更给这肃穆之景托出一丝诡异。 “真是有意思......许尘,若要说不是从那洄渭两川的妖修,可真是错怪你了......”螣九心中琢磨道。 就在螣九思索之时,先前那只土色皮肤的牛妖冷哼一声,怒目盯着许尘,猛地立了起来,粗壮的身形震得地面一阵颤动。 他一步步走向许尘对过,声音炸裂,如雷鸣般轰响: “哼!既然你这么想证明自己,那我就来教教你,实力不是靠嘴说的!” “噔噔——” 牛蹄沉步,步伐沉重如山,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滔天的灵力,却见这牛妖双眼中透出炽烈的战意,仅是盯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许尘四爪稳立,只淡淡瞥了那牛妖一眼,心中似乎早知道有这反应,不由暗自冷笑:“正合我意。” 贪狼倒是没把这牛妖放在眼里,只懒洋洋地在许尘脑海中开口道:“哈哈哈。这牛妖倒是狂傲,不知有几斤几两!你且会会他。” 牛妖一到这洞府中央,身后大巡妖纷纷后退,自觉给他留出一大块空地,似乎对这牛妖实力有所知晓。 “哞——” 却听这牛妖吼声磅礴,滔天灵力如纹,犹如滚滚浪潮般席卷开来,他那庞大的身躯上闪烁着青黑色的光芒,肌肉虬结,错盘有劲,力量仿佛随时可以撕裂空气。 “嗞——” 许尘也不含糊,眼中爆射出两道碧色流光,却是不含月阴神力,当然是想试探试探这牛妖有几分实力。 牛妖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根本不避许尘这进攻。只他大吼一声,双拳紧握,却见身上愈发现出青黑色的光芒,仿佛要将这洞府化为一片炼狱。 “嘭!” 许尘的眼中流光哪里是那么好抵挡的?尽管不掺杂月阴神力,那充满水性灵力的流光也是攻势赫猛,直接将那高大如山的牛妖击退数步。 “嗡。” 却见牛妖那两只粗壮而弯曲的大角上浮起一道青烟,牛妖赫然,再伸出前蹄一摸,灼热的烧感顿时席卷而来,疼得他有些不可思议。 “唔......你——” 好强的手段! 许尘一年前与隼翎交手他也见过,只是他向来信奉的就是一力破万法,讲究的乃是一个无坚不摧之势,从来没把这些瞳修放在眼里。 什么幻术,什么流光!在他犇牛眼中就是虚假把式!只是如今一交手,许尘这惊异手段却是让他有些胆怯起来。 他不甘心长嘶:“哞——” 牛妖瞳仁放大,却见许尘的身躯在倒影中无限发大,好似鬼魅,直至压过上方高耸的洞顶。 他甩了甩有些分不清虚实的脑袋,直勾勾锁住许尘有些轻飘的身子: “许尘,受死!” 牛妖怒吼着,猛然向许尘冲去。他的速度极快,猛然卷起一道黑色旋风,就连洞府中紧实的地砖在重压之下裂开一道道缝隙,仿佛连大地都在为他这狂暴的一击所震撼。 “来得好!” 许尘目光一凝,身形微微一侧,巧妙地避开了牛妖的重拳。只双爪一拍,轻轻越过牛妖那几乎比小树树干还粗壮的臂膀,眼中发亮,正欲发出下一道流光。 “嗞——” 牛妖吃过一次亏,这次却反应迅速,庞大的身躯竟然在瞬间做出了不可思议的闪避动作,碧色的流光擦着他的皮肤划过,卷着白眼带起一丝血痕。 “我倒是小瞧你了!”牛妖擦去脖颈上的血迹,眼中分明有些惧意,但还是强撑说道。 许尘却是微微一笑,哪里不知道这牛妖气势已去,如今不过是委曲求全,眼中倒是闪过一丝戏谑。 “嗷——” 于是双爪做劲,一股淡淡的银色灵力在他周身凝聚,化为一头栩栩如生的银色巨犬,仰天长啸。 此乃之前月阴神力所化的星辰披风。 只是这一年功夫许尘却将其改进,让其能掺和着自身水性灵力,如此一来,虽牺牲了大半强硬度,却大大提升了维持时间,也算是许尘一年的修行成果之一了! “嗯!这是——” “这是什么功法!” “难道是道基威能!” “道基离体?那可是只有太岁境才能释放的神通!” 此招一出,众妖满是惊异。 就连上首一直沉默的螣九也是罕见的挤了挤腥黄的大眼,一脸恍惚。 如他亲为泰山大妖王子嗣也未有听说有什么手段能叫一个言慧中期的妖修能释放出太岁境的招数! 这洄渭两川的妖修,手段竟如此高超?如掌握了这降低神通下限的办法,岂不是纵横同级无数? “可敢接我一式!” 许尘轻喝一声,周身银色灵力一动,稳稳附着在许尘矫健的身躯上,猛然扑向牛妖。 牛妖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他却退无可退,许尘的速度简直超出他的想象,身后人群挤挤,哪里有奔逃的余地? 他轻咬牙齿,眼中发狠,迎着银色巨犬的冲击,对这比自己这两只牛蹄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银色巨犬挥去。 “嘭!” “嘭嘭——” 洞府之中,灵力碰撞的轰鸣声不断响起,连绵不绝,地面在强大的力量冲击下,裂开一道道深邃的裂缝。四周的妖修纷纷后退,生怕被这狂暴的战斗波及。 “你想以力破法!我成全你!”许尘轻笑。 有了这星辰披风的加持,自己肉身虽说不比牛妖来得糙实,可是却能凭着这卸力的本事与其斗个势均力敌。 许尘与牛妖的战斗愈发激烈,两者的身影在洞府中央交织,一银一黑,两种颜色的灵力光芒不断闪烁,仿佛要将这黑暗的洞府照亮。 一时间竟有平分秋色的趋势! “怎么可能!” “犇牛最是擅长搏杀,居然不敌许尘这身银躯!” “我看这次泰山大比的顺次是要大洗牌了......” “哼,如此威能的神通,定然消耗巨大,你们真以为他能撑多久!” 众妖交谈纷纭,一时间却对许尘的看法不一。 但是无论如何,许尘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无论是那眼中流光,还是如今的银色身躯,无一不冲撞着他们仅存不多的认知。 天知道这犬妖还会掏出什么手段来! “呼呼——” 时间点点过去,众人眼见那牛妖的灵力渐渐消耗,而许尘却越战越勇。心中却暗暗明白,许尘似乎势无可当,这犇牛,不是他的对手! “喝!”许尘一声轻喝,身形如电,瞬间贴近牛妖。 没有再用眼中流光,他双爪凝起一道银色尖爪,却见锋锐的灵力在他爪尖凝聚,化为几道璀璨的针芒,几乎要直击牛妖的心脏。 “我认输!”犇牛大声叫道。 没办法,自己再不喊,许尘这厮是真要杀他啊! 第134章 灰狼 “哈哈——” 许尘轻笑着从他身前退开,一捧前爪,表示领教。 “好你个许尘,竟连肉搏也这般豪强,哈哈哈......”牛妖劫后余生,虽输不馁,笑着对许尘说道。 “我犇牛,认你的实力!”他伸出一只粗壮的牛蹄,对着许尘指道。 他本就是个豁达的性子,只是实在对许尘那平白占一个名额的行为有所不满,故而第一个上前来战,如今被许尘用自己擅长的搏战击败,实在是心服口服! 笨牛?真是人如其名,许尘心中暗道。 但是他对犇牛的印象却并不坏,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若是自己无端被占了这些好处,想必也不会有多冷静。 “好,犇牛兄弟,来日我们再战!”许尘散去身上点点月阴神力。 却见犇牛点点头,对许尘一抱拳,做了个把式便退至妖群之中了。 “可还有人?”许尘大吼。 “噼啪。” 却听洞府内一片寂静,唯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众妖耳边无端回响。 洞外寒风凌冽,雪虐风饕,虽说吹不进洞中,可呼声却依然滔天,刮在石壁外如同野鬼哭嚎,更给此景平添一份奇异。 许尘微微皱眉,细细感受到周围的压迫感。 虽说自己已经击败了那牛犇,但其他妖修内心深处的紧张并未因此消散。要知道在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环境中,强者与强者之间的斗争从来都不是仅靠一场胜利来决定的。 “就这样静止下去吗?”许尘自言自语,心中稍显不安。 就在他以为没人会再站出来,打破这份僵局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像魔音般打破了洞中的寂静。 “我来。” 却见那侧忽然站起一个灰色身影。 “砰砰。” 许尘抬眼,却见那灰狼的高大健壮,左眼不知何时留了一道斜斜的长疤,延伸到眼眶下沿。 灰狼的身影在洞府昏暗的火光下拉长,仿佛一只伺机而动的幽灵。仅存的右眼紧紧盯着站在对面的许尘,目光中既有仇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慢慢走向擂台,眼中却不带着嘲讽与不屑,若是放在一年前或许他不会将许尘放在眼里,只是现在的许尘倒是有几分邪异,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只是表面功夫还需得做足,不然自己这一世威名往哪处摆?站定之后,灰狼瞥了眼许尘,嘴角却是挑起一抹冷笑,似有似无嘲弄: “打伤我那手下,我且新账旧账一同与你算上。” 大巡妖欺压小巡妖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在螣九这边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更何况许尘地位简直如日中天,不要说打伤,就是再打死几个小巡妖,螣九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许尘却眼神冷漠,根本不理会灰狼的挑衅。 自从他来到螣九麾下,灰狼一直处处针对他,几次明里暗里挑衅,许尘早已看透了这个家伙的心思。 无非是嫉妒自己实力,无非是嫉妒自己平白得来的巡山先锋,无非是那诡异的嫉妒心在作怪! “灰狼,嘴上功夫你倒是不错。”许尘缓缓开口,语气淡然,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但我劝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从我手下保住全尸吧。” 他的话带着刻意的讥讽,声音在洞府内回荡,惹得周围一些小妖窃窃私语,不少大巡妖纷纷将目光投向擂台,居然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显然,灰狼在他们之中的口碑并不怎么样。 只是灰狼本就心高气傲,哪里肯吃得了这等讽刺,只闻许尘一言,面色顿时变得铁寒,怒火直冲脑门。 “嗷——” 灰狼低吼一声,那只悬挂在一侧的狼眼瞬间变得血红,浑身灵力翻涌,不带丝毫留手,凶厉的狼爪猛然挥出,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扑许尘而来。 “爪修!又是一个爪修!”许尘心中想到。 他心思活络,知道不可轻敌,身子一动一避,银色巨犬浮现,似稳稳将他拽出灰狼猛烈的攻势之中。 灰狼的速度极快,强劲的灵力让四周空气一阵颤动。许尘却在他出手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眼中流光涌动,周身的气息瞬间攀升,眼中的那道光芒闪烁,仿佛洞穿一切。 “嗞——” 依旧没有添入月阴神力,这倒不是为了灰狼的安危着想,而是许尘得留些手段最后争锋。 只是却见那灰狼毫不退缩,两只后足如同扎根在擂台上一般稳固,分明不像是要避开许尘攻势的模样。 “居然不避?”许尘锁眉,心中莫名腾起一股狠意。 “嗡嗡。” 灰狼的身影在洞府幽暗的火光下显得愈发诡秘,一只绿油油的狼眼如同团燃烧的冥火,紧紧锁定许尘的每一个动作。 见眼前许尘眼中流光闪动,瞬间发动瞳修之术时,他猛然抬起臂膀,掌心向上,一股炽热的火焰气息从他的体内狂涌而出。 “嘭嘭!” 水性流光遇火,瞬间浇灭出一道丈高的白烟,引得众妖惊呼不断。 “是灰狼的火功!” “那许尘遇到硬茬了!哈哈哈......” 只见那火焰如同活物一般,明光烛天,焮天铄地,似乎通了人性,围绕着灰狼的身体旋转,渐渐形成一道坚固的火焰护盾。 “火性道基!”许尘惊讶。 他曾见过人族修士的火性功法,于是一眼便瞧出灰狼此时所使的乃是一道火焰功法,其他的便再瞧不出来了。 “这灰狼不同寻常。”贪狼也是沉声说道。 “寻常妖修练个火性功法便是了得,可他这火盾殊容,应是容了那火性道基!” 许尘望去,却见这道护盾呈现出深红色,条条火焰在盾面上跳跃,仿佛无数微小的火舌在舞动,摇曳倾倒,释放出令人窒息的热量。 似乎洞府内的空气仿佛都被这炙热的火焰烤焦,周围一圈的温度骤然升高,火把上的火焰也随之摇曳,似乎在为这火功而颤抖。 “却是好手!”许尘一笑。 他怕什么?自己这一年修行可不是白来的! 他的笑声渐渐侵入灰狼尖耳,饶得灰狼竟有些不耐烦,自己破了那道流光,这小子难道还有底牌? “呼呼——” 寒风悲鸣,似一把无形的利刃,呼啸着杀进洞窟,每一丝风中都裹挟着冰雪的锋利,漫天寒气相涌,无端升起一股潮湿水汽,润染四周石壁。 却见刹那间洞窟内风云突变,冰象丛生。水晶在空气中凝结,化作一柄柄寒光闪闪的长矛,悬在洞窟顶端,闪烁着死亡的冷光。 此时螣九却是巨尾一抽,两只黄眼猛然不抖,鳞片上下竖起,让他不仅悚然,惊讶的几乎不可置信。 “谁!” “谁人领悟了水之道则!” 第135章 霜河点星! 谁? 除了许尘还有谁? 放眼偌大洞府,哪一个大巡妖不是自己亲自提拔上来的?哪一个大巡妖的功法不是自己亲授? 螣九压低眼睛,紧紧地扫视起有些动荡的妖群,最终将视线停留在身形微微有些精壮的许尘身上。 “是他了,没错,是许尘!” 却见眼前的灰毛大犬周身灵力大放,雪蝶环舞,水汽眨眼的功夫就凝实成道道米粒大小的珠光,萤火一般轻盈窜动。 “呼——” 许尘长舒一口气,灰毛被微微冻住顶端,轻轻一摇就掉下一地雪花碎屑。 “去!”紧接着他左爪一指。 却见寒风相送,冰刃来袭。白花会意,自然随着许尘倾泄,顿时就有漫天雪花倒飞,齐齐冲向面前火光四溢的灰狼。 只是略微与之前不同的是,看热闹的大巡妖们都已经退至洞口,似乎对灰狼和许尘的比试生了惧意。 “哼!不过是故弄玄虚!” “看我将你炼化!” 灰狼身处洞窟深处,感受到这股寒意袭来,眼中闪过一抹狂怒。 他猛然爆发,火焰护盾骤然升腾,那火舌也不再收敛,随着滚滚灵力输入,竟纠成几条臂宽的火鞭,狠狠抽向漫天飞雪。 炽热的火焰仿佛要焚尽一切,试图抵挡这股恐怖的寒流。 “哗哗——” 然而许尘这入微境的水之道哪里是这么好抵挡的?这一年来的功夫他虽不曾再领悟这入微境的水之道则,但每日在水潭之近修炼,要说没有进展那也是不可能的。 水汽化雪,犹如天河倒悬,雪花狂舞,寒风肆虐,只几个呼吸的纠缠功夫便将火焰压制得节节败退。 “给我涨!”灰狼大喝,长满毛的大脸上挣起几条血筋。 “我凭什么输!”他内心狂吼。 自己修炼数十年,若不是没有那升基灵物,早就晋升太岁境,如今有大好机缘摆在眼前,他许尘想要夺自己的升基灵物,他灰狼决不允许! 然而许尘目光如炬,眼中寒光闪烁,水之道则一如既往,寒风化作巨龙,张牙舞爪,丝毫没有受到眼前火盾大涨而改变,依旧席卷一切。 雪花在狂风中化作无数冰刃,切割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这许尘用了什么神通!” “难道是......” “我听闻有些大妖亲子自幼便能悟透道则,难道这便是......” 大巡妖们有一着没一着的感慨着,不怪他们瞎想,这雪花寒风飞舞,本不曾夹杂一丝灵力,纯粹引动的是天地之力,还真与那传闻中的大道初芒有些相像! 白狼却也暗中吐息,这道则之力他哪里不知?自家大王分明掌握的就是一丝土之道则! 妖孽,实在是妖孽! 却不想螣九心中却纠了起来。许尘是天才他要笼络,但如果许尘是妖孽他螣九却不能这样! 试想虎伴君行,谁会将一位爪子比自己还锋利的猛虎养在身边? 螣九的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不安,一种没能将大局全都掌握在身下的紧张在他瞳仁中渐渐藏去。 “好一个许尘,果真是那洄渭两川的妖修,既然如此,可不能放过你......” “若是利用上许尘这把尖刀,用在自己争位的路上......”螣九如是想到。 一定要拉拢住许尘,不能将他当做下属!起码不能跟他站到对立面! “许尘,你休猖狂!”灰狼怒吼一声,全身火焰猛然爆发,化作一道炽热的火柱,几乎直冲洞顶。 看这架势,俨然是要动用什么秘法禁术了! “停手!”螣九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厉声叫停。 两边都是自己麾下大巡妖,他哪里能看得他们再交手下去,所谓比试,就是点到为止,如今再战下去,恐怕要闹出血光来。 “呼——” 许尘停住动作,长叹一口气,却见寒气霎时消散,但那凌空飞舞的雪花依旧在洞内滞留,仿佛无形的力量将它们捏住一般,冻结了整个洞窟的气氛。 灰狼眼中火光尚未完全熄灭,肌肉紧绷,身上的火焰一时难以收回。空气中燃烧过的气息和未完全散去的冰雪气息交织着,使洞内的温度忽冷忽热。 许尘平静地立在原地,气息依旧稳定如初,仿佛方才的交战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地感受到,刚才那一瞬间,灰狼的火焰被压得死死的,根本无从反抗。许尘的水之道则并非简单的水性功法,那是入微的境界!几近一丝大道玄妙的气息让在场的众妖震惊不已。 灰狼喘息着,双眼依旧充满不甘,但他终究没有再动手。他知道,自己输了。 许尘淡淡地扫了一眼灰狼,眼中没有一丝波动。爪子强劲有力,似乎并没有收到先前搏斗的干扰,只缓步走到螣九面前,神情平静,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刚才的胜利。 “你不是我的对手。”许尘轻轻说道。 “你不过是走运!”灰狼恼羞成怒。 他可以接受任何人击败自己,白狼!隼翎!唯独不能是许尘! 许尘才来多久,他灰狼在此修行又有多久! 却见灰狼将一口白牙上下紧咬,再度上前一步,身上的火焰重新燃起,眼中带着浓浓的愤怒: “我就不信,你的水之道则能挡住我的全部力量!” 还要再来?许尘微微皱眉。 贪狼的声音却在许尘脑海中响起,满是戏谑:“哈哈哈,真是好笑,这灰狼都快被你打趴下了还不服气,看来他这脑袋比他的狗牙还硬啊!” 却见许尘依旧保持着灰毛巨犬的姿态,四肢稳如磐石,整个身躯低伏在地,宛如一头悄然狩猎的猛兽。 他的灰毛在寒风中轻微颤动,冰霜从他的毛尖蔓延开来,带着寒冷入骨的气息。每当灰狼的爪刃落下时,许尘总能灵巧闪避,速度如同疾风。 螣九见势不妙,刚要开口制止,却见许尘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电,一步跨出,竟然主动迎战! 他右爪挥动之间,空气中水汽骤然凝结,凝成几柄晶莹剔透的水晶利爪,夹带着滔天的寒意直刺灰狼。 灰狼一惊,连忙催动火焰护体,但这一回,许尘的力量似乎更加强大,那冰刃在接触到火焰的一瞬间,竟然直接穿透了火焰护盾,直逼灰狼的面门。 “嘭!” 灰狼不得不抬起手臂硬挡,却被冰刃震得身形一晃,向后连退数步,脸上火热的气息被寒意压得快要窒息。他的瞳孔微缩,终于意识到许尘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只是许尘没有再给灰狼任何机会,双眼中流转的寒光闪烁不定,他披着银光斗篷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靠近灰狼。 灰狼再想反击已是来不及,许尘爪上的冰刃从不同方向一次次袭来,每一击都带着精准的杀意,仿佛已经将灰狼彻底锁定。 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又或许是真的怒了,这次的攻势许尘没有留一丝情面,势要让灰狼心服口服! “哗——” 只是他的手段还没有结束,许尘的双目中寒光大盛,眼中的碧色流光宛如水波涟漪,带着无法言喻的冷冽。 “霜河点星!” 随着他的低吼,空气中瞬间凝聚出无数晶莹的水珠。只是这些水珠并非普通之物,乃是这水之道则细微的体现,每一滴都凝聚着丝丝滔天水意,闪烁着刺骨的寒光。 霜河点星,远观似海,近看是星,许尘清修一年,若说还有什么特殊进展,那就是这入微水之道则的招式,只是不想露出底牌藏着掖着,如今却是不得不发了! “砰——” 许尘猛然发力,灰色的身影如闪电般穿过灰狼的攻势,巨大的犬爪划破空气,带着无尽的冰霜寒意袭向灰狼的胸膛。水珠随着他的动作被迅速拉长,点点化作利刃,瞬间聚集成夺命的流矢,张牙舞爪,扑向灰狼。 “咚咚!” 灰狼眼中的火焰渐渐暗淡,他疯狂地催动灵力,试图将火焰重燃,但每一寸空气中的水汽都像是许尘的利爪,死死地缠绕着他,火焰根本无法升腾。 “啊——!” 灰狼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他的手臂被无穷寒天水汽劈开一道长长的血口,火焰四溢,但无法阻挡寒意侵入他的身体。许尘的攻势迅猛无比,灰狼根本无法招架。 灰狼的愤怒与不甘随着他的惨叫戛然而止。 “怎么可能!你竟然……” 灰狼话未说完,便被螣九一声冷喝打断: “你输了。” 螣九的声音宛如洞窟内盘旋的冷风,带着蛇妖特有的低沉嘶鸣,悠悠回荡在四周。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泛着淡淡的冷光,那种掩藏不住的阴冷气息仿佛穿透了整个场域。 螣九的身形缓缓盘起,巨大的身躯占据了洞窟中央,蛇鳞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阴寒的光泽,巨大的头颅微微倾斜,吐着猩红的信子,宛如审视猎物的毒蛇。 “你输得不冤。” 螣九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妖怪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他的蛇尾轻轻拍打着洞窟的冰冷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在暗示着他的不悦。 冤吗?当然不冤! 任谁初见许尘这滔天手段,又能有这般招架之力,这力量玄妙非常,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境界,想用言慧层次的法术功法去抵挡,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的嫌疑。 灰狼尽管不甘,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火焰的气息已经消散,他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许尘的对手。 只是此时的他,额头冒着冷汗,眼中的火焰逐渐熄灭,心中却满是愤恨和羞耻。他咬紧牙关,嘴角抽搐着,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螣九那冰冷的目光缓缓移向许尘。 许尘依旧保持着四肢低伏的姿态,灰色的毛发在洞窟的寒风中微微颤动。他的眼神冷静无比,仿佛刚才的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寻常对决。 只是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尽管灰狼在他面前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许尘依然没有显露出一丝得意。 “许尘,你表现得很好。”螣九慢慢地吐出这句话。 历历在目!那游刃有余的战斗姿态、精准的攻势让螣九早就心中一颤——许尘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不仅仅是修为的精进,更是那种对天地道则的领悟力! 螣九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渐渐升腾起一丝复杂的情感——对许尘的欣赏与拉拢之意愈加强烈。 他不能将许尘简单地视作麾下大巡妖,而是必须以一种更加紧密的方式将他掌控在自己身边。这头狼虎般的妖物,既是一把利刃,又是一块难以驾驭的顽石。 “许尘。”螣九缓缓开口,声音中多了几分柔和。 许尘没有过多表现,灰色的身影仍然低伏在地,淡定自若,仿佛刚刚的战斗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波澜,只将眼睛稍稍埋低,显现出一丝谦卑。 “螣九大人谬赞了。”他的语气沉稳,但也不卑不亢。 “如此优秀的妖修,岂能浪费在这偏远一隅?” 螣九吐着信子,蛇瞳微微闪动,“不日便是泰山大比,你且随我去。” “至于剩下人选,再进行便是了!” 他说完,目光再次落在许尘身上,仿佛在期待着他的反应。 “多谢螣九大人厚爱。”许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许尘愿随大人前往泰山大比。” 他的言辞简短,掷地有声。既没有表露过多的激动,也没有过于冷淡。 对许尘而言,此时的态度尤为重要——既要让螣九感受到自己的忠诚,又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防备。 泰山大比,自己是一定要去的,无论是为了那升基灵物,亦或是为了提升修为,自己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螣九看着许尘,蛇瞳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似乎满意于许尘的表现,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有些事许尘不说螣九便不会去问,许尘说他不是洄渭两川的妖修,螣九自然不信,但是这不重要,许尘的天赋已经配的上这个事实。 第136章 后知后觉 这洞中比试来得快,结束的却算迟的,许尘占了一道名额,足足花上了半日功夫,其他大巡妖们却也没落下手段,一个个显足了本事,直至战出胜负来。 “许尘,你小子居然瞒我这么久!”话说着,隼翎从中央退出,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许尘叫道。 这一年来自己和许尘这小子交手十余次,每每以瞳术分高低,两人多是胜负参半,更多的则是这惺惺相惜的感情。 “说!什么时候领悟的那水之道则!” 他把爪子按在许尘脑袋上,眼神中多是一丝惊叹。 许尘脑袋上的灰毛被他揉成稀散,他只苦苦一笑,碧眼抖了三抖,用一种尴尬的语气回答: “心有所感,哈哈......” 心有所感?这话当然说得没错,就连许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能够感悟此等道则,推给玄妙之说也不为过错,不过隼翎显然不相信就对了。 “你那幻功也大有长进,我怎么没见过。”许尘笑着反问。 却见火把将隼翎一张严肃的脸映的有些举措不安,眼睛狠狠转向一方,只缓缓说道: “当然是有感而发!” “嘭——” 就在此时,剧烈的冲击声由远及来。 却听中央一只熊妖猛撞,浑身短毛齐竖,尖尖的倒像一只巨大刺猬,对面那只黑狐妖修哪里是这熊妖的对手,一声没吭地应声倒地,再也难爬起来了。 螣九眼见如此,大尾一扫,将那只狐妖轻轻托至一侧,声音终于缓道: “好,既然如此,大比十位大巡妖便是齐了!” 许尘两眼一扫,只见眼前大巡妖数目众多,可也能从其中看出哪些入选,哪些不入选。 左角那只黄毛狐妖,刚没坐下就站起来,一脸喜色,浑身气焰升腾,甚是嚣张,不用说定然是入选了。 圈内边缘,也有只青皮牛妖,正朝着许尘微笑,也不用说,自是那犇牛,虽他不敌许尘勇猛,但依旧占了这随行大比一个名额,当真是个难缠的好手。 除此以外,便是灰狼白狼,还有隼翎这几位知名妖修,其余的,许尘却也没过多注意。 “十日后便是泰山大比,你们几位这几日不便出手,也不可互争斗,可曾明白?” 众妖皆应,该喜贺的喜贺,该叹气的自然叹气,于是纷纷退去了。 许尘环视,转身离开了洞窟。 ...... 时近午夜,却见天地之间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却见落雪如絮,轻柔地飘洒在他的灰毛上,积得一层淡淡的白霜。踏入洞口时,许尘轻轻抖落了身上的雪花,抬眼望去,洞内一片安宁,却并非寂寥无声。 “许大哥回来了!”兔大兔二虽然是灵动的笑面,却没有一点打扰的声势。却见他们从角落中跃出,耳朵上下轻颤,仿佛在等待的回应。 许尘轻轻点头,只见洞口边沿并没有积雪,兔大兔二早已将一切打理得妥帖。洞穴温暖如春,火光轻柔地映照着石壁,驱散了外界的寒冷。显然,这兔家兄弟从未闲着,始终忙碌地为许尘照料着洞中的一切。 那小蛇妖却早已趴在了洞边的石台上,纤细的身躯蜷缩着,眼神柔和且略显期待。她抬头望着许尘,蛇瞳中闪烁着清冷的水光,随着雪的反射,显得格外纯净。 “许大哥。” 她轻轻扭动着身体,略带紧张地看向许尘,眼神中带着不同于兔大兔二和鸟妖的欢喜。这种欢喜没有雀跃与喧闹,而是如同一池静水,深藏不露,却满溢着温暖的波动。 “嗯,我传你那听水经可曾悟透?”许尘头也没转,声音低垂。 “属下天赋低劣,尚未悟透,只知伴水而修......”说着,这青皮小蛇微微低头,似有些难过。 “修行一事,不可着急,慢慢来吧......”许尘对她说道。 可是脑海里的贪狼却坐不住了,脸上却分明露出一丝诡笑,低低说道:“那蛇妖......” “呵呵......” 许尘心中轻笑,对这种细腻的情感没有过多注意,径自走进洞内,感受到火光的温暖,心中稍有平静。 “许大哥可被选上参与那大比?”兔大的声音响亮,从后头直直传来。 他只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而后径自找了个角落,躺下稍作休息。 可是突然,一个念头将他忽然炸起。 《听水经》? 许尘忽然想起一件重事。 那《听水经》只能助自己修行到言慧后期,根本无法助自己修炼到太岁境啊! 这一刻许尘的内心如同被一阵狂风卷起的雪花,翻涌不止。 要知道《听水经》可是助他一路精进,但此刻忽然意识到它的局限性,这种微妙的失落感让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雪夜的寒意仿佛渗透进了他的思绪,连洞内的温暖也无法驱散这突如其来的疑虑。 他轻轻皱起眉头,双瞳中闪过一丝困惑与不安,手指不由自主地在冰冷的石壁上轻轻划动。洞穴里的气氛寂静而凝重,仿佛连风声也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许尘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但他尽力压抑住内心的急躁,话音未落便被贪狼的低沉声音打断: “贪狼前辈,那《听水经》......” “小子,你切勿慌张。”贪狼似乎看出了许尘的犹豫,声音一显沉稳。 “我且问你,突破到太岁境,可有什么要求不得?” 许尘灰色眉头轻轻舒展,脑中思绪如同涟漪扩散开来,他迅速思考着,几乎是本能地回应道: “要融合一件相同属性的升基灵物!” “不错。” 贪狼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既然如此,你不妨想想,这世上的功法为何大多修到太岁境便止步不前?” “难道......” 许尘能领悟入微水之道则,这领悟力何等了得,只经贪狼微微一提点,心中想法顿生。 却见这个问题仿佛打开了一道新的思路,许尘的眼神中只闪过一丝灵光,心中那模糊的疑问便开始渐渐清晰。 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无数修行的画面,那些到达太岁境的妖修,青元、紫晖、豺家老祖...... “难道是这升基灵物......”许尘低声说道,声音在洞穴内回荡,带着几分不确定。 贪狼的笑声陡然响起,犹如夜风拂过洞外的松枝,带着几分欣慰的意味:“不错!你这小子,果然灵性过人呐!” “那升基灵物早改变了妖修的道基根脉,那些凡俗功法自然便不能适应其中,怎么有后续而修?” 许尘心中的困惑却并没有解除,只缓缓问道: “那么,那些能修到太岁境的功法......” “呵呵,你倒是会想,不过也正如你所想,那等功法若是修了,自然便只能炼化特定灵物,若是炼岔了,就是个根基错乱的后果了......” 难怪如此! 许尘心中顿时一震,回想起鳞儿哥的经历,恍然大悟。难怪当年家中不算破落,鳞儿哥也只敢吞服一件吞云宝气灵物,原来正是因为这一点。 “这便是为什么太岁境后,功法与灵物必须契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贪狼的声音仿佛带着几分警告与深思,落在许尘耳中,让他感到一阵清凉。 雪夜的寒意再次袭来,许尘却感觉自己的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望着洞外的雪花,眼中浮现出一丝决然与坚定。 “那圣骨......”许尘低低问道。 “那玩意不提也罢,不过是个凭证,等你日后修为到了,我再同你细讲......” 却听贪狼声音缓缓,对着许尘说道: “不必慌张,那功法自然是因人而异,你且记住,太岁成丹,山主化婴即可,若是没功法相助,便自创一部!” 自创一部?这何其难?那是何等艰难的过程,多少妖修修士穷尽一生都可能未曾踏出这一步。 但贪狼的声音却缓缓安抚了许尘内心的波动: “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太岁成丹,山主化婴,这条路并非无人踏过。你若是相信我,便终可光复犬家。” 这一夜的雪,依旧下着,静谧的洞穴中,许尘静静立于中央,而贪狼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却留下了无尽的思考。 “好!” 第137章 裂山断岳 十日时间转瞬即逝。山里冬日的早晨灰蒙蒙的,白雪依然漫天飘洒,铺满了洞外的山路。 许尘站在洞口,回头望了一眼兔大兔二和蛇鸟二妖,却见他们高低不同,一点银屑落头顶和肩膀上,各自站在门口,正目送着他的离去。 “我不在洞中,你们该巡山的便巡山,该修行的便修行。”许尘转身,对着后面一窝子小妖说道。 此言一出,既是兔大兔二这等话痨也无话可说,只一个劲的点头,像是有些不舍。蛇鸟二妖修为尚浅,话虽说得磕巴,此时也明白不宜说些什么,只各自低着脑袋。 没再多交代,许尘转身便出发了。 到螣九洞府尚有些路途,自己全力奔赴,得赶在日午前到达。 ...... 一路穿过积雪覆盖的山林,再绕过两道幽深的溪流,终于渐渐临近了螣九洞府山脚。随着距离的拉近,洞府上空那雄厚的灵气愈发清晰,宛如沉睡的巨龙,在寒风中蛰伏,等待着什么。 “来了。”许尘心中一沉。 如上次到来不同,这次却没有过多小妖围聚,此去一行算上螣九也不过十一妖,想来各家大巡妖应没有带上各自奴仆。 “许尘!你倒是让我们好等!” 未等靠近洞府,却听见峰顶隼翎声音嘹亮,老远就看见山腹的许尘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越来。 “我来晚了。” 不多时,许尘便来到这洞府门前,看着已经来齐的各位大巡妖略带歉意的说道。 “哈哈,不碍事,大王还在洞中,你且休憩着,许兄弟。”白狼自然是好脸色,只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许尘并没什么责怪。 果不其然,只见四处大巡妖环绕,熟悉的却也少不了,细细点来,正巧缺了自己这一环。 许尘点头,侧过脑袋看向一侧的隼翎,却倒是有些疑惑。 “隼兄,那泰山主脉想来距此地也有不少时日路程,我们该......” 许尘话刚说道一半,却听四处山摇地动,飞雪流滢,大地开始显现出一种奇异的纹路,土壤与岩石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渐渐汇聚成一条蜿蜒的脉络,宛若一条游龙,从脚下延伸开来。 “这......”许尘愕然,恍惚间竟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哈哈哈,不必惊慌,是大王神通手段!” 隼翎按住许尘,他也参与过不少泰山大比,对此情景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却见地上那脉络逐渐升腾而起,仿佛将大地之力尽数吸纳其中,凝聚成一道厚重且充满灵动的气流。 “起!” 洞府正中传来一道响彻的鸣声。 却见雪舞风吹之中有团黑色阴影渐渐靠近,不是螣九又是何妖?以往见螣九身躯都是在洞中,自然是昏暗不可窥见全貌,此时一见,便彻底惊掉许尘下巴。 只见眼前那蛇影虎背龙腰,遮天蔽日,宛如一条巨龙般腾飞在半空之中,下方盘旋如山的蛇尾轻轻震动,像一片云影从山间涌来。 不知道有没有百丈长短,至少许尘目光一扫,几乎是要仰天看去。 “这螣九修炼的功法绝对附带着些炼体效能,否则气势绝不会如此。”贪狼也是少有罕见的对许尘提醒。 以他之见,螣九这泰山大妖王子嗣的身份,还真有些唬人的作用在里面。 “还不速速上来!”螣九的声音粗犷,穿破浅浅的云层自上而来。 那是一条如龙般延展的大地之力,螣九的土灵气流转而出,将一行妖物托起,仿佛踏在了一条厚实的云雾之上。随着螣九的一声低沉嘶鸣,这道土性神通稳稳地将他们托上半空,飞速前进。 那土性石气如龙在空中蜿蜒游走,托住体如山岳的螣九,灵气如河流般流淌其上,宛如大地的心跳,稳重而不可撼动。 “去!” 裂山断岳!石破天惊! 许尘站在土色石气之上,看向已经是七仰八倒的地面,心中不由生出丝丝感慨。 到底是大妖子嗣,虽同是太岁境界,却不得不承认这等手段比紫晖和青元强了太多。 就凭着摧山裂石,毁天灭地的手段,若是当日对上那血胎紫晖,恐怕早将其生生折灭了。 “大王的神通,果真是非同凡响!” 犇牛感慨地望着脚下的土脉游龙,眼中满是钦佩,“以地脉为载,借大地之力御空,这份掌控力,实在令人敬畏。” 身旁的几位大巡妖也纷纷点头,心中对螣九的法术暗暗生出敬意。 白狼虽平日冷静沉稳,此时也不由得低声赞叹: “大王这土脉神通与普通飞行术大不相同,它并非单纯的灵力飞行,而是通过与地脉相连,操纵大地的力量为媒介,将众人托起。” 许尘低头一看,却见身下大地与天空之间的这条石气脉络,既稳固又迅疾,带着沉稳的力量感。每一次震动,都是整个大地之力的微妙牵动,让人有种置身于无尽山河之中的错觉。 却不想脑海中贪狼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口吻: “这螣九倒是有些手段,能够以石气御空,确实少见。不过......这等法术虽为妙用,却未必能在那些真正的强者面前立足。” 许尘微微颔首,贪狼的点评一如既往的严苛。 “呼呼。” 高空风雪虽然依旧呼啸,但仿佛被这股土脉之力隔绝在外,寒冷无法侵入众妖的周身,反而让人感到一种温暖的护佑。 此时一众大巡妖们已经各自安定下来。 许尘抬眼一看,前方正首螣九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缩了成了几丈,正闭目休息着,微微还能听见他有些粗壮的呼气声。 第138章 群雄必至 “许尘,你既是第一次参加大比,我可要同你好好说道说道。”隼翎微微贴近许尘,眼神却是有些严肃。 许尘耳尖微动,心中微微一紧。只道隼翎虽平时是个好战无脑的主,但眼下这般正色,却必是有要事相谈。 “呼——” 灵力汇聚成的气旋裹挟着冰冷的山风,呼啸声仿佛猛兽咆哮,声势浩大。风中夹杂着雪粒,打在许尘灰色的毛皮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是大比前的某种预兆。 而隼翎的声音,伴随着这疾驰的气流,却在他耳边如石落水,直直沉入心底。 “你可知这泰山大比,是为了什么?” 许尘眉头低蹙,略过隼翎,远处的螣九依旧面无表情,手中掌控着飞行的方向和速度。 “自然是这泰山九位妖王。”他回答道。 这番话听来平常,却是许尘心中的真实想法。 那泰山大妖王哪里会如此好心,举办大比仅仅是为了锻炼麾下的大巡妖?更何况那升基灵物何等珍贵,怎会如此轻易被分配给他们? 许尘可没有天真到会相信这般简单的理由。 “你倒是聪明!”隼翎用羽毛轻轻挡住两人,微微侧身,眼神里透出几分赞同。 “这泰山主脉何其广阔,举办这大比,明面上是为了激发斗志,为了磨砺我们这些大巡妖。” “实则却是她不希望麾下九个子嗣相争,互伤了和气,所以才让我们做他们的刀锋,去互相争斗,展现实力。” 许尘的目光微微一沉,心中有所思索。 “刀锋……” 这泰山大比的本质,自然没旁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显然不只是明面上的厮杀,背后还有九个大妖子嗣的权谋暗战。而他们这些大巡妖,不过是作为手中的棋子互相争锋。 不过近年来那通泰两脉间又有灵物将出,这时再举办这泰山大比,真不知那泰山大妖王心里是怎么想的。 “好一个棋子......” 许尘眼睛微微一眯,正在此时,贪狼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嘲讽: “哼,九个子嗣互斗不敢伤着自个儿,就把大巡妖们推到前面去送命……倒是打得好算盘。” 贪狼的语气冷峻,似是对泰山大妖王这等布局感到些许不屑,话语里透出一丝不满。 所谓步步惊心,这比试不光是杀与被杀这么简单。 到了大妖那等存在,做事只会为自己谋利,哪里会在意这大小巡妖的生死。许尘要想活下来,就得步步为营,学会在杀戮中隐藏锋芒。 “还请隼翎兄弟替我解惑一二。”许尘语意诚恳,两颊灰毛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他虽然心思缜密,但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般盛大的泰山大比,难免心中有许多疑问和困惑。 隼翎摆摆爪子,示意许尘不要客套,随后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我既然与你说了,那便自然是要讲个详细,你且听着便是了。” “这次大比,自然是有九位大王齐聚的盛事,那场面可是非同小可。九位妖王的子嗣各个心思深沉,为了争夺泰山灵物,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算计不断。而我们这些巡妖,就是他们手中的兵器,替他们厮杀,替他们争斗。” “那泰山大妖王长子,听闻自幼便随着大妖王修习,早早便修得了山主境界,手下自然小妖无数,只是其中有一只虎形大巡妖,最是擅长风术,往年几次交锋我总败在他手下。” 隼翎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似乎对那虎妖颇为忌惮:“你若是遇到他,定要多加小心。” 不想许尘却没在意那虎妖,竟然有些木讷说道:“山主境?那岂不是......” 山主境的妖修,已然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强者,与他们这些巡妖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堑。 “嘘——”隼翎轻轻止住许尘。 “你且小点声,要知道这山主境也不过只有大大王、四大王和五大王修得,可谓是稀罕!” 许尘轻轻点头,继续问道:“自然,只是此一战,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隼翎继续说道:“你莫要自持领悟那丝水道便孤傲,现在细细想来,那些大巡妖其中应有些不俗手段的,与你那意境似乎有些相合......” 道则领悟? 他瞥了许尘一眼,继续道:“泰山的局势你还不熟,但我劝你,千万不要小看那些巡妖们,尤其是和九位妖王子嗣走得近的。那些家伙,个个都是精心培养的杀器。” 许尘心中却是暗暗一惊,隼翎这等修为已是惊人,幻术虽然简朴,可初见来也颇具不俗之势,难道竟不是那些大巡妖一合之敌? “还有......那些交锋之外的,才是真正凶险。” 隼翎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阴沉,“有些妖修,表面看似盟友,却私下布局意图打压他人。大比期间,杀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深渊。” 许尘略微思索,神色渐渐冷静下来,回答道:“那是自然。” 隼翎微微一笑,眼中一丝狡黠闪过:“泰山大比,本就是该展现实力的时候,所谓强者生,弱者亡。且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是同伴。” “包括你?” 许尘略带调侃的语气中,藏着些微的锋芒。 隼翎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用爪子拍了拍许尘的肩膀:“你这小子倒是谨慎得很,不过也好。若是连我你都不轻信,别人更不可能在你面前占便宜。” 却不想这时白狼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几分笑意:“你们聊些什么呢?这一路风尘仆仆,总该有些放松的时刻吧?” 许尘回头,正见白狼走近,浑身似雪的长毛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平和但却隐隐透出几分打量。 白狼和许尘之间的关系并不深,但言语中透露的拉拢之意倒是昭然若揭。 “泰山大比,是个危险之地啊,”白狼温和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关怀,“初次参加的话,若有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我,我白狼会尽量照顾你。” “我白狼虽不是什么绝顶强者,但也参与过不少盛事,你且放心。” 许尘心中微微冷笑,却不露声色。 “多谢白狼大人关照。”他轻轻点头,态度恭敬但不卑微,仍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灰狼从另一边嗤笑一声,靠近几步,目光如刀般扫过,只冷冷道: “关照?许尘,我劝你还是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大比场上,谁都顾不了谁!你得有本事,才能不被撕碎。” 许尘冷冷回视,心中一阵寒意涌上,但脸上不动声色,语气淡淡: “灰狼大人说的是。不过......我倒是担心你那手臂,还能否一战?” 灰狼面色一变,刚欲开口反驳,忽然间,螣九轻喝一声,脚下的气流陡然加速,众妖身形一震,速度骤增。 “哼!”灰狼自知不如许尘,冷哼一声便扭过头去。 没有过多言语,大家四散开来,路途尚有些时日,需得休息一二。 却听风声在耳边呼啸,雪片打在许尘的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但他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反而觉得这冰冷的风雪,像是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的鼓鸣。他的灰毛随风轻拂,脸上那一抹笑意愈加鲜明。 高山飞雪,云意纵横,倒让他不禁开口:“泰山豪杰齐至,果然不负盛名。” 他对这场大比充满了期待,不仅因为那升基灵物的诱惑,更因为在这无数妖修之中,唯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傲视群雄,而他正是为此而来,为犬家复兴而来,没有那等实力,何谈光复犬家? 风雪之中,许尘嘴角微微扬起,一而露出尖尖的犬齿,低声笑道: “好一场风雪,正该是为这些豪杰而起。” 第139章 辨妖识主 自出发算起,这雪便下了整整三日,飞云高起,银灰色的雪花在高空中不断肆虐。 在螣九操弄下,土色石气终于赶在日暮前到了泰山主脉,峰顶云遮雾罩,从天际往下处看,只有淡白色的雾气将大片的山林和溪水掩盖的密不透风。 “下方即是泰山主脉,尔等虽来的次数不少,万不可失了礼节。”螣九在前方高呼,身形瞬间暴涨,仿若高山巍峨,威严四溢。 许尘抬眼望去,却见下方已经有一只黄皮的妖修接引,乘着一股黑风蹿了上头,只比螣九低了丈余,似是刻意保存着一股距离。 “九大王,还请撤了神通!”那声音呼道。 螣九连忙落在一座稍平的山头,巨身微微一动,温和答道: “原来是豹巡使,久违了!” 这豹巡使身形如同一头巨牛,乌黑的毛发在雪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细密的斑点宛如夜空中的星辰。气息收敛,四只爪子轻轻按在山石间,黄皮紧附的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从容。 许尘随着一众慢慢落下,紧跟着螣九,也不敢怠慢,只是凝眼试探似的望着。 隼翎悄悄凑近许尘,压低嗓子: “豹巡使乃是泰山大妖王身边的巡使,虽为太岁修为,实力却非同一般,连大王也不敢轻视。” 许尘轻轻点头,正寻思着,却见豹巡使直起身子,一条闪着金属光泽的鞭尾高高翘起,人似的拱起两只前爪,客客气气地道: “不敢当,不敢当!” 螣九微微颔首,身形再次缩小至几丈长,随后与豹巡使并肩向泰山主脉深处走去。 却见山巅处云雾缭绕,仿佛天柱直插云霄,气势磅礴。仰头看那山巅之上,霭霭云雾缭绕,隐约可见高低错落的身影在雾气中浮动,看着许尘一行却说着各色的鸟语兽语。 也有风雪伴着灵气迎面而来,空气中处处充斥着兴奋与躁动的气息。路途不远,只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近了腹地。 “好景。”许尘嘴角抽搐,轻声细语。 飞雪随着云雾盘旋,给山巅披上了一层银色的霓裳。山脚下则密布着成群的妖修,皮毛颜色时常挤动翻涌,仿佛入了一片汪洋大海。 这时已经有些嘈杂,隼翎扯过许尘一角,忙说道: “豹巡使修为高深,即便是与大王相比也是不落下风,况且他跟随泰山大妖王,自是大王拉拢的对象,万万不能在他面前失了体面。” 许尘自是深谙此道,两眼微微向着前方走动的豹巡使看去。 却见螣九和豹巡使早结束了攀谈,便稽首笑道: “望九大王在大比中摘得良果,属下先行告退了!” 螣九忙用灵力托他起来,神色缓和:“好好,豹巡使且去!” 此言一出,豹巡使也不再作弄,沿着山石大路原路返回,不一会就消失在淡白色的云雾之中。 螣九收起先前的和善,语气却带着一丝稳重,转而对下方大巡妖轻轻说道: “此处便是我泰山腹地,你们且在附近休憩一二,若是遇了其他大王的下属,万不能出岔子!” 众妖得了指令便散,只有隼翎引着许尘来到一道山涧前,模样显得神神秘秘。 “隼翎兄,何事之有?” 隼翎啧啧地摇了摇脑袋,鸟喙一张: “自然是大事!九位大王齐聚,这格局自当是错综复杂,其中便有不能得罪的。” “你说,这是不是大事?” 泰山大妖王有九条子嗣这许尘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却不知这格局如何,谁近谁远,自然也不知道谁是自家大王的亲疏了。 听到这话,许尘却也起了兴趣,身子往涧里缩了缩,张口问道: “隼兄但说无妨,小弟初来乍到,自是听你的。” 兴许隼翎就喜欢这给人解惑的差事,看着许尘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也是心情大好,微微向左侧指到: “那位大王,可曾见到?” 许尘抬眼望去,却见此处高耸,正巧望立大半个腹部之景,螣九正缓缓向着隼翎悄悄指的方向游去,不一会就近了一条红蛇旁,神色乖张。 许尘自然是有些疑惑,不想这红蛇身躯渺小,只有丈长,气息却是没有响应,微微只能看出个大概:“见到了,不知这是哪位大王?” 隼翎似是瞧出许尘这副轻佻模样,先是冷哼,才慢悠悠说道: “五大王听闻修得乃是赫赫有名的那《千乘火束》功法,故而身形不似我们大王那般巨张,早入了山主境修为,那火势一出,就是山岳也得乖乖炼化,你说她可不强!” 《千乘火束》?许尘自然不知道这功法,可是若能被大妖子嗣修行的功法又有哪个是弱的?故而释怀的点了点头。 许尘听得愕然失声,将山岳烧化?那得需要多少温度?又要多少时日? 这些大妖子嗣果然不是凡俗,九条子嗣只是轻轻挑出一条就够许尘仰望。 “五大王与大王王自幼便不和睦,倒是与我们大王不谋而合,久而久之关系倒也融洽,你若是日后遇上她手下的大巡妖,即是胜了,也不能下死手。” 许尘点头回应,算是应和。 却听见隼翎仍喋喋不休,伸出一只细长的爪子指向另一头: “那处自也有一位大王,你可看见?” 许尘顺着他的方向再看,却见螣九对侧正巧落了一条白环黑纹的巨蛇,大小仍不比螣九粗壮,只是气息张扬,两只狭长的蛇眼死盯着前方的螣九方向不松,霸道无比。 “那是四大王,最是擅长水道,呼风唤雨,御雪飞霜,与你那手段倒是有些相似,修为也是山主境上下,长与五大王和大大王不和,故而也算是一派之主。” 一派之主? 许尘当即明了,这九位子嗣,隐隐间已有三道阵营割裂。 四大王、五大王、还有一位未知之主...... 第140章 各领风骚 “那位又是何主?” 许尘目光微动,正瞧见四大王身侧正靠着一条玄色大蟒,那蟒蛇浑身覆满漆黑的鳞片,腹部却延展着一道道白纹,如同深夜划破天际的银线。 站在远处乍一看,只有蛇首镶着两者只大若灯笼的黄眼。 那双冷漠的黄眼始终未曾闲着,来回巡视着山野与云海间,似是透过了这片氤氲的雾气,洞悉着潜藏在暗处的玄机。 “哦?那是二大王!他今日来得却早!” 隼翎见了这二大王莫名一叫,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解与紧张,他的声音不大,倒是引得不远处几只攀谈的小妖好奇似的望过来。 “失言失言。” 隼翎连连拍了拍翅膀,带着许尘忙走到清幽的山涧另侧,似是替自己先前解答。 却见那山坳薄雾弥漫,黑色巨蟒缓缓游动,只与白环黑底的大蛇聊了几句便兀自游到他处,静而不动,仿佛这片天地已无法让它多作停留。 隼翎将目光收回,似是像是有些忌惮二大王。 “你不知......” “二大王修炼雷法,久不曾抛面,一心求道,向来看不惯这些斗争,入了四大王一方,却也只是做做样子,往年他手下的大巡妖倒是不曾有什么出众的。” 许尘当即大悟,隼翎乃是鸟妖,虽修炼至明智后期,已然拥有不俗,面对满身雷霆滚力的二大王自然有些紧张,大惊失色实乃正常之举。 “呼——” “许兄弟莫要笑话,这二大王却是万万得罪不得的。”隼翎把爪子轻搭在许尘背上,神色严肃。 “何出此言?”许尘自然不解。 于是伸出爪子,示意隼翎再说细谈,隼翎也不客气,大方扫了扫地上山石的灰尘,就地坐下,答道: “说起这事,还要从前些年说起,二大王不喜争锋,对手下大巡妖自然也是松懈得很,带着一众妖修在山中修行倒也清净。” 许尘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有些妖修生下就是这个性子,倒是与自己父亲,青元太岁有几分相似。 记起父亲,许尘不免有些失落,眼前转而浮现出那个沧桑的大犬身影,若是没死在紫晖之手,想必自己定还在源林城吧...... 收回心神,许尘看向眼前隼翎: “善待下属,岂非美事,缘何要惧?” 说到此处,饶是隼翎乃是个性格正义的主,眼中也不免透出一丝惧色,仿佛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惨烈场景:“哼,怪就怪在大大王。” 隼翎把声音低低一压,张了张鸟嘴,似乎在组织语言,颇有些厌恶地道: “大大王跟随泰山大妖王久远,向来争宠心重,最不喜欢看到旁人得宠。那年泰山大比时,二大王的手下大巡妖不幸惨败。大大王趁机大肆打压,据说二大王的手下死伤惨重。” 他咽了口唾沫,似在追忆当时之景,压抑着声音继续说道: “二大王也是个护犊子的,这比斗本就是点到为止末了,何谈伤及性命?” “二大王哪里受得了这罪,勃然大怒,眼睛一瞪,尾巴一扫,两道雷法滚过去,大大王手下的大巡妖已是死了大片,血肉横飞......” “据说后来两位大王还斗了一场,胜负却是含糊,只知道二大王自此被伤了根基......最后还是因为泰山大妖王出面才不了了之。” 许尘顿时一滞,他本就有所猜测,不曾想这大大王已经到了山主境,还对二大王穷追不舍,施尽这等下作手段,当真是......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不满。 “你也看出来了吧?大大王心狠手辣,这二大王虽然隐忍不争,但其手下若是被你伤了,可别指望有好果子吃。”说到此处,隼翎轻轻用脸色摆了一个夸张的幅度。 许尘当即被他逗得不轻,用爪子轻轻打了他的翅膀,眉间一挑,示意他不要妄言。 “大王们的恩怨,岂是我们能够插手的?听听便罢了......” 隼翎微微一叹:“唉......总之,二大王的手下你是万万伤不得的,若是输了还好,若是胜了可不要乘胜追击,以免落一个伤残。” “自然。”许尘轻轻点头。 嘴上说定,许尘心中却微微有些不平,暗道自己赢了还不能全赢,处处还要看他人脸色,活得哪里是个痛快! 贪狼自然心中有感,知道许尘对此颇有微词,于是轻轻说道:“小子,这天地下本就没有公平,若是你不平,便亲手将其打碎。” 打碎?若真是如此,青元太岁又是为何而死?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修为不足! 若真想摆正这所谓的公义,需得自身实力过硬! 许尘微微领会,知道自己修为尚浅故而心有所感,不免抬头一望,正巧看见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条修长的身影,周身透着流畅而清爽的气质,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白雪之中。 “好一条白练!”许尘出神,心中微动,不自觉喃喃自语。 隼翎见了这身影,语气忽然带上几分尊敬,不由张了张嘴,低声说道: “是三大王......” “三大王向来低调,虽是太岁修为,却罕有大王与之结怨的,脾性在九位大王中当属最好!” 许尘微微点头,却见那条白蛇从远处腾来,不一会就翻过几道山岗小涧,远远凑到了螣九和五大王身边。 这时隼翎才暗暗对许尘说道:“她也是五大王这一派的,若真对上,我们两方就是走个过场,不必在她身上过多纠缠,你赢了便是,输了却也怨不得别人。” 许尘刚想答应,却不想三大王那白蛇身子一滚,声音高昂。 “五妹,你欺负我o(╥﹏╥)o!”白蛇声音软糯如小女儿。 白蛇甚是活泼,见了螣九和那火红似血的五大王倒像个小妹,话语伶俐好动,有些修长的身子在盆地里撒泼打着滚,仿佛与她冷峻的外表倒是完全相悖。 却见一边的红蛇略带宠溺地用尾巴轻拍了白蛇几下,再用尾巴卷着拎起几乎比他长上一倍的白蛇,倒像是个领头大姐,颇有些凶神恶煞的说道: “你手下的大巡妖修为未免......这次恐怕又是你末等了!” “哼,别......别再嘲笑我了!” 五大王红红的身子一仰,抬眼看了看她,随后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随意指了指一旁的螣九,似是打趣道:“九弟可是备战已久,怕是不会让你得逞了。” “三姐......” “哼。” 五大王撇过脑袋,不着神色的指了指一身黑鳞的螣九。 眼见自己小伎俩不成,白蛇一伸脑袋,把蛇头调转,看向那一侧微微有些拘谨的螣九,声音婉转: “往年都是我末等,九弟,这次你让让我可好(?w?)?” 螣九身子微微一降,似想要哭诉,于是怆然道: “三姐,手底之下见真章,九弟我为了此次大比可是耗尽心神呐!” 五大王长笑,看着两妖拌嘴却是不自觉笑出声来。 “三姐,你且放心着吧,我等自有分寸。” 好一顿安慰,两妖七嘴八舌,才将这个孩子气的三大王哄下去,言语里多是些爱护不舍。 “看来这个也伤不得......”许尘有些无奈道。 隼翎点点脑袋,声音有些同情: “三大王脾性好,属下多是些兔鸟小妖,自然是拿不出手的,你遇见了,还是下手轻些吧......” “好......” 没办法,明眼人都瞧出来了,这位三大王是为团宠,心性未成,宠着还来不及,怎么忍得伤她? 心里寻思着,却不想右处山间气息剧变,抬头一望,眼前赫然出现一条巨大的蛇影。那蛇身宽厚如山岭,盘旋而上,几乎遮天蔽日。 隔着好远就能望见那巨鳞上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倒翻云海,卷敛天明,几乎是撵着流云赶来。天地间,竟生出几分沉闷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许尘刚想问去,耳边已传来隼翎低沉的声音。却见他已微微眯起一双厉眼,嘴里喷吐: “大大王......” 第141章 引人注目 大大王? 虽说九子同出泰山大妖王之下,但此刻却也只见着了几位大王,已经是风格迥异,各不相同。 再看那大大王,驱云驾雾,披天踩地,好不威风。 曾以为螣九的土脉神通已经惊天动地,身形惶大,几乎是一座小山了,可是此刻见了眼前的大大王方知什么是巨妖,什么是山主境! “咚咚——” 却见大大王不用何人接引,所到之处,周围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闷,山间灵气也仿佛随这位山主境妖修的现身而紊乱,宛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他体内流动。 那有几人合抱粗的古树也不过刚挨到他昂起的腹部,山似的蛇首倒像一颗椭圆的黑日,映在浮云里看不见深浅,微微能看见其凹凸的轮廓,约莫有上百丈高,几乎倚着天穹。 几乎跟山一般高低的大大王低头俯视全场,目光如利刃扫过谷地每一个角落。他的目光所到之处,群妖无不俯首帖耳,诚惶诚恐。 “二弟,你来得早啊!” 他的声音如钟响,大口一张,已经有流云蹿下,如一道水流般直击下方黑绳一般的二大王。 “哼。” 云海翻腾之间,二大王的身影如黑绳盘踞在山谷一侧。 他身上的雷鳞微微闪烁着寒光,眼中阴冷狠厉的光芒一闪而过。面对大大王的问候,他只是冷哼一声,继续盘踞不动,仿佛不愿多言。 粘稠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隐隐的火药味,显然两位大王间的恩怨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弭。 许尘却是心神一震,背后灰毛微微竖起,四足频动,本能地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如临大敌。 即便身经百战,见识过诸多太岁,可如今面对这等不加收敛的威势,许尘也不免感到心神颤动。 此时耳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许兄弟,不可直视大大王。” 许尘抬眼看了看已经低下头的隼翎。 却见他他轻声提醒道:“大大王一向张扬霸气,修为不到太岁境的妖物根本承受不他的威压。直视他久了,心神极易受到损伤。” 话说着,就在同下空气中,低低的呻吟声和无助的求饶声夹杂着小妖们的痛苦,仿佛风中的低吟。缘是这满山遍野小妖却已经有一二不懂这利害的倒下身子来。 许尘点头,微微一动,顿时就有一道月阴神力隐晦而现,紧紧裹住自己,至此才舒适得多。 “果真是山主威压。”许尘出声道,有了月阴神力加持,足下却已稳住,心境再无动摇。 贪狼似有感而发,见着大大王这山岳般的身躯全然不惧,反倒啧啧称奇: “好一个大蛇!” “这般大小!想必是这泥鳅对那法天象地级别的神通恐怕也是有所掌握!” “这大大王的气势真是压人得紧。” 许尘暗自思量。即便他有月阴神力护体,仍感到如临大敌,仿佛心中一根弦绷得紧紧的,稍有松懈,便会被这股巨大的威压撕裂一般。 待到大大王全部出现在众妖视野里,下方大王却是互相打起招呼来。 四大王、五大王自然是颔首,他们本就同出一脉,修为上更是同属山主境,虽不如大大王那般气势摄人,但是地位自然摆在那里,无需阿谀奉承。 倒是这泰山腹地对侧巧来了两条巨蟒,一蓝一黄,花纹相近,大小比螣九微微小上一圈有余。 隼翎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是六大王和八大王,他们乃是一母同胎,早随了大大王一方。” 谈话间左处也来了一条灰黄巨蟒,许尘心思一动,便知这是那身份还没找落的七大王,只是此时大大王气势威赫,那灰黄身影只微微一滞,便弯折游向四大王后侧。 “你来得好,大哥。” “大哥!” 两条黄蓝巨蟒见了大大王犹如见了主心骨,只与两侧的四哥五姐微微客气了一番,便转而游转到大大王身侧,身形在其堪称伟岸的身躯下显得孱弱瘦小。 “嗯——” 至此九子三方才真正清晰起来。 大大王为泰山大妖王长子,自视清高,笼络了六大王、八大王。 四大王跟五大王却不是无能之辈,各自分了余下大王,隐隐才有了抗衡之势。 “嗯?” 却听大大王发出一声轻音,声音虽轻,却如雷鸣般震动四野。 他虽高如山岳,但却不是眼高手低之辈,向来对下方大巡妖表现一收眼底,却见群妖如麦草倒伏,不敢正视威严,唯有远处山涧沟中有一条如牛犊般大小的灰狼犬妖,傲立不动,静若磐石。 却见那双如黑夜般深邃的蛇眸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直直视着许尘这方。纵使他身形庞大,屹立如山,但他的眼神却极为锐利,似乎能洞悉一切。 许尘一惊,背脊顿时绷直。 “糟糕,这大大王对气息竟如此敏感。”许尘暗道一声不妙。 尽管他早已隐匿气息,但显然仍未逃过这位山主境巨蛇的眼睛。 大大王居高临下,俯瞰众妖,却在万千妖物中一眼锁定了许尘。这其中不单是气息的强弱,更似是某种直觉,仿佛许尘的存在在大大王眼中格外独特。 “哦?居然不受我威压所倒?”大大王一声疑惑。 只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敌意,只是略微倾首,带着一丝玩味之意: “哦?居然有小妖不受我威压所倒?”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兴趣和好奇,两侧黄蓝巨蟒却是心有所感,纷纷上前询问。 “居然是大哥发现的。”六大王蓝蟒的吐息之间,带着些许冰冷的寒意,“这小妖倒是有趣。” 八大王黄蟒紧随其后,声音一显低沉:“大哥所见果然非凡,竟能在这茫茫妖群中瞧出不同。” 然而,大大王只是微微摇头,尾巴轻轻一扫,示意两蟒退下:“无妨,不过是个小妖罢了。” 就在许尘思忖间,山下的其他大王们也纷纷聚集起来。 “今日,九子聚首,泰山之争已至关键时刻。”许尘暗自思量,眼前的局势越发复杂,而自己作为外来的妖物,能否在这场风暴中全然而退,倒仍是未知之数。 许尘想罢,心中不免紧张了些,目光仍旧低低视着远方那如山般巍峨的大大王,心中却暗自思量:“这等力量,若是我也能拥有……” 就在此时,大大王的目光再次扫过许尘,蛇眸微微错动,仿佛对这灰毛狼犬小妖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有趣有趣……” 第142章 谁家鲤鱼妖 时值深冬,这泰山腹地却不冷冽,天际已到了早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偶有些西北的山风吹拂,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时日不早,九位大王已经齐聚,山谷上空,云雾缭绕,光影斑驳,日头已经跨过山涧打在隼翎的脑袋上,让他不免有些难受,于是对许尘说道: “该回大王身边了。” 许尘点点头,却见螣九已经与五大王红蛇分离,与身侧的白来不知谈着些什么。 却见下了山涧,山道居然繁忙起来,小妖们穿梭来回,奔走不停,忙碌而有序。 “稍稍位,这位妖友!” “借过借过!” “那是做杂事的小妖,这大比之处,乱糟糟的自然不行。”隼翎替许尘解释道。 这些小妖有些是泰山各大势力的侍从,负责安排大比前的各项准备工作。而更多的,则是前来观战的小巡妖闲来无事,期待着能够在这场盛会上见到传闻中的大王们。 “听说今天九位大王都会现身,你说咱们能不能看到三大王?”一个身披灰色兽皮的麂妖眼中充满了兴奋,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引起其他妖的注意。 “嘿!不仅是三大王,二大王和大大王也会来呢!能见到他们,这辈子算值了!”另一个青羽鸟妖一边整理手里的石阶,一边轻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 “听闻大大王脾气最为严厉,谁要是得罪了他,非得被扒层皮不可!不过……”灰皮麂妖压低声音,“二大王和大大王似乎不和,今天不知道会不会闹点什么事。” 青羽鸟妖急忙四处张望,随即又悄声说道:“嘘!小声点!别让那些大巡妖听见了!” “但你说得对,今天的气氛不太一样……母王要炼化的神物不简单,九位大王之间恐怕早有矛盾了。” “管他呢,我们这些小妖,只盼着别被牵连就好。” 许尘听见这些不由啼笑失非,摇摇头便走过去了。 走到腹地中央,才发现这已经被清理成是一座巨大空旷的露台,地面由天然的巨石铺成,石面光滑如镜,似是经年累月的风蚀与岁月的打磨所致。 露台四周,巨大的石柱矗立,仿佛擎天之柱一般,将整个露台围绕得如同一座天然的祭坛。石柱上刻满了令人晃眼的雕纹,隐隐能看出是蛇形浮雕。 却见九位大王各自都有自己的位置,一一围立在这广阔露台四周。 螣九的位置不大不小,不偏不倚,从山道下来,一路通畅,几乎是瞬达。 “许尘兄弟。” 眼见许尘和隼翎回到螣九这方,白狼笑着上前,白得发亮的皮毛微微被云雾打湿,倒显得他有些殷勤。 “九位大王尽数到达尊位,还请不要乱动,以免伤了和气。” 许尘已经从刚刚的交锋中看出这大比不同寻常,自然满口答应。 与隼翎寻了一处空地休息,才眯了半会眼睛,就远远听见三大王侧处悠悠传来一道尖啸。 “一条鲤妖!” 居然有人敢在这时候闹事? 想到这里许尘已经有些好奇,情不自禁抬头望去,正有一只猿猴模样的大巡妖声音带着嗤笑,声音放肆喧闹。 “鲤妖有什么本事?能参与这次大比?” 许尘正思忖着这猿猴妖修的来历,已经有人作了答,身旁的隼翎略微摇头,声音略带憎恨: “那是大大王手下的猿均,已经炼化了一件升基灵物,最是狂傲,你不要理会。” “已经炼化一件升基灵物?那岂不是修为将近太岁境?”许尘询问道。 谁曾想隼翎居然反笑:“岂止将近太岁修为,只怕已经有了假身太岁层次的力量,若是有个不长眼的凑上去,恐怕只得横死。” “这次大比,有不少这样的大巡妖,都压抑着自己修为不发,图的就是再一件升基灵物。” 隼翎再三叮嘱,却听见那边的猿均依旧依依不饶,像是在讨伐些什么。 “你这鲤妖,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猿均身材高大,皮肤布满灰黑色的毫毛,盘坐在那里宛如一块坚固的磐石,极具压迫感。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轻蔑与傲慢,已经吸引了不少妖修驻足观看,虽不多,却足以让三大王一方的妖族颜面无光。 饶是许尘是个安分的主,也不免向隼翎问道:“这般羞辱,难道不怕三大王迁怒于此?” 隼翎却是摇摇头,声音透着微微无奈: “大巡妖之于大王们,就如同小辈之于长辈,小辈之间的争执,只要不弄出伤残,不侮辱各家大王来,就不便插手。” “更何况这话不过是说说,你又能拿他怎么样?” 原来如此,这猿均话里话外虽是挑衅,距离却把握的极好,虽是羞辱了,却没有实质上的攻击,三大王真要护犊,恐怕大大王也要如此了...... 这种无力感让许尘感到窒息,仿佛想到自己从前实力低微的模样,竟有些心有所感的的冲动,他微微皱眉,接着抬眼看去。 只见那被嘲笑的鲤鱼妖,身形细长,离了水却也能活动,分明有些神异,通体覆有一层银鳞,妖力内敛,气息绵长。她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低贱的言语,尾巴微微一摆,依旧保持着沉默。 “这鲤鱼妖不简单......”贪狼幽幽传来一阵低呼。 不简单?泰山大妖王九位子嗣贪狼哪一个没见过,纵使那大大王驱云驾雾、大如山岳的神通显现,贪狼也不过草草一句大蛇而已,怎么如今一见这鲤鱼精倒来一句不简单? 第143章 山风拂涧 许尘心中一顿,疑惑道:“贪狼前辈,难道这鲤鱼妖有什么特别之处?” 贪狼也是个个好为人师的,眉间绿火闪动,于是细细给许尘说道: “这鲤鱼成妖,也不是一件难事,只是这水妖若是道行轻少,应褪不去那腥气,纵使到了这言慧境界的修为,也难舍那三分土味。” 然而果不其然,这空气中嘈杂混乱,多得是妖修们身上的骚腥气,味道斑驳、纷杂芜杂,只是却难闻到一丝鱼腥味。 “更何况这鲤妖身形流畅,鳞甲皎洁如玉,哪里有一丝划痕,若不是日夜细细呵护,定难以生长其形。” 贪狼说得不错,这鲤妖身形何止是流畅,简直就是块璞玉,一块被雕琢好的璞玉,琅玕白玉,纹络雕玉,就连鱼形本身的丑陋相貌都有些许褪去,显出一丝愉悦的人貌来。 “总之你小子需得小心,外头都说这两年这通泰大脉不太平,这些大巡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贪狼此时的眼神已经微微有些闪动,最终说道:“恐怕是位不同寻常的妖体......” “妖体?”许尘轻轻说道。 这个词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在犬家待了许久,见过的妖修不说一千,也有八百,难道在贪狼眼中竟无一人有这所谓的妖体存在? 却听贪狼已经起了说意,嘴里不断: “但说无妨,想来若是你父青元再往上推上几代,或许这千万妖体中难免有几个出众的,只是可惜那妖圣血脉自然逐年衰减,到了你这一代,已然出不了什么妖体了。” “这鲤妖若是我没有看错,十有八九便是稀少的水源圣体,不仅修炼水功有着得天独厚的本事,就连领悟道则也快上平辈三分呐。” 许尘轻轻颔首,心道这泰山腹地也是卧虎藏龙,依照贪狼的说辞,这妖体乃是祖宗遗泽,唯有大妖后裔才能具有,这样算来,岂不是这鲤妖乃是一条大妖遗留的子嗣? 凝望着那鲤鱼妖,许尘心中不由对她的修为和表现生出了一丝复杂的敬意。 这种感觉并非来自表面,而是源于她身上那股深藏的血脉力量。她站在那里,看似柔弱如水,却有着无法忽视的霸气。尤其是那鳞甲流光溢彩,竟透着一股隐隐的神韵。 大妖后裔?原来竟如此不值一提吗? 就在这时,许尘忽然注意到那鲤妖的动作有些异样。 却见她尾下生足,灵力似线般微微流动,一股淡淡的水性灵力在她身周渐渐凝聚。 许尘双眼微眯,心中却是一凛,这手段自己何曾相识?放远一看竟与自己拿霜河点星的绝技有几分相似! 此时空气中已经弥漫了淡淡的水雾,随着那鲤妖的每一息呼吸,那些水雾仿佛随之涌动,若有若无地滋养着她的灵力。 “果然是水源圣体!”贪狼再三确认。 “嘭!嘭!嘭!” 这些水珠速度奇快,精准无比,击中目标的瞬间,水滴四溅,当如银雪碎裂,伴随着那些小妖被迫退后数步,脸上也是惊骇万分。 那些嘲笑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瞬间的功夫,那鲤鱼妖脚下一动,轻若无声,巧似流蝉,隐隐带着凛然冲击。紧接着,几道晶莹的水珠从她身旁疾射而出,化作一道闪电般的光影,直击刚刚嘲笑她的几只小妖! 那几道水珠,表面无所特殊,但许尘却知那其中蕴含了丝丝水之道则——柔中带刚,灵动而不失威力! 只一眼,便顿时让他不自主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些许好奇与赞赏。作为同道中人,他对这鲤妖方才展现出的水之道则的力量乃是极为敏感的。 他把眼睛微微低下,认同似的点了点脑袋:“倒是深藏不露,当真是有趣……” “你敢动手?”那名叫猿均的灰毛猴妖沉声,声音不大,却隐隐有些怒气。 鲤鱼妖此刻虽然平静站立,但那流动的水光依然未散,灵力仿佛与她本身融为一体,每一息间都充满了自然的韵律。 这水珠打在身上自是不痛不痒,虽是他挑衅在前,可他早横惯了,如今被这么折辱一番,不禁怒火中烧。 谁知那鲤妖也是个不怕惹事的主,娇音怒起,婉若莺啼:“怎么不敢?” “好你个鲤妖!” 猴妖猿均也是越说越气,身子往前一伸,他显然没料到自己竟会在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对手面前吃瘪,脸色铁青,目光中满是怒火。 蒲扇大的猴爪中灵力闪烁不定,愤怒已经令他失去了理智,猛地踏前一步,手掌灵光乍现,竟是打算再次进攻。 要动手?这可少见! 有这稀罕场面,周围小妖均是紧张与好奇起来,混乱之际,还隐隐能听见几个不嫌事大的小妖凭空吆喝,气氛也随之变得微妙起来。 “没想到三大王手下还有这样的高手,看来今天的大比有看头了。”有小妖低声嘀咕,眼中带着几分畏惧。 “哼,不过是一条鱼而已,等到真正的大比,她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另一个小妖不屑道,但声音里依然透着几分心虚。 “哼。” 那鲤妖见到猿均这般手段,也是冷哼,反应依然淡然如水,丝毫不为猿均的挑衅所动,只轻声从嘴里吐出几个闪着寒光的字眼: “你若动手,今日定走不出这里半步。” 此话豪横,一甩之前鲤妖柔弱任人欺负的模样,周围的小妖见猿均退缩,更是纷纷惊异。 “这鲤鱼妖,实力竟然如此强横……” “看来三大王手下也有了不得的人物啊!” “这鲤鱼妖倒是深藏不露,连猿均都不敢继续与她交手。” “看来这次大比可是热闹了!” 听到这话,猿均莫名升起一丝冷意,牙齿重重一合,从强忍的怒火间蹦出几个字来: “好好好,你这鲤妖,让你多活几分又如何。” 这鲤妖已然动了手,只是手段轻微,算不得什么惩戒交锋手段,若真要追究起来,恐怕只会不了了之,猴妖猿均知道自己并不占理,于是放下狠话便气冲冲地回到自己休憩之地了。 “居然走了,倒是稀奇。”隼翎看了一路,语气也不免疑惑起来。 “放在往年,就是打不起来,也会大肆争吵一番的,今年大家却倒是稳重。” 许尘缺少微微眯眼,暗自思忖:“水源圣体......” 这鲤妖灵力掌控不逊色于他,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比他还显得纯熟自然。 而自己不过刚刚踏入言慧境中期,入微境的水之道则虽说罕见,却在其映衬下显得不那么出众,自己虽算得上个天才妖修,然而这份自豪此刻在她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内心深处,他忽然有了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自己自视天才为同辈,甚至以为掌握了少见的道则便可骄傲自满。 可是......这天才之路,才走了几步?自己又经历了多少生死搏杀?当面对这等天赋妖修时,骄傲是否真的合适? 来这泰山大比,重中之重是为了那升基灵物,次要的,也是见识一下广阔妖修天赋,所谓志存高远,许尘既是出生妖圣后裔,说什么也不满足于那小小的一方天地。 眼前这事小,不过是件插曲,却已经给他带来一阵冲击,自己才遇过多少敌手?才走过多少路程,不过言慧境修为,就已经飘飘欲仙,敢恃才傲物? 自己虽掌握了那入微境的水之道则,勉强算是半个天才,可是这鲤妖哪里输于自己? “许尘啊许尘,难道你要重蹈青元太岁的覆辙吗?”许尘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响着自责的声音。 他想起青元太岁,那一位也算是西北密林犬家族长般的妖修,然而他最终还是因过于弱小而走向灭亡。 他身体微微摇晃,仿佛置身于一座高塔之上,随时可能被轻风吹落。 自傲让他走到了这里,甚至让他在螣九心里有了一定的名声,但正因为如此,他也看到了自己被捧得过高。现在,随着见识的增长,世界愈加辽阔,骄傲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闭上眼,许尘只觉站得好高,被捧的好高,几乎要掉下去。 就在他沉思之际,贪狼那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小子,你该明白,未成长起来的天才不值一提,这世间的高手多得数不过来。真正强大的人,往往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 贪狼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却又意味深长,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戳进了许尘心中最深处的骄傲: “那鲤妖的从容和淡然......才是应当学习的地方。” 许尘心中一凛,识海中的道基微微颤动,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核心。 “我不过是这千万小妖其中一个,何谈傲视群雄?”许尘心中一沉,恍惚间,识海中的两尊道基均是微微颤动。 忽然击中他的失落感才让他突然意识到,这条妖修之路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广阔得多。 他许尘不过是刚刚迈入妖修的大门,而那门内还有无数像鲤鱼妖这样的天才,他们那堪称妖孽的天赋智慧、体质血脉,处处都不可小觑。 他自问自答,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醒。 “呼——” “可我经历过什么?” 许尘脑海中闪过紫晖太岁的影像,那疯狂而可怖的战斗场景一幕幕涌现,血与火的洗礼让他记忆犹新。 一只几近癫狂的太岁妖修,他们有过此等经历吗? 他曾在生死之间徘徊,也亲手杀过强大的敌人那鲤妖再强,又能如何?她未必曾经历过他那般艰难的历练。 他有七品道基,这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月阴神力更是难逢敌手,足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他还有那强大的追珀银光,一旦全力激发,力量绝不在任何天才妖修之下。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甚至可以与她平分秋色。 随着这一念头的升起,许尘忽然心生明悟。 他不是无能,也不是自负到目空一切,只是这片广阔的妖修天地让他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许尘瞬间就明悟了,面对这些天才妖孽,最不应该的便是惧怕,是胆怯,而是去更积极地接受挑战...... “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天才?”许尘突然笑了,笑得无比轻松。 自己早就是经历一次轮回的人了,早已不再畏惧什么所谓的强敌。每一个强者,都曾在生死之间磨砺过自己,他也不例外。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力随着呼吸的节奏缓缓运转,恍惚间竟能感受到自己逐渐平静下来的心绪。 随着这份平静降临,许尘的眼神渐渐变得坚韧而锐利。他的瞳孔中泛起了一丝碧光,闪烁如同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看向鲤鱼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警惕与比较,而是带着些许欣赏与挑战。若这世间真有这么多天才,那正好,才更有意思。 想到这里,许尘长舒一口气,那瞧向鲤妖的眼中碧光已经分明亮透了几分,宝石般熠熠闪动,真好像打磨似的锃亮。 山风跃起,如虎踞残样,正倒向他的脑袋,却听见许尘轻轻对自己说道: “若是真有这么多天才妖孽,那才是有意思......” “嗯?你说什么?” 隼翎鸟喙一张,好像听到身侧的许尘在嘀咕些什么,低声自语,但语意不清。再看他一眼,只觉得气质全然有些不同。 这气质既说不出也道不明。 就好像山顶的一块顽石,平白吹了三百年的山风,原本那种隐隐带着的锋芒与傲气似乎在一夜间却变得内敛,整个人变得如同山顶的一块顽石,经过风雨的打磨,变得更加深邃稳重,变得令自己忽然感到有些陌生起来。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许尘兄弟,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一样了?” 许尘轻轻一笑,目光清澈如洗,一扫天边压下的云霭,仿佛心中的杂念已随山风散去: “兴许是山风吹多了吧。” 第144章 黄金巨蟒 山风微凉,拂过泰山岗峦,已是过了好些时日。 露台下方早已被打扫得纤尘不染,静静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大比。周围的小妖时不时穿梭而过,显得格外忙碌。 螣九地盘处,隼翎靠在一块平整的石上,手里捧着一个略带尘土的灵果,目光却时不时地扫向四周,似乎在寻找一片稍微安静些的角落。 今日的他,罕见地没有静修,也许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躁动,使他无法真正沉下心来。 此刻,许尘与他已经聊了好些时候,两妖相对而坐,手中的灵果吃了又换,话题却始终没有谈及最关键的内容。 “隼兄,九王齐聚,这大比究竟是个怎么比试法,你却到底还没说给我听呢?” 隼翎撇了撇嘴,往侧处一道石上一靠,捡起地上只沾了些灰尘的灵果,往嘴里咬了几口才漫不经心开口道: “这往年比试的路子都不一样,就拿前些年来说,那就是一个混战,谁最后站在台子上,谁就是赢家!” 许尘自是皱了皱眉头,也是照样子捻起一颗大小一般的灵果边吃边道: “那怎么行?有道是到件无眼,这爪牙错乱,鞭尾横生的乱象,出了性命岂不是麻烦?” 隼翎摇摇头,他自己也是经历过那次大比,只是名次不高,谈到此处心中仍有余悸: “这倒不是难事,有大王在身后看着,你就是想死,也是无路可循。” 他话虽如此,但眼中却依旧藏着一丝不安,许尘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忍不住心中一动。 虽说妖修体魄不同,但这些年的历练让许尘也明白,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妖物,面对那源自生命层面的威胁时,也难免心生惧意。 许尘点点头,用爪子轻轻拦住一个正在忙活的小羊妖,示意他再用灵果给自己垫垫肚子,心中却也不由暗忖,这灵果虽然灵气微薄,却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不是泰山大妖王招待,自己嘴里还真有些干渴。 要知道自己在螣九的地盘里修行一年,也免不了吞服那些灵果灵草。只是无论是从味道上,还是那灵气上,都不及这灵果一半来得实在。 许尘细细品尝着,心中却暗自感慨——这灵果虽说灵气稀薄,却是难得的佳品。再者,泰山大妖王亲自招待,待遇自然不可小觑。 等了几息功夫,先前那送灵果的小羊妖已经再盘来几个略扁的灵果,隼翎看也不看便掠到怀里,接着说道: “我说许兄,你到底师承何处,一身修为,倒不似寻常小妖修的本事。” 许尘与这隼翎相处得有些时日,印象虽说不差,但却尚未到底牌尽出的时候,心中一凛,只微微思考,便似笑非笑道: “我这哪里又有什么修为?不过是胡乱修行罢了,哪里比得上几位大王根基来得深厚?” 这话虽谦逊,但语气间却带着一丝不置可否的意味,隼翎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解。 许尘此犬妖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在战斗中却展现出惊人的潜力,且为人深不可测,这让隼翎忍不住好奇。 话虽无奈,可听在隼翎耳朵里却有一丝别样感觉,只是无奈说道: “这是自然,大妖子嗣岂能是胡乱修的?妖修一身本就堪比法宝,这已经是了不得的了,你却可曾见过有身怀法宝的妖修?” “这可不是胡乱修行就能做到的。” 许尘听罢,心中亦是赞同。 修行多年,他深知妖修与人类修士不同,这妖修依靠的是天赋与体魄。 “怎么,你曾见过?” “哼哼,别的不敢说,那三大王定是重宝缠身,只因她早年修行伤了慧根,所以泰山大妖王对他呵护有加,听说光是那护体的先天法宝,就不少于一二件。” 许尘听闻此言,心中微震,脸上露出一丝惊愕:“居然有这等事?” “当然了,”隼翎轻哼一声,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山峦: “传闻百鲤江中的白鲤大妖王,亦是极为珍爱她的独女,不知道多少珍宝堆积成山,那些天材地宝,对她们来说,恐怕不过是寻常之物。” 许尘心中暗暗震惊,这些大妖的生活竟如此奢侈。 于是忍不住再次追问道:“你方才说的那江……叫什么?” 隼翎只当许尘是吃迷糊了,正欲回答道: “自然是百......” 话音未落,正巧远处山峦之间隐隐传来了一阵低沉的震动声,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回响。各处的小妖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齐齐望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什么声音?” “大妖王到了!” “是大妖王!” 地鸣土裂,石破天惊,似有大地深处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空气中似乎充满了某种无形的力量,使得山谷中的每一个生灵都感到心头微微一颤。 “嗡嗡——” 泰山大妖王的到来,宛如一场隐匿于天地之间的震荡。她没有伴随着天雷滚滚,也没有惊人的光芒炸裂,然而那股无法忽视的威压却悄然间笼罩了整个泰山腹地。 即便是站在稍远处的妖修,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厚重与肃穆,仿佛这片天地随着她的到来,而暗暗低头。 此时已是风起云涌,乌云骤然聚集,遮蔽了太阳的光辉。 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变得阴沉而压抑。大风呼啸,山间的树木摇曳不定,仿佛在无声地抗争着,叶片在狂风中发出低沉的哀鸣。 “呼——” 许尘的耳朵微微抖动,心跳陡然加快。他从青石上缓缓站起,目光无意识地朝着泰山腹地的方向望去。眼前的景象不禁令他心神一震—— 却见那露台古朴沧桑,正有一道璀璨的黄金蛇影宛如金铸,正点点于中显现。 那道身影宛如山岳般雄伟,周身环绕着金色的光芒,散发出无比强大的气息。许尘的心脏剧烈跳动,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爪子,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 “泰山大妖王!”他低声喃喃,心中暗涌不止。 大妖境的妖修强者啊! 比山主境还要强上一头,就是把眼前这万余妖修捆在一起,怕是也不够她杀得。 三大王轻轻抬起头,眼中带着敬畏与依赖,低声喃喃自语:“母亲来了……” 纵然她素来爱撒娇任性,但此时却显得格外安静,仿佛在泰山大妖王面前,任何情绪都被压制在心底,唯有绝对的敬仰与服从。 黄金巨蟒缓缓盘旋在祭台之上,身躯绵延如山川般磅礴。每一次微微的动作,似乎都牵动着大地的脉动,令山谷中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股无法忽视的威压笼罩着每一个生灵,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臣服于她脚下。 在这威压之下,小妖们两两抱团颤动着,微微有些胆子大的说着话,只是混在狂风呜咽里听不清楚。 “大妖王!” “果真是大妖王!” “你们听到了吗?刚刚那道雷声,真的好像龙在咆哮!” 此时大大王、二大王也都各自收起了平日的傲气与锋芒,安静地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哪怕他们是泰山大妖王的子嗣,在这位母亲面前,依旧有着不可触碰的威严与敬畏。 “母亲……” “母亲!” ...... 她的身躯蜿蜒盘旋,绵延无尽,粗大的身躯每一次轻微的起伏,都仿佛能够引发大地的震颤。周身笼罩在淡淡的金色光辉中,鳞片每一片都如同黄金铸就般熠熠生辉,仿佛亿万年来从未褪去光泽。 只是头顶微微有些许奇特,竟平白生出两个比眼睛小不了多少的灰包来,看上去既威严又神异。 “母亲……” 大大王的声音低沉,早就在刚刚缩了身形,山岳般大小的身躯只一动,就已经比大妖王矮上一个个头。 “嗯......” 黄金巨蟒的双瞳微微一动,冰冷而幽深的目光落在大大王身上。虽然她并未说话,但那一刹那的对视,已然让大大王心头一震。他立刻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冷酷的眼眸。 尽管她此刻仅是静静盘踞在那里,并未展露任何强横的气势,甚至连一丝威压都不曾释放出来,但那种深藏不露的恐怖感,依旧如海潮般席卷了整个腹地。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所有的小巡妖、大巡妖、太岁、亦或是山主!此时都仿佛感觉到了一股来自远古的压力,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都起身吧。”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尽威严,仿佛来自天地深处的命令。 “谢大妖王!” 千言万语笼络成简简单单四字,背后的重量却难以言喻。 这时雷声才渐渐远去,乌云逐渐散去,天际终于露出了淡淡的光芒。 “终于结束了......” 许尘这才抬起脑袋,他是瞳修,最对妖修眼睛好奇,正欲望去却见那黄金大蟒的双瞳仿佛浩瀚的星空,冷静且深邃。 “嗡——” 两道金柱似的目光随意一扫,便让空气中升腾出一股肃杀之意,仿佛天地万物在她眼前皆不过是尘埃,哪怕是最为强大的妖修,也不过是她盘中之食。 “母亲……炼化得如何了?”大大王已经示了好,二大王紧随其后,低声问道,声音带着些许试探与小心。 虽然二大王一向孤僻寡言,但此时在自家母亲面前,任何自傲的念头都显得苍白无力。 “......” 然而,黄金巨蟒并未立即回应。 “噔。” 她只是缓缓转动身躯,那绵延的蛇身轻轻摆动,金光浮现,如水波粼粼,居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蔓延开来。 她的目光似乎在打量着脚下这些妖修,仿佛在衡量他们的实力与忠诚。每一处的目光所及,都让众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仿佛他们的一切都被这位大妖王尽收眼底,毫无隐瞒。 哪怕是许尘、那鲤妖,在这等伟力面前都显得渺小至极。 “那神物……” 泰山大妖王的声音终于响起,声音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幽深的大地,带着无尽的岁月气息。 “确实不凡。” 仅仅一句话,便让九子心头微震。 神物的存在,虽然九大王皆知,但其来历与具体效用,却始终笼罩在一层神秘之中。即便是他们这些泰山大妖王的亲子,也从未得窥神物的真容。 那神物是个好东西,当年送来母亲这边,就是看中了它无穷的潜力,就是用在与通山大妖王那等存在相争的路子上,恐怕也是绰绰有余。 “可惜,它的力量并非凡物能够轻易炼化。”泰山大妖王继续说道,声音冷静而深邃,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 “母亲神通广大,那神物就是再怎么蛮狠,炼化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三大王声音嘹亮,活泼之余更多的是对目前信心十足。 黄金巨蟒神情一松,看着三大王满脸溺爱:“还是你这孩子会讲话。” 神物? 这句话落下,许尘心中不由一震。他对那所谓的神物产生了更深的好奇。 竟连泰山大妖王也不能轻易炼化!足见这神物绝非寻常之物,可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玄妙与神秘? “贪狼前辈,你道如何?” 却听贪狼久违露出一丝狰狞面容,居然有些笑意: “还好你小子属于这一方,不然若是得罪了这只大妖,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许尘眼睛一缩,惊愕之情浮于颜表,也是回应道: “难道这泰山大妖王有......” “不宜多讲,这大妖王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不知是不是与那口中的神物相关。” 听闻此言许尘静静站在原地,尽管他身处远处,但那股无形的压力依旧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重。 许尘心里正思绪着,就忽然有一道宏伟巨声从八方滚来,像是浪涌一般齐齐向泰山腹地围来,高昂有力。 “泰山老祖——” 众妖惊异,能见泰山大妖王已是不易,今日却是不同往日,难道还有高手? 第145章 三道试炼 “泰山老祖——” 这声音远远从天边降下来,如同倾盆大雨般落下,声势浩荡,气势如虹,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声势已经是了不得的本事了,声势定然浩然,可是又分明让人听得很清楚。 “呼——” 众妖纷纷抬头,困惑于何人敢如此高声呼喊泰山大妖王的名号? 却见刚刚还黑着的乌云已经散开来,云气翻腾,仙气飘飘,居然莫名从中钻出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子,脚下居然也没有乘着流云彩气,就这么直端端的来到了泰山大妖王面前。 冬日阳光正盛,透过云层的光辉将他照亮,却又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犹如一团黑色烟雾,神神秘秘看不清。 如今落在露台上才让人一睹真容。 却见这中年男子长相端庄,颌下胡须乌黑短粗,剑目眉星,虽已入深冬,天气寒凉,他却不过披着一件绣着几道花纹的长宽黑袍,神色甚是淡定,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 黄金巨蟒身形一定,见到这中年男子大嘴一张,处变不惊,漆黑的蛇眼照旧落下去,语气有些不客气: “百鲤老头,你倒是守时,连我也才刚刚到我这腹地。” 那黑袍男子身子已经站到露台上,随意把手向后一负,声音敞亮:“哈哈哈,泰山老祖,你究竟还是炼化那神物了!” 这人是谁? 许尘自然不知道,于是他将目光转向身侧隼翎,希望他能给出个解释,只是隼翎的表现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神情同样复杂,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隼翎不知,自然有人知道。 “见过百鲤公!” 这凑上声音的是大大王,他此时已经缩了身形,只有先前不到一般高大,见了这黑袍中年男子居然谦卑起来。 “哦?原来是螣杌?” 黑袍中年男子转过身子,微微昂起头颅,看向一边房屋大小般的大大王。 那知大大王却是骇然,忙的身形变换,一个呼吸的功夫就稳稳缩成一尊土黑色皮肤的壮汉。 这螣杌自然是大大王的名讳,只是久不曾使用,平日里素来是没人敢叫这名的,此时他却不敢怠慢,只知眼前百鲤公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故而变化作人形相待。 这时隼翎才忽然想起这黑袍中年男子的身份,攥起许尘已经松软下来的爪子,声音微微急促: “这位是百鲤大妖王!” “百鲤大妖王?” 许尘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这又是一尊大妖王? 隼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敬仰:“那百鲤大妖王可是十万妖山里久负盛名的大妖,修为自然可怕,听说曾经不到大妖境时便只此一身,生生屠了一门人族宗门。” 不到大妖境?屠人族宗门满门? 要知道那人族宗门即便是小宗小门,也免不了有大宗望婴修士坐镇,在这等情况下还能如此,看来这百鲤大妖王当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他老人家却是有个怪毛病。” 说到这里,隼翎竟罕见的嘀咕起来。 “按理说这大妖应是无比爱惜自己身体了,可是他却爱好人形,若不是大大王说出来,想必旁人还不知道他身份。” 此话自然不假,只是隼翎全然不知这坊间里自有传闻,说这百鲤大妖王祖上乃是仙人豢养的一池仙鲤,久闻仙人熏陶,故而对人样有所执念。 就是他本人修炼到大妖境了,抛头露面也总是以人形示人,久而久之,便落了个百鲤公的称呼。 许尘也是表示赞同,自入了妖修一途,已经与人族日渐分道扬镳,早就适应了这犬妖之躯,莫要说变换人形,就是让他表出人样都十分不适应。 “见过百鲤公!” 大大王已经做了示范,其他八子也不是没有眼色的,知道百鲤公是喜欢这人形,故而接连变了人样。 却见九子各有特色,到了他们这太岁、山主的境界虽说少有变换人形的时候,可却不曾生疏,不过一息的功夫,大大小小八位大王就立在原处。 “见过百鲤公!” “见过百鲤公!” 他们气息各定,最突出的便是那五大王眉发红艳,眼眸如火,神采飞扬。还有那三大王,雪发绒袍,皓眸白齿,看着百鲤公,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好好!” 百鲤公微微颔首,只是眼前九子风范出然,他仿佛独有所爱,却是径直走到三大王面前,面露喜爱神色: “我说泰山老祖,你足下九子虽各有千秋,唯独这三子最得我心,何不认我做个师傅?”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只道百鲤公性情古怪,乃是一个孤傲的主,怎么此时却动了收徒的念头? 泰山大妖王自然不同意,同为大妖,你若收了我的子嗣做徒弟,岂不是说明我弱了你一头? 更何况三大王早年本就慧根受了损,泰山大妖王即便说什么也不会将她送走的。 她黄金身躯微微翻动,倒是没有化作人形,言辞中微微带了些怒气: “好你个百鲤老头,今日你虽为坐宾,却想着挖墙脚挖到我这里来!” “哈哈哈,我就是说说,泰山老祖你休要生气。”他摆摆手,望向泰山老祖的眼神却是古怪,示意自己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哼。” 泰山大妖王轻轻一哼,眼神一挑,下方小妖已经开始走动起来,不一会就有一只妖修快步走上前来。 许尘定睛一看,这妖修他也认识,正是先前带路的豹巡妖,却见他此时作了个揖,就开始说道: “泰山大比向来是我们泰山山脉的一门盛事,只是每次规矩也不一样,这次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泰山妖王一眼,似乎在请求她的指示。 泰山大妖王先是领了百鲤公上了尊座,这才继续开口道: “这一次大比......” “有三道。” 第146章 第一战 三道试炼? 这话说出来,大巡妖们可是纷纷坐不住了。 周围的山石间,青苔点缀其间,显得格外幽静,却无法掩盖众妖心中的紧张。许多大巡妖纷纷交头接耳,彼此间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不安。 “往些年大比,那都是两道试炼。” “看来今年这大比应是不同寻常。” “哼,还是保住命重要,依我看,还是草草了事吧。” 隼翎自然参与了不少次大比,虽说输多赢少,可总归是见过世面的,如今却也不淡定起来。 三道试炼,意味深远,暗藏的挑战远超以往。 “三道试炼,许兄弟,看来这次大比是难了。” 许尘心中早是不解和牢骚,心道为何只是稍加了一道试炼就引得大家如此心忧,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说法? 一旁的隼翎也是耐着性子给他说道: “哎......这说是大比,其实也无非是个‘筛’字,万变不离其宗,一是为了除去那些根性不佳的,第二则是摘出那些根骨绝佳的!” “如此一来,两道试炼自然是极限,若是出了第三道试炼,岂不是难为大家?” 心中贪狼也是不免说道:“三道便三道,若真是真金,岂怕火炼?小子,你无需担心!” 听到隼翎这番解释,许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家是存着这门心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轻松了一些。 许尘自然明白这道理,只是隼翎与自己相处得融洽非常,说什么自己也看不得他失意落败。 却见露台上的豹巡使听着泰山大妖王说完吩咐,心中早已有了定夺,于是按着早就排练好的话接着说道: “第一道试炼,大家都也熟悉,还是混战二字,也是十中存五的比法,还请念到名的大巡妖上台!” “猿均!” “麂流!” ...... “隼翎!” 九个名字念完,隼翎才拍着许尘的背,略微带些战意,又有些紧张,只是此时他的眼神居然还带着一丝鼓励: “许兄弟,我先去探探底!” 这第一道试炼,自然还是筛除那些根性低劣的大巡妖,如此一来,便不能直接将九十人一股脑塞进去,那般胜负结果,怕是会有失公允。 十个人上去,再决出个五个人下来,正是最好不过了! 许尘听着这些名字也不由一紧,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对隼翎安慰道: “隼兄,你既在幻术上功夫大有精进,我相信你自会成的!” 隼翎哀叹一气,郑重的点了点头,翅膀鼓动几下,身子就已经近了露台,自己寻了个角落站了。 第一场就遇到那仇敌猿均,隼翎自然是有些无可奈何的,要知道自己参与了这大比数次,最好一次不过在三四十名上下,也正是那一次,没有遇到猿均...... 却说那头的隼翎刚落到露台边上,那猿均仿佛也是急不可耐,两只粗大的巨臂充当前足走了过来,褐黄的毛脸上挂着一丝轻蔑: “我道是谁?还是你这鸟妖!” “九大王当真心宽仁厚,居然还留你这么个废物在身边!” 这猿均的嘴犀利,众妖早就司空见惯,奈何他修为强盛,融了一件升基灵物的他实在不好招惹。 更何况他身后已经站了两只妖修,分别是一只黑毛羚羊,一只半人高的褐甲刺猬。 这两妖他也曾替许尘介绍过,也是大大王那方六大王和八大王的手下,此次来,就是为了拢下这为数不多的名额。 这手段虽脏,却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作弊,只是抱团取暖,有些令人心生不齿罢了。 只是隼翎自然不是个好脾气,虽然实力尚比不上猿均,可是这次大比之前自己已经有了许尘相助,可以说赢面乃是最大的一次。 于是他只是冷冷道: “猿均,我不和你逞口舌之快,若是够胆的,你我二人待会台上见分晓!” 他的声音冷静,却隐含着一丝坚定。 若说这次大比与前几次有什么不同的,便是有了许尘的陪练,实力隐隐达到一个顶峰。 猿均显然没想到隼翎这次能这么横,只是他前面早就被三大手下的鲤妖贬斥了一顿,心中怒火早就按捺不住。 伴随几声狂吼,猛然间扑了上来,两只巨大的手掌如同狂风暴雨般朝隼翎袭来。 “放肆!” 只是豹巡使也不是吃素的,他本是泰山大妖王麾下巡使,若论地位,只比九位大王稍低一筹,今日更是任责大比严律,此时既有出头鸟来,他怎能任他无法无天? “当着我的面,也敢肆意妄为!”豹巡使的喝斥犹如雷霆,令在场的妖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他站起身子,面目一冷,黑牛般高壮的个头黑压压的,恍如半壁房屋。 “哼。” 只是相较于他丈余长的钢尾而比,这身躯根本算不得什么,微微轻抽一下,露台地面上就展出一条裂缝,通向猿均脚下。 “啪!” “啊——” 按理来说这猿均既融了一件升基灵物,那么对上寻常的太岁妖修已经有底气了,可是这豹巡使岂是那般简单人物? 猿均只大叫一声,三两步退开缝隙,踉跄后退,两只粗若树干的巨臂轻轻颤抖,好像受了什么不得了的攻势。 “哼,只是小小警示于你,若是再犯,即便大大王保你,我也照罚不误!” 豹巡使此话底气十足,铿锵有力,毫不留情。 一来他直属泰山大妖王,大大王即使在狂傲,也该摆正自己的地位,二来自己更是依法办事,没有什么针对的意味。 猿均已经受了他一击,只是那击自是警示,便没有伤到他,猴眼冷峻,看向豹巡使的眼神微微带着些仇恨,显然已经将今日之事给牢记于心。 此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只在三两呼吸间就草草了事,泰山大妖王也是无心追过,眼见人数凑齐,更是开口道: “那便战吧,还等什么!” “呼——” 随她一声令下,那猿均已经用两根柱子似的大手杵着朝隼翎奔了过来,声势凛然,威猛难当。 在他看来,刚刚若不是隼翎招惹,自己绝不会丢了面子。 “隼翎!我且杀你替大比助威!” 第147章 以一敌二 隼翎见猿均声势汹汹,内心却并未退缩。虽说他猿均力大势猛,且又融合了升基灵物,确实比寻常言慧后期的妖修更为难缠,但隼翎自从得到许尘的协助,幻术法子已然有了不少精进,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法。 “呵——” 他凝神片刻,翅膀轻扇起一阵夹着雪花的寒风,抬眼正视猿均: “猿均,这次可不比从前,便让你领教一番!” 他话音一落,身形骤然掠起,俯冲而下,目标直指猿均双眼。 隼翎虽不及猿均力量强横,却有天生的敏捷与灵巧的身姿,纵观端倪,他似乎是想以快制强。 “嘶吼!” 猿均双眼被突如其来的风雪激得一眯,却恼怒地抖动肩膀,巨掌横扫而出,掌风带起沉沉压迫,劈向隼翎,周围的观战妖修们也不由惊呼出声。 “隼翎的幻术向来高明,今日却选择了近身之法?” “我看他是舍本逐末了!” 一旁的大巡妖们交头接耳,不明所以间,却满是疑惑。 许尘见状,只是冷眼旁观,不作声色,心中却已在评估这两人实力的高低。 要说这猿均狂妄,但却有这资本,这本是十人的混战,可是谁都不想去主动招惹猿均这么一尊存在,故而两人才在人群中打的有来有往。 隼翎在空中游刃有余地躲开猿均的横掌,目光却不敢离开对手半分。 心中也是不由暗忖道:“我若再游斗片刻,让猿均力竭,便可借势发动攻势!” 他略一低首,翅膀缓缓合拢,隐约之间一道淡淡的金色光晕自翅尖散开,随着他的飞速滑翔而若隐若现,渐渐织成一道弯弯的幻影,似如云翳,又如日光—— “来了!”隼翎低喝一声,羽翅一震,旋即又猛然加速,如疾风般冲向猿均。 猴妖猿均瞳孔微缩,心中一阵惊疑:“这小鸟妖竟敢直接冲来!” 他暗暗提聚力气,正欲迎面格挡,却忽然感到一阵头昏目眩。眼前的隼翎竟似化作了数道身影,翩然无迹,忽左忽右,难辨真伪。 “是这幻术!” 猿均怒喝一声,挥动双掌乱扫,掌风四溢,但竟然扑了个空,始终未曾抓到隼翎的实体。 台下的大巡妖们见状纷纷屏息凝神,甚至连先前看低隼翎的也不禁低声惊叹:“隼翎的幻术果然不凡!” 连许尘都微微有些欣喜起来,怎么说,隼翎也是他的朋友,如今这般化险为夷倒是让他心头一松。 身前螣九冷峻的面容微微一松,也是喃喃道: “隼翎这小子倒是耐得住性子,竟能在这般压力下保持清醒的头脑。” 白狼也是附和,直道这次隼翎若是战胜心魔,想必定能有所收获。 而就在这时,场上也有了惊人一幕。 “唰——” 隼翎绕至猿均身后,乘其注意力未曾转移之际,倏地抖开翅膀,幻影骤然散去,双翼中更是裹挟着一道浓厚的风刃,朝猿均肩膀狠狠劈下! “嘶啦——” 锋锐的风刃割裂空气,猿均不及防备,肩膀上猛地中了一击,隐隐透出血迹,他吃痛大叫,眼中满是怒意,反手一击便朝隼翎狠狠挥来! 隼翎身形一晃,迅速退至数丈之外,望着受伤的猿均,冷冷道:“猿均,看来你的强横之力也不过如此。” 猿均气得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却已然失了先机。 “我倒是小瞧你了!” 他冷冷地盯着隼翎,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低吼道:“今日,我定叫你不得好过!” 猿均猛然发力,如一头暴怒的猛兽扑向隼翎,双臂横扫而来。 隼翎心中一凛,知道这猴妖应是暴怒了,当即不敢大意,于是振翅后退,巧妙避开。 只是显然要取猿均这名额的妖修不止隼翎一个,却见那头八妖间的乱战已经大致上有了分晓,八中存六。 “嗡。” 却见一只健壮的鹿妖忽然从旁侧发起攻势,披风穿行,眼中冒火,直直冲向猿均身后,意图出其不意。 二大王与大大王积怨已久,显然手下的大巡妖也是领了自家大王的命令,不然不会抛下一侧大好的局面跑过来。 不过这鹿形妖修许尘也认识,乃是二大王手下的大巡妖——麂流,这麂流身形矫健,浑身短毛紧贴着身躯,脑袋上两根根金属般的犄角猛然抽向猿均后背,带起破空声响,显然是早有准备。 “嗷——” 猿均后背一痛,发出一声怒吼,身形不由微微一顿。 “好机会!” 隼翎抓住时机,双翅闪烁出锐利光芒,倏地向前,试图给猿均致命一击。然而猿均反应极快,怒目一瞪,转身就是一掌拍向隼翎,掌风卷起四周尘埃。 “还不助我!”猿均大怒,朝着四方人群大吼。 还能有谁?自然是他先前身后追随的两只妖修。 要说那只黑毛羚羊妖修也是不俗,浑身黑气环绕,古怪难闻,扰得没有一只妖修能与其正面交锋,居然是一只罕见的瘴修! “猿均兄,且让我来!”那黑毛羚羊长嘶鸣道。 隼翎哪能如其所愿,趁那麂流与猿均打得热火朝天,知道已经无足插手,于是识趣向黑毛羚羊妖飞去。 要说瘴修稀少,少就少在这修炼的灵物难寻,瘴修修炼难度之高,堪称折磨。 隼翎深知这道理,若说自己对上猿均还有几分抗衡,对上瘴修却是有些令人生厌。 “嗡——” 黑毛羚羊浑身一凛,那缠在身上的羊毛仿佛得了生机,黑云般跃向隼翎这头,霎时间犹如蛟龙奔海,有吞天之势。 “唰!” 隼翎迅速侧身避让,心中暗自庆幸,若非灵巧,他定已受伤。 然而还未等他喘息,另一只褐甲刺猬却突然欺身而来,趁乱将一团银光向隼翎抛出。 自己居然忘了还有这主? 隼翎心中一惊,急忙振翅飞高,堪堪避开,但那银光擦着羽翼而过,带来一阵刺骨寒意,险些令他失去平衡。 “好一只阴险的刺猬!”许尘见状也是心惊。 这褐甲刺猬修为远说不上有什么出众,却有着近乎变态的隐身能力,将自己掩藏在浑浑风雪之中,竟与当年矿洞里的黑毛‘夜中鸦’道基有几分相似,只是手段却不知高明了多少! “隼翎这下要以一敌二了!” “唉,这般下作手段。” 第148章 兽血须 露台虽大,可上首的席位也只坐了两人,左侧金座宽而大,泰山大妖王缩了身形仰坐,面无表情。 右侧的高座坐的自然便是百鲤公,他把袍子微微向身后掳去,却是好性情,看着露台盛景不由感慨: “这只鸟妖倒是有些气性。” 泰山大妖王只是微微一动,笑问道: “若记得不错,这只鸟妖是我九儿麾下小妖,自是擅长幻术,你可是动了爱才之心?” 百鲤公却是摇摇头,看着隼翎不断游走的身子继续说道: “我虽在幻道上略有钻研,可却不是独长,况且这隼妖天赋只是一般,若是有你麾下九子天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泰山大妖王也是轻笑,金色身躯微微摇动,示意不妥。 “可别拿我这些孩儿打趣了,他们天赋最高,岂能有你那女儿一半深厚?” “小女不过太岁修为,岂能与泰山九子相比?”百鲤公反笑道。 哪成想泰山大妖王居然隐隐有些责怪,嗔怒道:“哼哼,天下妖修广阔,能有多少灵修?百鲤老头,你这般,倒是有些虚伪了。”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百鲤哈哈大笑,转目继续看向台上。 此时露台上已过去半柱香功夫,十只大巡妖已经留有六位,除去许尘熟悉的五位,便是三大王手下一只红毛短尾狒狒,兴许是意识到自己形单影只的局面,他有意无意间向隼翎靠拢。 此时局面已经很明了了,三对三,只要一方出了纰漏,这第一轮自然便是结束了。 隼翎身在半空,感受到那阵银光带来的寒意,心里暗暗震惊: “这褐甲刺猬的道基可是具有隐匿效用?竟如此精妙,难怪能趁我不备发起攻击。” 他强压下心头的微慌,迅速稳住身形,将双翅收紧,调整呼吸,暗自盘算下一步的行动。 就在此时,猿均的怒吼再度在风中炸响:“麂流,今日便叫你看看我真正的本事!” 猿均在被隼翎与麂流接连偷袭之后,怒火几乎烧红了双眼。他双臂一振,雄浑的灵力在他身上如烟如雾般弥散开来,隐隐成形,仿佛是一道古老参天树木的幻影。 “道基离体!” “不得了啊!猿均居然已经可以掌握了道基离体的法门!” “这不是只有入了太岁境才能......” 不怪他们反应如此剧烈,要知道妖修大都是修炼到太岁境方才可以道基离体,猿均修为明明是言慧后期,此时道基离体,对他们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 一次猿均显然动了真怒,不再顾及消耗,全力释放出磅礴灵力。 “嗡——” 只见他双掌猛地一拍地面,周围的碎石与尘土被震起,形成一片滚滚烟尘,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烟尘中隐隐有着血红的树影闪动,令人望而生畏。 这树影鲜红无比,许尘已经有些眉目,再结合身侧小妖的闲言碎语,已经将这道基识了个七七八八。 “是兽血须。”他对贪狼说道。 这兽血须乃是三品道基,据当年柴风给的道基录上记载,三品道基‘兽血须’,由二品树形道基辅佐三品升基灵物‘石子血’化成,极具有侵略性,拥此道基者往往会变得性情难定,暴虐嗜血。 据说只要配合上合适的升基灵物,便能一路晋升至六品道基——‘红灵紫光藤’,也不知是真是假...... 只是麂流却不知道退缩,他不知这道基底细,若是明白了,恐怕未必有如今这般气势。 “麂兄弟,我来助你!” 隼翎倒来的快,仗着飞行优势,双翅一振,半空中竟然渐渐浮现出一道道虚幻的残影,仿佛十几只隼翎在空中盘旋,且每一道幻影的动作和气息几乎一致,难辨真假。 这便是他隼翎耗尽一年心血所凝成的绝技,配合他天生的二品幻术道基,已经博得一众小妖喝彩。 “诶呀——隼翎的神通倒也不逊色猿均啊!” “难道隼翎今日要以弱胜强?” “好!”麂流也不推脱,猿均臂力惊人,几次交手过去,已经隐隐将他脑袋震得恍惚。 再看另一边那只红毛狒狒,显然实力不足与余下几位妖修过招,几个闪身来回,身上已经挂彩,但是仍旧没有败势,想来还能抵挡那褐甲刺猬许久。 唯有上方泰山大妖王笑着对百鲤公说道:“依你见,局势如何?” 百鲤公倒是个直来直去的,也不见他有所动作,微微张口说道:“自然是鸟妖败了,那道基兽血须,在三品道基中虽不出众,但也算是独有一份特色,哪里是寻常二品道基能比拟的。” 他略微摇摇头,示意有些可惜,依隼翎的天赋,若不是遇上猿均,恐怕还能再走上几步。 “不过,那只红毛狒狒却是难说......” “嘭——” 却见下方猿均挥拳砸向一旁,怒吼道:“雕虫小技,难成大器!给我现形!” 他猛地一拳砸向自己身侧的“隼翎”,那影子在他拳头下瞬间破碎,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事实却真如百鲤公所料,麂流不敌猿均,尚在一方游走,可那黑毛羚羊妖修却是难缠,浑身羊毛一软一松,飞快喷出一团乌黑瘴气。 可怜大红毛狒狒妖修,恐有一身蛮力铁躯,可是速度却不比他人,当即中了这阵黑雾,旋即昏死过去。 豹巡使也是一马当先,巨声喝道:“收手!” 就有余下五只小妖飞快收了神通法门,怔怔站在原地。 “隼翎,倒没想到能让你逃了这招......”猿均将道基缓缓拢回体内,浑身居然掀起道道白烟。 隼翎只看了他一眼,眼中瞳仁闪动不定,似乎在琢磨些什么。 胜负来得突然,猿均只露了几分实力,底牌虽显,却还没淘汰掉隼翎,颇有些失意的味道在其中。 “唉——” 隼翎微微叹了口气,众人只互相说了几句狠话,各自回到自家大王身后了。 隼翎回到螣九身后时,螣九正一脸欣喜,所谓开门正红,螣九两只眼睛不住在隼翎身上扫视,嘴上不停关切: “隼翎,这开门红自然是紧要的,我也不是小气的,这脍灵物你且拿去!” 说着,嘴中后牙一闪,一块羊脂模样的石玉从中闪出,居然稳稳飞向隼翎。 “多谢大王赏赐!”隼翎看也不看,当即抱手道谢。 等他再看清手中灵物模样,已经有些开心的合不拢嘴,原来是一块钻风石! 这钻风石虽是二品灵物,可却有辅佐风行妖修修炼的效用,予他隼翎,无疑是大有裨益。 “拿了这灵物,可要好好准备,再长我螣九的士气!”他说道。 第149章 上场 谢过螣九厚爱,隼翎自然是来到许尘这边,露台上又开始接着一轮混战,只是这一次上去的妖修许尘不甚熟悉,故而未予留意。 “恭喜隼兄!拔下一功!”许尘笑着说道。 “唉——” 隼翎先是咬了一口灵果,待咽下满口汁肉,才有些哀声说道: “许兄,这次大比我看是阴险非常。” 许尘知道他话里有话,所以也不曾挑明了说,只是慎重地点点脑袋。 明眼人都看明白了,今年的大比氛围古怪,若是往年,是根本不会有其他大妖王来的,今年倒好,百鲤公和泰山大妖王一同坐镇,只要不是傻的,都是卯足了劲想要表现自己。 “以往猿均可不是那般下作,看来今年的奖赏应是非同寻常,想来大大王那边是有了消息才不顾一切代价要让猿均晋级。” 说话间,下方露台却是胜负已分,十中存五,正有一黄皮狸猫妖修朝着大大王身后跃去,不用说,这自然是大大王的手下。 ...... 又斗了几场,螣九这边的上去的妖修都是些许尘自己不熟悉的,只是修为远算不上了得,只是没成想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獾大巡妖也来了,不过他的表现实在不尽人意,一个照面就被打出露台,成了第一个出局的大巡妖。 这让许尘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纵使螣九长着一张蛇脸也是青一阵红一阵,似乎有些恼怒。 好在下一场上阵的是灰狼,虽然前些日子被许尘伤了前爪,可是他依旧是一身火功了得,火蛇环绕下依旧在人群中杀得有来有回,倒是给螣九赚足了面子。 正与隼翎看得热闹时,却不想一声尖啸厉破这欢笑。 “许尘!” “到你了!许兄!”隼翎微微有些担忧。 “可要小心,大大王那方妖修,皆是来者不善,倒是三大王和五大王的妖修,可以抱团一二。”隼翎再三说道。 螣九自然是对许尘寄予厚望,这一年来,他差白狼给许尘也送过不少灵果灵物,就是许尘少有履行那巡山先锋的职责,自己也并无苛责,在大比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许尘,要小心大哥手下妖修,我已和五姐三姐说好,必要时她们会助你脱困,相应地,若是她们有难,你也要伸以援手。” 这倒是没什么稀奇的,螣九是怕许尘初来乍到,不懂其中规矩,才细细给他道来,怕他大打出手,坏了这多年未变的潜规则。 “属下明白。” 许尘拱首一礼,听了也不在意,心中早已笃定:只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各有各的法子。便拍了拍微微沾了些土的爪子,便跃向下方露台。 只是他刚上场,金座上的泰山大妖王就轻咦一声,暗道: “这只犬妖......是为瞳修。” 百鲤公挑眼看去,却见许尘威风凛凛,走起路来昂扬阔气,也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夸赞,而是说道: “不过是只瞳修小妖罢了,你我见得天才可还少吗?没有大家传承相助,根骨天资再出众,也不过是暴野明珠,有被拾遗风险呐......” 泰山大妖王也是微微点头,复不再说话,静静看着下方露台。 这边许尘上了场,只是出乎自己意料的,三大王手下那只鲤妖居然也在此场之中,这倒是让许尘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毕竟同为水性妖修,许尘自然对他有着几分好奇与战意。 再一看,大大王那边派来的大巡妖居然是一只铁皮犀牛妖修,这犀牛妖修身形堪称丑陋,一身金铁皮甲横生,只怕比之猿均,只强不弱。 只是许尘这样自然引起这鲤妖不满,无端窥视妖修,若不是看中其中宝贝,就是有非分之想,哪一种都算得上是无礼的行径。 于是鲤妖并没有给许尘留面子,却见她眉眼倒竖,鳞片在寒日阳光下微微生光,扭头便不客气道:“看什么看!”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做明珠!” 许尘不禁莞尔,微微失笑,只是自己无礼在先,只能点点头以示歉意。 过了一会他才昂起头,发现站在露台上和远处看根本是两种体验,这露台大而空旷,嘈杂的喊声和细嗦声从四面八方涌下来,真如山洪涌泄。 雪花飞降,一如细芒挥下,风吹遍地,倒似飞雪残莹。周围人声鼎沸起来,这声音比许尘自己还熟悉他耳朵的形状,直直钻进他的脑子里。 不知怎么的,许尘居然微微有些心悸的冲动。 这感觉还只有在前世体验过,想当年自己在参加高考时也是如此心境,手心出汗,口脚来回摩挲,说白了就是紧张。 “小子,你害怕了?”贪狼见状,竟然有些揶揄。 许尘微微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前世自己对付这局面可是心悸而手足无措,无依无靠,难免局促不安。如今修为在手,他倒是开朗了,豁达了,心境也坦然了许多。 想到这里,他目光坚定如初,便一咧大嘴,接而坦诚道:“没事,只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咚咚——” 鼓声响起,新一轮比斗宣告开始。 许尘这才注意到两边一直有打鼓擂威,于是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沉入静谧,缓缓调起周身灵力。 “咚!” 随着最后一声鼓声骤然停歇,全场寂然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下方大巡妖身上。 “便开战吧!”泰山大妖王微微昂首,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第150章 显威 战? 却见四面八方妖修不断,十位妖修登台,按理来说有两位是同一大王手下的妖修,只不过是轮着来的,故而这次妖修没有轮到螣九。 “嗖嗖——” 八位妖修齐齐退开,这时候拉开距离一是防突袭,二是给自己争取有利地形。 可是许尘却没退,要知道瞳修最忌讳的就是拉近距离,如今几位妖修离他远远地,这正合他意。 不过许尘仗的是自身瞳修手段,那鲤妖又是为何? 来不及思考,却见那犀牛妖已经撇了其余妖修,早就瞧准了许尘,尺长的大角一昂,顶着冲天威势向眼前奔来。 “这么快?”许尘暗暗吃惊。 不过他早知道这牛妖不怀好意,故而就没有掉以轻心,眼见距离越拉越近四足腾地,向着侧方倒去。 但是这还没完,许尘向来是块会咬人的石头,你若不理睬他,他倒不定会理你,但你若是与之无缘无故踹上一脚,许尘说什么也要和你掰扯掰扯。 “嗞——” 没有二话,许尘眼中凌厉,倒射出一对水色灵光,直冲冲刺向那犀牛妖。 依然还是眼中流光,只是这击未含月阴神力,距离追珀银光的威力还有不少差距。 “嘭——” 许尘这击不曾带上月阴神力,可也使上了不少灵力,仗着溪流碧道基汲水复灵的手段,想着应能给犀牛妖造成不小伤害,却不想应了那有烟无伤的铁律。 那犀牛妖浑烟滚滚,身上铁皮挨了许尘一击却看不出有多大的损伤,只有微微散出的水汽告诉许尘他没受多大伤害。 “好一只蛮牛!” 这可把许尘吓到了,若说自己之前也不是没遇到此种情况,只是那些妖修无一例外都是太岁境妖修,眼前的犀牛妖能以言慧后期修为硬抗这般火力,许尘打心底有些佩服。 “这只犀牛妖应是融入了一件炼体灵物,如若不然,就是身怀妖体。”贪狼郑重说道。 “妖体?什么妖体”许尘微微错愕,贪狼这话倒是让他微微有些措手不及。 “那可难说,妖体之中能有这般异化肉身的,也有数十种。” 脑子里不过一瞬,那犀牛妖已经又将一排两只粗角对准了许尘,势有不死不休的冲动。见一旁的妖修要来围困许尘,他却将大角一横,声音粗犷: “敢来?谁敢打搅我,我便不留情面!” 看样子,他是要想与许尘来个独论生死了。 不过这也正和许尘心思,这犀牛妖已是棘手中的棘手,若是再来一只妖修插足,自己想来会有暴露实力的风险。 “哼,大王让我留心你,这是你的福分!” “看角!” 撂完狠话,犀牛妖势头不减,角上分明闪出一抹褐黄土气,四足踏地如同镇山巨柱,将这不大的露台惊起片片石碎。 “好!”许尘不退反战,嘴角竟弯起一个上升的弧度。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许尘出关之后便很少有机会能一展实力,如今有个肉靶子供自己展露,许尘自是开心的很。 “借我三分月阴神力,我且溜溜这傻牛!”他对贪狼说道。 这犀牛妖的速度着实不慢,许尘几个闪身,才堪堪与之拉开距离,游走间少不了还要顾及其他妖修的流光刃矢,飞砾行砂。 再避开犀牛妖横冲直撞,却又一道火红流焰擦来,真当是混战。 许尘趁机瞥去,却见一只黑身红尾的狐妖正朝自己拱拱前爪,示意自己无心之举。 这狐妖许尘也认识,是五大王手下的大巡妖。 五大王、三大王和螣九已是一派,许尘又未被伤及,所以只皱了皱眉,并未过多表示。 不过一个回头的功夫,那犀牛妖又是驶来,浑身已经腾起有些浑浊的土色灵力。 “追珀银光!” 这正是出招的好时机,许尘言出必行,碧眼一睁,就有两道流光向前钻去,如绸缎般轻轻拂过犀牛妖的前足。 “嗞——” 这犀牛妖强归强,仗着自身肉身强横,也是将许尘招数尽皆收下,可是没过多久却发现这两道流光实力不俗,与先前流光威力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噔!” 他刹住前脚,低头一望,却见左足火辣辣的疼,正有一道黑红的伤口滚着青烟,有被烧焦的皮肉从两侧翻开。 犀牛妖已是大惊,只感觉这疼痛有如钻心般的深刻,张口骂道: “你!” “你这是什么手段!” 许尘点点头,料想他会是这个反应,这犀牛妖左拐右撞,几个来回下来,许尘却也瞧出几分缺漏。 “好!许尘兄弟!” 隼翎站在螣九身边,也是哈哈大笑,许尘威猛,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遇上这有‘铁甲牛’别名的牛宣也有如此这般表现,当即让他大呼。 “看来我这先锋之职没有白给。”螣九更是喜色浮连,若说许尘赢了还有谁最开心,那便当属他了。 犀牛妖全身皮甲覆盖,有如金铁加身,可是四足后的关节处却没有这层皮甲,一是会影响自身动作,二是这地方狭隘无比,若非有心,绝对发现不了。 只可惜许尘有那清明之眼,虽说平常这清明之眼也是无所用处,可一遇上此种蛮力妖修,一心求胜,那就是给许尘钻空子了。 对付强者,许尘最擅长的还是巧之取胜,这无疑也是最叫座的。 上方百鲤妖见之也是微微称赞,眼睛看向泰山大妖王:“这犬妖倒是会察言令色,以一身中期修为,居然将之戏弄如此。” 泰山大妖王也是微微错愕,心道这犬妖乃是个生面孔,想来是九儿此次新招来的大巡妖,实力确实不俗,更难得可贵的是这心细查色的手段,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我若说此子还有蛮铁之躯呢?”泰山大妖王轻轻说道。 百鲤公也是感了兴趣,饶有意味问道: “这般天赋小妖,若是旁人得了,可要留心收复,你倒好,居然这般待遇。” 泰山大妖王笑了笑,直言不讳:“只可惜这犀牛妖神智太低,如若不然,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谈话间,下方又躁动起来。 “再来!”许尘轻道,眼中却燃着一丝战意。 “嗞——” 随着再射出两道追珀银光,犀牛妖的皮甲上添出两道黑乎乎的孔眼,烟气缭绕,一股难闻的焦味散发而来。 显然,许尘的追珀银光想要对付这层皮甲,还微微有些吃力。 “难道是月阴神力太少了?”许尘微微有些纳闷。 追珀银光本质上还是一道温度极高的激光,拥有难以想象的穿透性和威力,如想要从根源上提高其威能,一是提高他的能量输入率,也就是月阴神力的量,二就是缩小它的光斑直径。 这都是许尘联合前世所学想来的,情况是否如此,需得日后再定。 正想着他的眼中再次聚起一抹银光,这次许尘将月阴神力提高了先前一倍。 犀牛妖已然有些怕了,看向许尘的眼珠子微微有些颤抖:“你别过来!” “你不是要与我斗个生死吗?”许尘笑问道。 那犀牛妖顿了顿,扭头转向中央露台去。 没办法! 自己伤不到许尘,他却能伤到自己! 若是放在以往大比,除了那些个妖孽妖修,自己只要稳稳往地上一趴,就算其余妖修围攻,也只能对自己皮甲造成微弱影响。 可是这次却不行,这两道流光足足将自己皮甲钻出两道孔眼出来,久而久之可是会影响自己的根基的!自己说什么,也不能任其击打! 许尘笑了笑没说话,心道天下牛妖怎么尽是些憨货,到了声无趣便转而把目光投向别处。 只要旁人不招惹,自己也懒得去理会,底牌有限,自己可不会白白示人。 目光一转,却发觉场上一人未少,正赶上那鲤妖与六大王手下的一只黑貘妖修对峙,旁边更有几只妖修掠阵,似乎对其势在必得。 许尘心头一动,他对于这鲤妖虽说无感,可也断不能熟视无睹,场上也就他一人无人交战,于是索性憋出两道流光。 “不用你来!”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许尘正欲出手,那鲤妖已经开口,话语之间充满了丝丝不善。 许尘也来了脾性,心说自己不过是想助你一臂之力,你倒好,居然如此言论。 他心中冷笑一声,眼神淡淡地扫过鲤妖,神情恢复平静。这鲤妖性格倒是要强,不过随她去便是。于是干脆收回灵力,悠然地退至一旁,此时又有几只不知是谁家的妖修走了过来, 第151章 冷傲争锋 许尘冷冷地看着围上来的几个不长眼的妖修,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不用说,这又是几个不长眼的妖修,贪心作祟,也许是没有见到许尘这眼里的功夫,他们逐渐围拢一圈,不怀好意地向着许尘步步紧逼。 “哼。” 许尘冷哼一声,正欲动手教训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大巡妖,却忽然听见一声娇斥。 “你们......弄脏了我的鳞甲。”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甚至可以说是可笑,却偏偏带着难以忽视的清冷威严,这不禁让许尘微微一怔。 这是在战场上,竟会有人在乎鳞甲是否干净?这分明是件无关紧要的繁缛,但说出这话的却是眼前这鲤妖,让许尘多了几分兴趣。 几名妖修见鲤妖突然出声,更觉她不过是个弱小之辈,纷纷露出讥笑之色。 “哈哈哈,好你个小鲤妖,还在这大放厥词!”一只浑身烟瘴的鼠妖嘶道。 见有人针对这鲤妖,兴许是想捡个便宜,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又涌来三只小妖。 “再把你这鲤妖除掉,又离我晋级又进一步!” “哈哈哈,你攻左,我挡右!” “有什么难的?区区鲤妖,难道还怕了她!” 只是鲤鱼妖的反应很淡,偌大空灵的眼中爆出一道精光:“看来你们是找死了。” “嗡——” 她轻轻阖眼,浑身鳞甲翕动,上下齐齐亮出一抹银亮水光,银光交织,竟如水波般透出丝丝冷冽的寒气。 刹那间,地上本已安静的雪花微微颤动起来,仿佛被什么力量唤醒,轻轻升腾而起,开始在鲤妖周围旋转,空气中的水汽仿佛也被唤起,一波波涌动乱舞。 这露台本是冷寂之地,如今却因她的气势而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威压。 “怎么......怎么回事!” “有古怪!” 旁人若说对这股力量少见,可泰山大妖王修为高深莫测,若是这样都看不出她的本事,这几千年的修行,怕是都喂了狗了。 她坐的高,看得分明,不禁低声赞叹:“入微水之道则?” “哈哈哈......”百鲤公畅怀大笑。 “又一个水之道则?”隼翎亦是惊讶,双眼不住穿梭,像是在确认什么,什么时候这道则之力也成了烂大街的俗物了? 只是周围不断有妖修惊呼,只道这玄妙之力还是在自家大王身上见过,此言一出更是彻彻底底击败了他的怀疑。 “呼呼——” 许尘再抬头一看,岂止是遍地积雪,这漫天雪花竟然悬停在半空,仿佛被无形之力禁锢住,所有雪花定格在半空,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这气息和力量自己再熟悉不过了,不是那什么莫测的道则之力又是何? “水之道则......”许尘两眼失神,喃喃说道。 终于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这鲤妖果然掌握了水之道则,看样子比自己只强不弱。 鲤妖缓缓睁开眼,冷冷地扫过几只围攻她的妖修,目光如冰。 “给我滚开!” 她的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神谕般回荡在空气中:“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鲤妖眉眼一挑,眼神冷淡,毫不在意这些妖修反应。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这些妖修,落在空远处,如同一只俯瞰众生的苍鹰。 “你这手段再强,难道还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我们?”一旁一只黑皮妖修硬着头皮叫嚣道,脸上却掩不住几分畏惧。 尽管他嘴上逞强,但眼神明显游移不定,几分惧意泄露无遗。 鲤妖冷笑一声,声音冷若冰霜:“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然而鲤妖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双手轻轻一挥,周围的水汽瞬间凝聚成一股如海潮般的波涛,直接朝面前所有席卷而去。那波涛带着冰冷的寒气,气势浩荡,仿佛要将一切生灵吞噬殆尽。 “住手!我们没有冒犯之意啊!” 一名大巡妖刚想开口解释,但话音未落,一道冰冷刺骨的水柱已然袭至。那妖修反应不及,霎时被水柱击中胸口,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落地时已是脸色惨白,口中鲜血直流。 “不好!这鲤妖有古怪!”妖修们惊呼不止。 然而她的攻势并未停止,随手一挥,更多的雪花如雨般落下,那些飞屑带着无形的道则之力,使得周围的大巡妖无所遁形,瞬间便被压制得狼狈不堪。 “起!” “先抵御!不要慌乱!” 妖修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手段,各自祭出灵力防御,却发现根本无法阻挡这道则的威压,只能一个个被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充满恐惧与震惊。 这些妖修已经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可是寻常法门功法想要抵御这无孔不入的寒气岂止是难,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放过我们吧!我们并无敌意!” 一名妖修忍不住大声喊道,他是二大王手下的一只黑貂妖,只是声音中带着乞求的意味,似乎已被彻底震慑。 “敌意?” 鲤妖冷笑一声,眼眸中带着冰冷的光芒,“三番五次挑衅于我,怎么不是敌意!” 她的冷漠和强大,让所有妖修噤若寒蝉。 “唰。” 却见她一双空灵而深邃的眼眸扫过众妖,这眼仿佛能看透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这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展示,让妖修们无不心生寒意,再不敢有丝毫反抗。 “好生强横的水之道则,范围却比我的霜河点星还要大上几倍不止......” 而许尘却站在场中岿然不动,脑中飞速闪过几道心思,似是完全不受影响:“这鲤妖的水之道则之力,比我所领悟的还要纯粹深邃,难得遇到这样的对手。” 鲤妖的水之道则虽强,但他自身也掌握水之道则,如今彼此力量相抵,鲤妖的攻击对他完全无法造成威胁。 只是他想得越多,时间便拖得越久,渐渐也有妖修发现此时的不对劲。 这偌大的露台,除了那皮糙肉厚的犀牛妖牛宣还能趴着微微动弹,其余几妖纷纷是被这蛮横的水道之力压制得不敢动弹。 “你怎么还站着?” 一旁一名妖修看见许尘毫发无损,靠着地面的眼神中满是惊诧和不解。 许尘却是微微一笑,此日棋逢对手,实在是心中畅快,索性心神一闪,碧眼微微一动,身边定住的雪花飞屑只微微动摇了片刻,便挣脱了鲤妖的束缚,环绕在许尘周身,仿佛龙游遍身。 此情此景非但没有令他胆怯,反倒让他隐隐生出一种异样的激动。 “嗯?难道又是那水之道则!”泰山大妖王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 “不可能!这些野修小妖......”百鲤公的眼神中透出几分疑惑,此时他却没有再对许尘夸赞,反倒有些不真实起来。 鲤妖也察觉到许尘的异常,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微一皱,似有些疑惑。她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妖修能在她的道则之威下毫无惧意,且安然自若。 “你倒是有些能耐。”鲤妖冷冷开口,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敌意和试探。 许尘轻笑一声,神色泰然,平静地回应道:“入微水之道则罢了,恰巧我也有些涉猎。” 说着他浑身一凛,漫天雪花翕动不止,入微境的水之道则竟不再掩盖,齐齐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