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重生之全员恶人》 第1章 规矩是死的，人也可以 f城，远山机场。 出差归来，叶心薇一身风尘仆仆，直奔本地顶级商圈中心——鸿盛购物广场。 她的心底藏着一个秘密，快四岁的儿子乐乐，不是她跟现任老公的亲生儿子。 因着这一分亏欠，她对公婆的物质需求，无不满足。 能用钱买来的东西，都不必太珍惜，也不必太计较。 作为云想珠宝最年轻的设计师，年入七位数字的叶心薇不差钱。 走进cinllima之前，她没打算在这里多耽搁时间。 验货，刷卡一气呵成，最多不超过三分钟。 她还想早点回家陪儿子。 十分钟后，叶心薇没有拿到那款标记了好久的包包，直接拨了通电话出去。 “老杜，我在cinllima被人欺负了。这事儿，你管还是不管啊~” 叶心薇的语气要多哀怨有多哀怨，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五分钟前，叶心薇来到cinllima店里。 店里只有四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子随便闲逛着，两个妆容精致的年轻柜姐在柜台前聊天，双方互不打扰。 看见叶心薇进来，柜姐只是远远扫了眼，便继续低头忙着各自手中的事情。 叶心薇在靠近店门一侧的角落放下行李箱，自顾自在店里转了一圈。 有些遗憾，货架上没有看到她想要的那款包。 “麻烦问下，最新款的尖塔包是不是到货了，怎么没见摆出来？” 叶心薇走近柜台，递过手机，放大打开的图片给柜姐看。 长脸柜姐选择性失明，拿着几个包绕过叶心薇，直接去了货架那边摆弄着。 圆脸柜姐停下手里的动作，瞥了一眼淡淡答道：“没货。其他的款式都在展示区了，喜欢哪款请自便。” 她还想再问句什么，圆脸柜姐直接无视眼前的人，垂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物件。 叶心薇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离开。 她收到第一手消息才直接过来店里，怎么可能没有货。 “王太太~终于把您盼来了。”一道突然拔高的殷勤娇啼声响起。 门外，一个保养良好略显富态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醒目的紫貂大衣，戴满金戒指的十根手指，无一不在散发着“老娘有钱”的讯息。 两个柜姐围在富婆身边争奇斗艳，又是端咖啡，又是帮忙拎包拿外套。 使出浑身解数的热情殷切，与适才的爱搭不理判若两人。 “咦，原来这两个柜姐不聋也不瞎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讥讽。 “见人下菜碟，选择性残疾罢了。”另一个声音评论道。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吸引了叶心薇的注意，她的视线投向不远处。 富婆手里拿着的红色包包，正是她要找的那款尖塔手提包。 柜姐口中没货的那个尖塔包，就那么水灵灵地闪现到了富婆的手里。 于是，才有了那么一通绿茶味儿十足的电话。 叶心薇垂眸看了眼时间，静候富婆付款离开，直到那抹紫色大貂彻底消失在店门外。 不教而杀谓之虐，她应该再给她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叶心薇白皙明丽的脸上敛起笑容，走到还沉浸在开单喜悦中的柜姐面前。 “我给你们看的图片，正是刚刚被买走的那款。请问，我现在可以试一试吗？” “哦，你说那个呀~”圆脸柜姐扫了叶心薇一眼，撇了撇嘴，“新春限量款，只留给我们的至尊vip。” 叶心薇扫了一眼圆脸柜姐的胸牌，脸上的神情愈发云淡风轻。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 她尽力了。 “哦，你刚刚说的，是商场的规矩？品牌的规矩？还是你——瑟琳娜自己的规矩？” “你不用管哪里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叶心薇淡然一笑，“规矩是死的，人也可以。” “你什么意思？”圆脸柜姐脸色微变，有些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她。 “我说你在作死。” 几个女孩子看见有热闹看，也不看包了，两眼放光地围了过来。 “抱歉，可能是瑟琳娜没有解释清楚。那款包是我们的春季限量新款，售价十八万八，店里只到了两件库存。任人试背万一被弄脏了，需要有人为此买单，不知道您......”长脸柜姐的话没有说完，只是笑着扫视了叶心薇一眼。 叶心薇眸色微沉，扫过长脸柜姐无可挑剔的职业笑容，未置一词。 这是个滴水不漏的老油条。 “非要试也不是不行，您是打算现金还是刷卡呢？我们店里不允许拍照，想要白piao发朋友圈装名媛怕是不行了。”圆脸柜姐盯着自己刚做不久的绯色美甲，语气满是不耐。 叶心薇瞥了一眼对方的右手语气淡淡，“你只是柜姐，不是贵妇。它们是奢侈品，但一身假货的你，不是哦。” “你懂什么？” 圆脸柜姐竖起右手，亮出食指上三克拉的鸽子蛋，“我这颗钻戒，五十万买的，你敢说是假货。” “我不知道哦，但是它知道。” 叶心薇抿着嘴笑，从包里掏出一颗小小的强磁铁，凑近对方高高举起的手边。 下一秒，那块强磁铁“嗖”地一下飞过去，紧紧地贴在了那颗闪闪发光的大钻戒上。 吃瓜的几个女孩子，当场忍俊不禁，噗嗤几下笑出了声。 “那个混蛋，居然骗老娘！”圆脸柜姐一秒破防。 道理大家都懂。 几十块的人工钻戒因为培育技术不过关，内部残留一些金属晶体并不奇怪。 叶心薇：“你浑身戴假货的柜姐，有什么资格挑剔顾客。” “你......”圆脸柜姐满脸涨红一时语塞。 她怕眼前这个一身休闲装，浑身上下只戴着一个连碎钻都算不上的钻石戒指的年轻女孩，再在她的身上找出其他破绽。 长脸柜姐看够了同事的笑话，不急不慌出来打圆场，“当然，我完全相信您有这个购买实力。那款红色尖塔包只要十八万八，您是现金还是刷卡呢？” 龇着八颗牙齿的职业笑容，看上去无比真诚。 圆脸柜姐像是突然跟着脑子转过了弯，讥笑地看着叶心薇。“我不是贵妇，难道你就是？” 第2章 金主驾到 叶心薇勾唇一笑，“不必对我使激将法，没用。送你戒指的那位朋友太抠，我那位朋友还算慷慨，等等他。” 老油条的道行，显然比那个蠢货强一些。 若是碰到硬要争一口气的客人，为证明自己不穷冲动性消费。 最后业绩跟提成，反而便宜了两个如蚁附膻的柜姐。 她从不知自卑为何物，不必陷入自证。 “原来也是个当小三的，你的金主可真抠门，连身像样的假名牌都舍不得给你买。” 圆脸柜姐破防之后很快恢复理智，对于让她在同事面前难堪的叶心薇自然不肯放过。 叶心薇被气笑了，没想到对方还能这么以己度人。 带着审视的视线一寸寸从圆脸柜姐身上扫过，自然也没放过一旁的长脸柜姐。 “有你们这样的柜姐，cinllima至今没倒闭，真是祖上保佑。拿人钱财，给人添堵。就这老板还能把你们留着，堪称活菩萨。” 叶心薇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几声清脆的掌声。 长脸柜姐脸上一触即发的愠怒瞬间消失，转瞬间布满密密麻麻的恭敬与畏惧。 叶心薇嫣然一笑，转过了身。 她就知道，用不了十分钟杜墨言一定会火速赶来。 倒不是她在他心里有多高的地位，这是他的地盘。 她在他的店里被人欺负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说菩萨，菩萨到。”叶心薇眉飞色舞冲着来人打了个招呼，转而看向两位柜姐，“介绍一下，这就是刚刚你口中那位，我的‘金主’。” 一身西装名表，尽显精英范儿的杜墨言站在门口，神情严肃。 听到叶心薇后半句话，吓得差点没站稳，连忙几步上前。 “祖宗，你可饶了我吧。” 最初在公司见到叶心薇的时候，不知道她秉性，开玩笑太过火扬言要包养她。 叶心薇攒局请他作陪，一堆宠着她的富婆姐姐轮番上阵灌他酒，差点没给他喝得当场见太奶。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丫头黑心又腹黑，不能招惹。 如今旧事重提，杜墨言身上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两名柜姐闻言面面相觑，迅速破败惶恐的脸色连厚重的粉底都遮盖不住。 她们现在才知道，刚刚得罪了衣食父母的祖宗，而且还是位睚眦必报当面告状的主儿。 叶心薇没接这个话头，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个，那几位女孩子要试包。” 跟在杜墨言身边的美女助理，很有眼力劲儿。不用他开口，直接笑妗妗迎着那几个看热闹的女孩走了过去。 叶心薇跟杜墨言在一旁的休息区坐下，长脸柜姐战战兢兢端来两杯咖啡。 杜墨言冷冷扫了那二人一眼，笑着看向叶心薇。 “惹你不高兴的是这两个人吧？” “算了，她们不重要。说好的那个包你叫人帮我取下，我耽误了太久得赶紧回去了。” 杜墨言只是淡淡一眼，一旁候着的长脸柜姐已经小跑着去库房拿货了。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一直盯着货源到了，才通知的叶心薇。 本想叫人直接给她送家里，她说要来店里看看，他就给了地址。 没想到连他都不敢招惹的人，在他的地盘上，被两个狗东西给怠慢了。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混。 “来都来了，给哥面子多挑几个，当哥给你赔罪了。那些都是今年的夏季新款，老好看了。” 杜墨言伸手，指了指西面靠墙那一排带着防尘罩的黄花梨木的货架。 听到杜墨言的话，一旁的圆脸柜姐蓦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架子上随便一个最便宜的包，以她每月三万五的收入不吃不喝两年才能拿到。 她在床上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了那个五短三粗的混蛋一个月，他都不肯送她买这个包。 天神一般英俊不凡的大老板，居然随便就可以送人。 盯着自己手上笑话一般的鸽子蛋，圆脸柜姐恨得牙痒痒。 叶心薇笑了笑，“心领了，我要的那个包是送人的，我不懂这些。” 说话间，四个小姑娘一人背了一款钟意的包包，眉开眼笑地离开了店里。 其中一个双马尾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歪着脑袋冲叶心薇眨了眨眼，挥手告别。 “一百七十六万哦。”美女助理伏在杜墨言耳边低语，“结账的时候客人强烈要求，业绩不能算在狗眼看人低的两个柜姐头上，这是原话哦。” 圆脸柜姐的神情，愈发难堪起来。 谁能想到，几个不起眼“穷学生”贡献的销售额，比刚刚离开的富婆多了近十倍。 与此同时，长脸柜姐已经捧着那款尖塔包，送到她手边。 叶心薇随意瞅了两眼，将手里的包跟信用卡一起递给美女助理。 “帮我包好。” “别，一个包我还送得起。”杜墨言伸手制止。” “若平白无故收了你这么贵的包，这被包养的脏水可就真洗不掉了。”叶心薇笑靥如花，对美女助理轻声道，“刷卡吧，我跟那几个女孩子一样的诉求。” 美女助理心思玲珑剔透，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两个人柜姐一眼。 在随身携带的pad上点了几下递给杜墨言，然后才朝着收银台而去。 暂停的镜头，正是店里的监控画面，十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一览无余。 两个柜姐对视一眼，惊慌的小动作已经掩饰不住。 杜墨言双眸冷冷扫过两名柜姐，扬声对着结完账回来的美女助理吩咐道，“查下这两个山炮，她们的岗前培训主管跟直属上级是谁。奖金减半，职级降级，上梁不正下梁歪。另外通知人事，再把这种磕碜玩意儿招进来，小心老子削他。” 长脸柜姐一脸死灰，眼中窜出几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嗖嗖地弹射向圆脸柜姐的身上。 “蛤~人家顺便查了这两位上半年的gmv哦。杜总您敢信吼，她们的业绩可是大区垫底呢，是否提前末位淘汰哈？” “你怎么敢？”圆脸柜姐一脸不敢置信瞪着美女助理，要不是长脸柜姐虚拦着，恐怕就要冲上去咬人了。 杜墨言啧了一声，连连摇头看着美女助理。 “我怎么觉得，这瘪犊子背后的靠山比我还能耐，不会是老头儿在外面的私生女吧？” 美女助理欲言又止，“是二公子......” 叶心薇默默吐槽：此弟不可久留。 “老二生的？”杜墨言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不对，他可生不出这么大年纪的磕碜玩意儿。” 转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通知老二，过来把这俩糟心玩意儿领走！他来之前，滚去人事把自己的停职手续先办了。” 叶心薇冷眼旁观，看杜墨言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 片刻间，几名保安已经到场，就要将两位柜姐带走。 长脸柜姐脸上一片死灰，圆脸柜姐还在苦苦哀求。 “等一下。” 圆脸柜姐脸上刚浮现出一片喜色，就听到了后半句话。 叶心薇面无表情伸手，“把我的吸铁石还给我。” 杜墨言清理完门户，视线转回到叶心薇的身上时，多了几分羞赧。 “谢谢你给我留面子，没有直接找商场。不过，你是怎么判断出来，那几个小土豆出手那么大方？” “粉裙那女孩戴的锁骨链出自我的早期设计，一般人家买不起。”叶心薇眨了眨眼睛，狡黠笑着。“另外，我做柜姐的时候从不看人下菜碟。要不然，也不会有幸认识兰姐。” “叮咚~” 叶心薇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新消息提示。 【王雨：薇薇姐，乐乐出事了！】 她脸色微变，噌的一下起身径直朝外跑去。 第3章 养了三年多的儿子，不是她的孩子 叶心薇拖着行李箱，气喘吁吁赶到诊所门口，对上王雨的满脸自责。 “心姐，对不起。是我没看顾好乐乐，让他受伤了。” 叶心薇轻拍王雨的肩膀，柔声安抚，“没事的，小孩子磕磕碰碰是常事。不哭了，你先回家洗把脸，我去看看他。” 王雨接过叶心薇手中的行李，看着她进了诊所，这才满怀内疚转身回了小区。 诊所里只有一个小护士，正在给又哭又嚎的小男孩处理伤口。 “乐乐~” 听到叶心薇声调微扬的声音，双腿一直乱蹬着，不让小护士近身的小男孩瞬间噤了声。 满脸的泪水收放自如，安静让小护士给他消毒。 “孩子的伤，要紧吗？” “要是个成年人，可能再晚来一会伤口都愈合了。但是小朋友皮肤娇嫩......” 一直忙碌的小护士微微抬头，冲她无奈一笑，露出了正在处理的伤口。 不到指甲盖大小的划伤，甚至连业外人士认知里的轻微伤都算不上，实在谈不上严重。 叶心薇看着，还是心揪了一下。 “妈妈，您回来了。”乐乐怯怯地喊她。 看着孩子仓惶无措，小手紧紧揪着衣角的样子，叶心薇不由得心中一软。 前些日子她对于乐乐的管教，可能过于严苛了，孩子有些怕他。 从王雨口中，叶心薇了解了乐乐受伤的原委。 两个小孩一起玩玻璃珠子，珠子碎了。 一个划伤了手，一个划伤了腿，都破了皮流了点血。 王雨愧疚不安，知道叶心薇今日返程，带乐乐就诊的同时第一时间通知了她。 对于王雨，叶心薇除了感激，半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年纪的小孩，行动力强，可控性差，大都人憎狗嫌。 攀高爬低磕了碰了在所难免，王雨就是太紧张乐乐了。 如果不是王雨来到这个家，尽职尽责承担起照顾乐乐的责任。 叶心薇无法真正安心，在外四处奔波。 三个人吃过晚饭，王雨收拾完就走了。 叶心薇回到客厅，扫了一眼在阳台玩乐高的乐乐，半躺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继续完成她的设计图。 “叮咚~” 叶心薇低头扫看了一眼手机，业主群突然蹦出的一条信息，像一支淬了毒的箭隼直接射中她的心脏。 消息留存的时间很短，从发出到撤回不到三秒钟。 群里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个人吭声，可是她看到了。 【花开富贵：大家听说了吗，703的曾倩，得了aids。】 “乐乐穿衣服，我们去医院！”叶心薇扔下电脑，跑到阳台上将乐乐从地上拉起。 斩钉截铁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凌厉。 曾倩，是那个跟乐乐一起玩玻璃珠小女孩的妈妈。 小区里，没什么小孩愿意跟豆豆玩。 三四岁的小姑娘，每次孤零零一个人，在小区花园的沙堆那里玩沙子。 王雨跟她提起过几次豆豆，叶心薇不喜欢那些流言蜚语跟歧视，王雨才敢让乐乐跟豆豆一起玩。 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叶心薇陪着乐乐坐在医院的候诊大厅，盯着他吃了阻断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抱着孩子焦急地等待着那几份检测报告的结果。 拳头在衣袖中紧紧攥起，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形状指痕。 无论群里那个消息是否空穴来风，她都赌不起。 可是孩子，还是错过了两小时内的最佳用药时间。 夜色渐浓，候诊大厅的人潮依旧熙攘。 做了加急处理的血检结果，终于出来。 hiv抗体跟p24抗原检测，都是阴性。 叶心薇心里清楚，手中的检查结果只是一份心理慰藉。 事实上这样的检查，要等过了窗口期再做三四次，才算基本排除。 刚刚给孩子服用的阻断药，他要连续吃一个月。 叶心薇浅浅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软软地倚靠在长椅上。 这还是她第一时间发现以后，做出的最及时的处置。 当她拿到另外一项血检数据，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丢进了冰窖，全身冷了起来。 叶心薇身体僵硬，脑中一片空白地愣在人潮汹涌的候诊大厅。 半天，发不出来声音。 “妈妈，您怎么了？” “没事儿。” 叶心薇摸着头安抚孩子，亦是在心里安慰自己。 或许，是检验科弄错了。 叶心薇转身，闯进了诊室。 “医生，这个血型检测结果，是不是有误？” 她记得，乐乐的血型是b型。 而那份检查单上，写着ab型。 一个o型血的妈妈，无论跟什么人，都生不出一个ab血型的宝宝。 女医生停下正在写处方的手，轻轻推了推滑到鼻尖处的波士顿眼镜框。 她身体战术性后撤，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愈发和颜悦色，“如果您对血检结果有质疑，我们可以安排医政科跟您对接处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意识到女医生的紧张，叶心薇笑了笑柔缓了声线，“我是说，麻烦您重新帮我开两份检查单，我跟我儿子的。” “出门右转缴费。”女医生神色自若，递出了几张血检单。 遮掩在明净镜片后的温柔眸子中，闪过一缕悲天悯人的叹息。 第二次血型检验，没有任何反转。 叶心薇坐在候诊大厅冰冷的不锈钢长椅上，神情恍惚。 她含辛茹苦养了三年多的儿子，居然不是她的孩子。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叶心薇的脑海中翻涌过无数个揣测，又被她一一推翻。 这强大到炸裂的信息量，她一个人消化不了，也解决不了。 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能够足够信任，可以与她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叶心薇掏出手机，滑到聂楚笙的电话。 叶心薇刚要拨出，瞥见了旁边低垂的毛茸茸小脑袋，正在按键的葱白手指顿住了。 她不能当着乐乐的面，跟聂楚笙讨论这个事情。 三岁的小朋友，已经能听懂很多东西了。 叶心薇苦笑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得顾忌会不会给乐乐带来阴影。 无论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个她一手养大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叶心薇起身，牵住乐乐的小手，“走，跟妈妈回家。”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叶心薇掏出看了一眼，张玫打来的电话。 手机被她调成静音，又扔回了包里。 按照以往的经验，张玫每次打给她都没什么好事。 这种情况下，她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敷衍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婆婆。 三岁多的孩子，已经很擅长察言观色。 看到叶心薇一路沉默，他也没有吵闹，乖乖地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玩魔方。 透过后视镜，叶心薇看着乐乐一阵纠结。 她想要找回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个她养了四年的孩子，叫她如何割舍。 叶心薇牵着乐乐坐电梯上了29楼，意外发现家里的防盗门开着。 玄关处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中泄了一道出来，投射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像是某种危险和灾祸的信号。 叶心薇将乐乐护在了身后，攥着手机的右手紧张到发抖。 她明明记得，刚刚出去的时候锁门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物业打电话，请保安上来一趟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第4章 车祸，还是人祸? “奶奶~” 乐乐挣开叶心薇的手，冲过去一头扑进张玫的怀里，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哎呦喂，快让奶奶看看我的宝贝孙子。这是谁欺负你了，怎么还哭上了？” 张玫挑剔指责的视线，从叶心薇身上快速划过，没作停留又回归到乐乐的身上。 “妈，没人欺负他。乐乐就是磕了一下，我已经带他上医院处理过了。” 叶心薇顾不上探究，回娘家吃喜酒的老两口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拧眉看着一秒变脸的乐乐，无奈对着张玫解释。 这个孩子，到底还是被宠溺坏了。 要彻底矫正过来，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一定是王雨那个小丫头片子，不用心带孩子才把乐乐摔了。我现在就把她开了，心薇你明天出去，再给我找一个负责任的保姆。” 张玫搂着乐乐朝儿童房走去，嘴里心呀肝呀地叫着，眼珠子似得护着。 叶心薇想要带着孩子先去洗手间洗手，都插不上手。 “妈，没有王雨，谁来带乐乐？我若是辞职回家带孩子，您这美容院的卡，可就没办法几万几万地往里充钱了。” 叶心薇笑容浅浅，拿捏张玫，她还是有几分办法。 “没了她张屠夫，我还得吃带毛猪不成，乐乐以后我来带！” “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带孩子太辛苦了......”叶心薇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虽然张玫信心满满，叶心薇却不敢再轻易尝试。 乐乐一岁多的时候，她出去找工作，曾经把孩子交给张玫。 张玫对乐乐宠溺得厉害，叶心薇想要管教孩子，好多次无从下手。 张玫不爱讲卫生，乐乐跟着她有样学样。 最长的一次，叶心薇出差一个月，乐乐跟着张玫一个月没洗澡。 稍微出点汗，身上的泥丸簌簌往下掉。 张玫爱贪小便宜，乐乐跟着她有样学样。 陌生人给的零食吃点，他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张玫热衷搬弄是非，乐乐也跟着她有样学样。 叶心薇曾在公司开会过程中，被老师打电话叫去幼儿园。 当她确认乐乐用极其恶毒的字眼，给父母双亡的小朋友起外号时。 当着老师的面，叶心薇将乐乐打得屁股开花，高烧住了一个礼拜的院。 孩子已经快四岁了，要是再不严加管教，她真担心他往后余生要在少管所里度过。 张玫不依不饶，坐在医院病房外哭天抢地。 口口声声叶心薇心肠歹毒，想要害死她的宝贝孙子。 叶心薇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赶出脑海。 “那个王雨，你必须给我辞了。带个孩子而已，有什么难的，难道我会害自己的亲孙子？怎么，你信一个外人，不信我？” 那一次，叶心薇寸步不让，家庭危机一度上升到要离婚的程度。 后来不知怎么的，张玫主动作出退让，同意她请个小保姆的提议。 叶心薇也见好就收，毕竟跟张玫之间的任何硝烟，只会让聂楚笙左右为难。 王雨，就是她在容忍张玫与管教乐乐之间的平衡点。 这个小保姆，她非常珍惜。 叶心薇一直跟在张玫身后，耐着性子解释，“妈，养小孩子哪有不磕不碰的，这事儿您不能怪小雨。”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谁伤了他，那就是要我的命！怎么，你也想要我这条老命！”张玫一声还比一声高。 “妈......” 叶心薇顿了顿，咽下未说出口的后半句。 要是让张玫知道，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不是她的亲孙子，不得气得当场昏死过去。 张玫无视叶心薇面露为难的神色，直接打给王雨，通知她明天不用来了。 叶心薇刚转头，余光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聂匡。 聂匡一身与世无争的宁静淡薄，戴着老花镜，捏着报纸看得专注。 “爸，您帮着劝劝妈吧。要是真把了小雨辞退了，乐乐那闹腾的精神头，您跟妈的身体哪里招架得住。”叶心薇退回客厅，走到聂匡身边。 聂匡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满脸堆笑，“你妈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来不听我的，我劝没用啊~” 叶心薇瞥了一眼聂匡的云淡风轻，没再说些什么。 公公婆婆一向如此，她不该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 抱着笔记本回了主卧，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在王雨之前，张玫已经折腾过十七个保姆。 他们家，早就上了家政公司的永久黑名单。 她要上哪里，去找一个比王雨还尽职尽责的保姆。 收好笔记本，叶心薇拨通聂楚笙的电话。 十几声过后，电话被接起。 “发生什么事情了？”聂楚笙声音低沉，带着丝丝倦意。 “你今晚能回家一趟吗？我有话要跟你说，很重要。” “能不能等过了这段时间，”聂楚笙缓声道，“我这两天在跟项目，你知道的。” “乐乐不是我们的孩子......”叶心薇一咬牙，说出那个她无法面对的事实。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像是在消化这个惊雷一般突然炸响的消息。 “结婚前，你不是已经跟我说过了吗？”聂楚笙声线柔和。 “我的意思是，乐乐不是我的孩子，他不是我生的那个孩子。” “不要闹，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胡说！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还能有假。”电话那头，聂楚笙的声音冷了下来。 “真的，我查了乐乐跟我的血型，他不可能是我生的孩子。” “你为什么，会想带着乐乐去查血型？”聂楚笙突然问道。 叶心薇没有隐瞒，将乐乐受伤的事情如实相告。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怀疑，是在医院被人抱错了......” 半天没有等到聂楚笙的回复，叶心薇说出自己的揣测。 “这个事情，不要告诉爸妈。他们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聂楚笙骤然出声，打断了叶心薇的揣测，“半个小时后，带上检验单来找我，我们当面说。” “好。” 结婚前，聂楚笙就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这么多年，他一直视乐乐如己出。 这个时候，整个聂家她唯一能够依仗跟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挂断手机，叶心薇换了件黑色风衣，卡着时间点开车出了小区。 聂楚笙发给她的地址，是一家叫做“浮生左梦”的咖啡馆。 叶心薇心急如焚，一路过来却连续碰上好几个红灯。 叶心薇停下车，扫了眼空荡荡的后车镜，眼看着前方绿灯亮起，她缓缓发动车辆。 下一秒，“嘭”的巨响一声在身侧响起。 突如其来的剧烈撞击力量，膨出的安全气囊重重击打在她脸上。 她居然还分神在想，车祸，人祸？ 墨色如晦的夜色里，车辆骤然失控，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向侧面翻滚着。 不知道向前翻了多远，撞到了什么，车身重重落下。 乍然崩裂的车窗玻璃碎成万千利刃，毫无章法地刺入她的脸上，身上。 刺骨的痛感，在全身各处划拉。 落下的瞬间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在车辆的颠簸挤压中，叶心薇慢慢失去意识。 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叶心薇感觉有人在撬车门。 透过被粘稠液体模糊了的视线，她恍惚看到。 变形的车门，在与利器交锋的吱呀声中，一寸寸被撬开。 是谁，赶来救她了吗？ 第5章 梦境重演 迷迷糊糊中，到处都是的粘稠液体，铁锈的腥味，还有所有疼痛渐渐离她远去。 一件柔软厚重的物件，覆上她的双膝。 一个激灵，叶心薇从噩梦中醒来。 “女士，要给您来杯喝的吗？”妆容精致的空姐笑容得体。 隔着墨镜晦暗的镜片，叶心薇盯着空姐精致的妆容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麻烦给我杯黑咖啡，谢谢。”她扫了眼旁边戴着墨镜沉睡的乘客，刻意压低了声音。 叶心薇轻轻按揉着太阳穴，她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不然，怎么会做了一个那样荒诞离奇的梦。 儿子不是亲生的，自己还横死街头，电视剧恐怕都拍不出那样狗血的剧情。 叶心薇用力晃了晃头，将梦魇的残影赶出脑海。 后天，就是她20岁的生日。 她有一个可爱淘气的儿子，还有一个相敬如宾的老公。 她自己的事业，恰逢春风得意。她最绚烂精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叶心薇将行李交给专车司机，坐进后座，顺手关闭了手机飞行模式。 通讯录中众人的留言，一条条跳出。 白皙纤细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一目十行。 【老杜：你要的那款包店里上架了，非要自己去店里整吗？】 【叶心薇：不了，听你的，直接帮我寄公司。】 叶心薇直接给杜墨言转了十八万八，继续查看未读消息。 突然，她蓦地愣住，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王雨：薇薇姐，乐乐出事了！】 叶心薇一颗心，紧紧揪起。 这个情景，跟梦里发生的一模一样。 叶心薇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拨通王雨的电话。 “乐乐怎么了？” “心姐，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乐乐，让他受伤了。”电话那头，王雨拖着哭腔。 “他伤哪里了？”叶心薇沉声问道。 王雨抽抽搭搭，“乐乐跟豆豆在小区里玩，摔碎了玻璃珠子。乐乐的小腿，被割了个口子，我们刚到诊所门口......” “别去诊所，直接去博美医院，我现在往那里赶。”叶心薇声音微滞。 “妈妈，您回来了。” 医院候诊大厅，乐乐看着叶心薇，声音怯怯的。 她叹了口气上前去，揉了揉乐乐的脑袋。 大概前些日子，她对乐乐太严厉了，才会做那样荒谬的梦。 王雨去药房拿药，叶心薇低头看了一眼乐乐，转身又进了儿童门诊室。 “医生，麻烦您开个hiv抗体跟p24抗原检测。另外，再开两张血型检查单，我跟我儿子。还有，我要这个药。”叶心薇举起手机里的搜索照片。 记得在梦里，大夫给乐乐开的就是这一种药。 刚刚来的路上，她也用手机查过了，确实是目前最有效的阻断药。 无论传言是真是假，她都不能让孩子冒这个风险。 女医生神色自若，递出了三张血检单，“出门右转缴费。” 王雨跑了两趟药房，叶心薇盯着乐乐吃了阻断药。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乐乐受伤到用药，还不到两个小时。 “妈妈还要等个结果，你先跟小雨姐姐回去。受伤来医院的事情，不许跟爷爷奶奶说。” 叶心薇蹲在乐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叮嘱。 “薇薇姐......”王雨看着叶心薇，欲言又止。 “回去吧，晚上多做一个熘肝尖，给乐乐补补。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去细说。” “那我先回去准备晚饭，薇薇姐你早点回来。”王雨牵住乐乐，将他护在怀里。 血型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跟梦里一样。 乐乐还是ab型，并不是出生证明上的b型。 在医院冰冷刺骨的不锈钢长椅上，叶心薇将脸埋进手心中，沉默许久。 她甚至动手，在自己的手腕内侧狠狠掐了一把。 疼！ 她现在很清醒，不是梦。 冷静下来，叶心薇打给聂楚笙。等了一会，电话才被接起。 “你在哪里？” “刚开完会，有事吗？”聂楚笙声音低缓。 叶心薇急急道：“无论如何，你今晚都得回家一趟。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电话那头，聂楚笙短暂沉默了一下，“薇薇别闹，后天是你20岁生日，我没忘。我这两天在跟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走不开，你知道的。” “不是生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我只相信你。”叶心薇态度坚决。 她跟聂楚笙在一起这么久，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顺从模样。 突如其来的强硬，聂楚笙有些不适应。 “好吧，我晚上尽量抽出一个小时，可能晚点到家。” “无论多晚，我都等你。对了，你开车回来的时候不要走幸福大街，从隔壁幸福南路绕过来。” 梦里，她一路赶去的那家咖啡馆，就在幸福大街上。 她不迷信，只是事涉家人，她不愿意冒一点点风险。 “好，我知道了。”聂楚笙温声应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又一阵铃声响起，小助理韩雅打来。 “老大，回来了没，你是不是换航班了？”韩雅有些激动。 “你怎么知道？”叶心薇将手机拿着远离了耳边。 “你原来那趟航班，有两个老男人往发动机里扔硬币许愿。导致整个班次换机延误，都上热搜了。”电话那头热情不减。 “这也能上热搜？” “你不知道？那两个老男人在候机大厅里，被一群小学生给围殴了，没一个人上前劝架。啧啧。你是不知道，那个场面......” “好像有这么回事......” 叶心薇细想了一下，她那会儿在贵宾候机室敲键盘，好像看到外头一群一米七八的小伙子在打架。 “别看那帮小子才上六年级，带个小天才电话手表。干起为民除害的事情，可是丝毫不手软......” “兰总让你找我什么事儿？”叶心薇连忙开口，阻止了韩雅的继续跑题。 “差点把正事儿忘了。兰总让你来一趟公司，她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家里出了点事儿，今天去不了了，我一会自己跟兰总说。” 挂断电话，叶心薇轻叹一声，回了个消息。 她这位伯乐，如果真有正经事，会直接找她。 若是非要通过别人的嘴巴来传话，多半是升职加薪这样的大事。 入职云想以来，兰总给她的已经够多了。 再多拿，就有人该睡不着了。 第6章 稚子无辜 叶心薇将几份检查单收好，打车回家，将今天的事情详细跟王雨说了。 虽然她相信乐乐没事，但是作为日常陪伴乐乐最多的人来说，王雨应该也必须有这个知情权。 “对不起薇薇姐，是我没照看好乐乐。我不怕，我也不走！”王雨眼眶微红，知晓其中厉害却态度坚决。 “谢谢你。”叶心薇拍了拍王雨的肩膀，没有再说些什么。 三个人其乐融融吃完饭，乐乐在客厅玩乐高，叶心薇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等聂楚笙回家。 “薇薇姐，厨房收拾好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叶心薇起身走到玄关处，从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王雨，“拿着。” “遣散费？薇薇姐你要开除我吗？”王雨的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想什么好事儿呢，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跟奖金。”叶心薇有些无奈。 “这个月还没过完......”王雨打开信封只看了一眼，呆住了，“而且，您好像给的太多了。” “照顾小朋友，是一件非常劳心劳力的事情。别怀疑，这是你应得的。” “可这真的太多了。” “多的就当委屈费了，在我们家做事不容易，赶紧回吧。”叶心薇挥了挥手，将王雨赶出家门。 摊上张玫那样的婆婆，是她的家门不幸，却是打工人的职场噩梦。 王雨的付出，她比谁都清楚。 可那是聂楚笙的亲妈，掉进灰里的豆腐，揍不得踹不得。 叶心薇也只能在经济方面，多给王雨一些补偿。 这个家，离不开王雨。 洗澡的时候，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来自业主群。 叶心薇没注意，等她看到的时候，消息已经撤回。 她没看到内容，只看到撤回消息的人——花开富贵。 “奶奶回来了~” 乐乐突然丢下手中的乐高，欢快地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叶心薇一手按着干发帽，探头去看，听见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门外，聂匡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外，发丝凌乱颇显狼狈。 张玫顶着一头枣红色的小卷，双手叉腰站在他身后，面色不善。 叶心薇瞄了眼乐乐，无声叹息。 这孩子真是属狗的，离得这么远，都能闻见张玫的味儿。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上一次，她没顾得上问。 张玫的表侄女结婚，老两口去张玫娘家吃酒席。 去之前就说了，那边山清水秀风景秀丽，要在那住上四五天。 叶心薇因为临时接到出差任务，没能送他们回去。 提前包了一万的红包，才压住了张玫不停的抱怨。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两口突然回来，打乱了叶心薇原本的计划。 “怎么，我自己家，我还回不得了？”张玫横了叶心薇一眼，不满道。 “妈，您又开玩笑了，我这不是......”叶心薇无奈赔笑。 “奶奶~” 还没等叶心薇把话说完，乐乐已经扑进了张玫怀里。 “谁欺负我的宝贝孙子了，怎么还哭上了。”张玫斜了叶心薇一眼，意有所指。 “乐乐一向黏您，他这是想奶奶了。” “按照原定计划，本来要住几天。吃饭时你妈发现忘了带美容仪，就你给她买的那个，晚上非要回来。” 聂匡看了一眼搂着乐乐朝屋里走的张玫，这才逮到话缝儿。 “妈喜欢就好，等第三代出了，我再给她换。”叶心薇笑着接过聂匡手中的大包小包，帮着归置好。 工作后，叶心薇在云想拿到第一笔业务提成，先给张玫买了礼物。 按照她的逻辑，只有先搞定最大的挑事儿精，家里才能太平。 张玫收到那个激光美容仪爱不释手，走到哪里都要带着。 对于叶心薇天天早出晚归这件事情，也少了些许抱怨。 聂匡打量了叶心薇几眼，笑道，“你这是，带乐乐出去玩了？” “我们去医院了，乐乐磕了一下。”叶心薇压低声音对聂匡说道，“小伤口不要紧，我带他上医院处理过了。乐乐受伤的事儿，您别跟妈说......” 在弄清楚整件事情，找回她的孩子，妥善处理这件事情之前。 无论如何，叶心薇不想让老两口知道。 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更何况，张玫那么疼孙子，要是她知道乐乐不是她的亲孙子，这个家立马就得鸡飞狗跳。 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稚子无辜。 叶心薇想找回自己的孩子，却也不想伤害这个她养了三年多的儿子。 她跟乐乐交代过，受伤以及去医院的事情，不许跟爷爷奶奶说。 乐乐领教过她的严厉，自会守口如瓶。 “我懂。”聂匡捋平袖子上的褶皱，会心一笑。 张玫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了，他心里早已有数。 要是知道孙子受了伤，小保姆得倒霉，儿媳妇也少不了一顿数落。 而他，只希望家和万事兴。 “爸妈，你们晚饭吃了吗？我们下午吃的米饭，要不要我再炒两个菜。” “吃过了，你随便洗点水果就行。”张玫陪着乐乐玩乐高，随口吩咐。 叶心薇重新洗了手，去厨房切了五六样水果，弄了两个果盘端了出去。 聂楚笙回来还要一会儿，她便在一旁陪着乐乐玩乐高。 “你这次出差，顺利吗？” “还好，挺顺的。”叶心薇神情淡淡。 张玫才不会关心，她在外吃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 她自然也不会卖弄祥林嫂的被动，向其卖弄她的工作辛苦。 “我还以为你这次谈的生意，都黄了。”张玫像想起什么似的，朝着客厅扫了一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张玫嘴里嘟囔着，动手叉起一块草莓，喂到乐乐嘴里。 聂匡瞟了一眼张玫，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紧紧抿上了。 叶心薇微微垂下眸子，内心波澜不惊。 张玫这种阴阳怪气，这么多年她听得太多，早就免疫了。 乐乐还在一旁，孩子大了，已经能听懂很多话了。 叶心薇不能让张玫一直这么阴阳怪气，只好岔开话题自己找病症。 “爸，您跟妈今天参加表妹的婚礼，玩得还开心吧？” 叶心薇睨着转眼就下去一半的果盘，不动声色。 能让张玫如此失控，大概是在娘家那边受了好大的气。 无论谁干的，勇气可嘉。 叶心薇在心里，默默给那位勇士点了一个赞。 第7章 不是你生的，还能是我生的? “开心什么？小笙他表姨的儿媳妇儿，给她买了个足金的大金镯子，老粗了。她在我面前炫耀了整整一天，人人都羡慕她有个孝顺的好儿媳妇。哪像我，这么命苦......” 张玫顶着一头枣红色的小卷，翻着大白眼儿，一脸气不顺的样子。 聂匡插没吭声，默默拿起一颗车厘子，放进嘴里。 叶心薇低头，咬了一口苹果。 “咔嚓~” 这是点她呢。 她就说呢，怎么可能是忘了带美容仪。 张玫每次回娘家，都是一副衣锦还乡的斗鸡模样。 叶心薇送她那么多套金饰，她恨不得全部挂身上。 带着一身满级装备，还能在跟她那些斗鸡亲戚们炫耀的时候，丢了场子。 她这个婆婆，得多无知，多浅陋。 叶心薇笑着看向张玫，“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您那第十二套金饰，我早安排上了。” “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张玫的冷脸有些收不住，表情讪讪。 “我给您约的是一整套手工定制款，出工慢，等了很久，明天才能拿到。早知道您非要帮我省钱，只要一个足金的镯子，我早给您拿回来了。50克的镯子，也不过才三万，您也太心疼我了......” 叶心薇面露遗憾，仿佛已经在认真思考，是不是该把整套定制退了。 “妈没有嫌弃的意思，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一片孝心。” 金饰，张玫只看粗细。 张玫笑得像尊弥勒佛，仿佛刚刚翻着白眼的老登，跟她毫无瓜葛。 叶心薇嫣然一笑，餐桌上一派婆慈媳孝的祥和。 刚回到房间刚打开笔记本，叶心薇接到韩雅的电话。 “老大，门票帮你拿到了。两张，放你桌上了。” “什么门票？”叶心薇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次，你说这个周末，要带你家乐乐去西山动物园。就是那个高峰期的票价暴涨了50%，这个钱你必须得给我报销。” “好说，一共多钱？”叶心薇去摸手机，准备转账。 “六块。” “滚！” 叶心薇放下手机，无奈笑了笑。 她这个小助理，太皮了。 晚上九点多，聂楚笙风尘仆仆赶回了家。 “什么事情？非要叫我回来。”聂楚笙满脸笑容，语气温柔。 叶心薇接过他的拎包，帮他挂起外套。 看着他下颚的青色胡茬，英俊的眉眼满是倦色，不禁有些迟疑。 为了自己的事情，让他这般奔波，是不是过分了。 “乐乐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不是我生的。”叶心薇坐在床边仰头看着聂楚笙，语气平静。 “你在开什么玩笑，乐乐不是你生的，还能是我生的？”聂楚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我没有开玩笑。”叶心薇从包里掏出那两张检验单，递到聂楚笙面前。 “我记得，你不是b型血吗？上次社区调查，你填的就这个。”聂楚笙捏着检验单，眉峰拧了起来。 “我也一直以为我是b型血，入职体检的时候才发现是o型。社区那次，是怕被泄露个人信息，就随便填了一个血型。” “会不会那个男人是ab型血，乐乐跟父亲的血型一样？”聂楚笙睨了叶心薇一眼，提出其他可能。。 “不会的。o型血的妈妈生出的孩子，只可能是a型，b型还有o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ab型。” “真没想到，乐乐居然不是我们的孩子，可是养了这么久......”聂楚笙转过身面对着万家灯火的窗外语气颇多感慨，接着话锋一转，“现在放弃他，你舍得吗？” 迎着聂楚笙探究的视线，叶心薇摇了摇头。 那是无数个不眠夜，她小心小意亲手养大的孩子。 “我一直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思来想去，问题的源头只能在医院里。” “小孩子也能抱错，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薄薄的检查单，在聂楚笙的手里皱成了一团。他一拳砸向墙面，比叶心薇还要气愤几分。 叶心薇看着心头一热，附上了聂楚笙的手背，“谢谢你。” 这些年，聂楚笙对她，对乐乐都没的说。 思及她那些暗暗提防的小心思，丝丝愧疚的滚烫爬上了双颊。 “这个事情，先不要告诉爸妈。”聂楚笙语气愈发柔和，“我本来想建议你报警，但是爸妈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妈有多疼乐乐，你是知道的......” “我明白，报警不是最好的选择。事情过去那么久，这是一场持久战。我只是担心，我的孩子会不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苦。” “不会的。能去福安康妇幼保健院的家庭，经济条件不会太差。”聂楚笙拍了拍叶心薇的肩头，温声安抚，“今天太晚了，等明天一早，我陪你一起过去医院。” 叶心薇抬头看向聂楚笙，“那你工作那边......” “我那么拼命做项目，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跟孩子重要。” “对不起，要是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叶心薇眼眶酸涩。 “别想那么多，你先睡，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壁灯的笼罩下，聂楚笙英俊的眉眼异样温柔，一如她初见他的时候。 叶心薇喝过牛奶就睡了，半夜，被“叮咚”作响信息提示音吵醒。 迷迷糊糊中睁开眼，身边不见聂楚笙的身影。 她看了一眼手机，22:38分，业主群99+的未读消息。 这个点儿了，不知道那些人又在闹腾些什么。 叶心薇扔下手机，起身去找聂楚笙。 他为了她的事情，放下了工作，但是那些繁琐的工作交接，需要花费不少功夫。 这个时间，他大概还在书房忙碌。 叶心薇起身，想去厨房为聂楚笙煮点夜宵。 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阳台窗户大开着。 客厅的纱帘，被夜风掀起一波接一波的波浪。 夜风冷冽，老人跟小孩都极易受寒。 她过去关窗，却发现把手太高，她够不到，也使不上劲儿。 看见旁边的矮凳，便挪过来踩了上去。 叶心薇探着身子，伸着手去够窗把手，觉得身子猛然失重。 下一秒，整个人从大敞的阳台窗口，直愣愣扑了出去。 快速下坠的瞬间，她看到了身后推她之人的衣袖。 那件皮粉色碎花真丝睡裙，正是她上次出差回来，给张玫带的那一件。 极速的失重感没持续几秒，叶心薇仿佛亲耳听见，全身骨头在地面上一根根碎掉的声音，哪哪儿都痛。 第8章 聂府家规 “啊~” 叶心薇轻呼一声，在飞机上惊醒过来。 “女士，您还好吧？” 叶心薇一抬头，对上了空姐那张关切的职业笑脸。 “没事，麻烦给我一杯黑咖啡，谢谢。” 叶心薇紧紧攥住拳头，掌心上全是汗水。 距离飞机降落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捋一捋思路。 现在发生的一切。 究竟是做梦？ 预知未来？ 还是，她又一次重生了？ 如果是做梦，不应该有那么强烈的真实痛感。 每次醒来之前的疼痛，那么真实。 可如果是预示未来，她已经死了两次，死法还各不相同。 预示了个毛线！ 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重生了。 叶心薇接过空姐躬身递上的咖啡，轻啜一口微微蹙眉。 她死了两次，也重生了两次。 两次死亡，都发生在自己20岁生日的大前天。 第一次，她死于一场交通意外。 第二次...... 想到划过眼前的那片衣袖，叶心薇的心底寒凉一片。 张玫，为什么要杀她？ 难道是，她听到了她跟聂楚笙在卧室里的谈话内容。 知道乐乐不是她的亲孙子，她动了心思。 如果她死了，聂楚笙就可以另娶她人，再给张玫生一个大胖亲孙子。 张玫看不上小门小户出身的她，这个事情叶心薇一直知道。 从她大着肚子进门那一天开始，张玫就没给过她几回好脸色。 可是，挡不住聂楚笙执意要娶，她最终还是嫁入聂家。 没有彩礼，没有三金，没有酒席，也没有婚纱照。 这是张玫同意她进门的底线。 窗外的阳光，从小小的舷窗射入，在她面前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幻化出那段不堪的记忆。 那一年，叶心薇十六岁，高中辍学。 进门的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床，给一家人准备早餐。 热气腾腾的鸡蛋饼，红豆粥，玉米棒子，培根卷端上餐桌的时候。 张玫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差点把桌子掀了。 那个时候叶心薇才知道，这一家三口，各有各的饮食口味偏好。 聂匡早餐要喝小米粥，配猪肉馅的小笼包。肉馅，最好是黑猪里脊肉。 聂楚笙要喝皮蛋瘦肉粥，配粉条韭菜馅的水晶包。粉条，他只喜欢红薯粉。 张玫要喝豆浆，配现炸的油条。豆浆配比必须是三分黄豆，三分花生外加一分红枣。差一分，都不行。 聂楚笙跟聂匡吃完早餐，前后脚出门上班。 张玫拎着一沓打印订好的a4纸丢在她面前，厚厚几十页，都是《聂府家规》。 要求她三天之内，倒背如流，奉为圭臬。 后来，张玫又用那份《聂府家规》，陆续考验了十八个保姆。 最终忍辱负重留下来的，也就王雨一个。 王雨没来之前，叶心薇天天凌晨四点半起床，摸黑给一家人准备早餐。 她怀胎八个月的时候，凌晨一点半在厨房炒糖色。 不是她惦记，也不是肚里孩子饿了。 而是因为张玫梦见红烧肉，睡到一半馋醒了就来敲她的门。 那个时候，聂楚笙只是公司一个小小的销售主管。 正在业务上升期，出差加班是常事。 张玫那些磋磨，她一个字都没跟聂楚笙说过。 咖啡杯中的黑褐色液体一点点见底，叶心薇慢慢收回思绪。 那样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 现在的张玫，纵使对她有什么不满，最多也就是指桑骂槐地阴阳两句。 聂楚笙的事业还在上升期，家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大额开支都得靠她。 张玫舍不得她这棵摇钱树，没理由杀她。 就算知道乐乐不是亲孙子，即便她想换一个对她更加言听计从的儿媳妇。 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聂楚笙离婚就行，犯不着把自己后半生的自由搭上。 张玫愚昧，但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叶心薇轻轻晃了晃头，将脑海中张玫与杀人凶手之间的等号抹去。 可从背后推她坠楼的人，如果不是张玫，还会是谁？ 白净泛粉的指甲陷入掌心，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叶心薇脑海中浮现。 会不会，张玫的招摇与虚荣，给家里招了贼？ 半夜，小偷拿着金属探测仪器潜入她家，直奔放着金饰的次卧。 小偷得手后，要通过阳台离开的时候，被她发现了端倪。 于是，她被灭口了。 那么，她是唯一的受害者，还是家里的五口人，都惨遭了毒手？ 叶心薇不敢继续往下想。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远山机场......” 空姐甜美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拖了出来。 叶心薇关闭手机飞行模式，打开叫车软件。 目的地，博美医院。 王雨发来的信息，还是跟前两次一样。 叶心薇在路上打给王雨，让她带着乐乐直接去医院。 赶到的时候，王雨带着乐乐刚处理完伤口。 “妈妈，您回来了。”乐乐依偎在王雨身边，抬头怯生生地看着她。 “伤口还疼吗？”叶心薇蹲在乐乐身边，查看他腿上的伤势。 “不疼了。”乐乐摇了摇头。 “我们乐乐最勇敢了。”叶心薇从包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剥开递给乐乐。 黄豆大小的伤口，这么大点儿孩子，怎么能不疼。 哪怕不是亲生，可也是她含辛茹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薇薇姐......”王雨刚张了口。 叶心薇抬手，及时制止了她的自责。 “以防万一，我陪乐乐再做个检查。你去趟超市，帮我买点东西。” 盯着乐乐吃了阻断药，叶心薇平静地坐在候诊大厅等待检查结果。 “今天受伤的事情，别跟爷爷奶奶说。要是让奶奶知道了，小雨姐姐以后就不能继续陪你玩了。” “我知道了。”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叶心薇拿着检查单，毫无波澜地扫了一眼。揉了揉乐乐的小脑袋，带他离开医院。 检查结果跟之前两次一样。 到家的时候，王雨也刚回来不久，客厅一角摆满了她要的东西。 乐乐在客厅玩，王雨在厨房做饭，她在捣鼓那些东西。 不到半个小时，全部弄好。 防盗门上装了可视猫眼，客厅隐秘的角落装了自动报警监控。 若是家里进了贼，报警监控的鸣叫，能把整层楼的业主，从梦中唤醒出来观战。 不至于一家五口，被贼悄无声息地灭了门。 安置好乐乐，叶心薇又去了一趟临街的商场。 远远看见叶心薇过来，柜姐笑容满面殷勤迎了过来。 “叶小姐，您来了。您上次定制的那套祥龙纳福八件套金饰，已经制作好了。” “不着急，今天不拿那个。” “这......”资深柜姐的笑容僵在脸上，刚刚的热乎劲儿像是被吹散了，“这种私人定制款，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如果您非要退的话，我们只能按照旧饰回收的价格......” “谁跟你说我要退了？”叶心薇面无表情反问道，“定制的东西我还没拿到手，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旧饰。” 第9章 这一次，她看清了那张脸 “那您这是要？” 叶心薇无视资深柜姐尴尬讨好的笑脸，朝着店里环视了一圈，冲着一个年轻的柜姐挥了挥手。 “我今天要拿个别的款式，钱我一起付了。那个定制款你们先帮我保存一段时间。对了，保管费怎么算？” 叶心薇无视年轻柜姐的局促，低头扫过柜台中的各式金饰展品。 “不用保管费，您是我们店里的超级vip。”年轻柜姐笑容浅浅，“您想要什么款式，我们最近上了几个新款，我拿给您看......” “不用麻烦了，我就要一个999的素圈实心手镯，100克左右。” 山猪吃不了细糠。 能直接用钱解决的事情，她都懒得花心思。 年轻柜姐笑容更盛，麻利帮她打包好。 迈着小碎步躬身跟在叶心薇身后，一直将她送到门外。 叶心薇在隔壁店里，拿了套典藏系列的紫砂壶茶具。 回家路上，她打给聂楚笙。 要他无论如何，晚上一定回一趟家。 小区电梯厅，叶心薇被曾倩拦住。 一袭长度及脚踝的棉布白裙，整个人看上去，清纯又无辜。 只是那张清秀的脸庞，不见一丝血色。 “孩子的事情，对不起。”曾倩垂着眸子，声音暗哑。 “小朋友一块玩耍，难免磕磕碰碰，别放心上。”叶心薇浅浅一笑。 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各自占据电梯的一角。 “群里说的，不是真的......”曾倩沉默半晌忍不住开口，声音几不可闻。 叶心薇心中一凛，本尊也看到那条消息了？ “群里又发了什么？”叶心薇掏出手机。 除了花开富贵撤回一条消息的痕迹外，业主群什么消息都没有。 “......我没有得过那种病。” 叶心薇讶然，半张着嘴，看着曾倩惊恐又小心翼翼的眼神。 没等她做出反应，电梯到了18层，曾倩垂着头默默离开。 电梯门在叶心薇面前缓缓合上，看着那道纤弱的背影，她心中一阵莫名沉闷。 她不信小区里流传的流言蜚语，也不愿相信那条被撤回的消息。可她还是第一时间带乐乐去医院做了检查，吃了药。 这就是人性。 到家的时候，防盗门又开着一条缝。 不用猜，大概是聂匡跟张玫回来了。 “小雨，怎么又不锁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多不安全啊。” 叶心薇故意扬高声音，拎着东西进了门。 “薇薇回来了，小雨说她还有事儿，做好饭就先走了。” “哦。”叶心薇应声着，顺手把东西放在玄关柜上，“妈，您一个人回来了，爸呢？” “厨房洗水果呢。”张玫语气淡淡，盘腿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她的电视。 叶心薇当然知道王雨已经走了。 只要张玫在家，那丫头就没在家里吃过晚饭。 即便是午饭，也是自己默默端着碗在厨房吃，从不跟他们同桌。 这是张玫定下的规矩。 成为家里的经济支柱之前，叶心薇的一日三餐，也是在厨房解决。 为了家庭和谐，她一向懒得跟张玫较真。 叶心薇掏出手机，给王雨转了三万。 王雨，是她找的第十八个保姆。 善良踏实，认真靠谱，尽职尽责。 在她之前的另外十七个保姆，最长的一个，在张玫手底下没扛过三天。 据闻，张玫的刻薄，已经在家政圈的雇主黑名单位居榜首了。 叶心薇换鞋洗手，拎过玄关柜上的东西随意放到茶几上。 “这是？”张玫蓦然睁大的眼睛，都快黏在了精致的包装盒上。 “给您跟爸带的礼物。” 张玫笑得眉不见眼，，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连忙扑过去拆礼盒。 “哎呀，这么大个儿的镯子，戴着这个出去会不会被人当成暴发户？” “怎么会呢，就您这气质，只会是贵妇。”叶心薇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丝毫不比她的业务能力差。 “份量倒是挺足，就是......”张玫拿着手镯，翻来覆去地找瑕疵。 “您不喜欢啊，那我去换个细点的。”叶心薇作势要去抢。 “喜欢，喜欢。不管什么样，都是你的一片心意。” 张玫躲开叶心薇的双手，拿着沉甸甸的金手镯，忙不迭往手上套。 “别人有的，我婆婆也要有。”叶心薇笑容浅浅，“您下次回娘家，就带这个，谁能有您豪横。” 东西送都送了，场面话，她自然不会落下。 刚开始赚钱那会，叶心薇给张玫买金饰，都是按着她的喜好。 她以为时间久了，张玫不会再一味追求金饰的分量。 这次出差前，她早早给张玫定了那套祥龙纳福八件套金饰。 类似的金饰，她已经送过她十一套。 这一套，能买好几个100克的足金手镯。 尽管如此，在张玫眼里，她还是不如别人家的儿媳妇孝顺。 远远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张玫，叶心薇无声叹息。 她果然还是始终如一，就喜欢两样，粗，大。 晚上，聂楚笙回来，眉眼间尽是倦色。 “先吃点吧。”叶心薇端着银耳燕窝羹，迎了上去。 聂楚笙笑着接过，“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 “你先吃，等下进屋说。” 主卧内，叶心薇掏出两张检查单，递给聂楚笙。 “乐乐不是我的孩子。o型血的妈妈，无论跟谁，都生不出ab血型的孩子。” “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医院里，有人抱错了？”聂楚笙捏着检查单的手微微颤抖，半张脸陷入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会，这是综合型三甲医院的检查，错误概率太低。我今天去的匆忙，没带乐乐的出生证明，不然就连亲子鉴定一起做了。” “别急，让我捋一捋。”聂楚笙在屋里踱来踱去。 叶心薇起身靠近门口，猛地拉开房门，门口空无一人。 张玫在客厅看电视，聂楚笙在厨房洗碗。 这一次，没有人偷听。 刚关好门一回头，就对上聂楚笙复杂的神色，“你为什么会突然带乐乐去查血型？” 叶心薇没有隐瞒，把乐乐受伤的事情告诉他。 聂楚笙呼出一口气，一拳重重捶在床上。 “你别生气，找孩子的事情非一朝一夕，我们都需要冷静克制。”叶心薇按住他的手，反过来安慰聂楚笙。 “也有可能，就是医院检验科弄错了。这个事情先别跟爸妈说，我们早点休息，等明天做完亲子鉴定再说。” “好。”叶心薇听从聂楚笙的安排。 睡前，叶心薇喝下了聂楚笙出门前为她准备的热牛奶。 她这个小习惯，聂楚笙一直记得。 睡得迷迷糊糊中，叶心薇感觉自己好像浮了起来，手脚使不上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漂浮到了哪里，只觉得四周冷飕飕的风从身体拂过。 在她的皮肤上，吹起了一阵阵的战栗。 微微的失重感，让她忍不住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怎么都抬不起双手。 突然，她的整个身体骤然失重。 极致的失重感中，叶心薇从梦中惊醒。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下坠，头顶上方的，一片碎花的裙角在微微抖动。 这一次，她看清了那张熟悉，又让她感觉无比陌生的脸。 那是聂楚笙！ 第10章 她的剧本与众不同 下坠，撞击，她甚至听到了骨头节节断裂的声响。 叶心薇又一次醒来。 宽大舒适的头等舱座位上，她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女士，要给您来杯喝的吗？”妆容精致的空姐笑容得体。 叶心薇摆了摆手，死死捂着嘴巴冲进了洗手间。 为什么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对着镜子，叶心薇摘下墨镜。 镜中的女子眉峰蹙起，巴掌大的小v脸上只剩苍白，她的思绪重回那个雨夜。 那一年，她还不到十六岁。 半夜跟父母大吵一架，从家里跑了出来。 在马路上四处游荡的时候，看见了聂楚笙。 他骑着一辆橙色的单车，从她身边驶过，在路边急刹停下。 他拦停了正在通行的车辆，跑到机动车道正中。 将一只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马路当中，在车流中慌措无端的小猫抱到路边。 男人小心翼翼抱起小猫的神情，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第二次遇见聂楚笙时，她在做暑期兼职，派发店家新款鸡尾酒的宣传单页。 穿着兼职短裙皮衣的叶心薇，被一群醉酒的小混混纠缠，眼看着事态要失控。 聂楚笙从隔壁清吧出来正好撞上，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警告劝离过程中，叫嚣最凶的那个小混混动了手。 叶心薇没吃一点亏，聂楚笙却进了医院。 她在医院里照顾了他七天七夜，聂楚笙出院的时候，他们去领了证。 叶心薇记得这么一句话，与人相交能够依仗的，往往是对方人性的最低处。 她当初不顾一切要嫁给聂楚笙，正是看中了他的良善。 没错，她利用了他。 可是在他们领证之前，怀孕的事情，她已经告诉他了。 叶心薇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直到门外传来几声清晰急促的敲门声。 “抱歉。”叶心薇对着空姐以及等在一侧的乘客道歉，声线带着嘶哑。 出来之前，她已经重新戴好了墨镜。 至少表面看上去，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前面那位戴墨镜的小姐，请等一下！”叶心薇刚刚转身没走几步，意识到刚刚身后那人叫的是自己。 低沉魅惑的气泡音，勾人心魄的离奇中，带着一丝丝亲切的音色。 叶心薇突然理解了，韩雅对声优主播的疯狂迷恋。 刚刚进去的高大男人伸过冷白修长的指尖，隔着纸巾递过一样东西。 那是她的婚戒。 小小的坚硬材质，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丝丝暗淡光芒。 叶心薇留意到，男人瓷白修长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银圈的戒指。 那是男人身上，唯一朴素的东西。 倘若在平时，叶心薇或许能细细端详对方一番，并脑补出一段旷世难忘的绝美爱情故事作为她的设计灵感。 只是此时此刻，她没有那样的心境与闲情。 叶心薇扫过男人手腕处蓝色金沙石镶饰的袖扣，无声点头谢过。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男人一眼，尽管她知道，这样并不礼貌。 叶心薇接过戒指没有戴回指尖，直接揣进口袋。 那枚戒指是当初结婚的时候，聂楚笙买给她的。 尽管只有10分大小，却是她结婚时收到的唯一礼物，几乎花去聂楚笙三分之一的收入。 后来他们的生活条件好了许多，聂楚笙也表示过要给她重新换个更大的钻戒，她没同意。 这段婚姻里，他们于彼此而言不是爱人，是相伴而行的伙伴。 可是，那个本应该交付后背的伙伴，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她想不通，为什么。 现实没有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耳边响起了空姐的播音腔：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经历雷暴云层！请大家立即就近入座，系紧安全带。洗手间停止使用，客舱服务已暂停。谢谢！” 叶心薇下意识看向舷窗外，原本洁白的云朵变得暗沉，云层之中透着闪烁的光亮，云朵以极快的速度变幻着夸张的形态。 没等她细看，飞机的机身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颠簸感异常强烈，就像开着拖拉机，行走在乡间坑坑洼洼的小路上。 这样的场面，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已经有乘客惊声尖叫出来。 叶心薇扫了一眼身侧，她旁边的乘客还没回来。 刚刚探头，就看见那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身形不稳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男人跟她一样，也戴着墨镜，看不清眸底被层层掩饰的神情。 可即便这样，那副遮住半张脸的宽大墨镜，也挡不住男人俊朗明秀的轮廓。 男人摸到座位跟前的时候，叶心薇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避免他摔在自己身上。 尽管如此，男人高大的身躯还是踉跄了一下，手肘磕在叶心薇的掌根上。 疼得她湿了眼角，缩回手按揉了半天。 眼角扫过男人的手臂，叶心薇认出了那枚袖扣。 “谢谢。”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透着一丝气息不稳。 “不客气，是我活该。” 男人高大修长的身躯，微微僵硬了一下，面无表情扣好安全带。 飞机的颠簸持续了几分钟，越来越剧烈，头顶的氧气罩纷纷掉落。 按照语音提示，众人纷纷戴好面前的氧气罩。 随即，机舱中响起了机长浑厚的声音： “mv996航班上的乘客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端木禾。我们的飞机发生机械故障，请您继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确认系好安全带，保持吸氧，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我有信心，带着所有人平安落地。” 叶心薇摘下墨镜，戴好自己面前的氧气罩，一颗心微微提起， 能听到机长的播报，可见他们遭遇的情况不简单。 飞机故障，是她前几次都没有过的经历。 别人的重生剧本，剧情好歹都大差不差。 怎么到了她这里，剧本就常用常新了。 这个偏差，就这么离谱吗？ 第11章 老娘乐意 叶心薇闭着眼睛吸氧，心乱如麻。 机长声线沉稳，安抚乘客的空姐神色还算镇定，说明他们目前的境遇还不到最坏那一步。 “你还好吗？”身侧男人不寻常的喘息声，引起了叶心薇的注意。 “可能是高反。”男人隔着氧气罩，气息不稳地吐出模糊的两个字。 “我这里有葡萄糖口服液，可以稍微缓解一下。” 叶心薇下意识掏出包中的存货，打开，递到男人的嘴边。 男人犹豫了一下，摘掉氧气罩。 就着叶心薇的手，喝掉了一整支葡萄糖口服液，又重新戴上氧气罩。 睨着男人清晰的下颚线，叶心薇眯了眯眼睛。 这家伙，不会真是娱乐圈最近刚火起来的顶流小鲜肉吧。 偶像包袱真重，都这种情况了，墨镜还遮的严严实实。 斜睨着男人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银戒，叶心薇默默否定了那个推测。 靠着粉丝经济吃饭的流量，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秀恩爱。 不过男人的气息，明显比刚刚稳了好多，看来对症了。 “我这里还有两支，你可以留着。” 叶心薇将包里仅剩的两支葡萄糖口服液，递给身侧的男人。 男人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伸手接过放进衣兜，没有一点要表示感谢的言行举止。 叶心薇收回视线与心绪，丝毫不在意男人的“无礼”。 她见过其他高反的人，知道这种情况严重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凡事她愿意伸出援手，不过是图一个老娘乐意。 她叶心薇，才不会被别人轻飘飘几句“谢谢”绑架，做任何让她委曲求全的事情。 飞机的颠簸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落地的前一刻，叶心薇习惯性看了眼手机。 比起前两次，这次的航班晚点了半个多小时。 航班的异状，让她无法分神去思考“梦中惊魂”的种种。 直到脚踏实地，她的脑海中仍是一团乱麻，没有理清楚这个问题。 “师傅，去洛神公寓。”坐上出租车，叶心薇对专车司机说出目的地。 她的手机屏幕，停在那条信息的界面。 【王雨：薇薇姐，乐乐出事了！】 叶心薇白皙纤细的手指在身侧轻轻叩击，半响，电话拨了出去。 “我这边情况临时有变，暂时回不去。你现在带乐乐去医院，简单处理一下。” 叶心薇将要做的检查项目跟药名发给王雨。 “你把电话给乐乐。”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儿子怯生生的声调，叶心薇继续开口，“乐乐，妈妈有事暂时回不去，你乖乖听小雨姐姐的话。受伤的事情，不许告诉爷爷奶奶。” “心姐......”电话那头，王雨声音微微哽咽。 “不要自责了，你对乐乐的用心，一点不比我少。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挂断电话，她给王雨转了三万。 在路上，叶心薇打给杜墨言。 “老杜，那款红色尖塔包我今天一定要拿到。你帮我直接寄到淮北路36号，钱我转你了。” 回完兰婧雪的信息，叶心薇定好闹钟，手机关机。 回到洛神公寓，叶心薇什么都没干，洗澡睡觉。 这个公寓，是她工作以后，以叶继祖名字买的小两居。 公婆那一家人包括聂楚笙在内，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叶心薇拿到第二笔业绩提成的时候，本想给聂楚笙换辆好一点的车，被兰婧雪拦住了。 在兰婧雪的建议下，叶心薇给自己置办了这套房子。 她太累了，需要让自己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才能继续后面的打算。 叶心薇被不知道第几次响起的闹钟叫醒，屋里一片漆黑。 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半芽上弦月孤零零地挂在天际。 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幸福小区的业主群里，冒出了99+条消息。 叶心薇划动手机屏幕，从未读消息的最上面一条开始浏览。 17：09分，花开富贵撤回了一条消息。 22：29分，业主在群里惊呼，有人跳楼，并发来13栋楼下东北角的现场马赛克视频。 叶心薇握着手机的白皙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发白。 13栋楼的东北角，正是她家阳台那个位置。 叶心薇指尖发僵，慢慢点开那段视频。 虽然已经打了马赛克，可那一团触目惊心的模糊血色，更添了几分可怖的视觉冲击。 她还活着，厚厚马赛克也遮不住的血肉模糊是谁？ 她往下滑动着聊天记录，群里有人发出了高清无码视频。 只一眼，她认出了那条沾染了斑驳血色的素白棉布长裙。 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呕意，顺着食道攀上喉间。 叶心薇捂着嘴巴冲到卫生间，跪伏在马桶边，吐得昏天暗地。 从18楼跳下，现场已是如此惨烈。 那两次，她从29楼坠楼，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不久，警车跟救护车先后赶到，将人带走。 曾倩跳楼的地方，还留着一圈醒目的警戒线。 群里还有许多未读消息，叶心薇没心思再往下滑。 同为女人，难免兔死狐悲。 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被众人指责不负责任地抛下女儿。 群里七嘴八舌的唏嘘，全是旁观者隔岸观火的高论。 鞭子没抽到自己身上，谁都不知道哪下最疼。 叶心薇收起手机，在茶几前席地而坐，拿着纸笔开始捋思路。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境的话，那么她已经死了三次，重生了两次。 每次死亡，都是发生在她20岁生日的前几天。 第三次，聂楚笙托起睡梦中的她，从二十九楼抛了下去。 那个冷漠残酷的表情，她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次，将她从窗口推下楼的人，应该也是聂楚笙。 那个力道，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 那一次，虽然她没看清那人的脸孔，但是跟第三次是一模一样的碎花睡裙。 可第一次呢，应该是场交通意外。 叶心薇收起纸笔，整个上半身仰躺在沙发上。 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第12章 眼睛不用可以捐了 那一次，她刚刚发生了车祸，就有人冲过去试图撬开车门。 撞她的司机肇事逃逸，路上没有其他行人车辆。 没人提前呼救的情况下，营救人员不应该来的那么快。 快的就像，有人守在一旁，时刻准备着。 叶心薇的脑海中，窜过一个可怕的推测。 那场车祸，会不会也跟聂楚笙有关？ 意外发生的地点，在幸福小区到咖啡馆的必经地。 那辆车是聂楚笙买给她的，聂楚笙的手机上，可能有车的定位。 叶心薇蜷起双腿，环抱着双膝靠在沙发上。 她的三次“意外死亡”，似乎都跟同一件事情有关。 她无意间发现乐乐不是亲生儿子，并且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聂楚笙。 但是，聂楚笙的动机呢？ 想到这里，叶心薇抓起桌上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柳琩的头像。 【明天早上有手术吗，出来坐坐。】 【好啊，老地方见。】 一大早，叶心薇换了件白色风衣，前往筑信小屋。 点了奶茶跟小蛋糕，捡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等多久，就看见一身迪奥当季连衣裙，踩着红底细高跟的柳琩出现在街角。 这个柳琩可是越活越年轻，熟悉的眉眼，也透着几分常看常新的精致。 叶心薇冲着店员挥了挥手，又要了一杯奶盖，一份黑森林蛋糕。 “薇薇，好久不见，想死你了。”柳琩扭动着腰肢，在叶心薇对面的藤椅上坐下。 “你是想它吧。”叶心薇微微勾唇，拿起一个硕大的帆布包放到桌上。 “这你都能抢到！”柳琩伸手去扒拉桌上的东西，只看了一眼，便惊呼出声。 “说是抢的，也没毛病。”叶心薇笑意浅浅。 那次去店里，确实为了这个非要不可的包，差点跟柜姐打一架。 “爱你呦！”柳琩伸出手，比了个心。 “您的奶茶跟蛋糕。” 前来送餐的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将茶点放在桌子一侧。 就要离开的时候，好奇瞅了一眼柳琩刚从帆布袋里掏出的东西，“哇！这个是cinllima他们家最新款的尖塔手提包，红色这款最贵了。” 柳琩一脸骄矜，下巴指了一下叶心薇，“你也知道这个系列？我闺蜜送的。” “真羡慕您，有一个这么壕气的闺蜜。” 服务生的视线从桌上移开，一脸星星眼地盯了叶心薇好几眼，才恋恋不舍转身离开。 看着她满脸骄傲的神情，叶心薇甚是欣慰。 柳琩这般高兴，倒也不枉费她为了买个包，跟人销售干了一架。 当年叶心薇生孩子，所在的那家福康安妇幼保健院，就是柳琩工作的地方。 柳琩是聂楚笙的远房表姐，听说因为张玫的缘故，两家一直没怎么往来。 叶心薇入院建档的时候，陪她一起去的聂楚笙认出了柳琩，寒暄了几句。 柳琩对聂楚笙不冷不热，对她倒是颇多照顾，大开方便之门。 柳琩为人爽利，叶心薇对她印象不错。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 为了她的事情，柳琩忙前忙后。 动用了她全部的关系，在医院给她弄到一间单人病房。 叶心薇生产的时候，柳琩还请了已经退休的恩师出马，完成腹腔外剖宫产。 这些人情，一点一滴，叶心薇都记得。 知道柳琩喜欢那个牌子的包，当时的叶心薇拿出自己最后一点积蓄，买了个基础款的品牌包给她。 再后来，她事业有成。 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柳琩带各种限量款包。 “今天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吧？”柳琩拿起桌上的奶盖，慢慢抿了一口。 “这你都能知道？” “每次送我包，都是直接寄给我。”柳琩歪头看着她，笑得越发狡黠，“你这种工作狂，可不会在工作日约我出来喝奶茶。” 叶心薇没有再掩饰来意，“今天来，确实有正经事找你。” “不正经的事儿，你也不能来找我啊。” 柳琩娇笑着，伸手接过叶心薇递过的纸张。只扫了一眼，笑容便凝滞在了脸上，换上困惑。 “要我帮你看化验单吗？这只有个血型，也看不出来什么。” “你再看看这个。”叶心薇又递出一张，盯着柳琩的神情。 “会不会是检查结果有误？”柳琩眉头紧蹙满脸严肃，朝着叶心薇伸手，“亲子鉴定在哪里做的，报告也给我看看？” 柳琩的反应，让叶心薇松了一口。 如果她是曾经的知情人，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她在柳琩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张与不自然。 “没做。”叶心薇摇了摇头，“我怀疑，孩子在医院被人抱错了。” 她的猜测很多，现在只能从源头，一个一个往后排除。 “没有证据，这个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院方告你诽谤。” 柳琩轻轻拍了一下叶心薇的手背，朝着四周迅速扫了几眼。 店员在七八米外的收银台忙碌着，她们周围也没什么客人。 “我想要当年，妇产科病房的监控影像资料，还有手术室参与接生的人员名单。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我想过报警，但是没证据担心打草惊蛇......” “不说了，”柳琩开口，打断了叶心薇犹豫着未说出口的话，“我现在就回去调档。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这些事情，晚上九点，我们另约地方。” “大恩不言谢。”叶心薇深深看了柳琩一眼，起身离开。 她也不确定，问题是出在手术室，还是病房。 到了约定的时候，叶心薇起身前往。 柳琩给她的定位，是在常青大道的舒兰轩养生馆。 以前两个人，经常一起约在那里做理疗。 虽然处于闹市，但是环境清幽，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叶心薇还是那件修身的白色运动装，背了一个双肩背包。 她住的洛神公寓，距离舒兰轩养生馆不过三百米，她选择走过去。 常青大道是条网红商业街，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到处都是穿着汉服，妆发造型精致的少男少女们。 既有唐风的华贵雍容，也有宋明的优雅端庄，也不乏塞外风的热情明艳。 跟他们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叶心薇也不由得微微驻足，多看了几秒。 如果，她当初不是为了逃避一段感情，也不会那么快把自己困进婚姻那座四方围城。 她现在这个年纪，也该是如此自我明媚，张扬。 突然，叶心薇被擦肩而过的行人撞了一下，只觉得腹部一凉。 刚稳住身形，腹部又是一下冰凉的触感。 须臾间，第三下，第四下...... 一阵痛意袭来，她伸手去抚触，触手全是黏腻湿滑。 低头去看手心，入目一片嫣红。 意识涣散之际，她看到了一个红衣胜火的汉服女子，拉扯着她身上的背包。 眼睛不用可以捐了！ 为什么要抢她的包，她的包不值钱啊。 叶心薇缓缓倒下的时候，看到了那副俯视着她的汉服女子。 厚重的妆容，掩盖了她原本的模样。 可是那双似曾相识的狐狸眼，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13章 我有经验 所有的尖叫声，人群四处逃散的混乱脚步渐渐消失。 只是腹部尖锐的疼痛，并没有随之消散。 “救救，救救......” 剧痛之下，叶心薇扯住了身侧的一只衣袖，紧紧揪住。 撕扯间，一道力道骤然将手中的布料抽离，发出“噗”的一声。 捂着肚子，叶心薇从噩梦中醒来。 低头看向手掌，嫩白的掌心空无一物，只有一枚蓝色金沙石镶饰的袖扣。 偷瞄了一眼扶手上有些褶痕的袖口，叶心薇有些心虚地伸出了掌心，“不好意思......” “没关系，外甥女。”男人面无表情取走她掌心的袖扣，闭眼假寐。 叶心薇：“......” 隔着墨镜，虽然看不清表情，也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明显嫌弃的神色。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怎么又死了。 而且这一次，好像多了一些后遗症。 上一世，明明聂楚笙并不知情，为什么她还会死。 她真的，是死于抢劫鲨人吗？ “麻烦给我一杯威士忌，谢谢。”叶心薇扬手，叫住了路过的空姐。 她用力按着还隐隐作痛的腹部，接过空姐递上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杯中冰凉液体浓烈刺激的口感，呛得她猛烈地咳出声来，几乎咳出了眼泪。 不过来自腹部的痛感，倒是缓解了几分。 感受到来自邻座男人打量的视线，她下意识侧头瞟了一眼。 在她转头之前，戴着墨镜的男人已经收回视线，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物件儿。 那一眼，叶心薇看清楚了，是被她不小心揪掉的那颗袖扣。 太丢人了。 又睨了一眼男人光秃秃的袖口，叶心薇心虚地移开眼。 没等她细思要不要再郑重道个歉，广播中空姐甜美的声音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经历雷暴云层！请大家立即就近入座......” 熟悉的情景再一次发生，叶心薇低头检查了一下安全带，十指交叉置于腿上，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触摸到手指上的戒指，随手摘下放进口袋。 在飞机剧烈的颠簸中，她再一次复盘，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常青大道上游客众多，其中不乏各种穿金戴翠的有钱人。 为什么遇袭的偏偏是她？ 如果没有前三次“意外身亡”的丰富经验，叶心薇大概会以为，自己只是不幸遇到了小概率事件的抢劫鲨人。 她那一身打扮，就是走进商场，柜姐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要么是未经培训直接上岗的小毛贼，眼瞎指定了她。 要么是突然发病的精神病，随手选中了她。 不对！ 她的包背在身后，正面走过来的人先看到是她，然后才是包。 可她倒地之后，那人没逃，而是第一时间抢走了她的包。 飞机，抖得愈发厉害。 叶心薇熟练地接住掉下的氧气罩，麻利戴好，大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的背包里那两张血型检查单，都是ps后打印出来的。 那个东西，她只给一个人看过。 叶心薇用力握紧了交叉的双手，长叹一声。 她的手机是牧氏第二代的tracker，小偷拿到手后，指纹感知异常的瞬间，手机就会自启环境监听，高清录像及精准位置锁死功能。 如果她没死，很快就会追踪到袭击她的人到底是谁。 叶心薇大口大口地呼吸，渐渐稀薄的氧气无法负荷大脑继续思索。 在飞机的颠簸中，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叶在狂风巨浪中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的扁舟。 只觉得心中迷茫，不知所往，不知何从。 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停止了颠簸，机舱里只剩一片狼藉。 毛毯，假发片，被甩出去的电脑跟报纸，不知道是什么的小物件，凌乱地洒了一地。 飞机颠簸，明显比上一次要强烈得多，不少乘客还未从劫后余生的余韵中缓过劲来。 “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座椅的宽大扶手上，传来轻轻的叩击声。叶心薇侧过头，迎上了男人透过墨镜投来的视线。 “你说。” “刚刚那种情况，大家都慌作一团，只有你，平静的像是家常便饭？” 隔着墨镜的镜片，叶心薇感受到对方视线的好奇与探究。 “我有经验。” “经验？” “以前出差的时候，遇到过类似情况，比刚刚还要稍微激烈一些。” “哦？”男人挑眉，语气讶然。 “mu8633。”叶心薇揉了揉眉心，微笑着补充了一句，单方面结束了这段对话。 邻座男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被她的经历惊到了。 意料之中。 叶心薇也不理会男人的失态，摘下墨镜，对着化妆镜补了个口红。 有些事情，需要重新安排一下了。 “妍妍？” 那一声低沉犹豫的磁性嗓音，犹如平地一道惊天雷。 惊得叶心薇心脏剧烈地颠簸翻滚，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 她的小名，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起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养父母，还知道她曾经叫做妍妍的人，没有几个了。 是他吗？ 叶心薇慢慢转头，怔怔看着邻座的男人一把扯下了墨镜。 一颗心跳地像疯了一样，她甚至听不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怎么会是他！ 久别重逢，叶心薇再次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桃花眸。 一如既往的沉静，疏离。 一如多年前，大雨倾盆的操场上，那个决然转身离开就再也没出现过的少年。 “谢逸之？”她的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 她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再遇到他。 “不容易啊，你还记得我？”男人勾唇笑道，“不过，我现在姓陆。” 哦，她忘了，他早已经是陆家人。 那个财经周刊上出现过无数次的，才是他现在的名字。 “陆瑕。” 叶心薇喃喃着，缓慢重复着那个名字。 是了，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陆家，自然是用回父亲的姓氏。 微微弯起的笑眸中，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缱绻情意。 他怎么能还笑得如此，毫不设防，没心没肺。 看着陆瑕眼瞳中，倒映出略显仓惶惊措的自己。 叶心薇下意识避过他的审视，一颗心慌的，快要从心口逃窜出来。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看着眼前久违的深邃双眸，叶心薇不知道为何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我还好。你呢，你也还......” 叶心薇咽下了没说完的半句话，视线从陆瑕洁白的衬衣领口划过，落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陆瑕一身低调修身的高定西装，仅仅那一对蓝色金沙石镶饰的袖扣，就超过了六位数。 他腕上那块钻石机械表，叶心薇在cerine年初的新品发布会预告上见过，全球不超过十块。 那一块表，她不吃不喝玩命工作两年，再加上运气，才有可能赚到。 陆家的大少爷，陆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事业爱情双丰收的陆瑕，怎么能算不好呢？ 第14章 不要把心思，都花在男人身上 “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会儿？”像是看出了她的局促，陆瑕温声道。 他率先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她眸中一半光线。 叶心薇犹豫了一下，提议道：“......好，那就机场咖啡厅吧。” 叶心薇故意拖拖拉拉落在后面，好在陆瑕没有强迫她跟他并行。 远远看着陆瑕进了咖啡厅，她这才溜进了洗手间。 及腰的长发被她在脑后挽成一个丸子头，又将双色风衣的另一面反过来穿。 叶心薇匆匆在转盘处拿了行李，直奔离咖啡厅最远的出口。 “师傅，淮南路125号。”坐上出租车，叶心薇对司机说出目的地。 没错，她放了陆瑕的鸽子，她又一次骗了他。 她在谢瑛面前发过誓，此生不会再见谢逸之。 知道他离开她之后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想到陆瑕无名指上的素戒，一股莫名难抑的酸涩在眼眶周围涌起。 叶心薇微微仰头闭上眼睛，不让那阵湿意漫出眼眶。 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 她跟谢逸之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于她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活着弄清楚当年的真相，找到她的孩子。 ...... “老大，你回来了~” 叶心薇刚进办公室，韩雅提着裙子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嘴角边绽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一上来，就是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要不是叶心薇早有预料，就韩雅刚刚那一下，能直接把她扑倒在地。 “你这丫头，怎么跟留守儿童看见打工归来的亲妈一样，谁欺负你了？在云想，谁能欺负得了你~”叶心薇笑着打趣。 “老大，你又占我便宜，你才比我大半个月。我就是来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韩雅顶着一头单纯可爱的公主切，嘟着嘴摇着叶心薇的胳膊撒娇。 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时不时瞄一眼她还没得及放好的行李箱。 叶心薇只是无奈地哄着，完全拿她没办法。 叶心薇第一次见韩雅，是在地铁上。 当时不是高峰期，车厢里没几个人，空着好些个空位。 一个四五岁小男孩在座位上躺了一会，觉得无聊，又站在座位上踩来踩去。 一旁的太子妈只顾着看手机，偶尔投向小男孩的视线，带着间歇性失明。 邻座的女大学生看不下去，小声提醒了一句，反被太子妈骂了句“狗拿耗子”。 叶心薇当时就被气笑了，刚要出手，一旁顶着满头红发的葬爱家族小姑娘脆生生开口了。 “说得好像，谁爱搭理你家耗子似的。” “谢......” 女大学生眼巴巴地看着葬爱小妞，一脸感激。一句谢谢还没说完，又露出隐隐好像哪里不对劲儿的困惑表情。 太子妈刚要发飙，葬爱小妞一巴掌拍在太子妈一旁的座椅上。 “咚！”的一声，在空荡荡的车厢中犹如惊雷炸响。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赶紧从踩着的座位溜下来，缩在一边。 太子妈也被葬爱小妞的架势吓住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满头红毛，竟然忘了拿出她泼妇骂街的一贯伎俩。 “趁着还来得及，好好教教你们家兔崽子。别等到以后上了公交，进了火锅店，让别人管教它。” 或许是葬爱小妞当时的表情太过于凶狠，太子妈竟忘了还击。 等太子妈反应过来的时候，葬爱小妞已经趁着即将关上的车厢门，跑下了地铁。 叶心薇满眼欣赏，放完技能就跑，没有硬杠，还算机灵。 葬爱小妞的话，太子妈显然没全听懂，只听懂了那句兔崽子。 地铁继续在黑暗的甬道里疾驰而行，太子妈在车厢里跳脚大骂。 叶心薇摇了摇头，换去了别的车厢。 人教人，教不会的。事儿教人，一次就会。 隔日，云想设计师助理的复试现场，叶心薇再次见到了那个葬爱小妞。 没了满头红发，换上了娇俏的黑色公主切，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再后来，韩雅成了她的助理，她的左膀右臂，她工作上最信任的小伙伴。 “别闹了，我给大家带了礼物，你去分一下。”叶心薇戳了一下韩雅的眉心，笑嗔道。 “欧耶~噢，我差点忘了。兰总让你回来了，去找一下她。” “你说说你。”叶心薇笑着点了点韩雅，绕过她，直奔总裁办公室。 韩雅松开叶心薇，蹦蹦跳跳去开她的行李箱。 叶心薇转身出门，直奔总裁办公室。 “兰总，您找我？”叶心薇敲门进入，探了一下头，直接拐进总裁办公室配套的小会客室。 “坐！这一趟，你辛苦了。”兰婧雪亲手为叶心薇倒了一杯清茶，推到她面前。 别人只看得见她显于人前的光鲜亮丽，可是她人后所付出的数倍于之的代价，唯有她的伯乐知道。 “工作，哪有不辛苦的。有钱赚的辛苦，总好过没钱花的心酸。” 叶心薇在兰婧雪面前，一向有话直说。 兰婧雪是她的伯乐，也是她进入珠宝设计行业的领路人。 她能取得今日的成绩，兰婧雪当居首功。 “你这一趟凯旋，咱公司下半年的业绩稳了。说吧，想要我奖励你点什么？” 兰婧雪笑得一脸骄傲，看向叶心薇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姨母的慈眉善目。 “兰总，我想跟您请个假。” “没问题，请多久？” “一个月。” 兰婧雪倒茶的姿势顿了一下，探究的视线落在叶心薇低垂轻颤的羽睫上。 “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就是想休息一段时间。”叶心薇嫣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是存心隐瞒兰婧雪，只是那些发生在她身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自己还没理出个头绪，更不知道从何说起。 “也好，进公司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没怎么好好休过假，刚好把欠你的假期都给你补上。” “谢谢兰总。” “对了，你这次的提成年底才能拿到，我刚好有一些闲钱......”兰婧雪从手包中拿出一张卡，放到叶心薇面前的桌几上，“这里是两百万，你先拿着用。” “......谢谢兰总”叶心薇微微动容，笑着将那张卡轻轻推了回去，“我手里还有些积蓄，够用。” “那行，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叶心薇踌躇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开口，“您有靠谱的人可用吗？ 缓缓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在分层文件架上拿出一个名片夹。 兰婧雪转身面对叶心薇，从里面摸出一张香槟色的名片，连着那张银行卡，一起递给她。 “不要把心思，都花在男人身上。” 第15章 雄孔雀开屏 “噗~” 手中的茶杯还没放下，叶心薇一口茶水全数都喷了出来。 她歪着头，哭笑不得地看向兰婧雪。 “兰姐，我......” “赵同的业务能力不错，就是费用一般人负担不起。这卡你还是拿着，要是一时还不上，到时我从你提成里扣就是。” “好。” 兰婧雪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心薇没再坚持拒绝。 她年底的提成加奖金，差不多够还这笔人情债。 “钱只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 兰婧雪绕过桌几上前揽住叶心薇，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 出门离开，叶心薇抵靠在一旁的墙上，眼眶微红。 兰婧雪猜到她可能遇到了事情，虽然方向猜偏了。 知道她难以启齿，便什么都不追问，只是默默提供她能够给予的所有帮助。 此时此刻，她好像也不是孤立无援。至少在这里，她还有家人。 叶心薇收起眼眶的湿意，回到自己办公室，将韩雅叫了进来。 休假前，她还有一些工作细节要交代。 “怎么这次休息这么久，家里有什么事情了吗？”两个人说完正经事，韩雅不肯放人，将她堵在门口。 “如果公司有其他人打探，就说我去整容了。”她没有正面回答韩雅。 “你要整容，不等于狗尾续貂，哪个傻子会信？” “不要乱用成语！”叶心薇白了韩雅一眼无奈道，“你要觉得不合适，随便找个靠谱的理由应付过去，别让那些人胡乱猜忌就是。” “老大，我之前就听说有猎头要挖你，你该不会是瞒着兰总，要偷偷跳槽吧？我不管，不论你去哪儿都得带上我，我只认你......”韩雅双手拽着叶心薇的一只胳膊，不肯放手。 “你这丫头，满脑子里都装得什么drama剧情。我还回来呢，你别想着篡位哈~” 叶心薇腾出一只另手，在韩雅头上轻敲了一下以示警告，好不容易才解救出自己被死死抱住的胳膊。 拖着空了一半的行李箱离开的时候，叶心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云想。 只是，这一次，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 按照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叶心薇加了赵同好友，说明来意。 赵同很高冷，半晌才回了她一个微笑的表情包。 直白表示自己最近接的单子已经排到了明年，暂时不考虑接新业务。 叶心薇无奈之下，亮出了兰婧雪介绍人的身份。 【面谈】 对话框那头几乎秒回，随之附上了定位。 原本以为，如此“大牌”的赵同，工作室就算不是金碧辉煌，至少也是门楣生辉。 一番周折找到同心工作室，叶心薇着实费了一些时间。 来回找了两遍的小巷子，仅容一人通过的门禁入口，最后在破旧网吧的二楼里找到了。 一块像是随手捡的瓦楞纸板，挂在仓库门框上当了招牌。 上面歪歪扭扭手写的“同心工作室”的几个字，让叶心薇一度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遇到了李鬼。 进了门，她的怀疑就更加坚定了。 进门左手边，摆了张有些年头的办公桌，漆面斑驳。 其中一只桌腿有着明显的断面，被一圈圈缠着的透明胶带延续了寿命。 桌子后面坐着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简单的白t牛仔裤，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见到叶心薇的一瞬，小姑娘的神情算不上友善。 当她报出兰婧雪的大名时，小姑娘的脸色更差了。 登记簿上的笔迹舞得飞快，看不出到底画了个什么。 小姑娘划完最后一笔，签字笔被“叭”的一声摔在桌上。 虽然仍黑着脸，小姑娘麻利起身，将叶心薇引进会客室里。 “在这等着！” 会客室的门没关，叶心薇抬头四处打量着。 不到八十平大小的地方，应该是网吧闲余的库房改建。 胜在近五米的层高，硬生生整出了四室两厅的格局。 楼下两间会客室，一间办公室。 她没去楼上，只是浮光掠影般扫了一眼，影影重重的应该是赵同的卧房。 叶心薇看了一眼时间，不会这个时候了，还在睡觉吧。 “客人呢？” “在里面等你。” 听着外面动静，叶心薇慢条斯理走回沙发跟前。 刚坐下回眸，视线就捕捉到来人挺拔如松的身影，她微微愣怔了一下。 修身的戗驳领黑色亮片西装，耀眼的红宝石镶钻胸针，一双皮鞋亮可鉴人。 头顶每一根发丝都凌乱得恰到好处，散发着谁与争锋的雄孔雀开屏气息。 看到叶心薇的时候，来人明显带着失望，“阿雪呢，她没跟你一起来？” 阿~雪~ 叶心薇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明白了门口小姑娘莫名其妙的敌意。 她没有起身，视线落在赵同过分妖冶昳丽的眉眼间。 一丝担忧，浮上心间。 有些人，如果可以靠脸吃饭，那他还会甘心勤劳致富吗？ “兰总没来。这些事情，她不知道细节。”面对赵同直白的诘问，叶心薇笑着解释。 赵同的表情像是失望，又像是松了一口。 “小昭，倒茶！”赵同冲着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小昭面无表情端着两个一次性纸杯进来。 “砰！” 茶杯被重重放在叶心薇面前，茶水飞溅而起，沾了几滴在她的裙摆处。 “这丫头，毛手毛脚的。”赵同呵斥了一声，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服饰，“不好意思，我去换身衣服。” 没过几分钟，换好一身半旧格子衬衣，破洞工装裤的赵同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一屁股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上下打量着她。“你跟阿雪是什么关系？” “兰总是我老板。”叶心薇扫了一眼桌上干涸的茶渍，笑着开口，“我需要一个优秀的伙伴，兰总推荐了你。” “阿雪也觉得我业务能力极强？” 叶心薇抿着唇角用力点头，以证所言不虚。 赵同在另一侧的沙发坐下，拂了拂裤腿上并不存在的折痕，“虽说你是阿雪介绍的，但是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价钱方面，没有折扣。” “好说。”叶心薇点了点头，满脸赞同。 成年人的世界，不耻于谈钱。 第16章 赵同的本事 眼前这位容貌过于昳丽的少年身上，有着跟兰婧雪一般的直爽敞亮。 “一口价一百万。以一个月为期，如果到期我拿不出你要的真相，全款退还。另外，调查期间产生的一切食宿交通费，由你承担。” 果然是天价，叶心薇瞬间明白了兰婧雪坚持给她那张卡的用意。 “价钱没问题！密码是，卡里有两百万，另外一半包你的食宿。不过，”她掏出那张银行卡，推到赵同面前，“我想先看看你的本事。” 叶心薇话音刚落，注意到赵同淡定自持的表情闪过一秒钟的崩裂。 叶心薇扬了扬眉梢，她以为眼前这位狂狷高冷的少年技不如人，要露怯了。 “你刚刚说，卡密码是多少？”赵同紧绷的声线里，头一次透着一丝不自信。 “......” “卡是阿雪给你的？” “嗯。” 赵同突然伸手，拿走叶心薇面前的茶水，泼在地上。 叶心薇微微错愕，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他。 “不喝这个便宜货，给你尝尝我收藏的湄潭翠芽。”赵同突然起身，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小昭，把我那套博陵造物元青花的茶具拿出来。” “别麻烦了，我吃饱喝足过来的，直奔正题吧。”叶心薇制止了赵同翻找茶饼的举动。 “那好，让我来猜一猜，你来找我的目的。” 说到本职工作，赵同立马进入状态。 原本人畜无害的星眸，转瞬间化作锐利的隼目，更多了几分坚定。 “我猜，你来找我协助调查的事情，跟孩子有关。你的孩子，最近失踪了？” “你在诈我？”叶心薇垂眸，敛去眼底的冷意。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的内情，她连兰婧雪都没告诉，赵同不可能会知道。 “乱猜的。你没意见的话，我就继续猜了。” 赵同起身双手插兜，在屋里踱着步子开始他的分析。 “你来找我之前，阿雪一定说过我的出场费不便宜。尽管如此，你还是来了。” “从头到脚没有一件奢侈品，可是两百万说掏就掏，眼睛都不眨一下。阿雪那个人从不做亏本买卖，肯借钱给你，说明你的价值对她而言远超那个数字。” “试问，一个有钱有能力的漂亮女人，能让她豪掷千金又一筹莫展的事情，有几件？很显然，是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叶心薇不置可否，双腿交叠环臂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你接着说。” “虽然你摘了婚戒，但是手指上的戒痕告诉我，戒指戴了至少在两年以上。你的婚姻，最近出现了一些问题。而你，似乎并不打算挽回这段婚姻。” 叶心薇勾起嘴角，盯着赵同不断张合的嘴巴。 女人最是感性多情，十个女人里，就有八个经历过为情所困。 剩下那两个，大概要被她肚子里出来那个牵制。 这个赵同，倒挺会拿捏人心。 “按照常理推论，你们的婚姻里该有个孩子。如果是为了争夺抚养权，你会找律师。如果清楚知道孩子在哪里，你会报警。可你，却找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做的，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你也想诈我？”赵同放声大笑，“我不做违法的事情，阿雪更不会害我。她将我推荐给你，必定是清楚你的为人。” “那你又怎么能肯定，我的心病是孩子，而不是事业或其他糟心事呢？” 赵同得意一笑，继续道： “我说了，阿雪看中你，定是因为你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这样的人，本身就不需要太多所谓的高情商。” “你带着两百万巨款上门，又打着阿雪的招牌，算是我们工作室的金主。从进门开始，小昭就没给过你好脸色。而我，又是这样的前倨后恭。可你，自始至终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懑。” “这样的你，如果不是城府太深，连我跟阿雪一起都瞒过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并不在意这些与之打交道的所谓人际关系。即便事业的道路上有几颗绊脚石，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不相干的垫脚石罢了。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糟心事，值得你找上狮子大开口的我？” 叶心薇扫了一眼赵同，勾了勾唇角。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奸商。 叶心薇原本以为，小昭是因为小姑娘情窦初开，才对她同性相斥。 原来，只是赵同测试来访客户的安检员。 “你这样的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跟事，浪费自己的时间金钱跟精力吗？”赵同一只手臂撑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整张脸无限向着叶心薇靠近。 “你答对了一半。”叶心薇避开赵同的直视，整个人向后靠在沙发上。 这个赵同确实细致入微，一点点蛛丝马迹便能让他推测至此。 如果是对手，必定是劲敌。 “哪一半没猜对？”赵同讶然，眉头紧紧拧起，似乎对没全猜对这个结果极为惊异。 他挪开一旁的资料，直接在靠近叶心薇身侧的矮脚文件柜上坐下。 “我来找你，确实是为了孩子。但ta不是最近不见，而是我最近才发现，ta不见了。” “这么离谱？详细展开说说。”赵同眉峰挑起，他显然不能理解叶心薇拗口的表述。 “我养了三年的儿子，不是我生的。” 赵同敛起脸上的笑意，快步走到办公桌旁，拿过一个墨绿色笔记本。 “你去做过亲子鉴定了？” “没有，只是查了血型。” 赵同试着解释，“除了亲子鉴定，其他方法只能提供可能性，不能准确判断......” “我是o型，孩子是ab型。” 赵同的话语戛然而止，扫了叶心薇一眼便垂眸翻开手中的笔记本，在上面记了几笔。 “从你第一次发现异常的时候说起，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除了那几次离奇枉死与重生相关情况外，叶心薇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全盘托出。 两个人刚聊到尾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姓赵的那个小白脸呢，让他滚出来！” 第17章 美貌与人品不可兼得 “你先坐，我去处理一点小事情。”赵同过分昳丽的白净面庞上，露出一丝少见的尴尬。 叶心薇嫣然一笑，伸出一只白皙素手，示意他可自便。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又生的那么一副好皮囊，自然少不了这种事情。 她的事情差不多已经聊完了，借着工作室不怎么优秀的隔音，叶心薇听了一耳朵八卦。 “王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里面坐，小昭倒茶，拿我最好的茶叶！” “少跟老子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上半年的房租你们已经拖了两个月，到底什么时候交。” “小弟最近实在是手头紧，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宽限个p！之前看小昭妹子的面子，已经宽限过了。这又过去了二十多天，房租呢。今天再交不上，谁来了都不好使，立马给我滚蛋。” 眼看剧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无瓜可吃，叶心薇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一根棒球棒唰的一下横亘在她眼前。 叶心薇但凡脚下收得慢一点，下巴就得撞上去。 顺着棒球棒延伸的方向看去，是一条比她的大腿还要粗壮的小臂，手腕处纹着一只乌鸦。 她就是微微仰着头，也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 “不是大哥，我就是来串门的，跟这家人不熟。” “别给老子整那些，今天要是还不交房租，这个屋子我可就要搬空了。这屋里就是一条狗，也是老子的。” 叶心薇无语望天，秀才遇上兵，不动拳头说不清。 可她是文明人，不喜欢舞刀弄枪那一套。 叶心薇回头瞪赵同，无声示意他赶紧识相。 【我不是刚刚给了你两百万吗，拿来付房租啊！】 【那个钱不能动。】 【再不动，你就得躺地上不能动了！】 赵同那小子油盐不进，叶心薇气得想踹他。 “哐当！”一条桌子腿刷的一下掉在她面前。 小昭面前那张桌子断了一条腿，轰然倒地，桌上的盒饭撒了一地。 “裤子二十，你们赔。” 叶心薇无奈回头，看向乌鸦大哥裤腿上的饭渍跟他锅底一般黢黑的脸色。 “他们欠了您多少房租，我给。” 叶心薇还有别的事情，没时间跟他们耗在这里。 “三千一百二十五。” “多钱？”叶心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年的房租是三千，加上违约金的一百二五，一分都不能少。对了，现在是三千一百四十五了。” 叶心薇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赵同，眼中射出两道强烈谴责的眼刀子。 房东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租客。 他的业务收费那么高，结果连人家房东每月五百的房租都要拖，太不是人了。 果然美貌与人品不可兼得。 叶心薇内心吐槽，并不影响她手里转账。 “谢了。”赵同在她身后低声道，客气得一批。 “不谢，出来混，是要还的。”叶心薇没什么好气。 “总共六千一百四十五，一年的房租。” “收到了。”乌鸦大哥收起手机，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心薇一眼，又瞅了一眼小昭，叹着气摇头离开。 “他什么意思？” “王哥以为你跟我一样，都看上赵同那个小白脸了。” 叶心薇：“......” 回到洛神公寓还没进门，叶心薇就被杜墨言堵到了小区门口。 “听说你请长假了？” “有点私事，要处理一下。” “那你不回家躲在这里，咋地，金屋藏娇呢？” 杜墨言越过叶心薇的瘦削的肩头，一脸好奇朝她身后张望着。 叶心薇无语望天，甩给杜墨言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来干什么？” “差点把正事忘了，江湖救急，你麻溜点跟我走。”杜墨言扯住叶心薇的胳膊，就往一旁停靠的兰博基尼上拉。 “有什么场面，是你hold不住的？”叶心薇心生好奇。 “还说呢，你一声不吭就溜了，那么一大摊子扔给我。今晚正好有个重要应酬，我备不住，你得陪我去。” “让我去陪酒？” 叶心薇微挑眉，她已经准备好了，但凡杜墨言敢说个是字，就给他一记窝心脚。 “那哪儿能呢，咱是那样的人嘛。”杜墨言大笑出声，“今晚的主场在帝戈花......” 杜墨言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哎呦一声仰躺在地。他捂着后腰狼狈起身，一脸哀怨地看着叶心薇。 “干哈呢，我话才说一半。” “哦，你继续。” “你放心，不让你出卖色相，就是稍微辛苦点，帮我端茶倒水就行。” 叶心薇闻言，不再啰嗦，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杜墨言这样的世家公子哥，隐瞒身份跑到云想去打工，却也是一步一步从实习生做到了市场部总监的位置。 叶心薇进云想后，杜墨言里里外外没少护着她。他开口，这个忙她不能不帮。 到了帝戈花的豪华大包，叶心薇才恍然大悟，杜墨言说的端茶倒水，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要招待的客人就四个人，都是年近半百的老爷子。 刚坐在包厢的u型沙发上时，还东张西望，板着的脸有些拘谨。 看到叶心薇的一瞬，众人明显放松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杜墨言忙进忙出，像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顺便把她使唤地团团转。 帝戈花有服务生，杜墨言一个没用。 包厢里的饮品，都是叶心薇一件件从服务中心搬运进来。 外卖也留的她的电话，当她一趟一趟跑进跑出，将所有吃食摆上桌子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怔。 谁家商务应酬，只请客户吃烧烤，喝纯净水跟ad钙奶。 果然，没吃两口，杜墨言开口了。 “咱们这么光吃着，没点娱乐项目可不行。”他一抬手，冲着叶心薇招呼，“叶子你去那边，帮大家点歌。” 叶心薇思忖着，先点了几首怀旧的口水歌，基本上男女老少都能跟着哼唱几句的那种。 几位老爷子你让我，我让你，没人肯第一个拿起话筒。 “叶子，你先来抛个砖。” 叶心薇：“......” 她瞪大眼睛看着杜墨言，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几斤几两。 碍于客户在场，她不好上脚踹他，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话筒。 无所谓，唱就唱，反手受罪的又不是她。 第18章 抛砖引玉 果然，叶心薇一开口，撸串撸得正嗨的几个人手里的动作全停了，一个个看着她目瞪口呆。 叶心薇一曲终了，到了下一首歌的时候，众人终于放开了。 一个个争当麦霸的热情，高了许多。 有叶心薇这块实心砖在前，其他人再不擅长音律，还能比她这个五音不全的跑调王更糟糕吗？ 趁着中场休息的功夫，杜墨言看着众人的热情，又点了几首男女对唱的曲子。 看得出客户们很喜欢，几个人抢着上麦。 “......为你想得撕心裂肺有什么结果” 叶心薇低头认命，刚拿起话筒，却被杜墨言抢了过去。 “你说到底为什么，都是我的错，都把爱情想得太美现实太诱惑~到底为什么，让你更难过， 这样爱你除了安慰还能怎么做~” 叶心薇刚刚取来的果盘还没放下，手中一抖，差点将整个果盘摔在地上。 再看那几个人，脸上的震惊一点不比她少。 被唤作王总的那位老爷子，直接扔了手里的烤腰子，用手揉了好几遍眼睛。 叶心薇心有忿忿。 狗东西！ 让她先去抛砖，原来是为了引出他自己这块玉。 只是这妖娆妩媚的娇娇声线，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一身阳刚的杜墨言吗？ 一曲终了，客户意犹未尽，叶心薇察言观色又点了《天仙配》《新贵妃醉酒》等曲目。 众人玩得高兴，最后一曲《赤伶》，众人与杜墨言的配合更是酣畅淋漓。 一晚招待下来，宾主尽欢，杜墨言如愿拿到签约合同。 “说吧，今晚怎么回事？”被送回洛神公寓的时候，叶心薇没有立马下车，扭身一把揪住了杜墨言的衣领。 “王唯安就好这一口，在家吃不上玩不上，因为惧内又约不出来。王夫人听说有你在场，这才松了口。”杜墨言安抚性地拍了拍叶心薇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冲动。 “我？” “还记得吗？去年樊家举办的酒会上，他家老二的咸猪手刚伸出来，就被你几句话挡了回去。有你在，王夫人说她放心。” 叶心薇一脸黑线缩回了手，原来她今晚真正的作用在这儿。 “听说最近很多猎头在接触你，”杜墨言突然调转话锋，表情严肃，“兰总让我问你一句，你不会离开云想吧？” 叶心薇开车门的手微顿，回头看着杜墨言，一字一顿，“我不会自己离开，除非，兰总不需要我了。” “其实，在樊家被你护下的那个服务生，是王夫人的亲侄女。王家同意签约的最关键一条要求就是，你必须是云想的首席设计师。” 杜墨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开车离开。 ...... 许越在机场接到自家总裁，差点被他从头到脚的一身寒霜给冻死。 接到飞机延误的消息时，他已经等在接机口。 他寻思着，他也没迟到啊。 那股沁透心扉的寒意，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陆氏集团。彻底化作漫天的雷霆震怒，笼罩在整个陆氏顶楼。 “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陆瑕弯腰从身后的保险柜拿出一个档案袋，摔在许越的面前。 许越俯身捡起，只抽出一截，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姓名瞬间刺得他瞳孔一缩。 “当年飞机失事的名单中，确实有叶小姐的名字。我们的人，去航空公司的后台核对过证件信息。姓名，住址，证件号码一致的情况下，同名同姓的失误几乎为零。” 许越掸了掸档案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恭敬放在陆瑕的办公桌一侧。 面对陆瑕的暴怒，他显然习以为常。 他们当初调查的铁证，就在这份档案中，陆瑕不知道已经翻看了多少遍。 “我在回程的飞机上，见到她了。” 许越沉默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陆总，这个周末，要不要帮您再约一次沈医生......” 许越的建议，在接收到陆瑕就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后戛然而止。 唉，是他关心则乱。 陆瑕有没有再次出现幻觉，他去航空公司查一下，就知道了。 何必在这里，去触他的逆鳞。 “给你三天时间，我要知道她现在所有的情况。若是还跟上次一样糊弄我，你也不用跟着我了，直接去陪老夫人吧。”陆瑕脸色初霁，笑得越发和气。 “收到！”许越神色微凛，领命离开。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合上，陆瑕双眼靠在老板椅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经历的一切，好像不是做梦。 他十八岁的时候，曾在家门口遇到一个神棍。 那个顶着一头白毛破衫烂鞋的神棍预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听到这话，家中护院当时就冲了上去。 一顿拳脚伺候，为那神棍的满身落魄又添了几分新伤。 可是事实证明，那个白眉白发白胡须的老神仙所言不虚。 他确实屡屡英年早逝，每一世，他都没能活过自己25岁的生日。 第一世，他死于一场意外。 那一晚，他从悠心疗养院出来。 只是想去马路对面的浮生左梦咖啡厅，买一杯咖啡而已。 等绿灯的时候，一块灯箱从天而降落在他头上，他原地去世。 第二世，又是意外。 安排好母亲的事情，陆瑕想起故地重游，绕了一圈去了趟育才中学。 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被一辆倾翻的泥头车压在车下。 陆瑕看得清楚，那辆从对向车道慌乱中冲过来的泥头车，只是为了躲避一辆闯红灯的小电驴。 他那辆全球限量款的敞篷跑车，在泥头车的雷霆之力下，像个无比精致的锡纸盒子。 第三世，还是意外。 在自家楼盘的工地视察，陆瑕一脚失误，摔下了楼。 第三次重生之后，坚信唯物主义的陆瑕去拜了菩萨。 遗憾，是人生的常态。 可是上天三番五次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是不是在暗示他，去弥补人生的遗憾。 然后，陆瑕在飞机上，认出了叶心薇。 事后回想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自己第一次重生的时候，他就邂逅了叶心薇，只是没有认出她。 她戴着墨镜，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小v脸。 “麻烦给我杯橙汁，谢谢。” 那是她在飞机上第一次开口的声音，却无比熟悉，又无比遥远。 清脆如莺鸟般的嗓音，在飞机颠簸的动荡中，像是某种闪着耀眼光泽的黑洞。 瞬间将他吸入，带回过去。 那一年他17岁，跟着母亲姓谢，单名一个钰字。 旷课，逃学，打架，他什么都干了，就是不读书。 母亲无奈之下，带着在初三连蹲了三年的他去了y城，成了育才中学的转校生。 不知道母亲使了什么手段，面冷心冷的教导主任对他照顾有加，给他安排了最好的班级跟同桌。 当然，那只是教导主任一厢情愿的认为。 班级或许是尖子班，但同桌，可不是什么善茬。 第19章 小骗子，别让我抓到你 同桌三天，两个人之间没有一句交谈，主打一个谁都不想搭理谁。 一个是班主任的心腹，年级第一的学霸。每天做不完的习题，收不完的情书。 一个是班主任的心腹大患，为他担不完的惊，受不完的怕。 两个人的第一次交集，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 谢钰抄近路去上学，意外遇到了他那位目中无人的同桌。 布满绿荫的小巷子里，蝉声长鸣，没有几个行人。 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被四五个高年级的女生推搡纠缠着。 谢钰属实是有一些‘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智慧在身上。 他只扫了一眼，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 谁料少女突然挣脱众人的纠缠，一下子跑到谢钰的身边，死死揪着他的衣襟，求他救命。 谢钰看着自己原本板正挺括的衬衣，在少女手中成了春光乍泄的深v，他不得不出手。 “滚！一般情况下，我不打女生，但我是二班的。” 这话是对那几个高年级的精神小妹所说，也是对他那个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同桌所说。 精神小妹倒是识相，一溜烟全跑了。 只留下他那个没眼力劲儿的同桌，揪着他的衬衣坚持要补偿他。 谢钰僵持了一会，同意了。 看着被揪得不成样子的衬衣，再不同意，他就得被打着马赛克进校门了。 以为是简单粗暴的给钱，或者赔一件新衬衣。 没想到叶心薇只是要走了他的衬衣，重新缝补了因她而崩掉的三颗扣子。 看着还回后的衬衣针脚粗鄙不堪，三颗衣扣大小不同，颜色各异，谢钰陷入了沉默。 他一度怀疑，旁边那个笑得天真烂漫的小脑袋，是不是故意的。 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将那件衬衣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 他的隐忍，换来的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她时不时拿着两杯柠檬茶，说自己不小心买多了，一脸嫌弃地让他帮忙。 偶尔也会拿着高难度的物理题，找他求助。 很难相信吧，他这种成绩倒数的渣子生，物理成绩却是年级第一。 再有男生红着脸给她递情书的时候，她都会扯着他，明示自己名花有主。 谢钰一直告诉自己，他纵容叶心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的存在恰好能够帮他挡掉一些烂桃花。 而不是因为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笑起来太好看，令他动了恻隐之心。 这才被她有机可乘，趁机纠缠，并默许了她的胡闹。 直到那一次，他们两个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闹得不欢而散。 谢钰没有等值日的叶心薇一起放学，自己先回了家。 等到天黑，都没等到她房间的灯亮起。 当他知道，她被十几个黄毛堵在学校后门小巷子的时候。 人生第一次，谢钰知道了心慌到脑中一片空白，是什么感受。 谢钰拎着杀威棍赶到的时候，那条人迹罕见的小巷子已经没了人。 满地横七竖八断成几截的木棍告诉他，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斗。 地上的痕迹凌乱，一道又一道拖拽挣扎的痕迹，蔓延到旁边的草丛。 她那么美好，却那么脆弱，一触即碎。 他甚至不敢想象，他没赶到的那段时间里，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个小姑娘突然从旁边废弃仓库窜出，他才找到了叶心薇。 见到她之前，他做过很多心理建设，却没想到是那样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黄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抱着头鬼哭狼嚎。 唯一还能竖着的，像是个领头的。双膝跪在叶心薇面前，一下一下抽自己大嘴巴子。 一口一个“姑奶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看到谢钰进来，几个靠近门口还能动弹的黄毛，连滚带爬地滚到他脚底下求救。 看出他跟叶心薇认识的时候，几人的眼里出现了死寂一般的绝望。 谢钰顾不上理会满地畏缩哀嚎的黄毛，担忧褪去，他只剩满腔怒火。 他被那个小姑娘，柔弱不能自理的外表给骗了。 在叶心薇的心中，或许他跟那些苦苦乞求的黄毛，并无什么两样。 他那一颗渐渐沦陷的真心，同样被她无情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像现在，多年以后他不计前嫌主动求和，她却一脸无辜再一次放了他的鸽子。 “小骗子，别让我抓到你。” 陆瑕靠在老板椅上，睁开双眸，眼底的冷冽一扫而过。 ...... 回到洛神公寓，叶心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洗了个热水澡。 瘫在床上的时候，才发觉整个人困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一趟出差回来，本就累到了极点。 没想到在飞机上遇到了陆瑕，短短几句话，简直是心力交瘁。 安顿好工作的事情，又马不停蹄去见了赵同。 可她现在，又累又饿，反而睡不着了。 叶心薇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后，趴在床上拨通了王雨的电话。 “薇薇姐？” “乐乐怎么样了？” “按你的吩咐，给他吃了阻断药。张阿姨跟叔叔回来了，我做好饭就走了。乐乐听你的话，受伤的事情没跟张阿姨说。” “王雨，谢谢你。刚刚给你转了这个月薪水，记得查收。” “薇薇姐......” “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在我们家做事不容易，你的用心跟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早点休息吧。” 刚挂断王雨的电话，叶心薇扔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准备换睡衣。 突然有消息弹出，她伸手去摸手机，消息已经撤回。 消息来源，幸福小区业主群。 发送人，花开富贵。 叶心薇心头一紧，那些凌乱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她盘腿坐起，翻开群成员列表，从三百多号人里找到曾倩的头像。 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备注，乐乐妈妈。 忽然想起自己一整个下午，没吃过什么东西。 叶心薇点个外卖的功夫，那头已经验证通过，并发来一个怯生生的道歉表情。 【叶心薇：方便语音吗？】 等了好一会，那边才回。 【方便】 叶心薇没再犹豫，直接一个电话飙了过去。 “我是乐乐妈妈，两个小朋友受伤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好，你说，我听着。”电话那头语气平静，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小朋友们经常在一起玩，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只要不是心存恶意，咱们做家长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电话那头的语气，带着一丝疑惑。 “当然不是。” “那你是？” “刚刚群里的消息，我看到了，造谣需要付出代价。无辜被波及的人，不应该只是受害人，也可以是当事人。”感受到电话那头的沉默，叶心薇调转话锋，“我最近会比较空闲，如果你想要找人出来喝一杯的话，可以打给我。” “谢谢你，叶心薇。”短暂沉默后，曾倩回复了她。 第20章 刚送走瘟神，来个更可怕的 又了了一桩心事，简单吃了外卖送来的皮蛋瘦肉粥，叶心薇终于耐不住袭来的困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她的手机一直在响。 “薇薇姐，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怎么了？” 叶心薇将通话切换到免提，一边准备早餐，一边听着王雨语气急切地跟她汇报。 没有特殊的事情，王雨一般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打给她。 大概率又是张玫作妖了，而且影响面颇大，需要她出面善后。 “乐乐早上不肯上学，跟张阿姨说昨天在幼儿园被老师欺负了。张阿姨不让我跟着，自己带着乐乐去了幼儿园。刚刚听楼下壮壮妈说，张阿姨在幼儿园里跟园长打了起来。我去找聂叔叔，他说他也管不了......” 叶心薇停下煎蛋的动作，轻叹一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那个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因为张玫的缘故，乐乐已经连着被好几家幼儿园拒收了。 再这么闹下去，就只能在家玩自己直接接轨九年义务教育了。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管了。” 叶心薇换了件轻奢系列的小香风套装，撸了个成熟点的妆，直接往幸福幼儿园赶。 保安对她印象颇深，没怎么拦她，简单做了登记就放她进去了。 刚到活动室门口，就看到了室内激烈的战况。 叶心薇用力按了按眉心。 张玫的战斗力，一如既往地让人头疼。 今天是开放日，幼儿园的老师跟不少家长都在。 看样子，活动进行到一半就被人为打断了。 小朋友由两名老师陪伴着，被带到了隔壁教室。 偌大的一个活动室，密密麻麻围着四五十号人。 即便如此，丝毫不影响张玫的发挥。 她就那么瘫坐在众目睽睽之下，捶胸顿足，指天骂地。 口口声声都是在指责，幼师要害死她的宝贝孙子，要道歉，要赔偿。 枣红色的卷发混着鼻涕眼泪，胡乱地糊在脸上。 戴着满手金戒指的粗糙的大手，在大腿上拍的啪啪作响。 张玫旁边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跟张玫有着七分相像。 举着手机，伸直了手臂，对着沉浸于表演的张玫，以及旁边插不上嘴老师跟园长环绕着一顿猛拍。 旁观的家长看见张玫那种架势，无一人敢上前。 扎着低马尾的年轻幼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整个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露出的半张脸上留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肉眼可见地肿着。 有些上了年纪的李园长，横亘在张玫与幼师之间，一遍又一遍地向张玫解释跟道歉。 因为频频俯身而滑落在耳际的几缕花白发丝，对比张玫的枣红小卷，在白织灯的照耀下，异常刺目。 叶心薇在窗外驻足良久，眸底一片冰凉。 “张浩，扶老太太起来，送她回去。”叶心薇推门而入，也不看众人，对着张玫身侧之人厉声呵斥。 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是张玫的亲侄子。 他结婚时的彩礼，婚后创业的本钱，加起来五十多万，有一多半都是叶心薇出的。 对着叶心薇，他从心底里畏惧。 她一开口，张浩的节奏明显乱了，正在录像的手机没拿稳差点摔了下来。 “可是，我姑这......”张浩伸手去拉扯张玫，拉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又犹豫了起来，扭头看向叶心薇。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情绪又这么激动。她要是一会气晕过去，中风瘫痪了，你以后养她吗？” 叶心薇话音刚落，张浩手里的动作肉眼可见的麻利起来。 一只手腋下伸过去，就将坐在地上哭嚎的张玫扯了起来，架起来就往外走。 “手机给我！” 张浩掀起眼皮看了叶心薇一眼，没有反抗，从口袋掏出手机乖乖递了过去。 叶心薇接过手机，划到相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点了几下，丢还给张浩。 “你干什么，把视频全给删了。”看到她这么做，张玫瞪着眼睛不干了，挣扎着就要冲过来抢手机。 “我是乐乐的亲妈，还能害他不成。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跟校方沟通。”叶心薇耐着性子安抚。 眼看着那尊瘟神出了门，在保安的护送下离开幼儿园，众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来的是个能够心平气和沟通的，这就好。 看着摘下墨镜的叶心薇，众人刚刚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上了嗓子眼。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幼师跟李园长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忧虑更盛。 好了，刚送走尊瘟神，又来了一个更不好对付的主。 “这个小姑娘怎么以前没见过，是乐乐的？”旁边有个社牛奶奶，试着上前做和事佬。 “抱歉哈，我先接个电话。”叶心薇笑着点头示意，接通手机，“......对，就在现在，送到幸福幼儿园，我等你。” “贝贝奶奶，你们刚来不知道，那是乐乐妈妈，很可怕的......”一位打扮时尚的妈妈压低了声音，对着社牛奶奶解释道。 幼师跟园长一脸顾虑，看着叶心薇在旁边笑眯眯打着电话。不知道这个一脸平静的狠角色，可能会做些什么。 第21章 人畜无害 上个月幼儿园进行反恐训练，趁着开放日家长都在，盛情邀请家长来扮演歹徒。 其他家长都有顾虑，纷纷婉拒。 怕自己被不明真相的其他小朋友当成坏人，害自己孩子在幼儿园里被孤立。 就在这时叶心薇站出来了，主动请缨要给孩子们上一课。 找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歹徒有什么用。 坏人，当然是由她这种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来扮演，才更具教育意义。 起初，李园长还有一点小小的担心。 就叶心薇那样不足一米七的小身板，虎背熊腰的保安大哥随便一杆子，就能给她杵飞三丈远。 正式演习那天，叶心薇梳了个丸子头，一身红色运动装亮相，活脱脱一个新生报到的女大学生。 借着问路的架势笑眯眯地靠近，一刀一个，没等众人看清，已经放倒了门口两个离她最近的保安。 其他七八个笑眯眯的保安一下子就认真起来，举着防暴杆盾牌严阵以待。 叶心薇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围攻。 就地一滚，躲过一波左右夹击后，反手一掏，又放倒两个保安。 第二道栅栏门之后，远远围观的幼师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被护在幼师身后的小朋友们，一个个拍着小手又蹦又跳，扒着缝隙看得满脸兴奋，就差喊加油了。 配合演习，叶心薇无疑是严肃且用心的，一滴水都不打算放。 避开一波强势围剿，一个闪身已经来到第二道栅栏门跟前。 一米六的栅栏门刚好到她的眉眼处，叶心薇将手里的道具刀直接往嘴里一叼。 两只手扶在栅栏上，一攀一撑之间，已经翻身过了幼儿园大门处设置的最后一道防线。 当时的场景，李园长至今都不愿意回忆第二遍。 大喊着快回教室，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第二道栅栏门后，挡在幼师跟孩子们之前的她首当其冲。 当然，参与演习的二十名幼师，十几名保安，五十位小朋友无一幸免，全部“罹难”。 李园长倒地不起时，心中还在暗暗感慨，感谢叶心薇让小朋友们提前知道了人心险恶。 最后，还是接到路过群众报案的巡逻民警赶到，这才将“杀疯了”的叶心薇当场按住。 据吃瓜群众透露，当时赶到的民警都惊呆了。 百来号人，男女老少，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看到小朋友或双目紧闭，或两眼瞪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 雄鹰一般的铁汉们心如刀割，一口钢牙都快咬碎了。 如果不是现场一滴血迹都没有，叶心薇可能当场就被击毙了。 那次演习，唯一在现场坚挺到最后的，只有幼儿园门口那名负责记录演习过程，看得瞠目结舌的摄影师。 据围观群众事后分析，摄影师成为“幸存者”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摄像机镜头太贵，歹徒赔不起。 经过那一次，李园长在围观群众的建议下，对演习也做了复盘跟升级。 保安被分批送进特殊学校，做了加强训练。 回来后，一个个都配上了电棍。 叶心薇打着电话，回头看向众人时露出的温柔笑容，跟当初向保安问路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园长深深吸入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叶心薇。 就像演习那次，她以血肉之躯，挡在幼师跟孩子们之前一样。 “不好意思。”挂断手机，叶心薇嫣然一笑，朝着李园长跟小杨老师走去，“厨房有冰块吧，能否让小杨老师先冷敷处理一下？” 一直捂着脸颊躲在李园长身后的幼师，抬头看了叶心薇一眼，惊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讶然。 李园长点头示意后，小杨老师捂着红肿的脸颊快步离开。 “乐乐妈妈，昨天的事情，我们老师肯定做的有不对的地方，我代表我们幼儿园向您道歉。” “不着急道歉。”叶心薇扶住李园长的肩头，阻止她继续弯腰的动作，“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方便再跟我描述一遍吗？” 听完李园长的描述，叶心薇没有直接表态，只是温声道，“我能看一下昨天的监控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一位学生家长陪同一起去。” “没问题，请跟我来。” 李园长没有犹豫，直接将叶心薇跟另一位热心家长带到监控室。 正如园长所说的那样，事情的起因是一顿午饭。 乐乐将没吃完的半碗剩饭，倒进了邻桌小朋友的碗里。 小杨老师上前要求他跟小朋友道歉，乐乐不肯。 趁着小杨老师哄那个小朋友的时候，乐乐起身又将半碗剩汤，泼到了那个小朋友的鞋上。 小杨老师拉过乐乐，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将那个小朋友面前的半碗剩饭倒回乐乐碗里，让他上一边面壁，静思记过。 回到活动室时，叶心薇面沉如水，紧紧抿起了唇角。 叶心薇看了眼手机，扭头对李园长说道，“能麻烦您，将小杨老师以及其他所有老师，都请到这里吗？” “您是希望小杨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您道歉吗？”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当众道歉。”叶心薇语气坚定。 李园长神色凛然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如果没有不明真相的人对幼儿园口诛笔伐，没有恶意剪辑的视频在网上疯传，没有老师失业。如果这件事情只是道歉，就能够平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其他家长看着叶心薇神色郑重的样子，也放弃了游说调和的念头。 遇到这种不好惹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众人远远地看着，静默关注着事态发展。 等待园长召集幼师的时候，叶心薇等来了匆匆赶到的王雨。 她自己抱着两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身后跟着两个闪送工作人员抬着一个大箱子。 王雨顾不上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快步走到叶心薇身边耳语了几句。 叶心薇点点头，转身站到台前，示意小杨老师站到她身侧。 “很抱歉占用了诸位家长跟小朋友的的时间，我这边准备了一些迪尼仕的公仔盲盒。待这件事情处理结束，每个小朋友都可以抽取一个，以表达我的歉意。” 台下的家长面面相觑，不知道叶心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作为利益既得者，他们也没有反对的必要。 毕竟迪尼仕的公仔盲盒，相当不便宜。 第22章 我不是聂先生的人，我只为你而来 “我今天要说的有三件事。第一件，我代表我自己，为乐乐奶奶的失智行为对小杨老师造成的身心伤害，向您郑重道歉。” 叶心薇一只手捂着领口，低头弯腰，四十五度鞠躬。 台下众人惊呆了一片，等着接受狂风骤雨洗礼的小杨老师，更是惊得合不上嘴巴。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叶心薇示意王雨，将蓝色的礼盒递给李老师。 小杨老师当场打开，满满一盒的透明质酸钠修复贴，类人类胶原蛋白敷料跟重组胶原蛋白精华乳液套装。 做过医美的姐妹都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跟价格。没有个七八千，拿不下。 “其实不用这些，我已经没事了。”小杨老师红着眼眶，笑着摇头。 “毕竟伤在脸上，一会最好去医院看看。一切后续医疗费用，我来承担。” “第二件事，作为孩子的妈妈，我想为小杨老师的动机，说一声谢谢。三四岁的孩子是真的不懂事，他可能很难领会到口头教育的意义。但是这样不舒服的感同身受，我相信他会记住。他能够在这个年纪，遇到这样的老师得到这样的教育，是孩子的幸运。为了表示我的感激，这份礼物，请小杨老师一定收下。” 王雨上前，将红色礼盒捧到小杨老师面前。 小杨老师的眼睛红得像个兔子，刚刚挨打都没哭一声的她，此时此刻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在李园长的帮助下，小杨老师颤抖的双手打开了礼盒，手抖得更厉害了。 礼盒中，是一整套的祥龙纳福八件套金饰。 两只镂空玫瑰耳钉，两只龙凤流苏耳坠，一条水波纹福字项链，一只龙凤雕花手镯，一只祥云方戒，一枚凤凰来仪胸针。 在自然光的加持下，闪耀着金灿灿的夺目光泽。 围观的众人看着两眼发直，瞠目结舌。 “听说小杨老师还没有结婚，这个就当我叶心薇作为娘家人，为你添一份嫁妆了。” “对不起，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小杨老师红着眼圈连连后退。 “我坚持，李园长，您劝劝小杨老师。”叶心薇歪了歪头，冲着李园长眨了眨眼睛。 李园长看得浑身一激灵，这小动作她熟悉。 那次演戏，全园“无人生还”的时候，叶心薇这个悍匪，对着镜头正是这副表情。 “做幼师，哪有不委屈的。多的是家长宠溺孩子，护犊子，见得不得自己孩子受一点委屈。却全然不顾是真爱孩子，还是害了孩子。许多受不了这份委屈的幼师，已经转行做了猛兽保育员。毕竟，它们的监护人，可没有这份矫情。” 台下一片哄笑声，小杨老师也在这个气氛中破涕为笑。 叶心薇将红色礼盒塞到小杨老师手中，转身看向李园长。 “我今天要说的第三件事情，幸福幼儿园有李园长，是老师跟孩子们的福气。我将以个人的名义，捐给幸福幼儿园二十万元，作为老师们的委屈奖，感谢每一位尽职尽责照顾孩子们的老师。” 此话一出，刚刚还眼红小杨老师的其他幼师们，眼睛更红了。 不过这一次，只为自己而红。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叶心薇只看了一眼，便收起手机。 “今天，辛苦你了。” 从幼儿园出来，叶心薇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拉着王雨进了一条街之隔的蜀方斋。 偌大一个包厢，可容下十余人的圆桌上，只有她们两个。 “薇薇姐，咱们这是？”王雨跟在叶心薇身后，有些不明所以。 叶心薇笑着挥挥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你来聂家这么久，我好像从来没有请你吃过饭，坐吧。” 叶心薇接过服务员递上的点菜簿子，也没问王雨，快速了勾选了几样菜。 二十分钟后，偌大的圆桌上，陆续摆满了十几盘菜。 服务员上第一盘菜的时候，王雨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叶心薇瞟了她一眼，没流露出什么情绪，不动声色继续喝着面前的柠檬水，直到最后一道菜上齐。 “这些都是他家的招牌菜，你一定不陌生吧。我听朋友推荐第一次来，也不知道都是怎么做的，你知道吗？” “薇薇姐，我......” 王雨激动得站了起来，碰倒了面前的水杯，水渍在洁白的桌布上蔓延处一片暗色的痕迹。 王雨手忙脚乱去拿桌上的抽纸，却被叶心薇拉住了手臂，按坐在椅子上。 “别紧张，坐吧。是不是太久没做过，步骤忘了。” “对。”王雨尴尬地笑着，连连点头。 “尝尝这个。”叶心薇笑了笑，将面前的一碟干锅肥肠推到王雨面前，“我记得你很久没回过家了，应该会很怀念这些家乡菜。” “还有这道泡椒兔肉香芋丝，别的地方，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味道。” 叶心薇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小炒黄牛肉到王雨面前的食碟中，定定看着她。 迎着叶心薇灼灼的视线，王雨夹起碗中泛着红油光泽的薄薄肉片，放进口中。 还没嚼上两口，便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叶心薇亲手倒了一杯柠檬水，推到王雨手边。另一只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 声音，却骤然冷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你还是想坚持告诉我，你是从湘淮老家来到这里打工的吗？” 王雨瞬间止住咳嗽，仓惶间对上叶心薇淬着寒意的眸子。 “薇薇姐，我......”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情，虽然你的薪水是由我支付，但你可是聂楚笙亲自面试通过的。说说吧，你在这个家里真正的任务，除了监视我，还有什么？” “薇薇姐，我不是聂先生的人，我只为你而来。” 王雨挣扎着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叶心薇的面前。 第23章 他应该没那么重口味 “为我？”叶心薇微微蹙眉，语气软了下来，“起来说话。” 王雨抬头看了叶心薇一眼，用力吸了下鼻子，这才缓缓站了起来，低头站在叶心薇面前。 豆大的泪珠，顺着王雨光洁的脸颊簌簌滑下，她委屈难过的神情不似作伪。 “薇薇姐，你可能已经忘了我，但我永远不会忘了你。你还记得那年在z城，你从一群人手里救过一个逃婚的黄毛丫头吗？” 叶心薇依稀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 不过是记忆中的人面黄肌瘦，一头短发剪得跟狗啃似的，好像跟眼前清秀丰腴的王雨对不上号。 “王招娣，我是王招娣呀。您当时留给我的一万块钱我都用了，我听您的话去读书了。后来为了躲避家里人的再次逼婚，我来到这里一边打工一边读书。怕他们顺着痕迹找来，留在家政公司的信息都是我编的。聂先生在家里面试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照片，才决定留了下来。” 王雨说着，掀起了自己的上衣衣摆，从腰间取下了一个毛线钩织的向日葵挂坠。 “你当时救我的时候，掉地上了。” 叶心薇只瞥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那个丑陋的小玩意，确实出自她的手笔，从z城出差回来后找不到了。 马海毛掺着棉麻毛线，粗鄙的针脚跟技法，是她当年练手留下的失败试验品。 叶心薇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那个被所谓的婆家人按在地上毒打的小姑娘。 “坐下说话。”叶心薇拉过王雨，让她挨着自己坐下，“所以，为了我，你才忍下了张玫的各种磋磨。” “那些不算什么。”王雨扬起脸，带着笑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我在家里的时候挨打是家常便饭，能待在你身边帮你做点事情，我已经很满足了。” 叶心薇拍了拍王雨的手背，叫来服务员，重新上了一桌子菜。 赵同刚才传来的消息，提示她王雨的背调有问题，籍贯及家庭成员作假，着实让叶心薇起了一身冷汗。 她跟柳琩的交往从没避着王雨，那几次乐乐在医院做hiv抗体跟p24抗原检测也没瞒着王雨。 如果她真的心机叵测，有些东西要探查，也不是不可能。 确认了王雨的身份，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在聂家，她好歹还有一个可用之人。 收回思绪，对上了王雨的视线。王雨也不动筷子，只是傻乎乎地盯着她笑。 “别看了，吃吧，都是清淡的。” “好~”王雨喜上眉梢，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 “对了，既然你都认出我了，怎么不跟我说。”叶心薇白了王雨一眼，嗔怪道。 王雨咽下嘴里的上汤焗龙虾，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攒够要还你的钱。” “当初给你的时候，就没想着让你还。你若是真有心，等你有能力的时候，顺手帮一帮其他姑娘。” “好。”王雨很认真的点头。 叶心薇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转了二十万给王雨。 “我预付你一年薪水，学习的事情不要懈怠。家里的事情需要你多操心，除了乐乐的平安，其他所有事情，你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雨一口冰糖燕窝刚咽下，用力点头，“明白。” “你吃完了自己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买完单，叶心薇出门打了个车，直奔同心工作室。 家中那辆车不能开，每次打车浪费的时间太多。 叶心薇心中盘算是不是临时租一辆车，出入也方便些。 网吧门口，又遇到灯塔一般魁梧的乌鸦大哥。 大哥一改上次的凶狠，满脸和颜悦色。看见叶心薇上楼，咧着嘴打了个招呼。 “来找赵同啊~” “对啊。” 转弯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身后。 低头下楼的乌鸦大哥，又是一脸惋惜，又是摇头，还频频回头看她。 叶心薇：“......” 看着渐渐远去的伟岸身躯，她也不好追上去解释，她跟赵同，真的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 工作室门大开着，门口的“接待台”没人。 那条断了的桌子腿又被胶带缠住了，就是不知道小昭去了哪里。 叶心薇刚进门，就看到赵同“咚咚咚咚”地从二楼跑了下来。 “要喝水自己倒，着急叫你来，有重要消息。” 叶心薇扫了一眼大厅新添置的自动贩卖机，给二人一人拿了一瓶纯净水。 回到接待室，赵同已经已经打开一个档案袋，里面的资料铺了一桌子。 叶心薇拿起一张，只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情，聂楚笙跟柳琩的关系，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全无往来。” 叶心薇没有吭声，只是侧耳凝神倾听。 那俩人的关系早在察觉柳琩不对劲儿的时候，她就怀疑过。 “你们结婚之前，他俩之间一直有大笔的现金交易往来。这两人很聪明，没有留下一丁点的转账记录。” 叶心薇轻轻颔首，在医院时二人表现出的邂逅诧异，只是演给她看的。 赵同轻咳了两声，继续道，“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聂楚笙在香榭琉璃买了一套小两居。每个月五号，他都会去那里去，待到半夜才回家。” 叶心薇拧开一瓶水，递给赵同，俯身翻开桌几上的信息。 那个地方她并不陌生，是个高档小区。 距离她那晚发生车祸的地方，只隔了三个路口。 赵同开口解释，“房主不是聂楚笙，而是一个叫做张窈的女人。” “张窈，就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叶心薇随口问道，并不是十分在意。 自从确认聂楚笙是真的想杀她，她就有过这个猜测。 当初两个人领证的时候，聂楚笙跟她坦白过，不喜欢女人。 那一纸证书，不过是为了给年迈的父母一个交代。 可是聂楚笙的种种表现告诉她，他不像是被男人疼过的姐妹。 现在知道确实有这么个人存在，叶心薇心里那只靴子也就落了地。 “应该不是。”赵同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怪异，“他应该没那么重口味。” “什么意思？” 叶心薇并不十分好奇，聂楚笙跟那个女人的旖旎往事。只是赵同的表情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叫做张窈的女人，快五十岁了。” 第24章 你能肯定，生的一定是儿子吗? “哈？” 叶心薇微微挑眉，她也不太相信，以聂楚笙的自身条件不至于如此重口味。 她甚至还能分出一丝神思，为这荒谬的喜感扯了扯嘴角。 “我顺着张窈的方向，往深处查了查。她曾经在十多年前意外失踪，留下相差十五岁的一儿一女。儿子至今不知所踪，女儿池芷嫣曾经在mbs任职。” “mbs我知道，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叶心薇眉头一皱，正在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mbs是聂楚笙现在任职的公司。 她曾经去过几次，聂楚笙的不少女同事她都见过，认识的人里没有池芷嫣。 “你再确认一下，真的没见过？”赵同递出一沓照片。 叶心薇伸手接过，一张张看过去，照片中的背景是各种高档场合。 “这是一个人？” “当然是，你看这里。”赵同拿过一张，指着照片中一处细节给叶心薇看，“池芷嫣极擅长伪装，各种风格造型信手拈来。你这种出门不修边幅的人，自然看不出来。” 叶心薇横了一眼赵同，凉凉开口，“更正一下！我出门见人的时候，还是会梳洗妆扮一番，不过见乙方不用。” 赵同高高昂起了头颅刚想反驳两句，摸了摸口袋，又默默低下了头。 “哐当！” 突然一声巨响，二人齐刷刷回头。 偌大的一扇窗户骤然间破了个大洞，碎裂的玻璃嘣落在窗棂边的地上，一片狼藉。 “哐当！” 没等二人做出反应，第二块玻璃又再次被砸碎。 飞溅起的玻璃碎片，滑落到窗侧的文件柜上。 叶心薇放下手中的照片，缓缓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朝着窗户方向走去。 “别看了，楼下小孩调皮罢了。”赵同一把拉回探个身子，朝着窗外张望的叶心薇。 “你确定？”叶心薇挑眉，布满怀疑的眼神投向赵同。 她又不傻。 从外面扔进来的东西是砖头，不是皮球。 “没事儿，干我们这行，遇到这种事情不稀奇。”赵同一派云淡风轻，“一整块玻璃也就五十八块钱，过两天我找人重新换一下就行。” 叶心薇默默点头，难怪赵同开价那么高，为人还那么抠搜。 时不时就要换几块玻璃，奸商谁也备不住。 她坐回沙发，重新拿起刚刚那沓照片一张一张翻过。 突然，叶心薇眸色一沉。 “原来是她！” 她想起来了，那个在常青大道上捅了她几刀的汉服女子，与照片中人有着一双极其相似的眸子。 照片中的女子，很魅，是那种勾人的熟韵美丽。 那双媚眼一笑起来，像是有一双纤纤玉手，在你的心上轻柔搔痒。 对上照片中人视线的一瞬，一道闪电在叶心薇的脑海中划过，照亮了那些晦暗不明的记忆。 “你认出来了？” “池芷嫣的英文名字，是不是叫做alice？” 赵同翻递过另一份的资料，“没错，alice正是池芷嫣在mbs公司的任职时的曾用名，那个时候，她是聂楚笙的部门主管。” 这个藏在聂楚笙背后的人，算是对上号了。 叶心薇伸手接过，捏着薄薄的纸张向后靠坐在沙发上。 捋了捋思路，向赵同解释她印象中的池芷嫣。 当年，聂楚笙还是mbs一个普通销售员时，池芷嫣就已经是销售部的主管了。 聂楚笙在池芷嫣手下做了三个月销售助理，池芷嫣对他极其照顾。 后来不知道为何，池芷嫣突然辞职，聂楚笙顶了池芷嫣的缺，成了销售部的主管。 叶心薇曾经从mbs前台小妹的口中，听过池芷嫣的风云传说。 池芷嫣曾经以一己之力，喝趴了一桌想灌她酒的甲方，拿下全公司当季最大的一笔订单。以实习生的身份，坐上了销售部主管的位置。 后来再见池芷嫣，还是在e城珠宝展的博览会。那个时候，池芷嫣还不长照片上这个样子。 池芷嫣已经是品牌方的代言人，那时的叶心薇只是云想的设计实习生。 当时，她先是留意到池芷嫣一袭黑丝绒长裙上佩戴的玉兔胸针。 那款玉兔胸针，她也有一枚。 那是她生下孩子那一年，聂楚笙花了整整一个月的薪水，送她的生日礼物。 原本以为的凑巧，现在想想，不过都是有迹可循。 跟池芷嫣擦肩而过时，她注意到池芷嫣香水跟聂楚笙同款，是男士香水。 聂楚笙那一瓶，是他们路过商场时，他缠着叶心薇买给他的。 再比如聂楚笙应酬回来，衬衣领子上被女同事“不小心”蹭上的口红印。 哪怕发现唇印那一次，叶心薇的心思，也压根儿没往池芷嫣那里想。 他们的婚姻，本就有名无实。只是同盟，没有爱情。 签订婚前协议的时候，他们早就约定过，好聚好散。 聂楚笙即便在外有了什么莺莺燕燕，也大可不必瞒着她。 更不必为了给心爱之人腾位置，将她除之而后快。 这一点，叶心薇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能查出来，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聂楚笙买下那套房子的时间，是在四年前的春天。” 叶心薇握着水瓶的手指微滞，浅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个时候，聂楚笙已经跟她求婚。 他俩签订了婚前协议，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并对彼此作出承诺。 她扮演好一个儿媳的角色，照顾好聂楚笙的父母。 他扮演好一位父亲的角色，填补孩子没有父亲的缺憾。 叶心薇没有对他，隐瞒她的孩子。 聂楚笙却对她，隐瞒了池芷嫣的存在。 既然真爱在侧，那为什么一开始，他不直接跟池芷嫣在一起。 “池芷嫣跟孩子的事情，也有关系对吗？” “这正是我想说的第三件事情。”赵同盯着叶心薇明亮的眸子，顿了顿继续道，“你能肯定，你当初生的，一定是儿子吗？” 第25章 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什么意思？” 叶心薇骤然瞪大双眼，一把抓住赵同刚握住茶杯的手腕，她的内心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池芷嫣在三年前的五月二十五日，生下一个女婴。她当时分娩的医院，是福安康妇幼保健院，跟你同一家。” “你是说，你是说......” 叶心薇红唇颤抖，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能问出那句话。 “你还记得换到单人病房之前，跟你同一间病房的，有一个叫做朱小翠的孕妇吗？” 叶心薇脸色苍白，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池芷嫣整容之前的样子？” 赵同摸出一张照片，轻轻推到叶心薇面前。照片中的人，正是大腹便便的“朱小翠”。 叶心薇不记得朱小翠的样子，但是她记得记得，自己抱过那个只比乐乐早五天出生的女婴。 拖着刚生产完的残躯，她还笑着跟聂楚笙打趣，她其实更想要个小棉袄。 那个时候，池芷嫣就在一帘之隔的病床上，笑着说正好想跟她换一换。 “池芷嫣住在哪里，我能不能先去看看我的囡囡？” 赵同摇了摇头，眉峰微微拧了起来。 “你不能出现在她面前打草惊蛇，我跟了这么久，没有拍到她的住所跟孩子。这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猜想还不能确定，需要你提供相关证据。” “你说，都需要什么。” “池芷嫣的生物样本我已经拿到了，你要拿到聂子涵跟聂楚笙的。” “好。”叶心薇立刻明白了赵同的意图。 只要拿到亲子鉴定，证明乐乐，聂楚笙跟池芷嫣才是一家三口。几乎就可以肯定，她的孩子是被换给了池芷嫣。 叶心薇起身刚要告别，突然门外传来哐啷一声。 叶心薇与赵同齐刷刷起身看去，只见小昭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赵同笑着打趣，“怎么了，又偷人砂糖橘被狗撵了？”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我真被狗咬了，你不得掏钱让我去打疫苗，你舍得吗？”小昭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小昭那中气十足的傲娇模样，实在不像打输了回家找家长告状的样子。 她这样的的个性，就是真跟护林犬狭路相逢遇上了，谁落荒而逃还真不一定。 叶心薇上下打量了一番，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丫头除了发丝凌乱裤腿上脏了一块，没有明显的伤痕。 只是对上她探究的视线时，小昭眼中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闪躲。 ...... 从同心工作室出来，叶心薇去了趟步行街。 在幼儿园的时候，她当着所有人驳了张玫的面子。 眼下，还不到双方撕破脸的时候。 她还得出点血，先把张玫那边糊弄过去。 叶心薇没进商场，就在街角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金饰回收店，买了条金包银的车花手镯。 又转身进了隔壁店里，称了包散装眉茶。 只是在包装的事情上，稍微费了点心思，额外加的包装费快赶上那只手镯的价钱了。 回到家的时候，王雨饭已经做好，正在厨房里收拾残局。 张玫在客厅看电视，聂匡弯着腰站在沙发背后，哼哧哼哧给张玫捏着肩膀。 “爸妈，我回来了。”叶心薇换鞋走到客厅，顺手将刚买的东西放到张玫面前的茶几上，“给你们带了点小礼物。” “薇薇辛苦了，还没吃饭吧。”聂匡一贯温和，笑得慈眉善目。 “快歇着，马上开饭了。”张玫同样笑脸相迎，低头快速扒拉了一下眼面前的精美礼盒。 “都是一家人，干什么这么客气，茶叶啊~”聂匡笑着打开了面前的礼盒，神情微微一僵，笑容依旧，“茶叶好，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哈哈哈......” 张玫同样一脸喜色，打开面前包装精美的金店礼盒。掏出里面东西的时候，眼睛瞪得更大了。 “哎呀，这么大个儿的镯子，戴着这个出去会不会被人当成暴发户？” “您不喜欢啊，那我拿去退了。” 叶心薇也不理会张玫的反应，径直过去蹲到乐乐身边，帮他修剪十指的指甲。 “喜欢，喜欢。不管什么样，都是你的一片心意。”张玫躲开叶心薇的双手，拿着沉甸甸的手镯，忙不迭往手上套。 “幼儿园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您不要再去闹了。孩子要是再被幼儿园拒收，就只能天天在家陪您玩了。”叶心薇看着张玫，又扫了一眼旁边低头玩耍的小人，“乐乐，要听小雨姐姐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聂子涵低着头，怯生生地应了一句。 “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吃饭吧。”聂匡破天荒第一次站出来打圆场， “爸妈你们吃吧，我有些累先去睡了。对了，我这个月加班比较多，太晚就不回来了。乐乐这边，就拜托你们跟小雨了。” 叶心薇揉了揉聂子涵的头，趁着众人没注意，用指甲钳剪了几根头发下来。 回到卧室锁上房门，叶心薇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密封袋，将刚刚收集的指甲跟发丝分别放了进去。 她转身来到卫生间，拿过聂楚笙专用的气囊按摩梳，揪起几根头发。 一眼瞥到旁边的洁具，叶心薇心中一动，动手卸掉电动牙刷的刷头，装了个新的上去。 将几根头发跟刷头分别装进密封袋，检查反锁好房门。 叶心薇洗澡睡觉，一夜辗转反侧，快天亮才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叶心薇找到赵同，跟他一起来到第三方鉴定中心。 没有聂楚笙跟池芷嫣的授权，一般的鉴定所不会接，赵同有他自己的门路。 等待结果的过程，叶心薇心中一阵忐忑，说不上来的感觉。 酸涩中夹杂着苦楚，两股纠缠的力量绞得她喘不过气来。 虽然她接受了这个养了三年的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事实。 但如果是他是聂楚笙跟池芷嫣的孩子，她过不了心底那道坎。 结果出来的很快，赵同拿给她的时候，脸上带着凝重。 “跟我预料的一样，池芷嫣跟聂楚笙，正是聂子涵的亲生父母。” “我知道了。”叶心薇情绪复杂，她抬头看向赵同，“我的囡囡呢，她是不是被池芷嫣养在身边？” 她不明所以，这三年来一直将乐乐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养育。 可是池芷嫣呢，她会善待她的囡囡吗？ “小昭昨天晚上查到，池芷嫣在海外有个关联的私密账户，会定期转入圣彼玛丽私立小学一笔账。那个账户的所有人，叫池筱筱......” “她是我的囡囡吗？” “那个女孩，已经七岁了。”看着叶心薇瞬间黯淡的眼神，赵同有些于心不忍，“狡兔三窟，池芷嫣一定还有别的容身之处，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就拜托你了。”叶心薇起身，对着赵同深深鞠了一躬。 “既然收了你的钱，这些都是我份内之事，你不必如此。” 赵同伸手，扶住了叶心薇的肩头，阻止她继续弯下的腰身。 第26章 绿茶，虽迟但到 为了不打草惊蛇，调查池芷嫣的事情，只能全权委托给赵同这个局外人。 而她自己，必须做些别的准备了。 找到囡囡的同时，跟聂楚笙之间也该有一个了解。 自己名下有多少财产，得好好理一理，提前做个打算。 幸福小区，她是彻底不愿回去了。 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值得她放在心上。 至于王雨，只能委屈她暂时留在那个家里，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只是她不能提醒她太多，那个丫头心眼实，万一露馅被聂楚笙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叶心薇打车，前往洛神公寓，整个人仰靠在后座望着窗外出神，。 “砰！”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叶心薇整个人随着惯性被甩向前方。 如果她没有系着安全带，怕是早已经从车窗那里，被甩出车外。 正如此时此刻，躺在车前侧五六米之远，伏地不起的出租司机。 看着对面毫发无伤的大货车，叶心薇心有余悸。 她连忙解开安全带，扑过去半跪在司机身侧，指尖微微颤抖去试探他的鼻息。 “我没死。”一声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地面幽幽传来。 叶心薇有些尴尬地缩回了试探的手指，摸出手机，“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急。帮我拍照报警，我要申请伤情鉴定，驾驶本在遮阳板上面......” 司机话交代了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费力扭头瞅了叶心薇两眼。“你没受伤吧？” “我系安全带了。” 叶心薇拿着手机，对着事故现场环绕着拍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出租司机身边。 出租司机看她好说话，眼看着拐个弯就到终点了，说要下去上个厕所。 知道这附近没有摄像头，回到车上也没系好安全带便起步，谁想到转弯撞上了逆行的大货车。 要不是存着这样侥幸的心理，也不至于摔断了条腿。 “要不要帮你联系家人？” “千万不要！”司机趁着残躯抬头看向叶心薇，眸中满是恳求，“我现在只是断了一条腿。我老婆不准我拉漂亮的女乘客，她要是看见你，我另外一条腿也保不住了。” 叶心薇无语望天。 那个肇事的大货，直到交警赶来，才摇摇晃晃地从驾驶座里爬了出来。 一开口，满嘴的酒气熏得无法近身。 看样子，已经不是酒驾，而是醉驾了。 叶心薇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嚎得中气十足的出租司机，一时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作为一名劫后余生的乘客，叶心薇只是配合在做笔录的时候，委婉地表示了希望对马路杀手从严从重处罚的美好愿景。 毕竟大货车司机的速度要是再快一点，她这么朴素而美好的心愿，就只能跟上帝它老人家去念叨了。 等到交警做完事故责任认定，出租司机被救护车拖走。 离目的地不到五百米，没必要再打车，叶心薇沿着人行道步行回家。 眼看着不到五十米，就到小区门口了。 她刷着手机通讯录找人，差点撞上了路边停靠的越野车突然打开的车门上。 “不好意思。” 叶心薇后撤一步，一抬头，差点呼吸骤停。 她万万没想到，冤家路窄这句话，有一天会被她用在陆瑕的身上。 他背对着阳光而立，午后的阳光投射在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上，为他打上了一圈朦胧的光晕。 像极了那一年夏天，他第一次走进三年二班，站上讲台作自我介绍的模样。 被笼罩在内的陆瑕，低头看向她的视线，带给她一种异样温柔的错觉。 没错，就是错觉。 他已经不是谢钰了，他是陆瑕，是在陆家当值风雨飘零之际力挽狂澜的陆氏继承人。 “好巧啊。” “是啊~” 叶心薇讪笑着，迎着陆瑕专注的视线，她逃无可逃。 上一次的“不告而别”，终究是她理亏。 直视着陆瑕那双深情的眼眸，叶心薇艰难地发现，居然一时找不出合适的推诿借口。 她不敢继续抬头看向他的眸子，只好平视着他风衣中的白净衬衣。 衬衣最上方的扣子没有系，露出了一点清晰的锁骨凸起。 “你也来这儿吃饭？” “......噢，对呀。” “怎么没见你开车，你住这附近？” “我打车过来的，前面发生了点小事故。”叶心薇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的住址，连忙开口解释。 话音刚落，叶心薇的一只胳膊突然被人攥入手心。 她被迫跟着陆瑕的力道，原地转了一个圈。 “伤到哪里了，去医院做过检查了吗？” “我没事，受伤的司机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不是要上去吃饭吗，要不要一起？”叶心薇自知逃不过，不如先暂时稳住他。 “还吃什么饭，跟我回家。”陆瑕伸手去拉人。 “啊？”叶心薇挣脱了一下，没挣开。 “放心，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睨了一眼叶心薇微微张着的红润樱唇，陆瑕没好气道，“我刚好有闲置的车，借你一辆先开着。” “我家里有车，不用了。”叶心薇神情乖巧，连连摆手。 “我不信，跟你回家看看。”陆瑕拽着胳膊不放人。 叶心薇哪里敢带陆瑕回家，无论是幸福小区，还是洛神公寓，都不行。 他的出现，会坏了她的计划。 “真的不用了，谢谢。” “我说了，你需要。”陆瑕打断她的推辞，“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在我面前，一定要这么逞强吗？” 陆瑕突然靠近，近到叶心薇可以清楚看到他下颚处根根分明的青茬。 吓到她连忙向后退了一大步，如果不是被他及时捞住。她恐怕就要因为一脚踩空，而摔倒在大街上。 她在他瞳孔的倒影中，是那样的惊慌失措。 一如当年，她在他面前，掉马甲的样子。 陆瑕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极了不拿到玩具绝不罢休的小朋友。 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不远处，已经有闻到瓜味的路人小姐姐看了过来。 叶心薇不想当动物园的猴，又怕僵持下去被陆瑕发现她住在这附近。 她轻轻扯着陆瑕的衣袖晃了两晃，低头羞涩道，“这也太不好意思了，那就麻烦你了，我们走吧。” 俯视着那只毛茸茸微微晃动的小脑袋，陆瑕勾起一侧唇角。 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茶味十足的叶心薇。 绿茶，虽迟但到。 第27章 屡试不爽的美人计 “上车。”陆瑕轻笑一声，一脸傲娇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叶心薇没有犹豫绕到跟陆瑕同侧的方向，拉开后车门弯腰钻进车里。 陆瑕盯了一眼后视镜，视线牢牢锁定躲在后座装鸵鸟的叶心薇，盯得她连头都不敢抬。 叶心薇坐进去半天，车辆没有发动，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车上残留着淡淡的香烟气息，在她鼻间萦绕。 陆瑕以前，不吸烟。 一片沉寂的气氛，让人惴惴不安，她实在拿捏不准陆瑕想干什么。 当年一别，陆瑕还是谢钰的时候。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别让我再看见你。 从机场到刚刚，这一连番的反常热情，实在让她“受宠若惊”。 叶心薇撑着柔软的真皮座椅不敢靠也不敢坐实，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还不走吗？”叶心薇低垂着头，鼓起勇气说了一句。 陆瑕轻笑一声，拍了拍旁边的副驾驶座位，“呵，真把我当司机了，坐前面来。” “要不你坐后面，我不介意给你当司机。”叶心薇温言柔语，无比诚恳。 陆瑕斜了叶心薇一眼没有继续怼她，一言不发打开车门让出了驾驶座。 叶心薇连忙下车，麻溜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一扭头没在后座看见陆瑕。 “我没你那么缺心眼儿。” 听到身侧传来动静回过头时，却发现陆瑕已经从车头绕过另一侧，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叶心薇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挣扎，认命地当起了专职司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怕。 叶心薇伸手去扯安全带，扯了一下没扯动。 撸起袖子就要继续时，一只隐隐迸发着肌肉线条的胳膊伸了过来，一把扯出她后侧方的安全带。 陆瑕手中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对上叶心薇躲闪的目光时，眸色一沉。 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事情他做得太顺手了。 哪怕她离开了那么久，他还是没忘记这个肌肉习惯。 “我自己来吧。”叶心薇低垂着头，想要接过陆瑕手中的安全锁扣。 没抢到！ 那个执拗的男人，还是坚持为她扣上安全带，锁车门，一气呵成。 “上次放我鸽子的事情，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叶心薇轻叹一声，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她就知道，陆瑕没那么好糊弄。 只是现在她人被安全带捆着，车门又锁死。就是想跳车而逃，也不太容易了。 叶心薇转过身体，盯着陆瑕滑动的喉结，展颜一笑。 “那天家里突然有急事，本想跟你说一声，可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的手机号没换过。” “这个......” 侧头睨着叶心薇一脸心虚的表情，陆瑕恨恨道，“微信也没换过......” “那个......” “微信也没有了？”陆瑕咬牙切齿，“现在加！” 叶心薇无奈拿出手机，掀起眼皮子扫了一眼陆瑕，示意他打开好友二维码。 当年陆瑕离开的时候肯定恨死她了，哪里还会留着她的微信。 她单方面留着陆瑕的微信，也是无用，自然早删早托生了。 陆瑕根本不看她，只顾拿着自己的手机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好了，现在有了。” 还在人屋檐下，叶心薇没敢当面糊弄陆瑕。 划拉着手机屏幕努力翻看了两遍，“没加上啊。” 那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落在陆瑕的眼里，心中愈发憋闷。 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把他删了，她肯定把他删了。 他当初那么气她，都没有删她，只是把她关进了小黑屋。 现在他把她放了出来，谁知道她那边已经干脆利落删干净了。 很好！ 迎着陆瑕即将狂风暴雨的神情，叶心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只白皙软嫩的小手覆上了陆瑕的手掌，轻轻握住。 “我好像不小心误删了，我们再加一次吧，好不好？” 她跟个缩头鸵鸟似的，死死垂着脑袋，伸出亮着二维码的手机。 陆瑕身躯突然一僵，那陌生又熟悉的温软触感，恍如隔世。 他的满腔怒气，骤然熄灭。 就像是酷暑之季行走在骄阳之下口干舌燥的行人，突然有人献上一盘哈根达斯火锅。 什么浮躁烦闷统统消失，只余通心畅快。 陆瑕将头扭到另一边，掩饰着心底的悸动。 这个无耻的女人，每次都跟他玩“美人计”。而他，偏偏每次都对她这一套无可奈何。 “你加我！”陆瑕亮出自己的二维码。 不主动低头，这是他最后的尊严与倔强。 “不好意思~”察觉到手下因为暗暗发力而青筋暴起的掌背，叶心薇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缩回手。 “撩完就跑，不想负责任是吧？”陆瑕冷眼斜她。 掌心滚烫，五指渐渐收拢握成拳头。 他的手背似乎还残留着，短暂停留的微凉触感和她的柔夷软香。 “那，你还愿意借我车吗？”叶心薇小意试探。 他只要说不愿意，她肯定立马下车闪人跑的比兔子还快，绝对不碍他的眼。 “开车，香湾林墅。” 陆瑕没有再逼问她上次不告而别的原因，靠着座椅上假寐。 叶心薇一脚油门，趁着陆瑕小憩的功夫，一路飞奔进了香湾林墅。 陆瑕的车库，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清他到底有多少辆车。 叶心薇刚刚停好车，犹豫着要不要叫醒陆瑕，就看到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路小跑过来。 “您好，叶小姐。我是林总的特别助理许越，我来协助您选车。” 叶心薇手刚按上把手，许越一只手已经为她打开车门扶着车顶，等她下车。 他的另一只手上，拎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银色手提箱。 “麻烦您了。” 回头看了似乎还在熟睡的陆瑕，叶心薇轻手轻脚下了车。 “那边停着的四辆，都是一体成型的三明治结构房车。整车车重不高，但防水保温降噪性能极好。各种功能设备齐备，您要不要上去，看一下室内布局？” “用不了这么大的车，我就在市里开。”叶心薇巧笑倩兮，刚刚许越介绍得正起劲儿，她实在不好直接打断。 “噢，明白！”许越激动得打了个响指，“您来这边看看这几辆mpv，我个人比较推荐这辆奔驰斯宾特。全车三层隔音豪华七座，头等舱老板椅，隐私窗帘。商务舱内高达一米八五，您在车里站着打太极都没问题，舒适感直接拉满......” “不好意思，”看着讲解到眉飞色舞的许越，叶心薇忍不住开口打断，“那个商务舱我也用不上，我平时都自己开车。” “没有专职司机啊，那我带您再看看其他的。” 许越不愧是陆瑕的特别助理，这种情况之下毫无任何尴尬窘迫，流露出来的只有专业素养。 “这一排都是陆总的最爱，超跑榜上有名的那些限量版，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顺着许越示意的方向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并排停放着十几辆超跑。 只是好几辆敞篷超跑都盖着车衣，像是许久不曾动过了。 叶心薇对车不怎么了解，那一排她只在超跑环球车展上看过。最低配的价格，大约都在八位数字以上。 叶心薇眸光微闪，心底波澜微起。陆瑕少年时期许下的愿望，大概都已经实现了吧。 “许特助，带她看其他车，跑车不借。” 叶心薇回头，陆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 他没有看她，只是越过她的肩头看向那一排超跑，眉宇间神色淡漠。 第28章 跟她炫富，有意思吗? “没错，我又不追小姑娘要什么跑车，随便四个轮子的小车就行......”睨着陆瑕越来越沉的脸色，叶心薇不由自主地改口，“三个轮子，或者两个轮子的都行。” 叶心薇摸了摸鼻子，移开无意间对上陆瑕深邃双眸得视线。 视线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圈素戒，神情又是一黯。 记忆中某个明媚的午后，那个比阳光更明媚的少年倚靠在栏杆上张扬肆意，畅想着未来。 直言等他以后赚了钱，一定要开着世界顶级超跑，带着他心爱的姑娘去兜风。 她算什么东西，怎么会觊觎他的珍视之物。 “两个轮子的倒是也有好几辆，就在......”许越激动的手指刚指出去留意到陆瑕的神情，突然转了个弯直指天花板，“4s店！两个轮子的全坏了送去保养，一时半会是修不好的。” 瞄着陆瑕晴转阴霾，又阴转晴的神色，许越悄悄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应变机敏及时改了口，不然可能就跟阿棠那小子一样，被送去基地回炉重造了。 叶心薇不动声色扫了一眼斜前方那两辆骚包的道奇战斧，选择性失明。 那个笨重的玩意儿，一点不比那十几辆超跑便宜。 她又不搞速度与激情那一套，480公里的上限时速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 “要是暂时没有闲置的车，其实我不借也行。”叶心薇看了眼时间，心中暗暗着急。 不过是为了敷衍陆瑕，才走了这么一遭，不是非借他的车不可。 明知道这次重逢，陆瑕不会轻易让她好过，她才千方百计躲着他。 但是没想到，他会用炫富这么幼稚的手段羞辱她。 就好像清华博士后，各种跟大专生炫耀他的导师有多厉害，有意思吗？ 厉不厉害，她上哪儿知道去。 “你平时习惯开手动挡还是自动挡？”像是察觉到自己适才神色太过严肃，陆瑕主动找补，指着不远处两排suv给她看。 “我都行。老头乐也行，自行车也行，单纯参观一圈也行。” 叶心薇故作轻松，嫣然一笑。 陆瑕一言不发定定看了叶心薇半天，直到口袋中的手机骤然响起。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脸色巨变。 “你继续帮叶小姐介绍‘适合’她的车，随便哪一辆只要她看上。” 许越比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那两个字他家总裁咬字很重，暗示得不能更明显了。 叶心薇回头一瞥，陆瑕大步流星地离开，已经回到那辆越野车上。转眼间，就已经驶离车库。 “麻烦您了，随便帮我找一辆suv，低调一点就行。” “陆总这些车，都挺低调。” “那就它吧。”叶心薇伸手抚上，离她最近的一辆黑色suv。 陆瑕已经离开了，她也不必再惺惺作态地演戏。 “没问题。”许越笑逐颜开，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动手打开手中的银色手提箱，摸出一把钥匙。快走几步，为叶心薇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给您钥匙。”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叶心薇接过车钥匙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刚要启动车辆。就看见刚接了一个电话的许越，突然露出八颗牙齿看向她。 “许特助，有什么问题吗？”叶心薇按下车窗，探头询问。 “不好意思叶小姐，陆总刚刚打电话过来，他有一辆指定的车给您。”许越语气温和，笑容越发和善。 “好。”叶心薇从善如流，笑得和颜悦色。 陆瑕这会儿就是给她一辆共享单车，她也会欢快地抡着两条腿蹬着离开。 许越微微松了一口气，带着叶心薇往东面走了十几步。 “您试试这辆，看顺不顺手？” 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叶心薇拧起了眉头。 “这辆不行，太扎眼了。” 卡尔曼国王，无论是外形还是价格，都算不上低调。开着它出行，她就是整条街最夺人眼球的仔。 如此高调，她还怎么继续查那些事情。 叶心薇脸上笑容浅浅，拒绝的态度却坚决。 许越脸上倒也没有多余表情，带着叶心薇，又往前走了一段。 他们家陆总，还真是料事如神。 “那就这辆，低调，皮实。”顿了顿，许越的态度愈发恭顺，“陆总特别交代您不得再次拒绝。否则后果您知道的。” 看着眼前的黑色越野，叶心薇没有犹豫直接进了驾驶座，哪哪儿都顺手。 悍马算是常见的越野车型，走在路上不会太扎眼。 “就这辆吧。” 许越找出车钥匙，再次将叶心薇迎进驾驶座。 手机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是叶心薇的。陆瑕刚通过她的好友申请，打来了语音电话。 她看了眼微笑着站在原地的许越，接通了电话。 “喂？” “我的手机号码，记得存一下。万一遇到什么事情车门锁好不要出来，先打给我。你现在开的那辆车子做了防弹升级，路上一般的车伤不到你。至少，加特林打不穿。” “......好。”叶心薇声线微涩，发不出更多的音节。 驶离车库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在陆瑕眼里，她还是当初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祸头子。 他不肯把跑车跟天价摩托借给她，居然只是因为安全性能。 借车只是她的金蝉脱壳之举，他却认真了。 而她一如既往，注定是要让他失望了。 出了香湾别墅绕了一圈，叶心薇掏出手机，拉黑了陆瑕。 找了代驾小哥，将那辆价值不菲的防弹越野车，给他送了回去。 她可以想象，陆瑕收到车时的愤怒。 可是他们之间，在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优秀的前任，就应该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永不相见。 第29章 今日不宜出门? 叶心薇在附近车行，租了辆suv开车回家。 刚进家门，收到一条信息。 【倩：晚上，有空出来喝一杯吗？】 发件人是曾倩。 【叶心薇：好。】 【倩：九点半，甜水巷，梦幻国度】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叶心薇给自己煮了碗阳春面，加了个荷包蛋。 端着碗盘膝坐到客厅的地毯上，打开电脑检查需要回复的邮件。 她等待的那个人，还没有回信。 叶心薇关掉电脑，吃面，洗澡化妆。 看着镜中渐渐陌生的眉眼，她抿唇而笑，放下手里的口红。 曾倩约她的地方，叶心薇听说过没去过，只知道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晚上赶到梦幻国度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几分钟。 场内灯红酒绿，舞池中人满为患，随着音乐的节奏疯狂地舞动着四周。 叶心薇一进门，就明显感到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明显阴盛阳衰的吧台。 酒保戴着黑色口罩，露出的眉眼透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一杯cosmopolitan~” 她随手将包放在吧台上，在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 不远处坐着的几位打扮时髦的姑娘斜了她几眼，撇了撇嘴，举起酒杯寻找其他目标去了。 今天晚上，叶心薇特意换上了在这个环境里不突兀的修身短裙。 裙子上点缀的碎钻在昏暗闪烁的灯下，即使她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也能折射出吸引所有异性目光的碎光。 特意描画过的凌厉眉眼，六位数的手包，价值不菲的耳钉，闪着钻石光泽的腕表。 纵然只是只身前往，也暗暗生出几分叫人不敢随便搭讪的顾忌。 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过来请她喝一杯，她没那个周旋的功夫。 酒保看着年纪不大明显是个熟手，动作麻利，花活漂亮。 “您的cosmopolitan。” “谢谢~” 睨着马天尼杯中粉嫩诱人的液体，叶心薇轻启樱唇，毫不吝啬地递出一个笑容。 “这款大都会，可没有它的颜色那么友好，后劲儿不小哦。” 叶心薇扭身回头，对上曾倩戏谑的笑容，“你来了。” 曾倩款款向着叶心薇走来的时候，吧台后的酒保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今晚的曾倩，也不同于叶心薇以往见过的小白花形象。 一袭银色丝绸质感的细吊带鱼尾裙，配上她的小烟熏妆，别有一番轻熟韵味。 两个人对上彼此视线的时候，均是微微错愕，然后会心一笑。 “要不要，给你换一杯gintonic，小女生都很喜欢。” “也好。”叶心薇从善如流。 “阿莱，一杯金汤力，一杯长岛冰茶，还有那个大都会，都记我账上。” 曾倩款款走到吧台前，在叶心薇身侧的高脚椅上坐下，也不先开口，就那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这个人脸皮薄，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就要落荒而逃了。” “好吧，姑且信你。”曾倩笑了笑，接过酒保阿莱送上的长岛冰茶，轻啜一口，“我只是觉得很神奇，我们两个人会坐在这个地方，一起喝酒。” “我也没想到。” 叶心薇轻轻抿了一口海波杯中的透明液体，杜松子与青柠檬的口感，混合得恰到好处。 前几世的她还在纠结，还要不要乐乐跟豆豆一起玩。 此时此刻，两个人却能够并肩坐在这里。举杯邀明月，把酒话家常。 “那天晚上，谢谢你。” 叶心薇举起酒杯，迎着曾倩伸过来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接受她的谢意。。 曾倩继续自言自语，“接到你的电话时，我在十八楼阳台的窗边往下张望。我老是能够看到一个人，在楼下冲着我招手。她好像在说，跳吧，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我也觉得，仿佛只要纵身一跃，那些猜疑，谩骂，泼向我的每一盆脏水都能离我远去。你当时，是不是猜到了？” “一点点。”叶心薇语气平淡。 “你怕我做傻事，就立马联系了我。” 曾倩举杯，将杯中剩余的咖色液体悉数灌入咽喉。因为喝的太急呛住，发出几声急促的咳嗽。 “别喝这么急，你这杯度数也不低，当心明天睡醒头疼。”叶心薇轻拍着曾倩的后背，无奈笑道。 “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你要听实话吗？” “当然。” 透明的水晶酒杯，在空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两个女人相视一笑。 “我这个人，其实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造h谣这种事情对我而言，杀伤力几乎为零。” 睨着曾倩乍然挑起的眉峰，叶心薇话锋一转，“当然，对于更多女孩子而言更可行的方法是，不要自怨自艾，把自己当成被动等待他人拯救的受害者。站到当事人的位置上主动出击，收集证据，研读法律，将造谣的人送进监狱。” “顶格七年？”曾倩以手托腮，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叶心薇扬了扬眉，笑了，“记得没错，法律只保护，会正确使用它的人。” “我不会放过那些人，包括你们家那位从不积口德的老太太。” 曾倩整理了一下裙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扶住叶心薇光裸的肩头在她耳边低语。 叶心薇微笑着回视，“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有一点点喜欢你，不愿看你为难，也不愿与你为敌。” 说完那些话，曾倩跟阿莱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叶心薇慢慢饮完杯中的gintonic，托着下巴伏趴在吧台上。 这一世，曾倩没有被流言蜚语扼杀，总归是件好事。 至于那些可能会倒霉的碎嘴子们，不过是报应不爽罢了，没什么好同情的。 叶心薇拿过最初点的cosmopolitan，仰头一口饮尽。 点都点了总不好浪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喝过酒了。 “美女，能不能请你喝一杯？”一个浑身名牌的年轻人，举着一杯血腥玛丽凑到她身边。 “不好意思太晚了，我该回家了。”叶心薇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眼，非常夸张地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年轻人耸了耸肩，晃着头继续寻找其他目标。 她冲着阿莱勾了勾手指，拿过台上的手包摸出几张钞票，扔到吧台上，“帮我叫个代驾。” “这个时间，代驾不好叫，不如考虑一下我。” 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颈间，激得叶心薇浑身一激灵。 她出门忘了看黄历，不会这么凑巧吧。 要不然怎么这么倒霉，接二连三地遇上这尊大神。 第30章 这么玩我，你觉得开心吗? 叶心薇甚至已经看到自己孤立无助地站在陆瑕面前，迎接他雷霆震怒的情境。 转念间她嫣然一笑，缓缓仰起头往后看，眼神迷离。一只纤纤素手，贴上了陆瑕温热的胸膛。 “这位先生，你好像我的一位故人。” “哦？”陆瑕握住那只在胸前作乱的柔夷，用力捏了捏以示警告，“只是故人，不是什么白月光之类的吗？” 叶心薇见陆瑕没有直接甩开他，便顺着杆子往上爬。 借着微微挣扎抽回了手，改作环抱上他的窄腰，巴掌大的脸贴在陆瑕胸前喃喃道，“可是他走了，不要我了。” 陆瑕身子一僵，一只手抚上了叶心薇白皙纤细的脖颈，在她滑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 蓦地，稍微用了几分力气，捏住后颈将她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 “唔~”叶心薇跌坐回高脚椅，发出一声痛呼。 她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直接掐后脖子拎开太过分了吧。 “你这一顿能喝两瓶霸王醉的人，区区两杯鸡尾酒就能让你醉到六亲不认了，小骗子？” 陆瑕勾着薄唇，俯下身直视着叶心薇的眼睛，无限逼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叶心薇心跳鼓槌如雷，一颗心脏几乎要从口中跳脱出来。 陆瑕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每一根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阖动。 她只需微微仰头，凑上去，便能贴上他的唇。 叶心薇目不转睛，心里天马行空地想着。 不知怎么的，不知觉中一手揽着陆瑕的脖子，闭着眼睛贴了上去。 “阿钰，我想你。”叶心薇樱唇轻启，呢喃着。 下一秒她松开了手，整个人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支撑力，软软地倒向身后的吧台。 陆瑕愣怔了一瞬，反应过来时急急俯身伸手去捞。在叶心薇即将磕上大理石台面的吧台时，保住了她的后脑勺。 怀中的人一动不动，任由他将她搂进怀里，两只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 “你给她的酒里，加了什么？” 陆瑕眼底一片冰刃，冷冷地射向吧台后正在调酒的酒保。 “没，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正经营业场所。”阿莱摇头，神色却不见得慌张。 “许特助！” 陆瑕刚刚扬声，许越已经闪身上前，分别收起吧台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三只酒杯。 酒里有没有问题，他一查便知。 “哎，我的杯子......” 阿莱那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许越丢在吧台上的一沓粉色软妹币全数堵了回去。 陆瑕自然不理会这些杂事，黑着一张脸脱下身上的风衣，将叶心薇原本露在外面的细胳膊细腿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朝着大门外走去。 “哎~” 许越冷漠回头，阿莱含笑着指了指吧台一侧。“那位小姐的包跟手机。” 许越回到驾驶室时，前座与后座之间的隔断已经升起。 许越敲开车窗，递过叶心薇的个人物品，“陆总，直接送您回家？” “嗯。” 许越回到驾驶座，自觉戴上耳塞专注开车。 整个车厢里一片静谧，静得叶心薇能够听见陆瑕清浅的呼吸声。 “这么玩我，你觉得开心吗？”陆瑕语气淡淡，磁性的低沉嗓音在他刻意放慢语速后，在整个空旷的密闭空间里显得尤为魅惑。 诱着人，张开双眼看着他，直至沉沦在那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之中。 叶心薇枕着陆瑕的肩膀紧紧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羽睫忍不住微微颤抖。 陆瑕的语气如此平静，她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叶心薇有些头疼，现在的陆瑕越来越不好哄了。 以前哄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这一次，她都到了牺牲色相的地步，似乎连一点效果都没有。 “还要继续装吗？”陆瑕的眸色冷了下来。 视线再落在那写着倔强不屈白皙脖颈，纤细的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拧断。 几簇不屈的发丝从耳后滑出，散落在透着薄粉的颊边。白皙的巴掌小脸落在陆瑕眼中，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叶心薇闭眼继续装死，任由陆瑕把玩着她的手指。 傻不傻，还想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嗯~~” 叶心薇微微挣扎着，一脸懊恼地睁开眼睛，瞥向身侧。 陆瑕勾了勾唇，收回刚刚捏住她鼻子的手，脸上并无笑意，“看来我这起死回生的本事，日益见长。” 叶心薇长吸两口气坐直了身体，把头从陆瑕肩膀上移开。 “解释一下吧，这是怎么回事？” 叶心薇低头看着陆瑕递过的手机，熟悉的屏幕界面上，陆瑕的头像孤零零地躺在通讯录的小黑屋里。 她只看了一眼，便心虚地收回了视线。不是，他怎么能解开她的锁屏密码。 “我要是说，手机在口袋里被误触了，你信吗？” 叶心薇伸手试图抢回自己的手机，却被陆瑕轻轻松松钳住了手腕。 “你说呢？”陆瑕皮笑肉不笑，俯身靠近她，“你跟我说过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陆瑕沉默森冷的视线，像是能刺穿一切伪装的利刃。将她压制地节节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钳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掌用了些力，疼得她眼底都有些湿润。叶心薇用力咬住了下唇，才没在他面前痛哼出来。 “那句是真的。” “哪一句？” “你知道是哪一句。” “......证明给我看。” “证明不了。陆瑕，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孩子。” “离婚，孩子我可以帮你养。” 陆瑕的神色实在算不上狂怒，甚至腾出一只手，单手解开了衬衣的第二颗扣子。 叶心薇瞧在眼里却是一阵心虚，她突然有些恐慌，意识到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用力挣脱开被陆瑕钳制住的手腕，语气冷淡，“你就这么喜欢，接别人的盘吗？” 叶心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足够的底气，支撑她去迎接陆瑕汹涌滔天的怒火。 “有种，你再说一遍！”陆瑕一字一顿，语意森寒。 叶心薇咬着唇，低头一言不发。 她又不傻，这个当口何必继续激怒陆瑕，岂不是自讨苦吃。 陆瑕侧过身一寸一寸靠近，将叶心薇逼进后座角落，退无可退，指节分明的大手钳住了她的下颚。 叶心薇被迫着微微张开了嘴，嫣红的唇上留着一排细细的齿痕。 陆瑕几乎没有犹豫，一低头，擒住了那抹让他魂牵梦萦的嫣红。 “唔~~” 叶心薇挣扎着，抵在陆瑕胸前的双手奋力推搡着，却被陆瑕反擒着，约束在身后。 铃兰花特有的淡淡香气随着陆瑕的无限逼近，萦绕在她鼻息之间。渐渐迷乱了她的思绪，纵容陆瑕对她的掌控和掠夺。 陆瑕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松开了她的手腕，抚上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加深了那个吻。 叶心薇紧紧揪着他的衣角，却不敢回抱他，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她怕她一旦那么做了，就不愿意再放开。 呼吸声逐渐变得沉重，陆瑕知道，他已经藏不住自己对她的渴望。 陆瑕清冷的眸子始终黏在叶心薇的脸上，那副闭眼强装镇定，却害羞到连耳尖都红到滴血的可爱模样。 他无声喟叹，先一步松开了对叶心薇的索取，看着她红肿的樱唇出神。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和好吧。” 刚刚那温和如春风拂面一般的话语，她也拿捏不准到底是真实情绪还是在投石问路。 叶心薇睁开双眼，努力平息着湍急的心跳，身侧之人早已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第31章 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叶心薇低垂着头，眼波流动，转眼间已经有了计较。 她不动声色的移了移位置坐好，重新挽住陆瑕的胳膊。 “先不回去好不好？” “嗯？” 叶心薇摸着肚子道：“我饿了。” “那我们去吃......” “我想吃红香坊的牛排，常青大道那家。” “好。”陆瑕不动声色抓住胳膊上那只柔夷，冲着前方扬声道，“改道去红香坊。” 红香坊位于常青大道的最东边，是这条街上最炙手可热的西餐厅。 预约制，又太难约，耗时耗力耗钱，叶心薇只在接待客户的时候去过一次。 车子开不进常青大道，在路口停下，陆瑕跟叶心薇步行前往。 侍应恭恭敬敬将他们领到座位上的时候，叶心薇没有太多吃惊。 她的故意刁难，好像对陆瑕毫无影响。 “还是我帮你点？” “好。” “两份澳洲西冷牛排，一份全熟，一份七分熟，一份玉米浓汤。红酒要布鲁奈罗蒙塔希诺生产的桑娇维塞，前菜跟甜点你们看着配，添两幅筷子。” “请稍等。”侍应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又很快隐去。 叶心薇双手托腮看着对面的男人，她那些小习惯，他居然都记得。 只是一张被揉皱又重新舒展的白纸，还是原来那张吗？ 他们回不去了。 上菜的速度很快，叶心薇吃的也很快，尤其对那道玉米浓汤情有独钟。 她全程没有用刀叉，只用筷子跟勺子。 就像他们当初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她是整个餐厅唯一的异类。 她，根本就不在意外界的眼光。而他，成功被她同化。 “这顿饭，我来请好不好。”叶心薇淡然笑着，柔声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懂事，我跟你道歉。” “然后呢？”陆瑕不动声色，将切好的牛排换到叶心薇的面前，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姑娘，我见犹怜与倔强不屈这种逢场作戏的表演在她的脸上切换自如。 “为什么？”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流言蜚语，也是能杀人的。”叶心薇的视线落在陆瑕的无名指上，语气坚决。 顺着她的视线，陆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银圈素戒，冷笑出声，“离婚，还是丧偶，你自己选，还是我帮你？” “你疯了。” 手中的叉子骤然滑落，在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叶心薇猛地抬头，撞进那一双犹如深潭般不可窥探的眸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捕捉到了错误的声音。 可那那些话清清楚楚，钻溜进耳朵，顺着蜿蜒曲折的耳道一路刺入心里。 “你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你在坚持些什么？” “我......”叶心薇一阵语塞，缩回右手藏入桌下。 那枚戒指她在飞机上的时候摘了下来，就没带回去，被陆瑕抓到了。 “疼，肚子好疼......” 叶心薇突然捂住腹部，整个人弓着背，伏在桌子上。 “怎么回事？” 陆瑕起身，一个箭步来到叶心薇身侧，蹲在她的身侧查看她的脸色。 “可能是那会儿空腹喝了酒，刚刚又吃的太急......” 叶心薇白皙光洁的额头，已经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想要惩戒她的心思被怜惜熄灭，陆瑕分不清心底那股烦躁，到底是痛恨自己心软，还是痛恨她无情。 陆瑕打横抱起叶心薇，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叶心薇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窝在陆瑕怀里。暗自庆幸她对自己下得去手，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这才逃过一劫。 等她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病床上，挂上了点滴。 医院的诊断证明上，写的是痉挛性肠胃炎， 半睡半醒间，她又闹了起来。 “我饿了，想喝粥。” “好，我让许特助去买。”陆瑕披着外套，从沙发以上坐起。 叶心薇摇了摇头，“不要，我想喝你亲手煮的皮蛋瘦肉粥，还有银耳百合粥。” 陆瑕定定看了她半晌，看得她都快心虚了，他却扣好衣扣，开门出去了。 当陆瑕拎着好几份口味不同的粥回来，病床上凌乱一片，病房里空无一人。 洗手间的镜子上用口红写着三个字。 对不起。 许越站在陆瑕的身后，神情愤懑。 他一直都在病房外守着，不曾离开一步。 谁想到那个女人，会赤手空拳从阳台的窗户爬了下去。 那可是三楼啊。 “呵，还真是个薄情寡性的小东西。”陆瑕摩挲着手中的银圈素戒，沉静如水的俊逸面庞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陆总，我现在立刻去找......” “不用了！你留下，吃完这些。”陆瑕将手中的食盒塞到许越怀中，“我先回去了。” 看着陆瑕平静离开的背影，许越忧心忡忡。 ...... 叶心薇紧紧贴在医院大楼外墙的墙面，指关节因为过分用力而隐隐发白。 眼前像是兀得腾起一阵潮湿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在眼底织出一片雨帘，泪珠簌簌地顺着冰凉的脸颊滑落。 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只要她略施小计，他便言听计从。 可这一次，他应该再也不会原谅她了吧。 她一直没想通，陆瑕是怎么找到酒吧的，她能做的就是再一次逃走。 忘不了陆瑕是真的，不能跟他继续纠缠，也是真的。 他的身边，早已经有了别人。 直到病房里的动静趋于平静，又等了半晌，叶心薇抓着护栏，一点一点重新爬回了病房。 从安全通道下楼，快速逃离。 从医院出来叶心薇没有直接回家，打了车在城里绕了几圈，中途又换了两次出租，才直奔洛神公寓。 终于等到那个邮件的回复，叶心薇换了身衣服，匆匆出门。 街边的苍蝇馆子，比素方斋更地道的湘淮菜。 叶心薇提前十分钟赶到约定地点，那人已经自斟自酌吃上了。 “想见顾大律师一面，真的是很不容易。” “你说，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叶小姐？”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隐匿在金丝框眼镜之后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叶心薇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过几年没见，老同学竟然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讷言，我要离婚，拿回每一分我自己的财产，我需要你的帮忙。” 顾讷言握住水杯的手指微微一滞，薄唇勾起。 “离婚只是小案子随便哪个律所都能接，不用非找我，也我不会帮你。” “你若不帮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求求你，顾大律师。”叶心薇笑得眉眼弯弯，她对顾讷言有信心。 “你的死活，与我何干。”对面的人不耐烦地摘下眼镜，眸色冰凉。 叶心薇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她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末了，她败下阵来，收回了期盼的视线。 “打扰了。”叶心薇起身离开，“单我已经买过了，你慢慢吃。” 顾讷言缓缓饮尽杯中的冰凉液体。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他才放下酒杯，眸底浮现一丝挣扎。 第32章 谁才是受害人 顾讷言这条路走不通，叶心薇只好另做他法。 赵同那边的进展阻力如此之大，叶心薇心知这是一场持久战，以后花钱的地方不会少。 原本因为感激聂楚笙，在聂家投了不少金钱。 要拿回那一部分难度不小，她这才找了顾讷言。 纵使多年未见，她以为有一起同过窗的经历，不至于袖手旁观。 是她太过于高估那段友情了。 叶心薇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一趟杜墨言。 原本不想欠这个人情，现在看来，不得不欠了。 “妈妈~” 叶心薇心中有事，没太留意脚下。 察觉到脚下一滞，一低头，就看见一个扎着两根小辫的小脑袋，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 叶心薇的心脏，猛地被击中。 她蹲下身，平视着眼前红扑扑的小脸蛋儿。 小姑娘五六岁的年纪，只比她的囡囡大一点。穿着一件白色的蛋糕裙，裙子上污迹斑斑。 叶心薇笑道，“你叫我什么？” “对不起姐姐，我认错人了，你别打我。”小姑娘神色有些慌张，就要转身跑掉。 “你家大人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叶心薇抓住小女孩，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找到目标人物。 “阿姨一直打我，我偷偷跑出来想找姥姥，迷路了。” “你爸爸妈妈呢，保姆打你的事情，他们知道吗？”睨见小女孩胳膊上若隐若现的伤痕，叶心薇压抑着怒气，温声问道。 “爸爸出差了，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阿姨不是保姆，她是爸爸的新老婆。”小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 “需要阿姨帮你报警吗？” “不要~”小女孩揪着叶心薇的衣角，带着哭腔求她，“阿姨要是知道我又去报警，我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叶心薇握住手机的指尖用力，又无力地松开。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不是观音菩萨，无法普度众生，也不能替小女孩做决定。 “你知道姥姥家在哪里吗，我送你过去找姥姥。” “姐姐~”小女孩拉着叶心薇的衣角，带着哭腔，“我能跟你合张影吗，你跟我妈妈很像。家里的照片被阿姨扔完了，我快忘了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没问题。”叶心薇心中一阵酸涩，接过小姑娘的手机，按下了拍照键。 镜头里，小姑娘紧紧搂着她的脖子，甜甜地笑着。 小姑娘的姥姥家不难找，就在甜水巷一街之隔的乌龙巷。 从这里过去，走路不过十来分钟。 站在空荡荡的巷子口时候，叶心薇留了个心眼。 “姥姥在哪一户，还记得清楚吗？” 小女孩有些犹豫，摇了摇头，“一会看到了大门了，我应该能认出来。” “不急，我们去隔壁那个商店问一下，看没有人认得你是哪家的孩子。” 叶心薇牵着小女孩，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叫住。 “妞妞！” 一转身，就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拎着一袋子鸡蛋满脸惊异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 “姥姥~” 小女孩松开叶心薇的手，扑向老太太，呜呜呜地哭出声了。 叶心薇心中一宽，刚刚是她小人之心。看着小女孩找到了家人，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她笑着冲小女孩挥了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妈妈！别走，你别不要我跟爸爸~” 一声凄厉的童音拖着颤音，划过寂静的巷口，激得叶心薇虎躯一震。 她缓缓转身，一脸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哭得撕心裂肺跑到她跟前，死死抱着她大腿的小女孩。 一丝怀疑，缓缓自心中升起，愈演愈烈。 不远处，看热闹的路人，三五成群的围了过来。 “妞妞她娘，别走了，跟我回家好好过日子吧。你不想要我，连孩子都不要了吗？”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的长脸男人，一把攥住叶心薇的手腕，就要往不远处停靠的面包车上拉。 长脸男人力气很大，叶心薇一下子没有挣脱开。 “妹子，别想着再出去找野男人，跟你男人回去好好过日子。妞妞才那么小，她不能没有妈妈。” 长脸男人身后窜出一个细眯眼，紧紧攥住叶心薇另一只胳膊，抢走了她的手机，用力摔在地上。 叶心薇挣扎了一下，又没挣开。 “舅舅，你帮我劝劝妈妈，让她不要走。”小女孩只管抱着她的腿，嘴里胡乱哭喊着。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但凡要发力，她必须先一脚踹飞紧紧抱住她的小女孩。 对着那张跟她的囡囡一般大小年纪的脸，她下不去手。 有人犹豫，有人在观望，也有人已经掏出了手机。 叶心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大概掉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帮我报警，这几个是人贩子。”叶心薇冲着围观的众人，大声喊道。 “妹子，你闹够了吗？”细眯眼抡起胳膊，一巴掌重重打在叶心薇脸上。 她被打得头偏了过去，嘴角火辣辣地疼。 “妮子，你就别闹了，听妈一句话。你偷人的事情你男人已经不计较了，你还想怎么样。抛下孩子不管，跟野男人私奔吗？” 刚刚那个一脸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抹着眼泪站到叶心薇身边，苦口婆心。 “你说我是你妈妈，有证据吗，拿给大家伙看。”叶心薇低头看着呜咽的小女孩，语气急促。 被提醒的小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 松开叶心薇，从兜里掏出一个老旧的智能手机，翻了几下，举着手机给围观的众人看。 “哎呦，你看这照片，果然是孩子妈妈。” “这种女人，不讲妇德满嘴谎话。” 围观的众人，瞬间转了风向，投向叶心薇的视线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哎呦！” “哎呦~” 又是两声惊呼，众人一低头，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已经抱着胳膊躺在地上。 叶心薇弯腰捡起手机，心疼地看着屏幕，收起手机。 她从包中掏出一沓粉色的软妹币，扬了扬。 “哪位好心的大哥大嫂帮我报个警，第一名奖励一千，第二名八百，第三名六百，以此类推，以电话拨出时间为准。” 叶心薇话音刚落，围观的众人纷纷掏出手机，争先恐后地拨出了电话。 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刚想溜，就被众人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叶心薇看着忙碌的众人，扬声道，“这几个人大概率是人贩子。小女孩手机里的照片，是今天刚拍的。若我们是亲母女，怎么可能只有那一张合照。在这个网络高速发展的时代，别说被人贩子知道我们的姓名，就是知道证件号码跟家庭住址，也不是什么难事。” “没错，现在的人贩子太狡猾了，防不胜防。” 围观者纷纷点头。 “遇事不决，可以求助警察蜀黍，不要助纣为虐。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拜托大家直接报警，把审讯的工作交给警察。” 卸了那两人一人一条胳膊后，她本可以直接离开。 最后还是选择留了下来，以利为饵，诱导众人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 以她的身手，摆脱这个陷阱不难。 但如果有其他涉世未深的小女生遇到这种情况，她们又该如何自救。 她不怪围观众人，最初的无动于衷。 他们不是冷漠，只是被海量讹人的个例，千变万化的反转弄怕了。 警车赶到的时候，场面一度有些诡异。 地上躺着两个男人，被扎带绑住同手同脚，捆成肉猪。 那一老一少，在凶神恶煞的众人包围圈中瑟瑟发抖，弱小无辜又可怜。 一旁眉开眼笑的叶心薇，正数着票子在给五六个人分钱。 警察蜀黍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人贩子。 第33章 道德感差的人，吃得香 “我是张浩，是谁报的警？” 警察蜀黍环视了一圈，哗啦啦举起了五六只手。 那几只肤色各异的手掌中，还都握着一沓粉嫩嫩的软妹币。 最后连同报警人在内的十几号人，跟叶心薇一起被带回了警察局。 “你就是那个受害人？”小张警官眼神锐利。 “准确来说，我是发起报警的当事人。” 比起全须全尾在这里坐着的她，那两个胳膊被脱臼的壮汉更符合受害人的侧写。 迎着对面鹰隼一般的审视的目光，叶心薇面不改色。 她从遇到小女孩开始讲起，一直讲到警察蜀黍赶到。 乌龙巷口之后的事情，没有讲得太细，毕竟有那么多的目击证人。 “你将小女孩从中登商贸街带走，只是为了帮她找家人？” “对。” “为什么不报警？” “她不让。”叶心薇看着对面小张警官凌厉的神色，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您该不会怀疑，我想把那小丫头拐走吧。” “你为什么会带着小女孩，从中登商贸街行至乌龙巷。她的家，可不在那里。” 叶心薇突然话锋一转，“他们是怎么交代的？” “小女孩跟姥姥在商贸街走散了，你说认识她的姥姥，要送她回家。老人家找不到孩子，从背后发现了你们，通知了孩子的父亲跟舅舅。为了教训你，他们才演了那么一场戏。你找人报警的同时，孩子的舅舅也报了警。” 叶心薇微微怔愣住，“您核实过了，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你说呢？” 对着小张警官板起的一张脸，叶心薇知道了答案。 “我能出示一下，我手机里的证据吗？” 得到首肯，叶心薇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记录放在桌面上。 “你家大人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阿姨一直打我，我偷偷跑出来想找姥姥，迷路了。” “需要阿姨帮你报警吗？” “不要~阿姨要是知道我又去报警，我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还记得去姥姥家的路吗？” “好像就在前面的巷子里......” 叶心薇关闭录音，淡然看着对面表情出现一丝崩裂的小张警察。 “职业病，遇到可能会扯皮的事情，会习惯性保留证据链。”对着小张警官慢慢扬起的眉头，叶心薇强调道，“那个小丫头身上的新伤旧伤，不像是作伪。至于真是保姆干的还是其他人干的，就不得而知了。” 她能做的，就这些了。 今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如果换了其他毫无自保能力的女孩，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故事的走向了。 以善为饵，更甚于恶。 人心，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冷漠起来的。 她不再在乎小丫头曾经经历过的苦难，也不关心她未来的命运走向。 她曾经向她释放过善意，那就够了。 至于对方领不领情，不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 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更不是圣母，以德报怨的事情做不来。 从警局离开时，天色已经不早。 刚准备开车回家，还没到车跟前，被一对衣着朴素的老夫妻给拦住了。 “小姑娘，帮帮忙，我们一整天没吃口热乎饭的了。” 叶心薇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精神萎靡的二人。 又来？ 就逮着她一个人薅啊？ 难道她总会给人一种人美心善的错觉吗？ 好吧，人美她承认，可是心善从何谈起。 叶心薇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检讨未遂。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店面，沉声道，“等着。” 没过一会儿，叶心薇拎着两个大袋子从不远处的kfc店里走了出来。 外送全家桶加两份暖心暖胃套餐，够解决他们的晚饭跟夜宵了。 等餐的时候，接到赵同电话，让她晚上去一趟工作室。 叶心薇看了眼时间，她没时间吃晚饭了，顺便给自己点了个鸡肉卷。 “热乎的，吃吧。” 叶心薇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老夫妻，对方对视了一眼，没有动手去接。 白发老头儿连连摆手，“我们不吃这个，给我们一口......” 叶心薇冷冷打断，“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俩现在是在要饭，不是在点菜。给你什么就吃什么，不想吃，那就饿着。” 她要是没点防人之心，是不是就被那对老夫妻拉着，去什么偏僻小巷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小面馆里“吃面”去了。 叶心薇空着的一只手拿出鸡肉卷，表情凶狠地咬了一口。 还真别说，味道不错。 她没什么道德包袱，更没心思陪他们玩，干脆直接简单粗暴地直接拆穿。 “小姑娘你别生气，老头子他不是嫌弃。只是这个太贵了，我们能有个馒头吃就很满足了。” 老太太连忙双手接过叶心薇手里的外卖袋，表情无比真诚。 叶心薇敷衍道，“一样的，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姑娘，还要再麻烦一下你......” 叶心薇冷冷回头，看着满脸讪笑的老头子，“还有什么事？” “你知道，这附近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吗？” “警察局？”叶心薇尾音上扬。 “我们的包在街口让小偷拿走了，证件钱包全在里头。手机又没电了，也联系不上孩子。” 叶心薇勾唇笑着，“就在前面，我带你们过去。” 现在的人贩子，都这么拼了嘛，一个个争着去白送。 叶心薇带着人，亲手把人交到了小张警官的手中。 “郭老，怎么是您？” 眼睁睁看着两位老人家进了警察局，被接待的警花小姐姐带进了接洽室，叶心薇故作镇定的表情一秒崩裂。 还真是迷途老人，不是巨猾老奸啊。 转身再次离开警察局，叶心薇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她，真的该死啊。 第34章 我想给你一个家 叶心薇的愧疚没有持续太久，手里的鸡肉卷吃完了时候，人已经到了同心侦探社。 刚上楼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这次的调查我们不做了，太危险。” “钱我都收了，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有命赚没命花，我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想给你一个家......” “我不稀罕你的施舍！” 屋里的吵架声戛然而止，传来几声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叶心薇等了等才推门而入，看着满地狼藉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赵同背对她站着，转过身时她才看到。他的一只胳膊打着厚厚的白色石膏，额头上还贴着一块大号的纱布。 “很难看出来吗？老赵受伤了，因为你！” “小昭！” 小昭不看赵同，步步逼近叶心薇，红着眼睛哽咽道，“老赵昨天回来的路上被货车追尾，差点人就没了。还有我，回侦探社的路上被黑影跟踪，试着反跟踪了几次，连黑影的尾巴都没摸着。对方是个老手，我甚至找不到报警的证据。” 又是货车。 叶心薇面色凝重，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你们确定是因为这个案子，而不是其他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小昭满脸泪痕，瞪着叶心薇。 俯身从桌上扒拉过一个快递盒，打开放到叶心薇面前。 里面是几只老鼠的残肢，还有一张打印体的警告信，要他们收手，还不让他们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信里，那些人人知道，委托赵同调查的人是她。 “你们查到了什么？” “秦历山，秦爷。” “赵同，你住口！”小昭红着眼睛，冲着赵同低吼。 “你们遇到的事情，我可能也遇到了。” 叶心薇平心静气，将下午在中登商贸街遇到“迷路小女孩”的遭遇讲了一遍。 在警察局的时候，叶心薇还没有想通。 现在看来，那几个没有前科记录的一家人，就是完全冲着她一个人去的。 他们没有别的目标，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她量身打造。 对方知道她的软肋，知道她不会对那个小女孩无动于衷。 倘若她没有放倒那两个男人，可能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被那些人带走了。 假如她没有留下那段录音，可能会被那几个人反咬一口，疲于自证清白。 他们，也是秦历山找来的人吗？ “如果你们现在想退出的话，我没意见。把截止到今天之前调查的信息，交给我。那两百万，还是你们的。” 无论他们当初出于什么原因换了孩子，发现自己露馅了，把孩子换回来就行，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对方如此紧张，是这其中还牵扯出其他的秘事吗？ 她不管背后藏着什么阴谋，她不关心，她只是要找到她的孩子。 叶心薇深知，只有拿到池芷嫣跟聂楚笙的把柄，才能换回自己的囡囡。 “这怎么可以。”赵同拨了拨刘海，淡淡一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收了你的钱，我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你真是不可理喻。”小昭一把推开赵同，瞪了叶心薇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你不去追回来？” “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儿，我们说正事吧。”赵同摇了摇头。 叶心薇看了一眼门口方向，轻叹一声，跟在赵同身后进了会客室。 赵同查到，池芷嫣曾在三年前辞退过一个保姆。 那个叫做池筱筱的女孩儿，就是那个保姆带大的。 据保姆陈述，池芷嫣当年从医院回来，抱回一个女婴。 不久后，池芷嫣的家里发生了贵重物品的失窃案，保姆被辞退。 “我试过了所有方法，在池芷嫣身边找不到那个孩子的痕迹。” “那是不是说明，孩子可能被送人了，或者是......”叶心薇哽住，她不敢往更坏的方向去猜。 “应该不会。”赵同斟酌着开口，“虎毒不食子，她的孩子还养在你的名下。” 叶心薇靠回沙发，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错，可能只是被寄养在别的地方了。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我最近，总是在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她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说出来只会被人当成疯子。 她只能以梦里发生过的事情，来提醒赵同，也要多加提防一些。 叶心薇说的很细，细致到“梦里”她死的每一个细节。 赵同紧紧抿着唇，目光灼灼地盯着叶心薇，“你这些梦确实太过于离奇，我们都小心一些。” “说到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提醒你。”赵同说，“池芷嫣不止聂楚笙一个男人，他俩之间的关系，也不仅仅是男女私情那么简单。香榭琉璃小区，聂楚笙每个月只会去一次。除了他以外，还有多个男人在那里出入。其他人身份大都透明，不过有两个小钱，或在各大企业有一定的话语权。只有一个秦历山，查到他那里，就查不下去了。” “那个保姆的呢，她在池芷嫣家里做了那么久，有没有见过那个秦历山。” “这是我要跟你说的另外一件事情，我第二次去找那个保姆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家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枚指纹都没有留下。” “这种情况，你确定还要继续帮我？” “你那两百万我已经花光了，要钱没有，只有舍命陪君子了。”赵同笑着起身，去自动贩卖机拿了两瓶水，递给叶心薇一瓶。 “窗户玻璃那次，也跟他们有关是不是？” “嗯。”赵同点了点头。 “你跟小昭什么时候办喜事儿，到时告诉我一声，我来喝喜酒。” “我跟小昭？”赵同一脸惊恐，连连后退，“开什么玩笑。” “我刚在外面听到了，你说要给小昭一个家。你不是要娶她，难道还打算金屋藏娇？” 赵同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 “我说的要给小昭一个家，是给她一个娘家。我心里有人了，我把小昭当亲妹妹。” 叶心薇也不禁莞尔，“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兰总？” “这你都看出来了？”赵同一脸惊讶。 “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想要不被看出来，实在很难。” “你能帮我，跟小雪再见一面吗？算了，小雪对我那么失望，恐怕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叶心薇张了张嘴，终于什么都没说。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外人做不了什么。 “侦探社暂时不能用了，下次见面我们换个地方。” “好，我来安排。”赵同点头。 第35章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从同心侦探社出来，叶心薇去了趟百脑汇。 既然顾讷言不愿意出手相助，她只能自己釜底抽薪了。 从电脑城出来在门口站定，叶心薇随手扒拉了一缕被大风吹得到处飞扬的长发。 微微仰头，裹紧了身上的长风衣，感受着暗夜中的寒凉。 夜色如墨，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很快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潭。 街道两侧林立的高楼大厦已经早早亮起了灯光，照着这个城市的夜景，更添了几分朦胧的璀璨。 叶心薇放低车速，顺手打开雨刷。 雨势越来越大，在洁净的车窗上水流如注。 大街上车水马龙，车辆大都行色匆匆，在城市中飞速穿梭而过。 偶尔几辆靠近人行道的车辆飞溅起的雨水，扑腾到经过的行人身上，引来几声低声的咒骂。 不远处的马路边，出现一个撑着伞的女人，伸着手拦车。 叶心薇扫了一眼后视镜，视野范围内没有看见亮着绿灯的出租车。 这个时间，这种天气，确实不好打车。 女人又穿成那个鬼样子，估计更难拦到车了。 只见女人撑着伞一只脚离开了人行道，挥舞着手臂冲进了机动车道，跌坐在地还在继续拦车。 显然女人已经放弃了单一的出租车出行方式，开始向路过的私家车求助。 女人的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角，随她一起闯入车流。 路上的车那么多，没有一辆车，肯为她们停下来。 叶心薇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人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心酸与不容易。 她理解女人穿衣自由的权利，也明白其他车主们坐不垂堂的苦衷。 一大一小两个人，大晚上穿一身红色连衣裙，撑着黑伞披头散发地站在雨里拦车。 哪个好人家的车主，敢为她们驻足。 叶心薇不怕那些魑魅魍魉，可她也怕神经病。 她再次扫了一眼那二人，远远打了一把方向盘，波澜不惊地从她们旁边经过。 女人的伞只堪堪护住了自己，跟在她身侧的小女孩，早就浑身湿透。 汽车的后视镜中，叶心薇捕捉到小女孩投来的视线。 就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无爱无恨，不喜不悲。 她的眼中，交织着与实际年纪不符的沉稳。 雨势与风势的联合夹击下，女人手中的黑伞摇摇晃晃，终于被风吹跑。 叶心薇双眼微微眯了一下，她隐约看到了那个女人挺着的大肚子。 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个弧度大约是接近临盆了吧。 “吱——” 一脚刹车，轮胎在地面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 下一秒，车辆在路口原地掉头，叶心薇重新驶回刚刚经过的那个地方。 小女孩全身已经湿透，细嫩的小手在女人头顶搭起一个无济于事的遮雨棚。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被雨水冲刷地几乎睁不开。 女人抱着肚子跪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及肩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叶心薇离开驾驶室，几步走到女人面前，一眼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她见多识广且没有心脏病史，差点被当场送走。 叶心薇深呼一口气，没好气地问女人，“什么情况？” “我妈妈快生了，叫不到车。”小女孩抢先开口。 小女孩伸手去扶跪坐在地上的女人，没扶起来。 “你先上车。”被雨水淋得烦躁的叶心薇失去耐心，一把拎起小姑娘的胳膊，打开车门直接扔到后座上。 “妈妈！” 对着小姑娘惊恐的神色，她顾不上解释，转身去扶地上的孕妇。 “知道去哪个医院吗？” “福安康妇幼......”女人声音虽然还在哼哼唧唧，吐字还算清晰。 叶心薇将女人塞到后座，让她仰靠在后座上，这才回到驾驶座。 一番折腾，三个人都是从头湿到脚。 叶心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身侧的置物箱中摸出了两块月饼大小的圆饼，扭头丢给了后座上的女人跟小女孩。 女人摇头拒绝，“我现在吃不下东西。” “不是让你吃的，压缩浴巾会用吧，自己擦擦。” 女人还在愣怔的时候，旁边的小女孩已经拿起其中一个，撕开就往女人湿漉漉的头发上擦拭。 原本扁扁一坨的压缩浴巾，在小女孩的手中，慢慢膨胀舒展开成本来的模样。 叶心薇盯着前方路况，时不时扫一眼后视镜。 小女孩差不多弄好了女人，撕了另一个压缩浴巾，开始给自己擦头发。 她将两张用过的压缩浴巾小心叠好，放在脚下的垫子上。 做完这一切，小女孩一边用手在女人胳膊上摩挲着，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叶心薇。 叶心薇抓起身侧的化妆包，丢给后座的小女孩。 “里面有卸妆湿巾，帮你妈妈把她的烟熏妆卸了。” 女人情绪激动，“我不卸！我老公要是看见我素颜的样子，他就不回家了。” 叶心薇没打算惯着她，“你老公要是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恐怕更不敢回家。” 小女孩沉默着从化妆包里掏出一个化妆镜，递到女人面前。 “啊，鬼呀~”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双手捂住了嘴巴。 叶心薇轻轻叹了一口气，没错，她那会儿掉头回来对上女人视线的瞬间，就想这么嚎一嗓子来着。 镜中的女人，大概是用了防水性能不那么好的化妆品。 玄紫色的眼影，在下眼皮处晕染出一圈圈扇形的污迹。 随着雨水的冲刷，那些墨迹顺着脸颊流淌出几条诡异的溪流。 在这个雨夜大背景的烘托下，更增添了几分迷信的色彩。 “你老公人呢？” “他出差了应该在忙，没接我电话。”女人言辞闪烁。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小女孩情绪突然爆发，骤然拔高了音量，“我们从早上打到晚上十几通电话，爸爸一个都不接。他就是去找那个阿姨，他不要我们了。” “不许说你爸爸的坏话，往好处想......”女人神色凄凄，语调悲伤，“也许他早就死了，这会儿就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叶心薇一时无语凝噎，只余沉默。 这女人，想得还挺美。 第36章 再听下去，耳朵就要脏了 叶心薇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小女孩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缓缓开口，“别吓着孩子，你最好联系一下娘家人。生孩子是道鬼门关，身边不能没有人照看。”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女人神情落寞，突然话锋一转，“你能在医院陪着我们吗？” “不能！”叶心薇拒绝得干脆。 “为什么？” 她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 叶心薇盯了一眼女人，认真回答，“因为我在十二点前必须回家，否则汽车会变成南瓜，而我自己会变成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样啊。”女人认同地点点头，“......啊~” 女人突然痛叫出声，歪在座椅上蜷缩着身体。 “妈妈~”小女孩收起打量叶心薇的奇异眼光，急忙去抱着女人。 “你忍一下，我们马上到！”叶心薇拨通电话，“我这里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大概十分钟左右到你们医院，请妇产科提前做好接待。” 女人在后座叫得很大声，电话那头应该有一个初步的判断。 很快，她们顺利抵达福安康妇幼，女人被医护人员推走，直接送进产房。 叶心薇去窗口垫付了就诊费，拉着小女孩来到护士站对面，将她安置在监控探头旁边的长椅上。 “你妈妈这种情况多久了？” 看着小女孩木然地摇头，叶心薇轻叹一声。 大多数孕妇的抑郁，多发生在生产之后。而里面那个女人还没开始生，她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你还记得姥姥爷爷，或者是小姨舅舅的联系方式吗？如果都不记得，我就只能把你跟你妈妈交给警察了。” 叶心薇保证，她真的不是威胁。 她可没有那个大海捞针，帮小女孩的妈妈找妈妈的本事。 小女孩反应很快，“我有舅舅的电话......” “马上打！”叶心薇从包里掏出一个备用手机，塞到小女孩手里。 小女孩熟练地拨通电话，带着一丝哭腔，说清母女俩的处境。 她跟妈妈在医院，有人报警要抓她们。 很好，表面意思都对，总之让舅舅快点过来就是。 只是小姑娘口中那个很凶的漂亮姐姐...... emm，当着本人的面，这么直白吐槽真的好吗？ 叶心薇走到旁边，拿着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转过身的时候，小女孩的电话刚好打完。 “你在这里乖乖坐着，不要乱跑，否则的话.....” “姐姐你是好人，我听你的话。”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低声道。 很好，七八岁的小姑娘，已经很能看懂大人的肢体动作了。 眼看威胁的动作没派上用场，叶心薇讪讪地收回了沙包大的拳头。 小女孩伸着细弱的手臂，将手机递还给她。 “电话你先拿着，打游戏，看动画片都行。如果有人打这个电话，你让ta把东西送二楼护士站，交到你手里，听清楚了吗？” 确认小女孩听清楚后，叶心薇爽快转身离开。 刚刚一路上来，她留意到二楼电梯的对面，有一面贴着医生照片的形象墙。 来都来了，不如去碰碰运气。 看看上面，能不能找到当年经手的其他熟人。 叶心薇没坐电梯，直接走楼梯下楼。 刚走到三楼楼梯拐角，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中一动，远远地跟了上去，只见那个身影闪身进了一间办公室。 门牌上赫然三个大字，注射室。 叶心薇咽了一口口水，放轻脚步，悄咪咪地摸了过去。 透过门底的缝隙，隐隐泄露出一丝光亮跟声音。 办公室门紧闭，她没有贸然去开门，只是压低了身子伏在门上，留意着屋里的动静。 “不是说了嘛，在医院没事别随便找我，我已经交班了马上就得走。” “我实在忍不住了，整整十一天没见到你了，想死我了。” “哎，你别乱来，啊~” 屋里传来几声桌椅的碰撞声，叶心薇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她确认了，屋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是柳琩。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位两面三刀的前闺蜜在她面前出事。 一旦确认真相，她只想亲手宰了她。 “你个小s货，是不是也想我大兄弟了？” “讨厌，再胡说人家就不理你了。” “让我仔细看看，我是胡说嘛......” 随着几声桌椅吱呀声开始规律地响起，叶心薇脸上挂着几根黑线，闪身退回了隐蔽的楼梯拐角处。 再听下去，耳朵就要脏了。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那个房间的门再次打开，一个五短身材的秃顶男人走了出来。 一边扣着白大褂上的扣子，一边快步离开。 叶心薇见过柳琩的老公，不说人中龙凤，身高至少也是180+，头顶的植被还算茂盛。 她扫了两眼明显已经上了年纪的男人，转身悄悄下了楼，直奔电梯对面。 这种私营的医院，各种宣发工作就是做的好。 形象墙上的医生照片，做了不同程度的美化。 叶心薇在上面找了两遍，差点没将眼前的医政科主任形象照片跟刚刚的地中海宝贝对上号。 除了明星护士柳琩以外，她没在上面看到当年其他的熟悉名字跟脸孔。 短短几年，柳琩已经从实习护士做到了副主任护师的职位。 而这些事情，她以前从未听柳琩提起过。 现在看来，她究竟是凭自己的本事，还是走了其他不可告人的捷径，也未可知。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叶心薇重新回到三楼护士站。 小女孩还在长椅上坐着，身侧放着两袋包装完好的mcd。 “怎么不吃呢？” “我想等姐姐一起吃。” 叶心薇伸手揉了揉小女孩半干的发丝，撕开外卖包装袋掏出湿巾帮她擦了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双层安格斯max厚牛培根堡递给她。 “这个吃吗？不喜欢的话，我还买了......”叶心薇看看了袋子里部，伸手摸上了那盒皮蛋瘦肉粥。 “谢谢姐姐，我喜欢吃这个。” 叶心薇拎着另外一袋没拆的外卖袋，径直去了对面的护士站。 “不小心买多了。” 护士台前小声聊天的两个年轻护士，笑着看了叶心薇一眼，满脸无奈。 “您客气了，我们不饿。”其中一个小护士偷偷咽了一下口水，笑着说道。 “拜托，帮个忙解决一下，不然就浪费了。” 大晚上还要辛苦值夜班，还有这种说来就来的急诊，不饿才怪呢。 “那好吧，谢谢你喽~” 两个小护士不约而同，冲着叶心薇比了一个心，笑嘻嘻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静静，你妈妈呢，她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吃垃圾食品？” 叶心薇正想跟小护士聊两句，耳边骤然响起一道男性低沉的嗓音。 第37章 冒昧的家伙 叶心薇回过头看向声源方向，看到一个戴着个鸭舌帽，瘦瘦小小的年轻人。 要是在人群里，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路人乙模样。 可当叶心薇细细打量他的时候，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嗯，怎么说呢，这个年轻人的动作眼神，看上去有点狗狗祟祟的。 “你是，小女孩的舅舅？” “你是？” 年轻人回过头，眼睛亮了一下，下意识手就要往口袋里掏，掏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叶心薇微微一笑，指了指背后的小女孩，“我就是那个，垃圾食品的提供者。” “您就是静静口中，那个温柔善良的仙女姐姐吧。”年轻人激动得语无伦次，紧紧握住了叶心薇的手。 叶心薇越过年轻人，朝他身后的小女孩挤了挤眼睛，她刚才是这么描述她的嘛。 温柔？ 善良？ 哪个字眼跟她沾边。 小女孩刚刚当面给她贴的标签，不是凶神恶煞吗？ “从性别上来说，那个人好像是我。”叶心薇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谢您送我姐姐来医院，还请我外甥女吃饭。” 年轻人对着叶心薇连连鞠躬，当他就要第三次弯腰的时候，被叶心薇一把拦住了。 她可不想被这个冒昧的家伙当场送走。 “不用谢，一共六千二百三十五块四毛七，现金还是扫码？” 叶心薇亮出刚刚垫付医药费的缴费清单，递出自己的收款码。 “哦，好的，好的。”年轻人忙不迭地掏出手机，扫了一下，“扫过了。” 看着手机到账短信里的六千五百整，叶心薇微微愣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钱居然真能要回来。 “给多了。” “还有那么大一袋子吃的，不便宜呢。” “不客气，垃圾食品而已。”叶心薇说着咬了一口苹果片，还让了一下年轻人，“你要不要来一片？” “还有我的啊，谢谢。”年轻人讪笑着，双手接过。 “舅舅，给你这个。”小女孩从外卖袋里掏出一个双层深海鳕鱼堡，高举着递到年轻人面前，踮着脚尖直接往他嘴里塞。 “你看，这孩子。”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头咬了一小口。 “正常，娘亲舅大。”叶心薇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笑道，“你舅舅来了我要走了哦。再不走，就要变身了。” 小女孩甜甜笑着，跟叶心薇挥手告别。 “等一等~”刚刚那个年轻人追到楼下，硬塞给叶心薇一张名片，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 “文敬轩，日后如有需要，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叶心薇双手接过，低头扫了一眼。 美创娱乐公司的精英记者，简称娱记，也就是业外人士跟甲方口中的狗仔。 她歪着头勾唇一笑，“什么忙都愿意帮吗？”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像是很为难的样子。 叶心薇笑了笑，转身就走，没打算继续逗他。 “死后会下地狱那种，也行。”身后传来的声音，缓慢却坚定。 叶心薇回过头时，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如果有生命危险呢？” “那你要帮我照顾静静，直到她十八岁。” “跟你开玩笑呢。” “我是认真的。”年轻人掏出纸笔，飞快的在上面写下几句话，“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麻烦，带上这个暗号来找我。龙潭虎穴，必不推辞。” “好。” 叶心薇收下纸条转身离开，冲着身后挥了挥手，果然是个一腔热血的中二少年。 回到幸福小区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张玫跟聂匡又回了娘家吃酒，不知道是哪个出了五服的亲戚娶媳妇。 叶心薇连着几天没回家，也没过问。 王雨带着聂子涵，早已经在儿童房歇下。 叶心薇回到主卧打开花洒，冲刷着一天的疲惫与思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家里已经形成了这么默契。 张玫在家的时候，晚上她亲自陪着聂子涵。 她不在家的时候，要求王雨晚上陪着聂子涵。 叶心薇开始在职场上赚到钱以后，就很少被允许整晚陪着那个孩子一起休息。 按照张玫的话，她赚钱辛苦，晚上自然应该好好休息。 现在细细回想起当初的种种，叶心薇心中不免划过一丝异样的悸动。 有没有可能，张玫也知道。 聂子涵不是叶心薇的儿子，却是她的亲孙子。 坐在梳妆台前涂抹着身体乳，叶心薇顺手翻看着手机资讯。 突然，一则最新消息，跳入了她的眼中。 左旗大街168号一间网吧突然发生大火，整个楼包括楼上的仓库火势猛烈。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救援行动，大火被扑灭，四名受伤人员，已经被送至就近医院。 据暂时公布出来的原因，是网吧线路短路引发的火灾，蔓延到楼上仓库，点燃了仓库中储存的大量橄榄油。 叶心薇的脑袋，突然轰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炸开了。 同心侦探社，就在左旗大街一百六十几号的楼上，它的楼下就是网吧。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赵同应该就住在侦探社里。 网吧没有人员伤亡，那楼上那间用仓库改造的侦探社呢。 叶心薇也顾不上这个时间会不会扰人清梦，马上打给赵同。 没有人接电话。 她没有小昭的联系方式，只能继续打给赵同。 连着打了三遍，依旧没有人接电话。 叶心薇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打开电脑浏览器，搜索相关新闻。 火灾发生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多，她离开侦探社的一个小时后。 赵同跟小昭他们，都逃出来了吗？ 她打开地图，搜索了左旗大街五公里以内的大大小小医院，有十多家。 她在新闻资讯的评论区里扒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院。 叶心薇换衣服出门，直奔目的地，一晚上折腾，凌晨三点多才到家。 医院里那四个伤者，都是在网吧上夜机的网瘾少年，她没有找到赵同跟小昭。 除了去医院，她还特意去了一趟火灾现场。就那个燃烧程度跟时间来说，没有成灰的可能。 总之，没消息，暂时算是好消息。 只是，她不相信，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只是意外。 无论赵同跟小昭情况如何，她必须做出反击了。 第38章 贴身丫鬟还是粗使婆子 重新洗澡躺回床上，叶心薇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她定好闹钟，趴在床上迷瞪了一会。 就在整个人快要眯过去的时候，闹钟醒了，她只睡了三个小时。 早上七点，是王雨的起床时间。 只要王雨在家过夜，都是这个时间准时起床，为叶心薇跟聂子涵准备早饭。 别问为什么叶心薇以前在家的时候，四五点就要起床做早饭，而王雨不用。 问就是但凡王雨在家过夜，必定是张玫不在家的时候。 而张玫在的时候，从不允许王雨在家里过夜。 哪怕外面大雨倾盆，王雨都只能离开。 没几个雇主，会蠢成张玫那个样子，故意去苛待保姆。 大部分请得起月嫂保姆的人，都不差那几个钱。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请保姆月嫂来照顾孩子。是按照贴身丫鬟的标准来找，而不是粗使婆子。 交到人家手上的是珍贵的瓷器，不是被嫌弃的敝履。 哪个正常人，会刻薄自家的贴身丫鬟，那不是给自己制造危机跟隐患？ “姐，你昨晚没睡好吗？” 王雨端着一盘鸡蛋卷饼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差点撞上蹑手蹑脚经过客厅，还打着哈欠的叶心薇。 “我有话跟你说。”叶心薇摇了摇头拉着王雨进了厨房，顺手关上了推拉门。 叶心薇压低声音，交代得很细，王雨不住点头。 “行，我明白了，姐你放心。” “那你去叫乐乐起来吃饭，我回去补个觉。” “姐你吃点再睡吧......”王雨压低了声音，拉了她一把。 “不要，我要睡觉，困死了。”叶心薇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厨房。 再次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叶心薇被闹钟叫醒。 王雨做的核桃松仁栗米羹跟鲜肉小笼包，还在恒温锅里热着。 叶心薇简单洗漱完，解决掉自己的早饭跟午饭，掐着时间打给聂楚笙。 “你那边的项目什么忙完？” “还得半个多月，家里有事吗？” 聂楚笙的语气，是一贯的温柔，叶心薇没有听出任何异常。 “乐乐下个月有个亲子活动，需要爸爸出席......” “没问题，你把时间发我，我一定到。” 叶心薇故作感动，“谢谢你。” 电话那头，聂楚笙轻笑出声，“你忘了，我们可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对了，乐乐呢？” “我昨晚赶个设计，太晚了。早上小雨没等我，自己带他出去玩了。” “那你今天好好歇着，你现在可以是咱家的经济支柱，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电话那头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 叶心薇语气诚恳，“你也是，别光顾着工作记得按时吃饭，爸妈这边有我。” 挂断电话，叶心薇敛去脸上的笑意，青葱般纤细的手指轻轻在桌面发出叩击声。 电话里，聂楚笙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好像对所有事情丝毫不知情。 叶心薇倒也不着急，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沉得住气，等到晚上就知道了。 期间，叶心薇给王雨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过后也没有回过来。 等到下午六点多，叶心薇再打给王雨的时候，电话已经关机状态。 平常这个时间，王雨都是在家，而且已经做好了晚饭。 每隔十分钟，叶心薇给王雨拨出一个电话，联系未果。 打到第三个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您好，我要报警......” 聂楚笙接到电话的时候，接近晚上七点，电话那头叶心薇语气急切。 “王雨跟乐乐有没有去找你？” “没有，你不是说他们出去玩了吗，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 “我一觉起来，看到王雨留的纸条，说她带着乐乐去游乐场玩了。但是我等到晚饭时间，他们都没有回来。你说，王雨会不会有问题？” “别胡思乱想，应该不会。”聂楚笙略微沉思了下，安抚道，“会不会是乐乐玩得野了，闹着不回来，我们再耐心等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语气渐冷，“乐乐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在乎。你不关心我自己找，我已经报警了。” 盯着骤然终止通话的手机屏幕，聂楚笙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王雨是他亲自面试审查的保姆，她有没有问题，他能不知道吗。 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一点点小事就能被她无限放大。 两名警察蜀黍赶到家里，向叶心薇详细了解王雨跟聂子涵的全部情况。 几个人刚坐下起了一个话头，门口传来了动静。 众人转头看过去，只见王雨一瘸一拐地带着聂子涵进了门。 王雨龇牙咧嘴着，破了一只裤腿。乐乐手里拿着个棒棒糖，一脸的兴奋。 叶心薇眼眶一红，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聂子涵。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早点回家？妈妈都要吓死了你知道吗？” 聂子涵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嘴里叼着棒棒糖一言不发。 “薇薇姐，我们......” “别叫我姐！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为什么一个不回！你想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薇薇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们玩的忘了时间，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手机被偷了。我跟乐乐迷了路，还是在路边遇到了警察蜀黍，他给我们指了路，还搭了好心人的车这才回来的。”王雨委屈得直哭。 “你就不能借个电话，打给我说一声吗？我在家里担心得要命，都把警察同志惊动了......”叶心薇又瞪了王雨两眼，一副郁气难消的样子。 “对不起......”王雨只会低头道歉。 警察蜀黍温声劝着叶心薇，起身告别，“既然只是一场误会，孩子也已经回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叶心薇连连躬身致歉。 在她准备第三次弯腰的时候，被警察蜀黍眼明手快地拦住了，“不用客气，别送了，快进去吧。” 警察蜀黍刚走，聂楚笙进门了，带着一身风尘仆仆。 “爸爸~”乐乐欢快着扑了过去，被聂楚笙一把搂在怀里连亲了好几口。 叶心薇脸上出现了一丝心虚，讪笑着迎了上去，“对不起，我......” “我理解，关心则乱。”聂楚笙腾出一手来安抚她。 “给你回电话你又不接，我只能回来看看。”聂楚笙无奈笑着，“我只能待半个小时，一会还得赶回去。” “陪你儿子玩会儿，我去给你弄吃的。”叶心薇斜了王雨一眼，冷声道，“你，过来帮忙。” 王雨低眉顺眼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跟着叶心薇进了厨房。 关上推拉门的一瞬，王雨笑着冲叶心薇比了一个ok的手势，眼里洋溢着狡黠的碎光。 第39章 你也觉得她不配吗? 聂子涵在外面疯玩了一天显然累坏了，跟聂楚笙玩了一会儿乐高，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许久未见亲爹的魅力，显然不敌梦里周公。 聂楚笙抱着乐乐，轻手轻脚地送回了儿童房。叶心薇收拾着客厅的残局，在一旁冷眼旁观。 如果她不知道真相，一定会被聂楚笙的这番真情流露所感动。 “家里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给我。”聂楚笙还是他一贯的温和语气，眉眼温柔。 在外人看来，他无疑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 没拿个四金大满贯，都对不起他这炉火纯青的演技。 “你安心工作，家里没什么大事的话，我不会轻易打扰你。”叶心薇说话间，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 聂楚笙只待了一会，就匆匆要走，叶心薇自然没有挽留。 抱臂站在阳台的窗户前，居高临下地目送着聂楚笙开车离去的身影，叶心薇缓缓收回视线，叫出了王雨。 “你的腿没事儿吧？” 王雨笑了笑，大咧咧地摇了摇头，“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没受伤。” “这些天你先不用来了，好好准备你的考试。” “那乐乐？” “他爷爷奶奶明天就回来了，让他们带着。需要你回来的时候，我会联系你。” “好的。” “你不问一声，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吗？” “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原因。就是你真把我卖了，肯定也会帮我卖个好价钱。” “你傻不傻呀~”叶心薇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王雨的脑袋，故意将她的发丝揉乱。 送走王雨，叶心薇拿出从电脑城买回的设备，将整个屋子重新布置了一遍。 目前情况来看，这一次聂楚笙丝毫不知情。那么接下来，她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拿着从电脑城买回来的东西，叶心薇重新将家里布置了一下，从外观上来看，跟原来的摆设没什么差别。 叶心薇对照着手机画面，对照着手机屏幕，一寸寸检查着房间的各个死角，调整监控角度。 张玫跟聂匡回来的时间，比叶心薇预料的要早。 次日一大早，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门。 张玫冷着一张脸，嘴里嘟囔着肩酸背痛，一进门就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我正想去一趟舒兰轩，听说她们家还新增了几个美容项目，您要跟我一起去吗？” “那行吧，顺便去瞧瞧。” 张玫嘴里不情不愿，换衣服穿鞋的动作却相当麻利。 好不容易有一些独处的机会，聂匡自然欣欣然表示，要留在家里看孩子。 张玫没有勉强他，挑了一条自己觉得最时髦的裙子换上，跟着叶心薇出了门。 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她的那张美容卡里钱花的七七八八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她这个处处顺着她的儿媳妇再出出血。 二人刚刚走进大厅，就有热情殷切的前台接待迎了上来。 “张姐，您来了~今天还是常规项目三件套吗？” “听说你们有个除皱的......” “不着急。”张玫刚问了半句，就被叶心薇开口打断了，“先看看我婆婆的卡里还剩多少余额，再给她充十万。” “哎呀，你看看我这个儿媳妇，真是......” 前台小姐姐笑得如花一般灿烂，张玫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她还想着应该怎么开口提这个事情，那个憨货就自己上钩了。 叶心薇假装没看到张玫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爽快刷卡。 张玫经常来，消费项目也多，她在舒兰轩有自己的vip包房跟专属技师。 二人来到二楼vip区域，叶心薇的包房就在张玫的隔壁。 叶心薇点的技师，也是熟悉的九号，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麻烦你去帮我拉一下，我婆婆最近一年的消费清单，打印出来给我。” “好的，请稍等。” 舒兰轩的工作人员对叶心薇并不陌生，虽然经常来高消费的是张玫，但是每次出现买单充值的可是叶心薇。 大小王，她们还是分得清。 九号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前台的接待主管，神情紧张，“叶小姐，您是对我们的收费有什么异议吗？” “别紧张，我就是随便看看。”叶心薇从清单上挪开视线，笑着安抚，“一年不到花了小四十万，我总得知道都花到哪里去了，你说对吧？” “当然。”接待主管赔笑着。 “我看你们这还提供午餐跟晚餐？” “这些都是我们vip客户的尊享服务......” “一份红烧鸡翅三百六十九，你们这红烧的是卯日星君吗？” “这......” “还有这个六百九十八的辣炒猪皮冻，是天蓬元帅身上割的肉？吃了立马能成为天庭十万编制的一员？” 对上接待主管尴尬的神情，叶心薇没有继续为难她，收起了那份清单，“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去忙吧。” 她换好衣服仰躺在按摩床上，跟九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们最近，还有什么新项目？” 九号微微抬高了叶心薇的脑袋，将她的头发散开，手指微微用力按上了她的百会穴，嘴里谨慎介绍： “除了您常做的肩颈护理，我们还有注射项目，光电类项目，美体塑形类......” “最近是不是有个什么回春术？” “您说的那个是prp自体因子回春术，这个您暂时用不上，它的适用人群主要是三十岁以上的姐姐。能够舒展脸上，颈部，手上的皱纹，就是价格贵一些，一次一万多，它的具体原理是......” 叶心薇打断九号尽职尽责的业务介绍，“这个新项目，让你同事给老太太好好推荐一下。” “噢，好的。”九号愣了一下，起身去了隔壁，很快去而复返。 重新给手部做了消毒后，继续在叶心薇的头皮上按摩着，嘴里还不忘奉承，“叶小姐，您对您婆婆可真好。” “怎么，你也觉得她不配吗？” 叶心薇笑了笑，笑意未达眼角眉梢。 第40章 恶毒后妈上线 睨了眼九号的诧异，叶心薇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柳琩最近有来过这里吗？” 九号手指移动到叶心薇的太阳穴位置，轻柔地按压着，低头回话： “柳小姐上个礼拜刚来过，做了纳米填充跟线雕。她本来也想做那个prp，卡里钱不够了就没做，说是等着下次跟您一起来。” 叶心薇动了动脖子，闭着眼睛假寐。 好吧，人人都当她是冤大头。她在那一家子眼里，到底是蠢成了什么样子。 “肩部这里，多按一会儿，最近僵硬得要命。” “好嘞。” 按完太阳穴，九号在双手均匀涂满橄榄油，伸手稍微使了点劲儿，按住叶心薇的肩井穴。 “对了，你跟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我们准备年底结婚，我做到下个月底就不做了。虽然我们店只做女客生意，但是这一行的名声终究是不太好，我婆婆对我有些意见。” 叶心薇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发表更多的意见。 出淤泥而不染这种话，大家经常挂在嘴边。 然而世俗的偏见，却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尤其在未知全貌的时候，那座大山足以压垮无数个弯曲的脊梁。 她只是有些遗憾，来了这么多次她就喜欢九号的手法，稳准狠。 “帮我拿下包。” “噢，好嘞。” 九号擦了手，起身去衣帽架上取下叶心薇的手提包，递到她面前。 叶心薇接过手包，从里面数出十张粉红色的软妹币递给九号，“当我提前随礼了。” “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九号摇着头，连连拒绝。 “等下结束，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店里的账本，我可能偷不出来......” 叶心薇一下子笑出声，“不用你偷账本，一会做完项目，偷偷把你们店长叫过来就行。” “这种小事儿，不用给佣金。” 看着九号一脸认真的样子，叶心薇笑了笑，将软妹纸直接塞进九号的工服口袋里。 食君禄，才会担君忧。 一个小时过得很快，叶心薇叫停了九号继续按揉腓肠肌的动作。 “差不多了，帮我叫你们店长吧。” “好嘞。”九号收拾起各种器具，起身离开。 不多一会儿，一个穿着时尚的中年女子敲门进来。 四十多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的缘故，看上去至少比同龄人至少年轻了十岁。 “叶小姐，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女店长微笑得体，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提防。 “我这里有件事情，只有舒姐可以帮这个忙。” 被唤作舒姐的女店长笑着接过叶心薇递过的纸条，扫了一眼笑容更盛，明显松了一口气。 “小意思，包在我身上。” 叶心薇是她们的重要客户，这种拿钱办事的顺水人情，再好做不过。 “那我等你好消息。” 张玫从隔壁vip包房出来的时候，叶心薇已经等了她快半个小时。 “哇~真的是不一样。” 叶心薇直接迎上去，就是一顿浮夸的吹捧。 “真的那么明显吗？” 张玫一出来，站在大厅的落地镜前面左看右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两个人打车回到幸福小区的时候，张玫还沉浸在自己回春的美貌中不可自拔。 等电梯的时候张玫接了个电话，立马喜上眉梢，“什么，真的吗？有空，当然有空！” “怎么了？” 张玫激动得满头枣红色的发丝都在抖动，“你知道吗？我刚刚做的那个大项目他们有个抽奖抽到了我，双人豪华游轮半月游费用全包，就在下个礼拜。” “真的假的？不会是什么骗局吧。”叶心薇脸上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 “怎么可能是假的，我可是她们家的超级vip。她们敢耍我，还想不想继续赚我钱？”张梅撇了撇嘴一脸得意。 叶心薇配合得点了点头，“只要确认不是诈骗，您跟爸放心去玩，我请几天假在家带孩子。那您先回家，我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聂匡做好一桌菜，端上桌子的时候，叶心薇拎着几大袋东西进了门。 “你这都买的什么呀？”张玫走过来，围着几个袋子翻看。 “出门在外很多不便利，给你们买了些东西。旅行必备药品，便携洗漱用品，证件袋，还有些一次性用品，收拾行李的时候你们看着挑。” “这是什么？” 张玫打开其中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一根鸡毛掸子，又取了一条皮带出来，里面还有其他的。 “这是我教育用的。”叶心薇拿过那些东西，笑嘻嘻地解释，“正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你还要打他？”张玫瞬间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叶心薇拉着张玫，坐到了饭桌上，和颜悦色道：“您放心，我是亲妈，不会下死手。” “你还想下死手？”张玫的声音再次提高了一个八度。 她看向叶心薇的眼神，活脱脱就像看着一个恶毒后妈上线。 那一瞬间，叶心薇几乎已经有了几分笃定，张玫大概也是知情人之一。 “孩子大了，再不严加管教就不好管了。乐乐身上有不少毛病，正好这段时间我给他好好纠正纠正。在教育孩子这件事情上，我不会退让。”叶心薇言辞间毫无商榷余地。 聂子涵怯生生地看着叶心薇，躲到了张玫的身侧。 “要不这次我就不去了，留下来帮着薇薇带孩子。”放下手中的筷子，聂匡从旁搭腔。 张玫手中的碗啪的一下摔在桌上，“你必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学校里是不是又有哪个狐狸精看上你了？” “你看你，我就是建议一下。去就去嘛，你生什么气呢。”聂匡好脾气地赔着笑脸。 叶心薇不动声色，只是低头吃饭，时不时笑着瞄一眼聂子涵。 “我两天比较忙晚上不一定回来，乐乐拜托你们多照看一下。什么时候确定要走了跟我说，我好提前请假。” “知道了。”张玫黑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众人各怀心思，有人喜忧参半，有人惴惴不安。 叶心薇坐在一旁沉默扒饭，冷眼旁观。 第41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第二天，叶心薇就回了洛神公寓。 有些事情在张玫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好开展。 那十一套金饰的照片上传没多久，就有买家找上了她。 那些款式，曾经都是她亲自画的草图，交给金店去制作。 叶心薇没有松口，只是约定了五天之后，才决定是否出售。 房子的事情，叶心薇委托给了房产中介。原本三百万买的房子，已经涨到了快九百万。 叶心薇不贪心，只要七百万，唯一的条件是要尾款要七天内交付。 从舒兰轩回来的第五天，张玫一大早就摸黑出了门。 她牵着聂子涵，身后跟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一脸疲惫的聂匡。 叶心薇从手机中的监控摄像头，看到了这一切。 下午两点多，叶心薇收到短信通知。 祖孙三人已经上了游轮，游轮将从弯崽码头出发驶向公海，进行为期十四天的海上环球旅行。 叶心薇打给保险柜厂家，以遗忘密码的理由，联系他们的工程师上门开锁。 工程师核对了她的购买记录及身份资料，从进门到离开，只用了十分钟。 叶心薇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果然不出她所料。 果然，张玫还是听了聂匡的恐吓，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只是带走了叶心薇最近买的那个金包银的大金镯子。 叶心薇打包好所有的金饰及资质证书，拎着手提箱出了门，去了跟买家约定好的地方。 来人是五十多岁的外商，金发碧眼高鼻梁，带着黄金鉴定师跟私人保镖。 来人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客套，直接要求验货。 直言不讳家里有个即将成年的小女儿，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些黄金饰品，想作为自己的成人礼礼物。 外商没有压价，以一百二十八万的价格收取了全部十一套首饰。 临走，还给叶心薇留着一张名片，若是能联系那位设计师，请一定转告她。 那十一套金饰的每一张设计图，都耗费了叶心薇大量的精力与时间。 本来送给张玫，不过是她对聂楚笙感激之情爱屋及乌的表达。 发现聂子涵其实是聂楚笙的亲生儿子之后，叶心薇着实被恶心到了。 那一家人不配，她的一番真心，宁愿全都喂狗。 至少狗子身上那些忠诚的品质，有些人永远都学不会。 谁说这些金饰，她有送给张玫？ 她不过是自己设计，自己花钱找店铺打造，存放在自己买的房子里，自己买的保险柜里，偶尔被婆婆偷偷戴出去炫耀而已。 叶心薇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拿着外商开具的转账支票直接去了一家信托机构。 委托他们将那一百二十八万，按照每月五千的标准，定时打给当地最大的一家流浪狗救助基地。 这样的做法，虽然未必能够让那些狗子大幅度地改善生活水准，但是至少在未来的二十年里，它们不会轻易饿死。 房产中介那里效率相当高，已经帮她筛选了几个可靠的买家，约好了第二天来看房。 除了与中介公司合约约定的那份明面上的佣金，叶心薇个人给了中介小哥一万的辛苦费。 叶心薇找了专业清洁团队，用了半天的时间将聂家祖孙三代的衣饰私用打包收好。 小小一个包裹，直接寄到香榭琉璃小区。 其余的东西，能扔则扔，能留则留。 房子的情况，买家在来之前中介就已经介绍的很清楚。除了房子本身，家里的所有软装跟家具全送。 次日送走中介跟买家，叶心薇下楼去小区超市买水果。 电梯刚走到三楼的时候，一个大爷推着两轮就要进电梯。 叶心薇盯了一眼没有吭声，默默走出电梯。 她不赶时间，可以坐下一趟电梯，不必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拎着一大袋芒果回来，刚走到电梯厅，叶心薇又遇到那位大爷。 他居然又回来了，还推着同一辆两轮。 “麻烦问一下，您这是个什么东西？” “电动车啊，这你都不认识，我刚买的。”大爷一脸稀奇，得意洋洋 “电动车不能上楼，您知道吗？” 大爷眼睛一瞪，抢先进了电梯，“少特么多管闲事。老子自己的车，自己的房子，想上楼就上楼。” 随心所欲不逾矩，大爷显然已经做到了前四个字。 叶心薇没有继续跟大爷battle，她知道自己说话一向不怎么好听。 大爷到了这个年纪，要是被她气得原地早登极乐了，会比较麻烦。 她这个人爱财，戒谶，厌恶秽气。 看着电梯在三楼停下，叶心薇打给物业，要求他们来处理。 电动车有机会上楼，物业显然是失职的，她愿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原地等了十分钟，不见任何人过来。 她的两百万首付款还没有收到，不能被任何人破坏了买卖交易。 叶心薇前往物业大厅的路上，听到路过的电力工程师议论，十栋到十五栋楼的电梯监控突然故障，正在查找原因。 她心中一动，转身回了家。 她捏着几张贴好透明背胶的a4纸，摸进电梯的时候，惊呆了。 有人已经干了，她想干而又没来得及干的一件事。 电梯后壁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人贴了一张a4纸。 那个高度刚刚好，没有两米二的身高，一般人不搬个凳子还够不着撕下来。 上面是四号黑体加粗的双语内容： 少特么多管闲事，老夫电动车上楼怎么了？ you can u up,no can no bb 老夫年纪大不怕死，大不了爆了全楼都给我陪葬！ i will give you some color to see see 有本事报警让来3楼抓我去坐牢啊！ you’d better one two three go 叶心薇顿生敬佩，不知道是哪位出自哪位才子的手笔，比她的内容还要委婉几分。 委婉好，有利于小区和谐。 叶心薇心想电梯厅才是重灾区，自己的打印的东西不能浪费，便乘坐电梯直接下达一楼。 抬头一看，电梯厅最醒目的地方也贴上了。 听见身后的动静，叶心薇猛地回头。 就看见曾倩在楼梯间的门口冲她招手，手里拿着几张没藏好的a4纸。 叶心薇会心一笑，闪身进了楼梯间。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恶人还需恶人磨~” “恶人还需恶人磨！” 再次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叶心薇遇到的情况，曾倩前两天也遇到了，同样劝阻未果。 七十岁的大爷，自然不怕叶心薇跟曾倩这种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但是当一波又一波的壮汉加大妈组团上门，亲切问候大爷祖宗十八代的福寿安康时。 大爷没能扛住大家的热情慰问，连夜卖了那辆电动车，重还小区一片和谐 接下来的时间，叶心薇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完成了幸福小区的房产变更。 收到房款后，她先还了兰婧雪的两百万。 又以叶继祖的名义，存了一笔为期一年的三百万定期。 最后的两百万，叶心薇留在了自己手上。 对于赵同跟小昭，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总觉得他们还活着。 张玫他们已经在大海上漂了八天，聂楚笙毫无察觉。 他就是这么相信她，一直以来她的蠢，让他如此相信她。 相信她就是那个出钱出力的免费贤内助，能将他的父母儿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 聂楚笙接到快递电话，有一件他的保价包裹需要本人签收，收件地址是香榭琉璃。 开门进屋，看见客厅宽大的l型沙发上坐的人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怎么在这里？” 聂楚笙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关门，反锁。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聂楚笙顺手将还未打开的包裹放在玄关上，露出一抹微笑，缓缓向着客厅走去。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是给乐乐看的学区房，选了好久，想给你一个惊喜......” “池芷嫣什么时候过来？”叶心薇打断了聂楚笙的表演，直接开门见山。 聂楚笙落座的动作僵住了一瞬，面上的神情变幻了几番，这才在叶心薇旁边缓缓坐下，从桌几上的果盘中拿了一个砂糖橘，慢慢剥开。重新看向叶心薇的时候，目光中多了些冷意。 “你还知道些什么？” 叶心薇微微一笑，“打给池芷嫣，让她过来的时候，把我的女儿带上。” 聂楚笙手中的动作一顿，手里的砂糖橘没拿稳，咕噜咕噜地滚到电视柜的跟前。 叶心薇没有看他，都能感受到聂楚笙浑身散发的杀意。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聂楚笙起身走到电视柜跟前，捡起了裂成两半的砂糖橘，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我去给你倒杯水。” 聂楚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叶心薇叫住了他。 “不必搞那些无谓的小动作。你该不会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来单刀赴会吗？” 聂楚笙脚下的步伐顿了顿，从冰箱中取出一瓶冰水，拧开递给叶心薇。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事情？” 叶心薇盯着他的动作，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聂楚笙，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你不累吗？你跟池芷嫣干了什么，我不关心。把我的囡囡还回来，我们的婚姻到此为止，过去的种种就此作罢。” “芷嫣跟孩子现在都在海外，恐怕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他们。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聂楚笙语气诚恳。 叶心薇转过身着聂楚笙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一下，“好巧，乐乐跟他爷爷奶奶刚好也在海上，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 聂楚笙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急急走到窗边几个电话拨出去。 良久，聂楚笙黑着一张脸，死死盯着叶心薇朝她走了过去。 人刚走到跟前，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揪着叶心薇的领口，将她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心薇被迫迎头看着聂楚笙狰狞的面孔，她并不挣扎，只是眼神坚定勾唇浅笑。 “你要知道，公海上并不总是风平浪静，发生点意外可太常见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还见不到我的囡囡。乐乐跟他的爷爷奶奶会在海上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你疯了？” 聂楚笙手里使了劲，盯着叶心薇纤细的脖颈，眼中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狠厉。 他只要稍微用上几分力，就能够将那段纤细白皙的脖颈拧断。 从前他没有发现，她竟然是这样的毒妇。 “没错。从我知道女儿被你们掉包之后，我就已经疯了。一个疯子会干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奇怪吧。” 聂楚笙颓然松了手，无力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叶心薇整理了一下衣襟，在聂楚笙对面坐下。 “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可能是三天以后，也可能，就不回来了。” 迎着聂楚笙要吃人的凶厉眼神，叶心薇毫无退缩。 别人只能用你在乎的东西伤害你，除了囡囡，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聂楚笙沉声道，“好，就三天。” “哦，对了。这两天你就继续住这里吧，幸福小区的房子我已经卖掉了。” 临走的时候，叶心薇回头多说了一句。 没有听到聂楚笙的反馈，她倒也并不在意，径直出门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屋里传来了果盘碎在地上七零八碎的声音。 回到洛神公寓叶心薇洗澡换衣，给自己点了一份麻辣小龙虾。 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吃的吸溜吸溜，一会哭一会儿笑。 这些天，她在网上陆陆续续下了不少订单。全是小裙子小饰品，各种益智玩具，小姑娘喜欢的洋娃娃。 这些年，她欠她的宠爱，一定会一点一点补给她。 想着想着叶心薇又开始隐隐担忧起来，这些年，那个孩子没有被养在她身边，见了她会不会跟她亲近不起来。 女孩子不同于男孩，教养需循循诱之，她一定要耐心温柔不可过于严厉。 沉沉睡过去的瞬间，叶心薇还在脑海中提醒自己。 次日一大早，叶心薇被一通电话吵醒，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你是自己来见我，还是我让人把你带过来？” 叶心薇啪的一下挂断电话，立即将那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通话时间不超过一分钟，陆瑕应该定位不到她的位置。 不过她已经在考虑，找到囡囡之后，是否有必要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城市。 正当叶心薇胡思乱想时，一条陌生信息显示在手机屏幕。 【明天傍晚，香湖湾，和光同尘，昭如日星】 叶心薇欣喜若狂，太好了，他们没死。 第42章 我给过你机会了 许越顶着两颗足可以假乱真的熊猫眼，守在总裁办公室门口。 他已经整整十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太奶跟他招手。 不是他不想睡，大门里面那位，已经十天十夜没出来过了。 他只知道，财务部最近三年的审计报告，全都被陆瑕调了过去。 现在财务部那帮元老，一个个上班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人揪住了哪根小辫子。 不远处两名行政助理分别端着托盘，拎着食盒健步走了过来。 “许特助，总裁的意式浓缩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还有您的燕麦拿铁。” “陆总的咖啡，已经是第三杯了吧？” “是。” “咖啡不要再准备了，稍后给他准备一杯蓝莓汁，不要加冰。” “知道了。” 许越端着食盒跟咖啡敲门而入，在一旁的桌几上铺展开来。 “陆总，该吃饭了，您......” 许越摆好饭菜刚转身，对上陆瑕面沉如水的眼神，一时语塞。 “你这是？”陆瑕停住脚步打量着许越，眉头越皱越紧，“许特助，有些东西绝对不能沾。你若触碰了那道红线，陆氏绝对不会容你。” 许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瑕在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避身让出了身后光可鉴人的玻璃窗。 陆瑕扭头看过去，眸中冷厉顿消，一丝窘迫浮上了眼中。 哦，他想多了，他俩这会儿一个德行。 “通知各部门总监，后天召开公司下一季度的战略计划会议。交代完这些你就回家休息吧，好好歇一天，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 “让小汪送我吧，你也别疲劳驾驶了，一会打车走。” 回到家躺在香湾别墅两米宽的大床上，陆瑕累到极点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全是那个女人冷酷无情的身影。 一如当年，她残忍对待他那样。 十八岁的谢钰，那时还没有吃过爱情的苦。 遇上那么一个妖精一样的小骗子，稍稍使了点手段。他便飞蛾扑火一般一头扎了进去，全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连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她却狠狠一巴掌甩过来，将他从美梦中唤醒。 那个时候的他一名不文，浑身上下摸不出二百块钱。 为了准备那只戒指，又不想被她发现，他跑到郊区的小作坊里打了一个礼拜的黑工，才赚了五百打了那一对同心戒。 她约他在老地方见面，他兴冲冲地去了，却看到她衣不蔽体地跟个黄毛躺在一起。 他气疯了，拎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着黄毛砸了过去。他没想到，那个女人奋不顾身地挡在了黄毛的身前。 殷红的鲜血从发丝中汩汩涌出，顺着叶心薇的白洁光滑的额头流下，遮住了她的眉眼。 即便她伤成了那个样子，仍张着双臂紧紧护着身后缩成一团的男人。 她的眼里，满是遮不住掩饰不了的惊恐与冷漠。 她恨他，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恨他。 谢钰满腔的怒火突然就熄灭了，连颗火星子都没留下来。 就像是三九的天气里，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水，痛彻心扉的寒意。 “叶心薇，你真是好样的！” 谢钰摔门而出，在坎坷不平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地奔跑着，耳边只余呼呼刮过的烈风。 他紧紧地捂住胸口，只感觉痛到不能呼吸。 他在张三的老酒馆里喝到伶仃大醉，醉到不省人事的时候打给她。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给老子过来当面解释清楚，老子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抱歉，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说。 他从晌午等到日落天色彻底黑透，一直等到馆打烊，只等来了谢瑛。 在酒馆老板的帮助下，母亲半拖半拽将他弄上出租带回了出租屋。 谢钰拉着窗帘，没日没夜地睡三天三夜。直到母亲跪在他的床边，哭着求他。 他才顶着一具浑浑噩噩的躯体，起身喝了半碗稀饭。回到房间，倒头继续睡。 直到叶心薇打来电话，“阿钰，我们见一面好吗？” 谢钰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只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谢钰：下午两点半，学校后操场。】 迎着母亲担忧又关切的目光，谢钰坐在小饭桌前，吃了一只鸡腿，半碗鸡汤，两张烧饼。 站在浴室的简陋蓬头上，麻木地接受着冷水的冲刷。 发丝湿哒哒地黏在额际，整张脸上阴霾密布，就像是刚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眼眶深陷，眼底一片乌青。原本灿若星辰的双眸中，暗淡如难明的漫漫长夜。 薄唇苍白，因为几日滴水未沾几块嘴皮已经翘起。 稍微张嘴，便漫出丝丝的血丝。 几天没有打理，下颚长出了密密麻麻带着颓废的青茬。 谢钰一拳挥在镜面上，他不能以这样的面目去见她。 谢钰洗脸，刮胡子，认真吹了头发。 他特意换上了那件被他无数次嫌弃，却无论如何不肯丢掉的多彩纽扣衬衣。 是人，都会做错事。 她年少无知，被人诓骗了，是他没有看顾好她。 既然决定了要与之携手一生的人是她，为什么不能原谅。 谢钰提前十多分钟赶到，叶心薇姗姗来迟，穿着那件白色连衣裙。 正是她扯着他的胳膊求他“救命”，扰乱他心中一池春水的那一次。 对不起，阿钰，我爱过你，可是现在不爱了。她说。 以前，我以为只要努力学习就能考一个心仪的大学，找一份满意的工作，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爱人，有情饮水饱。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没有物质基础，什么爱情都是过眼云烟。什么努力，都比不上找一个有钱有势的婆家。她说。 你若真的爱过我，就请你放过我，我有追求更好人生的权利，她说。 你连自己的人生都过得一团糟，凭什么保证能给我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谢钰，你只是一个不被父亲承认的私生子，她说。 谢钰被气笑了，笑得前俯后仰，发丝飞扬。 他以为，她求他见一面，是为了求他原谅。 谁料到，她这一面，只是求他放过。 叶心薇，别让我再看见你，他说。 谢钰没再回学校，母亲出面，帮他办了转学。 窗外雨声渐渐大了起来，敲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作响。 陆瑕拨了一通电话出去，才说了一句话便被挂断，再打过去已经无法接通。 他起身关上窗户，重新躺回床上闭上双眼。 叶心薇，我给过你机会了。 既然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了。 第43章 对不起 按照约定时间，叶心薇开车前往香湖湾小区。 那是郊区的一个别墅区，因为临近香湖湾水库而闻名。 赵同曾经跟她提过，他倾尽所有买了个房子，就在水边。 他的心里住着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人，结婚无望，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居一方水岸，览一生湖景，那是兰婧雪的心愿。 他做到了，只是有些迟了。 他一直把小昭当妹妹，也会护着她，直到亲手将她交到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手里。 无论小昭嫁人与否，那里也永远都是朝她敞开的娘家。 叶心薇驾车抵达的时候，天空已经黑的不见亮光了。 夜色如墨，天上不见一颗星星，只余一弯月芽渐渐消失在层叠云层之后。 可能是赵同提前打过招呼，精神抖擞的站岗门卫没有为难她。 帮她接通了可视门铃后，别墅里面通知了放行。 只是车无法进入，停在了小区外的外来车专属停车区域。 看得出此处别墅区的绿化环境，着实不错。 林荫覆盖，到处一片郁郁葱葱，偶尔传来几声悠长的蝉鸣。 一户与一户之间隔着些距离，极大地保证了住户的隐私。 院门半敞着，门厅口的壁灯发出昏黄的温暖灯光。 像是在等待，一个即将登门的客人。 推开院门的一刻，叶心薇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一趟来跟他们见一面，拿走那些已经查出的信息证据，将赵同他们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后面的路，她一个人蹚，不必再把其他的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叶心薇委实是有一些‘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的无情在身上。 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是找回她的女儿。 至于他们参与的其他灰色内幕，她不在乎，也不关心。 她在开着一条缝的房门上轻轻叩了两声，推开了大门。 一盏微弱的顶灯，从头顶泄下一片光晕，照亮了玄关处的一点点地方。 客厅没有开顶灯，只有几盏晦暗的镭射灯照亮着沙发那一点区域。 叶心薇穿过玄关来到客厅，不见赵同跟小昭的身影。 “人呢？”她扬声喊了一句，无人回应。 那两个人的性子，都不像是喜欢玩捉迷藏的人。 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刺啦~” 一声轻微动静，引得叶心薇循声望向餐厅方向。 几步走过去，刚走到跟前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凝结成冰。 叶心薇张了张嘴，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是，赵同吗？ 一个血糊糊的人，半靠半躺在餐边柜旁边。 裤腿自膝盖以下全是血迹，软塌塌地胡乱铺在地上，看不出血肉支撑的痕迹。 他的两只手臂摊在身侧，一动不动。 眼睛的位置只剩下黑漆漆的空洞，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赵，赵同？”叶心薇一步一步靠近。 每走一步，她就更加确认了那个被残害到不成人样的雪人，就是赵同。 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那把锋利的刀刃，顺着她的足底，直接楔入她狂跳不止的心脏。 “啊，啊，啊......” 赵同同时失去了双眼跟舌头，几乎抬不起来的手指，一直指着一个方向。 叶心薇绕过中岛，走向赵同执拗指向的方向。 只一眼，她紧紧捂住嘴巴，咽下即将呼喊出声的尖叫声。 叶心薇扯下自己的外套，疾步走到小昭身边，跪趴在地上盖住那具不着寸缕的身体。 小昭整个人呈大字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身下一汪鲜红的液体将她整个人泡在里面。 两只眼眶，只剩下黑漆漆的空洞。 叶心薇颤抖的手指去探小昭的颈部，没有脉搏。 救护车！ 报警！ 还有赵同。 叶心薇慌慌张张去摸手机，却发现一格信号都没有。 这种住宅区，怎么可能没有信号？ 叶心薇起身刚要冲出屋外去求助，却发现大门被反锁。 突然，身后传来几声刺耳的鼓掌声。 客厅突然亮起的顶灯，刺得叶心薇的眼睛好一会才适应过来。楼梯间的拐角处，赫然站着几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不容易啊，终于把你等来了。” 叶心薇起身回头，只看到一个戴着面具身形魁梧的男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无辜？”叶心薇厉声道，只是她的心里已经慌到了极点。 这是她的事情，她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但是为什么，要牵连不相干的人。 发生在赵同跟小昭身上那样惨烈的画面，她在电视剧中都没有看到过。 “无辜吗，我不觉得。已经警告过他们，还不收手就是这个下场。” “聂楚笙，还是池芷嫣？”叶心薇不死心，继续追问。 “那两个无名小卒，死不足惜，你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面具男冷冷一笑，手指一指，“那个，已经被他们玩死了。这个，也只剩出的气了。你呢，你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既然一定要死了，让我死得明白。我的孩子，被你们弄去了哪里？” “什么孩子，挡了秦爷的财路，就是死路一条。” 一道突兀的尖细嗓音刚刚暴喝出声，紧跟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身材高大的墨镜男，被一旁的面具男一巴掌打得脸歪向一边。 “废什么话，时间不多了，赶紧处理干净。” 叶心薇冷眼望去，原来那个矮小的面具男才是他们之中的话事人，那人用了变声器。 她在心里盘算，以一敌八，她的胜算几乎为零。 叶心薇后退了两步，摸上了岛台上的厨刀。她不能束手就擒，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对面的矮小面具男瞥了一眼她，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叶心薇心中一动，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忽然闻到空气中飘忽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叶心薇刚屏住呼吸只觉得后颈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晕倒在地。 昏昏沉沉中，她只知道自己被塞进了漆黑一片的后备箱中，赵同跟小昭就在她的身边。 前方的路越走越暗，一路走过来不见几个路人，只余林荫道上几盏昏暗的摇曳的路灯。 一路颠簸，叶心薇不知道车辆驶向何处，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哗哗的水流声音。 被人从后备箱扔下地的时候，她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叶心薇竖起耳朵，只能清晰听见水流拍击河岸的声响。 她的双手向后反剪捆绑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捆绳越挣扎越紧。 “动作快点，做完赶紧走。” “真晦气，成天给那s货处理这种烂摊子。这要让秦爷知道了，咱们几个落不着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湖底，脚底坠着沉甸甸的冰块。 赵同跟小昭，就在不远处飘着，已然是两具没有生命的残破娃娃。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叶心薇向着赵同跟小昭的方向，拼命挣扎着，却于事无补。 她被那块巨大的冰块困在原地，寸步难行，直到失去最后一口呼吸。 第44章 还她一个清白 顾讷言再次看见叶心薇，是在灵骨塔。 前两天还鲜活的笑颜，转眼间只剩一张黑白照片。 他伸出手指抚上骨灰墙，照片里的粲然笑颜跟记忆中的一样。 可她再也不会跟他作对，再也不会一脸得意地笑着喊他万年老二。 从灵骨塔出来，行走在万物寂静的山野之间，顾讷言只觉得无比孤独。 天大地大，人潮熙攘，只剩他自己一人。 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束光，也失去了。 撕开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明明味道应该是甜的，他却只尝到苦涩。 顾讷言苦笑一声，他好像从来没有拥有过她，又谈何失去。 他明明，才是最早认识她的那个人。 回回考试，她高出他几分，他高出第三名一百多分。 她在后面用笔帽戳着他的后背，挑衅地笑着，叫他万年老二。 可是遇到解不出的数学题，还是毫无心理负担直接激将他，他回回都中计。 看着她满脸得意的小表情，他只觉得心满意足。 假期的时候，他们学习之余经常约着一起打游戏。 她喜欢玩马超各种极限操作，又菜又爱玩。 他就用盾山越塔，将对面玩家一个个从塔里铲出，送到她面前给她虐。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匹配的一对。 他不在乎她的家世，不在乎她只是寄人篱下的养女。 即使不少人，偷偷摸摸给她塞情书，他也毫不在意。 那些人，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她美丽，大方自信，野心勃勃，犹如天边耀眼夺目的明珠。 他自问配得上她的美丽，他的家世也配得上她的野心。 她一直想考法学专业，跟张三做同事。 以他的家世背景，可以做她最强大的后盾，护着她一路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直到，那个小子的出现，他第一次感到了竹马不敌天降的危机感。 他还没来得及表白，家中突生变故。 父亲生意破产，被债主追债的路上出了意外，当场人就没了。 母亲悲痛欲绝，追随父亲而去。 一夜之间，他从一个众人追捧的富二代，成了一个人人可以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最落魄潦倒的那段日子里，叶心薇跟谢钰在一起了。 他被姥爷接走，别处生活。 他回国后到处打听她的消息，才知道她跟谢钰分手后不知去向。 那些年无数个看不见她的夜里，他在夜色中反复描摹她的眉眼，她的笑颜。 他演练过无数个重逢的画面，想过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她。 她最无助的时候，求到了他门上。 可他跟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她的死，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身寂寥的顾讷言刚进律所，小助理抱着档案盒满脸喜色地迎了上来。 “顾律，您回来了。樊家那个遗产纠纷的案子，钟主任指定要您负责。” “不急，我来跟钟主任说。”顾讷言推开小助手递过来雨前龙井，神色倦怠。 他伸手拿起桌边的座机，按了一个号码出去，搁下电话，他移动鼠标，打开浏览器的搜索记录。 叶心薇被找到的第三天，家属领回第一时间申请了火化。 没有葬礼，没有告别，匆忙的仿佛怕她当场复活，开口为自己辩护似的。 顾讷言打开邮箱，找到叶心薇当初发给他的那封求助邮件。 她找他是为了离婚，诉求是要拿回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 她说，你若不帮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顾讷言手中的鼠标光标，在聂楚笙这个名字上停留了很久。 “讷言，这个案子只有你打，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算，别人接不了。”钟主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看见风风火火直接推门而入的钟博崖，小助理微微鞠躬致意，放下手里的档案盒关门离开。 “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正好还有三十天的年假没休。”顾讷言仰躺在老板椅上，以手遮眼，掩饰眼眶的酸涩。 “你这不胡闹嘛！” 顾讷言没有动弹，甚至没有睁眼看钟博崖一眼。 钟博崖可没打算惯着他，一把将顾讷言从椅子上薅起，跟他大眼瞪小眼。 “樊家这个案子，六十多个亿的财产分割。老樊签下对赌协议，要吃下百分之八十。虽然难度极大，但是只要赢了就是五个点，咱们所能吃下两个多亿的分成。退一万步，即便拿不到百分之八十的分割比例，千分之五的保底分成，也够你忙活一年了。” “我手上案子都已经完结了，我会退出鼎晟的高级合伙人，剩余的事情我会尽快做一个切割。”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这种铆足了劲儿，只要钱不要命的拼命十三郎。这个关节，发什么疯。” “钱没用了。剩下的时间，我想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顾讷言起身，推开挡在他面前的钟博崖，就要离开却被一把拽回。 “你是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它的生死存亡需要你出一份力......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钟博崖的神情突然带了一丝复杂。 顾讷言没有摇头，算是默认，“老钟，鼎晟是你全部的心血。我不想因为我的私事让它毁于一旦，我必须退出。” 钟博崖直直看着顾讷言半晌，拽住他手臂的手缓缓垂下。 顾讷言想要做些什么，别人从来拦不住他。 “我不同意你退伙。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去做你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鼎晟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顾讷言上前，用力抱了抱钟博崖，毅然转身离开。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要在最短时间里，他要找到她身死的真相。 三日前，顾讷言在一则社会新闻中看到了叶心薇的名字。 三条人命，她是其中之一。 评论区里，各种不堪的言论都有。 坊间传言甚嚣尘上，情杀，两女争一男。 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害死了那对情侣之后，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跳水自戕。 顾讷言不信这样的传言，他不能容忍她人都不在了，还要遭受这样的流言蜚语。 他必须找出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第45章 迟来的深情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将她带到我面前？”陆瑕背对着来人，站在陆氏顶楼高大的落地窗前。 “知道了。” 来人转身，与端着咖啡进门的许越擦肩而过时微微一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许越点头示意后，来人后迅速离开。 “陆总，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许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他很少见到陆瑕这么极端的行为。 “许特助，你越界了。”陆瑕冷冷回眸，眼底一片凉薄。 许越轻叹一口气，带上门，转身出了总裁办公室。 闪身进了楼梯间，拨了个电话出去。 “阿棠，我不管陆总刚刚跟你说了什么。带叶小姐回来的时候，千万不要伤到她。没错，我的意思是，不要伤到她一根发丝。” 挂断电话，许越深深呼出一口气。 阿棠，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的悟性了。 你要实在作死，咱家只能含泪再次目送你去基地重炉再造了。 ...... 月色朦胧，凉风习习。 “人跟丢了？”陆瑕合上刚签完的文件，缓缓合上笔帽，眼底爬上了一丝寒意。 “对不起陆总，我跟到了橡湖湾，叶小姐好像发现了我的跟踪躲进了一个别墅区。我费了些力气潜入那个小区，没找到叶小姐。我的人在小区各个出口守了三天，没等到叶小姐出来，他们还在蹲守。” 陆瑕微微眯起眼睛，靠在宽大的椅背上。 很好，她是住在哪个野男人的家里了吗？ 她就这么避他如蛇蝎，宁愿跟一个小白脸鬼混，都不愿回到他身边。 桌上的水杯被狠狠砸在地上，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总裁室大门外，许越握着手机的关节隐隐发紧，声音颤抖。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邮箱里的邮件附件已经打开，他看得一清二楚。 “好，我会转告陆总。” 听着总裁办公室里传来的动静，许越深吸一口气，敲门而入。 “陆总，叶小姐找到了......” “她在哪里？” 陆瑕眼神冷冽，起身抓过衣架上的风衣，一个反手已经利索穿上。 “灵骨塔。” 陆瑕扣衣扣的动作一顿，微微蹙眉，“她去那种鬼地方干什么？” “王妈去拜祭儿子，在骨灰墙上看到了叶小姐的照片跟名字。” 陆瑕猛然回头，一记眼刀子射向许越，“你在跟我开玩笑？” “王妈拍了照片，我看过了，确实是......” 许越话还未说完，陆瑕已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他一路小跑下了楼，陆瑕已经开车离开。 许越远远坠着追了一路，追到灵骨塔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越是靠近骨灰墙，陆瑕的脚步越慢，他怕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清了骨灰墙上的照片。 他不相信，怎么可能是她。 那种奸诈狡猾，谁都被她玩得团团转的小骗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许越慢慢靠近的时候，陆瑕跪坐在骨灰墙前面，神情恍惚。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这不是她。” “我马上去查，陆总，我们先回去吧。” 陆瑕扭头看了一下骨灰墙上的照片，缓缓转身。 天色渐晚，泼墨一般的夜色下陆瑕踽踽而行。 许越隔着十余米亦步亦趋，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敢离得太远。 在他的记忆中，陆瑕最怕那些魑魅魍魉的东西了。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经黑透了，再黑下去他怕他犯病。 车里没有开灯，黑暗之中，陆瑕缓缓点燃一根烟。 浓郁的夜色中，陆瑕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有那一点忽闪忽闪的红色亮点。 陆氏大楼顶层，彻夜灯火通明。 这么短的时间，许越查到的信息极其有限。 香水湾水库三条人命，岸边有人捡到了叶心薇的遗书。 一句话概括就是，叶心薇婚内出轨小白脸，却发现他跟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她因爱生恨杀死了那对男女，自己也畏罪投湖。 “这不是真相。”陆瑕将pad扔回给许越。 “好像有人在刻意掩盖，小棠没敢打着您的旗号去，没拿到几个人的尸检报告。” 陆瑕垂下眼眸，沉声道：“还查到些什么？” “叶小姐最近半个月频繁出入一家侦探社，那个私家侦探赵同，就是叶小姐老板兰婧雪的前夫。在他们出事的前几天，那个侦探社楼下的网吧着火，所有东西烧的干干净净。公布出来的着火原因，是线路短路。” “通知阿棠，带上我们的人再去探一次香湖湾。” “收到。” 许越关门出去，没过几分钟又敲门进来，脸色怪异。 “陆总，有一个来自鼎晟律所的顾讷言律师，坚持一定要跟您见一面。” “不见！等等，”陆瑕转过椅背，面向许越，“你说，他叫顾讷言？” “是。”许越低眉敛目，没说完的半句话，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他想找我聊什么？” “说是跟叶小姐有关。” 陆瑕冷哼一声转过脸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疾步走到许越面前，“你去安排一下，十分钟后让他来见我。” 陆瑕对顾讷言并不陌生，育才中学榜上有名的学霸。 叶心薇的众多追求者之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贼心不死。 听说他回国之后，进了鼎晟律师事务所，短短一年时间就做到了高级合伙人的位置。 e城最有名的刑辩律师，从无败绩。 “顾律师要求您去见他，他说他手上，有叶小姐死亡的真相。” 陆瑕呼吸一窒，“地址给我。” 陆瑕独自前往，距离目的地不到两百米的酒吧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孩被抢了包。 她大声呼救，无一人出手。 陆瑕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可是那个女孩跪在路边瘦削无助的背影，让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倔强 陆瑕脑袋一热，冲了上去，追着小偷一直追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 小偷不经打，被他三拳两脚就放倒在地。 陆瑕俯身去捡地上的包，看到那个向日葵挂件时，微微一愣。 那样的挂件，她也有一个。 愣神之中，背上突然觉得一痛。 他转过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小偷的右手上的刀，阻止了他再次补刀的行为。 谁料对方突然将刀换到另一只手里，再次狠狠地刺入他的腹中。 一下，两下。 神情恍惚中，陆瑕看到了那个被抢了包的女孩追着跑了过来。 “报，报警......” 那个被惊到的女孩，只是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抓起掉在一旁的包，头也不回的逃跑了。 “叫你再多管闲事！” 小偷恶狠狠地叫嚣着，再次挥刀刺入了他的腹中。 第46章 用不着你狗拿耗子 “先生，您还好吧？” 一个激灵，陆瑕猛地睁开了眼睛，凌冽的双眸四处扫去。 穿着工作制服的空姐蹲在身侧，一脸关切的神情。 陆瑕急急扭头，看向另外一侧。 叶心薇戴着墨镜，还在沉沉睡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看样子睡得不太踏实。 她光洁白皙的额头沁出薄汗，嘴里在呢喃些什么。 陆瑕眸光闪动，俯下身子，侧头去听。 “对不起......对不起......” 陆瑕身形一顿，眸中的神色暗了下来。 连睡觉都这么不踏实，梦里还在干坏事，她又对不起谁了。 想起上一世没有解开的那个谜底，陆瑕眼底汹涌着复杂的光 “啊哈~” 叶心薇猛地惊醒，一下子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嫣红的樱唇骤然贴上一片温热。 她睁开双眸，眼前出现一张完美的侧颜，急急后撤。 叶心薇极度震惊之下，半张的红唇，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 她是谁？ 她在哪儿？ 她在干什么？ 机舱中熟悉的场景拉回了她的惊悸，梦里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反倒被驱散了一些。 他，他这是在干嘛？ 陆瑕侧头对空姐道：“一杯意式浓缩，谢谢。” 她倒像是没事儿人似的，一触即退之下缓缓坐直了身子，一脸高冷重新躺靠在他的座位上。 脸上完全没有偷听人说梦话，被事主当场抓包的不自在。 就是耳尖，可疑地红了又红。 陆瑕的心怦怦怦直跳，脸颊上还留存着刚刚的温柔触感。 他心里思忖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 正在这时，广播响起了空姐职业的嗓音。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经历雷暴云层！请大家立即就近入座，系紧安全带。洗手间停止使用，客舱服务已暂停。谢谢！” 广播话音刚落，机舱后方已经出现了不少担忧抱怨的嘈杂声。 “麻烦问下，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巧克力，糖果，葡萄糖之类的东西？” 听到熟悉的磁性男音，叶心薇下意识扭头去看。 宽大的墨镜，也挡不住男人俊朗秀逸的英俊相貌。紧紧蹙起的眉峰，似乎暴露了他的不适与痛楚。 “低血糖还是高原反应？我这里只有葡萄糖。” 叶心薇低下头，急急去翻看口袋。 摸出两瓶葡萄糖口服液，拧开其中一只封口，想都没想就往陆瑕口中递过去。 陆瑕愣怔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就着叶心薇的手，喝完了那支葡萄糖。 墨镜后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隐藏起眼底暗涌的情愫。 “我还剩最后一支，也给你吧。” 他伸手去接，叶心薇递到手边的塑料小瓶。 “哎！” 飞机一个颠簸，陆瑕顺势握住了那只骤然失去平稳的白皙手腕。 “小心~” 他只是握了一下，便很快松开，取走了她手中的塑料小瓶装进口袋。 机舱上方的氧气罩纷纷掉落，众人手忙脚乱地抓起，就往脸上扣。 陆瑕睨了一眼叶心薇，只见她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掉落的氧气罩。准确而快速在脸上严丝合缝地戴好，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他也心疼自己个儿。 这种死去活来的剧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那个神棍，不是，那个白胡子老神仙口中的转折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这一世，他不想让自己留遗憾。 随着飞机颠簸的力度加大，机舱中的嘈杂声，惊叫声此起彼伏。 叶心薇隐隐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 这一次的状况，好像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乘务长的脸上，无意中流露出些许没有隐藏好的惊慌失措。 安抚乘客的播音语气中，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 飞机出现了一次又一次的剧烈的抖动，像是重度癫痫的反复发作。 “mv996航班上的乘客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端木禾。很遗憾地告诉大家，我们的飞机发生了严重的机械故障。我们全体机务人员，将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可能地保证大家的平安......” 机长的声音透着颤音，话还没说完广播便中断了。 几名脸色苍白仍然强装镇定的空姐，带着头盔背着氧气瓶，推着一个小推车，挨个为机舱内的乘客发放纸和笔。 整个机舱中，出现一大片被笼罩在氧气罩中而听不清楚的呜咽与抽泣。 听到机长颤音的时候，陆瑕已经预料到，这次航班的命运。 接过空姐递过的纸笔，陆瑕飞快地书写着。 他没有别的遗愿，只是将母亲托付给了许越。他个人名下的财产，一半给母亲，一半给许越。 写完自己的，陆瑕侧身瞄了一眼叶心薇。 婚前协议......洛神公寓......叶继祖......两百万......赵同...... 陆瑕微微眯起了双眼，双拳在身侧紧紧攥起。 她的遗嘱里，居然有赵同。 他是她的什么人，她居然要将自己名下两百万的存款，赠与给那个小白脸。 他们两个人，这么早就认识了吗？ 飞机在空中左右摇摆着，空姐在半悬浮的状态下抱着遗书信箱，逐个回收沾着乘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遗书。 整个机舱里狼藉一片，各种知名不知名的物件摔落地到处都是。 突然，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甩出来的保温杯，直愣愣冲着陆瑕的脑门方向砸了过来。 叶心薇只觉得脑子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下意识扯开了安全带，翻身扑到陆瑕的身上。 她紧紧闭着眼睛，后背没有迎来预料之中的剧痛。 一扭头，只见那只保温杯被陆瑕牢牢抓在手里，又顺势扔在地板上。 叶心薇一阵尴尬，挣扎着刚想从陆瑕怀中离开，却被他重新搂进怀里，脸上的墨镜也被拿掉了。 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陆瑕冷着脸将她扔回了座位，扯过安全带帮她重新系好。 他拿下氧气罩，缓缓做着几个口型，叶心薇看懂了。 他说，用不着你狗拿耗子~ 第47章 大姐，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飞机上的所有人，谁都没有想到已经写好了遗书，居然还能平安落地。 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岂是常人三言两语可以表达。 当飞机降落在远山机场停机坪的一刻，机舱中的众人俨然已经是生死之交。 坐在彼此邻座的所有人相拥而泣，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只余头等舱中的那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戴着墨镜，仍然遮不住黑着的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大洋，有债难追的冤种。 另一个低头捂着脸，缩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像是欠了别人几百万大洋，无钱可还的老赖。 机舱上的其他乘客都快走光了，陆瑕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他气她遗嘱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赵同。 气她随时随地都在撩野男人，虽然自己就是那个被撩的野男人。 他更气的是，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刚刚那种状况，他要不是及时抓住了那个杯子，又反应过来抱紧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被砸中了或是从座位上被甩出去，她的血肉之躯能否抗得住那一下暴击。 “我在机场咖啡厅等你。”陆瑕也不等叶心薇回复，扔掉墨镜，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叶心薇双手合十，在他身后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首选三十六计中的上上计，溜之大吉。 既然九死一生活了下来，有些事情就必须继续。 她必须找到那个孩子，只是这一世，她不能再连累任何人。 看着陆瑕高大俊朗的背影，叶心薇艰难地移开了视线，闪身进入了洗手间。 她换好装扮，旁若无人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左右瞄了两眼，没有敌情，很好。 这才放心直奔行李区，找到自己的行李，推着就离她最近的出口直奔而去。 突然间，被人从身后揽住了肩膀。 叶心薇身形一僵，垂在她胸前那只手上的银圈素戒，已经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阿，阿钰，你怎么在这里？” “叫我陆瑕，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迷路了。” 叶心薇心虚地笑着，“没有啊，我正要去咖啡厅找你。” “你走错方向了，咖啡厅在那边。”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了，大中午的喝咖啡，晚上容易睡不着觉。” 叶心薇赔着笑耸着肩膀，想要甩掉肩上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好消息是，肩上那只手被甩掉了。 坏消息是，那只手转移到了她的腰上。 这一刻，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在她这里有了体验感。 “提醒的对，说到睡觉，不如直接跟我回家吧。” 陆瑕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叶心薇心里更没底了。 “你！”叶心薇一时语塞，她实在拿不准陆瑕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最后一次见陆瑕他可是警告过她，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她现在不溜，难道等着上桌喝罚酒。 “那个，我有急事儿，我得赶紧回去一趟。” 叶心薇被带着，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好几步。 她伸手去扒拉腰上那只存在感极强的大手，一丝也撼动不了。 “什么事儿，能有我这个急？” 陆瑕俯身在叶心薇的耳边低语，低沉的嗓音，在两人之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白皙纤细的颈间。叶心薇瑟缩了一下，往一旁侧了侧身。 “你放手，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你这是绑架！” “那你报警啊~” 陆瑕语气轻佻，像是丝毫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她刚掏出手机，轻轻松松被陆瑕抢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还一脸挑衅的睨着她。 叶心薇放弃动手的打算，一对一她不是他的对手，她早就试过了。 “救命~好心的大哥大姐，帮我报警。这人是人贩子，他要绑架我。” 叶心薇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瞬间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不少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吃瓜群众，纷纷近距离围了上来。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陆瑕不失时机露出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都是我的错让我们家妍妍吃醋了，这会儿正跟我闹脾气呢。” 众人上下打量着两个人，窃窃私语。 一对小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开始低头咬耳朵。 “真的假的，我们要不要帮忙报警啊？” “你傻呀，看不出那两个是一对嘛。那男的看女的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可那个女孩一直在挣扎，她并不情愿跟那男的走啊。” “你忘了自己生气时什么德行了？上回跟我吵架发脾气的时候，你那可是比驴还难摁。” 女孩恨恨地踩了男友一脚，只是继续围观吃瓜，不再提起帮忙报警的事情。 “还是听你男朋友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你们看那男人手上的cerine机械表，月薪五千的我不吃不喝工作八百年才能买得起一块。他全身上下的奢侈品加起来，足够在二环内买两套大平层了。绑架？他图什么？不过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罢了。” “怎么，难道我们也是他们paly中的一环？” 刚刚还正义感爆棚的女孩瞬间感觉受到了暴击，不满地瞪了自家男朋友一眼。 眼看着舆论的动向，向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偏移。叶心薇奋力挣脱陆瑕的钳制，突然冲到围观的众人面前。 一巴掌挥过去，打落了看热闹看得最起劲儿，还不忘拍小视频的三个大汉的手机。 嘴里叫嚣道，“我可没钱赔你们，有本事你们报警啊。” 令她意外的是，那三个壮汉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没有看向叶心薇这个罪魁祸首，反而有些委屈巴巴地看向了她身后的陆瑕。 陆瑕一个箭步上前，就在叶心薇想要趁乱溜走的时候，从身后紧紧地箍住了她。 “对不起，不要报警，你们的损失我十倍赔偿。我们妍妍平时很善良的，连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她只是最近这里有点......”陆瑕腾出一一根手指，隐晦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你才是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 叶心薇人生头一回，感觉到了巨大的挫败感。 好歹也是当过学霸的人，她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讽刺。 陆瑕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让自己被他带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无命还。 “先生，这个您可能会用得上。” 旁边一道夹子音响起，叶心薇循声望去，顿时无语。 一个妖娆妩媚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件奇模怪样的腰带，抛着眉眼看向陆瑕。 大姐，我才是那个受害者！我才是！ 你这是在助纣为虐，你知道吗？ 第48章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 陆瑕瞳孔一缩，眸中闪过一丝潋滟的碎光。 “她这个情况用束缚带没用，医生都是建议加大镇定剂剂量。只是，我不舍得给她用。” 钳在腰间的温热手掌微微锁紧，叶心薇明显感受到来自陆瑕充满力量感的威胁。 形势比人强，她暂时放弃了硬碰硬的对抗，静观其变。 要不是一早就知道，陆瑕的田径成绩不比她差。刚刚撞掉那几人手机的时候，她早就冲出人群肇事逃逸了。 “手机原价向上取整，报个整千的数字乘以十给我。”陆瑕看向那几个被叶心薇弄掉了手机的壮汉，淡漠的笑容落在众人眼中，竟是如此迷人。 受害者联盟笑逐颜开收了陆瑕十倍转账的赔偿，个个滋着个大牙收都收不起来。 叶心薇冷眼旁观，只恨自己棋差一着，忘了现在的陆瑕可是拥有连她都望尘莫及的钞能力。 几个大汉对着陆瑕又是鞠躬，又是道谢，恨不得给陆瑕当场磕几个。 其他吃瓜群众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只恨自己当时离那个神经病太远，才与那么大一笔横财失之交臂。 众人满眼星星看向陆瑕的眼神，就像看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财神爷。 再看向叶心薇时，就多了几分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怒其不争。 几个颇有姿色的漂亮女孩纷纷抬头挺胸，展示自己傲人的资本，恨不得当场取代不识好歹的叶心薇。 “对了，还有你，刚刚谢谢你的好意。” 陆瑕随手从皮夹子里摸出几张票子，递给那个献上束缚带的好心人。 吃瓜群众又坐不住了，现场一阵骚乱，纷纷在自己的口袋中，背包里翻箱倒柜。 看着别人吃肉，他们也想喝上一口汤，群众有这点朴素的愿望，怎么了。 “阿钰~” 叶心薇也有点看不下去，她扯了扯陆瑕的衣袖，她还是跟着陆瑕走吧。 他们再不离开，那个紧身衣大哥手里的粉色皮质手铐就要递过来了。 “嗯？”陆瑕低头，以眼神询问她。 叶心薇刚要说话，一道字正腔圆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什么情况，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叶心薇心中一喜，救兵来了，她不用卧薪尝胆了。 叶心薇低眉顺目，声音颤抖，“警察蜀黍，这个坏人要绑架我。” 两名巡警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年轻警官开口询问，“你们认识吗？” “认识。” “不认识。” 两个人同口异声。 陆瑕无奈扫了一眼叶心薇，迎来她的一记白眼。 这一切，都被两名巡警看在眼里。 “您看一下这个。”陆瑕不卑不亢递出自己的手机给巡警。 年轻警官看了两眼，又往后翻了几张，将手机递给了身后的年长警官。 年长警官也翻看了几十张照片表情一变，将手机递还给陆瑕，神色颇为怪异地瞅了叶心薇一眼。 年轻警官挥了挥手，朝着围观的人群喊道：“都散了吧，小情侣之间打情骂俏有什么好看。还有你，回家好好哄哄女朋友，不要在公共场合这么闹了。再有下次，以扰乱公共秩序罪论处。”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陆瑕揽过叶心薇，背过众人威胁性地盯了她一眼，低头温声道，“乖，跟我回家，不要再闹了。” 保安递过手机的时候叶心薇无意中瞥了一眼，简直没眼看。 照片是他俩的合影，还是青葱岁月的模样。 她虽然穿着校服，却像个无法无天的小太妹，将穿着白衬衣的陆瑕压在身下，还作势要强吻他。 屏幕显示是陆瑕的手机旧相册，里面有上百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她跟他。 这种画面，任哪个正常人看见了，都不会把她当成柔弱不能自理的受害人吧。 呕吼，玩脱了。 以陆瑕的坏脾气跟钞能力，跟他硬刚上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叶心薇没有再挣扎，眼前的情况显然丝毫于她无利，她放弃抵抗顺从地跟着陆瑕离开。 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摆脱掉这个累赘。 要是被陆瑕盯上了，她就什么都别想干了。 接机大厅门口，一辆黑色的奔驰g500耀武扬威地停在大厅正门口。 没错，是陆瑕一贯张扬的风格。 叶心薇在陆瑕的车库中，见过这款车。 她也不理会驻足张望的陆瑕，径直走向后车门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你要干什么？” 叶心薇不耐心地歪了歪头，“不是要跟你回家吗？上车啊......” 陆瑕脸上出现一丝古怪的表情，“不是这个，后面那辆白色的。” 女生大多不认识车，顶多认识个车牌跟颜色。 叶心薇不再跟他对着干的行为取悦了他，陆瑕索性把话说清点，不让她在这种小事上闹笑话。 叶心薇斜了陆瑕一眼，朝后走了两步，刚要去拉紧随其后的白色五菱宏光车门，手腕就被陆瑕一把抓住。 陆瑕挫败地叹了口气牵着她又往后走了两步，一辆白色的迈巴赫62sndaulet赫然映入眼帘。 叶心薇脸上一片风轻云淡，丝毫没有尴尬的意味。 她又不是陆瑕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都爱开什么车。 眼前那个神情明显一怔又旋即恢复如常，面色如常地为二人拉开车门的男子，正是陆瑕的特别助理许越。 “陆总，回公司还是公寓？”、 “去山上。” 两人堪堪坐好，许越顺手打开了天窗，后座上方的天窗缓缓在两人上方向后打开。 陆瑕当初坚持拿下这辆车，正是看中它的液压操作软顶功能。 回回出行，但凡天上不下冰雹跟刀子陆瑕都要开着天窗吹冷风，许越早已熟悉他的喜好。 “关了吧。”天窗打开到一半，陆瑕突然淡淡开口。 许越一个激灵，连忙伸手去触按。 叶心薇淡淡道，“开着吧，车里闷的慌。” 陆瑕偏头睨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许越从后视镜睨了陆瑕一眼，见他没发火刚刚忙不迭伸出去的手又缓缓缩了回来。 又极有眼力见儿的，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玻璃格挡。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 许越两害相较取其轻，及时作出了自认最英明神武的反应。 第49章 离婚还是丧偶，你选一个 身为职场老油条，许越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 跟着陆瑕那么久，他深知他的为人。 惹得陆瑕不高兴，顶多就是挨一顿臭骂，伤不了筋骨。 可是后座那位，他刚刚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陆瑕整整找了三年的那位叶小姐。 虽然是初次见面，许越直觉对方不好相处。 敢当面对着陆瑕甩脸子，整个f市找不出第二个。看样子，是个恃宠而骄的大小姐。 骄兵必败！ 许越默默戴上耳机，专心开车。 “陆瑕，你到底想干什么？” “妍妍，我好些天没合眼了，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让我先补个觉。” “手机还我。” 陆瑕看了她半晌，淡淡道：“不要做傻事。” 说完这句话，陆瑕像是累极了，没再继续理会叶心薇。 放平了座椅闭上眼睛，几乎是一秒睡了过去。 叶心薇看着陆瑕眼底淡淡的乌青，没有追问出口的另一半话又咽了回去。 她轻轻敲了敲格挡，示意许越关上黑色的软顶车蓬，顺手拿过一旁的毛毯盖在陆瑕身上。 叶心薇放平自己的椅子，跟陆瑕并排躺在塞吉尔白色皮革的座椅上。 这也许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段平静独处的时间了。 车辆在宽敞的大路上平稳行驶，车开了许久，还没到目的地。 叶心薇没有着急回复那些蜂拥而至的信息，如果没有猜错，跟是上一世没有太大出入。 她闭眼躺着，全无睡意，她不知道陆瑕要将自己带到哪里。 她知道他恨她，但是无论如何，她相信陆瑕不会伤害她的性命。 这就足够了。 陆瑕只睡了短短二十分钟，便醒了过来。 接触到叶心薇的视线，眸中闪过丝丝缕缕细碎的柔光。 一抬手，握住了叶心薇白皙纤细的柔夷。叶心薇用力想抽回，却被握得更紧了。 “你干什么？我可是有夫之妇。” 陆瑕挑眉道：“婚戒呢？” 机舱中骚乱的那会儿，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趁着正混乱的时候，叶心薇摘掉了她手上原本戴着的小卡拉米钻戒，扔了。 “丢了。结婚证还在，官网可查。” “那就离了，跟我。” “开什么玩笑。”叶心薇甩开陆瑕的手，扭头看向窗外。 “离婚还是丧偶，你选一个，我帮你。” 迎着陆瑕咄咄逼人的冷冽目光，叶心薇还是挫败地低下了头。 分开这么久了，她其实有点拿不住他现在的想法。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激怒他的好。 “还没到吗？”前后座的不透明玻璃隔断缓缓降下，陆瑕淡淡问道。 随着隔断降下的一瞬，许越几乎同步摘掉了头戴式耳机。 “还有大约十分钟。” 透过后视镜，许越小心地睨了陆瑕一眼，小心地藏起了心中上蹿下跳的猹。 他们家这位总裁，现在这么快的嘛。 不对，看陆瑕的脸色，不像是欲求不满，倒像是求爱未遂还被人揍了一拳的模样。 他看得没错，那个女人，果然不是好相处的。 车辆停稳，许越下车先为她打开车门的时候，叶心薇环视了一圈四周，不知身在何处。 像是一处中欧风格结合的现代避暑山庄，山庄的西南方向，是一片茂密的银杏树林。 看着那远远的金黄色铺就得软毯，叶心薇一阵失神。 那个时候，他俩都还是穷学生，坐在学校操场的双杠上畅想未来。 陆瑕希望，带着最爱的女孩，跟他俩的孩子，坐在他的敞篷跑车上兜风。 叶心薇想着，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能够被埋葬在枫叶林中。 “看什么呢？”顺着叶心薇的视线看过去，陆瑕的双眸停留在那片林子，顿时眸色一暗，“想去那里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叶心薇恨恨地盯着陆瑕看了一眼，跟着他进了门。 既来之，则安之。 “少爷，这位是？” 陆瑕刚进门，一个丰腴贵气的老妇人迎了上来，好奇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叶心薇。 “老同学，叶心薇。” “我不老。”叶心薇在一旁小声抗议。 陆瑕深邃的眸中染上一抹笑意，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老妇人哑然一笑，看向叶心薇的眸中多了几分暖意。 “叶小姐真漂亮，我们家少爷可从来没带过女孩子回家。” 陆瑕打岔道，“王妈，您不用把她当女孩儿，她比小子野多了。” 叶心薇横了陆瑕一眼，漫不经心问道，“你们家少爷，是不是也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王妈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您别说，还真是。” 叶心薇神态自若地点了点头，这主仆二人，入戏还挺深。 “少爷，饭菜准备好了，要现在用饭吗？” “开始吧。”交代完，陆瑕也不理会叶心薇，转身上了二楼。 一个清秀的小丫头上前，接过陆瑕刚刚脱下的风衣，对着叶心薇甜甜笑了笑，转身挂好衣服。 叶心薇倒也不见外，随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开始回复绿泡泡上的信息。 其他的倒是都不着急，唯一曾倩。 如果跟前几世一样，她要是不及时出手，只怕就只剩一缕芳魂了。 通过业主群，申请加好友，发去验证消息。 【我是叶心薇，王雨的雇主。等我回去一起去甜水巷，请你喝长岛冰茶。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做朋友。】 半晌，曾倩没有回复她。 陆瑕洗完澡换上浴袍从二楼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叶心薇一副心不在焉的困惑模样。 “这是怎么了？” “我陪你吃完这顿饭，能不能放我回去？”叶心薇有些焦虑。 她不知道群里那个搬弄是非的花开富贵是谁，可她清楚记得那一世，曾倩是在晚上十点左右坠楼而亡。 她帮了她一次，没道理这一次袖手旁观。 “着急回去干什么，放不下家里那个野男人？”陆瑕脸色微变，连带着说话都有些夹枪带棒。 “陆瑕，你好像弄错了，你才是那个没名没分的野男人。” 第50章 试试就逝世 陆瑕俯下身贴近叶心薇的耳边，漆黑的眸中不见半丝波澜。 “不要试图激怒我，半夜三更把你赶出去。在这荒山野岭，我可不敢保证你会碰上什么魑魅魍魉。” 说完这句话，他便起身绕到桌几的另外一边坐下。 叶心薇慌乱转头，却撞进陆瑕不余几分温度的眼眸中。 陆瑕穿着真丝质地的黑色睡袍，翘着二郎腿坐在壁炉前的真皮沙发上。 随意系着的睡袍，隐隐露出一些常年健身的痕迹。 刚刚洗过澡的濡湿发丝挂着晶莹的水滴，丝毫不影响他冷心薄情的神情。 叶心薇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局促地移开了视线。 陆瑕也真是的，一点不拿她当外人。 其实叶心薇刚刚说出那句话，其实已经后悔了。 刹那间，叶心薇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孤立无助地站在陆瑕面前，迎接他雷霆震怒的画面。 好像在陆瑕面前，她从未真正讨得半点便宜。 现在在他的地盘上，倘若真的把他激怒了，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什么。 可她总是这样，情不自禁想要试探他的底线，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是想要去试探那个男人身上，是否还留有爱过她的痕迹。 她勾唇道：“你舍得吗？” “你大可以试试。” 切！ 叶心薇扭过脸去，并不接这个话茬。 试试就逝世，她又不傻。 两个人之间暗潮汹涌，王妈那边全然视而不见，只是在餐厅与厨房之间奔波往返。 满满一桌子的菜，上桌吃饭却只有她跟陆瑕两个人。 叶心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十几样菜有九成九都是她的心头最爱。 陆瑕不吃辣。 她一眼望过去，他唯一能吃的，就是那盘清炒苦瓜跟地三鲜了。 巧了，那是她的心头次爱。 大概是陆瑕吃饭，从不喜欢别人在旁伺候，王妈跟小丫头上完菜就退下去了。 叶心薇自作主张换了个位置，挤到陆瑕的旁边贴着他坐，还好心帮他布菜。 “尝尝这个，很好吃的。还有这个，更好吃！” 叶心薇手下动作飞快，麻辣猪肝，红椒爆鲜虾，香辣田鸡腿很快在陆瑕面前的盘中垒起了一座“火焰山”。 她给自己喂了一大口辣椒炒肚片，脸上全是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些个味道，她好些年没吃过了，只是有些莫名地熟悉。 陆瑕并不动筷子，只是嘴角噙笑，专注看着叶心薇辣得直吸溜又忍不住继续吃的样子。 “吃呀，再不吃菜没了......” “别光吃辣椒，喝点汤。”陆瑕盛了一碗马蹄白果蛋花汤，推到叶心薇面前。 “这个味道也太正了吧，怎么做的？”叶心薇咽下一口麻仁香酥鸭，赞不绝口。 清脆如鹂鸟一般的嗓音落在陆瑕耳中，平白添了几分娇嗔的意味。 “老张头徒弟做的。”陆瑕语气淡淡。 他矜持优雅地解决了自己面前堆起的“火焰山”，就着三碗汤。 “老张头，学校门口那个张三老酒馆的厨子被你拐走了？” “嗯。” 叶心薇默不作声给陆瑕夹了一筷子麻仁香酥鸭，然后将整个盘子都扒拉到自己跟前。 张三老酒馆子，以前上学那会儿她跟陆瑕经常去。 挂着酒馆的狗头，实则卖着炒菜的狗肉。 酒馆里唯一贩卖的酒水，就是度数只有九度的果味啤酒。 陆瑕离开的第二年酒馆关了门，叶心薇不知道，后来眼巴巴地回去了一趟，闭门羹吃了个饱。 这样的人间美味，吃一顿少一顿。 离开了陆瑕的地盘，以后再想吃到可就难了。 毕竟，她可没那个财力跟武力，跟陆瑕抢厨子。 王妈出来收拾残局的时候，脸上的惊异之情差点没收住。 看着那么纤细娇小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是个饭桶，不是，怎么食量如此惊人呢。 桌子上几乎没留下什么残羹剩菜，只有一桌空盘子。 陆瑕的用餐习惯王妈清楚，无论寒暑早晚从来都是八分饱。 毫无疑问，眼前犹如蝗虫过境一般的场面，出自那位腰肢纤细的叶小姐手笔。 辛苦做好的饭菜一点没浪费，王妈心里总归是高兴的。 好在陆家家大业大，倒也不怕饿着这位叶小姐。 王妈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麻利收拾完离开，把独处的空间重新还给那两个人。 “吃饱了，我要回家。” “你走不了。” “那我先去睡了，晚安。”叶心薇愤然转身。 “我们晚上吃太多了，不好消化，陪我去溜溜食儿。” 叶心薇垂眸掩饰欢喜，屁颠屁颠地跟在陆瑕身后出去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怎么打探环境，就被陆瑕带进屋里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探探路，为即将开展的逃跑打下夯实的基础。 夕阳的余辉缓缓隐没在远处的地平线，直到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宅子里早已陆续亮起点点灯火。 夜色渐浓，没有灯光照耀的地方便是隐藏身形的绝佳地方，只需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了...... 天时地利人和，她只剩下一个地利跟人和的问题要解决。 “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心薇一路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刺探敌情的举动太过于昭然若揭，陆瑕看不下去了。 “好呀。” 叶心薇答应地轻快，只是不明白陆瑕将她带到这个黑漆漆的院子里，想要让她看些什么。 她抬头望天，黑如泼墨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孤零零的圆月。 叶心薇心中一动，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不至于，她很快赶走了那个荒谬的想法。 她不过就是抢了陆瑕几盘菜，反正他也不大能吃辣。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个黑影，朝着她扑了过来。 叶心薇两手握拳，正要动手，耳边响起一道冷峻的训斥。 “富贵儿！ 只见那道黑影一个急刹，在叶心薇面前堪堪落地，在地上发出“砰砰”两声响动。 看清了眼前的黑影，叶心薇微微一怔，默默收起了掌刀。 激动地蹲下身，一把薅起面前的狗头，还不忘回头跟陆瑕确认，“富贵儿？这，这是我的富贵儿？” 第51章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叶心薇的面前，蹲坐着一只肥嘟嘟的阿拉撕家，伸着粉嫩嫩的舌头嘴里发出了“哼哧哼哧”的喘息声。 它歪着脑袋眼睛扑闪扑闪，目光在陆瑕与叶心薇之间流转，像是在努力辨认些什么。 “难得你还记得它，我以为你把我们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陆瑕语气颇为幽怨。 “怎么可能忘了，我去那个小木屋喂它却怎么都找不到，还以为它被哪个杀千刀的狗贩子......” 叶心薇突然住了口。 她差点忘了，那个该死的“狗贩子”正在她旁边，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叶心薇满脸怨念，陆瑕这个黑心肝儿的资本家。 当初走得那么决绝不说，他不但撬了她的厨子，还拐走了她的儿子。 “富贵儿，富贵儿，还记得妈妈嘛，”叶心薇用力揉着狗头，发出声声惊呼，“哎呦，你这一天天是不是光吃不运动，都胖成阿拉斯加猪了。” “嗷呜~” 一只半卧半跪趴在叶心薇面前，用脑袋去蹭她掌心的富贵儿，突然仰着头发出一声长鸣，像是在表达着他的不满。 陆瑕走上前，俯身摸了摸富贵儿委屈巴巴的狗头。 富贵儿欢快地摇着尾巴，舔了舔陆瑕的手背，又去叶心薇怀里蹭来蹭去，被陆瑕一把拎开。 “孩子大了，给它留点面子。乖，咱们富贵儿一点儿都不胖，就是瘦的不明显而已。” 叶心薇顿时无语。 这人，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当初，他们在大雨天将富贵儿抱回去的时候，它才只有幼年柯基的大小。 现在这个头，几乎快赶上成年的河曲獒了。 溺爱孩子，也不是这个骄纵法儿。 “嘬嘬嘬，小富贵儿，我们该吃饭饭了。” 叶心薇回头，只见王妈端着一大盆冒着尖儿的瘦牛肉，笑眯眯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富贵儿立马放弃了对二人的撒娇，撒着欢儿朝着王妈跑了过去，不停晃动的尾巴在身后几乎摇成了螺旋桨。 叶心薇哭笑不得，看着富贵儿围着王妈上窜下跳的急切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它庞大的体型，还以为平时被陆瑕虐待，不给它吃饱饭呢。 “平时都是您，照顾这个小东西吗？” 王妈引着富贵儿朝着一旁的石台走去，将食盆放下，笑着回头跟叶心薇解释。 “少爷不在家的时候，就是我照顾小富贵儿，它跟我也最亲。这孩子刚来那会儿，瘦的跟个猴崽子儿似的，叫人心疼。” 叶心薇虽然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惊，扭头去看陆瑕。 对方只是耸了耸肩，一副司空见惯的摆烂模样。 叶心薇仔细回忆着，富贵儿刚失踪那会儿跟猴也不像呀，哪儿有那么珠圆玉润的猴儿。 “富贵这个夜宵，有点丰盛哦。” 叶心薇睨了一眼食盆，里面除了煮熟的瘦牛肉，鸡胸肉，还有不少蛋黄跟片好的鳕鱼。 “这个是晚饭，再过两个小时才能给它吃夜宵。少爷特意交代过，晚上不能给它吃的太多太腻，要清淡一点。” 叶心薇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表情，郑重点了点头。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富贵儿能胖成球。被奶奶喂大的孩子，大都瘦的不明显。 “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有你最喜欢的东西。” 叶心薇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整个狗头埋在食盆里吃的六亲不认的富贵儿，坚定地跟着陆瑕走了。 穿过一条蜿蜒的青石板小路，经过一道垂花门，一个被锁着门的房子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叶心薇牵起嘴角，谄媚地看向陆瑕，“什么好东西，还神神秘秘的？” “进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眼前的房子不大，长度跟宽度大约是十米跟五米，高度三米左右。 如果里面摆满了小黄鱼，大概可以存放两百八十多万吨。 嗐，想想就激动。 叶心薇从陆瑕手中接过钥匙，摩拳擦掌正要开门，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嗐，她想多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全球储备量还不及她做梦的一个零头。 可如果不是小黄鱼，还有什么是她喜欢的？ 叶心薇有些狐疑，打量了陆瑕两眼。 他总不会自恋到，在房间里贴满了自己的大头海报吧。 房门打开的一瞬，虽然叶心薇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惊到了。 “你要给我看的，就这？” 叶心薇不敢置信，看着屋里整整齐齐的一排排展示架，回头去看陆瑕。 陆瑕邀功似得点了点头，“喜不喜欢？” 喜欢你个￥%@#&*%￥#@#￥....... 展示架上摆满了一米见方的玻璃柜，每个里面都盘桓着一条或好几条五彩斑斓的小可爱。 “你确定，我喜欢这个？”叶心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她在这个鬼地方，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陆瑕显然误解了叶心薇的激动，牵着她的手走到其中一个玻璃柜的跟前，指着里面吐着信子的爬行物问道：“这个小东西，还熟悉吗？” “澜沧蝮，脊索动物，爬行纲，有鳞目，蝰科。”叶心薇面无表情道，她高中生物学的还不赖。 陆瑕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告诫，“这个你不能伸手去摸，顶多隔着玻璃罩子看看。” 叶心薇不敢置信地看着陆瑕，他还想让她摸那个鬼东西。 她就知道，这次重逢他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是没想到，他用了最恶毒的那一招。 叶心薇用力甩开陆瑕的手，逃出了那个房间，又一口气冲出了青石板小路。 直到看到了摇着尾巴冲她跑过来的富贵儿，这才舒了一口气。 “我只说了一句不让你摸，怎么突然就跑了？好好好，让你摸让你摸，不过要等我找人，来拔了它的毒牙再说。” 陆瑕几乎是同步追上了叶心薇，满脸都是妥协的无奈。 叶心薇一脸视死如归，“你要是真恨我，不妨直接弄死我，那些鬼地方我是不会再去的。” “你现在不喜欢了吗？”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 “你自己说的，周扬，还记得吗？” 像是突然降下一道雷电，在她的脑中炸开。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第52章 没有人告诉你真相吗? 陆瑕明亮的眸中汹涌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带他重回那段甜蜜又苦涩的记忆。 叶心薇上学那会儿，年少轻狂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背着老师，警告了教室后排经常欺负女生的小霸王周扬，却给她自己带来了麻烦。 一天上晚自习，叶心薇姗姗来迟，然后就在自己的抽屉里摸出一条蛇。 一米左右的长度浑身花斑，闪着磷光的细尾巴还时不时甩那么一下。 她一只手捏着七寸，一只手握着蛇身，眼神凶狠。 身为同桌的陆瑕，刚看到那个玩意儿的时候有那么一瞬被吓到。 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伸手，想要从叶心薇手里接过，却被她躲过。 慌乱中只是扫了那么一眼，陆瑕认出了那白黑相间的长虫，正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银环蛇。 银环蛇的毒牙通常较小，若是被它咬了伤口细微几乎不可见，还不红不肿。 稍微缺乏点生活经验的人若是没重视，很容易因为耽误治疗而丧命。 他拎着叶心薇一只胳膊急忙查看，“咬到哪里了？我带你去医院，必须马上注射血清。” 叶心薇摇了摇头，眼神颇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挣开。 一脚踢开凳子，很随意地拎着那条银环蛇，朝着教室最后一排走去。 不知道谁先起的调，原本安安静静，只能听见笔在纸上写字发出的沙沙声和翻书声音的晚自习教室，顿时响起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声尖叫。 那声线之凄厉，那声调之高昂，让陆瑕顿时生出了几分仿佛置身于s级恐怖片录音棚的4d体验。 不少身娇体弱的女学生，以突破十五秒的百米冲刺速度，纷纷跑到了离后排最远的讲台上，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别跟着我，碍手碍脚。” 陆瑕起身刚紧紧跟上，就被叶心薇喝退了。 看着她浑身上下的从容不迫与松弛感，陆瑕只是摇头笑着，留在了座位上。 这就是他看上的人，这魄力，这胆量，一点儿也不像个寻常姑娘家。 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陆瑕就是看着叶心薇，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坐在最后的一排的周扬，平时晚自习都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其他师生见怪不怪，只要他不影响别人，便无人管他。 当叶心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周扬淌着口水从美梦中惊醒的时候，方圆四五米就只剩他跟叶心薇两个人。 叶心薇一脸不善，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周扬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看清，就被叶心薇揪开衣领直接扔了进去。 不用担心，周扬马上就看清了。 那个东西正好卡在他衣领处不上不下，与他四目相对如绿豆一般大小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了。 “啊~啊~啊~” 周扬当场打破了美声的世界级男高音记录，声音穿透力之强，直接传到了一栋教学楼之隔的训导主任办公室。 挺着个大肚子一路小跑赶到声源教室的时候，训导主任就看见周扬一个人在最后一排跳霹雳舞，一边跳一边尖叫。 身边站着一个观众，中间座位坐着一个，其他同学激动得满脸兴奋浑身颤抖挤在讲台上。 训导主任中气十足，怒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回去看书，这里究竟是学校还是马戏团？” 周扬不理他，继续又叫又跳，激动得又哭又喊。 “闭嘴。”叶心薇一巴掌打在周扬脑门上，成功制止了他的尖叫。 她一把揪住那个蛇头，从周扬领口中将那条银环蛇揪出，拎着在他眼前晃动。 “再鬼叫，我就换个位置再塞一次。” 周扬整个身体缩在一起，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叶心薇义正言辞道：“老娘长这么大，什么蜥蜴亚目的小可爱没见过，拿这种小儿科来考验我？要是再来，你可以拿矛头蝮，圆斑蝰，过山峰试试。哦对了，老娘最喜欢的是短尾蝮，记清楚了。” 说着叶心薇两手一用力，那只可怜的银环蛇在她手里断成了两节，掉在地上。 刚刚走过来的教导主任正好看清了是什么东西，大叫一声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阿钰，帮个忙！” 后面的事情陆瑕就不知道了，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腿不抖的。负责送晕倒的训导主任就医，被困在医院。 只知道周扬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了检讨，承认那条蛇是他找人放的，被学校给予劝退处分。 而叶心薇当时的举动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过分，但是讲道理来说她是受害者。 加上平日里从不惹是生非，给广大师生留下了邻家妹妹一般的乖乖女形象。 更因为学习成绩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而受到了班主任，教导主任及年级组长的集体偏袒。 而周扬，因为平时欺负同学早就被众多家长及学生投诉，教导主任收到的投诉信已经攒了十几封。 再后来，周扬的父母急急给他办了转学，这也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发生那样的事情，陆瑕大概是最大受益者。 毕竟自那之后，叶心薇收到的匿名情书，数量呈断崖式下跌。 “没有人告诉你真相吗？”叶心薇晃着手指，将陆瑕从回忆中拉回。 “什么真相？”陆瑕隐隐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是条玩具蛇。你送灭绝方丈去医院的时候，我拿着它去了校长办公室说明了一切。”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摸到的一瞬间还没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它是假的了。” 陆瑕脸上明显写着“我不信”两个大字，“抽屉里乌漆嘛黑桌面又不透明，你都没看见如何预判？” “我摸到它滑溜溜的身体时，它没有立即咬我一口，我就知道了。要是真的被咬了，我还不得当场吓死。” 叶心薇当然不会告诉陆瑕，其实在那之前她遇到了周扬的小跟班。 周扬交代了任务，但是那个家伙也害怕长虫，就花了大价钱去网上买了个假的糊弄。 取包裹回来的路上，跟网友打电话炫耀让叶心薇撞见了。 她当场对小跟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对方按照原计划继续执行。 “你真的怕那东西？”陆瑕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叶心薇垂着头，捏着嗓子含糊道：“嗯，怕得要死。” 闹了这么一出，她不得好好利用一番陆瑕的愧疚。 好让她接下来的计划，进行的更顺利。 第53章 你礼貌吗? 陆瑕仿佛看出了她的伪装，认真点头“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叶妍还有克星，是个好消息。” 叶心薇骤然瞪大眼睛，抬头怒视陆瑕。 这个人，还有没有点同情心。 她都快被吓哭了，他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果然是个黑心肝儿的。 叶心薇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摸了两把吃饱喝足围过来卖萌的富贵儿，转身就往屋里走。 陆瑕原地驻足注视着叶心薇离开的单薄背影，眼底弥漫出一丝浓浓的伤感。 他好像突然有些理解，那一次她为何故意大闹晚自习了。 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被养父母从福禄苑领回。弟弟出生之后，她在那个家里就失去了存在感。 生的那么一副好容貌，蛾眉皓齿桃羞杏让，偏偏学习成绩还好。 不开口不动手，一副逆来顺受的恭顺模样，难免成为被人骚扰或嫉妒的对象。 遇到那种黄毛倒还好，直接反杀，嘎嘎一顿胖揍就打服了。 挥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但如果对上的是女生，一旦动了手就会很麻烦。 哪怕她是以一敌十，也很容易被定性为她在单方面欺负别人。 她上哪里说理去。 难怪她都是能躲则躲，那一次她不惜撕破他的衬衣也要激他拔刀相助。 利用周扬的事情借题发挥，正好让众人看看她不是任人拿捏的小白兔，还她一个温馨祥和的学习环境。 陆瑕的心软了又软，看着叶心薇已经进了屋，便远远跟了上去。 一进大厅就看见那道身影站在壁炉前，欣赏上面的壁画。 陆瑕没话找话，“你也喜欢莫奈的睡莲？” “我更喜欢范光陵的《人生红尘干戈中》。” 看见陆瑕进来，叶心薇也不与他纠缠。 拔腿就往二楼走，上到一半顿住回头问陆瑕，“我住哪间？” 陆瑕失笑出声，终于认清局势了，不容易。 他伸手指了指，“西边，噢左边，那一间。” 叶心薇柳眉倒竖，忿忿道：“陆瑕，你当我是什么人！整个下午我陪吃陪玩，现在还得陪睡吗？” 晚饭前她可是看见，陆瑕从那个房间洗完澡出来。 陆瑕摊手无奈道，“我不是禽兽，你睡主卧，我睡书房好吗？” “我只是串门的客人，怎么好意思。还是我睡客房吧。”叶心薇坚持。 “主卧阳台，能看到富贵儿撒欢的那个小院子。新的洗漱用品床单被罩，王妈都给你准备好了。” 叶心薇瞬间没了骨气。 威武不能屈，但是为了狗子可以。 当即，她也不再理会陆瑕直接回了房间，细心将房门反锁好。 床上蚕丝面料的四件套是新换的，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也都是没拆封的大牌。 叶心薇简单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实在是因为刚从后园那个满是爬行纲的房间里出来，她现在还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叶心薇拿过手机，正准备找群主索取曾倩的联系方式，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好友验证通过的消息。 【倩：谢谢你。哪天你方便了，我们不醉不休。】 叶心薇松了一口气，剩下可以专注自己的事情了。 叶心薇来到阳台，左边是个宽敞的阳光房，在壁灯的照耀下温馨明耀。 右边是个双人的藤编摇篮，坐在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楼下富贵儿的小窝。 叶心薇翘着脚坐上去，看着楼下那两个傻子的一举一动。 富贵儿吃饱喝足了，好像正在跟陆瑕玩捉迷藏。 “藏好了，我要来找你了。” 富贵儿仿佛能听懂陆瑕在说什么，那边话音刚落它已经缩着脑袋藏进了自己的小窝，藏得严严实实。 只剩下大半个屁股露在外面，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地上来回拨拉。 “咦，在哪里呢？” 陆瑕在原地转了半天，硬是睁眼瞎没找到。 富贵儿忍不住了，笑嘻嘻地从窝里窜了出来，将陆瑕扑倒在地。 一人一狗，闹成一团。 看着那胡闹的一幕，叶心薇失笑出声。 旋即捂着嘴，偷偷溜回了卧室。 再等一会等大家都睡了，她就可以趁机离开了。 刚刚先回客厅的时候，她套过王妈的话。 陆瑕一向自律，晚上从不吃夜宵。 王妈通常给富贵儿准备完晚上解腻的果蔬夜宵，就回隔壁的小楼休息了。 像是感应到什么，陆瑕抬头看向二楼大露台，却不见那抹身影。 只看到露台一角的摇篮，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她趴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刷着手机回消息，静候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门外传来哒哒哒上楼的声音，叶心薇连忙趴在门上听动静。 一道低沉的响声在对面的响起，叶心薇知道陆瑕回了房间。 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有人出来的声音。 叶心薇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刚走到一半，与正在客厅里插花的小丫头对上了眼。 “叶小姐，少爷吩咐给您准备的牛奶，刚准备给您送上去。” “给我吧，我正好要睡了，不要来打扰我。”偷跑不成，反赚一杯牛奶。 叶心薇悻悻端着玻璃杯回了房间，一怒之下全喝光了。 走正门不成，她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叶心薇关了灯，重新来到露台俯身目测高度，是她力所能及的高度。 挑了个好下脚的地方，叶心薇撑着栏杆翻到了外面。 踩着露台的边缘，一点点地挪到侧面的方向。 这个地方刚好避开富贵儿的小窝，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惊着富贵儿，就带着它一起离开。 刚刚在园子里逛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院子里停着一辆车，车钥匙放在客厅门一进门左手的悬挂式壁架上。 “噗通~”一声轻响，叶心薇麻利从二楼跳了下来。 院子里几乎没亮几盏灯，黑黝黝的却更利于她逃跑。 猫着腰一路小跑，朝着停车的地方跑去。 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狗窝方向，好像没看见富贵儿。 一路来到车跟前，远远按了下车钥匙。 没反应。 又按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叶心薇看着一模一样品牌型号的车钥匙，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正疑惑时，几声轻笑自身后响起。 “我就说吧，那个三米高的二楼根本就困不住她。” “这，这姑娘一直这么矫健嘛？” 叶心薇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身后猫鼠游戏的二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用矫健形容一个女生，你礼貌吗？ 第54章 都是百灵鸟，林子不同罢了 “嗨，许特助，你们怎么在这儿？” “陆总说今晚月色好，叫我来花园赏月。” 叶心薇抬头看了看乌漆嘛黑，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夜空，神情渐渐凝重。 陆氏集团总裁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个大男人在这花前月下，这不得上娱乐新闻头版头条。 “叶小姐，这黑灯瞎火的您又是要去哪里？”许越开口打断了叶心薇的遐思。 叶心薇面不改色，“我在楼上看见这边趴着只大蛤蟆，好奇过来看看，原来是我看错了，看错了。” 许越更加疑惑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露台的方向，又瞅了两眼叶心薇身后的suv。 只听说过脑子可以急拐弯，眼神也可以吗？ 一直默不吭声，在一旁抱臂作上观的陆瑕听不下去了，调侃道：“你是打算骑着这只‘大蛤蟆’，从大门冲出去吗？” 心思被戳破，视线落在陆瑕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叶心薇心虚地移开。 “怎么会呢？都这么晚了我要回去睡了，你们继续赏花赏月哈。” 跟许越打了个招呼，叶心薇转身原路返回。 刚走了两步察觉好像不太对劲儿，又急急转了个弯朝着大厅正门走去。 “叶小姐，您不是睡了吗，怎么从外面回来了？”还在大厅忙碌的小丫头惊异道。 叶心薇笑着打了个哈哈，直接上楼回了主卧。 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是走不了。 是夜，夜色浓郁，山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只是阵阵微风吹过，叫人身上泛着一阵寒颤。 有人从梦中醒来，疑惑着趴到窗边侧耳倾听，兀得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次日，梦屿山庄的众人神色各异，聚到一起的忍不住低声议论纷纷。 “昨晚，你听到了吗？” “你也听到了！” “你俩说的，是不是半夜闹鬼的那个......” “你们可快别说了，咱这山庄可是好些年没闹过鬼了。” 陆瑕面不改色地吃完早餐，对于耳边那些细碎的声音充耳不闻。 院子里，叶心薇拿着一根玉米棒子一边啃着，一边看着富贵儿跟个傻狍子似的满院子撒欢。 看见陆瑕过来了，她直接扔了玉米棒子转身上楼了。 陆瑕看着叶心薇浑身写着拒绝的背影，眸色深沉。 他能把她的人强留在这里，可她面对着他，连强颜欢笑都装不出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扭着扭着说不定就甜了。 又是一个不眠夜，熟悉的幽怨歌声再次响起。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从噩梦中惊醒的众人，各个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众人纷纷猜测，女鬼这么大怨气，到底是冲着谁来着。 一大清早，王妈来找陆瑕。 “少爷，我乡下家里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回家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 王妈面露难色，“这个不太好说，可能三年五载，也可能......” 陆瑕面色凝重起来，扭头看向一边，就看到在旁边擦拭桌几实则侧耳倾听的小丫头。 “小柔，再擦下去，那桌腿的盘龙雕花暗纹可就磨平了。怎么，你也要辞职吗？” “对对对。”小柔听到自己被cue，抓住时机立马凑到陆瑕跟前。 “你家里也有急事儿？” “那个，我弟弟快生了，不是，是我弟媳，我得回去伺候月子。” “你不是独生女吗，什么时候有的弟弟？” “就前天，不是，就前年。” 陆瑕眉峰挑起，斜睨着小柔，“你是想告诉我，你八十岁的老父亲给你生了个弟弟。然后你两岁的弟弟，马上要当爸爸了？” 小柔攥着手里的抹布，局促地站在原地满脸通红。 “你们先下去吧，我考虑考虑。” 陆瑕轻叹一口气，到底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能把一个老实孩子逼成这个样子。 傍晚遛完狗子，叶心薇目中无人刚要上楼，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们谈谈。” “谈什么？” “你半夜，能不能别再唱歌了？” “怎么了，嫌我唱歌难听，还是我唱歌扰民了。” 陆瑕无奈的睨着她，给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呵，这就嫌弃我了。”叶心薇耸了下肩，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瑕字斟句酌，想着怎么解释才不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扰民，已经构成寻衅滋事了。再严重一点，可就是故意杀人了。” 叶心薇愣了一下，她倒是没预料到，陆瑕的思路能这么清奇。 “少爷，您说的是真的吗？这两天晚上鬼哭狼嚎那个不是什么复仇女鬼，是叶小姐。” 小柔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果盘进来，好巧不巧，听到了二人的谈话。 紧随其后的王妈显然见多识广，立马站出来缓和局面，“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鬼哭狼嚎。叶小姐跟李香兰一样，也是百灵鸟一般的嗓音，就是林子不同罢了。” 越往后说王妈越心虚，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抱歉......”叶心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尴尬。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了，还要受害者帮她找托词。 “叶小姐您客气了，你们聊，你们聊。” 王妈拽着还想继续旁听的小柔，匆匆离开了大厅。 叶心薇一直目送着她们出了门，才轻轻舒了一口气。一转身，就看到陆瑕快要憋不住的笑容。 “如果我不唱了，你愿意放我走了吗？” 陆瑕笑意隐去，眼中划过一丝纠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一个已婚妇女，还有个儿子，这么不清不白地住在你家里。你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叶心薇举起自己的右手，将手背对着陆瑕给他看。 虽然戒指让她扔掉了，可是戒痕还在。 “我说过了，你离婚。”陆瑕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儿子，我可以帮你养。” “你就这么喜欢当接盘侠吗？”注视着陆瑕眼神中的坚持，叶心薇鼓起勇气给他一记重击 闻言，陆瑕眼中的戾色一闪而过，看向叶心薇的眸中丝丝缕缕都是失望。 “你就这么喜欢，往我的心窝子里捅刀子吗？” 第55章 揭人不揭短 “离婚，本来就在我的计划之内，你给我点时间。”趁着陆瑕还没开始发火，叶心薇赶紧拉着他在沙发坐下，将后半句话说完。 陆瑕神色稍霁，“离婚，我可以帮你。陆氏，有整个f市最好的律师团队。” “不行。”叶心薇温柔又不失坚决地拒绝。 “为什么？” “离婚之前，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如果我要跟你在一起，必须是堂堂正正，不能有任何苟且，人言可畏。” “我不在乎那些！” “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你也不在乎我的吗？你现在不是谢钰，你是陆家的继承人。你确定陆家，会让你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妻子。还是你根本只是想玩玩报复我当年的年幼无知，从没想过余生有我。” 陆瑕翘起二郎腿，身子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微微眯起的眸子中像是在思忖她的话。 良久，他缓缓开口，“你需要多久？” “三个月，你给我三个月时间去处理那些事儿。三个月以后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嫁你，光明正大。” “一个月，不能再多。如果到时你还解决不了，我只好用我的办法。” “好，不过这一个月时间，我们不能见面，不能联系。” “......依你。” 叶心薇没想到，这个缓兵之计居然说动了陆瑕。 他派车将她送到山下，任由她打车离开。 叶心薇没回幸福小区，直接去了淮南路125号。 刚一进门还没站稳，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差点没将她扑倒在地。 叶心薇揉了一把公主切的头顶，无奈道：“多大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老大，你不能进去。”韩雅说着，将叶心薇往楼梯间里扯。 “什么意思，我这才两三天没来，你要欺师灭祖呀。” “不是，有客人找你，说你给她设计的首饰出了问题，这会正在兰总办公室发火呢。” “那我可得赶紧过去，不能让兰总在前面给我挡着。”叶心薇越过韩雅就要进门，突然止了步， “客人看见过你没有？” “没有，我刚出外勤回来，听大家说的。” “正好，你跟我进去一一趟。” “做什么？” “给我当挡箭牌。” 韩雅的眉毛高高挑起，有些激动地问道：“老大，你是不是又打算干坏事了？” 叶心薇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让韩雅附耳过去，低声交代了几句。 “真要这么干？” 刚要开口，身后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呦，还有脸回来，知不知道你给公司惹了多大的麻烦？” 叶心薇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云想珠宝设计的元老设计师之一，柳胜南。 叶心薇进入云想之前，柳胜南在兰婧雪面前说一不二。 整个公司上下，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叶心薇进入云想不到一年时间，柳胜南的老客户流失了百分之八十。 如果不是兰婧雪念旧，他早就在云想混不下去了。 柳胜南看她不顺眼，再正常不过。 叶心薇冲着韩雅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行离开，这才转身面对柳胜南。 “柳总，我又不是您，闯了祸就跟乌龟一样，缩进壳里不敢见人。我回来，是为了解决问题。” “揭人短算什么能耐，有本事，你把里面的麻烦变成公司的营收。” “承您吉言。” 叶心薇皮笑肉不笑，说完也不理柳胜南，直奔行政办公室。 柳胜南的年纪在那里摆着，叶心薇多少要给他三分薄面。 所以，她从不在别人面前，让柳胜南下不来台。 当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也不必惯着他。 有些人，只是年纪大了。不是心智成熟了，更不是业务能力强了 叶心薇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找公司行政借了身工装换好，直奔总裁办公室。 三声叩门声过后，叶心薇推门而入。 “兰总，叶总监刚刚回来，要请她过来吗？” 屋里就两个人，不速之客背对她而坐。听见有人进来，连头都没回。 从背影看起来是个年轻女孩，身上穿着adifer的私人高定，起步价五位数的那种。 女孩扎着一对双马尾，微卷的发梢颇为俏皮可爱 只是一开口，就不那么可爱了。 “那还不赶紧让她过来，我可是等了好久。” 兰婧雪给了她一个示意的眼神，叶心薇转身离开。 再进来时，两个人先后进了门。 “兰总，听说有客人在等我？” 双马尾回头，只见门口一前一后站着两个年轻女孩。 一个穿着ol职业装，笑容得体，妆容精致。 最主要是胸前那朵太阳花的胸针，花蕊镶嵌的金色珍珠花心闪着耀眼的光泽。 后面垂手而立，一身制式工装手里拎着个小巧的工具箱。 “叶大设计师，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人家等了你多久？” 韩雅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回头看向叶心薇。 她明明记得这个客户是来找茬的，怎么现在弄得像是网恋奔现一样。 兰婧雪笑着开口，“你要投诉的设计师，是她吗？” “是她，不，不是。” “是，还是不是？” “我要找的人就是她，但不是为了投诉。”双马尾笑眯眯地看着韩雅，“叶总监帮我设计的订婚钻戒尺寸出了点问题，只想让她帮我重新设计一款。” “心薇，你为姜小姐设计过婚戒吗？” 双马尾抢着道：“当然设计过了，我们当面确认的设计图。” 叶心薇勾了勾嘴角，冲着兰婧雪使了个眼色。 “好吧，我正好有点事情要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俩了。心薇，务必要让姜小姐满意。” 韩雅愣了一下，搭腔道：“好的，兰总。” 双马尾早已移步旁边桌几，伸出保养得相当不错的十指，“我们开始吧。” 叶心薇转头看向双马尾，“只是重新设计一款婚戒，不用赔偿您吗？” 双马尾横扫了叶心薇一眼，“我在跟叶总监说话，你插什么话。” 韩雅叹了口气，“老大，这位客人好像确实没见过你。” 叶心薇一脸为难看向双马尾，“这种情况，我是应该报警呢，还是打给您父亲，姜二小姐？” 第56章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双马尾骄矜的脸上，顿时划过一丝慌乱，“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是姜家大小姐姜鸿豆。” 叶心薇继续咄咄逼人，“麻烦证明一下，叶总监给您设计过婚戒。” 双马尾忿忿瞪了叶心薇一眼，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丝绒礼盒，轻手轻脚放到韩雅面前的矮几上。 “小心一点，别给我弄坏了。” 韩雅坐着没动，瞥了叶心薇一眼。 后者走到矮几前半蹲下，从工具箱里掏出一个腰棱镜，戴上白手套拿起戒指，仔细观察着腰棱位置。 主钻是一颗六克拉的雷迪恩无烧蓝宝石，火彩极好。 戒托是一个异蝶轮廓，用二十八颗帕拉伊巴土耳其蓝碎钻围着。 对称线的两端，各是一颗无瑕坦桑石，闪着温柔极致的蓝光。 叶心薇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的作品。 “抱歉，是我唐突了，这件“染蓝”确实是我们叶总监的设计作品。” “一个小助理还这么嚣张，现在知道错了？来不及了，你等着被投诉吧。” 双马尾白了叶心薇一眼，转眼笑眯眯地去贴韩雅，“叶姐姐，现在是不是可以重新设计了。” 韩雅瞥了叶心薇一眼，看向双马尾正色道：“没问题。” 叶心薇蹲在她身侧，拿出指环棒帮她测量指围。 “您跟您未婚夫的姓名，生日，星座，麻烦填写确认一下，在这里勾选就可以。”叶心薇拿出一张制式表格，递给双马尾女孩。 “为什么还要填这个？”双马尾有些不满地嘟着嘴。 “云想的私人定制婚戒，只做主石三克拉以上的宝石。在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件事情上，我们是只追求极致的。这对婚戒除了您跟未婚夫，不会再属于任何人。” “那好吧。” 双马尾接过纸笔，刷刷几笔填好，递回给她。 叶心薇接过只扫了几眼，使了个眼色给韩雅，她立马起身离开了房间。 “哎，叶总监，你别走啊。” 双马尾着急了，起身想要拦着韩雅，却被叶心薇挡了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大小姐的订婚消息就快公布了吧。临阵换未婚夫，这样真的好吗？” “你诈我。”双马尾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张登记表是为了干什么。 “我都站您面前了，您还认不出我。就这样，您还要坚持说您就是姜大小姐吗，梓葵小姐？” 双马尾倏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叶心薇，“你怎么知道不就不是姜鸿豆呢？” 叶心薇云淡风轻，“我在姜家见过你们的全家福，二小姐。” “我们姐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外人不可能分得清楚。” “上次帮鸿豆设计婚戒的时候，她拜托我给她最亲爱的妹妹设计一个锁骨链。喏，就是您脖子上这条。” “姐姐怎么连这个都跟外人说。”双马尾的脸上出现一丝纠结，又是骄傲又是别扭，“不对，锁骨链她也可以不送我留着自己带，这个你就分不清了吧。” “这个很好检验，我跟鸿豆在拳击馆认识，我在她手下过不了三十招。要来一下？” 叶心薇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姜·嘴硬·梓葵。 对面立即摆出了一副敬谢不敏的后退姿势。 被识破的姜梓葵瞬间秒变乖宝宝，硬是挤到叶心薇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叶心薇只是摸那两个可爱的双马尾，笑得一脸狡黠。 “叶姐姐，你可太聪明了。除了我爹地，外人几乎认不出我们姐妹二人。” 她才不会告诉她，早在鸿盛商场的时候她就见过她了，她穿着一件粉裙子。 那一次姜梓葵没认出她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妹妹。 “我是谁呀，我当然聪明了。对了，你今天来找我的事情，你姐姐知道吗？” “她可能，大概，也许不知道吧。”姜梓葵闪烁其词。 “哦~~”叶心薇冲着姜梓葵扬了扬眉，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慨。 “那个我今天来找你的事情，别跟我姐姐说。” 叶心薇表情严肃，“肯定不会。上次鸿豆胖揍叶秋公子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场面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梓葵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我肯定不忍心看她挨揍了。不过......” 姜梓葵紧张兮兮地揪着叶心薇的衣角，“不过什么？”说着手就往口袋里掏。 “你今天这么一闹，我老板以为我业务能力不行，我可能马上就要失业了。” 姜梓葵激动说道：“那太好了！” 叶心薇：“？” 姜梓葵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爹地正好要再开一家珠宝设计的子公司，你正好过去做ceo。” “我没想着离开云想。” 姜梓葵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激动地拍了一下手掌。 “那也好办，我让我爹地直接把云想珠宝收购了，你还是ceo。” 兰婧雪：你礼貌吗？ 跟兰婧雪一起贴在门上默默偷听的韩雅，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她想着要不要弄出些动静，提醒老大多些求生欲。 “打住。兰总是我老板，更是我的伯乐，你这是想让我遗臭万年啊。” 叶心薇默默无语，她倒也没有那个谋朝篡位的心思。 姜梓葵苦着一张脸，“那我要怎么办，才能补偿你？” “这个好办。” 叶心薇挥了挥手，姜梓葵附耳过去。 两个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外面偷听的两个人什么都没听到。 “好了，既然无法达成共识，那我们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姜小姐，慢走不送。” 只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默契十足，装作刚刚从远处面对面走过来的样子。 姜梓地瞪了一眼还戴着太阳花胸针的韩雅，甩了一下她的双马尾气冲冲地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要走了呢？” 兰婧雪上前虚拦住姜梓葵，向叶心薇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们这个设计师胆大妄为得罪了我，只要她还在云想珠宝一天，你们就别想拿到我们姜家跟端木家一单生意。” 姜梓葵生气的时候，还是跟姐姐姜鸿豆有几分相像。 这一声勃然大怒，嚷得整个办公区域都听到了。 不少原本关着的玻璃门，也纷纷悄咪咪打开一个缝，门缝里露出一两双滴溜溜的眼睛。 姜梓葵放完狠话，就踩着风火轮走了，留下一脸问号的兰婧雪挑眉看向兰婧雪。 “叶心薇，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第57章 她跟魔鬼有什么区别 叶心薇跟着兰婧雪，进了总裁办公室。 十分钟后，云想的管理层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会议讨论内容事关叶心薇的去留。 韩雅当然知道，姜家是云想珠宝的大客户之一。 得罪姜家，就意味着每年失去百分之十的gmv。 然而，这并不是韩雅最担心的事情。 叶心薇与十分之一的年度gmv，在股东心里不难取舍。 真正让整个云想珠宝为此一震的事情是，姜家的背后站着端木家族。 珠宝行业的从业者，可能不清楚太阳从哪里升起。 但是从入行的第一天，他们就必须清清楚楚地记得，绝不可站到端木家族的对立面。 倒不是因为端木家族欺行霸市鱼肉乡里，而是因为其家族把控着整个行业最大的几个珠宝原料产地。 得罪了端午家，对于高端珠宝设计公司而言，就意味着被人卡了脖子。 他们总不能用锆石代替钻石，用坦桑石代替蓝宝石，用火欧珀代替红宝石。然后放弃另外百分之九十只要独一无二，不求最贵但求更贵的ssvip客户。 姜董事长已故的原配夫人，正是端木家最受宠爱的掌上明珠。 端木家的外孙女放出的狠话，还是有一定威慑力。 会议室众人吹胡子瞪眼，吵得热火朝天。 以柳胜南为代表的资深派，对叶心薇表示了激烈的抨击。 大有有她没他，她死他活的架势。 也有几个作壁上观的股东，委婉又坚定地提出牺牲叶心薇一个，保全整个云想的大局观。 韩雅替自家老大不值。 当初云想最困难的时候，所有撤资出走，核心设计师另投他家。 叶心薇留了下来，主动出去各大影楼，婚纱店寻找意向客户。 也是她，为公司拉到了第一笔入股资金，救云想珠宝于水火之中。 那个股东，就是杜墨言。 可如今他正在海上度假，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 眼看着力排众议，想要保下叶心薇的兰婧雪就要招架不住了。 “大家都累了吧，吃点水果休息一下。如果不喜欢水果，我们还有鲜榨的果汁。” 韩雅瞅准时机，吩咐行政准备了水果跟饮料。 她本来还想在里面磨蹭一会，探听点情报，被柳胜南横眉竖目轰了出来。 如同韩雅预料的那样，这场会议没能持续太久，众人不欢而散。 兰婧雪以自己的股份为代价，签了对赌协议，保下叶心薇。 如果云想珠宝因为被端木家针对，断了货源。 兰婧雪这个创始人，怕是要将一手创办的云想珠宝百分之十的股份拱手相让。 韩雅在会议室门口蹲守了没多久，已经有人抱着肚子窜出了会议室。经过韩雅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韩雅一脸无辜，继续等待。 很快，会议不欢而散，柳胜南一脸铁青摔门而出。 其他众人也纷纷鱼贯而出，面色各异。 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面色阴沉，唇色黢黑。 唯一一个面色如常的兰婧雪走到韩雅跟前，板着脸走到韩雅跟前，“这个损招谁教你的？” 韩雅继续装傻，笑眯眯问道：“什么损招，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呀你，跟你们老大一个德行，一点亏都不吃。”兰婧雪点了点韩雅的额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许再这么胡闹。” 兰婧雪一回头，正好瞥见正要顺着墙根溜走的行政主管，招手将她叫了过来正色道， “高层会议不要再出现桑葚果，看看那些总监一个个嘴巴吃成那个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还有那个西梅汁，要是他们喝完在办公室里一个劲儿出虚恭，这办公区域还能待人。” “都是你，害咱俩被兰总批了吧。”兰婧雪刚离开，行政主管哀怨地对着韩雅抱怨。 “谁说兰总生气了，你看她笑了吗？” “也是哦，”行政主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兰总真生气的时候总是笑眯眯，那才吓人。” 叶心薇接到韩雅电话时，情绪并没有什么波澜。 她当然知道兰婧雪会保她，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竟然会趁火打劫，如此“勒索”她的伯乐。 当时在兰婧雪办公室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她还一度觉得自己冷血无情。 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善良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样过河拆桥的事情，在任何商业王朝里都不罕见。 如果云想珠宝不是兰婧雪在掌舵，她早就被牺牲多少回了。 好在她当时不在现场，没有限制那几个元老级设计师的发挥。 众人在会议室里为了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打车回了幸福小区。 还在梦屿山庄的时候，叶心薇接到了王雨的电话。 聂子涵摔跤那个事情被张玫知道了，王雨百口莫辩，被连夜炒了鱿鱼。 她没有过多安抚，只是简单粗暴给王雨转了十万软妹币，就打发了她。 转账备注：安心备考，我空了找你——致王招娣。 那一个晚上，张玫给她打了八十通电话，全被黑名单拦截了。 接着就是无数条六十秒的语音信息轰炸，她一条没听。 以她对张玫的理解，无非是让她再给乐乐找个专业称职的保姆。 这对叶心薇而言，难度系数不亚于拳打王宝钏，脚踹林黛玉。 保姆也是人，凭什么就应该去聂家，被张玫这样的雇主霍霍。 叶心薇没什么传统美德的包袱，但也不至于禽兽不如。 起初以为王雨是聂楚笙的人，她不好干预。 后来得知王雨是为了报答她才留了下来，打都打不走。 可若其他无辜打工人牵扯进来，她跟魔鬼有什么区别？ 第58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到家开门而入的时候，叶心薇虽然心里早有思想准备，还是被刷新了认知。 玄关处的鞋横七竖八地放着，散发着三伏天气穿了七天没换，又腌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汗脚袜子味道。 客厅摆了一地的玩具，七零八落东一个，西一个。 茶几上的盘子，丢着几个干瘪的荔枝壳跟发黑的苹果核。 她扫了厨房一眼，水槽里的碗碟已经快堆成了山，盘桓着几只不离不弃的绿头苍蝇。 叶心薇曾经想给家里买个洗碗机，被张玫以洗得不干净浪费电为由，严词拒绝了。 以前是为了磋磨她，后来是不愿意便宜王雨。结果她俩只是几天不在，厨房就成了重灾区。 除了主卧跟书房因为门锁着，尚且维持着原样，其他的房间也是惨不忍睹。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误入塞纳河河畔。 她从前不知，这张玫竟如此邋遢。 怪不得当初刚结婚那会，聂楚笙坚持要与父母同住，四口人挤在那个拥挤不堪的老破小里。 后来叶心薇买了大房子，聂楚笙又百般讨好她，要把父母接来同住。 看到家里这个乱象，叶心薇第一反应就是，聂匡这几天不在家。 他一个大学教授，人前人后向来得体，不应该也这么邋遢。 但凡他在，这个家不会脏乱成这个样子。 可是，据她了解，自从聂匡入赘张家之后，从未有过不着家的日子。 这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怎么才回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叶心薇蓦地回头，整个人立马原地退了两步。 看清了是谁之后，才稍稍舒了口气。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猴哥那句，妖怪，哪里逃！ 张玫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原本枣红色的小卷被染成了绿色，不清楚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貌似刚纹的眉毛又细又挑又长，像是要飞出去，戳死旁边的人似的。 金色眼影，大红厚唇，高光打的满脸都是。 嘴巴一张一合之间，叶心薇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正在吃人的金角大王。 “说话呀，我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为什么不回？居然还把我拉黑，胆子真是肥了。”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正在谈工作，眼看就要签合同了。就因为你一个又一个电话打个不停，我的合作黄了，眼看就要到手的两百多万提成没了。这下你满意了？” 叶心薇的神情突然狠厉，手指一下一下地戳在张玫肩头，将她怼的节节后退。 “钱，钱没了吗？”张玫哪里见过这样暴躁的叶心薇，一下子慌了神，反应过来她才是家里那个上位者时又开始拿乔。“钱没了你再出去挣回来，你跟我在这儿发什么疯！” “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在家作威作福混吃混喝等死。”叶心薇居高临下地盯着张玫，满眼鄙夷，“赚钱要是像你说的那么轻巧，你现在出去赚个两千块给我看看。”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赚钱，我儿子也有工作。他娶了你这么恶毒的女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张玫跳着脚，又不敢离她太近。 张玫身高不到一米五，站在叶心薇的面前矮了她将近一个头。 她感觉叶心薇低头恶狠狠盯着她那架势，像是真的会打她似的。 “就你儿子赚的那点钱，还不够给聂子涵报课外兴趣班，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你看看这屋里的一针一线，哪样不是我买的。你别光嘴里嫌弃，倒是说服你儿子跟我离婚析产。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儿子究竟是站你，还是站我？” “打就打，谁怕谁？”张玫躲着叶心薇，拿着电话偷偷摸摸躲进了客卧。 叶心薇站在阳台，舒了一口气。 她也是刚刚看到张玫的一瞬，才有了这个主意。 上一世她以聂家祖孙三人为筹码，只是想换回自己女儿。 没想到，却遭到他们那么激烈地反扑。 还拖着两个无辜的人，跟她一起步入危机四伏的旋涡。 一想到赵同跟小昭的惨状，叶心薇就浑身不寒而栗。 上一世的激进，叶心薇得到的教训惨重。 这一世，她不再牵扯任何人，只靠自己，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早死早重生。 她目前首要做的事情，就是摆脱跟聂楚笙的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叶心薇没来得及想更多，聂楚笙的电话进来了。 她直接挂断，回了个视频过去。 “怎么回事？” “妈又跟你告状了是吗？”叶心薇抽噎着，极力压抑着哭腔，“妈那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应该放下客户先给妈回个电话。都怪我，我太想着给乐乐换套学区房，一心只想拿下那个客户。可最后妈给我打了几十通电话我一个没接上，还让客户因此质疑我的专业跟轻视，合同也丢了。” 电话那头沉默着，像是在整理措辞。 叶心薇拿着手机，抽抽搭搭地进了厨房，又恰好“不小心”反转了手机摄像头。 她委屈地满屋子乱转，视频那头的聂楚笙也将各个房间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聂楚笙错开了刚刚的话题，“家里什么情况，怎么乱成那个样子？” “我进门时以为王雨偷懒，这两天没干活。刚问了一下她才知道，好几天前犯了错被妈辞退了。我在外面起早贪黑，一想到我儿子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好几天，我就......” 叶心薇几乎泣不成声，电话那头传来急急的安慰，“你别着急，妈就是不太会做家务，她其实很疼乐乐。爸跟她吵架了离家出走，妈心情不好这才......” “我明白，都是我的错。妈骂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受着，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我不该跟妈顶嘴，她这会肯定恨死我了，还逼着你跟我离婚。” “我都明白，不是你的错。妈这边我来搞定，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就好。” 这一句，聂楚笙说的是真心话，亲妈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 “怎么会，妈是长辈。我出去住几天，家里你找人收拾一下，别让妈跟乐乐受罪。” 挂断聂楚笙的电话，叶心薇刚戴好洗碗的手套。就看到张玫探着头从屋里出来，一脸得意。 叶心薇勾唇一笑，“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张玫心里忽然开始突突。 “好戏要开始了，睁大眼睛看清楚哦。” 第59章 好人一生有钱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叶心薇直接上前，一把抢过张玫的手机，朝着墙上砸了过去。 手机从墙上摔落，又在地板上跳了几下，发出“哐当”几声刺耳的响声。 正面朝上的手机屏幕，碎成了蜘蛛网的样子， “你疯了！”张玫显然被吓到了，紧紧地扒着电视柜的边框，瞪着眼大声道。 她揪住张玫的衣襟，挑眉道，“没错，我是疯了，既然你逼着我跟聂楚笙离婚。我跟乐乐的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叶心薇松了手走到阳台，拎起阳台一角放着的高尔夫球棍，一步一步朝着张玫逼近。 “你要干什么？”张玫吓得节节后退，差点摔在地上。 叶心薇笑了一下，高高举起球棍，朝着张玫的方向狠狠地挥了下去。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张玫瘫倒在地。 一股子腥臭的黄色液体从两腿之间淌出，流了一地。 “哐啷！”一声。 张玫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脑浆迸裂，扭头一看，身后的85寸曲面屏电视当中破了个大洞。 没等张玫反应过来，叶心薇继续拎着球棒，砸完空调，砸电脑。 从咖啡机到空气净化器，家里大大小小她买回来的家电，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以后卖房子的时候，这些东西留着都是累赘。 叶心薇宁愿听个响儿，也不愿意便宜了那祖孙三代。 张玫瘫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叫唤，只是目露惊恐地看着她。 张玫现在看着叶心薇的反应，就像是正常人看见汉尼拔，在地下室专心进食的模样。 做完该做的事情，叶心薇重新走到张玫跟前蹲下，将手里的球棍塞到张玫手里握紧。 “我的活儿干完了，该你了。” 说着她握着张玫的手，用她手里的球棍在自己额头狠狠地砸了一下。 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染红了她的半边脸。 “杀人了，杀人了。”张玫嘴里嗫喏着连滚带爬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进了客卧，锁上了门。 叶心薇随意扔掉高尔夫球棍，摘掉橡胶手套扔进到处是水的洗碗池。 看着它慢慢沉入水底，直至被浑浊冒着泡的池水完全淹没。 叶心薇刚做完这一切，玄关处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之大，节奏之局促，听得出来者不善。 叶心薇从猫眼看了一眼，正是楼下上夜班的大哥。 今天他还是上晚班，正常情况下这个点儿他应该在补觉。 她伸手在地上用力按了一把，这才起身开了门。 “你们家干什么呢，大白天搞拆迁......” “对不起大哥，给您添麻烦了。” 楼下大哥看见叶心薇一只手捂着额头，血液顺着白皙纤细的手指缝一直往下滴。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手心还扎着几块玻璃碎片，正哒哒喷着的火力突然哑火了。 再看着叶心薇身后的一地狼藉，顿时明白了。 “要不要帮你报警？” 叶心薇拖着哭腔恳求道，“大哥不要，我不想影响孩子以后考编制。” 楼下大哥压低了声音，“你也别跟屋里待着了，赶紧跑，我掩护你。” “好。”叶心薇声音依旧颤抖着扬高了声调，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大哥您别找我家人麻烦，咱们有话出去说。” 房门关上的一刻，叶心薇冲着楼下大哥鞠了个躬。 这大哥是个好人，祝好人一生有钱。 走进电梯的时候，叶心薇给曾倩回了个消息。 【叶心薇：一切顺利，可进行下一步。】 她没走北门出小区，走了一路过去人流量最大的南门。 整个小区的情报站，那条路上哨点最多。 全是一堆人加起来凑不出两副牙的老头老太太，晒着阳光唠嗑。 她抹着泪带伤离开的“惨状”，相信不出半天，就能传遍整个小区。 走到小区门口，她给聂楚笙打了个视频电话。 “你怎么受伤了？”电话那头语气急切。 “别管我了，你快回来看看妈。她还以为我快死了，估计吓坏了。” “妈动手打的？”聂楚笙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心薇沉默得低着头，露着血刺拉忽的额头，一个字都没回答。 聂楚笙烦躁地抓着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这个妈，真是一点也不让他省心。 放着好好的日子，成天作死。 叶心薇语气淡淡：“我没事，小伤口，去医院包扎一下就好了。你回去了好好宽慰一下妈，跟她说我不会报警，也不会追究。我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影响乐乐以后的前途。除非，我们跟爸妈坦白一切，咱俩离婚。” 聂楚笙是个聪明人，哪会不懂叶心薇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语气诚恳道：“我替妈跟你道个歉，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这两天不方便，怕吓着孩子，乐乐就麻烦你跟爸妈照顾了。” “你放心，乐乐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你还不放心我吗？”聂楚笙再次跟她保证。 叶心薇没再说些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她在小区门口的小诊所做了止血，简单的消了毒，打车直奔博美医院。 那会儿为了达到效果，她下手的时候稍微用了点力，伤口必须缝针。 叶心薇非常矫情地对医生提出要求，强烈要求将医生手里的四号线，换成了零号线。 她不靠脸吃饭，并不代表她不重视自己的容貌。 这世道，都在鼓励内在美。 可若是没有外在美，谁有耐心去钻研你的内在美。 恃美行凶的人比比皆是，叶心薇太清楚外貌能带来的buff加成。 毕竟有些人玩个王者峡谷，还想要小兵买粉嫩嫩的皮肤呢。 看在她嘴甜态度好，一口一个主任还爽快加钱的份上，主治医师倒也没太跟她计较。 刚走出医院大门，叶心薇正想伸手拦车。 一辆黑色的添越停在她面前，副驾驶一侧的门被打开。 “上车。” 一道清冷的男声在身侧响起，叶心薇只觉得耳熟。 她俯身看向驾驶座，惊异道：“怎么是你？” 第60章 她好像原形毕露了 男人再次开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再不上来，我们就要把出口堵死了。” 坐进副驾驶的时候，叶心薇还是没有缓过来。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顾讷言。 当初她通过律所找他的时候，就像是大海捞针，没想到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让她遇到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叶心薇感慨道。 “你头上是怎么回事，他打的？”顾讷言瞥了一眼她额头的纱布，忍不住开口。 “不是，我自己打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正好有些事情还要请教他，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律师。 顾讷言瞥了一眼叶心薇掌心缠着的纱布，他自然不会相信她这种鬼话。 “来看一个朋友。”顾讷言语气淡淡。 他没对叶心薇说实话，他是一路跟着叶心薇才到了博美医院。 他昨晚又梦见了她，梦见她掉进了水里，求他帮她离婚救她出火坑。 自始至终，他只是在岸上冷眼旁观。 他对她唯一说过的一句话就是，“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在梦里，顾讷言看着自己，异常冷漠地注视着叶心薇一点一点地没入水里，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这些天，他反复从这个噩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顾讷言跟律所告了假，通过各种途径寻找叶心薇。 终于被他找到，他在幸福小区门口守株待兔，等了一天。 他看见她一脸严肃回了家，又见她满头是血满脸泪痕地逃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几乎信了梦里的预示。 他要是再不出手相助，她就快要死了。 “我送你回家？” “淮北路36号。”叶心薇没有拒绝。 她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出门见人，得回家换件衣服。 正好她有一个专业对口的问题，要请教顾讷言。 叶心薇开门进屋，顾讷言一点也不见外主动换了拖鞋，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坐下。 叶心薇忍住笑意，去冰箱里给他拿了罐冰镇听装可乐。 “你先坐，我去洗个澡。” 顾讷言面上全无波澜，他并不认为叶心薇在向自己释放什么暗示。 在上学的时候，她对他一向如此。 与其说她信任他的为人，倒不如说她根本没把他当成男人看待。 这样的认知，让他颇为不爽。 顾讷言起身，在屋里四处看了看。 房间很整洁没有一丝灰尘，说明经常有人打扫。 整个房间里，没有烟灰缸，没有剃须刀，没有任何男人生活过得痕迹。 顾讷言看着自己脚上尺码十分不合适的女士拖鞋，心中稍感安慰。 轻松扯掉易拉罐上的拉环，一口冰可乐顺着喉间流入，沁人心脾的舒畅。 分别这么多年，他的口味她居然还记得。 顾讷言打开电视，拿起桌上的糖果尝了一个。太酸了，又连忙吐了出来。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响起了电吹风工作的轰隆声。 叶心薇进了衣帽间，换好衣服撸了妆出来。 “能不能，送我去个地方？” 顾讷言抬头望去，手中的易拉罐“刺啦”一声，在他手中变了形。 冒着泡泡的晶莹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淌下。 顾讷言回过头来去抓桌上的抽纸，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慌乱。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叶心薇冲回衣帽间，重新检视自己的行头。 亮片短裙，流苏耳坠，深邃的烟熏妆，看着就不好搭讪的样子。 钻石腕表跟银色手包，这几乎是她最贵的一套饰品。 唯一的不完美，就是额头那块纱布。 叶心薇回梳妆台翻了翻，找了一块黑蔷薇花样的创可贴，换了上去。 回到客厅时，顾讷言已经恢复如常。 叶心薇扫了一眼地毯上暗色的水渍，漫不经心道，“记得赔我地毯哦。” “梦幻国度。” “你这个样子还要去喝酒，不怕留下瘢痕吗？” 叶心薇淡淡瞥了一眼顾讷言，放下手包去换鞋。 这个人，他是懂得如何戳她心窝子的。 “不喝酒，只是去见个朋友。你送我到门口就行不用进去，要是不愿意，我自己打车去也行。” 顾讷言一向不喜欢那些笙歌燕舞的地方，叶心薇不会强人所难。 听完这话，顾讷言没有开心，心里反而更酸了。 他人都眼巴巴跟到这里了，她还要去见别人。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也要喝一杯。” 叶心薇迟疑了一下，“行，不过你不能坐我旁边，得离我远一点。” “好。”顾讷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率先出了门。 她一向知道如何气他，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到了梦幻国度顾讷言选了个阴暗的角落坐着，也不点酒。 “帅哥，你是第一次来嘛，怎么以前......” 几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勾肩搭背走了过来，在他身侧坐下，一只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 “滚！” 年轻女孩话还没说完，便碰了一鼻子的灰，灰溜溜地走了。 自始至终，他的视线没有移开。只是牢牢地锁定，吧台那一抹明艳动人的身影。 叶心薇算是第二次来这里，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吧台。 “你好阿莱，我要一杯冰水。” 戴着口罩的年轻酒保，视线在叶心薇脸上轻轻扫过，转身去准备饮料。 梦幻国度地方不大，但凡来过这里的客人，见一次他就能记得。 眼前这个女人，他没有一点印象。 “美女，在这种地方怎么能光喝免费水呢，来一杯cosmopolitan，我请了。” 一个打扮的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经过叶心薇身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谢谢你，cosmopolitan就免了。”叶心薇冲着阿莱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必麻烦。 “这点面子都不给的吗，这不太好吧？”油头男一只手搭上了叶心薇的光洁白皙的肩膀，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邪魅狂狷的表情。 叶心薇扫了一眼肩头的爪子，笑意盈盈： “普通的鸡尾酒我可不需要你请，如果你非要请我喝酒，我个人比较喜欢1992年的啸鹰，1787的chateaufite，或者勒桦酒庄香贝丹特级园红都行。如果这些都请不起，82年的拉菲也能勉强接受。” 油头男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在看到叶心薇手上的钻石腕表时，更是窘迫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要缩回搭在叶心薇肩头的手，被她一把抓住。 “啊~啊~啊~” “听姐姐一句劝，以后不要随便请小姑娘喝酒，好吗？” 油头男戴着痛苦面具，忙不迭的点头。救下自己的手指后，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叶心薇重新坐回吧台喝了一口水，突然扭头看向角落，就对上了顾讷言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糟了，她好像在他面前原形毕露了，一会还怎么求他办事。 第61章 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金蝉脱壳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叶心薇一杯水还没喝完，曾倩已经赶到，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 跟上次一样，小烟熏，细吊带鱼尾裙。 她俩个在这个方面，居然出现了惊人的默契。 “我也刚到。” 曾倩瞥了一眼她的额头，“你这是？” 叶心薇狡黠一笑，“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金蝉脱壳呢。” 她回幸福小区的时候，在小花园碰到了曾倩。 无意之中，看到了她手腕上几道割伤的痕迹。 那个时候叶心薇就想到了，曾倩确实是个聪明的女子，稍微一点拨就已经开始了她的反击。 于是才有了后来，叶心薇在家里跟张玫发疯的那一幕。 “谢谢你的指点，我的搜证准备工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你，真的不介意吗？” “张玫是张玫，我是我。我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取款机，免费的保姆，我们之间没有母女的情分。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只能隔岸观火，不好直接动手帮你。” 曾倩在叶心薇旁边坐下，动容道，“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如果不是你，我那天晚上冲动之下，可能已经告别这个美丽的人世间了。” “豆豆还好吗？” 曾倩冲着吧台里的阿莱挥了挥手，接过一杯长岛冰茶慢慢啜了一口。 “我已经把她送回了外婆家，等这件事处理完毕我再接她回来。群里那个花开富贵我找过本人了，据她交代，那些恶意诽谤跟造黄谣的消息，就是从你家那个老太太嘴里传出来的。” 叶心薇若有所思，“如果只是拘留五日，罚款五百，这个处罚力度你满意吗？” “如果加上这些呢，够不够三年以下拘役？” 曾倩拿出一个文件袋，叶心薇接过，翻看了几眼。 有照片，文件，还有一个优盘。 因为自残而在手腕上留下几道伤痕，验伤报告。 去看医生，留下的抑郁症就诊报告。 最近一年的业主群聊天记录，幸福小区的业主群，可是一个六百多人的大群。 “我这么干，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影响？”曾倩睨着叶心薇的神情试探道。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影响的话，就是你帮我干了我现在想干又不能亲自干的事情。算是也替我出了一口气吧。” “那就太好了。我目前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好律师。只可惜这类的案子油水太少，没什么律师愿意接。” 叶心薇若有所思朝着酒吧角落投去一瞥，“我回头帮你问问，有没有可靠的律师推荐。” “那我先提前谢过你了。” “cheers！” 两个杯子轻轻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二人端起手中的玻璃杯，一口饮尽，就此告别。 曾倩刚走，叶心薇点了一杯gintonic，走到角落里的顾讷言身边。 他看上去有些无聊，又有些落寞。 叶心薇也能理解，这酒吧里来来去去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居然没人上前搭讪。 换了她是顾讷言，她也会有那么一丢丢对自我魅力的怀疑。 顾讷言脸上的怅然一扫而空，手中的威士忌推到一边接过叶心薇递过去的金汤力。 “你要见的人是她？” “对呀。”叶心薇挪开桌上的酒杯，往顾讷言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兴趣，接个案子？” “好。” 顾讷言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叶心薇趁机得寸进尺。 “那你能不能再接一个案子，好事成双？” “同一个当事人？” “不是。” 顾讷言微微挑眉，“一个一个说来听听。” “第一个案子的当事人，是我一个朋友......” “无中生友？” “你别打断我，让我先说......” 叶心薇急了，没经过思索就直接给了顾讷言一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肩上。 打了出去才反应过来，如今坐在她旁边的是f市最有名的刑辩大状，他已经当年那个坐在她前面跟她比赛做卷子速度的万年老二了。 叶心薇睨着顾讷言神情，看他没动气，小心试探道：“我还能继续说吗？” 顾讷言笑了笑，“说吧。” “我有个朋友被人造了黄谣，现在要起诉对方。她诉求是把对方送进去，当然，民事赔偿最好也要有，你有百分百的胜诉把握吗？” 顾讷言哑然失笑，“我是律师，不是神棍。在见到当事人弄清事实情况之前，不会有任何的包票。知道被告人是谁吗？” “张玫，我的mother-inw，是被告人之一。” 顾讷言微微挑了挑眉，“你撺掇你朋友这么干的？” 叶心薇：“......” 好气哦，他居然猜对了，好在顾讷言没有继续为难她。 “第二个案子呢？” “我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婚，你有什么好办法？” 顾讷言敛起笑意，沉声道：“他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了？” 叶心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前没有，聂楚笙还不知道我要离婚的想法。” 顾讷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想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吗？” 叶心薇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要孩子，但是我要拿回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现在幸福小区的那栋房子。你有几成把握？” 顾讷言面露难色，“问题不大，具体情况我们详细碰过之后，我要请教下我们律所的其他律师。” “你业务不精吗？可他们说，你是整个f城最有名的大状。” 顾讷言有些无奈，“那他们有跟你说，我是刑辩律师吗？” 第62章 他怎么不去做奸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十项全能。”叶心薇讪讪笑着，端起玻璃杯战术性喝水。 顾讷言神情严肃，“少看一些无脑爽文。术业有专攻，每个律师都有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有人擅长刑辩，有人擅长婚姻案件，有人擅长交通肇事。原则上，我也可以接受你的委托，但是要确保你万无一失我需要一点时间理顺这其中的关节。” “你上一次......” 叶心薇恍然大悟下意识脱口而出，又及时住了口。 原来上一世顾讷言那么斩钉截铁地拒绝她，不是因为不念旧情。 就像同样在王者峡谷里浪，射手跟野王是两个赛道。 她差一点就误会了，以为顾讷言学成归来之后，就把校园时期的美好约定给忘了。 “我帮你，不过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叶心薇刚咧开嘴角，很快就咧不下去了。 这个顾讷言一如既往的鸡贼，他怎么不去做奸商？ ...... 一大早，叶心薇被门铃吵醒。 打着哈欠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一眼，没人。 疑惑了一秒，回到卧室，戴着眼罩继续睡。 门铃再次响起。 猫眼里，还是看不到任何人。 叶心薇睡意全无，没再回去继续睡。 她一手抄起玄关处隐匿收藏的甩棍，一手按在门把手上。 门铃再次响起，叶心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打开房门。 还是没人？ 下一秒低头，她愣住了。 她露出了一副狼外婆的慈祥笑容，将手中的甩棍藏到了身后。 “你是谁家的宝贝，迷路了吗？” 叶心薇的面前站着一个软软糯糯的小萝莉时，才到她大腿位置。 原来是这么个小不点，怪不得她刚刚一直看不到人。 可能是刚刚一瞬间亮出的甩棍吓到了小萝莉，她没有说话，只是眨巴着眼睛仰头看着叶心薇。 叶心薇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蹲下，轻轻抱住孩子，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干什么了？”顾讷言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不远处。 叶心薇恍然大悟，“她是糖糖，你姐姐家的孩子？” 她扫了一眼顾讷言，收回视线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小萝莉，难怪她刚刚看着眼熟。 顾讷言深深看了叶心薇一眼，语气纠结，“糖糖今天就拜托给你了，可以吗？”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光。 一向凌厉的眉眼，看向叶心薇怀里的小萝莉时，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知道了，你走吧。” 叶心薇牵着糖糖进门，当着顾讷言的面关上了门。 “好漂亮的宝贝，你......” 叶心薇的魔掌，刚要伸到糖糖的脸上捏两下时，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 扫了一眼猫眼，叶心薇满脸疑惑地开了门。 “你怎么还没走？” 顾讷言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拎着一个长条的卷状物径直进了屋。 “帮你把地毯换了。”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怎么还那么客气。” 叶心薇现在有事求人态度自然放的低，不过她客气的话也就那么一说，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你先坐在这里看一会电视，阿姨去做个早饭，看这个可以吗？” 叶心薇打开电视点了几下，看到糖糖点了点头，她便进了厨房。 前一天晚上刚好腌了些蜂蜜鸡翅，直接扔进烤箱中。 洗了点黄豆跟黑豆，直接加水扔进破壁机。 冰箱里有速冻的玉米卷，鸡蛋跟牛奶，叶心薇让它们通通上了蒸锅。 十分钟的功夫，香喷喷的玉米卷跟滑滑嫩嫩的牛奶蒸鸡蛋端上了桌。 她又从冰箱拿了一份虾仁，切了小半个西兰花，洗了几根芦笋，几朵口菇。 不一会儿，一盘西兰花炒虾仁，一盘芦笋炒口菇，一盘蜜汁烤鸡翅也端上了桌。 几次进出客厅，叶心薇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顾讷言，忍不住暗暗摇头。 白长了一张聪明伶俐的脸，干个活太磨叽了。 要让她换个地毯，不到十分钟搞定，哪里用得了半个小时。 叶心薇端了两杯豆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的顾讷言。 刚想友好挥手告别，却被他伸手接过手里的豆浆。 还挺有眼力劲儿。 叶心薇转身回去厨房取餐具，出来的时候看到顾讷言就着碗喝了一大口豆浆，手里的玉米卷还剩下半个。 “光给我们俩个做早餐，你自己不吃一口啊？”看着叶心薇手里两双筷子跟勺子，顾讷言关切问道。 “你看我这记性，我忘记拿自己的筷子了。” 叶心薇想说，你手里那个是我的早餐。 可是一想到虽然人在她屋檐下，可是现在要求人的可是她，那句话就默默地咽回了肚里。 顾讷言这个舅舅只顾着自己吃饱喝足，完全不管还在饿着肚子眼巴巴等她的糖糖。 叶心薇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碗豆浆，拿了双筷子，坐到糖糖的旁边。 “这些你喜欢吃吗？” “喜欢。”糖糖看了一眼顾讷言的方向，甜甜糯糯地回了叶心薇。 “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做了几样，你只管挑你喜欢吃的好不好？” “舅舅说大人都不挑食，小朋友也不能挑食。” 叶心薇扫了一眼顾讷言，和颜悦色跟糖糖说道：“阿姨不喜欢吃胡萝卜跟南瓜，但是自己做饭的从来不挑食，你知道为什么吗？” 糖糖歪着小脑袋，黑漆漆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阿姨从来不做自己不喜欢吃的食物。你看这一桌每一样我都喜欢，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跟别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谁能看得出来我挑食呢？” 糖糖疑惑的视线在叶心薇与顾讷言之间流转，像是在认真分别，谁说的是真话。 叶心薇将那碗摸着已经不烫手的牛奶蒸蛋，将它推到糖糖跟前。 “你喜欢吃鸡蛋跟牛奶吗？” 糖糖看了看顾讷言，又看了看叶心薇，“我不喜欢吃鸡蛋，水煮蛋太干了，喝牛奶还拉肚子。” “好巧，阿姨跟你一样。但是把他们混一起蒸出来我就很喜欢，你尝尝，像不像果冻布丁。” 糖糖拿着汤匙小小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这个好吃。” 顾讷言手里的玉米卷，顿时不香了，煮蛋他也会。 “让她吃鸡蛋，就这么简单？” “你都是怎么做的？” “水煮蛋，那个多简单。” “你给糖糖吃了多久的水煮蛋？” “她在我这儿住了三个月。” 叶心薇转过身，摸了摸糖糖毛茸茸的小脑袋，“阿姨心疼你，怎么摊上这么个舅舅。” 第63章 带的出去，带的回来 “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忽然之间，顾讷言觉得自己这个亲舅舅有些多余。 叶心薇头都没回，潦草地挥了挥手，就跟他告了别。 看着餐桌上和谐共处的两个人，顾讷言总是可以放心把外甥女交到叶心薇手里了。 下楼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理解，她明明很会跟孩子沟通，怎么她家里那个儿子还被教成那个样子。 “我们先简单吃一点，等下你跟阿姨说一说你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今天一整天的所有美好时光，都属于咱们两个哦。” 糖糖小口小口吃完蜜汁烤翅，扬着脸看向叶心薇，“薇薇阿姨，咱们能不能去动物园呢？” 叶心薇稍作沉思，“这个好办，你再吃两口菜，阿姨去打电话。” 这种事情，找韩雅最合适不过。 电话刚接通，那头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叶心薇：“什么情况？” “老大，你这两天没来公司，错过了不少好戏。” “哦，简单说说。” “一直针对你的那个柳胜南，这次趁火打劫没能将你搞走天天在公司搞事情。忽悠了一大堆的老员工，要跟他一起走。” “兰总什么反应？” “没反应，你离开那天兰总就定了机票，飞到巴厘岛度假去了。” “像她能干出来的事情。”叶心薇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对了，差点忘了，帮我弄两张西山动物园的门票，要今天的。” “好说，不过旺季高峰期票价会涨价百分之五十......” “不让你吃亏，这个钱我出了。” 韩雅刚刚发送了两张电子票的验证码过去，手机收到了来自叶心薇的转账提醒。 “叮咚~某付宝到账，六元。” “老大，你怎么知道是这么多钱？”韩雅又惊又喜，她跟她们家老大这也太有心有灵犀了吧。 “你在质疑我的小学算数？”叶心薇调侃道，“票价原价两块，暴涨百分之五十就是三块，两张就是六块。” “老大你太厉害了~” “少来。”叶心薇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韩雅，“你这些天在公司躲着点走，别跟柳胜南起冲突，小心狗急跳墙。” “那哪儿能呢，我是你的人，我又不傻。” 挂断电话回头看向餐桌方向，糖糖已经吃好了。 用过的勺子，筷子，在餐碟旁边摆得整整齐齐，叶心薇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 顾讷言没有跟她详细说过糖糖的情况，他是亲舅舅，孩子尚且如此拘谨，在她这个陌生人家里，孩子又如何放得开，展露属于小孩子的天性。 她家里有一个最新款儿童手表，本来是给乐乐准备升级版，现在正好给糖糖用上。 带孩子出门，玩得尽兴跟开心还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要带的出去，带的回来。 “这个手表一会在外面，绝对不可以摘下来。人多的时候，糖糖跟阿姨可能会走丢。你只要看不到我了，就立马按下这个sos键，阿姨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你。除了你舅舅以外的任何人，想要将你从我这里带走，你都按这个sos键。阿姨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糖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来模拟一下，阿姨去隔壁房间躲着。” 叶心薇刚进卧室门还没关上，她的手机就接收到了糖糖求救的信号。 她冲出去抱着糖糖，“我们糖糖宝贝真棒，学得太快了。” 糖糖的脸上，扬起一抹羞赧的笑容。刚刚来她家那会浑身的拘谨，也消散了许多。 叶心薇将所有餐具扔进洗碗机，带着糖糖出了门，打车直奔西山动物园。 园区很大，叶心薇租了个助力车，带着糖糖从孔雀馆开始出发。 园子很大，她们一天逛不完。 叶心薇只是顺着路线，每经过一个展馆，叶心薇都会停下来问问糖糖。 只要是她感兴趣的，她们都会进去逛一圈。 太阳明媚，气温不算低。 糖糖带着遮阳帽，整张小脸也是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激动的。 叶心薇留意到糖糖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把车停在路边，看着糖糖喝完了水才问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阿姨说的？” 糖糖点了点头，“这个动物园养的，是不是都是猪呀？” 叶心薇一愣，继而反应了过来，哑然失笑。 难怪刚刚几个展馆过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们糖糖的观察力也太棒了，我们再去看看，其他展馆里都有什么猪，好不好。” 糖糖用力点了点头，笑容越发暖人。 “这个是火烈猪。” “这是小熊猪。” “这里有一只华南猪” “薇薇阿姨你看，这是金丝猪。” “斑猪？” “这个是豪猪，我认识。”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各种动物面前当面蛐蛐它们，丝毫没有公德心。 糖糖也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 时不时牵着叶心薇的衣角，紧紧依偎在她身边。 “薇薇阿姨，这个是突猪吗？” 叶心薇看着糖糖手指指向的方向，那里正卧着一只油光水滑的秃鹫。 她摸了摸鼻子，给出了一个认真的解释，“它也不能算突猪吧，可能就是单纯的猪。” 别的动物一个个地胖成猪也就罢了，这只秃鹫是怎么回事？ 如果它都不秃了，还凭什么叫秃鹫。 这让那些程序员，还有那些熬夜写网文的作者情何以堪。 此时此刻，叶心薇只想立马找到饲养员，重金拿下秃鹫的食谱。 她隐隐看见一条财富密码，朝着她狂奔而来。 第64章 糖糖失踪 一整个上午，叶心薇带着糖糖就泡在西山动物园里。 小朋友的好奇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两个人在园区找了一家餐馆吃饭，据说以前做私厨、 因为网友频繁光顾，硬生生被吃出了东西两家分店。 搞得现在老板跟老板娘各据一方，平时两个人想要见一面，跟鹊桥相会似的。 “热不热？” 叶心薇伸手摸了摸糖糖的后颈已经有些薄汗，整张小脸也红扑扑的。 糖糖扯着身上的防晒衣，看向叶心薇，“薇薇阿姨，我可以把这个衣服脱了吗？” “当然可以了。”叶心薇从背包里掏出湿巾给糖糖擦手，“一会还想去哪里玩呢？” “海洋馆。” “没问题，吃完饭我们立刻出发好不好？”她将刚上的芒果酥酪推到糖糖跟前，“你先吃着，阿姨去趟洗手间。” 叶心薇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糖糖不见了。 她的包，糖糖的防晒衣还在，可孩子不见了。 “你好，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姑娘？这么高，穿一件红色的t恤，扎了两个小辫儿......”叶心薇急忙拉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糖糖戴着儿童电话手表。 叶心薇手机刚掏了出来，糖糖的sos信号就过来了。 她去个洗手间的功夫不到五分钟，糖糖离开的位置已经超过了五百米。 她看了一眼信号移动的方向，立马拨打了报警电话，将糖糖的位置及移动方向告诉给警察蜀黍。 “您好，请看看这个是不是您的孩子？” 服务员拿着一个pad，上面是他们店里的实时监控。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黑衣男子，将糖糖从座位上带走了。 叶心薇拿着手机拍下了那个男人的相貌，就往外跑，餐厅门口的保安大哥拦住了。 “我载你过去。” “好，谢谢您。” 外面的车园区进不来，那些租赁的助力车，速度远远赶不上糖糖在追踪地图上移动的速度。 如果不是碰上园区巡逻的保安大哥，叶心薇只能百米冲刺，顺着糖糖移动的轨迹一路追过去了。 不远处，叶心薇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衣男人，骑着一辆电动车。 电动车转弯的一瞬，叶心薇看见电动车踏板上站着的小女孩正是糖糖。 “就是前面那辆电动车。”叶心薇冲着保安大哥示意道。 两辆电动车之间相差了四五十米，这边刚刚提速，只见对面及旁边小路各驶来一辆警车，将前面那辆电动车截停。 “糖糖~” 叶心薇从小电驴上下来，顾不上感谢保安大哥，直奔着被警察小姐姐护在一边的糖糖而去。 旁边地上，那个黑衣男人被两名警察蜀黍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头上的鸭舌帽子早已滚到一边。 男人嘴里还一个劲儿狡辩着，他不是人贩子。 “糖糖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叶心薇捏着糖糖的胳膊，在她的身上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 “薇薇阿姨我没事儿，对不起。”糖糖低下了小脑袋，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似的。 “糖糖不怕哈，没事就好。”叶心薇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 嘴里安慰着孩子，她自己的一颗心却在噗通噗通地剧烈跳着。 她已经把自己的女儿弄丢了，不能再丢了糖糖，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看到糖糖情绪稳定，叶心薇这才起身走向一边做问询的年长警察。 “警察同志您好，谢谢你们帮我找回孩子。” “不客气，请问，您是孩子的什么人？” “我是孩子舅舅的朋友，受他委托帮忙带一天孩子。在餐厅发现孩子不见的时候，是我报的警。” “对了，你怎么知道孩子的具体位置跟移动轨迹？” “儿童电话手表，我跟糖糖出门前约定了。万一我们走散了只要她看不见我，要第一时间拨打sos求救电话。” 叶心薇牵着糖糖的手腕，将她腕上的电话手表演示给警察蜀黍。 “警察蜀黍，那个女人才是人贩子，她拐走了我的女儿。” 一旁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的黑衣男人，突然爆发出一声沉痛的悲鸣。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转移到男人的身，又看向叶心薇。 包括糖糖。 叶心薇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 餐厅的实时监控显示糖糖不是被人强制掳走，倒像是被男人牵走了。 如果不是被坏人诱拐，还剩一个可能，就是熟人。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小朋友，你认识他吗？”警察小姐姐蹲下抱着糖糖，柔声问道。 糖糖犹豫着点点头，“他，好像是我爸爸。” 叶心薇有些凌乱。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像是是什么情况。 见过父女关系不好的，不熟的还是头一回见。 年长警察蜀黍神色复杂，视线在叶心薇的脸上扫过。 叶心薇识时务地递出自己的手机，“我跟糖糖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她跟舅舅在我家里吃的早饭。” 手机里有一张小女孩跟男人同桌吃饭的照片，还有许多小女孩在各个展馆里跟小动物合影的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小女孩搂着叶心薇的脖子合影，亲密开心的样子要说两人不熟悉，不太可能。 警察蜀黍指着手机相片，“小朋友，蜀黍问你哦，这个男人是谁？” “我舅舅，他是个很厉害的大律师。” 指着叶心薇，“她呢？” “薇薇阿姨，舅舅要出差，让我今天乖乖跟着薇薇阿姨。” 警察蜀黍指了指身后，那个因为蹲在地上畏畏缩缩的黑衣男人，“还有他呢？” “有点像我爸爸。” 叶心薇打给顾讷言，那边把糖糖的出生证明，户口本信息，以及他自己的律师执业证书发了过来。 而那个被拷住的男人，除了手机有一张偷拍角度的糖糖照片，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把那个黑衣男子的照片发给顾讷言，对方只让她看好糖糖，其他都不必管。 谢过警察蜀黍，叶心薇带着糖糖继续回去吃饭，黑衣男子被警察蜀黍带回去接受调查。 让叶心薇为难的是，这个插曲耽误了点时间，东海海洋馆是去不了了，只能换个近点儿的海洋馆。 第65章 蜀黍不是年纪，是江湖地位 小孩子很容易满足，一个动物园，一个海洋馆，就彻底对叶心薇放下了心防。 “你喜不喜欢跟薇薇阿姨一起玩呀？” “喜欢，我最喜欢薇薇阿姨了。”糖糖抱着叶心薇的胳膊跟她撒娇。 “下次有机会的话，阿姨再带你去更大的海洋馆，好不好？” 对于今天没让糖糖去成东海海洋馆，叶心薇心里有愧。 “好。” 晚上，叶心薇带着意犹未尽的糖糖原路，半路上接到了顾讷言的电话。 两个人交头的地址，由洛神公寓改到了麦当当快餐店。 叶心薇牵着糖糖进门，刚进店里一眼就看到顾讷言。 他旁边左边坐着的那个男人，怎么有点眼熟。 叶心薇低头看向糖糖，孩子眼里的疑惑混合着惊异的表情已经告诉她。 那个换了一身白t牛仔裤的中年男人，就是她跟糖糖在西山动物园遇到的那个“人贩子”。 “这位是？”叶心薇牵着糖糖，走到餐桌旁站定。 “糖糖的亲爹卓浩然，我刚从派出所把他保释出来。” “真是亲爹？”叶心薇脸上的讶然收都收不住。 这都是什么人，好好的一个亲爹，硬把自己弄得跟人贩子似的人人喊打。 卓浩然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只在糖糖进来的时候快速地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糖糖还在我姐肚子里的时候，他因为点事儿进去了，最近刚放出来。” “你要坐哪边？”叶心薇弯着腰询问糖糖。 糖糖牵着叶心薇的衣角，求助地看向她。 卓浩然的头垂着更低了，他在孩子心里还不如一个外人。 “都是警察蜀黍不信我，非要把我带走......” “您还怪上别人了，一声不响就把孩子带走，我真以为遇上人贩子了。还有，您这一大把年纪管人家叫蜀黍，合适吗？” “这你就不懂了。警察蜀黍可不是说年纪，那是江湖地位。就像我四十多岁出来跑外卖，大家见了我，还不是得喊一声外卖小哥。” 叶心薇：“......” 好有道理，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顾讷言冲着叶心薇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去餐台取餐，给那对不熟悉的父女留了一点点相处的空间。 “让你那个朋友，明天来律所找我。” “太好了。”叶心薇说着就想去拿手机打给曾倩，“律师费，能不能给她打个折？” “不行。”顾讷言拒绝得干净利索，“不过，可以记在你的账上。” 叶心薇愣了一下笑了，“也行。你象征性收她两百，别让她多想。” 儿童套餐很快端了上来，糖糖的开心溢于言表，小朋友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顾讷言本来想带着糖糖跟叶心薇去高级餐厅，早上餐桌上他被叶心薇刺激到了，这才临时改了主意，找了这家有着儿童厌食门诊的快餐店。 糖糖的反应，正好说明了他找对了哄孩子的正确方向。 卓浩然刚刚跟糖糖的沟通，显然没什么进展。 糖糖对于这个从小只在照片见过几次的男人，没表现出什么太强烈的孺慕之情。 这一顿饭吃的，比跟叶心薇相处的时候，要沉默得多。 顾讷言在桌下安抚性地拍了拍卓浩然，示意他来日方长。 叶心薇只是啃着自己手里的炸鸡腿，并不多言。 因为动物园差点弄丢糖糖的一场虚惊，她对那个男人没什么好印象。 顾讷言逗糖糖，引着她多说几句话，“我们糖糖今天在动物园，都看了什么？” 糖糖咬着手里的炸鸡块，认真回想，“有火烈猪，长颈猪，华南猪，就是各种各样的大猪猪跟小猪猪。” “什么东西？”顾讷言满脸问号看向叶心薇，后者心虚地放下手里的鸡骨，视线飘忽就是不肯与他对视。 叶心薇那会光顾着哄孩子开心，让孩子放松起来，忘了给糖糖纠正正确认知了。 顾讷言扫了叶心薇几眼，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们从动物园出来，后来还去了哪里呢？” 糖糖甜甜答道，“薇薇阿姨还带我去了海洋馆。” “海洋馆？”顾讷言的眉峰微微蹙起。“那你都看见什么了？” 从西山动物园到东海海洋馆，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因为卓浩然的出现，他们在动物园耽误了一个多小时。赶到海洋馆的时候应该都快闭馆了，能看什么。 “有长长的带鱼，黑乎乎的墨鱼，扁扁的马面鱼，有大闸蟹，小龙虾，好多小金鱼，还有海带......” 顾讷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哪家海洋馆展示这些东西？ “你带糖糖去的是哪个海洋馆？” 叶心薇心虚的瞥了一眼糖糖，压低声音道：“西山路85号那个。” 顾讷言下意识掏出手机，去搜索地址。 一直在看着糖糖吃东西的卓浩然，突然移开视线，丢了一个无语的眼神给叶心薇。 顾讷言收起手机，瞥了一眼卓浩然不爽的表情，忍不住勾起嘴角。 谁家好人，带孩子去海鲜市场滥竽充数啊。 糖糖但凡有个幼儿园毕业证，也不至于上这个当，难怪人亲爹脸臭。 叶心薇脸上带着歉意看向顾讷言，“时间太赶了，来不及。” “我明白。”男人抿住嘴角的笑意，扭头看向糖糖，“以后还想跟着薇薇阿姨一起去海洋馆吗？” “想！”糖糖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海洋馆太大了，今天都没逛完。” 卓浩然看向叶心薇的神情中，又多了几分怨念。 吃完饭，卓浩然先走了，顾讷言带着糖糖送叶心薇回家。 糖糖在后座的儿童椅上，她在副驾驶上刷手机。 等绿灯的时候，顾讷言无意间看了一眼，语气顿时有些酸溜溜的。 “除了我，你还关注了其他律师？” “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爽快帮我，我不得多给自己多找几条后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顾讷言心中划过一丝异样，他又想起了那个怎么都醒不来的梦。 第66章 升米恩，斗米仇 上楼的时候，叶心薇将顾讷言的联系方式跟通讯地址发给曾倩。 后面的案件进展让他们两个人自己去对接，她就不必挂心了。 洗完澡回到客厅，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可乐。 一口入喉，沁人心脾。 少年时的谢钰最喜欢这个味道，叶心薇爱屋及乌也跟着爱上了。 她拿出一张白纸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继续写写画画。 不一会儿，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跟线条指向。 这一世，她从那片冰凉的湖水中醒过来。 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她就这样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在空白的a4纸上写下关于囡囡的种种推测。 夜深了，叶心薇将涂画得满满当当的a4纸揉作一团燃为灰烬。 这样的事情，这些天以来她已经做了无数遍。 她重生了五次，每一次醒来都会比上一次更虚弱一些。 这一次醒来，她明显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反噬。 叶心薇不清楚，这样的试错机会她还有几次。 那些渐渐明了的线索，她必须牢牢刻在脑子里，却不能留下片纸只字被那些人察觉。 ...... 大早上一进公司，叶心薇就明显感觉到了见剑拔弩张的气氛。 办公区穿梭行走的众人，行色匆匆，走路带风，脸上却带着少有的凝重。 平时这个点儿正热闹的茶水间，此时此刻无人在此逗留。 叶心薇抬眸眺望了一眼设计一部的方向，勾唇一笑，朝着自己的地盘走去。 刚才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她最先留意的还是设计三部，心中稍有安慰。 众人虽然面色凝重，但即便这个时候了，手里的工作没有丝毫懈怠。 据外界疯传，此时此刻的云想珠宝，已经拿不到第一手的珠宝石料了。 “老大，你来了。” 叶心薇刚进办公室，韩雅就顺着门缝溜了进来，脸上神秘兮兮。 “现在是什么情况？”叶心薇脱下外套挂了起来，从抽屉里取出自己那枚太阳花胸针别在胸前。 “柳胜南带着设计一部的人集体跳槽，还鼓动了设计二部的几个元老。这些老登一大早就在晨会上集体递了辞呈，这会兰总正在办公室大发雷霆。” 韩雅端着一杯黑咖啡，放到叶心薇的左手边。 “既往订单什么情况？” “现在客户的单子，百分之八十都在交付期，还有两成已经进入工厂切工环节。但是新订单就......” 韩雅的脸上出现一丝凝重，欲言又止，“如果这一次我们不能一击而中，您给兰总立的军令状......” “还不够，我现在要再去烧一把火。” 叶心薇冲韩雅微微一笑，从桌面拎起一个文件夹，出门朝着设计一部的办公区域走去。 那些已经递了辞呈，又被兰婧雪通通驳回的遗老们，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瞪着叶心薇。 那些人眼里，叶心薇就是阻碍他们出去发大财的拦路虎。 叶心薇一手推开设计一部总监办公室大门，径直走过去，手里的文件夹重重地摔在桌几上。 桌面上四只青花瓷茶杯，茶壶，在重击的冲击之下滚成一堆，翻倒在一片狼藉的桌几上，地上，洇染出一片暗色的水渍。 那几个围着桌几煮茶论英雄的遗老们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纷纷对着叶心薇怒目而视。 “叶心薇，你是疯了吗？”资格最老的柳胜南跳脚大骂。 被人掐住喉咙一般高亢嘶哑的叫声，迅速吸引来一堆围观群众。 没有人敢进去，只是在门口躲躲闪闪围成了一圈又一圈的瓜田田垄。 韩雅就是这个瓜田里，最外围的那只猹。 她今天的任务，可不是吃瓜。 “没错，我是疯了，被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老东西们气疯了。” 叶心薇横眉冷对，冰冷的视线在几人脸上挨个扫过。 “你老父亲突发疾病瘫痪在床的时候，是谁出钱出力，帮你请了梅奥诊所最好的飞刀？” “还有你，如果没有兰总拿她的人情去交换，就凭你儿子的学习成绩，他凭什么进重点私立中学。” “至于你，我都懒得说你。” 叶心薇不理会几个老家伙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突然转身面向门外。 “还有你们这些在这里看笑话的人，摸着良心想一想，哪一个没有接受过兰总的恩惠。云想的薪资待遇或许不是业内最高，但一定是业内最有良心的一个。你们真的要在云想最困难的时候，弃他而去吗？” “云想的困境，怪我们吗？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讥讽，叶心薇扭头望去，正是柳胜南的贴身助理露露。 叶心薇还没开口，韩雅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从后面踹了露露一脚。 那一脚虽然不重，当场将重心靠上的露露踹翻在地。 露露四仰八叉仰躺在地上，原本就极短的短裙快翻到了腰上，那抹布料极少的黑色蕾丝在人群中引起一阵哗然。 等露露反应过来时急忙捂住下半身以抵挡众人鄙夷的视线时，韩雅已经重新溜回了外围，隔岸观火。 地上的人又哭又闹，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叶心薇有些闹心，转身重新面对那几个老家伙。 柳胜南气冲冲道，“露露说的没错，就是你这个害群之马害的公司在业内无法立足。我们一个个有家有室，不能在这里给兰婧雪跟你陪葬。” “我刚刚差点把你忘了。”叶心薇对上柳胜南，再也不装了。 “以前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没想到你还真不是个东西。你当初被人利诱算计欠下巨额赌债，是兰总豁出去半个身家，才将你从猪场捞了回来。兰总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你却要带着她的元老们集体投奔对家。柳胜南，你还是个人吗？”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她要是真想救我，就不会在我被打的半死，差点就被活埋的时候才出手。” 叶心薇被气笑了。 升米恩，斗米仇，历来都是这个道理。 “够了，你们不要再吵了。” 第67章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兰婧雪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一片萧瑟。 “决意要走的重新提交辞职申请，半个小时内人事立马走流程。过了这个时间再提，我就要认真追究违约金跟竞业限制了。” 兰婧雪拂袖离去，只留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行政主管嗷的一嗓子，将她的人都召回了部门。 热闹看完了，他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干活的时间到了。 叶心薇回到设计三部，众人手下还在忙碌着，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彷徨。 “如果已经有了好去处或是想要另谋高就的，我叶心薇绝不拦着。只是客户，一个不许带走，尤其是你。” 叶心薇冷冷瞥了一眼韩雅，眼中警告意味明显。 人力资源部的办事效率，果然高效。 一个上午，办完了三十七个新老员工的离职手续，其中包含设计三部的一人。 还差最后一个，这些人的主心骨——柳胜南。 已经办妥离职手续的众人，在工位上慢吞吞地收拾着各自本来就已经收拾好的个人物品。 他们不着急走，要等柳胜南一起。 反正云想对员工一向优待，兰婧雪又不会让保安赶他们走。 一早上吃瓜吃到撑的前台小姐姐，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双马尾朝着公司的方向走来。 她急忙捅了旁边的小姐妹一下，自己猫着腰，一溜烟摸进了人力资源办公室。 hr经理闻言眼睛一亮，手起刀落十分麻利地点击了审核通过的按钮。 电脑界面显示，柳胜南离职申请人事部审核通过，最终审核人，兰婧雪总裁。 hr经理与前台小姐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您好，您要找哪位？”被留在前台接待的另一个小姐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找我姐姐，我知道她在哪里，我自己进去。” 经过上次一闹，前台小姐姐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姜家不好惹的姜二小姐——姜梓葵。 “姜大小姐今天没有过来哦。” “我找叶心薇。” 姜梓葵的身后，跟着八个黑衣墨镜的彪形大汉，各个膘肥膀圆不好惹的样子。 眼看拦不住人，急忙掏出手机给韩雅打了个电话。 姜梓葵找到叶心薇的时候，她正跟十几个组员一起，在大会议室召开会议。 没有人敢拦着姜梓葵，她就那么直冲冲地冲进了会议室里。 原本热烈讨论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整整一分钟，没有人率先出声。 直到白板前的叶心薇察觉到不对，扭过头时才看见了姜梓葵。 “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大会议的外面，一会儿的功夫就围满了人，趴在玻璃隔断上光明正大地偷听 一半神色忧心忡忡，姜梓葵已经将他们公司逼到了绝路，这次又来的这么气势汹汹。 看着紧随其后那些黑衣人的大块头，众人只觉得来者不善，隐隐为叶心薇的处境感到担忧。 另一半幸灾乐祸，他们只是在等待柳胜南办完离职手续。没想到临走之前，还能看这么一出好戏。 柳胜南守在兰婧雪办公室，他担心她不放人，死死盯着她的操作。 流程从人力资源那里刚走到总裁办，他就守在了兰婧雪的跟前。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的时候，柳胜南拉开门去看，就看到了来势汹汹的姜梓葵跟她的保镖们。 “小雪，赶紧签吧，大家好聚好散。” 兰婧雪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元老员工，虽然早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还是难免心底一寒。 “好了，你可以走了。” 柳胜南看了一眼手机上提示的离职手续完成的提示，咧嘴一笑，“谢了。如果你以后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在我手底下干个小组长什么的，我还是有这个话语权。” 兰婧雪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那我先谢过了。” 柳胜南离开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众人还在大会议门口围着。 “我们走吧，还有自己的事情呢，就别留在这里看别人热闹。做人要厚道，在别人忍饥挨饿的时候，咱吃肉不能吧唧嘴......” 柳胜南扒拉了一下他的贴身助理露露，露露一动不动，头一次没有因为脚下不稳顺势跌入他的怀里。 顺着露露苍白的脸色看过去，柳胜南看清了会议室的情景。 其他十几个人众人坐成一排，以手托腮趴在桌子上，像是在看热闹。 叶心薇侧对着门口，大咧咧在坐在会议桌一角，神情自若地玩着手机。 而那位被她得罪的姜二小姐，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扯着叶心薇的衣角...... 姜二小姐，是在对着叶心薇撒娇吗？ 柳胜南觉得自己的眼睛脏了，看错了。 他使劲儿揉了揉，再次看向会议室。 叶心薇还是那个坐姿，姜梓葵一脸崇拜站在叶心薇身后，帮她捏肩膀。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一排黑衣墨镜大汉，就像瞎了一样。 他们看不见自己家的二小姐，被人当成小二一样被使唤吗？ “好了，通关了，合同拿来。” 叶心薇将手机还给姜梓葵，同时向她伸出另外一只手。 “叶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下个赛季我要跟你一起打。” “好说。” 姜梓葵挥了挥手，身后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地递上了一份厚厚的合同。 叶心薇拿起合同翻看了几眼，看到她想看的条款时，扬起嗓子冲着门口喊了一声，“韩雅，把兰总请过来。” “好嘞。” 也不知道韩雅刚刚在哪里猫着，众人只觉得一个人影突然从人群中窜出，弹射而出。 不一会儿，韩延神采飞扬地跟在泰然自若的兰婧雪身后，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来。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姜梓葵在对着众人放狠话。 “叶姐姐可是我喜欢的人，在这个行业里谁要是想欺负她，先得问问我姜家同意不同意。” 姜梓葵一脸傲娇，叶心薇神情淡淡，对上了兰婧雪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幸亏她提前警告过这个丫头，不然，她真能把那种让人从行业里消失的狠话放出来。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兰总，您好，我今天是来送合同的。只要我叶姐姐还在云想珠宝一天，端木家的珠宝矿场，就永远对云想优先开放。” 已经办完离职手续的三十七个人，此时就在会议室门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怨恨的视线纷纷投向了身后已经傻眼的柳胜南。 柳胜南脸色铁青，在贴身助理的搀扶下看着叶心薇与兰婧雪的眼神交换时，突然明白了过来。 他好像被人设计了。 第68章 拉不出屎来，别怪地球没引力 “你们算计我？”柳胜南手指点着叶心薇。 “成年人跟小朋友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要有担当，不能一味地甩锅他人。可有人拿刀架到你脖子上，逼着你离开？兰总劝过你，我也劝过你，你听了吗？柳总，做人要善良，不能拉不出屎来就怪地球没引力。” “还不是因为你们设计骗了我！” “公司有监控。把兰总堵在办公室逼着她同意你离职，恨不得立马就离开云想奔赴远大前程的人，难道不是本尊？” 柳胜南激动地嘴唇都在颤抖，却说不出为自己辩驳的话来。 叶心薇不再理他，扫了一眼会议室门外的层层人墙，转身招呼贵客，“签约的话，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姜梓葵蹙眉道：“什么情况，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你们公司怎么乱的跟菜市场似的。这些人都不干活，围在这儿是看猴儿呢？” 话说到一半姜梓葵也意识到不太对劲，又漫不经心改了口，“这要是放到我姐姐手下，全都开除了。” 叶心薇歉意地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看热闹这些已经自己辞职了。” “手续还没办完？” “都办完了。” “离职手续都办完了，这些人还磨磨唧唧赖在这里不走，难道是想浑水摸鱼趁机偷点什么东西走？” “这个不好说，兰总心软放着现成的保安不用，生怕大家伙儿累着。” 叶心薇跟姜梓葵两个人一唱一和。 有些事情，兰婧雪不适合自己去做，姜二小姐完全可以代劳。 “你们几个，去帮忙！”姜梓葵拍案而起一脸愠色，“我的人身体素质好一点也不怕累，让他们陪着你的保安去，监督这些人整理私人物品。云想珠宝的一针一线，都不许带出去。” 黑衣人鱼贯而出，像一堵墙似的堵在众人面前。 门外那些人从看笑话的心态中惊醒，发觉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如果云想这边只是虚晃一枪，找他们的那些猎头，只怕多半也靠不住了。 柳胜南的脸上，赫然出现一派颓败之色。 虽然知道可能被那两个女人算计了，可事到如今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对于兰婧雪重用叶心薇一直颇有意见。 只是那个女人业务技能过硬，心眼又多，他使过几次绊子都没能成功将她赶出云想。 他扎根在云想多年，自认为根基深厚，很能拿捏兰婧雪这种心软念旧的掌舵人。 如果没有叶心薇这根眼中刺，云想珠宝将是他最完美的养老院。 柳胜南心知，对叶心薇不满的人，不止他一人。 只要她在，其他人就没法浑水摸鱼混日子。她的天赋，将其他人的努力衬托得像是笑话。 于是他才借着这次机会，想要鼓动众人齐心协力将叶心薇赶出云想。 兰婧雪一票否决了他的计划，柳胜南也因此恨毒了她的偏袒。 得知云想陷入危机，他再次鼓动众人集体跳槽。 如今失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在黑衣人跟保安的协同作业下，连同柳胜南在内的三十八人灰溜溜地离开了云想珠宝。 兰婧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养了这么多尸位素餐的元老，云想珠宝一直难以扩大发展。 可那些都是跟着她一起创业的老人，如果不是被她多次抓到，那些人打着公司的旗号干私活，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叶心薇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提出帮她干了这个脏活。 这个人情，她领了。 ...... 跟兰婧雪签完合同，姜梓葵一路尾随叶心薇跟到她的办公室。 “叶姐姐，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办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姜梓葵一改在众人面前的桀骜不驯，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丝谨慎的试探。 正当青春的少女脸上，带着一丝与年纪不符的惆怅。 姜梓葵为什么而忧虑，叶心薇并不清楚，却也并不难猜。 白富美一枚，家世好，相貌好，才情亦然，能让她烦心的事情实在不多。 韩雅敲门送来茶饮，在二人面前依次摆好。 “我们有话要说，不要让别人进来打扰。” 韩雅关门离开，叶心薇起身，将门反锁又从旁边的矮柜上拿过抽纸，放在姜梓葵面前。 按照她的经验，一会儿应该派的上用场。 “你来找我，是为情所困？” 姜梓葵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你看上姐夫了？你的心思，你姐姐知道吗？” “噗~” 姜梓葵一口水刚入喉，全部喷了出来。 下意识回头朝后看，生怕姜鸿豆下一秒出现在身后。 发现虚惊一场之后，下意识跳起，冲过去反锁了办公室门。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你上次填的未婚夫资料，全是你姐夫的信息，我会误会不奇怪吧。” “你怎么知道？” “你姐姐的订婚戒指腰线上，全都刻着呢。” 叶心薇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哦~我偷我姐首饰盒的时候，刚好看到就记了下来，那个东西我随便填的。” “言归正传吧，我时间充足，你慢慢来说。” “我爱上了一个穷男人，家里人不同意。” 叶心薇点了点头，换做她，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跳。 凤凰男，不能要。 但如果长得不错的话，也不是不行。 “那个男人有一副好皮相？” “长得还行，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 姜梓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用两根手指捏出了不足一厘米的年龄差距。 “大你五岁？十岁？？十五岁？？？” 看着姜梓葵纠结的表情，叶心薇一点一点往上加。 终于在逼近她承受能力临界点的时候，猜测停了下来。 十五岁还好，双方如果心智都比较成熟的话，沟通起来不会有太大的代沟。。 “他比我爸爸大十五岁。” “咳，咳，咳~” 叶心薇被一口水呛住，伸手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她开始觉得自己太傻，太年轻。 早应该想到，姜梓葵遇到的问题不会那么简单。 当初为了帮兰婧雪除掉那些跗骨之蛆，不得不借助姜梓葵推波助澜。 事到如今，应下的这桩事，她才开始觉得棘手。 可是，这年龄差，到底是给自己找女婿，还是老父亲找大兄弟。 姜梓葵不顾叶心薇死活，继续爆料，“他答应我，离了婚，就立马娶我。” 还是有妇之夫，这是什么狗血2+1文学啊。 叶心薇面无表情离开座位，面对着落地窗45度仰望天空。 只有这样，她眼里的热泪才不会失态地流下。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说吧，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第69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当我女朋友。” “你说什么？” 叶心薇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姜梓葵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她真的被吓到了。 正午的阳光耀眼而热烈，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了进来，可她只觉得周身寒冷。 帮忙可以，出力可以，做牛做马也可以，出人不行。 姜梓葵，不是她的菜。 “叶姐姐，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迎着叶心薇惊恐的眼神，姜梓葵只好在桌几旁重新坐下。 叽叽喳喳又是一通解释，才说清了她的谋划。 让她放弃心爱的男人，必然是死路一条，可若是被姜鸿豆知道她非那个男人不嫁，她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所以姜梓葵才想了这么一条保命的损招。 逼着她的姐姐老父亲，在她出嫁跟出柜之间选一个。 “为什么是我？” “若是找别人帮这个忙，万一落到我姐姐手里，不出三个回合必定受不了毒打，就把我出卖了。” “所以我的作用是？” “我姐姐说了，你这人能处，扛事。” 叶心薇无语望苍天，她是能扛事儿，不是能抗打。 “这忙，我帮了。”叶心薇一口应下。 事到如今，只能先应下来，船到桥头自然直。 “叶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姜梓葵激动得跳起来，就要冲过来拥抱叶心薇，被她一个低头转身，躲了过去。 “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有照片吗？” “有啊，我拿给你看。”姜梓葵一脸兴奋地掏手机。 叶心薇接过手机，丝毫不报期待地瞅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河童。 只一眼，心里便有了决断，只怕是姜梓葵高攀了。 “他，有五十岁了？” “嗯，他自己说的。” “已婚育有一子，也是他自己说的。” 姜梓葵认真点头，“嗯嗯，他对我毫不保留，什么都跟我说了。” 叶心薇不留痕迹地轻叹一口气，傻姑娘呀，看不出这是直男自毁式的拒绝嘛。 她大概知道，要怎么帮她了。 ...... 曾倩那边很快传来消息，造谣她的那十七个长舌妇跟多嘴男，一一列上了被告名单。 其余十五个从犯罪行轻微，关了七天罚个五百，就够了。 另外两个罪行累累的主犯她决意单拎出来，用来杀鸡儆猴。 曾倩听从了顾讷言的建议，这次的庭审申请全程直播。 将那两个人的行为昭告天下的同时，也好让其他人看看，造谣要付出的代价。 总不能，光让辟谣的人跑断腿吧。 叶心薇刚挂断曾倩的电话，聂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炸鸡翅，微笑着接起了电话。 没有跟这一家彻底了断之前，该演得戏还得演。 叶心薇微笑道：“爸，怎么了？” 聂匡急切道：“心薇啊，你妈被抓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最近没在家。”叶心薇语气淡淡。 她也懒得去问，具体什么原因被抓。 前些天她在家里受了点伤，至于受伤原因，聂匡应该已经从老婆跟儿子口中听到了不同的版本。 她受伤的时候不闻不问，现在家里出了事，倒是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你妈也就是嘴碎，让人告到了法院，听说可能坐牢。” “您先别着急，肯定有办法。”叶心薇温声劝慰，“我在外地出差也赶不回去，妈上次那么一闹我丢了一个大单子。这次若是再请假，恐怕工作都要丢了。”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可你妈这一辈子没吃过苦，这牢里的罪......” 叶心薇截住了聂匡的话头，“这个事情，您跟楚笙说了吗？” “他那个工作忙的，我怎么好拿这种糟心的事情去打扰他......”聂匡话说到一半，似是觉得不妥，讪讪住了口。 叶心薇感慨道，“楚笙正值升职的关键时期，确实不好为了这个事情让他分了心。婆婆平时在家里对您跟我吆五喝六也就罢了，咱是一家人，可外面的人哪里会惯着她。就是妈不在的时候，辛苦您了，都没个说话的人。要不我把工作辞了尽快刚回来，赚钱哪有妈重要，不能让她在牢里待着。” “不用，别耽误你的工作，家里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乐乐那边，就辛苦爸了。” 电话那头，聂匡忽然出声制止了叶心薇。 她也不再坚持，顺势挂了电话。 张玫刚进看守所聂匡还没适应，等他咂出味儿，恐怕也不会给叶心薇打这通电话了。 她刚刚那一番话，就是在提醒他。 张玫在里面，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恐怕聂匡比曾倩，更想让张玫在里面多待几天再出来。 ...... 陆氏大楼，总裁办公室。 陆瑕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手里捏着一份商业计划。 只是整个人的心思没在计划上，早已经攀上了窗外的云层，随着飘逸的云朵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许特助敲了两回门，才将屋里那人从沉思中唤醒。 “什么事儿？”陆瑕放下手中的计划书，朝着许特助进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您看这个。”许特助递过手里的pad，“您让我留意的那位顾律师，开直播了。” 陆瑕瞅了一眼许特助，律师开直播有什么稀奇，不过手中还是接过了对方递上的pad。 陆瑕看到的是一个庭审的直播画面。 顾讷言是原告律师，原告席上那个苦主他认识，跟踪叶心薇去甜水巷的时候见过一回。 镜头一闪而过，陆瑕在密密麻麻的人头里看到两张眼熟的脸孔。 事情变得有趣了。 “许特助，用你的账号给这场直播投些人气票。” “投多少？” “最大量。” “报销吗？” “我就去。”接收到陆瑕一记眼刀子，许特助旋风一般出了门。 第70章 我要开始针对你了 休息日一大早，叶心薇接到顾讷言的电话，拜托她周一去给糖糖开家长会。 叶心薇打着哈欠，一脸怨念地从床上爬起来，闹钟上的时间才不过六点多。 这个顾讷言比资本家还可恶，一大早扰人清梦，连个懒觉都不让她睡。 他就不能，等到九点以后再打给她吗？ 嫌弃顾讷言归嫌弃他，她对糖糖这个小丫头还是很喜欢。 周一一大早，叶心薇盛装打扮奔赴幼儿园。 香槟色小香风套装，知性低马尾温婉淡妆。她已经很多年，没装过淑女了。 叶心薇到的时候，小朋友正在橡胶操场上四散开来各自玩耍。 穿着统一的制式服装，一个个粉灰相间的小团子，在阳光照耀的操场上欢快地撒着欢。 你追我逐，好不欢乐。 叶心薇在操场上搜索了两圈，才发现了那抹瘦瘦小小的身影。 糖糖手里抱着个皮球，正一下一下地拍着玩耍。 她刚想喊她，就看到几个小朋友朝着糖糖挤了过去。不知道跟糖糖说了什么，她的小姑娘跟他们争执了起来。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小胖子推了她一把，糖糖一个踉跄没站稳，往后坐了一个屁股蹲儿。 手里的皮球没拿稳，咕噜咕噜地滚到一边，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消失在视线之外。 叶心薇定定看着糖糖，小姑娘摔了一跤并没哭，立刻爬了起来。大声跟其他几个小朋友争执些什么，却在几个小孩七嘴八舌的集中火力中败下阵来。 下一秒，叶心薇一颗心揪起。 她看见糖糖扁着嘴，哇的一声哭出声了，几个小朋友四散跑开。 穿过人山人海，在小姑娘发出第二声啼哭之前，叶心薇将糖糖搂在怀里。 “糖糖乖，不哭，跟阿姨说说刚刚怎么了？”叶心薇抽出纸张，将糖糖脸上的泪水轻轻沾去。 “他们说我是个没爸的孩子，可是我明明有爸爸。”糖糖小嘴一撅，委屈得眼眶又红了。 叶心薇带着糖糖找到刚刚跟她闹腾的几个小朋友，俯下身跟他们打招呼。 “小朋友们好，刚才，是哪个小朋友推了我们家糖糖呢？” 叶心薇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精准锁定了那个带着眼镜的小胖子。 “不是我。” “不是我！” “我没有~” 叶心薇笑了笑，没有当面拆穿孩子的谎言。 既然不敢说实话，说明小朋友知道实话对他不利，不利的原因是因为他做错了。 “那又是哪个小朋友，说我们糖糖没有爸爸呢？” 叶心薇依旧微笑着从几个小朋友的脸上扫过，大家却不约而同噤了声。 小孩子之间玩闹，磕磕碰碰不要紧。但是故意欺负人，可不行。 “你干什么，大人欺负小孩吗？” 随着一道粗嘎的嗓音，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胖子挤了过来。 看着男人跟小胖子如出一辙的体型跟脸盘子，叶心薇立马对上了号。 两位妈妈也先后赶到，站到了另外两个小姑娘的身边，疑惑又戒备地盯着她。 叶心薇缓缓起身，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我想问一下，是哪位家长在教唆小朋友，造谣糖糖没有爸爸？” 两位妈妈微微一愣，继而低头各自询问自家的小朋友，那样的瞎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两个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转眸看向一脸不服气的小胖。 “你们少在这里诬陷人，我们哪里说错了。那小孩要是有爸爸，怎么每次开家长不是妈妈就是舅舅。还有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唧唧歪歪。”男人骂骂咧咧，拉着小胖走了。 两位妈妈对叶心薇欠了欠身，也拉着自己的小朋友走开了。 叶心薇蹲下身，对着糖糖说道：“糖糖怕不怕，站在讲台上万众瞩目的时刻。” “不怕。”糖糖认真想了想，然后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家长会很快开始，诸位家长抱着各自的小朋友入座。 开篇，照例是各位的家长的自我介绍。轮到叶心薇时，她牵着糖糖站了起来。 “老师，我们能不能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 幼儿园的老师虽然有些诧异，还是笑妗妗地邀请她们走上讲台。 叶心薇一只手紧紧牵住糖糖，给她安心与力量，面向其他家长的时候笑容浅浅。 “各位小朋友，老师，家长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糖糖的薇薇阿姨。经常帮小朋友上学的家长们大概都知道，糖糖爸爸因为工作及其他原因，几乎从未来过幼儿园。因此一些谣言从大人口中传进了小朋友的口中，传到了糖糖的面前。这样的谣言，对于小朋友幼小心灵的伤害非常大。以前的就算了，今天以后我不希望再因为这样的谣言，而伤害任何一个小朋友。” 叶心薇此言一出，众位家长议论纷纷。不少人看向她的视线带着三分轻蔑，七分不屑。 听着叶心薇的发言，旁边站着的主持会议的老师脸色隐隐有些挂不住。 那些流传在家长跟小朋友之间的谣言，她不是没有听见过。 不过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打算，权当看不见罢了。 叶心薇瞥了一眼坐在正中的小胖跟他的父亲，继续正色道：“这两天热搜榜上那件造谣被告案，各位家长可能都看见了。两位被告一个被判了三年，一个被判了两年零十一个月。好巧不巧，糖糖的舅舅顾讷言就是那个案子的原告律师。有些小朋友喜欢造谣诽谤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我们不会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可是对于背后教唆的监护人......” “这位家长的自我介绍完毕，下一位......”一旁主持家长会的老师，急急打断了叶心薇的发言。 叶心薇低头扫了一眼对方的胸牌，“这位叫做张梦泽的老师，打断别人说话是个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你们老师没有教过你吗？” 迎着她凌厉丝毫不退让的视线，主持会议的老师终于没有再说些什么。 用力握了握小姑娘的手，低头对上了糖糖扬起的懵懂笑脸，叶心薇心中一松。 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静静盯着小胖的父亲，做了一个口型。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针对你了。 第71章 我不要面子的吗? 叶心薇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子不养，父之过。对于教唆造谣诽谤的监护人，我们势必追究到底，让他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一切刑事责任跟民事赔偿义务。也正好让那个无论如何都教不好的小朋友，也切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没有爸爸的感觉。” 叶心薇此言一出，台下再次哗然一片。她的目光太过于昭然，众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小胖爸爸低头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低下头避开了叶心薇凌厉的视线。 “这女人也太狠了吧，还想把人父母送进去坐牢。” “不是我说，这种情况家长真的要进去吗，不是在这里唬我们吧？” “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什么，你好好教育自家孩子就行了。” “你还别真说，那个直播我看了。糖糖舅舅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样子。庭审的时候舌战群儒，他那个慷慨激昂的结案陈词，看得我都想冲上去扇那两个老虔婆几个巴掌。” 家长面面相觑，纷纷低着头窃窃私语。 众人偷偷瞥向叶心薇的视线中，带着三分敬佩，七分敬而远之的畏惧。 讲台上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说话间脸上自始至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只是他们怎么觉得，那个笑容未达眼底的眼神有些渗人呢。 台下众人的神情叶心薇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继续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有跟糖糖类似遭遇的小朋友需要提供法律帮助，欢迎联系糖糖的舅舅。他们律所每年都有类似的援助名额，希望可以帮助到那些弱势的孩子跟家庭。” 叶心薇虽然疯，心里还是有几分清醒。 她可不能把顾讷言这张王牌，推到所有家长的对立面。 不是所有的孩子生下来，都是超雄附体。 更多的孩子，被教育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乖宝宝。 孩子之间的摩擦，只能向理亏一方的家长控诉。 面对比孩子更无礼的成人，大部分家长只能在忍气吞声与冲冠一怒的天平上摇摆，最终为了孩子为了大局而妥协。 叶心薇那番话一出，部分家长的神情变了又变。注视着她的视线中，多了几许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我说完了，谢谢您，张梦泽老师。”叶心薇牵着糖糖，对身侧的老师浅浅一躬，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薇薇阿姨，谢谢你。”糖糖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叶心薇摸了摸糖糖的小脸，安抚地拍了拍她。 “糖糖，或许等你再大一点就会明白。别人永远只能用我们在乎的东西，去伤害我们。如果你感觉到自己被伤害了，不必跟他们去争辩对错，让他们感同身受就好。” 原来养女儿跟养儿子，心态真的不一样。 以前把乐乐当儿子的时候，她生怕他欺负别人，怕他学坏。 可到了糖糖这里，她生怕她被别人欺负。 无数次透过糖糖，叶心薇看见了她那个从小没有妈妈陪在身边的囡囡。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叶心薇搂得更紧了。 家长会上，许多小朋友纷纷上台表演了才艺。 有唱歌跳舞的，有演奏乐器的。 更突出的是模仿组，从漫画人物到动物世界，就没有小朋友不擅长的活。 在众人嘻嘻哈哈的气氛中，刚刚那段插曲似乎从未发生过。 家长会最后，老师发放小朋友的阶段摸底考试成绩，叶心薇跟少数几个家长被单独留了下来。 她有些不明白这么大点孩子，还没玩明白，能考出什么成绩呢。 其他几个家长，一脸菜色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叶心薇突然有些心里没底。 看那几人的衣着打扮，都是有头有脸人物。可那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刚被老师批评过了。 叶心薇有些担心自己，一会可能会失态。 她是个经不起批评的人，谁要批评她，她就骂谁。 为了糖糖，她要控制她自己。 她拉过糖糖低声问她，“你告诉薇薇阿姨，你哪个学科的成绩不太理想。” 糖糖掰着手指，声音软软糯糯，“数学，还有还有英语......” “再没有了？” 糖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轮到她了，糖糖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坐着，叶心薇自己进去。 还是刚刚主持会议那位张梦泽老师，看见叶心薇进去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古怪。 “这是糖糖的成绩单，满分都是一百分。” 叶心薇伸手接过，视线从上面一个个数字上扫过。 语文98分，英语65分，数学38分。 她的视线在第四门学科上停住，“张老师，我能看一下这个学科的试卷吗？” 张梦泽老师点了点头，顺手将早已经提前抽出的试卷递给叶心薇。 叶心薇飞快了浏览了一遍卷面，神情困惑，“错哪里了，糖糖答得好像都对呀。” 张梦泽老师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在椅子上。 好不容易扶着桌面立稳了，看向叶心薇的神情中又多了几分崩裂。 叶心薇有种不好的直觉，她得马上走。 她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张老师就要碎了。 “试卷我能带走吧？” 张老师忙不迭地点头，恨不得立马让她消失在自己眼前。 叶心薇牵着糖糖刚走出幼儿园大门，就看见了顾讷言的车停在大门口。 两人上了车，叶心薇掏出试卷准备递给顾讷言。 “大律师帮忙看看，糖糖这个道法试卷到底错在了哪里，是不是正确答案有误？” 顾讷言一只手伸过去接试卷颇有些哀怨，看向后座盯着窗外的糖糖。 “你说我们家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怎么道德与法治就只考了9分，这是什么法外狂徒？” 叶心薇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还没递出去的试卷又抽了回来。 “我知道了，你提前知道了糖糖的考试成绩，这才让我去开家长会对吗？” 顾讷言摊着双手，带着一丝歉意与无奈，“我这么大牌一个刑辩律师，外甥女道德与法治考位数，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72章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 叶心薇：“......” 她白了对方一眼，没理那个随时随地都在算计的家伙。 以前上学的时候只知道他数学好，没想到这么多年，全用在算计别人上了。 刚刚一直看着窗外发呆的糖糖，突然扭过头抱着叶心薇的胳膊。 “薇薇阿姨，你要是我舅妈就好了。” 顾讷言：“！！！！！！” 叶心薇：“......” 鸳鸯谱不是这么乱点的。 视线从窗外掠过，一个比糖糖大不了几岁的小女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过。 她心中一软，低头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袋，温柔道，“当你干妈可以，但是舅妈不行。” 顾讷言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瞬间静如止水。 叶心薇没注意司机的神情，只是在糖糖脑袋上摩挲着，继续安抚着她的情绪。 “也行。”糖糖像是经过了一番思索，勉为其难接受这个提议。 “两位女士，一会想去吃中餐，还是西餐？” “火锅！” 后排一大一小两个人，异口同声答道。 他们去的比较早，火锅店里还没有什么人不怎么喧闹。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 九宫格子里，三人一人一个锅底。 一个青椒，一个红油，一个菌汤。 看着糖糖吃的不亦乐乎的表情，叶心薇笑着夹了块炸酸奶给她。 “谢谢干妈。” 叶心薇愣了一下，笑出了声。 “糖糖真可爱，学的真快。” 顾讷言见样学样，也夹了块煮好的羊肉卷给糖糖。 “谢谢干爹。” 顾讷言也是愣了一下，笑得比叶心薇刚刚还大声。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叶心薇看着糖糖，有些发愁。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孩子的道法课能考个位数了。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她这个当事人的尊严在哪里。 叶心薇有些尴尬地看向顾讷言，三指指天，“我绝对没有这样教过糖糖。” 顾讷言大笑过后，立即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童言无忌，别放在心上。” 吃过饭，二人一起送糖糖回妈妈家。 叶心薇将家长会上的事情，跟顾讷言讲了。 “倒是我疏忽了。” “大人的事情我不好过问，但是事关小孩子，还是要多留意一些。” “他们夫妻之间，还需要一点时间。目前的紧要的问题，是我要再帮堂姐物色一个靠谱的保姆。”对上叶心薇惋惜的神情，顾讷言认真解释，“家里以前请过一个保姆，被堂姐发现她在背地里苛待孩子就辞退了，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叶心薇心中一动，“我这里倒是有个人，可以临时应个急。” 她将王雨的情况，简单跟顾讷言陈述了一下，后者如释重负。 他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是让专业对口的人来做这件事，更合适一些。 在堂姐找到更合适的保姆之前，叶心薇这个推荐算是帮了他大忙。 顾讷言找叶心薇照顾糖糖，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跟她多一些相处的时机。 这种借口，不能维系太久。 有了王雨，两个人之间，倒是又多了一个可以维系的牵绊。 “关于你离婚的事情我有一些思路，上去聊聊？” 顾讷言没有送叶心薇回家，直接开到自己的公寓楼下。 “好。” 这是叶心薇目前最急需解决的问题，摆脱了这个枷锁。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不那么束手束脚了。 顾讷言住的地方是个高档公寓，一梯两户，一居室的格局。 白灰色系的装饰，房间很干净。 顾讷言从冰箱取出两罐冰啤，放到桌上，转身取来电脑挨着她坐下。 他慢慢地点击每一页的文档，跟叶心薇耐心解释。 “离婚案，尤其是涉及到财产纷争，通常都有一个比较长的周期。我这里，有一个其他思路，你要不要用？” 叶心薇伸着脑袋，凑近了电脑屏幕，一行行内容浏览过去。 足足五十多页的内容，顾讷言讲得极为细致，她看得很认真。 每一步之间，环环相扣。 在算计人心上面，顾讷言是个天才。 她激动得一巴掌，重重拍在顾讷言的肩膀上。 “你这个家伙，也太厉害了吧。” 只要她“死了”，她跟聂楚笙的婚姻存续就自动解除。 剩下的财产争夺大战，只要她有一份生前的遗嘱跟授权委托书，便可以全权交给顾讷言去处理。 那么她，就可以在暗处，继续做那些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顾讷言没有躲，硬生生接了她一掌。 嘴角噙着笑容看着她，顺手打开了桌上的两罐冰啤。 “你只需要记得一件事情，从今天走出这个门开始你就是个“死人”了，剩下的都交给我。” 其他的相关资料，叶心薇早已经寄给了顾讷言。签完了授权委托书跟“遗嘱”，她心中大安。 “大恩不言谢。” 叶心薇拿过一罐冰啤，跟顾讷言碰了一下。 一口下去，冰冰凉凉通心舒爽。 “有没有想过，离婚以后做什么？” “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了，一件件，一桩桩，我等了太久。” “你的未来计划里，有没有我？” “当然有了，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 叶心薇又喝了一小口冰啤，扭头继续去看电脑。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计划太缜密，太严苛了。 如果没有他参与谋划，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十。 顾讷言一口饮尽手中的冰啤，将罐子扔向垃圾桶。一下没中，掉在地上发出克拉克拉的声音。 “你这是醉了吗？这可不是你平时投篮的水准。” 叶心薇笑着走过去捡啤酒罐，丢进了垃圾桶。起身回头的时候，对上了顾讷言一双晦暗不明的双眸。 “我从来都不想跟你当兄弟。” 叶心薇愣怔了一下，抿着嘴接话道：“当姐妹也行，这个我听你的。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他们刚刚上楼的时候，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沉，随时要下雨的模样。 叶心薇俯身去拿放在桌几上的手提包，却被人从身后搂住。 “糖糖有句话说的对，这个舅舅不当也罢。如果你要当她干妈，我就是干爹。” “顾讷言，你什么时候得了这个病？” 叶心薇转过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神色癫狂的男人。 她拿他当好兄弟，他居然也跟那些毛头小子一样想泡她。 “从我看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只想当你男人。想让你每天，都在我的身边醒过来。”顾讷言步步逼近伸手箍住她的双肩，眸底情欲汹涌。 叶心薇突然笑了，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她娇声道：“你早说嘛。” 叶心薇伸手拨开顾讷言的双手，动手脱去外套，又开始低头解衬衣的扣子。 在他解到第三颗扣子的时候，愣神的顾讷言瞬间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动弹。 “你要干什么？” “脱衣服呀，你不是要睡我吗，不脱怎么睡？一次够不够？多睡几次我是没问题，如果你体力不支的话吃药也行......” “不要再说了！”顾讷言慌慌张张去捂叶心薇的嘴。 她一直在笑，可是连串的泪珠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下，灼烧着他的掌心。 叶心薇就那么笑着看他，深如幽潭的眸底没有一丝温度。 第73章 你觉得我瞎吗? 顾讷言颤抖的手指探到叶心薇胸前，将她解开的扣子一粒一粒扣上。 俯身从地上捡起她的外套，笨手笨脚地帮她穿好。 叶心薇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由他摆布。 顾讷言捧着她的脸，声音低沉：“我是想要你，不是只有这一次。我要你的明天，后天，你的往后余生我都要。” 叶心薇叹了口，想要从顾讷言的手中挣脱却不能，只能被迫仰头看着他语气淡漠，“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的身体而已。” 顾讷言语气急迫，“你的心呢，给了谁？” 叶心薇神色愈发淡漠，扭头不去看他，“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他已经离开了！”顾讷言松了手愤而转身，烦躁地撕扯着领带。 叶心薇后退了两步，没有接这个话，“你是我在学校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我不想骗你。如果这是这你帮我的唯一条件，我们只能到此为止。” “你离婚，是为了回去找他？” “不是，”叶心薇摇了摇头，“他已经有了别人。” 她要做的那些事情，危险至极。 她怎么忍心，拖着心爱的人一起赴死。 “你能不能跟我试试，别当我是兄弟，就拿我当成个普通的追求者，我们试试好吗？如果最后，你还是不能接受我，我不会纠缠你。” 他低头看着她眼睛通红，神情近乎哀求。 叶心薇何曾见过如此卑微的顾讷言，心里翻涌着阵阵苦涩。 “好，我答应你。” 从顾讷言家里出来的时候，原本阴沉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雨势不算太大，地上的积水只是刚刚没过鞋底。 她没让他送她，只是借了一把伞，自己打车回家。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处境都有些尴尬。 他表白得太突然，她反应得太激烈。他们都需要一点点各自的空间，去消化这些恼人的情绪。 站在路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点不停地敲打在伞面。 叶心薇不禁在想，家里那辆车不能要了，是时候跑趟租车行了。 雨天打车，太麻烦。 一阵阵妖风刮过，手中的伞被吹得掀翻了伞面。 叶心薇手忙脚乱地去扳正伞面，还是不免被淋湿了半个肩膀。 “叶小姐，请上车。” 很耳熟的声音，悦耳而清亮。 她循声望去，一辆白色的迈巴赫62sndaulet停在了她的面前。 叶心薇心中一沉，不用看她都知道车里是谁。 这款车，临近十七八个市加起来就这么一辆。 “要我下来亲自请你吗？” 车辆一侧的车窗打开，露出陆瑕那张俊美异常也冰冷至极的面孔。 虽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叶心薇思忖过后，还是很快绕到另一侧上了车。 叶心薇刚坐好，一个白色的影子就照着她的头上罩了下来。 “把自己擦干净，别弄脏了我的车。” 她摸着手中柔软的毛巾也不理会陆瑕刻薄的语气，快速在头上揉了几把。 初夏的季节，雨天的夜里还是有些微冷，车里的温度却刚刚好。 前后座中间那道格挡，自叶心薇上车时便缓缓升起。 许越熟练戴起耳机，两耳不闻后座事，一心只掌手中舵。 “你怎么在这里，恰好路过吗？” “吃饱了撑得。” 缓缓吐出几个字后，陆瑕闭眼仰躺在座椅上，没有再丢给她一个眼神。 她第一反应，就是他跟踪了她。 叶心薇没有解释，许越还在，她不能跟他在这里吵架。 将二人送到香湾林墅，许越没有跟着进去。 开着车飞一般的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之外，像是后面有鬣狗撵他似的。 “去洗澡。” 陆瑕冷冰冰丢下一句命令。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一会回家再洗。”叶心薇小意陪着笑，只想赶紧解释清楚然后闪人。 她差点忘了，陆瑕留给她的一个月之期限已经是最后一天。 “老子相信你，给你时间去处理你的上一段感情。你就这么对我，转身就找了野男人，还是旧情人？” “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误会什么了？误会你好心帮别人带孩子，还是你们争着要给孩子当干爹干妈？”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找他聊......” “你一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人，跟一个刑辩律师聊什么，你们俩单独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小时零十七分钟，聊司法的进步吗？” 叶心薇顾不上计较对方话里的冷嘲热讽，急急解释，“我们只是在聊案情。”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陆瑕粗暴地拎着叶心薇的一只胳膊，将她拖拽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你tm觉得我瞎吗？” 对上镜子的一瞬，叶心薇也傻了眼。 可能是刚刚哭过的缘故，眼眶，鼻翼跟唇瓣都微微泛红。 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便会生出无限的遐思。 那个白痴，她也是白痴一个。 顾讷言帮她扣上衬衣扣子时，慌里慌张扣错位了一个。 她离开前哪里想到要去镜子前检查一下，是否衣冠不整。 两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怎么可能会多那个心去检查自己是否妥当。 “你，你要干什么？” 看着镜中身后陆瑕的动作，叶心薇慌张剧烈挣扎起来。 第74章 为何不能多我一个 陆瑕已经全然失去理智，眸底染上一抹疯狂。 男人一手箍着她，一手抽出腰间的皮带将她的双手反剪捆在身后。 “既然你人尽可夫，为何不能多我一个。” 男人冰冷的话语，淬了见血封喉的箭隼一般，径直射向她的心脏。 她像是被人瞬间钉在原地，嫣红的唇瓣半张着，嘶哑的喉间突然就发不出一个字来。 她果然道行不够，心还是疼了。 粗花呢菱形格纹的外套被粗暴地扯下，破布一般踩在脚底。 叶心薇在原地摇摇摆摆，像一只在狂风大浪的海上失去方向的小帆船。 她明明擅长逢场作戏，可是眼眶干涩得发疼，一滴讨好示弱的眼泪都流不出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身前掠过，衬衣扣子飞崩掉落，袖子滑落，露出半个雪白的肩膀。 “是啊，多你一个又何妨。”叶心薇突然笑了一下，嘴里喃喃道。 “你这个女人，没有心。”陆瑕低垂的眸底，闪过一丝痛楚。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修长的手指顺着腰线上移，拂过女人圆润光滑的肩头留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只是稍稍用了两分力，她已经涨红了脸，张着嫣红的檀口喘不过气来。 那一刻，叶心薇真的感受了，他的滔天恨意。 “陆瑕......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强求？” “所以凭什么你不行，叶心薇，你有什么特殊？别总想着逃离我的手掌心，除非你死了。”男人语气森寒，眼神陌生似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或许拿你没办法，我还奈何不了一个顾讷言吗？” 女人眼里挣扎的苦苦哀求，他避而不见。 她在陆瑕的掌心里剧烈咳着，脸涨得通红。 发带骤然断掉，随手抓好的头发瞬间散开，发丝尽数披散在光滑白皙的肩头。 黑的惊心，白的耀眼。 男人手里松了两分力，被她挣脱了去。 她抵着身后冰凉的台盆，身子抖得厉害。 下一秒，叶心薇突然挣开手里的束缚，凑上去攀附着男人的肩头，踮起脚尖贴上了他的唇。 察觉到男人一瞬间的僵硬，一吻过后她想要撤离，却被男人扣住了后脑勺加深了那个吻。 男人有力的手臂搂上了叶心薇的腰肢，贴着腰窝的掌心烫得她身体发颤。 “张嘴。”陆瑕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气息不稳。 他钳住她下巴，迫得她微微张口。 怀中之人双眸紧闭，纤长浓密的羽睫因着紧张而颤个不停。微微张着喘息的嫣红口唇，因着男人刚刚的情难自抑而异样红肿。 微凉的薄唇再次覆上她的，女人想要后退，却被抵在身后冰凉的台面上退无可退。 唇齿纠缠，津液交换。 “阿钰，要我。”女人声音颤抖。 陆瑕愣怔了一下，低头盯着女人低垂羽睫下紧闭的眸子。倏地松了手，用力推开犹如受惊小兔一样的女人。 “去洗澡，脏。” 叶心薇睁开双眼，如梦初醒一般有过瞬间的发怔。 听清楚男人话里的意思，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一张脸比白纸还要苍白几分。 男人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叶心薇跌坐在地上，磕在身后冰冷的瓷砖台面上，被包裹在衣服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半晌，她拢着领口起身，闭着眼睛站在花洒底下，任由雨柱一般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更加冰冷的身体。 她没有调热水，只有这样刺骨的寒冷，才能让她保持一丝清醒。 正如顾讷言计划的那样，过了今夜，她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她有些不甘心，像当年那样抱着遗憾离开他的身边，放纵一次又何妨。 叶心薇裹着浴袍离开浴室，头发没有完全擦干湿哒哒地滴着水。 陆瑕坐在客厅沙发上，专注地看着一份杂志，对她全无察觉。 如果他手里的书没有拿反的话，就更自然了。 “能帮我擦一下头发吗？” 叶心薇揪着领口走到男人身边，在他脚边坐下，将手中的毛巾塞到他掌心。 男人手中的杂志“啪”的一声扔到桌上，发出拍击的嗡鸣声。 柔软的毛巾在她头上胡乱揉搓，几根发丝被扯到，发根微疼。 叶心薇没有躲闪，默默感受着男人拿着毛巾，在她湿漉漉发丝上粗鲁的游弋。 她侧眸，透过落地窗的投影看着他，像是要把他这一刻的样子收进眼里，藏进心底。 隔着玻璃接收到男人投射过来的注视，她慌张移开视线。 陆瑕何尝不知道她在偷偷打量他，那专注的凝视似乎因为她的匆匆闪避，被注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才从那双低垂的雪白颈部移开了视线。 “去把头发吹干，别一会儿感冒了传染给我。” 陆瑕平静如水的语气中透着嫌弃，硬生生咽下心中那口郁气，扔下手里的毛巾一声不吭转头走回了卧室。 窗外的雨势更大了些，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白昼如夜。 叶心薇无意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下午四点，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烫。 电吹风的轰鸣声响起，停止。再次走出浴室，她裹紧了浴巾，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无论陆瑕怎么对她，都是她自己酿造的果。 卧室里拉着厚重的遮光帘，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只有床前一盏昏黄微弱的落地灯亮着。 叶心薇站在门口没动，揪着领口的指节隐隐发白，身体抖着不成样子。 陆瑕一身西装革履靠在床头，半张脸笼罩在黑暗中，神色晦涩不明。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直到看得她心里发怵，才冷冷吐出三个字，“自己脱。” 叶心薇咬了咬牙低头走到床边，匍匐着爬到他身边，颤抖的手指探上了男人领口的衣扣。 下一秒天旋地转，男人俊逸而冷漠面庞出现在上方。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粗粝的指腹在她唇瓣上摩挲着。 叶心薇缓缓闭上了双眼...... 窗外，雨骤风急，呜咽声不绝于耳。 第75章 禽兽! 陆瑕一夜未眠。 注视着沉睡中的女人被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由于翻身而露出的半截肩膀白皙细腻，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玉。 女人累到极致，连他抱着她去浴室洗澡都没有醒来。 疯狂过后，看着她遍体青紫，陆瑕眼底浮上浓浓的愧疚与自责。 她哪里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生涩得未经人事一般。 她蹙眉轻喘，他寸步难行。 陆瑕有一个错觉，仿佛他们回到了四年前，山顶木屋的那一夜。 他把持不住，不知餮足。 她笨拙地回应着他，身体力行地告诉他，她心悦于他。 陆瑕看了半晌，在女人额头落下一吻，开车离开。 昨夜，他那样待她，极尽贬低，嘲讽，羞辱。 不顾她的恳请一遍遍索取，直到她累得昏睡过去。 她大抵，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吧。 叶心薇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陆瑕已经不在身边。 身侧冰凉一片，她知道男人离开了很久。 厚重的遮光帘子拉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叶心薇没有摸到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恍惚中记得自己累得昏睡过去的时候，不知道被扔到哪里的手机闹钟响了。 她的闹钟，从来只在工作日早上八点才响。 “嘶~” 她只是动了一下，又躺了回去，浑身的骨头像是全被碾碎了似的。 尤其是...... 禽兽！ 叶心薇强忍着不适起身，双脚刚接触到地面，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挣扎着爬起来，裹着薄被一步三停挪到洗手间。 房间里到处似乎还留着他跟她的残影，客厅，阳台，浴缸里...... 她不能回忆那个过程，只觉脸颊烫得快要着火了。 从洗手台走过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镜子。全身上下一片青紫，惨不忍睹。 叶心薇在烘干机里找到自己的衣服，龇牙咧嘴地换好，在心里将陆瑕骂了9527遍。 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好几遍，脖子上的痕迹实在掩盖不住，只好从陆瑕的衣帽间找了块方巾，系在颈间。 陆瑕，不在房间里。 叶心薇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感觉，是庆幸，还是失落？ 顾不上梳理心情，当务之急得去找一家药店。 她哪里会知道，他连家庭必备的小雨伞都没有。 那会见他不愿起身，她倒是愿意下去买回来。 刚开了个话头，就被男人要吃人一般凶狠的眼神威慑住了。 叶心薇找到手机的时候，时间显示下午六点。 趁着陆瑕现在不在，她得赶紧溜。 没走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地震了吗，怎么地面晃得这么厉害？ 楼是不是要倒了？她感觉自己要掉出去了。 渐渐模糊的视线中，叶心薇伸手想要握住近在咫尺的门把手。 没有得逞...... ...... 许越端着两杯奶茶，意气风发进了公司。 今天总裁不在公司，他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这些日子紧绷的心情。 陆瑕一向御下有方，他在不在公司众人都是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完成各自手头的工作。 至于他自己那部分，早在陪着总裁大人没日没夜加班的那些日子里，提前超额完成了。 可以先去健身房泡一上午，下午去游泳。 许越一口气喝完两杯奶茶，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推开总裁室大门，照例准备巡检一番。 左脚刚踏进大门，立马被里面的情形吓得嗷了一嗓子。 定睛一看，才发现靠着沙发席地而坐的那个身影无比熟悉。 “陆，陆总，您怎么在这里？”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里，看贼一样看守着那个女人。 莫非那个女人，又连夜爬窗跑了？ 许越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地东倒西歪的酒瓶，想要搀扶起坐在地上一脸颓然的陆瑕。 那个没心肝的女人，到底对他家总裁大人做了什么，竟将他折磨至此。 陆瑕挥开那双靠近他的手，一脸怅然若失，“许特助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 他这个问题，着实为难许越了。 他一个三十年生的母胎solo，要是知道爱情是什么，哪里还会单身至今。 好在他不是第一次被为难，早就应对自如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一物降一物。”许越饱含感情念了一个标准答案，熟练得他都心疼自己。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学会放手？” “您说的对。”许越附和着，用力夺下陆瑕手中还剩半瓶正要往嘴里继续灌的酒瓶子。 他再不放手，就该酒精中毒了。 许越看着陆瑕难受的模样，神情渐渐凝重。 急忙在自己工位抽屉里摸出一剂纳洛酮，回到陆瑕身边完成注射。 刚进入陆氏那年，陆瑕要在派系林立的陆氏集团立足，免不了觥筹交错逢场作戏。 坐稳了陆氏总裁的位置后，他没再看见陆瑕醉过。 “你怎么在这里？” 纳洛酮见效很快，陆瑕扫向许越的眸子里一片清明。没等许越回复，他很快想起了前后发生了什么。 “送我回家。” 那个女人要是醒来不见他，会不会以为他只是个吃干抹净就溜走的小人。 人送到了，许越没有被允许离开。 “在门口等我。”陆瑕开门而入，随口吩咐。 如果那个女人暂时不愿意原谅她，他会让许越送她离开。 去梦屿山庄也好，回她自己的房子也罢，他不会放手。 这辈子，他们就这样纠缠至死吧。 “妍妍~” 一推开门，陆瑕就看到俯倒在玄关处的叶心薇。 他飞身过去，伸手探上她的颈动脉。 还活着~ “许越，叫救护车，还有沈医生！” 门外之人闪身而入，猝不及防的半截白皙手臂映入眼帘。 许越急忙收回视线，出门打电话。 沈茹月等不及电梯，一路小跑下了楼，就看见等在门外的许越。 “陆瑕那小子又发病了？” “不是陆总，是叶小姐，你快进去......” 沈茹月被人一把推入门里，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裸露在外的半截白皙手臂上，青紫一片。 “陆瑕你混蛋！”沈茹月一把将守在身边的陆瑕推到一边，急忙去探查叶心薇的鼻息，“再生气也不能打女人啊！” 第76章 不要做傻事 沈茹月顾不上继续讨伐陆瑕，一手搭上叶心薇的脉搏一手拿着耳入式体温计测温，扭头冲着门外喊道：“老许，进来帮忙。” 说着回头瞪了一眼身侧碍手碍脚的男人，“陆瑕，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男人没有动怒，只是声音透着些许紧张，“她到底怎么了，要紧吗？” “高烧四十几度浑身是伤，低血糖，脉搏还虚弱成这个样子，你说要紧吗？” 男人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垂下头去，只是落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 许越一溜烟跑了进来，偷偷瞥了一眼陆瑕，立马垂手站到沈茹月身边，“您吩咐。” “找一瓶可乐过来，或者其他饮料也行，不要冰的。” “噢，好。” 许越虽然不理解，执行力却一如既往的卓越。 转眼间冰箱里的两瓶可乐，三瓶ad钙奶，三瓶纯果汁，四瓶啤酒被全部泡在温水里端了过来。 “想不到你家里居然还有这个。” 沈茹月白了一眼陆瑕，俯身拿起一瓶ad钙奶，开始撕封口的锡箔纸。 陆瑕：“现在可以挪动她了，对吧？” 沈茹月瞥了他一眼，“急救注意事项你倒是记得清楚。医生没来之前，不随便挪动病人是对的。” 陆瑕也不与她争论，小心翼翼抱起地上的女人，送回卧室床上。 沈茹月拿起手中已经撕去封口的钙奶跟了进去，递给陆瑕。 “给她喂一点，别太多，一半就行。” 女人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双目紧闭。 陆瑕左手拿着钙奶，右手熟练捏着她的下颚，灌进去一口。 沈茹月鄙视了一眼男人驾轻就熟的钳制动作，移开了视线。 也许是喂得太猛，部分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女人嘴角流出。 陆瑕松开右手，抬起手腕去擦拭她的唇角，真丝质地的袖口沾染上一抹暧昧的痕迹。 他重新捏着她的下颚，又喂了几口。 瓶中液体的份量轻了一半，陆瑕放下钙奶。 将怀中的人放回床上，陆瑕在沈茹月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他明显感觉到，怀中女人的气息稳定了许多，只是额头还是烫的厉害。 男人暗自懊恼，她烧成那么样子，他居然以为她只是被自己的热情点燃了。 许越一直在客厅守着，看见陆瑕脸色不善出来立马闪到玄关处的阴影里，看着刚出来那两个人。 “她还有多久能醒，还需要去医院吗？” “当然要去，不仅要去医院，还要去警察局。你把她伤成那个样子不得去好好查一查，究竟是皮肉伤还是伤到了骨头。不是我说你，你找了她那么久就是为了折磨吗，囚禁起来连口饭都不给吃，你可真是好样的。” 沈茹月看向男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衣冠禽兽。 “我没有折磨她。”陆瑕语气无奈。 这种事情，他要怎么跟一个外人解释。 “如果你没有动手打她，她那一身的伤怎么来的，自己跟墙上撞的？” 许越纠结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游弋，最终，缓缓地从阴影里站了出来。 “陆总，这一次我站沈小姐，您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了。” “你，去外面看看救护车来了没。” 陆瑕拿沈茹月没办法，只好将许越这个裹乱的赶了出去。 他一脸黑线，无语望天，他不知道怎么跟面前这两只正义感爆棚的母胎单身狗解释。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他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 与其让那个女人醒来社死，不如他自己默默背下这口黑锅。 “好嘞。” 许越能做的不能更多了，他默默看了一眼沈茹月溜之大吉，不敢再迎着陆瑕的视线接受凌厉目光的鞭笞。 “救护车大概是堵路上了，她现在的情况也不紧急你去给她弄口吃的，最好是粥之类的流食。” 沈茹月继续吩咐陆瑕。 陆瑕从善如流，“好，你帮我看着她。” 那个女人喜欢皮蛋瘦肉粥跟银耳百合粥，非要他亲自买的。 她的小脾气，他都记得。 “你继续在门口守着。”眼看着陆瑕出了门，沈茹月扭头交代好许越，自己转身进了卧室。 那个女人已经醒了。 果然如同她预料的那样，那个女人被陆瑕囚禁在这里。 “你不要做傻事。”沈茹月一声喊出惊觉不妥，尽量放缓了语气，继续温柔安抚，“有什么事情，你先下来慢慢说。” 叶心薇尴尬回头，对上了沈茹月关切的神情，当下讪讪一笑。 她的一只脚刚刚跨过窗台，整个人还没有翻出去，一声娇喝吓得她差点整个人掉下去。 呕吼，被发现了，这条路行不通了。 在此之前，她观察过地形。 陆瑕这栋公寓楼不过四层高，他们在三层，以她的身手从这里爬下去问题不大。 就是身上这套淑女装，限制了她的发挥。 稳住身子后，叶心薇用力扯了扯裙边，收回了那条刚刚迈出去的腿。 沈茹月冲了过去，一把将叶心薇拉回安全区域按坐在贵妃榻上，自己坐在她的身边。 进门那一瞬，她也是吓得一身冷汗。 若是再晚进来一分钟，受害人只怕就要自求解脱了。 “活着才会有希望，你不要怕，我会帮你离开。” 叶心薇心中惊异，这种情况下碰面她居然想要帮她，这是什么奇怪的脑回路。 她抬眸端详着身侧的女孩，很漂亮，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大概跟陆瑕差不多大小，一头齐耳短发很是利落。 据她了解，敢当面指着陆瑕鼻子骂而又不会让那个男人翻脸的人，这个世上没几个。 即便是她自己，每次跟陆瑕硬碰硬，最后都会被收拾得很惨。 身侧的女人，果然才是特殊的那一个。 想到陆瑕手上那个银圈素戒，叶心薇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你是陆瑕很重要的人？” “想不到，他连这个都肯告诉你。”沈茹月有些意外，多打量了叶心薇两眼。 “他没说，我自己看出来的。” 那么明显的银圈素戒，她不瞎。 “那你确实不一般，难怪他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 “陆瑕跟你说的？” 想不到他们之间如此坦荡，信任彼此毫不隐瞒。 这大概，就是恋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 “倒也不是，他在梦里喊你的名字，我听到的就有九百四十八次。” 叶心薇不着痕迹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睡了她的男人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这是事实。 “记得这么清楚？” “我用了计次器。” 第77章 你也有当孙子的时候 叶心薇侧眸扫了对方一眼，微微挑眉。 “他很在意你。”她陈述了一个事实。 “在意谈不上，他只是离不开我。”沈茹月笑着，神情间有些惋惜的模样，“不过你出现了，我大概很可能马上就会被赶走。” 叶心薇注视着女人眉眼间的神采与自信，淡淡道：“他不是无情的人。” “相信我，他是。” 两个人没有继续聊下去，陆瑕还没回来救护车来了，沈茹月扶着她上了车。 叶心薇知道自己没事儿，不过就是饿狠了又有点发烧，死不了。 她得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脱身。 “发烧四十一度，低血糖，还有，”沈茹月犹豫了一下，对随行医护小姐姐说道，“她需要验伤。” 随行医护小姐姐：“伤在哪里了？” 沈茹月轻轻扯开叶心薇脖子上的方巾，指着随行医护人员看，“她的胳膊上，腰上都是这样的伤......” “我没有受伤。”叶心薇撇开头更正了一下。 随行医护小姐姐凑近叶心薇，在她袖子滑落的胳膊上轻轻触诊了两下，笑道，“她这个不是伤。”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包庇他吗？” 叶心薇讶然回头，她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傻。 “等你跟陆瑕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跟那个臭小子......” 也许是沈茹月嫌弃的神情太过于明显，叶心薇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当然不是了，我是他的心理医生。” 救护车狭小的空间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叶心薇暗暗思忖，她若是现在突然晕过去，会不会有些太刻意了。 ...... 陆瑕拎着两份粥回来的时候，床上那个女人不见了窗户大开着，跟医院那一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许越也跟着不见了。 手机屏幕闪烁，正是许越的来电。 “陆总，叶小姐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沈小姐陪同。我在他们后面跟着，实时定位稍后发您。” 陆瑕来到车库时，收到了许越的位置共享。 ...... 博美医院三楼，单人病房里。 叶心薇吃了一份小馄饨，两屉小笼包，两只卤鸡腿，终于缓过来一些。 沈茹月：“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叶心薇喝了一大口馄饨汤，心满意足道，“那个心慌慌的劲儿是缓过来了，就是觉得这个医院里怪怪的，好像总有什么脏东西在偷窥我。” 刚刚趁着沈茹月出去帮她取外卖的时候，叶心薇偷偷溜去了一趟护士站，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陆瑕：“......” 他到了医院有一会了，远远看见她了。 她气色很好，心情似乎也不错。 穿着病号服，推着打点滴的滑竿到处溜达。 他知道，她这是在勘测地形，又准备溜了。 病房外，陆瑕看了一眼手里的粥，正好看到拿着一堆单据往这边走来的许越，直接塞到了他怀里。 “喝了它，别浪费。” 幸福来得太突然，面对陆瑕突如其来的关心，许越突然就有些热泪盈眶。 只是这个场景，怎么有些熟悉呢。 陆瑕推门而入，里面的两个人聊得正开心。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茹月姐了。” “绝对不可以！”陆瑕快步上前，语气急促打断了两个人义结金兰的进程。 “为什么？” 两个女人齐齐回头，一个横眉怒目准备跟他打一架，一个只看了她一眼，便低着头缩回了被子里。 “许特助，送沈茹月回去。” “收到。”许越小跑进门，恋恋不舍地放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热粥，冲着沈茹月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好小子，做完法事就不要和尚了是吧。”沈茹月指着陆瑕的鼻子连连点着他，显然气得不轻。 又扭头对着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扫视的叶心薇说道，“我就说了这小子无情，你现在信了吧，现在就开始赶我了。” 叶心薇小声开口：“陆瑕，你不要赶茹月姐......” “你闭嘴！” 叶心薇一把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罩住，赌气不去理他。 许越有些为难的看着剑拔弩张的几个人，一时间无处下手。 “许特助！”陆瑕看向许越，稍微提高了尾音。 许越立马有了主见，转头去求沈茹月，“姑奶奶，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您就别为难我了。” “茹月姐你先回吧，我改天去看你。” 叶心薇再次从被子中伸出脑袋，拼命给沈茹月使眼色，让她不要跟那个男人硬碰硬。 “看在小薇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 沈茹月气呼呼地走了，许越紧随其后，“我去送沈小姐。” 眼看着其他人都走了，叶心薇重新溜回被子中，将自己罩的严严实实。 陆瑕只是笑笑并不阻止，拎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去扯她盖在头上的被子。 这个男人来的太快，她差一点就走掉了。 不是，他一天天的就没点正经事情要做吗？ “再盖下去就闷死了，我还得给你做人工呼吸再救你一次。” 叶心薇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瞪着眼前的男人。 “别这么看着我，在家里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救的你。” “明明是茹月姐救的我。”叶心薇不满反驳。 “你不能叫她姐！”陆瑕一秒严肃，刚刚还弯弯的眉眼瞬间覆满寒霜。 “为什么？”叶心薇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是我堂太爷家的小女儿。” 叶心薇：“？” 她觉得这个辈分有点乱，需要找个摇摇车才能摇明白。 “你，想要当我的新娘子，可以。想要当我姑奶奶，不行！”陆瑕咬牙切齿，捏着她的脸颊。 叶心薇捏着被角失笑出声，“想不到，你也有当孙子的时候。” 第78章 逃离未遂 叶心薇有些遗憾，姑奶奶的快乐她大概是体会不到了。 倒是得赶紧安排一下，爬山的悲伤了。 这么一想，守在病房不肯挪动一步的陆瑕，多少看着有点碍眼了。 “我还以为你不让我喊茹月姐是怕我带坏了她，毕竟在你心里我那样不堪。” 想起了陆瑕盛怒之下控诉她的那些话，女人眼里的控诉与委屈，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控诉。 “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可是你不行，只有你不行。” 女人梗着脖子扭过脸去，不让他看见她的脆弱，一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顺着脸颊滑落。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瑕捧着叶心薇的脸，将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 女人执拗地低垂着头，却遮掩不住发红的眼眶，“你就是那么想的。” 陆瑕轻叹一口气，揽过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对不起，我就是疯了，才会说那些混账话。” “你走，我不想再......” “叩！叩！叩！” 几声敲门声响起，进来一个小护士打断了女人的施法。 叶心薇无奈收起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眼泪，从男人怀里挣脱。 陆瑕若无其事盯着护士更换点滴的动作，耐心询问一干注意事项。“我们今天可以出院吗？” “明天一早上班，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小护士笑容甜美回他，继而转头看向叶心薇，“对了，您要的那种药，医院暂时没有了......” “没关系也不是很急，没有就算了。”叶心薇笑着开口，打断了小护士的解释。 陆瑕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女人变换自如的神色，心中一动。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趟，直奔护士站。 眼看着陆瑕关门离开，叶心薇摸出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木头桩子：准备好了说一声，我要开始走程序了。】 她打开某宝，实名制买了一张去蓬鹊山的门票，将购买记录给对方发了过去。 【叶心薇：大后天，是个适合爬山的好天气。】 麻利换好自己的衣服，叶心薇蹑手蹑脚捏着手机溜出病房。 趁着陆瑕还没回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叶心薇也不拿包，大几万的包，随便扔在从门口一眼就能看见的桌几上作障眼法。 免得护士小姐姐以为她要恶意拖欠几千块的住院费，号召全体保安大哥将她逮回来。 她没走电梯，直接走安全通道来到住院楼一楼大厅。 女人四处环顾了一圈没看见陆瑕的身影，刚要朝着出口方向的曙光飞奔而去，一只大手拍上了她的肩头。 不会吧，那个家伙是狗吗，这样也能找过来？ 叶心薇换好一副甜美的笑容，施施然转身。 咦，大哥你谁呀？ 面前站着一个满脸和善笑容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张硬纸片，张着嘴“啊啊啊~”，手里一个劲儿冲她比划着。 叶心薇没有伸手接，就着中年男人的手扫了一眼。 那是一张志愿者的募款单，已经几个好心人捐款签名，捐款人都是女孩子的名字。 “我没有现金。”叶心薇微笑着开口，说完转身就走。 肩膀又被人重重拍了两下，还是那个中年男人。 “啊啊~” 中年男人指着卡片另一面的二维码，手指不耐烦地点了两下，示意叶心薇赶紧扫码。 叶心薇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嘴里清晰而缓慢地吐出一个字，“滚！” 中年男人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完全没有料到那么冰冷粗暴的话语，会从那个漂亮娇小的女孩口中说出。 中年男人的嘴角剧烈抽搐着像是要说些什么，只是碍于自己的人设，或者女孩过于凌厉无畏的视线，自己先退缩了。 中年人迅速消失在人流中，没有再继续求助任何一个遇到的其他人。 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唯独只叫住了她。大概是觉得从她这里下手，更容易得逞吧。 只是可惜。 真诚，善良，弱小，美丽，她只占了最后一条。 那张制式卡片上没有任何受捐者的信息，没有姓名，没有电话，没有地址，没有身份证号码。 只有一个明确目的，就是让好心人捐款。 试问，什么样的受捐者会让一个有着沟通障碍的“聋哑人”来当志愿者，为“他们”筹款。 除了博取同情心，她想不出其他理由。 以善为饵，比恶更恶。 就是这些人，消耗了人们的善意，剥夺了真正需要帮助那些人的一线生机。 “我靠！” 叶心薇的视线从远处收回，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正事。 可惜，已经晚了，她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看到了陆瑕的身影，他们对上了视线。 心中一定，撒腿就跑。 “你跑什么？” 陆瑕一把拉着叶心薇，脸上流露出一丝责备的神色。 远远看见她正要过去，就看见她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而来，一直扑到他的怀里。 “我等了半天都不见你回来，你这是去哪儿了？”叶心薇探着身子去看陆瑕手里的袋子，“吃的吗？” 陆瑕轻笑道，“不是才吃了吗，怎么又饿了。” 叶心薇白了男人一眼，“你说呢。”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那我们现在出去吃点，你想吃什么？” “火锅！” “不行。” “烧烤~” “......不行。” 叶心薇扭头往回走，“那我自己回楼上吃。” “楼上有什么？” “西北风。” 紧随其后的男人脚步微微一怔，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掏出手机点了份麻辣烫，备注不要麻，不要辣。 陆瑕回来病房的时候脸上不动声色，递给女人一袋药。 叶心薇倒拎着袋子，将所有药直接倒在床上。 白的，绿的一大堆。 她拿着其中一个白色瓷盒，打开闻了一下。还挺好闻，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瓷盒上药名，药效，用量什么标识都没有。 “这个是什么？” “活血化瘀膏，晚上用，一天一次敷于患处，最多三天就没有痕迹了。” 叶心薇小心将所有的白色瓷盒装进袋子里，这种天气不能成天穿着长袖长裤，这个有用！ 她撩着袋子看了一眼，顺手拿起另外一个翠绿色瓷盒，“那，这个是......” “擦伤，同上。”陆瑕言简意赅。 叶心薇愣了一下，不是一样的嘛，干嘛浪费两个瓶子分开装？ 第79章 你觉得我能戴上? 女人反应过来后仿佛烫手一般丢开瓷盒，想了想，又偷偷摸摸将绿瓷盒一个个捡起塞进了袋子里。 忽然，指尖触最后一盒药，整个人顿住了。 陆瑕背对着她看着窗外，语气淡淡，“你要的那个药医院里没有，门口药店买的。这种药对身体伤害不小能不吃就别吃，也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一次就怀上了。” 叶心薇将那盒复方左炔诺孕酮片拿了起来，捏在手里。 “阿钰......” 她的囡囡没有找到，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她。 现在不是怀孕的好时机，她不能拿一个无辜的孩子冒险。 “不用说了。如果你愿意，那就顺其自然，生下来我来养。如果你有别的考虑，我尊重你的意愿。” 叶心薇毫不拖泥带水拆开盒子扣出药片，就着手边的温水吞服了。 陆瑕依旧看着着窗外，深呼吸一口，抑制着心底的锥心之痛。 不远处的大树上有个鸟巢，鸟巢中有一个鸟蛋。 一阵风吹过，巢翻了，鸟蛋掉在地上碎了。 出去觅食的大鸟归来，绕着地上碎掉的鸟蛋飞了一圈又一圈，啼声悲切。 “以后的事情，你怎么打算？” “离婚的事情你不要插手，顾讷言已经在跟进了。他是个局外人，很多事情做起来更得心应手一些。” “好。”陆瑕的眼睛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她的哪句话取悦了他。 “这些天我能住在你那里吗？我的房子可能暂时都不方便。” “没问题。”陆瑕极力压抑着上扬的嘴角。 “我的工作，珠宝设计那些，你不能干涉我。” “没问题。”嘴角持续上扬。 “我还有个问题。” 陆瑕笑意晏晏，坐到病床边轻轻握着叶心薇的手，“你说。” “她是谁？”叶心薇摩挲着男人左手的无名指，淡淡道。 男人微微眯起漂亮的眸子，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想见见她吗？” 叶心薇忽然察觉出一丝危险的味道，连忙拒绝，“还是算了吧。” 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将手机屏幕拿到她的面前。 叶心薇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对着屏幕上唇红齿白的美貌女子微微一怔，侧眸去看陆瑕。 “老子除了你，从来都没有别的女人。哪像你这么没良心，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忘记什么了？”叶心薇一脸无辜，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一角。 男人满脸忿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的盒子，打开送到女人面前。 里面是一个一模一样的银圈素戒，只是戒围比男人手上那枚稍微小一圈。 “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你觉得我能戴上？”陆瑕没好气道。 男人粗鲁拉过她的手，就要往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戴。 叶心薇一脸茫然，看着手上大小正正合适的银圈素戒，心里五味杂陈。 刚开始看见这枚戒指时，她还莫名醋了一阵子。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 男人也不多解释，只是摘下自己手上的银圈素戒，将内圈的部分展示给她看。 y&y，是阿钰和妍妍。 叶心薇摘下自己的手上那一枚，戒圈的内侧，同样是她跟他名字的缩写。 叶心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着两枚戒指走到太阳光底下，换着角度反复查看。 果然，在戒指内圈与二人名字缩写的对面，有一朵小小的凹面太阳花。 太阳花的花语是，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有你时你是太阳，我目不旁视。无你时，我闭目锁心谁也不看。 叶心薇将戒指戴回俩人的手上，贴上去抱住了男人的窄腰，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别动，让我抱一下。”她的声音闷闷的。 原来，留在原地不肯离开的人，不只她一个。 她不在的日子里，他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固执地坚守着属于两个人的回忆。 可是，他们还有以后吗？ ...... 叶心薇回到云想时，已经是次日下午时分。 好在她混到如今这个位置，早就不需要朝九晚五打卡上下班。 刚进公司，就看见行政主管端着两份茶点往总裁办公室里送。 “兰总有客人吗？”叶心薇拦住人，随口问了一句。 兰婧雪，午后从来不吃这些甜腻的东西。 “是个小姑娘也没有预约，报了兰总的名字就往里闯，让保安拦了下来。后来兰总来了直接领办公室去了，好像叫杨昭。” 杨昭？ 叶心薇心中微微一震。 小昭原名姓杨，单名一个昭字。 是她吗？ “不要这个，换一盘砂糖橘，我去送。” “噢，好。”虽然不理解，行政主管还是照办了。 叶心薇端着水果敲门而入，果然是她。 白t牛仔裤，满脸都是那个年纪才有的张扬与傲气。 生机盎然。 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听说兰总来了贵客，我来看看。” 叶心薇笑着，将手里的果盘放到小昭面前。她不着急离开，就在旁边看着她。 小姑娘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拿了一个认真剥去橘瓣上的白色丝络，掰成几瓣就往嘴里丢。 她果然，是真的爱吃砂糖橘，也是丝毫不见外。 当着兰婧雪的面，毫不扭捏。 “杨昭，我一个很久不见的妹妹。” “叶心薇，我最得力的一员大将。” 还是她初见小昭时候的样子，满脸的桀骜不驯，对谁都不服气。 小昭对兰婧雪的态度，果然不怎么友好。 叶心薇不再看小昭，伸手拿了一个砂糖橘，一边剥着一边转头看向兰婧雪。 “兰总，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您还有个妹妹，是结拜的那种吗？” 小昭掀起眼皮看了叶心薇一眼，语气淡淡，“不是，是抢男人的那种。” 第80章 抱紧这条大腿 云想珠宝，突然流传出一些人事变动的小道消息。 消息来源不明，但是越传越邪乎。 柳胜南等人走后，原设计一部跟设计二部的总监位置还空着。 突然间，人选就有了着落。 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透露的可靠消息，人事决定今天之内就会下发。 原设计二部的组长王姎，必定官升一级。 所有的小道消息里传得最离谱的，就是韩雅要反水，夺去叶心薇设计三部设计总监的位置。 惊闻这个噩耗，韩雅第一时间冲到叶心薇办公室里表忠心。 “老大，你不要听那些谣言，他们都是胡说。” 叶心薇抬头看了一眼韩雅的慌张，笑着安抚，“不是谣言，是真的，你以后就是设计三部的设计总监，我看好你哟。” “老大，我从来都没有篡位的意思。”韩雅快急哭了。 “你可以有。”叶心薇起身伸手搭在韩雅的肩膀上，语气坚定，“让你统领设计三部，是我跟兰总提的要求。” “啊？”韩雅低头摸着她的公主切齐刘海，嘴角疯狂上扬。 “瞧你高兴那样，看我终于给你腾位子了是吧？”叶心薇笑着打趣。 “被你看出来了，很明显吗？”韩雅揉着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人得道鸡犬飞升，我这不是跟着您沾光嘛。老大跟我透露一下，你是不是又要再升一级了。” “又开始乱用成语了。”叶心薇白了韩雅一眼，语焉不详道，“我听说兰总好像要新设一个副总的职位，她不在的时候副总行使总裁职权。” “天呐，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待遇，不会是专门为了你而设吧。”韩雅捂着嘴原地跺脚，快要尖叫出来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兰总要准备结婚的事情，最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韩雅忽然拉开门朝四周瞅了一圈，关好门重新凑到叶心薇的跟前。 “干什么呢，一惊一乍的。” 叶心薇回到桌前，拿着腰棱镜继续检查着手里的海兰珠，抬头扫了韩雅一眼。 “我看看有没有人听墙根，这么大的事情，独占鳌头之前可不能走漏风声。” “不碍事，有人听见更好。大伙儿总得提前习惯一下，兰总不在的日子。” “明白了。”韩雅一阵风出去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留下叶心薇一个，手里拿着个腰棱镜看着紧闭的大门发愣。 她什么都还没有交代呢，那个丫头自己明白什么了。 云想珠宝的洗手间，一时人满为患。 门口还故布疑阵，放着个“正在打扫”的牌子。 “你们听说了吗，设计三部的叶总监又要升职了。” “以她的资历还能升到哪里去，总不能将兰总取而代之吧。”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我可是听说了兰总准备退居幕后。她要是离开位置能留给谁，自然是她那个毒唯叶心薇。” “你这消息准确吗，兰总那样的精英女强人，怎么可能离开云想。” “我可是听说了，兰总已经怀孕三个月，这一胎来之不易，要提前回家保胎了。” “咱们以前没有得罪过那个女人吧？” “得罪倒是没有，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交情，以后怕是半分便宜都讨不到。” 叶心薇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听得连连摇头。 要是这些人出设计图的速度，能赶上他们造谣速度的十分之一，那就好了。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等到里面议论声渐消，才晃晃悠悠推门进去。 也许是叶心薇脸上的神色过于平静，众人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眼前这个看似若无其事的女人，对于那个位置大概是十拿九稳了。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 以前的叶心薇只是个设计总监，顶多在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 设计三部那些人过得什么日子，他们都有目共睹。 其他人摸鱼侃大山的时候，那些人在画设计图。 其他人拿着高工资轻轻松松混日子的时候，那些人在跑工厂追成品进度。 听说，这些都是叶心薇定下的规矩。 吃不了苦，沉不下心做设计的，别去她手下滥竽充数。 本来这样的叶心薇对其他人而言无关紧要，最多敬而远之罢了。 毕竟她除了设计本身跟兰婧雪授意外，公司的大小事务一概不过问。 但是经过柳胜南的事情，众人也看到了她的手段狠辣，谈笑间就让别人自请出局。 倘若她日后成了云想珠宝的掌舵人，众人的前途命运可就掌握在她的手里。 众人摸鱼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事到如今跟她斗已经不现实，唯一的活路就是抱紧这条大腿。 等人上位了再去巴结那就是谄媚，提前搞好关系，才是明智之举。 “叶总监，您今天的气色真好。”非常有望上位设计二部总监的热门选手王姎，主动上前打招呼。 “谢谢，你的耳坠也很漂亮，跟你的妆容很搭。” 旁边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拿出自己溜须拍马的看家本事。 “叶总监您的衣品可真好，这身衣服穿您身上就跟量身定做似的。不像我，他们几个都说我这身衣服丑爆了。您觉得呢？” 叶心薇扫了对方一眼，默默点头，“我随大流。” 那人闻言为之一怔，被那身某大牌夏季新款粉色连衣裙衬得脸色更黑了。 王姎见状，忙出面打圆场。 “叶总监，您手上这个新手链可真漂亮，这是那谁家八千八那个新款电话线盘绕式手链吧。” “你喜欢啊，那送你了。”叶心薇爽利摘下手腕上的电话线手链递给王姎。 “无功不受禄，这多不好意思啊。” 王姎激动得满脸通红，但是丝毫不影响她接过去就往手上戴的麻利动作。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八千八，扫我就行。”叶心薇亮出了自己的收款二维码。 王姎一怔，随之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扫码。 明知叶心薇是公开敲诈，却不能不认。她那个设计总监的位置，还没落实呢。 “谁还对这个手链感兴趣的，我那儿多的是。”叶心薇嫣然一笑，转身就走的同时撂下一句话，“两元店里，五块钱可买十条。” 第81章 毒唯上位记 小道消息不过传了一上午就不攻自破，总裁办传出消息下午召开全体会议，公司有重大人事变动要宣布。 众人鱼贯而入，就连出差在外许久未归的杜墨言也赫然在列。 他也不往别处去，直接推开一人在叶心薇身侧坐下，“听说，兰婧雪马上要生了？” “咳咳咳~” “老大怎么了，喝口水顺顺。”另一侧的韩雅忙递过茶水，好心地帮她拍背。 叶心薇缓过劲儿了无奈瞥了韩雅一眼，都是这丫头胡乱造谣惹的祸。 她回过头，压低声音在杜墨言耳边警告，“再胡说八道，你就该投胎重生了。” “别介，咋还急眼了呢？” 杜墨言挠着头，一抬头就看见最后进来的兰婧雪。 嗯，怎么说呢，那平坦的小腹，实在不像是怀胎十月的样子。 “莫非刚怀上，还不到三个月？” 难怪旁边这个丫头这么生气，孩子月份太小确实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叶心薇不再解释，直接在桌下伸脚踩住身旁的人，用力蹍了蹍。 “嘶~”杜墨言龇牙咧嘴地瞪着叶心薇，摆手求饶。 很好，终于安静了。 兰婧雪最后一个进会议室，在桌前站定清了清嗓子，会议室瞬间安静如鸡。 “今天召开这个会议，是我们有一些重要的人事变动要通知。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长话短说，直接宣布最终决定。” 整个会议室，响起一阵齐刷刷的掌声。 柳胜南等人离开如果说还有其他受益者，便是那些长期被他打压以至于失去了斗志，终日摸鱼度日的设计师们。 设计一部二部的众人早就翘首以待许久，等着那两张大饼自动落到自己碗里。 兰婧雪给了个眼色，人事主管起身宣布。 “原设计二部一组组长王姎，担任设计一部设计总监。原设计三部组员露露，担任设计二部设计总监。原设计三部总监助理韩雅，担任设计三部设计总监。” 此消息一出，众人哗然，几人欢喜几人忧。 喜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辛苦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露露看向叶心薇的方向，满眼感激，激动得热泪盈眶。 其他务实的人看向露露的方向，心底坚定了几分努力的方向。 忧伤的，担忧的，也大有人在。 三个举足轻重的设计总监，有两个人出自设计三部，还都是叶心薇的嫡系。 那个毒唯的势力网，更加密不透风了。 兰婧雪接着宣布更重要的岗位任命： “除此以外，公司新增了一个副总裁的岗位，协助管理公司日常事务。总裁不在的时候，由副总裁决定一切大小事务。”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叶心薇。 热烈的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殷切，就差直接开口喊出恭喜两个字了。 “兰总，那你要去哪里呀？” 有人趁着兰婧雪心情正好，问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问。 “我要结婚，顺便生个孩子，完整自己的人生。”兰婧雪笑道也不理会众人眼中的惊异，继续说道，“原商务部总监杜墨言兼任公司副总裁，行使辅佐总裁的权利。”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再次哗然一片。 王姎惊异看向叶心薇心中暗暗懊恼，马屁拍错人了。 看向手腕上五毛一个的电话圈，心都在滴血，同时暗暗思忖将此“手链”转送给杜墨言示好的可行性。 副总裁之位与叶心薇无关，众人有人惋惜，有人释然，也有人乐的看笑话。 当初那么卖力地帮着兰婧雪对付柳胜南等一干元老，这下被反噬了吧。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不过就是她这种人的必然下场。 不愧是创始人的手段，这才是真的过河拆桥，杀伐果断。 设计三部总监的位置被褫夺，副总裁又没有她的份，看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在云想珠宝混下去。 叶心薇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韩雅就是知道，老大心里定是难过极了。 她在桌下扯了扯叶心薇的衣袖，都快哭出来了。 她当初理解错了吗？ 可摆在面前的现实告诉她，她抢了老大的位置。 功高盖主，老大被人忌惮了。 韩雅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受到了社会的毒打，神色晦暗地看向兰婧雪，她替老大觉得不值。 韩雅兰婧雪不理众人神色各异的反应，也没看叶心薇，继续宣布： “我不在的时候，公司需要一个代理总裁，行使总裁的权利。” 此话一出，原本那些摩拳擦掌准备看叶心薇笑话的人，瞬间笑不出来了。 果然，还是让那个女人，站到了云想珠宝食物链的最顶端。 人家没当上副总裁，直接当上了代理总裁。 就问你，气不气人。 王姎舒了一口气，耷拉下的嘴角又疯狂上扬，自己那八千八的上供总算没白花。 低头重重亲了一下手上的电话圈“手链”，简直将其视做自己的幸运手环。 韩雅激动地在桌下又扯了扯叶心薇的袖子，对方只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下面有请云想的新任代理总裁——” 众人视线纷纷投向叶心薇，整齐划一地带着殷殷期盼与满满的祝贺。 后者却纹丝不动，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只是怔怔看向门口方向。 莫不是，高兴傻了。 “老大，上啊。” 韩雅在叶心薇身侧出声提醒，只收到对方一个茫然疑惑的表情。 正在这时，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一个长发及腰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 发丝如墨，又长又直。眉眼间，还与兰婧雪有着几分相似。 女子带着一脸羞赧的笑容对着众人挥手，“大家好，我是云想的新任代理总裁，秋可。大家以后，喊我小秋就好。” 整个会议室安静如鸡，直到三秒之后，才在杜墨言的带领下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 叶心薇勾唇浅笑，手里不轻不重地跟着鼓了几掌。 众人再次投向叶心薇的眼神中，已经不见嘲笑，多了几分兔死狐悲的同情。 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残忍的羞辱嘛。 第82章 宽于律己严于律人 秋可迎着众人热烈的掌声与目光，一路摇曳生姿走了进来。 十厘米的红底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叩地声。 黑色的长发在腰际摆动，扬起一阵阵波浪一般的发丝飞扬。 眉眼冷冽，只是看向一个方向。 秋可没有坐到兰婧雪身边的位置，而是朝着她看的那个方向定定走了过去。 设计三部众人看着秋可咄咄逼人的目光，忍不住为叶心薇捏了把冷汗。 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位刚刚上任的代理总裁，这是要火烧叶心薇吗？ 刚刚升任设计二部设计总监的王露，脸上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由于跟柳胜南的助理重名，她在一部的时候没少受到排挤，后来被叶心薇要了去。 众人皆言叶心薇性格乖戾，不好相处。 自己天天迟到早退满世界浪不在办公室待着，却要求手底下的设计师每天必须出一份设计稿，连实习生都不放过。 可是王露心中感激，没有叶心薇的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就没有她今日的出人头地。 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脸上的期待难以掩饰。 已经在心里呐喊了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看着来人走过来叶心薇微笑着起身，迎着秋可走来的方向站着。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逃不了。除了坦然面对，她退无可退。 眼看着叶心薇起身，一侧的韩雅按耐不住也要跟着起身站在叶心薇身侧，却被隔了一个位子的杜墨言按了回去。 韩雅瞪着杜墨言轻微挣扎，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挡在叶心薇面前。 秋可越走越快，脸上的表情越发紧绷起来，还剩最后两步的时候，直接朝着叶心薇的方向扑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众人，被惊得嘴巴大张。 这么生猛，不至于吧。 不先来点明嘲暗讽铺垫，上来就直接动手这样真的好吗？ 下一秒，众人的眼珠子再次被惊掉了一地，没有人在乎叶心薇四顾求助的眼神。 整个会议室安静如鸡，只剩下秋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声。 “薇薇姐，真的是你。我看到照片的时候，还以为是小姨骗我回来继承家业找的借口。哇.......” 秋可整个人扑在叶心薇的怀中，哭得像个两百四十几个月的孩子。 叶心薇摊着手臂，一脸生无可恋地被秋可紧紧抱着，挣脱不开。 只能惋惜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这件上衣，被沾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水。 她就知道，逃不掉。 每遇到一次这个丫头，她就得赔上一件衣服。 韩雅愣在原地，脸上的神情由戒备换成了更加戒备。 原本只是防着叶心薇吃亏，现在是更得防着有人跟她争宠。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位新来的代理总裁，跟她家老大认识很久了。 会议室里众人散去，只剩秋可她们。 叶心薇浑身松弛坐在兰婧雪旁边，语气颇为感慨，“这么说来，兰总当初肯要我这么一个非科班出身的设计师助理，是看在您外甥女的面子上了？” 兰婧雪对上叶心薇的故作抱怨，无奈一笑，“你能进来云想，确实是因为当初帮了我们家秋可的情分。不过能通过实习期留下来一路坐到现在的位置上，却是你自己的本事。你知道的，我从不养闲人。” 秋可在一旁不满自己被冷落，硬挤到两人中间语气哀怨，“薇薇姐既然你还活着，怎么不回我消息，我都没见你的头像亮过。” 叶心薇面露一丝赧然，“账号密码早忘了。” 她没说谎，陆瑕离开后，她那个企鹅账号就再也没登录过。 久而久之，账号跟密码就都忘了。 当年，她从一群小黄毛手里救下被欺负了的秋可，却意外在陆瑕面前掉了马甲。 那件事后不久秋可就转了学，听说是被她的小姨接走送去了国外读书。 四个小时前在兰婧雪办公室，她就知道了会有一个代理总裁要来。 只是没想到就是秋可，更没有想到的是，兰婧雪居然是她的嫡亲小姨。 原本兰婧雪希望她能够亲自帮扶，叶心薇力荐了他人。 有实力，有能力，有背景，还没有野心，杜墨言才是最合适的副总裁人选。 “你们姐妹俩好好叙旧，我先走一步。” 兰婧雪步履匆匆，看样子赶着回去跟赵同复婚。 那会儿叶心薇不知道小昭跟兰婧雪说了什么，只知道小昭当着兰婧雪的面，改口喊了赵同姐夫。 “小姨，你跟我小姨夫到底是怎么回事？”秋可拦着兰婧雪不让她走，当面问出了叶心薇的疑惑。 看着那两个人一脸好奇，兰婧雪也不再隐瞒直接全盘托出，“赵同小我五岁，我们俩一见钟情，很快闪婚有了孩子。我那个时候一心扑在事业上经常出差，刚上幼儿园的孩子一直是赵同在照顾。” “可是我疏忽了，那时的赵同自己也还是个孩子，玩心重。他跟朋友约好打游戏，花了重金雇人接女儿上下幼儿园。” 兰婧雪的神色暗淡下来，“我们都所托非人，我错信了他，他错信了别人。那人把孩子锁在车里自己跑去打牌，等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气。” “赵同故意伤人入狱三年，而我无法从失去孩子的悲痛中走出来，无法原谅赵同，更无法原谅自己，单方面结束了那段婚姻。” 应人事小，误人事大。 直到这一刻叶心薇才明白，赵同收了她的钱，为何不顾性命安危，拼死也要完成她的托付。 “那您跟前夫哥现在是？”叶心薇忍不住开口。 “他三个月前刚出来，开了家工作室。杨昭上个月突然找我，求我跟他复合。” “小姨您怎么现在才答应？”秋可坐在两人中间，追问道。 “赵同刚被查出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孩子的脐带血，或许能带给他一线生机。” 叶心薇静静看着兰婧雪，心有感慨。 造化弄人，爱远比不爱更伤人。 她未再嫁，他亦未再娶。 他们彼此心里容不下别人，心里却横亘着一个回不来的孩子。 如果不是赵同病重，兰婧雪不会直视自己的内心，主动摘下那个束缚自己多年的枷锁。 只是希望以后她发现真相的时候，不要怪罪她擅作主张才好。 至于赵同，上一世她答应过他，帮他同兰婧雪再见一面，算是超额履行承诺了吧。 第83章 你，这是要去偷狗? 叶心薇晚上回家，陆瑕早早已经回去了。 餐厅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外卖。 麒麟茄子，佛跳墙，文思豆腐，东坡肉，龙井虾仁。 她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再看看。 经过再三观察，叶心薇给出了最终结论。 绝对是来自五星酒店的外卖，不过外卖包装盒被换成了家里的盘子。 陆瑕的厨艺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 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唯一一道拿手菜就是番茄炒蛋，还可能炒糊的那种。 少爷落魄时，尚且没有钻研厨艺的爱好。 回到陆家那么多要事情要做要学习，怎么会分心在这种枝端末节的小事上。 看着陆瑕身上那件粉嫩嫩的hello kitty的围裙，叶心薇有些看愣了神。 怎么会有人，把围裙穿的如此有赏心悦目。 不过话说回来，外卖摆个盘子而已，倒也不必非要系个围裙那么隆重。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吃饭。”陆瑕解下围裙，拉过叶心薇在餐桌旁边坐下，“快尝尝，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叶心薇讶然，“真是你做的？” “还能是你做的？”陆瑕促狭笑道。 叶心薇瞧了一眼陆瑕，又瞧了一眼桌上的菜肴。 嗯，卖相相当不错。 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夹了一点点，吃了一小口。 就很小的一口，不到致死量。 她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emm，好吃~” 叶心薇伸着脖子扫了一圈桌面，挨个盘子尝了一遍，冲着男人竖了个大拇指。 “好吃就多吃一点。” “你也别站着，坐下一起吃呀。” 陆瑕笑着盛了饭过来，在叶心薇面前放下。看着女人大快朵颐的样子，心中生出无限满足。 “我脸上有东西吗？” 迎着叶心薇频频投过的视线，陆瑕反过手背在颊畔拂过。 “没有，只是单纯觉得你秀色可餐罢了。” 叶心薇低下头，又朝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这样的厨艺，想必花费了许多时间去钻研。 她不免有些多心，他一个总裁闲成这个样子，陆家的生意是不是不景气啊。 叶心薇吃的开心，陆瑕看的满足。 这样的场景，他曾经在心里设想了无数次。 谢钰开始记事的时候就跟母亲一起生活，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样子。 他曾经问过母亲，父亲去哪里了。 母亲也不回答他，就只是哭。 谢钰不再问了，年纪虽小但他知道，父亲大概是死了。 后来，他大了一些，也懂了一些事情。 那些不肯跟他一起玩的小朋友，朝着他丢石头，叫他私生子。 那个时候谢钰才知道父亲没死，只是不要他们母子了，其实还不如死了。 再大一些后谢钰经常跟人打架，以一敌十。 打到那些人看见他就躲着走，自己常常带着一身的伤回家。 母亲见了，又是一顿胖揍。 为了维持生计，母亲一直在多个男人之间游走，游刃有余。 有一次旷课回家，谢钰亲眼看见那个大腹便便的教导主任，提着裤子一脸满足地从母亲房间出来。 如果不是那时遇到叶妍，他此生不会生出想要成家的念头。 年少的谢钰不会责怪母亲，在众多男人之游走。 他那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母亲，如果不是拖着他那么大一个拖油瓶，如何不能再觅良人。 那个女人一秒都没犹豫，就要放弃那个孩子的时候，他有过心痛，更多是理解她。 她还有一个孩子，她担心自己的孩子受到委屈，所以迟迟不肯接纳他，也不肯再为他生下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他会给她时间，也用行动来证明。只要是她的孩子，他都会视如己出。 等她准备好了的那一天，他们再一起迎接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他要给那个孩子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宠爱。 “吃块排骨，想什么呢？”叶心薇伸手，在陆瑕眼前晃了晃。 “在想下一次，做什么给你吃好呢？” “不能让你一个人干活，我去洗碗。” 一顿饭吃完，叶心薇争着收拾桌子。 陆瑕笑得温柔，不与她争抢“好。” 她端着一堆碗碟来到厨房的时候，尴尬了。 她忘了陆瑕不是个喜欢家务的人，家里有洗碗机，好像只要丢进去按下启动键就行了。 哎，她果然是个没用的人。这可不是她偷懒，现实不允许。 晚饭后，陆瑕邀请叶心薇一起开车出去兜风。 记起他曾经那个心愿，她同意了。 她稍微做了一番打扮，才出现在男人面前。 陆瑕蹙眉看着她，“你，这是要去偷狗？” 叶心薇压着头上渔夫帽的帽檐，提了提口罩的拉绳，透过墨镜去瞪男人，“不偷狗，偷人。” 陆瑕：“......” 在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方面，她从来没输过。 从一排敞篷跑车身侧经过，看着陆瑕目不斜视径直越过，叶心薇只好跟上。 “你确定开这辆？” 看着眼前高大扎眼的卡尔曼国王，叶心薇有些郁闷。 这密不透风的防弹装备，陆瑕是打算带她去撒哈拉的沙尘暴中心去兜风吗。 男人打开车门，让她上了车。 “先带你熟悉一下，以后你出门就开这一辆。” “不要，太扎眼了。” “乖，这个车安全系数高。”陆瑕温声道。 她知道，能防弹的车安全系数能不高嘛，就是回头率也高。 她一点也不希望，成为整条街上最耀眼的崽。 她从来就不是个高调的人，现阶段，更要低调行事。 不然，她跟陆瑕一起出门，何苦还要打扮得跟偷狗的一样。 “不要。”叶心薇倔强摇头。 “那好吧，给你换一辆低调的，我想想......”陆瑕一边思索，一边发动了车辆。 “不用麻烦，就你那辆悍马吧。” “嗯？”陆瑕挑眉看向身侧的人。 车库里唯一一辆悍马，被他送去升级改造了，还没送回来。 她怎么会知道，他有那辆车？ 第84章 你是不是也该帮我一下? 叶心薇心中一凛，这一世，陆瑕不会没收集这款车型吧。 她倒也不慌，随口道：“没有吗，你收集了一车库的车，居然没有悍马？” 陆瑕心中震惊更甚，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那些都是我的车？” 他似乎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不可能知道他买下了林湾别墅的半个地下车库。 叶心薇心中一沉，糟了，又说漏嘴了。 这该死的信息差！ 女人不慌不忙伸手打开上方的遮阳板，对着化妆镜检视自己的伪装，还不忘斜了陆瑕一眼。 “原本想租辆代步车，跟物业打听附近哪里有租车行。要不是门岗小哥说漏嘴，我还不知道整个停车场的a区都被你买下了。” 陆瑕勾唇浅笑，疑虑消散，“车库里所有车随你选，喜欢哪个开哪个。但是敞篷的不行，两轮的也不行。” “好。”叶心薇嫣然一笑，见好就收。 她心中一定，不免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对敞篷跑车有什么阴影？” 陆瑕神色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恍惚，“嗯，确实不太安全。” 叶心薇认真点头，她就知道，肯定是她想得那样。 f市的季节天气，就像后妈的脸，一向变幻诡谲。 在这里，有冬夏，有战国，就是没有春秋。 这样的初夏季节，上午可能还晴空万里露着腰，下午就是狂风骤雨得裹袄。 最离谱的就是暴雨伴侣——冰雹。 哪个好人家的冰雹，跟成年男子的拳头一般大。 那哪里还是冰雹，碰上了那就是天马流星拳好吗。 以前追剧，看到那些霸道总裁常年开着敞篷跑车满世界招摇的时候，她就一直有个疑问。 那些霸总的敞篷跑车上，是不是要常年备一个头盔？ 不然，万一突遇天降冰雹，沦为落水狗也就罢了，还得留下满头包。 看陆瑕这讳莫如深的样子，他车上一定肯定没有头盔。 一般情况，叶心薇不喜戳人心窝子，这个话题当下揭过。 二人说是出去兜风，其实连三环都没出，二人就在二环边上的大型连锁生活商超里逛了一圈。 叶心薇给自己买了几件睡衣，纯棉长裙，毫无吸睛点的那种。 搬到陆瑕家是她临时决定。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几乎没从家里带走几件行李。 她一个明媚娇艳的大美女，不能总是穿着陆瑕的衬衣在他家里招摇过市，太危险。 路过食品区，又选了半车的食物。 陆瑕确实自律，家里几乎没什么零食。 饿晕被救护车接走这种事情太丢人，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某个男人天生自带光环，随便一套休闲服在他身上，也能散发着t台之上万众瞩目的光芒。 叶心薇瞟了一眼暗暗感叹，陆瑕这么多年，是怎么固执地当一块木头。 陆瑕全程没有发言，只是跟在她身侧安静推着购物车。 偌大个购物车在他手里，就像一个轻巧的小玩具。 偶尔遇到叶心薇跳脚也够不到的东西，举手之劳帮她从货架顶层拿下而已。 收银台前排队时，叶心薇瞥了一眼收银台货架前展示的杜某斯air系列，顺手拿了一盒放到购物车。 陆瑕瞥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叶心薇坚持要自己付款，“这些都是我要吃的零食，衣服也是我穿的。” 陆瑕笑着由她，只是单独挑出了那盒小雨伞，漫不经心道：“这个是我要‘穿’的，我来买单。” 他声音不高，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 可是一瞬间，叶心薇还是脑门充血，暴露在外的耳珠红得滴血。 她只是脸皮厚，但还没有厚到当众侃侃而谈这种程度。 拿那几样东西原本是一时兴起，毕竟陆瑕防不胜防，事后药又伤身过甚。 她原本打算加在一堆食物里顺便付款就行了，谁想被陆瑕单独拎了出来。 纤细的腰肢缠上一只温热的手臂，拉近二人的距离，男人在她耳边低语，“原以为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怕被月色晒黑，现在看来却是我考虑不周。以后这种东西，都由我来负责提供。” 叶心薇当下给了男人一记肘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陆瑕绕到她前面，又顺手从台前拿了四五盒，一并放到收银员面前。 收银员显然见多识广，丝毫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一架毫无感情的打工机器。 “慢慢来，我在前面等你。”扫码付款后，男人还不忘亲切“提醒”她。 叶心薇只是低着头，拨弄购物车里的零食，前面的那个男人她根本就不认识好吗？ 幸好她出门时提前做了伪装，除了那顶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渔夫帽，别人什么都看不见。 两人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叶心薇洗完澡便往客房里钻，刚想关门被陆瑕拦住了。 “刚住在一起，你就要跟我分居？” “我这还不是怕某人，化身禽兽。” 叶心薇理不直气也壮，究竟谁才是禽兽，男人也不能满世界身嚷嚷去。 “不急睡，我先帮你把药涂了。” “不要，我自己可以。”叶心薇连忙拒绝，她要脸。 “背上你也能看见？” 原来他说的是白色那瓶哦，叶心薇脸上一热，知道自己想歪了。 次日还有要紧事情，叶心薇也不忸怩直接走到客厅沙发上趴着，将睡衣的细肩带拉下。 “来吧，动作快一点。” 陆瑕握着瓷盒的动作一僵，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 他拧开瓶盖，以指腹沾去少许透明的啫喱状膏体，轻轻点在叶心薇背上尚且十分明显的青紫痕迹上。 她的肌肤一向敏感，稍微用点力便能在手腕处留下一圈红痕。 是他没轻没重，男人眼神一暗，垂眸掩去眼底的丝丝愧疚。 男人温热的指腹触上去的时候，叶心薇虎躯一震。 她清晰感觉到男人粗粝的指腹在背上各处游走，像是轻柔的羽毛拂过，在肌肤上激起阵阵战栗。 叶心薇轻轻咬着下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别动。” 叶心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身后的男人，喘息声逐渐粗重。 不好，她现在罗裳半褪的样子，无处可逃。 “好了。” 男人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涂好药就收了手。 叶心薇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愧疚了三秒钟，背对着陆瑕若无其事穿好上衣。 刚要溜，被身后的男人扯住了手腕。 “我帮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帮我一下？”男人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语气轻佻。 “帮，帮你什么？”叶心薇咽下一口口水结结巴巴道。 “你说呢？”男人眉眼含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中暗示的意味不能更明显了。 “你——禽兽！” 第85章 看够了吗? 叶心薇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高大阴影，想要逃走，却被一道高大的阴影困在了沙发与怀抱之间。 “让你帮我涂个药，怎么就禽兽了？” “涂，涂药啊？” “不然呢，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装着什么垃圾信息？” “你哪里伤了？”叶心薇掩饰着尴尬的神色，急忙起身查看。 “背上，腰上，可能还有......”陆瑕语气犹豫。 “你趴这着，我看看。” 叶心薇一把拽过男人，将他按趴到沙发上，一把掀开他光滑宽松的黑色真丝睡衣。 身下的男人像是叹了口气，不过叶心薇没在意。 她的视线，黏在陆瑕密密麻麻布满新伤的背上。 男人皮肤白皙，比她还要白上几分。 宽肩窄腰，流畅的肌肉线条无一处不在宣示着常年健身的事实。 只是那片背上，被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色抓痕破坏了美感。 叶心薇看向自己白净泛粉的十指，眼中透着疑惑。 这是，她干的？ “看够了吗？” “没......” “没关系，没看够就慢慢看，我不着急。”陆瑕的语气中透着愉悦。 “我没看。”叶心薇暗暗咬牙，她哪里是没看够，她不是在看他，她在看伤情，伤情！ 她恨恨地取过一块新的化妆蛋，挖出一大坨膏药，大刀阔斧涂在男人的背上。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眼底淡淡的笑意弥漫开来。 叶心薇来回抹了好几遍，像刮腻子一般，直到膏体悉数被肌肤吸收。 “好了。” 叶心薇手上动作极快，干净利落。 完事儿就要起身离开，却被转身的男人拉住了手腕。 一个用力，叶心薇跌入男人怀中，被他翻身压在身下。 “我们才开始，你就对我这般敷衍了嘛？” “药都涂好了，你起开，我要睡了。” “一起睡。”男人坏心地在她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上。 叶心薇的脸颊蓦地烫了起来，连着两个小巧的耳珠也跟着红了起来。 “不要，我自己睡惯了。”女人在身下挣扎。 自己？ 陆瑕敏锐地察觉出女人话里泄露的玄机，心思微动，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微微起身，在两人之间撑起一块极小的空间。伸手捏住女人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拂过她嫣红的樱唇，眸光逐渐深不见底。 “你好香~”男人声音低沉魅惑，带着细细的喘息。 “唔~” 没等叶心薇反应过来，男人薄薄的红唇已经贴上她的，将她的抗拒系数吞入腹中。 男人显然并不满足于此，灵巧的舌尖，试探着想要掐开女人的贝齿。 “嗯~”男人闷哼一声，腹中受到一记肘击。 不致命，但也能感觉出是用了几分力气。 哎，这个狠心的女人。 男人睁开眼时，叶心薇已经泥鳅一般从他怀中溜走。 又跑远了几步，躲到沙发拐角处，用手背蹭着可能已经已经红肿的唇瓣。 “欲擒故纵是吧，我懂。”男人话音未落撑着沙发靠背一个翻身，将她彻底困在沙发角落，欺身而上。 “唔~”叶心薇再次落了下风，在男人怀中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微弱的窒息感迫得她不得不张着口急促呼吸，却无形中给了眼前男人乘胜追击的机会。 男人的黑色的真丝睡衣扫过茶几上的高脚杯，红褐色的液体倾倒在桌面上，倒映出沙发上两个人交缠的残影。 “禽兽。”叶心薇喘着气怒斥，一张脸红的滴血 “如此温香软玉在怀，我要是再无动于衷，岂不是禽兽不如。”男人油盐不进。 她奋力挣扎着，屈腿向上一顶，却被对方轻轻松松躲了过去。“好狠的女人，你这是要亲自断送自己日后的幸福啊。”男人噙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无耻！” “正好配你。”男人一脸无赖，大手一捞将人抱起直接向卧室走去，将她稳稳置于床榻之上，翻身覆上。 “叮咚~” 寂静幽深的夜里，清脆的门铃声极为响亮。 “有人！”叶心薇挣扎着推开陆瑕。 “你听错了。” “叮咚~叮咚~叮咚~” 男人话音刚落，一连串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真的有人！”叶心薇恼羞道。 男人黑着一张脸，赤足走到门口。 “嗨，大孙子，我的充电器坏了，你的借我用一下。” 睨着男人一脸不爽的神情，沈茹月讪笑着表明来意。 “不借。”陆瑕面无表情说完，就要关门。 “那我去找小薇借，小薇~”沈茹月说着，朝着室内扬声道。 “别喊了，我拿给你，门口等着。” 陆瑕当着沈茹月的面，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转身去房间拿充电器。 视线扫过床榻，空无一人。 那个女人哪里甘心会在那里等着他，早就溜了。 隔着门缝递出充电器，陆瑕咬牙道，“不要再来敲门，我要睡了。” “哦，我是不是打扰你什么好事了？”沈茹月浮夸地拍着胸口，故作惊讶。 “你很久没回家了，老太太大概还不知道你在我这里寄宿吧。” “你......” 沈茹月瞪着陆瑕，身上的气势却瞬间弱了下去。捏着手里的充电器，气呼呼地上了楼。 陆瑕关上门，顺手拔了门铃的电源线。 隔壁的客房门紧锁，陆瑕手按上门把手，没打开。 呵，居然还反锁，把他当什么人了。 “妍妍，你的充电线借我用一下。” “在客厅包里。” “我电脑落房间里了，我进去取一下。” 门突然打开，女人披头散发一脸怒气站在门里，仰着脸瞪他。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让睡我” “今晚没想把你怎么样，刚刚逗你呢傻子，晚安。”陆瑕伸手揉了揉女人柔软的发丝，笑着离开。 夜色渐深，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彻夜未眠。 第86章 凶多吉少 叶心薇一夜好梦，醒来时男人已经不在家里。 客厅放着一台新手机，冰箱上贴着陆瑕的留言，她拿下来看了一眼。 【你的手机旧了，给你换个新的备用机。你喜欢的悍马已经升级完毕，后天送回来。】 叶心薇将纸条贴回冰箱，开始收拾自己的双肩包。 她换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是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件旧衣服，当年跟聂楚笙领证时穿过的那一件。 临出门前，她想了想，将那台新手机装进了包里。 出门，打车，目的地蓬鹊山。 出租车只能开到山脚下的山门处，再往上，就只能依靠两条腿自己攀登。 在山脚的商店里拿了瓶水，老板在店里面睡得正熟。 叶心薇没叫醒他，对着二维码扫了十块钱。 店里有监控，她并不担心被老板追回来再付一次账。 这几天，她一直在了解关于蓬鹊山的情况。 早在几日前，叶心薇已经跟聂楚笙说好，今日要来蓬鹊山。 张玫进去的事情，聂匡瞒得太好，聂楚笙知道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 而她这个以为两父子已经沟通过的儿媳妇，不免心生愧疚，想要去山上为婆婆拜一拜，这是人之常情。 蓬鹊山，因为地势险峻及风景秀丽而闻名。 然而它更出名的，是蓬鹊仙人灵验无比的香火。 升官发财，求姻盼子，拜蓬鹊仙人的什么人都有，这里一度成为网红打卡地。 蓬鹊山部分山体地势险峻，昼夜温差甚至相差二三十度。 没有什么人，能够活着熬过蓬鹊山夜里的超低温。 如果在天黑前没有下山，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部分山体地势险峻而屡次被封山，天气不好时，常常限制游客进入。 为外界所周知，那条山上下，只有一条路。 而叶心薇在一个隐秘的论坛，看到了驴友的经验分享。 其实在那座山的南面，还有一条极为隐秘的山路。 叶心薇仔细分析过那个经验贴，那条路，跟没有路没什么区别。 以她浅薄的观影量来说，基本上就是插翅难飞。 基本上除了王启年跟张无忌，没武林豪杰能过去。 当然，那也不是她的退路。 ...... “爸，心薇昨晚没回来吗？ 聂楚笙一大早请假回家，只看到送完孙子上学回家发丝凌乱的聂匡。 “她人没回来，不过寄到家里的包裹我收到了。”聂匡指了指放在储物室的一个大箱子。 聂楚笙拆开看了，里面全是各种生活用品，还有许多罐头跟驼奶粉。 他心里清楚，除了秋衣秋裤，许多东西里面都不让带进去。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感激她的用心，这是她作为儿媳妇的一片孝心。 叶心薇跟他讲说，前一天要专程去趟蓬鹊山，为张玫祈福。 那座山并不好爬，上去一趟，就像被扒了一层皮。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那里的香火才如此灵验。 他为她的一片孝心而感动，这么多年，他没选错人。 两个人约好了，今天早上十点去看守所探望张玫。 聂楚笙特意请了假回家，没看到那个女人等在家里的身影。 他多等了半个小时，十几通电话无人接听。 眼看着探视时间就要过了，他这才只身前往。 聂匡一会儿还要接孙子，便没有跟着一起去。 张玫在里面待了不过一个多礼拜，她的骄纵跋扈还没被磨平。 纵使头发凌乱，面容憔悴，昔日的盛气凌人还在。 看见聂楚笙的第一眼，哭得涕泗横流。 哭过之后开始发癫，大骂叶心薇狼子野心，骂聂匡狼心狗肺。 骂到最后，连带着聂楚笙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都捎带上了。 从看守所出来，聂楚笙在车里点燃了一根香烟。 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听着车窗外呼啸的狂风席卷一切的巨大动静，聂楚笙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再次拨打了叶心薇的电话。 以前再忙得时候，她至少会回一条信息，从来没有出现过不接他电话的情况。 聂楚笙隐隐感觉，有些东西，好像不经意间悄悄地改变了。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或许，是张玫发狂，砸伤她的那一次。 又或许，更早？ 回到家的时候，聂匡已经接回了孩子。幼儿园那边通知暂时停课，孩子要在家里待几天。 聂匡没有做饭，祖孙俩吃的泡面。 聂楚笙没有说什么，老人精力有限，没办法要求更多。 只是不知道以前叶心薇又带孩子，又做饭，又要应付张玫那些刁钻刻薄的要求，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爸，你辛苦了。等忙过这两天，我给乐乐再找个保姆。” “听你的。”聂匡笑容温和，“对了，心薇联系上了吗？” 聂楚笙摇了摇头，一颗心莫名不安了起来。 “妈妈最好一直别回来，把钱拿回就行。我吃什么，干什么她都要管，还给我报了那么多兴趣班，烦死了。” “这话谁教你的？” 聂楚笙脸色沉了下来，手中的筷子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视线从乐乐跟聂匡脸上扫过，停留在后者的面上。 叶心薇对乐乐如何，他最是清楚。童言无忌，却也最是伤人。 “你妈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聂匡满脸堆笑，解释道。 “乐乐大了，以后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 难怪那一天，那个女人跟他提出了离婚。 乐乐的这些无意识的“肺腑之言”，是不是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那个女人伤心了。 聂楚笙没有着急赶回去项目组，在家里陪着父亲跟儿子一夜。 还是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聂匡报了警。 警方的反应迅速，很快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重重线索指向，叶心薇在前天登上了蓬鹊山。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来。 叶心薇上山的第二天，飓风过境，气温突然急转直下，骤降十几度。 警方调取了山脚下那家小卖部的监控录像，证实叶心薇在那里停留过。 从前一日到现在，监控清清楚楚地记录着那个红衣女子上山的时间跟画面，却唯独没有下山的画面记录。 守在监控面前调查的众人都知道，如果她在上山当天晚上之前没有下山的话，大概率凶多吉少。 第87章 尸骨无存 聂楚笙看了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这样的恶劣天气，还要持续一个礼拜左右。 这样的天气，给搜救工作造成了极大的难度。 他没办法逼着搜救队的人，立刻上山救人。 救援队的命，也是命。 直到叶心薇失踪的第四天，天气稍微好转，全市复工复产，聂匡送乐乐去了幼儿园。 警方及搜救队一起上了山，聂楚笙跟着一起去了。 随着攀上的海拔越来越高，脚下的道路越来越崎岖。聂楚笙心里越发不安，他知道那个女人凶多吉少。 她跟他只提了一句，要来山上拜拜。 人总是这样，许多事情人力不可为的时候，便会寄存希望于超自然的能力。 聂楚笙知道，张玫跟叶心薇的关系不好。 或者更准确来说，张玫并没有看在他的份上，对叶心薇好一些。 那几年，那些磋磨，叶心薇没跟他提过一句，他全知道。 他知道了能怎么办，那是他的母亲，他还能忤逆她不成。 他无视她的辛楚，在众多关系中平衡。 他跟父亲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以那个女人的忍让妥协为代价换来的家和万事兴。 聂楚笙跟着搜救人员，上了三次山，每一次只能搜索一面山。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看着脚底的水泡，衣服裤子的划痕。 他原本以为，就是个简单的上山拜佛而已，哪里知道，会这么艰难。 经过了三天三夜漫长的搜救工作，搜救队终于在地势更为险峻的蓬鹊山南坡半山腰，找到了叶心薇来过的痕迹。 聂楚笙心里五味杂陈，依稀记得那个女人跟他说过，南坡的蓬鹊仙更灵验。 而这里的路况也更危险，福佑险中求。 搜救队发现一个白色的旅行包，旅行包上血迹斑斑，正是叶心薇上山时出现在监控画面里背的那个。 聂楚笙被叫过去指认，他几乎是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是包叶心薇用了许多年的那个包。 背包的拉链上，还挂着一个坦桑石雕刻的向日葵挂坠，是那个女人的东西。 仔细想想，叶心薇嫁入聂家这几年，所有的积蓄几乎都花到了这个孩子跟家人身上。 尤其是赚了钱之后，给家里人添置了许多好东西。 他的心没瞎，都看在眼里。 她照顾到了所有人，唯独没给她自己买几件像样的东西。 衣服，首饰，包包，都还是从前惯用的那几样。 就连她失踪时穿的那件红裙子，好像也是几年前穿过的。 聂楚笙心里不是滋味。 一个女人肯如此对待一个男人，不是爱情还是什么。 只是她大着肚子嫁给他，那份根深蒂固的自卑，让她不敢将那份爱恋说出口。 不然，何以解释，她为了这个家里，奉献至此。 只是可惜，他遇见她的时候，心里已经驻进了一个女人，再也容不下别人。 他注定，要辜负叶心薇的这份深情。 这些年，那个女人对家里事事上心，他便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家里不闻不问，对母亲的故意刁难视而不见。 母亲的难缠刻薄，他不是不知道。 他总觉得，她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心安理得得享受着她的照顾，她怀着一颗报恩的心情为他付出的一切。 他依仗的，不过是她对他的爱恋跟感激罢了。 “这里有血迹！” 搜救人员的惊呼，唤醒了陷入愧疚的聂楚笙。 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一片极不起眼的落叶上发现了几滴血迹。 顺着点点滴滴的血迹寻去，众人又在距离旅行包三丈远的地方，有一片红色的衣服布料。 那是她的衣服碎片，布料几乎已经被血迹浸透。 聂楚笙心中越来越不安，他不敢想象她在这里遭遇了什么？ 顺着痕迹一路找过去，众人来到一处极为险要的悬崖边。 “你不要过去。”有人将聂楚笙拦住。 那里是南坡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崖下是万丈深渊。 一旦掉下去，尸骨无存，无法找到尸身。 “看这里，有大片血迹。” 经验丰富的搜救人员摸了过去，在悬崖边的峭壁上，又发现了第二片红色衣服的布料碎片。 医疗布片的旁边，留下一大滩暗沉的血迹。 据随行警务人员侦查及初步推测，那个失血量大抵足以致人休克。 众人无功而返，在太阳彻底落山下不得不下了山。 经采样的血液检测，证实那些血液全部来自叶心薇。 而根据血液渗透土壤的深度及面积综合判断，出血量在一千五到两千毫升左右。 根据种种痕迹及线索警方办案人员推断，出事当天，叶心薇爬山到南坡的时候，一脚踩空，滚了下来。 滚落途中背包被树枝勾走，衣服被勾破人受了重伤，没能在天黑前下山。 或许是夜里意识涣散时，或许是突然风起的次日，她滚落山崖。 坠崖前，她在崖边留下了最后一点生前的痕迹，那一大滩血迹。 那片悬崖极为陡峭，高达两千八百多米，直上直下，且崖壁光滑无从落脚， 世上没有那样的救援设备，能够下到崖底找回尸骨。 根据现场勘察，没有留下第二个人经过的痕迹，警方给出了意外身亡的结案陈词。 至于她为什么要去南坡，只有聂楚笙知道。 她是为了张玫，更是为了他。 从警察局出来了时候，天空灰蒙蒙一片，他刚坐进车里暴雨倾盆而至。 听着冰雹夹杂着雨滴敲打在车窗上的声音，聂楚笙心情复杂。 他要是再晚报警一天，山上被暴雨冲刷过，他可能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初选中叶心薇，不过是看到了她的软肋，想要借着她，完成自己的一步计划。 这么多年，她从没怀疑过他。 对聂子涵没的说。 对他体贴有加，对他的父母，百般包容。 他原本已经计划好了，只等这次项目结束，他成功升职后就跟她摊牌。 聂子涵已经不是襁褓中离不开人的孩童模样，他只要拿下了那个项目事业上又上了一个台阶。 升官发财死“老婆，”对他来说原是极好的消息。 他明明应该开心的，他终于可以和年少时就喜欢的女人光明正大得在一起了。 可是奇怪，一滴莫名奇怪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隐入黑暗中。 这些年，他像条狗一样跟在池芷嫣身后，毫无尊严。 而唯一一个爱他，为他牺牲至此的女人，被他弄丢了。 第88章 放开那个禽兽让我来 七天前，按照跟顾讷言的原定计划，叶心薇上了蓬鹊山。 特意背了那个白色的双肩包，包里只装着少量现金，化妆包，特制的假发跟一身新衣服。 除此以外，还有用顾讷言名字办的电话以及陆瑕给她的那部备用手机。 远远看过去，包里并不是很鼓的样子。 爬到南山半山腰的时候，叶心薇从包里取出换了卡的新手机，换上新衣服，戴好假发，换了新的妆容。 对着化妆镜照了照，女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对自己的新妆造十分满意。 原来那部手机连同化妆包一起，被她扔下悬崖。 换下的红色连衣裙，她用几块大石头裹着，在地上反复拖拽，直到破烂不堪。 她随意捡起几片碎布备用，剩下的破损连衣裙被她裹着一块石头，扔下了山崖。 叶心薇从背包中掏出几个密封袋，将其中的暗红色液体缓缓倒在悬崖边上。 她用几片碎布擦了擦手，用完的密封袋直接扔下了山崖。 那几块用过的碎布，被她随手扔在靠近悬崖的路线上。 特意留了一块，在挂在悬崖边一块锋利的石头底下。 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叶心薇通通装进敞着口的双肩包里。 她爬到地势稍微高一些的地方，让背包从上方滚落几次，那些东西掉落的四处都是。 按照女人的计划，如果天气预报准确，当晚就能迎来过境飓风及暴雨。 她扔掉的手机跟电话卡，只能定位她出现在蓬鹊山附近，却无法判断她曾经具体出现在几千米海拔的地方。 那么她来过的痕迹。就会被遮掩的七七八八，造成更加困难的搜救局面。 那些人越晚找到她，她的死亡就越可信。 毕竟，没有人能够活着熬过蓬鹊山的夜晚。 如果不巧没有下雨，她还有后手，这些布局也会让她的死亡有足够的说服力。 在遇到顾讷言之前，叶心薇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已经提前从身体里抽了三次血，每次四百毫升。 这一次，刚好派上了用场。 那一晚在顾讷言家里跟他达成一致的时候，他们就制定了这个可行计划。 在顾讷言的协助下，叶心薇又从身体抽取了两百毫升的血液，提前存了起来。 那一天，她突然晕倒，其实并不全是陆瑕的鲁莽失控造成。 叶心薇将这几天收集的一千多毫升血液，全部倒在了悬崖边的那处土地上。。 她刚刚亲眼看着那些暗红色的血迹，慢慢渗入土壤中，直到表面留下一大滩不同于其他土壤颜色的暗红印迹。 即便是之后大雨倾盆，土壤深处的血迹仍然可以被检测出。 叶心薇做完这一切，还不是正午时分。 这一片山腰地势险要，平时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过来。 即便有人不幸路过，发现了那些痕迹被吓到报警。 不过就是将她的死亡时间，往前推了一些罢了。 叶心薇离开精心布置的那片地方，在地势更低的地方停留了一会。 对着新手机摄像头里陌生的自己仔细检查了几遍，这才起身回到主路，缓缓下山。 谁又能想到，山脚监控录像中那个裹着头巾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下山的黑瘦老汉，竟然是半个小时前上山的红衣美艳少妇呢。 ...... 聂楚笙拿着叶心薇的死亡证明，独自一人坐在酒吧里黯然买醉，痛哭流涕。 与此同时，一身小太妹打扮的女人，出现在e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烧烤摊前大快朵颐。 见只有她一个小姑娘，老板苦口婆心委婉建议她稍微少点一点菜，否则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总之一句话，绝不能浪费食物，不然会被雷公劈。雷公劈完雷母劈。 她从善如流，听从了老板的建议。 总共只点了十串烤肉，十串烤腰子，十串烤鸡翅，十串烤鸡胗，十串烤鱿鱼，十份烤虾，外加一份烤全鱼。 如果不是担心吃的太丰盛引人注意，她其实可以照单再来一份。 这是她今天吃的最后一顿饭，也是她从明日起，大概半个月时间内吃最好的一顿。 叶心薇一边吃烧烤，一边用着新手机刷着某音短视频。 刚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庞就跳入她的眼帘，叶心薇直接点进直播间。 他们二人约定好了，在直播间匿名连线时互通消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不苟言笑的家伙，也开始直播了。 每晚三个小时，与直播间的粉丝连线。 叶心薇也知道，成天守在顾讷言直播间的都是些什么人。 潜伏的各种嫌疑人老师，卧底的帽子叔叔，还有不少上蹿下跳等着吃瓜的猹。 要换做平时，她肯定是第三类。不过今天，她只能是第一类。 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吃完最后一口烤鱿鱼，叶心薇起身去结账。 迎着老板目瞪口呆的神情，又点了一份烤玉米跟烤菜花带走。 刚刚她光顾着吃肉了，回去还得补充点蔬菜。 回到酒店房间，叶心薇带上变声器，申请连麦。 顾讷言的怀中，突然跳入一只奶呼呼的蓝金渐层，在他的胳膊上蹭着小脑袋不肯离开。 那只蓝金渐层，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闯入镜头。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弹幕的画风突然就变了。 【元律好可爱，好想rua一把。】 【礼貌询问，元律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顾律你要不要把位置让出来，让元律来播下半场。】 叶心薇看弹幕看得正嗨皮的时候，连麦轮到她了，顾讷言在直播间提醒了她三次。 “请讲。到你了，请讲。到你了，名为‘放开那个禽兽让我来’的粉丝老师。” 叶心薇心中一凛，不是匿名连麦嘛怎么就暴露了她的马甲，这个冒昧的家伙。 要不是她早早就将自己设置为隐私用户，不然待会儿一开口，私信估计就炸了。 “你好，顾律，有个很紧急的问题，正好要请教你。” “请讲。” 镜头前，顾讷言显然已经知道连线的人是谁。手下撸猫的动作没有停顿，更温柔了几分。 蓝金渐层在他的手里，伸长了脖子，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有一说一，陌生人，就不能争夺元律的抚养权嘛？” 顾讷言手中的动作一顿，笑容更盛。 手里的蓝金渐层似乎是不满男人动作停顿，发出了一声绵长的“瞄~” “元宝胃口不小，请问这位粉丝老师，准备拿什么喂养她？” “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它一口吃的。我有肉吃的时候，元律跟着我，肯定也能吃到萝卜跟白菜。” 顾讷言微微一怔，还没说些什么，弹幕区先炸了。 第89章 全新的身份 顾讷言要维持律师的偶像包袱，不会拿她怎么样，弹幕区的粉丝老师们可不会惯着她。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放开那个禽兽让我来’到底是谁，我劝你谨言慎行。】 【我们元律这么可爱，怎么可以用吃草的方式虐待它！】 【元律吃不吃素不知道，但是以顾律的业务能力，他肯定不是吃素的。这位连线的嫌疑人粉丝，劝你耗子尾汁。】 【这个死夹子，简直禽兽不如！】 叶心薇另一头刷着弹幕嘎嘎乐，直到刷到涉及人身攻击的，她决定稍稍回应一下。 叶心薇移开变声器，捏着自己的嗓子说了两句话。 “我刚刚看到弹幕区，有人说我是夹子。讨厌，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呢。”女人娇声嗲气，极尽矫揉造作地说完这句话，又用回了变声器，“澄清一下，刚刚那个才是死夹子，老娘不是。” “这位粉丝老师，请直接说出自己的问题，不然，我可要把你抬走喽？” 陆瑕扫了一眼弹幕区，及时将扭曲的画风拉回正轨。 “不好意思，顾律。我鲨人了，没尽兴，怎么办？” “故意还是过失？” “故意。我本来奔着往三十六个以上去鲨的，只可惜很久没鲨过了，手生，最后下来只鲨掉了二十八个。” 弹幕区，一下子就沸腾了。 【直播间有卧底的帽子蜀黍吗，这里有个法外狂徒，快把她带走。】 【我现在要去举报她，能拿到多少赏金？】 【我早就说了，能叫这个网名的会是什么好人。】 陆瑕：“你一个人，能鲨这么多？” 叶心薇：“话不能这么多，我们是个团伙，我的同伙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陆瑕：“他们人呢？” 叶心薇：“刚刚全部下线了。” 陆瑕：“.......” 弹幕区又疯了。 【天呐，这真的是碳基生物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是因为分赃不均吗，她居然连同伙都不放过。】 【太可怕了，她刚刚还打了元律的主意。】 【这种人，还敢来顾律直播间挑衅，看把顾律气得，不是应该直接拉出去枪毙两小时嘛。】 【不对劲儿，这么大的案子，怎么没上新闻呢？】 陆瑕对着镜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拿过一旁的木鱼郑重其事地敲了十几下后继续说道，“我猜，你对刚刚的发挥不满意，今天若是没鲨够三十六个，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连麦的法外狂徒，在直播间的网友听起来，声音格外兴奋，“顾律，你太懂我了，我打算找几个同伙，重新来一次。” “别着急，跟直播间的各位粉丝老师说一下，你用的什么凶器？” “影刀。” 弹幕区依旧热闹。 【我怎么觉得，这个凶器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不是，这个死夹子大鲨四方的地方，不会叫做王者峡谷吧？】 弹幕区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时间更多的弹幕涌了出来。 【她说的同伙下线了，应该是字面意思的下线了，不是我理解的那个吧。】 【难怪顾律那么淡定，原来早就看出来了。】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跟你们格格不入。】 【帽子蜀黍：我的三等功没了，嘤嘤嘤。】 陆瑕笑道：“相信各位粉丝老师一定看出来了，这位名为‘放开那个禽兽让我来’的朋友是来踢馆的......” 看到元宝被顾讷言抬走，叶心薇松开手里的变音器，自己断开了连麦。 她的现状所处的现状，已经通过暗语跟顾讷言交代清楚。 至于怎么安抚粉丝，那是他的事情。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候明天的手术。 待明日一过，她将以另外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继续寻找当年的真相。 她的囡囡在哪里，或许只能从秦历山，那个被唤作秦爷的人入手。 ...... 头很沉，隐隐疼痛，不知道是不是麻药劲儿还没过。 叶心薇睁不开眼睛，只能闻到鼻息间熟悉的消毒药水。 耳畔隐隐传来，点滴瓶中液体滴滴答答的响声。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可是叶心薇知道，她该醒了。 睁开眼睛入眼是熟悉的白色，又有些不熟悉的破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病房里其他三张病床空着，看床铺的样子，上面睡着的人没走远。 呵，不是她原来重金预订的那间单人病房？ 叶心薇顾不上计较这些枝端末节的小事，举着点滴支架离开病床，先去了卫生间。 她的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感，难道是麻药的效果还没散？ 对上盥洗室的镜子时，心中一沉。 她花了那么多钱，这是整了个毛线？ 样子一点没有变。 脚步声从病房外传来，叶心薇从卫生间出来，对上一个脸生的小护士。 “你醒了？”小护士语气淡淡，一副司空见惯的淡定模样。 “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下会有医生过来给你做个检查，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叶心薇语气微冷，“我交了那么多钱，你们什么都还没做，这就让我出院？” 小护士语气也有些冲，“我们要是什么都没做，您现在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 “你看看我的脸，告诉我你们在哪里动了刀子？” “动刀？”小护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忽然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家私人整容诊所啊。莫名其妙起了一场火，已经被停业整顿了。” “起火？” 叶心薇这才察觉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儿了。 她冲出病房，站在走廊中央。 果然，这里是另外一家医院。 小护士有些担心地跟了出来，“你没事吧，其实你的情况还好。跟你一起被救的那位男士严重多了，还在昏迷中。” “我能去看看他吗？” 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她去了。 站在病房门外，叶心薇看到了躺在里面病床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男人，心中一惊。 怎么是他？ 第90章 我怀疑，这里是家黑店 寂静幽暗的走廊上，叶心薇独自坐在冰凉的长椅上，纤细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划动着。 她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美容诊所着火的新闻，目击者面对采访镜头，侃侃而谈。 “我跟我老婆去那条街送货，看到那家诊所浓烟滚滚，接着就看见一个男的抱着一个女的从里面冲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女的已经晕过去了，脸上带着防毒面罩，男的就什么都没戴。刚冲到街面上，两个人就一起倒了，是我报警叫的救护车。” 视频的画面，停留在陆瑕倒下去那一瞬。 叶心薇揪着一颗心，合上了手机。 唯一的防毒面具，他给了她。 倒地时磕在地上的那颗后脑勺，也是他的。 是以，他伤得比她的重，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她不知道，陆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从那间诊所里将她救出来。 她不想知道这些。 她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是陆瑕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叶心薇来到护士站，找到刚刚那个小护士。 “他现在是具体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这个不好说，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医生经过，接了这个话茬 “病人在火场的时候吸入了过量的浓烟，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高压氧仓的紧急治疗，以及布地奈德混悬液跟硫酸沙丁胺醇的雾化吸入治疗。按理说病人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不知道为何迟迟未醒。对了，您跟那位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朋友。” “正好。”一个帽子上带着两条斜杠中年护士走了过来，递给叶心薇一沓单据，“那位病人拖欠了不少药费，您帮他先垫上？” 叶心薇瞥了一眼单据上的数字， 1，2，3，4，5，6...... “其实，我们也不太熟。”叶心薇笑着将单据塞回中年护士手中，若无其事地转身开溜。 她现在囊中羞涩，拿不出这么多钱。 她一个“死人”，自己账户里的钱暂时动不得。目前手里的那点钱，还是跟顾讷言借的。 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私立医院，医疗费账单的金额未免有些高得离谱。 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叶心薇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有区别的。 抢钱，犯法。 她刚刚去病房里掀了陆瑕的衣服检查过了，男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灼伤的痕迹，呼吸平稳脉搏有力，却依旧沉睡不醒。 病房里没有检测仪器，只挂着一个标识着葡萄糖注射液的点滴瓶。 为什么，他迟迟不醒？ 莫非倒地那一下，伤到脑子了。 看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俊秀面孔，叶心薇恶向胆边生。 陆瑕，别怪我。 午饭时间，一辆破旧掉漆的黑色轮椅，悄无声息地进了其中一间病房。 不多一会儿，一个娇小的身影推着轮椅，从病房中鬼鬼祟祟溜了出来。 轮椅没有着急离开，在病房门口观望了一会儿。 走廊上一片冷清，没几个人走动。 这个时间，能动弹的家属大多去了食堂，不能动弹的病人全留在病床上。 那抹娇小的身影趁着护士台只有一个护士，在内侧配药室忙碌时，猫着腰推着轮椅从护士台飘过。 小护士像是察觉到什么，起身离开配药室，伸头来到护士台朝着外面走廊四处张望。 走廊上空无一人，连只路过的耗子都没有。 陈旧的电梯门，缓缓合上。 电梯里，女人摘掉口罩，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薄汗。 轮椅上的男人昏迷着，高大的身躯窝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轮椅里，有些委屈了他。 刚刚把昏睡不醒的陆瑕弄上轮椅时，女人着实费了一番力气，累得够呛。 多亏她考虑周到，找了一顶渔夫帽盖住男人那张俊朗秀逸的面庞。 叶心薇打定主意，带着陆瑕逃出医院。 至于拖欠的那些医药费，若是没有猫腻，等陆瑕醒来自己去付。 纵使有猫腻，也只能等陆瑕醒来再说了。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他换一家靠谱的三甲医院。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叶心薇推着轮椅刚要往出冲，被门口层层围着的人群堵在了电梯里。 看着等在电梯门口黑压压一群黑衣人，个个虎视眈眈，叶心薇惊呆了。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看这十几个人的装扮气势，一个个不像保安，倒像是打手。 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叶心薇心中一惊，扶着轮椅把手的手心里全是汗。还不忘把陆瑕昏迷中歪到一旁的脑袋扳正，让他靠在她身上。 “辛苦各位大哥让一让，不要挡着病人出去晒太阳。”叶心薇满脸笑容，做出一个请让路的手势。 十几个黑衣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顶着一张面瘫脸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这位小姐，不知道你要将我儿子带到哪里呢？”一道疏离清冷的声音，自人墙后响起。 黑衣人齐刷刷让出一条路，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从人墙后走了出来。 穿着一件湖蓝色立领七分袖直摆旗袍，脖子上那串猫眼碧玺的净度及纯度等级极高。 不过此时此刻，她顾不上鉴定那位夫人的碧玺珠串项链值几位数。 只想赶紧越过人墙，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再耽搁一会儿，就要被楼上发现了。 叶心薇唇角弯弯，努力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这位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儿子。” “你手里那位，就是我儿子。” 叶心薇低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男人，渔夫帽将他他遮盖得严严实实，并不曾露出真颜。 “夫人说笑了，我男人年近三十。您这样的年纪，如何生的出比您还小几岁的儿子。” 贵妇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稍纵即逝。 说话的语气依旧冷清，嘴角却弯起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这丫头，嘴倒是甜。陆瑕，一直管我叫母亲。” 叶心薇心中一震，眸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陆瑕的亲妈谢瑛，她见过，一个极美又极有手段的女人。 不似眼前这位，雍容华贵中隐隐透着上位者的不怒而威。 她，一定就是陆老爷的原配夫人了——白织梦。 叶心薇一脸喜色与激动，上前挽住了陆夫人的胳膊。 “陆夫人，见到您太好了，我们快带着陆瑕走，这里不能再住下去了。” 陆夫人神色一怔，想要抽自己的胳膊，未遂。 暗暗咬着后槽牙，又用了几分力气，还是未遂。 陆夫人侧眸，朝着身侧两边两个没有眼力劲儿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这才一前一后上前，将叶心薇从陆夫人身上拽开。 “胡闹，陆瑕还昏迷未醒，怎能随意移动？” 叶心薇用力从黑衣人手中挣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凑近陆夫人低声道，“我怀疑，这里是家黑店。” 第91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心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陆瑕从病房里偷出来。 谁能想到偷人未遂而半路遇阻，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又被陆夫人带来的黑衣人推了回去。 陆瑕被搬回床上，睡美人一般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陆夫人无比端庄坐在病床旁边，不错眼地看着床上的人。 叶心薇也是当过母亲的人，她看得清楚，陆夫人眼中那份慈爱骗不了人。 叶心薇也想进去病房里，被两个高大威猛的黑衣大哥死死拦在了门外。 “陆夫人，您得让我进去，陆瑕需要我。” “哦？你是他什么人？” 陆夫人接过黑衣人递过的水杯，轻啜了一口，抬眸看向门口被结结实实拦在外面的叶心薇。 “我是陆瑕最想娶的女人，叶妍。” “咳咳咳！” 陆夫人一口水没能顺利入喉被呛个够呛，满身的婉约端庄瞬间破了功，含嗔带怨的视线朝着门外扫了一眼。 在电梯口遇到那会儿，她就看出来这个女人脸皮厚，但是没想到厚可抵城墙。 这个女人如此自信，她那个傻儿子知道吗？ 护士站的小护士过来送药正好听了一耳朵，嘴里小声嘟囔着，“上午看到住院账单的时候，不是还不熟吗？” 病房里那位优雅端庄的陆夫人，拿着手绢擦拭嘴角。听到这话，鼻子哼出一个单音节。 她朝着门口招了招手，黑衣人这才放行，叶心薇跟小护士一起进了病房。 “您好，这是病人的医药费账单，一共是2986.56元。” “等等，你说多钱？”叶心薇叫住小护士，从她手里一把抢过了账单。 一旁身材魁梧的黑衣大哥想为陆夫人拿账单，手速没快过那个女人。 只好讪讪地看了眼陆夫人，得到授意后垂手立在一边。 叶心薇对此全无察觉，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份账单上。 “您要是对数字不敏感，记住不到三千元就好。” “我明明记得，上午看的账单好像是二十九万多......”叶心薇有些怀疑，难道是麻药的缘故影响了她的记忆力。 “不好意思，那会儿打印机没墨了，小数点可能没打印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叶心薇心虚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陆瑕。 是她鲁莽了，还折腾了男人一回。 “夫人，您请。” 叶心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将账单塞到陆夫人手里。 这种付钱的事情，还是让陆瑕的嫡母大人亲自来吧。 陆夫人看了叶心薇一眼，朝着一个黑衣大哥挥了挥手，那人跟着小护士离开了。 其余众人纷纷退出病房外，室内重新恢复一片安静。 两个女人分坐在病床的两头，守着陆瑕。 陆夫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就像比干看着苏妲己，而陆瑕，就是那个耽于美色没出息的纣王。 陆夫人时不时抬手看向腕表，像是在等什么人。 叶心薇的视线在陆夫人与陆瑕之间游移，她很难想象，这两个人平日里如何相处。 “我脸上可有东西？”陆夫人挑眉看向叶心薇。 “有，高贵，大气，美貌，端庄。”叶心薇认真道，“一个女人羡慕的东西，您全有。” 陆夫人笑了，“溜须拍马这一套，在我这儿可没用。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您儿子。” “陆瑕可不是东西。”陆夫人脱口而出，继而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你配不上他。” “他大龄未婚，我离异再嫁，我们两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夫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以你的家世，进不了我们陆家。”陆夫人平静陈述了一个事实。 “没关系，可以让陆瑕入赘我们叶家，我养他。”叶心薇笑着回应。 “我的儿子，金尊玉贵地养大，你拿什么养他。” “用真心。” 陆夫人淡定的神情难得露出一丝崩裂，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房间待不住了。 “我出去透透气。”陆夫人起身朝外走。 “我陪您。”叶心薇热情地挽住她的个胳膊。 果然，又没挣脱。 陆夫人望眼欲穿看向门外，谁来救救她。 “夫人，叶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迎你。” 陆夫人眼眶一热，差点失态。 救星终于来了。 “许特助，你怎么来了？” 叶心薇惊异地看向许越，以及他身后浩浩荡荡的白大褂们。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这么多医护人员。 看发量，江湖地位绝对不低。 “这里医疗条件有限，夫人让我去请了专家组，我们要带少爷回山庄继续医治。” 许越解释着，几位专家已经带着仪器进了病房，对着陆瑕上下其手。 “病人情况稳定，可以移动。”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走啊。”叶心薇出声提醒。 “是我们不是咱们，没有你。” 陆夫人平静开口，说着朝着门外的黑衣大哥们挥了挥。 众人鱼贯而入，将昏迷中的陆瑕抬上了一张可移动可折叠的单人病床。 “我得跟你们一起去，陆瑕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他要是醒来看不见我，会不会以为我没救活。夫人，您猜他会不会为我殉情？” 许越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不容易才闭上大张的嘴，转过头就看到波澜不惊的陆夫人、 还得是夫人，见多识广，沉得住气。 第92章 别跟她一般见识 陆夫人的沉默，倒不是因为淡定，而是大脑突然宕机。 她发现自己耽于跟叶心薇斗嘴的乐趣，差点忘了此行的任务。 正要开口...... “让她跟我一起走。”病床上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你醒了。” 叶心薇第一个反应过来，反身扑到陆瑕身边，晶莹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许越一脸震惊。 陆总被气活了？ “我没事。” 陆瑕笑了笑，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没能抬起手来。 叶心薇抓着他的手，将它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孱弱的陆瑕，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掉了。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从电梯上了天台。 一架中型直升飞机，正候在那里。 十分钟后，飞机在梦屿山庄落地。 叶心薇靠着自己的死缠烂打，还是一路跟到了这里，她必须亲眼看着陆瑕好起来。 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她没时间多想，随着医疗专家组一起进了陆瑕的房间。 在病房的时候，陆瑕跟她说了那几句话，又晕了过去。 专家一番检查，没有找到病因。 叶心薇盯着那群闪闪发光的脑袋，陷入了对刻板印象的怀疑。 “既然你来了，也别光看着，陆家不养闲人。”陆夫人亲自出面，给她派了活。 “没问题。” 叶心薇义不容辞，当下揽下了照顾陆瑕的护理工作。 男人跟小孩一样，她有照顾孩子的丰富经验。 陆夫人说陆瑕喜欢喝银耳雪梨汤，让她去煮。 尽管她知道昏迷中的人，可能连水都喝不进去。吃块雪梨可能会把自己噎死，她还是照做了。 不但煮了银耳雪梨汤给陆瑕，还给陆夫人煮了乌鸡山药汤。 除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失误，其他一切都很完美。 可是，陆夫人抽搐的嘴角显示，她似乎对她的努力似乎并不满意。 当她提出亲自下厨，重新煮一碗阳春面时，被陆夫人严辞拒绝了。 “我上去看看陆瑕。” “他在医院躺了两天，没洗过澡，你帮他稍微擦洗一下。” “好嘞。” 沉睡的男人，太沉。 在山庄的这两天她没怎么吃饱过，力气不够，实在无法将陆瑕拖到浴室。 最后无奈之下，细细将陆瑕那张帅脸擦洗了一遍，还贴心地帮他刮了下颚刚刚冒头的青茬。 emm，毕竟是第一次帮男人刮胡子，技术不熟练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陆夫人，显然并不同意她的想法。 她看着她的眼神让叶心薇觉得，好像下一秒，陆夫人就要召集黑衣人大哥，将她扔到山庄外面去。 “我去楼下看富贵儿。” 叶心薇从陆夫人身边溜走，来到院子里，王妈正在给富贵儿准备午饭。 小家伙见到她很开心，抱着她的裤腿不松手，一直在撒娇。 “您说，这个是富贵儿？” “好些天没见你，少爷又好几天没回来，这孩子茶不思饭不想，都饿瘦了。” 叶心薇暼着比毛孩子身体还大的饭盆以及冒尖的狗粮，陷入了沉思 看得出来，王妈的信念感很强。 可是，她不瞎。 一百八十斤的壮汉饿几顿，或许能瘦到一百六十斤。 海拔一米八的大帅哥饿几顿，怎么可能缩水到一米六。 叶心薇看着眼前柯基大小的小耶，陷入深深怀疑人生的情绪之中。 小耶很可爱，但它不是她的富贵儿。 富贵儿大变样，陆瑕不可能不知道。 以他的脾气，没人敢在这件事情上瞒着他。 但是这些人不约而同，指着一只小耶叫富贵儿，他们要瞒的是谁不言而喻。 若是晚几个月她再来，小耶在王妈的照料下，估计就长成了富贵儿旧时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就认不出来了。 富贵儿去哪里了？ 丢了，还是死了？ 她要去问他。 想到陆夫人刚刚看她的神情，为了避免让她再一次血压升高，叶心薇贴心地选择一条不会碰上她的路线。 轻车熟路从下水管爬上二楼露台时，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个男人还在昏迷中，他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叶心薇在露台待了一会，最后在藤编秋千上坐了下来，荡啊荡。 夜色如画，凉风习习。 屋里，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男人跟女人。 叶心薇歪着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你跟那个女人之间，没有血海深仇吧？” “她惹您生气了？” 叶心薇听得出来，陆瑕跟陆夫人白织梦的声音。 他醒了？ 怎么没人喊她？ 卧室的隔断门没有关，隔着一层飘逸的白色纱帘，细碎的说话声继续清晰地传了出来。 “我想看看未来儿媳妇的厨艺，让她煮个最简单的糖水。她差点把厨房点了，还打碎了我一套最喜欢的天青元钧碗碟。” 陆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哀怨。 那个婉转哀愁的声线在叶心薇听起来，自己有罪，罄竹难书的那种。 陆瑕是个没眼力劲儿的，笑就算了，还笑出了声。 “她年纪还小，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厨房我找人重新装修，至于碗碟，我觉得千峰翠色更衬您的气质。赔您一套唐代的越窑青瓷，怎么样？” 陆夫人似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只会不分青红皂白护着她，才把她惯得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妍妍还干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 叶心薇听得入迷，突然想起来她似乎忘了点什么。 对了，她刚刚跟小耶约好了，要一起玩捉迷藏。 没错，她得赶紧溜，不是，赶紧赴约。 她的左脚脚尖刚着地，房间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是玻璃破碎的动静。 “叶，心，薇~” 她听出来了，那是从后槽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这个陆瑕，好端端叫她名字干什么，害得她眼角直跳。 “她年纪还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觉得偶尔尝试个新造型，其实也不赖。”陆夫人微笑着劝慰。 房间里，掉落在地上碎成好几块的镜子碎片，倒映着陆瑕两湾似蹙非蹙笼烟眉。 这是那个女人的杰作。 陆瑕不是很在乎自身外形，平日里干净整洁就行。 偶尔粗犷可以，娘里娘气，绝对不行。 他一个直男，挂着两弯林妹妹的专属眉形，教他如何出去见人。 陆夫人正捂着吃吃嘴笑，只听阳台“噗通”一声，惊得她一下站了起来。 “家里，进贼了？” 第93章 天天想我，还是天天想害我? 陆瑕示意陆夫人别动，他顺手从床底摸出一根甩棍，朝着卧室外的大露台走去。 还没靠近，一声夸张的惊呼传了进来。 “啊，疼死我了，这个破栏杆砌这么高干什么？” 叶心薇趴在地上，装模作样地揉着腰，并不着急爬起来。 直到一双浅灰色的拖鞋，出现在她眼前。 叶心薇缓慢抬头，顺着灰色的真丝睡裤裤腿一路往上看，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帅脸。 “你醒了！” 女人的声音中透着意料之外的惊喜，陆瑕没有回应，淡淡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你忘了，是你让我跟着一起回来的。” 她没有再与陆瑕继续对视，对着那双眉毛，她怕自己忍不住会笑出声。 “我是说，你怎么在这里？”陆瑕扫了一眼旁边还微微晃动的藤条秋千，微微挑眉俯视着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女人。 女人前臂撑在地上，垂下头跪趴着，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 流畅的躯体线条在背后蜿蜒出一条起伏蜿蜒的曲线，于腰肢处骤然收紧，再往后...... 陆瑕急忙收回视线。 “哎呦，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夫人跟了过来，就看见塌腰撅腚趴在地上的女人。 “我不是东西，我是个人。” 叶心薇抬头，见陆瑕没有拉她一把的意思，便自己麻溜站了起来，挤到陆夫人的旁边。 那个家伙，脸色不太好。 但是当着陆夫人的面，他总不好动手揍她吧。 “你不是在楼下院子里，怎么会......”陆夫人话问到一半，生生截住了话头转眸看向陆瑕，“既然你醒了，你的人交给你管教，我回去休息了。” “母亲慢走。” “夫人，我送送您，呃......” 叶心薇高喊着，就要借机跟着陆夫人一路离开。 突然只觉得脖颈间一紧，她被命运捏住了后颈，只能一脸生无可恋看着陆夫人扬长而去。 叶心薇讪讪转身，揪着男人真丝睡衣的衣角，神态扭捏，“人家晚上想陪着你，又担心让陆夫人撞见，想着偷偷溜上来。” “你脸皮那么厚，还怕母亲看见，大可大摇大摆走正门进来。”陆瑕从女人手中夺回自己的睡衣衣角，再让她继续这么揪下去，就该走光了。 “阿钰，你怎么才醒啊，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天天都在想你。” 叶心薇不再执着手感极好的衣角，双手环上他的劲腰，将脸贴在他胸前。 清晰，有力，洋溢着生机的心跳声。 “哦？天天想我，还是天天想害我？” 美人计没奏效，男人一脸清明将她从身上扯下，稍微拉开了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叶心薇了然于心，对于她帮他刮胡子的时候，顺便帮他修了眉毛这件事情，他真生气了。 她嘿嘿笑了两声往后退着，趁着男人不备，双手在栏杆上撑起，用力一跃。 “你！”陆瑕飞身上前，没抓住她，深邃的眸中浮起一层薄怒。 露台到楼下三米多高的高度，她想都不想，说跳就跳。 真的拿自己的命，那么不当一回事儿吗？ 他开始认真考虑，要在这个大露台装个防盗网了。 没等他一颗提着的心落地，那女人已经从地上跳弹而起，朝着狗窝旁边的一棵梧桐树爬了上去。 陆瑕脸一黑，俯身看了一眼露台的高度，转身冲出房间，走大厅来到院中。 “妍妍，下来，上面危险。”陆瑕仰着头，耐心劝说。 “你先答应我，不动手揍我，我再下来！”女人讨价还价。 “我答应你。”男人循循善诱。 “你保证！”女人得寸进尺。 “我保证。”男人好声好气。 “你要是......”女人低头思考着。 “叶妍！”男人微微扬起了尾音。 叶心薇见好就收，小心翼翼顺着树干麻溜爬了下来。 她没敢用苦肉计，学人家电视剧上演的那样，闭着眼睛往下摔。 然后上演一段男主接住女主，两人在树下抱着转圈圈又土又尬的剧情。 她是土狗，那样的剧情她爱看，只是不适合自己沉浸式体验。 陆瑕躺了那么久，浑身的肌肉还没活动开，这会儿又在气头上。 万一没人接住她，遭殃受罪的可是她自己。 “咳，咳，咳~” 叶心薇刚一落地，便看见陆瑕捂着胸口，神情难耐地咳了几声。 “你怎么了？”叶心薇心中一急，几步跑到男人跟前扶住他。 “被你气的，扶我回去。” 陆瑕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陆瑕转过脸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好心情的笑意。 以前，她胡闹得狠了，他擒住她打了一顿屁股。 这个小妮子怕疼怕的厉害，她是真的怕他揍她。 叶心薇奋力架着陆瑕，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房间。 “我去请医生过来。” 她刚要转身，就被男人拉住了指尖。 “不用了，你不是做了银耳雪梨汤吗，盛一碗给我。”男人依靠在床头，有些虚弱地样子。 “......我以为你一时半会不会醒来，银耳汤分给小柔她们喝了。”叶心薇声音弱弱道。 “无妨。”陆瑕笑出了声，“那你帮我倒杯水吧。” 叶心薇依言，倒了杯水端过给陆瑕，温度正正好。 “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干了坏事，不受罚就想跑，嗯？” 男人接过水杯并不喝，转手放到床头柜上，另一只手顺着向上用力一扯。 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陆瑕牢牢锁在身下。 “你保证了不打我的......” “惩罚可以有很多种花样，不一定要打人。” 男生声音低沉而魅惑，修长的手指探上了她清晰可见的锁骨。 叶心薇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酡色，捉住男人煽风点火的指节，“不行，陆夫人还在隔壁，她会听到的。” “那就更好了，母亲等着抱孙子，一直怪我不够努力。” 叶心薇白了男人一眼，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可是，我来那个了，”她说着在男人的怀里蹭了蹭。 “骗我？”男人捏着她的脸颊，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你要试试浴血奋战嘛。” “闭嘴，睡觉！”男人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不让她再乱动。 半夜，陆瑕瞪着眼睛，看着身上八爪鱼一般睡得香甜的女人，暗暗叹息。 这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日子，还要忍耐多久。 有人一夜好梦，有人彻夜未眠。 第94章 人前风光，人后辛酸 彻夜未眠的，大有人在。 自叶心薇失踪后，聂匡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长夜漫漫，对未来的日子充满迷茫的同时，他难免想到了过去。 自入赘张家以来，聂匡除了得到一个教书先生的正式工作，其实并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 人前风光，难掩人后的辛酸。 当年他抛弃初恋，选择跟张厂长的独生女儿张玫结婚。 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不仅仅是为了那个回城的名额。 办酒席的当天晚上，那个放弃城里工作，一心跟着他下乡插队的初恋失踪了。 他后来试图找过，没有找到，只能就此作罢。 结婚之前他就知道，张玫那方面需求极大，嫁给他之前早就跟过许多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咽下了那只苍蝇。 掀过红盖头，机械麻木地履行身为丈夫的义务。 办酒席那一夜他提前服了药，一晚上吃了好几回苍蝇，张玫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婚后，聂匡跟着老丈人一家顺利回到了城里，当上了教书先生。 他的工资卡，一直都在张玫手里握着。 转正后不久，聂匡在吃苍蝇那件事情上，表现出了起步顿挫，后劲不足。 为此，张玫没少给他脸色看，人前人后指桑骂槐。 再后来，张玫发现了他夹带在书里的那个千纸鹤，脾气更加暴躁。 不分场合对他大呼小叫，动辄打骂。 可这么多年，他熬过来了。 眼下，只等拿到教授的职称，就可以退休跟那只苍蝇摊牌。 除此以外，他没有别的顾忌了。 叶心薇这个儿媳妇进门以来，知书达理，赤诚孝顺。 将家中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帮他分担家务的同时，也帮他分担了不少来自张玫的火力。 平心而论，有了叶心薇之后，他在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 尤其是工作以后，家里的经济条件改善了不少。 体恤他在家里过得不易，没少补贴他。 靠着儿媳妇的资助，聂匡存够了一套一居室的首付，日子越来越好。 如今张玫进去了，他在家里的腰杆子也挺直了。 那份读书人的尊严，算是保住了。 如今，好不容易盼来几天安稳的日子，又再一次被打破平衡。 儿媳妇死了，家里最大的经济支柱没了，生活水准只怕要降。 聂楚笙颓废了几天，成天喝得醉醺醺回家。 说好要请的保姆，迟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让人头疼的孙子，只能他先带着。 好不容易等到聂楚笙重新振作起来，他催着他着手去办儿媳妇遗产继承的事情。 叶心薇留下的房子还在，车子还在，就是那些存款麻烦一些。 在遗产分配顺利办完之前，要用钱颇为麻烦。 不能去柜台一笔全部取出，只能拿着她的卡去自助取款机上，两千一次地往出取。 前一日，他们去开了死亡证明，将她的名字从聂家户口本上抹去。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过日子。 儿子还年轻，孙子还小，家里不能没有女人。 送孙子从幼儿园回来，聂匡的身影频频出现在附近公园的相亲角。 聂楚笙条件不错，不到一会，聂匡手里就已经收到好几个相亲对象的信息。 正春风得意之时，他被一通电话紧急叫回了家。 听电话那头聂楚笙的意思，极大的好事，律师跟公证处的都去了。 聂匡一进门，看见家里站着七八个人。清一色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尤其是为首那一位，带着金丝框眼镜也难掩气质矜贵，不怒而威。 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将他儿子衬得无地自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讷言以及他带来的公证人员。 聂匡瞥了一眼颓然坐在沙发上胡子拉碴的聂楚笙，藏起手里的几份相亲简介，去给众人倒茶。 “不用忙了，直接说正事。”顾讷言阻止了聂匡端茶倒水的殷勤。 他今日，为了叶心薇的“遗嘱”而来。 聂楚笙神色黯然，“辛苦你们专门跑这么一趟，没想到心薇考虑的如此周到，早早已经将身后事安排妥当。” “心薇是个好儿媳妇，可惜我们楚笙没那个福分。”聂匡低头坐在一旁，认真陪了几滴眼泪。 顾讷言伸出中指扶了下镜框，神色不变。 公证人员摆好支架，着手调试录像机，同时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做记录。 一旁的助理见众人已经准备妥当，开始朗声宣读遗嘱。 叶心薇这几年奋斗，除了幸福小区这套当前市值八百万的房子，账户余额还有三百多万。 这些只是明面上，聂家人知道的那部分财产。 至于她当初以叶继祖名义投资的那些资产，聂家一无所知，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当然，这都是后话。 遗嘱中，叶心薇将个人账户里的三百余万存款余额，全部留给亲生儿子聂子涵。 对于这一点，聂家两父子对视一眼，并没有任何异议。 儿子的，就是老子的。 他还不到四岁，距离成年还有许多年。 助理没有注意到当事人的神色变化，继续高声朗读着遗嘱。 按照遗嘱说明，如果叶心薇因为各种原因早亡，她的儿子会被送回y城的乐山福禄苑。 那是叶心薇曾经待过的地方，院长妈妈以及其他老师人都很好。 她工作以后，每年都会匿名给那家福禄苑捐献十万。 本来，那里是她给自己孩子预留的一条退路。 人生无常，谁能保证哪天没点意外呢。 明知聂楚笙不会放人，但并不影响叶心薇将此写进遗嘱。 助理读到这里的时候，聂楚笙骤然起身打断，“我不同意。” 聂匡也忙起身帮腔，神色疑惑，“孩子母亲不在了，可是父亲还活着，怎么能把孩子送去那种地方，这是什么道理？” “你们希望留下孩子？” “当然。” 聂楚笙语气坚决，乐乐是他跟池芷嫣的孩子，他不会让别人带走。 “没问题。”顾讷言笑了笑，“稍安勿躁，请允许我们读完遗嘱再说，好吗？” 第95章 最毒妇人心 小助理开始继续朗读遗嘱，茶几前的两父子却似乎有些坐立难安。 聂匡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遗嘱一开始就是个不好的信号。 一个死人，要跟他们争夺孙子。 他不在意聂子涵，可他在意聂子涵所占的那份遗产份额。 她既然能把孩子送给福禄苑，还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遗产留给他们。 她人都没了，还在这点小事上跟他们斤斤计较。 果然最毒妇人心。 就算张玫对她不好，他跟儿子对她总还算是过得去。这么多年的亲情，真的一点都不念吗？ 聂匡低着头看着地板，众人看不到的脸上一片铁青。 聂楚笙的神情，也透露着一丝丝紧张，无处摆放的一双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差点忘了这个关键问题，叶心薇不知道他才是孩子的父亲。 大概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才想着把孩子带走。 他现在正是关键期，手里的那张底牌不能亮。 如果遗嘱中提到了这一层关系，他就没有足够的理由留下乐乐。 顾讷言狭长地双眸中划过一丝凌厉，从那两父子各怀鬼胎的脸上划过。 原来那个女人，一早就摸清了这一家子的秉性。 遗嘱中要求，撤回最近一年内对于张玫女士的金饰赠与，悉数变卖。 所得款项，全部捐献给乐山福禄苑。 聂匡闻言神色一变，好一会儿，又重新镇定下来。 那些东西就是留着，也没他的份儿，跟他无关何必多管那个闲事。 聂楚笙默默点头，她确实为儿子考虑的非常周到了。 遗嘱特别交代了，叶心薇死后名下的房子将在一个月内以不低于市价的百分之十出售。 所得房款其中两百万交于当地信托机构，委托他们按照每月五千的标准，定期打给当地最大的一家流浪狗救助基地，由鼎晟律师事务所负责监管。 另外五百万，用于偿还兰婧雪的“借款”。 若还有富余，尽数归顾讷言所在地律所盈利。 “这就完了，我儿子作为配偶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没有？”聂匡不敢置信 居然全被他料中，聂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知书达理贤惠得体的儿媳妇，居然真的会干出这种薄情寡义的事情。 将近四年的夫妻感情，她居然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她的丈夫。 顾讷言的语气冷淡了些，“按照叶心薇女士跟聂楚笙先生的婚前协议跟遗嘱，确实如此。” 聂楚笙面如死灰，他总觉得不至于如此。 当初叶心薇主动提出婚前协议时，她的经济条件远不如他，他半推半就爽快签了。 后来，她赚了许多钱，几乎都花在了他们一家人身上。 他总觉得，那份婚前协议不过形同虚设，她从来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心薇什么时候立的那份遗嘱？” “上个月，她来我们律所的时候头上带着新伤跟验伤报告。我们本来提议她报警处理，她为了孩子拒绝了。”顾讷言点到为止。 聂匡的腰塌了下去，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原来都是因为那个蠢货，要不是她天天作妖将儿媳妇欺辱至此，他们家怎么会一毛钱都拿不到。 转眼又埋怨起叶心薇。 家和万事兴，自己家里的事情，居然还闹到了律师那里。 自古以来，哪个儿媳妇不被婆婆磋磨，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这么太小题大做，不是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聂匡气得直喘粗气，侧头看向一旁，那个不中用的儿子什么都没说。 聂楚笙闭上眼睛，用力按压着疼痛的眉心。 他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日母亲对她动了手，他知道了没有为她出头，只是跟往日一样安抚了她两句。 她怕是对他彻底寒心，失望了吧。 她怕她的孩子，以后在他们手上受罪，才做了这样最坏的打算。 “我尊重心薇的遗愿，但儿子我一定要自己抚养。除了乐乐，我们都什么不争。” “没错，我的孙子不能被任何人抢走。”聂匡站起身来，脸红脖子粗地为儿子站台。 乐乐手里还有三百万，孩子的就是他们的。 “没问题，聂子涵可以交由父亲抚养，我们这里还有一份补充遗嘱。” 聂家父子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冷着一张脸的顾大律师这么好说话。 助理得到顾讷言的授意，拿出另一份补充遗嘱开始宣读。 按照补充遗嘱，如果聂家人愿意，聂子涵可以由他们继续抚养。 只是在孩子成年之前，那笔钱不会交给聂子涵，而是交给专门的基金管理公司代为打理。 等到聂子涵满十八岁之后，每月会有三千元打到他的个人账户。 这也是叶心薇最初，为儿子安排的一条退路。 如果这个孩子实在不成器，没有一个谋生的手段可以活下去。 那么这些，大约可以保障他的最低生活标准，直到百年之后。 现在看来，并不是完全没有用。 遗嘱中，特别强调了亲生两个字。只是两个一惊一喜的聂家父子，没有留意到罢了。 惊的那个满眼怨怼，那个女人真的是算计到了家。 明明有三百万摆在他的眼前，却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等到孙子成年，他怕是已经老的不成样子。 万一，孩子活不到......那笔巨款不就打了水漂。就算孙子活到十八岁，每个月只有三千，够谁花？ 喜的那个满心感慨，那个女人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愿意把孩子留给她。 “我不同意。”聂匡拍案而起，神情忿忿，“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养孩子不要钱吗？她把钱都捐给了阿猫阿狗，她自己的儿子难道靠喝西北风长大？” 顾讷言神情淡淡，“遗嘱如此，你们如果实在不愿意养孩子，我们律所马上安排福禄苑来对接。 委托人这里还有一份遗嘱，只有触发了特别的事情，才需要告知，需要我们现在宣读吗？” 顾讷言说这话地时候，视线从聂楚笙脸上扫过，看得他心中一惊。 “要！” “够了爸。”聂楚笙阻止了父亲的据理力争，“除了儿子，我什么都不要，就这样吧。” 他知道隐藏的第三份遗嘱是什么，他不能让她公布那份她以为的真相。 至少目前，还不行。 第96章 抢王妈的饭碗 一早起床，男人早已不在房间。 窗外阳光明媚，热烈的暖意透过飘逸的白色纱帘撒得整个房间都是。 叶心薇施施然起身，在陆瑕的衣柜里挑了件衬衣换上。 试衣镜中，那件过于宽松的黑色衬衣刚好遮到大腿处。 黑的丝滑，白的耀眼，极致魅惑的碰撞。 女人特意漏了一颗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 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几分慵懒，几分随性。 叶心薇对着镜子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扭着腰肢下楼找陆瑕。 “叶小姐早！”王妈在客厅认真擦拭着光洁的桌面，看见她下楼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时间都该用下午茶了，还早？ 王妈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愈发炉火纯青。 叶心薇笑了笑，随口问了一句，“陆瑕呢，他出去了？” “他在厨房。” 王妈还没开口，一道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回答了她。 叶心薇定睛望去，却是陆夫人。 陆夫人穿着一件手工制作的紫色旗袍，径直在壁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对她从陆瑕房中出来，且穿的如此“伤风败俗”视而不见。 “嘬嘬嘬~这小可怜，瘦成这个样子。” 陆夫人只顾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小耶，丝毫不介意小家伙的爪子，在她昂贵的衣服上扒拉。 “陆瑕在厨房干什么？”叶心薇抬脚，准备朝着厨房走去。 “我刚教了他一道菜，正在厨房里练手。” “做菜？他没有别的正经事可以做吗？”叶心薇停住脚步，好奇地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停顿了一下，仰头瞥了她一眼，“你们两个人之间，总得有一个会做饭吧。不然以后有了孩子，一家三口等着饿死？” 等等。 陆夫人的思维过于跳跃，叶心薇有些跟不上了。 她们说的不是陆瑕吗，怎么就突然跳到了孩子。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叶心薇撑着沙发扶手凑到陆夫人两边，“儿子这样，您也不管管？” “谁说我没管！”陆夫人挑眉白了她一眼，“天不亮我就起床陪着陆瑕挑菜谱，又在厨房里教了他一上午，还要我怎么管？” 叶心薇：“......” 她不是这个意思。 睨着叶心薇呆若木鸡的表情，陆夫人rua了一把小耶，将它递给王妈，“不信是吧，我带你过去看看。” 也不等她反应，陆夫人直接上手拉着叶心薇进了厨房。 五十几平的厨房中央，摆了偌大的一张操作台，各种食材，做好的菜肴摆放的满满当当。 灶台前，光看背影就能让人心动不已的高大男人正是陆瑕。 陆夫人没骗她，系着围裙的陆瑕正在厨房里做菜。 看着他熟练的颠勺动作，叶心薇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怀疑。 他，是不是想抢王妈的饭碗？ “你们俩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陆瑕恰恰转身，身上还是那件粉色hello kitty的围裙，骚气又迷人。 果然，认真做家务的男人，全宇宙最帅。 看见叶心薇的时候，男人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 “饭菜马上就好，再给我十分钟。” “要不要我留下帮忙，我也会炒几个菜。”叶心薇主动请缨。 “不用不用，让陆瑕自己来就好。”陆瑕还没开口，陆夫人忙不迭地替儿子拒绝，“厨房哪是你该进的地方。” 她倒不在乎叶心薇做菜好不好吃，反正以后也不是她吃。 她只是心疼，自己收藏的那些带着历史烙印的名贵碗碟。 碎一件，就少一件，实在经不起那个女人继续霍霍。 “这多不好意思啊。”她也就客气一下。 “没什么不好意思，咱们出去坐。”陆夫人不由分说，将叶心薇拖回了客厅。 餐厅那边，小柔跟王妈已经开始着手布置。准备好的前菜，纷纷被端上桌面。 陆夫人引着叶心薇在客厅坐下，拿着一颗桂圆递给她，“我这个儿子，还拿得出手吧？” “太优秀了。”叶心薇瞥了一眼餐桌方向，实话实说。 高富帅三个字里，他占了四个，还多了一个勤快。 如果厨房那十几个菜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大概三四个小时前，她就开始准备了。 这样的陆瑕，她都要忍不住给他颁发一朵小红花了。 叶心薇动手剥了皮，将桂圆丢进嘴里。 “既然这样，你们俩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 “咳~” 叶心薇剧烈咳嗽了一声，差点没把自己呛到。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夫人。 “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现在的豪门大户娶媳妇，都这么不挑吗？ 她都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陆夫人难道就没从她身上挑出几十处不是吗？ “我儿子一把年纪还是个单身狗，连喜欢的女人都娶不到手，你觉得我在开玩笑？”陆夫人双手环抱，挑眉看着她。 叶心薇微微错愕，陆夫人说的那个人，是她人认识的陆瑕吗？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议论我？”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身后响起。 两个人女人齐刷刷回头，看向如同一尊俊美雕像赫然入目的陆瑕，却神态各异。 叶心薇哑口无言，她能说什么。 总不能告诉陆瑕，她同意陆夫人的观点。 “叶小姐在跟我夸你，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个宜室宜家的好男人了。” “我挑的女人，就是有眼光。”男人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在叶心薇身侧坐下，顺势环上她的腰肢。 她瞪着他，用眼神发出警告：你家嫡母大人还在一旁，劝你谨言慎行。 陆瑕回瞪了回去：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们两个够了，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当我男人死了吗？” 叶心薇心中一动，陆夫人怒了，她的谋划有戏了。 坐在一旁的陆夫人似乎气得不轻，伸手拂了拂旗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起身朝着大门外走去。 叶心薇一看玩脱了，连忙起身追赶。 “陆夫人，马上要开饭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陆夫人施施然转身，丢给叶心薇一个千娇百媚的白眼。 “谁稀罕留在这里吃你俩的狗粮，我老公来接我，去吃西餐。” 叶心薇：“......” 不是，这跟她在营销号娱乐报道中了解到的白织梦，不是一个人啊。 第97章 见家长 “父亲来了？我去迎迎。” 陆瑕说着回头扫了叶心薇一眼，“你就不要去了。” 叶心薇心领神会一溜烟跑上了楼，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整个屋里除了陆瑕，再没有别的男人。 刚刚那一身打扮在白织梦眼前晃悠，顶多是失礼。 要是穿成这样晃到陆砚山面前，那就是有伤风化了。 胡闹归胡闹，叶心薇心里知道轻重。 她可以不在意白织梦，却不能不在乎陆砚山对她的印象，他毕竟是陆瑕的亲生父亲。 她只要还喜欢陆瑕一天，便绕不过他那些亲情羁绊。 嫁不嫁陆瑕不重要，但无论何时，她不能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陆瑕说了不让她去，可没说不让她偷偷去。 她还是想去看看，陆瑕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心薇轻车熟路，从二楼露台跳到院子里，发出“嗵！”的一声响动。 正在盆里刨食的小耶回头扫了她一眼，继续埋头苦吃。 女人无奈摇头，这小家伙果然只有卖萌的天分，没有打工的自觉。 院子里不见了陆瑕跟白织梦的踪迹，二人已经绕过小院子，经侧面的林荫道去了大前院。 叶心薇顺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摸了过去。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隐藏好自己的身形。 一架机身印着hellokitty的粉色小型直升机，正稳稳地停在前院的西南方向。 叶心薇眉头微微蹙起，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儿。 之前她在山庄待过，这个地方明明是一片银杏树林，可是现在却是一片空地。 难怪那天从直升机下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记忆错乱了吗？ 算了，这些不是重点。 白织梦满脸娇羞，挽着个四十多岁一身唐装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眉眼，与陆瑕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陆砚山了。 比起儿子，这位父亲少了几分俊逸，多了几许威严。 “还挺双标！” 叶心薇默默观察了一小会后，给陆砚山打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那三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砚山转向陆瑕说话的时候，眉眼严峻，脸上不带一丝笑容。 而面对白织梦不仅十指相扣，看向她时眼里的柔情几乎浓得快要溢出来。 叶心薇有一点纳闷，那对原配夫妻感情倘若真的这么好，怎么还会让别的女人生下陆瑕。 不过她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上一辈的爱恨情仇那是陆瑕要去平衡的东西。 她一个外人，没有资格置喙。 只是这位陆夫人，太出乎她的意料。 在医院见到白织梦的第一眼，她就对这位陆夫人寄以厚望。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愿意多闲事，拆散她跟陆瑕的话。 大概就是这位世家出身，从小娇生惯养的白大小姐。 从医院一直到回到山庄，叶心薇一直在卖力演出，各种试探白织梦的底线。 然而，越努力，越心酸。 不但没有等来黑衣大哥轰她出门，反而意外接到白织梦突如其来的催生。 一个原配夫人，为小三所生的孩子做到这个份上，这合理吗？ 依照叶心薇观影宫斗宅斗的多年经验，这位陆夫人如果不是傻白甜，大概就是另外一个“小秦氏”了。 叶心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能自拔，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频频投来的几束目光。 “还不下来吗？要回家吃饭了。” 叶心薇低头，陆瑕就站在树下，仰着的一张俊朗秀逸的脸上全是笑意。 糟了，被发现了。 叶心薇心虚地看了一眼远处，那架直升飞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走了。 男人也不催促她，只是张开双臂站在树下等她。 她没敢朝着男人怀里跳，自己顺着树干爬了下来。 她怕冲击力过大，把他扑倒。 更怕自己没瞄准，他没接住，把自己摔疼了。 “你跟你父亲很像。” 观众都走了，叶心薇也没有没有演戏的兴致。 她没有去牵住陆瑕递过来的手，而是背着手跟在男人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亦步亦趋。 “嗯。”男人像是有心事，语气淡淡，“今天虽然没有机会坐下来吃个饭，你跟父亲也算正式见过彼此了。他对你非常满意，希望我们下个月先订婚。婚礼的话就......” “等等！” 叶心薇蓦地停住脚步。 “你又骗我？” 她跟陆砚山什么时候见面了，怎么就对她满意了。 男人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叶心薇语气满满都是控诉，“你装昏迷骗我，害我担心了许久。”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醒了？” “在医院的时候，我摸了你的脉搏不像有病的样子。垃圾桶里，我发现了amedei的包装糖纸。” 那个巧克力价格不便宜，不是家家户户都愿意买来吃。她上次跟陆瑕去超市的时候，才买了两盒。 打扫清洁阿姨，大概是看见空荡荡的垃圾桶里面只有一张糖纸，便没有及时处理。 男人要继续装昏迷没法吃东西，除了葡萄糖之外，巧克力是最方便的能量补给剂。 陆瑕轻笑着摇头，还真是只疑心病不轻的小狐狸。 他也没骗到她啊，还不是被她发现了。 “当时，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叶心薇对上男人如潭水一般幽深的眸子，认真道：“我想弄清楚，你要做什么。” 男人笑道：“现在清楚了吗？” “清楚了。”叶心薇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心甘情愿主动跟你回来。” “这么看来，我的目的达到了。” 男人愉快地笑出了声，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走过林荫丛。 叶心薇没有出言反驳，她当然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将计就计对白织梦出手了。 谁料到那位原配夫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对她一点厌恶之情都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 “你父亲什么时候见过我？”叶心薇眉头拧起，回到了正题。 前面几世加起来，她确认自己从没有在陆氏董事长面前晃悠过，更何况是正式会面。 “你在树上观察我们的时候。” 叶心薇：“？” “母亲夸你身手灵活，心理素质好，很适合当陆家的儿媳妇，父亲表示附议。” 叶心薇：“......” 你们怎么不去花果山选儿媳，那些选手的身手更灵活。 第98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说一句实话？” 穿过一片林荫快回到后庭的院子时，陆瑕突然止步不前。 他拧身面对着叶心薇，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戾。 “什么实话？” “你为什么会在蓬鹊山失踪？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私人整形诊所？你前脚刚‘死’，顾讷言后脚就去见了聂家父子？你整容究竟是想要躲避谁，是我还是你的前夫？” 陆瑕一连串的问题像是杀伤力极强的加特林，精准地对着她连发射击，将她突突得无处可藏体无完肤。 她要怎么回答他。 她不清楚陆家的实力，目前看来不过是富甲一方。 池芷嫣背后那个大佬秦历山，她还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 她也不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黑暗跟漩涡。 当初陆瑕以私生子的身份回归陆家，这四年来过得什么日子可想而知，他的处境尚且艰难，她何必用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将他拖入那个不见底的深渊。 难道还要继续骗他？ 用一个又一个滚雪球一样堆积起来的谎言，一次次骗他，让他失望。 直到，他彻底放弃她的那一天。 叶心薇用力攥了攥拳头指尖深陷入掌心，她从心底拒绝这个选择。 “你跟踪我？”叶心薇指出男人话里泄露的信息。 那家私人整形诊所专为大牌明星服务，连网红都不接待，位置极为隐蔽难找。 如果不是萨米亚的关系，她不会获得那家诊所的入场券。 陆瑕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又怎么会恰巧在刚开始冒烟火势还没起来的时候，救了刚打了麻药躺在手术台上的她。 又不是在拍狗血言情剧，怎么会那么巧。 但凡没有起火，但凡陆瑕晚来一会儿，她这会已经是另外一个身份了。 顾讷言已经帮她准备好了相关身份的信息资料，可惜没用上。 “我不跟踪你又怎么会知道你这些小心思。” 男人手里稍微用力将她扯至身前，俯身虚抱住踉跄了一下的她。 松开她的时候，手里多了一部手机。 叶心薇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陆瑕送她的那部她装在衣兜里的新手机。 “你在我的手机里装了定位？”叶心薇伸手想去抢男人手里的手机，却被他抬起手臂轻轻松松躲开了。 “我并不想窥探你的行踪，只是想确定你的安全。可是，你的定位出现在e市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你的死讯，你想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男人步步逼近，她节节败退。 男人没有做什么，只是将手机塞回了她的衣服口袋。 “我抛下一切工作赶到定位地点，你知道我在烧烤摊看到你的那一刻，有多庆幸装了那个定位吗？而你去了那家整容诊所，你想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活着对吗？你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浓郁的悲凉在男人眼底弥漫开来，他垂眸不去看她，掩去眼底浮现的丝丝缕缕失望。 叶心薇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紧紧抿着嫣红的樱唇，浓密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她不想骗他，却又什么都不能说。 “陆瑕......” 叶心薇大脑快速运转着，该如何捋顺他的一身炸毛。 可她刚刚扬起一个自以为明媚乖巧的笑容，陆瑕早已经越过她，大步朝着屋里走去。 阳光从空中洒下，在他背后投射出一个寂寥落寞的影子。 叶心薇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少爷，叶小姐，现在开饭吗？”王妈笑容满面迎了上来。 “我们不吃了，厨房里那些菜你们分了吧。”陆瑕对王妈说完，径直上了楼。 王妈愣在原地，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客厅一角专心擦拭花瓶的小柔听见了，扔下手里的抹布，欢天喜地跑进了厨房。 叶心薇看着楼梯上那道倔强挺拔的背影，心情复杂。 “那我跟着王妈她们一起吃。” 男人回头瞥了她一眼，脸上的意外缓缓转化为寒意凝结在眼底，向着周遭的空气蔓延开去。 叶心薇看着男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确定不跟我上来？” “王妈她们吃不完，你辛苦做的菜，不能浪费。”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眼之间神色淡淡，终于没再说些什么，回过身继续朝着楼上走去。 叶心薇跟着王妈刚走到厨房门口，只听见楼上房间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大声响。 “你跟少爷吵架了？”王妈瞥了一眼没心没肺认真选菜的小柔，低声对叶心薇说道。 “我哪里敢惹他，他单方面跟我生气罢了。” “你没事儿多跟他吵几次，少爷像现在这个样子多好，总算是有点人气了。” 叶心薇：“......” 这话说得，什么叫现在有人气，陆瑕以前都是混冥界的吗？ 王妈居然教唆她跟陆瑕吵架，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您跟陆瑕吵过架？”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打工的跟老板吵架，六位数字的年终奖还要不要？”王妈嗔怪地看了叶心薇一眼，仿佛在嘲笑她何不食肉糜。 “那您还让我跟他吵，嫌我死得不够快。”叶心薇揽着王妈的胳膊，轻声抱怨。 “连小柔这种傻子都看得出来，少爷待你不一样。” 一旁的小柔连忙附和地点了几下头，手里拿过一个粉色饭盒，将每一样菜都往里面拨了一些，最后将一盘盘美味佳肴摆上了厨房旁边的四方桌。 王妈冲着那边努了努嘴，“就这一桌子，老爷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叶心薇笑了下，拉着王妈坐到桌旁，“他也没说让我吃，还是我自己死乞白赖跟了过来。” 王妈接过小柔盛好的饭递给叶心薇，看着她继续说道，“少爷回陆家这几年过得实在辛苦，，就像个被设定好的提线木偶，没有任何情绪每天不知疲倦地工作。你来之前我没有见他笑过，像现在多好，会发脾气才是正是正常人......” “不是啊，我就见少爷笑过。”小柔嘴里刚塞了一块麒麟茄子，含含糊糊地插话，“有一次我去书房给少爷送茶，看见他对着一张照片又哭又笑。” 小柔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手里的筷子倒是没停直接瞄准了不远处的水煮肉片。 叶心薇笑了笑，将盘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然后呢？”王妈显然不信，以为这小丫头在信口雌黄。 小柔心满意足地咽下一口肉片，才说道：“然后我就被少爷赶了出来，不准我再进书房。” “我去看看他。” “吵归吵，别动手哈。”王妈好心提醒。 叶心薇无奈笑道，“您放心，不会的。” 她又不傻，动手，她哪里是陆瑕的对手。 “那就好。”王妈放心开始吃饭，“少爷书房都是古董，要是摔碎一件夫人心疼倒是小事，我这老胳膊老腿收拾起来得半天。” 叶心薇：“......” 她想多了，还以为王妈担心她打不过吃亏。 “打扫不怕，我给您帮忙，唔......”小柔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王妈喂了口红烧牛腩，瞬间忘了后面要继续说什么了。 叶心薇起身，拿起小柔刚刚装好的一盒菜上了楼。 陆瑕上学那会儿用过的饭盒，没想到他能留到现在。 那会儿超市大甩卖，她一次买了两个。 自己蓝色的那个早就磨损的不成样子，没想到陆瑕这个粉色的还有九成新。 她先去了主卧，屋里没有人。 又去了书房，门没锁。 她用力一推，就进去了。 叶心薇多看了两眼厚度可达四指宽的房门，心里暗暗纳闷，也不知道这个书房里有什么宝贝，居然需要这么厚的门来守候。 “陆瑕~” 书房虽然大，却也是一看得到头。 陆瑕不在书房里。 叶心薇心生纳闷，那会儿她亲眼看见他上了楼。 她跟王妈吃饭的地方，可以看到大厅出入的正门，她没有看见陆瑕从大门出去。 陆瑕有偶像包袱，大概不会像她一样从露台爬上爬下。 除了主卧跟书房，楼上还有一间是她的客卧，陆瑕总不会窝在那里吓唬她吧。 叶心薇晃了晃头，赶走了那个邪恶的想法。 她放下了手里的饭盒，四处打量了起来。 想起那张让他又哭又笑的照片，心中隐隐动了心思。 陆瑕平时穿衣风格简约洋气，书房装修布置倒是古色古香。 书房南面一整面墙都是书架，一同到顶。 叶心薇仰着头，微微张着嫣红的唇，一路惊叹地看了过去。 她惊奇的是，他居然有这么多的书。涵盖古今内外。 不仅有《资治通鉴》《二十五史》《中世纪文化范畴》《社会契约论》这一类的史书。 有《玉*春》《金*梅》《品花*鉴》《商*书》《五号*场》等一些在古代被誉为jin书的着作。 忽然，书架中间左侧几本，明显排列不是很整齐的书籍引起了叶心薇的注意。 什么样的禁书，居然还要用特别的书封包起来，叫人不能一眼看到书名。 叶心薇心中好奇搬过一旁的脚凳，踮着脚尖踩了上去取下了那几本书籍。 翻开其中一本的扉页，当下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合上。 一连脱口而出好几个卧槽！ 一张老脸瞬间红到脖子根，脸红心跳，心率直飙一百八。 这个陆瑕，居然偷偷背着她看这种书，简直是人不可貌相。 叶心薇心里痒痒，忍不住又翻开剩余的几本。 那剧情，那描述，让人一面唾弃又忍不住想要继续往下看。 叶心薇用力闭着眼睛，心里一直天人交战。 看还是不看，这是一个问题。 “你在干什么？”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仿佛地狱使者的召唤。 叶心薇惊慌失措，连忙将手里的书往身后藏去。 慌乱转身中，一个踩空，整个人仰摔了下去，她的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几本书...... 脚凳高度不到一米，自己身高一米六五，脑袋按照这个高度磕到地上，应该不会摔傻吧。 叶心薇紧紧闭上了双眼装死，仿佛这样待会儿就不会摔疼。 脑袋没有接触到意料之中的冷硬实木地板，落入一片结实的温热胸膛。 双眼才眯开一条缝儿，就对上了男人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我要是说在找你，你信吗？” “你说呢？” 男人灼热的目光射了过来，说话间温热的鼻息尽数散在她的颈侧，她的耳珠瞬间没出息地红到滴血。 叶心薇心中一慌，手中的书没有拿稳。 “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 书封散落，书本原有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书名，《腹黑总裁的替身白月光，不是善茬》。 糟了！ 陆瑕要是知道她知道他居然偷偷看这种甜虐豪门霸总现代言情小说，会不会鲨人灭口。 男人侧眸，想要俯身去看。 叶心薇慌慌张张离开男人的怀抱，伸手去捂男人的眼睛，却被男人捉住双手，挣脱不得。 这一次，陆瑕看清了地上掉落的几本书，瞬间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可恶！ 居然被她发现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你慢慢看，我先出去了。” 叶心薇俯身捡起地上的几本书，放回了书桌上。 “既然你也喜欢看，不如一起看。”陆瑕恢复了一贯淡定自持的神色，温和开口。 “不了，你先吃饭，我就不打扰了。” 叶心薇刚刚翻看的时候就发现了，陆瑕不但看了这《抛弃冥王世子后报应来了》《腹黑总裁的替身白月光，不是善茬》《反派大佬读心后，炮灰女配她飘了》几本霸总言情小说，居然还做了笔记，标注了笔记日期。 按照他观看的顺序，叶心薇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是特意找来这几本书，又故意让她发现，以此内涵她。 当初辜负陆瑕，她后来在聂家吃了不少苦头，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报应。 与陆瑕重逢之后，她没少给他添麻烦，自己确实算不上什么善茬。 反观自己最近的表现，她扪心自问最近确实有点飘了？ “我记得书里不仅有黄金屋，还得有颜如玉吧。”陆瑕大手一挥，女人与书纷纷跌入他的怀中，“你看，这样是不是才应景？” 第99章 更棒的馊主意 “我，我给你带了饭，再不吃就凉了。”叶心薇结结巴巴。 男人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如此良辰美景当前，不要煞风景好吗？” 煞风景？ 浪费粮食，可是要被雷公劈的。 叶心薇右手握拳，用力挥了出去直击男人腹部。 “又想谋杀亲夫？” 男人松开了她，一个转身已经在半步之外，双臂交叉在胸前得意地看着她。 好气哦，没有打中。 怀里抱着的书还掉了一地，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她只得俯身去捡书，起身时再一次被男人擒住。 “放手！”叶心薇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男人这次学聪明了，大手直接钳住了她双手纤细皓白的手腕，叫她动弹不得。 她要想挣脱，除非认真伤了他。 “除非你告诉我，你跟顾讷言到底在筹划些什么？” 叶心薇撇开脑袋，视线刚好落在橱窗上，明亮可鉴人的玻璃倒映着两个人纠缠的身影。 她收回视线，对上了男人讳莫如深的双眸。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完离婚手续，也不想被那家人分掉我辛苦赚的钱，顾讷言帮我想了这个办法。” “整容，也是他给你出的馊主意？”陆瑕的眉毛深深拧起，看神情如果顾讷言在他面前，能当场将对方的头拧掉。 “他不知道这件事。” 叶心薇的声音低了下去，避开了男人冷冽的目光。 顾讷言冒着被吊销执业证书的风险这么帮她，她不能不为他考虑。 “所以，你真的不是为了躲我？”陆瑕的声音透着一丝冰雪消融的缓和。 “当然不是。要不然趁着你昏迷的时候，我早就跑了。” “蠢死了。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不来找我？” 陆瑕突然松手放开了她，屈起指节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 “嘶~”叶心薇揉着额头，含娇带嗔地看了他一眼。 “你能有什么办法？” “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陆瑕修长的食指指节指了指自己左侧脸颊。 叶心薇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嫣红的樱唇抿着。 如玫瑰含雪的唇瓣无限靠近男人的脸颊，她几乎不假思索。 怕什么，她是主动的那一个，她又不吃亏。 下一秒，她伸手扳过男人的脸，在他唇角落下霸道一吻。 男人的双眸骤然睁大，如黑曜石一般莹润的黑眸中划过一丝光亮，耳尖嗖得一下红了。 男人刚反应过来没等他进一步动作，叶心薇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按在男人的薄唇上。 “到你了。” 陆瑕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我有一个更棒的馊主意，你不需要假死更不需要整容，只需要失忆就行。” “失忆？” “你在蓬鹊山出事儿，差点摔下了崖底，幸好被崖壁上的枝丫勾住。千钧一发之际被我所救，只是很遗憾脑袋磕到失忆了。”陆瑕给出了完整的思路。 叶心薇追问：“上下山就一条通道山脚处有监控，你怎么证明自己出现在山上，又悄无声息地救了我？” 这是个明显的bug。 她失踪以后，山下那家商店门口的监控被翻看了无数遍。 “你忘了，蓬鹊山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陆瑕出言提醒。 “你是王启年还是张无忌？” 陆瑕轻笑出声，“我有直升飞机。” 叶心薇：“......” 她把这茬给忘了，她忘了陆瑕强大的钞能力。 “可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能‘不经意’的重回大众视线。” “这个就更简单了......” 男人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伸手指了指自己右侧的脸颊。 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叶心薇白了男人一眼，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她可不能助长这种得寸进尺的不良风气。 “咚咚咚！” 没等男人出声催促，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男人突然凑近，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蜻蜓点水似的轻啄了一下，随即放开了她起身去开门。 又搞偷袭。 叶心薇无语地白了一眼男人的背影，视线对上了出现在门外的许越。 许越有些莫名其妙，他刚来什么都还没说，突然就被人瞪了。 那个女人好凶，他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什么事？”男人低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烦躁。 许越刚刚不小心接收到陆瑕不善的眼神，立即明白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当下长话短说。 “下周有个慈善晚宴，董事长指定由您代他参加，这是邀请函。” 许越双手递上函件，眼观鼻鼻观心，不再东张西望。 陆瑕问：“老爷子为什么不自己去？” 许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古怪表情，“我要陪夫人去试旗袍，这种场面上的应酬就让我那个不争气娶不到媳妇儿的儿子去。” 末了还无比恭敬地补充了一句，“这是董事长原话。” 陆瑕扯了下嘴角，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 “你准备一下，到时陪我一起去。”陆瑕拉住顺着门边溜出来想要逃走的女人，神色郑重。 “我去合适吗？”叶心薇抽回自己的手腕。 “你不是需要一个死而复生的契机吗？” 叶心薇骤然睁大双眼，黑漆漆的眼睛里闪耀着恍然大悟的光芒。 她怎么没想到呢？ 不知道陆瑕跟许越交代些什么，他略带惊讶地打量了叶心薇两眼，匆匆离去。 叶心薇留在书房，陪陆瑕吃饭。 主要是陆瑕负责解决饭盒里的饭餐跟秀色可餐，她负责看。 眼看着饭盒里渐渐空了下去，叶心薇问出了那个在她心里攒了好些天的问题。 “你把富贵儿怎么了？” 陆瑕瞥了一眼女人认真板起来的小脸，小意问道：“你知道啦？” 叶心薇点了点头，一脸无奈。 她又不瞎。 院子里那只能吃能睡的小耶，虽然生活习性跟富贵儿一模一样，但真的不是她的富贵儿。 她的富贵儿是灰色，院里那只小耶也是灰色。 虽然可是一个成年，一个未成年。 一个品种是阿拉斯加，一个是萨摩耶，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我保证，我平时一般不揍它。上次带它去隔壁庄园玩居然抢小朋友手里的鸡腿，我没忍住胖揍了它一顿。这些，王妈跟你说的？” 原来王妈也知道，他们就瞒了她一个人。 叶心薇满眼都是控诉，“揍完之后，你就把它赶走了？” 有一说一，狗子抢小朋友吃的是它不对。 可是作为铲屎官，你就不能给小朋友赔偿十个八个鸡腿，然后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没把它喂饱。 它要是平时不饿着，至于...... 叶心薇想到王妈端着的那个巨大无比的食盆，思绪一下子收了回来。 不对，富贵儿天天可是吃饱了撑得，为什么要去抢小朋友的鸡腿。 叶心薇疑惑的话还没问出口，男人先道歉了： “对不起，我揍完之后也没注意。听王妈说小家伙一个狗在窝里哭了半天，之后就离家出走了。” 叶心薇：“？” 傻狗自己跑了，男人找了别的狗子回来狸猫换太子。 “我当时都找疯了，又不敢跟你说。谁知道一个礼拜后它自己回来了，还带了只小富贵儿。” 回来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你是说院子里那个是它儿子小富贵儿。” 陆瑕点了点头，“是不是亲的不知道，总之它给自己捡了个儿子，然后带回来让我养。” 叶心薇扔下陆瑕，一溜烟地跑到了楼下院子里。 “小富贵儿？”她试探着喊它。 小家伙还真可爱，扔下正在叼着的玩具骨头，直接撒着欢儿朝着她跑了过来，围着的脚边又蹦又跳，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这个没良心的小富贵儿，我照顾了它那么久，它还是只跟你亲。” “陆先生，这个醋你也吃？”叶心薇瞥了一眼跟过来的男人，一脸无奈。 她俯下身，将匍匐在她脚边咬着她裤脚玩的小耶抱了起来细细端详。 顶着一张萨摩耶的脸，却拥有着阿拉斯加的经典灰色皮肤。 buff叠加buff，难怪看着比富贵儿还傻里傻气，原来是阿拉斯加跟萨摩耶的串儿。 “那富贵儿去哪里了，我怎么一直没看到它？” “它一直在家里，等我们回去了你就可以看见它了。” “回去？” 叶心薇不解，他们不是已经在梦屿山庄了，还要回去哪里。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陆瑕笑道：“我们还在e市，这里是孟羽山庄，特意按照f市梦屿山庄一比一打造。其他的基本已经完工，就差一片银杏树林，下个月就可以完成移植了。” 叶心薇大为震撼，难怪她总觉不对劲儿，原来竟然是这样。 “少爷，晚礼服送来了，人在偏厅等着。”小柔远远走了过来，扬声道。 “知道了。”陆瑕转头对叶心薇说道，“一起过去看看。” 叶心薇恋恋不舍地放下小耶，跟着陆瑕朝着偏厅方向走去。 现在的拍卖会，大多不需要这些豪门贵胄亲临现场，各种藏品的拍卖清单早早就送到了他们手上。 真看上那件了，给了底线价格，由助理在那边全程跟进。 而慈善拍卖，却是唯一买方愿意亲临现场的存在。 收藏家在斩获喜欢藏品的同时，也为公益慈善事业作出了一份强有力的贡献。 与其说是不愿意辜负这份慈悲的荣耀，倒不如说是乐的听那声响动。 那是金钱打水漂的美妙声音。 叶心薇没做过这么高调的事情，她不过就是每年匿名打的两笔款。 一笔给乐山福禄苑，一笔给爱之家流浪狗救助基地。 她不需要慈悲的那顶帽子，那只会让她束手束脚，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再方便。 看到许越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那件细吊带黑色流苏晚礼服，叶心薇弯了弯唇角。 果然，还是陆瑕更懂她。 ...... 慈善拍卖会当晚，会场门口豪车云集。 宝马起步，多的是宾利保时捷。 一辆黑色的布加迪ck bess风驰电掣而来，在会场门前戛然而止，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驾驶座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身形高大，容貌过分俊逸的男人。 一身修身的白色高定西装，衬得眉眼冷峻，浑身上下透着矜贵。 男人移步副驾驶，缓缓打开车门，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从车里出来。 一袭轻薄柔顺的黑色流苏，衬得女子唇如丹霞肤白胜雪。 在浓重如墨的夜色中，女子白的发光的小v脸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 不远处，已经有蹲守的记者扛着设备试图靠近。 尽管有层层的安保人员拦着，还是有抢在最前排的记者还是拍到了十几张高清照。 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瑕跟叶心薇。 陆瑕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商业笑容，直接无视无数闪烁不停的闪光灯。 他弯起手肘，低头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叶心薇，示意她把手放上去。 “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什么？”男人弯着唇角，自信满满地看着身侧小鸟依人的女人。 这还是久别重逢之后第一次，他光明正大的带着她，出现在这种人从众的场合及镁光灯之下。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点不为过吧。 叶心薇看了一眼男人期待的眼神，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犹豫道：“黑白双煞？” 睨着男人崩裂了一瞬间的表情，她试探着改口，“白云黑土？”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 男人长腿迈上台阶，从牙缝挤出的声音明显告诉她，没猜对。 叶心薇犯了难，总不让她承认他们是黑白无常吧。那两尊大神，现在应该还在二皇子身边陪着。 陆瑕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上了臂弯处那只柔夷，用了几分力气，同时安慰自己，不气不气。 “陆少，是你吗？”一声浑厚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语气中透着惊喜。 叶心薇随着陆瑕转身，就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精神矍铄的老先生站在台阶下方。 “秦帮主，好久不见。”陆瑕笑着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今天会是你来，陆少今晚看上什么，请允许由我来买单。” “秦帮主客气了。”陆瑕笑着应道。 “这是谁呀？”叶心薇低声问道。 面前这位老先生的年纪，比陆砚山还要年长几岁，他居然对着陆瑕如此恭敬。 “秦家班的大当家，秦历山。” 叶心薇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全身的血液像是都凝固了。 第100章 她谢谢他，好吗 众人刚刚进入大厅，守候在此处的记者早已经按动了手中的快门。 闪光灯唰唰唰闪个不停，将本就明亮的招待大厅照耀的无比耀眼。 参加慈善拍卖会的人员众多，商圈，娱乐圈，各个圈子都有。 有钱的，有势的，以及背后之人有钱有势的差不多全都到了。 今天之前，陆瑕鲜少在这样的公开场合露面。 财经报告上，也只有他一道高大俊朗的模糊背影。 陆瑕携叶心薇进场的时候，扛着单反的记者只当是哪个经纪公司新捧的流量跟小花，嗅到机遇第一时间凑了上去。 陆瑕完全没有上前跟众人社交的意图，他的心思只在身边的女人身上。 叶心薇亦没有兴趣融入眼前那个迎来送往的社交圈子，她此时的全部心思只在会场另一个男人身上放着。 从进场开始，陆瑕就察觉到身侧的女人神色有些紧绷。 以她的心态，面对这些无孔不入的闪光灯，还不至于怯场。 大手握住肘间柔弱无骨的双手时，才惊觉她双手冰凉。 “身体不舒服吗？” 叶心薇像是骤然惊觉，回过神时抱歉地看着男人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如果这里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不会耽误了你的正事吗？” “不会，让许越来也一样。今晚，原本就是为了你的事情而来。” 叶心薇仰脸迎上陆瑕关切的神情，语气温柔而坚定，“我不想错过这次重生机会。” 她心心念念找了许久的人就在这里，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无论是豺狼虎豹还是魑魅魍魉，总要亲自会一会才好。 害怕？ 有些事，就是怕，也要做。 她现在只要稍微一合眼，面前就是支离破碎的小昭，奄奄一息的赵同，还有那一潭深不见底淹没他们的湖水。 那些黑衣人不慎脱口而出的名字，就是秦历山。 他在聂楚笙跟池芷嫣的勾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只是一把被借的刀，还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这位小姐，可以帮你拍几张单独的照片吗？” 叶心薇与陆瑕对视一笑，松开了挽着他的臂弯的手。 弯着眸子，随意摆了几个pose。 一抬眼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是那个喜欢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 叶心薇垂着眸子，算了算日子，缓缓开口，“最近有空多去看看你外甥女跟姐姐，她的预产期好像就在这几天了。” 鸭舌帽脸色微微一变，带着警惕的神色上下打量了几眼叶心薇，“你认识我姐姐？” “我见过你外甥女静静，她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鸭舌帽错愕道：“你不可能认识静静。” “天王盖地虎。” 鸭舌帽神色一怔，试探地道：“静静二百五。”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宝塔镇河妖。” 叶心薇：“舅舅是沙雕。” 鸭舌帽脸上的神情更加古怪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叶心薇扫了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这边的陆瑕，开口道：“今天不方便，改天我找你。”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去哪里找你。” 说罢像只欢快的蝴蝶一般，重新飞回陆瑕的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臂弯。 “我们该过去了。” “好。” 男人没有问她跟那个其貌不扬的瘦弱男子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主动提起。 她如何认识的文敬轩，要解释起来，还得再撒两个谎。 她不想轻易骗他。 陆瑕牵着叶心薇来到签名墙，签下各自的名字。 y&y。 两个人的签名，不同的字体，一样的龙飞凤舞，一样的狂放不羁。 看上去，谁都不服谁的样子。 像极了前两天晚上，他们在书房激烈讨论捐献收藏品的样子。 陆瑕代表陆家，捐出一串价值八百万的念珠。 男人丢给她一个翡翠项链，让她拿去充数，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笑话，当她不识货的嘛，欠着七位数的人情去做慈善。 这种慈善，不做也罢。 人的野心，不应该凌驾于自己的能力之上。 她看着手里那个银圈素戒，怂怂地打消了另一个念头。 这个东西捐出去，大概率会被陆瑕打死，更不划算了。 叶心薇连夜画了张图，装在古色古香的的雕花画筒里。 在拍卖会的前一天跟那串念珠一起，被许越送到了慈善拍卖会场。 男人安慰她让她别担心，那副画就算没人拍，他也会为她兜底。 她谢谢他，好吗。 第101章 我改变主意了 离开签名墙，叶心薇隔着人群远远地望了一眼那位不怒自威的秦帮主，收回了不宁的思绪。 “那个家伙，有我好看吗？” 从身侧伸过来的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用上了几分力气。 “这满场的男才女貌加起来，哪里有人及你万分之一。” 叶心薇没有夸大其词，事实如此。 陆瑕只需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必做，便可以令同性自愧不如，令异性心向往之。 她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起了心思对少年陆瑕伸出魔掌，不择手段拿下他为自己挡去那些烂桃花。 更何况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眼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男子，比少年陆瑕姿容更胜的少年郎。 叶心薇侧目看向身侧一袭修身白色西装的男人，他但凡不是总冷着一张脸，又常常口出狂言叫人望而生畏，哪里还能轮到她先下手为强。 “虽然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已经在这里了，你为什么还能盯着那个男人看走了神？”陆瑕斜睨着她，他的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单纯好奇而已，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会对你那般恭敬？” 叶心薇只觉得有些无奈，这男人怎么谁的醋都能吃，也不怕把自己淹死。 “一个靠着家里的后台到处拈花惹草的纨绔，有什么可值得好奇。” 陆瑕神色透着一丝不屑，显然没有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 叶心薇弯了弯嘴角，挽着男人朝着拍卖座场走去，“你对长辈都这么桀骜不驯的嘛。” “他算哪门子的长辈，那小子比我还小两个月。要是较真的话，他得喊我一声爷爷。” 陆瑕一句话，惊得叶心薇忍不住回头狐疑地瞄了一眼拄着拐杖的秦历山。 说他保养的极好，只有四十多岁，她信。 说他只有二十多岁，当她傻么。 鲜肉还是腌肉，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秦历山跟你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所以管你叫爷爷？”叶心薇猜测着那句爷爷的由来。 “关秦帮主什么事情？” 陆瑕侧眸白了她一眼，仿佛在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白痴，忽然眉头一拧，像是反应了过来。 “你刚刚一直盯着看得目不转睛的人，是秦帮主不是秦社北？” “秦社北是谁？”叶心薇侧头，看向前排左侧的位置。 秦历山的身边多了一个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年轻人，戴着宽大的墨镜跟黑色口罩。 不知怎么的，她总有一种隐约的似曾相识，不详的那种。 “那个小子就是秦帮主最疼爱的小儿子，秦社北。” 叶心薇脸上的疑惑更甚，“你跟秦历山父子到底什么关系？“ 陆瑕轻笑一声，牵过她滑腻的手指在手心里把玩，“六年前我在海上救了一位老爷子，我们结为忘年交。那位老爷子，正是秦家班的秦老帮主。” 叶心薇：“你说的秦老帮主，不会就是秦历山的......” 陆瑕：“没错，按照老爷子的意思，秦历山原本应该喊我一声世叔。你也看到了，秦帮主跟我父亲年纪差不多，在我的坚持下，我们也就各论各的。” 叶心薇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怪异的感受，翻过手掌，握住了陆瑕的手。 陆瑕去育才中学之前，曾跟着他的母亲谢瑛度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 没想到，他当年那么小的年纪，居然还曾经流落海上。 那段日子，一定艰苦无比。 他不曾提起，她便从不追问。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深牢，锁着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往。 “秦历山这个人，为人怎么样？”叶心薇垂下眸子，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外界对他的评价心狠手辣，城府颇深。据传老爷子流落海上下落不明的时候，他孤身杀回帮里，三刀六洞干掉了三十六个叛徒，稳住了局势。不过我跟他打过交道，恩怨分明有底线，大事不含糊。” 叶心薇思索了一下沉吟道：“如果你跟秦历山之间有利益冲突，他会对你不利吗？” “你这个小脑袋瓜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秦历山是个枭雄，不是莽夫。生意上的事情生意场上结，不会波及场外。”陆瑕眉眼弯弯，笑出声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他的身上，有杀气。” “我回到陆家之后，陆家的海货一直走得秦家班的航运。秦老爷子定下的规矩，只要我执掌陆氏一天，所有陆家的货一律优先发货，并让利两成。秦历山重利，却也是个大孝子，商场上从不与陆家争锋。另外，” 陆瑕顿了顿，放慢了语速，“你担心我，我很开心，可是你男人也不是吃素的。” 没什么人能够随便威胁到他，除了，天命...... 叶心薇老脸一红，这个家伙。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莅临今晚的慈善拍卖会......” 众人陆续落座后拍卖师出场，拉开了拍卖会的帷幕。 拍卖师是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长得有鼻子有眼睛颇为喜庆。 一张口却如闻天籁妙语连珠，瞬间为整个人的魅力增色不少。 陆瑕今晚出席，不过是替父亲点个卯。 如果不是为了身侧的女人，他甚至不会出席。 本次拍卖会的藏品名单他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待会儿拍卖会开始，随便拍点东西聊表善心。 重点是那幅画，一定不能流拍。 “第一件拍卖品，为尤若诲先生捐出的私人收藏，元代和田白玉饕餮守护牌，起拍价二十万。” “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元，开始起拍。” 拍卖师刚介绍完，众人已经纷纷出手，讲究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 三锤定音的时候，那块玉牌的价格已经被竞拍到了九十万。 这种慈善拍卖会，大家心里都有数，大多数的拍卖品成交价不会高出标的的五成。 当然，也不会出现流拍。 一旦出现无人问津的局面，捐赠者就会自己出手挽尊，以溢价七成的成交价拍下那件藏品。 这个也是这一行，一个心照不宣的流程。 陆瑕扫了一眼台上，还没到重头戏。 “按照我们的约定，今天之后，你会以陆家流落在外指腹为婚的儿媳妇重新被大家认识，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叶心薇斟酌了一下词句，“我改变主意了。” 第102章 闭嘴，那是你爷爷 “你说什么？” 男人眯起深邃的眸子，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能不能先换一个身份，我现在，只是陆家一个世交的遗孤？” 叶心薇安抚着身侧的男人，视线无意间瞥了一眼台上，骤然睁大了双眼。 不敢置信地盯着拍卖师面前托盘里，摆放的那一串珍珠项链。 她伸手拿过身侧藏品清单册子，急急翻到当前展示的那一个。 看不到捐献人的名字，署名是佚名。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接下来要拍卖的这件藏品‘瑶光浮白’，来自一位神秘人，起拍价三十万。” 那是一串天然珍珠钻石项链，由四排尺寸为10.2mm~5.6mm的天然珍珠镶嵌而成。 牡丹形状的钻石扣上，镶嵌着三颗成色极好的海螺珠。 那串项链，叶心薇曾经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兰婧雪的相册里，她独自穿着婚纱照的那一张相片上。 第二次是在兰婧雪妈妈的葬礼上，她一袭黑衣黑裤，却戴着那串耀眼夺目的珍珠项链。 那是母亲送给她的嫁妆，也是她母亲留给她为数不多的念想。 无论如何，兰婧雪都不可能轻易卖掉它。 叶心薇第一反应就是，兰婧雪出事了。 “你什么意思？”陆瑕面色不善一阵运气，侧头却发现女人的视线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拍卖品，“你想要那串项链？” “嗯嗯。”叶心薇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男人，拼命点头，“我现在没钱，你能不能先帮我拍下来？” 她那部分财产，还在走财产分割的流程。 现在的她，几乎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一个。 陆瑕冷哼一声，“几十万的东西，我送给自己的女人当然没问题。可世交的女儿是我什么人，配吗？” “求你了~”叶心薇扯着男人的袖子，软着嗓音求他，“求你帮我拍下来，钱，我下个礼拜就能还你。”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晚一步那串项链就花落别家了。 陆瑕神情复杂地盯了她一眼，刚刚还为她撇清关系的建议生气，下一秒看到她因为急切眼角闪烁的点点泪光，所有的怒气瞬间变得无处消散。 男人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手里却已经早早举起了牌子。 “三千万！” 拍卖师话音刚落，整个会场一片哗然。 众多带着各种情绪的视线，纷纷投向那个方向。 带着不解，嫉妒，也有看冤大头的戏谑。 “他这么做，显得我们刚刚很寒酸。” “不是吧，慈善拍卖而已，要不要这么卷？” 会场第一排左侧，一个戴着黑口罩蛤蟆镜的年轻人坐不住了。 “这人谁呀，哪有这样叫价的，懂不懂拍卖的规矩。小爷看上的东西，他居然敢半路截胡。” 秦历山声音低沉，“闭嘴，那是你爷爷。” 秦社北推下墨镜，眼神震惊：“爹，您没老糊涂吧，我爷爷那不就是您.亲爹。他老人家还在世呢，您就给自己认了个新爹，这合适.....” 秦历山怒目圆睁，伸手就给了秦社北一个懵逼不伤脑的爆炒栗子。 “兔崽子胡说什么呢。当年秦家班出了叛徒，帮派分崩离析。你爷爷被仇家追杀，流落海上几乎九死一生。陆少差点搭上自己一条命，才救了他。对陆少，你给我放尊重点。” 秦社北揉着发疼的脑门儿，陷入认真思索当中。 被老头子哄骗着陪他出来应酬一回，好端端就多了个异祖异宗的爷爷。 都是头一回做人，辈分怎么就差这么大呢。 秦社北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陆瑕的方向，面上满是哀怨。 咦，他身边那个女子，貌似有些过分美貌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女子的侧颜。 吹弹可破的瓷白肌肤，下颚线精致流畅，眉峰飞扬英气，眼睛里像是揉着一闪一闪的星光。 这么一比较，他身边经常环绕的那些美女，瞬间就成了庸脂俗粉。 女子像是感知到有人在看她，无意识朝这边投来淡淡一瞥。 奇怪，那个少女怎么有点眼熟。 突然，他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一把推起蛤蟆镜，骤然回头目不斜视地瞪着前方。 “鬼上身了？”秦历山满眼关爱，看向儿子。 “好像看到个熟人。”秦社北哂然一笑，收回了不安分的视线。 秦历山白了儿子一眼，“你那个熟人，不会跟着冥王混的吧？” 秦社北讪笑道：“爹，您又说笑了。” “别以为弄个狡兔三窟，我就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干些什么。”秦历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儿子，“再给你三个月时间，要是玩不出来点成绩，你就给老子乖乖回来继承家业。” “好的，爹。”秦社北垂下眼皮，把玩着手里的dupont打火机，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拍卖会场最后几排，也有人不淡定了。 一个戴着沙弗莱宝石项链的年轻女子不屑开了口，“周小珊，你看那是哪家的冤大头，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就是，楚小姐说的对。”坐在她身侧的女子低眉顺目地附和，一袭高定紫色鱼尾裙罩在她身上，似乎有些过于逼仄。 “那是陆瑕，陆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high-end兆亿榜上最年轻的总裁。” 这两人后排，一个白色雪纺长裙的女生有些不屑地扫了前排一眼，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温柔有礼。 “陆瑕！”楚悠悠蓦然回头，死死盯着后面的小白花，“你是说，他是那个比谪仙长得还好看的陆家私生子？” 与此同时，前排的陆瑕并不关心有人在后面蛐蛐他。 他只是一脸傲而不骄，等着某人的表扬。 只是坐在身旁的某人，似乎并没有get到他这种情感需求。 有一说一，当陆瑕报出那个拍卖价后，叶心薇已然当场石化，她颇为无语地瞥了男人一眼。 哄抬物价，扰乱市场价格，说得就是这种人。 谁家冤种，这么买东西。 第103章 一口气有啥好争，不如回家蒸馒头 她晚了一步，没来的及及时制止他。 她只是想让他帮她拍下那件珍珠项链，可没让他帮她倾家荡产。 她忘了，如今的陆瑕跟她的消费习惯不一样了。 本来，她有信心在两百万以内拿下。 这下好了。 这个债，怎么还。 三千万，她就是把自己论斤卖了，也还不起他。 “怎么样？” “你真棒！” 对上男人邀功一般的得意笑容，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笑着夸他了。 “三千万第一次。” “三千万第二次。” “三千万第三......” “四千万！”一道突兀的牌子举起，硬生生截断了拍卖师的落锤。 台下一片默契的鸦雀无声，不少人整齐划一地看向举牌方向，回旋镖一般的注意力又齐刷刷地扫向陆瑕。 眼神里，充满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炙热。 陆瑕神色如常，只是若无其事地正视着正前方。 深邃的眸中，笑意荡漾。 薄唇之间，还残留着女人白嫩掌心刚刚撤离的温热触感。 而他拿着牌子的那只手，还被按在柔夷之下。 呵，女人，居然手动闭麦。 女人关切的温柔嗓音萦绕在他耳边，“钱多的没处花是吧？” “项链不想要了？”陆瑕抿了抿唇，心情极好的样子。 “要，不过我有别的方法，不必这么烧钱”叶心薇回头确认了一眼‘四千万’的方向，心中有了打算。 她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见不得她的人这么败家。 要是让陆瑕再继续纠缠下去，她可能就要背下天价的债务了。 陆瑕勾着唇角好心提醒，“入室打劫，十年起步。” “我是良民，不是悍匪。”叶心薇白了男人一眼，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台上的拍卖师面带微笑，环视了一圈，期待着继续有人奋勇起身。 但很显然，并没有。 众人同样面带微笑，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与拍卖师视线接触。 拿点闲钱出来做做善事，博个慈善家的美名，自然当仁不让。 可若是得赔上毕生心力才赚来的小半个身家，倒是大可不必贪图那个虚名。 拍卖师笑容淡淡，有一种已经被天价彩票砸中的满足与平静。 “四千万第一次。” “四千万第二次。” “四千万第三次！” “成交！恭喜芬迪先生拍下这件‘瑶光浮白’。”拍卖师一张喜庆的脸上笑得更加喜庆。 珍珠项链仿佛只是一个插曲，却已经彻底打乱了整个拍卖会的节奏。 拍下那串“瑶光浮白”之后，芬迪先生似乎匿去踪迹，并未再对其他藏品出手。 喊出天价却没有得手的陆瑕，成功地成为了众人眼里的重点关注对象。 许多纵横商场多年的老江湖，显然已经认出了低调的陆氏总裁。 拍卖之余，更多关注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刚刚回到陆家不到两年，便已经全盘接手陆家盘踞在各个行业的生意。 又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将陆家岌岌可危的海外事业重新收回股掌之间。 同在商场上厮杀，谁不想搭上陆家这艘庞大的舰船。 不在未来合作伙伴面前丢脸，是那些商贾未曾言说的一个共识。 另一方面，参加当晚慈善拍卖会，多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瑕一举牌，名媛们就不说了，却彻底把后面的名流绅士架到了火上烤。 同样是男人，谁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那串珍珠项链的价格，确实有点儿不行。 但是他们，绝对不可以一直不行。 虽然那个男人俊逸矜贵得过分，也着实有钱，其他人虽然气质财富均不如他，也是有善心的好吗？ 这行善积德的好人好事，决不能给他一个人做绝了。 面子，更不能只让他一个人挣了。 这是在场的所有男人，不谋而合的统一决心。 但凡众人看上点什么，陆瑕但凡稍微抬了抬手，众人的心跳都要狂飙到三百迈，幸好他没那个跟众人争抢意思。 “冰透飘花翡翠白菜，捐献人汪博鑫先生，底价二十万......” 陆瑕举牌示意，两百万。 有人试探着抢了一手，两百一十万。 然后，就是一阵短暂而漫长的等待。 陆瑕没有继续上场厮杀，那人松了一口气。 欧耶，扳回一局。 此后，没有人再举牌，一阵默契的沉默。 拍卖师谨慎环视四周后，三锤定音，那颗大白菜以两百一十万的成交价被人拿下。 “油画《少女的麦田》，捐献人邱四海先生，底价三十万......” 陆瑕举牌示意，三百万。 又有人试探着举了下牌，三百一十万。 又是默契的一人举牌，三秒成交，三锤定音。 那幅抽象到看不出少女在哪里的油画，被人以三百一十万的成交价拿下。 几个回合下来，不仅是众人隐隐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就连陆瑕身侧的女人，也看出了问题。 叶心薇：“你今天来，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陆瑕淡淡一笑，“只有这样，你那幅图纸出场的时候，我叫价才不会太突兀。” 虽然他没看懂她画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既然妍妍说它价值百万，他就不会让它流拍。 叶心薇默默无奈，显然在陆瑕这个外行直男眼里，那幅设计图并没有百万的市场价值。 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陪着她胡闹。 那幅画，可是随着陆家的藏品一起送来。 万一她赌输流拍了，陆瑕所代表的陆家可是要陪着一起丢脸。 叶心薇用力握了握男人的手，用眼神告诉他，别怕，她不会让他丢脸。 男人回握着她，同样眼神回应，别慌，他除了帅还有钱。 两个人显然并不清楚跟对方在鸡同鸭讲，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心又向着彼此靠近了一步。 起初，拍卖师还不太习惯如此快刀斩乱麻一般的制式化竞拍流程。 到了后面，已经能够很自然的cue流程，哐当一声一锤定音。 “元釉里红水墨牡丹压手杯，捐献人秦历山先生，底价四十万。” 陆瑕：“四千万。” 有人不服气，颤巍巍硬刚了一把，“四千零一十万。” 陆瑕：“五千万。” 那人哑火了，一口气有啥好争，不如回家蒸馒头。 第104章 我买东西，从不墨迹 众人集体愕然：这人，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柳姝妤势在必得：陆氏总裁这经济实力，果然是人间理想，这个男人我要了。 楚悠悠情意绵绵：陆少连举牌的动作，都那么迷人帅气，我已经爱上他了。 周小珊神色淡漠：就是。 这一次，叶心薇自然不会出手阻拦。 身为陆氏总裁，陆瑕此次出席必然带着他的使命与任务。 他可以肆意挥金如土，只是不是因她败家就行。 这一次，没有人继续跟陆瑕争，他顺利拿下了那件拍品。 台上的拍卖师越发得心应手，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挚而热烈。 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进程，在半个小时里走完了百分之八十。 按照这样的势头下去，不仅能超额完成善款募捐任务，他还能提前下班。 打工人，就这么一点朴素的愿望。 “下面这件藏品无忧念珠串，由108颗木槵子串成，捐献人陆瑕先生。底价五百万。” 整个拍卖会场又是一片哗然，众人愕然：真的一点活路不给其他人留啊。 陆瑕成功地再次为自己拉了一波爱恨交织。 恨得那波都是带着任务来，今晚必须真金白银的把钱花出去，把名声挣回来。 大家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做慈善，只有他这么认真。 这就显得其他捐献人，要么穷酸，要么小气。 爱的那波就简单多了，志不在物而在人。 柳姝妤眼神炽烈地盯着那串木槵子，想象着由陆瑕亲手为她带上的场景。 楚悠悠给亲爹偷偷发短信，让他务必当晚到陆家登门提亲。 周子珊偷偷看了眼陆瑕，又看了眼身侧的大小姐，默默收起了那颗躁动的少女之心。 叶心薇看了眼时间，按照刚刚的节奏最多不到十分钟，这场拍卖会就可以接近尾声。 那副设计图只要一出手，她就可以借着这个名头，重新回到大众眼前。 陆家捐出的藏品自然是极好的，叶心薇一点不为它的出手担心。 据说某某大师开过光，招福辟邪，灵验的不得了。 拍卖师刚刚展示过实品，就被不少眼睛盯上了。 众人一改刚刚的谦让，会场重回刚开始那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热烈气氛中。 “五百一十万！” “五百二十万！” “五百三十万！” 叶心薇看了看身侧的男人：“？” 陆瑕摊了摊手：“常态。” 叶心薇：“......”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叶心薇觉得自己只是打了个小盹儿。 当她失重性地晃了一下脑袋，在男人掌心中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睡醒了？”男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我没睡，只是在闭着眼睛思考。”叶心薇主打就是一个嘴硬。 这不能怪她，谁让这拍卖流程走到这里，竟然能这么无聊 那串念珠的价格，已经被叫到了一千零二十万。 她突然有些担心，晚上吃夜宵前，这场拍卖是否能够结束。 陆瑕也不戳穿，收回一直护着她脑袋的那只手，笑着由她去了。 “你们平时，真的都是这么搞拍卖的？”叶心薇侧眸看向身边的男人。 男人低语，“我买东西，从不墨迹。” 陆瑕没有说假话，一般的拍卖会，根本不需要他出场。 许越拿着授权，跟拍卖行的电话助理沟通就行了。 “五千万！”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全部的火力。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又第一时间收了回来。 还以为又从哪里冒出一个不懂事的老家伙，当看清那人是秦历山的时候，满腔的不满顿时化成了绕指柔。 那串念珠众人确实想要，然而秦家班确实不好惹。 两害相较取其轻，刻在骨子里的忌惮战胜了对那串念珠的心动。 毫无疑问还是一锤定音，陆瑕捐献出去的那串木槵子念珠被秦历山拍下。 陆瑕朝着左侧投去一瞥，刚好对了上了秦历山的回眸。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微笑颔首。 秦社北没敢跟着老父亲一起看，他怕被那个女人认出来。 只是看情况，今晚迟早得撞上，他得想个办法。 “怎么了，屁股下藏着群刺猬精？”秦历山看向儿子。 “爹，您又开玩笑了。”秦社北一改坐立难安的架势，重新将视线投向台上。 本场慈善拍卖会的最后一件藏品，便是叶心薇捐出的那张设计图。 当晚清点捐赠品看到那张图的时候，拍卖师跟小助理都惊呆了。 他们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瞧出出自哪朝哪代的大家之手。 毫无装裱，就那么随便一卷，用根红丝绸系着放在画筒里就送过来了。 跟那幅设计图一起送来的，还有陆氏捐献的那串价值不菲的念珠。 如果不是陆氏集团总裁特助许越亲自送来，当面拆封，再三确认，他们差点以为藏品在路上被人掉包了。 不过在看到拍卖底价时，拍卖师小助理还是被震撼了。 这么一幅珠宝首饰的设计图纸，还是个半成品，底价居然也要五百万。 它怎么敢？ 拍卖师一度非常怀疑，捐献人的精神状态。 可是，他们不能轻易得罪陆氏。 这件捐赠品之所以最后出场，并非是要当做压轴之作。 而是他想要留一点，给捐献者挽尊的机会。 选择换一件稍微体面一点的捐赠品，或者干脆直接拿回弃捐。 很显然，那个名为惊秋的捐献者，并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倒数第二件拍卖品被秦历山拿下时，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拍卖师的专业在水准之上，捧出这件藏品时，脸上没有流露出来丝毫惊讶神色。 万一真的出现流拍的局面，陆家必然会出手救场，他只需要做好配合就行。 “最后一件藏品，来自设计师惊秋的黄金首饰设计图‘凤凰于飞’，底价五百万。” 设计图一出场，全场诡异地沉默了十几秒。 第105章 我怕我命不够长 不少人或清澈或深沉的双眸中，缓缓打出了两个问号，随即就是一片又一片小范围内的窃窃私语。 柳姝妤缓缓自言自语，满脸无辜，“这种场合，也能被人浑水摸鱼滥竽充数吗？” 楚悠悠眯了眯眼睛，嗤笑出声：“我怎么瞧着，好像是一整套凤凰双飞的黄金头面。不少于一百二十八件，这个设计可不容易。有些人不懂硬装，还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周小珊神色讶然，回头鄙夷地白了柳姝妤一眼，连连点头，“就是。” 柳姝妤在后排听见前面二人的低语，面上一热。 她在家里的处境一向艰难，哪里见过那些东西。 都是那个毫无名气的小设计师，画了个半成品就敢往这里送，害她在那些豪门贵女面前丢脸。 “要是我结婚的时候，能有这样一副头面，那可太风光了。可惜价格有点贵了，我得赶紧跟我爸撒个娇试试。”楚悠悠一脸憧憬，说着就去掏手机。 另一边，陆瑕看着那幅画了一半的设计图缓缓露出一个舍我其谁的笑容，该他彰显男友力的时候到了。 那一轮失了手，这一轮他势在必得。 若是再失手，这个面子他丢不起。 “五个亿。” 有些人手比嘴快，有些人又慢了一步。 听到那个拍卖价的时候，楚悠悠的心都要碎了。 她的亲亲老爸刚刚答应了她，只要不超过五千万，随便她造。 得知喊出那个报价的人是陆瑕时，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坐在后面一排的柳姝妤，适才忽然阴鸷的神色隐去，心情变得大好。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出手就是这么阔绰。 她已经开始试想，在她跟陆瑕的婚礼上，她穿戴着那套金饰头面，像个真正的公主一般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她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从小到大，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其他人也是看着陆瑕，一脸欲言又止。 众人开始认真审视拍卖台上，那幅只画了一半的“凤凰于飞”黄金饰品设计半成品图。 有几个对珠宝设计涉猎颇深的内行人，仿佛已经看出来了点什么。 家里收藏着一整个屋子珠宝首饰的阔太太，狠狠地心动了。 人的身上，一旦有了岁月与阅历的沉淀，便开始欣赏黄金了。 谁不想在自己收藏的珠宝首饰中，添上这么一套独一无二的珍品。 但是面对那么高昂的底价，还是有些犹豫。 要不要拿出五百多万，去争那一口气。 陆瑕一开口，直接断了众人的念想。 哼！这口气，不争也罢。 听到陆瑕骤然开口，叶心薇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身侧的男人。 一颗心跳得，像是心脏病要犯了。 又来！ 这位靓仔，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王婆卖瓜，可以自卖自夸，但是大可不必自产自销。 她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能不能先别出发。 她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略尽一点绵薄之力，为慈善事业做一点微弱的贡献。 但如果要为此倾家荡产，背负上几辈子都还不完的负债去博这个善名？ 大可不必。 接收到女人投来的炽热眼神，陆瑕微微一哂，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潇洒之姿。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叶心薇：生无可恋.jpg。 “五亿两千万！” 一声熟悉的奇怪口音自后排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纷纷回头，都想看看跟陆瑕抢风头的人是谁。 虽然东西拍不起，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众人看戏。 那个短暂离场的金发碧眼的家伙，又回来了。 满脸就写着四个字：势在必得。 “你，不要再出手了。” 叶心薇顾不得回头看是不是那个她选中的意向客户，她第一时间按住陆瑕的双手，阻止他继续随便展示自己的钞能力。 “你怕我钱不够多？”男人一脸不以为意。 “我怕我命不够长。”几个字无力地从她后槽牙挤出。 按照她现有的年薪收入，也能活到九十九，还得向天再借六十年才能还上陆瑕这笔钱。 拍下“瑶光浮白”跟“凤凰于飞”的外商芬迪，叶心薇并不太陌生。 上一世，他买下了她手里的十一件金饰，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次，她留了他的名片。 只可惜她英年早逝去的突然，没能将他发展成云想的意向客户，这让她颇为遗憾。 这一世，她想争取一下。 在她的记忆里，芬迪有一个云英未嫁的掌上明珠。 陆瑕收到拍卖会的与会人名单时，她扫了一眼看到有那位外商，这才连夜画了那张半成品的设计图。 一个身为女儿奴的超级有钱的父亲，怎么不是一个好客户呢。 听到陆瑕把价格哄抬五个亿的时候，她差点崩溃。 煮熟的鸭子到嘴边了，却要被吓飞，谁想到还是跌进了她的碗里。 叶心薇没好意思回头看芬迪，她真的不是奸商，只想五百多万卖给他。 “十个亿！”一个带着浓重的地方性色彩的嗓音在后排响起。 众人再次回头，就看到一个浓眉大眼，五官深邃的高大男人，一看就是巨富。 这种判断，跟男人手腕上的钻石腕表无关，也跟他十根手指上每一个都价值连城的钻指无关。 那个英俊的中年男人，头上顶着一块布。 叶心薇微微错愕，这是哪一位？ 她的大脑疯狂地展开运作，活了好几辈子，她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只是，这样的手笔，究竟是捧场的天降福星，还是来踢馆的不速之客？ 叶心薇顾不上思索，接下来的场面好像有些失控了。 第106章 头顶一块布的榜一大哥 芬迪声音低缓，“十亿两千万。” 头顶一块布的男人干脆：“二十亿。” 芬迪迟疑了一下，“二十亿两千万。” 头顶一块布的男人干脆：“三十亿。” 芬迪犹豫着咬紧了牙关：“三十亿两千万。” 头顶一块布的男人干脆：“五十亿。” 全场安静如鸡。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而是同处一片天空下，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楚悠悠瞥了一眼后方，又继续盯着陆瑕不放。 她对钱没兴趣，只爱美男。 柳姝妤也是回头看一眼，陷入了两难之中。 很明显，一个更帅，一个更有钱，她好难。 完全看不懂的周小珊，努力睁着眼睛看向拍卖台上那幅设计图，满眼都是怀疑人生。 它，凭什么值那么多钱？ 凭什么！！！！！！！！ 没错，这也是叶心薇的内心想法。 她对自己的专业心里有数，一套成品的设计费用，历来从未超过一千万。 当她还沉浸在震惊中，只觉得手掌一紧，她扭过头看向身侧的男人顺口问了一句，“一会交付尾款的时候，币种选津巴布韦应该不可以吧？” “当然不行。”陆瑕神色微凛，低头看着身侧女人小心求证的神情，“莫非那两个人，是你请来的托？” “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个钱。”叶心薇坦白道，“但是我总觉得这个事情透着点诡异。” “你担心他们付不起尾款？” “有点。”叶心薇认真点了点头。 本来五百万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别最后只是热闹一场，落了个鸡飞蛋打的终曲，她就白忙活了。 “不怕，有我兜底呢。”陆瑕握住女人微凉的柔夷，轻轻捏了两下。 他没告诉她，要拿嘉美拍卖行的号码牌都要经过验资，身价低于十个小目标没有举牌的资格。 叶心薇摇了摇头，“不是一回事儿。” 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花他的钱，却不能毫无顾忌地花陆家的钱，两码事。 陆瑕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那两个男人，不会冲着你来的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女人停顿了一下，嫣然一笑，“那我可要抓住这个机会，拿下他们。” 陆瑕：“？！？！？！？” 叶心薇只觉得手掌被人骤然握紧，不解看向身侧，恰好对上男人带着警告意味的危险双眸，这才后知后觉连声解释，“客户，我说的是客户！” “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帮公司拉客户。你那个老板，救过你的命？” “差不多吧。”叶心薇认真点了点头。 从某种程度来讲，兰婧雪的知遇之恩像是给她新生。 陆瑕沉默了一下，回到原来的话题，“为什么选他们？” “他们有钱啊~”叶心薇实事求是。 “我的钱也不少。”陆瑕掀起眼皮睨了一眼身侧的女人，平静陈述了一个事实。 “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怎么能随意挥霍。”她虽压低声音，却理直气壮。 谁家好人，自费上班啊。 帮公司筛选客户，出力可以。 出钱，绝对不行。 陆瑕下意识勾起唇角，他居然，觉得她那半句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 陆瑕的身体朝着女人的方向倾斜，“咱家钱多，你可以随便挥霍。我做你的客户，不比其他人来的更顺遂？” “他家里一堆的女眷，哪个都可以是我的潜在客户。可你要做我的客户，那些珠宝首饰，想要送给哪个相好？”叶心薇嘴角含笑扫了男人一眼，语气挑衅。 陆瑕垂眸瞥了眼叶心薇皓白的手腕及葱白一般纤细的十指，沉默了一下。 她只是喜欢设计，看着别人佩戴那些华贵的珠宝，并不沉迷那些。 除了他亲手打制的那枚银戒，没见她再戴过其他的珠宝首饰。 陆瑕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叶心薇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二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归拍卖现场。 幸好，事态没有继续白热化。 芬迪沉默了，没有继续跟下去。 叶心薇轻轻点了点头，在心底给芬迪打了一个良及良以上的评估分数。 不盲目随波逐流，不好面子死撑，是个可持续发展的优质客户。 拍卖师三锤定音后，那张只完成了一半的设计图“凤凰于飞”，成功落入头顶一块布的榜一大哥囊中。 “五十亿第一次。” “五十亿第二次。” “五十亿第三次，成交。这件‘凤凰于飞’的设计图归杜勒·哈曼先生所有。” 最后一件拍卖品交易终于完成，整场慈善拍卖会无疑是成功的。 整个晚上，二十一件拍卖品，将近六十个亿的交易额。 藏品拍出高价的藏家，以及看客们宾主尽欢，纷纷前往宴会厅稍作休息。 而诸位得手的买家，则先后前往后厅付款。 所得拍卖品，可以选择当场自提或者送货上门的收货方式。 拍卖结束后便是慈善晚宴，也是众多参加慈善拍卖会的商贾要员真实目的的重要一环。 不少人参加此次慈善拍卖会，只是一个看客的身份。 但也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 除了十位特邀贵宾，其他所有人都需要凭借电子入场券进入。 入场券十万元，提前一周限量售卖门票，开售不到十分钟便被抢光。 而今天晚上，许多人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接下来的晚宴中结识人脉，资源置换。 也有不少新进的乍富人家，捏着钱包咬着牙把云英待嫁的女儿送进来。 若是能在这里钓到一个金龟婿，这个投入产出比堪比中彩票。 叶心薇并不知道，陆家两个特邀名额。 至于姗姗来迟的许越，当然是拿着公费抢到的入场券而来。 叶心薇收到消息，那位拍下“凤凰于飞”的哈曼先生要见她。 “我先去见哈曼先生。”叶心薇跟姗姗来迟的许越打了个招呼，便在后厅玄关处跟陆瑕分道扬镳。 男人欲言又止，满脸写着别扭两个字，“那你一会出来，还爱我吗？” 叶心薇被气笑了，白了男人一眼，“我是去交易，不是去相亲。” “知道就好。”男人丢下一句话，不情愿地目送着她离开。 那无赖粘人的样子，仿佛还是当年的少年谢钰，哪里有半分执掌陆氏集团的总裁模样。 恋爱脑，真的没救。 幸好她不是。 叶心薇无奈摇了摇头，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十一号房间。 房间的隐蔽性极好，靠着走廊的这一面没有窗户，只站着两个铁塔一般高大的男人。 叶心薇一眼就看出，那并不是拍卖行的工作人员。 第107章 以德服人? 除了比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明显高出近一个头的个头外，无论是满脸的络腮胡，还是头顶那块布，都太明显了。 叶心薇进门的时候，被明晃晃的灯光刺了一下，险些睁不开眼睛。 窗户厚重的防弹玻璃上，做了单面镜的处理效果。 从里面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情况，外面却只能看到一面清晰明亮的镜子。 她伸手挡在额前，迎着刺目的灯光，看不清那个坐在阴影里男人的神情。 哈曼先生手里把玩着一串翠绿欲滴的翡翠珠串，坐在一排背对着窗户的真皮直排沙发上。 他的身侧，站着两个比他还魁梧的黑衣保镖。 看见她进来，保镖缓缓移开并关闭对着她脸部的强光手电筒。 叶心薇的视线在房内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位刚刚在台上见过的拍卖师脸上。 他满脸为难，像是被什么事情难住了。 对上叶心薇探究的视线，拍卖师明显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叶心薇看向那位戴着工牌，满额头都是密密麻麻细汗的拍卖师。 “哈曼先生必须见到设计师本人之后，才会支付尾款。”不等拍卖师开口，一直站着的保镖兼翻译持着一口浓厚的乡音解释。 “这个要求没毛病，毕竟那幅图纸，只是个画了一半的半成品。”叶心薇嫣然一笑，很自然地在哈曼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 拍卖师见状偷偷拭了一把额头的汗，轻手轻脚叫上小助理关门而出。 “你就是惊秋？”哈曼先生抬起头，对她侧目而视。 “是我。”叶心薇抬起头对上哈曼先生探究的眼神。 哈曼先生眼神凌厉，两道精光射向叶心薇，“据我了解，惊秋是一个一百八十斤的油腻中年男人。” “您怕是记错了，据您查到的资料，惊秋难道不是一个英俊帅气才华横溢，让您恨不得除之为快的翩翩少年郎。” 叶心薇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认出了眼前的男人。 哈曼先生一把撩起头上那块布，上下打量叶心薇，神情变得突然古怪起来，“你怎么知道？” 叶心薇微微挑眉，视线停留在哈曼先生的左手上。 她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桌上的果盘中捻起一枚葡萄，连皮带籽一起在嘴里慢慢咀嚼。 又酸又涩的滋味，仿佛回到了当时她动手制作那枚戒指时的心情。 “您手上那枚翡翠戒指，是一位美丽的夫人在她结婚十周年的日子里，特意来找我设计的。那个戒指是原本一对，一个唤做‘绝情’，一个叫做‘断爱’。” 哈尼先生骤然起身，黑洞一般深邃幽暗的双眸死死盯着叶心薇跟前，神色愈发凌厉，“你是说，我太太手里有一枚叫做‘绝情’的翡翠戒指。” 两名保镖怒目圆睁欺身上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拿下。 叶心薇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双手环抱在前，“不，那位夫人送给先生的那枚翡翠戒指叫做‘绝情’，也就是您手上这一枚。她自己那枚碧玺戒指，叫做‘断爱’。断爱是果，绝情，才是因。” 哈曼先生喃喃道：“先有绝情，后有断爱......”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叶心薇一眼，沉默着重新坐回原位。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撤回了两个怒目金刚，重新站回了哈曼先生背后。 哈曼先生继续盘着手里的珠串，慢条斯理道：“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虽不算多，也绝不是隐秘，这证明不了你的身份。” 叶心薇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除了那位夫人跟我，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两枚戒指合在一起，放入盛满酒精的银器中，投射出的是她即将出世的女儿名字，美莎。” “你说什么？” 哈曼先生骤然起身，慌乱中珠串从手中滑落，打翻了桌边的咖啡杯。 洁白的衣袍袖子，被洇染上一片褐色的印迹。 叶心薇垂下了眸子，一言不发。 她最后一次见到那位夫人的时候，她遍体鳞伤，形容枯槁。 腹中不到四个月的孩子，岌岌可危。 哈曼先生，重新坐回了沙发，双手捂住脸。 叶心薇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他不住颤抖的肩头推测。 他不是在笑，就是在哭。 哈曼先生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对不起娜雅，我听信谗言，以为她养了个叫做惊秋的情夫，那个情夫送给她很多珠宝的设计图。我把她丢进牢里不闻不问让她反省，后来她跑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直到收到这枚戒指，我才知道她还活着......” 女人没有开口，只是无动于衷看着哈曼先生。 “她还好吗？” 叶心薇看着哈曼先生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说了实话，“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全身都是被用过刑的痕迹。孩子跟她，都不算太好。” 哈曼先生握着珠串的手掌骤然握紧，手背的青筋根根暴起，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原来如此，难怪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哈曼垂着头喃喃自语，又抬头看向叶心薇，“惊秋小姐，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鄙人能力有限，恐怕......” 哈曼先生的尾款还没付，她不好把他得罪狠了。 可是因为娜雅夫人的关系，她实在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她爱钱没错，可有些事情，有钱也不能原谅。 “不会让您为难。” 哈曼先生开口，打断了她的推辞，又朝着身后的保镖挥了挥手。 两名保镖神色一凛，屈身从房间一角的保险箱里取出几样东西，托举着径直对准了她。 叶心薇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哈曼先生也太豪横了，出远门居然还敢带着这种东西。 还真打算以德服人？ 第108章 网文作者，都不敢这么写 拍卖师接到指示，带着小助理重新进入房间，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再次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看到的不是幻像。 那位无比尊贵的哈曼先生，居然亲手剥了一只橘子，笑容满面地递给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惊秋设计师。 而后者竟然毫无受宠若惊的心理负担，一脸坦然接过，毫不顾忌淑女形象两口吃完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拍卖师看向叶心薇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与崇拜来形容。 他没机会好奇这个屋子里刚刚发生的事情，因为哈曼先生的百夫长黑卡已经经由保镖递了出来。 身后的小助理，更是看傻了眼，反应过来后朝着拍卖师投去无比佩服的一瞥。 当初收到叶心薇那幅设计图的时候，她甚至还当着其他工作人员的面吐槽过，被拍卖师狠狠地当众呵斥才有所收敛。 现在看来，拍卖师简直是救了她一命。 这位惊秋设计师虽然貌美又多才，但是这么快就能把哈曼先生搞定，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要是当真得罪了她，岂会还有她的财路。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拍卖师毕恭毕敬接过黑卡，带着小助理慎之又慎地完成了交易的最后流程。 还卡的时候，还不忘朝着叶心薇投去充满友善的笑容。 面前的这两位，都是他的财神爷。 就这一单的提成，足够他买一辆4.0t保时捷panamera turbo s的行政加长版了。 无意间注意到拍卖师眉开眼笑的样子，叶心薇倒也不是十分意外。 她着急打发哈曼先生走，还着急赶着要去找那位外商芬迪。 没办法，她就是这种劳碌命。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世能活多久，她答应过兰婧雪，要帮助秋可坐稳那个位置。 云想多的是新颖独特的设计师，许多人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就像当初的她。 外商芬迪这种优质的客户，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惊秋小姐，请留步，期待您的好消息。” 事情一结束，哈曼先生便带着保镖匆忙离开。 如果真相真的如同哈曼先生说的那样，他那样匆忙离开，大概是赶着回家清理门户。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叶心薇开始重新审视哈曼先生对于娜雅的感情。 在工作人员没进门之前，两名保镖从保险柜中取出四块金砖，托举到叶心薇面前。 每块金砖上都刻着一模一样四个大字：以德服人。 那个时候叶心薇差点以为，要是没答应哈曼先生的请求，恐怕下一秒她就要被拍砖了。 谁料到那两名保镖，恭恭敬敬地将金砖放在了叶心薇的前面。 哈曼先生这才开口，那两块金砖，是给她用来完成“凤凰于飞”设计图的原料。 对方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叶心薇能够赶工，在一个月时间内完成那件作品，并由她送到娜雅手上。 那是哈曼先生，对妻子的道歉与赔礼。 叶心薇依次拿起其中一块金砖，分别用手掂了一下。 一块金砖重两千五百克，四块就是十公斤。 她那幅设计图有标注，总共才需要不到五百克的黄金原材料，哪里用的了这么多。 她要还给哈曼先生三块“以德服人”，却被对方严词拒绝了。 还跟她说，精湛工艺，必有损耗。 笑死，以她的设计跟工艺，若是完成一件设计成品要造成百分之一千九百的原料损耗，估计早就被兰婧雪挥泪清理门户了。 叶心薇严重怀疑，哈曼先生一定被奸商坑过，才会形成这样的认知。 不等她开口，哈曼先生再次出手。 一个羊脂玉打造的小巧精致托盘，被保镖托举着放在叶心薇的面前。 盘中，放着三个绒布的小袋子。 叶心薇看到袋子中倒出的东西时，心跳都跟着停了一秒钟。 哈曼先生说了，那些，都是她额外的酬劳。 每个绒布袋子中，各倒出了七八颗钻石。 粉钻，蓝钻，红钻，每一颗都是十克拉左右的大小。 这样的宝石，平日里见到一颗已经是难得。 尤其是红钻，一克拉以上的品质已是凤毛麟角。 而在哈曼先生做来，仿佛只是随手在他家浩瀚的游乐场里，抓了几颗海洋球给她。 你说说，这合理吗？ 幸好是在现实中，才能这么离谱。 网文作者但凡没点大病，都不敢这么写。 目送着哈曼先生跟他的保镖离去的身影，叶心薇满脸纠结。 他曾经当过冤大头的事情，到底要不要揭他的伤疤。 想想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拍卖师躬身恭送哈曼先生离开，再次看向叶心薇的时候，眼里的情绪变了又变。 没有将那幅拿不出手的画作‘弄丢’，看来是他赌对了。 “叶小姐，请留步。” “还有事儿。”叶心薇堪堪停住脚步，一脸不解地看向伸出手虚虚拦住她的拍卖师。 “叶小姐，您作为惊秋设计师的身份，可以对外界公开吗？” “当然可以。” 她今晚来此的原因，就是以珠宝设计师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 刚开始不过是为了拍卖的顺利进行，拍卖已经结束，身份就没必要继续保密。 叶心薇冲着拍卖师嫣然一笑，拎着手提箱离开包间。 这次出行，不仅顺利完成慈善捐赠，还解开了曾经郁结于心的一桩虐恋，叶心薇心情大好。 原本金砖玉砌的大厅装饰，看在叶心薇的眼里，也变得和蔼可爱许多。 就连前厅那几座金碧辉煌的灯盏，也顺眼许多。 接下来，她只需要享受美食，静候今晚的慈善拍卖登上明日的头版头条。 哈曼先生交给她的几样东西，早就被装在一个小巧的手提箱里。 她虽然力气还算可以，但也没必要拎着二十斤的砖头到处逛。 从她所站的地方望过去，刚好可以看到正对着她的u型卡座上坐着的陆瑕，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群莺莺燕燕。 男人看上去心情极好，她很有眼力劲儿地决定，不在此时上前当电灯泡。 叶心薇从来都不擅长应付觥筹交错的social，在她眼里，这种人际关系比尸体都难处理。 知道许越就在拍卖会上随时候命，便一个电话把他找了过来。 叶心薇没瞒着他，将箱子里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您这是......” 箱子里的东西，看得许越胆战心惊，心中的惊惧疑惑却不好继续问下去。 第109章 一旦仗势，就想欺人 光是箱子里那几块砖，价值在六百万左右。 那几块彩色的小石头虽然他不懂得欣赏，但也知道市场价值，单颗不会低于一千万。 许越心里一盘算，悄悄抹去一把冷汗。 这点祸事，还好他家总裁还能兜得住，提起的一颗心又稍稍往回收了点。 叶心薇无奈睨了一眼许越，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放心，不是烧杀抢掠，也不是坑蒙拐骗，客户暂时寄存在我这里而已。” 许越谨慎问道：“需要瞒着陆总吗？” 叶心薇反问：“你就不考虑，陆瑕回头问你，为什么这个事情是我告诉他的？” 许越微微一怔，笑了，拎着手提箱转身而去。 叶心薇绕过屏风，刚要朝着自助餐区走去 忽然，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挡在叶心薇的面前。 “是你~” 叶心薇挑眉后撤一步，露出极为友好的嫣然一笑。 然而那笑容落在来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意味儿。 秦社北仿佛如惊弓之鸟一般，条件反射般弓起一条腿，挡在另一条腿前面。 一双手也没闲着，紧紧护住了自己“人中”。 叶心薇轻叹一声，这家伙对她的pdst反应有点大了。 不过，也是好事儿。 她还没开口，那家伙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开口了。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态度诚恳语气谦卑，完全不似她在剧组时看到的狂徒模样。 当初叶心薇应萨米亚的邀约，去剧组客串了几场戏。 她为人懒散不喜社交，没有对外透露自己与编剧兼投资人萨米亚的关系。 谁曾想刚进组的第一天，被秦社北这个浪荡子给盯上了。 好几次借着指导演技的由头，在化妆间对她撩拨骚扰疯狂放电。 她不厌其烦，勾了勾手指将他邀请去监控盲区的化妆间。 关上门，抬起一脚，正中“人中”。 秦社北当场叫的，都变了声音。 但是在人前，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从那以后，秦社北不再招惹她。 不过拍戏念台词的时候，就变成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摆烂模样。 那个时候，他的艺名叫做人禾。 如果不是在会场看到秦社北拿着dupont打火机耍帅的招牌动作，她差点没认出他。 叶心薇低眉顺目跟着秦社北，来到一间包厢内。 “怎么，秦少爷这是对我旧情难忘？” 叶心薇又勾了勾唇角，戏谑的视线顺着他挺括的燕尾服朝下瞄了瞄。 “姑奶奶，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秦社北一张帅脸笑得勉强，下意识并紧双腿，微微蜷缩的双手继续交叉护在身前。 叶心薇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秦社北两眼，直接在古色古香的圈椅上坐下，“你说。” 秦社北特意选择了隔着一张方桌的另一把圈椅坐下，小意观察着叶心薇的神色。 “我之前冒犯你的事情，能不能别跟我爹告状？” 叶心薇挑眉：“？” 其实还好吧，要说冒犯，其实还是她更过分一些。 毕竟，差点断了人家往后余生的天伦之乐。 她本来还想先吓唬一下，再立马求他。 她修理过他的事情，让秦社北别到他爹跟前哭鼻子。 现在看来，她刚刚默诵半天的道歉措辞派不上用场了。 她嘛，就是这种人。 一旦仗势，就想欺人。 叶心薇整个人顿时挺直了身板，“你不是说过我最毒妇人心吗？请问，你想要一个毒妇怎么帮你？” “你看你，这话就不对了，叶小姐人美心善......” “说点实际的。” 秦社北立马改口，“我有钱。” “好啊，我要这个数。” 叶心薇笑着伸出五根青葱一般的纤细白皙手指，比了个数字。 秦社北笑容灿烂，“好，五万没问题，我现在就转给你。” 叶心薇歪着脑袋，笑着摇了摇头。 “五十万？”秦社北微微提高了声调，不着痕迹白了叶心薇一眼，“你这个女人，真是白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心肠还是这么狠。行！五十万就五十万。” 叶心薇继续摇头，“我说的不是五十万，是五个小目标的软妹币。” “你疯了！我上哪里去搞那么多钱？”秦社北骤然瞪大了双眼，仿佛见鬼似的瞪着叶心薇，越说越委屈，“我自己都没见过那么多。” 叶心薇被逗笑了，“我好歹也演过偶像剧的女配，算是见过世面。哪个霸总出手，不是一个小目标起步。你这样的实力，我允许你低调一点。答应我，不要硬装有钱人好吗？” 秦社北神色黯然，“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叶心薇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年轻人，不想总想着用钱来平事儿嘛。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换个要求。” “你说。”秦社北紧张地盯着叶心薇。 “帮我一个忙，我们之前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 “没问题，现在就帮吗？” “我还没想到要做什么，等我想到了告诉你。”叶心薇睨了一眼秦社北纠结警惕的表情，补充道，“放心，一定是你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不违背法律秩序，也不悖逆公序良俗。” “成交！” 秦社北激动的一只手眼看就要落在叶心薇光洁白嫩的肩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不妥，又尴尬地迅速收了回去。 叶心薇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麻溜离开。 又等了一会，她磨蹭着从包厢里离开，刚出门，便被人堵在了门口。 一抬头，她笑了。 难怪她觉得，窗外那道鬼鬼祟祟的影子看着有点面熟。 “请问，您就是惊秋设计师吧？” “我是。” “那幅‘凤凰于飞’......” “那幅设计已经归属哈曼先生，如果您钟意，我可以为您量身定做另外一套。” “真的？” 芬迪话说到一半被叶心薇打断，原本以为没了指望。 现在听叶心薇这么一说，脸上的喜色冒了出来，又渐渐面露难色。 “可是现在，我最多只能拿出三十个亿......” 叶心薇敛起脸上的笑意，认真道：“我不要钱，只是您身上的一样东西跟我交换。” 芬迪的面色渐渐凝重，像是在作出某种艰难的重大抉择，“心肝脾肺肾，您想要哪样？” 第110章 没事找事? 叶心薇惊得花容失色，她又没有汉尼拔的嗜好，要那些下水干什么。 “不不不，这些东西您还是好好自己个儿留着，我要的是您今晚拍卖的战利品。” 她伸出纤纤素手，指了指对方怀中的匣子。 芬迪愣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几乎没有犹豫，“成交。” 芬迪也没有见外，直接描述了自己的需求。 他有一个即将订婚的女儿，希望在女儿嫁人之前，送给她一套首饰。 本来的计划，是一套68件的头面。 不过在看到叶心薇那件“凤凰于飞”的设计图时，他改变了主意。 只是在竞拍过程中，他认出了哈曼的身份，忍痛放弃的同时重金打赏了嘉美拍卖行的工作人员，这才得到了叶心薇的行踪。 芬迪解释的同时，连连表示无意冒犯，自己并没有探究她隐私的恶意。 叶心薇笑着摆了摆手，顿时明白了那位八面玲珑的主持人问她那句话的原因。 两个人互相加了好友，芬迪刚刚拿到手的那套“瑶光浮白”的珍珠项链，又到了叶心薇的手中。 目送芬迪离开，叶心薇一个电话，将许越摇了过来。 她的手还要腾出来，干更重要的事情。 看到匣子里的东西，许越已经比刚刚镇定了许多。 他来的晚，但是拍卖会上的事情，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也是帮客户暂时保管？” “不，这次是我的东西。问问你家陆总，有没有兴趣从我手里买下来？” 许越认真脸，“您的底价是？” “三十万。” 许越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马上恢复平静。 他曾经奉命调查过叶心薇，知道她的财务情况。 拍卖会上成交价四千万的珍珠项链，她买不起。 但是他疑惑的，不是叶心薇以什么巧取豪夺的手段，拿到了那串珍珠项链。 而是她居然想以跳楼价，转让给陆瑕。 许越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个女人，妄想包养他家陆总。 这可不行，他得赶紧把这个讯息，传达给他家陆总。 许越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匣子迅速离开。 叶心薇绕过屏风走到大堂，便与陆瑕那双明亮深邃的眸子遥遥对上。 他的身边还是围绕着那群红肥绿瘦，长得还都挺好看。 她倒也不羡慕他的艳福，直奔自助餐区，先满足自己的口福。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场慈善拍卖会的门票高达十万元。 花了这么多钱，虽说肯定吃不回本，但总得尝尝。 自助餐区转了一圈，突然发现门票一点都不贵，主办方才是在做慈善。 餐类别具一格雅俗共赏，食物品类极其丰富精致，几乎算是集齐了五湖四海的飞禽走兽，民俗小吃。 许多食材处理得袖珍，淑女也能一口一个，不怕弄花妆容。 比起鹅肝，鱼子酱，和牛，帝王龙虾那些所谓的高大上食材，叶心薇还是更喜欢那些一口下去就能滋生出满满幸福感的碳水跟脂肪。 椒盐芒果，脆皮红烧肉，烤苕皮，鸡蛋堡，榴莲椰子冻，荔枝酥...... 每一样的火候，温度，味道都恰到好处。 叶心薇端着餐盘绕着用餐区缓缓移动，但凡以前没见过尝过的美食小吃，都要尝一口。 一口下去，瞬间重回那个简单快乐的小女孩。 “怎么会有人来这里，不停地吃东西，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耳边响起这句捏着嗓子惊呼的时候，叶心薇刚刚一口干掉一个肉香四溢的肉夹馍，正沉浸在齿颊留香中不能自拔。 捏着造型精致的鲜花饼转过身，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站着几个观众。 说是观众其实不准确，应该是观察评论员。 叶心薇扫了那几个年轻女孩一眼，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刚刚的疑问。 世面倒是见过几分，就是没吃过，尤其还是这么好吃的美食。 不对，这几位美女刚刚不是还在卡座那边，怎么......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陆瑕所在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家父子坐在了他身旁。 难怪原本围绕在他周围的莺莺燕燕，一个都不见了，有几只飞到了自助餐区。 叶心薇笑着看向c位女孩，“来都来了，不品尝一下吗？” 楚悠悠神情倨傲别过脸去，“本小姐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当个饭桶。” 叶心薇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来自助餐区如果不是为了吃东西，难道还能是为了健身自拍？ “她是不是在瞪我们？”柳姝妤声音无辜小声道。 “美女眼神不错。”叶心薇冲着柳姝妤竖了一个大拇指。 楚悠悠怒视着叶心薇，“你是跟着谁混进来的女伴，居然这么嚣张！” 周小珊点头：“就是。” 后者似乎像是被她吓到，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叶心薇一眼扫过去，心里对几个人的情况大概有了数。 那个小白花，一袭白色雪纺长裙虽然是amae去年的款式，却丝毫遮挡不住她在几人之中略胜一筹的姿色。 加上那样的神情跟姿态，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哪个男人能扛得住她的秋波暗送。 陆瑕刚刚对着她笑得那样开心，也不奇怪。 c位站着的那个一身高定礼服对她怒目而视的年轻女孩，家境优渥都穿在了脸上跟身上。 通常情况，成色好的沙弗莱宝石，一克拉大约价值在八千到一万左右，超过五克拉就已经非常稀有。 而她脖子上那串不小于十克拉，那样的净度跟火彩，至少价值两百万起步。 这种从未接受过挫折教育的小姑娘，那么骄傲跋扈随意对其他人评头论足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旁边那个随声附和的，大概是沙弗莱宝石项链的跟班。 那件明显小了一码的紫色鱼尾裙，跟沙弗莱宝石项链的高定来自同一个服装品牌，只不过已经是前年发布的款式。 “不告诉你~”叶心薇看向楚悠悠，挑衅笑道，“美食当前，不在这里吃东西。难道要跟你一样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 第111章 女人不狠，江山不稳 女人说的实在直白，楚悠悠顿时气得满脸涨红，眼看着就要原地干架。 叶心薇咽下那块鲜花饼，不再理她，转身又去找别的美食。 一圈下来，没事找事的人已不在原地。 一回头，只见楚悠悠一行人匆匆走了。 叶心薇微微错愕，顺着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看到了陆瑕。 秦家父子好像有别的应酬，刚刚离开。 这些闻着味儿的莺莺燕燕，又开始前仆后继了。 叶心薇摸了摸渐渐满足的小腹，好像有些意犹未尽，但是又好像吃不了太多了。 正烦恼时，一道悦耳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女士，您要试试这份栗子甜糕吗？” 她转过身就看见侍应手中那一小碟小巧而精致的糕点，顿时眼前一亮。 三角粽的形状，板栗大小，只有六颗，一个人的分量，散发着甜甜糯糯的香味。 她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似曾相识的味道了 “谢谢，我可以整碟端走吗？” “当然可以。” 叶心薇伸手接过，捻起一颗放进嘴里，欣喜到连鼻子都皱了起来。 这个味道，居然跟当初在育才中学门口吃到的那家味道一模一样。 不远处，卡座旁的男人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视线便重新收回在围绕在他周围那群莺莺燕燕的身上。 叶心薇察觉到那道视线，瞥了一眼男人，又吃了一颗，这才转身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 这个味道，他大概也是许久没有尝过了。 她一向大方，姑且分他一颗。 叶心薇过去的时候，柳姝妤正在讲故事。 其他莺莺燕燕脸上写着充满压抑的不耐烦，只有陆瑕嘴角含笑，似乎听得入了迷。 “陆瑕哥哥~” 叶心薇腻着嗓音，站在男人身侧脆生生地唤了一句。 那一声茶味十足的轻唤，成功勾回了男人的魂。 也成功转移了，那几只莺莺燕燕充满敌意的眼神。 “不好意思这位妹妹，你来晚了。这里坐不下了，你要不先坐旁边吧？”男人笑着看向她，看似彬彬有礼，实则一副看好戏的痞欠模样。 “可是，人家想要跟陆瑕哥哥坐一起。” 叶心薇低垂着头局促地揪着手指，一副小媳妇敢怒不敢言的受气包模样。 柳姝妤温温柔柔开了口，“这位小姐，陆少已经解释了，这里没有多余的位置，还请您不要强人所难哦。” 柳姝妤用心观察过了，今晚争着开屏的一堆庸脂俗粉中，陆瑕对她笑的次数最多。 这种豪门出来的富家公子，见惯了浓妆艳抹，最难抗拒她这样的天生丽质。 父亲母亲咬着牙豁了出去，才花费重金弄到一张入场券，她不敢让父母失望。 嫁入豪门固然是父母的愿景，可是凭借她的资质，她完全有资格为自己挑选一个有颜有钱的良人。 她只有攀上陆家这个参天大树，才能从附骨之疽一般的原生家庭中挣扎而出。 陆瑕笑道：“想要留下来，就自己想办法。” 叶心薇端着小碟子站在旁边，又吃了一颗栗子甜糕。视线在陆瑕与柳姝妤之间打转，最终落在后者身上。 她对着柳姝妤笑而不语，那表情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这些见财见色起意的年轻女孩，大概此时此刻的眼中只有陆瑕的俊秀与矜贵，哪里会知道他在商场上的狠辣。 反观她们毫不掩饰上下打量她的眼神，掺杂着浓浓的不屑与妒忌。 叶心薇不在意那些明若昭昭的敌意，最多看她不爽罢了，又奈何不了她。 如果那样的眼神有杀伤力，她早就在遇到少年谢钰的时候，就被全校的女生刺成了筛子。 她这么盯着柳姝妤看，倒不是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更欣赏对方的茶劲儿，跟她当年决心拿下谢钰的时候有一拼。 这样的伎俩，陆瑕在少年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但他已经不是少年。 叶心薇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啊，还真是懂得如何将她当刀使。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落下一个欺负女人的恶名，难道她就不要名声吗？ 他不方便对女生动粗，难道她就方便吗？ 不行，不能这么老惯着他。 女人不狠，江山不稳。 叶心薇嫣然一笑，冲着陆瑕娇声道，“这位漂亮姐姐，是不是我的新嫂子呀？原来这么多年，陆瑕哥哥喜欢的类型还是一点没变。” 叶心薇此话一出，一堆人红了脸。 不过除了柳姝妤羞红的笑脸，其他莺莺燕燕都是被气红的。 其中以楚悠悠为代表，红得更鲜艳。 叶心薇幸灾乐祸地扫了一圈，这才发现还漏掉一个黑着脸一声不吭的陆瑕。 同样注意到男人沉下的脸色，刚刚被气红了脸的莺莺燕燕明目张胆地笑了。 正主那表情，明显对小白花没意思。 一个白莲花自作多情空余恨，一个绿茶妹拍马屁拍到了马腿，还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事情吗？ 楚悠悠更是直接笑出了声，那克硕大的沙弗莱宝石在她胸前闪烁着耀眼夺目的绿光。 陆瑕不悦的神色，柳姝妤也看到了。 游走在那么多男人之间，她何时遭遇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刚刚羞红了的脸，因为羞愤难当涨成了猪肝色。 叶心薇继续火上浇油：“陆瑕哥哥，姐姐们都在笑，你怎么不笑呢？是天生不爱笑吗？” 陆瑕瞪了一眼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冷声道：“闭嘴，过来坐下。” 楚悠悠微微张着嘴，她怎么也想不到，男神居然吃绿茶这一套。 柳姝妤低垂着头，心底却在疯狂复盘，原来有钱人喜欢这种互动方式。 陆瑕不笑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不近人情在身上。 其他莺莺燕燕像是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儿，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一个恃美行凶，一个恃财傲物，这下又来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咂出味的那些人，虽然没有立马离场，但已经丧失了斗志。 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跟妖精抢。 第112章 我看你有点瞎 陆瑕的身边，很快让出了一个空位。 叶心薇没客气，小心护着食坐了过去。 还不忘用胳膊肘怼了怼一旁的楚悠悠，嘴里却客客气气，“这位美女姐姐，麻烦往旁边让让。” 她扭过头对上陆瑕，声调更是娇弱得令美人发指，“我现在坐了这个位置，美女姐姐不会打我吧。啊~姐姐好可怕，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 陆瑕像是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以手握拳抵唇咳了好几声。 叶心薇张了张口，还想再加点猛料，被男人警告的眼神制止住了。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陆家的大门。小丫头再敢给我拉郎配，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心薇自然知道，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又在指桑骂槐，一箭双雕。 “对不起陆瑕哥哥，我错了。” 她委委屈屈地低垂下头，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下次还敢。 柳姝妤也听出来了，一张娇嫩的小脸青一阵红一阵。 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捂着脸哭着离开，依旧占据着陆瑕身侧的位置。 这样倔强顽强的小白花，还真是我见犹怜。 没有接到陆瑕指名道姓的逐客令，其他的莺莺燕燕也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着刚刚秀优越感的柳姝妤吃瘪，她们还挺开心。 除了继续看戏，众人也想搏一个机会。 就算不能天长地久，一朝一暮也是不错的选择。 叶心薇默默看了一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重新抬起头冲着陆瑕陆瑕眉开眼笑。 “我给你带了栗子甜糕，可好吃了。” “我不信。”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揶揄，低头看向她手里捧着的碟子，“剩下这几块，全都是特意给我留的？” 叶心薇笑靥如花，捻起一块甜糕递到陆瑕嘴边，“你可以尝一个。” 周围响起一阵齐刷刷的抽气声。 有人像是被突然被唤醒了沉睡中的记忆，忽然记起了眼前这个俊美异常的男人，就是传说中那个喜怒无常的商界大魔王。 楚悠悠坐不住了，捂着嘴向跟班吐槽：“她怎么敢，让陆少吃她吃剩的东西！” 周小珊附和道：“就是。” 柳姝妤默不作声，前几天刚做的美甲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痕迹。 她在等待男人发飙，而那个让她有了危机感的小绿茶，就要出局了。 据传言，那个男人有着非常严重的洁癖。 她刚刚不过往他跟前凑近了那么一点点，就被男人凌厉的眼神斥退了。 那个小绿茶，简直倒反天罡。 众位莺莺燕燕，以看戏的心情愉快地期待着。 她们在等待，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女人的悲惨下场。 诸位莺莺燕燕的大声蛐蛐，让叶心薇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也不想这么茶啊。 谁让陆瑕刚刚眼神警告，威胁她帮他解决那一堆烂桃花。 毕竟这样的事情她曾经帮他干过太多，她亦无他，唯手熟尔。 陆瑕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周遭诡异的气氛，他伸手握住叶心薇皓白的手腕，托到自己唇边，一口一个， “果然好吃，我喜欢。” “还要吗？”她只是客气一下。 “再来一个。” 叶心薇：“......” 女人痛心疾首地又喂了一个，眼神恶狠狠地警告，不许再要了，再要她就没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刺痛了旁人的眼睛，众人几乎要绷不住了。 她们辛辛苦苦努力了半天，敢情陆瑕居然吃这一套。 果然，想要拿捏住一个有钱有颜还有病的男人，同样得先拿捏住这个男人的胃。 反应慢的还在原地目瞪狗呆，反应快的已经开始付诸行动了。 柳姝妤先起身离开，楚悠悠带着她的跟班紧随其后。 几位年轻女孩踩着恨天高，拎着碍事的裙摆，噔噔噔噔跑到自助餐区。 三人转了两圈，硬是没找到刚刚叶心薇手中那款栗子甜糕。 柳姝妤低头，仔细搜索，寻找类似形状口味的替代品。 楚悠悠急急拉住一个服务生，指着桌上道，“那个什么栗子糕怎么没有了？” 服务生甲尽职尽责：“对不起，我们没有供应这款食物。” “我劝你重新组织一下你的语言，什么叫你们没有，当姑奶奶我瞎吗？那边有人都吃上了。” 楚悠悠双手叉腰刚要发飙，正好另外一名侍应赶来。 服务生乙热情礼貌：“不好意思楚小姐，您说的是那款栗子甜糕吧？” “你认识我？” 服务生乙热情礼貌：“苏大善人的千金，才貌双绝，怎么会不认识呢。” “你太客气了。”楚悠悠愉快地挥了一下手，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对了，那个甜糕快点补上。还有，这个新来的家伙不专业，我要投诉他。” 侍应乙热情礼貌：“不好意思，那款栗子甜糕只有一份，确实不是我们供应的食物。是陆少从其他地方空运过来，只供给叶小姐一人食用。” 楚悠悠闻言有些破防，扭头恨恨地盯着一个方向，“不是，她凭什么啊？” 柳姝妤淡淡道：“我也觉得奇怪，她没你年轻，没你漂亮，也没你有钱。” “我看你有点瞎。”楚悠悠定定看着柳姝妤，脸上忿忿的表情变成鄙夷，“不过你最后一点说对了，我可比她有钱多了。就我这条宝石项链的一颗碎钻，她几个月的工资都未必买得起。” 周小珊附和：“就是。” 柳姝妤撇了撇嘴，没有搭腔。 “可是光有钱有什么用，不能包养陆少，他又不差钱。”楚悠悠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周小珊附和：“就是。” 楚悠悠恼了：“你是应声虫啊，就没点其他词儿了？” 周小珊附和：“我就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楚悠悠：“......” 柳姝妤淡淡开口，“那个女人全身上下没一件珠宝，也就那件衣服看着质地还不错，应该来自小门小户。” 楚悠悠不屑道：“她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能穿得起什么好衣服，八成也是从别人那里捡来的。” 周小珊掀起眼皮瞥了楚悠悠一眼，用力收了收腹，没有吱声。 “不好说，可能是哪个小开送的也不一定。”柳姝妤顿了顿笑道，“当然，我没有说她是捞女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惦记陆少的人，还是惦记他的钱？” 楚悠悠缓缓转头，盯着柳姝妤神情疑惑，“那你跟她，有什么区别？一个白莲花，一个绿茶，她可比你好看多了。” 柳姝妤嘴角抽搐着微笑，指甲在掌心用力，转身朝着卡座方向走去。 第113章 捞女的正确打开方式 那些背后蛐蛐的话，叶心薇自然听不见。 她低头看着碟中仅剩的一颗栗子甜糕，笑眯眯地看着陆瑕，声音甜腻，“俗话说礼尚往来，陆瑕哥哥吃了我的东西，总得还我点什么吧。” “那是当然。”男人答应得爽快，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一颗一千万，看下你的账户，应该已经到账了。” 叶心薇满眼困惑看了一眼陆瑕，从手包中摸出手机。 到账提醒短信，后面明晃晃跟着好六七个零。 不是大哥，她随口说说而已，又不是奸商。 他是不是傻，只是吃了两块零食，又不是吃了两颗钻石。 刚刚转了一圈又回到卡座的柳姝妤，恰好看到了叶心薇的手机界面，手心顿时又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掐痕。 她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居然把陆瑕迷得团团转，愿意这么一掷千金陪着她玩。 “怎么，不喜欢钱嘛，那你估计得稍微等一下。”陆瑕看着叶心薇无奈的神情，故意卖了个关子。 不远处，许越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朝着卡座方向走了过来。 高大英俊带着墨镜的许越一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主要是他手里那个红楠木雕花的匣子，让人过目不忘。 原本底价三十万的东西，硬是被某个家伙哄抬出了三千万的天价，还让人四千万截胡了。 不少人嘴角咧着咧着，突然就僵在了那里。 那个红楠木雕花盒中，果然装着那串珍珠项链。 正是刚刚在拍卖会上，被史密斯家族的芬迪先生，以四千万的天价拍走的那串“瑶光浮白”。 等着看热闹的众人眼睁睁瞧着，许越毕恭毕敬将那个匣子打开，递到陆瑕面前。 众人看向陆瑕的眼神，又多了几许复杂。 兜兜转转一圈，男人要的东西终于还是回到了他手中。 那样一个宛如天降谪仙一般年轻俊美的男子，无论是手腕还是财力，都不容小觑。 年轻男子看他，又怕又恨。 怕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千万不能成为对手。 恨的是，为什么自己，不能跟他一般优秀。 年轻女子看他，又爱又恨。 爱的是心有千千情意，不知该如何倾诉。 恨得是迎着众人无比震惊的眼神，那串被拍出天价的珍珠项链被陆瑕从盒中取出，戴到了叶心薇纤细的皓颈上。 楚悠悠从自助餐区怒气冲冲地杀了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仗义开口。 “陆少，你可别被这个女人骗了。她就是个捞女，想要对你骗财骗色。” 周小珊附和：“就是。” 柳姝妤不动声色环视了一圈，满意地发现一旁还有好几个莺莺燕燕跟她们同仇敌忾，纷纷点头附和。 陆瑕专注为女人调整项链的角度，她还不忘回头，冲着楚悠悠竖了一个大拇指。 说她是捞女，一点没说错。 那会儿许越刚把匣子拿走，陆瑕就同意了从她手中买下那串项链的提议。 只不过他拒绝了她提出的三十万底价，任性地给她转了一个小目标。 看好了，这才是捞女的正确打开方式。 钱也要，项链也要，人也要。 再有人因为两杯廉价奶茶，就随便给女孩子乱扣捞女的帽子，她知道了可是要骂人的。 看着叶心薇明晃晃的挑衅，一众围观坐等她打脸的莺莺燕燕失望了。 不远处，秦社北看着这边好像有热闹看，也想过来分一瓤瓜，被秦历山揪着后颈拉走了。 叶心薇表扬的手势还没收起来，转过去的下巴就让人扳了回去。 陆瑕转过头，审视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楚悠悠。 “打扮得跟绿毛龟一样的那位小姐，别怀疑，说得就是你。骗财骗色对吧，老子乐意！” 回过头对上叶心薇讶然的神色时，语气却是温柔得快要溺死人。 “喜欢吗？” 叶心薇虽然很想笑，却还是配合着他继续演戏。 “只要是陆瑕哥哥送的，无论是豪宅跑车，还是钻石包包，人家都喜欢~” 声音甜腻，清脆有力，传出去了好远。 众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诸多纨绔看向叶心薇的眼神中，除了最初的惊艳，又多了几分探究。 到底是什么样的魑魅魍魉，才会将不可一世的陆瑕，迷得如此五迷三道。 部分还对叶心薇存着几分一亲香泽念头的人，也火速打消了那个念想。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若是落陆瑕手里，怕是只剩求生不能，求死不能了。 诸多莺莺燕燕看向陆瑕的眼神，除了最初的爱慕，又多了几分哀怨。 楚悠悠一只手刚摸上脖子上的沙弗莱宝石项链，想了想没舍得拽。 伸手一把扯掉头顶的绿色毛毛球，扔到周小珊怀中。 仿佛这么做了，那个什么绿毛龟就跟她再没有什么关系。 她别别扭扭地跺了一下脚，嘟着嘴看向陆瑕，“陆少，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呀，你就这么护着她。” 周小珊附和：“就是。” 柳姝妤笑得委婉，“这个妹妹看着，好像跟vaina上跟哪个漂亮的女主播有点像呢。” vaina是个海外的小众网播平台，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在上面搞擦边直播，更过分的也有。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柳姝妤只是夸叶心薇漂亮。 在场不少纨绔听懂了，神色变幻很是精彩。甚至恨不得当场打开手机，搜索一番。 叶心薇挑了挑眉没有吭声，她感受到了男人浑身骤然冒出的寒气。 “这位小姐还挺敬业，入行不少年头了吧。怎么职业病犯了，一看到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儿，就担心是竞争关系的同事。跟舍妹相提并论，你配吗？” 第114章 只拜金，不扶贫 陆瑕这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人群中，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在场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陆家有个女儿，还藏得这么深。 对于陆瑕一开始，不给其他人活路也要拿下那串珍珠项链的行为，瞬间有了合理解释。 原来，是个宠妹狂魔。 陆瑕渗着寒气的视线从脸色各异的人群中掠过，落在柳姝妤身上。 柳姝妤的脸色，顿时惨败灰青一片。 她怎么能犯这么严重的低级错误。 整个晚上她都将那个小姑娘当成了假想敌，却万万没想到她跟陆瑕居然是兄妹。 难怪，她在陆瑕面前得寸进尺，男人却丝毫不反感。 难怪，她敢身上一点首饰珠宝都不戴，就出现在这样一个先敬罗裳后敬人的名利场。 难怪，她比陆瑕还要张狂几分。对上楚悠悠那种一看就身家丰厚的千金小姐，也敢毫不留情面。 柳姝妤再一次握紧了双手，掌心因为指尖的发力而尖锐疼痛，却让她清醒了。 她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有了好哥哥罢了。 要是换作她，有一个陆瑕这样的哥哥，她可要比她狂多了。 柳姝妤能屈能伸，陪着笑说软话“对不起陆少，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有恶意的，我哪里知道什么主播......” 她软着声音，拿捏住腔调。 希望陆瑕能够看在刚刚相聊甚欢的情分上，放过她。 柳姝妤极力支撑着哆嗦得不像话的膝盖，身子抖得跟帕金森一般。 陆瑕那一番话说得太重了，不仅撕去了她长久以来努力营造的纯良人设，还当众狠狠地羞辱了她。 她若是被贴上擦边女主播的标签，这辈子怕是与豪门大房无缘了。 陆瑕单手搂住叶心薇的肩，冷冷打断柳姝妤的话，“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柳姝妤惊慌失措，意识到叶心薇才是受害者时，女人已经大方开了口，“没关系哦~” 她松了口气，脸上的血色还没完全恢复，就听对方继续说道，“听说，你在会所的出台率很高哦，连领班都要看你脸色做事......” “你......”柳姝妤的脸色一片惨白，她不知道叶心薇怎么会知道，她那些极力想抹去的黑历史。 “不好意思，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不，不会。”柳姝妤僵硬地笑着，恨不得整个人立马隐没在人群之中。 叶心薇提高了一丢丢声音，确保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都可以清晰听见： “给别人造黄谣这种事情，轻易不要干。除非你自己不是碳基生物，没有儿女，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否则回旋镖打回到自己身上，很疼的哦。” 许越接了个电话，附耳陆瑕身边低语了几句，男人脸色微微一变。 “你自己玩会儿，我去见个熟人，等我回来。” 陆瑕揉了揉女人的脑袋，转身匆匆离开。 叶心薇无视不远处人影重重闪个不停地闪光灯，顺势坐回卡座，掏出手机。 经此一闹，她的身份算是过到了明面。 聂楚笙那边，她不担心。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感情纠葛与金钱纠纷。 她拿回了自己的钱，把儿子还给了他。 至于他们一家人背着她做过的那些事情，等她找到她的囡囡，再跟他们逐一清算。 她现在的身份，一个失忆的冒牌千金。 很多明里暗里的调查工作做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只是...... 叶心薇摸着脖颈上的珍珠项链，一丝忧虑浮上了心头。 兰婧雪，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你是陆少的妹妹啊，怎么不早点说，这闹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一道身影在叶心薇对面坐下，她抬起头，对上楚悠悠笑得无比灿烂的一张脸。 “怎么，你也是他妹妹？” 楚悠悠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想跟你道个歉。我刚刚对你那样指指点点，太没礼貌了......” 叶心薇微微诧异，重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孩。 这位千金小姐虽说娇气跋扈，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你喜欢陆瑕。”她指出一个事实。 楚悠悠的脸上闪过一片红晕，有些扭捏起来。“陆少他真的很好看。” “你眼光不错。”叶心薇点了点头，实话实说。 楚悠悠期期艾艾，“我要是追求陆少的话，你不会从中作梗吧。” 叶心薇笑了一下，还真是个耿直girl。 “不会，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陆瑕的自由，别人无法左右他。不过......”叶心薇扫了一眼楚悠悠渐渐热忱的眼神，态度认真起来，“天底下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万一陆瑕不合适，你还可以多看看别人，不必非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楚悠悠神情激动，一把抓住叶心薇的手，用力摇了两下，“谢谢你的鼓励。” 叶心薇：“......” 她是那个意思吗？ 楚悠悠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 周小珊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心薇一眼，也跟着一起离去。 送走陆瑕的颜粉，叶心薇拿起手机，刚想发个消息出去。 一道黑影不请自来，在她对面坐下。 一抬头，愣了一下，这人她不认识。 年轻男人笑容自信，“你好，我父亲是汪博鑫。” 叶心薇不明所以。 “你爹走丢了？” “不是。”自信的笑容僵在年轻男人的脸上，“我是汪淼，家父就是刚刚捐出冰透飘花翡翠白菜的那个汪博鑫。家中做古董生意，我是独子，今年二十九岁，未婚。很高兴认识你，陆小姐。” 她耐心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对方这是要做什么。 叶心薇淡淡一笑，“你高兴的太早了，我不是陆小姐。” 汪淼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你跟陆总不是一个姓？” 叶心薇无心应付，客气道，“抱歉，相亲的话你可以看看其他人，你条件不错，相信很多门当户对的小姐姐会对你感兴趣。” 汪淼不死心坚持道，“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先相互了解一下。我不抽烟，不喝酒，温柔体贴会做饭，如果需要做上门女婿也不是不行......” “没那个必要。”叶心薇冷冷打断，“我对二十五岁以上，身高一米八五以下，现金流低于一个小目标的男人没兴趣。” 汪淼哪里想到叶心薇那么尖锐，每一条择偶标准，都死死地将他卡在了高墙之外。 他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还是试图为自己挽回些脸面。 “我真是看错了人，没想到你居然也是拜金女。” 叶心薇点了点头，讥笑道，“没错，老娘只拜金，不扶贫。” 汪淼愤然离开，他看中的“傻白甜”，不傻也不甜。 第115章 美貌是真的，不好惹也是真的 这种名利场上人际关系，果然比尸体还难处理。 瞥了一眼那人破防离开的身影，叶心薇有些无奈。 她早就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她。 叶心薇揉了揉手腕，掏出手机给顾讷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对面大概在忙，没回她。 所幸，等待消息跟陆瑕的时候，没有什么普信男再来打扰她。 陆瑕离开时，卡座周围一圈，不少青年才俊跃跃欲试，不料却被汪淼抢了先机。 看着他败兴而归，不少人凑了过去打听经过。 汪淼没敢添油加醋，只是沉了脸说了一句： 那个小丫头片子不好惹。 周围一圈原本还存着几分旖旎心思的年轻男子，也不情不愿灭了心里那团火。 漂亮女孩，谁不喜欢。 那样惊为天人的容颜，对于子孙后代基因的改造，可谓天赐良机。 还是个白富美，就更爱了。 若是能拿下陆氏总裁的妹妹，陆家的财力将成为自己事业上的强大靠山。 可若是有脑子脾气还暴躁，就不好下手了。 带刺的玫瑰固然更有挑战趣味，不过背后若是陆家那样的靠山，谁敢玩霸王硬上弓那一套。 那兄妹二人，美貌是真的，不好惹也是真的。 陆瑕处理完事情，跟许越一起回到宴会主场，就注意到叶心薇周围的暗流涌动。 许越察言观色，蔑视地盯着卡座上表情精彩的年轻男子，思忖着开了口： “陆总，要不要停掉给汪家的那几笔订单？” “不用。你先去吃点东西，这边快结束了。” 陆瑕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大步流星朝着卡座方向走去。 从汪家那小子离开时的脸色判断，他的妍妍没给对方好脸色。 这一点，他很满意。 许越眨了眨眼，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谁家老板上一秒还是凛冬将至，下一秒就冰雪消融。 没事哒，他已经习惯了陆瑕的善变。 陆瑕站到卡座一旁，不出声，也不入座，只是下意识摩挲着指节上的银圈素戒。 叶心薇没有注意到他回来了，手托腮盯着桌面上放着的手机发呆。 她的手机屏幕，停留在绿泡泡的聊天对话框。 【大律师，看到后回电，有要事找你。】 “等着急了吧？” 陆瑕面不改色，从卡座左面绕过，在叶心薇身侧坐下。 “还好，我在等个电话。” “谁的？”陆瑕端过桌上的酒杯轻啜一口，不动声色问道。 “顾讷言，我有件事需要他帮忙。” 陆瑕微微挑了挑眉，放下酒杯。 女人如此坦诚，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有麻烦，怎么不找我？” 叶心薇收起手机，低声道，“等这边结束了，回去路上跟你说。” 她语音刚落，耳边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 二人抬头望去，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秦家父子。 “秦帮主，快请坐。” 陆瑕起身致意，叶心薇跟着站在他身侧。 “陆少，这位是？”秦历山笑着开口，鹰隼一般锐利的视线从叶心薇身上一扫而过，再看向陆瑕的时候只剩下亲切的意味。 “叶心薇，我是陆瑕哥哥异父异母的亲生妹妹。”不等陆瑕开口，叶心薇落落大方自我介绍。 糊弄其他人的招数，没必要在秦历山面前卖弄。 上一世，虐杀赵同跟小昭，是不是跟他有关？ 他到底是不是，池芷嫣背后的男人？ 她想要接近他，了解他，大可不必在这种小事上欺瞒。 叶心薇那一番自我介绍，不知道哪里取悦了陆瑕，男人勾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妍妍被我惯得无法无天，还请秦帮主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秦历山笑得慈眉善目：“哪里的话，陆少太见外了。小姑娘古灵精怪，正是贪玩的年纪。” 秦社北自认不能人前失礼，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在下秦社北，这是我爹秦历山。鼎鼎有名的秦家班听说过吧，我爹罩的......” 他拍着胸脯话说了一半，突然表情一僵捂着后背缩了回去，还不忘哀怨地瞅了他爹一眼。 一旁的秦历山满脸慈祥地看了一眼儿子，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犬子社北不学无术，让二位见笑了。” 叶心薇看向秦历山嫣然一笑，“刚刚在走廊拐角处偶遇秦公子，只觉得器宇不凡，以为是哪户人家的贵公子。见到秦帮主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跟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今看来，秦公子被保护得极好，身上这几分率真直爽更是难得可贵。” “叶小姐谬赞了。”秦历山嘴里说着客气的话，眼角的笑纹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陆少的朋友，也就是我秦历山的朋友。如果有空，随时欢迎来寒舍做客。” “好的，一定叨扰。”叶心薇笑靥如花。 秦社北听到叶心薇的话，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哎，这个女人不张牙舞爪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陆瑕嘴上没说什么，修长的指节在大长腿上轻轻叩击，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流转。 女人跟那个纨绔认识，看样子还很熟，她是两个人之中占据主导的一方。 走廊处那道屏风并不隐形，那两个人在屏风后面狗狗祟祟的样子，他跟秦历山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些，现在不是重点。 他刚刚收到许越的消息，原本现场留守的媒体，全都被不着痕迹地请离了会场。 秦历山突然拿起酒杯，“今晚，可能有大事发生。” 陆瑕执杯轻碰：“也许不会是坏事。” 秦社北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问了一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没人理他。 秦社北在桌下踢了踢叶心薇，冲着她挤眉弄眼地试探。 叶心薇一脚重重踩回去，笑道，“别问我，我跟你一样不懂。” 宴会现场的气氛确实有些细微不同，如果不是特别敏锐的人，不会察觉。 她之所以留意到，是因为一整晚都在暗处观察她的文敬轩突然离开了。 连同文敬轩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个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同行。 她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即将发生的事情，大概率不会被广为人知。 “哇~快看！那是什么？” 不远处，一声惊呼，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第116章 还有什么隐藏节目? 几人扭头望去，只见宴客大厅正北中央的圆台位置，一块巨大的红绸幕布缓缓落下。 幕布之后，一只惟妙惟肖的浮雕亮了出来。 不远处几位年长者，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是，还有什么隐藏节目？ 叶心薇扭过头刚想询问身侧的男人，就看见对方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有点儿意思。” “那个东西，好像已经四年没有出现过了。”秦历山摸着下巴的胡须，不急不缓地说道。 秦社北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爹，那头野猪，有什么特别的吗？” 另外三人闻言，默契地让人心疼。 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看地。 还剩一个亲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记爆炒栗子，咬着后槽牙低声道，“那是当康，传说中的瑞兽。” 秦社北捂着脑袋委委屈屈地看了亲爹一眼，看到另外两人的神情，嘴里小声嘟囔着，“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钦山有兽，似鹿而豕首有牙，名曰当康，见则岁穰。”叶心薇笑眯眯地看着秦社北，又补了一句，“这个我知道，陆瑕教过我。” 这一次，换秦历山抬头望天，陆瑕继续低头看地。 剩下一个秦社北冲着叶心薇瞪了瞪眼，想着打不过，又讪讪地转过了头。 “那人是谁？”，身侧有人惊呼。 不远处的二楼露台，一个娃娃脸的美少年居高临下俯瞰着。 陆瑕与秦历山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均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是说二楼不对外开放，怎么还有人能上去，那个小白脸谁呀？” “闭嘴！” 秦社北一句话刚问出口，换来秦历山一声低喝，外加一记爆炒栗子。 叶心薇瞟了一眼，算是明白了。 这个家伙的抗击打能力，原来是被亲爹练出来的。 “那是嘉美的首席执行官白旭，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了。上一次，好像是四年前。” 一旁的陆瑕缓缓开口，像是在为秦社北解围，又像是在给叶心薇解释。 叶心薇听完，满脸惊叹，“那个白旭那么厉害呀，他四年前才多大？” 看那娃娃脸的样子，跟她年纪差不多。 四年前就是cfo，嘉美拍卖行岂不是雇佣童工？ 陆瑕低头瞥了一眼女人惊叹不已的神情，语气淡淡，“白旭今年三十九岁，已婚。” 叶心薇一听，脸上的惊叹号更多了。 娃娃脸用得什么牌子的防腐剂，求链接。 秦社北低声嘟囔了一句，“居然是个老男人。” 毫不意外，那个冒昧的家伙脑门上又挨了一记暴炒栗子。 叶心薇一点都不同情他。 以他的年纪，当面吐槽老男人，无论是他爹还是陆瑕，都有被内涵到吧。 秦历山没有机会继续教训那个大孝子，主持人已经登上了圆台。 “过去看看。” 陆瑕牵着叶心薇，秦历山拄着拐杖带着儿子紧随其后。 几个人起身，朝着圆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纷纷朝着那个位置移动。 主持人笑容满面，声音激昂，“很抱歉，打扰了大家的晚宴。今晚的慈善拍卖跟以往颇有不同，让人意外，也让人惊喜。我们东家临时决定，就今晚的慈善拍卖，开启三项福利措施。” “第一项，我们将返还所有人员全额入场券的费用。” 此话一出，全场诡异地一片寂静。 自嘉美拍卖上创办至今，这个操作还是头一次。 “真的假的，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人群中，有人率先发问。 主持人笑容越发灿烂，“该费用，将会在七个工作日内原路返回。” 主持人话音刚落，人群中已经有人低呼出声，“是真的诶，我的十万已经到账了。” 周围人闻言，纷纷掏出手机查看。 “我的也到了，不是说七个工作日内吗，怎么这么快？” 秦社北插了一嘴，“快，说明人家执行力强，做事不磨叽。七天是底线，不是为了拖延。” 叶心薇用手肘怼了怼陆瑕，“我们是靠你刷脸，还是买票进来的？” 陆瑕轻笑了一声，“很高兴你对我这张脸给予这么高的期待跟评价，但是很遗憾，我跟其他人一样，都是氪金玩家。嘉美拍卖行，可一向都是认钱不认人。” 叶心薇讶异，“那他们今晚这是？” “这个该还只是小菜，”陆瑕朝着二楼方向抬了下下巴，“那位还没出场呢。” 台上主持人笑而不语，等候现场的动静小了一些，才继续说道：“第二项，我们将送出三枚特制版的纪念胸针。” 主持人此话一出，犹如在滚烫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冷水。 原本已经渐渐冷静的会场瞬间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 “怎么大家都这么激动，那个纪念品很值钱吗？” “何止是值钱，那枚胸针可换嘉美一诺，关键时刻可换钱，可保命。” “换钱？能换一个小目标？” “格局小了，你做梦敢不敢大胆一点。那一枚纪念胸针，至少可以在本市二环内换一栋楼。更何况能拿到这枚胸针的人，可未必缺钱。” 叶心薇竖着耳朵，侧耳倾听。 “心动了？”男人温声道。 “你不心动吗？” 身为打工人，谁没做过当包租婆的美梦呢。 她反问了一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男人不需要。 男人笑得宠溺，“好，一会我的给你。” 叶心薇惊喜道，“怎么还有你的份儿，这个是看脸给的吗？” 男人笑了一下，无奈道，“想什么呢，也许是我拿钱砸的也说不定。” 楚悠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挤了过来，直接挤到了陆瑕与叶心薇中间。 叶心薇轻叹一口气，松开挽住陆瑕的胳膊，往旁边让了让。 她现在的身份是妹妹，这种桃花，还是留给本尊自己处理吧。 第117章 顶多生不如死 “陆少，原来你在这儿啊。诶，你说那三枚胸针，究竟会花落谁家呀~” 陆瑕眉头一皱，侧目冷冰冰吐出几个字，“干卿底事。” “什么意思？”楚悠悠扭头问她的小跟班。 周小珊面露难色：“就是，就是......” 站在几人身后的秦社北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为美人解围，“意思是干你屁事。” 楚悠悠回头怒瞪一眼，看见秦社北跟秦历山两父子，火速撤回一个白眼。 再转过头，对着陆瑕理都不理她的背影，噘着嘴黯然离开了。 叶心薇在一旁笑眯眯看着，被陆瑕一把拽回了身边，声音充满警告意味，“你还看上热闹了？” “我看得出来，那个女生是真的喜欢你，而不是喜欢陆家。” 陆瑕斜了女人一眼，语气玩味，“当年真心喜欢我的女生还少吗，最后，还不是全让你解决了？” 叶心薇赧然，扯了扯陆瑕的袖子以示抗议。 好汉不提当年勇。 “还是妍妍觉得我年纪大了，对你没什么吸引力了，迫不及待地将我往出推？” “怎么可能，陆瑕哥哥风华绝代，眼瞎了才会觉得你没有吸引力。” 男人挑眉道，“你刚刚在餐区那边流连忘返，故意放任我身边虎狼环伺是几个意思？” 叶心薇小声嘟囔，“我以为你乐在其中。” “嗯？”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压力，叶心薇连忙扯开话题，“你看台上，开始了。”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主持人没让众人多等，直接宣布，“秦历山先生。本次慈善拍卖会捐献数额二百八十八万，获得纪念胸针一枚，请上台领取~” 几乎是主持人宣布的同时，屏幕上显示出了秦历山的慈善捐献数额。 秦历山握着拐杖，面色沉稳，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 倒是一旁的秦社北连声催着，“爹，您快上去，别让白总等久了。” 秦历山步伐沉稳地上台，跟白旭交换问候，含笑下台。 下台后，就将那枚胸针递给了秦社北。 “你留着。” 秦社北一脸受宠若惊，“爹，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给我了？” “臭小子成天惹是生非，你比我更需要它。好好收起来，留着保命。” 秦历山这一番操作，有些年轻一辈看不懂了，低头窃窃私语，“这玩意儿还能换人？万一被人抢了呢？” 有懂行的老资格慢条斯理给出了业内解释，“只有直系亲属之间可以转赠，旁人若是捡了拒不归还，顶多拿到黑市上按铂金的价格换点钱。但是这么一来，可就把嘉美得罪狠了。” 年轻人心惊道，“得罪嘉美，会死吗？” 老资格云淡风轻，“那倒不至于，顶多生不如死。” 叶心薇若有所思地看了陆瑕一眼，又快速收回了视线。 主持人继续宣布，“陆瑕先生。本次慈善拍卖会捐献数额七百二十五万，获得纪念胸针一枚，请上台~” 叶心薇讶然地看着身侧的男人，没想到真的让他说中了。 财可通神。 秦历山刚刚拿到的胸针，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鹰隼。 陆瑕拿到的胸针，是一枚可爱的小狐狸。 两个男人在台上快速交谈了几句，从叶心薇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清他们的口型。 但是看得出来，两人相谈甚欢，很是熟稔的样子。 “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们吧？” 秦社北仗着大庭广众之下，叶心薇肯定不敢动手揍他，又凑了过来。 叶心薇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秦社北却自顾自地解说起来。 “嘉美这个捐献额，可不是按照谁捐的款多来算，而是看捐出收藏品的价值与收益。” 叶心薇睨了秦社北一眼，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 周围其他人也听到了秦社北的话，顿时低声议论纷纷。 “秦少爷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若是按出价，自然是谁钱多谁说了算，其他人毫无机会。” “可若是看藏品，这个要怎么评估呢？” “秦大当家那件元釉里红水墨牡丹压手杯，以及陆少那串木槵子无忧念珠串，可都不是凡品。” “可是其他人捐出的藏品，也不是普通货色，这很难评。” “今晚的慈善拍卖会上，不是豪门大户，就是名家珍品。谁能想到，最后让一幅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图抢了所有人的风头。我倒不是说那个设计师侥幸走狗屎运，就是单纯替秦帮主跟陆总觉得不值。” 柳姝妤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人群之中，努力向众人释放她的友好。 她的一番话看似云淡风轻，踩惊秋那几下让不少豪门商贾暗戳戳苟同。 他们不懂设计，但是他们懂市场经济。 在他们眼里，那幅设计图，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卡拉米偶然遇到了冤大头。 迎着一拨人赞许的眼神，柳姝妤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浅笑着看向台上熠熠发光的陆瑕，努力向他传递着自己的善意。 “美女好眼光。”叶心薇忍不住回头，竖了一个大拇指。 柳姝妤温柔补充，“当然在我心里，还是陆少的藏品跟眼光更好一些。” 叶心薇没接收到这句商业吹捧，因为陆瑕径直朝着她走过来了。 哪怕是在台上，他的视线自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她。 她眼中的欢心与羡慕，早被他瞧在眼中。 “喜欢吗？” 叶心薇伸手摸着那只小狐狸，爱不释手，满眼都是欢喜。 纯铂金打造，小小的一只不超过二十克。 细致到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 同为设计师，她知道这个设计的含金量。 用鬼斧神工来形容，毫不为过。 “好可爱，给我试试。” 叶心薇一点也不客气，在她的认知里，陆瑕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柳姝妤眼巴巴看着，陆瑕从台上下来，一点余光也没留给她，一心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这兄妹二人的感情，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她以后若是进了门，必然要想方设法将这个小姑子早早嫁出去，免得留在身边碍眼。 她坚持在陆瑕身边打转，极力展示自己的大度与气质。 父亲曾经说过，以她的姿色，这世间没有几个男人能从她的石榴裙下逃开。 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跟陆瑕单独相处的机会。 突然间，柳姝妤神色大变，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第118章 重操旧业? 她看到了，那两个人各自无名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柳姝妤用力握紧双手，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而她没有察觉到丝毫疼痛。 那样一文不值跟陆瑕身家格格不入的普通银戒指，他跟那个女人一人一枚。 除了非比寻常的特殊意义，柳姝妤想不出别的理由。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那样的一对男女，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兄妹。 柳姝妤盯着叶心薇，死死咬着唇，眼底浮现起一抹阴郁的戾色。 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脑大小姐。 谁想到心机却如此恶毒，将她戏耍于人前。 真该死！ 柳姝妤愤恨地盯着十指相扣一大一小两只手，她很清楚那两个人之间，此时此刻她插不进去，须徐徐图之。 今晚之前，她费了不少力气，才拿到在场的所有青年才俊的基本资料。 对比之下，陆瑕，是她最好的选择。 青年才俊，有钱，有地位。 却又跟她一样，出身卑贱。 这样的男人，不能嫌弃她。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放弃陆瑕。 柳姝妤稍稍后退，隐身在人群中，重新寻找新的机会。 忽然，一丝不安从心底升起。 仿佛有一只眼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盯着她。 仓惶间僵硬的脖子转动着左右张望，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她看到顶着一头灰白头发的半张脸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像是突然间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冰库，柳姝妤只觉得浑身冰冷，又爬不出去。 她忘不掉那个男人，那张脸。 忘不掉那间阴森潮湿，只能听到不断落锁回音的地下室。 沉重的镣铐。 反复凌迟般的撕裂疼痛。 遍体的白色污浊物。 一个接一个的畜生...... 无休止的折磨中，求死不能的绝望中，她只记住了那个出现频次最多男人的半张脸。 无数个被噩梦惊醒就再也无法安然入睡的午夜，那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梦魇一般存在的半张脸。 她以为，她已经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 那个魔鬼，他到底是谁？ 他本该在匍匐在不见天日的恶臭下水道中，阴暗爬行。 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名流云集的上层社会？ 柳姝妤不敢深思，她只想逃。 ...... 会场之中，气氛极度融洽。 嘉美纪念胸针背后的特殊意义，成了众人关注的重点。 有些东西，有钱就能买的到。 而它最让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在于有钱难买的背后价值。 陆瑕修长泛白的指节捏着那枚小巧精致的小狐狸，别在叶心薇礼服的肩带处。 看着女人纤长浓密的羽睫颤巍巍地扑闪着，在红扑扑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一点儿阴影。 她好像只是单纯喜欢那个造型独特的款式设计，完全忽略了那枚胸针背后的价值。 在路上偶遇一只可爱的小狗狗，她会忍不住想要上前摸一摸。 而他，只会下意识评估那只狗的品种毛色及行情，给出它的市场身价。 她跟他的区别，大抵就在这里。 周围的一圈人，满眼羡慕看着那只意义非凡的小狐狸，从陆瑕手中转移到了叶心薇身上。 一旁的千金大小姐看了两眼，回头再看看自家只会盯着美女两眼放光的兄长，暗暗在其胳膊内侧狠狠拧了一把，引起了一声不解地惊呼。 台上，主持人笑出了眼角的鱼尾纹，连声音都充满着激情，“在公布最后一位纪念胸针得主之前，请允许我先卖个关子，宣布另外两则消息。请看大屏幕~” 随着一阵突兀激昂的bgm响起，众人的视线纷纷被吸引到前方高处的投屏画面上。 画面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 看上去，像是幕后的工作者没有准备好，操作稍显生疏。 “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怎么还打上码了？” 台下有人起哄，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主持人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随手拿捏，“这两则消息，可是跟诸位或多或少有点关系，来点马赛克保持一下神秘感，不为过吧。” 主持人此话一出，个别起哄的人当下笑不出来了。 一个个紧张地盯着模糊一片的画面，生怕马赛克突然掉了，他们可就晚节不保了。 嘉美以前是干什么的，圈内不少人都心知肚明。 白家，不会重操旧业了吧？ 主持人并没有继续搞心态，一只手稳稳地握着话筒扬声道：“不跟各位贵宾开玩笑了，我们言归正传。” “我们要公布的第一则消息，为了感谢某位藏品捐献者，嘉美拍卖行决定，退还今晚所有与会人员的全额入场券费用。” 主持人此话一出，起哄的那波人纷纷松了一口。 而不少人，却纷纷表现出了各种各样疑惑的姿势。 十万元的门票，于个别商界大佬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大部分中产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谁呀，这么大面子？” 秦社北昂着骄傲的头颅，冲着主持人挤了挤眼睛，一脸求知若渴地模样。 如果不是他鼻孔都快冲着天花板了，也许旁边的人还真就信了他毫不知情。 今晚所有的藏品中，如果综合考虑市场热需求，就数秦家班跟陆家捐出的那两样最值钱。 可在这样一个论资排辈的商场，刚刚执掌陆家的陆瑕，名望怎么比得上靠着自己一双手杀出一条血路的秦历山。 秦社北虽然有些惧怕陆瑕，但他的想法与旁观的人如出一辙。 “就是，这人谁呀，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起哄的人，又换了一波，声音更大了。 但是这一次，正派的理直气壮。 这种不花钱又丝毫显不出跪舔的奉承，谁不爱呢。 主持人满脸笑容，并没有着急回答台下若干疑问，而是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投屏。 恰逢此时画面恢复清晰，主持人当即一挥手，将众人的视线指引向大屏幕。 “诸位，看好了。” 第119章 是商行，不是圣母教堂 那是一幅画。 准确来说，是一幅设计图，众人并不陌生。 正是刚才在拍卖会上被拍出天价的“凤凰于飞”。 设计图底部出现一行小字：云汉鹊桥牛女渡，春台桐架凤凰飞。 主持人手执话筒，继续道：“我们东家非常欣赏惊秋设计师这幅作品的设计理念，免去入场券，只是惜才之举。” 秦社北双目圆睁，嘴唇微微张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让他如何相信，他爹的影响力，居然不如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名设计师。 秦社北下忿忿不平，斜了一眼又一眼台上的主持。 他非常怀疑，他们东家是不是老糊涂了。 骤然间听到了自己名号，叶心薇抬头望向台上，眉头微蹙扯了扯陆瑕的衣袖。 “怎么花钱做慈善，还得自己再花钱另买门票？” “嗯。”陆瑕侧目含笑，“不过倒也不贵，就是设置个门槛筛掉非目标人群。” “几百？” 她只要瞅一眼周围人惊讶的神色，就知道这门票绝对不便宜。 “十万。” “十万？这钱来的比抢钱还容易！” 叶心薇骤然提高了嗓门，意识到周围有人看过来又迅速压低声音，顺带横了台上的主持人一眼。 这样轻松就来的小钱钱，她也想赚。 陆瑕顺着叶心薇的视线，瞥了一眼无辜被瞪的主持人，笑着解释道：“这些人在这里获得的资源跟报酬，远远超过门票的价值。更何况，托某人的福，这个门票已经免掉了。” 陆瑕的话，她没有完全接收到。 此时此刻，一个念头，突然闪入叶心薇的脑海中。 既然他们这么识货，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先下手为强。 “借你的许特助一用。” 陆瑕掀起眼皮，看着她笑道，“随便用。” 召之即来的许越出现了。 叶心薇交代了两句，挥之即去。 台上的主持人再次开口： “下面我要继续宣布第二则消息，仅限本场慈善拍卖会，嘉美执行零手续费。” 主持人说完话，有意停顿了一下。 有人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氛，立马追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啊！” 有不明真相的人一脸懵看向左右，“什么手续费了，我怎么不知道？” 也有人呛声，“你每次来要么满场递名片，要么到处搭讪富家女，从未捐过藏品，知道就怪了。” 主持人笑着压了压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等到会场重新安静下来，他才继续开口。 “今晚所有藏品的拍卖所得，除去善款外，其余获利全部归捐赠人所属。该款项，将在七个工作日内返还至藏品捐献者指定账户。当然，嘉美承诺捐赠的那部分善款，将继续依循惯例，不会取消。” “真的假的？” 主持人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了几声不可置信的低呼声。 三五成群聚成一小堆，明目张胆地窃窃私语。 秦历山与陆瑕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叶心薇东张西望一番，周围没一个明白人，这才挽着陆瑕的胳膊虚心求教，“怎么大家看起来这么吃惊？” 男人笑了笑，“今晚嘉美要大出血，做出史无前例的重大让利。” “有多大？”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叶心薇还带了一点不相信的姿态。 商人重利。 大度让利这种行为，普通人的格局跟魄力做不出来。 陆瑕睨了一眼叶心薇脸上的小表情，会心一笑，开始扫盲。 “经常参加慈善拍卖的商界人士都知道，嘉美组织举办的每一场慈善拍卖，无论藏家捐出多少，他们都会另外再捐出十倍于拍卖所得的善款。” 叶心薇追问，“那跟今晚这个情况，有什么关系？” 陆瑕心中一叹，伸手覆上了肘间的那只柔夷握住，像当初给某个数学学渣辅导功课一样谆谆善诱：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只有张三李四两个人，参加嘉美的慈善拍卖。” “张三捐了一件底价十万的藏品，成交价是三十万。那么张三捐出的善款金额是十万再加上二十万的百分之五，这个是多少？” 叶心薇眨眨眼，脱口道：“十一万。” “同时，李四捐出一件底价二十万的东西，成交价是七十万。那么李四捐出的善款金额就是二十万，再加上五十万的百分之五，这个是多少？” 叶心薇略作思索，“二十二万五千。” “张三跟李四两个人，都需要支付十万的门票，这二十万进了嘉美的账户。另外，除去善款外的盈余的部分，也进了嘉美的账户。门票加盈利，这场慈善拍卖会下来，嘉美收入合计多少。” 陆瑕说完，满脸笑意看着一张脸皱成小笼包的叶心薇。 这个程度的数学问题，某人大概要借助笔跟草稿纸了。 果然！ 叶心薇毫不犹豫掏出手机，粉嫩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按着。 看到屏幕上的显示结果时，整个人呆住了。 “八十六万五千！拍卖行居然能赚这么多？” “张三跟李四的善款加起来再乘以十倍，是多少？” 叶心薇手指按在唇边，不敢置信确认道：“他们要捐出三百三十五万？” 陆瑕赞许道，“也就是说，这么一场慈善拍卖会下来，用于慈善事业的基金池里，合计增加了三百六十八万五千的善款。” 叶心薇沉默了。 真的假的？ 嘉美才是每场慈善拍卖会的最大慈善家。 她才是那个小人。 难怪贵到离谱的门票，如此高额的手续费，居然没有一位宾客提出抗议。 叶心薇心中一动，拿起手机，再次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上计算了一番。 当然，嘉美也是每场慈善拍卖会最大的赢家。 如果，不算上这一次的话。 本来，今天这一场，嘉美就是最大的慈善家与赢家。 名利双收。 但是这么一来，他们就要搭进去不少。 她狐疑地看向台上一角站着的，笑得温文尔雅的白旭。 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心中升起。 主持人宣布退还门票跟让利的时候，显然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还时不时将视线投向了白旭的方向，像是随时准备被叫停。 这显然不像是既定安排，倒像是突然做出的临时决定。 原本这一场慈善拍卖，他们可以拿到四十多个亿。 现在，按照十倍的约定，嘉美还要自掏腰包捐出二十多个亿。 那不是三五百万，那是普通人几辈子不吃不喝不睡都赚不到的一个个小目标。 叶心薇始终坚信，嘉美只是家商行，不是圣母教堂。 第120章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可是，他们这么做图什么呢？” 无利不起早。 叶心薇实在不信，嘉美只是单纯日行一善。 那不是商人，是圣人。 她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突然状况，让他们甘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陆瑕笑了笑，看向叶心薇，“那你认为，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叶心薇朝陆瑕身边靠了靠，沉声道，“那个负责人白旭是不是跟什么人做了交易，以这种方式变卖拍卖行的资产。我严重怀疑，他是个商业间谍。” 陆瑕微微错愕，继而摇着头失笑。 这个小傻子对数字的钝感力，没把自己饿死还真是奇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数字的敏感还是一点没长进。 他刚刚算是白教了。 台上的主持人不知道接到了什么通知，突然开口，“我们稍微离开一下，五分钟，马上回来。” 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白旭带着主持人一起，消失在画壁之后。 比起陆瑕的淡定，身后的人群显得稍微有些躁动。 不少人仰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方的大屏幕。 人群中刚有人发出了疑问，画面上缓缓显示出了计算规则。 文字描述加公式演示，清晰明了。 文字画面刚一出来，台下立马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捶胸顿足。 几位长者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神色莫测，“这么多年，嘉美可是头一遭做出这么大的让利行为。” 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红着眼睛瞪着屏幕，喘着粗气忿忿道：“汪博鑫那小子运气真好，赚了一百四十万五千！” 旁边胖胖的中年男人连连点头，“别说，邱二爷也有两百多万。” 有道弱弱的声音响起，“那个神秘人才拿的多，只是捐了一条普通的珍珠项链，就赚了三千三百多万。” 有人出声辩驳，“那个项链可不普通，不过不值三千万倒是真的。” 很快，就有内行人渐渐看出了门道： “我知道了~这个慈善捐献的金额，是不是根据藏品的底价，再加上成交价盈余部分的百分之五算出来的。” “没错，这么算来，慈善捐款额跟返给捐赠人的利是就全都对上了。” 秦社北扯了扯嘴角，不屑地扫了那人一眼。 他早就看出来了，他炫耀了吗？ 戴着紫貂围脖的圆润妇人，伸着十根戴满金戒指的手指训斥身侧的中年男人，“你个抠门吝啬的怂货，我说让你捐点破铜烂铁做善事，你屁都不舍得往出掏一个。这下好了，咱家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就咱们那几样充门面的赝品，根本就过不了嘉美验收那一关。” 圆润夫人怒目，“你胡说，老娘从娘家带过来的那几样嫁妆，都是我二舅姥爷当年倒斗弄出来的好货。” 中年男人脸色微愠：“你要是不想害死全家人，就闭嘴。那点真货，你跟你前夫生的那个败家子，早都倒腾到海外卖了。” 圆润夫人怒目，“你胡说，我儿子明明在汉斯家留学呢。他课程那么难，年年延迟毕业，都忙到没时间给我打视频电话，怎么可能干这个！” 中年男人冷笑，“三年前你车祸昏迷住院那会，他就因为倒卖文物已经被抓走了。” 圆润夫人怒目，“你胡说，我二舅姥爷都好好的，怎么可能就我儿子被抓了！” 中年男人冷笑，“其他亲戚是不是跟你说，你二舅姥爷移民到亚速尔群岛了。你想多了，我上个月刚去探视过，他现在跟你儿子一个号子里关着呢。” 叶心薇听热闹听得正起劲儿，只听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扭头一看，只见地上躺着那位锦衣华服的圆润夫人。 还好地毯够厚实，不至于摔到头。 叶心薇只觉得那位夫人有些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没等她细想，动作整齐划一的安保人员很快出动担架，那夫妻二人一横一竖消失在众人意犹未尽的吃瓜视线中。 这一阵小范围的骚动，很快平息，人群重新回归刚刚炽烈的讨论。 不知什么时候，楚悠悠拉着周小珊刚挤了过来，听到了旁边几人的讨论。 “这么算来，秦家跟陆家才是今晚的大赢家，他们可是赚了不少。他们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这一切，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暗箱操作吧？” 楚悠悠拎着裙摆，两步挤了过去，叉腰仰头瞪着那人，“我男神才不在乎那三瓜两枣，人今天就是奔着做慈善来的。你一个还没断奶的妈宝男，有什么资格挑理高风亮节的人。” 那人只图一时口快，没想到被人指着鼻子大骂还戳到痛处。 正想挽起袖子骂回去，一低头见是甲方爸爸家的小姑奶奶，一口怒气硬生生撤了回去。 原本低着的头，垂得更低了。 楚悠悠维护完男神，志得意满地挤了过来。 不敢靠陆瑕太近，又不愿意离得太远。 在他斜后方的位置，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便已经心生安慰。 她刚刚为他挺身而出的英姿，陆少一定都看见了。 嘴上不说，心一定都记着了。 楚悠悠这般想着，也不管陆瑕看没看见，朝着那个方向递过去一记又一记秋波。 秦社北一直留意着突然离开的白旭跟主持人，正满场扫视着。 突然被一记记秋波砸中，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他帅气地撩了一下额头前落下的几缕刘海，为自己无法掩盖的魅力而苦恼不已。 “真是你男神？” “嗯。” 楚悠悠瞄了秦社北一眼，见他也不是传说中说的那么凶神恶煞，胆子便大了起来，使劲点了点头。 秦社北扯起单侧嘴角，邪魅一下，“看不出来，你眼光还挺不错。” 楚悠悠得意地笑了，“那是。” “做你的男神，有什么要求吗？” “长得那么帅，心地善良，哎呀，总之就是哪儿哪儿都好啦~” 越过秦社北的肩侧，她好像看见陆瑕回头了。 也不知道他听见没听见。 哎呀，羞死了。 秦社北看着眼前一脸娇羞的小女人，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异样。 喜欢他的钱，喜欢他家世的大有人在。 可是透过他英俊绝伦的外表，还能窥探到他善良内心的人，委实不多。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121章 简直倒反天罡 那位十根手指戴满了金戒指的圆润太太，究竟在哪里见过。 没等叶心薇回想起来，已经被身侧的男人牵走了。 陆瑕垂首，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准备一下，快到你了。” “啊？” 叶心薇一脸懵，仰头看向陆瑕。 男人只是抬眸望向台上，并不多做解释。 一个个侍应从人群中穿梭而过，为众人送上了一杯杯香槟。 陆瑕伸手拿过两杯，递给她一杯。 晶莹剔透的笛形杯在他手中小幅度地转圈晃动着，散发出阵阵馥郁悠长的香气。 透过色泽莹润的液体，他看见白旭独自回到了台上。 秦社北眯起一双丹凤眼，望向台上。 当秦历山跟陆瑕的名字先后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摸出了规律。 按照那个逻辑不出意外的话，最大那一枚胸针的得主，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惊秋设计师。 对于那个人，他开始有了点自己的想法。 他之所以没有着急离开，留在这里继续陪着亲爹玩，正是想找机会见一见那位惊秋。 无论ta是谁，都是个可塑之才。 他原本打算趁着那人羽翼未丰之际，将其纳入自己麾下。 秦家班的转型，也许需要这么一个人。 一个，由他亲手打造的新星。 他不关心那区区十万块钱，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严重怀疑嘉美要跟他抢人？ 秦社北瞥了眼亲爹，又看了看台上的白旭，眉头深深拧起。 大屏幕还在继续滚动着，陆续公布着十八位慈善捐献者的捐献数额。 白旭看了眼台下众人的反应，冷静自持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来宣布今晚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惊秋设计师，本次慈善拍卖会捐献额两亿五千四百七十五万，获得嘉美纪念胸针一枚，请上台~” 突然被cue，叶心薇移开搭在唇边的酒杯，清澈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茫然。 她诧异抬头，看向大屏幕上，她的名字出现在画面的最底端，缓缓上移。 叶心薇愣怔在当场。 陆瑕刚刚跟她举过的例子，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弄错了吧，怎么会是我？”叶心薇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陆瑕。 男人神色复杂，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依照常理出牌，按照规则算法，确实应该是你。” “什么意思？” “嘉美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也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叶心薇虽然不懂那些商战的弯弯绕绕，不过陆瑕的话，她好像听懂了一点。 嘉美拍卖行，这一次没有暗箱操作，全是按规则办事。 周围一圈的名流商贾，比叶心薇还要震惊。 围绕在她身边的3d立体讨论声，戛然而止。 刚刚还高谈阔论的人们，像是突然全体被人毒哑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幅作品卖出天价的设计师，怎么想也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怎么会是一个小姑娘。 原本以为陆少的妹妹，只是个骄纵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大小姐。 现在看来，真有点东西。 嘉美，可不是陆家能够左右的存在。 能够让嘉美为了她做出那么大的让利，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容小觑。 更何况，她的背后，还有陆家。 经此一遭，无论有没有艺术底蕴的人，都开始重新审视叶心薇那幅设计图。 刚才为了巴结陆瑕，刻意在他身后大声吐槽惊秋的那些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本只是想献点殷勤，谁想到玩砸了。 这下好了，一个跋扈，一个护短的两兄妹，让他们全都得罪了。 可能，还得罪了嘉美这尊大神。 聪明的人，已经放下身段赶紧找补。 “陆家可真是钟灵毓秀，陆少堪称人中龙凤，没想到妹妹也如此出类拔萃。” 叶心薇嫣然一笑，甜甜回道，“英雄所见略同。” 旁边有位阔太太扒拉她，“陆小姐长得可真漂亮，有男朋友了吗？” 陆瑕一把拉过她，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儿子跟陆小姐年纪相仿，我就想着咱两家能不能......” “不能。”陆瑕冷冷打断，“另外，她不姓陆，跟陆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好意思，贱内喝多了。” 阔太太一怔，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被绕过来的丈夫拉走了。 叶心薇不动声色瞥了陆瑕一眼，不知道他这个时候，特意跟她撇清关系是什么用意。 陆瑕情绪淡漠没有太大起伏，叶心薇还是从他一饮而尽的空酒杯中敏锐地察觉出，他仿佛在恼着些什么。 呃，好像那杯酒是她的。 男人的脸，就像在通天河漂流的船，说翻就翻。 白旭再次唤出惊秋的名字，头顶的灯灭了，全场陷入一片漆黑。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紧接着一抹耀眼的打光灯，照在了叶心薇的身上。 众人带着着各式各样情绪的目光，也纷纷投射在她身上。 谁说站在光里的一定是英雄，也可能是社恐。 这是秦历山跟陆瑕都没有的待遇。 但凡换个i人，能当场扛着ufo逃离蓝星。 幸好，她只是社恐。 白旭笑容和善，如炬一般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地锁定了她。 虽然看上去神色淡定，笑容温暖。 但她总是觉得，那笑容有些灼人，灼得人让人后背冷飕飕的。 陆瑕提醒她，“去吧，再不上去，有人就要坐不住了。” 陆瑕牵着叶心薇，亲自把她送到了台上。 打光灯，再一次明晃晃地照在叶心薇的身上。 不过这一次，笼罩在耀目灯光之下的是紧紧相牵的一双手。 相执的一双手上，那对明晃晃的银圈素戒，头一次被不少炯炯目光同时留意到。 白旭脸色微变，骤然凌厉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不远处的阴影里。 叶心薇没有注意白旭的神情，不等对方开口，先做了一波自我介绍。 “嗨~大家好，我是叶心薇，也是大名鼎鼎的珠宝设计师惊秋。很高兴，你们有这个机会，能够认识我。” 听到这个自我介绍，秦社北都惊呆了。 简直倒反天罡。 不过转瞬间，他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毕竟，当初在他的主场，他的专属化妆间里，差点让他失去后半辈子天伦之乐的，就是台上那位。 做完自我介绍，叶心薇扭头对白旭嫣然一笑。 虽然她不知道，嘉美这一系列动作，意欲何为。 无妨，礼尚往来，见招拆招。 第122章 你这位朋友，身份不简单 叶心薇一番自我介绍，众人离奇默契地沉默了三秒。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本来，她上台开口之前，还有极少数人暗暗揣测。 她或许只是陆瑕金屋藏娇的一个十八线小网红，带出来见世面。 而那幅被不少大人物看中的设计图，不过是哪个犄角旮旯怀才不遇又穷困潦倒珠宝设计天才。 不知道使了什么什么狐媚手段，把陆家少爷迷得神魂颠倒。 身价涨到八位数的珍珠项链，给了她。 千金难求的嘉美纪念胸针，也给了她。 这分明是，分分钟要进陆家大门的节奏。 就算进不了大门，也能从侧门挤进去的程度。 直到叶心薇上台开了口，众人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色衰爱驰，空有美貌的花瓶，在豪门面前不堪一击。 堂堂的陆氏唯一继承人，岂会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但如果叶心薇本身就是那个，一幅设计图拍出天价的天才惊秋设计师。 很多原本说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就清晰明朗起来。 现在看来，那样的设计作品，确实有几分不遑多让的才气跟灵气。 叶心薇站上舞台中心，亭亭而立，眉眼淡淡，睥睨全场。 明明那束打光灯已经移开，可是在她的身上，依旧夺目耀眼地绽放着光彩。 觊觎陆瑕美貌的豪门贵女们，觊觎陆家家世的青年才俊们，蠢蠢欲动的一颗想要联姻的心，终于死得透透了。 难怪那个女人那么嚣张，不是因为背靠陆家那棵大树。 她的底气，来自于自身。 她狂，是因为她有那个资本。 秦社北震惊过来，短暂地为自己默哀了三秒。 他刚刚才燃起对事业的斗志，立马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束光束打在叶心薇身上之前，他认真思忖过要如何拿下惊秋。 名？利？ 他甚至认真考虑过搁置爱情，牺牲色相。 得知叶心薇就是惊秋后，一颗鲜活的创业之心，被一把捏爆。 那么彪悍的女人，他要怎么拿下她？ 拿不下一点！ “你也看到了，他们......”听着众人的纷纷议论，楚悠悠抓着闺蜜的手，当场红了眼眶。 看清那两个人手上的戒指时，她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 那样的暗戳戳宣示主权的小心思，小女孩最懂。 “就是。”周小珊默默点头。 秦社北在一旁煽风点火，“只要没眼瞎，都能看出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一对手黑心黑的雌雄大盗。 “哼，神经病，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楚悠悠娇斥一声，伸手怼开秦社北，拎着裙摆噔噔噔噔跑了。 “这变脸也太快吧，刚刚还叫人家男神......” 秦社北揉着肋间，百思不得其解。 周小珊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台上光彩夺目的那人，扭头跟上了楚悠悠离去的方向。 留下龇牙咧嘴地秦社北，捂着肚子瞪着台上台下旁若无人那俩人一阵运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招谁惹谁了。 叶心薇当然不知道，那么多人在背后蛐蛐她。 淡漠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只在秦社北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并发送出一枚白眼。 那个家伙，能不能把他能够塞下一枚鸡蛋的嘴巴闭上。 再这么下去，可就要被一旁精明的秦历山看出破绽了。 她收回视线，对上了水晶灯下陆瑕耀眼如星空闪烁的黑色眸子。 在这个喧闹的酒会上，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胶着，旁若无人地纠缠在一起。 她看得出那个男人心情不太美丽，就是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 她用眼神问过他了，他拒绝沟通。 听到耳际高跟鞋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叶心薇收回视线。 下一秒，看到身姿妖娆的美貌礼仪小姐，她就笑不出来了。 叶心薇盯着白旭温和的笑容，怀疑他在内涵她，而且她有证据。 几个意思啊。 陆瑕跟秦历山的纪念胸针都那么可爱，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 她只是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啊~ 白旭看着叶心薇满脸纠结的模样，温暖的笑容愈发和煦，却并不上前。 礼仪小姐捧着托盘，掀开盖在上面的红色绸缎，里面的物件也被台下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秦历山眸色一暗，握住拐杖的手背上青筋凸显。 秦社北像是察觉到自家老爹的神情不太对劲儿，忙上前一步扶住，“您老人家别给自己摔着。” 秦历山横了他一眼沉声道：“看托盘里的东西。” “她那个瑞兽，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是嘉美的行徽，自创办以来，那是送出的第二枚。” 秦历山没理会儿子依旧满脸问号的神情，转而看向陆瑕，目光炯炯：“你这位朋友，身份不简单。” “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没什么背景。” 陆瑕收敛笑意，避开人群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您坚持让我带着妍妍参加今晚的慈善拍卖会，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话，我只说一次。她是我的人，不是你们互换家族利益的筹码。”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陆瑕沉默着听完挂断了电话。 他眯起眼睛，神色复杂地看向舞台正对的二楼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雕花护栏的影子，倒映在装饰奢靡的墙面上。 台上那个傻姑娘，似乎对于这一切毫无察觉。 好像在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苦恼着什么。 叶心薇看着笑妗妗的礼仪小姐暗暗叹气，陆瑕跟秦历山的胸针就那么可爱，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是一只当康。 虽然是瑞兽吧，但是...... “那枚胸针，我来颁发。” 众人探究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低缓磁性的声源方向。 一个穿着白色修身唐装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明明没有打光灯照在他身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他身上。 众人一时间看呆了，无论男女老少。 见到来人，白旭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随即轻声提醒了一声同样看呆的叶心薇。 “这位是我们的会长，白辰澜。” 台下一片默契的鸦雀无声。 即便有些年轻人没见过嘉美的会长，也隐约从家里长辈那里听说过他的大名。 在这片江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他的传说。 没想到，在今夜出现了。 众人再次为刚刚背后的议论贬低悔恨不已。 现在拉拢怕是来不及了，只求没把人得罪的太狠。 陆瑕望向台上，一口饮尽杯中的酸涩液体，微妙的神情自脸上一闪而过。 第123章 你有兴趣当男模吗? 白旭快步上前，将礼仪小姐手中的胸针连同锦盒，毕恭毕敬递给来人。 白辰澜转身，双手递到叶心薇面前，眸光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你可喜欢，这枚胸针？” “嗯。”叶心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忘记了伸手去接属于她的纪念物胸针，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对方是不是在内涵她。 叶心薇的视线，久久地驻留在白辰澜的脸上。 这个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如果说陆瑕，是这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那么她眼前这个男人，便是这天上人间第一美男。 叶心薇看不出他的年纪。 但是从他身上沉敛自持的气质来看，首先排除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金丝边的镜片后，眼神深情而深邃。 一件普通的修身唐装，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价值不菲的私人高定。 在他的身上，儒雅稳重与疏离贵气两种气质并存。 她一下，就看中了这个男人。 白辰澜笑问道：“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叶心薇哪里听清了对方问的什么，只是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守株待兔的小狐狸，“当然喜欢，那个，你有兴趣当男模吗？” 台下一片安静如鸡。 但凡听力正常的人，三观都有点不正常了。 “咳咳咳......”满眼温柔期待的白旭，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仍苦苦维持着自己的表情管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波澜不惊的白辰澜，还有一脸痴汉样的叶心薇。 忍不住，又打了个嗝。 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这是能在这种场合，明目张胆聊的问题吗？ 这路数太狂野了，也不知道避着点儿人。 她不会真不知道，白辰澜是什么人吧。 也有不少人暗暗瞥向陆瑕，窥视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同情以及许多幸灾乐祸。 白辰澜侧目横了一眼大惊小怪的白旭，转脸看向叶心薇，温柔问道：“你说的男模，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展示我们公司的珠宝首饰，我们需要一位气质脱俗出尘的代言人。至于待遇方面......” “没问题。”白辰澜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她。 叶心薇笑眯眯地掏出手机，“加个好友吧。” 众人面面相觑，为自己刚刚的那点心思而羞愧不已。 叶心薇满意地收起手机，顺手接过那枚当康刚要下台，却意外被白辰澜拦住了。 “请稍等，我这里也有一个小业务，想要跟你谈一谈。” “我？”叶心薇指了指自己，满脑袋问号。 白辰澜淡然一笑，语气愈发温和，“嘉美想要签下你，作为我们拍卖行的独家珠宝设计师，年薪叁佰亿。” 陆瑕蹙眉，视线扫向台上。 双眸中，弥漫起一层浓浓的寒气，又缓缓散去。 台下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当场集体感冒。 白辰澜是疯了吗？ 叶心薇吞了一下口水，不敢置信地眨巴着眼睛，“你们的货币单位是津巴布韦？” “软妹币。” 叶心薇这一次是真的被惊到了，急促地吸了口气，才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承蒙错爱，我回去跟我老公商量一下。” 白辰澜微微错愕，“你结婚了？” “还没。” “那......” “所以没得商量。” 叶心薇笑得乖张，转眼面上又露出一丝淡淡的歉意，“开个玩笑，这么大的事情我要考虑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众人又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当场集体转重感冒。 那个女孩是疯了吗？ 这样旁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神仙条件，她还要考虑什么？ “好。” 白辰澜笑容温煦，没有露出半丝不悦。目送着她一路小跑，回到陆瑕身边。 他没再说些什么，冲着众人微微欠身，转眼间隐入背后阴影中。 白旭上前做最后陈词，“重要宣布到此为止，请众位来宾继续享受今夜的晚宴。如果有喜欢的酒水跟食物，请告知我们的工作人员。在您离开的时候，可以选择整份打包带走。”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暗爽雀跃。 外面市场上，嘉美拍卖行一瓶基础系列的红酒，都被炒到二十万以上的价格。 即便这样，还是有市无价，他们从不对外销售。 今天的晚宴上，嘉美提供的全是至尊系列的典藏红酒跟香槟。 这样的机会，对多数人而言，千载难遇。 叶心薇拿着自己的纪念胸针，一步三回头地偷瞄着白辰澜，缓缓回到陆瑕身边。 “看够了吗？” 叶心薇后退一步抬起头，就看见一张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帅脸，便知道男人想多了。 “哎呀，够了够了，我有正事跟你说，你过来点儿。”叶心薇伸手挽过陆瑕，拉着他在一张卡座坐下，示意他靠近一点。 陆瑕虽然还板着脸，身体却很诚实地靠了过去。 叶心薇正要开口，周围一片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短信提示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欢呼声。 “嘉美打钱的效率真高，说是七天，这会儿我的十万就已经到账了。” “我的也到了。” “诶，我也是。” 不等这阵喧嚣声平息，又是稀稀落落几声几不可闻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叶心薇扫了一眼手机屏幕，静静看着短信提示界面一长数字的到账提醒。 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早已擂鼓震天。 没想到，这个钱居然真的到账了。 不算零头，整整二十六个小目标。 一夜暴富的感觉，真好。 “是心动的感觉吗？” 耳际突然感受到一阵灼热的气息，叶心薇回头，就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凑了过来。 陆瑕勾唇故作调侃的样子，颇有几分旧爱的哀怨。 “何止心动，简直要勾出我的心魔了。” “真的？” 叶心薇话音刚落腰间缠上一条胳膊，是陆瑕凑了过来。 隔着层层衣料，也能感受到明显嘭起的肌肉线条，以及灼人的温度。 她有一种错觉，这条胳膊要是绞在脖子上，她这会就该断气了。 叶心薇从对金钱的迷恋中迅速醒过神来，“都是让钱迷了心窍，差点忘了正事。” “？”陆瑕只是低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怀疑，真正打我主意的是嘉美的创始人。” 第124章 土匪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陆瑕瞳孔微缩，修长的指节不动声色地握住了面前的红酒“哦，妍妍怎么会这么觉得？” 叶心薇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从他们周围经过，这才缓缓开口，“你帮我想一下，嘉美这一系列的动作，明面上的受益人是谁？” 陆瑕轻啜一口杯中酒，身子往后靠去，“所有人都算吧。” 叶心薇摇了摇头，神秘兮兮道：“严格来说，是我。那个姓白的为了让我得到这些好处，便让所有人都尝到了一点甜头。”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陆瑕脸上的笑容散去，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叶心薇瞥了一眼刚刚白辰澜现身的地方，压低声音，“给所有人退十万，借口是欣赏我的才华，让其他人觉得是沾了我的光。” 陆瑕正色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叶心薇言之凿凿，“绝对没有。五十多亿的利润，说放弃就放弃。而我一个跟他毫无瓜葛的人，居然是获利最大那一个。谁敢说，这其中没有猫腻。” “如果说前面的事情，还可能是巧合。那白辰澜在台上当着那么多人面挖墙角，还开出那么离谱的条件是为什么？而且我那么嚣张地拒绝他，他一点不高兴都没表现出来，这不合逻辑。” “你知道我原来在云想的待遇吧，最多的时候年薪也没超过三百万。那个白辰澜张口就要用三百亿收买我，这么便宜的好事凭什么轮到我，我又不是他爹。” “咳咳！”陆瑕以拳抵口轻咳了两声，满腔的笑意蓬勃欲出。 叶心薇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上。 更重要的是，刚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呢。 “妍妍怎么这么聪明？” 叶心薇一脸骄傲，“我可是下载过反诈app的人，没那么好骗。” 陆瑕心生欣慰，这个小傻子，终于没被人套进去。 看见叶心薇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他伸手拦住，跟侍应要了杯果汁递给她。 “你今晚喝的酒够多了，喝点水吧。” 叶心薇虽然想说自己整晚就喝了一口香槟，剩下的还全让他喝了，实在算不得喝得多。 但是看着陆瑕端着杯子已经递到她唇边，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地喝了一大口。 “所以你分析下来，他打的什么主意？” 叶心薇皱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这个还没猜到，图财，我没有他有钱。图貌，我又不是天仙下凡。图名，我也不是什么流量网红。他，总不会是看上我的心肝脾肺肾了？” 叶心薇虽说是随便分析，但是代入了一下，突然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会，你这种没良心的丫头片子，除了我，谁会惦记。” 陆瑕笑容更盛，含笑的眸子满是温柔，连无可奈何的语气都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叶心薇也被自己刚刚的想法尬到了，忍不住笑得扶腰，好不容易才止住笑。 陆瑕侧眸，静静看着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 他伸手抚上她的耳际，将一缕滑落的散发挽到她脑后，露出了半张泛着粉嫩色泽的脸颊。 “后边打算怎么做？” “到手的钱，我肯定不会吐出去，我有其他用途。还有你给我的那些钱，我也想一起用了。” “本来就是给你的零花钱，想怎么花随你高兴。至于其他你尽管放手去做，有我兜底。” “阿钰你真好，我们回家吧。”叶心薇嫣然一笑。 “好。”陆瑕挥手招来许越，吩咐道，“去说一声，挑几瓶红酒带走。” 叶心薇目瞪狗呆，扯过陆瑕的胳膊急急解释道：“我不是酒鬼。” “我知道。”陆瑕笑了笑，“父亲跟母亲来过那么多次，嘉美可从来没有送过酒。每次回去，母亲都挺遗憾呢。” 叶心薇不傻，立刻就明白了陆瑕的言外之意。 嘉美这波，可能也是冲她来的。 那么，就别怪她蹬鼻子上脸了。 “许特助，跟他们说我喜欢他们全系列的红酒跟香槟，每样打包一箱带走，直接送到陆夫人那儿，就说是陆瑕一点心意。” 没过一会儿，许越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 “沟通好了，工作人员已经安排货车，稍后直接送到陆府。” 叶心薇疑惑，“直接放我们后备箱就好了，怎么还麻烦人家送货上门。” 许越认真脸，“放不下。” “你那辆车的后备箱也很小吗？” “不算小，但是我们要带走的酒有点多。” “几箱？” 叶心薇隐隐有一些不好的感觉。 “大概三百二十多箱吧。” 叶心薇望看向陆瑕，脸上浮现出一丝丝明显的尴尬，“我这样，会不会有点像土匪？” “不像，土匪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陆瑕满脸淡定，轻笑出声，“别多想了，就当给他们一点教训吧。” 叶心薇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陆瑕拥着朝大门方向走去。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她被几个热情的富婆姐姐拦住了，吵着要加联系方式。 陆瑕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着急，自己先出去了。 叶心薇来者不拒，笑眯眯地从手包中掏出拜托许越帮她加急做好的名片，笑得比面对陆瑕的时候还要灿烂。 这些早已经实现财富自由的富婆姐姐，都是以后的潜在客户。 她的财神奶奶，自然不能怠慢。 不远处，站着一位衣饰简朴的妇人。 前倾着身子满眼热烈看着这里，却又驻足不前。 叶心薇注意到了，话别富婆姐姐们后转身朝着那边走去。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日后有需要的话，欢迎随时联系。” 妇人双手接过，辨认了好几眼，这才嗫喏道：“如果，我自己提供原材料，这个设计你能接吗？” 叶心薇微微一笑，“可以，不过出设计图之前，我需要确认一眼料子。” 妇人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半天没答出一句。 “没关系，名片上有我的联系方式。想好了，随时联系我。”，叶心薇笑了笑。 云想的客户群体，从来就不单一。 妇人小心翼翼地收好名片，又是犹豫，又是激动地目送着她离开。 走出大门外的时候，叶心薇才发现今晚的夜色格外激情四射。 夜色如墨，一轮圆月宛如银盘一般高高挂在天际，将这一片苍穹之下照的宛如白昼。 而那些散落在圆月周围的星光点点，也并没有被月辉掩盖自身。 一颗颗宛如被点缀在天际的碎钻，恣意散发属于自己独有的闪耀光彩。 叶心薇站在台阶上，遥望着不远处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陆瑕跟秦社北。 乌泱泱一群人，一个个不是手里拿着话筒，就是肩上扛着摄影机。 看上去有五六十人，比他们刚来那会儿见到的记者又多了不少。 那些人像是嗅到了某种讯息，从四面八方赶来。里三层外三层，将那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那两个男人，倒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一个嗤之以鼻，一个淡定从容。 第125章 帮我做个见证 叶心薇不着急入局，扭头找了个视野好的大理石方柱倚靠着，远远站着看热闹。 听了一会，她才从那群满脸激动的记者脸上看出，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这样将人绑上道德十字架烘烤的画面，她从前只在彩票兑奖的现场见过。 听说有人中奖了，就一个个闻着味儿赶来，只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逼着中奖人多少捐点。 而许多人抗不过这样的阵势，甚至连分辨良莠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迫做了“大善人”。 若是别人遇到这种场面，会怎么做，叶心薇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这群记者刚刚对上的那俩人，可都不是软柿子。 只见满面油光的青年记者一脸谄笑，“恭喜秦公子，今晚秦家收获不小。我们‘大善人慈善基金会’立志为慈善事业奉献终身。您作为秦家班最风光的少东家，这次打算捐多少呢？” “不捐。” 油面脸上僵了一下，立马恢复笑意，“其他人都捐了，您这样我们也不好报道不是。要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多少捐一点。” “行，那就捐一分钱吧。” “多少？”油面一脸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的麦克风差点没拿稳。 “你的面子就值这么多。对了，记得给我开专票。还有哪家媒体点名要捐款，一视同仁。没有人要吗，那小爷可就走了。” 秦社北鼻孔朝天说完这番话，嗤笑一声看着自动让出一条道的众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那是个声名狼藉的小魔头，根本不在乎名声。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远去的秦社北，敢怒不敢言。 以为老子不好惹，没想到小的跟他爹一个德行，完全不把他们这些拿笔杆子的人放在眼里。 可他们也真的不敢乱写乱说，秦历山心狠手辣，行业内众所周知。 道德绑架这套对流氓不起作用，众人只好重新聚拢成一圈，将希望寄托在宛如天神一般俊逸的陆瑕身上。 一个看上去明显就很聪明的中年记者，被众人推举到陆瑕面前。 “陆总您看，陆氏家大业大，总不会在做慈善事业上面效仿阿巴贡吧？” 陆瑕看着秃顶记者，深邃的眸子不怒而威，“这话问的，你刚入行吧。不如向业内的资深前辈请教一下，陆氏这么多年所做的慈善还少吗？你以及你背后的传媒公司，捐了多少？” 无视秃头的尴尬，陆瑕转过身，面对更多的镜头温和笑着。 “慈善这种事情，要真金白银身体力行，不是光靠一张嘴，就能名利双收。” 秃顶像是完全没有料到，如此俊美的男人一张口，就跟淬了毒一样，当场就能要人一条老命。 扫到其他同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秃头记者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原本看着陆瑕年少，以为仗着伟光正的舆论压力，能拿捏他几分，谁料对方这么不留情面。 “呵~” 叶心薇看到精彩处，忍不住笑出了声，引得一部分不善的目光朝着她的方向射了眼刀子过来。 一个看上去颇有些资历的高马尾女记者上前几步，朝着叶心薇喊话，“这位小姐，为何发笑？” 叶心薇耸了耸肩，“觉得好笑，就笑喽。” 不少人听到这话，脸色渐渐僵硬起来。 诸位摄影师在各家记者的指使下，纷纷调转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叶心薇。 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但是这鲁莽跋扈的脾气，可比前面滴水不漏那位好对付多了。 薅羊毛这种事情，薅谁不是薅，不如找个好下手的。 高马尾看了眼周围同行的态度，甩了一下自己的秀发，自信满满地为众人打抱不平，“我们为了慈善事业努力，你，觉得很可笑吗？” 叶心薇叹了口气，这才发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是一件多么不美妙的事情。 陆瑕身侧围着的记者缓缓刚散开，奔向新的目标人物。 终于开车挤到陆瑕身边的许越用力搓着掌心，看向叶心薇面露忧色，“您是不是过去帮一把叶小姐，那帮人不好惹。他们手里的笔杆子，可是杀人不见血。” 陆瑕笑着摆了摆手，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那帮人在她手上占不到宜。” 许越眼睛一亮，笑问道，“您要赌什么？” “你要是赢，下个月不用去训练营。若是输，回去绕着后院跑十圈。” “一言为定。”许越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满口答应。 他不是赌徒，但是陆瑕给的赌注太诱人了。 陆瑕长臂一撑，曲膝坐在前引擎盖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许越一同坐着看戏。 叶心薇远远望了一眼慵懒靠在车头的陆瑕，就知道那个男人作壁上观，要看自己笑话了。 她倒也不怵，张口就来，“不就是做慈善嘛，找人捐款这种事情，你们怎么不问问我。” 不等高马尾开口，旁边有人起哄，“你一个小姑娘能捐多少钱，这种场合十万八万的可拿不出手。” 那人说完，晃着脑袋冲高马尾挤眉弄眼，仿佛刚刚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叶心薇略微一沉思，想到刚刚会场所有记者都被清理出去了，这帮人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朝着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当即笑眯眯朝着他招了招手。 被其他各大大牌媒体挡在最外围的文敬轩一脸喜色，带着他的摄影师生龙活虎地挤了过来。 叶心薇扫了一眼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只有寥寥几百人。 那个直播号也只是个人号，连昵称都没有改过来。 看得出来，这个文敬轩在他们公司的处境，不太乐观。 “这位媒体朋友，如何称呼？” “文敬轩。文字的文，敬业的敬，轩辕的轩。” 虽然她认识他，但是屏幕前的大部分吃瓜群众并不知道他。 文敬轩，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而她，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的业务水平到底如何。 “你们也是在直播吗？” “对。” “正好，帮我做个见证。” 叶心薇伸出纤细的食指，点了点现场的人头，心里顿时有了数。 第126章 庄闲互换 叶心薇毫不见外地使唤文敬轩，后者从善如流，指挥着摄影师扛着摄像镜头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拍了一圈。 “今晚在场的六十八位记者媒体朋友，有一个算一个，眼前的镜头已经记下了各位的样子。 辛苦各位提供一下，近十年以来截止今天的慈善捐款记录。 “我在镜头前承诺，按照你们每个人捐款数额的十倍，做出慈善捐款。每收到一份记录，我将以你个人的名义捐出一笔，欢迎广大网友监督指正。” “当然，如果在场有人拒绝提供这份记录。我只好默认，你们所谓的慈善只是嘴上说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逼着别人出钱出力，而你们只是臭不要脸跟着混个了慈善的名声。” 叶心薇话音刚落，众人脸色突变，有一种在自己的主场被鸠占鹊巢的感觉 同样是道德绑架，不过这一次，庄闲互换了。 这种感觉，算不上好。 叶心薇那一番话，实在不客气，简直是当面指着鼻子骂了。 而更可气的是，他们只能应战。 一来为了自证清白，二来也想要看看叶心薇的笑话。 十倍于他们捐款，那丫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知道从时候起，直播间开始咔咔进人。 原本几百人的直播间，陆陆续续涨到了一万。 文敬轩适时开口，“感谢所有关注慈善事业的网友们，正是因为你们的监督，慈善事业的履行才会越来越好。” 秃头不着痕迹瞪了一眼文敬轩，强撑着笑脸冲叶心薇开口：“这么多人的善举，哪是说调，就能那么容易调的。” “哦，是吗？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叶心薇说着朝着身后张望了一圈，视线锁定隐匿在人群中看热闹的白旭。 她刚刚出来，看见陆瑕跟秦社北被众人围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儿了。 都是他们整出来的事情，她怎么会让他置身事外。 叶心薇心中主意一定，当下冲着那个方向使劲儿挥了挥手，笑得格外明媚。 “白总，能不能请您现身帮个忙？” 白旭眼看着作壁上观失败，面色不变，上前笑道，“乐意至极。” 叶心薇乐呵呵让出c位，文敬轩立马指挥着摄影师捕捉镜头。 “请问白总，要调取一个人近十年的慈善捐款情况，如果仅提供姓名及证件号码，以贵行的效率，需要多长时间？” 白旭温和笑着，扫视了一圈众人，“这么多人的话，恐怕要多花点时间。” 叶心薇：“那是多久。” “一分钟吧，最多不会超过六十五秒。” 叶心薇摊了摊手看向众人，笑得像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 “看吧，没有某些人想象的那么麻烦。” 镜头360度无死角环视一圈，将众人僵在脸上的表情牢牢锁定在镜头之中。 有些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眼下这种情况，留也不是，跑也不是。 毕竟，rf 70的高清镜头，把他们每一个人脸上有多少个粉刺跟黑头都数得清清楚楚。 跑得了记者，跑不了背后的传媒主体。 要是给庙里丢这么大的人，住持岂能放过他们这些和尚。 高马尾硬着头皮作最后挣扎，“就算我们的记录能调出来，十倍善款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金额。这么多人，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玩。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实力拿得出那么多钱。” 叶心薇再次看向白旭，“好像有点麻烦，大家都不相信我，还请您再帮我做个证明。” 现成的人证，不用白不用。 看到叶心薇如此有底气，众人反倒有些心里没底了。 虽然他们不认识眼前的年轻小姑娘，但是大名鼎鼎的白旭，他们还不至于昏聩到认不出来。 他们记忆中的白旭，可是一张万年冰山脸。 他对叶心薇格外亲切温煦的态度，让不少人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没等他们心底的不安继续扩大，白旭已经朗声开口，“大家眼前这位叶小姐，正是今晚捐出‘凤凰于飞’的惊秋设计师。你们说，她有没有这个实力？叶小姐，还是我们家先生想要以三百亿年薪寻求合作的商业伙伴。不过遗憾的是，她拒绝了......” “哈，谢谢白总~”叶心薇连忙出声打断。 白旭居然把这个也当众讲出来了，一定是故意的。 这一番话，虽然语气温和，不过众人听着，总有种背后凉飕飕的怪异感觉。 他口中的先生，只能是那位已经很多年没有露过面的白辰澜。 他开出的条件，居然被她拒了。 他们怎么会这么不长眼，惹上这么癫的小丫头片子。 不对，惊秋！ 她居然是就是惊秋。 一幅设计图卖出天价的那个惊秋。 难怪，她这么嚣张。 他们，现在认错，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众人脸上精彩的表情，纷纷落入叶心薇的眼中。 叶心薇嫣然一笑，冲着白旭致谢，转身面向在线人数已经直逼十万+的镜头。 “我将会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名字就叫做正道之光。这六十八位媒体朋友，过去十年累积捐款最多的那个人，将会成为我们正道之光的形象代言人。与此同时，我们慈善基金会所有善款的去处落实及发放明细，会由公证处，律师事务所及审计公司联合执行，也欢迎广大网友的严格监督。” 叶心薇一番话说完，原本心思各异的众人，顿时变得肃穆沉重起来。 在场的不少人，真真切切为慈善事业作出过真金白银的付出。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最大的那个善人。 在这一场十万+的直播中，一个即将远近闻名的基金会以自己为代言人。 带着这样的光环，什么样的上层圈子融进不去，什么样的资源拿不到手。 以后的上升道路，得顺利成什么样子。 光是想想，就让人激动到浑身颤抖。 第127章 愿赌服输 嘉美的工作效率，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直播间的网友，没有等太久。 一杯奶茶的功夫，所有人的历史慈善捐款记录已经到了白旭手上。 他看到详细记录时的表情，有些微妙。 对上直播镜头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叶心薇：“哪里不对吗？” 白旭笑道：“我只是有一点意外。” “不必客气，有话直说，直播间里的都不是外人。” 齐刷刷的弹幕遮住了半个屏幕。 【快公布吧，什么话是家人不能听的。】 【就是，尊贵的钻石16用户也想知道。】 摄像师调转摄像头，对着那份捐款记录，同时将白旭的声音也收录了进去。 “我只是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如此悬殊。” 白旭转身，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叶心薇。 那个小妮子一点也不怕他，笑得狡黠又无辜，也不知道究竟像谁。 看她淡定的样子，想必对现在的结果早已胸有成竹。 原本只想看看，要不要帮她解围。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好像已经成为了她y的一环。 只好当个按部就班的npc了。 镜头切回直播画面的时候，弹幕已经被刷得快的几乎看不清留言。 随着镜头拉近，能清楚看到电脑屏幕中每个人，捐出的每一笔款项的捐款单据。 一部分存在一丝侥幸的记者跟背后的传媒主体，顿时觉得天塌了。 高马尾拿着话筒的手，青筋暴出，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油头嘴唇直发抖，却不得不在镜头前保持着僵硬的得体笑容。 秃顶一直歪着头，左右躲闪，只用他聪明的一面对着直播镜头。 他们原本以为，最多公布一下排名高低，分出前几名就好。 排在后面的人，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谁能想到，那么多个挂零的，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公布了。 不仅公布了个人，还贴心（划去，写上恶毒）地备注了他们所代表的传媒公司。 那些异口同声骂他们圣母婊的弹幕，简直太过分了。 就算他们自己自出生以来从没捐过一分钱，难道他们就不能只要求别人捐款吗？ 就算自己一点不做，只是监督别人做，难道就不算做慈善？ 网友为什么要嘲笑，谩骂他们。 他们要谴责，他们要强烈谴责。 这是网暴，这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明明他们才是手握话语权的那群人，怎么被射中眉心的却是他们。 录像大哥专业范儿十足地完成720?转圈，确保每个当事人都被收纳进镜头。 最后的镜头，稳稳落在满脸严肃的文敬轩脸上。 不是录像大哥夹带私货，偏袒自己人。 那一张张捐款凭证上的每一长串数字已经足以说明，文敬轩是这群人里，捐款最多的一个。 那样的捐款次数跟总额，似乎跟他一身的地摊货服饰格格不入。 有人欢喜，有人愁。 历年捐款总额排行第二的，被第一名远远甩在身后。 他原本以为，自己近十年累积捐款七万八千六百整，不算少了。 虽然跟那些富商企业家大网红没法比，但绝对在本行业内遥遥领先。 谁能想到，还不及排名第一的那位一个零头。 看着文敬轩累积捐款五百二十三万的金额，那一张张叠起来快赶上一本书的捐款凭证。 在场的众人，齐刷刷沉默了。 而直播间的弹幕，沸腾了。 文敬轩在直播间收获了多少粉丝，就在现场收集了多少仇恨。 在场的，都是普通人。 稍微有点家底的，也不会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地来干这行。 那个文敬轩，他凭什么，一出手就是那么大手笔的慈善举动。 他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将他那些同行的脸按在地上，用力摩擦。 不过仇恨终归还是要放在心底，面对镜头的时候，众人还是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现场一片祥和。 文敬轩无视众人暗戳戳的不满，对上叶心薇波澜不惊的纯净眸子，却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悸。 为什么他有这样一种感觉，那个小姑娘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想到她对上的那句不可能对上的暗号，突然就觉得不寒而栗。 叶心薇在直播最后宣布，除了之前承诺的捐款，她将另外拿出一个亿，作为正道之光慈善基金的启动资金。 直播在一片“蹲个后续”的气氛中愉快结束。 叶心薇松了一口气。 从嘉美“赚”到的那笔钱，终于落实了它的去处。 她不想因为这么一笔“横财”，而被人卡了脖子。 这样的花钱方式，就是它们最好的宿命。 她早就说过了，进了她口袋的钱，她肯定不会吐出去。 既然他们如此算计她，那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帮他们把钱花干净。 直播镜头关闭，刚刚还强颜欢笑的众人，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 经此一遭，脸被打的太疼。 他们实在没有颜面，再去继续围追堵截后面出来的目标群体，只得垂头丧气离开。 还有一个部分，仍然笑得合不拢嘴，围着文敬轩问这问那。 他们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精神leader。 他们的努力被放大了十倍，成为这个慈善基金池最原始的一部分善款。 他们作为个体，曾经为慈善事业真真切切做出的奉献，被那么多人看见了。 无数飞快划过的弹幕，他们看到了。 那些表达对他们认可的每一个文字，他们都看到了。 好几个人偷偷录了屏，准备拿回公司，在最大那个会议室的投影屏幕上反复观看。 众人盛情难却，邀请文敬轩跟叶心薇一起合影。 许越一直密切关注着那边的动态，原本舒展的眉头，皱了又皱。 偷偷瞥了一眼陆瑕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默默腹诽。 唉，轻敌了。 他低估了那个丫头，也低估身边这个狐狸。 他没有想到那样一着不慎，就容易落人口实的场面。 居然被她利用现有条件，轻松破局，还反将对方一军。 这若是放到企业公关层面，稍加运作，这笔钱可花的太值了。 愿赌服输，五公里就五公里吧。 第128章 道德绑架的回旋镖 嘉美拍卖行二楼房间内，装饰富丽堂皇，无比奢靡。 高大的落地窗前，白辰澜对窗而立，俯瞰着楼下的动静。 口风，是他让人放的。 原本，只是想试试那些年轻小辈的深浅。 没想到，让这个小丫头搅了局。 白辰澜俊雅的面庞上带着笑意，眉宇间全是骄傲。 “白哥，你是不知道......” 白旭推门而入，直奔会客厅西侧的吧台，抓起桌上的半瓶酒给自己倒了半杯。 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白辰澜一直在看着窗外，根本没回头搭理他，这才讪讪住了口。 “你已经看到了......” “热闹看完了？”那道身影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好像被那个妮子利用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旭嘴里说着，酒杯送到嘴边猛饮了一口，脸上的窘迫稍纵即逝。 他哪里知道，那妮子胆子那么大。 随随便便就敢把在人群看热闹的他拎过去背书，使唤得还挺起劲儿。 好吧，也许是因为她年纪太小，真的没在江湖上听说过他的传说。 “你不是自愿的吗？” 白旭小心思被戳破，老脸倒也没红。 另外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马汀，端起踱到窗边。 看到白辰澜转身，白旭上前递上酒杯，如实陈述，“那小妮子，确实有几分鬼机灵。” 白辰澜接过酒杯，只是拿在手里，“结果出来了吗？” “最快要两个小时后。如果匹配，我们要马上带走她吗？陆家那小子看得很紧。” “不着急，先跟着她，找到要找的人再说。” 白旭请示，“如果遇到麻烦，我们的人要出手吗？其他地方还好，要想掩人耳目混入陆家山庄，有些困难。” “不用。不到紧要关头，不要打草惊蛇。” 白旭戏谑道，“你就不担心，那小妮子日后要是知道了，对你有意见......” “那是后话了。” 白辰澜转身，随手放下酒杯。 透明的水晶酒杯在大理石桌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几滴晶莹的液体飞溅了出来，洁白的衣料沾染上一些。 白辰澜像是没有注意到，只是神情冷峻地看着楼下，收于身侧的苍白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看着那抹挺拔又无限寂寥的背影，白旭只觉得眼眶发酸。 “白哥，要是这次还找不到，怎么办？你真的打算，这辈子都待在那林子里，再也不出来了吗？” “旭哥儿，你喝多了。” 那威严冷冽的声调听得白旭心中一颤，还想说些什么，却终于什么都没说。 嘉美大门外，叶心薇交代完文敬轩，朝着不远处停靠的布加迪走过去。 陆瑕慵懒倚靠在宽大的挡风玻璃处，枕着叠于脑后的双臂，不知是不是在仰望星空。 西装裤包裹之下的两条修长紧实的大大长腿，就那么随意交叠着。 有些人，只是简简单单在那里，便可以让周围的一切人跟事物黯淡无光。 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就错乱了时间空间。 听着耳边喧嚣渐停，陆瑕睁开眼睛坐起身子，便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傻乐笑的叶心薇。 他径直跳下车头，迈着大步朝着她走来。 “回家吧。” 叶心薇看了一眼只有两座的布加迪，迟疑道，“许特助怎么走？” 陆瑕一手拉开车门，一手护在车顶“不用管，他开自己车来的。” “不能一起坐许特助的车吗？” “坐不下。”陆瑕淡淡道。 叶心薇话还没说完，一扭头，看见许越缓缓走向停在他们后方的银色科尼赛xr，默默闭了嘴。 好吧，确实坐不下。 叶心薇上了车，看着绕到另一边上车的陆瑕，歪着身子过去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 陆瑕语气温柔，“怎么这么开心，捡到宝了？” 叶心薇仰着头，盯着男人清晰的光洁的下颚线得意道，“可不是嘛，捡到宝了。” 陆瑕低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黑色眸子，心里瞬间转了几个念头。 “我还以为捐出那么一大笔钱，妍妍要心疼一会呢。” 叶心薇歪着头想了想，认真道：“要是放在以前月薪三千的时候，我肯定一个子儿都舍不得往出掏。但现在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我又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这些钱就变成了一个数字。” 陆瑕笑了笑，“我好像忘了，你一直对钱没什么概念。你在数学方面的天赋，跟你的设计天赋一样逆天让人叹为观止。” 叶心薇抬手，给了男人一记肘击。 “好啊，你敢嘲笑我。” 陆瑕伸手一下子就格挡住，嘴上连连求饶：“不敢，不敢。真的是佩服，我保证。” 叶心薇横了他一眼，收回手肘靠回座椅，颇有些感慨。 “不过我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了，王老师经常挂在嘴上的那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今晚当着所有媒体，你提出要建立的那个慈善基金，不是临时起意吧？” 叶心薇狡黠一笑，点了点头，“还在福禄苑的时候，我就开始做那种拯救世界的梦。等我长大了，我要帮助到更多的人。刚开始赚到一点钱的时候，也捐过款。后来，就不捐了。” 陆瑕没有插话，只是侧身静静看着她，继续说下去。 “慢慢的，我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没有帮助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反而养肥了一帮硕鼠。那个时候我认真想过了，如果有很多很多的钱，我要设立自己的慈善基金。让专业人士去执行，让广大网友去监督。而我只需要努力赚钱，不断去充盈那个资金池。” 陆瑕修长的手指捏住叶心薇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你跟那个小记者，之前就认识吧。” 叶心薇拨开他的大手，姣好的面庞露出一丝疑惑，“你说的是文敬轩吧。准确来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一面之缘而已。” 至于是什么样的一面之缘，那就说来话长了。 陆瑕侧首睨了她一眼，调转话锋，“你是怎么知道，今晚那么多媒体人过往的履历。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这波操作不会把自己套进去。” 叶心薇提出“一赔十”的时候，他着实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不知道啊~”叶心薇莞尔一笑，“在此之前，我只是稍微对文敬轩的过往有一些了解。” “你很看好且信任他，尽管他跟你之间从未有过交集。” 陆瑕握住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握紧，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评判一个人的品行如何，从来只看他如何对待旁人。对待弱者的态度，便是他最真实的人性。现在他怎么对待别人，将来就有可能怎么对我。” “所以你才选择在这么多媒体人的面前，亮出文敬轩这张底牌，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升咖的机会？”男人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胸腔中迸发着忍不住的笑意。 叶心薇狡黠一笑，正色道：“也不全是，我只是想让某些圣母婊看看，道德绑架的回旋镖打到自己脸上是什么感觉。” 第129章 圣母跟圣母婊的区别 “嗯？”陆瑕摩挲着手指，鼻腔中哼出一丝疑问。 叶心薇仰起小脸，对上男人探究的视线。 “你知道，圣母跟圣母婊有什么区别吗？” “说来听听。”男人好整以暇。 “呃，举个例子。路边有个流浪狗，快饿死了。 圣母会对自己说：那个狗狗好可怜，我就是自己不吃不喝倾家荡产，也要救下那个狗狗。 而圣母婊会对其他人说：那个狗狗好可怜，你们就是不吃不喝倾家荡产，也要救下那个狗狗。” 陆瑕戏谑道，“你知道吗？你那会儿底牌一亮，直接把许越惊到了。他一直在那儿嘀咕，幸好没得罪过你。” 后面科尼塞克里，默默准备启动车辆的许越，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拢起衣领，暗叹年纪大了，连抵抗力都跟着变差了。 叶心薇瞟了一眼开车超过他们的许越，扑哧一声笑出声，转而望向陆瑕。 “你呢，爱上这样可怕的我，你后悔了吗？” “后悔也没用。早就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他弯起唇角，伸手把玩着散落在身侧几缕光滑柔顺的秀发。 似有若无的依兰花香，萦绕在鼻尖，勾缠着他的神思。 陆瑕有些心猿意马，这么多年，她喜欢的味道好像一直没变过。 “谁是贼船~”叶心薇拧身握起拳头去锤他，却被轻易攥在手里。 没来及挣扎，整个人便被扯入温热的胸膛之内。 她索性放弃抵抗，懒懒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顾讷言一直没回她消息，也不知道兰婧雪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头疼啊。 陆瑕伸手拨开散落在叶心薇额际的几缕碎发，抚上她吹弹可破的白嫩面颊，停留在下颚处。 看着那微微张启的嫣红樱唇，突然抬高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叶心薇骤然睁开眼睛，怔怔瞪着搞突袭的某人，抓住他的手腕正要躲开时，手机铃声响了。 “唔~”叶心薇偏过脑袋，稍微有口喘息的功夫，“电话！” “挂了。”男人气息不稳地发发号施令。 “万一有急事儿呢。”叶心薇眸底染上一丝焦虑，身子极力后撤，不满地瞪他。 陆瑕叹了口气，无奈松开了手中的钳制，眸中渐渐染上了一丝丝阴霾。 好像在她的世界里，他永远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叶心薇急忙转身找包，掏出手机，那头已经挂断了。 她有点失望，不是顾讷言，是秦社北。 叶心薇想了想，还是回了个电话过去，放的外音。 毕竟，身侧还坐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醋坛子。 叶心薇：“有事？” 秦社北：“秦家班下个月有个社团活动，我爹希望你能赏脸参加。” 叶心薇愣怔了一下，“好，具体时间到时发我。” 她无意跟秦社北打交道，不过，若想进入秦家班一探虚实，他是个绕不过的切入点。 秦历山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不过对于这个儿子却是尤为宠溺。 秦社北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你到时最好自己来，别带你家那位总裁大人。” 叶心薇偷偷瞥了身侧正襟危坐的男人一眼，试探道：“这也是秦帮主的意思？” 秦社北：“......是我的意思。你不知道，我跟陆瑕我们俩个的辈分有点尴尬。在他面前，小爷不自在，总感觉低人一等似的。” “客随主便。” 叶心薇刚挂断手机，就看到一脸意味深长睨着她的男人。 “你俩以前认识吧？” 她收好手机，一脸惊奇地看向陆瑕，“你知道了？” 男人冷哼一声揶揄道：“你俩鬼鬼祟祟躲在屏风后面说话的时候，我跟秦帮主看得一清二楚，想不知道很难。” 叶心薇：“......” 一抹尴尬浮上面色，扭头看向窗外做鸵鸟状。 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挺好，没想到早就暴露了。 其实这件事情，她也没打算瞒着陆瑕，便把当初在剧组的事情捡重点说了一下。 “那小子欺负你了？” 男人扳过她的脸，四目相对，深邃的眸中闪过几道危险的碎光。 “倒也没有。那家伙就是有点过于自信，觉得身边的女人都会无可自拔地爱上他。我稍微让他吃了点苦头，那事儿就过去了。今天晚上在会场找他，就是希望秦社北别跟他爹告状。” “你有求于秦历山？” 叶心薇心中暗惊，陆瑕的观察推理能力，面上却没露出多余表情。 “我的一个设计系列跟翠屏山有关，借着这个机会想去秦家班看看，”叶心薇神色自若，话真假参半，“以前秦社北说过那座山是他家地盘，我还以为他吹牛。” “这倒是实话，翠屏山整个南峰都是秦家的地盘。” 叶心薇留意着男人的神色，“你不想让我去吗？” 陆瑕语气淡淡，一只手腾出来握住了她滑腻的柔夷，“看你表现喽。” 叶心薇歪头思索，应该拿个什么东西贿赂了一下他。 突然，随着一个急刹车，她半个身子被甩进了陆瑕怀中。 呃，这不是她的本意。 她抬头看了一眼陆瑕波澜不惊的眸子，他的一只手还下意识在后方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叶心薇呼出一口气，从那个“投怀送抱”的糟糕姿势中挣脱出来，重新坐好。 前方的科尼塞克突然一个急刹车，好像差点追尾了。 此时此刻，许越早已下车，来到他们车前。 陆瑕放开叶心薇，面色如常打开车窗，“什么情况？” “前车尾随了一路，就在刚刚超车截停了我们。后面，还有两个尾巴跟着。” 陆瑕探身，透过窗外扫了一眼前方的不速之客，也是眸色一沉。 “去问一下，他们又想干什么。” 许越过去，就看到前车后座钻出一个人，直奔着他们而来。 一身花衬衫，满头黄毛绷着个黑色发带，手上戴着一块blingbling的钻石腕表。 不知道那人跟许越说了几句什么，手脚并用的样子，看得出情绪很激烈。 “仇家找上门了？” 看着陆瑕眉头微蹙，似乎颇为头疼的样子，叶心薇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 前后三辆车加起来，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人。 毕竟，她曾经在一辆普通的面包车前，亲眼目睹出来了二十一个大汉。 那个许越，一看就是只会动口不能动手的文明人。 陆瑕的身手她知道，打起架来纯靠不要命。 他们三个加起来，就她一个壮士。 第130章 毁谤，你这是毁谤! 没等陆瑕开口解释，许越已经完成交涉，来到他们的车旁。 他在窗外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叶心薇，这才对着陆瑕汇报道： “陆总，他们指明要带走叶小姐。今晚，端木公馆。” 男人闻言，扭过头打量着她，幽深的眸子似笑非笑。 “呵~” 半响，才从鼻间哼出一个音符揶揄道，“是你的仇家。” 叶心薇不乐意了，“我不认识他们，端木公馆是什么地方？” “确定不认识？不是你什么时候招惹上的人？”陆瑕收敛了笑意。 那个打不得骂不得的花蝴蝶，可比秦社北麻烦多了。 叶心薇被盯的心虚了一下，她为人一向嚣张，要是真的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也说不定。 “他们是不是知道我刚刚发了笔横财，想敲我一笔。软的不行，现在想来硬。许特助你先上车，我们报警处理。” “没人惦记你那点儿钱，这点小事，也不必浪费公共资源。” 叶心薇刚转身在包里摸手机，却被身侧的男人按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陆瑕沉静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笑意。 他转头对车外候命的许越吩咐：“跟他说，我们去。” 许越传完话，麻利回到车上，平稳跟上了前车的行驶路线。 看着陆瑕气定神闲的架势，叶心薇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邪恶计划，提前透露一下我好打配合。” 陆瑕叹了口气，语气听上去很是无奈，“我计划把你这个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叶心薇扁了扁嘴，没有接话。 无意间回头，这才发现他们车辆后面的后面，还跟着一队黑色的suv车队。 呦吼，不止两辆，他们这是被前后夹击押送了。 叶心薇倒也没多想，既然陆瑕没让她报警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选择相信他。 跟着前面车辆的路线，他们一路追随，来到一处古典山水园林模式的山庄。 山庄门口的牌匾上，顶着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端木公馆。 叶心薇的职业病犯了，忍不住四下张望，暗叹这雕栏玉砌的建筑设计，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大家的手笔。 “喜欢吗？” “嗯嗯嗯。”叶心薇连连点头。 “要不要住下来？” “不要。” 叶心薇斩钉截铁地拒绝，立马清醒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们现在可不是在秉烛夜游，还不知道前方是什么龙潭虎穴。 许越被引到一侧的偏厅等候，陆瑕跟叶心薇随着门迎进了正厅。 刚绕过屏风，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叶心薇眸光闪烁，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 好漂亮的一双。 异瞳。 “不知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叶心薇回过神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们半道儿劫的人，这会儿装上了。 “大哥，人我给你请回来了，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没等叶心薇开口，那个打扮得跟个交际花一般的花蝴蝶，伸着双臂摇头晃脑朝着异瞳男子走了过去。 谁料下一秒，却被不知道从哪里闪出的黑衣壮士反擒住双手，按压在一侧的中岛石台上。 花蝴蝶的脸，在冰冷的的岛台上摩擦着。 他刚想呼救，嘴里被塞上了一块布，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闷哼。 此时，从外面快步走进一位黑衣男子，正是刚刚陪着花蝴蝶跟许越激烈交涉的那一位。 黑衣男子扫了一眼花衬衫，便没看他第二眼，仿佛不曾认识。 他快步走到异瞳帅哥身侧，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异瞳帅哥神色微变，视线在她与陆瑕之间稍作流转，最后停留在叶心薇身上，“不好意思，小弟不识礼数，让贵客见笑了，快请坐。” 叶心薇并不接茬，只是定定站在原地，看着微微欠身的异瞳帅哥。 虽然异瞳帅哥比较罕见，但是显然她不是个见色忘义的人。 他叫她坐，她就坐？ 这么言听计从，后边还怎么谈判。 “说吧，大晚上的把我们劫持到这里，要做什么？” 异瞳帅哥面露诧色，视线从叶心薇脸上移到陆瑕脸上，“劫持？这话从何说起。” 陆瑕闻言，嘴角弯了弯没有搭腔，只是抱臂站在一旁看戏。 “你这位小弟，带着他的众多打手，一前一后挟持了我们的车......” “毁谤，你这是毁谤！” 没等叶心薇话说完，被摁在石台上的花衬衫激烈挣扎起身，用力顶出嘴里的布条，对她怒目而视。 当然，这样的反扑迎来的是更加强硬的压制。 “啪！” 叶心薇看着异瞳帅哥缓缓收回的手掌，以及花蝴蝶左脸上清晰的巴掌印，一阵发怔。 看着文质彬彬的一个人，揍起小弟起来也是面不改色。 这是个狠角色。 花蝴蝶哀嚎着，一脸哀怨地被黑衣人带了下去。 整个大厅，恢复一片诡异的安静。 叶心薇有些后知后觉的心虚，她刚刚是不是有些太大声了。 侧头看了一眼陆瑕，他脸上的镇定倒是让她心安不少。 “不好意思，我替小弟向二位郑重道歉。今晚的鲁莽之举，实在是因为家中长辈对叶小姐念念不忘。” “我？”叶心薇指着自己，有些不知所云。“你们是什么人？” 她又不是什么网红明星，也有私生粉吗？ 异瞳帅哥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陆瑕，对着叶心薇笑道：“在下端木禾，刚刚那位是小弟端木磊。陆少来的路上，没跟叶小姐提过？” 陆瑕淡淡一笑，“没什么好介绍的。当时端木小少爷那架势，叶小姐差点就报警了。” 第131章 他，莫非有什么隐疾? 叶心薇看着眼前那两人一来一回，渐渐沉默。 这两个家伙，是旧相识。 看起来，也不像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好家伙，敢情就她一个人是被蒙在鼓里。 不过这么一来，她倒是不好意思再继续对着端木禾横眉冷对。 端木禾一怔，随即爽朗大笑，“难怪叶小姐那么大敌意，原来真把这里当土匪窝了。” 叶心薇忿忿地白了陆瑕一眼，尴尬冲着端木禾笑了笑。 “大晚上的，谁又去逛土匪窝了？” 端木禾刚招呼佣人重新上茶点，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叶心薇一回头，就看见一位穿着靛蓝细绸大褂的老太太大步走了进来，看上去颇有几分面善。 “这位是？”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叶心薇，突然上前了几步，急声道，“原来是你，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叶心薇一脸疑惑。 不是，阿姨你谁呀？ 突然，她的脑海中划过一幅幅诡异的画面。 电视剧中那些狗血的认亲剧情，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吧。 “小丫头，你还记得我吗？” “妈？”叶心薇试探道，随即自己否决了这个推测。 如果是老来得女，应该会珍视。 不会把弱小无助的她扔到福禄苑，十多年来不闻不问。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当然，老太太一脸的震惊，也佐证了她的想法。 “奶奶？” 老太太大喜，“这就对了。” 叶心薇脸色大变，原本存着的一点玩闹的心思，当即烟消云散。 她立刻脑补出了一个长辈重男轻女，抛弃无辜幼女的悲惨身世。 关于她的身世，园长妈妈从来没有跟她讲过，她也不问。 她在福禄苑被叶家人领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谁生了她，不重要。 她只在乎陪伴和养育她的那个家人。 一想到这里，叶心薇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连带瞥向端木禾的目光中也带着丝丝寒意。 没等她脑补完那出苦情大戏，已经被老太太牵着坐到了正上方的罗汉床上。 她不好直接用蛮力挣脱。 一把年纪了，再给整出个粉碎性骨折，那画面...... 叶心薇低下了头，偷偷朝着陆瑕递出求救眼色，他完全接收不到。 他不看她，只是低头盯着手中的茶杯。 不是，茶杯中究竟都有谁啊？ “小禾子，你过来。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又凶悍又善良的小姑娘。” 叶心薇眨巴着眼睛，一阵阵意外。 她现在，已经恶名在外了吗？ 哎，不对，不是流落在外的孙女吗？ 端木禾移步到老太太身侧坐下，忍住笑意，“是的，我刚刚也见识到了。” 像是察觉到叶心薇不在状态，老太太忍不住提醒，“你真把我忘了？上次在中登商贸街附近，你给我跟老头子买了一大袋汉堡可乐，还好心送我们去警察局。” 叶心薇眨巴着眼睛，渐渐回想起来，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儿。 只是，那是好心吗？ 纯属不放心吧。 还好，她刚刚没口出狂言，闹个大笑话。 难怪她刚刚看这位老太太，总觉得有些面熟。 她当时把那对老夫妻，当成了坏人，态度算不上友好。 简直是抱着惩恶扬善的心思，把他们送进了警局大门。 他们今天找她过来，不是为了事后算账吧。 一想到这里，叶心薇突然有些心虚起来，横了陆瑕一眼，拼命给他使眼色。 万一一会儿打起来了，他撑着，让她先跑。 她下手重，对着老太太还投鼠忌器，不好意思下黑手。 至于陆瑕，又不关他的事情，他们总不会太为难他。 叶心薇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啊，这样啊，我好像不记得了，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太太眉开眼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怎么可能记错呢。那天回来我就画了画像，吩咐小禾子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你。” 糟了，上了人家的江湖通缉令。 叶心薇心中一沉，“那您，想怎么做呢？” “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我这两个小孙子成家立业。小磊子呢？”老太太前后张望了一番，像是在找什么人。 “小弟他......” 端木禾正要解释自己刚刚教训了弟弟，那个家伙不知道躲哪里哭鼻子去了。 老太太又突然挥了挥手，“算了，他不重要。” 大老远看到老太太来了，特意从后厅绕过来，准备进来找祖母告状的端木磊刚好听到这一句。 高昂的头颅顿时耷拉了下去，用力按着还红肿的半边脸颊，只觉得心里比手中的冰袋还要冰凉几分。 红着鼻头，吧嗒吧嗒掉了几滴眼泪，无限凄凉地离开了。 老太太对着叶心薇笑，“你觉得我这个大孙子怎么样，还算是个不错的良配吧？” 叶心薇：“......” 不看性格，不看家世，仅看那张脸。 想要投怀送抱的姑娘，怕是早就从南极排到了北极。 这样的瓜，还需要王婆自卖自夸吗？ 端木禾走上前，无奈低唤一声，“祖母。” 老太太直接无视，继续拉着叶心薇热心介绍，“我们小禾子长得有鼻子有眼，四肢健全。烟酒不沾，专情还疼老婆。你要是嫁入我们端木家，以后这个家就是你说了算。你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领证摆酒，给我生个大胖重孙子......” 叶心薇都惊呆了。 见过恋爱脑，没见过恋爱脑的奶奶。 她们只是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一上来就这么硬推销。 这么一想，叶心薇瞟向端木禾的视线中，带着一丝丝的不可言说。 他，莫非有什么隐疾？ 第132章 封建余孽 “咳！” 没容叶心薇继续震惊，被陆瑕的一声重咳唤醒。 接收到他警告意味浓重的视线，她立马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她现在不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她还身处热闹漩涡的中心。 叶心薇轻轻挣脱被老太太握住的手，夸张笑道，“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 老太太闻言，抬眸扫向一旁的大外孙。 端木禾：“全凭祖母安排。” 叶心薇的笑容僵在脸上，迅速横了一眼礼貌微笑的端木禾。 不是，这个家伙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看他的样子，还以为是个有主见的。 结果完全是个封建余孽，还遵从着父母之命那一套。 一把年纪，他就没点自己喜欢的人吗？ 比如热辣女主播，甜美小白兔之类。 他这么容易，就轻易向包办婚姻的命运屈服了吗？ 老太太重新握住叶心薇的手，朝着一旁垂手而立的青衣女子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一个个雕花木纹的托盘端了上来。 一堆珠光宝气的珠钗首饰，还有一沓摞起来的红本本。 老太太起身拉着叶心薇走到托盘前，为她一一介绍，“这几样首饰，都是端木家祖辈从汉代流传下来的，还算值几个小钱，就当给你的见面礼了。那四处房产，两处二环，两处内环，就算是给你添妆了，还有......” “抱歉老夫人，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叶心薇顾不上感慨，那几件古董首饰精妙绝伦的设计。 陆瑕加特林一般视线突突突地扫视过来，实在不容她忽视。 老太太大手一挥，气定神闲道，“意中人？分了吧，那些凡夫俗子配不上你。” “郭老，叶小姐的意中人，正是区区在下。” 不等老太太继续大放厥词，陆瑕已经迫不及待起身。 再作壁上观下去，老婆可就被人抢走了。 “哦，原来是陆家小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瑕从容淡定，面色沉静，“刚到。” “那你自便吧，我这还有贵客，就不招呼你了。” 老太太一改对叶心薇的热情，对上陆瑕时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好说。” 陆瑕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在自家茶室一般，就着碟中的点心，低头轻啜了一口茶。 还招呼一侧的黑衣男人，给他把隔壁的茶点挪到他面前。 可是叶心薇知道，陆瑕那架势，大概是被某种古老的神秘力量压制了。 暗叹一声，为了自身的幸福只能亲自拼一把。 当下脸色一变，嬉皮笑脸道，“阿姨，您看上我哪一点了，我马上改。” “你可不能叫我阿姨，得叫奶奶，不然跟我们小禾子就差辈了。” 叶心薇寸土不让，“叫奶奶不合适。您这样的年纪和精气神儿，这样的风姿，在我这里只能是阿姨。” 老太太定定看了叶心薇一会儿，突然拍着她的手背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天在警察局听浩子说到你，我就动了这个心思。你说要是把这么菩萨心肠，雷霆手段的小姑娘娶回家给我当孙媳妇，该有多好。” 叶心薇听得一脸懵逼。 老太太口中的浩子，大概就是那片的片警张浩警官。 乌龙巷的事情，就是他带队出的警。 她那天自保的手段确实有些过激了，不知道在背后，被人蛐蛐成什么样了。 好家伙，雷霆手段都出来了。 当然，菩萨心肠，她也一概没有。 叶心薇一脸浩然正气，“阿姨，那些都是谣言。咱不信谣，不传谣，争做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哈。” “小丫头，跟你说实话，我就是看上你的人品跟手段了。我那个小孙子顽劣淘气，这个大的又太敦厚老实，经常被弟弟欺负......” 叶心薇一边听着，一边暗暗暼了眼一脸恭顺模样的端木禾。 原来，这才是那个腹黑的主儿。 他哪里敦厚老实了。 谁欺负谁，还真不一定。 她嘴里却只是宽慰着老太太，“我看他们兄弟倒是兄友弟恭，感情好的很呢。” 老太太长吁短叹，看着叶心薇一脸惋惜，“你不知道，我本想找个厉害的长孙媳妇，扶持大的，管教小的。现在看来，还是我们端木家没有这个福气。” 老太太说着，抹起了眼泪，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端木禾连忙起身，站在老太太身后为她顺气。 又从佣人手中接过汤水，递到老太太手边。 叶心薇见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些什么。 待到老太太情绪稍定，叶心薇主动握住她的手，“阿姨，虽然我不合适，但是符合您这个要求的儿媳妇，我可认识不少。” “真的？” 叶心薇信誓旦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您别不信。” 老太太面露喜色，“那......” “我跟端木禾加个好友，有合适的我直接推给他。他们两个人若是互相有意，再让小禾带到您跟前请您掌眼，您看......” 老太太激动得语无伦次，“你大外甥的终身大事，就拜托你了。” 说罢，老太太从胳膊上撸下一只青翠欲滴的大镯子，就往她手腕上套。 叶心薇惊得连连摆手拒绝，说什么也不要。 要是收下这么贵重一份礼，她就真得卖友求荣了。 “阿姨，您要是真想谢我。您家那个茶饼还有茶点，给我打包两包带走，我看我们家陆瑕挺喜欢喝的。” 叶心薇瞥了一眼只顾着低头喝茶的陆瑕，暗暗生闷气。 喜欢喝茶是吧，那就带回去喝个够。 “别说两包，二十包都没问题。” 端木禾颇有些无奈地瞥了迅速达成共识的二人，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笑。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回头再过来看您。” “好好，下回来别空着手。你上次买的那个什么汉堡还挺好吃，再给我跟老头子带点。那两个臭小子管得严，别让那他们看见了。”老太太压低声音对叶心薇交代，然后转身对端木禾正色道，“替我送送你叶姨。” 一连串捧着礼品匣子的黑衣人，随着许越去了停车的地方。 叶心薇跟端木禾并肩走着，陆瑕宣示主权似的搂着她的肩，走在另一边。 端木禾一改刚刚在正厅的春风和煦，神色暗淡下来。 陆瑕揶揄道，“怎么，拿你几包茶叶不高兴了，端木少爷这么小气。” 端木禾看了陆瑕一眼，淡淡道，“小姑娘眼光不错，那两包茶饼，可比祖母的手镯稀缺多了。” 叶心薇：“......” 如果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端木禾会信吗？ 第133章 那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吗? 陆瑕爽朗大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客套一下呢？” 端木禾白了陆瑕一眼，放缓脚步，面色多了一丝寂寥。 “祖母她老人家，没多少日子了。” 叶心薇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端木禾短短几句话，将老太太的情况说明一番。 二人这才知道，老太太被查出身患绝症，只剩下不到六个月的时间。 而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临终前能够喝上长孙媳妇敬的酒。 端木禾父母早亡，几乎是祖母一手将他兄弟二人拉扯长大。 这是老人多年以来，唯一一次对他提出的要求。 “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因为不喜欢吗？”叶心薇突然问道。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眼中各自闪烁着不能言语的复杂情绪。 陆瑕：你小子，难怪这么多年没在你身边看到女人，破案了。 端木禾：看看，你喜欢的都是什么人，好人家的姑娘说话，能这么直捅人肺管子吗？ 叶心薇看着在她面前眉来眼去的两个人，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丝浓郁的危机感。 她上前一步，杵在两个人中间，将陆瑕牢牢地护在身后。 “不许打他的主意，他是我的人。” 端木禾不敢置信地瞪着叶心薇，气得嘴角直抽抽。 放肆，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叶心薇身后的陆瑕，翘起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又弯。 端木禾看着对面战线一致的两个人，决定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过看在有求于人的份上，他还是耐心把话说完。 这么多年，端木禾一直单身。 为了满足老人家的愿望，他也临时抱佛脚找了几个结婚对象。 没想到老太太见过之后，一个都没过关。 别人眼里宜室宜家的好姑娘，到了老太太嘴里不是绿茶婊，就是白莲花，要么就是蠢货。 之后的种种事迹印证，确实如此。 端木禾不得不承认，他那位祖母，不好糊弄。 他万万没想到，那对老顽童走失了一日。 回家后不仅开始不好好吃饭，天天闹着要吃汉堡。 还整天念叨着给他找到个媳妇，让他照着画像立马去把人接回家。 见到叶心薇的一刹，他原本已经准备接受这个安排。 “没想到，佳人早已名花有主。” 端木禾半开玩笑说出这句遗憾时，陆瑕伸出胳膊搭上叶心薇的纤腰，将她往自己的怀中揽了揽。 似笑非笑道：“不必遗憾，起码你多了位姨母。” 端木禾：“......” 叶心薇：“！？！？！？” 许越指挥着众人，将一盒盒摞在一起的茶饼礼盒匣子搬上了后备箱，笑得合不拢嘴。 原本以为自家总裁要在这个园子里吃瘪，结果凯旋而归。 一回头，瞟了一眼流转在那三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他选择直接钻进自己的车里。 保命守则第一条，远离是非之地。 叶心薇抑制住笑意，正色道：“既然答应了阿姨，我俩会尽全力，帮你找合适的结婚人选。不过你那方面，真的没问题吧？不要耽误了人家女孩......” 端木禾面红耳赤，不敢置信地瞪着叶心薇。 没等他开口为自己挽回声誉，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陆瑕捂着嘴，连拖带抱地带走了。 叶心薇被塞进副驾驶的时候，还能听到窗外传来端木禾破防的吼声，“我身体好的很！！！” “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上车时，叶心薇还一脸不解，刚拉过陆瑕的手却被他轻轻拂开。 陆瑕冷声道，“那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吗？” “应人事小，误人事大。既然答应了老太太，我肯定要尽力完成这个承诺。但是，我也不能把人家女孩子往火坑里推，问清楚总没错吧。” 叶心薇不死心，再次去拉他，又被拂开。 陆瑕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还挺想当端木家的孙媳妇？” “哪有！”叶心薇矢口否认。 这种送命题，她怎么可能会答错。 “郭老开出条件时，你为何不第一时间表明身份？” “我那不是想看看，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一个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小姑娘，都努力混成他长辈了，拒绝的还不够彻底吗？” “哼，算你识相。” 叶心薇重新揽住陆瑕，主动示好。 这一次，没有被推开。 她就知道，这个炸毛的男人总算是被哄好了。 这个陆瑕，是真的爱吃醋，可也是真的好哄。 叶心薇扭头望去，陆瑕脸色初霁。 她放开了他的手，问出那个困扰她一个晚上的问题。 “那个郭老到底是什么人，你看上去有些怕她。而她，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你。” 陆瑕短暂沉默了一下，还是细细解释了。 “郭老是美术界的天才，一手丹青无人能敌。曾经被刑侦外聘过，也因此在学术界颇负盛名。她对自己儿子的成长过程极度严苛，却把所有的溺爱，都给了端木禾这个长孙。” 叶心薇颇为感慨，“这跟她敌视你，有什么关系。” 陆瑕握住叶心薇的手，继续说道：“端木禾曾被他爹送到陆家训练营待过一年，我带的，他没少吃苦头。端木禾回到自家的第二天，老太太就带着长鞭找到了陆家，当着老头的面哭得声泪俱下，说我虐待她宝贝孙子。我哪里见过老人家哭成那个样子，真的是怕了。为此，老头当场赏了我一顿鞭子，皮开肉绽。那一年，我十二岁。” 叶心薇紧紧抓着陆瑕，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有些微微颤抖。 她满脑子都是，十二岁的陆瑕皮开肉绽，却仍一声不吭不肯求饶服软的倔强模样。 陆瑕低头关切道：“怎么了？” “一定很疼吧。”叶心薇的声音里带着无力抑制的哽咽。 陆瑕揉着她顺滑的发丝，“没事的，都过去了。” 叶心薇表情复杂，“可是，明明是你挨了打，老太太为什么还不依不饶的。” “后来，端木家又想把老二送来，老太太亲自来的，我拒收了。” 叶心薇听得瞠目结舌，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难怪老太太一直无视陆瑕，装不下去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把对儿子的亏欠，全都投射到孙子身上。 对孙子溺爱了一辈子，临了醒悟了，又想找个悍妇当孙媳妇。 也不怕关起门来，宝贝孙子在家里挨揍。 不过对上端木禾那种腹黑的家伙，还不一定谁欺负谁呢。 不能让女孩子吃亏，还得让老太太满意。 叶心薇揉了揉眉心，一阵头疼。 第134章 那种日子，太可怕了 端木公馆，祠堂内。 烛火幽暗，忽闪忽闪的火苗，在墙上倒映出一个孤零零的人影。 穿的跟花蝴蝶一般的端木磊，歪歪扭扭地跪在地上。 低头瞥见身后渐渐走近的人影，不情不愿地挺直了背影。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在这里吗？” 端木磊心中不服气，嘴上便显露了出来。 “我亲爱的大哥在外人那里吃了瘪，便拿你亲爱的弟弟来出气。” 眼看着端木禾没有情绪，便大胆继续道： “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你只说让我帮奶奶找个人，也没说要接回来的是未来大嫂......哎呦~” 端木磊话还没说话，脑门上便中了重重一记糖炒栗子。 当下捂着脑袋，看似体力不支地歪倒在地上。 一眼瞥到进门的老太太，哀嚎的声音更大了。 “奶奶~” “跪下！” 老太太一声威严的呵斥，端木禾噗通一声，笔直地跪下。 端木磊见状，笑逐颜开地从地上爬起，跑到老太太身边 “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 “你，继续跪着。” 端木磊得意洋洋地瞅了哥哥一眼，正要恃宠而骄，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得他重新跪回原地。 老太太转头，眸光沉沉看向端木禾，“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着吗？” 端木禾微微一怔，低头沉声道：“我不该在外人面前，动手打弟弟。” “哼，你还知道。”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手中的拐杖在端木禾的肩膀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听到老太太为自己发声，跪回原地的端木磊忍不住委屈唧唧地哼了两声。 还想继续哼哼唧唧，被端木禾一记眼刀子吓得噤了声。 老太太继续苦口婆心，教育端木家的长孙，“虽说打弟弟要趁早，但是也不能老打脑袋，没看这个孩子，都傻成什么样了，还有救吗？” 端木磊缓缓抬头看向老太太，清澈的眼神里带着丝丝疑惑。 虽说那一番话是在维护自己，可是他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味呢。 “是，祖母，孙儿知错了。”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个不在状态的小孙子。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继续跪着吗？” 端木磊连连摇头，委屈得眼泪花儿都快飙出来了。 明明挨打的是他，凭什么他还得陪跪。 “我让你去找人，你是怎么找的，现在你大嫂飞了，你高兴了？” 端木磊都惊呆了。 当初让他去找人的时候，可没说是帮大哥找媳妇儿啊。 看着大哥那苦大仇深的模样，他还以为是寻仇呢。 不过幸好，人没看上他大哥。 他要是知道那是给他找的未来大嫂，早就把人放跑了，哪里还会领回家来。 那个小丫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敢当着大哥的面，硬生生给自己涨了一层辈分。 自己那个纯情大哥落到她手里，还不是得言听计从。 然后两夫妻沆瀣一气，天天对着他男女混合双打，他的好日子还要不要过。 端木禾暗自庆幸的神情，自然是落在旁边两人的眼里。 “算了，这个孩子，我是管不了了。” 端木磊心中一喜，正要起身，就听见了下半句。 “还是交给你这个大哥教训吧，别用棍子，鞭子就行。” 临出门前，老太太突然转身。 “小禾，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人吗？” 端木禾微微愣怔了一下，试探回答，“一位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 端木磊瑟缩在一旁，嫌弃地瞥了眼自家大哥。 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大哥若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老太太的语气柔和了些，叹了口气继续道，“何止是贤妻良母，你错过了让端木家重新兴盛的最大机遇。” 端木禾低头不语。 不过就是一个容貌稍微出众点儿，脾气稍微暴烈点儿，外加稍微有点小聪明的小丫头片子。 又不是什么紫微星降世，怎么值得自家祖母如此感慨遗憾。 “那个丫头，大概跟屠家堡有关联。” “屠家堡？” 端木禾微微蹙眉，像是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个讯息。 那是一个他在很小的时候，听父亲讲过的传闻。 原话大概是，当今天下的财富共一石，而屠家堡，独占八斗。 “三十八年前，屠家堡的堡主夫人生下一女，不久后，母女二人一起人间蒸发。姓叶的那个小丫头眉眼间，跟堡主夫人有着七分相似。” “这年纪......您是说，叶小姐可能是屠堡主流落在外的小外孙女。那您......” 老太太继续道；“那日，在街上偶遇了那丫头。我跟老头子故意上前试探，本想直接拐回家，等你俩日久生情，生米煮成熟饭......” 端木禾出声打断，“祖母，绑架跟非法拘禁都是违法行径。” “我一把年纪了，能不知道？”老太太白了大孙子一眼，“我本想让那小丫头送我跟老头子回家，借着感激的名义让你以身相许。谁知道让那个小丫头戒备心太重，直接给我俩送警察局去了。” “进去了之后听小张说，那个丫头误打误撞逮住了几个在逃的人贩子团伙。那货人贩子看到他们开着警车去了，就像看到救星。我这就更加坚定了，要把她拐回家给你做媳妇。等你俩生了孩子，我再去找屠家认亲。” 端木磊匍匐在地，听得瞠目结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祖母英明。”端木禾眸光一闪，恭声道。 “哼！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也不知道陆家那小子，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也罢，可能端木家没有那个福气吧。” 端木禾听着这话，头垂的更低了。 这身份，这背景。 若成了他大嫂，他大哥岂不是要当上门女婿。 大嫂教训起他来，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那种日子，太可怕了。 第135章 你以为我不想吗? 回到孟宇山庄，两个人刚下车，就看见面带忧色的王妈迎了上来。 “少爷，叶小姐，你们可回来了。快去看看小少爷吧，孩子不肯好好吃饭。” “哦~小少爷，刚到的？”叶心薇斜睨着陆瑕，表情高深莫测。 “叶小姐，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关心我家少爷了。”王妈嗔怪的看了一眼叶心薇，笑道，“少爷带回来都养了好久了，你......” “王妈！”陆瑕淡淡开口，“胡说什么呢。” 王妈扁了扁嘴，“叶小姐，你要是不信就跟我来。” 叶心薇侧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陆瑕一眼。 难怪弄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山庄，原来还藏着个孩子。 他若是真的瞒着她，偷偷养了个私生子，他们之间就完了。 陆瑕被瞪得莫名其妙，一脸无奈摊着手看她。 虽然不知道王妈在搞什么名堂，但他绝对是清白的。 叶心薇也不搭理他，拎着裙摆，几步跟上王妈来到院子。 看着王妈猫着腰，在灌木丛边蹑手蹑脚东瞧西瞅的样子，叶心薇心中疑窦渐生。 这是在找防空洞的入口？ 再怎么也还是个孩子，倒也不用藏得这么严实。 “在哪儿？” “刚刚还在草坪那啃骨头，怎么一会儿功夫，哎呀~”王妈突然大叫一声，腿脚麻利地朝着一处灌木丛冲了过去。 叶心薇渐渐头疼。 跟着王妈的足迹刚摸过去，还没等她站稳，一道灰扑腾腾的影子直接朝着她扑了过来。 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候，叶心薇下意识伸手接住，抱在怀里。 紧随其后的陆瑕上前，扶了一把叶心薇被小耶扑过来的冲击力撞得有些后仰的身形。 二人一同看向叶心薇怀中那个小家伙。 亮晶晶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叶心薇的一颗心都要被萌化掉。 “小少爷，快下来，叶小姐这身子可经不起你扑腾。” 叶心薇：“......” 小少爷？ 它？ 陆瑕松了一口气，与叶心薇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投给王妈无语至极的一瞥。 “没事儿，王妈，我身体强壮着呢。”叶心薇笑着绕过王妈，抱着小家伙回到会客厅坐下。 她抱着小耶，一下一下地顺着毛捋，安抚着怀中哼哼唧唧委屈巴巴的小家伙。 孩子傻是傻了点，但是实在可爱。 陆瑕瞥了一眼没心没肺二人组，也不生气。 迈着大长腿走过去，挨着着叶心薇坐着。 陆瑕睨着王妈，“谁交代你，管这小东西叫小少爷？” 王妈理直气壮，浑身浩然正气“夫人说了，她只是想抱抱孙子，结果您这把年纪了还是单身，她只能另寻情感寄托了。” 陆瑕盯了叶心薇一眼，又看向王妈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叶心薇没打算介入这个话题，在小耶头顶揉了几把，扭头问王妈，“小东西这是怎么了，跟别的狗子打架打输了吗？怎么委屈成这个样子？” 王妈咧着嘴大笑：“新来的护理师帮小少爷洗澡，忘了交代。小柔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小少爷全身被打上沐浴露洗了三遍。见到小柔的时候，护理师还一个劲儿纳闷怎么脏成这样，可给小少爷委屈坏了。” 叶心薇听到这里直接蚌埠住了，抱着小耶笑得前俯后仰。 小东西这也太惨了吧，好好笑，功德都给她笑没了。 她简直不能控制自己，去脑补那个画面。 乌漆嘛黑的小耶委屈的哼哼叽叽，还是被无情的护理师洗了一遍又一遍。 幸亏它毛发旺盛，不然真的给洗秃了。 陆瑕看着身侧的一人一狗，一个哭得哭得呜呜咽咽，一个笑得没心没肺，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好像对于小生命，有特别的耐心跟温柔。 许越进来招呼王妈跟小柔，把后备箱的礼盒，都拿到厨房跟储藏室去。 叶心薇吩咐了小柔一句，等会准备点茶水果盘送上楼、 “我来抱吧，小东西现在胖了，足足十几斤沉着呢。” “嗷呜~” 听到陆瑕说它胖，小家伙伸着爪子扒拉了他两下，头也不抬地缩在叶心薇怀里哼哼唧唧地抗议。 “咱们小耶一点也不胖，圆嘟嘟的最可爱了。” 叶心薇揉着小家伙的小脑袋，继续顺毛捋了好大一会儿，小耶才渐渐平静下来。 转过头，就对上了一脸促狭笑容的男人。 “你可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对待过我，唉~” “怎么回事啊你，萨摩耶的醋也吃。”叶心薇笑着捶他。 “是啊，我都沦落到要跟个小东西争风吃醋了。没事你抱吧，再过几个月想抱也抱不动了。” 陆瑕话音刚落，叶心薇电话进来了。 这一次，是顾讷言。 叶心薇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联系他，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她一手抱着小耶，一手当着陆瑕的面打开免提。 “大律师，忙完了？” “刚处理完一些事，看到你的消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你现在在哪里？” “我还在e市，跟陆瑕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需要我做什么？” “我联系不上兰婧雪，担心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帮我去看看她。我这边有点事情，还得几天才能赶回去。” “地址跟联系方式给我。” 顾讷言挂了电话，一条短信过来了。 【木头桩子：你要是回来，也抽空去看看糖糖，她很想你。】 陆瑕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看似风轻云淡随口问道，“糖糖是你们俩一起养的小猫还是小狗？” 听着他酸溜溜的语气，叶心薇连忙解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糖糖是顾讷言姐姐的孩子，我之前帮忙照看过一两天。” “你们俩之间，还共有一个能够牵连彼此的孩子。而我跟你，什么都没有。”陆瑕冷淡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第136章 非吃不可 孩子。 叶心薇闻言一怔，一股酸涩忽而涌上心头，像是排山倒海的滔天巨浪将她吞没。 是的，他跟她的孩子。 没错，她跟他之间，有一个能够牵连彼此的孩子。 当初，她用那样的方式逼他离开，也没打算告诉他。 只想等孩子长大以后，自行决定。 可是，她把他们的孩子弄丢了，她要怎么把他的孩子还给他。 叶心薇用力将头扭向一侧，拼命眨着眼睛，将那股酸涩吞咽下去。 她用那样的方式，伤害过他一次。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对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等她找到孩子，再一并补偿他。 “你放心，这辈子我只会要一个孩子。我全部的爱，也只会给这一个孩子。” 察觉到叶心薇落寞的模样，陆瑕想到了她的身世，意识到触到了他的痛点。 窗外下雨了，淅淅沥沥，在窗上晕染出一层模糊的水气。 再次转过头时，叶心薇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挽过陆瑕的胳膊依偎了过去，“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怎么连个小丫头的醋都吃。” 她又开始逃避了。 陆瑕低头看了一眼毛茸茸的头顶，暗暗叹了口气，只得绕过那个话题。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家伙打的什么主意，拿个小朋友当糖衣炮弹。” 她继续哄他，“我又不吃这一套。” “你不在乎我。”陆瑕似乎较上劲儿了。 叶心薇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不下点手段，不好哄。 “你污蔑我。” 陆瑕挑眉，嘴还挺硬。 “在嘉美时，那一堆幺蛾子凑上来的时候，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叶心薇反咬一口，“我那不是怕挡了你的桃花，你回家不好跟令尊令堂交差。” “你又知道了？” “我不傻。”叶心薇仰着脸认真道。 “那会在自助餐区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以你的秉性跟脾气，哪里有耐心应付那些美人儿那么久。” 她把玩着陆瑕的袖扣，继续分析道：“除非，这是一项必须完成的工作。能够给你压力的能有几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叶心薇暗暗佩服自己瞎掰的能力。 最后就是推测错了，他还能指责她造谣不成。 陆瑕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这是母亲的意思。陆家掌舵人少不了各种应酬，其中不乏声色犬马。她想要看看，你作为当家主母应付各种外面女人的能力。妍妍，其实......” “那你呢？”叶心薇笑着反问，“我只看到你身处花丛之中，乐不思蜀。” “我也想看看，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如何。”陆瑕面上波澜不惊，放在身侧紧握的手却透露了他的情绪。 “满意吗？” “看见你忙不迭地把我往外推的时候，我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陆瑕叹气。 叶心薇笑了，她算是知道这个男人一晚上阴晴不定的缘由。 “你这样的人中龙凤，拥趸不在少数。无论有多少美人儿投怀送抱都不重要，我只在乎你的态度。你的眼里，心里，有没有别人停驻过。” 叶心薇伸着指尖，在陆瑕左胸前画着圈。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全部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从前，她最喜欢纳兰性德的那首诗，也深知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如果有一天陆瑕变心了，一定不是因为旁人介入，而是他们二人之间本来就出了问题。 不过...... 叶心薇游弋着指尖，轻抚上那片明显感觉到肌肉线条的胸膛。 温热，厚实，让人心安。 男人伸手，捉住那只在胸口作乱的小手，促狭道：“再叫声陆瑕哥哥来听听。” 叶心薇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不要！” “嗯？”男人手里用了点力。 叶心薇抽回了自己的手，伏在男人胸前低声道，“王妈还在外面呢，等一会儿我用别的方式好好补偿你好不好？我保证，只要试过一次，你就会爱上那种感觉......” 男人突然推开了女人，一本正经板着脸训斥道，“小姑娘家家的坐没坐相，注意点影响，有什么话回房间了再细说。” 叶心薇莞尔一笑，心下松了一口气，暂时是哄好了。 陆瑕正襟危坐，只是直视着前方。 却不由自主扯了扯领带，单手解开衬衣最上面一颗纽扣。 他微微皱眉，这房间的空调，该加冷媒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叶心薇一边应着，一边动手摘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这串项链原本的主人是兰婧雪，求求你帮我拍下它，就是为了还给她。在场子里为了演戏，才故意卖给你，又让你送我......” 陆瑕淡然一笑，“送给你就是你的东西，你愿意怎么处置都是你的合法权利。” 叶心薇嫣然一笑拿起手机，“那我把那一个亿还你，就当买卖取消。” 男人侧过脸看她，面露不悦，“你确定要跟我算这么清楚？” “亲兄弟明算账嘛。” 女人低着头，粉嫩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还没打开支付软件，手机便被人一把夺走。 下一秒，整个人落在一个滚烫的怀抱。 “兄弟？我允许你重新组织一下你的语言。” 耳边的气息急促而滚烫，叶心薇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吧唧一口亲上了男人的脸颊，“不是兄弟，是爱人！” “还要跟我算那么清楚吗？” 叶心薇眉眼弯弯狗腿道，“还什么还，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当然，我的还是的钱。” “好，都是你的。”男人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小耶呜呜咽咽地看着两人，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被忽视的不满。 叶心薇又撸了两把，认真安抚着小家伙。 “我等会儿送它回窝里，你先回房间。” “不急，我陪你。”陆瑕没有起身。 叶心薇斜了陆瑕一眼，伸手推搡男人。 “你先上去洗澡，一会还有正事儿要做呢。” “哎，我来我来。” 王妈冲了过来。上前一把从叶心薇怀中抢过小耶，还不忘冲着陆瑕使眼色。 “小少爷好像又饿了，我带它去吃点夜宵，少爷您跟叶小姐赶紧去忙正事，快去。” “我们倒也不是很急，哎~你让我再撸一会儿......” 叶心薇力气不如人，看着抱着小家伙，一溜烟儿跑的没影的王妈，疑惑地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小家伙都这么胖了，这顿夜宵是非吃不可吗？” 陆瑕面色沉静，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朝着楼上走去，“非吃不可。” 第137章 我们到底应该听谁的? 叶心薇惊呼一声，连忙抱紧陆瑕的脖子。 “你干嘛呀~” “干正事。” 陆瑕淡漠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气息不稳。 大步流星，只几步就上了二楼。 答应陆瑕的事情，叶心薇也没忘。 早点做完，早点休息。 “你先去洗澡，我去准备道具。” 刚上到二楼，叶心薇便挣脱陆瑕的怀抱跳到地上。 “还有道具？”男人骤然稍扬的语气尾调中，透着一丝不能言喻的情绪。 “没有道具怎么办事儿，你快去吧，我也顺便洗个澡~”叶心薇嗔怪地斜男人一眼。 陆瑕面色一顿，不再追问，耳根却诡异地红了一片。 叶心薇端着准备好的道具，来到隔壁。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今晚得好好安抚一下那个炸毛的男人，让他舒坦了才行。 门没锁，一推就开。 房间昏黄暗淡，弥散着柔和暧昧的光晕，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 叶心薇走了几步环视了一圈，房间里不见陆瑕的身影，与卧室外相连的露台也不见人。 床头柜放着一个木质相框，上面是她抱着富贵儿的合影。 一人一狗，笑得傻里傻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拍的。 她看了两眼，便放回原处。 卫生间传来阵阵哗哗的水声，浴室里的风光，透过磨砂玻璃隐约泄露了一丝出来。 叶心薇是正人君子，没有留下偷看，扫了一眼便回到房间。 想不到陆瑕一个大男人，洗澡比她还磨叽。 叶心薇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顺手从桌上拿了一本书，倚靠在一旁的躺椅上打发时间。 呃，她打开了第一页，又重新合上，再次扫了一眼荒诞诡异的封面画风。 里面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文字。 不过插图，倒是有点意思，她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眼皮子越来越重，渐渐掀不开了。 这个躺椅好舒服，回头她也要买一张。 睡得朦朦胧胧之间，感觉有人影靠近。 淡淡的沉木香味，沁人心脾，是陆瑕身上独有的木质香味。 好香啊~ 陆瑕走出浴室，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叶心薇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头，挡住了半张瓷白娇嫩的脸庞。 鼻腻鹅脂，腮凝新荔。 昏黄的落地灯灯光扫在她的脸上，在玉骨冰肌上一寸一寸绘上了暖色，诱惑着他，不断靠近。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香槟色的真丝浴袍，亲肤的材质勾勒出曼妙的腰身曲线，衬得肤白胜雪。 她躬身侧躺着，怀里还抱着那本书。 浴袍滑落一角，修长纤细的小腿隐约可见。 呵，居然睡着了。 陆瑕勾了勾唇角，擦了一把濡湿的发丝，扔掉手中的浴巾。 走上前从叶心薇手中抽走书，弯腰正要抱起她。 “你洗完了......”叶心薇打了个哈欠，撑着手臂从躺椅上坐起。 陆瑕高大俊秀的轮廓，笼罩于斑驳光影之下。 额前几缕碎发的发梢，坠着几滴悬而不落的水珠，挡住了他的眸子，叫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波澜。 叶心薇抿着嘴笑，“你真好看~” 陆瑕耳根浮上一抹可疑的红色，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深邃的视线，伸手将她拉起。 “小妮子眼光不错。” 叶心薇脸上一红，收起到处乱瞟的视线，想起还有正事要做。 “你洗好了，那我们赶紧开始吧，早点做完早点睡，我都快困死了。” 她绕过陆瑕，朝着放道具的桌几走去。 陆瑕侧身看她，失笑出声，“你这么着急啊~这么困的话，要不要改天再做？” “改什么改，就今天了。”叶心薇环视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在哪里做比较好呢？” 陆瑕挑眉后退了两步，让出了视野空间，“你，还要挑地方？” 温暖的灯光，在他的身上洇染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记忆中的暧昧。 “算了，还是床上最方便。” 叶心薇一把扯过男人浴袍衣襟，将他推倒在床，魅惑笑道：“自己脱。” ...... 小柔切好水果，沏好花茶，掐着时间正准备上楼。 远远看见，楼梯口满脸大汗来回踱步的许越。 “你要去哪里？” 小柔悄悄抬眼望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许越，连忙低头羞声道，“叶小姐吩咐我，这个时间上楼送点茶饮。” 许越眉头一皱，眼神中透着怀疑，“可陆总跟我交代的是，不许任何人上楼打扰，任何人。” 小柔愣怔在地，看了一眼壶中花瓣尽情绽放的玫瑰花，嗫喏着，“那我们，到底应该听谁的？” 许越抹了把额头的汗滴，扭头使了个眼色。 小柔脸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 随即两个人一起，一人捧着果盘，一人端着花茶，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小柔叩门的手势刚刚扬起，屋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许越眼明手快扣住了小柔的手腕，拉着她悄声后撤，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柔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一墙之隔的奇怪动静，烧的她脸颊发烫。 “啊~陆瑕你混蛋，轻点，弄疼我了。” 男人语气轻柔，耐心，“忍一忍，还有五分钟就好了。” “可是我听人家说，第一次做的人最好不要超过十五分钟，嗯~疼疼疼疼~” 听动静，陆瑕显然并不打算听她的。 “这种事情怎么能中途停止，乖，再忍忍，疼过之后很舒服的，我保证。” 门外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视线急忙错开。 一个肤色深看不出来表情，一个已经从头红到了脖子根儿，慌的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撤？ 许越做了个口型，小柔忙不迭地点头。 手中的果盘茶饮，被放到了门口一侧的桌几上，两个人慌里慌张下了楼。 王妈从外面院子进来，刚想要进厨房检查一番，就被匆匆从楼上下来的小柔拉了出去。 许越一脸严肃，“交代下去，今天晚上谁也不许打扰陆总。” 第138章 这是把她当猪喂了 陆瑕倚靠在床头，翻看着手里的古典书籍。 半弯的凤眸，时不时朝着身侧瞟去。 纤薄白皙的背露着，起伏的曲线渐渐湮没在褪到腰间的香槟色真丝织物之下。 乌发如丝，凌乱散落在脑后。 叶心薇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陆瑕眸色暗了暗，瞥了眼时间，伸手过去缓缓移走那几个玻璃缸罩子。 白皙滑腻的背上，只留下几个圆形的暗红印记。 “真睡着了？” 他轻声道，然而无人回应，只能无奈摇头。 这是有多困，拔罐拔到一半也能睡过去。 陆瑕伸手拉起女人褪到腰际的睡衣，帮她穿好。 手搭在颈下，刚要抱起，忽然间转了主意。 又扯过一旁的凉被盖好。 这才顺势躺下，伸手关了灯，将身侧熟睡的人儿揽入怀中。 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一阵阵凉风吹过，薄薄的纱帘被在风中飞舞着...... 熹微的晨光照进室内，打破了一室的黑暗，雨好像停了。 叶心薇一夜好梦，伸了个懒腰从美梦中醒来。 触手间，却摸到一具温热的胸膛。 心中一惊，手立马缩回。 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身处哪里。 她偷偷摸摸翻了个身子，掀开被子一角刚想溜走。 下一秒，落在腰间的大手一勾，将整个人捞回怀中。 “醒了？”耳际传来男人慵懒低沉的嗓音，略带着沙哑的性感。 “早啊。”叶心薇稍微转过身子，讪笑着打哈哈。 陆瑕拥着她的时候，初晨的阳光刚好照在窗棂上。 阳光没什么温度，却足以将整个房间照的朦胧。 两个人靠得太近，近到可以感知到彼此的呼吸。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叶心薇裸露的后颈上，激起一阵阵战栗。 “确实还早，这么好的清晨，别浪费了。” 陆瑕笑得邪魅，松开了腰间的大手，重新将她锁于身下。 他撑着手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丝毫表情， “啊~”叶心薇惊得花容失色，心虚地瞥了一眼男人肩膀上的圆形暗红印子，“你想干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 男人越靠越近，温热的鼻息交缠着，最后一个字湮没在二人唇齿之间。 唇舌勾缠躲闪的一瞬，叶心薇脑中一片混沌。 莫名的情愫破土而出，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攀延成一面葳蕤的藤蔓。 她的一颗心跳得激烈，响如雷声。 回过神时，下意识就要挣开陆瑕的钳制，往床边退去。 陆瑕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主，这些她早就见识过他的强势与专制了。 叶心薇面无表情，“我饿了。” “我也是。” 陆瑕噙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妍妍，我们要个孩子吧。” 叶心薇微微一怔，稍稍侧过脖颈，避开了男人的攻势。 然而下一秒，就被男人一把擒住手腕，钳住腰肢，以一种过于亲密的姿势重新揽入怀中。 “怎么，你不愿意吗？” “你猜。”叶心薇仰头，主动吻上了男人的薄唇。 “不猜。”男人噙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她的求饶碾碎在唇齿纠缠间。 晨曦温暖的光影中，倒映着二人交叠起伏的身影。 ...... 叶心薇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正值当空，灼灼骄阳透过薄薄的纱帘洒了一地。 陆瑕，不在身边。 叶心薇换衣下楼，就看见小柔又在会客厅里抱着一个花瓶使劲儿擦拭着。 “陆瑕呢？”她扬声问道。 小柔细声答道：“少爷有事儿出去了。” 叶心薇刚想问一句去哪了，就看见王妈抱着小耶进来了。 王妈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笑得眉飞色舞。 “叶小姐起来了，快去餐桌那边坐着。给你炖的汤还在炉子上煨着，我这就去给你端过来。” 王妈放下小耶，转身就往厨房方向走去。 叶心薇揉着扁扁的肚子，在餐桌旁坐下。 小耶哒哒哒地跟着过去，靠着桌腿，在她脚边趴着。 王妈很快去而复返，端着一小盅花胶鲍鱼鸡脚汤在她面前放下。 没等她开口，又一溜烟地离开了。 叶心薇目瞪口呆，看着王妈在餐厅与厨房之间反复往返。 直到她的左手边，被一盅盅牛奶核桃粥，牡蛎芡实红枣汤，三文鱼刺身，西冷牛排......占满。 看着王妈还想往厨房去，叶心薇连忙出声拦住。 “王妈，别忙了，这些就够吃了。” 王妈转身看着叶心薇，面露难色。 “这几样是夫人特意交代，天还没亮我就开始炖。少爷吩咐做的那些，还在厨房呢。少爷刚刚来电话嘱咐了，要我看着你多吃一点。” 客随主便，叶心薇无奈，只能任由着王妈又跑了好几趟。 看着她的右手边被桑葚熘里脊，蚝油炒猪腰，栗香鸡腰，蜜汁鸡翅......占满。 这是把她当猪喂了。 王妈就站在一侧，笑眯眯地看着。 眼看着哪个菜她稍微够不到，连忙上前调换菜品的位置。 王妈笑得越发慈祥，殷切备至的态度看得叶心薇心里一阵发毛。 她没话找话，“陆瑕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少爷走得匆忙，我们没敢多问。他出门前特别交代说你昨晚累坏了，不让吵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叶心薇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劲儿了，顿时两片红霞飞上双颊。 她试图解释，“我们昨晚出去了一趟，活动有点多......” “我懂得。” 王妈挤眉弄眼的笑了笑，将走未走的时候神神秘秘撂下一句。 “还是真心希望你跟少爷早点把日子定下来，不然等显怀了，有些漂亮衣服就不好穿了。” 不远处，小柔看似专心擦着花瓶，时不时朝着她投来暧昧的笑容。 叶心薇：“......” 她也不知谣言怎么被传成这样，估计她要是再晚起来一会儿，在众人眼里下个月就该生了。 纵使她自认为脸皮够厚，还是架不住这么火辣辣的关切。 迎着她们殷切期盼的眼神，她脸上也不好表现出来。 只好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菜肴火速一扫而光，将碗碟摞到一起端去厨房。 还抽空用她沾上了一点油污的手掌，rua了两下在桌底哼哼唧唧撒娇的小耶。 直到手机闹钟铃声响起，将她从这种没事找事的忙碌状态中解救出来。 她今天有正事要干。 昨晚拔罐的时候，她跟陆瑕提出讨要一些人力资源，他给了她一张黑色的名片。 陆瑕对那人评价很高，说是一人，抵得上一个专业团队。 那会儿灯光灰暗看不清，加上困得快睁不开眼睛，名片被她顺手放在床头柜了。 叶心薇找到那张名片，只见那张名片上赫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笑了。 陆瑕果然没骗她。 第139章 你听说过苏眠吗? 叶心薇起初以为，陆氏的高级法律顾问应该是个中年人。 就算不是年过半百，起码也是满脸写满了沧桑跟阅历。 谁能想到，竟然是陆瑕那位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姑奶奶——沈茹月。 看得出来，陆瑕对她确实毫不吝啬。 叶心薇满心欢喜给沈茹月拨去了电话，约定了次日碰面。 相关的时间跟地点，她直接同步给文敬轩。 正道之光基金会的创始人行列，要有他的一席之地。 忙完这一切，叶心薇换了身衣服，拿了个几网球，下楼去找小耶。 它陪着她，一人一狗在后院疯玩了一会儿。 刚刚下过雨的户外，草木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气。 放眼望去，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足够小耶撒欢。 叶心薇懒得动弹，就在撑着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躺着，手边放着网球跟零食。 不管那只网球被她丢出去多远，都能被小耶叼着，撒着欢朝她跑来。 蹲在她面前咧着嘴笑，然后从她这里收获一根牛肉条。 从草坪这里望过去，尽头的深处，是一片茂密的白桦林。 隐隐约约看到，林子的那一边，似乎连着几座联排的小楼。 她抱着小耶，没有往更远的地方去。 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就回去了。 那一下午，她的手机都没有响。 兰婧雪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顾讷言一直没反馈，她打过去的时候，提示不在服务区。 心中的不安，随着日沉西山的进度，被慢慢放大。 期间，她给陆瑕打了一个电话，被挂断了。 只是收到一条信息。 【在忙，晚些时候打给你。】 直到吃完饭的时候，陆瑕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信息。 一整天下来，除了王妈跟小柔，叶心薇没有再看到过其他人。 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大一个山庄就两个人打理，多辛苦。 难怪每次看见小柔，不是在擦桌子，就是在擦花瓶，永远在干活。 夜幕降临，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零零散散地散布在天际。 看上去，格外寂寥。 以前陆瑕在山庄的时候，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看到叶心薇仿佛有些寂寞的样子，小柔热情邀请她去地下室一层健身房，被王妈严厉制止了。 二人无奈，在地下室二层打了一会儿游戏，以小柔0-5结束。 叶心薇抱着小耶上楼回了房间。 王妈在楼梯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由她去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晚上十点，叶心薇还是没等到陆瑕的电话。 索性不等了，洗澡上床睡觉。 小耶好像察觉到她心情不佳，也不闹她，安安静静趴在卧室一角打哈欠。 叶心薇迷迷瞪瞪快要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陆瑕的电话进来了。 她突然清醒，“喂~” “对不起，刚忙完。” 陆瑕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事情很棘手吗？” “有点。” “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要一周左右。” 叶心薇有些失落，随即释然。 叶心薇笑了一下，“那我不等你了。等明天安排好基金会的事情，我想先回去。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下。” 陆瑕沉默了一下，“让小柔陪你，她身手不错。虽然照顾人差点，但是可以学。” “不用了，我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叶心薇直接拒绝。 若是她带走小柔，这么大一座山庄，就只剩王妈了。 除了小耶，王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孤单。 她不能这么做。 电话那头，有人急促地呼唤着陆瑕的名字，是个年轻的女人。 他们没有来得及告别，陆瑕便匆匆挂了电话。 叶心薇没有多想，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直接关机睡觉。 次日，赶到约定地点时，沈茹月已经到了。 那是一家还没开始营业的会所。 比她早到的文敬轩，早就跟沈茹月那些人聊得热火朝天。 一向准时的叶心薇，看样子是最晚的一个。 看见她进来，沈茹月推开身边的人冲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 “十分想念。” 沈茹月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给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臭小子，把你饿瘦了。” 叶心薇抿嘴笑笑，“你还真冤枉他了。” 众人简单寒暄后，直切正题，沈茹月为众人逐一介绍。 这一场见面会简单高效，组织架构及主线事务拍板后，具体细务便由各个板块的负责人提交方案。 作为一个外行，叶心薇没有发表太多经验。 只是在个别关键细节，提出自己的想法及坚持。 这一场碰面，她只是要认识一下各位板块的负责人。 后续的进展只需要视频会议或群内沟通，便可以继续。 整个基金会的事务统筹，由沈茹月牵头。 视频账号的宣发，由文敬轩负责。 整个基金会的筹备，进展，以及后续的实施，需要有一个对外的窗口，方便网友了解及监督。 众人互留联系方式后，各自离开。 文敬轩也要跟着离开时，被叶心薇叫住了。 “等下我，一起走。” 文敬轩看出那两个女人仿佛有话要说，便在一旁等她。 沈茹月冲着叶心薇妩媚一笑，拍上她的肩，“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叶心薇不禁莞尔，“他哪里舍得。” 沈茹月似笑非笑嗔了她一眼，“看着你把那个臭小子吃的死死的，我这个当姑奶奶的竟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郁闷。” 叶心薇撇了撇嘴，“你可不止是陆瑕的长辈，别忘了，我还要叫你一声茹月姐呢。” “说吧，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沈茹月一脸正经。 叶心薇抿了抿唇，低头挽了一缕滑落到耳际的碎发，“你听说过苏眠吗？” 沈茹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转瞬即逝，快到叶心薇几乎无法确定。 “苏眠？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陌生，她是什么人？”沈茹月反问她。 “我也不认识。”叶心薇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苏眠，是昨晚挂断电话前，她听到陆瑕在电话那头急切呼唤的名字。 她以为自己拿起的放得下，结果失眠了。 早上顶着黑眼圈，一脸怨气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叶心薇把失眠的原因归咎于小耶呼噜声太大。 现在看来，她不应该问那个名字。 告别沈茹月，叶心薇跟文敬轩一起出门上了车。 “去哪里，我送你。” 叶心薇偏头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文敬轩，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叶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我姐姐跟静静？” “上个月一个下雨的晚上，她们母女在路边拦车去医院，我捎了她们一程。” 叶心薇稍作犹豫，半真半假地说明了那个“偶遇”。 “是吗？” 文敬轩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静静在特殊疗养院里，已经进去了半年。那里，不允许除监护人以外的任何人探视。” 第140章 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怎么可能？” 随着一声尖锐的汽车轮胎在地面上发出摩擦的声音，车辆急刹车停在路边。 叶心薇扭头看向文敬轩，对方眸中，倒映出她不敢置信地的神情。 “你对上的那个暗号，是在静静进去疗养院之前我跟她约定的。除了我们两个人，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究竟是谁？” 不等叶心薇反应过来，文敬轩突然逼近，面露煞气。 一手箍住她的脖子，令她动弹不得。 一把冰凉的利刃，随之紧紧贴上她的脖子。 叶心薇无奈叹气。 下一秒空手夺刃。 肘击。 反手就是一个裸绞。 文敬轩双手无力垂下，整个人瘫在座位上。 一股凉水泼到脸上，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嘴里塞着团布。 两只手背在身后，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紧紧捆住了，挣扎不开。 那个让他摸不清底细的美丽女人，手里拿着他带来的那把刀，随意把玩着。 见他醒来，嘴里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 “醒了？能好好沟通吗？” 文敬轩很快认清了自己的处境，认命地点了点头。 叶心薇拿掉他口中的洗车巾，丢到一边，“你刚刚反应那么激烈，为什么？” 文敬轩静静看着叶心薇，沉声道，“你是那个渣男，养在外面的女人吧？” “什么？” 叶心薇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文敬轩口中的渣男是谁。 彻底无语了。 她凑近文敬轩，冷漠问道，“你觉得我漂亮吗？” 文敬轩愣怔了一下，郑重点了点头。 这是客观事实。 “那你觉得我瞎吗？” 文敬轩愣住了。 盯着叶心薇漂亮明亮的眸子看了好几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美貌如我，眼睛也不瞎。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看上你口中的那个渣男。虽然，我完全没见过他。” 叶心薇连珠炮一样蹦出一长串质问，这一次，文敬轩彻底被问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同为男人，他知道那个渣男是多么普通，而手段又是多么拙劣。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对那个男人痴恋成灾。 而他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的小姑娘。 早在那晚的慈善晚会上，他就见识过她清醒的头脑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段。 这样的女人，应该不会被那种男人所蒙蔽。 文敬轩木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大脑突然涌入了大量无法处理的信息，当场宕机了。 叶心薇出言，打断了他的发懵。 “你怀疑我居心叵测，是因为我刚刚说的信息跟你知道的实情有出入，对吗？” “嗯。” 文敬轩忽然间醒过神来，忙不迭地点了几下头。 因为手被捆在后面，他扭了扭身子，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 其实在这个时候，他心里已经有点后悔刚刚的鲁莽了。 叶心薇不是那个小三，对他也没有敌意。 毕竟以那个女人的财力跟拳头，要对付他，不必骗他这么麻烦。 分分钟就可以让他们一家，从这片土地上消失。 文敬轩沉默半晌，缓缓说出了他知道的真相。 九个月前，文敬轩的姐姐文轻惠怀了二胎。 之后不久，姐夫在外面有了人。 文轻惠不知道这些，以为丈夫工作忙，经常出差。 直到三个月前一次，丈夫出差再也没有回来，她以为他失踪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文轻惠发现了丈夫出轨的事情。 她拼命打电话，发短信，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她的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差，连带着文静静也经常做噩梦。 直到一天暴雨，河水暴涨，男人只剩白骨的身体在下游的淤泥中被发现。 警察调查取证，反复勘察现场，最后被定性为酒后意外落水。 那件事后不久，文静静经常做噩梦，常常半夜醒来。 文轻惠这才知道，原来女儿早就知道了，爸爸出轨的事情。 偷偷尾随了几次，找到爸爸的新家，新欢，新儿子。 爸爸抱着他的新儿子，脸上的慈祥与宠溺，是文静静从未见过的。 她苦苦哀求爸爸回家看看妈妈跟她，却被他的新欢推倒在地。 文静静跪坐在地上，向爸爸伸出求助的双手。 那个男人却只是当着她的面，搂住他的新欢，重重地关上那个新家的大门。 她对爸爸的最后一丝依赖，随着那扇缓缓关上的大门，消失殆尽。 小孩子的情感世界，泾渭分明。 要么爱，要么恨。 爸爸死了，她的爱恨宣泄口都没了。 文敬轩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之后，静静被送去了特殊疗养院。” 叶心薇追问道：“文轻惠肚子里的孩子呢，生了吗？” 文敬轩摇了摇头，“姐姐快要生的时候，摔了一跤，没保住孩子。” 叶心薇愣怔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剧情，跟她上一世经历的完全不一样。 叶心薇下车，绕到另外一边，开门。 手起刀落。 割断了文敬轩手上的扎带。 “要走还是要留，你自己选。”她回到驾驶室，发动车辆。 文敬轩没动。 “你相信平行世界吗？”叶心薇突然开口。 “信。” 文敬轩急急回头，眼神郑重而坚定。 叶心薇将那次遇到文静静母女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文敬轩说了一遍。 以及，那个暗号是怎么来的。 文敬轩傻傻地看着叶心薇，大张的嘴巴半天合不上。 “美创娱乐公司，是我原本想要自己开的娱记公司。我只在日记本上写了，谁都没说过。” 这一次，他彻彻底底地相信了叶心薇。 他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变态，只是拥有了某种穿行不同时空的特殊能力。 听到在“另外一个时空”，姐姐母女平安，静静活泼开朗。 文敬轩一米八的大高个，哭得像个快七十公斤的孩子。 第141章 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 “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吗？” 文敬轩摇了摇。 他就是因为没想明白这点，才会鲁莽到动手，还被一个小姑娘拿住了。 这要是传出去，老丢人了。 以前做娱记的时候，那些匪夷所思的轶闻轶事也经常听说。 天地万物皆有运道，他选择敬畏。 叶心薇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一张之前保存的照片递给文敬轩。 照片中，一男一女的合照。 那是柳琩跟她丈夫最近的旅行合影。 “我要这个女人，所有见不得人的隐秘。” “放心叶总，这活包我身上。”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叫我叶子，小叶，或老叶都行。” 文敬轩搓了搓手，憨笑着，“那没外人在场的时候，我叫您叶子。” “好。”叶心薇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她拿出手包递出一张支票，文敬轩连连摆手拒绝。 他心里清楚，慈善基金会那件事情，他几乎是最大的受益人。 把一个人查到底朝天，不过是他的看家本事。 “给你就拿着，这个事情不仅费时费力，还极度危险。” 文敬轩犹豫着伸手接过，眼睛一下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转而感激地看向叶心薇。 他们这样的人，一条命居然也能值这么多钱。 他以前有个同事，在一起报道中卧底深入调查。 后来人突然没了，深夜意外坠楼。 报社说那人早就旷工自离，出于人道主义，给那对孤儿寡母拿了十万丧葬费。 颤抖的双手捏着那张一千万的现金支票，文敬轩强忍着泪水。 这么多钱，够买他好几条命了。 叶心薇又递出一张同样面额的现金支票，文敬轩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这张是你的活动经费跟餐补，我只要结果，要快。至于你用什么人跟渠道，我不过问。事成完结之后，另有报酬一个亿。” 叶心薇顿了一下，沉声道：“如果你出事了，基金会负责继续照顾你的姐姐跟外甥女。” 送完文敬轩之后，叶心薇看了眼时间，直奔高铁站。 早上出门前，她已经跟王妈和小柔做了告别。 好在没什么行李，一身的防晒行头，轻松出行。 叶心薇找到自己的那节车厢，这才发现座位上坐着一个陌生的胖子。 西装革履梳着个油头，戴了一副深色墨镜。 叶心薇再三确认了自己的票根，这是她的座位没错。 “不好意思，这个座位是我的。”她将自己的车票递到对方面前。 眼神不太好，坐错座位的常有人在，知错立马改就行。 “没看见我在这谈事情啊，我那个座位在15号车厢8b，你坐那边去。”胖子头也不回，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不换。”叶心薇冷冷拒绝。 还真好意思，用二等座换她的商务座，这话也说得出来。 “那你等着，等我这边事情聊完了再说。” 胖子说话，转头继续对着靠窗的女学生献殷勤。 女生看上去跟他不熟，一副极力闪躲又不敢明显抗拒的样子。 叶心薇看了眼左右，车厢里一片安静的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商务精英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废寝忘食，没有人关注别人的琐事。 叶心薇盯着胖子，声音冷了下来，“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 胖子也急了，抖动着满身的肥肉站了起来，直接比叶心薇高了一个头。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过道旁边的两位西装大哥只是朝这边瞅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 女生看了眼叶心薇，原本想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看到胖子一脸横肉，还有那小山一样的身板时，默默扣起了手机。 胖子斜着眼睛，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傲慢地坐回了座位。 叶心薇神色微凛，没再说什么。 直接拿起小桌板上，胖子刚刚拿出的两罐罐装可乐，一只手一个。 “咔嚓~”两声，可乐罐在她手里直接爆开。 迸发而出的亮褐色液体，滋了胖子一脸一身。 “你？” 胖子舔了一口流到嘴边的可乐，一脸震惊。 他眼前这个把自己捂得看不出什么神情的女人，好像真的要打他。 一拳打死一个的那种。 旁边那位女生，脸上的不安没了，眼神亮了，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不要浪费，喝了它。” 叶心薇将捏爆的可乐塞回胖子手中，捏着他的手腕将可乐送到了。 胖子满脸涨得通红，气的。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抢回自己的手腕。 最后被迫喝了半罐的可乐，还有半罐灌到了脖子里，花大价钱租来的西装衬衫怕是废了。 叶心薇将倒空的可乐罐子，捏扁，塞到胖子的西装口袋里。 “不好意思，手滑了，需要我赔你两罐可乐吗？” “不，不用。” 胖子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灵活异常。 “还不滚，等着我请你吃饭？” 目送着胖子连滚带爬地离开，叶心薇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 “能跟你借几张湿巾吗？” 叶心薇笑眯眯看向，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小美女。 女生也不说话，只是点头如小鸡啄米。 叶心薇也不客气，直接从女生面前的大包消毒湿巾中抽出两张，擦干净自己的手。 又抽了两张，将座椅扶手跟小桌板擦了一遍。 “给你这个。”女生递给她一个小包装。 叶心薇接过一看，是个一次性的座位座套。 “谢谢你。” 刚刚跟胖子对峙的时候，这个女生，是唯一害怕却还想站起来帮她说话的那个。 一番折腾，叶心薇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姐姐，你好厉害。”女生一脸崇拜。 叶心薇神秘笑了笑，“以德服人。” 她缓缓摘了墨镜，以及裹在头上的防晒面罩跟头套，露出原本的容貌。 “你......” 女生看着小桌板上放的那个一整张脸都是麻子的防晒口罩，轻轻地碎掉了。 她居然会以为，声音如莺鸟一样清脆的人，怎么会真的长了那样一张脸。 “你对海鲜不过敏吗？”叶心薇突然问道。 下一站列车停靠的时候，列车员送过来两份外卖。 叶心薇拿起一袋，放到女生面前的小桌板上。 “请你吃，谢谢你的湿巾，还有垫子。”叶心薇指了指座位，笑得眉眼弯弯。 女生打开外卖餐盒，看着跟自己半只胳膊一般大小的芝士焗龙虾，小小地咽了一口口水。 叶心薇刚拿起筷子，旁边伸过来一张名片。 “你好，我是盛铭投行的首席投资顾问，很高兴认识你。” 叶心薇侧眸看过去，正是隔着一条过道的西装男子。 “不好意思，不买房子，也不买保险。” 第142章 放心，我不劫色 吃完外卖，女生拿出她的手机，开始剪辑视频。 叶心薇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小小年纪，居然去过这么多地方。” 女生扭头，自豪地笑着，“这是我的事业跟理想。我学到的东西，已经帮助了无数没有收入来源的宝妈。” 她点了点头，突然调转话锋，“你的手机太旧了，屏幕太小，还卡。”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用了四五年了，一直舍不得换。” 叶心薇没有继续接话，玩了一会手机，带上遮光眼罩开始闭目养神。 窗外，绿油油的麦田飞速后退着，灿烂的阳光在天际逐渐西移。 直到一片紫色的薰衣草田野映入眼帘，又很快消失在身后，闹钟响起。 叶心薇知道，她快到了。 此时的窗外，兲已经黑透了。 车辆停靠的时候，列车员过来了，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礼袋。 叶心薇接过，随手递给身旁的小美女。 “送你的。” “这是什么？” 小美女迟疑着接过，当着叶心薇的面打开了礼袋。 “不不，这个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礼袋里，是一个全新的mate xt 非凡大师三折叠手机的顶配版。 “你必须收。”叶心薇按住了小美女诚惶诚恐拒绝的手，嫣然一笑，“感谢你帮助了那么多在婚姻中挣扎的女性，是你帮助她们实现了经济独立。这个，就当是我对你理想的一份祝福。” 小美女却之不恭，激动地收下了那台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 叶心薇说她手机旧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对方的无意吐槽。 原来，是故意的。 “后会有期。” 下车前，叶心薇跟小美女告别。 深夜十点多的高铁站，没什么行人。 空荡荡的地下通道，只有顶棚的一盏盏照明灯亮着，延伸向漆黑一片的远方。 叶心薇在高铁站出口附近，伸手拦了辆出租，直奔未央酒店。 浓郁的夜色随意泼洒在天际，城市中高大的钢筋混凝土之间点缀着星光点点。 司机师傅还算懂事，看着她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模样，将原本的摇滚音乐换成了轻音乐。 “美女看上去很累啊！” 叶心薇睁开双眼，透过后视镜望向驾驶座上的司机。 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话还挺多。 她都快睡着了，又被他吵醒了。 “您是在跟我说话？”她的语气不是很友好。 “这车里除了咱们二人，难道还有别人。”司机嘿嘿笑着，自以为很幽默。 叶心薇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没打算搭话。 她话不多，没有付费给话痨司机当捧哏的爱好。 前方开车的司机，也没有沉默是金的自觉，过了一会儿，又满脸自信开口了。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晚上都没有人接吗？” “没。” “这么晚了，美女怎么一个人去酒店，要不要我陪你呀？” 叶心薇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司机又开腔了。 这一次，她总算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多废话了。 她微微皱眉，透过后视镜冷冷打量着司机。 五短身材，酒糟鼻，满脸沟壑。 polo衫衣领上泛着油光的污迹看得出来，至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换过衣服了。 叶心薇语气微冷，“局里派我下来调查一个案子，要低调点儿，只能自己去。” 司机迟疑了一下，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小姑娘这么漂亮，看着也不像警察呀。” 叶心薇大不咧咧笑着，伸手在司机肩上拍了两下，“谢谢师傅，你没开口说话之前，看着也不像有前科的。要不，我让局里负责刑侦的同事帮你查查？” 司机愣了一下，讪笑着一只手慌乱摆着，“不，不，不用麻烦了。” 当下目视前方不再废话，只是脚下的油门快踩出生死时速了。 要不是还残留着一丝清醒，就要闯红灯了。 “停车！” 叶心薇突然一声呵斥，吓得司机一激灵，一脚差点踩上油门。 “在这里等着。” 司机目瞪口呆，看着叶心薇拉开车门，猎豹一般朝着路边冲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只见被林立树木遮挡的人行道内侧，似乎交缠着两道人影。 一个穿着沙滩裤的黑瘦男人，正在拖拽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 看女子站都站不稳却极力抗拒的样子，似乎醉的不轻。 虽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却完全没有抵抗的力量。 司机打着双闪，目瞪口呆缩着脖子看着。 想一脚油门趁机溜走，却又不敢。 只见叶心薇冲上去，一个过肩摔，一记抓腕砸肘。 三招之内，制服了那个比她还高出一个头的黑瘦男人。 原本还想脚底抹油的司机，想法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脚底有点发软。 他刚刚，到底招惹了个什么玩意儿，差点就把自己玩死了。 地上那个乌漆嘛黑的哥们，简直就是替他挡了一劫。 出租司机眼睁睁看着，叶心薇从随身包中掏出两根扎带。 将魁梧男人的左手左脚，右手右脚分别朝后绑住。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像是被人掀翻在地的龟丞相，动弹不得。 糟了，还碰到真的了。 谁家好人家的姑娘，会随身带着好几根扎带。 那玩意，又不扎眼，还不占地方，比手铐捆得牢实。 就是当卧底，亮出来也不容易暴露身份。 醉酒女子显然被吓到了，双手紧紧地护在胸前，歪在地上。 察觉到有人靠近，更是在抖成了筛子，一直往后躲。 “放心，我不劫色。” 她上前两步，从醉酒女子手中夺过手机。 女子明显想要护住自己的手机，可惜没抢过她，更惶恐了。 一旁在地上蛄蛹了半天，一寸地方都没挪出的黑瘦男子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他要报警！ 采花大盗碰上了黑风寨。 第143章 我爹马上就要生了 叶心薇不理会那俩人，拿着醉酒女子的手机，就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也不解锁，直接拨了一个报警电话过去。 司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继续眼睁睁看着，那个可怕的女人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出租司机赶紧关上车窗，坐直身子，嘴里忍不住碎碎念，“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 “噔噔噔！”叶心薇敲击着窗户。 看着颤颤巍巍降下的玻璃窗，她微笑冲着司机抬了抬下巴。 “可以把你手上那瓶水给我吗？” “我喝过了。” 司机结结巴巴，心里一阵哀嚎，真不是他小气。 面对凌厉的眼神，他还是哆哆嗦嗦地递出了还剩三分之二的矿泉水瓶。 叶心薇拿着矿泉水，回到人行道跟前。 女子醉的不轻，好像快睡过去了。 整个人，晕晕乎乎得靠在一旁的大树上。 两条细长的大腿，随意打开着。 裙子短的，几乎无法蔽体。 一个人在外面喝成这个样子，她能否承担得起天亮之后的后果。 叶心薇面无表情拧开瓶盖，从女孩头顶浇了下去。 “啊~” 叶心薇冷冷盯着，突然尖叫一声坐起身来的醉酒女子。 效果，还不错。 总算是清醒了一些了，眼睛能睁开了。 叶心薇没浪费水，剩下的半瓶，也全都泼到女孩脸上。 效果，更好了。 画的跟国宝一样的两只眼睛开始瞪她了。 “你有病啊你......” 醉酒女子对着叶心薇怒目而视，骂人的话刚脱口而出，目光瞥到不远处被捆得牢牢实实的黑瘦男人时，一下子愣住了。 她的大脑在飞快地回忆。 “是你救了我？” 叶心薇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到女子瑟瑟发抖的肩上，把手机塞回女子手里。 “拿好你的手机，不要乱跑，在这里等警察来。” 叶心薇冲着她指了指头顶的监控，转身回到了出租车上。 果然，不远处，警笛声啊呜啊呜由远及近。 “走吧。”叶心薇冲着司机吩咐。 司机毫无二话，一脸浩然正气，再没说过一句骚话。 是全程神色紧绷，将车开的又快又稳。 出租车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叶心薇看了眼计时器。 掏出钱包，数了十张红票子递了过去。 “长官，您给的太多了。” 叶心薇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刚刚跟你开玩笑，我只是个普通人。多出的钱就当买你的水，还有精神损失费了。” 司机诚惶诚恐，“谢谢，谢谢，您真是个大好人。” “是吗？外面天色还挺黑的。师傅，您要不要陪我一起上去？” 司机扁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您的身份我一定会保密，您就饶了我吧。我得赶紧回家，我爹马上就要生了。” 叶心薇笑了笑，不再逗他。 下车，刚关上车门。 还没等她挥手跟司机友好告别，只见出租车一脚油门，没影了。 喷射而出的速度，快赶上f1赛程了。 叶心薇抬头，看了一眼高楼上那个黑着灯的房间，快步直奔电梯厅。 这是临时决定的行程。 高铁上，她收到了回复。 只有一个地址，未央酒店。 时隔这么长时间，她们没有主动联系过彼此。 但是这一次，叶心薇不得不主动。 错过这次机会，叶心薇相信自己将很难找到她。 她放弃原本回家的路线，打车直奔未央酒店。 敲门的手刚搭上门板，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浓眉大眼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口，一脸警惕地看向她身后。 叶心薇见过他，从第一次见面时就陪在那个人身边。 哪怕当时的情况那么糟糕，始终不离不弃。 “我一个人来的。” 对方闻言点了点头，后撤一步，让她进了屋。 男人又闪出半个身子，朝着酒店走廊前后查看一番，这才关门进屋。 看到大床上散落的玫瑰花瓣时，叶心薇微微愣了一下。 想不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善于伪装。 房间里的光线非常暗，叶心薇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只能看到紧紧拉上的落地窗帘，外面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 “我要见夫人。” “有什么事情，您跟我说一样。”男人抚平黑色西装上的褶皱，躬身站在她对面。 叶心薇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递给男人。 “请告诉夫人，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说，时间，地点她定。” 男人躬身接过仔细看了两眼，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叶心薇。 “是。” 叶心薇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对面墙面。 墙上的钟表，指向凌晨零点十分。 男人慢慢踱步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 拿着通话器按了几个键，信号接通。 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像是在等待那边的回复。 叶心薇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见看见一架闪着绿色灯光的无人机离去的残影。 半个小时后，他们收到了回复。 “请跟我来。” 叶心薇接过男人递过的特制墨镜，毫不犹豫地戴上。 伸手挽着男人的臂弯，走出酒店。 等待他们的，是一辆她看不出品牌的黑色suv。 天色已经黑透了，深夜的冷风从皮肤上拂过，激起一阵战栗。 男人毫不犹豫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 叶心薇打了个喷嚏，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 那会儿送出衣服的时候光顾着英雄救美，忘了自己也弱不禁风。 若是还有下一次，她应该慷他人之慨，扒地上那个男人的衣服。 上车后，司机递过一个黑色的头套，男人看着叶心薇戴上。 眼前漆黑一片，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的鼻息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烟味道。 叶心薇轻咳了一声，往旁边靠了靠。 几声轻微的吱呀声响起，车窗被打开了一条缝，香烟的味道散去。 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她的长发在风中被卷起，飘落。 车载音乐打开，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欢快的曲调在车内热闹而喧嚣。 喧嚣持续了好久...... 车辆行驶的过程中渐渐颠簸，一阵阵浓郁郁金香的花香涌入鼻尖。 叶心薇心中一凛，如果没有猜错，他们刚刚经过了...... 身侧的男人，突然吐出一句叽里咕噜的话语。 随着一声急刹车，车速明显降了下来。 几声吱呀声响起，车窗被关上了。 她知道，他们快到了。 第144章 他威胁你了? 黑色的suv犹如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在一座不起眼的山涧小院前停下。 叶心薇看不见，但是可以听到急促的流水跟蝉鸣的回声。 她扶着男人的手臂下了车，跟着他的步子走过了很长一段并不平坦的石板小路。 头上的面罩被摘下，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一下子睁不开眼睛 叶心薇伸手，遮在额头挡了挡眼前的强光。 叶心薇放下遮在额头的手掌，一眼就看到婷婷嫋嫋站在面前的美妇人。 她的怀里，依偎着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抱歉，惊秋，用这样的方式接你过来。不要怪穆德，他也是为了我跟孩子的安全考虑。” 小姑娘琥珀般蓝盈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看，长的过分的睫毛忽闪忽闪，漂亮得过分。 叶心薇发出一声轻轻地喟叹。 难怪娜雅这么谨慎，这孩子跟父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想要，抱一抱她吗？”娜雅轻声笑道。 叶心薇上前两步，笑着接过那软软糯糯的一团。 小家伙完全不怕生，趴在她怀里，轻轻攀附着她的脖子。 肉嘟嘟的脸颊贴在她胸前，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她一缕散落的长发，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美莎今年，应该有一岁零五个月了吧。” “是啊。如果不是你，我们母女活不到今天。”娜雅笑着看向叶心薇怀中的女儿感叹道，接着话锋一转，“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心薇轻轻抚摸着美莎的背部，轻声道：“我偶遇了哈曼先生，答应他，为他做一回说客。” “哐当！” 娜雅手边的茶杯被碰到，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旁的保姆接收到娜雅的眼神示意，连忙上前，从叶心薇手中接过美莎，转身进了屋。 娜雅并不理会倾倒的茶杯，起身另外倒了一杯茶，递给叶心薇，“那你，打算如何做这个说客？” 一朵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在透明的茶杯中浮浮沉沉。 随着水温的浸润，慢慢盛开成了原本不曾期望的美好模样。 一如她眼前的娜雅。 现在的娜雅，是美丽的，恣意的，自由自在的。 完全不像她刚刚碰见她的那会儿，支离破碎。 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有佣人上前清理了桌面，为娜雅倒上一杯新茶，又迅速隐去。 叶心薇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转身打开手包。 “当年的事情，有人诬陷你，又同时蒙蔽了哈曼先生。相信这些，你的人已经查清楚了。” 叶心薇递出那枚戒指。 “这是？”娜雅手指颤抖地接过，晶莹的泪珠瞬间盈满一双美目。 “他知道了这枚戒指的含义，托我将它退还给你。”叶心薇叹了口气，另外拿出一幅图纸，“哈曼先生花天价，拍下这幅凤凰于飞，希望我在一个月时间内完工，交付于你。” 娜雅追问道：“他威胁你了？” “算是吧。”叶心薇笑道，翻开手机相册递给娜雅。 盯着照片中那四块金光闪闪刻着“以德服人”的金砖，娜雅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尴尬。 从前，她取笑他行为处事简单粗暴，劝他多上网学习别人如何以德服人，而不是直接用钱砸人。 现在，他砸人不用钱，改用砖头了。 在他们分开之后，他好像变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可这，并不足以抹平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被撕碎，即便勉强恢复，却再难如初。 “我不想回去。” 叶心薇接过娜雅递回的手机，从她垂手不语的模样，早看出了对方的抗拒。 那段糟糕的记忆，对于娜雅而言，难以轻易抛却。 “我只答应哈曼先生做一回说客，却没答应做绑匪。你不必顾忌我会挟恩要挟，道德绑架。” 叶心薇打开放在桌上的黑色丝绒布袋，轻轻抖动了两下。 一颗颗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夺目光芒的彩色水晶，散落在大理石桌面。 “这是哈曼先生给孩子的生日礼物，托我带过来。无论你们是否决定回去，这是他作为父亲，应该给的抚养费。” 雅娜放下茶杯，伸手捻起一颗红宝石，举起对着月光仔细查看。 这一颗的价值，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到。 雅娜笑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对这些漂亮的珠宝不为所动。” 叶心薇也笑了，晃了晃停在图片界面的手机，“谁说的，我都快眼馋死了。不过我只是俗人一个，比起这些亮晶晶的石头，我还是更喜欢金灿灿的黄金。” 雅娜轻声笑着，认真道，“好，这个我收下了，谢谢你专程走这一趟。” “夜深了，我该走了。” 叶心薇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放下了哈曼留给她的名片，起身告辞。 雅娜绕过石桌，径直走到叶心薇跟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叶心薇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的踉跄了一下，站稳后转过身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娜雅。 “他给你下毒了。” 她用的是陈述句。 不是在询问她，似乎只是在告诉她一个事实。 “所以你不得不来见我。”娜雅神色痛楚，“他给你的期限是一个月，也是药效发作的时间。” “你怎么会知道？” 叶心薇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手指下意识在手腕处摩挲着。 在她的手腕处，有一条极淡的青色蔓藤纹路。 顺着小臂向上，朝着心脏的方向蔓延。 只有在极端的温度下，才能看到那个痕迹。 真爱这种事情，在这个世间并不少见。 只是错过还能回到原点的人，少之又少。 如果可能，她还是愿意看到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 娜雅叹了口气，拉着叶心薇坐了回去。 “这个药是我娘家的不传秘方，解药只有我能配出来。” 叶心薇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两全其美，你不用回去，我也不用死了。” 娜雅突然上前，抱住叶心薇的肩膀，“我跟美莎的命都是你给的，我不会让你无辜枉死。” 叶心薇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洗完澡，倒头就睡。 明天，她得亲自去找一趟兰婧雪。 第145章 圣母婊终结者 一大早，叶心薇就被叮叮响个不停的群消息吵醒。 基金会那边的事情，沈茹月很上心，一切进展顺利。 她洗漱完，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 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视频账号。 那晚的直播，文敬轩带着自己的团队，从中选择几段，做成了精选切片发了出来。 没想到，热度出奇的高。 短短几个小时，播放量直达千万。 点赞，评论，转发亦是不计其数。 有赞成，有质疑，还有不少热心网友为他们的慈善基金出谋划策。 他们现有的资金池有限，无法兼济天下，更不能普度众生。 基金会的创始班子在首次碰面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目前的发展方向。 所有资金分三个池子。 第一个池子，是她们的运转资金，负责支付所有运营开支，包括设备，场地，人员工资等。 所有善款，不会进这个池子。 进账，只由叶心薇一人提供。 支出，同样公布明细，受网友监督。 第二个池子，是蓄水池，向第三个池子拨付。 考虑到目前资金还算充足，暂时不接受企业及个人的捐款。 每月公布期初，拨付及结余。 第三个池子，抱薪者救助金。 这个慈善项目，是他们听取了评论区的建议，在多个项目中选择讨论后，一致通过要做的事情。 以前刷视频的时候，常常在评论区看到各种指责，人心冷漠。 叶心薇从来不这么认为。 人心不是一天冷的。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困厄于荆棘。 他们的抱薪者救助金，分两个方向。 一个，是侠肝义胆，做出巨大贡献的英雄。 另一个，是急公好义，却被误会，被碰瓷，被诬陷，受了委屈的英雄。 当初讨论的时候，叶心薇提出了自己的坚持。 所有的见义勇为，一经核实，一次性给予抱薪者救助金十万元。 受到其他损失的，经评估后支付双倍补助金。 见义勇为过程中牺牲的英雄，基金会负责赡养他们的子女及父母。 对于受了委屈的英雄，额外一次性给予抱薪者慰问金一万元。 遭受到其他损失的，经评估后支付双倍补助金。 并为他们提供专业的律师团队，让碰瓷者付出史无前例惨痛的代价。 除恶务尽，不能让良币被劣币所驱逐到无立锥之地。 这些事情，叶心薇之前想了很久，已经有了大概的框架模型。 至于其他细节，交给运营团队的小伙伴共同讨论，由法务复核后公布。 叶心薇收回思绪，就看到文敬轩又更新了一条新的切片。 看封面图片，是秦社北，陆瑕跟她三个人面对记者时的不同反应。 叶心薇搁下电脑，离开茶几，起身去了厨房。 文敬轩搞事情的业务能力，比她预料中的更强一些。 她在冰箱里拿出一袋虾饼，下锅煎了，又为自己打了杯豆浆。 回到电脑跟前的时候，那条视频点赞量破万，评论量破十万。 叶心薇咬了一口虾饼，翻了一下，评论区很是热闹。 秦社北那副狂傲不羁的模样，吸引了不少迷妹。 好像有不少人认出了他，就是那部小成本网剧的男主角。 追着评论区问，他是不是带资进组，能不能再多带一个。 热度第一的，是关于陆瑕那张帅脸。 跟他有关的评论里，有一半在晒自己的美照。 自称是陆瑕素昧蒙面的亲生老婆。 另一半在晒自己的帅照。 反问其他网友，自己跟陆瑕相比，孰帅。 前者楼下一片和谐。 亲生老婆大军们其乐融融，友爱共处。 后者楼下多是南毛北马，在画符掐诀亮大招。 要不就是清一色的互相攻讦，“来者是何方妖怪！” 评论到了她这里，画风渐渐离谱。 一部分在求包养，不论男女。 一部分称她为圣母婊终结者，不分老少 。 还有一部分磕上了她跟白旭的cp。 叶心薇倒也不意外，她一向知道网友磕cp的脑洞大，至少没有跨物种。 叶心薇撇了撇嘴，百无聊赖地退出了评论区。 厨房传来破壁机停止工作的滴滴声，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豆浆煮好了。 叶心薇端到茶几跟前刚准备喝了一口，陆瑕的电话进来了。 “基金会那个视频账号，是你的人弄的？” “嗯。”叶心薇吸溜吸溜喝了一口，连连点头，才想到陆瑕看不到，忙应了一声。 “需要我安排公关公司，帮你控评吗？” “不需要啊，我看评论区挺和谐的。无非就是吐槽跟玩梗，不用较真儿。” “有人诋毁，你也不在意吗？”电话那头的语气松快了些。 “除非是在乎的人，外人的风言风语伤不到我。” 评论区有个别质疑她在作秀，出言讽刺的留言她也看见了。 当你想要做一件事情，又可能触及到有些人的利益的时候。 被针对，被质疑，甚至被泼脏水，都太正常不过了。 当然，如果有人恶意引战波及到家人，她可不会心慈手软。 “你上次看上那个样式的裙子已经做好了，抽空去试试，地址我发你了。” “好。” 叶心薇嘴上应着，视线瞟了一眼桌上的台历。 陆瑕的生日快到了。 “下个礼拜一的时间，留给我。” “好。”叶心薇丝毫没有犹豫。 除了兰婧雪，她手头暂时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了。 她也想当面问一问，电话里腻着嗓子娇滴滴地喊他“钰哥哥”的小姑娘，到底是谁。 不过眼下，她得亲自去看看兰婧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顾讷言那个家伙，手机一直关机是什么情况。 收拾好电脑，叶心薇换了一身干练的休闲装出门。 律师事务所，顾讷言不在。 公司，兰婧雪不在。 工作室，赵同不在。 不安在心底扩散。 叶心薇最后能想到的地方，只有香湖湾了。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她实在不愿意再次踏足那里。 她忘不了那个惨烈的画面。 第146章 这件事情很不合逻辑 见到赵同的时候，叶心薇差点没认出来。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她几乎要将他胡子拉碴头发糟乱的他，跟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联系起来。 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穿了几天没换过，皱皱巴巴散发着一股腌菜的异味。 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那个，无比注重个人外在形象的赵同吗？ “找谁？”赵同看向她的目光淬着冰霜，充满了戒备。 她这才意识到，这一世，这是赵同第一次见她。 “兰婧雪。” “她不在。”赵同不耐烦说完，就关上院落的栅栏门。 叶心薇上前一步，左脚抵住了门缝。 “兰婧雪在哪里，她是不是出事了？” “你想干什么？”赵同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拉开栅栏门，眼神凶狠。 “这个，你认识吗？我从拍卖会上拿到的。” 叶心薇从背包中掏出一个匣子，打开递到赵同面前。 里面的东西，正是那串瑶光浮白的珍珠项链。 “你是，小雪的什么人？”赵同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有些迟疑地问道。 那串项链，他亲自陪着兰婧雪寄去了拍卖会。 又是他，陪着她去取出了那笔高昂的拍卖所得。 “叶心薇，我是兰姐的同事。” “你就是叶心薇？”赵同突然睁大了眼睛，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叶心薇翻出一年前的朋友圈，上面是她进入云想之后第一次团建时跟兰婧雪的合影。 合照上，兰婧雪的胳膊搭在她的肩上，两个人看起来十分亲昵。 朋友圈下面，有兰婧雪的留言。 没等叶心薇拿给赵同看，突然被人拽住手腕，拉进了院子。 赵同脸色发沉，“有话进去说。” 还是那间别墅，屋里的装修风格，家具的陈列，跟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叶心薇没看见她要找的人。 “小雪失踪了。” 没等她开口，赵同直接开门见山。 “失踪了？好端端地兰姐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心薇眉头锁起，炮打连珠似的一连串发问。 “前两天你是不是拜托了一个朋友过来，他跟小雪一起失踪了。是个律师，好像叫顾......” “顾讷言。” “对，就是这个名字。” 叶心薇定定看了赵同半天，将怀里的匣子收回包中。 她朝着赵同走近了几步，在岛台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间，她有些心闷的厉害。 不知道是因为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别墅，还是眼前这个人。 兰婧雪不见了，前来找她的顾讷言也消失了，可他还在。 赵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递给叶心薇一瓶，在她对面坐下。 “小雪失踪，跟小昭有关。” 赵同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缓缓开口前尘往事。 听到赵同开始从他跟杨昭怎么认识的经过说起，叶心薇出声打断。 “我知道她，杨昭喜欢你。” 迎着赵同讶异的眼神，她缓缓开口，“她来公司找兰姐的时候，我跟她接触过。” 他点了点头，不再赘述前情，直接从他跟兰婧雪破镜重圆说起。 赵同知道杨昭喜欢他，也拒绝过她，明确告知过他只把她当妹妹。 杨昭知道他跟兰婧雪的过往后，主动提出，要帮他找回真爱。 这一点，她确实做到了。 那个时候赵同以为，杨昭已经彻底放下了。 兰婧雪承诺，他们会像哥哥嫂子一样爱护她，照顾她。 起初，一切好像都很美好，他们一家三口和美融洽。 但是一个偶然的契机，赵同发现杨昭一直在吃治疗抑郁的药。 他这才发现在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结没有打开。 那晚，她灌醉了自己，借着醉酒疯狂向他求爱。 赵同挣脱开，给了杨昭一巴掌。 她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再没有回来。 “所以，这跟兰姐有什么关系？” 赵同眸色暗了下去，起身走到一旁的置物架前，拿过一个盒子。 拿出几张照片，推到叶心薇面前。 第一张照片是一只左手，小拇指只剩半截，血肉模糊。 叶心薇屏住呼吸，心脏停跳了半拍。 第二张照片上是一个跪趴在地上的年轻女子，白衬衣，藏蓝色牛仔裤。 年轻女人扶在地上的左手蜷缩着，手边一大滩的血。 她松了半口气。 还好，不是兰婧雪，也不是顾讷言。 第三张照片，叶心薇看清了年轻女人的脸。 “杨昭？” 叶心薇轻呼出声，手中的照片滑落，掉在岛台上，发出“吧嗒”一声。 在这个空旷的房子里，显得声音特别突兀。 那一声，像是在敲在她的心脏上。 那张照片中，杨昭被一双看不见脸孔的手，按压着跪趴在地上。 照片中的环境光线暗淡，看不出照片拍摄的时间，也看不清所处的环境，只能依稀判断是一间地下室。 “小昭跑去赌博，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对方威胁说，如果我们在三天内拿不出一千万，就把小昭扔到海里去喂鱼。” “对方还说了，每晚一天，就再剁一根指头。小雪卖了许多珠宝首饰，我们把钱打了对方指定的账户。” 叶心薇重新捡起那张照片，仔细翻看着，“交了钱，人没有回来吗？” 赵同面露痛苦，抱住了头，“他们说放了小昭后，她没有离开，又立马跑去赌。这次欠了五千万，他们只给一天的准备时间。” “报警了吗？”叶心薇将照片扔回盒子，突然问道。 赵同抬眸看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颓废地摇了摇头。 “小昭赌钱的地方在海外，三不管的地界，报警也无济于事。” “所以你们又给了钱？” 赵同点头，“我手上的积蓄，几乎都投在工作室，还有用来还这个房子的贷款。小雪变卖了她的两处房产，几乎所有的珠宝理财产品，还有我们当初结婚时她戴的那串项链。” “兰姐跟顾讷言失踪，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叶心薇纤细白皙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着，把话题拉回正轨。 “对方这次要现金，指定小雪送过去。” 叶心薇看着坐在她对面一脸痛楚的赵同，目光冰冷。 “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合逻辑吗？” 第147章 杨昭死了 赵同沉默着点了点头，“那位受你之托当晚赶来的顾律师，也说了跟你同样的顾虑。怀疑有人做局，针对小昭。为了救人，他陪着小雪一起去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叶心薇看着那瓶没有打开的水，拿起来攥在手上，缓缓踱到窗边。 院子的虞美人，花色艳丽，盛开得极好。 她透过百叶窗向外张望了一会，这才转身对着赵同，“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杨昭吗？” “小昭？怀疑她什么？”赵同一脸茫然，“你是说，这个事情是小昭搞出来的骗钱，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叶心薇目光冷冽，言语步步紧逼。 “小昭不可能害我，我这条命就是她救的。要不是小昭，我当初早就死在那座雪峰上了。” “她不可能害你，但是不代表不会害兰婧雪。”叶心薇冷静道。 她后悔了。 当初兰婧雪对赵同回心转意的时候，她为什么不拦着。 赵同像是整个人愣住了，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 正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赵同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急忙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因为起身太匆忙，膝盖磕到岛台的边角，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叶心薇跟着起身，跟在赵同身后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门外，没有人。 地上，放了一个盒子。 跟赵同刚刚拿出，给她看照片的那个盒子一模一样。 两个人脸色巨变。 叶心薇追出去几步，没看到任何人影，又重新回到房间。 关上门，赵同双手颤抖地抱着那个盒子，回到岛台旁边。 “你来看吧。” 赵同脸色苍白，把盒子推到她面前。 叶心薇深深吸了一口气，拆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只有一封信，跟几张照片。 叶心薇拿出信，轻声读出了声。 打印字体，只有寥寥几行： 钱收到了，本打算晚宴后直接放人。 小妞在开席前突然发疯，不仅放走送钱那两人，还故意打碎了我们祖传的翡翠牛头。 很遗憾，这个小妞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了。 叶心薇扔下信，伸手去探盒里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在沙滩上，碧水蓝天。 顾讷言牵着兰婧雪，朝着海边一架直升飞机奔跑的侧影，十步之遥的距离。 兰婧雪好像受了伤，佝偻着身子，步履有些不稳。 看画面，顾讷言似乎认识飞机上朝着他们伸出手的那人。 第二张是在一间地下室里，阴暗凌乱。 小昭歪坐在地上，神色惊惧，被一群戴着面具的男人围在中间。 她的脸上受了伤，右脸颊高高肿起。 青紫的左眼，被干涸的血迹糊满。 叶心薇咬着牙，伸手去拿盒子底部最后一张照片。 “啊~” 她惊叫一声，身子朝后仰去。 那张照片从指尖跌下，落在赵同面前。 他只扫了一眼，惊得瞳孔骤然放大。 整个人大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个照片的画面，叶心薇并不陌生。 在她无数午夜惊醒的梦魇中，已经重播了无数回。 小昭衣衫尽失，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脸上只有两个血窟窿，死死“盯”着镜头。 跟上一世她在这间房子里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 “呕~”叶心薇捂着嘴，冲向卫生间。 明明吐不出什么东西，胃里仍是一阵翻江倒海。 上一世，杨昭受她牵连，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明明没有让他们再参与到她的往事中去。 为什么，她还是一模一样的死状。 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叶心薇犹豫了一下，缓缓接起。 “我是顾讷言。” 叶心薇松了一口气，急急问道，“你们，你们没事儿吧？” 顾讷言声音暗哑，透着不堪重负的疲倦，“情况有点复杂，等见面了详说。你那位朋友，有点不太好。” “我知道，杨昭死了。”叶心薇忍住心底的悲鸣，“所有情况我都知道了，我现在在香湖湾，跟赵同在一起。” 顾讷言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我说的是兰婧雪......” 叶心薇浑身颤抖地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顾讷言晦涩沙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像是带着毒液的眼镜王蛇，吐着信子，在她的伤口上舔了一下。 她头一次希望，她完全听不懂那些文字。 叶心薇紧紧捂着绞痛的心脏，滑坐在地。 顾讷言说， 兰婧雪被侵犯了。 当着他的面。 不只一个畜生。 那些话语，像是铺天盖地的浪潮，将她打入海底。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将她裹挟着，在海底翻腾。 无法逃脱，无法挣扎。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叶心薇整个人才平复下来。 她触摸着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冰凉泪水，对着镜子细细擦干，回到客厅。 赵同靠着岛台瘫坐在地上，两眼空洞，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是我害了小昭，害了小雪。” “兰婧雪逃出来了。”叶心薇忍住悲痛。 赵同像是突然找到了魂儿，爬起身来抓住叶心薇，“小雪没事吧？” “她没事，顾讷言刚打了电话。”她面无表情地解释，“他们在一座小岛上，信号不稳定。没说几句就断了，顾讷言的朋友救了他们。”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同神情恍惚，突然目光凶狠地瞪着她，“他们为什么不连小昭一起救出去，为什么！” 赵同嘶吼着，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质问着。 他太用力了，以至于松手的时候，在叶心薇白皙的小臂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掐痕。 第148章 物是人非 叶心薇面无表情，她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觉得心脏麻木到毫无知觉。 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一间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店铺，见义勇为的路人救走了门口路过的小孩。 有人指责，为什么路人没有冲进火海，去救玩火的店主。 错在路人吗？ 她没有试图安慰他，无能为力。 拎起背包，拉开大门，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房间。 叶心薇跌跌撞撞推开那道虚掩的栅栏门，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开车一路狂奔，回到自己家里。 她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打开花洒，跪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兰婧雪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叶心薇无法接受，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兰姐身上。 还有杨昭，她好像误会她了。 她原本以为，是杨昭设计了那个局。 目的是利用兰婧雪对赵同的感情，趁机掏空她的家底。 现在看来，她错怪了杨昭。 难怪杨昭要不顾一切制造混乱，也要让顾讷言带着兰婧雪逃出去。 她只是为爱昏了头，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冰冷的落水悉数喷洒在她身上，刺骨的凉意在周身蔓延。 两只眼睛酸涩到，她以为自己快要哭瞎了。 因为赵同跟杨昭，兰婧雪才将自己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受到那样的摧残。 可是，在爱情里作茧自缚的杨昭，死了。 最后关头，为了救兰婧雪，她死了。 赵同，作为始作俑者，又混蛋又无辜。 他不知情，只是收留了一个曾经救过他的人，没有处理好恩情跟爱情的关系罢了。 可是整个事件中，兰婧雪才是那个无辜之人。 而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去责怪的人。 叶心薇靠在浴室冰冷的墙壁上，大脑一片混沌。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没理清楚，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杨昭跟兰婧雪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只是眼下，她什么都不能做，要先等顾讷言带人回来。 叶心薇重新洗了澡，回到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厚重的遮光帘，将卧室里遮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睡梦与苏醒中反复沉沦，不知日夜。 手机响起。 是陆瑕的专属铃声。 “喂~” “生病了吗，怎么声音这么哑？” 叶心薇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次日下午。 “没事，中午多睡了一会儿。” 陆瑕声音温柔，“衣服喜欢吗？” 叶心薇愣怔了一下，才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我忘了，还没去试。” “正好，我周日晚上忙完赶回去，周一早上陪你一起去试，你记得把身份证准备好。” “......好。” 叶心薇兴致乏乏，只是不想扫他的兴。 兰婧雪的遭遇，她没办法跟陆瑕说一个字。 陆瑕那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叶心薇看见电话进来了，还是上次那个陌生号码。 “我去弄点东西吃，回头再聊。” 她挂断陆瑕的电话，接起顾讷言的来电。 见到顾讷言跟兰婧雪的时候，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她去机场接的人，一架印着外文的私人飞机。 叶心薇看到两人，吃了一大惊。 顾讷言西装革履，戴着宽大的深色墨镜。 仍是旧时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如果他的额头没有缠着绷带，右手没有吊着厚厚的石膏，就更像了。 看到兰婧雪的时候，她差点差点没认出来。 暗色的宽大头巾，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毫不起眼。 她一言不发，只是佝偻着身子躲在顾讷言身后，几乎湮没在人群之中。 坐进车里的时候，兰婧雪才在顾讷言的轻声安抚下，松开了紧紧抓住头巾打结处的双手。 透过后视镜，叶心薇投去不经意的一瞥。 心脏紧紧地揪在一起。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憔悴孱弱到一阵风就能刮倒的女人，跟印象之中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联系到一起。 “先去我那好吗？” “送我回家吧。”兰婧雪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七八十的老妪。 “香湖湾？” 她小意试探，兰婧雪没有反对。 小区门口，叶心薇递出了一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 保安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放行。 那些钱，足够买断他的工龄。 黑色的suv，缓缓在栅栏门外停下。 屋里的人像是早就接到了通知，车还没熄火，赵同便已经赤脚冲了出来。 “小雪，你回来了，你还好吗？”隔着车窗，赵同担忧的神情落在几人眼中。 兰婧雪下车，缓缓走到赵同身侧。 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同看向驾驶室的叶心薇，犹豫道：“要不要进去坐坐，上次的事情......” “不必了，照顾好她。” 叶心薇打断赵同，看向他身侧那个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吹倒的兰婧雪，轻声道，“兰姐，我改天再来看你。” 相较于她没用的劝慰，爱人的抚慰才能治愈她的创伤。 “你们......”赵同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侧头看见顾讷言头上胳膊上刺眼的白色绷带，讷讷住了口，“辛苦了，改天再约。” 叶心薇没有犹豫，一脚油门离开了香湖湾，靠边停了车。 顾讷言从后座，换到副驾驶坐下。 他调整了座椅的倾斜度，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从叶心薇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看见他原本光洁的下颌处，密密麻麻的胡茬。 “我先送你医院，做个整体的检查。” 虽然，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她看得出，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伤势无妨，找个酒店吧，我想先洗个澡。你帮我去律所，取下我的电脑。”顾讷言没有睁眼，语气带着歉意，“还得麻烦你帮我买身新衣服。实在抱歉，好些天没换衣服了。” “好。”叶心薇语气微滞，马上答应。 她印象中的顾讷言，是所有女生追捧的爱慕的对象。 上学那会，他从不穿校服。 每天一套新衣服，一个月里，几乎从不重样。 应该说抱歉的那个人，是她。 叶心薇去了一趟鼎晟律师事务所，替顾讷言取走了他的笔记本电脑，送到酒店。 那位精明干练的合伙人什么都没问，只是除电脑外，额外交给她一个封好的硬盘。 叶心薇闯进商场，找了一家最贵的精品男装旗舰店。 挥了挥手，招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店员过来。 里里外外，按照两人的专业跟建议。 连衣服带鞋子，挑了三套。 叶心薇拎着沉重的一堆纸袋，敲开酒店房门。 顾讷言裹着松松垮垮的浴袍，露着大半个结实的胸膛，开了门。 第149章 美女也这么搭讪? “你先换衣服，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叶心薇不敢抬头看他，放下那堆纸袋，起身朝门外走。 他肩上那道狰狞新鲜的伤口，因她而起。 顾讷言拿起其中一只纸袋，看到几条包装精美的平角短裤，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我想吃老谭烤鸭，再帮我带杯冰美式。” “好。” 烤鸭是现做的，差不多要等一个小时。 叶心薇付了钱，估摸着时间先去买咖啡。 热情的店员给她推荐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咖啡馆，还耐心地画了路线图。 地方不远，步行就可以过去。 位置也不难找，她之前差点就去过一次。 在浮生左梦门口推门而入的时候，头顶的风铃叮当作响，在这个没几个客人的店里显得尤为清脆。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对男女，以貌取人的话，算是一对才子佳人。 不远处，坐着一位一身白衣的男子。 白衣男子凌厉的目光，远远盯着那对男女，仿佛要吃人。 也许，只是想吃那个女孩手中的黑森林蛋糕。 这家咖啡店不像其他店那么小资，从装修到布置颇有几分宁静致远的味道。 没有太多的装饰，角落里那几株罕见的绿植价值不菲。 角落处有个u型卡座，有几个客人。 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露出一点点的脑袋，隐秘性极好。 吧台后只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手掌托着下巴，不知低头看着些什么。 露出的半张脸颊，极美。 叶心薇只扫了一眼，便向着吧台方向走去。 “你好，一杯冰美式，一杯黑咖啡，打包带走。” 女子骤然抬头，像是在发愣中突然惊醒。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叶心薇忍俊不禁，“美女也这么搭讪？” 不过这种情况看来，这位相貌极美丽的妇人，不是老板就是老板娘了。 “抱歉，认错人了。” 美妇人残留着讶异的眸子，在她脸上又转了转。 被提醒后，这才转身，进了后面的工作间。 叶心薇疑惑地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照了照。 她脸上没有写字，也没有画乌龟。 付完款，她就坐在吧台旁边的高脚椅上等待。 不知怎么得，她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可就是忘了，在哪里见过。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这个安静的咖啡店显得有些响亮了。 叶心薇微微探身去看。 咦？ 她微微疑惑了一下。 一对年轻男女相对而坐，只是男主角好像换了人。 女孩的巴掌，刚刚从白衣男子的脸上撤离。 前者一脸无辜，后者又怒又委屈。 啧，这又是什么狗血玛丽苏言情剧场面。 非礼勿视。 叶心薇默念着收回视线，重新坐直了身子。 从她的位置，可以看到整个咖啡店的布局。 这个位置被一株绿植挡住了，其他人，未必能看到她。 “您的咖啡好了。” “谢谢。”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叶心薇拎起咖啡刚要离开，身后响起一声犹豫的声调。 她回头，细细看了两眼眼前的美妇人。 “应该没有。”她笑着摇了摇头，“这么美丽的姐姐，如果我见过，一定不会不记得。” 走向咖啡店大门的时候，叶心薇留意到，刚刚那位力气颇大的可爱女孩已经不见了。 两个人年轻男子，还在各自的座位上。 西装革履那位，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气定神闲地品着面前的咖啡。 脸上带着巴掌印那位，脸上震惊与窘迫交织着，还带着一丝不甘。 他半拱着身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褐色的咖啡渍浸湿了白色的衣服，顺着腰部染的整个下半身都是。 叶心薇目不斜视，快步走出店门。 非礼勿视。 对于他人窘迫难堪的处境，当面细看是不礼貌的。 拎着刚片好的烤鸭食盒跟热气腾腾的咖啡，开车回到酒店。 前台急忙上前，殷切询问要不要帮助。 对于这种热情，叶心薇表示理解。 毕竟记住随随便便就开了一个月总统套房的客人，是酒店从业人员的基本功。 倒不是酒店房源稀缺没得选择，也不是叶心薇恶意炫富。 顾讷言的姐姐跟外甥女，最近在他家住着。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适合回家。 而她，怀着深深地愧疚与歉意，只想让他住的舒服自在些。 叶心薇婉拒了前台小姐的好心，拎着食盒上了顶楼。 顾讷言开门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 是一套驼色的休闲服，主打一个舒适。 叶心薇暗暗庆幸，紧要关头听从了那位专业导购店员的建议。 否则，现在裹在顾讷言双腿上的，就是一条紧身九分裤了。 叶心薇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鸭皮，鸭肉，葱丝，萝卜丝，甜咸两种口味的酱料一一打开摆好。 她看了眼顾讷言的胳膊，默默盛了碗鸭汤递给他，认命地去卷鸭饼。 很显然，以他现在独臂大侠的现状想要单手吃上一口烤鸭，还是有点费劲。 而她，恰好是个四肢健全的闲人。 顾讷言看上去饿坏了，两口喝完了一碗飘着葱花的鸭汤。 叶心薇拿过一张饼，夹起一块鸭皮，一片鸭肉，又拿了两根黄瓜丝跟葱丝蘸了点甜面酱。 细细卷起，递到顾讷言那只能动的手上。 “你也吃一口。” “好。” 叶心薇又卷了一只，囫囵两口咽下。 她尝不出什么味，没有心情去细品。 顾讷言吃的很快，四五张饼后擦了擦手，伸手去拿咖啡。 “我吃好了。” 叶心薇犹豫着开了口，“你这胳膊，洗澡换衣什么的，还方便吗？” “怎么，你要帮我？还是要帮我找两个护工？” 她白了顾讷言一眼，稍微放下一点心。 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能贫。 第150章 午夜抢救室 叶心薇拿过一旁的黑咖啡，猛灌了一口，不想接他的玩笑话。 顾讷言没有继续逗她，喝了口冰美式，便将他跟兰婧雪的凶险经过从头讲起。 他们刚出海外机场，便有人候在那里接机，手机举着的牌子是杨昭的名字。 他们上前，跟接机人对了暗号，便坐上了接他们的车。 一路上，他们被要求戴上眼罩，只知道下车的地方离机场很远，无法判断路线。 交钱之前，他们要求先看看杨昭。 那个时候，她还活着。 穿着单薄的背心短裤，被关在一个半人高的铁笼子里，神色惶恐。 看过杨昭之后，他们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验收赎人的钱币。 房间很大，站着四五个蒙着脸的高大男人。 收钱的男人戴着怪物头套，只隐约露出一点灰白的头发。 拿到钱之后，收钱的人热情表示，要留他们吃晚饭。 他们婉拒后，那群人的态度突然变了，对她动手动脚。 兰婧雪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那伙人犹豫了。 叶心薇心底涌起一丝希望，兰家的祖辈，在海外做过生意，或许...... 那些人同意放她走，但也只允许她一个人走。 而顾讷言跟杨昭，一个都走不了。 她犹豫了。 离开香湖湾的时候，兰婧雪答应赵同，一定会把那个不听话的妹妹给他带回去。 顾讷言刚摸向腰间的匕首，遭到突然袭击。 整个人被擒住卸掉右臂，两条铁链将他拦腰锁在墙面上。 叶心薇看向顾讷言缓缓卷起的袖口，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可怖的暗红色勒痕。 “那群人威胁她，如果她敢走出那个门，就让我立马做tai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心薇能明显感觉到他语调中的颤音。 她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他怕了。 可她什么都不能问。 “兰婧雪为了保我，留了下来，被他们灌了东西。就在隔壁房间，他们四个，不，五个畜生，一个接一个......” 顾讷言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要努力忘掉那段不堪的记忆。 “她的最后一个，是在清醒之后，跟我......” 顾讷言的声线无比平静，像是完全没有生机一般。 “那些人威胁她，不照做，就换杨昭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 叶心薇捂着耳朵，蜷缩在地上，大叫着。 她不敢想象当时的兰婧雪在豁出去的时候，有多绝望。 “后来，不知道杨昭怎么从笼子里逃了出来，放了我们。让我抱着兰婧雪先走，她断后。” “赵同，知道这些吗？” 顾讷言轻声道：“那些事情，兰婧雪不打算告诉他，也不想让除你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叶心薇沉默了，她理解兰婧雪的痛楚。 她牺牲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没把杨昭带回来。 她要如何告诉那个男人，让他一辈子生活在对两个女人的悔恨跟自责中。 “这件事情，我们都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叶心薇关上房门离开前，对顾讷言轻声嘱咐。 那些沉重，不堪，肮脏的记忆，就此忘了吧。 如果，这是兰婧雪的意愿。 叶心薇放弃了为兰婧雪报仇的念头。 追查的过程中，势必会一次次重提当时片段。 对她，何尝不是一种二次伤害。 叶心薇回到家里，一个人在渐渐黑透的房间里坐了很久。 心头像是被一座山压着，沉甸甸得叫人无法喘息。 直到双腿麻木僵硬了，才挣扎着从地毯上爬起来。 洗澡睡觉。 半夜，叶心薇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博美医院打来电话，兰婧雪在抢救室，生命垂危。 穿着睡衣拖鞋赶到医院，叶心薇在抢救室门口看到了抱头蹲在地上的赵同，以及嘴角带伤的顾讷言。 “人呢？” 顾讷言抬头看她，沉声道，“还在里面抢救。” 她盯了一眼顾讷言，顾不得问他的伤从何来，弯腰去拉赵同把他揪了起来。 赵同脸上也挂着伤，流着鼻血，眼角乌青。 叶心薇看了顾讷言一眼，转头问赵同，“兰姐她怎么了？” “小昭没回来，就她一个人回来了。我不是埋怨，只是多问了两句。她就把自己关到浴室里，大半夜的，谁能想到她竟然想不开......” 赵同被叶心薇揪着领口，整个人伸着脖子，有些喘不上气。 叶心薇愣了一下，“你，你想问她什么？” 赵同面露悲愤，“那个视频我看了，我不明白为什么。” 一丝丝浓重的不安，渐渐在叶心薇心中升起，“什么视频？” 赵同红着眼睛剜了顾讷言一眼，没有吭声。 叶心薇抬头看向顾讷言，明白了他脸上伤势的来由。 一道白光在脑海中劈过，叶心薇头疼欲裂。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顾讷言走近，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有人录下当时发生的画面，剪辑后发给了赵同。” 急救室的大门打开，一脸焦色的圆脸护士从里面走出。 一边打电话，一边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怎么回事？”叶心薇追了上去。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入大量ab型血。我们医院的备血，刚被一个产科大出血的孕妇消耗了，我刚通知完其他同事，向附近血站申请调血。” 圆脸护士挂点电话，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两句。 叶心薇心中一沉，追问道，“多久能送过来？” “最快半个小时。” 叶心薇脚底一软，差点滑坐在地，被顾讷言眼明手快地捞起。 半个小时，里面的人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圆脸护士面露忧色，“这么晚了，医院里一时也找不到几个ab型跟o型的同事。” 叶心薇面色一喜，一把拉住圆脸护士。 “先抽我的，我是o型血，两千毫升够不够？” “你疯了！” “你疯了？” 顾讷言跟圆脸护士急厉的声线同时响起。 “一千八也行。”叶心薇好声好气地讨价还价。 “我是a型，我也能献四百毫升。”赵同的声音，弱弱地在身后响起。 “你的用不了。”圆脸护士看了赵同一眼，转向叶心薇吩咐道，“你先跟我走，最多只能抽六百。还差两千毫升，只能等血站那边......” “我没有回来之前，你守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叶心薇低头瞥了一眼重新蹲回去的赵同，阻止了顾讷言想要陪她一起去的步伐。 那个怯懦没用的男人，她不放心把兰婧雪交给他。 跟着圆脸护士匆匆的步伐，叶心薇脑子里总算清醒了一些。 忙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第151章 你不想活，我的铁饭碗还想要呢 “喂，叶子？” 三声之后电话被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从睡梦中惊醒的警觉。 “你帮我找三四十号人，来博美医院有偿献血。无论多钱，我都出。ab型血，十分钟内必须赶到，地址我发你了。” “没问题，等我消息。” 电话那头，文敬轩沉稳的声音让她心安。 靠在椅背上，看着针头缓缓刺入肘窝，然后一泊泊鲜红的血液渐渐充盈了透明的血袋。 三分之一，一半，直到血袋渐渐饱满。 那鲜红的液体，是兰婧雪的一线生机。 也仅仅，只是一线而已。 她还需要更多。 叶心薇抬头，看向诊室安静的门口。 莹润如水的眸子中，满是担忧。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安静的诊室里，叶心薇只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人来。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中，静静跟她说过。 她舅舅可厉害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呼百应，召集几千号人化身热情的粉丝，去机场给明星接机。 可是她忘了，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正是万物沉睡的时间。 “求求你，再多抽一点吧，两百也行。”叶心薇按着抽血的短发护士的手，不让她拔针头。 “你疯了，你不想活，我的铁饭碗还想要呢。”短发护士毫不犹豫地拔出针头，顺手贴上了一块止血胶带。 刚刚带她来的圆脸护士叹了口气，宽慰道，“六百毫升是我们的极限，也是你的极限。我们不能为了救一个人，而去牺牲另一个人。” 说完收起桌上的血袋，冲着短发护士交代着，“我先去送血。” 叶心薇刚想起身跟着，被短发护士一把按回椅子上。 手里被塞入一袋温热的牛奶，一块软面包。 短发护士冷着脸嘱咐她，“吃完喝完，不许浪费，你不能倒在我的地盘上。” 叶心薇刚要挣扎，只听见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您好，我们全都是ab型血，请问是在这里有偿献血吗？”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孩礼貌询问。 短发护士刚要摆手否认，被叶心薇拦住了。 “没错，抽完血找我领钱。” 看着门口一张张眼神清澈的面庞，叶心薇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短发护士低声训斥她，“你这是违法行为。” “第一，我的初衷是救命，不是买卖。第二，今晚捐的所有血液除了救我朋友，其余全都无偿捐给你们医院血库，帮助你们拯救更多的生命。第三，万一有什么事儿，我一个人担着。” 短发护士深深看了叶心薇几眼，冲着门口众人扬声道，“都跟我来，先验血。” 看着排着队，鱼贯而入的一张张明显稚嫩的脸庞。 叶心薇松了一口，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全是冷汗。 她数过了，足足五十六个人。 兰婧雪有救了。 “你们还是学生吧？” “我们是附近体校的大四学生，都满十八岁了。接到葵哥通知说这里有偿献血，还给开实习证明，就来了。” “他们每个人抽两百毫升吧，最多绝不能超过四百。”叶心薇看向短发护士，态度坚决。 “你还知道，四百毫升是献血的极限啊~” 短发护士嗔怪地白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丝毫没停顿，又叫了几个值班的护士过来。 叶心薇看着快而不乱的场面，还想问些什么，门外传来一声粗嘎的惊呼。 “老子真是服了，一个人都没来吗？” 叶心薇撑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到门外。 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这是跟文敬轩一起出现在嘉美会场的那个寸头男子。 “葵哥？” “不是说了只要体校的男生嘛，你这跳舞的小身板，谁让你来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个额头挂着问号，一个挂着惊叹号。 叶心薇虚弱笑道，“我抽完了，其他人都在里面了。” 一听人来了，寸头顾不上理会叶心薇，直接往诊室里冲。 一个护士高声道：“你也是ab型血？” 寸头挠了挠头发，“我三高，献不了血，就是进来看看......” “看什么看，出去！不献血凑什么热闹！” 只听里面护士一声暴喝，寸头低眉臊眼地退了出来，在叶心薇旁边站定。 “不好意思，我就是李葵，刚刚有急事。” “李逵？” “噢，不是黑旋风那个，小葵花的葵。” 寸头压低声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崭新的粉红票子。 从中抽出十张递给叶心薇，“这是你的，拿着，先别走啊。” 叶心薇看着突然被塞到手里的粉色票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要干什么。 还没等她发问，又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由远及近而来。 十二个人，两个色系的工作服，各有特色的头盔。 他们各自拎着两个沉甸甸，大小相似logo各异的保温箱子。 叶心薇望着李葵急忙迎上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居然还召唤了这么多骑手。 “他们，也是来献血的？” “这几个哥们听说了，也想赚这个钱，只可惜不是ab型血。他们就给那帮小子们送个餐，也有你的份，别着急，必须吃完再走。” 李葵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即环顾了一下四周，招呼着外卖骑手朝着不远处的连排座椅走去。 一张张折叠桌子被撑开，保温箱被一字摆开。 一份份满满当当散发着腾腾热气的食物摆上了桌面，满满当当，香气四溢。 叶心薇心中一动转身回了诊室，逮住一个小护士问道，“其他血型，医院还缺吗？” “缺啊，医院哪有不缺血的。” 叶心薇转身出了门，冲着几个正在摆餐的骑手扬声道，“不是ab型血的也可以献，不过要等一会，拿里面一半的钱。前提是必须满十八岁，身体健康，没有基础疾病。” 李葵一听，急了，几步窜到叶心薇面前，压低声音训她，“不是，这钱你给呀。” “我给。” 不远处，一个娃娃脸喜出望外，问道：“真的每个人都给五百吗？” “每个人五千，仅限今晚，仅限你们几个人。”叶心薇提出了限制条件。 十几位骑手一片欢呼声，撸起袖子，时刻准备着。 一晚上赚半个月的钱，还能救人，多好的事情。 “不是，你疯了？我今晚就带了十万，没有那么多钱给。” 李葵看疯子一样看着叶心薇，恨不得给她嘴缝上。 “文敬轩让你来的吧。” “啊？” “是我找的他。” 李葵愣住了，两只眼睛瞪得跟见了鬼似的，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问道，“您，您就是叶总。” 他心虚地瞥了一眼，刚刚塞到叶心薇手里的那十张粉色票子。 他刚刚干了什么？ 一个月光族给款姐儿打赏，简直倒反天罡。 第152章 您没礼貌，但是我们有职业道德 “把你收款码给我。” 李葵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只是呆呆看着叶心薇手里。 “哦，这个还你。” 叶心薇将手里还没捂热的粉色票子还给李葵，原来他把她当成那帮学生了。 “我没带现金，今晚的花销转账给你。”叶心薇扬了扬手机，示意李葵出示收款码。 李葵目瞪口呆看着某宝余额刚到账的两百万，为难道：“叶总，真的用不了在这么多。” “按我说的金额给大家，还有富余的就当你今晚的辛苦费。”叶心薇挥了挥手，阻止了他继续客套，“对了，那个吃的有多的吗？” “有有，按那帮小子的最大饭量，订了一百人份。” 叶心薇会心笑了笑，“行，给抢救室那边送一些过去。” 交代完这些，她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深深地呼吸了几口。 护士说的没错，一次性献这么多，确实后劲儿有点大。 李葵见状，连忙扶着她在一边的不锈钢长椅上坐下，端来了一份热腾腾的红枣猪肝瘦肉粥。 “趁热吃点，补血的。” 叶心薇看了一眼，好看的柳叶眉皱成了一簇。 这黑暗搭配，能好吃吗？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补充体力要紧。 当下咬紧牙关，就往嗓子眼里灌。 没想到，味道居然还不错。 叶心薇靠坐着，大口喝着粥。 看着一车一车的血袋，被推着朝着抢救室跟血库的方向分别送去。 诊室里面，陆陆续续有人抽完血出来，还是当初来时生龙活虎的模样。 叶心薇暗暗感慨，年轻真好。 一旁等待的骑手，连忙上前，将他们引至折叠桌旁。 叶心薇远远扫了一眼，食物确实丰富，可口。 有全家桶，鸡肉卷，双层牛肉堡，双层猪肉包，好几种热粥，牛奶鸡蛋也有。 不远处，三两名负责巡夜的保安拎着电棍，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起初，对着聚了一群露着大膀子的壮小伙们，神情还是戒备的状态。 直到走近了，看到一个个肘窝处贴的止血贴，这才松了一口气。 保安大哥刚要走开，被李葵几步撵上了。 硬是给一人手里塞了两提麦辣鸡翅全家桶，才肯放人。 叶心薇暗暗点头。 文敬轩安排的人，做事果然滴水不漏，细致周到。 负责给抢救室送食物的骑手已经返回，推着一个轮椅送到叶心薇身边。 “你朋友担心你身体吃不消，给你找的代步工具。” 谢过骑手，叶心薇喝完最后一口粥，坐上电动轮椅。 扭头对李葵交代着，“这边就交给你负责了，替我谢谢大家。” 李葵挠着头，支支吾吾道，“叶子你别生气，轩哥他在外地办事。就是插上翅膀，也得三个小时才能赶过来，所以才让我先来管着这一摊子。” “我知道，你做事我一样放心。” 叶心薇递给李葵一个安抚的笑意，这才操纵着电动轮椅，朝着抢救室的方向赶去。 门上的灯常亮着，里面的抢救在继续。 赵同还在那个位置蹲着，手里的牛肉堡剩了几口。 顾讷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里拿着一个鸡肉卷，都快捏变形了，一口没动。 听见动静，看见是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脸上全是担忧。 “你还好吧，要不要先躺一下。” “脸上的伤，让护士帮你处理一下。” 两个人异口同声。 叶心薇笑了，看下顾讷言手中渐渐惨不忍睹的鸡肉卷，“不吃的话给我，我有点饿了。” 走廊一侧的窗外，天际渐渐泛出鱼肚白。 再过几个小时，天快要亮了。 叶心薇来到赵同面前，手里的鸡肉卷直愣愣指着他的脸。 “把视频交出来。” “我已经拿过来了。” 叶心薇回头，看见顾讷言一只手拍着口袋，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看向赵同，“你还爱她吗？” 赵同抬头看向她嗫喏着，没有说出那个字。 “知道了。”叶心薇挥了挥手，打断他后面要说的话。 “从现在起，不许你再靠近兰婧雪。否则我见一次，就打你一次。” 赵同犹豫着起身，朝着手术室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文敬轩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只觉得熟悉，便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你这是......”文敬轩一脸震惊地迎了上去。 叶心薇一看这苗头不对，连忙解释，“别瞎猜，我没瘫痪，就是有点虚。” 既然文敬轩来了，她没让他闲着，先交代了几件重要的事情让他着手去安排 先君子，后小人。 还特别提了一嘴，那个李葵是个做事的好苗子。 文敬轩听完，眼睛都瞪大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得花不少钱呢？” “我有钱。” 叶心薇一句话，把文敬轩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手术室的灯灭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跟几名护士举着手走了出来。 “病人抢救过来了，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个人的意志了。” 叶心薇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紧紧揪起。 “大夫，请留步，我有一个恳求还要拜托您。” 叶心薇直勾勾盯着医生，语气平静，“关于病人的病情跟病历，我不希望有一丝一毫从贵院泄露出去。否则，我保证你们医院会见识到自创办以来，最恶毒没下限的医闹。” 叶心薇一番话说完，医生都惊呆了。 他们站了几个小时，忙了一整夜，刚刚救活一条性命。 没有迎来病人家属的感激涕零，三拜九叩，反而等到了一通警告。 真是倒反天罡！ 医生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没好气地大声回怼，“您没礼貌，但是我们有职业道德。” “那最好不过。”叶心薇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医生像一只胖乎乎的河豚，气鼓鼓地离开了。 顾讷言上前，扶住轮椅。 “你也觉得我话说得过分了？”叶心薇扭头认真问道。 “不对任何职业心存滤镜幻想，没毛病。职业道德，是每个行业最珍贵的品质。但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个从业者都有。” 顾讷言从事刑辩律师多年，见过无数的恶性刑事案件，他从不赌人性。 第153章 弱不经风张翼德 医生值班室，又累又饿的主治医生刚在座位坐下。 一旁的主任医师，递上一份还冒着热气的双层牛肉堡。 “主任请客呀，谢谢您嘞。” 主治早已经饿的两眼放光，顾不上太客气。 “不是我买的，病人家属刚送了过来。你慢慢吃，那边还有满满一保温箱呢？” “我今天，是跟主任您沾光了。” 主治医生狠狠咬了一口，香满四颊。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又羡慕的笑容，一想到自己刚刚的经历，又是一阵暗暗运气。 同样都是病人家属，怎么素质差距就这么大捏。 “这话错了。是我们整个科室，还有值夜的护士站，全都跟你这个主治医生沾了光。” 看着他一脸迷茫，主任医生又解释了一句，“就是敢在处置室威胁我们护士长，非要抽她八百毫升血液的那个虎妞。” 主治医生被噎了一下，手里的双层牛肉堡顿时不香了。 那个小丫头片子何止威胁过护士长，她也没放过他。 主任医生看着他，“不吃了吗？” “吃，再给我拿一个炸鸡腿。”主治医生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牛肉堡。 他向来坚守职业道德，心里不虚，凭什么不吃。 此时此刻，那个被威胁过的耿直主治还不知道，他将会迎来什么。 在次日阳光明媚的上午，一伙人扛着摄影机，浩浩荡荡闯进医院。 他们从门诊楼进门，穿过医政科，住院部，最后找到院长办公室。 捧着锦旗，一路敲锣打鼓。 指名道姓，要找前一晚参与抢救的主治医生跟护士团队。 来人全权代表家属，给医院捐了一台最新款高精端计算机断层扫描设备。 据说最后合影的时候，一向都是站边边的主治医生，第一次站到了c位。 那位挨着他站的老院长，笑得脸都快烂了。 当然，那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病房外，顾讷言执意不肯回酒店休息。 “兰姐不想看到别人。” “我不是别人。”顾讷言态度坚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让你一直不合眼地守在这里，万一你也倒下了，你让她怎么办，还能依靠谁？” 叶心薇被顾讷言说服了。 兰婧雪需要人照顾，她也需要一个帮手。 他是除她以外，唯一一个信任的知情人。 病床上的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只靠着头顶一袋袋换个不停的点滴，跟身侧的电子仪器维持着生理机能。 兰婧雪手腕那处厚厚的还渗着血的绷带，深深刺痛了叶心薇的眼眸。 听护士说，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 手腕处三道割痕，最深的一道，深可见骨。 抢救输血的过程中，心脏骤停了三次。 差点就开放气管，上了呼吸机。 最后还是圆脸护士大声骂她，说她那个体重不过百的朋友，霍出命去给她献了六百毫升的血。 她要是下不了手术台，都对不起那个为她拼过命的朋友。 听着那番转述，叶心薇有些哭笑不得。 她现在就是有些虚，吃点东西补补就行，倒也还没到两肋插刀的地步。 不过若是兰婧雪若是听进去了，燃起一丝丝求生的意志。 倒也不枉费她，在这样圣洁的地方当了一回恶霸家属。 只是听着窗外瑟瑟风吹树叶的声音，叶心薇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缓缓歪在了兰婧雪的病床前。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日薄西山。 叶心薇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扎着针管，头顶的吊瓶滴滴答答。 她转头看了一眼，一侧是隔帘，另一侧顾讷言闭眼靠在沙发上。 她挣扎着起身，想要拔掉手上的针头。 她刚动了一下，顾讷言就醒了，起身来到她身边。 “感觉好些了吗？” “她......”叶心薇看向两张病床之间，隔着的那道厚实的帘子。 “别动，把剩下这点药打完。” “你昏过去的时候，兰婧雪就醒了，我手忙脚乱喊了好几个医生护士过来。不知道谁以讹传讹，说你一个人捐了一万多毫升的血。她以为你死掉了，差点没哭死过去。” 顾讷言按着她，不让她动弹，绕过床边拉开了那道隔帘。 “人呢？” 叶心薇看着空荡荡的病床，惊声道。 “她怕吵到你休息，让护工推她出去晒太阳了。” 叶心薇沉默了一下，窘迫地笑了笑。 怎么回事，她怎么明明是倒拔垂柳林黛玉，成了弱不禁风张翼德。 “你辛苦了。”看着顾讷言眼睑下淡淡的黑眼圈，叶心薇歉声道。 “不辛苦，命苦。”顾讷言白了她一眼，无声地笑了。 “你那个朋友，帮忙办理出院手续去了。等兰婧雪回来，我们就回家。” “今天星期几？”叶心薇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翻身去找手机。 “礼拜一，怎么了？” 完了。 叶心薇心中一沉，她跟陆瑕约好早上去试衣服，忘得一干二净。 几十条未接电话，十几条未读信息。 全是陆瑕的。 电话回过去，不在服务区。 消息回过去，一个红色惊叹号。 他把她拉黑了？ 她编辑好信息，准备重新申请好友，门外传来一阵吵闹。 兰婧雪回来了。 叶心薇扔下手机，拔掉针头，就往前方冲。 “兰姐~” 叶心薇奔跑过去，半跪在轮椅旁边，将兰婧雪紧紧抱住。 “能不能收留我几天，我好像无家可归了。”兰婧雪惨然一笑，脸色愈发显得苍白。 “我带你回家。”叶心薇眼眶湿润，将怀中的兰婧雪抱得更紧了。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文敬轩拿着一沓出院手续清单，愣在门口。 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全往人家身上抹的小姑娘。 还是上次在车里，差点要了他一条命的“女魔头”吗？ 第154章 三个加一起，凑不出两个好人 病房里的四个人，除了文敬轩，其他三个加一起，凑不出两个好人。 一个右手断了，一个左手伤了。 还有一个看着全须全尾，血条比另外两个伤员看着都虚。 最后众人一致决定，由文敬轩开车，送他们回家。 回到洛神公寓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文敬轩将几人送到，便匆匆离开了。 兰婧雪死过一回似乎也想开了一些。 她的身上，恢复了一点生机。 最起码，她愿意跟除了叶心薇以外的人说话了。 文敬轩走的时候，她让人家开车慢点，不要在马路上开蹦蹦车。 顾讷言没有走，坚持要留下来，理由是不放心两个病号。 他说的是实情，叶心薇妥协了。 特殊时期，特殊情况，不算是孤男寡女。 还好家里宽敞，两间卧室，一间书房。 给顾讷言在书房支了一张沙发床，这才没放任顾讷言这个半残疾人士在客厅打地铺。 安顿好兰婧雪，叶心薇又给陆瑕打了个电话，依旧不在服务区。 发了好友申请过去，等了很久，也没有通过。 叶心薇抱着手机靠在床头继续等着，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 未央酒店顶层，专属总统套房里，光线昏暗。 室内没有开灯，月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铺了一地。 厚重的云霓，重重叠叠地堆积在一起。 若隐若现的缝隙中，泄下一柱柱耀眼的银色光芒，宛如温婉挺括的纱幔，垂坠在这萧条的人世间。 一如他的心底，凉薄一片。 高大的落地窗前，骤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只当自己眼花了。 那个人，从不在大半夜的时间里出现，更不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自从那个预言被证实之后，陆瑕重生了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对于这位高僧，陆瑕心里多少还是存了点抵触。 如果没有他的精准预言，或许他不会每次清醒地感受那种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却无力回天的乏力感。 “年轻人，别来无恙。” “老头儿，您好像有些变了。” 眼前这位大师，脸上从额头到眉峰的位置，有一道斜着划过来的伤痕。 看上去，就像是被雷劈过，又没劈死留下的印记。 陆瑕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泄露了太多的天机。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大师有些不自觉地偏了偏头，随即恢复了一贯高深莫测的神情。 “我此次专程来找你，只是为了告诉你，你命中注定的贵人出现了。” “此话怎讲？” 陆瑕心中一动，有些紧张地看向大师的眼睛。 “无论如何，那位贵人都会替你化解这个劫数。如果你能平安度过二十五岁的生辰，这个劫数大概就过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那位贵人的命数，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他大叫一声，伸手去抓人。 陆瑕的手颓然垂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才发现又是一场梦。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的一角，顺手打开了一罐啤酒。 手边，散落着一些撕碎的文件碎纸片。 这是他这次重生之后，第二次做这个梦了。 既然有一线希望，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上一次梦醒之后，特意去查了黄历。 这个礼拜的周一，宜出行，宜嫁娶。 他迫不及待地打给叶心薇，早点把人娶回家，他就再没有后顾之忧。 从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些顾虑。 他怕她嫁给他之后，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 可是，当他终于勇敢一次的时候，她却躲了起来。 整整两天没睡，加班加点处理完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 前一晚赶回f市，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有些激动，想要快点见到她，又舍不得吵她睡觉。 嫌回梦屿山庄太远，早上来不及去民政局。 便把车停到路边的露天停车场，就在车里眯了半宿。 一大早七点，打给她。 没接人。 发信息。 没人回。 他以为自己太心急，又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民政局的第一波登记名额，已经错过。 那头依旧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陆瑕开始急了，动用手中的力量，发起地毯式搜索。 很快，几张照片，几段视频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知道她人身安全，放下了一点心。 修长的手指点开一张张照片，脸色却越来越阴郁。 没有留在山庄等他，而是急匆匆回到f市的那个晚上，叶心薇直接去了酒店。 在房间里待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挽着个外籍男子的胳膊离开酒店。 虽然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半张脸，陆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尤为刺眼。 那辆外观毫不起眼的防弹suv，全球总共不超过十辆。 那个男人，是谁？ 还有几张照片是在机场抓拍的，叶心薇作为背景出现。 陆瑕放大了那几张照片，认出了站在叶心薇对面的男人。 正是那个从学校纠缠至今，阴魂不散的顾讷言。 最后的那几段视频，还是同一家酒店的监控视频。 叶心薇跟顾讷言一起进去，她用自己证件做的登记，顶级总统套房。 进进出出，带了好几趟东西。 吃喝穿戴，应有尽有。 最后一趟，她在房间里待了快一个小时。 怎么，她要在这里，跟那个男人过日子吗？ 手中的电话被狠狠地砸出，在地毯上地毯上跳了几下，砸在一旁的地板上。 如果那个女人，能在上午十点前打给他。 他就再信她一次。 陆瑕捡回手机，从日升等到日落，没有一个电话进来。 他打开手机，删掉好友，拔掉电话卡。 手机被扔进房间里的鱼缸里，在水面漂了两个小时，才缓缓沉底。 陆瑕仰躺在地毯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时，眸中丝丝缕缕都是失望。 他把一颗心，一次又一次捧到那个女人面前，又一次一次地被她践踏。 她到底当他是什么人。 酒店前台应他的要求，每隔半个小时，向他汇报一次。 那间用叶心薇名字登记入住的总统套房，没人回来。 “让你们经理，上来一趟。” 当前台在凌晨两点，第十次拨通客房电话时，接到陆瑕新的指令。 兢兢业业干了快二十年的酒店总经理，抹着脑门上的汗水，敲开了顾讷言的房门。 第155章 老子来找你睡觉 陆瑕答应过叶心薇，不对她轻易动用精准定位追踪她的位置。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十分钟后，陆瑕从酒店经理那里拿到了叶心薇的家庭地址，只查到淮北路36号。 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洛神小区大门口，陆瑕打开车窗，拿出一张拍到车牌号的照片递给门岗的保安。 “麻烦查下车主，住几楼。” 递出照片的同时，陆瑕掏出一沓票子刚要递出去。 没等他伸手，年轻的小保安瞅了一眼他，又瞅了一眼照片，已经爽快地报出了具体的门牌号。 “12楼02户，出电梯左手那户。” 陆瑕眸色渐冷，微凉的眸子在保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是扔出了那沓粉色票子。 “谢了。” 不等人重金收买，就把业主的信息泄露得干干净净。 这种大漏勺的保安，这物业不行。 回头，必须给她换个安保好点的住宅区。 陆瑕从地下车库上楼，直奔十二楼东户。 按了半分钟门铃终于把门叫开时，陆瑕双眸中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呵，他找了一整天，担心了一整天，结果全是自作多情。 她好得很！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谁呀？”顾讷言打着哈欠，眯眼看向对方。 他被喋喋不休的门铃闹到快发狂了，揉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拖鞋都没穿就出来开门。 不但衣服没穿好，就连那只伤残待愈的手还在衣服里窝着。 另一只好手也没从袖口钻出，倒是从领口探了出来，露着一大片结实的胸肌。 落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一副衣衫不整，只余人赃并获的匆忙与慌乱。 陆瑕大脑一片混乱。 仿佛几十只窜天猴同时在脑海中爆燃，到处乱窜。 “叶心薇，你给我出来！” 陆瑕暴喝一声，拨开顾讷言就要往房间里闯。 “你不能进去。” 顾讷言反应过来，用身体挡着他，另一只好手死死地扳在门框上。 “我是她男人，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顾讷言压低了声音劝道，“女孩子在睡觉，你进去不方便。” 听到这话的陆瑕，勃然变色，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蠢蠢欲动。 “我才是她男人......” 陆瑕揪住对面的衣领，话说到一半，看到叶心薇脚步虚浮走了过来。 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熊睡衣，发丝凌乱。 睡眼惺忪，满身疲惫。 “你怎么来了？” 叶心薇眼睛一亮小跑了几步，上前拉住了陆瑕。 看着交握的两只手，顾讷言眸色一暗，退到旁边。 “老子来找你睡觉。” 陆瑕一把搂过叶心薇，态度强硬拥着她就要往里走。 “等等！”叶心薇突然硬生生刹住了脚步，“你不能进去。” “我是你男人，为什么不能进去？” “现在不方便......” 叶心薇说话的声音越说越低，头也越垂越低。 陆瑕眸色，阴沉像是要吃人。 “他在这里就方便，我进去就不方便？” 陆瑕被气笑了。 眼前这两个人，一模一样凌乱的造型，一模一样应付他的言辞。 他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她，目光像淬了冰一样。 叶心薇被那样冰冷至极，深不见底的双眸盯着。 突然打了个寒颤，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陆瑕，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跟顾讷言什么都没有。” 她上前拉着陆瑕的手，被他甩开了。 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站稳了又急急上前，想要安抚如同狂怒雄狮一般的男人。 “你听我说。” 那张仰着的白皙小脸，在玄关处昏暗的灯光下，慌措为难。 陆瑕冷冷看着，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心软了一下。 “拿上你的身份证，现在就跟我走。天一亮我们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领证？” 叶心薇愣住了。 原来，他说的周一，是要去做这件事情。 她无故失约了。 难怪陆瑕这么失控。 “陆瑕，对不起，可我现在不能跟你走。” 叶心薇回头看了一眼次卧虚掩的房门，面露难色。 幸好，兰婧雪睡前喝了助眠的药剂，没被这里的动静吵醒。 她刚刚被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叶心薇不敢刺激她。 可是，在不暴露兰婧雪隐私的前提下，她要怎么跟陆瑕解释清楚，为什么三更半夜顾讷言会在她家里。 “因为屋里的那人。” “啊？” 叶心薇微微错愕，她不确定。 这个他也知道了？ “叶心薇，你他妈真是好样的。” 陆瑕突然笑了，指着她的鼻子，指尖颤抖。 然后转身离开，衣角在他身后飞扬。 看着那个毫不犹豫离开的萧瑟背影，叶心薇突然有些心慌。 他好像真的误会了。 她不顾顾讷言的阻止，追到地下车库，却只能看见陆瑕决然离开的汽车尾灯。 她可以解释的，只要再给她几天时间。 只要让她陪着兰婧雪，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 顾讷言默默跟着到楼下，把拖鞋递给光着脚的她。 “要不要我帮你追上去解释？” “算了，现在兰姐更重要。” 以陆瑕的脾气，现在让顾讷言过去，只有挨打的份。 她的爱人跟朋友，总不能一个进监狱，一个进医院。 叶心薇抹了脸，隐去眼中的泪意。 再说，就算能解释又怎么样。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她也没办法跟着陆瑕，去领那个红本本。 在兰婧雪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她却跟相爱的人比翼双飞。 多残忍。 她不能这么刺激她。 而且，她要怎么跟陆瑕解释兰婧雪现在的情况。 兰婧雪的伤口，不能从她这里撕开。 顾讷言伸出的手，终于还是没有扶上她微微颤抖的肩。 只能假装没有看见，无声跟着强忍泪意的叶心薇回家。 检查了兰婧雪的情况，二人才回到各自的房间。 凌晨三点半，天际漆黑一片。 今晚，注定是三个人的不眠夜。 第156章 对了，就说你非礼我 叶心薇起床的时候，发现书房门开着，房间空无一人。 顾讷言已经走了。 他走得匆忙，甚至没等其他人醒来说一声。 冰箱上留着个字条，只说他有要事处理。 兰婧雪的伤不在身上，在心上。 赵同的态度，更是在她身上又狠狠地捅了几刀。 这样的累累伤痕，无药可医，只能通过漫长温柔的岁月的去抚平，去治愈。 所幸，她的状态，比预期的恢复要好。 起码，她愿意好好吃饭，愿意交流。 没有郁郁寡欢，也没有过度亢奋。 兰婧雪起床换了新衣服，化了淡妆，让叶心薇陪着她去看房子。 “兰姐，你在我这安心住着，住多久都行。” 叶心薇有些不安，以为昨晚的动静，让她知道了。 兰婧雪现在的状态，她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住。 “你放心。”兰婧雪舒展笑颜，拍了拍她，“我死过一回，不会再做傻事了。你这个房子太小了，我住着不习惯。” 叶心薇松了口气，环顾了一圈屋内，哑然失笑。 还能挤兑她，这是好事。 一百来平的房子，对于兰婧雪来说，确实有点小了。 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她手里也没有多少钱。 只是想给孩子留一条后路，就按揭买了这里。 万一她有点儿什么事儿，她的孩子还可以投奔舅舅。 她自己一个人住，倒也没觉得逼仄。 不过跟兰婧雪之前的小别墅比起来，绝对算陋室。 “那行，我陪你去找大房子。” 兰婧雪面色沉静地看着她，认真道，“我的事情，别让秋可知道。那个孩子，心思重。” “好。”叶心薇微微哽咽。 陪着兰婧雪在二环附近整整看了一天，终于租到了满意的房子。 跟她一街之隔，四百平的大平层，兰婧雪看上了那个五十多平的花园露台。 能养花，能种菜，再养只猫。 吹风，喝酒，偶尔还能跟三五朋友整个涮锅跟烧烤。 兰婧雪兴致勃勃描述着她的计划，眼里的欢喜跟光彩，骗不了人。 叶心薇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对生活的兴趣，就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小区环境清幽，安保严谨，这一点也让叶心薇很满意。 阿猫阿狗之类的，不会那么容易混进来，打扰她的生活。 而且她们两个离得这么近，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她也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 两个人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差不多置办齐了家当。 当天晚上就整了一顿涮锅，加麻加辣，还有小龙虾配冰啤酒。 两个人吃的直哈气，还争着去抢锅里的最后一片涮羊肉。 吃得最开心的时候，叶心薇留了一张银行卡给她。 卡里有一个亿。 得知卡里金额时，兰婧雪收敛了笑容，满脸凝重。 “叶子，违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干。我现在陪你去自首，还来得及。” 兰婧雪边说边穿外套，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叶心薇哭笑不得，“兰姐，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我没上山当土匪。” “那你干什么勾当，能一下子赚这么多钱？” 兰婧雪看着她，目光更惊惧了。 “绝对不是。”叶心薇急眼了，一把将卡塞到兰婧雪的手里，“放心，都是凭这双手赚来的干净血汗钱。你先花着，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连本带利还我。” 那串珍珠项链，她亲手还给了兰婧雪，那是她母亲留给她最后的念想。 “谢谢你，叶子。”兰婧雪眼眶湿润了，扭过头去，用手指拭了拭眼角。 “大恩不言谢。”叶心薇调皮地眨了眨眼，拿起桌上的酒瓶跟她碰了一下，“从咱俩认识到现在，你看这么多年，我跟你说过一个谢字嘛。” 两边离得近，叶心薇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开车。 她走着回去，正好吹吹风，让脑子清醒一下。 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后面好像有什么人跟着她。 这些日子，她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但又很模糊。 似乎，对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意，又极有边界感。 只是远远地跟着，从不在草丛里蹲她。 一时间，她分不清，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叶心薇心中一动，放弃灯火通明的大路，闪身进了一条灯火不明的小巷。 没走两步，躲了起来，静静地等了三分钟。 “救命啊~” 叶心薇捏着嗓子，压低声音大叫了一声。 果然，一个黑影冲了过来。 叶心薇手起，棍落。 “嘭！” 黑影来不及捂脑袋，应声倒地。 叶心薇从黑暗中走出，扔掉手里刚捡的木棍。 从包里掏出一个扎带，熟练地将帽衫男双手双脚捆住。 “要是没死，就起来说话。” 来人躺得板正，一动不动。 叶心薇看了看四周，也没其他趁手的工具。 只好蹲下来，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试图唤醒帽衫男。 一直打到第九巴掌的时候，跟着她的帽衫男装不下去，红着脸颊睁开了双眼。 “别打了，别打了。” “大男人别害羞，眼睛睁开，站起来说话，是谁派你来的？” 帽衫男委委屈屈地在地上蛄蛹，半天也坐不起来。 他那是害羞吗？ 他那是不想站起来说话吗？ 挨了好一顿揍，还歧视他眼睛小。 他找谁说理去。 要不是打不过，还不能还手，他早就翻脸了。 当下也不说话，只是梗着脖子望向别处。 叶心薇蹲下来，扒掉帽衫男的帽衫，拽着他的头发。 “老娘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要是让我找到你的主子，老娘可要添油加醋地告你一状哦。” 帽衫男一听，都快哭了。 不是说是个温柔善良的小姑娘吗？ 哪里温柔了？ 哪里善良了？ 分明是个比黑莲花还要恶毒的悍妇。 叶心薇可不知道帽衫男的心理活动，只是继续吓唬他。 “什么名头呢，对了，就说你非礼我。” 帽衫男一听，心里那个恨呀。 恨自己不够坚持，刚刚要是真的晕死过去就好了。 第157章 到底谁欺负谁呀? 出租车在目的地停下。 司机火速放下两人后，突然原地漂移掉了个头。 他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叶心薇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手里举着一张粉嫩粉嫩，却没有送出去的票子。 她好像还没来得及付车费，司机就已经逃命似地跑了。 怕什么，她又不咬人。 叶心薇无奈收回胳膊，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有些意外。 原以为，帽衫男会把她带去陆瑕那里。 早知道不是陆瑕的人，刚刚动手的时候，她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宽大阔气的将军门敞开着，穿着统一制式高定工作服的门童低眉顺目，神态恭谨。 叶心薇狐疑地看了帽衫男一眼，想不到这家伙级别还不低。 没走两步，白旭从那扇门里出来了，门童的腰更弯了。 哦，她误会了。 “小丫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人还未近，笑声已先闻。 “哦，我跟您恰恰相反。”叶心薇弯了弯嘴角，“大半夜的被人跟踪，我可实在高兴不起来。” 白旭愣了愣，一双盈满友善的桃花眼里满是挫败感。 他虽已过不惑之年，又常年一张冰山脸，不过一张娃娃脸很具有亲和力。 每当他展颜一笑散发魅力的时候，上到九十九，下到三岁半，没有他的亲和力攻克不了的对象。 谁想到这个小丫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这显得他，有点好笑。 还被后面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看了笑话。 白旭英俊的面庞上泄露出一丝尴尬，很快隐去，只在心里暗暗幸灾乐祸。 这么牙尖嘴利的模样，也不知道一会还有谁要倒霉。 “会长在楼上等你。” 白旭做了一个请君入瓮的手势，示意她往楼上走。 叶心薇嫣然一笑，拔腿就往里走。 这上面就是龙潭虎穴，她今天也要闯一闯。 余光扫到旁边那个狗狗祟祟的身影，往后移挪。 “别着急走啊，来都来了，陪我上去呗。” 叶心薇一把拉过准备开溜的帽衫男，拽住他的胳膊半拖着人上了楼。 一路过去，频频有人对他们二人投来关切的视线。 又无一例外，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只余忍不住抽搐的嘴角。 “他们好像都很怕你，你做过很多坏事吗？” 叶心薇扭头看向跟在一旁的帽衫男，对方只是瞪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白旭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眯眯地刷了电梯卡。 过分奢华的二楼会客厅，到处都是布灵布灵的昂贵装饰物，闪得叶心薇一阵眼花。 白辰澜长身玉立，背对着门口，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 一身挺括的白色唐装，极衬他的身形。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早已经见过他的叶心薇，还是再次被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这样的男人不应该只是商人，他应该在古偶剧里，从男主的十八岁演到八十八岁。 再或者结婚生子，生十个八个儿女。 也不知道这样潋滟芳华的男人生出的儿女，将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听说你要见我。” 温润如玉的嗓音，唤醒了叶心薇的遐想。 她回过神来，对上了白辰澜一双狭长如同鹰隼般的眸子。 他收起手里的物件儿，移步在深灰色的真皮沙发前坐下。 对着叶心薇笑着颔首，示意她坐到他对面。 叶心薇偏头扫了一眼，摆了满满一桌子各式各样奶茶的桌几。 心中暗自腹诽，这么多奶茶一个人喝得明白吗，也不怕胖死。 她只是毫不客气径直走到白辰澜对面一屁股坐下，顺便翘起六亲不认的二郎腿。 “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白会长，让您派出手下如此欺负我？” 说话间，她的视线捎带着扫过那名被她裹挟着一起上楼，正在门口候着的帽衫男。 虽然耷拉个脑袋，但是二人说话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耳朵里。 帽衫男听到叶心薇一番恶人先告状的言辞，都惊呆了。 苍天啊，大地啊，还讲不讲道理了。 他都这样子了，到底谁欺负谁呀？ “哈哈哈哈~” 白旭大笑出声，在背后推了一把，将蹦蹦跳跳的帽衫男推到白辰澜面前。 白辰澜只扫了一眼，也绷不住了，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板。 以拳抵口，剧烈咳嗽了几声。 “白皖怎么欺负你了？”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 “他打我。”叶心薇脸不红心不跳，如实陈述。 白皖在一旁摇的头都快掉了，可惜没人看他。 白旭忍不住插嘴，“他用脸打你的手？” “嗯，都打红了。” 叶心薇摊开一双白皙的手掌，毫无保留亮给白辰澜。 她的掌根处，留着几个薄薄的茧子。 那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可她，本应该是。 “那你，想要我怎么处罚他？” “那就罚他，接受我的道歉。” 白旭震惊：就这！ 白皖怀疑：就这？ 叶心薇起身，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杯焦糖奶茶，递到白皖面前。 “动手的时候，我以为被坏人跟踪了，一不小心就防卫过当了，不是故意揍你的。” 白皖：“@#￥#@……%&%￥%#￥#@” 他两颊红肿，骨碌碌转溜的两眼中泛着泪光。 双脚被捆，双手被反剪捆着，嘴上还贴着胶带。 只看了叶心薇一眼，就低下头去，肩膀还一抽一抽。 仿佛下一秒，就要哇得一声哭出声来。 什么叫防卫过当，那分明是故意伤害，他要告到...... 突然，对上白辰澜沉静如水的眸子，白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告什么告呀，他被老大警告了。 白辰澜看向叶心薇，笑容温和，“白皖一向大度，他不会跟你计较。” 最后还是白旭上前接过奶茶，带着蹦蹦跳跳的白皖下去了。 “所以，您派人跟踪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158章 我爹要生了 “我没有恶意。” 白辰澜的视线，扫向桌几上的那些奶茶，若有所思。 除了递给白皖的那一杯，她一杯都没动。 搜罗了这么多口味，没有一款她喜欢的吗？ 叶心薇随手拿起一杯巧克力奶茶，递给白辰澜。 从两人坐下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在她跟奶茶之间打转。 看得出来他十分想喝，但是碍于她这个外人在场，又不好意思。 无妨，她一向善解人意。 顺手也给自己拿了一杯柠檬茶，她陪一个。 “没有恶意，您就派人一直跟踪我。那要是有恶意的话，我这会儿已经......” 叶心薇喝了一口奶茶没有将话说完，故意卖了个关子。 白辰澜捧着巧克力奶茶，嘬了一大口。 虽然齁甜得要死，还是从口腔，鼻腔，胸腔溢出了满满的幸福感。 “绝不可能，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叶心薇放下两口喝完的柠檬茶，仔细打量着一把年纪，仍帅得不像话的白辰澜。 这个台词好熟悉。 历来人贩子拐卖小朋友，用的不都是这种拙劣的借口吗？ 可是，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叶心薇皮笑肉不笑，“我爹那种邋遢抠门的糟老头子，怎么会认识您这样的大人物，他不配。”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划过了叶崇拖鞋背心的经典形象。 白辰澜闻言，心脏微微一梗。 邋遢。 抠门。 糟老头子。 在这丫头的眼里，父亲是这个形象的吗？ 安置好其他工作刚刚返回的白旭，恰好听到这一句。 他活了一把岁数，至今还没看到有人把这样的形容词，用到白辰澜的身上。 这要是换个旁人，恐怕早已经重新投胎好几次了。 当即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立马杵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吃瓜。 这样的场面百年难见一次，他不舍得离开。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就说了，不能他一个人挨呲。 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没人能从她嘴里笑着离开。 白旭也不打扰那两人，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从兜里摸出一把花生，嗑着花生，守在一边继续看好戏。 白辰澜沉默了一下，倔强挽尊，“你父亲也不是那么抠门吧，你收到的那个纪念胸针，就是他留给你的。” “您指的，是这头猪吗？” 叶心薇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当康，放在手心里递到白辰澜面前。 还想骗她，叶崇可不认识这玩意儿。 白旭一个没留神差点被花生呛到，连忙闪到一边，猛灌了一大口水。 这个黑心的，漏风的，大概是来讨债的。 白辰澜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淡定的笑容，“是。” 叶心薇收回了手臂，脸上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看得出来坐她对面的男人，对她的忍耐值已经到了临界点。 她突然起身，将那枚胸针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我要这一头猪何用，要不您把它收了，换个千八百的给我花。” 背对着白辰澜，叶心薇在等待对方的爆发。 这样的人物，只有他真的破防了，才能稍稍泄露出一点真实的情绪跟意图。 等了半天，没等到勃然大怒，反而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小丫头缺钱了？” 叶心薇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站着说话不腰疼，谁家好人不缺钱。 白辰澜：“缺多少，我给你。” “真的？”叶心薇假装惊喜回头，“一百亿，十分钟钟内打到我账户上，我就信你是我爹的朋友。” 窗外，马路的另外一边，是一大片茂密的蓝紫色巴西鸢尾的花田。 叶心薇看得入神，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白辰澜起身，缓缓走到叶心薇身边。 “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叶心薇的唇角漾出了一抹邪恶的微笑。 这个老狐狸，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终于要开始谈条件了。 “您先说来听听。” “帮我画一幅人像素描。” “就这？” “就这。” 也许是在叶心薇脸上捕捉到一丝纠结，白辰澜醇厚的嗓音补充了一句，“不为难吧？” 叶心薇嫣然一笑，“不为难，我正好学过。” 不就是顺手的事情，又不是要她掏心掏肺，两肋插刀。 一旁看戏的白旭，早就安排下属将用于画画的画架跟纸笔摆弄好，调好角度。 叶心薇走上前，检查了一番，画具倒是十分齐全。 “画谁？”叶心薇手执炭笔，扭头询问。 “就画一幅你记忆中的全家福吧。” 白辰澜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继续嘬了一口叶心薇刚刚递给她的奶茶。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到画布上的内容。 得给那个孩子一点时间让她好好酝酿，别把孩子盯得紧张了。 叶心薇微微错愕，细细盯了白辰澜几眼。 他没有自己的家人吗？ 为什么要画她的家人。 虽然不知道他要这个干什么，但是并不影响她的发挥。 “十分钟，钱到账的时候，就是我交稿的时候。” 在叶心薇朴素的认知里，她可不觉得有人会为了一幅素描画，付出百亿的代价。 她随意发挥一下就好喽。 白辰澜放下喝完的奶茶，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叮咚~” 手机传来到账的短信提醒，叶心薇分心瞅了一眼，手里的炭笔顿时拿不稳了。 她好像，眼花了。 因为白辰澜承诺的一百亿，真的到账了。 而她的画...... “画好了？” 白辰澜离开沙发，移步到叶心薇身后站定。 他沉默了。 白旭远远瞧着他看得入迷的神情，不免有些好奇，随即揣着花生溜了过来。 半天，口中才挤出了几个字。 “丫头你真的学过素描？” “学过。”叶心薇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学了多久？” 白旭在犹豫，要不要找那个误人子弟教画画的好好算一账。 “一个下午。” 听完这话，白旭跟着沉默了。 正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 叶心薇看了眼对着那幅全家福面面相觑的两个人，接起了电话。 “我爹要生了吗？那我马上回来。” 第159章 每逢初一十五，给她打钱就行 在顾讷言报警之前，叶心薇通行无阻离开了嘉美拍卖行。 这是她来之前，两个人之间约定的暗号。 晚上十点之前，她若没有主动联系他，顾讷言就给她打一个电话。 如果暂时平安，就是刚刚叶心薇接起电话，并脱口而出的那一句。 如果她说了别的，电话那头会直接报警。 白辰澜一脸愕然，反应过来时，还是笑着放她离开了。 如此明显蹩脚的托词，就是在故意告诉他，她要走了，他放不放人。 这样的招数，那个女人也曾经对他使用过。 母女两个，如出一辙。 叶心薇离开嘉美，打车前往未央酒店的路上，暗暗生感慨。 来的时候，本来只是试探一番，要一个说法。 结果说法没要到，她的账上多了一百个小目标。 而白辰澜花了一百亿，买了那样一幅雌雄不辩的全家福， 现在看来，该哭着报警的应该是白辰澜。 不然，他上哪里找人说理去。 离开之前，叶心薇跟白辰澜提出要求，不会再派人跟踪她。 否则被她发现了，很难保障对方的人身安全跟名誉损失。 如果他真是她爹的朋友，每逢初一十五，给她打钱就行。 一亿，两亿不嫌少。 百亿，千亿不嫌多。 没想到，白辰澜居然全都同意了。 而一旁那位一直杵在那里等着看她笑话的娃娃脸，居然也丝毫不吃惊。 这让叶心薇有些意外。 站在嘉美拍卖行的楼下，叶心薇突然扭着头冲着楼上喊了一句，“白会长，您不会是我亲爹吧？” 当然，她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就走了。 叶心薇自嘲笑着，打车离开。 她的父母，应该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不然她这么可爱的女儿，为什么他们不要她，让她孤苦无依地长大。 白旭跟在白辰澜身后，踮着脚尖看着落地窗外潇洒离开的身影。 “澜哥，你说小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等了半天，才得到回应。 “以那丫头的个性，要是她知道了我当年对不起她母女俩，会给我那样的好脸色吗？” 白旭连连赞成，“那倒也是。” 他探头去看，只见白辰澜手里捧着那幅丑到让人不忍直视的画作，满眼慈爱地看着。 白旭心里顿时一顿唏嘘，她母亲的素描天份，这孩子真是一点也没遗传到，倒是不知道遗传了谁的心狠手辣。 安排第七波人去跟踪叶心薇的时候，白皖蹦跶的最欢，举手举得最高。 可刚刚下楼的时候，却是一边蹦跶，一边泪流。 看来这次任务，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 还是白旭去找了剪刀，才把白皖手上脚上的扎带剪断，才还了他自由。 “可有发现她的踪迹？” “属下无能。” 白旭垂首，满脸愧疚。 他的人跟踪了这么久，确实没有发现夫人的踪迹。 而且担心被那个小妮子发现，他的人也不敢跟的太紧。 白辰澜挥了挥手，示意白皖先出去，失神地看着窗外那一片蓝紫。 找不到阿夏，怪不得别人。 她一直都在她身边，他却没能认出她，留住她。 直到她攒够了失望，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心薇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他几乎查遍了，没有发现她出现过的痕迹。 她为了躲开他，真的连他们之间唯一的女儿，都不要了吗？ ...... 一路上，叶心薇催了好几次，让司机开快一点。 刚刚在电话里，顾讷言让她完事直接去酒店，有重要的事情。 直到她坐上车才收到他的消息，事关兰婧雪。 敲开酒店房间大门，叶心薇提着一口气一直往里走，直到在老位置坐下。 “什么情况？” 顾讷言递给她一杯热茶，直接开门见山，“兰婧雪遇到的事情，不太对劲儿。” 叶心薇莹润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指哪一块？”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哪个环节，都不对劲儿。 “那个杨昭，有问题。”顾讷言语气凉薄，眸中染上一抹阴鸷。 叶心薇心中一颤，手边的茶水洒了一些出来。 她太了解顾讷言的严谨，没有证据，他不会贸然这么开口。 他说了有问题，就一定是原则性的问题。 “一直觉得有个地方，逻辑不太对。回来那天开始，我一直在查她。” 顾讷言将电脑转向叶心薇，在屏幕上点了点，“你看这个。” 那是一段海外机场大厅的监控录像，人潮熙攘，来来往往。 一个闯入镜头的老妪，引起了叶心薇的注意。 虽然染了头发戴着普通的老花镜，脸上还画了鱼尾纹跟抬头纹，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是杨昭！她没死？” 叶心薇注意到监控左上角的日期，是她从香湖湾离开的第三天。 如果机场里那个人是杨昭，那么赵同收到的照片中惨死的一模一样的女子是谁？ “还有这个。” 顾讷言打开另外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照片。 照片背景像是赌场，有几个金发碧眼高大魁梧的洋人保镖走来走去。 照片中那个女人，还是杨昭。 衣着暴露，表情迷离。 她搂着一个抽雪茄的中年男人，伏趴在对方身上。 那个状态，就像是嗑了。 男人梳着大油头，吊梢眼，眼白比瞳仁多。 另一张照片，还是杨昭跟那个男人。 她对着众人颐指气使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行动受限的受害者。 “这个男的，就是那五个畜生之一。” 叶心薇裹着厚实的风衣，在这个四季恒温的房间里，只觉得浑身冷的发抖。 她不愿意相信，人性可以阴暗至此。 如果杨昭还活着，那些照片和信件所要传达的信息就是欺骗。 还有那些沾着血迹的照片，赵同手里的视频。 谁寄的，动机是什么。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底滋生。 “设局的是杨昭。她真正的目标，不是那些钱，而是兰婧雪。”叶心薇看着顾讷言，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顾讷言面沉如水，放在身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发生在兰婧雪身上的那些恶毒的事情，手段龌龊到令人发指。 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但是不敢肯定。 叶心薇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答不出。 她的面前，浮现出赵同那张意气风发的脸。 第160章 打错了，那是你老公 因爱生恨，算吗？ 可是因爱生恨，至于吗？ 只是因为爱上同一个男人，便把滔天的恨意泼给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 不仅骗光了兰婧雪的钱，还要毁了她。 再把录下的视频，掐头去尾剪辑过发给赵同。 这一招，太毒了。 杨昭用这样的方式，在赵同心底种下一根刺。 没有几个男人，不在意这种事情吧。 赵同就算接受了今天的兰婧雪，在日后漫长的岁月中，也难保不会生出鸿沟一般不可逾越的嫌隙。 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想要给她就是了，何必毁掉一个无辜的女人。 叶心薇紧紧攥着两只手，红着眼，浑身颤抖。 圆润的指尖在手心掐出来几个深深的红痕，而她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 叶心薇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被她抓到了。 那个场景！ 这次的照片，还有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画面。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叶心薇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上一世，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拜托调查的事情，连累了赵同跟杨昭。 现在看来，那一次是她，误闯了杨昭的陷阱。 才落了个沉湖的下场。 那一世的兰婧雪，也被害了吗？ “你还好吗？” 耳际传来关切的声音，叶心薇才骤然回过神来。 一抬头，对上了顾讷言担忧关切的神情。 叶心薇的眼底弥漫着一抹狠戾，“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定定看向顾讷言，带着一丝恳求。 他是资深专业的刑辩律师，见过的犯罪嫌疑人，比她追过的网文还多。 “杨昭很聪明，地点选在境外，想要通过常规手段取证很难。除非，兰婧雪自己想好了，能够豁出去一切，也能承担得起直面这一切所带来的舆论反噬。” 叶心薇犹豫了。 她知道顾讷言在说什么。 只要认真追究，就一定会引来舆论的轩然大波。 一开始的舆论可能会站在受害者的一边，但随着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会有源源不断的脏水，泼到受害者身上。 心理抗压稍微差点儿的受害者，可能等不到伤害她的人被绳之以法那一天，自己就先倒在舆论的炮口之下了。 顾讷言又问了一次，“你要告诉她吗？” “她有知情权。也有选择做与不做的权利。” 有些人可以选择浑浑噩噩地活着，有些人只接受清醒，哪怕清醒时伴着痛苦。 她跟兰婧雪，都是后者。 离开未央酒店，她直接去找兰婧雪。 给她开门的时候，兰婧雪穿着真丝睡衣，手里抱着一只高脚杯，俨然有些醉意了。 叶心薇直接说明来意，没有添油加醋的个人分析，但是该让兰婧雪知道的，她都说了。 “知道了。”兰婧雪语气平静，像是在讨论昨日的天气一般。 叶心薇神色坚定，“如果你有任何打算，我跟你站在一起。” “都过去了。”兰婧雪摇了摇头，神色恬淡，“答应我，把他们都忘了，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 叶心薇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夜深了，在门口被保安队长拦住了。 “叶小姐，耽误您一点时间。” 保安亭漆红色的木桌上，躺着一沓粉色的票子，一块腕表，还有一个素色银圈戒指。 保安小刘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被保安队长大眼珠子瞪着。 “你自己跟叶小姐说！” “前天晚上，您男朋友过来找您，可能忘了您在哪一栋。我给他指了个路，他就给了我这么多钱。” 小刘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他开车出来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太好。我给他开的门，他把这块表塞给我了。临走了，这个戒指是从手上摘下来的，也一并扔给了我。” 叶心薇拿起那枚戒指，看向一脸紧张的小刘，“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 “有一次等红绿灯时，我就在你们车隔壁。我看到你俩在车里手拉着手，还亲嘴儿。” 叶心薇尴了个大尬，她就多余问那句。 小刘像是没察觉，继续道：“他昨晚问我话的时候，我看到他手上的那个戒指了，跟您那个一模一样......” 保安队长打断小刘，对着叶心薇歉意道，“这小子刚来不懂事儿，这些您收回去，能不能别投诉他。” “其他的你们安心收着，这个我拿走了。” 叶心薇拿起那枚戒指，试了好几个手指都有点大，索性直接揣兜里。 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大概是看到顾讷言手腕上也有一块同款，连表都不要了。 “那个戒指最贵？”保安队长一脸震惊，幸好没因为看着便宜就直接扔了。 小刘上缴赃物的时候，他还特意找人问过了。 戒指是银子做的，不值钱。 那款手表最新限量款，全球也就发行了十几块。 几百万的手表，就算喝高了，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小刘这个孩子他看着长大的，不能让他因盗窃罪被抓去枪毙，反复执行。 叶心薇扬了扬手里的银圈素戒，展颜一笑，“这个是定情信物，谢谢你们没扔，给我留着。” 整整一个礼拜，陆瑕没有再联系过她。 绿泡泡里，也没有把她从小黑屋里放出来。 叶心薇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许越加个联系方式。 窗外，狂风大作。 楼下绿化带中的树木，一个个在风里弯了腰。 瓢泼般的大雨，铺天盖地倾泻了一地。 路上的行人抱着头，纷纷冲向最近的屋檐下避雨。 叶心薇坐在阳台的吊篮上，晃晃悠悠地喝着黑咖啡，认真考虑要不要夜闯梦屿山庄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你老公喝醉了，麻烦来一趟梦幻国度，把他接走。” “打错了，那是你老公。” 第161章 配酒鬼，她绰绰有余 没有丝毫犹豫，叶心薇直接挂断电话。 现在的诈骗行业也卷了吧，居然都骗到她头上来了。 随意给受害人发送不明链接，捏造罪行也就罢了，居然连月老的活儿都抢。 她一个刚刚诈尸的单身美少女，哪来的老公。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有完没完？” “他醉的不省人事只说他老婆叫妍妍，念叨的就是这个号码。你要是再不过来把人接走，我们就直接丢马路上。若是被人捡走，不要怪我。” 叶心薇骤然尖叫：“......大哥，别冲动，我这就过来。” 抓起车钥匙，就朝外跑。 如注的雨水顺着车窗，急促淌下，在玻璃镜面上绘出一幅梦幻朦胧的忧郁氛围。 夜晚的梦幻国度，霓虹射灯五光十色，倒映着舞池中随着音乐疯狂扭动的魑魅魍魉。 阿莱拿着摇器双手互相搏几个漂亮的腾空翻转，一杯调好的金汤力递到身姿妖娆的女人面前。 “这老婆当的也是够可以，一听老公喝醉直接人都不要了，真让人宫寒。” 女人笑着摇头，“那是因为你没有结过婚，不知道醉酒的男人，可麻烦了。” 阿莱：“半天了人还没到，到底还来不来了。” 女人远远瞥了一眼，远处仰头闭目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喟叹道：“这么优质的男人，要是真没人要，一会直接送我那儿吧。” 阿莱惊得骤然变色，“倩姐，您可不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这让大哥听到，我头一个死。” 女人娇媚笑着，“怕什么，我也就那么一说。就他那一身行头，能盘下十间梦幻这样的酒吧，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 “不能吧，大哥当初拿下梦幻，花了差不多小一百万。我刚刚还想把人丢出去，是不是太冒昧了。”阿莱停下了手里调酒的动作，面露尴尬。 叶心薇轻车熟路找到地方，直奔吧台。 一抬头，整个人愣怔住了。 “曾倩？” 震惊与惊喜两种表情在曾倩脸上转换。 “你，你这是重生了？” “没死成，但是把婚离了。”叶心薇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回头再聊。刚刚谁给我打的电话，我来接人。” “你就是妍妍？”吧台后的阿莱探出半个身子，仔细打量了叶心薇两眼。 “嗯。”叶心薇点了点头，四周环顾了一圈，没看到陆瑕的踪迹。 “你不是说那是我老公吗，你来接什么人？” 阿莱低头擦着吧台桌面，还不忘挤兑叶心薇。 叶心薇好声好气陪着笑脸，“你又不是omiga，跟我抢什么男人。” 阿莱：“这位同学，你觉得你俩般配嘛。” 迎着阿莱十分怀疑的打量眼神，叶心薇缓缓低头。 噢~ 接到电话她太着急，睡衣都没换就出门了。 那会在家里图方便，一根签字笔把头发挽了起来。 一路狂奔过来，头发散的七零八落。 脚上的拖鞋还是两个颜色，红蓝搭配。 “我这样精神有点不正常的样子，配一个酒鬼，难道不是绰绰有余？” 阿莱：“......” 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厚颜无耻。 “哈哈哈哈~” 曾倩笑得花枝乱颤，顺便对着肩头给了阿莱一拳。 “别开玩笑了，这是叶子，你之前见过的。” 阿莱一愣，歪着头重新打量着叶心薇。 叶心薇随意撩了一把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大大对上了阿莱无比震惊的眼神，扬了扬手机。 “你给我打的电话吧，打了两次，头一次被我当成诈骗团伙了。” 曾倩笑得风情万种，“别跟他一般见识，快过去看看吧。那人一个人喝了一整晚，你再不来，他就要被池子里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妖精捡走了。” 顺着曾倩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叶心薇终于看到了在一个偏远角落的卡座里，看到了陆瑕。 叶心薇站在陆瑕身边，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才几天没见，他瘦了，也憔悴了。 比她还浓密纤长的睫毛之下，掩盖着眼下一圈淡淡的青紫。 俊秀深邃的面庞，下巴都是青色的短胡茬。 这是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是因为她吗？ 一丝心疼涌上心头，叶心薇伸手，抚上陆瑕下颌处的青茬。 下一秒，手腕被人擒住，骨头快要被捏碎的疼。 叶心薇蹙着眉挣扎了两下，对上了陆瑕蓦然睁开的凌厉双眸。 转瞬间，那双淬着冰刀的眸子化作一汪温泉。 手腕被放开，陆瑕坐起身来伸手抱住她的纤腰，将脸贴在她腰间。 “妍妍~怎么又梦见你了~” 在阿莱的帮助下，叶心薇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陆瑕弄上车。 露天的停车场里，几个人都淋了一点雨，她直接把他带回了洛神公寓。 门岗值勤的小刘看见他们，眼睛都亮了。 连忙跑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 叶心薇婉拒了。 进门的时候，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多。 因为不舍得四两拨千斤，一个过肩摔，将醉酒的男人直接扔到床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把陆瑕弄到床上，又哼哧哼哧扒了他的衣服。 拉过被子盖好陆瑕，叶心薇一下子脱力，气喘吁吁地滑坐在床边地上。 男女体力悬殊，这一回她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缓过气来，叶心薇从地上爬起，想要去取毛巾给陆瑕擦擦湿濡的发丝。 下一秒，手臂被人握住，向上提起。 天旋地转之间，她已经仰躺在柔软的床上，对上男人一双目光灼灼的眸子。 烫人的气息，将她的两颊一寸寸染上飞霞的颜色。 叶心薇惊呼一声，“你没醉，骗我？” 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唇上摩挲着，一点也不温柔。 坠在陆瑕发丝尖的雨水，一滴滴无声滴下。 落在她的颈间，滑落，没入衣领掩盖之下的肌肤。 陆瑕眸色渐深，气息紊乱。 低下头，靠近。 以吻封笺，强势回答了她的质问。 叶心薇挣脱不开，动弹不得。 只能仰起头承接着这个汹涌的吻，双手无力地搭在他的颈后。 “嗯~” 窗外大雨滂沱，下的没完没了。 电闪雷鸣急，雨打芭蕉骤，久久不能平息...... 第162章 大冤种 晨光熹微，室内渐渐重归一片平静。 叶心薇窝在陆瑕怀里，哑着嗓子，带着一点委委屈屈的呢喃。 “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还自己一个人跑去酒吧。” 陆瑕侧眸，余光停留在女人光洁白皙的肩头上片片红痕。 连着密密麻麻的薄汗一起，似乎在控诉他刚刚的情难自禁与粗暴。 “你说呢？” 陆瑕温热的指尖，在她的腰背处摩挲着，在皮肤上激起阵阵战栗。 不等叶心薇解释，电话铃声响起。 她的。 “等一下~” 叶心薇匆匆按住，男人又开始到处点火的手。 偏过头躲过，即将落入唇上的一吻。 陆瑕松开搂住她的手，缓缓起身穿衣，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慵懒地靠着床头，手臂随意搭在一旁，带着审视的深邃眸子俯视着她。 微垂的手指修长有力，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睥睨一切的压迫感。 “这个电话，真的挺重要。” 叶心薇做小伏低，瞧见陆瑕没有生气的痕迹，便爬起来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从旁边溜下床。 穆德这个时候打给她，一定是娜雅出了事儿。 地址暴露了？ 被哈曼先生的人捉回去了？ 还是...... 叶心薇做贼一般，蹑手蹑脚躲去阳台，偷偷接起了电话。 “娜雅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回到哈曼先生身边了。” “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我在你家楼下的奶茶店等你。” 挂断电话，叶心薇心底一沉，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娜雅想通了，主动回去了？ 还是被人强行绑了回去？ 一想到当年救她时候的惊险，顿时只觉得心惊肉跳。 回到卧室，陆瑕依旧靠着床头躺卧着，随手把玩着她很久以前买的小熊猫公仔。 看见她进来，也不说话。 只是看向她的眸中，目光沉寂，是她看不懂的暗潮汹涌。 “你要不先休息，我得出去见一个朋友。” 两个人都一晚没睡，只能白天补觉了。 陆瑕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素雪绢的睡衣领口，嗓音低沉：“叶妍，在你的世界里，我是不是永远排最后一个？” 叶心薇放下手机，缓缓走近陆瑕，娇媚地笑着缠上了他的身体。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陆瑕不解风情地推开她，似笑非笑看了她半天，薄唇轻启，“小骗子，就会说些漂亮话糊弄我。” 十分钟后，叶心薇跟穆德在小区门口的“来一杯”奶茶店成功接头。 叶心薇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黑西装，十分扎眼的穆德。 天色太早，这个时候的店里还没什么客人。 只有一个带着厚重的黑眼圈，坐着都在打哈欠的店员。 叶心薇点了一份打包带走的焦糖布丁，这才走向穆德。 比起上一次在酒店见面，他明显松弛了许多，没有时刻戒备的紧绷。 在等叶心薇的时候，穆德已经给自己点了一杯超大杯的咸蛋黄奶茶，喝得津津有味。 看见叶心薇过来，笑眯眯地指了指桌上另一杯给她点的花椒奶茶。 叶心薇当然是礼貌且友好地拒绝了。 老师说了，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尤其是这种，一眼看上去比黑暗料理还要邪恶几分的食材搭配。 被拒绝，穆德也没有继续客气。 直接把那杯花椒奶茶移到自己面前，握在手里。 叶心薇刚坐下，对面直接递过来一个密封好的信封。 里面有一封信，几张照片，还有一把不知道干什么的钥匙。 几张照片，都是三个人的合影。 背后的场景换了很多，古堡前，宫殿里，草坪上。 照片里，哈曼一手抱着美莎，一手拥着娜雅。 岁月静好，温馨和谐。 信中内容很简单，哈曼先生感谢叶心薇帮他找回了妻子，并盛情邀请她三个月后，参加美莎的生日宴。 另外，那只保险柜的钥匙，是为了表达对她的感谢。 钥匙上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nbe联储银行888号。 叶心薇看完信，连同信封一起推了过去。 “我没有泄露娜雅的地址，也没有出卖她，这个感谢受之有愧。” 穆德拿起那杯花椒奶茶，猛吸了一口连连点头，“我知道，王妃是主动回去的。” “她想通了？” “为了你。”穆德低着头，似乎在斟酌措辞，“那天，王妃骗了你。能够救你的解药里需要一味药材，只有哈曼先生手里有。想要你活着，她只能回去求哈曼先生。” 叶心薇攥拳撸起袖子，看着已经蔓延到左小臂上方一条极淡的青色蔓藤纹路。 她沉默了一下。 这些天，她把这个东西都快忘了。 原以为只是吓唬她的小玩意儿，没想到还是被哈曼算计了。 只要她去找了娜雅，对方就没法对她坐视不理。 为了这个所谓恩人，娜雅就不得不乖乖回去，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 是她的生死，左右了娜雅的选择。 “哈曼先生这么做，未免有些下作了吧。” 穆德面色一凛，眸光锋利射向她，“叶小姐请慎言。” 叶心薇挑眉看向对面，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更大一杯奶茶的穆德。 “你帮他说话？” 穆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吸了一大口奶茶，认真道： “王妃的选择是对的。在这个世上，再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比哈曼先生更爱她。” “你......” 叶心薇斜睨着穆德，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大。 这才刚跟着娜雅回去，就被收买了？ “娜雅知道，你背叛了她，跟了哈曼吗？” “谈不上背叛。”穆德一脸骄傲，“哈曼先生交代了不必继续瞒着你，我本就是他的十二亲卫之一，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他的人。王妃出逃之日，我奉王命护她周全，直到她愿意自己回去。” “你！！！” 叶心薇看着穆德，惊得说不出话来。 感情娜雅离家出走这么多年，逃离了个寂寞。 那个挥金如土的男人，居然早就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 “所以哈曼先生，一直在耍我喽。” “您别误会。王妃同样对哈曼先生旧情难忘。她不过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让她不得不回去的台阶。” “我是那个台阶？” 穆德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说你当得起王妃这份信任。那日假如你出卖她，你必定活不到今日。” 叶心薇凉凉笑了笑。 原来她不仅仅是台阶，还是大冤种。 第163章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解药不要了？” 叶心薇缓缓转身，驻足，面无表情地伸出了一只白嫩的魔掌。 “拿来。” 穆德上前两步，连忙将那只装着钥匙的信封，连同装着解药的瓷瓶塞到叶心薇的手里。 生怕晚一步，她就反悔了。 “对夫人下手的人太多，哈曼先生拿不准你的底细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解药分三个疗程，夫人连夜制好了第一颗，吩咐我先给你送过来。记得在发作前，及时服用。” 叶心薇冷冷看着穆德，伸手拿过装着药丸的瓷瓶，转身要走。 “哈曼先生还说了......” 叶心薇恶狠狠地盯着穆德，“你最好一次性把话说完。” 看着印象里温柔和气的叶心薇突然变得核善，穆德有些紧张起来。 “哈曼先生说了，你要是不收下补偿，我也别回去了。” 叶心薇瞪了穆德一眼，从他手里抢过那只信封。 家里还有位祖宗，她可没功夫跟他在这里磨叽下去。 在取餐台拎起已经打包好的焦糖布丁，叶心薇撑着伞回到家里。 房间里空荡荡的，陆瑕已经走了。 还拿走了那枚床头柜上放着的，属于他的银圈素戒。 冰箱贴上，留着陆瑕给她的字条。 明早八点，楼下见。 叶心薇看了眼手中的焦糖布丁，只觉得扔了可惜，可她又不爱吃。 算了，他没口福，她替他吃了。 吃完做了个面膜，回床上补觉。 一觉睡到早上六点，爬起来洗澡化妆，特意换了条软烟罗的羽蓝色收腰连衣裙。 她已经做好了约会的准备，万事俱备，只差一声招呼。 叶心薇在客厅等了又等，在阳台看了又看，只觉得时间过得十分缓慢。 又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身份证也好好地在包里躺着。 再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半。 靠在沙发上眯了半天，手机铃声终于响起。 陆瑕的专属铃声。 叶心薇一下子清醒了，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直接冲到阳台。 没等她打开窗户，就看到陆瑕站在正对着她家阳台的亭廊下。 靛蓝色的风衣，挺拔俊逸，衬得周遭一切事物黯然失色。 亭廊的另一侧，是一群正在练街舞的年轻女孩子。 一会儿的功夫，脚下的拍子已经错了好几个。 她们索性不跳了，纷纷散在陆瑕周围，下腰的下腰，踢腿的踢腿。 像是察觉到楼上有人看过来，陆瑕缓缓抬眸。 轮廓硬朗的面庞，星眸剑眉。 朝阳暖暖的光辉打在他身上，投射进他深邃的眸中，仿佛照进了一潭深不可测的幽暗潭水之中。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叶心薇得意勾唇，笑得眉不见眼，只觉得自己眼光真好。 她没有犹豫，转身狂奔下楼。 陆瑕等了没多久，电话挂断不到三分钟，就看到了电话那头的人。 羽蓝色的收腰吊带连衣裙，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得恰到好处。 宛如波浪起伏的裙摆，恰恰遮住半截白皙匀称的小腿，只露出一点点只手可以折断的纤细脚踝。 领口处绸缎的光泽，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耀着粼粼的光泽，更衬得她口脂嫣红，肤白胜雪。 对上陆瑕深邃的视线，叶心薇嫣然一笑，拎着裙身朝着他飞奔而来。 坠着碎钻的细高跟敲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了急促而清晰“哒哒哒哒”的声响。 随着她跑过来的动作，裙子的飘带在身后飞舞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的精灵。 叶心薇一路奔跑着，直接冲进了陆瑕怀中。 紧紧抱着他的腰，再也不想松手。 陆瑕没有回抱他，相较于她的热情，有些异于寻常的冷静。 旁边那些扭腰劈叉的年轻女孩，见状撇了撇嘴，踢腿踢得更起劲儿了。 呵，男人，还在这里假装淡定。 “我们直接去民政局吗？” 陆瑕淡淡道，“不着急，先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好。” 叶心薇莞尔一笑。 她并不执着于那一纸证书。也不在意以任何方式跟他在一起。 只要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她，对她而言，这就够了。 对她跟陆瑕来说，不过是一张意义大于实质的纸。 叶心薇上车时没有看见许越，司机是个年轻的新面孔。 陆瑕自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看pad，似乎还有工作在处理。 修长好看的指节，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击，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他低垂着头，只留给叶心薇一个刀刻斧凿般俊美的侧颜。 叶心薇也不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看他，目不转睛。 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陆瑕突然侧眸问她。 “嗯。”叶心薇认真点头。 兰婧雪似乎渐渐走出了那段阴霾，要重新回去云想了。 娜雅那边，也算是暂时翻篇。 她唯一在等待的，就是文敬轩对柳琩的初步调查结果。 那个结果，不会那么快。 这几天，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身边这只醋坛子安抚好。 这样，她才能安下心来，踏上继续寻找囡囡的艰难旅途。 陆瑕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翻看着pad上的资讯。 叶心薇偏头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报表，十分无趣。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小程序游戏。 宽敞的车厢内，安静沉默，除了偶尔几声“钱还是命，真难选”与“double kill”交替的低沉嗓音。 车开的又稳又快，出了市区不远，就上高速。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陆瑕再没留给她一个眼神。 叶心薇在峡谷的草丛里蹲到脚麻，等着游戏结算界面，眼皮渐渐垂了下来。 手机从掌间滑落，掉在铺着地毯的脚下，只发出一声极其低微的闷响。 她没有听到。 叶心薇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歪在陆瑕的肩上，身上盖着他刚刚身上穿着的风衣。 呵，男人，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164章 该害怕的是别人 叶心薇笑嘻嘻地坐起身来，把衣服递还给他。 然后陆瑕并没有看她，只是随手把衣服丢在一边，还是继续盯着pad。 仿佛那里面，一会真能蹦出一只颜如玉似的。 稀稀拉拉的石子儿被车轮碾过，飞崩到两侧的麦田。 汽车一路疾驰，随着车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叶心薇渐渐陷入了沉思。 他们回来了。 这是她曾经无数次怀念，以为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这里，她经历过颠沛流离的童年，疼痛又美好的青春，以及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 可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心里越来越没底气。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陆瑕瞥了眼窗外，放下手中的pad，“怎么，你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叶心薇虽然心虚，但是脸上一点也没露出来。 陆瑕斜睨着她，红润的薄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倒也是，你在这里，该害怕的是别人。” 叶心薇嘿嘿地笑了两声，她怎么会听不出陆瑕话里的调侃。 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少爷，我们到了。” 前面开车的少年，额前的碎发遮住半只眼睛，声音清冽。 “我们进去看看。” 车辆在校门外停下，叶心薇被陆瑕牵着，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校门。 她频频回头看着那个毫无征兆就打开的大门，以及保安大哥空洞无神的眼神，忍不住问道：“保安为什么看不见我们？” “因为那栋大楼，是我捐的。” “难怪呢，我就说这个新建的红楼也太气派了。” 叶心薇抬头，看着百米开外那栋六层高的红砖外墙的综合教学大楼。 那样的建筑规模，没有一个小目标拿不下来。 陆瑕笑容狡黠，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当初捐出这栋大楼的时候，他只向校方提了一个要求。 给老万和他那个跛了一条腿的儿子，各安排一份安稳的工作。 两父子一个去了后厨掌勺，一个去了保安队。 刚刚给他们开门的，就是老万的儿子，现在已经是保安队长了。 叶心薇没注意到陆瑕的神色，只是看着目光所及之处，感慨颇多。 好多地方，都跟她当年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 现在的食堂，早已经换成了三层的自助式餐厅。 当陆瑕还是谢钰的时候，上学自己带饭，土豆丝就着馒头吃。 经常有女生对他投喂，都被他冷着脸扔了回去。 陆瑕唯一接受过的投喂，不过是她硬塞到他嘴边的鸡腿。 那个时候叶心薇就知道，她拿下了这个过分俊美的少年。 叶心薇拉着陆瑕，凑到喷泉池的旁边。 “快看，那个是不是小红跟小青，它们怎么胖成球了？” 陆瑕朝旁边努了努嘴，“自己看。” 喷泉池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请放过学长吧，他们需要减肥。” 叶心薇咧着嘴笑。 她当年怂恿陆瑕跟顾讷言，把校长办公室的几条锦鲤拿到喷泉池放生。 被校长发现的时候，三个人一个都没受到处罚。 各种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再后来，陆瑕回了陆家，顾讷言出了国。 那几条锦鲤，被后来的学弟学妹当成了许愿池里的王八，逢考必拜。 叶心薇跟着陆瑕的步伐，到处走走看看。 “这里变化好大啊~” “也不是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太久没回来了而已。” 陆瑕睨了叶心薇一眼，伸手往远处一指“你看那边......” “诶？” 那个方坑，居然还在。 叶心薇松开陆瑕的手，向着操场的一角跑了过去。 还是旧时模样，将近两米高的方坑，四壁是六十度的坡沿。 他们以前上体育课那会儿，这个方坑就作出了不少强身健体的贡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坑还在？要不要，比试一下？” “你确定？” 陆瑕扫了一眼她身上的长裙，语气怀疑。 叶心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顿时反应过来今天为了约会穿得贼臭美。 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陆瑕并没有因为她的盛装打扮，而对她施以好颜色。 无所谓，在他面前，也无所谓原形毕露。 “怕了吗？” 叶心薇是行动派，话刚说完整个人已经站到了坑沿边，蓄势待发。 “1,2,3......” “等一下！” 陆瑕喊晚了，她已经率先跳了下去。 只是整个人在空中时稍有停顿，落地时身子歪了一下。 叶心薇顺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坑沿边上居高临下的男人，撅着嘴抱怨，“大哥，你玩我呢？” 陆瑕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眸子没有几分温度，“你以前不也这么玩我吗？” 叶心薇扁了扁嘴，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朝着男人伸出了纤细手臂，“不要这么小气嘛，我不玩了，拉我上去。” 陆瑕浅笑着看她，在坑边蹲下，没有握住她伸出的手，“从e市着急赶回来的那天晚上，你去见了谁？” “那么晚了还能见谁，直接回家休息了。” “真的？” 陆瑕从怀中掏出几张照片，扔了出去，在坑底散的七零八落。 照片上叶心薇带着墨镜，亲昵地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酒店大门出来，上了一辆suv。 “你派人跟踪我？”叶心薇捡起照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她以为，她跟他之间，这点起码的信任应该有。 “他是谁？你们后来又去了哪里？”陆瑕继续问道。 叶心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俯身一张张捡起那些照片，攥在手里。 她缓缓站起，仰着脸，再次朝着陆瑕伸出了手。 “他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昨天晚上出去见的人，也是他吧。”陆瑕打断了她的解释。 “我们不要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吵架好嘛，阿钰，先拉我上去，我......” 叶心薇带着恳求意味儿的声线里，透着一丝颤音。 一道突兀的铃声，在空寂的夜空中响起。 陆瑕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大变，急切转身离开。 经过少年身边时，只丢下一句，“你在这守着，人上来了直接送回酒店。” 一直向上伸举着的手臂，因为没得到回应而发酸。 叶心薇仰头看着陆瑕突然转身离开，没留下只言片语。 正午的阳光，明亮耀眼。 只是那一丝丝温暖，没能投射到她身上。 第165章 您怎么又回来了? 她沉默着收回手臂，贴着壁沿席地而坐，伸手揉了揉脚踝。 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通过话筒传来的嘶吼与咆哮，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呵，那个声音。 是无数个午夜梦回时，打湿枕巾的泪水与梦魇。 某些已经快要被忘却的记忆，像是突然返潮的海水，朝着已经干涸的岸上席卷而来。 洪涛巨浪中，裹挟着那些让她惊惧不安的过往。 叶心薇将头埋进双膝上，轻轻闭上了双眸。 她已经放手过一次，这一回，她不能再退。 为了她的囡囡，也为了她自己。 良久，叶心薇缓缓从膝间抬起头，仰靠在冰凉的壁沿上仰望天空。 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铺洒在大地上。 就连坑底这小小的四方之地，也被照的暖洋洋的。 叶心薇轻轻闭着眼睛，任凭阳光洒在脸上，身上。 他会早点回来吧。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等待，总是漫长的。 叶心薇垂着头，看着地上的光影一寸寸地游移，直到完全消失在她看不到的地平线。 天色越来越暗，陆瑕没有回来。 她抬起头，望着上空。 遥远的天际挂着几颗孤零零的星星，闪着暗淡的光芒。 月亮在云层中不紧不慢地踱步，偶尔露出半张镀着银辉的脸，照的整个石英砂铺就的林荫道影影重重。 看不清去处，照不到来路。 叶心薇伸手扯了扯裙摆，半截瓷白如玉的小腿露了出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却又无计可施。 如果此时她大声呼叫，总能唤来人的吧。 可是她不愿意，她只是固执地等待，等待一个她相信一定会回来的人。 抱着双臂靠在壁沿上，在漫长的等待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一夜混乱。 熹微的晨光穿过云层，隐隐泛出鱼肚白。 陆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从悠心疗养院出来。 许越一脸心疼地接过陆瑕手中的外套，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从来没有什么人，可以把那个少年弄得如此心力交瘁，但是精力充沛的谢女士可以。 香槟色的梅赛德斯在路上疾驰，直奔未央酒店。 陆瑕个人名下的五星级连锁酒店，每个一线城市都有。 之所以y城这座三线小城也有一栋，不过是因为距离悠心疗养院近罢了。 陆瑕按压着眉心，一脸倦色。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大堂经理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十点以后，送一份中式早点去房间。” “是。”大堂经理一路跟到电梯厅，静候其他吩咐。 “对了，小棠昨天几点回来的？” 大堂经理一愣，迟疑道：“小棠总没来未央，他不是一直跟着您吗......” 陆瑕收回就要进电梯的步履，扭头看着大堂经理，脸上露出一丝异色，“他没进门？” 许越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神色微凛看向大堂经理，“叶小姐呢，她回来了吗？” 听到这话，大堂经理也咂出味儿了，连忙解释，“昨天我值班一整天没离开过大厅，只接待了两个旅游团。没见过小棠总跟......叶小姐。” 陆瑕脸色一沉，骤然转身迈着大步直接向酒店大门外走去。 他拨出两个电话，一个无人接听，一个关机。 “有小棠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许越连忙跟上，拉开后座车门。 陆瑕略一沉吟，吩咐道：“先去育才中学。” 有小棠在，大抵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以那个丫头的鬼机灵，小棠在克制的情况下未必能跟得住她。 陆瑕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事态好像朝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了。 他昨天那么对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他确实存了些故意的心思，那个倔丫头生他气，别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陆瑕扬靠在后座上，眉峰微蹙。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看到那几张照片的时候，那些负面的情绪直接涌上了心头。 他并不是真的相信，她跟其他男人有什么瓜葛。 他只气她，什么事情都瞒着他。 可是，她都低声下气地跟他求和了。 他居然一句交代都没有，把她扔在坑底，扔给别人就走了。 以她的小性子，一定气坏了。 陆瑕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帮我调下学校门口的监控。昨晚跟我一起去的那两个人，什么时候离开，朝哪个方向走的？” “你走了之后，再没人出来。” 陆瑕沉默了一下，“靠近操场那边的围墙，有没有人翻墙而出？” 以那个丫头暴烈的性子，要是真跟他生气了，倒是有可能不告而别。 “应该不能吧，那围墙快三米高呢。”电话那头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道，“陆总您别担心，我现在就查。” 听筒的另外一端，传来一阵噼里啪啦键盘敲击的声音。 “昨晚没人翻墙出去。跟您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看见了，在操场上站着，一直没挪过地方。没见那个小姑娘，您别着急，我再往前看看......” 跟万建设通话的功夫，许越已经一脚刹车，稳稳地将车开到在校园内的林荫路下。 昨天陆瑕进来的时候，顾忌着影响车在校外停着，可是许越这会儿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陆瑕推开车门，直接朝着方坑的位置跑过去。 小棠正垂头打着盹儿，一抬头看见他，两眼冒光，“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人呢？” “噢，还在坑里。”小棠愣愣地指了指十米开外的前方。 许越跟了过来，看傻子一样看着还在站桩的少年，“你就这么站了一天一夜？” 小棠一脸坚毅与自豪，“少爷交代了，等叶小姐出来送她回去。她没出来，我就一直等着。” 许越咬牙看着小棠，一阵运气。 真是被这个傻子气死了。 万建设在监控中也发现了异常，也带着梯子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陆瑕早就越过小棠，冲到了方坑旁边。 他看着坑底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眉峰紧紧锁起，心口没由来地抽痛了一下。 第166章 要不要帮你报警? 山城的夜晚，寒湿露重。 他竟然放任她这样睡了一夜，而她竟然还睡得着。 转眼间，陆瑕又有些生气。 他能理解她生他的气。 但是他气她，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她与他不对付，一脚就将他踹下去过。 后来有事求他，又跟他打赌，可是在一分钟内上下了二十个来回。 而现在为了报复他不告而别，竟然能忍得住在坑底一待就是一天一夜。 陆瑕不等万建设将梯子放下，已经纵身跳下两米深的方坑。 深邃的目光落在一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裙摆虚虚掩盖着一小节宛如羊脂玉的小腿，露出的脚踝处红肿不堪。 他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受伤了。 陆瑕沉脸脱下风衣，上前裹住还在沉睡中的女人。 双手从腿弯处探过去，将人整个拦腰抱起。 “唔~”叶心薇嘤咛一声，睁开惺忪的双眼，下一秒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 “对不起。”他伸手拿掉她发丝上的落花，抱着怀中的人顺着梯子离开方坑。 许越一上车，就默默调高了车内的空调温度。 小棠在驾驶位上，不明所以地瞅了好几眼许越，又透过后视镜偷偷地瞄了一眼陆瑕。 少爷好像生气了。 但他不知道少爷为什么生气。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叶心薇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伸着脖子朝车窗外张望。 下一秒，毛茸茸乱糟糟的脑袋又被人按回怀里。 “除了脚，还有哪里不舒服？” 叶心薇刚想说没有，这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腹部，“肚子饿了。” 小棠傻笑着搭腔，“好巧，我也有一点。” 许越朝着左边丢了一记白眼出去，掏出手机开始订餐厅。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不饿就怪了。 “我们先去吃饭吗？” 陆瑕声线生冷，“先去看医生。” 晚一会儿吃东西饿不死人，可是脚上的伤要是耽误了病情， 陆瑕隔着挺括的风衣外套，一下下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臂，语气有些凌厉。 “你不该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刚想跟你说，你不理我，接个电话转身就走。” 叶心薇贴在他怀里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控诉。 冰凉的脸颊在陆瑕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靠着。 “你可以打给我。” 叶心薇扁了扁嘴，“手机落你车上了......” 一声不吭，就把她扔坑里，她找谁说理去。 陆瑕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无奈，“小棠就在外面，你喊一声儿，他就带你出去了。” 叶心薇更委屈了，“站那么远，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上面还有人。” 许越沉默了。 小棠如坐针毡，也沉默了。 上个礼拜因为话太密，他被越哥训斥过了。这回刚学会沉默是金，没想到就闯了祸。 怪他喽？ 早上七点多的急诊科，还没到上班时间，候诊大厅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挂号队伍。 许越使唤小棠，去借了个轮椅。 陆瑕推着叶心薇，直接拐进了冷冷清清的处置室。 室内没有其他病人，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医生，动作整齐划一地托着下巴打着哈欠。 年长的那位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了，不过看那浓密旺盛的发量，不像是医术很好的样子。 年少那位一脸激动与兴奋，大概是新来的实习生。 实习医生翻开病历本，温声喊着他们靠近一点。 老中医板着脸扫了几眼叶心薇露出的脚踝，对着二人一脸不耐，“怎么伤的？” 叶心薇如实陈述病情，“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脚了。” “哼！”老中医冷冷哼了一声，视线扫向陆瑕，“家属出去一下。” 他瞥了眼老中医，对上了老中医同样不善的视线。 僵持了一下，陆瑕拗不过老医生，败下阵来。 有求于人，只能暂时选择退让。 看着诊室的门关上，实习生一个箭步上前，反锁上了房门。 一老一少，神色严肃凑近叶心薇，异口同声道：“女娃娃，还有别的伤吗，要不要帮你报警？” 叶心薇愣了一下，才明白了两位医生的医疗直觉。 “不是家暴，我真是自己摔的。”叶心薇苦笑着，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原委。 “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整天上窜下跳，真当自己三岁小孩有新手保护呢。” 老中医一脸嫌弃，坐直了身子。 叶心薇：“......” 离谱，到底谁一把年纪了！！！ “家属进来吧。” 实习医生闻言又噔噔噔跑去开了门，把陆瑕放了进来。 陆瑕扫了一眼室内有些诡异地气氛，走近叶心薇在她耳边低语，“没为难你吧？” “没事。”叶心薇尴尬笑着。 医生训斥病患，就跟老师训学生似的，只能乖乖受着。 陆瑕微微挑眉，看着对面突然慈眉善目的老中医。 实在不明白他离开的这短暂的三分钟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才能让那位德高望重老中医对他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老中医审视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最后落在了“家属”陆瑕的身上。 “伤成这个样子，怎么现在才来就医，脚还要不要？” “要！”叶心薇一脸虔诚，点头如啄米。 “是，我们来晚了。”陆瑕微微低头，语气很是谦卑。 平时在集团公司的冷面阎王，在老中医面前，乖得像是排排坐等着领糖果的小朋友。 “开玩笑呢别紧张，踝关节内侧脱位，小意思。” 老中医笑眯眯地看向叶心薇，突然手指朝着窗外一指，“快看，蜘蛛侠。” “啊？”她有些错愕地看向老中医。 虽然但是，她已经过了痴迷英雄联盟的年纪。 这样哄孩子的方式，属实没必要对她使用了。 “哇！有帅哥。”老中医故技重施。 叶心薇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的陆瑕，抓着他的手臂，面露疑惑。 老中医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陆瑕就在这里站着，谁能帅过他。 “啊~” 老中医嘴里搞着诈骗，脸上释放着烟雾弹，手底下可一点没留情。 叶心薇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脱臼的脚踝已经归位。 她低头看向手中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上面残留着她刚刚下意识抓过的五道清晰的指甲印。 她心虚地瞄着陆瑕，对上男人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望着她的温柔眸子。 她对天发誓，真的不是趁机报复他。 第167章 八十多岁，正是闯一闯的年纪 “下来走两步，家属不要扶。” 叶心薇站起身来，试着用那只伤着的脚去触地。 真的，原本剧烈的疼痛没有了。 “好了。” 叶心薇一脸心虚扫了眼老中医浓密茂盛的发顶，暗自唾弃自己刚刚的以貌取人。 陆瑕诚恳道谢：“谢谢神医。” “不用拍马屁。”老中医一脸慢走不送的神情，“年轻人，以后这种小问题，不要再让院长那老小子打电话逼我出山了。我老人家八十多岁了，正是该去山上闯一闯的年纪。因为你一通电话，我凌晨五点被人从山上撵下来，摸黑骑着小电驴来医院等着你们了。” 叶心薇扭头看了陆瑕一眼，这么折腾一位老人家，他们真是造孽呀。 难怪刚刚他们进门时，老中医唯独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态度。 陆瑕也不恼，反而得寸进尺，“来都来了，麻烦您顺便帮她把个脉，调理一下身子。” 老中医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拒绝。 叶心薇重新在看诊桌前坐好，手臂搁在脉枕上。 老中医粗粝的手指刚搭上脉，神情微微一变，抬眼看向她。 “怎么了？”叶心薇好奇道。 医生若是看着你，光皱眉不说话，那可太吓人了。 若不是她知道自己身体健康，没什么隐疾，这会儿恐怕连埋哪儿都想好了。 “无妨，女娃娃太瘦了气血亏虚，要好好吃饭呐。” 叶心薇轻轻摸着肚子，连连点头，暗暗感慨还是中医厉害。 只是号个脉，连她这会儿饿着肚子都能号出来。 陆瑕有些紧张，“麻烦您给开点中药，调理一下。” 老中医大手一挥，指挥着实习生写药方，还不忘斜了陆瑕一眼。 “光让女娃娃吃补药不行，她需要好好养着。年轻人，你也要克制一些才行。” “知道了。”陆瑕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心薇脸颊飞上一片红霞，只恨自己不能原地消失。 等待药方的时候，一对小夫妻模样的人直接推门闯了进来。 “神医，救命啊~” 体格强壮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两手捂着上腹部，满脸痛楚。 身形娇小的女人手里，抱着个两三岁叼着奶嘴的小毛头。 老中医推开面前的病历，快步走上前触诊，“怎么伤的？” 女人一脸紧张，递出手里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这是刚拍的片子。” 实习生探头瞅了两眼，面露讶异，“呦吼，这是跟人打架了？断了两根肋骨，对面下手够狠的呀。” “没有打架，他自己在家里摔的。”女人抢先回答。 “摔的？摔到人家脚上了？” 老中医接过片子看了两眼，又看了一眼满脸心虚的女人。 “神医啊，这都能看得出来。”男人脸上露出一副敬佩的神情。 “家属出去一下，外面等。” 女人满脸不情愿，还是被实习生“请”了出去。 老中医表情严肃看着男人，“同志，要不要帮你报警？” 叶心薇一听有瓜吃，忍不住从陆瑕身后探出了脑袋，上下打量了几眼男的。 看他的体格，也不像是弱不禁风那一类。 莫非是，家暴，然后被反杀了。 男人捂着腹部，满脸困惑，“报警干什么？” “难道你不想，把行凶伤人的罪魁祸首抓起来，先关ta个十天半个月。” “不不不，不想，那我可舍不得。”男人一颗大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努力直起了身子，“不就是踹断了我两根肋骨嘛，不至于，不至于关起来。那个，不用治了，我感觉好像已经不疼了。” 男人说着，转动着轮椅就要离开。 “既然不愿意报警，让小苟带你去隔壁处置室。” 男人挥手连连拒绝，“不需要导盲犬，我自己能看见。” 实习生从后面走过来，抓住男人的轮椅，幽幽道，“我是小苟，苟富贵，勿相忘的苟。” “不好意思，让我老婆推我过去就行。正好趁着这个伤，让她多心疼心疼我。” 老中医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开药。 女人进来接老公的时候，老中医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夫妻之间有话好好说，不要再打老公了。打坏了，不还得花钱换新的。” 女人：“！！！” 男人：“？？？” 女人一脸纳闷看着轮椅上的男人，突然恍然大悟，“我发誓我没打他，他那肋骨是他闺女踹断的。” “呵。”老中医盯了一眼女人怀中不到三岁的小毛头，若有所思地推了把老花镜。 一旁的实习生，也是一脸不信。 “不是我老婆打的，真是我女儿踹的。”男人忍不住为妻子伸冤，“她要是出手，我断的可就不止两根肋骨了。” 众人看向柔柔弱弱的女人，一脸肃然起敬。 叶心薇突然插嘴，“你老公，没有叛逆期吧？” “自从他发现了我有一堆的泰拳冠军奖杯后，他就一直很贤惠。”女人温柔一笑，一手抱孩子，一手推着轮椅出去了。 叶心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朝旁边瞥了一眼。 陆瑕淡淡开口了，“你不用这样威胁地看着我，我本来就很贤惠。” 老中医敲了敲桌子，“要秀恩爱回家秀去，我要收工了。” “谢谢您。” 叶心薇露出一个甜美笑容，伸手接过老中医递出的药方，跟着陆瑕出了门。 出了医院，几人直奔一街之隔的海鲜餐厅。 陆瑕说带她先去吃点东西，叶心薇也没多想。 她现在又饿又累，只想随便吃一点，然后回去休息。 谁能想到，居然真的这么随便。 就一碗海鲜粥。 她不是嫌弃海鲜粥，只是疑惑，为什么她只有一碗。 当她喝完一碗，还想再喝一碗的时候。 陆瑕沉着脸告诉她，没有了。 可是隔壁许越跟小棠的面前，满满一桌海鲜大餐。 叶心薇抱着空空的碗底，抬头望着陆瑕，神情哀怨。 看吧，这就是男人。 还没领证呢，现在居然开始连饭都不让她吃饱。 第168章 只许你用美男计，不许我将计就计? 陆瑕认识叶心薇那么久，何尝不知道她这个三分哀怨，七分不忿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你饿狠了，不能突然吃太饱。” “那他们呢？”叶心薇指了指隔壁桌子。 许越正慢条斯理吃着已经剥好，放在他面前的一整只澳洲龙虾。 小棠对着一对比他拳头还大的帝王蟹，啃得不亦乐乎。 一旁还有陆陆续续的服务员，不断给他们上菜。 “你一个小姑娘，跟几个糙老爷们比什么。乖，先稍微垫一点，等晚上了再带你吃顿好的。” 还要等到晚上？ 一听这话，叶心薇更哀怨了。 再看着隔壁大快朵颐的两个人，不争气的眼泪，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吃好了就走吧，回去好好洗一下，脏的跟个流浪猫似的。” 陆瑕面带嫌弃，手指在她嘴角摩挲了两下，好像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你抱我，脚疼，走不了。” 叶心薇伸开双臂，耍赖地冲他撒娇。 仗着病号的先天圣体，外加没吃饱的怨气，她也矫情了一把。 不让她吃饱饭，还嫌她脸上脏来着。 陆瑕偏头看了她两秒，最终还是妥协，伸手将人拦腰稳稳抱起。 叶心薇趁机将脸埋在他胸前，报复性在他怀中蹭了蹭，一直到陆瑕洁白的衬衣，沾上了她的口脂。 腰间掌心炽热，烫得她突然心虚了一下，收敛了自己的小动作。 陆瑕低头看了眼毛茸茸的小脑袋，还有衣领处那抹红痕，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那睚眦必报的旧时模样。 许越早已经见怪不怪，拉过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小棠，停好车直接闪人。 陆瑕一路抱着她进了酒店，没有停留，直接上楼进了房间。 直到在房间中被放下的时候，叶心薇才恍惚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个房间，她好像来过。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嗯。”叶心薇四处打量着连连点头，随即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可这里不是......” “连锁酒店格局一样。怕你住不习惯，客房经理特意将这里布置成跟你订得那间一模一样。” 她想起来了 这个房间里的装潢及布置，几乎跟她给顾讷言订的那间总统套房一模一样。 叶心薇随意道：“不用这么麻烦，我......”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未央酒店是你的地盘。” 陆瑕勾唇笑了笑，没有否认，走到窗边的高脚椅上坐下。 扭头盯着叶心薇，目光灼灼。 刚刚挨到沙发边的叶心薇，哀嚎了一声，把自己摔在宽大的直排沙发上。 难怪刚刚两个人一进酒店，西装革履的大堂经理直接迎了上来。 陆瑕递了个眼色，他们就齐刷刷退下去了。 她原本以为，这是vip客户的待遇。 原来，他竟是东家。 看来很多事情，就要瞒不住了。 叶心薇偷偷摸摸起身，想要往旁边的房间走去，就被人拦腰抱起。 “放我下来，我要去洗澡。” 陆瑕轻笑一声，收紧了手臂，“一起吧。” 叶心薇挣扎着，“大夫让你克制一点儿。” “对着你，克制不了一点儿......” 陆瑕像抱着一捆柴火一般，将伸脚蹬腿的叶心薇抱到浴室。 刚一落地，叶心薇突然皱着眉头，弯下腰伸手去触摸脚踝。 “又疼了吗？” 陆瑕一脸紧张，蹲下查看她的伤势，刚触上脚踝，却被她泥鳅一般扭身趁机溜出浴室。 叶心薇一溜烟儿地跑到房间，从里面锁上了门。 “开门。”陆瑕在外面敲门。 “不开，我要休息了。” 叶心薇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她确认了一下，房门好好锁着，便放心地去了房间自带的浴室。 洗完澡披着湿哒哒的头发，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她惊呆了。 陆瑕只穿了一条睡裤，躺在床上。 “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你猜。怎么，你还想躲到哪里去？” 叶心薇暗自懊恼，她忘了这是他的地盘。 “我没想躲......” 叶心薇一只手拿着干发帽在头上擦拭着，脚下朝着陆瑕靠近 脑子里却在快速运转着，要如何蒙混过关。 “你要干什么？” 陆瑕冷眼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笑得跟个小狐狸一般的女人一步步爬向他。 叶心薇趴在陆瑕旁边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的腹肌看得目不转睛。 “怎么，只许你用美男计，就不许我将计就计么？” 馨香的气息，喷洒在颈侧。 像是一只轻柔的羽毛，在他的心上轻轻刷过，引起一阵悸动。 陆瑕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啪！” “嘶~” 叶心薇龇着牙，收回了被陆瑕拍了一巴掌的手背。 要不要这么小气，给她摸一下腹肌又不会八块变六块。 下一秒，陆瑕起身夺过她手里的干发帽，粗鲁地帮他擦着濡湿的发丝。 “好了，睡吧。” 叶心薇推了一把搂住她顺势躺下将她圈在怀里的陆瑕，试探道：“你没有点自己的正事要忙吗？” “没有。我累了，陪我睡会儿。”陆瑕声音疲惫，霸道的手臂再次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叶心薇却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了。 一只大手按上了她的脑袋，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要是再乱动，你就别睡了。” “可是，我有点不困......” 昨天她可是一个人，在坑里百无聊赖睡了一天一夜呢。 她偷偷摸摸地往床边挪动，下一秒，整个人被一具高大的身躯压制在身下。 陆瑕眸色深幽，灼灼地盯着她。 “看来你是真的不困。” “我错了......” 她开口求饶，最后一个字被男人吞入口腹中。 只能无力地承受着铺天盖地的浪潮，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叶在深幽大海上浮沉的小舟。 何去何从，全在陆瑕的掌握之中。 良久，室内的呜咽，喘息渐渐趋于平静。 叶心薇闭着眼睛，气息不稳地躺在男人怀里，手臂都抬不起来。 模糊感觉到头顶上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揉着她柔顺的发丝。 粗粝的指腹，最后在她耳廓处停下。 揉捏着，突然用了点力拎了起来。 “你揪我耳朵干嘛~”叶心薇连忙躲闪，企图动手抢回被扼住命运咽喉的耳廓。 “说说吧，那几次去酒店，都见了些什么人？” 叶心薇：“？” 她对着陆瑕怒目而视。 不是，她都牺牲这么大了，这事儿还没翻篇吗？ 第169章 我行就行了 没用。 陆瑕完全不看她。 叶心薇心里憋着一股气，当下也不说话，只是背过把薄毯全部扯了过去。 “别装死。”陆瑕顺着薄毯跟了过去。 他的手没有抚上她的腰肢，而是摸上了她的脖子。 后颈被人捏住了，虽然叶心薇感觉到男人没怎么用力，却也动弹不得。 叶心薇耳边萦绕着滚烫的男性气息，迷人又危险。 “要是还不老实交代，今天晚上也别想睡了。” 叶心薇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心里一阵哀嚎。 这波纯属遇人不淑，引狼入室。 当下索性破罐子破摔，裹着毯子，坐起身来。 发生在f城未央酒店的事情，大概率是瞒不住了。 除了兰婧雪的事情打死不能提，其他没什么可瞒着陆瑕。 “那晚去酒店是因为娜雅，那个男人是我们之间的联络人......” 叶心薇赤着脚踩在地上跑到沙发旁边，从包里摸出样东西。 “......事情就是这样，这个说是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叶心薇掏出那个奇形怪状的钥匙，递给陆瑕。 看到钥匙的时候，陆瑕的眼神微微眯了一下。 “给你留下精神创伤了？” 叶心薇摇了摇头，“就是被人戏耍了一通而已，如果娜雅跟她的孩子能够幸福，我就是当这一回小丑也无妨。” 陆瑕眸中的寒气散去。 看来她是真的不在意，对方也给出了极大的诚意。 陆瑕拿过钥匙，看了两眼塞回她手里，似是随意问道，“你去看过了吗？” 那是b&s联储银行的至尊用户专柜，价值低于一百亿的物品，都没有资格进入那个保险库。 “最近没时间，等有空了再去吧。” “就这些？” 叶心薇眉头一皱，就知道顾讷言的事情躲不过去。 “你为什么总对顾讷言那么大的敌意，不会真把他当情敌了吧？” “没错，我是给他订了一间总统套房。但是作为我们曾经共同的同窗，他又是为了帮我的忙受的伤。我给不了他其他东西，只是想让他住的舒服点，这也有错吗？” 陆瑕脸色初霁，心情大好。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骗他。 叶心薇转过身去，抱着陆瑕的脖子撒娇。 已经交代了那么多，索性再坦白一些。 “我偷偷存了一个亿给他，直接给，他不会要。” 迎着陆瑕平静的神情，她继续坦白。 “我不愿意欠这个人情，对于我而言，钱是最好的东西......”叶心薇话说了一半，看到陆瑕微妙的神情，连忙解释， “钱当然不能跟你比，你又不是东西......” “嗯？” 叶心薇有些着急，“我的意思是说，你是爱人，他是朋友。” “知道了。”陆瑕定定看了她半天，眸底染上了一抹笑意。 叶心薇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个坎过去了。 当即松开男人的脖子，就要起身，出去找点吃的。 突然间，一个天旋地转。 她仰躺在下，陆瑕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上方。 “干嘛？” “饿了。” 一抹红晕染上脸颊，叶心薇抗拒地推着他，“腰还酸着，我不行，唔......” 陆瑕大手扯过她身上的薄毯，魅惑道，“我行就行了。” ...... 陆瑕消失了。 自从叶心薇醒来之后，就再没看见过他。 期间倒是见过一次许越，他带着客服经理上来，送上每日的熬好的药汁跟三餐。 “陆瑕到底去哪里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叶心薇留住许越，不依不饶地问他。 “叶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陆总在为一个重要的日子做准备，我只能透露这么多了。” 叶心薇睨着许越一脸浩然正气，将信将疑地放过了他。 趁着天气阳光正好，她也想出去走走看看。 很久没有回来了，她想去看看园长妈妈。 酒店门口打车的时候，她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薇薇？” 叶心薇心中一凛，扯起一个微笑缓缓转身。 她没打算这么早跟他交锋，谁知道在这里碰上了。 在一个房檐底下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人，她怎么会忘记他的声音。 “好久不见，你怎么？” 眼前的聂楚笙，让她大吃一惊。 略显潦草的长发，脸色疲惫，身上的西装没有熨烫过的痕迹。 这跟以往精英范儿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聂楚笙挥了挥手，赶走了刚刚停在叶心薇面前的出租。 “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 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叶心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失踪的时候，想过你可能不会找我。但是我没想到，我还‘尸骨未寒’，原本留给孩子账户里的钱，就已经被人频频取走。” “不是我......” 聂楚笙脸上出现一丝难堪。 自从叶心薇出去工作以后，家里的绝大部分的开支，都来自她放在家里那张卡。 而他，一直心安理得。 直到她“死了”。 直到他在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那里栽了跟头，他才幡然悔悟，回味她的好。 她待他，待他的家人，她真正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在对待。 从前，他们之间没有夫妻之实，如今，他想坐实这个情分。 叶心薇扬起手臂，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不是你，你是个好人。但是爸跟妈从未将我当成一家人，无论我做什么，在那个家里，我像是个外人。” 叶心薇语气凄凄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低头时眼角适时地溢出一颗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聂楚笙伸手想要拂去，被她偏头躲了过去。 “你能不能回来，我们还有乐乐......” 叶心薇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不提那个孩子还好，这一家子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重新对上聂楚笙的视线时，叶心薇已经恢复了那副隐忍难过的神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妈对我的敌意那么大，恨不得让我死。还有她对乐乐的教育方式，实在不利于孩子成长。总之，我会在她出来之前，把乐乐接走。” 叶心薇委委屈屈地说完这些，转身就要走，被聂楚笙抓住胳膊。 “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一切。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等你处理好了，再联系我吧。” “好，我等你回来，我们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重新开始。” 这家伙是失心疯了，居然打上她的主意了。 叶心薇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聂楚笙开车离开。 这阵子忙昏头了，差点把这一家子忘了，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第170章 认识这小子之前，我还是白客 没等叶心薇的电话拨过去，文敬轩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她招了招手，又拦了一辆出租。 中间换乘了两次，这是文敬轩的意思。 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指定的地点。 约定见面的地点，在一个偏僻的老宅。 绿山环水，环境清幽。 盘山小路一路蜿蜒，一直延伸到山顶。 只是那个地方不太好找，她下车后顺着文敬轩提到的一片芦苇荡，又走了一段，才看那个老宅。 是个三进的宅子，门头颇有些古色古香的韵味。 高高耸起的八个屋檐尖角上，各自蹲着一个萌态可掬的红眼狮子。 她离宅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文敬轩未卜先知开门迎了出来。 “怎么约在这里？” 叶心薇随着文敬轩绕过影壁，直奔内院。 她环视一圈，仔细打量着周遭环境。 影壁及抄手游廊的扶手上，纤尘不染。 院子里种着一株梧桐树，地上却不见一片落叶。 院落一角的柴垛，码的整整齐齐。 这座宅子的主人，有洁癖。 刚刚她一路过来，除了不远处的竹林，似乎不见其他人家。 方圆几十里，除了他们这一家农家乐，看不到别的人家居住的痕迹。 “放心，这里除了我跟老炎，没有别人。” 叶心薇跟着文敬轩来到东厢房，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后拐进里间。 房间很大没有窗户，灯光调的很暗。 靠墙的一侧，摆着一个硕大的冰箱。 除此之外，只有一张两米长的宽大书桌，上面摆着两台电脑显示屏。 电脑的后面，坐着一个红衣帽衫的年轻人，一双眸子亮得吓人。 抬头看向他们的时候，他抹掉帽子，露出一张稚嫩的娃娃脸。 “叶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炎明亮，我的帮手。” “黑客？” 炎明亮嘿嘿一笑，亮出两排雪白的大牙，“认识这小子之前，我只是一名白客。” “查到了什么？” 简单寒暄之后，叶心薇直接开门见山。 文敬轩拎过一把电竞椅，推到叶心薇跟前，又给自己搬了个高脚凳坐在一旁。 叶心薇接过炎明亮手中的鼠标，盯着七十二寸的电脑屏幕，眉头渐渐拧起。 这两个人的信息检索能力果然强。 短短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他们搜集到关于柳琩的音频图片文件，足足有一个g。 叶心薇点开一个署名罗曼蒂克的文件夹，随口问道，“这里是什么？” “柳琩的动作爱情片，女主角都是她，男主角有好些不同的人。” 叶心薇愣了一下，炎明亮一脸严肃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他用眼神告诉她，没错，就是她想的那样。 文件夹里还有一百七十六个不同的文件夹，每一个代表了柳琩不同的动作对象。 叶心薇回想起上一世，在医院里撞见不堪入耳的那一次。 以为是柳琩耐不住寂寞，偶尔出墙。 没想到那个秃顶，只是她鱼塘里的沧海一粟。 炎明亮看见鼠标的光标只是停留在屏幕上，并没有选中下一级文件夹。 以为叶心薇嫌脏了眼睛不愿意详细查看，便尽职尽责地解释。 “我查了柳琩近十年的行动轨迹，她几乎每年都会利用假期独自到处旅游，偶遇过不少男人。这些视频一大部分来自她的拍摄，还有一部分来自外网。” 叶心薇突然问了一句，“柳琩的儿子，是谁的？” 炎明亮看了文敬轩一眼，冲他抖了抖眉毛，伸手在旁边整齐摞着的一沓文件中准确抽出一份。 “她老公跟医院那个，都以为是自己的种。亲子鉴定的结果，只能确定生母是柳琩，父亲不详。” 叶心薇接过那份dna鉴定，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她只知道，柳琩那个人高马大一表人才的老公，是个远洋船舶的船员。 一年四季，有三个季节的时间都飘荡在海上。 二人的工作都忙忙碌碌，倒也不妨碍夫妻恩爱，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如果不是文敬轩，她都不知道，柳琩的儿子竟然跟那个大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原来她跟那个医政科的秃顶老男人，不仅仅只是露水姻缘。 难怪，柳琩一个实习护士，短短四年的时间做到了n4的位置。 只是可怜了那个男人，常年漂荡在海上，却不知道在替别人养儿子。 “还查到了什么？” 文敬轩指着另一个屏幕，目光坚定，“以柳琩的收入，她绝对买不起那么多包。” 一个三层高的玻璃门储物柜中，整整齐齐摆了十几个款式各异的包。 无一例外，都是cinllima的品牌包包。 叶心薇扫了一眼播放的视频，淡淡道：“这些都是我送的。” “啊？”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很快隐去眼中讶异的小火苗。 两个人不约而同，手里开始忙碌起来。 叶心薇无奈横了两人一眼，真是娱乐圈待久了，看什么关系都带着猫腻。 “别多想，我以前以为，柳琩是朋友。” 两个人再次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神情颇为遗憾。 看来，又是一个被所谓的闺蜜背刺的大冤种。 “这些也是吗？”炎明亮小心翼翼点开另外一个视频。 画面中，整整一面墙的储物柜中，放着近百个包包。 叶心薇愣怔了，虽然她不太懂包，但是也认出了几个耳熟能详的品牌。 就那一排，没有个几百万，拿不下来。 叶心薇摇了摇头，问道，“能查出来路吗？” “可以，需要一些时间。” 炎明亮神色一凛，这个柳琩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冤种。 “柳琩的职业履历中，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同事领导对她的反响都不错，评价都是热心，谦和，任劳任怨。” 文敬轩认真汇报着自己调查到的一些情况，看着叶心薇毫无波澜的神情，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还有个事情，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第171章 果然有猫腻 文敬轩示意炎明亮打开另外一个文件夹，是一则旧闻资料。 柳琩，曾经经手过一个怀着三胞胎孕妇。 临产的时候，孕妇摔了一跤，早产了。 最后生下孩子的时候，只救活了一个。 两年后，那对夫妻在外地旅游，发现了一个跟自己儿子长得非常像的孩子。 他们想方设法，弄到了那个孩子的头发，偷偷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发现，竟然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后来，那对夫妻找到医院医政科，想要找到自己第三个孩子，柳琩出面接待了他们。 不知道当时，柳琩如何说服的那对夫妻，他们离开了医院。 他们驱车前往外地的路上，发生了严重车祸。 夫妻二人，被活活烧死在车里。 调查结果是意外，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叶心薇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 文敬轩正色道：“那件事情到这里，我们的调查遇到了一点阻碍。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继续跟下去。” 炎明亮淡淡笑了笑，捋了一把自己清爽的碎发，“准确来说，我当时的ip地址差点被锁定。十八道防火墙，被攻破了十道。” 叶心薇心中微凛，果然有猫腻。 她抬眸看向二人，神情严肃，“这件事情背后的危险不可预知，你们怕了吗？” 文敬轩无所谓地晃了晃脖子，“我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 炎明亮瞥了同伴一眼，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三罐啤酒过来，分别递给两人。 “因为创业失败，我欠下近百万的负债，已经死过一次。是轩哥把我从76层高楼的天台上踹下来，救了我一命，还替我还了所有的债。” 文敬轩伸手给了炎明亮一拳，无奈笑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是把你踹下楼，只是从天台上揪下来之后，踹了你几脚。” 炎明亮憨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以后，我就跟着轩哥混了。他都不怕死，我怕什么。” 叶心薇垂下眸子，举起手中的啤酒跟二人轻轻碰了一下。 尽管他们如此无畏，她还是要尽量保全他们的安全。 “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叶心薇抬眸看向突然严肃的文敬轩，示意他但说无妨。 “那个柳琩，还有大笔来历不明的资金。” 炎明亮点开一个软件，里面是一串滚动的银行流水。 他从几百万个数据筛选出来，数十笔交易，加起来超过千万。 那两个女人的反侦察意识非常强，一个用的已经去世小叔子的账户，另一个人用的亡故母亲的账户。 如果不是炎明亮通过大量数据分析比对，他们谁也发现不了这一点。 “这个孩子，可能不是你儿子。” “咔嚓！” 脆弱的易拉罐在叶心薇手中变了形，冒着泡沫的冰凉液体溢出，淌了她一手。 “谢谢。” 接过炎明亮递过的纸巾，叶心薇缓缓擦干净了手指。 “为什么这么说？” “跟柳琩发生大额交易往来的那个幕后之人，叫做池芷嫣，我在调查中发现，她跟你有一些牵连。” 叶心薇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她感觉自己，好像离真相更近了。 炎明亮在调查柳琩过往工作经历时，黑入了医院病历系统跟监控系统。 无意间认出了，跟叶心薇在同一个病房短暂住过的池芷嫣。 叶心薇生下孩子之后，在双人病房待了两天，就搬入了单人病房。 而她搬离双人病房之后的第二天，化名朱小翠的池芷嫣就出了院。 那个时候，她的身体素质还达不到出院指标。 正是这一点，引起了他嗅觉灵敏的怀疑。 这也是他在娱乐圈蛰伏多年，捕获了无数大瓜训练出的职业直觉。 于是，指挥着炎明亮，顺势调查了池芷嫣。 “你们查到了什么？”叶心薇眼睛猩红，声音颤抖。 “柳琩带走的那个孩子，交给了这个男人。” 炎明亮从文件夹上拿过一个粉色笔记本，翻开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叶心薇。 照片中是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襁褓匆匆穿过一条暗巷。 灰黄的路灯照耀下，只能模糊看到男人顶着着一头漂染的灰白银发，戴着半张傀儡面具。 露出的鼻子的右边，有一个黄豆大小的褐色痦子。 “查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线索就断了，这是唯一一张拍到他的照片......” “孩子去了哪里？” 叶心薇打断了炎明亮，语气急切。 “那个孩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家福禄苑。” 炎明亮顿了顿，从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下一个地址。 “之后的调查，我们需要一个准确的方向去深挖......” 叶心薇没有听见炎明亮后面说的话，只是失魂落魄地拿过他手里的那张纸条。 乐山福禄苑。 那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 “有人来了！”炎明亮突然开口。 文敬轩如临大敌，起身来到西边的墙面，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墙上那幅不起眼的手绘画。 叶心薇顺着炎明亮的视线看过去，才看到显示屏旁边一个音响模样的盒子上面开始闪烁的两个红色的信号灯。 炎明亮手指在键盘上啪啪敲了两下，另一台显示屏亮起。 上面的监控画面被分割成十六块，他放大了其中两个。 没有拍到司机，但是车好像有点眼熟。 “这辆车，好像是那晚陆先生的朋友开的那一辆。” 文敬轩离开墙面，回到电脑跟前，面上的神色明显松了一口。 叶心薇也认出来了，那个车牌号，正是许越那辆银色科尼赛xr。 “这件事暂停调查，等我通知。” 叶心薇刚说完，只听见宅门外响起了一声尖锐的车辆鸣笛的声音。 她不作犹豫，起身往外走。 有些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她不想让陆瑕知道。 第172章 打晕绑回去? 叶心薇推开厚重的宅门，就看见那辆银色的跑车。 开车的是小棠。 “怎么是你？” “叶小姐请上车，少爷说您腿脚不便，吩咐我来接你。” 小棠拉开副驾驶的门，一番话说的客气，脸上的神情明显不怎么待见她。 叶心薇坐上车，刚想问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没想到那个家伙坐进驾驶座，直接发动车辆，就不再理会她。 叶心薇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家伙。当下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直接掏出手机打给陆瑕。 “你在哪儿呢？我直接过去找你。” “请问，您是哪位？” 叶心薇一愣，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是陆瑕的号码没错。 可是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音色甜美，娇憨。 “我找陆瑕，他知道我是谁。”叶心薇的声线连同神色一起冷了下来。 “哦，找阿钰哥哥是吧，他在洗澡。等他洗完出来我会转告他，有一个尾号为7845的朋友联系过他。” 叶心薇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瑕不可能没存她的手机号码，更不可能让手机落在别人手上。 突然，一道模糊的影像划过叶心薇的脑海。 她好像听过那个声音。 上一次，陆瑕突然从山庄离开，一走就是好几天。 他的电话里，就是那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她叫他阿钰哥哥。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小棠淡淡道，“少爷吩咐，送你去未央温泉度假山庄。” 叶心薇冷笑了一声。 把她扔到山庄泡硫磺水，然后好方便他出去跟佳人厮混，是吧？ “停车！”叶心薇冷声道。 车辆缓缓停在路边，小棠扭过头看着她。 叶心薇拉了一下车门，车门被锁上了。 “开门，我要下车。” “少爷交代了，一定要把您安全带回去。” “他说的是把我带回去，还是打晕绑回去？” 小棠沉默了一下，没有开门。 叶心薇笑了笑，“你就那么确定，我路上不会抢方向盘，也不会跳车吗？” 小棠骤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看个疯子一般惊恐地看着叶心薇。 本想坚决按照少爷的指令行事，但是一想到上一次，因为坚决执行指令不懂得变通，被许越勒令下个月回基地回炉，他就追悔不已。 小棠犹豫了。 少爷只是吩咐把人带回去，虽然没说一定不准用绑的，但是多请示一下总没错。 半晌，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汇报了两句。 小棠神情恭敬地握着手机听筒，静静地聆听指示。 又暗暗庆幸幸好请示了，不然又要好心办坏事。 末了，这才表情古怪地打开车门，把叶心薇放下车。 临走前嘴里还撂下一句，“你最好不要辜负我家少爷。” 小棠开车回到温泉山庄，一脸挫败地站在陆瑕面前。 刚泡完温泉的陆瑕穿着浴袍，手里把玩着一根雪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许越对小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他捧着pad站在一旁，静静站了半天，“叶小姐，也许只是突然有紧急的事情要去做。” “也许吧，在她心里，什么人都比我重要。”陆瑕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落寞。 许越顿了顿，递出手中的pad，“陆总，晚宴的安排您看......” 陆瑕摁断手中的雪茄，扔进水晶烟灰缸，低头指着pad上的其中图片。 “这个位置空出来，我有别的安排，其他照旧。” 许越应了一声，收起pad刚要转身离开，被叫住了。 “苏眠那里上点儿心，别让人再欺负了她。” “是。”许越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 叶心薇在路边等了好大一会，拦了辆箱式小货车，将她带到当地最大的商场门口。 司机大哥给商场送货，她正好在这里下车。 司机看着那个直奔商场大门的纤细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被塞到手里的厚厚一沓粉色票子，愣怔了一会。 原本只是顺路的事情，没想到人美心善的小姑娘给了他这么大的报酬。 老大一年的学杂费，老二一年的奶粉钱，全有了。 对着仪表台上持续直播的镜头，司机大哥忍不住热泪盈眶。 “家人们，你们说的是真的，好人一生有钱” ...... 叶心薇扫了眼商场布局图，略过一楼的奢侈品专柜，直奔三楼的儿童专区。 从奶瓶婴儿车，再到益智玩具，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她速战速决，每家店从进去到出来，不超过三五分钟。 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每家店的店员却是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地将她送到了门口。 半个小时后，叶心薇两手空空离开商场，在门口拦了辆出租直奔乐山半山腰。 陆瑕那里，她是暂时不会回去了。 她有事情不得不瞒着他，而他也背着她，藏着另一个人。 那个年轻的女人，甚至可能比她更早地认识了陆瑕。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沮丧。 两个人之间分开了那么久，久到她差点忘了。 那么长的时间，要改变一个人的初心，太容易了。 有时候爱与不爱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下了车，叶心薇抬头远眺着那座在林荫间若隐若现的园子，一丝丝近乡情更怯的情愫袭上心头。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园长妈妈了。 乐山福禄苑门口，叶心薇被精神矍铄门卫大爷拦住了。 “哎哎哎~这里是福禄苑，不是景点，闲人勿进。” 门卫大爷从门岗亭里走出来，冲着她挥了挥手，做了个让她继续上山的手势。 叶心薇摘下墨镜，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赵大爷，我是妍妍呀，您不认识我了？” “妍妍？” 门卫大爷扶了扶鼻梁上快要滑落的老花镜，凑近瞅了瞅，神情困惑。 叶心薇干脆把墨镜往衣服上一挂，两步走到栅栏门前。 两手一撑，作势就要翻过去，可把赵大爷吓了个够呛。 “住，住手！” 赵大爷伸手去拦，只是晚了一步。 叶心薇已经越过他从栅栏上翻了过去，还站在栅栏门里面，冲着他吐舌头。 “我那会儿，可没少给您惹事儿，想起我了吗？” “哦哦哦，原来是你这个小皮猴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赵大爷扶着眼镜腿，笑呵呵地围着她上下打量。 叶心薇笑道，“赵大爷，麻烦您留意下。我给孩子们带了点礼物，一会有货车送过来，您帮忙签收一下。” “好嘞。” 赵大爷乐呵呵地笑着，远远看着叶心薇朝着园里走去的身影，抹了一把不知不觉中盈出眼眶的热泪。 这个孩子，上一次说给他带了礼物。 结果就是半夜偷偷溜了出去，在外面跟人打了一架，快天亮了带了一身伤回来，差点没给他吓个半死。 第173章 我知道你不是 叶心薇拾阶而上，随意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各处的基础设施，比她在这里的那会儿好了太多。 各个地方，可以看到醒目的监控。 喷泉的左侧不远处，是一片巨大的塑胶跑道操场，有一个小型足球场那么大。 远远的，看到二十几个小朋友，蒙着眼睛玩捉迷藏。 孩子的笑声，欢呼声，响彻天际。 叶心薇站在跑道边看了一会儿，才提步朝着记忆中的园长办公室走去。 她刻意放轻了步伐，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腿。 “我抓到你了~” 一个蒙着发带的小丫头，直愣愣地扑到她怀里。 小丫头拿下发带，仰头看着他，笑得咯咯咯。 奶声奶气问她，“漂亮姐姐，你找谁呀？” “我找你们的园长妈妈，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对着这样软软糯糯的小丫头，叶心薇的嗓音也忍不住夹了起来。 “漂亮姐姐，我带你去。” 小丫头柔软的小手拽着她的手，就要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叶心薇跟着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带着金丝框眼镜的温柔女子，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园长妈妈，这个漂亮姐姐找你。” 小丫头松开了她的手，朝着温柔女子跑了过去，被她一把抱在怀里笑得咯咯咯。 叶心薇脸上的笑容淡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移步上前。 年轻女子温柔开口，“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 十几平方米的园长办公室里，装修非常简单。 除了两个高大的铁皮保险柜，一张包着角的办公桌，两张沙发，一个茶几，一台饮水机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 茶几上，放着一碟碟独立包装的小饼干跟糖果。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叶心薇静静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 眉眼温柔，不说话的时候，嘴角也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可是，她不是她的园长妈妈。 叶心薇沉声道：“园长妈妈去了哪里？” 她的园长妈妈曾经说过，她永远都不会离开她的孩子们。 当年她被叶家接走的时候，园长妈妈也才不过三十五岁，身体健康。 是什么原因，让她放弃了继续守护这些孩子们。 年轻女子愣怔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我就是福禄苑的园长焦文蕙，您是？” “我知道你不是。”叶心薇斩钉截铁道，“因为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孩子。” 叶心薇从手机相册里发出一张旧照片，那是一张她在被领养那天跟园长妈妈的合影。 焦文蕙看着她，面上一喜，随即浮上一抹忧伤。 “你是妍妍？” 焦文蕙伸手解下脖子上带的挂坠，打开递给她。 挂坠里面，藏着一张一寸的相片。 相片中的两个人，一个是园长妈妈，一个是眼前这位自称园长的焦文蕙。 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更年轻一些的时候，也没有戴眼镜。 叶心薇清楚地看到，焦文蕙搂着园长妈妈的脖子，两个人异常亲昵。 她想起来了，她在园长妈妈的相册中，见过一张七寸的照片，跟这张一模一样。 “你们是？” “焦小芹是我妈妈，她去世了。” 福禄苑的孩子们，从来都只叫她园长妈妈。 叶心薇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有一个这么温婉的名字。 她恍惚中记得，园长妈妈有一个叛逆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去了国外，还打算在那边定居。 在叶心薇的记忆中，园长妈妈很少提及这个亲生女儿，以至于她快忘了，却又这么一个人。 叶心薇捏着那枚挂坠，恋恋不舍地还给了焦文蕙。 叶心薇声音颤抖，“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生病了吗？” 焦文蕙重新戴好挂坠，在叶心薇对面坐下。 “大概是两年前，一场意外。妈妈一直希望，她百年之后我能够回来，继续管理这家福禄苑。” 叶心薇：“你知道我？” “稍等。” 焦文蕙起身，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封面磨得有些破损的笔记本递给她。 叶心薇伸手翻看，这上面记录每一笔捐给福禄苑的善款，注明了日期。 其中几笔特定日期汇来的善款旁边，用铅笔浅浅地写个了“妍妍”。 笔记本中记录的最近一笔是上个月，一百二十万。 不过从两年前开始，记录的笔迹变了。 叶心薇喉头微微哽住了，她隐去了名字，园长妈妈还是知道是她。 她合上笔记本，交回给焦文蕙。 “以前常听妈妈提过你，也在苑里的相册合集中看到过你的照片。给福禄苑捐款的人不少，多半是企业或者商贾名流。唯一一个连续四年偷偷在妈妈生日那天给苑里捐钱的，就只有你了。妈妈说过，苑里的孩子，只有你知道她农历的生日。” 泪眼婆娑中，叶心薇仿佛看到了温柔美丽的园长妈妈，一身靛青色斜襟旗袍笑妗妗地站在她面前。 额头爬上了细纹，两鬓的发丝也已经斑白，她慈爱地看着她。 “对了，你今天来找妈妈，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叶心薇沉默了一下，沉声道：“我来找一个孩子。” 她在手机上敲下一串日期，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稍等，我找找看。” 焦文蕙认真瞧了一眼那个日期，起身走到身后的档案柜。 在里面拨拉了两下，从最里面的角落拿出一本厚厚的档案盒，翻了几页。 “没有这个记录。”焦文蕙回头，正色道，“这个日期前后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这样的记录。” 叶心薇心中希望的火苗熄灭，神色黯淡了下去。 “咦？” 焦文蕙惊叹了一声，将档案拿到太阳光底下仔细查看，“这里好像被撕掉了一页。” 叶心薇闻言，起身靠近。 档案上被撕掉的那一页前后的内容，正好涵盖了她记下的那个日期的区间。 叶心薇心中的疑虑渐渐增大，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74章 手里攥着一条人命 没等她提出自己的疑惑，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噔噔噔！”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叶心薇坐回原位，焦文蕙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一位穿着保安服的中年人，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原因，热的满脸通红。 “焦园长，外面，外面来了四辆卡车。” 焦文蕙面色一沉，“那帮人，又来了吗？” “不是，不是。”保安挥着手，连连摇头，“是上门送货的，车里装得全都是给孩子们的零食，衣服，玩具......总之就是什么都有。” 保安掏出手机，点开刚刚拍摄的视频。 视频画面中，整齐有序地停靠了四辆七米二的大货车。 敞开的后门可以看到，车厢里码了整整齐齐一车箱玩具礼盒。 “谁送的？” “送货单上的客户姓名，写的是‘弱不禁风张翼德’。可是跟车的商场经理说，商场付款的是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孩儿。” 焦文蕙回头，回头看了叶心薇一眼。 那些年，偷偷给福禄苑捐款的匿名人，账号的昵称就是这个名字的拼音。 “请司机开进来直接送库房。我通知张老师跟王老师，跟你一起登记入库。” 焦文蕙交代结束挂断电话，温和笑着朝叶心薇走了过去。 “你有心了。” 苑里经费紧张，靠着慈善捐款苦苦支撑，一般都是优先保证孩子们的吃跟穿。 而在精神慰藉跟娱乐方面，能做的非常有限。 “等等，我想起来了，妈妈还有一本日记。” 走到一半她突然驻足不前，撂下一句话后急急朝着门外走去。 焦文蕙再次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巴掌大的墨绿色笔记本跟一个三层抽屉式的铁盒子。 笔记本虽然封面已经隐隐泛黄，却十分崭新。 看得出来，使用频率并不高。 焦文蕙递过那个墨绿色的笔记本。 “这个本子里，记着所有在这里去世孩子的信息。生日，就是孩子来到苑里的那一天。” 叶心薇默默接过本子，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 明明希望找到那个孩子，可是看到这样一个本子的时候，她萌生了退缩之意。 本子上有记录的只有五个孩子，生日全都是农历的写法。 最早记录的两个孩子，从这里跑了出去。 三个早夭的孩子，其中两个因为先天疾病，在六七岁的时候先后早夭。 还有一个...... 叶心薇翻出手机日历，对照着笔记本上面的日期。 第三个小孩子的记录的生日，正是叶心薇刚刚拿给焦文蕙看的那一天。 叶心薇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拿不稳那个本子。 笔记本中一字一句记录着，那个孩子身上所有的伤情。 四年前的那一天，一个襁褓中的女婴被丢在福禄苑门口。 园区护工把孩子抱回去后才发现，孩子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他们尽全力想救活孩子，但是在那个天寒地冻地天气里，那个孩子没有撑过一个礼拜。 她紧紧地捂住了嘴，不让呜咽的悲鸣从唇角溢出。 焦文蕙关切道，“你......那个孩子？” “她可能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刚出生就被人抱走了。” 叶心薇声音颤抖着，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彻骨的寒冷从脚底冷到头上。 她没有说出实情，不想给苑里招来更大的祸端。 “这个，是那个孩子身上留下来的。” 焦文蕙打开那个钢制抽屉的其中一个，从里面掏出一个褐色的小木盒子递给叶心薇。 盒子里，是一撮系着红丝带的胎毛。 “这是妈妈的习惯，每个提前离开的孩子，都会保留着一些那个孩子的东西。当时想着留着念想，万一以后孩子的家人找回来......” 离开之前，她突兀地问了一句，“园长妈妈，哪一天意外去世的？” 告别焦文蕙，叶心薇魂不守舍地走在下山的小路上，神情恍惚。 她甚至忘记了打车，一个人浑浑噩噩走了很久，直到夜色彻底地吞没了前方的道路。 园长妈妈因为意外坠崖去世的那一天，正是那个孩子离世的第七天。 叶心薇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她只是隐隐感觉，这其中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紧紧地扼上她的咽喉，要毁掉一切她在乎的人。 下山的途中手机响了好几次，她也没有听到。 她撑着疼痛的脚掌走到山脚下，那个木盒子里的东西寄了出去，随便在灯火通明的街道找了家商务酒店。 她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裹着被子缩在床上一角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只觉得累极了，也困极了，她只想待在梦里不愿意醒来。 这一觉，叶心薇睡得极不踏实。 在梦里，她被一群冲她龇牙的雄狮追着跑。 她跑啊跑，一直逃到了悬崖边上。 无数雄狮朝着她扑了过去，纷纷落入她身后的悬崖。 最后一只雄狮缓缓在原地坐下，张着血盆大口嘶吼了一声，猩红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她突然惊醒，轻喘了两声。 恍惚间好像看见不远处，有个一个模糊的红点。 叶心薇神色一凛，定睛望去，只见房门大开着，门口靠墙站着一个人。 那人手里，夹着一根香烟。 叶心薇轻喘一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伸手去摸放在枕头下的手机跟匕首。 她屏住呼吸，手机屏幕在幽暗的枕头下面中发出一点点羸弱的光亮。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缓缓逼近，只能瞧见远远一点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来人。 她骤然莫名紧张起来，缩在被窝中，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匕首冰凉的把柄。 来人越走越近，突然站定脚步。 叶心薇握住匕首一把掀开被子，抓起床头柜上的背包。 就地一滚，起身后赤脚向着门口方向窜去。 她只能赌一把，赌门口没有人守着。 否则手里的匕首，就得见血了。 一身寒气的黑影远远站定脚步，身姿挺拔地挡住在她要逃离的路上。? 房间的灯亮了。 叶心薇悬着的一颗心，在看清陆瑕的一瞬间，惊得跳了跳。 “怎么是你？” 叶心薇瘫坐在床边。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然，你期待的是谁？” 叶心薇面无表情：“你再晚一点开灯，我可能手里就要攥着一条人命了。” 第175章 丢人了 叶心薇啪的一下，将身后的匕首扔到陆瑕脚下。 心里对他那点耿耿于怀的小心思，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好像，太容易对他妥协了。 “你为谁哭过？” 陆瑕上前，冰凉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神情淡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叶心薇愣了一下，别过脸去，不想让陆瑕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虽然还没有收到结果，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的囡囡可能回不来了。 而她要怎么告诉陆瑕，他们之间唯一的孩子没了。 “起来，跟我回去。” 陆瑕突然伸手拉她，攥住她手腕的动作用了几分力气。 叶心薇一个没留神被拉的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到了床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嗯~” 她紧紧咬着牙没让自己痛呼出声，一声清浅的鼻息还是暴露了她的隐忍。 陆瑕手中顿了下，冷厉的神色略有缓和。 他俯身蹲下，伸手抚查看她膝盖的位置，低沉的声线透着嫌弃，“还是这么矫情，一点点磕碰连皮都没破，也能疼成这副模样。” 叶心薇：“......” 不够皮糙肉厚，怪她喽，她是射手又不是坦克。 “啊~” 下一秒整个人突然腾空，被陆瑕抱起在怀中。 她在慌乱中连忙抱紧了他的脖子，视线所及是他冷峻的下颌线条。 迎着前台窥探打量的视线，陆瑕一路抱着她出了商务酒店大门，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叶心薇被放在副驾驶上，陆瑕冷着脸帮她系好安全带，又扔过一件风衣罩在她身上。 “你不想知道，我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吗？” 叶心薇扭过头，温柔看着他，“我记得你生日。” 陆瑕瞥了她一眼，伸手按在了她置于膝盖上的双手，用力握住。 “只是生日吗？” 喉间突然哽住，叶心薇偏过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他们的囡囡就是那个时候来的，又被她弄丢了。 陆瑕伸手扳过她的脸，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抹去她挂在眼尾的泪珠。 “怎么哭了？” “对不起。” 拭泪的动作僵住了一秒，陆瑕撤回了右手淡淡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明天一早，陪我去看个人。” “好。”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是她欠他的。 黑色低调的梅赛德斯驶入酒店停车场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天际隐隐约约泛出了一点熹微的亮光。 陆瑕没有上楼，就在车里等她。 叶心薇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匆匆下楼。 车辆再次停下的时候，是在一间疗养院模样的院子前面。 合页大门的顶端，硕大的彩色招牌，闪闪发光的几个字： 悠心疗养院。 陆瑕没有停车，随着应声而开的大门直接驶入了院内。 不远处，七八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神色匆匆，从正面大楼中走了出来。 陆瑕神色一变，一脚刹停后径直下车，朝着那群人快步走了过去。 众人看到陆瑕的一瞬，原本焦急慌张的脸色骤然蒙上了一层紧张。 叶心薇探头看了一眼，推门下车跟了过去。 “怎么回事？” “夫人，丢，丢了......”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护工，颤声道。 陆瑕环视了一圈众人，眼神锋利，“整个疗养院都找过了吗？” “角角落落都找过了，就连后院的窖井都看了，没有找到夫人的身影......” 另一个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护出言解释，迎着陆瑕冰冷的眼神，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听了两句，她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个对陆瑕来说无比重要的人，在这里跑丢了。 叶心薇犹豫了一下，上前牵住陆瑕的衣袖，“人，会不会跑出去了？” 胸前别着院长铭牌的中年男人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不可能，悠心门禁森严，出入管控的极其严格。更何况这么高的院墙，夫人绝对跑不出去。” 叶心薇张了张嘴，没有跟那个满面威严的中年男人继续辩驳。 那个高度，如果没有通电的情况，以她的身手翻过去毫不吃力。 但是换了普通人，恐怕不太容易。 护工小声附和着院长，“夫人好多年没离开轮椅了，不可能从那里离开疗养院。” “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齐耳短发的护工：“天还没亮的时候夫人醒了，突然要下楼来转转。我陪着她刚转到小花园那里，夫人说有点冷了让我回去取披肩。我再次下楼的时候夫人不见了，定位手环就扔在轮椅上。” 陆瑕抬眸，看向那座住院楼。 那栋楼只有三层电梯直上直下，到小花园往返用时最多不过五分钟。 陆瑕沉声道：“监控查了没？” “保安正在逐帧查看......” 院长话说了一半接到一个电话，渐渐面露尴尬，“发现了，但是......” 众人刚刚露出一个准备欢呼的表情，又连忙暂停加撤回。 跟着院长，来到疗养院的监控室。 尺寸堪比电影院荧屏大小的监控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穿着修身的羊毛套头衫同色的灯芯绒长裤，手脚麻利地翻过两米高的栅栏门。 转眼间，人就已经站在了疗养院外，挑衅地冲着监控镜头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哪里像是个常年离不开轮椅上的人，倒像是个经常干这个的职业选手。 虽然时隔多年，叶心薇还是一眼认出。 那个一脸病容，仍然难掩风情的女人，正是谢瑛——陆瑕的亲生母亲。 保安指挥着手底下的众人，分头出去找人。 陆瑕拨了几个电话，随即开着车出去。 叶心薇也想跟着去，被拦住了，“你在这里等着。” 她是那种听话的乖乖女吗？ 当然不是。 再说了，她只是磕了一下膝盖而已，又不是腿断了。 陆瑕离开没多久，叶心薇也离开了疗养院。 站在悠心疗养院西面的院墙外面，她终于想了起来，这个地方她好像路过过。 上次帮顾讷言买咖啡的时候，从烤鸭店门口出发，正好经过谢瑛翻墙而出的地方。 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留意里面的情况。 第一波人出去找人的，在整个疗养院的外围找了一圈，没有任何线索。 他们没看到人影已经匆匆离开，扩大范围继续搜找。 此时此刻，陆瑕跟上了一条线索里的可疑车辆，已经快逼近高速。 叶心薇想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谢瑛从那里出去之后，好像就不见了。 但是，人又不是钱，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第176章 好久不见 那处院墙翻出去，是一条仅容三四人同时并行的小道，正好是一块监控盲区。 无论往东边走还是往西边走，只要在小道尽头两边的路口上了封闭的货车，就很难被追踪。 小道并不十分隐蔽，外侧一圈半人高的灌木丛。 叶心薇留意着脚下的下水道井盖，低头查看着小道上的痕迹。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引起了叶心薇的注意。 她猫着腰，一点点靠近那个发出动静的下水道井盖。 哪个好心干坏事的家伙，把正在作业工人师傅的出路封死了？ 叶心薇左右瞅了瞅，没有找到什么趁手的铁家伙，只有一截粗短的木棍。 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把井盖掀开。 气得叶心薇伸手，在井盖上锤了一下。 结果，井盖一下子翻了个盖儿。 叶心薇抓住井盖的边缘，借机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只一眼，差点笑了出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瑛满脸泥污，站在不到两米深的井底，伸手往上抓爬着。 “好久不见。”叶心薇居高临下，语气冷淡地跟下面那个女人打着招呼。 对上这个女人，她实在没有什么好脾气。 “原来真的是因为你？”谢瑛仰着头，满眼怨毒地盯着她看，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那样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当场在她的身上剜出几个血窟窿。 叶心薇不得不忽视那样吐着信子，朝着她喷射着毒液的视线。 那是陆瑕的生母，是她绕不过去的桎梏。 她掏出手机给陆瑕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于是发了条信息过去。 【人找到了。】 叶心薇面无表情俯视着井底，朝着下面的人伸出了双手。 “我先拉你上来，陆瑕到处在找你。” “你不会想着趁机摔死我吧？” 谢瑛满脸戒备地盯着叶心薇，沾满了绿色苔藓的双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这个高度摔不死你，最多高位截瘫，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叶心薇冷着脸吓唬她。 “就是因为你，我儿子才会离开我......” “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在下面等着，我回去摇人。”叶心薇说着，作势要走。 “别走！”谢瑛高声嘶喊，“你若是见死不救，我儿子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叶心薇被气笑了，还是伸出了手。 果然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谢瑛，得理不饶人，无理更是横三分。 她当初，怎么就会被她那副慈母的面孔给骗过去了呢。 谢瑛嘴里咒骂着，用力在身上擦拭着双手，毫不犹豫紧紧抓住叶心薇一双纤瘦白皙的手。 她似乎毫无被救援的经验，一双脚在壁沿上胡蹬乱踹着。 身形不丰腴，却并不影响她颇有分量的体重。 叶心薇细嫩白皙的手臂，在井沿边上细碎的砂砾上摩擦着，能感觉到砂砾钻入进皮肉里的刺痛。 幸好，终于把人连拖带拽从井里拖拽了上来。 口袋中的手机传来信息的提示音，叶心薇掏出手机查看。 突然一个虚影从眼前晃过，手机从她手中飞出，掉入井盖还没被盖上的井中。 “你差不多得了。” 叶心薇扭头，冷冷看着谢瑛。 她没有当场上去给她几个大比斗，再把她重新扔回井里，全凭她道德高尚。 “你个没爹没娘的小贱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在缠着我儿子？” 刚在下面的时候，谢瑛还有几分顾忌。 现在人已经出来了，她料定了叶心薇不敢拿她怎么样，说话更加口无遮拦了。 “拜托您弄清楚一件事情，苦苦纠缠着对方不肯放手的人不是我，而是您儿子。要把我们分开很简单，您不该找我，去找您的宝贝儿子。如果他肯跟我一刀两断，我乐见其成。你不妨问问他，舍得放手吗？” 叶心薇嘴角带着讥笑，摊开双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朝着人的心窝子捅刀子的话，不是只有她谢瑛一个人会说。 说完就要转身，她得回去疗养院找个人，帮她把手机捞出来。 要是自己贸然下去，她可不敢保证谢瑛不会趁机把井盖封死，再往上面铺一层草皮泥土。 “想要你弟弟的腿，因为你再你断一次吗？” 耳侧，鬼魅一般的气音响起。 她心中一颤身形顿住，已经被谢瑛捏住脖子，贴在了她耳边。 “你说什么？” 叶心薇气息不稳，扭头对谢瑛射出两记眼刀。 叶继祖的腿受过伤，谢瑛不可能知道。 那是一个黑暗的夜晚，在少年谢钰随着母亲离开一个多礼拜之后。 察觉到叶心薇浑身郁郁寡欢的气息，继祖执意要陪着她出去散心。 他们去了游乐场，ktv，在篮球场自由奔跑，挥洒汗水。 回去了时候天色有些晚了，叶心薇图方便，抄近道走的小路。 他们被十几个人围了，叶心薇双拳难敌四手，被钳住捆死。 那伙戴着面具的人，当着她的面前，打断了继祖的一条腿。 “叶妍，你记住了，你弟这条腿是因为你而断的。” 她忘不了继祖响彻在耳际的惨叫声，以及那道阴冷狠毒的声线。 叶继祖为了保护她不被责难，只说自己打篮球摔伤了，也不准她报警。 可是她的弟弟，她那个本来当飞行员的弟弟，彻底与自己的梦想告别了。 叶心薇偷偷查了很久，没有找到那伙人。 “是你干的。”叶心薇死死盯着谢瑛突然狰狞的面孔。 这件事情，除了她跟叶继祖之外如果还有知情人，只可能是当年行凶的人。 谢瑛一只手捂着嘴呵呵地笑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他断的只是一条腿了。” “你真应该去死。”叶心薇带着冷意的声音又淬上了几分冰霜。 “你还想杀了我吗？”谢瑛骤然拔高声调，惊声尖叫。 下一秒，她又伏在叶心薇耳边，喃喃低语，“你那个在公园里晕倒的养母，你以为，她真的只是哮喘复发了吗？” “还有你的养父叶崇，你以为发生在他身上的那起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叶家人好心收养了你，却因为你，险些遭遇灭门。” 谢瑛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第177章 鸿沟 一阵冷到极致的寒意自脚底升起，叶心薇死死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浑身颤抖。 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精神病院，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她疯得越彻底，在里面待的越久，外面的人就更安全。 她不能让她，再从疗养院里跑出去祸害人间了。 “哈哈哈哈~”叶心薇突然大笑出声，笑得前俯后仰。 谢瑛目露警惕，“你笑什么？” 叶心薇斜睨着谢瑛，语气嘲讽： “我奈何不了你，还奈何不了你精心培养的那个宝贝儿子吗？即使当年我用那样不堪的方式对待他，他还是对我念念不忘。我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对待他？” 谢瑛骤然变色，一把揪住了叶心薇的衣领，“你胡说。” “你常常见不到你的宝贝儿子吧，因为那个时候他都在陪我。我玩你儿子，就跟玩条狗一样容易。你猜，如果我玩腻了再甩他一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叶心薇挑衅笑着，压低声音靠近谢瑛耳边，斟酌着最恶毒的语言攻其必救。 “你怎么对待叶家，我就在你儿子身上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她跟谢瑛一样，都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扎哪里最疼。 她相信此时的自己，一定面目可憎。 可是，叶家人不能再因为她而遭遇厄运了。 “闭嘴！” 谢瑛伸着双臂，直接抓向她的脖子。 叶心薇偏头躲开，两只手钳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力道，往后一甩。 谢瑛一个踉跄，向后仰倒去。 叶心薇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 然后下一秒，她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她承认自己犹豫了一下。 谢瑛后脑勺着地磕在井沿上，仰躺在地。 她要是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世界就安静了。 “妈~” 叶心薇眼睁睁看着谢瑛摔倒在她面前，蓦地身后传来陆瑕急切的惊呼。 一群专业的医护人员蜂拥而至，谢瑛被扶上担架，前呼后拥地抬走。 叶心薇在人潮的冲刷中被挤到一边，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 她忘不了陆瑕冲过来时瞥向她的那一眼，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没有恨意，没有埋怨，只是平淡到近乎漠视的一眼。 叶心薇的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疼。 她不知道那些言不由衷的恶言，陆瑕听到了多少。 她可以跟他解释，那完全不是她的真心话。 可是这一刻，她心里突然没底了。 她差点忘了，他是一个母亲的儿子。 而她跟他母亲之间，已经势成水火。 她不知道陆瑕会怎么做。 可是，她自己都没法原谅曾经对叶家痛下杀手的谢瑛。 清丽的面庞露出一抹苦笑，她才发现跟陆瑕之间隔着这么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井底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文敬轩的电话。 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一墙之隔的疗养院内，各路人马神情凝重，行色匆匆。 谢瑛的情况，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 大会议室里，气压异常低沉。 一屋子的人坐在会议桌前，个个低垂着头，鸦雀无声。 院长的脸色，比资本家的心肠还要黑。 这家疗养院，两年前被陆瑕买了下来。谢瑛就是那个时候，被送了进来。 整间疗养院，只有这一个病人，还让病人从院里跑了出去。 当天当值的所有人员，包含他这个来之不易的院长都难辞其咎。 陆瑕守在监护室外，寸步不离。 病房里，谢瑛头上缠着绷带，身上多处擦伤也已经处理过了。虽然各项检查指标都正常，但是她至今昏迷未醒。 陆瑕心烦意乱，在医院的天台上独自吹着风。 修长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烟。 香烟袅袅腾起的雾气中，陆瑕深邃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失焦地望向天边。 陆氏集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最近的全部心思，几乎都在集团的远洋事务上。 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如果知道他处境艰难大厦将倾，大概又会转身就走逃得无影无踪。 许越一路找来，远远看到天台护栏前面面沉如水的陆瑕。 “陆总，您在这儿啊~”许越还未靠近，便刻意发出一点动静。 “夫人醒了？” “还没有。”许越连忙上前，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夫人在这里的事情老爷知道了，他不许您再来看她。” “我知道了。等她醒来我就走。” “还有，生日晚宴的事情......” 许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个事情。 自从陆瑕回到陆家之后，就从来没过过公历的生日。到了今年，更是提都不准人提。 前些天突然提起，还点名要他亲自负责布置会场，可见他对这次生日的重视。 “把苏眠请回来，那块空白让她填上，其他一切照常。” 许越猛然抬眸，一脸震惊地看向陆瑕。 “陆总，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你有意见？” “没有，我马上安排。”许越望着陆瑕眼眶下淡淡的乌青，忧心忡忡，“夫人一定没事，您也要保重身体才好。”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远航道上的麻烦，让他们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叶小姐她......” 许越话说到一半对上了陆瑕透着寒意的眸底，讪讪住了口。 虽说夫人摔倒，不是叶心薇故意推搡。但是自从人进了手术室到现在七八个小时，她一眼也没过来看过太说不过去了。 难怪陆总，整个人阴郁至此。 许越离开没多久，谢瑛醒了，大喊大叫闹着要找儿子。 陆瑕刚到楼下走廊，就听见她在病房里歇斯底里的声音。 陆瑕揉了揉眉心隐去外露的情绪，淡淡笑着推门而入。 “钰儿~” “我在这儿，您感觉怎么样？” “那个女人她恨我，她要杀了我......” 谢瑛两只手捂着脸颊，神色惶恐地四处张望着。整个身子缩在床头，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别怕，我不会让她来这里了。” 陆瑕上前扶住谢瑛的肩膀，安抚似的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拍着。 “她觉得你当初离开她是我在棒打鸳鸯，她对我恨之入骨要鲨了我。” 陆瑕温声安抚着，“我知道了。” “你个没良心的，你不会为了那个女人抛下亲妈不管吧。你别忘了你当时在学校惹下麻烦，要不是我牺牲自己去找教导主任，你能留下继续读书吗？” 谢瑛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话。 无非是她一个人将陆瑕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为了这个儿子牺牲了她全部的人生。 陆瑕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 瞧见窗外起风了，他起身关窗将喧嚣的风声锁在窗外。 谢瑛嘴上说着，掀起眼皮偷偷用余光观察陆瑕的态度。 她故意在陆瑕赶过来时各种刺激叶心薇，逼着她口不择言。 又刻意当面摔倒，营造出那个女人将报复她的假象。 她已经亲手在陆瑕心里种下一根刺，不需要继续再做什么任由它疯狂滋长就行。 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有多孝顺，她最清楚。 第178章 走路掉坑里 文敬轩在中环路拐角的小诊所里看到叶心薇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样子。 鹅黄色的套头衫衣襟处，不知道在哪里蹭的青苔。 袖口，肘部全都磨破了。 手腕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擦伤。 咬唇蹙眉坚持盯着医生帮她处理伤口，又怕疼又倔强的模样。 疼得整张脸皱到一起，她仍然一声不吭。 “你这是？” “走路玩手机掉坑里了，刚爬出来。” 叶心薇淡淡一笑，放下一侧手臂挽起的袖子。起身接过文敬轩手里的袋子，进了诊所隔间的员工休息室。 虽然文敬轩直男审美，给她挑了一套粉嫩嫩的宽大运动装。 但是无论如何，也比她身上那身沾满了青苔跟泥土的衣服要强。 文敬轩眉头挑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接受了叶心薇口中那个又离谱又合理的借口。 受叶心薇的委托，他一早候在那个亲子鉴定研究所，等待一份结果。 那个密封的档案袋，就在他随身携带的包里。 叶心薇谢过医生跟着文敬轩往外走，低声交谈着。 “三件事情，给聂家找点事情做，别让他们太闲着。继续跟进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还有查查乐山福禄苑，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好。”文敬轩心领神会，脑中快速反应着，“那个，你去哪里，我送你。” 叶心薇愣了一下，一时语塞。 她好像无处可去。 疗养院暂时不能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瑛。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当着陆瑕的面对她动手。 酒店她也回不去了，她不知道该面对陆瑕。难道她要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个视人命如芥的疯子。 谢瑛可以是个真疯子，但不能是个泯灭人性的疯子。 “我能去你车里坐一会儿吗？” 接过文敬轩递上的档案袋摩挲着上面的密封条，叶心薇心里一阵忐忑。 她无时无刻都希望找到自己的囡囡，可是又害怕档案袋里面那个孩子就是她。 那天一同寄出的两份样本，一份是那个孩子的，另一份是她的。 叶心薇深深吸了一口气，撕开了档案袋上面的密封条，里面只有薄薄几张纸。 微微颤抖的手指，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结论： 检材1是检材2生物学母亲的几率大于99.999%。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支持检材1是检材2的生物学母亲。 “你还好吧？” 文敬轩看着那几张纸，在叶心薇的手中被攥得皱得不成样子，指关节因为过分用力而变得苍白。 “借一下打火机。” “噢噢。”文敬轩连声应着，忙不迭从兜里摸出香烟跟打火机递了过去。 叶心薇没有接烟，只是从他手中拿过打火机。在路边的垃圾桶上的灭烟盒内焚烧了那份鉴定报告。 她无力地蹲在地上，捂着嘴巴，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下。 好像一切，都失去了努力的意义。 她的囡囡，那个从生下来就没有感受过妈妈怀抱的囡囡，就这么没了。 她把她带到这个世上，却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 对不起，囡囡。 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她真该死。 忽然，叶心薇眉头一皱骤然睁开了双眸，伸手按住了腹部。 下腹部密密麻麻针刺一般，频繁抽搐的疼痛。 那阵疼痛顺着脉络往上蔓延，停在左侧靠近心脏位置的肋下。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怎么了？” 叶心薇突然下车，文敬轩便跟着下来。 看着她压抑痛哭，他不明所以又不知所措只是默默守在一旁。 无意间扫了一眼，发现叶心薇光洁的额头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连忙上前扶住她。 叶心薇忍着疼，深深吸了一口，“没事儿，胃疼。” 从昨天离开那座古宅开始，她就没有吃过东西了，可能是饿过头了。 “坐好了。” 文敬轩将叶心薇扶上车，一脚油门直奔距离最近的三甲医院。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他连忙冲出驾驶座，来到副驾驶位置打开车门。 叶心薇刚下车站到地面上，只觉得腹中抽痛，一阵眩晕中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 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愣愣摔向地面。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床上。 文敬轩在病房一角的椅子上挺着身板儿端正坐着，手里拿着一张单子，翻来覆去地看着。 脸上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愁眉苦脸，眉宇间带着些许担忧。 床边柜上，放着一个三层高的保温饭盒。 那是他开出了十倍的价格，要求附近的私房菜馆做好加急送来。 饭菜送到了，人还没醒来，医生的看诊单送了过来。 不是胃病，是怀孕了。 医生嘱咐，孕妇近期情绪波动太大体力消耗过多，胎儿有些不稳定。 医院开了保胎的针剂，打完才能出院。 那张薄薄的检查单在叶心薇手里被攥到发皱，她突然泪流满面。 叶心薇默默收起那张检查单，对着文敬轩吩咐交代道：“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 本来，她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复仇准备。 可是这个孩子来了，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真的是她的囡囡重新投胎，回来找她了吗？ “吃点东西吧。”文敬轩上前，打开保温饭盒，递到她面前。 热气腾腾的地三鲜，柠香鲈鱼，文思豆腐，佛跳墙，散发着诱人的汁水香气。 就着一碗颗粒分明的珍珠米饭，叶心薇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所有的菜。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以去......” 文敬轩办完出院手续回来，看着叶心薇空空的饭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够为了自己跟孩子好好吃饭，就还好。 “送我回未央酒店吧。” 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想要见到陆瑕。 她想他，在这个人来人往充斥着生老病死的地方，疯狂地想他。 回去的路上，她接到了他的电话。 陆瑕：“在哪里？” 第179章 惊喜或者惊吓 快到酒店的时候，叶心薇远远看见陆瑕站在门口等她。 长身玉立，风姿绝绝，手里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 谢过文敬轩，叶心薇从车上下来。 一阵阵微风吹过，路边的几片落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天气还是渐渐凉了。 叶心薇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胳膊，朝着陆瑕快跑了两步。 她的视线越过他，淡淡瞥了一眼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冲着这个方向挥手示意的文敬轩。 “我回来了。” 她在他面前停下，莹润如水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陆瑕眸光闪烁，低头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粉色运动衣，不由分说将手中的风衣披到她身上。 “你穿得太少了。” 叶心薇拢了拢衣领，风衣上沾染了陆瑕身上的木质香气让她安心。 心中的念头转了几转，她决定先道歉，“对不起，疗养院的事情......” “不是你的错。”陆瑕语气淡淡，瞥了一眼离开的五菱星光揽过她的肩头往酒店里走。 “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话。”叶心薇下意识抚上腹部，轻轻咬住了下唇，她不想让陆瑕误会。 陆瑕嗓音低缓，目视前方大步流星朝着电梯方向走去，“我知道，都是气话。” 叶心薇侧头望向他冷峻的脸部线条，被带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迟疑道，“你母亲那边，还好吗？” “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我一天没吃东西了，陪我吃点。” 陆瑕揽着她，带她直接去了二楼餐厅。 菜品不多，胜在精致，还有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上的红酒。 为她拉开座椅之后，陆瑕在她对面坐下，表情淡淡凝视着她。 “还记得下个礼拜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 叶心薇心中一动，耳珠微红，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一天是陆瑕的生日。 四年前的那一天，赤霞山上那座小木屋里，她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了他。 少年谢钰兰芝玉树，意气风发。 他对她许下承诺，此生定不负她。 她亦是如此。 可是当谢瑛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不要毁了陆瑕好不容易求来的前程时，叶心薇犹豫了。 她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儿，拿什么给他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后来，确实是她先放了手。 陆瑕倒了杯红酒递给她。 叶心薇接过放在一旁，端起手边的水杯，“我喝水就好了。” 陆瑕笑意淡淡扫了一眼那杯红酒，隔着餐桌握住了她泛粉的指尖，稍微用了点力道。 “我想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纪念日。” “我也有一个惊喜要给你。”叶心薇用力回握住陆瑕，眉眼间情意缱绻。 陆瑕挑眉，语气嘲弄，“不会是惊吓吧？” 叶心薇愣怔了一下笑道，“怎么会。” 她记得他说过，他喜欢孩子，这辈子也只要一个孩子。 她跟他一起好好保护这个孩子，把这个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事物，都带给他们的孩子。 可是，她想到了谢瑛。 那毕竟是陆瑕的生母，是他割舍不掉的血亲。 如果，谢瑛因为讨厌她而恨上了她的孩子，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你母亲找过我......” “过去的旧事，不必再提。”陆瑕按上她的手背，打断了那的解释，“她不会影响我的决定，也影响不了你的人生。” 叶心薇低头喝了一口，杯中已经渐渐冷掉的温水。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她当时的迫不得已 她咽下那些未能坦诚相告的陈年往事，只当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跟谢瑛有关的话题，继续聊了些之后生日宴的安排。 未央酒店的后山，有一座只对至尊vip用户开放的温泉山庄，近期完全停止对外营业。 陆瑕生日宴会的地点就在那里，许越负责会场的布置。 至于更多细节，陆瑕只说了保密，任凭她怎么纠缠也不肯透露更多。 “对了，秦家那边......” 叶心薇忽然想到，她跟秦社北约定的日子快到了。 陆瑕握着她的手，嘴角勾起，“放心去玩两天，正好给我点时间好好布置一下。” 回房间洗漱完，陆瑕在客厅宽大的黑胡桃木书桌前，处理电脑上的文件。 叶心薇靠在一边的沙发上玩手机，时不时朝着那边瞄一眼。 她总觉得今天的陆瑕似乎跟往日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陆瑕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眼里只有工作的男人，怪帅，也怪无趣。 偷偷瞄了半天，半分关注也没得到，叶心薇悻悻收回了视线， 吃完饭，总是特别容易犯困，尤其是一顿接着一顿。 春困秋乏夏瞌睡冬眠跟晕碳，她不知道到底占了哪一样。 她打了个哈欠，越发觉得在草丛里蹲着吓唬人太没意思了。 叶心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熟睡中的她也不知道陆瑕将她抱回床上，在不开灯的房间里，伫立在床头静静看了她许久。 叶心薇在微曦的晨光中醒来，更准确来说，是饿醒。 陆瑕不在，身边也没有他留下的味道。 整个房间里冷冷清清没有他待过的其他痕迹，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叶心薇起身洗漱，吃完早饭起身回f市。 她回了一趟梦屿山庄，给王妈和小柔带了礼物。 王妈年纪大了腰不太好，她给王妈带了一套定制版护腰的按摩仪。 小柔自从进了陆家就再没离开过山庄，虽然懂事勤快，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她给小柔带了一个最新的限量版洛克米玩偶。 上次两个人一起刷视频，小柔看到那个玩偶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叶心薇记在了心上。 她们是陆瑕的家人，以后也是她的家人。 叶心薇直接去了翠屏山，秦家班就在山上。 从山脚下往上看，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树木。 青的耀眼，绿的深幽，到处奇石怪木，枝丫伸展。 几个人都无法合抱的苍虬巨树，在山林里蔓延成一片。 抬头望去，竟然看不清树顶在何处，将整座山林遮得不见天日，叫人看不清更深远处的风景。 可是走近了，心里却生出一丝丝的敬畏。 秦社北在不远处的凉亭外等她，旁边停着一辆造型夸张的红色山地车。 短打劲服，精明干练。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叶心薇上前，顺手将随身行李递给随行人员。 “女悍匪突然这么客气，还有点不习惯。小爷还是更喜欢，你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你，确定？”叶心薇白了他一眼，自行上了车。 第180章 你先跟我开玩笑的 “不要那么小气，开个玩笑。” 秦社北见好就收，跟着进了后座示意司机开车。 “等一下，陆瑕还在后面。” 秦社北大惊失色，慌张四处张望。“不是说好了不带他玩的吗？” 叶心薇勾唇一笑，“他没来，逗你的。” “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 秦社北夸张地拍了拍胸膛，神情哀怨地望着她。 叶心薇挑眉道：“不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嘛。” “你呀你，果然还是那个睚眦必报的女魔头，也不知道我爷爷怎么就看上你了？” 阿尤法克ing克定迷？ 叶心薇挑眉，看向身侧一脸欠揍的秦社北。 “我的意思是说，我爷爷动过那个念头，想让我把你娶回家给他当孙媳妇儿。” 对上叶心薇十分核善的眼神，秦社北忙不迭地赶紧澄清。 “我还想多活两天，肯定不愿意了。幸好，爷爷知道陆家那小子收了你是铁打的事实，他也就收了那个念头。” 叶心薇收回她沙包大的拳头，靠回了座椅。 “不对，秦老爷子怎么会知道我？” 秦社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脱口而出，“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白家吗？” “关白家什么事情？” 叶心薇敏锐地察觉，有些不对劲儿。 秦历山突然让他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邀请她来翠屏山，正好是在她在嘉美拍卖行结束之后。 这个之间，不知道有什么关联。 秦社北眼神忽闪，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说白家了吗，我说的是你败家。” “哎哎，你别动手啊，我说得是真的。拍卖行上突然得了那么多钱不拿去投资，你转手就捐大半出去还不够败家？” 秦社北双臂交叉抱着脑袋，警惕地盯着叶心薇攥紧的拳头。 “马上就到了，人多，你给我留点面子。” 叶心薇扭头，看向前方渐渐清晰的山寨大门，换上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好。” 经过大门的时候，司机摘下墨镜露了个脸，门岗直接放行。 车子开进去没多远，在一处空旷的沙地上停好车子。 不远处一个个华服美饰品的年轻女子眉开眼笑，怀中抱着各种各样竹篾编织的竹篮。 秦社北指挥着司机，先把叶心薇的行李推回房间。 “走吧，带你见个人。” “想不到这么多人。” 秦社北一脸骄傲，“这是我们秦家班一年一度的盂兰节，每年这一天爷爷都会给所有在场的年轻人发钱。” 叶心薇打趣道，“我也有份吗？” 秦社北以手遮着嘴，在叶心薇耳边悄声道：“那是自然。在我爷爷的认知里，六十岁以下的都算年轻人。他要发钱的对象里，也包括他自己。” 叶心薇闻言，忍不住被秦社北的笑意感染。 真是个有趣的老爷子，难怪能跟陆瑕成了忘年交。 这一下，她对于那位素昧蒙面的老爷子更加好奇了。 “还记得我是谁吗？” 两个人说话间，一道靓丽的身影闪入二人的视野。 叶心薇定定地看了对方两眼，熟悉的装扮跟风格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她是谁，惊喜道： “当然，楚家的千金大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楚悠悠刚要回答，秦社北走上前来一只手搂上了肩，跟她并排而立。 “这就是我要带你见的人。” 叶心薇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凑成了一对。 一个骄纵大小姐，一个傲娇大少爷，倒也十分登对。 楚悠悠刚想凑到叶心薇跟前，跟她说几句话，被秦社北使唤去取东西了。 叶心薇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白了秦社北一眼，“你又霍霍人家小姑娘了。” “别胡说，对悠悠我是认真的。我要接手秦家班的事务，就必须有一个身家清白的大家千金为良配。我爹已经备好彩礼，这个节后就要上楚家提亲了。” “家族联姻？” “不全是。悠悠是个好姑娘，单纯，良善。虽然跋扈了一些，无妨，婚后我自会护她一世。” 叶心薇扭头，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儿。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秦社北身上看到了认真两个字。 楚悠悠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两碟奇形怪状的果蔬，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她往叶心薇手里塞了一碟，自己抱着另外一碟。 “这是什么？” 叶心薇看着碟中粉色半透明圆形松果模样的果子，好奇问道。 “茅梅，你尝尝，可好吃了，别的地方不常见。” 楚悠悠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着她想要尝试的动作。 叶心薇捏起一个放进嘴里，咬下去满满一嘴都是清甜微酸的汁水。 她连连点头，“真的不错诶。” 楚悠悠一脸被认可的激动，“这里还有很多其他好吃的东西，一会儿我带你去。” 两个吃货，很快初步建立交情。 “人就交给你招呼了，我去那边看看要不要帮忙。” 秦社北拉过楚悠悠，两个人当着叶心薇的面啃了一大口。 叶心薇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吃一颗茅莓，就一口狗粮。 楚悠悠红着脸推了把秦社北，挥手让他赶紧走，并保证会尽到地主之谊。 大部分客人要到第二天才到，寨子里还在到处张罗布置着，秦社北作为少帮主要盯着的事情不少。 “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要是缺什么你跟我说。” 楚悠悠亲亲热热地搂着叶心薇的胳膊，俨然一副少帮主夫人的贤惠模样，跟那天在嘉美拍卖行见到的春心萌动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爱情，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去房间的路上，楚悠悠突然问她，“你之前，是不是揍过小北？” 叶心薇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事情。 怎么，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这是要替夫出头吗？ 叶心薇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嗯，没错啊。” “好薇薇，那你能不能教我两招。” 叶心薇愣住了。 这可不兴瞎学啊，学好了容易痛失下半生的幸福。 第181章 你看上他什么了? 看见叶心薇的迟疑，楚悠悠抱着她的胳膊连连撒娇。 “好薇薇，你就教教我嘛。万一以后小北再偷瞄辣妹或者冲我发脾气，我就这么教训他。” 叶心薇学她歪着脑袋，故意打趣她。 “你知道秦社北脾气坏？” “知道呀。” “你也知道他花心？” “嗯嗯。” 这姑娘看上去，好像也不傻。 叶心薇看着一脸真诚发问的楚悠悠，有些困惑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你看上他什么了？” “活好呀。” “咳咳咳！” 叶心薇一口果子没咽下，差点没给自己呛死，当场咳得满脸通红。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才发现楚悠悠一张脸比她还红。 像是刚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臊得连连跺脚。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虽然他确实......” 睨着楚悠悠突然扭捏的样子，叶心薇不知道要不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实在没有窥视别人闺房秘事的爱好。 “其实，我对小北是一见钟情。” 叶心薇错愕了一下，这两个人在嘉美拍卖会场的时候，明明还是相互看不顺眼的斗鸡模样。 她无奈反驳她，“我不傻。” 楚悠悠急了。 “真的，上次拍卖会回去那晚我的车在半路抛锚，车里还传来奇怪的叫声差点没吓死我。幸亏秦社北开车经过时仗义出手，帮我找出了躲在引擎底下的小猫咪，还帮我修好了车。” 叶心薇连连点头，“哦，英雄救美？” 楚悠悠沉浸在那晚回忆中，“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富家子弟，那么熟练温柔地换轮胎......” 叶心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也可以。” “你可以什么？”楚悠悠不解。 叶心薇捏着楚悠悠的下颌，语气轻佻，“我也可以自己换轮胎，就是没你家小北那么温柔。” “哎呀，讨厌啦。”楚悠悠轻推了她一把，一脸娇羞，“反正那天晚上我们就在一起了。他真的很好，方方面面都很好.......” 楚悠悠说着说着，忽然害羞地捂着脸歪着脑袋从指缝之间看向叶心薇。 恋爱中的女孩子，又羞涩又想要昭告天下的占有欲。 这种心情，叶心薇很能理解。 “首先，秦社北对你很认真，不会轻易被阿猫阿狗诱惑。其次，你那点花拳绣腿可以敞开了揍他，反正他又不会还手。最后，我真的没有揍过你家小北，如果我出手，那小子起码混个轻微伤。” 楚悠悠脸上的神情，由最初的娇羞到最来对叶心薇的肃然起敬，最后带了一点犹豫。 “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我有陆瑕了。再说了，比起秦社北，我更喜欢你。” 叶心薇伸手捏了捏，楚悠悠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小脸蛋。 她说的是实话，这种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甜妹，谁不喜欢呢。 有时候，女孩子的友谊也很简单。 一番交流之后，楚悠悠已经对外宣布，叶心薇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住的房间就在楚悠悠的隔壁，一模一样的户型，一墙之隔的单独小院。 院子里，还有个双人的藤椅秋千。 环境里干净素雅，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 两个女孩翘脚坐在秋千，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说着女生之间才会懂的八卦。 叶心薇正听着楚悠悠讲她小时候那些糗事，秦社北过来了。 在楚悠悠的强烈要求下，秦社北带着几人，去后山转了转。 在寨子再往里面走，有一片巨大的院落。 院墙高耸，看不见院内景色，只是隐约传来一阵阵整齐划一的嘶吼声。 叶心薇刚想问，那里面是什么，就听到了楚悠悠的惊呼声。 “好可爱呀~” 顺着楚悠悠手指的方向看向过，叶心薇看到了那个围起来的马场，几只毛发雪白的小马驹在里面满场撒欢。 楚悠悠吵着要过去骑马，秦社北笑着由她。 “你要不要也上去骑两圈？” 叶心薇下意识抚上腹部，婉拒了这个提议。 “你陪悠悠去吧，我看看就好。” 秦社北挑眉笑了笑，只当她也有怕的东西，倒是罕见的没有取笑她。 楚悠悠骑在马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马背上的鬃毛，一直吵着要自己跑两圈。 秦社北牵着马，不肯松手。 叶心薇靠着栅栏，远远望着马场里暖阳下那嬉嬉闹闹的两人，突然就想起了陆瑕。 人总是在热闹的时候，更觉得寂寞。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 是因为，腹中那个失而复得的小生命吗？ 可是这个孩子，也是无时无刻地提醒她。 她有一个，非报不可的仇。 她没有忘记，自己要来翠屏山的初衷。 这片马场维护的很好，草地翠绿，厚实，柔软。 即使是马儿撒开了蹄子，也不见扬起太多的尘埃。 叶心薇沿着马场四处走走，那座高墙耸起的院落，还是深深吸引着她。 一阵嘈杂纷乱的马蹄由远而近，叶心薇循声望去。 只见几匹高头大马随着来人，进入了马场的范围。 每匹马的背上，都驮着几个硕大的竹筐。 忽然间，一股奇异的味道飘入鼻中，叶心薇心神微凛。 这个味道，她忘不掉。 虽然很淡很淡，但她还是一下子捕捉到了。 这一世，她找了许多地方。 香水店，调料厂，再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味道。 上一世在香湖湾，她就是在闻到那个浓郁的味道之后浑身乏力。 轻松就被人制住，任人宰割。 叶心薇远远望去，就看见一个粗布蓝衣的男子，从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上一翻而下。 “那人是谁？马术挺不错。”叶心薇随意问道。 马夫笑答道，“那是从小跟在邱四爷身边的小厮，应该是过来送山货来了。” “邱四爷？” 叶心薇没听过这号人物。 上一世黑衣人口最后无意泄露的，可是秦历山的名字。 两人正说着话，秦社北那边终于放心楚悠悠一个人遛两圈，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你还没见过吧，邱四爷是咱秦家班的二把手，我爹的结拜兄弟。” 叶心薇望着卸完货，策马远去的那抹背影，慢慢眯起了眼睛。 这趟翠屏山之旅，算是来对了。 第182章 您跟白家有过节? 当天晚饭，叶心薇在秦家的家宴上见到了那位跟陆瑕“平辈”的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身上没有一点江湖气息，戴着一副圆镜片的黑框眼镜，更像是一位极为重视文学的老学究。 看见众人进门，便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走近一些好让他看清楚。 秦社北上前，在秦老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老爷子明亮的视线朝着她看了过来。 “这就是陆老弟家里那位小友？” “老爷子好，祝您松柏长青，海屋添筹。” 叶心薇上前，献上了专门为秦老爷子准备的羊脂白玉雕刻的老寿星。 秦老爷子身边跟着的主管上前接过，递到老爷子跟前，得到示意后小心收起。 “好好好，那小子好福气啊。” 秦老爷子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自家孙子，笑得眉不见眼，连连招呼她入座。 整个晚餐很是丰盛，各种她平时都没有试过的野味。 同桌的人并不多，除了秦家祖孙三人，孙媳妇儿，她这个外人。 还有一位是秦社北的三叔，皮肤黝黑，外形硬朗，寡言少语。 拜见过秦老爷子后，只是一个劲儿埋头往嘴里扒拉饭菜。一口气干了三大碗米饭，推开碗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手里捧着一根烤羊腿，啃得正香的叶心薇，看到这一幕有些错愕。 这人怎么光吃菜不吃肉，这样显得她有些冒昧。 秦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友别见怪，老三就是有些内向，只会跟男人打交道。” “不会不会。”叶心薇抹了抹嘴角，羞赧地笑了笑。 才一会儿功夫，她吃了人家两只烤羊腿了，该见怪的是别人才对。 秦历山跟她那次在嘉美看到时的气场不太一样，在秦老爷子的面前，仿佛只是个忠厚木讷的孝顺儿子。 除了给秦老爷子布菜，偶尔劝几句让她们多吃一点菜，几乎全程就是食不言。 大概是隔代亲的缘故，秦社北在秦老爷子面前可比在秦历山面前放松地多。 又是鼓励秦老爷子喝酒，又是在秦老爷子耳边撒娇。不一会儿功夫，哄得老爷子心情大好。 楚悠悠一如既往，活泼开朗。 一个劲儿地给秦老爷子跟秦历山夹菜，也没忘了她。 每上来一样菜，都能够在楚悠悠的脸上看到十分餮足的表情。 叶心薇看着面前堆得跟小山一样的食物，只好拼命地吃。 秦老爷子看着她俩毫不矫揉造作的吃相，笑得眉不见眼。 “陆小友好福气，我们小北也是，都是祖上烧了高香，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楚悠悠趁机朝秦老爷子撒娇，“爷爷，您展开说说，我哪里好了。” 秦老爷子放声大笑，“长得好，性格好，哪哪都好。小北以后就交给你看管了，他要是做的不好，你就替我揍他。” 秦社北不干了，搂着老爷子不依不饶，“爷爷，我才是您亲孙子，您可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啊。” 楚悠悠上前，轻轻拧起秦社北的耳朵，“再说一遍，谁是外人？” 秦社北只是捂着耳朵，一个劲儿笑着赔不是。 叶心薇又咬了一口羊腿，笑眯眯地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代。 吃完晚饭，其他人散了，叶心薇被老爷子留在茶室说话。 佣人端了两杯茶上来，分别放到叶心薇跟秦老爷子面前。 “等等，那个是什么茶？”秦老爷子拦住佣人问道。 佣人躬身回复：“您的是金瓜贡茶普洱，叶小姐那一杯是山楂玫瑰茶。” 秦老爷子脸色微变，“不要山楂，换成红枣枸杞茶。” 佣人领命而去，再次上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换了一杯新茶。 叶心薇心中一动，她不太肯定，秦老爷子是不是看出来点什么了。 没等她问出自己的疑问，老爷子先开口了。 “抱歉叶小姐，是老夫疏忽了，差点误了大事，方便让我把个脉吗？” 叶心薇犹豫了一下，撩起袖子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胳膊伸了过去。 老爷子沉吟半晌，面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切都好，如珠走盘,回旋圆滑有力。最近为你调理的那位大夫，是个行家，用药份量极为精准。” “这您都知道？”叶心薇啧啧称奇。 “老夫只是略懂岐黄之术。”老爷子摸着胡须爽朗笑着，“你在我这儿做客，老夫自当保你一切安稳。不然怎么对得起陆小弟与我的这些交情。” “劳烦老爷子费心了，不知道你留我下来是为了......” 叶心薇收回了手臂，捻起茶杯小啜了一口，直接开门见山。 小友如此敞亮，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想知道，姑娘你跟白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放下茶杯的动作一滞，叶心薇抬眸看向秦老爷子。 秦社北不是口误，是真的说漏了嘴。 秦历山邀请她来翠屏上，原来打的是白家的主意。 “您跟白家有过节？” “不不不。” “白家若是欠您钱，欠的不多的情况下，我可以帮助还一些。” 毕竟，她最近又从白辰澜那里薅了一大笔的羊毛。 拿人钱财，总得帮人消灾吧。 秦老爷子爽朗大笑，“老夫，想搭上白家那条线。” 叶心薇低下头眼波流动，面露为难，“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您，我跟白家没有交情。” 出钱出力都可以，但是出人不行。 看在陆瑕面子上她可以帮忙，但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那个白辰澜，他总觉得不像什么善茬。 见老爷子面露遗憾，她说出了上次闯入嘉美拍卖行，在白辰澜面前过于放肆的事情，给老爷子听得一愣一愣。 当听到叶心薇用一幅惨不忍睹的人像素描，换了白辰澜百亿真金白银，又转手全都入了慈善基金时。 秦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 这一次，他已经是九分九肯定，眼前的这个女娃娃跟白家的渊源。 既然白家当家人不愿戳破这层窗户纸，他也只好配合装傻换了个话题。 “如果下一次，你还要去白家踢馆，可否帮我给白会长带句问候？” 叶心薇自然是笑着应了，当下心下一动，有了别的主意。 “可以是可以，我正好也有一事要求老爷子。” “小友尽管开口。” “您能跟我讲一讲，你认识陆瑕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吗？” 叶心薇本来准备借着机会，旁敲侧击问一问邱四海的情况。 但是不知怎么着话到了嘴边，她却想到了陆瑕。 她想知道，在她还没有遇见他的那些峥嵘岁月里，他都经历过什么。 第183章 深夜恶鬼 叶心薇不清楚，自己是怀着怎么样一种心情回到房间。 洗漱完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脑海里回想的，全是刚刚秦老爷子在茶室说过的话。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无父无母孤儿一个人。 唯一的温暖全是来自陌生的好心人，比如福禄苑的园长妈妈，比如叶家。 可是跟陆瑕比起来，她又何其幸运。 园长妈妈爱她，叶家亦然。 陆瑕从生下来，便不被认可。 陆家不要他，他从小跟着谢瑛颠沛流离，识尽人间冷暖。 七岁的谢钰便已经开始出去捡瓶子，做帮工，赚钱供谢瑛吃喝。 时不时靠着他下海打鱼所得，赚自己的学费。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救了下了意外流落海上的秦老爷子。 带着秦老爷子回家时，因着回去晚了。谢瑛对他一顿劈头盖脸地毒打，全被秦老爷子看在眼里。 再后来，谢钰去了y城，认识了她。 再后来，谢钰回了陆家，成了陆瑕。 难怪初次相见，叶心薇只觉得那个少年格外冷漠，随时都是处于防御的姿态。 原来，他只是没有被人好好爱过。 她以为在陆瑕身上看到的那些陈旧伤痕是来自外面的风浪，现在看来更可能是来自那个不堪的原生家庭。 一想到那个雨天，她说尽伤人话以及陆瑕转身离开的身影，叶心薇就觉得心痛不已。 而谢瑛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知道她还会干出什么，继续将陆瑕的人生拖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叶心薇越想越烦躁，愈发难以入睡，而隔壁的嘈杂声愈发清晰地传了过来。 她刚从床上爬起，准备去行李箱里找出耳塞戴上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动静，可是已经有些晚了。 叶心薇无奈扶额，她竟不知，这房间隔音如此之差。 实木的床架子与墙壁之间持续发出规律的碰撞，吱吱呀呀。 伴随着渐渐高昂的娇声吟哦，愈演愈烈。 叶心薇当机立断，抱着薄毯，来到院中的藤椅秋千上。 暗夜当空，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轮明月孤零零地挂在天际。 她拿着手机，想了又想，打给陆瑕。 “在干嘛？” “想你。” 电话那头，声音暗哑，透着浓浓的疲惫。 “我也是。” 叶心薇心生欢喜。 带着雀跃与不安的心境在这一刻交织，缠绕，渐渐交融为一体。 “再过两天就要见面了，你准备好了吗？”陆瑕笑着问她。 叶心薇轻抚着腹部，笑靥如花，“你呢，你准备好了吗？” “拭目以待吧。”陆瑕那头，先挂断了电话。 叶心薇刚要收起手机，看到文敬轩发来了邮件。 聂匡刷短视频给女主播打赏，一夜之间把聂楚笙十年的积蓄赔了进去，两父子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福禄苑那边，有开发商看上了那块地，各种明里暗里使阴招想要让他们搬走。 文敬轩没有得到叶心薇进一步指示之前，没有其他步动作。只是安排人人手，随时留意那边的动静。 唯一的不顺就是那个面具人，文敬轩他们使尽了各种手段，还是没有扒出那个人的身份。 那个人像是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心薇回了邮件过去：盯紧福禄苑，其他按兵不动。 聂楚笙那边算是暂时能消停一点，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闲余功夫来骚扰她。 福禄苑那里是个棘手的麻烦，不知道光是有钱能不能解决。 至于那个面具人，暂且等陆瑕生日过了吧。 这是他们那么久之后，她即将陪他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她很重视。 收起手机，叶心薇继续躺在在藤椅秋千上荡悠悠，肚子忽而传来几声咕咕的叫声。 叶心薇揉着腹部，无奈笑了。 她现在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这才吃过晚饭几个小时，又饿了。 房间里除了水果，连桶泡面都没有。 叶心薇只好掀开薄毯起身，出门去厨房找点吃点。 寨里到处张灯结彩十分绚丽，到了晚上又跟白天看到的光景，大有些不同。 山上起了雾，衬得恍惚摇曳的灯光并不十分亮堂，只是隐隐照耀着脚下的路，叫人不至于踩空跌倒。 叶心薇一时记不起厨房在哪个方位，只好到处找找看。 想寻个人问问，却半天不见一个人影。 好生奇怪，这秦家班的人晚上都不爱出门，全在家里辅导孩子作业嘛。 夜色的掩护中，不远处的建筑物影影重重，看得并不十分真切。 叶心薇只凭着记忆的大概方向，沿着阡陌交织的道路往前走去。 不知怎么着，走着走着，便走到一个陌生的院落。 院墙高耸，黑漆漆的木门牢牢闭着。 叶心薇刚要上前敲门，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什么人？” 叶心薇堪堪转身，看清了幽暗灯光照耀下，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那是一张扔到人海中，就再也认不出来的脸。 “我来......” 叶心薇指着身后的高墙大院刚想解释，那人似乎认出了她。 “你是，小北的贵客？” “不好意思，我是叶心薇，半夜突然肚子饿了。” 叶心薇伸手将耳边滑落的发丝拨到脑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下又要被人当成大馋丫头了。 “这没有食物，我带你去厨房。” 来人淡淡说罢直接转身朝着西边走去，也不管身后的叶心薇有没有跟上。 “寨子里其他人呢，怎么我一路过来没看见一个人？” “今晚有宵禁，全寨非必要情况禁止外出。”那人侧首瞥了她一眼，沉声解释道。 “为什么？” 她继续问出了心中疑问，那人没有继续理会她，只是迈着大步闷声走路。 叶心薇识相闭嘴，索性一直保持沉默。 若是实在好奇她可以明天问秦社北，当下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来人七拐八拐，将叶心薇带到一处栅栏院落外。 “前面院子就是，你直接进去应该还有人。” “你要不要一起进去吃点儿？” “不必。”那人神色寡淡看了她一眼，直接掉头走掉了。 离开速度之快，姿势之决绝，叶心薇甚至来不及说一声谢谢。 仿佛她是什么惹不起的深夜恶鬼。 第184章 小众癖好 叶心薇直接敲门进去，一点没有怀疑。 毕竟从院里那扇紧闭的大门里飘出的红烧排骨，椒麻鸡的香味儿，骗不了人。 深夜还在厨房忙碌的厨娘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晚上餐桌上的时候，厨娘见过她。 她一个人吃的，比未来少帮主夫人几顿加起来吃的都多，当时就惊呆了。 后来收到老帮主下达的注意叶心薇饮食茶水的命令，厨娘才略微明白。 只是谁曾想，居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说明来意后，见厨娘并不十分抗拒，叶心薇便毫不客气在旁边的方桌坐下。 厨娘拿给她两个馒头，一碗蛋花汤，半份排骨跟椒麻鸡。 叶心薇吃的一干二净，一口没剩，惊呆了厨娘。 “您还要一些吗？” “还有吗？” 厨娘回头看了眼正在冒着热气的蒸笼，说道：“可能要等半个小时。” 叶心薇摸了摸肚子，感觉好像也吃的差不多了，便谢过厨娘，顺着来时的感觉摸索着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吃饱喝足后，整个人困极了。 叶心薇拿过藤椅秋千上的薄被，准备回房间睡觉。 刚刚走进卧室，听到隔壁的动静还在继续她愣住了，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距离她出门找吃的，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叶心薇笑着摇头，抱着枕头跟薄被，去了小客厅的沙发上。 蒙头，睡觉。 她好像梦见兰婧雪了，一袭红衣，一脸决绝，置身一片火海。 叶心薇从睡梦中惊醒，天际才刚刚泛出鱼肚白。 听见院子里叽叽喳喳几声鸟叫，她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睡会儿，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炮竹声。 她起床洗漱，将柔顺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一个发髻。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颇为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娇声呼喊。 听声音，就知道是楚悠悠。 院门外，楚悠悠一身皮粉色的蓬蓬裙，脸色红润，眉眼温柔。 热恋期的女人就是这样，天真又美好。 叶心薇笑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给你送早饭啊，爷爷特意交代了，不能让你饿着。” 叶心薇愣怔了一下，笑着让人进屋。 楚悠悠手里拎着食盒，越过她直接冲到客厅，看见了沙发上的枕头被子。 “咦，你昨晚在这里睡的？” 叶心薇微微别过脸，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懊恼，一时不察忘收拾了。 “那个我有怪癖，出门在外喜欢睡沙发。” 楚悠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这个癖好，还挺小众。” 叶心薇讪笑了一声，岔开这个话题。 她总不能当着事主的面承认，她有听人墙角的癖好。 两个人刚一起吃完热气腾腾的灌汤包，秦社北来了。 他并不进来，只是在院子外喊她们。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爷爷让我跟悠悠陪你一起在寨子里到处转转。”秦社北一副要尽地主之谊的周到模样。 叶心薇趁机提起，昨夜误打误撞，差点摸进去的高强大院。 “你说的是那儿啊。”秦社北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换做别人肯定不行。爷爷特意交代了，秦家班所有地方对你无条件开放。”秦社北刻意咬重了那几个字。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有点事情要做，就不陪你去了。” “她这是......” 看着转身离开的楚悠悠，叶心薇面露不解。 “作为秦家女眷，那个地方悠悠还不能去。” 叶心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那个高墙大院更好奇了，同时也更困惑了。 秦老爷子对她如此厚待，本以为是看陆瑕的面子，现在看来好像是因为白家。 老爷子总不会以为，她是白辰澜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吧。 一思及此，叶心薇也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了。 白家盘踞在此多年，情报势力网盘根错节，什么样的信息查不到。 她若真是白家后人，白辰澜怎么可能放任她无依无靠在外飘荡多年。 这个老爷子太有意思了，不过她倒也不忙着撇清关系。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探一探秦家班，那件事背后牵扯之人到底是秦历山，还是那个神秘的邱四海。 那道门并不难进，秦社北上前看似随意敲了几下，大门缓缓打开。 院子里只有两个守门人，重新锁好门门之后，便重新站回原位。 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来到内室，像是个议事厅的模样。 各种布置，摆设，倒也有些古色古香地味道。 秦社北带了她直接绕到议事厅后面，不知道在哪里摆弄了两下，前方的地面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洞口。 秦社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敢跟我下去看看吗？” 瞧着他的神情，仿佛什么龙潭虎穴似的。 不过来都来了，不看看就太可惜了。 秦家忌惮白家在先，必然不会让她在此出事，她没什么好顾忌。 两人拾阶而下，大约向下走了十几米，眼前的情景渐渐开朗。 这里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仓库，一排排的货架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各类货物，千奇百怪。 秦社北在一旁耐心解释，每一样物件的来历。 “这个瓶子好漂亮啊~” 叶心薇在一个个密封的摇铃尊跟前站定，两眼冒光，透着垂涎欲滴的感觉。 瓶子上面的暗纹有些眼熟，她好像在赵同那间香湖湾的别墅里见过一个类似的瓶子，只不过那个是普通玻璃的材质。 她刚刚靠近的时候，在瓶口处闻到一丝淡淡的味道，她忘不了那个味道。 “哦，这是四叔的东西我做不了主。要不咱看看别的，随你挑？” “我也就是看看，哪儿能夺人所爱呢。” 叶心薇笑着转身，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身子朝着一侧歪去。 秦社北伸手扶她，手肘撞到了架子。 一只摇铃尊摇摇晃晃，跌向地面。 秦社北在捞瓶子与捞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摇铃尊砸在地面，碎作一片一片。 瞬间，一阵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心薇昏过去之前，确认了一件事情。 没错，就是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