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千金她变了!》 第1章 还不如不醒 “小姐都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见醒呢?”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总不会一直睡下去的。” “唉,小姐若再不醒,等到张嬷嬷回来后又要大闹一场了。” “说这些做什么?眼下我们先把小姐守好就是。” 此刻苏云照正躺在床上听她们闲聊,她是真不想起来面对现实。 她不过是喝了碗水而已,居然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那梦里有会说话的小方盒子,还有那装着人的大盒子,这等吓人的东西那梦里还有许多! 昨夜她刚醒,就吓得想要立即下床去寻嬷嬷,可掀开床幔一看,屋内黑漆漆的,只有月光带来的斑驳树影,吓得她又立即缩回床内。 这侯府里,谁人不知二小姐怕黑?往常休息之时,都要在屋内留一盏灯,却不知为何今日没有留。 算了,还是明早再找嬷嬷吧!苏云照心想。 可又忍不住去回想那个梦,那梦对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大,以至于她消化完后,觉得自己还不如就这样睡下去!那些在她喝下水之前自认为聪明、勇敢的行为,如今看来她只想“呵呵”,再给自己送个大白眼。 想着想着,她便又睡过去了,直到今早小芸和小茗过来守她,她方才被她们的说话声惊醒。 苏云照本想起床来着,可想到那些丢脸的事,她又觉得没脸见人了,可肚子却是闹翻了天,她自幼娇养着,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脸面是什么东西?哪有吃饭重要啊!再说了不吃饱饭怎么有能力改错呢? 她这么想着,当下便学着话本里的样子,虚弱的开口道:“水,我想喝水。” 床幔外的一个小丫头听到此话,惊声道:“小姐醒了!小茗,你快去给夫人少爷们报喜,我去给小姐倒水。” 不消一会儿,苏云照便听见开门声及小芸那高亢声音:“小姐醒了!” 不一会儿,院子便热闹起来了。 又见床幔打开,一向沉稳的小芸一脸喜气洋洋,开口便是压不住的雀跃:“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奴婢来服侍您喝水。” 话罢,她便扶着苏云照起身喝水,苏云照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小芸见状,道:“小姐您慢点,别呛着自己。” 苏云照喝完水见小芸看着她,便找话道:“小芸姐,那水是不是有问题?我感觉我睡了许久似的。” 苏云照等着小芸回话,却见小芸有些发愣,又听小芸喃喃道:“原来那老道真有几分本事。” “什么老道?”苏云照问道。 小芸却有些犹豫,苏云照见状便道:“你怕什么呢?快说吧。” “小姐您也知道,您出生后身体便不怎么好,请了多少郎中都治不好,前几日一老道云游至京中,扬言能治好小姐您的病,此话一出传遍京城,皇上听闻后便让太后娘娘下旨,让他为您治病,他一到府里就让夫人给您喝一碗符水,可谁知您刚喝下去,便倒下了,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是了,就是那碗水,原来是符水啊,自己向来不关心京中的那些事,所以那老道的事情也是不知的,苏云照想着。 起初继母容氏刚端来那水时,她还以为是什么毒药,为此还阴阳怪气的一番,若不是嬷嬷劝她喝下,她还不一定会喝呢!现在想来当真是不该喝的! “胡说!我身体哪有不好!”苏云照听后想了想,说道,“我看就是那老道同那位……” 苏云照说着却是想起来了,京中人都说她是天生的傻子,她不爱听这些,小芸她们自然也不敢提,故而常常说她是身体不大好。 既然说了要改错,那便要有实际行动! 她看了一眼小芸,憋屈道:“小芸姐,我知道别人说我是傻子,日后不要避着了,再怎么避着也不能改变吧!” 小芸有些惊讶,可到底是没说些什么,只是在一旁说道:“小姐不傻呢!外面那些人才傻。不过,待会儿夫人过来了,您可莫要把那些话说给她听,免得伤了彼此和气。” 那些话是指苏云照刚才未曾说完的话。 苏云照叹了口气,想到以前的所作所为,她和继母容氏哪里有和气可言啊!自己真是个傻的,怎么不知道做些面上功夫呢! 苏云照不欲再想太多,只说道:“小芸姐,我饿了!” 小芸听罢,赶紧从外间拿来一碟糕点,苏云照接过糕点,便吃了起来,小芸见她着急的样子,又去为她倒了杯茶,说道:“小姐慢些,别噎着了。” 苏云照边吃边点头,待吃了几块肚子有些饱了,她才将糕点递给小芸,又发起了神。 没过多久屋里便来了一些人,为首的妇人衣饰简净、温婉静美,见到苏云照那发愣的样子,只看向小芸。 小芸回道:“夫人,小姐的痴病治好了!刚刚的言行都不似从前那般。” 苏云照见到她,颇不自在地见礼:“见过夫人。” 容氏听到小芸的话还有些迟疑,这下听到苏云照的话后便笑道:“果然是好了。” 大概是以往苏云照这个继女见到她都没什么好话,如今却会同她见礼,才让容氏觉得苏云照被医好了。 苏云照虽不欲和她过多亲近,可现下祖母回了老家,嬷嬷又不在这儿,再加上以后还得在容氏手底下讨生活,只得带上笑,说道:“夫人,我如今是个正常人了,想起从前,便觉得对不住夫人和雨淮,过往种种还请夫人不要计较。” 苏雨淮便是容氏的孩子。 容氏心中欢喜,可面上却不显,开口道:“这当然是极好的,从前的事我们便不要再提了。”话罢,见苏云照只是笑并不说话,便主动开口说道,“你昏迷那日正是你哥哥从书院回来的那日,他今日便要回书院了,你可能起身,同我们一道为他送行?” 这位兄长是信阳侯的庶长子,不过是记在先夫人吴氏名下的,倒算是嫡长子。 按理来说,像这些勋贵人家一般都不存在庶长子,只是先夫人吴氏头胎流产后便不易有孕,就做主让信阳侯纳自己的一个陪嫁丫鬟为妾。 不久这位姨娘便怀孕了,生下了苏雨泽,四年后吴氏经过调养也怀孕了,全府上下自是高兴,只可惜吴氏体弱早产,生下了苏云照便仙去了,那位姨娘是个忠心的,也跟着吴氏去了。 第2章 兄弟 苏雨泽对苏云照极为爱护的同时也十分注重苏云照的成长,只不过他八岁便去了鹭渊书院读书,极少在家,对苏云照的管教也是有心无力。 “自然要去的。”苏云照说道。 容氏听后放了心,生怕苏云照突然翻脸,忙起身说道:“如此,我便吩咐下人在你院中摆膳。” “劳夫人等候。”苏云照老实回道,容氏闻言点点头,便要离去。 苏云照却突然想起了那个老道,觉得他可能知道什么又或者他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道人,但不管怎样总是要见一见才知道因果,遂喊住了容氏,“夫人,我听小芸说是一位老道治好了我的病,不知他现正在何处?” “那老道?”容氏突然惊觉,连忙吩咐身边人,“李嬷嬷,你快去官府将道长迎回来,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苏云照在一旁听着,并不多问。 待容氏走后,小芸道:“小姐,奴婢们服侍您洗梳。” 苏云照跟着她们一起来到铜镜前,苏云照看着镜中那熟悉的面容,看着看着梦中人的面容突然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中,那个人居然和她长的一样! 一样的鹅蛋脸,一样的柳叶眉…就连眼睛、鼻子、嘴巴都一样!那活脱脱的就是她! “小姐,让奴婢们为您换衣裳吧!”阿柳说道,见苏云照还是一副失神的模样,便推搡道,“小姐!” “啊!”苏云照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该起身换衣服了。”小芸见状立马上前柔声说道,扶苏云照起身时,轻瞪了一眼阿柳,阿柳撇撇嘴,并不放心上。 换好衣服后,苏云照正欲带着几人去正堂,不料有医女不请自来。 “见过小姐。”医女行礼道,又忐忑道,“夫人遣我来看看小姐您,方才她一时高兴忘记了。” 苏云照也怕那符水里还有其他东西,故而也是应了下来。 医女压下心中的惊奇,上前诊脉。 而后才说道:“小姐放心,您的身子并无大碍。” 苏云照点点头,这才带着小芸小茗两人去正厅。 一进去便看见容氏身边的少年,他身着淡青色的直襟长袍,面容沉稳,带着一股书卷气息,不由得给人几分安心的感觉。 这便是苏云照的大哥苏雨泽。 那人见苏云照来,面上有了几分喜色,道:“阿照来了!” 苏云照行过礼后,方才入座。 此时,已摆好膳食,侯府是武将家没有食不语、男女分席而坐的这些规矩,故而,苏云照刚坐下,便收到了来自自家大哥的关心。 “阿照,多吃些。”苏雨泽将一盘板栗鸭放在苏云照的面前,“这可是你最爱吃的。” “谢谢大哥。”苏云照甜甜回道。 苏云照又见苏雨泽身旁一身晴蓝色长袍的苏雨淮在看她,便说道:“夫人,雨淮你们也吃。” “你真的好了?”苏雨淮却不理会,只看着她。 苏云照硬着头皮笑道:“应是好了吧,雨淮,过去种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今日以茶代酒向你们赔个不是了。” 话罢,她举起茶杯向他们敬后便一饮而尽。 苏雨淮不作声,只是耳根微红,容氏悄悄横了一眼苏雨淮,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阿照病好了,明年阿泽的学业也要完成了。虽然你们父亲还在镇守边关,可也无碍,他总归会平安回来的,我们一家人啊,只会越过越好!” 容氏越说越来劲,也不怕苏云照会翻脸不认人,“到时候给阿泽、阿淮定下心仪的贵女,再给阿照找个疼她的夫婿,我与你们父亲也可以放心了。” 眼见着她越说越远,几人都有些无奈,苏雨泽身为兄长,知道两个小的不爱听这些,只得向容氏说道:“母亲,这些事情还早呢,您先用饭吧。” “是啊,母亲快些用饭吧,兄长等一会儿就要走了。”苏雨淮也在一旁说着。 容氏自觉失言,瞄了一眼苏云照,见她自顾自地用膳,只笑了几声,便也不再做声。 饭后,苏雨泽留了下来,苏云照心知,她家大哥是要说教她了。 “大哥!我可想你了!”苏云照撒娇道。 “想我也没用!”苏雨泽不为所动,“你说说你,我走这几个月,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往常对你说的那些你都忘了?” “我没忘…”苏云照颇为心虚。 “那你说说。”苏雨泽一板一眼,严厉极了。 “要谨言慎行,要尊重夫人,不可漠视幼弟,不可偏信一人之言。”苏云照边说边瞄一眼苏雨泽。 “唉,”苏雨泽忍不住叹气,“都记得,可为什么做不到呢?” 苏云照正要说话,苏雨泽却又开口了:“也罢!是我心急了。” “那你现下可能做到这些?”苏雨泽看向苏云照,很是严肃。 “能能能,肯定能,大哥你放心吧。”苏云照连忙说道。 苏雨泽刚要说话,却听见自己小厮的声音。 “少爷,该启程了。”苏雨泽的小厮在门外说道。 “大哥,我送你。”苏云照连忙说道。 “也好,我还有一些话要同你说。”苏雨泽起身说道。 兄妹两人边走边说。 苏雨泽看了一眼苏云照身后的小芸小茗,说道:“还有个事,要叮嘱你一番,切莫被恶奴蒙蔽了耳目。” 苏云照疑惑道:“恶奴?是谁?大哥就不能告诉我么。” “说了你也不信,还伤你我之间的和气,我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好。”苏雨泽笑道。 苏云照撇撇嘴,轻哼一声。 苏雨泽笑着摇摇头,又说道:“现下祖母不在家,你若是遇到事便去找母亲,她是真心疼你,会帮你的。还有阿淮,他也很喜欢你这个姐姐,你做姐姐的,别总是不给人家好脸。” 这些话以往苏雨泽走时都会同苏云照说,也只有这次她勉强听进去几分。 “好好好,我知道了,大哥!”苏云照连声道。 苏雨泽见她面色不似作伪,稍安几分心。 又忍不住叮嘱道:“在家闲着无事便多看看书,毕竟读书可以明智。” 苏云照哑然,只能乖巧地点点头。 …… “母亲,你们就放心吧!”苏雨泽上了马车,掀开车帘说道,“书院离京城不过三日路程,我很快就到了。” 容氏点点头,又叮嘱道:“到了书院,莫忘了给家中来信。” “是,我晓得了。”苏雨泽应声,又看了一眼苏云照,才吩咐马夫启程。 …… 容氏刚带着两个孩子进门,身边的李嬷嬷却急匆匆的回来了,“夫人,那位道长非要在路边一酒栈饮酒,现下已然醉了,奴婢们实在无法将他带回来。” 容氏听罢,便多派了几个小厮随李嬷嬷去接人,一行人正要走时,却听见那道长的声音:“‘绝壁寒云外,孤亭落照间’。真是好酒啊!” 苏云照循声而去,只见他一身灰色长袍,浮尘被他挂在身后,手上还拿着一个酒葫芦,惯像招摇撞骗的人。 容氏一见他,便说:“道长快快随我们进府,小女的病,多谢有您了,将您送官这事,还望您见谅。” 长云道长拿着酒壶,摆摆手,颇为不在意,道:“夫人不必如此,贫道也是与苏小友有缘,这才出手的。” 又见着李嬷嬷侍立在容氏身边,忍不住说道:“诶,我说你这老妇人,我说我睡一觉便行了,你非要回来麻烦你们夫人。” 李嬷嬷听罢,也只是笑着向长云道长赔不是。 “我们修道之人不拘小节,无需你如此多礼。”长云道长对李嬷嬷说着,又见着苏云照一直在看他,便对她说道:“苏小友,贫道长云,与你有缘这才出手相救。” 苏云照行礼道谢:“谢过长云道长。” 正待她思虑如何质问长云之时,宫中却有了旨意来到信阳侯府之中,要长云和苏云照一同进宫。 第3章 进宫 容氏赶紧吩咐下人侍奉长云沐浴,在二人整装完后,便要上马车去皇宫。 容氏有些忧心,嘱咐苏云照:“阿照,你进宫后,莫要乱看,要乖一点,以前教礼仪的嬷嬷教过你的那些你可还记得?” “夫人放心,我没有忘记。”苏云照安抚着她,不怪容氏不放心,苏云照一直痴缠着太子,故而皇室中人有些不待见苏云照,只是没摆到明面上来罢了。 听到这话的容氏也稍微安心,与苏雨淮一同送他们进宫。 一路上长云道长一直在说他云游四海的趣事,不给苏云照开口的机会。 突然长云道长说了句:“这皇帝啊,就是想着长生不老!” 苏云照听到这话,吓的不行,连忙同他说:“长云道长慎言!” 长云一脸不屑,“他若不想长生,怎么你一好就让我们进宫?说白了,就是想看看你究竟好了没,若你好了,这就证明我还有几分本事,说不定能为他研究长生之术!” 苏云照不敢多想皇帝如何,但还是开口道:“道长是否想多了?也许陛下只是想见一见我们,再给您一些赏赐?” 长云摇摇头,故作高深,道:“苏小友还是太单纯了,你觉得一个平平无奇的臣女和一个云游四方的道长有什么资格能面见天颜?再说了,若真要赏我什么东西,那皇帝直接让人把东西送到你们府上不就行了。” 听得此话,苏云照也无奈了,只得悄声说:“长云道长,话虽如此,可这些话可不能在宫中说,在宫中要谨言慎行。” 长云摆摆手,无所谓道:“知道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来了。” “对了,长云道长,你方才说的那句诗?”苏云照生怕长云还要继续说,便开口问道。 “不是你名讳出处吗?”长云回道,“你不知道啊?这名字还是我起的。”长云说着还有些洋洋自得。 苏云照有些疑惑。 “当时你父亲为求你平安,出门找人取名,正巧碰上我了,我就给你取了这名字。”长云解释道,“所以我才说我们有缘啊,” 苏云照不解道:“那这名字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什么含义,我只觉得这句诗好,说出来显得我很有文采!你可别怪我,我没读过多少书的。”长云瞥了眼苏云照,又长叹一口气,“说来已有十三年的光景了,侯爷恐怕忘了这事了。” 苏云照一阵无语,她就知道,这道长惯会招摇撞骗! …… “长云道长好,苏小姐好。”他们一下马车便见到一个公公。 “公公好!”苏云照向对方问好,又看了看他,她虽很少出入宫宴,可还是觉得对方身份不简单。 “哎呦,苏小姐如今真是大好了啊,太后娘娘见着你一定会很开心的!”林公公说着便向自己身后的一个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上前,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漠,说道:“苏小姐请吧!太后娘娘在等着你。” “多谢公公,多谢嬷嬷。”苏云照不以为然,只是犹豫着问道,“只是长云道长?” “哎哟,苏小姐,长云道长自然是要同我一起去陛下那儿领赏的啊!”那太监笑呵呵的看着她,“苏小姐还是快随李嬷嬷去太后宫中吧!” 苏云照心中一惊,不免将眼前的太监与苏老夫人同她说的陛下身边的林公公联系起来,“原来如此,有劳公公了。”苏云照行礼道,又转身恭敬道,“劳李嬷嬷带路。” 李嬷嬷不热不冷地应声后,便带着苏云照去了太后中,到太后宫中时,太后还在午睡,她被李嬷嬷安排在了偏殿等候,等了差不多一炷香,太后娘娘才睡醒,洗漱后,方才召苏云照进殿。 苏云照一进去,只见太后一身绛紫色长裙,裙上绣着富贵的牡丹,腰间系着玉佩璎珞,长发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斜插着一根金簪,面容不怒自威,带着皇家人的贵气。 苏云照只看了两眼,随后便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行礼:“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起来吧!”太后不冷不热道,“这道长倒是有几分本事。” “托太后娘娘您的福气,臣女已大好。”苏云照回道。 “你祖母她把你教的不错,往日礼数倒也是周全,不过你倒底是个傻孩子,净爱干些贻笑大方之事。”太后坐在上首,淡淡地说道,又话锋一转,问道,“你如今多少岁了?” 苏云照眼皮子跳个不停,“臣女今年已有十三。” 听得此话,太后意有所指:“十三了,年岁不小了,有些人家的女儿都已定亲了。想必你祖母也在为你相看人家了,你可要谨言慎行,切莫像从前那般平白污了你家的名声,也毁了自己的名誉。” 苏云照知道太后为何说这些话,说到底还是自己惹出来的,只因自己从前被一些京中贵女捉弄,是太子许景澜出言解围的,此后又受到了一些贵女言语间的刺激,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许景澜。 此事皇室中人颇有微词,不过碍于苏云照是个傻子,他们倒也不好同一个傻子计较。 苏云照想起此事来,早已经惶恐万分,可还是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多谢太后娘娘教导,臣女谨记!” 太后一听也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面上一笑,道:“好了,哀家不留你了,你且随李嬷嬷离宫吧!” “是,臣女告退。”苏云照听的此话,心中已是极喜,行过礼后,便随着李嬷嬷离宫了。 快要到宫门时,却听见李嬷嬷的行礼声:“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她习惯性的抬头看向来人,只见来人一袭黑衣,身形欣长,眉眼如画,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苏云照差点就要起身同他搭话了,反应过来后,赶紧低头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嗯,起来吧!”太子许是有急事,丢下这句话后便匆匆出了宫门,他身后跟着的属下向李嬷嬷解释道:“李嬷嬷好,我们殿下领了陛下的旨意,出京办事,有些匆忙,望你见谅。” “这可不敢当,我怎敢对太子殿下不满,等我送苏小姐离宫后,便去向太后禀明太子殿下离京办事去了,以后不能常来宫中看她了。”李嬷嬷笑着回道。 他听得此话,笑着回道:“多谢李嬷嬷了,这是苏小姐?”冬青是有些奇怪的,以往苏小姐见到太子殿下都是恨不得同太子殿下绑在一起的,今天却如此安静。 “是,信阳侯的女儿。”李嬷嬷淡淡地瞥了苏云照一眼。 “哦,苏小姐安好。”冬青向苏云照打了招呼,“我还赶着去追殿下,就先行一步了。” “好,快去吧。”不等苏云照作出回应,李嬷嬷却已是应了声。 见冬青已走远,李嬷嬷才不咸不淡地对苏云照说道:“苏小姐请吧,马车就在宫门外等候,恕我不多送你了。” 苏云照喏喏道:“不敢让嬷嬷劳累,小女告辞。” 苏云照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见到长云之后,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问道:“长云道长,我心中有些疑惑,想要向您请教。” 长云却故作高深的说:“苏小友不必再请教了,我只一句话,既归之则安之。” 苏云照还想再说些什么,长云道长却是闭上眼睡起觉来。 第4章 容家人 到侯府时,已是日薄西山,容氏早已命人准备好了饭菜,因着长云的缘故,她便请了自家父亲和兄长嫂嫂过来,虽说本朝于男女之防并不严苛,可她到底是个妇人,不好招待外男。 苏云照见到了侯府,就将长云喊了起来,二人一同下车,长云见着容尚书,上前熟稔道:“容尚书好久不见,今日可与我痛饮一番?” 容尚书拱手道:“长云道长,先前的事还望你见谅。今日我可与君醉卧。” 长云摆摆手,无所谓道:“诶,我们修道之人,云游四方,此等小事,我并不在意。” 苏云照下车后,只见容尚书身着一身暗绿长袍,神采奕奕,比上长云道长更有几分仙风道骨。 又见容家大舅一身蓝色长衣,容家大舅虽是文官,可身材伟岸,肤色古铜,更似武官,而容家二舅则是一袭青色长袍,身形偏矮,肤色偏白,面容清秀。 “外祖父好,两位舅舅好。”苏云照终究是把苏雨泽的话放在了心上,思索一番,才行礼道。 容家父子听着此话,都有些恍惚,继而反应过来,赶紧应了声。 而后,容尚书才道:“阿照,你身体刚好,我们快进府去吧。” 众人这才进府,进入正厅时,苏云照才发现容家的两位舅母也来了。 大舅母林氏出生于将门,举手投足之间带有几分潇洒豪迈;而二舅母王氏则出生于清流世家,柳眉杏眼,风韵楚楚。 见她们看过来,便依着礼节向她们行礼:“见过两位舅母。” 林氏与王氏皆是微怔,不过也是受了这礼,林氏试探道:“阿照你如今已是好了,改日来我们府中做客,你哥哥姐姐们很是想你们。” 苏云照从容应下,“是,大舅母。” “嫂嫂快同阿照坐下吧,这才下了马车了,再站会儿含英要同你急了。”王氏在一旁笑道。 林氏遂而拉着苏云照坐下,“好好好,多谢你提醒了。”又对着苏云照说,边说还边瞧苏云照的神色,见她并无不忿,才放心地说了下去 ,“阿照,今日这席可是你母亲为你做的,改日我带着你们这些小辈到我的庄上去玩上一阵,再为你庆祝一番。” 苏云照本就不善交际,素日里又不乐意同容家交往,道过谢后便有些无措,容氏看出了她的无措,遂道:“嫂嫂说的,可是那个避暑的庄子?你若不带我与二嫂嫂去,那我可不高兴了!” 林氏听到此话也不恼,只揶揄道:“父亲在这儿为你们撑腰,我哪里敢不带上你们啊,放心,我也要带上你们的!” 容尚书也是应道,“你们姑嫂三人带着孩子们放心去吧!”又捋捋胡须,说道,“只是,阿淮就莫去了,来我们府中同你兄长们一起读书,也好为日后去书院做准备,阿泽不在,你没人教导,跟着观青他们也是极好的。” 苏雨淮只得默默应下,虽然他还挺想去的。 席散后苏云照同容氏、苏雨淮一起将容家人送上马车,长云没过够酒瘾,非要同容家父子一起回容府,走前还悄悄给苏云照塞了一张纸条。 待送走他们后,容氏让两个孩子回房休息,她与李嬷嬷悄声说道:“我总觉得今日跟一场梦似的。” 李嬷嬷知道她的忧虑,笑着宽慰道:“夫人放宽心吧,想当年您奉旨嫁入侯府,小姐才一岁多呢,待您多亲热啊。只是后面老夫人不让您带小姐,小姐身边有那种人在,她又生病了,这才同您生分了。可如今是不同的,小姐好了,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莫要再生什么病了。”容氏双手合十朝天说道。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会一辈子平安的,夫人您就放心吧!”李嬷嬷扶着容氏道,“您快些回房歇息吧。” 容氏听罢,便回房歇息了。 而苏云照这边,她展开长云的纸条,索幸她识字,只见纸条上写道:“苏小友,凡事讲一个缘字,你只顺其自然就好。” 她将纸条揉成团放到一旁,只沉思着。 “小姐今日怎么不多留少爷一会儿呢?”一旁的阿柳边整理床铺边略带不满得说道。 “有什么好留的,兄长是要去读书的,又不是去玩,我怎好多留。”苏云照回道。 “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服侍小姐入睡!”小芸进了屋,见此情形,轻声呵斥道,又走到苏云照身边,劝道,“小姐快别在烛下坐着了,仔细伤了眼睛。” 苏云照点点头,突然想起嬷嬷来,赶紧问道:“小芸姐,怎么不见嬷嬷?” 小芸面色古怪,但还是回道:“张嬷嬷在劝小姐您喝下符水之后,就禀告夫人回家探亲去了。” 见苏云照有些疑惑。 阿柳在一旁抢答道:“张嬷嬷说小姐左右只是睡一觉,她便不在一旁侍奉了。而且张嬷嬷这些年来为着小姐你,都未曾回过家,夫人便同意了。” 苏云照点点头,又嘟囔着,“嬷嬷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也好拿些东西给她啊。” 小芸见状,只是在一旁劝道:“小姐快别做他想了,奴婢服侍您洗漱。” 苏云照点点头,洗漱过后,便让她们回房休息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脑中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 夜凉如水,冬青将房内的窗关上后,对许景澜道:“殿下,属下去问过了,这船得开上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到潮州” 太子正伏案参阅文献,听得此话,只回道:“嗯。” 冬青见他如此,忽而想起苏云照来,遂对许景澜道:“殿下,您猜属下今日陪您出宫门时碰到了谁?”许景澜不语,冬青自讨没趣,但还是回道,“属下见到了苏小姐!” 这时,许景澜才抬头看向他,道:“听说有位道长能治好她的痴病?” “是真的,殿下您想呀!往日她见着您早就追上来同您说话了,可今日却是不同。”冬青兴致勃勃地说着,“想必这道长有几分真本事。说真的,属下要是有机会能见到他就好了!” 许景澜只摇摇头,道:“好了,你不必再说了,去把我刚才吩咐的事情安排下去吧。” 冬青只得止住话头,行礼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冬青走后,许景澜不由得想起苏云照来,旁人只觉得她痴傻,他却觉得她只不过是有些愚笨罢了。许是那道长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开窍了,想来这道长的本事也没有多大,只不过是长了张巧嘴。至于苏云照以往对他做出的那些事情,他只当小孩子不懂事,被旁人教唆了几句才做出的。 他如此想着,又想到了皇帝交给自己的差事,江州王家,也是太后和玉贵妃的母族,王家似乎与逆王许知庭有关系。虽然与逆王一同造反的人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他当年才八岁,因着母后的病而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情,只觉可惜,十二皇叔待他是极好的,而今想来便觉得奇怪。 当年的事情太过蹊跷,十二皇叔与父皇一母同胞怎么会造反?而皇祖母都未曾为六皇叔求情,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父皇处理的也极快。 朝野上下参与这件事情的朝臣大多被流放了,这会子却又冒出个江州王家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江州王家是该查一查了。 第5章 闲事 “小姐,该起床了!”小芸一边说一边掀开床幔,“夫人说,过几日要去容大夫人的庄上避暑,想着再为小姐做一些夏衣。小姐,快些起床洗漱吧!” “好!”苏云照应了声,突然想起之前带她们去赴宴时,她们被别的丫鬟笑话的事来,又说道,“我先前不大灵光,随意给你们取了名字,过几日我给你们改个名字吧。” “奴婢们自然是听小姐的。”小茗在一旁道。 苏云照怕她们不相信,遂道:“你们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想想。” “多谢小姐。”她们六人齐声道。 苏云照在洗漱后,用过早膳,方才带着小芸、小茗一起去了容氏的和春院。 和春院正厅之中,容氏正为苏云照挑着衣料。 “见过母亲。”苏云照改了口。 容氏一惊,有些语无伦次,只是苏云照走近后,终是反应过来,嘴里不住地说好,又殷勤道,“快来看看这些料子,今日挑好了就送去绣房,让绣娘赶紧做好,过几日就去你大舅母的庄上了。” “这么快?”苏云照随容氏一道上前,看着那些衣料问道。 “你大舅母乃将门之女,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她应下的事情自然是快!”容氏拿着一匹衣料试探性地在苏云照的身上比划,见她没什么大反应,方才安心。 “那这次我们要去多久?” “要说这去多久,我们三个大人可待不了多久,毕竟家中这么多事务呢,就算有人照看着也是不放心。”容氏放下手中衣料,说道,“但是,你们三个小的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待到九月才回来也是没问题的。” “这不妥吧?”苏老夫人一向不允苏云照在外待太久。 “京城中怕热的贵女多的是,又不缺你们三个,记得前一年刘尚书的孙女直接到蜀州去住了半年呢!”容氏却以为她不想去,又怕苏云照还要拒绝,又赶紧拿了一匹染柳翠衣料,问道,“你瞧瞧,这颜色可好?” 苏云照顺嘴道:“挺好看的,就要这个吧?” “也好,我看这颜色挺好的,料子也好呢。”容氏将这匹衣料递给身边的丫鬟后,又道:“你再看看这匹雪青色。” “母亲,做一件就够了吧,我衣柜里还有些呢。” “那怎么能行,女儿家呀,这一年一年的在长,去年的今年又怎么穿得了呢?” 容氏话罢,还欲说些什么,苏云照却怕她唠叨起来连忙说道:“都听母亲的。母亲您选吧,您说好看就是好看了。” “那怎么行,还得你自己喜欢啊!”容氏急了,以为苏云照烦她了,遂说道。 “我都行,母亲,您选吧!”苏云照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道,“母亲,雨淮呢?我想同他借几本诗书。” 容氏看着她的神色,觉得她好像没有烦她,稍稍安心,才说道:“你若是想学经书诗赋,不如到庄上后问你柳姐姐,你柳姐姐才学极佳,你定会受益匪浅的。阿淮那臭小子话太多了,只怕你受不了!” 苏云照这么一想,觉得也可以,只是说道:“我不知柳姐姐她们是否还愿意搭理我。” 以前京中贵女捉弄自己时,她们曾出言相劝,还拦着自己别做那些傻事,只可惜当时自己并不能理解,还不愿意搭理她们。 容氏听了她的话,把手中的料子给了身边的李嬷嬷,示意她让人给绣房的绣娘送去,转身对苏云照说:“你柳姐姐她们很是心疼你,怎么会不理你呢?可你到时候还得给人家赔个罪,知道吗?” “这是自然的。”苏云照应了声。 “对了,阿照今日府上有很多夫人送了拜帖过来,想要来看看你”容氏突然想起这事来,“你想不想见一见她们?” 苏云照不是很了解那些夫人,遂而问道:“可以见吗?” “见是见得,只不过不是现在。你躺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她们来,这才醒,一个两个的都送了帖来,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平日里也没见她们这么关心你。” 容氏说完这话,见苏云照有些发愣,又说道:“这按理来说,你才醒呢,不便见客,也不好招待客人。昨日若非是有旨意,我可真想让你用膳后,就去床上躺着呢!” 苏云照听了这话,笑道:“我都在床上躺三天了,都躺累了。我现在只想活动活动筋骨,左右身体也没什么大碍。” 容氏一听这话,忙说道:“那我便和几个丫鬟陪你在清漪园放会风筝吧!” 话罢,便使人去拿了几个风筝来,又拉着苏云照去了清漪园。 清漪园是侯府的花园,景色最是宜人,此时正值六月,四周蝉鸣鸟叫,池水清澈见底,依稀可见鱼儿在其中肆意游荡,池中的莲花开的正是时候,各种应季的花也竞相开放。 苏云照与几个丫鬟肆意在园中嬉戏打闹,将风筝放的高高的,正如她们的兴致一般。 容氏端坐在亭中,时不时让苏云照跑慢一点,这在苏雨淮看来是一幅上好的夏日嬉戏图,如果他也能加入就更好了。 苏雨淮静静地看了会儿,又摇着头回了自己房中温习功课,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京中贵女大都端庄知礼或者落落大方,只有他姐姐还像个小孩一样。琴棋书画是样样不会,才学就更不用说了,她以前可是把授课的女夫子给气哭了的,只有礼仪尚可,那也是那位教礼仪的嬷嬷管的严且心志坚定的结果。 不过她走时还是说了句:“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难教的贵女!” 至于管家一类的,她更是没碰过,前些年因着她只亲近她嬷嬷,老夫人也不让母亲管她,母亲才没法教她的,现在好了,老夫人回越州老家了,没个一年半载是不会回来的。那个嬷嬷也回去探亲了,更重要的是她好像愿意亲近他们了,看来得找个时间给母亲说一下,免得日后那些多嘴多舌的贵女又嘲笑她,她心里难受。 苏雨淮觉得自己真是操太多心了,没办法,长兄不在,母亲又疼她,她不想做的,母亲肯定不会去逼她做,只能由他来当这个“恶人”了! 第6章 恶奴 而苏云照却不知道苏雨淮心中想的是什么,痛快的玩了一上午,在容氏的盛情邀请下,同容氏与苏雨淮一起用过午膳后,便想着回房睡会觉,自然是不知苏雨淮同容氏说了什么。 午睡醒后,便想起了给小芸她们改名的事。当下,便唤了她们六人进来。 “我仔细想了想你们几人的名字,也问过雨淮了,我心里已然有了主意。小茗原来的名字挺好听的,就改回去吧;小芸改为百锦,阿桐改为半雨,阿梧改为半晴;阿柳改为近月,阿叶改为远星。”见她们不作声,苏云照顿了顿,又说,“我没文采你们是知道的,若你们不喜欢便向我说就好。” 六人面面相觑,继而异口同声道:“谢小姐赐名。” 见状,苏云照松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苏雨泽走前同她说的“恶奴”。 喝了一杯浓茶,醒了醒神,道:“半雨,你们先出去吧,我这里有百锦和双鲤就好。” 苏云照看着她俩,认真地想了想,对她们说:“百锦姐、双鲤姐,我自小就是你们在身边,我今日就问你们一个事,先前大哥离府时曾对我说,我身边有恶奴,你们可知那个恶奴是谁?” 听闻此言,双鲤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情,跪下道:“小姐,奴婢认为那个恶奴是张嬷嬷!” 百锦见好友跪下,也紧跟着跪下,在听完双鲤的话后,也连忙出声:“小姐您先别生气,双鲤有一事想要告诉您。”话罢,她看向苏云照。 苏云照听后,有些震惊,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恶奴会是张嬷嬷,可还是说道:“你们先起来吧,张嬷嬷虽说是我的管事嬷嬷,可若是有错,也是要重罚的,你们只说便是。” 听见这话,两人方才起身,双鲤深吸一口气,便道:“我爹先前出门时,在东街看到了张嬷嬷,他见张嬷嬷神情紧张,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想上前去帮忙。可还未曾上前,就见到了一个男人向张嬷嬷走去,两人小声地在争论什么。我爹心生好奇,见他二人向一个偏僻的小巷走去便也跟了上去,却见那男人给了张嬷嬷一包东西,两人还交谈了一会儿,那天正好是小姐您昏睡的前一日,我爹心中存疑,却也不敢声张。” 百锦大着胆子说道:“小姐,奴婢怀疑张嬷嬷对您心存不轨,她平日里就仗着小姐您不知事,又对她很是依赖在一旁教唆您!” 苏云照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她觉得张嬷嬷没必要这般做。 苏云照摇了摇头,打破了堂中有些沉闷的气氛,“双鲤,万叔他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万叔就是双鲤的父亲,是府中的一个管事,会几分武功,双鲤的武功就是他教的。 “小姐,我爹怕被发现所以不敢靠近,再加上他们说话声音又小,我爹就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双鲤愁眉苦脸地说道。 苏云照叹了口气,只说:“说到底,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本就不可能做这种事,再者若贸然换掉她,我的身边便没有合适的管事嬷嬷了。也罢,我一会儿同夫人商议一下吧。” 苏云照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着听苏雨泽话的心,只能去找容氏。 “百锦,你随我去和春院。”苏云照开口道:“双鲤,你去把万叔请到和春院吧。” 两人应了声。 不久,苏云照便来到了和春院,命人通报后,李嬷嬷忙出门来迎,见到她只道:“小姐来了,夫人刚才还念着小姐呢!” 苏云照点点头,只道:“李嬷嬷好。” 进入堂中后,容氏见着苏云照,忙让苏云照坐下,打趣道:“阿照莫不是想我了?” 苏云照坐下后,笑着说:“是有些想母亲了,可也是有事想同母亲说的。” 容氏依旧打趣着,“是什么重要的事?可是看上京中哪家的儿郎了?”容氏其实是知道苏云照缠着太子这事的,可他毕竟是未来君王,她虽有心,可储君这层身份就让她望而却步了。 苏云照却没想那么多,正了正脸色,将张嬷嬷的事同容氏说了,容氏听后也严肃起来,吩咐身边的丫鬟将万叔叫过来,苏云照急忙拦着,道:“我已派人将万叔叫过来了。” 容氏闻言,觉得自家女儿也不是苏雨淮说的那么笨,改日定要好好训训那个臭小子,她正这么想着,外头却有人来通报,万家父女已在院外,容氏便让人带他们进来。 万叔与双鲤一同进入堂中后,便一起行礼:“小人(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容氏坐在堂上,沉声道:“起吧!万管事,你发现的事情,小姐已同我说过了,我只问你一句话,现今让你找到那个男子可行?” 万叔略微沉思,朝容氏拱手道:“夫人那男人的样貌小人是记清了的,小人回府后的第二日小姐就昏迷了,小人就留了个心眼,让底下人去东街找那个男子了,昨日便有了消息。” 容氏朝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点了点头,道:“这事你做的不错,让底下人带那个男子过来吧,切记不要惊扰到百姓和官府。” “是,夫人!小人立即带人去带回那男子。”万叔行了礼以后就出了和春院,带人办事去了。 容氏见他离开了,便对百锦和双鲤说:“这事你们提醒小姐,提醒的是,合该奖赏,李嬷嬷!”容氏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便上前给了她二人两个荷包,“但同时我也不希望小姐身边再出现像张嬷嬷这样的恶奴,那四个二等丫鬟我就不提了,你们身为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要教导好底下人,更要做好榜样!” 这话既是在肯定百锦她们的身份也是在敲打她们。 百锦、双鲤忙不迭跪下道:“奴婢多谢夫人赏赐,谨遵夫人教导!” 容氏点头,让她们起来后,对着苏云照说:“阿照,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只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不管这张嬷嬷是否对你心存不轨,她都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容氏想起张嬷嬷对苏云照的教唆与溺爱,狠下心来对苏云照说出了这番话,无论如何,张嬷嬷都不能留在苏云照身边了。 容氏也怕苏云照怨她,可为了苏云照的以后,她也只能这么做,张嬷嬷委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管事嬷嬷。 苏云照闻言,只叹了口气,道:“母亲,我明白你的用意,我也知张嬷嬷留不得,但不管事情如何,让她体面的离开侯府吧!” 容氏听闻此言,不禁欣慰苏云照的懂事,只说:“也好,就听你的吧!” 苏云照听到此话后松了口气,也知晓容氏后面会很忙,便想着告退,“多谢母亲,也劳烦母亲忙这事了,我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若是无聊了,便去清漪园玩会儿吧!”容氏嘱咐道,“我也得好好为你找一个新的管事嬷嬷。” “是,女儿告退。”苏云照行过礼后便出去了。 第7章 庄子 回到澄明院后,苏云照也没什么事可做,也不愿去想张嬷嬷的事,便叫半雨到清辉院找苏雨淮借几本书。 苏雨淮知道后是有几分惊讶的,转而想想应该是母亲同她说了什么,她这才又开窍愿意读书了,便找了几本浅显易懂的书给了半雨。 晚间,苏云照陪容氏用过晚膳,又一同在园中散散步、消消食后,这才回到了自己房中,洗漱过后便往床上躺。 半晴为苏云照拢了拢被子,打趣道:“小姐,今日真是累着了,这么早就入睡。” 苏云照朝她一笑,“是有些累了,你也赶紧歇息吧!” “是,小姐,今夜奴婢守夜,就在外间,有事可唤奴婢来。”半晴话罢,便行礼告退, …… 一连过了好几日,长云已告别容府离开了京城。 而那男人也已被带回,众人这才知道,那药是从外域传来的,加入一定的剂量会使人长睡不醒。 容氏听后,便觉得是张嬷嬷不敢加入太多剂量,所以苏云照才睡了三日就醒了。 苏云照则是有些不敢相信,接连几日都有些郁郁寡欢,屋里丫鬟们费了好一番心思才让她高兴了些。 张嬷嬷还从男人那儿要了很多包药,估计她是想慢慢下药,要等到苏云照长睡不醒那天,再大闹一番。 到时若有心之人怀疑到那碗符水上,容氏与长云道长免不得会被认为是联手毒害苏云照,容氏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恶寒,只庆幸那药粉于符水无碍以及万管事的发现。 只是容氏与苏云照都不理解张嬷嬷为何要这么做,容氏心中虽存了疑,但也并未深究,只是让人去张嬷嬷家中告知她日后不必再来,又命人带了一百两银子给张嬷嬷。至于那男人,容氏对着他警告一番后,就让万叔送他去见官了。 这时日一晃,明日就到了要去林氏庄子的日子。 “小姐,醒醒,今日要去容家大夫人的庄上,可不能误了时辰。” 苏云照听着这嘹亮的女声,便知是双鲤。起身洗漱过后,由着百锦在头上盘发,百锦的手很巧,不一会儿,一个垂挂髻便梳好了。 待用完早膳漱过口后苏云照便说:“百锦,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昨晚小姐您就带着奴婢们一起收拾好了。”百锦在一旁道。 “嗯,好。”苏云照点点头,又对半雨、半晴说,“这些时日要辛苦你们在府中看院了,等我回来再好好犒劳你们。” 半雨半晴行过礼,回道:“多谢小姐体恤,奴婢们定不负小姐嘱托。” 苏云照听后,才道:“走吧,只怕夫人该等急了。” 众人便走向府门口,容氏正嘱咐儿子去到外祖家后要认真同几个兄长读书,见着苏云照来,容氏连忙招呼道:“阿照来了,快上马车吧,我们与你大舅母她们在城门外汇合。” “是,母亲。”苏云照行过一礼,又同苏雨淮说:“雨淮,这次去外祖府上,记得代我向表兄们问好,多谢了。” 容氏只道:“这是你亲弟弟说什么谢不谢的。是吧?阿淮。” “是了,姐姐,你同母亲去庄上,可得同两位表姐姐好好相处,莫要,诶!”苏雨淮正待同苏云照在说些什么,容氏却拉着苏云照上了马车,命车夫驾车而去了,苏雨淮气的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马车上苏云照掀开马车上的车帘,回头看见苏雨淮气愤的模样,转过身来问容氏:“母亲,您这样好吗,雨淮还有些话没说完呢。” 容氏靠在垫子上同她说:“怎么不好?那臭小子可会说了,等他说完估计都要到晌午了,太耽搁时间了。” 苏云照闻言只点了点头,也不去想苏雨淮了,过了会就悄悄掀开车帘,看着大街的热闹。 容氏看见了就同她说:“等这次回来,我就带你在这街上好好的逛逛,你也该看看我们家有哪些铺子,学着管家、看账了。”苏云照下意识想拒绝,却被容氏看出来了,“这京中的小姐、贵女们自懂事起,就开始跟在当家主母身边学习这些,你耽搁了这么久,我可不许你如今还要犯懒不愿意学,再有两年你可就要定亲了,再不学日后嫁到夫家去该怎么办呢?” 苏云照也是怕了容氏的唠叨,赶紧说道:“好好好,我一定认真学!” …… 就这么一路闲聊到城门外,容府的马车早已在城门外等候,见苏云照她们来了,林氏掀开车帘说道:“含英来了,那我们便启程吧!” 容氏掀开车帘回道:“让嫂嫂们久等了,耽搁了一会子,这就启程吧。”容氏说完,又吩咐马夫随着容府的马车而行。 苏云照是有些紧张的,也无心看城外的风景,就这么发了会儿神,又同容氏说了几句话,便到了庄子上。 下车后苏云照便向两位舅母和两位姐姐行礼:“见过两位舅母,见过两位姐姐。” 林氏同王氏紧忙让她起身,林氏道:“都是一家人,不需得这些虚礼。” 王氏又道:“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你们该饿了吧,嫂嫂来时就命人先行一步,如今正好可以用膳了。” 容玉柳和容玉眠也是惊喜苏云照的变化,急忙上前。 容玉柳头挽垂挂髻,一身鹅黄色长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容貌甚是端庄大气,身材苗条,弱质纤纤。 容玉眠身着淡紫色衣衫,只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举手投足中透着一股英气,光彩照人。 只听容玉柳道:“阿照如今可真是大好了。姑母,我们姐妹二人向您道喜了,有些迟了,姑母可不要怪我们。” 容氏乐呵呵道:“姑母怎会怪你们?快进庄收拾收拾,用膳吧。” …… 庄上的各管家娘子带着众人去向自己的院中,苏云照与容氏两姐妹在同一个院子,收拾好后,便一同前往正堂。 “柳姐姐、眠姐姐,我向你们赔个不是,只愿姐姐们能原谅我。”苏云照犹豫着开了口。 容玉眠与苏云照年纪相仿,等她一说完话便开口道:“我当是如何了,原来是这些事,这有什么好说的?过往种种,我们自是不在意。” 容玉柳也笑着说道:“阿照,你放宽心吧,姐姐们并不在意那些事。” 苏云照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同她们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姐姐们。” “好了,我们走吧,母亲她们该等急了。”容玉眠说道。 容玉柳应了声,便带着她们一同去正堂用膳。 次日一大早,苏云照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就在庄子里跑了几圈,百锦等人是劝也劝不住。 等到容家两姐妹起来后,苏云照已用过早膳,她们听闻今早的事后,容玉柳便问道:“阿照,今个起这么早,就为了在庄上跑上几圈?” 苏云照此时正在院里散步,听到此话后转过身来,看向在树荫下用膳的容家姐妹,回道:“前些日子,在阿淮那里借了几本书来,恰好有一本医书,说疾走有利于身体,我便想着一试,谁不想有一副好身体呢!” 容玉眠听后放下了手中的小笼包,道:“哪本医书上这么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容玉柳看着容玉眠摇了摇头,道:“你好歹也是习武之人,怎么连这也不知?” 容玉眠听到容玉柳这么一说,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粥,说道:“阿照,我教你几招既可防身也可锻炼筋骨。”话罢,就起身向苏云照走去。 苏云照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忙道:“眠姐姐,你这还没用完膳呢。” 容玉眠回道:“无碍无碍,我已用饱了。” 容玉柳急忙起身拦着她:“这才用完膳就要窜上窜下的,当心一会儿身体不舒服,过会儿我们可是要去游湖的,你可就去不成了。” “啊!那阿照陪我散散步吧,等游湖回来我再教你。”容玉眠思考过后,方才无奈说道。 “好,我就陪你在这庭院中散会步。”苏云照应了声,又看向容玉柳,“柳姐姐你还要用膳吗?” “我也已然饱了,就同你们一起散会步吧!” 散步时,容玉柳突然想起,姑母与二伯母拜托她的事,她们希望她能教教苏云照和容玉柳如何管家看账之类的事。 苏云照自不必说,她已然答应了容氏学习这些,只不过是容氏想着先让她先教苏云照一些皮毛,而后则是容氏亲自教导。 容玉眠却是不同,容玉眠自幼向往江湖,故而不愿意学习这些,因着容尚书和她爹都支持她,还请了专人来教她武功,故而王氏是想管也管不了。 容玉柳思索一番,便将这事儿同她们说了,并表示自己已经答应了。 她两人听了都有些诧异,容玉眠急忙开口道:“三姐姐,你知道我的,我一向不爱学这些,你要真逼我,我就不理你了!” 苏云照心中倒是没什么,听了容玉眠的话,急忙扯了扯她的袖子,道:“眠姐姐可不兴说气话,柳姐姐也是为我们好啊,学这些东西又不是很麻烦。” 容玉柳又怎么不明白,自家妹妹的小性子,只开口道:“你若真不想理我,那我便只教阿照,只是我出嫁那日你可不要哭。” 容玉柳在前年就与工部左侍郎的嫡长子定了亲,明年三月就要成亲了。 “三姐姐!”容玉眠急了,认命道:“我学还不成吗?你跟阿照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苏云照不解道:“眠姐姐我和柳姐姐怎么欺负你了?” 容玉眠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证明,只道:“哼!学就学。” 见她这样,容玉柳方才说:“好了,眠眠,再耽搁会儿可游不成湖了。” 容玉眠听罢,急忙拉着两人向湖边走去。 林氏这庄子里的湖种满了荷花,如今正是好时节,众人泛舟于湖上。 苏云照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片荷花,是以有些惊叹。 满湖的荷叶碧绿碧绿的,荷花在绿色的荷叶中,不知是荷叶在衬托荷花的美,还是荷花点缀了荷叶,风起时,便掀起一阵阵的绿色波纹。 容玉眠则是看着湖中的鱼,想着捉上几条,可到底舟上也不只她一人,她怕她一用力舟就翻了,故而,只得静静欣赏风景,而容玉柳则是闭目冥想。 容氏与王氏、林氏则在另一条小舟上闲谈,一会儿谈儿女亲事,一会儿谈京中世家,总是有许多话说不完的。 时日一晃,便到了七月底,容氏几人思量着府中庶务便想着启程回京,可三姐妹似是还没玩够,故而留下了众多奴仆,她们便启程回京了。 走时,林氏拉着苏云照的手道:“阿照可要多吃些,你瞧你来这里一个多月都瘦了。” 苏云照这段时日下来确实瘦了些,但身体也好了不少。 “大舅母我一直都有好好吃饭的,不信你问两位姐姐。”苏云照甜甜笑道。 “柳娘,你可要好好照顾两个妹妹。”林氏嘱咐道。 容玉柳点头。 林氏见此,又要对苏云照说些什么。 容氏便道:“大嫂嫂,你莫要说了,柳娘性子沉稳,你还不知道?至于阿照嘛,这些天玩疯了,不免有些消瘦,可她知道分寸的。” 王氏也笑道:“就是啊,嫂嫂你可别唠叨了,只怕这几个丫头巴不得我们马上走呢。” 林氏听罢,也只道:“罢了罢了,我本也不是那爱唠叨的性子,只嘱咐你们一句,玩耍时要仔细点,莫伤到自己。” 三人连连答应,林氏等人这才放心离去。 第8章 少年 没了大人们的约束,容玉眠明显更疯了,不说下湖捉鱼这事,还偷溜出庄。 这日,她同往常一般偷溜出庄,京郊的八月倒是没那么热,她一身男装打扮,悠闲地在道上闲逛,不知为何这次出来路上行人却很少。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樵夫,竟是慌慌张张的模样,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什么,“诶,大爷,你这是怎么了?”容玉眠心生好奇,遂问道。 “啊,啊,那山里,山里,有死,死人!”樵夫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了这话。 “什么!死人?”容玉眠也吃了一惊,思索一番,方才叮嘱道,“大爷,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省得有人找麻烦。” “啊,啊,这是,这是自然,我一个小老百姓…”樵夫连连点头,又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容玉眠在原地走了几步,方才下定决心,去山中一探。 她倒是好奇谁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抛尸荒野。 她心里这般想着,便谨慎地进了山,不一会儿便看见樵夫说那个死人。 她在原地观望一番,方才上前探人气息,只是那人却睁开了眼睛,一跃而起又连连后退,一副防备的样子。 容玉眠看这情况,便解释道:“呃,这位少侠,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听,看,看见你在这里躺着,便想着上前看看。” 那人稍稍放下戒备便要转身离去。 “少侠,少侠请留步!”容玉眠见他那一身的伤,实在是于心不忍,便追了上去,见那人停下虚浮的步子看向她,“少侠,你这一身的伤一个人实在是不好走,不如我们结伴而行?等出了山,再分开也不迟。” “我没有东西可以报答你。”那人虚弱地说道,话罢,又迈开腿要离开。 “不需要你的报答,我只是怕对不起我的良心。”容玉眠跟着他,在一旁说道,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只要她搭把手就能活下去的人死去,于她终究是有些过不去。 只是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一头栽下去了。 容玉眠急忙上前探他的气息,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容玉眠估摸着她一个人也无法将他带回庄,便想着把他藏好,先回庄上找人了。 …… “眠眠!”容玉柳带着苏云照一行人推开了客房的门,进了屋,便见着容玉眠一身男装,那床榻上还躺着个昏迷的男子,容玉柳一下子就来了气,“容玉眠!你,你,你成何体统!” 苏云照被那男子吓了一跳,但也不忘给容玉眠说好话,“柳姐姐消消气,眠姐姐一向心善,许是看见这男子受了重伤,于心不忍,这才将这人带回来的。” “三姐姐,”容玉眠也立马起身说道,“我就是…” 容玉柳却打断了她的话,“大夫,这人何时能醒?” “回三小姐,此人受伤颇重,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 “等他醒了命人告诉我。”容玉柳说道,又瞥向容玉眠,“你,现在去把这身衣服换了,我要好好听你的解释。” “三姐姐,晚点换吧,我是以男人的身份救他的。”容玉眠小声道。 “也行,那你现在出来给我解释。”容玉柳在听完容玉眠的解释后,气也消的差不多,只是说道:“你这次做事太冲动了,万一那少年不是好人呢?就算他是个好人,你又可知把他带到我们庄上来,会不会给我们招些祸事?你又如何向二伯母说你救了个男子?看看你这几天偷溜出去,把你身边的嬷嬷丫鬟们吓成什么样了!” 那边容玉眠身边的奴仆仍心有余悸,她的嬷嬷泪眼汪汪的看着她道:“小姐下次可别这么胡闹了,我们真是担心得很啊!” 容玉眠被她们说得头疼,只道:“好了,我下次不这么冲动就是了,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嘛!阿照都没说什么呢!” 容玉柳被她气笑:“阿照年纪比你还小呢,但从不胡闹。” 苏云照不是不想说,只是想到那个梦里的一句话“路边的男人不要随便捡,指不定送你一份死全家的大礼”,便有些害怕。 不过还是开口道:“等那人醒来,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吧!” 容玉柳听了这话也就放弃了对容玉眠的说教,只道:“也罢也罢!” 晚间几人用完膳后,便在庭院中散步消食。 却有丫鬟来报,那少年已醒,几人便带着奴仆去他屋。 少年见她们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在仆人的帮助下支起身子,道:“多谢三位姑娘救命之恩,等在下伤好后必有重谢!” “怎么是三位姑娘?少侠,我是男的啊!”容玉眠在一旁嘴硬道。 容玉柳却不惊讶,“你的耳洞。”接着又对那少年说道,“救你的是我的四妹,这救命之恩我与我小妹是担不起的!” 屋中气氛一下子有些静默,容玉眠正欲开口缓和一下时,容玉柳却是问道:“你是何人?又为何会负伤至此?” 少年思索一番,正欲开口遮掩时却看见了苏云照腰间的青竹叶玉佩,瞧着甚是眼熟,于是也不遮掩,道:“在下雾隐山庄第二十三任庄主的弟子,雁飞。至于为何会负伤,师父让我送东西入京,概因此物过于珍重,才会被人追杀吧!” “你是雾隐山庄的人?”苏云照听完后有些诧异。 那雁飞一听便对自己的猜测加深了几分。 容玉柳问道:“你可有信物为证?” 其实不只苏云照一人惊讶,容家两姐妹和满屋的奴仆也是很惊讶的,只因雾隐山庄正是苏云照的亲外祖家。 雁飞此刻故作茫然,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拿出了只有雾隐山庄弟子才有的青竹叶玉佩,容玉柳的嬷嬷接过后递给了容玉柳,容玉柳和苏云照仔细端详,最后相视一笑,容玉柳道:“真是缘分啊!” 雁飞表现地更加茫然了,看向容玉眠,容玉眠发现后,冲他一笑,只道:“这雾隐山庄的现任庄主,正是我这妹妹的亲舅舅呢!” 雁飞早已经猜到,却还是表现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容玉柳在一旁道:“错不了,这玉佩与阿照的并无区别。” 苏云照此时却有些呆愣,干巴巴地问道:“多年不见舅舅,不知他可安好?” 雁飞回道:“师父身体一向硬朗,这次本也是要同我一起入京的,因为一些事耽搁了。” 容玉眠听罢,开口道:“既是阿照舅舅的弟子,你不若同我们一起入京?” 容玉柳在一旁道:“若是雁飞少侠有要事在身,伤好后,便可自行离去,只是那些追杀你的人,你可拦得住。” 苏云照又在一旁问道:“师兄要将东西送到何处?” 雁飞本欲不说,可又突然想到师父说过,小师妹的继母是容家小女儿,又听苏云照和容玉柳她们以姐妹相称,便试探道:“是送去礼部尚书府上。” 容玉眠一听到礼部尚书,便扯了扯容玉柳的衣袖,容玉柳顺势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开口道:“吴家舅舅只派了你一个人吗?” “一人脚程快些,故而师父只派了我一人入京。”雁飞回道。 “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入京。”容玉柳看向苏云照道,“我们姐妹二人的祖父正是容尚书。” 雁飞一听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道:“恕在下失礼,不曾想到二位小姐的身份。” “无妨。”容玉柳道,“那些追杀你的人,可会寻到这儿?” 雁飞想了想,便道:“我,我是怎么来的?” “是我叫小厮把你抬回来了的,一路上没看见人。”容玉眠回道。 少舒又问道:“那这附近人家可多?” 容玉眠回道:“这附近有好几个京中贵人的庄子。” 雁飞点点头,沉吟道:“应是找不到的,只是莫要派人去京中报信,他们很有可能会派人在城门把守。” 苏云照却不解,“他们认得出来吗?” 容玉柳听到此话,便解释道:“他们认不出来,只是会派人跟着行迹可疑的人,再逐一排查,这些人里的主家是否突然来了个年轻公子,这时找到他们想要的人便轻而易举。” “是了,小姐说的不错。”雁飞赞同道,又同苏云照说道,“师妹,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们从雾隐追到这里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云照听罢,只点点头,并不作声。 而后,容玉眠又问道:“他们从雾隐一路追杀到这儿来,一定是认得你吧!” “这可难办了,若他们背后之人是个有权势的,随意找个借口在城门逐个排查……”容玉柳不作声了,后面的话大家也都明白。 苏云照这时在脑海中忽然冒出个想法来,“京中的有些大家闺秀出门时不是要戴帷帽吗?不如把师兄扮成女子?” 容玉眠觉得这有趣,兴奋道:“是啊,若真像三姐姐你说的那样,到时咱们下车时就戴上帷帽,这样那些人总不能上前来掀我们的帷帽吧?” 容玉柳思索片刻,道:“此法有些荒诞,不过也是可行的,不知雁飞少侠可否委屈一下?” 雁飞连忙说,“有法子入京已是极好,在下不拖累诸位就好!” 容玉柳便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只待少侠你伤好后,我们便可回京。” 话罢,又嘱咐奴仆上饭,对雁飞说道:“少侠醒来已久,只怕早已饿了,请用膳吧。我们姐妹三人就先出去了。” 说完后便向他行了一礼领着苏云照和容玉眠走向外面。 苏云照走时道:“师兄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来看你。” 容玉眠也道:“你可得给我讲讲江湖上的事!”容玉眠早就想找个江湖人士说说那些江湖故事了,现下得知雁飞身份,自然是想让他说说江湖上的那些事情。 容玉柳听到她的话后,兀自摇摇头,对雁飞说:“少侠见谅,我这四妹妹性子直率。” 雁飞微微一笑,只道:“无妨,四小姐想听在下讲江湖上的事,是在下的荣幸。” 容玉柳听得此话也不再说什么,只带着她们一众人出去了。 第9章 回京 他们走后屋里便有些安静,雁飞独自一人在奴仆的服侍下用完膳后,静坐了会儿,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让他感到戏剧了,一下子见到了师傅惦念已久的小师妹,又认识了容府的两位小姐。可又不自觉,想到走前师傅对自己说的话,他的家人大概已经离去了,只有这些书信和物件能帮他报仇,思及此处,他又有些担忧进城那天会不会发生变故。 苏云照却不像他那样想那么多,也只是默默感叹了一下缘分的奇妙,便不再多想,近月见她这样,朝远星使了个眼色,远星瞬间明白,试探着开口道:“小姐还不睡吗?若是张嬷嬷在定要心疼小姐了。” 近月紧跟着开口,“说起这张嬷嬷,怎么都两个多月不见她了,小姐都不曾让夫人派人去问问吗?” 因着苏云照想让张嬷嬷体面的离开,故而府中其余人并不知道张嬷嬷已经离开了。可现下却又突然提起,还真是奇怪。 苏云照想了想,道:“她多年不曾回去,怕是有诸多事务要做,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过得潇洒吧?她不总凶你们嘛。” 远星听罢,只道:“张嬷嬷家中的事物不都由她男人打理吗?这么些时日早该回来了,再者她离开这么久,奴婢们就跟失了主心骨一样。” 苏云照越发觉得她们奇怪,同样是张嬷嬷不曾回来,半雨半晴开心得不行,而她们却这般,苏云照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来,该不会她们是张嬷嬷的人吧?苏云照心下这么想着。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百锦突然推门进来了,看了看远星近月,板着脸道:“这么晚了还不服侍小姐入睡吗?” 近月急忙道:“这就服侍小姐入睡了,百锦姐姐你莫急。” 苏云照这会子已经在床上坐着了,看了看她们,只说:“好了,远星你们下去吧,这里有百锦就好。” 两人一听这话就急了,远星急忙开口说:“百锦姐姐白日服侍小姐已经够辛苦了,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苏云照皱了皱眉头,只道:“怎么?我的话你们是听不得了?” 远星和近月急忙跪在地上道:“小姐恕罪!是奴婢们逾越了,奴婢们这就退出去!” 话罢起身行了一礼便低着头出去了,百锦看到苏云照似乎有些生气,走到苏云照身边,劝道:“小姐莫气,这两人今日是犯糊涂了,才会不听小姐的吩咐,今夜还是由奴婢来守夜吧!” 苏云照看了看百锦,低声同她讲述了刚才的事情,百锦听后心下已经有了怀疑,见苏云照也有几分怀疑,便同她道:“小姐放心,奴婢这几日同双鲤好好看看她们,如果真像小姐想的那般,那她们二人也是留不得了!” 苏云照听后笑了笑,说:“你和双鲤一同做事,我自然放心,这些日子就劳你们多看着她们了。” “为小姐做事是奴婢们份内之事。”百锦道,“小姐现下还是快快入睡吧!” 苏云照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是。”百锦道,又看着苏云照盖上锦被,她这才退到外间去。 次日一早 苏云照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想再睡会儿,容玉眠已在她屋里等候了,她见容玉眠在此,只能急忙起身洗漱,洗漱过后,她才问容玉眠:“眠姐姐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容玉眠面带期待,笑眯眯地说,“想着和你一起去看看雁飞啊!让他给我们说说江湖。”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苏云照说道,又问道,“你跟柳姐姐说没?” “没给她说,我怎么敢来找你?”容玉眠回道,又催促道,“诶,还是快叫人摆膳吧,用完膳后我们便去。” “好好好,都听你的。”苏云照有些无奈。 两人用完膳便去找雁飞,听他说了好些事,苏云照也觉得十分有趣。 见两个妹妹都觉有趣,容玉柳便不再多拦着她们。 就这么过了几天,雁飞伤已然大好,几人便一起商量进京的事宜。 等到入京那日,几个丫鬟将雁飞打扮成女子的模样,许是他还是个少年人,打扮后,容貌同寻常女子相比只多了几分英气,倒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随后,几人上了马车,在奴仆的护送下入京,一路上几人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只有雁飞想着事情败露后该怎么办。 只是,几人还未到城门,便被人拦了下来,只听得马车外面一群人闹哄哄的,容玉柳掀起车窗一角,瞥了一眼,皱了皱眉,道:“不好!是山匪!” “此处怎么会有山匪?来时都没有!”苏云照担忧地说道,“感觉不像是山匪……” “应该是他们了!”雁飞肯定地说道。 “里面的人都下来!”外面的人吼道,却没有什么动作。 容玉柳自觉是长姐,听得此话,极力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小女路过此处,只有些钱财可以给你们,不知可否放过我?” 话罢容玉柳便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苏云照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雁飞小心翼翼地将东西交给容玉眠,容玉眠有些慌张,可也知道自己有点武功,是最能护好这些东西的人,只能无奈地接下。 “我说了,都下来!不要让我再说一次!”他们的首领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雁飞压低了声音,说道:“下去后你们就一直往山林里跑,让侍卫护好你们。” 话罢,就掀开帘子,迅速地飞了几个飞镖,那群人没料到会如此,有两人没躲过,被飞镖一击毙命了。 “走!”雁飞已然下了马车,低声地吼道,马车上的三人早已做好准备,听到此话,迅速地下来马车,所幸她们并没有被包围,下车后便迅速地跑向山林,那群人本欲追,却被雁飞和侍卫缠着,分身乏术,但还是有人追了过去,为首之人显然是认出来雁飞,见他穿着女装,不禁暗暗自喜,却不曾想到雁飞的装扮不怎么影响他的动作,他二人缠斗起来。 容玉柳她们不停地跑着,眼见着追她们的人越来越多,容玉柳想着一群人跑着目标太大了,于是说道:“我们分开跑!” 容玉眠懂她的意思,立即说道:“好!在城门汇合!” 几人便散开来,苏云照只带着双鲤百锦和几个侍卫,他们不停的跑着,却不想苏云照突然崴了脚,跌倒在地。 百锦去扶她却被人持刀拦着,双鲤见状,心里一急,不慎被人划了一刀,人越来越多,将他们团团围住。 因着苏云照和百锦都在他们手中,双鲤和几个侍卫又受了伤,其余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包围。 持刀拦住百锦的人见状让百锦回到了双鲤他们那边,百锦不肯,那人便道:“你不回去的话我敢保证,你家小姐死的更惨!” 百锦一听,看了一眼苏云照,见她颤抖着点头,只得回到了双鲤那边,刚回去,围着他们的人便道:“都放下武器蹲着!” 他们乖乖地放下武器蹲下,在苏云照面前的人见状满意的点点头,蹲下身说道:“东西呢?” 苏云照早已是满头大汗,听得此话,她慢慢地抬起头说:“什么东西?钱财都在马车上……” “我们可不喜欢说谎的人!”他说道,而后便有一声惨叫“啊”。 苏云照猛地回头,那人颇感有趣地说:“你说一次谎我们便杀一个人!” 苏云照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并不说话,眼泪溢满了眼眶。 “不说话吗?” “啊!小姐……”又有一个侍卫惨叫着。 苏云照绝望地吼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放过我们吧!” 那人没了耐心,站起身要杀了苏云照,苏云照紧闭双眼,无奈地迎接死亡的来临,却只听得箭的声音,而后便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了自己的脸上,她陡然睁开双眼,只见那人的脖子早已被射穿。 “小姐!”百锦向苏云照扑来,而苏云照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他们又打了起来,双鲤同一个侍卫紧紧护着她和百锦,还有一拨人也加入其中。 待到结束,苏云照还是懵的,她这副模样吓坏了百锦,“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百锦着急地喊道。 苏云照回过神来,摸了摸脸上的血液:“我、我还活着?” “是啊,小姐我们都活着!”百锦略带哭腔,边说边擦苏云照脸上的血。 “双鲤!”有一个人焦急地吼着。 苏云照看过去,那人倒是眼熟,待他走近,便急吼吼地给双鲤处理伤口,在旁边看着的苏云照和百锦对视一眼,都被他二人弄懵了,待到双鲤伤处理好后,那人才说道:“苏小姐,在下冬青,你不记得了吗?” “冬青?”苏云照念着,而后便想起来了,“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是!” 苏云照突然想起容玉柳她们,想要起身去寻她们,却忘了自己的脚伤,“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在百锦的搀扶下勉强站立。 “这是怎么了?” 苏云照寻声而去,原来是许景澜,她勉强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苏云照想着容玉柳他们,开口向他说了情况,求他能出手相救。 许景澜听完,立刻说道:“行书,你速领人去。” 一人应声,而后便带着一队人急驰而去。 “多谢殿下!”苏云照激动地回道。 “不必多礼。”许景澜瞥了苏云照一眼,开口说道,“走吧!” 苏云照不明所以,但还是在百锦的搀扶下,隔着一段距离跟在许景澜身后。 待行至道路旁,许景澜便指了好几人,说道:“你们同苏小姐的人同乘一马。” “殿下!我带着双鲤吧!”冬青搀扶着双鲤,主动请缨。 许景澜看了看他,默许了。 苏云照的人都上了马,连百锦都上了马,她却不知同谁一起。 “过来!”许景澜上了马,朝苏云照说道。 苏云照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了看那匹马,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小声地说道:“殿下,臣女上不来!” 许景澜俯身将苏云照抱了上来,苏云照整个人晕乎乎的,她以前可没想过许景澜会抱她啊!咦,想什么,苏云照,现在是能想这个的时候吗!苏云照在心里鄙夷着自己。 “你们带着受伤的人慢慢过来。”许景澜对着他的人说的,又对苏云照说,“坐好!” 随后便驾马而去。 不过一刻钟他们便到了被人包围的地方,容玉眠几人也被找了回来,认出是太子,一众人连忙行礼,许景澜下了马,顺便把苏云照也带了下来,苏云照见众人都没有什么大事,站在地上的那刻,也不顾自己的脚伤,踉踉跄跄地走到路边树林里吐了起来,百锦下马后,急忙从马车里拿出水囊给苏云照送去,容玉柳见此情景,连忙让几个丫鬟过去看一看。 苏云照漱过口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到了马车旁,容玉柳心疼地问道:“可是受了伤?” “不碍事,只是崴了脚。”苏云照有些虚弱的说道,又问:“眠姐姐呢?” “她在马车里给你雁姐姐上药呢。”容玉柳回道。 苏云照自然知道雁姐姐是谁,只叹道:“我们都受苦了。” 许景澜这边正听行书向他汇报情况,行书向他说道:“殿下这些人不像是山匪,更像是死士,牙缝中都有毒药,属下们没来得及阻止,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 许景澜有些疑惑,四个姑娘怎么会招惹到这种人。转身走向苏云照,问道:“为何会同他们碰上?” 苏云照想了想,颤颤巍巍地说道:“他们极有可能是山匪!我们几个姑娘也得罪不了什么人,惹来这等祸事吧?” 许景澜心中不信,但却不欲多问,点了点头,正想派人将她们护送回去之时,行书却过来了。 “苏小姐的两位姐姐功夫真好,特别是那位雁姑娘,武功高强,在下佩服!”行书说道。 正在马车里的雁飞和容玉眠紧张不已,苏云照紧张地捏了捏衣裙,容玉柳看出了她的紧张,遂道:“雁姑娘她自幼随父兄习武,武功自然厉害,这次若不是她挡了会儿,我们只怕……”容玉柳后怕地摇了摇头,并未将话说完。 许景澜却看着苏云照的紧张模样来了兴趣,问道:“你同她是如何相识的?” 苏云照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又不能实话实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他:“幼时曾走失过,差点被拐子拐跑了,是雁姐姐救了我,我母亲留了他们一家多日,故而相识。” 许景澜听后皱了皱眉又看了看苏云照,转头对容玉柳说:“行了,孤留些人护送你们进京。这几个山匪就交给你们了,知道怎么说吧?” 容玉柳面不改色,应道:“臣女明白,多谢殿下相救,改日两府备上薄礼道谢,还请殿下笑纳。” “随你们。”许景澜说着又走向了自己的马,上马后对苏云照说,“待会儿冬青到了,让他带着人走南城门。” 苏云照点了点头,他们一众人这才离去,容玉柳将许景澜留下的人清点过后,又安排好了受伤和死去的人,便等到了冬青他们。 待双鲤下了马,百锦快步走过去相迎,两人抱成一团,苏云照见了,只说:“好了,百锦,你快扶着双鲤上后面的马车吧,我们耽搁许久了。” 又对冬青说了许景澜的吩咐,冬青听后只道:“多谢苏小姐!”而后便要带着人离去,刚上马,他便转过身来,对双鲤喊道:“回见啊,双鲤,下次我俩好好比试比试!” 双鲤刚上了马车,听得此话便开了马车的帘子,爽快地应下了。 容玉柳将刚来的伤员做好了安排,一行人才重新启程。 第10章 真实身份 路上 容玉柳道:“先前我已命人去向两府通报,估计这会子他们已到城门了。” 容玉眠靠在容玉柳身上,看着雁飞,不禁感叹道:“江湖如此险恶,能活着真是不容易!” 苏云照笑了笑,说:“生活嘛,还是有些不平凡的事儿好!” 容玉眠听罢,便顺势说道:“你回去之后跟我一起习武吧,日后要是遇到危险还可以保护自己呢!” “我不要!眠姐姐,柳姐姐教我的我还没记牢呢,你这会儿又来个习武,我这脑瓜子可装不下这么多东西!”苏云照叫苦道。 “那好吧,大不了我刻苦点,护你和三姐姐!”容玉眠拍拍胸脯,生怕她们二人不信。 “那可真真是多谢你了!”容玉柳说道,“不过现下还是让雁飞清静清静吧!” “知道了。”容玉眠小声说道。 雁飞却朝她们虚弱地笑了笑,“无妨。” 到城门时,她们果然与两府的人碰上了,容家的两个舅舅见她们无事也安了不少心,容玉柳把事先准备的说辞向他们说了后,便回到了容府。 容家的两个舅舅将三个山匪送到官府后又派了人去接那些受伤和死去的奴仆这才回了容府。 苏云照她们一到容府门口,便见到容家众人和容氏及苏雨淮。 见她们平安归来,众人悬着的心便放下来了,长舒一口气,继而抱作一团,互诉起来。 容氏见到苏云照衣裙上的鲜血吓得不行,苏云照赶紧向她解释,这是贼人的血,好说歹说,容氏才放下心来。 容尚书见此情景,又见到雁飞一个人虚弱地站在马车旁,便说:“行了,进府再叙!” 一众人入府后,林氏让她们先回屋洗漱一番,顺便请让医女来瞧瞧她们。 容玉柳走前已将雁飞的身份同容尚书说明。容尚书听后心下一沉,但还是让人去请大夫过来,先为雁飞处理伤口,等雁飞好些后,才带着两个儿子去客房看雁飞。 到客房后,容尚书感叹道:“羡予,当年汉阳匆匆一面你还是个孩童,如今你已是十多岁的少年了啊,你孤身一人护送重要的东西入京,你师傅竟也放心?” “容祖父,这是我家的事,岂能麻烦师兄弟同我走这一遭?”雁飞默认了他的真实身份。 容家两位舅舅心中一震,而后想了想,那人在十年前来京中时道自己收了一个弟子,聪慧过人也很有天赋,他们记得就是那王家嫡长孙,名为羡予! 两人又想到王家长房惨死在江南,便有些感叹。 “东西给我看看吧!”容尚书说道。 雁飞将一些书信及一些物件交予他。容尚书看了半晌,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体重重地落在椅子上,面色惨白。 容家的两位舅舅急忙上前,“父亲这是怎的了?难不成这信有什么问题?” 容尚书伸手制止他们上前,并示意他们二人坐下,“寒松、寒柏你们坐下吧,这些信件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只是,只是,唉!竟不知该如何了!” 而后容尚书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问雁飞,“你看过信了吗?” “父亲把东西交给我时,就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雁飞垂着头应道。 容尚书一下子像是老了许多,偻着身子,竟有些老泪纵横,“真是天意弄人啊!” 这话让两位舅舅更加疑惑了,容尚书无意让他们知道此事,平复了心情,便道:“你二人无需知此事。”又问雁飞,“你师傅意思是?” 雁飞恳切道:“师傅说,他一个门外汉有什么好法子,只能希望您将旧年老友重聚,一同商量此事。” “要想旧年老友重聚,难啊!”容尚书叹了口气,“自从那事以后,那位严令禁止官员拉帮结派,养士都不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你祖父精明一世,在此事上真是犯了个大糊涂啊!” 雁飞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喃喃道:“祖父,祖父也没有办法,那毕竟是他姐姐。” 听得此话容家两位舅舅心中已然有了些眉目,大概是当年太后还是贵妃时,向王家叔父求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这般想着,他们默默在心中叹了叹,而后容家大舅便开口道:“父亲,王叔父当年举家南迁,是因着这件事吗?” “从前我不解此举,而今想来,应是如此!”容尚书回应后又问雁飞,“追杀你的人是他派的?可知你要将东西送于我?” 雁飞苦涩地笑了笑,说:“不是,是我二叔派的。但他并不知我要干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让我爹这一脉绝后罢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就说端正怎会…哼!原来是他在背后作祟!”容尚书听后有些生气。 容家两位舅舅连忙上前为他顺气,容二舅道:“父亲莫气了,现下王端礼是太后唯一的侄儿,他又是贵妃亲弟,太后和贵妃恐怕会向陛下求情,陛下仁慈,说不定会同意。” “若他真的没有被祸及,以他的野心,必定会在接手王家所有事情后,找个机会举家入京,王叔父致仕后也不许他们入仕,他若入京,必定要为自家儿子求得一官半职,到时我们还得同他打照面。”容大舅接过话头说道。 “是啊,父亲,为这人生气不值当,当务之急是如何护好羡予!”容二舅顺势说道。 “今年砚安要回京,等他去边关时,就把羡予送到他军中吧!”容尚书这么说着又问雁飞,“羡予,你意下如何?” “我都听您的安排!”雁飞回道。 “那就这么安排吧,雾隐山庄那边你回去了也无用,就去边关挣个官职,回来时再商量一切事宜。”容尚书对雁飞说,“现在先在我们府中住下来吧,对外就说是来投奔我们的一个远房亲戚。” “好,多谢容祖父。” 容尚书摆摆手道:“无妨,我们两家是世交,无需多礼。以后在外,我们还是叫你雁飞吧!” “晚辈正有此意!” 而后容尚书又让两个儿子先行一步,他还有些话要从雁飞说。 等到两个儿子离去后,容尚书问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入京的?” “太和二十四年吧!” “太和二十四年,那时你庶姑母都入东宫生子了,应该是你庶姑母告诉他的!”容尚书想了想,又开口道,“事已成定局,现下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 雁飞也不开口问,只静静等着容尚书的话,容尚书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雁飞我希望你能明白,太子殿下并不是害死你全家的人。” 雁飞垂着头努力克制住心中的苦涩和难过,声音略带沙哑,“我明白的,容祖父。” 容尚书这才开口道:“现下只能等太子殿下登基,到时我们再求他重申你家以及庭初的案子他必定会受理的,关于那件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为何?殿下若是不知这事,难免对他不会有防备!”雁飞有点不明白。 “此事一出,将会有更大的风雨来临,免不了出现一些狼子野心的人,到时……”容尚书没有说完,可他明白雁飞也是懂得他想要说的话。 雁飞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我未曾想到。” …… 苏云照她们在房里休息了会儿,与容氏等人闲聊了几句。 经过此事,王氏也不拦着容玉眠习武了,只嘱咐她习武小心点,莫伤了自个身体,而容氏则心疼地看着苏云照的脚踝,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时日你可不许乱跑!” “母亲,哪有那么夸张啊,休息休息不就好了!”苏云照毫不在意。 容氏正欲说什么,下人却来报晚膳已备好。 几人遂一同去正厅用膳,因着这次人多故而分了席,苏云照同两位表兄打了招呼便落座了,两位表兄弟这些时日来也知晓了苏云照的变化,因而没有那么惊讶。众人落座后,容尚书便表明了雁飞雾隐山庄庄主弟子的身份。 容氏欲让雁飞到侯府居住,容尚书却道:“他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对外就称是来投奔我们的一个亲戚!” “父亲?”容氏不解。 “当年的事情你忘了吗?”容尚书提醒道。 他这话一出,容氏便想起了贞元七年的时候,福王谋反被杀,作为至交的吴浅喻自然被牵连,差点死在京城,最后经过多方周旋,吴浅喻才活着出了京城。 席上众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情,苏云照她们对这件事也是有所耳闻,重要的是在苏云照的记忆里,就是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她舅舅就再也没有入京了。 苏云照正想着出神,容尚书又开口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过几日阿照和雁飞同我去燕山一道。” “父亲,这是何意?”容大舅担忧地问道。 “有些事情想同他们说。”容尚书沉声道,“你们就放心吧,我带着他们去,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屋里的气氛开始逐渐活跃了起来。 第11章 她在说谎 是夜 许景澜坐在书桌前正翻看着这些时日来未能处理的公务,行书叩门而入后,行礼道:“殿下。” “情况如何?”许景澜见他回来便知晓事情已有了些进展。 “那三个活下来的人兴许是受不住刑罚便招了,只不过未曾表明他们的真实身份,只道自己是从别处而来的,没有生计,占山为匪罢了。” 许景澜将手中的公文放在桌案上,问道:“有多少时日了?” “已有五六日了,这些时日来已经杀了众多来京的人了!”行书说完后又道,“不过府尹和容尚书的两个儿子不是很相信,但还是对外宣称山匪是被容府的家仆制服的。” “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许景澜道,“对了,这几日盯着容府,特别是那个雁飞!” “是,殿下!”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冬青却问道:“殿下,雁飞是?” 许景澜拿起一份公文后,开口道:“行书。” 行书心领神会,便将关于雁飞的事情告诉了冬青等人。 冬青听后稍有不满,说道:“殿下,苏小姐这不是在骗您吗?明明是您让郑大哥去救她的,而且,看这雁飞那个样子,他莫不是个男子吧!这个雁飞一定有问题!” 许景澜轻笑一声,而后才说:“嗯,她在撒谎,所以这个雁飞,你们可得看紧了!” “殿下,这事儿我来办吧!”冬青兴奋地说,“我同苏小姐熟一些!” 攸宜翻了个白眼,道:“你是去看雁飞的吗?你是去找苏小姐身边的双鲤吧!” 冬青被他看穿了心思也不恼,只憨笑道:“顺便与她切磋切磋武艺也不行?殿下,反正我是不会把这事办砸的,您就让我去办吧!” 许景澜把手中的公文扔向桌案,随口道:“想去就去,没有人拦着你,只是这事儿办砸了孤可不饶你!” “好嘞,属下这就去安排。”冬青话罢,便向许景澜作揖,随后就离开了书房。 “殿下。”行书有些不放心道。 许景澜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行了,你还不了解他?傻是傻了点,总归办事得力。再者,我好像猜到那个雁飞是什么人了。” 屋内几人有些惊讶,许景澜这才抬头正视他:“冬青方才说的不错,这个雁飞极有可能是个男子。而且,他应该是王家长子,雾隐山庄庄主的弟子。” 见几人还是有些疑惑,便继续开口:“六皇叔在时曾同我说过,他的好友吴庄主收了一个弟子,这弟子好像是王家人,今日那雁飞又同苏小姐在一处,想必是吴庄主让他来投奔侯府的。” 几人是知道苏云照舅舅是吴庄主的,听得此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攸宜不解道:“若真是如此,那苏小姐她们便是在包庇逃犯了,苏小姐是怎么敢的!她竟不怕连累了侯府与容府!” “毕竟吴庄主是她的亲舅舅,听闻吴庄主多年未成婚,膝下并无亲子,雁飞虽是王家长子可王家似乎没有让他继承家业的想法。说不定那雁飞就是下一任的庄主了。”许景澜说道,又想了想,才说,“今天追杀他们的人也许是因为雁飞他手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此次王家的事也是颇有漏洞,说不定,是王家长房这一案中最关键的东西。行书,你去派人盯着王家二房,孤倒是想看看他们在唱什么戏。”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安排。”行书应下,正欲离开时,却被又被许景澜喊住了。 许景澜也是突然想起过几天便是他福皇叔的忌日了,故而喊住了行书:“等一下,过几日便是福皇叔的忌日,你安排一下,孤去看看福皇叔。” “殿下,若是让大皇子他们知道了,恐怕会拿此事做文章。”云何劝道。 许景澜却不在意,道:“随他们去吧!” “是,殿下。”行书见状,只好应下。 行书走后,屋里便静了下来,许景澜想了想王家的事,虽然在江南耽搁了两个多月,但事情办的却是十分的顺利,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那会是谁呢?王家二房吗? 王端礼此人不似面上那般谦卑,瞧着便不是个安分的人,虽然隐藏的好,但许景澜自幼在深宫长大,岂是那蠢笨的?几番接触下来,便知王端礼的野心甚大,那是他害死王家长房的吗? 噔噔噔,一阵敲门声起。 “进来。”许景澜回过神来,说道。 “殿下,”维翰推门而入,关上门后,才道,“那边有情况了,方才底下人来信,说那三人身上有狻猊的图案。” 许景澜皱了皱眉,说道:“竟是天显宗?” “是天显宗来人潜入了监牢,将那三人背后的图案用药水给抹去了,这才叫我们的人知道了此事。不过,图案抹去后,那些人倒是没有杀他们。”维翰说道。 “殿下,您看此事如何?”攸宜问道,“这不是第一次碰到天显宗干这种事了,我看这天显宗怕是有意掺合到朝廷中来。” “即使它有意掺合,我们也不能如何,自有江湖各派清理门户。”许景澜说道,“不过,看江湖之中对天显宗的看法,这江湖各派还不知天显宗干了这种事。看来得找个人去盯着天显宗了。” “殿下,冼公子如何?他本就是江湖中人,接近天显宗也方便许多。”攸宜建议道。 许景澜摇摇头,拒绝了攸宜的提议,“我心中已有人选,过些日子再同你们说。” 几人听后便不再多问。 第12章 祭拜逆王 接下来的几日,雁飞一直在容府养伤,冬青虽派了人盯着容府,可容府到底是尚书府,又不能盯得太紧,不过还是明确了雁飞男子的身份。 冬青自己呢,倒是借着和双鲤比武的由头进了几次尚书府,听到了关于雁飞的事情,说是这位公子是容府的远亲,家中落魄了来投奔容府的。 而这几日朝堂上,可谓是风云涌动,早在一个月前江州王家王端正,与昔日福王有染的事情就已传入了京城,当朝皇帝慈悲为怀,欲将他们流放,不料王端正却携一家老小畏罪自杀了,将自己的宅子烧得一干二净! 京城众人震惊之余,却又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昔日辉煌的太后母族会遭此重击呢? 这日上朝之时,皇上又提到了江州王家的事情,“江州王家毕竟是太后和贵妃的母族,朕也不愿再赶尽杀绝了,王端礼未曾参与到逆王一案中,朕又听说为人是不错的,朕想着便不削掉王家的爵位,让王端礼袭爵!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官员便窃窃私语起来,而后一个老言官颤颤巍巍地走出列,质问道:“不知陛下是听谁说的,他王端礼为人不错的?莫不是贵妃娘娘?陛下怎可偏听她一人之言!” 不等皇帝回话,又继续说道:“这与逆贼勾结之事,本就是要牵连九族的,陛下您宅心仁厚,不牵连王端正的九族,可也不能这般偏袒他王家啊!怎么还让王端正的弟弟继承爵位呢?他们应当被废为庶人!” 高台之上,皇帝神色不明,知道皇帝生气了,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官员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容尚书不忍张大人被帝王训斥,示意户部尚书出言相救。 刘尚书没好气地瞪了容尚书一眼,随即出列,笑道:“张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王家乃是江州的商户大家,也是江州的税大户,若真是将他们贬为庶人,谁来接手他们众多的商铺呢?这有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么。陛下此举也是想让他王端礼心怀感恩,更加卖力的交税啊!” 有官员听得此番话,也是纷纷附和,不知是谁喊了句“陛下圣明”,众官员便齐声连连喊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趁此机会,另一个言官袁大人赶紧将张大人拉了回来,见张大人还有些不忿,只得悄声说道:“老师莫要再气了。” 张大人也知自己这张嘴得罪了皇帝,也只得作罢,但到底是没同众官一起恭维皇帝。 皇帝心情明显愉悦了许多,倒不再计较张大人的话了。 而后,左相才出列道:“陛下宅心仁厚,但却不能不给王家一个惩处,依臣之见,还是降公为侯比较好。” “嗯,朕正有此意!”皇帝说道。 右相听罢,也出列说道:“陛下,承恩侯虽为虚职,不过还是让他们一家入京为好。” “也好也好,就这么定下了,诸位爱卿若无事,便散朝吧!”话罢皇上便向站在一旁的林公公使了个眼色。 “退朝!”林公公心领神会。 待出了宫门后,右相喊住了许景澜:“殿下请留步。” 许景澜转过身来,一看是右相,便上前说道:“外祖父有事?” “怀瑜说许久未见殿下,甚是想念,请殿下到松雪楼一聚。” 许景澜轻笑一声,说:“是许久未曾与怀瑜相聚了,什么时候去?” “明晚。”右相应了一声,又说,“殿下如今已入了朝堂,事务繁忙,但也要多顾着自己的身体。” “是,多谢外祖父关心。”许景澜说道,“怀瑜明年的秋闱准备的怎么样了?” “瞧他的样子应当是可以的!”右相笑着回道,看周围官员都散了,也知道他们走的慢,便说,“就说到这儿了,殿下,老臣告退了。” 许景澜应了声目送他离去,右相刚离去,冬青便过来了。 “殿下,刚刚容府有动静了。” “什么情况?”许景澜同他朝东宫走去。 “雁飞和苏小姐乘马车离开容府了。” 许景澜皱了皱眉,说到:“你先去看着她们,孤还有事要办。” “是,殿下。” 见冬青离去,许景澜加快脚步回了东宫,换下朝服后,和行书一起骑马去了燕山。 苏云照同雁飞一起到了燕山后,等了会儿容尚书,见到容尚书的马车后,两个人便上前去迎,容尚书下来了马车,便带着他们去了逆王的坟墓。 到达后,容尚书一边打理一座长满杂草的孤坟一边说:“知庭,许久未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今天是你的九周年,原本也没什么来同你说的,但是我带了两个孩子来看你,你都是见过他们的。”一边说一边把坟上的杂草扯下来,又对苏云照和雁飞说,“你们来,给他烧个香,磕个头。” 他二人连忙上去祭奠,等祭奠完后,容尚书才说:“想来你们也知道到他是谁了,他就是福王许知庭。” 容尚书接着说,“知庭,这是如切的外甥女,你和如切还去侯府看过她,这是如切的弟子,你也是见过的,如切不能来,所以我带她们过来,让你见见。”说着又长叹一声,惋惜道,“想当年你们打马过街,好几个翩翩少年郎啊。” …… “容尚书好,想不到容尚书也会来看福皇叔。”许景澜在见到冬青后,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容尚书回过神来,向许景澜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今天是他的忌日,我这个做老师的应该来看看他的。” 苏云照和雁飞也在一旁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许景澜说道,又走到墓前,“皇叔,我来看您。” 容尚书看着许景澜祭奠许知庭,默默地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见许景澜完事,容尚书赶紧对苏云照说:“你先回马车上。我同太子殿下有些事要商量。” 苏云照听见容尚书并未说雁飞,有些奇怪,但未做言语,只是点点头,而后便转身离去了。 第13章 雁飞离开 容尚书见苏云照已走远,才对许景澜说:“殿下,老臣有事想与你商议。” “尚书这边请。”许景澜应道,他们三人走到一旁后,许景澜才开口道,“尚书将王端正的长子带在身边,是为何?” 此话一出雁飞和容尚书皆是一惊,不过容尚书为官多年,此刻依旧沉稳,道:“殿下聪慧,竟能猜出他的身份,臣斗胆向殿下求情,希望殿下能高抬贵手,放这孩子一马。” “总得给孤一个放过他的理由吧。”许景澜只瞥了他们一眼。 容尚书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不想许景澜只轻飘飘的说了这句,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这孩子自幼在雾隐山庄习武,武功高强,日后必成大器!” “尚书是不是忘了,江湖上的人不入朝堂?”许景澜提醒道。 容尚书先前因着只想着保下雁飞倒是忘了这个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说道,“殿下放心,从今以后他就是臣的一个远亲。” “扑通”一声,雁飞听后立即跪下,“殿下,从现在开始没有雾隐山庄弟子雁飞,只有容家远亲雁飞!”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起来吧!”许景澜皱眉说道。 雁飞与容尚书对视一眼,容尚书点点头,让雁飞起来。 雁飞起来后,许景澜问道:“你认为,这次你家的案子如何?” “草民认为家父是无辜的,背后主谋一定是我二叔!”雁飞突然激动起来。 “为何?”许景澜来了兴趣。 “五月中旬,家父让草民回家一趟,对草民说了许多,让草民日后警惕二叔,说二叔他野心勃勃,恐怕早已心存不轨。随后,草民刚离家不久,便遭到追杀,好不容易回到雾隐,便得知,家中突生变故!”雁飞鼻子有些发酸,可还是极力克制住了,“草民师傅便让草民立即进京,寻求容尚书庇护。” 许景澜听完,轻声说道:“和孤想得并无差别。” 容尚书听后,便问:“殿下是在那边遇到什么事了吗?” “是,案子办的太顺利了,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许景澜说,“左右王端礼日后要进京,到时再看看他在耍什么把戏。” “只怕他进京后,这京中又是风云渐起啊!”容尚书在旁说道。 许景澜却轻笑了一声,说:“容尚书,这京城何时安稳过?素日的平稳只不过是表面上的。” 容尚书听罢,踌躇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说:“殿下,容府会站在你身后的。” 许景澜听罢,有些诧异,挑了挑眉,说道:“父皇还正值壮年,尚书这就押宝了?” “是。”容尚书坚定地回道。 许景澜见状,只点点头,而后看向一旁的雁飞,问道:“容尚书打算将雁飞放到哪儿?” “臣打算等信阳侯回京后再赴边关之时,把雁飞也捎上,让他在军中历练一番。” “也行,不过信阳侯没回来之前,雁飞还是先跟着孤吧!” “这……”容尚书有些迟疑,而后看了看雁飞,见雁飞并无不愿的意思,便道,“也好,让他为殿下做些事吧!” 许景澜见状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雁飞的去处才是真正定了下来,容尚书嘱咐了雁飞几句话,三人便一同离去了。 苏云照听到有动静,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有人却轻叩了下车壁,苏云照掀起车帘,见是雁飞,便要下车。 “师妹不必下来。”雁飞及时制止了她,见她重新坐定,才说道,“师妹,我就要离开容府了,你替我向你眠姐姐,再道一次谢,多谢她相救!” 苏云照看了看正在不远处同容尚书交谈的太子,直觉告诉她,雁飞的离开同太子有关系,却没有多问他,只说:“怎么这么急?不能先回容府一趟吗?” “刚刚决定的,我这趟来也没有什么东西,不如早点赶路,倒不必回容府一趟。” “那好吧。师兄,此去保重。”苏云照听此,只得叮嘱道。 雁飞点点头,见容尚书已经同许景澜说了完事,便同容尚书说了几句,容尚书忍不住又多嘱咐了他几句,而后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启程回府,苏云照的马车也紧跟其后。 见他们已经走远,雁飞才走到许景澜身边,许景澜见他走来,说道:“行书他们先行回去安排你的住处了,我们就先走会儿吧!” “是,殿下!”雁飞应声。 许景澜牵着马同雁飞走了没多久,雁飞就忍不住问道:“殿下,不知家父离世前,可曾说过什么。” “说了。”许景澜道,见雁飞一脸期待,“说给孤听的,毕竟他要护你,若是让我带话给你,怕是不妥。” “那日殿下应当猜出我的身份了吧?”雁飞沉默了会儿,说道。 “一开始没想到,本欲回京后再暗中寻你,只是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们了。”许景澜道,又想到那天苏云照说的话,又笑道,“本也是猜不出的,可谁让苏小姐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雁飞不禁有些疑惑,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多年前让她免于被拐的人是孤当时的侍卫,郑林。”许景澜回道,“她这话一出来,孤就觉得奇怪,等回东宫后,便想起了福皇叔说过吴庄主收了一个弟子,是王家的。孤才猜出来你的身份来。” 雁飞一怔,而后有些尴尬地说道:“请殿下不要同师妹计较,她兴许是忘了。” 许景澜满不在意,说道:“倒没什么好计较的。” 又走了会儿,行书和冬青便骑马而来了。 “殿下!”两人下马向许景澜行礼。 “嗯,都安排好了?” “是,都安排好了,只等雁飞兄弟来了。”冬青回道。 许景澜点点头,随后几人便上了马,雁飞骑着冬青带来的马,跟在冬青身后。 “雁飞兄弟,我先和你去另一处地方,让你认认人,再带你回宫。”冬青说道。 “嗯!”雁飞爽快地应声。 “殿下,属下们先行一步了。”冬青对着许景澜说。 话罢,便带着雁飞驾马而去了。 第14章 周家少爷 苏云照回到容府后,便同容玉眠说了那事,容玉眠略有遗憾,但也没说什么。 在容府住了几日,容氏今日也打算带着孩子们回去了,和容家人一道用过晚膳后,便带着孩子们回了侯府。 过了几日,晚间,苏云照正百无聊赖地看书,百锦却急匆匆地赶过来。 “怎么了,这是?”苏云照问道。 百锦见苏云照身边无人便直接开口道:“小姐,双鲤刚看到近月远星悄悄出府去了。” 苏云照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说道:“没同你们说?” “没呢,小姐,双鲤先跟过去了,奴婢来问问您。” 苏云照想了想说道:“百锦,我想出去看一下。” “小姐这可使不得,万一您要有个什么好歹,那奴婢们如何向侯爷交代啊。”百锦劝道。 “无碍,我就想出去看看她们,她们又不会武功,如何能伤到我?”苏云照说,“你放心吧!我会护好我自己的,再者,这京城治安极好,能出什么事儿呢?我们还是快快出去吧!” 百锦一向听苏云照的话,听她这般说,也不好再劝着了,“好吧,小姐,我让半雨她去夫人那儿说一声,您今天就不陪夫人用晚膳了。” “好!我去换身衣裳。” 过了会儿苏云照便带着百锦,从西南角后门溜出去了。 出去时,百锦问道:“小姐怎知这里的?” “之前散步时正好碰到这儿了。”苏云照回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以前背着你们偷溜出府吧?” “哪有啊,小姐。”百锦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小姐,近月她们是要去松雪楼的。” 苏云照点点头,便同百锦一道去了松雪楼。 刚进松雪楼,便看见双鲤正在一旁的角落坐着,见她们走了过来,坐定后,双鲤才悄声问道:“小姐怎么也出来了?” “来瞧一瞧罢了。”苏云照道,“她们人呢?” “在二楼的雅间里,奴婢本欲上去的,可店小二说得开了雅间才能上楼去。”双鲤有些气愤,“真是的,这松雪楼的规矩怎么这么烦!” “嘘,现下还在人家这儿。再说了,你上去了难不成要光明正大的在她们门外听啊?”百锦说道。 “就想着盯着她们了,一时之间也没想这么多。”双鲤解释道。 “雅间要多少钱啊?我们开一间吧!”苏云照说。 “所幸小姐平日里出门都要带上银子,奴婢这就去要一间。”百锦说道。 “她们好像是在二号雅间。”双鲤急急说道。 “嗯!”百锦点点头,便去了。 没过多久,百锦就回来了,“正好三号雅间是空的,小姐,我们快上去吧!” 她们三人正要上楼时,大厅中却有些吵闹,她们怕远星近月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只能向人群走去,借着人群来遮掩她们,走近一看,原是一个女子被一个富家少爷缠上了。 “这是哪家的少爷?天子脚下也敢这般。”苏云照看了看,有些吃惊。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是如意坊里的周家少爷,经常强抢民女,就是这京城的小霸王啊!”一旁一个热心肠的茶客道,“姑娘,我看你年纪虽小,但你身边的这两位姑娘却是正正好啊,还是快快离去吧,以免他瞧见了惹祸上身。” 苏云照看着松雪楼里的打杂上前去劝,却被周家少爷身边的小厮拦住,两班人马僵持着,只叹了口气,说道:“多谢提醒了。” 这松雪楼毕竟要做生意,不好为一个女子而得罪了自己的客人,故而打杂的伙计们只能劝,可周家少爷猖狂极了,一个劲儿地口出狂言。 另一个茶客见苏云照仍紧盯着那被缠着的女子,说道,“姑娘,你别不听劝啊,这周少爷的姐姐在宫中当贵人呢,听说都为皇家诞下了两位皇子呢。” “是啊是啊,姑娘听一句劝,带着你的两个丫鬟回去吧!”又有好心的茶客劝道。 苏云照只谢过他们,并没有离去,那些茶客见状便又去劝其他女子了,苏云照瞧见了几位像是闯荡江湖的女侠,她们欲出手相救,可是听闻这位少爷是世家公子后,只冷眼旁观着了。 苏云照又带着百锦和双鲤回到了角落,听着那姑娘凄惨的求救声,苏云照终是不忍心,开口道:“双鲤,你拿上侯府的牌子去官府报案,不要说是周少爷在强抢民女,路上小心点。” 双鲤应下后便去了官府。 苏云照看着那场景,心中有些恐惧,但想到楼上的远星近月,还是咬咬牙决定绕过看热闹的人群上楼去。 她倒是躲得好,只是那位姑娘眼尖,瞧见她一副世家女的模样,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周家少爷的纠缠,在人群中冲出了一条道路,连滚带爬的过来了。 “小姐,求求你救我一命吧!”那姑娘虽然很狼狈,但脑子却是很清楚,她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富贵人家的小姐最是心软了。 苏云照一阵恐慌,见众人的注意力已转移到这边,更是不知该如何,人群中先前劝着她的那几位茶客不忍地叹息。 “哟!又来两个小娘子啊!那个带面纱的小娘子你看着太小了,先回家养个几年吧,或者小爷把你带回家去养着也行啊,哈哈哈!”周少爷猖狂地说道。 苏云照此时,竟有些庆幸出来时百锦坚持要让自己带上面纱的事,而后迅速回过神来,警惕地看着周家众人。 “小娘子这么害怕做什么啊,小爷会疼你们的!” 眼见着周少爷还要吐出更下流的话来,百锦此刻纵然害怕,但还是大声喝道:“天子脚下,你胆敢强抢民女!” 不料周家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都笑了,看热闹的茶客也是一阵叹息。 “小爷怕什么?小爷可是皇上的小舅子,小爷有什么可怕的!”周少爷狂妄道。 苏云照深知不能和他们硬碰硬,在稳了稳心神后,说道:“你为何要纠缠这位姑娘?” “为何,哼!她欠了小爷一万两!”周少爷语出惊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万两啊!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那姑娘极力辩解着,又“砰砰砰”地磕起了头,“求求你了小姐,救救我吧!” 苏云照听着她的哀叫,却没有怜悯之心,毕竟她和百锦已被这姑娘拉下水了。眼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撑到官府的人来,苏云照心想。 “没人会救你的,这么多人看着没一个人出手,更别说这位小娘子了,你还是乖乖的跟小爷一起回府吧!”周少爷有些得意地说,“哦,若是你们两个小妞也愿意一起来,那就更好了!” 苏云照被气的不轻,只说:“她何故欠你一万两?还有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们何干!” 那姑娘没想到苏云照会是这般,面色一怔,停止了磕头,只愣愣地瘫坐在地面上。 “她偷了小爷表妹的钱财和首饰!”周少爷说着,已没了耐心,“快!去把她们给我弄过来!”他话罢,周家仆人便色眯眯的上前来,还好松雪楼的伙计们还在拦着,只是不见松雪楼的掌柜。 “掌柜的!你们掌柜的在哪?”苏云照被周少爷这无耻的行为,气得浑身发抖,又始终不见掌柜出来说句公道话,不禁吼道,“这事儿在你们松雪楼发生,你们松雪楼以后也好意思开门做生意吗!” “是啊,是啊,这林掌柜怎么没出来啊?”人们不禁议论纷纷。 这时,林掌柜才从人群中跑出来,“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各位,楼上有几位贵宾要我招待,听见了动静我也不好下来啊!” 苏云照瞧了瞧楼上,却看见一个雅间的窗户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这样吧,这样吧,周少爷,你就别气了,大人有大量放过这姑娘吧!钱嘛,让她慢慢还你就是了。”林掌柜说道又看了看苏云照这边,“这位小姐您也别气,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快快归家去吧!” 此时,三楼的一个雅间内,“殿下,属下瞧见了苏小姐身边的百锦,还有一个带面纱的女子,属下想那应该是苏小姐。”冬青说道。 “啧,这周守智真是不安分,一天到晚净想着玩女人,都闹了大半天了!”陈怀瑜也没管苏小姐是谁,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她怎么在这里?怀瑜,你快下去阻止一下!”许景澜闻言皱了皱眉。 “行吧!”陈怀瑜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应道。 冬青也赶着去官府报案了。 “小爷为什么要放过她们!入了小爷的眼是她们的福气!”周少爷无耻地说道,“小爷今天就要带她们走,我看哪个杂碎敢拦我!” “哦,是哪些杂碎在拦着你?”陈怀瑜大声地说道。 “哼,又来一个拦路狗!”周少爷说道,但转过身后却是吓得不行,哆哆嗦嗦的道,“陈、陈公子,原来是陈公子啊!” “呵,周少爷这是做甚?真是好大的威风啊!”陈怀瑜冷笑一声,说道。 “处理一下自家事惊扰到陈公子了,实在是对不住!”周少爷谄媚的说道。 “胡说!分明是他要强抢民女。”人群中见有人能治得住周守智便急急忙忙的开口道。 “哼!”陈怀瑜甩了甩袖,“我已命人去报案了,还是等官兵来吧!” 周少爷知道陈怀瑜是右相的嫡长孙,再加上陈怀瑜的身后也跟着人,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许景澜在陈怀瑜下去不久,就是走到了窗边,此刻正看着楼下的苏云照,她虽带着面纱,但许景澜还是认出了。 “殿下,是苏小姐吗?”行书问道 “是她,她身上那玉佩是从孤这儿拿走的。”许景澜淡淡的说道。 行书有些震惊,仔细瞧了瞧那玉佩,果然是他家殿下的。 “属下瞧着苏小姐被吓得不轻,要不要属下去请她们上来?” 许景澜看着楼下的苏云照,她此刻正与百锦互相依靠着,“去吧!” 行书刚下楼,双鲤和官府的人便来了,一番交涉过后,带头的人便告诉松雪楼的掌柜及苏云照等人明日要去衙门一趟,才将周少爷等人和那位姑娘带回了衙门。 行书早已下了楼,这时才上前道:“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苏云照抬头一看,楼上那些出来看热闹的客人早已回了雅间,只有不知什么时候已上楼了的陈怀瑜还在外面。 当然苏云照不会傻到不知道行书的主子是谁,她是有些迟疑的,不过还是点点头,请行书带路。 陈怀瑜这会子还没入雅间,见许景澜出来了,问道:“阿景,她是哪家的姑娘?” “信阳侯的千金。” “什么?”陈怀瑜忍不住叫道,“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苏二小姐啊!你怎地自讨苦吃?” 苏云照早已同行书上了楼,她刚刚经历了那一场事,腿正软着呢,听到这话,不知怎的一个踉跄,摔了一跤,竟是跪倒在地了,此刻的她实在没脸抬头见人,所幸三楼的客人们早已回了自己的雅间,只有许景澜和陈怀瑜等人见着她跪倒在地上了。 她刚在百锦和双鲤的搀扶下起身,却不料听到了许景澜的声音,“苏小姐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她听了更是尴尬不已,实在是给侯府丢人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云照稳了稳心神,红着脸道:“多谢二位相救。” 许景澜只点点头,陈怀瑜则是眼神复杂,只听他说:“苏小姐来这儿许是有事要办吧,阿景我们还是别打扰她了。”这是让苏云照走呢。 苏云照正欲告退,许景澜却道:“办事?” “是,有事要做的。”苏云照乖巧的回道。 林掌柜安抚好客人,见他们站在三楼楼梯附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不迭地上楼。 “几位这是怎么了,怎么聚在这里?”他上楼后问道,“这位姑娘,您三位怎么还不回客房休息啊?”林掌柜见百锦手里捏着房牌,想把苏云照她们先支开。 谁知许景澜听后,立即说道:“房牌给我。” “这,这不好吧!”苏云照硬着头皮说。 “待明日我把这事儿同……” “殿下。”苏云照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就是明日上朝之时把这个事儿说给容尚书听嘛! “三号客房。”许景澜拿过房牌一看,“你长能耐了,今夜是要夜不归宿了?” “是有事要办。”苏云照低着头说道。 “小姐,是张嬷嬷。”百锦突然看到张嬷嬷,怕她看到她们,只得硬着头皮道。 苏云照一听,便急了,也无心再同许景澜说下去了,行了一礼便要走,“臣女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陈怀瑜见她三人有些慌张的模样,终是说道:“不如先到我们那里去待一会儿吧?” 苏云照正要拒绝却听许景澜说:“也好!” 几人俱是一愣,陈怀瑜心说自己只是客套一下罢了…… 容不得苏云照拒绝,行书已经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林掌柜心想,自家殿下应该是同这几位认识的,压低了声说:“苏小姐不如就先进去吧,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也可以帮一下。” 苏云照见状只得同许景澜他们一道进去。 待进了雅间后,陈怀瑜便有些好奇的问道:“苏小姐,为何不去找人帮忙?我与你表兄观青观墨相熟,可需要我派人将他们叫过来?” 还没等苏云照拒绝,许景澜就开口了,“林晗,你让人去看看那刚刚进楼的老妇去了哪间房。” 林晗就是松雪楼的掌柜。 “是,殿下,我就去!” 若此时苏云照还没反应过来,这松雪楼就是许景澜的,那她可真是太傻了! 她想有林掌柜的帮忙,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应该会顺利的多。 第15章 闹一闹 过了好一会儿,林晗才回来,只听他说:“殿下,那老妇去了二号客房,客房里还有两位姑娘,年龄在十三四岁左右,我让人偷偷在她们那儿听了会儿,听她们说明天要去信阳侯府闹一闹!” 当然不只说这些,只是那些什么妾啊贱人啊,林晗觉得这不是苏云照这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听的,便没说。 许景澜只点点头,便看向苏云照,“这下知道了吧?孤让行书送你们回去吧!” 苏云照点点头向许景澜道谢:“多谢殿下!” 若是现在上去,自己身边也只有百锦和双鲤两个人,还是等到明天她们回府后再解决这事儿吧,苏云照这么想着又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殿下可不可以让冬青送我们回去?” 许景澜一时有些哑然,冬青和陈怀瑜则是有些想笑,许景澜看了看行书,见他没什么表情,便说:“行吧!” 如此这般,苏云照几人才出了房门,带出了松雪楼后,冬青忍不住大笑:“苏小姐您可真行啊,我第一次看到行书被人嫌弃!” 苏云照一笑,心说这是嫌弃吗?嘴上便说道:“我们与他又不相熟,这一路回来多不自在啊。” “也是!”冬青大大咧咧,“我与双鲤可是老乡呢!” “真的?”听到这儿,百锦忍不住开口道。 “当然了,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冬青道。 双鲤也在一旁点头。 “我就是说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了,原来是老乡。”苏云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的苏云照等人便安全到达了侯府,进府时双鲤忍不住问了与百锦一样的问题,“小姐什么时候就到这个地方了?” 苏云照同百锦相视一笑,并不作声,双鲤也不追问,只当苏云照是趁她和百锦不注意时偷溜出府发现这个地方的。 等到回上春院后,却发现苏雨淮正坐在院门口,见她们来便起身说道:“我就知道你今晚不陪我和母亲用饭,就先行休息一定有猫腻!你怎的就跑到外面去鬼混了?”颇有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怎么就知道我在外面鬼混?”苏云照有些不服气,反问道,又将今日之事同他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对不住了!姐姐。只是你以后出去能不能同我说一声,还有你就不能离太子远一点吗?”苏雨淮有些面红耳赤。 “那你不会告诉母亲吧?”苏云照反问道。 苏雨淮没个好气,说道:“没告诉,巡夜的下人也被我打发了,只是你明天要如何同母亲说这些事?” 苏云照沉默了,最后叹了叹气道:“算了,明天我去同母亲说就是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苏雨淮叹了口气,便离去了。 …… “阿景,你何时这般了?” “哪般?爱多管闲事了?”许景澜道,“昨日容尚书已表示要站在我这边了,孤只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真的?”陈怀瑜有些高兴,“这可真是太好了!如今皇子们也大了,这一个两个的都野心勃勃,皇上这几年虽明面上对你好,可你受过的那些苦他却是不追究。” 许景澜摇摇头,只说:“这不是他追不追究的问题。” 陈怀瑜无奈地点点头。 “明年的秋闱你可准备好了?”许景澜突然问道。 “还行,我还是很有把握的!”陈怀瑜道,“只是不知这次秋闱鹭洲书院又会有多少人上榜。” “想这做甚?你安心备考就是!”许景澜道。 “也是!” 就这么闲聊了会儿,冬青便回来了。 “走吧,回东宫!”许景澜道,“我们先走了,你也快回府吧!” “好!” …… 东宫 行书悄声问冬青:“殿下的玉佩什么时候到苏小姐身上去了?” “什么玉佩?” “就是那唯一的一块碧玉啊!” “哦,那块啊!”冬青恍然大悟,“当时苏小姐又碰到殿下了,殿下被她烦得不行,就顺手给她了,让她自个儿拿去玩。” “殿下该不会还给了苏小姐其他东西吧?”行书听了有些迟疑地问道。 “那可不,以苏小姐以往见到殿下的黏人劲,殿下顺手给她拿了好多。”冬青说道,不过他又有一点窃喜地说道,“不过你放心吧,苏小姐每次收了殿下的东西都会给殿下拿好多好多钱!” “真的!”行书有些不敢相信,又见冬青一脸窃喜,便乐呵呵地道:“咱殿下这心呐!真黑!” “不要以为孤听不到!”许景澜停住脚步,转过身对他们说道,“你们快些回房休息吧!” 行书和冬青应下后便迅速地离开。 第16章 审案一 次日一早,苏云照便来到了容氏的院中同容氏说明了情况,容氏听后,虽想多唠叨几句,可又怕苏云照烦,只说:“下次出来必须得同我说!还得带上侍卫,不然像昨晚那样,可不是每次都有人会出手相救的!” “知道了,母亲。”苏云照乖巧应道,又问道,“那今天这公堂我去还是不去?” “去吧,一个周府而已,若非是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他们现在还不知成什么样子了呢!”容氏对于周家是不屑的。 “那张嬷嬷她们怎么办呢?” “远星近月那两个小丫头等她们回来了,就将她们发卖了。至于张嬷嬷还是送官吧!”容氏此时也不再想着照顾苏云照的心思了,冷冷地说道。 “母亲,只能这样了吗?”苏云照有些犹豫。 “阿照,你糊涂啊!你留那张星梅一命,她日后找到机会就会反咬你一口,到时,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容氏拧眉说道。 “那好吧,母亲,我能懂您的。”苏云照低着头说道。 “你明白就好!”容氏见苏云照这副样子,拉过她的手,说,“这样吧,你先带着李嬷嬷去官府,我在这儿等着那张星梅,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个花来!” “好,辛苦母亲了。”苏云照起身向容氏行过一礼,才带着李嬷嬷等人去了官府。 苏云照她们到官府时,才知道今日来官府看热闹的人很多,想必是昨日下午的事情传开了。 百锦拿出了面纱让苏云照戴上,李嬷嬷见状,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 而后几人便进了官府,有衙役见她们进来,便上前来询问,得知她们的来意后,便带着她们去了偏堂。 等到了偏堂,苏云照才知道松雪楼的掌柜和打杂的早已经到了,还有个掩面而泣的妇人,那妇人身边尽是她的人。 那妇人听见动静,擦拭了下眼泪,抬起头看向来人,见是苏云照等人,便没一个好脸色,愤愤地盯着她们,苏云照原先还有些胆怯,可想到这妇人很有可能就是昨日下午那周少爷的家人,便直接瞪了回去。 周夫人被吓了一跳,她何时被哪个人这般瞪过?一时之间竟直勾勾的盯着苏云照看。 直到李嬷嬷有些不满,清了清嗓子,才让她回过神来。正要发作,却听见正堂那边开堂的声音,周夫人听着那威武声和棍棒击地的声音,不由得又抽泣起来。 苏云照本以为,她们要过会儿才过去,没成想威武声刚结束,便有衙役前来请她们过去。 过去后,苏云照便看到了周少爷和昨天那女子。 “智儿!”周夫人看见自己儿子跪在地上,不由得惨叫道,“苦了你啊!我的儿!” “砰!”府尹一拍惊堂木,“肃静!周守智有人状告你在松雪楼强抢民女,可是真?” 周守智并不把府尹放在眼里,原本被威武声吓着跪了下来的他这会儿已经嚣张的站了起来,“谁跟你说的小爷强抢民女?小爷只是想要要回这贱婢在我妹妹那里偷的东西!” “李氏,他说的可为真?”那姑娘姓李。 “不是的,不是的,府尹大人!”她拼命地摇头,像是这样就能让人信服一样,接着,她继续道,“我本是我家小姐身边的婢子,周守智他见色起意想要纳我为妾,小姐她不忍心,就放我走了,谁知周守智竟然穷追不舍,这才有了在昨天的事,而且,而且昨天周守智还想将这位小姐和她的婢女抢去!”她边说边指着苏云照。 苏云照见这堂上的、那外头看热闹的目光都已聚在自己的身上,有些不自在,李嬷嬷向前一步,将苏云照护在了身后。 府尹早已猜到了苏云照的身份,想了一下,便问道:“这位小姐,她说的可是真的?” 苏云照点点头,府尹却是气的不行,真不知周家是怎么养出这么个祸害来的! 他又一拍惊堂木:“大胆!周守智,你可知在本朝强抢民女是重罪?待本官上报后,按照本朝律法,你应当被流放三千里!” “啊!”周守智还没惨叫,周夫人就已经替他叫了,“大人这可不行啊,这孩子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啊!” “是啊是啊!大人,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啊!而且,”周守智被吓着了,慌里慌张的说,继而又想到什么,又有些嚣张,“而且,小爷还是皇上的小舅子呢,你这么干,就不怕他怪罪你么!” 府尹一阵无语,良久才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说:“好,那你妹妹何在?让她出来说,李氏到底拿没拿你家的东西。” “大人,小女子在这里!”人群中突然冒出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少女,见人群纷纷为她让了道,她才迈着莲花微步,施施然进来,“我听到表哥的事后,就赶了过来,我来的不算晚吧?” 她声音轻柔,不过堂中并没有人理她,苏云照倒是想应一声,不过府尹没开口,苏云照倒也不好开口。 周守智的表妹见没有人理她,并不尴尬,只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低着头看了看跪在堂中的李思淼,而李思淼则向她投来希翼的目光。 “我本想着她拿了便拿了吧,可我这表哥性情纯真,最见不得这等子事,变了法似地追着她。”张若绣轻声说道,李思淼听了这话是一脸煞白,只愣愣地坐在地上。 “如此,李氏便是真的偷了你的东西了。”府尹沉吟道,又看向李氏,“你有何话要说?” 李思淼此刻了无生气,看了眼自家小姐,便磕头道:“民女李氏认罪。” 府尹无奈叹了口气,便喝道:“来人,将李氏押下去,按律法行杖二十!周守智待本官上报后择日流放!” 周夫人却不罢休,对府尹道:“你判的是个什么案子!” 府尹一气又是一拍惊堂木:“你是在怀疑本官错判?那好!本官就告诉你为何要将周守智流放,虽说捉李氏是情有可原,但按本朝律法来说,他终究是干了强抢民女这事!再者,还有这位小姐和她的丫鬟也差点受害!尔等妇人多说无益!” 周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周守智的表妹走到她身边,轻柔地为她拍着身子,“姑母快别气了!眼下表哥的事最要紧。” 周夫人却还是不罢休,咬了咬牙,放低了姿态,“大人,妾不知这位是个什么劳子的小姐,若是那等贱籍女子……”周夫人不说话了,她想着府尹自会明白,想他们周家的身份地位,这般也算是给他这个小官一个台阶下了。 不料,府尹只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并不开口说话,周夫人无奈,只能继续说下去,“大人,你想啊,昨儿下午那事发生时也算是有些晚了,正经人家的女儿早在闺房里头绣花了,哪像她啊!还在外面游荡,说不定就是个贱籍女子,她既然是贱籍女子,那就不能同民女相提并论!” 她话罢,那些在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议论起来,对着苏云照指指点点。 苏云照看着身边李嬷嬷不断起伏的胸口,居然为周夫人捏了把汗。 “我呸!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我们家小姐!”李嬷嬷气急了,她自幼是在乡野长大的,只不过后来跟了容氏性情才温和起来,周夫人这话算是把她惹到了,“我虽是个奴婢,但也是知道本朝律法,请问周夫人,本朝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可以在夜间出门?又有哪条律法说,女子在夜间出门是贱籍女子?” “我,我……”周夫人是见苏云照一直不说话,觉得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呢,不曾想她身边的奴仆竟敢反驳自己。 “我们家小姐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却被你说成那种下流胚子!你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你……”周夫人何时被这样折辱过,气得说不出话来,只颤抖着指着李嬷嬷。 “好了,肃静!”府尹终于受不了周夫人的作死行为,一拍惊堂木,“周守智的罪名已定,松雪楼的掌柜也可以作证,周守智强抢民女,虽有原因,但仍不可饶恕!周夫人你多说无益,还是回去给他准备点东西吧!” 他话音刚落,周夫人便昏了过去,周守智见状着急道:“娘,娘!你可不能晕啊,我可怎么办啊!”周家的奴仆乱成一团。 “肃静!”府尹喝道,“来人!将周守智押下去,择日流放!还有将这李氏押下去,立即行刑!” 第17章 审案二 这时,周夫人已经醒了,在张若绣的搀扶下起了身,见是已成定局,便恶狠狠的冲苏云照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哪家的女子!” 张嬷嬷正欲出声,苏云照却是忍不住了,“刚才听周夫人说,正经人家的女儿是不会在晚间出门的,先前周家三小姐在南意楼夜不归宿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那周夫人你们周家是不是正经人家呢?”这南意楼乃是女子寻欢作乐之处,本朝男女风气虽不严苛,但去那处的女子多数世人都是不齿的。 霎时,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是议论纷纷。 周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才憋了句话,却是与苏云照有关,“我们这些人家的贵女如何,与你何干?,莫要说我家三小姐,她前头还有个未及笄便缠着当今太子的侯府千金,我家三小姐是行为放荡,那她可是个中翘楚!你这么有本事,不如到那侯府去说这话!” 府尹坐在案前,本欲等周夫人醒后就送人,不成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出声,周夫人就说了这话。 苏云照顿时无语,可话还得说下去,只听她压低了声说:“哦,那挺巧的!我就是那个个中翘楚。” 周夫人顿时失语,指着苏云照,颤颤巍巍的,话也说的不大利索:“你?你!就你!一个野丫头,也敢冒充……” “你个老货说的什么话?我家小姐可不是什么野丫头!”张嬷嬷知道她要说什么,急急忙忙的打断了她的话,“倒是您自诩京中贵夫人,怎么?京中贵夫人如今就是你这么个样子!” “这么热闹?”容家的奴仆为容氏开了道,容氏进了官府,直冲大堂,“那本夫人也来凑个热闹!” 周夫人这时正六神无主着,见着容氏一下子就稳了,两眼放光。 “容姐姐,您来了呀,这个丫头在这里……”周夫人上前道。 “你谁?”容氏丝毫不理会她,也没打算给她留面子。 周夫人的面上笑容一僵,又听得容氏说道:“大人,妾有状要告!” 容氏说着,她身边的桃芳,便向府尹展示了侯府的令牌。 “苏侯夫人所为何事?”府尹连忙问道,眼光一转,见周夫人还在这里,是气不到一处来,没好气地说,“周夫人就先回去吧,在这也没用!” 周夫人勉强扯出了几分笑意,道:“既如此,那,那妾身就告退了。” 话罢,便带着张若绣和一众奴仆离开了,家里那口子是指望不上了,她得赶紧回家,想办法给宫里的大女儿捎口信,救一救她弟弟。 至于苏云照,她愤愤地盯了她一眼,今日就先放过这个小贱人! 苏云照可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她此刻正看着容氏,见容氏朝她使了使眼色,心中了然,随即告退:“大人,民女告退。”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松雪楼的人也是纷纷告退,只有百姓见着还有热闹可看,迟迟不散。 容氏见苏云照离开,旋即对府尹说:“大人,可还记得几月前侯府送过来的那个卖假药的郎中?” 府尹一面使人给容氏添了座,一面回道:“记得,他现如今还在牢里关着呢。来人!去将他带上来!” 容氏听罢,朝身边的桃芳使了个眼色,桃芳心领神会,立马出去将张星梅带了上来。 府尹见她手被绑着,嘴也被堵上了,便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她原本是我家女儿身边的管事嬷嬷,却心术不正,想加害我母女二人,被拆穿后,我儿念她在身边服侍多年并未追究此事,便放她走了,结果这人今日跑到府上来大闹一场,叫我们侯府平白遭人笑话,妾气不过便将她送过来了!” “大胆张氏,你可知奴婢加害主子是死罪?”府尹拿起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 张星梅口中汗巾被取了出来,听到此话,便疯魔地大笑,过后又道:“我呸!我的奴籍先夫人在我嫁人时便给我脱了,我是你们侯府的哪门子奴婢!” “话虽如此,可你毕竟受雇于侯府,在此期间加害苏夫人母女也是死罪一条!”府尹皱了皱眉说道。 张星梅正想说话,那卖药的男人却进了公堂,一见她和容氏等人便明白了,急忙道:“大人!大人!小人虽卖假药,但这妇人真是罪该万死,她想要加害自己的主子!” “你胡说!”张星梅上前与他扭打一团,被人分开后,她恶狠狠的盯着容氏,“你个贱人!你从哪找来的人来污蔑我?” “你自己做过的事你还不清楚?你想想你的小主子,她是你小姐拼死生下来的,你怎么能害她!你对得起先夫人吗?”容氏本来是平静的,可说到先夫人和苏云照时她便有些激动。 “我呸!那个小贱蹄子,当初我就该掐死她,好让她和她那短命的娘一同上黄泉路!”张星梅愤愤道。 “什么我家小姐,她就是个贱人!明知道我心悦侯爷,却还将月梅那个小贱人给了侯爷当妾,而我却只能嫁给一个穷酸秀才!”堂中众人已经被她的话给惊到了,张星梅可不管这些,仍旧疯魔的说道,又有些迷恋地说,“我本以为月梅和小姐死了,我便能留在侯爷身边,可没想到,容氏你这个贱人竟然坏了我的好事!” “大胆,你是在指责陛下!”谁不知道容氏是在吴氏死后奉旨嫁入侯府的?府尹压住心中的震惊,拿起惊堂木一拍,堂中人皆是一震。 张星梅却是不怕,仍道:“反正也是一死,这种时候了,我还怕这些?” 府尹道:“来人,给本官将她押下去,择日行刑!”说着往地上扔了一个令牌。 张星梅被拉了下去,走前仍道:“我就是做鬼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把她的嘴给本官堵上!”府尹有些不耐烦的吼道。 待人下去后,容氏才告辞离去,官府门前的老百姓早已慢慢的散了,容氏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旁边的苏云照,向她走去。 “都听到了?”容氏问道。 “我,我未曾想到张嬷嬷是那样的人。”苏云照心中泛起了酸。 “好了,不提她。咱们回家吧!”容氏知她心中难过,开口道。 正要走时,有衙役将李氏拖了出来,她行刑已完。 苏云照看着李思淼的背部、臀部都是血肉模糊的,看着便让人心惊肉跳。 “阿照,吓坏了吧?我们快上马车。”容氏见苏云照在看着李思淼,说道,“李嬷嬷,你去给那姑娘一些银子吧,受这种刑罚还能活着,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待上了马车,苏云照才开口道:“母亲是不是有些后悔了?若是那日就将张嬷嬷处置了,便不会有今日这遭。” “阿照是觉得今日让侯府蒙羞了?随外头那些人怎么说吧!无碍的。”容氏说道,“我也是后悔了,就不该遵从你祖母的意思,我就该把你放在我身边!” “母亲别气,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苏云照在一旁说道,又问道,“远星近月她们如何?” “那张星梅痴人说梦,说待她成了侯府女主人后,就安排她们去你哥哥身边做妾。”容氏有些气愤,“真是不知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肖想你哥哥。” 苏云照一时有些惊讶,容氏笑笑,道:“我方才已经想到如何收拾她们了。” “怎么收拾?”苏云照问道。 “我让你大舅舅把她们送给周大人。”容氏回道。 “这样可妥当?”苏云照有些讶然,迟疑地问道。 “怕什么?周夫人前几年在一次宴会上明里暗里地嘲讽我管你父亲管得紧,宴后直接送了两个貌美的女子给你祖母,你祖母又做主把她们给了你父亲,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容氏回道。 “竟还有这种事?周夫人真是个拎不清的!”苏云照说道,“父亲是武将怎可深陷温柔乡。” “是啊,前几年周家还未衰败至此,家中女儿又在宫中颇得盛宠,她当然蹦得欢。”容氏说道,“好了,不提她们了,今早这一闹,人都不爽利了。”说着还去揉自己的肩膀。 苏云照见容氏面露疲色,开口道:“我为母亲揉吧!” 容氏见她给自己揉肩膀,笑道:“到底是女儿贴心啊!” 苏云照只是笑,并未开口说话。 …… 第18章 往事 苏云照想了一天,还是不能相信张星梅说的一切,终是想去见一见她。 在同双鲤百锦说过后,黄昏之时,三人一道出了门。 …… “几位大哥,我们想进去看看张星梅,不知你们可否能通融一下?”百锦说着,将几块碎银递到了为首之人的手上。 为首之人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说道:“行,老三,你带她们进去吧,别待太久了!” 老三带着她们找到了张星梅的监牢,并打开了锁,说道:“进去谈吧!” 苏云照看着张星梅那吃人的模样,壮着胆子进了监牢。 “张嬷嬷……”苏云照唤道。 “小贱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张星梅恶狠狠地说道,因脚被墙链锁着,想要扑上来,也只得作罢。 苏云照呆立在原地,百锦双鲤担忧地看着她,终是百锦开口唤道:“小姐。” “我没事。”苏云照回道,又问张星梅,“张嬷嬷,你今日所说的都是真的?” 张星梅冷笑一声,并不作答。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苏云照问道。 “为何!为何?”张星梅面色狰狞,“还不是因为她拆散了我和侯爷!” “你胡说!我父亲若是对你有意,早就将你纳了!”苏云照反驳道。 “因为你那个短命的娘拦着!若非如此,我早就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了!”张星梅怒吼道,又痴笑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也得到报应了。哈哈哈哈!” “你不知道吧?原本她成亲后不久就有了身孕,只可惜,她迟迟不肯让侯爷纳了我,我气急了!就悄悄地动了手脚,那个成型的男胎就这么流了,流啦!而且她还不易有孕了!哈哈哈哈。”张星梅已几近疯魔,愤愤道,“谁知,她居然让侯爷纳了月梅那个小贱人为妾,还将我嫁给了一个穷酸秀才!” “我与侯爷分明是最般配的一对,没人能比我更爱侯爷!你说,你说!谁能忍下这一口气?我,我忍下了,我足足忍了七年!才找到一个完美的机会,我趁她产后虚弱,给她喝了一大碗催血的药,于是,她就死了!她终于死了,但我还不能安心!还有月梅这个小贱人在!我告诉月梅,小姐一个人在地下寂寞,我要去陪她!月梅这个蠢东西听了我的话,也要跟着!但最终死的人只有她和小姐!哈哈哈哈!” 苏云照早已泪流满面,她颤抖着身体,带着哭腔道:“你,你竟是这般恶毒?” “我恶毒?呵,都是被逼的!”张星梅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知道我娘亲为何将你嫁与那个秀才吗?”苏云照说道,“她知你心高气傲,不愿做妾也不愿嫁与管事,她也不愿逼你,所以将你嫁与了那位沈秀才。”这些是苏云照今日去吴氏院中,在翻到的手札上看到。 “不可能!”张星梅拧眉说道,“我是不愿做妾,可谁叫那人是侯爷?” “你不同她说,她如何知道?”苏云照怒吼道,“你的爱,令人作呕!” “作呕?也许吧!”张星梅说着,突然面带怜色,“为了让侯爷常来看你,我可是买通了许多大夫,说你在娘胎就不足,是天生的傻子!你也确实是个傻子!被我骗了那么多年!哈哈哈哈哈” 苏云照听罢,沉默了一瞬,再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老三将门锁上,心里不住的狂喜,谁知道今天还能听到这样大的八卦啊!想着想着,心里又有些可怜苏云照,遂往张星梅身上啐了一口,而后,也不管张星梅的怒吼,便离去了。 谁知,百锦正在前面等他。 百锦见他来,便开口道:“这位大哥,方才听到的一切还望你不要乱传,就说这张星梅在牢里发了疯,自言自语说了出来便好。”说着,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给他。 “这,”老三思索一番,终是收下了那钱,说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 第19章 长云邀约 从监牢回去后,苏云照就小病了一场。 张星梅那日说的话被传了出来,京城众人具是一番感叹,想他信阳侯一个大老粗竟有女子如此着魔!又可怜苏云照被蒙骗了十几年。 这日午后,苏云照在榻上小睡了会儿,醒后,便拿着容玉柳给她的书看了起来,那书是讲管家之类的,书页上还有容玉柳的一些批注。 刚看了没多久,双鲤就过来了,同百锦低声说着什么,百锦听罢,看了看苏云照,随即走到她身边耳语:“小姐,双鲤在府外碰到长云道长了,说是长云道长请你到府里西南后角门去。” 苏云照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她,百锦则是点点头。 “你和双鲤随我去吧!”苏云照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应下了,毕竟她还想听听长云要说些什么。 随后她三人抄了小道过去,西南后角门一向没什么人进出,一路过去倒也没怎么碰到人,待到了西南后角门处,只见一个一身灰色麻衣穿着的人正毫无形象的倚在木门上睡觉,还用一个斗笠盖住了脸。 苏云照试探性的喊道:“长云道长?长云道长?” “嗯?”那人听到喊声有了动静,他把斗笠拿下来,见到是苏云照,一个激灵连忙起身,说道:“苏小友来了!” “是,长云道长让我到这儿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吗?”苏云照问道。 “啊,是是是!”长云说道,“这样,我们到门外去说,这个只能你一个人听。” 百锦和双鲤面面相觑,有些不放心。 苏云照知道西南角门外是没有什么民居的,倒是不怕被别人看见,便应道:“也好,不过她们二人同我一起出去吧!” “奴婢们在远处站着就是。”百锦立马说道。 长云挠了挠脑袋,说道:“行吧!” 而后几人便出了门,长云让双鲤和百锦守在门外后,便带着苏云照找了个她们能看到的地方,再确定她们听不到后,长云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苏云照有些莫名其妙,问道:“长云道长叹什么呢?” 长云却没回答,只颇为正经地说道:“你听我说,我使了回溯时光的禁术,只为这世界的一切能重来!” 苏云照听的一愣一愣的,随即有些好笑,“道长说笑呢,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东西呢?” “不管你信不信,我要说的是这是你求我的!容府和侯府死的太冤了,而你谋划良久也没能为他们翻案,你死前求我寻禁术让一切重来,我本不想逆天而行,可我早前受了侯府的恩惠,再加上你怨气太重,影响了这个世界的参数,所以我只好翻阅古籍,在你死后二十年时,终于天道让我寻到这回溯时光的禁术!”长云一本正经地说着,全然不顾苏云照能不能接受。 苏云照听的是一脸茫然,还当长云是同她吹牛。 长云说完,见她这茫然的样子,便知她是不信的,只道:“你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此话一出,苏云照顿时变了脸色,长云见状,才继续说道:“那梦不就是我刚刚同你说的那些么!我此番前来,就为了告诫你,莫要仗着知前事就为所欲为,不然,天道会生气的!”说着还指了一下天。 苏云照更懵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不是的,我没有……” “什么!”长云有些炸毛,“怎么可能啊!那你上次不就是想要问这个梦的事情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此梦非彼梦呢?苏云照想着,自从她接受了那个梦,她的接受力是越来越大了,长云同她说了这种事情,她竟也有些接受了。 “没有,我只是想问为何我会昏睡好几天。”苏云照想了想还是不要把自己做了那种梦的事情告诉长云,万一,他把她当成是异世来的魂魄给灭了怎么办?还是不说的好。 “那你怎么突然不傻了?”长云疑惑道。 “我也不知,可能是你的符水起了作用?”苏云照反问道。 “符水?也许是吧!”长云一脸疑惑,继而想到什么,才说道,“估计是我没搞好禁术,出了差错。” “那你还要弄吗?”苏云照对长云所说的那些事情非常好奇,她想知道个中原因,以此来避免坏事发生。 “不弄了,我想是天意如此吧!”长云看了看天,说道,“我刚刚跟你说了些,不知会不会被罚。” “这,”苏云照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多谢长云道长!” “没事,”长云摆摆手,说道,“苏小友,我该走了。” 苏云照听罢,只说道:“好,长云道长慢走,请恕我不能送你。”说完向长云拜了一礼,是为谢他。 长云却是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搓了搓手,说道:“嗯,这个,苏小友,我大概是没回去的路费了。” 苏云照听罢,有些哭笑不得,这意思是让她给点钱呢,还好她的荷包里一向都装了钱,长云从她手中拿过钱,便一溜烟的跑了。 苏云照转身看向百锦她们,见她们正往这边观望,快步走回了她们身边。 两人没有多问什么,只百锦说道:“小姐,咱们走吧!” 苏云照点点头,几人正要进门时,长云骑着驴出现了。 “苏小友!”长云骑着驴,冲苏云照喊道,见她回头,冲她招了招手,说道:“多谢了,日后有缘相见啊!” 苏云照回过头,见长云,已戴上斗笠,一身灰色麻衣骑在毛驴上,倒是有几分侠客的感觉,若是背上剑,便更像侠客了。 “是我要谢道长!”苏云照笑着回道。 长云听罢,只点点头,便骑着驴慢悠悠地走了,嘴里还哼着什么。 应该是民谣吧!苏云照这么想着,转身同百锦双鲤一道回了上春院。 第20章 先皇后玉镯 东宫 “殿下,小宁子回来了!”冬青进了书房,兴奋地对正在看书的许景澜说道。 许景澜放下书,颇为无奈地看向他,说道:“孤知道,他前几日传了书信的!” “殿下,属下这不是好久没见到小宁子有些激动么!”冬青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行书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看你是想小宁子回来了,有人能听你唠叨了!” 他话刚说完,小宁子便进了书房,“殿下,奴才回来了!”小宁子向许景澜行礼道。 许景澜面上带笑,打趣道:“回来了!让冬青给你倒茶喝,也不枉你日后耳朵受罪。” “多谢殿下!”小宁子应道,却是不敢真的喊冬青给他倒茶喝,只是严肃地说道,“殿下,奴才这次归家,发现了一个东西。”说着拿出一个锦盒,走到许景澜身边递给了他。 许景澜打开一看,拿出盒中的银镯仔细端详,而后冷声道:“这是母后的东西。” “奴才陪姐姐去买首饰时,看到了这个银镯,见其特别像碧青姑姑常与奴才念叨的娘娘的银镯,便买下它,带回来给您看。” “殿下,是否让碧青姑姑过来看看?毕竟娘娘所有的东西都在坤宁宫里头。”行书说道。 “不用了,这个银镯里侧刻了母后的小字。”许景澜把玩着手中的银镯,说道。 “这,殿下,要属下去坤宁宫一趟吗?”冬青试探性地说道。 “不用了。”许景澜思索一番回道,“坤宁宫尘封已久,只有陛下的人在那里,其他人无故不得进出。” “殿下的意思是,此事陛下默许的?”行书有些迟疑地说道。 “说不准,许是有宫人忍不住偷拿了吧。”许景澜神色不明,只是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孤看会儿书。”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告退。 …… “唉!” 这几日来,苏云照一直唉声叹气,百锦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是为何叹气呢?这几日来您一直这样,夜里也好似睡不好。” 苏云照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屋内的香炉飘出来的白烟,微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闷罢了。” 从知道侯府和容府日后的结局那天,苏云照就愁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何会成那样。 就她看来,两府对大梁可都是忠心耿耿的,只有她有些放肆,时常缠着太子。太子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两府给抄了吧? 苏云照怎么想也想不到原因,干脆去问了苏雨淮。 “抄家原因?”苏雨淮有些迟疑,“好端端的,问这个做甚?” “呃,就是,在话本上看到了抄家么,就好奇,过来问问。”苏云照随意扯了个谎话。 苏雨淮放下手中的书,同她说道:“话本里难道没写?” “没写,第二部还没来……”苏云照弱弱的说道。 苏雨淮一顿,终于起身走到她身边,说道:“九年前不就有个例子么?” “谋反!”苏云照猛地说道。 “嘘!小声点!”苏雨淮赶紧说道,他看了看书房,所幸只有他姐弟二人,苏雨淮又叮嘱道,“这话别往外说,也别问他人。” 苏云照点头如捣蒜,心里却是乱成一团。 苏雨淮瞧她那样,又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止谋反这一条罪名,还有许多,你自己去看《大梁律令》,我懒得同你说明。” “那,就你看来,你觉得我们和外祖父他们会不会被抄家?”苏云照忍不住问道。 苏雨淮皱眉,没好气地说道:“会,应是你冒犯天威!” “你说的是我缠着太子的事?”苏云照不信,迟疑地说道,“不会吧?太子瞧着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日后也不会这般干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苏雨淮说道,又有些不相信地说道,“你真不缠着太子了?” “爱信不信!”苏云照没好气地说道,“你没看到我这段时日来都不曾出府么!” “嗯,那挺好的!”苏雨淮说道,想了想又说,“一天天的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有我们在,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苏雨淮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是是是!我知道了!”苏云照应道。 …… 从苏雨淮那儿回来起,她头更大了,两府一直保持中立,更不可能自己谋反,可是未来的事怎么说的准呢?万一要是站错队了,可怎么啊! 苏云照愁极了! “小姐?”百锦轻声唤道。 “嗯?”苏云照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奴婢让您出去走走,总待在府里总是闷的。”百锦说道。 苏云照想到前些日子容氏同她说的那些铺子,便道:“也好,顺带出去瞧瞧母亲前些日子说的那些铺子。” 而后同容氏说了声,便带着双鲤百锦出了府。 第21章 挽月阁 苏云照带着百锦双鲤二人出府转了转,走到平安坊的挽月阁时,见里面生意清冷,便想着进去看看。 刚一进去,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就拿这个吧!” 定睛一看,原是冬青,正巧他此时也转过了身,见到苏云照等人,就走了过来,开口道:“苏小姐,真巧啊!在这儿也能碰到你们。” “是挺巧的,你不在你家公子身边,在这儿做什么呢?”苏云照这边说着,百锦已拿出侯府的令牌让上前来的伙计退下了。 “公子他给我放假了!”冬青回道,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双鲤,“双鲤,送你的。” 双鲤也不犹豫,爽快地接过东西,说道:“多谢了,下次见面我给你送几瓶我爹酿的酒!” 苏云照见状,有些疑惑的看向百锦,百锦亦是如此,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行!”见双鲤收下,冬青眉开眼笑,又突然问苏云照,“诶,苏小姐,你们来这儿买首饰啊?” “这是侯府的铺子,我见这里生意清冷,就进来瞧瞧。”苏云照想也没想就回了冬青。 “什么!挽月阁是侯府的铺子?”冬青有些震惊。 苏云照见他这样有些好笑,又见掌柜欲上前,便道:“带我们去后院吧!” 刘掌柜便带她们去了后堂,给苏云照倒了茶后,道:“小姐好,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苏云照笑着回道:“没什么事情,就进来看一看,你先退下吧!” 刘掌柜应声离开后,冬青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苏小姐,挽月阁怎么会是你府上的铺子?” “你可是有什么疑问?”苏云照喝了一口茶,问道。 冬青想了想,开口道:“苏小姐,我实话同你说吧,挽月阁是敬仁皇后的嫁妆铺子啊!” 苏云照听到这话,着实吓了一跳,看了一眼百锦,见她也有些疑惑,迟疑地说道:“不能吧,若是娘娘的嫁妆铺子,我们府上又怎会有它的地契,可能是你记错了。” “怎么会呢?碧青姑姑以前老念叨这几个铺子。”冬青见她不信,有些着急。 苏云照见他这样,开口安抚道:“你别急,我把掌柜的喊过来问一问。” 冬青点点头,这才冷静下来。 没过多久,刘掌柜就过来了。 “小姐。”刘掌柜行礼道。 “刘掌柜,请坐吧!”苏云照说道,“刘掌柜是从什么时候来挽月阁的?” 刘掌柜想了想,回道:“小人是贞元八年十月来这儿的。” 贞元八年,苏云照心想,这不是敬仁皇后去世的那一年吗? “听说挽月阁以前不是我们侯府的。”苏云照问道。 “是,小姐,挽月阁是夫人买过来的。”刘掌柜恭敬地回道。 “那你知道挽月阁的前东家为何要卖它吗?”苏云照又问道。 “这,这小人也不知道,夫人买下它后,就让小人过来了,小人过来时,挽月阁的老掌柜和老伙计们早已经走了,只有几个新来的在。”刘掌柜回道。 “这样啊!”苏云照只点点头,便不作声了。 刘掌柜见她不作声,想到挽月阁现今的状况,心里有些着急,又见冬青在一旁,只能出声道:“小姐,小人……” 苏云照见他这样,心知他是有事同自己说,可冬青还在这里,便说道:“有什么话你就先给百锦说吧!” 两人一听这话一行礼便出去了。 见他们走了,苏云照才对冬青说:“你方才也听见了,挽月阁是被我们侯府买过来的,你不如回去问问你家殿下是怎么回事。” 冬青颇为无奈,说道:“挽月阁要是在殿下手中还会被卖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云照刚想送他走,不想他又说了这话,想了想说道,“难不成娘娘的嫁妆铺子不在你家殿下手中?” 冬青自觉失言,有些慌张,说道:“我可没说这话!” “那你就当我不知道这事吧!”苏云照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抚道,而后又催促道,“行了,你别说了,还是先回东宫告诉你家殿下这个事情吧!” “是是是,”冬青应下后就离开了,“苏小姐,告辞!” 冬青刚走没一会儿,百锦便回来了,苏云照便带着两个人打道回府。 第22章 打听 到府后,苏云照先去见了容氏,容氏见她来,放下了手中的账本,问道:“这一下午看的如何?” “家里铺子生意还蛮好的。”苏云照道,又想起刘掌柜对百锦说的话,瞄了一眼容氏,喝了一口茶,才说道,“只是挽月阁的生意似乎不太好。” “挽月阁吗?”容氏想了想,说道,“近年来生意确实不怎么好,刚买来的时候刘掌柜经营的还挺好的,只是前几年京中开了家玉华楼,挽月阁的生意就不怎么好了。” “挽月阁是买来的?”苏云照故作震惊的问道。 “是啊,我见它生意还行,价钱又合适,同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就买了下来。” “这样啊,那母亲现今对挽月阁是怎么看的?” “能怎么看啊?论工艺我们挽月阁也不比玉华楼差,花样也都是时下最兴的款式,只可惜有玉华楼在。”容氏叹道。 “京中其他首饰店铺就这么看着玉华楼一家独大吗?”苏云照不解地问道。 “刚开始也是有店铺去闹的,结果最后成一家了”容氏解释道,“我估摸着玉华楼是宫里贵人的。” “宫里的?”苏云照沉思道。 “是啊,好几次都见着宫里的娘娘们带着他们家的东西。” “所以,春风阁的首饰才会如此受京中女子追捧。” “是这么个理!”容氏点点头。 苏云照见状,又说道:“刘掌柜请我想法子让挽月阁的生意好一点。母亲,您觉得有什么法子可使?” 容氏想起挽月阁的现状,无奈道:“挽月阁平日里还有些小生意可做,算不上盈利也算不上亏损,但刘掌柜是个不服输的,想必他心里着急得紧,此前也曾同我提过,可我忙着其他事,只叫他放宽心,慢慢来就是。我是没什么法子了,阿照可有什么法子?” 苏云照听了这话,心知容氏也是有心无力,是谁敢跟宫里贵人争?不过她还是认真的想了想,突然想起在那个梦里的世界,有些东西好像会请人来代言,可怎么同容氏说这个“代言”的意思呢? 苏云照正愁呢,却又猛地想起在庄子那段时日里看过的一本记载各地一些习俗的书,兴冲冲的对容氏说道:“母亲,江州有个习俗,每年十月份要举办一个所谓的才子佳人大赛。” 容氏瞬间懂了苏云照的想法,接过话,“你是想办个类似的赛事,让那些人带咱们挽月阁的首饰,以此来把挽月阁的名气打出去?” “嗯嗯嗯!”苏云照连连点头。 “可咱们没理由去办一场赛事,若是宴会还能试上一试。还有,若我们真这么干了,恐怕也没多少人来,闹了个笑话不说,还有可能会被宫里的贵人记恨。”容氏缓缓说出了一些不妥之处。 苏云照这么一听便泄了气,有些低落的说:“母亲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了。” 容氏瞧她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安慰道:“好了,好了,挽月阁自有它的命数,若是日后真撑不下去了,转卖其他的也是好的,再不济就将它卖了去。” 苏云照一听这话,赶紧说道:“母亲别卖挽月阁,我很是喜欢它呢。” 挽月阁可是敬仁皇后的嫁妆铺子,虽说被侯府买了下来,可若是处置不妥当,也怕太子记恨侯府。 “好吧,那这铺子我就交给你了?”容氏见她着急的模样,说道。 “这是自然,多谢母亲。”苏云照赶紧应下。 “说什么谢呢!”容氏说道,又想到苏云照在外逛了一下午,说道,“快回去歇会儿吧。” 苏云照点点头,方才告退。 东宫 “殿下!”冬青急急忙忙地进入书房喊道。 许景澜听到他着急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挽月阁!挽月阁不是娘娘的了,它现在是苏小姐的!”冬青回道。 “什么意思?”许景澜当即沉下了脸说道,“你好好说清楚!” 冬青便一口气将事情说给了许景澜听,几人听后,攸宜先开了口:“殿下,这,这什么情况啊?” 许景澜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问孤,孤去问谁?去问陛下吗?” “属下知错。”攸宜急急说道。 “好了,你派人去打听一下,碧青姑姑常说的那几个铺子的现状。”许景澜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攸宜领命而去。 晚间 “殿下,”攸宜叩门而入,行过礼后,又说道,“碧青姑姑常说的那几家铺子都在贞元八年时被卖了,原先的掌柜也都离开了。” 屋内几人俱是震惊不已,许景澜沉吟不语,屋内气氛很是低沉。 良久,维翰才弱弱开口问道:“殿下,是否要去查一下?” “多年前的事情怎么好查的,去找找那些掌柜。”许景澜拿起手旁的书边翻阅边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维翰说道。 许景澜只点点头,而后再无言语。 “在这里干站着做什么?没事闲干?”许景澜不耐地说道。 闻言几人连忙告退。 …… 次日一早,苏云照便告诉容氏她要去容府一趟,昨夜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将挽月阁的事情同容尚书说一声,他毕竟是朝中重臣,心思活络,应能处理好这事,苏云照就怕因着挽月阁被太子记恨上了,虽然也许她可能早已被太子记恨上了。 到容府后,管家说,容尚书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容玉柳和容玉眠昨日又随林氏和王氏去了护国寺,现下还未归来,她只能一人在正厅中等着容尚书。 没等到容尚书,却是等来了容观青三人。 容观青和容观墨带着陈怀瑜路过正厅,见她在,几人一愣,而后容观青率先开了口:“表妹这是?” “表兄。”苏云照行礼说道,“我有事寻外祖父,在此等候他。” 容观青点点头,又向苏云照介绍陈怀瑜:“这是右相的长孙陈怀瑜。” “陈公子好!”苏云照看向陈怀瑜行礼道。 “苏小姐好,”陈怀瑜笑着开口,又有几分揶揄,“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我才知苏小姐并非是外界所传那般。” 苏云照听此,只是讪讪一笑,并未做声。 说起来也是,苏云照原来虽然缠着许景澜,但从来没有碰到过陈怀瑜,而陈怀瑜则是在冬青等人的口中知道的苏云照。两人还是那次在松雪楼才见了面。 容观青见此,正要带着容观墨和陈怀瑜告辞,却不想,容尚书回来了。 “今日府中倒是热闹!”容尚书刚到正厅,便看见他们几人在此,因而说道。 几人见他来纷纷行礼。 待容尚书坐定后,便道:“怀瑜,你又来同我家这两个小子一同探讨文章了?” 陈怀瑜笑着应道:“是,尚书可不要嫌我烦。” “哪里哪里!”容尚书听此笑道,又喝了一口苏云照刚倒好的茶,说道,“年轻人聚在一起探讨文章总是好的。” 他三人笑着点点头。 容尚书这才看向苏云照,慈爱地问道:“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苏云照刚为众人倒完茶坐下,便听得此话,又站起身来,说道:“外祖父,我就是有些事情想来同您说。” 听此,容尚书未做过多的言语,只是说:“好,那你随我来吧!” 话罢,便起身离去,苏云照见状,向他三人行过礼告辞后,才跟了上去。 未曾想到,容尚书要带苏云照去书房,进书房时苏云照还有些犹豫,常在话本中看到,朝廷重臣的书房,不得随意进入。 容尚书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进屋,苏云照见状,这才跟着进了屋。 容尚书让苏云照坐下,苏云照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道:“外祖父知道挽月阁吗?它是敬仁皇后的嫁妆铺子,却不知怎的被母亲买下来了。” 容尚书一听这话也有些惊讶,有些疑惑的说道:“这按理来说,娘娘走后,她的嫁妆应该在殿下手中。” “可我瞧着殿下手中并没有那些嫁妆。”苏云照有些迟疑的说道。 “何以见得?”容尚书问道。 苏云照昨日的事同容尚书说,容尚书一听,便让自己的小厮去请陈怀瑜三人过来,又对苏云照说道:“怀瑜是殿下的表弟,说不定知道一些内情。” 苏云照点点头,未做异议。 不一会儿他们便过来了,容尚书让几人坐下后,才说道:“陈公子应该知道我们容府的立场吧?” “前段时日知道的。”陈怀瑜回道。 听此苏云照皱了皱眉,什么立场? “如此,有些事情便好说了!”容尚书道,接着又将苏云照所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怀瑜听罢,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实不相瞒,我姑母的嫁妆确实没在殿下手中,陛下的意思,是要等到殿下娶妃时再给殿下。” 此话一出,屋内几人都有些疑惑,容尚书有些迟疑的说道:“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些话,他不好说的太明白。 观墨却试探道:“莫不是陛下忌惮殿下?” 容尚书没说话,屋内一阵沉默,苏云照有些紧张,不停的捏着手中的帕子,怎么办?我好像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苏云照心想。 “其实我也是这般想的,殿下他也应该能感到,不过,他不说我也不好开口说!”陈怀瑜打破屋中沉重的气氛。 容尚书点点头,说道:“怀瑜,你日后把殿下约出来,说一说挽月阁这事儿。” “今日朝中休沐,我看就今日吧。”陈怀瑜立即应下。 “好好好,那你就带着他们去吧,我不好同你们一起出去!”容尚书说道,又转头对苏云照说,“你也一同去,一来交涉一下挽月阁的事儿,二来就先前那些无礼行状向殿下赔罪。” 长者命不敢辞,苏云照虽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应下了,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让太子改观的机会,就是有些尴尬。 第23章 商议 一行人来到松雪楼,陈怀瑜令人去请许景澜,苏云照正襟危坐,心中有些紧张。 容家两兄弟正同陈怀瑜闲聊,陈怀瑜提了一嘴国库空虚的事情。 “话说,先帝在时国库不是还够用吗?”观墨不解地问道。 “观墨,这你有所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姑父那年在边疆大败北蛮的事情?那次我朝虽赢了,可却牺牲了很多士兵,陛下为了安抚他们的家人,特将抚恤金向上提了三倍,又减少了税收。我想正是那一年国库才开始空虚的吧!”观青说道。 “你说的不错,正有这个原因。那年观墨你才八岁,正在鹭洲书院读书,想必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陈怀瑜在一旁说道。 “怎么不知道!那年可把雨泽吓坏了,非要回府看表妹,可书院有严格的规定,十岁以下的学生不可擅自出院,只能由家里人来接,我们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观墨摸摸鼻头,讪讪地说道,“咳,就爬狗洞了。” 几人闻言,皆是忍俊不禁。 “那后来呢,你们被抓住了?”苏云照好奇地问道。 “被罚了,要不是我赶回去求情,他们得被先生们收拾惨!”观青笑道。 “幸亏有大哥你在!”观墨在一旁感叹道,“不然,我和雨泽不知要抄多少书!” 观墨那样子惹得三人又是一阵笑,而后苏云照突然想起苏雨淮来,又问道:“如今书院不收九岁的弟子?” “是了,贞元十年的时候,书院就不再招收十岁以下的弟子了。”观青回道。 “那你们可知道书院为何这般做?”陈怀瑜听后若有所思,继而问道。 “为何?”观墨以为陈怀瑜知情,看着他说道。 只是陈怀瑜也不知实情,冲他摇了摇头。 观青看他们这样,才缓缓说道:“我只知道那年我们山长进了一次宫。”他说着,面上还带有几分避讳。 观墨心直口快,问道:“莫不是同宫里那位有关?” “有些人是这般说的,书院桃李满天下,朝中不少大臣都是书院的学生,陛下严令禁止拉帮结派,但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难免会互相扶持……”陈怀瑜没说完,可观青观墨已明白后话,只苏云照没明白,可她不敢多问。 观墨感叹道:“唉,君主的心思真是莫测!记得秦夫子说过,当年陛下还是太子时,还到书院里学习过呢!” 他话刚说完,陈怀瑜留在门外的小厮,叩门道:“少爷,表公子来了!” 几人闻言,纷纷起身,苏云照自觉离门近,便去开门。 许景澜见到是她,心中有几分惊讶和疑惑,而后转念一想,怕是来同自己说挽月阁的。 “见过殿下!”几人一同行礼道。 “不必如此多礼,”许景澜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私下见面随意些就好。” 听罢,几人才落座,苏云照在观墨身侧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刚坐下,陈怀瑜便道出了今日约许景澜出来的缘由。 “阿景,挽月阁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容尚书让我们过来商议一下这事。” “嗯,昨日冬青已同我说过了。” “那你和苏小姐是怎么想的?”陈怀瑜看着他二人,问道。 许景澜没出声,只是看向苏云照。 “呃,”苏云照有些紧张,说道,“殿下若是想要挽月阁,臣女自是双手奉上。只是它如今生意冷淡,怕是会给您添麻烦。” “是了,您有所不知,现下京中首饰铺子以玉华楼一家独大,旁的首饰铺子生意多少有点不景气。”观青唯恐许景澜听了这话而多想,急忙在一旁解释道。 他话音刚落,陈怀瑜就打趣道:“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看来是没少往那儿跑啊!” “是,陪阿园去过几次。”观青说着面上浮上了极淡的红晕。阿园即梁园吟,是观青的未婚妻,二人的婚期在明年九月。 苏云照不解他们为何这般,难道自己的话说错了?可她也没说错啊,她虽然有些不愿白搭个铺子,可许景澜想要,她能阻止吗?顶多暗示一下对方给点钱,别叫侯府太亏,毕竟挽月阁首饰生意不好做,也可以做其他生意。 许景澜这才开口说话:“我现下还没有可以经营首饰铺的能人,再者,挽月阁是侯府花钱买来的,你还是将它留着吧!” 苏云照点点头,刚想喝口茶,却听见陈怀瑜说道:“那总不能叫挽月阁一直这样下去吧?怕是要亏惨了!” 苏云照听罢,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说道:“听说江州每年十月会举办一个才子佳人赛,在他们那儿还有一个才子佳人榜。” 几人听罢,都有些摸不到头脑,观墨问道:“江州,还有这样的习俗?” “有,且极其盛大,我游学时正好碰到过。”许景澜说道,又顿了顿才说,“苏小姐是想办个类似的赛事,让那些人戴挽月阁的东西,以此来将挽月阁的名气打出去吗?” “这倒是新奇,就是不好办!”苏云照还没应声,陈怀瑜就开口说道,说着,他想到什么,挑了挑眉,说道:“我看由朝廷来办最合适,毕竟由朝廷亲自宣布举办的赛事,其魁首定能名满天下,这样一来肯定有不少人参加!” “然后参赛的人须得去买挽月阁的首饰!”观墨补充道。 “这样也挺好的!”观青也跟着赞成道,不过他还是有些忧虑,“只是易叫人心生不满,等赛事过后,生意怕又是不好做了。” “你对你表妹就这般没有信心?将东西做好些,价格再地道点,心中就是有不满,也不好说出来了。”陈怀瑜满不在乎的说道。 观青点点头,可苏云照却不敢接话,毕竟这赛事还不一定有着落。 许景澜也未做异议,说道:“我等会儿便安排人去做此事,也许不日就会有消息。” 陈怀瑜默认此事已成,苏云照还未曾向许景澜道谢,他便问道:“苏小姐,那才子佳人大赛可还有什么细节?” “他们是分了各艺的,诸如棋、武、书等。”苏云照想想,又说道:“哦,对了,他们的魁首是有彩头的,不单单是一个称号。” 几人点点头,陈怀瑜突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面上又好似有些幸灾乐祸,说道:“咳咳,说了这么多,这一下子都要到晌午了,各位不如在这儿吃了午饭再走?” 未等几人应声,他又说道:“观青观墨,松雪楼有位说书先生说的东西极为有趣,下去听听?” 他话罢便起身离去,不给容家兄弟回绝的余地。 无奈,容家兄弟看了一眼苏云照,见她此刻老神在在,才向许景澜行礼告退跟了去。 苏云照面上平静,内心却是紧张不已,说还是不说?唉,行吧!早晚都会有这一天,早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且这也本是自己弄出来的糟心事,早点解决为好! 她这么想着,定了定心神,“殿下,臣女,”见许景澜看过来,她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臣女想,生意好起来后,盈利咱们五五分吧。” “随你。”许景澜也是奇怪,她苏云照现如今怎么这么怕他,还给他塞钱,他难道会因为一个挽月阁而记恨她?不会的,他是非分明,人家既买了去,那就是人家的了,他才没有那么霸道,去抢别人的东西。 “殿下。”苏云照这次是真要赔罪了,“臣女向您请罪,从前对殿下的所作所为,让殿下蒙羞,是臣女的过错。”说着她起身向许景澜赔了一礼。 “你年纪小,听不得别人的教唆,日后长点心,莫因别人的言语而冲动就是了。”许景澜看了她一眼,说道。 “多谢殿下!臣女以后若能帮到殿下一定赴汤蹈火!”苏云照听后,如释重负,急忙道,未等苏许景澜应声,又说道,“殿下,臣女就先告退了,劳烦殿下同我表兄们说一声。” 话罢,依然是不等许景澜应声,便迅速的离开了。 第24章 周大人 第二日一早,林晗便去了周府。 “哼,你来作甚?”周大人虽让他进了府,可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林晗颇为卑谦,语气讨好,谄媚地说道:“大人,小人这不是来给你赔罪了吗?” “你何罪之有?”周大人此刻却是故作不知情。 “是我们大公子的事啊!”林晗提醒道,又小声地说道,“听说,只需要这个,大公子便可免流放之苦?”林晗边说边比了个“钱”的动作。 周大人一下明了,笑道:“你这消息倒是灵通,怎么?上赶着来给本官送钱来了。” 林晗也笑了,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来,不是来给您送钱的,是来给您生‘钱’的。” “哦?”这倒是让周大人好奇起来。 “您去同陛下说,让陛下昭告京城举办一个庆典,这个庆典比各艺,若陛下同意了,他一定会问您在哪儿办的好,您再把我们松雪楼推上去,事成之后,我们松雪楼第三季度的收益给您一半,到时还愁大公子的流放之苦吗?”林晗热切地说道。 周大人甩甩袖子,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你小小客栈一季度能赚多少?怕是连那四分之一的都没有!” “哎,大人,此言差矣!”林晗也不恼,冲他比了个手势。 “三万两?”周大人见林晗的模样,低声问道,又见林晗点点头,不禁两眼放光,还想要更多,“那也是不成的,若是陛下听后不喜此事,本官免不得要被责骂一番!” “哎哟,我的大人哟!陛下怎会不喜此事啊!”林晗强压着心中的恶心,继续劝道,“您想啊,现在天下太平,陛下设庆典与民同乐是当之无愧的贤君啊!” 这倒也是,我们陛下最喜别人说他是贤君,若是拿这个为由头去说,陛下一定会同意的,周大人心中这般想着,可面上还是一番犹豫的样子。 林晗知道他是想要更多的钱财,不免在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一副讨好的嘴脸,道:“周大人,这样吧!松雪楼和您四六分,权当咱们松雪楼多孝敬您的!” 周大人心中暗喜,随即道:“本官先同陛下说后再谈这些吧!” “您去同陛下说,陛下一定会同意的,毕竟周娘娘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娘娘,您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可不轻啊!”林晗谄媚道。 听了这话,周大人便得意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女儿能入陛下的眼,是我们周家的福气!” “是是是。”林晗在一旁连连称是。 周大人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不过,你求这庆典作甚?” “咱们松雪楼为个名罢了!”林晗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听他这么一问,又赶紧回道,“不过,我们东家名下还有一家首饰店,生意不景气,也想借着此事宣扬名气。” “首饰店还有生意不景气的?”周大人没有应下挽月阁的事,只是疑惑地问道。 林寒在心中直骂他是个老狐狸,可面上还得摆出谄媚的样子,说道:“您有所不知,京中首饰铺子现下以玉华阁一家独大,他们呐,小人估计,一个季度得赚四万多!” “这么多!”周大人惊呼,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又笑着说,“你东家的首饰店叫什么?同本官说吧,另外再同本官说说这庆典具体如何。” 林晗心中暗喜,赶紧同他说了挽月阁,又仔细同他说了庆典。 “同那江州十月的才子佳人大赛差不多,大人少时不就爱去江州么,难道还不清楚?” “嗯,本官明白了,你且回去等消息吧!”周大人应下了,心中已是乐开了花,同江州的才子佳人大赛差不多啊,那岂不是有许多好处可拿? 待林晗走后没多久,周大人便换了官服,向宫里递了牌子,进宫去了。 “臣参见陛下!”周大人得了传召后,进殿跪拜道。 “爱卿请起吧!”皇帝坐在宝椅上,语气中透着点疲惫,“这会儿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禀告?” 周大人听皇上这语气,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斟酌一番后,还是开了口:“回陛下,臣今早出门时见市集热闹非凡,心中不禁感慨陛下治理有方,而后又听见几个小童子在唱赞颂陛下的歌谣,心中更是惦念陛下……” 皇帝本不耐听他这毫无用处的话,可听着有百姓赞颂自己,不由得打断了他的话,兴冲冲地开口问道:“可是真?” “臣不敢说假话,自陛下登基以来便励精图治,正是有了陛下十几年来如一日的操劳,我朝才会有这繁华景象,陛下乃是当之无愧的贤君啊!”周大人连忙恭维道。 皇帝听了这番赞美,心情好极了,笑了好几声,才说道:“好了,有什么事情你直说!” 周大人干笑了几声,这才将庆典之事同皇帝说明,听到松雪楼时皇帝还没有多大的反应,直到周大人说出“挽月阁”,皇帝面上便有了几分疑惑,开口打断周大人:“你方才说挽月阁?” 周大人被他打断,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唯唯诺诺的称是。 皇帝还是对这个庆典感兴趣的,瞥了他一眼又说道:“难道就不能同其他店铺商洽?” 周大人被这话弄得有些慌乱,可想想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一咬牙,小心翼翼地说道:“松雪楼是京中最大的客栈……” 皇帝冷哼一声,打断了周大人的话,说道:“你收了松雪楼多少钱?” 周大人“扑通”一声跪下,说道:“陛下,陛下饶命,饶命啊!臣只收了一千两,臣是鬼迷心窍了,家中为着小儿的事,所剩钱财并不多了,臣也是迫不得已才收了那钱,给他们做说客的啊!” 周大人痛哭流涕,皇帝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问罪,反而是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周大人冷汗直流,不住的求饶磕头,良久才听见皇帝的声音:“起来吧!一千两就能让你做事。林信约,去朕的私库里取一万两,派人送到周府去。” 林公公应了声,便出去了。 周大人连忙用衣袖擦干眼泪和鼻涕,声音哽,跪谢道:“臣,臣多谢陛下赏赐!” “起来吧,你到底是两个皇子的外祖父,在外给朕光彩点!”皇帝不耐地说道,“还有,好生管教你儿子!若还有上次那种事,可别怪朕不顾情面!” “是是是,臣一定好生管教他!”周大人连声应道。 “行了,你跪安吧!”皇帝挥了挥手,说道。 周大人连忙拜退。 只是出了帝王所在的宫殿后,他又摆出了那副官架子,全然没有刚刚在殿中的惶恐模样,他才不怕陛下追责,毕竟像他这种官员多了去,陛下若真要追究起来,没人会说他是贤君,他们的陛下太在意名声了啊! 然后又想起了庆典这事,直到出宫他依然在思索,陛下那样子瞧着是愿意的吧,毕竟这庆典也是有好处的。思及此,他便派了小厮在皇城附近的街道盯着。 果不其然,那小厮在下午时便看见了容尚书和刘尚书往皇城的方向去了,便回府禀告周大人去了。 周大人一听便知此事成了,毕竟容尚书为礼部尚书,刘尚书为户部尚书,这庆典还得他们两部商议商议。 “行,你跑一趟松雪楼,告诉他们掌柜说事儿成了,把东西都给本官送到福禄巷里的七号民宅去。”周大人吩咐道。 那小厮听后便去了。 第25章 尚书交谈 皇宫 两位尚书得了传召,进殿后,齐声跪拜道:“臣等参见陛下!” “起身吧!”皇帝仍坐在宝椅上,手中拿着一份奏折,见他二人起身,放下奏折看向他们,说道:“召你二人来,是有要事商议。” “陛下所为何事?”刘尚书问道。容尚书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皇帝示意一旁的林公公将赛事说给他们听。 刘尚书听后皱了皱眉,瞧了几眼容尚书,见他仍没什么反应,正要开口时,容尚书却开口了:“臣以为此事可行,如林公公所言,这场赛事不会花太多钱,又有商户愿意担一半,只为求个名气,这般看来朝廷不仅没亏还赚了。” 刘尚书颇为惊讶,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刘尚书呢?”皇帝见着他这副模样问道。 刘尚书是想反对的,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吗?可是容尚书已然认可,自己若是不同意,恐怕不太行,还容易得罪皇帝,只得说道:“臣附议!” 皇帝见状,满意的点点头:“既如此,那这事儿就由你们负责,明日朝会时在与众臣仔细商议。” “是,臣等遵命!”两位尚书一起应道。 “哦,对了,太子如今在户部做事,你们也把他带上吧,多教教他。”皇帝想起许景澜后,嘱咐道,见两位尚书点点头,才道,“好了,你们就回去吧!” “臣等告退!” …… 二人出了宫门,挥退了自家的小厮。 “你是不是傻?这不明摆着抢钱吗!”刘尚书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抢什么钱?那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交上来的。”容尚书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道。 刘尚书一阵无语,然后又说道:“就他们交的那些钱,还不够国库塞牙缝!” “有一点是一点。”容尚书说道,而后拉了拉刘尚书,低声问道,“国库现下还有多少?” 刘尚书一提这个就气的不行,“今年二月才收上来六千多万两,加上之前的,一共有近八千万两。这年还没过完呢,只剩下两千多万两了,因着国库,我也是有些不愿办这赛事的!” “一直以来我也不好问你,你现下同我说说,这些年国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容尚书看了看四周,谨慎地问道。 “这儿不好说,到我府上去!”刘尚书左看右看,谨慎地说道,“我那儿近。” 容尚书点点头,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一同前往刘府。 …… 刘尚书书房内 刘尚书挥退在书房伺候的小厮,为容尚书和自己倒了杯茶,随后,坐在榻上看着对面的容尚书,坦诚地说道:“我不具体同你说国库是怎么空虚的,我就同你说说每年国库是怎么支出的。” 容尚书捧着茶,点点头。 “每季度给宫中支出五百万两;边关军队庞大,一年就要花费近四千万两;我们这些官员的俸禄不能少吧?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陛下有时要举办什么宴会,要钱吧?还有些州每年都要向朝廷哭穷,不能不给是吧?这样加起来我们户部能守住两千多万两已经很不错了!”刘尚书越说越激动,又想到了什么更是气的不行,直骂道,“还有些狗东西拿着朝廷给的俸禄,还要向朝廷借钱!偏偏陛下仁慈,每每都允了,你说借就借吧,偏偏还不还钱!我迟早有一天要被气死在户部!” 容尚书本没什么反应,听到有官员借钱一事,脸色骤变,问道:“借钱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事,我都替他们臊得慌,他们又怎么好意思把这事说出来呢?”刘尚书这会儿,气已消了大半。 “这钱,你们户部找个机会一定得要回来!”容尚书严肃的说道。 “那是自然!”刘尚书说着想到了什么,哼了两声,说道,“我同你说,明年三月之前他们再不还钱,我就带着铜锣队挨个地敲锣打鼓,让百姓都瞧瞧哪些人这么没皮没脸!” 容尚书见他那样子也笑了,劝道:“好歹同陛下商量商量。” “我会的,如果陛下不允,那我就不干了!告老回乡玩去了!”刘尚书说道。 容尚书听后是笑的不行,而后才在刘尚书的“怒视”之下,勉强收住了笑,摇摇头说道:“总是这样孩子心性,真不知你夫人是怎么受得了你的。我看你早就不想干了,想着回家陪夫人吧!” 刘尚书听后,想起自己的夫人面上挂满了笑,他哥俩相视一笑,刘尚书说道:“我去拿坛酒来,咱哥俩今天好好喝一次!” “行!不醉不归。”容尚书笑道。 第26章 心意 信阳侯府 苏云照得了林晗的信,知道他们松雪楼为这赛事出了太多,她不好意思让挽月阁白得名气,可现下挽月阁账上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 便想着看看她的私房钱,苏云照想着便喊了百锦过来。 百锦从外间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苏云照从梳妆台下拿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同她说:“我们一起来数数我的私房钱。” 百锦瞧见自家小姐那两眼放光的样子,笑着上前,同她一起数钱。 “百锦姐,我这么有钱的吗?这拢共居然有五万多!”苏云照数完钱后,不禁惊道。 百锦笑道:“小姐当然有钱了,光是侯爷夫人每年给你的压岁都是两千两,更别提舅爷们给你的了。” 百锦说完看着苏云照抱着钱傻乐的模样,问道:“小姐数钱做甚?” 苏云照回过神来,将林晗的信给了百锦看,见百锦看完,她才问道:“你说,我们给松雪楼送多少钱好?” “奴婢觉得小姐可以出庆典中松雪楼担的那一半,想必这庆典应该花不了多少钱,”百锦有些迟疑的说,“不如先给三万两吧?” 苏云照仔细一想,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反正我也只是想表点心意罢了。” 她这么说着,又去箱笼里翻出了一个大一点的荷包,百锦接过,将三万两银票装入荷包,又将剩下的两万多放入盒内,而后对苏云照说:“小姐写封信吧?” “好,我这就去。”苏云照应道。 不多时,双鲤便带着装有钱和信的荷包去了松雪楼。 苏云照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百锦去了和春院,同容氏母子二人用膳。 …… 林掌柜在接过那荷包后,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又听双鲤说,这是她家小姐的一片心意。 他摸着那装着疑似书信的荷包,想到京中关于苏云照的说法,自动忽略了“他们”这两个字,一心只想:这该不会是苏小姐给殿下的情书吧?那我是送还是不送啊? 一想到自己刚刚已经应下了双鲤,他就有些懊恼,早知该多想想的,可他这会儿已经答应了,再反悔追出去就不太好。 当下喊来一个不起眼的伙计,郑重的说道:“这东西你快给殿下送去,千万别弄脏了!” 那伙计以为是什么重要信息,问道:“林大哥你不给殿下带几句话?” “你说这是苏小姐对殿下的一片心意,请殿下一定要看看。” 那伙计显然也是知道苏云照的,摸着手中的荷包,眼神便有些微妙,不禁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人无信而不立。我已经应下了,总不能反悔吧!”林晗气呼呼地说道。 “行吧,我就去!”那伙计听后,应了声便离去了。 东宫 许景澜今日颇有闲心,独自一人在亭中练棋,只是没享受多久的宁静,行书便找来了,有些惊恐地说道:“殿下,属下可算找着您了。苏小姐送东西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许景澜看着行书那慌张的模样,顿时对苏云照送过来的东西起了兴趣,便同行书一起回了书房。 他甫一进入书房,便见着小宁子、冬青几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许景澜书案上的一个荷包,许景澜见着那荷包,不由得一怔,这小姑娘憋了几个月,在这儿给他憋了个大招出来?他想道。 不过面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上前拿起荷包,瞥了几眼众人,自顾自地打开了荷包,从中拿出了一叠子银票和一封信,屋内几人见状,登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傻看着做甚?”许景澜瞥了一眼几人,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他们,自己则展开书信看了起来。 几人忙接过银票数了起来。 行书将银票归整好,才说道:“殿下,总共有三万两。” 许景澜点点头,小宁子忍不住问道:“殿下,苏小姐的意思是?” 许景澜扬了扬手中的书信,皮笑肉不笑地道:“这钱是给松雪楼的,叫林晗多想了,送到孤这儿来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骂林晗胡思乱想。 “攸宜,你把这些送回松雪楼,让林晗以后把耳朵掏干净。”许景澜边说着边将钱和信递给攸宜,却将荷包留了下来。 几人不明所以,可也不好多问。 许景澜又对冬青说道:“冬青,你明日去同双鲤说一声,让她们小姐明日午间来松雪楼一趟。” 冬青两眼发光,有些激动,正要说话时,却被身边的弟兄们架住了,往外头走。 “殿下,冬青他知道了。”行书看着那几人出了房门,不禁松了口气,“殿下,属下们就先告退,您早点休息。”话罢,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许景澜有些无奈,却并未多说什么。 “拦着我说话做什么?”一行人走远了,冬青才开口说话。 攸宜在一旁幽幽地说:“你这段时日还没把殿下烦够啊?我真怕你这嘴巴又吐出什么来,把殿下烦着了,你那事儿八成要黄!” “殿下才不会呢!”冬青嘟嚷着,“你们少时比我还烦呢!” “这什么话?说的好像哥几个多大似的。”维翰忍不住说道。 几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往住处去了。 …… 苏云照用完晚膳,陪着容氏聊了会儿闲话,才回了澄明院,双鲤早也回来了。 “回来了,我让人给你留了饭,快去吃吧!”苏云照看着进屋的双鲤说道。 “奴婢早就回来了,适才从厨房那边过来。”双鲤道。 “小姐的荷包呢?”百锦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她把荷包拿出来,故而问道。 “荷包?”双鲤听后也是一愣,继而着急地说道,“糟了,奴婢给忘了!” 百锦一听,也慌了,“林掌柜都没说什么吗?” “是,他应下后,我就走了……”双鲤有些无措,继而说道,“我这就去拿回来!” “诶诶诶,现下府门已关不好出去且天色已暗,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大放心。”苏云照急忙拦住她,安抚道,“你们别急,我都好几年不曾用过那个荷包了,应该无碍的,且林掌柜发觉后会将它留着的,明日去拿回来便是。” 苏云照倒是不在意,毕竟那个荷包是她最丑的一个荷包。 但双鲤听后,还是有些自责:“小姐,都是奴婢不好,竟忘了此事,明早奴婢就去拿!” “怎么是你的不好了?是我大意了,忘了让百锦同你说一声。”苏云照开口宽慰她。 百锦也是颇为自责,在一旁说道:“奴婢也有错,一时竟忘了这事。” 苏云照颇为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我说姐姐们,咱们就不要揽错了,现下天色已晚,咱们是不是该睡了?” “小姐是该睡了,今天看了那么久的账本。”百锦说着,便去内室整理床铺。 “奴婢去打水。”双鲤也说道。 苏云照洗漱后,打着哈欠入了内室,“账本看久了我好累啊,好想睡觉。” “小姐刚刚学是有些累,想来日后会好些的。”百锦在一旁说道。 苏云照点点头,便上床睡觉。百锦将床幔放下,只留了一盏灯,便放下门帘同双鲤到外间去了。 第27章 庆典 天还没怎么亮,朝堂外已聚集了一大批官员,上朝的钟声鸣后,百官有序进殿,站定后没多久皇帝便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拜道。 皇帝坐在上首,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才说道:“众卿请起!” 百官起身后,先是由各部官员汇报了这几日来各部的事务,接着皇帝又与众臣商议了几件事务,最后,皇帝才开口道:“有件事,昨日,朕已召礼部户部两位尚书进宫简单商议过了,今日便说给众卿听。” 林信约很是自觉,上前拿着不知何时在他手中的圣旨宣读。 他刚刚念完圣旨,成德侯便出列反对道:“陛下,此庆典不可让女子参加,这实在是有辱风尚!” 他话罢,有些同他想法一致的官员就窃窃私语起来。 皇帝面上依旧是一副平和的样子,语气平静地说道:“女子又如何?她们亦是我大梁的百姓。既是与民同乐,她们如何不能来?” 成德侯还想说什么,左相却抢先开口,说道:“陛下,依臣之见,这场庆典就在十一月中旬为好。朝廷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左相这么一说,其他官员也陆续开口,有人问在哪儿办为好,有人问如何比各艺。 大皇子徐景甫问道:“不知父皇要命谁主办?” 此话一出,堂中顿时安静了,还有些官员正期待的看着坐于上首的皇帝,毕竟刚刚的圣旨还未点名谁来主办,主办这场庆典的人是自己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可就有油水捞了! “此事由礼部、户部两位尚书率两部共同主办,京兆尹府也从中协助。”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碎了多少官员的美梦。 徐景甫亦是有些不甘心,试探道:“父皇,那这比试场地又如何?” 皇帝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似有意又似无意间看了周大人一眼。 周大人哪能不明白,立马出列说道:“陛下,臣以为松雪楼尚能做比试场地。”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道:“松雪楼,朕偶有听闻,是京城最大的客栈吧,不错!不错!” 众官虽议论纷纷,却也没人敢出言反对,但右相却出列言道:“陛下,老臣以为比武搭擂台比较合适。” “就依右相之见。”皇帝点点头说道,凝思片刻,又说道,“既如此,射艺便改在皇家猎场吧!” 众官员齐声应道。皇帝随即看向林公公,林公公心领神会,上前唱道:“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众臣陆陆续续的从殿中出来,徐景甫喊住了正要同两位尚书离开的徐景澜:“三皇弟,请留步!” 徐景澜停下脚步,转过身见是他,说道:“皇兄有何事?” “没什么,就是三皇弟你入朝以来,父皇对你颇为器重,众多事务都交由你主持,你可不要辜负父皇对你的期望啊!”许景甫有些阴阳怪气。 许景甫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入了两位尚书的耳,刘尚书本就反感许景甫,这会儿听到这话,也不顾容尚书的阻挠,上前说道:“大皇子是羡慕了?不如去找贵妃,再让贵妃吹吹枕头风!陛下一高兴,说不定就让你全权负责了!” 许景甫当年入朝时,皇帝本安排他入工部,可耐不住贵妃的温言软语,皇帝便将他调到了兵部。 “尚书怎能如此诋毁我母妃!”许景甫有些气急。 容尚书见已有不少官员在附近停留,连忙上前道:“大皇子见谅,刘尚书一向不会说话,我们与殿下还有要事办,就先告辞!” 话罢,没等许景甫应声,便扯着刘尚书离去了。 许景澜朝他一拱手,说道:“孤先行一步,告辞!” 许景甫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是咬牙切齿,可没办法,容、刘两位尚书历经三朝,他不得不敬重。 许景澜跟上两位尚书的脚步,只听得容尚书低声训斥刘尚书的声音:“快六十岁的人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真是不怕祸从口出!” “我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刘尚书理直气壮地说道。 “真是懒得同你多费口舌!”容尚书没个好气,“快走!” 就这么着,他们三人往户部办事处走去了。 …… 一早,双鲤便去了松雪楼。 待她归来,却是一脸焦急,“小姐,林掌柜说,荷包在太子那。冬青又说,太子请小姐您午间去松雪楼一趟。” 苏云照见她如此,上前安抚道:“急什么?殿下让我去松雪楼,应该是要还我荷包的。”她这么说着,又忍不住想到,在午间去,莫不是要请她吃饭吧? 苏云照瞧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百锦去了和春院。 “又要出去?”容氏听苏云照又要出府说道。 “是事出有因。母亲,你就让我出去吧!”苏云照撒娇道。 “行,就去吧!”容氏无法,只得同意,又瞧见在外等候的百锦,想起个事儿来,便低声道,“对了,你身边的百锦双鲤也十六、七岁了,该为她们寻个好人家了,我看万管事在替双鲤相看人家,百锦她可有什么打算?” 苏云照这才想起百锦和双鲤都十六了,她看了看百锦,语气不自觉带了点低落,说道:“我找个机会问问她吧。” 容氏点点头,又说道:“哦,对了,你舅舅给你送了人来,明日上午就到了,到时你可一定要在府上。” 苏云照本欲离开,听了这话便问道:“什么人?” “百锦虽稳重,可你身边总得有个管事嬷嬷吧?”容氏道,“上次你外祖父给你舅舅写信,也就顺带提了你的近况,他回信说,那管事嬷嬷的事包在他身上,给你送了人来。” 苏云照点点头,道:“最近也没什么事忙,我明日会在府中的。” 容氏这才放心,催她离开,“好了,我不耽搁你的时间,快走吧。” 苏云照这才行礼离去。 第28章 有事相求 到松雪楼后,林掌柜见是她们,忙派了个伙计过来迎,自己则去了后院。 “小姐来了,贵客在后院等您呢。”那伙计上前如实说道。 松雪楼的后院分为雅间客房和楼里的人休息的地方。 苏云照点点头,便带着百锦在那伙计的指引下去了后院。 刚到后院,林掌柜便一脸歉意地说:“苏小姐,对不住啊!昨日拿到那东西叫我多想了,送到殿下那儿去了。” 苏云照虽疑惑他为何多想,但还是温和一笑,说道:“无碍,林掌柜不必如此。” 林晗一听,安了心,接着道:“好好好,那我带苏小姐你们去寻殿下吧。” 苏云照点点头,那伙计见状便离开了。 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个院子,这应该是松雪楼的人居住的地方,苏云照看了看那并不讲究的造景,暗想道。 守在房门前的行书,瞧见她们一行人,便道:“苏小姐。” 苏云照颔首一笑。 “苏小姐,你们来了!”冬青听见了行书的声音,忙出了房门,“你们里边请!” “双鲤有事,无法过来。”苏云照在进门前瞧着冬青他往院门外张望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双鲤本也要来的,只是万叔寻她,苏云照便不让她跟着来了。 冬青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你们快进去吧,殿下在里头等着呢。” 苏云照这才带着百锦进了门,所幸冬青和行书没有关门,否则她便要生怯了。 “见过殿下!”苏云照见许景澜正端坐在桌前,行礼道。 “免礼,”许景澜瞥了她一眼,拿出她的荷包递给她,说道:“你的荷包。” 苏云照上前接过荷包,解释道:“多谢殿下,臣女不是有意的,还望殿下见谅。” “不必如此,是林晗他多想了。”许景澜道,“快入座吧。” 苏云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掌柜他到底多想了什么啊? 许景澜瞧苏云照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叩桌案,说道:“苏小姐不妨留下来用过饭再走?” 他话是询问的样子,可苏云照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冲门外说道:“行书,去命人上菜。” 苏云照回过神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听他这么说只得说道:“多谢殿下款待。” 许景澜只看了她一眼并未出声。 “咳,咳,咳!”门外的冬青却是出了声,似乎是想提醒什么。 苏云照正疑惑着,许景澜开口了,只听他说:“苏小姐,今日请你出来,实则有一桩事相求。” “什么事?”苏云照有些惶恐,忙说道,“若是臣女能做,自然会应下。” 她话罢,却不小心瞥见许景澜耳根有些微红,苏云照疑心自己看错了,准备喝口茶,清醒清醒。 待她喝完茶,才听见许景澜的声音,那声音似乎还透着股窘迫,“孤想替冬青求娶你身边的双鲤。” 苏云照一时震惊无比,茫然的同百锦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百锦也没好到哪去,她素来沉稳,此刻也有些慌神。 正不知所措着,冬青却是等不及了,进了屋,直冲苏云照和百锦,正要开口时,在一旁的许景澜早没了先前的窘迫,瞧着苏云照的样子,沉声道:“噤声,让她想想。” 冬青只得一脸期待的看着苏云照。 苏云照稳了稳心神,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冬青,这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且双鲤不是奴籍,只是在我身边做事罢了,我做不了她的主。” “原来是这样,怪我没打听好。”冬青有些不好意思,又说道,“那苏小姐可否向双鲤父亲引荐一下我?。” “你言重了,你若是想认识万叔,日后到侯府去寻他便是。”苏云照说完,又有些迟疑,“不过万叔一向看重双鲤的想法,你可有同双鲤说过?” “若没问过她,我哪敢让殿下向你求娶双鲤呢!” 苏云照与百锦听得此话,皆有些疑惑。若是双鲤愿意,她怎会不同她们说? 许景澜见状,也有些狐疑,问道:“你如何问的?” 冬青害羞地说道:“就问她是否愿意到我家来啊,她说当然来得。” 苏云照和百锦一听,不由得笑了下,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双鲤估计没明白冬青的意思。 苏云照憋着笑,说道:“既如此,那你准备一下到侯府来寻万叔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冬青应道。 冬青话音刚落,行书也带着几个人过来了,等菜上齐,他才说道:“属下让他们热了一下饭菜,这才来晚了。”都来得这么晚了,冬青的事应该解决了吧? 许景澜点点头,行书这才扯着冬青离去。 瞧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又看着这桌上的饭菜,苏云照干巴巴的道:“殿下对身边人真好,连冬青的亲事您都要帮忙。” 许景澜本欲让苏云照用膳,听得此话,一下子就想起这几日来冬青一有时间就缠着他,让他帮忙的事,但嘴上却道:“冬青他是孤儿。” 苏云照顿了顿,不知该说些什么,所幸许景澜催道:“快用膳吧!” “是,殿下。”苏云照应声。 就这么拘谨地同许景澜用完午膳,苏云照便迫不及待地告辞了。 第29章 冬青喜事 苏云照出了松雪楼,正要上马车时,冬青却追了出来。 “苏小姐,”他道,“我可以同你们一起去侯府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要先去平安坊那边看看。” “我也一起吧!”冬青乐呵呵地道,“登门拜访不能空手而去。” 苏云照听罢,只点点头,便带着百锦上了马车。 “给你。”苏云照拿出一包糕点,给了百锦,“吃些点心垫垫,我们要先去挽月阁那边看看才会回府。” “小姐……”百锦看着手中的糕点,有些发怔。 “快吃呀!”苏云照催道。 百锦回过神来,低头吃起了糕点。 待她吃完将糕点收起来后,苏云照才问道:“对了,百锦姐,你对自己的亲事可有什么打算?” 百锦想了想,摇头说道:“奴婢没什么打算,如果可以的话,奴婢不想嫁人。” 苏云照听后点点头,并未出声做过多言语。 …… 马车刚到挽月阁附近的店铺,苏云照和百锦便听到一阵阵喧闹,掀开车帘一看,只见挽月阁不似平日的清冷,热闹非凡。 苏云照知是庆典的事有了着落,本欲进店去问问刘掌柜,可见店里颇为拥挤,只怕刘掌柜都要忙死了。 “小姐想进去吗?”百锦道,“可以从挽月阁的后门进去,上次奴婢来时刘掌柜同奴婢说过。” 苏云照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同刘掌柜碰个面才行,说道:“走吧!” 两人下车后,百锦又同马夫说:“你在这等我和小姐,若是先前那位公子来了,便告知他一声。” “是,百锦姑娘,小的知道了。” 百锦这才带着苏云照绕路进入挽月阁的后院,刚进去就看到打扫庭院的陈阿婆。 陈阿婆见是她们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迎了上来:“小姐、百锦姑娘,这会儿子店里生意极好,他们都出来帮忙了,你们进屋坐,我去喊掌柜。” 她话罢便去前面寻刘掌柜。 没多久,刘掌柜便匆匆的跑来了:“小姐,百锦姑娘。” “嗯。”苏云照应道,百锦则为刘掌柜倒了一杯茶。 待刘掌柜喝过茶后,苏云照才说道:“刘掌柜请坐,今日来是想瞧一瞧店铺的生意的,不想今日这么热闹。” “小姐,一开始是没人来的,大概是一个时辰前吧,人就慢慢的多了起来,小人打听了下,原是朝廷要举办一个庆典,这参加的人啊,须得用我们店的东西。”刘掌柜说着,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是夫人和您……” “不错,我们先前便知道这事了,便进宫求了恩典。”苏云照随口说道。 “原是这样,小人多谢夫人小姐。”刘掌柜起身作揖,“小姐放心,小人绝不往外说。” 苏云照侧身避开,随即道:“刘掌柜不必如此,这些日子还要麻烦你。” “不敢不敢!”刘掌柜回道。 “既如此,我和百锦便不多留了,你先忙。”苏云照听后,起身道。 “是,小姐慢走!”刘掌柜应道。 苏云照便同百锦离开了,回到马车后不久,冬青便提着大包小包过来了,几人随即启程归府。 马车刚停在侯府偏门处,就听见冬青喊道:“林大哥!” 苏云照同百锦下马车后,就见冬青在一旁和林晗说话。 “去同万叔说一声,他有客来访。”百锦同上前来迎的小厮说道。 “是,百锦姑娘。”那小厮领命而去。 说会话的功夫,林晗便同冬青一道过来了。 “苏小姐,我是来帮冬青的,他嘴笨,我怕他干砸了。”林晗笑着解释道。 苏云照笑了笑,只道:“既如此,就一道进府吧,百锦已同门房打过招呼了。” 林晗点点头,随后几人便进了府,进府后,苏云照带着他们去寻万叔,就快到时,便碰着了万叔。 “小姐!”万叔行礼道。 “万叔,这两位来寻你说些事情。”苏云照说道。 万叔看他们手上提着一些东西,又见冬青一脸紧张,林晗一脸严肃,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万伯父好!”林晗拜道。 “万伯父好!”冬青紧随其后,拜道。 “二位好,二位同我走吧,这里不便谈事。”万叔说道,“小姐,我就先告退了。” 苏云照点点头,见万叔带着他们离去,才和百锦回了澄明院。 双鲤听得她二人回来了,连忙去寻她们。 百锦见她来,只微微点头,双鲤便知荷包拿回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双鲤,听说万叔在给你想看人家,你可有什么想法?”苏云照好奇地问道。 “奴婢能有什么想法啊,看我爹呗,不过奴婢还是希望嫁人后能留在小姐身边。”双鲤满不在意地说道。 苏云照听后,同百锦相视一笑,果然如此。 半雨是个机灵的小丫头,听此便嗅到不一般的意味,开口道:“小姐莫不是替双鲤姐姐相看了一个?” 半雨这话说出来,屋内几人都笑了,双鲤虽是个不开窍的,但面上也有了几分红晕。 百锦打趣道:“你啊你,净想着这些,莫不是你想嫁人了?” “谁想嫁人啊?百锦姐姐在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半雨故作恼怒道。 “你房里的那本《小夫郎》是个什么书呀?”半晴这会儿才收拾好苏云照放在内室的书,出来打趣道。 这话一出,又惹得屋内几人笑个不停。 苏云照笑过后,只道:“瞧你们,才十二三岁,就想着嫁人了,莫不是我平日里对你们不好?” “哪有啊,小姐待我们是顶顶好的!”半雨说道。 半晴也在一旁应道。 “诶,好了,我不同你们闹了。”苏云照正色道,又问双鲤,“双鲤,你觉得冬青如何?” 半晴半雨一脸好奇地看着双鲤,双鲤则一脸正色,说道:“冬青吗?奴婢觉得他是个好人!” “噗嗤”半晴半雨忍不住笑了,百锦则一脸无奈地说道:“小姐哪是在问你这个,她是问你可觉得他有什么不妥之处。” “好了,百锦我们不同她打哑谜了。”苏云照笑道,又对双鲤说,“冬青去寻万叔了,说要娶你,你还不快去瞧瞧!” 双鲤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忙向苏云照说道:“小姐,奴婢过去瞧瞧!” 苏云照点点头,双鲤便匆忙离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不见双鲤回来,容氏身边的桃芳却过来了,说是容氏喊苏云照过去。 苏云照当下便带着百锦去了和春院。 苏云照方坐下,容氏便道:“刚才太子身边的一个侍卫来向你身边的双鲤提亲了。” “这事儿怎么还惊动母亲您了?”苏云照刚想喝口茶,便听见此话,于是放下茶杯问道。 “本来我是不该管的。”容氏叹了口气,说道,“万管事见双鲤没怎么反对,那人又很有诚心,便想着应下这门亲事可谁知一问身份,才知是太子身边的侍卫,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来问我。” “那您怎么说?” “那侍卫他再三同我说,自己不是什么官宦子弟,只是平民百姓出生,运气好,才能在太子身边做事,同他一道来的人说,太子也是赞成这亲事的。我还能说什么?只得替万管事应下了!所幸,万管事和双鲤当初没入奴籍,若是入了才麻烦呢!” 容氏说完,见苏云照很是认真地听她说话,忍不住问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快同我说说啊!” “只要双鲤觉得行便好了。”苏云照有些莫名其妙。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同太子,你对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容氏不再遮掩,直接问道。 “我对太子可没什么想法!”苏云照一听,便知容氏想岔了,急忙解释道,“母亲,我可没窜使双鲤,再者,我同太子不熟的。” 容氏听着苏云照的解释,笑道:“也罢,也罢,是我多想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婆子匆匆忙忙地过来了。 “夫人,府外来了个少年,说是张星梅的儿子!” 屋内众人都有些吃惊,哪个不知,张星梅瞧不上她男人,又怎会有孩子? 容氏却不惊讶,只道:“今日府上还真是热闹,将人带到偏厅里去,我去看看。” 第30章 沈亦衡 容氏到偏厅之时,一少年正在此等候,见她来,很是平静地行礼道:“见过苏夫人。” 容氏从见到他模样开始,便对他生了几分好感,谁不喜欢长得俊俏的孩子?再加上昨日去容府时,容尚书说的话,她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请坐吧!桃李,给这位公子看茶。”容氏不紧不慢地回道。 “多谢夫人!”少年应声坐下,接过茶,却只是放到一旁,说道,“前日家父进城时,瞧见公示了,便遣在下前来赔罪,家父有疾,不能前来,还望夫人见谅。今后,府上若是能用到我父子二人的,还请夫人吩咐!” 容氏听这语气不卑不亢,见他一身儒生装扮,心道到底是读书人,多少有几分气节。 “你是你父亲的养子,与她张星梅何干?且她上次回去时,不是同你父亲和离了么,她已死谢罪,你们又同她没什么关系,这罪没什么好赔的。”容氏淡淡地说道。 “多谢夫人宽宏大量!”少年并未过多解释,起身拜谢道。 “不用如此多礼。”容氏说道,“对了,还不曾问过你名字。” 少年本欲告辞,没成想容氏问起了他姓名,他估摸着,许是有事要交于他做,便回道:“禀夫人,在下名亦衡。” “沈亦衡,倒是个好名字。”容氏说着,示意他坐下,而后才道,“听说你如今是秀才,还是那年的案首?” 沈亦衡心中一惊,面上还是保持平静,回道:“只是运气好罢了。” “莫要妄自菲薄。”容氏说道,“眼下确实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沈亦衡未做思虑,应道:“夫人吩咐便可。” “是我儿雨淮,他一人在家中读书习文,你不如到府上来指点他?”容氏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说道。 此话一出,沈亦衡便感到奇怪。 容氏这般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好处,他有些疑心,但又觉得堂堂侯府夫人还不至于给他这种小人物使绊子,再加上父亲的嘱咐,只得应下:“能来侯府陪小少爷读书是在下的荣幸。” 容氏一听,面上带笑,说道:“既如此,我便让人去收拾一下,你日后便住在清辉院吧!” “是,多谢夫人!”沈亦衡恭敬地回道,而后起身告辞,“在下今日先回去告知家父,三日后再来侯府。” “这是自然。”容氏也起身道,“桃苏,送一送沈公子。” “不必如此,在下就此告辞。”沈亦衡行过礼后说道。 …… 容氏回了和春院,苏云照还在这儿,见她回来,便道:“母亲您回来了,说的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氏正想同她说这事,听她主动问起,便说了这事儿。 “母亲怎么给他这么大个好处?”苏云照听完,也不憋着,开口问道。 “昨日你外祖父提到了他,说他是个好苗子。我就怕他日后前途无量啊,种树总比种刺好。”容氏解释道。 “母亲怎么知道种的是树还是刺呢?若他的恭顺都是装的怎么办?”苏云照反问道,她现下觉得沈亦衡指不定就那个拖侯府容府下水的变数。 容氏却有些惊讶,看向她,有些欣慰地笑了,说道:“读书人嘛,心中都是一些仁义道德,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们违背道义!” “母亲这般说读书人,莫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两个读书人?”苏云照听此,不好再深究,只打趣道。 容氏顿了顿,说道:“这话可别说给他们听。” 见苏云照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又说道:“快去清辉院同你弟弟说一声,知道该说什么吧?” “自然知道。”苏云照笑着回道,“我这就去了。” 第31章 练字 苏云照到清辉院命人通报过后,苏雨淮身边的小厮守则便来了,“小姐,少爷在书房呢,让小人来接您。” 苏云照点点头,不过一会儿,便到了苏雨淮的书房,苏云照进去后,见苏雨淮在练字,凑了过去,见他写完才说道:“你别说你这字还挺好看的!” “比某人的鬼画符好多了。”苏雨淮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我哪里得罪你了?”苏云照听得此话,便知他是在说自己,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小塌上问道。 “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不成?”苏雨淮反问道。 苏云照更疑惑了,苏雨淮见她如此,提醒道:“听说双鲤姐姐许人家了。” “今日才定下的亲事,还不知细节。”苏云照回道,而后便想起了之前苏雨淮让自己离太子远点的事,心下便知苏雨淮为何埋汰她了,见房里还有小厮伺候,只笑着说道,“哦,对了,你之前同我说的,我大差不差做到了,旁人如何我哪里能管得了。” 苏雨淮见她那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又问道:“今日来寻我做什么?” “母亲给你找了个人陪你读书,三日后便到,一会儿李嬷嬷她们过来给人家收拾住所。”苏云照一边为自己斟茶一边说道。 “何人?”苏雨淮问道,又皱眉道,“明年我便要入书院读书,有人陪没人陪都一样,何须多此一举。” “你这般笃定自己能成功入院?”苏云照先是问了句,而后才说道,“那人叫沈亦衡。” 苏雨淮本欲同她说道说道,谁知听得“沈亦衡”这三个字,顿时惊声道:“什么!你说他是沈亦衡!” “是,沈亦衡,怎么了?”苏云照鲜少见到苏雨淮这般不淡定,连忙回道。 “竟是沈公子!”苏雨淮得了准话,面上便有些兴奋。 “他怎么了?”苏云照更加好奇了,“快别傻乐了,同我说说啊!” “沈公子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齐由彻,齐由彻的文章是写的极好的!读书人谁不想同他切磋切磋?”苏雨淮很是激动,快步走到苏云照面前,说道,见苏云照无动于衷,又说道,“忘了说,那本《十二灵怪录》也是他写的。” “你说真的!”苏云照也激动起来,苏云照有时喜欢看一些鬼怪话本子,而这本《十二灵怪录》算是个中楚翘,她是极为喜爱的。 激动归激动,苏云照还是有些疑惑,问道:“可他一个读书人不应当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吗?如何会写这些话本。” “你这是偏见。”苏雨淮坚定地维护沈亦衡,“谁说读书人只会读圣贤书?史上多少大儒都精通各艺。” “哪有偏见,只不过是疑惑罢了。”苏云照说道,“不过,你又怎知他是齐由彻的?” “是表兄他们无意间发现的,便告诉了我。”苏雨淮解释道,又叮嘱道,“不过,沈公子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齐由彻的,不然,沈亦衡怕是早已名满京城了。你也别往外传,知道吗?” “我知道了。”苏云照点头应下。 “对了,沈公子怎会来府上?”苏雨泽问道。 听苏雨淮这么问,苏云照便告诉了他方才在偏厅的事。 苏雨淮听后,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又看了苏云照一眼,好似有些为难。 “嗯,你没什么不满吧?”苏雨淮迟疑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不满?不挺好的么。”苏云照说着便要起身离开,正要走时,却突然想起个事来,转头问道,“阿淮,你怎么知道我字写的不好看的?” 因为字写的难看,苏云照便很少写字,知道她写字难看的,只有身边伺候的人。 苏雨淮正准备送她,听她这么一问,到底是年纪小,面上藏不住事,面上露出几分心虚,见屋内都是自己人,才说道:“你之前给太子写的书信被我拿走了。” 苏云照知道确有此事,只不过后面那些书信不见了,便也没送出去,如今想来,还真是要谢雨淮,还好没送出去,送出去可就完了。 苏云照想着,余光中又瞥见屋内众人都在偷看她,却是立即说道:“我没有,你可别乱说!” “好吧,是我乱说。”苏雨淮有些傻眼,可也没再多说什么,反而说道,“你方才说我字写的好看,不如你也练一练?” 苏云照迅速接过话头,说道:“也好,练练也不吃亏。” “每天摹十张大字,记得拿给我看。”苏雨淮说着从书架上拿了一些字给苏云照。 “好。”苏云照拿到字,应了声,便不再停留,说道,“走了,别送我啊!” “谁要送你?你快走吧!”苏雨淮没好气地说道。 苏云照轻哼一声,便离开了。 第32章 少舒 第二日上午,容氏便带着苏云照一同出府,去西城门接吴浅喻的人。 只等了一会儿,一行人便见到带有雾隐山庄标记的马车。 苏云照同容氏下了马车,雾隐山庄的马车靠近后,上面便下来了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少年。 “见过夫人,见过小姐!”那老妇人上前行礼道。 容氏连忙扶住她,说道:“王嬷嬷不必如此多礼!” 话罢,容氏又拉过苏云照,说道:“这是阿照,她幼时你曾见过一面,嬷嬷可还认得?” “王嬷嬷好!”苏云照行礼道。 王嬷嬷急忙侧身躲过这一礼,瞧着苏云照,有些哽咽,说道:“时日一晃,小姐都长这般大了!” 王嬷嬷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很快平复了心情,为容氏她们介绍身后的少年。 “这是庄主的小弟子,名为少舒。庄主将他送来护送小姐出行。”王嬷嬷说着又对少舒说,“少舒,快来见过夫人和小姐。” 那男孩上前来,有些腼腆但还是大方地行礼道:“少舒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好孩子,无须多礼!”容氏说道,“你们这一路来辛苦了,我们还是快快回府吧!” 此话一出,几人点点头,便上了马车,启程回侯府。 路上,容氏为苏云照介绍王嬷嬷的身份,她是苏云照外祖母身边的大丫鬟,这些年来一直在雾隐山庄里做事。 到侯府后,容氏让李嬷嬷为王嬷嬷介绍府中管事,又安排少舒到苏雨淮的院子里去住,王嬷嬷自然是在澄明院里住。 容氏又同王嬷嬷说了沈亦衡的事,王嬷嬷知道容氏是怕她见到沈亦衡后,不知内情而心生不满,故而说道:“夫人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容氏这才放心,也知道王嬷嬷有话对苏云照说,便让苏云照一行人回了澄明院。 到澄明院后,几个小丫头为王嬷嬷收拾好了房间,待到一切弄好后,百锦才喊来院里众人。 王嬷嬷站在苏云照身边,颇有威严,看了看众人神色,沉声道:“我以后就是小姐身边的管事嬷嬷了!我就说几句,第一,万事以小姐为重!第二,做人要勤快,做事要谨慎。第三,我不是张星梅,我没她那般好糊弄!都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应道:“明白了,王嬷嬷!” “如此便散了吧。”王嬷嬷说道。 王嬷嬷同苏云照回了房,百锦和双鲤识趣的守在门外。 苏云照坐在榻上,让王嬷嬷也坐下,王嬷嬷却坐在了一旁的绣凳上,拿出一个荷包,说道:“小姐,庄主为您准备了一些人,他们没同我们一起进京,现下在京郊的一处田庄内。庄主说了那庄子以后就是您的了。地契在荷包里。” 苏云照接过荷包,问道:“舅舅送人来做甚?且舅舅远在蜀州,怎会有京郊的庄子?” “大小姐当年嫁过来后,庄主也跟着过来了,那庄子是他买的。”王嬷嬷说道,“庄主怕京中日后不太平,送些人过来,总是好的。您看怎么安排他们?” “一共有多少人?” “二十个。” “那就先安排十个人进京来吧!” “好,明日让少舒带话过去。” “让双鲤也一块跟着吧,他们进京后不用来府上。一半去挽月阁,一半去城北小院。”苏云照说道,“挽月阁是夫人给我的铺子,城北小院是娘亲留给我的。” 王嬷嬷点点头,并未做言语。 没过多久,容氏那边派了人来,说是让苏云照同王嬷嬷就在澄明院用午膳,又差人将少舒带了过来了。 用过午膳后,少舒有些不好意思地同苏云照说道:“小姐,我想去京中最大的客栈看看。” “听王嬷嬷说,你只比我小一个月,你以后喊我师姐吧。”苏云照听后回道,“京中最大的客栈是松雪楼,我派人带你过去吧。” “不用了,师姐。”少舒倒没有纠结称呼这事,只是推脱道,“我自己找吧,顺便熟悉一下京城。” “这…”苏云照有些犹豫,“你一个人可行?” “小姐就放心吧!”王嬷嬷说道,“少舒武功不错的。” “既如此,那就去吧!”苏云照说道。 少舒听罢,便向她们告辞。而后出府一路打听去了东街,找到了松雪楼。 进松雪楼后,他对迎面而来的伙计说:“我找你们掌柜。” 那伙计也不拒绝,只是说道:“客人等等,掌柜还在楼上忙活呢。” 少舒便自个找了个位置坐着,听着大厅里的人谈论什么庆典,他还有些好奇,认真的听了会儿,才知是个什么事情。 “客人,掌柜来了。”之前那伙计过来说道。 “客人找我什么事?”林晗跟了过来,问道。 “在下来寻师兄雁飞。”少舒低声说道。 林掌柜一听,不经意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说道:“来看后院包厢的?客人眼光真是好!那就请随我来吧。” 少舒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同林晗去了后院。 “可有什么信物?”林晗一面为少舒倒茶一面问道。 “有的。”少舒边说边将怀中的一枚小圆玉拿出来。 林晗接过一看,见圆玉上有一个“松”字,点了点头,但又问道:“你师兄可曾同你说过什么?” “不曾,只让我来这里找他。” “好,我这就去安排他过来,你且先等等。” “好,多谢林掌柜!” …… “少舒!”雁飞得了消息,得了许景澜的允许就连忙赶了过来。 “师兄!”少舒听见他的声音连忙起身相迎,“我可算见着你了!” 话罢,又为雁飞倒了杯茶,雁飞接过,小酌一口,才说道:“快坐下,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是有很重要的东西给你,师姐正巧也不出府,我便来走这一趟。”少舒说着拿出一物,“这是师傅同师伯们一起去你家中找到的。” 雁飞接过一看,说道:“这是王家族长的信物白莲玉佩!” “师兄,那你可得收好了!”少舒连忙说道。 “这是自然。”雁飞说着将玉佩揣入怀中,又说道,“这一路过来舟车劳顿的,王嬷嬷身体还好吧?” “嬷嬷身体一向硬朗,今日见着师姐很是开心!” “好。”雁飞应道,又忍不住叮嘱道,“你在你师姐身边不可懒惰,武要练,书也要看。可记住了?” “记住了,师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少舒无奈地应道。 “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雁飞见状只得说道,又叮嘱道,“日后若想见我或是有什么事情告知我,只管递信到这来。” “好,我记住了。”少舒点点头。 雁飞这才有些不舍地说道:“你出来有一会儿了,快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和王嬷嬷。” 少舒听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第33章 孟家来访 “小姐,桃芳姐姐来了。”百锦叩门道。 苏云照同王嬷嬷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出了门。 “桃芳姐姐来这里做甚?”苏云照走近一看,果真是桃芳,故而问道。 “小姐。”桃芳行过礼后,才说道,“成德侯世子夫人来了,夫人让您过去呢。” 苏云照一听,见自己的衣裳并无不妥,才说:“好,有劳姐姐跑这一趟了,我这就同你去。” 一行人到正厅后,容氏已然同那位世子夫人坐在了上首,苏云照行过礼后,顺势坐在了容氏下首。 成德侯世子夫人笑眯眯地说道:“苏夫人,你家这女儿是越来越标致了。” “孟夫人谬赞。”容氏笑着回道,“对了,你家那几个姑娘怎么没一同过来?她们几个姑娘正好做伴。” “唉,我家那两个姑娘都是不省心的主儿。”孟夫人说道,又顿了顿,才说道,“今日本也要前来的,只是她们姑姑回来了,她们便在府上陪着她姑姑。” 容氏一听,便知孟夫人来是为何了,笑着说道:“今上午回来的?” “是,今上午回来的,说是瞧见了你,她一提,我也就想着前来拜访侯府。”孟夫人说着,有些局促。 容氏知她不好意思问出口,便开了口,说道:“今早去接了孩子舅家派过来的几个人。” 孟夫人面露感激,接过话,说道:“是这样啊,不知孩子的舅舅可进了京?这么多年没来看过孩子,他怕是想念得紧。” “山庄事务繁多,他舅舅不便离开,这么多年倒没见上一面。”容氏略带惋惜地回道。 孟夫人笑了笑,她二人又说了会儿闲事,孟夫人才告辞。 孟夫人一走,苏云照才开口说道:“母亲,这孟夫人怎么这么奇怪?” 容氏看了一眼王嬷嬷,才说道:“她啊,是为别人来问你舅舅的。” “别人?”苏云照见容氏看了王嬷嬷一眼,便转过头来同王嬷嬷对视一眼,见王嬷嬷也有些疑惑,才问道。 “是成德侯的小女儿,孟夫人的小姑子。”容氏见状,便敞开了说道,“先夫人在时,经常邀请她出府相聚,想来同你舅舅是有交情的,后来,她的未婚夫死了,成德侯要她捧着牌位嫁进去,这谁愿意啊?她便逃了,不过被抓回来了,后来便有一些人说她是一颗芳心暗许了你舅舅,因着你舅舅才逃的。” 苏云照和王嬷嬷惊讶极了,默默对视一眼又看向容氏,容氏又接过话,说道:“想来也是真的,她现下还未曾忘却吧,不然怎么会让孟夫人过来看看呢。” “竟是这般。”良久,苏云照才愣愣地开口说道。 而后,苏云照又问王嬷嬷:“嬷嬷,你说,舅舅是怎么想的?” 王嬷嬷看了一眼容氏,见她面色如常,并未有不悦的神情,才说道:“想来是不知道这些的,毕竟庄主从未提过。” “舅舅也没有娶妻,莫不是在等什么人?”苏云照随口说道。 “也许有可能。”容氏笑着说道,“你过来,我同你说。” 苏云照一听,知容氏是要同她说悄悄话,便走到她身边去了。 “知道了吧!”悄悄话说完,母女二人俱是一脸笑意。 “知道了!”苏云照说道,“母亲我就先回去了!” “好,我也乏了,也就回院了。” 如此母女二人才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 “王嬷嬷,夫人说,她曾见到孟姑姑佩戴过我们雾隐山庄的玉佩。她让我问你,舅舅的玉佩可在他身上?”苏云照回了房,只留王嬷嬷一人说道。 王嬷嬷闻言,想了想才说道:“好像那年从京城回来后就未曾见过他佩戴。” “说不定,是舅舅给了孟姑姑。他们之间兴许是有段情谊的。”苏云照一脸兴奋地说道。 王嬷嬷也是这般想的,闻言亦是高兴,但还是说道:“小姐,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便是真的有段情又能如何呢?这么久不见,再深的情也该断了。”况且,庄主早已在祖宗牌位前发誓终生不娶了,王嬷嬷想着,心中有些难过。 苏云照一愣,而后仔细想想倒也是如此,才回道:“也是。” “小姐睡会儿午觉吧?”王嬷嬷见状,立马说道。 苏云照知王嬷嬷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应道:“是要睡会儿吧!” 而后,苏云照便在王嬷嬷的服侍下,进入了梦乡。 第34章 婚事变动 半个月后 经过这半月来的相处,苏雨淮、少舒和沈亦衡三人已经熟悉了,容府的两位少爷也经常带着陈怀瑜一起过来找沈亦衡讨论文章。 今日容玉柳两姐妹要来找苏云照,她练好字后,便让半雨跑一趟,自己则在院里等容玉柳两姐妹。 没过多久,她二人便来了。 “你们可来了,快坐!”苏云照见到她们赶紧招呼她们,又吩咐百锦,“百锦,给两位姐姐看茶。” 几人坐定后,苏云照才笑着说道:“怎么在寺里待了这么久?留我一人在京中好生无趣。” “无趣?”容玉眠打趣道,“那个庆典是谁想出来的?某人每天摹大字还能想起我们啊?” “那个庆典不过是看到江州的才子佳人大赛而想出来的。”苏云照解释道,又故作恼怒,“可别提摹大字这事了,被阿淮说也就罢了,陈怀瑜那家伙居然还笑话我!” “我们都听大哥说了,这庆典倒是不错!”容玉柳赞道。 “让他笑话吧,赶明他出糗时,你也笑话他!”容玉眠则在一旁说道。 “眠眠!”容玉柳不是很赞同。 “哎呀,好了好了,我就随口一说。”容玉眠赶紧说道,又转移话题,“说起这庆典,它居然还比武术,我母亲还让我下场一试呢!” “既如此,你倒是可以去试一试。”容玉柳说道,又问苏云照,“阿照可要去?” “我就不去了,没什么擅长的。”苏云照回道,又问道,“那柳姐姐你去吗?” “十一月底,我便要成亲了,怕是不行。”容玉柳说道。 “十一月底?不是来年三月吗?”苏云照有些吃惊。 “隐暄祖父身体不大好,他老人家怕耽搁这婚事,便想提前一些时日成礼。”容玉柳解释道。 “可不是么!”容玉眠在一旁说道,“这次去护国寺待了这么久,一来是同他们李家再商量商量这婚礼的细节,二来是为李老太爷祈福。” “原来是这样。那我可得快些为柳姐姐准备添妆礼了。” “不急,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容玉柳笑意盈盈地说道。 “哎呀,我也还没准备好呢,不着急。”容玉眠没心没肺地说道。 而后,她们三个又说一会儿体己话,眼见时候有些晚了,容玉柳才带着容玉眠归府。 晚间,苏云照用过膳后,便一人坐在榻上发愁,王嬷嬷见她这般模样,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小姐,您在愁什么呢?” “十一月底,柳姐姐便要成亲了,可我添妆礼还没准备好呢!”苏云照愁眉苦脸地说道。 “我记得先前同百锦收拾库房的时候看见过几本书,瞧样子可能是珍本,柳小姐爱书,不如送些书过去吧,再添些首饰。”王嬷嬷说着百锦已去了库房,找那几本书去了。 “这倒是好。”苏云照顿时喜笑颜开。 二人在屋内等了会儿,百锦便到了。 “小姐,您瞧。”百锦将手中的书递给了苏云照。 “瞧这样子,很有可能是珍本!”苏云照翻了翻书,说道,“明日我拿去问问雨淮他们。” “如此,小姐就不愁了吧?”王嬷嬷说道。 “是不愁了。”苏云照说道,“天色不早了,嬷嬷你回房休息吧?” 王嬷嬷笑道:“是吧,我这把老骨头是该睡了,小姐过会也快睡吧!” “嗯,我知道的。这有百锦,嬷嬷还不放心啊?” “放心的,那我就回房了,百锦,照看好小姐。”王嬷嬷说完,就回房去了。 苏云照见她离去,又看了看在内室里忙活的半雨半晴,说道:“半雨、半晴你们也回去吧,这儿有你们百锦姐姐呢。” 她俩适才收拾好床铺,听了这话,便出来告退了。 在屋中只有苏云照和百锦二人时,苏云照才说道:“这书不是我的吧?” “是。”百锦应道,“是太子殿下给您的。” “怎么可能,他给我书……”苏云照说着,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说道,“是我自己找他要的吧!” “也不全是,有时是小姐您找太子殿下要的,有时是太子殿下给您的。”百锦补充道。 “完了,我怎么忘了这茬!这下好了,先前的赔罪显得一点诚意都没有了!”苏云照无奈极了,她怎么就忘了这事呢,气死了! 想到这事儿,苏云照立即对百锦说道:“百锦,太子的东西你记得清楚吗?我实在是没在意过,记不清楚了,你若记得,明日都收拾出来,让双鲤和和少舒一起送去松雪楼。” “记得。”百锦应道,“您身上这块玉佩就是太子给的。” 苏云照顿时麻木了,天呐,她这些日子可一直戴着这块玉佩啊! 她将玉佩扯下来,摸着上面的纹路,生无可恋地说:“我说摸着怎么这般舒服,原来是宫里的东西!” “小姐若是不舍,也可以不还回去。”百锦说道,“毕竟太子每次给您东西,您都会给他拿钱。” “是啊,我都会给他拿钱,可那钱怕是买不起这些东西!”苏云照早想起这茬了。 “不过,我留两本书应该没事吧?”苏云照迟疑地说道,“就留两本书吧!” 苏云照说着将手中的玉佩给了百锦,主仆二人又商议了会儿,二人才各自休息。 第35章 宋家兄妹 次日一早,苏云照便去问了苏雨淮,得了他和沈亦衡的准话,她这才回院写信。 只是除了交代过错和留了两本书外,还提及了宋和林。 她也是昨夜入睡时突然想起的。这宋和林是东宫的一个侍卫,苏云照和他的嫡亲妹妹宋和玉交好,因而宋和玉常常向她透露太子的行踪。 苏云照昨夜以前笨,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那真是有大问题了! 一个侍卫怎能随便透露主子行踪呢? 可自己同宋和玉交好,她倒是不好多说什么,可容府现在站了太子,那侯府怕是也要站太子了,她犹豫再三,还是将宋家兄长的事略微说了点。 双鲤收好信后,和百锦一起拎着东西同苏云照一起出了院门。 刚出如意院的院门,便碰上了少舒。 “师姐!”少舒在不远处招手,然后又跑了过来。 “来了!”苏云照说道。 “嗯。”少舒应道,又接过百锦手中的东西,说道,“那师姐我就和双鲤姐姐走了!” “好,路上小心!”苏云照嘱咐道。 双鲤和少舒点点头,便一同离去了。苏云照见他们走远了,才同百锦回了如意院。 快到正午时,东西便送到了许景澜手中。 冬青将两个包袱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说道:“殿下,这好像是您送给苏小姐的东西。” 小宁子眼尖,拿出一个包袱中的信,递给了许景澜:“殿下,这有封信。” 许景澜看到那些东西是就知道苏云照想起了那些事,怕是不好意思,就将这些东西还了回来。 听到有封信,便接过来,打开一看,同他所想的一样,只是在看到宋和林时,他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东宫中有个叫宋和林的侍卫?” 冬青还想问苏云照写的是什么,听到许景澜这话,也不敢多问,忙回道:“有,是兵部右侍郎的嫡长子!” 行书正巧进屋,听到他们在说宋和林,也说道:“殿下,宋和林平日挺老实的,交给他的差事他办的也挺好的。殿下突然问起他是有什么事吗?” 许景澜示意他们过来看信,待他们看完后。 冬青恍然大悟,说道:“难怪苏小姐有时能找到殿下!” 行书颇为担忧,说道:“殿下,您看东宫的人是否需要清理一下?属下让元宝他们去做。” “还有这宋和林,殿下我们是留还是不留?”攸宜问道。 “先留着,让元财到他手底下盯着他,不要打草惊蛇!孤要看看他的主子究竟是谁。”许景澜吩咐道,“行书,你让元宝办事时把雁飞也带上。” “是,殿下,属下明白了!”行书应下后,便离去了。 许景澜见他离去,看着送回来的那些东西,想了想,才说道:“小宁子,研墨。” 而后许景澜提笔给苏云照写信,等到墨迹干后,许景澜才对冬青说道:“让维翰他们过来。你去把这些东西送回侯府。” “是,殿下!”冬青领命而去。 …… 听到冬青到府来拜访自己时,苏云照便觉得他多半是来见双鲤的。 笑着让双鲤去带他过来,又同王嬷嬷说了他二人的亲事。 过了一会儿,双鲤和冬青便到了如意院。 冬青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见王嬷嬷这个生面孔在,只是行礼道:“苏小姐好!我家主子给你送了点东西过来。” 苏云照见王嬷嬷在此便不好多问他,只是说道:“好,多谢你家主子了!” “这是自然!”冬青应道。 苏云照听罢,见他冲自己眨了眨眼,又示意自己看向双鲤。 苏云照秒懂,说道:“既然事办完了,你不若去万叔那里坐一坐。双鲤,快带他去!” 双鲤听罢,只得带着他出房门,院里的小丫鬟们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她们,还好王嬷嬷在这儿,若不在,她们此刻怕是早就闹翻了天了,谁不爱看个热闹嘛! 王嬷嬷出来招呼了两个粗使丫鬟:“你们来,把这些东西拿去库房。” 苏云照看向百锦,百锦心领神会,对王嬷嬷说道:“嬷嬷,我也去吧,这些东西是要记在账上的。” “也好,就辛苦你跑一趟了!”王嬷嬷应道。 过了一会儿,百锦便回来了,正巧王嬷嬷出去了,苏云照便问道:“怎么样,是什么?” 百锦走到苏云照身边,说道:“是先前的那些东西,还有一封信。” 苏云照看过信后,让百锦把它收了起来,晚上再把它烧掉。 “百锦,打点好那些东西,毕竟是太子赐下来的。”苏云照嘱咐道。 “是。”百锦应道,又问道,“小姐那块碧玉要奴婢拿过来吗?” “别拿过来了,若是日后让人认出来了,免不得有闲言碎语!”苏云照说道。 百锦点点头,便不做言语。 晚间,苏云照去和春院陪容氏用膳。 “怎么不见阿淮?”苏云照坐定后问道。 “他啊,这些日子院里有人了,哪里还记得起我这个母亲。”容氏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他不来倒也好,我懒听他说教。” “母亲若是想他了,唤他来便是。”苏云照知道容氏是吃味了,故而说道。 “谁想他了!”容氏说道,“赶紧吃饭,一会儿菜都凉了。” 苏云照点点头,她二人这才开始用膳。 膳后,容氏本欲拉着苏云照散步,不料张管事求见。 “小人见过夫人,见过小姐。”张管事行礼道。 见她二人点头,张管事才拿出一封信,说道:“夫人,小姐,宋侍郎府上的宋五小姐差人给您送了信。” 半雨上前接过信,又递给了苏云照,苏云照接过信看时,容氏便说道:“一封信罢了,差人送去小姐院里便是。” “夫人您有所不知,宋五小姐交代一定要亲手交于小姐,小人这才跑这一趟。”张管事解释道。 “原来如此。”容氏说道,又见苏云照看完了信才问道,“可是什么重要之事?” “宋姐姐说,她祖母突生疾病,她要在旁侍疾,回京之日要晚好些,让我莫等急了。”苏云照说道。 其实,信中还提及了宋和林,宋和玉道,自己若是想知道太子的行踪,只管去问宋和林便是,她已打点好一切。 不过这些是不能让容氏知道的,苏云照倒也没说。 容氏听后,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同你有关呢!” 苏云照笑道:“我日日都在母亲跟前,能有什么事呢!” “也是。”容氏说道,又问道,“可要给宋老夫人送些补品去?” “那是自然!”苏云照应道。 “那张管事你明日拿着我的牌子去库房拿些补品出来,送去月城宋家。”容氏听罢,转而对张管事吩咐道。 “是,小人知道了。”张管事应道。 第36章 几日后 苏云照也是有些日子不曾出府了,在府里都待烦了,今日终是得了闲,便带着人出府看一看。 走到今安书坊时,她想起近日来没什么书可看,便想着买些书来看。 “小姐想看什么样的书?话本吗?话本在二楼的第三行书架上。”前来迎客的伙计很是热情。 “不,我不想看话本。”苏云照回道,“我想要那种记录民间怪异之事的书。” “哦,那在一楼的第七行书架上。”伙计回道,“您这边请。” 话罢,那伙计又看向苏云照身后的百锦少舒二人:“您二位看些什么?” 见她二人摇头不语,那伙计才说道:“那行,您二位随便看看吧!” 话罢,便去迎其他人了。 “这里的生意还真是火爆。”苏云照带着她们去寻第七行书架,看着店内的热闹景象,不禁感叹道。 “今安书坊是京中最大的书肆,许多其他书肆里买不到的书,在这儿都能买到,生意自然好。”百锦解释道。 苏云照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带到了第七行书架处,她拿了几本书翻看了一会儿,最后只挑中了两本书。 拿着书去结账时,却看见了沈亦衡,瞧沈亦衡的样子,大概是从书坊后院出来的。 苏云照见沈亦衡也看到了她,便上前打招呼:“沈公子!” “苏小姐。”沈亦衡有些拘谨。 “不用这般拘谨,我又不吃人。”苏云照笑道,又问道,“沈公子也来买书?” 苏云照边说边将书给了百锦示意她过去结账。 “不,我不是来买书的。”沈亦衡回道,“我是来交文章的。” 苏云照听后,心想,果真如阿淮说的一样,沈亦衡真是那齐由彻。 可面上还是什么都不知的模样,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沈公子你可真厉害!看哥哥们的样子,想来沈公子的文章定是很受人追捧。” “只是尚可罢了。”沈亦衡低低地应道。 这时,百锦已然结账归来了。 “走吗?沈公子。”苏云照问道。 “请。”沈亦衡点点头,说道。 待几人一同出了店门,苏云照有心试探他,便问道:“沈公子知不知道《十二灵怪录》?” “知道。”沈亦衡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苏小姐也会看那些书?” “我觉得此书很是有趣,只不过有时却是有些过于惊悚了!”苏云照说着,抖了抖身子,又看向沈亦衡,问道“你说,写书之人会害怕吗?” “既然写了又怎会怕呢?”沈亦衡笑道。 “也是。”苏云照说道。 瞧沈亦衡的样子,苏云照心想,看来这《十二灵怪录》真是他写的了,为何不用真名呢?苏云照摇摇头。 “怎么了?”沈亦衡问道。 “啊,没什么。”苏云照笑笑,问道“沈公子这就回去了吗?” 沈亦衡点点头:“自然,苏小姐可是还要逛一会儿?” “我想去买些首饰。”苏云照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跟着,那就此别过吧。”沈亦衡接过话,说道。 苏云照点点头,便带着几人往平安坊去了。 第37章 挽月阁出事 到挽月阁后,苏云照倒是很惊喜,店里的人虽不如前一阵人多,但好在比先前好了不少! 苏云照扫了一圈,没见到刘掌柜,便让伙计带着她们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便见到刘掌柜同一个贵族女子说着什么,那女子身边还跟着几个奴仆,苏云照暗道来的不巧。 便要转身带人离去,却不想那女子忽而转过身来,正巧看见了她。 “苏四小姐?”那女子迟疑地喊道。 苏云照见状,却是犯了难,她好像不曾见过这位贵女,可人家却喊住了她。 “是安国公府的江四小姐。”百锦瞧出了她的难处,悄声提醒道。 “江四小姐!”苏云照立即行礼道。 江四微微歪着脑袋看她,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江四小姐为何这般看我?”苏云照被看的莫名其妙。 “没什么,就是好久不曾见过苏小姐了,我甚是想念啊!”江四轻嗤一声,敷衍道。 苏云照却知道这位江四小姐不怎么参加宴会,与自己自然也什么交情。可眼下她却这样说,自己又不好直白说出事实。 “哦,是这样啊。”苏云照只得讷讷地应道。 江四小姐好似未看出苏云照的难处,只是问道:“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王掌柜知道苏云照不想暴露东家的身份,便在一旁问道:“我是挽月阁的掌柜,小姐可有什么事?” “是有些事找你。”苏云照应道。 一旁的江四知道她想要自己离开,却是只在一旁说道:“你我都是女子,怕是想问的事都一样。” “是是是,江四小姐方才说首饰坏了。想来小姐您寻到这儿来,也是首饰坏了的缘故吧?”刘掌柜提醒道。 苏云照听罢,虽有诧异,可还是说道:“是,是首饰坏了。不过,我就是想问一下掌柜的,可否安排人上府瞧一瞧?我想看看还能不能修好。” “可以的!”刘掌柜应道,又同江四说道,“江小姐,我向您保证,我们店里卖出去的东西绝无残次品!您看,您是想怎么处理?” “那就和苏小姐一样吧!”江四思索一番才说道。 “好好好,首饰修好后,我便派人送到贵府去。”刘掌柜说道。 “嗯。”江四应道,又同苏云照告别,“苏小姐,告辞!” “好。”苏云照还了一礼。 直到江四离开后院,苏云照才问道:“江四小姐买去的首饰坏了?” “是她妹妹买去的首饰。江四小姐说,那首饰买回去后,一次也没带过,今个她妹妹拿出来一戴,才发现有些损坏。她便过来为她妹妹要个说法。” “会不会是她房里的丫鬟毛手毛脚的,弄坏了却不敢声张?”苏云照有些不相信,挽月阁的首饰向来都是以工艺为重,不会有残次品出现,更别提这重要的时候了,若是有残次品出现,保不齐就要闹到朝廷去。 “她们一开始也是这般想的,谁料她们府上另一个小姐在这儿买的首饰也坏了!”刘掌柜苦笑道。 苏云照听此,便不再多说,只是问道:“那些首饰如何了?” “几个师傅看过了,说是损伤不大,不仔细瞧是瞧不出来的!”刘掌柜说道,顿了顿,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小姐,我就是怕,万一有人借着这个生事!” 想来也是,挽月阁突然火爆,怕是已成为诸多首饰店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苏云照想着,又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急急说道:“快!去瞧瞧店里现有的首饰!” 刘掌柜显然是同苏云照想到一处去了,急急吩咐身边的伙计:“去,喊陈师傅他们过来!” 而后,几个老师傅,认真的查看了几件饰品后,俱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难以言齿。 “如何?”苏云照问道。 终是一位老师傅怕苏云照怀疑他们技艺不精,赶紧解释道:“小姐,有几件东西都损坏了,可我们交上去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啊!” 苏云照同刘掌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两个字来:完了! “想来是有人潜入库房,损坏了这些首饰……”刘掌柜面无血色地说道。 “我早该知道的!咱们挽月阁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怎么会有人不眼红呢?若我早些派人过来就好了!”苏云照懊恼至极。 有个伙计壮着胆子开口说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是刘掌柜先反应过来,稳住心神,说道:“小姐,我们要赶快清点一下受损的物件!” “好,你去做吧!”苏云照勉强稳定心神,说道。 “好!”刘掌柜应下后,又招呼几个伙计清点物件,然后才问道,“小姐,您看我们要报官吗?” 苏云照揉了揉太阳穴,思索片刻,终是说道:“还是别了,一来我们也不知是何人在何时动的手脚,只能把时间确定在罗应他们来之前,报了官那便是把这事明堂堂地摆在朝廷面前了!二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那些被卖出去的损坏的物件解决好!”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本就是一桩无名事啊!”刘掌柜说着,又想起什么,顿时来了精神,“小姐,我写个告示,让那些在我们这儿买去的又是坏的物件都拿回来无偿修补,您看可好?” 苏云照本也想到了这个法子,听到刘掌柜提出来,自然是喜闻乐见:“好,就按你说的做,然后再适当的送些小物件,当做补偿。” “是。”刘掌柜说道,可又有些犹豫,“只是这事一出来,难免会有人议论是非。” “不管那些了,先把事解决了,若是等到十一庆典开始后还未解决,怕是要闹到朝廷去了!”苏云照说道,而后有些庆幸,“幸而,今日江四小姐找了过来!” “好,那我这就去办!”刘掌柜说道,便去写告示了。 苏云照见他离去,同几个伙计打过招呼后,便带着百锦少舒从挽月阁的后门离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得赶紧回去同夫人说一声才是! 谁料,刚走到半途,少舒却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少舒。”苏云照问道。 “突然想起东街有家店铺的海棠糕极好,师姐可要过去尝尝?”少舒突然说了这话。 苏云照听后,同百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慌来。 少舒刚来的时候,以防万一就同她们定了几个暗号,这“海棠糕”便是其中一个,意思是,有人跟着我们。 “好,我也好久不曾出来逛一逛了,便去吧。”苏云照强压惊恐,极力平静地回道。 所幸她们离东街并不远,没一会儿便到了东街。 苏云照见此处人多,才敢悄声问少舒:“有人跟着我们?” “对方有两人,且功力不浅,我听了一会儿才敢确认。”少舒如实回道。 “走吧,去店里瞧瞧。”苏云照面上带笑对百锦说道,又对少舒说道,“你在这儿等着。” “好。”少舒应下。 苏云照这才带着百锦进了店,少舒守在店外,面上无所事事,心里却在打量着附近的人。 果真让他瞧见两个人在不远处的摊子旁闲聊,还时不时地看过来,少舒不敢多看,只是偶尔掠过目光。 店里,苏云照一边看着糕点一边同百锦低声说道:“若是还在,我们就去松雪楼,你去找林晗,让他帮帮我们。不能让他们跟着我们回侯府!” 见百锦点点头,苏云照这才亮声对店里伙计说:“就拿这个。” 而后她们才出了店门,少舒立马迎了过来。 “他们还在。”少舒压低声音说道。 “去松雪楼坐一会儿。”苏云照说道。 说着,几人便往松雪楼走去。 第38章 江四小姐 到松雪楼后,百锦便说要去开一间包厢。 “这儿的规矩,开了包间,拿了房门号才能上二楼去。”苏云照向少舒解释道,“你虽来过一趟,怕还是不知道这些。” 少舒只是点点头。 不一会儿,百锦便回来了。 “走吧!”苏云照如是说道。 三人这才上楼去。 谁料刚走到二楼走廊,便看见了江四小姐。 她好似在这儿专门等苏云照的,刚见到苏云照,便说道:“苏小姐,好巧,又见面了。” “是挺巧的。”苏云照不欲多停留,只是淡淡地应了句,而后便要带人走,“我先进包间,失陪。” “不如先到我这儿坐会儿?”江四小姐邀请道。 苏云照有些莫名其妙,刚想要拒绝,江四小姐却又开了口:“我可是诚心相邀,只是在我这儿坐会儿,不会如何的。” 想想江四小姐的家族势力,苏云照无奈,只得应下:“好吧!” 一行人这才进了江四的包间。 “吃什么?”江四问道。 “多谢江四小姐,不过我现下还不饿。”苏云照客气的回绝道。 “好吧。”江四小姐说道。 屋里沉默了会儿,就在苏云照忍不住要开口时,江四才开口说道:“我叫江之瑶。” 苏云照不解其意,只得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苏云照。” 江之瑶这才说道:“苏小姐睡了几日,醒来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吗?”苏云照说道,“想来是那位道长的符水起作用吧!” 江之瑶嗤笑一声,说道:“我可不信这些怪力神说。” 苏云照哑然,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江四小姐要我来这儿,究竟所为何事?” “说出来只怕你要哭。”江之瑶淡然道。 “只管说便是,又何妨这些。毕竟我还有要事在身。”苏云照说道。 “有人从你们进来后,就一直盯着你们,在你们定了包间后,也跟着去了柜台定包间,怕是想要对你不利。”江之瑶喝了一口茶,才如实说道。 知道江之瑶在看着她,苏云照只得故作惊讶,说道:“这,不会吧!我一个小女子如何能招来仇恨呢!” “谁知道呢?就怕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江之瑶说道,“说起来,你身边这个小侍卫还真是无用,这都明晃晃的盯着你们了,居然还不曾发觉。” 少舒年轻气盛,怎能容忍别人说他无用,正要发作,苏云照却冲他递来个安抚性的眼神,他只得作罢。 “多谢江四小姐提醒,我便告辞了。”苏云照行礼道。 话罢,她便带着两人离开。 待到了她们自己的包间,少舒便委屈巴巴地说道:“师姐。” “我们少舒这么厉害,我和你百锦姐姐都知道,是她有眼无珠。”苏云照安抚道。 少舒正要说话,林掌柜却找了过来:“哎呦,可算找到你们了!” “诶,吴公子,你也在这儿。”林晗走近一瞧,便看到了少舒。 少舒结结巴巴地应着,又看了一眼苏云照。 林掌柜见大家都是相识之人,便说道:“事情都办好了。” “好,多谢掌柜。”苏云照说道。 “不用谢,只是小事罢了。”林晗说道,“我派些人护送你们回侯府吧!我已听闻挽月阁的事了,想必小姐是从那过来的,只怕跟着你们的人不只有两人,吴公子虽身手了得,可毕竟年纪小,只怕有些力不从心。” 苏云照看了看少舒,随即说道:“也好,那便多谢了。不过还请让他们远远的跟着。” “这是自然。”林晗应道。 而后,她们三人才离开松雪楼。 “少舒,你怎么同林掌柜认识?”苏云照问道。 “师姐不也和林掌柜认识吗?”少舒没想到理由来搪塞她,只得反问道。 “难不成你忘了这次庆典也有松雪楼?而且,我们都是生意人,有些交情也是常见的的事。”苏云照早就想到了理由搪塞他了。 “哦。”少舒应道,而后略有心虚地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正好帮他捉到一个小贼。” “原来如此。”苏云照面上相信,心中却笑道,松雪楼的伙计们个个都会武功,还捉不到一个小贼吗? “师姐,那个江四小姐是什么来历?你好像很怕得罪她。”少舒怕她不信,赶紧转移话题。 “她是安国公府的四小姐。”苏云照说道,又同他介绍安国公府,“安国公府的祖先是太祖的左膀右臂,深得太祖器重,这份器重带来的是安国公府延续至今的荣耀,今上也颇为器重安国公府!他们倒也争气,安国公府的子弟个个都是人才!” 少舒有些咂舌,苏云照又说道:“你说说,她的家族这般荣耀,我能得罪她吗?” 少舒摇头。 第39章 天下儿郎无可配予者 刚进侯府,便有小厮前来迎:“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好,我这就去。”想来也是问挽月阁的事,苏云照暗道。 和春院 “母亲。”苏云照行礼后,便将挽月阁的事简略的说了。 容氏早已知道这一切,但是点点头,说道:“临危不乱,你做的很好。” “多亏刘掌柜在一旁提点,不然我怕是要回府来请母亲您了!”苏云照摇摇头道,而后又问道,“不过,母亲您说,官府会不会自己找过来?” “他们才不会自讨苦吃!这事明摆着过了一些时日了,他们上哪去找那贼人。”容氏说道,又话锋一转,“我想,挽月阁的伙计该换一换了!” “等庆典过后再换吧。正值多事之秋,此时换人恐有人生事。”苏云照建议道,“不过我们倒可以借此事看看哪些人是好是坏。” 容氏想想,确是如此,便作罢:“好吧,听你的。这事我日后就交给刘掌柜。” “是,母亲。”苏云照应道,而后又有些犹豫样子。 “怎么了?”容氏问道,“对了,挽月阁的人来报的时候,说你早就离开,那你为何这时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被人尾随了,想来是同破坏首饰的人一伙的,我怕背后之人知道挽月阁是侯府的产业后,对侯府不利,故而去松雪楼躲了会儿。”苏云照解释道。 “啊!”容氏有些着急,一下子走到了苏云照的面前,左看右看。 “母亲莫要着急!我没事的。”苏云照赶紧说道。 “都怪我太纵容你了!”容氏严肃地说道,“你日后无大事莫要出府了,就是出府也得多带几个人。” “别啊,母亲。”苏云照有些无奈,赶紧撒娇道,“我就想出府去嘛,整日待在府里多无聊啊!” “此事没得商量。”容氏正经地说道。 “真的吗?”苏云照委屈巴巴地问道。 “真的。”容氏应道,“好了,我不留你了,你且回院休息休息。” “那好吧!”苏云照无奈地应道。早知道就不说了! 刚回澄明院坐了一会儿,小丫鬟便来报道,说是,容家两位夫人带着小姐们过来了。 苏云照正要过去,谁料,容家两姐妹已经过来了。 “我正说过去呢!”苏云照说道。 “不用过去了,她们现在在打叶子牌。”容玉眠说道。 “啊?”苏云照有些傻眼,“不是来问挽月阁的事吗?” “是这样的,姑母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交代清楚了,然后她就拉着母亲、伯母还有赶过来的柳夫人打起了叶子牌。”容玉眠无奈地说道。 “所以我们就过来问问你。”容玉柳说道。 苏云照将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让她们不要太忧心。 而后,苏云照又忍不住问道:“对了,姐姐们可认识安国公府的江四小姐?” “我听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传言!”容玉眠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说道,“传闻她十六岁时,有个江州的世家公子上门来求娶她,但是她非要和人家斗诗,赢了以后,还说了句什么来着?”容玉眠挠挠脑袋,竟是想不起来了。 “天下儿郎无可配予者!”容玉柳浅酌一口茶水,幽幽地说道。 “啊,对对对!就是这句!”容玉眠使劲点头。 “这也太狂了吧!”苏云照不禁感叹道。 “是啊,这种事还有很多呢!”容玉眠说道。 “你们还别说,这话要是别的女子说出来,我定然不信,可是她说出来,我竟有几分相信。”苏云照压下心中对她的佩服,努力的平静道。 “我也觉得,毕竟人家家世好,又有才华!”容玉眠说道,“对了,阿照你不知道吧?她每年参加那个什么集会,都是榜上有名!” “听风集会。”容玉柳说道,“这听风集会的人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子,直到六年前,江四小姐凭借自己的才华破格进入了集会。” 说完,她看了看两个妹妹,叹了口气,继而说道:“京中贵妇贵女们本就因江四小姐不爱和她们打交道而不满,等她入了集会后,京中关于她不好的言论甚嚣尘上,久而久之她的风评便不太好。” “我倒觉得这是她们嫉妒人家呢!”容玉眠不屑地说道。 “总归是她的事,与我们又何干呢!”容玉柳叹了口气,声音低低地说道。 …… 东宫 “殿下,林晗来信了。”行书叩门而入,“挽月阁出事了。” “怎么回事?你细说。”许景澜放下笔,抬头看向行书。 “今日午间,挽月阁贴了告示,说是店里有些饰品早前被人动了些小手脚,店里的伙计们忙着做生意,并没注意,就将那些饰品卖了出去,也是今日才发现此事的。贴告示是希望那些买了坏饰品的客人拿回去修补。”行书细细说道。 “维翰,你派人盯着,挽月阁还能出这事儿?”许景澜淡淡地说道。 “殿下,属下派去的人都是尽心尽责,绝没有半点怠慢!况且,苏小姐也派了人来,瞧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雾隐山庄的人。您说,这怎么可能会有贼人进去啊。”维翰急急解释道,“想来是在我们两拨人到前就先动的手。” “嗯。”许景澜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而问道,“现在坊间怎么说?” “冬青正在打探。”行书回道。 许景澜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只是行书倒是有些踌躇。 “还有什么事?”许景澜问道。 “林晗还提了一嘴苏小姐,说今天苏小姐从挽月阁那边过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想来他们是背后之人的爪牙。”行书说道。 “嗯,然后呢?”许景澜正经的问道。 “殿下…”行书弱弱地说道,“您别这样看着属下。” “殿下,林晗寻思着是不是要派个人去守着苏小姐,毕竟她现在是您的合作伙伴嘛。”攸宜在一旁说道。 “她府上的侍卫是吃白饭的?”许景澜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是是是,属下们这就去办正经事。”行书慌忙说道。 话罢,维翰和行书便离开了。 良久以后,小宁子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殿下,殿下看这一页已经很久了,这一页的内容有这么晦涩难懂吗? “小宁子,你让维翰安排人去侯府一趟。”许景澜翻了页,说道,“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好,奴才这就去。”小宁子行礼道。 他刚走,便有人来报,说是容、刘二位尚书请他过去议事。 …… 侯府 三姐妹聊完关于江之瑶的事后,苏云照突然有些不安地问道:“姐姐们,你们说,这事会不会被一些有心之人大肆宣扬,闹到朝廷上去啊?” “放心吧!祖父已经约好了几位大人一起商讨此事了,只要在庆典前把那些被毁坏的首饰给修好,那就没问题!”容玉眠安抚道。 “我也是这般想的。”容玉柳在一旁附和道。 “话说,我们出门时瞧见意阑珊门口也聚了很多人呢,是不是也出事了?”容玉眠说道。 “意阑珊是比画的地方,能出什么事呢,就算是纸笔不够、坏了,还有半个多月,有时间买齐的。”容玉柳说道。 “它恐怕也不会出事的,它背后之人可是玉贵妃。”苏云照小声地说道。 “说得对,谁敢去惹皇上的宠妃啊!人家一张嘴,就把皇上迷的神魂颠倒,直接下令,将画移到意阑珊去。”容玉眠附和道。 “眠眠!不能这么说,要是传出去了不好。”容玉柳赶紧喝道。 “姐姐们放心,这都是自己人。”苏云照说道。 容玉柳看了看这屋里屋外的丫鬟们,见她们都是安分守己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而后,三姐妹聊着聊着,就说到容玉柳的婚礼上去了。 总归是有许多话说不完。 第40章 天显宗 次日夜,正是万籁俱寂之时,侯府只有守夜的奴仆还未入睡。 澄明院里,张婆子和王婆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忽而,她们面前窜过一道黑影,两人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正欲上前一探究竟,却不想被人打晕了。 那两人未做停留,似乎是知道澄明院平时只有两人守夜,也不再遮掩踪迹,迅速地穿过院子,找去了苏云照的寝房。 还没进入房门,便被人拦了下来,那人从房檐上飞身而下,直冲他们的面门。 那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没想到有这种情况。 不过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与那人打了起来。 屋内几人瞧着外面这情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少舒才问道:“师姐,你另外安排了武功高强的人?” 见她们都看了过来,苏云照赶紧说道:“怎么会!我上哪认识这种武功高强的人!” “那,我们还出去吗?”双鲤问道。 “看这人打不打得过吧,而且,若是他也对小姐图谋不轨,等会他打累了,我们正好可以坐享渔翁之利。”百锦小声说道。 “对,不管怎么样,把他们都抓起来就是。”少舒赞成道。 “给我戳个洞,我想看清楚一些。”苏云照说道。 “小姐。”“师姐。”他们几人颇为无语地喊道。 “好吧,隔着纱也能看清楚。”苏云照急忙笑道。 而后,几人便又看起了外面的打斗。 那两人许是学艺不精,没过多久便被那人打趴下了,以防万一,那人还把他们给弄晕了。 “他过来了。”少舒低声提醒道。 几人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生怕弄出什么响声来。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嘶……”那人话没说完,却好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下,“你、你们……”踉踉跄跄地,晕倒在地。 屋内少舒见他倒下便放下吹管,说道:“走,出去处理一下。” 几人悄摸从屋内走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三人弄到澄明院的一个偏僻的空厢房里。 “现在把他们弄醒吗?”苏云照问道。 “现在问好些,白天不方便,毕竟王嬷嬷在。”百锦说道。 “先把这个人问清楚吧。”苏云照指着那个以一敌二的人说道。 听此,双鲤和少舒便将那人弄醒。 那人醒后,见自己手脚被捆着,嘴还被堵上了,是不住的发出“嗯嗯”的声音。 等嘴里的东西被扯出,他便急急道:“苏小姐!” “小点声。”百锦低声呵斥道。 “我是松雪楼的人啊。”那人委屈地低声说道,“是林晗他不放心你,才派我过来守着的。我是好人啊。” 苏云照点点头,也并无这种可能,但还是问道:“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 那人听此,忙不迭地回道:“有,我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圆玉,上面有个松字,苏小姐你不是也有吗?据我所知那还是我们殿下给你的。” 许景澜在那次谈冬青的事后,确实给了她一块玉,说是松雪楼的人都有一枚,日后可以凭借此玉让松雪楼的人帮忙做事。 苏云照看了看少舒,少舒立马去扒那人的衣服,果然看见他说的那枚小圆玉,仔细端详过后,少舒冲苏云照点了点头。 “原来是松雪楼的人,不好意思,我们以为你是旁人派来的。”苏云照说道,又示意少舒给他松绑。 “没事。”那人见自己得了自由,赶紧起身行礼道,“在下云何。” 苏云照点点头。 云何又说道:“苏小姐,我可否留在这儿?林晗他们交代我,要弄清背后之人。” “也好。”苏云照说道,又看向少舒,“把他们弄醒吧。” 待二人醒后,具是一阵挣扎。 “老实点。”少舒说道,“我问你,你们为何潜入我们侯府?”说着,少舒把其中一个人口中的东西扯了出来。 那人同另一人对视一眼,十分硬气地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们。” 这话苏云照听着耳熟,她前不久看的一本话本里就有这话,想到话本里主人公的回应,苏云照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来:“是吗?那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一口油锅,然后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给刮下来,放进油锅里炸,炸好了就给狗吃。在给你的伤口上撒点盐,把你烤了,你说怎么样?” 那两人听后,只恨自己出门时没在牙缝里藏毒,不然此时早可以解脱了。 少舒和云何听后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苏云照一个闺阁女子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百锦却是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拿着屋内唯一的蜡烛,放在脸面前,配合着苏云照,“奴婢这就去命人烧油。”说着作势就要出去。 那还被堵着嘴的人见状不停的挣扎,另一人亦是惊恐不已。 “天子脚下,你如何敢行这般事。”那人不甘的质问道。 “你们夜闯侯府干些腌臜事,还好意思说天子脚下。”少舒忍不住嘲讽道,“再者,这里是侯府,她是侯府的主子,你说她敢不敢?” 那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云何却是眼尖的看见了那还被堵着嘴的人的脖子上,隐约有块黑色的印记,便蹲下身来扯了扯那人的衣服,这才看清那印记,是龙生九子中的第九子。 云何面色凝重,狠狠地甩了那人一巴掌,又将他嘴里的东西扯了出来,说道:“老实点,你们是不是蜀州天显宗的人?” 那两人一脸惊恐,云何却是等不及,抽出短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是个贪生怕死的,颤颤巍巍的说道:“是是是,我们是,你别杀我,我全都说!” 先前那嘴硬的人则是面如土灰。 “我、我们是天显宗第九阶弟、弟子来侯府寻、寻这位小姐,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顺利升、升成第八阶弟子。”那贪生怕死的,断断续续的说完。 “寻我作甚?”苏云照不解道。 “他们只是说,让我们恐吓你,让你不要继续开松雪楼和挽月阁。”那人见云何将匕首收了回去,松了一口气。 少舒闻言,气急了,雾隐山庄自从那年后便十分低调,也是在那年天显宗便出现在了蜀州,这几年天显宗行事作风一贯正派,不想背地里却干着这种勾当! “你干什么?”那嘴硬的人质问云何。 “既是恐吓,合该该有恐吓的东西。”云何正在搜他的身,果然在那人的腰间摸出了一颗药丸,“哼,好大的一颗毒药,这毒药,你俩一人一半都够用了。” 几人面色复杂,苏云照看了看几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多亏了她们在啊,不然自己早死了。 “师姐。”少舒担忧的喊了一声。 “我无碍。”苏云照冲他笑了笑,又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哪儿的?” 那贪生怕死的人忙不迭回道:“是一个叫杨富贵的人告诉我们的,我们给他拿了点钱,他便把侯府的布局画给了我们。” “杨管事?”苏云照一听这名字便想了起来,杨富贵是管府上采买的管事,但平日瞧他还是很老实的,故而苏云照有些不信。 “先前听底下人说,杨管事经常出入赌坊。”百锦却是在一旁说道。 “是是是,我们就是在赌坊拦下他的。”那贪生怕死的人,急忙说道。 苏云照同百锦对视一眼,心道,看来得找个机会将杨管事打发了。 少舒从那嘴硬的人身上搜出了一幅图来,这便是那杨富贵给他们的。 苏云照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说道:“夜色已深,就问到这儿吧。” 少舒闻言立马将两人打晕。 而后,苏云照才对云何说道:“今夜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云何摆摆手说道,“苏小姐,你看这药?” “这药我们也不敢拿,不如你拿去吧。” 云何正有此意,应下道:“好。那我这就走了,放心,不会惊扰到府上侍卫的。” 苏云照点点头先,云何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这两个人如何处置?”少舒问道。 “明日一早让万叔帮忙弄去城北小院吧。”苏云照说道。 百锦和少舒点点头,而后少舒又道:“今晚我在这儿守着吧。” “好,今晚辛苦你了。”苏云照说道。 而后苏云照才和百锦出了房门,双鲤正守在门外,见她们出来,便也跟着一同离开了。 第41章 青玉寺之行 “小姐,该起床了。”王嬷嬷说道。 苏云照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王嬷嬷,我不是说了,我这两天想睡懒觉吗?” “小姐,今日也是事出有因。”王嬷嬷笑眯眯地说道,“安国公府的江四小姐一早就送来帖子,约您出城去青玉寺游玩。” “母亲同意了?”苏云照一下子坐了起来,急急说道。 “夫人本不想应下,可谁料帖子前脚送到,江四小姐后脚就上府来了,夫人现在正为难着呢。” “啊!”苏云照生无可恋地叫道,“我不想去。” 可最后还是认命,迅速起床洗漱,吃了几个小包子,便带着双鲤和百锦往大厅赶。 “母亲,江四小姐。”苏云照行礼道。 容氏点点头,说道:“江四小姐可是在这儿等了你好一会儿。” “近来所学事务繁多,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实在是对不住江四小姐,你就当今日看了一桩笑话罢了。”苏云照说道。 “非也,实乃我心急。”江之瑶说道,又对容氏说道,“侯夫人怕是不知道,我前天在街上瞧见苏小姐,便有意结交,故而今日上门冒犯,请苏小姐与我一同去青玉寺。” 容氏倒是想拒绝,可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是诚心上门相邀,再者,自己一个长辈,哪好意思掺和到小辈的事里去。 但看着苏云照的样子还是说道:“我们家这孩子是个闷葫芦,性子不讨喜,只怕你们一路上没什么话说。” 江之瑶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多虑了,论不讨喜,我怕是京中第一人了,我还要期望苏小姐别嫌我。” 容氏一愣,同苏云照对视一眼,不知该作何言语。 “苏小姐,我们走吧?此时启程,正好可以赶上青玉寺的斋饭。”江之瑶像是瞧不见母女二人的眼神交流一样,自顾自地说道。 苏云照怕容氏为难,只得应下:“好吧,这便启程吧。” 马车内,苏云照一言不发,江之瑶自顾自的摆弄着棋盘。 良久,苏云照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江四小姐,请恕我无礼。你平白无故请我出来到底为何?” 江之瑶斜眼瞧了她一眼,而后又收回视线,说道:“只是好奇罢了。” “京中传言,你生性放荡,不守女节,痴缠太子。”江之瑶边摆弄棋盘边说道,“可我上次见你却不似传言所说,心下好奇,便想着约出来细细看看。” 苏云照一阵失语,而后才说道:“这都是以前的事了,旁人说江四小姐颇有才华,难道也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 “知道,可也不必有如此的变化吧?”江之瑶反问道。 苏云照继而问道:“那你认为我是如何?” 江四摇头并不说话。 苏云照却道:“我也听说过关于你的传言,她们说你狂妄自大,不堪为女子。这你是怎么想的?” “那你是如何想的?”江之瑶仍旧在摆弄自己的棋局。 苏云照丝毫不遮掩,说了实话,“我觉得,你的家世这般好,狂妄一点又如何呢?” 江之瑶不曾想到她会这般说,但还是立即反应过来,笑道:“所言甚是!” 她不再摆弄棋局,反而是为她二人倒了一杯茶,示意苏云照饮茶。 “世间少有人这般说,遑论女子。”江之瑶说道,接着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世间对女子的禁锢诸多,非要女子嫁人,相夫教子。可我不乐意,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呢?” 苏云照有些发愣,她所说的,跟那个梦里21世纪的思想有什么区别呢?想不到,在她们这个所谓封建社会里,竟有女子有如此思想。 江之瑶见苏云照这般模样,稍许平静,说道:“别见怪,第一次有人这般说我,我有些激动。” “这没有什么,你说的也在理。”苏云照说道。 “那你对于女子是如何想的呢?”江之瑶忍不住问道。 “我希望有一天女子也可以出入学堂,为自己和百姓做事而不是拘在家里习三从四德的道理。”苏云照想想那个梦的盛况,忍不住羡慕,继而坚定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江之瑶极力压住内心的雀跃,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竟也是这般想的。” 苏云照一听,微愣,而后才说道:“原也是古板思想的,只是,我亲舅将自己的小弟子送来护我,我因而听说了许多女侠的故事,而后心向往之。” “快意恩仇、自由自在的江湖,很难不令人心生向往。”江之瑶说道。 苏云照点点头。 不知为何,马车内一下子沉静起来了,只是在要到青玉寺时,江之瑶说道:“苏云照,你相信我吗?我想,有朝一日,我定能以女子之身立下一番事业,独立于天地之间。” “是你,我就信,毕竟你可是说出‘天下儿郎无可配予者’的人。”苏云照应道。 “你怎么把这记了下来。”江之瑶笑道。 “觉得在理,所以记了下来。”苏云照也笑道。 这趟青玉寺之行,苏云照一直有种恍惚感。 她和江之瑶居然向对方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还有,江之瑶说要开个什么集会,宣扬思想,还让她做二把手。 嗯,好像还成一条船上的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毕竟她可没江之瑶那般的背景,到时候,集会被当成邪教,被朝廷通缉就完了…… 不过,苏云照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反悔,毕竟,她也很想看到自己所说的能成真。 第42章 大材小用 “殿下,属下回来了。”云何叩门而入,却不想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云何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怎么,我脸上长花了?” “不,才说你跑哪去了,两天不见人了。”攸宜幽幽地说道。 “哦,我办事儿去了。”云何说道,紧接着拿出那枚毒药丸,对许景澜说道,“殿下,这是昨夜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毒药,他们是蜀州天显宗的第九阶弟子,干那事儿是他们接的任务。” 行书几个没有多问,他们殿下不说不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么。 “我记得天显宗是正派宗门。”行书说道。 “那次出行遇刺是那天显宗干的,上次回京的山匪也是它天显宗干的,你莫不是忘了不成?”维翰义愤填膺,愤愤道,“正派宗门?我看它就是披着羊皮的狼,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腌臜事。要不是……” “好了,维翰!”许景澜轻斥道,“说了多少次,不要管江湖上的事。” “是,殿下。”维翰有些委屈的应声。 “行书,这毒药丸你拿去给青云。”许景澜这才吩咐道。 冼青云是一个江湖游医,机缘巧合之下,同许景澜相识,他这段时日正巧云游到京城,眼下正住在松雪楼。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行书接过东西,行过礼后,便离开了。 “好了,你们也不要在我这儿待着了。”许景澜说道,又莫名看了维翰和云何几眼,笑眯眯地说道,“维翰和云何留下。” 待几人走后,维翰立马说道:“殿下,你知道的,属下哪使唤得了云何,是他,云何他自己要去的。” “殿下,你生气啦?”云何一脸惊讶地说道,“看不出来啊。” 小宁子微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云何,维翰颇为无语,但也不好说什么。 “此等小事,孤还没放在心上。”许景澜摇摇头,说道,“只是你自己大材小用,叫孤有点失望。” “殿下,您听属下说,您不是说属下最近训练累了,让属下好生休息几日么。但我觉得即使是休息也得为殿下您做些事啊。这不是听见小宁子同维翰说了这事后,我立马就自告奋勇。这不是,还揪出了天显宗么。”云何嘟嘟囔囔地说道,甚至还有些委屈。 屋内几人忍俊不禁,许景澜强压笑意,说道:“行了,不必说这么多,孤没怪你。只是,天显宗的事你们不要去深究,免得在江湖上落了我们的不是,毕竟江湖和朝廷互不干涉。” “您也说了,江湖和朝廷互不干涉。是他们先来刺杀您的,我们还不能还手吗?”云何愤愤地说道。 “就是,殿下,我是真咽不下这口气啊!”维翰亦是如此。 “有人出高价买孤的命,他们如何不心动?”许景澜说道,“不过,他们干的这些事苏小姐知道吗?” “知道,当时她们就在旁边。”云何回道。 “就在旁边?”许景澜有些诧异。 云何一听,没法了,只能将自己帮她们打晕了歹人,还被她们给背刺的事,说了出来。 “她有师弟?”许景澜听后只是问道。 维翰压住对云何的嘲笑,回道:“想来是吴庄主的小弟子,前些日子还听雁飞说过。” “那挺好的,就算苏小姐不同吴庄主说此事,还有这小弟子,他是江湖中人,定会同吴庄主说的。”许景澜说道,“说起来,这天显宗还真是神秘莫测,雁飞查了许久,都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二人点点头,云何说道:“不过,他们天显宗的人倒是惯会给宗门拖后腿。” 屋内几人听后都有些想笑。 许景澜想到什么,便对云何说道:“一会儿你跑趟侯府,给苏小姐递个信,叫她以后少戴那雾隐山庄的玉佩。” “殿下,属下觉得您这是些大材小用。”云何却是站定不动,小声地说道。 许景澜险些笑了出来,稳了稳面容,说道:“你去不去?” “去!”云何见状,也不贫嘴了,立马应下,“属下这就去。” 第43章 庆典开幕 日子是过得极快的,一晃就到了冬月十五。 一早,苏云照便和苏雨淮去了松雪楼,还没到松雪楼前,车夫便说马车走不了了。 苏云照同苏雨淮下了马车,刚下马车,她便有些吃惊,这一路看过去,各种样式的马车均停在一侧,难怪车夫说走不了。 就是不知,店铺的店主会不会因为这些马车停在门前影响他们做生意而有所怨念,不过林掌柜办事一向周到,想必早就同这些店主打过招呼了。 “走吧!”苏雨淮催促道。 苏云照回过神来,便迈开了腿。 他们下车的地方与松雪楼倒也不远,没走多久便到了。 刚进去容府的小厮便看见了他们,行过礼后,就领着他们上了三楼。 松雪楼一共有五层,一楼是大堂,二、三楼是雅间,四五楼则是客房,每层楼皆是一条走廊将房间分为内外两侧,外侧房间的窗户可看见楼外的热闹景象,内侧房间的窗户就只能看楼内的歌舞。 苏云照她们进了内雅间,便见到容府兄妹几人。 容玉柳见他们来,忙让人上茶,待她们兄妹入座后,容玉柳才问道:“姑母呢?” “她说,年轻人的热闹就不来凑了。”苏云照回道,又问道,“两位舅母也不来吗?” “不想来,她们年轻时什么没见过呀。”容玉眠回道,“嗷,大哥!” 不想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大哥赏了个栗板 观青见自家妹妹一脸怨念地看了过来,颇为无辜地说道:“我只是试探试探。” 观墨在一旁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就你这反应,上台去了,别人搞偷袭,你还没反应过来倒叫别人打趴下了。” “二哥!”容玉眠气急了。 “眠姐姐,你尝尝这个。”苏云照将一碟点心放在她面前。 容玉眠被这一晃,倒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拿起糕点尝了起来。 “嗯,这个糕点真好吃!”又嗅了嗅,“有桂花的味道。” “这是桂花糖蒸粟粉糕。”容玉柳在一旁说道。 容家两个哥哥见几个妹妹这样,只是笑了笑,而后,观墨说道:“眠眠,好吃就多吃些,难得来松雪楼白吃一趟。” “白吃?”苏云照问道。 “今日在松雪楼的开销记怀瑜账上,一会儿他来,你们可得好好谢他。”观墨笑道。 观墨话音刚落,“叩叩叩”一阵叩门声便传来。 “怕是他们来了。”观青说道。 他说话时,少舒已然起身去开门。 “哟,少舒,你和你师姐他们这么快就到了。” “师姐怕人多,挤,一早上就带我们过来了。” 陈怀瑜进了屋,其叶顺手将门关上。 众人同陈怀瑜打过招呼后,陈怀瑜才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刚坐下,苏雨淮便问道:“怀瑜哥,亦衡哥呢?” 陈怀瑜正欲喝茶呢,听了这话放下茶杯,颇为难过地说道:“哎呀,我这一路走来可真是累极了,也不见你问一问你怀瑜哥累不累。我可真是是伤心啊!” 观青正也想问沈亦衡来着,听得陈怀瑜这般说,无奈地喊道:“怀瑜。” 苏云照顺手给自家弟弟递了一碟糕点,示意他给陈怀瑜送去。 陈怀瑜见状接过那盘糕点,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拍了拍苏雨淮的头,说道:“还是我们小雨淮好啊。” “亦衡被我家祖父扣下了,说要和人家畅谈人生,我拗不过,亦衡又不好推辞,只能留在那儿了。”陈怀瑜解释道。 “原来如此。”观青说道。 几人这才放了心。 又听得楼下一阵铜锣声,几人忙走到窗边将竹帘卷上。 苏云照瞧了瞧,这时大堂正中早已坐满一群穿着官服的人,附近则是一群官兵,大堂四周是一些百姓,原先还是闹哄哄的,听见铜锣声便都安静了下来。 苏云照又细细地看了看那群官员,一下子就看到了容尚书,他正和身边的一位大人低声说着什么,苏云照目光一移,便移到了许景澜身上,正要收回视线,却不想许景澜看了过来。 苏云照一时慌张,稳了稳心神,才回之一笑。 许景澜见状只是微微颔首,便收回了视线。 苏云照见状,正想回座,却不想被苏雨淮拉了一把,苏云照没防备,有些踉跄。 待苏云照站稳后,看着气鼓鼓的苏雨淮很是不解。 众人也看到这边的异样,容玉柳轻声问道:“怎么了?” “雨淮不知为何同我闹呢。”苏云照也不遮掩。 陈怀瑜听罢,笑道:“观墨,快将竹帘放下来,省得别人看笑话。” 苏云照瞥了他一眼,说道:“是,该放下,省得二楼的高公子瞧见了你,又来找你算账。” “什么!他也在?”陈怀瑜惊呼。 观墨已经将竹帘放下了,也跟着说道:“是呢,我刚刚也瞧见了,而且他好像也瞧见你了。” “不行!我得走了。”陈怀瑜着急地说道。 不怪他这般,谁叫他早前把这位高公子捉弄了一番呢,现在高公子正满京城的找他算账,他倒是不怕那高公子,只是右相让他遇到事能跑就跑,少惹些是非。 “不再听听?”观青挽留道。 “听什么,我又没参加,你们慢慢听,下午来找我。” 陈怀瑜一改刚才戏谑的模样,脚下生风,说这话时,已到了门口,只听“吱嘎”一声,门开了,陈怀瑜不等观青回话,便带其叶走了。 这会子,容玉眠又说道:“诶,快听!说正事了!” 众人这才又聚到窗边,苏云照已坐回位上了,本也想去听听的,可苏雨淮一直盯着她,好似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苏云照想,估计是让他瞧见自己同许景澜对视了,便安静的坐在位上吃些点心。 所幸那官员的嗓子大,她依然能够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开头无非就是什么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歌颂大梁的话,而后才是比试的规则。 苏云照听了会儿,每轮比试只有书和画是命了题的,其余的武、射、棋和舞都是抽签笔试,各项比试都有相关人员参与评比,直至各项均剩五人,便是终试,五人中只选一人为魁首。 “天呐!终试的时候,五个人一起上擂台打啊。”容玉眠听了那武终试的规则后,觉得刺激得很,不禁感叹道。 “确实是不妥,男子还好,女子怕是不太雅观。”容玉柳说道。 “静婉,她哪是怕不雅观啊,她是怕自己打不赢。”观墨在一旁揶揄道。 “谁说的,我只是觉得五个人一起有些混乱。”容玉眠立马给自己哥哥甩了个眼刀过去,气呼呼地反驳。 “确实,五个人一起打,难保有人不会联合起来打另几人。”苏云照说道。 “若是联合起来,也算是一种策略,就是不能体现个人的实力。”观青沉吟道。 少舒则在一旁说道:“以一敌四还挺好打的,我就经常玩以一敌四这种打法。” “少舒这么厉害啊!”苏云照不由得惊叹。 “师姐,你想多了,我是被打趴的那四个之一。”少舒一本正经地说道。 屋内几人听罢都有些忍俊不禁,而雨淮则是问道:“少舒哥,把你们打趴下的是雁飞哥吗?” “自然是他。”少舒回道,“我师兄可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听到这话,容玉眠便想起雁飞一路反杀众敌至京城,不由得问道:“你师兄如今可好?” 少舒未作他想,只是回道:“师兄前一阵子来过信,说一切都好,叫我们不必忧心。” 苏云照听后,却是想起了那次去燕山时的事,她本就疑心雁飞离开同太子有关,再加上先前去松雪楼时,林掌柜还同少舒相识,她心下便有了一个猜测:雁飞应该是到东宫去了,并且,少舒还来松雪楼见过他。 “哇!”观墨突然惊叹,“这次的射艺怕是有好戏看了!” “怎么说?”容玉柳问道。 方才众人都顾着闲聊了,倒是没怎么在意。 “射艺的终试,陛下竟要让他们去打猎。”观墨回道。 “这可真是考验他们的射艺。”容玉柳说道。 “到时,若是眠眠的比试结束了,我们倒可以去看看。”观青说道。 屋内几人纷纷点头称好。 而后,观青见官员已经说完,接下来只是一些歌舞,便让人去点菜了,众人在松雪楼里用过饭后,才各自告辞。 第44章 姐弟对话 马车内 苏雨淮板着一张脸同苏云照说道:“你先前因着太子被人说闲话,说的还不够吗?” “她们倒也没说闲话,说的是事实。”苏云照毫无反应,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苏雨淮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我以前是傻子。”苏云照说的很是真诚。 苏雨淮咬牙,无语极了,给苏云照翻了个白眼。 苏云照瞧见了,瞬间来了劲儿:“诶,你再给我翻个白眼看看。” 苏雨淮心里怄气,并不理睬她。 苏云照见状,赶紧哄道:“阿淮,你别气了,我刚刚同你闹呢。我知道,你不想别人再说我闲话,可是今天我确实是无意间才同太子对视的,真不是有意去看他的。” “那你冲他笑什么?”苏雨淮斜视着她。 “那,我们看到彼此了,不打个招呼怕是不太好,毕竟他是太子嘛。”苏云照解释道。 苏雨淮勉强笑笑,算是消气了。 “姐,不是我不让你同太子接触,只是父亲是边关将领,万不可掺合到这夺嫡之争来。外祖父虽站了太子,可我们没有,要是太子对父亲手上的兵权起了心思,三言两语便哄得你嫁去东宫,那时你可知我们家该如何?且陛下值壮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能乐意让太子手上有兵权吗?”雨淮不放心,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苏云照听后,收了收面上的笑意,想了想,一脸正色地低声道:“你的意思是,太子不一定能顺利…登基?” “我可没这么说。”苏雨淮说道,“只是……,算了,你不懂就罢了,这一切还很远。”苏雨淮本欲同她好生说道说道,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苏云照倒也没强求他,苏雨淮方才那番话倒是让她觉得,侯府和容府未来会落的那般田地,指不定是站太子这边的原因。 “可,外祖父他站了太子。”苏云照越想越害怕,一把扯住苏雨淮的衣袖,低声说道。 “外祖父告诉我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了,他只说一切他自有定夺。大概是不会让侯府掺和进去的。” 苏云照有些莫名,一言难尽地说道:“阿淮,你一点都不像九岁的孩子。” 苏雨淮瞥了她一眼,很是真诚地说道:“傻子是你,不是我。” 苏云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笑意吟吟地说道:“冬日冽凛,阿淮想被少舒打喽。” 苏雨淮一听不爽了,说道:“少舒哥才不会打我!” 苏云照一听,便掀开车帘,看着走在马车边的少舒,说道:“少舒,你都听到了吧?阿淮说我是傻子。” 苏云照她们声音虽小,可少舒是习武之人,耳目极佳,想必刚才的对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只见他一脸无措,而后才弱弱的说道:“呃……我都听师姐的。” 苏雨淮一脸震惊,也要到窗边同少舒说话,却不想被苏云照一把按住。 “别闹了,没有必要。”苏云照对苏雨淮说道,而后冲少舒笑了笑,才将车帘放了下来。 第45章 容玉眠比武 待到第二日,容氏早早就带着几个孩子去了比武的地方,那地方场地够大,分男女两个擂台,擂台前方坐着参与评比的官员,在他们附近整齐摆放着许多桌子和椅子,这些都是给那些高门大户的人留的,只不过也是要给钱的。 与男子那边相比,女子这边显然要热闹许多,大家还挺想看女子比武的。 容氏带着几个孩子找到容府众人时,林氏正安抚着王氏:“莫急,眠眠是第一个不碍事的。” “我们来晚了。”容氏边说边坐在王氏身边,“二嫂,眠眠抽到第一个了?你别太担心,那孩子不会生怯的。” 王氏听了她们的话,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叹了口气,才说道:“我倒不是担心她,只是这么多人看着她打架,她日后怕是难觅佳婿了。” 林氏扶了扶额,无奈道:“怎么了,这是?前段日子不是还向别的夫人炫耀自己女儿有多厉害吗?” 容氏道:“二嫂怕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眠眠这般有辱斯文?” “我虽愿意她习武,可她到底是女子,就怕她被人指指点点。”王氏担忧地说道。 “莫怕,怕那些碎嘴子做什么!”林氏不屑道。 “诶,怎么不见静婉,不是说她也要来吗?”容氏适时转移话题。 “她呀,在那儿呢。”林氏指了指方向,“同她未来婆母聊的开心,怕是不记得我们了。” 苏云照顺着林氏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寻了一会儿的柳姐姐就坐在不远处,只是有屏风挡着,她一开始倒是真没看见。 容玉柳巧转头来看容府众人,却见苏云照冲她眨眨眼,她不禁抿唇轻笑,这丫头在这里揶揄她呢。 李夫人瞧她的模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苏云照。 苏云照见李夫人看来,也不敢冲容玉柳挤眉弄眼了,老实地坐在容氏身边。 李夫人看她十分乖巧,便迟疑地问道:“静婉,那是你姑母的女儿?” “是了,伯母。” “瞧着,倒是和从前不大一样。” 容玉柳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说道:“她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得了点拨自然是懂事许多。” 李夫人点点头,又道:“以前她身边有那种人,再聪明伶俐的人也没法学好。” 容玉柳顺口道:“是啊,所幸,那恶奴已伏法了。” 李夫人点点头,也知不好继续再说这事,又同容玉柳闲聊了几句,第一场比试便开始了。 众人见两位女子上擂台,她两人各站一边,向对方行过礼后又向台下众人行礼,然后便要开打了。 容玉眠一身蓝白练功服,长发被苏云照特地让挽月阁给她打造的银冠高高束起,一改素日大大咧咧的样子,整个人英姿飒爽。 那女子则是一身黑色练功服,一张长发高高束起,面上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那是福源镖局一个镖头的女儿,想来武功是不错的。”林氏盯着那女子说。 苏云照瞧那女子的神色本就有些担忧,听了这话更加担心,紧张着捏着手中的帕子。 台下有人开始起哄,嚷嚷着快打。 那女子以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出了手,一掌打过去,容玉眠很是警惕,倒是巧妙地躲了过去,微微后退,向那女子背后攻去,那女子有所察觉,反手将她的手臂抓住,又一拳打去容玉眠的胸口。 容玉眠躲闪不及,生生忍下这痛,挨了一拳。 那女子又是一拳来,容玉眠微微侧身,险躲过去,并顺势将抓住那女子的手臂。 那女子挣扎一番见挣不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位贵小姐同她想的不一般。 容玉眠亦是挣不开那女子的钳制,可人还是稳着的。 只是那女子突然踹了她一脚,并顺势松开了手,容玉眠躲闪不及,挨了一脚,有些吃痛,松开了手,人也有些踉跄,还没站稳,那女子又攻了过来,容玉眠慌张地躲过,差点就出了圈。 容玉眠还未调整过来,那女子又攻了过来,她顺势接了一掌。 二人打的是你来我往,难舍难分。 台下众人不由得为她们叫好。 王氏则是担心不已,手心直出汗。 林氏本是皱着眉头的,可是瞧了一会儿却高兴的说:“稳了,那姑娘是个沉不住气的已然乱了阵脚。” 王氏和容氏是看不懂,可也知道她们大嫂懂这些,悬着的心不由得逐渐放下。 苏云照仔细一看,果然,那女子的招式颇有几分急切。 没过多久,那女子便被容玉眠轰出了圈内。 选评员官连忙宣布,此局容家女胜。 看客们连忙不住的喝彩。 …… 待容玉眠回到了众人身边,王氏一把将她揽住,拿出帕子为她擦汗,说道:“吓死我了,你倒是好,显尽了威风,我们在台下可是提心吊胆的。” “哎呀,母亲,咱们坐下说嘛。”容玉眠拉着王氏坐下,“比试前就同你说过,让你别来,你偏要来,把你吓着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王氏戳了戳容玉眠的额头,嗔怪道:“我就来,怎么了!我自己女儿比试,我还不能来看了?” “看得看得!”容玉眠回道,又接苏云照递来的茶杯,嘟囔道,“你女儿下来这么久,也不见你给口水喝。” 几人闻言,有些忍俊不禁。 王氏笑道:“你这丫头,我不是忘了吗?” “李伯母好!”容玉眠见李夫人携她姐姐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李夫人好。”苏云照亦是如此。 “好。”李夫人应着,“好孩子,你日后跟着你眠姐姐喊我伯母就好。” 苏云照点点头,又请李夫人坐下。 李夫人见状,只是说道:“好孩子,你坐吧,我这就要走了。” “这就走?怎么不多看看,你可是难得出来一次啊!”林氏挽留道。 “还不是你那好女婿,前几日来信让我再置办一些物件,生怕我亏待了静婉。” 林氏提起女儿的婚事,亦是乐呵,说道:“既如此,我就同你走一趟,也添些物件,免得你们家太吃亏。” 李夫人拉过容玉柳的手,说道:“若说吃亏,倒是你们家,嫁了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到我们家来。” “伯母,母亲,你们快别说了,这么多人在这儿呢。”饶是容玉柳再沉稳,此时也是有些害羞了。 “这孩子是害羞了。”容氏笑道,“你们就别说了。” 王氏强制性地给自己女儿披上大氅后,才说道:“既如此,那我也就跟你们一起去逛逛吧,难得能聚到一处。” “也好,我也去瞧瞧。”容氏跟着说道。 而后几个长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仆人离去了。 第46章 几位长辈刚离开,容玉眠便要把大氅扯下来,却被容玉柳出声阻止,“好生穿着,这冬月的天可不比九月。” 苏云照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冬装,再看看容玉眠那身练功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也劝道:“眠姐姐,你刚比完武出了汗自然是不冷的,不过还是将大氅穿着吧,免得日后生了风寒。” 容玉眠被她俩说的烦,无奈地点点头,又看起了台上的人比武。 几场看下来便到了午间,苏云照见女子这边在未有人有人要上场,便疑惑地问道:“女子这就比完了?” “是啊,我们女子比武的人只有十八个。”容玉眠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先去抽个签。”话罢,她便去抽签了。 再过来时,容玉眠很是高兴,“不用参加下午的比试了!嘿嘿,我可真是好运气!” 容玉柳和苏云照自是为她高兴,而后,容玉柳才开口说道:“你们快走吧,莫让大哥他们久等。” 苏云照和容玉眠等人这才往松雪楼去,容玉柳则是回了容府。 等到了松雪楼,苏云照眼尖,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在大门旁等候的其乐。 其乐早就看到了她们的马车,见她们下车,连忙迎了上来,“两位小姐可算到了,快随小人来吧。” 苏云照等人随其乐进了松雪楼,因着是冬月,堂内各处都放着火盆,如此,堂内的人倒不是很冷。 大堂人虽多,可众人都规矩地坐着,倒也不混乱。 舞台之上,仍有女子在跳舞,苏云照心想,比舞的人还真是多,为了赶时间,这种时候也安排人比试。 待苏云照她们进了包间,陈怀瑜等人早已在房间等候她们多时。 陈怀瑜一见到她们,便戏谑道:“哟,您二位可算是来了呀。” 苏云照和容玉眠都知陈怀瑜素来嘴贫,听到这话倒也没放心上,只是齐齐入座。 容玉眠坐定后,多问了句:“怎么不订雪阁的雅间?大堂还在跳舞呢。” 容观墨回道:“还不是为了看某个人。” “这儿能看到我们那里吗?”容玉眠问道。 陈怀瑜回道:“自然能。不过我们倒是没看见你。” “抽签抽到第一个了,你们要是能看到我就怪了。”容玉眠喝了口茶,说道,“不过,我直接进入终试了,后日上午都来给我助威啊!” 容观墨打趣道:“哟,没想到你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啊。” “哼!”容玉眠听此,倒是没恼,只冲容观墨哼道。 “你们书那边如何?”苏云照适时问道。 “那可真是神仙打架啊!什么王公子啊李公子都去了,我都要以为秋闱提前了呢!”容观墨回道。 “那你们比的还好吧?”容玉眠些许担忧地问道。 “我们都还好。”容观青看了两个妹妹一眼,回道,“此次的命题是山,倒不是很难写。” 苏云照和容玉眠放了心,便不再多问。 而后,几人边吃边聊,他们几个少年人在一块,倒没有哪些规矩在。 饭后,苏云照和容玉眠便要告辞,苏云照正想问沈亦衡回不回府。 陈怀瑜却是说道:“行,你们两个姑娘就先回去吧!我们几个有人约,就不同你们一起走了。” 苏云照听后,也不多问,只点点头,便同容玉眠离去了。 待到第二日上午,苏雨淮才告诉苏云照,比书的人只留了五十个。 “五十个?”苏云照有些惊讶,“这二百来个人,就留了五十个!” “是。”苏雨淮说道又有些嫌弃地说,“你能不能稳重点!” 苏云照捧着热茶,横了他一眼,说道:“我不过是惊讶罢了,哪里不稳重了?” 苏云照不欲听苏雨淮唠叨,又抢先开口说道:“那表兄他们可上榜了?” “自然是上了。”苏雨淮正欲多说苏云照几句,听了这话只得乖乖回道,又忍不住多嘴,“你说,到后面会不会有人动手脚?” “你一天到晚的,在想些什么!”苏云照被这话一惊,皱了皱眉又说道,“估摸着不会,为个好名头哪里值得这般做。” “倒不是我这样想,是表兄他们前几日提过一嘴,我就记下了。”苏雨淮解释道。 “那表兄他们可有什么法子?”苏云照听此,不免也有些担忧。 “他们是想着名次不太靠前就好。”苏雨淮回道,“倒也不是怕有人在这时动手脚,是怕来年的秋闱,这可是顶重要的!” 也是,秋闱还有一段时间,就怕这时展露锋芒,被人盯上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苏云照心想,又想到了沈亦衡,故而问道:“那沈公子是怎么想的?他好似很看重这次比试,怕是不会隐藏锋芒吧。” 苏雨淮一听,不乐意了,急忙说道:“在你心里,沈公子就是那般在意名声的人,你怎能……” 眼见着苏雨淮就要长篇大论,苏云照赶紧赔罪,“好了好了,我的错,我的错。” 苏雨淮见状,撇了撇嘴,“哼!” 苏云照有意逗他,也有样学样,“哼!” “你!”苏雨淮气结,而后没好气地说道,“练字去!” 苏云照起身没好气地说道:“请你圆润地回你的清辉院去!我,要去练字了。”话罢,便离开了。 “什么是圆润地回去?”苏雨淮没明白。 百锦这会还在收拾榻上的东西,听苏雨淮这一问,回道:“回少爷,就是滚回去的意思。” “她居然叫我滚?”苏雨淮一脸震惊,哪里还有平时少年老成的模样,“行,行!百锦姐姐,你去告诉她,让她今天交三十张大字过来!” 话罢,没等百锦应声,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半雨在那收拾茶盏,听苏雨淮这样说,不由得问道:“百锦姐姐,三十张大字,少爷是认真的吗?” “少爷是认真的,但小姐不会照做的。”百锦笑道。 过会儿,百锦将这话说给苏云照听时,她果然不屑一顾,根本不照做。 第47章 武术终试 这日上午,容氏早早地带着苏云照等人去了擂台。 到时,容府众人也才刚到不久,许是知道今日是女子终试,来这儿看热闹的人是多的不行。 苏云照本以为容观青他们是来不了了,却不想观青观墨没过多久也赶来了,他们同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后便落座了。 “你们怎么不去比书?”因着是容玉眠的终试,容家两位舅舅今日也是告了半天假过来瞧瞧,见他二人落座,容家大舅才问道。 “父亲,昨日下午才交了新文章上去,现下还没有放榜。”容观青恭敬地回道。 “昨日下午的文章让你们写什么?”容家二舅问道。 “就是一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容观墨回道,又嘟囔道,“我当时想着还挺好写的,可是一落笔又感觉不行了。” “还是书读少了!”容家二舅听了儿子的话,摇摇头说道,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依我看,你还是多在家看几年书,沉淀沉淀,再下场一试的好。” 观墨一听,知道他父亲要开始唠叨了,无奈极了,可也没法,谁让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提前完成了书院的肆业考试呢。 容家二舅一个性情温和的文官,知道这个消息后,足足骂了观墨三天!自此以后,只要有机会容家二舅就会对观墨长篇大论,这半年来,观墨都听烦了,但又不敢同他爹顶嘴,要是顶重了,可是会挨他大伯棍子的。 观墨想起上次自己挨打时的痛苦,不由得一哆嗦。 容家二舅正欲开始他的长篇大论,却看见自家儿子这一哆嗦,心知,他是没准备听自己的话,正要让他好生听话时,却是有人上了擂台。 那人敲了几下锣,见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才说道:“各位,今日是女子比武的最后一场了!各位也都清楚终试的规矩,在下就不再多说了,那么接下来,就请她们五位上场!” “她们分别是广茂村徐家长女,玉德巷容家四女,福源村李家长女,轻意坊谢家三女,令家长女。”他话罢,容玉眠等人便依次上了擂台,那人见状,便自觉地下了擂台。 “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容家二舅此时已顾不上容观墨了,看着那些人问道。 观墨看了他一眼,见他老爹无甚心思再说教,赶紧回道:“我们打听过了,这徐家长女,家里是杀猪的,不过徐父会武功,这徐家女自然会几分武功。听他们村里人说,她最厉害的是她那把杀猪刀,耍的是出神入化!” “幸好不准使兵器。”王氏听后,一阵庆幸,看了一眼观墨,说道,“你继续说。” “这李家女呢,她爹是个猎户,少时混过江湖,也是有一身武艺的,这李家女应该深得她爹真传。”容观墨说着,竟还有些迟疑。 “何以见得?”苏云照见状不由得问道。 “她把十里八乡的男人都打了个遍。”容观青说着又顿了顿,有些难以言齿地说道,“据说,是因为没男人敢娶她。” 观墨刚说完,便收到了王氏的瞪眼,急忙说道:“那谢家女嘛,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是谢校尉的女儿嘛,我就不多说了。不过,这令家长女,我们倒是没打听来什么。” 这时,坐在苏云照身后的少舒开口了,“我知道她,她是江湖上的一个游侠。” “游侠!完了,眠丫头怕是要挨打了,听说,这江湖中的人可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容家大舅不由得担忧起来。 “她要是真厉害,就不会来这比了。”眼见众人都有些担心,林氏出声说道。 少舒也附和道:“大伯母说的对,她学艺确实不精,你们就放心吧!” “是啊,父亲,你们不要过于担忧,想必她们五人心中都有数的,下手不会不知轻重的。”观青宽慰道。 “要开始了。”容玉柳盯着台上说。她过些日子就要出嫁了,按理来说,她此时是不宜出门的 上次还是李夫人约她,她才能出来。不过,这次是容玉眠的终试,她心中惦记着,故而求了长辈们带她出来。 容玉柳此话一出,几人便往台上看。 那五位早已互相见过礼,擂台下的锣声响起,她们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容玉眠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是警惕地观望着。 还是谢家姑娘率先打破了僵局,朝自己附近的令姑娘攻去,在令姑娘一侧的李姑娘也朝她攻去。 容玉眠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插一脚,不料身侧的徐姑娘朝她攻来。 徐姑娘掌风凌厉,容玉眠被打的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只能躲着徐姑娘的招式,眼见着快出圈了,容玉眠才拦住了徐姑娘的拳头,顺势翻身来到她的身后,一脚将徐姑娘踹出了圈。 徐姑娘一脸震惊,虽是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了擂台。 容玉眠松了一口气,忽而传来凌厉的掌风声,容玉眠反身一脚,将想偷袭的令姑娘击退,两人顺势打了起来。那边,谢姑娘同李姑娘也打的火热。 令姑娘惯会迷惑人,好几次容玉眠都上了当,不过,这倒是让容玉眠摸清了她的招式,待到她又是一个假动作时,容玉眠根本没上当,反而朝她打了一拳,容玉眠又趁令姑娘失神,一脚将她踢到了谢姑娘那儿去了。 谢姑娘本专心同李姑娘打斗,但余光中瞥令姑娘被击退过来,顺势一个转身将她踢出了圈。 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己也挨了李姑娘一脚,差点出了圈。 李姑娘乘胜追击,一掌将谢姑娘击出圈,并转身接下了容玉眠的一掌,二人缠斗片刻,终是李姑娘被容玉眠的假动作骗了,被容玉眠打出来圈。 台前的官员立即起身,大声说道:“女子比武魁首为容家四女!” 话音刚落,台下便是一片喝彩声,容玉眠抱拳谢礼后,方才下了台。 “母亲!”容玉眠一下台就直奔容府众人所在之处。 王氏笑了笑,骄傲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可以!” 容玉眠嘿嘿一笑,还没说话,就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 “少得瑟!为人要低调。”容家二舅故作严肃地说,“赶紧去换衣服。” 容玉眠知道他的脾气,无奈极了,瘪瘪嘴,去了更衣房。 等她换完衣服,众人便要回府了,容家两位舅舅则回了衙门。 第48章 猎场闲事 过了几日,各项均比完了,只有射艺还没有比完,只因皇帝要亲临终试现场,并命各项魁首也到皇家猎场去,射艺的男女终试便拖到了现在。 苏云照等人到时,皇帝还未携百官过来,各府女眷聚在几处闲谈。 容夫人被柳夫人她们拉去闲谈了,苏云照几个孩子便去了侯府的席位,刚坐下,容玉眠便来了。 “你可算是来了,我一个人在那里好生无聊!”容玉眠说道。 苏云照看了看容玉眠的来处,那里正聚着一些贵女,打趣道:“不会吧!你可是武魁首,现下不正受追捧吗?” “你说她们?”容玉眠压低了声,朝自家席位那边瞥了瞥,见苏云照点头,容玉眠一脸烦躁地说,“别说了,我都要被烦死了,在家里她们要上门来拜访,在外面她们直接到我耳边来说话。不是问这就是问那,我耳朵都被吵聋了。” “她们许是羡慕你呢。”苏云照笑道。 容玉眠正欲说话,却被一个男声给吸引了去,她和苏云照循声而去,见一男子正同沈亦衡说话。 那男子察觉到她们的目光,竟是直直看了过来,嘴上又说道:“沈兄不如同本公子走走?” 沈亦衡微微侧身,遮住了他的目光,语气淡然,道:“赵公子,在下还有事,就不同你走了。” “哼!”赵公子听罢,立即变了脸色,一甩衣袖,恶狠狠地说道,“沈亦衡,你别以为你攀上了信阳侯府的高枝就能高枕无忧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在我面前低声下气!” 苏云照和容玉眠本就反感他方才的举动,听了这话,更是不爽,可她们到底不好插手这事。 所幸,苏雨淮开了口,“亦衡哥,冬日里也会有白鸟吗?怎么到处都是嗡嗡的声音,难听死了!” 沈亦衡听了赵公子的话,本是有些难堪的,捏了捏拳,正要说话,便听到苏雨淮这话,愣了愣,只说道:“我才学疏浅,只知白鸟无法在冬日存活。” 赵公子听罢,已是气极,一甩衣袖,气愤地离开了。 少舒看着他离去地方向若有所思,而后才道:“师姐,我想去转转。” “好。那你别走太远”苏云照不作他想,立即应下。 少舒点点头,便离开了。 苏雨淮则拉着沈亦衡讨论典籍去了。 苏云照见状稍稍心安,“别看了,好着呢。”容玉眠凑到她耳边说道,待苏云照看过来,容玉眠方才说道,“你可知这各项魁首?” “只知你和沈大哥,其他的倒没注意过。”苏云照说道。这几天,她忙着对账本,数银子,根本无心关注这些。 “咳咳,”容玉眠清了清嗓子,说道,“男子画首是安佑大师的关门弟子林川百,女子是如意坊周家表小姐张若绣……” “周家表小姐?”苏云照低声惊呼。 “没错,就是上次公堂上的那个姑娘。”容玉眠回道,又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同你说,这各大魁首家中最热闹的就是她们周家了!你可知为何?” 我不知,眠姐姐你快说。”苏云照催促道。 “你这几日究竟在做甚,连这都不知道。”容玉眠吐槽道,又小声地说道,“那位瞧过她的画了,把她夸到天上去了!昨日还召见了她。” 苏云照惊讶万分,问道:“她,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不过那位都说好,那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容玉眠说道,“哎呀,不说她了,我们继续。” 容玉眠话罢,喝了口茶,方才说道:“棋是郑灵观大师的嫡长孙郑明术;舞是…”容玉眠说着,竟有些犹豫,“舞是,乐舞楼里的舞姬…” “舞姬?”苏云照有些不敢相信。 “不错,为着这个,那些比舞的贵女被一些人好生嘲讽。”容玉眠说道,“就连参与评比的司使都被骂了。” “许是那舞姬跳的好,司使们才让她做魁首的。”苏云照道,“有些人就是嘴巴闲得慌。” “唉,她的身份确实不妥!”容玉眠叹惜,那舞姬确实舞艺高超,她当日去看过,那舞姬一舞罢,连在场的贵女都是赞叹不已。 苏云照也知如此,却只能点点头。 容玉眠回过神来,才又说了起来,“男子武术魁首是王羡书,”容玉眠说着,轻哼了一声,又极其不屑地说道,“昨日,我也是去瞧了的,那武功实在比不上你师兄。” 容玉眠她们几个孩子是不知雁飞同他二叔一家的恩怨的,只是容家长辈对她们百般叮嘱,不得因雁飞的缘故同王府走近,再加上王家二房又承袭了爵位,她们便猜到了几分,故而,对王家二房没什么好感。 苏云照听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容玉眠倒了杯热茶。 容玉眠还没来得及喝,远处就传来一阵吵嚷声。 她二人对视一眼,正巧雁飞回来了,苏云照见他似从那边过来,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边?”少舒摸摸脖子,说道,“师姐,我也不知。” 苏云照有些狐疑,可到底没说什么。 几人正说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容观青他们便过来了。 “你们来的正好。”容玉眠见着他们,问道,“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观墨回道:“赵志林那厮不知怎的了,浑身瘙痒难耐,忍不住了,叫了几声,不过他大哥已经将他打晕了。” 几人听罢,齐齐看向刚坐下的少舒。 “看着少舒做甚?”观青不解地问道,又难得打趣起人来,“莫非是少舒做的不成。” 苏雨淮看了一眼沈亦衡,见他面无异色,才将方才的事说了出来。 “岂有此理!”观墨听罢,气愤地说道,说着又要去找赵志林,“亦衡,你等着,我这就去收拾他!” “诶,别…”沈亦衡急忙说道。 “别冲动!”所幸观青一把拉住了他,“他现下那副样子,且他兄长又在一旁,你去了能如何?” “是了,观墨。”沈亦衡也劝道,“这没什么大不了。” “他那副样子怕是少舒已收拾了他,二表哥你就别去了。”苏云照说道。 “这,行吧!”观墨本就是个急性子,被几人这几道劝说,便平静下来了,不过还是不忿地说道,“日后找到机会我再收拾他。” “呃,少舒。”容玉眠这时才开了口,“你怎么收拾他的?” “趁他不注意,在他的茶水里面下了点痒痒粉。”少舒回道。 “怎么了,都站在这儿做什么?”容氏过来便瞧见几个孩子都站着,故而问道。 几人见她来,便无暇顾及赵志林的事,纷纷行礼问好。 容氏点点头,方才说道:“刚有人来报,陛下快要到了。” 观青听后,行礼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回席了,姑母。” 而后,观青几人便回了自家的席位。 第49章 赐婚 没过多久,文武官员便到了皇家猎场,官员们将将坐下,皇帝便到了,皇帝携玉贵妃下了御辇,一同走向早已准备好的宝座。 众人微抬眼,见皇帝和玉贵妃已坐下,立即齐声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拜见玉贵妃。” “众卿平身!”皇帝沉闷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即起身。 皇帝见众人起身谢恩后,才问道:“射艺十人何在?” 那十人出列上前跪拜,“拜见陛下。” 皇帝微抬手,看着这英姿飒爽的十人,眼神中流露出赞赏,“嗯,都是我大梁的好儿女!”皇帝说道,“今日可不要令朕失望。” “必不辜负圣意!” “好!那就开始吧。”皇帝听后,随即下令。 那十人一齐行礼,而后朝着马厩而去。 不一会儿,三声号角吹响,众人朝那边张望,一匹匹骏马如离弦的箭,急驰而去往,不过一会儿,便彻底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这时,官员安排的歌舞已经开始了,苏云照看了一会儿歌舞,忽觉有人在看自己,转头一看,原是玉贵妃带过来的贵女。 那贵女见苏云照也看了过来,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苏云照一愣,还未作出反应,那贵女已然收回了视线。 “那是东阳郡主。”苏雨淮扯了扯她的衣袖,微微靠近她,低声说道。 “难怪坐咱们这列上首,原是靖王嫡女。”苏云照亦低声回道。 “她半月前入京,一直住在宫里。”苏雨淮说道。 “可见陛下对靖王的恩宠。”苏云照接过话头。 苏雨淮若有所思,只点点头并不做声。 过了半晌,皇帝许是看歌舞看腻了,带着坐在下首的玉贵妃起身离去了。 众人心照不宣,继续欣赏歌舞。 过了好一会儿,又是一声号角吹响,众人也就去了那边等候他们归来。 三声号角吹响时,那十人早已归来,待清点好猎物后,主监官才走到皇帝身边,俯身说道:“回陛下,射艺女子魁首为陈黎将军嫡女陈敏意,男子为温亭明将军嫡长子温平山。” 皇帝看了看他二人的猎物,十分满意,一连说了几个好,才说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你二人颇有其父当年的风范!” “谢陛下。”他们二人很是沉稳,得了皇帝的赞赏并不得意。 皇帝带着众人回了宴会上,林公公见一众人已落座,才尖声道:“传陛下圣旨,书首沈亦衡赐《太音记》;画首林川白、张若绣分赐《万里江春图》、《千山寒江图》;棋首郑明术赐白玉棋盘;舞首月露特赐教坊司司掌一职;武首王羡书、容玉眠分赐银月枪、凌霄剑;射首温平川、陈敏意分赐万石弓、灵宝弓。” 几人出列上前,齐声道:“叩谢皇恩!” “起来吧!”得了皇帝的令,几人这才起身,从官员手中接过各自的赏赐,而后便回了各自的座位。 容氏看着几个孩子不住地同沈亦衡道喜,心中想着,晚间在府中设小宴,把父亲他们也喊来,为玉眠和亦衡庆祝一番。 “陈黎何在?”皇帝突然问道。 陈将军正和陈敏意说话,听得此话,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下去就立马起身朝拜:“回陛下,臣在此!” “朕看,你家女儿同太子甚是般配,你看如何?”皇帝慢悠悠地说道。 陈将军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此时此地无比安静,众人心思各异,有不忿的、有羡慕的、有惊讶的,也有看好戏的,正盯着苏云照,若是她闹了起来,那这次真是没白来,那些人想着。 只可惜,苏云照只是略有惊讶,而后便再无反应,只是规矩地坐着。 那些想看好戏的失望地收回了目光,苏云照才敢长吁一口气,她老早就看见那些人的目光了,毕竟她眠姐姐和江之瑶那同情的目光和她那两位舅母怜爱的目光,实在是太强烈了,她无法忽视。 哦,对了,还有她身旁这人严阵以待的样子,她也无法忽视,好像她要站起身,苏雨淮就能立马将她摁下似的。 坐在前面的容氏没听见后面有动静,不禁松了一口气。 “陈黎?”皇帝看着陈将军沉默的样子,警告似地喊道。 陈将军不着痕迹地给要站起身的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分点,又小心翼翼地回道:“回陛下,殿下天人之姿……” “那就是般配了!”皇帝打断陈黎将军的话,又示意林公公,“林信约。” 林公公会意,立马上前说道:“传陛下口谕:陈黎将军嫡女敏意,聪慧敦厚,品行高尚,特赐婚于太子,为太子侧妃!” “臣叩谢皇恩!”“臣女领旨。”陈将军强拽着在暴怒边缘的女儿出列拜谢,感受到女儿手臂紧绷,心中叫苦不迭,完了,完了,回去又要和这孩子打架了。 “起身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皇帝语气亲和,又像是想起许景澜还在这里似的,问道,“阿景意下如何?” 方才许景澜未曾有反应,好似这赐婚与他无关一样,此刻听了皇帝的问话,他才起身,对上皇帝那慈爱的目光,拜道:“儿臣领旨。” 皇帝这才满意,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婚期不必着急,毕竟,你大皇兄还未成亲。玉贵妃若是有空便替阿甫相看相看,朕有心无力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毕竟,谁家还没个适龄的姑娘,若是得了玉贵妃的青睐,成了皇家人,那也是顶好的! 玉贵妃连声应下,看样子心情是比方才要好很多。 陈黎虽是个从四品将领,可手中掌着金吾卫,不可小觑,可金吾卫又怎样?再重要也没有靖王手中三十万兵权重要!玉贵妃这样想着,看向了东阳郡主,见东阳郡主看了过来,忙不迭露出个慈爱的笑来。 待宴会散后,皇帝率先带着玉贵妃、东阳郡主离去,众人恭送圣驾后才离去。 第50章 闲谈 容氏带着几人朝自家马车走去,江之瑶却带人喊住了她们,“容夫人好,”江之瑶屈膝行礼,说道,“我想同苏小姐说会儿话。” 容氏看了看苏云照一眼,见她面无异色,便笑道:“那好。” 话罢便带着人离去了。 “什么事要这么急着说?”苏云照同江之瑶走到一旁,问道。 “我这次来,是想为你介绍一个人。”江之瑶说着,变了脸色,朝另一边低声吼着,“还不快滚过来见见苏小姐!” 而后,便有一少年扭扭捏捏的、极其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苏云照被她们弄得疑惑不已,又听得江之瑶说道:“这是我七弟,宜彻。” 苏云照虽有疑惑,但还是率先见了礼,“江七少爷。” “江宜彻!”江之瑶见自己七弟一直低着头,扭扭捏捏的样子,是气不打一处来,轻踹了他一脚,冷声说道,“家里就是这样教你的?” 江宜彻被踹了一脚,将将站稳,便带着哭腔说道:“见过苏小姐,我叫江宜彻,今年十三,虚岁十四,喜欢读书……” “滚!”江之瑶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 江宜彻得了令,朝她们行了礼,立马离开。 江之瑶自觉自家弟弟今日非常丢脸,她不宜提那事,正要同苏云照告辞时,苏云照却开口问道:“你同我介绍你七弟做什么?” 江之瑶本不欲再提那事,可想起方才苏云照在宴会上一个劲地喝酒的样子,可不就是因为太子被赐婚了,借酒消愁吗? 江之瑶自以为苏云照先前是装傻的,就是为了能接近太子。 她虽不乐意看见女子如此耽于情爱,但苏云照毕竟是这么多年里,第一个能理解她的人,她不愿见苏云照难过。 江之瑶这么想着,便开了口,说道:“你觉得我七弟如何?” 苏云照不解其意,可还是讲着好话,回道:“令弟纯真笃恭,想必为人是不错的。” “那你认为我七弟做你夫婿如何?”江之瑶低声问道。 苏云照猛地停住了脚步,侧身看着江之瑶,面色复杂,不可置信地说:“你莫不是昏了头?” 江之瑶见状,心知是自己多想了,解释道:“方才在宴上,你一直饮酒,我便以为你是因着太子被赐婚了,心里难受,解酒消愁……” 江之瑶不再说话,但苏云照却是明白了,笑了笑,说道:“我只是觉得那果酒好喝罢了。” “是我多想了。”江之瑶笑道。 江之瑶将苏云照送到了侯府的马车上,这才离开。 苏云照上了马车,侯府等人便启程回府了。 “那江四小姐说了什么?”容氏随口问道。 苏云照憋着笑,细细地同容氏讲,容氏听后有些瞠目结舌,说话都不大利索,“这,这江四小姐可真是,真是会关心人啊!” 苏云照见她这样,乐得不行,笑道:“母亲您认为她的想法如何?” “你要是觉得好,那母亲也觉得好。”容氏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嗔道,又正色道,“安国公府家风淳朴,国公夫人为人温和有礼,江七少爷与你年岁一般……” “哎,哎,母亲,我同你说笑的,你可别当真!”苏云照听得此话,急忙开口解释道。 容氏笑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呀你,我难道还不知道你是说笑的吗?” 苏云照听后,靠在她身上笑,容氏也笑,又拍了拍苏云照的手,说道:“阿照,我问你,你真的不伤心?” 苏云照就知道逃不过这一问,立即正色道:“真没有!” 容氏将信将疑,苏云照见状,颇为无奈,委屈巴巴地说道:“难道母亲还不信我?” 容氏赶快哄道:“我信你,我知道阿照从不说谎,是母亲的错。” 话罢,又赶紧说道:“这两日来,到时有不少夫人上门拜访。” 苏云照听此,好奇地问道:“为何?”又猜道,“莫不是因为沈公子的缘故?” 容氏点点头,苏云照心中疑惑,便道道:“为沈公子上门?莫不是,上门来相看沈公子的?” “正是如此。”容氏说道,“亦衡这孩子才学出众,早有些夫人私下里寻过我了,说有心帮他一把。这不,亦衡一拿到书首,她们便迫不及待地上门来了,让我给他们牵线。” “可母亲怎好过问沈公子的亲事。”苏云照说道,又想了想,说道,“而且我觉得沈公子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 “是啊,我就同她们说,我做不了这孩子的主。”容氏说道,“这事儿,亦衡都是知道,昨日下午还来同我赔罪,说着给侯府添麻烦了,我想,他怕是想离开了。” “母亲多想了,沈公子重诺,答应的事情不会失信的。”苏云照为沈亦衡开脱道,又说,“怕是要等到雨淮入了书院他才会离开的。” 容氏一想,倒也是这般,点点头,又忍不住说道:“就怕有人说话难听,难免让他心中生怨。” “是说沈公子攀我们侯府高枝的话吗?”苏云照问道,不等容氏回答,又说道,“沈公子岂是那被流言左右的人?我们待他如何,难道他还不知吗?母亲就莫要忧虑了。” “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容氏赞同道,又提起了苏雨泽,笑道,“你大哥明日回来,瞧见他定然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苏云照也跟着笑,母女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了一路,直至回到侯府。 第51章 出嫁 冬月二十七,苏云照觉得今日是个送礼的好日子,无它,只因下了两日的初雪终于停了。 她起了个大早,穿好衣服,便跟着容氏去了容府。 初雪还未消融,可街上却是热闹非凡。 马车内,苏云照抱着贴着“囍”字的礼盒,哼着歌谣,心情很好。 容氏笑着看女儿这副模样,很是满足,良久才问道:“今天怎么这般开心?” “呃…”苏云照想了想,只雀跃道,“我也不知为何为这般开心。可能是雪停了,可以堆雪人了吧!” “哎,我也是命苦,偌大的侯府没一个人为我分忧。”容氏假意埋怨,但她这几日确实很忙,要给远在越州的族人和在苍州的小叔子一家准备年礼,还要清点底下人送来的东西,还得准备过年的相关事务。 苏云照听罢,急忙道:“那我不堆雪人了,我帮母亲。” 容氏“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道:“我同你说笑呢,我身边怎会没有帮忙的人?不过,你是得来做一些事了,有些事只有做一做才学得会。” 苏云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做声。 …… 苏云照把准备好的添妆礼送去了容玉柳的院子,同她的手帕交们闲聊了会儿,添妆宴便开始了。 同众人用过添妆宴后,容氏等人又逗留了会儿,方才告辞。 冬月三十,天晴,万事皆宜。 吉时定在酉时三刻。 苏云照到容玉柳房内时,喜娘还在为她试妆,力求一个端庄大气。 容玉眠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嘴里时不时还嘀咕着什么。 见她来,容玉柳的大丫鬟竹溪笑着将她迎到了榻上,又为苏云照倒了一杯茶。 苏云照捧着茶坐在榻上,容玉眠掀开珠帘,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前院如何了?” “早就过来了,陪诸位早来的夫人们闲谈了会儿。前院如今很是热闹。”苏云照一边回道一边给她腾位置。 容玉眠与她挤在一处,听了这话,只笑道:“我说怎么不见你,原来是被留住了。” 苏云照笑了笑,而后两人便坐在榻上,时不时地讨论容玉柳的妆容。 不多时,容玉柳的手帕交也来了,正巧容玉柳已忙完,便同她们几个说了会笑话。 过了一会儿,前院传来消息,说是李府的迎亲队已往这边来了,屋内人听罢,有条不紊地为容玉柳更衣,上妆,而后,则是充当五福太太的林老夫人为容玉柳梳头,老人家慈爱地看着外孙女,一边轻柔地为她梳头,一边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林氏几位长辈在一旁抹了抹眼泪,笑着祝福容玉柳,容玉柳此刻双眼含泪,却强忍泪水,笑着回应祝福。 酉时,迎亲队伍已到,李隐暄拜见过容家众位长辈后,才带着人往容玉柳的院子走去。 只是刚到院门,便被观青等人拦住了,“诸位可要手下留情啊!”李隐暄知道他们聪明,怕他们出鬼点子,无奈拱手道。 他们几个本就打算手下留情,听了这话,拦门跟没拦似的,装模作样地出了几个对子,便叫李隐暄他们进了院门。 屋内姑娘们可气了,待他们走到屋门前,一个劲地翻书,先是问诗词,又是猜谜,最后是容玉柳的喜好。 知道姑娘们心中有气,李隐暄他们也假意模模糊糊地混了几个问题,姑娘们心中解了气,便乖乖开门让他们进来了,容玉柳早已将婚扇举好。 李隐暄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竟也红透了耳,但还是朝容玉柳伸出手,用坚定有力地声音说道:“夫人,我来迎你。” 扇后的容玉柳早已红透了脸,但还是将手放入了李隐暄的手中,二人在一片祝福声中,牵着手并肩走出了房门。 到前院,长辈们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来,压下心中的惆怅,眉眼带笑,嘱咐几句后,便让他们离去了。 容观青背着容玉柳出了府门,将她送上了花轿。 李府和容府相隔不算远,不过一会儿,新人便到了李府,穿着喜庆的李府奴仆忙点燃早已准备好的鞭炮。 在鞭炮声中,容玉柳被李隐暄接下了花轿,在喜娘的带领下跨过了火盆。 新人在一片赞美声中一同走进李府,进入正堂时,正好是吉时。 二人站定,司仪唱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夫妻。” 新人一一照做,而后便听得司仪唱道:“礼成!送入洞房。” 她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洞房。 第52章 儿女亲事 “也不知静婉那边如何了。”林氏望着厅堂外的大门,惆怅地说道。 这会子,宾客早已离去,只有容氏还在这儿陪着她们,容家的两个舅舅今日被男宾灌了不少酒,早已回房休息去了。 “自然是洞房花烛夜了,大嫂莫不是没经历过。”见她这样,素来内敛的王氏难得贫嘴。 林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不正经!” “二嫂是怕大嫂你心中难受,故意这么说的。”容氏在一旁笑道,“不过大嫂你也别难受,明年啊,便要喝媳妇茶喽!” 林氏一听,笑道:“还得筹备观青的婚事,倒是不能闲着了,不过为这媳妇茶也是值了。” “唉,”王氏叹道,“我也想喝媳妇茶。” “后年不就能喝了吗?这么着急做什么。”林氏笑道。 “是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能喝上那媳妇茶,就我,不知道得盼到什么时候去。”容氏故作愠怒道。 林氏同王氏相视一笑,而后王氏意有所指,说道:“其实啊,我家那小子本是劝着阿泽同他一道提前完成离院考试的,可是,阿泽他不愿意呢。” “莫不是书院有什么想见的人?”林氏在一旁帮腔。 容氏若有所思,而后才嗔怪道:“好啊好啊,二位嫂嫂早些知道消息竟不告诉我!就这么看着我为阿泽的婚事苦恼。” “是无意间听到那小子说的,我也不敢当真啊!”王氏叫屈。 “既如此,等阿泽回来,我定要好好问问他!”容氏说道。 林氏打趣道:“可别问狠了,弄得他不想告诉你。” “我啊,让那两个小的去问,定然能问出来。”容氏早已想好让苏云照姐弟问了。 “唉。”王氏许是想到什么,竟叹了口气。 “好好的,叹气做什么?”林氏关心道。 “我还不是想到眠眠的婚事。”王氏愁眉苦脸的,说道,“她才让我操心呢!” “我也是。这女子嫁人可马虎不得,我想要为阿照寻个两情相悦之人,门第什么的倒是不重要,只要人品出众,一心一意待她便好,可上哪找这种人呢!”容氏也发愁道。 林氏正要开口宽慰她们,容尚书却突然来了,厅内众人向他行礼问好。 “有些晚了,怎么还在这儿聊?”容尚书坐在上首说道。 “父亲,我们在这聊会孩子们的亲事。”林氏回道。 容尚书捋捋胡须,沉吟道:“是两个姑娘的亲事吧?” 容氏见状便问道:“是呢,父亲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容尚书听罢,有些歉然地看着王氏,“今天,承恩侯拿着一纸婚约找上门来了,“这纸婚约是年轻时与王国舅定下的,谁知,他后来举家南迁,我们也就忘了此事。可今日,那王端礼拿着这纸婚约找到我,为他长子求娶四娘。”容尚书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 林氏几人凑在一块看那婚约,“父亲未曾应下吧?”王氏知自家女儿有多讨厌那王羡书,急忙问道。 “一个庶房子怎配得这婚约!”林氏也急忙说道。 容氏在一旁强调道:“父亲,这婚约上可白纸黑字写着呢,婚约双方具为嫡子嫡女。” “没有应下,我说王家嫡系已绝,这纸婚约作废。他却说还有个雁飞没死,若是我们家没看上他长子,那他便把那孩子找出来,要我们履行婚约!在没有得到雁飞确切死讯之前,眠眠她不得议亲!” 三人听后一阵不解,容氏愤愤道:“这王端礼究竟要做什么?!如此嚣张!还要我们家眠眠不得议亲,他以为这张纸是圣旨吗!” “该不会是想借我们的手找出雁飞,再斩草除根吧?!”林氏猜测道。 王氏却看着纸上一个印章发愣,“这不是…先帝的名讳吗?”王氏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父亲…” 容尚书闭眼点了点头,“说起来,真是我的错啊!当年定下这婚事的时候,先帝也在一旁,我与王国舅便找了他当这一纸婚约的证人。” 王氏欲哭无泪,只得往好的地方想去,“这倒是好事一件!若雁飞那孩子一辈子不出现,眠眠岂不是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了!说起来,她这性子我还真不放心她到别人家去呢!” “老二媳妇……” “父亲莫要自责!雁飞这孩子我虽接触不多,可从父亲你们对他的态度我便知道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将来有一天他若是真的把案子平反了,眠眠嫁给他,我也能放心!他自幼在江湖长大,眠眠呢,又喜欢江湖,他俩一块也有话能说!”王氏絮絮叨叨地说着。 林氏在一旁无奈附和道:“是啊,父亲,您就不要自责了!娴儿也莫要难过,这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哪天那王端礼便上门商量解除这婚约了呢!” 容尚书心中的愧疚却不能减轻半分,终是没脸待在这儿离去了。 容氏两人又说了许多宽慰王氏的话,还是王氏见天色已晚,几人这才各自回了院子歇息。 夜色已深,容氏便带着孩子们在自己未出嫁时的院子里歇下了。 …… 李府 容玉柳沐浴出来,只见李隐暄正在整理她带过来的诗书,正要说话,李隐暄却迎了上来,“冷不冷?被里放了汤婆子,你快上床去。” 容玉柳被他催促着,却不着急,只慢慢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冲李隐暄眨了眨眼,软声说道:“就这么宝贝这些诗书?” 李隐暄看着妻子难得才有的娇态,轻笑一声,将手中诗书放好,才走到容玉柳身边,牵起她的手,很是认真地说道:“夫人,无关诗书,只因我心悦于你。” 容玉柳听了这话,羞得根本不敢看身边人那炽热的眼神,低着头不说话,在李隐暄将她揽到怀中时,她方才轻推了一下李隐暄的胸膛,娇声道:“去把灯熄了。” 李隐暄见她这样,低低地笑了几声,见怀中妻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方才起身说道:“好,为夫这就去熄灯。” 他说话间,容玉柳飞快地看了一圈,见屋内奴仆不知什么时候已退下,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这副样子叫她们看见了,日后还怎么立威。 灯灭后,容玉柳便被李隐暄带上了床,她有些紧张,不再多想,只专心听着李隐暄的话。 此夜漫长,床幔之间却春光融融。 第53章 陈敏意夜探侯府 次夜,苏云照睡得正香,不想有人挑窗而入。 那人直冲苏云照床边而去,而后,她挑起床幔,借着屋内那快要熄灭的蜡烛,打量苏云照,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苏云照叫醒,苏云照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瞧见眼前有人,登时瞪大了双眼,就要叫出来。 陈敏意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见苏云照不断挣扎,陈敏意赶紧低声说道:“我是陈敏意。” 苏云照有些呆愣,心想:这人莫不是因自己以前干的事,来帮她未婚夫复仇的吧。苏云照这么想着,心中一阵慌张。 陈敏意却不知她做何想,只低声道:“你别大喊大叫,我就松开。” 苏云照赶紧点点头,得了呼吸,她立马盘坐在床榻上,语气略微颤抖,说道:“陈小姐,你听我说,我现下不打扰太子已久,先前对太子多有无礼,都是我年幼不知事,你,你放我一马吧。” 陈敏意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而后,才解释道:“不是,我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些事,但确实同太子有关系。你先冷静冷静,而后我再说。” 苏云照有些狐疑,但是冷静下来,率先开口问道:“陈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敏意一听,来劲儿了,一屁股坐在床榻上,道:“我还没见过谁家这么难进呢!我摸了好些天,才摸清你们侯府的状况。不得不说,你们侯府戒备可真严,昨夜我来时,差点被发现了……” “你昨夜也来过?”苏云照一脸震惊。 “对啊,只可惜你不在。”陈敏意无所谓地说道,“今夜我就长了个记性,没叫你府中的人发现一点踪迹,你放心吧!” 苏云照一阵无语,她放什么心呐,她现在害怕的很! “陈小姐,你来此你究竟所为何事?”苏云照终是开口问道,“若是有事,白日里给我递拜帖就是了,不必大半夜的来寻我。” “我不会写拜帖。”陈敏意一脸真诚地说。 苏云照一愣,而后又问道:“那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陈敏意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你要不再争取一下。说不定就成为太子妃了……” “陈小姐慎言。”苏云照赶紧低声打断陈敏意的话。 “我就不信他皇帝老儿还会派人来守着女儿家的院子!”陈敏意根本不在意,“我同你说,我不想当什么太子侧妃,所以,你再争取一下,待你成为太子妃之后,便劝太子把我这婚约给废了……” 苏云照只觉陈敏意是在异想天开,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陈小姐,且不说我能不能成为太子妃,单说你和殿下这婚事是陛下亲赐,敢问陈小姐,古往今来,可曾有圣旨被收回的事?” “有!前朝将军安庆云本被太祖赐死,可快要行刑之时,太祖还是收回了旨意。”陈敏意不假思索地说道。 苏云照被气笑了,自顾自地摇摇头,才道:“那是太祖惜才,跟你们这赐婚旨意可不一样!那是陛下,金口玉言,你心中再不愿,也只能谢恩。” “都是圣旨,怎么他的能收回,我的就不行?”陈敏意反问道。 苏云照一时失语,不知该说什么,只面色复杂的看着陈敏意,说道:“陈小姐,你是不是……” 陈敏意听她这欲言又止的话,说道:“我怎么了?我就是不想进宫!苏小姐,我放眼全京城就你最有可能当上太子妃。” “我……”苏云照正欲反驳,谁知,陈敏意一把按下她抬起的手,将它塞进被里,说道:“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原因?我同你说,太子身边没几个小姐靠近,除了你!你想啊,你靠近他,他都不曾抗拒,这表明什么,这表明他有意纵容你,他为什么纵容你?当然是喜欢你啊!” 苏云照听着这一番在陈敏意看来头头是道,实则胡扯的话,险些被气倒在床上,最终长吁一浊气,认真地说道:“陈小姐,我只想寻个平常男子,过些平常日子,最好我们夫妻恩爱。” “你们夫妻恩爱,那圣旨岂不是可以作废了?”陈敏意却这般说道。 苏云照仰了仰头,她发现,不能同陈敏意说话,不然会被气死的!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若是你执意如此,你认为你家和我家有几个脑袋够陛下砍?” “你真的不想当太子妃啊?”陈敏意这才认真地问道。 “真不想,你若真不愿,还是另辟蹊径吧!”苏云照亦是认真地回道。 “那还真是对不住你了,大晚上的,扰到你了。”陈敏意不好意思地说道。 苏云照终于听到一句能听的话了,险些泪目,而后就听得陈敏意自顾自地说道:“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我还是逃走比较好!” 空气一瞬凝固,而后,苏云照一言难尽地说道:“陈小姐,你若是想灭了自己的九族,直说便是。” 陈敏意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声,而后,才道:“我走了,你方便起身来,关一下窗吗?” 苏云照点点头,下了床,同陈敏意走到窗边,见陈敏意踩上摆放花瓶的矮桌,心下有些紧张,但陈敏意身手敏捷,翻窗出去并未弄出多大的动静,而后又扔给苏云照一方粗布手巾,道:“擦擦。” 苏云照照做,正要还手巾时,陈敏意却又打开了话匣子。 只见她双手撑在窗棂上,道:“其实,你不喜欢太子也挺好的,他那种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却杀人不眨眼的人,太可怕了。”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赶紧摇了摇头。 苏云照将手巾还与她,有些莫名其妙,故而问道:“何出此言?” “半年前,我一个人回京之时,正巧碰上他被人行刺,当时他身边只有两个人。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助呢,谁知他们三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人给解决了。我虽上过战场,但没见过他那种出手狠辣的人,一不小心,露了行踪,差点就被他杀了,还好我溜的快!”陈敏意一股脑地说完,仍有些后怕,拍了拍胸口,又叮嘱道:“这事儿,我谁也没告诉,就同你说了,你可别同别人说。” 苏云照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早知道就不多问了,陈敏意这人,明知太子有这般凶残的一面,还鼓动自己去缠太子,她是真不怕太子剑下多一个冤魂。 “那行,我走了。”陈敏意见状,便要离开。 “诶!陈小姐,”苏云照想起什么来,开口喊住了陈敏意,见她回过身来,才道,“日后若是想来找我,只管递帖子就是,就跟写信没什么区别。” 苏云照这么一说,陈敏意便爽快地应下来了,而后才施展轻功离去。 苏云照见她离去,立马关上窗,回到床上去,待身子暖和了会儿,苏云照才有了睡意,又迷迷糊糊地想:半年前 陈敏意回京碰上太子时,怕不是太子去江州办案的时候。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派人去行刺太子,而太子居然也没有说这事,真是奇怪! 第54章 “殿下。”云何进入书房后,行礼道。 “嗯,她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许景澜听到动静,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向云何,问道。 “陈小姐这几日没什么大动静,除了圣旨刚下达那日同陈将军打了一场后,便是日日夜里都去信阳侯府寻苏小姐,不过她只有前夜和昨夜才成功找到苏小姐的院子。”云何回道。 云何一席话让屋内几人惊讶不已,这陈小姐没事夜探侯府是个什么情况? 云何继而将昨夜的事说了出来,书房内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默,行书几人俱是心想:这陈小姐莫不是脑子不好使,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许景澜打破沉默,语气不带任何起伏,说道:“看来她是没长记性。” “可需属下去提醒一二?”攸宜问道。 “不用,你去告诉她,孤请她明日下午到松雪楼一聚。”许景澜说道,又对维翰说道,“你明日把十七带过来。” “殿下,陈小姐还不至于让十七出手吧?”维翰看了一眼许景澜,试探性地劝道。 “那你们谁愿意打女人?”许景澜瞥了一眼维翰,轻飘飘地问道。 “那十七,确实挺合适的!”维翰立马说道。 …… 陈将军府 陈敏意正在庭院里练武,谁知,一奴仆却走了进来,陈敏意急忙收住手中的红缨枪,呵斥道:“我不是说过我练武时,不准人进来吗!” “陈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攸宜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陈敏意瞬时变了脸色,却又听得攸宜说道:“陈小姐,我家主子请你明日下午到松雪楼一聚,你到后自会有人来接引你。” 陈敏意强颜欢笑,故作镇定,搓了搓手,嘿嘿一声,说道:“可以不去吗?那事儿我没同别人说过。” “陈小姐,你说没说过,你自己心里清楚。”云何说完,行了一礼,道,“话我带到了,就先告辞了。” 陈敏意不敢阻拦,待人走远后,她才哀嚎一声,气的牙痒痒,愤愤地说道:“他娘的!日后我定要去侯府请教请教。” “请教什么?”陈黎正巧来看她,听她这般说,故而问道。 “没什么!”陈敏意没个好气。 陈黎早已习惯她这样,只“嘿嘿”一笑,便没多的言语。 “爹,怎么写拜帖?”陈敏意想想,还得拉个人过去。 “拜帖?这几日不是有许多拜帖送过来吗?你随便找一个学着写不就是了!”陈黎回道,心里有些开心,自打女儿被他从边川喊回来后,没有结交过朋友,整日里不是去修她的那个小破屋,就是在家里练武,如今都要用拜贴去拜访人了,他这么想着又有些好奇,问道,“诶,你友人是哪家的女儿?” 陈敏意瞥了他一眼,认真想想,说道:“信阳侯的女儿,算不上友人吧。” “信阳侯的女儿?也好也好,都是武将家的女儿,肯定有许多话说,定能聊到一块去的!”陈黎还没反应过来,待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惊声道:“什么!信阳侯的女儿?” “是,怎么了?”陈敏意见他这样大惊小怪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莫不是要上门找人家打一架吧?敏意啊!你听爹说,人信阳侯就这么一个女儿,可宝贝了!从小娇生惯养着,可跟你这从小皮实,又自幼习武的人不一样!你若是一拳锤过去,怕是要把人家锤趴下。你爹我,可赔不起啊!”陈黎有些激动,说了一大通话。 陈敏意颇为无语,而后才不耐道:“我是那种人吗?我找人家是有事的!哎呀!你走吧,没事别来烦我!” 陈黎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陈敏意的神色,见她并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又想到陈敏意这孩子从小就不说谎,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行,行,是爹误会你了,爹就先走了。哦,对了,你同别人说话温柔点,别把人吓到了。” 陈敏意想想昨夜的情况,嗯,已经把人吓到了。 …… 第二日下午,苏云照便带着百锦和少舒去松雪楼,到了松雪楼后,等待多时的伙计便带着她们去寻陈敏意。 苏云照看着这熟悉的路径,不由得问道:“不是去寻陈小姐吗?怎么带我们到你们那去?” 那伙计面不改色,说道:“陈小姐受殿下邀约,自然是到我们这儿来。” 苏云照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小姐?”百锦喊道。 少舒则是疑惑地看着苏云照。 想起昨夜的事,苏云照心下发慌,扯出笑来,说道:“殿下与陈小姐有婚约在身,我一个外人不好前去,麻烦你同陈小姐说一声,我不便前来打扰,就此告辞。”说着,转身便要走。 那伙计赶紧拦住她,“对不住了,苏小姐。殿下得知陈小姐邀您前来后,要我们务必请您过去。” 好个陈敏意,你非常好!苏云照心中说着陈敏意,也只能无奈地应下了,“走吧!” …… “臣女见过殿下。”苏云照看着庭院中正同十七打斗的陈敏意,故作镇定的同许景澜行礼。 “嗯。”许景澜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应声。 他这态度让本就忐忑不安的苏云照更是害怕,惴惴不安地站在他斜后方,不敢有多的动作。 眼见着陈敏意同十七越打越兴奋,她心中直骂陈敏意,喊她来这里干什么! 还好,没过多久,庭院中的两人终于停止了打斗,十七不顾陈敏意的挽留,向许景澜抱拳行礼后,便退下了。 眼见着一直嚷嚷的陈敏意跟在十七身后就要出院门,苏云照心里痒痒的,她也想走。 “陈小姐,苏小姐还在等你呢!”维翰突然出现在院门前,拦住了陈敏意。 陈敏意“嘿嘿”一笑,无奈极了,只得转身朝苏云照走去。 走得稍近一点,她突然嚎叫道:“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那事我只同苏小姐说过。” 见院里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苏云照赶紧说道:“夜里贪眠,我听的不大清楚。” “嗯。”许景澜不淡不咸地应了一声,而后又说道:“孤打算给冬青买座小院当做婚房,苏小姐可有什么看法?” 苏云照被这突然的转变弄的有些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醉月坊那儿倒是有几座院子不错。”正巧之前容氏想着再买几座院子给三个孩子,苏云照便知道了那儿还有不少的民宅。 许景澜点了点头。 苏云照看他没有再要追究的意思,鼓起勇气说道:“殿下若无事,臣女便告退了。” 许景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陈敏意同她一道离去。 刚出松雪楼,陈敏意便问道:“冬青是谁?是他的手下吗?你怎同他认识?莫不是你通风报信的吧?” 苏云照站在自家马车前,说道:“旁人的事你怎好多问?”她说着,又转头看向陈敏意,“若我同他是一伙的,我至于被喊过来看你被打吗?他这是在敲打我,今日被打的人是你,保不齐,明日被打的就是我!” 陈敏意一听,赶紧赔罪,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人都被打糊涂了。” “我瞧你方才不是挺兴奋的吗?”苏云照没好气地说道,而后,便麻利地上了马车。 百锦和少舒正欲跟上,陈敏意却抢先上了马车,她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上了马车。 “你怎么上来了?”苏云照刚坐定,便瞧见陈敏意掀开帘子进来了。 陈敏意一屁股坐在苏云照身旁,说道:“打累了,搭个顺风车。” 苏云照无奈地摇摇头,并未说什么。 第55章 信阳侯回京 勉乡 信阳侯刚带着人打退了一些前来骚扰百姓的大月国蛮兵,这会儿得了闲,便朝京城的方向看去。信阳侯想着远在京城的家人,心中一暖,三年不曾回京了,不知道孩子们多高了,夫人有没有长胖,还有有没有人去看窈娘…… 想起窈娘,信阳侯心中一痛,沉在回忆里久久不能回神。 “将军!”信阳侯的副将眼见着自家将军的马越走越偏,急忙喊道。 信阳侯回过神来,扯了扯缰绳,看了一眼那边的草地,心下了然,拍了拍自己的马,说道:“快马加鞭,回军营去。” 他一声令下,这条黄土路上便是黄沙漫天。 回营整装完毕后,信阳侯再检查了一遍军务,又对着留下来的人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回京。 经过十多天的日夜兼程,信阳侯众人终于在天将亮时,到达了京郊,他们一行人先到驿站洗漱一番,才策马入城,直冲皇城而去。 信阳侯想着今日没有朝会,想必能快些见到皇上,完事后就去给夫人和软娘买些首饰,哦,还有两个臭小子,得给他们买些书了。 他美滋滋地想着,可谁知,直至巳时,他们几个回京述职的将军仍不得召见。 有副将忍不住问了一下在一旁扫地的小太监,“小公公,陛下大概什么时候能召见我们?” 那小太监看一眼他们,见四周无其他人,方才说道:“将军们来的不巧了,昨夜陛下在宁美人那儿歇息,您们怕是要再等上一会儿了。” 几人一阵失语,那副将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来,说道:“勉乡的糖,可不要嫌弃。” 那小太监很是惊喜,连忙上前接过,不住地同他们道谢。 几人又等了会儿,终于得了传召,进入御书房时,几人都不禁打了个颤,真暖和啊!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让他们起身后,寒暄了几句,又照例问了问军中事务,才放他们出宫。 信阳侯估摸着他的亲兵要中午才能到,便先去西街给家人买了些东西,才回了侯府。 …… “侯爷!”守门的仆人瞧见信阳侯,惊声道。 “嘘!”信阳侯赶紧说道,“别大喊大叫,你让万管事派人去城外接秦岳他们。”说着,又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另一个仆人,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放到夫人院里去。” 那两人听罢,应了声,便要去做事。 “诶,夫人小姐她们在哪里?”信阳侯问道。 那二人停了步子,只听一人回道:“夫人和少爷们都在小姐院里。” 信阳侯点点头,他二人这才离去。又喊了人来守门。 信阳侯得了几人的去处,却并不着急去寻他们,只是去了静兰院,在吴夫人的房内静坐了会儿,而后才出了静兰院。 “侯爷!”万管事同刘管家早候在了院门外。 信阳侯就知道他们会来这儿找他,倒是没被吓到,只是微微颔首。 刘管家道:“侯爷,可需洗漱一番再入宫述职?” “已经去过了。”信阳侯摆摆手,说道,“刘叔,你命人去备家宴,我先去小姐院里看看。” “早就叫人备着了!”刘管家说道,“我去瞧瞧准备的怎么样了。”话罢,拱手行礼,便离去了。 “伤养的如何了?”信阳侯看着万叔,问道。 万叔原是信阳侯手下的一个小兵,但是在一次战场上,为信阳侯挡了一剑,伤了心肺,无法留在军营之中了,信阳侯为谢他,便让他留在侯府做个管事。 万叔爽朗一笑,说道:“早就大好了!” 信阳侯点点头,便不再过问此事,想起在西街听的那些话,脸色微沉,问道:“近日府中都有什么事?” 万叔想起外面的流言蜚语,当下便告诉了信阳侯。 信阳侯听罢,气愤极了,正想开骂,怎料已经到了澄明院了,听着院里的欢声笑语,信阳侯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对万叔说道:“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万叔拱手行礼后,便离去了。 容氏在屋里绣着手帕,正想着叫外面的孩子们进来坐会儿,谁知,竟听到了一声声“父亲”,她抬头与嬷嬷对视,不禁笑道:“怕是侯爷回来了。” 李嬷嬷笑道:“算算时间,侯爷是该到了!” “这人,回来也不差人来说一声,家里也好去城门接他啊。”容氏边说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走吧,出去看看。” “这是做什么?”容氏一出去,便看见那臭男人和三个孩子面面相觑,容氏不禁笑道:“都乐意在外面冻着是吧!” 信阳侯见到她,才松了一口气,忙道:“夫人,我回来了!” “我知道!”容氏嗔道,“都进屋来。” 几人一同进屋,容氏见信阳侯坐在椅上,不敢有多的动作,便主动开口说道:“侯爷提前回来,莫不是想孩子们了?” “马跑的快罢了。”信阳侯轻咳一声,干巴巴地说道。 容氏一时失语,便也不再多说。 还是苏雨泽问道:“父亲可是已经进宫述职了?” “嗯,为父已经去过了。”信阳侯回道。 “父亲奔波多日,不如先去沐浴一番?”苏雨泽建议道。 信阳侯虽在城外沐浴过了,可眼下苏雨泽这么说了,再加上三年没回家了,孩子们同他生疏了许多,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同孩子们说话,还是离开的好。 “嗯,也好。”信阳侯点头应道,起身后,又对容氏说道:“夫人,你带着孩子们去你院里吧。” “好。”容氏应道。 第56章 一家人用过家宴后,稍晚些,又去了容府。 “岳父叫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信阳侯跟着容尚书去了书房,一边为信阳侯倒茶,一边问道。 容尚书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又冲信阳侯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见信阳侯坐下,他这才喝了一口茶,而后,又开口说道:“你可还记得王家?” 信阳侯看了一眼容尚书的脸色,方才问道:“是江州王家吗?” 见容尚书点头,信阳侯面色一变,说道:“他们家的事早就传到勉乡去了。父亲莫不是……”想替他们翻案?看着容尚书的脸色微沉,信阳侯没敢把话说完。 容尚书沉吟道:“你是知道的,我容家与王家是世交,我又与王阳澄交好,他的长子我是知道的,我不信他会做出那种事!” “可是岳父,此事,此事早已平息,您若是突然重提此案,难免会遭小人诬陷……”还有这王家一案若是真的又该怎么办呢!信阳侯欲言又止。 容尚书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知道王家长孙是谁的徒弟吗?” “知道,是浅喻的弟子。”信阳侯突然没了精神气儿,“他没被朝廷找到吧?” “他现在就在京中。”容尚书说道。 “什么!”信阳侯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察觉到自己失态,他连忙坐了下来,低声问道,“岳父,他怎么敢来京中?” “是他师傅吩咐的,王家这一案确实是冤案啊!”容尚书叹惜道,话罢,又看向信阳侯。 信阳侯握了握拳,说道:“岳父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便是。” “我想让那孩子跟着你一起去勉乡,立一番功业来,也好翻案。”容尚书直言不讳道。 “好,我知道了。”信阳侯应道,又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我先见一见他吧。” “他在东宫。”容尚书说道,又将事情同他细细说出,而后才说道,“明日我请殿下让他出来见你一面。” “好。”信阳侯应道。 …… 是夜,苏云照倚在床榻上,强打着精神,借着屋内那盏未灭的蜡烛,看自己未看完的话本子。 待看完话本子后,她扭了扭脖子,将话本子塞到枕下,便要睡觉。 谁知,这时竟传来的敲门声,而后,便是百锦被惊醒的声音。 “谁啊?”百锦拿起一旁的木棍,起身低声问道。 “百锦姐姐,是我。”门外的苏雨淮语气焦急,失了素日的沉稳。 “少爷,”百锦开了门,问道,“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姐姐。”苏雨淮说道。 “可是,小姐已然睡下了。”百锦有些为难。 “我有急事找她。”苏雨淮坚持道 。 “这,那好吧,奴婢这就去叫小姐。”百锦终是应道。 苏云照这会儿已然装模作样地入睡了,百锦叫了几声,才装作迷迷糊糊地醒来。 “唔,怎么了?”苏云照问道。 “少爷说有急事找小姐。”百锦一边回道一边为苏云照拿衣。 苏云照迅速穿上衣服,嘴里还吐槽道:“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急事。” 话虽是这般说,可还是穿好衣服出去了。 “怎么了?”苏云照问道。 苏雨淮稍稳心神,说道:“父亲和母亲吵起来了,父亲他,他被母亲赶出院了。” “啊!”苏云照一下子站起了身,说道,“你都过来了,看来吵的还挺大的。我们快去母亲看看。” “是李嬷嬷让人来说的,哥哥正在静兰院那里守着,免得父亲被下人看了笑话。”苏雨淮说道,“我们快去静兰院吧,母亲已经歇下了,此时倒不好去打扰她。” “笑话?”苏云照一脸茫然地问道。 “别管了,去了就知道了。”苏雨淮急急说道。 百锦已然拿好了灯笼,侍立在一旁。 苏云照见苏雨淮这般,也不顾上什么了,只道:“那好,我们这就走吧!” …… 几人到了静兰院院门,苏雨泽和他的小厮正站在那里,时不时的往院里看。 “哥哥,这是怎么了?”苏云照问道。 “李嬷嬷方才派人来传信,说是父亲和母亲起了争执,被母亲赶出来,李嬷嬷她不放心,便让我和雨淮来看一下父亲。”苏雨泽说道。 苏云照皱了皱眉,说道:“好好的,又吵什么架,我进去瞧瞧父亲。” “我们也去吧。”苏雨泽看向苏雨淮说道。 苏雨淮会意,便从小厮手中接过灯笼,三人一起进了院。 静兰院多年不住人,院里自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苏雨淮手中的灯,散发着光芒。 三人一直走近先夫人的寝屋,才隐约听见一些号哭的声音。 苏雨泽兄弟二人面色尴尬,虽已知道父亲在哭,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苏云照不管这些,直接走到寝屋前,刚想戳个洞看看里面的情况,谁知,信阳侯突然哭喊道:“窈娘啊!我不活了,她容含英怎么这般凶残啊!” 苏云照面色尴尬,也不敢去看那俩兄弟的脸,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窈娘啊,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有护好你,我也对不住月梅!我真该死啊!”屋里的信阳侯浑然不觉屋外有人,抱着先夫人的牌位哭喊道,“我也不是个好父亲,窈娘,你放心,日后我要是再听见谁说阿照的闲话一定上去把他的舌头割了!” 屋外几人听得是尴尬不已,此刻走也不是,不走耳朵又遭罪,谁知道一个糙汉子哭的声音有多烦人呢。 苏云照下定主意要进去“宽慰”一下信阳侯,走都走到这儿,不进去笑一笑他怎么能行。 刚同苏雨泽兄弟交换过眼神,几人就要推门进去了,屋内突然传来信阳侯的鼾声。 苏云照一阵失语,她就知道,以父亲的性子一定会睡着的! 几人站在屋门前,过了一会儿,苏雨泽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去命人拿被子来。” “我看不用了,父亲怕是来的时候就带了被子过来。”苏云照说道,“每次回来都吵架,就你们不知道罢了,头一次吵架我还不是大半夜爬起来过来看他,父亲倒好,在屋里睡的跟头猪似的。”苏云照想起这事心里又是一阵郁闷,当时还是张星梅大半夜的把她摇醒说了这事的。 苏雨泽兄弟俩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 “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当时还是张嬷嬷告诉我的,她嘛,你们都知道的。”苏云照直言不讳道,又拿过苏雨淮手中的灯,转身往回走,“走吧,折腾这半天,我已是困极了。” ……… 第57章 陈敏意来访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早膳,待用完膳后,便有人来通报,一些官员来拜访信阳侯。 容氏让苏雨泽也跟着去,接触一下朝中官员,留了两个小的陪着自己说话。 容氏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苏雨淮,放置好茶盏,淡淡说道:“昨夜的事都知道了?” 苏雨淮坐在下首,应道:“知道了。” 苏云照见状,问道:“母亲为何同父亲吵架呢?”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偏生他要计较,我们便起了争执,你们几个倒不用在意,每次回来都有这一遭,只不过昨夜动静大了些,李嬷嬷着急,这才去找了他们兄弟。”容氏毫不在意地说道。 苏雨淮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是个晚辈,不好插手长辈的事。便只说道:“父亲三年也就回来这一次。” 容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他三年回来这一次我还不能同他吵几句了!” 苏雨淮不吭声了,苏云照见状,便道:“母亲,过几日便要过新年了,祖母可有递信来?” “昨夜收到的信,说就在老家过年了,老家热闹,过完年,便转道去你二叔那里待一阵子。”容氏说道,又想起什么来,说道,“你们父亲回来了,今年宫里的年宴必然是有我们家的,你们大哥必须要去,你们两个小的想不想去?” 苏云照一想到,若是去参加年宴那必然是要早早的起来,在宫里又要提心吊胆的待着,太遭罪了,便道:“我就不去了,待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就好。” 苏雨淮听后,说道:“姐姐若是不去,那我便在家里陪着他吧。” 容氏听她们这样说,也不强求,只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 而后苏雨淮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苏云照则留了下来,帮着容氏清点各处送来的账本。 这时日一晃,便到了三十。 这日容氏等人天不亮就起来了,他们三人走时,苏云照还在睡梦中。 天亮后,苏云照方才起身洗漱,同苏雨淮一道用过早膳,姐弟两人正商量着去书房待一会儿,却有人来通报,说是陈小姐上门来了。 苏云照同苏雨淮对视一眼,苏雨淮皱着眉问道:“你什么时候招惹了她?” “怎么说话的?”苏云照没好气地回道,“我还不能和她认识认识了?”那次之后,陈敏意要么约她出门,要么就是晚上找过来,几次下来,她们二人倒是熟稔了许多,就是见面了爱斗嘴。 苏雨淮无奈扶额,说道:“你怕不是忘了你之前纠缠太子的事,她如今又是未来的太子侧妃,不去参加宫宴,却来找上门来了,估计下午就有人要编排你们了。” “我还怕那些闲话?”苏云照回道,又指使道,“你要是没事干,就回你院里去。” “不,我就在这里看着。”苏雨淮却不同意。 大过年的,苏云照也懒得同他斗嘴,便默许了。 …… 不一会儿,陈敏意便在下人的接引下来到了正厅。 “百锦,给陈小姐看茶。”苏云照面上带笑,对百锦说道。 “不用了,我不爱喝这些。”陈敏意大手一摆,回绝了,又看了一眼苏雨淮。 苏云照见状,说道:“这是幼弟,苏雨淮。” “哦。”陈敏意应道。 “陈小姐好。”苏雨淮同她见礼道。 “不用整这些虚的!”陈敏意颇为爽快地说道。 苏云照见苏雨淮那略微僵硬的脸,问道:“还不知陈小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这个……”陈敏意看了一眼苏雨淮,有些欲言又止。 苏云照会意,转头对苏雨淮说道:“雨淮,你先去书房把墨磨好。” 苏雨淮这次倒没坚持留下,点点头,便告辞了。 “说吧,什么事,让你这大过年的都跑来找我。”苏云照见苏雨淮走了,便不装了,“莫不是你未婚夫又约你一聚,你一个人不敢去吧?” “我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你虽是我交情浅的朋友,但我可不是那种拉朋友下水的人。”陈敏意回道。 “你也知道我们交情浅啊?那你大过年的不去参加宫宴反而到我这侯府来,赶明,我们就要被别人编排。”她这话一出,苏云照便想起了上次那事,但不欲拿出来说,只是吓唬道。 “我还怕这些?我陈敏意可是上过战场杀敌的人!”陈敏意很是自豪地说道。 苏云照一听,虽好奇她是如何进入军营的,但心中还是对她起了一些敬重,便轻声细语地问道:“那你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我啊,我的屋子修好了!我看别人都会给自己的屋子起些名字,可我没读过多少书,不会起名,这不就来找你了吗?”陈敏意兴奋地说道。 “这么快就修好了?”苏云照有些疑惑。 “你不若同我走一遭,也好给我那屋子添些人气。”陈敏意见状,邀请道。 “这大过年的,哪有同旁人出去的道理。”苏云照摇头,说道。 “可是,我在京中就认识你这么一个人,其他的,我都不认识啊。”陈敏意有些沮丧,“我的屋子可是我亲手打造的,是我的宝贝。” 苏云照不能理解她,只能转移话题,说道:“你方才说给屋子起名,我这文采也就一般啊,你不若去找些读书人。” “那个书首不就在你们府上吗?”陈敏意问道。 “你说沈公子?”苏云照说道,“你来晚了,他早些日子就回家去了,你若是等的起,就等一些时日吧,等他回来后,我便同他说一下。” “不成,不成!我找人算了日子的,就是今天取名好呢!”陈敏意说道。 苏云照无奈,说道:“那我给你想一个?” 见陈敏意点点头,苏云照才说道:“不如就叫敏意居?你陈敏意居住的地方。” 陈敏意颇为无语,说道:“这也太俗了吧。” “那你自己取吧。”苏云照直接回道。 “你这么一说,这敏意居还是挺好的!”陈敏意打着哈哈,又说道,“等你那个沈公子回来后,你让他给我写个牌匾过来。” “我提一下吧,就看沈公子他自己愿不愿意了。”苏云照想了想,并未一口应下。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陈敏意说道,接着又站起身来,问道,“真不去看一下啊?我可以给你打兔子吃的哦,我烤兔子的手艺可好了。” 苏云照有些嘴馋,但是想到在后院忙碌的王嬷嬷,终还是说道:“下次吧,这过年呢。” “那行吧。”陈敏意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便告辞了。 第58章 山林惊魂(一) 这日,接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朝城外的青玉山驶去。 马车内,茶香四溢,苏云照给陈敏意递了一杯茶,问道:“你怎么也不带个随从?” 陈敏意一口喝下那茶,差点吐了出来,苦着一张脸说道:“呸呸呸,这茶也太苦了!” 苏云照一阵无语,说道:“那茶不都是苦的吗?” 陈敏意一边为自己倒水,一边说道:“还是这水好喝。” 苏云照不语,见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顺势看了一眼,见外面白雪皑皑,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也太着急了!这雪还没有化,你就急急忙忙地带着我去敏意居。”苏云照也不憋着,有些担忧地说道。 “怕什么,有我在,还能让你少了一根头发不成?”陈敏意拍拍胸脯,示意她苏云照安心。 苏云照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怕什么,不要怕!我还能让你受伤不成?”陈敏意仍旧是这套说辞。 苏云照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道:“今天好像是敬仁皇后的诞辰,你身为未来的太子侧妃应该去祭拜她的。你这么着急,就是不想去对吧?” “别天天把我是未来太子侧妃这个事挂在嘴上,我不可能会当这个太子侧妃的!”陈敏意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就是不想去吧。”苏云照说道。 “我都不想当,我去干什么。”陈敏意没好气地回道。 “我劝你接受吧,皇上亲赐的婚事不可能会有改变的。”苏云照劝道。 “你别说这些,我不爱听!”陈敏意赶紧说道。 苏云照本也不愿掺和到这事里,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再多说,只是拿出自家大哥给的策论看了起来。 …… 马车行至青玉山下便停了下来,百锦下了马车,扶着苏云照下车,陈敏意下车后,见双鲤他们下了马,才说道:“走吧,都跟着我走。” 不知道跟着陈敏意在青玉山转了多久,苏云照都走出薄汗来了,才到敏意居。 “这屋子倒是不错!”苏云照进了屋打量了一番,才赞道。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是谁建的!”陈敏意颇为自豪。 苏云照顺着她的话说道:“你陈敏意真是厉害,我苏云照实在佩服!” 陈敏意自豪地笑了笑,又带苏云照她们转了转这屋子。 而后,说道:“我看这天色怕是要到吃饭的时候了,这样,我带着你们去山里猎些兔子来吧!” 苏云照想了想,说道:“让少舒也跟着吧。百锦,你和双鲤待着这里。” 百锦点点头,陈敏意又嘱咐道:“那你们可别乱走,这附近有猎户设的陷阱。” “青玉山不是禁止猎户狩猎吗?”苏云照疑惑地问道。 “还有这回事?”陈敏意也有些疑惑,“可我看他们那样子就是猎户的模样啊。” 话罢,又对百锦说道:“哎呀,不管那些了,总之,你们别乱走就是了。” …… “怎么搞的,上次来还看到了好多兔子,这次怎么一个都碰不到。”陈敏意带着苏云照两人一路走,见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猎物,随口吐槽道。 “你不是说有猎户设了陷阱的吗?说不定被猎户打了去。”苏云照回道。 “怎么可能,那陷阱一看就是专门猎野猪的。”陈敏意说道。 苏云照猛地停了脚步,看着陈敏意说道:“你是说,这里有野猪。” “山里有野猪不是很正常的吗?”陈敏意被她这副样子给弄笑了,笑着回道。 苏云照正要说话,少舒却突然低声说道:“嘘,那边有动静。” 陈敏意听罢,拉上弓箭就往那边走,少舒也拉开弓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苏云照自觉没本事,便待在原地看着她们。 陈敏意轻拨开灌木,满心欢喜地准备射箭,却见灌木后是只野猪,那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双目直盯着陈敏意。 “跑!”陈敏意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吼道。 少舒也迅速转身,跑向苏云照,拉着她就跑了,陈敏意跟在后头急的满头大汗。 少舒时不时地回头看,眼见着那野猪就要追了上来,他一把搂住苏云照的腰,说道:“师姐,抱紧了!” 话罢,脚下一点,施展轻功,飞上了一旁的树上。 苏云照还没来得及抱紧他就上了树,这才看清是什么在追她们,还没来得及稳一稳心神,那野猪居然停了在了她们待的这树下,一下一下地撞着树,陈敏意趁此机会借着轻功跑前面去了,浑然不知苏云照她们的处境。 少舒皱眉看着那野猪,又看了看怀里害怕的苏云照,想起自己出来时只带了弓箭,就十分懊恼,但眼下还不是能后悔的时候,“这野猪皮糙肉厚,极难杀死,我们只能躲。” 苏云照会意,立即抱紧了他。 少舒带着她不停地穿梭在树林中,好不容易把野猪甩掉了,两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那边陈敏意就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数十个黑衣人。 苏云照吓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她就说今天不该出来的! “看着做什么,快帮我!”陈敏意边回头射箭,边说道。 少舒看了看四周,飞身带着苏云照到了一处灌木后,接着对苏云照说道:“师姐,你就在这里躲着,不要乱跑。” 他话罢,便拿上弓箭出去了。 苏云照躲在那处,心里着急,想看却又怕闹出什么动静来。 “别动。”一把刀横在苏云照脖颈上,苏云照身体一瞬僵硬。 “起来。” 苏云照身体僵硬地站起身,在持刀者的指使下,出了灌木。 “都给我住手!不然,她的小命可就不保了!”持刀者吼道。 少舒和陈敏意无奈,只得放下抢过来的刀。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箭从那群黑衣人身后射来,一眨眼的功夫,挟持苏云照的黑衣人便死在了箭下。 少舒反应极快,在看到箭的那刻,便冲向苏云照,将苏云照拉进了自己怀里,才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是云何。”少舒见陈敏意跟了过来,对她说道。 “认识?”陈敏意一边射箭,一边说道。 “是,认识,你先挡一会儿,我带师姐去安全的地方。”少舒话罢,便要飞身离开。 不料,不知从哪儿又窜出来了一群黑衣人,拦下了少舒她们。 少舒一边护着苏云照一边提剑杀人。 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苏云照在,少舒很快便落下风,身上已有了伤。 所幸,维翰冲了过来,一边拦人一边对少舒说道:“你带着苏小姐去殿下那边。” 少舒瞥了一眼许景澜所在之处,见他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周围的人,当即便施展轻功带着苏云照飞了过去。 刚刚落地,一边的灌木中,先前的那只野猪就冲了出来,少舒猛地将苏云照推向许景澜,自己一个飞身,一刀刺向野猪,可野猪到底皮糙肉厚,被刺了一刀反倒更加发狂了,少舒反应迅速,急忙打倒一个黑衣人,抢过了他的刀,解决了他,又转身将刀刺向了野猪的肚皮。 野猪惊声尖叫,挣扎不停,少舒一时不察又受了伤,可到底这野猪是终于无法动弹了。 苏云照顾不得黑衣人,连忙跑到少舒身边,心疼地扶起了他。 许景澜没拉住她,一时慌乱,险些被黑衣人伤了。 一行人不知打了多久才解决完这群黑衣人,看着山林里的尸体,苏云照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59章 山林惊魂(二) 幸好少舒还有力气扶她,陈敏意见状,连忙上去接过苏云照,而后,直接掐苏云照的人中。 “嘶,”苏云照吃痛醒来,有气无力地喊道,“陈敏意。” 陈敏意“嘿嘿”一笑,停下了手,说道:“醒啦!那咱们回去吧!”陈敏意不欲掺和到这事里。 苏云照看了看她和少舒,问道:“带伤药了吗?” “没啊,回去处理也行,我们点了穴的。”陈敏意说道。 “苏小姐不若在这里等一等,方才我已放了信号弹,一会儿我们的人就来了。”云何站在不远处建议道,今日他们也是大意了,出门之时并未带伤药。 苏云照并未一口应下,只是勉强站起身,问道:“还不曾问过你们为何会遭此劫。” 云何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见他面色并无异色,便回道:“我们随主子来青玉寺为娘娘供灯,下山之时,便被这些人追杀至此处。” “殿下!”维翰此时已查看完那些刺客,面色凝重地看着许景澜,有些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许景澜淡淡道。 “这些人是天显宗的第四阶弟子。”维翰说道。 苏云照迅速同少舒对视一眼,皆是惊讶。 “天显宗是什么?”陈敏意久在边川,并不知这些。 “天显宗是蜀州的江湖门派,这几年才扬名的。”苏云照说道。 “我记得蜀州不是有个雾隐山庄吗?怎么又来个天显宗了?而且,这江湖与朝廷不是互不干扰吗?”陈敏意一连三问。 苏云照被她问的脑袋发昏,按了按太阳穴,说道:“江湖上的事我也不知。” 话罢,看着少舒和陈敏意身上的伤,又低声说道:“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陈敏意点点头,几人正要告辞时,云何却警惕地说道:“苏小姐留步。” 苏云照等人停住脚步,苏云照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而后,便听到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陈敏意与少舒不约而同地将苏云照扑倒在雪地上。 而后,少舒迅速起身,为她们抵挡箭矢,许景澜这边亦是如此。 雪地本就行动艰难,他们无法接近那群人,许景澜一边抵挡箭矢,一边说道:“不可恋战。” 此话一出,几人便连连撤退。 撤至一片山林之时,几人多少有些体力不支,陈敏意猛然出声吼道:“莫要前去,前面有猎户设的陷阱。” 几人无奈躲避箭矢之时,许景澜的人终于寻了过来。 一番打斗,终是结束这场追杀。 “殿下,属下们来迟了!”行书见他们都受了伤,赶紧上前请罪。 “雪地难行,你们又不熟悉青玉山,来的慢也是正常。”许景澜靠在树上,说道。 行书不敢点头应声,只是让手下赶紧为他们几人包扎伤口。 陈敏意不是个能忍的,疼的龇牙咧嘴,见苏云照面露心疼,还打着哈哈,说道:“你看,我是不是没让你掉一根头发?就是衣服弄脏,回城了我带你去店里买。” 苏云照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转身看着许景澜的人为少舒包扎伤口。 过了一会儿,陈敏意估摸着苏云照和少舒两个人都休息好了,才说道:“好了,咱们回去吧,对了,我们去把那个野猪带回去。” 苏云照拉上陈敏意的手,站起身来,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许景澜那边,示意陈敏意过去说一声,陈敏意摸不到头脑,见苏云照一直给她使眼色,还打趣道:“你莫不是被吓得眼抽了?” 苏云照气的咬了咬牙,知道陈敏意是个没心没肺的,只瞪了一眼陈敏意,便转身走向许景澜,行了一礼,说道:“殿下,臣女几人就先行告辞了。” “今日之事孤不想宣扬。”许景澜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衣裳,说道。 苏云照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还没开口说话,在一旁的行书便劝道:“苏小姐不若留一会儿?我已派人去城中为诸位买衣。” 苏云照一时拿不定主意,陈敏意上前说道:“用不着你们,我们自有办法,这就走了。”话罢,便要拉着苏云照离开。 “慢着!”许景澜出声拦道。 陈敏意到底有些怕他,拉着苏云照转过了身,一个劲儿地捏苏云照的手。 苏云照气急,当着许景澜的面又不好说陈敏意,只好开口问道:“殿下可还有事?” “听说,陈小姐在青玉山有个小屋?”许景澜看着苏云照,问道。 攸宜在一旁接过话,说道:“不如去陈小姐的小屋那里休息一会儿?” 陈敏意心中有些不情愿,可到底是点头同意了。 一行人当下便在陈敏意的带领下走了山间小道回去,顺带把那野猪也带走了。 苏云照跟在许景澜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敏意倒好一个劲儿地往前走,非要再给苏云照猎只兔子。 “咻”,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破空而来,直冲苏云照,一行人本就处于放松之际,一时之间竟有些猝不及防,就这么着,苏云照被射下了山坡。 苏云照下意识去拉人,却将许景澜拉了下来。 许景澜将苏云照护在怀里,两人一起滚下了山坡。 …… 苏云照悠悠转醒之时,天地还是一片苍白,她有些发愣,转头便看见昏倒在一旁的许景澜,吓得她立马清醒了,吃力地爬起身,顾不得被箭蹭破的肩膀,颤颤巍巍地去探许景澜的气息。 “师姐!”少舒一行人寻到此处时,便是这场景,本就担忧的众人吓得不行,赶紧快步走到二人身边。 云何亦是颤颤巍巍地给自家主子探了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活着!我就说殿下不可能会……”知道后面的话不吉利,云何倒也不再说了。 陈敏意看着苏云照肩上的伤,一阵后怕,不停地拍着胸口,说道:“幸好你穿的厚。” “师姐.”少舒可不庆幸,着急忙慌地要给苏云照包扎伤口。 “少舒,”苏云照一脸惊恐地看着少舒,忙不迭拦道,“快带我回去,让百锦给我包扎吧。” 少舒面色突然爆红,停下了手中动作,结结巴巴地说道:“哦,哦,好,好,师姐,我背你。” “还是我来吧,打架的时候你内力都错乱了,实在不适合背人。”陈敏意说道,又自顾自地背起苏云照。 云何一行人略微检查了许景澜的身体,见他并无大碍,只是不知为何昏迷不醒,便也背着他去了陈敏意那边。 第60章 分析 许景澜醒来之时,看着守在床前的云何等人,有些发怔。 “苏云照呢?”许景澜哑着声问道。 “苏?苏小姐吗?”云何有些疑惑,而后才说道,“殿下放心,苏小姐并无大碍。” 许景澜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再说话,几人顺着许景澜的目光而去,正是苏云照等人在庭院里烤野猪。 云何等人对视一番,不明白许景澜此举何意,难道是想见苏小姐?云何猜道。 正要开口说话之时,却见许景澜瞥向了屋内另一边的少舒。 “少舒公子强行使了雾隐秘招,内力有些错乱,正在调整。”云何低声回道。 许景澜点点头,而后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 几人有些担心他,一副不情愿离开的样子,许景澜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几人打了个寒颤,这才出了门。 苏云照听见门开的声音,顾不得帮陈敏意烤肉,急忙冲到云何几人面前,朝里面张望了一眼,问道:“少舒如何了?” 云何想起少舒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却是笑呵呵地道:“少舒公子情况尚好,苏小姐切莫担忧,习武之人调整内力是要一些时间的。” 陈敏意也在那边帮腔,大声说道:“就是就是,你别担心了,还是快点过来帮我吧!” 苏云照听后,放了心,这才回到陈敏意身边和百锦双鲤一起帮她烤肉。 “你们觉得方才殿下奇怪吗?”几人走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听了维翰这话,云何立即回道:“对,特别是殿下方才的眼神,总让我有点…啧,想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我就是突然很想给殿下磕个头。”攸宜说道。 “呸呸呸,说得什么糊涂话,还不到时候呢。”维翰赶紧说道。 攸宜打了打自己的嘴,几人又分析了一下这次的刺杀。 …… 一行人在青玉山待到日薄西山才兵分两路各自启程回城。 夜间,东宫 “殿下,那些刺客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行书叩门而入,说道。 许景澜正在自我对弈,冬青几人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自家殿下变了,但具体变在哪里又说不出来,只得老实站在一旁,等行书回来。 “嗯。”许景澜应了一声,手下落了一子后,才正视他们,淡声说道:“今日之事应是如何?” “这次刺杀还是天显宗的人,看来天显宗背地里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攸宜率先开口说道,又试探道,“若说这买凶之人,属下斗胆,应是贵妃和大皇子。” “贵妃和大皇兄还真是沉不住气。”许景澜语气略带嘲讽,而后,起身说道,“防着点他们,日后出行做好防卫。” “是,殿下。”维翰应道。 “殿下,属下有一事要说。”云何突然开口说道,见许景澜看了过来,立即说道,“少舒公子应该是雾隐少主。” “不应该是雁飞吗?毕竟他才是吴庄主的首徒。”冬青一脸疑惑地问道。 “今日我和维翰与刺客打斗之时,见少舒公子不知使了什么招数,竟将殿下和苏小姐身前的刺客通通解决了,而后,我便听得其中一个刺客说什么雾隐绝,说少舒公子原来是雾隐少主。”云何解释道。 “是,殿下,属下也隐约听见了这话。”维翰立即附和道。 “他是雾隐少主不错,这又如何?”许景澜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反问道。 云何咬咬牙,说道:“殿下,贵妃她们总是在天显宗买您的命,属下想,若是能与雾隐少主交好,想必在解决天显宗一事上也能快一些。” “朝廷与江湖互不干扰,你又忘了。”许景澜语气平静,“不过,他们能买孤的命,难道孤还不能买他们的命吗?让十六去做,不要他们的命,让大皇兄倒霉一些就好。”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找十六。”维翰行礼应道。 维翰走后,许景澜又看了看屋内几人,说道:“今天你们也受累了,都回去歇息吧。” 第61章 信阳侯府 一月末,信阳侯等人终是要启程回勉乡了。 这日晚间,容府众人与侯府众人齐聚在侯府,提前为信阳侯饯行。 宴后,信阳侯同容尚书书又去书房说事,只留容家两位舅舅在宴上喝酒。 “雁飞已经到安阳了。”容尚书说道,又轻叹了声,才说道,“他这一去,还要劳你多照顾了。” “您不说,小婿也是要这么做的,毕竟是王家长房唯一的血脉了,他又是浅喻的首徒,我不多照顾一些,怎对得起浅喻。”信阳侯为容尚书倒了一杯茶,坐在榻上,对着容尚书说道。 “不过,你还是少跟他接触,最好面上看去你们素不相识。”容尚书仔细想了想,终是沉吟道。 “这是为何?”信阳侯不解其意。 “我怕日后他的身份暴露拖累侯府。”容尚书解释道,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信阳侯,话锋一转,说道,“还有就是,我想陛下有心召你回京了。” “天家有意不让我们信阳侯府接手勉乡一事,我爹在的时候也经常说,可到如今我还不是接了他位子,守在了勉乡。”信阳侯面上浑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就别瞒着我了,你若是真不在意又怎会让两个孩子读书?”容尚书摇着头说道。 信阳侯一时无言以对,只是叹气,而后,才闷闷不乐道:“小婿觉得陛下不会那么快就把小婿的军权给收了,毕竟大月国如今虎视眈眈,勉乡正是要紧的时候。” “正是这要紧的时候一过,他才想换下你,你要知道,功高震主啊!”容尚书越说越激动,见信阳侯面色紧张,他这才放缓了声音,语气颓废,带有丝丝哭腔,说道,“他已不是当初贤明的太子,他现在,只是,只是一个平庸的君主。” “可是,可是…”信阳侯说不出话来,他承认容尚书的说得对,但是他不愿接受,想他们信阳侯府从太祖之时就守着勉乡,苏家老宅祠堂内那数不清的牌位就是他们侯府对大梁的忠心,可到如今,他们效忠的君主却对他们失去了信任。信阳侯心里不免有些悲哀。 “好了,”容尚书见状,知道自己言辞激烈了,起身拍了拍信阳侯的肩,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不如把三个孩子叫过来,多说会儿话。” 信阳侯点点头,整理一下心情,这才同容尚书一起离开了书房,送走了容府众人后,他才屏退了下人,将苏云照她们叫到自己院里来说话。 “今晚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谈谈心,把家里的事情都给你们交个底。”信阳侯一本正经道。 三个孩子对视一番,皆是正襟危坐,信阳侯见状点点头,感叹道:“你们长大了!” “雨泽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把你那个心上人说出来,让你娘去看看,若是姑娘家的父母也觉得不错,两家人便在一起商量商量,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像你这个时候,都娶了你妹妹的娘了!”信阳侯说着,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苏雨泽。 苏雨泽见两个小的都看了过来,面色爆红,轻咳一声,才说道:“父亲,莫要多言了,儿心中有数。” “你有个屁数,在耽搁下去人家姑娘都成老姑娘了。”信阳侯骂道,又想了想,才问道,“莫不是怕吓着人家姑娘?你娘又不跟你老子似的,温婉贤淑,定不会吓着她的!” 苏雨泽无言以对,只得红着一张脸应下了,说道:“待儿高中之后便带着母亲去提亲。” 信阳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又看向苏雨淮,说道:“雨淮,你过几个月便要去书院吧,可都准备好了?若是没有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那你也只能在家里待着了。” 苏雨淮面色如常,语气恭敬,说道:“父亲,我都知晓。书院的入学考试我有把握通过。” “嗯,好,好,好。”信阳侯一连说了几个好,这才沉吟道,“要好好读书,侯府以后就靠你们撑着了,我老了,再过几年也该从战场上退下来了。” 三人一听,脸色微变,苏云照大着胆子问道:“父亲的意思,是陛下要收回军权吗?” “这事儿啊,是注定了的!”信阳侯长叹一声,而后说道,“你祖父当年就猜到了,不让我和你们二叔习武,可我偏不是个读书的苗子,我就喜欢习武!老子宁愿死在战场上…” “爹!”信阳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们三人给阻止了。 信阳侯呵呵一笑,说道:“不当这么说,不当这么说。” “哎呀,怎么跟你们说呢,就从我们祖上说起吧!”信阳侯揭话而过,乐呵呵地同他们讲起了祖上,“我们的祖宗啊,是一个人跟着太祖打天下的,不算太祖身边的得力干将,但就是运气好,在一场场战争中活了下来,这才有了信阳侯府!武将家最怕没儿子,祖宗安定下来后,就生了,嗯,八个,八个儿子!这八个儿子的孩子里一共有四十多个儿子。” 信阳侯讲着,突然有些伤感,“可是这这么多儿子都死在战场上了,他们的儿子也死在战场上了,我们侯府死了五代人啊!终于到我祖父这一代就只剩他一个儿子了,他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死在战场上,就只生了你们祖父一个,精心培养,期望他去读书,支撑侯府,可谁知他也不愿意读书啊,等我祖父一死,他就立马放下笔,穿上战袍去杀敌了!” “再然后,就是你们爹我了!”信阳侯说着,就笑了起来,而后,才说道,“我呢,就得了你们三个孩子。” 几人互相看了看,竟也放下了方才的伤感,笑了起来。 信阳侯又说了几句,这才让他们三个离开。 百锦和双鲤提灯跟在苏云照身后,见不似回澄明院的路,百锦低声问道:“小姐这是?” “去祠堂看一看。”苏云照未曾回头,只是往前走。 百锦与双鲤对视一眼,见双鲤欲出声,百锦轻摇头,双鲤这才作罢,两人便跟在苏云照身后走着。 “小姐?”守在祠堂院门口的男仆见苏云照夜间来此,有些疑惑。 “我就是来这里看一看。”苏云照轻声道。 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不待男仆出声,苏云照就已经转身,看向来人,“大哥,阿淮,你们也来了。” 二人点点头,走到门前,男仆见状,也不好多拦着了。 几人走到祠堂门前,互相看了看,呼了几口气,这才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三人齐步踏进了祠堂,明明过年祭祖之时还来过,可现在却觉得这里好陌生。 苏云照看着这数不清的牌位,从前来时她从未在意过,此时,她一个个地仔细看,有男子姓名,也有女子姓名,是了,想当年,侯府女儿们也曾女扮男装上战场,是以,侯府祠堂与其他的不同。 几人站定在蒲团前,虔诚地跪拜。 一拜,愿父在战场平安。 二拜,愿苏家福泽延绵。 三拜,愿天下无战,百姓安居! 第62章 东宫家宴 二月十日,这夜,皇帝和太后摆驾东宫。 “今夜是我们一家难得聚在一起,你们俩可不要讨论什么政事。”太后见皇帝问许景澜对朝堂事务的见解,故作不满地说道。 “是是是,母后说的是。”皇帝并无不满,只是笑着回道,“今日是吾儿十八岁生辰,应该放松一下。”说着还拍了拍许景澜的肩膀。 许景澜没有应声,只是笑着,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对了,今日送过来的东西,阿景你可还喜欢?”皇帝笑呵呵地问道,与平常人家的慈父一般。 许景澜低下眼眸,掩盖一闪而过的别样情绪,轻声说道:“儿臣很喜欢,多谢父皇。” “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皇帝似乎很高兴。 “说起来,这几年东宫一直没个掌事嬷嬷。前几年阿景你不在京中倒还好,如今都回来几年了,也是我老了,有些糊涂,竟忘了给你指一个掌事嬷嬷。”太后慢悠悠地说着,瞥了一眼皇帝,又说道,“今日正好想起,就把我身边的刘嬷嬷给你,她惯会打理事务,也管得住底下人。” “母后,依朕之见,就不必如此了。”许景澜还没说什么,皇帝倒是率先开了口,“一来,这刘嬷嬷是你用惯了的老人;二来,再过两年阿景就要及冠了,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到时进了东宫,自会打理,你留个老嬷嬷在这东宫,到时,太子妃也打理东宫事务未免束手束脚的。” 太后并未坚持,只是问道:“说起这太子妃,阿景心里面可有人选?” 许景澜眸光一闪,却只说道:“没有,只听父皇和皇祖母的安排。” 皇帝大笑,而后说道:“母后你真是为难我们阿景啊!阿景他十二出京游历,十四回京入朝,忙着办事,哪里有时间去注意京中贵女啊。”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这个做长辈的不心疼他,他哪里会忙到如此,我瞧着他,是要比幼时要瘦了不少。”太后说着,还用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 皇帝赔笑道:“母后莫要恼朕,朕也是为了历练他啊!” “我一个老太婆哪里敢恼你,”太后面上笑道,又故作无奈道,“既如此,我就做主,几日后让思韵设个春日宴,请各家姑娘来,我老婆子来给阿景相看。” “不敢劳皇祖母操心。”许景澜劝道。 “依朕之见,这春日宴也是要设的,”皇帝却赞同道,又顿了顿,“不过,母后你年事已高,不宜操劳,此事就交给思韵和贵妃办吧。” 太后点点头,淡淡说道:“也好,贵妃也可为景甫看看。” “她啊,早已看好景甫正妃了,”皇帝语气无奈,“是靖王嫡女江姝与,过些时日,朕便下旨赐婚。” 太后面色一僵,又赶紧带上无奈的笑,说道:“皇帝啊,你莫要太宠贵妃了。” “朕不是宠她,朕是在给母后你面子。”皇帝语气缓缓,笑意不及眼底。 太后一时默然,而后才说道:“哀家不要面子,哀家只要皇家好。” “有母后的福泽庇佑,我大梁必然会保泰持盈。”皇帝说完,又朝太后敬了一杯酒。 太后笑笑,并不言语。 许景澜则是冷眼旁观这对天家母子的波潮暗涌。 太后突然笑了,而后才对皇帝说道:“皇帝啊,这孩子们都长大了,你也该将敬仁的嫁妆交给阿景了,莫要让他做个只懂朝堂事,不闻生意场的人。” 皇帝失笑,而后才说道:“母后说的是,朕明日便让林信约将晴月的嫁妆送过来。”话罢,皇帝又仰头喝下一杯酒,而后,才语重心长地对许景澜说:“吾儿可要好生打理。” 许景澜起身谢恩,皇帝命他坐下后,才说:“你这孩子总是喜欢跟朕讲礼。我们是,父子!用不着这些虚礼。” 许景澜面色无波,只是恭敬应下了。 第63章 春日宴 初春刚至,梅园的花仍然傲首,正适合人来赏花。 梅园是大梁的泰安帝为其宠妃所建之园,此处梅花开得好,建筑雅致,自完工之日,便为皇室中人喜爱,每逢其花期,总是有皇家人设宴于此。 今日由玉贵妃和安宁公主做东,在这梅园设春日宴,京中各官宦世家均收到了帖子。 大概是苏云照病好了,这次竟也收到春日宴的帖子,她听江之瑶说,这次的春日宴大概是太子和大皇子的选妃宴。估摸着没自己什么事,又是皇家人第一次邀请她去参宴,实在不好推托,便也来了。 此刻,她正待在一个亭子里,倚在美人靠上,看着不远处的江之瑶。 有一群贵女正聚在江之瑶的不远处,聊着闲话,时不时得还瞥一眼江之瑶。 苏云照不用深思,也知道她们是在说江之瑶,幸灾乐祸地冲江之瑶一笑,江之瑶回之无奈一笑。 “天呐!”苏云照还未有反应,倒是一位贵女惊声道。 那位贵女见诸位姐妹被自己吓到,自觉有失贵女风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低声说道:“你们方才看见没?那江小姐不知对谁笑了!” “我也看见了,那方向好似是那边。”有位贵女搭腔道,说着还指了一下苏云照的方向。 苏云照见她们看过来,忙不迭收回视线。 “那是谁家的女儿,竟能得江小姐青睐。”这话突兀地传入苏云照的耳中,苏云照支起耳朵听后话。 “好似是信阳侯家的女儿。” “就是那痴缠太子的苏小姐?” “是了,看她乖乖巧巧的样子,不想她竟会做出那种放荡行径。” “就是。”一群贵女七嘴八舌地应道。 “行了,莫要说了,你难道不知她以前是痴儿吗?”有位贵女说道。 “也是,往日就当看笑话了,如今人家可好了,我们可不兴再说这些话了。” “那不如,我们去给她打个招呼?”方才那位贵女建议道。 “那你先去试试。”另一位贵女怂恿道。 那贵女看了看她们,笑道:“那我去了。”话罢,便莲步款款,行至苏云照身边。 苏云照听见动静,赶紧起身看向她,见她行礼,忙不迭也跟着行礼。 “苏小姐好,我是吏部左侍郎长女。” “原来是林大人长女,久仰大名。”苏云照笑着回道。 这林侍郎长女,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精通各艺,尤善诗书。 “苏小姐谬赞。”林小姐笑道,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妹们,示意她们过来。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才过来。 “苏小姐好。”众贵女行礼道,而后一个接一个地介绍自己,苏云照记得头疼,只能笑而不语。 “吵什么呢!老远便听到你们这群贱婢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一个娇蛮的女声突然传来。 众贵女心有不满,收住了笑,循声而去,见到来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林小姐面不改色,带领她们朝来人行礼。 “见过六公主。” 苏云照跟着众人行礼,听到六公主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六公主走近后,冷哼一声,看着自己手上的丹蔻,喊道:“雪灵。” 那女官心领神会,说道:“还不快向公主行跪拜之礼!” 此话一出,一群贵女不免有了些闲言碎语。 “方才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六公主厉声说道,“难得出来,竟碰上你们这群蠢东西,惹得本公主心烦!” 此话一出,本就面色难看的贵女更是难看了,都知道这六公主嚣张跋扈,可不曾想到她嚣张跋扈至此! “六公主切莫欺人太甚!”江之瑶冷着脸走了过来。 “原来是江小姐。”六公主面色一僵,不自然地说道。 “六公主记在敬仁皇后名下,可不兴学陈家那狗仗人势的一套!”江之瑶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众贵女强忍笑意,京中谁不知,皇帝为了圆敬仁皇后痛失爱女之伤,下令将六公主抱给敬仁皇后。 虽是记在敬仁皇后名下,可敬仁皇后却不忍叫兰嫔和六公主母女分离,六公主便一直养在兰嫔陈氏的宫里,而这兰嫔的母家惯会狗仗人势,素来为各士族不齿。 “你!”六公主看着那些贵女忍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可偏生陈敏意不是一般的贵女,不是轻易能辱骂的,六公主只得强忍怒气,说道,“好,既如此,你们便散去吧。” 众贵女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等等!”六公主突然想起什么,“信阳侯之女留下!” 贵女们担忧地看了一眼苏云照,终是转身离去了。 “你就是那缠着本公主皇兄的贱人?”六公主冷冷说道。 不等苏云照有所反应,六公主又说道:“今日本公主便替皇兄教训教训你,你且在这里跪到开宴。” 苏云照等人一脸震惊,江之瑶冷着脸说道:“六公主若是要教训她,不若连我也一并教训了?” “做什么呢?晴也。”大皇子的声音突然传来。 几人循声而去,竟见大皇子和太子许景澜走在一处。 六公主一时高兴,没等他们走近,便跑上前去,抱着大皇子的手臂,撒娇道:“大皇兄,你可要为晴也做主!” 江之瑶一挑眉,而后看向苏云照,无声地说道:“恶人先告状。” “我能为你做什么主?难不成你还能让人欺负了去?”大皇子笑道。 不待六公主回话,大皇子他们已然走近,大皇子看了一眼苏云照,方才对许景澜笑道:“皇弟,我可从来没见过江、苏两位小姐出席春日宴,更不用说今日,竟然见到两位小姐站在一处了。”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皇子。”苏云照几人向他们行礼。 许景澜点点头,并未回大皇子的话。 “太子殿下可得好生管教一下六公主,没得叫她这般行径坏了敬仁皇后的贤名!”江之瑶冷声说道。 许景澜朝六公主冷冷瞥去一眼,吓得六公主缩在了大皇子身后。 “许晴也。”许景澜淡淡地说道。 六公主扭扭捏捏的,不敢说话,她哪知道这江之瑶竟敢告到太子面前来。 “依本皇子之见,不过是女儿家之间的小打小闹。皇弟,我们大男人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大皇子笑道。 “你来说。”许景澜不理会大皇子的话,只看向江之瑶。 江之瑶瞥了一眼许晴也,冷哼一声,三言两语便将方才的事说了出来。 “你自去玉贵妃那里领罚。”许景澜听后,扔下这话,便走了。 “晴也啊晴也,你也太过无礼了!”大皇子无奈地说道,摇摇头,便不顾六公主的哭闹,跟着许景澜离去了。 江之瑶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话罢,看了一眼苏云照便离去了。 “六公主,臣女告退。”苏云照行礼后,便带着百锦双鲤转身离开,不理会六公主的谩骂。 走了一会儿,便看见江之瑶正在不远处等她。 “慢吞吞的。”苏云照走近后,便听得此话。 “这不是知道你会等我吗!”苏云照笑道。 “走,陪你逛逛这梅园。”江之瑶说道。 苏云照点点头,两人边走边聊。 “这六公主可真没有天家女的风范。”苏云照摇头说道。 “娇蛮无礼,实在没有教养,日后你碰到她可躲远些。”江之瑶叮嘱道。 “我又不常参加这些宴会,不会与她有太多碰面的时候。”苏云照说道。 “也是,”江之瑶点点头,又说道,“前日回去后,我母亲又同我说,大皇子的正妃应该是东阳郡主。” “陛下竟也同意?”苏云照一脸惊讶。 江之瑶轻轻点头,而后,又低声说道:“如今大皇子有了靖王这个岳父,太子未免焦急,恐怕会盯上你家。” “你放心,我清醒着呢!”苏云照笑道。 见江之瑶面上还有忧色,又岔开话,“说起来,今日还真是稀奇,大皇子竟与太子走在了一处。” 江之瑶不屑一笑,说道:“大皇子最近实在是倒霉,诸事不利,前几日在朝堂上被皇帝责问了,他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吗!” “原是如此。”苏云照点头说道。 …… 第64章 安国公府 春日宴散后,江之瑶便回了国公府,刚到自己院里,她母亲安国公夫人便来了。 一进屋便轻斥道:“映池,你今日去赴春日宴都干了什么!” 江之瑶听了这话,只吹了吹茶,而后看向安国公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母亲先坐下吧!” 安国公夫人压着心中怒火落座,霜微赶紧给她倒茶。 “我现在可没你家小姐这般闲情逸致,还能喝下茶!”安国公夫人轻哼一声,不满地说道。 “怎么?母亲,我们安国公府是倒了吗?我连杯茶都喝不得。”江之瑶将茶杯放在桌案上,问道。 “你,你这个,我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么个女儿!”安国公夫人气急,指着江之瑶怒道,“你明知六公主乃陛下爱女,却为个侯府之女得罪她!” 江之瑶轻笑一声,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一个侯府之女,你若不懂便去问父亲。” “江之瑶!”安国公夫人气的拍桌子,怒吼道。 “我在。”江之瑶轻轻回道。 “我,我找老爷去!”安国公夫人指了指江之瑶,随即转身离去。 “小姐。”霜微担忧地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 “你知道我脾气,就不要说那些不中听的了。”江之瑶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对霜微说道,又顿了顿,才说道,“你去把祖母前些阵子给我的那个镯子送去母亲那儿吧。” 霜微一脸欣喜,说道:“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江之瑶拦道,“路上若是碰到雨微,你便把她带去母亲院里吧,毕竟是她的人。” “小姐,雨微她也是……”霜微有心替雨微说情,可见江之瑶不容置喙的样子,只得应下,“是,小姐,奴婢明白了。” 华阳宫 六公主趴在床榻上,哭闹不停,见自己母妃来了,哭的更凶了。 “母妃,呜呜呜,她们欺负本公主!” “晴也,今日之事母妃都已清楚,实在是你太过无理!你平白无故的让人家给你下跪做什么?太子都不曾斥责苏小姐,你偏生去多管这个闲事。”兰嫔一脸心疼地说道。 六公主边哭边恶狠狠地说道:“我罚她怎么了,不过一个贱婢,一个奴才罢了!” “晴也!”兰嫔也生了气,语气重重地说道。 “六公主真是,好大的威风!” “见过玉贵妃!”兰嫔循声而去见玉贵妃竟是来了六公主的寝殿,忙不迭请安,又为六公主辩解,“晴也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玉贵妃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呵笑一声,自顾自地坐上床沿,睨视着趴在床上诺诺唯唯的六公主,冷声说道,“思韵十二时早已跟在本宫身边掌管宫务了!可六公主呢,呵,竟是如此蛮横无理,身上没有半点天家女的气度和风范!” 兰嫔张了张嘴,却不敢说什么。 “本宫执掌风印多年,位同副后,都不敢称那些官家小姐是贱婢,你六公主倒好,一口一个贱婢!”玉贵妃冷冷说道,“六公主如此行径让陛下朝会之时,如何面对那些朝臣!” 六公主面色惨白,不敢开口说话。 “本以为你吃了顿板子,会有所悔改,想不到你是本性难改!”玉贵妃站起身说道,“传本宫令,六公主品行不端,禁足三月,罚抄《女诫》一百遍,另请教养嬷嬷严加管教;兰嫔,教管不力,禁足三月。” “妾身遵命!”兰嫔唯唯诺诺地行礼道。 六公主却是愤愤不平,但终是不敢开口说话。 见玉贵妃离开,兰嫔方才起身,说道:“晴也啊!你日后可不能如此了!” “如此怎么了!他苏雨泽敢拒绝本公主,那她们信阳侯府就要做好承受本公主怒火的准备!”六公主怒吼道。 兰嫔一脸吃惊,随即看向雪灵。 雪灵立马跪地说道:“回兰嫔,奴婢,奴婢不知。” “说!”事关自己女儿,兰嫔便一改往日温良的模样,声色俱厉地说道。 “是。”雪灵身子一抖,看了看六公主,颤颤巍巍地说道,“宫宴时,公主碰上苏公子了,苏公子模样生的好,又帮着公主斥责了嚼公主舌根的宫女,公主便想让,让他做驸马,但是,苏公子他拒绝了。” “本公主明日就去请父皇赐婚!”六公主怒了,气急败坏地说道。 “不可!”兰嫔急忙忙地说道,又苦口婆心,“想必他日后是要入仕的,你若是嫁过去,岂不是断了人家的仕途?他难免对你心生怨恨…总之,你的婚事听你父皇的,你不可自作主张。” 六公主怒气冲冲,说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来指摘本公主?本公主是嫡公主,难不成还配不上他一个信阳侯庶子!” 兰嫔听了这话,愣在原地,而后咽了咽气,恍恍惚惚地说道:“好好好,贱妾这就先告退了,公主还请保重身子。” …… 晚间 安国公府 国公书房内,江之瑶手持白子与安国公对弈。 安国公看着棋盘,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落下一子,江之瑶紧跟着落下一子。 “我输了。”安国公叹道。 “父亲何故这么说,这不是还可以继续走吗?”江宜彻侍立在一旁,看着棋盘不解地问道。 “你啊,看事情太过表面了,没有你四姐半点灵性。”安国公看着江宜彻,叹道,“已成死局,在落一子又如何呢,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七弟还小,不懂实属正常。”江之瑶说道。 “不小了,都十三了。”安国公说道,又下定决心,说道“过几日你们便启程游学去。” 江宜彻虽不解父亲为何要他们提前启程游学,但还是乖乖应下了,“是,父亲。” 安国公点点头,又看向江之瑶,无声地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映池啊!这几日便多去看看你母亲吧。” 江之瑶点点头,并不言语。 安国公又说道:“若是你母亲说些你不乐意听的,你也别同她斗,听听就是了,做与不做在于你。”安国公显然也是对江四无可奈何了,只得说这话。 不知怎的,江之瑶竟看着棋盘发神,一时之间也没有做出回应,江宜彻见状,便道:“父亲,那我和四姐什么时候出发?” 安国公知道江之瑶的性子,知她是听进去了几分,听了宜彻这话才说道:“就二十那天吧!”话罢,便让她姐弟二人回去了。 东宫 夜色沉沉,许景澜带着攸宜堪堪在宫门下钥前回了宫。 他二人远远地便看见东宫的灯火阑珊,看着便觉得东宫清冷。 攸宜心想,也不知今日春日宴上殿下看没看上哪家贵女,若是日后有了太子妃想必东宫便不会这般清冷了。 许景澜却没想那么多,只大步流星地走向东宫。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小宁子提着一盏灯,迎了上来。 许景澜点点头,说道:“攸宜,你先回房休息。” 攸宜点点头,行礼告退。 许景澜又带着小宁子回了书房,要小宁子笔墨伺候。 “今日维翰给你带的话,你可有去做?”许景澜一边在公文上做批注,一边问道。 “做了。”小宁子说道,面色还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许景澜头也不抬地说道。 小宁子这才把今日去华阳宫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六公主听您罚她抄写佛经,又骂了几句……”小宁子不敢再说了,他总感觉殿下生气了。 “不知悔改!”许景澜冷声道,“去告诉江监正,孤不想让许晴也做这个名义上的六公主了。”话罢,将处理好的公文扔到书桌的一边。 “是,奴才明早就去。”小宁子应道。 春日宴后,皇帝便下旨将东阳郡主江姝与赐与大皇子许景甫为其正妃,吏部左侍郎嫡长女林如枝赐与许景甫为侧妃,待大皇子及冠之后,再择良辰吉日完婚,也为其他皇室宗亲适龄之人赐了婚。 第65章 生辰 “今日是小姐生辰,这喜鹊呀,一大早就到院里来叫了。”半晴瞧苏云照的样子是在听院里的叫声,遂开口说道,手还不忘在苏云照头上忙活。 苏云照听得此话,笑道:“嘴巴可真甜。” 又问道:“对了,王嬷嬷她们呢?” “嬷嬷带着百锦姐她们去小厨房盯着了,毕竟小姐是头一遭请友人来赴生辰宴,嬷嬷她们少不得重视,一早就去小厨房盯着了。”半晴笑着回道。 待苏云照收拾好后,百锦她们也就过来了。 苏云照见她们回来便问了几句,没过一会儿,院里突然一阵闹哄,又夹着几声狗吠声。 苏云照放下针线活,疑惑地看了一番屋内人,方才说道:“走,出去瞧瞧。” 一出门,便见几个丫鬟围着守则转,百锦还没开口问话,半雨就先瞧见她们了,笑着冲她们招手,大声说道:“小姐,守则带了一只狗崽子过来!” 百锦见她这样面色微变,正要开口时,苏云照却惊道:“哪里来的狗崽子?” 守则带着狗崽,走到苏云照面前,行过礼后,才说道:“小姐,是沈公子带来了,一只给了少爷,一只给您。” 沈亦衡前几天出京去办事了,不想回来之时竟带了两只狗崽回来。 “好可爱啊!”苏云照见着那小狗崽圆滚滚的模样,不由得说道,正欲蹲下身去摸时,百锦却拦道:“小姐!” 守则见状,赶紧说道:“百锦姐姐放心,这狗崽是洗干净了才给小姐送过来的。” 苏云照听此便蹲下身,抱起狗崽,说道:“亦衡哥思虑周全,送过来肯定是洗干净了的。” 又看着狗崽的模样,越发喜爱,问道:“守则,你家少爷可有给他那只狗崽起名?” “没有呢,今日不是小姐您生辰吗?少爷便请小姐您给它们起个名。”守则乐呵呵地说道。 “我取?”苏云照说道,又想了想,方才笑道,“这个叫大福,你家少爷那个叫二福。” 守则憋着笑应道,方才告退。 守则才走不久,容氏便派人来请苏云照,说是江之瑶来了。 苏云照净过手,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前去。 到正厅时,容氏正与江之瑶在闲谈,苏云照行过,容氏才道:“阿照,江小姐难得来侯府一次,你便带着江小姐到侯府逛逛。” “好,母亲。”苏云照行礼道,又起身对江之瑶说道,“我们走吧!” 江之瑶起身行礼,而后两人便带着人往清漪园走去。 “你居然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一会儿才到呢。”苏云照说道。 “在府里待着无聊,我便过来了。”江之瑶说道,又顿了顿,方才说道,“我今日下午便要离京了。” 苏云照讶然,问道:“是去游学吗?你不是说四月底出发吗?” “以前是四月底出发,不知为何我父亲要我们提前出发。”江之瑶回道。 “莫不是春日宴的事?”苏云照猜测道。 “不,不会是春日宴的事。”江之瑶却摇头回道。 苏云照一时默然,江之瑶见状,开口说道:“说起来,我们江氏每次游学都要到雾隐去一遭,你今年不是要去给吴庄主贺寿吗?我们也许会见上一面。” “你们江氏游学一游便是三年,你若是不来雾隐见我,三年时间我可要忘记你了。”苏云照笑道。 “若是你忘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记起我。”江之瑶难得说起趣话来,话罢,两人相视一笑。 而后江之瑶止住笑,说道:“同你说件事,你可知京中最近的一些流言?” “什么流言?”苏云照问道,这段日子她老实待在府里学东西,无心听闲话。 “六公主她或许无缘嫡公主这个名号了,春日宴宴后不久,钦天监监正夜观星象,说的什么无从而知,只是从他面圣后,六公主失德,不配为嫡公主的流言便传了出来,更有甚言,说是六公主的出生克了四公主,所以四公主才早早夭折。”江之瑶不打谜语,直接说道。 苏云照沉思一番,说道:“这,怕不是太子殿下的手笔?” “自然是有的,不过她六公主得罪的人也不少,你且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失去嫡公主的名号了。”江之瑶说道。 …… 两人逛完清漪园,才回到澄明院,陈敏意和容玉眠便来到了。 苏云照见到她们来,忙起身迎接,笑道:“你们来了。” 两人点点头,又看向江之瑶,行礼道:“江小姐。” 江之瑶回过礼,四人方才入座。 苏云照看陈敏意和容玉眠的样子,便知不用自己多加介绍,方才主动说起一些趣事,同她们聊。 …… 待用完生辰宴后,几人说了会儿闲话,说到武功上去了,容玉眠和陈敏意两人非要过几招,苏云照拦不住便也由着她们去了。 …… 江之瑶看着百锦带来的一本空白书页,挑眉看向苏云照,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瞧了天启的山川河流,我可没瞧。”苏云照眨了眨眼睛,娇俏地说道,“所以,劳您写一下游学的所见所闻,给我看看吧!” 江之瑶无奈地应道:“好,我知道了。”话罢,又朝院外看了看。 苏云照心领神会,起身说道:“瞧院外的天色,我也不留你了,再留一会儿,只怕你赶不上了。走吧,我送送你。” 江之瑶点点头,随即起身。 两人走出房门,看着院里打的火热的人,苏云照微微摇头,说道:“这两人打得正起劲呢,我们走吧。”话罢,便带着江之瑶离开了,一路上苏云照再三叮嘱江之瑶路上要小心谨慎,送到府门时,苏云照正欲抱一下江之瑶。谁料,一声“阿照”传来。 苏云照寻声而去,见竟是宋和玉!还没来得及惊喜,却见江之瑶冷了脸,苏云照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捏了捏江之瑶的手,方才前去迎道:“宋姐姐!” “阿照,果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看岔眼了呢,毕竟阿照你很少走这正门。”宋和玉惊喜道。 苏云照觉得这话不对,还没来得及说话,江之瑶却在一旁冷冷开口道:“宋小姐说笑了,她苏四娘是侯府的小姐,什么时候不走正门了?” 宋和玉听罢,掩嘴惊道:“阿照,是姐姐说错了,你可不要多想。” “宋小姐希望我们多想什么呢?”江之瑶冷声问道。 宋和玉尴尬一笑,有些委屈地看向苏云照,弱声说道:“阿照……” 苏云照夹在中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先让江之瑶离开,“映池,你有要事,就先走吧,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江之瑶点点头,方才离去。 苏云照这才带着宋和玉往正厅走去,又问道:“还不曾问宋姐姐你什么时候归京的。” “是前几天归京的,好些日子不在京中,我有好多事情要处理,阿照不会怪我没来找你吧?”宋和玉自责道,不等苏云照回话,又急急自嘲说道,“想来阿照是怪我的,不然怎么会不请我来赴你的生辰宴。” 苏云照有些傻眼,而后才说道:“说起来是我的过错,没注意宋姐姐你归京这事。” 宋和玉微微勾唇,又压了压唇角,耷拉着眉眼,怅然道:“想来阿照这些时日已有新的好友,我只怕是个受嫌弃的人了。” 苏云照赶紧说道:“宋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男人,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可我瞧你与方才那位江四小姐很是要好呢。”宋和玉委屈地说道。 苏云照为难极了,不知该如何回话,回不要好伤了江之瑶,回要好只怕宋和玉又要委屈。 半雨见状,心里也急,她都听出来了,这宋小姐就是在给她家小姐挖坑呢!突然,半雨灵光一闪,立即说道:“哎呀!” 厅内人被她这一声给惊着了,都向她看去,半雨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姐,奴婢想宋小姐是来赴您的生辰宴的,可是午宴刚刚结束呢,要不要奴婢去告诉小厨房再做一宴?”半雨着重强调了“生辰宴”这三个字。 “宋姐姐你看?”苏云照正愁转不开话,听了半雨的话,便立即问道。 “是我来的不巧,不想这宴这么快就结束了。”宋和玉委屈地说道。 苏云照这时也回过味来了,面上却是笑盈盈的,只听她说道:“怎么会呢,宋姐姐什么时候来都是巧的。”话罢,又吩咐半雨去让小厨房再开一宴。 “是我给阿照添麻烦了,只盼侯夫人莫要罚你才好。”宋和玉说道。 “母亲待我极好,本是想替我多办几桌的,只是我不愿如此,劝了好久她才作罢。”苏云照仍是笑着回道。 百锦扫了一圈宋和玉的人,见她们皆是两手空空,心里也有了主意,开口说道:“小姐。” “什么事?”苏云照问道。 “奴婢突然想起还未清点江小姐送来的生辰礼…”百锦有些难以言齿。 “那你去吧!”苏云照挥手道,又转头冲宋和玉说道,“宋姐姐可别见怪,你常常说我笨,往常我还不信呢!这不,我手底的丫鬟都没什么规矩,我这才知道我是真没宋姐姐你聪明啊!” 宋和玉笑笑,并不说话,而后才说道:“阿照,快去拦着先前那个小丫鬟吧,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件事没做呢,还得赶过去呢,就先告辞了。” 苏云照微微点头,起身笑道:“既如此,我就送送姐姐你吧!” 苏云照将宋和玉送出了府,方才回了自己的院里。 “怎么送个人还送这么久?”陈敏意同容玉眠早就打完了,见她回来,便问道。 “哦,宋四小姐来寻我了,便在前院待了会儿。”苏云照回道。 提起宋和玉,容玉眠便问道:“你今日生辰宴怎么没请她?” 苏云照摇摇头,回道:“我都不知道她回京了,若不是她今日突然到访,我只怕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回京了!” “不能吧!”陈敏意却在一旁说道,“她回京后,还给我送了好多次拜帖呢,你若同她是好友,那她怎么不告诉你呢。” “她没事给你送拜帖做什么?”容玉眠疑惑道,“你跟她也没什么交情吧?” “我不知道,我没让她来我家里。”陈敏意如实回道。 苏云照思索一番,心中自然是明了,只是一笑,说道:“不说她了,你们刚刚可分了个高低?” 陈敏意听后,得意洋洋,说道:“肯定是我啊!” 容玉眠故作气恼,说道:“我也不赖啊!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能赢你!” 陈敏意俏皮地说道:“我等着!” 三人闹作一团。 第66章 寿宴(一) 时日一晃,便到了五月中旬,这日,苏云照随容氏一起来承恩侯府侯府,参加承恩侯生身母亲的寿宴。 “含英啊,你这女儿越来越标致了,我瞧着真是喜欢。”柳夫人等人同容氏见了面后,柳夫人便拉着苏云照的手说道。 苏云照面色微红,听着这夸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容氏在一旁打趣道:“既喜欢,可得帮着我相看好人家。” “这是自然,今儿个咱们几个老姐妹们就好生说道说道这些。”柳夫人笑着同众人说道,又转头温柔地对苏云照说道,“好孩子,你且去后院寻你柳姐姐她们,我们都打好招呼了。” “是。诸位伯母,小女告退。”苏云照从善如流道,行了一礼,这才带着百锦双鲤在小丫鬟的接引下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柳夫人的小女儿一行人便迎了上来。 “苏四妹妹你可来了。”柳五小姐笑着说道。 “让诸位姐妹久等了。”苏云照有些不好意思了,行礼说道。 “讲这些虚礼做什么?走,我们去逛一逛这园子。”柳五小姐挥挥手说道,话罢又拉着苏云照同她的小姐妹一道走了。 一行人行至一处水榭,苏云照便看到了独自坐在廊上的陈敏意,顿了顿步子,对柳小姐一行人说道:“五姐姐,我瞧见熟人了,过去说会儿话,你们就先行一步吧。” 柳五小姐一行人也瞧见了陈敏意,自然未做挽留,一行人便离去了。 “陈敏意!”苏云照悄悄走到陈敏意身后,又突然出声,想着吓一吓陈敏意,却见陈敏意一副平静的样子,撇了撇嘴,说道,“你装都不装一下。” “有什么可装的。”陈敏意没好气地回道,又兴致勃勃地说道,“哎,你会打水漂吗?” “水漂?”苏云照反问道。 陈敏意一听,便将她拉到一处池塘边,随手捡了个小石子,扔了出去,只见小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几下才沉入池塘。 苏云照见状,惊讶不已,连忙问道:“怎么做到的?” “想学?”陈敏意挑眉问道。 “有点。”苏云照有些心动。 “求我。”陈敏意逗道。 “求!您!了!陈!敏!意!”苏云照一听这话,便没好气地说道。 陈敏意掏了掏耳朵,正要教苏云照,不想被一声“阿照”打断了,两人寻声而去,才见是宋和玉,身旁还有一位身着红色华服的娇小姐。 “阿照,”宋和玉见苏云照没什么反应,又喊了一声,上前几步,担忧说道,“阿照,你到那池旁边做什么?当心掉下去。” 苏云照瞧了瞧那池塘,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个池塘,她还会掉下去? 可还是拉着陈敏意向宋和玉她们走了几步,待走近了,方才行礼说道:“劳宋姐姐担忧,我与二娘只是想看看池里的锦鲤罢了。” 先前那位站在宋和玉身旁的娇小姐也傲慢地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我们侯府的锦鲤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看的?” “听王小姐这意思,莫非这锦鲤是御赐之物。”苏云照似乎听不出这话是在挤兑她们,只是略微惊讶地说道。 王小姐的虚荣心满足了,更是高傲地应道:“自然!” 苏云照笑笑,宋和玉则是有些嫌弃王禾莞,只是面上不显。 陈敏意倒是开口说话了,“啧,皇上怎么这么小气啊!” 苏云照一惊,猛地拉住陈敏意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 “你竟敢妄言陛下!”王小姐猛地指着陈敏意,厉声呵斥道。 “王小姐!”苏云照见状,皱了皱眉,上前说道,“还请王小姐将手放下。” “怎么?我说错了?陛下前一阵子才赐了陈府一些珍宝。”陈敏意毫不在意,坦诚地说道,又将苏云照拉到身边,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些珍宝里有好大的一颗夜明珠,赶明儿我让人送到你府上去。” “御赐之物不可赠与他人。”苏云照自然明了陈敏意的意图,一板一眼的说道。 “对对对,这御赐之物,我可得好生供起来!”陈敏意说道,又看向在一旁插不上话的王禾莞,很是真诚地建议道,“王小姐,这锦鲤既是陛下御赐之物,那你们府上可得好生供起来,就不要放在池里,随意让人看见了。” “王小姐,我们还有事,就先行一步,告辞。”苏云照又出声说道,话罢,行了一礼,便同陈敏意离开了,徒留王禾莞在那儿憋着气。 “你今日怎么开口怼人了?”一行人走了一会儿,苏云照这才开口问道。 “我瞧你那样子怕是又要忍气吞声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搞不懂你在忍些什么。”陈敏意痛心疾首地说道。 “忍一时风平浪静,何必为了一些言语而气恼。”苏云照满不在乎地说道,又苦口婆心地同陈敏意说道,“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妄言陛下,你怎么总是不听。” “皇帝老儿难不成会和我一个小辈计较?”陈敏意惊讶道,却见苏云照一脸严肃,只得应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话罢,又赶紧说道:“我估摸着快开宴了吧?咱们快回去吧。” 苏云照无奈,只得同她一道回席,途中又想起什么来,便叮嘱陈敏意多注意一下席上的饭菜,这才安心回了设宴之处。 刚到设宴之处,便见到上次春日宴的林小姐一行人,她们已然坐在了席上,苏云照冲她们行了一礼,这才带着陈敏意落座,又笑着对林如枝说道:“上次春日宴一别,还未曾再见过林姐姐,也未祝贺姐姐喜得良缘。”苏云照方才听她们是在谈论大皇子,又见林如枝如春风拂面,便知这桩婚事于林如枝而言是极为欢喜的,这才说了这话。 苏云照果然没想错,林如枝一听这话,面上的红晕更甚,只道:“多谢妹妹祝贺。” “诸位姐妹聊的好生欢喜。”宋和玉同王禾莞走到此处,见此情形,便笑意盈盈地说道。 众人见状,便起身行礼打招呼,宋和玉还了一礼,方才拉着王禾莞上前笑道:“寿宴还没开始,姐妹们不如再聊会儿?平日里极难相聚,此刻正好倾述相思之情。” 一行人到不好拂了她的脸面,自然是应下了,闲聊了几句,宋和玉见苏云照和陈敏意坐在一边,故而开口道:“阿照和陈小姐,可还是在生禾菀的气?”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苏云照同陈敏意一脸莫名其妙,两人对视一眼,苏云照方才开口说道:“宋姐姐可是在说笑?我与二娘不知你在说什么?” “禾菀,你听见了吧?她二人并不把方才的事放心上,你啊,就莫要担忧了。”宋和玉听罢,拉过王禾菀的手,轻轻拍了下,开口宽慰道,话罢,又同众人说道,“诸位姐妹不知,方才我与禾菀遇见她们在百池看锦鲤,禾菀怕她们会落下水,故而出言有些重,见她们离去,又怕她们生气,一直忧心忡忡呢。”旁边的王禾莞适时摆出一副忧心又怯弱的神情。 苏云照一直静静的听着,见陈敏意要开口说话,立马按住她的手,打趣道:“宋姐姐,妄我们二人相交甚熟,你竟不知我是心大之人,且王小姐之言,话虽难听,可到底是好心,我和二娘又怎会不识好歹?” 话罢,又拉着陈敏意走到王禾菀身前,亲热地说道:“王小姐,你就放心吧,你的话虽然难听,可我与二娘也不是那种不识好言之人,你且放宽心。”苏云照边说边拉了拉陈敏意的衣袖,陈敏意了然,便在一旁点头称是。 “诸位这是,怎么了?”突然有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众人循声而去,见来人一袭蓝衣,面容姣好,颇有仙子之姿。 “七姐姐。”王禾菀双眼放光,立即上前去迎她。 宋和玉便同众人介绍道:“这是禾菀的庶长姐王七小姐,不过,现在应该喊她二小姐了。” “王二小姐。”众人自然知个中原因,见王家姐妹过来,便起身见礼。 “见过诸位姐妹。”王二小姐郑重回拜。 宋和玉在一旁抿嘴轻笑,说道:“都说潮州最重礼仪,原来我还不信,如今见了王二小姐,我才是信了这话,二小姐这礼仪,说是宫中嬷嬷亲自教出来,我都信!”宋和玉说着还莫名看了一眼苏云照。 “宋小姐谬赞。”王禾雪回道,而后又问道,“方才见诸位似有不爽,可是侯府哪里招待不周?若是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指出。” 林如枝看了一眼苏云照,见她面色如常,这才回道:“并无不爽之处,只是说些闲事罢了。” “这位是林小姐吧?”王二小姐这才注意到林如枝,微微一笑,说道,“还不曾恭喜林小姐喜得佳缘。” 林如枝倒不似方才对苏云照那般,只是福了福身,表示谢意。 王二小姐也不在意,只是说道:“过会儿就开宴了,还请诸位姐妹莫要离开此处。”话罢,又对王禾莞说道:“阿莞,好生照看客人,可不要使小性子。” 王禾莞满脸笑意应下,王二小姐见状,方才行礼离去。 …… “听宋小姐方才的话,这位王二小姐莫不是要入东宫?”林如枝见苏云照同陈敏意坐在一边,并无任何反应,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走向她们,落座后,便说了这话。 苏云照面色如常,说道:“皇家之事,我一个小女子又怎会知道?林姐姐可真是为难我了。” 林如枝一时愣神,而后才笑道:“是我魔怔了。”话罢又起身离去了。 “她什么意思?”陈敏意见她离去,方才开口问道。 不知怎的,苏云照却想起江之瑶来,听陈敏意问这话,只是说道:“她怕王二小姐这等佳人会入大皇子府中。” 陈敏意一脸惊奇,“不会吧,她方才不是说,王二会入东宫吗?” “她说什么你还真就信什么?”苏云照一脸无奈地反问道。 “这不是事关东宫吗?”陈敏意凑到苏云照耳边轻声说道,“你看,现下入东宫的只有我一个人,若是再多几个,那我跑了也没多少人在意吧?” “不可能。”苏云照小声回道,正欲劝说一番,却听见一个娇蛮的女声说道,“宋五,妄你先前不嫌弃她是蠢货与她交好,你瞧瞧,人家现在可找到新人了,还是太子殿下的侧妃,哼,怕不是舔着人家侧妃的脸,上赶着要入东宫吧?” 苏云照面容一瞬难看,又立即恢复平静,拉着陈敏意一起同众人起身行礼,“见过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不出声,只是走到苏云照面前,轻蔑地扫视她一眼,方才说道:“你真应该庆幸这是侯府老夫人的寿宴,不然,有得你苦吃。” “我记得,侯府老夫人不是仙逝多年了吗?怎么今日还给她办寿宴?王二小姐,贵府真是,孝顺!”突然又有一个女声传来,众人看过去,才见是东阳郡主。 “见过东阳郡主。”众人行礼道。 “嗯。”东阳郡主随口应了一声,随即走到主宴旁,落座后,方才说道,“大家都坐下吧,这寿宴就要开始了。” 安宁郡主面色不爽,却只能走到主宴旁,同东阳郡主一桌。 东阳郡主见众人都已落座,方才又问起王二小姐,“二小姐还不曾回我。” 王二小姐起身行礼道:“回郡主,今日是家父姨娘的寿宴,老姨娘她受封了诰命夫人,如此家父才斗胆为她举办寿宴,这是家父的一片孝心。” 东阳郡主神色莫名,点了点头,语调上扬,说道:“承恩侯真是大孝子啊!” 王家两姐妹笑着行礼谢过,便吩咐舞女上前表演。 苏云照同陈敏意两人坐在一处,只是看着舞女跳舞,并不曾动筷。 “四妹妹,你身子不舒服吗?”柳五小姐见状,低声问道。 苏云照笑了笑,说道:“多谢姐姐关心,我现在还不太饿。” “我听说了方才的事了,那王家嫡小姐不就是有意针对你吗?我方才还瞥见她在看你,你就夹个菜装个样子,省得她再找茬。”柳五小姐说道。 “好,多谢姐姐。”苏云照回道,又夹了菜吃了起来,陈敏意见状也跟着夹了菜。如此,坐在上首的王禾莞方才作罢,只是向身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第67章 寿宴(二) 苏云照提心吊胆地吃了一些菜,见自己没什么事,方才安心。 这会儿她正与柳五小姐说舞女们跳的这支舞。 “这支舞叫《翩然》,是前朝贵妃所创,对女子身形极为严格。你瞧瞧,她们都瘦成什么样了,不过,这舞是真的好看啊。”柳五小姐赞道。 苏云照正要回话,陈敏意却伸手拉了她一把,与此同时,一碗热汤洒在了苏云照和陈敏意的衣袖上。 柳五小姐被吓到了,但却马上起身查看,又冲面上不知所措的王家姐妹喊道:“快去请医女啊!” 她们姐妹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命人去请医女,又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还不快滚,丢人现眼的东西!”王禾莞一脚踹向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的女婢,怒气冲冲地吼道。 “苏小姐,陈小姐,这事是我们侯府的管教不力,我们一定会亲自上府赔罪的。”王禾雪沉着稳重地说道,“两位小姐还请随我到厢房去,这里不方便就诊。” 陈敏意倒是没有被热汤泼到多少,但此刻却是看着苏云照手臂上的伤,阴沉着脸不说话。 “百锦你去给我拿衣服过来。”苏云照忍痛吩咐道,又对王二小姐说道,“还请王二小姐带路。” 王二小姐点点头,又对众人行礼说道:“诸位姐妹,我先失陪了,实在不好意思。” 柳五小姐本想一同前去,却被宋和玉劝住了,说人多麻烦,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柳五小姐便作罢了。 上首的东阳郡主看着苏云照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跟自己的身边的女子对视一眼,那女子了然,转身不知去往何处。 安宁郡主则是在她们离去后,看着宴会上的人都一副关心的模样,嗤笑一声,说道:“不过小事一桩,也值得你们如此关注。还不继续?”她话罢,舞女们便立即开始跳舞,宴会上的丝竹管弦之声也跟着响起。 “这是去哪?”苏云照看着这去向不似去客房的路,忍痛问道。 “去我的院子,那里近些。”王二小姐解释道,又对自己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寻一下苏小姐的丫鬟,把她带过来。” 苏云照心中有些不安,便开口说道:“王小姐,可否派人去请我母亲过来?” “这是自然。”王二小姐话罢,便差人去前厅请容氏了。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王二小姐的院子,医女正在房内等候,见苏云照她们进来,忙迎了上来。 “她腰腹处也有烫伤。”陈敏意提醒道。 医女点点头,说道:“既如此,还请两位小姐到外间等候。” 陈敏意看了一眼双鲤,这才随王二小姐到外间去了。 医女见状,拿出一枚药丸来,“这是止疼药。” 苏云照有些犹豫,那医女却道:“小姐快服下吧!待会儿上药的时候不会疼的。” 苏云照看了一眼双鲤,迟疑地服下了止疼药。 那医女这才让双鲤帮苏云照脱了衣服,让她查看一番,而后又为苏云照上了药,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上了药便不疼了,只是可能会留下疤痕。” “无碍。”苏云照小脸惨白,身上的痛终于得到了缓解,她倒是好些了。 医女点点头,又说道:“这药有助眠的功效,苏小姐现在是不是有些昏昏欲睡?” “好像是有些。”苏云照迷糊地回道,又强撑着问道,“什么药竟有如此功效?” “这医学之道,苏小姐您是门外汉自然不知道。”医女笑着说道,又劝道,“不如先在这里睡一会儿吧?也有助于您身上的伤痊愈。” 苏云照正欲拒绝,却倒头昏睡过去了。 双鲤一惊,正要开口时,却被医女打断了,“嘘!小声点,你家小姐已然睡下了,你便去同王二小姐说一声吧。” 双鲤一脸警惕地看着她,说道:“还劳姑娘前去说一下,我要服侍我家小姐。” “我是医者,她此刻受了伤,我服侍比较好。”医女一脸真诚地说道。 双鲤一想,倒也是如此,又见医女面色如常,便点点头,快步走出去,同王二小姐说此事了。 见双鲤的身影被帘子遮掩,医女霎时冷了脸色,低声开口道:“出来吧,动作快点!” 只见床榻后的屏风走出两人,有一人竟与苏云照长的一模一样! “快点。”医女催促道。 长的与苏云照一样的女子躺在了王二小姐的床上,另一人则是扛着苏云照,从屏风后面的大月窗出去了。 一切刚做完,陈敏意便掀开帘子进来了,看着床榻上的“苏云照”,这才安了心。 “陈小姐放心吧,苏小姐应该无碍了,算算时候,一会儿信阳侯夫人便要到了。方才我见你护了苏小姐一下,想必你身上也有烫伤,不如到隔壁厢房里去处理一下?”王二小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用了,我皮糙肉厚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陈敏意冷着脸说道。 “这,”王二小姐眉间露出一丝愁绪,恳求道:“还请陈小姐去处理一下。我是家中庶女,本就不得母亲喜爱,如今出了这事儿,你又不肯去处理伤,这若是叫她知道了,我只怕要被她责罚了。” 陈敏意张了张嘴,见美人似要落泪了,实在是不忍心,这才说道:“好吧!”又吩咐双鲤,“双鲤,守好你家小姐。” 双鲤点头称是,陈敏意这才随王二小姐一同去了隔壁厢房处理烫伤。 不一会儿,容氏便到了此处,她一脸焦急,一进屋子便要说话,王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连忙开口提醒道:“侯夫人,苏小姐睡了。” 容氏听后,皱了皱眉,轻步上前小心地掀开床幔,见“苏云照”正在熟睡,这才安了心,又不免觉得奇怪,看向一旁的双鲤,“小姐不是被烫伤了吗?怎么现下又睡下了?” “回侯夫人,小女用的药有助眠的功效,苏小姐这才会睡过去。”只听那医女轻声回道,双鲤根本插不上话。 容氏正想问问什么烫伤药竟有助眠的效果,在一旁的承恩侯夫人却是连忙上前,笑着说道:“姐姐,既然孩子睡下了,我们就先出去吧,我也好同你赔不是。” 容氏冷着一张脸,甩开承恩侯夫人的手,说道:“既如此,我也就同你好生说道说道此事。”话罢,大步走向外面。 “姐姐,去我院里吧,孩子在这里睡觉,可别吵着她。”承恩侯夫人没有半分不忿,笑着跟了过去。 …… 第68章 寿宴(三) 许景澜随“百锦”走进一间屋子,只听“百锦”说道:“太子殿下,我家小姐就在内屋等您。” “好。”许景澜没什么反应,就应下了。 “百锦”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多费口舌,不想竟如此容易,看来这太子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又恭敬地回道:“那奴婢就先告退。” 许景澜点点头,见“百锦”出去后又关上了房门,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人来似的。 没过多久,便有叩门声响起。 “进。”许景澜说道,见来人是百锦和行书他们,只是冲百锦说道,“她在里面。” 百锦匆匆行过一礼,便直冲里间,掀开床幔后,见苏云照仍是昏昏沉沉地睡着,想起行书的话,百锦不敢耽搁,将苏云照叫醒,“小姐,小姐!快醒醒!” 许是药效已经过了,苏云照这会儿也就迷迷糊糊地醒来了,还没开口说话,百锦便往她口中塞了一颗小药丸。 苏云照没反应过来,苦着一张脸,问道:“百锦,你做什么?” 百锦一边为苏云照穿衣,一边说道:“小姐放心!奴婢绝无害您之心!事关重大,奴婢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里不能久留,您快穿上衣服。” 苏云照不知为何四肢酸软无力,又见这屋子陌生的很,思及前事,哪里还不能明白发什么了,她怕是被王家小姐摆了一道啊! 苏云照强压心中怒气,只能当哑巴吃黄连,所幸她现在安然无恙! 百锦为苏云照穿好衣服后,便说道:“小姐,我们走吧。” 苏云照点点头,在百锦的搀扶下起了身。 刚出房门,却见云何在此,只听他说道:“苏小姐,殿下命您回宴上去!” 苏云照虽有疑惑,但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便点点头,又问道:“你可知陈小姐和双鲤在哪?” “苏小姐放心,她们二人安好,还请你快回宴上去。”云何催促着,又提醒道,“苏小姐您可一直在王二小姐的房里休息。” 苏云照听到陈敏意她们无恙,稍稍安心,又听云何这般说道,从善如流道:“这是自然。”话罢,便带着百锦离开了。 苏云照刚回到宴会上,众人便朝她投来各种目光。 “去了这么久,也不知是干什么!怕不是知道太子哥哥在前院,上赶着去纠缠我太子哥哥吧!”安宁郡主不忿道。 “安宁郡主您多想了。”苏云照只是如此回道却并不过多解释。 安宁郡主又要开口讥讽,却被东阳郡主打断了,“安宁,好好的日子你可别自找不快!” 听安宁郡主不甘地应声,东阳这才面带关切地问道:“苏小姐,怎么不见王二小姐和陈小姐?” 王禾莞在一旁悄悄攥紧了拳头,心中有些不安,不断祈求王禾雪下一秒就出现在宴会处。 苏云照面带歉意,回道:\"回郡主,我也不知她们二人去向何处,医女上过药后,我便昏昏欲睡,就在王二小姐的房里睡下了,醒来后也未曾见到她们,想着她们应是回了宴上,我这才过来了。\"此话一出,众位小姐面色各异,有那聪明的早已想到了苏云照和陈敏意是碰上了后宅那等子腌臜事了,心思各异,却都默契地不点破。 “承恩侯府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陈敏意突然出现在宴会处,她的身后是双鲤和一个双手被捆住的…男人! 宋和玉立即反应过来,冲王禾莞轻声说道:“拦住她。”话罢,又朝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心领神会,立即离开宴会,朝迎泽院走去了。 王禾莞听此,立即说道:“陈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此处都是闺阁女子,你带个男子过来,不太好吧?” “你纵容他进我房里的时候可没顾及我是个闺阁女子!”陈敏意怒气冲冲,“好个承恩侯府!看着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不想内里却是如此肮脏!” 双鲤适时推了一把那男子,那男子踉跄上前,口中布条也被取出,还没来得及说话,王禾莞就已上前,气愤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堂承恩侯府,难道还会做那等子龌龊事吗?” 那男子心知自己只是一个随时被抛弃的棋子,听了这话,忙不迭求饶:“小姐饶命,饶命啊!小人一时起了色心,但求小姐饶小的一命,小的还有一个老母要养啊!” 宋和玉终于看不下去了,想着缓和一下气氛,开口说道:“陈小姐,我知你心中有气,只是事情还未明晰,就这么指责侯府也不好。” “我看也是,王家小姐还是快快去请侯夫人来吧。”东阳也跟着开口道,又幽幽道,“再不济,前院不是还有那么多大人在吗?想必京兆府尹大人也是在的。” 承恩侯夫人姗姗来迟,见到这种情况也明白了,心中不免冷笑,她就知道会失败! “母亲。”王禾莞见着自己母亲来了,害怕又安心。 “嗯。”承恩侯夫人不淡不咸地应了声,转过头却是笑着同在场小姐们说道,“让你们这些小辈见笑了。” 承恩侯夫人说着,又上前,细细地看了一眼那男子,方才无奈说道:“陈小姐,我看这男子眼生,想必不是我们侯府的人……” “是不是贵府的人,这事儿总归是在你们府中发生的。”陈敏意想起那人的吩咐立即打断她的话,行礼道,“况且,我是被贵府二小姐送入厢房,上过药后,才昏睡过去了的,若不是有苏小姐的丫鬟守着,我此刻只怕是凶多吉少!还请侯夫人理解!今日我是一定要一个说法。” 承恩侯夫人面不改色,心中却将自家那几个蠢货骂了千百遍了,但却无济于事,正想着开口请陈敏意到她院里去好生说说此事,不想东阳郡主却开口道:“既然陈小姐今日便要讨个说法,那不如去前院请府尹大人来主持公道吧!” 此话正中陈敏意的下怀,“我看可行,就是不知道侯夫人您如何?” 事已至此,承恩侯夫人已无法在压下此事,思索片刻,便愧疚地说道:“既然陈小姐已认定我家二姑娘加害于你,那便请府尹主持公道吧!若二姑娘真做出了这等下流手段,我必然是要大义灭亲的!” 话罢,承恩侯夫人又找来一个丫鬟,吩咐道:“去请二小姐到侯爷院里去,另外,去请三小姐过来主持宴会。”承恩侯夫人是知道自家女儿的,没有底下那几个庶女聪明,只怕她走了,这个女儿又要自乱阵脚了,便让人去请府中三小姐过来看着她,而后她们一行人方才离去。 容氏见状,便嘀咕道:“都出这种事儿了,还有心情把这寿宴办下去,这承恩侯夫人倒是个妙人啊!” “母亲?”苏云照没听清容氏说的什么,故而问道。 “没什么。”容氏不欲过多解释,又担忧道,“阿照,我们这就回府去吧,母亲请名医来为你配药。” “母亲,先不急回去吧,只怕敏意那儿需要我。”苏云照虽也担心自己的烫伤,但是想到陈敏意便想着在待会儿。 容氏突然想起苏云照同陈敏意也一样,都说进了房上了药后昏睡过去的,而且她明明记得双鲤是守在苏云照身边的…… 容氏一阵后怕,死死地盯着苏云照,声音有些颤抖:“阿照,你同母亲说,你是不是也……” 苏云照知道她在想什么,忙不迭安抚道:“母亲放心,我无事,待回府后,我再同您解释,好吗?” 容氏见苏云照平静的神色,这才稍稍安心,点点头,便陪了会儿苏云照。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请苏云照过去,容氏自然也是要一道的。 第69章 德清院前厅之中,气氛异常紧张,陈敏意的坚持让承恩侯夫妇苦恼不已。 苏云照同容氏到时,承恩侯正在劝陈敏意,“陈家侄女,这事儿是你伯母管家不严惹出来的岔子,待寿宴结束后,我同你伯母便上门给你赔罪。” 陈敏意还没说什么,陈黎就再也忍不住了,“什么侄女伯母,我们家可高攀不上承恩侯府!” 承恩侯一时有些尴尬,还是承恩侯夫人见着苏云照她们来了,方才说道:“信阳侯夫人和苏四姑娘来了。” 苏云照同容氏进了厅内,这才见着府尹大人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 “见过承恩侯,陈将军,府尹大人。”苏云照一一行过礼。 承恩侯笑着说道:“好孩子快快起身!说来我们还是有几分缘分的,我家大侄儿便是你舅舅的首徒。”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陈黎不忿道,“苏家侄女,你快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云照点点头,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昏睡前,放心不下二娘,便让双鲤去照看她,只是我一觉醒来,没寻见她们人,便想着她们可能是回了宴上,我便也回了宴。再后就是方才的事情了。”苏云照说着,又看了一圈人,却不见王二小姐的身影。 承恩侯见状,立即哭丧着脸,说道:“唉,我家禾雪不见了!这丫鬟小厮都找了个遍都没找到人!” 承恩侯说着,又同府尹说道:“安大人,你看看,我家女儿都不见了,这也不可能是害陈家孩子的人啊!” 府尹应听罢,只是苦着一张脸不吱声,他就该听他夫人的,不来这寿宴的! “侯爷,侯爷!”有一个小厮突然闯进来了,慌慌张张的,但却没忘记要说的话,“我们找到二小姐了!” 承恩侯眼神一瞬阴沉,冷冷道:“那孽女在哪里?把她押过来!” 承恩侯夫人不免在心中冷哼,平时多宠爱这个女儿,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随随便便就抛弃了! 那小厮畏畏缩缩道:“在,在迎泽院里。” 承恩侯夫妇迅速交换过眼神,心中都有一个不好的想法。 “我这就去把禾雪带过来。”承恩侯夫人立即说道,“还请诸位在此等候片刻。” 承恩侯夫人快步离去,却不想还是去晚了…… “孽女!”承恩侯夫人面无表情地朝王禾雪扇了一巴掌。 “伯母,伯母。”堪堪穿好衣物的高家公子,挡在王禾雪身前,“此事都是小子情难自禁的错,我必定会给禾雪一个交代的!” “母亲,母亲!”王禾莞推开屋外人群,冲进屋内,便见着她的七姐姐失神地坐在床榻上,衣裳不整,瞧着便让她心痛。 “母亲,”王禾莞声嘶力竭道,“不是七姐姐的错,是那苏家小姐,是她……啊!” 承恩侯夫人猛的打了一巴掌王禾莞,厉声斥责道:“你莫不是吃茶吃糊涂了?你当我同你父亲是傻的不成?明明就是这个孽女嫉妒陈小姐才算计了她,怎么到你嘴里成了别人算计她?” 屋外的人听着屋内的动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都怪有个丫鬟乱叫,要不然她们还不至于被引到这里来,好戏是看了,可未免伤了承恩侯府的脸面。 “诸位夫人,今日让你们看笑话了!扰了你们的兴致,我在这里赔个不是。”承恩侯夫人终于出来了,只听她行礼说道,“诸位就先自行离去吧,我们府中还有要事要处理,实在无瑕送诸位,对不住了!” “无妨无妨。”众位夫人说道,便纷纷回宴上带着自家男人离去了。 …… 承恩侯在得到宾客都离去的消息时,便知道王禾雪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可还是沉着气同陈敏意她们等着王禾雪的到来。 “不用等那孽女了!”承恩侯夫人进了院,便是如此说道,待她快步走到陈敏意身前后,这才又开口说道,“陈小姐,那孽女已然认罪,是她嫉妒你是未来的太子侧妃,这才想算计你,不过她倒是自食恶果了!现在实在是不能前来,还请你见谅,我们侯府也有要事处理,还请诸位先行离去,赶明我就同侯爷亲自上府赔罪。” “安大人!”陈敏意却不理她,只是看向站在一旁的府尹安大人,问道,“依您之见,此事该如何?” “呃,此事嘛,”安大人左右为难,终是想出个法子,“呃,是王家小姐的过错,自然是要罚的,只是王家小姐已然自食恶果,我看,陈小姐你就发发善心,免了她的牢狱之灾,就让她缴银百两,在家禁足三月吧?至于那男子,便收监三年吧!” 陈敏意闻言,微微皱眉,却是答应下来,“也行!”又道,“侯府既有要事处理,那我们便先行告辞了。”话罢,也不等承恩侯夫妇应声便带着她老爹离开了。 苏云照同容氏见状,便也行礼告辞了。 母女二人上了马车,容氏便等着苏云照开口说话。 “母亲想的不错,她们是想一箭双雕,同时算计我和敏意,”苏云照开口说道,却隐去了许景澜等人,“只是,我醒来的快,发现自己在迎泽院里,就赶紧出去了,又寻到了百锦和双鲤,便同双鲤分头行动,她去王二小姐的院里找敏意,我和百锦去宴会上寻敏意,接着就是方才的事了。” 容氏一阵后怕,气道:“怪不得她们一个劲儿地给你下帖子,又把你们这群小姑娘安排在一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好个王家二房!我们信阳侯府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却是要这般算计我们!” “所幸我运气好,没叫她们算计成,母亲就消消气吧!”苏云照安抚道,又疑惑道,“不过,今日承恩侯提起师兄时,竟没有半点避嫌,母亲您说,他们是在打什么主意?” “怕是想到雁飞会来寻求侯府的庇护了!若是日后他们再提起雁飞,你就当不知道这个人。”容氏提醒道,顿了顿,方才说道,“今日之事我会同你外祖父说的。” 苏云照点点头,便不再说话,母女二人一路无言。 第70章 归府 苏云照刚到自己院里,苏雨淮和少舒便来了。 “师姐!”“姐!”他们二人喊道。 二人走近后,苏雨淮才说道:“那承恩侯府的人做事怎么毛手毛脚的,那热汤竟也能泼到小姐身上去!” 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后面的事,苏云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搪塞道:“今日宴会上人多,丫鬟们做事自然有些毛手毛脚。” “你倒是大度,只是你这伤,若是留疤可怎么办!”苏雨淮见苏云照的样子,似乎不欲过多计较,便没好气地说道,又想起什么来,方才说道,“听闻京中最近来了个神医,我去问问他有什么药,能让你这伤不留疤。” 话罢,便起身离开了,苏云照是想拦也拦不住,少舒见状,便说道:“师姐,你就让他去吧!” “我这伤也不严重,用寻常的药也是不会留疤的。”苏云照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可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少舒笑了笑,却是说道:“师姐,我想去永丰一趟。” “啊?”苏云照有些疑惑,“怎么这么突然?” “适才决定的。”少舒回道。 苏云照想起那小丫鬟说的话,问道:“去永丰的话,会经过鹭渊吧?你若是有空,可否帮我给大哥带封信?” 少舒只当苏云照是想苏雨泽了,应了下来,而后便离开了。 双鲤见状,这才把冬青给她的药拿了出来,说道:“小姐,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是太医院的药。” 苏云照接过药,却并不着急擦,只是看向百锦双鲤二人,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百锦你先说。” “是。”百锦应了声,说道,“奴婢去给小姐您拿衣服,回来之时却被人敲晕了。再睁眼,便见着行书等人,他们只说小姐您中毒昏迷了,让我叫醒您后,给您吃解毒丸,还说王家要算计小姐您,让我带着您回宴上去。”百锦说完便看向双鲤。 “小姐您昏睡后,那医女让奴婢出去同陈小姐她们说一声,就是在这个档口,她们把小姐您调包了,而后,又把陈小姐请到另一间厢房去了,若不是冬青他来告诉我,床上那个是假的,奴婢只怕还要傻乎乎的守在那里。”双鲤说着,跪了下来,“请小姐责罚。” 百锦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请小姐责罚。” 苏云照长叹一口气,起身将她们扶了起来,“哪里能怪你们呢?是我太过天真,我本以为她们会在吃食里动手,谁知道她们这么狠毒。”苏云照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道,“双鲤你继续说吧!” “是。”双鲤行了一礼,方才又说道,“冬青将我带到陈小姐屋里去时,陈小姐便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冬青让她吃下解毒丸后,便带着我躲了起来,而后,那男子就进来了,欲行不轨之事,却被陈小姐打了一顿。再然后,太子殿下就来了,给了奴婢这药,又让陈小姐把那男子带去宴会闹上一番。” “这么看来,太子殿下从始至终好像都知道此事,难怪昨日让冬青来传话给我,叫我在宴上小心点。”苏云照沉思道。 百锦见状,这才说道:“小姐,还是先让奴婢为您上药吧!” 苏云照点点头,便起身走进了内室。 …… 刚上好药,容玉眠便来了。 “写什么呢?”容玉眠进屋时正好瞧见苏云照写信,随口问道。 “眠姐姐。”苏云照惊喜道。 容玉眠点点头,走近后,她便掀开苏云照的衣袖,说道:“让我看看你这伤。” 苏云照嗔怪道:“你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我好去迎你啊。” 容玉眠扯了扯苏云照的脸,没好气地说道:“自家姐妹,有什么好迎的。” “眠姐姐你轻点啊!”苏云照摸了摸脸,说道,又问道,“两位舅母也来了?” 容玉眠随意地坐在床榻上,回道:“来了,在姑母院里说话,她们让你不必过去,她们说会儿话就过来看你。” 话音刚落,又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道:“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位王家二小姐同高家公子上床了?” 苏云照叹了一口气,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活该!”容玉眠骂道,“叫他们贪心!这下好了,自食恶果了吧!” “眠姐姐,你方才说的高家公子,是哪个高家的?”苏云照却是好奇地问道。 “哦,是宁国公府的。”容玉眠说道,“这位公子呢,还是宁国公的嫡长孙!” “嫡长孙?”苏云照有些吃惊。 容玉眠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苏云照却是摇头说道:“我只同你说,你别告诉长辈们,其实她们是想算计我和太子殿下的。” “什么?”容玉眠惊道,又有些难以置信,“这,难不成王家二房站的太子?见太子手上没有兵权,然后就…” “应该不是,毕竟承恩侯是大皇子的亲舅舅。”苏云照回道,又猜测道,“算计我和太子殿下于他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一来,此事成了,陛下少不得要疑心太子,天家父子有了隔阂,离反目还远吗?这二来,也令陛下对我们家有所提防,于大事上到底是不能出多少力了。” “这倒也是。”容玉眠赞同道,又揶揄道,“看不出来啊,你现在也能看出这些弯弯道道了。” 苏云照亦是笑道:“自然,不然我那些策论可都是白看了!” 容玉眠也笑,而后才问道:“对了,方才过来时,我见阿淮和少舒先后离开,可是有什么事?” “阿淮怕我这伤留痕,说是要去寻什么神医,为我求药。”苏云照柔声道,面上又有些疑惑,“至于少舒吗,也不知是什么要事,他突然要去永丰一趟。” “永丰?”容玉眠听着耳熟,想了想方才恍然大悟,说道,“这永丰不是有那个万药阁的分阁吗?少舒怕是也替你求药去了!” 苏云照这才想起雁飞曾同她们说过这万药阁,它是江湖之中的最负盛名的门派之一,门派中人精通医术,所制之药皆被江湖中人奉为神药。 “我竟忘了这事。”苏云照摇头笑道。 “你这小忙人,忘了也正常。”容玉眠打趣道,又提醒道,“不过,月底你便要启程去雾隐,这些日子可得好好记一下这江湖之中的门派及掌门人什么的,毕竟这次吴舅舅办寿宴,大开门派,各派众人都得派人上门祝寿,你少不得要同他们见面。” 苏云照思索片刻,应道:“这倒也是,我明日便让嬷嬷给我说说。” “小姐,眠小姐,”半雨进了屋,行礼道,“少舒差人来取信了。” 苏云照点点头,便将信交给了半雨。 “这是做甚?”容玉眠不解的问道。 “去永丰途径鹭渊,我便托少舒给大哥带封信。”苏云照解释道。 “原是想表兄了啊!”容玉眠笑道。 苏云照却是一阵苦笑,只是容玉眠并未察觉。 姐妹二人又扯了其他话说,而后,容家两位舅母又过来瞧了瞧苏云照,一行人说了会儿话,容家两位舅母这才带着容玉眠离开。 第71章 当年情事(一) 这日,容氏带着苏云照去成德侯府参加成德侯孙女的婚宴。 到成德侯府后,还未到时候,容氏怕苏云照无聊,便让苏云照跟着柳家小姐去新娘子的院里去坐坐。 苏云照此前也跟着容氏来过几次成德侯府,与成德侯府的小姐们也算相熟,去了新娘子的院里,说了些喜庆话,便坐了下来,同众人一块闲聊。 刚说到宁国公府和承恩侯府的亲事,坐在苏云照身旁的孟七小姐,却开口说道:“苏姐姐,我得了一本好书,你要看吗?” 孟七小姐才六岁,可爱极了,苏云照哪里忍心拒绝她,当下便起身牵着她的手,说道:“诸位姐妹,我失陪一下。” 众人见状打趣道:“小七怎的不带姐姐们一起去看看呢!” 孟七小姐只理直气壮地回道:“这本书,只有苏姐姐会喜欢。” 苏云照忍俊不禁,孟七小姐却是拉着她同众人告辞,而后便带着她去了一处院里,“苏姐姐,这个院子里住的是小七的姑姑,姑姑说她想见见你,你可不可以进去看一下她啊。” 苏云照笑着捏了捏孟七小姐的脸,说道:“当然可以呀。” “那好!苏姐姐快进去吧!”孟七小姐很是高兴,说道,“小七在院外等你哟!” “好!”苏云照笑着应下,而后便进了院。 苏云照走了几步路,便见着一位着青衣的女子。 “孟姑姑好。”苏云照平静地行礼。 “好。”孟如啄转过身,看着苏云照却是愣了神,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请坐吧!你别见怪,我只是,只是好久没有见过你舅舅了。” 苏云照上前,为她二人斟茶,而后才坐下,笑着问道:“孟姑姑,我同我舅舅长的像吗?” 孟如啄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转头看向别处,喃喃道:“眼睛,你的眼睛很像他,却又不像。” “舅舅身在江湖,眼中多是豪情壮志;我身在闺阁,比不了他。”苏云照笑道。 孟如啄只是一笑,便问道:“你长大后,见过你舅舅吗?” 苏云照歉然道:“说来惭愧,至我四岁后便没见过他,不过,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去雾隐为他祝寿。” 孟如啄听后,却发起了神,口中又不禁道:“一转眼,这么些年就过去了。” 苏云照深吸一口气,问道:“孟姑姑,请恕小辈无礼,您可以同我讲讲您与舅舅之间的事情吗?” 孟如啄温婉地笑了笑,说道:“你既问了,我便同你说说,我也时常念着那些日子啊!” 即使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孟如啄仍然记得那一天。 正值七夕,孟如啄年纪虽小可却早早地定了亲,因此那晚她对着月光穿针乞巧,绣些小物件送给自己的未婚夫。 当时她一个人在院里绣着荷包,绣着绣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她,她疑惑地环顾四周却未见人影,当下便要跑回屋,还没迈步又有东西砸中了她。 是吴如切用石子点了她的穴,孟如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少年飞身跃过高墙,落在她身前。 “好生有意思,你是小姐,身边怎么没个人侍候?不是说你们京中贵女都娇惯的很吗?”吴如切环绕四周却未见有侍女,疑惑地问道。 孟如啄说不出话来,方才吴如切用石子顺道点了她的哑穴,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 “哦,方才点了你的哑穴。”吴如切自顾自地说道,说着又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小石子,对孟如啄说道,“忍着点,不许乱叫啊。” “嗯哼。”孟如啄闷哼一声,却仍然动不了,只得回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不同的。” “是不是你的奴仆欺负你?我替你教训她们!”吴如切突然正经地说道。 孟如啄有些茫然,可还是解释道:“多谢壮士,我的侍女并未欺负我,只是我自己不喜人伺候罢了。” “壮士?”吴如切不可置信道,“我如此年轻的翩翩少年郎在你眼里竟是壮士?” 孟如啄有些不知所措,吴如切倒是拍了拍脑袋,朗笑道:“瞧我这脑子,忘了告诉你,我叫吴浅喻,字如切。” “如切?”孟如啄一愣,喃喃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什么?”吴如切问道。 “没什么。”孟如啄回道,又恳求道,“吴公子可不可以放我走?我绝不会向旁人说的。” 吴如切围着她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道:“你不怕我吗?” “公子若真有歹心早就动手了,何必同我说话。”孟如啄说道,“况且,公子是信阳侯夫人的弟弟,我相信公子不是歹人。” “你知道我?”吴如切很是惊喜。 “只听闻过苏侯妻弟的名讳。”孟如啄有些迟疑回道,这还是她从府里丫鬟那里听来的。 “哦,那也不错嘛,至少你知道我。”吴如切自顾自地说道。 “什么?”孟如啄没听清。 “没什么,我先走了,下次来寻你。”吴如切听后却是这般说道,又扯下一块玉佩,扔给孟如啄,“今夜吓到你了,这玉赔给你,望姑娘见谅。” 孟如啄见那玉被扔了过来,生怕它摔在地上,一时也忘了自己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伸手去接时,才发现自己能动了,接住了玉,便要还给吴如切,她可不敢收外男之物,可吴如切扔了玉就走了,孟如啄没法子,只得将玉收好,早也没了绣花兴致,匆匆回了屋歇息,不过她到底睡不好了,心里隐隐有些兴奋和不安。 之后几个月,孟如啄再也没有见过吴如切,她也想去信阳侯府归还玉佩,可成德侯一听她要出去,便变了脸色,不允她出门,孟如啄说多了,他也就恼了,禁了孟如啄的足。 禁足第二日,侍女从屋外拿了一份糕点来,笑道:“小姐您看,奴婢今日一开门就瞧见这如意金糕在梁上挂着,还是城北四福家的呢,想来是大少爷送您的,叫小姐您开开心。” 孟如啄却没说话,她想,自家哥哥虽然疼她,但送东西什么的从来都是亲自送来的,哪里会像这样送东西,倒是像她那鬼灵精怪的未婚夫送的。 接下来,她每日都能得到不同的玩意儿,禁足的日子倒是有趣。 终于有一日,孟如啄屏退了侍女,守在门内,等着那未婚夫来,叫他将那玉佩还给吴如切,谁知来人竟是吴如切! “怎么是你?”孟如啄开了房门疑惑地问道。 “啪嗒。”吴如切手里的如意金糕掉在地上,委屈地看着孟如啄。 孟如啄上前捡起如意金糕,拍了拍纸包上的灰,歉然道:“是我失言了,我不曾想到我与吴公子仅一面之缘却能得吴公子如此垂念。” “一面之缘又如何,我却觉得我与你甚是投缘!”吴如切嘟囔道,又担忧道 ,“你怎么被禁足了?你父亲不疼你吗?” “我父亲疼我,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孟如啄回道,又将那块玉佩递了过去,说道,“吴公子,玉佩乃贵重物品不可随意赠与他人。” 吴如切看了一眼那玉佩,转过身满不在意地说道:“这玉佩我家里还有好几个,我与你投缘,那晚又捉弄了你,这玉佩赔给你值当!你若不要,随手扔了就是。” 孟如啄无法,只得回道:“既如此那我便将这玉好生收着吧。” “哦。”吴如切淡淡地应了声,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孟如啄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 第72章 当年情事(二) 过了几日,信阳侯夫人便给孟如啄下了帖子,请她到府一聚。 成德侯终是疼自己女儿,还是允了她出去,谁知到了侯府,吴如切姐弟俩却带着她到大街上去了。 孟如啄一直养在府里谨遵父命不曾出门,就算出去也是跟着父亲和哥哥一起,这次出行本以为是到侯府去听曲赏景的,却不想是去街上游玩一番。 那日孟如啄很是高兴,见着大街上的各种东西总是好奇的很,吴如切就在一旁给她介绍,还同她说了许多民间故事,孟如啄听得如痴如醉,她从不曾想过府外的世界是如此有趣。 当吴家姐弟送她回府时,她恳求信阳侯夫人以后多多给她下帖子。 孟如啄记得当时吴浅窈看了一眼吴如切方才答应了下来。 当天夜里,吴如切叩响了孟如啄的窗门。 “是我。” “你怎么来了?”孟如啄仍然有些兴奋,听见声响,匆匆披了外衣就开了窗。 “我就知道你兴奋的睡不着,怎么样,今日出去好玩吧?”吴如切笑着问道,又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孟如啄,说道,“喏,这是《四海八荒录》,说的是咱们大梁各州的山川河流风景,很有意思的。” 孟如啄听罢很是高兴,接了书应了声,“好!”可又沉寂下来,问道,“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好吗?这只是我对你的万分之一!”吴如切急急回道,又咳了一声,掩饰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与你投缘,对了,你一定要看看雾隐,我家就在那里!” “好!”孟如啄不疑有他,甜甜地应了声。 吴如切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叮嘱道:“我走了,你可不要晚上看书,伤眼睛。” “嗯,我知道了。”孟如啄应道。 此后几年,信阳侯夫人吴窈经常给孟如啄下帖子。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那日孟如啄在吴如切的护送下回了府,却被成德侯喊到了祠堂去。 “跪下!”成德侯听见声响,转过身来,厉声道。 “父亲,女儿何错之有?”孟如啄却是反问道。 “你还有脸问你错在何处?”成德侯呵斥道,“好啊!我问你,连同苏侯夫人一起蒙骗我,是也不是?” 孟如啄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成德侯见状又道:“与外男在大街上举止亲密,是也不是!” “是!”孟如啄狠了心说道,“是,父亲,是我求苏侯夫人多请我出门,是我与外男举止亲密!如何?父亲。” “啪!”成德侯气的扇了孟如啄一巴掌,“啄儿,为父…”成德侯明显也被自己吓到了,开口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整个人都显得颤颤巍巍的。 孟如啄摸了摸自己的脸,平静地说道:“父亲,您知道吗?前朝已经亡了百年了,世俗对女子的禁锢也大不如前,可您为何还要我做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我不愿意!我就想出门去看看,看看!” “那也不是你蒙骗我和外男举止亲密的理由!”成德侯见孟如啄这样子,心里来了气,怒气冲冲地说道,“传本侯令!今日起,小姐禁足于其院中,非本侯令,任何人不得探望,直至小姐及笄嫁人之后!” “父亲!”孟如啄双眼含泪,叩首道,“女儿斗胆以十四年父女之情,求父亲解除我与程渡序的婚约。” 成德侯听罢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解除婚约?你想都别想!来人,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 孟如啄心如刀绞,她知道,成德侯不会同意她的请求但还是说道:“父亲,您真的愿意女儿一辈子被束缚在这高墙之内吗?” 但成德侯只是转过身,不看孟如啄,吩咐下人将她带回院。 孟如啄被带回了她的院子,这次禁足比以往都要严,如同铁链一般,将她牢牢地锁在了这高墙之内。 孟如啄望着院外枝繁叶茂的老树,心想就这样吧,这辈子就这样过去吧! 孟如啄及笄之后的第二日早上,程渡序带了许多东西过来,说是一个江湖少侠托他送过来的。 孟如啄及笄之后,她的婚事也就正式提上了日程,丫鬟婆子喊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活像个提线木偶。 只是在一切都准备好时,先帝却驾崩了,因着国丧,她们二人的婚事也就耽搁下来了,俩人都松了一口气,她们于对方只有兄妹之情,程渡序几年前就有了两情相悦之人,只是两家都不同意他们解除婚约,两人倒是同病相怜。 关了孟如啄许多日子,成德侯心里气也消了,这段日子也没有在京中听闻雾隐那位少主的事,估摸着吴如切回了雾隐,他便解了孟如啄的禁,还破天荒地让她多出去转转。 孟如啄却是同往常一样,未曾出过门,她不出门去,有人却寻了过来。 “笃”“笃” 是夜,孟如啄却失眠了,正是辗转难眠的时候,却听见了这些声响,她猛然起身,匆匆披上外衣,走到窗前,却停了脚步,几番犹豫,那“笃笃”声响个不停,非要把人吵醒才作罢似的。 孟如啄沉了沉心,开了窗,看见窗前那剑眉星目的少年…… “阿啄,”吴如切讨好地冲她笑了笑,却见孟如啄掉了眼泪,慌忙哄道,“阿啄,你别哭,别哭,好不好?是我不好,我没赶上你的及笄礼,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孟如啄抹了抹泪,笑着问他。 “今早入京的。”吴如切回道,又笑着说道,“阿啄,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我好想你呀!” “我,我也想你。”孟如啄闷声说道。 “阿啄,”吴如切将手撑在窗台上,说道,“我真的很想你。” “大半夜的过来,就为了说这些浑话?”孟如啄忍不住别过了少年炽热的目光,嘀咕道。 “这怎么能是浑话呢?”吴如切歪着头问道,又小心翼翼道,“阿啄,明天我姐姐会给你下帖子,你会同意吧?” “当然!”孟如啄立马回道,顿了顿又赶紧说道,“夜深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睡了,明天见。” 话罢,孟如啄便将窗子关上了,吴如切对着窗子,轻声说道:“明天见,阿啄。” 第73章 当年情事(三) 此后几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她们每每相邀成德侯俱是默许,时日一久,孟如啄心里的那点子念想又迅速萌芽生根了。 国丧的最后一年,程家老太爷病重去世了,程渡序以耽搁孟如啄年华为由,向两家长辈提了解除婚约的事,程家父母犹豫不决,成德侯却是坚决反对,程家见成德侯坚持,自是喜闻乐见,这婚约便又没解成。 书房内,成德侯听了孟如啄的话,怒气冲冲,“孽女,这些年我纵容你已是极大的退让,却不想你还想着解除婚约一事!你想嫁给谁?吴如切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父亲!”孟如啄悲戚道,“难道女儿连自己共度余生的人都不能选吗?渡序哥早已有心上人,我们之间只是兄妹之情绝无情爱!” 成德侯却是冷哼一声,冷声道,“我管你们之间是什么情愫,这婚约都不可能作废!” 孟如啄一脸痛苦,质问道:“父亲,您为何如此坚持?” “多说无益,你回房去吧!”成德侯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孟如啄无法,只得强忍着泪意出了书房,只是在出门前,成德侯却又开口说道:“昨夜,苏侯夫人去世了,你过几天同你嫂子一起去参加她的出殡礼吧!” 孟如啄脸色惨白,立即转身跪道:“父亲,我想……” “再过多要求,那出殡礼你也不用去了。”成德侯冷声说道。 孟如啄恍恍惚惚地走回了自己的院里,方才吩咐道:“去请嫂子来。” “小姐,侯爷又把您禁足了,不许任何人来见您,也不许您往外递任何消息。”侍女带着哭腔回道。 孟如啄闻言,一阵苦笑,笑着笑着泪就流了下来…… 三年一晃而过,程渡序孝期结束了,见两家长辈仍是如此坚持,眼看婚期一日一日近了,程渡序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妹啊!你就这么看着我们两个成亲啊!”程渡序看在一旁绣盖头的孟如啄,不禁问道。 “不然呢?闹也闹过了,求也求过了,我父亲还是不同意,我能有什么法子呢。”孟如啄边绣边平淡地回道。 “妹啊!”程渡序突然窜到孟如啄面前。 “做什么?”孟如啄被吓了一跳,皱着眉,转过身,不耐地问道。 程渡序也跟着转身,一脸真诚地说:“妹,我想了个法子。” “什么法子?”孟如啄听后,手中针线略微停了一瞬,而后又继续动了起来,“你说吧,我这屋子少有人来,不会有其他人听见的。” 程渡序说道:“我要失踪假死!” “什么!”孟如啄一惊,停下手中动作,问道,“你疯了不成?” “是啊,我要疯了,你也不快疯了吗?”程渡序一脸无奈地说道,“我想好了,我先在外失踪,让他们认为我已经遭遇不测,那样我可以娶月华了,你也可以嫁给吴如切!” “你,渡序哥,你可想过你假死后,伯父伯母怎么办?你和月华姐的生计又怎么办?”孟如啄有些不赞同。 “父亲母亲又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素日里也当我是借宿人。等过个几年,我便悄悄回府告诉他们这事,那个时候你都嫁给吴少侠了吧!”程渡序说着,又笑道,“我和月华的生计嘛,这你不用担心,她在老家有一家炊饼铺子,我们俩勤快,肯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孟如啄无奈,只得说道:“渡序哥,你和月华姐,要珍重!” 程渡序站起身,笑道:“当然,你也是,和吴少侠的婚宴定要请我来啊!” 孟如啄只是一笑,并未言语,她想,吴如切早就娶妻了吧! 过了几日,便听闻程家长子出京时,马车被山上滚下来的乱石砸到了,现在人不知生死,程家父母得了消息便赶紧请成德侯过府一聚,说是程渡序不知生死,若成德侯不嫌弃就让程家老二娶孟如啄。 成德侯却有自己的打算,只说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孟如啄在程渡序“遇难”后就被成德侯送回老家了,这一年里也是被族人们严加看管,出不得老宅一步,也得不了任何消息。 再回京时,竟是成德侯要她抱着牌位嫁去程家! 孟如啄骤闻成德侯之言,心乱如麻,慌忙之下,急请世子孟明宇传信给雾隐山庄少主。 孟明宇本就打算安排人将自己妹妹带走,见孟如啄早有打算,便安排人加急去做此事。 吴如切接得孟如啄之信,展阅之后,神色凝重。 他自知孟如啄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如此行事,于是立即打点行装,前往京城。 夜色朦胧,星光点点。 吴如切悄悄来到孟如啄的院里,如几年前一样,叩响孟如啄的窗子,下一秒,屋里的人就立马打开了窗子,像是等了许久一样。 “阿切!”孟如啄见到他的那一刻,立马抱了上去。 吴如切有些慌乱,但也紧紧地抱着孟如啄,安慰道:“阿啄,没事了,我来了。” 孟如啄忍着泪说道:“你带我走吧!” “好!” 而后两人一路行至侯府后门,孟如啄的侍女却早已等候在那里。 “小姐,这是侯爷给您准备的,侯爷说您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侍女忍着泪说道,见孟如啄有些犹豫,便将包裹塞到她怀里,催促道,“小姐,快走吧!” 孟如啄接过包裹,匆匆忙忙同吴如切离开,二人刚出京城,吴如切却接到了一封血书。 内容是什么,孟如啄无从知晓,只是,吴如切看了信后,便要将孟如啄送回京去,孟如啄不解,也不愿回京去,她宁愿一个人在这天地游荡,也不愿回京去,便一个人跑了出去,不想遇到了成德侯派来抓她的人。 也是在回京之后,孟如啄才知道,福王许知庭造反了! 吴如切身为其至交好友,无可避免被朝廷怀疑其为福王同谋,吴如切又强行闯入刑场,抢下了福王的尸首,使其免于抛尸荒野,被恶狗啃食。 这样一来,吴如切就更有嫌疑了,他被皇帝扣留在京中,所幸经过多方周旋,吴如切才得以平安出京。 “从当年我离开京郊时,到现在我们二人已有十年不见了吧!”孟如啄回忆完往事,平静地说道。 苏云照还没从她们之间的事情缓过来,只是喃喃道:“我同舅舅也十年不见了呢。” 孟如啄温婉地笑着,而后起身柔声说道:“同你说了这么久,只怕一会儿喜宴就开始了吧。” 孟如啄说着,又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递给苏云照,说道:“这是你舅舅当年给我的,他虽说这玉佩不重要,可我后面却知晓了,这玉佩是雾隐山庄的人才能有的吧。你此次去雾隐也帮我把这玉佩带给他吧!” 苏云照接过玉佩,忍不住问道:“想来姑姑近年来自由许多,为何不去见一见他呢?” 孟如啄叹道:“有些人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呢?我们终究都有自己的天地了。” 苏云照懂孟如啄的意思,只是喃喃道:“姑姑向往更广阔的天地。” 孟如啄笑道:“是,这天地,我要是要去走一遭的。” 苏云照微微一笑,方才行礼告退。 “苏姐姐!” 方才出了院子,便听见孟七小姐的声音。 “你可算出来啦!”孟七小姐迈着两只小短腿跑到苏云照面前,撒娇道,“小七等的好累啊!” “是吗?”苏云照蹲下身来,笑眯眯地说道,“那姐姐抱小七回去,好不好啊?” “好!”孟七小姐脆生生地应道。 苏云照顺势将她抱了起来,“哎呦,我们小七可真有福气啊!” “姐姐不许说我胖!”孟七小姐说道。 “我可没说你胖啊!”苏云照咬着牙回道,默默在心里怪自己力气小。 “姐姐,我姑姑她走路没?”孟七小姐问道。 “嗯,走了几步吧!”苏云照说道,“怎么了?” “哦,那就好!”孟七小姐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姑姑以前在祖父的院子里跪了很久很久,把腿跪伤了,不能多走多站的。” 苏云照一愣,孟七小姐便闹着要下来,苏云照只好将她放下来,又问道:“小七,知不知道你姑姑为什么要跪啊?” “知道啊!”孟七小姐拉着苏云照的手,边走边说,“大哥说,是为了给一个人求情。那个人对姑姑来说肯定很重要!” 苏云照却不再说话了,求情? 是了,皇帝还是太子时,成德侯曾教过几年太子,据说师生之情是极为深厚的,所以孟姑姑求成德侯为舅舅说好话…… 苏云照轻笑一声,兀自摇摇头,方才静下来心来。 第74章 出京之行(一) 从成德侯府回来,苏云照便要准备去雾隐了,收拾了几日行李,苏云照终于在六月底出发了。 “唉,这几日坐马车坐得我腰酸背痛的。”苏云照疲惫地说道,车帘被风吹起一角,苏云照正好看见少舒骑马跟在一旁,那副恣意的样子让她好生羡慕。 百锦见状,如是说道:“小姐怕不是也想去骑马了吧!” “想啊,”苏云照说着,又问道,“你说,等会儿我让少舒教我骑马,怎么样?” 百锦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得“笃笃笃”的几声,掀开帘子一看,“少舒?” “百锦姐。”少舒喊道,又一脸期待地对苏云照道,“师姐,你要不要学骑马?” “真是想睡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苏云照同百锦相视一笑,便应道,“要!” 少舒这才说道:“那,我教师姐你骑马?” “自然!”苏云照应声,百锦便命车夫停下马车。 苏云照下了马车,就见王嬷嬷同双鲤、石琪一起走了过来。 “小姐怎么了?”王嬷嬷以为苏云照有些不适,担忧地问道。 “王嬷嬷,我让少舒教我骑马呢。”苏云照眉眼带笑,又说道,“从早上离店到现在,我们也还没有休息过,我们就在此处休息一会儿,我也顺便学学骑马。” “好好好,”王嬷嬷放了心,又叮嘱道,“小姐,骑马一事要慢慢来啊,切莫着急。” 苏云照点点头,笑道:“我知道,嬷嬷放心。” 少舒翻身下马,走到苏云照身前,轻声说道:“师姐,来吧!” 苏云照微微点头,便跟着少舒到了一旁,少舒细心地教着苏云照,让她站在马镫上,双脚踩实。 苏云照扶着少舒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背,虽说她想学骑马,可乍一上马,却又有些紧张。 少舒叮嘱道:“师姐,身体坐直,放松手部和颈部,不要僵硬。”而后他轻轻拍了拍马背,马儿开始缓缓走动,少舒跟在一旁,安抚道:“师姐不要慌,踏雪性子温顺,不伤人的。” 听了少舒的话,苏云照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马背上那份独特的自由。 少舒耐心地指导她如何控制缰绳,如何与马儿沟通。 苏云照细细地听着,双手握着缰绳,感觉马儿的节奏和力量,慢慢的,便小有所成。 “师姐,你学的可真快!”少舒已不再跟着,见苏云照独自骑了一会儿,便知她已学会,不过又补了一句,“不过,师姐日后若是要骑马,得找温顺的马儿,毕竟你刚刚学会不久。” “还得是你这个小师父教的好!”苏云照骑着马朝少舒说道,又叮嘱道,“等到了阳和城,你让他们给我找一匹温顺的马儿。” “啊!”少舒惊道,他本以为苏云照是在马车上无聊了,才想着教他骑马解解闷的,听苏云照这个意思,她怕不是要一路骑马去雾隐吧! “怎么?不可以?”苏云照骑在马上,看着少舒,说道,“你既教会我骑马,总不能不给我配马吧!那时日一久,我岂不是生疏了。” “好!”少舒思索一番,方才应道,“等到了阳和城,我去给师姐你寻。” “嗯!”苏云照莞尔一笑,方才说道,“那咱们回去吧!” …… 夜晚,鸿源客栈。 在地上打地铺的石琪忽的睁开了双眼,盯向一处窗户,右手抓起她睡前摆放在一旁的小石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果然,那处窗户开了,窗外冒出个人头来,石琪沉着气,等那人翻窗进屋。 陈敏意翻窗进屋,未曾料到屋里还有个石琪,正欲摸向床榻,给苏云照一个惊喜,忽觉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她迅速闪身躲过石子。 石琪趁机一跃而起,疾如闪电般地朝她攻去。陈敏意反应亦是敏捷,迅速抽出一把软剑,与石琪交手。 “住手!”苏云照早在陈敏意躲过石子之时就被惊醒了,初醒之时也是吓得不行,可借着月光,却又认出来人是陈敏意,连忙上前,“石琪,住手,这是我好友,她是来寻我的。” 石琪听后,倒是收了鞭子,只是还挡在苏云照身前护着她。 “苏云照你这丫鬟可以啊!”陈敏意将软剑收好,赞叹道,“武功高强,忠心护主,有她在你身边我稍稍安心。” 苏云照听罢,没好气地说道:“你啊你,尽走不寻常之路!” 又吩咐石琪,“方才闹了些动静出来,你去看看惊动了王嬷嬷她们没,若是她们醒了便同她们说一声,叫她们安心。” “小姐…”石琪却有些犹豫。 “去吧!她是我好友,至交的那种。”苏云照坚持道。 石琪这才行礼离开。 陈敏意又在一旁说道:“诶,让掌柜的把热水备好。” 苏云照应道:“去吧!” “我跟你说,我这一路上赶过来,可累了!”陈敏意捶捶自己的腰,坐在矮凳上,嘟嚷道,“累死了。” 苏云照点好灯,听得此话颇为无语,转过身,为陈敏意倒好水,没好个好气儿,“说说吧!怎么回事?” 陈敏意“嘿嘿”一笑,将杯中水饮尽,方才打着哈哈,“你离京之后我实在是无聊得紧,昨日离京,我快马加鞭啊!这不是,终于在这阳和城追上了你们啊!可累死我了!” 苏云照将手中杯盏猛地放下,板着脸道:“你一个人赶路?” “对啊,”陈敏意满不在意,见苏云照板着脸不说话,才暗道不好,连忙带上笑,“哎呀,我这不是安安稳稳地过来了吗?我就是,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呃,你方才不也说我喜欢走不寻常之路吗?” 苏云照伸出手,一个劲儿地戳陈敏意的肩膀,埋汰道:“是是是,你陈敏意多厉害的人啊!我啊,就不该担心你。” “别啊!”陈敏意一手拉住苏云照,一手摸摸肚子,“我饿了!” 苏云照撇撇嘴,才去吩咐丫鬟着人送饭菜来,正巧石琪来禀热水已备好,陈敏意也就先去沐浴了。 待陈敏意回屋,饭菜早已上桌,她见了双眼发光,立即坐下来,大快朵颐。 不多时她便吃完了,苏云照唤了人进来收拾,如此她二人方才睡下。 “你那个丫鬟是什么来历?”陈敏意打着哈欠问道。 苏云照跟着打了个哈欠,方才阐明道:“在明县遇到的,她卖身葬父,我本不欲多管闲事,只是王嬷嬷瞧见她写了自己会武功,便劝我先把她收了,毕竟,双鲤也要嫁人了,总不好她嫁人了也留在我身边。” “怎么听着你像是被人下套了啊?”陈敏意撑着头,看着苏云照说道。 苏云照眼皮开始打架了,轻声嘟囔道:“我也觉得,所以呢,这几日她一直不在我跟前做事,今晚我才叫她守夜的。” “啧啧啧,你这个丫鬟你可得看好了,她武功可不在我之下。”陈敏意摸着下巴推测道,“想必她家里条件不差,不然怎么能让女儿习武呢,要知道,这习武之人一天到晚磕磕绊绊,时有受伤,因此时时要备伤药还要常常进补,这可是一大笔花销!怎么她父亲死了偏偏就没钱葬呢!” 苏云照顿时醒神,连忙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她武功真的在你之上?看来她没诓我。” “那可不,赶明你叫少舒试试她的武功,就见真章了!”陈敏意说道,又问道,“谁诓你了?” “不,不用试了。”苏云照却是如此说道,“她父亲是明县平安镖局的一个镖头,她身为其女武功自然不俗,只是呢,她父亲前不久运送镖码时,弄丢了镖码,命也丢了,石琪东借西借,才借够了赔镖码的钱,只是如此一来,她父亲便也没钱下葬了,她也无颜再待在平安镖局,便想着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陈敏意疑惑地说道,“我发现你最近好像经常碰到一些奇怪的事…” “哪有啊?”苏云照哈欠连天,催促道,“我们快睡吧,我困死了。” “行行行。”陈敏意见状,只得止住了话,心中却想着找个时机探探石琪。 第75章 出京之行(二) 晨光熹微,苏云照与陈敏意一同起身,一行人整装一番,方才出发。 陈敏意骑着她的黑马,紧随在苏云照的马车旁,“苏云照。” “什么事?”苏云照掀起车帘,探出头来。 “我怎么看来看去,都没见到少舒的身影?他平常不都是跟着你的吗?”陈敏意疑惑地问道。 苏云照眨了眨眼,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去帮我办点事,等会儿就会赶上来。” “原来如此。”陈敏意点点头,不再多问。 果不其然,当车队在路边稍作休整时,少舒带着一匹健壮的马儿追了上来。 “师姐!”少舒翻身下马,将一匹身形较小、毛色纯白的马儿牵到陈敏意面前,“我在阳和城特意为师姐挑了这匹马。” 陈敏意轻抚着白马的鬃毛,称赞道:“哟,这马真是不错!哪儿找的?” “我在阳和城马行找的。”少舒答道,又热切地对苏云照说,“师姐,你快来看看。” “好。”苏云照走上前,轻轻抚摸那匹白马,眼中满是喜爱,“少舒,谢谢你。这马我很喜欢。” 少舒面露喜色,“那师姐,给它取个名字吧!” 陈敏意在一旁提议:“这马是白的,要不叫大白吧!” “不要!”苏云照摇头道。 “那取个什么名字?”陈敏意嘟囔道,“我的马叫大黑呢。” 苏云照忍住笑,思索片刻,说道:“就叫它灵越吧!” “这名字不错。”陈敏意称赞道,随即兴奋地提议,“来,我教你骑马吧!” “我已经学过了。”苏云照欢快道。 陈敏意露出惊奇的神情,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少舒教我的。”苏云照解释道。 陈敏意了然,“这几日学会的?” “对!”苏云照摸着灵越,越看越喜欢。 陈敏意摸了摸下巴,说道:“那你上马试试,我看看你学的如何。” “好啊!”苏云照正有此意,灵越比踏雪矮一点,她倒是不需要人扶着便上了马。 陈敏意围着她转了圈,走到灵越背后,幽幽道:“抓好缰绳!”接着,拿着不知何时拿到手上的马鞭,用力一甩。 “什么?”苏云照没有听清。 灵越受鞭子一抽,猛地往前冲了出去。 “啊!”苏云照惊恐万分,死死地拉住缰绳,想要控制马儿的速度。然而,灵越却像是一匹未经驯服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疯狂地冲向远方。 众人一时乱了套,少舒着急忙慌地上了马,追了上去。 “你家小姐都学了几天了,没策马奔腾过吗?”陈敏意拉住焦急的百锦,问道。 “陈小姐,小姐昨日才学的啊!”百锦带着哭腔回道。 “什么!”陈敏意惊叫道,而后立即跑向自己的大黑,上马疾驰而去。 …… “师姐!”少舒看着前面的苏云照,很是焦急,“师姐,你不要怕,抓好缰绳,别松手。” 他的声音被风声遮盖,苏云照听不清楚,只知道少舒就在身后。 少舒奋力追赶,终于追上了灵越,可不知为何灵越突然疯狂的甩人,他看到苏云照几乎要从马背上被甩下来,惊恐万分。 “师姐,松手!”少舒抓住苏云照的手臂,苏云照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惊恐地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她已经在踏雪背上了。 “师姐,你没事吧!”少舒低头看着苏云照,焦急的问道。 “没,没事,我没事!”苏云照心有余悸,却还是如此说道。 “师姐,是我不好,我应该再训训灵越的。”少舒自责道。 “没事,”苏云照转过头,安慰道,“是我给你的时间太少了,就算你把它训好了,交给我它也不一定听我的啊!” 少舒没有说话,苏云照知道他自责不已,便说道:“咱们去追灵越吧!” 又岔开话,道:“少舒,你的踏雪差点都追不上灵越,这样看来,灵越定是匹良驹!” “应该是。”少舒还是很低落,只心不在焉地回道。 “那我们就更要把它追回来了!良驹难得啊!”苏云照听出了他的低落,便兴奋地说道,“少舒,咱们快追上去吧!” “师姐,你怕不怕?”少舒试探道。 “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在这里吗?”苏云照认真回道。 “那好,师姐,我们这就去追灵越。”少舒定了心,方才带着苏云照去追灵越。 …… “吁。”少舒带着苏云照追着灵越的痕迹,追了一会儿,却被人拦着住了,少舒急忙停下踏雪,问道,“几位为何拦在此处?” “少侠可是在追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其中一人问道。 少舒看他们的衣着是苍梧派弟子的青云衣,这才安心道:“是。几位可是苍梧派弟子?” 那几人对视一番,为首之人这才从腰间扯下玉牌,给苏云照两人看,又说道:“我们正是苍梧派弟子,我叫赵志明,这是我的两位师弟,乔青云、李望晟。” 又问道:“少侠同这位姑娘又师出何门?” “我们是雾隐弟子,你们唤我少舒就好。”少舒回道,亦是从腰间扯下玉佩给他们看,又看着怀里的苏云照,说道,“这是我师姐,姓苏。” 赵志明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少舒这个名字,却又想不起来,想起那匹白马,又怕误了事儿,便不再纠结,抱拳道:“原来是雾隐的兄弟,幸会幸会!” 又道:“你们的马被我师兄师姐拦下了,他们派我们守在这里等马主。二位快快同我们前去吧!” “吁!”陈敏意也追了上来,“你没事吧?” 苏云照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担心你啊,要是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交代啊!”陈敏意苦着脸说道。 “这位是?”赵志明迟疑地问道。 “这位是我师姐的好友,姓陈。”少舒回道,又同陈敏意说道,“陈姐姐,还要劳你回去一趟,让他们快快跟上来。” “啊?我”陈敏意有些不可置信,“可我才追上你们。” “我同师姐去寻灵越。”少舒冷冷道,又对赵志明说道,“走吧。” 赵志明让李望晟同陈敏意一道,这才带着少舒几人离开。 苏云照回头看向陈敏意,示意她照做,陈敏意这才调转马头,自言自语道:“这下可把少舒给得罪了!我都还没跟阿照说几句话呢。” 赵志明带着几人一路向前,直至路边一家小茶摊。 “大师兄,他们是雾隐的弟子。”赵志明小跑至龚安之身前,低声说道。 龚安之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而后,他走向少舒,抱拳笑道:“少舒,好久不见。” “安之兄,好久不见。”少舒早猜到了赵志明口中的大师兄是老熟人龚安之了,此刻倒是不见半分惊喜,只是打了招呼,又看向苏云照,介绍道,“这是我师姐,信阳侯千金。” “师姐,这是苍梧派少掌门,龚安之。” 他二人互相见过礼后,龚安之这才看向另一边的灵越,笑道:“这是你们的马吧,正好让我们给拦住了。” “是,多谢你们了。”少舒谢道。 “不用如此客气。”龚安之摆摆手回道,又打趣道,“要我说,这马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少舒与苏云照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少舒看向龚安之,“安之兄何出此言?” 龚安之笑着解释道:“我几个师妹在它跟前转悠逗它,它暴躁的很,可我和雪妍到它跟前去,它立马就安分了,你说它是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少舒闻言也笑了,“倒不负灵越二字中的灵。”他环视一圈,又问道,“雪妍姐也在?怎么不见她。” 龚安之无奈笑道:“她啊,赶着去镇上取她未婚夫给她寄的信了。” “雪妍姐定亲了?”少舒有些惊讶。 “是啊,今年年初定的亲。”龚安之说道,正好几人已走到桌前,他便为少舒二人倒了茶,“这乡野山间没什么好茶,你们将就着喝。” “多谢。”苏云照同少舒一一谢道。 “对了,少舒你可是回雾隐?”龚安之微微一笑,方才问道。 “是,安之兄也是去雾隐的吧?”少舒喝了口茶,方才回道。 “正是,你们雾隐山庄多年不开山门,难得今年开门迎客,我们可不得去一趟吗!”龚安之笑道,又提议道,“我们不若结伴而行?” 少舒思索一番,方才回道:“自然可以,只是我们一行人不着急赶路,若是安之哥你们着急赶路,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我既提了结伴而行自然是不急着赶路,这几日快马加鞭,下面几个小的早已受不住了。”龚安之笑着解释道。 “既如此,那路上还要劳安之兄多多照顾了。”少舒这才抱拳道。 第76章 出京之行(三) 等王嬷嬷她们到达,一行人又歇息了会儿,这才启程上路。 马车内,少舒正端坐在一旁,看了一眼叽叽喳喳的陈敏意,说道:“陈小姐,还请安静些。” 陈敏意讪笑道:“我这不是关心软娘吗。” 少舒却有些咄咄逼人,“如果你真的关心师姐,就不该动手打灵越。马后炮,有什么用?” “我这不是不知道她刚学吗!我就是想让她和灵越磨合磨合。”陈敏意有些发恼。 苏云照不动声色,眼疾手快地把糕点塞进了少舒微张的嘴里,死死按住他的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拿起糕点就往陈敏意嘴里送,也按住了她的嘴,“别说了,吃东西!”苏云照话罢,才放了手。 两人有些措不及防,但反应过来后,还是乖乖地静了下来,三人不说话了,就这么一人一个的吃着东西。 “我的!”陈敏意按着最后一个糕点。 “按顺序来是我的。”少舒死死拿住糕点不肯松手。 “我比你们少吃一个。”陈敏意丝毫不肯退让。 苏云照看着两人这幼稚的行为,陡然生了气,“都别吃了,吃什么吃!” “上我的车前,一个两个的都说有事情,上车了什么事情也不说!不说拉倒,不说快滚!” 他两人这才松了糕点,眼神却仍是在暗中做斗争。 苏云照顾自懊恼,不该肆意发气以致马车内气氛过于僵硬,于是便斟酌着开口问道:“少舒,他们是苍州苍梧派的弟子吗?” 少舒听罢,急忙调转视线,回道:“正是。师姐,我正好要同你说。” “江湖之中,除去我们雾隐山庄外,另有三大门派,分别是苍州苍梧派、寒州寒霜门、晋州灵武宗。苍梧派弟子身着青云衣,弟子命牌是用梧桐木制成的;寒霜门弟子身着冰心锦衣,弟子命牌是用蓝色琉璃制成的,灵武宗弟子身着舞阳衣,弟子命牌同我们一样是玉制的。” 少舒说着,顿了顿,看向苏云照的目光更加温柔,“此归雾隐,师姐少不得要同各门各派打交道,不过还请师姐放心 ,少舒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苏云照早知道到了雾隐少不得要同各门派的人打交道,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听到少舒如此说,稍稍安了心,莞尔道:“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少舒笑着点点头,陈敏意却是打破了此刻的温情,“你就只说这三大门派?你莫不是瞧不起那些小门派?” 少舒收了笑,白了一眼陈敏意,没好气地说道:“要你多嘴?我自会一一同师姐说。” 眼见着两人又要杠上了,苏云照急急清了清嗓子,见两人安分了,这才问道:“少舒,此次舅舅的寿宴是不是还有其他要事?” 少舒点点头,说道:“正是,此次师傅过寿倒是小事,今年正值三年一次的争锋大会,众人聚在一处不只是为了切磋武艺,还为的是重新商议江湖大任。” 话罢,又解释道,“江湖主要由四大门派管制,每三年一个大门派充当首领的角色,也就是每三年江湖大小事由一个大门派管制,其余门派协助。而我们雾隐山庄自从那事后,师傅便下令封山门,师兄师姐们想要下山游历都必须得到他的准许,自然无法承担大任。而今,师傅广开山门,邀各门派及各方名士,应当是想要重拾大任。” “原来如此。”苏云照点点头,“我还道奇怪,舅舅生辰在八月,苍梧派的弟子怎地去的这般早。 ” 少舒笑笑,又想起什么来,压了笑意,沉声道:“师姐,争锋大会是江湖盛事,天显宗自然也是要去的,若是在雾隐碰见了天显宗弟子…” “放心好了!有我陈敏意在,绝不会让她有危险的!”少舒话还未说完,陈敏意却是拍拍胸脯在一旁信誓旦旦。 少舒乜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就是师姐身边最大的危险。” “少舒。”这话有些重了,苏云照急急喊道,满脸不赞同。 陈敏意却是心大,“算啦!少舒说的也有那么一小点道理。”话罢,又说道:“不过,这天显宗弟子的命牌和衣着是什么样的,少舒你得告诉我们啊,不然我们瞧见了他们都没有防备。” 少舒看了看苏云照,说道:“他们着苍穹云衣,弟子命牌也是由玉制成的,镶了金边。” 苏云照听罢,却是有些疑惑,“那此前他们说的那个纹身是?” “师傅与我也很奇怪,未曾听说过天显宗弟子有纹身一事,所以这次争锋大会我得找个机会探清楚。”少舒回道。 苏云照摇扇的手停了,思索一番,说道:“不如让我去吧!” “啊!不成不成,我反对!”陈敏意率先反对道。 少舒亦是不赞同,“师姐,你怕是不好探查。” 苏云照泄了气,心不在焉地打着扇,六月底的天,已是闷热不已了。 天将黑时,苏云照他们终于到了万家镇。 龚安之带着他们走到一处客栈,“雪妍走时说在此处会合。” 少舒点点头,一行人这才在伙计的接引下进了大堂,大堂内人不多,苏云照一进大堂便被一个女子吸引住了目光。 那女子身着一袭青云衣,身姿挺拔,宛若松竹,面容清冷,宛如玉雕,眉宇之间尽是疏离。 “雪妍!”龚安之自然也看到了。 “哥。”那女子抬起头,目光向他们看来,见到少舒等人,这才起身走了过来,“少舒,你怎么也在?”话罢 目光又看向苏云照等人。 “雪妍姐,我们也是要回雾隐,正好同安之哥碰上了,便一同前行。”少舒解释道,又介绍道,“这是我师姐,信阳侯千金。” “原来是苏小姐。”龚雪妍抱拳道。 苏云照微微一笑,行礼打过招呼后并未多言。 龚安之见状,便招呼众人入座。客栈内的伙计很快便送上了热茶和点心,众人一道用过饭,这才各自回了房歇息。 翌日一早,众人便出发了,直至晌午,他们才停在路边歇息,生火做饭。 龚雪妍独自一人坐在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剑,余光瞥见苏云照和陈敏意两人去方便回来了,便开口喊道:“苏小姐,请留步。” 苏云照不明所以,问道:“女侠有何事?” “坐。”龚雪妍放好手中剑,请苏云照坐下,又看向陈敏意,说道,“陈小姐也请坐!” 两人一同坐下,便等着龚雪妍的下文。 “苏小姐听说过天显宗吗?”龚雪妍淡淡道。 苏云照心中警铃大作,只是说道:“这江湖门派我一个闺阁女子实在是不清楚,还是昨日少舒同我提了一嘴,我才知道的。” 龚雪妍淡然一笑,说道:“两年前,我途经云州叶城,赶上叶城起乱,从歹徒手中救下卫将军妻女,后经过审问,那四名歹徒乃是天显宗第七阶弟子;七月前我回苍梧山时,途中又从天显宗第九阶弟子手中救下一富商,并且从那两名弟子手中拿到了这个。” 龚雪妍说着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苏云照,“苏小姐,你的姓名和家世一一在册,就在十六页。” 龚雪妍看苏云照和陈敏意两人已经翻到了十六页,这才说道:“苏小姐,这下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吗?” 苏云照思索片刻问道:“不知女侠想要知道什么?不过我知道也并不多。” “刺杀你的是第几阶弟子?刺杀了几次?你可有写信告知吴庄主?”龚雪妍连连发问。 “第九阶弟子;只有一次;已写信告知了舅舅,他已命人去探查。”苏云照一一回道,又顿了顿,补充道:“他们是第九阶弟子,能挖出来的并不多。” 龚雪妍点点头,起身说道:“好,多谢苏小姐告知。此次雾隐之行,天显宗也在,还请苏小姐多加小心。”话罢,抱了抱拳,转身离去了。 “她这就走了?”陈敏意问道。 “不然呢?能说的都说了。”苏云照回道。 “行,那我们也回去吧!”陈敏意拉着苏云照说道。 …… 第77章 出京之行(四) 十日后,苏云照一行人终于到了苍州与蜀州的交界处——顺城。 连日赶路,龚安之怕她们受不住,故而决定在顺城歇一日。 进顺城之时,苏云照等人见顺城热闹,想着稍作休整,便一同出去转转。 几人转悠到城南,陈敏意瞧见一家点心铺子生意兴隆,也跟着排队去了,苏云照则是有些渴了,正好铺子对面有家小茶摊,便落座喝口茶,顺便等等陈敏意。 “顺城西山清微观,住着老道叫长云。长云不爱道观住……” 苏云照冷不丁听到“长云”二字,还有些惊奇,转身朝街角那几个孩童看去,又转过身问百锦二人:“你们可听到他们说到了长云?” 她二人点点头,百锦又说道:“小姐,奴婢把他们喊过来吧。” “不用了。”苏云照摆摆手,起身走了过去。正巧一个小女孩跑到她面前,见她来,停了脚步,抬头望向她,很是疑惑。 苏云照见她满脸汗,拿出手帕蹲下身为她拭汗,这小女孩竟也没有躲,只是更加疑惑了。 “小妹妹,刚刚听你们在唱歌,唱的什么歌啊?”苏云照温柔地问道。 小女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想知道这首歌啊,便回道:“是禅心寺门前那个爷爷教我们的,姐姐,你也去找他呀,学会了有吃糖的!” 小女孩的伙伴们也在一旁七嘴八舌的说着,“对啊,姐姐去找他,学会了有糖吃!” “谢谢你们。”苏云照摸了摸那小女孩的头,笑道,又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她记得陈敏意前几日给她拿了几颗糖,“喏,我这里也有糖给你们吃。” 小孩们双眼发光,七嘴八舌地回道:“谢谢姐姐。” “不用谢。”苏云照回道,而后便回了茶摊上。 等陈敏意买到了糕点,苏云照立即带着她去了禅心寺。 一行人行至禅心寺前,苏云照一眼便瞧见了身着灰袍的长云,他支了个小摊,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长云道长?”苏云照走到摊前,见他仍是低着头,有些疑惑,微微屈身一看,这才发现长云他是睡着了,苏云照有些想笑,陈敏意却拍了拍长云的肩膀, “喂,老道长,你醒一醒。” 长云道长被陈敏意这么一拍,猛地惊醒,没有看向来人便脱口而出:“您是看相还是求财?”等他看见苏云照四人,这才反应过来,“苏小友,你怎么在这儿?” 苏云照笑道:“自然是与道长有缘,才会在这禅心寺相见。” 长云挠了挠头,见一些路过的香客正看着此处,连忙说道:“苏小友既然来了顺城,何不到我观上去做客,我也好尽地主之谊。” 苏云照见天色尚早,又看了看陈敏意等人,见她们面无异色,这才点点头。 长云见状,连忙收了小摊,带着她们回了清微观。 长云边推开清微观大门边喊道:“青山!青山!有客来了,叫王婆婆多做好菜。” 在得到青山的回应后,长云又对苏云照她们说道:“我先带你们去拜三清道祖。” “这是自然。”苏云照点点头,说道。 拜过三清,长云这才带她们去了后院。 那个叫青山的小童子早已上好了热茶,一行人坐在院中说着话。 苏云照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长云道长,您为何要在禅心寺门前支摊?” 长云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这清微观素日没什么香火,可我还要两个徒弟要养哩,只得去禅心寺门前支摊咯,有些香客呢,见我一个道士在佛庙前支摊,心中也好奇,便时不时地让我给他们看看相什么的,我也能得些钱财。” 陈敏意却疑惑道:“可是我听说你治好了苏云照之后,皇上给你赏了白银万两啊。” “呃,这,这……”长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青山也是面露郁色。 几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苏云照正要开口缓和一下,一群孩子却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青兰急忙从旁边跳出来试图拦住她们,但显然,这些孩子并不听她的。 “师父。”青兰欲哭无泪,只得寄希望于长云道长。 苏云照和陈敏意看着这些孩子,不禁有些疑惑,苏云照好奇地问道:“长云道长,这些孩子……” “嘶,别扯我胡子。”长云正要解释,在他怀里的小女孩已经开始扯他的胡子了,他连忙将怀里的小女孩送到青山身边,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这些孩子都是我出去的时候捡到的。” “捡来的?”陈敏意有些惊讶。 苏云照却是说道:“为何不送到育婴堂去呢?长云道长您时常在外,青山青兰小小年纪便要照顾这些孩子,到底有些力不从心。” “对对对,送到育婴堂去,朝廷养着她们,又有专人照顾,到底是要好一些的。”陈敏意在一旁附和道。 长云脸上却罕见地露出了为难,还是青山忍不住开了口:“以往师父捡了婴孩是要送到育婴堂去的,只是这几年育婴堂说朝廷拨的款少,这些孩子她们也无能为力,师父只好把她们都带回来了。” “岂有此理?”陈敏意猛地拍了拍桌,吓得孩子们嚎啕大哭,苏云照三人连忙帮青山青兰哄孩子,孩子的忘性大,哄了一会就喜笑颜开了,只是陈敏意也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长云看着这些孩子,微微叹了口气,对青山说道:“带弟弟妹妹们去厨房玩。” 青山点点头,便同青兰一起带着这些孩子去了厨房。 陈敏意这才敢开口说话:“定是顺城这些当官的将朝廷拨下来的款给吞了!” 长云赶紧摆手说道:“不不不,顺城的官员大都是好官,确实是这几年朝廷拨的款少了。” 陈敏意还要说什么,苏云照却握了握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了,她只得松口,不再说此事。 苏云照又同长云说了一些事情,没过多久,王婆婆便做好了饭菜,众人一道吃过饭,苏云照等人这才告辞。 “长云道长,这是我们侯府的信物,顺城离春朝近,您每个月到春朝金银行去,凭借此物可以支取五百两银子。” 长云虽有些心动,可还是说道:“这可使不得。若是些小恩小惠我就收了,五百两银子太多了,我不要!” “长云道长,这五百两是我们侯府给这些孩子的心意,再者您之前提醒我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报恩,那可是大恩啊!”苏云照十分郑重,“您就收下吧!” “那,那好吧。多谢苏小友了。”长云道长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长云见苏云照等人就要走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苏小友,你和那个……哎呀,我没说!” “啊?”苏云照一时有些疑惑,可长云却是转身离去了,只是吩咐青山:“青山,山路崎岖,你替我送送她们。” “是,师父。”青山应道,又对苏云照歉然道:“实在不好意思,苏施主,师父他这些日子时常自说自话,还请您们不要介意。” 苏云照摇摇头,一行人便下了山。 等回了客栈,陈敏意立即回房写信去了,让她爹也给长云寄些银票来,好事可不能让苏云照一个人做了。 第78章 出京之行(五) 次日一早,众人便整装出发了,过了顺城便多是山路,山路崎岖不好走,龚安之顾及苏云照等人不敢疾行赶路,加之现下离雾隐还算近,一行人便慢悠悠地走着,直到傍晚才到了青岳镇。 悦来大客栈内,灯火通明,大堂内坐满了过往的旅人,他们或低声交谈,或举杯畅饮。苏云照等人收拾好行李便下楼吃饭,刚坐下,苏云照便看见楼梯处几名男子下了楼,瞧他们的服饰好似少舒说的苍穹云衣。 陈敏意眼力好,一眼就瞧见了他们腰间那镶了金边的青玉,轻轻撞了一下苏云照,小声在苏云照耳边说道:“哎,他们腰间别着那金边青玉,看衣服又像极了苍穹云衣,该不会就是天显宗的弟子吧!” 苏云照正要让对面的少舒瞧瞧,为首之人却已走到龚安之身后,陈敏意扬了扬头,示意龚安之往后看。 少舒与龚安之齐齐回头一看,来人立即抱拳道:“当真是龚少主,我还以为是我师弟看错了。” 龚安之立即反应过来,起身抱拳道:“泽阳兄,好久不见。” 看了看他身后的人,又说道:“这是雾隐山庄少主吴少舒。少舒,这是天显宗掌门弟子玉泽阳,他身后是宁瑞、覃初一,谢东齐。” 少舒闻言抱拳道:“久仰天显宗盛名,今日能与诸位相识,实乃我大幸。” 覃初一哈哈哈大笑,而后才说道:“吴少主言重了,能与你相识才是我们师兄弟四人的幸事啊!” 一旁的宁瑞却说道:“怎么不见雪妍妹妹?”又看向苏云照二人,戏谑道:“这儿又是打哪来的俏妹妹?” “宁瑞!”玉泽阳冷声道,见少舒二人面色微沉,又急忙说道,“吴少主勿怪,宁师弟一向如此,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教好。” 少舒勉强笑了笑,并不说话,龚安之早知道宁瑞的德行,虽不喜,却也不好闹起来,只是对苏云照二人说道:“苏姑娘,还请你们同我三师妹她们一桌,。” 苏云照早也想离开,听后同陈敏意起身行过礼便去了桑绒那桌,宁瑞见她们离开,嬉皮笑脸地拉着覃初一、谢东齐入了座,玉泽阳面露愧色,“让两位少主见笑了。” 龚安之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却是让他入座。 这边苏云照两人一到桑绒师姐妹这桌,便听桑绒小声说道:“苏姑娘,你和陈姑娘离那个宁瑞远一点,他最是不要脸,这个人没脸皮的!” 其她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苏云照莞尔一笑,回道:“看出来了。多谢你们提醒。” 桑绒又接着说道:“你不知道,三年前争锋大会在我们苍梧派开的,就是那个时候,宁瑞这没脸皮的,瞧见了我们师姐,天天追在师姐身后,整日调笑,怪没教养!我们宗门的人都烦死他了。” “还有这一出呢?那你们师姐脾气可真好,换我早将他打趴下了。”陈敏意很是惊讶,这段时日,她也见过龚雪妍的身手,绝对是同龄女子中的佼佼者了。 那四位姑娘听此,面色如同吃了苍蝇一般,还是桑绒开了口:“快别说了,他就是在争锋大会上被师姐打趴下了,才对师姐有非分之想的。” 苏云照同陈敏意听后,不由得抖了抖身子,陈敏意迟疑道:“他是不是贱啊?” 桌上几人笑开了,桑绒忍住笑,大声嚷嚷:“那可不,他啊,就是贱的慌!” “哈哈哈哈哈哈。”桌上几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雪妍妹妹!”忽的听到宁瑞欢雀的声音,众人看了过去,才发现龚雪妍回来了。 “雪妍妹妹。”眼看龚雪妍越走越近,宁瑞没忍住在她面前蹦跶,龚雪妍却是一个眼色都没给,径直走向苏云照她们这桌。 此番场景又惹得玉泽阳连连抱歉,龚安之差点想撕了玉泽阳这窝囊模样,连连暗中调气,这才忍住不耐,抛了个话头,继续说了起来,宁瑞也被覃初一两人按了下来。 “师姐,你回来了。”桑绒甜甜地笑着。 龚雪妍点点头,入座后方才说道:“我在街上碰到天显宗的弟子,听他们说在此落脚,便回来了。” 桑绒撇撇嘴,说道:“师姐,你不该回来的,宁瑞这没脸皮的东西也在呢,少不得要纠缠你。” 龚雪妍却是拔了拔自己的剑,淡淡说道:“没脸皮的是他,缘何我要躲着?他若是不怕死,我可以送他去见阎王。” 桑绒几人顿时向她投来崇拜的目光。 …… “龚姑娘。”石琪听到叩门声,便前来开门。 “嗯。”龚雪妍应了声,见听见动静的苏云照过来,便径直入屋,说道:“苏姑娘,少舒有些不放心,托我过来照看你。” 苏云照知道少舒是怕天显宗的弟子认出了她,铤而走险,选择今夜动手,便说道:“有龚姑娘在自是最好,只是我一向同敏意睡一张床,只怕姑娘你要在榻上委屈一晚了。” “无妨。”龚雪妍如是回道。 苏云照便赶紧让双鲤去抱一床被褥来,待一切收拾好后,几人便熄了灯,睡下了。 几人一觉睡到天亮,期间并无动静,想来是天显宗的弟子没有认出苏云照来或是不想铤而走险。 玉泽阳昨晚提议两拨人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一行人整装过后,便出发了。 路上,龚雪妍被宁瑞弄烦了,便上了苏云照的马车,宁瑞倒想跟着上去,只是百锦拦住了他,谢东齐见状,赶紧将他拉走,如此龚雪妍耳边才清静许多。 中途停留歇息时,苏云照瞥见玉泽阳独自一人去了不远处吹笛,思索一番,便对百锦说:“百锦,去把我的玉笛拿来。”苏老夫人擅笛,苏云照在她身边也学了一二。 百锦不解其意,但还是将那玉笛找了出来。 苏云照接过玉笛,便要起身去玉泽阳那边,陈敏意拉住她,疑惑道:“你干什么?” “我去找玉泽阳切磋切磋。”苏云照笑道。 “你疯了!他认出你怎么办?”陈敏意连忙起身拦住苏云照。 “认出来,他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不成?”苏云照满不在意。 百锦也有些担心:“小姐,还是等少舒回来了再去吧。” “放心好了,有你们在这儿看着,没事的!”苏云照拍了拍百锦的手,轻声说道。而后转身向玉泽阳走去,也是巧了,玉泽阳吹的这首小曲,正是自京城传出的,苏云照自然也会。 玉泽阳并未因苏云照笛声的突然插入而惊讶,一曲尽了,他方才笑道:“想不到苏姑娘也会笛。” 苏云照握着玉笛回道:“家中祖母擅笛,我自幼养在她身边,因此习得一二。” 玉泽阳听后,朗声笑了起来,而后才说道:“苏姑娘谦虚了。” 苏云照只是低头一笑,未做言语。 玉泽阳见状,像是想起什么来,轻声说道:“苏姑娘是京城人士吧?方才那首小曲是自京城传出的,只是鲜为人知,其他地界的人大抵是不会的。” 苏云照听此,却是说道:“既是除了京中之人便鲜为人知,那玉公子你,也是京城人士咯?” 玉泽阳笑了笑,无奈道:“苏小姐,这曲子的曲谱是我一位好友赠予我的,我这才习得此曲。” 苏云照也笑了,“我确实是京城人士。可是,玉公子,你单凭一首曲子便说我是京城人士未免有些太过决断,还是说,玉公子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 玉泽阳心下一沉,握了握手中的竹笛,朗声道:“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你我二人昨日才认识,我上哪里去知道你的身份呢?” 苏云照低头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册子,这是那日她从龚雪妍那里拿来的抄本,她翻到自己那页,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我也想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贵宗,竟有幸在贵宗的通缉册上。” 玉泽阳皱了皱眉,惊道:“怎会有此事?”又接过那本小册子,越翻看面色越沉,“苏姑娘,抱歉,恐怕是有贼人意欲陷害我宗。” 见苏云照不说话,又信誓旦旦道:“苏姑娘放心,我们天显宗定不会做此等勾当!此次去雾隐我会向各门派说明情况,查找贼人。” 苏云照低头理了理裙摆,温和地说道:“那便好。我虽在京城,却也听说过天显宗的盛名,故而从那贼人身上搜出此物时,我是不信的,本是想将此册寄给舅舅,却看到太子殿下也在此册上!我怕此事闹大了,到时朝廷与江湖少不得又起纷争。我只是一个女子,心中实在是怕的很,今日将此事说给了你,我才安心。”说着还摸了摸心口。 玉泽阳见状抱拳道:“多谢苏姑娘提醒此事,若不是你,只怕我天显宗就要成为江湖中的罪人了!” “我也是在帮我自己,毕竟我也在那册上。” 玉泽阳看了看那册子,问道:“苏姑娘可否将此册留给我?” “当然可以!”苏云照应道。 而后,苏云照便行礼离开了。 等苏云照回到陈敏意那边时,却见少舒一脸严肃的盯着她,盯着苏云照心中发毛,看向陈敏意,陈敏意无声说道:“生气了,你哄一哄。” 苏云照这才提着裙子落座,“少舒,你听我说,我想早点知道他们天显宗是不是真的表里不一,这才去找了玉泽阳,你不要生气了。” 少舒却淡淡道∶“我没有生气。” 陈敏意见状,便开口说道∶“那你可打探到了什么?” 苏云照朝她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才说道:“我觉得他们私底下应该就在干那些勾当。” 陈敏意好奇道:“怎么说?” “我直接开门见山,同他说了此事,而后提及了太子殿下也在那本册子上,他没有丝毫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一般,但是,他根本没有看第一页。” “还真是有些道理。”陈敏意听后应声道。 “少舒?”苏云照看向沉默不语的少舒。 “一会儿我会同安之哥说此事,你们晚上再告诉雪妍姐,宁瑞一直在你们马车附近,赶也赶不走,若是让他听去了就不好了。”少舒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苏云照点点头,少舒这才起身离开了。 陈敏意见少舒走远了,这才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离雾隐越近,少舒愈发变了,全然不像在京城时。” 苏云照叹了口气,无奈道:“京城同雾隐对他来说,哪里能比呢?在京城,他是我师弟,我能护着他,他能对着我撒娇,像个小孩一样;在雾隐呢,他是少主,身上担子重,若还是像在京中那般,旁人少不得要说他几句了。” 陈敏意撞了撞她的肩,说道:“怎么?心疼他啊!” 苏云照摇摇头,却说道:“是啊。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我心疼又有什么用呢?” 陈敏意撇撇嘴,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说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第79章 到达雾隐 这日,一行人终于要到雾隐了。 马车内,苏云照有些心不在焉,陈敏意看了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前些天不是嚷嚷着坐车坐累了吗?今日就要到雾隐城了,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 “我,”苏云照顿了顿,“算了,你不懂。” 陈敏意一听,来劲儿了,放下手中的花生米,嚷嚷道:“苏云照,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不懂?我长你这两岁难不成是虚长的不成?” 苏云照见状,这才说道:“我,我有些紧张。” “啊?”陈敏意有些疑惑,“不是,你和吴庄主都十年未见了,这眼瞅着就要相见了,你怎么还紧张上了?” 苏云照摇摇头,无奈道:“我不知道,从昨夜少舒说二师姐他们要到城外接我们时,我就有些紧张。” 陈敏意挠挠头,有些不理解,只得宽慰道:“不要紧张,吴庄主是你的亲舅舅,他还能把你吃了啊!” 苏云照有些想笑,马车此时却停了下来,“定是碰到二师姐他们了。”苏云照说道。 陈敏意点点头,二人正要下去时,马车门帘却被掀开了,“你就是八师妹吧!”那人一脸兴奋地说道,又上了马车,凑到苏云照身旁仔细打量此刻还有些呆滞的苏云照,“我是你二师姐,姜白!” 苏云照此时已反应过来,“二师姐好!” “好好好!”姜白一连说了三个好,又瞥见一旁的陈敏意,开口道,“你就是我八师妹的好友陈家姑娘吧!” “是,二师姐好,我叫陈敏意。”陈敏意端着乖巧的模样回道。 “好!”姜白爽朗应声,又说道,“你们这一路过来定有些累了,我老早就在醉仙楼订了好几桌,待会儿过去就可以吃了,吃完了再歇会儿,我们再上雾隐山!” 苏云照点点头,“好。” “噔噔噔”苏云照话音刚落,却有人敲响了车壁,几人看过去,姜白正要掀帘看看是哪个小崽子,不成想方临展从车窗伸头进来了,“八师妹!”方临展嬉皮笑脸的,“八师妹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是个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 苏云照方才着实被吓了一跳,此刻缓过神来,听方临展的话还有些不好意思,还没开口打招呼呢,姜白先一巴掌拍到方临展脸上去了,“小三,你要死啊!这么突然,吓到八师妹怎么办?” 苏云照在一旁赶紧摆手说道:“没有没有。” “哎呦,二师姐你怎么又打我啊!”方临展捂着脸被少舒揪了出去,少舒语气无奈,“三师兄,你稳重点。” 方临展有些委屈,对着少舒说道,“小师弟,你身为少主能不能管管二师姐啊!” 少舒刚要说话,姜白却掀了帘子,看了看他们二人,少舒立马噤了声,驾马前去了,方临展一看,也跟着走了。 姜白这才放了帘子,轻声问道:“八师妹,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啊?” 见苏云照摇头,姜白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就好。我脾气啊,是有些火爆了,总控制不住。” 话罢,也不等苏云照出声,又介绍起方临展来,“刚刚那个,是你三师兄,方临展,他这个人啊,就是有些跳脱,咱们这几个师兄弟姐妹之间,就属他最皮,也就我有时能管管他。” 江白说完了方临展,又说起其他几个人来,“这次下山来接你们的,除了我和小三,还有大师兄元时明,小五卫阷,还有就是你二姐夫冼青云。他虽是个江湖游医,可医术却是精湛,听小师叔说,你身体不好,等安顿好了,我让他给你看看。”姜白絮絮叨叨地说着,没过多久就到醉仙楼了。 姜白带着她们下了车,元时明他们早已下了马,这会儿正等着苏云照她们。 见她们下了马,元时明立刻迎上前来,笑道:“八师妹,一路辛苦了。我是你大师兄元时明。” 苏云照微微颔首,轻声道:“大师兄好。”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子温婉与坚韧。 元时明微微一笑,转而看向陈敏意,道:“这位便是陈家姑娘吧?幸会幸会。” 陈敏意亦是拱手回礼,道:“大师兄。” 众人寒暄过后,便一同进了醉仙楼。酒菜早已备好,她们几个围坐一桌,气氛其乐融融。 席间,大多是元时明和龚安之这两个大师兄说些江湖趣事什么的,再就是方临展时不时的插科打诨,惹得席上几人乐得不行。 卫阷虽话不多,但言语之中却透露出对苏云照的关切与欢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已是相谈甚欢。 苏云照心中那点子紧张早已是消失殆尽。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便起身前往雾隐山庄。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两旁翠竹青松,郁郁葱葱,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香。苏云照撩开车窗的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马车行至雾隐山庄门前,只见一座巍峨的山庄映入眼帘。山庄大门敞开,两旁的石狮威武雄壮。 元时明和卫阷带着苍梧派和天显宗的弟子去了外庄,安排她们的住处。 姜白同方临展则带着苏云照等人去了内庄。 “姜师姐你回来了,”有路过的弟子同姜白打了招呼,又反应过来,“这是苏师妹吧!” 看到姜白点点头,那名弟子忽的激动起来,迅速去告诉大家这个消息,“苏师妹回来了,姜师姐带苏师妹回来了!” 霎时间,苏云照回到雾隐山庄这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满天飞。因此姜白带着苏云照她们到她们的住所时,有不少弟子在。 姜白笑着对苏云照说道:“大家都想见见你。” 苏云照笑了笑,心中很是欢喜。 而姜白则是对她们说道:“知道你们想看看苏师妹,只是师妹远道而来还没安顿好呢,晚间定是要为师妹接风洗尘的,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这下院里众人便散了,只有几人还留着。 “八师妹,这是你六师姐宋安春、七师兄陆清、九师弟应书言。”姜白说着,她们也就一一上前打招呼,姜白顿了顿,又凑到苏云照耳边低声说着,“你还有个四师兄雁飞,只是,我们现在不知他在何处。” 苏云照微怔,心想,她们应该是不知道雁飞当时到京中去了。 她们几人说话的功夫,王嬷嬷便带着丫鬟收拾好了屋子和行李,姜白便要带着苏云照几人去见长辈们。 第80章 相见 几人随着姜白,一路穿过了数道回廊,曲径通幽,花香袭人。行至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前,苏云照远远的便看到那堂中几人向外张望,见她们出现在院门前,才正襟危坐。 苏云照心中一暖,脚步也轻快起来。几人随姜白一道步入院中,行至堂中,姜白恭敬拜道:“小师叔,师父,大师伯,大师伯母。” 而后拉着苏云照,欢喜道:“这是八师妹!”又看了看陈敏意,“这是八师妹的好友陈家姑娘,敏意。” 她二人齐齐上前拜见他们,吴浅瑜从苏云照进堂时就在看她了,此刻还是师伯母华悦起身拉着她们起来,“好孩子,快起来吧,这一路回来,辛苦了。” 苏云照微微摇头,而吴浅瑜此时也回过神来了,“阿照,”吴浅瑜喊道,“过来,让舅舅好好看看你。”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苏云照眼圈却是泛起了红,低头克制一下情绪,这才走到吴浅瑜身前,“舅舅。” 吴浅瑜看了看,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于左却是笑道:“咱们小八和大师姐长得真像。” 应吉祥本想同妻子一道问问陈敏意这一路上可有什么事,听了这话,不免说道:“老二,这小八是师姐的女儿,长得当然和师姐像了!”又看了看苏云照,有些庆幸,“哎呦,万幸啊,幸好小八你长得和你爹长得不像……哎哟,华悦你干啥呀!” 众人看过去,便见华悦的手正在应吉祥的腰间拧着,似是警告,“应吉祥,你说什么话呢!” 应吉祥脑筋转了过来,急忙摆手道:“小八,大师伯不是说你爹不好,我的意思是,是,呃……” “阿照,你大师伯嘴笨,你别和他计较。”吴浅瑜见状起身说道,“快去坐下,同我们讲讲你们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苏云照点点头,继而坐到陈敏意旁边,二人说了许多路上的趣事,少舒时不时地插上两句,气氛倒是欢乐。还是王嬷嬷见她们许久没有回来,过来瞧了瞧,她们才惊觉已至黄昏,再聊下去,怕是要聊到晚宴时了,众人这才散去。 苏云照二人回了院中,王嬷嬷早已命人备好热水,服侍她们沐浴。 苏云照收拾好了自己,便对陈敏意说道:“敏意,我有事要去找舅舅,等会儿你同二师姐她们一道去就好了。” 陈敏意正兴致勃勃地给她爹写信,听此也是连连应声。 苏云照这才带着百锦去了吴浅瑜的院子。 …… 苏云照到时,少舒还在吴浅瑜的院子,师徒二人一边打理着花草,一边说些有的没的,“师姐,你怎么来了。”少舒先看到了苏云照,连忙放好手中的水瓢,拿了帕子抹了抹手上的水,迎了上来。 “少舒。”苏云照笑道,又见吴浅瑜也看了过来,说道,“舅舅,我受人之托,来还你一个东西。” 吴浅瑜脸色突然煞白,心中也知是什么,竟是有些孩子气,“我不要!” 苏云照和少舒对视一眼,走到吴浅瑜身后,他仍然拿着剪子剪个不停。少舒听着那“咔咔”声,有些心疼那花,“师父,别剪了,再剪,它就要秃了。” “我就剪,这是我的花,我剪它怎么了?”吴浅瑜此刻有些不可理喻。 苏云照想许是她操之过急了,想着过几天再看看,便道:“舅舅,您若不想要,那先放在我这儿,等什么时候您想要了,便过来拿吧。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吴浅瑜却开口拦道,“给我吧!阿照。” 苏云照见状,便从百锦手中拿起锦盒递给了吴浅瑜。 吴浅瑜开了锦盒,拿起里面的玉佩仔细打量,闷闷道:“她有没有什么话要说给我。” 苏云照缓缓摇头,有些不敢看吴浅瑜。 吴浅瑜自嘲地笑了笑,“当年本就是我的错,我居然还奢望……”吴浅瑜没了声,又转过身去打理花草了。 少舒不了解实情,此刻有些莫名,看向苏云照,用眼神问着,苏云照却不敢当着吴浅瑜的面说,只是叹了口气,大着胆子问道:“舅舅,我知道,我作为小辈,打听长辈之间的事不礼貌。但是,您能说说你们之间的事吗?” “说什么。”吴浅瑜回道,“她没同你说吗?” 苏云照长舒了口气,说道:“我想听听您口中的如切、如琢。” “如切、如琢”这两个名字,似乎触动了吴浅瑜的心弦,只听他长叹一声,少舒知道他接下来便要说那些事了,便道:“师父,我就先告退了。” “不必,”吴浅瑜挥了挥手,说道,“这些事你听听也无妨。” 少舒听此这才留了下来。 “我比她想的要早知道她。”吴浅瑜望向长空,语气惆怅,“我们曾在同一座寺庙里待了一年,她是为母守孝,我是年幼太过顽劣被送去磨磨性子的,庙里当时只有我们两个小孩,我们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一年之后她便被家人接回去了,往后几年我自是念着她,也想过去找她,只是当时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家世,我实在是无从下手。后来阿姐要嫁到京城去,我便提前一年去了京城,不成想在那儿遇到了她,我欣喜若狂。只是知庭告诉我他父亲是京中有名的成德侯,让我不要随意去找她,不然受苦的还是她,”吴浅瑜手中打理花叶的动作不停,继续说道:“阿姐大婚后,我以陪伴阿姐为由,长住在京城。终于有一天,我没忍住潜入了成德侯府,却碰上了她,只是她没有认出我,不过能重新认识也一件好事。我猜她一定想出门玩,所以时常让阿姐约她出来,成德侯碍于你父亲的面子,阿姐又是女子,他便应了下来。我们因此时常一起出门游玩,但成德侯很快就发现了我也在,勃然大怒,将她禁足了,谁也不能见。直到她及笄后,她才解了禁足。” “我们这才又联系起来。两年后,阿姐难产而亡,我心中难过至极,没顾上和她联系,再次得到她的消息,她又被禁足了,你外祖母她们催我回雾隐。我想了想,我一个江湖客还是回到我的江湖吧!便回了雾隐,只是几年后,她突然给我来信,让我速进京接她。她从来不会犹豫不决,我知道她下定决心了,便速速进了京。” 说到这儿,吴浅瑜又停了会儿才说道:“只是我们刚出京城,我便收到一封血书,是知庭的。他说,他要干一件大事,恐不得生,将他侧妃林氏及腹中孩子托付于我。我怕拖累阿琢,便给成德侯递了信,让他派人来接她。往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少舒既震惊又心疼他二人,“师父……” 吴浅瑜抬手止住了少舒的话,“少舒,我们江湖客心中可以有情爱,但不能有太多。” 少舒猛然变了脸色,“师父,少舒明白。” 苏云照有些莫名,吴浅瑜转过身来,却是对她说道:“阿照,时候不早了,你先同少舒去宴上,我等会再来。” “是,舅舅。”苏云照行了一礼,便同少舒一起去了宴上。 第81章 戏水被窥 到雾隐也有几天了,这几日因为各派弟子已经陆陆续续的到达,雾隐一下子热闹起来,事情也多了起来,姜白她们因此有些繁忙,就连王嬷嬷也被拉去帮忙了。 苏云照因为自幼长在京城对雾隐了解不多,所以不能帮忙,倒是落得个清闲。 这日,陈敏意大摇大摆地回了屋,见苏云照正在绣花,上前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说道:“苏云照,你无不无聊啊?” “还好吧。”苏云照绣着东西并未看她。 陈敏意坐起身来,说道:“我带你去抓鱼吧!” 苏云照停了手中动作,将东西放在小几上,抬眼看向她,问道:“去哪里捉?这几日人多……” “哎呀!你就别担心了,只管同我去就是!”陈敏意站起身来,拉着苏云照就往外走,“走走走!” “哎呀,你慢些。”苏云照无奈道。 百锦见状,知道无法劝阻陈敏意,只得带着石琪一道跟着她们。 …… 到了地方,陈敏意松了苏云照的手,急急脱下鞋袜,惹得苏云照侧目,“你干什么?” “下河捉鱼啊!”陈敏意乐道,“你赶紧脱了,跟我一起。” “不行,要是有人来了……”苏云照婉拒道。 “不会有人来的!”陈敏意这时已经下了溪,从一旁的石缝中,拿出她藏好的木叉,转身朝苏云照说道,“快下来吧!我今儿一上午在这儿都没碰到人呢!再说了,你在京中要当个大家闺秀,到这儿来了还要当啊?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苏云照左看右看,终是脱了鞋袜,对百锦道:“你们看着点,要是有人来了,说一声。” 百锦有些无奈地应下了,苏云照这才下了水。 “哈哈哈,苏云照,瞧你那畏手畏脚的样子。”陈敏意见苏云照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发笑,走到苏云照身边,将木叉递给了她,“来,看好了!”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偶尔有几尾鱼儿游过,激起一圈圈涟漪。陈敏意手持木叉,眼睛紧盯着水面,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苏云照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嘿!”陈敏意瞅准时机,猛然往下一刺,“嘿嘿,苏云照你看,我厉害不?”陈敏意得意地举起手中的木叉,叉尖上赫然串着一条还在动弹的鱼儿。 苏云照很是捧场,“厉害厉害,你啊,最厉害了!” 陈敏意得意地笑了笑,将鱼儿扔到百锦脚下,又对苏云照说道:“你别干看着,快试试!” 苏云照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学着陈敏意的样子,开始寻找鱼儿。然而,她毕竟没有陈敏意那般熟练,几次尝试都未能成功。 陈敏意见状,哈哈大笑道:“苏云照,你这哪是捉鱼啊,倒像是在同它们玩。” 苏云照羞赧一笑,道:“还是你来吧,我瞧你捉便好。” “好啊!那你可瞧好了!”陈敏意兴致勃勃地说道。 苏云照见状便走到溪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陈敏意又捉到一条鱼,她将鱼扔到苏云照怀里,“别玩了,把脚洗干净,我们回去了!” 猛然接了一条鱼,苏云照有些慌乱,所幸她及时将鱼甩到了岸上。 百锦拿起石头砸晕了那鱼,才叫它没有再动弹,正欲扶苏云照上岸时,石琪却在一旁找了个小石子猛然往一处砸去,几人登时就听见男人的惊呼声。 “谁,出来!”陈敏意朝那处冷声呵斥道。苏云照急忙上岸,将裙子放了下来,百锦则是挡在她身前。 “你这丫头力气倒是大。”宁瑞从竹林中出来了,他摸了摸额头,“瞧瞧,都给我打出血了。”话罢,他又对苏云照说道:“苏小姐,你怕是要赔我药钱了。” 苏云照回避了他的目光,冷声说道:“是宁公子你自己要做贼人在此偷窥,怎么还要反咬一口?” “苏小姐,此言差矣。”宁瑞往前走了几步,石琪迅速抽刀指向他,宁瑞停了下来,“你这丫鬟好生没有眼力见,我同你主人说话,你在这阻拦什么?” 话罢,宁瑞又蛮横无理地指责道:“苏小姐,我还没有怪你和陈小姐在此玩闹扰我练功,你却先倒打一耙了!” “我呸!”陈敏意回怼道,“我来这儿好几次了,没见过人来这儿!再说了,就你还练功?练的什么功?莫不是偷窥姑娘的功夫!也是啊!有人这一路上都不要脸的纠缠人家姑娘,想来练的就是那种……” “陈敏意,你休要胡言乱语!”宁瑞闻言面色一沉,“我乃正道弟子,岂由你肆意污蔑!” “谁知道你是不是正道弟子?说不定就是披着羊皮的狼!”陈敏意意有所指,又不屑道,“再说了,你敢说你一路上没有纠缠雪妍吗?不要脸!” 宁瑞几乎忍不住要动手了,似乎是想到什么,便朝她们玩味一笑,“我说了我是被你们惊扰了才过来一探究竟的。不过倒叫我一饱眼福,二位小姐不愧是京中贵女,特别是苏小姐,你的脚很白,呵,又白又嫩啊!” “你!”陈敏意气急,只恨方才将鱼叉扔上岸,此时手中没个趁手的武器。 苏云照面色如常,说道:“宁瑞,你若是想借此来要挟我与敏意,那你主意打错了。你猜猜,你把此事宣扬出去,旁人会怎么想?总不能是我们两个姑娘逼着你看我们吧?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我劝你慎重!” 宁瑞却哈哈哈大笑,“哟,听起来你好像不在意你的名声啊?可是你不在意,你的家族总在意吧?” 苏云照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道:“宁瑞呀宁瑞,前朝都亡了百年了,你该不会还以为女子被人看了脚就得没命吧?” “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他一门心思都是些歪门邪道,哪里知道这些。”陈敏意上了岸,一边大大方方地穿鞋袜一边不屑道。 宁瑞心中怒火冲天,却忌惮师兄所言不好发作,只得强压怒火,冷声说道:“呵,二位好口才,宁某佩服!”话罢,便欲转身离开。 “等等!”苏云照喊道,见宁瑞冷着脸看了过来,苏云照才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扔了过去,“赏你的药钱!” “你!”宁瑞欲上前,却被石琪的剑拦着,他只得恨恨道:“苏云照,你等着!” …… 第82章 宁瑞相邀 次日清晨,苏云照用过早膳,正想着把昨日那没绣完的帕子给绣了,丫鬟却来报:“小姐,天显宗弟子来访,说是有帖子给您。” 苏云照同百锦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绣帕,起身说道:“去将人请进来。” “苏姑娘。”那名弟子进了屋,将手中请帖呈上,说道,“我们宁师兄请你和陈姑娘到清明苑一聚。” 苏云照挑了挑眉,心中有些诧异,问道:“只有我和陈姑娘吗?” “当然不是!”那名弟子笑道,“我们另外三位师兄也在,还有吴少主和龚少主以及雪妍师姐。” 苏云照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宁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宁师兄好像是说,”那名弟子想了想,方才想起来,“哦,是为了感谢路上你们的照拂。苏姑娘,我这记性不好,还请你别见怪。” 苏云照点点头,笑而不语。 “苏姑娘,请帖我带到了,那我就告辞了,我还想着多练一会儿功什么的。”那名弟子说道。 “好,辛苦你跑一趟了。”苏云照温声说道。 见那弟子出了院子百锦才低声劝道:“小姐,可不能去啊!昨日我们与宁公子不欢而散,他今日却又设宴相邀,极有可能是鸿门宴啊!” 苏云照看着手中的请帖,似乎听进了百锦的话,却对石琪吩咐道:“石琪,你带几个人去外庄把陈小姐找回来。” “是。”石琪行过礼后便离开了。 “小姐,您该不会真要去吧?”双鲤有些紧张地问道,昨日回来后,百锦便将事情同她说了,此刻苏云照却是要应下此邀,她难免有些担心。 苏云照微微颔首,安抚道:“你们放心吧!若他真是冲着昨日的事,那我与敏意去不去,他都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是要叫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名声这个东西,我苏云照在京中,倒还真没多少。” “小姐…”百锦愁眉苦脸地喊道。 “我意已决,你们就不必多劝了!”苏云照起身说道,又打趣道,“百锦姐姐,若他真是冲着昨日的事,那你到时候可得拿出你大丫鬟的气势来!我们的气势可不能输给他!” 百锦见苏云照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小姐,您别拿奴婢逗趣了。”又说道,“万幸小姐昨日叫奴婢记的几条律法,奴婢都记下来。” 苏云照闻言,轻笑出声,说道:“所以啊,你们就放心吧!我倒是想看看宁瑞搭戏台子要唱什么戏。” 没过一会儿,陈敏意也回来了,“我听石琪说了,咱们去还是不去啊?” “去啊!”苏云照随口回道,似乎并不把这事儿放心上。 “真去啊?”陈敏意有些疑惑。 “你不想去?”苏云照看了过来。 “没有,只是这不像你苏云照的风格啊!”陈敏意打趣道,“我认识你这些日子,你苏云照从来都是忍字当头!还常常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怎么这会就不忍了。” 苏云照很是真诚的说道:“其实,我昨日就想忍的,只是宁瑞咄咄逼人,这事一看就不是忍能解决的。” 陈敏意一时无语,只是吐槽道:“怂包!” …… 苏云照同陈敏意收拾妥当便带着百锦去了清明苑,路上还碰到了从小暑苑出来的龚雪妍,几人便一道去了清明苑。 “哟,三位妹妹来晚了呢!”几人一进屋子,便看见宁瑞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陈敏意立马一阵作呕,见众人都朝她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掩了掩唇,说道:“不好意思啊,昨日碰到一个恶心玩意,到现在我还没缓过来呢!” 宁瑞脸色一僵,但却很快恢复如常,玉泽阳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三位姑娘还请入座。”见她们纷纷入座,他又举起茶杯,说道:“昨日宁师弟提议设宴请诸位来此,感谢诸位路上对我们天显宗弟子的照拂。今日在下便以茶代酒,向各位敬一杯!此行途中我们天显宗弟子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见谅!”他说话途中,早有弟子来关上了房门。 众人却是不在意,只是举杯共饮。 待放下茶杯后,龚安之才说道:“一路上大家都是相互照拂,你们不必如此客气。” 玉泽阳三人冲他一笑,宁瑞嘴角却勾起一抹莫名的笑,他语气轻佻,说道:“说起来,我还要同苏小姐和陈小姐道个歉!昨日练功之时,不小心瞥见二位小姐在河边戏水。” “不过,苏小姐,”宁瑞见苏云照看了过来,方才挑衅道,“容我真诚的夸上一句,你的脚很白,又白又嫩!好看极了!” “宁瑞!”少舒同玉泽阳警告似的呵斥道。同一时间,龚雪妍的剑已经在宁瑞腿间了,将他的衣服牢牢定在地板上,“龚雪妍!你!” “哟,平日里一口一个雪妍妹妹,怎么方才不喊雪妍妹妹了?”陈敏意丝毫不受他方才的话的影响,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玉泽阳见苏云照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似乎要开口说话,心中没由来的一慌,急忙说道:“苏姑娘,陈……” “玉公子,此事是我们和宁瑞之间的事情,还你们不要插手。”苏云照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玉泽阳,又转头看向欲开口的少舒,“你也闭嘴。”话罢,继而看向还在拔剑的宁瑞,“宁公子,你只说这些吗?你是不是还有些话没说?” 宁瑞正因拔不起龚雪妍的剑而恼怒,听到苏云照的话,他只觉对方是在嘲讽他,更是怒火中烧,恨道:“你什么意思?” “宁公子难道不应该说我们戏水打扰你练功吗?”苏云照面带微笑地提醒道。 “呵,可别,我还没见过谁练功,要偷窥姑娘才能练呢!”陈敏意在一旁嘲讽道。 “苏小姐,此事是宁瑞不对,我代他向您们道歉,我会上禀师父,一定给您们一个交代!”玉泽阳终是忍不住起身,抱拳道歉。 “玉公子,如果你听不懂我的话,那么不如和陈小姐出去切磋切磋?她略懂武功,正缺人指点一二。”苏云照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 玉泽阳听此,便知苏云照是一定要在这里解决此事了,只得无奈坐下。 宁瑞见此,恨恨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若是此事传入京城,你们只怕……” “宁瑞呀宁瑞,你记性是真不好啊!昨日我已经说过了,前朝已经亡了,现在没有女子会因为被人看了脚而丢命。不过呢,我朝确实有一些关于女子名誉的律法。”苏云照说着,看向了百锦,“百锦,你同宁公子说说吧。” “宁公子,”百锦行礼道,“我朝有律,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女眷若被贼窥,行抉目之刑;加以宣扬者,加之截舌之刑。” 百锦话罢,又说道:“我家小姐乃超品信阳侯之女,陈小姐……” “家父昨日来信,不巧,他老人家刚刚升了三品官儿!”陈敏意接过话茬,话罢,又冲宁瑞一笑。 玉泽阳见宁瑞似乎还要反驳,朝谢东齐使了个眼色,谢东齐终是无奈起身说道:“苏小姐,陈小姐,家父乃蜀州刺史谢令光,还请两位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就揭过此事吧!我们天显宗也会给两位一个交代。” 还不等苏云照回话,宁瑞倒先开口了:“谢东齐,你同她们说这些做什么!我是江湖客,朝廷律法岂能管我?”宁瑞此刻已经拔出寒光剑,他立即起身将剑飞刺向苏云照。 “不好!”龚雪妍惊呼道。 所幸少舒反应够快,立即拔剑挡了去,龚雪妍也趁此接住了寒光剑。 苏云照在少舒身后,还有些惊慌,是没有方才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了,待她平复好情绪,她这才走到宁瑞的身前,自动忽略了玉泽阳三人连声道歉,说道:“宁瑞,若非你昨日一直咄咄逼人,颠倒黑白还不肯相让,今日也不会有这场戏!我不管你为何急于抓住我们的把柄,但你敢做就要敢当!” 苏云照顿了顿,又说道:“你方才说,大梁律法对你们江湖中人不管用。但是,法就是法!只要你是大梁人你就要遵守它!不过我们是不敢这样对你的,我怕今日把你送去了官府,明日我们仗着父辈权势欺压江湖侠客的消息就满天飞了,流言蜚语虽假,可总是伤人的。” 而后,苏云照三人便告辞了,至于宁瑞怎么处理,还是得看他玉泽阳的了。 第83章 云照少舒谈心 苏云照回了屋,把她们都赶到了外面,自己坐在榻上绣着那没绣完的帕子,只是手中针线越发快速,倒像是心中烦躁置气似的。 “叩叩叩”不知是谁叩响了窗棂,苏云照抬头望去时,却不见人,她皱了皱眉,正待她要起身往窗外望一望时,两枝荷花冷不丁地出现在她眼中,她心中一惊,差点要喊人进来,所幸少舒及时出现,“师姐。”他将荷花往前一递,示意苏云照接过花。 苏云照接过花,嗔怪道:“吓你师姐一跳,以后可不准这样,要送花就好好送。” 少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方才午宴上……”怕苏云照不开心,他又急忙止住话头,提议道,“师姐,你陪我走走吧!” 苏云照正闻着荷花,听到此话,用花拍了拍他的头,问道:“事情可都忙完了?” 少舒点点头,回道:“都安排好了,师姐。我特地过来找你,就是想和你一起走走,透透气。”少舒顿了顿,认真说道:“而且你到雾隐都好几日了,我还没有陪你好好逛一逛。” 苏云照拨了拨花瓣,“嗯…”目光一瞬转向少舒,“好啊!” 少舒一下子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苏云照会拒绝。 “百锦。”苏云照朝外面喊道。 “小姐。”百锦进了屋,行礼道。 “这是少舒送来的荷花,你找个瓶子装好。”苏云照叮嘱道,“我同少舒出去走走。” “是。”百锦应道。 苏云照点点头,便出了房门,却不见陈敏意,方才回来时,陈敏意说要在院里坐会儿。此刻却不见她人影,苏云照便问道:“怎么不见敏意?” “小姐,陈小姐去山下玩了,她说晚上便会回来,让您不必担心。”双鲤在一旁回道。 苏云照点点头,也没多想,便同少舒离开了。 苏云照与少舒并肩而行,沿着庭院中的青石板路向后山走去。微风拂过,空气中满是清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两人一路谈笑风生,时有笑声传来。 …… “少,少舒,你,你究竟要去哪里啊?”苏云照跟在少舒身后,有些气喘吁吁。 “师姐,来。”少舒把手伸向苏云照,“此路是有些难走了,师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苏云照抓住少舒的手,点点头,“好。” 果然没走一会儿便到了一处豁然开朗之地,苏云照惊道:“这么高?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少舒说道:“此处是师父教我练功之地,旁人都不晓得,师父叫它旭日峰。” 苏云照瞥见不远处的桌椅,打趣道:“原来是你们师徒二人的秘密基地啊!” “秘密基地?”少舒有些疑惑。 “啊!”苏云照惊觉自己说错了词儿,含糊道,“就,就是只有你和舅舅才知道的地方。” 少舒并未多问,只是笑道:“那是!不过,今天师姐你也知道了!” 苏云照笑了笑,而后走到崖边,只觉山风猎猎,吹得衣袂翻飞,发丝轻扬。悬崖下的竹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如同在低语一般,让人心静神宁。她深吸一口气,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感。 苏云照闭眼感受风的痕迹,而后对身旁的少舒说道:“不知为何,此刻我只觉天地万物皆与我相通,心中烦闷都被风吹走了。” 少舒听后,笑道:“这大概就是自然之力吧!师父常说,人之情绪与天地万物息息相关,当你融入自然,感受它的韵律,心中的纷扰自会消散。” 苏云照看向少舒,笑道:“舅舅说的有理。”而后转身走向竹椅,少舒紧随其后,二人落座,沉默良久,终是少舒开了口:“师姐,你累吗?” 苏云照不解地看向少舒,“怎么了?”而后又笑道,“我好歹也是侯府小姐,身边不缺服侍的人,能累到哪里去?” 少舒摇摇头,认真道:“不,师姐,我是想问你的心。” “我的心?”苏云照更加疑惑了。 少舒笑了笑,说道:“初次见师姐时,你尚不能做到面对各种情况都冷静自持,而今一年还没到,今日那种情况,师姐你都如此冷静了。” 苏云照心中一暖,却是说道:“这与我的心又有何干呢?” 少舒正色道:“自然有关。师姐你的心,如今是否还如当初那般轻松自在呢?” 苏云照哑然,只颇为无奈地笑道:“还是做傻子好啊!心都是轻松自在的!” “师姐……”少舒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了话,见苏云照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干咳一声,只说道,“师姐,往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给我说,我也许不能替你分忧,但是你说出来总是好的,闷在心里多难受啊。” 苏云照笑怼道:“你当百锦姐姐她们是摆设啊?再说还有敏意和映池呢!” 少舒有些不服气:“她陈敏意如此不靠谱之人都能,我为什么不能?” “好啊,你也能。”苏云照笑着回道,而后,又正色道,“你既问了我,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你了?” 少舒微怔,听见苏云照喊他,他才应道:“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 “那你累不累?”苏云照问道,“你小小年纪便是少主,身上的担子可比我重多了。敏意都说从京中这一路过来,硬生生的瞧见你变成成熟稳重的模样。” 少舒微怔,而后才低着头轻声问道:“那,你心疼我吗?” 苏云照回道:“我心疼有什么用?你是少主,身上有自己的担子,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心疼就不去做吧?” “你都如此说了,那我累不累又有什么关系呢?”少舒轻笑一声,看向苏云照。 苏云照听罢,笑道:“我们两个不愧是师姐弟啊,惯会回避问题。”话罢,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苏云照看了看天,叹了口气,突然问道:“少舒,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做什么?” 少舒闻言,眼神微微一凝,而后一脸正气,说道:“自然是行侠仗义,匡扶正道,除尽江湖恶人!” “如此壮志,难怪自古少年出英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苏云照赞道。 少舒却是垂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若是可以,我还想娶到心仪的姑娘。” 苏云照闻言,笑道:“你才多大啊,就想着娶媳妇了!不过,你日后若真有了两情相悦之人可一定得告诉舅舅,让他替你操办。” 少舒微不可闻地应了声,苏云照却道:“又起风了!” 少舒抬起头,望向被风吹动的万物,起身说道:“起风了才好呢!” 见苏云照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少舒朗声道:“你看好了!” 少舒随即拔剑出鞘,剑身闪烁着寒光。他迎风而立,剑随心动,身形飘忽如风,剑光闪烁不定。一时间,只见剑影翻飞,风声呼啸,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一人一剑,共舞于风中…… 第84章 积毒甚多 少舒将苏云照送回凝安小院,便告辞了。 “小姐,”双鲤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纸条,“方才有人来报,说有个跑腿的找小姐您,您不在,我就去了。原来是陈小姐给你捎的信儿。” “好。”苏云照点点头,接过纸条一看,笑道,“她在城里玩爽了,今晚不回来了,叫我们不必担心。” 双鲤同百锦对视一笑,百锦笑道:“说起来,小姐也未曾去雾隐城逛一逛呢,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一看?” “好啊,”苏云照点点头,说道,“等争锋大会结束,我们就去。” 百锦二人笑着点点头。 …… 次日 “咳咳咳。”苏云照正听宋佳佳说参加这次争锋大会的各个风流人物,突然咳了几声。 姜白听此,担心道:“小八,你这是怎么了?” 苏云照急忙摆摆手,说道:“就是嗓子有点痒,并无大碍。” 宋佳佳急忙给苏云照倒了一杯茶,“谢谢六师姐。” “不用谢,我是你师姐嘛!”宋佳佳笑道。 姜白却有些狐疑:“小八,你该不会是得了风寒吧?” 宋佳佳一拍脑门,起身说道:“小八,前天你不是下溪捉鱼了吗?” “嗯。”苏云照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来,让我摸摸。”姜白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见她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狐疑道,“这好像是有些发烫啊。” “肯定是感风寒了。”宋佳佳笃定道,“这虽是夏日,可那溪水还是有些冷的,这寒气自脚入,小八你身体又不是很好,肯定遭不住。” 姜白也起身说道:“我去喊青云过来看看。” 苏云照本想劝拦,只是姜白说完这话,一溜烟儿地就出去了,“小八,你就让二姐夫过来瞧瞧吧!正好也可以让他给你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去岁冬天少舒来信说你时常生病,我们也很担心,把身体养好,就不会经常生病了。” 苏云照低头一笑,说道:“谢谢师姐关心。” “我是你师姐,说什么谢呢!”宋佳佳笑道。 不一会儿,姜白便拉着冼青云过来了,“快,给小八看看!” 冼青云无奈应道:“我知道了,你不要着急。” 冼青云为苏云照细细诊了脉,他的眉头微蹙,却很快松开,温和地笑道:“小八只是感风寒了,我开几副药,按时服用,便无事了。” “姐夫,小八自幼身体也有些不好,你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吧!”宋佳佳在一旁说道。 “姜姜已经同我说过了,我早已备好了药。”冼青云说道,又对姜白叮嘱道,“调理小八身体的药就用药柜第三个抽屉里的药。风寒药你也知道在哪里,你和小六一起去拿来吧。” 姜白并未多想,点点头,便拉着宋佳佳走了。 苏云照却看出了几分情况,通过窗子见姜白她们走远,才问道:“冼先生,我是不是还有其它病?” “是。”冼青云并未隐瞒,“不过不是病,是毒!” “怎么会?”苏云照有些震惊。 百锦迅速同双鲤对视一眼,百锦问道:“冼先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应该是自小就有了,积毒甚多!”冼青云认真道。 “这不可能吧!小姐冬天时常生病,大夫也看过许多回,没有说过小姐中毒啊。”双鲤急急说道。 “双鲤!”苏云照喊道。 百锦也给双鲤使眼色,双鲤自知失言,急忙说道:“冼先生,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冼青云摆摆手,沉思道,“毒藏于小八体内已久,已深入经脉,或许是这样大夫才没有诊出来吧!” “那,冼先生您可有解毒之法?”百锦焦急地问道。 “以我的能力尚不能全部解开…”冼青云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和姜姜礼成后,要一同下山游历,小八,你可以同我们一起去寻方从进。方从进是药王谷的弟子,医术高超,定能解毒。” “好。”苏云照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应道,又问道:“冼先生,我体内的毒这么多,为什么我还能活到如今?” “你可听过以毒攻毒?”冼青云问道。 “您的意思是我体内的毒互相克制,因此我自幼只是体弱多病?”苏云照猜测道。 冼青云点点头,苏云照看了看百锦她们,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 她二人看了看苏云照,见苏云照坚持,只得应道:“是。” 见她们离开,苏云照这才问道:“冼先生,你同我说实话,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冼青云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而后低声道:“毒若是没有解,或许没有四年了……” “那毒若是解了呢?”苏云照看出冼青云的犹豫,出声问道。 “方才也说了,毒已经深入经脉,就算是解了毒,但,”冼青云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但恐怕也会留下一些隐患,至于具体如何,还是要看解毒后的状况。” 苏云照点点头,“好,多谢冼先生。” “不用谢,我是医者,救人治病职责所在。”冼青云提起药箱,起身说道,“小八,我方才让姜姜拿的药是抑制毒素的药,你每日按时服用不要间断。” “好,”苏云照点点头,应道,也起身道,“对了,冼先生,此事还请您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四个知道就好了。” 冼青云想说什么,姜白她们却来了,他只得点头应下。 姜白她们说了话,便同冼青云一道离开了。 “小姐……”百锦有些难过。 苏云照看着她们二人红红的眼眶,便知她们刚刚是哭过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别难过,又不是不能解毒。” “小姐都是奴婢们粗心大意…”百锦说着,苏云照却摇头打断了她,“你们没听见冼先生刚刚说的啊?他说中毒已久,只怕是我自小喝的补药有问题。” “张嬷嬷!”百锦立刻反应过来,“一直为小姐诊病的是张嬷嬷介绍的李大夫,定是她伙同李大夫一起蒙骗小姐!” 苏云照点点头,“幸好来了雾隐,不然我只怕要被张大夫蒙骗至死了!想必他还做了其他坑蒙拐骗的营生。”苏云照握了握拳,对双鲤说道,“双鲤,给万叔休书一封,让他查一查张大夫的底线,若是查出他害人的证据,一定要将他送官!” 双鲤点点头,行礼后正要走时,苏云照又补充道:“此事不要让母亲她们知道。” “奴婢明白!”双鲤应道。 第85章 “我回来了!”陈敏意推开门,大声说道,走进屋却见苏云照在喝药,急忙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还喝药了!” 苏云照看了看她,打趣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陈敏意疑惑,“可是我昨天下午就不在啊!” 苏云照笑了,而后才说道:“我得风寒了,所以才喝药。” “该不会是我前天带你去捉鱼……”陈敏意有些心虚。 苏云照喝了药,看向她,“你说呢? “嘿嘿嘿,”陈敏意笑着,却突然瞥见内室小塌旁的窗棂上放了两枝荷花,急忙起身说道,“哎,这谁送的荷花啊!不过都有些蔫了。”拿到荷花后,又闻了闻,才转身看向苏云照,还冲她摇了摇手中的荷花。 苏云照心中隐隐有不安,面上却笑道:“应该是少舒送来的吧,见我正忙便放那走了。” “哦。”陈敏意又闻了闻花,顺手把它放进了小几上的瓶子里。 “诶,走,去山门那儿!”陈敏意走到苏云照跟前,兴冲冲的说道。 “去山门做什么?”苏云照有些疑惑。 “哎,走吧!”陈敏意拉起她,“去晚了就看不成好戏了!” 这让苏云照更疑惑了,怎么问陈敏意,她都不说,只得老实的跟着她去山门。 …… 几人到的时候,山门处已经围了一片人。 “唉,我说的吧!来晚了就看不成好戏了!”陈敏意有些遗憾。 “云照!敏意!”此时却有人喊了她们,二人看过去,原来是姜白她们。 “二师姐,你们怎么来了?”苏云照问道。 “大师兄让人喊我们过来,这不,一到这儿就看见你们了。”姜白笑道。 宋晴月掂了掂脚,好奇道:“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走!进去看看!”姜白说道,又看了看一旁的卫阷。 卫阷十分自觉的为她们开道。 几人一进去,便见着一个女子正跪坐在地上哭诉,元时明和方临展手足无措,想上前扶她起来,那女子却死活不肯,口中喊道:“不要!我是宁郎的人!你们别碰我。” 正发愁之际,元时明却瞥见他的师弟师妹在一旁干看着,他连忙冲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前来。 姜白几人看那情况也有些发怵,可毕竟是自己大师兄,她们还是去了,陈敏意也拉着苏云照去了。 “这位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吧!”姜白想上前去扶她,她却抱着自己声嘶力竭道:“不要!我要见宁郎!我是宁郎的人……呜呜呜……” 姜白被吓到,也不敢前去了,几人只能干看着发愁。 “姑娘,你要找宁郎,这还不简单?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们,我们这么多人找他也是好找的啊!”陈敏意一直戳苏云照,示意她开口说话,苏云照也不想这么看着,便试探着开了口。 “就是就是!”宋晴月在一旁附和道,“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肯定能帮你找到人的!”宋晴月说着,还冲人群说道:“是吧?诸位师兄弟姐妹!” “这是自然!”有人回应道。 那姑娘却楚楚可怜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宁,是雾隐山庄的客人。” “那他总给你留了信物吧!”陈敏意在一旁随口道。 “有的!”那姑娘立马说道,而后拿出一块玉佩来。 方临展背着手大着胆子上前一瞅,惊道:“天显宗!?” “还真是天显宗的弟子令牌啊!”人群中有人说道。 苏云照见状,一下子便想到了宁瑞,可是宁瑞昨日已经被玉泽阳关了起来,不可能有机会下山。 姜白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无措。终是元时明开了口,“姑娘,我们已经知道他在哪儿了,还请你起来吧!” “不,我一定要在这儿等他来。”那女子却坚持道。 元时明只觉头大,只得让方临展和卫阷二人去把天显宗姓宁的弟子给喊过来。 见人越来越多,那姑娘仍跪坐在地哭泣,元时明不免有些头疼,此事虽是天显宗弟子惹出来的丑事,可雾隐山庄不免得落个管理不善的名声。想要前去同她说话,却又怕她闹,不敢前去半步。 苏云照见状,便说道:“这位姑娘,你也听到了,你的宁郎过会儿便要来了,这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姑娘此刻确实有些狼狈,你不若随我去梳妆打扮一番?” 那姑娘拭去泪水,弱声道:“你,你不会害我吧?” 苏云照有些错愕,“姑娘,何出此言?” 那姑娘看了看人群,这才大着胆子说道:“宁,宁郎说,雾隐山庄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元时明几人惊的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 “啊!这,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啊!” “就是,这天显宗是怎么教弟子啊!” “难怪方才不让我们走,原来是怕元时明大师兄害她啊!” “我真是不理解,这天显宗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门派,怎么出了那样的弟子啊!” 人群一下子也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姜白有些恼火,“我们雾隐山庄没好人,那你怎么敢上来找你的宁郎?” “这,这是因为,我爱他!”那姑娘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简直是一派胡言!”这时玉泽阳也赶了过来了,他身后是半路折返的方临展二人,早有人在认出令牌后,就去告知了天显宗的弟子。 众人见他们来,纷纷为他们让了路,玉泽阳走近后,看了看那姑娘,严肃道:“这位姑娘,我不知你手上为何会有我天显宗弟子的令牌,但是与你苟且之人绝不是我宗弟子,你说昨日与你的宁郎春风一度,但我宗弟子昨日没有一个人下山。” “玉公子如此确信没有人下山?”苏云照却问道。 “这是自然。他们下山须我同意。”玉泽阳很是自信。 “哦,莫非玉公子是这雾隐大门的看门人?”苏云照却嘲讽道。 “苏姑娘,我知道,昨日我们天显宗得罪了您,不过此事还望姑娘不要偏颇她人。”玉泽阳十分有礼,可苏云照却听出了威胁之意。 苏云照垂了垂头,忽略姜白几人疑惑的目光,认真说道:“我没有偏颇她人,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玉公子你日理万机,恐怕也不能盯着每一个师弟吧!” “说这么多做甚?直接看看玉佩是谁的不就行了!”陈敏意可不惯着那姑娘,直接上前把玉佩拿了过来,看了看玉佩的背面,说道:“天显宗,宁瑞!” “我方才就猜是宁瑞!” “我也是!毕竟他‘盛名在外’嘛” 人群听此,又说了起来。 玉泽阳看了看他们,又上前拿过玉佩认真看了看,对谢东齐说道:“还真是宁瑞的玉佩。” 谢东齐眼珠一转,立马说道:“原来是让你捡到了。”话罢,又冲人群抱了抱拳,说道:“让大家看了个笑话,我们宁瑞的玉佩从进雾隐那天就不小心弄丢了,一直没找到,原是让人给捡了去。” 玉泽阳也说道:“旁人或许不知,陈姑娘你们还不知道吗?宁瑞昨日就被我关了起来,是没机会下山的。” “哦。”苏云照淡淡应了声。 覃初一见她这副样子,有些气恼,“苏小姐,这是我们天显宗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插手。” “你哪只眼睛见我插手了?我不过好奇多问了几句罢了。”苏云照瞥了他一眼,又说道,“既然你话如此,那我便走了,省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你!”覃初一气结,“我何时说过你碍眼了!” 回答他的只有苏云照离去的背影。 第86章 几人回了院,陈敏意让百锦她们守在屋外,说是自己有要事要同苏云照说,百锦她们自然应下,便守在了门外。 “咳咳,”陈敏意一进屋便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见苏云照看了过来,才神气道,“你想不想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啊?” 苏云照闻言,微微蹙眉,疑惑道:“你昨晚没回来莫非就是去干了这事儿?” “也不算是!”陈敏意纠结道。 苏云照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说道:“长话短说。” “这可没法短说啊!”陈敏意耸了耸肩,“你还是听我娓娓道来吧!” 话罢,却又问道:“呃,这个词儿是这么说的吧!” 见苏云照给她翻了个白眼,她这才老老实实地说道:“昨儿傍晚回来的时候,我碰到鬼鬼祟祟的宁瑞了,我看他那样子指不定要去做什么坏事呢!就悄悄的跟了去。” “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陈敏意神神秘秘地说道。 “他去了哪儿?”苏云照见状,凑到陈敏意身边,沉声问道。 “他去了雾隐城最大的青楼玉花楼!”陈敏意严肃道。 “你,算了,继续。”苏云照有些无语,摆摆手让陈敏意继续说下去。 “我呢,乔装打扮一番,也进去了,在角落里找到了宁瑞,一开始他还不愿意同我说话,直到我说起了雾隐山庄的不是……”陈敏意说着,还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苏云照。 苏云照闭了闭眼,淡淡说道:“你继续,别停!” “他这才同我说起话来,只是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带他到那个花魁兰絮房里去了。然后我就去他们屋顶上看了看,你猜怎么着!”陈敏意神神秘秘的看着苏云照,然后自己接过话,“兰絮叫宁瑞师兄!” “这不可能!”苏云照皱眉道,“天显宗不曾收过女弟子!” “是嘛,我当时也惊讶极了!”陈敏意附和道,“不过,还有更惊人的在后头呢!” 陈敏意见苏云照看了过来,挑了挑眉,说道:“宁瑞命兰絮向四阶以下的弟子发布我俩儿的追杀令,功成者可连升三阶。” 苏云照闻言,面色凝重,沉声道:“看来,这天显宗背地里确实在做那些勾当。” 陈敏意拍了拍桌子,示意苏云照看她,又无奈道:“你都不怕的吗?这可跟之前你遭遇的那次不一样!人家兰絮都说了,你是个不最为奇的小人物,所以先前的刺杀也就是小打小闹,失败了也没有再安排人来杀你。可这次不一样啊!宁瑞是动真格了!不取我俩儿的人头他誓不罢休啊!”陈敏意说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难得有些担忧。 “你怕了?”苏云照问道。 “当然没有!”陈敏意立刻拍拍胸脯,朗声道,看了看苏云照,方才说道,“我是担心你害怕。” “我也没什么可怕。再说了,事已至此,怕也没用!”苏云照摇摇头,有些无奈。 陈敏意叹了口气,有些蔫巴巴,突然又想起什么来,立马站起来,认真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苏云照早已习惯她这一惊一乍的性子,见状,只是不紧不慢的喝了杯茶,问道:“还有什么事?” “那个兰絮说,宁瑞只不过是供掌门吸血的一个药人罢了…”陈敏意语气也有些不可置信。 苏云照一时懵了神,问道:“什,什么意思?” 陈敏意低声道:“当时宁瑞不知为何嘲讽兰絮只能当个风尘女,没想到兰絮说他不过是个供掌门吸血增长功力的药人罢了。” 苏云照一时骇然,她虽早已明白天显宗并非表面那般光明磊落,但如今听闻宁瑞竟是被掌门当作药人吸血增长功力,还是让她感到惊讶与可怕。她定了定神,沉声道:“想不到,这天显宗的水如此深…” 陈敏意在一旁疯狂点头,苏云照见状,起身道:“走!去找少舒。” “啊?”陈敏意有些诧异,“现在就去吗?” “不然呢?此事非同小可!”苏云照见她这样,有些疑惑。 “不,那个,能不能听我说完啊!”陈敏意边说边瞄一眼苏云照,有些心虚。 苏云照满脸不可思议,问道:“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陈敏意试探道,见苏云照一脸无语,连忙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定要别人听我说完话才行,不然我心里难受啊!” 苏云照好险没被她气背过去,顺了顺气,咬牙切齿道:“你给我长话短说。” 陈敏意听罢,立马说道:“我当时也被吓到了,不小心弄了点动静,然后宁瑞就追了出来。不过,他的武功实在不济,便让我打晕了,我想着顺便给他扔到个巷子里去吧,结果没想到偏偏碰到那个女子,我只能把他丢那儿跑了。我以为那个女子会害怕走掉呢,没成想她把宁瑞带回去了。” “我也跟了上去,她把宁瑞带回去后,宁瑞就醒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们两个就……”陈敏意说着有些难以言齿,“就那啥了,我不好意思看,就走了,今早过去看的时候,宁瑞早回山上了,我就听那个女子说要上山来找他。然后就是方才在山门的事了。” 苏云照听的也有些面红耳赤,只是说道:“走吧!你这长话短说可真够长的!” 二人匆匆离了屋,行至半路上,却碰见姜白同宋晴月。 “小八!”姜白喊道。 “二师姐,六师姐。”苏云照行礼道,陈敏意则是向她们抱了抱拳。 “二师姐,方才的事都解决了吗?”苏云照随口问道。 “嗯。”姜白点点头,解释道,“你们走后,玉泽阳直接派弟子把那位姑娘送下山去了,这事算是不了了之吧!” 姜白说着,又凑近了小声道:“其实以宁瑞的性子,能做出那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宋晴月在一旁点头附和,“对,你们以后碰到宁瑞都躲远点,他说好听点是风流公子,说难听点就是个滥情之人,而且还是个泼皮无赖!” “诶,对了!”不等苏云照二人应声,姜白却是说道:“方才玉泽阳说什么你清楚宁瑞为何会被禁足,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云照同陈敏意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便将先前发生的事同她们说了。 “这个宁瑞好生不要脸!”姜白气道,“小八,你放心,师姐一定给你报仇!” 宋晴月也在一旁说道:“我也是!” 苏云照却笑了,一脸真诚,说道:“多谢二位师姐的爱护,只是争锋大会不日举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就算了吧!” 姜白刚想说什么,苏云照却问道:“诶,师姐,你们方才是从少舒院里出来的吧?” “对,不过他没在,估计是练功去了吧!”姜白朗声道。 苏云照点点头,又笑道:“那师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吧!” 姜白二人点点头,便离开了。 第87章 情意初显 “现在还去找少舒吗?”陈敏意抱臂歪头问道。 苏云照轻咬下唇,似乎在想什么,而后才回过神来,“你方才说什么?” 陈敏意凑到苏云照身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说,我们现在还去找少舒吗?” “不用了,你和双鲤先回去吧!”苏云照摇摇头,看向陈敏意,“我想一个人走走。” “啊?”陈敏意有些不解。 “回去吧!”苏云照催促道。 “小姐,奴婢还是跟着您吧!”双鲤建议道。 苏云照却坚持道:“不用,你回去吧!我只想一个人走走。” 见状,两人只得不放心地离去。 苏云照叹了口气,这才往旭日峰的方向走去。 她到时,正值黄昏,夕阳的余晖洒了下来,将少舒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一身青衣,坐在地上,拿着酒坛子喝酒,苏云照无声地叹了口气,却还是笑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人躲在这儿喝闷酒。” 少舒见苏云照到来,微微一愣,随即放下酒坛,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脆弱:“师姐,你怎么来了。”又赶紧将酒坛子放下,有些无措地说道,“我只是,只是心里有些烦闷,才喝酒的……” 苏云照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知道少舒定是听到她和冼青云的对话了,她仰仰头,将情绪压了下去,低头时带上了笑,跟着坐在了少舒身旁。 少舒赶紧起身,说道:“师姐,地上脏……” “没事!”苏云照冲他摇摇头,又拉了拉他的衣裳,“你也坐啊!” 少舒沉默片刻,终是坐了下来。 “你方才不在,可错过了一出好戏啊!”苏云照戏谑道。 少舒没有出声,苏云照低了低头,笑着接过话,“宁瑞昨日下山招惹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今日找上来了,闹了好一通。” 少舒仍然没有出声,双眼无神的不知看向何处。 苏云照沉默良久,才坦然道:“你听见了。” 少舒身子微微一僵,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我不小心听见了……” 苏云照低头,苦涩一笑,“我原本还想等毒解了再告诉你们,没想到……” “毒若是解不了呢?”少舒却认真问道。 苏云照一愣,没想到少舒会这么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她看向他,却是笑骂道:“你能不能盼我好点!” 少舒连忙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苏云照笑道,又宽慰道,“你不必为我担心,这世上名医如此多,我就不信没一个能治好我;再说了,我中的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就是比较复杂罢了。”苏云照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手臂,“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又叮嘱道:“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啊!” 少舒听她这般说,心中稍安,却又觉得有些难受。他看着苏云照,眼中满是担忧:“我知道了。我只是担心你,这毒若是真解不了……” 苏云照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坦然道:“少舒,人活一世,生死有命,我这条命,老天要拿就拿吧!” “可是……”少舒还想说什么,苏云照却坚决道:“别说了!” “还是说说你吧!”苏云照看向少舒,“你是不是还遇到了其他事?” 少舒闻言,立即摇头,否认道:“没有,师姐何出此言?” “只是因为我中毒,你便跑到这儿来喝闷酒?”苏云照反问道。 少舒却轻笑一声,说道:“那是你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苏云照看了看远处,顿了顿,又说道,“少舒,我们每个人都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只是有幸相伴一段路程罢了。” 少舒听罢,低头轻笑,“好有道理的话,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苏云照眉眼微动,问道:“你想听吗?” 少舒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愿闻其详。” “是在梦里学到的。”苏云照微微一笑,看着少舒疑惑的表情,方才缓缓开口道:“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聪明伶俐,博览群书。我从她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苏云照又看了看少舒,问道,“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可信?” 少舒虽然不相信,但还是说道:“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苏云照乐了,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从前是傻子,我能变成常人还要多亏这个梦!她聪明伶俐,我却愚钝笨拙,她学富五车,而我却只会追着太子殿下跑,两相对比之下,不知为何,我这个名满京城的傻子一下就顿悟了,学着梦里人的样子,才有了如今的苏云照。” 苏云照话罢,看向发愣的少舒,问道:“现在呢,还信吗?” 少舒回过神来,他看着苏云照,眼中闪烁着认真与坚定:“信。” 苏云照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哈哈,你还真是好骗。” 少舒却摇了摇头,认真道:“师姐,我不是好骗,我是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苏云照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她轻轻拍了拍少舒的肩膀,笑道:“谢谢你,少舒。” 两人相视而笑,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仿佛这一刻的宁静与温暖能够持续到永远。 “师姐,”少舒突然开了口,见苏云照看了过来,他才说道,“你做傻子的时候,也不是只会追着太子殿下跑,你还学会了吹笛。” 见苏云照疑惑不已,他方才说道:“我想说,什么时候的你都很好!” 苏云照听了少舒的话,心中涌过一阵暖流,眼中泛起淡淡的笑意。她抬头望向远处的落日,深吸一口气,心中涌动着感慨。只是万千感慨最终也只化为了一句,“谢谢你,少舒。” 少舒却看着苏云照,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我不想叫你师姐了。” “为什么?”苏云照有些不解。 “因为…”少舒涨红了脸,“因为,书言也没有叫你师姐。” 苏云照一听,笑道:“好!不用叫我师姐了。云照、软娘、四娘,随便你怎么叫。” 少舒听罢,便试探性地叫道:“云照?” 听见苏云照应声,少舒有些欢喜,又扭捏问道:“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苏云照听到少舒的话,微微一愣,看着少舒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柔和的情感,她这个师弟啊还是一个小孩子啊。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接着,她被少舒拥入怀中,少年的怀抱很是炽热,让苏云照有些安心。 “咳咳,”吴浅瑜上来后,就看到此番情景,忍不住开口问道,“还要抱多久啊?” 两人立即松开起身,发现是吴浅瑜,都有些尴尬。 “舅舅,我们……”苏云照想解释,吴浅瑜却挥挥手,“没事,软娘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对少舒说。” 苏云照看了看他们,见他们面色如常,这才行礼告退。 苏云照下去后,等了会儿,便等到了少舒。 “少舒。”苏云照向他走了几步,走近后,见他面色有异,关切道,“怎么了?” 少舒却摇摇头,说道:“没事。”又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同我说?” 苏云照见少舒不愿多说,心中虽疑惑,但也没有强求,便将天显宗的事同他说了。 少舒听后,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沉吟道:“好,此事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告诉安之哥他们。”怕苏云照不解,又解释道,“师父说,天显宗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便将此事交给了我和安之哥他们。” 苏云照点点头,“好,那我就回去了。” 话罢,便离开了。 …… 第88章 映池急信 离争锋大会不过还有三四日,各派掌门及江湖中有名气之人也都到了。只是总聚在一起商议什么事情,姜白她们又忙起来了,好几次遇见散步的苏云照几人,都想说什么,但却没有开口,匆匆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这日,苏云照收到江之瑶的急信,看后是大惊失色。 “写了什么啊?让你惊成这样。”见苏云照面色骤变,陈敏意忍不住好奇地问。苏云照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情,将信递给了陈敏意。 陈敏意接过信,匆匆扫了几眼,便吓得跳了起来,“什么!我成罪人了!” 苏云照方想喝口茶压压惊,谁料陈敏意说了这话,惊的她咳嗽不止,好不容易止住了,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能不能仔细看!这信上哪里说你成罪人了!” 苏云照从陈敏意手中拿过信,说道:“这信是说,朝中有官员说我舅舅久不出世,此番出世又集结江湖各大门派,恐有为福王报仇之意。而昔日福王与太子殿下甚为亲近,说我舅舅要助太子殿下登基。你作为未来太子侧妃又出现在这里,有人认为你是太子与我舅舅之间的线人。”话罢,又将信在陈敏意面前甩了甩,“哪里有说你是罪人?” 陈敏意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这不是事态严重嘛,我一时心急,想错了。” 苏云照见状,轻轻摇了摇头,无奈且严肃道:“敏意,此信所言虽重,但映池说朝中尚未有定论,此时我们不可自乱阵脚。” 陈敏意闻言,挺直了脊背,又拍拍胸脯,朗声道:“那是当然!我九岁就上了战场,还害怕这些流言蜚语?”顿了顿,又愁眉苦脸地说道,“可现在我确实是在雾隐山庄啊。我爹那个人嘴巴又笨,肯定说不赢那群文官。” 苏云照安抚地拍了拍陈敏意的肩膀,柔声道:“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吗?太子殿下聪明睿智,他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无稽之谈的。” “那你们可就想多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两人循声看去,竟然是江之瑶! “映池?!”苏云照又惊又喜连忙迎了上去。 陈敏意则是双眼放光,“嘿嘿,聪明人来了!” 苏云照将人迎过来了,为她倒了杯茶,问道:“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方才那句话……” “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江之瑶将杯中水一口饮下,面色凝重,说道:“算算时间,太子和大皇子此刻应该到雾隐城了。” 苏云照与陈敏意闻言,皆是面露惊色,苏云照先回过神来,试探道:“太子与大皇子亲自前来…皇上起疑心了?” “我父亲说此事牵扯到十年前福王一案,非同小可,陛下起疑心很正常。”江之瑶微微一顿,字斟句酌道,“其实,令陛下起疑心的不是此事,而是福王的孩子,有人说福王当年将他四岁的幼子托付于吴庄主,而吴庄主的小弟子与那个孩子年岁相仿。” “难道少舒是福王的孩子?”陈敏意试探道。 苏云照猛的站起来,反驳道:“不可能!少舒到雾隐山庄时都六岁了!” 江之瑶摆了摆手,示意苏云照稍安勿躁,解释道:“云照,你先别急。并非是说他就是福王的孩子,而是有人故意将此事放出风声,想引陛下猜疑。” 苏云照这才稍稍冷静下来,重新坐下,紧锁眉头道:“那太子和大皇子来雾隐就是为了查证此事?” 江之瑶点点头,“正是。”而后看了看外面,起身说道:“走吧!” “去哪儿?”陈敏意虽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站了起来。 江之瑶却看向苏云照,苏云照知其意,便道:“去议事厅。想必诸位长辈都等急了吧!”话罢便起身离去。 “不是,你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陈敏意叫苦道。 苏云照无奈叹气,而后才解释道:“最近各派掌门经常商议事情,你当他们是在商议争锋大会吗?他们早就知道此事!连二师姐他们都知道了,我还道奇怪,为何最近他们见着我们总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紧接着江之瑶又开了口,“我进雾隐山庄,只怕他们比你们还早知道。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怕是也猜到了我是为此事而来的。” 陈敏意此时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道:“所以,他们也猜到了我们对过事后,会去找吴庄主!” 二人对视一笑,而后她们便匆匆去了议事厅。 …… “小八?你们怎么来了”元时明此刻正守在议事厅外,见她们来,不禁问道。 苏云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忍住低声调侃道:“大师兄,别装了,有点假。” 元时明闻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低声道:“还不是怕你们害怕。”继而正色道:“既然你们来了,就进去吧。”说着,他转身推开议事厅的大门,让苏云照三人走了进去。 议事厅内,各派掌门和江湖中的有名之士皆已落座,气氛凝重而肃穆。 苏云照三人行过礼后,厅中便是长久的沉默,还是碧波堂王堂主忍不住开口:“陈家丫头,你还要瞒我们吗?真是枉费我们真心待你!”陈敏意时常在外庄转悠,最喜欢去碧波堂住的谷雨居,因为与碧波堂掌门也更为熟稔。 陈敏意万万没想到她竟是第一个被开涮的,不过还是认真回道:“王堂主,晚辈并没有瞒着你什么事,你要是说我没告诉你我未来是太子侧妃,那晚辈不认,因为你没有问过。” “砰!”不知是哪位豪杰猛的拍了桌,怒斥道,“巧言令色!我看你就是朝廷安插的棋子,想要挑起江湖与朝廷之间的纷争!” 陈敏意同苏云照吓得一哆嗦,吴浅瑜见状正欲说话,江之瑶却道:“少说废话,开门见山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想到江之瑶一个姑娘竟然不怕他们。 “既然你们不说,那我便说了。”江之瑶环顾四周,见无人开口,便有些不耐烦,淡淡道,“家父知道诸位聪明过人,想必也猜到了此番朝廷中的风言风语是有人故意为之,其目的是为了挑起朝廷与江湖之间的纷争。家父不愿见到此况,所以便派晚辈前来劝解一二。”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凝重,显然对江之瑶所言之事心知肚明。江湖与朝廷,虽互不相干,但历来都是暗流涌动。如今,竟有人故意挑起纷争,企图破坏这微妙的平衡,真是用心险恶! 紫霄阁兰阁主沉声道:“我等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安国公府不能代表整个朝廷,更不用说代表皇帝了!” 少阳门卫掌门也沉声道:“若是我们听了你的劝解,而朝廷却不肯罢休又如何呢?连太子都送过来了,这分明就是在逼我们!” 一时之间有不少人连声附和。 苏云照同陈敏意有些担忧地看着江之瑶,可她却仍是平静模样,只是问道:“那你们敢反吗?”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江之瑶竟如此直言不讳。 苍梧派龚掌门眉头紧锁,沉声道:“造反?这二字岂可轻言!我等虽为江湖中人,但亦知爱国之道。若朝廷无道,民不聊生,那才是我们起义之时。如今,仅凭皇帝生疑,怎能轻言造反?”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连连附和。 “好啊!那容晚辈不敬,诸位前辈商议少说也商议三次了吧,可有商议出什么结果?”江之瑶不为所动,只是冷静问道。 “我等的确商议多次,但此事重大,岂能轻易决断?”紫霄阁兰阁主沉声回应,他的眉头紧锁,显然也在为这棘手的问题而苦恼。 “是不能轻易断绝还是不愿意接受?”江之瑶却是直接问道,见众人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便道,“看来还是需要晚辈来点破。”话罢,便坦言道,“江湖势大,始终为陛下心中一刺。” 寒霜门景掌门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也罢!商议这么多次大家心中不都是这么想的吗?既然小辈都点破了,那便做吧!” “景若!你…你真是糊涂!”有人骂道,“真要将江湖交给朝廷,那还是江湖吗?老子当初闯江湖看的就是这份逍遥!” 景若芳揉了揉眉心,开口道:“守光,稍安勿躁,我没说要交出整个江湖。” 少阳派卫掌门一锤定音,沉声道:“既如此,那咱们便等两位皇子找上门来吧!” 苏云照三人见状便想离开,谁知王堂主却问道:“等等!陈丫头,那个太子殿下好说话吗?” 陈敏意一听,立马说道:“我不知道啊,我同他没接触过。云照她知道!你们可以问她。”说着,还拉了拉苏云照。 苏云照看着满屋的江湖豪杰或多或少都投来八卦的眼神,感觉有些离谱,但还是说道:“晚辈不敢妄言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是个君子。” 而后,她们三人便离开了。 走前听见有人说:“明白了!君子,行君子之道,行君子之事。” 第89章 朝廷来人 “我走了。”刚刚出议事厅,江之瑶便如此说道。 “好歹用过饭再走啊!”苏云照拉着她的衣袖,不舍道。 江之瑶拍拍她的手,无奈道:“我那些小辈们还在梦泽等我呢。”又宽慰道,“你回京之时说不定还能再见上一面。” 苏云照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我们送你下山去吧!” 江之瑶点点头,几人这才离去。走了一会儿,便已行至山脚。江之瑶停下脚步,看了她们一眼,说道:“我走了,勿念。”而后便上了马。 苏云照叮嘱道:“路上慢些,注意身体,别累着。” 江之瑶点点头,便扬鞭策马而去了。 见江之瑶的身影远了,陈敏意才轻轻撞了撞苏云照,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苏云照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陈敏意,说道:“好,回去吧。” 就在两人转身欲走时,陈敏意却猛的看向另一条道,目光疑惑,苏云照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却赶紧带着苏云照躲到一旁的树林里去了。 “怎么了?”苏云照有些莫名其妙。 “有人来了。”陈敏意拉了拉苏云照,“躲好,他们人多!” 苏云照知道习武之人耳目极佳,听得此话,便也紧张起来,连忙收敛气息,同陈敏意一道盯着那边。 等那些人出现之时,苏云照还在眯着眼看,陈敏意却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复杂:“别看了,是太子他们!”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苏云照有些吃惊,又看向陈敏意,问道:“那我们出去不?” 陈敏意连连摇头,她可不想和许景澜碰上,“别啊,等他们上去了,我们再出去。” 苏云照知道陈敏意素来不想和许景澜碰面,便没作声。 只是他们走近后,大皇子身边的侍卫却微不可察地瞥了她们所藏之处,而后便上前在大皇子耳边低语。 大皇子听罢,笑眯眯地看向苏云照二人藏身之处,说道:“阁下一定要躲在暗处吗?” 苏云照同陈敏意对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了,一同行礼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皇子。” 他们明显有些错愕,太子许景澜更是眉头微皱,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们。 而大皇子许景甫此时早已是一脸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说道:“原来是苏小姐和陈小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二人有些尴尬,陈敏意看了看苏云照,苏云照只得干巴巴地说道:“禀大皇子,臣女二人送友人下山,察觉有人来,便想躲着在一旁看看,并无恶意。还望太子殿下、大皇子恕罪。” 许景甫听罢,哈哈大笑,而后才说道:“苏小姐,你们不必紧张。”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看向苏云照,“听说苏小姐是吴庄主的外甥女,不知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二。” 苏云照听罢,立马跪地,诚惶诚恐道:“舅舅只不过是一介江湖侠客,能得二位皇子召见是他的荣幸。” 许景甫下了马,笑道:“苏小姐,快起来吧!都说了不必紧张。” 苏云照顺从地起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大皇子许景甫的态度似乎十分和煦,这让苏云照和陈敏意稍微放松了一些紧绷的神经。 许景澜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雾隐山,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那我们就上山吧!”许景甫转过身,对众人说道。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温和的笑容,让人无法猜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苏云照和陈敏意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此时她们已无法再躲避。于是,两人只能跟在太子和大皇子的身后,一同往山上走去。 到山门时,见山门处各派掌门、弟子及江湖有名之士均在此等候,苏云照才松了一口气。 而各派掌门见他们走近了,面上都有些郁闷之色,终是带着众人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大皇子。” “诸位豪杰不必多礼。”许景澜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他扫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今日有幸得见江湖各路英雄,实乃孤之幸事。孤同皇兄此次前来,意在观摩江湖盛事争锋大会,并期望能与诸位豪杰商议朝廷与江湖之大计。” 诸位掌门听了许景澜的话,面色稍微和缓,看来朝廷也是想要和平解决此事的,难怪安国公派他女儿来劝解,原来是早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怕他们不理解,而生事端。 灵武宗张宗主作为江湖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大皇子,庄内已备下歇息之处,还请移步晚香苑。” 许景澜点点头,众人便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如此他们一行人这才进了庄。 苏云照同陈敏意则是回了凝安小院。 …… 黄昏之时,少舒找了过来。 “这顿饭是不是不好用?”苏云照打趣道。 少舒接过她手中杯盏,摇头笑道:“饭好用,只是这事不好商议。” 苏云照同陈敏意对视一眼,有些诧异,问道:“可是,今日上午映池来的时候,诸位掌门都说该怎么办他们心知肚明…”苏云照顿了顿,看向少舒,“难道是太子和大皇子他们的要求过多?” 少舒摇摇头,陈敏意忍不住了,急切道:“哎呀,你别摇头了,你赶紧说出来吧。” 少舒这才开口,沉吟道:“是一些前辈有些不忿,说话难免有些冲,吏部右侍郎邓大人也跟着冲了起来,差点在议事厅吵起来。” “也不怪前辈们不忿,换我我定是要同他们打起来的!毕竟我本可以逍遥自在,如今却要受朝廷管制。”陈敏意有些可惜。 苏云照摇摇头,轻叹一声道:“话虽如此,但江湖与朝廷,自古以来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开国之时定下了朝廷与江湖互不干扰的规矩,但无论是这朝堂官还是这江湖客都不敢保证真的能互不干扰。” “也是!”陈敏意附和道,“若真是互不干扰,云照的父母也不会在一起了,雪妍也不会跟那个唐校尉定亲了,还有那个谢东齐,他也不会拜在天显宗门下了。” 苏云照点点头,又看向少舒,“那最终商议出个什么结果没有?” 少舒沉思片刻,道:“邓大人和前辈们争执了一番后,最后双方都有所退让。由礼部左侍郎齐大人提议,设立专门机构,管理江湖中违反天启律法的事务,为求公平,这个机构由朝廷官员与江湖各派代表共同组成。” 苏云照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轻声说道:“这样看来,双方都有了让步。朝廷得到了对江湖某种程度的管制,而江湖也有相应的自由。但是,这样的机构要想真正运作起来,只怕还有不少难题。” 少舒赞同地点点头:“云照你说得对。毕竟江湖中人的行事风格与朝堂官员大相径庭,让他们共同管理这个机构,双方怕是会有些摩擦…” 陈敏意忍不住开口道:“哎呀!别说了,这也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能管的了。”又站起身,兴冲冲地问道:“你们说,我现在去拜王堂主为师如何?” 苏云照同少舒有些不解,但苏云照还是试探性道:“我觉得不如何。你要是现在去拜他老人家为师,他估计能把你打趴下。” “为什么?”陈敏意有些不可置信,“我同他关系那么好!他一直念叨想收我为徒的。” “那是在不知道你是朝廷三品官员之女和太子侧妃的情况下。而且,就如今这情形,他老人家心里怕是憋着气呢,你这时候找上门去,那不是讨打吗!”苏云照解释着,同时带着几分笑意看着陈敏意。 陈敏意有些泄气,又看向少舒,“我赞同云照的话。”少舒看了看苏云照,又疑惑道,“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拜王堂主为师了?” “我这不是想着这个衙门若真成了,我还能以碧波堂弟子的身份进去吗,好说也当个小官儿啊。”陈敏意双手叉腰,脸上露出几分向往。 苏云照却是双眼发光,猛地起身道:“这么说,天启要有女官了?”话罢,目光炯炯地看向少舒,很是期待。 “这…我们江湖派去的人也不算是正经官员吧?”少舒有些迟疑,又解释道,“此事更多事宜还是要等他们商议过后,我们才能知晓。” 苏云照二人点点头,而后苏云照便见百锦进了屋,“小姐,晚膳已经备好了。” 苏云照点点头,便带着她们去用膳了。 第90章 闲话情事 “外面怎么了?”苏云照听到院里的动静,起身问道。 百锦一边服侍她洗漱一边笑着回道:“小姐,是姜姑娘她们找陈小姐有事,在院里说话呢。” 苏云照有些疑惑,等洗漱过后,她才出了房。 只见姜白、宋安春以及桑绒三人正在房顶上追着陈敏意,似乎是想堵住她。院里,龚雪妍正自顾自的喝茶,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陈敏意见她出来了,忙不迭下了屋顶,躲在她身后,“快,拦住她们!” 苏云照又惊又疑,见姜白三人也到她跟前来了,只得拦着她们,劝道:“有话好好说……” “我才不要听她们说话!”陈敏意紧紧躲在苏云照身后,只探出头来盯着她们。 三人有些无奈,姜白不解问道:“敏意,你究竟为何不想带着那个太子在我们雾隐山庄转转啊?” “不想!就是不想!”陈敏意嘟囔着,又想起什么,便将还在情况外的苏云照往前一推,“还不如叫苏云照带着许景澜转悠呢!” “什么?什么转悠?我们能把事情说清楚吗?”苏云照有机会开口了,又没好气地冲陈敏意说道,“别拽我了。” 百锦适时出声问道:“小姐,早膳摆在院里吗?” 苏云照点点头,又转头问姜白:“二师姐,你们吃了没?” 陈敏意在苏云照背后嘟囔道:“你今天怎么起晚了,我们都吃过了。” 苏云照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我们到雪妍姐那边坐吧,正好我也听听是什么事儿。” 几人这才落座,龚雪妍早已为她们倒好了茶,姜白看敏意还缩在苏云照身边,愁眉苦脸地解释道:“太子他们不是还要在咱们这儿待上几天吗,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待在晚香苑吧,朝廷的人难免会觉得我们江湖没有待客之道。王堂主就说,让敏意陪着他们在我们雾隐山庄走一走。所以我们这才来找敏意的。” 姜白话罢,宋安春和桑绒在一旁连连点头。 苏云照正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听了姜白此番话,便放下粥碗,擦了擦嘴,沉吟道:“按理来说,应该是少舒他们去做,为何还要喊上敏意?况且,敏意也是雾隐山庄的客人,实在不好接待殿下他们。” 陈敏意在一旁猛然点头,宋安春却无奈道:“少舒他们自然也是要去的。只是,如今这情形…唉,”宋安春顿了顿,却是说道,“我们也没有和太子他们打过交道,便想着有敏意一起,双方都能自在许多。” 陈敏意同苏云照清楚宋安春的未言之意,陈敏意想了想,便颇有义气地说道:“那行,我跟你们去。”又看向苏云照,“但是,软娘也得一起去!” 姜白几人看向苏云照,苏云照就知道她会如此,只是笑了笑,便应了下来。 姜白几人顿时松了口气,桑绒又道:“敏意姐,我觉得你和太子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陈敏意扬了扬眉,问道。 桑绒犹犹豫豫道:“感觉你不喜欢和太子接触,可是你们明明是未婚夫妻啊?”桑绒说着还看向了龚雪妍,“师姐和那个唐校尉就不一样了,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次寄过去的信都是厚厚的一沓。” 话罢,便收到龚雪妍的一记眼刀,桑绒捂住嘴,冲龚雪妍撒娇一笑。 姜白听罢,却是深有所感,问道:“难不成你怕太子?” “怎么可能!”陈敏意立即反驳道,“我陈敏意能怕人?都是别人怕我的份儿!”顿了顿,又心虚地解释道:“我不和太子接触,那是为了给他留面子!” 姜白三人顿时投来疑惑的目光,陈敏意见状,便站起身,朗声道:“你们想听啊?” 见她们点了点头,这才清了清嗓子,“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我在街上碰到一个……”陈敏意只说一点点就不知怎么编下去了,无奈坐下趴在桌子上,“我编不下了。” 又撑起头,说道:“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小点点怕他。” “那你们这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桑绒不解道。 “皇室贵胄的婚事,自是不能像我们江湖儿女这般随心所欲、自主决断。”龚雪妍在一旁说道。 “那可不!”陈敏意嚷嚷道,“当时我也就拿了个榜首而已,谁知道那皇帝直接赐婚了,问都没问他儿子!”陈敏意说着,还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去参加那个什么庆典了。” 几人笑笑,苏云照温声道:“太子殿下品行端方,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桑绒则微微皱眉,带着几分不解和担忧,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太子如何,但是都赐婚了,这皇上的圣旨也不能违抗吧?敏意姐,你要是一直这么抗拒他,这夫妻日后还怎么走下去?” 陈敏意猛的摇头,“你别这样说,我可不愿意和他做夫妻!” 苏云照知陈敏意的想法,无奈笑了笑,便揭过此话,问道:“对了,二师姐,你和冼先生是如何走到一块的?我没有听少舒提过他。” 姜白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愣了愣,而后便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与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吧!”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今年三月。当时他在云岭城救人治病,有一次就让我碰到了,我见他长得不错,便有心与他…攀谈。”姜白话是这么说,人却显得有点心虚。 宋安春见状,扶额摇头,没好气道:“师姐上去就问他可有婚配,吓得姐夫把针都施错了,幸而病人没什么事。” 陈敏意一脸佩服,赞道:“还得是姜白姐你啊!” 姜白挥挥手,很是受用陈敏意的话,“我只不过是随心而行罢了!” 苏云照笑道:“好一个随心而行!那不打不相识又是从何而来?” “他当时没理我,小六劝我晚点再来,我们便回客栈了。谁知道他居然也在那家客栈歇息,还在我们隔壁!这不是有缘自相聚吗!”姜白兴致勃勃地说着,还有些激动,“晚上我就去找他了,又问他有没有婚配,他说没有。那不巧了吗,我也没有啊,我就问他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他不愿意,还想跑,就是没跑成。” 宋安春在一旁无奈道:“我听到动静便过去了,姐夫当时已经被师姐打晕了……” 几人一时有些震惊,连一向淡漠的龚雪妍都没忍住开口道:“随心而行是好,只是这强扭的瓜不甜,这门亲事你可否再多考虑考虑?” 桑绒听此,咧嘴一笑,打趣道:“师姐,你没见着冼先生在姜白师姐面前是什么样子,那一口一个姜姜,哪里像不甜的样子。” 苏云照接过话,笑道:“看来冼先生还是被师姐折服了啊!” 姜白面上未见一丝羞涩,只是得意洋洋的笑着。而后,想起什么来,看向龚雪妍,“哎,雪妍,那你是怎么和那个唐校尉认识的啊?” 龚雪妍低头一笑,眉眼带笑,说道:“因缘际会,日久生情。” 几人已经准备好听故事,谁知就这八个字,姜白有些难以置信,“就这?” 龚雪妍点点头,而后喝了一口茶,方才起身说道:“算算时间,少舒他们也该来接我们了。” 苏云照了然,也跟着起身道:“那我和敏意去换身衣裳。” 宋安春提醒道:“小八,穿弟子服啊。” 苏云照点点头,陈敏意嘟嚷道:“那我穿什么啊?” “你那件青色的衣服呢?拿出来穿啊!”苏云照无奈道。 姜白几人见她们推推嚷嚷的,不由得发笑。 等苏云照二人换好衣服出来时,少舒他们早已到了院里,见她们打扮好了,一行人这才出了凝安小院。 第91章 一行人在晚香苑外侍立片刻,许景澜与许景甫等人自苑内步出后,众人立刻上前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皇子。” 许景澜微微颔首,温和道:“免礼。” 大皇子看了看他们,笑道:“来的都是江湖中年轻一代啊。”又对许景澜说道,“阿景,素日在京中你我忙于政务,少有机会闲情怡景,今日可得尽兴而归。” 许景澜听后,颔首道:“皇兄请。” “请!”大皇子欣然道。 话罢,他们便迈步向前,少舒等人跟在两旁,陈敏意则是认命般地走到了许景澜身侧。 许景甫好像是知道陈敏意不喜与许景澜接触的,见状便打趣道:“陈小姐今日见着阿景,怎么不躲了?” 陈敏意只是冲他呵呵一笑,便转头看路了。 许景略显尴尬,邓大人见状,便出来打圆场,说道:“陈姑娘素日也许是害羞吧,这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许景甫闻言,不由得发笑。 齐大人见状便说起了一些关于雾隐的趣闻,时不时的还要问问元时明他们。如此气氛这才活跃起来。 苏云照她们慢悠悠地走在后头,桑绒瞧见前头的样子,不由得发笑,顾忌着许景澜他们,只得捂嘴笑着,又小声说道:“你们看,敏意姐把大师兄都挤到边上去了。” 几人看过去,这才发现龚安之已经被陈敏意挤到快没位置了。 姜白小声道:“看来敏意是真怕太子啊。” 宋安春好奇道:“敏意为何如此怕太子?” 苏云照笑道:“她倒也不是过于怕太子殿下。只是她自幼长于边川,生性自由散漫,自是不愿入宫规森严的皇宫,连带着太子殿下她也不愿意过多接触。” “原来如此。”姜白恍然大悟,又叹了口气,为陈敏意遗憾道,“可惜敏意这一身好武艺,竟不能为自己争上几分自由。” 苏云照沉默片刻,叹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几人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回神,才发现前头的许景澜等人已经走远了些,几人加快了脚步跟上。 一行人随着小径蜿蜒,行走间,谈笑风生。 前头的人边走边聊,话题自然转到了江湖与朝廷的微妙关系上。 许景甫笑看一眼许景澜,许景澜了然,便坦言道:“昔日朝廷与江湖,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然今,朝廷却要在江湖中设立官署,处理江湖中违法乱纪之事,不知诸位少侠对此有何看法?” 少舒几人呼吸微微一滞,而后,元时明、卫阷及换了位置的龚安之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少舒。 少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而后便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以为,朝廷设立江湖机构,实乃为了维护江湖秩序,确保百姓安宁。江湖虽大,但亦需规矩。只要朝廷公正无私,我们江湖人士自会心悦诚服。” 元时明点头附和道:“少主所言极是。朝廷设立江湖机构,其本意为江湖之安定。然此举实施之关键,在于朝廷是否能秉持公正之心,是否真正了解江湖之特性,以合适之法度来约束江湖。” 龚安之亦道:“江湖与朝廷,虽有不同,但终究同属一片天下。只要双方能够相互理解,相互尊重,自能共同维护这方土地的安宁。” 许景甫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同许景澜笑道:“阿景,这三位少侠见识不凡,所言甚好。” …… 姜白“啧啧”两声,毫不客气的吐槽道:“大师兄真是的,一有事儿就让少舒上去。” 宋安春挑了挑眉,笑道:“那怎么不见二师姐你顶上去啊!” “你少来,你还不是没顶上去。”姜白轻哼一声,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服输的俏皮,她扬了扬手中的剑,反驳道,“我若是上去,我一定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苏云照闻言,心中一惊,慌忙看了一眼前头,却正好对上许景澜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眼神,苏云照心中一紧,连忙低头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姜白小声点。 宋安春等人也被姜白吓了一跳,“师姐,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脾气你得改。”宋安春小声说道。 姜白自觉失言,便也收了那几分张狂之气,摸了摸鼻子,低声道:“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可又小声气恼道,“可我就是气啊,明明我们可以快意恩仇……”姜白说着,有些难过,便不再说了。 “二师姐,快意恩仇固然痛快,但江湖并非只有刀光剑影,更有纷繁复杂的恩怨纠葛,冤冤相报何时了?无辜死去的人何其多?”苏云照轻声劝慰,“况且,朝廷是铁了心要设立官署,我们又能如何呢?难不成真的反吗?” “你们师姐妹说话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狠。”桑绒很是真诚地说道。 几人闻言,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前头的人闻声纷纷转头过来看,见众人看来,苏云照几人连忙收敛了笑意,埋头不吱声。 许景澜的目光在苏云照身上停留了片刻,少舒见状忙说道:“殿下,前面竹林中设有雅亭,名为风云亭。我们不如到那儿小坐片刻?” 许景澜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甚好。” 一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竹林。竹林之中,一座雅亭临水而建,四周翠竹环绕,清幽雅致。众人依次落座,自有人奉茶上来。 许景甫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赞道:“好茶。”又看向许景澜,“阿景觉得如何?” 许景澜亦点头称道:“清香可口,回味无穷。” 齐大人见气氛融洽,此处于他又风雅至极,心中那股吟诗作对的瘾也上来了,便提议道:“既是好茶,不如我等以茶为题,各赋诗词一首,以助雅兴如何?” 众人闻言,皆觉此提议甚妙,纷纷点头应允。 齐大人见状便道:“那就几位少侠先来请吧!” 元时明几人有些发愁,虽说他们也学过这些,可到底有些不在行,见朝廷的人都向他们看过来,元时明不想让江湖在朝廷面前又矮一节,立即起身抱拳说道:“那我们就献丑了!” 接着他缓缓坐下,目光在茶香氤氲中流转,他思索片刻,然后轻轻启唇,声音却沉稳有力:“翠竹临风舞,清泉绕石流。茶香飘万里,雅韵满心头。” 齐大人小酌一口杯中茶,赞道:“好诗!”又看向龚安之。 龚安之见状,温和一笑,起身道:“翠竹应清泉,茶香绕云烟。风云亭中聚,江湖共此缘!”话罢,还拿起茶杯敬了众人一杯。 陈敏意与姜白十分捧场,鼓掌道:“好!” 齐大人亦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卫阷十分自觉地站起身,温声道:“茶韵悠悠浸古韵,清风徐徐拂心田。江湖路远情未了,剑胆琴心谱新篇。” 齐大人很是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满眼期待地看着少舒。 少舒心中一紧,思索片刻,沉吟道:“竹影婆娑舞清风,茶香四溢沁心田。江湖男儿志四方,剑指天涯共比肩。” 齐大人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好啊,好啊!”又赞道:“想不到诸位少侠不仅一表人才,更是文武兼备啊!江湖真是人才济济啊!” 姜白听罢正要起身,齐大人却又朗声道:“老夫听的是热血澎湃!”又看向许景澜,恭敬道,“殿下,老臣有意作诗一首。” 许景澜微微一笑,颔首道:“齐侍郎既有雅兴,那便请吧。” 邓大人起身,捋了捋胡须,目光远眺,似乎在寻找着诗中的灵感。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竹林中的清新空气,然后缓缓开口:“朝露润绿叶,春风拂朝堂。江山多锦绣,社稷永安康。” 他顿了一顿,目光转向许景澜和许景甫,继续道:“王孙多才俊,文韬亦武略。国泰民安乐,盛世传千秋。” 许景澜和许景甫听后,皆点头称好。 …… 第92章 少舒身世 众人见晌午已至,便回了各自的院里。 苏云照用完膳后,凝安小院便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苏小姐!”冬青不同往日的欢快,只是平静地喊道。 苏云照同百锦她们听到声音,便出了房门,一看,原是许景澜同冬青还有云何,忙上前迎道:“见过殿下。” 许景澜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道:“别来无恙。” 苏云照微微福身,声音轻柔而得体:“承蒙殿下关心,臣女一切安好。”又对百锦吩咐道:“去备茶。” 百锦应了声,便转身进了正堂。苏云照又请许景澜三人入了正堂,“不知殿下要来,没有备好上茶,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许景澜轻抿一口茶,茶香在唇齿间流转,却并未引起他过多的注意。他放下茶杯,看向苏云照,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无妨,此次前来也不是为了品茶的。孤这次来,是有一事想求证一二。” 苏云照闻言,心中微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看了看百锦,示意她们都出去,见她们离开后,这才轻声道:“殿下请讲。” 许景澜轻捻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缓缓道:“想必安国公之女前来之时就将京中之事告诉你了,所以,少舒到底是不是福王之子?” 苏云照闻言,心中猛地一颤,面上却极力维持着平静。她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的震惊与不安,再抬眼时,已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起身跪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殿下,少舒怎么可能是福王之子呢?” 许景澜沉默地看着她,并未因她突然的跪拜而有所动容。云何见状,便知他家太子殿下是不想说话了,便开口道:“苏小姐,福王死前把林侧妃和四岁的幼子托付于吴庄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少舒今年是有十四了吧?这与福王之子的年岁相当。叫我们如何不能怀疑少舒是福王之子?” 苏云照低着头抿了抿唇,冷静道:“云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天下年岁相仿之人何其多,难道都是福王之子吗?” 接着,又坚定道:“福王之子与林侧妃,早在福王生事那一夜就在郊外客栈中被贼人杀害了。我舅舅去时只看到她们的尸体。” “苏小姐,你这话编的也太没边了!”云何道,“福王当时可是安排了好几个高手护送她们出京,岂是随随便便的贼人能杀的了的?” “再厉害的高手也会栽不是吗?”苏云照忍不住反驳道,顿了顿,又缓和语气,道:“那家店背地里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事,有的是手段害人。” 云何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许景澜抬手制止了。他静静地凝视着苏云照,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着桌案,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说的有理,只是孤一定要知道少舒的身世,这样朝廷才能安心。” “少舒本是勉乡李家村人,只是贞元八年的时候,勉乡战乱又闹饥荒。我外祖母她们去勉乡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少舒他们一家挖草根吃,他父母求外祖母把少舒带走,不然他会被其他人给,吃了……”苏云照顿了顿,继续道,“我外祖母于心不忍,又思及舅舅立誓今生不娶妻之事,当下便带着少舒回了雾隐,这才有了雾隐少主吴少舒。” 许景澜听完苏云照的话,并未立即表态,而是沉思片刻,似乎在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云何和冬青在一旁也静静地等待着,不敢轻易出声打扰。整个正堂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 “好,你的话孤记下了。”许景澜起身说道,又行至苏云照身前,说道:“起来吧。” “谢殿下。”苏云照无奈应声。 “维翰。”许景澜突然喊道。 维翰自是知道他的意思,拿出一个小盒子,走到苏云照身旁,说道:“苏小姐,这是皇上赐给少舒的药。” 苏云照明白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还是颤抖着接过了盒子,冷声道:“谢陛下赐药。” 关得严严实实的木窗却突然闹了几声动静,许景澜朝那处漠然一瞥,道:“苏小姐,御下之术甚好啊。” “谢殿下夸耀。”苏云照不冷不热地回道。 许景澜不再多言,带着维翰和冬青就离开了,只留苏云照一人立在正堂,手握着那冰冷的药盒,心中五味杂陈。 窗外的人一一进了房,姜白气愤道:“我就知道!这朝廷的人不安好心!” 刚进正堂的百锦一听这话,便拉着双鲤一起去门外守着了。 宋安春亦是气愤道:“这皇帝真是欺人太甚!要我们江湖归他管就算了,现在怀疑少舒是福王之子便要杀了少舒,这算什么道理?” 陈敏意摸了摸头,想说点什么,却又怕说搓话,只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要把这个药给少舒啊?” “不给!”苏云照三人异口同声道。 “好好好!不给!”陈敏意挥挥手,试图安稳她们的情绪,“我是这么想的,这个御赐之物,我们一般都得把它供起来…” “狗屁!老娘不给它扬了都算了好的了!还给它供起来!”姜白此刻终于在苏云照面前展现了她的另一面。 陈敏意一下子被惊到了,连忙躲苏云照身后,嚷嚷道:“姜白姐这难道就是你的本性?” “对,供起来!”姜白正想为自己找补,没成想苏云照却说了这话,一时惊道:“不行!” “小八?”连宋安春都有些不解。 “供起来,皇上若是问起来,就说御赐之药珍贵无比,不敢轻易用。”苏云照此言一出,姜白两人皆是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宋安春和姜白对视一眼,姜白舒心地笑道:“还得是你们京中来的姑娘懂这些啊!” 苏云照同陈敏意对视一眼,也舒心的笑了。 “我看,还是得找人来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毒。”苏云照打开药盒,见里面放着一颗白色药丸,还散发着淡香,只是这淡香她似乎在哪儿闻过,却想不起来了。 “那我去找青云过来。”姜白立即说道。 “哎,二师姐…”苏云照却叫住了姜白,见姜白疑惑地看了过来,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二师姐,冼青云与太子相识这事,你知道吗?” 姜白听罢,如遭雷击,“怎么可能!他一个江湖游医…怎么可能会认识太子。” 宋安春也是震惊无比,“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云照同陈敏意对视一眼,无奈道:“昨日下午,我和敏意撞见他与太子相谈甚欢,便去问了太子身边的冬青。他说,太子与冼青云相识多年……”见姜白的神情越来越糟糕,苏云照也不敢说下去了。 “师姐,你去哪?”宋安春见姜白又要走,急忙问道。 “去找师父,我不成亲了。”姜白冷冷说道,“跟狗太子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想要。” “姜白姐…我以后可能是他的侧妃,你还要我吗?”陈敏意却是在一旁惶恐地问道。 姜白一时哭笑不得,“你,”扶额摇摇头,说道,“要要要,放心好了!” 陈敏意听罢,又冲苏云照挤眉弄眼的。 苏云照便道:“二师姐,良人难遇,此事不足以成为你二人之间的矛盾。我告诉你他同太子相识,只是因为此刻他不适合来这里看这个药罢了。” “是啊,师姐,当初可是你非要人家当上门女婿的。”宋安春也劝道,又坚定道,“不过,师姐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姜白勉强笑了笑,“那好吧,等会儿我就去找他问清楚。”又问道,“那现在我们找谁来看这个东西?”又无奈道:“我们雾隐还没有一个学医的。” “小姐,少舒来了。”百锦突提醒道。 几人连忙将东西藏好,面上带笑,朝堂外一看,少舒此时已然在门前了,也不知听到没有。 少舒进堂之后,把她们挨个看了个遍,特别是苏云照,“给我吧!月华散放你那儿我不放心。” “什么月华散?我不知道。”苏云照推下面前少舒的手掌,摇头说道。 “就是太子刚刚给你的东西。”少舒直言不讳道,又看了看其余三人,“你们也别演了,他们兄弟俩一个找了我,一个找了云照。该知道的我知道了,你们打算瞒着我的,我刚刚过来时碰到太子,他也告诉我了。” “你碰到太子那个狗东西了?”姜白惊道。 “二师姐,别这么叫人家!”少舒很是严肃地说道,“要以大局为主。” “这会儿倒是冲自己师姐摆起少主的谱来了!”姜白翻了个白眼。 少舒一时语塞,只得干咳两声,而后才说道:“我先同他说,我是勉乡李家村的李…蛋,父母死于贞元八年,按官府对灾民的处理他们应该是被就地焚尸了。不过,村长那里能证明我的身份。” 几人一时却有些沉默,少舒又说道:“他才告诉我,他同云照说了什么。不过这月华散是大皇子告诉我的。” “那这个月华散究竟是什么毒啊?”陈敏意舔了舔嘴唇,不由得问道。 “月华散是宫中秘药,服用者的气血会逐渐消散。对于我们这种习武之人更是恐怖,一旦使用内力,不仅会亏损内力还会加速死亡。”少舒平静地说着,仿佛藏在苏云照袖中的月华散同他没关系一样。 第93章 争锋大会(一) 次日一早,晨雾尚未散尽,雾隐山庄议事堂前的正扬广场已是人声鼎沸。各派弟子早早地到了这儿,他们按照自己门派的次序落座。 正扬广场宽广辽阔,青石铺就的地面干净整洁,广场两侧,各派的旗帜整齐地插在特制的旗杆上,随风轻轻摇曳。中央则是比武擂台。 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主持争锋大会的长辈们却还没有到,苏云照又瞥见坐在雾隐山庄旁边的邓大人几人明显有些不满,便问姜白:“二师姐,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舅舅他们还不出现,要不要派人去找?” “不用。”姜白摆摆手,指了指议事堂上面的阁楼,说道,“他们在那里面呢!一会儿用轻功,咻的一下就过来了。” “为什么要这样出场?”陈敏意不解。 “老传统了!”姜白随口道,虽然她也挺不理解的。 苏云照和陈敏意听了,只点点头。正说话间,突然听得一阵乐声响起,悠扬婉转,伴随着鼓点,显得庄重而热闹。 几人抬头看去,只见一群身影从阁楼中跃出,轻飘飘地落在擂台之上。正是雾隐庄主和门中几位长老。 各派弟子纷纷起身,向他们行礼。 吴浅瑜环视一周,方才朗声道:“今日争锋大会,胜者荣耀,败者亦不可气馁。比武之中,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 众弟子齐声应诺,声音震天响。 吴浅瑜欣慰地笑了,于左见状便调侃道:“我晓得,各位少侠最想知道的不是本届争锋大会的榜首,而是今年在这风云台上展技的是哪位!” 众人一下子沸腾起来,各门各派的弟子们各自喊着“快枪觉光”、“刀客重诲”、“剑圣容逢”等好几个名号。 “你们最希望谁上去展技啊?”陈敏意笑问道。 “当然是剑圣容逢了!”姜白立即回道,“那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少舒在一旁接过话,“容逢,无门无派无师,自学成才第一人,十六岁首战争锋大会便夺得榜首;十七岁便能单挑剑舞霜华成剑圣;十八岁灵武宗问剑成功;十九岁与剑神乐听白论剑,虽败犹荣;二十岁……”少舒却不说话了,只看着擂台上于左。 “那个人就是剑圣容逢!”于左终于开口说话了,而后他们几人也不管台下几家欢喜几家愁,施展轻功到议事堂前的台阶上了。 “二十岁风云台上展神技。”少舒这时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出来。 “我的天啊!他才二十岁!”陈敏意忍不住惊讶道。 “这只怕是他人生中最不起眼的荣耀了。”元时明羡慕道。 “不是,他真的二十岁啊?”陈敏意没得到回应,又坚持问道。 “小二,你看,人家才二十岁,就是剑圣了,我们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二,连争锋大会前十都没拿到过啊!”元时明苦着一张脸说道。 “容逢天赋高,你们比不了,不必强求。”卫阷在一旁说道。 “小五!怎么说话呢!”方临展给了卫阷一个肘击,又笑嘻嘻地对元时明和姜白说道:“师姐师兄,笨鸟先飞,你们,也没飞起来。” “方临展!”姜白咬牙切齿道,又上手去揪方临展的耳朵。 “哎哎哎,师姐,师姐轻点…”方临展根本不敢躲,只得求饶。 突然,一把泛着寒光的剑突然从许景澜和许景甫两人中间穿过,直冲擂台。随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剑直冲擂台,广场上的喧哗声瞬间戛然而止,众人纷纷侧目而视。只见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稳稳地插在了擂台中央。剑身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苏云照见正要发火的许景甫和邓大人几人被许景澜劝下,此刻正安分地坐在椅子上,心里松了口气。 “好强的剑气!”少舒眼中闪烁着欣喜与赞赏。 “是剑圣容逢!”忽然有人喊道,几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黑色身影自远处飘然而至,那身影轻盈如风,飘逸似云,正是剑圣容逢。 当他落在擂台之上,众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剑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他随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剑身顿时发出清脆的鸣响,似乎在回应着主人的到来。 “容逢。”他这样介绍自己,又说道,“我的剑技不轻易示人,有谁能上台来与我一战?” 一时间,众人皆默。容逢的威名早已传遍江湖,他剑术高超,鲜有败绩,谁又敢轻易上台挑战呢?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忽有一人跃上擂台,正是不顾苏云照等人反对的少舒,“吴少舒,请教剑圣高招!”他抱拳一礼,随即摆开架势,准备与容逢一战。 容逢微微一笑,也不废话,长剑一挥,便朝着少舒攻去。他的剑法快如闪电,却又变幻莫测,每一剑都直指少舒的要害。 两人你来我往,剑光交织,一时间竟难分胜负。容逢的剑法飘逸而凌厉,每一剑都似乎能够刺破虚空;而少舒的剑法则沉稳而有力,每一剑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力。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惊叹之声。苏云照等人也是紧张地看着台上,生怕少舒有什么闪失。斗了数十回合,容逢突然一剑刺向少舒心口,这一剑势大力沉,直取要害。少舒避无可避,只得硬接这一剑。 两剑相交,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少舒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都被震得后退数步。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在剑法上确实不如容逢。 容逢却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收剑而立,“你很不错,能够接下我这一剑的人并不多。” 少舒也收剑回鞘,向容逢深深一礼,“多谢剑圣指点。” 台下众人见状,纷纷鼓掌喝彩。容逢,胜者荣耀;少舒,败者犹荣。 容逢微微一笑,转身跃下擂台。他的身影在众人眼中逐渐远去,但那股强烈的剑气却仿佛还留在原地,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吴浅瑜见少舒与容逢一战,虽败犹荣,心中甚慰。轻咳一声,朗声道:“今日争锋大会,乃我武林盛事。各位少侠英雄,皆是江湖翘楚,定能在此大会中一展风采。现下,我便宣布,本届争锋大会,正式开始!” 于左立即念道:“第一轮,天显宗玉泽阳对张思远。” 猛然听见天显宗,苏云照几人都朝那边看了去,却不见宁瑞身影。 “诶,奇怪了,往常这四个男的恨不得绑一块,现在怎么不见宁瑞?”陈敏意疑惑道。 姜白几人却是有些难以言齿,苏云照见状,倒起了好奇心,“师姐你们就说说吧!” 他们几个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好意思开口,最终还是宋安春小声道:“听说他前天晚上出去的时候被野猫吃掉不该吃的东西了,这会儿正躺床上,…” “等会儿,他什么东西被吃了?”陈敏意却要问清楚。 “…阳,阳具…”宋安春犹豫道。 “啊?”苏云照同陈敏意异口同声道。 “不是,这,这是得多小才能被猫给一口咬下的啊!”陈敏意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笑。 元时明咳嗽了几声,试图扯过此事,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咳,此事不宜宣扬,以后莫要再提了。” “嘿嘿嘿。”陈敏意突然傻笑道。 “你怎么了?”姜白见状,赶紧摇了摇陈敏意,生怕她是中了什么邪。 “我没事!姜白姐。”陈敏意回过神来,说道:“我只是想到了,要是以后我真的只能进宫去,我一定要把宁瑞招到身边,做太监,哈哈哈哈哈。” 几人顿时笑得不行,还是元时明忍住了笑,说道:“敏意,这话可不要当他面说……咳咳,看比赛吧!” 第94章 争锋大会(二) 比武台上,阳光洒落,映照着两位少年的身影。玉泽阳,天显宗之骄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手中长剑如秋水般明亮,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张思远,亦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少侠,银枪在手,英姿勃发,枪尖闪烁着凌厉的寒光。 两人对立而站,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玉泽阳微微颔首,向张思远抱拳道:“张兄,请赐教。”张思远回以一礼,沉声道:“玉兄,得罪了。”言罢,他身形一动,银枪如龙出海,直刺向玉泽阳。 玉泽阳见状,丝毫不乱,他手腕轻转,长剑如游龙般舞动,巧妙地挡住了张思远的攻击。剑与枪相交,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激起一圈圈气浪。 两人你来我往,剑法枪术皆精妙绝伦,看得周围观战之人连连赞叹。一时间,比武台上剑光枪影交织,犹如一幅生动的江湖画卷。 玉泽阳身法灵动,长剑时而如飞燕穿云,时而如蛟龙出海,将张思远的攻势一一化解。而张思远则枪法凌厉,银枪在他手中犹如活物,时而直刺,时而横扫,威力惊人。 两人斗得难解难分,气氛愈发紧张。突然,玉泽阳一剑挥出,剑尖直指张思远的咽喉。张思远眼神一凝,身形急速后退,同时银枪横扫,试图破解玉泽阳的攻势。 然而,玉泽阳早有准备,他身形一跃而起,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取张思远的要害。张思远见状,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玉泽阳的剑势之中,无法躲避。 就在此时,张思远突然发出一声长啸,他身形暴起,银枪如闪电般刺向玉泽阳。玉泽阳微微皱眉,他没想到张思远会在这关键时刻发起反击。他迅速调整剑势,长剑一挑,将张思远的银枪荡开。 比武台上,玉泽阳和张思远的对决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人的身影在空中交错,剑光枪影,令人眼花缭乱。突然,玉泽阳又是一剑挥出,剑势如虹,直取张思远心口。张思远见状,不敢大意,他银枪一横,全力抵挡。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的兵器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气浪四溢,周围的观众都被震得后退了几步。玉泽阳和张思远也被这股力量震得各自后退了几步。 弟子们一阵惊呼,“这也太强吧!难怪被分到一组…” “谁,赢了?”苏云照挥了挥面前的烟尘,咳了几声,看着台上不动的两人问道。 “看他们谁先认输吧!”姜白说道,“不过也可以继续打下去。” “张思远下来了!”应书言指着张思远说道。 元时明拍下他的手,说道:“下来了就下来了,你别指人家。” 应书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卫阷在一旁说道:“看来张思远应该是想要保存体力,好赢得下轮比试。” 几人点点头,方临展问道:“师兄,下一个是哪两个比?” “你和灵武宗的樊珣。” “你疯了!”方临展猛的起身,“樊珣,他,他那么厉害……” 元时明还没来得及说话,上面的人已经喊方临展和樊珣了。 他只得欲哭无泪的上去了,“我走了…” “樊珣真的很厉害吗?”苏云照问道。 “他是上一届榜首。”少舒回道。 苏云照沉默了。 再看方临展,他紧握着手中长剑,一步步踏上比武台。他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手心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对面,灵武宗的樊珣静静地站立着,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一身黑衣更显得他威严无比。樊珣手中握着一柄乌亮的剑,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 “方兄,请赐教。”樊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从深渊中传来。 方临展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紧张,沉声道:“樊兄,得罪了。”言罢,他身形一动,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向樊珣。 樊珣见状,不惊反笑,他身形未动,只是轻轻一挥手中的长剑,便将方临展的攻击化解于无形。方临展心中一惊,暗道这樊珣果然名不虚传,实力深不可测。 两人随即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较量。方临展的剑法灵动飘逸,时而如飞燕穿云,时而如流水潺潺。而樊珣的剑法则沉稳厚重,每一剑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令人难以抵挡。 然而,尽管方临展全力以赴,却始终无法突破樊珣的防守。他的剑势虽猛,但每次都被樊珣以巧妙的手法化解。随着时间的推移,方临展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而樊珣却依旧气定神闲。 在元时明等人自然看出了方临展的劣势。 “小三剑法虽妙,但内力不足,难以持久。”元时明看着台上还在苦撑的方临展,担忧的说道,“再坚持下去,只怕会……” 他话音未落,台上的方临展就认输了。 “他一贯聪明,还会想不到这些?”姜白在一旁说道。 元时明有些尴尬,等方临展下来后,他便问道:“这么快就下来了?” “再不下来我的流云都要断了。”方临展说着,还猛的把剑放在桌上,“你看……我的流云!”他心疼的拿起剑柄,剑身却安安稳稳的躺在桌上,“师兄,你赔我流云!”他用剑柄戳着元时明。 元时明一边躲一边解释道:“不是我给你安排的,是二师叔安排的。小二对吧!” “我作证,是二师叔亲口对我们说,我要小三和那个灵武宗的樊珣比。”姜白在一旁信誓旦旦地说道。 “师父,你害的徒儿好苦啊!”方临展抱着短剑,生无可恋地坐下。 “师兄,流云去剑阁打几下就好了。师父也是想让你从樊珣身上学一些吗!”陆清安慰道。 “就是。小三啊,不是师姐说你,你输就输在内力上了!”姜白语重心长地说道,“听师姐的,以后不要玩了,稳扎稳打把内力给练好,三年后争锋大会你还能怕樊珣吗?” “三年后他和樊珣都二十三了,不能……”卫阷在一旁提醒道,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清捂住了嘴。 方临展却明白他的意思,无奈道:“看来我在风云榜止步于二十了。” “风云榜是什么?”陈敏意好奇地问道。 “风云榜就是争锋大会的榜单。”少舒说道。 “那你们拿过最好的名次是多少啊?”苏云照忍不住问道。 元时明闻言,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豪,他轻轻抚了抚腰间的长剑,说道:“我们雾隐山庄历来在争锋大会上都有不错的表现。上一届,我便是风云榜第六;小四是第七名。” 姜白也接话说道:“我也是上一届,拿了八名。” 几人又看向卫阷,“上一届,第十。” “上届我第一次参加,只拿了二十一。”宋安春说道。 “那雪妍她们呢?”陈敏意又问道。 “也是上一届,雪妍第八,安之第四。”姜白回道。 “你们可真厉害!”陈敏意忍不住感叹道。 “哈哈,过奖了。”元时明摆摆手,笑道,“争锋大会,历来都是江湖中年轻一代的盛事,能参与已是荣幸,名次不过是虚名罢了。” “师兄言之有理。”陆清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道,“那我可不可以知道我和谁比啊?” “不可以。”元时明笑了笑,拒绝了。 …… 随着最后一场决赛的结束,争锋大会也随之结束了,新的风云榜已经写下新的名字,迎来了属于他们的荣光。 第一名,苍梧派龚安之; 第二名,灵武宗樊珣; 第三名,寒霜门沈若书; 第四名,天显宗玉泽阳; 第五名,苍梧派龚雪妍; 第六名,雾隐山庄吴少舒; 第七名,天显宗覃初一; 第八名,雾隐山庄方临展; 第九名,紫霄阁王汝; 第十名,碧波堂张之南。 第95章 争锋大会结束后,便是吴浅瑜的生辰,许景澜和邓大人一行人只留了礼便离开了,只有许景甫还留在这儿。 晚宴结束后,吴浅瑜便喊来苏云照陪他走走。 “舅舅。”苏云照走过回廊,见吴浅瑜正坐在亭子里,手中还翻看着什么东西,姜白在旁边嘀咕着什么,苏云照走近后才问道,“您在看什么呢?” 又拿起放在一旁的纸张,看了看,惊道:“这不是亦衡哥吗?” “你认识他?”吴浅瑜放了手中的纸张,拿起沈亦衡那张纸又看了看。 “嗯。”苏云照点点头,说道:“他是张嬷嬷前夫的养子,张嬷嬷出事后,那个秀才便让他到侯府来赔罪。母亲听说他学问不错,便将他留在府中陪阿淮读书。” 吴浅浅点点头,看着手中关于沈亦衡的纸张沉思。 苏云照见舅舅沉思,也不打扰,只在一旁静静地站着。夜风微凉,吹动亭中的轻纱,映出两人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吴浅瑜才缓缓开口问道:“那,这个沈亦衡是否如这纸上写的一般气宇轩昂?” 苏云照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回道:“亦衡哥确实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不仅性情温和,还学识渊博。大家都很喜欢他。” 话音刚落,又问道:“不过,舅舅,您问这些做什么?还有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吴浅瑜一听,便干咳了几声,正色道:“是侯夫人寄过来的,你年岁也快到了,婚事还没有着落,她心里自然着急的很,挑了几个满意的孩子过来,让我也给你选一下。” 苏云照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低头轻声道:“舅舅,我还小,婚事不急。” 吴浅瑜只是把几张纸递给了苏云照后,说道:“明年就要及笄了,还小啊?这是我选的几个满意的,你看看那个合你心意。” 苏云照撇了撇嘴,认命地接过纸张,翻看起来。 “没有满意的吗?”吴浅瑜见苏云照翻完了都没有说什么,很是震惊,他可是认真分析了好多,才选了这些人出来的。 苏云照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舅舅,这些人都是极好的,只是……我并不曾与他们有过接触,仅凭这几张纸,实在难以做出决定。还不如等我回京了,去一一相看。” 吴浅瑜思索片刻,点点头,“也好,婚姻大事,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不能草率决定。既然你想回京后亲自相看,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吴浅瑜说着,想起姜白,又叮嘱道,“不要学你二师姐以貌取人,不过好在这个冼青云人还不错。” 苏云照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她轻轻点了点头,道:“舅舅放心,我明白的。” 苏云照和吴浅瑜又聊了一会儿,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苏云照的父母身上。“舅舅,爹和娘是怎么在一起的?”苏云照忍不住好奇,问道。 吴浅瑜闻言,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他轻声道:“她们是娃娃亲。你爹在边川,阿姐在雾隐,一直也没有见过面,第一面还是在新婚之夜见的。” 吴浅瑜看了看苏云照,笑道:“不过婚后生活却十分恩爱。老夫人没有给阿姐立规矩,侯府中对她这个少夫人也是尊敬有加,你娘很开心。” “这么说,祖母对娘很好啊?”苏云照却是被那句老夫人没有给你娘立规矩给引住了,毕竟老夫人对现在的侯夫人容氏实在算不上好。 “不算好,她对阿姐只是不冷不热罢了。”吴浅瑜摇摇头说道,“我一直以为老夫人是这种寡淡性子,直到你二叔的妻子和侯夫人进门我才知道,原来她也会对人亲亲热热,对人满目厌恶。” “母亲和二婶都是很好的人,为什么祖母要对母亲如此苛责?”苏云照忍不住问道。 “我想,这其一便是老夫人偏心老二;其二便是你和雨泽。当年侯夫人奉诏嫁进侯府,你和雨泽兄妹二人年纪还小,老夫人本来对你们是不闻不问的,谁知道当年京中正好出了个后娘虐待孩子的事儿,她便将你们抱到她的荣福堂养着了。”吴少舒想了想,按照自己的猜测给了答案,又笑道,“你以前不懂事,她们打擂台的时候你肯定拉偏架了!是不是?” 苏云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舅舅,我以前不是个傻子么!我也不是故意的,这次等祖母回来了,我肯定不拉偏架,我一定缓和好她们的关系!” 吴浅瑜看着苏云照那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轻轻拍了拍苏云照的肩膀,说道:“傻孩子,你祖母和侯夫人的关系,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缓和的。不过,你有这份心,侯夫人就很欣慰了。” 苏云照听得出舅舅话语中的无奈,她心里也明白,想要真正改变这种长久以来形成的复杂关系并不容易。但她仍然想要尝试一下,至少让自己不再成为她们之间的障碍。 “舅舅,我会尽力的。”苏云照坚定地说道,“至少不让她们因为我起争执。” 吴浅瑜看着苏云照那认真的小脸,眼中满是欣慰。他轻轻拍了拍苏云照的肩,温声道:“好,舅舅相信你。不过,你也别太勉强自己,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苏云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夜色渐深,吴浅瑜便让苏云照早些回去休息。苏云照答应着,便起身告辞了。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许景甫,他似乎是特地等在这里的。 “见过大皇子。”苏云照带着百锦行礼道。 “起来吧,苏小姐。”许景甫不似近来那般好脸色,皱着眉,不满道,“皇弟将月华散给你可不是让你供着它。我想苏小姐现在也算是个聪明人,这个月华散的去处,还需要本皇子来提醒你吗?” 苏云照一时有些紧张,她未曾想到许景甫会直接来问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硬着头皮回道:“禀大皇子,臣女已将灵药给了师弟,只是师弟没有受过伤,当然不能轻易将这灵药用了去。” 许景甫身边的侍卫冷冷说道:“苏小姐,你不必装了。” “我真不知大人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个月华散还有其他用处,若是有,还请大人和大皇子明示。”苏云照装傻道。 许景甫的目光在苏云照身上打量了片刻,见她态度诚恳,不似作伪,心中疑虑稍减,却仍未完全打消。他微微一叹,沉声道:“吴少舒没有把这个药的功效告诉你?” 苏云照摇摇头,装傻道:“没有,他就说这个是陛下赐下的灵药。我自然是让他有需要的时候再吃。” “你拦着他吃药?”许景甫不满地问道。 苏云照怯弱道:“是,臣女就是想等他什么时候受伤了,再用药也不迟,便将药给扣下了。” “月华散是赐给他,又不是赐给你的,你留它做什么?你想吃吗?那本皇子回宫后便替你求一枚来!”许景甫气急道。 “大皇子息怒,臣女回去后,便将月华散给师弟。”苏云照立马跪道。 “你听着,如果本皇子在离开雾隐山庄之前,吴少舒还没有吃下月华散,那你便留在雾隐吧!”大皇子说罢,便一甩衣袖离开了。 见他们走远了,陈敏意才从暗处出来,骂道:“皇帝跟脑子有病似的,直接让他们把药喂给少舒不就是了,还非要整一个儿子来把药给你,一个儿子让少舒必须吃下那个药。你说,他们一家三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苏云照轻轻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摇头说道:“不知道,也许真是有病。” 陈敏意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拉着苏云照,“走吧,回去睡觉!” 苏云照点点头,随着陈敏意一同返回凝安小院。夜色已深,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苏云照一路无话,心中却藏着万千思绪。 第96章 瘟疫 在雾隐待了这么久,苏云照也该启程回京了,本是要等姜白成亲过后,同她们一起离开的,但是姜白知道冼青云和许景澜认识之后,便决定婚期延后,至于延后到什么时候,这就得看她什么时候想成亲了。 苏云照思及一些事情也不欲多留了,便带着百锦她们启程离开雾隐。只是这次王嬷嬷和少舒却没有跟着,王嬷嬷年纪大了,不想离开雾隐,苏云照也不强求她。少舒一来是要下山历练,二来是日后定是要入朝江堂做事的,也不好老跟在苏云照身边。 至于寻方从进的事,冼青云表示他会留意,若是碰到了方从进,一定求他到京城为苏云照诊脉。 就这么着,苏云照一行人启程回京了。 容玉柳早前便传消息来说她有孕了。苏云照想着回京之时便走越州的路,可经过越州碧泉县,容玉柳夫妻就在那儿。 马车沿着官道徐徐前行,车轮滚过的地方,卷起一路尘埃。阳光透过轻纱般的云层,洒在路上,映照出斑驳的光影。她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旅途寂寞。 经过几日的行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碧泉县。 碧泉县,一如其名,城内河水碧绿如玉,涓涓细流,穿城而过。苏云照一行人进城后,却不见往日城镇那般热闹,明明商铺林立,可街上人却不多。 “怎么回事,这街上店铺这么多,上街买东西的人却没几个。真是奇怪。”陈敏意骑着大黑,跟在苏云照马车旁,隔着帘子同苏云照说话。 苏云照微微掀起帘子一角,向外望去,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虽开门迎客,但顾客却寥寥无几,连小贩的吆喝声都显得有气无力。想起进城时,守城士兵的嘀咕,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与不安,眉头轻皱。 “许是近日有什么事情,使得百姓们不便出门吧。”苏云照放下帘子,如此回道,像是在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行。那咱们先去县令府,看看你柳姐姐。”陈敏意点点头,便驾马前去问路了。 马车跟在后面,缓缓穿过略显空旷的街道,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尤为清晰。街道两旁的店铺虽然开门,但伙计们大多倚门而立,目光涣散,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多时,马车在县令府前停下。苏云照与陈敏意等人下了马车,抬头望去,只见府邸大门紧闭,苏云照心中不禁更加疑惑,眉头紧锁。 她示意小厮上前叩门,片刻后,一名小厮探出头来,见是苏云照等人衣着不凡,只当是因为出城一事来求容玉柳的,只笑道:“小姐们快回去吧,我们家夫人近来不见客。” 百锦看了看苏云照,见她也看了过来,便道:“劳小哥你通报一声,我家小姐乃是李夫人的妹妹。你就说信阳侯之女便是了。” 小厮闻言,暗自思忖一番,便作揖道:“原来是夫人的妹妹,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小姐恕罪。小姐稍安勿躁,待小的去通报一声。”话罢,他转身便往府内跑去了。 不多时,门里便传来一阵阵脚步声,还夹杂着丫鬟劝容玉柳走慢些的声音。 县令府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容玉柳那熟悉的身影。她身着一袭淡绿色长裙,外罩薄纱,行动间轻盈如风,额前的碎发被一支碧玉簪轻轻挽起,增添了几分端庄与温婉。她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欣喜与担忧交织的神情,见到苏云照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软娘,你来了!”容玉柳迎上前来,双手握住苏云照的手,眼中满是与亲人相见的欣喜。 苏云照轻轻握住容玉柳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心中的不安稍微缓解了些许。她微微一笑,道:“我回京正好要经过碧泉县便想来看看你。”又问道,“我见街上人少,可是出了什么事?” 容玉柳叹了口气,无奈道:“先进去吧!” 苏云照一行人随容玉柳进了县令府,只见府内布置典雅,花木扶疏,但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一行人穿过长廊,来到正厅,分宾主落座后,容玉柳才缓缓开口。 “你们不该来这碧泉县的!”容玉柳如此说道。 “为什么啊?玉柳姐,难道碧泉县出事了?”陈敏意问道。 容玉柳无奈点点头,说道:“前些日子回春堂收了一个病人,病症古怪得很,而且还极易传染,现下已经有十多人被染了。百姓都传是时疫,街上自然没有多少人。” “若真是时疫,那便要封城了……”苏云照失神道。 容玉柳的大丫鬟在一旁无奈说道:“表小姐,现在碧泉县就是只许进不许出。” “只许进不许出?那这样岂不是会让更多无辜之人进城染上时疫!”陈敏意惊道,她此刻只恨自己没听明白那守城兵的话。 “封城必须要有皇上的旨意,只许进不许出已是上计。”苏云照说道,又安慰道,“况且还没有确定是不是时疫。” 容玉柳叹了口气,思索片刻,还是忍痛说道:“软娘,还请你们在府上住几天,我不能……” 苏云照笑了笑,说道:“我们明白的,柳姐姐。”又提议道,“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时疫,但还是让百姓待在家中好,万一在外染上就不好了。” 陈敏意认了命,听的此话,却担忧道:“会不会引起百姓的惶恐?若是他们吵着闹着要出城去就不好了!” 苏云照想到那个梦里也有发生疫情的事,梦里的人就是待在家里,出行还带了面罩,便坚持道:“此事的确棘手,但若是放任百姓出行,难免会扩大疫情。让百姓待在家里,也是为了不让他们染病,我相信他们会老实做的,毕竟进城之时也不见几人。”又补充道,“就算是出行也带上面罩!” 容玉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道:“软娘所言极是,我这就让人备车去衙门一趟。只是一切还是要他们那群当官的定夺。”说罢,她起身离座,匆匆向门外走去。 苏云照看着她的孕肚,想劝的话在嘴边还没有说出口 容玉柳便出门了。 “玉柳姐倒不像在京中那般啊,如今是风风火火的!”陈敏意看着容玉柳的身影,忍不住感叹道,见苏云照看了过来,又喊道,“老天啊!怎么时疫这种倒霉事儿也让我们俩遇到了啊!” 苏云照轻轻拍了拍陈敏意的手背,安慰道:“事情未必就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且不说疫情尚未确定,就算真是时疫,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未必束手无策。” “但愿如此吧!”陈敏意朝天做了个揖,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 她们二人安顿好后,容玉柳便回来了。 容玉柳回来时,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走到苏云照和陈敏意面前,轻轻坐下,缓缓开口:“我同夫君说了,他认为你说的有理。已经下令了,只是软娘,你说的那个面罩是什么?我怀孕后脑子不大好使,竟忘了问你。” 苏云照一笑,示意百锦去拿纸笔。而后,便照着梦里的样子画了出来。 “此物到是精妙。”一旁的一个男子说道。 苏云照疑惑地看了过去,他方才做揖道:“苏小姐,在下药王谷方从进,前几日途经碧泉县,听闻有疫病,便留了下来。” 苏云照一时有些吃惊,同百锦对视一眼,看清百锦眼中的欣喜后,便笑道:“原来是方先生,久仰大名!” 方从进微微一笑,只问道:“不知苏小姐是从哪里得知以物覆面以绝染疾之法的?” 苏云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胡沁道:“是从一本医书上看到了,当时觉得新奇便记了下来。” 方从进有些不相信,但却没有深问,只是对容玉柳说道:“既如此,那在下便去准备防疫草药了,面罩一事,还请夫人多多费心。” 容玉柳点点头,见方从进离开,又说道:“这位方先生倒不愧是药王谷传人,不到几日便想了一个方子出来。” “那岂不是这个时疫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陈敏意开心道。 “只是有缓解之效罢了。”容玉柳无奈道。 苏云照一听,便转了话,“慢慢来就是了。柳姐姐,你安排人和我一起做面罩吧!” 容玉柳点头应允,随即便唤来了几名手巧的绣娘,协助苏云照制作面罩。苏云照将画好的图样交给她们,详细说明了制作的方法和注意事项。绣娘们虽然初次接触这种奇怪的面罩,但她们手艺精湛,一学便会。 陈敏意拿不了针,又听李隐暄组了好几支巡逻队,在街上巡逻,便吵着要进去帮忙,容玉柳同李隐暄说了一下,便随她而去了。 第97章 封城 苏云照她们在碧泉县的第三日,朝廷的命令就下来了:命碧泉县封城! 此前李隐暄命碧泉县的百姓待在家中不要走动,他们还没有多大的惶恐,如今朝廷的命令下来了他们才真的乱了起来。幸好此前李隐暄组了巡逻队,百姓们碍于士兵,才没有闹起来。 “若封久了,总有一天百姓们会闹起来。只希望方先生同宫里来的御医尽快研制出药方来!”陈敏意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赶去了绣坊,同苏云照说封城的事。 陈敏意听她如此说,便顺着她的话说道:“想来也要不了多久,方从进不是已经研制缓解疫症的方子了吗?这下还有太医院的几个太医在,肯定没过几天就把药方弄出来了!” “但愿如此!”苏云照期盼道。又问道:“对了,你在巡逻队可听到什么有用的?\" \"有,”陈敏意说道,\"昨夜里和那几个兄弟巡逻的时候,有人神神秘秘地说起了第一个染病的人,说他的病是从万花楼染上的。”陈敏意说着,停了声,凑到苏云照耳边,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个万花楼和雾隐的玉花楼肯定有联系。”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们来说有好处吗?\"苏云照心存疑惑,又想起宁瑞的追杀令,便道,“若说是因为宁瑞的追杀令,可也不至于搞出这个瘟疫来吧?再者,我们还在雾隐的时候,第一个人就出现了……” 陈敏意罕见地打断了苏云照的话,认真地说道,“可是,我真的觉得这个万花楼和玉花楼有关系,我们先不论这个天显宗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说这两个青楼之间有没有联系。你今晚敢不敢和我去万花楼一探究竟?” 苏云照思索一番,便道:“那便去一探究竟吧!” 夜幕降临,碧泉县街头只偶尔有巡逻队的脚步声打破这寂静的夜。 陈敏意带着苏云照、双鲤还有石琪趁着夜色悄然出了门。四人沿着小巷,避开巡逻队的视线,朝着万花楼的方向而去。 万花楼位于碧泉县的繁华地段,往日里自是灯火通明,歌声笑语不断。如今却大门紧闭,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不对劲啊。”陈敏意嘀咕道。 “怎么了?”苏云照第一次干这种事,有些畏手畏脚的。 陈敏意拉着苏云照走到角落蹲下,说道:“一盏灯都没有,青楼里人这么多,全都睡了?”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做生意吗?”苏云照迟疑道。 陈敏意却摇摇头,提议道:“这样,我上屋顶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我。” 陈敏意身手敏捷,不等苏云照说话便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万花楼的屋顶。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瓦片,借着月光看清了屋内:竟是空无一人!但衣架子上还搭着衣服,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陈敏意又飞身落在另一边的屋顶,掀开瓦片一看,竟也是没人!她一连看了好几个屋子,都没有人在。 “怎么样?”苏云照见陈敏意下来了,便起身问道。 陈敏意严肃道:“这一次还真让我感觉对了。花魁们住的屋子没有一个人。” “没人?!”苏云照有些吃惊,思索片刻,便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走!”陈敏意应了声,便拉着苏云照进了万花楼。 四人轻手轻脚地进了万花楼,一股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只是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我来的时候打听过了,万花楼老鸨住在后院明堂。我们先找到她,也许能知道什么。”陈敏意说道。 苏云照点点头,紧紧跟在陈敏意身旁,双鲤和石琪两人则警惕地看着四周,以防不测。 四人沿着长廊向后院走去,一路上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让这寂静的夜晚更加诡异。 “到了。”陈敏意轻声说道。而后看了看苏云照三人,这才轻轻推开房间。 四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谁知也没有人在,石琪借着月光看向了博古架,见博古架后面的墙壁有些奇怪,凑近仔细一看,猜测墙壁后面应该是做了密室的。怕打草惊蛇,她便示意三人到院外去。 “小姐,那博古架后面似乎有密室。”石琪压低嗓音说道。 陈敏意听后,双眼一亮,兴奋道:“我就说她们有古怪吧!” “嘘!”苏云照急忙冲陈敏意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低声说道:“这密室之门若强行打开,恐怕会惊动里面的人。”又建议道:“我们要不先回去吧?” 石琪却提议道:“小姐,不如让奴婢在这里守着吧!也许会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苏云照有些犹豫,“这…” “我看也行,我也留在这儿吧!”陈敏意附和道,又对双鲤说道,“双鲤,你带你家小姐回绣坊去。” “不行,若是你们……”苏云照拦道。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陈敏意打断了,“哎呀,没有若是!你回去吧,等我们好消息。” 苏云照见陈敏意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只道:“那好吧,你们万事小心。” 陈敏意随意点头应下,双鲤这才带着苏云照原路返回。两人一路无话,苏云照心中思绪万千,也不知这万花楼到底与天显宗有没有关系。她想着想着,猛然想起第一个染上病的人,便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去回春堂找他。 …… 次日清晨,苏云照借着信阳侯之女的身份,出了绣坊,直奔回春堂。 “苏小姐?”方从进忙的焦头烂额的,冷不丁的还看见苏云照出现回春堂,一时有些生气,“苏小姐,现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来回春堂?若是染上病出去传给绣坊的人怎么办!” 苏云照行了一礼,“方先生勿怪,我要见一人,不得已出此下策。”又补充道,“我既来了回春堂,便没想着回绣坊去。” 方从进有些迟疑,但见苏云照面色认真,不似玩笑,便也缓了语气,问道:“苏小姐要见何人?” 苏云照正色道:“我要见第一个染上病的人。” 方从进闻言,眉头紧锁,“苏小姐,那人病情严重,已是奄奄一息,你就是见了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苏云照张了张,正要说些什么。方从进却招了个伙计过来,“你来,同这位小姐说说那个张大凡。” 伙计恭敬地向苏云照行过礼后,便随口道:“张大凡是我们这条街上的木匠,为人老实,谁也不知道他命能这么苦!还连累了我们……”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苏云照打断了那伙计的话。 那伙计见状,赶紧捡重要的说了出来,“张大凡上我们这儿来看病之前,不见了好几天。而且他好像被人喂了药,根本说不出话来。” 苏云照闻言,心中一凛,暗自思忖:失踪了好几天,再次出现竟说不出话,这其中必有蹊跷。 苏云照看了看周围,见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又悄声问道:“那张大凡平时喝花酒吗?” “怎么可能,他为人最是老实!”那伙计笑道。 “好,多谢你。”苏云照听罢,无奈地应了声。 “云照!”陈敏意突然出现在门口,冲苏云照招手。 方从进看着苏云照,有些生气,“今儿这回春堂真是热闹!” 苏云照冲方从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转头,陈敏意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她们果然有古怪。”陈敏意凑到苏云照耳边低声道。 苏云照听罢,同陈敏意对视一眼,当下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昨夜你们走了没多久,她们便出来了,我们又等了会儿才潜进了房里,打开密室。”陈敏意说着,还看了看四周,舔了舔嘴唇,低声道,“那个密室里面是人!还有天显宗的追杀册,我们两个就在上面。” 苏云照没有在意那个追杀册,只是问道:“人?是什么人。” “男的女的都有,好像还生病了。”陈敏意回道,又猜测道,“这万花楼该不会就是这场时疫的罪魁祸首吧!” “十有八九!”苏云照应道,同她说了张大凡的事,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想这张大凡应该是被万花楼掳去当药人了,侥幸逃了出来,才有了这场瘟疫。 陈敏意愤慨不已,“你说这万花楼究竟想要做什么!她们疯了吧!” 苏云照摇摇头,凝声道:“不知道,我要将此事告诉三姐夫。” “好,总归他是当官的,办事比我们方便多了。”陈敏意附和道。 而后,她们两人便写了一封信将此事告诉了李隐暄。只是没有说天显宗,若是把天显宗扯进来,那此事便不好管了。 李隐暄收到信后,虽疑惑妻子这位表妹是如何得知这些辛密的,但如今疫病当头不好考虑这些。他同同僚商议一番后,终是决定借疫病差人到万花楼一查究竟。 次日,苏云照便在回春堂收到了李隐暄给的消息:有密室,但是里面没有陈敏意她们说的病人,只有满室金银财宝。 “这怎么可能!”陈敏意惊道,“我和石琪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估计是让她们察觉了。”苏云照无奈道,又猜测道,“只怕万花楼不止那一个密室。” 陈敏意有些恼火,“早知道我就守在那儿了!” “没事。官府派了人守着的,一旦她们有动静,就立即将人拿下!”苏云照宽慰道。 “喝药了!”方从进在门外喊道。 屋里几人被吓得一激灵,百锦稳好心神,便隔着门对方从进说道:“多谢方先生。” 方从进没回声,百锦便以为他走了,谁知推开门一看,他竟还站在门前,“方先生?”百锦有些踌躇。 “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怕吗?”陈敏意虚张声势地问道。 方从进冷笑一声,端着药进了房,“我怕?我整日与病人打交道,怕的应该是你们吧?”他冷着脸将药放在桌子上。 陈敏意听了他的话,连忙将苏云照拉开了,还戴上了面罩。 苏云照缓和道:“方先生,这些小事你随便差人来就是,何必亲自来一趟。” “你们在说万花楼?”方从进直言不讳道。 百锦看了一眼苏云照,便走到门外去守着了。 “什么万花楼?”陈敏意装傻道。 “我都听到了,陈姑娘还是不必再演了。”方从进说着拿出一个令牌,“这是风云令,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你怎么会有风云令?”陈敏意惊道。 “笑话!我好歹也是风云榜上有名的人物,如何不能有风云令?”方从进一甩衣袖,冷声问道。 苏云照二人对视一眼,陈敏意这才上前去接过那风云令,仔细一看:原来是六年前争锋大会的第十名。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老实将万花楼的事说了出来,只是也隐去了天显宗。 “江湖多年不曾出过邪魔歪道,不想一出世,竟还搞出这一场疫病!”方从进沉吟道,思索一番,边看向苏云照等人,严肃道,“我会想办法传信给雾隐山庄,此事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了。” 陈敏意却道:“你就这么肯定万花楼是邪魔歪道啊?” “难道是官府的人搞出来的?”方从进反问道。 陈敏意立马噤声了,方从进见状,便道:“我走了,你们的药记得喝。”又叮嘱道,“此事可不要乱说出去,我想你们也不希望看到朝廷与江湖又起纷争吧?李大人那里也请你们提醒一二。”话罢,他便迈步离开了。 陈敏意将药一口饮下,身子一哆嗦,“天天都弄这些苦药。”又吐槽道,“不就是风云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让我插手,我就查,就查!” 苏云照苦着一张脸将药喝下,又赶紧接过百锦递来的茶杯,一口饮下,嘴里好受一点后才说道:“如今被困在这里,还是不要轻易出去吧!” “啊!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啊!”陈敏意有些抓狂。 苏云照只能在一旁叹气。 …… 第98章 夜里,回春堂本是寂静之时,门却被拍得响震天,门人匆匆披了一件衣裳便开了门,“官爷?官爷有什么事啊?” “方先生!方先生在哪儿!”为首之人慌里慌张地喊道。 门人见状,赶紧带他们去了方从进歇息的地方,“方先生!方先生!”他们边疾行边大声喊道。 方从进此刻还没入睡,听到有人喊他,便知是出了事,拿起药箱开门一看,一群巡逻兵打着火把火急火燎的,“在哪里?\"他冷静问道。 兵头子迅速回道:“在城北王家巷。” “走!”方从进应声道。隔壁房的几个太医此时才穿好衣服,听他如此说,也提起药箱急匆匆地跟上了。 “隔壁院子该不会出事了吧,大半夜的闹成这样。”陈敏意睡眼惺忪地说道。 正巧去院门查看情况的石琪回来了,便回道:“小姐,陈小姐,是巡逻队找了过来,想来是在哪里发现了染病之人,才会如此。” “这样啊,那我们继续睡觉吧,我好困啊!”陈敏意哈欠连天,说着便转身离开了。苏云照正要跟上时,她们的院门却被敲响了,“有人吗?醒一醒!”那人喊道。 “来了来了!”石琪急忙应道,走到门前便停了脚步,“这位大哥有什么事?” 那人隔着门说道:“这里有个人死活要进城寻你家小姐!” 石琪回头看了一眼苏云照,见她点点头,这才问道:“何人?” “是我!”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少舒?!”苏云照惊道。 ”是我。“少舒应道,说着还要上前去推门。 \"哎,公子你可不能进去。”那人拦道。 “我……”少舒想说什么,苏云照却开口了,她隔着门对少舒说道,“听这位大哥的。” 门外的少舒一时有些沉默,苏云照未作他想,只问道:“你怎么进城来了?” “我听说你们在碧泉县便过来了。” “糊涂!”苏云照头一遭对少舒生气,“如今的碧泉县也是你能来的?你知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们在这里,这叫我如何放心?”少舒打断苏云照的话,又缓和道,“我还带了一车药材。二师姐和冼大哥他们日后也要带几车药材来。” 苏云照沉默良久,才道:“好。”又说道,“大哥,麻烦你安顿一下我师弟。” 那人忙不迭应了下来,而后便让少舒跟他离开,少舒在门前站立良久,终是跟着那人离开了。 …… 次日一早,苏云照见那日的伙计来送药,便打探道:“昨夜听方先生和几位太医住的院子闹哄哄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伙计闻言,神色微变,轻叹一声,无奈道:“姑娘有所不知,昨夜城北王家巷有好几人突然高热不退,幸好巡逻队发现了,急急忙忙地过来寻方先生。眼看这疫病来势汹汹,真不知能不能活下去!” 苏云照无心忧虑这些,只是问道:“突然发了高热?” “是啊!”那伙计应道,又神神秘秘地说道,“说来也奇怪,这高热不退的几人跟张大凡一样,都不见了好几天!有人说,是年初的时候我们碧泉县没有去拜神,天上神仙生气,才给我们碧泉县降下如此灾祸!” “骗人的吧!我说小哥,你少听些有的没的!”陈敏意喝了药终于缓了过来,听的此话便在一旁吐槽道。 苏云照没有管这些,只是问道:“他们也失踪了好几天?” 那伙计正要反驳陈敏意,听苏云照这么一问,便老实回道:“是,不见了好几天。” “好!多谢你。”苏云照温和道,又问道,“那王家巷的人是不是都被关在那儿?” \"不关在王家巷也没有办法啊,咱们回春堂都快住不下了。“伙计无奈道,又提醒苏云照,“对了,苏小姐,方先生说你明日喝完药便可以离开了。” “我知道了。”苏云照点点头。 “哎,听这小哥说的,难道万花楼把那些药人给弄出去了?”陈敏意终于抓住重点了,“难怪李大人他们去搜查的时候没看到人,原来他们将人丢出去了啊!” 苏云照微微蹙眉,望向门外的天空,无奈叹气,“如今身在回春堂,不好打探消息。出去后,只怕李大人也不会让我们插手这些事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管这些事了?”陈敏意起身惊道,又嚷嚷着,“凭什么他们不让我们管我们就不管啊?这事儿让我碰到了,那我管到底了!再说了,这个万花楼是天显宗门下的,保不齐日后要来杀我们,还不如现在找到证据一把钉死他们!” 苏云照听罢,看向陈敏意,认真问道:“他们既然将人都丢出来了,那必然是有所察觉,恐怕证据都被销毁了。你和石琪倒是亲眼看见了,可口说无凭,就算我们心知肚明,也无法将她们如何。” “你就是怕了!”陈敏意背过身去,不想看苏云照。 “这有什么好怕的?”苏云照反问道,又无奈道,“不是不管,是偷偷查!” 陈敏意一听便转过身来看苏云照,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 “等张大凡醒。”苏云照认真道。 陈敏意错愕道:“就这?” 苏云照点点头,解释道:“张大凡作为目前第一个有疫病的人,他的话很重要。” “可是他说不了话啊!”陈敏意说道。 “他是木匠,应该会写字吧。”苏云照迟疑道。 “应该吧?”陈敏意也有些迟疑,又突然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 “自从我们告诉李大人万花楼的事后,张大凡就被人守了起来。我琢磨半天,也就只想到这一层了。”苏云照老实说道。 “你还挺聪明的!”陈敏意拍了拍苏云照的肩膀,乐呵呵的说道。 苏云照白了一眼陈敏意,嘱咐道:“明日我们出去后,要查这个事情,也得偷偷查。” “那是自然!”陈敏意拍拍胸脯,保证道,又有些庆幸,“还好少舒来了,多了一个帮手,这下好弄多了!” 苏云照在一旁幽幽提醒道:“你别忘了,他和我们一样,要喝三天的药才能出去。” 陈敏意一时语塞,看了看苏云照,搭上她的肩膀,朗声道:“没事!有他没他都一样。我和你再加上双鲤百锦还有石琪,我就不信弄不出什么来!” 苏云照低头笑笑,就算是默认了陈敏意这话。 第99章 借粮 第九十九章 次日,苏云照等人刚出回春堂,便看见李府的马车,苏云照看了一眼陈敏意,这才提着裙子老实上了前头的马车,“柳姐姐,你怎么亲自来了?”苏云照打着哈哈。 容玉柳此时才睁开眼,看着苏云照那心虚的模样,不由得用团扇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嗔道:“我若不来亲自接你,只怕你也不会回李府吧?也是,绣坊没人管着你,你自可以恣意而行。” 苏云照“嘿嘿”一声,抱着容玉柳的手臂撒娇:“柳姐姐。” 容玉柳见状,笑道:“多大了还撒娇啊?”又正色道:“隐暄都同我说了,我不反对你们查这事儿。只是如今疫病来势汹汹,我心里实在不放心。你听姐姐的,这事儿就让隐暄他们去查吧。” 苏云照却不愿意,只说道:“柳姐姐,我一向听你的话,只是这次不能了。我和敏意与那万花楼背后的主子有点过节,关于他们的事,我势必要查到底。” 容玉柳自然知道苏云照不会乖乖听她的话,无奈地叹口气,“我就知道我劝不了你,即使你今日跟我回了李府,想必也会偷偷溜出去。也罢,我不拦着你了。只是你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受伤。” 苏云照心里担心自己去查万花楼的事会染上疫病,看了看容玉柳,乖巧道:“柳姐姐,要不你随便把我们安置在一个地方吧。” 容玉柳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想了想终是掀帘对自己的侍女说道:“去城南那处小院。” 苏云照一行人在院里安置好后,先给少舒写了一封信将这些日的情况告诉了他,让他安心在客栈内待满三天,三日后苏云照便来接他。只是,少舒所住的客栈却出事了,当天夜里便有好多人出现高热不退的情况。客栈掌柜吓的屁滚尿流地去回春堂请方从进他们,又派人通知了官府,官府迅速派人去守住客栈,不允许客栈内有人出去。 苏云照第二日得了消息,便匆匆赶去回春堂见方从进。 “你怎么又来了?还想待在回春堂?”方从进脸色不大好看。 苏云照行过礼后,坚定道:“方先生,带我去同福客栈吧!我师弟在那里,我担心他。” “不行。”方从进斩钉截铁道,“你若是在那里染上疫病,只会给我们添麻烦。”话罢,方从进又补充道,“李夫人日后会有用到你的时候,所以你不能去。” “什么意思?”苏云照不解道。 “昨日出诊时,方某见客栈内吃食甚少,便多问一句。这才知道,如今城中商户关门多日,买不到粮食了。而这商人大多重利若是买粮,只怕会坐地起价;而百姓没有粮食吃,只怕要闹起来了。”方从进一边翻书一边说着,又猜道,“如果我没有多想的话,李大人此刻应该正在为开不开粮仓而焦头烂额。” “三姐夫只是六品知县,没有知府的命令私开粮仓…是重罪!”苏云照说着回过神来,“多谢方先生提醒。”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方从进合上医书,对转身疑惑看他的苏云照说道,“我只是猜测,若无此事,便不要声张。” “这是自然。”苏云照点点头,而后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李府 容玉柳听苏云照来了,朝身边的几个侍女投去了怀疑的目光,见她们也有疑惑这才收回视线,命人将苏云照带进来。 “柳姐姐。”苏云照行礼道。 “如今城中这个样子,你怎么还敢出来?”容玉柳板着着脸说道。 苏云照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开口斟酌一番,才道:“柳姐姐我来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同你商议的。” 容玉柳见状也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便示意侍女们出去,见她们离开,容玉柳这才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没有听到这件事,柳姐姐你又打算瞒我多久?”苏云照听此心下一沉,忍不住问道,又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插手这些事情,可是你是我姐姐,我难道要在一旁干看着不成?” 容玉柳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苏云照的手,轻声说道:“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怕你害怕。” “如今身在这暗流涌动的碧泉县,怕也是怕不得了。”苏云照坚定道,又定定地看着容玉柳,低声问道:“所以,三姐夫真的要开粮仓吗?” “粮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不会开的。”容玉柳回道,”况且,我心中已经有主意了。” 苏云照心中稍安,她知道容玉柳向来是有主意的,“我能不能帮忙?” “我要亲自去会一会这城中最大的粮商赵福德。”容玉柳说道。 “你是想说服他开门低价买粮?”苏云照猜测道。见容玉柳点点头,她看了看容玉柳的孕肚,如今已有六个月了,“柳姐姐,要不让其他夫人去吧?或者我去……” 苏云照话没说完就被容玉柳抬手止住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其他夫人也有要事在身,我岂能把这事交给她们,自己独享清闲?”容玉柳义不容辞道,“况且,隐暄是这碧泉县的父母官,我与他是夫妻,自是共进退。” 苏云照知道劝不住容玉柳,便道:“那我也要去!” 容玉柳笑了笑,轻轻点头,“好。” 事不宜迟,苏云照一行人立即全副武装,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出府去那城北赵家。 一行人到赵家的时候,赵家大门紧闭,“夫人,这赵家是故意的吧?明明您早前就派人来告知了,如今却是……“容玉柳身边的侍女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不由得抱怨道。 ”多说无益。”容玉柳打断了她的话,示意另一个侍女去敲门。 大门吱呀呀地响着,门内探出一个老头来,他捂住口鼻,警惕道:“我们府上这会儿不接客。” 那侍女拿出令牌,冷声道:“我家夫人有事找赵老爷,还请通传一声。” 老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在想什么,看清了令牌也是一副不让人进的样子,只是说道:”老汉老眼昏花,看不清这是什么。这当官的不让串门,姑娘还是快走吧,免得被巡逻的人看见了,那就糟了啊!” 苏云照看不下去了,径直走向赵府大门,用力推门。那老头一时没防备,门便被苏云照推开了一个缝。苏云照顺势而入,那老头连忙拦阻,却被苏云照身后的侍女挡住。 “夫人,小姐,请。”侍女朝容玉柳和苏云照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无视老头的阻拦进了赵府。 赵府内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人走动。苏云照和容玉柳穿过长廊,直奔正厅。到了正厅门口,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品茶,他正是赵福德。见两人进来,赵福德只是微微抬眼,随即又垂下眼帘继续品茶。 “赵老爷,别来无恙啊。”容玉柳微笑着开口。 赵福德这才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原来是李夫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他虽说着请罪的话,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 “赵老爷客气了。”容玉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如今城中粮食短缺,百姓生活困苦,不知赵老爷能否放些粮食,以解百姓之困?” “夫人说笑了,这百姓之事自然是由李大人他们管,赵某只不过是一介粮商,如何能解百姓之困?”赵福德话锋一转,避开了容玉柳的请求。 容玉柳心中微微一沉,但面色不改,继续说道:“赵老爷此言差矣,百姓之困,实则也是赵老爷你之困。若城中百姓因饥饿而乱,赵老爷的粮食又怎能安然无恙?再者,赵老爷若是能放些粮食或者低价出售粮食,解了城中百姓燃眉之急,赵老爷的善举必将为城中百姓所铭记,对赵家商号的声誉也是大有裨益。” 赵福德听了容玉柳的话,未有一丝动摇,只淡淡地说道:“李夫人说的轻巧,可赵某的粮食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上来的,若是低价出售,岂不是血本无归?恕赵某不愿。” 容玉柳见他如此坚持,心中不免有些着急,碧泉县的商户向来通同一气,粮商又唯他赵福德马首是瞻,若是不能说服他,那其他的粮商恐怕也不会同意。 苏云照见状,忍不住开了口,“赵老爷,这放粮一事于你而言有利无弊。你放粮解百姓之急,不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会记住这一善举,瘟疫过后,赵家何愁没有生意可做?” “呵,粮食都被低价卖出去了,瘟疫过后,我赵家哪里还有粮食可卖。”赵福德冷声道。 苏云照见他如此坚持,心知再怎么软言相求也无法动摇其心意,她看了眼容玉柳,眼中闪过一丝坚决,“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今日家姐身为知县夫人亲自前来商议,也无法改变赵老爷你的心意,那日后生意不好做,休怪我们无情。” “李大人怎会因这等小事而针对我赵家呢?”赵福德笑了,显然并不将苏云照的话放心上。 容玉柳见状终是开了口:“赵老爷,家妹年幼,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接着又说道,”既然我们如何劝说都无法,那想必你心中自有想法。什么条件说出来吧,只要合理,我定会办到。” “哈哈哈,还是李夫人上道,你妹子还得再练几年啊!”赵福德放声大笑,随即正色道,“既然李夫人如此爽快,那赵某也不藏着掖着了。实不相瞒,赵某近日打算在京城开一家粮铺,可一来这京城寸土寸金,以我的心意,我家在京中的粮铺须得是最大的粮食铺子!赵某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铺子;二来嘛,没人在京中照拂,赵某心中也是害怕铺子开起来了,没有生意可做啊!” 容玉柳微微皱眉,随即笑道:“我在京中有一家还算合适的铺子,若是赵老爷你不嫌弃,那这铺子便送给你了。” 苏云照知道那是容玉柳嫁妆中最大的铺子,骤然听此,便有些不忿,可想到城中粮食短缺,只得忍了下来。 “李夫人说合适那自然是合适的。”赵福德眯着眼笑道,活像只千年老狐狸。又话锋一转,感叹道,“不过,这京城达官贵人遍地都是,也不知赵某能不能在京城立足啊!” 容玉柳闻言微微一笑,却不作声,只看了眼苏云照,苏云照心领神会,”赵老爷你放粮于民此等善事,李大人自会向朝廷上报,届时,赵家粮商名气定响彻京城,你又何愁没有生意可做呢?此外,若是赵老爷安分做生意,那我信阳侯府以后只吃你家的米。” 赵福德面上闪过一丝迟疑,小心翼翼道:“可否容赵某多问一句,姑娘是容家的哪位小姐?” 苏云照低头一笑,又抬头看向赵福德,正色道:“我不是容家的小姐,我是信阳侯的女儿。” 赵福德一听是信阳侯的女儿,脸上立刻露出了恭敬之色,起身说道:“既然是侯爷的女儿,那赵某自当遵从小姐的话。”又招呼一旁的管事,“去拿我的手信给各个铺子的掌柜,让他们把粮食送到衙门去;另外,让其他粮商也送粮去衙门。” 苏云照被赵福德这突然的转变弄得有些摸不到头脑,赵福德转身看她如此,便说道:“侯爷镇守勉乡多年,赵某心中甚是敬佩!若是没有侯爷,赵某也不能安心在这碧泉县做生意啊!” 苏云照是有些不信他这一套说辞的,可还是同容玉柳笑道:“看来今日是托了父亲的福。” 容玉柳微微一笑,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似的,并不意外,只是起身告辞道:“今日冒险出府叨扰赵老爷你许久,既然事情说定了,那我们便告辞了。京城那家铺子的地契待本夫人归府后,便着人送来。” 赵福德闻言,十分恭敬的应下了,又亲自送她们出府,与苏云照她们刚进府之时大相径庭。 马车上 苏云照看着容玉柳,打定了她知道什么内情,容玉柳轻咳几声,说道:“赵老爷与他早逝的发妻有一独子,早年闹着去参军,入的便是边川的军队。这几年来他颇有才干,如今也是个都尉了,才十七呢!当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所以,赵老爷是为了他儿子能有个更好的前途,这才一口答应的。”苏云照说着,又兀自摇头,“不过,他主意可打错了,父亲最是看重底下人的真本事。若是他儿子比不过别人,他就算以后免费给我们家吃米,父亲都不会越过别人去提携他儿子的。” 容玉柳听罢,却是笑出了声,“话是这么说。可是,你呀你!姑父过年回来的时候,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放心上啊!” 苏云照一时疑惑,抱着容玉柳的手臂撒娇道:“柳姐姐,你知道你就告诉我呗!” 容玉柳无奈轻笑,“姑父过年的时候曾提过那赵都尉,说他年少有为,品行良好,实在是良配啊!” 苏云照看着容玉柳脸上那玩味的笑容,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她父亲给她拉郎配了!想起回京后还有母亲看上的几家公子等着她去相看,不禁有些头大。 …… 赵福德说话算话,傍晚之时,李隐暄便差人捎了口信来,粮食已筹齐,清点过后便要分到百姓家中去。 第100章 少舒染疾 如此平静的过了一天,次日夜里,苏云照等人睡的正香之时,院门却被敲的咚咚作响。百锦匆匆披上外衣前去开门,苏云照同陈敏意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大哥你是?”百锦开了门,见来人一身黑衣,面容被隐在黑夜中看不清。 “我是那天安顿你家小姐师弟的人。”那人稍微低头,说话声却很大。 屋内苏云照迷糊地问道:“他说什么?” 陈敏意打了个哈欠说:“他说他是那天送少舒去客栈的人。” 苏云照一听到“少舒”二字便清醒了不少,挣扎着要起身去外面瞧瞧。 “我说算了吧,少舒就算有事会让我们知道吗?”陈敏意劝道。 苏云照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清醒些,“话虽如此,出去看看也没什么的。” 陈敏意听罢,无奈摇摇头,转身睡觉去了。 苏云照出门时,百锦正在问那人为何来此。 那人见苏云照出了门,硬是等到苏云照走到门前才说道:“苏小姐,你去看看你师弟吧!听我兄弟说,他今早发了高热一直昏迷不醒,八成是染上了瘟疫!” 苏云照听到“瘟疫”二字,心中一惊,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她急忙问道:“你说什么?少舒他染上了瘟疫?” “十有八九就是,毕竟这两日他一直在帮忙照顾其他染上瘟疫的人。”那人仍是低着头说话。 苏云照踉跄几步,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还是双鲤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苏云照,“小姐……”双鲤很是担忧。 苏云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来人,“多谢你。” 那人听罢只说:“不必言谢,我也是看你师弟可怜才如此。”话罢,他便离去了。 苏云照四人回了屋子,百锦见苏云照神情恍惚,便说道:“小姐,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明日一早奴婢去回春堂问问方先生,您再做打算吧。” 苏云照回过神来却是说道:“备车吧,拿上柳姐姐给的令牌,我要去回春堂。” 正巧走到门外的陈敏意听到了这话,她一推门,屋中所有目光全看了过来,她边走边说:“你大半夜的去打扰方从进,这不是讨骂吗!听我的,安心睡一觉,明日一早我们再去找他。” 苏云照心中焦急,哽咽道:“我…安不了心…少舒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我……” “你也不活了!你要随他而去对吧!”陈敏意走到苏云照身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苏云照,你脑子清醒点!我知道你着急,你想去照顾少舒。可是这大半夜的,你去找方从进,只是讨骂!你还不如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他,这样你也有精力照顾少舒,不好吗?” 苏云照听罢,理智渐渐回笼,她擦了擦眼泪,“你说得对。”又吩咐百锦,“去准备一下,我明日要去同福客栈。” 百锦一听苏云照这话,似乎不带她们,便急急道:“小姐,奴婢也要去!”此话一出,双鲤和石琪也异口同声道:“小姐,奴婢也想去!” 苏云照勉强一笑,说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你连我也不带?”在一旁无所事事的陈敏意惊道。 苏云照转头看向陈敏意,眼中满是感激,“敏意,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只是此事……”苏云照顿了顿,才说道,“只是你还要查万花楼,就不必跟着我了。” 陈敏意有些迟疑,“要不,还是让百锦跟着吧?你们还可以轮流照顾少舒。” 苏云照思索一番,仍坚持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几人听罢,心里还是担忧,可是看着苏云照那坚持的模样,心知多说无益,百锦行礼道:“奴婢去给小姐收拾东西。” 苏云照点点头,由着她们出去了。陈敏意知道苏云照一贯在亲人朋友的事情上是个倔驴脾气,便故作无所谓道:“行!那咱睡觉去吧。明天去了同福客栈你也有精力好好照顾少舒。”她话罢,便转身回卧房去了。苏云照长叹一口气,也跟着回了卧房。 这一夜苏云照睡的不是很安稳,她梦到了少舒躺在床上,整个人全无素日的生机,死气沉沉的,而她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走到他的床前…… 天刚刚亮,苏云照一行人就去了回春堂。苏云照原本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口舌才能让方从进同意,谁知苏云照一开口,他就应下了。也不知他同宫中来的太医说了什么,总之没人拦着她去同福客栈。 马车上,苏云照看着专心翻阅医书的方从进,不敢过多打扰,方从进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苏云照的眼光。 “你好像有什么事要问我?”方从进并未分给苏云照一丝眼神,只说道,“趁方某现在还有空,有什么事就请苏小姐快说。” 苏云照听罢,这才说道:“瘟疫过后可否请方先生为我诊脉?” “现在就可以。”方从进放下医书,示意苏云照伸手,见苏云照照做,他这才搭上她的手腕。片刻后方从进原本平静的脸庞多了一丝疑惑,他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苏云照,“方先生但说无妨,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请先生诊脉也是为了向先生求药。” 方从进这才直言不讳:“你的脉象很奇怪,初一把脉是强健之象,但又有中毒之迹。最奇怪的就是这个毒,明明是一种毒,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多种毒素。若不是我师傅曾中过此毒,我只怕要误诊了。” “一种毒?”苏云照有些惊讶。 “是,此毒名为幻。”方从进认真道,“刚刚中毒时它不会立即发作,一般在中毒十余年后才会毒发,而且毒发时中毒者呈虚弱之症,看起来就像是重病而亡一样,根本查不到这个毒上。” “有这么厉害的毒药?”苏云照不免问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没见过的奇毒还多着。”方从进回道,又按了按太阳穴,“此毒我出药王谷以来也碰到过两次,能治,就是麻烦!” 苏云照不放心地问道:“我应该能活到治好那一天吧?” 方从进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有我在你死不了!” 苏云照放了心,又忍不住担心少舒,“那这次的瘟疫?” 方从进听罢,有些泄气,“想我苦学医术多年,出世以来不知解过多少毒,救过多少重病之人,遇上这百年难遇的瘟疫,竟是被弄得翻了几年不曾翻过的医书。” 苏云照有心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只是说道:“先生不必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此番太医院的几位医术高超的太医也在,也许很快就能找到治疗之方了。” 方从进无力地笑了笑,“借你吉言吧!” 一行人到了同福客栈,方从进说道:“苏小姐,这一进去可就不能轻易出来了,你可想好了?” 苏云照点点头,坚定道:“我昨夜就想好了。” 严太医抚了抚胡须,笑道:“这种时候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苏小姐却愿意到这同福客栈来照顾他们,真是难得啊!” 苏云照看了看方从进,见他回避了自己的目光,这才知道他是怎么同严太医他们说的。笑了笑,回道:“小女只是尽微薄之力罢了。” 严太医慈祥地笑了笑,嘱咐道:“照顾病人时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切莫染上了。” “小女会注意的。”苏云照行礼道, 如此他们一行人才进了同福客栈。方从进同严太医一起去弄新药方了,苏云照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少舒在哪里。 苏云照快步走向少舒所在的房间,心中忐忑不安。昨晚的梦让她一直心神不宁,担心少舒的病情。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死气沉沉的气息扑面而来,苏云照的目光立即投向了床上的少舒。 少舒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走近后苏云照才发现少舒的呼吸微弱极了,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让她有些透不过气。苏云照背过身去,抹了一把泪,吸了吸鼻子,快步出了房门。问过药童怎么照顾这些病人后,便 忙了起来。 …… 少舒醒时,苏云照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不然云照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动弹不得。就在此刻,仿佛心灵感应似的,苏云照眼皮微微颤动,少舒见状,不敢有过多动作,可苏云照还是迷迷糊糊地睁眼了。 苏云照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和疲惫,她揉了揉眼睛,才逐渐聚焦在床上醒来的少舒身上。 “少舒,你醒了?”苏云照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却掩饰不住她的喜悦。 少舒试图点头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头重脚轻,只能无力地眨了眨眼睛。苏云照见状,连忙转身去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少舒喝。 “你怎么会在这里?”少舒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我过来照顾病人。”苏云照笑了笑说道。 虽然苏云照的大半张脸都被面罩遮住了,但少舒还是通过她笑眯眯的眼睛感受到了她的喜悦。可是少舒心中却高兴不起来,“你不该来这里的。”他语气虚弱却不失坚决。 苏云照放好茶杯,听到此话,心里的担忧顿时没有了,轻哼一声,“那你还不该来碧泉县呢!我在这待了好几日了都没事,你一来就染上了!” 少舒轻咳几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却不想惹得苏云照连连后退,“你可别染给我了!” 少舒眉开眼笑,乐道:“既然怕为何还要来?” 苏云照看着他,认真说道:“因为我是你师姐啊!再怕也不能把你丢在这里。”她说着,又起身说道,“等着,我去给你烧水煎药。” “我跟你一起去。”少舒挣扎着起身。苏云照连忙拦道:“不用了,厨房有人在的!而且方先生说你们这些病人最好卧床休息,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躺着吧!” 少舒听罢这才老实躺在床上,苏云照见状便转身离开了。 天色虽尚早,但客栈内的人已经忙起来了,许是昨日严太医他们研制出的药方起了作用,那些昏睡不醒的病人大部分都醒了过来。苏云照自是高兴,给少舒打了热水,又去端了药。见少舒老实喝下,她这才去忙别的事。 “你去哪?”少舒却不明所以,见她端着空碗便要离开,便急急问道。 “去做你没做完的事。”苏云照回道,“再说了,这碗也得还回去吧?”又打趣道:“你是不是烧傻了?” 少舒红了脸,含糊道:“你在我这里,我觉得安心一些。” “什么?”苏云照本要出去了,听到少舒这含糊不清的话,不由得转身问道。 “有些病人情绪比较激动,你仔细面罩莫要被他们扯下来。”少舒未说前语,只是嘱咐道。 苏云照应了声,这才离开了。 严太医他们得了消息,几位太医和回春堂的大夫及方从进他们立即从回春堂赶了过来。为一众病人诊脉后,宫中几个老太医不由得老泪纵横,终于!终于研制出了正确的药方!还是在太子殿下来之前就研制出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呐! 严太医捋了捋胡须,沉吟道:“如今之药方虽有成效,但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 回春堂的丁大夫听罢,担忧道:“封城多日,病患甚多,城中药材恐怕是不够了 。” “不必担心,算算时日太子殿下也快到了,还怕没有药材啊?”白太医在一旁高兴地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了,而方从进只是立在一旁看着他们笑。 其他人去了别处后,严太医看着认真做事的方从进,满意地点了点头,赞许道:“方公子年纪轻轻却医术高超,不愧是药王谷的传人啊!此次若不是遇上了你,只怕瘟疫初始,这碧泉县就挺不过去了。” “严太医谬赞。城中大夫也不乏医术高超者,我不在他们也有法子应对。”方从进谦逊回道。 “方公子过谦了!”严太医笑道。方从进微微一笑,并未再言。 第101章 夜里,苏云照终于有空同少舒说万花楼的事了,她将这些日子来打探到的消息同少舒说了之后,又叹道:“也不知张大凡现在如何了,他可是关键人物啊!” 少舒在脑中整合好消息,不禁疑惑,“这天显宗为何要让万花楼在碧泉县搞出一场瘟疫?” 苏云照也是疑惑的很,正想同少舒聊聊他们的动机。岂料,窗子突然闹了动静出来了,听着像是被石子砸中的声音。 苏云照见少舒要起来,便安抚道:“放心,应该是敏意。”话罢又走到窗边,刚打开窗,陈敏意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了,还好苏云照一向知道她的行事才没被她吓到。 “许景澜到了!”陈敏意坐在窗棂上说着话,“他到了没多久,就带兵去围了万花楼!” 苏云照两人一时有些震惊,苏云照问道:“可是张大凡醒了?” “还睡着呢!不知道要灌多少药才能醒。”陈敏意摆了摆手说道,“我擅作主张让双鲤去找那个冬青打探消息,谁知一点有用的都没打探出来。”话罢,陈敏意又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苏云照想了想,沉吟道:“太子殿下既然带兵围了万花楼,那这事我们就不能插手了。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发现万花楼的底细,若是发现了,朝廷与江湖之间恐怕又要起纷争了。朝江堂根基尚不稳固,我有些担心此事会影响到朝江堂。”苏云照说着还看了一眼少舒。 少舒倚在床上,不紧不慢地说:“朝江堂本就是朝廷用来管理江湖违法乱纪之事的官署,这次的事,对于朝江堂来说未必不是一个站稳脚跟的机会。” 陈敏意像是才注意到少舒一样,也不管少舒说了什么,只是乐道:“少舒啊少舒,说你倒霉吧,你刚染上药就弄出来了!说你不倒霉吧,你刚到没两天就染上了!要知道云照这弱女子在碧泉县待了这么久都没染上!” 少舒看了她一眼,心知她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却并未像以前那样怼回去,只是对苏云照说道:“现在我们只能等了。”又转而对陈敏意说道,“敏意姐,你去告诉太子殿下这些日子你们打探到的消息。万花楼不能再留了,如今治疫药方已出,万花楼若是狗急跳墙,从中作梗,只怕这碧泉县又要遭殃了。” 陈敏意一听正事,立即收了笑脸,正色道:“好!”话罢,又看向苏云照,叮嘱道,“小心一点,你可别染上了!”见苏云照点头,她这才说道:“那我回去了!有消息我再来看你们。” 陈敏意说罢,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窗边的风带着些许凉意,苏云照轻轻关上窗子,转身走到床边,见少舒依旧倚床沉思,便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少舒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轻叹一声,“我在想这万花楼不过是天显宗的一个棋子,竟在这碧泉县中搞出这么一场瘟疫,所谋为何呢?” 苏云照也想不通,只能无奈叹气。两人相视无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少舒却突然笑了,苏云照疑惑不已,“笑什么呢?” 少舒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夜深了,你要不要就在这住下?省的去和她们挤通铺。” 苏云照摇摇头,又打趣道:“怎么?晚上咳嗽了还要我给你端茶倒水啊!” 少舒笑了笑,“不敢!在下岂敢指使小姐您呢。” 苏云照笑看了少舒一眼,转身把茶壶和茶杯端了过来,“水给你放这儿了。我走了。”见少舒点头,苏云照这才灭了屋里的蜡烛离开了。 …… 一连好几日陈敏意都没再来,苏云照有心找方从进打听消息,只是不知何时方从进也没来过同福客栈了。苏云照问了严太医才知道,方从进已经打算离开碧泉县了,此时自然是不会再来这同福客栈的。 苏云照诧异极了,她还以为方从进会在碧泉县待到瘟疫彻底结束。 少舒看着苏云照那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担心,便开口道:“今夜我带你出去找她们吧!” 苏云照听罢却是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没好全呢。严太医说,你还要再喝两天药。明天我去问问严太医吧!” 少舒也知道自己这情况也不能随便出去,只得乖乖点头。 次日一早苏云照忙完手里的事后,就去找了为病人诊脉的严太医,正巧他在为少舒诊脉,苏云照敲门进屋后,便笑问道:“严太医,我师弟怎么样?” 严太医捋捋胡须,说道:“吴少侠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脉象也逐渐平稳。再服两日药,应该可以痊愈了。” 苏云照闻言又问道:“对了,严太医,你可知道陈将军的女儿?” 严太医本来打算离开了,听到这话,便说道:“怎么不知道呢!她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么,还是苏小姐你的好友。”严太医自己这么一说,便猜到苏云照接下来想问什么了,“苏小姐放心!陈小姐几天前被太子殿下接到衙门去了,太子殿下将陈小姐护的很好,苏小姐切莫担心她。” 苏云照一听,便安了心,虽然不知道陈敏意为什么不来找她们,但她们人好好的就好。 “多谢严太医!”苏云照说道。严太医摆摆手,作势要离开了,苏云照见状自是相送。 两日后 苏云照同少舒终于能离开同福客栈了,两人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这时街上已经有了些人气,只是人们还是戴着面罩。苏云照同少舒想了想,既然陈敏意去了衙门,那百锦她们应该也在衙门,两人便直奔衙门而去。 他们到衙门门口时,一眼便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玉泽阳。 “玉泽阳!”苏云照惊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少舒拉着苏云照往墙角躲了一下,见玉泽阳等人走远,他们这才拿着侯府令牌进了衙门。 许景澜一行人最先到偏厅,“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诸位大人。”苏云照同少舒并肩而立一同行礼道。 许景澜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便坐在了上首,许是因为他的沉默,厅中气氛有些僵硬。 “雾隐少主出来了?”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苏云照觉得这个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了,直到那人经过她身边,借着他腰间的玉佩,苏云照才知道他是谁,竟是天显宗宗主司空安钰! 少舒早认出了司空安钰,只是许景澜还没发话,他便没有理睬司空安钰,只埋头同苏云照进行眼神交流。 司空安钰自然看见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便乐呵呵道:“看来雾隐喜事将近啊!” 少舒被司空安钰的话说得耳根泛红,偷偷瞥了苏云照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心中顿时如同被凉水泼了一般。而苏云照则是在震惊之后,立刻开口澄清:“司空宗主误会了,我与少舒乃是师姐弟,并非如您所言。” “这雾隐山庄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内门女弟子?”司空安钰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是我阿姐的女儿。”吴浅瑜进了门,对司空安钰解释道。 “舅舅\/师父!”苏云照两人有些吃惊。吴浅瑜冲他们点点头,转而向坐在上首的许景澜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许景澜微微点头,示意吴浅瑜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在苏云照身上稍作停留,才道:“入座吧!”吴浅喻落座,苏云照同少舒便站在他身后。 司空安钰却是在站在堂中,抱拳道:“太子殿下,吴庄主,我有一事要说!近来江湖中多了许多关于我天显宗的谣言,说我天显宗背地里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此事我宗门上下俱不知情,多亏了这位苏小姐告知于我门下弟子泽阳,并将一本杀人册交给了泽阳。我得到此册后见上面竟有太子殿下,心中惶恐不已!害怕此事闹大,我便命弟子私下探查。此番到碧泉县也是得了些消息才来的。”司空安钰说着,又信誓旦旦道,“太子殿下,我们天显宗自建立起便以行侠仗义,除尽天下恶人为己任,绝无可能做这些杀人越货之事!” 许景澜没什么反应,说道:“司空宗主请起。孤相信朝江堂会还天显宗一个清白的。” 司空安钰听此心下稍安,又看向吴浅喻,问道:“不知吴庄主于此事有何看法?” 吴浅喻笑了笑,“司空前辈说没做自然是没做,想来是些邪魔歪道假借天显宗之名做此等勾当,真是居心叵测啊!”吴浅喻盯着司空安钰说道,而后又看向许景澜,起身拱手说道,“殿下,我雾隐山庄请命与朝江堂一同追查此事,揪出幕后黑手,还江湖一个清净。” 许景澜看向吴浅喻,微微颔首,而后沉声道:“按江湖规矩,这三年本就是由雾隐山庄主管江湖大事,何来请命一说?雾隐山庄既有此心,只管放手去查便是。” “谢殿下!”吴浅喻恭敬回道。 “不必多礼。”许景澜说道,又看向司空安钰,“司空宗主入座吧,孤还有事要说。”见司空安钰入座后,许景澜才沉声道:“在座诸位想必都知道孤前几日带兵围了万花楼,这万花楼明面上是风月之地,实则是天显宗秘部之一。当然,此天显宗非彼天显宗。”许景澜瞥了一眼司空安钰,又看向堂中众人,道:“孤带兵围了万花楼后,从中搜到了许多罪证。丁主簿!“许景澜突然拔高了声音,明显是有些生气的。 一个中年男子些许慌张地上前行礼,道:“殿下,小臣在此。” “万花楼的姑娘真就让你如此迷恋?你一个月要去上十多次!”许景澜的言辞严厉,让整个偏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 丁主簿面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他颤抖着声音解释道:“殿下,这……这,臣…臣是为人好色,但从来…从来没有在她们面前说些不该说的啊!” 许景澜冷眼看着他,行书见状立即上前呵斥道:“丁主簿可知酒后失言?你酒后不知让她们套了多少话去!再者,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为百姓谋利,反而沉迷于风月之地,简直是朝廷的败类!” 丁主簿被行书的一席话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殿下,小臣知错了,小臣愿意接受任何罪责,只求殿下给小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定会为百姓做事!” 许景澜目光如炬,冷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孤却不能轻易放过你,即日起革去你主簿一职及举人功名,永不录用。另,杖责二十,以示警戒!” 丁主簿闻言,脸色更加惨白,但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连连磕头谢恩。 “退下吧。”许景澜挥了挥手,丁主簿如释重负地起身,踉跄着离开了偏厅。 “殿下英明!”众人齐声称赞,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许景澜看向李隐暄,缓声道:“李大人,鉴于你初到碧泉县尚不足半年,孤暂不治你治下不严之责。” ”谢殿下!”李隐暄行礼道。 许景澜微微颔首,又看向其他官员,认真道:“诸位不论官职大小都是朝廷的栋梁,朝廷对你们给予厚望。尔等当以丁主簿为戒,恪尽职守,勤勉为公!” “臣等谨遵殿下教诲!”众官员起身拜道。 许景澜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起来吧!”而后又看向坐在他下首的吏部右侍郎,“邓侍郎,明日审案一事便交由你处理。” “是,老臣定不负殿下所望。”邓侍郎起身拱手道。 许景澜见状,便起身说道:“那诸位便散了吧!”话罢,他便负手离去了。 苏云照同少舒跟在吴浅喻身后,刚走出偏厅,便看见维翰,他正等着苏云照,“苏小姐。”维翰说道,“殿下让我带你去找陈小姐她们。” “好。”苏云照说着,又对吴浅喻说,“舅舅,我先去看看敏意她们。” “去吧。”吴浅喻点点头,见苏云照行礼离去,才对少舒说道,“你跟我来。” ……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苏云照跟着维翰走到一处小院,“苏小姐,陈小姐她们就在此处。”维翰说着,又拿出一个锦盒,说道,“这是殿下让我给你的,这里面是三颗解毒丸。” 苏云照一时吃惊,满是疑惑地收下了,“多谢大人,还请大人替我向殿下致谢。” 维翰点点头,而后便离开了。苏云照云照见他远去,才推门进了小院,”百锦?双鲤?你们在吗?”她话音刚落,便看见她们几人从屋里跑了出来。 “小姐!”百锦喊道,待跑到苏云照跟前又仔细看了看苏云照,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苏云照知道她们心里担心,便转了一圈,笑吟吟地说道:“看吧,我没事!”又不见陈敏意,“欸,敏意呢?” 百锦正想回话,陈敏意却啃着苹果慢悠悠地出来了。苏云照见状,便领着百锦三人走了过去,“进屋说话吧!”苏云照说道。 陈敏意吃完苹果,随手将果核扔在了院中树下,便转身进屋了。苏云照正喝着茶,见她进来,便道:“你们怎么到县衙来住了?” 陈敏意突然有些踌躇,搓了搓手,“嘿嘿”一笑,说道:“就是,就是这个,那天吧,我回去之后。嗯,夜里院子起火了……” “起火了!”苏云照惊道,“那你们没事吧?可有受伤?” “我们没事,就是那个院子啊,被烧的不成样子了。”陈敏意小声说道。 “没事,过几天我去找柳姐姐买下那个院子就是了。”苏云照说道,又问道,“可是万花楼的人做的?” “不知道。”陈敏意摇摇头,有些无奈,“当时我们睡得太熟了,根本没注意外面,那巡逻队也在另一处。总之,就是没找到是谁放的火。” 苏云照叹了一口气,“好吧!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吧!” “院子被烧后,李大人便安排我们到这里住着,让我们不要轻易出去,我便没来找你。”陈敏意说道,“这几天除了院子被烧,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明天可有大事了!” “明天开堂审案。”苏云照说道,见陈敏意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模样,又说道:“我和少舒进衙门时就见过太子殿下了,还有我舅舅和司空宗主也来了。” “司空安钰那个老家伙还有脸来?!”陈敏意陈敏意愤愤地说道,又看向苏云照,“他说什么了?” “他说听到江湖中有关于天显宗的谣言,说他们天显宗暗里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此事他们宗门上下俱不知情,多亏了我告诉了玉泽阳,他们才知道此事。又害怕此事闹大,司空宗主便命弟子私下探查。到碧泉县也是得了消息才来的。”苏云照老实复述道。 “哼!什么不知道,我看他是怕暴露天显宗的真面目吧!”陈敏意抱着双臂,不忿地说道,又问道:“那许景澜和吴庄主怎么说?” 苏云照看了她一眼,无奈说道:“如今没什么证据,殿下和舅舅自然顺着他的话了。只是不知明天万花楼等人要如何解释你们在密室中看到的那些东西。” “还能怎么解释?总不可能真把天显宗供出来吧!我可不信万花楼的那些人那么没骨气,只是进了个牢就把天显宗给交代出来了!再说了,明天司空安钰肯定也在现场,万花楼的人更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把他给卖了吧!” 苏云照听罢,只是叹了一口气,忽地想起许景澜给的解毒丸来,便将它拿了出来了,“这是方才在院外维翰给我的,说是太子殿下给的解毒丸。” 陈敏意一时吃惊,将那小锦盒打开后,见里面果然躺着三颗晶莹剔透的药丸,不由得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苏云照摇摇头,又猜测道:“难道是给少舒的?” “他能有这么好心吗?”陈敏意反问道,又说道,“我看,还是个大夫来看看,要真是解毒丸,那倒是可以给少舒用。” 苏云照点点头,又盖上盖子,将锦盒给了百锦,让她放好这个。 …… 次日一早,县衙的堂鼓声隆隆响起。大堂内,气氛肃穆,该来的官员和司空安钰及玉泽阳已经就座,两侧站立着威武的衙役。许景澜没在大堂坐着,反而同苏云照等人坐在偏堂。 只听堂鼓声渐落,一名衙役高声喊道:“升堂!”邓大人缓缓从后堂走出,身着官服,坐在大堂的公案前。 此刻,大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邓大人一拍惊堂木,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之中,顿时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带犯人上堂!”邓大人一声令下,衙役们齐声高喊:“威武——!”声震屋瓦。紧接着,几名衙役将万花楼的主要人物一一押上大堂,她们面如土色,步履蹒跚。 邓大人早已将行书写好的状纸熟记于心,他扫视了堂下众人一眼,目光锐利如刀。 “堂下所站何人?报上名来!”邓大人威严地问道。 万花楼的老鸨楚楚可怜地回道:“回大人,奴家是万花楼的老鸨,柳媚儿。” “柳媚儿,你可知罪?”邓大人厉声问道。 “青天大老爷啊!请您明鉴啊!”柳媚儿哭诉道,声音颤抖,泪水涟涟,“奴家冤枉啊!”她此话一出,那些花魁亦是如此哭诉,堂中一下子吵闹起来。 “砰!”邓大人一拍惊堂木,“肃静!这里是公堂,岂由你们在这里哭闹!” 柳媚儿连忙将眼泪拭干,抽搭着说道:“奴家的万花楼只是普通的青楼,怎敢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奴家们也是生于长于碧泉县的人,如何会在这碧泉县中搞出一场瘟疫来?奴家们只会琴棋书画,谈笑风月,不会做那种害人的事。” “哦?你说你们不会做出这等事,那为何有人在你们万花楼的密室之中发现了大量与瘟疫有关的物品?还有那些被你们拐去的人,又该如何解释?”邓大人声音沉冷,冷眼扫视着堂下的众人。 柳媚儿脸色一僵,随即又哭诉道:“奴家不知道有密室啊!更不知里面竟藏有那些东西。至于那些人,我们更是毫不知情,定是有心人栽赃陷害我们万花楼啊!” “来人!带人证上来。”邓大人一声令下,几名衙役迅速行动,陈敏意同石琪也被请去了公堂。 “回大人,人证张大凡尚不能下床走动,故而交了一封书信,由属下代为呈上。”一名衙役恭敬地呈上一封书信。 邓大人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不禁冷笑连连,“柳媚儿,据张大凡在信中所述,他被你们掳走后,被强灌了数十种药,才出现那瘟疫之症。是也不是!”邓大人说着又是一拍惊堂木,怒斥道,“此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之举,尔等简直罪大恶极!” “大人……”柳媚儿还想说什么,邓大人却怒道:“给本官住嘴!陈敏意、石琪你二人速速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讲述给本官!” 陈敏意同石琪对视一眼,便上前禀报:“回大人,我曾在巡逻队听闻张大凡之病源于万花楼。我便想前往探查,但当晚花魁们都不在。我们转至明堂,在老鸨房中发现了密室。花魁和老鸨离开后,我们便进了密室,发现了多名病人及一本疑似天显宗的追杀册。” “天显宗的追杀册?”邓大人捋捋胡须,看向司空安钰,“司空宗主有何要说?” 司空安钰看了一眼柳媚儿几人,义正言辞道:“我有两点要说:其一,我们天显宗是正道宗门,没有什么追杀册!这其二,我天显宗自建立起便以行侠仗义,除尽天下恶人为己任!绝不可能与这万花楼勾结!” 玉泽阳适时开口说道:“大人,晚辈认为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假借天显宗之名作此勾当,意图搅起江湖与朝廷之间的风云,还望大人明鉴!” 邓大人闻言,眉头紧锁,目光在堂下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柳媚儿身上,拿起许景澜带人围万花楼时,搜到的证据,甩在了柳媚儿等人身前,声音冷冽如冰:“柳媚儿,你还有何话要说?” 柳媚儿脸色惨白,颤抖着双唇,支支吾吾道:“奴家……奴家……真的不知情啊!”她不住地朝邓大人磕头,“求大人明察秋毫,为奴家做主啊!”她话音刚落,那几个花魁也跟着哭喊。 邓大人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喝道:“人证物证俱在,岂能容尔等狡辩!尔等既不肯认罪,本官自有办法让尔等认罪!”说着,他向衙役示意,几名衙役立刻上前,将柳媚儿等人押了下去。 “休堂!”邓大人一声令下,堂上众人纷纷退下,只留下一片肃静。许景澜等人从偏堂走出,邓大人迎了上来,拱手道:“殿下,只待她们签字画押,此案便了结了。只是,她们看上去确实是普通女子,真能做出这种事吗?” 许景澜挑眉看向他,语气温和,“孤知道,你是怕如此轻易的定罪,冤枉了好人。你说她们是普通女子?苏小姐。” “臣女在。”苏云照本想离开,不料许景澜突然点了她的名,便上前行礼道。 只听许景澜问道:“普通女子会在齿间藏毒吗?” 苏云照微微一愣,随即回答道:“这非寻常女子行为。” “正是。”许景澜点头,目光深邃,“这万花楼的人,表面上或许与普通女子无异,但她们背后所做的事情,却以令人发指。这都是铁证如山,不容狡辩的事。” 邓大人听后,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殿下所言极是,是老臣糊涂了。只待她们签字画押,此案便可了结。” 许景澜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长空,幽幽说道:“此案还牵扯天显宗之名,不能轻易处置她们。 “臣明白!”邓大人立即会意。 司空安钰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许景澜的话并未像方才在堂上那般表明心志。 “师父!”一道声音突然从大门前传来,一行人看过去,原是谢东齐。只见他同衙役说了什么,这才得以进来。 “殿下,这是我的徒弟谢东齐。”司空安钰介绍道。 “见过殿下!”谢东齐行礼道。 “免礼。”许景澜说道,“谢公子不顾自身安危进这碧泉县,可是有什么急事?” 谢东齐抱拳说道:“回殿下,确有急事,家父遇刺,我在刺客身上搜出了这本追杀册。”谢东齐说着便拿出了一个小册子。 “这与昨天司空宗主给我们看的追杀册是一模一样啊!”邓大人忍不住惊道,先前他还对天显宗抱有疑心,如今听了谢东齐的话,疑心大减。 “谢大人可有恙?”许景澜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十分平静地问道。 “谢殿下关心,家父只是受了些小伤。”谢东齐回道,“不过,我们发现那些刺客身上都有刺青!家父已着人将活下来的刺客送去了雾隐山庄。” “殿下,臣这就去安排人查看万花楼等人。”李隐暄立即说道。 “去吧!”许景澜点点头,又转向谢东齐,忽略他苍白的嘴脸,只是说道,“谢大人没事就好!”而后转身便要离开。 司空安钰此时也发现了谢东齐苍白的脸色,上前抓住他的手,略微一摸,“你受伤了?!” “师父,只是一点小伤,不妨事。”谢东齐试图挣脱司空安钰的手,但司空安钰紧紧握住,不容他挣脱。 许景澜停住脚步,对行书说道:“去请白太医来。” 谢东齐本想再遮掩一二,听了许景澜的话也只得回道:“谢殿下!” …… “回来了。”苏云照见陈敏意从那边回来便问道,“怎么样?” “狠!太狠了!”陈敏意想起谢东齐背后那狰狞的刀伤,不由得感叹道,“你说这谢东齐也真够惨的!拜个师父想学些功夫,结果呢!司空安钰居然派人去杀他爹!就他身上那伤,要是落谢大人身上,估计谢大人就一命呜呼了!” “这么严重?!”苏云照惊道。 “可不么!”陈敏意说道,又感叹道,“要不是我早就从宁瑞那里知道了真相,不然我还真有可能会被司空安钰给骗了呢!”提起宁瑞,她又笑道:“你说这次宁瑞怎么不在啊,我都没机会笑话他。” 苏云照见她转变如此之快颇为无语,只得无奈摇头。 夜深之时,苏云照二人睡得正香,却被衙门内打打杀杀的声音惊醒了。 “外面怎么闹哄哄的啊!”陈敏意有些烦躁。 石琪几人早已到了她们房内,听得此话,石琪便道:“小姐,奴婢去看看。” 苏云照还迷瞪着双眼,没有反应过来,石琪便出门了。 过了好一会儿,衙门内打打杀杀的声音都没了,石琪还没回来,苏云照正想着人去找她,她却正好回来了。 “小姐,是有人来劫狱了,打伤了庄主和司空宗主几人。” “舅舅受伤了?!”苏云照起身道。 “庄主让小姐你不必担心,安心入睡。”石琪道。 陈敏意一听这话,便拉着苏云照,“哎呀,我们快睡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好吧!” 苏云照见状,只得应了下来,乖乖陪陈敏意入睡。 第103章 苏云照一早便出门去看吴浅喻,不想碰到了许景澜。 “见过殿下。”苏云照行礼道。 “嗯。”许景澜应了声,又说道,“苏小姐是要去看吴庄主吗?” “正是。”苏云照回道,又见许景澜似乎是从吴浅喻那里过来,便问道,“殿下已经去过了吗?” “嗯。”许景澜回道,又突然提起陈敏意,“陈敏意呢?” 苏云照微微一愣,随即回道:“敏意听说司空宗主的小弟子宁瑞来了,便想着去叙叙旧。” “陈敏意做事率性而为,而你却不同。你做事顾虑颇多,被那承恩侯府小姐欺负的时候也是忍气吞声的,怎么碰到天显宗这事儿便一股脑地要掺和进来呢?” 苏云照心下一沉,许景澜这是在敲打她们?苏云照不敢多想,勉强笑道:“殿下所言极是,臣女做事确实过于谨慎。天显宗一事,臣女本不该掺和进来,只是臣女也在那本追杀册上,事关臣女性命,臣女自然不愿袖手旁观。” 这一番话下来,许景澜却是说道:“你误会了,孤并非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天显宗背后黑手不简单,你牵涉其中,实在叫人不放心。” 苏云照松了一口气,回道:“谢殿下关心。臣女回京后便不会管这事了。” 许景澜微微颔首,苏云照又想起那解毒丸来,便大着胆子问道:“殿下,那个解毒丸是给少舒的吗?” “是。”许景澜应了声,“那是月华散的解药,服下一颗就好。” 苏云照听此,心中一喜,行礼道:“臣女替少舒谢过殿下。” 许景澜看着苏云照那激动的模样神色淡然,道:“走了。” “臣女恭送殿下。”苏云照行礼道。见许景澜离开,她这才去了吴浅喻的院子。 “舅舅。”苏云照到时,吴浅喻正坐着喝茶,见苏云照来了,“来了,喝茶。” “多谢舅舅。”苏云照接过茶杯,小酌一口。 “如何?”吴浅喻问道。 “舅舅泡的茶自然是好的!”苏云照夸道,放下茶杯,问道,“舅舅您的伤如何了?” “小伤不碍事!那个玉泽阳倒是受了重伤。” 苏云照想说什么,想起司空安钰就住在隔壁,便小声说道:“舅舅……” “他们一早就离开了。”吴浅喻提醒道。 苏云照听罢,这才放心说道:“舅舅,为何我们不直接戳穿他们?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这样不是能更好解决他们吗?” “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天真。”吴浅喻微微摇头,又说道:“天显宗背后之人不简单,不是轻易能将他们解决的,若是直接将陈姑娘听到的话说出来,岂不是害了她?再者,这天显宗干的是收钱杀人这些事,买凶之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勋贵之人,如何能轻易解决这事?” “原来如此,云照受教了。”苏云照一听倒也是这么个理,又问道:“舅舅可是对他们背后之人有了眉目?” “只是猜测罢了。”吴浅喻沉吟道,“我有些疑心知庭封地的官员。” “江州洛城?”苏云照迟疑地说出许知庭生前的封地,又说道:“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说是为福王正名,可这么做似乎与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单拿出这次瘟疫的事来倒觉得他们……”苏云照猛然闭了嘴,有些惊讶地看着吴浅喻。 “倒觉得他们有造反之意?”吴浅喻毫不在意,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若是此次瘟疫闹大了,恐怕百姓会揭竿而起,前朝不就是这么亡的吗?” “舅舅……”苏云照忍不住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在偷听。又小声辩解道:“可是本朝若真是没了,就没法为福王正名了啊!” “知庭还有个儿子。”吴浅喻淡淡说道。这话于苏云照来说无疑是平地一声雷,“怎么可能。福王的孩子不都没了吗?” “这是皇家辛秘,没几个人知道。”吴浅喻说道,“知庭的正妃当年难产而死,腹中的孩子本应随她而去,但药王谷谷主说王妃腹中孩子还活着,王妃父亲便请谷主剖腹取子。不过那孩子却被视为死人生下的孩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死人生子实在不详,且那孩子出生前一天,钦天监说天象有异。皇上便下令将那孩子处死,还是太后不忍心,说不让那孩子入皇家玉蝶送去寺庙里做和尚便可。不过谁也不知知庭将那孩子送去了哪里。” “竟还有这样的事。”苏云照听得是目瞪口呆,缓了会儿神来,才说道:“所以舅舅您怀疑福王幸存的亲信找到了那孩子,想拥护他称帝?” “只是猜测,我已派人去洛城探查。”吴浅喻说道。 苏云照想说什么,吴浅喻却嘱咐道:“你和陈姑娘以后不要再插手此事了!今日告诉你的这些你就当听我说了一个话本子吧!” “云照知道了。”苏云照点点头说道。 “天显宗这事如今被放到明面上来,他们应该不会有过多动作,只是你和陈姑娘还是得小心。”吴浅喻说道,“方才太子来时,我已将你和陈姑娘一行人托付于他了。” “舅舅……”苏云照有些无奈的喊道,她不想和太子一起走! “太子这次出行可是有金吾卫相随,你们跟着他我也能放心不少。”吴浅喻轻声说道。 “好,我听您的。”苏云照应道。 随后,两人又聊会儿闲事,苏云照才带着百锦离开。 路上又碰到冬青,“苏小姐!”冬青喊道。 苏云照见冬青似乎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便问道:“冬青,你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的吗?” “是!上次同殿下回京,正好遇到了那个长云道长,我便向他求了个黄道吉日,他说冬月初三是个好日子!我来时也问过双鲤了,双鲤说听你的,我便来问问你。”冬青笑着说道。 “你们定亲也有段日子了,是该把婚事提上日程了!”苏云照笑道,“这次回京,若是万叔也满意冬月初三这个好日子,那便办喜事吧!” 冬青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苏云照刚回住处,双鲤便迎了上来,“小姐,方先生来了。陈小姐还没有回来,石琪也被奴婢打发走了。” 苏云照有些诧异,这方从进怎么还回来了? “方先生。”苏云照进了屋,见方从进自顾自地喝茶,又问道,“先生不是出城了吗?” “城门现在可还封着,方某哪里能出去?”方从进放下茶杯,看向苏云照,拿出两张张药方,“这第一张药方是药浴之用,每三日一次;这第二张则是你日日要喝的药,先喝上一年,一年后我会来京城找你。” 苏云照起身接过药方,感激道:“多谢方先生!诊金……” 方从进摆摆手,开口说道:“我不取你诊金。” 苏云照一听便了然,问道:“不知先生想要什么?” “听说你舅舅吴庄主来了,家师失踪已久,最后一次踪迹便是应吴庄主之邀去了京城,而后便再无消息。几年前我登风云榜时曾问过他,他却闭口不谈。我想你既是他唯一在世的亲人,只要你开口问,他应该会告诉你吧!”方从进说着,目光犀利地看向了苏云照。 苏云照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我待会儿便去问问吧!”苏云照说着,又补充道,“不过舅舅一向当我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不知他会不会告诉我!” 方从进似乎察觉到了苏云照的心虚,开口说道:“苏小姐,我喜欢真诚待人,因为我相信真诚待他人,他人也会真诚待我。” 苏云照有些无奈,只得苦笑着回道:“我亦如此。” “不如这样吧!明年三月我到京城为你诊脉,你告诉我我师傅的下落。你是侯府千金,与太子等人交好,我相信你有能力帮我!”话罢,他便起身道,“告辞!” “方先生慢走!”苏云照只得起身相送。 百锦接过药方,叹了口气,说道:“小姐,奴婢这就去抓药。” “用过午膳再去吧!不急于这一时。”苏云照说道。 “是。”百锦回道。 …… 苏云照久等不到陈敏意,却等到了自京城赶来的苏雨泽。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一道声音从院中传来,接着便是双鲤端了菜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小姐!是大少爷来了!” 苏云照一惊,连忙起身朝外走去,正好与走到门前的苏雨泽相遇。“阿照!”苏雨泽笑着看着许久未见的妹妹,眼中满是温暖。 苏云照看着哥哥那熟悉又亲切的面容,不住扑到苏雨泽怀里,嚎啕大哭,“哥!” 苏雨泽早料到她会如此,此刻倒不见丝毫慌张,只是细心安慰道:“这段日子你受苦了!大哥应该早点赶过来的,是大哥没照顾好你,让你一个人在这城里担惊受怕。别怕,大哥过来接你回家了。” 苏云照听了苏雨泽的话,心中刻意忽略的害怕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紧紧地抓住苏雨泽的衣襟,仿佛害怕再次失去依靠。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但早已安心。 “哥,我真怕我见不到你们。”苏云照哽咽着说,声音中满是脆弱和依赖。 苏雨泽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你见不到我,大哥自然会来见你。”苏雨泽安慰道,又岔开话,“不过如今还是让我坐下用饭吧!” 苏云照不由得破涕为笑,兄妹二人这才入座用膳,陈敏意站在院外,听着院中的动静不免笑了笑,转身找邓大人蹭饭去了。 “对了,哥,你去看过舅舅了吗?”苏云照问道。 “早就去过了,他留了亦衡用饭。”苏雨泽回道。 “亦衡哥也来了?”苏云照疑惑道。 “他考完便出京游历,也是有缘,我二人在路上遇见了,他便也过来了。”苏雨泽说着,又看向自家那还在绣花的妹妹,说道,“母亲她似乎挺满意亦衡的!” 苏云照想起秋闱来,正想问苏雨泽成绩如何,一听这话,心里也明白,笑了笑,说道:“大哥,你自己的亲事还没着落呢,怎么好意思来管我啊?再说了,母亲满意的可不止亦衡哥这一个。” “其实我与她……”苏雨泽想起自己的心上人不禁有些脸红,看向那正憋着笑的苏云照,不由得用书轻轻打了她的头,“如今是越发没大没小了!” 苏云照嘻嘻一笑,躲过苏雨泽的轻打,反而认真问道:“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见苏雨泽一副静候其音的样子,苏云照便说道:“其一,你考的秋闱如何?其二,你是怎么招惹上六公主的?” “我自觉发挥不错,应该能上榜。”苏雨泽说着,又叹了口气,“至于六公主,我只是一时好心提醒那些宫人莫要在背后言贵人是非罢了,谁知她竟…竟然让我做她的驸马,我早已有两情相悦之人,自是拒绝了。”苏雨泽话罢,话锋一转,“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苏云照直言不讳,“是在承恩侯府的寿宴上,东阳郡主好心派她身边的丫鬟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苏雨泽说道。 苏云照劝道:“大哥你还是早点带母亲去拜访祁家吧!你与祁家姐姐两情相悦已有三年之久,也该定下亲事了。” “这是自然,只待我们归京,我便带你们拜访他们。”苏雨泽笑道。 “真的?!” “自然是真的。”苏雨泽回道。 兄妹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苏云照见苏雨泽似有倦意,这才将苏雨泽送回了客栈,兄妹二人又说好明日去李府看望容玉柳。 苏云照回来时正好碰见陈敏意从谢东齐屋里出来,便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敏意。”见陈敏意看了过来,又走上前去,说道,“今日午间多谢你了。” “你都知道了?” “猜的。”苏云照笑了笑,又看向谢东齐的屋子,问道,“你怎么从他屋里出来了?” “哦,他见我没吃饭,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我想着趁此打探一下他知不知道他宗门做的那些事便去了。” 两人边走边说,苏云照侧目看她的样子,说道:“看样子没打探出来啊。” 陈敏意点点头,很是无奈,“他说话文绉绉的,一点也不舒服!” 苏云照笑道:“我问过我哥了,这位谢大人当年连中三元,谢东齐是他的独子,虽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但身上多少有谢大人的文人风骨,自然说话文绉绉的。再者你与他也不算相熟,更有宁瑞一事在前,他可不得对你客套一点吗?” “嚯!听你这么一说,这谢大人当年可是个大人物啊!”陈敏意叹道。 “连中三元可不就是大人物吗?只是他当年拒绝了先帝的赐婚,虽有不弃糟糠之妻的美誉,不过到底还是落了先帝的面子,所以他没能留在京城,反而是在蜀州一呆就是这十几年。”苏云照小声说道。 “那先帝可真是小心眼。”陈敏意低声说道,又说道,“不过我倒觉得谢大人他自个落得自在呢!” 苏云照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一路说笑,漫步回屋。 第104章 半月之后,碧泉县域内罹患疫疾之人皆已康复,瘟疫之患已然平息,朝廷遂颁下解城之令。万花楼的人也在那次劫狱失败后,签字画押认了罪,因其背后势力还未查出,便暂且将其关押于雾隐山庄的十八牢,待背后势力明了再行死刑。 马车内,四人同乘让不大的空间显得有些拥挤,苏云照低头玩着玉佩上的穗子;陈敏意一向话多,此刻是一声不吭;苏雨泽同沈亦衡各拿着本书看,四人一路相顾无言。 到清溪驿站后,苏云照放好行李想着入城游玩一番,陈敏意却想着今日坐了一天的马车,想骑马在城郊转转,苏云照便带着百锦双鲤进城去了。 苏云照带着百锦双鲤步入清溪城,只见城内街巷纵横,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这清溪城还真是热闹!”苏云照说道。 “是啊,小姐。”双鲤附和道,又看向不远处的摊子,惊道,“小姐快看啊!那摊主捏的糖人可真好看!” “走!我们去看看。”苏云照说道。 三人逛着逛着,便走到一家字画摊上去了。苏云照拿起一幅山水画仔细端详,心中不禁暗暗赞叹画家的技艺。 “这幅画的笔法真是细腻。”苏云照自言自语道。 就在此时,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这幅画确实颇具匠心,山水之间的层次感和光影处理都相当出色。” 苏云照转头一看,原来是沈亦衡,“亦衡哥?!” 沈亦衡微微颔首,笑道:“我还怕我认错了人。” 苏云照笑了笑,又看向手中这幅画,问道“亦衡哥对画也有所研究?” “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沈亦衡谦虚地回应。 那摊主见状,便在一旁说道:“二位好眼光!这画啊,今上午好多人都来看呢!” “这么说这幅画价钱不小了?”苏云照却说道。 摊主尴尬一笑,搓了搓手,说道:“这幅画就值个好价钱!” “多少钱?”苏云照还挺喜欢这幅画的。 “二十两。”摊主见苏云照一身锦衣,口音又不像本地人,便往上提了提价。 沈亦衡自然明白摊主的小心思,正要说什么,苏云照却一口答应了。 摊主喜气洋洋,接过银子,包好了画递给了百锦。 “亦衡哥,不如一起走走?”苏云照见状便对沈亦衡说道。 “好。”沈亦衡应道。而后两人便并肩而行。 刚离开字画摊不久,苏云照突然迎面撞见一个低头小跑的孩子。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幸好沈亦衡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才没有同那孩子撞上。百锦见状,连忙上前扶住那孩子,关切地问:“小姐您没事吧?”见苏云照摇摇头,她转而看向那孩子,关切道:“你这孩子,走路可得看路啊!”孩子似乎被吓了一跳,一言不发地转头跑开了,只留下苏云照他们面面相觑。 “亦衡哥,方才真是多谢你了。”苏云照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沈亦衡温和一笑。 几人继续漫步在清溪城的街头,苏云照见清溪街道实在是热闹非凡,不由得感叹道:“这清溪还真是热闹啊!” “清溪地处两江交汇之处,来往船只甚多,商贾云集,自然热闹非凡。”沈亦衡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繁荣。”苏云照点头,对沈亦衡的解答表示赞同。 几人继续前行,街道两旁的商铺琳琅满目,各种商品应有尽有。苏云照不时停下脚步,对感兴趣的东西多看几眼,沈亦衡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偶尔为她解答疑惑。 几人路过一家首饰铺子时,苏云照多看了几眼,摊主眼尖,便立马喊道:“姑娘,看首饰啊?来看看吧!我家的东西可不差呢,是从京城里的挽月阁进的货呢。” “挽月阁?”苏云照疑惑道,随手拿起一支簪子仔细端详。 “这挽月阁啊,可是京城有名的铺子,宫里的娘娘都用的他家的东西呢!”摊主笑道,见苏云照那样,还以为她在犹豫,见沈亦衡站在一旁,眼珠一转,便说道:“公子啊,你就给这位姑娘买一支簪子呗!这约姑娘出来玩怎么能不给姑娘花钱呢!” “啊!”苏云照一惊,连忙将簪子放下,“不是,大娘,你误会了……” “大娘你误会了……”沈亦衡亦是如此说道, “哎哟,我懂!谁没年轻过啊?”摊主连忙打断了她们的话,又将苏云照放下的簪子,一把塞进沈亦衡手中,“公子,你看,这簪子这么好看,衬得这位姑娘更明媚了!不是吗?” “呃……”沈亦衡有些无措,“难道不是吗?”那摊主又追问道,任苏云照几人在一旁解释,她就是不听。 “…是。”沈亦衡应了声。摊主眉开眼笑,“如此就买给姑娘吧!” “多少钱?”不等沈亦衡应声,苏云照便开口问道,不买下这簪子还不知道这大娘会说出什么话来。 “一两!”摊主乐道。 苏云照看向百锦,百锦了然,上前付钱时,却摸不到钱袋,“小姐,钱袋丢了!” “钱袋丢了?”苏云照有些惊讶。 “钱丢了?”摊主见状,有些可惜,白费口舌,又看向沈亦衡,说道,“那不如公子给吧!” 苏云照还没来得及说话,沈亦衡已经从腰间取出钱袋,给了摊主一两。 事已至此,苏云照只得感激道:“多谢你,亦衡哥。” “没事,不过是一支簪子而已。”温和一笑,又将手中簪子递给了苏云照,“我们还是找找钱袋吧!” 苏云照点点头,几人一转身,苏云照眼尖,“大哥?!” 沈亦衡顺她的目光看去,那不远处看着他们的人不是苏雨泽又是谁呢? 两人对视一眼,朝苏雨泽走去,苏雨泽也走了过来,“阿照,亦衡。” 不知为何,苏云照此刻对上苏雨泽的目光有些心虚,便问道:“哥,你逛完书阁了?” “嗯,出来后便想着四处走走,不想就看见你们了。”苏雨泽说道。 苏云照正要让苏雨泽给沈亦衡一两,一颗豆大的雨点便砸在她额头上,“下雨了?” 苏云照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是乌云密布,雷声隐隐在远方响起,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雨。苏云照目光一转,见不远处有座茶楼,便说道:“亦衡哥,我请你吃茶。”话罢,便跑向茶楼。 “慢点!”苏雨泽在后面喊道,沈亦衡只得跟了上去。 几人匆匆跑进茶楼,茶楼内已经坐了几位避雨的客人,店内小二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几位客官,里面请。” 苏云照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雨点已经密如织网,砸在地上激起片片水花。沈亦衡和苏雨泽也相继坐下,苏云照这才想起钱袋的事情,从怀中掏出刚才买的簪子递给苏雨泽,“大哥,刚才我的钱袋丢了,这簪子是亦衡哥是买的。” 苏雨泽接过簪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又递回给苏云照,“阿照戴起来一定很好看。不过你钱袋丢了,怎么还请我们吃茶?” “这不是有你在吗?”苏云照笑嘻嘻地说道。 苏雨泽无奈笑了笑,从自己钱袋子里拿出一两递给沈亦衡,“亦衡,方才多谢你了。” 沈亦衡摆摆手,“不必如此,你们请我吃茶便是。” 苏雨泽见状也不再坚持,将银子收回钱袋中。这时小二已经将茶水送了上来,“几位客官,请用茶。” 三人一边品着茶,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雨景,偶尔交谈几句,气氛和谐而宁静。 “这雨来得真急,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密布了。”沈亦衡感叹道。 “是啊,这天气变化无常,就像人生一样,充满了未知和变数。”苏雨泽附和道,他的目光在沈亦衡和苏云照之间流转,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苏云照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她的心思还停留在钱袋上,那钱袋只怕是难找回了!所幸买了那幅山水画之后里面也就没多钱了。 等她回过神来,苏雨泽两人已经在聊其他的了。 这雨来的快走的也急,没过多久,雨势便渐渐小了,最终完全停了下来。天空重新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气息。 苏云照见状,便起身说道:“雨停了,我们走吧。” 沈亦衡和苏雨泽也相继站起身,一行人走出茶楼。街道上的人们纷纷从避雨的地方走出来,街道上又恢复了热闹。 几人一路走着,便看见不远处有许多人围在那儿,苏云照想去凑个热闹,又见人多拥挤,怕苏雨泽不同意,便试探道:“大哥?” 苏雨泽自然知道苏云照什么意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走吧!” 几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定睛一看原来是猜谜的。但见一方红布上,悬挂着数十条五颜六色的谜面,每个谜面下都系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奖品,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尝试。 苏雨泽看中了一支碧玉簪子,苏云照则看中了一支毛笔。 “老板,我要猜那支毛笔的谜面。”苏云照说道。 “嚯!姑娘好眼光啊!这笔可是用上好的狼毫制成的,笔尖细腻,书写流畅,乃是文人墨客的心头好。”摊主热情地介绍道,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又补充道,”所以啊,要想得到它得连续猜对十个谜面才行。” “行!”苏云照脆生生地应道,不过十个谜面罢了,她定能猜对! “好嘞!姑娘爽快人!”老板收下钱,便给了苏云照第一个谜面:身穿绿衣裳,肚里水汪汪,生的子儿多,个个黑脸膛。 苏云照一看,便笑道:“这不是西瓜么!” “好嘞,姑娘请看下一个!”老板说着,又给了第二个谜面:白胖娃娃泥里卧,腰身细细心眼多。 “莲藕!”苏云照一连猜了好几个,直到第八个谜面:上边毛,下边毛,中间一颗黑葡萄。 “黑葡萄?”苏云照一时犯了难,苏云照微微蹙眉,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这第八个谜面。她环顾四周,试图从周围的物品中寻找灵感,然而那“黑葡萄”的线索却如同迷雾一般,让她难以捉摸。 沈亦衡在一旁见她犯了难,便轻轻咳了一声,见苏云照看了过来,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苏云照顿时恍然大悟,“眼睛!” 老板无奈地说道:“姑娘啊!我都看见了!这猜谜得自己来,旁人提醒可不作数。”见苏云照失望,又说道,“不如让这位公子来猜吧!帮你得这毛笔。” 苏云照看向沈亦衡,后者温和一笑,“我来吧!” 摊主见状,便拿出新的谜面来,沈亦衡一一答过,终是替苏云照 拿下了那只毛笔,苏云照自是感激不已。 苏雨泽也拿下了那只碧玉簪子,几人看了会其他人猜谜,便离开了。 回驿站路上,苏云照时不时地拿出那簪子和毛笔看,苏雨泽便笑道:“怎么了?没见过簪子和毛笔啊!还是这是亦衡送的,于你……” “哥!”苏云照急忙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在想怎么回报亦衡哥罢了!你就别试探我了!”她话是这么说,可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也是红了脸。 “好好好!大哥知道了!”苏雨泽朗声道。 苏云照看了看簪子,又对苏雨泽说道:“大哥,卖簪子的大娘说,她的簪子是从挽月阁进的。可是这上面没有挽月阁的记号。” “莫不是店里出了小贼,拿了没做记号的首饰卖给她们?”苏雨泽一听,便正色道,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也许是她们想借挽月阁的名气来卖簪子。” 苏云照点点头,看了看苏雨泽,说道:“大哥,你说我能不能开一家挽月阁的分店啊?” 苏雨泽了然,沉吟道:“不是大哥不支持你,只是现下挽月阁的生意还没有到能开分店的时候,若是贸然开分店恐怕会亏本。”他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可以那些小摊贩提供货源,让她们去卖,等时机成熟了,便可以开分店了!” “大哥说的真有理!等回京之后我便和刘掌柜商量此事!”苏云照笑道。 第105章 同朝廷的人一起回京,不过半个月便到了京城,只是连日赶路,苏云照有些吃不消,刚回京就病了,待病好已是十月,容氏这才带着她去容府见新媳妇,同那位温婉可人的表嫂闲聊了一会儿,林氏见容玉眠那急切的样子,便让姐妹俩出去玩了。 “我问你,你可知道姑母看中的那几家公子的底细?”容玉眠神神秘秘地问道。 苏云照见状,哪能不明白,笑道:“刚回京便生了病,倒没有心思想这些,眠姐姐,你若知道便告诉我吧!” 苏云照话音刚落,容玉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就知道,你对这些事情不上心!”容玉眠轻轻点了点苏云照的额头,又正色道:“我打听了,那几家公子,沈公子除外,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家境殷实,学识渊博。不过,这论博学多才谁能比得过沈公子呢?毕竟他是今年秋闱的榜首。” “这我自然知道。”苏云照笑道,“我回京的时候见我们家门庭若市,我还道是什么呢,不曾想是各府夫人托母亲帮忙牵个线搭个桥呢!” “这沈公子要是春闱也拿了榜首,可就是连中三元了!这在我朝可不多见,上一个还是…还是……” “蜀州知州谢令光。”苏云照在一旁说道。 “对对对!谢令光!谢大人!”容玉眠说道,“当年要不是长公主看上了他,也许他现在已经身居高位了!总之,这连中三元的人仕途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沈公子这些日子在京中的风评也不差,诸位夫人自然想要这个佳婿了!” 苏云照笑了笑,“只是亦衡哥如今并不在京城,清溪城一别时,他便道开春了才回来。母亲呢,也不是亦衡哥家中长辈不好插手他的亲事。” “这倒也是!”容玉眠应道,又看向苏云照,问道:“那这几家公子,你可有满意的?” “每一个都满意。”苏云照不偏不倚,又笑道,“难不成每一个我都要嫁?” “成心逗我啊?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容玉眠笑道。 “不着急,总得让我同他们接触接触吧!”苏云照满不在意,又扯开话,问道,“舅母替你相看的哪几家公子?” “说来奇怪,自从三姐姐成婚后,她就没有念叨这事儿了,我落得个清净,自然不会提这事。”容玉眠娇俏地说道,想起自己的及笄礼,又道,“我不是快要及笄了吗?这些日子倒是有人家来探母亲的口风,不过母亲倒是一一搪塞过去了。” 苏云照有些奇怪,却没多问,只是关心起她的及笄礼来,“对了,眠姐姐,你的及笄礼准备得如何?” “早准备好了!正宾请的我舅母,赞者是阿兰,你见过的。”容玉眠回道。 苏云照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是问道:“阿兰姐姐家是不是在白府隔壁?” “白府?”容玉眠疑惑道,“这我还真没注意,对了!你说的是哪个白府?” 苏云照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说道:“就是福王妃的母家。” “什么?!”容玉眠惊呼道,察觉自己失态,又冷静下来,“你好端端地问他们做什么?” “回京之后大哥去看了一次秋榜,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句那白家公子,我这才想起京中还有这家人。”苏云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搪塞容玉眠。 容玉眠有些不信,却是说道:“白大人一家在京城确实没什么名气,要不是你刚刚说了是福王妃的母家,我还以为是城南富商白家呢!” 苏云照笑了笑,却是说起了其他事来。 回侯府的马车上,苏云照一直在琢磨着怎样才能和白府的人搭上线,容氏见她沉思的样子,不敢过多打扰,只是见苏云照眉间似有愁绪,才忍不住问道:“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苏云照摇摇头却想到容氏应该与白府打过交道,便问道:“母亲可知白府?” 容氏正欲问是哪个白府,忽地想起福王妻族来,低声问道:“可是那福王妃母家?”见苏云照点点头,容氏面色一瞬凝重,顾及着苏云照,她才缓了缓面色,“这好端端地问起他们家做什么?” 苏云照仍是先前那套说辞,容氏听后是有些不信的,却说道:“这白府自王妃走后,家中为官者不论官职大小都辞官了,闭门谢客,这以后又生了那档子事,谁还敢同白府交好?京中的新鲜事多,时日一久,自然没人提白府了。”又想了想,“你说的那位白公子是白府的独苗,他们家这一辈就得了这么一个孩子。” 苏云照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踌躇道:“母亲,您能不能安排我与那白家公子见一面?” 容氏闻言,眉头微蹙,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似乎在斟酌着言辞。片刻后,她抬眼望向苏云照,眼中既有慈爱也有几分不解与担忧:“你今日怎突然提及此事?那白府虽曾显赫一时,但如今已是无人问津,说不定还是别人的眼中刺,你与那位白公子素无瓜葛,何故要见那白家公子?” 苏云照微微叹息,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母亲,不是我不愿意告诉您,只是我有难言之隐,实在不好说与您听。” 容氏听罢,倒没坚持问下去,她摆摆手,说道:“罢了,我不多问了。只是这白府如今避世不出,要想见到这位白公子,恐怕不易。且让我去探探白夫人的口风。” 苏云照一听喜上眉头,连忙说道:“多谢母亲,我就知道母亲会帮我!” 容氏笑了笑,又提起了她看好的那几家公子,问苏云照的意思,苏云照只说日后见过面再说。 容玉眠的及笄礼过了没多几天,容氏便带着苏云照到宝林寺去见那白家公子。 宝林寺内,香火缭绕,苏云照随着容氏步入寺内,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前。容氏轻声对苏云照说:“这白默每年都独自一人到这宝林寺清修几日,不过今日白夫人也在这。” 苏云照点头回应,便随容氏踏入小院,白夫人见她二人入院,连忙迎了上来:“容夫人。” 容氏回之一笑,苏云照则行礼道:“白夫人。” 白夫人似乎有些局促,只说道:“快请进屋。” 见苏云照进屋后似乎在找什么,白夫人一边为她们倒茶一边说道:“思远还在念经,等会儿便回来了。”说着就要把手中茶杯递给苏云照。 容氏赶紧说道:“这可使不得,你是长辈,怎能为她一个小辈倒茶?” 白夫人一时有些无措,容氏见她拿着茶杯神情无措,有些傻眼,便上前牵住白夫人的手,顺势将茶杯放在桌案上,转头对苏云照嗔怪道:“还不快给你伯母倒茶。” 苏云照了然,连忙上前倒茶,笑吟吟地说道:“伯母,请用茶。” 白夫人尴尬地笑了笑,人还是有些局促的样子。容氏有心与她说话,只是不论容氏说什么,白夫人只说是是是、好好好,惹得容氏一阵头疼。 所幸没说一会话,便听得屋外的丫鬟行礼道:“公子。” 白夫人松了一口气,起身说道:“定是思远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白思远便出现在她们面前,“母亲。”白思远行礼道,“容夫人、苏小姐。” “白公子。”苏云照回礼道。 容氏见白思远生得不错,便朝苏云照投去了怀疑的目光,又急急收回视线。见屋内一时没动静,又开口打破了沉默,寒暄了几句后,便对白夫人说道:“白夫人,我去前殿为家里人求平安符,等会儿就回来。” 白夫人听此便道:“我同夫人去吧!” 留下苏云照与白思远独处,苏云照不知如何开口说事,白思远却命人去摆上了棋盘,对苏云照说道:“苏小姐见谅,有什么事等我下完这盘棋再说。” 苏云照听此,便问道:“你知道我有事找你?” “苏小姐,观棋不语真君子。”白思远提醒道。 苏云照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是没出声,静静地看白思远在棋盘上自我博弈。 良久,苏云照见棋盘上胜败已定,又见白思远抬眼看向自己,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白思远便说话了:“苏小姐是为那药王谷谷主来的吧?”见苏云照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又开口道:“苏小姐不必惊讶,当年是吴庄主将谷主带入京城,走时却没见到他,他以为谷主自行离京便也离开了。可他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消息,他心里难免有所怀疑。他是你舅舅,你帮他来问我很正常。” 白思远这番解释有些牵强,可方从进不欲向外界表露出他在寻找谷主一事,白思远这么一说,苏云照便默认了,叹了一口气,问道:“那白公子可知谷主的下落。” “不知。”白思远直截了当。 苏云照有些傻眼,想到自己本来就没对他抱多大的希望,便又问道:“不知白公子可否让我见白老太爷一面?” “你就如此肯定祖父会告诉你?”白思远轻飘飘地看了苏云照一眼,这一眼让苏云照心里有些发毛,却听见白思远警告道:“苏小姐,我奉劝你一句,不论你是为谁打听消息,都不要再查下去了。那是宫中禁事,谁敢把这事放到明面上来,是什么下场,我想苏小姐应该清楚。”白思远将“宫中”二字咬得极重,苏云照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微微点头,心里有些发愁。 那日在清溪,她送走苏雨泽后,又去了吴浅喻那里,旁敲侧击地问了下,她犹记得当时吴浅喻那一贯温和的目光一瞬严厉,告诫她不要管这事。她没了法子这才想到找白家的人打探打探,听白思远的这话,看来药王谷谷主十有八九在宫中了。难怪吴浅喻不让她管这事,一个侯府之女哪来的能耐把手伸进宫中去?要是真伸进去了,陛下会怎么想她们侯府? 苏云照微微叹气,而后起身告辞。 …… 苏云照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看,苏雨泽不让丫鬟们通传,一进屋便见得苏云照这副样子,便笑道:“一心二用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云照这才回过神来,见来人是苏雨泽,便起身迎道:“哥哥!” 苏雨泽点点头,接过石琪倒的茶,浅酌一口,说道:“今日用晚膳时我见你似有心事,可是近日遇到什么事了?” 苏云照笑了笑,遮掩道:“哪里有什么心事,只是有些想雨淮了。哥,你说,雨淮在书院过得好吗?” “自然是好的,我让姝姝照看他了。”苏雨泽说道,知道苏云照是在打马虎眼,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听说今日你去见了白公子?” 苏云照不解其意,点点头疑惑地看着他。 苏雨泽便道:“听母亲说,这白家公子面如冠玉,你可是早前就同他打过照面了?” 苏云照摇摇头,“这白家人深居简出,我上哪与他打过照面啊?”苏云照说着,心里有了猜测,“你和母亲该不会以为我对他见色起意吧?” 苏雨泽笑了笑,“我与母亲可没说这话。” 苏云照听此却轻轻哼了一声,苏雨泽见状,又说道:“你别怪我多心,你正是少年慕艾之时,那白家公子生得又不错,我实在有些担心。况且白家如今……”苏雨泽叹了叹气,又说道,“总之,你离白家人远一点。” 苏云照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俏皮地回道:“我以后见到姓白的都绕道走,这样可行?” 苏雨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地笑,“你啊!” 苏云照见状便正色道:“哥!我与那白公子不过一面之缘,是不会有过多纠葛的,你们就放心吧!” 苏雨泽看着苏云照认真的模样,眼神中多了几分欣慰与信任,他轻轻拍了拍苏云照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阿照,哥哥不是对白家有偏见,只是白家的情况过于复杂,我们能不和他们接触就别和他们接触。” 苏云照点点头,苏雨泽见气氛过于凝重,又说了其他事与苏云照听。 …… 第106章 自苏云照求容氏安排她与那白家公子见面后,苏云照虽同容氏说了对那白家公子没有倾慕之意,可这白家公子到底是苏云照主动提见面的。容氏少不得要注意,先不论白家家风及这位白家公子人品如何,就他们家是那早逝福王妃的娘家,容氏便打定了主意要绝了苏云照对那白家公子的注意。问过苏云照后,便安排了她与其他几位公子见面。 苏云照看中了王家的公子,此人家中虽无显赫官位,但世代从仕,门第不低,且王公子温文尔雅,在京中的名声也不错。 这一日,容氏亲自为苏云照挑选了一身淡雅的衣裙,又挑了几支簪子戴上,随后,母女二人乘坐马车前往青玉寺,容氏同王夫人约在了此处会面。 到了青玉寺,只见寺内香客络绎不绝,香烟缭绕,钟声悠扬。容氏和苏云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庭院,王夫人已在此等候多时。 “苏夫人,许久未见,您风采依旧啊。”王夫人见她们来忙起身相,又看了一眼苏云照,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便是令千金吧,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哪里哪里,王夫人过奖了。”容氏笑着回道。 王夫人拉着苏云照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中满是满意之色。她转向容氏,说道:“容夫人,今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来了,不知道两个孩子能不能说到一块去。” “你哪里的话,你家孩子在京中名声甚好,你可不要谦虚。”容氏谦逊地回应。 不多时,王公子便来到了庭院中。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一身儒雅的装扮,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书卷气。他见到苏云照,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上前行礼,举止得体。 苏云照对王公子的第一印象极好,这位公子不仅外表出众,而且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谦逊和文雅。她偷偷打量了王公子几眼,心中暗自满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容氏和王夫人聊得十分投机,而苏云照和王公子也在一旁相谈甚欢。他们谈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聊起了一些京中的趣事。苏云照发现,王公子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见解独到,总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苏云照想,嫁与这样的人倒也不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日已西斜。容氏和王夫人见天色已晚,便决定各自回府。临别时,王夫人拉着容氏的手,低声说道:“容夫人,我看云照和我家儿子很是投缘,不知你意下如何?” 容氏心中对这位王家公子也是满意的,不过还是要征求一下苏云照的意见,便笑着回道:“王夫人,我也觉得他们二人很是般配。不过婚姻大事还需从长计议,待我回府后与阿照商议一番,再给你答复,如何?” “如此甚好。”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回到府中后,容氏问苏云照的想法,苏云照却犹豫了一瞬,随后缓缓开口道:“母亲,我觉得王公子人很好,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温文尔雅。但是……”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不知为何我心中始终有些顾虑,还是让女儿同他多接触接触吧。” 容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如此也好,那我给王夫人去信一封,说一下此事。” 苏云照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没过几日,王家公子的妹妹差人给苏云照送来请帖,说是请她到凝光湖游湖。 容玉眠“啧啧”几声,打趣道:“这哪里是请你去游湖啊,分明就是借此撮合你同她哥哥。” 陈敏意正吃着点心,听了这话,不禁问道:“话说,你不是和那个王公子相处得不错吗?怎么又犹豫起来了。” “对啊!上次你回来后同我们说他温文尔雅还博学多才吗?我听着这个人倒不错,怎么却你犹豫起来了。”容玉眠在一旁说道。 苏云照微微叹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苏云照顿了顿,又补充道,“大概是我还不想嫁人的缘故吧!” 容玉眠同陈敏意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苏云照,便说起了她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趣事。 …… 这日秋风送爽,十月的天穹如洗,碧空之下,一片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叫苏云照移不开眼。 王小姐见了,笑了笑,说道:“此处风景好,哥哥知道我要约你出来,他便让我带你到这凝光湖来。” 王小姐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温柔与期待,她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时光,也乐于见到苏云照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苏云照轻轻点头,心中虽有万般思绪,却也被这湖光山色暂时抚平了一些。 “确实是个好地方,多谢你盛情邀请。”苏云照笑着回应。 王小姐一听,便请苏云照上船,一行人上船后,游舫缓缓驶离岸边,随着水波轻轻摇曳,仿佛置身于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之中。船舱内布置得雅致而温馨,窗外则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重峦叠嶂,云雾缭绕,美不胜收。 王小姐亲自为苏云照斟上一杯香茗,两人对坐而谈,气氛既轻松又微妙。王小姐时不时地提起王公子,字里行间都是对自家哥哥的赞美。苏云照懂她的意思,只是时而附和,时而说起苏雨泽和苏雨淮两兄弟。 王小姐见状,心知苏云照还在犹豫,与其让她在这里说好话不如让自家哥哥自己来。她心里这么想着,便说道:“这次约姐姐出来,我还为姐姐准备了一份礼物。”她话罢,又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去把我为姐姐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苏云照笑了笑,说了些客套话,心里想着如何回礼。不料,那丫鬟却惊惶失措地跑了过来,“小姐,礼物好像没带过来!” 王小姐一听,便惊道:“什么!没带过来?”又气道,“看着我做甚?还不快差人回去拿。” 丫鬟闻言,连忙屈膝行礼,语带惶恐:“是奴婢疏忽,奴婢这就去安排人回府取来。”言罢,她匆匆转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生怕再多留一刻便会遭受更严厉的责备。 王小姐轻叹一声,面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即又转向苏云照,眼神中满是歉意与无奈:“苏姐姐,真是对不住,本想着送礼讨你欢喜,却不料出了这等岔子。还望姐姐莫要见怪。” 苏云照见状,连忙宽慰道:“无妨,心意到了便是最好的礼物。这湖光山色,还有你我相聚,已是我今日最大的收获。至于礼物,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有则锦上添花,无亦不减分毫。”苏云照温柔地笑着,眼神十分真诚。 王小姐正要说话,丫鬟却凑到她耳旁低声说道:“小姐,刘公子的游舫过来了,公子也在那儿。” 王小姐一时有些诧异,可又想到反正哥哥是来这儿了,便同苏云照笑道:“苏姐姐,你说巧不巧?我家哥哥正在那刘家公子的游舫上,看样子,是要来找我们的。” 丫鬟一听,便默默行礼退出去了。 苏云照闻言,目光微闪,心中暗自思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以微笑回应。 “王公子竟也在,这倒是意外的惊喜。”苏云照的话语温婉,思索一瞬,又开口道,“既然遇上了,不如请他到我们这儿来喝茶?” 此话正中王小姐下怀,只见她眉开眼笑,说道:“那我便让下人去请他过来。” 没过一会儿,王公子便上来了。 “苏小姐。”“王公子。”她二人互相见礼后,王小姐看着哥哥怀里抱着一个熟悉的礼盒,“这是我送给苏姐姐的礼物吧?哥哥你竟带了过来。” 王公子冲苏云照温和一笑,这才回自己妹妹的话:“我见你没带走,便送了过来。”话罢,他又看向苏云照,目光缱绻。 苏云照错开他的目光,行礼道:“多谢二位。” “苏姐姐不必客气。”王小姐笑道,又抚着胸口,说道,“我有些累了,去歇息一下。哥哥,你替我陪着苏姐姐。” 她这话十分直白,苏云照二人自然懂她的意思,却默契地不作阻拦。 待王小姐走后,苏云照正想问他一些事,王公子却先开了口:“听说沈公子在侯府住过一载?” 苏云照一怔,随即回道:“幼弟一年前尚未入书院,母亲便请他到家中陪幼弟读书。” “如此说来,苏小姐与沈公子甚是相熟了。”王公子眼神微闪,又问道,“可否劳烦苏小姐玉成此事,让在下得以结识沈公子,共叙风雅?” 苏云照微微皱眉,沈公子眼尖瞧见了,抢在苏云照开口前说道:“苏小姐莫要介意,沈公子是这次秋闱榜首,在下自然想要结交一番。若是苏小姐不便,那就当在下没说过此话吧。” 苏云照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王公子言重了,不是我不愿,只是沈公子尚未归京,不好安排此事。” “原来如此,倒是我心急了。”王公子摇头笑了笑。 苏云照温柔一笑,又主动说起其他事,同王公子闲聊。 …… 苏云照一行人下了游舫后,苏云照便同王家兄妹告辞,王小姐本欲让哥哥送苏云照归家,却被苏云照笑言谢过。 待她兄妹离开后,石琪立即行礼道:“小姐,方才在游舫上王公子身边的小厮时常盯着小姐,看起来有些不善。” “可是那个好看的小厮?”苏云照问道,又疑惑道,“他盯着我做什么?”苏云照想了想,“莫不是这王公子对我有什么意见。” “小姐,要不要派人套那人的话?”百锦问道。 “算了,不必这么麻烦。”苏云照摆摆手,又看向凝光湖,“今日来游湖之人还真不少。” 石琪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凝光湖,见有人在游舫上朝她们这边招手,“小姐,那游舫上的人似乎在冲我们招手。” 苏云照看看周围只有她们在这儿,“既如此,那就等等他们。”待游舫靠近,苏云照才看清是谁,原是陈怀瑜。 “苏四!”陈怀瑜喊道。苏云照行礼道:“许久未见,陈公子还是如此活泼啊。” 陈怀瑜哪里听不出来她在揶揄自己,轻哼一声,问道:“要上来吗?” “那我走了。”苏云照一听此话,便转身要走。 “欸欸欸!苏四,别急着走啊!”陈怀瑜见状,连忙说道,半个身子探出,伸手作势要拦下苏云照,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笑意。 苏云照停下脚步,侧头轻笑,“陈公子既然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她便带着百锦二人上了其叶的小舟。 待几人上了游舫,陈怀瑜早已备好茶,出乎苏云照意料的是:太子殿下也在这儿。 “见过殿下。”苏云照行礼道。 陈怀瑜在一旁直哼哼,引得苏云照和许景澜侧目,“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同苏小姐说。” “什么话我也不能听?”陈怀瑜起身抱臂说道,“还是你要给她留面子啊?再说了这个事是我发现的,我怎么不能在这!”话罢,不等许景澜说话,他又对一脸疑惑的苏云照说道:“你看上的那个王家公子,他有断袖之癖!” 苏云照闻言,面色微变,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与难以置信,随即开口说话,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陈公子此言,可有凭据?”她望向陈怀瑜,眼中满是认真。 陈怀瑜还是第一次见到苏云照这副样子,又见许景澜似有责怪他之意,不由得也正经起来,“天地可鉴!我可没说谎!不信你问其叶其乐。”陈怀瑜看向其叶其乐,示意他们说出实情。 其叶其乐互相推搡着,终是其乐开了口:“苏小姐,那日晚上我们同公子出门玩,在城北郊外静月河那儿,看到了王公子同他身边的小厮正难舍难分的亲着嘴……” “好了,言尽于此,无须多言。”许景澜端坐在椅子上,语气平淡地说道。 苏云照逐渐平静,起身行礼道:“多谢诸位告知,此事若是真的,我自会及时止损。” 许景澜放下茶杯,冷声道:“天福巷第九号民宅。” 陈怀瑜急忙补充道:“他和他的小厮就在那儿恩爱。” 苏云照闻言,眸光微敛,“多谢殿下提醒。”又行礼道,“此事一出,臣女心中纷扰过多,便不久留了。” 许景澜点点头,却在苏云照转身要离开之时,开了口:“苏小姐,此事虽令人难以接受,但望你能够理智对待,莫让情字误了幸福。” “谢殿下提点,臣女对他尚未有情,自会定夺妥当。”苏云照又行了一礼,这才带着百锦她们离开。 第107章 “小姐,要不要告诉夫人?”马车上,百锦正担忧地看着苏云照。 苏云照揉了揉太阳穴,心绪杂乱得很,叹了一口气,“先不要告诉母亲,免得她自责。”苏云照说着,又对车夫说道,“刘叔,你知道王郎中府在哪儿吗?” “知道的,小姐。是要去王郎中府吗?”刘叔大声问道,听车厢内传来肯定地回答,又道,“好,小人这就驾车过去。” 走到半路上,苏云照觉得直接找上门去不妥,便让刘叔随便停在路边一茶摊上,让石琪去请王公子。 很快就有人来找苏云照,来人却不是王家公子而是他身边那个好看的小厮。 “苏小姐怎好在这路边茶摊约我家公子?”那小厮十分傲气地说道。 苏云照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喝茶,那小厮见状,冷哼一声,说道:“我家公子有事来不了,你走吧!” 苏云照仍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百锦眼神凌厉地盯着他,“这儿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我同苏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小厮猛地拍桌,苏云照这时才正眼瞧他,冷笑一声,“你也配和我说话?听说王郎中治家极严,王府的奴仆都是极为有礼的,怎么你却是如此无礼?”苏云照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还是说有人将你宠的无法无天了?可你也得注意一下吧?这京城遍地都是达官贵人,可别因为你这个无礼蛮横的下人坏了王郎中的官途啊。” 小厮面色一时有些难看,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傻货苏小姐竟会如此犀利且不留情面地而且听她的话,她好像是知道什么。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小厮支吾着,声音里带了几分慌乱,“我只是按公子的吩咐行事。” “可王公子这不是来了吗?”百锦冷声道。 那小厮转身一看,自家公子竟真的来了,便有些慌张又有些气恼,“公子。”他起身喊道。 王公子听他的语气不对劲,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对苏云照行礼道:“苏小姐。” 苏云照一反常态,没有起身回礼,只说道:“王公子请坐。” 王公子视线在小厮及苏云照之间流转,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不知苏小姐请我来这儿做什么?”王公子率先打破沉默。 苏云照看着他,说道:“确有一事要问,不知王公子可有爱慕之人?”苏云照话罢,便紧紧盯着王公子,没错过他下意识朝那小厮投去的视线以及面上那不自然的神色,又说道,“王公子别怪我唐突,只是你若有爱慕之人,那我们之间便止于此步,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无心做棒打鸳鸯之人。” 那小厮听了这话,倒是想说话,只是王公子抢先说道:“没有!” 苏云照看那小厮身形一颤,又认真问道:“真的没有吗?” “在下这几年一心只读圣贤书,无心风月。”王公子回道。 苏云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待苏云照上了马车后,这才吩咐石琪:“你去天福巷九号民宅那儿看看。” 石琪点点头,而后便离开了。 石琪晚上便回来了,“小姐,九号民宅附近的居民都说,王公子经常带着小厮在那小住,一住便是五六日。奴婢还潜进去看了,二人一个下午都在厮混。” “小姐!这王公子也太不是人了!”双鲤在一旁愤愤不平。 百锦则担忧地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将此事告诉夫人吧!” 苏云照想了一下午早已想好对策,“这样吧,明日下午我请母亲到天福巷去给双鲤看新房。” “小姐,冬青已经买好宅子了。”双鲤不解其意,只得提醒道。 百锦却想到了苏云照下午差人给王小姐送去的信,问道:“小姐,明日王小姐和王夫人也会来吗?” “应该会去吧!”苏云照有些不确定,又道,“如果她不来,那我便再找机会让王夫人和母亲知道此事。” …… 次日一早,王小姐便回了信,说她母亲甚是熟悉天福巷,今日下午便一同前往天福巷看宅子。 苏云照又去找了容氏:“母亲,我想请您帮个忙。” 容氏侧目看着正为自己捏肩的苏云照,不禁有些想笑,说道:“难怪今日如此殷勤,原来是有事找我帮忙啊!说吧!是什么事?” 苏云照笑道:“这不是双鲤的婚事将近吗?可是她们还没看好房子呢!没房子怎么成亲啊!我就想着请您帮忙找个好房子。” “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找好房子?”容氏有些诧异。 “冬青事务繁忙,双鲤又跟着我去了雾隐一段时日。虽有万叔在,可万叔又怕自己找的房子不好,这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苏云照解释道。 “原来如此。”容氏点点头,又问苏云照,“那她们可有看好的地方?” “天福巷倒是有几座宅子不错。”苏云照说道。 “既如此,那我们便去看看吧!”容氏说道。 待二人上了马车,苏云照这才告诉容氏,她还请了王家小姐同去。 容氏觉得不妥,却听苏云照低着头说道:“母亲,我想趁此机会与王家小姐多熟悉一些,这才请了她。” “原来如此。“容氏点点头。 她们到时正好遇见王家母女,一番寒暄,便进入主题,“听玉华说,云照想在天福巷买宅子,我便不请自来了。”王夫人说道。 容氏看了一眼苏云照,笑道:“倒是要麻烦你了。” “那里的话,不过是帮忙看宅子罢了!”王夫人笑吟吟地说道,“再者我先前在天福巷为玉安买了座读书的宅子,对着天福巷的各个宅子都有所了解。这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苏云照听罢,问道:“为何要买房出来读书呢?” “有些读书人就喜欢苦读诗书,我家玉安便是这样的,他每次到这里来读书,只带一个小厮伺候着。这里清净,他也能心无旁骛地读书。”王夫人笑着解释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骄傲。 “那玉安这孩子还真是勤奋好学。”容氏随口夸了一句。 苏云照听此,便问道:“不知王公子今日可在那宅子里?” “我三哥昨日回来便收拾行李去了。”王小姐笑着说道,又提议道,“母亲,我们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看三哥?” “这……”王夫人看了看容氏,容氏有心让苏云照在同那王公子接触接触,便道:“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王夫人笑着点点头,这才带着她们去看宅子。 一切都如苏云照所想那般进行着,只是不知那二人此时有没有在做那等子事。待几人走到九号民宅,苏云照便立即开口说道:“这宅子看着倒是不错!” 王夫人与王小姐对视一眼,十分欣喜,“这不是巧了吗?这便是玉安读书的地方。” 王小姐在一旁提议道:“我记得昨日哥哥离开的时候带了好茶呢!不如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喝杯热茶吧!” 容氏点点头,苏云照见王家仆人要去敲门,赶紧说道:“可别扰了王公子读书。” 王夫人心里高兴极了,看苏云照的样子这门婚事那是板上钉钉的了!便挥退了下人,带着她们进了宅子。 这所宅院不大,按理来说,推门进来院里的人应该是能听到声音的,只是王公子和那个小厮没一个人出来迎接,王夫人觉得有些奇怪,却说道:“这孩子怕是读书读入迷了,连人进来都不知道。” 容氏笑了笑,心里却想着还有个小厮呢,小厮也读书读入迷了? 众人踏入宅院,院内布置简约而雅致,几株翠竹随风轻摇,更添了几分静谧。王夫人领路在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心中却因儿子的异常举动而略感不安。 一行人靠近书房,一阵不寻常的低语声隐约传来,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王夫人脚步一顿,面色微变,王小姐亦是神色愕然,看向母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这不是话本子里那些有情人所做之事吗?一想到苏云照母女在这,王家母女脸色煞白,不知该作何。 容氏同苏云照对视一眼,又惊又气。容氏欲转身离开,却想到王玉安有龙阳之癖还同自己女儿议亲,心里窝火,便站立不动,她今日一定要要个说法!容氏想着,又怕屋里的情形污了苏云照的眼,朝苏云照看去,示意她先出去,可苏云照却假装看不懂容氏的意思,还往她那儿靠了靠。 此时,一阵风吹过半掩的木门被吹得更开,屋内低语声愈发清晰,夹杂着喘息与嬉笑,内容不堪入耳。王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努力克制着情绪,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王夫人看着苏云照母女,心里只觉难堪!她气极了,上前猛地推开门。门扉轰然洞开,一股不容忽视的怪味扑面而来,屋内景象令她目眦欲裂:王玉安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而一旁的小厮亦是如此,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惊恐万分,急忙松开了纠缠的双手,慌里慌张地整理衣衫。 王夫人见状,怒火中烧,她颤抖着手指向二人,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们!竟敢在此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话毕,她只觉得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稳,幸好被一旁的王小姐及时扶住,“母亲。”王小姐语气焦急,又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心领神会,立即回王府找人请王大人过来。 “母亲!”王玉安不知所措地喊道。 “别叫我母亲!”王夫人全身颤抖着,她抚开王小姐的手,佝偻着身子要出去。王玉安连忙上前,想要搀扶王夫人,却被王玉华一把推开,“别碰母亲!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向苏侯夫人和苏小姐赔罪吧!”话罢,她便转身搀扶着王夫人离开。 王玉安这时才看到门外的容氏和苏云照,容氏怒火滔天,满眼冷意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下一沉,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容氏在正堂等了会儿,王家母女便到了,王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对容氏与苏云照行了一礼,语气中满是歉意:“苏夫人,苏小姐,今日之事,实乃我未曾料想到,那混账自幼品行端方,我本以为他能与苏小姐成就一段佳话,谁知我一时不察,他竟叫那等贱人勾去了!” 王夫人言罢,那王小姐也是泪眼汪汪,对着苏云照母女又是行礼,又是道歉,只求她们能宽恕她兄长的不检之行。 容氏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冷笑连连,她冷声道:“王夫人,贵公子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我们侯府本欲与王家结秦晋之好,却不曾想贵公子竟有龙阳之癖!他好龙阳还与女子议亲,这不是坑害女子吗?!” “苏夫人,我……我……”王夫人语塞,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嘴来。容氏见状,冷哼一声,起身道:“也罢,既然两家还未定下婚约,那结亲之事便到此为止。但请王夫人转告令公子,今后行事需得光明磊落,勿要再行欺瞒之事,以免再累及无辜女子!” 王夫人闻言,面色更加苍白,“苏夫人说得是,是我王家管教不严,请苏夫人放心,我定严惩逆子!” 王小姐在一旁小声啜泣,王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容氏要离开,急忙开口说道:“苏夫人,我家小女还在议亲,请您将此事保密,莫要让此事影响了她的名声。”王夫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与无奈,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不仅王玉安的名声扫地,连带着整个王家的名声也坏了。 容氏停下脚步,目光在王夫人和王小姐身上流转,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好。”而后,便带着苏云照离开了。 苏云照几人走后不久,王郎中也赶来了。他一进院子,便见到王夫人正在责打那小厮,而王玉安则跪在一旁,不做言语。 他忍了一路的火,终于爆发,顺手拿了放在大门后的扫帚就往王玉安的身上打,“你个混账!混账东西!白费我对你的教导!” 王郎中一边打一边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愤怒。王夫人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藤条,上前拉住王郎中的手臂,试图劝阻:“老爷,别打了,再打下去孩子就受不住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王郎中停下手中的动作,瘫坐在椅子上,但手指仍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指着王玉安,声音沙哑,“你不仅让我们颜面扫地,还害了家里没出嫁的女儿!你,你真是个祸害呀!” “老爷……”王夫人带着哭腔喊道,“如今可怎么办啊!” 王郎中看着跪在地上不动弹的王玉安,狠心道:“今日下午去侯府赔罪后,便将他送回千华老家!日后再不许进京。” “老爷!不可啊!玉安如今已是举人,你如此做岂不是要毁了他的仕途啊!” “这个混账已经毁了自己的仕途了!”王郎中猛地拍向桌案,起身指着王玉安气道,“你喜欢男子,又为何要看着我与你母亲为你的亲事谋划!你个混账东西!” “父亲,我只是怕……”王玉安的身体微微颤抖,话未说完,便被王郎中一巴掌打断,“你怕?你不怕日后事情败露连累全家!” 王郎中话罢,看着院里的奴仆,敲打了几句,这才冷眼打量了那小厮一番,冷哼一声,朝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心领神会,将那小厮拖去了后院处理。 王郎中又对王夫人说道:“去!回府准备给侯府的赔礼,还有他的行李。” 王夫人见他如此坚决也不敢在过多求情,只好照做。 第108章 双鲤出嫁 日子一晃,双鲤和冬青的婚期也快到了,苏云照本想让双鲤在澄明院出嫁,只是万叔不同意,苏云照一行人便提前一晚在冬宅住下了。 夜色如墨,苏云照同百锦步入双鲤房中时,她正在翻看今早万叔送她的武功秘籍,苏云照见她丝毫未察觉她们到来,不由得笑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双鲤一激灵,见是她们来,立即放下书迎了过来,“小姐、百锦,你们怎么来了?” “你明日便要成亲,我和百锦过来看看你。”苏云照虽是笑着说话,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双鲤正带着她们往内室走,听得此话,她摆了摆手,无所谓道:“奴婢也就今明两日不在侯府,后日一早奴婢就回来了!” 苏云照同百锦对视一眼,无奈道:“双鲤,我知道你想和我们一起,只是,冬青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是朝廷的六品官员,你嫁给他以后就是官家夫人。万万不可在待在我身边。还有啊……” 苏云照话还没说完,双鲤就急急忙忙地打断了她,“可是,冬青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啊!” “冬青一心顺着你,哪里能想到这一层?”苏云照说道,又安慰双鲤,“大家都在京城,自然能时时相聚,不必难过。” “可是奴婢……”双鲤还要说什么,苏云照却打断了她的话,“好了,这不仅是我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 双鲤一下子泄了气,苏云照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又看向身侧的百锦,“百锦姐姐也是,以后只有我们在的时候,不必自称奴婢。” “小姐,奴婢不能这样!”百锦一下子行礼跪道。 苏云照急忙起身扶起她,“只不过是个自称罢了,何必如此拘泥?在我心中,早已把你们当作姐姐。” 百锦咬了咬唇,终是点头应下。 苏云照见夜色已深,便嘱咐双鲤早些歇息,随后便与百锦一同离开了。 次日,冬宅内外是一片喜庆繁忙之景,还好冬青在松雪楼找了几个伙计来帮忙,不然苏云照从侯府带过来的人还不一定能忙的过来。 冬青的迎亲队伍从松雪楼出发,苏云照差半雨去前街看看,半雨去了没多久,便跑回来了,“小姐!他们、他们来了!” 苏云照听罢,又去了双鲤那里,李嬷嬷与百锦正细心为双鲤梳妆,见苏云照来,便知道迎亲队快来了,二人手上动作愈发麻利,不过一会儿,便将双鲤打扮的如花似玉。 与此同时,冬青已经带着人在门外了,喜娘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挥舞着帕子,满面春风地说道:“新娘子出门了!” 话罢,双鲤在百锦的搀扶下,缓缓步出房门,冬青一脸喜色,急步上前,双手稳稳搀住双鲤。 二人去前厅拜过万叔,双鲤就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花轿,迎亲队绕着长街走了一圈,便又回到了冬宅。 新人拜堂之后,喜宴随之开始。万叔与友人把酒言欢,划拳行令,热闹非凡;林晗则细心安排东宫的人入座,见苏云照来,特指一席,笑道:“苏小姐,到那儿去吧,殿下稍后便至。” 苏云照笑言谢过,又对百锦说道:“你去找半雨半晴她们。”百锦点点头,苏云照便一人去了那处。 没过一会儿,许景澜翩然而至,苏云照正欲起身行礼,却被许景澜轻轻按住他,只听低语道:“不要惊动了旁人。” 苏云照颔首应允,待许景澜落座,方留意到其身旁一位年轻面孔,她好像没有见过这位。 小宁子自然也注意到了苏云照的目光,遂向许景澜投去询问之色,见许景澜微微点头,方才低声介绍道:“在下乃东宫掌事太监,苏小姐唤我小宁子即可。” “原来是宁公公,幸会。”苏云照微微一惊,想不到东宫的掌事太监竟如此年轻! 小宁子摆摆手,正要说什么,许景澜却开口道:“你去行书他们那桌。” 此话一出,小宁子只得乖乖去找行书他们了。 苏云照同许景澜沉默至宴后,许景澜见夜色已深,才开口道:“夜色已深,我先送你回去吧!” 苏云照一怔,正要拒绝,许景澜却已起身朝她看来,却见许景澜已起身相邀,“走吧!” 苏云照见状,只得笑着点点头,“多谢殿下。”随即又喊来百锦、半雨和半晴三人。 而后,一行人便离开了。 苏云照同许景澜走在前面,百锦几人老实跟在后面,一行人走了一会儿,许景澜才开口说道:“听说礼部郎中王大人的三公子被送回了千华。” 苏云照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坦诚道:“臣女设计令王夫人撞破了他与那小厮的事情。” 许景澜闻言,垂眸看向苏云照,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苏小姐行事果敢,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殿下谬赞。臣女只是为了不落下话柄罢了,毕竟我与王公子若无此事早定下亲事了,我突然反悔,难免惹人非议。”苏云照不明白许景澜为何要说起此事,也听不出他语气中有什么问题,只得如实回答,语气平和。 许景澜看出了苏云照的顾虑,只是微微点头,便不再说此事。 夜色渐浓,月光如银,洒在街道上,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柔和。苏云照与许景澜并肩而行,周围是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远处灯笼的微光,显得格外宁静而祥和。 待走到侯府不远处,许景澜便停了脚步,“孤就送到这儿了。” 苏云照点点头,行礼道:“多谢殿下。”话罢,便带着百锦几人离开了。 百锦敲了敲旁门,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小姐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在双鲤那儿歇下吗?” 苏云照一行人进了院,笑道:“想着还是得回来,总不好明日一早麻烦新婚小夫妻。” “这倒也是。”那仆人笑了笑,又道,“那小姐您回院路上慢点。” 苏云照微微颔首便带着她们离开了。 小宁子见侯府偏门开了又关,自家殿下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声喊道:“殿下?” 许景澜应了一声,而后转身说道:“走吧!去松雪楼。” 第109章 自从容氏知道那王家公子喜欢男子后,是怄得不行,差点就把女儿的未来断送了啊!本想着在留几年苏云照,可不料苏老夫人的信一封接一封的来,就为着苏云照的婚事,她要容氏在年前为苏云照定下婚事。 容氏有些头疼,虽说她还有其他几家看重的公子,可是王公子的事一出,她便有些担心,虽派人将他们的底细查的个一干二净,可难保不会有想王公子那般藏得住事的人。 苏云照知道她忧心这些,便向苏老夫人去信一封,说她暂时还不想嫁人。岂料苏老夫人却回信斥责了容氏。 苏云照第一次觉得苏老夫人如此无理,“母亲,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容氏屋内,苏云照低着头,十分愧疚地对容氏说道。 容氏将苏云照揽在怀里,说道:“阿照,这不怪你,是老夫人她心急了些。她操劳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看见你们幸福。只是,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尤其是关乎你的幸福,我更不能马虎。”容氏温柔地抚摸着苏云照的发丝,眼中满是疼爱与坚定。 苏云照听罢,握了握拳,开口问道:“母亲,你觉得亦衡哥如何?” “他自然是个好的,”容氏说着,意识到苏云照的意思,便问道:“你可是想嫁给他?” 苏云照摇头,却又说道:“亦衡哥在我们家住了一年多,我们不说对他知根知底,但也颇为熟悉。他品行端正,待人温和。若如今非要我嫁人,我想,嫁与他倒不错。我没有爱慕之人,您为我看中的人我也不熟悉,若是嫁与亦衡哥,不说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也是好的。” 苏云照顿了顿,又补充道:“都说这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我要是真嫁与亦衡哥,冲着侯府,他也不敢做出欺负的我事来。” 容氏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欣慰也有忧虑。她轻轻拍了拍苏云照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阿照,你能如此理智地考量此事,母亲心中甚慰。亦衡这孩子,确实如你所言,品行端方,温文尔雅,且在府中这一年多来,他的为人处世,我们都有目共睹。只是,婚姻之事,并非你这三言两语便能断定。你真的想好了吗?” 苏云照轻声道:“母亲,我想好了。”又突然笑了笑,见容氏疑惑的目光,她笑道,“还不知亦衡哥愿不愿意娶我,我们却在这儿担心起来了。” 容氏闻言,嘴角也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心中的忧虑似乎减轻了几分。她轻苏云照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慈爱,说道:“阿照,既已想得周全,那母亲自然全力支持你。亦衡那边我会派人去探一下他的口风,他点头后,我再去问他父亲的意思。” …… 没过几日,苏雨泽便告诉容氏,沈亦衡暂无爱慕之人。 容氏听罢,想着婚姻乃父母之命,便带上厚礼去拜访沈亦衡的父亲,问过他的意思。 第110章 容氏登门同沈父说此事时,沈父很是惶恐,觉得沈亦衡配不上苏云照,容氏没说是苏云照看中的沈亦衡,只说沈亦衡人品贵重,将女儿嫁给他,家里都放心。沈父见容氏这般,便去信给沈亦衡,不久后,沈亦衡便赶了回来。 沈亦衡刚到京中便约了苏云照去城南郊外游玩,这日上午他便到侯府来接苏云照去城南郊外。 两人一路无言,直至城南郊外,苏云照才开口问道:“亦衡哥是不是有话要说?” “你知道伯母她有意让你嫁与我吗?”沈亦衡带着苏云照走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道。 苏云照侧目瞧他耳根微红,不由得想笑,可还是忍住笑,回道:“我自然知道此事。” 沈亦衡闻言,背负于身后的手紧紧握了握,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话音一出,沈亦衡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苏云照低着头,故作娇羞,“我自然是听母亲的。” 沈亦衡松了一口气,“我也听我父亲的。” 苏云照亦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亦衡哥已经有了爱慕之人。” 沈亦衡摇摇头,问道:“何出此言?” “伯父去信问你,你却没有回信,我还以为你有爱慕之人不知如何回信。” 沈亦衡笑了笑,“当时收到信的时候确实有些为难。我虽没有心上人,可你却是名门千金,我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日子,便想着回京问问你。” 沈亦衡的话语里满是真诚,让苏云照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抬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沈亦衡的脸上,说道:“亦衡哥,你无需过于担忧。名门与否,于我而言不过是个出身罢了。我们家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品行与心志。再者,”苏云照顿了顿,“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在京中很抢手啊?” “抢手?” “你连中两元,在京中可热门人物!不少夫人都找母亲牵线搭桥,都想要你这个佳婿呢!”苏云照说着, 沈亦衡闻言,面上掠过一抹惊讶,又转为淡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谦逊与无奈。\"原来如此,倒是未曾料到,区区微末之功,竟能引来如此多关注。于我而言,这些虚名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心中所愿,方为真实。\"言罢,他温柔目光大胆地望向苏云照。 苏云照不知为何,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害羞,微微低着头,轻声笑道:\"亦衡哥过谦了,能连中两元,自是才情出众,非池中之物。\" 沈亦衡听罢,不知为何有些苦涩,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苏云照正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时,沈亦衡认真的声音传来了:“云照,我有事要对你说。” “亦衡哥但说无妨。”苏云照望向他,见他神色苦涩,便朝百锦二人使了个眼色,百锦二人了然,便转身去了不远处。 “我亲生母亲其实是个妓女。”沈亦衡低着头说道。 苏云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却听的沈亦衡继续说道:“ 第111章 苏云照闻言,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她抬头望向沈亦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没有立即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沈亦衡继续说下去。 “她与我父亲是同村人,长我父亲几岁。父亲双亲在他八岁那年亡故,没有亲戚愿意接济他,我娘见他可怜便时常接济他,我娘家里没有男孩,祖父又早早亡故,为了家里有个能在村里说上话的男丁,也为了更方便照顾父亲,便认了他作弟弟。在我父亲考上秀才的那一年,我祖母病重,家里没钱治病,父亲便将自己的秀才功名卖给了他人。他与大夫赶回家时,祖母已经去世了,却不见娘在家里,只有娘的二叔在家里操持祖母的后事。后来父亲才知道,那天他刚离开,娘的二叔便找上门来,将娘卖给了平乐楼,祖母气急身亡。” 沈亦衡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似重锤般敲击在苏云照的心上,叫苏云照心头一颤。 沈亦衡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随即又恢复了那份淡然与坚韧,继而说道,“而后,我娘在平乐楼生下我这个生父不详的孩子,处境颇为艰难,我五岁时,娘患了重病,老鸨将她赶走,留下我在楼里打杂,我娘日日夜夜都在楼外哭诉,直到有天有位好心人路过,施舍了一些钱财,我娘这才将我买了回来。但她身患重病已命不久矣,几经思虑还是将我送到了父亲那里,当天夜里她便断了气。” 沈亦衡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但依旧保持着那份坚韧,仿佛是在讲述一个遥远而沉重的故事,而非他亲身经历的苦难。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云照,我知此事难以启齿,更怕因此累及你清誉。但你我既已论及婚嫁,我便不能有所隐瞒。” 苏云照听着沈亦衡的叙述,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她从未想过,这个在外人眼中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沈亦衡,背后竟有着如此沉重的身世。苏云照有些心疼他,却也不得不重新考量这门亲事,不过她只思考片刻,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大着胆子握住了沈亦衡的手,认真道:“亦衡哥,英雄不问出身,再者我苏云照看中的,是你的品性、才华,绝不是什么家世。” “云照。”沈亦衡闻言,眸光微动,似是被一股暖流轻轻拂过心田,那不易察觉的痛楚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与坚定。他反手轻轻覆盖在苏云照的手背上,两人的掌心相贴,传递着无声的温度与力量。沈亦衡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与感激,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深沉:“谢谢你。” 苏云照感受到沈亦衡的手有些颤抖,再抬头一看,他的耳根都红透了,有意翻过此事,便凑到他面前认真道:“亦衡哥,你耳朵都红了,是害羞吗?” 沈亦衡被苏云照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愣了一瞬,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红晕,耳根的红晕更是加深了几分,显得格外可爱。他轻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走、走吧,前面还有更好看的美景。”他话罢,便以同手同脚、十分怪异的走姿向前走。 苏云照笑了笑,朝双鲤二人的方向看,见她们也在笑沈亦衡那奇怪的走姿,冲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跟过来。 第112章 腊月初,岁末将至,天寒地冻,万物敛藏,三年一度的冬猎盛典,于这银装素裹之际缓缓拉开序幕。 南山猎场内,苏云照正抱着汤婆子在营帐中同陈敏意二人闲聊。 “这么说,你真的要同那个书首成亲了?”陈敏意问道。 “什么书首,人家叫沈亦衡。”苏云照笑道。 “瞧瞧,还没成亲呢!就维护上了!”陈敏意酸溜溜地说道,“怎么不见你在外维护我啊!” 苏云照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还需要我在外维护你?” 容玉眠在一旁乐不得不行,“她哪是说你不维护她啊,她是说你重色轻友。”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陈敏意双手叉腰,俨然一副生气的样子,但眼中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好了好了,敏意,你别气了。”容玉眠笑道,“阿照和沈公子的婚事,我倒觉得挺好的,他家世普通,日后肯定不敢欺负阿照。” “他要是敢欺负苏云照,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陈敏意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苏云照扑哧一笑,容玉眠则立即说道:“小声些,我哥他们可就在附近转悠呢,小心他们告状!” “真幼稚,还告状呢!”陈敏意不屑地说道。 苏云照同容玉眠相视一笑,而后,苏云照想起龚雪妍的事来,便问陈敏意,“对了,敏意,雪妍姐过几日便同卫将军一家进京了。” “雪妍姐进京干什么?”陈敏意显然是忘了那事。 “雪妍姐同唐校尉二月初一成亲啊!你该不会忘了吧?” “哎呀,瞧我这记性!”陈敏意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容玉眠却道:“卫将军?可是牧野卫将军?” ”是啊!怎么了?眠姐姐。”苏云照见状不由得问道。 容玉眠低声说道:“我就是听大伯母说过,卫将军的义子是先前唐将军的幼子。” “唐将军又怎么了?”苏云照有些摸不到头脑。 陈敏意却是知道一些的,毕竟边川离牧野也不远,“这位唐将军多年前因勾结外族被处死了。” “啊?!”苏云照一惊,正要说什么,桃芳却在帐外喊道:“小姐,皇上仪仗就要来了。” “哦,好!”苏云照下意识应了一声。 陈敏意见状,便起身道:“走吧!” 几人出去后,苏云照还想问问此事,陈敏意却闭口不谈,还让苏云照少问这事,苏云照很少见陈敏意认真,见她如此,也不再多问了。 没过多久,皇上的仪仗便到了,他身着明黄龙袍,头戴珠冠,步履稳健,在一众侍卫宫女的簇拥下,登上高台,眉宇间透露出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他环视下方,缓缓开口,声如洪钟:“今日,乃我朝三年一度的冬猎之期,既是演练军事之日,也是我等君臣同乐之时。望诸位爱卿,皆能展现英姿,不负朕望。” 皇上言毕,台下众人纷纷跪拜,山呼万岁之声震天动地,猎场内一片肃穆与敬畏。苏云照、陈敏意与容玉眠三人亦随着众人行礼。 第113章 一眨眼又是新的一年来临。 陈敏意又说要带苏云照去打野兔吃,容玉眠也想去,几个哥哥听说了,放心不下,也要跟着。如此一来,敏意居倒是装不下这么多人了,苏云照一合计,干脆一行人去京郊庄子玩算了。那是吴浅喻给她的,她还没去过。以前听王嬷嬷说,那庄子附近有片山林,吴浅喻冬天最喜欢去那儿打猎。 这日正是她们要去京郊庄子的日子,苏雨淮掀起车帘,看着正在马上说说笑笑的苏云照有些郁闷。 “雨淮?”沈亦衡与苏雨淮相处一年多,多少了解苏雨淮的性子,“等会到了庄上就可以同姐姐说话了。” 苏雨淮一阵脸红,说道:“亦衡哥,你看她,她只顾自己说笑,都忘了马车里还有我们两个人了!” “可不是!当时我不知道她才学会骑马,我一巴掌拍上去,她一下子窜得老远,可把我吓坏了!”此时陈敏意的声音正好传进来,“还把少舒给得罪了,没给我一个好脸。” 马上几人乐得不行,又听陈怀瑜笑道:“不过我觉得少舒应该感谢你那一掌,不然他这个骑术老师还得当好几天呢!” “你说的倒是在理。”苏云照说道。 “我哪句话不在理啊!”陈怀瑜嚷嚷着。 沈亦衡听着他们在车外说笑,心里却毫无波澜,说道:“她心里有你这个弟弟的,你不在的时候,她时常念叨你。” 苏雨淮闻言,心里好受多了,又说道:“亦衡哥,你说我们等会儿到庄上,要不要让表哥他们教我们骑马啊?” “这倒是可行。”沈亦衡温声回道,“不过我先前出京时便学会了。” 苏雨淮一时有些傻眼,他还以为沈亦衡不会骑马呢! …… 一行人刚到庄子,稍作休整,陈敏意便说要去打猎。容玉眠和陈怀瑜还有容观墨跟着去了,容观青和容观池留下来教苏雨淮骑马。 没过一会儿,苏雨泽同他的未婚妻秦姝也来了,苏雨泽特意去鹭洲接她过来玩。 “姝姝姐。”苏云照过年的时候便见过秦姝,此刻见面倒没生分,打过招呼后,苏雨泽就问道:“她们都去了?” “没有,观青表兄和观池表弟正在教阿淮骑马,园吟嫂嫂在在一旁看着。”苏云照回道,又看着一旁的沈亦衡,说道,“我和亦衡哥真正准备过去看看。” 苏雨泽闻言,点了点头,他转向秦姝,轻声道:“我们不妨也去瞧瞧?” 秦姝温柔地应了声,几人便一同过去了。 到了那边,只见苏雨淮正小心翼翼地跨坐在一匹温顺的马背上,容观青在一旁耐心地指导他保持平衡,而容观池则在一旁不时地鼓励,脸上洋溢着兄长的慈爱。梁园吟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容观青的披风。 几人见她们来,便停了动作,各自打过招呼。苏雨泽看着不远处的一匹马,疑惑道:“这马倒是眼熟。” “那是少舒的踏雪。”苏云照解释道,“在清溪的时候,少舒把灵越骑走了,我便踏雪带回来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马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的马。”苏雨泽恍然大悟。 第114章 自岁末年初更迭之后,北疆大月国忽起战端,侵袭牧野之地,此消息如风驰电掣般传入京师,惊动龙颜。皇上即刻诏令卫将军速归牧野,以御外敌,指挥战事。 容玉眠闻讯,眉宇间满是不解之色,“这大月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打上牧野了?” 陈敏意却摆摆手,无所谓道,“多大点事儿啊!他们每年都来打,不是打边川就是打牧野,不过每回都没讨到好处。这次动静是有些大了,不过我相信卫将军他们一定能打赢的!”陈敏意说着,又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绣花的苏云照,“对了,雪妍可有给你写信?” 苏云照摇摇头,回道:“没有。”知道陈敏意为何问这个,又说道,“雪妍姐的婚期应该不会受此影响,若有变动,她会写信告知的。” “那行,那我回去之后便去准备新婚贺礼。”陈敏意说道。 …… 日子一天天过去,牧野边境的战云完全没有影响到京城。 二月初一,是龚雪妍和唐牧洲成亲的日子。苏云照和陈敏意到时,龚安之和桑绒几人早已在大门前等候,桑绒见她们来,忙小跑到马车前,笑嘻嘻地说道:“你们可算来了!” “绒绒,好久不见!近来可好?”苏云照笑着打招呼。 “好是好,就是累得慌!昨天刚到京城,我歇都没带歇息,便带着师弟师妹们打扫院子,装扮院子。”桑绒边说边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腰,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过为了师姐风光出嫁,一切都值了!你们快进来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陈敏意同苏云照相视一笑,笑道:“我光是看这外面的都知道很好看了!” 桑绒“嘿嘿”一笑,见龚安之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们,忙把苏云照二人引向大门。 “龚少主。”“龚安之。”苏云照和陈敏意分别打过招呼,等龚安之回过礼后,桑绒这才带着她们进院。 几人步入院中,只见院内张灯结彩,红绸高挂,花香四溢,一派喜庆祥和之景。宾客多是年轻人,三五成群,或低语交谈,或笑语盈盈,。 桑绒领着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一处静谧的庭院前。院中布置得尤为雅致,白梅点缀其间,与红妆相映成趣,更添几分清丽脱俗。龚雪妍一身大红嫁衣,端坐于铜镜前。 见三人进来,龚雪妍微微侧首,目光清冷而深邃,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轻启朱唇,声音清冷而悦耳:“你们来了。” 苏云照二人点点头,说了些祝福话,陈敏意这才问道:“雪妍,唐校尉可有告诉你,牧野战况如何?” “他昨日来见我,未提及牧野战事。”龚雪妍平静道。 陈敏意听罢,心中忧虑愈发加重,往年大月国侵扰大梁,不过月余便溃不成军,而今已有四十余天,连个战报都没传来,陈敏意越想越不安,可却不敢将自己的不安说出口,便想着等会儿告诉苏云照, 第115章 四月初,勉乡与牧野接连传来了好消息,大月国被击退。皇上龙颜大悦,令信阳侯和卫将军率部回京受赏。 而此时于苏家来说,还有件喜事,那便是苏雨泽上了春榜!只等信阳侯回京后,一家人便一起庆祝此事。 这日苏云照得了闲,便想去看看沈亦衡,刚到他暂住的院子,他正巧送客出来,那客人见苏云照来并未多言,只是与沈亦衡告别。 沈亦衡见他走远,这才带着苏云照进院,温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近日新学了一个糕点,哥哥他们都说好吃,便想着给你送些。”苏云照微微一笑,从百锦手中接过食盒,轻轻打开,里面摆放着精致的糕点,“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沈亦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轻声道:“看来今日我有口福了。”他边说边轻轻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那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沈亦衡看向苏云照,赞叹道:“果然美味,阿照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 苏云照见他喜欢,心中也甚是欢喜,温声说道:“你喜欢就好。”又问道,“亦衡哥,方才那位我怎么没见过?” “他是江州凌云人士,这次春闱才入京,我也是前几日才与他相识。”沈亦衡说道,又见苏云照面露疑色,问道,“怎么了?” 苏云照摇摇头,“没什么。” 她不愿说,沈亦衡便不再多问,只是问道:“侯爷大概什么时候到京?” “算算时候,圣旨应该快到勉乡了,只怕要四月中下旬才到京。”苏云照说道。 沈亦衡点点头,苏云照又道:“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备考,争取连中三元!” “好!”沈亦衡应下,便送苏云照出了门。 春闱放榜后,不过十几日,便迎来了殿试,放榜那日,容玉眠专门去松雪楼订了一个包间。 此刻苏云照和容玉眠正紧张兮兮地盯着长街,陈敏意见她们这样,不由得吐槽道:“不就是个状元游街吗!值得这么关注,等会儿我听到那敲锣打鼓声便告诉你们不就好了!” 苏云照眼神都没给她一个,陈敏意又说道:“赌不赌一下状元是谁?” 二人这才回头来看她,容玉眠率先说道:“二十两,我押沈公子!” “一百两,我押亦衡哥。”苏云照说道,眼神中满是对沈亦衡的信心与期待。 “你对他可真有信心!”陈敏意有些嫌弃地看向苏云照,想了想,便说道,“二十两,我押状元不是沈亦衡。” 随着陈敏意的话音落下,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多了几分紧张与期待。长街上人来人往,却都默契地放慢了脚步,或是驻足等待,因为今日是殿试放榜后,新科状元及第游街的日子,京城里难得一见的盛事。 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给这等待的时刻添了几分暖意。苏云照双手紧握,指尖微微泛白,她望向长街的尽头,心中既有忐忑也有期盼。容玉眠则是一脸坚定,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胜利。 时间仿佛凝固,直到远处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锣鼓声,伴随着人群的欢呼与议论,气氛瞬间被点燃。苏云照的心跳不禁加速,她紧紧盯着那逐渐靠近的队伍,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队伍缓缓行至松雪楼前,众人纷纷让路,只见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位身着大红状元袍的青年,他面容俊朗,气宇轩昂,正是沈亦衡。他手持御赐金花,面带微笑,向两旁围观的人群拱手致意,那份从容与自信,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苏云照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与喜悦的泪光,她转头看向容玉眠和陈敏意,只见容玉眠正得意地笑着,而陈敏意则是一脸肉疼,随即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容玉眠和苏云照。 第116章 宫中的灯火已遥遥隐于夜色之中,马车缓缓驶过青石铺就的街道,车轮碾过细碎的石子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车内,苏云照一家相对而坐,气氛凝重得如同窗外厚重的夜色,无人言语,只余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交织。 到侯府后,苏云照刚放好圣旨,容氏便来了。 “阿照,”容氏的声音柔和而略带哽咽,目光中满是疼惜与歉疚,“母亲…对不起你。” 苏云照沉默一瞬,终是开口说道:“母亲,这不怪您,只是天意弄人罢了。” “不,若非我当时想等着侯爷回来,你早与亦衡定亲了,就不会在今日受了这圣旨。”容氏眼眶微红,心里难受极了。 苏云照看向容氏,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这不怪母亲,您哪里能料到陛下会给我赐婚呢?”苏云照见容氏眉宇间还有些郁色,又宽慰道,“母亲不必太难过,太子气宇轩昂,且德才兼备,能得此良缘,是我之幸事。” 容氏闻言,眼眶中的泪光微微闪烁,终是未让泪珠滑落,她伸手轻抚苏云照的发丝,如同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阿照,你自幼便懂事,母亲心中既感欣慰,又觉愧疚。你既能有此豁达之心,母亲也当释怀。只是,这宫墙深深,未来之路,你需更加谨慎小心。” “我知道了,母亲。”苏云照回道,又提起沈亦衡,“母亲,今夜亦衡哥在宴上所言或许惹得皇上不满,他的仕途还望外祖父多多照应。” 容氏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苏云照听罢,又道:“夜色已深,母亲快回去歇息吧!” 容氏听罢,方才起身离开。苏云照将她送出院门,这才回屋洗漱。 …… “……朕承天命,抚有四海,夙夜忧勤,以期万民安乐,疆域无虞。然近日闻有边陲重臣,背弃皇恩,私通外族,实乃国之大患,法所不容。 兹有臣子苏砚安,身为朝廷重将,镇守勉乡,本应忠心报国,扞卫疆土。然其却心怀异志,与外族暗中勾结,私相授受,泄露军机,致我大梁边疆防线屡遭侵扰,百姓生灵涂炭,国威受损,实乃罪大恶极,不可赦免。 ……斩立决!” 随着那冰冷的“斩立决”三字在梦中回荡,苏云照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熟悉的床榻之上,窗外晨光微露,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却又异常清晰。汗水浸湿了衣襟,心跳如鼓,梦境中的场景如同利刃般刻在她的心头,让她难以平息。 她坐起身,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回想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那冰冷无情的判决,还有父亲那……,一切都如此真实,这就是长云所说的旧事吗? 苏云照怔怔地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心中五味杂陈,那份突如其来的惊恐与悲痛,如同晨雾般缭绕不散。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翻涌的情绪,却觉胸口似有千斤重石压着,难以释怀。 难怪长云说她怨气大,父亲蒙冤而死她能不怨吗? 幸而这事还没发生,现在也许还来得及!梦里说是父亲勾结外族,想必是有人蓄意谋害 第117章 南巡 琼林宴后不久,便是南巡。 苏云照作为未来太子妃自是在随行名册上,只是不知为何信阳侯府除了苏云照便无一人在随行名册上。 苏云照不免有些疑惑,她父亲信阳侯早在回京之日便交了兵权,如今虽是当着一个闲官,可战功却不是假的,这按理来说应该他们一家应该都在随行名册上的。 陈敏意拿起一个苹果,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削好皮,见苏云照仍是那眉头紧锁的模样,将苹果递到她嘴边,“吃吗?” 苏云照回过神来,正要接过苹果,不想陈敏意却突然收回苹果,“不吃算了。”说着还咬了一口苹果,口齿间传来清脆的响声,又口齿不清地嘟囔道,“多甜呐!” “我什么时候说不吃的。”苏云照轻拍了下桌子,故作嗔怒,道,“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吃。”但眼中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陈敏意见状,哈哈一笑,将剩下的苹果递给了苏云照,“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不过这苹果确实甜,你快吃吧!”陈敏意说着却又将手收了回来,见苏云照看了过来,她嘿嘿一笑,“我给你切一下。” 苏云照嘴角不自觉上扬,“谢谢你!” “说什么谢啊!”陈敏意快速切好苹果又将它摆在瓷盘里,“该说不说,这皇家的马车坐着就是舒服啊!连盘子都有好几个。”不等苏云照说话,她又问道,“你想什么呢?我看你好像想了一路了。” 苏云照接过盘子,听得此话,只道:“我这不是觉得有些奇怪吗?我们家就我一人入了随行名册,连我父亲都不在。” “侯爷如今就领着个闲职,你以为还是一个多月前那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啊!”陈敏意的话里带着几分戏谑,又说道,“别担心,我爹也没来呢!我就不怕,有他没他都一样。你要真害怕,这不是还有我吗!” “你说什么?!”苏云照有些吃惊。 “我说,我护着你啊!”陈敏意虽有不解,但还是认真说道。 苏云照却说道:“不是。你刚刚说陈伯父没来?” “对啊!有问题吗?”陈敏意见她如此不免有些疑惑。 “你是不是忘了陈伯父是什么官了?”苏云照提醒道。 “执掌金吾卫的大将军啊!”陈敏意说着,迅速反应过来,“坏了!他莫不是降职了!” “好端端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突然降职?” “那不然还是什么?皇帝出行金吾卫大将军可是一定要随侍左右的,但他没来啊。”陈敏意想不通,又随口道,“总不能是皇帝不让他来吧!” 陈敏意话罢,同苏云照对视一眼,她怔愣道,“搞不好还真是这样。” 苏云照揉了揉眉心,“敏意,怎么办,我总觉得这次南巡没什么好事发生。” 陈敏意拍了拍她的肩,“有坏事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只要离那几位大佛远一点便好。再说了,我武功这么高强,还护不住你啊!” 苏云照闻言,轻轻一笑,心中的不安似乎缓解了几分, 第118章 在鹭渊停留两日,车队便启程往江州而去。 这日路过江州小有名气的紫霄山,皇帝不知为何忽然起了兴致,要带着众人登山。 皇帝的决定让众人颇感意外,却也迅速调整步伐,准备随驾登山。紫霄山云雾缭绕,松柏苍翠,山间古木参天,溪流潺潺,仿佛一幅动人心魄的山水画卷缓缓展开。 车队缓缓行至山脚,皇帝率先踏上了通往山顶的石阶,苏云照和陈敏意两人跟着官员家眷一起漫步而行。 前面却来了个小内侍,见着她二人有说有笑,忙上前来,十分恭敬地说道:“两位小姐,陛下请您们到前面去。” 苏云照与陈敏意闻言,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惊讶与不解,但随即迅速收敛心神,整理好仪容,在官眷的窃窃私语中跟着小内侍向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 皇帝此时早已同几位皇子和重臣走到了一处观景台,正凝视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仿佛能穿透层层云雾,望见更远的风景。听到脚步声,皇帝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君王的威严,又不失对晚辈的亲切,“你们来了。” “臣女见过陛下。”苏云照同陈敏意异口同声地行礼道。 皇帝看了看一旁的许景澜,又看了看有妻妾相伴的煜王,笑道,“阿宝如今有人相伴,我家阿景却无人常伴,你们与阿景是未婚夫妻,今日便陪着他,一同领略这紫霄山的壮丽景色吧。” 苏云照二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却又不得不遵旨,“臣女遵旨。”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带着众人继续往上走,苏云照二人跟在许景澜身侧颇为不自在,特别是陈敏意,她时不时地放慢脚步,苏云照却察觉出她的意图,只要她一落后,她便放慢脚步等她,苏云照一放慢脚步,许景澜也跟着放慢脚步,陈敏意无奈,只得跟了上来。 “扑哧”不知是谁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苏云照同众人的视线而去,原来是丽嫔,皇帝身边正有近臣相伴,随行嫔妃自然是落在后面了。 “爱妃何事而笑啊?”皇帝开口问道。 丽嫔轻掩朱唇,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笑道:“臣妾笑这山间景致虽美,却也比不上眼前这一幕来得有趣。太子殿下有心照顾太子妃,而太子妃又有心照顾太子侧妃,三人你等我,我等你,好不有趣。” 丽嫔有些无礼,不过她如今是皇帝宠妃,皇帝倒也随她而去了,只是哈哈大笑着。 丽嫔见状,又撒娇道:”皇上,您也该等等臣妾嘛。” 皇帝闻言,笑容更甚,他转身向丽嫔伸出手,眼中满是宠溺:“爱妃言之有理,朕的确该多陪陪你。来,朕拉着你,我们一起走。” 丽嫔见皇帝主动向她伸出手,脸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她轻移莲步,将手轻轻搭在皇帝宽厚的手掌中,娇声道:“多谢皇上体恤臣妾。” 几位重臣的脸色有些难看,煜王更是没眼看皇帝与那丽嫔调笑 第119章 苏云照悠悠转醒之时,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仿佛有千百根细针扎在肩上,苏云照费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逐渐聚焦后才看清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视线下移便见陈敏意撑着头在床边打盹。 苏云照试图动弹身体,却发现全身乏力,尤其是受伤的肩膀,稍微一动便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陈敏意听到细微的声响后立刻惊醒,见苏云照醒来,立马跳了起来,十分激动,“你终于醒了!”又朝外喊道,“快来人啊!她醒了!”话罢,陈敏意这才看向苏云照,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云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沙哑:“还好,就是肩膀有些疼。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陈敏意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背后垫上枕头,说道:“这是狗皇帝命人找的院子。”又不忿道,“当时若不是他把你扯过去挡箭,你也不会在这床上躺两天!找个院子……” “敏意。”陈敏意话没说完,苏云照便见到许景澜一行人进来了,情急之下急忙喊道,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她轻轻倒吸一口冷气。 许景澜像是没听到陈敏意说的什么一样,只对苏云照说道:“莫要乱动,好好养伤。” 许景澜话罢,正要让医女给苏云照看看时,陈敏意却冷哼一声,冷声道:“皇帝拿一个小女子来挡箭,连个太医也不愿意留。” “敏意!”苏云照急急喊道,又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嘶。”苏云照强忍着疼痛,眼神中透露出对陈敏意的担忧与制止,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陈敏意不要再说下去。房间内的气氛因陈敏意的话语而骤然紧绷,许景澜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先出去。”许景澜说完便转身离开。 “出去出去又是出去!一天到晚就在院子里坐着,你有空追上你老爹让他给个太医啊!”陈敏意又气又无奈。 “敏意。”苏云照无奈地喊道,这次倒是没有再扯到伤口。 那医女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小姐,请让我看看您的伤口。” “好。”苏云照应了一声,勉强坐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以便医女能够顺利为她检查伤口。医女动作轻柔地解开苏云照肩上的绷带,露出那道触目惊心的箭伤,虽然已经过初步处理,但伤口周围依然可怖,显然疼痛难忍。 “小姐,这箭伤颇深,需要仔细调养,万不可大意。”医女一边仔细查看伤口,一边轻声说道,“我会重新为您上药包扎,这几日务必静养,以免伤势恶化。” 苏云照点点头,在医女包扎好伤口后,“多谢你。” “小姐言重了,我先下去为您煎药。”医女话罢,便行礼告退了。 苏云照这时才看向一旁心疼的陈敏意,说道:“敏意,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可那些话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实在是有些过了。” “我知道我刚才有些放肆,可是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抱着肩上都是血的你有多害怕!可皇帝呢?他把你拉去挡箭,你受伤昏迷不醒,他却连个太医都不愿意给!若不是方从进路过,替你清了毒,你恐怕挺不过当晚。可他一听方从进是药王弟子,当晚就火急火燎地要把他带走!”陈敏意说着,胸脯不断起伏,“你说,我能不气吗!我陈敏意这十七年来头一遭遇到如此恩将仇报之人!” 苏云照一听方从进这三个字,不免有些吃惊,“方从进?你是说方从进被皇上带走了?” 第120章 水贼 这日一早,苏云照一行人便到乐平镇的码头等候,皇帝一行人在苏云照养伤这些日子早已到达潮州的彩云古镇,听说皇帝一行人要在彩云古镇参加当地五年一度的盛事,与民同乐。 若苏云照她们想早点与皇帝一行人汇合,那便要走水路,从乐平镇到彩云古镇顺流而下不过三日左右。 苏云照这些时日一直没机会同许景澜说话,他似乎在躲着苏云照。 “殿下。”苏云照走到许景澜身侧,行了一礼。 许景澜点点头,并未出声。 苏云照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惹得许景澜侧目,“你是不是要同我说陈敏意的事?”许景澜问道,又开口说道,“她的话是有些放肆,不过她说的没什么错。你放心,我不会同陛下说这事的。” 苏云照一时怔愣,分不清他所言是真是假,不过她想太子殿下这等君子应该不会说谎,稍稍放心。却不想又听许景澜十分认真地说道:“对不起。” 苏云照一惊,吓的要跪地,许景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不必惊慌。你受伤一事是我没护好你,此前我同你说会护好你,终究是我食言了。” 苏云照一时诧异,不敢抬头,只是低头说道:“殿下言重了,当日混乱不堪,臣女受伤,非殿下之过。” “我……”许景澜话还没说完,船便来了,盯了她们许久的陈敏意立即上前拉走了苏云照,“敏意,殿下……” “上船了,有什么话上船再说不好吗?”陈敏意丝毫没有停留,苏云照被陈敏意拉上了船,她回头望向许景澜,他仍站在原地,苏云照看不清他的目光,但她知道许景澜在看她。 行书走到许景澜身边,低声道:“殿下,上船吧!”许景澜这才回过神来,迈开步子上了船,苏云照这时已经被陈敏意拉到了船舱内。 两人放好行李,苏云照看着哼着小曲、擦着软剑的陈敏意,幽幽说道:“我现在有些怀疑你之前说的话了。” 陈敏意一听,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苏云照问道:“这话什么意思?我陈敏意十七年来可从不说谎话!” “你之前说你怕殿下,可是这几天你可没给人家一个好脸色,这像是怕的样子?”苏云照不解地说道。 陈敏意浑身一僵,磕磕巴巴地问道:“我,这几天,干了什么?” 不等苏云照回答,她便跳起来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完了完了,这几天气上心头,做事完全没计较后果。”陈敏意又看向苏云照,“你说,他会不会派人来?”她说着,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云照见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起身拍了拍陈敏意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殿下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我当时对他百般纠缠,他早该。”苏云照说着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笑了笑,“而且他刚刚同我说,你说的话没错。他呢,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告诉陛下。” “真的?”陈敏意问道。 第121章 苏云照正在给陈敏意上药,忽然有人叩门,陈敏意和石琪穿好衣服,百锦这才开门。 来人是云何,他朝百锦点点头,百锦行礼问道:“云大人有何事?” “我找苏小姐。” 百锦听罢,侧身让道,云何见状连忙说道:“苏小姐,你可不可以帮主子上药啊?” 苏云照一时诧异,下意识问道:“你们不能给他上吗?” “哎,这不是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下手没个轻重,怕把主子弄疼了。”云何拿着药,站门口,一副担忧的样子,见苏云照犹豫,又说道,“你与主子是未婚夫妻,主子这次又是为你受伤,你就心疼心疼我们主子吧!” 苏云照看向陈敏意,还有些犹豫,陈敏意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便直接拍板,“去吧!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苏云照听此,虽羞于陈敏意的话,却也觉得云何说的有理,太子殿下是因为她受伤的,自己确实应该去看看的,便起身说道:“好,我同你去。” 云何一下子就眉开眼笑,“多谢苏小姐!” 话罢,他便带着苏云照去许景澜的房间,只是在快到时,又对苏云照说要去给其他兄弟们上药便不一同前往了。 苏云照没有强留他,自己拿着药便去了许景澜的房间,叩门后,许景澜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进来。” 苏云照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房间内,许景澜正坐在床边,背对着门,衣衫半解,露出受伤的肩膀,他正自己上着药,并未转头看来人。 苏云照看着他吃力上药的样子,便说道:“殿下,臣女替您上药吧!” 许景澜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同苏云照慌乱的眼神对上,不自觉有些慌乱。 “殿下?”苏云照弱弱喊道。 许景澜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有劳。” 苏云照轻轻走到许景澜身后,许景澜肩上的刀伤已经止住了血,十分狰狞,“殿下,我要给你上药了。”苏云照声若细蚊,话罢,她便伸出手指为他上药。 苏云照的手有些颤抖,可她还是感受到她的手指触碰到伤口时,许景澜全身紧绷,她慌忙问道:“殿下是疼吗?” 许景澜沙哑的声音传来,“不疼。” 苏云照闻言,这才敢下手,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药瓶碰撞的声音。 “你疼吗?”许景澜突然没由来地问道,语气平静,叫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苏云照有些疑惑,转念一想,应是在问她受箭伤之时,便回道:“臣女中箭后便昏了过去,并未感到多少疼痛。” 许景澜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你和陈敏意很怕我?” 苏云照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很快又稳住心神,“我们并非怕您,只是,殿下您是君,我们是臣,臣对君应有敬畏之心。” 许景澜沉默片刻,苏云照见气氛过于诡异,又开口道:“殿下,今日多谢您。” 许景澜闻言,微微侧头,尽管他看不见苏云照的脸,却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真诚与感激。他轻笑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认真:“我说过护你周全。” 第122章 龙神祭 这日清晨,船便要到彩云古镇了,苏云照与陈敏意几人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陈敏意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说道:“也不知道这彩云古镇五年一度的盛事究竟是什么。” 船主此刻正好路过,便问道:“姑娘一行人是慕名而来的吗?” “是啊!船主,你知道这盛事?”陈敏意转过身同船主说道。 “我就是彩云古镇的人啊!”船主笑道,“我们镇每五年都要举行龙神祭!” “龙神祭?”苏云照也转过身,好奇地问道。 “龙神祭,那可是我们彩云古镇的一大传统盛事。”船主脸上洋溢着自豪,说道,“我们彩云镇的人是靠着这凝江水过活的,相传这凝江有形,形为龙,所以我们便举行龙神祭,以感谢龙神赐予我们的恩泽,保佑我们风调雨顺,渔业兴旺。” 陈敏意听得眼睛发亮,不禁追问:“那这龙神祭都有好玩的?” “好玩的可多了,姑娘!”船主笑眯眯地回答,“龙神祭这天,整个镇子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大早,我们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镇上的长者会带着祭品,乘坐龙神船,在凝江上巡游,祈求龙神庇佑。”船主说着,又比划着,“比我这船都大!” “那一定很壮观!”陈敏意感叹道,苏云照也在一旁点头。 船主见状很是自豪,又说道:“到了晚上,那才好玩呢!龙灯游街、龙神舞还有放龙灯,不过重头戏还是抢龙珠!” “抢龙珠?”苏云照同陈敏意异口同声道。 “是啊!”船主眼睛闪着光,解释道,“我们会做一个巨大的龙珠,代表着龙神的恩赐,然后在广场上举行比赛。年轻人们分成几队来争夺龙珠。哪一队先将龙珠护送到龙神庙,就能得到龙神的祝福,并且可以求娶心爱的姑娘!” 陈敏意听罢,倒是对这个“抢龙珠”感兴趣,又问道:“船主,那女子可以参加吗?” 船主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答道:“当然可以,姑娘!以往还出现了不少女豪杰呢!” 陈敏意闻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转头看向苏云照,“云照咱们也去吧!” 苏云照连连摆手,“我还是算了,我不会武功,帮不上忙,我让石琪和你一起。” 陈敏意一听,也不觉得遗憾,只说道:“行!” 船主正要说什么,忽然有人喊他,“船头,快到了!” 船主闻言,只好说道:“我先过去了!” 苏云照两人点点头,见船主离开,苏云照又看了看江两岸,“我们也走吧,去收拾行李。” 陈敏意点点头,几人便回了房间。 随着大船缓缓靠岸,一阵清新的江风拂面而来,彩云古镇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古朴的屋檐、错落有致的街道,以及远处山峦间缭绕的薄雾,构成了一幅宁静而祥和的画卷。 一行人下船后,苏云照便看见一个眼熟之人过来,他朝许景澜抱拳道:“殿下,我家主子奉命来接你。” 几人听的此话,顺着那人指的方向一看,就见煜王正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见许景澜看了过来,他还点了点头。 第123章 夜幕降临,龙神祭的重头戏也上场了。 琼华城的一众要员,为了让皇帝能更好地看抢龙珠,特意包下了整座彩云楼。 厢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两张各怀心思的脸庞。苏云照轻轻执起茶盏,目光落在对面的许景澜身上,他此刻正悠闲地品着茶,神色淡然。 苏云微微一笑,没话找话,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臣女还以为殿下会去陛下那里,共襄盛举呢。” 许景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缓缓放下茶盏,平静道:“陛下有佳人相伴,我不便打扰。与你一起,倒是自在。” 苏云照点点头,心想这倒也是,陛下自南巡起走哪都带着丽嫔,两人就没分开过。 “煜王,您……”门外行书的声音突然传来,下一刻煜王就推开了门,带着江姝与和林如枝旁若无人地进了屋。 行书无奈地看向许景澜,许景澜没什么反应,行书便关上了门。 煜王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苏云照和许景澜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许景澜身上,“原来你在这儿躲清闲。”话语中颇有阴阳之意。 苏云照起身行了礼,许景澜才抬眼看煜王,回道:“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煜王重复着许景澜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本王问你,那丽嫔狐媚至此,你上不上谏?” 许景澜挑眉看向煜王,问道:“孤怎么不知道皇兄成了言官? 煜王被许景澜的话一噎,面色有些难看,旁边的江姝与林如枝对视一眼,同苏云照一样保持沉默。 煜王很快恢复了常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王非言官,但臣子有劝谏之责。丽嫔迷惑父皇,致使父皇沉迷于声色之中,难道你不该上书谏言吗?” 许景澜淡淡地看了煜王一眼,语气平静无波:“皇兄此言差矣。丽嫔是否迷惑圣上,臣弟不敢妄言。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自有明断,何需我等臣子过多置喙?再者,皇兄若真觉得丽嫔有问题,何不亲自上谏,反而来质问于我?” “我…我,我不方便!”煜王结结巴巴地,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 屋内几人都清楚,煜王确实不方便,毕竟朝中官员多次上谏皇帝,请其不要过于偏宠玉贵妃。宠妃的儿子上谏父皇不要过于恩宠另一个宠妃,很有可能引火烧身。 许景澜又看了看煜王,说道:“皇兄请坐吧!丽嫔不会越过玉贵妃的。” 煜王听罢许景澜的话,脸色稍缓,但仍带着几分不甘。他拂了拂衣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江姝与和林如枝便坐在了苏云照身边。 林如枝见气氛怪异,便开口道:“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抢到龙珠。” “本王选的人自然是万里挑一,若是连个龙珠都抢不到,那也不必回来见本王了。”煜王的话语中带着绝对的自信。 许景澜却一反常态,泼了冷水,“皇兄要知道人外有人,也许民间也有高手在。” “你!”煜王听罢,气得说不出话,见许景澜正看着苏云照,便对苏云照说道,“苏小姐,你以为如何?” 苏云照虽不解他们兄弟二人说话,怎么突然扯上了她,但还是回道:“臣女相信陈小姐。” 第124章 从彩云古镇离开后,皇帝一行人一路南下,时不时在一些地方停留,考察民情以及当地政务,最终到汉阳时已经是六月初了。 六月初的汉阳,荷花盛开,江风习习,正是游玩的好时候,随行官员将当地民情和政务考察完毕后,在汉阳一众要员的提议下,皇帝决定在汉阳停留数日,好好逛逛这汉阳城。 随行官员大多不同意,可又不敢当出头鸟,煜王当了这个出头鸟,结果是他被皇帝骂的狗血淋头不说,皇帝还差点让他滚回京城。若不是许景澜在场为他求情,只怕煜王真的要回京城了。 苏云照她们住的院子与煜王一家相邻,陈敏意每天都隔着墙去听他们的动静,生怕自己错过热闹。 “行了!别趴在哪儿,每个院子这么大,你能听到什么动静啊!”苏云照打着团扇,无奈笑道,“你也不嫌累。”说着,她又走到陈敏意身边,为她打扇。 陈敏意嫌苏云照打扇的风不够大,便将扇子夺了过去,卖力地扇着扇子,“我就是昨日听到他们那边的人说话,才趴在这儿听的,不过今日倒没听到什么。” 苏云照被她夺了扇子也没恼,只是笑道:“也许人家发现你在这儿听墙角了。” 陈敏意无所谓地甩了甩手,拉着苏云照到树下坐着,好奇道:“你说,煜王到底说了什么啊?” “这还用想吗?多半是请陛下不要在汉阳停留,直接到云镜城去呗!”苏云照说着,又为她二人倒了一杯茶。 “你怎么知道?”陈敏意接过茶并不着急一口饮尽,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苏云照。 苏云照浅浅喝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地说道:“上次在彩云古镇,我找了个机会同唐夫人聊了会儿,她告诉我,这次南巡最重要的就是去考察云镜城的水军。这一路过来几番耽搁,煜王心中自然着急。” 提起龚雪妍,陈敏意一脸苦闷,“你说,去年和我们一起饮茶的龚雪妍哪去了?自从她同唐牧洲打过仗后,她竟然对我们爱搭不理的。” 苏云照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正常,淡淡开口,像是对龚雪妍的转变毫不在意,“不知道,再说了人家本来就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性子,而且人家不是告诉我这次南巡最重要的是什么了吗?” “这哪能比?”陈敏意瘪了瘪嘴,又惆怅地问道,“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雾隐山庄那个小院子里,一起喝桑绒泡的茶啊?” 苏云照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在回忆那段在雾隐山庄的悠闲时光,她的语气也变得惆怅起来,“等师姐成亲的时候,我们再去一趟雾隐山庄吧!” 陈敏意叹了口气,“姜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亲,说不定等她成亲的时候,你都成太子妃了,还能随便出宫吗?” 苏云照身形一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不说这个了,你今日是怎么了?一向混不吝的人竟然伤春悲秋起来。” 此话一出,陈敏意顿时炸毛,“谁伤春悲秋了?我只是不理解龚雪妍为何冷待我们。” “京城各方势力复杂,比不得江湖自由,她如此做肯定有她的道理。”苏云照 第125章 在汉阳停留数日,皇帝终于玩尽心了,带着随行官员浩浩荡荡地朝云镜城而去。 云镜城的一众要员早已做好接驾准备,御船到达云镜城的码头时,他们身着官服,整齐列队,恭敬地等候在码头两侧。见着皇帝的脚步踏上码头,立即跪拜道:“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缓步行至码头中央,目光扫过一众官员,一眼就看见了安亲王和世子,立即带着丽嫔走向安亲王身前,对跪拜官员说道:“众卿平身!”他说着,又亲自扶起安亲王,略带埋怨地说道,“霁明,朕不是告诉你,不用拜见朕吗!” 安亲王在皇帝和世子的搀扶下,勉强起身,他拱手道:“皇兄,礼不可废呀!” 皇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对世子说道:“快让你父王坐下!” 世子连忙扶着安亲王坐在轮椅上,皇帝随即蹲了下来,吓的安亲王挣扎着要起来,皇帝却按住安亲王,温和地说道:“皇弟,你这是何苦?你的身体,朕是知道的,这些虚礼,朕不看重。你安心坐着,朕有话要与你说。” 安亲王闻言,眼眶微红,感激地看着皇帝,终于不再坚持,在轮椅上坐定。 皇帝见状,这才说道:“朕这次在紫霄遇到了药王谷小谷主,把他带过来了,晚些时候让他来看看你这腿。”皇帝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皇帝又说道:“药王谷传人医术超群,而这位小谷主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或许能为你寻得治疗之法。你的腿疾,多年来一直是朕心中的牵挂,朕希望你能早日康复,重拾往日的英姿。” 安亲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与希望,他微微欠身,声音略带哽咽:“皇兄如此厚爱,臣弟感激不尽。” 皇帝轻轻拍了拍安亲王的手背,以示宽慰。 随后,皇帝站起身来,环视四周,这时煜王走到皇帝身边,低声道:“父皇,云镜城一众官员已备好宴席,以迎接圣驾。”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满意,随后转身对众官员说道:“朕已略感疲惫,但见云镜城上下如此用心,甚感欣慰。晚间,朕与众卿共赴晚宴,一叙君臣之情。” 众官员闻言,纷纷跪地领旨,齐声道:“臣等遵旨,恭候皇上圣驾。” 皇帝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向早已准备好的轿辇走去,煜王紧随其后。安亲王则在世子的陪同下,缓缓推动轮椅,跟在皇帝后面。 一行人沿着云镜城宽阔的街道前行,街道两旁站满了前来瞻仰皇驾的百姓,他们见到皇帝,无不激动地跪地叩首,高呼“万岁”。 苏云照同陈敏意坐在马车内,陈敏意时不时地掀起车帘看外面,“这云镜城还真是热闹!我好像还看见好多和我们长得不一样的人!” 苏云照闻言,轻笑一声,侧头望向窗外,说道:“云镜城作为边海大城,商贸繁荣,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商人和旅人,自然也包括了许多异族人。” 第126章 陈敏意兴致勃勃地逛着云镜城,那股好奇劲儿苏云照拉都拉不住。 “这云镜城真是有趣!”陈敏意四处张望,兴奋地说道,“苏云照,你看那边那些东西做的可真别致!” 苏云照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很有趣!咱们去买几个吧。” “好啊!”陈敏意爽快应下,而后,两人便要过去,只是却有人挡在了她们前面。 来人戴着一个斗笠,一袭黑衣,他低着头去,苏云照两人看不清他的长相,陈敏意十分警觉,她不动声色地握住腰间的软剑,问道:“阁下找我们有事?” 那人没有开口,只是抬头看向苏云照,“少舒?!”苏云照低呼道。 陈敏意松了一口气,用力地拍了拍少舒的肩膀,“你要吓死我们啊!” 少舒并未分给陈敏意一个眼神,只是看着苏云照,语气淡漠:“我有话要问你。” 苏云照同陈敏意交换眼神,都感觉少舒不对劲,苏云照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道,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们,便温声道:“好。” 少舒听罢,便带着苏云照离开了,陈敏意和百锦两人正要跟上去,却被一个女子和八九岁的孩子拦住,“这是他的事,你们不用跟上去。” 苏云照一时停住了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少舒,陈敏意拧了拧眉,见那女子神情倨傲,孩子正冲着她们笑,再加上少舒方才那副样子,不免觉得他们莫名其妙的。“你谁?”陈敏意问道。 那女子并未回答,倒是那孩子想要回答,却被那女子拉住,他便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如果我非要跟过去呢?”陈敏意又问道。 “敏意姐,我想和她单独聊聊。”少舒少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转过身的苏云照。 陈敏意听罢,看向苏云照,见她微微颔首,这才放心,“我们在前面那个茶摊等你。” 苏云照点点头,这才同少舒一起离开,那女子和孩子见状也要跟上,陈敏意却拦道:“哎哎哎,这是人家的事,你们要跟过去啊?” 那女子瞥了她一眼,说道:“我与你们不同。” 陈敏意一听来了兴致,她掏了掏耳朵,问道:“怎么个不同法?” “让开!”那女子声音冷硬,显然不想与陈敏意多做纠缠。陈敏意却不依不饶,依旧拦在她们面前,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陈敏意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是,是你说的这是人家的事,就算你有什么不同,你也不能去打扰他们吧?” 眼见着两人如此,那小孩连忙说道:“大女侠,少舒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去掺和了。” 陈敏意一听,立即说道:“听听,你还没一个小孩懂事呢!”陈敏意说着,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又看了看他的脸,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啊?!” 那孩子摇摇头,“我与小姐你不曾见过面。” “是吗?”陈敏意嘀咕道,见那女子似乎没跟过去那个意思,便对那个孩子说道,“我请你喝茶吧!” 那孩子点点头,又对那女子说道:“大女侠,我们去喝茶吧!” 那女子看了看少舒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茶摊。 “少舒,你要问我什么事?”苏云照眼见着越走越偏,可少舒却没有开口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 少舒听罢,摘下斗笠,两人相对而立,少舒却沉默不语,。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朝江堂遇到什么事了?”好几个月未见,少舒已经长高了许多,苏云照不得不抬头看他,“还是你……” “你定亲了?”少舒声音沙哑, 第127章 温山行宫 马车内,陈敏意边吃瓜子边吐槽道:“刚南巡回来没几天,就着急忙慌地要去避暑,就不能消停点啊!” 苏云照打着团扇,笑道:“夏日炎炎不出来避避怎么行?” “说的也是!”陈敏意无奈道。 苏云照看她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便默默地为她打扇,又说道:“在京中待着你也闲不住,不如到温山行宫去看看。听我母亲说,温山行宫温山行宫不仅山水秀美,还有许多珍稀的花卉和鸟兽!” 陈敏意一听“鸟兽”便双眼放光,兴奋地问道:“那岂不是有老虎?” 苏云照摇扇动作一顿,看向陈敏意,犹豫道:“应该有老虎吧?!”她又想起容玉眠来,“待会儿去问问眠姐姐,她以前来过。” 陈敏意一听,手中的瓜子也不吃了,直接拍掉手上的碎屑,兴奋道:“对对对,小眠肯定知道!” 苏云照见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轻笑道:“瞧你这样子,好像已经能摸到老虎的尾巴似的。就算有老虎你还真要去擒了他不成?” “我哪有那能耐?我就观摩观摩万兽之王的威风!”陈敏意笑道。 苏云照笑了笑,不做言语。 不过到了温山行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陈敏意惊道。 站她们面前的元才点点头,又重复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两位小姐,太后娘娘让你们搬去紫宸宫和殿下一起住。” “紫宸宫?和殿下一起住?!”陈敏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元才,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她转头望向苏云照,只见苏云照也是一脸错愕,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 “是!请两位小姐尽快到紫宸宫。”元才话罢,便抱拳离开了。 苏云照回过神来,走到陈敏意身边,看着元才渐行渐远的背影,拍了拍陈敏意的肩,无奈道:“事已至此,搬吧!” 陈敏意缓缓转过头,看向苏云照,哀叫道:“我才刚刚收拾好东西啊!” 苏云照又拍了拍陈敏意的肩,转身对百锦二人说道:“你们帮着陈小姐收拾,我去同母亲说一声。” 话罢,她便离去了。 苏云照到容氏屋里时,正巧容家两位舅母带着容玉眠过来了。 苏云照给三位长辈行过礼后,将方才的事说了出来,容氏等人虽然惊讶,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嘱咐几句话,便让苏云照回去收拾东西了。 容玉眠不想跟着容氏三人去拜见玉贵妃,便说要送她们去紫宸宫。 等两人回去时,陈敏意她们早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 一行人便去往紫宸宫,路上,陈敏意问容玉眠:“眠眠,你知道温山行宫有老虎吗?” “有啊!”容玉眠脆生生地回道,“在玉津园里面,那里面什么鸟兽都有!” 陈敏意一听,双眼放光,“那我们可以去看吗?” “不行!”容玉眠摇摇头,“我们不能随便去看,不过往年温山行宫都会安排一次表演,今年肯定也有的。” 第128章 “苏小姐,兵部右侍郎家的五小姐来了。”一个宫女匆匆入门,行礼道。 苏云照听罢,微微发愣,而后放下手中书,说道:“请宋小姐到前厅等候。” “是。”那宫女领命而去。 苏云照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并无大碍,这才带着百锦两人出门。 苏云照到时,宋和玉正在喝茶,见苏云照来,她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起身行礼道:“阿照,好久不见。” 苏云照回了一礼,“宋姐姐。”又说道,“宋姐姐请坐。” 二人齐齐落座,宋和玉这才哀叹道:“真好!你还愿意叫我姐姐。” 苏云照喝茶动作一顿,故作不解其意,问道:“宋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宋和玉苦笑一声,说道:“先前在承恩侯府你同禾菀之间,并非我不帮你,只是家父令我务必要与承恩侯府的小姐交好,我便只能坐视不理。”宋和玉声音越说越小,说着她顿了顿,又真诚说道,“还请阿照勿要怪我!我原本是想宴会结束之后就来找你,可是禾菀因为她姐姐的事,一直伤心难过,我实在走不开。而后你又去雾隐,回京之后我也一直没找到机会来找你,这才耽搁了如此之久。” 苏云照听罢,沉默片刻,而后轻笑一声,温声说道:“宋姐姐说笑了,我一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你我相识多年,又岂是这些小事就可以影响你我之间情谊的?” 宋和玉不知苏云照说的是真是假,毕竟苏云照已不同往年的苏云照那般好哄了。她垂了垂眸子,又抬眼看向上首的苏云照,笑吟吟道:“那便好!阿照既如此说,那我也放心了!”说着又恭喜苏云照,“自从阿照你与太子殿下定下婚事以来,我还未曾恭喜过妹妹如愿以偿,终嫁少时欢喜之人。祝你和太子殿下长相厮守。” 苏云照微微一笑,说道:“谢宋姐姐祝福!” 宋和玉淡然一笑,又小心翼翼道:“不知云照与那位未来太子侧妃如何相处?你二人虽亲如姐妹,可以后要共侍一夫,更别说太子殿下是储君,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可得小心提防。毕竟有时候就是这亲如姐妹之人捅的刀子最伤人!” 宋和玉话罢,又怯懦道:“我知阿照定会认为我挑拨你与陈小姐的关系,可我就是关心你,并无它意。” 苏云照闻言,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心中却不免有些波动。她知道宋和玉的话虽然听起来是关心,实则暗含着挑拨之意。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宋姐姐多虑了,我与既与陈小姐情同姐妹,自当相互扶持,至于未来如何,先暂且不论吧!” 宋和玉听苏云照如此说,心中倒是有些佩服她短短两年便变得如此沉稳大气,面上却笑道:“阿照真是大气,不似我等小女子心思狭隘。不过,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无声无息,即便你无意争斗,也要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云照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宋和玉的好意,说道:“宋姐姐的提醒,我会记在心上。但我也相信,只要我们心怀真诚,以和为贵,总能化解一切误会和矛盾。”苏云照着重“真诚”两字,似乎意有所指。 第129章 前殿内,陈敏意和容玉眠还没来得及换下宫女服饰,两人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朝门外张望。 终于,太子许景澜带着苏云照一行人出现在大门前,二人急忙跑了出去,看苏云照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陈敏意正要说话,许景澜却道:“进去再说。” 一行人匆匆步入前殿,苏云照一路上早已平复好心神,她此刻看着容玉眠两人身上的宫女服饰很是疑惑。 坐在上首的许景澜浅酌一口茶,看了看满殿的人,毫无波澜地说道:“除了三位小姐,其他人都出去吧。” 他话音刚落,行书他们就带着百锦她们出去了,还关上了殿门。 容玉眠和陈敏意对视一眼,畏畏缩缩地跪了下来,让苏云照更是疑惑,她看向上首的许景澜。 许景澜并未看她,只是对跪着的两人说道:“长话短说,禁军快来了。” 容玉眠和陈敏意埋着头,对视一眼,不敢吭声。 许景澜一向心平气和,此刻也是忍不住将茶杯重重放于桌案上,吓的三人浑身一哆嗦。 许景澜见状便收敛了情绪,温声说道:“说。” 陈敏意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说道:“我们不小心听到宋和玉她们在商量什么,仔细一听,才知道,她们一个要把阿照送到……皇帝……床上去,一个要把阿照送到承恩侯床上去……” 许景澜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他此前听陈敏意她们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些,心里着急便带着人张若绣宫里找苏云照去了,并不知此事如此龌龊。 苏云照则脸色一瞬苍白,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她无法想象如果陈敏意和容玉眠没有及时知道这个消息,她将会面临什么。 苏云照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襟,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愤怒,缓缓开口:“宋和玉她们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我们也不知道啊。”陈敏意无奈道。 许景澜却是说道:“你们还有没说的。” 陈敏意同容玉眠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我们说了,你可别杀了我们三个。” 这话说的十分直白,叫苏云照心下一沉,紧接着她便听到陈敏意的声音。 “张若绣她与皇上已经……已经那啥了,就是有夫妻之实了;然后那个宋和玉被他爹送给承恩侯了。”陈敏意一边一边看着许景澜的脸色,说完了就埋下头不敢看了。 陈敏意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苏云照惊得久久未回过神来。许景澜面色沉得能滴下水来,他的目光在陈敏意和容玉眠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苏云照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起身说道:“我知道了,你们起来吧!去将衣服换下,记住等会儿不要露出马脚。” 陈敏意两人点头如捣蒜般,而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苏云照起身行了礼,便要离开。许景澜却走到她身边,说道:“对不起,这次差一点让你……” 苏云照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许景澜的话,她的声音虽轻却坚定:“殿下无需自责,这并非您的过错。是我自己心大,未曾防范她们。” 许景澜心中有些苦涩,苏云照在他面前总是这么懂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同苏云照相处。他握了握拳,说道:“宫中阴私手段甚多,令人防不胜防,你还要嫁给我吗?” 苏云照听罢,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许景澜不会再说这些话了。她抬头看向许景澜,问道:“莫非殿下的东宫中有许多美人?” 许景澜一下子就慌了,连忙说道:“没有!只是,你是太子妃,许多人都盯着你,我怕……” 第130章 几人转身去看,竟是去打猎的陈怀瑜。 “这么快就回来了?”苏云照问道,又朝陈怀瑜后面张望,“敏意和眠姐姐她们呢?” “她们还在林子里,我有点冷,就先回来了!”陈怀瑜说着,还哆嗦了一下身子。 “你定是打不到什么东西才回来的!”容观池半开玩笑地戳穿了陈怀瑜的“借口”,引得众人一阵轻笑。陈怀瑜也不恼,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哎哟,不得了啊!观池弟弟,你如今这么聪明了啊!这被你看穿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林子里的野兔确实狡猾得很,我追了半天愣是没逮着一只。”他说着,还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引得众人又是一笑。 “话说回来,这烟花你们打算怎么看啊?”陈怀瑜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是认真地问道。 “这烟花不就是这么看吗?还能怎么看?”苏云照疑惑道。 陈怀瑜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苏云照的疑惑感到有些好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看烟花嘛,可是有讲究的。”陈怀瑜说着环抱双臂,见众人朝他看来,他又说道,“比如这站着看、坐着看、躺着看还有在屋顶上看!” 几人沉默片刻没说话,苏云照打破这沉默,说道:“听你这话,你想去屋顶上看?” 陈怀瑜神秘一笑,走近苏云照拍了拍她的肩,赞赏道:“知我者,苏四也。” 几人又沉默起来,陈怀瑜此刻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陈怀瑜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游移,他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难道不好吗?” 苏雨泽正要说话,陈怀瑜又说道:“这在屋顶上看,抬眼一看是绚丽烟火,抬头一看是漫天星辰!多么有情趣!” 几人相视一笑,苏雨泽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还有姑娘们在呢。” 陈怀瑜身形一顿,他看了看苏云照,又看了看秦姝,咳了几声,“这样吧,我一个人上屋顶看吧!” 几人又是一笑,容观池笑道:“想去的人就上去,不想上去的人就在下面坐着不就行了。” 陈怀瑜闻言,立刻点头赞同:“对对对,观池弟弟说得对,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就留下,咱就图个自在!” 他话罢,几人又笑了起来。 等陈敏意三人满载归来,苏云照命人将她们打到的猎物收拾妥当后,便让厨房准备晚宴。 晚宴在欢声笑语中拉开序幕,众人围坐一桌,举杯共祝,欢声笑语不断。苏云照坐在首位,她起身举杯敬道:“祝愿我们年年有今朝,岁岁常相聚!” 众人闻言,纷纷举杯响应,清脆的碰杯声中夹杂着欢声笑语。 陈怀瑜匆匆吃了几口,便屁颠屁颠地上了屋顶,观墨见状,端着饭菜上了屋顶,陈怀瑜笑道:“这么饿?”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壶,戏谑道,“就不能像我一样?这一壶酒尽显风雅!”他说着便仰头灌了一口酒,月光下,他的笑容更显洒脱不羁。 容观墨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可是傍晚才回来的,我能不饿吗?”容观墨说着,又吃了一口饭,而后才打趣道,“再说了,什么时候拿酒上屋喝就风雅了?” 陈怀瑜闻言,只是摇头大笑,又递给容观墨一壶酒,容观墨一挑眉,将碗放好便接过了那壶酒,两人相视一笑,举壶共饮。 二人在屋顶上喝酒的功夫,庭院中的几人已撤下膳食,陆陆续续地上屋顶。 陈怀瑜看了看她们,笑道:“下午我说的时候没一个赞同的,现在还不是都上来了!”他说着,又站起身来,瞧见苏云照和沈亦衡两人还在下面坐着,又冲他们喊道:“欸!你们怎么还在那坐着啊!快点上来啊!” 苏云照听罢,同沈亦衡相视一笑,而后,他们才起身慢悠悠地朝着梯子走去。 苏云照看着那梯子不由得问道:“这梯子,稳吗?” 陈敏意却在上头说道:“不稳!要不要我下来接你?” 苏云照想着轻功方便,省的她爬这梯子,也就忘了陈敏意最爱捉弄她,待她天真地点了点头后,陈敏意便立马说道:“那你求我!” 苏云照一时无语,低下头便要爬梯子。 庭院外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有我在,她不需要求你!” 众人朝那人看去,原来是少舒!他正抱着剑站在原地满眼笑意地看着苏云照。 第131章 张若绣之请 从玉津园回来,容玉眠和陈敏意两人一直意犹未尽,陈敏意甚至嚷道:“要是我也能养一只吊睛白额虎就好了!” “咳!”惊得正在喝茶的苏云照一咳,容玉眠一边为苏云照顺背,一边打趣陈敏意:“只怕你在外面见着它吓得不敢动弹!” 苏云照缓过劲来,又笑道:“去年冬天她带我去青玉山打猎,结果遇到一头野猪,她拔腿就跑,更别说见着老虎了!” 陈敏意轻咳两声,故作深沉,“此一时非彼一时,此时的我也非彼时的我能比的!” 苏云照和容玉眠相视一笑,正要说话,外面的宫女却来报:“苏小姐,兵部右侍郎家的五小姐来了。” 三人一愣,陈敏意问道:“她怎么又来找你了?” 苏云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容玉眠问道:“那要见她吗?” 不等苏云照回答,陈敏意就道:“见呗,看看她还要耍什么花招!” “敏意。”苏云照看了一眼那宫女,示意陈敏意不要多言,又对那宫女说,“请宋小姐进来吧!” 容玉眠见状,便起身道:“那我和敏意先出去了,我们在这儿她恐怕不会多聊。” 苏云照点点头,容玉眠两人便离开了。 不多时,宋和玉便到了。 “阿照。”宋和玉笑着打招呼,不露一点马脚。 苏云照亦是如此,笑着打过招呼后,又吩咐百锦给她上茶,而后又主动说道:“昨日宋姐姐请我到湖心亭品茶,我因故却失约了,实在不该,还请宋姐姐勿怪。” 宋和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阿照言重了,左右不过一次品茶罢了。再者,我没等到你,却等到了张小姐,这也是极好的。” 苏云照笑了笑,“都怪我夜里没休息好,昨日一时困顿这才在张小姐那儿歇了会儿,不然便能与张小姐一起来寻你了。” 宋和玉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苏云照的解释,“阿照,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宋姐姐说的是,是我过于拘泥了。”苏云照温婉一笑,“能得宋姐姐如此体谅,云照心中甚喜。改日定当亲自登门,再与宋姐姐共品香茗,以补昨日之憾。” 宋和玉笑了笑,两人又聊了些家常琐事,气氛轻松而愉快。其间,谢淑妃的赏赐突然到了,苏云照见宋和玉面露疑色,这才说道:“今日上午遇见九皇子,想来是九皇子在淑妃娘娘面前替我说了些好话,娘娘这才赏了些东西给我吧!” 宋和玉了然,她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道妹妹何时与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淑妃娘娘有了交集。” 苏云照一顿,又迅速笑了笑,只道:“宋姐姐说笑了。” 宋和玉也笑了笑,又起身道:“算算时辰,我也该回去了。不然父亲见我未在屋中温书,就该罚我了。” 苏云照听罢,未有异色,只是起身说道:“既如此,那我便送送你吧!” “不用了,阿照还是先安置好淑妃娘娘的赏赐吧!”宋和玉笑道,见苏云照并未坚持,这才行礼离开。 “她话可真多!”眼见着宋和玉离开,陈敏意二人这才进了屋。 苏云照听了陈敏意这话,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思,又说道:“是啊,不过她倒是没露一点马脚。” “宋和玉心思缜密,没露马脚倒也正常,若是露了,这才叫人生疑呢。”容玉眠说道。 苏云照点点头,看着淑妃娘娘的赏赐,又想到宋和玉方才的话,便问容玉眠:“眠姐姐,淑妃娘娘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从未听说过她。” “啊?”容玉眠被苏云照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淑妃娘娘入宫的时候,我们还小呢!能知道就怪了。”容玉眠顿了顿,又朝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凑近些,而后,才低声说道:“听大伯母说,淑妃娘娘原本是小唐将军的未婚妻。” “什么?!”陈敏意惊道,又看向容玉眠,苏云照也一脸惊奇地看着容玉眠。容玉眠见状又道:“没错,就是唐牧洲的那个唐。” 苏云照更惊了,陈敏意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倒是比苏云照平静一些。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苏云照低声问道。 “以前镇守牧野的将军是唐牧洲的父亲——老唐将军,而小唐将军是唐牧洲的大哥,算算年纪,应该比唐牧洲大十岁吧!”容玉眠想了想,这才说道。 “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位唐将军?”苏云照问道。 “因为,十三年前唐将军因勾结外族,攻陷牧野而被满门抄斩了,不过本朝有律:‘稚子未及十岁,不得妄加杀戮’,这唐牧洲才活了下来。皇上念及唐家曾有功于大梁,并未加罪于唐牧洲,反而是令卫将军收养他。”容玉眠叹了口气,又道,“至于淑妃娘娘,小唐将军获罪而亡后,她便入宫为妃了。不过她为人低调,从不出席各大宴会,在生下九皇子后,她便到这温山行宫一住就是这么几年。九皇子因为没有母妃教导,所以为人也有些娇蛮。” 苏云照不禁感慨万千,“真是世事难料啊!” 陈敏意一向话多,此刻却保持沉默,不过苏云照两人此刻却未注意到。 容玉眠只是跟着感慨道:“是啊,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今日之高位者,昔日有着这段不为人知的事情呢。”容玉眠说着,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对过往故事的唏嘘。 陈敏意此时才开口:“哎,别人的事我们就别管了!”怕自己的话说得太生硬,她又赶紧说道:“我都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啊?” 苏云照被她这一打岔,忽略了她的不对劲,只是笑道:“百锦,赶紧传膳,可别饿着我们敏意了!” 此话一出,屋里几人纷纷笑了起来,陈敏意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夜里苏云照问道:“陈敏意,今天下午说唐将军一家的事时,你怎么有些不对劲啊?” 陈敏意有些心虚,“哪里不对劲了?你睡不睡觉?” 苏云照一听,便起身道:“你慌什么?”见陈敏意还要反驳,她赶紧说道:“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如此生分了?”她话罢,又想到龚雪妍,这才问道:“你是不是担心雪妍姐啊?” 陈敏意一听,连忙点头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担心雪妍啊?” “我还不知道你吗?下午一声不吭的,一定有鬼!不过我怎么感觉你还有事瞒我啊?”苏云照看着陈敏意,有点不相信。 陈敏意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内心挣扎着什么,最终只说道:“真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唐牧洲有没有告诉雪妍这些事情。” 苏云照见状,心知陈敏意还有话没说,不过她不愿意说,苏云照也不强求。只是回道:“我倒觉得唐将军应该告诉了雪妍姐,不然以雪妍姐的性子和她背后的苍梧派,以后若是知道了这些事,那唐将军可就不好过了!”苏云照顿了顿,又道:“再者,苍梧派作为江湖大派,行事谨慎,对于门中弟子的婚事,尤其是与朝廷有所关联的,定是会细细查探的。” “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些。”陈敏意轻抚胸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又对苏云照说道:“咱们睡吧!” 苏云照点点头,不再追问,室内这才安静下来。 自那日的事后,直到回京温山行宫都很平静,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除了许久未伴圣驾的玉贵妃在初次见到那位状元郎时,一时失手打翻了杯盏再无其他事发生。 这日,苏云照三人聚在澄明院,正说着在温山行宫时京中的趣事,周府突然来人送了拜帖过来。 容氏带着秦姝去置办日后苏雨泽二人出京的东西去了,这请帖便就送到了苏云照手中。 “什么事啊?”陈敏意见苏云照皱了皱眉,便好奇地问道。 苏云照将请帖递给她二人,又说道:“张若绣要和周重嶂成亲了。” “啊?!”陈敏意和容玉眠异口同声道,容玉眠又急忙翻开请帖一看,“还真是啊!” 陈敏意凑在她身边定睛一看,忍不住惊道:“这么突然?!她不是和那个……”陈敏意话没说完,苏云照两人却知道她的未尽之语,两人对视一眼,苏云照起身道:“走,屋里去说。” 三人移步至澄明院的内室,百锦关上门同石琪一起守在外面。 屋内,容玉眠又看了看那请帖,担忧道:“她们请你过去参加喜宴,这又打的什么主意!” 苏云照轻轻敲打着桌面,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张若绣此举确实令人费解。按理来说她已是皇上的女人,可这回京后又突然要与周重嶂成亲,婚期定在下月初三,如此匆忙,莫非是要掩盖什么?” “难道是玉贵妃到温山行宫后,发现了什么?”容玉眠猜测道,又兀自摇头,“不对,玉贵妃到温山行宫后不常伴圣驾,一直常伴圣驾的是丽妃娘娘。可丽妃娘娘一看就是个藏不住事的,要真是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 “莫非是皇帝授意的?”陈敏意猜测道。 “不无可能。”容玉眠对陈敏意说道。两人看向苏云照却见她正看着那请帖沉思,陈敏意喊道:“苏云照?” 苏云照回过神来,只说道:“不管事情如何,总之我们不去就是了。” 容玉眠两人一愣,继而说道:“也是!不去就没我们的事,她若是想耍花招也耍不到我们这儿来。” 陈敏意倒是有些遗憾,“其实我还挺想去的!我就是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云照笑了笑,打趣道:“那你回家后看看她有没有给你送请帖,要是没有,我把我们家的给你!” 陈敏意闻言,不禁“噗嗤”一笑,摆手道:“那可不行,这种宴会什么的,我可不敢一个人去。” 容玉眠和苏云照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容玉眠突然叹道:“有时候我真怀疑当时和敏意一起听到的话是假的!”见她二人看了过来,她这才解释道:“在我心里,陛下亦不失为一贤君!我还真有点不相信他与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却不担其责之事。” 苏云照闻言,想到了赐婚后她做的那个梦,她微微叹息,道:“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皇上……的确英明神武,但皇宫之中,有些事情,并非如表面那般简单。” 陈敏意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或许,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说不定是个惊天之秘呢!” 容玉眠轻轻叹了口气:“说得也是,皇家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哪里能明了。” 百锦突然叩门,而后说道:“小姐,周府又来人了,说是宫中有口信带给您!” 三人听罢,惊讶不已,而后起身整理衣裳,这才出门去了前厅。 “几位小姐好!”来人见她们过来,急忙行礼道。 苏云照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周嫔娘娘有何口信?” “苏小姐聪慧!”来人恭维道,而后又说道,“少夫人有心想结交您,虽给您递请帖可又怕您贵人多忘事。娘娘心疼弟媳,便着人带了口信,请您务必要来到我们府上参加婚宴。”他说着,又拿出一支头钗来,“这是娘娘诞下两位皇子时陛下赏赐的玉蝶翩跹钗。” 苏云照接过那支玉蝶翩跹钗,仔细端详了一番。这钗的确精巧非凡,钗头两只蝴蝶展翅欲飞,蝶翼上细刻着细腻的花纹,宫廷制造的标记更是表明了它的来历。苏云照心下一沉,这张若绣是非得让她去参加那婚宴了,如此看来那婚宴上还有其他把戏等着她! “苏小姐?”周府的人见苏云照握着头钗发愣,便轻声喊道。 苏云照回过神来,“如此盛情,我自不能辜负。”苏云照说道,将手中头钗还给来人后,又说道,“婚宴当日我定当到府,共贺喜事。” 周府的人听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再次行礼道:“苏小姐如此爽快,我家少夫人定会十分高兴。那小的就先回去复命了,婚宴当日,我们周府恭候苏小姐大驾。” 待周府的人离开后,陈敏意和容玉眠都有些担忧,陈敏意说道:“苏云照,你真的要去啊?这个婚宴它不简单呐!” 苏云照无奈摇头,说道:“她都将宫中的周嫔娘娘搬出来了,我岂能不去?”话罢,苏云照又道:“去了也好,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吧!” 陈敏意看了一眼容玉眠,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三个就一起去吧。” 苏云照闻言,微微一笑,点头应允:“有你们相伴,即便是龙潭虎穴,我又有何惧?” 此话一出,容玉眠和陈敏意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屋里气氛这才好了些。 第132章 周府婚宴(一) 张若绣和周重嶂的成亲之日很快到来。 这日,容氏带着苏云照和秦姝一起去周府,周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络绎不绝。三人刚一踏入府内,便有丫鬟引领她们到侯府席位上。 容氏三人到时,容家两位夫人和容玉眠正坐在席上看舞女跳舞,一行人互相打过招呼后,容氏三人便在席间落座。苏云照环顾四周,只见周府布置得极为奢华,红绸挂满梁栋,鲜花簇拥,香气袭人。宾客们谈笑风生,一派喜庆气象。 苏云照和容玉眠说了会儿话,陈敏意便也到了,她到后没多久,新人便要拜堂成礼了。 礼成后,婚宴便正式开始,苏云照三人互相交换眼神,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难道张若绣非要苏云照来,就是为了看她的婚礼? 王氏见三个孩子迟迟不动筷,正要开口问,周府的一个嬷嬷走了过来,她向众人行过礼后,这才对苏云照说道:“苏小姐,娘娘请您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奇怪,容氏问道:“娘娘为何要请我家女儿过去?” 那嬷嬷讪笑道:“这是少夫人家乡的规矩,说是请喜宴上身份尊贵之人在新人行合卺酒时,在一旁念祝词,还要为新人剪发,行合鬓之礼。” 苏云照面带疑虑,“是吗?”又推脱道,“这论身份尊贵,这里的人哪一个能比娘娘身份尊贵,再者我只是一个官家小姐,实在说不上身份尊贵。” 那嬷嬷又讪笑道:“小姐日后可是太子妃,我们娘娘可不比上您。” 容氏还想什么,周夫人和周大人已经过来,周夫人笑道:“容姐姐,您就赏我家一个脸面,让你女儿去吧!这未来太子妃的祝词那是金玉良言,定能为这对新人添福。” 周大人也跟着附和:“正是如此,苏小姐能来参加小儿的婚礼,已是莫大的荣幸。若能再为新人念祝词,剪发合鬓,更是锦上添花。” 他们说着,周围的一些宾客也纷纷附和着,不无羡慕之意。 众目睽睽之下,苏云照也不好再推诿了,只得起身道:“既然周家如此看中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容氏本想一起,可周夫人和周大人在这儿敬酒,倒不好离开,本想让秦姝去,可陈敏意却跟了上去。 “这位小姐,娘娘没有叫您啊。”那嬷嬷见陈敏意来,急忙拦道,生怕多带个人去不好向周嫔交代。 容玉眠本想跟上,听到那嬷嬷这话一下犯了难,陈敏意却一脸无所谓,还问那嬷嬷:“你说,这太子妃和太子侧妃都去给新人祝词好不好啊?” 那嬷嬷闻言一愣,显然不知道陈敏意的身份,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其他宾客也听到了这话,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还是一位夫人出来打圆场,笑着说:“两位小姐都是金枝玉叶,能同时为新人祝福,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那嬷嬷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连忙笑着说:“原来两位小姐都是贵人,老奴眼拙,还请两位小姐不要见怪。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小姐一同前往吧。” 苏云照点点头,又朝容氏等人看了看,让她们安心等候。 三人进新房后,先是同周嫔行了礼,周嫔见到苏云照和陈敏意一同前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微笑着受了她们的礼,“苏小姐,你肯来为新人念祝词,实是给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极大的面子。” 苏云照微微欠身,回道:“娘娘言重了,云照只是尽一份心意。” 周嫔点点头,这才引着她们去了内室,张若绣和周重嶂正端坐在床上,一旁伺候的人竟是李思淼!苏云照心中略微一惊,李思淼怎么会在这儿?! 周嫔亲自为张若绣两人倒了合卺酒,递给她二人后,又看向苏云照。 苏云照了然,便在一旁道:“新人合卺,百年好合,愿新人如松之盛,如兰之馨,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周嫔听后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陈敏意,陈敏意见状,连忙拿起剪子,要给他们剪发。 周嫔见状,虽略有不满,可还是让身边的嬷嬷上前协助。 陈敏意剪发剪得倒是利落,而后,她又接过嬷嬷递来的红绳将二人的头发绑在一起。李思淼见状,便上前接过头发将其放入一个精致的木盒中。 周嫔见状,又对满心满意都是张若绣的周重嶂说:“智……重嶂,你先去外面给宾客敬酒,姐姐在这儿和阿绣说会儿体己话。” 周重嶂显然有些不情愿,可张若绣看了看他,他便闭了嘴老实出去了。 苏云照见状,正欲和陈敏意一起告辞,周嫔却对她说道:“苏小姐,阿绣说同你有些误会还未解开,怕日后积怨,今日是个好日子,有什么误会何不在今日解开?” 苏云照和陈敏意一愣,而后苏云照立即说道:“回娘娘,臣女与……” “不必多言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本宫不好掺和。”周嫔说着,便带着人离开了。 李思淼朝她们行了个礼,这才离开,还带上了门。 陈敏意见状,便拉着苏云照坐下,又朝面上毫无喜色的张若绣说道:“什么话要说啊?” 张若绣自顾自地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她一边摘下头上的首饰,一边说道:“没什么话要说的,就想讲个故事给你们。” 苏云照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告辞,陈敏意却掏了掏耳朵,像个大爷似的,懒懒开口:“哦?什么故事啊?” 张若绣缓缓开口:“从前有一户人家,家中父亲考上了举人被朝廷派遣到一个叫碧泉的小县做官……” 苏云照和陈敏意听到碧泉时面色一变,毕竟容玉柳正在碧泉,张若绣如今提起碧泉,莫非碧泉有什么古怪?苏云照和陈敏意对视一眼,又继续听了下去。 “这碧泉虽是个小县城,但城中多种家族势力盘桓,他们家既非京城人士,父亲又不是进士出身,自然被人瞧不起。父亲在衙门做事处处受制,一县之长竟比不得一个典史!母亲和孩子常常被当地官眷排挤。这一切她们都忍了。”张若绣继续讲述她口中的故事,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是,有一天,京城来了官员巡察政务,碧泉被那些庸官污吏把持着,政务自然不清明,他们为了逃避罪责,便将那户人家的父亲推了出去。” “就这样,父亲被判秋后问斩,而母亲和孩子被充为官妓,她们的生活一夜之间跌落至尘埃,无尽的屈辱与绝望笼罩着这个家庭。”张若绣双眼失神,似乎在回忆故事。 “父亲被斩那日,已是官妓的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当时好多百姓朝他扔烂菜叶子,对他诸多辱骂。小女儿很难过,她父亲为民做事却不得善终,而伤民之人却稳坐高台,笑看一切!”张若绣的声音逐渐发狂,“这凭什么!就凭他们的家族世世代代在碧泉繁衍,就能轻而易举地捏碎一个家庭吗!”张若绣狠狠地握着从头上取下来的发簪,即使掌心出血了她也恍若未闻。 苏云照和陈敏意面色沉重,这个故事显然是张若绣的亲身经历。 张若绣停顿片刻,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继续说道:“后来,母亲在绝望中自尽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在姐妹二人看不清前路时,嫁到京城的姑母终于来了,她动用夫家的关系替姐妹二人赎身。她要带她们离开,可是姐姐不愿意,她当时已经十三了,赎身后便去找了她心心念念的杀猪匠,与他定下了婚事。姑母和妹妹气得和她断绝关系,妹妹恨她,恨她忘记了家破人亡之仇,不愿去京城谋划,为父翻案。” 张若绣此时已经将发髻拆开,她对着镜子一下又一下缓慢地梳着头,而后平静道:“那个妹妹就是我。” “我进京后,姑母对我很是疼爱,可就是不让我为父伸冤,她说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再怎么坚持也是无用功。姑父……”张若绣冷笑一声,“他对我另有所图,可我知道他跟我姑母一样,不愿帮我伸冤。我就只能学着如何做好一个京城贵女该有的模样,以便日后能上高位为父伸冤。” “那一天终于到了,我拿到画首,姑母让姐姐召我入宫,在皇帝那儿留个好印象,以便日后能高嫁。只可惜,我辜负了她们的好意,见到皇帝时,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想要我。”张若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继续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仿佛在用这个动作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皇帝的欲望是我为父伸冤的机会,我正犹豫着要如何接触皇帝,我那个好姑父竟跑来对我说,姐姐在宫中失宠,日子不好过,问我愿不愿意做皇帝的女人帮姐姐固宠。姐姐失宠?她的确希望自己失宠,毕竟她当初是被逼着入宫的,不过这个好姑父可不愿意,听到一点风声,便火急火燎地来找我,而我,同意了。” 张若绣的语调变得更加冷漠,仿佛在叙述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皇帝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要了我,他对我很满意,让姐姐常召我入宫,说是让我多在太子和大皇子的面前露脸,实际上,是为了方便他自己。” 她起身走到喜盆前,用手捧起水,掌心的血染红了水,可她却一遍又一遍地洗着脸,直到将精致的新娘妆洗净,这才面向隔着窗透进来的阳光说道:“苏云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送到皇帝的床上去吗?”张若绣依然背对着她们,“这个时候就不用演了吧?我知道当时那两个宫女有一个是陈小姐,不然太子如何能带人将你救了出来。” 苏云照闻言,面色微变,没想到张若绣竟如此直言不讳地将此事说了出来。陈敏意也是一惊,而后有些后怕,还好当日张若绣没拆穿她们。 “你为何要这么做?”苏云照沉声问道。 张若绣突然转过身来,怒吼道:“因为,我讨厌你!我恨你们信阳侯府!我要让你们信阳侯府身败名裂!” 那狰狞的面容吓得苏云照两人身形一颤,苏云照脑子转得飞快,一下便想到她那位在外做官的二叔,便问道:“当时朝廷派去的官员是我二叔?” “是啊!就是信阳侯之弟,多么尊贵的地位啊!”张若绣冷笑,眼中闪烁着泪光,“你们这些世家大族,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多少人都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 张若绣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的声音因愤怒和悲痛而颤抖,眼眶泛红,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她紧盯着苏云照,眼里的怨恨几乎要将苏云照吞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利刃,刺伤的却不是苏云照。 “你二叔是非不分,害得我家破人亡!而你,苏云照!你享受着家人的宠爱,你什么都有!你凭什么就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而我,却要承受失去一切的痛苦!”张若绣说着,面上表情十分痛苦,突然,她呕出了一大口血,却仍怒吼道:“我不甘心!” 这一幕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苏云照和陈敏意都吓到了,她们连忙上前几步,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张若绣,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一手撑在梳妆台上,一手指着她们,“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都是那些害人的世家大族的一员!你们以为你们的手上没有沾染鲜血吗?你们以为你们的荣华富贵都是干净的吗?” 苏云照和陈敏意听罢,并未气恼,苏云照着急道:“这事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你的……” “我不需要你关心!”张若绣的声调提高了几分,带着决绝与冷漠,而后又呕出了一大口血,叫苏云照心头直跳。张若绣此刻有些虚弱,她用尽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声音逐渐委屈,“父亲,对不起,女儿没能给您伸冤!女儿……” 张若绣的话还未说完,陈敏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擒住了她,又迅速点了穴。苏云照见状,连忙要出去叫人,可门却被锁上了。 她拍着门,朝外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第133章 周府婚宴(二) 张若绣眼神迷离,迷离的视线中,张若绣似乎看到了往日的光影交错,那些痛苦与屈辱交织的回忆如同一幅幅画面在她眼前闪过。她的身体逐渐无力,意识也开始模糊,但内心的不甘和愤怒仍旧燃烧着。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张若绣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深深的诅咒。 陈敏意紧张地看着张若绣,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她焦急地对苏云照说:“这血止不住啊!” 苏云照脑子一转,“她该不会吃了毒药吧?”苏云照说着,连忙从荷包里拿出了她们提前准备好的解毒丸。 陈敏意感受到张若绣气息微弱,慌得不行,拿起解毒丸就往张若绣嘴里塞。张若绣不肯,她就硬塞进了她的嘴里,“还有力气犟呢!命都快没了!”她又十分认真地说道:“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苏云照见状,又走到窗边想要从窗子里出去,可突然门外传来一些声响,苏云照连忙走到门前喊道:“外面有人吗?快开门!” 一阵声响过后,李思淼进来了,她神情古怪,苏云照却没发现,只是着急道:“快去请大夫来,你们家小姐可能中……” 苏云照的话戛然而止,她又惊又怕地看着横在她脖子上的匕首,不敢动弹。 “还站那儿做什么啊!还不快去……”陈敏意专心给张若绣止血,并未发现屋中的变动,直到她发现这两人还站那儿,她这才催促道。只是在看到横在苏云照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时,陈敏意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的转头看靠在梳妆台的张若绣,嘴角抽动,然后忍无可忍地抽出软剑,对李思淼说,“你那匕首可长点眼睛,不然我这软剑也得瞎一会儿了!” 李思淼的眼神冰冷,匕首的寒光在阳光下闪烁,她缓缓开口:“无所谓,她吃下的毒药还是我找来的。” 张若绣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她缓缓张开眼,眼神中充满了释然,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她看着李思淼,声音微弱地说:“你……终于还是动手了。” 李思淼面无表情,但手上的匕首却紧贴着苏云照的脖颈,她的声音冷冽如冰:“都是你逼的啊,我的好小姐!”她说着,又恶狠狠地看向苏云照,“还有你!苏云照!” 苏云照的心跳如鼓,她尽量保持冷静,尽管她的脖子感受着匕首的冰冷锋利,她问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李思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冷冷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李思淼说着,又擒着苏云照面向陈敏意二人,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苏云照身形微微颤抖,“我,我不知道。” “我最讨厌你见死不救!明明当时你只要搬出你信阳侯府千金的身份就可以让我逃过一劫,为何不救我?!”李思淼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手中的匕首又贴近了几分,苏云照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割破的刺痛。 陈敏意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软剑虽然锋利,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李思淼一个失控,苏云照就会血溅当场。 “你冷静一点,苏云照不救肯定有她的苦衷啊!”陈敏意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但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李思淼见陈敏意要过来,情绪更加激动,她手中匕首微微颤动,吼道:“别过来!你再敢过来,我保证她马上人头落地!” 陈敏意不敢再动弹,她退回至张若绣身边,讨好似地说道:“好好好!我不动,我就在这儿。” 她话音刚落,张若绣又“哇”地一声,吐了一地的血,陈敏意一边胡乱擦拭着血,一边看门外来没来人。 “不用看了,不会有人来的!张若绣早让她们走了,这时候整个院里只有我们在!”李思淼见陈敏意一直朝门看,冷笑一声,嘲讽道。她又继续说道,“苦衷?她一个千金小姐哪里有什么苦衷?!明明亮出身份便能让我免于苦难,可她却一声不吭,非要闹到官府去!” 苏云照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李思淼,当时我也有要事在身,不能暴露身份,这才没有亮明。至于报官……” “你闭嘴!”李思淼粗暴地打断了苏云照的解释,她的情绪几乎失控,双眼泛红,泪水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够了!你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你个虚伪之人!当着官府的面你见我受伤,给我银子;可为什么在松雪楼你就是不肯亮出你的身份!”李思淼在苏云照耳边怒吼道,“你离开官府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将我带去侯府!为什么?!” 苏云照吓的双眼紧闭,正耳鸣时,李思淼却声音凄厉起来,“你是不是以为周守智真的被流放了?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啊!你们这些世家大族一向有手段逃罪,如今的周重嶂就是那周守智啊!你知不知道,当时我被人拖回周家时有多绝望!而你施舍一些银钱便心安理得地走了,我问你,你为何不带我回侯府?!” 苏云照一阵无奈,她当时与李思淼仅仅只是几面之缘,连话都没说几句,她为何要将她带回侯府呢?何况她当时确实没想到这些。她沉默片刻,最终只说道:“我当时……并未想到这些。” 李思淼闻言,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所有的委屈、愤怒与不甘在这一刻汇成了滔天的恨意。她手中的匕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锋利的刀刃在苏云照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鲜红的血珠缓缓渗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 “没想到?一句没想到就能抵消我所受的苦难吗?”李思淼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怨恨。“你知不知道,我被周家人怎样对待?你知不知道,我多少次想要一死了之,却又因为心中的不甘和恨意而活了下来?而这一切,都拜你和她张若绣所赐!” 张若绣满口鲜血,听到此话,并无愧意,只是冲李思淼笑了笑,却吓的李思淼手中的匕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眼神中的恨意更甚。“你笑什么?张若绣,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解脱吗?我告诉你,不可能!等你毒发身亡,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也许是陈敏意给她吃下的解毒丸有了效果,刚刚还气息微弱的张若绣,此刻竟缓缓开口:“李思淼,我确实对不起你,所以我本是打算在今天服毒自杀的,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人嘛,好死不如赖活着!万一哪天我真就给父亲翻案了呢?” 李思淼听罢,情绪有些不对劲,她像个疯子一样,质问张若绣:“当年,你为何要说谎?!” 李思淼面上闪过一丝嘲色,而后她开口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笨啊!我寄人篱下,自然只能帮着人家说话。帮了你,如何生活?和你一起去街上乞讨?” 陈敏意听罢,吓的立马去看李思淼,生怕她情绪爆发,动手伤害苏云照。 李思淼的瞳孔紧缩,她看着张若绣又看了一眼苏云照,怒吼道:“我先杀了她,再杀你!” 不知何时在门外的容玉眠猛地冲了进来,一剑刺穿李思淼。李思淼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容玉眠的出现,她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怎么会……”李思淼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容玉眠,眼中满是不甘与惊愕。 容玉眠收回软剑,急忙走到苏云照身边查看,陈敏意在容玉眠刺中李思淼的那一刻就到了苏云照身边,她二人仔细检查着她脖子上的伤口,陈敏意简单地给苏云照包扎伤口,而容玉眠上前探李思淼的气息,在发现李思淼还有呼吸时,她松了一口气。 “她死了?”张若绣问道。 容玉眠看了看她,冷冷说道:“没有!”而后,她接过陈敏意递来的药,给李思淼包扎伤口。 随着李思淼的倒下,屋内的气氛暂时缓和。苏云照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看着几人身上的血,她们又觉得一阵头大。 张若绣听到李思淼没死松了一口气,然后安心地昏了过去。吓得苏云照三人手忙脚乱地上前探气息,生怕张若绣死了。 或许是张若绣的吩咐又或是今日周府办喜事的原因,整个周府的人都在前院。苏云照浑身是血的到前院喊人时,把不少宾客吓到了。 容氏看着苏云照浑身是血,脖上还有伤,差点没晕过去,好在有两位嫂嫂和儿媳妇在,她才没晕。 婚宴被迫结束,在自家夫人强势要求下而留下的府尹大人欲哭无泪,苦哈哈地主动请缨办案。 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是周嫔娘娘也不好说什么,周家人便送走了宾客又临时设了个公堂,就等张若绣和李思淼醒来了。 没过一会儿,给两人诊脉的吴大夫便过来了,他朝众人行了个礼,这才说道:“禀府尹,周少夫人确实中了毒,不过先前服下了两位小姐的解毒丸如今已无大碍,只是不知对腹中胎儿有无影响……” 吴大夫正要说李思淼的情况,周夫人却尖声道:“胎儿?!” 堂中众人皆是一脸震惊,只有那周大人神情慌张还带有心虚。 “是啊!周夫人,少夫人怀有身孕,已月余了。”吴大夫老实回答。 周夫人转念一想,自己的儿子她还不了解吗?许是忍不住这才在婚前与阿绣偷尝了禁果。思及此,她连忙说道:“那你可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啊!”她说完,又看向自家女儿,“阿月,你快去请宫中最厉害太医来!” 周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自家父亲,见他无动于衷,这才差人去宫中请太医了。 府尹清咳几声,而后示意吴大夫继续往下说。 “那位李姨娘伤势较重,不过及时包扎,倒也无大碍,也许一会儿就醒了。”吴大夫说完,便行礼告退了。 堂中一时沉默,最终还是府尹开了口:“几位姑娘谁先来说明方才的事?” “我来吧!”苏云照开口道,而后起身行了一礼,隐去了张若绣讲的那些,只道张若绣喝下毒药是因为亏欠李思淼。 府尹听罢,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恭敬地问周嫔:“娘娘,少夫人可有说明她请苏小姐之因?” “她道她们之间有误会,想在今日将矛盾解开。”周嫔如实说道。 “那容小姐又为何去到了新房之中?”府尹看向容玉眠,生怕错过了容玉眠的神情。 “我见她二人久久未归,一个人有些无聊,便去找她们。”容玉眠解释道,又道,“我到时,李思淼已经劫持了苏小姐,就要杀她,我立马冲进屋,给了她一剑。”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因李氏的怨念而起。”府尹摸了摸胡子,沉吟道。 周夫人立马说道:“一定是这样!这个李氏怨恨苏小姐,从而给阿绣下毒,逼她请苏小姐到新房,又趁机欲杀苏小姐!” 周大人瞪了她一眼,低声警告道:“府尹在此,你在这说什么?!” “我难道有胡说吗?”周夫人一下子就火了,“你是不是瞧上了那贱蹄子?” 周大人的脸色铁青,他强压下怒火,对周夫人低声道:“你胡说什么?!你冷静点,现在家里是公堂!”周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自己女儿也一直给自己使眼色,她只好愤愤地闭上了嘴。 府尹见状,轻咳一声,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既然事情已经大致明了,那便等她们醒来,若无异议,便可签字画押。” “等等!”突然有人走进堂中说道,来人一身便装,并未着官服。 第134章 周府事了 “是少卿大人啊!”府尹一见来人,便立马起身行礼,“少卿大人何时回京的?” “就是今日,路过周府便想着讨一杯喜酒喝,岂料发生这种事。”他负手于背,又看向府尹,略带警告,“府尹判案如此轻率,本少卿都要怀疑之前府尹送过来的嫌犯是不是有冤了!” 府尹大人听罢,额头上不禁渗出了冷汗,他连忙拱手道:“少卿大人教训的是。下官、下官只是觉得三位小姐已经将事情说清了,周少夫人和李氏又在昏迷当中……” 不想少卿听了此话,面色凌厉,嘴巴也不饶人,“你觉得?你觉得她们说得有理便是真相?什么时候办案要你觉得来结案了?你又焉知她们没有串供之嫌!” “砰!”本就因苏云照受伤的容氏此刻更是气恼,“白诀,你这是认定她们三个姑娘串供了?” “哎、哎,周夫人,少卿大人他不是这个意思……”府尹试图打圆场,可白诀却不领情,“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啊!你方才还说府尹办案要你觉得来结案,如今你就如此轻率地认定她们三个有串供之嫌了?”王氏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白诀闻言,轻咳几声,只道:“串供与否,我自有决断!” “好一个自有决断!”林氏阴阳怪气道,“含英、玉芳,我们大梁的这位白少卿年轻有为,不过逾弱冠,便身居大理寺少卿一职。想来他必定是有才能的,我们还是好好等着他查明真相吧!” 白诀眉头微蹙,显然是听出了林氏在嘲讽他,他并未生气,只道:“谢容大夫人谅解!”而后,他坐上方才府尹之位,目光如刀,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苏云照三人身上,沉声道:“还请苏小姐重新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苏云照起身行礼后,又将方才所述说了出来。 “方才我听娘娘说,少夫人和你有误会。”白诀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思,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因何而起?” 苏云照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张口道:“小女二叔当年奉命巡查越州政务之时,她父亲正是碧泉的县令,因碧泉政务有所疏漏,他父亲被判秋后问斩。” 白诀闻言,一拍桌案,厉声道:“方才为何不说?!” 苏云照还未回答,一旁的府尹便主动答道:“是我一时疏忽,没有过问。” 白诀转头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而后,又看向苏云照,“所以说,她约你到婚房去,是想和你聊聊此事?” 苏云照犹豫片刻,而后才点点头。 白诀还要问什么,他派去搜证的人和照顾张若绣和李思淼的人接连过来。 “禀大人,在婚房梳妆台上搜到一包毒药,房内有血但未见凶器。只有一用于剪发的剪子,但其上未见血迹。” “老爷,少夫人和李姨娘醒了。” 白诀听罢,只说道:“找人看看是何毒药。至于凶器……”白诀顿了顿,而后看向陈敏意何容玉眠,“就不用找了,在两位小姐这里,你们把她们带下去,分开询问。” 陈敏意和容玉眠并未多说什么,只乖乖地跟着他们离开。 白诀又对周家侍女说道:“把少夫人和姨娘请过来。” “这可不行!阿绣如今怀有身孕,又中了毒,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不能让她过来。”周夫人一听,立即跳了起来,阻拦道。 “有大夫在一旁,不会有事的!”白诀坚持道。 周夫人还要说什么,就被周大人捂了嘴,让她好好坐着,不要说话。周夫人一时愤愤,可到底是不敢说什么了。 张若绣和李思淼很快就到了,两人面色十分苍白。心疼张若绣的周夫人赶紧扶着她坐下,又让下人拿了好几张垫子来。而李思淼则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白诀见状,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示意他将李思淼扶到椅子上。这一切做完,白诀正要开口,一直站在张若绣身旁的周重嶂就不满道:“你赶紧的!我夫人正虚弱着呢!” “重嶂!”周大人瞪了一眼周重嶂,“不得无礼!” “周大人,无妨!”白诀倒是并未计较,只是看向周重嶂,“周、重、嶂,倒是个好名字,不过本少卿还是喜欢叫你周守智。” 此话一出,周家夫妻脸色苍白,却不敢说什么。周重嶂一听也吓得低着头,畏畏缩缩的。 白诀哼笑一声,而后看向张若绣:“周少夫人,你为何要将陈年旧事告诉苏小姐?” 张若绣勉强笑了笑,说道:“因为,我觉得我父亲有冤!” “阿绣!”周夫人低声喊道,希望她不要为父伸冤。 白诀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周夫人,而后才沉声道:“为何?” 张若绣深吸一口气,尽管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她缓缓开口:“因为我父亲当年在碧泉县被官僚排挤,朝廷的政令他无法知道,碧泉的政务他更无权过问!” 白诀心头一震,而后沉声道:“原来如此!”又见周家几人那副怕受牵连的样子,他又道:“此案了结后,少夫人若有需要可请我帮你写折上报朝廷,若真有冤情,朝廷会还令尊一个公道。” 张若绣微微发怔,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帮她! 白诀未管张若绣作何想,便回归正题,问道:“周少夫人,你觉得令尊有冤,可为何要找上苏小姐?她对当年的事应该是不知情的。” 张若绣苦笑一声,而后说道:“当年我随姑母入京后,见苏小姐得家人疼爱,而我却家破人亡,心中生恨。欲行报复之事,可一直没有机会,便想借为新人祝词之机,服下毒药,嫁祸于她。” 白诀闻言,面色愈发凝重,他目光如炬,直视着张若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与严厉:“你竟为了私人恩怨,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而嫁祸于无辜之人?你可曾想过,若嫁祸不成,你命丧黄泉,谁又来为你父申冤?” 张若绣又是一阵苦笑,她双眼直视白诀:“我入京多年,为父申冤一事迟迟未有进展,心中已存死志,又因愧对自幼相伴的丫鬟,这才如此的。” “你既存死志,大可去登楼敲鼓为父申冤!”白诀说完,无奈地摇摇头,“张若绣,你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报复与牺牲自己绝非正道。你父亲若真有冤情,你理应通过正当途径寻求解决,而非将无辜之人卷入其中。” 张若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低下头,声音哽咽:“少卿所言极是,是我一时糊涂,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白诀叹了一口气,又道:“那么,苏小姐三人确实是无辜之人?” 张若绣闻言,轻轻点头。白诀见状,目光转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思淼,问道:“李思淼,你做了什么?从速招来!” 李思淼沉默不语,白诀见状便道:“苏小姐方才说,你持刀要杀她是因为她两年前在松雪楼中没有亮出身份帮你。还因你受杖刑之后,她只给了你一些银钱,并未将你带回侯府。可属实?” 李思淼闻言,身体微微颤抖,她抬头看了一眼白诀,又迅速低下头,仍是不肯开口。 白诀皱眉,而后好声好气道:“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李思淼仍旧无动于衷,白诀猛地拍桌,“冥顽不灵!你若再不回话,可别怪本少卿不顾及你伤情!” 李思淼依然沉默,惹得白诀大怒,他站起身来,指着李思淼喝道:“案情如今已经明了,你就算不说话,也难逃一劫!” 张若绣知道李思淼想要什么,便开口道:“少卿大人息怒!这一切都怪我。” 白诀听张若绣如此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转向张若绣,语气稍缓:“此话怎讲?” “我先前说我愧对她,是因为两年前她被表哥看上,我寄人篱下实在不能护着她,便让她带着姑母送我的首饰离开。岂料她还是在松雪楼被表哥抓住了,当时苏小姐报了官,我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说了谎,这才使她受了杖刑。”张若绣咬咬牙,将此事说了出来,她不敢抬头,怕看见周夫人失望和怨恨的表情,“寄人篱下,我当时也没办法,我怕我姑母会赶我走……” “阿绣!”周夫人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难过,“你是我唯一的侄女,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赶你走!” 张若绣低着头不敢开口。 白诀见状,正要问李思淼。李思淼却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张若绣,声嘶力竭道:“没错!就是这样!我恨你张若绣当年说谎!”她说着又指向苏云照,“我也恨你苏云照!你为什么不亮明身份救我!你为什么不将我带回侯府!” 她说着又踉踉跄跄地走到堂中,胡乱推开要来扶她的人,指着众人,“你、你们知道我被拖回周府时有多害怕吗?!知道我被周家的人如何对待吗?!为什么周守智作恶多端却没有被流放千里?!为什么?!为什么?!”她怒吼着,猛然吐了血。 白诀见状,白诀立刻示意身边的侍从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思淼,同时吩咐道:“她情绪激动,不能再受刺激了。” 李思淼用力推开了来人,倔强地指着周大人:“你、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连你儿子的女人你都下得去手!” 周夫人一听立马跳了起来,拉扯周大人,“你个死鬼!你个不要脸的!连儿子的女人你都……” 周大人一把推开周夫人,指着李思淼怒喝道:“住口!你这疯妇,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败坏我周家名声!” “好啊!你个老东西,你心虚了吧!你还敢推我!”周夫人站起身又去抓扯周大人,周府内顿时乱作一团,周夫人与周大人的争执声、李思淼的哭喊声还有奴仆的劝阻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大堂更加混乱不堪。 白诀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耐,正要怒喝。稳坐于椅上的周嫔娘娘终究是忍无可忍了,她沉声道:“够了!都给本宫住手!” 周嫔的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大堂内的喧嚣平息了许多,只有李思淼还在怒喝着自己的不甘。 白诀见状,实在受不了李思淼了,挥了挥手,让人把李思淼押下了。 此时,方才带陈敏意两人离开的几人也回来了,一人手里拿着两张纸,见堂中气氛不对劲,他低声道:“少卿,这是两位小姐的证词。” 白诀接过证词一看,又看了一眼来人,“两位小姐是分开询问的?” 那人老实回道:“是按照少卿所说,将两位小姐分开询问的啊。” “那为何她二人的证词如此相像?”白诀虽是问他,可眼睛却是盯着容玉眠和陈敏意。 陈敏意这次忍不了,她起身道:“你这不是说的屁话吗?我和阿照最先到婚房,而后眠眠到了婚房,这事儿一起经历的,你们问的话都一样,这证词能不一样吗?!” 白诀闻言略感尴尬,他轻咳一声,随后正色道:“本少卿也是怕误了案子,不过你二人的证词虽相似,但应无串供之嫌。此前的话还请三位小姐见谅!”白诀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陈敏意轻哼一声,这才坐了下来。 白诀见状,又看向堂中众人,严肃道,“此案中,张若绣因私怨意图嫁祸苏云照,幸而未遂,但其行为已触犯律法,按律当罚,念其怀有身孕,不予重罚,便罚其闭门思过一年,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并需抄写《大梁律法》十遍,以作自省。李思淼杀人未遂,按律收监三年!” 白诀停顿了一下,看向周重嶂,说道:“至于这周重嶂……” 周夫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她哭道:“我就这么两个儿啊!守智与重嶂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少卿大人啊!你可别听这贱婢胡说啊!” 白诀冷哼一声,“是不是双生子本少卿自有决断!”白诀说着,又看向周守智,道,“周守智,你还不肯承认吗?逃罪回京可是大罪!你若早些承认,本少卿会酌情轻判。” 周守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一眼张若绣,这才跪道:“是,大人,我承认我就是周守智!我买通看守我差役,让他放了我。” 白诀听罢,立即宣判道:“周守智,你身为朝廷命官之子,本应恪守律法,却知法犯法,不仅犯强抢民女之罪,还私自逃脱流放之地,此乃大不敬。念你最终能主动认罪,本少卿决定从轻发落,但流放之刑不可免,着你即刻启程前往边川,终身不得返回京城,以示惩戒!” 周夫人闻言,哭得更是撕心裂肺,她想要求女儿和丈夫救救周守智,但周大人却让仆从将她带下去,根本不愿为周守智求情,更不愿听周夫人的哭喊。 而后,白诀派去求证是何毒药的人也回来了,还带来了今岁刚刚开张的万药阁京城分阁的掌柜,说明了李思淼的毒药是在他们那儿买的。 白诀见状,便看向了一旁奋笔疾书的录事,见他写完长舒一口气,又抬头看向自己,这才点点头。 那录事见状便拿上文书,请苏云照她们一一留名按印。只是到李思淼时,她却不肯按,仍是那副癫狂的模样,吓得那录事赶紧将文书揣进怀里。 白诀见状,微微蹙眉,叹了一口气,问道:“李思淼,你还是不甘心?” 李思淼冷笑一声,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她挣扎着站直身子,尽管身体因伤口而颤抖不已,但她依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坚定:“不甘心?我当然不甘心!明明就是张若绣和苏云照害得我如此,我为何不能报仇?” “简直是不可理喻!”白诀听罢,猛地一拍桌,而后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地直视着李思淼,“你恨张若绣本少卿能理解,但你恨苏云照,本少卿实在不能理解!她与你既无情分更不相识,为何要救你?她只是不够善良而已,救人虽是善举,但不救也是为了保全自己。” 李思淼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声音颤抖地说:“保全自己?那我的痛苦谁来承担?”李思淼说着,又指向周大人,“那他呢?我是他儿子的女人他却屡屡调戏我,这怎么说?!” “你这疯妇勿要胡言乱语!”周大人一听,又气又心虚,连忙指着李思淼怒道,“你这个……” “父亲!”周嫔突然出声喊道,周大人循声望去,却只见自己女儿满眼冰冷,他不禁身形一颤,也不敢再做言语,畏畏缩缩地坐到椅子上。 白诀见状,轻咳几声,说道:“如果你所说是真的,那也是周大人私德有亏,本官无能为力。” “好一句无能为力啊!”李思淼声音凄凉,而后她面露凶光,用尽全身力气冲向房柱,“既然如此,那我就死在这里,我要化为厉鬼,扰你周家世代不宁!” “快拦住她!”白诀一惊,立即喊道,他话音未落,几名衙役已迅速上前,将情绪失控的李思淼擒住,防止她再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李思淼奋力挣扎,但终究因身体虚弱,加上侍卫们的紧紧束缚,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 “李思淼,你冷静些!”白诀走到她身前,厉声喝道,又劝道:“你的人生还很长,还能重新开始,一死了之是万万不能的!” 李思淼的嘶吼渐渐减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挣扎是徒劳的。她无力地垂下双手,目光空洞地望向天花板,仿佛所有的愤怒、不甘和绝望都在这一刻化为了虚无。 “带她下去,好生看管。”白诀吩咐道,随后转向堂中众人,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此案已了,苏小姐你们可以离开了。至于李思淼,待她情绪稳定签字画押后,自会依法处置。” 苏云照点点头,一行人这才起身离开。 第135章 容玉眠回府换了一身衣裳,便和容家两位夫人一起去信阳侯府。 她到澄明院时,苏云照和陈敏意早已等候她多时。 “这张若绣主仆还真是神人!”陈敏意见她来,这才打开了话匣子,“一个父亲有冤不晓得去击鼓鸣冤,一个非赖苏云照不救她!她那样子还真是无理也有三分理了!” 苏云照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无奈与怜悯,“张若绣是罪臣之女,若真登楼击鼓,向天子鸣冤,那她必须得以死明志!她若是死了,她父亲能不能翻案,全凭负责此案官员的良心。这太冒险了,她不敢去赌人人都有良心,特别是在亲眼看见爱民如子的父亲被那些百姓侮辱后,她就更不敢去赌人性了!” “是啊!”容玉眠在一旁附和道,“要我说,这罪臣家人鸣冤,以死明志的规矩真该改一改了!这人都死了,朝廷翻案后,还有谁会真心为那些蒙冤之人高兴啊?!” “居然还有这项规定?!”陈敏意一脸震惊,“我都不知道呢!”她叹了口气,“那这么说来,我倒有点同情她了!” “我也是。我方才想了想,她进京为父伸冤,结果唯一的亲人告诫她不要伸冤;这向天子鸣冤又有这一层规定在,她自是不敢轻易去击鼓;想着……”容玉眠说着,看了看百锦她们,便对自己的侍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苏云照自然也懂她的意思,也对百锦两人说道:“你们也先出去吧!” 见屋内侍女都离开后,容玉眠这才向前俯着身子,低声说道:“想着做皇帝的女人,伸冤定能轻松一些,岂料名分也没有,伸冤一事也迟迟没有着落。到最后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愿意写折上表皇帝,为其伸冤。” 容玉眠这么一说,陈敏意却是疑惑道:“你们说,张若绣有没有告诉皇上她的父亲的事啊?要真告诉了,那皇上为何不帮她啊?” 苏云照想了想,猜测道:“应该是告诉了的,不然她怎么会说替父伸冤无望呢?想来是告诉了皇上,可皇上却坐视不理吧?” “皇上为什么坐视不理啊?难道她父亲真的是贪官污吏?”陈敏意说着,有些难以置信。 陈敏意的话音刚落,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苏云照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深思:“应该不是,张若绣也说了,他父亲被碧泉县官员排挤,连带着她们也被那些官眷排挤,想来他父亲或许真的有冤!但朝堂之事,往往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即便有心相助,也可能碍于种种原因无法直接插手。” “那这么说,你那个二叔该不会真的误判了吧?!”陈敏意看向苏云照,一脸凝重。 苏云照闻言,面色微变,她摇摇头,“此事……我不敢妄下定论。”苏云照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我二叔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到外地去做官了,因此我对他不甚了解。” 容玉眠见状,说道:“也有可能是当时碧泉县的官员污蔑张若绣的父亲,二叔也被他们蒙骗了。”容玉眠这么一说,自己的脸色却变了,“完了!三姐姐和三姐夫就在碧泉县啊!” 陈敏意也一惊,“我就说呢!当时在碧泉县的时候,总感觉那些官员有些阳奉阴违……” 陈敏意说着,便被苏云照的一声清咳打断了,她也反应过来,连忙闭了嘴。苏云照见状,这才看向一脸担忧的容玉眠,安抚道:“眠姐姐,你放心!柳姐姐背后是京城尚书家,三姐夫背后是工部侍郎家。那些官员巴结她们还来不及呢!即使是不满也不敢放到明面上来。我们一会儿写信让她们多注意一下就好了!” 容玉眠听罢苏云照的安慰,心中稍定,但仍有些忧虑。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但愿如此,只是这世道复杂,人心难测,我还是放心不下。我们得尽快给她们去信,提醒她们多加小心。” 苏云照点点头,道:“我这就写!”她说着,又朝门外喊道:“百锦,去拿纸笔来!” 没过一会儿,百锦便拿着纸笔过来了,苏云照接过纸笔便写了起来。待写好后,又拿给容玉眠过目,容玉眠添了几句话,这信才算写好,如今就等墨干了。 陈敏意支着手托着下巴,感叹道:“哎!这张若绣倒还真有点可怜!可那李思淼……”陈敏意沉默了一瞬,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而后,她才一脸难以言尽的表情,说道:“我就不懂了,这明明是张若绣说谎的错,她竟也要怪苏云照没救她!那姓白的说得对,你和她素不相识,你凭什么救她啊?!” 苏云照听罢,心绪复杂,她微微叹息,而后说道:“其实她怪我,倒也有几分道理。我若是出手相救,她也不会经历这些。不过就算我将她救了回来,等她伤好,我也会让她离开。当时她确有偷盗之罪,我实在不敢将她留下。”苏云照说着,顿了顿,认真道:“也许真的如同白少卿所说的那样,我只是不够善良吧!” 陈敏意听罢,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容玉眠和苏云照纷纷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她见状忙笑道:“我当时可看见了,姓白的说这话的时候,你脸臭得不行!这会儿倒是如此坦然地说出了这话!” 苏云照听罢,无奈一笑,道:“这当时听的时候总觉得他在骂我,后来仔细一琢磨,我好像还真不够善良。” 容玉眠也忍不住笑了,而后她拍了拍苏云照的肩,说道:“其实,做人不够善良也没错,问心无愧便好!”她说着,又笑道:“当时你要真敢收留一个身负盗窃之罪的人,那我就真佩服你了!不仅我佩服你,这满京城的人都佩服你啊!”容玉眠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陈敏意闻言,更是笑得前俯后仰,连声道:“对对对,苏云照,你要真那么做了,估计第二天京城里就会传遍你的‘义举’,不过嘛,你是傻子的铁证可又要多加一条喽!” 苏云照听罢,十分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笑得花枝乱颤的人,心中既感温暖又有些哭笑不得。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若真成了那等不顾一切、盲目行善之人,只怕你们二位还得担心我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苏云照话罢,她二人又是一阵笑,容玉眠道:“这搁以前,我还真得担心呢!不过,如今你心中有尺,行事自有分寸。我也就放心了!” 容玉眠话罢,门外的百锦便叩门道:“小姐,陈将军来了!” 陈敏意一听,疑惑道:“我爹怎么来了?” 苏云照起身道:“想来是石琪去你家拿衣服的时候,你家仆人问了几句,心里担忧,便去告诉了陈伯父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 “哎!”容玉眠见她要走,连忙起身道,“我们一起过去。” 如此三人这才一起去了前厅,到了之后,又是一阵寒暄,陈敏意这才同陈黎离开。 …… 次日一早,苏云照还未用早膳,宫里便来了旨意,太后召苏云照入宫。 容氏十分惊讶,太后好好的,没事召自家女儿入宫做什么?但她来不及多想,连忙为苏云照挑了一身得体又不过分张扬的衣裳,又亲自为她梳妆一番,临了又道:“阿照莫怕,太后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实在答不上来也没关系。” 苏云照见状,便安抚道:“母亲放心!阿照会谨慎行事的。” 容氏点点头,这才将苏云照送上马车。 到宫门后,苏云照刚下马车,便有一宫女前来行礼道:“苏姑娘,太后娘娘已在殿内等候多时,请随奴婢来。”那宫女语气温和,举止得体,引着苏云照穿过繁复的宫宇,向太后居住的慈宁宫行去。 苏云照随宫女穿过了重重宫门,一路上只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虽然此前来过一次皇宫,但此刻苏云照心中仍是赞叹皇宫的壮丽。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了慈宁宫前,宫女轻轻掀起门前的珠帘,躬身示意苏云照进入。 苏云照深吸一口气,这才迈步进殿。只见殿内香气缭绕,太后正坐在上首,两旁站着两个嬷嬷和几位宫女。 苏云照走上前,十分恭敬地跪拜道:“臣女苏云照,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抬起眼眸,打量了苏云照一番,这才放下手中杯盏,十分平淡地说道:“起来吧!” 苏云照依言起身,姿态端庄,目光微垂,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恭敬。太后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来人,赐座!” 一旁的宫女闻声,立刻上前搬来一张精致的绣凳,放置于太后下首不远处,苏云照再次行礼谢恩后,这才坐下。 “皇帝给你和阿景赐婚也半年了,怎么未见你二人熟络?”太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目光温和却又不失威严地落在苏云照身上。 苏云照闻言,心中微动,面上却保持着平静,轻声回道:“回太后娘娘,殿下日理万机,臣女自不敢打扰。” “哦?”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么说,你是在怪阿景太忙了?” 苏云照连忙起身,再次跪拜,语气诚恳,道:“太后娘娘误会了,臣女绝无此意。殿下为国事繁忙,乃是国家之幸、百姓之幸,亦是臣女之幸!臣女又怎么会怪殿下。” 太后看着苏云照如此谦卑有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口中却是如此说道:“先前那位陈姑娘,不过被皇帝赐给阿景做侧妃,可皇帝的赏赐还有哀家的赏赐,流水似的到他们家。而你,哀家却未曾有过表示,你可会怪哀家偏心?” 苏云照听得太后如此说,心中一惊,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恭敬地回道:“赐婚乃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恩典,臣女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因赏赐而对娘娘有所怨怼。” “那你说说,哀家为何不给你赏赐啊?”太后坐在上首,垂眸看着苏云照跪在地上,幽幽问道。 苏云照听罢,又是一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她硬着头,答道:“臣女愚钝,不敢妄自揣测太后娘娘的心意。” “你应该是知道的。”太后轻叹一声,“没错,哀家就是不满你,只是皇帝旨意已下,哀家也不好阻拦。”太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深意。 苏云照一听,更不敢出声了。是啊!她知道太后是不愿让她做太子妃的,可谁又知道她也不愿做太子妃呢?苏云照想着心里有些难过,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恭敬。 太后见状,摇了摇头,道,“起来吧,哀家也不为难你了。”苏云照心中稍松,再次恭敬地行礼谢恩,缓缓起身,重新坐回绣凳上。殿内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凝重,但苏云照尽力保持着镇定与从容。 太后凝视了她片刻,语气稍微柔和了些:“你虽非哀家心中太子妃的首选,但既已成定局,哀家也希望你能够明白自己的身份与责任。皇家无小事,一举一动皆关乎国体颜面。” 苏云照闻言,心中一凛,立马将挺得不能再挺的身姿挺了挺,认真回道:“臣女明白,定当谨言慎行,不负太后娘娘厚望。” 太后轻轻点头,似乎对苏云照的回答还算满意,话锋一转:“你父亲保国多年,如今却是挂着一个闲职,你可会怨?” 此话一出,苏云照不禁有些傻眼,不是说好不为难她了吗?她心里如此想着,可面上却道:“回太后娘娘,臣女之父能得陛下赏识,保家卫国多年,已是臣女家族无上的荣耀。父亲虽卸甲归家,却能享受天伦之乐,亦是人生一大幸事。臣女一家感激陛下与太后娘娘的恩典,又怎会心生怨怼。” 太后听罢,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时候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便要散朝了。”苏云照正疑惑着,太后又对身边的一个嬷嬷说道:“宁芜,你跟着苏小姐一起出宫吧!教教她宫中的规矩礼仪,免得日后失了分寸。” “是,奴婢遵旨。”那个叫宁芜的嬷嬷上前行礼道。 苏云照见状,立马起身拜谢。太后挥了挥手,便她们离开了。 第136章 太后召见 苏云照和宁嬷嬷沉默地走在宫道上,直至宫门时,苏云照这才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许景澜一行人。 冬青见苏云照看了过来,立马说道:“殿下,苏小姐看到我们了!”他说着,还朝苏云照招了招手,“苏小姐!这里!” 行书忍不住轻踹了他一脚,低声说道:“没看到苏小姐身边跟着一个嬷嬷啊?!” 冬青挠了挠头,小声说道:“还真没注意到啊!” 苏云照此时已走到许景澜面前,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 “奴婢见过殿下。”宁嬷嬷也跟着行礼道。 “不必多礼。”许景澜说道,瞥了一眼宁嬷嬷,又看向苏云照的脖颈,十分关切,“伤势如何?” “谢殿下关心,有殿下送来的药,臣女的伤已好多了。”苏云照十分规矩地回道。 许景澜微微蹙眉,总感觉苏云照有些不对劲,可却看不出哪里不对劲,毕竟苏云照对他一向都是恭敬有加,与今日倒无甚差别。 “那便好。”他柔声说道,又看向一旁的宁嬷嬷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回殿下,奴婢是尚仪局的,太后娘娘命奴婢教导苏小姐宫中礼仪。”宁嬷嬷不卑不亢地答道。 许景澜听罢,心下一沉,并未再对宁嬷嬷说话,只看向苏云照,温声道:“孤送你回府。” 苏云照闻言,心中微动,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轻声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殿下事务繁忙,还是不麻烦殿下了。” 许景澜微微一愣,又道:“无妨,今日孤休沐。” 苏云照垂眸沉默一瞬,这才行礼应道:“既如此,那便有劳殿下了。” 如此他二人这才并肩出了宫门,许景澜扶着苏云照上马车后,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正欲上车的宁嬷嬷。 看得宁嬷嬷心中一震,自然也明白许景澜不想让她上车,便行了个礼,识趣地走到马车旁。 车内,气氛十分微妙,马车驶入繁华的街道时,许景澜听着车外喧闹的市井声,侧头看向苏云照。 她正一丝不苟地端坐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可是皇祖母为难你了?”许景澜低声问道。 苏云照微微一怔,继而摇头,说道:“太后娘娘并未为难臣女,殿下勿要误会。” 许景澜听罢,有些不相信,他知道,皇祖母不满这门亲事,只是碍于圣旨赐婚,不愿多说罢了。如今突然召见苏云照,又给了苏云照一个嬷嬷,定然是说了什么。 只是苏云照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许景澜知道再怎么问,她也不会说,便不再多问,只道:“昨日一事实在惊险,你身边如今只有石琪一人,独木难支,要不要我给你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来?” 苏云照沉吟片刻,只摇头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臣女不喜生人在身侧,还是算了吧。” 许景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务必小心。若遇到什么难事,记得还有我在。”许景澜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安排人进信阳侯府。 苏云照微微侧头,轻声回道:“臣女明白,多谢殿下关心。” 许景澜点点头,不再作声,车内一时沉寂。 到信阳侯府后,苏云照向许景澜行礼告别,同宁嬷嬷一起目送他离去后,才转身带着宁嬷嬷一起进府。 容氏和秦姝一直在大堂等候,见苏云照身后还跟着个嬷嬷,婆媳对视一眼,心中俱是疑惑。 苏云照走进大堂,对着容氏和秦姝行了一礼,微笑道:“母亲,嫂嫂,我回来了。”不等她二人问起宁嬷嬷,便主动介绍道,“这位是尚仪局的宁嬷嬷,太后娘娘命她教我宫中礼仪。” 容氏一听,便笑道:“原来如此。”容氏言罢,起身行至宁嬷嬷面前,温声道:“宁嬷嬷能亲自教导阿照,实乃我信阳侯府之幸。只是云照这孩子素来顽皮,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嬷嬷多加指正。” 宁嬷嬷闻言,面上带笑,行了一礼,笑道:“夫人言重了。奴婢能得太后娘娘信任,前来侯府教导苏小姐,亦是奴婢之幸,奴婢自当尽心竭力。” 容氏闻言,面上笑容更是灿烂,她轻轻拍了拍苏云照的手背,眼神中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与期许,转而向宁嬷嬷道:“既如此,便有劳宁嬷嬷费心了。” 寒暄一番,苏云照才带着宁嬷嬷回了澄明院。 宁嬷嬷见澄明院里的侍女们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并未多问,只是朝苏云照行礼后,便一边瞟她一边做自己的活计。宁嬷嬷心中暗自思量,澄明院的人倒还知礼节,就是太喜欢瞟人了。不过总的来说,还算可以。 百锦从屋里出来,一眼便看见了苏云照,忙上前道:“小姐,您回来了!”又见她身后跟着一个嬷嬷,面露一丝疑惑,看了一眼跟着苏云照进宫的石琪。 后者则用口型无声说道:“宫中。” 百锦一下子便明了,苏云照倒没注意这些,只道:“这是宫中来教我礼仪的宁嬷嬷。” 百锦闻言,连忙行礼道:“见过宁嬷嬷,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侍女百锦。” 宁嬷嬷微微点头,未作其他反应。苏云照见状,便道:“百锦,你带着半雨、半晴她们去收拾一间厢房出来给宁嬷嬷住,务必让嬷嬷住得舒适。” 百锦闻言,立刻应道:“是,小姐。”随即,她便带着从屋内出来的半雨、半晴去收拾屋子了。 待她们离开后,苏云照领着宁嬷嬷进了屋。苏云照请宁嬷嬷坐下,亲自为她沏了一壶茶,笑道:“嬷嬷一路过来辛苦了,请先喝杯茶解解乏。” “多谢小姐。”宁嬷嬷起身接过茶杯,忙赞道:“好茶!” 苏云照只是笑了笑,便转身坐在主位上。宁嬷嬷见状,便道:“想必小姐也清楚,太后娘娘让奴婢来,不只是教导宫中礼仪。” 苏云照闻言,目光微敛,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云照自然明白太后娘娘的用意。” 宁嬷嬷听罢,又道:“奴婢除了教您礼仪,还要教您如何掌管宫务,更重要的是如何做好太子妃乃至皇后。” 苏云照心中一惊,她是想到了太后让宁嬷嬷来,不只是教导宫中礼仪,但没想到竟还要教她如何掌管宫务!苏云照一瞬间只感觉头皮发麻,家中的那些账本她看着都觉得累,更别说宫中的了! 宁嬷嬷察觉到苏云照失神,便喊道:“小姐?” 苏云照回过神来,略显尴尬,“云照一时失神,嬷嬷勿怪。” 宁嬷嬷却十分理解她,“奴婢明白,这些对小姐来说似乎很难,虽然学起来是难,但只要小姐肯在这上面下苦功夫,定能学会的。” 苏云照勉强笑了笑,道:“嬷嬷说得对,云照明白了。” 宁嬷嬷点点头,又道:“不知小姐可曾习过琴棋书画?” 苏云照一时有些尴尬,她对于这四艺她都是胡乱学的…… 见宁嬷嬷的目光炯炯,苏云照只得厚着脸皮说道:“云照不才,这四艺都未曾精通,但略有涉猎,愿在嬷嬷的悉心指导下,更加努力研习,不负娘娘与嬷嬷的期望。” 宁嬷嬷一时无言,最终还是说道:“小姐能有这个心便是极好的。”又不死心地问道:“那小姐可会女红?” 苏云照松了一口气,答道:“尚可。” 宁嬷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继续道:“女红亦是女子之德,能修身养性。既然小姐女红尚可,那奴婢便不再多言,只是还需勤加练习,精益求精。” 苏云照微微颔首,认真道:“云照谨记嬷嬷教诲。” 宁嬷嬷见苏云照态度诚恳,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这位苏小姐虽然才艺平平,但胜在态度谦和,倒也不是不可雕琢的朽木。思及此,她又继续说道:“小姐,从明日起,奴婢便开始教授你宫中礼仪和各项技艺。这期间,你需勤学苦练,不可有丝毫懈怠。” 苏云照听罢,正色道:“云照明白,一切听从嬷嬷安排。” 宁嬷嬷点了点头,又想起出宫门时,苏云照与许景澜并肩而行的场景,便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云照眼眸微动,自觉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却笑道:“嬷嬷但说无妨。” 宁嬷嬷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与小姐之间,先君臣、后夫妻,感情再好小姐也不可逾越。” 苏云照闻言,一下子便想到了出宫门时与许景澜并肩而行的事,心中微微一紧,她垂下眼帘,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轻声应道:“嬷嬷教诲,云照铭记在心。” 宁嬷嬷又叹了口气,嘴里安慰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她是大梁未来的皇后,以后难过的时候也许还多着呢! “小姐,奴婢知道这些话或许让你心中不快,但奴婢是真心为你好。”宁嬷嬷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宫中规矩森严,一步错便可能满盘皆输。殿下虽对小姐有所青睐,但身为储君,他的身边不乏优秀的女子。小姐若想在那宫中立足,除了自身的才德之外,更需懂得分寸与自持。” 苏云照轻轻点头,心中虽有波澜,但面上十分平静,“嬷嬷放心,云照明白。” 宁嬷嬷见状,倒是对苏云照有所改观,她久居深宫,初接到太后之令时,还真以为苏云照如同她的那些老姐妹所说的一样,是个傻子。不想如今接触一看,还真是人言可畏啊!她虽身无所长,但十分明理,有进退。 …… 慈宁宫 太后近来精神不济,正欲去小憩片刻,岂料宫人来报,太子许景澜来了。太后心知许景澜是为着苏云照来的,正好她也有事要与他说,便挥挥手,让他进来了。 “见过皇祖母。”许景澜进殿后,便行礼道。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起来吧!来人给太子看座上茶。”不等许景澜起身,又道,“你是为着苏云照来的吧?” 许景澜闻言便起身坐在太后榻前的绣凳上,只道:“皇祖母近日可是累着了?” 太后欣慰地笑了笑,“是老毛病了,不必担心。” 许景澜乖巧地点点头,这才道:“皇祖母将尚仪局的宁嬷嬷给了苏小姐?” 太后面色微变,轻轻叹了口气:“你对她,倒是真心。” “她是我的妻,我自然要真心相待。”许景澜十分坚定地说道。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缓缓开口:“哀家并未为难她,只是让宁嬷嬷教导她宫中礼仪及掌管宫务罢了。” 太后言罢,不等许景澜开口,又道:“她将来是要成为大梁的皇后的,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母仪天下?!哀家本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做皇后,这简直是儿戏!哀家怕啊!” 太后的话中有着深深的忧虑与无奈,她继续道:“哀家怕的是,她不仅不能成为你的助力,反而会成为你的拖累。阿景,哀家希望你能理解哀家的苦心!” 许景澜沉吟片刻,只十分认真地说道:“皇祖母,阿照并非什么都不懂。阿景相信她!” 太后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最终叹了口气:“你既然如此相信她,哀家也不好再说什么。”而后,太后拉过许景澜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未来的路难走,望你二人能一直走下去吧!” 许景澜微微蹙眉,太后却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哀家并非不喜苏云照,她是个好孩子。以前被当成傻子的时候,也没有做出太多糟心事来,只是喜欢缠着你罢了,这无伤大雅。”太后顿了顿,叹了口气,“只是她不适合皇宫。” 许景澜沉默地点点头,他也知道苏云照不适合皇宫,所以才会两次问苏云照是否真的考虑好要嫁给他,若是没有,那他会安排她假死出京放她自由。只是苏云照终究不敢信他…… “哀家乏了,你回去吧,阿景,让皇祖母好好休息。”太后轻轻拍了拍许景澜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与疲惫。 许景澜站起身来,再次行礼道:“皇祖母好好休息,阿景告退。”说完,他便离开了慈宁宫。 第137章 次日,陈敏意和容玉眠一同来找苏云照,拜见容氏后,就见容氏一脸欲言又止地目送她们去了澄明院。 刚进澄明院,她们便察觉不对劲。往日来的时候,还没进院呢那些小丫头们就热情地迎了出来;如今她们都入院了,那些小丫头们也不敢前来,只是行了礼便老实地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陈敏意同容玉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陈敏意随即拉住一个小丫鬟,问道:“你家小姐呢?” 那小丫鬟闻言,便道:“回两位小姐,我家小姐在后院练习宫中礼仪。” “啊?宫中礼仪?”陈敏意不由得疑惑道。 “昨日太后娘娘派了一个嬷嬷来,说是教导小姐宫中礼仪。”小丫鬟见状又小声地说道。 陈敏意与容玉眠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想着去看看。 两人走到后院,便看见苏云照在一个老嬷嬷的指导下重复着行礼的动作。 这时,宁嬷嬷率先发现了她二人,她又看了看苏云照头上的汗水,便道:“小姐有客来访,今日便到这里吧!” 苏云照这才敢放松下来,百锦连忙上前来为她擦汗。容玉眠两人这才上前来,不等两人说话苏云照便道:“先回屋再说吧!” 一行人又进了屋子,刚一进去,苏云照便直奔榻上。容玉眠几人进来时,便见苏云照毫无形象地躺在榻上。 陈敏意忍不住感叹道:“你这得是多累啊!” 容玉眠接过百锦递来的茶,轻抿一口,在一旁说道:“这必然是极累的,你什么时候见她这样。” 苏云照闭着双眼,面露疲惫,只听她叫苦道:“一大早就起来练琴,练完琴就让我把我管的账本拿给她看,她看完了,又丢给我一本,让我看看有什么差错。下午歇了一会儿,就起来练习宫中礼仪,光是一个行礼的动作我都做了上百次了!” 陈敏意放下手中茶杯,向苏云照投去一个十分怜悯的目光,“你这也太惨了!” 苏云照闻言只是瘫在榻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容玉眠见状,便问道:“你可知张若绣父亲的案子要重查了?” 苏云照猛地睁开了双眼,又坐起身,一边接过百锦递来的茶,一边问道:“如何?” 陈敏意感叹道:“要我说,那个姓白的速度还真快!前日审完案,昨日他的折子便上了朝堂!听我爹说,皇上发了好大的火,要求彻查此案!” 容玉眠也在一旁说道:“是啊!祖父他们说,好久没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她话罢,又疑惑道:“你们说,这张若绣究竟有没有告诉皇上她父亲的冤案啊?” 苏云照摇摇头,“这,不是我们该想的。总之她能为她父亲伸冤了。” 陈敏意也点点头,又道:“这次的主审官还是姓白的那个,如果她父亲真是被冤枉的,那她父亲肯定能翻案了!” 陈敏意说完,又问道:“哎,这个姓白的是什么来头啊?” 苏云照同容玉眠对视一眼,然后一齐摇头,“我也是前日才知道他的。”苏云照说道。 容玉眠则是说道:“我倒是知道一点。”见两人都朝自己看来,她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他是寒门出身,在京中也没有宅子,一直在大理寺住,很少与同僚来往。” “这么神秘?”陈敏意不由得嘀咕道。 “但是,陛下很是重用他!”容玉眠补充道。 “是我,我也重用啊!”陈敏意此刻脑子转得极快,“一有能力,二呢,又不与同僚交往。把事儿交给他,绝对不怕他看人下菜。” 苏云照两人点点头,而后,苏云照低声附和道:“白少卿这样的人,确实让皇上放心不少啊。” 容玉眠笑了笑,又看向苏云照,问道:“诶,你之前从雾隐回来的时候说要把挽月阁的东西卖给周边商贩一事可做好了?” 一提这事儿,苏云照就很无奈,一切事宜都商量好就差找几个信得过的商贩了,谁知还没开始找,苏云照人就跟着皇帝一起去南巡了,南巡回来又是去避暑山庄。这一来二去的,这事便搁置了。 容玉眠一见苏云照的样子,便知还没找到合适的人,“你如今又要跟着宁嬷嬷学习,怕是没空弄这些了!” 苏云照一脸无奈,又猛地看向她们,幽幽说道:“我是没空,但是你们有空啊!”她说着,语气带着一点兴奋。 容玉眠同陈敏意对视一眼,又会心一笑,“好!我和敏意便帮你找找。”容玉眠很是宠溺地回道,又问道,“找到了我们便直接送去刘掌柜那儿?” 苏云照想了想,便道:“也行,左右我如今是不能随便出府,等你们商讨好,便带着她们到府里来,我瞧瞧便是。” 陈敏意轻咳一声,而后,凑向苏云照,问道:“话说,你这挽月阁要做大做强,少不得钱吧?” 苏云照见陈敏意这样,也是秒懂她的意思,她笑了笑,说道:“你要是想入股也可以啊!” 陈敏意立马笑了,“还是你懂我啊!” 苏云照见状不由得也笑了,容玉眠连忙在一旁说自己也要入股,三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关于挽月阁如何做大做强的事。 …… 时日一晃又到了冬月,张若绣父亲的案子凭借着白诀的雷霆手段及碧泉县一些百姓的联名书成功翻案! 皇帝一时大怒,一个县城的大家族竟能把持大梁一个县城,不仅漠视朝廷派来的官员,还将所犯罪行都推到了一个接触不到政务的父母官上。 一个小县的大家族都是如此,那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呢?他们又打着什么主意?世家大族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对他们的猜疑,一时间,世家大族纷纷用自己的方式向皇帝表明忠心。 “只可惜,张若绣的父亲已经回不来了。”容玉眠感叹道,“这公道终究还是迟来了。” “至少这份公道让碧泉县的百姓知道了他的清白。”苏云照说道。 陈敏意则是看着窗外的大雪,感叹道:“这雪下得可真大啊!”她话罢,又说道:“今日是那些贪官污吏的行刑之日吧?” 陈敏意见苏云照点点头,又说道:“真是便宜他们了!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碧泉县的野狗会不会饿着啊!” 容玉眠无奈一笑,说道:“碧泉县那地方,冬天就下点小雪,根本看不到京城这等大雪。” 陈敏意听罢,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才说道:“那,那我就放心了!别饿着它们了。” 苏云照摇头一笑,陈敏意却迅速将话抛在她这里,“欸!苏云照,你二叔他是个什么惩罚啊?” 这话问得实在冒昧,可谁叫陈敏意的性子就是如此呢?所以苏云照倒没计较什么,只是说道:“刚出事的时候,我父亲就给二叔去信问了问。二叔说他也不知情,当时人证物证俱在,他也没法怀疑碧泉县整个官员都将罪责推到张若绣的父亲身上。所以便上报朝廷,当时呢,皇上同样也是如此大怒,他平生最恨贪官污吏,根本没派人来详查。我二叔便依律判了张若绣父亲秋后问斩及其家眷充妓。” 苏云照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些,终于说到了重点上,“至于惩罚,我倒没听父亲说起,你们也不知道吗?” 容玉眠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父亲他们也没说起过。” 两人又看向陈敏意,陈敏意双手一摊,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再说了,我要知道,还问你们啊!” 苏云照尴尬一笑,而后想了想,说道:“也许是皇上还没决定好吧!” “抑或是皇上看在阿照二叔在苍州政绩的面子上,选择不追究?”容玉眠猜测道。 陈敏意胡乱挥了挥手,拿起桌上的热茶一口喝下,而后说道:“不管这些了!反正幕后黑手都没了!” 苏云照笑了笑,容玉眠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她还是开了口:“听我父亲说,朝中有官员说,张若绣即便是借白少卿的手上述冤情,但仍不可不罚。” 陈敏意傻了眼,“不是,这有冤要伸为何要罚她啊?”陈敏意顿了顿,说道,“虽然,虽然我很讨厌她,但她有冤她上报她有错吗?她也没去击鼓啊!” 苏云照见状,便解释道:“登楼击鼓上述冤情之人受罚,其实是为了维护朝廷的威严,不然随便什么人觉得有冤都去击鼓,朝廷哪里忙得过来。不过击鼓之人受罚或以死明志一规,我确实不能苟同。” 苏云照话罢,又说道:“张若绣这事儿,朝中官员恐怕也认为这一行为有损朝廷威严吧。” 容玉眠在一旁默默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带头的那个是老古板成德侯。” “成德侯是谁啊?”陈敏意疑惑问道。 容玉眠挑了挑眉,吐槽道:“你这脑子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啊!怎么连大名鼎鼎的成德侯都不知道啊!” 陈敏意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哪里有空记这些?京城这么多当官的,我难道还真要一一记下来啊!” 苏云照低头一笑,而后说道:“这位成德侯就是之前一直上谏陛下,请陛下收回你和太子殿下的婚约。” “正是他,所以我才说连他你都不知道!”容玉眠听罢,在一旁笑道。 陈敏意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最终憋出一句:“那他还在上谏吗?” “他可是出了名的每次朝会都要上谏皇上啊,从来没有断过一次。”容玉眠说道,“不过他许久没有上谏关于你和太子殿下的了,他最近上谏皇上惩处张若绣了。” 陈敏意一阵无语,实在不知如何接话了。苏云照又笑了笑,这才说道:“不过皇上应该没有同意吧?毕竟他与张若绣……,而且张若绣如今怀了身孕,实在不适合受罚。” “也许吧!”容玉眠听罢,随口附和道。 “成德侯为什么不继续上谏皇上取消我和许景澜的婚事啊!”陈敏意突然说道。 惹得苏云照二人目光齐聚她身上,苏云照笑道:“也许是他放弃了吧!” 容玉眠则笑道:“他也不能老揪着这事不放啊!不然惹到皇上了可就完了!”容玉眠说着,看向苏云照,“不过,我觉得成德侯应该已经惹恼皇上很多次。” 苏云照笑了笑,又对她们说道:“对了,你们之前找的那几个商贩,刘掌柜反映,低价卖给她们的货,她们卖得很好。刘掌柜想,她们在当地做了几年的生意,想必是有一定的根基的,不如日后开分铺的时候便让她们做掌柜。若是不放心,便派人过去和她们一起开店。” 陈敏意听罢,率先表态,“你知道我的,我不懂这些,我知道数钱,所以这些事还是交由你们处理吧!” 苏云照二人早知道她会这样,此时倒没说什么。 容玉眠则是沉吟道:“这倒是个好点子,只是她们到底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终究还是要防着点!再者她们好像也不只卖我们挽月阁的货,若是到时候开了店,她们起了私心,可就不好了!所以,若真要让她们来做掌柜,那一定得派个人过去盯着。” 苏云照点点头,“眠姐姐说得对。还是再看看她们为人如何吧!反正开分铺一事不宜操之过急。” 容玉眠点点头。 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容府的二夫人路过侯府,想着把容玉眠接回去。 容玉眠听罢,倒没说什么,只是同苏云照二人告别后,这才离开。 陈敏意看着容玉眠的背影消失在大雪中,不由得说道:“这雪可真大!我都快看不清眠眠的背影了,难怪伯母来接她了。” 不等苏云照说话,她又对苏云照说道:“哎,我总觉得眠眠现在和玉柳姐好像啊!” 苏云照听罢,若有所思,而后笑道:“人都会长大不是吗?” “这和长大有什么关系?”陈敏意疑惑道。 苏云照摇摇头,认命般地回道:“人长大了,可不就变了吗!” “我就没变啊!”陈敏意笑嘻嘻地说道。 苏云照定定地看着她,而后鬼使神差地说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又是什么意思?”陈敏意迟疑地看着苏云照,她总觉得苏云照此刻不太对劲。 苏云照听罢,笑了一声,而后看向陈敏意说道:“你也可以这样想,一群好朋友聚在一起回忆往昔,然后发现大家或多或少都变了,再也不能回到无忧无虑的时候了,可不就泪先泪吗?” “别胡思乱想了!”陈敏意此刻终于察觉到苏云照的情绪低落了,她拍了拍苏云照,“就算大家都变了,但至少大家都在啊!” 苏云照笑了笑,附和道:“你说得对。” 第138章 苏老夫人回京 这日,在苍州的苏老夫人突然回来了。容氏听闻这个消息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认命地放下账本,命人知会苏云照,便往老夫人的福寿堂去了。 容氏到时,苏老夫人的身边的嬷嬷正带着人打扫屋子,只听她说道:“和春院那位也真是的,也不派人时时打扫福寿堂。” 她身旁的一个丫鬟谄媚道:“她到底是个外人,比不得二爷一家,时时打扫老夫人在他们那儿的住所。” 那婆子听罢,哼笑一声,“说得也是,这外人终究是外人!” 容氏一行人早听惯了这些,刚开始还会争几句,如今已经不想争这些了。只听李嬷嬷喝道:“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丫头给我赶出侯府!” 李嬷嬷冷不丁地开口,吓得福寿堂的人浑身一哆嗦,见容氏一行人在门口,一些小丫鬟很是害怕,立马行礼。 苏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却上前一步,略过容氏,对李嬷嬷说道:“老姐姐,您可别生气啊!左右不过是个小丫鬟,这嘴巴正是爱犯贱的时候,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 李嬷嬷冷哼一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小丫头嘴里不干净,不教训一二,日后可别给主家招祸。朱婆子,我知道福寿堂的都心善,可你也不能如此纵容她吧!”李嬷嬷说话间,不经意地看向自己的干女儿桃月。 桃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见朱嬷嬷要发怒,便急忙说道:“嬷嬷,虽说这朱嬷嬷比你大上一轮,可你也不能喊她婆子啊。” “哦?原来白嬷嬷只比我大一轮啊!罪过罪过,我这张嘴啊该打、该打。”李嬷嬷说着很是随意地用手打了打自己的嘴。 朱嬷嬷张嘴要说什么,容氏适时开口:“好了,在这福寿堂争这些做什么?”容氏说着看向朱嬷嬷,又说道:“这该罚的人可得好好罚,别叫她日后到老夫人跟前去,惹老夫人烦。” 朱嬷嬷碍于容氏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有些不服气地应了下来。 容氏这才一甩衣袖,知道苏老夫人不在堂中,便带着人向她的屋里去了。 她刚掀开帘子步入内室,一个茶杯便向她砸来,容氏很是从容地躲开,并行礼道:“老夫人。” 苏老夫人见身边的小孙女似乎被自己刚刚扔茶杯的行为给吓到了,便将人搂进怀里,哄道:“小露儿不怕。” 容氏这时才将视线转向那位只在苏而夫人白氏书信中见过的苏云露,虽然才十四岁,可容貌已显倾城之姿,比之她姨娘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苏云露虽被苏老夫人揽在怀里,可眼睛却偷偷地打量这位大伯母,见容氏也朝自己看来,连忙收回了视线。 一时间,堂中气氛很是怪异,苏老夫人只一心哄着苏云露,任由容氏站着。 这时一个女子出现在帘外,一举一动都是旁人常说的是世家贵女的风范,应该是祖母常念着的堂姐,苏云露如此想着,心中便有些紧张。 她紧紧盯着帘外人,帘外的人似乎察觉到屋内的气氛,只见她走到帘前,却不着急进来,而是先是把那身雪白的大氅脱下交给身边的侍女,她身后那个嬷嬷见状又立马上前为她掀开帘子,那人这才走了进来,正是苏云照。 苏云露在看清苏云照的脸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又摸摸自己的脸,所幸她引以为傲的美貌没被这位堂姐比下去。 苏云照可不知她在想什么,方才在外面时,她便觉得不对劲。如今一踏入内室,便看见了容氏脚边破碎的茶杯以及已经不冒热气的茶水,她心中一惊,没想到祖母和母亲之间已经是这种地步了。 她稳了稳心神,行礼道:“见过祖母。”又对容氏喊道:“母亲。”她话罢,又拉着容氏坐下,而后笑道:“祖母回京怎么也不来信说一声,我们也好去城门接您。” 苏老夫人知道这两年她不在京中,苏云照变了很多,见她将容氏拉着坐下,倒也没计较什么,只是笑道:“你这孩子,莫不是没看见你云露妹妹?” 苏云照笑了笑,说道:“祖母哪里的话,云露妹妹此等佳人我一进屋便瞧见了。”苏云照说着,又起身行至小榻前,将手上的玉镯递给苏云露,说道:“不知妹妹同祖母一起归京,我也没个准备。这玉镯,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苏老夫人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骂道:“你自幼带着的东西送给你妹妹做什么!这玉养人,你自个好生带着便是。” 苏云照本也没想着将自己从小戴大的玉镯送给她,只是眼下自己身上也就这么一个可送的物件,听得苏老夫人这话,倒是犯了难。 此时,苏云露见苏云照上前来,一眼便瞧见她头上那支鎏金银簪。苏老夫人说完话后,便转向苏云露,见苏云露一直盯着苏云照头上的簪子,想了想便道:“我瞧你头上那簪子不错,便送给你妹妹吧!” 苏云照听此,摸了摸头上的银簪,语气为难:“这,怕是不行。这是殿下送我的。” 苏云露心中一咯噔,想不到这位堂姐竟与太子殿下相熟至此。 苏老夫人听罢,忍不住笑道:“看来你和太子殿下感情很好啊!你啊,终于还是得偿所愿了!” “不过是送个簪子罢了。”苏云照低着头嘟囔道,她刚说完,便觉失言,不知回去后宁嬷嬷会不会训她。 她赶紧从头上取下一支白玉簪,递给苏云露:“不过,这支白玉簪也不错。” 苏老夫人认得这支白玉簪笑了笑,对苏云露说道:“还不快谢过你四姐姐,这是她十岁的时候,你大伯父送她的。” 苏云露闻言,脸颊微红,接过白玉簪,声音细若蚊蚋:“多谢四姐姐,云露很喜欢。” 苏云照只是笑了笑,便回到容氏身边。 她们说话那会儿,容氏就示意桃芳去取东西了,苏云照刚刚回到她身边,容氏便示意桃芳上前打开锦盒,并说道:“云露,这是我前些日子得的一对珍珠耳坠。” 苏云露看向苏老夫人,在这种事上,苏老夫人一贯不会拒绝容氏,便微微颔首,苏云露这才起身行礼谢道:“云露多谢大伯母。” 容氏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苏老夫人倒是悠悠开了口:“阿照,你兄长今年要回来吗?” 苏云照只当苏老夫人是惦记苏雨泽,便回道:“哥哥刚到宁县不久,一切事宜还未完成,今年恐怕不会回来了。” “你哥哥是个苦命人,这世子之位原本该是他的,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苏老夫人十分直白地说道,“这下只能到宁县去当个小小县令,这以后的日子啊!还苦着呐!” 容氏听罢,冷哼一声,吓得苏云照不敢说话。 苏老夫人自然是听到了这声冷哼,目光冰冷地看向容氏,沉声问道:“容氏,你不高兴?” 苏云照使劲朝容氏使眼色,希望她别说话,若是以往容氏还会隐忍,如今却是不会了,“我高不高兴与您来说又有何干?我终究是个外人,既然我是外人那老夫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苏云照心中一咯噔,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到苏老夫人猛地拍桌的声音,苏云照急忙说道:“祖母!”见苏老夫人看来过来,她这才急忙说道:“哥哥他是想自己去立一番事业,这才请命前往宁县的。宁县虽比不得京城,可母亲为哥哥嫂嫂准备了许多东西,想来于哥哥来说京城与宁县之差也只是我们不在身边罢了。” 苏老夫人听了苏云照的话,脸色稍缓,但仍旧带着几分冷色,她冷哼一声,道:“容氏,你先下去吧!我要同阿照说会儿话。” 苏云照很是担忧地看向容氏,只见容氏十分平静地起身行礼离去。 苏老夫人见苏云照那样子,便喊道:“阿照,你过来。” 苏云照看了看容氏离去的背影,这才起身走近小榻,苏老夫人见状,便说道:“手伸出来。” 苏云照一听,就知道苏老夫人要做什么了,她认命地伸出手,下一刻,不知苏老夫人从哪找来的戒尺就狠狠打在苏云照的手心上,手心火辣辣的痛感惹得苏云照“嘶”了一声。 “痛?痛就对了!”苏老夫人说着又打了一下,“轻信她人是万万不行的!”苏老夫人丝毫没有心软,三尺下来,苏云照已经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宁嬷嬷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所幸,苏老夫人没再继续,而是用手帕给苏云照擦了擦泪,温声说道:“你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日后不要轻信她人。她容氏是你的亲生母亲吗?她自己也有个孩儿呢,她只会为她自己的孩儿争东西,哪里会为你和雨泽争。” 苏云照低着头没说话,苏老夫人见状也不欲多说,只是看着一旁的宁嬷嬷,问道:“你倒是眼生得很,谁派你在阿照身边的?” 宁嬷嬷上前行礼道:“太后娘娘听闻小姐身边没有掌事嬷嬷,便派奴婢前来。” 苏老夫人面色微变,苏云露更是惊讶,想不到这位堂姐竟能得宫中太后青睐,她看向苏云照,十分不理解。 “原来是宫中的嬷嬷。”苏老夫人笑道,又十分关切地问道,“不知娘娘凤体如何?” 宁嬷嬷恭敬地回道:“娘娘凤体康健,就是常念着小姐,希望小姐早些嫁入东宫,便能常常来陪着她了。” 苏云照听罢,不禁对宁嬷嬷改观,她一直以为宁嬷嬷是一个一丝不苟之人,没想到说胡话也是信手拈来啊!而且不见一点心虚之色,若不是苏云照早知道太后不喜自己,她就要相信宁嬷嬷的话了。 苏云露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之色,她这位堂姐竟是要嫁入东宫?!苏云露看向苏老夫人,希望从她脸上也看出惊讶之色,只可惜苏老夫人只是一脸讪色。 苏老夫人听出了宁嬷嬷的言外之意,讪笑道:“也不远了,阿照明年便及笄了。” 宁嬷嬷只是笑了笑,苏老夫人已没了留苏云照的心,便对苏云照说道:“阿照,你回去吧!”又看向苏云露,补充道:“你云露妹妹头一次进京,日后你得闲便带她到京中走走。” 苏云照点点头应下,便行礼离去。 苏云照刚出内室,便迎上百锦关切的眼神,她微微摇头,表示没什么。百锦见状叹了一口气,便为苏云照披上大氅,三人这才离去。 苏云照并未回澄明院,而是去了和春院。 苏云照到时,容氏方才哭过一场,眼睛还是红红的,知道苏云照来了,急忙用帕子擦了擦,掩盖痕迹。 “母亲。”苏云照进了内室,便见容氏端坐在榻上,她看出了容氏哭过,并没有戳破,只是安慰道,“母亲不必在意祖母说的话,她说她的,您不要理她就好。” 容氏笑了笑,“方才在福寿堂,也是我一时失言,阿照不必忧心。” 苏云照不知前事,自然也不知容氏为何要说出那番话,可听了容氏的话,心里却忍不住为容氏委屈。 只是不等苏云照开口说话,容氏便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拉着苏云照的手,温柔地说道:“阿照,你长大了,也懂事了。不过,这婆媳之间常有矛盾,你也不必在意、担忧。” 苏云照见状,微微叹息,终究没再说下去。 母女二人聊了一会儿,苏云照这才离开。 容氏见苏云照离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心里也为自己委屈啊!当年一纸圣旨她便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怕啊!可是圣旨已下,不愿意又如何? 所幸,她的丈夫对她不错,只是婆母时时挑刺。她有时候也不想忍,只是皇上赐婚哪里能和离?她便把苏老夫人说的话都当成屁话,这样一来,丈夫明理,儿子懂事,这些年的日子倒也美满,如今女儿也懂事了,以后的日子还难过吗?应该不会了吧?!容氏想。 第139章 出府逛街 自苏老夫人带着苏云露回京后,苏云照一直没出门过。 这日一早朱嬷嬷带着苏云露到澄明院来,便看见苏云照在练琴,宁嬷嬷还在一旁指点。朱嬷嬷心道:果然不出老夫人所料,这宁嬷嬷不是来当掌事嬷嬷的。 她们二人一直等到苏云照练完琴才上前,苏云照见她们来,略有惊讶。 朱嬷嬷见苏云照走了过来,上前走了几步,而后行礼道:“四小姐,您这几天忙本不该来打扰您,只是五小姐今日想出门走走,老夫人实在不放心,这才命奴婢来叨扰您。您看,您能不能陪五小姐到这京城走一走?” 苏云照想了想,又看向宁嬷嬷,见宁嬷嬷点头,她才回道:“好,那就今日下午出去吧!我再约上几个好友,如何?” 朱嬷嬷连忙点头称好,苏云露则是上前行礼道:“多谢四姐姐。” 苏云照笑道:“这没什么,不必如此客气。” 苏云露抿唇一笑,便不再说话,朱嬷嬷见状,微微叹气,这才对苏云照说道:“那四小姐先忙,奴婢就带着五小姐回去了。” “好。”苏云照应了一声,便将两人送到院门。她二人离开后,苏云照便让半雨、半晴去找容玉眠和陈敏意,让她们下午出来聚聚。 …… “我们先去京城最大的酒楼——松雪楼。”马车上,苏云照正同苏云露说着,“我有两个好友在那儿等我们,她们一个是我母亲的侄女,一个是陈将军的女儿。要说这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们知道得可比我多。” 苏云露只道:“一切都听四姐姐的安排。” 苏云照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笑了几声,车内便安静了下来。 不消片刻,苏云照又主动问道:“五妹妹想去哪些地方看看?” 苏云露想了想,便道:“四姐姐,我并不知京城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不如请四姐姐带我到书店和首饰店瞧瞧?” “好!”苏云照爽快地应了下来,又说道,“这京城最有名气的书店当属今安书坊,那里的书最多!这京城最有名气的首饰店是…春风楼,同时也是京城最大的首饰店。” “是那个宫里娘娘都喜欢的春风楼吗?”苏云露听过“春风楼”的名号,此刻苏云照说起,她便忍不住问道,“哪里的首饰当真如此好?连宫中娘娘都喜欢。” 苏云照听此,只说道:“这我就不知了,不过倒是常看见京中贵人佩戴春风楼的首饰。”苏云照说着又问道:“不知五妹妹可知道挽月阁?” “这,我却是没听过。”苏云露摇摇头说道。 苏云照听罢,说没有失落那绝对是假的,毕竟谁不想自家店名扬天下呢?不过目前挽月阁确实比不上春风楼,苏云露不知道也是正常。 苏云露见她没什么反应,迟疑地问道:“四姐姐,它在京城很有名吗?” 苏云照一时语塞,想了想,才说道:“不算有名。只是两年前,京城办的一场才艺大赛,要求参赛之人均佩戴她家的首饰,这才为人所知的。不过到底比不上春风楼有名。” 苏云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京城以后还会有才艺大赛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苏云照摇了摇头,说道:“才艺大赛并非年年都有,不过若是皇上起意或有朝臣提议,那应该会举办。” 苏云露听罢,只点点头,便不说话了。苏云照见状也没再说话,直至松雪楼。 苏云照两人刚出马车,便看见陈敏意和容玉眠正立于马车前。苏云照笑了笑,待苏云露站定,她方才介绍道:“五妹妹,这是我表姐容玉眠,这是我好友陈敏意。” 苏云露闻言,便上前行礼道:“见过两位小姐。” 苏云照看向发愣的两人,问道:“你们怎么了?” 两人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打过招呼。 苏云照见状,又对苏云露说道:“五妹妹,春风楼和今安书坊离松雪楼挺近的,我们要不就直接步行过去?” 苏云露只回道:“一切听四姐姐安排。” 一行人便往春风楼去,路上,陈敏意和容玉眠见苏云露身边奴仆环绕,苏云照有心想陪着她也是无力极了。她们便将苏云照拉了过来,低声说道:“你怎么没给我们说过你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堂妹啊?!” 苏云照听陈敏意如此问,立马低声回道:“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啊,早知道的话还能瞒着你们不成?” 苏云露听着苏云照三人的话,心中暗自窃喜,她就知道,她的美貌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春风楼,苏云露一进去,便目瞪口呆,春风楼内,珠光宝气,熠熠生辉,各式精致的首饰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苏云露从未见过如此繁多且设计精巧的首饰,一时之间竟不敢随意走动。 “啧,怪不得这春风楼最有名气呢!你瞧瞧这金碧辉煌的大堂,挽月阁是真比不上啊!”陈敏意凑近苏云照耳边感叹道。 苏云照瞥了一眼陈敏意,说道:“等以后挽月阁有钱了也这么干。” 容玉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附近的人看了过来,连忙低下头不吱声。 苏云照见状,便拉着她走到苏云露身后,苏云露此时已在一个伙计的引领下试着各种各样的首饰。 那伙计见苏云露一个一个试着,却没找到满意的,心中没有半点不耐,只说道:“小姐若是不满意,可以上二楼看看。” 苏云露即使是第一次来春风楼,也猜到了那二楼只为贵客服务。她没有应声,只是看向苏云照。 苏云照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便笑道:“那便去看看吧!” 一行人刚上二楼,便有相识的贵女来打招呼,其中不乏有人问苏云露。苏云照几人一一回应,又跟着苏云露的脚步,突然她停住了脚步。 苏云照向前看去,原来是一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做工精致,怪不得苏云露看中了它。 可此时伙计却为难了,“小姐,不如再看看其他的吧?这支簪子已有人定下了。” 苏云露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苏云照,苏云照微微叹气,这才上前说道:“不知是谁定下的?可否容我与之商议一二?” 伙计仔细想了想,“那位客人过一会儿便到了,小姐们若真是喜欢,那便在此等等吧。” 苏云照看向苏云露,见她默默点头,便说道:“好。” 伙计见状,便要请她们一行人到三楼房间小坐一会儿,却不想一行人刚转身,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小姐?”双鲤上前喊道,又看向她们身后的簪子,很是疑惑,难道太子殿下又让小姐亲自来取了? 苏云照见双鲤的样子,便猜道,这簪子应该是双鲤定的。叹了一口气,便走向双鲤,低声说道:“这簪子是你定的?” 双鲤人有些迷糊,但还是如实相告:“是太子殿下命我来取的,让我给您。” 苏云照一听是许景澜送自己,便觉头大,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许景澜这些日子时常送东西给她,不收还不行。 苏云照转头看了看苏云露期待的面庞,叹了一口气,说道:“听我的,这簪子我不要了,你先拿回去吧。” 双鲤虽然很疑惑,但还是迟疑地应了一声,两人这才回到苏云露面前。 苏云照满怀歉意地说道:“五妹妹,要不请春风楼再打一支簪子吧?这簪子是双鲤夫君一早说好送她的……” 不等苏云照话说完,苏云露便道:“多谢姐姐,我还是另看其他吧。”她说着又看向一旁的珍珠花卉簪,笑道,“这个簪子倒不错,倒能与大伯母送我的珍珠耳坠相衬。” 苏云照听罢,立马说道:“伙计,将这个簪子包起来。等会儿我妹妹看好了一起结账。” 苏云露却摇摇头,“四姐姐,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苏云照听罢,便差百锦下去结账。 “四姐姐,我自己结账便好了。”苏云露看着百锦离去的背影,急忙说道。 苏云照却道:“先前送你的白玉簪总觉得不好,今日簪子我结账便当重送你一份见面礼。” 苏云露听苏云照如此说,便不再坚持,轻声说道:“多谢四姐姐。” 苏云照笑道:“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客气。” 结账之后,一行人便离开了春风楼,向今安书坊走去。 路上,容玉眠看向不远处和自己身边奴仆走在一起的苏云露,看向苏云照低声问道:“这簪子不是冬青送给双鲤的吧?” “我也觉得,她们夫妻俩送礼物都是送武功秘籍,哪里会送什么簪子。”陈敏意也在一旁嘟囔道。 双鲤听此很是不好意思,“可我觉得武功秘籍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苏云照笑了笑,低声说道:“这簪子确实不是冬青送给双鲤的,是殿下要送给我的,托双鲤带给我罢了。”她说着又微微叹息,“那这簪子我便不能随便给五妹妹,便和双鲤一起扯了个谎,瞒了过去。” “那你这簪子以后可不能在她跟前戴啊,我瞧她很是喜欢呢。”容玉眠提醒道。 苏云照叹了一口气,“看出来了。” 陈敏意则是低声吐槽道:“你说这许景澜也真是的,送东西怎么也不知道在挽月阁买?横竖都是首饰店,他竟然宁愿把钱花给外人?!在挽月阁买不好吗?苏云照既得了钱还得了簪子,两全其美啊!” 这话不禁让苏云照几人又笑了出来,而后苏云照很是认真严肃地对她说道:“你说得很对!我希望下次你能当着他的面说。” “那肯定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啊!你以为我傻啊?”陈敏意随口反驳道。 “你不傻,但你胆儿大啊。”容玉眠听罢,亦是认真严肃地对陈敏意说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便来到了今安书坊。 苏云照见苏云露站在今安书坊的门前,便上前道:“五妹妹,这便是今安书坊了,我们进去吧。” “小姐想看什么样的书?话本还是名籍?话本在二楼的第三行书架上,名籍在一楼的第一行书架。”前来迎客的伙计依然很热情。 苏云照看向苏云露,苏云露则是说道:“四姐姐,我想去看看名籍,四姐姐你也找些书看吧,不必事事注意我。” 苏云照也好久没来今安书坊了,听得此话,自然是转身去了一楼第七行书架那边。 那伙计见状,便道:“好嘞,您二位这边请。”话罢又看向陈敏意一行人,“您几位想要看什么?” 见几人纷纷摇头,那伙计也不计较,只道:“那行,您几位随便找个座歇歇吧。”话罢,便离开了。 苏云照想着好久没看志怪小说了,便想着多挑几本。她指尖轻轻滑过一本本书脊,在看见“齐由彻”三个字时,呼吸微窒,这是沈亦衡写的书。 苏云照想了想还是将那本《灵渊录》从书架上取了下来,随意翻了几页,便交给了百锦,说道:“走吧!” 百锦有些疑惑,问道:“小姐,就要这一本吗?” “一本足够了。”苏云照说道,而后便带着百锦向柜台走去。 两人走到柜台附近时,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从书坊后院出来,正是沈亦衡。 两人猝不及地对上视线,皆是一愣,而后沈亦衡率先反应过来,走上前来,同苏云照见礼:“苏小姐。” 苏云照勉强笑了笑,行礼道:“沈大人。” 陈敏意三人已经注意到她们了,便立马走了过来。 “沈大人!好久不见啊,最近可好?”陈敏意寒暄道。 “多谢陈小姐关心,在下一切都好。”沈亦衡礼貌回道。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四姐姐?”苏云露见她们都在这儿站着,还有个男子在,有些疑惑,“这位是?” 苏云照听罢,便介绍道:“这位是翰林院编修沈大人。”又对沈亦衡说道:“沈大人,这位是我五妹。” “沈大人。” “苏五小姐。”沈亦衡同苏云露互相见了礼,便想着离开,下一秒却听得苏云露疑惑道:“《灵渊录》,听起来好像是志怪小说,四姐姐喜欢看这些书?” 苏云照一时莫名慌张心虚,而后想到沈亦衡并不知道自己知道他就是齐由彻,这才平静下来,坦然道:“确实喜欢看这些书。” 沈亦衡闻言,目光在百锦手中的《灵渊录》上稍作停留,随即看向苏云照,想起之前苏云照也说过喜欢看这类小说,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告辞离去。 他离去后,苏云照便让百锦带着苏云露的侍女去结账,而后,一行人这才出了今安书坊。 陈敏意见苏云露仍同自己的侍女走在前面,便拉着苏云照故意停了几步,她这一停,容玉眠她们也跟着停了下来,纷纷疑惑地看着她。 陈敏意见苏云露几人离得远了些,这才迈步向前走,又低声对苏云照说道:“这书首虽好,但你们已经没可能了,你得往前看啊!” 容玉眠听罢,有些迟疑,方才两人见面之时生硬,竟让容玉眠生了几分苏云照还念着沈亦衡的意思,不过她又觉得苏云照不像放不下那点男女之情的人,因此是又点头又摇头的。 苏云照见状,颇为无语,她说道:“我当初可不是因为对他有情才选他的。” “那你们方才那么别扭做什么?”陈敏意不解问道。 “当时我与他定亲一事,虽没有过文书,但有不少人都知道呢。陛下赐婚后,好多人都嘲讽他,我都不好意思和他见面。”苏云照解释道。 容玉眠听罢,便说道:“阿照,你不必太过愧疚,毕竟祖父他们已为他打点过,算是补偿了吧。” 苏云照微微颔首,而后看向陈敏意,认真道:“陈敏意,我对你太失望了。” 陈敏意一时又惊又疑,容玉眠却迅速反应过来,在一旁说道:“是啊,陈敏意,我也对你太失望了。你竟然以为阿照还念着书首,太不了解阿照了。”容玉眠说着还摇了摇头,一副失望的表情。 陈敏意一听容玉眠的话便知苏云照是装的了,哼哼几声,便笑道:“是啊,毕竟她当时还没和书首定亲呢,就维护他了,我可不就怕她放不下吗?” 陈敏意话音刚落,苏云照她们便看见一直走在不远处的苏云露几人转身看了过来,苏云照清清嗓子,几人便憋着笑快步走了过去。 不久,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前殿,待他们行过礼后,才慢悠悠地问道:“阿景,听说你闯了周侍郎家表小姐的屋子,何故啊?” 许景澜认真道:“确有其事,不过儿臣是去接阿照的,并没有看见张小姐。”苏云照心下一沉,若陈敏意她们所说是真,那方才进张若绣屋子的就是这位皇帝陛下,许景澜此话,恐怕会让皇帝生疑。 苏云照胡思乱想着,也许是许景澜这一声“儿臣”触动了皇帝的心,再者许景澜是去接苏云照的,皇帝本欲发作的怒火竟一下子哑火了。 他又想起另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只听他说道:“宫中禁军来报,说是有两个刺客朝紫宸宫来了,你可有看见?” 许景澜看向皇帝身边的唐牧洲,问道:“不知那刺客什么打扮?” 唐牧洲抱拳道:“回殿下,两名刺客着粉色宫女服饰。” 跟在皇帝身边的丽嫔被皇帝到紫宸宫就被众人忽略,此刻听了唐牧洲的话,便娇俏道:“陛下,这粉色宫服样式多的很,唐将军怎的不多说一些!” 皇帝知道丽嫔是因为自己忽略了她才如此的,丽嫔说完,他并未呵斥她,只是安抚性地抚了抚她的手,“爱妃言之有理!”话罢,他又看向唐牧洲,不怒自威,沉声道,“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不要叫朕失望。”而后,他便站起身牵着丽嫔要离开,只是在离开前,十分慈爱地对许景澜说道:“阿景,晚上带着云照和敏意到你丽母妃的承庆殿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许景澜应了一声,而后皇帝一行人便离开了。 唐牧洲朝许景澜行了一礼,语气平淡:“殿下,能否让紫宸宫的宫女到这儿来?” 许景澜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好。”而后小宁子便去传唤那些宫女,等一众宫女到时,另一名禁军都尉谢知贺竟到紫宸宫来了。 “见过殿下。”谢知贺随意地行礼道,而后,不等许景澜说话,便走到唐牧洲的身前,嘲讽道,“唐将军身兼两职,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呢!不想竟让刺客进了温山行宫。” 唐牧洲面色不改,并未回应谢知贺的嘲讽,只是说道:“唐某确实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这一点,谢都尉不必提醒我。当务之急是捉拿刺客,确保陛下和各位贵人的安全。既然谢都尉来了这儿,想必是来指点我的,在下愿闻其详。” 谢知贺听唐牧洲这么一说,脸上闪过一丝嘲色,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说道:“既然唐将军如此说了,那本统领自然是要尽一份心力的。”他说着看向了陈敏意和容玉眠,“实不相瞒,本统领看见了那两个刺客,这两人的面容甚是眼熟啊!” 第140章 苏云照见状,有些害怕她们二人露出马脚,却不敢去看她们,只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陈敏意、容玉眠,你们二人紧张什么呢!”谢知贺眯着眼睛说道。 苏云照惊得看向她二人,她二人面色僵硬,容玉眠硬着头皮缓缓道:“谢都尉一直看向我们这里,我难免有些害怕。” “我看,这刺客就是你二人吧!”谢知贺猛然抽出剑指向陈敏意二人,吓的她们浑身一抖,苏云照也被吓了一跳,怕谢知贺看出陈敏意她们的异样,正要说话,一直安坐于上首的许景澜却怒道:“谢都尉是当孤不存在吗?” 谢知贺依旧将剑指着陈敏意二人,看也没看许景澜,只说道:“殿下勿怪,我也是为了捉拿刺客!” “来人,将谢都尉拖下去,杖责二十。”许景澜直截了当地说道。 谢知贺一脸震惊,“为何?!” “因为,”许景澜的声音冷冽而坚定,目光如炬地扫过谢知贺,“这里是紫宸宫,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谢知贺不服,甩开了行书两人的手,还想要说什么,唐牧洲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不如让谢都尉抓到刺客后再行杖责,不然,谢都尉受了杖刑,就不好抓刺客了。” 唐牧洲话说得极为真挚,苏云照却莫名的听出了几分挤兑谢知贺的意思。 许景澜闻言,微微挑眉,目光在唐牧洲与谢知贺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谢知贺那愤愤不平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唐将军言之有理。” 陈敏意二人听的此话,不禁看向许景澜,心想他到底是哪边的? 许景澜却直接忽略了她二人的目光,只是看了看行书他们,示意他们先退下。 谢知贺见状,先是收了自己的剑,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牧洲,方才说道:“臣谢殿下!”他见许景澜微微颔首,这才敢对陈敏意两人说道:“方才我说我看见了两个刺客的脸,你二人为何慌张?” 陈敏意早已稳住心神,此刻听得他的话,便反驳道:“方才不是说了么,你一直盯着我们,谁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们能不害怕吗?” “可我切切实实地看见了,就是你二人!”谢知贺斩钉截铁道。 陈敏意咽了咽口水,又紧张起来了,苏云照见状,便道:“谢都尉可有证据?” “我双眼所见便是证据!”谢知贺倨傲道。 苏云照却道:“那你为何不去追那两名刺客?反而是陛下都来过紫宸宫一趟了,你才赶过来。” 谢知贺被苏云照的话问得一愣,他眼神闪烁,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理由。但苏云照的话也提醒了在场的人,如果谢知贺真的看见了刺客,为何不直接追捕,反而拖延到现在。 许景澜眼神冷冽,审视着谢知贺,沉声说道:“谢都尉,你既然看见了刺客,却未及时通报,也未采取行动,这是何道理?” 谢知贺面色一变,急忙辩解道:“殿下,臣是因为……因为……” 第141章 “因为什么?”许景澜打断他的话,语气更加凌厉,“你身为禁军都尉,捉拿宫中刺客是你的职责之一,你如此懈怠,莫非有别的原因?” 谢知贺的脸色变得难看,他不敢将自己想要在唐牧洲一无所获之时,出来力压唐牧洲一头的想法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臣确实看见了刺客,与她们二人长得极为相似,但她们轻功了的,臣追不上……”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及时通报,调动人手围捕。”唐牧洲在一旁平静说道,“谢都尉,你延误捉拿刺客之机,难道就不怕陛下责怪?” 谢知贺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唐牧洲的话让他无法辩驳。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唐牧洲,面色愤恨。而后他跪下道:“殿下,臣所言绝无虚假!想必她二人的房内还有那宫女服,臣请殿下允臣搜屋!” 唐牧洲却言:“殿下不可!大梁虽对男女之防不严,可让谢都尉搜二位姑娘的屋子实在是不妥!” “唐牧洲!”谢知贺猛地起身说道,“你成心的是不是!” “谢知贺。”许景澜淡淡地喊了一声,谢志贺却立马跪道:“殿下恕罪,臣也是太过焦急,才会如此。” “我说你搜二位的屋不妥,可没说不让别人搜屋。”唐牧洲瞥了一眼谢知贺,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而后唐牧洲跪道,“殿下,既然谢都尉坚持刺客是两位小姐,那臣请殿下派女官搜屋。” 许景澜看了看陈敏意二人,见二人略微慌张的神情,便知她们并未解决那两身宫女服,沉吟片刻,才道:“孤宫中并无女官,不如委屈唐夫人,让她过来搜屋。” 唐牧洲一怔,见许景澜看过来,连忙说道:“臣遵命!”而后便着人去请龚雪妍了。 许景澜见状,又问道:“不知唐将军可封锁了行宫?谢都尉说那二人轻功了得,切莫让她们抓住空子逃了。” 唐牧洲抱拳道:“臣听得宋、张两位小姐言有刺客之时,便让人去通知了萧统领。现下各处宫门应已有重兵把守,她们插翅难飞。” 许景澜点点头,殿中沉默了有一会儿,龚雪妍便来了。而后,她便去了陈敏意的屋子,待她出来后,谢知贺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样?” 龚雪妍朝许景澜行了一礼,这才平静道:“禀殿下,臣妇将陈小姐的屋子找了个遍,并未看见那粉色宫服。” “不可能!”谢知贺瞪大了双眼,“明明就是她们!怎么会没有!”谢知贺说着,又想起了容玉眠并不在紫宸宫住,又道,“一定在容玉眠的屋子里!” “谢知贺!你大胆!”萧统领突然进了殿,他朝许景澜行了一礼,这才呵斥道,“你竟敢在殿下面前如此疯魔!”又甩了他一巴掌,喝道:“那两个刺客在你手底下的南门逃走了!” 谢知贺被萧统领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踉跄几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碍于许景澜在场,他只能强忍怒意,低下头去。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陈敏意二人心想,还真有两个刺客啊!苏云照却不这么想,她想那两个刺客应是许景澜安排的。 第142章 一众人离开后,苏云照这才发现宋和玉和张若绣她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苏云照叹了口气,今天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 苏云照想着,却瞥见了陈敏意朝她挤眉弄眼的,岂会不知她的意思?而后,便起身行礼道:“殿下,臣女先告退。” 许景澜朝苏云照看了过来,听罢,温声道:“今日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殿下关心。”苏云照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陈敏意二人见状,立马起身行礼告退。皇帝那档子事想必她们也没胆子说出去,也没什么要叮嘱的,许景澜便由她们去了。 刚回到苏云照的屋子,陈敏意就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还好雪妍还顾念着我与她那点旧情,要不然我和眠眠可真就栽了!” 容玉眠在一旁深有体会地点点头,要知道当时她们着急换下衣服,而后,又听闻皇帝来了,衣服随便塞到床底下就赶到前殿去了。这要是个女官来搜,她们可就惨了! 苏云照笑道:“这下可知道人家虽然面上对我们爱答不理的,但心里还是有我们这两个喝茶的朋友了吧!” 陈敏意爽朗一笑,而后应下,“知道了!” 容玉眠这时才关切地问道:“不过,阿照,你不是说去湖心亭喝茶吗?怎么到张若绣屋里去了?” 苏云照摇了摇头,说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到她那里去。当时遇见了她,她与我聊了一会儿,便让我看她的帕子。我与她并未结怨,没有设防,就接过来看了看,她还指着一处细节让我凑近了闻,说那儿有专门染上的香,我闻后,也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走了。”苏云照说着,心中不禁一阵后怕,继续道:“现在想想,应是那香有问题,我才会如此。” 石琪在一旁皱眉说道:“小姐,那帕子应该浸染了听话水。” “听话水?”苏云照三人异口同声地疑惑道。 “听话水是万药阁的东西,但万药阁对听话水这一类药管得极严,不轻易卖人。”石琪说道。 陈敏意一脸震惊,说道:“万药阁不是好的吗?” 石琪摇摇头,认真说道:“陈小姐,这万药阁亦黑亦白,他们不单是研制治病救人的药,也喜欢钻研一些奇怪的毒药,就比如:幻、笑还有梦这些。” 苏云照猛然听到“幻”,下意识地同百锦对视一眼,不过好在几人都没在意这一举动。 陈敏意不禁感叹:“这毒药名字还真挺奇怪的。” 石琪点点头,又说道:“这三种毒药的药方已经被泄露的,几乎是天下用毒者都知道的。”石琪说着,一向沉闷不欲多言的性子却在此时嘱咐道:“若是小姐们哪日发现身边有人一直大笑,停也停不住,那就立马去找万药阁要解药;若是有人长睡不起,怎么叫也叫不醒,气息却是正常的,亦是去万药阁要解药。” 容玉眠同陈敏意点点头,又问道:“欸,那幻呢?” 第143章 石琪沉吟片刻,答道:“幻很复杂,服用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实际上身体是一年比一年虚弱,到最后只能是油尽灯枯而死。因此大多数医者根本诊不出这毒,而万药阁也没有研制出解药。” 苏云照紧紧捏着衣服的手终于松开了,若是有解药,那方从进就不必用各种方法替她解毒了,直接一颗解药下肚不就好了!她不该有期望的,所幸自己遇上了方从进,解毒之期应不远了吧! “我的天呐!这万药阁真是没事闲干,弄这些奇怪的毒出来做什么啊!”陈敏意忍不住吐槽道。 苏云照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缓缓说道:“存在即合理,万药阁之存在,既救人于水火,亦制毒害人,正如人心之复杂,难以一概而论。” 容玉眠点点头,赞同道:“阿照说得对,以后我们都得当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几人点点头,陈敏意这才又问苏云照:“欸,那后来呢?我听张若绣说,她给皇上去信邀皇上在她房中一聚呢!你和许景澜没碰到皇上吧?” 苏云照摇摇头,说道:“我与殿下他们出去的时候,瑶光殿没人就算了,但整个长乐宫都没见到几个人影。我当时还奇怪呢,长乐宫住着好几家,竟如此安静,如今想来应该是皇上把他们都支走了。要说碰没碰到皇上,我们还真碰到了,只不过我们及时藏起来了,当时我也没看清是谁,还当是殿下怕被别人看见才躲起来的。” “这也太险了!”陈敏意忍不住感叹道。 容玉眠却看向苏云照,沉吟道:“我倒是好奇她们为何要害你?” 苏云照轻轻摇头,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忧虑:“我也不清楚她们为何会对我下手,我与她二人并无深仇大恨。若非要论上个仇来,那也只有之前周守智那事儿了。可我却觉得这张若绣也不至于如此吧?我与宋和玉更没什么纠葛了,近年来我也很少和她联系,也没机会同她生仇啊!” 陈敏意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以拳击掌,说道:“我知道了!”见苏云照两人都朝她看来,她又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张若绣定是因为那个周守智的事才会如此报复你!而那个宋和玉呢,则是因为你交了我们这些朋友忽略了她,她心中不忿,最终选择以这种方式报复你!” 苏云照两人听她说完,对视良久,苏云照幽幽问道:“你信吗?” 容玉眠摇头道:“我不信,这可是害人的事,不可能这么儿戏!” “喂!”陈敏意喊道,又嘟囔道,“你们也不用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吧!” 苏云照被她逗笑,而后解释道:“这周守智若是对张若绣真那么重要,那张若绣还有必要……”苏云照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有必要投入皇上的怀抱吗?而且我当时真没看出来张若绣对那周守智有情意啊!再说这宋和玉,她若是真因我交了新朋友而心怀不满,她大可以直接同我说明,何须用这种极端手段?我虽与她不算亲密,但往日里并无明显过节。此事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第144章 陈敏意叹了一口气,大手一挥,说道:“不想这些了!今日可是累坏我了!”她说着便准备起身去榻上躺一会儿,云何此时却来了。 “三位小姐好啊!”云何笑着打过招呼,又道,“殿下说明天带三位小姐去玉津园玩,让我过来同你们说一声。” 陈敏意一下就来劲儿了,双眼放光,“真的啊?!” 云何笑了笑,答道:“千真万确!”而后,他又抱拳道:“话既带到,那我便告退了。” 苏云照点点头,起身道:“慢走。” 云何听罢,便转身离开了。陈敏意兴奋地在房间里转圈圈,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玉津园!玉津园!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玉津园了!” 容玉眠和苏云照见状,不由相视一笑。 有了明日要去玉津园玩的事儿,陈敏意突然觉得和皇帝还有丽嫔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了!晚上三人一同到承庆殿后,皇帝才匆匆从勤政殿赶过来。其间,丽嫔也没管皇家那食不语寝不言的规矩,一个劲儿地同皇帝说话,倒是让苏云照和陈敏意两人放松不少。 次日一早,陈敏意便叫醒了苏云照,苏云照一脸无奈,“你今日这么早起做什么?” “不是要去玉津园吗?”陈敏意拿着一个肉包子走到苏云照床前,“你就起来吧!紫霄宫的厨子把早膳都做好了!” 苏云照看了看窗外,一脸生无可恋,又一头栽进柔软的床铺,“再让我睡会儿吧,玉津园里的鸟兽再好,也比不上我这舒服的被窝。”苏云照闭着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和无奈。 “苏云照!你就起来吧!”陈敏意却不依不饶,一直在苏云照耳边念叨,苏云照捂了捂耳朵,“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 陈敏意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那我专门去厨房拿的豆角肉包,我就自己吃了啊!” “等等!”苏云照突然从被窝里冒出头来,“我这就起来!” 而后苏云照便迅速洗漱,又让百锦随便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便拿起陈敏意带来的豆角肉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用过早膳不久,小宁子便派人来请她们了。一行人又等了一会儿容玉眠,这才出发去玉津园。 路上,路过一处假山时,许景澜他们突然停住了脚步,小宁子喊道:“谁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砸在他身上的小石子,“哎哟!”行书他们还以为那人会乖乖出来,并没有在意,只守在许景澜附近,警惕地看着那处,等那小石子砸出来时,他们想拦也拦不住了,就这么着,小宁子生生地挨了一石子。 许景澜见状,已经猜到是谁了,他面色沉重,沉声道:“许景言!出来!” 他话罢,那躲在假山里面的孩子便扭扭捏捏地出来了,“三哥。” 许景澜望着这个比自己年幼几岁的弟弟,眼神中既有责备也有无奈。许景言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显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却又不愿直接面对哥哥的怒火。 第145章 “你过来。”许景澜突然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模样,许景言见状,还以为自己三哥没生气了,便屁颠屁颠地走到许景澜身边,见许景言过来,许景澜突然又变了脸,一手抓住他,一手指着小宁子,“我以前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准朝别人扔石子?” “是……是说过。”许景言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许景澜严厉的目光。 小宁子见状,连忙躬身行礼,道:“殿下,九皇子年幼无知,还望殿下宽恕。”他虽然挨了石子,但深知宫中的规矩与皇子间的尊卑,不敢有丝毫怨言。 许景澜听罢,语气放缓了几分:“景言,你身为皇子,应知礼义廉耻,朝人扔石之举,实属不该。” 许景澜话罢,却未曾料到许景言会号啕大哭,“呜呜呜,三哥你欺负我!你不仅欺负我贺哥哥,你还欺负我!”许景言说着,还推了许景澜一把,虽然没推动,但他还是说道,“我讨厌你!” 许景言这一举动吓苏云照三人一跳,苏云照见许景澜他们有些无措,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哄一哄,岂料许景言见她在看,竟恶狠狠地说道:“看什么看!再看本皇子把你眼睛挖了!” 苏云照、陈敏意和容玉眠闻言,皆是面色一凛,相互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她们没想到这位九皇子许景言竟然会同六公主一样如此无礼且蛮横。 “许景言!”许景澜面色阴沉,“你怎能如此无礼?”许景澜的喝声让许景言的哭声一顿,他抽噎着,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看着许景澜。 苏云照见许景澜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又见九皇子满脸泪痕,便大着胆子向许景澜递去帕子。许景澜虽有诧异,但还是接过帕子,认真为许景言擦泪,又温言细语地说道:“景言,你是皇子,将来是要治国安邦的,岂能如此任性?三哥今日责备你,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无论是谁,都应该以礼待人,不可随意动手,更不可肆意辱骂他人。” 许景言听着哥哥温和的话语,心中的委屈似乎消散了一些,他抽泣着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我知道错了,三哥。” 许景澜听罢,摸了摸许景言的头,柔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景言,你日后不可如此顽劣。” 许景言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小宁子适时说道:“殿下,九皇子年纪还小,有时候顽皮些也是正常的。殿下不必过于忧心,小宁子没事的。” 许景澜看了看小宁子,微微点头。随后,他转身对苏云照三人说道:“让你们见笑了。”而后,他便对行书说道:“把九皇子送回九华宫。” 行书正要上前接过许景言,可许景言却不干,“不,三哥我想和你一起!” 许景澜看向苏云照三人,见她三人无异议,这才点头,便让行书去九华宫知会谢淑妃了。 许景言要许景澜牵着他走,对于弟弟这个小要求,许景澜自然照做了。 第146章 年宴 容氏和苏砚安回了上春院后,容氏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苏砚安,目光嫌弃,惹得苏砚安不停地看自己的衣裳,又时不时地摸摸自己的头发。 “夫人,我是哪里不对劲吗?”苏砚安试探道。 容氏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等苏砚安到她身边时,她立马起身揪住他的耳朵,骂道:“你是真傻还装傻?老夫人说不喜欢小门小户的,你还偏偏把阿泽他们说出来,你成心的吗?” 苏砚安被迫低着,也不敢动,只道:“我哪能想到这些?再说了,阿泽都成亲了,母亲也不能做什么啊。她老人家要真不喜欢那就别想着阿泽他们了,总不能叫一把年纪的秦先生去参加科考吧?” 容氏被这番话给气笑了,“你不去劝劝你老娘,反倒叫姝姝他爹去参加科考?” “哎哟,夫人轻点啊!”苏砚安叫道,又说道,“我劝了啊,但是我娘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我,我的话她能听进去几分?今日砚平说了一句都被训了,更别说我了!” 容氏心里也清楚这事,便松了手。 “不想这事了!反正他们小两口现在还在外地嘛!”苏砚安说道,又冲门口的一个小丫鬟说道,“打点水来,我和夫人要洗漱了。” “今夜要守岁。”容氏道。 “有什么好守的?明日天不亮就要到宫里去,不睡觉谁受得了?”苏砚安满不在意地说道。 嫁给他这么多年,容氏也习惯,只是嘴上说说,说完也就任由他去了,她守到子时也有些撑不住了,便上床歇息去了。 …… “夫人,侯爷。”李嬷嬷叩门道,“到时辰了,该起身了。” 屋内容氏推了一把苏砚安,苏砚安迷迷糊糊道:“行,进来吧!” 屋内点了烛火后,容氏才起身洗漱,又问道:“派人去叫小姐和少爷了吗?” “早差人去了,估摸着小姐和少爷也起身了。”李嬷嬷见容氏洗漱完毕,便拿来容氏的朝服,为她穿上。 容氏听罢,只点点头,便没说话了。 倒是苏砚安问道:“老夫人和二爷那边呢?” “老夫人和二爷他们院里的灯一宿都亮着呢,估摸着都起身了吧!”李嬷嬷一边为容氏整理朝服,一边回道。 “该不会一宿没睡吧,今年可不比去年,年宴安排在晚上,他们能行吗?!”苏砚安惊道。 “你又知道了?少操些心吧!”容氏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回道。 苏砚安闭了嘴,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他二人到正堂时,苏云照和苏雨淮早已等候多时。 苏砚安看着苏雨淮那身世子朝服,拍了拍他的肩,颇有一番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意味。 几人稍等片刻,苏老夫人几人便到了。 马车内。 苏云露瞧着苏老夫人那一身繁琐的朝服及头冠,十分天真地关切道:“祖母,您顶着这么重的头冠不累吗?” 苏老夫人笑了笑,说道:“谁叫祖母是一品诰命夫人呢?”苏老夫人说着,又语重心长地对身边的姐妹俩说道:“这朝服和头冠制得如此繁琐,意欲管束人的行为分寸。既担了诰命夫人的名头,那就不能失了诰命夫人该有的风范,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尽其责,承其重’。” 苏云露点点头,“云露明白了!” 苏老夫人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叮嘱道:“进宫后,要时时注意,不要失了礼数,好好表现,在各家夫人面前混个脸熟。” 苏云露红着脸,声若细蚊:“云照知道了。” 苏老夫人知道她害羞,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待入了宫,在慈宁宫拜见过皇太后及贵、德、贤三妃后,天都亮完了。 今年年宴安排在晚上,皇帝很是通情达理,让各家官眷拜完皇太后及三妃后,便先行回府去,下午再进宫来。 …… 下午再进宫时,各家官眷又去慈宁宫拜会了皇太后,而后贵妃娘娘才带着她们到太和殿而去。 闲聊了一会儿家常,又看了一会儿歌舞,不少命官陆续过来,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整理衣襟,等候圣驾。 没过一会儿,皇帝便带着几位臣子及一众皇子到了。 “臣等(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行礼道。 “众卿平身!”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今日齐聚于此,旨在共庆新年之喜。”皇帝言罢,龙颜微展,眸光中流露出几分温情。 众人依言起身,又听得皇帝说道:“朕知尔等皆心系家国,勤勉王事,然今日当暂放繁务,共襄盛举,开怀畅饮!众卿不必拘礼。”皇帝语气温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言罢,轻轻一挥袍袖,转身步入太和殿上首的御座,举止间尽显帝王风范。 众人又拜道:“臣等谢陛下体恤!” 皇帝端起面前的金樽,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朕敬诸位一杯,愿我大梁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诸卿身体康健,家宅平安!”言毕,一饮而尽,尽显豪迈。 众人连忙举杯响应,殿内顿时响起了一阵“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 酒过三巡,容氏借着舞乐之声,凑近苏砚安,低声问道:“方才陛下进殿时,父亲在也就罢了,怎么承恩侯和我二哥也在?”她还记着那纸婚约的事,见着他们跟在陛下身后有些担忧。 苏砚安微微摇头,低声道:“我也不清楚,虽说一整天都在一起走动,那我也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随意聊天吧?不过,那王端礼在殿外跪了整整一天!我去的时候他跪着,刚才我离开大殿时,他还跪着!” 容氏一听,心中更是担忧,这王端礼别真拿着那一纸婚约求陛下赐婚。她又想到王端礼跪了一天,心中安慰自己,陛下应该没有答应,不然王端礼也不至于跪了一天。 这时,大着肚子的丽妃打断了殿中的舞乐,只听她娇俏道:“陛下,今年的年宴来了好多臣妾不认识的人。” 皇帝闻言扫视一圈,笑道:“爱妃所言极是,今年年宴的确多了许多新面孔。” 丽妃摸着自己六个月大肚子,道:“臣妾认为,这其中,太子妃身旁那位姑娘最为瞩目了,当真是倾国倾城。”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苏云露身上,叫苏云露一阵心慌,她依着苏老夫人的教导出席行礼。 “起来吧。”皇帝见苏云露行了礼,又道,“你应该是苏卿的侄女。你父亲苏砚平如何?”苏砚平并没有资格留在宫中参加年宴,今日在大殿上也只是远远地拜见过皇帝,朝会散后,便离开了。 “谢陛下关怀,家父一切都好。”苏云露回道。 皇帝“嗯”了一声,便没说什么了,苏云露松了一口气,正要回座时,丽妃开口了:“你过来,让本宫瞧瞧。” 苏云露心中一紧,也不敢回头去看苏老夫人,硬着头走到丽妃的面前,丽妃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低下身子。 苏云露照做后,丽妃又伸出手捏着苏云露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当真是一副好模样,看着便叫人赏心悦目。” 皇帝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有意逗逗她,便笑道:“你喜欢,便让她进宫做你身边的女官。” 丽妃心中一紧,真要让她进宫做女官,那还不得日日在陛下面前招摇? “陛下说笑了,她可是太子妃的妹妹,臣妾可不能让她做我的女官。要不然姐姐是太子妃,妹妹却被臣妾喊来做侍奉主子的女官。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戳臣妾的脊梁骨?”丽妃笑着说道。 皇帝听罢,指着丽妃笑道:“你啊你!” 丽妃娇俏地轻哼一声,又拿下手上的玉镯,“这玉镯便送你了。” “臣女多谢丽妃娘娘!”苏云露行礼道。 待坐回苏云照身边时,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不必担心,丽妃娘娘是有些恃宠而骄,可你是官家小姐,她不敢做什么。”苏云照知道她心里害怕,便凑到她耳边低声安慰。 苏云露勉强笑了笑,“谢四姐姐宽慰。” 苏云照点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众人的目光早被大殿中的舞蹈吸引了去,一舞终了,王端礼脸色苍白地起身跪道:“陛下!正值新年团圆之际,臣见各家团圆心中羡慕不已,请陛下重查家兄一案!” 一时间,大殿鸦雀无声,不少人为王端礼捏了一把冷汗。 “你的意思是太子冤枉了你哥哥?”皇帝的话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却无端叫众人心下一颤。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以为是有人陷害家兄!”王端礼磕头恳求道:“陛下明鉴,家兄一生忠君爱国,绝无可能参与到福王谋逆一案中!臣斗胆,恳请陛下能重新审理此案,查明真相,还家兄一个清白,也让天下人知晓,我大梁律法之下,绝无冤屈可藏。” 皇帝沉着脸不说话,贵妃见状,跪道:“陛下勿恼,臣妾三兄妹感情深厚,二哥是不相信大哥会做出此事来,并无他意。” 皇帝看向许景澜,问道:“阿景你意下如何?” 许景澜闻言,起身行礼,而后又看向王端礼,道:“禀父皇,儿臣办理此案时,初入朝堂不过几年,也许是有疏漏之处。既然承恩侯如此坚持,不如重查此案,也全了王大人对兄长的一片真心。” 言毕,许景澜转向皇帝深深一揖:“儿臣建议,可令大理寺携同刑部、御史台官员重审此案。若真有误判,自当还其清白,儿臣也自去领罚;若无,还请承恩侯体谅朝廷难处,勿让私情凌驾于国法之上。” 皇帝闻言,眉头微舒,点了点头,声音威严而深沉:“阿景言之有理,此事便依你所言办理。大理寺卿,你速去安排,务必公正严明,不得有丝毫懈怠。” 大理寺卿起身行礼道:“是,陛下,臣这就去安排!” 他话罢,便告退了,一同告退的还有大理寺和刑部及御史台的数位官员。 “王端礼,如此你可满意了?”皇帝看向王端礼。 王端礼叩首于地,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陛下圣明,臣感激涕零!” “只是,臣还有一事相求。”王端礼话锋突转,叫皇帝皱了皱眉。 “二哥。”贵妃低呼道。 皇帝长舒一口气,终是道:“你说吧!” “家兄之子羡予自兄一家走后也下落不明,这几年臣一直在暗中寻他,却找不到他的踪迹。”王端礼说道,“臣知此乃罪举,可羡予是臣之兄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臣不忍他流落在外,恳求陛下能请朝江堂帮忙寻找一二。” 贵妃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恼了皇帝,心中忍不住怨王端礼怎么如此大胆,在年宴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此事。 “皇帝,”一直安静的太后突然开了口,“就帮他找一找吧!” 皇帝听此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声长叹,“既然母后发话了,那朕自然要遵从。” 王端礼闻言,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再次叩首,“陛下隆恩浩荡,臣感激不尽!臣定当铭记陛下与太后的恩德,为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贵妃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她轻声细语地对皇帝道:“陛下宽宏大量,臣妾代王家谢过陛下。” 皇帝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王端礼身上,语重心长地说:“承恩侯,国法无私,不容私情侵扰,此次重审,无论结果如何,都需坦然接受。另外,此后朕也不再追究王羡予了。” 王端礼再次叩首,眼眶微红,声音坚定:“臣叩谢皇恩!” 王端礼这一举动,弄得好些人疑惑不解,不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147章 “你们说,这承恩侯是真心想为自己哥哥翻案的吗?”容玉眠问道。 陈敏意嗑着瓜子,说道:“是不是真心的有那么重要吗?至少他敢说出来啊!” 苏云照练着字,说道:“我倒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就是对于找王羡予一事抱有怀疑。” 听苏云照这么一说,容玉眠也说道:“我也是,那日回去后我也仔细想了想,总感觉好像是在引王羡予出来。” “不会吧,他不是王羡予的亲二叔吗?”陈敏意说道,又走到苏云照身边看了看,幸灾乐祸道:“你说说你,给太后拜个年都能让她说一顿。不过你这字也挺好的啊,她怎么就看不上啊?” 苏云照无奈一笑,“在太后和几位娘娘面前写对联,我多少有些紧张。这太后娘娘的父亲又是书法大家,她自然也习得一二,我那字是好是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容玉眠走到苏云照身边看了看,拍了拍她的肩,又对陈敏意说道:“皇上要是不追究王羡予罪臣之子的身份,那承恩侯的爵位很有可能要还给人家,他会心甘情愿地交还爵位吗?”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爵位?”陈敏意疑惑道。 “承恩侯原本是承恩公,是太后娘娘被先帝立为皇后时,她父亲受封的。这爵位一般传于嫡长子,王羡予呢,是嫡长孙,就宗法来看,他是这爵位的最佳继承者,他一回来,承恩侯儿子的地位可就尴尬了。”苏云照解释道。 “是啊,如今皇上也不追究他了,那就是说,即使他父亲真的参与到了福王谋逆案中,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关系。”容玉眠思索道,“所以啊,我严重怀疑承恩侯居心不良。” 陈敏意听了这番话,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哎呀!你们都把我说糊涂了。”陈敏意摆摆手,一个劲儿地问道,“承恩侯怎么就变成承恩公了?一个爵位真就这么令人眼红吗?万一那个承恩侯就是想着找回唯一的侄子呢?还有啊,为什么那个王羡予一回来,就得把爵位给他啊?” 苏云照二人听得这一连串的疑问,不禁有些头大。 “敏意,你啊,平时还是多注意一下朝堂上的事。”苏云照放下笔,解释道,“承恩公变为承恩侯是因为袭爵的王端正,被指参与福王谋逆一案中,本来参与谋逆一罪应斩三族的。” “但是太后和贵妃都出自王家,皇上也得考虑她们的感受。所以,就下令流放王端正一家三千里,王家二房不受惩罚。”苏云照说着,顿了顿,“也许,是看在太后和贵妃的面子上,陛下并未收回爵位,反倒是让王端礼承袭爵位,并降公为侯以示对王家的惩戒。” 陈敏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苏云照话罢早已起身去倒茶喝了,容玉眠便道:“这爵位眼红不眼红,那是因人而异。而这承恩侯是不是真心想找回侄子的,我们也不得而知,只是觉得他应该没那么好心。” “至于为何王羡予回来后,爵位就要还给他一事,是因为承恩公把爵位传给了自己的长子,那这爵位就应该传给长子一脉,一代一代这么传下去。王羡予回来了,又是清白之身,王家宗族定是要闹的。我听说,他们就是不满王端礼袭爵来着的,都不承认他的族长身份呢。” “原来如此!”陈敏意点头道,又有些羡慕地说道,“这么一代一代传下去,那他们王家后代可真有福气!” 苏云照递给容玉眠一杯茶,笑道:“想多了,朝廷会让人占这么大的便宜吗?他们的爵位‘自三世而降,爵秩递减’,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只是不关心这些事,不是傻!”陈敏意看出了苏云照在揶揄她,有些无奈地说道,又道,“这不就是传了三代之后,爵位就一级一级地降下去吗?!” “真聪明!”苏云照拍了拍陈敏意的肩。 “说真的,怎么感觉你们这么关心这个王羡予啊?”陈敏意问道。 “这都能看出来?”容玉眠笑道,“你猜猜,承恩侯为什么要让朝江堂的人去找他?” “他是江湖人士?”陈敏意迟疑道。 “那你再想想,我舅舅收了两个弟子,为何你只见到了一个?”苏云照在一旁笑道。 “他该不会就是你的四师兄吧?”陈敏意看着苏云照问道,见苏云照点点头,她双手抱胸,道:“好啊!你们好得很啊!连着这等大事都不告诉我!” 苏云照一愣,和容玉眠对视一眼,继而认真说道:“我们认识他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他离开时,还是不认识你。那认识你之后,我们也不能莫名其妙地提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啊?” 陈敏意本来就是逗她们的,见她二人的认真模样,一下子就破功了,问道:“啊!他真不见了啊?!” 苏云照两人见状,便知她方才是装的,倒也没说什么。苏云照无奈地摇摇头,道:“真不见了,要是在,不说我舅舅的生辰,就是那争锋大会他也会来的。” “那你们知道一点内情不?”陈敏意凑近她们,低声问道。 苏云照和容玉眠两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摇摇头,而后苏云照才道:“不知道,只知道有人追杀他。” 陈敏意一下子瞪大了双眼,问道:“是朝廷的人?” 苏云照摇摇头,说道:“是天显宗。” “怎么又是天显宗?!”陈敏意忍不住低呼道。 “那时,他和我们一起进城,天显宗的人还装作山匪拦路,见他在,便让我们交出东西,好像是一些书信,想来那些书信应该可以证明他父亲的清白。”容玉眠说道,又叹了一口气,“那次还是我第一次杀人。” “我有时候真觉得这天显宗挺神的。”陈敏意吐槽道,“杀人就杀人,抢东西就抢东西,还非要假装土匪,真搞笑。” 苏云照见她那样子,跟着笑了笑,而后说道:“我有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说派人来杀我,结果没一个人成功杀了我,还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容玉眠一听,摸着下巴思索一番,而后迟疑地说出口:“怎么感觉他们像是故意暴露的啊?” 苏云照和陈敏意两人一愣,顿时毛骨悚然,苏云照说道:“有道理,谁家干追杀的组织还有纹身啊?是怕别人不知道天显宗在做这事吗?” “难道是有人故意抹黑天显宗?”容玉眠迟疑道。 “可是宁瑞那番话又怎么说?”陈敏意说道。 “宁瑞什么话?”容玉眠问道。 苏云照和陈敏意对视一眼,不禁有些心虚,容玉眠见她俩那样也明白了,“哦,我明白了,是忘了告诉我,还是不方便提起啊?” 苏云照两人朝容玉眠谄媚地笑着,陈敏意说道:“去雾隐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我们也不想把你扯进来,就没给你说起过。” 容玉眠看看苏云照,又看看陈敏意,说道:“现在也不打算说给我听吗?” 一听这话,苏云照两人立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便将那些事说了出来。 容玉眠听后,说道:“这么说,现在你们是明确了天显宗不是正派了?只是江湖四大宗门害怕引起江湖动荡,才没有把这事摆上明面。” “是啊!”陈敏意说道,“要我说,在清溪的时候就该把那个司空安钰拿下,擒贼先擒王嘛!” 苏云照却摇摇头,说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天显宗虽成立不过二十几年,可与一些门派关系密切,仅凭一本册子和敏意所听到的,并不能将其定罪。若贸然拿下司空安钰,说不定真的会引发江湖动乱。” 陈敏意长叹一声,“真麻烦!” 苏云照无奈道:“没办法,有些事不能速战速决。” “这样的江湖才有趣呢!”容玉眠感叹道。 苏云照笑了笑,又提起开分店的事儿来,“好了,不说这些了。分店的开业日子选好了。” “什么时候啊?”陈敏意问道。 “二十八。不过我们也得去看看那铺子,要不要二十六便出发?”苏云照问道。 “行,听你的。”陈敏意随意道。容玉眠则点头表示同意。 第148章 苏云照骑着踏雪同石琪在林间穿梭,石琪帮她猎了几只野鸡和狐狸。 苏云照两人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可都是点头之交,不好开口问贵妃或太子,她正想着什么时候能遇到陈敏意和容玉眠,石琪看中的狐狸便被别人的箭射中了,主仆二人朝那人看去,竟是陈敏意二人。 陈敏意收起弓箭,跟上容玉眠驾马朝她们而去,“你们怎么来了?”陈敏意问道。 苏云照勉强一笑,同她们说了为什么进来。 “这六公主也蛮横无礼了吧!”容玉眠皱着眉说道,“若没有边关将士的坚守,哪来她如此安宁无忧的生活!竟如此说安王和姑父。” “她脑子有病吧!”陈敏意骂道。 苏云照叹了叹气,问道:“你们可曾见过太子殿下或者是贵妃娘娘?” 陈敏意同容玉眠对视一眼,皆是摇摇头,“这猎场实在大,我们没遇到他们。”陈敏意无奈说道,又拍了拍胸脯,“放心!不就是让你给她打猎吗!我帮你啊!”说着,又朝石琪说道,“来,把那个公主的箭给我几支。” 容玉眠正要如此说,苏云照却道:“不用了,石琪帮我猎的已经够了。” 陈敏意看了看两人马上的猎物,再看看自己马上的猎物,不禁问道:“还没我的一半多,确定够吗?” 苏云照看了看,“差不多了,反正都把她得罪完了,打的少和打的多有区别吗?她还是会找机会罚我。” “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陈敏意说着,兴奋道,“要不,我们把这事捅到皇帝那儿去吧!” 容玉眠和苏云照两人听罢,却都是摇头,“不行!六公主是皇上的宠爱的公主,若是将此事捅到皇上那儿,有点逼着皇上罚六公主的意思。”苏云照说着,又补充道,“皇上难免会记恨我们。” 陈敏意听罢,却笑道:“你就是想太多!” 容玉眠在一旁默默说道:“我觉得,阿照说的应该不错。” 陈敏意看了看她们,无奈道:“好好好!,那现在该怎么办?” 容玉眠见苏云照一脸发愁,便说道:“我觉得,三十六计,躲为上计!” “这个好啊!”陈敏意拍手叫好,说道,“我们就在这里面待到号角吹响,说不定运气好正好路过贵妃或太子!” “而且,等号角吹响再出去,陛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营地,六公主就不敢罚你了。”容玉眠狡黠一笑,继续说道,“到时那么多朝中重臣在,她总不能当众失了分寸,对吧?” 苏云照闻言,眉头渐渐舒展,赞同道:“眠姐姐说得有理。” “那就这么办了!”陈敏意说道,又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尚早,我们先去转悠转悠?” “好。”苏云照同容玉眠点头应道。 天色逐渐泛黄,号角吹响后,苏云照几人立即出了山林。 “阿照!”“眠眠!”刚出山林,便看到容氏和容家两位夫人在不远处等候。 几人立即策马到她们身侧下马,“母亲,我们玩的有点忘乎所以,才这么晚出来。”苏云照见容氏几人眼中的担忧,便说道。 “那就好,那我们便过去吧!晚会快开始了。”容氏听罢,放了心。 “快,将几位小姐的猎物送回营帐。”林氏吩咐道。 苏云照几人到时,皇帝正与臣子把酒言欢,六公主见苏云照来,一直狠狠地盯着她。 第149章 苏云照并未注意,只是同容氏一起落座,同容氏说了几句打猎时的趣事。 而后,就见数十名侍者呈着托盘走到各个案几前,容氏低声说道:“这是陛下赐的鹿肉。” 苏云照点点头,正要举筷品尝,坐在上首的皇帝却疑惑道:“霁明,为何不用鹿肉?” 苏云照听罢,朝安王看去,见他面前的侍者,正端着托盘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回陛下,臣不配用这鹿肉。”安王沉声道。 皇帝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众人敏锐地察觉到不寻常,苏云照想了想,莫非是安宁郡主将下午的事情告诉了安亲王? 安亲王并未回答,反而是强撑着让世子和安宁郡主扶他起来,而后安亲王“噗通”一声,带着世子和安宁郡主跪了下来。 皇帝猛地起身,“快将安亲王扶起来!” “陛下!”安亲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决,“臣自省德薄才疏,不足以承载天家之责。为免辱没天家声誉,特此恳请陛下开恩,削去臣皇族身份,臣甘为平民,以全忠孝之道!” “放肆!”皇帝突然发怒,猛地一拍桌案,“安亲王,你这是何意?皇族身份乃天定,岂是你说弃便能弃之?” “陛下息怒!”皇帝话音刚落,众人便齐齐跪道,此时气氛瞬间凝重,连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六公主眉心直跳,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要发生。 “臣……”安亲王正要说话,皇帝却打断了他,“霁明,你说你德薄才疏,那朕问你,当年是谁带兵击退了海寇?” “……是臣。”安亲王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忆当年。 “既如此,你又怎言自己德薄才疏?若不是当年那一战你双腿被废……”皇帝说着,像是意识到什么,沉着脸问道,“是有人看你双腿被废,说你是个废人?” 皇帝此话一出,六公主面色一瞬苍白,她看了看安宁郡主,攥紧拳头,不会的,她不会说出去的! 皇帝见安亲王沉默不语,便知自己是说对了,怒道:“是谁这么说?告诉朕,朕要斩了他!” 皇帝话音刚落,六公主就吓得酒杯摔落在地,碎片四溅。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去。 “晴也,你这是怎么了?”皇帝一脸不悦。 六公主被皇帝的表现吓到了,此时已是一脸惊慌,她慌忙跪下,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儿臣……儿臣只是失手,并无他意。” 贵妃见状,看向皇帝,温柔地说道:“陛下勿怪,听闻晴也与安宁郡主最是要好,想必是见安亲王执意如此,心中担忧安宁日后的生活吧!”玉贵妃说着,又看向安亲王,劝道,“安亲王,你不为天家着想,也得为你的这双儿女着想啊!” 六公主闻言,心中稍定,感激地看了贵妃一眼,正暗自窃喜逃过一劫,不料,她身后那个嚣张的宫女,出列跪道:“禀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苏云照三人交换了眼神,对这宫女的转变惊讶不已,她莫不是要把今日下午的事说出来吧?苏云照想道。 第150章 六公主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小声怒斥道:“狗东西,你要做什么?!滚回来!”六公主说着,语气中已满是害怕。 那宫女并未理她,她埋着头一直在等皇帝说话,可惜皇帝一直没出声,她咬了咬牙,说道:“启禀皇上,今日下午,六公主与安宁郡主发生了一些争执,六公主……六公主出言不逊,侮辱了安亲王。”宫女的声音虽小,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六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没想到一个小小宫女竟然将此事抖了出来,心中又惊又怒。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目光如炬,直视着跪在地上的六公主,玉贵妃作为皇帝多年的枕边人,岂会不知皇帝此举是有意放过六公主?他面上生气,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才能救他的宝贝女儿呢!玉贵妃如此想着,便呵斥道:“你一介宫婢可不要胡言乱语!六公主是有些娇蛮,可也不是不知事,更何况安亲王是她的亲皇叔!” 那宫女急忙磕头道:“回贵妃娘娘,奴婢所言并无半分虚假!公主还说希望信阳侯同安亲王一样也成瘸子,说边关将士都是……都是狗。奴婢敬佩边关将士不忍隐瞒此事。” “不是的!父皇,不是这样的……”六公主的声音颤抖着,她实在无法保证她父皇会像以前一样偏袒自己,心里害怕极了。 “住口!”皇帝怒喝一声,皇帝缓缓起身,有意无意地瞥了玉贵妃一眼,而后目光又在六公主与宫女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六公主那张满是惊恐与无助的脸上,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皇帝脸色阴沉如水,他冷冷地看向六公主:“晴也,可有此事?” 六公主慌乱地摇头,嘴硬道:“父皇,儿臣……儿臣只是与安宁姐姐说笑,并无恶意。” 皇帝的目光如寒冰般刺骨,他缓缓踱步至六公主面前,“说笑?说笑能如此恶毒,侮辱自己的亲皇叔,侮辱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将士?晴也,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知轻重,口无遮拦!” 六公主跪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落下,“父皇,儿臣……儿臣真的只是无心之言,求父皇开恩!” 玉贵妃似乎是被皇帝方才的一眼给吓着了,连忙行至皇帝身边,跪道:“臣妾执掌风印,负有管教公主之责,公主失言臣妾也有责任,臣妾愿与公主一同受罚,望皇上息怒,给公主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眼神中满是对六公主的疼爱与担忧。 皇帝闻言,脸色并未有丝毫缓和,他沉吟片刻,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最终,他长叹一声,语气中既有失望也有无奈:“晴也,你身为公主,言行举止皆应端庄得体,今日之事,朕不得不罚。从今日起,你便禁足于秋水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同时,抄写《女诫》百遍,以正言行。” 六公主闻言,连忙磕头谢恩:“儿臣遵旨,儿臣谢父皇开恩。” 第151章 安宁郡主一声冷哼,命令道:“站住!”见苏云照转身,安宁郡主缓缓走到她身前,“你不知道?好啊!本郡主告诉你!你不知廉耻纠缠太子,这是其一!不满王三公子命其父将其遣回千华,这是其二!与暂住于府的书生私相授受,这是其三!你都清楚了吗!“ 苏云照闻言,面色未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开口说话的语气却是平和极了:“我年幼不知事纠缠太子殿下确有其事,但我早已向殿下请罪,再无任何逾越之举,此事早已成为过往云烟,郡主何须再提?至于王三公子之事,我与王公子并无缘分,何来不满之说?再者,王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岂会听我一言便将亲子送回千华?至于沈公子,我与他光明正大地相处,何来私相授受一说?郡主今日所言,皆无凭无据,恐有损郡主身份与皇室颜面。”苏云照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我苏云照行事光明磊落,不惧任何流言蜚语。若郡主真有确凿证据,大可公之于众,让众人评说。但若只是空穴来风,还望郡主三思而后言,以免伤了皇室与朝臣之间的和气。” 安宁郡主脸色阴沉,“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又看向苏云照身后,“正巧王小姐来了,不如让王小姐说说?” 安宁郡主虽是在问苏云照,可却不等苏云照开口,她便看向王小姐,语气温柔:“你说,你哥哥是不是因为她才被送回千华的?” 王小姐行了一礼,说道:“回郡主,我家祖母有恙,三哥是回千华侍疾,绝不是旁人口中因苏小姐不满而被遣回千华的。” 安宁郡主闻言,眉头微皱,显然对王小姐的回答感到意外,问道:“当真?” 王小姐又行了一礼,认真道:“当真!” 安宁郡主听了王小姐的话,神色稍缓,她瞥了一眼苏云照,有些不甘,轻哼一声,说道:“既然王小姐如此说,那本郡主便放你一马。”话罢,立刻带人离开了。 那些官家小姐见她离开,忙上前道歉,苏云照没有过多计较,而后便离开了。 苏云照没去找容氏,只是带着百锦二人随便转转,不成想竟看到六公主和安宁郡主,不知六公主说了什么,安宁郡主脸色难看的紧,苏云照自觉没什么好事,便想转身离开。 “等等!”六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眼尖的很,见苏云照要走,忙出声喊道,语气十分嚣张,“什么东西?见到公主竟不行礼问候便欲离去,可知此乃大不敬之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云照如此想着,便转身低着头上前行礼道:“见过公主、郡主。” “哼!”六公主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与不满,“你倒是识趣,知道回来行礼。不过,本公主可没那么好打发。你,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瞧瞧。” 苏云照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慢慢抬头,“公主殿下。” 第152章 “是你!你这个贱人!”六公主一见苏云照的面容,顿时怒火中烧,面容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苏云照生吞活剥了,不过贵妃的警告她还是记着的,故而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只敢将火发在安宁郡主身上,“气死本公主了!”六公主咬牙切齿道,又夺过雪灵手中的马鞭,抽向安宁郡主,“你和你那瘸腿的爹一样讨厌!仗着自己打过几场仗,便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今日本公主定要好好教训你!” 苏云照见状,心中一惊,她知道六公主娇蛮,但没想到她竟娇蛮至此,连亲堂姐都敢打!六公主这番话她也明白,不仅仅是在说安宁郡主,眼见着六公主还要打,而安宁郡主也是十分硬气地没有躲开,甚至还推开了身边的侍女,苏云照急忙说道:“六公主请息怒!安宁郡主与你一样,乃皇家血脉……” “皇家血脉又如何?她爹不过一个瘸子,她胆敢忤逆于我?”六公主十分不屑,又看向苏云照,恶狠狠地诅咒道,“真希望你爹成瘸子。” 苏云照怒火中烧,但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六公主,请注意您的言辞。我父亲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安亲王为国征战才会落下残疾,你不应该如此说他们!” 六公主被苏云照的话一噎,心中怒火更加旺盛,“本公主所言有什么错?那些人都是都是皇家的狗,本公主说了又如何?”六公主说着气上心头,一时也忘了贵妃的警告,竟挥舞马鞭要打苏云照。 雪灵连忙跪地拦道:“公主,公主……” 六公主一脚踢开雪灵,扬起马鞭指着苏云照,“本公主定要撕烂你的嘴!” 苏云照此时早已离她远远的,石琪也护在她身前,苏云照看着六公主狰狞的面容,稳住心神,说道:“六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自然不会懂得边关将士的辛酸与忠诚。皇家之犬,那也是守护国家的猛犬,不是随便可以侮辱的。你这番话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六公主气的浑身发抖,颤抖着马鞭指着苏云照,“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本公主?” “她并非教训,只是提醒你。六公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您若一再咄咄逼人,只会让人看轻了我们皇族。”一直沉默的安宁郡主终于开口了。 “你在威胁本公主?”六公主见在她面前一向逆来顺受的安宁郡主竟敢反驳她,更是怒火中烧,正要发作时,先前那个嚣张的宫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这才让六公主暂时压下了怒火。她瞪了安宁郡主一眼,冷笑道:“今日冬猎本公主不与你们计较,正好你们没事做,那就替本公主去打猎吧!” 苏云照正要说什么,那个嚣张的宫女立即呵斥道:“还不快去!公主的命令都敢违抗?” 苏云照无法,只得应下。 让百锦去告知容氏后,她便带着石琪进了林子。 第153章 少舒见苏云照下了梯子,便朝她们走来,“亦衡哥!”少舒走近后先是同沈亦衡打了个招呼,又看向苏云照。 苏云照立马关切道:“你何时到的?饿不饿?要不要……” 陈敏意也在屋顶上嘟囔道:“还以为你赶不上呢!” 少舒微微一笑,打断了苏云照的连番询问,温声答道:“刚到不久,还不饿。” 苏云照正要说话,上面的陈怀瑜又开始招呼他们上去了:“快上来啊!我都等不及了!” 少舒见状看向苏云照,问道:“云照,要不要我带你上去?” 苏云照看了看沈亦衡,见他冲自己笑了笑,却是说道:“不用了,这不是还有梯子吗?” 少舒心里有些失落,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轻声说道:“好,那你小心些,我在下面看着。” 苏云照小心翼翼地上了屋顶后,沈亦衡和少舒相聚上了屋顶。 这时下面的吴林见状,便喊道:“小姐,属下点火了。” “好!”苏云照回道。 随着苏云照的一声应允,庭院中顿时亮起了璀璨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光芒划破夜空,将整个院子映照得如同白昼。烟花绽放的每一刹那,都伴随着众人的惊叹与欢笑,为这晚宴增添了几分节日般的喜庆与浪漫。 陈敏意在屋顶上兴奋地指着烟花,对身旁的苏云照说道:“快看,这烟花好美啊!每年的这个时候,能和好友聚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苏云照点头赞同,回道:“你喜欢的话,那我们以后每年都到这儿来!” 少舒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苏云照,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心中也感到一阵满足与快乐。 “我!陈怀瑜!有生之年一定要游遍大梁山河!”陈怀瑜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看烟花看得太过开心,竟是直接站了起来,朝天空喊了起来。他喊完,还看向其余人,问道:“你们的心愿呢?” 容观墨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生怕他掉了下去,急忙说道:“我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赶紧坐下来!”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陈怀瑜摆了摆手,说道:“这么简单?!”然后,他便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陈敏意便吼道:“我陈敏意!将来一定是名垂青史的女将军!” “有志气!”陈怀瑜忽地又蹿了起来,冲着陈敏意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们老陈家的人!” 苏云照听完陈怀瑜的话,笑了笑,而后便凑在陈敏意耳边说道:“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容玉眠笑着对陈敏意说道,而后,她便学着陈怀瑜的样子,站了起来,喊道:“我容玉眠,要执剑江湖,惩恶扬善!” “好一个女侠风范!”容观墨这次终于不拆自家妹妹的台了,带头鼓掌称赞。 容玉眠两人说完,便催起了苏云照。苏云照笑了笑,说道:“我只希望家人朋友无忧。”她的话简单而真挚,让众人心头一暖。 绚丽的烟花还在继续绽放,少年们的声音虽被淹没在烟花声中,可却不失坚定,可他们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熠熠生辉。烟花之下,每个人的脸庞都被柔和的光芒勾勒,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坚定与期待。 第154章 苏云照见状,有些害怕她们二人露出马脚,却不敢去看她们,只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陈敏意、容玉眠,你们二人紧张什么呢!”谢知贺眯着眼睛说道。 苏云照惊得看向她二人,她二人面色僵硬,容玉眠硬着头皮缓缓道:“谢都尉一直看向我们这里,我难免有些害怕。” “我看,这刺客就是你二人吧!”谢知贺猛然抽出剑指向陈敏意二人,吓的她们浑身一抖,苏云照也被吓了一跳,怕谢知贺看出陈敏意她们的异样,正要说话,一直安坐于上首的许景澜却怒道:“谢都尉是当孤不存在吗?” 谢知贺依旧将剑指着陈敏意二人,看也没看许景澜,只说道:“殿下勿怪,我也是为了捉拿刺客!” “来人,将谢都尉拖下去,杖责二十。”许景澜直截了当地说道。 谢知贺一脸震惊,“为何?!” “因为,”许景澜的声音冷冽而坚定,目光如炬地扫过谢知贺,“这里是紫宸宫,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谢知贺不服,甩开了行书两人的手,还想要说什么,唐牧洲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不如让谢都尉抓到刺客后再行杖责,不然,谢都尉受了杖刑,就不好抓刺客了。” 唐牧洲话说得极为真挚,苏云照却莫名的听出了几分挤兑谢知贺的意思。 许景澜闻言,微微挑眉,目光在唐牧洲与谢知贺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谢知贺那愤愤不平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唐将军言之有理。” 陈敏意二人听的此话,不禁看向许景澜,心想他到底是哪边的? 许景澜却直接忽略了她二人的目光,只是看了看行书他们,示意他们先退下。 谢知贺见状,先是收了自己的剑,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牧洲,方才说道:“臣谢殿下!”他见许景澜微微颔首,这才敢对陈敏意两人说道:“方才我说我看见了两个刺客的脸,你二人为何慌张?” 陈敏意早已稳住心神,此刻听得他的话,便反驳道:“方才不是说了么,你一直盯着我们,谁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们能不害怕吗?” “可我切切实实地看见了,就是你二人!”谢知贺斩钉截铁道。 陈敏意咽了咽口水,又紧张起来了,苏云照见状,便道:“谢都尉可有证据?” “我双眼所见便是证据!”谢知贺倨傲道。 苏云照却道:“那你为何不去追那两名刺客?反而是陛下都来过紫宸宫一趟了,你才赶过来。” 谢知贺被苏云照的话问得一愣,他眼神闪烁,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理由。但苏云照的话也提醒了在场的人,如果谢知贺真的看见了刺客,为何不直接追捕,反而拖延到现在。 许景澜眼神冷冽,审视着谢知贺,沉声说道:“谢都尉,你既然看见了刺客,却未及时通报,也未采取行动,这是何道理?” 谢知贺面色一变,急忙辩解道:“殿下,臣是因为……因为……” 第155章 “因为什么?”许景澜打断他的话,语气更加凌厉,“你身为禁军都尉,捉拿宫中刺客是你的职责之一,你如此懈怠,莫非有别的原因?” 谢知贺的脸色变得难看,他不敢将自己想要在唐牧洲一无所获之时,出来力压唐牧洲一头的想法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臣确实看见了刺客,与她们二人长得极为相似,但她们轻功了的,臣追不上……”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及时通报,调动人手围捕。”唐牧洲在一旁平静说道,“谢都尉,你延误捉拿刺客之机,难道就不怕陛下责怪?” 谢知贺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唐牧洲的话让他无法辩驳。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唐牧洲,面色愤恨。而后他跪下道:“殿下,臣所言绝无虚假!想必她二人的房内还有那宫女服,臣请殿下允臣搜屋!” 唐牧洲却言:“殿下不可!大梁虽对男女之防不严,可让谢都尉搜二位姑娘的屋子实在是不妥!” “唐牧洲!”谢知贺猛地起身说道,“你成心的是不是!” “谢知贺。”许景澜淡淡地喊了一声,谢志贺却立马跪道:“殿下恕罪,臣也是太过焦急,才会如此。” “我说你搜二位的屋不妥,可没说不让别人搜屋。”唐牧洲瞥了一眼谢知贺,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而后唐牧洲跪道,“殿下,既然谢都尉坚持刺客是两位小姐,那臣请殿下派女官搜屋。” 许景澜看了看陈敏意二人,见二人略微慌张的神情,便知她们并未解决那两身宫女服,沉吟片刻,才道:“孤宫中并无女官,不如委屈唐夫人,让她过来搜屋。” 唐牧洲一怔,见许景澜看过来,连忙说道:“臣遵命!”而后便着人去请龚雪妍了。 许景澜见状,又问道:“不知唐将军可封锁了行宫?谢都尉说那二人轻功了得,切莫让她们抓住空子逃了。” 唐牧洲抱拳道:“臣听得宋、张两位小姐言有刺客之时,便让人去通知了萧统领。现下各处宫门应已有重兵把守,她们插翅难飞。” 许景澜点点头,殿中沉默了有一会儿,龚雪妍便来了。而后,她便去了陈敏意的屋子,待她出来后,谢知贺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样?” 龚雪妍朝许景澜行了一礼,这才平静道:“禀殿下,臣妇将陈小姐的屋子找了个遍,并未看见那粉色宫服。” “不可能!”谢知贺瞪大了双眼,“明明就是她们!怎么会没有!”谢知贺说着,又想起了容玉眠并不在紫宸宫住,又道,“一定在容玉眠的屋子里!” “谢知贺!你大胆!”萧统领突然进了殿,他朝许景澜行了一礼,这才呵斥道,“你竟敢在殿下面前如此疯魔!”又甩了他一巴掌,喝道:“那两个刺客在你手底下的南门逃走了!” 谢知贺被萧统领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踉跄几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碍于许景澜在场,他只能强忍怒意,低下头去。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陈敏意二人心想,还真有两个刺客啊!苏云照却不这么想,她想那两个刺客应是许景澜安排的。 第56章 二十六一大早,苏云照三人便启程去月城。 月城不愧是京城附近最大的县城,来往商贩甚多,苏云照一行人放好行李,便去看铺子。 “小姐,您们来了!”刘掌柜过完年便来了月城,说到底他心里也有些不放心。 “嗯。”苏云照应了一声,问道,“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吗?” “都按照三位小姐的吩咐做了。”刘掌柜说道。 一个妇人突然掀帘出现在苏云照三人的视线中,嘴里还喊道:“赵掌柜,要不要派人去接一下东家……”那妇人见着苏云照一行人,掀帘动作一顿,而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这才十分恭敬地走了过来,行礼道:“东家。” “李老板,别来无恙。”苏云照笑吟吟道。 李青花突然有些拘谨,她搓了搓手,“东家,您才是老板。” 苏云照和容玉眠笑了笑,陈敏意则说道:“在这家店你就是老板,你是小老板,她是大老板。” 一行人被这话逗笑了,李青花却还是有些拘谨,“还是叫我秦娘子吧,别人都这么叫我。” “你不是姓李吗?为什么要叫你秦娘子啊?”陈敏意不解道。 刘掌柜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陈小姐,是这样的,她夫家姓秦,所以附近邻居都叫她秦娘子。” “还能这样啊?不应该叫李娘子吗?”陈敏意还是有些不解。 容玉眠和苏云照对视一眼,连忙岔开话:“哎呀,别纠结叫什么了!别人乐意叫秦娘子就叫吧,我们叫李娘子便是。”又笑道:“看看这铺面,比挽月阁还要大呢!看来阿照你是下血本了啊!” “第一家分店,该有的排面自然不能少。”苏云照笑着应道,又对李青花两人说道,“李娘子,刘掌柜,带我们看看吧。” 李青花连忙应下,待转悠到后院时,苏云照几人便见到一对兄妹在帮忙打扫。 李青花见苏云照几人的视线看向她们,心中一紧,连忙冲她们喊道:“安阳,安宜,快过来见见东家。”而后,又转向苏云照三人,有些歉意地说道:“东家,这是我的一双儿女,方才忘了喊他们过来见礼。” 苏云照温和一笑,说道:“不必如此多礼,我是聘你过来当老板的,不是让你们一家过来给我伏低做小的。” 苏云照话罢,那两个孩子正好走到她们跟前,不等她们行礼,苏云照便俯下身子,十分温柔地说道:“安阳、安宜,这倒是两个好名字。”苏云照抚了抚安宜的头,又笑道:“玩去吧,不用忙着打扫这些。” 兄妹俩看向李青花,李青花轻声道:“去吧。” 见兄妹俩离开,李青花又带着苏云照几人在后院转了转。 “看得出来李娘子很用心,辛苦了。”苏云照说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青花未见得意,只是恭敬地说道,“况且,若不是刘掌柜在一旁指点,我只怕也做不到这么好。” 苏云照看了看远处正在和工匠说话的刘掌柜,说道:“你们都很好!”又问道:“现在才找到工匠吗?” “一早就找好了,只不过他们两位师傅才到月城。”李青花回道。 “外地的师傅?”容玉眠疑惑道。 “是,特意从外地请来的两位好手艺的师傅。”李青花道。 苏云照则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月城中没几个好手艺的师傅,大多数都去京城,还有一些去了江州。” “怪不得你说月城没几家像样的首饰店,原来是工匠都跑去别的地方赚钱了!”陈敏意说着,又叫苦道,“苏云照,我都饿了!” 苏云照和容玉眠没忍住笑了出来,李青花则连忙招呼着众人吃饭。 众人吃完饭,苏云照想着在这附近转悠转悠,谢绝李青花的好意后,苏云照几人才出门去。 刚走出挽月阁没多久,她们便被一家米店的店主喊住了,“哎!”店主见苏云照几人看了过来,连忙小跑至她们身前,问道,“你们是秦娘子什么人?怎么从她店里出来了?” 苏云照几人互相看了几眼,苏云照迟疑道:“我们,是她远房亲戚,听说她开店了,过来庆贺庆贺。” “她还有远房亲戚?”那店主狐疑道。 另一家成衣铺的店主凑了过来,“你们可别是见人家开店了发达了,过来攀亲戚的吧?她男人刚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帮衬帮衬?” 街对面茶楼的店主在门口东瞧瞧西瞧瞧,也凑了过来,上下扫视这苏云照几人,“瞧你们这打扮家中定是吃穿不愁的,可秦娘子当时那般困难,都是亲戚,你们好歹也接济一二啊!” 苏云照几人被他们说得一阵头大,她们看重李青花的能力和人品,便没多问她家里的情况,更何况这是别人家里的事,她们也不好问。 “好了!”陈敏意大喊一声,又忽悠道,“我们六姐妹啊,命苦,不得父母看重,从小就在边川买烧饼,勉强混个温饱,这青花姐开店,我们自然要穿好点,不然可就给青花姐丢大脸了!” 苏云照几人有些目瞪口呆,见那三个店主狐疑地看了过来,也跟着假模假样地擦了擦泪。 “哎哟,你们怎么和秦娘子一样命苦啊!”成衣铺老板说着,也假模假样地拭泪。 “哎哟,可别这么说,青花还是幸福过的,她男人没被捉去当兵前,对她那叫一个好啊!两小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好啊!她男人从来不和她红脸!”茶楼老板说着,又用帕子捂嘴笑了笑,“听说,还给她洗过小衣那些东西呢!” “这事搁我,我绝对不做,男子汉大丈夫,岂有给女人洗衣服的道理?!”米店老板信誓旦旦地说道。 另外两个老板嗤笑一声,而后成衣铺老板说道:“你连媳妇都没娶到,想给女人洗也没机会!” “你嫁给我了,我不就娶到媳妇了吗?”米店老板笑嘻嘻地说道。 “去去去,滚一边去!”成衣铺老板捂着鼻子,嫌弃地挥了挥手。 苏云照几人听得一阵面红耳赤,陈敏意却抓住机会问道:“这当兵的死了,不是有抚恤金吗?” 陈敏意这么一问,三个老板也没再打闹了,只见米店老板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才二十两!能管几天生活?我一天都挣得比这多!” “就是!这秦娘子上有一重病的老母,下有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这处处都要花钱,二十两她勒紧裤腰带过,这日子都过不下去啊!”茶楼老板感叹道,“也就是秦娘子能吃苦,为了赚钱什么肯干……” “二十两?”苏云照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初听到“二十两”时,三人还以为自己听错。 “是啊!二十两!不是之前的三十两了。”茶楼老板说道。 米店老板压低声,说道:“要我说,如今这个皇上没有之前那个好!他一上来,把国库都给败光了!” 苏云照几人面色凝重,他们说的“三十两”也是不对的,因为,当时陛下下令牺牲在勉乡之战的士兵,朝廷每月给其家眷发放三倍抚恤金。也就是说,李青花每个月应该有九十两抚恤金才对! 几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将实情说出来。 “也就那样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懂那些事,不打仗我们就烧高香了!我儿子正是那个岁数呢!”茶楼老板说着,还合手朝天拜了拜。 “去年年初才打了一场,你就放心吧!”成衣铺老板宽慰道,又打趣道,“赶紧给你儿子娶个媳妇吧!早点抱上孙子,也叫我们乐呵乐呵!” 见她们聊得起劲,苏云照几人互相看了看,礼貌性地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 三人也没有心思逛街了,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地儿坐了下来,陈敏意低声说道:“怎么回事?不应该是九十两吗?” 苏云照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国库这几年比较空虚才会如此吧?” 容玉眠长叹一声,“我回去向祖父提一下这事儿吧,探探祖父的口风。”容玉眠说着,又道,“实在不行,我接济她们便是。” “大梁这么多落魄的将士家眷,你能接济一个百个,还能接济千个万个吗?”陈敏意说道,“之前在顺城时,那里的育婴堂连孩子都养不起了。你们说说,我们帮得了这个还能帮得了那个吗?” “敏意,你说得对,我们是能力小,没办法帮到更多人,但我们难道为此就要袖手旁观吗?”苏云照问道,长叹一声,又认真道,“回京之后,我要去问一下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敏意一拍手,“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她说完,喝了一口茶,而后才说道,“我觉得肯定是出了贪官,不然皇上亲自下令的九十两怎么就变成了二十两?” 容玉眠见附近有人过来,轻咳几声,说道:“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苏云照点点头,几人这才回去。 苏云照旁敲侧击地问了李青花一些家事,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她们却得到了一些信息。确实如那三个店主所说的一样,李青花的抚恤金每个月只有二十两。不仅仅是她家如此,还有她同村的几户人家也是这样的。 李青花见苏云照几人面色凝重,还大着胆子问了问,被苏云照搪塞过去了,她倒也没有多问。 待到二十八挽月阁开业那天,苏云照见生意不错,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而后几人谢绝了李青花多留她们几日的好意,马不停蹄地回了京城。 第157章 今日朝臣休沐,估摸着容尚书和许景澜都有空闲,三人一合计,便想着早点把这糟心事儿同他们说了。 于是,容玉眠回了容府,苏云照两人则直接去了松雪楼。 到松雪楼后,苏云照便让林晗派人请许景澜,林晗照做后,也没多问,只是关心了一下月城挽月阁,“苏小姐,月城挽月阁生意如何啊?” 苏云照听他这么一问,便回道:“今日开业,倒是有不少客人,只是不知道往后如何,不过我相信李娘子他们。” “苏小姐和刘掌柜看中的人自然是不错!”林晗笑道。 陈敏意摸着下巴,思索着,而后说道:“林掌柜,其实你们也可以开一家分店啊!松雪楼生意这么好,不到处开店,真是可惜!” 林晗乐了,说道:“我有这个心,奈何实在是不放心别人;自己人吧,也抽不了空去弄这些。只能歇了这个心,安心帮殿下和陈公子守着这家松雪楼。” “那倒也是,你们松雪楼一个两个的都是大忙人。”陈敏意笑道。 林晗跟着笑了几声,而后听见有人喊他,这才去了前面接待客人。 没过多久,许景澜便到了。 “殿下。”苏云照几人一见到他,便立马起身行礼。 许景澜轻轻应了一声,便问道:“有什么事找我?”他自知苏云照一向不会主动找他,若是找他定然是有事要说的。 苏云照和陈敏意对视一眼,这才缓缓说道:“殿下,之前勉乡之战牺牲的将士家中抚恤金可是每月九十两?” “正是如此。”许景澜浅酌一口清茶,这才说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我们看中的那位李娘子,正是勉乡之战牺牲士兵的家眷之一,可是她的抚恤金一个月只有二十两!不单是她一家,她同村的几户人家也是如此。”苏云照语出惊人。 陈敏意更是不客气地说道:“太子殿下,您是在户部任职的吧?为什么她们的抚恤金没到位呢?还有啊,为什么这几年朝廷拨给顺城育婴堂的善款越来越少了?人家育婴堂都快养不起孩子了!” 许景澜瞳孔一瞬放大,显然是被惊到了,面上却不显露,思索一番,才沉吟道:“孤虽在户部任职,可少管钱财之事。不过请你们放心,孤了解情况后,若属实,定会上报朝廷,绝不放过一个贪官污吏!” 苏云照本来还想问问国库的情况,可听得陈敏意如此不客气的话,又见许景澜那凝重的样子,便没问了,只说道:“如此,那我们便静候佳音了。” 陈敏意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了,此刻倒是装着鹌鹑,没说一句话。 许景澜见苏云照的样子,又解释道:“这些年国库空虚,很多拨款可能没有达到要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许景澜话罢,又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宫了,你们也早些回家吧!” 苏云照听此也没挽留,同陈敏意起身行礼目送他离开后,她们便也回家了。 …… 容玉眠这边也是顺利得很,容尚书见她东问西问就是不问到点上来,便主动说道:“你是不是想问国库的情况?” 容玉眠双眼放光,“祖父,您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些啊?” “你一会儿问我的俸禄有没有按时发放,一会儿又问我刘爷爷有没有跟我发过牢骚,我要再猜不出来,只怕你到明天都不敢问出来!”容尚书“哼哼”几声,笑着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你啊,只管问,只要祖父能告诉你,定会告诉你的。我们家可没有那些破规矩。” 容玉眠见状,便老实问道:“那,祖父,我们大梁国库是不是比较空虚啊?” 容尚书看了看她,说道:“祖父是礼部尚书,不是户部尚书。” 容玉眠此时倒看了出来,自家祖父就是故意逗她的!她喊道:“哎呀!祖父!您就别逗我了!我们可发现了一个大事!” 容尚书知道他的这些孙辈一向不会糊弄长辈,听得容玉眠的话,也认真起来,“什么大事?” “贞元九年的那场勉乡之战,皇上不是下令朝廷以后给牺牲将士的家人发放三倍抚恤金吗?”容玉眠说道,“这次我们去月城,那位老板便是勉乡之战牺牲士兵的家人,可是她每个月的抚恤金只有二十两啊!祖父,连原本的三十两都没有,只有二十两啊!而且不止她一家是这样的,看她们的样子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三倍抚恤金的事。” 容尚书猛地站了起来,心中已然信了容玉眠,可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你所言为真?” 容玉眠还是第一次见自家祖父这么盯着自己,虽一时发怵,但是说道:“千真万确!阿照她们也知道,现下应该已经去问太子殿下了!” 容玉眠话罢,又小声问道:“祖父,阿照她们应该不应该去找太子殿下啊?” “找了也没什么事儿。”容尚书先是安抚道,接着双手背身而立,沉吟道,“告诉你父亲她们,我去你刘爷爷家,今晚就不在家用膳了。”他话罢,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容玉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接着走出房间,抬头望着漫天霞光,总感觉风雨欲来。 容尚书急得骑马去了刘尚书府,只不过他到了后,门房却告诉他,刘尚书被太子请去了户部。 容山书料想,许景澜此举应该也是为了此事,一时之间倒有些踟蹰,不知该不该过去,有些担心太子会不会觉得他没分寸。虽说他是太子党,但为人臣子得有分寸才行。容尚书长叹一声,最终选择在刘府等刘尚书回来。 户部这边,刘尚书被许景澜喊了过来,知晓此事后,连忙派人把户部的人都请回来。 他自己则带着许景澜到户部的密库等候,他不敢说话,心里不断排查着究竟是谁,思来想去又觉得问题应该出在那些地方官员身上,毕竟若是户部拨款数目不对,那些官员早找上门来了!可他心里隐隐还有些担忧。 许景澜见刘尚书那副紧张的模样,开口说道:“刘尚书,不必如此紧张。此事不能仅凭一言而定,孤在户部几年,也大概清楚户部官员的为人。只不过既然有人告到孤这里来,那孤便不能坐视不理,孤已派人去周边各城探查。若那人所说属实,而户部这边又没问题,那便是地方官员的过错了。” 明明是宽慰刘尚书的话,不知怎么回事,刘尚书却听出来几丝寒意,这么大的事儿要是真的,不是户部亡,就是那些地方官员死! “臣明白!”刘尚书回道。 没过多久,户部休沐官员陆续赶来。 赵侍郎几人将密室锁打开后,许景澜点了几个他和刘尚书都信得过的人进了密库查账本。而赵侍郎则带着人去了金银库清点金银。 …… 容尚书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见刘尚书回来,心知今夜他是回不来了,便告辞了其家人回了容府。 第二日清晨,当钟声响起时,百官有序进场。 容尚书这时才见到刘尚书,刘尚书不停地打着哈欠,整个人已是疲惫至极。 “昨晚一夜没睡?”容尚书低声问道。 刘尚书双眼无神地看着容尚书,“是一夜没睡,可困死我了!我这把老骨头啊,硬是跟着他们年轻人熬一宿。” 容尚书回头打量着户部那些“年轻人”,他们也是一脸疲惫,有些人眼里还有不易察觉的担忧。容尚书看了出来,却并未关心他们昨夜都做了什么,只道:“你们户部就殿下一个年轻人。” 刘尚书没好气地瞪了容尚书一眼,“跟我这个六旬老人比,他们那些三四十岁的,难道不是年轻人?”刘尚书话罢,又小声道,“山雨欲来啊,不是我们户部死就是那些地方官员死。欲听详事如何,等我有空再说。” 容尚书有些无语,便没再搭理刘尚书。 第158章 一连几日过去,苏雨泽他们的回信都到了,知道他们那边没问题,苏、容两府这才放了心。 今日是二月初十,是许景澜的生辰,前两日他已行过冠礼, 今日他一大早就去青玉寺祭奠敬仁皇后,临近正午才回城,直奔松雪楼而去。 “两位老师,看,你们心心念念的阿景这不是来了吗?!”陈怀瑜一见到他便嬉皮笑脸地把他往前推。 许景澜突然见到太子少师和太子少傅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六年前他们师徒分别时,这两位老师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回京城的。 “见过两位老师。”许景澜反应过来后,行礼道。 那两人对视一眼,少傅笑道:“跟老师还这么见外呢!看来那四年是白带你出去了。” “就是!你们就不该带他,应该带我的!”陈怀瑜在一旁戏谑道,“我就不跟你们见外!” “带上你不得把我们二人气死在路上?”少师起身说道,而后行至许景澜身前,“是不是很好奇我们为什么会回来?” 许景澜乖巧地点点头,少师见状,哈哈大笑:“你啊,还是当初那副乖巧模样!” 少傅凑到他俩附近,看了看许景澜,又看了看自己,笑道:“长得都比我高了。”而后下一秒就迅速对许景澜出招,“让我看看这些年你有没有长进!” 许景澜虽猝不及防,可还是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招,两人随即打了起来。 少师纪若度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陈怀瑜则笑道:“钟老师不就是这个性子吗?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一上来就要和我过几招,可怜我还没学过武呢,他就说我是朽木不可雕也。” 纪若度笑了笑,又问道:“对了,皇帝不是给阿景赐婚了吗?怎么不见他未婚妻?” 这下轮到陈怀瑜无奈地笑了,“那姑娘和我玩得倒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阿景就拘束起来了。南巡的时候阿景对她关怀备至,温山行宫她俩甚至同住紫宸宫,可是那姑娘啊面对他还是拘谨,所以今天我就没叫她来。” 陈怀瑜话罢,又对纪若度说道:“纪老师,您要是想见她,那我现在去把她请来?” 纪若度笑了笑,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为师就是问问。不过为师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待会儿你让阿景帮我送去。” “纪老师,听您这意思,您和钟老师一会儿就要走啊?”陈怀瑜问道,心里有些不舍。 “这次回京就是路过顺道来看看你们。若我送上门去,只怕我家那边马上就得派人来将为师绑回去了!”纪若度拍了拍陈怀瑜的肩,说道,“阿瑜啊,我们路上遇到你父亲他们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清楚,既然他以后不再回京了,那你也就放下他们吧!未来啊,你会遇到更多关心你的人,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 纪若度这话说的实在有悖父子纲常,可纪若度就是这样一个人,若你真心对我好,那我也真心对你,若你对我不好,你是我爹也不管用。 陈怀瑜笑了笑,“纪老师,其实我早就放下了,一开始看见他们对祁婍那样好,心里还有些难受。可是后来我想了想,即使我与他们有血缘关系,可我们常年不见面,祁婍又常伴他们身侧,他们对祁婍好也是应该的。” 纪若度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只需记住,这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了!”陈怀瑜又回到素日那副模样,“谁叫他们出去不带我的?有我还能有祁婍的事?” 纪若度见状,自顾自地笑了笑,笑自己竟然会担心这孩子钻牛角尖,真是多余了。 “我和钟知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是这些年我们在外游历的所见所闻。”纪若度说道,见陈怀瑜略有惊讶,笑道,“我的学生我还能不清楚你的心之所向?” 陈怀瑜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多谢老师!我就知道老师定然不会忘了我的!” 纪若度宠溺一笑,“好了,少在老师面前装,去叫他们吃饭了,为师饿了。” “好嘞!”陈怀瑜应道。 …… 四人吃完饭,纪若度两人就催促许景澜将东西给苏云照送去,等许景澜两人离开,他们立马拿上行李离开了。 信阳侯府 许景澜两人到后,苏家人都赶往了正堂,陈怀瑜看着这陌生的苏家人有些不自在。 许景澜自然也看出来了,便说道:“今日私下来寻阿照,还望苏老夫人、侯夫人勿要怪罪。” 这话一出,众人便明白了许景澜的意思。容氏直白道:“殿下说笑了。您既是来寻阿照的,那让阿照带您到府上转转?” 苏老夫人瞪了容氏一眼,怪容氏将话说的太直白,容氏视而不见,只是端庄地坐在椅子上。 “如此甚好。”许景澜应道,而后便起身欲走,还给了陈怀瑜一个眼神。 陈怀瑜此时正喝着茶呢,瞧见他这眼神,连忙咽下茶水,起身欲走。不料,苏老夫人却笑问道:“陈公子如今是二十又一了吧?” 处于礼貌,陈怀瑜又坐了下来,回道:“是,比阿景大一岁。” 许景澜见陈怀瑜迟迟未跟上来,便带着苏云照离开了,陈怀瑜就这么跟着苏家人一起行礼目送他离开,而后又被苏老夫人留着喝茶聊天。 苏云照和许景澜随意走了一会儿,许景澜才将纪若度给苏云照的东西交予她,“这是孤两位老师送予你的。” 苏云照接过东西,想了想问道:“殿下,是少傅和少师两位老师吗?” “正是。”许景澜应道。 “那他们现在在何处?臣女理应去拜会他们。”苏云照立即说道。 许景澜却摇摇头,笑道:“算算时候,他们现下应该已经出城了。” 苏云照一时疑惑,一想到外界说这两位都是不喜欢待在京城的主儿,便没有多问。 两人走到一处亭子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一会儿,苏云照见百锦过来了,起身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转向许景澜,道:“殿下生辰,臣女准备了一些小礼物,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许景澜倒是有些意外,毕竟前几日他行冠礼时,苏云照早送了一份礼到东宫,着实没想她还会备一份礼。许景澜接过东西,正要说话时,苏云露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四姐姐!” 苏云照循声望去,只见苏云露隔着花丛冲她招手,见她看来便走了过来。 苏云照收回视线,看了看许景澜,见他面无异色这才放心。 “四姐姐。”苏云露走近后又喊了一声,见到许景澜面露一丝疑惑,又立即行礼道:“云露见过太子殿下。” 许景澜点点头没说什么,苏云照见状,便开口道:“祖母她们聊完了?怎么不见陈公子?” “云露也觉奇怪呢,陈公子走时,便道来寻殿下一同离开。不想殿下还在这里。”苏云露笑道。 苏云照微微一愣,而后说道:“想来是没寻到我们,便自个离开了,他向来就是那种性子。” 苏云露抿唇一笑,道:“四姐姐和陈公子关系真好!” 苏云露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许景澜开口打破沉默,却是说道:“孤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云照心中一紧,也只得行礼道:“臣女恭送殿下。”苏云露见状也是如此。 许景澜要走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苏云照,说道:“你不送送我?” 苏云照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见许景澜已经走了几步,连忙跟了上去。 苏云露见状自觉跟上,却被云何拦住,云何声音压低极低:“苏五小姐,殿下与苏小姐难得能独处,您还是不要打扰了。” 苏云露面上一红,便停了下来,目送她们离开。 第159章 自王端礼在年宴上请求皇帝重查王端正案一事已两月余,查办官员已有了一些眉目。朝江堂那边也传来消息,已经找到王羡予了,雾隐山庄众人也见过了,确认是王羡予,朝江堂这才派人将其送到京城。 王羡予到京城那日,苏云照三人也去了城门。 她们到时,王端礼早已在城门等候,没过多久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进入城门众人的眼中。陈敏意和容玉眠隔着人群拼命朝那马车看去,苏云照却将视线对准王端礼。 只见王端礼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这才迎了上去。 “羡予啊!”王端礼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二叔可算是见着你了啊!” 只是下马车之人却不是王羡予,而是王家宗族如今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位,他瞧见王端礼这副模样,心里没有半点涟漪,只是行礼道:“老夫,见过成德侯。”短短几字,“成德侯”三字却咬得极重,似有嘲讽之意。 “三叔,这可使不得啊!”王端礼急忙上前扶着他,他却将背弯得更低,口中说道:“这是礼数,我断不能做一个没有礼义廉耻之人。” 王端礼身形一顿,见王三太爷已经站定,便将视线转向马车上,下一秒一个男子出来了,似乎有些局促。 “羡予,不用怕。”王三太爷和蔼说道。 “羡予,我是二叔啊!”王端礼情绪激动地说道。 王羡予却缩了一下,似乎很怕王端礼。 “羡予?”王端礼语气中略带不可置信,“你,你真的以为是我……” “好了!”王三太爷还是要顾及一下王氏的面子,打断了王端礼的话,并解释道,“羡予失忆了,所以这几年才音信全无。” “竟是如此!”王端礼感叹道,“羡予啊,你受苦了!” “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入宫去拜见皇上和太后娘娘吧!”王三太爷不耐烦地说道。话罢,又带着王羡予上了马车,王端礼正要上马车时,王三太爷说道:“成德侯还是去坐侯府的马车吧!我王氏的马车小,坐不下你了!” 王端礼只得在人群的指指点点下,讪讪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 “马车都走远了,还看啊?”陈敏意碰了碰容玉眠的肩,“欸,他是你们口中的雁飞吗?” 容玉眠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点头,“是…王羡予,只是他怎么可能失忆?” “什么意思?”陈敏意不解。 苏云照低声说道:“四师兄可是独自一人从蜀州闯到京城的,一路上那么多人杀他,都没出事,可见其武功高强”苏云照说着,又有些迟疑,“就这么失忆了,总感觉有些奇怪。” “可是吴庄主他们不是见了他的吗?既然他们都无异议,那他指定就是雁飞了。不然上哪儿去找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啊!”陈敏意抱臂说道。 “你说的对。”苏云照说道,又猜测道,“难道是某次打斗中不小心磕到了脑袋?” “管他的,反正他回来了嘛!”陈敏意说着,又问道,“那,你们要和他相认吗?” 苏云照和容玉眠对视一眼,这个事情她们早就想好了,不管如何稳妥起见,还是别相认了,便异口同声道:“再说吧!” 陈敏意看了看她们,表示不理解。苏云照却挑挑眉,就是不告诉陈敏意原因,只说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陈敏意有些吃惊。 “人都走了,不回去还干嘛啊?”苏云照说道。 几人这才回了侯府。 …… 刚送走容玉眠,前院就有人来报,说是王端礼带着王羡予来了。 “你们没去找他,他倒来找你了。”陈敏意嘀咕道,“难怪问你们要不要和他相认,你们说再说吧,感情是知道他会来找你啊?” 苏云照若有所思,沉吟道:“我并不知道他会来找我。不过他既然来了,那便去见见吧!” “好啊!”陈敏意应道。 而后两人便去了正堂。 她们到时,承恩侯正与信阳侯聊得开心,苏云照两人行过礼后,承恩侯才对王羡予说道:“羡予,这是你师父的外甥女,算是你师妹。” 王羡予对上苏云照的目光,目光一瞬迟疑,苏云照见状便笑眯眯地说道:“四师兄,初次见面,久仰大名!在雾隐时我便常听起诸位师兄师姐说起你,一直很想见你一面,今日终于如愿了。” 王羡予听罢,扯出一个笑来,说道:“苏师妹,抱歉,我失忆了,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这话一出,堂中气氛有一瞬凝固,承恩侯连忙笑道:“就算是失忆了,你也还是吴庄主的弟子,还是苏家侄女的师兄啊!”承恩侯说着,还看向苏云照,“是吧,苏家侄女。” 苏云照微微一笑,“侯爷说的对。” 王羡予听罢,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承恩侯,却没说什么,倒是苏云照又开了口:“四师兄若不嫌弃,我陪你到府中走走?” “苏家侄女哪里的话?!你们是师兄妹合该亲近一些。我看苏家侄女不如多同他说说雾隐山庄,也许啊,能让他恢复记忆。”承恩侯说着,略微哽咽,而后又看向上首的信阳侯夫妻,“大哥、大嫂以为如何?” 信阳侯早就神游去了,听得承恩侯的话也没什么反应,还是容氏借着放置茶杯提醒了一下,信阳侯这才反应过来,他直愣愣地看着王羡予,说道:“啊,呃,你说的有、有理。” 容氏见苏云照面无异色,这才接过话,“既如此,阿照,你便和敏意带着羡予到府中走走。” 苏云照两人听得这话立马起身行礼,王羡予见状也跟着起身行礼,几人离开正堂后,苏云照带着她们随便逛了逛,几人便一处亭中歇了下来。 王羡予一直欲言又止,惹得陈敏意直言:“王羡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能不能不要这个死样子?” “敏意。”苏云照无奈喊道,又对王羡予说道:“四师兄,不好意思,敏意性子就是这样。不过,四师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王羡予看了看百锦她们,苏云照秒懂,便对百锦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百锦和石琪行礼离开亭子后,王羡予这才开口问道:“师妹,我依稀记得我送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进京城,不知你是否知道?” 苏云照听罢,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四师兄,你我二人今日头一次见面,我哪里知道这些事。不过,听少舒说,师兄武功高强,想必是将东西送到应该去的地方了吧。” 王羡予揉了揉额角,捂着头,痛苦说道:“我记得,我送了一个东西进京,我还见了什么人来着……” “四师兄,想不起来就不要强求了,如今皇上下令重查令尊之案,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迁怒于你,师兄不妨好好修养,至于以前的事,日后慢慢想便是,不急于这一时。”苏云照见他那痛苦模样,连忙说道。 陈敏意见状连忙起身,只等王羡予痛苦得不行时再一拳打晕他。 “师妹,你真的没骗我?你我真的没在京城相见过?”王羡予不死心地问道。 苏云照见状,一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事情说出来,这时,陈敏意嘀咕道:“奇了怪了,他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王羡予身形一瞬停顿,而后将脸埋在石桌上,“我的头好痛…,我好想知道我失忆前的事……” 他话没说完,陈敏意直接将他打晕了,苏云照一愣,而后看向陈敏意,陈敏意一脸无辜:“他痛成这样了,我们不得帮帮他啊?直接打晕了就不疼了嘛!” 苏云照看着陈敏意,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喊来百锦,让其找两个小厮来。 …… 王羡予再次睁眼时,站在床前的一张陌生的面孔,“你、你是?” 那人低下身子,凑到他眼前,“吾乃镇守勉乡之人,吴仁。”他说着,又站直身子,朝外喊道,“王公子醒了!” 没过一会儿,承恩侯等人便来了。 “羡予,你怎么样了?如今头还疼吗?”承恩侯关切道。 王羡予还没有适应承恩侯的关心,听此也只是生硬地说道:“多谢二叔,我好多了。” 吴仁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家叔侄,他二人察觉到他的视线,王羡予主动开口问道:“吴将军,在下认识你吗?” 吴仁莫名笑了笑,才说道:“认识。只不过你我认识之时,我还是一个乡野村夫。想来王公子贵人多忘事,早已不记得我了。你我分别之时,你说要送一个重要东西去京城,不知王公子是否如愿?” 王羡予眸光一闪,叹道:“在下…失忆了,不记前事。” 承恩侯则是笑问道:“不知吴将军可知是个什么东西?若知道,不妨说出来,也叫羡予能记起一些事。” 王家叔侄眼巴巴地望着吴仁,吴仁却道:“不知。”而后便向信阳侯抱拳道:“侯爷,我明日便要离京了,三年后归京再来拜会侯爷。” 信阳侯听罢,连忙嘱咐:“路上慢点,可别又摔着了。” 吴仁点点头,这才离去。 第160章 这段时间刑部和大理寺可谓是忙得团团转,自从王羡予回京后,不仅要加快脚步调查王端正,对于户部拨款之事也不能松懈。 好在王端正一案已经有了眉目,由大理寺卿上书,王端正一案人证、物证俱在,所犯之罪属实。皇帝知道后,并未没说什么,只是隔日散朝后,承恩侯便带上王羡予跪在勤政殿外请罪。 玉贵妃匆匆赶来,看着他二人跪在勤政殿前,忍不住握紧了拳,而后长舒一口气,径直走进勤政殿,“臣妾参见陛下!” “你来了,岁岁。”皇帝听见玉贵妃的声音,这才放下奏折,抬起头来。 玉贵妃勉强笑了笑,这才走向皇帝。 “岁岁是不是怨朕让你哥哥和那个孩子跪在外面?”皇帝直白问道。 玉贵妃上前为其研磨,道:“怎么会呢?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你应该称我为陛下。”皇帝头也不抬地说道,他翻了一页奏折又说道,“不是朕心狠,只是这事实在不能轻放,否则难堵悠悠众口。” 玉贵妃听到前言之时,手中动作微微一顿,也无心听皇帝的后文,只是在皇帝说完后,她突然喊了一声:“表哥。” 皇帝身形一顿,而后便听得玉贵妃问道:“你心里还有我吗?” 皇帝皱了皱眉,“不要问这些了,朕说了,此事是你哥哥有错,朕不能偏私。” “不,我不是来为哥哥求情的,我就是想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吗?”玉贵妃执着问道。 皇帝沉默良久,最终说道:“若不是为了你,我会坐上这个位置吗?” 一旁的林信约连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玉贵妃听了这话,身形一颤,“你知道的,我当时……”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回去吧!过一会儿我让你哥哥和那孩子到你宫中去歇一会儿。”皇帝打断玉贵妃的话,又看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林信约,“林信约,你耳朵聋了?还不快送贵妃离开。” “陛下恕罪,奴才一时没听清。”林信约连忙上前说道,又看向玉贵妃,“贵妃娘娘,请吧!” 玉贵妃站立良久,最终还是离去了。 她离去没多久,皇帝将手中奏折甩在桌上,揉着头,“去,将他们叫进来!” 林信约听罢,连忙将承恩侯和王羡予请进去,自己则关上了勤政殿的大门,守在门前。 不多时,皇帝三人便一同出了勤政殿,往贵妃的关雎宫去。 玉贵妃知道他们要来,一早便命人备下宴席。 “今日你们不必拘束,都是一家人。”皇帝笑道。 玉贵妃为他斟酒后,将酒壶放到一边也坐留下来,看着自家哥哥和皇帝客套,不禁有些厌烦。玉贵妃收回视线,闭了闭眼,又看向王羡予,冲他招招手,“羡予,你来。” 王羡予走到她身前时,玉贵妃又道:“坐吧。” 王羡予看了看皇帝和承恩侯,玉贵妃见状,便道:“哥哥莫要与陛下客套了,快坐吧,菜都要凉了。” 如此承恩侯才笑着坐下,王羡予也跟着坐了下来,玉贵妃摸了摸他的脸,“羡予,这些年你受苦了。”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殿中一下子沉默起来,还是承恩侯笑道:“贵妃娘娘,羡予这两年是受了些苦,不过托娘娘的福,他如今回来了,日后定不会再受苦了。” 玉贵妃听着自己哥哥对自己的吹捧,直觉心凉,她勉强笑了笑,皇帝见状,沉吟道:“羡予如今是有十九了吧?” 承恩侯迅速接过话,“是,陛下,羡予只比羡书大几个月。” “朕记得,羡书去年都娶妻了吧?”皇帝又问道,不等他们回答,又说道,“这样,贵妃你多留心京中贵女,朕到时候给羡予赐婚。” 玉贵妃点点头,“是,陛下,臣妾知道了。” 承恩侯听此面上一阵踌躇,皇帝看了出来,说道:“承恩侯可是有话要说?”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年前臣上奏的折子?”承恩侯十分恭敬地问道。 皇帝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是不是你父亲和容尚书当年定下的婚约?” “正是。”承恩侯回道,皇帝想了想,道:“这事儿年宴那晚我问过容尚书和容侍郎,确实有这么一桩婚事。”皇帝顿了顿,看向玉贵妃,“这样吧,贵妃多留心留心容家那个小女儿,若是个品行好的,羡予也满意,就全了容尚书和你们父亲多年前的一个约定吧!” 玉贵妃看了看自己二哥,这才应了下来。 …… 四人用过晚膳,皇帝便被丽妃宫中的人喊走了,玉贵妃见状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等皇帝离开后,她便对王羡予说道:“羡予,我和你二叔有话要说,你先到外面去吧。” 王羡予点点头便出去了,玉贵妃这才问道:“二哥,你将羡予找回来,是为了和容家结姻亲吗?” 承恩侯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话,我早就想问你了。”玉贵妃说道,“你明明可以直接求陛下找回羡予,为何还要求陛下重审大哥的案子?本来朝中多的是怀疑此案真假的人,这么一查,大哥的罪名便再也无法洗清了!” 承恩侯叹了一口气,“安岁,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原本以为这次重查能还大哥一个清白,谁知、谁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大哥的案子过去快三年了,你初入京不提,偏偏在三年后提,三年时间,那些证据只怕都被背后之人毁了!” “初入京我怎么好提?当时多少人在背后骂我,我只要敢提大哥一案,只怕陛下的桌子就要堆满那些人的奏折!”承恩侯压低了声音反驳道。 玉贵妃气得坐在榻上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好!二哥,我姑且信你不是为了报复大哥。那羡予呢?你为何突然要将羡予找回来?” “你这是什么话?是,我曾经是因为身份而对大哥产生怨恨,但当时年纪小,哪里知道血亲之情?我旧案重提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若不是坚信大哥是清白的,你以为我敢在年宴上提吗?”承恩侯低着声说道,“至于羡予,我不是突然要将他找回来,我是实在是找不到他,才请陛下帮忙的!王安岁,在你心里,你的亲哥哥就是一个小人吗?” 玉贵妃听罢,心下一阵愧疚,“二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提起父亲与容尚书多年前定下的一纸婚约?” 承恩侯拉着个脸,冷冷道:“还不是为了你们娘俩!若无十足的把握,怎可轻易去动夺嫡的心思。” “二哥!”玉贵妃忍不住低呼道,“二哥、二哥,在宫中要谨言慎行。” 承恩侯依旧沉着脸没说话,玉贵妃见状,柔声道:“安岁知道,二哥是为我们母子打算,不过苏家小姐已然是未来太子妃,容尚书还会支持晟儿吗?” “人都喜欢把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这样一个鸡蛋碎了还有另一个鸡蛋在,你说他会不会这样做呢?不管他做不做,羡予娶了那个容玉眠,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即使他不站晟儿,太子也会因为此事对他生嫌,于夺嫡一事容家到底是出不了多少力了!”承恩侯慢悠悠地解释道。 玉贵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便去做此事,羡予那边?” “不用管他,他会同意的。”承恩侯笑道。 “二哥可不要强求他。”玉贵妃忍不住说道。 “我怎么会强求呢?羡予是个好孩子,会随了我们的意的。”承恩侯说着,不等玉贵妃说话,便行礼告辞了。 第161章 江之瑶已经有两年之久没有回京了,如今回了京城,也没去自己家中反倒是先去了信阳侯府。 见到苏云照,两人自有一番话说。 “我去见过你嫂嫂了,与她聊了聊,她大概还真是我的同道中人。”两人述完相思之情后,江之瑶这才提起苏云照之前在信中提到的秦姝。 “那是自然。”苏云照笑道,“你不知道,那天我听到我嫂嫂和我哥哥说那番话,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话罢,又问道:“你不是说,这次游学还要去做你想做的事吗,可有进展?” 江之瑶浅酌一口清茶,笑道:“我与你嫂嫂决定在宁县开一家学堂,男女学生都收。等游学结束后,我便去宁县教书。” “真的?!”苏云照忍不住惊道,而后又担忧道,“映池,不是我反对你,只是,这一步会不会太过激进了。” “虽说大梁没有规定女子不能读书,但在百姓眼里,女子就是不能读书,千百年来在大多数人心中,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事,那我就来打破它!我要告诉世人,女子也能读书!”江之瑶坚定道,又看向苏云照,“我懂你的意思,所以,我与你嫂嫂开的那家学堂,不止教她们读书,还教她们学其他技艺,有一技之长,便能自立门户。” 苏云照听罢,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叹道:“百年来,女子地位为何低于男子无非是因为女子只能依附于男子罢了。” 江之瑶听此,苦笑道:“我就是借着家族之势做此事。”而后,又道:“不过有力可借为何不用?” “你说得对。”苏云照点头笑道。 陈敏意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瞧见江之瑶便戏谑道:“哟!这是谁呀!” 两人转身看去,见陈敏意那个样子都没忍住笑了出来,江之瑶道:“一年多不见,你莫非是忘了我不成?” “我哪里敢忘了你呀!”陈敏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完这话,又拿上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嗯!我最喜欢吃苏云照屋里的糕点了,太好吃了。” 苏云照见状不由得扶额,而后无奈道:“我看我干脆把厨子送到你家去吧!” “好啊!一言为定,不许反悔!”陈敏意迅速说道。 苏云照一愣,意识到陈敏意就等着她这句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陈敏意又开口了:“你俩刚才说什么呢?我一进屋便觉得气氛不对劲。” 苏云照和江之瑶对视一眼,也没藏着掖着,便将前事说了出来。 其间,陈敏意吃完了一整盘点心,将碟子给了半雨,让她再去拿一些过来,半雨看了看苏云照,苏云照无奈一笑便让她照做了。 陈敏意见状这才说道:“要我说,女子地位这么低就是因为那些男的不让我们女子当官!说白了,咱女子还是得出个前朝杨太后那般人物!” 苏云照听她提起前朝杨太后,着实吓了一跳,还好今日屋里都是自己人,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陈敏意只怕难逃牢狱之灾。 江之瑶略微一怔,而后附和道:“你说得有理。” “女子为官犹如漫漫长路,不知何时才能成。”苏云照摇头说道。 陈敏意大手一挥,“那么我将会是大梁第一个女官!不,是女将军!” “有志气!”江之瑶拍手赞道。 苏云照一早就知道陈敏意的志向,听了这话便打趣道:“陈将军,苟富贵勿相忘啊。” “去去去,咱们三个以后就你最富贵!搁这儿跟我说什么勿相忘。”陈敏意吐槽道,又拍了拍苏云照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记住了,我以后的大腿可是你,你可得好好干!” 陈敏意这么一说,江之瑶这才想起她和许景澜的亲事,便问道:“听你方才那番话,你要逃婚?” 陈敏意一愣,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没这个意思!” “死遁?”江之瑶又问道。 “不是,我不想嫁,他不想娶,凭什么我死遁啊?”陈敏意嘟囔道,又看向她二人,拍拍胸脯说道,“总之,我有主意了!你们别太担心。” 话虽如此,苏云照不免还是有些担忧,陈敏意若真是逃婚了,只怕皇上要降罪于陈府,也不知天子之怒陈府能不能承受得住。 江之瑶自然也知道这些,只是她一向不劝别人做不愿之事,听了陈敏意这话,开口道:“那便叫太子去想法子吧!” 陈敏意一听便要说什么,只是半晴突然来报:“小姐,五小姐来了。” 苏云照一听,便道:“好,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哎!”陈敏意冲江之瑶招招手,却并未说自己一开始想说的话,反而是提起了苏云露,“我给你说,苏云照这个堂妹可漂亮了!” 江之瑶听罢,只是点点头,并未有其他反应。 陈敏意见江之瑶那副模样,便道:“她可想见你了!” 这话倒是引起了苏云照二人的注意,“她知道我?”江之瑶问道。 苏云照倒想听陈敏意的话,不过苏云露还在等她,只得说道:“你们慢慢聊聊,我去看看。” “诶诶!我们一起啊。”陈敏意见苏云照要走,连忙起身说道。 江之瑶见状,便也跟上了。 “是这样的,那天我和她同乘一辆马车,我就夸她好看,整个京城我都没见过几个比她好看的,除了她江之瑶。她就好奇么,我就跟她说了,我说江之瑶是山上唯一的一朵花。” 陈敏意这么说也就苏云照懂得她的意思,“是高岭之花吧?”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陈敏意一听便连声附和。 江之瑶难得失语,最终只说道:“若我真是高岭之花,那你们二人怎么远观?” 陈敏意抠了抠脸,一脸真诚,“这你得问苏云照。” 苏云照:“……” “四姐姐!敏意姐!”在堂中坐着的苏云露似乎是听到了她们三人的交谈声走了出来,一见她们便招手喊道。 苏云照三人一下子噤了声,加快脚步走向她。 “云露妹妹,这位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江之瑶!”陈敏意兴冲冲地介绍道。 苏云露和江之瑶两目相对,俱是一愣,而后苏云露行礼道:“云露见过江小姐。” 江之瑶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好了好了,进去说话吧。”苏云照见状,温声说道。 几人这才进屋,刚落座,苏云露便开口道:“祖母听说四姐姐院子里来了客人便让我来看看。” 苏云照还未说话,江之瑶便歉意道:“怪我心急,就想着见你姐姐,不曾想过苏老夫人也回京了。今日来访本该拜会老夫人,只是我刚到京中不久,还未归家,便麻烦苏五小姐替我向老夫人问声好。”话罢,她便起身看向苏云照,说道:“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找你。” 陈敏意捧着茶杯傻眼了,就,就这么走了? 苏云照也有些傻眼,但一想到江之瑶还没有回家,便没有多留。 “我送你。”苏云照放下茶杯,起身快走几步,行至江之瑶身边。 陈敏意猛灌一口茶,而后也起身道:“我也送送你。” 一时之间,苏云露倒有些尴尬,“早知就不来打扰三位姐姐了。”她低声说道。 陈敏意有些懵,总觉得这话,呃…不太好。 江之瑶笑而不语,苏云照则是一阵头大,她早前就发觉这位五妹妹是个心思敏感的主儿,不过此次也怨不得她多想,她一来没说几句话,江之瑶便急着要走,换作是别人只怕也会想江之瑶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云露莫要多想,映池归京还未归家,此刻在我们这儿也待得够久了,是该回家去了。”苏云照笑道。 “四姐姐误会了,云露怎敢多心?”苏云露起身道,行了一礼,道,“江姐姐不嫌弃便让云露送送你吧。” 江之瑶笑了笑,道:“我怎敢嫌弃阿照的妹妹?” 就这么着,三人一同送江之瑶出府,一路上气氛出奇的诡异。 待江之瑶离开后,苏云露面露忧色,对苏云照二人说道:“先前敏意姐姐让我见着这位江姐姐别去和她套近乎,今日这一见,我是不是犯了这个忌讳才惹得江姐姐离开?” 苏云照看了看陈敏意,陈敏意却是一副“没错,我就是这么说的”的表情,惹得苏云照一阵无语,而后对苏云露说道:“云露,我不是叫你别多想吗?你方才并未做错什么,她回京这半天是该回自己家里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是啊!”陈敏意在一旁说道,“而且你刚刚有套近乎吗?她那个人啊,脾气就是有点古怪,而且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你没必要给自己找错。” 苏云露见陈敏意当着苏云照的面说江之瑶的坏话,苏云照却无动于衷,一时生疑,而后行礼道:“若是如此,那云露就放心了,谢两位姐姐开解。” 陈敏意摆摆手,爽快道:“这有什么可谢。” 苏云露笑了笑并未说话。 …… 待送走了苏云露,苏云照这才嘱咐道:“以后少在外人面前说映池的不是,虽说你是无心的,映池也不计较这些,可是人言可畏,你一句她的不是说出来,明日她的不是该有千句万句了。” 陈敏意坐直了身子,疑惑道:“云露妹妹还算是外人啊?” 苏云照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些话你是不该同她说的,比如……” “好了好了,我以后绝对不给她说这些了!”陈敏意怕苏云照又是一堆长篇大论出来,不等苏云照说完,便连声保证道。 第162章 她话音刚落,苏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却过来了:“四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苏云照应道。 陈敏意见状便道:“那我先回去了。” 苏云照点点头,而后两人便一同出了澄明院。 …… “祖母。”苏云照行礼道。 “嗯。”苏老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坐吧。” 苏云照又行了一礼这才落座。苏老夫人见状便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能和安国公四女走到一处去了?” 苏云照一愣,这才回道:“三年前。”随即又想到了京中人对江之瑶的评价,一下子便猜到了苏老夫人的真正意图,立马说道,“祖母不要听信她人之言。” “一个人说我兴许还不会信,可满京城的人都这样说,叫我如何能不信?再者方才我叫云露去找你,就是为了提醒她,既到她人府中来,于情于理都该来拜会长辈。可是她一听云露这么一说便立马告辞,显得我好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苏老夫人说着摇了摇头,又平静地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 苏云照满脸不赞同,温声反驳道:“祖母,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个人那就别从他人口中去了解。人的这一张嘴,好的可以说成坏的,美的可以说成是丑的。祖母方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与她相识三年,为何我却不受影响?” 苏老夫人一怔,完全没想到苏云照会为了一个外人同她犟嘴,但看见苏云照那认真的脸庞,心里的气也就作罢了,她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我老了,说不过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这下轮到苏云照发愣了,她还以为祖母会呵斥自己,不成想就这么轻松地揭过此事了。 “祖母?”苏云照还有些不相信,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抬头看她,自然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在你心里你祖母就是这么狭隘之人?是,有些事情我确实容不得半点沙子,但你自己的朋友我还能逼着你和她绝交不成?” 苏云照笑了笑,“云照可没说祖母是狭隘之人,祖母可不要推给我!” 苏老夫人哼哼几声,又拍了拍自己小榻,“过来。” 苏云照自然是照做了,苏老夫人将苏云照揽在怀里,仔仔细细地看苏云照的脸,叹道:“自我回京以来,一直忧心云露的婚事,竟没顾得上你。” 苏云照笑道:“祖母将我带大已付出了十几年的心血了,云照都十五了,哪里还能让祖母为我忧心?” 苏老夫人将苏云照额前的碎发顺到她耳后,这才说道:“这些年我对你管教甚严,你心里可曾怨过我?” “祖母哪里的话?”苏云照虽然奇怪苏老夫人为何突然这么说,但还是认真回道,“若没有祖母的管教云照不知得闹出多少笑话来。” 苏老夫人看着苏云照的脸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苏云照刚出生的时候,她对吴氏不冷不热,可女子生产是大事,她还是去宝林寺祈福三天,期望她平安生产。 谁料第二天便有人来报吴氏难产,她匆匆赶回府时,吴氏已经去了,只留下小小的苏云照。她从月姨娘手中接过她,心里一阵叹息,好好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以后的日子可难了。 她本不愿再管教小辈,打算等一年后为苏砚安寻一个小门小户、安分守己的继室。岂料皇帝突然将尚书之女赐给了苏砚安,容氏刚嫁进来时,她虽不喜容氏,可白氏懦弱,不堪大用,她便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容氏。 容氏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只是她总疑心容氏是装的,怕苏云照受容氏磋磨,又将苏云照从容氏那儿接了过来,又安排吴氏的陪嫁丫鬟在苏云照身边,只是那张星梅实在是会演,这么多年她竟未察觉,只是在苏云照偶尔过于偏袒张星梅时表现过不满。 “有些话祖母本想等以后再说,可既然今日有空,那祖母便说了。”苏老夫人从回忆里抽身,望向窗台,说道,“其实我不希望你嫁去皇宫,你这样心软实在不适合皇宫。不过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庆幸太子殿下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但,阿照啊,你要明白了,女人这一辈子不能靠爱过活,特别是宫里的女人。” 苏老夫人话罢看向苏云照见她神情怔愣,长叹一声,说道:“有时候做一个贤妻良母比什么都好。” 说实话,自从皇帝赐婚后苏云照从未认真想过以后,一时有些迷茫,她回过神来,握住苏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我都明白的。” 苏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接着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 窗外一个小丫头正听着这一切,听她们不再说话,又匆匆离去了。 “皇上驾到!”林信约尖细的声音传来,众臣连忙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皇帝沉稳有力的声音自他们头顶传来,接着一众臣子恭敬道:“臣谢陛下!” 皇帝见他们起来,率先开口问道:“阿景,听说昨日下午你匆匆离宫后去了户部,可是有什么急事?” 刘尚书闻言紧张地看着许景澜,入宫时还没来得及商量怎么告诉皇上这件事情,不知许景澜会怎么说。 “禀父皇,儿臣侍从维翰昨日回村之时,偶然得知他家邻居所得抚恤金是二十两,但他家邻居丈夫乃是贞元九年勉乡之战牺牲将士之一。”许景澜出列平静说道。 许景澜话罢,朝堂之间一时私语不断,户部官员提着一口气,祈祷陛下不要怪罪于他们,不过,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刘尚书?”龙椅上的皇帝语气不明,可让刘尚书无端生出几丝寒意。 “陛下,昨日殿下已经将臣等召去查看,虽未来得及清点完全,但以目前所看,户部拨款没问题。”刘尚书低头跪道。 “拨款没问题,那就是人有问题了?”皇帝怒道,“那可是给因保卫大梁而牺牲士兵家人的钱!尔等怎么有脸贪?又怎么敢贪?” “陛下息怒!”一瞬间,几乎是所有臣子都跪地道,只有几位重臣和两位皇子站立着。 “这种事情叫朕如何息怒?!”皇帝突然站起身,怒道,“传朕旨意,刑部和大理寺联合查办此案!给朕把户部查干净!所有钱款去向、用处都给朕查个干净!另,派人到各地方探查此事,抚恤金或其他款项所发不实之地,相关官员查抄家产,午后问斩!”皇帝话罢,便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林信约连忙喊道:“散朝!” …… “我还是第一次见陛下如此生气。”刘尚书说道,“只希望我户部官员没问题吧,不然我也得遭殃。” “难说啊!财帛动人心,谁又知道你手下那些老实人能不能受住钱财的诱惑呢?”容尚书说道。 刘尚书长叹一声,“从贞元九年那时算起,已经十年了,十年我都没有发现这么大的问题,看来我真该退了。” 容尚书拍拍他的肩说道:“这十年你的辛苦我是知道的,只是你再辛苦也管不了底下人的心啊,更不用说那些地方官员了。”容尚书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不是我安慰你,我倒觉得问题多半出在那些地方官员身上,不然那些拨款不到位之地怎么没人来问你呢?” “不管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事以后,我也该退了。”刘尚书叹道,“一把老骨头了,该回家乐享天年了!”刘尚书话罢,看向容尚书,问道:“你退不退?” 容尚书看着长长的宫道,身边来来往往许多官员,长叹道:“我再干几年吧!” 刘尚书刚要说话,岑安便走了过来,“尚书,下官想去地方查探此事。” 刘尚书看了看他,无奈道:“如今这事只有我们被查的份,哪里有你去查别人的份儿?不过,你若真想去,便去求陛下吧!但要适可而止,不要惹怒了陛下。” “下官明白。”岑安行礼道,而后转身朝勤政殿走去。 “岑安这孩子也是倒霉,新科状元合该是前途光明的。只可惜到我们户部不到一年,政绩还没做出来,户部就出了这等大事,不知会不会影响他。”刘尚书叹道。 “陛下还是很看重他的,只要他自己争气,长得陛下的青睐,仕途应该是没问题的。”容尚书说道。 刘尚书点点头,而后刑部李尚书走了过来,笑道:“老刘啊,你也有今天?” 刘尚书白了他一眼,说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把我带回刑部审问吧!” “呸呸呸!一天到晚嘴巴没句好话!”李尚书急道。惹得其他两位尚书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俩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啊?”李尚书摇头说道,又低声道,“刑部例行查问,到时候可能多有不敬,你多担待啊!” “我偏不!”刘尚书道。 李尚书一阵无语,对着容尚书吐槽道:“子霜,你看看,六十岁一把老骨头了,还耍小孩脾气呢!” 容尚书还未说话,刘尚书倒是一甩衣袖走人了,两人连忙问他去哪,他则答:“回户部,查账本,点银子。” 第163章 这日天还没亮,信阳侯府就忙了起来,只因今日苏云照要行及笄礼。 年前苏老夫人就提起了这事,当时为着谁主办苏云照的及笄礼她与容氏又闹了一场不痛快,苏云照夹在中间也是难做的很。容氏见苏云照为难的紧,便想着不争这口气也罢,岂料话没说出口,苏云照就赌气地叫她们抓阄。 苏老夫人可能是吵糊涂了,竟也同意了,两人一抓结果便是容氏主办。苏老夫人当场黑了脸,但是她都一把年纪了,也不可能舍下脸面去耍赖,说教几句便让容氏走了,只留下苏云照听她的絮叨。 容氏按着苏云照的意思并没有大操大办此事,收到请帖的都是苏家亲近之人。 苏云照寝房内,陈敏意看着无声念叨什么的江之瑶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揽过这差事,不然苏云照的及笄礼说不定得毁在她手上。 房门突然被推开,姜白和宋安春走了进来,“小八!” 苏云照听得这句“小八”,下意识地朝来人看去,见是姜白二人,心中一喜,还没做出反应,陈敏意就兴冲冲地上前左拥右抱,“姜白姐!你们怎么才来啊?我可想你们早点来了,我们还可以带你们去玩呢!” 姜白哈哈大笑,爽朗道:“是我们的错,等小八及笄礼一过,你们就带我们好好转转!” “二师姐、六师姐,你们来了。”苏云照笑意吟吟道。 姜白盯着苏云照看了半天,才道:“不亏是我们小八,长得真好看!” 苏云照不禁红了脸,又赶紧给她二人介绍江之瑶,“二师姐、六师姐,这位便是之前来雾隐山庄找我的江之瑶。” 姜白二人视线转向江之瑶,抱拳道:“江姑娘。” 江之瑶微笑着点点头,而后又道:“姜女侠,宋女侠。” 苏云照见她们打完招呼,又问道:“师兄她们呢?” 宋安春微微一笑,回道:“在前厅陪着师伯师叔他们和侯爷夫人闲聊。” 陈敏意听罢,又问道:“欸,那个,少舒来了没啊?” 姜白接过百锦送来的茶一饮而尽后,才回道:“那小子不知道做什么事,我们写了好多信他都没回过。” 苏云照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担忧,“我也联系不上他…,他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姜白拍拍苏云照的肩,“放心吧!就是联系不上他人,不过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我们的人传信报平安。要不然,我们早就派人去找他了。” 听姜白这么说,苏云照才安了心。 没过多久,是时候去大堂行及笄礼了。 苏云照和江之瑶安坐于屋内,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客人都已落座,容氏看了一眼苏砚安,示意他该说话了,苏砚安这才起身将早已背好的说辞说了出来:“今日,小女云照行成人笄礼,本侯在此感谢各位宾朋佳客前来观礼!”苏砚安稍顿片刻,掐着点说道:“下面小女的及笄礼就正式开始!请小女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屋内,江之瑶和苏云照听此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江之瑶行至西阶,以盥洗手而后站立定于原地。 苏云照则行至场地中央,站定后才向前来观礼的客人行礼,而后便跪坐在蒲团上,江之瑶上前为其梳头,梳头完毕便将梳子放于苏云照的身侧。 苏云照的正宾按照苏老夫人的意思请的是苏家族长的妻子——宁氏,她见江之瑶为苏云照梳好头,便起身净手,拭干后,又受容氏和苏砚安一礼,这才款款行至苏云照身前,高声吟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颂罢,有司立即上前为其奉上罗帕和发笄,宁氏跪于苏云照身前为其梳头加笄,而后起身回至原位。 江之瑶上前象征性地为苏云照正了正发笄,而后苏云照才起身,宁氏笑着对苏云照说了几句贺语,苏云照回之一礼后,江之瑶便接过有司托盘内的衣服,同苏云照一起回了屋。 两人一进屋,百锦便帮忙为苏云照换上衣服,而后苏云照二人出了屋子,向来宾展示其风采后,便向容氏和苏砚安行大礼,以示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激。 行完礼后,苏云照又跪坐在蒲团上,宁氏再次净手,行至苏云照身前,一旁的有司奉上发钗,宁氏接过后,高声吟诵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江之瑶上前为苏云照去掉发笄,宁氏又跪在苏云照身前,为其簪上发钗后,起身回至原地,江之瑶上前又象征性地为苏云照正发钗,而后苏云照起身向宁氏行礼。 江之瑶取过有司托盘中与发钗相配的衣服,同苏云照一起回了屋换好衣服,二人又出了屋,苏云照向宁氏行大礼,以示对长辈的尊敬。 而后苏云照再次跪坐于蒲团上,宁氏行至苏云照身前,再次高声吟诵祝辞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江之瑶为苏云照去掉发钗,宁氏再次跪于苏云照身前为其加钗冠,而后起身复位,江之瑶上前为苏云照正冠,而后接过与钗冠相配的大袖长裙制服,同苏云照一起回屋。 苏云照换好衣服后,行至场地中央,向众人行礼。 这时,有司早已撤去笄礼的陈设,摆好醴酒席。宁氏请苏云照入席,接过江之瑶奉上的酒,行至苏云照身前,高声祝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苏云照行拜礼,接过醴酒,宁氏回拜后,苏云照方入席,跪地撒些酒在地上作祭酒。而后又持酒沾了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一旁有司奉上饭,苏云照接过后,象征性地吃了一点。 而后又起身向宁氏拜礼,宁氏答拜后,苏云照起身离席,立于一旁,容氏与苏砚安起身行至苏云照不远处,宁氏见状,才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德音甫。” 苏云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回道:“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话罢,又向宁氏行了一礼,宁氏回礼后,才回至席上。 苏云照又转身跪于容氏和苏砚安身前,容氏其实不太想说些什么教诲女儿的话,可还得做做样子,便道:“尔今及笄,母无它言,惟愿吾女知书明理,谦卑有礼,不骄不躁。” 苏云照就知道容氏不会说太多,听她说完,便恭敬回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话罢,起身向容氏和苏砚安行拜礼。 而后,苏云照再次向众人行礼答谢,这及笄礼也就这么过去了。 坐于席上的白氏不禁对苏云露感叹道:“虽说你四姐姐不想风光大办,可是她的及笄礼还是来了这么多的人,有好多都是厚着脸不请自来的,谁叫她未来夫婿是太子殿下呢!” 苏云露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白氏好似没注意,只拉过苏云露的手,温声说道:“云露放心,你的及笄礼,姨母到时候一定风光大办,叫大家都来瞧瞧我们家女儿的风华!” 苏云露看着白氏那认真的模样,面上闪过一丝嘲讽,而后才说道:“母亲,您怎么又自称姨母了?这叫祖母听见了,又要说您了。” 白氏闻言,脸上多了几分讪色,讪讪回道:“我知道了。” 第164章 有了明日要去玉津园玩的事儿,陈敏意突然觉得和皇帝还有丽嫔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了!晚上三人一同到承庆殿后,皇帝才匆匆从勤政殿赶过来。其间,丽嫔也没管皇家那食不语寝不言的规矩,一个劲儿地同皇帝说话,倒是让苏云照和陈敏意两人放松不少。 次日一早,陈敏意便叫醒了苏云照,苏云照一脸无奈,“你今日这么早起做什么?” “不是要去玉津园吗?”陈敏意拿着一个肉包子走到苏云照床前,“你就起来吧!紫霄宫的厨子把早膳都做好了!” 苏云照看了看窗外,一脸生无可恋,又一头栽进柔软的床铺,“再让我睡会儿吧,玉津园里的鸟兽再好,也比不上我这舒服的被窝。”苏云照闭着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和无奈。 “苏云照!你就起来吧!”陈敏意却不依不饶,一直在苏云照耳边念叨,苏云照捂了捂耳朵,“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 陈敏意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那我专门去厨房拿的豆角肉包,我就自己吃了啊!” “等等!”苏云照突然从被窝里冒出头来,“我这就起来!” 而后苏云照便迅速洗漱,又让百锦随便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便拿起陈敏意带来的豆角肉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用过早膳不久,小宁子便派人来请她们了。一行人又等了一会儿容玉眠,这才出发去玉津园。 路上,路过一处假山时,许景澜他们突然停住了脚步,小宁子喊道:“谁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砸在他身上的小石子,“哎哟!”行书他们还以为那人会乖乖出来,并没有在意,只守在许景澜附近,警惕地看着那处,等那小石子砸出来时,他们想拦也拦不住了,就这么着,小宁子生生地挨了一石子。 许景澜见状,已经猜到是谁了,他面色沉重,沉声道:“许景言!出来!” 他话罢,那躲在假山里面的孩子便扭扭捏捏地出来了,“三哥。” 许景澜望着这个比自己年幼几岁的弟弟,眼神中既有责备也有无奈。许景言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显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却又不愿直接面对哥哥的怒火。 “你过来。”许景澜突然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模样,许景言见状,还以为自己三哥没生气了,便屁颠屁颠地走到许景澜身边,见许景言过来,许景澜突然又变了脸,一手抓住他,一手指着小宁子,“我以前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准朝别人扔石子?” “是……是说过。”许景言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许景澜严厉的目光。 小宁子见状,连忙躬身行礼,道:“殿下,九皇子年幼无知,还望殿下宽恕。”他虽然挨了石子,但深知宫中的规矩与皇子间的尊卑,不敢有丝毫怨言。 许景澜听罢,语气放缓了几分:“景言,你身为皇子,应知礼义廉耻,朝人扔石之举,实属不该。” 许景澜话罢,却未曾料到许景言会号啕大哭,“呜呜呜,三哥你欺负我!你不仅欺负我贺哥哥,你还欺负我!”许景言说着,还推了许景澜一把,虽然没推动,但他还是说道,“我讨厌你!” 许景言这一举动吓苏云照三人一跳,苏云照见许景澜他们有些无措,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哄一哄,岂料许景言见她在看,竟恶狠狠地说道:“看什么看!再看本皇子把你眼睛挖了!” 苏云照、陈敏意和容玉眠闻言,皆是面色一凛,相互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她们没想到这位九皇子许景言竟然会同六公主一样如此无礼且蛮横。 “许景言!”许景澜面色阴沉,“你怎能如此无礼?”许景澜的喝声让许景言的哭声一顿,他抽噎着,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看着许景澜。 苏云照见许景澜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又见九皇子满脸泪痕,便大着胆子向许景澜递去帕子。许景澜虽有诧异,但还是接过帕子,认真为许景言擦泪,又温言细语地说道:“景言,你是皇子,将来是要治国安邦的,岂能如此任性?三哥今日责备你,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无论是谁,都应该以礼待人,不可随意动手,更不可肆意辱骂他人。” 许景言听着哥哥温和的话语,心中的委屈似乎消散了一些,他抽泣着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我知道错了,三哥。” 许景澜听罢,摸了摸许景言的头,柔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景言,你日后不可如此顽劣。” 许景言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小宁子适时说道:“殿下,九皇子年纪还小,有时候顽皮些也是正常的。殿下不必过于忧心,小宁子没事的。” 许景澜看了看小宁子,微微点头。随后,他转身对苏云照三人说道:“让你们见笑了。”而后,他便对行书说道:“把九皇子送回九华宫。” 行书正要上前接过许景言,可许景言却不干,“不,三哥我想和你一起!” 许景澜看向苏云照三人,见她三人无异议,这才点头,便让行书去九华宫知会谢淑妃了。 许景言要许景澜牵着他走,对于弟弟这个小要求,许景澜自然照做了。 许景言原本好好地跟着许景澜的,不想他却突然回头问苏云照:“你叫什么名字?” 苏云照微微一愣,她没想到九皇子会突然询问自己的名字,于是行礼道:“臣女苏云照。” 许景言一听,就一个劲儿地挣脱许景澜的手,“是三嫂!”他说道,“三哥,你松手,我要三嫂牵我!” 许景澜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瞥了一眼苏云照,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无奈,他轻轻拍了拍许景言的头,笑道:“景言,不可胡闹。苏小姐与我还未正式成婚,你不可如此称呼。” 许景言却不管不顾,“就是三嫂!我要三嫂牵!”许景澜有些牵不住他了,苏云照见状,只好上前一步,在容玉眠和陈敏意揶揄的眼神中,轻轻牵住了许景言的另一只手,微笑着说道:“九皇子,我们走吧。” 许景言立刻挣开许景澜,冲苏云照笑,而后他一边由苏云照牵着,一边偷偷地看着许景澜,似乎在寻求他的认可。 只可惜许景澜未曾给他眼神,只是感激地看了看苏云照。 没走一会儿,许景澜突然想起方才许景言说他欺负他贺哥哥,他这才又问道:“景言,你方才口中的贺哥哥可是谢知贺?” “是啊!”许景言未作他想,直接应道,又想起自己最开始的目的,这才望着许景澜,问道,“三哥,你为什么要欺负贺哥哥?他昨天还是让人抬到九华宫的,他说是你打他。” 许景澜并未回答,只是问道:“那淑妃娘娘可有见他?” 提起谢淑妃,许景言似乎有一瞬间的失落,只见摇摇头,说道:“没有,母妃连我都很少见,又怎愿意见贺哥哥。” 许景澜摸摸他的头,说道:“淑妃娘娘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不能时常陪伴你,也是情理之中。”许景澜话罢,又说起谢知贺,“至于谢知贺,他身为禁军都尉狂妄自大,以致刺客逃走,我罚他也是应该。” 许景言听了许景澜的解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显然不太理解大人的世界和规矩。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贺哥哥对他好,而三哥却欺负了他。 第165章 傍晚时,苏云照几人刚从外面回来,便听得下人禀告,承恩侯携王羡予来府中拜访。几人一寻思,这得去看看啊,他们到时就见承恩侯与应吉祥几人聊的火热,王羡予正襟危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元时明他们则是一副无奈、叹息的模样,苏云照几人摸不清头脑,姜白则大大咧咧地带着她们给长辈行礼。 承恩侯笑着说道:“这就是羡予的师姐、师妹吧?真是英气十足啊!不亏是雾隐山庄的弟子。” “嘿嘿嘿,多谢侯爷夸奖!”姜白笑着回道,而后又看向王羡予,关切道:“小四,你记起什么没?”姜白师兄弟姐妹十人,唯有苏云照和少舒知道一点内情,其他人则是完全不知情的。 见姜白几人面无异色,苏云照想,要不要将这个王羡予是假的告诉他们,可又担心自己舅舅不告诉他们,是自有考量,一时间苏云照倒犯了难。 王羡予听姜白这么问,一瞬间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道:“抱歉,师姐,我并未记起什么。” “唉,没事!”姜白走到他身边,卯足了劲拍他的肩。 王羡予闷哼几声,姜白惊道:“小四,你没事吧?!” 承恩侯一听这话也急了,急忙起身关切道:“羡予,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一时间众人纷纷上前关切王羡予,唯有应吉祥丝毫不动摇,还是华悦瞪了他一眼,他才假惺惺地关心道:“羡予,没事吧?你二师姐的未婚夫是个大夫,要不要叫他来看看?” 王羡予被迫埋着头摆手道:“不、不用了,我没事。” “真没事啊?”苏砚安探着头问道。 王羡予终于抬头了,他满脸通红,说道:“没事儿。” “那就好。”应吉祥说着又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承恩侯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说道:“诸位,我看,我还是先带羡予回去看看大夫。明日,还请诸位和几个小辈过来用饭。” 容氏同华悦对视一眼,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便笑着应了下来。 如此承恩侯才带着王羡予离开。 他们离开后,苏云照便带着他们回了澄明院。 “怎么回事?我刚刚可凑近看了,没有一点青云所说的易容痕迹。”姜白看向方临展,问道,“你不是说他屁股上没有小痣不是小四吗?” “噗。”姜白这直白的话让正在喝茶的几人差点将茶水喷出来,正在为他们倒茶的苏云照更是惊得差点摔了杯子,元时明几人应该是被茶水呛着了,卫阷和陆清正为他们顺背,宋安春一脸无奈,“师姐,你就不能等师兄他们喝完茶再说啊?” 元时明顺过气来,看向苏云照,不知该如何说起,“八师妹,你听我们说。” 姜白这时才想到苏云照还不知情,脸上顿时闪过一阵无措,“小八……” 苏云照见他们那个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早猜到他不是了。” “啊?”几人顿时一阵疑惑。 “我与四师兄从未见过面,可上次这位王羡予回京之时,却来套我话,问我是不是和他也就是四师兄在京城见过。我当时便觉得不对劲,承恩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他却说他依稀记得与我在京城见过。”吴浅喻怕姜白他们知道更多的内情要掺和进去,老早就嘱咐了苏云照不要将雁飞之事的内情告诉他们,苏云照这时也只能扯个小谎骗骗他们了。 “原来如此!看来他们是怀疑八师妹和四师弟认识,想从八师妹口中套出四师弟最近的去向!”方临展摇着扇子,说着又一把收起扇子,埋怨道,“这小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现在冒牌货都出来了,他要是再不出现,人家真要顶替他了!”此刻方临展全无平日漫不经心、嬉皮笑脸的模样。 元时明宽慰道:“别担心,四师弟的武功在我们之上,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小师叔都不曾担心过,想来四师弟他应该是联系过小师叔的。” 姜白长叹一声,“希望他平安无事!” 苏云照见状,便转移话题,问道:“师兄,既然你们知道他是假的,为何还告诉朝江堂的人他是四师兄?” “原本我们是真以为他失忆了,当时就告诉了朝江堂的人他是四师弟,可是就在他们走前那天,三师弟拉着他去泡温泉,然后就发现他、他身上没有一颗小痣,而四师弟身上是有一颗小痣的。”元时明解释道。 方临展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模样,洋洋得意道:“没错!就是我发现的!等四师弟回来,定要叫他好好报答我!不然他的身份都没了!” 卫阷却在一旁说道:“你偷喝他存的果酒,他不找你算账都是好的了。” “卫阷!!!”方临展吼道,又跳起来打他,卫阷一脸无奈,任由他打了。 元时明几人:“……” …… 今日,承恩侯设宴在家中宴请雾隐山庄一行人及苏砚安夫妇。 再次来到承恩侯府,苏云照心里百感交集,承恩侯的几个女儿都已出嫁,王禾菀听说自己父亲要请几个泥腿子吃饭,今日一早也是回了承恩侯府。 当着承恩侯夫人的面她还不敢做得太过,等承恩侯让她和王羡予带着苏云照几人在府中花园走走后,她便阴阳怪气起来了,只要姜白几人发出任何声音,她都要找机会阴阳几句,说着说着又嫌弃起王羡予的身份,暗讽她们都是泥腿子。 幸亏宋安春脾气好,一直拉着姜白,元时明几人心里也憋着气,一行人所幸再也没出声。 走到一处池塘时,王禾菀挑眉看向苏云照,娇笑道:“苏小姐可还记得这里?” 苏云照亦是挑眉看向那处池塘,明白王禾菀这次是冲着她来的,果不其然,下一秒王禾菀便说道:“当年你和陈敏意看这池塘里的锦鲤跟什么宝贝似,如今你是未来太子妃不知还稀不稀罕这锦鲤。” “你说什么?”姜白忍无可忍,气冲冲地问道。苏云照怕他们担心一直让人瞒着姜白他们,雾隐山庄上下也就只有吴浅喻和少舒知道。 “当然是苏小姐被赐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的事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也就是一些小老百姓不知道。你们,怎么会不知情呢?”王禾菀抓住机会继续嘲讽他们。 “小姐快别说了,苏小姐的师兄师姐同您堂兄一样头一次进京呢,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王禾菀身边的侍女笑道。 苏云照一向是个怂包,王禾菀自然是不怕她的,听了身边侍女的话,捂嘴一笑,而后看向苏云照,语气嘲讽,“苏小姐,我劝你好好讨好太子殿下,不然一个不得太后皇上看重的太子妃,没有太子殿下……” 苏云照十分心虚地躲开姜白几人朝她看来的目光,转身给了石琪一个眼神,石琪了然,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扇了王禾菀一巴掌。 王禾菀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惨叫一声,捂着脸久久不能回神。 姜白几人也懵了,是可以这样直接地打人吗? “苏云照!”王禾菀指着苏云照咬牙切齿道,“你竟敢让一个丫鬟打我?”她说着又狠狠剜了一眼身边的侍女,尖声道:“愣着干什么!快找人把他们绑起来,本小姐要弄死他们!” “你敢!”苏云照冷声警告道,“王小姐我敬你是我四师兄的堂妹,所以诸多忍让,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这是我家!一切都听我的!”王禾菀尖叫道。 “好啊,不妨闹到前厅去,让长辈评评,到底是谁更有理?我们受邀前来,是客人,你作为主人言语之中时时针对于我们,这就是承恩侯府的待客之道吗?!”苏云照说着便要往前厅去。 “不准去!”王禾菀一下子就向苏云照扑去,还好姜白眼疾手快将她拦住了,嘴里还说道:“你干嘛啊?一说告状你就怕了,嘲讽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怕啊?” 王羡予见事态如此,急忙站了出来,“诸位师兄弟姐妹,看在我的份上,就不要计较此事了。” 几人沉默不语,都看向苏云照,苏云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脸上已无神气的王禾菀,笑道:“既然四师兄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要给四师兄一个面子。”苏云照说着,又说道,“王小姐,以后可要对我四师兄好一点,别再说他是泥腿子了,他是你堂兄,他是泥腿子,你又是什么?” 王羡予冷不丁看见王禾菀那愤恨的眼神,微微皱眉,而后便对几人说道:“我请诸位到我院中喝茶吧。” 几人见这情况,便纷纷应和,王羡予又看向王禾菀,“看我做什么?!我才不去呢!” 王羡予听此,便识趣地带着他们离开了。 第166章 许景澜第一次同苏云照说着此事时,她就想过,死遁绝不是一个好选择,原因有二:其一,死遁逃婚乃欺君之罪,若事情败露,她不知道许景澜会不会护住侯府;其二,若以后许景澜登基,他若是猜忌侯府,她死遁逃婚之事,便是悬在侯府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成为他清算侯府的把柄。 这时,小宁子小心翼翼地从大门外探出头来,“殿下,陛下带人过来了。” 许景澜一听,也顾不得再同苏云照说这些事了,只是说道:“准备接驾。” 不久,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前殿,待他们行过礼后,才慢悠悠地问道:“阿景,听说你闯了周侍郎家表小姐的屋子,何故啊?” 许景澜认真道:“确有其事,不过儿臣是去接阿照的,并没有看见张小姐。”苏云照心下一沉,若陈敏意她们所说是真,那方才进张若绣屋子的就是这位皇帝陛下,许景澜此话,恐怕会让皇帝生疑。 苏云照胡思乱想着,也许是许景澜这一声“儿臣”触动了皇帝的心,再者许景澜是去接苏云照的,皇帝本欲发作的怒火竟一下子哑火了。 他又想起另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只听他说道:“宫中禁军来报,说是有两个刺客朝紫宸宫来了,你可有看见?” 许景澜看向皇帝身边的唐牧洲,问道:“不知那刺客什么打扮?” 唐牧洲抱拳道:“回殿下,两名刺客着粉色宫女服饰。” 跟在皇帝身边的丽嫔被皇帝到紫宸宫就被众人忽略,此刻听了唐牧洲的话,便娇俏道:“陛下,这粉色宫服样式多的很,唐将军怎的不多说一些!” 皇帝知道丽嫔是因为自己忽略了她才如此的,丽嫔说完,他并未呵斥她,只是安抚性地抚了抚她的手,“爱妃言之有理!”话罢,他又看向唐牧洲,不怒自威,沉声道,“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不要叫朕失望。”而后,他便站起身牵着丽嫔要离开,只是在离开前,十分慈爱地对许景澜说道:“阿景,晚上带着云照和敏意到你丽母妃的承庆殿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许景澜应了一声,而后皇帝一行人便离开了。 唐牧洲朝许景澜行了一礼,语气平淡:“殿下,能否让紫宸宫的宫女到这儿来?” 许景澜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好。”而后小宁子便去传唤那些宫女,等一众宫女到时,另一名禁军都尉谢知贺竟到紫宸宫来了。 “见过殿下。”谢知贺随意地行礼道,而后,不等许景澜说话,便走到唐牧洲的身前,嘲讽道,“唐将军身兼两职,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呢!不想竟让刺客进了温山行宫。” 唐牧洲面色不改,并未回应谢知贺的嘲讽,只是说道:“唐某确实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这一点,谢都尉不必提醒我。当务之急是捉拿刺客,确保陛下和各位贵人的安全。既然谢都尉来了这儿,想必是来指点我的,在下愿闻其详。” 谢知贺听唐牧洲这么一说,脸上闪过一丝嘲色,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说道:“既然唐将军如此说了,那本统领自然是要尽一份心力的。”他说着看向了陈敏意和容玉眠,“实不相瞒,本统领看见了那两个刺客,这两人的面容甚是眼熟啊!” 苏云照见状,有些害怕她们二人露出马脚,却不敢去看她们,只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陈敏意、容玉眠,你们二人紧张什么呢!”谢知贺眯着眼睛说道。 苏云照惊得看向她二人,她二人面色僵硬,容玉眠硬着头皮缓缓道:“谢都尉一直看向我们这里,我难免有些害怕。” “我看,这刺客就是你二人吧!”谢知贺猛然抽出剑指向陈敏意二人,吓的她们浑身一抖,苏云照也被吓了一跳,怕谢知贺看出陈敏意她们的异样,正要说话,一直安坐于上首的许景澜却怒道:“谢都尉是当孤不存在吗?” 谢知贺依旧将剑指着陈敏意二人,看也没看许景澜,只说道:“殿下勿怪,我也是为了捉拿刺客!” “来人,将谢都尉拖下去,杖责二十。”许景澜直截了当地说道。 谢知贺一脸震惊,“为何?!” “因为,”许景澜的声音冷冽而坚定,目光如炬地扫过谢知贺,“这里是紫宸宫,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谢知贺不服,甩开了行书两人的手,还想要说什么,唐牧洲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不如让谢都尉抓到刺客后再行杖责,不然,谢都尉受了杖刑,就不好抓刺客了。” 唐牧洲话说得极为真挚,苏云照却莫名的听出了几分挤兑谢知贺的意思。 许景澜闻言,微微挑眉,目光在唐牧洲与谢知贺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谢知贺那愤愤不平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唐将军言之有理。” 陈敏意二人听的此话,不禁看向许景澜,心想他到底是哪边的? 许景澜却直接忽略了她二人的目光,只是看了看行书他们,示意他们先退下。 谢知贺见状,先是收了自己的剑,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牧洲,方才说道:“臣谢殿下!”他见许景澜微微颔首,这才敢对陈敏意两人说道:“方才我说我看见了两个刺客的脸,你二人为何慌张?” 陈敏意早已稳住心神,此刻听得他的话,便反驳道:“方才不是说了么,你一直盯着我们,谁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们能不害怕吗?” “可我切切实实地看见了,就是你二人!”谢知贺斩钉截铁道。 陈敏意咽了咽口水,又紧张起来了,苏云照见状,便道:“谢都尉可有证据?” “我双眼所见便是证据!”谢知贺倨傲道。 苏云照却道:“那你为何不去追那两名刺客?反而是陛下都来过紫宸宫一趟了,你才赶过来。” 谢知贺被苏云照的话问得一愣,他眼神闪烁,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理由。但苏云照的话也提醒了在场的人,如果谢知贺真的看见了刺客,为何不直接追捕,反而拖延到现在。 许景澜眼神冷冽,审视着谢知贺,沉声说道:“谢都尉,你既然看见了刺客,却未及时通报,也未采取行动,这是何道理?” 谢知贺面色一变,急忙辩解道:“殿下,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许景澜打断他的话,语气更加凌厉,“你身为禁军都尉,捉拿宫中刺客是你的职责之一,你如此懈怠,莫非有别的原因?” 谢知贺的脸色变得难看,他不敢将自己想要在唐牧洲一无所获之时,出来力压唐牧洲一头的想法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臣确实看见了刺客,与她们二人长得极为相似,但她们轻功了的,臣追不上……”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及时通报,调动人手围捕。”唐牧洲在一旁平静说道,“谢都尉,你延误捉拿刺客之机,难道就不怕陛下责怪?” 谢知贺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唐牧洲的话让他无法辩驳。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唐牧洲,面色愤恨。而后他跪下道:“殿下,臣所言绝无虚假!想必她二人的房内还有那宫女服,臣请殿下允臣搜屋!” 唐牧洲却言:“殿下不可!大梁虽对男女之防不严,可让谢都尉搜二位姑娘的屋子实在是不妥!” “唐牧洲!”谢知贺猛地起身说道,“你成心的是不是!” 第167章 王羡予的院子和整个承恩侯府比起来,略显败落,也没个人在,苏云照他们的到来为这座院子添了几丝生气。 王羡予略显局促地带着他们进了屋,又为每个人倒了茶,众人道过谢后,王羡予突然说道:“雁飞有一事,请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帮忙!”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朝他看来,元时明怕姜白没忍住露了馅,赶紧说道:“四师弟此话何意?” 王羡予长叹一声,道:“之前与诸位相见皆为匆忙,今日方能长叙。”王羡予说着,陷入了回忆里,“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三叔公找到我时,同我说了一切。从那天起我的脑海里,总是有一些片段不断地闪现,我从中猜到,我必须送一些能证明我父亲清白的东西入京。但如今我记忆尚未恢复,又身在这承恩侯府,处处小心,力量微薄,更不能为我父亲洗清冤屈!” 几人对视一眼,方临展直言不讳道:“你的意思是你二叔是个伪君子?” 王羡予点头又摇头,惹得姜白喝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又点头又摇头,这是做什么!” “师姐。”宋安春拉了拉姜白,示意她现在不要多言,姜白瞥了王羡予一眼,这才将眼睛瞥向一边,等他下文。 王羡予神色讪讪,解释道:“我记忆尚未恢复,一些内情是三叔公告诉我的,我还在想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四师兄是想让我们帮你查一查令尊之案的内情?”陆清抱着剑问道。 王羡予突然朝他们行了一礼,十分郑重道:“正是如此,雁飞请诸位看在同出一门的份上,帮我探查此案内情!”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准彼此的意思,还是苏云照站了出来,却不是关于帮不帮忙的,只听苏云照说道:“探查此案内情于四师兄你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究竟是如何看待此案的?虽然你失忆了,可你还是王羡予、王端正之子,你对于此案的看法很重要。” “再者,这事儿的内情无非有两种:一、令尊是被人陷害的:二、令尊确实参与了谋逆案。”方临展一边踱步一边以扇柄拍掌,装得一副高深莫测的好模样。 姜白听了这话,便问道:“你选哪种?” 王羡予涨红了脸,“可否、容我再思虑一番?” “那不行,明儿给小八过完生辰,我们便要走了。我们也不是什么清闲之人,身上也都有着担子,不可能长留在这京城。”姜白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看还是让四师兄再想想吧!明日四师兄再来告诉我们也不迟。”应书言建议道。 元时明点点头,便对王羡予说道:“四师弟,你便好好想想吧!明日下午之前一定要来信阳侯府告诉我们你的选择。” 王羡予整个人十分无措,问道:“大师兄,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回雾隐?我想重新习武!将来也能靠着自己去查此案。” 元时明一时犹豫,姜白却觉得将他带回去也挺好的,这么一个长得和四师弟一模一样的人,还是把他放在自己身边要安心得多。她这么想着,便道:“那行,等会儿我去给你二叔说一声。” “这可不行。”苏云照出声反对,而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四师兄要知道,令尊之案已查两次,两次结果都一样,无非就是三师兄方才说的那两种。可是不论真相如何,你以后都只能留在京城。这一来,你毕竟是罪臣之子,虽然皇上不计较此事,但你的身份终究还是敏感,文武百官定然更希望你留在京城,你若执意回雾隐只怕会叫皇上为难;二来则是你若想查明真相便要有足够的权力,靠我们是不成的。更何况你要是想在这京城乃至整个大梁活下去,就必须身居高位,唯有权力才能保你一命。” 众人沉默良久,最终卫阷附和道:“八师妹说得对,我们毕竟是江湖人士,不好参与到这些政事当中。” “八师妹,你的意思是……让我入朝为官?”王羡予迟疑道。 “这能行吗?”姜白看向苏云照。 苏云照却语出惊人,“我的意思是将承恩侯这个爵位抢回来。” 几人一惊,“不、不是,这怎么还能抢回来啊?”方临展惊道。 “四师兄说,王三太爷告诉了你一些内情,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想他其实不太满意你二叔来坐这个爵位?”苏云照反问道。 “正是如此,三叔公他们确实不满意二叔,甚至偷偷将族长令牌给了我。”王羡予说着,又从茶几下拿出了一个盒子,将那令牌交予元时明。 几人又是一惊,没想到王三太爷竟如此轻易地就将这令牌交了给他。 苏云照心中也是一惊,又思索一番,这才开口道:“看来王三太爷也支持四师兄你,再加上你是承恩公的嫡长孙,于礼法上确实比你堂弟更能继承承恩侯的爵位。” “这会不会惹恼皇帝?”宋安春有些担忧。 “合理继承爵位就不会了。”苏云照说道,又对王羡予说道,“如何选择全在四师兄你的一念之间,另外这令牌师兄可要保管好,莫要让他人拿了去。” “这是自然,我明白的。”王羡予应道,又问道,“只是我该如何抢回这个爵位?” 苏云照微微一愣,而后说道:“这个我们帮不上忙,四师兄还是要和王三太爷商量商量。” “喂!我父亲叫你们回花厅去!”王禾菀的声音突然传来进来,几人一激灵,生怕王禾菀听到什么,走出去一看,才知道王禾菀是在院里喊的。 苏云照看向百锦,百锦微微摇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走吧!” 到了花厅,王禾菀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不过苏云照几人倒是没有将她的所作所为说出来,王禾菀这才放了心。 待一行人回到信阳侯府,几人聚在澄明院,苏云照遣散了下人,只留百锦和石琪在一旁。 “你们说,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啊?”方临展摸着下巴沉吟道。 “要么是想和我们一起回雾隐,要么是真想让我们帮忙查案。”应书言说道。 陆清说道:“我们又不是当官的,能帮上什么忙啊?我看,他是想回雾隐逼四师兄回来。” “那他的算盘可要落空了,那小子从来没联系我们,这一次这个王羡予回京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也不见他给我们通信。就算是这个王羡予和我们一起回了雾隐,他也不会出现的!”方临展说着有些无奈,又问苏云照,“不过,八师妹你让他去抢爵位做什么?” 苏云照笑了笑,说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他添堵。” “说起这背后之人,你们觉得他背后到底是谁啊?”姜白问道。 宋安春思索道:“难道是王家族人?承恩侯也不无可能。” “春儿说得对!这俩是最有可能的。”方临展附和道。 “承恩侯是想借他逼出四师弟,而王家族人则是不满承恩侯,所以推了一个傀儡出来希望能将承恩侯拉下来。”元时明沉吟道。 卫阷却在一旁说道:“可是这个人长得和四师兄一模一样且无易容痕迹,王家族人说不定真的把他当成了四师兄。” “照你这么说,他背后之人还有他人?那会是谁呢?”方临展摸着下巴嘀咕道。 “师兄,我觉得你们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宋安春开口道,见几人看了过来,她这才说道,“他和四师兄长得一模一样且无易容痕迹。” 元时明恍然大悟,说道:“若能知道世上有什么秘法能让人变样且无痕迹,说不定能找出他背后之人。” “可是上次我们知道他是假的以后,青云说世上没有这种不留痕迹就让人与他人长得一样的办法。”姜白皱着眉头说道,又想起一个人来,眸光一闪,“不如问问小谷主吧?” 她话一出,几人立即看向苏云照,方从进如今还在太医院,常人轻易不能见得,苏云照自是明白,当即便说道:“明日我请方先生到府上来。” 第168章 今日是苏云照十六岁生辰,昨日苏云照便去松雪楼请林晗给太医院的方从进送请帖。 方从进一早便提着个药箱来了,听完他们的话后,方从进只道:“这世上没有如此完美无缺的方法,你们所遇到的与你们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极有可能是你们朋友的双胞胎兄弟。” 几人心下一沉,他们从未听说过雁飞还有个同胎兄弟。 “可否请几位先行出去,我奉太子殿下之令为苏小姐诊脉调养身体。”方从进突然说道。 姜白几人有些迟疑,苏云照却是明白方从进的真正意图,便道:“师兄师姐,你们就先去前厅吧!” 苏云照都这么说了,姜白几人自然不好再留。 待几人离开后,苏云照便让石琪去外面守着。 苏云照将手放在桌上,方从进这才搭上她的手腕,不过片刻,便清楚了苏云照此时的状态。 “不错!解毒之日指日可待。”方从进收好东西,又拿出纸笔写了一个药方交于百锦,又对苏云照说道:“先用着这药方,不必再药浴了,明日我离京去药王谷取一味药材,等我回京便是你解毒之日。” 苏云照一喜,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顾虑,说道:“是什么药材?我让人去找吧。先生如今深受皇上青睐,恐怕不能随意出京。” 方临展收了纸笔,说道:“这味药材只有药王谷有,其他地方是没有的。你放心,我离京去采药皇帝定然会同意的。” “如此,便多谢方先生了!”苏云照笑意吟吟道,又起身朝方从进行了一个大礼。 方从进受了这一礼,而后才说道:“不必如此。”又话锋一转,“在下也有事情请苏小姐帮忙。” 苏云照一愣,思索片刻便问道:“还是谷主的事吗?方先生放心,我会多加留意的,有了消息便立即通知你。” “多谢苏小姐。”方从进抱拳谢道,而后他起身道,“如此我便回宫了,苏小姐的生辰宴在下便不吃了,祝苏小姐身体康健。” “多谢方先生。”苏云照谢道,而后便同方从进一起出了澄明院。 …… 苏云照到时,许景澜早已稳坐多时,正在同信阳侯他们聊着什么。 苏云照上前行过礼,这才落座于陈敏意身边,她刚坐下,陈敏意就凑到她耳边说道:“你可算来了,再不来,都要开席了。” 苏云照看了看正在跳舞的舞女,笑道:“你当我傻是吧?明明还不到时候呢。” 陈敏意哼哼几声,又问道:“听姜白姐说,方从进来了?” “是来了,不过方才已经走了。”苏云照回道。 陈敏意咬了一口糕点,又喝了一口茶,这才问道:“你怎么也不留人家吃个饭?”说着,又吐槽起面前的那盘糕点,“这什么啊?一点都不好吃。” “我也不能强留人家吧。”苏云照说道,又将她面前的糕点与陈敏意面前的换了个位置。 陈敏意又喝了一口茶,凑到苏云照耳边,“你不是说他来了大家都拘束,不请他吗?” 苏云照看了看苏老夫人,低声无奈道:“是我祖母,及笄礼没请殿下来,她老人家可生气了,勒令我的生辰宴一定要请他。” 陈敏意没忍住低声笑了几声,又笑道:“老夫人就是老夫人,你苏云照在怎么厉害,还是得听她的。”陈敏意说着,目光一变,幽幽说道:“我怎么看太子那腰带那么眼熟啊?” 苏云照饮茶动作一顿,偷偷看了看许景澜的腰,赫然系着自己送于他的生辰礼。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陈敏意放下茶杯,看着苏云照问道。 “什么?”苏云照看向她,反问道。 陈敏意撇了撇嘴,嘟囔道:“哼,你之前绣两条,我以为总有一条是我的。结果一条前天江之瑶走的时候给了江之瑶,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了他。为什么不给我做一条?” 苏云照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道:“我为你做了一双鞋,等会儿来拿吧。” 陈敏意闻言,眼眸一亮,“真的?!”她这一声并未压低,惹得众人朝她们二人看来,陈敏意捂了捂嘴,埋下头什么都不敢说。 过了好一会儿,苏云照才在她耳边说道:“真的。” …… 宴席结束后,苏家人送走了许景澜,姜白她们也要离去了,苏云照和陈敏意依依不舍地送到城门,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天边,这才上了马车,回到侯府。 “你这手艺还真不错啊!”陈敏意试着苏云照给她做的鞋子,走了几步还不过瘾,干脆施展轻功上了房梁。 “诶!快下来吧!”陈敏意冷不丁地就上了房梁,着实把苏云照给吓了一跳。 陈敏意跳了下来,满意道:“不错不错!你再给我做几双。” 苏云照白了她一眼,“你想得倒美。” 陈敏意嘿嘿几声,又问道:“对了,昨天你们不是去了承恩侯府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有,不过,我们还不确定。”苏云照说道。 “怎么个事儿?”陈敏意一听凑苏云照身边。 苏云照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啊,向我们求助,希望我们帮他查明王端正案子的真相。” “都查两次了,你们要是再查恐怕不好吧?而且姜白姐他们也不是朝堂上的人,怎么好查这些。”陈敏意皱着眉说道。 “是啊,所以我们就婉拒了,然后他说,他想回雾隐。” “他该不会就是冲着雾隐去的吧?”陈敏意迟疑道。 “这谁能知道呢,不过我劝他去抢爵位了。”苏云照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陈敏意惊的不行,“你让他抢爵位干什么?” “添乱呗。”苏云照看了一眼陈敏意,又说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背后之人是谁,不过我觉得逼他去抢爵位也能让他们对我们放松。” “这怎么说?”陈敏意不解。 “他不是想查明王端礼之案的真相吗?我让他抢爵位的由头便是以便日后为父翻案,他若是不做定会引起我们的怀疑,因此他不得不做此事。”苏云照解释道。 “我明白了!”陈敏意恍然大悟,又赞同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苏云照点点头,又长叹一声,道:“另外,今日请方先生过来,其实是想问问世上有没有让人看不出痕迹的易容术,他说世上并无这么完美的易容术。” “难道,这个王羡予和你们口中的雁飞是双胞胎兄弟?”陈敏意猜测道。 “可是方才师兄师姐走前同我说,并未听四师兄提起过他有个双胞胎兄弟一事。” “啊?!”陈敏意疑惑不已,“既然方从进说没有那么完美的易容术,那除了双胞胎我也想不出来其他可能了,总不可能真有人和一个毫无关系之人长的一模一样吧?” 苏云照长叹一声,“只能等他背后之人沉不住气,将他们一网打尽后,才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陈敏意点点头,又道:“我们一会儿去找玉眠吧,把这个事儿给她说一声。” 苏云照哼笑几声,“不用了,方才眠姐姐还没走我就说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陈敏意起身看向苏云照。 “你只顾着和云露说话,哪里有注意到我们。”苏云照看了她一眼,换了个方向坐。 陈敏意干笑了几声,这才说道:“这不是云露找我说话吗?我肯定得和人家聊尽兴啊!” 苏云照随口说道:“哦,都说了些什么啊?” “嗐,她问我怎么不见江之瑶,我说她找她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去了,然后她就问我和你以后共侍一夫会不会心存芥蒂。”陈敏意说道。 苏云照一听,微微一愣,她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事,她看向陈敏意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我说我和你姐关系不咋地,以后要斗得个你死我活?!”陈敏意不可置信地看向苏云照。 苏云照听了这话没忍住笑了几声。 陈敏意见她那个样子,轻哼一声,说道:“我说,我和你姐那么要好,怎么可能心存芥蒂!再说,我也不敢靠近许景澜啊,我怕他一刀抹了我的脖子。当然了,后面这话我可没告诉云露。”陈敏意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番话又惹的苏云照笑了出来,“都同你说过多少次了,殿下不会随便杀人的。再说了,你有时候在他面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还是怕他呀!” 陈敏意语重心长地说道:“那能一样吗?这人啊,该怂的时候就得怂,该硬气的时候就必须硬气!” 苏云照拍手叫好,“说得好,说的真不错!” 陈敏意见苏云照那十分捧场的样子便觉无语,又道:“云露听了说我们要做什么娥皇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苏云照停了下来,笑道:“是娥皇女英吧?她们是对姐妹,同嫁帝舜为妻,后世之人因此将姐妹同嫁说成娥皇女英。” “我可不要做什么皇什么英。”陈敏意嘟嚷道,又看向苏云照,“苏云照,你给我多做几双鞋吧!” 苏云照笑了笑,未作它想,应道:“好,我知道了,明天就给你做。” 陈敏意哼哼几声,“这还差不多!” 第169章 这日,行书突然找上门来,见到苏云照便道:“还请苏小姐收拾行李,一会儿殿下来接您。” 行书这话让苏云照疑惑不已,“这是为何?” 行书不自觉地看了看周围,这才说道:“殿下奉皇上之令前去江州洛城考察民情,皇上又令您和陈小姐一同前去。” 皇帝此举叫苏云照十分不解,“既是政事,为何又将我二人带上?” 行书沉默一瞬还是觉得将皇帝的原话说出来:“皇上说,这次去江州考察民情,任务轻松,让殿下带上二位,也可在洛城游玩一番。” 苏云照听罢皱了皱眉,深感无语,不过皇上的命令谁又敢违抗呢?苏云照只得应道:“好,我知道了。” 行书这才行礼告辞。 苏云照便让百锦她们去收拾收拾行李,自己则去同容氏她们说一声,苏云照和许景澜的成婚之日还有两个月,容氏也想着让苏云照出去玩玩,不然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像现在这般能随意出去游玩。容氏听了苏云照要去江州玩,倒是没说什么,只说:“出去玩是好事,但是不要玩心太重啊,至少得在四月二十七之前回来。” 苏云照自是连连保证,到了苏老夫人那儿,苏云露也在此处,苏老夫人见她来,笑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你们竟然前后脚过来了,莫不是约好了过来陪我说话的吧?” 苏云照微微一愣,见苏云露甜甜的笑容,并未多想,只是对苏老夫人说道:“祖母,我可能得离京一些时日。” 苏老夫人皱了皱眉,“好端端的出京做什么?虽说你和太子殿下的婚期还有两个月,可是你也不能随便出京吧?若没什么大事,还是好好在家里吧!” 苏云照还未开口劝说,苏云露就劝道:“祖母,四姐姐此后入了宫,就不能随意出宫了,不如趁还未入宫,好好地出去走走呢!我们不说,谁知道四姐姐不在家里待嫁呢?” 苏老夫人一听到“待嫁”二字,又皱了皱眉,苏云照见状连忙上前挽着苏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祖母,我这次是有要事,不得不出京。” 苏老夫人见状又想起苏云露方才说的,以后入了宫就不能随意出宫,心里已经同意了,但嘴上还是说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苏云照见苏老夫人的脸上不见严肃与怒意,知道苏老夫人这是同意了,便俏皮地回道:“那可不行,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苏老夫人刮了了刮她的鼻头,哼哼几声,笑道:“你自个把行李都收拾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苏云照笑了几声,方才没出声的苏云露这时开口了:“祖母若是担心四姐姐,不如云露陪四姐姐一同前去吧?若是有什么事,云露也可以帮忙。” 苏老夫人听了,便想着应下,苏云照看了出来,抢先说道:“多谢云露好意,不过有陈家小姐陪同,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老夫人听此便知苏云照不想带着苏云露,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可到底没说什么,倒是苏云露还想说什么,只是苏云照已起身行礼告辞了。 苏云照和宁嬷嬷出来福寿堂后,宁嬷嬷便问道:“小姐为何不同老夫人说是陪殿下前去江州呢?” 苏云照心知这是考自己来了,便道:“既然皇上没有下口谕到府中,想来是不想让他人知道殿下去洛城考察民情,另外,政事无大小,殿下带着我和敏意去了洛城,若是让人传了出去,殿下只怕会被人诟病。” 宁嬷嬷对苏云照的说辞很是满意,便没在说什么。 苏云照刚回澄明院没多久,许景澜他们便来了,苏云照上了马车,同许景澜打过招呼后,车内便沉默起来,没过多久,满身怨气的陈敏意也上了马车。 待出城后,许景澜便下了马车骑马去了。 “至于这么大的怨气啊?”苏云照看向陈敏意。 “怎么不至于啊?”陈敏意刚出声,就吓得苏云照朝她比“嘘”。 陈敏意降低声音说道:“皇帝就是脑子有病吧?许景澜是去做事的,带上我们干什么啊?我真是不理解。” 苏云照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我看,不止我们不理解,就连他们也不理解。” “不理解就提出来啊?一声不吭算什么?” 苏云照正要说话,车壁突然被敲响,两人对视一眼,陈敏意这下老实了,缩在苏云照身旁不敢动弹,苏云照掀开帘子,原是冬青,“冬青,怎么了?”苏云照问道。 冬青挠了挠头,低声说道:“陈小姐,你就别再说殿下,殿下也反对此事,奈何陛下坚持,殿下也不能违抗陛下之令啊。” 陈敏意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露出个头来,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就知道太子殿下定然表达过自己的意思。” 冬青笑了笑,而后驾马前去了。 陈敏意见他离去,立马将车帘放下来,苏云照看她那个样子没忍住笑了几声。 到了晚上,一行人在驿站休息时,苏云照算着路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照这样下去,怕是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到洛城。 陈敏意听了,便道:“好办啊,要么我们明天一起骑马赶路,要么让许景澜他们先走。” 苏云照看了看她,问道:“你选哪种?” “我肯定是选第一种啊!赶路多累啊,还不如早点到洛城去。”陈敏意说着,又想起上次去南巡没去洛城的事,“上次南巡本以为能去洛城玩玩呢,没成想你受伤了,皇帝也不说等等我们,自个就走了,害的我都没去成。” 苏云照听罢,道:“那我们明日同殿下说一声吧。” “好啊!”陈敏意应道,又拉过被子,“睡吧,明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赶路,没睡好可惨了!” “好。”苏云照应道。 次日一早,苏云照便同许景澜说了此事,许景澜再三询问苏云照是否真的要骑马赶路,苏云照虽然不解他为何如此,但还是点头称是。 直到三日到达洛城后,苏云照才明白许景澜为什么要多次确认了,这是人能赶的路吗?苏云照感觉自己已经半死不活了,一到洛城客栈,她就不管不顾地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日早晨苏云照才醒来,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陈敏意那张脸,她见苏云照醒了,这才戏谑道:“哟!可算是醒了呀!” 苏云照拉过被子盖在自己头上,闷声说道:“还想睡,别打扰我。” 陈敏意见状,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一时犹豫要不要叫苏云照起来,“起来吧!你从昨儿下午一直睡到现在,是该起来了,要不然一会儿许景澜得给你请大夫了。” 苏云照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陈敏意见状放下茶杯,说道:“我去给你打水。” 没过一会儿,陈敏意端着一盆水进了屋,苏云照正对着镜子梳头,“别梳了,快来洗漱。” 苏云照一听,加快手中动作,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便起身朝陈敏意走来。 陈敏意见她洗脸,又跑去苏云照的包里找到几个发钗和簪子,一股脑地全给苏云照戴上。 苏云照洗漱完了,才去铜镜前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苏云照看着自己头上那些毫无美感的首饰,一阵沉默,而后摘下几支,只留了两支颜色一样的簪子。 陈敏意回来就见得此状,嚷嚷道:“为什么摘了啊?我刚刚给你弄得不好看吗?” 苏云照看着她,说道:“太好看了,所以我不敢戴出去。” 陈敏意抱臂看向苏云照,说道:“少来!你就是觉得我弄得丑!” 苏云照见她这样,起身说道:“饿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陈敏意哼了一声,这才和她一起下楼吃饭。 第170章 苏云照两人刚坐下没多久,许景澜两人便从外面回来。 许景澜一进大堂就看见苏云照两人正在大堂角落吃饭,便走了过去。 苏云照两人发觉后,转头一看才发现是许景澜,“陈公子。”苏云照喊道。 出京之时许景澜就同她们说了,此去洛城,喊他陈公子即可。 许景澜落座后才看向苏云照,问道:“身体可有不适?” 苏云照摇摇头,“谢陈公子关心,睡了一觉舒服多了。” 许景澜点点头,道;“此次是我考虑不周,回城之时你还是同百锦她们一起坐马车吧。” 苏云照也不想再受这份罪了,一听这话便应了下来。 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声,陈敏意向外张望后,便看向行书,问道:“外面做什么呢?这么热闹。” 行书答道:“今日是江州才子佳人大赛开幕之日。” 陈敏意没听过这个,便问道:“哦?这是个什么活动啊?” 行书还没回答,隔壁桌的一个热心男子便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才子佳人大赛是让各位才子、佳人比拼各艺,选出各艺中的佼佼者。” 陈敏意听了,看向那个男子,很是自来熟地搭话:“原来如此。欸,这个不是跟前几年京城那个什么大赛一样吗?” 那男子听了,十分嫌弃地“切”了一声,“什么大赛啊,那京城办的那个就是照搬我们江州的!我们江州的才是最正宗的!” “可是京城的大赛榜首的奖品都是宫里赏的,还能见到皇帝呢,江州的奖品怎么样啊?”陈敏意问道。 那男子一时哑口无言,与他同行之人听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瓜子,拍拍手,说道:“我们江州的才子佳人大赛虽然没有奖品,但是可好玩了!” 陈敏意和苏云照对视一眼,继而问道:“怎么个好玩法?” 那人上下扫视苏云照二人,那目光让苏云照二人极为不适,正当行书要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时,那人开口了:“两位姑娘一看就没婚配,今日既赶上这开幕之日,不如去买枝花,遇到看上的男子,今日就把亲事给定下来!” “这有什么好玩的?”陈敏意极为嫌弃地看向他,“你是没玩过好的吧?” ”不知两位小姐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可否带在下去玩玩呢?“那人说道,方才热心搭话的男子见状给了他一肘击,又看向许景澜和行书示意他安分点。 那人对上许景澜阴沉的眼神,有一瞬间怂了,但一看陈敏意和苏云照两人没有动作,反而不怕了,就想着靠近陈敏意。 行书见状,立马走到她们中间,又将腰间的剑横在腹前,冷声说道:“离两位小姐远点。” 热心搭话的男子见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又向陈敏意道歉:“抱歉抱歉,他喝多了,做事没个分寸。”他话罢,便拉着腿软的男子离开了。 “喝多了没个分寸,我看他逃命倒是逃得挺快的。”陈敏意嫌恶道,又转头对苏云照说道,“我吃饱了,出去转转。”话罢,便起身离去了。 苏云照想着和她一起也没机会开口。 许景澜猜到陈敏意的真实意图,又看苏云照也想出去走走,便道:“一会儿我陪你逛这洛城。” 苏云照一听便要拒绝,许景澜却猜到了她的想法,立即说道:“不许拒绝。”又低声道:“我正好可以看看这洛城的民情。” 苏云照这才点头道谢。 苏云照吃完饭后,云何也回来了,一听他们要出去,也跟着要出去。 如此四人才出客栈去。 刚出客栈没多久,苏云照就发现不论男女手中都拿着一枝花,街边还有不少吆喝卖花的人,想起方才在客栈中,那人说的话,苏云照更是疑惑了,只恨自己当时没仔细看书。 过了一会儿,苏云照就发现不少姑娘都红着脸频频看向他们,许景澜见苏云照那样,便要解释,不成想一枝花突然出现在他眼中,许景澜立马看了看苏云照,见她一脸好奇地看着来人,稍微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对那姑娘说道:“我已有未婚妻。” 此话一出,苏云照约莫知道了为什么每个人手中都拿着花了,估计是为了向心仪之人表达爱意。 那姑娘看了一眼苏云照,仍是坚持地递着花,“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 许景澜皱了皱眉,仍是拒绝道:“抱歉,我不能收。” 那姑娘面上有些颓废,苏云照不忍心,便道:“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花送给我吗?” 此话一处,许景澜几人一脸错愕,云何冲上前来,说道:“小姐,今日可不能随便收别人的花。” 苏云照微微一愣,“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姑娘此刻已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你等等。”而后她跑向一旁卖花人,买了一朵花后这才回来,“送给你。” 苏云照接过花,温声道:“谢谢你。” 那姑娘摆摆手,说道:“不用谢,而后便拉着自己的好友跑了。 苏云照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这才转头问许景澜,“陈公子,我能收这花吗?” 许景澜低头一笑,道:“为何不能收?”他话罢,又解释道:“才子佳人大赛开幕之日其实也是洛城男女的相亲日,这一日,大家都会带上自己喜欢的花,送与自己心悦之人。如果没有心悦之人,也可在大街上挑中自己满意之人送与他,若双方有意自可成就一段佳话。另外这一日谁收到的花最多,也代表他最受人喜爱。” 苏云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陈公子懂的真多。” “以前同两位老师游历之时来过这里,当时正好赶上这开幕之日。”许景澜回道。 苏云照一听,笑道:“那殿下一定收到不少的花吧?” 苏云照话罢,许景澜脸上却露出一丝窘迫,苏云照疑心自己说错了话,回头看行书两人,二人竟也是一脸窘迫,苏云照不解,拧着眉看向云何。 云何扭捏道:“殿、公子定然是收了许多花的。” 他这话一说,苏云照更是疑惑了,自己话也没说错,为何他们都是那副模样。 许景澜轻咳几声,开口道:“那时两位先生嫌我们动作慢,先行进了城,我们进城后不知人心险恶,身上的钱都被骗去了。见街边有人卖花,我们尚不知有这么一个习俗,有人给我们送花,我们就拿着那些花在街边摆起了摊。” 苏云照一愣,反应过来后,是想笑又不敢笑,忍着笑问道“那,那些姑娘就没找您?” 苏云照此话一出,云何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当时,给殿下送花之人当中有一大户人家的小姐,我们卖花卖得好好的,他们家突然来人把我们围住,说公子收了他们家小姐的花,就得给他们小姐当丈夫。我们都傻了,还好两位先生路过出来解了围,不然公子说不定真得做这洛城的女婿了!” 苏云照这下真没忍住笑了出来,瞥见许景澜无奈的脸,又生生忍了下来。 许景澜低头看了一眼苏云照,又转头看了看憋笑的行书两人,无奈道:“想笑就笑吧!” 话虽如此,可苏云照三人是不敢过于放肆。 四人又走了一会儿,一路上虽频频惹人注目,可却没人送花给许景澜,反倒是给行书和云何送花,只是两人都拒绝了。 一卖花人路过,许景澜喊住了他,挑了一朵新鲜的花,而后转身送于苏云照。 苏云照微微一愣,而后接过花,谢道:“多谢陈公子。” “不用谢。”许景澜背着手说道,两人身后,云何轻轻撞了撞行书,冲他挤眉弄眼的。 第171章 苏云照是被一阵哭声给吵醒的,刚醒时还没认清现实,逐渐清醒后,她猛地睁大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几个姑娘正缩着身子小声哭泣。见此情形,她哪里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她是被人给拐了! 苏云照感受到自己的双手被束缚,用力挣扎,她旁边那个姑娘吸着鼻子,说道:“别挣扎了,挣不开的!”她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这么一哭,有几个姑娘也哭出了声。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去告诉管事的,过了没多久,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哟,可算是都醒了啊!”来人一身脂粉味,捏着帕子挥向身旁的男人,“哎唷,不是都给你们说了,少放些迷药吗?怎么这次还是睡了一天?真是耽搁时间!” “花妈妈,我们也不想啊,只是药效大见效也快,不得不这么做。您费些心,多花些时日调教吧!”那男人为难地说道。 “也罢也罢!”花妈妈甩了甩帕子,又朝后招了招手,后面的人上前来,姑娘们不由得瑟瑟发抖。 “放了我吧!我家有钱,我爹能将我赎回去的!”一个姑娘哭着说道。 花妈妈一步一步走近那姑娘,“哎呀呀呀,老娘当年还不是富家出生,做了营生,一年赚的比我家里都多。”花妈妈笑道,说着又俯下身子,掐住那姑娘的下巴,仔细地看她的牙齿,而后满意说道,“这口牙可真好看,容貌也算是上乘,身段也不错。”花妈妈松了手,站立身子,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叫、赵、赵迎芳。” “赵迎芳。”花妈妈复念道,又转头对自己的侍女说道,“知梦,记。赵迎芳,入上院。” “不!不!不!我爹会来救我的!”赵迎芳挣扎着哭道。 “哎呀!别哭了,可别把脸哭丑了。放心吧!进了我落英阁上院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花妈妈笑道。 而后不顾姑娘们的哭声,一个一个的检查她们,轮到苏云照时,花妈妈没什么大反应,只说她牙口好,姿色中等,入中院便是,先前那男子倒是急了,“花妈妈,她勉强也能进上院吧!” 花妈妈转身看向他,“你要是想多拿钱,就多搞些容貌过人的女子来。她长的是不错,可还不够资格进我们上院。” 眼见着这花妈妈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人,苏云照也只能寄希望于行书了。 再说行书这边,他醒时正身处一个房间,被五花大绑着,房里的人见他醒了,连忙倒了杯茶来,“公子,你醒了,奴服侍你喝茶。” “我不喝!这是哪儿?”行书问道。 “公子,我们这儿是落英阁,公子你运气好,被分到了上院,日后定能成为我们落英阁的花魁。”那人谄媚道。 行书瞪大双眼,立马跳下床,“你说什么?!什么上院,什么花魁?”行书只感觉自己气血上涨,不仅把苏云照给弄丢了,自己还弄到这等烟花之地来了,“我要是运气好,还会被你们拐到这里来吗?你们这是犯法!” 行书说着蹦跶着往门那边去,“公子,公子,你就别挣扎了,到了我们落英阁上院,保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啊!” “滚!”行书怒吼道,又一把将那人撞倒在地,蹦跶至门边时,他不断用身子撞击门,“开门,快开门!放我出去!” 这是清点完姑娘们的花妈妈正好回来了,听见底下人来报,笑道:“哎唷!看看这个又能烈性到什么时候。” “花妈妈出手,只怕他一天不到就得屈服了。”男人说道。 花妈妈瞥了一眼男人,这才妖娆地上楼去。 来到门前,花妈妈二话不说就将门推开了,行书正要撞门,门却开了,差点就摔了。 “啧!养你是做什么的!”花妈妈对在地上呻吟的人说道。而后又看向行书,不知为何,行书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花妈妈一步步走进,行书又一蹦一蹦地往后退。 扑哧一声,花妈妈笑出了声,她又朝后甩了甩帕子,示意知梦关门,而后又捏着帕子朝行书脸上一挥,“哟哟哟,挺大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还怕我啊?难道花妈妈我能把你吃了吗?” 行书躲了一下,而后侧脸说道:“奉劝你放我离开,不然你……” “不然我怎么?”花妈妈打断行书的话,又反问道,说着又看向四周,捏着帕子捂嘴笑了起来,“老娘可不是吃素的!不然你以为我落英阁如何能在这白城占得一席之地的?” “我劝你啊,乖乖接受自己的命运,不然你的下场只能是……”花妈妈说着,朝行书的腹部摸去,“只能是做个太监,被男人骑在身下了!哈哈哈哈哈” “你!”行书气红了脸,花妈妈却拍拍他的脸蛋,“警告你啊,别耍太久的性子,要不是这次只有你一个男人,我也不至于会如此纵容你。” 而后,花妈妈便带人离开了,只留下行书被气七窍生烟。 现如今这情况,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小乞丐把消息告诉了云何他们,可是想着想着他又笑自己傻,那中年男人和那两个小乞丐摆明就是和她们一伙的!看来只能祈祷他们能快点找到自己和苏云照了。 …… 苏云照和行书失踪一天一夜了,当时云何一眼就注意到了飞天熠,告诉许景澜后,他们见官兵已到,便放心离开了。 三人赶回那儿时,却不见两人身影,陈敏意说可能是回客栈了,可云何却道,行书一般不会放飞天熠,若是放了,肯定是出事了。 原本说好去报官的小乞丐并没有去,反而是和自己的同伴呆在原地,见他们来,试探性地上前来,问道:“你们是在找一个黄色衣服女子和蓝色衣服男子吗?” “是,你们看见她们了吗?”陈敏意问道。 “看见了,她们被人弄到那个小巷子进去了,应该是被拐子拐走了!” “什么!”陈敏意惊道,作势便要走。 许景澜却冷静道:“站住,你去报官,我和云何去救她们。” “为什么?三个人一起去不更好?”陈敏意急道。 “去报官!”许景澜沉声道。 陈敏意跺了跺脚,“好吧!”而后便施展轻功离开了。 小乞丐是想插话都没法,许景澜看了他们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带着云何离开了。 等他们赶到那处地方时,已人去楼空,云何见状朝天空放了一个蓝色烟火。 没过多久,一群人突然出现在院中,“殿下!” “去找一男一女两个小乞丐,就在河道附近,那个男孩眼下有痣。”许景澜吩咐道,“其他人去各城门守着,若遇一不到五尺、身材窈窕的黄衣女子和一六尺高的蓝衣男子立即拦下。” “是!”那群人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陈敏意和官兵也赶到,勘察过现场后,俱是一阵叹息,直道怕是找不回来了。 陈敏意彻底慌了,“什么叫找不回来?还没找呢就这样说!” “姑娘有所不知,每年都出这样的事,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带头官差无奈说道。 “拿知府关城门的手令没?”沉默已久的许景澜突然问道。 “还、还没。”带头官差愣愣地回道。 “还不快去!”许景澜呵斥道。 在场众人身形俱是一抖,那带头官差被吓得立马吩咐人去通知此事,而后反应过来,又看向许景澜,“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云何亮出东宫令牌,“太子殿下在此,尔等还不听令!” 一时间,官差都愣在原地,许景澜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快去拿手信封锁全城!” “是是是!”带头官差连忙应道,而后带着人急匆匆地离开了。 第172章 “臣参见殿下!”钱知府行礼道,“臣听闻有人被拐,已经着人封锁全城,定叫那拐子逃不出洛城!”钱知府说着,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听到这剧烈的咳嗽声,许景澜并未多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上首坐下,而后沉声道:“钱知府,听闻洛城每年都有被拐案发生,且都没有找到那些被拐之人,你们为何不上报?!” “殿下恕罪!”一时间,以钱知府为首的官员,纷纷跪地道,钱知府又道,“殿下,我们也想找回那些人,只是受害者的家人来报案时,受害者都失踪两三天了,我们想找也无从下手啊!” 许景澜翻了翻这些年被拐案的卷宗,发现大多数都是外地人前来游玩,家人久久联系不上这才保案的,更有甚者是好心的邻居前来报案的,说是一家人都没影没踪了,很少有人在失踪者当天便来报案的,看来的确如他所想,那两个小乞丐就是那些拐子的帮凶! “殿下,人我们已经找到了!”来人说道。 钱知府等人正疑惑着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下一秒两人提着两个小乞丐再次出现在大堂中。 “殿下,这、这是做什么啊?”钱知府疑惑道。 许景澜冷笑一声,“查案!” 钱知府更是疑惑了,这分明就是两个孩子,难道这两个孩子是目击者? 情况紧急,许景澜也没耐心和他们说话,看向两个小乞丐,目光尖锐,直截了当,“是受刑之后说,还是现在说?” 他们毕竟还是孩子这么一吓便将事情说了出来,“我们说!我们说,你们别杀我们!” “他们确实是被人拐了,我们就是帮忙把找她们的人给骗到那个小巷子里去,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啊!” “他们长什么样子?”钱知府问道,说着,又让人去把画师找来。等画师来后,便在两个孩子的描述下画像。 许景澜看向小乞丐,问道:“可知他们是哪里人?” “不知道,但是听他们的口音不像是洛城人。” “他们什么时候还会联系你们?”许景澜又问道。 “不知道。”两个小乞丐对视一眼,摇头说道,那个男孩又道,“他们都是等城中风声过去了,才会来找我们。差不多是一两个月后来找我们。” “那可知他们将拐来的人卖到哪里去?”钱知府急急问道。 那男孩想了想便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小女孩兴冲冲地说道,“我之前听他们说过,长得好看的送到花楼里去,长的不好看的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 云何看了一眼许景澜,担忧道:“殿下……” 许景澜却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随即问道:“哪几个花楼?” “我、我没听清楚,好像听到一个阁……”众人都看着她,小女孩也害怕得很,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干脆没了声。 许景澜见状,立马下令:“云何,你带一部分人去查洛城及洛城附近城的花楼,特别是带有“阁”字的;刘百川,你带人拿上画像缉拿犯人,务必要将其缉拿归案!” “是,臣这就命人发布海捕文书!”巡检刘百川应道。云何倒是有些犹豫,许景澜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说道:“去吧,这里有他们便是。”许景澜说着,看向刚刚提着两个小乞丐进来的两人。 云何这才行礼离去。 不知是谁嘀咕道:“是哪家千金丢了,竟得太子如此重视。” 钱知府一听,便知道是谁,一把将人提出来,狠狠扇了一巴掌,“不管是不是千金,我们都应该重视,你如此想法怎么为民做事?” 见许景澜盯了他们一会儿,钱知府心里直发毛,许景澜这才起身说道:“钱知府说的不错。凡大梁百姓,我们都应该重视。” “殿下说的极是!”钱知府一行人立马附和道。 “父皇命我来探查洛城民情,你们多年未破被拐案,这个事孤会如实禀告。”许景澜话罢,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钱知府看着许景澜离开的背影,急得来回踱步,“知府,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有人问道。 “做什么?本知府怎么就摊上你们这几个属下?!”钱知府背着手呵斥道,“给本知府加派人马,务必要把那两个拐子给我捉回来!抓不回来就给我等死吧!” “是是是!”有几个人连声应道,而后快步离去。 马通判一脸凝重,向李知府建议道:“老钱,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写封信给向刺史?” “对、对,是要给刺史写封信。”钱知府拍手道,又喊道,“来人!备纸笔!” “前段时间因为朝廷查款一事已经麻烦过向刺史,如今这事儿还能麻烦他吗?”王都司迟疑道。 “他虽然身处京城,可他还是我们江州的刺史,他要是不帮忙,还不是得受牵连?”钱知府说道,“再说了,我们又不叫他压下此事,就叫他帮忙说点好话都不行?”钱知府说着,又捋了捋胡须,沉吟道:“既然太子殿下还没有离开洛城,那我们先上报此事,主动承认可比被太子殿下检举好多了。” “我看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秦同知阴恻恻地说道,“把太子殿下给……”秦同知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钱知府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吧?姓秦的,你可不要自认为是大皇子的远房表亲,所以处处向着他,想给他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未必领你这份情!”钱知府说着,气冲冲地甩了甩衣袖,鼻孔朝上不再看他。 马通判见状连忙说道:“哎呀,老钱别说这些话,小秦只是想为我们解决这个忧虑罢了,当然了,我们不提倡这个方法啊!” 秦同知憋着一口气,说道:“知府,是我的错。” 王都司见状,连忙冲外面喊道:“纸和笔呢?怎么还没来啊!” “来了来了!”来人从门外跑来。 钱知府见状,立马拿过纸笔,开始写信。等墨迹干了后,马通判装好信交给秦同知,“交给你了,这一封信务必要先送到向刺史府上!而后,你要在上早朝时跪在皇城外,会有人告诉皇上的,皇上要见你时,你要一步一步跪到勤政殿去。放心吧!皇上是个仁君,不会让你跪太久,你要实在受不了就装晕。” “我知道了!”秦同知说道,而后便拿着信离开了。 …… 陈敏意正在离那条小巷子最近的南城门蹲守,如今城门已关,不少要出城之人都在闹事,可陈敏意却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有些焦急,一边怪自己应该守在苏云照身边,一边怪那该死的拐子,不仅把苏云照拐走了还把行书也给拐走了! 陈敏意见到一队人马出城而去,城门边的人立马吵嚷着,陈敏意挤在人群中,听见那守城官兵说道:“诸位都散去吧!他们有出城手令!是出城去找失踪的人的!” 陈敏意一听,更急了,那拐子要真出城了,人海茫茫她何时才能找到苏云照啊! 陈敏意想着许景澜那儿可能有线索,便想着先去找他,不成想,许景澜却来这儿了。 “你有线索吗?”陈敏意抓着他问道。那副模样,若不是许景澜示意,他的新侍从早就拔剑了。 “我的人打探到,还没有关城门的时候有形迹可疑的人从南城门出去了。”许景澜语气平静。 “那你还等什么?把你的人都安排上啊!”陈敏意激动地说道,“我也得去,最起码明日一早我就得找到她!”陈敏意说着,便要回客栈牵马。 “马给你带过来了。”许景澜说着,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侍从,他正牵着四匹马。 “记住,优先找带有“阁”字的花楼。”许景澜嘱咐道。 “陈敏意一听,顿时心凉了半截,又自己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以苏云照那个姿色不一定会有人看上她!想着想着陈敏意又觉得自己好可笑,这种时候都能想这种无厘头的事。 出城后,他们四人兵分两路,陈敏意和天扬去西南方向的武安,许景澜和定溪去东南方向的群宁。 “驾!”夜色沉沉,许景澜和陈敏意的心却更沉。 第173章 既然苏云照她们已经醒了,花妈妈也着手让人给她们这些中院、上院的上课了。 苏云照换了一身雪白的衣服便被人带到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大都是和苏云照一起被拐来的姑娘,苏云照和大家缩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安心一些。 “行了啊!别缩在那儿,今儿我们正式开始上课,一个月后,没达到要求的只能进下院供千人骑万人压!都给我学仔细点!”月娘娇声道,见她们还是一副害怕的模样,长叹一声,说道,“姑娘们啊!作为过来人,月娘我只能告诉你们别抱希望了,老老实实地学这些。你们都是上院和中院的,不像下院,那才是惨,只要有钱便能在下院为所欲为。所以啊,老实学这些,保证自己留在上院、中院没害处的!” 她这话一出,有一个姑娘抹了抹眼泪,率先坐到位子上,接着其他姑娘也认命坐在了位子上,苏云照也在其中,可她还没有认命,一个月的学习时间足以让她摸清这里的情况,说不定能逃出去,也许不等她逃出去,他们就来救自己了。 “放开我!我不去!”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突然传来,苏云照仔细一听,满脸不可置信,这不是行书的声音吗? 下一秒,行书就被人推搡着进了屋,苏云照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里又凉又喜,凉的是,行书和她一起被拐了,不知道救火的三人发现她们失踪时,有没有头绪,能不能及时报案;喜的是,行书会武功,他出去是轻而易举的,说不定还能把她也带走。 “终于来了个男人了,我们落英阁可好久没来男人了,那些老主顾都腻了,这下花姐姐可就高兴了!”月娘起身对来人说道,又蹲下身,看向行书,“还是这么俊俏的郎君,这以后不得成为花魁啊!” “是啊,花妈妈可高兴了,多给了他们一百两,让他们以后多找这样的男人来。”那个壮汉子说着,又拍了拍行书的脸,“好好学啊!” 行书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便将侧过头不去看他们,这下却正好看见了苏云照,四目相对,行书心里是说不出的羞愧,没把苏云照救回来也就算了,自己也跟着被掳走,这下两人流落到此,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来。 “这小子是个烈性子,还会武功,虽然我们给他灌了药,但是可不能松了他身上的绳子啊。”那个壮汉子见行书如此,拍了拍他的背,“我出去了,他要有什么动作马上喊我啊!” “好。”月娘应了一声,那个壮汉便将行书带到最后面去了。 新人入阁,月娘首先要讲的是落英阁的规矩,滔滔不绝地讲了一炷香之后,月娘便让众人出了房间,来到院里,说要开始教她们跳舞了。 苏云照和行书对视一眼,本想趁此商量一下,只是门外那个壮汉又进来推着行书走了。 待众人都出去后,众目睽睽之下,苏云照和行书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话。 一整个下午,苏云照和行书都没搭上话,到了晚上落英阁的人对她们看管极严,苏云照找不到机会溜出去,更何况就算是溜出去了,她也找不到行书。 苏云照心乱如麻,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来人粗暴地推开了门,吓得苏云照赶紧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握在自己手里,来人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吼道:“赶紧的!来客了!” “这,这么快?”苏云照心中慌乱不已。 那人见苏云照愣在原地,不耐烦地上前拉扯苏云照,“快走!客人等着呢!瞎站着干什么!” 苏云照一下子被他扯到门前,这才发现不只是她一人。 “走啊!还要老子推你是吧?”那人吼道。 苏云照浑身一个激灵,马上跟着姑娘们一起离开了。 “大哥,不是说一个月后我们才接客吗?”有个大着胆子问道。 那男人倒回了她的话:“是这么个规矩,可是客人想玩生的,花妈妈也得满足啊!放心吧!就三个客人,还都是模样好的,被选中的人不吃亏哈!” 等她们见到那三位客人时,苏云照着实高兴,因为来人正是老熟人少舒及之前在云镜城见过的两人。 他们三人自然也发现了苏云照,少舒被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那个小孩子正要说什么时,那位女扮男装的女子拉了他一把,又看了一眼一旁满脸笑意的花妈妈,那个小孩子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陡然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看样子,几位客人是十分满意啊!我花妈妈不说大话,我这次招来的新姑娘们那个个都是貌美如花!我们落英阁一向很看重姑娘们的容貌的,就是为了让客人看着都赏心悦目的啊!”花妈妈捂着嘴上前,笑看着那个丝毫看不出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而她则是扫了一眼花妈妈,便看了看苏云照她们,眼神扫到苏云照时不由自主地多留了一会儿,虽然很震惊堂堂信阳侯之女为何会到这种地方来,可她还没忘来此的目的是什么,问道:“你们可有人名字中带有‘翠’字的?我这次来,不看容貌,只看有没有缘分。” 众人自是摇头不语,花妈妈见状,皱了皱眉,“我记得有一个叫翠玉的,是谁啊,还不快站出来?” 那个叫翠玉的姑娘这才犹豫地站了出来,花妈妈见状,只觉这批新来没一个争气的,又对女侠说道:“巧了,奴家就叫花翠呢。” 女子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少舒,“我是给他点的。” 少舒直接上前将苏云照拉出来,“我已有看中的人了。” “她不行!”女子急忙说道,“我也要她。” 花妈妈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此刻正埋着头的苏云照,不知道自己输哪儿了,但有钱不赚是傻蛋,花妈妈还是笑着说道:“她啊,她叫吴音,是我们上院的姑娘,只能服侍一个人哈,更何况,她还是个雏儿呢!她吃不消的。” “你找你的有缘人去。”少舒冷声说道。 “我是给你找的有缘人。”那女子丝毫不退让。 “有缘人得自己找才是有缘人,别人找来的怎么能算有缘人?”少舒说着,一把将苏云照拉到自己怀里。 吓得苏云照低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又将她拉了出来,“我就要她!” 花妈妈一脸惊奇地打量着苏云照,没看出来她还真有入上院的资质啊? “我说,要不给我吧!”那个小孩子见他们之间的火药味如此浓,便想着出来缓和一下。 “滚!”少舒和那女子异口同声地说道,对于苏云照两人仍是不肯松手。 花妈妈见状,上前笑道:“两位客人,不如高价者得之?” 一听这话,少舒和那女子才缓和下来,那女子松了手,“好,我成全你!” 花妈妈一愣,刚刚还针锋相对的两人一听到钱便松了口,莫不是个装大款的? 花妈妈正想着他们有没有钱,那女子便指了翠玉,说道:“翠玉姑娘,你去陪着我弟弟吧!” 花妈妈眼珠一转,“那公子你?” “就你了。”那女子说道。 花妈妈脸都笑成一朵花了,“哎唷,奴家的价钱可不低哦。不过奴家和公子是有缘人,这次就不收钱了!” 花妈妈说着,让人进来把姑娘们带回去,又让人带着苏云照四人去了其他房间,而她则是和那女子留在了这儿。 第174章 四人刚出房间,那小孩子看见翠玉满脸的哭意,终于没忍住,开口说道:“翠玉姐姐,你放心吧!我还是个孩子,怕黑,她就是喊你陪着我睡觉而已。” 翠玉听此,松了一口气,牵着那小孩子跟在一人身后。那小孩子见自己要与少舒分道,便道:“明早见啊!” 少舒牵着苏云照没有松手,听了那孩子的话,连个眼神也没给,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四人刚分开没多久,少舒和苏云照便见到一个老熟人从楼上下来。 苏云照心中一紧,明显有些慌乱,少舒也是如此,见路过的女子戴着面纱,说了句抱歉,便将面纱扯下来给了苏云照,那女子见是阁里的客人,便没说什么,抱着琵琶离开了。 倒是给他们带路的人有些疑惑,少舒见状,道:“我就喜欢看姑娘戴面纱。” 那人恍然大悟,十分猥琐地笑了笑,“客人放心,等会儿到了那屋子里,什么都有。” 少舒察觉到苏云照往他身后躲,转头一看,那老熟人已经走到跟前来了。 二人四目相对,一言不发,这情形让刚刚还猥琐笑的男人有些懵,试探性说道:“二位客人认识?” “认识,你先走吧。”少舒说道。 “那好,客人您的房间就在这层的兰芳间。”那男人听此,也乐得清闲,话罢便转身去找自己的老相好了。 “沈大人还要看多久?”少舒见沈亦衡一言不发,便主动问道。 “你如今连我也不信任了吗?”沈亦衡问道。 少舒微微转头,苏云照知道沈亦衡是在问她,和少舒对视一眼,还是出来行礼道:“沈大人。” 沈亦衡欲言又止,这里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走。” 三人去了兰芳间,关上门后,沈亦衡才问道:“你们为何在这儿?” “倒不如先问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少舒倒了一杯茶给苏云照。 苏云照接过茶却无心喝,只道:“昨夜在洛城看舞时,不知是哪儿起火,殿下他们去救火,留下我和行书。我看见有好多人落水,便让行书去救人,谁知被人迷晕了卖到这儿来了,行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被卖进来了。” “他也在这儿?”少舒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那他们的手段倒是高明,竟然连行书都能栽进来。” “郑大人他能走吗?”沈亦衡问道。 “他被人灌了药,现在使不了功夫。”苏云照说道。 “那他现在在哪儿?把他叫过来,商量一下怎么离开。”少舒话罢,一口饮尽杯中茶。 苏云照犹豫着说了出来:“他、他在,上院。” 这话叫少舒和沈亦衡疑惑不解,但两人也知道落英阁的规矩,对视一眼,少舒迟疑道:“他,接客?” “怎么可能!我们才进来,要不今夜你非要……你怎么会来落英阁?”苏云照说着,突然想起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落英阁,便问道。 少舒见苏云照那小眼神,轻咳一声,“我来是有事要办。” 两人又把目光放到沈亦衡身上,沈亦衡见状,便道:“白城官员安排的,岑安说一直拒绝也不好,今夜便来了。” “也就是说,煜王他们也在?”少舒问道,见沈亦衡点头,他便立即赶人,“那你快回去陪他们,别让他们注意到阿照。” 沈亦衡并未有动作,只是问道:“你们想好怎么离开这里了吗?” “落英阁不是普通的花楼,我进来的时候,便发现这里有不少会武之人,若是用轻功将他们带出去,恐怕不行。”少舒沉吟道。 “那就赎吧,这个法子也不会将事情闹大。”沈亦衡建议道。 “我行走江湖,恐怕没带够钱。”此刻的少舒难得有了几分从前在京城的模样。 沈亦衡沉默一瞬,他俸禄不高,之前存下来的钱都拿去置办彩礼了,虽又写了一本书,可是书坊还没有把钱给他。 “我来想办法。”沈亦衡还是说道。他想着去岑安那儿借,岑安家里是做生意的,出手阔绰,他们有一段同窗时日,现在又是同僚,应该会借的。 “你的俸禄也不多,怎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两人虽然没有在花楼赎过人,但都默认那是一笔不可小看的数目,“这样吧,你拿着这个令牌到金银行去,先取三万两。”少舒思索一番,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弟子命牌给沈亦衡,不是他不信任沈亦衡,只是他看到自己的弟子命牌才想起姜白说过,要是没钱了可以去金银行取。 沈亦衡接过命牌,说道:“好。明日一早我就把钱送来。” 苏云照两人点点头,沈亦衡这才小心地从兰芳间离开。 “你们为何会来这儿?”苏云照见沈亦衡离开,这才又问起了此事。 少舒听罢,说道:“今早,他们遇到一个男人,那男人说他的女儿翠儿被拐子拐走了,我们帮忙找了一会儿就发现那男人被带进了这落英阁。我们见他一直没出来,便想着进来看看。” “新来的姑娘我都记得名字,没有叫翠儿的,只有那位翠玉姑娘,不过她和我一样是他们在洛城拐来的。”苏云照说道,“也许翠儿像我一样,改了名字。” 少舒点点头,看向苏云照,沉吟道:“我还是想个法子,让行书过来商量一下。” 苏云照却道:“你不是客人吗?直接让人把他带过来吧。” 少舒沉默片刻,而后一言不发起身离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来,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行书。 等关上了门,行书察觉到门外的壮汉离开后,立马跪在苏云照面前,“行书失职,致使小姐被拐,请小姐责罚。” 他这一跪,把苏云照吓得不轻,连忙起身搀扶他,“行书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行书丝毫不动,苏云照只能向少舒求助。 少舒这才上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问道:“你被他们灌了什么药?” “应该是软筋散之类的。”行书回道。 “先吃这个吧,看看有没有效果。”少舒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小瓷瓶来,给行书倒了一粒小小的药丸。行书也没有犹豫,直接吃下了。 少舒见状,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被拐到这儿来的?” 行书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有两个小乞丐说看见苏小姐被人带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我本想先去报官再去告诉殿下他们,谁知来了个男人,说他的女儿翠儿丢了,那小乞丐说她也是被人掳进了那巷子里。那男人一听就急了,让我和他一起去救她们出来,我当时想着几个拐子也不会有多厉害,再加上去报官耽搁时间,我便和他一起进了巷子去找人,刚找到她们,我便被人打晕了。现在想来那两个小乞丐和那男人与那几个拐子分明就是一伙的!” 苏云照一听,立马想到少舒刚刚说的话,还好他们没被骗,不然她和行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 “看来他们经常用这招骗救人心切的人过去,这样一来,不仅拖延了报案时间,说不定还能骗来更多的人。”少舒抱着剑说道,“等明天,沈大哥把钱送来,我们就能走了。” “沈大哥?”行书疑惑道。 “煜王他们也在这儿。”少舒说道,“放心吧,他们不知道,只有沈大哥知道。” 行书松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一副沉思的模样,不知道在心里琢磨着什么。 少舒犹豫半天,这才喊道:“行书大哥?” 行书看了过来,有些疑惑,他与少舒打过交道,从来没听他这么喊自己。 少舒见他看了过来,站直了身,抱拳轻咳一声,一脸好奇,问道:“你接男客还是女客?” “咳咳咳…咳。”此话一出,正在喝茶的苏云照被惊得直咳嗽。 少舒这下不好奇了,连忙走到苏云照身边,轻轻拍她的背。 满脸通红的苏云照也把行书吓得不轻,连忙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等苏云照好多了,她便直说自己要睡了,少舒便让她上床睡去,苏云照自是不客气,转身就上了床。 第175章 夜半,兰芳间的门突然被敲响,惊醒了少舒和行书两人。 少舒被惊醒后,先是看了一眼熟睡的苏云照,这才跟上行书的脚步。行书走到门前转头看了一眼少舒,“谁?” 门外的沈亦衡听声音不对劲,看了看门口“兰芳间”的牌子,迟迟不敢回应,直到少舒问了句,他才说道:“是我。” 少舒一听便知是沈亦衡,冲行书点点头,行书这才开了门。 沈亦衡进来后,两人打了个招呼,沈亦衡便将银票和弟子命牌交给少舒,“给你。另外我去取钱时,那个伙计说,你再不给雾隐山庄去信,你的二师姐就要金银行不认你这块命牌了。” 少舒接过命牌的手一顿,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窘迫,问道:“你不是说明早来吗?” “明日一早我们就要离开了。”沈亦衡回道,往床那儿看了一眼,苏云照兴许是一整个下午都担惊受怕的,这个时候有少舒他们在,她也就睡得十分安心了,连沈亦衡来了也没醒,“我走了。” 少舒点点头,行书却把沈亦衡拉到一旁,低声说道:“还请沈大人将此事保密,苏小姐日后毕竟是太子妃,若让有心之人知道此事,恐怕有难。” 沈亦衡一愣,继而点头应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 行书这才放他离开,他离开后,少舒走近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想杀了他?” “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行书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少舒轻哼一声,“放心吧,他要想说出去,当时还不如直接把煜王他们引下来。” 行书看了少舒一眼,默默回到座位上。 少舒见状,先是去看了看苏云照,为她理了理被子,这才回到榻上。 “不要对太子妃动手动脚的。”行书突然说道。 少舒一下子坐直了身,“理被子就是动手动脚了?” “我是想说,你那点心思最好藏起来,不要叫苏小姐为难。”行书平静说道。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藏起来?”少舒站起身问道。 “你们之间没可能。”行书答非所问,少舒气得要拔剑,苏云照却动了,这下两人才安静下来。 良久,少舒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之前在青玉山,苏小姐不要你背她时,你脸红了。”行书闭着眼说道。 “我当时都不知道我喜欢她。”少舒嘀咕道。 “后来在雾隐山庄我发现你对苏小姐和对其他两位师姐不一样。”行书又说道。 “她不会武功,我自然要多加关心她,”少舒又说道。 行书终于动了,他转身借着月光看向少舒,“就算你藏得再好,别人也可以通过你的一言一行察觉到。” “我很明显吗?”少舒闷声问道。 “还行,不过我认为他们应该察觉不到。” 少舒一听,便问道:“那你是怎么察觉到?” “因为我聪明。”行书面不改色地说道。 少舒只觉无语,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太子身边的人脸皮能这么厚? “那你说说,你家太子喜欢阿照吗?” 行书一愣,回道:“我不敢揣测君意。” 少舒哼了一声,转而问道:“那阿照喜欢他吗?” 行书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倒是让少舒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听着行书的下文,“苏小姐最喜欢陈小姐、容小姐、百锦、双鲤……” “够了,闭嘴吧。”少舒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行书的话。 他这话一出,整个屋子便真是沉寂下来了,少舒抱着剑想着事,想着想着就这么睡过去了,行书没过一会儿到底是撑不住了,发现少舒睡了后,他也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天还是黑漆漆的,落英阁却灯火通明。此时的玉芳间中,那女子已哄得花妈妈喝醉了酒,她确认花妈妈沉沉睡去后,这才出去寻少舒。 兰芳间的门突然被敲响,惊醒了屋内三人。 行书听外面的人没出声,一直没去开门,少舒想到这行事作风应该是她来了,这才上前开门。 那女子进来,行书正要摆出架势,所幸少舒及时出声:“我们认识。” 行书见那女子虽神情倨傲,却无恶意,这才放松警惕。 “他是谁?”那女子问道。 少舒看了看行书,说道:“熟人。” 那女子听罢,却是不加掩饰地看着行书身上的衣服,见他那身衣服与苏云照身上的相似,嗤笑道:“男妓子?” 行书低头颇为无措地拢了拢自己并不暴露的衣服,少舒见状扯过话题,“不必找那个翠儿和男人了。” 那女子听罢挑眉看向他,“为何?” 少舒便将行书的遭遇说了出来,那女子又嗤笑一声,“蠢货。” 行书一听,心里有些不舒服,自个走到窗边去了。 少舒见状便道:“若是你难保不会如此做。” “旁人可不值得我以身犯险。”那女子却是如此说话,而后,看了看坐在床沿上的苏云照,转身说道,“我去找王大宝。” 等那女子离开,行书便问道:“她可信吗?” “不知道。”少舒说道。 行书不可置信地走近少舒身边,“不知道?” “嗯。”少舒点点头,“我与她是在路上结识的,不熟。” “南巡的时候就见你们在一块,都快一年了还不熟?”苏云照突然开口说道。 行书冷笑一声,“到底熟不熟?” 少舒反问道:“不熟如何?你要杀了她?” 行书不答反问:“不熟,你怎么能放她进来?” 眼看着两人要“干”起来,苏云照急忙上前说道:“好了好了。”苏云照说着,对行书说道,“行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倒认为那位女侠不屑于将此事说出去。再者,她要是说出去,我们死活不认便是。” 行书没有说话,瞥见墙上挂着的“剑”,行书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 兰芳间的房门下一次被开时,那女子和王大宝一起走进来。 “想好怎么把他们弄出来没?”那女子主动问道。 “赎。”少舒只回了一个字。 王大宝却有些为难,“可是,少舒,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进落英阁的时候钱就花完了。” “这还不简单,把你押在这儿,等你那有钱的老爹来付钱呗。”那女子坐在凳子上,抱着剑冷冷说道。 “啊!不行不行!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出来的!”王大宝急了,见那女子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急忙看向少舒,“少舒,你说句话啊!” 少舒看了他一眼,起了玩心,“我看,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王大宝气得跺脚,道:“你们!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苏云照见状,温声说道:“少舒,别逗他了。” 少舒这才收了玩心,说道:“我已经准备好钱了。” 王大宝松了一口气,却咽不下这口气,“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想来初次遇到你们也近一年了,你们还是说卖就卖我。” 那女子根本不理会他,继续说道:“你跟着我们本就是累赘,不如回家去当你老爹的心肝大宝贝。” “错。”少舒轻轻吐出一个字,正当王大宝怀着期待的目光看向他时,少舒却说道,“不是我们,是你们。” 她二人自然明白少舒的意思,“大女侠对你的意思你还不知道吗?我倒是不想让她……” 王大宝话没说完,那女子轻斥道:“闭嘴!” 行书和苏云照算是琢磨出这三人的关系了,这要是个话本子,不得不说挺俗的,可却偏偏最受人喜爱。 第176章 少舒沉默半晌,最终说道:“此事过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王大宝听了许多遍这话了,也知道大女侠要回什么,“世上路这么多,我带着王大宝爱走哪条走哪条,你身后的路不也是路吗?我和王大宝为什么走不得?”王大宝无声说着,却与那女子的话对上了。 苏云照和行书对视一眼,感觉她们不该掺和这事儿,两人便十分有默契地转身走到一边。 少舒没说话,王大宝知道他不会说重话,多次经历也让他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上场了。 “大女侠、少舒,你们看,我们三个互不相识就这么在这广大天地间相识了,这也说明了,我们之间有缘分啊!再者,你们想,这近一年来,我们三个一起破了多少坏事啊!我们一起这么厉害,难道就要因为一点小事分道扬镳吗?” 少舒和那女子还是没说话,王大宝叹了一口气,感觉今天两人都好难搞,他一屁股坐在凳子,默默问道:“还能一起走下去吗?” “路又不是他开的,凭什么我和你不能走。”那女子冷冷地回道。 少舒无奈,淡漠回道:“你们随意。” 苏云照见气氛太过僵硬,便道:“不为情故亦可为友故,一起走下去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挺好的。” “你闭嘴!”那女子却冷声说道。 “该闭嘴的人是你!”行书突然拔出挂在墙上的剑,飞身刺向那女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王大宝一屁股栽到地板上,少舒惊得立即起身,苏云照则惊道:“行书?!” 等苏云照看清情况时,上前扶起王大宝,王大宝答谢后,这才喊道:“大女侠!你没事吧?” 王大宝正准备哭,却看见大女侠生生握住了那剑,甚至将那剑掰弯了?! “大女侠,你何时练得神力?”王大宝不可置信地问道。少舒没忍住敲了他一头,说道:“那是把假剑。” 王大宝“哎哟”一声,又嘀咕道:“原来是把假剑。” 行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剑,眼里充满了震惊。 那女子冷哼一声,继而说道:“凭着一把假剑就想杀我,不知你是太过高看你自己,还是太过低看我。” 行书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刺她的动作,苏云照见状,想上前劝解,那女子却看向她,恶狠狠说道:“我可没有放过欲杀我之人的好心。” 苏云照一阵面红耳赤,还是想上前劝解,少舒此时却开口道:“不打不相识,这是你说的。” 那女子一愣,粗暴地将假剑推开,连带着行书也退后了几步,“连把假剑都拿不稳,你们不丢谁丢。” 行书听罢,没什么大反应,反而抱拳道:“在下行书,方才多有得罪,行书对不住姑娘。” “温允臻。”温允臻冷着脸回道。 苏云照听罢,想着缓和一下气氛,便赞道:“允心如意,百福具臻。这真是个好名字。” 温允臻听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冷声回道:“还用得着你说?” 苏云照讪笑几声,老实闭了嘴。少舒正要说话,温允臻却道:“走吧,去找花妈妈,此地不宜久留。” 一行人出门时,王大宝凑到苏云照身边,悄声说道:“苏姐姐,大女侠就这个性格,你别在意。” 苏云照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儿。” 王大宝话罢又见少舒冷着一张脸,又道:“好了好了,少舒,你又不是头一次见她如此了,别冷着一张脸了。” 苏云照见少舒没说话,扯了扯他的衣袖,少舒这才应道:“知道了。” …… 到了玉芳间门前,温允臻先进去叫醒花妈妈,没过一会儿便听得花妈妈娇滴滴地喊道:“两位公子进来吧。” 几人进屋后,花妈妈见苏云照和行书也跟了过来有几分惊讶,不过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少舒的意思。 “没想到啊,李公子你竟是如此博爱之人。他们两个可让您满意?”花妈妈眼波流转于他们之间,感兴趣极了。三人闻言,苏云照和行书本就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少舒轻咳一声说道:“满意。” 花妈妈甩着帕子问道:“那李公子带着他们过来,是想?” “赎身。”少舒浅酌一口清茶,继而看向花妈妈问道,“替他们二人赎身需要多少?” “哎呀!这可不行呢。他们两个我还没调教好呢,可不能让人给赎去了呀,免得哪里做得不好,坏了我落英阁的名声。”花妈妈眼珠一转,看他们三个这年轻模样,她定要狠狠宰上一番,说道,“而且,他们两人可是上院的,要想给他们赎身那真得要不少的钱呢。”花妈妈话罢,又劝道:“李公子啊,还是先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吧!” “不用,我做得了主。”少舒漫不经心地回道。 花妈妈见状,疑心他是哪家富庶人家的公子,喝了一口茶,便道:“既然,李公子如此坚持,那奴家也只好遵从了。他们二人都是上院的,奴家要个十万两,不过分吧?” 这价钱着实把几人惊到了,行书知道少舒根本没那么多的钱,急道:“她明明是中院的,我昨天下午都看见了。” 花妈妈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哦?是吗?她昨晚就成上院的了。” 行书这下无语了,头一次见这么明目张胆地坐地起价。 少舒皱了皱眉头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没有十万两。” 花妈妈略微一惊,甩了甩帕子,笑道:“那公子就请回吧!” 王大宝嘀咕道:“就不能少点吗?” 花妈妈挑眉看了他们一圈,落到温允臻身上时,温允臻正巧对上了她眼神,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茶杯举起敬向她。 “也不是不可以,看在温公子的面上,那就对折吧!加上昨夜的花销,六万两,一点儿都不能少。” “你的面子可真大。”王大宝没忍住向温允臻竖起了大拇指。 花妈妈一阵娇笑,而后起身走向温允臻,直接坐到了她的怀中,笑道:“那是自然,温公子在我这儿可是最好使的。” 温允臻丝毫没有不适,甚至伸手拥住了花妈妈,又温柔地冲花妈妈笑了笑。这一笑简直要将花妈妈的心都笑酥了,她已几年没遇到个合适的可心人儿了,这个温振倒是让她满意,就是太不好下手了。 王大宝见状,简直没眼看,转头就看见少舒给他使眼色,王大宝见状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下去,便见少舒摸了摸钱袋,又比了个“三”。 王大宝哪里还能不明白?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就不该给少舒说他留了点赶路钱!低头松了足衣,从里面一个小袋中掏出三张折痕极重的银票,又绑好足衣,这才起身将钱交给少舒,少舒却迟迟没接过,只是看着他。 “你还嫌弃上了?”王大宝低声说道,而后抢过少舒的钱袋,拿出三张银票,气鼓鼓地走向花妈妈,“给,六万两。” 花妈妈这才依依不舍地从温允臻怀里起来,接过银票,仔细查看,而后才对苏云照二人说道:“你们俩跟我来,去拿你们的东西。” 等苏云照两人换回自己的衣服回到玉芳间时,花妈妈正将契书交给少舒:“喏,李公子,这便是吴音和赵义的契书,公子可得保管好哦。” 见他们回来,花妈妈又问道:“东西一点儿没少吧?” 苏云照和行书俱是摇头称没少,花妈妈这才笑道:“行了,以后你们就是李公子的人了!我呢,也给你们一本书,可别说妈妈我没疼你们。” 苏云照两人上前接过书,少舒便上前说道:“走吧。” 花妈妈笑了几声,随即恋恋不舍地送温允臻离开,让温允臻时常来落英阁玩,温允臻应下了,花妈妈一点儿没信 虽然天快亮了,但落英阁还热闹得很,行书谨慎为上,让苏云照戴上了面纱,自己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戴上了。 离开落英阁,呼吸到外面空气的那一刻,苏云照和行书差点哭了出来,总算是出来了! 第177章 出了落英阁,温允臻便急着回客栈,收拾东西,离开白城。 这花妈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旦她回过神来,察觉到什么,到时候可就麻烦了。几人匆匆回了客栈,便要驾马出城。 “阿照,你先上去吧!”少舒对苏云照说道。 他话音刚落,苏云照便感受到两道目光直冲她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两人,一个温允臻,一个行书。 “和我一起吧。”温允臻驾着马,慢悠悠地走到苏云照两人身边。 苏云照看了看她和行书,又看了看少舒,便道:“多谢温姑娘。” 少舒想说什么,苏云照却拉着温允臻的手要上马了,少舒只得帮着她上马,“阿照,抱紧温允臻,千万别松手。” 苏云照还没应声,温允臻就嗤笑一声,便立即骑着马冲了出去。 少舒见状,连忙上马追了出去,行书着急忙慌地上了王大宝的马,跟了上去。 此刻的苏云照着实被吓得不轻,还好她当时抓紧了温允臻的衣服,这才没有被甩下去。冷静下来后,苏云照也敏锐地察觉到温允臻的不悦,默默松了手。 此刻苏云照为难得紧,不抱她吧,又怕自己被颠下马去;抱她吧,又怕温允臻不悦。 “你不抱着,等着被颠下马去吗?”温允臻冷冷地说道。 苏云照一听,这才敢抱着她。 他们出白城时,天已经微微亮了,白城离洛城不算近,不过他们如此快,两三个时辰便到了。 回到洛城客栈,苏云照和行书先是回房间看了看,却不见一个人,下楼问了伙计,才知道许景澜他们自从那夜后也没回来过。 王大宝摸着肚子说道:“苏姐姐,我们先吃饭吧!我好饿。” 苏云照摸了摸他的头,让伙计上一桌好菜来。 行书身上的钱被落英阁扣下了,他便去了金银行取了些钱来,还给少舒和王大宝。 等他回来后,便见到百锦几人。 苏云照和百锦此刻已经哭过了,维翰见他回来便将他拉了出去,回了行书的房间。 “殿下呢?”行书惴惴不安地问道。 “殿下在白落,我已经去信告知殿下了。”维翰回道,又担忧道,“这两天你和苏小姐没事吧?你们可是把我们吓惨了!” 四人说好谁也不能将此事说出去,行书便撒了谎,“没事,当时在白城,还没怎么着,就碰上吴少主他们了,我与苏小姐还真是幸运!” 维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听那两个小乞丐说,那些拐子要把你们卖到花楼去!你和苏小姐真是好运气!”维翰说着,忍不住打趣道,“不然,我可不想在花楼里见到你。” 行书脸一黑,没好气地说道:“滚!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维翰嘿嘿一笑,又问起了那晚的事,听行书说完后,叹道:“这要是我早就傻乎乎地进去找苏小姐了!” 行书叹了一口气,问道:“殿下,他,可有说什么?” 维翰知道行书想问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我们也是昨日夜里才到的,没见到殿下,不过云何说殿下没说什么,一个劲儿忙着找你们,哪里有闲心想怎么惩治你啊?” 行书叹了一口气,维翰又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先不要想这些了,我让伙计烧了热水,你们沐浴后,好好休息吧!” 行书点点头,又将钱拿给维翰,“你帮我把这钱交给吴少主,我躺一会儿。” 维翰并未多问,只点点头便回了苏云照的房间。 此时,苏云照和百锦的情绪已经好多了,维翰将钱交给少舒后,这才想起自己没问少舒身边的女子和孩童是什么身份。心里好奇,但又没有理由留在这儿,只得压下好奇离开了。 温允臻看着她们,有些不耐烦,起身说道:“王大宝,走了。” 王大宝愣愣的,“这、这就走了?” “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温允臻提醒道,说着还看了一眼少舒。 少舒却道:“既无眉目,不如在洛城停留一二。” “就是就是!我昨晚都没休息好,我还想睡会儿呢!”王大宝附和道。 苏云照听罢,先是看了看温允臻,见她没说话,便让百锦下去开房。 “谢谢苏姐姐!”王大宝听了,立即跳起来感谢苏云照。 苏云照摆摆手,笑道:“不必多谢,若没有你们,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温允臻没说什么,只是轻哼一声离开了。 苏云照见状,弱弱问道:“温姑娘是要走吗?” “嗨呀!大女侠就是那么个脾气,她只要不出言反对,那就是默认了。”王大宝无所谓地说道。 苏云照这才放心。 百锦上来后,苏云照便让百锦和石琪带着他去了客房。 三人离开后,苏云照起身走向少舒,问道:“你与温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舒坐直了身子,回道:“就是路上遇到的,我不欲与他们结伴而行,但他们要跟着我也没有办法。” 苏云照见他这副态度,不由得有些生气,“难道你就没有办法甩掉他们?我见温姑娘二人真心待你,可你却是这副态度,着实让人寒心!” 少舒一愣,被苏云照这番话气笑了,“温允臻对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我要是对她好态度,她难免多想,到时候我成什么人了?撩完就不管的负心汉?” 苏云照被少舒说得一愣一愣的,“是、是这么个理。”苏云照认同道,又道,“可是,你们一路上就是这么过来的?” “不然呢?”少舒回道。 “我听温姑娘说还有事要办,你们办事的时候也是这样?”苏云照满脸不解。 少舒没忍住笑了,“办事的时候自然不是如此。” 苏云照瞥了他一眼,“没事的时候对人家温姑娘冷冰冰的,有事的时候就想起人家来,这般行径也太没有礼数了!” 少数支起手将头撑在桌子上,看着苏云照,无奈道:“我才没有,你不要冤枉我。我与她之间的事,我这张嘴说不清,不过你放心,我对她无意,不会随便撩拨她。” 苏云照一听,挑眉看向少舒,“没有?那今天在兰芳间,你说的是什么话?” 少舒面上一红,低着头说道:“这不是看合适说那话吗?” 苏云照叹了一口气,“你啊,找个机会好好同温姑娘聊一聊吧。” “我知道了。”少舒应道,趴在桌子上,看着瓶子里那两朵快要枯萎的花,说道,“这花都快枯了。” 苏云照看了看那两朵花,道:“这是两天前的花了,是该枯了。”话罢,苏云照又看向少舒,关切道:“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苏云照说着,又起身拿上少舒的行李,想起花妈妈给的那本书还在少舒包裹中,便将其拿了出来,正准备翻看时,少舒却将书拿了去,翻看起来,随意看了几页,少舒便将书塞回自己的包裹,红着脸说道:“这书给我了。” 苏云照微微皱眉,她还没看是什么书呢。不过左右一本书罢了,她苏云照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故而只是问道:“写的什么?” 少舒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苏云照这么一问,他就想到那书中的画,便无法控制,一时间他呼吸加重,脸还是红着的,“没、没什么!你别看了,看不懂。” 苏云照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少舒待不下去了,夺过包裹便逃也似的出门去了。 “哎!”出门时正好撞见百锦和石琪,着实是吓她二人一跳。 “没事吧?”苏云照走出来问道。 百锦摇摇头,“没事,小姐。”她头一次见到少舒如此,生怕二人像上次在云镜城时不欢而散,没忍住问道,“小姐,少舒这是怎么了?” 少舒此刻早已没了影儿,苏云照笑了笑,无奈道:“我哪知道啊?他看了本书就这样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百锦听罢,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们没吵架就好! 第178章 许景澜和陈敏意收到维翰的信后,纷纷松了口气,而后许景澜便要往白城去,陈敏意则不同,她想去见苏云照,知道天扬担心许景澜,陈敏意便打发他去白城寻他了。 白城是白落的一个县城,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听说许景澜要去白城,白落的宁知府也跟了过来。 宁知府看着白城的热闹街景,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很早便想到白城视察一番了,只可惜事务繁忙,一直走不开,如今殿下来了,臣可算有理由向我那帮同僚告假到这白城来了。” “是吗?”许景澜淡笑着问道。 宁知府见状,疑心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但还是老实回道:“是啊,公子。” 见许景澜没说话,宁知府又大着胆子说道:“公子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想到这白城来视察?” 许景澜轻笑一声,“宁大人想说便说。” 宁大人听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公子,我亲戚是白城的,他说这几年白城李县令可有钱了!我怀疑李县令受贿了。” 许景澜听罢,思索片刻,只道:“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来。” 宁知府听此,十分郁闷,他还没来过白城呢,上哪找证据去?突然,宁知府灵光乍现,立即说道:“公子,我亲戚他家住这白城最有名的花楼——落英阁……” 宁知府话没说完,便被许景澜急急打断:“落英什么?” “落、落英、阁。”宁知府不解其意,结结巴巴地回道。 许景澜一听,便猜到那几个拐子莫不是要将人卖到这个落英阁去?他心里这么想着,便开口说道:“走,去落英阁!” “啊?”宁知府惊道,“公子,我们可去不得!去不得啊!”反应过来后又连连摆手。 许景澜看他那个样子,无奈地摇摇头,道:“那,先去你亲戚那里。” “啊?”宁知府又惊道。 “怎么?去不得?”许景澜反问道。 “去得,去得啊!公子。”宁知府激动道。 云何在一旁直摇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宁启明为什么五十几岁了还是个知府了,这一惊一乍的,看着委实不靠谱。 …… “这两天,落英阁没什么热闹事可看。”宁知府的大爷说道,“不过,听说从京城来的高官昨夜被李县令带去了落英阁。” 宁知府猜许景澜应该不知道,便在许景澜耳边说道“公子,应该是煜王殿下他们。” “我知道了。”许景澜点点头,又问道,“听说李县令家财万贯?” 宁知府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大爷使眼色,让他把实情都说出来,宁大爷自然明白,说道:“是这样的,他刚来的时候啊应该是没啥钱的,连私宅都没有,如今他的私宅啊,我们白城的富商家都比不上!” “私宅?朝中不是规定了地方官员不能有自己的私宅吗?”许景澜看向宁知府问道,“莫非这个李县令是白城人士?” “还有这个规定啊?”宁大爷嘀咕道。 “他不是白城的。”宁知府回道,“所以我才觉得他有鬼啊!” 许景澜略微思索片刻,便起身说道:“走,去他的私宅看看。” 宁知府听罢,看向宁大爷,问道:“大爷,他的宅子在哪儿?” “就在福宁坊那边,门口啊,有两个特别大特别威武的石狮子!”宁大爷比划着。 如此,许景澜几人才离开。 路上,许景澜看着宁知府,问道:“宁知府是何时认为李县令有鬼的?” “就是前一阵子,我孩子回白城来,要走的时候,白城城门突然就关了。公子,您知道的,城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关的。我孩子啊就去问那个官兵为啥关城门,那官兵说,还能是什么原因?县令想关就关了!你一个百姓管这么多做什么?!”宁知府学着那官兵的话,而后拍拍手,急道,“殿、公子,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许景澜看着白城街上的热闹景象,若有所思,最后只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但凡事不能只听你一人之言。走,我们先去问问做生意的人。” 宁知府一听,便明白了许景澜的意思,连连称是。 随后几人走进一家米店,认真地看了看,定溪这才问那店主:“掌柜的,你在这儿开了多少年的米店了?” “十余年了!我们店可是白城老店,大家都乐意到我们这儿来买米呢!”店主乐呵道。 “哎呀!那你可真是厉害!”定溪夸道,又长叹一声,“不像我们,是做什么亏什么!” 那店主一听,连连摇头,说道:“老弟啊,这做生意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但是天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个道理你晓得吧?” 定溪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那店主见状,立即说道:“白城可能没天时没地利,但有人和啊!” “这是什么意思?”天扬在一旁十分好奇地问道。 “这人和,是我们李县令。”店主悄声说道,“只要你能干、上道,何愁没生意?” 定溪了然,爽朗笑道:“多谢大哥指点!”说着,又拿出一纸银票,道,“小小心意还望大哥笑纳。” 那店主自然是欣然接受了。 待几人到客栈后,定溪才说道:“主子,看来李县令确实与商人有所勾结。” 许景澜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宁知府则问道:“殿下,那我们还要去他的私宅看看吗?” 许景澜摩挲着茶杯,沉吟道:“你我不去了,让定溪去。” 定溪一听,立即行礼离去了。 “那臣和殿下?”宁知府问道。 “我们去衙门,让他们帮我们找找那几个拐子。”许景澜说着便起身了。 宁知府也惦记着这个事,听许景澜这么说,自然没有异议。 一行人到了衙门,许景澜让宁知府亮出身份,没过一会儿,白城的官员陆陆续续便来了。 李县令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见到宁知府便拱手道:“宁知府今日怎么得闲来了白城?来了也不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备上宴席,以迎知府啊!”李县令话罢,其他人自是附和着。 宁知府摆摆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今日来,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城里丢让拐子拐走了几个人,一直没什么线索,昨夜来了个人,说是看见了那几个拐子的模样。有人说在白城见过他们,你看看,让人发一下海捕文书吧!” 宁知府的随从将那几人的画像呈上,李县令在听到宁知府的话时便有些紧张,如今接过画像这么一看,差点失态,其他几个官员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免跟着紧张起来。 “这种小事还劳您亲自跑一趟?您直接让底下人来就是了。”李县令先是如此说道,还要说什么时,宁知府就打断了他的话,“这可不是小事啊,百姓的事怎么能是小事儿呢?” “呃,知府教训的是。”李县令讪笑道,而后将画像交给身边的冯巡检,又对宁知府说道,“您放心,这事儿属下一定做好!若这拐子真是白城的,属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李县令说着,冯巡检已经起身行礼离去了,没过一会儿,便有人出了衙门,在衙门外等候的天扬同云何对视一眼,立马悄悄跟了去。 “知府,您看,您今夜要留在白城吗?”李县令问道。 “留一夜吧!”宁知府沉吟道。 “那属下便去备上宴席,以迎知府。”李县令忙不迭说道,“您好不容易来我们白城一趟,可不要拒绝。” 宁知府瞄了一眼许景澜,见他面无异色,这才应了下来。 第179章 “殿下,那人拿着画像直奔落英阁,出来时满脸焦急,属下混进落英阁去打探消息,才知道落英阁的老鸨不在,只有几个管事的在。属下听一个小丫鬟说,老鸨可能是跑了。”定溪叩门而入后,立即禀告道。 许景澜微微皱眉,“看来这落英阁与李县令有关系。”又沉吟道,“如今这老鸨消失,莫非是有人惊动了她?” 许景澜正想着事儿,云何和宁知府的随从就推着两个人进来了,“殿下,您看我们逮到了谁?!”云何很是激动。 “哎唷!这不是那画像上的人吗?!”宁知府惊得立起了身。 许景澜也挺意外的,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道:“在哪儿发现他们的?” “我们听您的,在衙门附近守着,没想到迎面和这两人碰到了!殿下,就是这么巧啊!”云何得意洋洋地说道。 许景澜笑了笑,继而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前两天洛城中的拐人案是你们做的?” 两人连连摇头,刚要否认,许景澜便道:“你们的两个小帮手已经招了,就不必否认了吧!若是你们从实招来,宁知府会酌情处置的。” “是啊!本知府会酌情处置你们的。”宁知府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想,是个屁!拐子就该死! 那两人一听,原本还想着死咬着不认,没想到来了个比县令大的知府,两人对视一眼,将错都推到了花妈妈身上,“知府!知府大人!救救我们啊!” 宁知府这下懵了,怎么还救他们? “别激动!慢慢说!”宁知府沉声道。 “是、是这样的,知府!原本我们是不想做这些勾当的,但是那个花蕊,她、她逼着小人几个做这些啊!我们要是不做,她就……”那人一时卡壳,另一人急忙说道:“她就让她身边的杨大、杨二杀了我们啊!那个杨家兄弟可是混道上的,小人几个得罪不起啊!” 这番话委实立不住,宁知府正要呵斥他们时,许景澜却道:“被你们拐来之人尽数入了落英阁?” “…是” 许景澜沉默了,宁知府见状,接着问道:“那花蕊哪儿去了?” 那人缩着脑袋说道:“这……小人也不知道。” 许景澜冷笑一声,“那你们二人又为何出现在衙门附近?” “我、我们就是路过、路过!”那二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真的是路过?”许景澜沉声问道,独属于高位者的威严此刻显露无遗,压得地上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你们分明就是去通风报信的!还不快将实情说出来!别等宁知府查明真相,到时候一切可就晚了!” “我说!我说!”有一人受不了了,“我们没生计,就做了拐子,拐到人先给落英阁过目,然后高价卖给她们。久而久之,也与花蕊熟了起来,多少知道点她们的事,她们多年来在白城屹立不倒都是有李县令这么一个靠山。小人想着花蕊跑了,可能是事情败露了,就想着给李县令说一声,这样也能搭上李县令。” “那花蕊到底去哪儿了?!”宁知府喝道,李县令与落英阁有勾结在他意料之中,因此他并未过多惊讶。 “她跑了!昨晚杨二让小人明日到他家中去打牌,但是小人今天去的时候,他家中空无一人,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小人觉得奇怪,就去落英阁找杨大问问,谁知道,他们说杨大也不在!不仅杨大不在,连花蕊和月娘也不在!” 宁知府听罢,看向许景澜,许景澜则是让定溪两人将他们先带下去。 定溪和天扬正要将那两人带走,其中一人却是问道:“知府、知府大人,我们、我们还能活吗?” 宁知府冷哼一声,道:“这得看钱知府喽!” “可是你……” “在我这儿你们也是一个死!”宁知府怒道。 “你……”他们要说什么,定溪和天扬直接堵上了他们的嘴,拉着他们离开了。 许景澜见他们离开,这才问道:“云何,冬青他们还有多久到?” “算算时辰,应该快到了。”云何回道。 “好!等他们来了,让他们分别守在落英阁和衙门附近。” “是,殿下!” “宁知府,不如今夜便摊牌?”许景澜象征性地问了宁知府的意见。宁知府自然是赞成的,连声应道,又踌躇道:“殿下,您看,臣要不要将任巡检带些人过来?臣怕那李海联狗急跳墙,欲动我们。” “知府思虑周全,便去做吧!” …… 夜幕降临,晚宴如期而至。 宁知府刚落座,李县令就迫不及待地举杯说道:“宁知府百忙之中到我们白城来,让我们白城蓬荜生辉!属下在此敬您一杯!” “别!还是我敬你一杯吧!”宁知府倒了酒,起身敬向李县令,“敬你将白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李县令听此,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赶紧放下酒杯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不料一贯爱拍他马屁的张大人却是说道:“知府说得在理,县令为我白城夙兴夜寐,呕尽心血,才有了我们这富庶的白城啊!诸位同僚,我提议,我们一起敬……“ “够了!”李县令越听越慌,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他下文还未出,宁知府就笑道:“继续说,本知府还没听够呢!” 白城官员见状,俱是笑了起来,张大人正欲继续说下去时,宁知府突然变了脸,一把将杯子摔在地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喝道:“来人将他们给本知府抓起来!” 宁知府话音未落,任巡检就带着人闯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众官员蒙了圈。 李海联被任巡检死死押着,十分艰难地问道:“宁、宁知府,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自己做过的事儿你们能不知道?”宁知府怒道,一手指着他们,一手负于身后,说道,“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贪官污吏!我夸你们几句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的啊!” “来人,将人带上来!”宁知府朝门外喊道。 酒楼掌柜、米店老板、花蕊四人和那两个拐子还有后来被云何抓到的几个拐子被人带了进来,厅中一下子逼仄起来。 “看看,这些人眼熟不?”宁知府问道。 李海联此刻已是满头大汗,仍嘴硬道:“知府,属下在白城任职多年,自然与这些老板相识啊!” “是啊!你在白城任职多年了,已经成了商贩们最大的靠山了!” “知府、知府大人,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啊?属下是清白的啊!”李海联急忙为自己辩解,“知府,属下请知府查清是谁在背后泼脏水!还属下一个清白啊!” 他话罢,也有几个声音在叫屈。 宁知府冷哼一声,看向花蕊等人,“死鸭子嘴硬可不是一个好事儿!望你们从实招来,本知府自会酌情处理!” 酒楼掌柜的率先开口:“知府大人说笑了,小人清清白白做着生意,并未有逾越之举啊!” 他话罢,花蕊四人也是如此说道,只有米店老板和那几个拐子一脸心如死灰,没有辩解。 “你说。”宁知府随手指了一个拐子。 “知府大人,我们曾亲眼见到李县令收了花妈妈一盒银锭!当时是我们卖给落英阁的人跑出去了,到衙门报案,欲告落英阁和我们几个,花妈妈便找来了李县令,李县令收钱后,不仅没管此事,还将人送回了落英阁!” “我没有!”花妈妈否认道。 杨大却道:“知府大人,确有此事,但花妈妈并未主谋,落英阁背后之人是我,买拐来之人是我让她做的,贿赂李县令也是我让她去做的。” 李海联顿时慌了,花妈妈三人则不可置信地看向杨大,未曾想到他会将这些事说出来,还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们都听见了吧?现在主动承认,本知府一定酌情处置!”宁知府说道。 眼见着那酒楼掌柜的动摇了,李海联立马说道:“宁明!我要上书朝廷!我乃朝廷命官,你怎可如此污蔑我!” “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已派人去查抄你的私宅,到时候你可要把那些钱一笔一笔地给说出来是怎么得的!” “你竟敢派人查抄我家!你哪里来的资格?!”李海联慌得不行,已是口不择言了。 宁知府冷哼一声,“本官是你的上级,有这个资格!” 见此情形,那酒楼掌柜的终于撑不下去了,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和李海联同流合污的几个官员也忙不迭地主动说了出来,就盼着宁知府能给个轻点儿的处罚。 李海联终于认命了,主动说出了贿赂过他的那些人。 皇帝给了许景澜先斩后奏的权力,因此宁知府请示许景澜后,便定了他们的罪罚。 李海联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持天子令在此,原本想着等宁知府上书朝廷这段时间内,贿赂看守他的人逃走的,这下是直接查抄家产,三代永不录用,全家流放至边川服役十载。 与他同流合污的几个官员则是查抄家产,三代永不录用,系狱五载。 那些贿赂李海联的人按律罚其钱财,受鞭刑四十。 大梁律法严厉打击拐卖之罪,还规定买卖同罪,宁知府按律法所述,“拐卖五人及以上者,死;买取五人及以上者,死”给他们判了死刑。因为杨大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所以花蕊三人逃过一死,但活罪难免,此三人受杖刑二十,囚禁二十载。 落英阁内的女子和男人,无辜者可自行离去,参与其中者自然难逃牢狱之灾。 第180章 苏云照一觉睡醒便看见陈敏意正盯着桌子上那一盆鲜花,“你买这么多花做什么?”苏云照说着,起身接过百锦递来的帕子。 陈敏意见她起来了,一脸揶揄,“这可不是我买的。” 苏云照将帕子交给百锦后,疑惑地看了陈敏意一眼。 “你自己做过的事,你还不知道啊?”陈敏意起身几步走到苏云照身边,“那天要出去的时候某人不见了一会儿,今天我才知道她原是去给别人送花了!” 苏云照脸一红,仍故作镇定自顾自地洗漱。 陈敏意见她洗漱完,这才说道:“来来来!来瞧瞧人家给你的回礼!” “你让我把头梳好,行不行?”苏云照端坐于梳妆镜前,侧身看向陈敏意端着那盆花,有些忍俊不禁。 陈敏意听罢,这才把那盆花放回了桌上。 苏云照正在看着铜镜中百锦为自己梳头,突然想到,若这花是许景澜送的,那许景澜岂不是回来了。 “那些拐子抓到了?”苏云照问道。 陈敏意一边拨弄着那些花一边回道:“不然他怎么有心情给你买花呀!” 苏云照闻言不禁有些担忧,害怕许景澜他们要带着她去指认那些拐子,若是这样,那她和行书岂不是露馅了? “而且啊,他还处置了白城的县令!”陈敏意又说道。 “怎么回事?” “说是他和白落的宁知府一起去的,发现那个李县令受当地商贩贿赂,谁有钱他就帮谁!特别是那个落英阁,就是那几个拐子卖人的去处,这种不正当的买卖行为李海联可都是压下来了,甚至有人逃出去了去报官,还被他送回了落英阁!”陈敏意说道,“这不,现在那个钱知府和煜王他们就在这儿呢!” 苏云照没忍住问道:“煜王怎么来了?” “他昨天刚从白城走,结果许景澜当晚就和宁知府一起把李县令给揪出来了!你说煜王能不过来吗?他还是皇帝专门派来查账,居然没发现李海联的真面目!” 陈敏意说着也有些不可思议,“你说,这个煜王该不会被李海联贿赂了吧?!” 苏云照只是迟疑道:“应该不会吧?不是还有岑状元和沈大哥在吗?” “那倒也是哈,看来这李海联藏得还挺深的!”陈敏意摸着下巴说道。 苏云照头梳好了,便起身对陈敏意说道:“走,下楼吃饭去。” 陈敏意却拿起一朵花,往苏云照眼前一扫,“某人怎么也不给我送个花呢?我一定给她买下一屋子的花来,不想别人就送这么一盆花来。” 苏云照无奈了,道:“吃完饭就给你买,好吗?” 陈敏意这才将花扔到盆中,“这还差不多!” 两人携手下楼吃饭,“你怎么突然想到给他送花啊?”陈敏意问道。 “这不是回礼吗?我不好意思亲自给他,只好偷偷让行书把花放他屋里了。”苏云照说着,两人已经下了楼,不远处,王大宝正冲她们招手。 陈敏意一边拉着苏云照往王大宝走去,一边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人就是要脸皮厚点,这样才能天下无敌!那有人就说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苏云照没忍住笑了一下,道:“那有人也说了,人要一张脸,树要一层皮。” “切!”陈敏意嗤笑一声。 少舒听见了便问道:“聊什么呢?” “她啊,脸皮薄不好意思给别人送花,我跟她说做人脸皮要厚点呢!”陈敏意话罢,随手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吃了起来。 “你要给谁送花?”少舒忍不住问道。 苏云照见陈敏意嘴里正忙着,立即说道:“给你们。我想好了,一会儿就去买来送给你们。” 陈敏意这会儿无心听她说了什么,少舒听后有些高兴,嘴里却道:“不用了,我要花做什么?” 陈敏意这时才说道:“你不要我要,她给别人送了花,都没给我送,这叫什么事?一点儿都没把我放心上。” 少舒微微皱眉,正要说话,陈敏意却看向王大宝,“大宝,你长得可真眼熟。” 王大宝一听,有些慌乱,“是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能是陈姐姐你在哪儿看到过和大宝长得像的人。” 陈敏意却思索道:“你姓王,王,我认识什么姓王的人啊?云照。”陈敏意说着,看向了苏云照。 “碧波堂王堂主和王禾菀那一家子吧?”苏云照说道。 “对啊!碧波堂王堂主。”陈敏意恍然大悟,看向王大宝,“大宝,你是王堂主的孙子吧?你长得和他还挺像的。”陈敏意说着又对苏云照说道:“云照,你看,他长得和王堂主像不像?” 被陈敏意这么一说,苏云照竟然觉得有几分相似,便点了头。 “少舒,大宝是王堂主的孙子吗?”陈敏意见王大宝没有说话,转而问向少舒。 “王堂主没有孙子。”少舒说道。 王大宝差点以为自己被识破,这么一听,直接松了一口气。 “啊?”陈敏意没想到王大宝竟然和王堂主没关系,不免问道:“那大宝是谁家的小孩啊?” 王大宝没说话,少舒倒是开口了:“不知道。” 陈敏意一听,直道:“嗨哟,那你心可真大!” “不过,”少舒话锋一转,“王堂主倒是有个老来子。” 此话一出,王大宝放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苏云照两人则是看着他,陈敏意念道:“老、来、子?” 王大宝被她们看得一阵心虚,只得老实交代:“好吧好吧!我说,我说!我就是那个老来子。” 陈敏意一听,看大宝才八九岁的样子,没忍住关切道:“你这么小就出来闯荡江湖了?王堂主也太狠心了。” 王大宝又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们还不知道他是偷偷跑出来的。 此时,少舒却冷笑一声,“王堂主狠心?这会儿王堂主正派人四处找他呢!” 王大宝这下老实了,“好吧,其实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们可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回去。” “大宝,你才八九岁,偷跑出来很危险的。”苏云照忍不住说道。 陈敏意也说道:“是啊,我看还是得给你爹去信一封,让他派些人过来。” 大宝急了,连忙祈求道:“两位姐姐,千万别告诉我爹,他一定会把我捉回去的!” 陈敏意听罢,问道:“你不喜欢待在碧波堂?” 大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其实就想着出来看看这江湖,但是我爹不让,他觉得我还小没必要。” “王堂主说得有理,你还是个孩子,他怎能放心?”苏云照说道。 “放心的!这不是有少舒和大女侠在么!”王大宝笑嘻嘻地说道,看向少舒,见少舒不说话,顿时急了,“少舒,你该不会也想把我送回去吧!” “跟着我可以,但是要给王堂主写信告知。”少舒回道。 “啊。”王大宝无奈喊道,见少舒一副不容商榷的模样,只得说道,“写就写!” 陈敏意却是好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的温姑娘?” “当时我被一群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是大女侠出手救了我,然后我就厚着脸皮跟着她了。”王大宝说道,又看向少舒,“没过多久,我们就遇到了少舒,大女侠对他……” 王大宝话没说完,少舒便轻咳一声打断了。 “对他怎么?”陈敏意好奇得不行,虽说她也多少猜到了一点,但是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对他一见如故,还有我也是!于是我们就这么跟着少舒了。”王大宝知道少舒的意思,因此搬出了这套说辞来应付陈敏意。 陈敏意自然是不信的,她挑眉看向苏云照,苏云照却微微摇头示意她别追问了。 陈敏意撇了撇嘴,拿起肉包子吃了起来。 第181章 四人安静地吃完饭,苏云照便提议出去逛逛,四人正商量着要去哪里,许景澜等人下楼了。 许景澜方下楼时便看到了苏云照四人,却是没有上前来,煜王这会儿倒是注意到了苏云照四人,看向许景澜:“她们怎么也在这儿?” 许景澜实话实说:“奉旨来的。” 钱知府顺着煜王的目光而去,有些疑惑,其中有位姑娘他倒是知道,就是那晚和太子一起出城寻人的人,另外三位他倒是没见过。不过听煜王和太子这番话,可见是他们的熟人,莫不是京里哪家达官贵人的孩子? 煜王听了许景澜的话略有惊讶,想不通父皇为什么要让太子带着这俩小姐出来办事。煜王想着想着突然将苏云照两人和那略卖案联系起来,若是她们被人拐去了,那也怪不得太子如此着急了,他心下这么想着,又自顾自地上前,“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儿。” 苏云照听到煜王的声音,回头一看这才知道许景澜等人一直在这客栈中,连忙起身行礼,陈敏意跟着起身行了个囫囵礼这才坐下。 王大宝见状想着自己要不要给他打个招呼,但见少舒一脸沉着冷静,连个眼神也没分给煜王,他便歇了这个心。 “吴少主,好久不见。”煜王却是主动同少舒打起了招呼。 少舒这才看向他,皮笑肉不笑,“好久不见。” 许景澜跟在身后并未说什么,倒是宁知府上前问道:“大公子,这几位是?” “这位是雾隐山庄的少庄主。”煜王略过王大宝,看向苏云照二人,忽地瞥了一眼许景澜,笑道,“这两位是三公子未过门的妻妾。” 他话音刚落,少舒和陈敏意不约而同地将茶杯重重置于桌上,吓了苏云照和王大宝一跳。 宁知府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两人竟敢对煜王如此不敬! 煜王倒是什么反应,只是看向苏云照,低声问道:“前两天洛城的略卖案,其中也有你们吧?” 苏云照和许景澜几人闻言心中一惊,许景澜正要说话,苏云照却抢先道:“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就盼着我被人拐了去?” 苏云照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令附近几桌客人听到,他们闻言自是一番窃窃私语。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煜王急忙为自己辩解,“我不过是看我弟弟太过着急,才以为你被拐了去。” 苏云照又有话说了,冷笑一声,“二公子为人善良正直,眼见着有人被拐自是焦急无比!” 陈敏意眼珠一转,接过话,说道:“不像有些人张口就是谁谁谁被拐了。你们说,他的心得多黑啊!成天盼着别人不好。” 煜王眼见周围的私语声越来越多,心生恼意,碍于在人前只得忍下这口气,拂袖而去。 钱知府想上前去宽解一番,可许景澜动也没动,他一时没了主意,好在许景澜看出了他的难处,道:“你去吧。” 钱知府这才行礼离去。 钱知府离开后,许景澜才道:“要出去?”见苏云照点头,许景澜又道:“那让云何他们跟着?” “不必了。”苏云照还没说话,少舒先开口拒绝了。 苏云照看了看少舒,又看了看许景澜,沉吟道:“多谢公子好意,有少舒和敏意在,云何他们还是伴您左右吧。” 许景澜微怔,少舒便要拉着苏云照离开。 云何突然上前问道:“苏小姐,公子今晨送的花你可喜欢?那是公子今晨入城时买的,刚摘下来,新鲜得很。” 苏云照不知云何为何要提及那花,微微一愣,才道:“喜欢,多谢公子。” 少舒脸色微微一变,等苏云照说完,他便道:“走吧。” 苏云照这才行礼随他们离去。 “公子,你就看着苏小姐跟着别人出去玩啊?您也约苏小姐出去玩啊!”云何见他们离开,看了一眼许景澜,不禁有些着急。 “我自有决断。”许景澜话罢,便迈步出去了,行书几人见状自是快步跟着。 …… 苏云照几人出客栈后,少舒便没说过话,王大宝不禁有些害怕,可见苏云照两人兴高采烈的样子,愣是没出声,只默默地走在少舒身边。 苏云照打算给他们买花,一连走了好几处地方都没找到,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让她找到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苏云照很是爽快地买下那一篮子花,小姑娘心里美滋滋的,今天运气好,竟卖完了两篮子花。 苏云照拿过那篮子花,便给了陈敏意,又招呼少舒和王大宝来看。 “待会儿拿回去了,给温姑娘留几枝。”苏云照笑道。 少舒一伸手将整个篮子拿了去,陈敏意还以为他主动想提着,后来回客栈才知道这厮是要霸占整篮花啊! 陈敏意将花篮子给少舒后,见不远处有热闹可看,连忙带着王大宝跑了过去。 苏云照倒是不怎么关心那些,只是对陈敏意喊道:“我们就在亭子那儿等你们。” “好!”陈敏意的声音传来,苏云照与少舒也行至亭中,看着她的在人群蹦跶着的背影苏云照不禁笑了笑,“敏意有时候还真像个小孩子一样。”苏云照笑着转头看向少舒,却见他一脸淡漠,不自觉收了收脸上的笑意。 “少舒,你怎么了?上次在云镜城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苏云照小心问道。 少舒这才爽朗一笑,“我能有什么事?你别多想。” 苏云照显然是不信的,少舒认真地看向她,“我真的没事儿,倒是你,前两天被吓惨了吧?敏意姐说晚上听到你说梦话了,说什么不要杀我的。” 苏云照听此,不禁叹了一口气,“确实被吓惨了,不过我更怕的是此事被有心之人知晓后,必定会以此来攻讦侯府甚至是东宫,到时候我会是什么下场呢?” 少舒微微皱眉,明显是不赞同此话,他扶着苏云照的双肩,正色道:“阿照,你不要胡思乱想,此事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知道的。你若是说阁里见过你的知道此事,可是你们不会再见面的。你放心,好吗?” 苏云照勉强笑了笑,话虽如此,可入主东宫之人一言一行都被别人盯着,保不齐真有人会查到此事,特别是方才煜王在客栈说出那话时,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慌!这才不经思考便怼了煜王一道,若是煜王察觉有异派人去查,说不定真的会查出此事。 少舒见此,便道:“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跟我走?” 苏云照下意识要拒绝,却犹豫了,其实离开也挺好的吧?她若离开,谁还会关心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如此一来,侯府和东宫都不会因此被攻讦,倒…算得上一个好办法? 少舒见苏云照没有像在云镜直接拒绝,便知她心动了,于是又说道:“和我一起自由自在不好吗?你若留下来,便入宫闱,宫墙深深,而我处、而我和师姐他们身处江湖,或许日后便无相见的机会了。” “可是,我走了谁来当太子妃?”苏云照还是有些犹豫。 “你管他做什么?京城那么多贵女,其中不乏欲做太子妃之人。”说起太子妃,少舒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道,“再者,阿照你若是入宫,日后侯爷和夫人就不能时时与你相见,见面了还得给你行礼,你真愿意?” “我不愿意!”苏云照摇头说道。 “是啊,你不愿意,可是宫规如此,你也不能改变。”少舒说道。 苏云照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实在可怕,她梦见此事被人揭露,自己被一杯毒酒送上西天,信阳侯府因此被皇帝呵斥、弃用,这对于她来说实在可怕,苏云照此刻已不想去想她离开的后果了。 “好!”苏云照说道,少舒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苏云照说道,“不过,我得同太子殿下说一声,他说过只要我想走,他会帮我的。” 少舒觉得这没必要,但是苏云照想走,许景澜应该不会强留她,“他说此话?”少舒问道,又冷哼一声,“看来他不是真心想娶你为妻。” “我和太子殿下只不过是迫于皇命罢了。”苏云照叹道,“再者谁想真心娶我呢?怕是沈大哥当时也是抱着报恩的心答应与我议亲的。” “谁说的?只要你愿意总会有人真心娶你。”少舒信誓旦旦地说道,话罢,这才问起沈亦衡,“你刚才是说,你和沈亦衡议亲?” “是啊,母亲本想着等他高中状元后,两家便正式定亲,谁知状元却是岑安,而陛下当时也直接下了赐婚圣旨。”苏云照说着,心里多少有些感叹,若不是那纸圣旨,她如今兴许已经嫁给沈亦衡了。 “为何不选……”少舒本想吐露心意,奈何一时想起行书的话来,只得打个转儿,“为何不告诉我?” “当时没有正式定下亲事呢。”苏云照笑道。 她们说这会儿话,陈敏意和王大宝已经快过来了,身边还跟着温允臻,想来是遇到了,便一起同行了。 第182章 苏云照五人走在路上,陈敏意带着王大宝一会儿跑这儿去,一会儿跑那儿去。 她们累了,便找了个茶摊歇了会儿。 苏云照虽说是想着问问许景澜,可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正巧少舒方才去给姜白他们寄信了,苏云照便道:“敏意,你说,若是一个男子的未婚妻在婚前被人拐进了花楼,不过她被人救出来时还是清白之身,你说她要不要告诉那个男子?” “你方才开口之时,她和王大宝跑去看鱼了,可能是没注意你喊了她。”温允臻放下茶杯,默默说道。 苏云照一激灵,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桌子上只剩她和温允臻了!她一时有些尴尬,“原、原来如此,多谢温姑娘提醒。”她话罢,便不敢再开口了,毕竟她多少感受出温允臻不太喜她。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温允臻才冷着脸开口道:“看在花的份上,我建议你别告诉他。他的身份毕竟不简单,此刻你告诉他,出于皇命及侯府的势力,他定会宽慰你一番,让你安心嫁给他。可如若是婚后哪天看你或是侯府不顺眼,便会重提此事,逼你和侯府为别人让路。” 温允臻说得有理,苏云照此刻也歇了那心了,决定好了今晚便找个机会同许景澜说此事。 苏云照下定心思,便开口答谢:“多谢温姑娘。” 温允臻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不远处玩得正欢的王大宝,嘴角隐隐有一抹笑,看来昨天留下没留错。 陈敏意玩累了,便嚷着要回去,正好少舒也回来了,一行人这才回了客栈。 刚回客栈,就碰到了云何,“苏小姐。”云何打着招呼。 “云何。”苏云照笑道,“你家公子今晚可有空闲?” 云何心中暗喜,连忙应道:“有啊!公子方才还说晚上带苏小姐你出去放天灯呢。” 苏云照略有惊讶,不过正好借此告知许景澜自己想离开的事,便笑道:“好啊,那到时候了,便来喊我。” “这是自然。”云何笑道,转身离开时,心中一阵窃喜,原本以为苏云照还会推脱一番不承想竟是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洛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略卖案似乎对洛城的人们影响并不大。 “没想到,晚上的洛城更好玩!”王大宝手里拿着两串陈敏意买给他的糖葫芦,小嘴鼓鼓的,见到洛城的热闹夜景还是忍不住感叹。 温允臻听着他那含糊不清的话,瞪了他一眼,“吃完再说!” 王大宝往陈敏意身后躲了躲,陈敏意抱着双臂看向温允臻,“人家爱什么时候说话就什么说话。” 少舒怕她们吵起来,连忙指了一处地方,“那儿有卖花灯的!敏意姐,阿照说你想放花灯,那就有,赶紧去吧!” 陈敏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暗道这小没良心的,居然选择支开她?!不过她也不欲与温允臻起冲突,听了这话还是假装刚看见那花灯摊子一样,“喔!还真有啊,我去了。” 陈敏意要走,王大宝忙不迭说道:“我也想去。” “都去算了!”温允臻冷声道。 “你们随意。”陈敏意无所谓道。 等到了那处花摊,陈敏意和王大宝都选了一个花灯后,陈敏意这才与那摊主攀谈:“大娘,您知道哪儿是放天灯的地方吗?” “在城郊附近那条河边放,姑娘这个时候过去还来得及呢!”那大娘乐呵道。 陈敏意谢过大娘这才起身离去。 “陈姐姐,我们要去放天灯吗?”王大宝拿着花灯问道。 陈敏意嘿嘿几声,“我啊,我得去找找你苏姐姐,她今儿同我说要和那位说个事儿,说事成了再告诉我,我可等不及!万一要是没成,她就不告诉我了。” 少舒抱着剑淡漠着一张脸,问道:“你不是说他对阿照一向有求必应吗?” 陈敏意十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脸死了?” 少舒:“?” 见少舒露出疑惑的表情,陈敏意这才轻哼一声,“我以为你脸死了,只能臭着一张脸呢!” 此话一出,王大宝没忍住笑了一声,温允臻则是微微发愣,直到听到王大宝那声笑,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我是说过这话不假,那主要是你师姐根本就没怎么问他要过什么,有些东西还是他巴巴地送过来的。”陈敏意说道,“不过我看云照那一脸沉重,想着估计是什么大事,这我必定得去啊!” 陈敏意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他们,几人循声看去,这才知道是云何。 “陈小姐!有空吗?”云何笑嘻嘻地问道。 “你们怎么不在你们主子身边?”陈敏意却是问道。 云何摆了摆手,笑道:“公子打算给苏小姐放烟花呢!我们想着上次你也没看尽兴,这不,便来找你了。” “不是去放天灯吗?”陈敏意问道。 “放完天灯再放烟花呗!”云何笑道。 “那行,走吧!”陈敏意本就打算去寻他们,行书既找上门来岂有不去的道理? 行书笑看了少舒一眼,“吴少主要去吗?” 少舒总感觉行书这笑蔫坏蔫坏的,思索片刻道:“走吧。” . 行书带着他们走进一个园子里,陈敏意不免疑惑,“不是去找他们吗?” “是去找他们啊!”行书指着一高楼说道,“殿下和苏小姐现在就在那望月楼上。这里是洛城有名的沁园,为前朝高官所筑,前朝覆灭后,这园子便归了天家,后先帝游洛城时,将此处园子赐给了刚出生的殿下。” 少舒无心听行书介绍这沁园的来历,只远远地望着那望月楼,他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可此刻怎么也看不到苏云照的身影。 望月楼上,许景澜落下一子,成败已分明,苏云照可算是松了口气了,饶是她棋艺再不精也看出来许景澜处处让着她一事了,心里多少有点过不去。 苏云照生怕许景澜还要拉着她再来一盘,忙不迭问道:“殿下,我们去放天灯吗?” 许景澜看出了她的意图,有些好笑,“听你的。” 苏云照一听,这才起身,刚想着下楼去拿那天灯,维翰就将其送了上来。 许景澜接过天灯,问苏云照:“题字吗?” 苏云照自是点头应下来了,定溪就跟顺风耳似的,苏云照刚应下,他便拿着墨笔从维翰身后冒了出来。 苏云照微微一惊,继而接过墨笔,本想着让许景澜题字,岂料许景澜却道:“我看着你写便好。” 苏云照顿时后悔了,入宫拜年时太后说她字不好看的话,她还记忆犹新呢!可话已放出已无后悔的机会了,苏云照只得硬着头皮接过笔,上前写道:“愿家安友伴,岁岁常欢。” “字迹端秀,如行云流水。”许景澜赞道,“可见你在书法上是下了苦功夫的。” 维翰看得只想跺脚,他家这个殿下哟,怎么遇到苏小姐就没话说了呢! 苏云照一听,心里自然高兴,到底是没给阿淮丢脸! “多谢殿下夸赞。”苏云照行礼谢道。 维翰一看,得!这两人都要成亲了,还这么客气!真是服了! 维翰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道:“殿下,属下点火了?” 许景澜点点头,维翰这才将天灯拿出去,苏云照和许景澜跟了出来。 不得不说望月楼 苏云照挺想放天灯的,一直盯着维翰,就等维翰点好火,她便立马接过来,只是万万没想到许景澜竟接了过来! “来。”苏云照心里小小失落之际,忽地听见了许景澜的声音,抬头一看,许景澜正想让她拿着另一边。 维翰见状,心道,这才像是未婚夫妻呢!待苏云照和许景澜一起松手放了天灯之际,应该是郊外河边那里,也升起了许多天灯。 苏云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天灯一齐升空,不禁低呼了一声,“真美!” 维翰见状,趁热打铁,笑道:“殿下、苏小姐,放天灯时大家还可以许愿呢!” 定溪似乎明白了维翰想说什么,接过话茬,“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希望殿下和太子妃琴瑟和鸣、百年偕老!”维翰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 许景澜初听时,心情愉悦得很,低头去看身边姑娘的反应时,这才恢复平静。 苏云照并没有高兴或是害羞之类的神情,反倒是一脸忧愁。 维翰却不知道,还暗示性地问道:“殿下,您的心愿呢?” 许景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的心愿是,你下楼去。” 维翰:“?” 定溪暗呼不妙,难道行书大哥判断错了?他来不及多想,行过礼便拉着又惊又疑的维翰下了望月楼。 “有心事?”许景澜见他们离开这才问道。 苏云照看了看夜空中的天灯,这才微低着头,问道:“不知殿下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此话一出,不止许景澜心一凉,在楼梯暗角处偷听的维翰亦是如此,只有老实巴交的定溪一听此话便再也不敢偷听了,见维翰坚持,便默默地下楼了。 许景澜知道是那句话,无非是她若想走自己一定相助。若是此前苏云照想走他或许还会放她离开,可是此时此刻他的理智早已被情感啃噬殆尽,容不得他说一句“作数”。 “不作数。”许景澜自私地想到,她以前没有说走,为何此时说走?想来是此次洛城之行吓到她了,又或是害怕入了东宫便不能与家人朋友时时相见。 许景澜想告诉她,在东宫没人敢对她下手;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出宫去。 别给这位太子殿下提什么规矩,现下规矩在他心里就是用来打破的。 苏云照显然是没想到许景澜会如此说,毕竟在她心里,许景澜是一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 苏云照原本准备好多说辞,都被这句“不作数”给打退了。 夜风吹来,苏云照整个人有些凌乱,她可没准备这“不作数”的说辞啊! 许景澜见苏云照久未说话,别开眼不去看她,可望着渐远的天灯,他听见自己说:“如果你真的想离去,我便不强留你。” 许景澜话罢,行书他们几个已经放起了烟花。 烟花声突然在苏云照耳边炸开,她不再去看自己的裙摆,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烟花,十分歉然:“殿下,臣女知道,此刻不宜提此事,只是臣女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许景澜想应该是她和行书被卖到落英阁一事,在买贼说拐来的人都被卖入了落英阁时,他心里便隐隐有个猜测,会不会她和行书也被卖了进去? 后来在落英阁交上来的契书里看到吴音和郑作明时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种事情他们不提,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许景澜明白了她的胆怯,在烟花声中,许景澜道:“凡事有我,你不必害怕。可若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强留,但你需考虑清楚,若要离开,明日一早便同吴少主离开吧。” 苏云照听罢,心里又升起一抹无名的害怕,她什么都不敢说,只得呆呆地望着夜空中的烟花。 第183章 午间,苏云照一行人回到客栈时,陈敏意已经点了一大桌饭菜吃了起来,瞧见他们还冲他们招了招手。 一行人走近后,陈敏意又招呼伙计再上四副碗筷,瞧见苏云照拿着两朵花,又问道:“你买花做什么?还真信了那厮的鬼话啊?” 苏云照摇摇头,说道:“这朵是一位姑娘送我的,这朵是陈公子送的。” 陈敏意看了看许景澜,嫌弃道:“就送一朵?这也太小气了!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一屋子的花来。” 苏云照连忙看了一眼许景澜,见他面无异色,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懂,这是洛城的习俗。” 陈敏意吃了一口饭,道:“那看来、洛城人还真是小气。” 苏云照敏锐地察觉到不少目光向他们看来,连忙说道:“吃你的饭吧!” 陈敏意咽下饭,说道:“一会儿吃完我就去给你买花。” 苏云照正想着挑菜吃饭,听了这话,放下碗筷,说道:“不用了买那么多花做什么?别浪费钱。” “看来你才是最小气的那个,连别人对你好一点都不愿意。”陈敏意打趣道。 苏云照一听,便道:“你把卖花钱给我,我肯定乐意收。” “那算了。”陈敏意说完这话,就埋头专心吃饭,苏云照见状这才动筷。 陈敏意吃完后,又说道:“听他们说,晚上可以放花灯,还有洛城烟花铺新出的烟花呢,整个洛城十分热闹,你想去看吗?” 苏云照一听,双眸发光,“好啊!”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陈敏意话罢,拍拍手,起身道,“我饱了,你们慢慢吃,一会儿记得结账啊。” 苏云照手中动作一顿,颇为无语地看向她,陈敏意拍了拍她的肩,而后转身出了客栈,不知要去哪儿逍遥。 …… 到了晚上,洛城果然是热闹非凡,她二人出去许景澜多少有些不放心,带着行书他们和苏云照二人一起出去了。 陈敏意一早就打听好了放烟花的地方,一边带着苏云照他们过去,一边对苏云照说道:“我还打听到今天有舞女在画舫上跳舞呢!我们得赶紧去占个好位置。” “好好好。”苏云照被她拉着走,只得连声应道。 一行人到河边时,已经有不少人在这儿了,陈敏意垂头丧气道:“怎么这么多人啊!这怎么看啊?!” 苏云照努力踮起脚尖,看到的也还是攒动的人头,不由得泄了气。 许景澜见状,快速巡视一圈,说道:“去那边。” 陈敏意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那边人少,连忙拉着苏云照过去,许景澜则走在苏云照身侧护着她,他们十分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那处,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人群这时突然欢呼起来,陈敏意顺着河道往前看,原来是画舫来了,“快来!她们来了!” 苏云照听了,连忙走到陈敏意身侧,却见画舫停在了方才那处,“怎么不过来呀?!” 旁边一人听了陈敏意这话,便笑道:“姑娘是第一次来看吧?这望春楼的画舫就是这样,只跳给一处的人看,不像其他几家,那都是画舫边走舞女在上面跳呢!不过她们舞跳得最好,谁敢说不呢,也就是姑娘运气不好,正好赶上今年她们跳舞了。” “啊!”陈敏意有些无奈。 “不过姑娘要是想看,一会儿也可以去望春楼看啊!”那人建议道。 陈敏意听了,有些傻眼,“我、我也能进去?” “哈哈哈哈,当然了!”那人爽朗一笑,又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洛城的青楼可不单接男客啊,还接女客!” “这么开放?!”苏云照不由得惊呼。 那人奇怪地看了苏云照一眼,说道:“姑娘是想说开明吧?确实,我们洛城啊就是比大梁其他地方开明,在我们这儿招婿的女子还能光明正大的养男妾呢!” 这话着实让两人吃惊不已,陈敏意眼中发出跃跃欲试的光芒,却是对苏云照说道:“不知道江之瑶游历到这里会是感受。” 苏云照想了一下,笑道:“怕是做梦都得笑醒。” 陈敏意跟着笑了笑,便对那人说道:“谢谢大哥啊!” 那人摆摆手,“不用,我就喜欢跟别人说我们洛城的好!” 苏云照两人笑了笑,陈敏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许景澜,又拉着苏云照走到一旁,兴奋道:“我们一会儿要不要去望春楼看看啊?” 苏云照闻言,直觉刺激,倒是想去,一看到许景澜却犹豫起来,“可是,他们跟着的,我们能去成吗?” 陈敏意“切”了一声,“这还不简单,等会儿我们也不去放花灯了,直接回客栈,然后再偷偷溜出来不就得了。” 苏云照一听,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许景澜,这一看正好与他对上视线,苏云照一个激灵,陈敏意却道:“你是怂包吧!” “去啊,有什么好怂的!”苏云照听罢,立即应道。 而后两人回到许景澜身边,许景澜看着苏云照那小模样,总觉得她们刚刚在密谋什么,可是总归是她们姑娘之间的事,他便没有多问。 没过一会儿,烟花就开始放了,苏云照兴致勃勃的欣赏着洛城新出的烟花,突然一道火光映入她眼帘,定睛一看不知是哪里起了火,“殿下,起火了!”苏云照扯着许景澜的袖子。 许景澜也注意到了,当即便安抚道:“别急!我们这就去救火。”又对陈敏意说道:“陈敏意,照顾好阿照。” “我也要去救火!”陈敏意急吼吼地说道,“让她和我一起去吧! 许景澜皱了皱眉,说道:“行书,你留在这里保护好小姐。记住,不要随意走动!” 苏云照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点点头,同行书留在原地。 不远处锣声传来,此前专心看舞之人这才注意到天边那划破夜空的火光,人们一下子慌了,四处逃窜,行书见状,说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客栈吧!” 苏云照忙不迭的点头,二人正要离开时,却见河边不断有人被挤下去,苏云照连忙说道:“行书,你快去救人!” “不行!主子说……”行书还未说完,苏云照就打断了他,“快去吧!那么多人,他们救不过来的,你快去帮忙!我就在这儿等你!不会有事的!” 行书左右为难,最终还是说道:“那好,小姐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行书话罢,便向人群而去。 苏云照满脸焦急地张望着,时不时的还要注意火光,见火光不小反大心里更是着急。 突然,一个高个儿男子冷不丁出现在苏云照身边,迅速用一块布捂住了苏云照的口鼻,苏云照骇然大惊,挣扎几下却是晕了过去。 这会儿人群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多管闲事。 行书救起两人后,不放心地朝苏云照的方向看了看,却没有看见苏云照,他心中一惊,一边推开人群走去,一边四处张望,仍不见苏云照。 行书心中一凉,想着苏云照是不是回客栈了,但是又否决了这个猜想,说好了在这儿等他,那苏云照就绝不会自行离开。行书想着便要去报官,这时一个乞丐模样的小男孩突然拉住他的衣袖,“你是不是在找一个穿黄色衣服的女人。” 行书脚步一顿,转身蹲下身子说道:“你知道她在哪儿?” “她被人拐走了,那人朝那个方向离开的。”小男孩身边的小女孩说着还指了一下前面不远处的小巷子。 “翠儿,翠儿!”这时一个男人的呼喊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那男人走近他们身边十分焦急地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啊?” 行书摇头起身便走,那小男孩却道:“我们知道!她们都被人拐到那个巷子里去了!” “什么!啊!我的翠儿啊!还不满八岁啊,爹怎么就把你弄丢了啊!”男人坐在地上哭喊道。 行书看不下去,便道:“兄台不如和我一起去报官。” 男人抹了抹眼泪,连忙爬起来,“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我劝你们还是现在就去救她们,之前有好多人都是家里人要去报官,然后就再也没找到过了。现在去,说不定他们还没出城呢!”那小女孩着急说道。 男人一听,瞬间慌了,拉着行书的手,说道:“兄弟,我会点功夫,我见你拿着剑定然也是会武功的,事不宜迟我们就去救她们吧!我就翠儿这么一个孩子啊!她要是丢了,我怎么对得起我娘子啊!” 行书一时犹豫,那小男孩又道:“你们快去吧!我们帮你们去报官!” 行书一听,便想着先去救人,但心里还是不放心,抽出飞天熠朝天空一放,又同小女孩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会有人来找你,到时候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们。”行书说着,又将钱袋给了小女孩。 “好好好!”那女孩一见到钱袋,双眼发光,“我一定办到!” 行书听罢,又问那男人,“你会轻功吗?” “不会。”男人茫然地摇了摇头。“好。”行书应道,下一秒,行书就提着他借着一旁的大树,上了屋顶,而后施展轻功,在房屋上四处飞窜。 “应该在那儿!”那男人方被提上来时还有些惊恐,这会儿进入方才两个小乞丐说的巷子,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看到一处光亮,便觉得她们在那里。 行书自然也看见了,带着他过去后,两人爬在屋顶上,那男人见到院子里的人,不由得喊道:“翠儿!” 行书来不及阻止,那男人喊完后,便大着胆子跳下屋顶,行书见拐子们已经发现了他们,只得跳下屋顶。 他身后,那男人还头昏眼花着,脚也使不上力。 “放了她们!”行书握紧剑柄,严阵以待。 那几个拐子却是一副玩味的笑容,行书正疑惑时,下一秒他便被人敲晕了。 第184章 按云何的话来说,下楼之后的两人应该是如胶似漆、甜甜蜜蜜的一对未婚小夫妻,可众人却不这么想,特别是陈敏意。 她当时还没走到望月楼下面呢,便见到苏云照披着披风,脚下生风,那样子活像做了什么错事儿被人抓包了要逃一样。苏云照的性子在某些方面其实是有点拧巴的,就像现在,她心里明明就烦闷,可是这傻姑娘愣是不告诉她! 陈敏意有时候真想把苏云照打一道,打完了再告诉她,孩子,朋友就是用来分享喜怒哀乐的! 可是!她也不能无缘无故打她一顿吧?!打完后告诉她自己就想给她说这句话,恐怕她得“念叨”自己好几天! 陈敏意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打算先探探苏云照的口风,她看向坐在小榻上拿底子的苏云照,喊道:“苏云照?!” 苏云照抬眼疑惑地瞥了她一眼,见她没说话又低下头做着手里的活儿,她答应给陈敏意再做几双鞋子,这已经是第二双了,若非是前几日耽搁了,只怕这时早做齐了。 “别干了!”陈敏意上前夺过鞋底子,“哎!当时我们远远地看着你和许景澜立于高楼之上,云何还说呢,你和他家殿下那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就连那温允臻也叹道,‘多般配的一对儿!’” 云何说那话苏云照倒会信,温允臻会这样说她是不信的。 “别扯笑了,温姑娘才不会这么说。”苏云照低着头说道。 陈敏意一屁股坐到苏云照身边,“她真这么说了,你不信就去问少舒呗!” 陈敏意话音刚落,两人便听得叩门声,陈敏意看向门那边,喊道:“谁啊?门没关,自己进来吧!” 门外的少舒推开门,看见她两人挤在一处,笑了笑,道:“阿照,你出来一下。” 苏云照还没说什么,陈敏意先问了:“这大晚上的去哪儿啊?” 少舒瞥了她一眼,“要不你也来?” “我也来?”陈敏意惊道,又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不去。”陈敏意想明日少舒就要离开,估计师姐弟俩有得话说,左右不过是叮嘱来叮嘱去的,还不如待在屋里睡觉呢! 苏云照这时才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同少舒出去。 少舒其实没想到要去哪儿,正好洛城的夜市繁荣,干脆带着苏云照去逛夜市了。 两人一路无言,原本苏云照是想好了要离开的,只是许景澜的态度又让她犹豫起来,若是此刻有父母家人在该有多好!只可惜她偏偏还在洛城。 “师姐,我想好了,你还是留下来吧!”少舒突然说道。 苏云照闻言,脚步一顿,想去看少舒却又不敢去看,她低着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少舒……” 少舒打断了苏云照的话,一改这两年清冷沉稳的模样,如同在京中那般,戏谑道:“师姐!你可不要以为我嫌弃你是个娇娇小姐。”而后又解释道:“是我突然想到我如今身上还有要事,带着你恐怕不便行事;若是把你送回雾隐山庄,那儿现下朝江堂的人天天来往,难免有人会认出你。” 苏云照怔然,少舒定然是看出了什么,怕她为难这才主动让她留下,“我知道了。” 夜市很热闹,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异常怪异,苏云照主动问道:“是……什么要紧事儿?” 少舒压下心中的酸涩,故作爽朗,“我和大宝他们相遇时,正巧遇到一件古怪事,苦主不敢去报官,故而求我们三人帮忙,我们一路查下来,最后的线索便是在白城之中。” 苏云照歉然道:“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忙的吗?毕竟因我耽误了此事。” 少舒哈哈一笑,道:“追到白城就没什么线索了,哪里有因你误了此事。”少舒话罢,想起一物来,正色道:“若说帮忙,或许阿照能帮忙认认此物。”少舒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一物来交给苏云照。 苏云照接过那物,仔细看着,见那上面有“永德”二字,这才想起自己曾看一本记载了一些关于前朝东西的书上看到过这个,她低声道:“这,好像是前朝永德帝的龙吟佩。” 少舒一惊,带着苏云照往河边小亭走去。 “你没认错?”少舒问道。 永德帝离她们都四百多年了,苏云照上哪儿去见这龙吟佩的真容?自是说道:“我没见过这龙吟佩的真容,不过我之前看书的时候,有看到过对这龙吟佩的描述,说它‘玉质温润,色泽翠绿,宛若春水初生;玉佩虽小,然其上雕龙刻风,栩栩如生,更镌有永德二字,乃帝之物也。’更重要的是,它可命令永德帝的龙卫。” 少舒方听是前朝永德帝之物便猜到其不凡,却没想到如此不凡,竟可命令那响当当的龙卫!不禁感叹:“如此重要之物竟落到我们手中!” 苏云照一脸复杂地说道:“可是,龙吟佩……是永德帝的陪葬之物。” 少舒闻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之物,“莫非永德帝的坟被人掘了?” “不好说。”苏云照说道,脑中灵光一闪,“不如你们去西陵看看?帝王之墓都有守墓之人,你们去那儿打听打听,若是可以,便说自己龙卫后人,说不定能得到更多消息。” “可是永德帝已去了四百多年,就连前朝也覆灭了一百多年了,那儿还会有守墓人吗?” “我也不知道,可是你说你们如今已无线索,不如先查明这龙吟佩是如何流出来的。”苏云照认真说道,“永德帝是有名的贤君,想必当年为他守墓之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即使是大梁已建国一百多年,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未必因此离开多年的生存之地。再者,西陵就在江州,当年太祖一朝得势,江州当时的官员便一致举州归顺,江州因此未受战乱之苦,他们自然也不会因战乱一事而逃离江州。” 少舒目光灼灼地看着苏云照说着这些,眼里满是骄傲和赞赏,苏云照长篇大论完,就见眼前人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害羞,“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想,”少舒毫不犹豫地说道,“阿照你真是聪明又厉害!” 苏云照笑了一声,低头摇道:“这有什么厉害的?” “在我眼里很厉害就是了!”少舒说道,又道,“明日一早我便同大宝他们说此事。” 说起离开这事儿,两人之间又沉闷起来,苏云照心里愧疚得很,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道:“好!那你路上别老让他们离开,世间万物,能遇见是多大的缘分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少舒笑着应道。 夜深露重,少舒上前为苏云照理了理披风,才道:“我们回去吧!” 苏云照点点头,二人穿过热闹的人群,瞧见一算命先生,少舒不由得笑道:“敏意姐今晚可是高兴了。” 苏云照不解,歪着头看他,少舒笑道:“晚上出来时,遇到那位先生,敏意姐一时来了兴趣,让他给算算自己是个什么命。那先生问了她生辰八字,顿时大惊,说她是天降将星。可是把她高兴极了,又给了十两当赏钱。” 苏云照听罢,不免笑了笑,“若是女子可为官,说不定她会是威震四方、名垂青史的将军。” 少舒心知陈敏意或许有这个本事,却戏谑道:“我却不这样认为,不是敏意姐不行,实在是她那个咋咋呼呼的性子还得磨磨。” 苏云照笑了笑:“人是会变的,你之前在京城不也是一副天真的模样,哪像现在这般沉稳?” 少舒轻哼一声,笑道:“我就知道你向着她!我不过是说她的性子还得磨磨,你却扯到我身上来了!” 少舒话罢,与苏云照相视一笑。 第185章 白城 苏云照她们离开后不久,有人急匆匆地赶到玉芳间,花妈妈正准备找人来打扫这儿,见她来,便道:“来得正好,把这儿清扫了。” 那人却道:“妈妈!不好了!” 花妈妈一听这话便有些不悦,翘起二郎腿,理了理自己的发髻,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哪里不好了?” “那兰芳间竟没有房事的痕迹!”那人说道。 花妈妈眼神一变,“什么?”见小丫鬟担忧的模样,便道:“且放宽心!就是他们是专门来救人的,也未必敢说出去!谁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在这花楼做过妓子?” 那丫鬟见花妈妈这副模样,松了一口气,“妈妈说的是,是奴婢多心了。” 花妈妈话虽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放不下,思及温允臻,最终还是说道:“你去告诉杨大,马上去找王县令,让王县令立即封城,将他们给我捉回来!另外告诉杨二,马上带人去搜各个客栈。” 那丫鬟心神一颤,立即应道:“奴婢知道了。” 花妈妈在房内坐立不安,月娘来后,见她那副模样,便宽慰道:“别担心,又不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有李县令他们帮忙,捉住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月娘话音刚落,李大就冲了进来,“不好了!” 花妈妈立即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今早要送煜王他们出城,故而城门不能关!只怕此时他们早已跑了出去!”杨大满头大汗,他总感觉这次落英阁逃不到了! 花妈妈捏紧手中的帕子,眼皮子跳个不停,她已无心发怒,长呼一口气,这才对月娘说道:“去,告诉楼里的人,嘴巴都给我闭紧了!特别是新来的那些,告诉她们,要是她们透露半分,不仅回不了家,还会被家族嫌恶。” 之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如何让这些人闭紧嘴巴,月娘也有自己的手段,听了花妈妈的话,她便立即去做了。 “花儿,一定要这么紧张吗?万一像前几次一样,她们出去了却不敢张扬呢?”杨大皱着眉说道。昨夜听说花妈妈看上了那温公子,他也悄悄去看过他们三个,那两个大的一看便是个绣花枕头,那个小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来救人却老老实实地为其赎身,这一看便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因此,杨大并不认为他们能对落英阁造成什么影响。 花妈妈却不这么想,“你知道那个吴音和赵义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吗?” 杨大一愣,说道:“我还没见过他们呢,对于布匹一事也一概不知。” 花妈妈轻哼一声,目光掠过杨大,声音听不出悲喜,“一个身着绮华锦,一个身着翠云罗,这两个非权贵之家不卖,有钱都难得。由此可见,他们不是普通人家。那姑娘还好,碍于名声而不敢言,可那男子呢?他是个烈性儿的,未必受声名束缚,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杨大一听,心下一沉,想起了花妈妈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时的情形,那时他们手足无措,既不知道去贿赂县令,也不知道让阁里的人嘴巴闭紧点,最后他们一行人拿上钱财便跑了。还是杨二不肯走,留在白城盯了一段时日,发现逃走的人竟然没有报官,他们这才灰溜溜地跑回来,后来还是有人逃走,可他们从未慌过,如今保险起见,却不得不逃了!思及此杨大便叹道:“那我们一会儿便走吧!反正有替罪羊。” 花妈妈点点头,嘱咐道:“让月娘他们什么都不要带,多带点钱,动作别太大,别让他们察觉了。” 杨大应了一声,这才离去。 杨大离开后,花妈妈才敢发怒,她一把将桌上的杯盏扫下去,又踢翻了好几个凳子。 若她们真是京城权贵之家的人,那她这九年的心血都白费了!花妈妈越想越气,恨自己一时被男色所迷惑,竟对他们无所防备! 此时,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花妈妈定睛一看原是月娘。 城门外,苏云照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少舒都一一点头应下了。 王大宝一看见苏云照就想起她一大早找到自己,给自己塞了一笔钱的事,一直傻笑着。 温允臻极为嫌弃地瞥了一眼他,又看了看在苏云照面前乖乖听话的少舒,面上已有不耐。 苏云照也知道自己话多了,末了只道:“山高路远,你们,多加保重!” 少舒依然是乖巧点头,“是,我知道了,你也保重!” 他话音刚落,温允臻立即翻身上马,王大宝见温允臻的眼神看了过来,赶紧上了自己的小马。 如此,少舒三人这才离去。 苏云照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陈敏意这才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道:“走吧!总会再相见的。” 苏云照弱弱地笑了一声,其实少舒说的不错,宫墙深深,她还能和他们相见吗? 苏云照一行人刚回客栈,便看到云何和维翰凑在她们门前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那架势陈敏意终于信了昨夜苏云照回来时同她说的话,她还真得罪了许景澜啊! 陈敏意一把将苏云照拦在身后,大声喊道:“你们干嘛呢!” 云何两人一激灵,转身一看发现是苏云照几人,心中一喜,快步走到她们面前,老天哪!他们还以为苏小姐真和他们走了。 “没什么,就是看两位小姐迟迟不出来,有些担心。”云何笑着忽悠道。 陈敏意显然是不信的,不过她并未多问,只道:“我们在外面吃过了,你们事儿做完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维翰挠了挠脖子,讪笑道:“可能还得等几天。” 陈敏意一阵无语,苏云照见状,笑着上前,“多谢你们关心,我们在外吃过了。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忙,那我们便不留你们喝茶了。” 云何和维翰连连称是,而后快步离去。 苏云照四人进了屋,陈敏意一直给苏云照使眼色,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向百锦二人,如此,苏云照哪能不明白?当下便让百锦两人离开了。 她二人刚离开,陈敏意就问道:“你昨晚没骗我啊?!” “还能有假的不成?我说那话估计是惹太子殿下不快了。”苏云照叹道。 “哎呀!”陈敏意哀嚎一声,立即蹲坐在苏云照脚边,赖道:“那你可得按照我给你说的去做!” 苏云照看着陈敏意那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样子,想起昨夜的事儿。 昨夜,苏云照回来后,一直没同陈敏意说什么,直到两人躺床上,陈敏意都快睡着了时,苏云照才幽幽说道:“我好像惹太子不快了。” 这话一出,吓的陈敏意顿时清醒,她坐直了身,不可置信道:“不是?你说什么?你惹他不快了?!” “嗯。”陈敏意听到苏云照轻飘飘的一声,感觉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咋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惹他不快了呢!这叫她如何放心?! “怎么回事啊?你不是一向谨小慎微吗?怎么就惹他不快了?”陈敏意急道。 说起自己要离开这事儿苏云照就有些心虚,这么大的事儿她也没和陈敏意商量商量,只道:“说来话长,总之我应该是惹他不快了。” 陈敏意虽然不信,但还是有些傻眼,“你到底说了什么啊!”话罢,不等苏云照说话,她便连连摆手,“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让我想想。” 苏云照依言闭了嘴,没过一会儿,陈敏意就盘腿说道:“有了!” “之前咱俩看得那个话本子,里面的小姐惹那个状元生气了,不就是撒娇让他别气了吗?!这样,从明天起,你也给他撒撒娇。” 苏云照瞳孔一震,明显也没那个胆子去同他撒娇,连忙说道:“不可,宁嬷嬷说过‘女子宜娴静,不宜撒娇弄痴。’我还是找个时机好好同他赔罪吧!” 陈敏意轻哼一声,“平日怎么不见你说这话?让你去你就去!我这也是为你好,马上要成为夫妻了,你俩还这么客套,一点都不像夫妻。” “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本就是先君臣后夫妻。”苏云照却是如此说道。 陈敏意麻了,缓缓说道:“那皇帝和你爹还有我爹生娃吗?” 此话刚出,苏云照登时便瞪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这种君臣不一样!” “你还知道不一样啊!”陈敏意没忍住,戳了戳苏云照的脑袋。 苏云照索性直接说了出来,“可是……那是太子殿下,我不敢,也不会向他撒娇。” “怂!真怂!”陈敏意此时倒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别怕啊,这情人之间撒撒娇怎么了?怎么了!” 苏云照沉默着,陈敏意干脆忽略她的沉默,继续道:“不会撒娇?这多简单!我还记得那小姐是怎么给那状元郎撒娇的。”陈敏意摸着下巴思索着,“这样,你把声音放软一点,还可以上前去拉他的衣袖,就像我这样——阿照~。” “噗!”苏云照想到这儿,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见陈敏意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苏云照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她顺势蹲坐在陈敏意身旁,学着陈敏意昨夜的样子,轻轻拉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敏意姐~,你就别逼人家了,人家真的做不出来啊。” 陈敏意发誓,她一下子跳起来,不是因为被苏云照恶心到了,实在是两人从未这样说过话,她一时有些惊恐。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个事儿来,我得、我得出去一趟。”陈敏意话罢,逃也似地离开了。 苏云照见陈敏意离开,乐的捧腹大笑, 第186章 又在洛城待了三日,除了少舒离开后的一日,苏云照几人跟着百姓们去听皇帝特使对钱知府的斥责,后两日陈敏意和苏云照都逛烦了这洛城,这日冬青快许景澜几人回客栈,看见苏云照她们,便道:“苏小姐,我们可以走了!” 苏云照几人一喜,连忙回屋去收拾行李。 等许景澜几人回来后,他们这才踏上回京的路程,许景澜带着行书和维翰策马疾驰先行回京,留下冬青好几人护着苏云照她们回京。 苏云照和陈敏意都想早点回京,一路上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四月中旬回到了京城。 苏云照一行人在城门处分别后,便各自回了该去的地方。 苏云照回到府上,按照规矩她沐浴后得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只是她看着宁嬷嬷一脸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嬷嬷为何这般?可是我离家这段时日有什么事情?” 宁嬷嬷这才说道:“前日,陛下下旨,将云镜知府之女赐给殿下做侧妃。” 苏云照只是略有惊讶,而后想到之前在云镜城听到的那些话,便笑道:“陆小姐,早前便与殿下相识,皇上如此,实在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宁嬷嬷叹了一口气,“小姐,且听奴婢再言。圣旨下后,五小姐去了福寿堂,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老夫人勃然大怒。” 苏云照微微皱眉,她们祖孙向来其乐融融,苏云照还没听到过苏云露惹恼苏老夫人这种事,如今听闻,自是疑惑,想着一会儿要不要打探打探。 “好,我知道了。”苏云照说道,又起身对半雨、半晴说,“把我带回来的东西给家里人送去。” 半雨、半晴应后,苏云照这才带着人去了福寿堂。 她刚踏进福寿堂,便感觉气氛沉闷,这儿一个一个的都跟夹着尾巴似的。 苏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绮云从屋里出来,上前迎道:“四小姐,你来了。” “嗯,祖母呢?”苏云照问道。 “老夫人在屋里歇着。”绮云小声提醒道,“四小姐可别提起五小姐,老夫人这次就是被五小姐气到了。” 苏云照没吱声,进了内室见老夫人倚在床榻上,匆匆行过礼,这才关切道:“祖母,您好些了吗?” 苏老夫人握着苏云照的手,不住地叹气,“我好些了,就是忧心你的事儿。” 苏云照笑了笑,“陆小姐一事我已经知道了,祖母不必忧心,太子殿下不可能只有我一人,往后的人还多着呢,若祖母都要因此忧心,那祖母可就有操不完的心了!” 苏老夫人被她那俏皮的样子逗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道:“你这孩子!”而后拍了拍她的手,“你说的这些祖母都知道,可是啊……”苏老夫人说着看了看屋内的奴仆,让她们出去了,“唉!我原本就想着为你寻你一户简单的人家,有侯府为你撑腰,他们也不敢乱来。谁知道如今这情况,我们侯府后院干净没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如此单纯我真怕你被那深宫……”苏老夫人并未将话说完,苏云照却猜到了那未言明的话。 苏云照回握苏老夫人的手,认真道:“祖母,您不要忧心,我入宫是去做太子妃的,只要得太子尊重,旁人不敢爬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 苏老夫人看着苏云照坚定的眼神,心中既有欣慰也有忧虑。她知道苏云照如今不再是以前那等柔弱的性子。然而,宫廷之中,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立足的?即便得太子殿下看重,也难免会遇到各种明枪暗箭。 “阿照,你是个有主见的,祖母我自然信你。但宫廷之中,人心险恶,你一定要事事小心,不可轻易相信人,更不可轻易与人结怨。”苏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 苏云照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祖母放心,云照明白,我自会小心谨慎。”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苏云照的秀发:“好孩子,祖母只希望你能够幸福安康。我们家虽然不如从前,但若是你在宫中有什么难处,尽管派人来说,家里上下,定会全力支持你。” “祖母,我记下了。”苏云照点头应道,察觉苏老夫人有些伤感,又俏皮道,“不过,祖母~,离我出嫁之日还有一个多月呢!你这么早就嘱咐我,不怕我忘了吗?” 苏老夫人一下子就笑了,“你呀你!这么容易忘事?也罢!到时候我再同你说便是。”苏老夫人说着,又想起苏云露那番话,收了收笑脸,说道:“我还有一事要同你说,我给你找了两个陪嫁丫鬟,一会儿便让她们到你院里去,你让你身边的百锦多加管教管教。” 苏云照微怔,心里虽不愿意可还是应了下来。如此苏老夫人才让苏云照离开,苏云照出了福寿堂便往和春院去了。 …… 苏云照到了和春院,便看见容氏正摆弄着她带回来的东西,行过礼后,不禁笑问:“母亲可喜欢这些?” “自是喜欢的!”容氏笑道,想起陆家小姐一事,脸上的笑容不免少了些,刚要开口说此事,苏云照就道:“母亲可不要同我说陆小姐的事儿,方才在祖母那儿,我就知道了,祖母正为此忧心呢!” 容氏叹道:“那陆家小姐听说是个才貌双全的,他父亲如今又得皇上看重,不怪老夫人忧心了。这婚期一日日近了,我心里也是忧心啊!” 苏云照却戏谑道:“母亲这话,难不成女儿就不是才貌双全的?!” 容氏闻言,笑看了苏云照一眼,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她轻轻拍了拍苏云照的手,嗔道:“哪有自己夸自己的?不过我们阿照自然也是才貌双全的!” 苏云照听了却是哈哈大笑,“我敢这样说,母亲还真敢应啊!” “在母亲的心里自己的孩子定然是顶顶好的!”容氏笑道,不过容氏又想起苏云露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知老夫人为何就生了病?” “为什么?”苏云照故作不知情。 “是那日圣旨下了后,云露进了福寿堂同老夫人说,你入宫后为正妻,明枪暗箭难防,为保你平安更为保侯府荣华,她想入宫去做丽妃身边的女官,兴许能得皇上眼缘。” 苏云照一惊,“竟是这番话?难怪祖母生气。” 容氏点点头,又继续说道:“这好端端的,非要进宫去,老夫人把你二婶叫过去骂了一道,你二婶气不过,说这些不是她教的,让人搜了云露的屋子,发现了柔姨娘给云露的信。进宫这主意是柔姨娘一早便写信打定了的!云露那孩子也是听她的话,见老夫人偶有忧心便将此事说了出来。” 苏云照摇摇头,“云露兴许是好心,不过她入宫去又能做什么?丽妃容不下她的。” 容氏点点头,“正是这么个理儿,况且侯府还没有到需要姑娘来保这一府荣华的地步。” “是啊!”苏云照附和道,又好奇容氏为何知道此事,“母亲,您怎么知道这事儿?满府上下我都没听到什么。” “是你二婶心里难受,来找我说说话的。”容氏说着,不免与白氏共情,“唉,我与你二婶这么些年都是这么过来了的,我看开了,你二婶却还没有。” 苏云照自是宽慰了容氏一番,而后才问道:“可是,二婶是祖母的侄女,祖母怎么这样对她呢?” 容氏听她这么问,悄声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你二婶母家不显呗!你二婶和柔姨娘是亲姐妹,不过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一开始要嫁给你二叔的是柔姨娘,不过……” “不过什么?”苏云照好奇地问道。 容氏示意苏云照再靠近点,而后才道:“不过柔姨娘在成亲那日和一个唱戏的跑了……” “啊?”这下可把苏云照给惊着了,容氏连忙拉着她,“嘘!” 苏云照平静下来而后又迟疑道:“所以,舅公就把二婶嫁了过来?” “是老夫人自己选的。”容氏嘀咕道,“你舅公就这么两个女儿,老夫人又一心想给你二叔娶一个自家人,百般无奈下,只能让你二婶嫁了进来。” “可是柔姨娘怎么又成了柔姨娘?!”苏云照有些语无伦次了。 “柔姨娘被那戏子卖了,几经周转又遇到你二叔,你二叔和她那是青梅竹马,他也不忍心柔姨娘再受苦,就将她赎了回来。” 苏云照眨巴眨巴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原来二叔和二婶还有柔姨娘之间竟有这等故事! 第187章 容氏见苏云照那呆愣的样子,没忍住戳了戳她的头,笑道:“莫不是傻了不成?” “母亲,我能不傻吗?”苏云照嘀咕道,“没想到二叔待柔姨娘竟这般情深意重。”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那儿。”容氏话罢,不免叮嘱苏云照,“不过,阿照啊,我们女子可不能耽于情爱之事,特别是你……”容氏说着,心里有几分伤感,“你……切记,皇家夫妻,难求真情。” 苏云照窝在容氏的怀里,听了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这个道理她大约也是明白的。 “母亲放心!我明白的。”苏云照却是笑着回道。 容氏拍了拍她的背,说起她的事儿来,不免又想起容玉眠来,叹道:“唉!正好你回来了,去看看你眠姐姐吧!” 苏云照立马坐直了身,正色道:“眠姐姐怎么了?” “你走后没几天,皇上就下旨给她和那王羡予赐婚了!”容氏忧心忡忡道,“上次那寿宴那档子事儿,我心里委实对王家人没什么好感。虽说羡予是个好孩子,可是他如今记忆全无,又在他二叔手底下讨生活,你眠姐姐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皇上怎么就突然给他们赐婚了?”苏云照是又惊又疑。 “还不是你外祖父!”容氏心里不免对自己父亲有了点埋怨,“年轻时和他们王家定下了这门娃娃亲,当时你柳姐姐出嫁时,那承恩侯还拿着婚约上门来替他儿子求娶你眠姐姐呢!好在说的是双方都得是嫡子嫡女,不然你外祖父还真不好推脱,岂料承恩侯却言在没得到羡予确切死讯之前,你眠姐姐不得议亲!” 容氏末了,轻啐一声,“也太不要脸了!” “我这就去找眠姐姐!”苏云照说着,匆匆行礼离去了。 …… “小姐,到尚书府了!”车夫话罢,苏云照便急不可耐地下了马车,不承想陈敏意也驾马来此了。 “你都知道了?”她二人异口同声道。 陈敏意摆摆手,“我听我家里那些人说的,有点担心,过来看看。” 苏云照点点头,“我也是。咱们进去吧!” 进了容府,自然是要先去拜见两位长辈,她们自然知道苏云照和陈敏意为何来此,闲聊几句便让她们去找容玉眠了。 苏云照两人行至容玉眠的院中,却见容玉眠和王羡予相谈甚欢?! 苏云照和陈敏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怎么跟她们想的不一样? “哎!你们两个站那儿做什么?”容玉眠在王羡予的提醒下,这才发现苏云照二人,忙不迭向她们招手。 苏云照和陈敏意对视一眼,这才走了过去。 “眠姐姐,四师兄。”苏云照行礼道,陈敏意则是在对上王羡予的目光时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容玉眠是知道她二人去洛城玩的事儿,可王羡予却不知道,因此容玉眠只打趣道:“今日怎么来找我了?” 王羡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没等苏云照两人开口,他就先开口告辞了。他在此,三人也不敢多聊什么,容玉眠一听他要走,便留他。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容玉眠抢先说道,“别担心我,其实我觉得挺好的!” 陈敏意着急道:“可是,他身份不明啊!” “正因如此,我嫁过去才好呢,正好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底细!”容玉眠却笑嘻嘻地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很刺激吗?要是真让我发现他的秘密,那我不就可以以此来威胁他了吗?!” “这一点儿都不刺激!”苏云照嘟囔道,“我们尚不知他背后之人究竟何所求,若是他们是冲着……” “可是,圣旨都下了啊!”容玉眠认真说道,“你们啊,就不要担心了,我身后是尚书府,我自己武功又不低,他们敢为难我吗?” 苏云照和陈敏意这下没话说了,是啊,圣旨已下,再忧心又如何呢? “你们说,这皇帝怎么这么想当月老啊?!”陈敏意不禁抱怨道,“人家月老还讲究个两情相悦呢!他倒好,问也不问,直接就下旨!” 苏云照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容玉眠则拍拍她的手,“放心,这附近没外人。” “历来下旨赐婚,都是为了拉拢权臣、稳固皇权,为有情之人赐婚那是少之又少的。”苏云照感叹道。 见气氛太过沉闷,容玉眠又说道:“哎呀!我们就别说这个事了!我和他相处也还行,说不定很快就能查明他的身份,等我戳穿他的身份,我便要去闯荡江湖!” 陈敏意爽朗道:“那你还不如现在就走呢!还不用去闯那承恩侯府一遭。” “就是要去闯这一遭我才有底气出去呢!闯荡江湖的人怎么能没有故事呢?”容玉眠目光灼灼,想起家人不免有些担忧,“再者,我要真是逃婚了,承恩侯还不得一直抓着外祖父他们不放啊!原本我就打算等姐姐回京了再离京,有姐姐在我也可放心许多。岂料出了这事?不过,也好!我走之前也能帮大家查明他的身份。” “谁想查明他的身份了?”陈敏意嘀咕道,又问道,“你要是走了承恩侯真的会一直抓着容尚书不放吗?” 苏云照看了她一眼,又想起她此前的行为,似乎猜到了什么,却没有说话,只看着容玉眠和陈敏意两人说着说着就斗起嘴来,甚至于动手打起架来,然而对于苏云照来说,她都已经习惯了。 陈敏意扭动着手臂,对苏云照说道:“眠眠武功还真精进了不少!” 苏云照却没接话,只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陈敏意一愣,不再扭动手臂,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怎么知道?” 苏云照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知道的?你第一次见到我就说要逃婚,上次一起看烟花时,你说要做名垂青史的将军,这段时日,还让我多给你做几双鞋,你当我傻啊?这都猜不出?” 陈敏意明显没想到苏云会生气,拉着苏云照的衣袖,无辜道:“你别生气了,我只是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谁拦着你了?我和眠姐姐不是都相信你吗?”苏云照恼道,“我气得是,你打算走竟然不告诉我!要不是我自己猜到了,是不是要等你跑了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我才会知道?” “我、我这不是一时没想好怎么同你说么。”陈敏意说道。 苏云照将自己的衣袖从陈敏意手中扯了出来,没好气地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怎么着也得给你添妆之后走吧?”陈敏意试探道。 苏云照想了想,添妆宴之后走好像也行?三日后便是太子大婚,没人会注意到陈敏意离京的事儿,可是苏云照却偏偏忘了陈敏意这人的性子,那是干事能光明正大地干绝不偷偷摸摸地干。 故而当苏云照问陈敏意打算怎么离开后,陈敏意是这样回的,“我肯定是要光明正大地走啊!不然我以后还怎么用陈敏意这个名号回京啊!” 苏云照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陈敏意也知她想说什么,又赶紧拉着苏云照的衣袖,谄媚道:“我走了,你可一定要求太子保我一家老小的命啊!能不能做官我无所谓,反正我爹也挺烦这些的,我也担心我哥战死沙场,皇帝一气之下撸了他们的官我都没问题的!只要他们能活着就好!” 苏云照从来没觉得陈敏意脸皮如此厚,她戳了戳陈敏意的头,“你也不去问问伯父和你哥想不想这样!万一太子不愿意帮忙呢?万一他帮忙了皇上还气大呢!” “我爹他支持我!”陈敏意先是骄傲地说道,又故作忧心,“那不能啊!都说我们这个皇上宅心仁厚,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就杀了我一家老小吧?!” “难说啊。”苏云照故意这么吓她。 陈敏意听了这话,立马缠着苏云照,“哎呀我的苏大小姐啊!你可一定要让太子救救我一家老小啊!从此以后我哥是你哥,我嫂子也是你嫂子,我……” “好了好了!我刚吓你的,我会尽力的!”苏云照说道,又建议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让伯父他们做好逃命的准备。” 陈敏意自是连连应下了。 第188章 将陈敏意送回家后,苏云照让车夫绕道去了松雪楼。 林晗见她来,心道他们的殿下还真算到了苏小姐会过来。 苏云照也没和林晗多说什么,直接就问道:“林掌柜,殿下可有空闲?” 林晗一脸为难,“殿下自回京后便在处理这些日子落下的公务,此刻怕是不得闲。”林晗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殿下吩咐过,若您来找,便告知您两件事。” 苏云照方听前言还想着是自己心急了,听了林晗这话,心里不免疑惑 当下便道:“殿下有何吩咐?” “谈不上吩咐。”林晗先是如此说道,而后又道,“这其一便是容家小姐的事儿,殿下说,他归京后得知此事,曾遣人问过尚书。尚书只道,容小姐不愿家里为难,已决心遵旨。” “其二便是陈小姐一事,陈小姐曾隐隐向行书等人透露过离京一事。殿下说,若真有此事,让您不必担忧,遂陈小姐的愿便是,殿下会保下陈家。” 苏云照听得是一愣一愣的,没想到他竟猜中了自己会来找他说这两件事。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苏云照说道。 林晗听罢,又试探性问道:“苏小姐,您还有什么事儿要问吗?比如京中其他大事亦或是殿下他那边的情况。” 虽是试探,可话语中满是暗示,配上林晗那双期待的眼神,倒叫苏云照一阵莫名。 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苏云照才道:“没了,殿下一切安好便是。” 林晗些许泄气,而后又拿出一个锦盒来,“苏小姐,这是殿下给您的。” 苏云照以为还是首饰什么的,也没过多在意,“那你替我谢谢殿下。” 林晗见她那不甚在意的模样,自然要提醒一番:“苏小姐,这里面可是能管殿下身边所有人的玉令,您可得收好了!” 苏云照一惊,看向手中的锦盒,连忙将它放于桌上,张口便推脱道:“如此贵重之物,还是别给我了!” 林晗将锦盒推回苏云照身前,“苏小姐,您收下吧!这是殿下的命令。” 苏云照只得认命收好此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云照的婚期也渐渐近了,人也逐渐忙了起来,这日好不容易得一空闲,苏云照正准备约上陈敏意和容玉眠去东街逛逛,前院便来人通报,说是宫中方先生来了。 想来他是来给自己解毒的,苏云照心中一喜,连忙请人到前厅去。 “方先生!”苏云照行礼道。 方从进点点头,便道:“让苏小姐久等了。”方从进说着拿出一小瓷瓶来,交予百锦,“这便是最后的解药,一月服一粒,一年之后便可解毒。” 苏云照心中的大石落地,起身郑重行礼道:“方先生之恩,云照没齿难忘!定竭力寻谷主下落以报方先生之恩。” 方从进微微摆手,神色中带着几分淡然:“苏小姐客气了,医者以救人为己任,无须言谢。至于我师傅的下落,苏小姐尽力便是。” 苏云照点点头,想起之前石琪说的事儿,便问道:“听说江湖中还没有幻的解毒之法,方先生为何不将这解毒之法广而告之呢?” 此话一出,一向沉稳淡漠的方从进脸上竟隐隐有惭颜,“说来还是我年少贪玩的错,当时我师傅中毒后教了我两种解毒方法,只是我学了这一个便无心另一个,因此并未学全。这一个法子是以毒攻毒,以往我给你的药方、让你药浴,都是用来调理身体的,这个瓷瓶的解药是含有毒素的,且,毒素挺强的……” 方从进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师傅一贯教导他行医用药之时得告诉患者所用之药的药性。不过他是一贯不喜这样的,大部分患者也不懂药,告诉了他们反倒让他们徒增担忧,他只要能救他们便好,至于用药所遗留的症状他自会一一用药治好。 苏云照和百锦懵了,解药……有毒素? 方从进瞧见了,自然知道她们的担忧,立即道:“还请苏小姐放心,绝不会有事的,只是……于子嗣一事上,或许得等个两三年。” 苏云照听罢,松了口气,对于她来说,生孩子是一件挺可怕的事的,毕竟她的母亲就是难产去世的。 “我自然是放心方先生的。”苏云照笑道。 方从进松了一口气,而后继续说道:“不将此解毒之法公之于众,不仅因此法有些危险,还因这解药之中的一味草药只长于药王谷中。若将此法公之于众,恐怕药王谷的那些机关就拦不住那些人了。” “不过苏小姐也不必过于忧心此毒,我此次离京顺道去参加天下药会,经过商议,禁用了多种毒药,幻也在其中,此举或许能有些用。”方从进说道。 苏云照听罢,笑道:“如此也好,想来应该会好些的。” 方从进点点头,而后便起身告辞了。 方从进这一走,苏云照见天色还早,本想着还可以和陈敏意她们一起去逛街,岂料苏云露找了过来。 苏云露这些日子被禁足在自己的院中,今日才得以出院。 “四姐姐。”苏云露行礼道。 苏云照笑着让她随便坐,又让半雨给她上茶,想说的话还没开口,苏云露就行了个大礼,“四姐姐,云露有一事相求!” 苏云照想定是入宫一事,只拉着她,“这是做什么?云露,你快快起来。” “四姐姐不答应,云露便不起来了!”苏云露坚持道。 苏云照叹了一口气,不敢应下,只问道:“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苏云露抬起头来望着苏云照,素日明艳的一张小脸,此刻已挂了几串泪珠,看起来便叫人心软,只是苏云照虽心软了,可人还是清醒着的,不敢随便答应她。 “云露乃家中庶女,得祖母和母亲怜惜,并未受苦,如今祖母忧心姐姐你,云露自当分忧,欲陪姐姐入宫,还望四姐姐成全云露的一片孝心!”苏云露认真且坚定地说道。 苏云照长叹一声,蹲下身来与苏云露平视,“云露,你为何要为祖母分忧呢?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祖母自然是有些担忧的,可还没到要人来分忧这一地步,若到了那地步,我干脆也别嫁人了。”苏云照说着,面上隐隐有了些许笑意。 苏云露目光躲闪,她微微垂着头,说道:“云露是看祖母说另外两位侧妃家中父兄身居要职,定得太子殿下看重,四姐姐你性子又单纯,不知后宅事,所以才想着进宫,若是能得皇上青睐,在宫中也能与四姐姐有个照应。” 苏云照尚不明白她为何要入宫,虽有猜测,却不愿肯定,只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对家中如今的境况有什么误解?” 苏云露一愣,不明白苏云照为何突然提起侯府境况。 苏云照看她那样子,缓缓起身落座于小榻上,“石琪,扶五小姐起来。” 石琪得令后,立即上前将苏云露提了起来,又扶着她落座,苏云照这才说道:“云露,尽管父亲他们如今居于闲职,可我信阳侯府几代人的功劳也不是白立的,再者家中如今还有几个读书的哥哥弟弟,侯府何愁来日?” 苏云露闻言,低了低头,才抬头时已是满眼泪水,她扑到苏云照怀里,苏云照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可看着如此美人在自己怀里哭,虽不明所以,苏云照还是挥了挥手让上前的石琪退下,又拍了拍苏云露的背,温声道:“云露,你究竟为何要进宫?” “四姐姐,我是个庶女,也不是高官之女,谁愿意娶我呢?开春后,上门议亲之人多是一些公子哥,还有那中年丧妻之人上门娶我去做续室。四姐姐,云露好怕啊!”苏云露说着抱紧了苏云照,头埋在苏云照的怀里,哭个不停。 苏云照见状也是有些手足无措,毕竟她从未见苏云露哭过,只能不停地抚着她的背脊,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啊,云露,你方才也说了祖母疼惜你,定不会随便将你嫁出去。这样,我让母亲多留心留心。” 苏云露却摇摇头,说道:“不必麻烦大伯母,大伯母身为一府主母,事务繁忙,云露的事不值得叨扰她。” “四姐姐,云露自小便因庶女身份被苍州那些千金嘲讽、欺负,当时云露就想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别人不敢小瞧我。” 苏云露梨花带雨地说着,她突然坐直了身,擦了擦泪,目光灼灼,“四姐姐,要不我做你的女官吧!” 苏云照闻言,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为难,看了看百锦她们一眼,她一早便和许景澜说好了,让百锦她们做她身边的女官,因此这一年来,她学宫中规矩,百锦她们亦要学,可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的。 苏云照叹了一声,轻声说道:“云露,宫中女官,并非儿戏,况且你若是进宫去了,得年满二十五才能出宫来,此事我做不了主。” 苏云露闻言,神色一黯,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却仍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她抬头望向苏云照,眼中满是祈求:“四姐姐,若祖母他们都同意,云露能不能随你入宫?” 苏云照听罢,却不敢点头,纵然祖母他们都同意,可宫里那边又怎么说呢?因此苏云照只道:“我尽力而为吧!” 苏云露破涕为笑,“四姐姐对云露真好!” 苏云照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 不过苏云露却是罕见地拉着苏云照说起她幼时的一些趣事儿来,姐妹俩说说笑笑的,好不亲热。 第189章 这日是苏云照的添妆宴,容氏按着苏云照的意思,十分低调地操办此事,可耐不住苏云照要嫁的人是太子许景澜,添妆宴这日可谓是宾客盈门,其中不乏许多没有拿到请帖又想着攀上信阳侯府而不请自来的人,好在容氏有所准备,倒不至于出岔子。 陈敏意百无聊赖地看着苏云照同各家小姐说说笑笑,长臂一伸整个人靠在容玉眠身上,“哎!好无聊啊,苏云照也不说来和我们玩会儿。” 容玉眠看着不远处的苏云照,笑道:“今日是她的添妆宴,她要招待客人,你又不爱交际,她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两位姐姐原来在这儿!”苏云露笑着步入陈敏意两人所处的水榭之中。 “云露妹妹!”“云露。”陈敏意和容玉眠瞧见了纷纷起身打招呼。 “敏意姐姐,玉眠姐姐。”苏云露笑着行礼道。 每次看见苏云露这个美人儿,陈敏意心情都十分愉悦,这次也不例外,她笑眯眯地看着苏云露,“我可有段时日不见云露妹妹了,不知道云露妹妹你可想我?” 这话听得容玉眠直在一旁无奈扶额,陈敏意要是个男的,早该被她打出去了! 苏云露闻言,羞怯一笑,“云露……自然是想着两位姐姐的,只是近来家中忙着四姐姐的事儿,云露怎能一人躲清闲,约两位姐姐出来?再者,近来母亲也拉着我到各处去……”苏云露越说整个人越是害羞,说到最后干脆没了声儿,只红着一张脸,看着便惹人怜爱。 惹得陈敏意好奇发问:“到各处去做什么?” 陈敏意不知道,容玉眠却是知道的,就是苏云露的亲事罢了,不过她倒没直接说出来,只是笑问道:“说起来,云露你也该定下亲事了吧?如何?可有中意的公子?” 容玉眠这么一说,陈敏意这才想起苏云露就比苏云照小一岁,明年就要及笄了,“是啊,云露,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子啊?要是有啊,给我们说,我们帮你去打探打探!可别像你姐一样,相亲相中个喜欢男子的!”陈敏意说着,没忍住笑了出来,容玉眠闻言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云露眸光一闪,微低着头,声音讷讷,“两位姐姐,就别打趣云露了,云露方进京没多久,又是庶女身份低微,上哪认识人品贵重的公子呢。” 陈敏意和容玉眠皱了皱眉,都有点反感这话,“云露妹妹,你不要这样说,庶女怎么啦?京城的那些宴会什么的,哪一个说了不让庶女去啊?你多出去走走,定会遇见有缘人的!”陈敏意说着一把将苏云露搂进怀里,“再说了,你姐可是太子妃,谁敢看不起你?!” “是啊,云露。”容玉眠附和道,“而且,如果你不想嫁人也可以不管这些啊!就像江小姐一样,我和我的朋友们都十分羡慕她呢!” 苏云露别扭地被陈敏意圈在怀里,听了容玉眠这话,眼珠一转,便道:“两位姐姐,实不相瞒,在苍州时,云露时常因为庶女身份被其他官家小姐嘲讽、欺负,每每如此云露都想着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别人不敢欺负我!”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那她们也太过分了!庶女难道就不是人了?”陈敏意愤愤道。 苏云露并未接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可是,女子想要出人头地是何其难!” 这话一出,倒叫陈敏意和容玉眠两人都沉默起来,事实如此,她们再怎么安慰也没用,更别说这两人的抱负一个赛一个的大,特别是陈敏意,若真让她做了将军,不知朝中多少思想陈旧的官员得气得吐血! “要不,敏意姐姐,你带我入宫吧!我做你的女官,可好?” 这话可把这两人吓得一激灵,入宫?不可能的!陈敏意自己都要走了,怎么可能带着她进宫呢! 陈敏意想也没想,便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苏云照,“不行啊!云露,这事儿,我没办法!你还是去问你姐吧!她是老大,我听她的。” 苏云露的泪说流就流,“前日一问过四姐姐,想着四姐姐身侧有百锦石琪二人,云露便作罢了,这才想着来问敏意姐姐身侧可有我的一席之地。” “小姐,快快别哭了,今日可是四小姐的大日子!”苏云露的侍女扶着苏云露坐下,心疼地说道,“老夫人和二夫人疼您,定不会随便将你许给那些公子哥的。” 陈敏意和容玉眠对视一眼,一脸不可置信,陈敏意正要说话,苏云露却是擦干泪,行了一礼坚持离去了。 宴散后,苏云照看着魂不守舍的两人,一脸疑惑,“你们怎么了?傻了?” 陈敏意闻言,看向苏云照,“你怎么不带云露进宫啊?” 苏云照:“?” “合着我该带她进宫,让她去做皇上的妃子?”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容玉眠问道。 苏云照和陈敏意对视一眼,各自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这么说,她一开始说的是进宫去做皇帝的小老婆?”陈敏意傻乎乎地问道。 苏云照诚实地点点头。 “不是?一定要做皇帝的小老婆吗?你可是太子妃,她要真成了皇帝的小老婆,那这辈分怎么论啊?”陈敏意不禁发问。 “况且,丽妃能容下云露吗?上次年宴,我看丽妃那样子,像是只要云露敢进宫去她就敢对云露下手。”容玉眠皱着眉说道。 “还有啊,你们信阳侯府是到了要垮的那一步了吗?”陈敏意又发问。 苏云照轻哼一声,反问道:“你们觉得呢?” 陈敏意和容玉眠摇头跟拨浪鼓似的,苏云照没忍住笑了,而后轻咳一声,道:“虽然,云露后来说做我身边的女官,可是这件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第一得祖母和二叔他们同意,第二还得看宫里的意思。再者,你们真以为女官好当啊?宁嬷嬷没来时,百锦和石琪她们四个就在学宫里的东西,她们学了那么多,才能做这个女官。云露什么都不懂,我要是走后门把她带进宫去,那是在害她!” “可是,云露身边的丫鬟说,许给什么公子哥。这你不得管管?!”陈敏意说道。 苏云照瞥了她一眼,没忍住上前敲了敲她的头,“你可真傻!我祖母这么疼她,怎么可能把她许给公子哥?不过是有公子哥上门来提亲,但是都让我祖母给回绝了,不然,云露早就定亲了!” 容玉眠皱眉道:“那云露为何如此执着入宫呢?” “她不说了出人头地吗?”陈敏意说着,拉着苏云照在自己的身侧坐下。 “可是,女官的风光也只是在宫里啊,而且直到二十五岁才能被放出宫呢,这算什么出人头地?”容玉眠说着,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想,她摇摇头,想起苏云露素日甜美可爱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是有那种心思的人。 陈敏意见容玉眠自顾自地摇头,便关切道:“你怎么了?” 容玉眠对上苏云照两人的目光,一阵纠结,还是看着苏云照,迟疑道:“阿照,我觉得……云露,她,可能是有别的心思。” “你也这么想?”苏云照立马说道。 “你也有这个想法?”容玉眠顿时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心思龌龊呢,所以才会想到这些。 “什么想法啊?!”陈敏意站起身来,看着她们。 “我觉得,她可能……是看上太子了。”这话苏云照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容玉眠便说了出来,见苏云照默默点头,她又默默地松了口气。 “不是?!你们从哪儿看出来的啊?许景澜可是苏云照的男人!而且,云露那么单纯,应该不会有这个想法吧?”陈敏意一脸不可置信,难以相信这两人竟是这么个想法。 苏云照听得陈敏意这话,不禁扶额无奈摇头,“我们心思龌龊行吧?” 陈敏意连忙坐回苏云照身边,“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我也有点不敢相信,可是,我仔细这么一琢磨,你和阿照都住东宫里,怎么着也不常见皇上啊,最常见的就是太子啊。”容玉眠解释道,“而且,说句难听的,女官就算再怎么风光,那也是伺候主子的奴婢,你见过哪家小姐出人头地往宫里去做女官的?” “那你呢?”陈敏意又将视线转回苏云照身上。 “我是突然想起她之前同你说你和我是娥皇女英的事儿。”苏云照说着,瞧见陈敏意那一愣一愣的样子,便摇头道,“也许真是我心思龌龊吧!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云露进宫,年宴上丽妃对她那么关注,她若入宫,我也怕我自己护不住她。” 容玉眠在一旁点点头,“确实,云露那么单纯的人入宫是万万不能的。” 陈敏意挠了挠脖子,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阴阳自己?不过陈敏意也只得傻笑了,毕竟她虽搞不懂,但谁叫她的朋友们都这么想呢? 第190章 夜里,陈敏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气得苏云照掀了被子,“你到底睡不睡?” 陈敏意嘿嘿笑了笑,“我睡啊!我怎么不睡?” “那你倒是睡啊!别翻来覆去了,我都被你弄得睡不好了!”苏云照用力一展锦被,又躺了下来,侧着身子,背对着陈敏意。 陈敏意畏畏缩缩地靠近苏云照,突然开口幽幽说道:“我还有好多人都没见到呢。” 寂静的夜里,陈敏意突然的出声,说实话,着实是吓得苏云照心头一跳,待陈敏意说完,她便说道:“那你别走了呗!” “那不行啊!我都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差个我了。”陈敏意嚷嚷道,“你说说你,你成亲这么大的日子,也不说把江之瑶和姜白姐她们喊过来。” 苏云照翻了身,看向她,“嫁人算什么大日子?我的大日子是我及笄礼。再说了,这山高路远的,我心疼她们,不行?” “行!非常行啊!”陈敏意说道。 “那不得了!不过明天大师兄就到了,你要想见大师兄那就留一天吧!” “你不是说,山高路远心疼他们,不让他们来吗?”陈敏意疑惑道。 “雾隐山庄可是我亲外祖家!再怎么着也得来人啊!”苏云照说道,“姜白姐她们有要事在身,所以大师兄和二师伯就来了。” “为什么吴庄主不来?”陈敏意真诚发问。 苏云照无奈地闭了闭眼,“你傻了吧?皇上不让我舅舅进京!” “哦哦哦,我才想起来这事儿。”其实陈敏意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打算明天去打听打听这事儿,她这么想着,又吐槽起皇帝来,“那皇上格局可真小!都成亲家了,居然还不让亲家进京!” 苏云照知道这是陈敏意故意逗她乐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过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苏云照怕黑,夜里常点着一支蜡烛,此刻那根蜡烛正跳跃着发出不算耀眼的光芒,一阵穿堂风轻轻吹过,并未教它熄灭,只是暗了一点,没过一会儿又亮了起来。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怕见不着她们?这样,等下一次你进京,我一定把她们都喊来,连绒绒和王堂主他们都请来!让你一诉衷肠,行吗?”苏云照突然说道。 “行啊!”陈敏意应道。 “行吧?那我们就睡吧!”苏云照话罢,又一侧过身子,闭目安眠。 夜深之时,陈敏意轻声喊了好几声苏云照,见她没反应,估摸着是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带上苏云照准备好的东西默默回了陈府,她得去看看自己老爹,才能真正放心地离开。 她刚走,苏云照就睁开了眼,她翻过身,摸着床榻上陈敏意的余温,又背过身去,眼泪默默流了出来。 在这样的时代中,陈敏意一个女子敢将自己想做的事情说出来并付诸行动真的是很了不起!正因如此,即使苏云照很希望她留下陪自己,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开这个口,同样她也不希望陈敏意因自己留下。 陈敏意也许不理解为什么江之瑶这么执着于女子读书一事,但她不知道,在苏云照心里她和江之瑶一样,都是敢以己身开历史先河之人,或许她们的行动很微小,可正如梦里的那位伟人所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苏云照相信不久的未来女子会自由的! 敢以女子之身开先河的人也许百年也出不了一个,而苏云照在十三岁那年遇到了两个,这是何其幸运的事。 苏云照自从喝下长云的药后,时常梦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姑娘的生活,她羡慕那里的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可以坐在教室里学习,而她,要是许景澜不同意的话,估计她明年就得抱娃了…… 不过苏云照想,自己一定和她有关系,不然自己怎么会时常梦到她的生活呢?也许她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这么一想苏云照便庆幸起来,至少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拥有这么美好的生活。当然她也不差,有父母家人疼爱,有两三好友相伴。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梁会覆灭,新的王朝也会覆灭,女子终会迎来自由的。苏云照快要睡着了,她迷迷糊糊地想,希望陈敏意和江之瑶她们能让这份自由来得快一点。 次日一早,苏云照正用着早膳,容氏突然慌里慌张地走了进来,一进屋,便让百锦她们下去。 “陈家侄女逃了!”容氏低呼道,“你陈伯父一大早就跪在皇城外,说自己教女无方,让皇上降罪。” “她逃了?”苏云照装的是有模有样,“她为何要逃,我竟没看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容氏本来还沉浸于陈敏意逃走的震惊之中,听了苏云照一下子回过神来,这俩姑娘玩得这么好,自家女儿能不知道?看来此事多半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想到这儿,容氏默默为陈家松了口气,既是计划好的,那应该是有应对之策的!又看了一眼装的有模有样的苏云照,没戳穿她,直道:“放心吧!你爹着人捎信回来,说皇上没生气,皇上还夸陈家侄女,不愧是将门之女,什么都敢做!” 苏云照:“……”这像是夸人吗?倒像是阴阳陈伯父一样。 “不过,成德侯带头让皇上将陈家之女追回来,还说一定要狠狠处罚你陈伯父才行。” “那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苏云照着急道。 “还不知道,不过你陈伯父性命应该无虞。”容氏说道。 容氏说着,苏老夫人身边的侍女琦云突然来了,她向二人礼了个礼,这才说道:“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 苏云照点点头,同容氏行礼告退,跟着绮云去了福寿堂。 去了才知道老夫人是想问苏云照知道不知道陈敏意要逃一事,苏云照自然是说自己不知道。 苏老夫人不禁感叹这陈家竟出了这么一个不顾家族之人。 …… 一日后,原本说好不回京的江之瑶回了京城,这倒是让苏云照惊喜不已。 江之瑶自然知道了陈敏意的事儿,不禁有些可惜,要是自己早点回来兴许能与陈敏意见上一面,苏云照却神秘一笑,对江之瑶说,等陈将军的处罚下来后,带她和容玉眠去一个地方。 当日傍晚,宫里的旨意出来了,陈黎左迁为金吾卫郎将,罚俸一年。 如此,苏云照才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又不免感叹,皇上是真的很仁慈。这也更让苏云照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么仁慈的皇上杀了她全家。不过再怎么好奇,苏云照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次日一早,城门刚开不久,苏云照一行人便出了城,几人听从苏云照的意思扮作旅人在京道一旁的望亭歇脚,百锦和石琪正疑惑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那人骑着小黑,专注于赶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们。 苏云照三人望着那抹身影远去,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道了一声“珍重”。 苏云照的眼睛其实已经红了,她不知道陈敏意这一走,她们以后还会不会见面,战场上刀剑无眼,只盼她能平安归来。 江之瑶见苏云照两人情绪有些低落,便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这个时候才会走?” “她虽然决定好了要走,但是一定要知道陈家无恙她才敢安心离开。”苏云照仰了仰头,说道,“这样,若是皇上发难她也能及时出现。” 江之瑶点点头,容玉眠这时已平复好心情,戏谑道:“走吧!新娘子,明天你就要成亲了,可不能离开家太久。” 苏云照闻言,无奈一笑。陈敏意已走远,她们也是该回城了。 第191章 天微亮,苏云照便被宫里来的嬷嬷喊了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昨日傍晚说好不来的姜白等人竟然来了,可把苏云照高兴极了,几个姑娘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说笑之间,姜白拿了一坛酒来,说是雁飞酿的。 几个姑娘多少都尝了一点,苏云照从未喝过这等烈酒,入喉的一瞬间只觉得辣嗓子,江之瑶几人却道:“好酒!” 苏云照不理解,姜白便哄道:“好喝极了,这酒可不是茶,慢慢品是品不出来的!你得痛痛快快地喝下一碗,才知其中滋味!” 就这么着,苏云照猛地喝了一碗,刚入喉那一瞬间她便后悔了,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那么一小碗的酒就这么尽数入了苏云照的喉。 姜白端着酒碗,有些傻眼,这老实孩子怎么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呢? 江之瑶连忙给苏云照递了一杯茶,众人也拥上前来,那会儿苏云照已经好多了,让众人不必在意,结果没过一会儿苏云照便栽了过去,这么一栽便睡到了这个时候。 苏云照整个人还处在和姐妹一起喝酒说笑的时候,不成想,那几个嬷嬷已经让百锦带着她去沐浴了,她这才慢慢缓过来。 哦,今天是五月二十七,她成亲的日子…… 苏云照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摆弄。 半雨端来早膳,让苏云照吃一些,垫垫肚子,没吃多少,宫里来的那几个嬷嬷,便让把半雨撤下早膳,拉着苏云照走到梳妆台前,为苏云照梳妆。 几个嬷嬷为苏云照梳好妆发,天已大亮,没过多久,便有人来请苏云照到祠堂去。 苏云照一进入祠堂,便看到几位长辈都在此,他们神情严肃,倒叫苏云照精神了几分。 苏家族长看到苏云照到了,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给这位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的小辈行礼。 族长说了一大串的话,一行人便按着辈分依次上香,上完香自然是行三拜九叩之礼。 苏云照今日出嫁,得一个人行礼,她的目光划过一个个牌位,十分恭敬地行礼。 如果苏家祖先真的在天有灵的话,苏云照希望他们能保佑苏家平平安安的。苏云照心想,起身后,目光又落到吴筠窈的牌位上,目光眷恋,娘,你放心吧!女儿会照顾好自己。 苏家族长又唱了一些祝词,便让苏云照先行离开了。 苏云照出了祠堂,苏老夫人身边的绮云又说老夫人请苏云照过去,苏云照几人又去了福寿堂。 福寿堂这时候很是热闹,连容氏也在这儿,见苏云照来了,发神的容氏才回过神来,跟着一众人笑了笑。 “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四小姐今日的风采更甚往日呢!”柔姨娘笑嘻嘻地说道。 苏云照温婉地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苏老夫人见状,拉着苏云照说了会儿话,多是叮嘱苏云照的。 柔姨娘在一旁又是一笑,“姑母,柔儿看您多虑了!我们四小姐如此好,定然得太子殿下喜爱。小夫妻俩啊,定是举案齐眉、恩爱无比的!” 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转头就对苏云照说:“你记住,你身为太子正妃得太子喜爱是好,更重要的是得他敬重,你是正妃,该有自己的肚量,切莫因别人而与殿下生嫌。” 白氏听了这话,瞥了一眼笑容凝固的白柔,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这姑侄不是要好吗?这姑母还不是落了这侄女的面子。 屋里众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微妙,苏云照面色不变,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是,祖母,云照明白。” 苏云露不愿看柔姨娘陷入窘境,便开口道:“四姐姐,云露在此祝四姐姐与殿下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苏云照微微点点头,“多谢云露。” 苏老夫人大概是明白苏云照顶着繁琐的凤冠及身着这身繁重的婚服很是难挨,只拍了拍她的手便让她回去了。 柔姨娘想再说些什么也无从可说了。 苏云照刚走,容氏也起身离开了,她自然也是有千言万语要同苏云照说的。 苏云照实在不能理解,为何婚礼在黄昏,自己却要这么早就起床,她真的好累!顶着这繁琐的凤冠,身着这身繁重的婚服,苏云照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姜白几人在自己面前吃着早膳,而她连杯茶水都喝不了! 而许景澜这边也没比苏云照轻松到哪里去。 他也是天微亮,便起床沐浴更衣,换上繁重的冕服后,出了东宫去受群官朝拜后,又去拜见皇帝和皇太后。 而后,才带着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朝着信阳侯府而来。 信阳侯府的人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宫里来的那几个嬷嬷检查了一遍苏云照的妆发和婚服,这才让苏云照拿着扇子到了侯府的大堂之中。 苏云照本以为许景澜不会来,没想到他竟亲自来迎自己了,两人隔着扇子匆匆对视的那一眼叫两人都愣了愣。 陈怀瑜起得晚,着急忙慌地,未曾用过早膳,此刻已是饿坏了,急吼吼地上前找人对诗,找来找去把雨淮拎了出来,惹的众人发笑。 陈怀瑜却冠冕堂皇道:“我不过是想考考小世子罢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笑过了便看他们斗诗。 苏云照原以为,因着太子的身份,这斗诗应该是中规中矩的,无甚趣味。 却忘了这可是陈怀瑜,满京城里再也找不出比他还爱搞怪的人了! 他尽做些情爱之词,雨淮年纪小,羞于谈情爱之事,对了几句便脸红了。 几个哥哥和元时明他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帮着雨淮对诗,陈怀瑜招架不住,直呼要让赵大才子帮他。 那滑稽的模样,逗的苏云照在扇后差点憋不住笑。 苏云照从未想过今日会这么热闹,她还以为大家会因太子的身份而恪守礼节。看着自己的家人朋友都笑得这么开心,苏云照心里也挺开心的。 直到司礼官指引苏云照离开,侯府几人和雾隐山庄的人一下收敛了笑脸,仿佛方才堂中的欢乐景象是一场梦一样。 苏云照心里酸酸的,垂着眸子,看着脚下的路,越看越模糊,她抬了抬头,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直到上了舆车,苏云照的泪意才渐渐消失。 想起等会儿到了宫里,自己又得干坐至黄昏,不禁有些苦恼。 车队行至一家酒楼,人们都知道太子今日大婚,在酒楼二楼包厢内的人,无一不探出头来看热闹。 少舒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站在窗前默默看着这十里红妆,温允臻抱着剑走到他身侧,她并不知少舒为何突然急着来京城,如今一看才明白,语气不免有些嘲弄,“连日赶路不就为了能见她一面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当起怂包来。” 少舒收回视线,瞥了温允臻一眼,“我没叫你们和我一起。” 王大宝歇了看热闹的心,得了,这两人又要吵起来了! 果不其然,温允臻哼笑一声,“龙吟佩在你手中,我不跟着不放心。” 少舒听罢,便将龙吟佩扔给王大宝,王大宝急忙接了过来,岔开话,兴奋道:“村里的老人说那皇帝的坟早被那个炀帝给掘了,这龙吟佩应该就是从京城流出去的。我还没来过京城呢,不如我们在京城多待几天呗!” “若这龙吟佩是前朝国破后,从京城流出去的,那我看,得回千秦一趟,再问问安夫人,这龙吟佩到底是不是她家传之物。”少舒说着,看了看温允臻和王大宝两人,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王大宝没说走不走,只是说道:“前朝亡了也有一百多年了,对安夫人来说,这就是她祖辈上传下来的啊。” “也许,她,还有另一层身份?”温允臻幽幽说道。 王大宝反应过来,吓地捂住了嘴,才没有叫出来,“她……是炀帝的后人?” “也许!”温允臻强调道。 “要不,我们还是别查了!”王大宝猛然抱住少舒,“万一查出个什么来,皇帝不得砍了我们啊!” “不行!这事儿既然叫我们遇上了,自然是要将此事查清楚!”温允臻坚持道。 王大宝将希冀的目光转向少舒,少舒冷着脸把他的手掰了下来,“先回千秦一趟吧!”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温允臻立马说道。 “不是!我们不去看苏姐姐成礼吗?”王大宝着急道,他还没好好逛过京城呢! “你能进皇城吗?你的苏姐姐只给你塞了钱可没给你塞进宫的令牌。”温允臻讥讽道。 “谁说我没有的!”王大宝一听这话,立马将林晗给他的请帖拿了出来,“这是我昨晚去那个松雪楼找他们掌柜的拿的请帖,是那日苏姐姐塞了我一块玉佩,说有朝一日若是来京城,可以拿着这玉佩去松雪楼找林晗,她就会来找我……” 王大宝话没说完,手中请帖就被少舒抢了去,少舒打开一看,轻哼一声,竟还是许景澜的亲笔,这倒是可以进宫去。 “欸?”王大宝诧异地看着少舒,怎么还明抢呢! 温允臻一听,哼笑一声,说道:“你倒是好运气,人家师弟都没这个请帖,你倒是有了。” 少舒猛然合上帖子,顺手将它塞进自己的衣襟之中,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王大宝这下傻眼了,不是,我请帖都拿出来了啊!怎么还要走啊! 第192章 苏云照被众人簇拥着进了东宫玉衡殿,众人散去后,苏云照才敢放松身体就这么倒在大床上,“好累啊!” 半雨、半晴两个小丫头连忙跑到门前去守着,就怕有人突然来了。 “宁嬷嬷?”苏云照正享受着石琪两人的按摩,不承想,半雨、半晴突然喊了宁嬷嬷,吓得苏云照连忙在百锦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又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床榻上。 宁嬷嬷走了进来,便道:“娘娘,此刻不必拘束。”宁嬷嬷说着,又让春兰、夏翠两人出去守着,至于半雨、半晴,宁嬷嬷早让她们去打水了。 “我可以歇息一会儿?”苏云照问道,那几个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就是让苏云照规矩端坐在殿中。在百锦她们面前苏云照还能轻松轻松,可在宁嬷嬷面前苏云照是断不敢这么做的,毕竟宁嬷嬷要是不重规矩,也不会被太后指来教她规矩了。 宁嬷嬷则道:“太子殿下他们去宗庙祭祀,酉时前才能回来,娘娘总不能干坐在寝宫内。” 苏云照听了,身子一垮,摸着脖子忙让百锦帮她取下凤冠。 不知道等了多久,贵妃派的几个嬷嬷便来了,又开始为苏云照梳妆、穿衣。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时候了,苏云照不免紧张起来,许景澜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苏云照只匆匆瞥过一眼,便专心于司礼官的一言一行。 所以,当许景澜的手伸过来时,苏云照还有些纳闷,司礼官没说要牵手啊。 苏云照一瞬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将手搭在许景澜的手中,二人一同走进交泰殿中。 刚进去,许景澜便察觉到苏云照的呼吸急促起来,料想她定然十分紧张,便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苏云照知道许景澜是在安抚她,可架不住自己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太子大婚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可观礼,这些朝臣都站在两旁,大殿之上,皇帝正坐在那儿一脸欣慰地看着这对新人,太后则神色淡淡的,四妃和丽妃五人神情各异。 这场面实在不能怪苏云照紧张,不过好在她紧张归紧张,可步履之间并未出差错。 苏砚安和容氏提心吊胆的,直到看着自家女儿一步未错,顺顺利利地同太子拜完天地,这两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两人看着苏云照,眼里隐隐有些骄傲,夫妻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随着司礼官的一声“礼成”,有一礼官端着一托盘上前来,托盘内正是被分成两半用红绳系着的卺,主婚人宁亲王笑着请许景澜和苏云照各执一端、相对而立,行合卺之礼。 苏云照和许景澜自是照做,司礼官又在一旁唱道:“合卺之仪,昭示天地。嘉礼既成,乾坤定矣,阴阳和也。期颐偕老,永绥多福。” 行过合卺礼,苏云照又被送回东宫,到了玉衡殿,苏云照终于可以真正地放松了,她卸了钗环和妆面,宁嬷嬷知道苏云照此刻已是饿极了,连忙吩咐人去准备膳食,只待苏云照沐浴之后便可用膳。 再说许景澜这边,他酒量浅,大部分的酒都让陈怀瑜主动挡了去,只是在陈怀瑜喝了一杯许景澜壶中的酒后便沉默了,无他,只因许景澜竟光明正大地喝清水,连点酒都不愿意掺。 陈怀瑜只觉得白给他挡酒了,反正他喝清水也不会醉! 许景澜本不想如此,奈何他酒量不佳,今日又是他的大婚之日,他可不想喝醉了倒头就睡,到时候冷落了他的妻怎么办? 不过他身上到底是沾染了酒气,回东宫后,他便先去了瑶光殿沐浴一番,这才回了玉衡殿。 苏云照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等着许景澜,听见外面的声响,苏云照连忙起身去迎,“殿下。” “嗯。”许景澜应道,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殿下,可要人去打水来洗漱?”苏云照问道。 “孤在瑶光殿洗漱过了。”许景澜回道。 苏云照心道,难怪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原是在别的地方洗过了。 两人坐在床沿,谁也没开口,室内无比沉寂,弄得新来的宫女还以为太子对这位太子妃不满意,连忙屏息敛声,生怕触了这两位新主子的霉头。 然而,她们却是多想了,这两人心里想着等会儿可能会做的事,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良久,许景澜才开口道:“今日辛苦你了。” 苏云照微微摇头,“多谢多谢关心,妾不辛苦。” 宁嬷嬷皱了皱眉,想着自己是不是把太子妃教得太过有礼了,连安寝这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宁嬷嬷想着,便大着胆子说道:“殿下和娘娘今日辛苦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宁嬷嬷话音刚落,小宁子也附和了几句。 许景澜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苏云照。苏云照察觉到这一视线,只感觉整个人热得很,道:“那就歇息吧。” 苏云照这话一出,许景澜便起身道:“都下去吧!” 屋内众人一听这话,便规规矩矩地离开了,春兰、夏翠倒是想说什么,被宁嬷嬷瞪了一眼,连忙低着头缩着身子乖乖出去了。 苏云照见众人出去了,起身埋着头道:“妾给殿下宽衣。” 许景澜却道:“不用,我自己来便是,你先上床,我去熄灯。” 按贵妃派来的那几个嬷嬷来说,今晚熄灯之人不是宫婢就是苏云照,是万万没有让太子殿下去熄灯的道理的。 苏云照犹豫一瞬,许景澜已经迈步去了,苏云照想着,反正房里只有他们了,那几个嬷嬷也不在,不会知道此事,苏云照便乖乖地脱了衣衫,上床等许景澜。 不知为何,除却那龙凤花烛外许景澜还留了一盏灯,苏云照想到等会儿要做的事,不免问道:“殿下为何留一盏灯?” 许景澜微怔,看向苏云照,问道:“不留吗?” 苏云照红着脸,“还是别留了。” “好。”许景澜说着,将屋内最后一盏灯给灭了。 灯灭了,苏云照乖乖躺在床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苏云照知道,那是许景澜在脱衣裳,苏云照视线一暗,床幔被许景澜放下来了,接着大红色的龙凤呈祥锦被被掀起一角,许景澜上床了。 苏云照又再度紧张起来,可是,许景澜却什么都没做,他不动,苏云照自然也不动,这对新婚小夫妻就这么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谁也不敢有动作。一个怕妻子觉得自己孟浪,一个以为丈夫不想行周公之礼,都没敢有动作。 “昨夜,林晗来信说是有个叫王大宝的小孩拿着玉佩来找你,只是林晗他让人到侯府去找你,你却早早歇下了,他便找到我这儿来,我便给了他一份请帖,让他到宫中来观礼。”许景澜突然开口说道。 “妾今日未曾见过大宝。”苏云照心里一阵疑惑,若大宝拿着请帖,怎么会不进宫来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是大宝一个人去找林晗的吗?” “嗯,没有少舒和那位姑娘在。”许景澜说道,“放心,林晗递了信儿来,说王大宝今日离京了,找他给你带一句话。” 苏云照放了心,又好奇问道:“什么话?” “苏姐姐,大宝祝你和太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大宝有事先走了,有空了再到京中来找你玩。”许景澜一字不落地转述着林晗信中的话。 苏云照听罢,心里不禁想着,如此匆忙离京,应是他们要做的事儿有了眉目。 “多谢殿下。”苏云照说道,又想起方从进的话来,她还没同许景澜说那个事儿,她微微侧过身子,小声问道:“殿下,您着急要孩子吗?” 许景澜略有诧异,只道:“等两年再说吧!” 此话一出,苏云照便放了心,想着日后若是行了周公之礼,不用偷偷摸摸地喝避子药,喝了也不怕许景澜生气。 “那便依殿下的意思。”苏云照轻轻应了一声,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许景澜看着苏云照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柔情,他轻轻握住了苏云照的手,感受到她的手微微一颤,但他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 如此一来,苏云照倒不知他到底要不要与自己行周公之礼了,试探着往许景澜身边挪了挪。 许景澜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燥热,极力平静地问道:“可以吗?” 苏云照浑身一僵,她自是明白许景澜在问什么的,心里虽紧张,但还是柔声说道:“妾都听殿下的。” 苏云照话罢,便被许景澜揽入怀中,额头落下一吻。 二八娇娆冰月精,道旁不吝好风情。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枕上云收又困倦,梦中蝶锁几纵横。倚缘天借人方便,玉露为凉六七更。 第193章 也许是夜里累着了,苏云照睡得很沉,许景澜起身后,见天色微亮,念及今晨还有得忙,便轻轻摇了摇苏云照:“阿照,该醒醒了。” 苏云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见眼前这张俊脸,一下子就清醒了,顾不上浑身酸痛,马上就爬起来,“妾为殿下穿衣。” 许景澜看着还清醒之中还有几分迷糊的苏云照,笑了笑,为她理了理衣襟,“不用,我说了这些我自己来。” “今早可还有得忙,咱俩赶紧收拾收拾去吃早膳,一会儿便也不难挨了。”许景澜语气轻松,此刻面对苏云照竟有些老夫老妻的感觉。 宁嬷嬷和小宁子各自带人进了内室,夫妻俩洗漱过后,各自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身边人为自己梳发,因今日还有庙见之礼,要着朝服,苏云照看着那身繁重的翟衣,只觉心累。 他们起得早,慢悠悠地用过早膳,便准备出宫去太庙,步行去乘舆车时,苏云照牢记宁嬷嬷的教导,始终落了半步跟在许景澜身侧。 许景澜却以为自己走的步子大,苏云照跟不上,有意放小了步子,发现自己步子放小了,苏云照的步子也跟着小了。 这下许景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伸出手来轻轻拉了拉苏云照让她和自己一齐走。 苏云照心里略微一惊,等走了几步,才微微侧头去看宁嬷嬷,似乎是想告诉她,这可不是自己想和太子殿下并肩走的。 宁嬷嬷早在许景澜牵着苏云照的手时,就低了头,此刻苏云照来看她,她虽有察觉,却是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 二人乘着舆车没多久便到了太庙,皇室祭祀可比信阳侯府讲究多了,所幸贵妃派来的嬷嬷并未藏私,将苏云照要做的事情都一一告知了,苏云照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苏云照和许景澜一前一后地步入大殿,十分恭敬地上过香后,便跪于蒲团上,行三拜九叩之礼。 而后便听得司礼官说了一大串的祝文,如此,这庙见之礼才算完成。 苏云照和许景澜出了太庙,又往皇宫去,还得去拜见皇帝和皇太后,她是太子妃倒不用去拜见贵妃等人。 不过说起拜见皇太后,苏云照难免有些紧张,说是拜见皇太后一人,实际上……苏云照估摸着今日的慈宁宫应该很热闹。 两人到了勤政殿,皇帝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与往日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许景澜成婚太过高兴还是给信阳侯府面子,竟在殿门前等候。 苏云照和许景澜刚到宫门前便瞧见皇帝在殿门前等候,苏云照心里一惊,看了许景澜一眼,却见许景澜也是疑惑地微微皱了皱眉。 夫妻二人连忙快步走过去,“儿臣\/儿媳苏氏,拜见父皇。” 皇帝今日瞧见许景澜,情绪似乎很是激动,一连说了好几声“好”,还是林信约在一旁提醒了一句,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刚行完庙见礼,想必是略有疲惫的。皇帝这才带着他们进了勤政殿。 皇帝方坐定,林信约便给自己两个小徒弟使眼色,那两个小公公忙拿来福瑞莲花垫,苏云照和许景澜从容跪在垫子上,又接过林信约递来的茶盏,将茶盏高捧于头,俯身恭敬说道:“父皇请喝茶!” 这两人敬茶之时,宁嬷嬷则是将她一早盯着苏云照做好的绣品交予一旁的小太监。 皇帝笑着一一接过他们的茶盏,喝了半盏茶水,林信约便上前给了苏云照两人一个红封,皇帝忙不迭地开口说话,却是对苏云照说的,“往后,有你陪在阿景身边,我也放心多了。” 林信约与宁嬷嬷不约而同地微皱眉,苏云照惊讶于皇帝的自称,想到可能是因许景澜在此的缘故,不禁在心里感叹,他们父子情深。 许景澜倒是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不过看不出在想什么。 “多谢父皇赏赐!”苏云照说道,“儿媳定与殿下同进退。”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皇帝说着,又深深地看了许景澜一眼,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道,“阿景,你皇祖母还在等你们……朕、便不留你们了。” “是,父皇,儿臣告退。”许景澜从善如流地说道。 而后两人又去了慈宁宫,慈宁宫此时如苏云照所想的有些出入,人虽多但却不热闹,因太后喜静,再加上太后面色平平,故而没人敢开口说话。 等苏云照和许景澜两人进殿时,永泰公主开口打趣了几句这对新人,殿内这才火热起来,几个小皇子凑在一块儿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宫妃们则是说着苏云照和许景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之类的话。 太后面色不变,还是永泰公主笑着说:“还不快拿垫子来!”永泰公主说着,又看向太后,娇嗔道:“皇祖母,不是思韵说您,您就是再仁慈,也不该这么纵着底下人!思韵成婚进宫来给您敬茶时,还是思韵自己找她们要的垫子!” 永泰公主这话一出,倒叫不少后妃倒吸一口凉气。 太后在她们心里从来都是不问世事,甚至对于整个皇室有些凉薄的人,却不想永泰公主竟敢这样对太后说话。 太后瞧着永泰一个劲儿地给自己使眼色,不免有些好笑,“是啊!你说得对,你得空了便回来替哀家管教管教她们。” 永泰公主却俏皮地回道:“那可不行!皇祖母,思韵也忙着呢!” 太后闻言只是赌气似的轻哼一声,便看向苏云照两人,许景澜这才带着苏云照齐齐跪于垫上,像方才给皇帝敬茶一样,“请皇祖母喝茶。” 宁嬷嬷将苏云照为太后做的抹额奉上,太后看了看,点点头,道:“你有心了。” 李嬷嬷一一上前接过他们手中的茶盏,太后喝了一点,便拿出一个红封给许景澜,轮到苏云照太后却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来,苏云照不敢犹豫,便上前去。 太后这才拿起一旁的锦盒取出一只九展凤翅金步摇来,亲自给苏云照带上,而后便对二人说道:“起来吧!” 二人齐声道:“多谢皇祖母。”这才起身落座,二人落座后,德妃笑道:“这是母后封后那年,父皇命匠人打造的九展凤翅吧?臣妾入宫多年总算是亲睹这步摇的风华了!” 太后淡淡地笑了笑,只道:“这步摇正合适太子妃。” 苏云照诚惶诚恐,还没说话,丽妃却笑出了声,“母后多年未将这步摇拿出来,这一拿出来便给了太子妃,可见母后心里是极满意太子妃的!” 六公主听了这话十分不高兴,哼了一声,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入众人耳里。 太后和贵妃的脸沉了下来,兰嫔则是面带惶恐,轻轻拉六公主的衣袖,示意她别乱出声。 六公主此刻早已后悔了,她方出声,便瞧见许景澜冷冰冰的眼神,不由得身形一缩,然而她最是要强的一个人,尽管心里又悔又怕,面上却是一副不忿的神情。 苏云照知道之前是把这位六公主得罪得死死的了,此刻她如此苏云照倒也能理解,谁会对自己讨厌的人有个笑脸呢?反正自己不会。 永泰公主忙出来打圆场,拉着苏云照的手,说道:“来来来,德音,让我来同你介绍介绍几位母妃。” 苏云照依言同她起了身,永泰公主说一个她便行一礼,众位宫妃自然也备了礼。 等苏云照见完她们,永泰公主又笑着说:“这下可是轮到大皇嫂了!” 江姝与笑了笑,彼此行了平辈礼,便将自己手上的镯子给了苏云照,苏云照按照规矩也为她备了礼。 如此,永泰公主这才笑道:“可总算是轮到我这个做姐姐的了!”永泰公主不等苏云照行礼,便给了苏云照见面礼。见苏云照回了礼,许景言这才迫不及待地出声:“该我了吗?” 这话一出,倒是惹得不少人轻笑,太后笑道:“既如此,那景言你就先给你三皇嫂见礼吧!” 淑妃娘娘脸上淡淡地笑着,牵着许景言的手,说道:“母后,长幼有序,还是让景华他们先吧!” 太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挥挥手,让五皇子他们同苏云照见礼。 皇子们一一同苏云照行礼问好,苏云照一一应下,笑着给了他们见面礼。 皇子们轮完了,方才不情愿的六公主此刻再不情愿,顶着太后那淡漠的眼神,也只能上前行礼:“太子妃。” 太后突然将茶杯重重置于小几上,惹得众人纷纷看去,殿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明眼人都明白太后是对六公主不满,苏云照自然也明白,身边的许景澜又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全然不似方才几个皇子来见礼时的温和,甚至忽略了六公主,给苏云照倒了一杯茶,又递到她面前去,苏云照瞥了一眼太后,低声说道:“谢殿下。” 六公主明白这对夫妻是想让自己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行礼,好,给太子恭敬行礼,她认了,可是苏云照一个贱人凭什么让自己给她行礼?!可是眼下这情形也由不得她,她只得忍下怒气,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晴也见过太子妃。” 苏云照点点头,“六公主。”苏云照拿过百锦手中的锦盒,知道许晴也不会接,便将锦盒给了她身边的雪灵。 如此才算完事了,太后面上已有疲色,众人识趣的告退,太后却留了玉贵妃在慈宁宫说话。 第194章 小夫妻俩刚回东宫,皇帝那边便来了旨意,说是一会儿要到东宫来用午膳。 许景澜命小宁子和宁嬷嬷去安排这事儿,苏云照没主动揽事,自己刚到东宫,连东宫的人都没认齐全,不好行事。 半晴听见苏云照回来,忙出门来,行礼后方道:“娘娘,东宫各处总管已在堂内等候。” 苏云照点点头,和许景澜一起进了大堂,那几人忙行礼道:“奴才\/奴婢见过殿下、娘娘。” 两人落座于上首,许景澜却不出声,反倒是看向苏云照,苏云照见状,沉声道:“都起来吧!” “谢殿下、娘娘。” 苏云照记性还行,他们一一上前禀明自己是做什么、管什么的后,她便将这几人在心里与宁嬷嬷交给自己的册子对上了号。一一给了封赏,人就算是认完了。 许景澜后院之中并未有其他女子,苏云照虽好奇,但也不会直接问他。 两人这才回到寝殿,半雨端来苏云照走前吩咐好的避子药,许景澜不免好奇:“这是什么?” 苏云照看了看殿内众人,凑到许景澜耳边低声道:“殿下不是说晚几年要孩子吗?” 许景澜了然,想到昨夜的事儿,耳根微红,看了一眼宝祥,宝祥虽未长侍于许景澜身边但看主子这样子,是叫他们离开,想到两位主子正当年轻,又是新婚宴尔,太子爷又休沐三日,能做的事儿自然多去了,便让百锦他们跟着他出去了。 许景澜这才含糊道:“不用。” “为何不用?”苏云照却不解地问道。 许景澜不知该如何同妻子说这事儿,依旧含糊道:“昨夜有肠衣。” 苏云照顿时如遭雷劈,暗自怪自己为何多嘴深问,贵妃派来的那几个嬷嬷同略微提过一嘴“肠衣”。昨夜许景澜是起身了,但她是真没想到竟是去拿…… 苏云照脸红得不成样子,低着头,弱弱道:“妾……不知道。” 许景澜也知苏云照害羞,轻咳一声,说道:“怪我,没同你说。” 他的嗓音低低的,低着头在苏云照耳边说话,明明是平常的一句话却叫苏云照的心一阵狂跳,她猛地起身,“妾好累,要卸钗环。”话罢便跑到殿门前去喊百锦,可到门外却傻眼了,这门外别说百锦了,就连其他人她都没见着。 许景澜也走了过来,见此情形,立刻喊道:“宝祥?!” 宝祥从廊上冒了出来,见许景澜似有不悦,心下一凉。 “百锦她们呢?”许景澜问道。 百锦几人也从廊上冒了出来,几人连忙朝这边过来。 百锦几人不免腹诽道,这个宝祥多想什么?就是太子想,她们小姐也不情愿,毕竟这还是白日。 许景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人,倒是叫他们心中生惧,宝祥正要带头跪地时,苏云照却扯了扯许景澜的衣袖,又对百锦几人说道:“进来帮我卸钗环。” 百锦几人忙跟着苏云照进了屋,留下宝祥一个人。 宝祥正欲痛哭跪地时,许景澜突然开口说道:“孤真不该允了行书他们给你带宫外那些话本。” 宝祥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还没说话,许景澜又开口了:“行了,别傻站着了,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宝祥顿时喜笑颜开,“殿下放心,奴才都做好了,这次您和娘娘大婚,东宫混进来不少外人,都让奴才找了由头调走了,就是……” “就是玉贵妃娘娘给娘娘的那几个嬷嬷,奴才想让她们回去,可她们却说玉贵妃娘娘已经将她们给了娘娘,她们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宝祥愁眉苦脸地说着,“不过奴才把她们支去了瑶光殿,娘娘现下同您住在玉衡殿,她们也烦不到娘娘面前来。” 许景澜听后,心里立马有了主意,遂说道:“好,这事儿孤知道找谁来,你暂且不用管她们了。” 宝祥点头称是。 屋里的苏云照早已卸了钗环、换下朝服,这正经事儿都做完了,她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所幸,许景澜知道她无聊,所以带着她去了书房,夫妻俩各自看了一会儿书,便迎皇帝去了。 皇帝今日很是随和,总是笑眯眯的,因此苏云照头一次单独同这对父子用饭,倒没有多少拘谨,一顿饭很愉快地用完,皇帝和许景澜聊了几句,突然说起许景澜小时候的事儿来,其中有不少糗事,惹得苏云照连连捂嘴偷笑。 皇帝见了问苏云照:“德音,你父亲可有在你满月那日埋了一坛酒?” 苏云照笑道:“儿媳归宁那日去问问父亲。” “朕有,不仅给阿和准备了,还给阿景也准备了。晴月怀阿景时,我们都以为是个女儿,一早便说好了,要酿酒做女儿红,谁知道生下来是个小子!不过晴月说了,有女儿红那也能有男儿红,所以啊,我们就酿了酒,埋了一坛在这儿。”皇帝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新婚,这酒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苏云照眼睛亮了起来,看向许景澜,许景澜眼里也有几分惊讶,他从未听闻此事。 皇帝说着,便带着他们去挖那坛酒。 那坛酒就埋在瑶光殿中,一棵海棠树下,皇帝见了那海棠树,不禁感叹道:“这树已经长得这么繁盛了!二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林信约在一旁笑道:“这树还是陛下您与先皇后定情之时,您亲手种下的,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了,它是该长这么大了!想必您与娘娘亲手埋下的酒也是醇香无比。” 皇帝看了他一眼,提起敬仁皇后,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很多。 皇帝带着许景澜亲自将那坛酒挖了出来,封泥被打开后,苏云照一个不懂酒的人,都明白这酒很香,只可惜她酒量不佳,只小酌了一口。 许景澜亦是如此,不过见皇帝高兴,他也就多喝了几杯,不曾想,这父子俩到最后都醉了!这实在是叫苏云照哭笑不得。 听说皇帝醉了,玉贵妃和丽妃各自派了人来接皇帝,林信约却婉拒了双方,自个领着人带着皇帝回了勤政殿。 小宁子和宝祥一起将许景澜移到床上后便去了门外守着,如此倒叫苏云照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无聊得很,她便喊来宝祥,让宝祥带着她们逛逛这东宫,宝祥自然照做了。 带着苏云照四处溜达,正好碰到冬青几人回来了,几人走了过来,“属下见过太子妃!” 苏云照笑了笑,看向冬青,问了双鲤:“双鲤近日可好?” “勉强能吃下一些东西。”说起双鲤,冬青面上忧虑浮现,自从双鲤怀孕后,是吃什么吐什么,他心疼得不行,想着不要孩子,结果被万叔追着打,双鲤也生气,还是找到苏云照那儿去,万叔和双鲤才勉强愿意揭过此事。 “好,她有孕辛苦,你和万叔多照顾着她。”苏云照点点头,心里却琢磨着要不要请方从进去看看双鲤。 “这是肯定的,属下也心疼她呢!”冬青说道。 说到“心疼”,苏云照不免叮嘱他,“心疼就多想些法子,可别说不要孩子的话,不仅伤万叔和双鲤的心还伤双鲤的身子。” 冬青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属下不会说那些话了。” 苏云照点点头,看了看宝祥和行书几人,“你们先过去,我有些话想问冬青。” 宝祥和行书几人虽听了这话,却没走远,只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殿下身边可有伺候他的宫女?” 冬青想了想,摇头道:“殿下幼时应该有宫女伺候。两位先生都讲究自食其力,殿下穿衣洗漱什么的都是殿下自己来的。故而殿下身边一个宫女也没有。” 苏云照这么一听,便明白了可又不免疑惑,“那尚寝局的女官呢?” 冬青挠了挠头,“这,属下不知,不过宝祥肯定知道!”他说着便喊宝祥过来。 苏云照是想阻止也来不及,只得看着宝祥一路小跑过来。宝祥刚到他们面前,冬青便一股脑地将苏云照问的都说了出来。 宝祥一脸了然,太子殿下后院没人,别说太子妃不信了,就是不知情的外人也是不信的。 宝祥解释道:“禀娘娘,贵妃原是派了四位女官来,只是那四位来得不巧,还没进东宫,殿下就领了差事出京去办事儿了。等殿下回来后,便安排她们去照顾碧青姑姑了。殿下一心忙于政务,于情爱之事并不上心。” 苏云照面上点头无异色,可心里却有些担忧的,太子身边就她一个女人,在别人看来实在是说不过去。 虽说三个月后陆侧妃也要嫁进来,可这三个月内太后或是贵妃这两位保不齐哪天就得把她喊去提点一二了。 苏云照方进宫只想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第195章 许景澜昏昏沉沉醒来时,已是黄昏,本来还迷糊着,映入眼帘的大片红色,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掀开床幔一瞧,心都凉了不少,苏云照方进东宫,什么都不熟悉,本想着送走皇帝后,带着苏云照熟悉熟悉东宫,不曾想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许景澜心中一阵懊恼,向外面看去,隔着帘子,他看见苏云照正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小榻上做着针线活。 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许景澜嘴角上扬又躺回了床上。 她在,真好。 苏云照听见声响,转身轻声喊道:“殿下?” 许景澜听见苏云照喊自己,应了一声,立马起身,掀了床幔,下了床。 苏云照见此,立马让半雨去打水来,自己则进了内室。 许景澜正穿着衣裳,见她要来,忙道:“一身酒气,别熏着你了。” 苏云照一听,便道:“那妾让宝祥去备水。” “嗯。”许景澜点点头。 宝祥备好水,许景澜便去沐浴。 等许景澜沐浴出来,夫妻俩这才用膳。 等用完膳,天也黑了,苏云照主动邀请许景澜出去走走,消消食。 许景澜自然应允,牵着苏云照的手便出门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到时候了就回屋睡觉去了。 云雨过后,苏云照疲倦地窝在许景澜怀里,许景澜挽着苏云照,说道:“我们宫里人少,但都是自己人,你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 苏云照困得不行,只敷衍地点点头。 许景澜又低声道:“玉贵妃给你的几个嬷嬷,明日宁嬷嬷会让她们离开,她们可能会闹到你面前来。” 苏云照一下子醒了神,“她们走了,会不会得罪玉贵妃?” 许景澜笑了,吻了吻苏云照的额头,道:“不怕,你是太子妃,有我和皇祖母在你身后,再者是我让她们走的。” 苏云照却摇摇头,他在自己身后撑腰也就罢了,太后可能吗?她感觉不太可能。 许景澜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说道:“宁嬷嬷和李嬷嬷两人一同陪皇祖母进宫的,后来宁嬷嬷去了尚仪局做尚仪,再后来她就到你身边来了。” 苏云照一惊,没想到宁嬷嬷竟然是尚仪,她可从来没说过,每每有人问起,她只说自己是尚仪局的一个嬷嬷。想到这儿,苏云照便顺嘴说道:“没想到皇祖母竟然将尚仪指到我身边来。” “嗯。”许景澜应了一声,末了又添了一句,“她怕我护不住你。” 这话苏云照才不信,是怕许景澜护不了自己吗?是觉得自己帮不了许景澜吧!不过太后会这么想也没错,毕竟现在京里还有人说她是个傻子,还笑话许景澜堂堂一个太子皇帝竟然让他娶一个傻子。 这些话苏云照也就在心里想想,嘴上则说道:“妾相信殿下。” 许景澜抱着苏云照,心里很是满足,突然想起昨日陈怀瑜说明日要带着赵不语他们过来,便道:“明日阿瑜他们想过来。” 苏云照听这话有些好笑,东宫是他的,他想让陈怀瑜他们来便来呗。 “陈公子他们是殿下的朋友,殿下想让他们来便来吧。” 许景澜点点头,又说道:“他们之中只有阿瑜长年在京中,所以其他人你都没见过。一个是华阳赵家的赵不语,一个是梦泽宋家的宋钰诚。” 苏云照知道这两家,也略微听过赵不语的名号,倒是那个宋钰诚,她却是没听过。 她这么想着,许景澜又开口说道:“你应该听说过不语的名号,他是寒州有名的才子;钰诚于读书、为官一事不甚在意,只想着逍遥天下。” 许景澜这么一说,苏云照在心里也略微猜了猜这两人的脾性,应该都是好相处的。放了心,点点头,又动了动身子,说道:“殿下,妾困了。” “嗯。”许景澜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苏云照醒来时,身侧早已没人,苏云照也没过问,用完早膳,玉贵妃那几个嬷嬷果然闹到她面前来了。 “娘娘,您方进宫,东宫又没个掌事嬷嬷,贵妃娘娘自然是担心您年轻不知事,这才命奴婢几人留下来的。”有个嬷嬷说道,“宁嬷嬷虽比我们几个早些时日到您身边可也不能就这么赶我们走啊。” 苏云照喝了一口清茶,缓缓看向她们,道:“可昨日在慈宁宫玉母妃也并未同我说此事,我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处理了。你们是尚仪局的,不如去问问尚仪。” 那几个嬷嬷脸上一阵憋屈,有一人勉强笑了笑,“娘娘,宁嬷嬷便是尚仪。” “哦?”苏云照故作惊讶,“这我倒是不知。” “不过宁嬷嬷既是尚仪,那你们也就听她的吧。” 那几个嬷嬷听了苏云照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么是这个太子妃太过懦弱,不敢出头,要么就是让她们走这事儿是她和宁芜商议好的! 所幸,玉贵妃也没说一定要她们留下来,只说能留便留。不过几人到底是有些不甘心,毕竟谁不想做东宫的掌事嬷嬷呢,特别是在苏云照方嫁进来,什么都不熟悉,能依仗的只有身边的嬷嬷和侍女。 不过,今日这情形,这东宫掌事嬷嬷她们是争不到了,只能行礼告退。 她们方离开不久,宁嬷嬷便跪地请罪,“奴婢隐瞒身份,还请太子妃责罚。” 苏云照起身扶起宁嬷嬷,“宁嬷嬷,你言重了,我没问过你是何身份,何来隐瞒一说?” 苏云照话罢,不等宁嬷嬷说话,便又问道:“不过,你是尚仪,要打理尚仪局的事务,虽还有一位赵尚仪,可你留在我这儿,宫中会不会有异议?” “娘娘放心,太后娘娘过几日会提一人接替奴婢的位置。”宁嬷嬷说道。 “如此便好。”苏云照说道。说实在话,苏云照也不能确定宁嬷嬷现在是她的人还是太后的人,不过她留在这儿,总比刚才那几位留下来好,苏云照到底与宁嬷嬷认识的时间长,两人也更熟悉一些。 许景澜不在,苏云照便带着百锦她们去瑶光殿清点了自己的嫁妆,搬出两箱子书来,又拿了一些东西,布置自己的新书房和寝房。 这么一忙活,便忙活至许景澜带着陈怀瑜几人回来了。 赵不语和宋钰诚与苏云照想的一样,都是知礼数、好相处的性子。 这两人来还带了礼品,赵不语听说纪若度给苏云照送了一本书,猜苏云照也爱读书,因此送了苏云照几本书,都是一些有趣的地方志。 宋钰诚则简单直接许多,他给了苏云照一盒金子,苏云照让百锦接过盒子的时候没想什么,是陈怀瑜那厮,故意将盒子打开来,给屋里众人看,又故作酸溜溜地说道:“你什么时候也给我送一盒金子就好了!” 宋钰诚抢过那盒子还给百锦,转身拉着陈怀瑜,说道:“你成亲了,我也给你媳妇儿送,等你有了娃,我还会给你娃送。” “哦!感情我娘子有,我孩子有,就我没有呗!” “对,没错!”宋钰诚回道。 两人说着说着,就闹了起来。 赵不语无语扶额,这两人见面是一定要打闹一番吗? 许景澜见怪不怪了,正想着同苏云照说说他二人,却不想,苏云照还处于那一盒金子的震惊当中。 “钰诚就是这样,给别人送礼都是送钱。”许景澜在苏云照耳边低声说道。 苏云照缓缓回神,“可是,是那么一盒金子欸。” 许景澜被苏云照这呆愣模样惹笑了,他方出声,夫妻俩就察觉到赵不语看了过来,苏云照这才发觉,她与许景澜过于亲昵了,这还有人在呢。 她慌忙往边上移了移,赵不语也有些慌乱,君子非礼勿视,可他真不是故意的,突然听到许景澜笑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看了过来。 “呵呵呵,这茶可真是好茶!阿景,给我拿一些吧!”赵不语随便找了句话说。 陈怀瑜此时正好与宋钰诚歇了下来,喝了一口茶,“这不你进京那日带来的茶吗?” 赵不语:“……” 苏云照忙说道:“我去看看她们备膳备得如何了。”话罢,便起身离去了。 只听得陈怀瑜在后面叫“饿”的声音。 第196章 今日苏云照归宁,她昨夜高兴的没怎么睡好,今日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昨夜许景澜同苏云照说了,要陪她归宁,夫妻俩收拾好便出宫去了信阳侯府。 只是在宫里待了几日,苏云照此刻见了外面的热闹景象却觉得恍如隔世,一想到自己还要在宫里待许多年,苏云照一下子有些惆怅。 许景澜隐约察觉到苏云照的情绪变化,隐隐约约猜到一点,却不挑破,只是握住苏云照的手。 等到了信阳侯府,苏云照心里的惆怅早已被回家的喜悦掩埋了。 许景澜下了马车,立马就伸手去扶苏云照,不成想苏云照归家心切,忽略了许景澜,下了马车便直奔侯府众人。 看的苏老夫人和容氏心中顿时涌起了担忧,就这么忽略太子殿下委实不好。 许景澜倒没什么,只是略有惊讶,而后快步跟上了苏云照。 两人方走到他们面前,苏老夫人便带头行礼道:“臣\/臣妇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苏云照有一瞬怔愣,而后又是一阵无可奈何,连忙说道:“快起来吧!”苏云照说着又上前去扶起苏老夫人和容氏。 苏云照分别握着她二人的手,轻声喊道:“祖母、母亲。” 这么一声,差点把容氏的泪给叫出来。 那边许景澜和苏砚安面面相觑,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苏砚平出了说了几句话一行人这才进了府。 在大堂里说了几句话,夫妻两人一个跟着苏砚安他们去了书房,一个被苏老夫人拉去了福寿堂。 刚进福寿堂,苏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阿照,太子殿下待你可好?” 苏老夫人这话一出,屋里几人顿时支起耳朵听了起来,生怕漏了什么,不过苏云照也就仨字:“挺好的!” 几人闻言,想说的话、想支的招全都被堵回去了。 唯有容氏和秦姝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苏老夫人拍了拍苏云照的手。 “那你可掌宫事了?”苏老夫人又问道。 苏云照笑了笑,道:“祖母,我方进宫不过几日,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掌宫事?”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苏老夫人叹了一声,“不过三个月后陆家小姐便要嫁进东宫,若你没有掌宫权,倒不好管教她们了。” “是啊,太子妃娘娘,这后宅之中,谁手里有权谁就是老大,男人的宠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柔姨娘一双美目眼波流转,实在叫人挪不开眼。 苏云照见她眼神在容氏和白氏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心里有了几分思量。 “可青楼里那些可怜人不就是靠男人过活的吗?”白氏突然冒了这句话出来。 苏云照以为她是故意的,可看过去,这位二婶倒像是无心之过。 “住嘴!”苏老夫人沉着脸,呵斥道,“说这些做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不得了!” 此话一出,白氏身子一缩,埋着头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见此情形,柔姨娘方才沉下去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甚至于出现了几分嘲色。 苏云照连忙岔开话,说道:“孙女知道了,回宫后定与殿下提此事。” 苏老夫人脸色这才好了许多,握着苏云照的手,“别的祖母也不多说了,夏日不要贪凉,夜里不要踢被子,日后天冷了记得添衣,唯有这几句话你好生记着,好好照顾好自己。” 苏云照眼眶一热,差点要落泪,苏老夫人又拍了拍她的手,看向一旁不说话的容氏和秦姝,道:“好了,我不留你了,容氏想来也有话要同你说,你就随她去吧!” 苏云照一时有些诧异,没想到苏老夫人竟主动让她随容氏去。 “去吧!”苏老夫人催促道。 苏云照眼神在她二人之间流转,显然还有些不相信,不过她到底还是随容氏和秦姝离去了。 三人方入和春院,容氏便告诉了苏云照一个好消息。 “真的?!”苏云照一脸惊喜地看着秦姝,“嫂嫂,你真怀孕了?” “还能是假的不成?”容氏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听了这消息竟比阿泽还傻。 “嫂嫂,你就这么怀孕了?你现在肚子里有个孩子!”苏云照傻乎乎地说道。 乐的容氏和秦姝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白城 苏云照她们离开后不久,有人急匆匆地赶到玉芳间,花妈妈正准备找人来打扫这儿,见她来,便道:“来得正好,把这儿清扫了。” 那人却道:“妈妈!不好了!” 花妈妈一听这话便有些不悦,翘起二郎腿,理了理自己的发髻,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哪里不好了?” “那兰芳间竟没有房事的痕迹!”那人说道。 花妈妈眼神一变,“什么?”见小丫鬟担忧的模样,便道:“且放宽心!就是他们是专门来救人的,也未必敢说出去!谁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在这花楼做过妓子?” 那丫鬟见花妈妈这副模样,松了一口气,“妈妈说的是,是奴婢多心了。” 花妈妈话虽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放不下,思及温允臻,最终还是说道:“你去告诉杨大,马上去找王县令,让王县令立即封城,将他们给我捉回来!另外告诉杨二,马上带人去搜各个客栈。” 那丫鬟心神一颤,立即应道:“奴婢知道了。” 花妈妈在房内坐立不安,月娘来后,见她那副模样,便宽慰道:“别担心,又不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有李县令他们帮忙,捉住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月娘话音刚落,李大就冲了进来,“不好了!” 花妈妈立即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今早要送煜王他们出城,故而城门不能关!只怕此时他们早已跑了出去!”杨大满头大汗,他总感觉这次落英阁逃不到了! 花妈妈捏紧手中的帕子,眼皮子跳个不停,她已无心发怒,长呼一口气,这才对月娘说道:“去,告诉楼里的人,嘴巴都给我闭紧了!特别是新来的那些,告诉她们,要是她们透露半分,不仅回不了家,还会被家族嫌恶。” 之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如何让这些人闭紧嘴巴,月娘也有自己的手段,听了花妈妈的话,她便立即去做了。 “花儿,一定要这么紧张吗?万一像前几次一样,她们出去了却不敢张扬呢?”杨大皱着眉说道。昨夜听说花妈妈看上了那温公子,他也悄悄去看过他们三个,那两个大的一看便是个绣花枕头,那个小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来救人却老老实实地为其赎身,这一看便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因此,杨大并不认为他们能对落英阁造成什么影响。 花妈妈却不这么想,“你知道那个吴音和赵义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吗?” 杨大一愣,说道:“我还没见过他们呢,对于布匹一事也一概不知。” 花妈妈轻哼一声,目光掠过杨大,声音听不出悲喜,“一个身着绮华锦,一个身着翠云罗,这两个非权贵之家不卖,有钱都难得。由此可见,他们不是普通人家。那姑娘还好,碍于名声而不敢言,可那男子呢?他是个烈性儿的,未必受声名束缚,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杨大一听,心下一沉,想起了花妈妈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时的情形,那时他们手足无措,既不知道去贿赂县令,也不知道让阁里的人嘴巴闭紧点,最后他们一行人拿上钱财便跑了。还是杨二不肯走,留在白城盯了一段时日,发现逃走的人竟然没有报官,他们这才灰溜溜地跑回来,后来还是有人逃走,可他们从未慌过,如今保险起见,却不得不逃了!思及此杨大便叹道:“那我们一会儿便走吧!反正有替罪羊。” 花妈妈点点头,嘱咐道:“让月娘他们什么都不要带,多带点钱,动作别太大,别让他们察觉了。” 杨大应了一声,这才离去。 杨大离开后,花妈妈才敢发怒,她一把将桌上的杯盏扫下去,又踢翻了好几个凳子。 若她们真是京城权贵之家的人,那她这九年的心血都白费了!花妈妈越想越气,恨自己一时被男色所迷惑,竟对他们无所防备! 此时,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花妈妈定睛一看原是月娘。 月娘见满屋子的狼藉未有惊讶,只是叹了一口气,“蕊儿,我都收拾好了。” 花妈妈点点头,起身将自己的钱财收拾好,月娘说道:“蕊儿,放心吧,我们还会回来的。” 花妈妈点点头,希望一切都是她多心乱想的吧!待她回来,一定要看到温振! 第197章 今日许景澜要去上朝,昨夜入睡时,苏云照让他明早醒来一定要叫自己,许景澜还以为他的妻有什么大事要做,不成想就是起来给自己穿衣服。 余光中瞥见宁嬷嬷满意的神情,许景澜也明白了,看着睡眼惺忪的苏云照不免有些心疼,“孤说了,这些事我自己来便是,你昨夜辛苦了,再睡会儿吧。” 这话说的苏云照脸一红,真是不该如何回话,许景澜却趁此机会利落地穿好衣服,轻轻捏了捏苏云照的脸,“孤去上朝了,你多睡会儿。” 话罢,便转身离开了,走前还看了宁嬷嬷一眼。 许景澜离开了一会儿,苏云照这才摆摆手,对百锦她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她们一走,苏云照立马上了床睡回笼觉。 昨夜睡得晚,今儿一大早又起来,她真的困死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已是辰时,苏云照也起身洗漱穿衣用膳。 苏云照昨夜同许景澜提了掌宫权一事,许景澜只是笑着说起了婚前让林晗交给她的那枚玉佩,说那时便将东宫交给她了。 今日苏云照便想着先看看东宫的账册如何,正想让宝祥他们把东宫的账册都拿过来,不想周嫔却不请自来了。 “太子妃,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一人来的。”周嫔也不和苏云照打哑谜,直言道,“若绣就要去边川陪智儿了,她临走前就想着能不能见你一面。” 苏云照料想到她是为了张若绣前来的,不然她没事干来东宫找她做什么呢。 “为何要见我?”苏云照先是问道,而后又委婉说道,“周母妃,我如今身在宫中,哪里能去见她一面呢。” “她说她想当面感谢你。”周嫔说着,又祈求道,“太子妃,你就当行一善事吧!若绣方生产没多久便要去边川,她走前唯一的心愿便是当面感谢你。” “出宫一事,我会解决的。” 苏云照叹了一声,见周嫔那样子,不由得感慨,她对张若绣是真好啊! 尽管如此苏云照也没有松口,只说:“还是让我考虑考虑吧。” 周嫔明白,苏云照不可能一下子就答应,这话也是有几分希望的,她便没有过多恳求,只说道:“五日后她便要离京了。” 苏云照只是点头并不言语,周嫔见状只得先回去等消息。 许景澜回来时,苏云照正捧着账册看,“不要这么看,仔细伤了眼睛。” 苏云照见他回来,放下账册,“殿下。” “嗯。”许景澜应了一声,拉着苏云照重新坐回榻上,而后拿起账册,翻了一页,“可是有什么问题?” 苏云照摇摇头,“妾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只是熟悉熟悉东宫的账册。” “好,慢慢来,别累着,不着急。”许景澜合上账册放于小几上。 “今日,周穆炎来找我,说是张若绣要去边川了,走前想见你一面。” 苏云照惊讶道:“今日周母妃也来同我说了此事。” “那你要去吗?”许景澜问道。 “妾还没想好。”苏云照说道,又面露为难,“再者,妾也不能随便出宫吧。” 许景澜闻言笑了笑,而后神秘地说道:“现在可以了。”他说着,将一令牌拿出来。 苏云照看着那令牌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伸手抓住了它,仔细一看,竟是“出宫令”! “出宫令!”苏云照惊道。 “嗯。”许景澜轻轻应了一声。 “给我的?!”苏云照有些不可置信。 “嗯。”许景澜仍是轻声应道,笑看着苏云照惊讶的模样。 “殿下,谢谢殿下!”苏云照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许景澜满脸笑意,将激动得站了起来的苏云照,拉到自己怀里,问道:“喜不喜欢?” “喜欢啊!”苏云照满心满意都是这出宫令,不停地翻看着那令牌,又疑惑道,“这出宫令,怎么和宁嬷嬷的不一样?” “这是父皇专门让人给你做的。”许景澜只说道。 “殿下少哄我。”苏云照才不信他说的话,想起前日他一上午都不在的事儿,便问道,“是不是前日上午的时候,你去找了父皇?” 许景澜笑道:“是。” 苏云照惊讶道:“父皇就这么同意了?” “父皇早有私心。”许景澜笑道,“玉贵妃和丽妃两人手中都有这个出宫令。” 苏云照听了,顿时喜笑颜开,只是想起朝臣,一下子又面露忧色,“那我出宫要是不小心被朝臣们知道了,朝堂上定要闹起来了。” “若真闹起来了,朝臣那里自有我和父皇去应付,你不用太担心。”许景澜温声说道。 苏云照听罢,仍有忐忑,“可是,这到底不合规矩……我,还是不要了。”苏云照说着,十分心痛地把出宫令塞到许景澜的手里。 许景澜抱着苏云照,她脸上的表情看得是一清二楚,闻言,也起了捉弄苏云照的心,“真的不要?那我便拿走了?” 苏云照脸上一阵犹豫,最终还是拿回了那出宫令。她也不会天天出宫吧?出了宫也不一定会被朝臣发现,苏云照这么安慰着自己。 五日后,也不知周嫔如何同皇帝说的,总之,苏云照和林信约出宫去送张若绣了。 两人的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城门外,林信约先下了马车,“周夫人、少夫人。” 周夫人见林信约如此,心里有些惶恐,连忙热情道:“林公公。” 周夫人话罢,苏云照便下了马车,几人忙前来行礼,“太子妃。” 苏云照笑了笑,“私下见面不必如此多礼。” 张若绣抱着孩子在后面慢悠悠地走来,林信约将视线放到襁褓中的孩子身上,笑道:“陛下知周嫔娘娘牵挂这刚出生的小侄子,便派我来瞧瞧,只可惜周嫔娘娘如今不便出宫,不然就亲自来看了!”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抱抱小少爷呢?” 周夫人一惊,连忙笑道:“您能抱这孩子,是他的福分。”说着,连忙从张若绣手中抱过孩子,送到林信约怀里。 林信约抱孩子倒是有模有样的,逗了几声孩子,又将那孩子抱到苏云照眼前来,“娘娘瞧瞧,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奴才这双手也抱过几个孩子,就是煜王殿下、太子殿下还有永泰公主,都说这抱孙不抱子,所以陛下每次想抱三位殿下时,都是叫奴才抱的,就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皇孙。” 苏云照闻言,只得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正准备说话,周夫人就谄媚道:“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如此恩爱,定是不远了!” “孩子一事顺缘吧!”苏云照只笑着说道。 张若绣却道:“都说抱了未满周岁的孩子的新妇不出一年便能有孕,娘娘不如抱一抱这孩子?” 周夫人和林信约一听,也跟着附和着。 苏云照连忙摆手道:“不了,我没抱过小孩子……” 苏云照话没说完,张若绣就将在林信约怀里的孩子抱给了苏云照。 苏云照只得手忙脚乱地接过那孩子,不成想张若绣刚松手,那孩子就哇哇大哭起来。 苏云照更加慌乱了,张若绣连忙让人将拨浪鼓拿过来,摇了摇,那孩子哭得更大了,张若绣一手将拨浪鼓塞到苏云照手里,一手接过孩子。 林信约打着圆场,“这孩子到底是离不开娘,也难怪少夫人要将这孩子带在身边了。” 张若绣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他是我的孩子,我走哪都要带着他。”张若绣说着,孩子哭声渐小,张若绣又将孩子抱给周夫人,从腰上取下一枚玉佩。 “娘娘,之前在府上对您多有得罪,一直没找到机会赔罪,今日方能一诉歉意。”张若绣轻声说道,“这枚玉佩是家父留给我的,臣妇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唯有这玉,对臣妇意义非凡,今日将其送与娘娘,臣妇此前行径还望娘娘海涵。” “既然这玉是张大人留给你的,那你还是好好留着它吧,之前的事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苏云照推脱道。 谁知,张若绣竟强硬地将那玉塞入苏云照手中,“娘娘收下吧!不如,臣妇心中有愧,一生难安!”张若绣说着,抱过孩子匆匆上了马车。 周夫人连忙赔罪道:“娘娘勿怪,阿绣她性子有些执拗。” 张若绣人都跑马车上了,苏云照还能说什么,只得说:“没事,既然少夫人如此坚持,那我便收下此玉了。” 周夫人赔着笑脸,却发现张若绣的马车动了,连忙行礼告退,快步走了过去。 “娘娘,奴才喜欢玉,可否让奴才看看此玉?”林信约突然说道。 “好。”苏云照将玉佩递了过去,又将拨浪鼓给了石琪。 林信约仔细看了看这玉,随后便道:“是块好玉,娘娘就收下吧!” 人都走远了,苏云照不收也不行啊! 回了城中,苏云照并未急着回宫中,而是去了松雪楼,容玉眠正在那儿等她。 两姐妹见了面,自然有千言万语要说。 “小姐。”石琪叩门而入,“周夫人说少夫人请您留下这拨浪鼓,说是留着给小皇孙。” 容玉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皇孙不知要等几年!这么早就备好了拨浪鼓,天上的娃娃还以为你们做爹娘的就盼着他们来呢!” “眠姐姐!”苏云照羞红了脸,连忙让她住嘴。 容玉眠抱着肚子笑了会儿,这才在苏云照的眼神中,正经起来,“那拿回去给大福玩,你不是殿下把大福接进宫了吗?” 提起大福,苏云照简直是哭笑不得,“别提了,大福见到殿下就叫个不停,我真怕殿下哪日烦了,把它扔回侯府。” “扔回侯府就扔回侯府嘛!实在不行扔我这儿也可以!”容玉眠戏谑道。 苏云照嗔笑着看了她一眼,姐妹俩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