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穿古代农家，农门女将名满天下》 第1章 胎穿异世，新生有些不尽人意 桃源村，二月初一！ “是个丫头。” “怎么又是个丫头……” 听着身侧哀怨的谈话声，姜玥混沌的大脑有些迟钝， 她好像，来的有些多余。 就在刚刚，她还被困在一个幽暗湿润的环境内， 视线敞亮不过一瞬，脐带被剪，屁股被人一巴掌拍的生疼。 哇哇啼哭，姜玥抗议， 谁在哭？ 发觉一婆子正抱着她一顿擦拭， 姜玥迟钝渐入清醒…… 她、她怎么成了个婴儿？ 还有，这……怎么面前的两个妇人，在她的模糊视线下，都穿着满是补丁的古代衣服？ 她姜玥、前世的特种女兵，因任务身亡，光荣牺牲， 不想，上天附赠了她一份重生险。 就是这重生险，有些不尽人意。 “娘，不能为姜家生出儿子，儿媳对不起您，对不起二郎。”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姜玥这一世的母亲，元氏。 “唉。”叹气的，是一个有些岁月的声音，姜玥的奶奶，刘春凤。 “小儿媳，听天由命吧！” 随之，就是元氏嘤嘤嘤的哭泣声。 小姜玥闻之，心中暗语， 刚刚出生，就这般不受待见？ “小儿媳，别哭了。”刘春凤听得难过，也怕小儿媳月子里落下眼疾。 要知道，她就只剩这一个儿媳了。 说来也惨，刘春凤和自家男人生有两子，并无女儿。 本着闲时务农，忙时参军的义务，补贴家用， 十年间，他们的两个儿子陆续征战沙场， 三年前，大儿战死沙场，剩了姜二一人。 刘春凤夫妇为此，整日以泪洗面。 本想着还有次子为他们养老送终， 但厄运专挑苦命人， 就在两个月前，边关传来噩耗，他们的次子，战场上没了音讯。 姜爷爷天都塌了，大病一场，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终是没熬过去年 年末，也走了。 大伯娘守着自己的四个女儿，生活实在没有盼头， 守了近乎三年的寡，她实在守不住了， 公爹去世后，她半夜三更招呼也不打，撂下女儿直接跑了。 可是寒了刘春凤的心，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娘，没个男娃，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呢。” 元氏看一眼窗外扒着的五个女娃， 大伯家的大妮、二妮、三妮、四妮，还有她生的丫头， 再看看身侧刚刚出生的这个丫头片子， 她紧蹙眉头，泪光点点，从婆母手中抱过了孩子。 姜玥感受着来自母亲的怀抱， 生在如此贫困的农家，不是她的选择，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然，温存不过一瞬， 就觉，脖颈忽紧， 老天，她喘不上气， 来之，不安怎么办？ 小小一团的她，哪里有力气挣扎。 她动弹不得，小脸也乌紫发黑，感觉自己刚刚出生，就要再一命呜呼。 救命，奶奶救命！ “小儿媳，你这是做什么！！”刘春凤用力一巴掌拍在了元氏手腕，从她手中抢过了孩子。 姜玥脖颈忽松，压迫感消失，小嘴一张，就开始哇哇大哭。 此刻只期盼着，自己在这个家，能够安然的活下去。 一生便遭了娘弃，好在，她有个善心奶奶。 “娘，没了她，家里也好省一份口粮……听儿媳的，就当她从来没来过这个世上。咱对外就说，生了个死胎。” 且留下她，将来的人头税也是一份不小的开支。 没有男人的家庭，会被人看不起的。 元氏真心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小姜玥……命苦啊，这人，是她亲娘吗？ 她只能通过哭泣，来索求奶奶救命。 “你是个当娘的吗，好狠的心！”刘春凤眼角多了泪花， 她抱着哇哇哭泣的小女婴， “乖，小六不哭，你娘她得了失心疯，咱别理她。”她说着话，将女婴凑近元氏， “先给小六吃口奶吧。” 元氏不语，将头偏到一边，沉沉睡去，太困了，多看一眼这孩子，她都嫌碍眼。 刚刚生完孩子的她，自己还饿的紧，哪有奶水喂养这个多出来的丫头片子。 刘春凤泪花散尽，将孩子裹得严严实实， “小儿媳，别再想着断了小六的命。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保不齐，咱们小六以后，会飞黄腾达。” 怎么说，也是她家二郎的骨肉，怎能随意舍弃。 “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出息。”元氏落寞的眉眼，不见一丝起色。 刘春凤摇头，将姜玥抱去了自己屋子，北屋。 看着身后紧随的五个丫头，她道： “大妮儿，小六要睡觉，你带着妹妹们院儿里玩会儿。” 十岁的大妮乖巧的点了点头。 八岁二妮不死心，询问：“奶奶，弟弟还是妹妹？” “……唉。”刘春凤叹了口气，朝着二妮摆了摆手， “玩去吧。” 奶奶的话声，让三个大点儿的孙女一个个面色消沉。 北屋内，姜玥被奶奶放到了床上，睡着了， 呃……确切的说，是饿晕了。 再醒来时， 一勺小米粥被送入了嘴里。 姜玥小嘴一张一合，饱腹感随之传来， 虽不怎么好喝，可还是让她满足打着哈欠。 她并不知道，嘴里这一口米粥，是其她姐姐们享受不了的待遇。 “真乖。”来自奶奶的夸赞。 当夜，北屋内，姜玥被奶奶搂着睡了一夜， 翌日天还未亮，门外就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开门声。 开门声刻意很浅，可刘春凤睡觉及轻， 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她便起身了。 “谁呀？”刘春凤悠悠喊了一声，就见那道身影背着包袱，跑出了院子。 “小儿媳，你站住！”刘春凤迈动双腿，追了出去， 就看到，一男一女奔跑的画面。 “站住！”虽已年过四旬，可刘春凤语气，中气十足。 元氏顿步，背着包袱的肩膀抖了一抖， 回身间，她噗通跪地， “娘，求您了，放儿媳一条生路吧。” 她脑袋磕地，做着最后的诀别。 而身侧的男人，则是冷嗤一声， “我说妹妹啊，这样的婆家，克子克孙，你早就该回娘家的。听哥的，哥回去之后，保准再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 “娘，您开开恩。”元氏带着哭腔的声音，夹杂着委屈。 “你们…”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哇哇啼哭， 刘春凤身体软了一软， 她酸涩的双眸微微缓闭………… 第2章 穷，是真穷 刘春凤想要留人，但人心已走，留不住的。 “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谢谢娘。”元氏再次三叩首，听着屋内啼哭……她对这个刚出生的小六没什么感觉，但想着自己五妮儿，双眸蓦然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娘，小六……您就当孙子养，不至于被吃绝户。待您百年，让小六来找我吧，说不定，我可以养着她，将来，给她找户好人家。” 元氏临走之前，还为刘春凤考虑着身后事。 虽于心不忍，可人心终归是自私的。 最后，她还是决然离去。 “走吧，都走了好！”刘春凤愣愣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孩子醒了， 忙重新挺直了腰板，跑回了院子。 一回头，就看到大妮站在她的身后，红着眼眶。 “奶奶，别难过，娘走了，二婶婶也走了，可你还有大妮，还有妹妹们，大妮会好好照顾小六的。” “大妮，奶奶的乖孙女。”刘春凤抹了把眼泪，拉着大妮，速速回了屋内。 此时的小姜玥，完全没有感受到失去母亲的半点儿悲伤， 她正因着身下的粘热，难受不已。 奶奶，快来帮帮我，拉裤子了。 好丢脸呐~ 感受着温柔的触感，小屁股被奶奶一通擦拭，清洗……小姜玥乖巧的一动不动， 那个，羞涩两个字，到底怎么写的…… 直至，自己被换了个干净的尿垫。 襁褓中的姜玥只觉身体一轻，她就被一双小手给抱在了怀里。 紧随，就是奶奶那温柔而又慈祥的声音， “大妮，抱小六的时候，记得扶住脑袋……” 抱她的小姑娘，她的大堂姐，不过也才十岁，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奶奶，我好饿~ 小姜玥张嘴讨要吃的，却只发出了，哇哇两道哭声， 发觉自己这哭声有些难以接受，忙住了口。 “小六乖，不哭，不哭~”姜大妮抱着小姜玥，轻轻哄。 小姜玥感受着大姐的拥抱，第一次从一个孩子身上，感到了关爱。 刘春凤抹了把眼泪，喂小姜玥喝了口清水， “小六乖，奶奶给你煮面糊糊。” 家里原本，是没有白面的， 是因为小媳妇坐月子，刘春凤才从邻家李氏那儿借了点儿面粉。 灶房内，一阵忙碌， 刘春凤看着那仅有的一斤多白面、半袋玉米面粉，还有半袋小米，无声叹息。 上下加起来，再省吃俭用，不过也才三个月口粮。 三个月后，她们祖孙，要怎么生存呢？ 儿子们的军饷和抚恤金，一个也没有到账， 也不知道揣入了哪个贪官的口袋。 而她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十二个铜板。 如今，家里除了这些粮食，就只有每天上山采挖的野菜，才勉强度日。 之前，一个儿子分得二十亩田地，他们老两口还有二十亩地。 只是家中变故，老伴生前病重，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不说，还变卖了三十亩粮田。 老姜家人丁单薄，刘春凤嫁到姜家，并没有叔伯兄弟可以相助。 仅剩的丁点儿银钱， 也因给老伴买薄棺，丧葬品花的所剩无几。 现在，还剩十八亩上等田地，九亩中等田地，三亩下等田地。 刘春凤现在就指着这三十亩田， 就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得干到什么时候。 干不动，也要干！ 日子，总要过的。 她也想过租出去，只是下等田和中等田产量不好，尤其是下等田都是坡地，无人肯租，上等田她不租。 也就能种多少，算多少， 现在，她也就想着，家里的十八亩良田能有个好收成。 刘春凤无声感叹。 饭好了，她对着西屋大喊了一声， “乖孙女们，起来吃饭了。” 此先，西屋内住着大房，东屋住着二房，而刘春凤，一直住的北屋。 也是昨日元氏生产，五妮才去了西屋，和大姐姐她们住到了一处。 听到声响，二妮三妮相继醒来， 两个丫头同年所生，是对双生女。 四妮和五妮、两个小妹一个六岁，一个三岁，正睡得迷迷糊糊，叫不醒，刘春凤也就由她们睡了。 简陋到摇摇欲坠的饭桌上， 面糊糊汤，就着野菜叶子。 小姜玥被奶奶一口一口喂着，饿的挖心的胃总算好受了些。 二妮和三妮排排坐着，吃的津津有味， “奶奶，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呢，怎么有面汤喝？”二妮询问。 面糊糊汤，她们一年也吃不上几次。 “等日子过的好了，奶奶天天让你们吃饱饭。”刘春凤话语带着期盼。 “真的可以天天都吃饱饭吗？”三妮闻言，满足的笑颜，纯粹到没有一丝杂念， 她真的，好想天天都吃饱饭。 二妮当然也高兴， 小心翼翼道了句：“奶奶，我想吃肉包子，想喝肉羹……” 又见大姐姐摇头，她讪讪低了低头，可嘴里还是期盼着嘀咕， “想想都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以后啊，我们都有肉吃。”刘春凤强打精神，一勺一勺喂着怀中的小姜玥。 小姜玥躺在奶奶怀里，满足咂吧着嘴，直到滚瓜肚圆，她又被大姐抱到了怀里。 同时，她感叹着，家中的穷困。 穷，是真穷啊。 “以后啊，就剩咱们祖孙七人相依为命，今天是新的一天，都要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刘春凤勉强扯着唇角，看起来乐呵呵的。 二妮和三妮有些不明所以，小姜玥反应一瞬， 自打昨日落地，除了奶奶、亲娘，和姐姐们，再没见到其他人…… 但是此刻，亲娘哪儿去了？ 奶奶啊，您一定要挺住了，等小六长大，给您买肉吃。 吃罢早饭， “大妮，你看着小六和妹妹们，奶奶下地去干活了。” 小六太小，刘春凤本也不想丢下， 可孙女们个个都饿的前心贴后背。 再者，家里还有三十亩田，等着她去劳作。 春日里就要种谷粟了，需要先松松土，清除杂草。 “嗯，奶奶放心吧。”大妮懂事的点了点头。 “奶奶，我和你一起去。” “奶奶，我也去。” 二妮和三妮异口同声，刘春凤酸涩着眼眶，领着两个孙女去了田间。 “小六真乖。”大妮抱着小姜玥，悠悠晃着， 吃饱喝足的小姜玥，睡着了。 姜大妮觉得，软软的小六，吃饱喝足后就乖巧的像个小大人，不哭也不闹， 不像四妮，总是闹着要寻娘亲。 今日，五妮和小六的娘也走了， 适应，总是需要时间的。 她知道，二妮和三妮总是背着奶奶，在偷偷哭泣。 正如大妮所想， 西屋内，哭声响， “娘亲，娘亲……”四妮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娘亲。 寻不到娘的她，哇哇哭泣。紧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连带着身侧躺着的五妮，也翻滚起身， “娘亲呢？” 她转头四望，还没意识到，娘已离去。 大妮入了西屋， 发现不见娘亲的五妮，迈着小腿就要出去，忙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后对着姜四妮一顿哄， “四妹乖，娘亲只是出远门了。” “……娘、我要娘…” 最后因实在哄不下，姜大妮直接一句河东狮吼， “不许哭！” 四妮哭声戛然， 看着大姐姐那张严肃的脸，她哽咽抽泣，小身体一抽一抽的。 姜大妮长舒口气， 原来，四妹妹吃硬不吃软。 四妮的哭闹声和姜大妮突然间的厉声传到了隔壁院子，邻居李氏的大孙女儿赵小红闻声而来， “大妮，四妹妹她怎么了？” 因姜大妮跟赵小红同岁，平时最是能玩到一处，遂二人以往，经常相跟着，一道去山林采挖野菜，捡野菌子。 姜大妮无声叹息， “小红，你平时，都怎么照顾你三个弟弟？” “耐心。”赵小红看到这样一幕，深有体会，帮忙拉过了四妮小手。 “四妹妹乖，你的娘会回来的，姐姐家有好吃的，还有哥哥和弟弟们陪你玩。” 说罢，将人拉着去了她家。 赵小红统共三个弟弟，最小的弟弟，今年两岁，一直也是她在带着。 四妮被赵小红哄骗走了，姜大妮千恩万谢。 她也很有耐心的，可是，架不住四妹妹整日找娘。 好容易喂小五妮喝了碗面汤，这才拉着五妮，赶紧跑到北屋，来看看小六…… 田间， 刘春凤一手扛着锄头，正在一点一点儿，锄着地里的杂草。 二妮和三妮亦蹲在田间，一起拔草， 拔的她们手都肿了，最后在奶奶的授意下，累的田头歇息。 “你们二婶婶，昨日又生了个丫头吗？”蓦得，身侧传来一妇人试探性的询问声， 二妮三妮循声望去，是他们邻地的张奶奶。 二妮悠悠抬眸，看了那妇人一眼， 显然，张奶奶的问话，她不愿回答。 哼，会生儿子了不起吗？ 丫头片子也是会下地干活的。 “二姐，咱去帮奶奶干活吧。”三妮说着话，跑向了田头的奶奶。 她不喜欢这个张奶奶，所以远离了她。 二妮本欲相随，但被张氏一把揪住了袖子。 “二妮啊，你们姜家这五个妮子，张奶奶最喜欢的就是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张奶奶家，奶奶供你吃穿。” “嗯？”小小年纪的二妮，并不明白张奶奶的意思。 “张奶奶家有个小弟弟，你来了奶奶家以后，便也是个有弟弟的人了，长大后，给他当小娘子怎么样？” 第3章 小六就是弟弟 张氏觉得，二妮懂事机灵，不像大妮心眼太实容易吃亏、 再者，姜大妮长大了需要照顾妹妹们，姜刘氏断然不肯放人， 二妮也不像三妮，胆小怯懦。 “什么，当小娘子？”二妮闻言，看了眼不远处，朝张氏跑来的小男童，忍不住笑了， “张奶奶，我这么小就要上门去给你家的小娃娃做小娘子，还不被村里人给笑掉大牙。再说了，您家那小儿，不过才三岁的年纪，我才不要嫁他，羞死人了。” 她道完，又要离开，但是小胳膊却被张氏紧紧拽住。 “你这孩子，奶奶的意思……唉，该怎么跟你说呢，就是童养媳的意思，你知道什么是童养媳吗？” 张氏半生无出，只过继了堂家一个侄子，如今，那养子已经娶妻生子。 因不能生育，她为此，也不知被婆家埋怨了多少次。 日日求神拜佛，一朝有孕，老来得子、 她欣喜若狂，自然，疼惜得紧。 这不家里有了地位，也因着家境还算不错， 遂想着，给小儿找个人照顾。 “嗯？”二妮心底寻思，童养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待想明，张氏继续引诱： “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有个弟弟，以后啊，我就是你娘了。” 抬眸看到刘春凤正领着三妮走了过来，张氏讪讪笑着。 “刘大姐，正准备跟您说这事呢，我家那口子也觉得二妮不错，就想着，带回家养着。” 张氏话说的诚恳，姜二妮忙后退到了奶奶身后， “奶奶，张奶奶要我去她家做童养媳，我才不要。” 而三妮，身体也不住后缩了些，生怕这张奶奶再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童养媳？”刘春凤垂眸一瞬，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这在旁人看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这件事情，我家二妮不同意。” 她尊重孩子的意愿。 张氏摆手，连忙对刘春凤解释道： “不是我说，刘大姐，孙女多了，就因这人头税，卖了的真不在少数，我也只是想帮帮你，你说，你家没了儿子，也没留下一个孙子，将来，也没个顶梁柱不是？” “如今你小儿媳也走了，你一个孤老婆子……不如将孙女们都打发走了……过继个别家的男娃。” “张氏，我两个孙女儿还在这儿，你说这话合适吗！”张氏一语，瞬间戳到了刘春凤痛处， 脸色，也是异常难看。 她心道，村里人的消息，可真灵通，小儿媳前脚刚走，后脚就传开了。 她犯不着自家的孙女儿卖了，去养别家的孩子。 “孤老婆子？我们家，一家七口，我怎么就成了孤老婆子？” 两个孙女眼底的怒意，也挥之不去。 因刘春凤忽然间拉下了脸，张氏渐变的脸色有些维持不住， “这…您带着五个孙女儿，如今还多了个刚刚出生的奶娃娃，难熬啊。女人养家，孙女们是养不活的。” “我们夫妇的人品您也是知道的，二妮交给我，你放心。您不考虑考虑？” “养得活。”刘春凤依旧摇头，她有手有脚，如何就养不活了。 张氏不死心， “反正孙女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不如趁现在，将她们都打发出去。” 刘春凤脸色再变，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休要再言，别让我的两个孙女生了心思。” 随即她朝惴惴不安的两个孙女点了点头， “放心，咱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再分开。” 张氏……劝不动，根本就劝不动。 “娘亲，我才、不要她。” 这时，一个凶巴巴的男童，也就是张氏家小儿林小勇跑了过来，凶神恶煞般朝二妮吐了吐舌， “你们你家人、欺负我娘一个……不是好人。” 话还说不利索，拒绝意味满满， 林小勇执着一句，还蓦得上前，用力将姜二妮推到了地上。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姜三妮眼含怒意，“谁欺负你娘了！” 刘春凤蹙眉，迅速将姜二妮从地上拉起。 这家的顽童，她好生不喜。 姜二妮委屈极了，反手一推，林小勇随之跌倒，屁股吃痛，疼的哇哇哭泣。 时间，只在刹那之间， 张氏不及阻止，就听林小勇带着哭腔向她告状： “娘，姜二妮打我！” “该，谁让你先动手的。”张氏不悦瞪了自家小儿一眼，又看向姜二妮， 二妮也不是软柿子呢，真的是越看越喜， 就是， “二妮，以后啊，可不能欺负自家人呢。” 她边道，边心疼的将自家儿子抱在了怀里。 “什么自家人。”姜二妮后退，再一次躲到了奶奶身后。“谁欺负谁呢。” “娘亲，不要小娘子，小娘子不如娘亲。” “……婶婶们说，小娘子会打屁屁，会抢好吃的…”话到此处，林小勇被张氏一巴掌拍到了脑门， “哪个婶婶说的浑话。” “哼！”姜二妮感受到了，林小勇对她的排斥，遂脸色也不太好看。 “娘、还没做小娘子，就已经这么凶了。”林小勇朝姜二妮扮了个鬼脸， “活该你、没有弟弟、太、太太凶了、弟弟都不敢、不敢入你家的门！”林小勇口无遮拦，忙被张氏捂住了嘴。 “二妮，这混小子，不知哪里听来的浑话，别生气，我教训他。” 说罢，再一巴掌拍在了小儿脑袋， 张氏那一巴掌不痛不痒， 刘春凤生气，但她一个大人，又如何跟顽童一般见识。 姜三妮眼泪不争气往下淌， 这顽童说她们什么，活该没有弟弟？ 姜二妮恼了，双眸中聚集的怒意，就像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小野猫。 她小胸脯早就气的高低起伏， 她多希望，小六就是个弟弟，这样，就没人再敢欺负她们家了。 “我家小六就是弟弟！” 她咬牙道。 没有弟弟，她可以假装自己有个弟弟，正好全了她的心愿。 小孩子的思想，就是这样单纯。 早就从长辈口中得知， 没有男丁的家族，是被人瞧不起的， 她们姐妹长大后，不好嫁人不说，奶奶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还会被吃绝户！ 这不，今日一大早，她往来田间的路上， 总是会看到一帮子妇人小娘子的，对着她们祖孙三人一阵嘀嘀咕咕， 就说到了吃绝户，简直太可怕了！ 躺在裹被呼呼大睡的小姜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人换了性别。 林小勇听到人家也有了弟弟，小脸皱巴巴的，只暗搓搓离开了。 “嗯？”张氏微愣， “小六…弟弟？哎呦，二妮，小六若是个弟弟，你奶还不高兴的，见人就说嘛，怎么也没听她说道说道？还有，你二婶婶不也走了吗？” 说罢，她还不忘看了刘春凤一眼。 你以为我奶奶是你？最爱显摆。姜二妮心中腹诽。 显然，刘春凤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二妮说什么，小六是弟弟，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乱说。 “小六就是弟弟！”姜二妮坚持道。 随即，难过、 “二婶婶也走了？”她就说嘛，一早上不见人。 不得不说，她想娘了。 三妮低垂着头， 看着奶奶的参白头发，泪水在眼眶打转，下一瞬，两个孙女儿被奶奶一手一个，紧住了手腕。 张氏为自己之前的言语，感到脸疼， 虽内心还是有些诧异，但还是笑道： “刘大姐，那个……恭喜刘大姐了，这一次，你们姜家可算有后了。” 因她这一句朗声祝福，身侧扛着锄头回家的村人们，也纷纷围了过来。 “恭喜刘大娘喜得贵孙啊。” “刘大娘这次，可算是熬到孙子了……” 第4章 看可以，抱不行 刘春凤摇头，本欲道明真相，却见二妮和三妮的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我们家小六，可乖巧懂事呢。”姜二妮和田间村民们搭讪之余，脸上是满满的虚荣感。 姜三妮也虚假感受着，来自‘弟弟’的神气。 刘春凤不禁，摇了摇头。 但想到百年之后，孙女们都嫁人了， 姜家的后代从此断绝，再也没有了后人祭拜。 还会被吃绝户！ 没有子嗣的人家只能委托自己的亲戚来出面处理自己的后事。 未出嫁的孙女们会被压榨的一分都不剩。 小六当个孙子养…… 孙子，往后可送去书院，可习得一身墨宝， 可送去武馆、可武艺傍身……可好好培养…… 早在小儿媳月份见长的时候，她就想着，若是个男胎，一定送他读书习武，将来为姐姐撑腰。 刘春凤也是个要强的妇人，只是命运不济。 待身侧道喜的村人离去，她认真对张氏一句： “张妹子，我姜刘氏一生虽然坎坷，我姜家虽然很穷，但是，我是断然不会通过卖孙女，来祈求后世温饱。” 二妮三妮跟着颔首，奶奶就是她们的天，是她们的靠山，有奶奶的地方，才是家。 “呃……谁让您卖孙女了。”张氏陪着笑脸。 祖孙三人走了，余留下张氏母子，碰了一鼻子灰，也堵心离开了。 张氏边走，还一边埋怨儿子，“你个没出息的，有个小娘子，多好的事儿啊。” 多好的二妮，虽然泼辣了点儿，可她喜欢。 回家的路上， “奶奶，听说镇子上高员外家的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二妮不嫁人，以后，也要招个上门女婿，天天伺候您。” “好二妮。”刘春凤欣慰笑道。 三妮也跟着颔首，心想着，她长大了，也不嫁人，天天陪着奶奶。 家里， 小姜玥饿的想哭， 若非她成人思想，早不知嚎成什么样了。 这一上午的，未曾进食，只喝了不少的清水， 大姐姐只喂她水喝，不给粥吃，她扛不住啊。 为了不给大姐姐制造焦虑，她不轻易哭泣， 只因憋不住尿，哇哇哭了几声， 但是，大姐姐好像听不懂她的意思， 直至她尿了裤子，大姐姐才手忙脚乱，为她换完尿垫子，抱到了怀里。 谢天谢地，大姐姐终于抱她了。 她也终于明白，小婴儿为何喜欢人抱了， 一来，有安全感，二来，总也躺着，她难受啊。 小姜玥知道，大姐姐正处在崩溃的边缘，所以，她能做的，只是不添乱，被大姐姐抱了一会儿，便又饿的睡着了。 而放下她的大姐姐，一会儿拉着哭闹的四姐，一会儿拽着试图出去找娘的五姐， 原因，四姐和五姐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不就是要找娘吗。 姜四妮：“娘亲…” 姜五妮：“放开我！” 好端端的，娘就不见了，让姜五妮心里慌慌的。 终于， “再闹，将你们统统卖了换钱！”姜大妮又一次被逼到发疯，让两个妹妹僵直站好， 随即，姜四妮委屈抽噎。 大姐姐好凶， 大姐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上午了，也不对她们笑。 等刘春凤扛着锄头，领着二妮和三妮回家之后， 看到的就是两个小女娃排排坐在院子，翘首以盼的样子。 看到奶奶，姜四妮的眼泪再也收不住了， 当即就要冲向奶奶。 但是，被正在灶台忙碌的大姐姐一个眼神，骇然一跳，忙又乖乖做好。 她眼泪吧嗒，抽泣哽咽，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二妮回家后，第一时间静了手，便去去看了被自己说成弟弟的小六。 三妮简单洗漱便躺回了西屋，显然是累的狠了。 忙碌了一上午，好困，她要好好睡上一觉。 见此一幕，刘春凤心酸中，夹杂着心疼， 是对二妮三妮的，是对四妮五妮的，更是对大妮的。 “大妮，奶奶做饭，你去看着小六。” “小六睡着呢。奶奶都忙活了一上午了，快回去歇着吧。”大妮边说，边将一把玉米面倒入了锅里，而后，是一把野菜叶子。 随即，还不忘夸赞姜玥一句， “奶奶，小六今天可乖了。” 屋内的小姜玥……她早就醒了。 听到奶奶回来，她张嘴，哇哇两声， 仅须臾间，她就被二姐抱到了怀里。 “小六乖，是不是饿了？” 二姐的怀抱，有些不牢靠，小姜玥身体下滑，真真个小心翼翼，但小手软的没有力气，根本就抓不住人。 姜玥配合着，又哭了两声，嘴里被二姐端着黑瓷大碗，送了口清水， 倒了她一脸， 咕咚……咳咳……哇哇……差点儿没将她呛死。 但是，二姐以为她哇哇哭泣，是饿的不行，再次灌了口清水…… 她又尿裤子了……接连被呛，哭声愈发大了些。 奶奶，要吃粥食，不要喝水。 “怎么了，小六怎么了？” 还好，奶奶当即跑来，接过了她的小小身体。 随即，为她唇角一阵擦拭，对二姐道： “二妮，小六太小，不能这样喂水。太软了你也抱不了她。忙碌了一上午了，先去歇着，妹妹就让奶奶和大姐姐照看吧。” “奶奶，你错了。”姜二妮有些自责，方才小六的哭声，真真也吓到她了。“不是妹妹。” 随即，她又对着屋外的大姐和四妹五妹嘱咐一句， “小六不是妹妹。”便拉着大姐，一通说道。 道完，还时不时，瞄一眼正被奶奶抱着的小六。 小姜玥总算安心，她张嘴，呛水之余，吐个粉红泡泡…… 她决定，以后都不让二姐抱她，否则，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不过，二姐那句，不是妹妹什么意思？ 再一看，一上午了，大姐姐脸上，总算多了笑颜。 她心声，总算在一刻钟后得到了回应，吃到了一口面糊糊，便又睡着了，只盼着三姐，别再来喂她喝水。 出生第三日，她被奶奶抱在怀里，喂着米糊糊， 她微睁着眼睛，朦胧间，家里来了几个婶子大娘还有奶奶们，无一例外，都是来看她的。 孙女儿，也会有这般待遇？ “刘大姐，听说您家喜得贵孙，我们哪，来沾沾喜气。” 说话者，是邻家的李氏，她头天就想着来了，只是娘家正好有事，给耽误了。 话必，她和其身侧的大孙女儿赵小红，盯着姜玥一通打量，由衷的替姜家高兴。 “刘大娘，日子啊，有盼头了。”是一条巷子的柳婶子，跟着李氏一道来的。 “……” “到家快坐。”刘春凤顶着心虚，招呼落坐，就是眼底的苦寒，有些抑制不住。 她只觉，这次的弥天大谎，有些难以控制。 日后，该怎么道明，小六不是男娃的事实呢？ 小姜玥并无太多感觉，但是，很快她便被二姐姐给护在了怀里。 看可以，抱不行。 若是露馅了，可怎么办？ 姜玥……不想让二姐抱的，可她一个小小婴孩，看事物都模糊不清，也不会说话，根本就没有发言权的。 “呦，这孩子长得真不错，白白净净的，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 张氏话落风火赶至， 本欲抱一抱这个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但奈何，姜二妮不肯。 “弟弟还小，禁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第5章 婴生不易 姜玥…………她何时，成了弟弟？ 还有，她不想让二姐抱的， 二姐的怀抱，太紧了，她有些喘不上气。 哭了两声， 不想，二姐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小脸憋的通红。 姜大妮闻言，看到二妹如此情形，只从二妹手中，松了松姜玥的小身体，什么话也没说，便出了屋子，给奶奶婶子们倒水喝。 ……日子一天天过， 姜玥每天，睡觉的时间大过醒着的时间， 要醒来，也是饿醒， 仅存的记忆，那便是自己有个坚强的奶奶、 懂事的大姐、 泼辣的二姐、 善良的三姐、 爱哭的四姐、 闷葫芦五姐、 不觉间，她满月了。 家里很穷，且一年之内发生了太多变故，奶奶哪里有钱，给她办满月宴。 不过，奶奶还是花两文钱买了两个鸡蛋， 她一个，五个姐姐一个，给她饱饱吃了顿鸡蛋羹， 黄艳艳的鸡蛋羹，吃在嘴里嫩滑爽口，回味无穷…… 小姜玥第一次觉得， 原来鸡蛋羹也可以这么好吃。 天知道，连吃了一个月面糊糊，米粥的她，鸡蛋羹就是人间美味。 “奶奶偏心……”四姐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耳畔， “奶奶偏心，弟弟那么小，一个人吃一个鸡蛋，我们五个人才分一个。” 五姐看着碗里的蛋羹渣渣，直咽口水。 不止五姐，除了大姐那犹如小大人般，低着头的身影， 二姐和三姐也在吞咽口水。 事实上，她们每个人也才吃了两口，而大姐，也就尝了尝味。 奶奶是一口没吃。 听到此处，小姜玥无形中，有了种罪恶感。 等小六长大了，让你们天天都有蛋羹吃。 一个月了，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被称作弟弟的事实。 她也已经全然想明了，奶奶和姐姐们的苦衷。 好吧，身在古代，女扮男装倒也挺好。 待她长大，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都有，都有。等地里有了收成，家里有了多余的钱，奶奶啊，就买只母鸡，你们就都有鸡蛋吃了。” 原先家里也是有几只鸡的，只不过，元氏孕期，身体不太好，被刘春凤给几锅炖了。 刘春凤真心觉得，奶奶难做。小六这么小，这一碗水，怎么能端的平呢。 因她一句话，五个孙女的眼底，都有了亮光。 接下来的日子，奶奶照常下地劳作，二姐三姐照常随行， 哪怕小脸晒得通红，也跟着奶奶，拔着杂草。 就因为那一口鸡蛋羹，姐妹两个干活十分卖力。 小姜玥照常和四姐五姐一起，被大姐照看着。 四姐时常吃醋，五姐对她不理不睬。 家里，大姐姐，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让小小姜玥有些于心不忍，只盼着，自己快快长大~~~ 看着奶奶翻田之余，在本就不大的小院子开垦了一小块地方，种了一些白菜，萝卜，还有小葱。 她好想帮忙。 ……朦朦胧胧中，又过一月…… 两个月的小姜玥不安挥动着小手小脚，翻动着小身体， 但奈何，翻不动。 现在，已经到了种粟季节。 家家户户，恨不得一个人顶两个用， 村里的精壮汉子们，全都大显身手。 可就苦了刘春凤这一家子孤儿寡奶。 这不，一大早的， 小姜玥就被奶奶装入背篓，放在了田头的柳树荫下， 身边陪伴她的，是采野花的四姐，还有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的五姐。 因为大姐，姜四妮再也不敢哭着找娘了， 姜五妮也不再随意乱跑，每天喜欢做的事情，变成了等待。 正如奶奶和大姐说的，娘只是有事离开一段时间，她会回来的。 奶奶和三个姐姐拉着地耧，在田间忙忙碌碌。 小姜玥刚来田地的头一天，就遇上个可怕的事情， 躺着躺着，她的背篓内突然间来了只黑虫子，趴在了她那细小的胳膊，一口下去， 近乎能咬掉她半条命，疼啊…… 四姐救命！ 五姐救命！ 哇哇啼哭，她借此吸引注意。 姜四妮一看，“小六，别怕，是只蚂蚁。呦，这蚂蚁个头可真不小！” 姜玥…是不小，咬人真疼，她的小胳膊，瞬间起包。 四姐，别只顾上观察蚂蚁，你倒是帮帮忙。 身侧，五姐扔掉野花，一把捉过那只蚂蚁，放在地上一脚给碾成了渣。 小姜玥听着地上声响，无声感叹， 五姐威武！ 要知道，五姐周岁还不过三。 而身侧的四姐， 迈着小短腿，用力推动着装有小六的背篓，远离了那具虫尸…… 别人家三天五天，十天八天就干完的农活，刘春凤领着孙女们起早贪黑，直直干了超一个月，谷子种了七七八八。 小姜玥也在田头躺了一个多月， 现在，小姜玥也已经三个月了。 整个种粟的日子， 她们三小只倒还好说， 就是苦了奶奶，和三个姐姐， 她们皮肤被晒得黝黑，都脱了皮， 三个姐姐的小手上，脚丫子上都打了水泡。 要知道，她们种的，可不是一亩两亩。 今日忙完所有的种粟农活， 刘春凤望着那茫茫一片，已经种好的谷田，面上欣慰。 但想着自己目前，那仅有的十个铜板，她愁从中来。 ……忙完种粟的第二天， 刘春凤让孙女们全都睡个好觉，自己则早早起床，准备早饭。 今日的早饭，只能做玉米糊了， 望着家里，仅剩的几日口粮，她唉声叹气。 大妮和往常一样， 起床便去了北屋，先是看看小姜玥睡醒没有。 发觉醒了，她抱着姜玥出屋，恰好听到奶奶叹息，不禁询问， “奶奶，什么时候可以收割谷穗？” 她也知道，家里没有多少粮食了。 现在，就盼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姜大妮边询问，边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小脑袋。 “得有四个月。”刘春凤看到大孙女，眉头刻意舒展。 事实上，她已经扛不住了， 再不停歇，她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被大姐抱着的小姜玥……奶奶，这儿的田，可以一年两收吗？ 根据她所熟知的季节，这儿和她前世近乎一致。 呃、有些自私了，没看到奶奶和三个姐姐都累成什么样了吗。 吃罢早饭， 因口粮实在禁不住吃，刘春凤花了自己仅剩的十个铜板，买了三斤玉米面， 想着配合着自家那早已长成的白菜萝卜，应该能吃上几日。 而后嘱咐大妮看好妹妹们， 不得已背着孙女们，去往了临近镇子的一处村落，杏花村， 娘家借粮。 近乎走了小半个时辰， 刘春凤杏花村前缓缓驻足，面露忧虑。 驻足半晌，她迈动着沉重步伐，继续前行， 直至村东头的某处泥墙院落， 她再次驻足。 望着昔日娘家，历历往事涌上心头。 生母生父均已去世多年，大哥也已不在世上， 二哥在幼年时期，读了些圣贤书，现在县城做夫子，二哥二嫂搬出去多年，并不住村。 她还有一个三弟，三弟夫妇一大家子现在和大嫂母子婆媳一起生活。 只是因年轻时候，因为赡养爹娘的事情，她和二哥、弟弟发生过一些口角，关系也不咸不淡的， 所以几年了未曾回过娘家。 终于鼓足勇气迈动双腿，她入了娘家院子。 第6章 借粮 入目，只有三弟家的两个孙儿在嬉戏打闹，并无大人。 两个男童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看到刘春凤后，微微愣了愣。 八岁男童总觉得眼熟，似乎哪里见过。 “我们家也没有粮食吃了。” 没错，他将刘春凤认做了乞丐。 “老乞婆，上别家要去吧。”六岁男童说话间，已经学着自家奶奶，拿着竹竿开始赶人。 刘春凤面上难为，忙一手拉住该竹竿， “你们的爷爷奶奶呢？” “是姐姐来了。”这时，弟媳孙氏扛着锄头，田间归来。 看到姑姐，忙笑脸相迎， 而后，对两个孙子嗔怒道： “大山小山，这个可是你们姑婆，不得无理。过来，见过你们姑婆。” “姑婆？”两男童听闻此言，又看看刘春凤这一身的寒酸， 竟是高昂着头，出门遛弯了。 “小兔崽子……”孙氏脸上，多了尴尬， 她僵笑几声， “姐姐，孙子们都被惯坏了……瞧我，走大远的路，一定累了吧，快回屋坐。” 刘春凤被孙氏引领着，入了屋子。 不多时，孙氏端来了一杯热茶，“这茶叶是二哥送的，说是学生送的，你尝尝鲜。” 刘春凤内心局促，但面上不显， 口干舌燥的她，喝了口热茶，舌尖被烫， 抿唇放下茶杯， “春来呢？” “下地还没回来。”孙氏边说，边望了眼自家田地， “唉，赋税苛刻，今年也不知个什么情形，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也就二哥过得不错。” “这不，我前几日，才刚去了县城一趟，向二哥讨了点儿糊口钱。” “不然，收成不到，眼瞅着我家这五六个孙子孙女的，这日子呀，过不下去啊。春来也是，除了种地的，什么都不会，不像二哥。” “唉，还是二嫂有福气啊……” 刘春凤这边还什么没说，孙氏便一通喋喋不休。 她内心，如坠冰窟， 但也脸面板正，看不住一丝窘迫。 她缓缓摇头， “弟妹，多年未见，我也是路过，来看看你们，你们有二哥相助也是好的，这日子也能好点儿。” “劳姐姐还记挂着我们。”孙氏开口，又是一句， “吃了饭再走啊。” 让刘春凤有些坐不下去了。 “不了，家里还有孙女们等着我做饭呢，我就先回了。” “唉，大妮她们都那么大了，自己会做饭的，你还是吃了饭再走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不了。”刘春凤在孙氏的笑语送别中，出了院门。 “姐姐、姐姐，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就留下吃饭吧……” 刘春凤离开了、 她没看到的是，离开之后，孙氏那张渐变的脸， 同情，外加丢丢的，看不起。 孙氏腹语：姑姐，你可别怪我啊，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这年头，谁家也顾不上谁的，哪有粮食借给你呢。 你既然能抹下面子，还是去二哥家借吧， 我也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 刘春凤迈着双腿，脚步沉重， 心想着，方才也忘了询问孙氏，大嫂在哪儿。 好些日子不见了。 想着回去再问问孙氏， 但也只回头，怔了怔步子。 刚刚走了两步，一妇人扛着锄头的样子出现在了她的视线。 “大嫂？” 没错，来人正是刘春凤娘家大嫂，杨翠。 刘春凤惊叫一声，杨翠抬眸，霎时，喜出望外。 “春凤？” 但看着刘春凤那枯黄的面容，她忍不住内心难过。 小姑不过四十出头，看起来比她还要老上几岁。 杨翠腾出一只手，拉过了刘春凤手腕， “来了怎么也不进院儿呢，走，跟大嫂回家，咱们姑嫂二人好好的叙叙旧。” 儿媳妇在田间劳作，杨翠也是趁着空闲，回家和孙氏一起做饭。 刘春凤低垂着眉眼，只道， “大嫂，我刚刚去过了。” “回家也不见见大嫂……”杨翠话顿，带着丝丝心疼和埋怨， 再认真看了眼刘春凤，一眼透视到了她的窘迫。 “在这儿等着我。” 说罢，她扛着锄头回了家， 再出来时，身上背着半袋红薯。 “这些，你先拿回家吃，不够了，以后我让你大侄子给你送去。” 只可惜，她唯一的儿子和孙子一起外出修理河坝，并不在家。 “够了。”刘春凤抬眸再望了眼娘家院门， “大嫂，这些我会还的。” 自打家生变故，她半年多不见大嫂， 看着大嫂，她微微垂眸，摇了摇头，搂住了她的肩头，悲伤情绪溢于言表。 似乎，又回到了幼时未嫁，她在大嫂身侧撒娇的模样。 “春凤啊，跟大嫂不用这么见外的。你们婆媳几个，家里没个男人照料，日子不好过大嫂也是知道的，大嫂只盼着，你能越过越好。” 说罢，还给塞了一串铜钱。 杨翠并不知晓，刘春凤两个儿子媳全都跑了的事实， 想到她男人才去世不久，不禁心生酸涩。 “我会还的。”刘春凤也没诉说家中之事，只道了声谢，带着对大嫂的感激，离开了娘家。 她想着，孙女们看到有红薯吃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盼着这些红薯，和大嫂所借的钱能够熬到收粟…… ……午时上下，桃源村的农家院儿内， 姜大妮早就煮好了野菜粥，抱着小姜玥一起站在院门口，等着奶奶归家。 一上午不见奶奶，小姜玥和五姐等的昏昏欲睡。 姜二妮和姜三妮亦站在院门口，不住探头探脑。 而身侧的姜四妮， 则是瘪着小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大姐姐只许小六吃饭，不许开饭， 奶奶再不回来，她们都要饿死了。 六个孩童频频相望的样子，画面凄苦中，带着温馨。 好容易看到那抹背着粮食的孤独身影， 孙女儿们唇角抑制不住的笑。 “奶奶，你背的什么？”姜二妮率先跑向了奶奶，作势就要接过她的麻袋， 但被刘春凤挥手阻止， “是红薯，你老舅母给借的，太重了，你拿不动。” “拿得动。”姜二妮坚持道， 听到有红薯可以吃了，她面露笑颜。 随即，和三妮一起，一人一头，硬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抬着半袋红薯，先刘春凤一步，往院儿内艰难走去。 刘春凤得以喘息，这才看向了抱着小六的大妮， “大妮，怎么了，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奶奶，去借粮食，怎么不叫上大妮，这么重，您一个人咋背回来的。” 姜大妮抱着小姜玥背过了身， 倒让刘春凤觉得，她有些亏待了自己的大孙女。 “奶奶有的是力气。”她说罢，拍了拍大孙女肩头，从她身上接过了小姜玥。 一手牵过了大孙女小手，入了院子。 “四妮五妮，别在门口站着了。” 小姜玥被奶奶抱在怀里，闻着奶奶身上的汗腥味，情绪也蓦然低落， 奶奶不易，让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快快长大，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而走在最后的两个丫头， 四妮撅着小嘴， 五妮不住向远观望，为什么回家的没有娘？ ……当晚， 刘春凤清洗一个红薯，切成碎丁， 清水下锅，煮了红薯丁，拌了小半碗的疙瘩拌汤， 快熟的时候，又飘了点儿野菜叶子。 锅内咕嘟咕嘟，冒着红薯清香， 五个姑娘一个个滋着口水，单单闻着，就饿的紧。 待拌汤做好，姜大妮每个人舀了一碗红薯粥， 有些烫嘴，五个丫头埋头吹了吹碗中食物，凉一些后，小嘴张合，吃的津津有味。 奶奶怀中的小姜玥，也吃到了她初来异世的，第一口红薯。 红薯入口，软糯香甜。 她从没觉得，红薯原来这么好吃。 姐姐们吃个六七分饱， 当晚，满足的院中欢语。 刘春凤脸上，多了轻松。 ……四个多月后，大概白露时节， 金灿灿的谷子到了丰收季节。 第7章 赋税压迫人心 秋高气爽，七个月的小姜玥又被奶奶用背篓背到了田头柳下，和姐姐们一起玩耍， 田头成了姜玥三小只的乐园，四姐和五姐时不时的，会给她捉虫子玩…… 而三个姐姐和奶奶们，则是人手一个镰刀，收着谷穗， 这活，奶奶任劳任怨，三个姐姐干的苦不堪言。 祖孙三费力收割谷粟的样子，时不时的，路过的村民都会看上一眼，忍不住面露同情， 可自家都有自家的活，自己都还累的直喘气呢，谁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帮助她们。 这一幕，在孩童们看来，可就多了嘲笑。 “二妮，怎么不见你们的爹爹娘亲呢？” “你看她们，好能干啊……” 刘春凤看了孩童一眼，“孩子们，晌午了，别到处乱跑，待会儿你们爹娘要寻不到人了。” 姜大妮面色平静，不予理会。 姜二妮看着身侧那些小姑娘们嘲笑的目光，憋红了小脸， 尤其是身前，林小勇的那一句， “我们家，都是大人和哥哥们做的。二妮，你们爹娘哪去了？” 又一个询问她爹娘去哪儿的。 姜二妮想要撒开手不干的，可因着奶奶和大姐三妹那汗流浃背的样子，她忍受了所有的不愉快。 “我爹娘能耐大了，他们去外面赚大钱了。” 一句话，堵住了众孩子的嘴，迫使他们带着羡慕的目光，离开了。 姜三妮手上起泡，痛的眼眶都红了， 心底默默想着，他们姜家，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田头的小姜玥听闻此言…… 还好大人还算朴实，明着不会挖苦。 等她长大，好日子蒸蒸日上。 看谁还敢嘲笑奶奶和姐姐们。 会翻身了就是好，她早就可以独自趴着了。 就是田头，树荫离去，日头的照耀下，她晒得皮肤生疼。 遂抬眸看着四姐姐，索求帮忙叫下奶奶或者大姐，换个位置。 一通婴语，没能叫来奶奶，却是让四姐为她褪去了粗布小裤子， 露着小屁屁趴在背篓内的小褥子上…… 不要太舒服~~~ 但是，有些羞羞…… 好在，二姐跑来了，小裤子再次上身。 只是，二姐的动作有些粗鲁、 好想要奶奶换。 “四妹，小六的裤子，可不能随便脱，听到没有？”姜二妮一句言语， 姜四妮和姜五妮听不太懂，但还是懵懵点头， 最后，小姜玥总算如愿， 被二姐移动到了树荫下面，趴在背篓内昏昏欲睡…… 她想着，全村当中，自己怕是唯一一个，不光着屁股的奶娃娃。 忙活了数日， 谷子被奶奶在三个姐姐的劳作下一趟又一趟的用板车拉回了家， 又是漫长的舂米。 小姜玥只看在眼里，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她，只乖乖听话，不给家人生事就成。 谷子去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用一个类似药罐的器皿，棒槌捣碾…… 忙完这些，刘春凤总算是长舒口气。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一年一度，无穷无尽的赋税压迫人心。 赋税，有田税、和人头税。 人头税，满三岁就要交税， 这也是为什么，小姜玥刚欲出生，就差点儿被生母掐死的重要原因。 姜家七口，现在除了小六和差几月就满了三岁的五姐，都要交税， 田税数石税租，也好说，但是这人头税…… 是以，刘春凤不得不将新碾的小米交了赋税。 她上午忙完了所有赋税，又还了邻家李氏的二斤白面。 中午的午饭，吃了顿浓稠的小米粥。 新碾的小米，就是香。 看着孙女们那一个个稚嫩且清澈的小脸，刘春凤不得不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小姜玥被奶奶一口一口喂着米粥，也是满足的很， 喝奶于她而言，是一种奢望。 下午时分， 刘春凤看着那交了赋税后，剩余的数石粮食， 摸着口袋中，上午才用小米换的五十个铜板， 怎么说，也算勉强度日。 而这些小米，自家想要单纯依靠度日，也是不允许的。 这个年代，小米粥，都是给大户人家吃的。 而她，则是打算留着换粮食。 可多买些其他杂粮，玉米面什么的， 省一省的，应该能熬到明年秋收。 发觉大妮抱着七个多月的小姜玥来至她的身前，瞬间变换成了一张慈祥面容。 “大妮，忙活了一季了，这段时间，你和二妮三妮她们就好生歇息。” 小姜玥看着奶奶的渐变面容，小脑瓜子不住想着， 该如何改善家里现状呢？ 奶奶不易、大姐不易，二姐三姐不易，四姐五姐指望不上，而小小的她，真的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边想，边看了看西屋内，正呼呼大睡的二姐三姐， 院子一角，正用小棍子玩着地上蚂蚁的四姐， 还有台阶上，正看着院门方向等着什么的五姐。 “大妮不累。”姜大妮摇了摇头，奶奶才是最累的。 刘春凤知道大孙女心疼自己，只弯唇朝她笑笑， “说好的，让你们每个人都能吃上鸡蛋。奶奶呀，去村里问问，看看谁家的母鸡要卖。” 正好，家里也有不少谷槺。 孙女们卖力干活，到头来，不能灭了她们的期盼。 小姜玥听闻此言，小脑瓜灵光闪过，也挥动着小手，表示， 她也想出去。 这样一幕，让刘春凤顿有一种，亏待孩子的感觉。 “小六啊，你跟着大姐姐待在家里，奶奶去去就回。”刘春凤边道，还边摸了摸小姜玥的小脑袋，抱了抱她。 姜大妮颔首。 小姜玥如愿上了奶奶怀抱，咧着小嘴微笑的样子， 让刘春凤暂时忘却了眼前烦恼， 但是，她刚抱一瞬，就将小姜玥重新交给了大孙女， “都怪奶奶太忙，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抱我家小六。” 看着小姜玥那瘦小的小身板，刘春凤心生烦闷。 小六没奶吃，只能让她吃好一点儿。 刘春凤一手挎着小篮子，迈脚走向院门方向， 却在出门刹那间，顿觉头晕脑胀，整个身体开始倾斜。 小姜玥扭头间，心头一惊，看着奶奶哇哇两声，引起了正准备回屋的大姐注意。 姜大妮顺着小姜玥视线， 奶奶早已扶着院墙，站稳了脚跟。 “奶奶，你怎么了？” “奶奶无碍。” “听大妮的，回屋歇着吧。”姜大妮知道，奶奶这段时间，太累了。 累的走路，都有些不稳。 刘春凤也知道，自己身体若是垮了，孩子们无人照管。 而小姜玥，心有余，而力不足。 “奶奶，我去买鸡。”姜大妮说着话，一手拿过了奶奶钱袋。 “放心，我不会乱花钱。” “还是奶奶去吧。”刘春凤本想阻止的，她怕大妮太小，被人给哄骗了。 但是身体有些困乏，只好在大妮的提议下，回屋躺着。 边躺，还边从姜大妮手中接过小姜玥，抱到了自己里侧， “小六跟奶奶一起睡会儿吧。” 小姜玥……好吧。 但是，她刚刚躺下，就再次被大姐姐抱在了怀里。 “奶奶放心。”姜大妮觉得，奶奶一定是亏了身体， 遂拿着钱袋，抱着不想睡觉的小姜玥出了院门。 屋内的奶奶，脑袋晕眩，愣是无法阻止小姜玥一起出门，就昏睡了过去。 小姜玥紧紧攀住了大姐肩头。 大姐到底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抱她走路不稳。 第8章 村口买鸡 桃源村内， 小姜玥已经近八个月，可出来的时间真的不多。 她攀在大姐肩头，留意着村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桃源村虽说不大，但附近，都是村子挨着村子。 她们村又处在当中位置，所以每日里，村头处时不时，会有一些沿着巷子稍作停留的小商小贩。 一刻钟上下，二人便来了村头。 村头处，售卖的商贩当中，分别是一个售卖鸡蛋的大娘、 一个售卖野鸡野兔的猎户汉子， 还有一个过往的货郎，正带着两筐的糕点饼子。 统共，也就这三个人。 小姜玥放眼望去，就听到大姐询问卖鸡蛋的大娘， “大娘，你家有母鸡卖吗？” 那大娘摇头，“母鸡还得留着生蛋呢。” 再者，老母鸡养个三四年了，她都自家吃了。 “那小鸡呢？”姜大妮继续询问。 “没有鸡雏。”新长大的小鸡，她是舍不得卖的，再者， “这个季节，该卖的都卖了。小姑娘，你若想买小鸡崽，明年开春了，记得来找我。” 姜大妮有些沮丧， 小姜玥有些可惜，她觉得，奶奶一定是想买现成的母鸡，一抓回去就下蛋的那种， 只是，还没找到正确门路。 大姐啊，再去别家问问。 转眸间，她看到邻家李奶奶和张奶奶二人，正结伴挎着小篮子，装着新挖的野菜朝她们走来， 心道，大姐倒是可以问问她们。 “大妮也来了。”张氏一看到姜大妮，就笑脸相迎， 原因，还在惦记着她家二妹。 她边说，还边逗了逗身在姜大妮怀中的小姜玥。 “这孩子长得真俊，长大后，可要对姐姐好哦。” 小姜玥配合着，咿呀两声，让两个妇人跟着笑了。 “大妮啊，准备买些什么呢？”李氏询问， “李奶奶，我要买只鸡。”姜大妮笑笑，随即放眼眺望，最后看向了前方的猎户汉子，一阵摇头， 此鸡非彼鸡。 李氏心道，邻家刘大姐自从家生变故，很少买东西的，今日怎么大方一回。 李氏和刘氏自从做了邻居，就是多年的好姐妹， 之前，二人暗中也总较劲， 比谁家过得更好。 前几年，李氏还总因为刘大姐处处比她过得要好，还总想着要压她一头。 如今，她倒是对刘大姐多了同情。 譬如，刘大姐多么要强的一个妇人，竟然抛开以往自尊，张口向她借了二斤面粉。 这样的事情，往前从未有过。 她当时就说过，不用还了，孤儿寡奶的，她看着不忍。 可是今日，刘大姐硬是还了。 “正好啊，我也准备买吃山鸡，给我们老夫妻，还有我家孙子孙女们补补身子。”李氏边说，边抱起了小姜玥， 怎么着，也不能被邻家比下去了。 “小六啊，咱们让大姐歇会儿啊。” 姜大妮……补补身子？她脑海中想到奶奶晕眩一幕， 没错，奶奶是需要补补身子。 姜玥看着这一个个妇人，多希望奶奶可以像她们一样，过得舒心。 张氏一听，也来了兴趣，“有你们孙子孙女的肉吃，怎么能少了我家小勇。” 两个妇人的家庭条件，都算不错， 也有些，小小的攀比心。 几人结伴来了前方的猎户处。 张李二氏，还有姜大妮齐刷刷将视线落在山鸡上。 而小姜玥，则是看向了该猎户框中的……小野鸡。 竟然还有小野鸡卖？ 她目测，这小野鸡有一月左右的样子，应该好养。 猎户汉子顺着三人视线，忙笑脸相迎， “大娘们，要买山鸡吗，今日刚刚猎杀的，十四文一斤。” “十四文？”张氏努了努嘴， “便宜点儿。” “对，便宜点儿。”李氏附和。“给算上……八文吧。” 猎户汉子一听，紧蹙着眉头， “不成，婶子大娘们，我这可是野鸡，不是家鸡，大远的山路不好走，也不好猎，给我点儿跑腿费吧……” 家鸡还卖十文一斤，他这野鸡若卖八文，是不是太亏了点儿。 “……”姜大妮不会讲价，只跟着颔首。 张李二氏一阵唇枪舌战，完全没有人在意小姜玥那依旧盯着野鸡崽的视线， 最后一致将价格打成了，十文。 “算了算了，怕了你们了。”猎户汉子无奈笑过， 谁让他着急回家，也不太会做生意，只得任由妇人们自己挑选。 还身在李氏身上的小姜玥，不住朝大姐挥动着小手，索求抱抱。 姜大妮顺势将姜玥接过。 她摸了摸自己仅有的五十个铜板，看到张李二氏皆已选好了山鸡，已经在开始称重， 视线落在了其中的一只山鸡上。 “这个，给我称一称。” “好嘞，小姑娘稍等片刻。”猎户道完，接着道， “十九个铜板。” “二十二个铜板……” 张李二氏相继付钱。 最后，猎户拿起了姜大妮手指的那只， “这个正好二十个铜板。” “嗯。”姜大妮想到奶奶生病的一幕，不再犹豫，利索掏出了二十个铜板。 而后，将捆好的山鸡装入了小篮子，和两个奶奶一起，费力抱着小姜玥准备离开， 却是被小姜玥不安的小手给拽了拽手臂， 她转眸，就看到小姜玥的小手正指着框内的小野鸡。 姐姐，小鸡崽可以细水长流， 山里的杂草就能养活~~~ 家里还有不少谷槺呢~~~ 一起买了吧。 养到年底，一只按二十文算，十只，若不折损，也二百文。 再怎么着，也能给家里多点儿收益。 若是打听买到家鸡，养到年底， 这儿的家鸡，产蛋量并不高。 若买一只家鸡，十文一斤的算，就算家鸡较瘦，一只二十文， 等到了年底，三四个月，最多也就几十个鸡蛋，不会超过一百个。 这儿，可没什么高质量的饲料，产蛋率不高。 买两只家鸡，大姐的钱，定然是不够的，她不是还惦记着，给奶奶补身体吗。 别问她怎么知道，现世时，她去过乡下奶奶家，奶奶家就养的土鸡， 只是后来奶奶过世，父母离异再婚，她变成了‘孤儿’。 小姜玥真的迫不及待，想要长大， 她怕奶奶将自己累垮， 也怕自己这小身体，长不大， 女扮男装，若是个头太小……好吧，违和就违和吧，反正，她这一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第9章 十只小野鸡 张李二氏因着小姜玥动作，不由失笑， 张氏笑道：“小六啊，这小野鸡，可不是用来玩的。” 李氏：“这野鸡活蹦乱跳，看着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产蛋怎么样。” 她家院子种满了菜，也养了五六只鸡，不然她也想买。 仅一瞬，姜大妮眼中，多有亮光。 笨死了，她怎么没想到，养鸡宝宝呢。 “好，听小六的，买只小野鸡陪你玩。” 猎户见她眼中精光闪过，忙笑道： “小姑娘，野鸡五文一只。” 本也是山间无意间捡到的， 他爹娘早逝，更无妻儿，鳏夫一个， 遂并不指望自己能养， 索性一并售卖。 虽然，抓它们费了不少的力气。 小姜玥……这个价格，她有些拿不准。 转而看向两个奶奶，就见二人不约而同，啧啧两声。 姜大妮：“叔叔，给我来一只。” 张李二氏……不过小六的一个动作，大妮还真买啊？ 然而，姜大妮想的是，养到年尾，说不定可以吃到鸡蛋。 想罢，动手就要掏钱， 但又被小姜玥扯住了手腕。 而后，一双小手同时挥动， 大姐姐，先不要买，跟他讲价~ 咱家的日子不好过，能便宜一文，算一文。 虽然，她也不太明白，小鸡的行价。 两个奶奶不约而同看着小姜玥这奇怪的动作， 要买的是她，不买的也是她。 “嗯？”姜大妮不禁，挠了挠头，“小六，怎么了？” 蓦得，她揉了揉自己额头， “猎户叔叔，能便宜点吗？”姜大妮咬着唇角，不太清楚，该怎么讨价还价。 “这个……小姑娘，这些小野鸡可不好抓。”猎户汉子当然也想着，多卖点儿钱。 张氏摇头，进而笑道：“我说你这猎户，不能仗着自己是大人，就欺负小孩子不懂生意。这样吧，两文。” “对啊，我们村的小雏鸡都是两文一只。”李氏跟着附和。 猎户闻言，僵着唇角， 雏鸡的价格，这么便宜吗？ “三文，少一文也不卖。”再卖，对不起他那费力抓鸡的功夫。 小姜玥……有奶奶们帮着议价，就是好。 随即，就见大姐姐钱袋内掏出了三个铜板， 但钱刚一掏出，再一次被小姜玥拉住了手腕。 她数了数该猎户的所有雏鸡，看着姐姐，伸出了一双小手。 十只、姐姐。 李张二氏在旁站着，顿觉小六这孩子好生有趣。 张李二氏：这孩子要表达什么？ 这么小，她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 姜大妮愣了一愣，随即定眸看着小姜玥， “要……十只？” 猎户汉子浅淡笑着，随即伸出手指刮了刮姜玥的小鼻子：“一共三十文。” 小姜玥转眸看向大姐， 就见大姐面露纠结， 但纠结一瞬，她和小姜玥对视，竟然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肯定神色。 小姜玥咧着嘴，笑了两声， 姜大妮也跟着笑了。 “听小六的，就十只。” 她的脸上，多了希望之光。 李张二人下巴微张，这小六，咋越看越不对劲儿呢， 怪聪明哩。 猎户汉子看着小姜玥的笑容，惊讶定眸，带着不可置信。 这么小的奶娃娃，竟然对自己小野鸡的数量一清二楚。 随即就听哗啦声响， 是姜大妮，倒出了钱袋中的所有铜钱， 一阵清数， 竟刚刚好。 付钱的时候，她哭丧着脸。 说好的不乱花钱， 可是，钱袋空了。 最后，猎户汉子一根绳子捆住了所有小野鸡的双腿，和那只大野鸡一起，一并塞入了姜大妮的篮子里。 姜大妮在李奶奶的相助下，将小姜玥和新买的山鸡，以及小野鸡带回了家。 回去之后，奶奶还在睡觉，姜大妮并未打扰。 醒来的二妹三妹，还有四妹五妹看到大姐带回来十只小野鸡， 一个个好奇的紧。 小姜玥被大姐姐抱在怀里，和其余姐姐们排排站着，对着被倒扣在筐内的小野鸡一阵观摩。 “大姐，这么小，它能下蛋吗？”姜二妮紧盯着那叽叽喳喳的小野鸡怀疑询问。 这怎么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姜三妮同样有疑。 “养养就能了。”姜大妮笑道。 一只野鸡就要二十个铜板， 十只小鸡只要三十个铜板， 她虽不会算数，但也知道，还是小野鸡划算。 抬眸看了眼北屋方向， 奶奶太累了，要不要请个郎中看看？ ……刘春凤一觉睡到了黄昏日落， 醒来后就看到五个孙女齐齐趴在她的床前，一个个红肿着眼眶…… “奶奶，我花光了所有钱，您不会怪我吧。” ……翌日一早， 小姜玥闻着浓浓肉香，刚一睁眼，就被奶奶抱到了怀里。 “小六，有肉汤喝了。” 看着姐姐们一个个狼吞虎咽吃着碗里的肉，她馋的直流口水， 被奶奶炖烂的野鸡肉， 飘着一层淡黄的油花， 真的好想吃肉， 但是，没牙的她，被喂了口肉末汤，也算满足了味蕾。 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满足的样子，刘春凤淡笑的面容，有些愁绪。 她还只想着，买上两只母鸡的，没想到大孙女竟是一次性买了十只野鸡崽。 就是不知道这鸡崽是公是母。 “奶奶快吃，不然都凉了。” 思绪被大孙女打断，刘春凤咕咚咕咚喝着鸡汤，最后，被大孙女硬是一口一口，塞着吃肉。 “奶奶，你要好好补补身体。” 野鸡味道就是鲜美，就是，吃出了一把辛酸泪。 数月未见荤腥了，她实在心疼的紧。 日后，可不能再这样大手大脚， 往后的日子，还要过的。 虽有点儿心疼钱，但孩子们都在长身体，是该添点儿荤腥。 看着每个孙女都吃的满嘴油光，黑瓷小碗都舔的干干净净，她脸上，露出了淡然浅笑。 只想着，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早饭毕，小姜玥再一次被奶奶用背篓背在了身后，和姐姐们一起，首次去往了后山。 因为要做鸡棚，祖孙几人并未走远，而是在一片矮树丛中停下了步子， 开始原地打转，各忙各的。 背篓被放到了地上，小姜玥攀着背篓，东看看，西看看，对周围的一切着实好奇的紧。 她迫不及待，想要学会走路。 刚这么想着，背篓因支撑不起她攀爬重量，斜向一方， 而她，恰巧攀爬着，出了背篓…… 天，她竟然，会爬着走路了！ 第10章 采蘑菇 转眼，她因为自己的过低视线，发现了前方被砍伐的枯木干旁，大约一丈远的位置，长着两个圆圆润润的大白蘑菇， 顿时眼前一亮。 整日里于粥水为伴，她看到什么，都馋的紧， 可以自由活动的小姜玥，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看一看奶奶和姐姐们， 奶奶正在寻找着适合做鸡棚的均匀枝条。 且每每寻到，都被姜大妮一并收拢，放到了一处。 二姐和三姐一边采挖野菜、 一边镰刀割草，准备小野鸡的食物。 四姐和五姐寻找着小虫子， 每每抓到虫子，全都装入了她们提前准备好的麻布袋子。 想着以后的鸡蛋羹，姐姐们一个个干劲十足。 每个人都在忙。 小姜玥想着，蘑菇的位置并没有多远， 她确保自己若遇到什么毒虫蛇蚁，奶奶或者姐姐能及时赶来后， 随即扭动着自己还不太灵动的小身体，径直爬向了那根枯木干。 恰在此刻，刘春凤回头， 见此一幕，欣然笑了。 “我们的小六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小六又长大了一些，肢体上也更灵动了一些。 孩子好容易学会了攀爬，刘春凤也就任她玩啥， 只要别离开自己视线就成。 位置不远，小姜玥爬到之后，坐在地上，伸出自己软嫩的一双小手，轻而易举，就将那圆润蘑菇给拔了出来， 接连采了两个蘑菇， 前方又见一个， 放下手中蘑菇，继续攀爬…… “奶奶，咱家小六可聪明了，她这么小，好像什么都懂。” 山间，大姐姐的声线逐渐入耳，小姜玥侧耳倾听，心道，她就是原主，倒也不用遮遮掩掩。 “是吗？”小六聪慧，刘春凤赞同。“奶奶也这么觉得。” 就因小六已经不怎么尿裤子了。 每次哭，都是有原因的，且每回都准。 “咱家的小野鸡，就是小六让买的。”姜大妮一五一十，将昨日小六的一举一动如实告知奶奶。 “说不定，年底咱们就有吃不尽的鸡蛋。” 刘春凤难以相信， 摇头间，她看了眼不远处，正在乐此不疲采山间蘑菇的小六。 这孩子倒真会玩，也没将蘑菇弄坏。 “有些凑巧罢了，大妮啊，小六说到底，还是个奶娃娃。再者，这些个小野鸡，年底怕是产不了蛋。” 据她所知，每年的五到八月，都有村民们有幸捡到野鸡蛋吃， 但是，没听说过谁家冬天了，还能捡到。 今年，是不能指望它们产蛋了。 小姜玥听闻奶奶一言，她想说， 奶奶，产蛋不是重点啊~ 运气真是不错，阴暗的树荫下，她接连发现了七八个扎堆的大蘑菇，扎堆长着，被她一个一个，堆到了一起。 坐在一堆大蘑菇前傻笑的她，自娱自乐。 活动自如，就是好啊， 就是、这一次，刚刚攀爬一瞬，小身体霎时一轻， 她被奶奶抱在了怀里。 刘春凤看着地上，那堆成小山的蘑菇堆，欣然笑了。 几个孙女当中，就数小六最为灵动。 拿过蘑菇简单查看，她满意颔首， 靠山吃山，这句话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奶奶，小六竟然发现了这么多蘑菇。”姜大妮道完，惊喜蹲在地上，一一查看着地上的大蘑菇， “咱们小六就是与众不同。” 这菌子她们每次见到，也都会采回家吃， 只要别捡回有毒的就成。 姜大妮忽然间，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弟弟’了。 “奶奶，弟弟越来越大，姐姐的衣服定然是不能穿的，大妮以后，要好好赚钱。” 刘春凤摇头， “等熬过了这几年，日子会好的。” 她觉得，小六的衣服，姐姐们的改一改还是可以穿的。 穷人家的孩子，饭都吃不饱，就先别在意这些了， 等长大些了，再给她买新衣服穿。 小姜玥听在耳中，她倒也不在意这个， 她只想要，赚钱，赚钱……还是赚钱。 “或许，咱们可以将这些蘑菇拿去村口售卖。”姜大妮脑海中想到的是，自己买野鸡和小鸡崽的一幕。 刘春凤有些不确信， “这蘑菇，满大山的不难找到，没人会买的。” 只是找起来，也需要一点点运气。 小姜玥……村口当然不行，村民们早就已经走过的老路，不好卖吧。 得去镇上，或者县城。 就是啊，要捡的多了才成。 她小脑瓜子多了提议， 奶奶，咱能不能，每天都来捡菌子呢？ 只是，她太小了，全然没一点儿话语权。 ……今日山林一趟，祖孙收获颇丰。 当日晚饭，姜家的野菜粥中，新添了蘑菇，为汤食提了不少鲜味。 姜玥也从来都不知道，前世吃遍山珍海味的她，此时此刻，就因为一口菌子汤，喝的津津有味。 “奶奶，蘑菇汤真好喝。”姜四妮边喝，边咂吧着小嘴。 “等下次捡到蘑菇，再给你们煮蘑菇汤。菌子很有营养的，听村里以前的老郎中说，菌子消食。多吃些，可让人身体不出毛病。” “消食？”姜二妮一听，撂下了手中筷子，不敢吃了，就怕再饿了。 每个姑娘的脸上，都流露着满足的笑意，就是距离吃饱，还差一点儿。 吃罢晚饭，月朗星稀， 姐姐们和奶奶一起，为小野鸡在院内做起了篱笆墙， 刚开始劳作，邻居李氏来了。 她人还没到，声线先是传入了院子， “刘大娘啊，尝尝我腌的咸菜，好不好吃。” 一眼看到姜家院中，那仍旧被倒扣在筐下的小野鸡们，想到了采买一幕，笑道： “或许明年，你们就有野鸡蛋吃了。” 看着野鸡活蹦乱跳的样子，她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买两只。 味道实在诱人，这喂到过年，也可以加餐不是。 “开春应该可以。”刘春凤起身之后，为李氏递了个小木凳，而后接过了李氏递来的咸菜疙瘩，送入了灶房后，顺手送了她几个大蘑菇。 “我们小六采的，送你两个。” 邻居间，就是你来我往。 “小六采的？”李氏闻言，看了眼趴在北屋窗楞的小小身影， 不禁失笑，“你家的小子长能耐了，这么小，倒学会干活了。” 她道完，也没落座，而是帮着刘春凤一起，建起了篱笆墙。 家里没个男人帮衬，就是不行。 她内心话语没有外露，只笑道： “今年的赋税比较苛刻，好在我家那口子在外做工，大钱没有，温饱不成问题。刘大姐，若是家里粮食不够吃了，你尽管开口，三斤五斤的粮食，我还拿的出手。” 刘春凤闻言，僵了僵唇角，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劳烦你还记挂我祖孙几个。” 借粮，只能应一时之急，并非长远之计。 且，她们家，应急根本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李氏摆了摆手，“有句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们邻里邻居的，不用跟我客气。” “你家今年，种了不少玉米和红薯吧。若是多了，我用自家粮食跟你换点儿。”刘春凤盘算着，明天给孙女儿们蒸几个窝窝头吃。 整日的稀饭，也不是办法，孩子们一个比一个瘦小。 一斤小米，可换两斤的玉米面， 还可换两斤红薯。 若是两家换粮，也省了她一买一卖。 “好说。”李氏一口应下，正好，她家没种多少谷粟，全都种了杂粮。 小姜玥和五姐二人站在土炕，趴着窗沿，看着院内一幕， 她不由睡眼迷离， 和五姐相互依偎着，入了梦乡。 翌日，灶房内，热气腾腾的窝窝头出锅了，孩子们窝窝头啃得，香喷喷的。 依旧喝着米粥的小姜玥，真的好想尝一口那窝窝头的味道。 之后的日子， 小姜玥和家人一起，日日去山间，为小野鸡们捉虫子，割野草。 在奶奶的提议下，她们草料准备多囤一些，用来野鸡们过冬的粮食。 特别是有草籽的草料，她们日日去寻，就为了那一口美味的鸡蛋羹。 偶尔时不时的，小姜玥也会寻到一些菌子，饭中加餐。 ……冬日来临，寒冷的冬日，肆意的寒风无时无刻不在袭击着姜家的茅草屋顶， 刘春凤怕野鸡生事，更是为它们盖了草垛，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冻着。 小姜玥却是冻得生冷，整日里，被奶奶裹在被子里，几乎不出门子。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 小姜玥在米粥和玉米糊红薯粥的喂养下，十个多月了。 没奶吃的她长牙迟缓，但也冒了两颗乳尖，整日里，生痒的紧，遂她总想着，啃食小手。 今晨，几个姑娘将小姜玥围在中间，讨论着，她们家的鸡，到底什么时候生蛋。 天天盼着，可愁死她们了。 小姜玥攀着大姐姐肩头，爬了起来，也探头看了眼屋外的鸡棚，想看看长肥了没有， 最后稍不留神，她被二姐一把抱在了怀里， 事实上，她留神也没用，二姐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我们小六也想吃蛋羹了，是不是？” 第11章 大姐姐好像有读心术 不是……姜玥转身，就往大姐怀里钻，但还是被二姐给揪个正着， “走，二姐带你去看咱家的野鸡生蛋了没有。” 小姜玥……怎么可能生蛋。 姜大妮僵着唇角，想说，没看到小六不喜欢你抱吗？ 但到底没说，牵着五妮跟着走出。 三妮也将四妮牵着，一道来了鸡棚，共同观望着那些被剪掉翅膀的野鸡们。 然而鸡窝内，并没有丁点儿蛋的影子，让五个丫头齐齐蹙眉。 姜玥被二姐抱着，实在不舒服，最后挣脱着从她怀中下来， 就这样被二姐牵着手站着，她看着那长的还算不错的野鸡，想着那哗啦啦的铜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几个姐姐视线紧随着姜玥， “小六，你傻乐什么呢？” 随即，姐姐们异口同声，跟着笑了。 刘春凤正在灶房忙前忙后，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 眼瞅着一个个的，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只有稀粥，她愁啊。 尤其是小六，这么大了，没喝过一口奶。 中午， 小六小嘴吧嗒吧嗒，喝着碗里的米粥，视线则是看向了村口集市， 她费力捋了捋不太顺当的舌头， “奶…奶。” “唉。”刘春凤听着这声不太清晰的奶奶，脸上多了笑颜。 随即，就见小姜玥一手指了指野鸡方向，又一手指向了村口集市。 正好趁着年关，可以卖个好价钱。 若是明年再卖，多养上两个月不说，野鸡们没有精良饲料，长不了多少肉，卖价也不会多，白白搭了精力。 “小六，天太冷了，听话，咱不出去啊。”刘春凤轻拍小姜玥的小身体， 养这么多孩子，刘春凤就没见过这么乖的。 而姜大妮看着小姜玥的动作，却是笑了， “奶奶，小六的意思，是不是想要卖掉咱家的野鸡？” 道完，她还不忘看看姜玥。 小姜玥频频点着小脑袋……大姐姐好像有读心术，每次都能猜中她的心思。 经姜大妮一句提议， 刘春凤想到自家那紧巴巴，勉强度日的口粮，眼眸顿亮。 是啊，年底好卖。 虽说有六只母鸡，但是、下蛋，今年真的是指望不上。 且，这野鸡能和家鸡那样产蛋吗？她有些拿不准。 “大妮，提议不错，多亏了你有远见，知道多买些鸡崽。” 如此，她们明年开春，就有钱买家雏鸡，靠卖鸡蛋为生了。 可是，她从未做过生意，野鸡真的能卖的掉吗？ 若在往常，她一定不会卖的， 这不是，家里太穷了，也没了男人补贴家用。 她想让孙女们都吃的好点儿，好长身体，遂想着，或许，往后可以尝试着，做点儿小生意。 “奶奶，是多亏了小六。”姜大妮话落，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在了小姜玥身上。 姜玥……奶奶，卖野鸡能不能带上我啊。 “我们的小六弟弟，真真聪慧。”姜二妮从奶奶怀里接过小姜玥， “等野鸡换了钱，给我们小六换鸡蛋吃，还有糖人吃。” 说罢，她咽了咽口水， 全然不顾姜玥那张，紧蹙的小脸，还不住在她的脸上吸了吸， 口水蹭了她一脸。 好似，她就是那个糖人。 姜玥……奶奶，小六要洗脸…… 姜大妮和姜三妮忍不住，噗嗤笑了。 姜四妮表情有些不太好， 说好的鸡蛋呢，怎么要卖鸡呢？ 并未多想，姜四妮便将双手伸向了姜二妮， “二姐抱抱。” 最后，被姜二妮推离的她，满脸沮丧。 姜四妮：奶奶偏心，姐姐们也偏心。 姜五妮：还是娘好，娘只疼她一人。 可是，娘却不要她了。 为此，她整日的，闷闷不乐，总觉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娘生气了。 姜玥：怎么办，她好像，被四姐和五姐给嫌弃了。 奶奶，过年前几天再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姜大妮见此一幕，一左一右搂过了四妹五妹：“奶奶，再养上一个月，等野鸡再长肥了些，咱们一道去村口卖鸡。” 她已经开始计算，野鸡的价钱， 按照她所买的那只野鸡， 二十文一只， 十只那便是…… 多少钱？ 她脑子糊涂了， 原来，做生意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 最起码，也得识数。 “奶奶，你会算数吗？认识秤杆吗？”她期盼看向奶奶， 不会算数的她们，还怎样卖野鸡呢？ 姜二妮和姜三妮也将视线落在了奶奶身上， 算数对于她们来说，太难了。 “秤杆奶奶当然认识，至于算数，文钱就一个一个数。” 刘春凤也知道，做生意，并非件容易的事，不过她觉得，简单的数数，她完全没有问题。 小姜玥……倒也是个办法。 她更想说的是， 她们的野鸡，若是去镇上，亦或者县城，兴许能多卖些钱。 年前的日子里， 因为姜大妮的一句提议，全家人对于自家的野鸡，都格外上心， 尤其是三个姐姐，就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自家的鸡。 日日将谷槺，还有夏季攒下的枯草剁碎了喂给它们吃。 即便刮风下雪也不例外。 天气严寒，时不时的雪花飞舞， 姜家众人没了野菜可以采挖，也没了菌子可以采，便日日以红薯玉米粥度日。 腊月底，大雪停了，天气虽然冷，但格外晴朗。 这天，三个姐姐在奶奶的随同下，院子内兴奋的抓起了野鸡。 小姜玥和四姐五姐也趴在窗楞，也细细看着那些被养的很好的野鸡们。 “一只、两只……” 十只均被奶奶养的很好，无一折损。 一想到马上就要有鸡蛋羹吃了，姐姐们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 刘春凤一早，就将所有的野鸡全部捆住双腿，丢在了自家的板车上。 突然间想到，自家没有秤杆，邻家也都没有做生意的商贩，有些头疼。 要不，按只卖？ 卖多少合适？ 内心盘算一番， 她还是拉着自家板车，引领着大孙女儿和二孙女儿信心满满跑去了村口…… 还有几日就是大年初一，她实在想给孩子们买些鸡蛋吃。 小姜玥僵着唇角，表情不要太萌。 不带她去、 只让三姐陪着她们三个妹妹。 她真的想去啊。 但想想，她太小了，带上也是累赘。 临近年关，村口处的邻村小贩，还有停留的货郎陆续出现几个， 有卖肉的屠户、还卖白菜萝卜的菜农、 糕点糖果、花生蜜饯的商贩…… 卖鸡蛋的，还是上次村口的大娘。 许是冬日猎物不太好打，上次的猎户汉子并没有来。 因祖孙三人的特殊野鸡，瞬间吸引了来往村民注意。 他们更多的，是好奇。 第12章 卖野鸡 “姜家也来做生意？” “走，过去看看。” 而原本，正围在肉摊贩前的村民们，全都呼啦啦，走向了姜家的板车， 让卖肉的屠户不禁沉下了脸。 刘春凤意料之内，村民们络绎围了一圈。 包括李氏，她羡慕的看着刘春凤这些个野鸡们， 真没想到，当初的小野鸡，能让她们祖孙拿来售卖。 “刘大姐，没想到你还会做生意。” 不指望吃野鸡蛋了？ 最起码留一只，一锅炖了，多香。 刘春凤颔首：“一回生两回熟。”做生意于她而言，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姜大妮攥着手指，小手有些无处安放。 姜二妮故作镇定，确是紧张。 “刘大姐，这野鸡怎么卖？”问话着，是张氏的男人，林忠。 从没做过生意的刘春凤，内心有些忐忑，面上倒是稳定的多。 抛头露面， 凡事都有第一次， 想到大孙女说过，上次村口的猎户汉子先开始张口，一斤就卖十四文， 她内心盘算一瞬，道了句： “论个卖，二十五文一只。” 在她的潜意识里，补身体，还是要母鸡的，所以觉得，母鸡应该好卖。 林忠一听，叹了口气， “上次我婆娘买的，一只也才十九文，你这野鸡，也就不到两斤的样子，怎么卖二十五文？” 李氏站在一侧想要搭话， 就是啊，卖的是有些贵了，上次才十文一斤，而上次她买的，也才二十二文。 但是，她轻斜林忠一眼， “你不买，就一边去，这野鸡，没有二斤半，也过了二斤，卖二十五文一点儿也不多。再说了，现在大雪封山，野鸡们也不知道躲到了哪个犄角旮旯，猎户们想要猎鸡，猎的到吗？” 而后，她一手指着板车上，油光锃亮，尾巴纤长的那只野鸡， “刘大姐，先给我来一只，要最肥的那只公的。” 公的一看，就比母的个头要大。 而那一只，最起码得有三斤。 想着那一口野鸡味儿，她唇角都快滋出了口水。 说罢，忙一手掏出钱袋，数出了二十五个铜板，递给了刘春凤。 “好。”刘春凤一手接钱，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这些野鸡，肯定都超了两斤半。 生意开张，她自是高兴。 姜大妮迅速将那只野鸡送给了李氏， “李奶奶，您拿好了。” 周围村民们见状，一阵议论纷纷， 都在讨论姜家这野鸡，到底有没有二斤半。 全然不知道，李氏就是凭借想象，由嘴乱说的， 李氏家里又没猎户，哪里会知道，现在的野鸡好不好猎。 “婶子大娘们，都过来看看吧，一整个深秋，我们几个姐妹们都在后山给野鸡们捉虫子吃， 野鸡被养的很好。” 经姜大妮这一句叫卖，过往的村民陆续引来了几个， 跟李氏关系还算不错的妇人，柳氏也指着其中一只， “给我也来一只公的。” 过年了，谁家也想多点儿荤腥。 两只野鸡卖了五十个铜板，刘春凤欣然，真心觉得，这年底卖野鸡，是个不错的选择。 “新鲜的野猪肉，十四文一斤！”旁侧位置，传来了卖肉屠户的叫卖声。 “十四文？”村民们再次被那卖声吸引。 方才那屠户，可还卖十五文一斤，咬死不松口的。 原本徘徊的村民，全都跑去，买了屠户的猪肉， 就连李氏，也赶紧跑到旁侧的肉摊前，再买了二斤猪肉， 赶上便宜，她也正好有这个意愿。 回头离开之前，还不忘对刘春凤道别一句， “刘大姐，你继续忙，我先回了。” 刘春凤颔首，抚摸着自己新赚的五十个铜板，清了清嗓子， “自家养的野鸡，二十五文一只，四十八文两只……先来的可以先挑，看上了可以买回家尝尝鲜……” 姜二妮也跟着开始叫卖， “野鸡，二十五文一只……” 因这叫卖声，再来的村民们来来回回，犹犹豫豫过后， 便开始讨价还价， “这野鸡能不能便宜点儿？” “能不能，二十文一只？” “……” 刘春凤摇头， 卖过二十五价格的她，怎好再行降价。 “大妹子，不能再少了，我们的野鸡，都是一口价。” 因她言语，走了几人， 但又来了几人， 一众妇人唾沫横飞，又是一通的，讨价还价， 这一幕，让姜大妮和姜二妮有些不知所措。 “二十文一只，我要两只。”这时，邻村的一个婆子挎着个小篮子， 边说，边笑盈盈看着姜家板车上的野鸡。 能一口气要买两只的，不是村里的地主，也是条件不错的富户。 刘春凤依旧摇头， 想到刚刚收到的五十的铜板， “这位大姐，两只野鸡四十八文，一只二十五文，一文也不能少的。” 方才李氏和柳氏给了她信心，不想贱卖。 “四十五文，多了我可就走了。” 那婆子作势就要离去， 刘春凤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见那婆子要走，也不拦着，只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心想着，耗一耗，总能卖了。 不想，那婆子又回身，转了回来， “四十六文。” 刘春凤摇头， 看到一领着自家小娘子的汉子前来询问价格，她忙招呼。 最后，那汉子手里拿着野鸡，带着小娘子满意离去。 那婆子一看公的就剩了一只，也不再议价， “行吧，给我来一只。”她终是数过了二十五个铜板，抱着最后一只公野鸡离开了。 最后，姜家的板车上，就剩了六只母鸡。 因为刘春凤按只卖，却是无人再买。 她也没想到，当初，她希望全是母的，如今，却是想着，全是公的该有多好。 好在，也赚了一百个铜板。 大妮二妮蹲下数钱，满脸的笑容抑制不住。 一百个铜板呐，这若在平时，她们哪里会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来这村头，做生意。 “好多钱呐。”姜二妮手里摇晃着钱袋，哗啦哗啦，就爱听响。 “以后，我们也学着打猎。”姜大妮心生一计， 但被奶奶一句， “打猎，都是男人们的事。”打消了念头。 刘春凤想着，下午拉着这些野鸡，再去别的村头转转， 遂让大妮二妮看着板车，自己走向了屠户的肉摊。 第13章 赚到钱了 “给我来二斤猪肉。”肉摊前，刘春凤指着案板上的肥肉道。 她想着，大年初一，孙女们可以美美吃顿饺子了。 “好嘞，二十八文！”该屠户笑颜，手起刀落，上秤刚刚好，二斤猪肉。 最后，盯着刘春凤的板车看了须臾， “我也买只野鸡，你再给我三文就成。” 经常外出做生意，冬日的猎物，最是难得。 买了猪肉， 刘春凤又去了鸡蛋摊位，一口气，买了二十个鸡蛋。 “奶奶，挣钱不易，花钱倒是挺快的。”路上，姜二妮有些心疼她们所花的铜钱。 要知道，她们养这些鸡，可是费了不少精力。 “会有的，都会有的。”姜大妮第一次从生意上，看到了希望。 “二妮啊，你大姐姐说的对。”刘春凤对于自己的第一次做生意，心满意足， 虽说，她们这一整个秋冬季，养野鸡所赚的钱不如别家的庄稼汉子外出寻些短工赚的钱， 但是，能赚到钱，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往前，她是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做生意的一天。 ……回家的路上，姜大妮和姜二妮一人一手帮奶奶推着板车，拉着那剩余的五只母鸡和二斤猪肉， 咧着的小嘴，怎么也合不拢。 要有肉饺子吃了，她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家里的小姜玥，和三个姐姐左等右等， 三姐姐都煮了一锅的野菜糊糊粥了，奶奶和两个姐姐还没有回来。 终于等到， 当小姜玥一眼看到奶奶推着的板车，和两个姐姐前后入了院子，就想到了，今日这不差的生意。 “妹妹们，咱们有肉吃了，有鸡蛋吃了。”姜二妮一回到家，就兴奋的冲妹妹们惊喊道。 说罢，她冲入屋内， 开始讲着，她们首次的生意经历。 姜玥听着，心想着，姐姐们盼望已久的鸡蛋羹，总算有了。 下午，刘春凤和大孙女二孙女儿一起，拉着剩余的五只野鸡出了门。 她不是没想过给自家留一只过年吃。 可上午不是才买了二斤猪肉吗，这野鸡，到底不如猪肉实惠，能卖了，自然是好的。 村口位置，刘春凤不再逗留，直接拉着板车，再过了一个村落， 奶奶拉车，两个孙女边走边叫卖着， “卖野鸡，有要野鸡的吗……” 不一会儿，就有村民询价。 野鸡多了可以薄利多销，但她们的野鸡，只剩了五只， 刘春凤想着，实在卖不动，再降价不迟。 好在，没走几个村子，五只野鸡就被她们一一卖了。 ……直至黄昏， 姜玥和三个姐姐屋内等候许久， 方才见奶奶三人卖鸡归来。 这时，张氏匆匆赶来，看着板车上的野鸡拍了拍大腿， “哎呦，怎么不给我家留一只呢，我家小勇就好这一口。” 没鸡可买的她，已经来了姜家几趟了，最后对自家男人又是一通埋怨，哭丧着脸离开了。 刘春凤对此，只摇了摇头。 “下午，我们陆续跑了三四个村子……”西屋内，姜二妮到妹妹们，依旧讲着卖鸡趣事， “咱们的野鸡挺好卖的，就是太少了。”姜大妮补充道。 来回数里路，刘春凤虽然累，但今日一天，是她这一年来，过得最充实的一天。 傍晚饭毕，一家人围在西屋， 刘春凤当着孙女儿们的面，将今日所卖的所有铜钱倒在了炕上。 一个、两个……七十五个， 上午除去花去钱，赚了七十七文， 下午赚了一百二十五文。 刘春凤和孙女儿一个一个数着， 姜玥虽然没参与数钱，但也紧盯着床上铜钱， 奶奶和姐姐们真真太辛苦了。 “一共二百零二文。”刘春凤数着最后一个铜板，一年多了，总算看到了希望。 这些，都是孙女儿的功劳。 二百余二个铜板，她们家的日子，总算能好一点儿。 翌日清晨， 香软可口的鸡蛋羹上了餐桌， 姑娘们总算吃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口鸡蛋羹， 真香，真好吃。 吃的回味无穷，吃的干劲十足。 三个大点儿的丫头心里已经在盘算着， 明年要不要继续养几只小野鸡了。 “咱们明年，一次性养上个一百只小鸡崽。”姜二妮提起养鸡，信心十足。 乡户人家的孩子，日日上山寻食，已然成了家常便饭。 “我可以天天出去，给小鸡宝宝们捉虫吃。”姜三妮吃着嘴里的细腻蛋羹，满心同意。 “一百只？”姜大妮摇头，“院子里也装不下。” 姜四妮只埋头吃着碗里的鸡蛋羹，不参与搭话。 姜五妮沉静着一张小脸，那严肃的小表情，全然不像一个刚刚才三岁的孩子。 而小姜玥……行不通啊，根本就行不通。 果然，就见奶奶摇头， “养十只八只的，还是可以的。” 今日的鸡蛋羹，吃的每一个小姑娘都心满意足。 吃罢早饭，刘春凤就去村里有麦子的人家，花十五文买了三斤面粉。 除夕这日，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姜家院子，虽然和平时一样朴素， 但院子里，比平时都要热闹的紧。 刘春凤地窖内拿出了白菜萝卜还有大葱，而后猪肉切丁，做起了肉馅。 少许白面，混合着玉米面粉，大妮二妮三妮一起围在案板揉着面团， 四妮也想帮忙，但越帮越忙，委屈巴巴看着姐姐们一起包饺子。 姜玥则是和五姐一起，趴在暖烘烘炕头，一人身上，被捆了根大长绳子。 姜玥对此，深感无奈， 她真的也想跟奶奶和姐姐们一起包饺子。 但是，没人知道，她的体内，装着一个二十五岁的灵魂。 五姐静静趴着，也不理她，小脑瓜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大年初一， 饺子入口，美味可口， 鲜肉咬入口中，回味无穷， 姑娘们吃的津津有味，想着去年过年，一家人围在一起喝野菜汤的窘迫，一个个心满意足。 她们一起笑说着，以后要赚更多的钱，吃到更美味的食物。 身侧的奶奶，也欣慰的听着。 姜玥在这个异世，过的头一个年， 虽没吃上饺子，但带着肉末的饺子汤喝了不少。 是奶奶特意为她剁的肉末。 过年期间，刘春凤去娘家，看了大嫂一次， 杏花村，她无视了弟妹孙氏对她的防备，和大嫂叙了叙旧，当然也没忘记还她的钱，还有当初的红薯钱。 不想，又被塞了半袋红薯。 “嫂子去年种的，今年还有不少，你放心着吃，不够了我这儿还有。” 娘家嫂子的好，她铭记于心，只想着日后等赚了更多的钱，加以回报。 ……大年过后， 小姜玥经过一年的磕磕绊绊，小病小灾， 懵懵懂懂中， 在奶奶的呵护下、 大姐姐的照料下， 二姐姐的死里逃生下， 过了周岁生辰、她每天，都在努力捋着舌头，无时无刻不想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学会了走路，活动空间便大了些，每次被奶奶带去山林，都会帮忙捡菌子， 虽然，捡菌子要靠运气，但时不时的，给家里加个餐也还不错。 时光照旧，转眼间，又到了二月的日子。 而小姜玥，已经两岁了，姐姐们也齐齐长了一岁。 第14章 一年光景 二月底，刘春凤和自己的大孙女儿一起，去了村口经常卖鸡蛋的大娘家，花二十文，直接采买了十只小雏鸡，均是母的。 自此，姑娘们又有了盼头。 雏鸡入家后，刘春凤数着钱袋中，还剩的一百八十多个铜板， 陆续买了玉米面吃， 让孙女们隔三差五的，也会吃顿干饭。 三文一斤，五斤就是十五文，也吃不了几次的，所以刘春凤不敢敞开了吃。 喂鸡所用食物，除了去年剩下的谷槺，还有青草。 孙女们日日去山林挖野菜的时候，捎回了不少的青草，剁碎了也营养丰富。 偶尔，也会抓一些虫子回来，又开始以往的喂鸡生活。 农忙照旧， 照旧一年到头，只够沉重的赋税，和勉强度日的口粮。 而刘春凤，因为去年所赚的那一百多个铜板， 孙女们每次干活回来，都有玉米贴饼子吃， 也不至于和去年那般，让孙女儿们时时饿的前心贴后背。 只是，钱不禁花，陆陆续续，半年以来，全用来买了玉米红薯，渐渐所剩无几。 好在，孙女们的身体，比之前结实了不少。 这就是看得见的收获。 就连小六，也比之前圆润了些。 而姜玥……之前，她盼着那一口窝头，如今长出了门牙，也能勉强着吃了，却是食不下咽。 都是奶奶之前，将家里的面糊糊和小米粥都喂了她，才让她口感上，有了差异，想要改变这个家的心，那是一日比一日强烈。 谷粟种毕， 家里养的鸡，终于在几个姑娘盼星星、盼月亮的期盼眼神下，产下了第一蛋。 第一个鸡蛋，她们不舍的吃，院子里争相观看， 姜玥小手被奶奶拉着，亦参与其中， 只五姐一人坐在院中的台阶上，对什么卖鸡蛋的，丝毫没一点儿兴趣。 最后姜大妮提议， “奶奶，咱们也和村口的大娘一样，将鸡蛋拿去村口售卖。” 此言一出，众妹妹们频频点头。 刘春凤却是摇头， “不成啊，村口的婆子经常在那里售卖，怕不好卖。” “那咱就和去年卖野鸡那般，拉着鸡蛋，沿村售卖，就和村里的货郎一样。”姜二妮接着提议，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幅，售卖画面。 “好，就按二妮说的般，等鸡蛋攒了有一百多个，咱就去走街串巷。”刘春凤觉得，二妮提议可行。 姜玥摇了摇头， “奶奶、去、去镇上。” 老天，简单的词语，她说的费力。 她也是渐渐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家国，名为东临国，她所在的位置，乃淮安郡，川水县，清禾镇，桃源村。 她的话语，引起了所有姐姐的注意， 就连坐在院子台阶上，一向不怎么搭理她的五姐，也好奇看了两眼。 “镇子上？”刘春凤欣慰将姜玥抱在了怀里， “小六啊，谁教你说，镇上两个字的？” “听、听姐姐、说的。”磕磕绊绊的几个字，舌头好累。 “或许，我们可以去镇上试试。”姜大妮附和，她觉得，小六就是家里的福星。 刘春凤摇头： “从这到镇上，要十里路，得走半个时辰，时间都花费到路上了。” 姜玥萌萌摇头，“镇上、好卖！” 她不想那么辛苦，走街串巷的，村里人大多养鸡，不太好卖。 不然，村口那卖鸡蛋的大娘也不会一卖就是一整天了。 “……”刘春凤盯着姜玥，万分不可思议。 几个姐姐们频频点头。 “奶奶，我早就说过，小六好像什么都懂。”姜大妮笑道。 “那好，听小六的。”刘春凤同意了姜玥提议。 姜玥也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有了第一颗蛋，就有第二颗蛋、第三颗蛋…… 头半个月，除去偶尔吃的，十只母鸡统共攒了六十多个鸡蛋。 是以，今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刘春凤和大妮二妮一起，拉着板车，带着一百个鸡蛋出门了。 院门口，碰上了李氏， 她看着姜家这板车上的鸡蛋，直愣神， “呦，刘大姐，这是要干什么去？卖鸡蛋吗？” “对啊，卖鸡蛋。你忙，我们先走了。”刘春凤一句回复，李氏微张着唇，直至祖孙三人的身影走远，也半天僵直着唇角。 “刘大姐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她都有些蠢蠢欲动。 卯时出门，正午，艳阳高照，姜玥和三个姐姐午休之际，奶奶和大姐二姐才得以归家。 正好，又撞见了李氏， 她看着刘春凤那空荡荡的板车，不免夸赞一句， “你们可真能耐。” 刘春凤只简单颔首， 以往，她觉得，女人需要依附男人，才能活得下去。 可现如今，她完全否定了自己当初的世俗观念。 最起码，她要为孙女们撑住这一片天。 祖孙三人汗流浃背，一回来先是倒水喝。 姜玥被院子里，二姐姐的笑声所惊醒。 “村里的男人们一天才二三十个铜板，咱们一天就赚了六十三文，比他们赚的还多呢。”姜二妮，一边院子洗漱，一边朗声笑道。 大姐姐只一手掂着沉甸甸的钱袋，心里满足的紧。 “这些钱，可不是一天赚到的。”刘春凤道。 莫不说雏鸡长大就耗费了半年时间，这鸡蛋，她们也攒了半个月。 姜玥虽没真正参与，但听着二姐姐说，今日赚了六十多个铜钱，也跟着高兴。 ……产蛋第二个月，鸡蛋攒了半月后，大约一百左右的鸡蛋，第三次镇上售卖。 这一次，她想着小五小六实在太小，且卖鸡蛋用不了那么多人，就只带了自己的大孙女儿。 秋收这个月，奶奶挤出时间，近二百个鸡蛋，也是卖了一天…… 自此，姜家人已经从原本的卖野鸡，变成了流动的小贩， 而每每奶奶和姐姐们一起外出卖鸡蛋之余，姜玥时常最多的时候，就是和五姐一起留在家里，被大姐、二姐或三姐轮流照看。 这一幕，让桃源村的村民们皆对刘春凤刮目相看， 谁能想到，刘春凤受了那么大打击，能这么快振作起来。 尤其是李氏和张氏，何止是佩服那么简单。 她们觉得，小六孙子就是刘春凤的动力！ 实则不然。 …… 直至腊月底，刘春凤看着小半年内，除去两文钱一天的摊位费， 所攒下的八百二十三个铜板，满意笑了。 靠山吃山，全家人几乎不怎么花钱。 她想着，自己一个妇人，也没什么大的能耐，如今能赚这些个钱，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于她而言，卖鸡蛋，或许是长远之计。 她还想着，多攒些钱，将来送小六去读书的。 如今，又到了年尾， 刘春凤看着齐齐长个的孙女儿们， “今日奶奶去趟镇上，等卖完鸡蛋，再顺便采买些布料，给你们每人做身衣服，有谁愿意跟着我去？” 因着赚了些钱，她这说话也有了底气。 两年没给孩子做衣服了， 她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小了。 她边说，便带了三串铜钱，想着，三百文钱的布料，应该足够了。 多出的钱，加上卖鸡蛋的钱，再采购一些过年的食物。 “奶奶，我去。”姜二妮一听到可以去镇上买布料做衣服，兴奋的一把搂住了奶奶身体。 她们姐妹几个身上的衣服，还是两年前，她们各自的娘没离开之前，给一起做的。 当时就考虑着她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给做的大，如今也勉强能穿。 说完，还继续道： “我们小六第一次入城，可得看紧了，可不能弄丢。” 姜玥…她还没表态呢， 不过，难得奶奶愿意带她去，当然要去了。 第15章 偶遇元氏 姜四妮撇着小嘴，“怕她丢了，就不怕我丢了？” 说罢，她扬了扬自己的小脑袋， “五妹，你说是不是啊？” 姜五妮则是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镇上能见到娘吗？” 顿时，所有人皆摇了摇头， 她们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我也去。”姜大妮想到，小六终于有新衣服穿了，已经在想象着，她穿上新衣服的模样了。 “还有我！”姜三妮长这么大，只去过镇上两次，已经迫不及待，将姜玥放到了 板车上。 “好，咱们一起去。”刘春凤打破了这份沉默，颔首道。 近年来，丧子之痛、丧夫之痛、儿媳妇们薄情寡义，一直都围绕着她，挥之不去。 现在，她已经习惯性的，强行迫使自己压制住悲怆往事。 就为在孙女面前，表现的精神一点儿。 姜玥穿着五姐穿过的花棉袄、和四姐五姐还有两筐子鸡蛋一起，被奶奶放在了板车上，其余姐姐跟着走路。 头一次去镇上的小姜玥， 被奶奶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心情格外的好， 虽还是有些冷，但也能承受的住。 祖孙七人近乎走了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清禾镇方才映入眼帘。 入内， 街头两侧，一排排整齐房屋映入眼帘，车水马龙。 商人的叫卖声、孩子们的嬉戏声交织在一起，充满生机活力。 这儿，比乡村繁盛，也比乡村要热闹的多。 刘春凤带着孙女们，先是去往了草市方向。 草市摊位，她寻了个较为合适的摊位，停住了板车。 鸡蛋开售，沿街叫卖…… “卖鸡蛋……” 大妮二妮叫卖声此起彼伏，三妮有些叫不出口，但也卖力招呼客人。 四妮头一次跟着卖鸡蛋，有些畏生。 姜玥的视线，一直频频在来往摊位，频频打转。 冬日的天，她和四姐、五姐身子挨着身子，冻得鼻尖生疼。 很快，就有小吏前来，收了两文钱的摊位费。 生意上门， “给我来十个鸡蛋……” 论个卖，一文钱一个，刘春凤卖的熟练。 有时候妇人们买的多了，她还会送上一两个鸡蛋， 只求往后，再多招些回头客。 大约巳时末上下，鸡蛋卖完， 刘春凤一身轻松，这才带着刚刚所赚的一百六十五个铜板，和孙女们一起，离开了草市。 难得带孙女们出来，想让孙女儿们都高兴高兴，遂，她先是带着孙女儿一起，去了前方庙会， 每当年关这个时候，街头庙会除了不少的小商小贩，还有热闹可看。 至于刘春凤为何不在此处卖鸡蛋，原因，这儿的摊位费较贵，一个要十文钱。 她带着孙女儿们前往，一起看踩高跷，看杂耍， 最后，祖孙几人站到了听戏的台下，听着戏子们卖力演唱。 时不时的，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糖人，好吃的糖人……” “花生坚果，各种炒货，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包子，香喷喷的肉包子……” “……” 姜玥自打来了这异世，就没吃过包子， 包子的香味一个劲儿往她鼻子里钻， 肚里的馋虫都被惊动。 再看其余姐姐，哪里有看戏的心思， 她们的眼神，全在那些卖着吃食的小贩们身上。 尤其是二姐和四姐，口水都要流出了。 往前爹娘在的时候，她们时不时的，还会吃上一些零嘴， 近两年了，她们是一次没吃过。 刘春凤见此一幕，陷入短暂思虑， 她知道，忙活了许久，孙女们早就饿了，正犹豫着，是买包子，还是买窝头， 毕竟，窝头要便宜的多，一文钱可以买三个。 而肉包子，需要两文钱一个。 恰在此时， 却看到小五妮，眼神直勾勾盯着前方的背影， 前方的背影，正一手牵着一个和五妮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径直跟在一个又高又壮的老男人身后，一道逛着庙会。 小五妮想都不想，迈着小腿，迅速跳下了板车，直接冲了过去。 “娘……” 刘春凤愣是没拦住五妮的小小身影。 因姜五妮这一声喊叫，还有如此迅猛的动作，让其余姐姐们，注意力当下集中。 姜玥顺势望去，暗道，好巧。 前方妇人的背影，熟悉、却又陌生。 再一看，五姐已经抱住了那妇人的双腿。 “娘！” 时隔一年，姜五妮已经忘记了娘的样子， 但她直觉，眼前的女人，就是娘。 妇人回头，不是元氏，还能是谁。 回头之际，姜玥认真打量着前方生母， 她小腹高隆，满面春光、 她精美发髻高攀头顶、 头饰璀璨夺目，金钗银钿交相辉映，显得雍容华贵、 她身着身着华丽桃粉锦衣，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闪耀着迷人光泽、 她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柳眉淡蹙、 她的面容精致，化着淡雅的妆容、 在人群中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娇艳而夺目！ 此等变化，跟姜玥刚刚出生，所见到元氏的那一刻，何止判若两人， 简直，妥妥变了一人！ 而元氏身侧的小姑娘，则是一脸敌视的看着姜五妮， “什么你娘，明明是我姨娘。” 该小姑娘，漂亮的双髻上，带着两圈的紫色发饰，两侧流苏一晃一晃的，霎是耀眼。 她浑身一袭紫色艳裙， 漂亮的小裙子上，还镶嵌着五彩宝石， 就连其脚上穿着小鞋子，上面也镶嵌着五彩宝石。 晃得小五妮，直揉眼睛。 元氏在看到五妮这一刹那，她惊了一惊，随即抬眸， 就见昔日婆母和侄女们一个个张目凝视着她， 目光，是那样的不可置信。 她讪讪笑着，眼神躲闪之余， 再一看，小六也在看她，不禁垂了垂眸， 她一手紧紧拉着手间的小姑娘，一手摸了摸姜五妮侧脸，塞了她一个小糖人。 让姜五妮时常板着的小脸，总算多了喜色。 她握着手里的糖人，忍住没吃， “娘，小五找不到你了。” 然，那小姑娘见此一幕，竟是咧着小嘴，哭出了声， “什么你娘，姨娘，那是我的糖人，我的糖人，姨娘，丢开这个小乞儿！” 她凶巴巴看着姜五妮，眼中的厌恶再明显不过。 边说，还边用力抢走了姜五妮手中糖人， “臭乞儿，这是我爹爹给我买的，想吃糖人自己买去！” 第16章 人往高处走 元氏面露尴尬， “燕儿，她不是乞丐……你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再多，也不给乞丐吃。”燕儿姑娘高傲的很，从不屑跟乞儿说话。 说罢，她小腿跑向了前方男人， “爹爹，姨娘要将我的糖人分给小乞丐吃，我才不给她吃。” “哼，讨厌的小乞丐，自己没娘，大街上的乱认娘亲。” 姜五妮喜色消散，缩回了手。 “你就是我娘。”她认真看着元氏，想从其身上，看到肯定， 然，并没有。 却是被大姐和二姐还有三姐四姐同时拉住了手臂。 “五妹，咱们自己有钱，奶奶会给你买糖人吃。”姜大妮安慰五妹。 “五妹，咱不稀罕。”姜二妮瞪视着燕儿姑娘的身影，脸色不要太难看。 姜三妮：“姐姐说的对。” “就是，咱不稀罕。”姜四妮附和，眼底虽有羡慕，但最多的，是对那燕儿姑娘的不喜。 而姜玥，有关生母丢下她和五姐，悄然离去的事情，奶奶是只字未提， 甚至都没跟五姐姐说过，她们生母，到底去了哪里， 只道，会回来看她们的。 现在这一刻，她也真正明白， 生母，是去给大户人家做妾了，如今，已经过上了荣华富贵。 “怎么回事？”这时，那粗壮的老男人回头，和刘春凤年纪相差不大。 刘春凤迈开的步子停滞一瞬， 也真真切切明白，小儿媳，是不会回来了。 不止小儿媳、 明明已经注定的结果，可她这心里，就是不好受。 本想着将五妮抱走，可是，如此生硬抱走，孩子心思，怕是得不到了断。 她一直都知道，小小年纪的五妮，心思最重。 今日，就让她们母女，做一了断吧。 老男人蹙眉看着眼前一幕， 之所以一直没有回头，就是想看看元氏的表现。 元氏脸色微僵，“遇到了昔日的家人。” 老男人变了变脸，抬眸打量了刘春凤和大妮几人一眼， 一个个的，灰头土脸， 身上的衣服，也补丁盖着补丁。 他嫌弃眼神一闪而过，看向元氏，又放软了语气， “你哥哥不是说，你跟之前的婆家已经断干净了吗？” “……是。”元氏颔首，“是断干净了，她们都是我的侄女儿，老爷，看在我肚里孩子的份上，容我给侄女们买个包子吃。 “去吧。”老男人挥了挥手， 元氏脸上多了轻松之态， 忙从大妮和二妮手中拉过姜五妮，去了前面的包子摊位，买了几个大肉包子， 随即全部塞入了姜五妮手中， “去寻奶奶吧。” “娘，跟我回家吧。”姜五妮嗅着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咽了咽口水。 “不、”元氏摇头，看了眼身侧男人，那变得有些严肃的脸色，尴尬着陪着笑脸， 后蹲着身子，对姜五妮低语道： “孩子，就当你娘已经死了，别再惦记了。” 说罢，她转身，和上次离开那般，走的决绝。 甚至，都未曾多看姜玥一眼。 “娘！”姜五妮带着哭腔的嗓音，叫的凄厉，引来众商贩、行人一阵观望，心生同情。 姜玥缓缓闭眸， 对于亲娘，她全然没一丝留恋可言， 人往高处走， 亲娘若是肯认她们，就不会走了。 姜五妮拿着包子，大步跑向了前方行走的那对男女，再一次拦住了亲娘的步子， “小五想娘，想和娘在一起。” 元氏抹了抹眼泪，再次看了身侧男人一眼，见其拉着小闺女先是走了， 狠心一句， “你娘已经死了！” 她用力推开了姜五妮，跑着追向了男人身影。 “大人、大人等等妾身……” 姜五妮被推的一个踉跄，最后被奶奶一把抱住，哭声戛然，泪水止住， 心中唯一想法， 认错了人。 说到底，娘亲走的太过突然，她内心的执念，未能消散。 她捏着手里的肉包子，径直丢向了元氏背影， “我娘没死！”奶奶说过，不要随便拿陌生人送的东子。 而前面的妇人，竟然咒骂她娘。 包子尽数洒落，被过路的行人踩成了碎屑。 刘春凤叹息， “五妮，她不是你娘。你还有奶奶，还有姐姐们，还有小六。” 姜大妮等人也跟着颔首， 姜五妮沉静着小脸，点了点头。 刘春凤不再犹豫，抱着小五妮，直接去往了前面的包子摊， “掌柜，来六个包子，分开装。” “好嘞，一共十二文。”包子摊主利索用麻叶包好包子，将包子递给了刘春凤。 同时，还不忘凝视一眼远方的贵妇人离开的背影。 心道，真是一桩，抛夫弃子。 刘春凤折返，望着孙女们那齐刷刷盯着她的视线。 “拿着，一人一个。” 孙女们人手一个大肉包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奶奶，我不饿，你吃。”姜大妮推辞，刘春凤摇头， “赶紧趁热吃，奶奶不饿。” 姜玥嘴里啃着热乎乎的肉包， 满足的咂吧着小嘴。 包子咬在嘴里，浓郁肉香刺激着她整个味蕾，千言万语，两字概括， 好吃。 其余姐姐们，不敢放开了吃，只小口咀嚼， 好吃到，无法形容。 姜五妮半天不说话， 良久，她才张开小嘴，一口一口咬着肉包子吃， “真好吃。” 奶奶买的包子，就是香。 刘春凤看孙女儿们都吃的有有滋有味，满足笑了。 姜玥吃了一小半，另一半递给了奶奶， “奶奶、吃不下了。” 她边说，还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其实，她觉得自己一口气可以吃掉三个大肉包子。 刘春凤抚了抚姜玥的小脑袋，吃着她剩下的肉包，看着戏台上的表演，想着，接下来要买的东西。 看到其他小孩嘴里都唆着糖人，她亦一口气买了六个， 因着姜五妮闷闷不乐，第一个先是送了她吃。 这小糖人，让孙女们吃了个畅快，暗道两年了，奶奶今日终于大方了一回。 姜玥头一次吃这儿的糖人，也觉得分外好吃。 只有五姐姐，一口没吃， 最后，还将糖人送给了她， “小六吃。” 姜玥很不客气的，一人吃了俩， 不，有人跟她争， 是和四姐一起，两个人吃了三个糖人。 庙会停留了小半个时辰， 刘春凤便带着孙女儿们，再次去了趟草市。 十三文一斤的猪肉，比村口还便宜，她一次性买了五斤，全是肥的。 三文一斤的玉米面，买了十斤， 三文一斤的红薯，买了十斤， 六文一斤的白面，买了五斤， 一通算下来，一百五十五文。 这流水的花销，让姜大妮姐妹几个直心疼钱。 刘春凤只道，这都是温饱所需， 至少，孩子们想要填饱肚子的心愿，今年可以达成。 卖鸡蛋，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动力。 今日的元氏，也给了她动力。 姜玥和奶奶一样的想法，不过，她觉得单单靠那十只鸡，来钱太慢了。 ……接下来的时间，刘春凤和孙女们一起，去往了主街上、布庄方向。 第17章 三岁了 到了近前，她让姜大妮几人在外等候，自己一人入了布庄。 布庄内，成匹的粗布棉麻、细麻、细棉分类叠放。 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看了眼铺外，围绕板车的那一帮着姑娘们，一人带七？ 他不禁暗道一声， 佩服。 “大姐，年底了，布料都便宜贱卖了。粗布麻衣，一匹二百文。棉的一匹五百文。” “掌柜，这个一尺多少钱？”刘春凤手指着一匹淡粉色细棉布料，话问的干脆。 “这个一尺十三文。”掌柜道。 刘春凤内心寻思一番，“给我来十八尺粉色棉布，那个蓝色棉布要五尺，给算便宜点儿。” 掌柜似乎没想到，刘春凤会买棉布。 看她的穿着，实在穷困。 “大姐，不瞒您说，若非年底清货，该买的都已经买了，这棉布我平时都卖十五文一匹，拒绝还价的。” “这样吧，给你算是十二文一尺，以后常来。” 他算盘噼里啪啦，最终，按照十二文一尺的价格， “一共二百七十六文，零头给您抹了，给我二百七十文就成。” 刘春凤第一次买细棉布，毫不犹豫，买下了二十三尺布料。 一通下来，今日加上摊位费，一共消费了四百四十五文。 而刘春凤钱袋中，早上带的，连同今日的卖鸡蛋钱，就剩了二十文。 这一次，看着钱袋瘪了，孙女们愈发的心疼钱。 不过想着马上就可以有新衣服穿了，每个人都迫不及待。 回家的路上， 板车上，姜五妮依旧闷闷不乐， 她不说话，只一个人看着远处的风景，直接将所有人都无视了。 只姐姐们，话声不止。 回来的路上， 刘春凤拉着采买的棉布还有吃食，带着孙女们浩浩荡荡。 临近黄昏，入了村子。 过路的村民们见状， 打招呼之余，无不看一眼板车上的数尺精品棉布， 无不心道，姜刘氏似乎不太会过日子。 “呦，刘大姐这是卖鸡蛋赚到钱了？”张氏牵着小儿恰巧路过，真真没想到，刘春凤出门一趟，舍得买这么好的棉布。 刘春凤只简单点了点头。 “张奶奶，赚不到钱，我们拿什么买？”姜二妮回眸，和林小勇对视，二人是互看不顺眼。 张氏将二人互动看在眼里，将小儿拉到了身后， “二妮，走，去张奶奶家，张奶奶也买了好的棉布，正想着，给你量身裁体做新衣，过年的时候穿。” 她说着话，拉着姜二妮就要离开， 然，却是被二妮躲开了手。 “娘，我才是你儿子。”林小勇气呼呼朝姜二妮做个鬼脸。 张氏没忍住，小儿头上一巴掌下去，林小勇气的跑开了。 “回头再聊。”张氏摇头，去追了自家小儿。 姜大妮等人则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恼的二妮红了脸。 最后，还是奶奶那句， “二妮啊，别听张奶奶的。”稳住了心情。 而姜玥……张奶奶可真有趣。 家门口，遇到李氏，愈发的佩服起了刘春凤。 刘大姐是哪里学来的生意门道？ 连她，都舍不得买棉布给大孙女穿呢。 棉布，可都是三个孙子的。 在她内心，重男轻女。 归家次日， 刘春凤就开始为孙女们做起了新衣。 因大姐姐跟着奶奶一起做，做的很快。 奶奶一次性给姜玥做了两套，大小不一的蓝色衣裤。 蓝色新衣试穿，姜玥摸着棉布的柔软， 终于，不用再穿粗布麻衣了。 比她还高兴的，还是那三个大点儿的姐姐， 弟弟，终于像个弟弟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姑娘们棉衣外面套着粉色新衣，神采奕奕。 新衣服太好看了，奶奶的手艺，也是愈发精湛。 三岁的小姜玥，如今唯一这一抹蓝，就显得格外另类。 姑娘们看着奶奶依旧的补丁衣裙，忽然间觉得，这新衣服穿在身上，也不是那么舒服。 今早的饺子，是荠菜猪肉馅的， 姜玥终于不用别人吃肉，她喝汤了。 新年过， 又是一年。 姜玥和姐姐们又齐齐长个， 如今，她最大的姐姐，已经十二岁了。 而三岁的姜玥，说话利索了不少。 正月的天， 小姜玥趴在鸡笼，看着朝她走来的奶奶， “奶奶，买荒地、养鸡。”虽说自家有三十亩田，但那中下田地实在太好，一来位置不好，二来坡地较多，地面高矮不平，实在是差，对比那些田地，姜玥觉得，位置选在山脚之下的空旷草地，比较好打理。 她这小小身体，是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主意还是可以出一出的。 “荒地养鸡？”刘春凤越来越相信大孙女的话了， 她的小六，天生聪慧，好像什么都懂。 她认真看了姜玥一眼，而后，抱在了怀里。 “奶奶也想啊，可咱家没钱。” 说罢，她点了点头， “走，跟着奶奶，去赵村长家问问情况。” 买不买的，先得知道这荒地卖不卖，也好攒钱买地。 村长赵柱一听有人要买荒郊的地，不住摇头， “刘大姐，寻常的荒地都没人要的，你若实在想种，一两银子一亩，三年不用交税，你看着办。” 寻常的田地，就算下等田也要一两半一亩，赵柱这也是提醒刘春凤一家孤儿寡奶， 家里没个壮劳力，开荒，太不容易。 且，他知道姜家情况，觉得她即便拿不出廉价的买地钱。 姜玥听着，虽觉得便宜，但她不太明白，这儿的行情。 刘春凤：“一两银子？” 过年花去一些，她现在全身上下，也就只有四百多文。 而三岁的姜玥， 小脑瓜子已经在想着，如何赚到这一两银子。 不、远远不止一两银子。 鸡苗要钱，围栏篱笆什么的的可是大工程，钱也少不了， 人工更是要钱， 想来，草率了，她心中的愿望，怕是要晚点儿实现。 想到后山处，那需要运气才可以捡到的菌子，她眼神微闪，对于赚钱之事，有了新的主意。 村长家出来，姜玥说出了自己想法， “奶奶、卖菌子。” “卖不掉的。”刘春凤还是之前的想法，乡户人家，没人要的。 自己幼年，若是学个刺绣，厨艺什么的，也不至于什么也不会做，只会出一些蛮力。 她也就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 刘春凤看着小六，确定了、 再过几年，就送去私塾， 再不济，往后还可以做个夫子。 但她今日，也是意识到自己草率了，只被小六牵着走了。 这一会儿要买地养鸡，一会儿要卖菌子的。 姜玥：“和鸡蛋、一起卖。” “就山林捡的那几个菌子，即便能卖些文钱，也不够卖的。”刘春凤摇头之际，却是点头， “就是啊，奶奶每个月都要去镇上卖鸡蛋的，怎么就没想过，捎带着一起卖呢，还是我家小六聪慧。” 不是没想过，是压根觉得，没几个菌子所买。 “收菌子，”姜玥重复道：“镇上卖。” “嗯？刘春凤有些不明所以。” “一家太少、”姜玥努力练习着自己那不太顺当的说话声， “多收几家，菌子多了、好卖。不止菌子，其它，也可以代卖。” 没错，就是代卖，所有的山货，都可以代卖。 包括坚果核桃、红枣什么的。 姜玥越想，越觉得可行。 “……”刘春凤闻言，怔怔看了姜玥半晌， “小六就是奶奶的福星。” 第18章 收菌子 小六提醒了她， 代卖，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范围面，可就广泛的多了。 他们桃源村后方就是片片山林， 村人们时不时的，也会捡些菌子，卖不值一趟，也就自家吃了。 有些村户人家也会攒一些晾干，等着冬日来吃。 遂，二月的天，刘春凤再去镇上售卖鸡蛋之时， 特意打听了当地的小贩，菌子菇子的价格。 还询问了几家干货铺子，心里大抵有了底后，当即去镇上的杂货铺子买了撑杆。 这一幕，看的姜大妮一头雾水， “奶奶，你又不买菌子，询问这些个作甚？” “小六说，让奶奶别只做鸡蛋生意，菌子山货的，一起捎带着来镇上卖。” “小六说的？”姜大妮真心觉得，这个提议很是不错， 她想说，奶奶，你之前，不是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镇上一趟，刘春凤和大孙女儿回家之际，恰巧遇上村口刚下地回来的妇人，扎堆一起暂唠家常， 遂上前一步，加入了唠嗑。 “刘大姐，头开过年，鸡蛋好卖不？” “好卖。”刘春凤道，“多亏了好几个老主顾。” 说罢，妇人们一阵同情。 到底没个男人，女人家的，抛头露面，起早贪黑的，一个月也就挣的一二百个铜板。 “你们有人要卖菌子吗？”一句话，刘春凤问出了心情所想， 她决定，先由菌子开试。 “卖菌子？”当下，一个妇人出声询问。 “刘婶子，是你要买菌子？” “这东西咱们乡户人家的，可不缺，你家若想吃了，后山寻去。”又一妇人道。 “我奶奶是要收菌子。”姜大妮回复。 经她这一句，村里人大致想到了，刘春凤想要当中赚些差价。 不远处，扛着锄头的邻居李氏引领着自己的大孙女赵小红恰巧路过， 听到议论声后，诧异之余，忙快走几步，循声询问： “刘大姐，怎么收呢？” 刘春凤心里盘算， “干菌子的收五文一斤，鲜菌子一文一斤。” 众妇人听罢，皆不约而同，怀疑视线落在了刘春凤身上。 “我家约莫剩下二斤的干菌子，还是去年捡的，你要不？”张氏亦挎着小篮子，加入了讨论的话题。 “我家小红今早上刚采了不少菌子，还没顾上吃，可巧你就要收。要不，先去我家看看？”李氏笑说， 不过才两年的光景，她对刘春凤，已经发生了改观， 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刘春凤一起，做些小生意。 赵小红接着搭话， “刘奶奶，你若要的多了，山林，我倒是可以碰碰运气，说不定明日一早，我就能捡到一大篮子的干菌子……” 说罢，她笑看着姜大妮， “大妮，明早，我们一起去山林捡菌子。” “好。”大妮亦笑着点头，她亦有这样的想法。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约定，引得身侧众妇人，皆有些蠢蠢欲动。 鲜菌子，满大山随便捡， 捡一斤就是一文钱， 这可是捡钱的好事， 虽说，需要靠点儿运气，但是，走的路多了，自然也捡的多。 但是…… 妇人们到底不是赵小红，没她想的那样简单。 她们觉得，一个寡妇，没了儿子，跑了儿媳，还要一人管六个孩子， 这若是换做寻常人，早就崩溃。 温饱能够解决就算不错了，她哪里还有精力，来收菌子？ 即便她去年卖鸡蛋约莫赚了些小钱，但孩子们一人一张嘴，总归是日子紧巴。 且，她年底还给六个孩子没人置办了一套新衣，能有多少钱？ 然而，刘春凤却是认真看着那些，打趣说要卖她菌子的妇人，认真点头，道一句， “说好了，待会儿，我挨家挨户，上你们家收。” 众妇人惊了一惊，相互四看， 真收？ 瞬间，她们争相靠近了刘春凤，对着她是一顿拉扯…… 李氏：“我们两家就是邻居，这收菌子，还不顺手的事儿吗。” 新加入的柳氏：“刘大姐，先去我家，我上次捡的菌子品相不错。” “……” “先去我家、我先说的……”张氏最先拉过了刘春凤， “自己人，你要多少，都拿了去，收什么钱呢。” “张妹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邻里之间的，我刘春凤，可不能让人落下话柄。” 刘春凤道完，和众妇人告辞一声，拉着板车，随同自己的大孙女儿往家走去。 家里，二妮和三妮已经做好了饭。 刘春凤不做耽误， 饭毕便带着秤杆和铜钱，准备去上午那几家要卖菌子的妇人家挨家收取。 “奶奶出门收菌子去，大妮，照看好妹妹们。” 姜玥一听，双眸多了亮光。 奶奶、比村里的寻常妇人都要有主见。 她照常嘱咐一声，却听大妮道： “奶奶，我跟着一块儿去，多少能帮点儿小忙。” 二妮和三妮四妮听到收菌子，也纷纷表示，想跟着前往。 刘春凤摇头拒绝，打消了孙女们的好奇心， 但听到姜玥那句，“奶奶，小六也想去。”泛起了犹豫。 “奶奶，带我去吧，小六许久、没和奶奶、一起出门了。”姜玥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就为了自家的生意。 “嗯，那就带上小六。”刘春凤不再犹豫，点了点头， 最后将姜玥放到了板车上，带着两个背篓，推着板车出了院门。 院门口的几个孙女儿…… 奶奶偏心！ 板车刚一出门，就遇见了李氏。 看着刘春凤手间拉着的板车，还有那两个大背篓，李氏再三终于确认了， 刘春凤是真的要收菌子。 她家可不止鲜菌子，前几天，还晒干了一些干的，索性一道卖了。 遂，刘春凤先是收了她的菌子。 “新鲜的菌子，足足三斤。干菌子、二斤四两。”刘春凤边称边道。 道完，脑海中开始计算、 这一计算，问题来了…… 卖鸡蛋，几个鸡蛋，就卖几个铜钱，铜钱一个一个数，难不倒她， 可这收菌子、可有些让她费脑。 “奶奶，菌子、怎么收？”板车上，姜玥仰着小脑袋询问奶奶。 第19章 天资过人 “鲜的一文一斤，干的五文。”刘春凤边道，边心里计算，竟也不知不觉，掌心冒汗。 “李奶奶、十五文。”姜玥看出了奶奶窘迫，第一时间答复道。 之后，就是半晌的沉默…… 刘春凤算了许久，终于算出了， “呃对，是十五文。” 她惊诧的看着姜玥， 她确信，小六并未上过任何学堂， 可她的算数，竟然比自己快了不少。 同样吃惊的，还有李氏， 她看着姜玥那双明晃晃的大眼睛，直呼， “小祖宗啊！” “没想到啊刘大姐，孩子这么小，你竟已经开始教着她做起了生意，了不起啊。” 刘春凤僵笑着，亦看向了姜玥， “是小六这孩子自己聪慧。” 自家这孩子，长大了是要做状元的。 只可惜……是个女娃。 做个账房倒也不错。 姜玥…小祖宗不敢当，奶奶还在这儿呢。 收了菌子，刘春凤付了李氏十五个铜板。 而李氏，拿着十五个铜板，咧着嘴笑出了声， “小红……”她冲院内大喊一声， “小红，不得了了，我家小红，竟然一个人赚了十五个铜板！” 她边说着话，边跑向了屋内，那正抱着最小的弟弟，哄着入眠的赵小红。 因她一句话，惊动了家里的两个儿媳，无不想着，婆婆疯了？ 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赔钱货而已，她赚的哪门子钱？ …… 因两家是邻居，刘春凤收了李家的菌子，先是送回了家， 而后，接着挨家收取， 第二家，林家， 张氏一看到刘春凤，就迅速拿出了自家的所有干菌子。 刘春凤上称之后， “二斤六两。” 她脑中盘算，发觉奶奶在等着她答话，遂道： “张奶奶，付您、十三文。” 刘春凤认真算过后，确定了，小六就是个做生意的料， 如果说第一次还是凑巧，那么第二次，就真真证实了这孩子的超人天赋。 要她扳着手指，一个个脑中计算，还不得误了多少时间。 “哎呦呦，不得了了，这小娃娃成精了！”张氏对着姜玥一通夸赞， 姜玥只笑呵呵看着奶奶， 小娃娃也有逆天的时候。 “刘春凤 ，你深藏不露啊！”张氏惊得合不拢嘴， 最后又对着屋内，正在吃着糖果的林小勇一通数落。 姜玥和奶奶人刚离开，就听到林家院内，炸开了锅…… “林小勇！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小六。你都五岁了，还不会数数，人家小六，都学会做生意了……” 然后，就是追着孩子满院跑的，叫骂声。 姜玥…好一个望子成龙。 再看奶奶，脸上的神情，不要太满。 “小六啊，你何时学会了算数的？” “…呃…”姜玥眼眸微转，“小六听奶奶数钱、看奶奶数鸡蛋、自己学会的……” “嗯？”刘春凤忽觉，自己老了，脑子也不够用了。 哪里是她深藏不露， 是小六天资过人。 祖孙二人村里收了一圈的菌子， 最终，收了十斤干菌，十五斤鲜菌， 一共付了六十五文。 菌子当中，除了木耳，还有两斤新鲜的平菇。 其余杂七乱八的菇子，刘春凤一概没要，就怕买回去，要自己吃。 村口要买菌子的妇人虽然多，架不住一家一户的，只有一两斤，有的也只有几两几钱， 也就李氏那里收的最多。 大多村民，也不知道刘春凤收菌子的事情。 刘春凤也没再收，她决定，先看看好不好卖。 拉着菌菇回家的路上，姜玥询问： “奶奶，下次去县城、卖鸡蛋，能不能、也带上我？” 她是真的想跟着奶奶，一道做生意。 好容易会说话了，她急于改变家中现状。 “好，带上小六。” 刘春凤毫不犹豫，满口答应，当日回家之后，就将所有的鲜菌子晾晒在了院儿里。 她心里默默想着，但愿赶小六上村学之前，能够赚够几年束修的钱。 翌日一早，姜大妮便和赵小红一道去了后山， 同去的，还有姜二妮、姜三妮、姜四妮， 以及赵小红的两个弟弟，赵小谷、赵小仓。 今晨，姜家的鲜菌子又添四斤， 自家孙女儿捡的两斤，还有赵小红三姐弟捡的两斤。 吃罢早饭，姜玥和大姐一起、便被奶奶带着， 和新产下的十个鸡蛋、还有昨日新收的菌子去了镇上。 路上，姜玥询问奶奶，有没有提前问价， 得知镇上没有鲜菌子，干菌子八文一斤， 且，镇上卖的菌子，没他们的看起来好后，提议道： “咱也卖八文一斤。” 刘春凤摇头，“价钱若是一样了，咱还好卖吗？” “不好卖吗？”姜玥反问， 问的刘春凤和姜大妮相互对视，同时有疑。 草市，新鲜的木耳刚一摆出来，就有热情的妇人过来问价。 “大姐今日添了新货？这菌子咋卖？” “干菌子六文一斤、鲜菌子两文一斤，新采摘的野菌子，都是自家山里产的，绝对新鲜。”刘春凤笑着回复。 这个价格，是她早就盘算好的。 她算不了太复杂的账，所以也就试着，看看好不好卖。 姜玥听着……村里收的是不贵，可奶奶卖的……太便宜了。 干菌子一斤才赚一文钱？ 可刘春凤不这么想，出来一趟，一斤赚个一文钱， 干鲜一共带了二十九斤，若是都卖完了，那就是二十九文呢。 寻常卖鸡蛋，可赚不了这么多钱。 当初的野鸡是一锤子买卖，而她现在，是想着薄利多销，长久供应。 姜玥看向大姐， 可大姐，已经在卖力吆喝。 “卖鸡蛋、卖菌子……” 因刘春凤卖的便宜，很快，引来了不少采买百姓。 “我要一斤新鲜的菌子。” “我也要一斤鲜菌子……” “……” 鲜菌子听着便宜，干菌子被直接忽略了。 姜玥……她僵着唇角，还好，没人买她家的干菌子。 趁着奶奶数钱功夫，她下了板车，悄悄收了自家的干菌子。 是以，当一名看似厨娘的年轻妇人问价的时候， “大娘，你家的干菌子呢？” “在……”刘春凤寻了一圈没有寻到，就听姜玥道： “姐姐，鲜菌子难得、今早采摘、很难买到的。” “你这小娃娃，真讨人喜欢。”妇人笑道， 她二十多岁的年纪了，难得这孩子叫她姐姐。 最后，她一口气买了剩余的所有鲜菌，包括两斤新鲜的平菇，和那十个鸡蛋， 看似，有人要举办宴席。 “下次、再来！”姜玥看着那厨娘笑着道别，最后，厨娘亦笑着回头。 “这小娃娃，可真有趣。”话还说不利索，竟是学会了做生意。 直至那厨娘走后， “小六，咱家的干菌子呢？”刘春凤询问声响，四处寻望。 第20章 药铺一趟 姜大妮眼尖的看到了板车下方的干菌子， “小六，你藏咱家的干菌子作甚？” “太便宜了、至少、得卖八文。”姜玥重复着之前的话，而后道： “咱换个地方卖。” 刘春凤：“去哪儿卖？” 除了草市，她真的没有其他地方了。 “去……”姜玥眼眸微转， “去、药铺！”木耳这东西，药铺应该收的。 “药铺？收菌子？”刘春凤不能苟同，姜大妮更是不懂。 小六有些莫名，让她们捉摸不透。 刘春凤：“小六，你是如何知道，这做生意的办法？” 姜大妮：“就是啊小六，你是怎么知道，药铺还收木耳？” 姜玥……小小一团的她，要怎么解释？ “奶奶说过、木耳可以治病。” 刘春凤：这话，她说过？ 姜大妮肯定颔首：“奶奶说过。”小六记性真好。 ……最终，刘春凤和姜大妮在满腹疑惑中，因姜玥的一声提议，决定去药铺碰碰运气。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可二人莫名间，对姜玥有了种信任感。 三人带着十斤的干菌子，很快到了药铺近前。 背着装有木耳的背篓，刘春凤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姜玥鼓励奶奶：“奶奶，收不收的、先问一问。” 姜大妮也跟着颔首，“不收，咱们就继续去草市卖。” 经姜玥和姜大妮话语，刘春凤鼓了鼓勇气。 刚一入内，药铺伙计便笑脸相迎， “大娘，这边坐，我这就去请郎中过来。”来药铺的，大多看诊，遂药铺伙计将刘春凤当做了病患。 见那伙计起身往内门后堂走去，刘春凤开口道： “我们是来问问，你们这儿收不收木耳。” 问罢，她攥了攥手指， 第一次来药铺做生意，卖的还不是草药，这让她心里没底。 姜大妮也有些紧张， 姜玥没那么多心思，不收就换一家，奶奶能踏出这一步，已经超越了村里，九成九的妇人。 “木耳？”伙计眉头微蹙，“大娘先坐，容我先问问郎中。” 说罢，他便去了后堂。 刘春凤放下背篓，坐在了药铺靠椅，两个孩子站在旁边，和奶奶一起等待着郎中前来。 不消片刻，一名约莫而立之年，青衣长衫的郎中、名为沈青，故名沈郎中，从后堂走出。 沈郎中，也是这家药铺的东家，所以，铺内的大小事宜皆他说了算。 刘春凤起身，沈郎中沉了沉手，“不用拘谨，坐着就好。让我看看你们的木耳。” 沈郎中的态度，还是十分和善，让刘春凤内心多了丝放松。 姜玥听到沈郎中如此询问，就觉生意有路。 刘春凤前移了自己背篓，至沈郎中身前， “您看看，都是自家后山亲自采摘的，正经山货，统共十斤。” 沈郎中看后，弯身捻起一个，拿在手中细细观察， 木耳质地、品相都还不错，尤其是一些大朵的木耳，甚得他的心意。 思虑过后，他询问道： “你们卖多少钱？” “八文一斤。”刘春凤一句，发觉沈郎中仍旧思索，不禁忐忑，是不是卖的贵了。 沈郎中若是想要，这个价格他完全可以去干货铺子。 “价格上，可以商议。” 她不自觉看了眼姜玥。 姜玥小脸绽笑，他观察着沈郎中脸上的表情， “伯伯，全要、可以便宜。” 沈郎中听罢，霎时将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这小娃娃看起来，不过三岁的模样，竟也帮着奶奶，来一起做生意，实属难得。 “那你说说，全要多少钱？”做生意，当然想着，要商讨一番了。 刘春凤生生咽下了她那声，六文一斤， 和姜大妮同时看向了姜玥。 “呃……”姜玥挠了挠头，“全要、便宜十文。” 郎中听着姜玥那奶声奶气的话语，不觉间板正的面容，也变得舒缓。 小娃娃，竟然还懂得这些。 “八成，我全要了。” 几个字，让刘春凤和姜大妮面露喜色。 同时，她们还在计算，沈浪中所说的八成，到底便宜多少。 刘春凤已经在心里计算了。 姜玥摇头：“伯伯，八成、不赚钱，九成。” 刘春凤、她亦不知道，九成多少，更别说姜大妮了。 而沈浪中，则是想到了姜玥先前的那句， 便宜十文， 还有她现在这句，九成，忍不住道了句， “小娃娃，这讲来讲去的，你一文没降，反倒是增了两文。” 姜玥……她呵呵笑着，来掩饰尴尬、 不，她一个小娃娃，有什么好尴尬的。 “八五成，多了，你们就再去别家问问。”沈郎中做了最后的决定， 药铺是自己开的，木耳他从山民手中收过两次，平时进价，也不过七文一斤， 按照九成进价，他觉得多少有些亏了。 “成……交？”姜玥转了转小脑袋，看向了自家奶奶。 刘春凤僵着唇，因内心实在没底，试探性询问姜玥， “小六，八五成，咱们的十斤干木耳能卖多少？” 问毕，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荒谬，生意的问题，竟然要问一个孩子。 相比刘春凤，姜大妮似乎，更信任姜玥。 沈郎中和那伙计，则是同时摇头，一个简单的算数，竟然要询问一个孩子？她懂什么？ 姜玥脑中细算：“能卖、六十八文。” “成交！”六十八文还等什么？刘春凤回答的干脆利索。 郎中瞠目，愣愣看了姜玥一瞬，随即又将视线移到了刘春凤身上， “这孩子被你教的很好啊。” 刚刚刘春凤的询问，被他当做了故意考问。 而那伙计，仍旧在怀疑，姜玥所说的这个数到底对不对。 刘春凤有些尴尬，“是这孩子自己聪慧。” “伙计，称一称重。”沈郎中采买木耳，自然要自己称一称才算放心。 “沈郎中，高高的十斤，按八文一斤算……”伙计算盘一响，最后惊了一惊， 小娃娃算的一文不差。 “八十文，八五成就是……六十八文。” 说罢，利索付了刘春凤六十八个铜板。 而姜玥，则认真看向那满眼打量她的沈青， “伯伯，我们后山、还有木耳，您、收吗？” 第21章 郎中赏识 “收。”沈郎中再看姜玥这小小奶娃娃，何止诧异， “小娃娃，你姓甚名谁？今年几岁了？” “伯伯，我姓姜、姜小六。今年三岁。”姜玥只是她前世的名字，还未曾用于今生。 “小六，长大后给沈伯伯做学徒，怎么样？”沈郎中对于姜玥的天资，升起了浓厚兴趣。 姜玥……有这等好事？ 再一看奶奶和大姐姐那张惊诧面容， “谢伯伯抬爱、要奶奶做主。” 刘春凤激动半晌， “郎中看得上我家小六，是她的福分。就是她太小了，说话还不利索。怕……怕给您添麻烦。” 激动是必定的，可是她觉得，郎中只在说笑。 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他们普通的乡下孩子能够拥有的， 除非，家里的爷爷或者爹爹习得医术，才会传承给自己的子孙。 但是，她的小六，才刚刚过了两岁生日，这么小的孩子，还需要人照顾。 “小六很机灵，我瞧着聪慧。”郎中原本也是看这孩子有些眼缘， “我沈青从来也不收徒。” 一旁的伙计，那个羡慕啊。 “以后你们家若有木耳，只要我这药铺需要，你们都可以送来。”沈青笑道。 姜玥不是一般的动心，如此，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她就能看了诊。 姜大妮亦是羡慕， 小六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就已经很精彩了， 回去，二妹若是知道，又有的显摆了。 “多谢伯伯了！”姜玥诚恳道谢。 沈青面容带了笑意，最后直接将姜玥抱到了他的腿上。 他孤身将儿子养大，怎料养大后，仅有的儿子不愿意跟着学医。 小六太小，沈青当然也知道， 所以也不让他现在学医。 至于他长大了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学医，纯属他的自愿，现在也不过随口一说。 ………… 祖孙三人出了药铺，姜玥满脑子，都是她刚刚莫名拜师的经过， 来了趟药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 被看上了？ 她这莫名的师父，是不是有些草率呢？ 管他草率不草率的，技多不压身。 抬眸，她这才认真看了眼药堂牌匾， 济世坊！ 思绪逆转，她又在想，那一亩地的荒地银子，什么时候可以赚到？ 卖山货是种出路，可建个小小的牧场，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姜玥思虑万千， 刘春凤亦是如此， 她拿着手里的六十八个铜板， 脑中转了一圈， 虽说比她原先的定价多了八文，但她们多的，可不止这八个铜板， 还有那长久的主顾， 和小六被郎中赏识的事情。 这让她一时激动不已，即便出了药铺，她还觉得，刚刚的事情，犹如大梦一场。 怀揣着所赚铜钱，细细盘算，今日鸡蛋卖了十文，鲜菌子赚了三十八文，干菌子赚了六十八文。 今日所有菌子所赚铜钱，共计一百零六文， 除去昨日收购价、包括今早上再付赵小红的那两文，一共六十七文， 她们一共赚了…… 要知道，她昨日才来镇上卖过鸡蛋。卖鸡蛋，是一月才有一百多文，而她今日一天，就赚了三十九文。 寻常的村户汉子，一天也就赚个二十个铜板。 “奶奶，小六，咱们回去继续收菌子，天天来药铺卖，以后我们的钱，一定会越赚越多的。” 姜大妮已经看到，大把的铜钱在朝他们招手。 刘春凤跟着颔首，但又摇头， “天天卖，药铺哪里收得了这么多呢。且，山里也没这么多菌子。” 天天捡，当然就捡没了。 看着姜玥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刘春凤蓦然间，打开了思路。 她们要卖的，可不止菌子。 镇上的面馆、酒楼，干货铺子还有不少， 为了孙女儿们，她就撂下这张老脸，挨铺询问。 再收菌子，再卖之时，就按照小六说的那什么、 什么呢？ “小六，你说的八五成是什么意思？” “呃……”姜玥正沉浸自己的牧场规划中， 冷不丁听到奶奶一句询问，小脑瓜迅速转动，简单回复： “就是、一百斤的木耳、只算八十五斤的钱。” “嗯？”一大一小同时愣住，似是想明、又似是更糊涂了。 姜玥呵呵笑着，打着哈哈， “奶奶、我也是、听那郎中伯伯说，八成、才想着、往高了说。” “后来才想到、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刘春凤内心，早已经给自家小六安上了天资过人的帽子， 如今同她解释，也算清晰明了。 因赚到了一些小钱，想着家里还有二斤白面，混着玉米面吃，刘春凤带着两个孙女儿，再去草市，买了一斤猪肉， 准备晚上，做包子吃。 当日，祖孙三人一回到村， 刘春凤就同昨日那般，村口放出了话，要收菌子。 村口处，不同于昨日的其他村民们，因听说了刘春凤昨日所收菌子钱货两清， 这不，争着抢着，要卖她菌子。 对此，祖孙三人皆心中暗喜，刘春凤和昨日一样，答应下午挨家收取。 归家之后，其余四个姐姐听着大姐姐讲述她们今日卖菌子的特殊经过， 一个个热血沸腾，就差现在出门，捡菌子了。 尤其是姜二妮，当日下午就领着其余妹妹们出了门。 今日下午，直至黄昏，又是满载满归的一天。 今日，刘春凤和姜玥一起，一共收了二十斤的干菌子，和三十六斤的鲜菌子。 鲜菌子，都是村民们今日上午，去深山林中捡的，个大，还新鲜。 半下午在家， 刘春凤做起了两年多来的，第一次包子。 孩子们一听有包子吃了，除了姜玥和五姐，四个姐姐兴奋之余，一个个洗手帮忙。 白面玉米面混在一起，姜大妮负责和面。 二妮负责清洗她们今日上午所捡的野菜，还有菌子准备和猪肉一起剁入馅里。 三妮烧水，一个劲儿添着干柴，身前的火炉子被她烧的旺旺。 四妮拿着擀面杖，小块面学着擀皮， 刘春凤，也是双手剁肉。 包包子，每个姑娘都很卖力，脸上白一块儿黄一块儿的。 除了奶奶和大姐姐，其余姐姐虽包的不怎么好看，但乐在其中。 包子上蒸，姜玥闻着味儿，直流口水。 傍晚时分，包子出锅了。热气腾腾的包子摆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晚饭开吃， 姜玥抓起一个，咬了一口，满嘴都是幸福的味道。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味。 刘春凤看着孩子们满足的表情，心里充满了欣慰。 吃完包子，姜大妮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她一边干活，一边想着明天去镇上的事。 夜里，姜玥躺在床上，想着学徒的事情。 第22章 孩童矛盾 一睁眼，又过一日。 姜玥起床之后，奶奶早就起床，忙碌着将夹杂着谷槺的草料喂给了鸡。 她小小身体爬了起来，滑动着下了炕沿， 出来抓一把谷槺，和奶奶一起喂鸡。 自打出生，她就一直和奶奶住在北屋。 “小六，起这么早干嘛，快再去睡会儿。”刘春凤一边道，一边鸡窝内，收了两个鸡蛋。 “小六起来干活。”清晨，空气清新，姜玥恍惚间有种错觉， 她又回到了现世，幼时在奶奶家，帮着一起喂鸡的场景。 “小六还小，不用干活，天还不大亮，再去睡会儿。” “小六不睡了。”姜玥醒来就睡不着了。 她才刚刚起床， 紧接着，五个姐姐相继起床。 起这么早作甚？当然是外出捡菌子。 “走，奶奶，我们一起出去捡菌子了。”姜二妮边说，还边拉着姜玥，在她脸上狠狠吸了一口。 这一幕，看的大姐和三姐一阵无言，看的四姐撅起了小嘴，看的五姐一阵嫌弃。 “二姐、我不是小糖人。” 而姜玥，她摸了摸自己满是口水的侧脸，走向了北屋木盆， 一大早的，她还没洗脸呢。 “哈哈哈……”姜玥一句嫌弃的话，三个大点儿的姐姐跟着笑了，就连刘春凤也跟着笑了。 只姜四妮和姜五妮，表情各异。 姜四妮：“二姐，我也要亲亲。” 她讨好着脸走近姜二妮，却被姜二妮缓慢推离， “大早上的，脸都没洗。” “哼！”姜四妮脸上的讨好之色瞬间没了，入了北屋，闷闷看了姜玥一眼，低着脑袋认真洗脸。 临了，她还询问姜玥， “小六，我的脸干净了吗？” “嗯，干净。”姜玥配合着点了点头， 二姐姐不待见四姐，是因为四姐最爱吃醋。 四姐顶着张洁白的小脸，出了北屋。 一出去就听奶奶道： “小四，你在家看着点儿妹妹。” “不，我要去出门捡菌子。”姜四妮不依，率先跟在了大姐和三姐身后。 刘春凤颔首，和四个姐姐齐齐出了门子。 姜玥这才意识到，四姐姐也已经八岁了。 她还总停留在，农忙时期，田间，她和四姐、五姐田头乘凉的印象。 五岁的五姐姐，只点头回应了奶奶一声， “好。”就什么话也没说， 这样沉默寡言的单字，姜玥都要怀疑五姐，语言障碍。 现在院子里就剩了姜玥和姜五妮二人， 一时间，气氛沉静下来，姜玥倒有些不适应。 “五姐，不回屋、睡会儿？”她没话找话。 “奶奶让我看着你，不能睡觉。”姜五妮表示，她要做个称心的好姐姐。 好吧。 奶奶和五个姐姐都出去捡菌子了，如今四姐也出去了，这早饭谁来做？ “五姐，那我们一起做饭。” “做饭？”做饭，都是姐姐们的事情，五岁的姜五妮，摇头表示，自己不会。 恰在此时，邻居赵小谷和赵小仓前来玩耍， 兄弟二人一个八岁，一个七岁。 前者和赵小红是亲姐弟，后者赵小仓，是赵小红二叔家儿子。 “五妮，我们来玩躲猫猫的游戏吧。”赵小谷道。 “我当猫猫，你们都是老鼠……哈哈……”赵小仓笑道。 “我们不玩。”姜五妮显然对这个游戏，不感兴趣。 两个小童有些扫兴，“小六，我们玩。” 姜玥亦不感兴趣， 和两个幼童在一起捉迷藏？ 好吧，她现在也是小孩子。 “五姐，一起玩吧。”说罢，她拉过五姐，对着两个小童道： “走，一起玩吧。” 反正她这小小的身体，也够不上灶台，反正，五姐也够不上， 还不如出去玩会儿，改一改她五姐这闷闷的性子。 四个孩子们一起去了村外的谷场地上。 虽并非农忙，但这儿也有一些秸秆草垛，还有些一个个的小茅屋， 倒也有处躲藏。 说好了，赵小仓寻找，其余人隐匿。 他背过身去开始数数， 姜玥连同五姐，还有赵小谷各藏各的。 姜玥寻了个草垛，就钻了进去， 刚一入内，惊动了一只窝蛋的野鸡， 看到她后，咯咯咯的飞走了。 姜玥眼看着那野鸡越飞越远，心想着要是有个弓箭就好了。 好吧，有弓箭她这小身板也使不了。 再一看草垛，想来，若她不惊动野鸡，这儿不久，就会产一窝野鸡蛋。 “抓到你了！”可怜的姜玥，人还没藏，就因为那只野鸡，给暴露了地点， 赵小仓继续寻找着其他人。 姜玥被抓，也别藏了，就想着，这些个草垛子，能不能堵到其她野鸡、亦或是寻到三五个野鸡蛋。 遂，她开始一个草垛一个草垛的寻找起来。 身体小了，她觉得，自己这心智，倒也变得小了。 依次寻找，野鸡没有堵到，倒是发现了两个土鳖虫。 这虫子有些吓人，一般人还真不敢抓。 可姜玥不是一般人，前世，饿到极限了，这东西她都吃过。 姜玥想着、这虫子，是不是可以入药？ 一手一个，她小心翼翼拿起草垛中的土鳖虫，生怕被这东西给咬到。 刚准备仔细观察， 余光就瞥见一条手指粗的花蛇在向她吐着信子。 姜玥惊了一跳，第一时间想的竟是， 够一盘菜吗？ 农村，处处都是宝。 她忍住想要捉蛇的冲动，将那两个土鳖虫用地上飘落的树叶包裹住，装进了自己衣兜。 这才刚一装好，抬脚去追了那条花蛇， 就听身后传来一声， “原来是你偷了我的蛇！” 谁？ 姜玥第一时间向后望去，就见林小勇淡定捡起了地上花蛇， 五岁的顽童，看起来一副很不好惹的架势。 “偷？你没看到、它自己跑了吗？”姜玥看到林小勇，当即想到了二姐。 两个人虽有着年龄差，但是水火不容。 “你还敢犟嘴！”林小勇仗着自己比姜玥大，做事就要推她一把。 身高的悬殊迫使姜玥不占优势， 就在那林小勇朝他推来之时，姜玥一把捏住了他的蛇尾， 却因蛇尾顺滑，未能抓住。 借此吸引了林小勇的注意力，她转身，迈开小腿便开始逃跑…… 后方紧追！ “五姐救命！” 天，她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欺负。 “我的蛇！”林小勇气愤不过一瞬， 不过几步人就已经追上了姜玥。 第23章 抓虫子 刚欲一把将人推倒，同一时刻， 姜玥前面，亦挡了一人。 “小六别怕，五姐保护你。” 五姐将她护在身后，伸着小手，不许林小勇再前一步。 然，姜五妮却还是看着那条小花蛇，瑟瑟发抖。 “哈哈，抓到你了！”赵小仓一把搂住了姜五妮后身， 但发觉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松开了他。 “林小勇，又欺负人！” 八岁的赵小谷在五岁林小勇面前，占尽了优势， 但是，在看到他手中的小花蛇时，吓出了猪叫声， 忙后退老远。 其亲弟弟，五岁的赵小仓亦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腿都在发颤。 这一刻，她们均有些佩服这姜家姐弟。 林小勇愤恨着眉眼， “你二姐想来我家过好日子，你弟弟又偷我的蛇，你们姜家姐弟，没一个好人！” 他拿着自己的蛇，作势就要吓唬姜五妮， 而姜五妮，真真也被吓到了，踉跄着一个后退， “你才不是好人！” 紧随，就见那蛇一个弧形，出现在了姜五妮头顶。 再一看，那条蛇已经钻入了她的衣领， “啊……”姜五妮骇然，吓白了脸，身体随之倒下。 姜玥见状，忙第一时间蹲下身子，一手捏住了蛇头，用力一抽，那花蛇就被她单手提起。 这一幕，看的姜五妮和赵家小儿皆一阵恶寒。 “别碰我的蛇！”林小勇还以为姜玥要捏死他的蛇，忙上前准备抢走自己的蛇， 身体却是被阻， 是姜五妮起身，一把揪住了林小勇头发。 刚刚林小勇的操作，差一点吓掉她一条命， 所以这会儿，当然要将这林小勇狠狠教训一番。 林小勇当然不依，他双脚并用，踢向了姜五妮双腿。 “五姐、挠他痒痒。” 姜玥一句，姜五妮照做， 林小勇哈哈两声笑，再看姜玥手中，自己的花蛇没了踪迹， “你赔我的蛇！” 却因一不留神，被姜五妮揍了一拳，额头上红了一块。 哇的一声，又是两拳、三拳， 他哭出了声，见姜五妮小拳头再次下落， 他身体一滑，坐在了地上，当起了无赖。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人……你们陪我的蛇……” 而姜玥，则是默默拉过五姐，远离了这个无赖。 她真怕五姐将人打出个好歹，张氏不依不饶不说，还得赔人家的医药费。 “走吧，咱们到别处玩去。” 四个孩子结伴走开了。 林小勇哭坐在地上，寻求安慰。 看到家门的方向，他哭的更凶了， “娘，他们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姜小六还拿走了我的蛇……” 四人走远之后，姜玥拉着五姐，献宝似的掏出了被树叶包裹的土鳖虫。 “五姐，你看这是什么。” 她的话语，引来姜五妮和赵小谷两兄弟的同时注意。 在姜玥掏出虫子的那一刻，姜五妮实实被吓了一跳，忙道： “快丢了！” 赵小谷却是不怕，还抓着玩， 他觉得，这虫子，可没那条蛇可怕。 “丢了做什么，我还要送给郎中伯伯的。”姜玥乐呵呵说着， 还不忘提醒赵小谷， “小谷哥，小心别被咬了，也别给我玩死。” 这东西，可是会咬人的。 “我操心着。”赵小谷只可不敢碰它的头。 可姜玥还是不放心， “还是别碰到它的身体。” 而后，她看向三人， “帮我一起、抓虫子吧，好不好？一斤……有十文钱呢。” “有钱赚？”赵小谷眼眸多了亮光，他们的姐姐赚到钱了，奶奶有事没事的，就爱敲打他们。 “对、有钱赚。”姜玥肯定道，“阴暗草垛、湿土地就能找到。” “不好。”姜五妮拒绝， 但是，架不住姜玥的软磨硬泡， 最后，二人一起抓虫子。 两个小童却是积极向前，帮着姜玥一起抓虫。 不过，因为姜玥提醒，他们皆没有再用手去抓，用树枝夹着抓。 这虫子平时也不多见， 但真正找起来，也能发现。 因姜玥提醒， 他们一起在阴暗环境下寻找，四个人，两家各自竟也寻到了十几只。 就是，这十几只，够一两吗？ 姜玥想着奶奶快回来了，双方各自归家， 归家之时，姜玥嘱咐两个小童， “养好你们的虫子，我会买的。” 孩子之间的话，只有孩子会信。当两个小童将虫子带回家后，差一点儿被李氏丢掉。 她觉得，邻家小六人精一个，竟是将她的两个孙子哄的团团转， 而他们的孙子，竟还真的相信，这虫子能卖钱。 在孩子们看来，即便不能赚钱，但也能玩。 姜玥这边， 回家之后，她寻了个奶奶空闲的咸菜罐子装好了那十几只虫子， 看着灶房发起了愁， 转眸一瞬，她看向小篮子中的一些荠菜， “五姐，洗野菜。” 姜五妮跟着照做，倒个水，洒了大半， 姜玥想说，好吧，比她要强，最起码，五姐踩着凳子，能攀上水翁。 两人小小的身影，开始忙碌灶房。 就在这时， “就是你们家要收菌子？”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姜玥抬眸，就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半大小伙子，看着比大姐姐大不了几岁， 只见他背着半麻袋不知什么东西，出现在她家院门。 姜五妮看着那人，只道了声，‘不收’，便不再说话，继续清洗盆中荠菜。 少年尴尬，“你家大人呢？” 姜玥停止观察少年，刚欲走向院门方向，就被五姐拦住， “小六，奶奶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姜玥…好吧，五姐姐想的周到，她刚刚差一点被那林小勇欺负，就忘了自己现在，没有自保能力。 但是，这少年若是个人贩子，她们这时候，早就被装入了麻袋。 “我不是坏人。”少年挥了挥手，放下了他身后的麻袋。 “你们看看，我真是来卖菌子的。” 而后，又继续补充道： “咱们一个村的。” “嗯？”姜玥再次看了眼该少年，表示自己真没见过。 姜五妮亦是认真看了眼该少年，摇了摇头。 “我是……”少年话顿，“我叫林果，你们的大姐姐，大妮就认识我，刘奶奶也认识我。” 姜玥和五姐对视，她们并不认识。 看这少年话说的诚恳，又像真心来卖菌子的， 姜玥还是径直到了院门口，前去查看。 姜五妮沉着小脸，默默跟在了姜玥身后，让姜玥无形中有了一种，被五姐护着的感觉。 低眸细细查看林果所带的菌子，除了干木耳，还有一些蘑菇。 个头均匀，色泽度也属上乘。 “怎么卖呢？”姜玥询问，扒拉着他的菌子。 “五文一斤。”林果道完，还不住向院内观望，寻找着刘春凤的身影。 姜玥一听这价格，就知道林果知道了她们的收购价。 第24章 恶人先告状 “你一个人、来卖菌子？”姜玥再问。 “嗯。”少年只简单一个字，明显不愿多说， 姜玥也不再追问。 一大早的，就有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我家收菌子，这位哥哥，等我奶奶回来……”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奶奶和姐姐背着背篓、挎着小篮子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忙向奶奶挥了挥手。 “奶奶、有人来卖菌子。” 整个过程，姜五妮一直处在紧绷状态，直到看到奶奶和姐姐们，紧张的心情变得舒缓。 刘春凤祖孙几人回来的路上，望着背篓内的野菜和青菜，一个个唉声叹气， 就知道捡菌子这事情，得靠运气，且，短短两日，山里已经捡不下菌子了。 说白了，都被村民们给捡走了。 村民们那里昨日就已经收了一些，也没有多少。 她想着，是否可以再去别村收一收。 听到院门口姜玥的话语，刘春凤加快了脚下步子。 “是谁要卖菌子？”姜二妮盯着林果看了一眼，姜大妮只觉有些眼熟。 刘春凤也是眼熟，刚一上前，就听林果道： “刘奶奶，是我，林果。” “林果？”刘春凤诧异，在她的记忆里，这孩子比大妮大一岁，命运不济。 “是我……刘奶奶，您要菌子吗？” 林果说着话，不自觉看了眼姜大妮，看到对方并未将自己认出，不禁讪讪笑着， 再一次打开了自己的麻袋口子。 刘春凤细细看之， “要，大妮啊，去拿秤杆。” 大妮颔首，去取了秤杆。 紧随，就听一声厉呵， “姜五妮！” 是张氏，引领着自家额头发青的小儿，前来兴师问罪。 她一来，气势汹汹。 将院前站着的林果都吓一跳。 刘春凤一阵懵，怀疑视线在张氏母子，还有姜五妮身上来回打转。 姜玥小小的身体还未移动，就被五姐给挡住了视线。 “刘大姐，你家五妮长能耐了，看给我家小勇打的！”张氏说着话，眼圈气的通红， “我平时，都舍不得打我家小勇一下的！” 再转眼，看到林果也在此处，不由蹙眉， “你个丧门星，怎么也在这儿？” 林果身体缩了一缩，眼神躲闪，后退些许。 刘春凤内心忽紧，怀疑视线落在了姜玥和姜五妮身上， 就见二人同时摇头。 “张氏，话说明了，我家五妮乖巧，平时也从不跟人动手，怎么能打了你家小勇！” “她就打我了！”林小勇指着姜五妮的手腕，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姜二妮等姐姐，还有刚拿着秤杆走出的姜大妮，在听到五妹欺负人的荒谬言论，一个个摇头，表示自己不信。 自己的五妹妹什么样，她们还不知道吗？ “五妮，你打他了？”刘春凤询问姜五妮，姜五妮点了点头， “打了。” “看我家小勇没有瞎说吧。”张氏愈发来了气，唾沫星子到处横飞，让身侧的林果，愈发远离了他。 林果心道，那林小勇淘的很，昨天还用石子扔他，打的他现在还疼。 “奶奶，是林小勇要欺负我、他用蛇吓唬我、还追着我打。” “五姐替我出气，他就将蛇丢到了五姐头上，五姐才打了他几下，”姜玥反驳， “五姐姐替我出气。” 众姐姐一听，将蛇丢到了五妮头上， 顿时，一个个眼冒凶光。 刘春凤心疼的抚摸上了姜五妮的头。 张氏视线瞬间看向了林小勇，顿时横眉怒眼， “又是那条蛇？” 听话音，那条蛇没少给她惹祸。 林小勇悄悄后退了些许。 刘春凤不悦视线落在了林小勇身上，“张氏，你听到了吗，是你家小勇先欺负的我孙子孙女儿。” “我就知道，定是你这小鬼，先欺负的我弟弟妹妹！”姜二妮走近林小勇， “怎么，恶人先告状呐！” 就在这时，邻居家的两个孙子也出了院子， “小六说的对。” “就是林小勇先动的手。” 赵小谷和赵小仓出来作证，他们一听到院外张氏的大嗓门，就已经往外赶了。 “他就是将蛇丢到了五妮头上。”赵小谷现在说起了，腿又开始抖了。 “太可怕了，也不知道那蛇有没有毒，有没有咬到五妮。”赵小苍说罢，就要去查看姜五妮身体， 被姜五妮后退一步，拨开了手， 霎时，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在了姜五妮身上。 而姜玥……应该没有吧。 她掀开了五姐后衣，有处地方有些红肿，应该是那会儿被蛇吓倒，摔地所致。 “五姐姐都受伤了！” 再看五姐，她方才意识到，五姐自从那会儿被蛇给吓到了，就一直白着小脸， 这是因为，五姐平时就木木着一张脸，倒是让她给忽略了。 “小六，我没事。”姜五妮理了理自己的小衣服。 奶奶和其余姐姐们揪着的心猛然一提，也是查看，就听五妮一句，“蛇没咬我。” 顿时如临大赦。 “欺负了人，你们还……”张氏话到此处，话语生生止住， 同时，面上带了恐慌。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很了解的。 理不在她，张氏瞪了一眼自家小儿， 见他自己还委屈的跟什么似的，还在掉眼泪，一掌拍在了他的头顶， “哭哭哭，哭什么哭，自己犯了错，就要受罚！” 道完，她拉着小儿的胳膊，“快给五妮和小六道歉！” “娘，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林小勇拒绝道歉。 然而，张氏气的狠了， 那若是条毒蛇，搭上了人命，她可担待不起。 “刘大姐，这孩子是我没管教好，如今恶人先告状是我不对。这样吧，孩子交给你，要打要罚，任你处置。” “二妮啊，小勇也是你弟弟，你护着点儿他啊。” 道完，张氏扭头，儿子也不要了，就这么， 走了…… “就这么走了？”带着围裙的李氏刚刚跑出，准备看戏，却只看到怒气冲冲的张氏离开的背影。 随即，远远叫了声， “小谷、小仓，回家吃饭了！” 看到两个孙子归来，也入了自家院子。 而姜家门前， 林小勇拒不道歉，站在姜家几个姐姐面前，瑟瑟发抖， 最后被姜二妮直接揪住了耳朵， “林小勇，我们五妹和小六弟弟可是有四个姐姐，你竟然欺负她们！” “我没有！”林小勇吓得瑟缩， 狠心的娘，竟然不要他了。 “五妮，小六，我错了，我错了！” 道完，他用力挣脱姜二妮手腕，跑之前，还瞪了林果一眼，似乎是嫌他不为自己说话。 “娘，等等我！” 第26章 土元 刘春凤看着那顽童的背影，好在自家孙女儿没有吃亏。 “五妮、小六，以后啊，离那林小勇远一些。” 看到二人点头，她才拿过大妮手中秤杆，将视线落在了林果身上， 细细称过之后，有个二十五斤的干菌子，当即付了林果，一百二十五个铜板。 “孩子，你这菌子是哪儿来的？” 根据刘春凤印象， 林果幼年，因他爹是个赌徒，被追债的活活打死，他娘也被那些人给带走了。 他没有叔叔伯伯，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和姑姑住在一起。 他的爷爷，也就是林忠大哥，早就不在人世。 所以，两家沾亲带故。 而林忠，也是他的堂爷爷。 “我是帮姑姑卖的。” “哦，你姑姑家离这儿还有七八里地。”刘春凤根据记忆，缓声说道。 “嗯，差不多这么远。李奶奶，大妮，我先走了。”林果道别一声，转身离去。 姜大妮抬眸，望着林果背影， 他竟然认识自己？ 可她，对刚刚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她快跑几步，追上了他， “你姑姑家，有好多这样的菌子吗？” 林果回眸，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我姑姑攒的。” 姜大妮本以为，能有个牢靠的货源，如今没有了，她们就踏踏实实，去做现有事情。 “姐姐们，带你们看看我抓的虫子。”插曲结束，姜玥突然间的一句，让姐姐们一阵拒绝， 最后，还是被她拉到了菜罐子近前， 献宝似的道： “看看这是什么？” “我当是什么有趣的虫子呢。”姜二妮忍不住笑出了声，姜大妮叹息一声，已经拉着姜三妮一起，走向了灶房。 “就是，我还以为是蛐蛐儿呢。”姜四妮原本还想着玩一玩的，但忙碌了一早上，她太累了，只想吃饭。 而姜五妮，压根没来看这破虫子， 而是被奶奶拉过，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最后，姜二妮也不管姜玥拒不拒绝，直接将人抱着就去了灶房， “洗洗吃饭了，姐姐们可没空看你的虫子。” 随即，其余姐姐也来了灶房，在奶奶的倒下的清水中，还是净手净面。 姜玥抗议，“我这虫子，可是能换钱的。” 但，她的话语不止引来了姐姐的笑声，就连刘春凤，也觉得是一句童言。 早饭，一家人饭毕，因为林小勇的事情，刘春凤有些不放心， 且，又快到了种粟时节，田间的杂草需要清除，土也需要松一松。。 遂，她将大孙女留在了家里，看着点儿五妮的同时，带着妹妹们，去田间拔草。 五妮大了，可不能再长歪了，干不了，就在田头看着姐姐们劳作。 姜玥用一块布头包裹着自己的十几个土鳖虫，被奶奶和菌子一起，放到了板车上。 “小六，将那虫子扔掉吧，没什么好玩的，还怪吓人的。”刘春凤这才发现了姜玥的土鳖虫，有些渗人。 “奶奶，小六要拿来卖钱的，药铺应该会收。”姜玥可不舍的扔。 刘春凤只当姜玥是在说笑，这虫子，她们鸡棚外围就发现几只，哪里能用来卖钱。 一路晃悠，抵达清禾镇， 今日，刘春凤没想再去济世坊，而是想着，扩展生意。 原因，济世坊一个药铺，也收不了这么多。 “小六，咱们先去草市吧，这些鲜菌子怪好卖的。” “奶奶，先去药铺，小六要卖虫子。”姜玥很认真的模样，让刘春凤哭笑不得。 姜玥是真的怕虫子跑了。 “好，就听你的。但愿郎中别将咱们给赶出来。” 济世坊，刘春凤和昨日一样，忐忑着不敢入内， 就因为小六要卖虫子，她怕被沈郎中给当成疯子。 然而，姜玥这一次，却是先她一步，跑入了药铺。 刚一入内，她就看到沈青在柜台前，认真算账，小嘴甜甜叫了声， “郎中伯伯。” “小六来了，又来卖木耳吗？”沈青心道，小六家的野菌子还真不少。 随即又向刘春凤颔了颔首，“大娘请坐。” 姜玥嗯了一声，刘春凤拿过了她的干木耳，询问沈青，需要多少。 正如她所想，沈青一个药铺，要不了那么多， 最后，只要了二十斤干木耳。 且他还要了五斤鲜木耳，准备回家尝尝鲜。 随之，姜玥掏出了她的虫子， “这个，伯伯收不收呢？” “什么？”沈青顺着姜玥视线， 看清那虫子时，唇角略微抽了一抽。 他这一抽，让刘春凤随之紧张。 “土元？这可是好东西啊。”沈郎中笑了两声， 同时，视线再一次落到了刘春凤身上， “没想到，大娘竟然懂医。” 刘春凤由原先的忐忑，变成了尴尬，随即又惊又喜。 “不、我不懂，是这孩子不知哪里听到、这土鳖虫可以卖钱，她才想着捉的。” 姜玥闻之，总算吃了颗定心丸。 她知道这虫子叫土鳖虫，土元这个名字倒也听说过。 “这个怎么收呢，我们那里的小童，都可以帮忙抓虫子。” “一斤二十文。”沈郎中制药，需要的可不单单是山间草药，还有一些奇石异虫。 道完，他还不忘提醒姜玥， “小六，土元昼伏夜出，经常喜欢潜伏在山野的树根烂草，你一个小娃娃，想要卖这个赚钱，还是让家里大人抓吧，下次再送，记得晾干。晾干之后，一斤八十文。” 哇，这么多！ “我知道了。”姜玥乖巧应声，心里愈发的有了底。 同时，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她给邻家小童说的是，十文一斤， 净赚十文？这利润，可不小。 伙计称了称她的土鳖虫， 称出了一两半。 “小六，二十文一斤，一两半，该付你多少钱呢？”沈青想要试探试探，这孩子到底能聪明到什么地步。 “三文。”这一点儿，可难不倒姜玥。 沈郎中瞠目，连他自己都还没算出，这才刚拿过算盘。 “孺子可教也！”他抚了抚自己下巴，对姜玥多了探究。 准备付钱之时，刘春凤推脱不要： “今日的菌子，是送给您的。” 沈郎中如此看中她家小六，她便想着，往后小六能真的跟着沈浪中一道儿学医。 “小六的这些土元我收下了。” 沈郎中只白拿了小六的土元，至于木耳，他是一个铜板也没有少。 药铺出来的刘春凤，拉着姜玥，两年了，头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再次拉上了自己的二十五斤干木耳，和三十一斤鲜木耳， “小六，咱们是继续去草市呢，还是去饭馆问问。” 刘春凤想要听取小六意见。 姜玥转眸四望，发觉身侧就是个岔路口， 再向里望，“去那边看看。” 接连走了几个岔路口，刘春凤有些不确定，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草市， 就见姜玥眼尖的指向前方的巷子口， “奶奶、在这儿摆摊吧。” 刘春凤抬眸， 看到几个零星的面馆出现在此，点了点头。 她们在一家骨汤面馆前停住了脚步， 刚准备就地摆摊，就被骨汤面小二不耐挥手， “走开，别妨碍我们生意。” “小二，你们收不收菌子？十斤只要六十八文，鲜木耳两文一斤。”刘春凤笑语询问， 她不懂什么所谓的八五成，只记住了，十斤要六十八文，索性也就这样报价。 “不收不收。”小二哥正焦急等候食客，不耐挥了挥手。 看到姜玥，他也是一张嫌弃的脸，“带着孩子还做生意，走吧，这儿可不是你们摆摊的地方。” 姜玥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意不易。 她知道，生意碰壁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她抬眸看向奶奶，“奶奶，别难过，咱们往前走走。” “没关系的。”刘春凤收起落寞的心，她是奶奶，怎能让小六安慰。 接着，她拉着板车，又邻近了一家饺子铺面。 饺子铺掌柜见状，出了铺子， 刘春凤面带难堪，拉着板车准备继续寻找合适位置。 就听身侧，稚嫩声起， “叔叔，我们想在这儿、支个摊位。给您五文钱的摊位费、您看可以吗？” 第27章 不错的生意 饺子铺掌柜原本是想着，外出赶人的， 这会儿听到这小娃娃如此说话，不忍拒绝，脸色好了一点儿。 “可以，小娃娃，你和奶奶卖完之后，收拾干净就行。” “多谢您了。”刘春凤笑着道谢，同时想着，还是小六头脑灵活。 姜玥：“谢谢叔叔，我们卖的野山菌子，一斤只要两文钱，您需要吗？” “菌子？” 饺子铺掌柜原本还对板车之物不感兴趣，这会儿听说，很认真看了看板车， 觉得不错，询问刘春凤过后，得知鲜菌子才要两文，当即爽快道： “要五斤鲜菌子。” “好。”刘春凤笑着应声，忙开始上秤， 最后，少收了饺子铺掌柜五个铜板。 姜玥呢，则是扯开嗓子，开始叫卖， “卖菌子，卖菌子了，两文钱一斤……” 那稚嫩的声音，很快吸引了一帮来客。 刘春凤观察着姜玥一举一动， 这真的只是一个，还不到三周岁的小娃娃？ 看着那逐渐围上的来客，她来不及感慨，当即开始介绍。 “鲜菌子两文一斤，昨日才采摘的。” 众来客原本是来看干货的，看到鲜货，倒也觉得新鲜便宜， 一妇人询问： “大娘，你这菌子，真是你昨天才采摘的？不会坏了吧。” 此人看起来，穿着体面，倒也像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是我们村子的村民们，一起采摘的。您看看，这是还没晾干，我便宜卖呢。”刘春凤解释道。 “那好，给我来三斤鲜木耳。” “好，就给您称。”刘春凤笑着道完，连忙给该妇人称了三斤鲜木耳，利索收了六个铜板。 再一看，自家的小六，已经像模像样的站在板车上面，继续卖力吆喝着。 “来一来，看一看呐，各位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咱家的山货，可是独一份！” 有人询问干木耳价格，姜玥便道： “八文一斤，若能一次性要十斤，给算六十八文。” “六十八文？”有人听后，对比之下觉得便宜，又开始细细查看板车木耳。 也有人看了看，因自家不缺，摇摇头，入了饺子铺面，想看看铺内的饺子馅，都有哪些种类。 刘春凤欣慰，她的小六，明明才只有三岁，可比大妮二妮更懂的洞察人心。 饺子铺掌柜看到有客被小娃娃和她的奶奶引来一幕， 为之前自己准备赶人的举动感到抱歉，乐呵呵的，去迎接食客。 姜玥觉得，自己这说话声，是越练越顺， 已经不那么大舌头了。 经她叫喊， 可不止吸引来了周围的百姓， 铺面的东家也来了几个。 姜玥目的达成，也不再吆喝。 她口干舌燥的，需要缓缓。 遇上几个客人看完就走了，还有几人，对着木耳一阵评头论足， 试图让刘春凤便宜一点儿，但未能让其松口，有的人便离开了。 留下的，都是真心想买的。 又有一个包子铺的掌柜，一次性买了他们五斤的鲜菌子，和十斤的干菌子。 紧接着，又是馄饨铺、馅饼铺掌柜， 零零散散，刘春凤不耐其烦，每一次遇到头疼的算数，都会询问姜玥。 每每姜玥回复，也会让客人等一阵不可思议。 而姜玥，也在不觉间，成了奶奶的活体计算器。 终于，在一阵咬价中，姜玥和奶奶卖掉了所有的菌子。 二人如此卖力，就为找些稳定的买主。 菌子卖完，姜玥平躺板车上， 好累啊，真想好好睡一觉。 刘春凤去饺子铺借了笤帚，临走之前，再次道谢。 “这次真的要感谢你。” “大娘，瞧你客气的，我这儿白得了你五个铜板，还为我饺子铺招揽来了一些生意，哪里用得上你再三道谢。” 饺子掌柜边说，边摆着手。 “等下次遇上，给叔叔送些野菜，奶奶做的荠菜饺子、也很好吃的。”姜玥适时说着。 那掌柜如此一听，转了转眼珠子， “小娃娃，你人不大，这主意倒也不错。” “下次再来，直接来叔叔这儿摆摊。” 有摊位费可赚，还能得些免费的野菜，他何乐而不为。 姜玥心中窃喜， 经姜玥提及，刘春凤内心已经盘算起了，下次来这儿，捎带着卖野菜的生意。 饺子铺掌柜同意了她们再来，还来这儿摆摊的事情。 刘春凤带着姜玥告辞离开， 一碗饺子就要六文钱，她舍不得吃，一心想着，给小六攒束修的钱。 板车上的姜玥被奶奶推着，走在镇上街道， 正又饿又渴， 就见奶奶推着她，到了一处茶摊位。 要了两碗热茶，姜玥总算润了润嗓子。 随后，刘春凤又在旁边买了两个杂面饼吃。 等祖孙两个回到家后，已经是半下午。 姑娘们看到空空的板车，就知道今日所带的菌子全都卖出去了，一个个争先恐后，询问奶奶， “奶奶，今日你们共赚了多少钱？”姜大妮的声音。 刘春凤回家的路上，早就算了一遍， “今日除去进价，咱们一共赚了一百多个铜板呢。” 攒一个月鸡蛋，也才一百多个铜板。 话落，姜大妮兴奋的拿过钱袋，哗啦啦听着响声。 姜玥也跟着高兴， 她知道，多亏了奶奶。 但是，她最高兴的，还是那十几个虫子的收获， “姐姐们、我今日的虫子，有三文钱呢。”虽然，没拿到钱。 “怎么可能。”姜二妮第一个不信，姐姐们亦是摇头， 最后，因刘春凤一句， “是真的。”每个姐姐的脸上，惊现不可思议。 尤其是姜五妮。 “这虫子，当真能赚钱？”姜大妮一提到赚钱，比姜玥还要兴奋。 “当然，奶奶的话还有假。”姜玥肯定道。 话刚出口，几个姐姐蠢蠢欲动。 姜玥抿唇，想着郎中伯伯的话， “听说，这虫子最喜欢晚上出来。”打消了姐姐们此刻捉虫的赚钱心理。 当日下午，刘春凤去田间锄地时，带上了所有孙女儿。 生意之余，田地也需要尽快打理。 田间，姜玥小小的身体啥也干不了， 五姐比她强点儿，只是小手拔草，不一会儿秃噜破了皮，疼的小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她也不喊疼、不喊累的。 姜玥都有些怀疑，五姐生错了性别。 最后，她拉着五姐，田间寻起了蘑菇。 偶尔，她们也会发现一两只土鳖虫，皆被一一收入了她们提前准备好的罐子里。 今日回家，刘春凤也没继续收菌子， 原因，山林都秃了，还是等些时日吧。 但是，也有几家妇人和那日林果一样，听说了姜家收菌子的事情，陆续跑来卖菌子的。 第28章 赚钱路上 这一次，除了菌子，一些个野山菇刘春凤也全都收了，菌子一律还是之前的价，干菌子五文一斤，鲜菌子一文一斤。 整个傍晚，还各自收了有三五斤。 鲜的，刘春凤怕坏了，也都提前晾了起来。 因知道土鳖虫可以换钱之事，当日晚上，姜大妮便要和三个妹妹一起，野外寻虫。 被刘春凤制止之后，仍旧坚持，要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无奈，刘春凤只得跟着孙女儿们一起，拿着有罐子的小篮子一起田野寻虫。 而姜玥和五姐，因为年龄太小的原因，和三姐姐一起，留在了家里。 至于为何是三姐，其余姐姐对于寻虫之事兴致勃勃，都坚持要去， 而最好说话的姜三妮，也就成了被留下照顾小五小六的那一个。 仅有三人的院落，月光下，她们院中寻虫， 最后寻得寻得，就只剩了姜三妮一人寻虫。 而另外两小只，则是排排坐在屋前台阶上，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 “五姐，好困。”姜玥今日跟奶奶劳碌了一上午，下午又去了田间，实在累的不行，眼皮打架。 靠在身侧五姐身上，就睡着了。 姜五妮也支撑不住她，两人不住一边外斜，靠在了墙跟， 最后被及时赶来的的三姐同时扶住了身体。 ……姜玥一觉醒来，又是一日。 院内，奶奶照常忙碌。 她滑下炕沿，出了院子，想知道奶奶和姐姐们昨日成果， 当看到罐子内，那密密麻麻的土元，她头皮发麻，同时，心头一喜。 “抓了这么多！” “有二百多个，是不少，就是一晚上，好多都死了。”刘春凤昨晚还兴致勃勃，可今早上，却是心情低落。 “死了也没事。”姜玥想着，这东西，不正是死了才可以入药吗？ 她想到，郎中伯伯说的，应该就是处死后，烘干的价格， 也就继续道：“先处死它们，晾干了再卖。” “怎么处死？”刘春凤听姜玥一言，又恢复了之前心情。 但是，她对着那些个还在费力挣扎的土元，真真没一点儿办法。 直接踩死定然是行不通的。 姜玥动了动自己的小脑瓜，随即双眸瞄向了厨房方向， “用开水！” “行的通吗？”刘春凤真怕自己和孙女们辛辛苦苦寻得虫子，打了水漂， 但是，这种死法，好像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起锅倒水，干柴滚滚，不消片刻，锅中水沸， 刘春凤按照姜玥所说的方法，处死了未死土元，最后，又将虫子倒入了一个木盆中，开始清洗。 姜玥随之，一道清洗。 “奶奶，这虫子要晾晒三五日才能干透，这几日，还能收下菌子吗？” “三五日啊。”刘春凤还想着，今日就将虫子送去药铺的。 她还想着，顺道卖野菜，也便打消了今日去卖的主意。 “呦，抓了这么多虫子！”是李氏前来，看着姜家那刚刚清洗好的虫子，那叫一个瞠目结舌，不禁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渗人、太渗人了， “我说刘大姐，你怎么也跟着小六一起疯呢？” 她边说，边看向正一本正经，将虫子一个一个，摆放到了院内，那被清理过后，铺上油纸袋的空地上。 “怎么是疯呢，李妹子，你若不信，大可以观察几日。” “哦，正好我那儿还有几只虫子，一并送你吧。”李氏轻笑两声，显然不信。 但同时，她还不忘取来了，小孙子们抓来的土元， 其中包括两个孩子昨日里偷偷抓的，目测二十来只的样子。 ……一连六日，刘春凤日日夜幕降临，都和孙女儿近山野中，寻一寻土元， 如今，前两日的土元也晾晒的差不多了， 称了称，足足两斤多，其中，包括二两邻居家的。 后面几日所寻的，晾干以后也差不多能有四斤左右。 这六天来，陆续的干菌子也收了有十五斤，鲜菌子有的被刘春凤晾干了，准备和干菌子一样卖，统共有个二十斤的样子。 而今日，刘春凤的鸡蛋也攒了二十五个。 遂，刘春凤想着，今日去清禾镇一趟。 想着卖野菜的，所以，今早上要挖一些新鲜的野菜。 一说到卖野菜，孙女儿也都卖力。 这不，大妮三妮四妮全都去了， 姜玥和姜五妮，则是被奶奶再三嘱咐，在家不许生事， 最后刘春凤走时，反锁住了院门，只为那日打架的事情，不再发生。 姜玥能说什么，只能说，是她连累了五姐。 野菜近山林中找不出好的，刘春凤就带着孙女儿们走远了些。 她们所挖野菜，除了荠菜，还有苦菜、灰菜、蕨菜、马齿苋…… 路上不止野菜，她们遇见土元了，也就捉住放入罐子。 直至，她们足足采挖了满满两大背篓的野菜，方才归家。 回去之后，刘春凤第一时间，便和孙女儿捡起了野菜， 捡干净之后，称了称，足有二十来斤重。 是以，姜家今日所卖之物，就有四种、 土元、菌子、野菜，还有那为数不多的鸡蛋。 临去清禾镇之前，刘春凤不想再带上小六的， 原因就是孩子太小，她心疼孩子， 但是，她能力不足，也因姜玥坚持， “奶奶，带上我吧，我可以帮忙做生意的。” 最后，姜玥如愿，二姐也随同一起。 村口，碰上了扎堆的妇人，看到刘春凤祖孙三人离开的背影，一个个交头接耳。 “这生意真有这么好做？” “改天咱们也试试……” “……” 这一次，当刘春凤将自己所晾晒好的土元送到济世坊时，郎中沈青因为有事，并不在铺内。 不过伙计许二认识他们，晒干的土元称重之后，足足二斤三两。 其中，包括李家小童的一两。 遂，姜家首次赚到了土元的钱， 一百八十四个铜板，让姜玥肯定了新的商机。 而刘春凤，和姜玥一样的想法。 姜二妮看着许二付清的铜板，定眸久久未能移动。 她想要抓虫子的决心，愈发的强烈。 短短两日，每日夜幕，她们不过一个时辰的搜寻，就有这么多钱可赚， 刘春凤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好的事， 许是第一次这样赚钱，她这心，总有些不踏实。 然，姜玥却没有这样的心思。口袋里的钱，才是最踏实的。 离开济世坊， 当姜玥和奶奶再次去几日前的饺子铺前卖野菜时， 依照昨日所言，送出了几斤荠菜后，便开始专注卖起了她们的鸡蛋、菌子还有野菜。 第29章 想吃面了 做生意吆喝这种事情，姜二妮可是有经验的， “菌子，新鲜的菌子……好吃不贵……” “野菜，新鲜的野菜，一文钱一斤……” 因这条街道也算热闹，姜二妮的吆喝声很快吸引来了不少来客， 其中，有一部分是回头客， 想再买菌子的人，也想知道，她们这一文一斤的野菜到底好不好吃。 一回生两回熟， 做生意不就混个脸熟，再多些回头客吗。 野菜、也就图个新鲜，一文一斤的卖，生意，也还算可以。 就连那头先赶走她们的骨汤面小二，也因掌柜的授意，来买了几斤荠菜。 还有鸡蛋，也很快被包子铺的伙计给买走了。 今日带的东西的多，自然卖的也多。 刘春凤怀揣着沉甸甸的钱袋， 家里还有四斤的土元没有卖，那也不少的收入呢…… 这日子，是越来越好，好的她都有些不真切。 此时此刻，姜玥看着奶奶又去了卖面饼的摊位， “奶奶，小六想吃面条。” 眼看日头已过午时，她不想再啃面饼。 那面饼，多数玉米面做的，硬邦邦的还卡嗓子，姜玥吃的喉咙疼。 一扭头，看到一家阳春面摊， 好饿，她想吃滑溜溜的面条了。 “奶奶，二妮也想吃面条。”姜二妮长这么大，也就吃过一次面条， 还是她娘还在时，给她和大姐，还有三妹四妹开的小灶。 她记得，当时五妹看的直流口水，可娘愣是连尝都不让尝一口， 最后还是她悄悄给剩了半碗， 但是，五妹一口没吃。 “奶奶，阳春面只要三文一碗，吃一次吧。”姜二妮娇声道。 “好。”刘春凤同意了孙女们的请求，带着孙女儿们去了阳春面摊，后对着摊位老板娘道一声： “两碗阳春面。”她自己是舍不得吃的，想着，两个孙女儿一人一碗。 阳春面上桌，热气腾腾的。 姜玥：“奶奶，我和姐姐吃一碗。” 她即便再饿，可小身体在这儿摆着，满满一大碗面，一个人自然也是吃不完的。 姜二妮颔首，对着面摊掌柜娘子补充道：“婶婶，再拿个空碗。” “小娃娃还怪孝顺哩。”卖阳春面的妇人一脸的喜庆，为两个孩子分面的同时，还不忘说道： “就是你家卖的野菌子吧，我家那口子昨日买了两斤，还挺不错的。” “是我家的。”刘春凤肯定道。 祖孙三人听到夸赞，也一个个满足的笑着。 姜玥心想着，这生意，算是做出去了。 她今日，头一次吃到这古代的阳春面， 清澈细腻的汤头鲜美可口，散发着浓郁面香。 糯滑劲道的面条柔韧中，很有嚼头，三人吃个尽兴，回家的路上，力气都长了几分。 刘春凤三人归家之后，发现大妮等人不在家，知道她们是去了田间，心想着，洗把脸，也去田间的。 但恰巧这时，邻居李氏过来串门子。 “刘大姐，你们怎么才回来？你是不知道，今天你大儿媳回来一趟，说是想孩子们了。” “什么？陈氏回来一趟？”刘春凤万万不敢相信，陈氏怎么还有脸回来。 姜玥对于李奶奶口中的伯娘，完全没丁点儿印象， 可姜二妮却是不一样，“想我们了？谁信呢！” 她足足愣怔了好一会儿，直到李氏说道： “她来，好像是要带走大妮她们四个女儿。” 有些炸毛。 刘春凤前一句还能听得下去，后一句听不下去了。 “我的孙女儿，凭什么她要带走！” “刘大姐您先别激动、”李氏抚了抚刘春凤后背，给她顺气， “咱自己家的孙女儿，可是姓姜，凭什么她姓陈的带走！这事儿，你是奶奶，你说了算，即便孙儿们同意，你也不能松这个口！” 李氏在旁给出着主意，刘春凤心底有些慌慌的。 她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二孙女儿。 “我才不跟她走！”姜二妮话说的干脆利落。 随之，她又询问李氏，“李奶奶，她没说，为什么想带走我们？” “这个倒是没说，不过，应该是良心发现了。” 发觉刘春凤那消沉的脸色，李氏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刘大姐，今早上见你带了那么多野菜和菌子去了镇上卖，都卖完了？” “嗯，卖完了。”刘春凤肯定道。 “都卖完了？”李氏脸上，写满了赞扬，“那虫子也卖了？” 这一次，李氏双眸，定睛在了姜玥身上。“我家小谷说，那虫子十文一斤呢。” “都卖了。”姜玥的新商机，要开始实施了。“李奶奶，一起赚钱。” 她当然也知道，田野的虫子是有限的，能赚一些，是一些。 “李奶奶，您家若抓到那虫子，可以都卖给我们。”姜二妮也道。 随即，她从奶奶钱袋中抓了四个铜板，送给了李氏。 “哎呀呀，不得了了，虫子都可以抓来卖钱了。”李氏精明的看着姜玥， 要她抓虫赚钱？不不不，还是算了。 “小六这鬼点子就是多。虫子卖给哪儿了？” “卖给……郎中伯伯了。”姜玥留了个心眼，没什么都说。 “郎中伯伯？那郎中别是被你们给忽悠了。” 她再看刘春凤，满脸羡慕： “刘大姐，你家这小六，人精呐，老的小的都被她耍的团团转。” 刘春凤和她一样，都是普通的乡村婆子， 为何她就没这样的命？能有一个像小六这样聪慧的孙子。 最重要的，是小六这出彩的算数能力。 刘氏心中暗暗较劲儿。 姜玥抿着唇角，“李奶奶在说什么呢，小六何时耍人了？” “就是，我们小六，明明是给家里赚钱呢。”姜二妮亲了亲姜玥小脸，拉着人走向了灶前的木盆，准备将人给好好洗洗， 再好好睡上一觉。 至于她那亲娘上门的事，她抛之脑后。 “瞧你这话说的。”刘春凤从来都不知道，这个李氏，背地里竟然这样评判她家小六， “李妹子，往后你抓了虫子，都可以送来。” “好说。”李氏嘴上答应着，捡钱的事情，谁不想做。 但事实，并非如此， 那虫子她看着渗人，要她抓虫，要她的命呐。 第30章 药铺险境 李氏带着羡慕的心，揣着那四个铜板，跑回了自家院子。 当日，就姜家收土鳖虫一事，因为李氏显摆自己孙女孙子也能赚钱的事情，此事便在桃源村传开了。 因不知真假，上门询问的也有不少， 刘春凤想着赚钱，说出了十文一斤的收购价。 她还是想着，带自家邻居一起赚钱的。 但架不住李氏身懒，又生来怕虫，不愿随同，就只让赵小红和她的两个儿媳前去寻虫。 两个小孙子她都不舍的吃苦受累。 于是乎，当天夜幕， 刘春凤选择性遗忘了大儿媳陈氏今日上门的事情， 引领着自家孙女儿，和赵小红母女，还有赵小红二婶一起山野中寻起了虫子…… 众人结伴同行， 亦有零星几个询问过刘春凤价位的村民们，过来寻虫。 近山野中，刘春凤提议，“咱们分头找吧，就在这附近，都别走远。”这样都聚在一起，虫子当然也抓不了多少。 赵小红觉得，刘春凤所言在理， 可是，赵小红娘，还有赵小红二婶却是脸都白了， 自己寻，这荒郊野岭的她们害怕， 尤其是还是寻找那种可怕的虫子，她们更是害怕。 但是，见刘春凤和孙女儿们亦各自散开了， 她们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寻找。 赵小红娘、孙氏一路走，一路哎呦、 “小红，扶着点儿娘。” 赵小红二婶，王氏也是一路惊慌， 她边寻，便心里嘀咕， 这该死的老虔婆，她自己怎么不找？ ………… 险阻的一个时辰终于过去， 姜家罐子都装的差不多了， 赵家，只赵小红硬着头皮寻了二十几只。 翌日，夜幕再次寻虫，赵家的身影，就只剩了赵小红一人。 但是，村人的身影，却是越来越多。 山间村民们偶尔碰上刘春凤，还会询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收虫。 再翌日一早， 姜家的院内，有了卖虫的村民。 因姜家这一动静，其余过路的村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家出什么事了， 都一一探头探脑，查看过后，还会入院来观察虫子。 询问一二，都想着，自己今晚上，也去抓虫子。 今日过后，村民们都相信了这虫子可以赚钱的事实。 这不，今后的每每清晨，来往姜家的村民们是越来越多。 “给我称一称。” “先给我称一称。” “……”姜家院儿内，十几个村民们争先恐后，差点儿因为谁先谁后的原因，给打起来。 说白了，农忙将近，大家都很忙，不想耽误时间。 刘春凤就只一个秤杆，有些不够用，姐姐们在旁也是手忙脚乱。 一会儿怕刚收的虫子跑了，一会儿怕谁家的顽童被虫子咬了。 姜二妮脑瓜疼，一转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忙脚下生风，趁乱跑出了远门。 “都排好队！”这时候，姜玥稚嫩的声音院儿内响起， “谁先来的，排第一个位置。不排队，不称虫子！” 这不，院子里方才有了秩序。 直至姜二妮外出折返，也没人发觉，她方才出去过。 …… 镇上济世坊， 因药铺这时并没病患，沈青坐于柜台，正悠哉品尝着绿茶清香， 想着姜玥祖孙得有几日没来了，怎么还不见来。 正好他今日得闲，还想着，教一教这聪慧的小六呢。 马车声响、 “沈郎中、沈郎中救命……” 沈青正坐的无聊，看到药铺内突然被抱进了一名年轻妇人。 该妇人挺着孕肚，显然是快要生孩子，但却是昏迷不醒。 抱妇人的男人、唐大人，四十上下， 沈青是知道的，正是镇上的官吏。 此时此刻，唐吏正焦急着一张面容。 伙计许二跟着紧张，心想着，难产？ “沈郎中救命啊！”唐吏对着沈郎中一通呼救。 沈青还等什么，二话不说，就开始为女人把了把脉， 这一触脉，他脸色变了一变， “这……沈某医术浅薄，回天乏术！” 已经死了，唐大人怎么将尸体给带来了， 莫非，是来闹事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唐吏赶紧将尸体抬走。 唐吏听罢，却是崩溃大哭， “沈郎中，您大恩大德，救她一命，救她一命吧！”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沈青无奈，一阵摇头。 许二也是叹气， “唐大人，您节哀。” 当姜玥和奶奶再入济世坊做生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当看清地上妇人，姜玥大脑空白一瞬。 而刘春凤，呼吸微顿， “她怎么了？” “小六，刘大娘，你们来了。”沈青叹息。 许二摇头：“人没救了。” 姜玥不知缘由，趴在地上对着元氏一通查看， 还不忘，触了触她的脖颈。 她这一举动，成功吸引了药铺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这小娃娃，别乱动！”唐吏心疼的抱住了自己女人，一把将姜玥推到一边。 刘春凤不悦，第一时间抱住姜玥， “小六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到郎中伯伯亦朝自己走来，拉过了自己小手，她表情有些讪讪。 看吧，贸然行事的后果。 不过，据她观察，元氏近乎没了呼吸，脸色煞白，身体发青，所有的症状，近乎和死亡一模一样。 可，凡事都有例外。 古代女子，死亡率最高的就是难产了。 姜玥见此一幕，不禁想到了自己曾在网上看到过，妇人难产被活埋的景象。 说不定，元氏真的没死。 刚这般想着，就听唐吏对着沈青大喊一句： “救不活她，我要你全家陪葬！” 沈青白了脸，这男人，是县城衙门派下来，专门掌管他们清禾镇的官吏。 唐大人，他惹不起。 “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眼看沈青不肯救人，唐吏大掌一辉，背对着元氏，一手掐住了沈青喉咙。 “救她！”他的声音，狠辣中，夹杂着恳求。 这一幕，将铺内的许二和刘春凤都吓了一跳， 外来的患者看到有人闹事，也不敢入内，只停留在了铺门口。 “稍安勿躁，杀人，可是犯法的。”姜玥知道，人在极度痛苦、或极度渴望的情况下，很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 沈青喉咙被掐，险些背过气去， 他说不了话，眼神示意姜玥和刘春凤，赶紧离开，莫要生了连累。 刘春凤并非凉薄之人，但是目前情况， 她一个山村妇人，小六一个孩子，真的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出去，帮忙叫官吏过来，主持公道。 她拉着姜玥想要出去，然，姜玥却不想郎中伯伯遇到危险。 她迈着小腿，柜台上拿了一方帕子，这个在郎中伯伯把脉时有可能用到的帕子， 而后一步一步走向了元氏…… 第31章 第一个师父 姜玥即便被奶奶拉扯，她也坚持， 最后，当着郎中伯伯那张痛苦的神色，用那方帕子盖住了元氏面容。 此时此刻，背对着她的唐吏，还在对沈青言语嘶吼， “救她、我要你救她！” 却在转头间，看到姜玥一幕，勃然大怒。 “你在诅咒她！” 然，当下就听到一句，让他激动到落泪的话。 “她没死。”姜玥稚嫩中，带着肯定的话语，回荡在每个人耳畔。 霎时，所有人疑问的视线，均落在了她的身上， 包括药铺外的络绎行人。 而姜玥，则是看向了被盖在元氏面上的那方帕子。 “你们看，帕子有所起伏，也就是说，这个妇人她还没死。” 古人，大多数人是分不清休克和死亡的， 两种症状看起来，太过相似。 正如面前的元氏，她因难产休克，脉搏微乎其微，根本察觉不到。 而郎中伯伯，摸不到脉自然而然，就觉得人已经死了。 唐吏狂喜，松开了沈青，趴在元氏脸面一通查看。 “没死，救她！” 此时此刻，他再看沈青，声线再没了厉色，只带着恳切。 沈青窒息感顿消，来不及跟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杀他全家的人一般见识， 他不可置信望着微弱中，起起伏伏的方帕， 虽然那方帕起伏只微乎其微，但他看的真切。 “是没死！” 因他一句，铺外的百姓，皆瞪大了眼， 那帕子哪有起伏，他们怎么没有发现？ 沈青瞄一眼元氏那鲜红的下身，他当即开了一副方剂，让许二赶紧抓药煎制。 许二愣愣看着姜玥，被沈青用力拍了拍肩头，方才定定颔首，忙去抓药。 一旁的唐吏慌忙看着地上女人，脸上的神情，紧绷到无以言表。 但被沈青厉言一句， “看什么看，还不快将人抱到内堂。” “是！”唐吏再也不敢高声言语。 沈青纠结着，走向刘春凤， “大娘可会接生？” 刘春凤颔首，跟随沈青一起，入了后堂。 铺内，就剩了姜玥和许二，在焦急等待。 唐吏的孩子，许二似乎比他还要紧张，生怕一尸两命，毁了沈郎中的名声，也毁了他们济世坊的招牌。 他随意看了眼铺外，那议论纷纷的百姓们， “散了、都散了……”随后，又看向姜玥， “小六啊，你今日来卖什么？” “虫子，两斤的干虫。”姜玥说着话，用力推动着自家背篓。 许二上前查看， “两斤呐！”又这么多？这得多少的土元，才能晾晒这么多干品？ “我家还有。”姜玥神秘笑着。 “是多少？”许二有些拿不定主意，沈郎中能收了这么多吗？ 姜玥挠挠头，“十斤八斤的吧。” “啊？”许二都要怀疑，姜玥一个小娃娃，专门养虫子玩了。 …… 内堂，沈青一痛诊治， “中毒了。” “中毒？”唐吏瞠目，想要知道更多。 但时间紧迫，沈青并未有其他言语，又是针灸，又是止血， 生怕遇到血崩。 经他忙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硬生生，让元氏痛苦中，睁开了眼。 说着轻松，可只有沈青自己知道，他有多么的、不容易。 元氏一睁眼，先是看到了唐吏， “大人、痛、好痛……”她微弱的声音，足以听出她此时此刻，没有丝毫的力气。“孩子……” “孩子没事、莫怕，有我在呢，孩子一定会生出来的。” “还不去给你娘子备些吃的。”沈青急言， 没有力气，当然要吃点儿东西。 唐吏听罢，一溜烟，出了铺面。 他走后，元氏这才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刘春凤、眼泪唰的流出，惊诧中，喊了声， “娘！” 怎么前婆母也在？她来不及询问缘由， 呻吟中，伴随着的、是她那无法忍受的腹痛。 在她心中，刘春凤比她亲娘还要亲切。亲娘只知索取，婆婆一味的对她好。 刘春凤没有应声， “保存体力。” 一轮阵痛结束，唐吏端着一碗新买的面条入了内堂。 面条下肚，元氏总算有力气生孩子了。 见是前婆婆为自己接生，元氏放开了所有顾忌…… ……………… 沈青出了内堂，听着那一声赛过一声的痛呼声，不禁擦了擦脑袋汗珠， “小六，今日多亏了你。” “我也没做什么。”姜玥弯着唇角，小眼神中的干练果敢，让沈青多了探究，也多了赞赏。 “你是怎么看出，那婶婶没死的？”沈青真的好奇，他竟不如一个孩子。 “就是想确定确定，小六也不想看到一尸两命。” 姜玥真心思想，确实如此。“停尸三日，是有依据的。”古代，不经常会有诈尸一说吗？ “小六说得对啊，小娃娃今日，算是救我一命。”沈青想想，真有些后怕， “是我没有看出，她的厥症。”沈青面上惭愧，这才问到了正事。 “今日又来卖土元虫？” “嗯，许二哥已经收了。郎中伯伯统共能收多少？”姜玥只想心里有底， 她好再寻下家。 “你们有多少，伯伯要多少。”沈青肯定道。 土元虫，可用于跌打损伤、筋伤骨折，且还有止血、缓解产后充血、腹痛刺痛的作用。 土元的作用还有很多，即便用不了，也可调动到其他药铺，或卖给一些江湖郎中。 “小六啊，还叫伯伯呢，叫师父吧。” 如果说头先他所言之语，只是一句玩笑话，那么此刻，沈青有了别的原因。 姜玥：“师父？” “怎么，你还不愿意？”沈青语气有所拉长。 “师父！”姜玥颔首表示，自己愿意。 她内心暗喜，看着师父手边茶盏，忙借花献佛，恭恭敬敬端起茶盏。 沈青笑看着姜玥举止， 直至她将那装有茶水的杯子端端正正递到了自己面前， 小膝盖弯曲，像模像样道一句， “师父请喝茶！” 这看似有些儿戏般的拜师仪式，即将为姜玥以后的人生，增添许多便捷。 “哈哈哈……”沈青接过了姜玥的茶，学不学的，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反正，这个徒弟他先是收下了。 “小六啊，师父知道，你家是乡下的。且，你年龄尚幼，不用日日都来，等再过上两年，师父再好好教你医术。” “谢谢师父！”师父此言，甚得姜玥心意。 她拜师学艺的生涯，才刚刚开始。 第32章 姐妹拌嘴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哇哇啼哭， 姜玥和师父，还有那一旁看着姜玥拜师的许二，同时心头一松。 后堂中，刘春凤包裹住新生婴孩， 脸上，有羡慕，更多的，是对小六的心疼。 而后，直接将孩子塞给了他爹。 唐吏抱着自己这赤裸裸、湿漉漉的小儿一阵亲昵，随后，付了刘春凤五两银子， “儿子、儿子！” 没有什么比母子平安，更让他高兴的事了。 刘春凤并未推脱，直接收了， 元氏在她眼中，就是个陌生人， 且，这可是小六一年的束修呢，也是小六凭本事赚的钱，当然要收。 看到奶奶走出，姜玥向师父告别， “师父，我和奶奶还有野菜要卖，就不打扰了。” 她知道，元氏在此，师父还有的忙。 刘春凤也想着，尽快离开， 她还惦记自己的野菜蔫了，不好卖。 但是，小六刚刚称沈浪中什么？ “小六，这师父可不是随便叫的。”刘春凤恐沈郎中因小六这一声师父、生了嫌隙，故而提醒。 “怎么不能叫，小六已经是我的学徒了。”沈青笑道。 他原本还想着，留下姜玥祖孙两个吃顿便饭， 毕竟，自己今日新收了徒弟，且，小六还帮了她这么大忙。 但也知道，乡户人家，事多劳碌，便也没有再留。 他走向柜面，抽屉内拿出一本书籍。 “这本书拿着，以后再来，记得带上它。” 姜玥接过， 是一本，运用图画形式，画着各色草药的图画书。 画上的植物，除了没颜色之外，活灵活现。 姜玥认真看着书本图画，真心赞叹，师父不去学画画，真是屈才了。 “多谢师父！”这本书，对于她这种医术小白来说，太实用了。 “你喜欢就好。”沈青今日收了徒弟，心里高兴，“待你长大些了，师父亲自陪你，辨认草药。” 姜玥笑着颔首，随即，将自家所带的一半野菜还有所有的鸡蛋都送给了师父， “这是徒弟孝敬您的，等小六多赚了钱，以后送师父灵芝仙草。” “好，师父等着。”沈青乐呵呵收着，突然间想到内堂还有个产妇，忙拍了拍脑门， “小六先忙，师父去照看病人。” 今日只顾上收徒了，他这唯一的病患，还有些棘手。 ……济世坊出来，姜玥小手抱着自己的图画书，爱不释手。 她们只剩了十斤野菜，不消片刻就被饺子铺和包子铺的掌柜一并买走。 野菜对比其他蔬菜，便宜很多，食客们新增口感，也喜欢买，只让刘春凤她们明日，多带一些。 刘春凤嘴上答应，心里也是高兴， 趁着能卖，就多卖一些，农忙的时候，她就算想来，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再者，等后山的野菜都被挖空了，也就没得卖了。 回家之后，饭毕， 大中午的，姜玥热的满头大汗， 被奶奶脱的只剩了底裤，大太阳底下冲凉。 几个孙女们刚刚吃过午饭，这会儿也都在院中消食。 今日的杂面面条，吃的好饱。 自从能吃上干饭，她们就再没吃过野菜粥。 能吃饱饭，不说个头，这体重都跟着增涨。 “孙女儿们啊，咱们的小六要有大出息了。”刘春凤一边用汗巾擦着姜玥的小身体，一边欣喜道。 姜玥……奶奶似乎，比她还要高兴。 “哼，就她好，她什么都好。”姜四妮撇撇嘴，就小六有出息，她们几个姐姐都是废物不成？ 姜玥……四姐，咱能少说两句吗？省得被二姐揍啊。 “反正比你强！”姜二妮冷哼，笑看着奶奶， “奶奶，说说看，什么出息？” 姜三妮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奶奶。 “我知道。”姜大妮神秘一笑，“定然是郎中伯伯，收了咱家小六做学徒的事情。” “你们大姐说的对，小六长大后，就是郎中了。” 头先，刘春凤想着小六能做个账房， 但现在，她改变了之前想法， 做个郎中，可比账房有出息多了。 姜五妮虽不太明白，学徒是个什么意思，但小眼神也多了亮光， 见奶奶这么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其余姐姐们，也都跟着高兴。 “学徒，不也是个打杂的吗？”姜四妮依旧冷嗤，但内心，却对小六多了期盼。 “你们听没听过，隔壁村，就那杀猪的学徒，叫什么……什么来着？前几天，还被他师父追着打呢。” 刘春凤：“既为学徒，师父骂几声、打几下的，有什么关系。” 姜玥：“奶奶说的对。”她虚心求教，师父又怎会动手？ 她知道，四姐这不是见不得她好，这是故意针对二姐呢。 姜二妮有些不高兴，“那是杀猪的，和郎中伯伯能一样吗？” “不都是学徒吗？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师父用来，打杂的吗？”姜四妮心里莫名委屈， “哼，就是个打杂的！” 刘春凤扶额，一阵头疼。 姜玥：二姐息怒！ “姜四妮！”姜二妮恼了，“自家弟弟能有出息，不好吗？你到底还是不是姜家的人，就这么看不得弟弟好吗？” 她怒冲冲走向四妹。 姜四妮吓得后退，被姜二妮逼到了墙脚， “二姐说的对，二姐说的都对！” 她明白，自己若将二姐惹急了，可是会真正动手的。 转身，看到姜玥正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姜四妮吸了吸自己的小鼻子，从二姐手下逃脱，直接牵过了姜玥手腕， “小六，跟四姐说说，郎中伯伯都教了你什么？那个林小勇有个木匠哥哥，整日的显摆，以后，我也有个郎中弟弟了，羡慕死她。” 她说着话，完全不去在意二姐那已然翻到天上的白眼，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阵空茫的虚荣心中。 姜玥……………… “师父送了我一本书。” ………… 随后，就是六人一起坐在桌前，看书的景象…… 刘春凤看在眼里，只盼着这四孙女以后，能少生些事端。 五个孙女，数她难管。 接下来的日子， 姜玥每每和奶奶一道去镇上做生意，都会被师父留下，从最基本的草药开始，教她启蒙， 师父贴心，想着她不识字，也就只看图认画。 “小六啊，这个是柴胡，以后遇见了，可以挖回来送给师父。” “还有这个，叫金银花……” ……四月的天，刘春凤带着孙女儿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起了谷粟。 今日才刚去了地里，就看到一妇人寻来至此。 “娘。”简单的一字称呼，让刘春凤怔住，更让其余孙女儿们同时回眸。 回眸之际，姜大妮只消一瞬，就定住了眸。 姜二妮暗道，怎么又来了？ 她理都不带理，继续拔草。 姜三妮紧跟着道了声娘，眼眶红了一瞬，看到两个姐姐都不动身，她亦没有动身。 姜四妮扑向了对面的女人， “娘！”好容易才将娘忘了，不曾想，娘出现了。 第33章 放开四妹 姜玥和姜五妮，无动于衷。 但也不妨碍姜玥细细观察眼前的女人， 该妇人身着淡青色的衣裙，人生的圆润丰满，看着比她们有钱。 “四妮，娘的好四妮。”陈氏红肿着眼眶，拉着姜四妮，走向了那个，未曾回头的刘春凤。 “你来做什么？”刘春凤不想回头，可陈氏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前。 “我来，是带几个女儿离开的。” 随即，她看向了四个女儿， 姜大妮摇头：“两年了，你才想着来看我们，我们日子才刚好过，你一来了就要带我们离开。” 姜二妮高昂着脑袋：“奶奶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姜三妮没忍住，冲向了亲娘，狠狠拥住了她， “娘，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陈氏一左一右，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对不起，是娘不好。你们愿意跟娘去外婆家吗？” “这是我姜家的孙女儿！”刘春凤用力摇头。 姜大妮亦是不住摇头，“不，别去！” 陈氏这一句话，更是引爆了姜二妮的炸药桶， “三妹四妹，你们谁若敢跟她走，我就当没你们这个妹妹！” “二妮，你也是娘的女儿！”陈氏看向刘春凤，话语带着哭腔， “娘，我可以给她们更好的生活。” 姜玥和五姐二人有些看不下去，她们不约而同看向了三姐和四姐。 “三妮四妮、你们自己说，愿意跟你们娘走吗？”刘春凤询问两个孙女儿意见。 “三妮四妮，跟娘走吧。”陈氏恳请。 “我……”三妮抬手，为陈氏擦了擦眼泪， 最后在她那恳求的眼神中，走向了奶奶。 “娘，对不起，我不想跟你离开。” 陈氏心底猛沉， “四妮……” “娘那里，有好吃的吗？”姜四妮抬眸和娘亲对视，索求一个回复。 “姜四妮，你个白眼狼！”姜二妮差一点儿上去抢人，但被姜大妮拉住了手腕。 “若是她自己的决定，我们左右不了。” 人若想走，她们是拦不住的，就像，她们亲娘当初那般，走的毫无动静，她们愣是一点儿防备也没。 都是自己的孙女儿，刘春凤一个也不想舍弃。 她双拳紧握，平静的面容下，是一颗复杂的心。 “有，你外婆家什么都有。”陈氏忙欣喜拉过了姜四妮小手。 “娘，您四个孙女儿都是我生的，我就带一个，您莫要怪罪。” “四妮，你真的要走？”刘春凤只想听到一个，否定回答， “你若想娘，奶奶经常带你看她，别走了，成吗？” “奶奶，我想娘，想和她生活一段时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姜四妮哭着想娘，已经想了两年， 她真的，太想娘了。 “嗯，四妮会回来看您的。”陈氏道完，她拉着唯一一个，愿意跟着自己的小女儿步步远离。 “四妹！” “四妹妹别走！” 姜大妮姜二妮同时去追，但刚追一步，被刘春凤拦住了去路， 或许去了外祖家，她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陈氏铁石心肠、 元氏毅然决然， 两个儿媳，没一个愿意留下的。 四妮……刘春凤摇头，她的四孙女儿，只是想和娘住一段儿时间。 “她会回来的。”她一言，走向了正盯着亲娘和四妹身影，不住淌着眼泪的姜三妮， “三妮，你若想和你娘住些时日……” “三妮不去！”姜三妮回答的果断，最后不再去看那道身影，蹲下身子开始拨弄田间黄土。 刘春凤和大妮二妮也开始干活， 就如同，陈氏从没来过一般。 姜玥和姜五妮， 这两个从头到尾，都被忽视的两小只，心思各异。 姜玥一直都知道，四姐一直在寻娘的路上。 而姜五妮，想到了年前一幕， 竟是突然间，拉住了姜玥， “小六，若是娘来寻你，你会不会也离开我们？” 姜玥因五姐的动作，懵了一瞬， “不会！”她回答的简单干脆。 姜五妮方才松开了姜玥，“小六不能离开，奶奶会伤心的。” “那娘若来接五姐，五姐会离开吗？”姜玥亦试探性询问， 虽然她知道，可能性为零。 “不会！”姜五妮回答的亦是干脆，最后，小脑袋低垂。 “白眼狼、白眼狼！”姜二妮实在气不过，田间黄土出气。 “你这又是何必呢。”姜大妮只能劝说，“也许，她可以过得更好，也许她很快就会回来。” “回来也不要她！”姜二妮依旧蹂躏着田间黄土，直到看到奶奶向她这方看来，才收住了怒。 “二妮，她只是孩子。”刘春凤只道一句，便开始沉默不语。 四妮骄纵，她只担忧去了外祖家，没人会惯着她，肯定不如在自家自在。 “四姐！”姜玥看着奶奶那微红的眼眶，看着大姐和二姐那消沉的眉眼，还有三姐闷声的难过， 冲着不远处喊了一声， “地里的活还没干完，你怎么就走了？” 边喊，边追了几步。 “活没干完？”姜四妮顿步， 转身看向姜玥，就听她继续道： “就是啊，咱家还有三十亩地要种呢，少了你，家里的活干不动的。” 刘春凤和孙女儿闻言，认真颔首。 只有二妮，小胸脯还一鼓一鼓。 “少了四姐，奶奶和姐姐们要种到什么时候？”姜四妮从来都没发觉，自己原来，这么重要。 她还以为，自己可有可无。 再看二姐那张不快的脸， 若就这么走了，二姐姐会恨死她的。 陈氏见状，变了变脸色， “四妮，姐姐们人多，不缺你这一个的，再说了，你才八岁，也干不了多少活。” “谁说我干不了！”姜四妮转身，看到奶奶和姐姐们同时望来的视线， “娘，我若跟你走了，奶奶和姐姐会很累的，也没得炫耀，自己有个神医弟弟的事情了。” 她突然间想到了这一点儿，顿时改变主意， 不跟娘走了。 她刚转身要折返田间，继续劳作，就被陈氏抱着，强行想要将她拖走。 神医弟弟？哼，陈氏冷嗤， 元氏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姜家老二那木头似的性子，即便生了儿子，能有多大能耐。 “放开四妹！”姜二妮大步流星，人已经跑近二人，拉过了姜四妮手腕。 第34章 二姐我错了 “二妮，你不跟娘回去也就罢了，现在你四妹妹想要跟着娘走，你有什么理由反对，别忘了，你们都是我生的！” 陈氏强拖着姜四妮，揪着她的小胳膊生拉硬拽。 同时，还不忘埋怨怒瞪一眼姜玥， 这个多事精，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坏水。 “娘、痛！”哇的一声，姜四妮哭出了声，她娘，怎么可以这样粗鲁。 “住手！”刘春凤一句厉言，未能让陈氏改变主意，不禁让她察觉到，陈氏似乎，并非真正的想念女儿。 “你没见四妮不同意吗？”刘春凤挣脱了陈氏，站到了姜四妮身前，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陈氏吞吐，“当娘的想女儿，有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想卖了我的孙女儿？”刘春凤这话说出口，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她大意了，只想解了四妮的思母之情。 她对陈氏现在的情况不感兴趣，只想护住自己的孙女儿。 “我……娘，” 陈氏眼看带不走四妮，也恼了， “你这就有些自私了，孩子是我生的，大妮都十二岁了，二妮三妮也十岁了，再有几年，可都要嫁人了，这聘礼，不能您一人独吞了。我就要个四妮，不过分吧。” 凭什么？孩子可都是她生的。 陈氏早已对婆家没了半分留念，索性一口气把话说开了。 姜大妮等人……完全就傻了眼。 她们才多大，就被惦记上，聘礼钱了？ 这娘……有些不尽人意。 “休想！”刘春凤后怕， 转眸看了眼不远处，正和五妮排排站在不远处的小六， “我姜家的孙女儿，容不得你一个外人说带走就带走。你自己一个人走，别让我再说出难听的来！” “你走吧。”姜大妮原本，还时不时的，会想到娘， 可现如今，得知她动了卖女儿的心思，心有些冷。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以后不嫁人，我要招个上门女婿！”姜二妮知晓小六的女儿身，这个想法自然一直围绕着她。 说罢，已经在动手，推着陈氏的身体，要她赶紧走人。 姜三妮吓出了眼泪，只缩在奶奶身后，“奶奶，我才不要嫁人。” 姜四妮惨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 姜五妮同样又想到了元氏，比起亲娘，这大伯娘要可怕多了。 陈氏落个没脸， 又见几个乡村妇人前来询问，忙缩着头，跑了。 闹剧一场，刘春凤心情变好，当下对孙女儿愈发的上心。 “孙女儿们，干活了。”她沉声，绝不让陈氏影响到自己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 大妮三妮各就各位。 姜四妮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尤其是看到二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她不住后缩。 边缩，还边捂住了脑袋， “二姐、二姐我错了，你别打我。” “我何时打过你了？”姜二妮上前，将四妹从地上拉起， 还不忘拍了拍她屁股上的泥土， “走了，干活去。” 今日这四妹，倒是让她意想不到。 不、是多亏了小六。 而被奶奶和姐姐们感激的姜玥，正和五姐跟在奶奶身后，一块儿种粟， 那小模样，要多认真有多认真，让她越看越喜。 突然，姜玥看着奶奶， “奶奶，今晚上，咱们去抓蝎子吧，师父的医书上，有这个虫子。” 众人……这会儿，不是应该想着，四妮的事情吗？ “看我发现了什么？”姜玥的注意力，永远让人意想不到。 只见她一手拿着自己刚刚挖出的车前草，一脸的兴奋。 刘春凤：“难不成，这车前草还是草药？” “是草药。”姜玥肯定，几个姐姐亦是肯定， 她们同小六一起，皆看过那本图画医书。 “太好了！”刘春凤愈发认定了，小六就是她的福星。 …… 谷粟种收、期间日月， 刘春凤一天的时间，愈发充实， 她大早上和孙女们挖野菜，上午和姜玥一起去镇上做生意，下午田间劳作，晚上，再去捉虫。 后山的菌子又陆续捡了一些，但因数量有限，也只农忙过后，采了一些秋耳。 就是这样紧凑的时间、 每天鸡蛋赚五六文，菌子时不时收点儿，每天利润五文到一百文不等， 野菜二十文左右，土元捎带一天卖二斤干品，除去本金八十文左右，每天赚八十文。 土元寻尽头，夏日的毒蝎都被姜玥送去了师父的药铺， 还有，时不时的挖些现有草药， 就这样，她们一天所赚的文钱，固定在一百往上、 刘春凤喜欢这样充实的生活，一月的时间，她们姜家，纯利赚了三两银钱。 可是让刘春凤激动万分。 只是渐渐地，野菜没得采挖，就连深山林中新长出的秋耳都被采完了，虫子也没得寻了，这一个月，也就只赚个鸡蛋钱。 ……一日复一日…… 姜家人缩在北屋床上，看着窗外的漫漫飘雪。 瑞雪兆丰年呐！ “好啊，明年就送我们小六读书。”刘春凤笑着抱着怀中的小六， 想着她们今年收获的，那十多两银子，计划着自家的野菜和菌子生意，当然，还有土元。 众姐姐听罢，对于小六读书皆一脸期待。 “读书？”姜玥头一次知道了奶奶的心思。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读书，但是，年纪不到。 “奶奶，读书的事不着急。趁着过年，奶奶好生歇息。” 而刘春凤想的却是， “小六，你主意多，说说看，还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养鸡。”姜玥说来说去，又说回去了，被姐姐们一阵哄笑。 “咱家不一直养着鸡吗。”刘春凤你突然间，想到了小六所说过的，买地养鸡之事， 到底行不行得通呢？ 要不，明年试试？ ……忙碌的一年、又一年的时间，充实中度过， 我们的姜玥，四岁了………… 济世坊， 姜玥有模有样拿着本医书，看的津津有味。 “小六，你看得懂吗？”沈青忍住没笑， 那医书，连他看着都有些枯燥。 “看懂一点儿。”姜玥想说，这全是繁体字，她看书，多半是在猜字。 第35章 药铺抓药 “小六，凡事，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你不能还不会站，就先要跑。” 沈青才不会相信，小六能看懂一点儿， 他觉得，小六压根就不识字。 “师父教你认的草药，可识全了？” “识全了。”数百种常见草药，早就被姜玥牢记在心。 不止她识全了，姐姐们一心想着赚钱，也早就识全了。 “那师父可要考考你。” 沈青手指着一株叶片草药、 姜玥：“薄荷。” “人参。” “……” 不管沈青指哪一个，姜玥皆能回答得上来。 沈青哈哈笑着，再次拿出了一本图画书，是一本脉诊书。 “这本书，可不是单靠记忆就可以的。” 姜玥翻页，只想说，难为师父了，竟是为了她，被迫做起了画师。 她发觉，若无师父引进门，单单靠自学，这医术还是比较困难的。 “师父，小六是来打杂的。”她看着清闲的铺面， “再有患者上门，我来抓药。” “你可以？” “师父不教，自然不行。”姜玥边说，边看着那一排药柜道。 “……不，你太小了，还是明年再学。”四岁的娃娃，能抓药吗？ “我可以。”比起婴孩时期，啥啥也干不了，姜玥觉得，自己不小了。 “小娃娃，终于逮到你了。”就在这时，唐吏入内， “去年多亏了你，我早就想寻你致谢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不见此人，姜玥近乎将之前的事情给忘了。毕竟，已经隔了一年。 姜玥第三次跟这老男人相遇，每一次，印象都有所不同。 “举手之劳。” 沈青心道，一年了，你才想起来。 那日他诊治完了这妇人，唐吏抱着孩子就走，对于姜玥，那是连声询问也没。 “你这可不是简单的举手之劳。”唐吏那日慌忙，一时给忙忘了，事后一直想着亲自道谢，只是一直也没遇上。 “小娃娃，今后你家若是遇到困难，尽管开口，我能做的，一定相帮。” 姜玥还未回话， 一转眼，看到元氏入内， 彼时的她，怀中正抱着她周岁上下的儿子，一脸幸福之态。 那孩子咿咿呀呀，长得虎头虎脑，跟他爹很像。 姜玥细细观察，想到了自己几个月时，奶奶的辛勤付出。 “就是这小娃娃救了我们母子？”元氏走向姜玥，“倒是长得有几分眼熟。” 随即，她怀中掏出一把糖果， “给你吃，很甜的。” “我不爱吃糖。”姜玥不接，靠近了师父。 “唉，还怪认生的。”元氏道完，对着姜玥一通打量。 “孩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镇上人来人往，许是见过。” 姜玥不知道自己变化能有多大， 但是，她只一眼，就记住了元氏，可这亲娘，竟然没认出她。 “或许，是我们有缘。”元氏轻笑，继续道： “我看你这娃娃很有福气的样子，来给我家小儿做书童，这样，你就不用另外付钱再交束修了，怎么样？” 唐吏一听，这想法不错。 “咱家小儿，是需要从小培养个跟班。” 姜玥摇头，提醒道：“你家小儿才刚满周岁。” 她膈应。 “我家燕儿也读书识字，你们可以一起学。”唐吏想要回报姜玥， 原先他还没这样的想法，可近期看着小儿越长越爱， 他想着，是该报答。省的这沈青回回见到他，都横竖不是眼的。 这事，沈青无法为姜玥做主，毕竟一年能省下五两银子的束修钱。 但他不看好，也知道，姜玥不会同意。 “承蒙您看的起。”姜玥摇头，“我还要和师父一起学医。” 再想想那叫燕儿的姑娘嚣张的模样，她忙的很，才不会给自己找罪受。 “唉，你这孩子，多好的机会，你却不知道把握。”元氏叹息，认为姜玥不识好歹。 “二位客官，您二人今日来这药铺，是来看诊，还是来抓药的？”姜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说着话，小小的身体，已经踩着凳子站到了药柜前面。 唐吏：“小娃娃倒是个有主见的。”寻常人不该是询问家人意见吗？ “大人，妾身自打生了这孩子，面容就一直憔悴，也打不起精神。”元氏母凭子贵，说话也硬气也不少， 她仰头看向唐吏。 而唐吏，则是看向沈青。 沈青细细查看元氏眉眼，查了查她的舌苔， 见她气色不佳，气血两虚， 遂执笔写下了一副补气养血的医药方剂。 见姜玥动手就要接过，他道： “小六，让许二来。” 许二讪讪、 “师父，既为您的学徒，哪有不干活的道理。”姜玥决定，就拿着两口子练手。 随即，看着药柜，攀着抽屉一一寻找， “人参六钱、茯苓六钱……” 姜玥认真抓药，其余人认真看着， 尤其是沈青，看的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生怕这小六哪个给弄错了， 最后，见她分毫不差，就连秤杆也看的及准，不禁暗自颔首。 还不忘定目，看了对面夫妇一眼， 看吧，他的小徒弟，多聪慧，岂能去给你家小儿做书童，大材小用？ 唐吏和元氏看的目瞪口呆， 最后，又听姜玥奶声奶气， “夫人，看您脸色不好，要不吃点儿燕窝补补身体？听说，这燕窝美容养颜最是有效。” 沈青……不愧有个做生意的奶奶。 “小娃娃嘴还挺甜。”元氏不好说，自己并非什么夫人，但听了之后，这心里也美滋滋。 她看向了唐吏，“大人，妾身近日里，奶水都不怎么足，是需要好好补补。” 唐吏唇角僵了一僵，心道，一定不能让自家夫人知道，那可是个管家婆，也是个醋坛子。 “好。”他笑道，最后，一两银子一盒的燕窝，他足足买了五盒。 姜玥可不是故意叫错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元氏。 唐吏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姜玥， “小娃娃，这书童的事情，可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你考虑考虑，若是同意了，直接来唐府寻我。” “谢大人抬爱，”姜玥兴奋收下了那数两银子，一并交给了师父， 心道，有钱就是好啊。 “小六，你怎知，这每个药柜都装了什么药？”沈青实在想不明。 第36章 卑微的林果 姜玥看了眼药柜上的小字， “看许二哥抓药，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沈青：“师父果真没看错人。” 姜玥继续着方才话题， “师父，我要学着抓药，学会了，就可以帮着干活了。” “好，师父这就教你。”沈青一阵暗赞中，打开了第一个药柜…… 直至，奶奶卖完早春新挖的野菜，还有春木耳，前来寻她。 等刘春凤入铺的时候，恰好看到自家小六正有模有样的给患者寻柜抓药，一双眼睛都快不是自己的。 最后因那声洪亮的、 “奶奶。” 她欣喜上前，“沈郎中，小六哪里做得了这个，别给您弄混了。” “不会，我盯了他一上午了。”沈青想说，比他自己抓药都累，这会儿眼睛发酸发胀。 他拿过姜玥手中药秤，结束了一上午的指导。 ……路上回家的姜玥，不住搓揉着自己小手。 秤杆掂的她小手发麻，又疼又酸。 而刘春凤，仍旧回味在小六方才抓药一幕， “我们小六这么聪慧，读书识字定然不差。” 刘春凤想着，识字了，才能习得更多的医药知识。 “可以吗？”姜玥当然也想读书，就为了能看懂师父那深奥的医书。 “可我才四岁。” “试着问问，若是能入学，那便再好不过。”刘春凤已经开始要着力培养她家小六了。 而姜玥，还在想着赚钱的事情， “那养鸡的事情……”目前家里有多少钱，她一清二楚，所以不想让奶奶有太大压力。 “这个你不用担心，奶奶来做。”刘春凤已经在盘算着，买地之事了。 “今日，好几个铺子的东家跟我商议，想要咱们长期供应菌子。” 姜玥一听， “好事啊。” 她起初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菌子不多，这生意也就没怎么谈。 “可咱家哪里来的这么多菌子？”刘春凤实在不想放弃这个生意。 姜玥：“收。” 二人说着话，一路赶到村口。 村口处，很多妇人和刘春凤一样，刚从镇上卖菜归来。 她们视线直勾勾落在祖孙二人身上， 当中有佩服、有羡慕，当然也少不了嫉妒。 “刘大姐这是又赚到钱了。”张氏调侃，笑道： “村里人也都卖野菜，卖菌子，怎么就你一人赚钱，她们都像是喝西北风的。” 张氏一句话，得罪了一半的村口妇人， 让她们不禁冷撇着唇， 但看向刘春凤的目光，却带着询问。 柳氏询问：“刘大娘，你每天都在哪儿做生意，怎么我们就卖不出去？” “就大街上吆喝着卖。”刘春凤不愿多说，毕竟生意上的事情，都得留个心眼。 “我知道、”这时，李氏带着个草帽，弯唇笑着， “你们当然卖不过刘大姐了，她家，可是有个福娃娃。” 说着话，她笑看着姜玥， “小六啊，听说你在镇上的药铺当学徒，去了都做些什么？” “学着抓药。”姜玥实话实说。 李氏眼底，再添赞扬，但同时，想着该如何敲打敲打他家孙儿。 众妇人听后，对着姜玥一通打量。 张氏啧啧， “不是我说你，刘大姐，这孩子还太早，你怎么能送他去给药铺打杂呢，这还是不是你亲孙子。” “就是啊。”一旁的柳氏，突然间有些心疼姜玥了， “小小年纪的，就已经开始赚钱养家了。” 经张氏一眼，所有妇人们，皆对着刘春凤一通指指点点， “孩子太小，刘大娘不该如此。” “……” 刘春凤脸上，顿有些挂不住了， 这原本自豪的事情，怎么说着说着，全都成了她的过错？ 她看向姜玥，后者，一张僵直的小脸。 这话，让李氏脸上，瞬间挂了难堪，怎么说，这话题也是她先引出的， “我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就是见不得姜家好。” 姜玥朗声： “婶子大娘们，小六是去学医的，再师父那里，也学到了不少医药知识，帮师父干点儿活也是应该的。” 因她一句，才让众婶子大娘脸上的怜悯，变成了羡慕。 随即，还带了丝丢丢的，嫉妒。 一转眼，她看到去年来过的林果，扛着麻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不禁疑惑。 “奶奶，生意来了。” “什么？”刘春凤回眸， “是林果来了。” 村里人一看到林果，不禁嘀嘀咕咕， 待他走近，都后退一步，看那样子，生怕触及什么霉运。 “刘大姐，快远离着他些吧，他爹是个赌徒，他娘……沦落风尘……啧啧啧，他就是个丧门星，谁沾谁倒霉。” “……” 姜玥委实有些听不下去， 她走近林果，“你别听他们的。” “嗯，没关系的。”林果低着头，踌躇着不敢再走。 张氏则低着头，生怕自身被波及到， 整个身子早已远离，一路跑开了。 林果望着堂奶奶那仓皇而逃的样子，心底发凉。 从小带着的自卑感，让他抬不起头。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们提它作甚，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刘春凤最见不得村人乱嚼舌根， 尤其是，毫无底线的去伤害一个孩子。 “就你心善。” 村人们说着话，不约而同的，离开了。 李氏没多说什么，只走近刘春凤， “走吧，咱一道跟着回去。” “先等等。”刘春凤转身看着林果， “你来村子做什么？” 话刚出口，就听他问， “刘奶奶，你家还收不收菌子？”说着，打开了自己麻袋。 小六猜测没错，林果又是来卖菌子的。 “收。”刘春凤求之不得， 她菌子，细细查看，个头还真不小， “跟我走，给你算钱。”刘春凤本想接过麻袋，放到自己的板车上，但林果坚持自己扛着。 众人一起往家走着。 身侧的李氏小心靠近林果，开启了她的八卦之风， “林果，你姑姑近日可好？” “姑姑他病了。” “什么病呢？” “……” “哦，听说，你姑父将你当长工使唤，你呀，也是命苦。” “也没什么。” “你娘……” “李妹子！”李氏还想多问些什么，被刘春凤一语打破， 没看到人家孩子不想多说吗。 第37章 买地 又半路的沉默，家门已到。 姜大妮听到院外声响，灶房内走出。 看到林果带着菌子，和奶奶一起入了院子，再一看他肩头扛着的麻袋，欣喜出声， “你又来卖菌子！” “嗯。”林果放下麻袋， 刘春凤上称，姜大妮帮忙，统共四十斤重。 刘春凤入屋拿钱。 随即，姜玥询问林果， “你哪里弄这么多的山菌子？” “后山深处，还有好多人家，那里的菌子都没人要。”林果也是偶然的一次山林打猎，发现了那里有菌子收。 想到大妮上次询问他的话，就动了收购的主意。 “那里的山菌子多不多？”姜大妮紧声询问。 “应该还有不少。”具体多少，林果也不知道。 姜大妮一听，暗自颔首。 而第二个灶房内走出的姜二妮，则是笑出了声， “林大哥，什么时候带我去转转，咱们一道收山菌子，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山货。若是有，一并收了，再拿去镇上售卖。”她话语脱口而出。 “这个……”林果吞吐， 一旁听着的姜玥、 二姐姐，你这样，人家还怎么赚差价钱呢？ 果然，姜大妮摇头， “还是别了。” 然而，林果却笑着颔首， “好。”他看向了姜大妮， “你们若想去做生意，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真的？”不得不说，姜大妮也动心了。 林果：“嗯，一起。” 不说姜大妮，姜玥听着，也有些想去转转。 她亦询问，“林大哥，他们那里，还有没有其它山货？” “有红枣，坚果，不过现在没有。”林果如实告知， 姜玥心里有了底。 屋内的刘春凤，没想到自己只是数个钱的工夫，两个孙女儿就要外出去做生意了。 对于林果，刘春凤知根知底，倒也觉得这孩子实诚，人还不错，可就是， “你们经过的山林，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边说，边付了林果二百个铜板。 “刘奶奶放心，我经常在后山打猎，若是遇到危险，我保护她们。” “那咱们明日便去。”提到生意，姜二妮信心十足。“林大哥，你放心，赚下的钱，利润我们一人一半。” “林大哥，还没吃午饭吧，中午留下一起吃饭。”姜二妮为了生意，主动讨好起了林果。 让一旁的大妮看着，着实有些尴尬。 “不了。”林果头一次被人这么热情对待。 刘春凤见这个孩子面黄肌瘦，对比她家几个孙女儿，更是不堪，遂也道一声， “这个点儿，你回去也没得吃。” 林果表情讪讪，看了眼姜大妮， 见她点头，只低了低头。 背了几十斤的菌子，也实在饿的紧。 回去后，又是无休止的谩骂，想着，倒不如躲躲清净。 ……姜家的饭桌上，笑语嫣然， 一碟咸菜，和几碗面食，刘春凤和孙女儿们边吃饭，边讨论着今年的生意。 林果端着碗里的杂面条，因不自在，独自一人蹲在灶门口，满口的辛酸泪。 翌日，姜大妮和姜二妮一起，带着干粮并二百个铜板，和林果一起，拉着自家板车外出收菌子。 刘春凤本想随行，但姜大妮和姜二妮说，她们已经长大，这种收菌子的事情，完全可以做好。 刘春凤便带着姜玥，一起去了村长家，准备买地。 “村长，村里的荒地还那个价吗？”她一入赵柱家，便开门见山。 “我想买一亩荒地。” “什么，又要买荒地？”赵柱听后，和一年前那般，又一阵摇头， 一年前他就不看好此事，此刻，仍旧不看好她。 “刘大姐，您还是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儿们，踏踏实实做生意吧。” “即便你自己有一把子力气，可开荒不易，你家的劳动力也不足。” “我呀，有使不完的劲儿。”刘春凤笑着摇头。 就听姜玥询问，“村长爷爷，咱们村后山脚下的那片荒地卖不卖？” 她早就相中了那片荒地， 那地方距离他们桃源村，有个五里地的距离，且身后就是山林。 “卖，不过，那可都是下等地，常年遮阴，种不出多少庄稼的。” “村长爷爷，我们买地不是种田，是想养鸡用的。”姜玥解释，让赵柱瞪大了眼， “买地养鸡？” 姜家人这心思，也真不小。 “是啊，我寻思着，养的多点儿，还能多赚点儿钱，供我们小六读书。”刘春凤补充道。 赵柱还想说，一亩地用来养鸡，太浪费， 但见刘春凤主意已定，也不再劝说，只说着，下午，一起和村里的族老前去盘地。 下午，田地定下。 这养鸡，少不了围栏，刘春凤想着，自己认真劳作，围栏用不了多久也会建好。 近山荒地处，奶奶喊三姐四姐和她一起，枝条制作栏杆。 姜玥提议，雇佣人工。 “奶奶，十个人，三五天也就完了。”她想让家人都轻松一点儿。 “雇人，不得花钱吗？”刘春凤坚持要自己做。 人工费，一个人每天二十文，十个人就是二百文，五天就等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呢，她心疼。 姜玥劝说不动，钱都在奶奶那里，她也做不了主，只跟在姐姐们身后，一起和奶奶做起了篱笆墙。 而姜大妮这方，大中午的天， 三人经过漫长的跋山涉水，已经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的路。 姜二妮：“林大哥，怎么还不到呢？” “就是啊，怎么还不到呢？”姜大妮走路有些气喘。 “快了。”林果还拉着板车，也是累。 他想说，自己平时打猎，比这更远的地方，也去过。 “这俩字，你说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了。” “不，这不是快了，你们看，就是前面那个村子，我姑姑婆家妹妹，一个小女娃，就卖到了那个村子。” 忽然，姜二妮心里发毛， “林果，你该不会，是故意引诱我们姐妹至此，想要将我们给卖了吧。” 姜大妮站住了脚， 她怔怔看着林果，人已经在后退了。 林果……他长得，像坏人吗？ 再次望向远方村落， “大妮二妮，你们想到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吗？” “人不可貌相。”姜二妮心里实在没底， 她拉住了姐姐手腕， “咱们还是回家吧。”这若是被卖到某个偏远的山沟沟里，给人做媳妇，她和大姐还要不要活了。 第38章 惊险一幕 林果叹气，苦涩的脸上，带着苦笑， “我发誓，若骗你们，这辈子都没人要！” “没人要？”姜二妮闻言，哈哈笑了， “你又不是女人，还没人要。” 姜大妮亦听着这话，有些不对：“你这也算发誓？” “怎么不算！”林果上前一步，走向了姜大妮，“娘不要我，爷爷奶奶也不肯要我……谁都不要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 “别这么说，你姑姑不是收留你吗。”姜大妮拉着姜二妮，坐到了地上， 随后，拿出了自家所带的杂面贴饼子，递给二妹一个，又递给了林果一个， “林果哥，我们自己有手有脚的，何必总想着寄人篱下。” 林果垂眸看着地面， “我不饿。” 他笑的温和，但姜大妮就是觉得，他在生闷气。 “还是吃点儿东西再去收菌子。” “我不饿。”李果没接，“你们在这儿等我。” 既然姐妹两个对他起疑，他还是自己去吧。 姜大妮：“林果哥。” “大妮，我没生你们的气，女孩子出门在外，多个心眼也是应该的。” 姜二妮：“那你在气什么？” “气我自己。”林果一句话，姐妹二人云里雾里。 “大妮，小时候，只有你愿意跟我玩，你还记得吗？” “……”姜大妮想说，她完全没有印象。 林果听不到回复，也不再继续此等话题。 姜二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哎呀，林大哥，我们跟你开玩笑的，怎么会怀疑你呢。”她拿过姐姐手中贴饼，再一次塞到了林果手中， “拿着吧，这可是我姐姐亲自做的，平时你想吃都吃不到呢。” “谢谢。”林果啃吃了一口，脸上带了酒窝。 三人一起，去了前方村落。 去了之后，姜大妮和姜二妮方才发觉，山外有山，村外有村， 这儿的村子虽然偏僻，但怡然自得。 三人开始挨家挨户。 第一家，“大娘，您家有菌子吗，我们是来收菌子的。”林果询问。 “上次就是你收的菌子吧。”大娘认出了林果，“我家还剩五斤的山菌子，听村里人说，你收四文一斤，这次还这个价位吗？” “嗯，也四文一斤。”林果说到这里，姜大妮和姜二妮有种，偷了别人生意的感觉。 而姜大妮，对方才自己对林果的怀疑感到抱歉。 收完第一家，再是第二家、第三家， 直至，她们所带的铜钱全部用完。 回家的路上，满满两麻袋菌子，足有七十五斤。 除了干木耳，还有不少的野山菌。 “林大哥，你就带了一百个铜板吗？”姜二妮有些惋惜， 他们还收了五十斤呢，林大哥却只收了二十五斤。 “嗯，我就剩这么多钱了。”林果解释道， 昨日卖菌子的钱，给了姑姑一半。 “我来拉菌子。”姜大妮作势，要接过板车，却被林果闪开了， “没事，也没多重。” 姜大妮便也和姜二妮一起，后侧一起推车。 折返途中， 渐渐，已是黄昏时刻， 林果拉着菌子，有些气喘。 “坐下歇会儿吧。” “还是快些回家，刘奶奶等不到你们，会担心的。”林果自己倒没什么，就是怕晚了，夜路不安全。 “不能只你一人拉车。”姜大妮要夺过板车，未能如愿。 忽然间， “大姐，那是什么！”姜二妮定住了眉眼，惊恐看着前方一幕。 “什么！”姜大妮放眼望去，腿有些软， “狼……” 是一匹恶狼，正在直勾勾盯着他们身影。 怎么办？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怎么会有野狼出现！”林果霎时，也有些慌乱， 再一看，那野狼腹部重伤。 因它伤处都已经凝固，林果猜测，该野狼许是被同伴排挤，深山林逃来此处。 “别怕，那狼看着不大，还受了重伤。”是不大，但眼神中的凶光，可一点儿也不逊色。 他随即折断一根树枝，做防守状， “大妮二妮，你们快跑，我去拦住它！” “不行，要走一起走！”姜大妮摇头。 姜二妮亦是摇头，“正好，姑奶奶想吃肉了。” “姑奶奶，那是狼，野狼！”林果心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知道啊，可我们有三个人呢。”姜二妮挥了挥她的粉拳， 实则，她怕极了那狼，双腿都在打颤。 眼看着那野狼步步逼近， 三人步步后退、脸上毫无血色。 “快跑！”经林果急言一句，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他们的菌子， 三人转身便跑。 嗷呜一声，野狼扑近，直接扑向了姜大妮身体。 “啊……”姜大妮跌地，被野狼钳住了后背， 她近乎吓晕过去，心中唯一的想法，完了…… “快跑，你们快跑！” “大姐！”姜二妮惊慌中，寻找着解决之法。 同一时刻，林果早已回身， 他手中树杈用力欲向穿了野狼口腔，也只转移了野狼注意力， 被其巧妙躲闪，腿还被咬、 痛…… 野狼闻到血腥，双目嗜血。 “你的腿！”姜大妮脸色愈发惨白，人刚刚移动，就见那野狼，又一次瞄准了她的咽喉， 下口之际，林果双手用力，掰开了野狼牙齿，和野狼做着生死对战。 野狼凶猛挣扎、 砰的一声，是姜二妮不知哪里寻来了一根木棍， 狠狠砸向了野狼脑袋。 紧随，砸向了野狼四肢。 野狼吃痛，暂时停止了攻击。 林果双手松开，闪身骑在了野狼背上，刚硬的拳头亦不住打在它的脑袋、 一拳接着一拳， 野狼脑袋被打，早已发了狂， 它悲鸣嘶吼，若非腹部重伤、若非被林果紧紧钳制，早就挣脱束缚，将三人锁喉。 姜大妮慌乱中站起了身，和姜二妮一起，用力挥打野狼四肢， 野狼腿站不住，匍匐在地， 林果动作依旧， 直至，那野狼断了气…… 此时的姜家院子， “怎么你大姐她们还不回来？” 刘春凤抬眸看一眼天上明月，满眼担忧， 她早就坐不住，后山寻了好几趟了。 不止刘春凤，姜玥和三个姐姐也很担忧。 刘春凤实在不放心， “三妮，你带弟弟和妹妹先去睡觉。” 她说着话，出了院门，走向了姜大妮三人离开的方向。 直至穿过她们今日新买的荒地， 穿过一片丛林，一片荒野…… 零星的三个人影，正艰难行走。 其中一人，还一瘸一拐。 “大妮，二妮……”她冲着三人喊了一声，心底大松的同时，迅速跑近。 “奶奶！”二人回应，姜大妮拉着板车的动作又快了些。 “林果，这是怎么了！”刘春凤看着林果那一瘸一拐的右腿， 再一看，她骇然一跳， “狼，哪里来的野狼！” 是一只野狼，正平静的躺在她们的板车上。 第39章 还没名字呢 不用问也知道，林果的腿，定然是被这野狼给咬的。 “奶奶，多亏了林果。”姜大妮有些后怕，仍旧未从今日的惊险一幕中，缓过神来。 但是，她不想让奶奶担忧，也就未说其中危险。 姜二妮当然也怕，她今后，都不想去收菌子了， “奶奶，没事儿，不就是一只野狼吗，林大哥很厉害的。” “说的轻巧。”刘春凤拍了拍自己胸脯，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转眸看向林果、 林果低着头，不敢和其对视，“刘奶奶，对不起，我不该带大妮和二妮去收菌子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们自己要去的。”姜大妮打断了林果话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春凤心里慌慌的，何止害怕。 她接替姜大妮拉过板车，“夜深了，回家要紧。” 她决定，以后绝对不让孙女儿再私自去远山林中。 看了眼林果那近乎站不稳的右腿，“林果，这一路你是怎么过来的。” 姜大妮和姜二妮视线同时落在了林果腿上，甚为担忧。 若那野狼咬在她们身上，疼都要疼死了。 姜家院内，姜三妮和姜四妮一直紧盯着院门方向。 小小的姜玥和五姐相互背靠着背， 平时这个点儿她们早就熟睡，今日因为大姐和二姐，她们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眼眸也时时盯着院门方向。 姜玥实在是小，行动有碍，不然，她早就外出，亲自寻人。 直到，院门吱呀声响，刘春凤拉着板车入内。 看到大姐二姐，姜玥紧绷的心，终于放松。 姜四妮第一个冲近， “大姐二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刘春凤还以为，三妮她们都已经睡着了。 她拉着板车入了院内， 紧接着，就是姜四妮的惊叫声，“狗？” 姜玥亦一眼就看到了板车上，那除了菌子，还有的黑色皮毛， “四姐，那是狼。” 同时，她在看林果，有些意想不到。 “狼？”姜三妮眼神多了畏惧。 姜二妮累的不想说话，一路上和大姐一起，轮流拉车，困得她眼皮打架，第一时间前去洗漱。 同时，她还不忘回头，对林果一句， “林大哥，你快坐下歇会儿。” 紧邻身后的林果闻言，缓缓摇头， “刘奶奶，大妮二妮，菌子就先放你们家，我先回了。” 一句话，让众人视线，皆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你腿上有伤，别再继续走路了，就在我家先凑合一晚。”姜大妮实在难以想象，林果到底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今日遭遇，她也才知道，年仅十四岁的林果，打的一手好猎。 不过，听他说，寻常多是一些野鸡野兔，运气好了能猎到野鹿， 而今日，竟是猎到了野狼，也是凶险。 “大妮说的对。”刘春凤看着林果右腿，也于心不忍， “这野狼，明日你带回去吧。” “不了，狼肉留下你们自己吃。我这也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林果忍住腿部不适，嘿嘿笑了两声。 他执意不肯借宿，还是一瘸一拐，出了院子，姜家人留也留不住。 姜大妮跟着出了院子， “这么多菌子，利润还没分。” “改日再分。”林果得赶紧回去了。 “你姑姑家住哪儿，回头，这狼肉分你一半。”姜大妮知道林果情况，姜家也不能吃独食。 “住杏花村。”林果道完，咧了咧唇，挤出了一丝淡笑， “大妮，野狼是你和二妮拉回的，是你家的。”他就没打算分那只狼。 说完，他就走了。 身后的姜大妮一阵摇头，一路上，林果总也心事重重的样子，今日有惊无险，她仍旧未从他的脸上，看到半分庆幸。 也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事，姜大妮从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一个十四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翌日一早， 姜玥起床后，院子里的狼皮，早已剥离， 是奶奶，一早上的，就在处理那只野狼，准备一会儿拿去镇上售卖。 此时，狼肉都已经被剁成了碎段。 姜玥目测，四五十斤肉的样子。 她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旁认真看起了师父亲自所绘的医书。 刘春凤见状，欣慰笑过， 她的小六才这么小，就如此勤奋好学，长大后，一定会出人头地。 “奶奶都打听好了，咱们附近没有村学，但镇子上有家书院，名为云竹书院，这几天正在招生，今日奶奶就送你报名。” 在她的认知里，读书，要尽早。 且，小六早已凭借自己能力，挣足了束修的钱。 姜玥闻言，想着以后会遇到的问题， “奶奶，若是我去读书了，以后天天还得你来接送，小六不想奶奶这么辛苦。” 她当然想去读书的， 若是有个小毛驴就好了、 不，就算有，她这小身板也骑不了。 “反正奶奶每天还要来镇上做生意。”刘春凤满脑子已经在想着，她的小孙女他日成为郎中的，辉煌时刻了。 “小六啊，时刻记住了，咱是个男娃。若是被夫子知道了，你是个女娃，怕是这书就读不成了。” 刘春凤还未送学，就已经担忧起了小六的读书生涯。 她怕小六去了书院，被人欺负。 姜玥：“奶奶，我不就是个男娃吗？” 和一群孩子一起读书，她倒也没什么顾忌。 “……小六定要当心。”刘春凤这才意识到，小六从小就是当男娃养的， 她也从未跟小六说过，其女扮男装的话语， “你本是女儿身，莫要和那些男童走的太近。”若在平时，刘春凤不会诉说如此， 可她知道，她家小六这智商，远高四岁孩童。 “知道了。”其实，姜玥担忧的问题是，她这么小，书院到底收不收？ “你知道？”看着姜玥那淡定的眉眼，刘春凤有些惊讶。 “小六都已经四岁了。”姜玥在想，四岁的孩子，应该有性别意识了。 几个姐姐相继起床，看着奶奶早已处理好的狼肉，一个个喜笑颜开。 姜四妮已经在想着，饱餐一顿。 “奶奶，是炖煮好吃，还是红烧好吃。” 说罢，不可避免，被二姐斜了一眼，撅了撅嘴，走近了姜玥，和她一起看书。 “还是带去镇上，卖了钱，给林大哥分一半。”姜大妮顶着俩黑眼圈，出了屋子。 因为昨日惊险遭遇，她一晚上噩梦连连。 “嗯，就这么办。”姜二妮早就忘了，她曾说过想吃狼肉的话， 她双手赞成，这个狼肉还多亏了林果，所以理应如此。 提起这狼，她现在看着狼皮，还有些怕。 刘春凤也这么想的。 想到什么，她眉目紧蹙， “我们小六，还没有名字呢。” 贫苦的人家，也没个文化人，名字都是随意叫的。 “既然要做读书人，名字也不能太随意。可咱村的人，也就你柳婶婶家儿子一个读书人，还在镇上读书。找谁起名字好呢？” 姜玥……奶奶终于意识到她还没起名字了。 似乎连姜玥自己都快忘了，她曾经叫做姜玥。 “奶奶，小六自己也会起名。” 那又萌又肯定的小模样，让刘春凤忍俊不禁。 第40章 云竹书院 不及多说，就听大姐姐一声笑言， “小六大字不识一个的，倒是学会了吹牛。” “哈哈，小六，那你先给二姐起一个呗。”姜二妮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睡眼， 昨晚上，真真没有睡好。 “二姐只有小名，没有大名，也想像镇上的千金那般，有个像样点儿的名字。” “二妮，小六就那么一说。”刘春凤可不认为，姜玥会真的起名，她的小六，可一天书还没读过。 “小六没读过书，不也会算数吗？”姜四妮也渴望着，能有个自己的名字。 就连后出来姜三妮和姜五妮也看着姜玥。 姐姐们一致的心思，想有个自己的名字。 若小六说不出，她们也想着逗一逗小六，就想看到，她为难的样子。 刘春凤看着众孙女儿那期盼中，带着戏谑的眼神，只笑着摇头，随即，视线亦落在了姜玥身上。 姜玥……所以说，今日姐姐们的名字，她不起也得起了？ 天，她还从来没给旁人起过名字。 她一手触在额头，有些烧脑。 经她左思右想，最后，看向了蔚蓝天空， “小六虽不识字，但草药名可知道不少。师父的药柜，有一种草药名为兰花，大姐就叫、姜如兰。” 俗点儿就俗点儿吧，大俗即大雅。 “如蓝？”姜大妮细细品之，亦看了眼天色。 刘春凤点了点头：“如兰，蕙质兰心。”真真没想到，小六竟真的会起名字。 姜大妮抿唇笑了，“我有名字了？我终于有名字了。” 那个激动…… “二姐呢？”姜二妮迫不及待。 “二姐、”姜玥转眸，看向了灶房内，燃烧的火焰， “姜如枫。”师父的药柜，枫叶也有不少。 “嗯？如风？”姜二妮似乎联想不到，这火焰，和风字有什么关系。 但见奶奶笑着颔首， “红枫似火，跟我们二妮很像，不错，不错。” 刘春凤收回之前，对姜玥的不确定。 姜三妮走近姜玥，眼神期盼。“三姐的名字，想好没有？” “三姐冰清玉洁，就叫姜如玉。” “嗯。”姜三妮认真点头，看向了奶奶，就听她道，“嗯，寓意很好。” 不待四姐询问，姜玥入了灶房，拿了一颗蒲公英出了灶房， 随后，将那黄色花瓣递到了四姐手中， “四姐姜如花。” “嗯？”姜四妮一听，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凭什么，她们的名字这么好听，到我这儿就如花了？太普通了，一点儿也不像大家闺秀。” “首先，你得是个大家闺秀。”姜二妮噗嗤笑出了声。 “如花，不挺好听的吗？” 姜四妮依旧撅着小嘴，不愿接受。 “那就……”姜玥亦噗嗤笑了， 再看那碧绿色的花杆，“姜如清。” 她还是那句话，大俗，即大雅。 姜四妮哈哈笑着，“好听，以后，我就是姜如清了。” 最后，姜玥看向五姐， “五姐，姜如堇。” 五妮认真听着，然，奶奶和姐姐全都陷入沉思。 旁人的名字她们都懂，堇字他们不知其意，最后，还是姜玥道： “堇，堇菜，也是草药一种。”寓意，顽强。 刘春凤听之，赞同看了姜玥一眼，小六这一年多来的学医，头一个用处，竟是在起名上。 在她听来，上口皆可。 “说了半天，你自己叫什么？”刘春凤最为上心的，就是姜玥的名字。 “我叫姜玥！”姜玥毫无半分考虑之态，奶奶和姐姐们一阵听着，不约而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说的这么干脆，难不成，小六早就为自己想好了名字？ “好，我们小六以后，就叫姜玥。”刘春凤一句话，确定了姜玥大名。 而姜玥，总算能使用自己的大名，名正言顺。 早饭毕，姜玥被奶奶穿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裤，在姐姐们羡慕的视线中，被奶奶和狼肉、菌子一起放到了板车上。 同去的，还有大姐二姐。 刚出院门，就碰上了李氏， “刘大姐又去做生意？今日怎么还有肉卖？” 李氏不是一般的诧异。 刘春凤想了想：“大妮二妮还有林果三个孩子昨日收菌子，顺带打猎带回来的。” “顺道打猎？”李氏愈发惊诧，那林果怎么和大妮二妮一起去收菌子了，且还顺带打猎？ 又听姜大妮道： “李奶奶，我们小六今日便要去镇上报名读书了，你们家小仓和小谷去不去呢？” 姜大妮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给小六找个伴。 “读书？”这个，李氏还真没想过， “那得花多少钱呢？” “我打听过，一年束修是五两银子。”刘春凤也想给小六找个伴。 但村人们普遍贫苦，能拿的出一年束修的少之又少。 李氏僵笑两声，“我去跟孩儿她娘商议商议。” 板车上的姜玥， 满脑子都在想着，黑黝黝的小毛驴。 要是有个驴车就好了。 到了镇上，刘春凤先是将板车拉到了草市，准备先让姜大妮和姜二妮二人在此卖肉， 寻了个合适位置后，她将两个孙女留在此处， 自己则带着姜玥，前往书院方向。 去往书院的路上，刘春凤怀揣着一颗忐忑内心，比姜玥还要紧张。 而姜玥，则是一颗激动的心。 很快，云竹书院近在眼前。 书院门口，热闹非凡， 来送孩童读书的大人高低不等，有富户地主，也有像刘春凤这样的乡村农户， 孩童们大多八岁往上，一个个懵懂着一张小脸，被大人牵着小手，入了书院大门。 姜玥也被奶奶引领着，入了云竹书院。 入院，正面是一处假山。 姜玥随同奶奶，绕过假山之后， 两排并列堂室映入眼帘。 室内，莘莘学子读书吟诗，书香浓郁。 刘春凤眉眼舒展，而内心，却在为姜玥担忧，这读书的苦，她到底受不受得住。 很快，她们到了报名之处。 发现来此报名者，排成了长队，姜玥和奶奶亦到此排队，引来了频频回眸。 待报名临近， 负责报名的夫子，姓魏名长生， 他认真看了姜玥一眼，进而对刘春凤道： “年八岁而出就外舍，我们这太小的不收，还是等孩子大些了，再送他入学吧。您如果想让孩子提前启蒙，可就近入私塾读书。” “夫子，您就……收下她吧，她不会给书院惹麻烦的。”刘春凤因为紧张，言语吞吐。 姜玥亦朝着魏夫子深鞠一躬， “夫子，我家附近没有私塾，我虽然小，但我勤奋好学，一定不会给书院拖后腿。” “这孩子我知道，聪明着呢。”这时，李氏引领着自己八岁的孙子，赵小仓出现在此。 第41章 入学有路 赵小仓第一次入书院，双眸怯怯。 但看向比他矮一大截的姜玥，顿时信心十足，不禁走近了她，低声言语， “小六，若我二人能成为同窗，以后我保护你。”这么小的孩子，不正需要人保护的吗。 姜玥配合点了点头，心想着，再长两年，谁保护谁还不一定。 “看着不大，口齿倒是伶俐。”魏夫子抬眸扫视姜玥一眼，又看向李氏，示意她后面排队， 而后，他询问姜玥， “有几岁了？” 姜玥：“回夫子，四岁了。” 魏夫子闻言，更是摇头，“书院本质教书育人，可小娃娃，你这年纪着实有些太小，不适合入学。” 他说这话，视线落在了刘春凤身上， “还是带回去吧，莫要耽误他人排队等候。”魏夫子所指李氏祖孙。 “夫子，我家孙儿人虽然小，但她智力和八岁孩童不相上下。”刘春凤先开始，是有些胆怯的， 可此刻，胆怯尽散。 她之所以要这么早送小六入学，正是因为看出了，她家小六这超人的天赋， 也为了她那，丁点儿的虚荣心。 而李氏听闻此言，虽跟着颔首，但也只觉的，刘大姐是在说大话。 “哦？”魏夫子和李氏同一想法， 他认为，四岁的孩子智力再好，也不可和八岁孩童相提并论。 “那我考考你，通过考核，方可入学我云竹书院。”魏夫子看着姜玥，意在难为她，想让刘春凤知难而退。 刘春凤原本对姜玥很有信心，但眼下关头，内心亦有些七上八下。 姜玥呢，她明白魏夫子用意，只恭敬一句， “夫子请出题。” 魏夫子本想从姜玥脸上看出胆怯，但并没有。 他顿了一顿， “知道蒙学，要学些什么吗？” 魏夫子询问后，李氏也将视线看向了自家孙子，就见赵小仓挠头抓耳，不禁叹了口气。 “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千字文、论语……还有四书、五经。”姜玥凭借前世优点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她话落，刘春凤联想到的，是沈郎中告知。 李氏羡慕，视线落在了赵小仓身上，就见他讪讪低头。 而魏夫子，则是抽了抽唇， “小小年纪的，胃口倒是不小。” “之前可有读过？” 姜玥：“未曾。”当着奶奶的面，可不能大话。 魏长生：“知道云竹书院名字何意吗？” 姜玥毫不思虑，紧随回道：“回夫子，云竹寓意，坚韧不拔，步步高升，意在指，云竹书院的学子们，皆能登科成栋梁之才。” 姜玥言语，听得李氏祖孙一愣一愣。 而刘春凤，虽不知小六哪里听来的书院含义，但紧缩的身体，变得挺立。 “好，说的不错！”魏夫子抚了抚须，对小小年纪的姜玥多了赞赏。 这是一个四岁孩子该有的见解吗？ “这样吧，你明日先跟着上一堂课，若是不行，再且离去。”就因为姜玥这伶俐的口齿，魏夫子决定，先入学看看。 “多谢夫子。”姜玥道谢，刘春凤紧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姜玥和赵小仓顺利入学， 两家人结伴出了书院。 “小仓，往后可要好好读书，你比小六大了四岁，莫要被人家小六给比下去了。” 一路上，刘氏对赵小仓的敲打源源不断，赵小仓只低缩着头， 听得烦了，远离了她些。 最后，他眼睁睁看着姜玥被刘奶奶送去了济世坊，不明白，也有些不可思议。 刘春凤将姜玥送去药铺后，便和李氏祖孙一道去了草市。 姜玥入铺，沈青头一句便是， “小六啊，今日怎么才来？” “师父，小六因为想看懂师父的医书，刚刚和奶奶去了趟云竹书院，明日便要读书了。”姜玥边说，边整理着杂乱的柜台， “师父放心，小六入学空闲，会经常来药铺帮忙的。” “什么？”沈青吃惊， 但想到小六聪慧，入学，说不定会创造奇迹，不禁笑道： “甚好，甚好！” 说罢，他亲自取出了一套，自己还未来得及使用的笔墨纸砚， “既然小六要入学读书，那这套笔墨纸砚，就送给小六了。” “谢谢师父。”师父抬爱，姜玥欣然接下。 而草市处，姜大妮和姜二妮的狼肉也已经售完，可巧看到奶奶和李奶奶祖孙两个一道来了。 相互碰面后，李氏惊讶姜大妮和姜二妮的生意能力，只想着，以后让她家小红也一道跟着做生意，来补贴家用。 随即，两家告辞，李氏带着赵小仓去采买日常所需。 刘春凤和两个孙女去了先前的饭食街道，售卖菌子。 姜玥被奶奶接出药铺的时候，天色接近正午。 看着小六手中拿着的笔墨纸砚，刘春凤想着，明日再去药铺，多送沈郎中些野菜鸡蛋吃。 街道上，姜二妮背着重重的钱袋，满心满眼皆是喜意， 就是啊，这利润不知该怎么分。 “小六，肉咱们卖了有四百六十个铜板，分林大哥一半很容易，可这菌子两家一共卖了五百一十文，利润统共二百一十个铜板，要怎么分呢？” 这钱，还是卖了之后，奶奶给核对的。 刘春凤做了几年生意，头脑也灵活了不少。 姜玥想了想， “好说，二姐，两家菌子不是统共收了七十五斤吗，就按照五十斤算。如此，两家本钱都是一百铜板，赚三百四十文，除去本钱，纯利润一百四十文，每家七十文。” “……等等……让我反应反应。”姜二妮脑子有些懵， 姜大妮反应也反应不来，见奶奶颔首，笑道一句： “就听小六的。” 说到这利润，姜大妮提议， “奶奶，那个林果就住在杏花村，咱们去杏花村一趟。” “也好。”刘春凤也想着，去看看大嫂。 正好，杏花村临近清禾镇，距离很近。 “不过，去寻那林果的事情，还是算了，那孩子还会来的。” 不知情况，还是不要贸然前去的好。 姜大妮想想也是。 眼看着到了饭点儿，刘春凤决定：“吃了饭再去。” 一提到镇上吃饭，三个孙女儿的脸上，都带了亮光。 忙碌一上午了，早就饿了。 刘春凤引领着三个孙女儿，每人一碗阳春面，这一次，姜玥也有独一份。 她表示，自己一个人吃不完，最后剩了半碗，被两个姐姐分吃精光。 她方才发觉，两个姐姐的胃口，原来这么大。 半大孩子，吃饭顶过大人，刘春凤也知道，想着给孙女儿多添点儿有水， 三人再返草市，刘春凤买了四斤猪肉，分开装、决定给大嫂一份，另一份给孙女儿们补补身体。 紧随，祖孙三人又买了六斤红枣分开装， 六斤点心分开装。 最后，刘春凤看了眼天色，见快到未时，便带着三个孙女儿，一道去往了杏花村。 出了清禾镇，再过一个村子，就是杏花村。 姜玥头一次来，好奇打量， 杏花村对比她们桃源村，要大的多，房屋多为土坯，砖瓦房也有几家。 某处泥墙院落，刘春凤在三个孙女儿的随同下，推着板车入了院子。 四人刚一入院儿，弟媳孙氏紧赶着出了屋子， “呦，姐姐来了。大妮二妮也来了，这小孩是谁？” 她边说，边瞄了一眼板车之物，都是好东西，他们家，平时都舍不得买。 看着那些东西，她态度逆转，“姐姐，快屋里坐。” 第42章 娘家矛盾 大妮三人很有礼貌的，相继喊人。 刘春凤回娘家，不为孙氏，遂寻问道： “大嫂呢？” “大嫂劳碌了一上午，吃完饭才刚躺下。”孙氏朝某处屋内喊了一声，大嫂杨翠早已起床， “是春凤来了。”杨翠出屋，家常话自是少不得。 “近两年你也不怎么来，我还想着，去看看你们呢。” 农家，谁家也没得空，杨翠早有看看刘春凤祖孙的想法，也一直抽不出空。 “老舅母。”姜玥三人相继礼貌称呼。 刘翠笑着应声，盯着大妮二妮看了又看，“看看吧，长的多标志呢，再有上两年，就该说亲了。” 姜大妮脸红，低眉一瞬， 姜二妮摇头， “老舅母，我们可不说亲。” “姑娘大了，由不得你们。”杨翠呵呵笑着，最后抱起姜玥，“这小子倒是长得机灵。走，回屋说话。” 姜二妮小声嘟囔，姜家的女儿，都不说亲。 刘春凤看了眼两个孙女，她自己拿着二斤猪肉，姜大妮拿着三斤红枣，姜二妮三斤点心，跟着入屋。 “唉，你这是作甚，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快拿回去。”屋内，刘翠推脱着不肯收，只往刘春凤手中推送。 “大嫂，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收着便是。”刘春凤坚持，将东西放到了大嫂屋内的，木桌上。 这三年来，她每每看望大嫂，大嫂对她时常接济，每一次都不肯收她的东西，她一直都记着。 她惦记着回家，还要建造养鸡围栏，所以也不打算多留。 屋外，孙氏紧盯着剩余的一份食物，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今晚吃红烧肉，明日喝红枣粥了。 “哇，家里买猪肉了！”她的小孙子刘小山，刚一回来就紧盯着板车上的食物， 尤其是那沾着芝麻粒的脆皮点心。 “奶奶，我想吃这个点心。” “瞧你那个馋相。” 听到屋内的谈话声，一转眼，刘小山看到了刘春凤祖孙跟着出屋， “嗯？她们是谁？怎么又是那个老乞婆。” 一句话，引炸了屋门口，紧跟着奶奶出屋的姜二妮。 “你说谁是老乞婆？” 姜大妮脸色也不要太差， 刘春凤脸有些白， 这个孙氏，平时就这么跟自己的孙子糟践自己？ “刘小山！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杨翠怒斥，但被孙氏斜视一眼， 那眼神意在说明，我自己的孙子自己管教，容不得你说三道四。 而后，她讪笑看着刘春凤， “姐姐，孩子的一句戏言，您别生气，这个点儿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做饭。” 姜玥第一时间上了板车，双手搂过了自家新买的食物。 “敢说我奶奶，我看你才是小乞丐！” 刘小山脸顿时黑了。 他看着刘春凤， “是我奶奶说你是老乞婆，不是我说的。”刘小山话说的理所当然， 他作势就要动手，从姜玥手中抢过食物。 然，那吃的被姜玥紧抱着，直接下了板车，直接塞到了二姐手中。 姜大妮深呼吸，扶住了奶奶身体，“奶奶，您别生气。” “奶奶不生气。”这个家，刘春凤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小六说的对，小乞丐！”姜二妮将姜玥护在了身后，怒目对视着孙氏祖孙， “以后，谁敢说我奶奶坏话，我就撕烂他的嘴！” “你这妮子，怎么说话的。”孙氏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一个小辈，竟然这样说她。 她那个悔啊，平时自己的一口牢骚话，竟是被这小孙子给听了去，还当着人家的面，给说出来。 真的，太尴尬。 看了眼姜二妮手中的东西，她讨好笑着， “二妮，是小山这孩子自己瞎说的，你是姐姐，可不能跟弟弟一般见识。” “哼！”姜二妮小嘴噘的，能挂起油瓶，“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弟弟！” “唉，你这妮子，不好惹啊。”孙氏再看刘小山，脸上多了怒斥， “小山，这东西，是你姑婆送给咱们的，她可不是老乞婆，往后再敢乱说，你二妮姐姐可饶不了你！” 刘春凤……这么多年了，弟媳这爱占小便宜的性子，是一点儿没变。 姜玥也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亲戚，同样是老舅母，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什么送给你家的，想吃，自己买去！” 她视线落在了二姐身上， 果然，二姐嗤笑， “奶奶，我要吃肉饺子。”姜二妮适时说了一句，刘春凤颔首， “好，奶奶明早上，给你们做肉饺子吃。” 什么，好东西都没了？哇的一声，刘小山哭出了声， “奶奶，我要吃红烧肉，我要吃点心……” “吃吃吃，就知道吃！”孙氏脸色顿时变了， 这怎么大嫂有份，她和春来就没有呢？这姐姐也太偏心了。 杨翠实在过意不去，若非家穷盖不起房子，这土院落也大，她早就搬走了。 “孙氏，大嫂可得说句公道话了，人心换人心，都是一家人，你如此背后乱嚼舌根，最不应该。” 道完，不可避免，遭了孙氏一个冷眼。 “我没有。”孙氏吃醋，心里酸溜溜的， “姐姐，我也没别的意思。”没讨到东西，她有些拉不下脸，强行拉着自家既不懂事，又贪嘴的小孙子，入了屋子。 杨翠叹息，“春凤，别跟她一般见识。” 原本小姑平时，就不怎么回娘家，这下好了，她更不愿来了。 “嗯，大嫂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刘春凤懒得再搭理孙氏。 出了院子，姜大妮询问老舅母，林姑姑家住在何处。 得知具体位置，就住在村口位置，回家的时候，就会路过， 遂，到了此处院落，姜大妮往里瞅了瞅。 刚一凑近，她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紧接着，是女人哭泣的声音， “你这个畜生，果儿做错了什么，你打他作甚！” “林果、林果！”看着院内一幕，姜大妮愣住了，用力敲响门栓， 院内声音戛然而止。 不多会儿，院门被开，林果狼狈站在门口， 他的脸上满是乌青，唇角还带着血渍。 看到姜大妮的那一刻，眼底满是诧异。 姜大妮：“你的腿……” “没事，已经好了。”林果温和声响，脸上是带着乌青的笑容， 说罢，他还动了动自己右腿。 腿上，已经被缠上了纱布。 “谁来了？”随着男人一声询问，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 “没谁。”院内传来林果的低沉嗓音。 姜大妮怔怔看着那紧掩的房门…… 紧随，就是男人的骂骂咧咧， “收留你一个废物有什么用，如今钱没拿回一文，还弄伤了腿，等着我去养你？” 刘春凤将一切看在眼里，只想着，等那林果日后再去他们姜家，拿回属于自己的钱。 就目前情况，钱给了他，也到不了他的口袋。 ……翌日一早，姜玥饱饱吃了一顿饺子，跨上奶奶亲自做的书囊，被奶奶放到板车之上， 随同李氏和林小仓一起，去往了镇上，准备入学，开启智慧启蒙。 第43章 入学 抵达云竹书院， 姜玥被奶奶送到了书院门口，而后和赵小仓一起，拿着奶奶早就准备好的拜师六礼， 九叩首，拜孔老神位、 净手净心，去除杂念，只一心一意，科举入仕。 而后， 跟随新生学子一起，去了后排堂室。 姜玥这才知晓，他们新来学子，皆入启蒙班。启蒙班往上，是童生班。 童生班再上，是秀才班，毕竟是镇上，魏夫子也只是秀才，所以秀才往上，便需要去县城书院。 入室之后，内里，三五个来的早的学子正已寻了空位，各自坐着，因不相识，谁也不搭理谁。 姜玥和赵小仓紧坐相连的同时，还不忘看一看周围同窗， 高低矮胖，各不相同。 没有人比她更矮了。 新生因为有些紧张，谁也没在意姜玥的小身板。 刚一落座，却见那林小勇也背着笔墨纸砚，入了堂室， 姜玥和赵小仓只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各自坐好。 姜玥心道，古代不比现代，这年龄限制到底没卡的这么严， 这林小勇，也只比自己大的两岁。 而那林小勇，他一眼看到了姜玥二人，径直走近，坐到了二人身后， “走时也不说叫上我。” 他抱怨一句，见二人皆不理他，有些恼意， 他动手戳了戳姜玥后身， “小六，都是因为你。” “嗯？”姜玥莫名其妙，转眸间，一手拍开了林小勇手腕， 这个男童，她看着着实不喜。 “若非听到你来读书的消息，我娘也不会送我读书！”林小勇语气不善， 他一点儿也不想读书。 同时，他亦戳了戳赵小仓后背， “还有你，你们家钱多的没处花，怎么不将你哥哥也送来读书？” “关你什么事？”赵小仓不悦一句、 林小勇刚欲发怒，就听姜玥询问， “林小勇，你怎么来的镇上？” 林小勇似乎没想到，平时对他爱搭不理的姜玥，今日会同他好言好语，遂脸上的怒气也尽数消散。 “我奶奶用牛车送我来的。” 一句话，引来几名贫穷同窗的注目，有牛的家庭，多数是让人羡慕的。 最后，同窗视线定格在姜玥一人。 姜玥脑中盘算，“林小勇，我奶奶说了，一个村的，自然要和睦相处。” “谁不和睦相处了，明明是你们不理人。”林小勇还委屈呢。 因林小勇话音，成功将其他视线皆引到了三人身上， “小娃娃，你这么小，话说的清楚吗？”一身锦衣华服的十岁男童，边说边摇了摇头。 在他这个高个子看来，姜玥太小了。 “就是啊，怕是还没断奶。”一圆滚滚的矮胖男童接着笑道， “哈哈……这么小，这以后若是住在书院，怕是不能自理。 书院，是设有住宿的，一个月百文钱。 人说的也没错，四岁，不过三周岁的孩子，是不能自理。” 室内一时间变得喧哗， “小怎么了，夫子说了，让小六试读一日。”赵小仓解释道。 而姜玥、“读书不在年高！” “就是！”这时，林小勇插话， “你们一个个的，都咸吃萝卜淡操心。”他边说，便瞪了那小胖子一眼， “吃饱了撑得！” 姜玥……头一次看着林小勇，顺眼了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小胖子恼了，锦衣男童也恼了，堂室轰乱，但突然间，皆恭敬坐好，戛然无声。 就在这时，夫子入室。 众学子纷纷起立， 启蒙夫子，正是昨日招他们入学的魏夫子，魏长生。 魏夫子一来，众学子三叩首，献上六礼。 随之，魏夫子先是将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而后盯着林小勇看了一眼，直看的他微低了头。 魏夫子朗声， “能为同窗，是今生之缘。身在我云竹书院，必定要受一定约束。书院内，不许大声喧哗，不许打架斗殴，不许欺负弱小。若有违抗者，且自请离去。” 新生入学头一日，魏夫子自是少不了说教。 既为启蒙，还什么都不会，也就没有入学考试一说，只道： “我希望往后的童生试，能看到你们身影。” 说罢，他手持朱砂笔，先是走向姜玥，在其眉心处，缓缓落下一点， 朱砂开智、目明心亮。 紧随，是赵小仓、林小勇…… 首日入学，仪式一通下来，魏夫子便开启正式授课…… 由于尚未启蒙，魏夫子先从三字经教起。 姜玥随同众男童一起，跟着魏夫子开始诵读， “人之初、性本善……” 魏夫子摇头晃脑，学子们跟着摇头晃脑，一句又一句…… 三字经姜玥幼时学过，此刻温习，跟读之处读过之后，便已经熟记于心。 启蒙头一日，中午散学时，那锦衣孩童和那小胖子记恨今晨之事， 二人合力，将林小勇围堵在堂室角落，让林小勇两腿瑟瑟。 “小子，该寻你算账了！”锦衣男童危险重重，小胖子的重拳，已经要砸在林小勇身上。 “我……别打我，娘……”林小勇色厉内荏， 最后，被赵小仓挡在了前面，“你们做什么？” “明明是这小子先挑起事端。”小胖子重拳再次上涌， 但刚一挥出，就听姜玥一句， “先生说过，不许打架斗殴，你们再这样，我就去告诉先生。” 先生二子一出，比什么都管用， 两个男童只一个、‘你等着’的眼神，便一起出了堂室，皆自己跑回了家。 姜玥心道，住的近了，就是方便。 她和赵小仓一起，出了书院，准备出去买两个包子吃。 “等等我！”出门在外的，林小勇也没个伴，死乞白赖跟了上来。 “别扔下我一个人。” 下午，依旧是诵读三字经， 而后，是魏夫子精细解读， 最后散学时刻，他还交代， 下次来时，书本尽量带上，实在没钱买的，花点小钱请人抄书。 同时，他单独找了姜玥，询问她，“可跟的上？” 得到肯定回复后，便再也没说什么。 书院门口，刘春凤和李氏早已等候多时， 刘春凤做完生意便回家了，此刻，是跟李氏一道来的。 此刻，二人正盯着出门的学子，不住观望。 最后，才是张氏赶着牛车，紧赶慢赶。 “我说张妹子，你怎么也来了？”李氏不解询问。 “怎么，就你们能送孙儿读书，我就不能送我儿读书？”张氏边说，边抬眸张望，书院门口寻找着小儿身影。 “我们这两条腿的都来了，你搭着牛车，怎么也这么慢？”刘春凤笑着打趣， 张氏叹气，“嗨，别提了，家里遇到些糟心事。回家，顺道捎你们一程。” 托张氏的福，两家皆有牛车可做。 三人有说有笑，见面免不了问东问西。 这时，姜玥三人视线出现在了书院门口。 “奶奶！”姜玥跑近了奶奶，随即就被奶奶高高抱起，放在了牛车上。 “今日都学了什么？” “三字经。” “儿啊，今日可学到了什么？”张氏一见林小勇，就宝贝似的抱在了怀里。 但被林小勇用力推开， “娘，都看着呢。” 说罢，引来阵阵笑声。 尤其是李氏，一张嘴都咧到了耳后根，她拉着赵小仓，左问右问。 镇上街道，三家去了书铺， 当然，是为买三字经。 启蒙书籍，最便宜三字经也要一两银子一本，笔墨纸砚一套好点的，也需要二两银子。 因太贵了，三家皆买的，手抄书，一本三字经就要二百文。 笔墨纸砚，都买的最便宜的，一通下来五百多文，可是让李氏和张氏好一顿心疼。 刘春凤也心疼钱，但读书路上，本就如此。 姜玥发誓，一定刻苦读书。不好好读书，对不起奶奶。 买完这些，回村的路上，牛车上，姜玥笑看着张氏， “张奶奶，有个现成的生意，你做不做？” “你这小子，小小年纪的，满脑子生意经。”张氏笑言， “说吧，我倒听听，你到底有何主意，能让你张奶奶赚到文钱？” 第44章 严厉夫子 “张奶奶家的牛车啊。”姜玥真心想有个交通工具，目前她太小了，只能搭顺风车。 “你这小子，乡里乡亲的，奶奶来回拉你，哪里还能要钱？”张氏笑着摇头， “小机灵鬼啊，想搭顺车直说，张奶奶一个也是送，不是那等小气的人。” “我倒是觉得，小六这主意不错。”一旁的刘春凤想了想，附和着道。 “就是啊，这一天两天的还可以，这若天天如此，我们可不好免费搭坐。”李氏越想越觉得可行。 她知道，张氏性子大大咧咧，人也爽快，可她家男人林忠，那是非一般的吝啬。 “就一人一趟，一文钱，一个孩子一天两文钱。遇上村子附近，想要来镇上的村民，也能赚些文钱。刘大姐，以后你再来做生意，就不用再走路了，怪累的。” 一人一文钱？送人赚钱，张氏心思微动。 车上就有两个固定孩童，在顺道拉人，岂不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这事，她家男人就可以做。 不过嘛，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刘大姐，你若将二妮送我，以后，就让二妮免费拉小六入学。” 她一句话，全车的人脸都变了。 刘春凤顿觉，这天有些聊不下去。 李氏则是撇了撇嘴，“张妹子，这话你也就之前说说，现在的姜家，人家自己过得也不比你差。” 张氏笑过，“不是童养媳，就想要她做儿媳妇，总可以吧。” 林小勇第一个不答应，“娘，我要五妮。” 噗嗤，赵小仓笑出了声，“你这话最好别让五妮听到。” 五妮，那是比她二姐还要厉害。 “林小勇，想的美！”姜玥心道，林小勇好像有受虐倾向， 自从和五姐起了冲突，他每每看到五姐，可都是绕道走。 实则，小孩子懂什么，林小勇就是纯粹的，不想再和姜家人为敌了。 “就是，想得美。”张氏被自家小子给气笑了。 她要的，是二姐姐，能照顾弟弟的那种。 回到村子，三个妇人带着自己幼儿幼孙，一个比一个神气。 数张氏的头，都要昂到天上了。 她逢人就说， “我家小子刚刚读书回来。” 李氏也喜滋滋，做着秀才奶奶的美梦。 姜玥三人去镇上读书的事情，一日之内便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民们有羡慕，有嫉妒， “哼，有她们吹得。” 但，他们大多的关注点还在姜玥身上。 “刘大娘也是个苦命人，就这么一个小孙子，整日想着好生培育。” 姜玥也不想自己成了村人舆论的首要目标， 但是，由不得她。 当日散学回家，她在众姐姐们的嘘寒问暖中，吃了晚饭后，便和奶奶一起，去了自家新买的荒地。 奶奶一天的时间恨不得做两天用，大晚上的，也给利用起来， 不过两日功夫，养鸡的围栏就已经围了不少。 姜玥太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盼着，这围栏早日建好，争取在种粟之前，能收获一波肥料。 翌日，姜玥和赵小仓各自带着纸笔书籍，还有干粮咸菜，搭了林小勇家的牛车，由林忠驾车，继续入学。 书院不提供饭食，天天外面买吃的，谁家也不舍的如此花钱。 有了牛车可坐，刘春凤一天付个几文钱，没再推着板车了，她跟着前往，牛车上是一些准备售卖的野菜和鸡蛋，一举两得。 云竹书院， 三个小伙伴各自拿着自己的笔墨纸砚，还有书籍结伴入学， 头一天的诚惶诚恐已经过去，第二天，心思也都放松了不少。 但是，并非如此， 课堂上，他们神情亦变得紧绷。 魏夫子手持戒尺，威严板正， “昨日咱们新学了三字经，有谁能够诵读昨日所学？” 因他一句话，台下学子中，原本会背的，一个个信心十足， 不会的，则低缩着头，谁也不敢和魏夫子眼神交汇， 他们只垂眸凝视书本内容、 然，字识他们，他们不识字。 姜玥脑中大致过了一遍，就听魏夫子开始点名。 他先是看着堂下，交头接耳的两人， “吴非！” 是昨日那个小胖子， 吴非起身之后，一句‘人之初、’便再没了下文。 “昨日不好好听学，只顾上左顾右盼！”魏夫子戒尺响了两响， “伸出手来！” 吴非吓得哆嗦，不住后退，但魏夫子的戒尺，还是打在了他的掌心。 一下、两下，足足五声， 啪啪啪的声响，吓得周围的学子们，皆掌心冒汗，那个怕…… 姜玥看着，手都疼。 这个时代的夫子，刻板严肃，要打，那便是真打。 后一个， 魏夫子眼神从赵小仓和林小勇身上闪过，二人绞着手指，满脑子的人之初，性本善， 后面是什么来着？ 一紧张，什么都忘了。 “叶尘！” 又一男童起身，是昨日的锦衣男。 他起身，对着魏夫子恭敬弯了弯身， 随后看着书本，便开始诵读。 昨日新学的所有内容，他一字不错，全部诵读。 可是让周围，那些不会的学子们艳羡不已。 看吧，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启蒙早，他们哪里能比。 这就叫，输在了起跑线上。 叶尘诵毕，还神气看了眼姜玥三人， 土包子，拿什么跟他比？ “不错。”魏夫子满意颔首，这次摸底，众学生神情他皆看在眼里，谁会谁不会的，大概也就知道了学生底细。 但有一人例外，姜玥。 人太小，谁知道她的表现，是否跟学识成正。 “姜玥！”魏夫子二字刚出，姜玥条件反射般，站起了身， 让身侧的赵小仓还有身后林小勇，皆以为姜玥听错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姜玥，名叫姜小六。 “你来读！”魏夫子眉眼严肃，全然没有因姜玥年幼，而有半分要懈怠的意思， 可是让身侧的两个同伴替她捏了把汗。 姜玥未看书本，只看向了魏夫子，“人之初，性本善……” 她根据记忆，将昨日所学，从头至尾背诵一遍。 魏夫子眉眼微抬，“还说未曾启蒙。” 这都会背了。 “是先生教的好。”姜玥谦虚一句，身侧两个同伴，有些自惭形秽。 而叶尘和吴非，一个不屑，一个满眼妒意，他红着眼眶，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昨日所学，姜玥已经全部背诵。明日我会继续检查，每个人都休想逃过，不仅要会读、会背，以后还要默写。” 魏夫子道完，继续教着学生们，诵读昨日所学， 而后，就是拿出纸笔，教学生们学写头三个字，人之初。 惨了，赵小仓腹语。 林小勇拿着书本，看着这繁琐字体，脑瓜疼。 谢天谢地，终于熬到中午， 三人坐于桌前，啃起了自家干粮。 “我带了肉包子，小六，给你吃。”林小勇想到姜玥方才表现一幕，幼时的态度早已大变。 “你自己吃吧。”姜玥看着自己的馒头，瞬间不香了。 “尝尝我娘的手艺，纯肉馅的，很香的。”林小勇掰了口自己的包子，塞到了姜玥嘴里。 姜玥咀嚼，肉包子虽说凉了，但不得不说，张奶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而一旁的赵小仓，默默啃食着自家的杂粮饼子，还不忘询问， “小六，你何时改名了？” “奶奶说，读书要有个正式的名字。”姜枂只简单解释。 三人样子，不想遭来对面叶尘和吴非的声声嘲讽。 尤其是那叶尘，满口咀嚼着自己那肥而不腻的东坡肉，还有爽爽上口的酱牛肉， 就着白米饭，小嘴吧嗒吧嗒，只听的林小勇和赵小仓捂住了耳朵。 馋的想哭怎么办？ 下午课继续，还是昨日的精讲内容，温故而知新。 毕竟才来启蒙的学子，魏夫子也要循序渐进。 漫长过后，动听的散学铃终于响起。 学子们那个激动…… 姜玥实实学了一天，动了动自己僵硬的小身板， 在林家的牛车上，回了家。 姜玥读书日复一日，每天都在刻苦中度过。 要么说严师出高徒，姜玥自己在现世读书，都没这么认真过。 简短的一月时间，她所诵读三字经，先生讲过的，没讲过的、 她均已全部认全，也已全部会写，现在，正在练习，字体练得生龙活虎。 今日，恰逢休沐头一日，姐姐和奶奶们也完成了最后的围栏工程， 其中，少不得加夜班。 遂，姜玥和奶奶一起，去了村口卖鸡蛋的大娘家，准备多买些小雏鸡。 第45章 出主意，还得是小六 卖鸡蛋的大娘家，那简陋的鸡棚内，统共二十余只家鸡，两只公鸡，其余都是母的。 小雏鸡有是有的，但就是这数量上……也就三窝。 三窝的小鸡崽，正由母鸡引领着，欢快寻食。 “刘大姐你看，我家这小雏鸡，个个欢实活泼。等到年中，便可以卖鸡蛋赚钱了。” 该大娘见天的村口卖鸡蛋，当然也知道刘春凤日日去镇上的事情。 不是她没想过去镇上赚钱，这不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使，走不了那么长的路，也只能在村口处靠着卖鸡蛋，还有每年的小鸡崽赚点儿小钱。 姜玥数了数其中数量，大概五十多只。 “奶奶，五十六只，全要了。” “全要不行。”大娘还得留一些，自己家养，准备以后的生计。 “小六啊，咱们只要母鸡。”刘春凤一心想的都是，卖鸡蛋。 近日里，卖菌子的那几户人家，也会一并买她的鸡蛋。 就近原因嘛， 可就是不够卖。 “奶奶，公鸡也全买了。”姜玥脑中想的，可不单纯是为了卖鸡蛋。 这肉不也挺值钱的？ 那大娘听后，喜笑颜开，平日里，小公鸡也是卖了，只是没母鸡好卖。 “听小六的。”刘春凤无心要买公鸡，却因姜玥一句话，改变了主意。 近些年来，每一次小六的主意，都让她赚了些钱。 最后，祖孙二人带了三十只家鸡回了家，倒扣在了背篓之下。 没错，只有三十只。 姐姐们下地过来，看着这叽叽喳喳的小鸡们，也是高兴。 她们的小鸡，很快要开始赚钱了。 她们围着小鸡，七嘴八舌一一诉说着自己想法， “奶奶。”姜玥一手指着自家的那十只母鸡， “母鸡们都已经养了两年多了，等小鸡长大，这些原先的鸡，自家留一只给奶奶和姐姐们补补身体，剩余的，一并带去镇上，卖了吧。” 她去年就想卖了，只是奶奶说，好容易养大的，有些可惜。 “好啊。”一说到吃的，姜四妮唇角滋着口水， 最后，又被二姐给嫌弃了，默默远离了她些，也不禁暗馋。 其她姐姐们，也都馋的那一口鸡汤，眼神期盼看向了刘春凤。 说到卖鸡，刘春凤仍旧有些可惜。 “好，今晚上，咱们炖鸡吃，正好啊，小六也入学一个月了，也得补补身体。” 小六整日学业，是该给孩子吃点儿好的。 至于卖鸡，当然要等到这些小鸡长大了再卖。 姜大妮想到什么：“那么大的地方，就养三十只鸡，还只有十五只母鸡，有些太浪费了。” “是太浪费。”刘春凤正想着，去问问谁家还有雏鸡要卖。 “要我说，直接养个几百只鸡，这钱还不得哗啦啦的，揣入咱们口袋。”姜二妮这般想着，已经看到无数个铜钱朝她涌进。 “奶奶，买几只小猪仔一并养着。”就在这时，姜玥说出了自己想法。 她现在，这小小的身板，还要学医读书，无法外出闯荡， 但也不妨碍她一颗，想要发家致富的心。 “这主意好。”姜三妮举双手赞成， “奶奶，咱家有多少钱呢，鸡鸭鹅的，都可以养，还有，羊和兔子。”姜四妮很少发表意见，这时候也不免说上一句。 道完，她还不忘补充，“到时候，咱家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是有吃不完的肉。”姜玥头一次赞同四姐的话。 这若赚了钱，家里还会缺肉吃吗？ 她的脑中，已经闪现出了一个，牧场雏形。 “养这么多吃也吃不了，卖给谁呢？”姜五妮一句话，刘春凤和其余孙女儿皆陷入沉思， 养它们需要精力，若养的多了，到了最后卖不出去，岂不是要一直养着？ “还有，它们吃什么？”姜五妮又道。 不得不说，五姐姐考虑周全。 经她一语，所有人皆陷入沉思。 “销路吗，当然是自己找了。”其实，姜玥心中想的是， 若是家里有钱了，可镇上开个铺面。 类似超市那种，什么都卖。 当然，需得赚到钱再谈论开铺面这个话题。 边养边卖嘛，等寻到稳定销路，也就不愁卖了。 生意，当然需要一步一步，前去拓展。 刘春凤和姜大妮姜二妮三人首先想到的，是她们现有的稳定生意， 那几家收菌子的铺面。 “至于吃什么，等农忙过后，挨家挨户收了他们的谷糠。”姜玥想着，能养大就成。 至于调配饲料什么的， “奶奶，等谷穗成熟，家里多种些小麦，再种些玉米。一年两收，这田地也不至于浪费。” 对，就是种玉米，她老早就想种玉米了。 她不想每天都吃杂面食物，她想天天都吃白面馒头，天天吃滑溜溜的面条。 “种小麦和玉米？”刘春凤不是没想过，一年两收， 原先家里也曾一年两收，可这些年的，孩子太小， 三十亩地，她实在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体力，忙不过来。 再者，农家肥根本就不够用，田地种一茬还好，两茬庄稼，根本没啥产量，到头来，徒劳无获。 “不行啊，收成不好。” 见奶奶摇头，姜玥笑道： “奶奶，等有了牧场，还怕没有收成吗？” 现成的农家肥源源不断，到时候，庄稼的产量，自然而然也就提升。 “对啊。”刘春凤想的浅了，倒是将这一点儿给忽略了。 “出主意，还得是小六。今年秋日，倒是可以种些小麦，来年，咱们天天吃白面馒头。”今年，她家多的是谷粟种子，种子并没有现成的。 在自家没种的情况下，乡村不好买，所以来年，她要早做打算。 一说到天天吃白面馒头，姑娘们欢呼雀跃。 “奶奶，咱们在那养鸡荒地，再建几间茅草屋。”姜玥又道、养鸡养猪的，不得看着吗。 “奶奶也是这么想的。”刘春凤也怕自家辛辛苦苦养的鸡被偷了。 姜玥的这个主意，让奶奶和姐姐们一阵赞成。 就是啊，这伐树支撑，做梁什么的，是个大工程，需要请人劳作。 这一次，刘春凤即便再舍不得花钱，为了牧场安全，也得照做。 “刘奶奶。”就在这时，那林果和上次一样，又一次扛着一个麻袋，出现在了姜家门前。 彼时的他，风尘仆仆，成功吸引了姜家所有人注意。 “林果哥，你可算是来了！”姜大妮一直想着，给他分钱，可这人就是不出现， 她一个大姑娘，也不好前去相寻。 刘春凤接过了林果手中的那个麻袋，还挺沉的， “林果，这次是鲜菌子吗？” 紧随，她将麻袋放在了院儿里。 第46章 你能治了吗? “不是，还是干菌子。”林果紧随，也入了院子。 鲜菌子他没要，主要是太重了，来回一趟的，不划算。 “林大哥，你这是刚收菌子回来？”姜二妮询问。 “嗯，我刚回来。”林果边说，边坐到了姜大妮为他搬来的木凳上， 此时乏力的身体，方才得以喘息。 “这个点儿？”姜玥看了看天上日头，也才半上午，“你刚回来？” “昨日时辰太晚，就在山林寻个山洞住了一晚。” 山洞夜宿？所有姜家人，皆面容僵了一瞬。 林果边说，边打开麻袋，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菌子，而是两只，断了气的野兔子， 紧接着，是一只半大小，血淋淋的野猪崽， 再接着，还有两条已经死透的鲫鱼。 最后，才是多半麻袋的菌子。 众人见之，皆不约而同，惊了一惊， 这到底是去打猎了，还是去收菌子了？这怎么还有鱼呢？ 刘春凤见状，一阵后怕，她这才发现，林果的小臂衣袖，浸湿了一片， 因他穿着黑衣，即便是被血水浸湿，也不是那么明显。 为了生存，这林果也是拼了。 “往后还是莫要再走那段山路。” 上次是运气好，那野狼也不是很大， 若是遇上群狼，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再看林果，姜大妮和姜二妮二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只被她们卖掉的凶猛野狼， 现在想想，都后怕的紧。 姜二妮：“你怎么又去走那段山路了？” “……想着赚点钱的。”林果因身体太过筋疲力尽，坐都有些坐不稳。 “你不要命了？”姜大妮看着林果那受伤的手腕， “昨晚上有没有遇见野狼？” “野狼见了我，也只有被杀的份。”这家人很团结，跟林果以往所处环境，成截然反差。 “就你行，野狼看到你，都给绕道走。”姜大妮笑说一句，摇了摇头， “大妮、二妮，原先那片山林原本是没有野狼的，唯一的一只已经死了。” “你呀，就别给人宽心了。”刘春凤进屋倒水，出屋递给了林果， 随后对姜玥道： “小六，你给沈郎中做学徒也有一年了，快给他看看。” 林果僵笑着，咕咚几声，喝的畅快，还不忘道谢一句。 “不用，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小孩子也会看病？他可不信。 “还是先让林大哥吃点儿东西。”就林果这摇摇欲坠的身体，姜玥觉得，若再不吃点儿东西，怕是要支撑不住。 说着话，就看到姜大妮端来了自家木盆， “先洗洗手。” 姜玥亦走向林果，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我没事。”林果心道，小六，你一个小娃娃，还像模像样呢。 刚这般想着，衣袖被掀，露出了内里，那血淋淋的伤口，还在渗血。 姜玥停手，怕弄疼了他。 姜大妮看着那伤口，呼吸微顿， “怎么受伤的？” 姜二妮并姜五妮等人，也跟着疼。 “这怎么都伤成这样了？”刘春凤眉头微蹙。 “不小心摔了一跤，只是看着吓人。”林果已经挽起另一袖子，开始净手净面。 他说着轻松，实则，是追赶小野猪的时候，一处山坡上滚落下去，手臂触到了某处树根坚硬。 林果被刘春凤塞了一个野菜饼子，有些讪讪，但迫于太过饥饿，他接过野菜饼，道了声， “谢谢刘奶奶。”便开始口口咀嚼。 “这么严重，还被你说的这般轻松。”姜大妮摇了摇头。 “小六，这伤，你能治了吗？”姜三妮紧盯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询问道。 “小六肯定能治了，”姜四妮肯定一句，随后低垂下了头， “就是咱家没药，小六若治，得去镇上。” 姜五妮亦盯着林果手臂伤口看了一眼，已经跑去屋内，拿出了姜玥的草药图画书。 “小六的书上，记载了很多草药。” 她话出口，所有人皆寻找着姜玥身影， 而姜玥呢，人早已不知何时，小跑着出了院子。 再回来时，手中多出了一把苍耳叶子。 刘春凤：“小六，你弄着草叶子作甚？” 在她看来，这苍耳叶子再寻常不过，四处可见。 “给林大哥治伤。”因姜玥一句，姜五妮拿着图画草药书，又开始一通查找。 而此刻的姜玥，早已经拿着苍耳叶子，认真清洗。 “是要捣碎吗，让我来。”姜大妮走近，接着下面的动作。 众姐姐们也跟着入了灶房，对着苍耳叶一通好奇，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草，竟能做药？ 跟着小六，他们今日又长了见识。 这山里，可处处都是宝。 刘春凤亦长了见识， “改天，咱们去山林多挖些草药，家里备着些。” 有个现成的小郎中，是该多备些草药。 林果头一次，从姜家人身上感到了温切， 不及感动，就见刘春凤入屋，拿出了四串铜钱，并一些铜板， “这是四百文，其中，二百三十文，是那头野狼对半分过的钱，还有一百七十个铜板，是你上次菌子的本钱和利润，你一并收了。” “不，奶奶，那野狼还是算了。” “怎么能算了。”刘春凤看出了，这孩子也是个实诚的， 莫说林果家条件不怎么好， 即便好，她们家，也不能将那野狼全部归为己有。 刘春凤将钱塞到了林果手中。 林果紧盯着沉甸甸的铜钱看了一眼， “原来，那野狼这么值钱。” 他眼神闪烁，想着日后多些猎物， 但被姜大妮一语提醒， “小命要紧。”道完，姜大妮方才发现，林果的手腕处，还有一处伤痕，不，是齿痕。 “这个又是怎么受伤的？” “被这小野猪给咬的。”林果边说，边看了眼麻袋中的小猪仔一眼， 别看这猪小，凶猛且难捕，咬上了就不松口。 “幸好是只小野猪，若是遇上个大野猪、可就危险了。”姜二妮真不知道，这林大哥哪里来的这般胆量。 听村里老一辈说过，野猪，可是会吃人的。 “没事二妮，野猪也只在晚上出没。”林果倒是不怕，打不过，还可以跑。 之前也遇到过几只大野猪，还不是被他给成功逃脱了。 姜玥本在院子里，抓着谷糠喂养着自家新来的小鸡，听到众人言语，不禁也跟着寻问一句， “林大哥，看你打的一手好猎，你之前，都在哪儿卖野味？” 他知道，林大哥这次山林归来，人没回他姑姑家，先是提前来了她们姜家，定然也是有原因的。 按理说，他会打猎，也不应像看起来这般贫困。 第47章 什么时候还去镇上 “我从来没卖过。”林果每次打的猎，都被姑父拿走了，说是卖了，给姑姑看病用的， 为了姑姑，他也没说什么。 可是这么多年，姑姑的病，一直也不见好。 姜玥想想，也不再追问。 姜大妮听到这里，拿着刚刚捣好的苍耳叶子出了灶房， “这些野味在镇上卖，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据她所知，清禾镇富户不少，草市的野味，比村口处要好卖的多。 “……”林果转眸看了眼自己猎物，“可我不会做生意。” “不会可以学啊，我们一开始，也没做过生意。” 姜大妮的记忆中，她们家一直都是靠种田为生。 “大妮说的对。”刘春凤说到做生意，还得感谢大妮最初买回的那十只小野鸡。 她接过被捣烂的苍耳叶子，取出了自己做里衣剩下布头，开始为林果包扎伤口。 林果有些难为情， “谢谢刘奶奶。” “这么客气作甚。”刘春凤为其包扎完伤口，拿出秤杆，将猎物放置一旁，称了称林果送来的干菌子， “有三十斤。”她又一次入屋拿钱，付了林果一百五十个铜板。 “收好了，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林果僵唇，众姑娘失笑。 他看着自己的猎物， “奶奶，你们什么时候还去镇上？” “下午，我和大姐去。”灶房内，姜二妮一边往灶眼添着柴火，一边道， “你若要卖野味，咱们一道同行。” 姜大妮听后，也点了点头。 “也好。”刘春凤想着，还是自三个孩子上次带回菌子后，去那些铺面卖过一次。 因他们这儿的菌子开了春就被村民们陆续采光，她们家也就采了几斤鲜木耳， 这近一个月，鲜菌子都卖去了草市。 她觉得一个月的时间，那些铺面掌柜应该要补货了。 “若是卖不掉的，就送去药铺。”姜玥补充道， “师父的药铺，也快没货了。” 林果脸上带了笑容， 他拿出了一条鱼，和一只野兔， “奶奶，这兔子和鱼是我的一片心意，您收着，我就先回了。” 他道完，将剩余猎物再次装入了麻袋之内，准备离开。 “不，林果啊，这可是你辛苦捕来的猎物，奶奶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刘春凤推脱着不肯收，这孩子是个实诚的，他已经够不容易了。 林果：“奶奶，上次那卖肉的事情，我没参与，不也分了一半的钱吗。再者，我这不是，还想跟着您一道做生意吗。” “如此，留下吃饭吧。”刘春凤看着那鱼，还有那野兔子道， “莫要推脱，推脱，这些东西，奶奶可不收。” 林果想着，下午要出去卖野味，也便同意了。 中午托了林果的福，一家人有肉吃了。 刘春凤动手，开始处理这只野兔子。 姜大妮看着那条鲫鱼，这个时候了，她才想到询问： “林果哥，这鱼哪儿来的？” “小溪里抓的。”林果道完，不止姜大妮，所有人皆有些疑惑，就听他继续补充道： “后山远一些的地方，有条小溪。” 后山深处有没有小溪，众人不知道，但姜大妮是真的不会杀鱼。 她视线扫视一圈， 二妹和三妹正在给奶奶打下手， 看着奶奶利索将那野兔开膛破肚， 她再看这条鲫鱼，手足无措。 特别是面前，还蹲着两个，兴致勃勃看她杀鱼的四妹五妹。 而身侧这个，林果手臂受伤，还是让他歇着。 不，林果也不想歇着的，可他不会做饭，更别提，做鱼。 “大姐，你倒是动刀。”姜四妮平时最为贪吃，口水都快流出了。 姜五妮没见过人杀鱼，纯粹就是好奇。 而姜玥呢，她原本正坐在灶前，想着家里的油盐酱醋，一应不全，这些肉该怎么吃时，就听到四姐一句催促。 遂，迈腿走向大姐， “大姐，杀鱼，要先刮除鱼鳞。” “嗯。”姜大妮对着那鱼，一通乱刮， 看着身前的两个妹妹，还有林果的眼神，她愈发手足无措。 不怪她不会做鱼，是没机会让她学。 姜玥见状，挽起了袖口， “我来。” “你？不，仔细伤了手……” 姜大妮刚欲拒绝，手中的菜刀，早已落入了姜枂手中， 而后，逆着鱼鳞一通刮除，最后一并去除鱼泡内脏， 这菜刀，还挺沉…… 姜玥再抬眸时，发现所有人皆一脸惊讶的盯着她看。 不禁弯唇笑笑， “我之前见李奶奶杀过鱼。” 不用旁人询问，她自己先解释了。 …… 中午的饭桌上，人手一碗鱼汤喝， 兔肉也是一锅炖了，就着杂面馒头，虽没有什么调料，但所有人也吃的津津有味。 下午，姜大妮三人并行，搭着林家的牛车去了镇上。 上次说过，自从姜玥三个幼童开始读书，林忠就做起了牛车载人的买卖。 如今，三个孩子即便休沐，村口等他的村人也有几个， 有钱还能不赚？是以，他照常，一天几趟的拉活。 姜大妮三人走后，刘春凤放出话去，雇佣了村里闲着的五个壮汉子。 刘春凤说了，一人五十文，让帮着伐树， 等这些树干风干以后，就要开始建房了。 距离农忙还有一个多月，他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几个汉子也是乐意去干的。 忙完这些，刘春凤引领着三妮四妮一起，继续田间锄地、松土，去除杂草。 姜玥和五姐因为年纪原因，被留在了家里。 至于干什么，看书呗。 “五姐，跟我一起看书。”姜玥可不是真正幼童，她有心培养几个姐姐，习得知识，长大了，也不至于都是文盲。 “嗯。”姜五妮满心同意，使出吃奶的劲儿，餐桌推出了院子。 是以，餐桌前、姜玥便拿过自己的三字经，教着五姐一起诵读。 虽说，这简单的启蒙，她已经全部能背会写， 但此刻温故，她也想着再去书院，能给先生留一个好印象。 先生说了，去了之后，要考问默写，检查他们这月所学。 “小六，好容易休沐，你怎么还看书呢。”这时，赵小仓，携同林小勇一道寻她。 第48章 读书人，一身正气 “就是，一起玩儿会。”林小勇也道， 道完，看了眼亦在看书的姜五妮，和她对视，林小勇眼神缩了缩，不禁远离了她。 “小六还要读书。”姜五妮一句冷冰冰的话，两个同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不约而同坐到了姜玥对面。 “是我奶奶说，让跟着你一道读书的。”赵小仓解释道。 “我娘也说了。”林小勇也道，“她说你聪慧过人，跟着你，指定能考上童生。” 姜玥这才发现，这两人来时，是带着书本的。 老天，她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自信，能带领这两个孩子，考上童生， 她只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上童生。 再一看，这俩人早就自觉搬过了她家的小板凳，小餐桌剩余两边坐了下来，也不问姜玥同不同意。 是以，两个人的读书，变成了四个人的读书。 只林小勇，时不时小心翼翼看姜五妮一眼，又小心翼翼，身子紧靠着赵小仓。 这一幕，院外的两个妇人偷偷摸摸看在眼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精明。 “小六不是很聪慧吗，跟着她一道读书，指定没错。”李氏乐呵呵道。 张氏撇撇嘴，不得不承认、别人家的孩子比她家强， “人家小六那是天赋，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天赋。” 张氏话虽如此，但她坚信，自己儿子只是贪玩，等他知道了学习的好，指定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村里至今没有秀才，等将来他儿子考中秀才，便可光耀门楣。 李氏也是觉得，自家的孙子和小六相比，只是暂时的不开窍。 她的想法也并非没有依据，小六出生以前，姜家祸不单行，她曾一度以为，刘春凤会活不下去。 自从小六出生，姜家的日子，便开始回转， 现在，是越过越好，这不，又买了地。 “张婶子，可算找到你了。”二人正说着话，柳氏到了。“李婶子也在。” 她亦抬眸望了眼姜家院内，那围坐桌前一道读书的四个孩子， 说什么姜玥天赋异禀？ 她读书再好，能比得过自家儿子吗？ 她家儿子，这书都读了三年了。 “找我什么事？”张氏询问。 “这不，想顺道搭你家的牛车吗。”柳氏往常，都是她家儿子一人走着去读书的， 一月前，听说了林忠做起了搭车的买卖，她思来想去的，还是舍不得那俩钱。 如今，也是实在心疼儿子。 ……妇人们之间的谈话，姜玥全然不知情， 读书读的乏味，她便道： “玩儿会去吧。”劳逸结合，这脑子才能灵光。 经她提议，两个男童欢呼雀跃。 五姐有些不乐意去，但被姜玥拉着，出了院子，去了村外，紧挨自家荒田的那片山野处。 农家长大的孩子，山野，就是他们的乐园。 姜玥前世，每一天都是紧凑的训练日子， 如今生来三年有余，整日里跑不尽兴，更是训练不得，就等着再长大些，舒展筋骨， 但现实是…… “五姐，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腿短，没办法。 即便训练，可身体在这儿摆着。 现在，其身侧只剩了赵小仓一人，跟着她道： “就是，跑那么快干嘛。” 忽然，咚的一声…… “啊……” “救命！” 两道惊恐，五姐和林小勇瞬间不见了人。 姜玥心惊， 和同样心惊的赵小仓迅速加快了脚下步子。 往前查看， 不用猜，五姐和林小勇因跑的太快，竟是踩到了陷阱。 这哪个傻子将陷阱设在这儿的？ 这能捕到猎物吗？ “小仓哥，救命！”林小勇双眸含泪，不禁暗恼， 他腿疼，屁股疼。 再一看，坑内怎么还有一人？ “五妮，五妮！” 四下查看，姜五妮正紧盯着另一身影，苍白着小脸， 五妮：“他是谁？” 且这个人，看起来和大姐姐差不多的年纪，正一动不动平躺坑内，透过上方光线，此人脸色煞白煞白的。 林小勇：“不认识。” “鬼、有鬼！小仓哥，小六救命！”他忙后退一步，却是靠在了洞壁。 姜五妮稍作缓息，“还有和我们一样笨的。” 她想起身，亦因腿疼，起不了身。 “五姐，林小勇，你们还好吗？”姜玥和赵小仓匆忙跑近，探着脑袋查看洞穴， 足有一个大人那么高。 幸好幸好，内里并无尖锐等物。 看到洞内之人，他们同样心惊。 “你们还能站起来吗？”姜玥担忧询问。 “能！”姜五妮颔首，预备起身，腿疼的站不起来，硬生生憋回了眼泪。 林小勇艰难坐起了身，已经伸出手臂，预备攀上洞口， 却是身体太短，根本就够不上。 “小仓哥，想办法拉他们上来。”姜玥已经开始寻找，趁手的木棍。 却在转身间，看到两个半大孩子兴冲冲朝他们走来，一高一矮。 姜玥眼眸忽闪。 “哈哈、猎物终于上钩了。”其中，高个少年道：“快跑，有人要抢走我们的猎物。” 他说着话，冲着跑近。 姜玥和赵小仓同时摇头， 不待他们说话，那两人早已跑近，其中那个头高点儿的，便是柳氏家小儿，赵天成。 另一个，跟赵小仓差不多大。 他们跑近一看，惊了一惊，瞬间泄气。 害他们空欢喜一场。 赵天成转身欲走，被姜玥拦住了去路， “这位大哥，既然来了，帮帮忙。” 洞内的两个人、皆眼巴巴看着赵天成。 “帮忙？我没寻你们算账，你们就偷着乐吧。” 赵天成说罢，又要走， 但因姜玥一句， “是不是读书人？” 给顿住了步子。 “咱村，可就我……”赵天成一语话顿， 现在，村里可不是他一个读书人了。 因实在心里赌气，他依旧不肯相帮，又要离去。 “读书人，自当一身正气。”姜玥也不想道德绑架的。 “一身正气？”赵天成昂头挺胸， “小娃娃，你这话我爱听。” 他说罢，一手一个， 姜五妮和林小勇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同时获救，被丢到了地上。 林小勇：“好生粗鲁！” 姜五妮痛的皱眉， 两人腿疼，仍旧站不起来。 赵天成再一看，洞内还有一个。 “怎么是他？该不会被摔死了？” “你们认识？”姜玥对洞内的少年多了好奇。 “程予初嘛，我同窗，只是这个人因前些日子死了爹娘，退学了。” 他说罢，转身又欲离去。 看样子，二人关系不怎么好。 这么惨？姜玥无心知道，这少年是谁，只想着，若不救他，怕是性命危矣。 她又跑了几步，追上了赵天成， “读书人，一身正气！” 直说的那赵天成，复又折回，自己先跳下了洞内，和赵小仓一起，合力将那少年从洞内救起。 救罢，他扔下少年，捂着耳朵拔腿便跑。 生怕姜玥再来一句，读书人一身正气，要他将这人给送回家去。 第49章 人还活着 姜玥看了眼那赵天成的背影，她是有多吓人呢，跑的比兔子还快。 她又回身，看向了自己五姐， 却见五姐和林小勇、赵小仓一起，齐齐趴在那什么、程予初身前，一阵打量。 “这人还活着吗？”赵小仓说着话，拉了拉少年手腕。 不然，刚刚那赵天成，怎么跑那么快？ “喂，醒醒。”林小勇即便痛的眼泪汪汪，仍旧紧跟着，拍了拍少年的脸，毫无反应。 姜五妮翻了翻他的眼皮，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姜玥蹲身，触了触他的颈动脉， “人还活着。” 经她一语，身旁三人皆松了口气。 “小六，咱们要怎么救他呢？”赵小仓已经在想着，叫大人来了。 可这个点儿，大人们都在田间忙碌。 “不是已经救他上来了，既然没死，人一会儿就醒了，咱们还是走吧。”林小勇晃了晃疼痛的脚踝，总算站起了身。 他仰望着远方天外，心情可不怎么好， 刚刚出来就被掉进了坑了，还没顾上玩耍，这腿还生疼的紧。 “小六说了，读书人，一身正气。”赵小仓很认真的一句话，姜玥忍住没笑。 她继续查看地上少年， 用她那不太成熟的医术，试着触了触他的脉搏，又摸了摸他的胸口， “他这是饿的。” “饿晕了？”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姜玥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发觉他裤腿处，存在血迹，姜玥又看了看他的腿，这才发现，他伤了腿。 “你们两个，方才谁压他腿上了？” 林小勇心虚，别过了眼。 姜五妮想了想，有些自责，“我好像坐他腿上了。” 不过，她方才一瞬，就撤开了。 “我回去给他拿点儿吃的。”赵小仓也是热心肠，说着话，转身跑回了家。 姜玥三人也没走远，原因，五姐和林小勇刚刚跌洞，不是需要缓缓吗。 姜玥出来，本也想着寻找些草药的，想想今日，还是算了。 她掀开了五姐裤腿，好在只是擦破了点儿皮，并无大碍。 姜玥知道，这是下面的少年为他们垫底了。 “五姐，试着站起来。” 姜五妮照做，踉跄走了两步，“小六放心，没什么大碍。” 林小勇动手摸了摸自己脚踝，动作缓停， 轻轻一碰， 紧随，他眼泪汪汪， 若非姜五妮淡定的面容，他早就和往常那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是实在太疼了。 “姜五妮，你得感谢我，若非我先跌落，这会儿受疼的就是你。” “明明是你自己笨。”姜五妮反驳。 “小勇，你个熊孩子，跑哪儿去了！”这时，张氏寻来。 “不好好读书，跑来偷懒？” “谁说我没读书！”林小勇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双腿疼的他再次坐地。 张氏看到姜玥和姜五妮也在，也就不再埋怨。 “儿啊，你怎么了？” “不小心，跌到了陷阱。”林小勇闷闷道。 张氏紧随，看了眼那地上陷阱， “哎呦呦，不得了了，儿啊，伤着没有啊？” 说罢，她心疼的将自己儿子抱在了身上。全然也不在意，身侧那两道视线。 “这怎么还躺着一人？”张氏看着程予初那苍白的脸，吓了一跳，忙抱着自己儿子，远离了些。 “这人怎么了？”她视线落在三人身上。 “饿的，”林小勇解释一句，张氏再没看第二眼。 乞丐多了去了，还能人人都管？ 林小勇挣脱他娘怀抱，却未曾挣脱， “娘，正好你来了，咱们救救他吧。刚才，我和五妮不小心掉进那坑里，他本身就在，还给我们当了肉垫子。” 张氏听罢，有些不明白。 “都说了好多次了，不要来山野玩，你就是不听。”至于救人？那是不可能的， “唉，莫要生事，给自己招惹麻烦。” 张氏边说边摇头，还不忘对姜玥和姜五妮道： “你们也别守着个活死人了，怪渗人的。走吧走吧，你们奶奶下地也快回来了。回头找不到你们，又该着急了。” 她抱着自家小儿，先是回了。 边走，还边看了眼姜玥和姜五妮跟上没有。 见没有跟上，又叫了两声，最后还是走了。 林小勇不想回家，但是反抗不得。 姜玥也没指望张奶奶肯帮忙， 在此期间，姜玥和五姐一起方圆转悠， 运气好，蘑菇都捡了不少，够她们一盘菜了。 两刻钟后，仍旧未见赵小仓过来， 姜玥已经在怀疑，这赵小仓忘了此事，靠不住了。 “五姐，咱们走吧。”姜玥用衣服包裹着自己的小蘑菇，准备离开，看看奶奶回来没有，再请她过来帮忙。 就在这时， “五妹，小六……”是二姐的呼唤，其身侧，还跟着林果，和那姗姗来迟的赵小仓。 不怪赵小仓来的晚，他奶奶田地未归， 他娘孙氏，听说要拿粮食给一个外人吃，那是死活也不同意。 原因，粮食多金贵，哪里管的过来。 赵小仓没有办法，最后见姜大妮姐妹俩和林果一起镇上回来，方才和姜二妮拿着姜家的杂面窝头，和林果一起过来救人。 有关救人一事，姜二妮早已从赵小仓这里听到了来龙去脉， 一来了，话不多言，就望了地上少年一眼。 林果也蹲身查看， “许是咱们邻村的。” 姜二妮拿着水壶喂了下去。 “咳咳……” 程予初被呛了一呛，姜玥瞬间回忆起了，儿时那刻骨的画面。 刚这般想着，又喂一口， “咳咳……” 程予初醒了，映入眼帘的，先是二姐姐那张放大的脸。 “遇上小六他们，算你好运。”姜二妮面上一喜，无心搭讪，将手中的杂面窝头递给了他， “快吃吧。” 程予初艰难坐起身，脑袋亦有些晕晕的，之前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看着姜二妮，一脸的懵。 “谢谢。”饥饿的本能，迫使他接过了那个杂面窝头，几口下肚。 姜二妮盯着他那狼吞中，还带着斯文的模样，询问道， “你家是哪儿的？” “……” 未听到回复，林果亦询问道： “你为何出现在此？” “……” 仍旧未收到回复。 “罢了，不说便不说。”姜二妮也不再自讨没趣，她也是从赵小仓口中得知，这人没了爹娘，又退学了，才想着，帮一帮他。 第50章 寡情、厚义 “唉，你既然醒了，就回家吧。”姜二妮说着话，已经一手拉着姜玥，一手拉过了姜五妮。 对林果和赵小仓道： “林大哥，小仓，咱们也走吧。” 天黑了，她实在不想在此逗留， 奶奶回来见不到人，会担心的。 “小姑娘。”程予初看着姜二妮，虚弱一句，“我腿受伤了。” 而姜玥，她突然间想到，五姐和那林小勇那会儿砸人家腿上的事情。 她道：“二姐，若非五姐和林小勇，他也许站的起来。” “二姐，救人要紧。”一向寡言的姜五妮，真心自责。 姜二妮听到此处，先是看了眼少年双腿，而后询问：“你家住哪儿？” “……”程予初沉默半晌。 姜二妮：“……你不说，我怎么救你？” 程予初：“……” 他孤独的攀爬在地，一步一步……只能拖着双腿， “我家，住清禾镇。” 姜二妮身体微僵、 “清禾镇？”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这要怎么送？ 程予初道完，却是忽然间，昏死过去。 一阵沉默…… 几人看着少年的睡颜，面面相觑。 最后，是林果蹲身，在姜二妮等人的协助下，成功将这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少年背在了身后。 一路走走停停， 一帮人刚回到家门口， 刘春凤，还有李氏刚刚听说了此事，刚准备出去寻找，可巧人就回来了。 众人皆不约而同，视线落在了程予初紧闭的双眸上。 刘春凤不解视线落在了姜玥几人身上，二姐也有云里雾里，遂姜玥上前，也顾不上解释，只道， “他的腿受伤了，走不了路。” “我说林果，好端端捡回个什么人呢？这不是添乱吗？”李氏大儿媳孙氏，边说边阵阵摇头。 她猜测，这人多半是逃荒的难民。 “从哪儿背回的？”孙氏盯着程予初眉眼看了一眼，询问林果，紧接着又道： “快丢回山林去，别死在咱们家了。” 这话听得，不说刘春凤等人，就连李氏都听不下去，但也不想收留，不做表态， 只瞪了赵小仓一眼。 “小兔崽子，一下午的，跑哪儿去！”明明是跟着小六去读书的，却跑没了影。 “奶奶，留他在咱家住一晚吧。”赵小仓仍旧想着姜玥那句，读书人一身正气， 然，却是迎来了李氏的烧火棍。 “还是等你长大了，自己收留。” “就是住一晚，怎么就成收留呢。”赵小仓再言，再次挨了一棍子。 “唉！”姜二妮心中腹诽，这什么邻居呢。“要不……” “住我家吧。”林果头一次觉得，还有人比他更惨。 这时，姜大妮几个姐姐听到声音，接连出了院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来第一句便是听到林果的这句。 “你家？你自己都是寄人篱下。”李氏有些不赞同道。 “我不住姑姑家了。”这也是林果这么晚了，还跟着姜大妮和姜二妮一起回来的原因。 “你爹娘都走了多少年了，你家还能住人吗？”刘春凤亦有些不赞同， “林果，要不，你和这少年一起在奶奶家凑合一晚。” “唉、”李氏心里暗道一句，烂好人。 随即，揪着二孙子的耳朵就回了院子，孙氏也跟着回了院子。 “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林果可不想给刘奶奶惹麻烦，说罢，和众人告辞一句，将人背着离开了。 这件事情，暂时也就这么了了。 今晚，姜家的饭桌上，姜玥免不了被姐姐们问东问西，姜玥也如实话说。 吃罢晚饭早早入眠。 林果这方，家里也实在是乱。 因多年不住人的缘故，家里的土，累积了厚厚一层。 遂，他直接将人放到了某处柴房的稻草堆上，自己一人实实收拾到了大半夜，才呼呼睡去。 翌日天还没亮，他便又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院中的杂草。 最起码，得看着像个院子。 杂草才收拾的七七八八，就看到姜大妮和姜二妮来了，他看着自家这狼狈的样子，有些尴尬。 “大妮，二妮，让你们见笑了。” 姜大妮：“收拾干净就好了。” 她今日，本也是准备和奶奶去地里种庄稼，正好路过，来看看情况。 往常这个院子，是一处荒宅，如今收拾收拾，倒挺像个样子。 “昨日那人怎么样了？”姜二妮询问，就见林果指着柴房方向， “人还没醒。” 二人紧四处查看了一眼，没再多说便去了地里。 姜玥这方，今日，她和五姐人手一个小铲子，带着小篮子，就在自家田地不远的山坡上，寻找草药。 而姜五妮，边找，还边翻看着姜玥的医书。 “小六，这个是不是柴胡？” 姜玥认真看了一眼，“对，就是柴胡。” 二人山坡处逗留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跑远了些，又挖了些茵陈苍术， 一上午下来，小篮子内，杂七乱八的草药，也挖了有小半篮子，收获还算可以。 是以，在一日、入学当日，她再去镇上，将这些草药一并带上。 村口处，和赵小仓结伴，坐上了林家的牛车。 牛车上，林小勇微眯着眼，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 且，今日的牛车上，还多了一人，赵天成，正盯着他们一阵打量。 特别是姜玥， “小六，那个程予初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人被林大哥带走了。”姜玥是真的不知道后续，昨日，也没见林果再去她家。 休沐两日时间，她除了读书，就是和五姐一起，山林采挖草药。 “林大哥，那个林果吗？听说他搬到村子里了，还真是多管闲事。”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管。”姜玥一句，赵小谷和刚刚清醒的林小勇皆赞成点了点头，就连那林忠也回眸，看了她一眼。 姜玥仅一句话，赵天成一路无言。 临近书院之前，路过药铺，姜玥先是送了草药，对许二说了声，中午再来，就再坐牛车，去了云竹书院。 今日，等待他们的，是首次考试。 “都在家温习的怎么样？”魏夫子板正一语，学子们皆认真颔首，且，还不忘时不时翻阅着，收下书本。 “那好，收掉书本，拿出纸笔，开始默写上一月所学。” 第51章 摸底 新进学子入学已有一月，已经认了九十九字，所以，魏长生今日要摸底考试。 学子们鸦雀无声，谁也不敢作弊。 顷刻间，所有人皆收起了书本，拿出纸笔，开始研磨书写。 姜玥当然也不能例外，她研墨执笔，字体涌现。 这简单的默写对于拥有两世记忆的她，根本没任何阻碍。 夫子严厉，学生们不敢懈怠， 只林小勇这个学渣，这时候了，才知道害怕。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望着空白的麻纸，不得已动笔开写。 魏长生堂下转悠，一一查看， 走在叶尘身前，认真看着，面容和缓，颔了颔首， 这有基础的学生，教起来自然轻松不少。 这不，这么快，都写了十句了， 走近赵小仓，这个学生之前虽未曾启蒙，但好在读书认真。 走近林小勇，竟是只写了开头、人之初，三个字，还是错的。他戒尺轻轻敲击，林小勇吓得缩了一缩，硬着头皮，继续书写，也实在想不起来。 魏长生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转悠一圈儿， 待走近姜玥，竟然发现，她已经写完了最后一字。 待姜玥写上名字后，寻找着先生身影。 一转眼，发现先生就站在自己身后，忙双手奉上。 “先生，学生写完了。” 她在堂最小，却第一个写完，不免遭来同窗们一阵羡慕。 叶尘提笔迅速，赵小仓握了握冒汗的掌心，还有其余同窗们，皆不约而同，加快了手下动作。 魏长生接过姜玥所写，从头至尾认真查看， 先是颔首，后又摇头。 “不对不对……” 魏长生一语，所有学生视线皆落在了姜玥的麻纸上。 叶尘唇角微扬，怪不得写那么快， 一个孩子，怕是乱写一通。 “先生，是学生写错了吗？”姜玥认真检查，怀疑自己是不是写成了简化字。 魏长生拿着姜玥的字，和身侧孩童，赵小仓做一对比， “一个气韵生动，整体流畅。一个信笔涂鸦，春蚓秋蛇。” 赵小仓惭愧低头，写的不好，不是他的错。 他才刚开始练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众学子紧抿唇角，才不至于在先生面前失了分寸。 无一例外，他们皆以为，姜玥是受批评的那一个， 就连林小勇，也这么觉的。 然而，却听先生又道： “这不是一个四岁孩子能写出的字。”魏长生言语夸赞， 姜玥因年纪小，力道有度，字写的少了刚硬，但也顿笔自然。 横看竖看，魏长生教过学子不少，四岁孩童也不可能写出这一手好字。 一句话，否定了众学子看法。 再听先生又道： “练字，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好的，可姜玥，你何时开始练字的？” 姜玥明明说过，自己尚未启蒙。 他怎么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姜玥眼眸微抬， “是先生教的好。” 话落，众学子手下的字体，又工整了几分。 “先生，学生也写完了。”叶尘起身，将自己所写交给了魏长生，同时，还不忘转眸，瞄了一眼姜玥所写、 仅一眼，自信全然没了一点儿。 人家写的，笔顺规律，而他写的……也算横平竖直。 魏长生接过，认真看一眼，检查一遍无误后，点了点头，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叶尘，写的不错。” 魏长生从不轻易夸赞学生，经他夸赞，那便是真的夸赞。 叶尘得了夸赞，但还是灰溜溜回了座位。 姜玥是气韵生动，到了他这儿，就只写的不错？ 接下来的时间，学生们陆续写完， 而魏长生，每每看过之后，都会点评一二，缺笔少画的，也会指正出来。 赵小仓所写，只错了几个字，倒也全部默写出来。 到了最后，仅剩了林小勇和吴非二人，半天交不出默写内容，被魏长生看后，板正的脸色，严肃至极。 吴非面前，他戒尺敲击着桌案， “一塌糊涂、一塌糊涂！” 最后，林小勇这里，他肝火上涌， 依旧就只有那三个字…… “你们两个，今日默写内容，每人抄写十遍，其余但凡有错之人，每人抄写五遍。明早上，教不回者便要受罚。” “字如其人，写字，一定要工工整整，不许偷奸耍滑。” 魏长生道完，学生们齐齐颔首，表示听清。 而林小勇和那个叫吴非的小胖子，内心哀怨，那叫一个悲。 完了完了，十遍，这得写到什么时候。 今日默写过后，魏长生又开始教授学生们，新的内容。 美好的散学时刻终于来到，学生们紧悬的一颗心也终于放松。 正午，学子们拿出了自家干粮，开始啃食。 都想着吃完之后，再写先生要收的作业。 姜玥想着去药铺一趟，咸菜馒头啃食完后，道别一句， “小仓哥，我要去药铺一趟。” “我陪你一起。”赵小仓觉得，姜玥太小了，这一个人出去，还不得丢了。 “我也去。”林小勇实在不想读书，动起了辍学的念头，但想想，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不用，距离又不远，我自己可以。”镇上统共也没多大，姜玥也不是去玩的。 她摇头，先生不是还让他们抄写三字经吗，她还是莫要打扰同伴们宝贵的中午时刻。 她道别一句，出了书院，一路小跑，很快便到了济世坊。 大中午的，药铺很是清闲，只沈青一人，柜前打着瞌睡。 听到脚步声，他悠悠转醒。 “小六来了，师父听说你中午会来，就等着你呢。” 难得一个四岁的娃娃，会自己上门，他还想着，这孩子早上，是在说笑，可巧就来了。 沈青说罢，拿出了姜玥早上送来的草药， “这些草药都还不错，以后若看到了，都给师父送来。”他这药铺，时不时也会收一些草药。 “今日，师父教你处理草药。”医书，还是罢了，沈青觉得，姜玥目前，还看不懂。 姜玥：“嗯，等小六学会了，就帮着药铺切药。” “好。”沈青笑抚了抚姜玥的小脑袋，拿着她早上带来的草药，将她领去了药铺后院。 第52章 得夫子夸赞 小六人那么小，却总想着帮他的忙，让沈青觉得，自己这徒弟，收对了。 他首先从那株柴胡教起， “这制药，要先去除杂质残茎，自己动手。” 姜玥照做，进而，洗净之后，在师父的引导下，润透，开始切片，干燥等一系列简单动作。 等做完这些，大概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而姜玥，也将所有自己带来的草药，全部去了杂质，清洗干净。 师父便让她躺在后院的小床上歇息片刻。 “反正时辰还早，等会儿，师父送你入学。” “不用了师父，也不远。”姜玥歇息片刻，看着时辰将近，准备离去之前，见师父拿来了两串铜钱， “小六啊，这些钱，是你今日送来的草药钱，你一会儿散学后，记得来拿。” 姜玥摇头，“小六整日跟着师父学习医术，这草药，是徒儿孝敬师父的。” 学什么东西不要花钱呢， 就她读书，不也一年五两束修吗。 虽说，知识不能用金钱衡量，可她也确确实实，想帮着师父做些什么。 沈青听到这里，沉了沉眉， “你这声师父可不是白叫的。况且，你每次来，不都帮着师父干活吗？” 他想到了一年多前，小六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救他一事。 那件事情每每想起，都让他感到后怕。 也是自打那次过后，他下了决心，收了小六做自己的徒弟。 想了想，沈青怕小六一个孩子，将钱给弄丢了，又道： “这样吧，这些钱，先放师父这儿，等你奶奶来了，我在给她。” 姜玥下午再去书院，魏长生除了接着讲三字经，剖析完后，又讲了些礼学，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下面，我要提问了。” 魏长生讲了一个月的三字经，每日里除了抽查，还是抽查， 今日穿插讲起了别的，依旧忘不了提问， 故而，每个学子皆屏息凝神。 他话到此处，每个学子皆努力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 连问了几人，起身之后，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毕竟才刚启蒙，不明白当然意料之内。 魏长生知道学生们大概连一知半解都不清楚，遂，也就询问起了，他自认为，还算不错的学生。 “叶尘，你来说说。” “回先生，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提出了诗、礼、乐三者不同的作用。” “很好。”魏长生满意颔首，所有人，皆对叶尘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家里有钱，又读书好的学生，谁不羡慕。 而叶尘呢，则是将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通过姜玥字体，他已经不再小瞧姜玥。 “姜玥啊，依你之见呢？”魏长生点名询问。 姜玥恭敬站起了身， “依学生所见，句中的意思，是告诫我们每个学生，不仅要讲个人修养，还要有全面、广泛的知识和技能。” 说到这里，姜玥发觉，自己以往对古代读书人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 “说的很好，姜玥，乃学中之表率。” 魏长生和郎中沈青一样，对待姜玥，多了探究。 他示意姜玥坐下，开始给学生们继续解析。 而此时此刻，学生们赞赏的视线，又从叶尘，换成了姜玥。 都在猜着，她是不是尚在腹中，爹娘就开始胎教了？ 又一天的刻苦读书结束了，姜玥每一日，都有不同的收获。 散学之后，姜玥三名同村结伴而出，一起寻找着，林忠的身影。 却是刚出了院门，碰上了那高傲的叶尘。 身侧，是他家的车夫。 马车金碧辉煌，和那叶尘一样傲人。 他对着三人，嗤笑一声， “土包子，你们怎么回家呢？” 一个小娃娃，字写的比他好也就罢了，回答所学见解，也更让先生喜欢，让他不服。 林小勇第一个怒怼：“谁是土包子，有钱了不起吗？！” 赵小仓上前扯了扯林小勇衣袖，生怕惹事。 “你们三个穿的那么寒酸，还说自己不是土包子？”叶尘讽刺一句仰头坐上了自家车头。 姜玥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墨蓝衣服，奶奶亲手做的新衣服，怎会寒酸？ 她再看了眼叶尘的这一身锦缎，终于真切体会到了，现世上学时期，学生们为什么都穿校服。 这时，那叶尘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还有你，小小年纪的，怕是奶吃多了，这人也精明精明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娘胎里，就开始读书了？” 姜玥对视上叶尘那张八卦的脸， “我说你这张嘴，怎么跟村里的长舌妇一样。古往今来，也不见一个读书人嘴这么碎。” 道完，看到林爷爷的牛车远远等着，忙和身侧两个小伙伴一起跑近。 叶尘黑着脸，挥了挥手中鞭子，“你敢拿我跟那些粗鄙村妇相提并论？还古往今来，不过几岁娃娃，竟然这般说话。” 竟不知，这时，赵天成走近， “怎么，读了两年的书，看不起人了？” “你是何人？”叶尘莫名其妙。 “你爹娘还指望你一举成名呢，仔细考不了童生，入不得仕途。” 赵天成再次一句，追上了姜玥三人的步伐，余身后的叶尘，气的干瞪眼。 回村路上，牛车上，姜玥四人相对而坐。 林忠边拉车，询问自家儿子，“今日都学了什么？” 林小勇不想回答，始终低缩着头，林忠叹息，便也不再询问。 牛车咯吱咯吱， 赵小仓询问着，“小六，你的那些见解到底哪儿来的？” 先生之前没讲过，书上也没教过。 “我自己琢磨的。”姜玥也只能这么说。 “我怎么就琢磨不出来。”赵小仓第一次觉得，自己太笨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如姜玥聪明，是因为自家的奶奶不做生意。 不都说，生意之人，头脑灵光吗。 “小六，明日起，我和你一起做生意，好不好？” 赵天成侧耳倾听，只觉荒谬。 “你，做生意？”在姜玥的认知里，她们邻居家，赵家爷爷和爹爹们常年外出劳作，赚的钱也不少。 而赵家的女人们，除了孩子们，李奶奶、孙婶子王婶子，那是一个比一个懒。 “对啊，卖虫子，卖野菜。” 赵小仓除了想让自己头脑灵光一点儿，他还想买更多的书本。 虽然，他现在还什么都看不懂。 赵天成忍住笑，和一群孩子坐车，唉，听着有趣。 对于做生意，姜玥那是一万个同意，不过想想，“读书要紧。” 虽然她也是孩子，但她觉的，这么小的孩子，若没有大人支持，有点儿困难。 突然间想到师父说过的话， “我师父那里，还要很多草药，有时间了一道去田间挖草药。” 赚钱啊，姜玥太缺钱了。 至于学习，早起一点儿，背书。 “嗯，就这么说定了。”赵小仓满面欣喜。 驾着牛车的林忠听后，“小六，你这小娃娃，人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挖草药，主意是不错，他们普通小钱倒也能赚一些。 经姜玥一言，迷糊中的林小勇也抖擞着精神， “我也要做生意。”他也觉的，自己这脑子也不够用。 林忠笑笑，没有再言，只觉自家这儿子跟着小六，人都变得懂事了些。 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吧。 只赵天成一人，撇撇嘴，依旧觉得荒谬。 回家之后，奶奶和姐姐们早就等候多时。姜玥和家人吃罢晚饭，带着姐姐们一起，写写画画，直至日落月升，仍旧月光下写写画画。 所教内容，当然是简单的识字了。 刘春凤笑看着院中一幕，也在旁跟着认字， 一人读书，全家学习。 “以后，我们姜家的孩子，都不平凡。”她对空望月， “他爹啊，儿子们，你们看到了吗，我姜家的孩子，都是读书人。” 她笑出了眼泪。 大老远的，远远站立的林果，看着面前这温馨的一幕，不忍打扰。 但想到家里那尊大佛，他还是走近， “奶奶。” “怎么了林果？”刘春凤也是今日才知道了，林果昨日起，就不再住姑姑家了。 在他幼时，不受姑父待见。 长大一些能干活了，也能打猎，待遇稍微好了点儿，但也是动辄打骂。 若非姑姑一心护他，还用自己性命作威胁，执意要留下他，他早就离开了。 现在，姑姑仍不让他离开，只因桃源村的唾沫能淹死人。 但是，林果说什么也不想姑姑再为难。 为此，姑侄两个还闹了不小的矛盾， 姑姑拉着不让走，哭了许久，此矛盾，让林果现在了，仍在强颜欢笑。 “是昨日那个人，他腿受伤了。能不能让小六过去看看？” 第53章 麻烦的可是林大哥 “昨日那人还在你家？”刘春凤还以为，程予初醒了，就该离开了。 不止奶奶，其余姐姐们也这么觉得。 小六这么小，至于她能不能看好程予初这腿伤，谁也没有把握， 遂，一家人齐齐将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姜玥没想到，上次还对自己满脸不信任的林大哥，今日竟然主动寻她看诊。 “走吧林大哥，我试试。”姜玥颔首，不想，奶奶，连同众姐姐一起，皆对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刘春凤和其孙女儿们一致觉得，小六看病有些牵强。 姜玥：“说了，只是试试的。” 能看了，看不了的，试试总是可以的。 这不林大哥都找上门了吗。 话刚道一句，就听到一阵笑声。 是邻居家李氏笑着走来。 “我说林果，小六这才多大，你让她去看病？莫要病急乱投医了，依我看，你就送佛送到西，赶紧将人送走。” 在她看来，林果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塌糊涂。 就林果那个堂爷爷，林忠，对于林果，那是半点儿也不想管。 原因，这孩子大了，不要成亲吗？成亲不要聘礼吗？ 林果摇头，对李氏道：“李奶奶，小六还治好了我的伤。” 就因为程予初腿伤了，暂时还无法行走，让林果万分头疼。 要么说，是尊大佛呢，林果也想将人送走， 不说他自己整日打猎，没时间，也不会照顾病人， 就他家那条件，也无法养伤。 小六真会看病？李氏半信半疑，住了口。 “林大哥，小六，走吧，我也去看看。”姜二妮纯属好奇。 姜大妮和其余姐姐留在了家。 姜玥和奶奶，二姐一起，跟随林果一起入了他家院子。 林果家院子，正北两间房屋，虽看起来破落不堪，但也勉强住人。 北屋偏侧是灶房和柴房，紧紧相连，摇摇欲坠。 土坯院墙长久失修，高低不平。 不过，荒芜的院落变得规整，姜二妮映着月色，看着比今晨干净许多。 姜玥和奶奶二姐三人跟随林果，入了屋子。 因是黑夜，屋内黑漆漆，只能透着月色，看到一点儿微弱亮光。 程予初平静躺着， 此刻的他，虽然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整个人病恹恹的，旁人也看不到。 听到屋门声响，他缓缓睁开了眼。 今日一天，和林果大眼瞪小眼，只被其喂了清洗好的野菜叶子，再加上腿疼，他一天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饿吗？他不饿，一肚子的野菜。 知道林果带人入屋，他想要起身，却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你躺着就好。”刘春凤一句，抬眼看了看程予初双腿。 程予初听到声音，虽不知是谁，倒也低沉喊了声，“奶奶。” 姜玥随之询问， “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她还想着，早来早回。 程予初回想昨日一步，记起了姜玥这个小娃娃。 听不到回复，林果上前一步，引燃了火折子，进而，掀开了程予初裤腿， 随着程予初的一声呻吟，露出了他双腿处，那道道伤痕。 腿弯上下，出血部位已经凝固，但破了皮的地方，继续渗出了血。 “被棍棒打的？”姜玥细细看之，确认了自己猜测。 众人听之，皆有些同情。 程予初缓缓抬眸，看向姜玥三人， 油灯之下，看到了姜二妮那张询问的脸， “嗯。”他终于开口，“还有两个重物，砸到了我的腿。” 昨日他在陷阱之内，原本是半梦半醒，若非被砸，也不会晕眩。 姜玥想到五姐， “抱歉啊，昨日我五姐和一个同伴也跌入了陷阱，不想造成你的二次伤害。” “你放心，你的腿只是暂时走不了路，养些日子就能下床。” 说罢，她看向林果，“林大哥，抽空给他热敷。”主要，还是活血化瘀。 姜玥觉得，都能一个人跑去后山，这就说明，程予初之前，是走得了路的，只是跌落陷阱，让他雪上加霜。 她一句话，让林果如释重负。 还能走路那便是好的。 姜二妮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后山林？” 这话她昨天就想问了，只是这程予初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叫程予初，昨日外出迷了路，不知不觉跑去了山林。姑娘，小娃娃，谢谢你们昨日救了我。奶奶，也谢谢你，肯让姑娘送我吃的。” 粮食金贵，他颠沛流离，没人肯施舍他一口吃的。 只有面前的几人，肯施以援手。 站在一旁的林果……合着这程予初谢了一圈，将他给忘了。 刘春凤听后，摇了摇头，“是我孙儿好心好意。” 她先开始，压根就不知道程予初的存在。 姜二妮只想着，事情了了，她也算积德行善，遂对程予初道： “你不用谢我，你只需告诉我们，你家住哪儿，改日我们再去镇上做生意，可让你家人过来接你。” “谢谢姑娘好意，不用麻烦。”程予初微微闭上了眼，用来掩饰，他此刻眼底的无助。 “我们倒不麻烦，你麻烦的，可是林大哥。”姜二妮也不知为什么，她说什么，这个程予初，好像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你好生养伤，明日我去药铺给你拿些红花油。”姜玥道完最后一句，和奶奶二姐跟着离开了。 三人走后，林果看着程予初躺着的样子，心情没了先前急躁。 毕竟小六说了，他的腿没事。 “你家到底住哪儿？”这话，林果都问了一天了，可这程予初，一直低垂着头。 “你不说，我怎么将你送回？” 问来问去，始终没听到想要的答复， 林果有些无奈，“难不成，你还打算赖上我？” 他摸着自己钱袋， 前几次赚的钱，包括卖猎物所得的钱，临走之前他自己留了五十个铜板，其余全都给了姑姑，答谢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等我伤好了，我能干活。”程予初哑声，倒是让林果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 “你这是赖着不想走了？你说了，我让你家人过来接你。”林果看程予初这穿着，也不像没钱的样子，为何此刻赖着，不想离开。 “……” “你若一直不走，我可没能力养你。” “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程予初话说的肯定，让林果有些不确信， “就你？病恹恹的，弱不禁风，如何养活自己？” 第54章 你家收草药吗 程予初回想之前，同窗们的赚钱经历，“我识字，我可以抄书赚钱。” “你还读过书？” “嗯，我童生试已过，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林果、好吧，比他强，他也就只有一身的蛮力。 ……第二天 林果是被程予初梦话惊醒的。 黎明时刻，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转个身子继续睡觉， 却听那程予初一字梦魇， “饿。” 林果……若非隔壁屋子没床，两人也不会同处一室。 他摸了摸空空的腹部，“我是你爹，还是你娘？” 程予初：“你救了我。” 林果：“咱俩，没关系。” 无奈，他入了灶房，看了眼空荡荡的灶眼， 昨日生吃的野菜，今日吃什么好呢？即便有锅，即便他会做饭，就家里着什么都没有的，他也做不出。 他想了想，见程予初已经醒了，随口问了句， “会做饭吗？” 问了后，听不到回复，他自己先是摇头，再次去往了山野，准备再挖些野菜叶子来吃。 他想着，吃罢早饭，再去山林一趟，继续打猎。 不打猎，他吃什么？ 今日，姜玥早早起床，开始诵读后面的三字经，着重记住繁琐的一笔一划。 还时不时的，拿着树枝在地上，工整书写。 要么说，穷人读不起书，练字书写的麻纸，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刘春凤醒来之后，听着小六那朗朗的读书声，早上干起活来，异常有劲儿。 小六这般优秀，又这般好学，也不知随了谁。 吃罢早饭，姜玥一如既往的，和同村的孩童一起，去镇上读书。 而奶奶和姐姐们，因昨日谷子已经开种，这些天，正是忙忙碌碌，遂这去镇上做生意的时间，也就少了。 课堂上，魏长生今日头一件事，就是检查昨日作业。 检查过后，昨日的两个学渣，被一人赏了十个戒尺，疼的林小勇又一次动了辍学的念头。 “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 魏长生一字一句的教，学生们一字一句的读，教到最后。 “姜玥，你来说说，亲师友、习礼仪。是何含义？”朗诵毕，魏长生板正看着姜玥。 “亲近夫子和友人，以便学到更多的知识。”姜玥发现，夫子几乎每堂课，都爱点她的名字， 以至于，她每堂课，都不得懈怠。 倒是让身侧的同窗们，一阵同情，同情过后，又是认可。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认可。 而于此同时，田间时刻，刘春凤带领着孙女儿们，昨日开始，便一点一点儿种植谷子。 对比前两年，之前，刘春凤田间劳碌，还时不时累的头晕脑胀，卧床休息。 可今年，孩子们齐齐长个，这力气，自然也长了不少，她也就轻松的多。 如此反复，一段时间后， 田间的谷子，终于种完。 今日散学，回村的牛车上，赵小仓反反复复跟姜玥交代， “小六，明日你去山林，可要带上我。”正好，他要趁着休沐时刻，赚些文钱，如此，他便也可以买一本千字文。 夫子说了，三千百，每个人必须准备。 而这几本书，自是少不了花钱。 “好。”姜玥一口答应，她也想依靠自己能力，买些纸笔书籍。 二人的谈话，其他人静静听着，林忠暗暗颔首，看了眼自家儿子， 林小勇哭丧着脸， “我还要读书。”是的，先生要求他，会读会写统共学过的一百二十个字，再入学时，便要检查。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另一人赵天成，只笑笑，不发表意见。 今日，姜玥散学回到家后，只大姐姐在家等着她。 “大姐，谷子不是种完了吗，奶奶和其她姐姐们还在忙些什么？” “奶奶说，之前砍伐的树干已经干透，她要寻几个人建造茅屋，也不知找下没有。”姜大妮边说，边看了眼荒田方向，“这不，正好过了农忙。” 姜玥也看了眼自家院中，那拥挤的鸡棚。 眼看着这些鸡一天天长大，再大了，自家的鸡棚可就要装不下了。 “大姐，我去看看，茅屋建的怎么样了。” “今日才开始建，哪里能这么快呢。”姜大妮也紧随跟着，很快，姜玥和大姐姐便一道去往了荒田处。 不，此时已经不能说是荒田了。 整整一亩田地，除了那四周早已经围好的密实围栏，山间茅屋开始平地建起。 姜玥去了之后，先是和奶奶打了声招呼。 而后，迎着落日余晖，细细查看。 今日建造围栏者，除了村里的两个壮汉子，竟然还有林果。 这一点儿，姜大妮有些意想不到，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还会建茅屋。”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一起帮忙干点儿活。”林果咧嘴笑着， “不止我，我还带来了一个长工。” “谁？”姜大妮询问，姜玥亦询问，二人顺着林果视线不远处望去。 那长工，正是他们救下的程予初。 而此时此刻，那程予初，正和二姐三姐一起，在整理着地上的树干，还有茅草。 林果几次三番，想要将这尊大佛送走， 原因，他除了读书，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打猎帮不上忙，做饭不会，收菌子……现在也没得收。 问题是现在，程予初先前说的抄书赚钱……去哪儿抄书？他压根就不去清禾镇，他有何办法？ 林果不知道，自己要他作何。 姜玥加入其中，询问程予初：“你的腿好了？” “用了你的药，好多了。”程予初应了一句，卧床多日，他今日也才头一次下床走路。 他看着身前的姜二妮和姜三妮，傻傻的分不清，那日给自己食物的姑娘，到底是谁。 但他对姜玥，却是记忆尤深。“没钱付药钱，我可以做工相抵吗？” 姜玥：“一瓶红花油而已。”五姐和林小勇加重伤情，理应相帮。 “他要做，便让他做，咱们家有的是活，付他工钱便是。”姜二妮笑着打趣，程予初却是认真颔首， “好。”正好，他没钱。 ……因和赵小仓说好了，休沐之日，一道去挖草药， 遂过了一日后，姜玥便决定，和自己五姐，还有赵小仓一起，上山采药。 奶奶和其余姐姐们，要跟着一起建茅屋，也就没有随同。 因年纪尚小，三个小伙伴并未走远，也只在近山处走动。 去了某处山坡脚下， 姜五妮盯着一些长着绿色草叶的植物，翻找着手中，姜玥的医书， “小六，这个是不是薄荷？” “对，就是薄荷草。”姜玥确定道。 师父送她的图画医书，很多都是一些农家的山野常见植物，常常被农家当做了杂草。 姜玥说着话，已经在动手，拔起了薄荷。 拔了一株，嗅在鼻间闻了闻，清凉凉的，味道很好闻。 姜玥还边告诉身侧的赵小仓，此草可以入药。 赵小仓认真听着，干活也算卖力。 虽识药不多，但也颇有收获，不一会儿，就挖了小半篮子。 “小六，以后我每次挖了草药，还有抓了虫子后，都卖给你。” “好。”姜玥求之不得。 “小六，你家收草药吗？”这时，过路的柳婶子因听了自家儿子笑谈，特意询问。 第55章 我要那个蜂窝 “收！”姜玥肯定道，“柳婶婶认识草药吗？” “唉，婶子就认识一些茵陈、车前草、蒲公英之类的。” “婶子，你看看我手中这株草药，还有我和五姐姐挖的这些，这片山林时不时就能挖到，婶子就寻这个。” 姜玥拿出了一株自己刚刚采挖到的苦参，让柳氏看看清楚。 也因为此处山野，这种草药最为好找。其余的，看到后也顺带采挖。 “好，婶子挖了，一并卖给你。”孩子读书，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柳氏也想多赚点儿钱。 “嗯，婶子挖多少，我要多少。”姜玥在师父的药铺零零碎碎，零工已经一年多了，当然也知道，师父药铺的草药，全靠零星收购。 当然，师父那里，也是有一些固定的收购来源， 草药不够用的，师父也时常换一些功效相当的药物相抵，总体来说，就是类别不全。 姜玥三人寻了一会儿，便口干舌燥的，结伴饮了些山间的泉水。 “哪里跑！”突然、 嗖的一道声响，莫名而来的林小勇随之冲近。 柳氏只略微看了一眼，再次认真看了眼姜玥篮中的苦参，以及其它草药，走远了些，开始寻找。 姜玥三人视线齐齐看去，心道，这林小勇不是说，休沐要好好读书，未免先生责罚吗？ 见那林小勇跑的飞快，姜玥这才发现，他目标，正在追赶着一只野兔子，跑的气喘吁吁。 林小勇跑的飞快，野兔子跑的更快。 “竟然有野兔子抓！”孩童天性，赵小仓也跟着追赶。 姜五妮只抬眸看了一眼，继续埋头，采挖着她刚刚发现的一株苦参。 根茎太深，她需要一点点采挖，生怕弄伤了根系。 姜玥本也没有在意，若自己再大个几岁，她是断然不会放过那只野兔子的， 可现在，还是算了。 她无心去看孩童间的相互追逐， 却听咚的一声，抬眸间，就见那林小勇脑袋晃了三晃，直接一头栽到了地上。 姜玥看了眼林小勇面前的树干， 撞树上了…… 守株待兔？ 林小勇两行鼻血顺流而下，他痛的两眼一黑，眼冒金光。 另一个紧追的身影，赵小仓瞬间停下步子， 想着将林小勇从地方扶起，却听他捂着起包的额头，开口对他斥责， “赵小仓，你追我作什么，害我没了方向！” 晕眩未散，林小勇一转眼看到姜玥和姜五妮，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你跑你的我跑我的，怪我作甚。”赵小仓话意，跟他无关。 就在这时，他听到嗡嗡声响，转眸间，几只蜜蜂随之围绕。 姜玥随之抬眸，惊了一惊，却是一个硕大的蜜蜂窝，扎根在他们头顶的树枝上方。 “小仓哥，林小勇，你们快跑，小心头顶的蜂窝！” 赵小仓跟着抬眸，吓得赶紧跑开了。 林小勇却是不慎，手腕被叮了一口，痛的他终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他气头上，可管不了那么多，随即捡起地上树枝，砸向了蜂窝， 一次不成，又砸一次，如此反复……最后，竟是寻了一根细长的树干…… “住手！”姜玥急呼……这熊孩子。 不待阻止，蜜蜂窝径直垂落， 嗡嗡嗡的蜜蜂倾巢而出，径直朝林小勇这个罪魁祸首狂猛涌进…… 这画面，有些骇人，姜玥头皮发麻，就连身侧的五姐，也苍白了小脸。 “小六，他怎么这么笨呢。” “啊……”林小勇每每犯了错，才知道害怕， 他鬼叫一声，就开始东西乱窜。 他跑到哪儿，那蜜蜂就追到哪儿…… “救命啊……” 声声呼救声，夹杂着林小勇痛苦的呻吟声。 赵小仓慌乱中，已经去叫了大人。 姜玥急声， “脱下外衣，快蒙住脑袋！” 林小勇照做，麻痛的脑袋，总算不再受到叮咬，可还是疼。 下一瞬、 眼看那蒙头的林小勇、一阵乱窜，随同那嗡嗡声响的蜜蜂，朝自己这方奔来， 姜五妮吓得抱头便跑，奔跑途中，发现姜玥没有跟上，忙回身想要拉住姜玥， 却见姜玥跑向了林小勇，直接一篮子草药，倒扣在了他的身上， 随之哐当，小篮子丢到了一旁， 蜜蜂嗡嗡，转了转圈，在林小勇身上盘旋片刻，最后竟然奇迹般，嗡嗡嗡飞走了。 “痛……好痛……”林小勇大松口气，痛的龇牙咧嘴，一把扯开了蒙头的外衣。 今日多亏了小六，不然，他不被这蜜蜂蜇死，也得被吓死。 回头，他还不忘继续埋怨赵小仓，却是不见了人影。 他再也不想在此逗留，一个人坐在地上，想着回家， “娘，好痛！” 姜五妮注目望一眼那盘旋飞走的蜜蜂， 诧异中，发白的小脸总算缓和，“小六，这些草药，还能驱虫？” “是薄荷驱虫。”姜玥肯定一句，蹲身查看林小勇伤势。 林小勇疼的鬼叫，怒目横视着远方的蜂巢， “这该死的蜜蜂！好痛，再这样下去，我会痛死的。” 姜玥：“怪谁？”熊孩子，拦都拦不住。 她亦看了眼远方蜂巢， 师父一定会喜欢的。 “疼死了！”林小勇就差哇哇大哭了。 “小六，快来帮帮我，怎么就不疼了。” “别乱动，我帮你取出毒刺。”姜玥认真盯着林小勇看了一眼， 额头一个，胳膊一个，手腕一个。 不疼，才奇怪呢，“还好不是马蜂，不然，你这小命都要难保了。” 看了眼自己那还未来得及剪的小指甲，她一手按住了林小勇身体，首先目标他脸上大包，拇指食指轻轻拔除。 虽然，不建议用手去拔，但姜玥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 “嗯，你快点儿。”林小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毒刺，但还是对姜五妮一起催促： “一起帮帮我吧，我快疼死了。” 姜五妮仔细看着姜玥动作，跟着帮忙，被姜玥阻止，递给了她一株薄荷。 “五姐，前面有处山泉，你将这株薄荷草洗一洗。” 姜五妮听后，住手不再相帮，拿着薄荷草去寻了那处山泉。 姜五妮刚走，张氏在赵小仓的随同下，一来了就看到姜玥在为自家儿子拔除毒刺的这一幕，屏息看着。 直到姜玥拔出了最后一根毒刺，张氏方才埋怨道： “小勇，你怎么回事，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那毒蜂做什么？”她前来，一眼看到自家儿子头上的包，心疼的直掉眼泪。 “疼……”林小勇一直重复着这一个字，让张氏有些慌乱。 “毒刺已经拔除，很快就会好的。”姜玥安慰一句，看到五姐复返，拿起她刚刚洗的薄荷叶， 目标林小勇伤处，对着不住呻吟的熊孩子一阵擦拭，最后重新拿了薄荷叶，贴到了几个患处。 片刻时间，林小勇破涕为笑， “好像，没那么疼了。小六，这薄荷草，可真神奇。” 赵小仓听着，也觉神奇。还好，林小勇没有像往常那般，动不动告状。 “好生跟小六学着点儿。”张氏头一次，认可了小六的医术。 林小勇摸了摸自己那泛肿的手腕， “小六，我回去，就让我娘给你十个铜板。” 张氏……这臭小子。 姜玥摇头，“我要那个蜂窝。” 第56章 我是姜三妮 “拿去拿去，那又不是我的。”林小勇现在，一看到那个蜂窝就发怵，何况要它。 因不知用意，他询问道：“小六，你要那蜂窝做什么？” 张氏也一脸不解，都是那破蜂惹的祸。 姜玥：“孝敬师父，这个，可比十个铜板值钱多了。” 赵小仓：这东西也能卖钱？他不信。 “你说值钱，想来是真的值钱。”张氏只当姜玥是在说笑，“小六，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 张氏说完，先是抱着儿子离开了。 母子俩走后，姜玥随手拿起一些薄荷草，在五姐和赵小仓的随同下，去寻了那蜜蜂窝， 此时，残存的蜜蜂们也已经全部飞走。 本想着会有蜂蜜吃的，可遗憾的是，该蜂巢内，并没有丁点儿蜂蜜。 回家的路上，姜五妮和赵小仓拿着各自所挖的草药，远离着姜玥。 就因为姜玥手中的蜂窝，身侧的二人，没一个人敢靠近她，生怕突然窜出一只蜜蜂。 路过自家的田地时，姜玥和五姐瞄了一眼自家那盖到一半的茅屋，心想着，人多就是力量大。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已经初步成型了。 再往家走、院门口，刘春凤和李氏同时看着三人身影，目标除了在三人所挖的草药上，还在姜玥的蜂巢上。 最后，李氏引领着自己孙子回了家，边走还边道： “小仓，挖到不少草药吗，以后这些事情让你大姐做吧，你好生读书就好。” “小六，你哪里来的这蜂窝？快扔了吧。”刘春凤边入院边道，她只当姜玥贪玩。 “这个，我要孝敬师父。”这么好的东西，姜玥可舍不得丢。 “这东西还能入药？”刘春凤疑惑。 “能啊，很值钱的。”经姜玥一句，刘春凤半信半疑。 姜玥和五姐回到院子，发现院内除了姐姐们，还多了两人。 是林果和程予初，正在清洗脸上污渍。 两人帮着干活，刘春凤没理由不给饭吃。 原先林果一人，在姜家蹭饭总觉得手足无措。 今日新添了程予初，他倒是放松不少。 灶房内，姜大妮等四个姐妹忙进忙出。 也不忘瞄一眼姜玥手中的蜂窝，看了之后，只觉小六胆子大，连蜜蜂都敢得罪。 事实上，哪里是姜玥敢得罪它们。 林果和程予初各自清洗完后，也探着脑袋，查看姜玥手中蜂窝。 “这东西能入药？”林果惊奇询问，这蜂窝，他之前在丘陵树洞、岩洞岩穴处就见到过。 姜玥一看就知道，林果动了赚钱的心思， “嗯，不过林大哥，被蜇伤后风险很大。” “那你手中这个蜂巢是怎么拿到的？”林果实在好奇。 他也就这么一问，不过他想的是，倒是可以寻一些空巢，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运气。 姜玥尚未回话，姜五妮先是道： “是林小勇，捅了蜂窝。若不是小六，他今日指不定被伤成什么样。” 姜五妮道完，所有人倒吸凉气。 刘春凤和姐姐们忙对姜玥二人一通查看， 好在，相安无事。 “小六是如何相助那林小勇的？”林果一提到林小勇，那是百般不喜。 这熊孩子，有事没事的，总喜欢丢他石子。 按辈分，他还得叫那熊孩子一声小叔。 “用这个。”姜玥笑着拿出了今日新采摘的薄荷叶子，“这个可以驱虫，林小勇的蜇伤，也是用这个缓解的。” “小六。”就在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程予初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你近日蒙学，在学三字经吗？” “嗯，学了有一半了。”姜玥回道。 “那日你和……”程予初话顿，看了眼同时盯着他看的姜家姐姐们，在姜五妮身上定眸一瞬，最后看向了姜二妮和姜三妮， 这到底哪个是姜二妮呢？ “你们救了我，我也一直想着，该怎么回报。如今听闻你这么小，就开始读书了，正好，我有不少蒙学书籍，一并送你。” 其实，他不大认为，姜玥能够看得懂。 程予初说这话的时候，林果一直在旁听着， 心道，程予初，你终于有了回家的念头，怕是这抄书赚钱，只是你寻的由头，如今想通了，知道叛逆不好，要回家认错了。 “我说过，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姜玥摇头推辞，然而，程予初主意已定。 程予初：“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道完，他视线又在来回忙碌盛饭的姜二妮和姜三妮之间徘徊。 直到，姜三妮伸手，递给了他一碗杂面条。 “谢谢。”程予初僵硬笑过。 而其身侧，林果接过姜大妮递来的面条，早已经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大妮，你们姜家姑娘的手艺可真好。” 林果边咀嚼边道。 他没有夸大其词，就连姜玥吃着碗里面条，也觉的比昨日的香。 “姐姐们，今日这饭是谁做的？”姜玥询问众位姐姐。 “是我……”姜三妮低眸，实则，有些惭愧。 多好的肥肉，都被她一时不慎，给浪费了。 姜玥头一次知道，三姐姐，也是有她的闪光点。 “是你二姐姐。”姜大妮笑回，“她呀，将奶奶买的肥肉多榨了一些猪油，才让她做成了这么好吃的面条。” 姜玥……不是三姐姐吗？大姐是不是要捉弄这个程予初呢？ 姜四妮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就是二姐姐。”不禁，糟了二姐一个暴栗。 姜二妮唇角微抽，刚欲开口纠正，就听程予初看着三妹，适时夸赞一句， “很好吃，姜二妮，你做的饭，比镇上摊位的面食要好吃多了。” 程予初虽然寄人篱下，不应挑剔什么，但林果做的饭，一言难尽。 就林果的话说，熟了就好。 林果忍住没能打断，他先开始，也分不清姜二妮和姜三妮， 只是和姜大妮、姜二妮一起去收过一次菌子后，便再也没认错过。 姜玥留意着奶奶和姐姐们的表情，尤其是二姐姐、一张脸，忍俊不禁。 “我是姜三妮。”姜三妮一句话，笑笑跑开，去吃自己的饭。 程予初脸色顿红，复又看向了姜二妮，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愈发的尴尬。 姐妹两个，一样的身形，都是刘奶奶做的同一色衣裙，他是怎么也分不清。 “姜二妮，那日你救了我，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够做到。” “你不是说要送我们小六书本吗？这已经足够了。”姜二妮脑中想的是，如此，小六省下的买书钱，又可以买更多的其它书本，学习更多的知识。 吃罢午饭，姜玥和奶奶说了，师父收药的事情。 刘春凤听后，也想着，“等奶奶忙完了这养鸡养猪的事情，就和你姐姐他们一道去挖草药。” “嗯。”姜玥知道，近山资源有限，所以，想要挖的更多，就要走的更远。 想想奶奶和姐姐们，还是专心她们的牧场。 “奶奶，待我收了草药，需要咱家先垫付一些铜钱。” 刘春凤：“这个自然。不过小六啊，赚钱的事情有奶奶呢，你只管好生读书。” 姜玥：“先生目前教的，我都会了。” “小六，读书不能骄傲。” “小六知道。” 下午，姜玥和五姐再去山林， 除了五姐，三姐和四姐也跟着一起。 赵家，也添了赵小仓的姐姐和哥哥，赵小红和赵小谷， 相对其它草药，山间苦参较多，赵家姐弟几个只认识苦参和一些简单草药，也就只寻它们。 晚上回家，收获也算可以。 当晚，姜玥和姐姐们一起，月光之下，教她们识字。 而奶奶呢，则是拿着赵家姐弟一天所采挖的草药，清理后各自称了称重， 五文一两，三文一两的，统共付了赵家姐弟，一百多个铜板。 “这么值钱呢。”赵小红真不敢相信，他们一天能赚这么多钱。 最后，那钱在手中还没捂热，就被笑着走近的奶奶给拿走了。 李氏一来，先跟刘春凤笑谈几句，后对赵小仓道： “小仓啊，这钱奶奶给你攒着买书用。” 不止他们，那赵天成也来了，没错，是她娘逼着他来卖药的， 回时，拿着六十多个铜板，有些怀疑自己的初定。 他走之时，生怕刘奶奶反悔，不买草药，走的极快。 这钱到了他们手中，可不退了。 而刘春凤想的却是，这次收的草药，到底能卖多少钱。 休沐两日，姜玥一连挖了两日草药。 而这两日，姜家的茅屋也已经建成。 今日，姜玥入学， 奶奶、大姐姐、二姐姐一起随同，因为，她们今日要去镇上卖野菜、卖鸡蛋，还有就是，姜玥一人拿不了这么多的草药，还有蜂巢和土元，所以要家人随同。 同去的，还有林果和程予初。 他们一人要卖猎物，一人想着，要报答救命之恩。 去的人多，牛车装不下，两个少年也就步行，只猎物放到了牛车上，人不紧不慢在后跟着。 第57章 怕什么，来什么 到了清禾镇，各自去忙。 姜玥和赵小仓等入了书院。 刘春凤一人去了药铺，两个孙女各自背着半背篓鸡蛋，大概二百来个。 鸡蛋上面，盖得野菜，二人一起去往了那条，有着回头客源的商铺街道。 至于二人为何不去草市？草市的野菜，就他们村去卖的就有不少，等卖完了就到中午了。 林果、程予初一起，去往了草市。 且林果临走之前，还跟刘春凤说了，卖完各自回家，不用等他们了。 去往草市的路上，两个少年一人背着三只野兔子，一人拎着四只野鸡。 “我说程予初，你不是说，要送小六书的吗？”林果本以为，这尊大佛想开了，总算要回家了，没想到，他还是要跟着自己。 程予初：“书太多了，我一个人拿不动。” 提起回家，他已经没家了。 济世坊，当刘春凤再次走进，沈青一眼就看到了她。 “刘大娘，你终于来了。”说罢，他拿出了两串铜钱， “这是小六送的草药钱，孩子太小，就等着你来拿呢。” 刘春凤接过，她之前，已经拿过一次了，没想到这次又有二百文。 小六在偶尔的休沐时刻，就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 她拿出了自己今日要卖的所有东西，许二见状开始称重、 又几斤的土元干品、还有不少的苦参草药…… “刘大娘可是帮了我大忙啊。”沈青看着草药和土元，乐呵呵道。 他近日在县城另开了家药铺，草药自然多多益善。 最后，刘春凤拿出了那个蜂窝， 她有些不想送，但迫于小六交代， “还有这个，是小六说，要孝敬您的。” “蜂窝？”沈青看之，定了一定，让刘春凤缩了缩手中蜂巢， “许是小六不懂，您别见怪，我这就拿走。” “不不，这蜂窝还不小，正好啊，我最近要配的一味药里，需要这个。”沈郎中笑道。 这时，许二称好了所有药材，报了报斤两， “刘奶奶，草药付您三百八十五文，土元三百二十文………” “还有这个蜂窝，多少也值个五十文，一并付了。”沈青补充道。 “是。”许二颔首，刘春凤忙挥手推辞， “不，沈郎中，小六说了，这蜂窝是孝敬您的。” 她也实在没想到，一个蜂窝，竟然能值五十文钱。 “好啊，这徒弟，我算没白教。”沈青万分欣慰。 ……姜二妮和姜三妮这方，二人过去之后，刚开始叫卖，那些原先的老主顾就围了上来。 “好些日子没来了，我家这荠菜馅饺子都断了。”卖饺子的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挑选着姜家的野菜还有鸡蛋。 “就是啊，草市虽也有卖的，可就习惯性的买你家的。”一包子铺的小二也附和道。 都为了少走几步，大早上的，铺面还要照应，且这家的人来的比草市的商贩要早，也新鲜。 鸡蛋统共也就攒了二百多个，也顷刻间，被几家分了。 ……草市处，林果有了上次和姜大妮一起做生意的经验，这次去了之后，寻了个空余摊位，二人便开始售卖。 上次用的姜家秤杆，这次，林果还特意买了秤杆。 “野兔十五文一斤，野鸡十三文一斤……”他叫卖一句，还不忘对程予初道： “跟着一起卖啊，白收留你这么久了。” 程予初张嘴：“卖野兔……卖野鸡……”他神情瑟瑟，生怕遇见熟人， 怕什么，来什么， 看到一膀大腰圆，身形粗壮的妇人路过这里，他忙回身，但还是被揪住了衣服领子， “寻了你大半个月，你却是就在我眼鼻子底下。” “这俗话说，父债子偿，你爹欠了我们五十两银子，你到底什么时候还！” 这一幕，看的林果是一愣一愣。 五十两？这得多久，才能赚下这么多的钱。 程予初挣脱躲到了林果身后， “我会还你的。” “现在就还！”妇人咄咄逼人，说罢，又要撕扯住程予初衣领， 却被其一个弯身，直接跑了。 林果……他们这到底救了个什么人呢？怎么还遇上了追债的？ 胖妇人紧随去追，追了几步没能追上，复又折返，看向了林果， “他跑了，你留下！” “凭什么！”林果暗骂一声，程予初不讲义气， “婶子，他说了，会还你的。” 随即，他在妇人的拉扯中，重新装好了自己所有猎物，不给妇人寻找帮手的机会，也跑了， 徒留妇人在身后，骂骂咧咧。 “程予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云竹书院， 今日课堂，魏长生一如既往的，抽查、默写，提问。 不会者，免不了戒尺处罚。 这个时代，除了个别，学生们读书的机会大多来之不易，也都读书认真。 课堂上，魏长生盯着姜玥的默写内容陷入沉思， “没想到啊，你年纪最小，竟然学的最好，字也写的这样好。其余学生，你们比起姜玥，到底差在哪儿呢？” 堂下，鸦雀无声。 “等三字经学完，咱们就要开始千字文了。” 一听要买书了，寒门学子们有些头大。 买不起书，手抄书有时候字体不规范，他们看的出错。 这不，先生刚走，议论声随之响起。 “小六，你字写的这么好，能给我抄写一份三字经吗？”这时，林小勇的声音随之响起，“上次买的那手抄书，我看不懂。” 他边说，还边望着自己那红彤彤的手掌， 痛啊，痛的他看到先生，腿有些抖。 “我一样付你二百个铜钱。”反正，他娘为了他，多少钱都愿意花。 “我？”姜玥有些不确定般，指了指自己鼻子， 就见那林小勇肯定点头。 赵小仓也喜欢姜玥的字，“我想要一本千字文。” 说罢，其余学子们，纷纷围了上来。 他们对着姜玥的字体一阵观摩，最终，都不约而同，向她索要手抄书本。 “我也要一本千字文。” “我要四书五经……” 就连小胖子吴非，近日也对姜玥多了改观，“我也想要三字经。” 话落，他不可避免，遭了叶尘一记冷眼。 第58章 发生什么事了 姜玥望着面前，这拥挤的同窗们……这倒是个来钱快的生意。 但是，她太小了，因手部肌肉未曾发育成熟，写起字来力道不足，真的很累的。 她用树枝练笔，都不会用多大力气。 “你们这么多人，我写不来。” 姜玥在一众同窗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中，开始吃饭。 吃了点干粮后，离开了书院的她，和往前一样，去往了药铺方向。 不想，刚走两步，就听到一声急呼， “站住，别跑！” 姜玥望向声源，就看到几名小厮模样的男人，正在合力追赶……一个熟悉的身影。 且那身影，还背着自己猎物。 “林大哥？”姜玥惊诧，追了两步没能追上，再一看，身前位置，程予初气喘吁吁蹲在墙角位置，探头探脑，脸上的表情，一脸忧色。 姜玥几步上前， “程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小六……没什么。你不在书院，怎么到处乱跑？”程予初面带尴尬。 “一看就是有事。”姜玥说话途中，程予初身形闪离，躲在了弯后。 同一时刻，姜玥不慎被撞，小身体向前踉跄， 回头间，她靠着墙根，就见一胖妇人对她横眉怒眼， “小娃娃，有没有看到一个少年从这里经过？” 姜玥随意指向一方，“好像有这么一人，跑去那边了。” “哼，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妇人怒冲冲一句，扭动着肥硕腰身，前去追寻。 程予初墙后走出，抚了抚自己咚咚乱跳的小心脏。 “小六，方才真是谢谢你了。” “到底怎么回事？”姜玥实在不解，想着温文尔雅的程大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话刚询问一句，就听一声怒喊， “程予初！” 姜玥转眸，竟是林果黑着张脸，背着那未曾售出的猎物，寻了过来。 “你要害死我！”他们已经整整被追了一上午了，腿都跑废了。 “嘘！”程予初转眸看了看周围方向，“小声点儿。” 他生怕好容易甩掉的人，下一瞬出现在自己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林果询问着同样的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程予初答非所问，“林果，咱们去卖野味。” 说罢，他抱起姜玥， “小六，你怎么能到处乱跑，这幸亏是遇上了我，不然一会儿找不到书院的路，可怎么办？” 他说着话，径直抱着姜玥，往书院走去。“程大哥先送你去书院。” 姜玥…… “程大哥，你放我下来，我刚从书院出来，要去寻师父的。” 这次程予初的做法，林果赞同，“小六，放你下来还不得丢了。林大哥待会儿送你读书。至于你师父那儿，我刚才路过，看到你师父出门看诊了，你还是改天再去。” 他将猎物放到了地上，进而从程予初手中抱过姜玥，“拿着，跟上！” 姜玥欲哭无泪，就这样被林果抱去了草市。 草市上，林果眼看着这不多的行人，越看程予初越是生气。 “野兔十五文一斤，野鸡十三文一斤……” “林大哥，卖的太便宜了。”姜玥说罢，看着前方，那偶尔走动的人群， “野兔二十文一斤，野鸡十八文一斤。林大哥，你看可行？”猪肉都要十五文一斤呢，这些天然的野味，怎么说也不能卖的太少。 她先前来草市时，就已经留意过猎物价钱，这价钱，也不是那么稳定。 卖的贵了，她也怕卖不出去。 林果和程予初相互对视，最后又不约而同看向了姜玥。 “你确定卖的出去？”林果实在没有把握。 “这么好的野味，怎会卖不出去。”姜玥又想炖野兔子吃了。 看着一美娇娘朝她走近，明显就是好奇他们的猎物，她笑道： “婶婶，要野味吗？野兔二十文一斤，野鸡十八文一斤。” “这价格有些贵啊。”美娇娘有些拿不定主意，“能不能便宜点儿？” “我两个哥哥打猎不易，也就卖一点儿辛苦钱。” “野兔吃了，美容养颜。野鸡补身体。婶婶若要，给您算便宜点儿，都十八一斤。” “十八文？”林果还是之前想法，能卖出去吗？ 然而，妇人看他神情，还以为他不愿意。 她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指向其中两只，“那好，我要这两只野兔子。” 林果愣愣开始称兔，旁边的程予初，一双眼眸紧盯着姜玥，突然间意识到一个事实， 读书要趁早啊，看这姜家的小孙子，多聪慧。 林果将兔子称好，“两只正好八斤。” 姜玥：“收您一百四十四文。” 林果心底放弃算数，默默看了姜玥一眼。 觉得自己捡了便宜的妇人，算过之后，爽快付了林果一串多半的铜钱，笑着离开了。 “可以啊小六，怪不得你家的生意做的这么好。”林果上次和姜大妮卖野味时，都只卖了他先前的报价。 姜玥：“今日，这条街上一个卖猎物的都没有，打猎怪累的，卖的少了岂不是太亏了。” 两只野兔出手，其他的也就快了。 “是个会做生意的。”林果忍不住夸赞。 程予初摇头，“小六明明就是读书的料。” 听着二人争论，姜玥一个也没有反驳。 有了姜玥的帮忙，不一会儿，猎物全都卖完。 “林大哥送你去书院。”林果一身轻松，再次抱起了姜玥，去往了书院方向。 程予初默默跟着，直至大街上，林果想起之前的事情， “程予初，你还没说，自己到底犯了何事？那胖妇人追你作甚？” “我爹做生意进货，借了她的银子。如今，我爹娘都不在了，她便来寻我索要。我家的房子，也是被另外追债的夺去，抵押了。”程予初不得已，终是开口。 “我爹的叔伯兄弟，也跟我家撇的一干二净。” “这么惨。”林果听后，对程予初多了同情，“你爹娘呢？” “做生意的路上，暴雨天气，山路上出了事故，几百两银子的货都废了，他们也……去世了。”程予初回想往事，不想多说。 气氛陷入短暂沉默。 林果：“是他们打伤了你的腿？” “我拿不出钱，他们便要打残我的腿……林果，村口等我，我去拿书。”突然，他跑向了家的方向。 “你家现在还回得去吗？”林果将人拉住，谁让他好心呢。 程予初：“我的书不能丢。” 姜玥听个大概，为程予初感到痛心的情况下，也猜到了，程大哥的家，是回不去了。 “林大哥，你去帮忙将人引开，让程大哥自己去取书。” “唉，也只能这样了。”说实话，林果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被人追赶的滋味。 ……晚上回家的牛车上，气氛有些不对劲。 林小勇捂着发红的手掌，发誓晚上一定好好背书。 林果一手捂着发红的额头，一手抱着十多本书，不想说话。 今日不仅被追，还被打，他心情能好才怪。 而程予初，则是在赵天成的惊诧注目下，紧紧抱着自己另外的十多本书，始终低垂着眼。 其实，他还有很多书的，就是只拿出了这些。 第59章 我一点儿也不苦 姜玥看看林果，又看看程予初， 看来，林大哥这好人，是做到底了。 赵小仓则是紧盯着程予初手中书本，那叫一个羡慕。 这得值多少钱呢？二十两银子够不够？ 指定是不够的。 最后，程予初对赵天成一句，“看够了吗？” 打破了车上气氛， 程予初不想这么丢人的，可也没有办法。 赵天成目光僵了一僵， 万万没想到，曾经一度高高在上的程予初，今日那高傲的神情全然不见。 而后他盯着林果看了一眼， “有趣，有趣啊。程予初，没想到啊，那日却是这林果救了你。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与你何干。”程予初四个字，让赵天成恢复沉默。 原本，他和赵天成的关系就甚不友好，此刻，实在想象不到，能和此人同坐一车。 牛车上的每个人，心思各异， 包括赶车的林忠。 他今晨送孩子读书时，林果和程予初就紧步跟在身后，二人相见，也就林果见面跟他打了声招呼。 此刻载人，平时并无任何接触的堂爷堂孙，实在是生硬的紧。 “林果，怎么不去你姑姑家了？”林忠突然而来的一句，让林果反应片刻， “……长大了，总要自立。” “自立是好的。”林忠赞成，“这么多年，你也没少被你姑父使唤，早该自立了。” 李果点了点头，马车再次恢复静默。 待马车抵达桃源村， 村口处，几人相继下了马车。 姜玥道别一声，和赵小仓相随，一路回家。赵天成也下车离去。 林果和程予初抱着书本最后下车，待程予初走了几步， 林忠又拉过林果，看了眼前方闷闷不乐的程予初，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作为长辈，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就想着收留别人，你管的了吗？唉，还是莫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道完，他驾着牛车，带着自家小儿回了家。 而程予初，他的步子顿了一顿，待二人并步，他哑声一句， “我会赚钱。” “堂爷爷左右不了我的思想，你别多心。” 林果自幼被人骂成是，丧门星，他也深知，一个人没了爹娘，会是何种难过，所以此刻对于程予初的内心，他能够理解。 ……姜家，奶奶在灶房，焯水做着凉拌野菜。 几个姐姐坐在院子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牧场要添的牲畜。 姜大妮：“小六不是说，要奶奶养几只小猪仔吗？” 姜三妮：“再养几只小羊羔，羊肉比猪肉值钱，也好卖。” 姜二妮：“还是多养些家禽。” 姜五妮：“再挖个鱼塘。” 姜四妮：“养兔子，兔子多好玩。” 姜玥背着书囊，刚一入院，就听到院中一阵热闹， 她顺着四姐话道： “养兔子好啊，就是需要给兔子垒个坚固的窝底。狡兔三窟嘛，好容易养的兔子，这若挖个地洞钻出去溜了，岂不是白忙活。” 她道完，众姐姐一阵笑声，皆附和道： “小六说的对。” “小六回来了。”刘春凤话说一句，将灶房处的四方餐桌搬到了院子，后继续道： “山林低洼处有不少碎石，就用那个垒兔子窝底。” 姜玥：“嗯，碎石掺和泥浆，一定很结实。” 想着用砖？还是算了吧。 家里的青砖大瓦房还没钱建呢。 道完，她将书囊放回了屋子，出来后静了手。 此时，家里的饭桌上，早已摆好了杂粮饼，凉拌野菜，蒸红薯，还有每人一碗的小米粥。 一家人围着餐桌开始进餐。 晚饭途中， “小六啊，你昨日拿回的那个蜂窝，值五十文呢。”刘春凤话落， 众姐姐们已经在想着，以后山林遇见了空的蜂巢，一并给带回来。 蜂巢能换钱的事情，她们如今已经确定。 “你师父很赏识你，你可千万不能让你师父失望，就是苦了我们小六，既要读书，又要学医的。”刘春凤心疼道。 “奶奶，我一点儿也不苦。”姜玥想说，她每天的日子，学习中并快乐着。 若她没有前世记忆，是个实打实的幼童，学起来，自然要苦的多。 她庆幸，自己没能喝下那一口孟婆汤，学起东西，也得心应手。 先生所授读书识字，亦或是师父所教认药脉诊，她学的较快，理解能力，也较他人更加透彻。 晚饭毕，姜玥月光下，处理着三姐四姐五姐一日内所挖的草药。 就在这时，柳氏过来卖药， 同来的，还有两三个跟她相好的邻里，除了卖苦参，也有一些柴胡、以及土元。 因为李氏和柳氏传言，村里一多半的人，都知道了姜玥收购草药之事。 这不，村民们连同原先的土元，还有寻到的草药一起，全部送到了姜家。 这等效果，姜玥早已想到，村民们所认草药还都是她教的。 每天看着奶奶数钱的日子，她很充实。 柳氏等人前脚刚走，张氏来了， 一来，就哭诉着脸，对刘春凤道： “唉刘大姐，你家的小六，到底是如何养育的？你教教我吧，我家的小勇，太气人了，什么都学不会。” 这个……刘春凤真没什么邀功之处， 她每次，都是一句，“是这孩子自己聪慧。” 张氏只觉，刘春凤没将话说清楚。 她走向姜玥，细细看了眼姜玥清理草药的一举一动， 小小年纪，给人一种异样感觉。 “小六，你到底是如何读书的，怎会小小年纪的，字写的那么好，书也背的滚瓜烂熟？” 姜玥边清理草药，边回道： “认真听先生讲课，回家后温习功课。除了勤奋读书，没什么别的捷径。” “你说的对，可我家那小儿……唉！”张氏长叹口气， “小六啊，你最是聪慧，能不能帮帮我们小勇，他就想买你的字了。” 都是自家小儿，说上次买的三字经他看不懂，不然，她钱再多，也不是这么花的。 张氏这话，刘春凤等一众孙女都有些不解了，不禁疑惑看向姜玥。 姜玥扶额，脑海中突然间想到了今日，程予初手中的书籍。 正这般想着，就听到了簌簌脚步，她看到了那两个熟悉身影。 刘春凤看到林果和程予初也跟着来了，来时，程予初手中，还拿着五本书， 她走向二人，还不忘询问林果，“今日猎物卖的怎么样？” 第60章 悔之晚矣 “托小六的福，今日多赚了钱。”林果笑道，而后，看着奶奶等疑惑的视线，还不忘补充一句， “今日中午，我们在清禾街上碰上了小六，便一起去了草市。” 道完，这才发现张氏也在，他硬着头皮叫了声， “堂奶奶。” 张氏略微颔首，视线则是落在了程予初，还有他手中的书本上，眼睛亮了一亮。 万万没想到，自己那日后山处见到的落魄少年，竟然还是个读书人，且还买得起书？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往常自家小儿不读书的时候，她并没觉得，书本能有多贵， 可现在，根本就买不起。 “林果，你个丧门星来做什么，怎么将他也带来了？” 张氏打心底，看不起林果。 不待林果说什么，姜大妮对林果笑言一句，朝其挥了挥手。 “林果，你倒是会使唤我们小六了，过来，帮我们处理草药。” 张氏对林果的称呼，让她听不惯。 不止姜大妮，姜玥，连同所有的姜家人，也听不惯。 林果颔首，蹲身帮忙，让张氏心思再次转移到了程予初身上。 实在眼馋他手里的书啊。 与此同时，姜二妮询问程予初， “这些书都是你的？” “嗯，都是我送给小六的。”程予初边说，边将书本递给了姜二妮。 姜二妮接过，大概翻阅一遍，看不懂又递给了姜玥。 张氏听后……随随便便，就送了……五本书？ 这得多少银子？她那个悔啊？为何当初，自己就那么冷眼旁观？ 姜玥接过书籍，细细看之，除了三千百，还有一本论语和一本弟子规。 “程大哥，这太贵重了。”她知道，单单一本三字经，就要一两银子，而他们上次，也只舍得买手抄书。 “你若将书都送给小六，自己还怎么抄书赚钱？”林果在旁提议道：“不如，你先给自己抄一份留个底，再送也不迟。” 林果知道，这个程予初，可是有五十两银子的外债。 若是还不了，他去哪儿都得小心翼翼，还生怕遇上官吏寻他。 毕竟五十两银子的案子，也够他坐牢了。 “不用，我都记住了。”程予初肯定道，“我那还有一份抄写好的千字文，明日便送给小六。” 都是他之前练字，随意抄的，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 他送手抄书，当然有自己私心。 “都记住了？”这么自信？姜二妮再次拿了一本千字文，手中翻阅，这么多，要她都记住，要了小命。 “抄书？”姜玥突然间想到了今日在书院，而发生的有趣一幕， 落魄书生，靠抄书赚钱，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而张氏……这人不仅送书，还要送一份手抄书？这可是转手就能换钱的纸。 她愈发后悔，没将人救回家去。 跟她同后悔的还有一人，李氏，她在隔壁院子静静听着，正心底盘算着，自己孙儿的千字文，要怎么落实。 姜玥一眼看穿了张氏心思：“程大哥，你字写的怎么样？” 程予初：“尚可。” 姜玥听罢，将手中书籍先是放到了窗楞，而后回去取自己笔杆。 她知道，新启蒙的学子，大字刚开始认，自然要写的工工整整。 而他们前些日子采买的三字经， 虽说字写的还行，可就是，有些连笔处，新生不好模仿。 许是为了尽快赚钱，有的地方还有些潦草。 姜二妮听出了小六话中用意， “程予初，你既要靠抄书赚钱，送给小六是对的，说不定，还以为为你招来生意。” 姜玥屋内走出，直接一语，“程大哥，写几个字让我们开开眼界。” 程予初接过姜玥递来的毛笔，沾上水后，木桌上写下了‘程予初’三个字。 这时，赵小仓因自家奶奶原故，小跑入了姜家院子， 他一来便看到了程予初那行云流水的三字名字， “我若是也能写这么好，就好了。” 姜玥看之，如锥画沙，入木三分、 而她写的，稍显无力。 想到先生让准备的千字文， “程大哥写的一手好字，我帮你介绍同窗，你所有书，都要无偿借给我看。如何？” 一举两得。 “小六想要，程大哥乐意效劳。以后，小六读书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询问我。” 程予初万分同意。 “多谢程大哥。”如此，姜玥不用等到先生讲解，就可以提前学习， 古文枯燥，她不适的繁体字，不懂的地方还有程大哥帮着解惑， 而自己只需，帮衬他的抄书生意， 多好的事，姜玥觉得，自己救了个贵人。 而这一幕，可是羡慕死了张氏，和…… “抄书呢，我们小仓也要一份。”这时，李氏笑着走进，来时，还带着她家小红今日采挖的苦参。 邻里之间，一墙之隔的，谈论内容自然能听个七七八八， 书本非买不可，她便也来看看。 “一份千字文要多少钱？”李氏想着，这落魄书生，怎么说也不能比书铺贵了。 程予初实在没想到，这抄书的生意能这么快上门。 “一百八十文。” 抄书平时送入书铺，也是一百八十文，书院自己赚二十文。 “好，我们小仓要一份。”李氏一口应下，让身侧的赵小仓，唇角微扬。 便宜二十文呢，够他家吃两次肉了。 张氏小声询问姜玥，“他写的字有那么好吗？” 听到姜玥谦虚回复：“程大哥的字，远胜于我。” 张氏当下做了决定： “我们小勇要两份，一份三字经，一份千字文。” ……………… 姜玥翌日再去书院，就带了程予初今早送她的手抄版千字文。 课前，她询问昨日想要向她索求手抄书的同窗们， “你们有要买手抄书的吗，我这有，一份比书铺便宜了二十文。” 同窗们一听，“二十文？” 二十文对于贫苦农家来说，那是他们爹爹一日的工钱。 同窗们看到其字体，只觉一目了然，赏心悦目， 家里没书的，纷纷表示， “我要一份。” “我也要……” 赵小仓和林小勇眼睁睁看着这样一幕， 实在没有想到，姜玥竟是将生意做到了书院。 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姜玥已经在登记人名。 虽然，登记的名字只有姜玥自己认识。 程予初得到帮助，开始忙忙碌碌，一天到晚无休止的抄书…… ……近几日，三姐四姐和五姐三人，也日日相随，一起田间采挖草药。 至于大姐和二姐，她们则是跟着奶奶，忙前忙后。 今日过后，姜家的牧场，便要开始实施。 第61章 只招婿，不嫁人 经姜玥建议，刘春凤决定，牧场间隔再设围栏，形成田字形，中间留路。 原先的那三十只半大小的家鸡挨着牧场边缘，四方圈到了一处。 除此，刘春凤买了五只小猪，一公四母，紧挨着鸡圈，按顺序另设了围栏。 一只猪仔二百文，加起来一两银子呢。 这不，生怕丢了，头一日，姜家姜大妮等四个姐姐便自告奋勇，结伴住到了牧场的小茅屋内。 茅屋内里的木床，是找张氏家那过继来的大儿，林大勇做的。 羊圈紧挨着猪圈，小羊羔们一只也是二百文，刘春凤先开始，也就买了一公两母。 前面说过，要养兔子， 给兔子垒窝，也是个力气活。 刘春凤和两个大孙女一起，板车拉运了几趟碎石子， 林果见状，拉着程予初一起，让其劳逸结合，过来帮姜家拉石子，目的，就是想在姜家蹭饭吃。 兔子窝设在另一侧起，做了个和猪圈大小，方形的兔子窝。 石子夹杂泥浆，用来铺底，周围一圈细密围栏。 半个月的时间，她们的兔子窝终于垒好。 小兔子入窝 ，欢蹦跳跃，牧场的一切，都有些虚幻。 统共五十只小兔子，是刘春凤特意在村里，一些养兔子的人家里寻来的。 一只五文钱，五十只，二百五十文， 前前后后的，都是钱。 夏日末，姜玥和奶奶并姐姐们，齐齐攀在自家围栏，看着那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每个脸上，都挂着笑。 就是啊，刘春凤这心里，总有些没底。 当然，是发愁销路。 姜玥看着奶奶那笑中藏忧的神情， “奶奶，等过年的时候，咱价格卖的公道一些，这些肉定然抢手，到时候，说不定十里八村的人都来咱家买肉。” 其实，姜玥还想多养些的，只是说不动奶奶。 “是吗？”听小六一语，刘春凤内心多少安慰了些，姐姐们亦是如此。 姜玥：“咱们可以去村口卖，可以去镇上卖，还可以去县城卖。”这不先开始嘛， 姜玥还想着繁殖，销路，也一点点找。 “等赚下钱了，咱们就在镇上买个铺面，自己当掌柜。” “嗯，这也可以？”姜大妮想象着赚钱后的生活，满眼憧憬。 “奶奶以后，就是东家。”姜二妮银铃般的笑声，感染了所有家人。 如此以往…… 姜玥照常入学，每每去的时候，手里时不时拿着一沓一沓的手抄书。 而奶奶和姐姐们的日子，就更忙碌了。 家里的牲畜越长越大，吃的东西也多， 姐姐们外出割草的同时，寻找草药，就此养着这些牲畜。 所积攒下的粪便，全都垒在了一处，让它们自然发酵。 ……很快，秋收已到。 今年的秋收，又是忙碌的一年， 家里又要顾忌牧场，又要顾忌庄稼……人手明显不够用。 遂，姜大妮去寻了林果， “大妮，说好了，我去你家干活，你们管我饭吃。” “你这是又惦记我三妹的手艺了？”姜大妮随口打趣， 林果笑过，“我惦记你的手艺。” 对视着林果那直视的目光，姜大妮斜他一眼， “付你工钱。”她可没想过，要白用人。 林果一口答应，“大妮，不要工钱，给我点儿粮食吃就行。” 他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也正要去姜家田地帮忙，换点儿粮食吃。 二人说定， 随即，林果拉出了正在屋内，埋头看书的程予初， “走，陪我去放松放松。” “放松放松？”程予初原本正在钻研读书，完全没听到院内，林果和姜大妮的谈话，不免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手里被林果直接塞了一把镰刀。 这是要他割草？ 等跟随姜大妮和林果二人去了田地， 望着那金灿灿一片的谷粟，他恍然， 竟是收秋。 农活……他会吗？ 从未干过农活的他，第一次出现在了农田地里。 这画面，倒是有些违和。 田地间，忙忙碌碌，秋老虎也是要命，田间的每个人都汗流浃背。 收着谷穗的姜家人，正在埋头劳作，看到三人，不禁抬头张望一眼， 姑娘们见是大姐喊来了帮手，自然是高兴的。 农活林果之前，就经常做，干起来也得心应手。 程予初就不同了，他之前，被娇宠长大，哪里做过这些，做起活来笨手笨脚。 这不，才刚一下，左手背就被割了个大口子，血珠都浸出了。 他无比尴尬，忙右手握住左手，生怕别人看见。 “书呆子，你还真没做过农活。” 听闻话音，他刚一抬眸，就看到姜二妮朝他走近，忙左手背后。 怕被看见，还是被看见了。 “罢了，你还是休息会儿。”姜二妮边说着话， 随意路边采了几个苍耳叶子，水囊倒水清洗之后，揉成了团， “拿着，止血呢。”这招，还是她上次跟小六学的。 “谢谢。”程予初温和笑笑，来掩饰自身尴尬。 他接过了那揉碎的苍耳叶，按照姜二妮的话开始照做。 这时，带着草帽的张氏从地头走过，远远看到这样一幕，不禁，这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二妮，怪不得你不同意来我家呢，原来，是惦记着这小子呢。” “张奶奶，你说什么呢。”姜二妮忙迅雷之速，闪离了程予初， 这张奶奶可真会说笑，她才多大，跟程予初认识也才多久。 张氏这话，到让程予初愈发的尴尬，尤其是看到，田地间的姜家人并林果，同时向他们这方投来的目光。 “还说不是，这都要为他疗伤了。”张氏心里，依旧酸溜溜的，还不忘故意打趣，想知道真伪。 “说吧二妮，你准备何时嫁人？届时，张奶奶定和你奶奶一样，送你绸缎被褥，送你绣花鞋面，送你嫁妆箱子。” 看吧，她多好，好到她自己都要感动到了。 谁让她没有女儿。 “张奶奶！”姜二妮脸红到了脖子根，这都说的什么呢， “我姜二妮，只招婿不嫁人。” 不待张氏回话，又听姜二妮补充道： “是我们姜家的姑娘，都只招婿不嫁人。” 姜二妮可不想和大姐姐她们分开。 她两句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尤其是林果和程予初……只招婿，不嫁人？ “什么？”张氏看着姜二妮那话说的胀鼓鼓的腮帮子，僵笑一声， 这姜二妮，可真会说大话。 第62章 困惑 刘春凤并几个孙女儿，除了那身在清禾镇读书的姜玥，和去田野采挖草药的四姐五姐， 那表情是一个比一个…… 她视线落在了自家的二孙女上。 二孙女这招婿的话，自八岁说到了现在， 她之前也就听听，毕竟，招婿不比娶亲。 此刻她看二孙女今日当着张氏的面，说的这样肯定， 内心思虑之余，这想要赚钱的欲望，越来越强。 没钱，拿什么建房？ 别人家想的是赚钱娶媳妇，她已经在考虑，赚钱给二孙女招婿。 至于其他孙女儿，刘春凤笑着摇了摇头，动手继续忙碌。 姜大妮心里想的是， 她作为长姐，再有上两三年，就到了成亲年纪， 这若成亲了，还怎么照顾妹妹？ 新建的牧场一大摊子，她和妹妹若都嫁人了，这活谁干？ 当然，是不能苦了奶奶一人的。 姜三妮微抿唇角，不禁想到了八岁那年，田头一幕， 好像，也是此处农田，二姐同样说过此话。 张氏笑过，全然没将众人心思放在眼里。 “二妮，你莫不是因为张奶奶之前的话，故意堵我？你家有小六一人顶立门户，你呀，也就跟你张奶奶笑谈几句。” 就姜家目前、虽说现在也不算一穷二白，这不，还建了个，什么牧场， 只是成不成的……唉，村里没几个敢折腾的人，主要，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更没钱折腾，所以，张氏不认为，姜家能赚到多少钱， 在她看来，只要不赔钱即可。 “我没有开玩笑，我这辈子，都要陪着奶奶，给她养老送终。”姜二妮一句肯定言语，刘春凤差点哭了。 被田间这么多视线望着，姜二妮方才发觉，有些尴尬，埋头开始收穗。 “就当张奶奶没说。”张氏只觉，二妮这心气，是越来越高。 看一眼身前，那动作笨拙的程予初，读书人，心气都高， 再看一眼紧随的林果，突然，张氏呵呵笑了， “二妮，要招婿，我看你大姐姐比你合适，这林果，虽说……但也有着一身的蛮力。” 她就等着二妮出嫁时的那一天呢。 “我地里还有不少的活，就先忙去了。” 张氏走了，哼着小调走了， 让刚刚还尴尬的姜二妮、噗嗤笑了，张奶奶说话，总是这般顾头不顾尾。 让刘春凤不住叹息，唉，张氏一直都这么不着调，她又不是不知道。 让田地间的姜大妮……此时此刻看着林果，她着实有些不自在， “张奶奶，这话不是这么说的！” 她想说，张奶奶，你就算要说那话，也别当着林果面说啊，让人家怎么想？ 她朝林果僵笑一声，对方不在意笑笑，低头割穗。 不远处的两个少年…… “你是要给姜家当赘婿吗？”程予初想着张氏那意味深长的话，似笑非笑看着林果。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林果就差给程予初来上一拳，随即，他亦道一句， “是姜家人救了你，你倒是可以以身相许，毕竟，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你这话，是说姑娘。”程予初僵唇，按了按失血左手，小心翼翼开始收穗，干农活，真心比写字还要困难。 在他看来，姜二妮不过一句笑言，但愿她能心思如愿。 ……有了两个少年的加入，姜家所种粮食很快收完。 许是姑娘们都长大的缘故，种粮食比之前卖力了些，这种出的庄稼交了赋税之后，够她们吃一年，也不会断，正好能吃到明年的秋收。 当然，刘春凤也应林果需求，给了他应有的粮食。 粮食收割，谷杆一并运去了牧场，准备给牧场的小羊当做过冬的食物。 还有，牲畜们冬日保暖所用。 接下来，刘春凤应着姜玥之前的话，想着种小麦。 种麦之前，要先提前施肥。 就因为张氏的一句玩笑话，姜大妮也不再想着，让别人帮忙。 施肥说着简单，可是累惨了姜家的奶奶，和前三个姐姐。 说到种小麦，家里最高兴的，要数姜玥。 至于她所想的玉米，时间上不允许，还是等明年多种一些，来喂养她们家的牲畜。 可就是、这个时代，是没有种子铺的。 奶奶因此，跑遍了村子，也没能寻下一粒种子。 他们村，种麦子的人也有，也只留了自家要种的种子，但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种子。 这一事实，让刘春凤退缩，想着种麦子的事情，暂时搁置，反正，往前她家也没种过。 思来想去的，姜玥也没个主意，但她不想放弃。 秋后的一天，姜玥怀揣着心思，和往常那般，随同同伴们一起，入了书院。 今日，是千字文默写检查。 姜玥提笔，又第一个写完。 因为程予初那工整的字迹，这一次，不说赵小仓，就连林小勇，也磕磕绊绊，一口气写出了所有内容。 写不出就要打手心，学渣，都是这么被逼着成长的。 默写完，后面的课，魏长生讲了一些，平仄对韵。 学子们听着、难啊，不是一般的难， 他们才学了千字文，就要他们对出上下联，着实有些为难他们。 整整一堂课的内容，全是对韵，学子们枯燥的一堂课终于结束。 课间时分，姜玥一人趴在案桌上，想着事情。 赵小仓和林小勇要她一道外出玩会儿，她也没去。 正想着种子的事情，就听到身侧，吴非叶尘二人谈论。 “听说，你爹接手了程家的生意？”吴非询问叶尘。 “是啊，生意上的事情，你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少打听。”叶尘显然对这个反应迟钝的小胖子颇不待见。 “我才不傻，就是好奇问问，先前那程予初，可是咱书院的风云人物，听说他马上要考秀才了，家里便出了那档子事，可惜呐。不过叶尘兄，你努努力，争取超过姜玥，下一个程予初，就是你。” 姜玥侧耳倾听，这个小胖子，这是赤裸裸的，给她拉仇恨呢。 吴非，你知不知道，自己所拿的手抄书，就是程大哥所为。 吴非这话，叶尘甚不爱听，什么叫，他超过姜玥，就是下一个程予初？他就是他，不需要成为别人。 “姜玥！” 一道不善声响随之传来，姜玥抬眸，正对上叶尘那张，不太友善的脸， “有事？” “等年底末试，咱们走着瞧！” 姜玥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乐意奉陪！” 读书，有个竞争对手，也可督促自己。 想到二人方才之间的谈话，她看向吴非， “地主家的……儿子？” 第63章 种子由来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吴非一脸莫名，莫非，又一个想嘲笑他的？ “那你家肯定有很多种子了？”姜玥心道，怪不得伙食这么好，人家有田，多的是粮食。 “那当然。”吴非总算从姜玥身上，找到了点优越感。 姜玥：“吴大哥，看在同窗的面儿上，小麦种子能不能卖给我点儿？” “你？买种子？”吴非摇了摇头：“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娃娃，做不得主。” “我奶奶让我问的。”姜玥思虑一瞬：“以后的手抄书，我第一个给你。” “你爹若是知道，你喜欢读书，一定会夸你的。” “好！”这一次，吴非不再纠结，他知道，他们家，攒了满满一库房的粮食呢。 一旁的叶尘听到这里，啧啧两声，还不忘一句， “总想着土里刨食，没出息！骨子里都透着穷酸气！” 像他，一心想着科举入仕、 “吴非，你跟一个小娃娃做生意，你爹会同意吗？” 吴非听罢，看着姜玥这短小身形，又想着反悔了。 他爹会同意吗？ 但同时，他觉得，叶尘是在反向的，讽刺自己，他们家祖祖辈辈，都在土里刨食。 “你说土里刨食没出息？”姜玥一句反问，那叶尘，更是高昂着头， “难道不是吗？” “治本于农，治理天下。务兹稼穑，治国之本。最根本的是农事，从种好庄稼开始。先生才讲过的千字文，你就忘了？” 姜玥是实在想买小麦种子，可不能因为这叶尘的一句话，让吴非改变主意。 “说得好！”随着魏长生三字称赞，姜玥三人齐齐站起，对着先生微微颔首。 就听先生继续道： “农，天下之本，人吃五谷，务莫大焉。叶尘，亏你读书不错，这样鄙视农民，实属不该。” “学生知错。”叶尘骇然，忙瑟瑟低头，气焰顿消。 谁知道先生这个时候，会突然来呢。 再一看方才发觉，所有同窗都已经回到座位，且，都一脸赞同的看着姜玥，让他后悔，先前的话。 “现在，咱们接着讲，平仄对韵……” 刻苦的一上午过去，中午时刻， 吴非趴在姜玥桌前，第一次，将自己的红烧肉分给了她， “你尝尝看，我娘之前是酒楼的厨娘，她手艺很好的，你尝尝。” 比起那高高在上的叶尘，他还是喜欢跟姜玥交朋友。 姜玥看着，很有食欲。 她拿起尝了一尝，“你娘做的饭就是好吃。” “我说的对吧。”吴非笑容挤做了一团，随即，又将自己的红烧肉分给了赵小仓和林小勇。 赵小仓二人不知，今日因为姜玥，竟是蹭了顿肉吃。 “姜玥，你那会儿说，以后的手抄书第一个给我，还算数吗？”吴非询问姜玥。 “算数。”姜玥盘算着，先买多少种子。 “我家就住在杏花村，你不是要买种子吗？总得知道地方。” 姜玥……又是杏花村？好在，出了镇子就是。 于是乎，大中午的天气，姜玥随同吴非，一起走向了杏花村方向。 “你说，将种子卖给你一个娃娃，我爹娘会同意吗？”路上，吴非还有些不敢确定。 “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再去另寻种子。” 入了杏花村，走过一个小巷，拐道弯后， 一套四方的青砖瓦房映入眼帘， “这就是我家。”吴非引领着姜玥入了自家院落。 姜玥随之入院， 院内很大，宽敞无疑。 一圈，四面环屋，非寻常农家所能比。 “爹，娘。”吴非屋内叫了一声， 一对夫妇走出了院子。 “非儿，怎么大中午的回家了？”吴母问罢，和吴父一起，诧异看向了姜玥那小小身影。 “吴叔叔，吴婶婶。”姜玥礼貌称呼，吴非介绍， “爹，娘，她是我同窗，名叫姜玥，此番来咱家，是想买咱家的种子。” “这么小的娃娃，要买种子？”吴父吴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失笑。 “非儿，既然带了同窗来咱家做客，就好生招待人家。”吴母一句，拉着姜玥入了自家堂屋， 吴父只当是孩童间的玩笑话，也便回屋继续休息。 随即，堂屋内，家里的下人端来了一盘蜜饯。 看着吴母要走，姜玥当即叫住， “吴婶婶，你们家有多余的小麦种子吗？” “小娃娃还真是来买种子的？”吴母跟着坐在了姜玥身侧，想了想道： “我家不卖种子，只卖粮食。” “娘，你就说嘛，咱家还有多少粮食？”吴非在一旁帮腔，“姜玥读书上进，每一次都得夫子夸赞，上次的手抄书还是她卖给我的，一份要便宜二十文呢，这一次我也想帮帮她。” 吴母听到这里，想到了儿子曾经所言，他们同窗，有一个奶娃娃，还在吃奶就被送去了书院。 当然，这是吴非之前的，贬义说辞。 现在看来，这小子，倒是和人家小娃娃关系不错。 “咱家的粮食，应该还有个……”吴母话顿，“姜玥啊，你家有多少亩田？” “三十亩。” “全种麦子，几百斤也就够了。我家倒是能拿得出这些优品粮食，可就是……” “这样吧，你若想买种子，让自家大人来吧。” “谢谢吴婶婶，我家也种不了三十亩。” 姜玥来此一趟，也不算白来。 当日回家，她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奶奶。 “奶奶，我一个同窗家里，答应卖咱家粮食。他家就住在杏花村。” “杏花村？奶奶，我和你一起去。”姜大妮听后，决定明日上午，等林爷爷送子归来，她们就租用林家的牛车，前去买粮。 “我也去。” “我也去。” 姜二妮姜三妮异口同声。 “奶奶，咱家还是买头小毛驴吧，养养就可以干活了。”虽说家里几个月前才买了牲畜， 但姜玥不用算也知道，这两年来，她们姜家已经攒了不少的钱，买头小毛驴不在话下，就为方便。 “小六说的对，奶奶，咱们家以后做生意，自然是少不得用车的。”姜大妮赞成。 “小六啊，你每次总能想到我们前面。”姜二妮抱着姜玥， 让姜玥脸颊，猝不及防又被啃了一口，一脸的口水。 “就是啊，咱们以后卖肉，少不得输送。”姜三妮边说，边颔首。 姜四妮眉眼弯弯，家里有了毛驴，便有的显摆了。 姜五妮也在一旁，默默点头，心里却在想着，毛驴和马，有何区别？ 商量毕，已是皓月当空。 劳累了一天的姜家人，歇下入眠。 一早醒来，全家人都没忘记，今日要去杏花村，采买种子的事情。 第64章 及时雨小毛驴 姜玥和往常那般，和赵小仓相随，早早去了村口，等候林爷爷的牛车。 她只管寻到卖家，今日买种子，没她什么事了。 不过，牛车上她还是告诉林忠， “林爷爷，我奶奶待会儿想要买种子，想借您家牛车一用。” “好说。”林忠只管颔首。 因借用牛车，要等到半上午了，这部分时间，刘春凤便和孙女们一起，给牲畜们寻些清晨的鲜草。 家里那么多牲畜，片刻不得清闲。 清晨的山间，刘春凤对几个孙女道： “一会儿啊，你们大姐和二姐跟着我去，三妮，你带着妹妹们继续割草。” 家里的牲畜们一天天长大，长得大，吃的也多，姜家的奶奶和姑娘们，每天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奶奶放心。”姜三妮乖巧应声。 约摸着林忠就快回家，刘春凤放下手里割草的活， 她和自己的两个孙女，牧场送了一趟青草后，便一起去往了林家方向， 且不知，这人刚去，林忠却是没有回家，直接载着要去镇上的几个村民，又去了镇上。 许是年纪大的原因，林忠将今日姜玥所言，忘到了九霄云外。 刘春凤有些后悔，没能亲自告知林忠。 “罢了，还是拉咱家的板车去吧。” “唉，只好如此了。”姜大妮唉声叹气。 姜二妮正想着，去哪儿还可以借下牛车，他们村好像没了。 不想刚一转眼，就让她碰上了林果和程予初，一脸莫名。 此刻的林果，正拽着一头倔驴，那是怎么也拉不动。 身侧的程予初跟着赶驴，“林果，都说了这驴认主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连野狼都制服的了，更何况一头倔驴。”林果笑说， 一转头看到刘春凤祖孙，一脸的尴尬。 “这……哪里来的驴？”姜二妮看着那执拗的毛驴，痴痴笑了。 “这个，要问他了。”林果转眸看向了程予初。 “我家的……”后面的话，程予初有些说不出口。 自家的东西，还得偷，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你家的毛驴？”姜二妮上前一步，摸了摸那毛驴身体， “程予初，你这驴来的太及时了。正好我们今日要买种子，借给我们用用，待会儿还你。” 什么，买种子？两个少年意想不到。 “这驴认主，”程予初生怕这毛驴一个不高兴，将人给掀翻了。“我陪你去。” 而林果，注意力在姜二妮买种子上，他询问刘春凤： “奶奶，你们今年还要种地？” “嗯，种些麦子。”刘春凤看着毛驴，也着实松了口气，正在想着，自家买驴的事情。 “您在家歇着，我和大妮二妮他们一起去。正好，我去看看姑姑。”林果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们就用那头小毛驴就可以了。”姜大妮笑回。 林果想要帮忙，却遭到姜大妮婉拒，倒是让他这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堂奶奶那日的玩笑话，倒是让姜大妮跟他多了生分。 他落寞一句，“我竟是比不上一头毛驴。” 姜大妮哭笑不得， “只是买些种子。” 林果上前一步，对姜大妮附耳， “你如此在意堂奶奶的话，是不是当真了？” “没有啊，只是不想邻里议论。” “既然没有，由她说去，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林果无所谓笑笑，姜大妮也跟着笑了。 刘春凤在旁听着，不由回忆起了，自己的年少时期。 买种子的事情，她还是要亲自去的。 去之前，她还不忘给大嫂带些鸡蛋。 就这样，那头执拗的毛驴，被套上了姜家的板车。 因不习惯，毛驴还适应了片刻。 程予初驴车驾着板车，走路时而缓慢，时而飞快， 快的时候，路上的几人追都追不上。 行走途中，程予初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太会驾车， 林果也降服不了那只毛驴，所以，这等驾车的重任，就落到了刘春凤身上。 毛驴仍旧有些任性，但好在一路上，也没跑偏了路。 杏花村，祖孙三人和两个少年暂时性分开。 杏花村娘家，杨翠本在屋内纳着鞋底，听到院门吱呀声响，看到是小姑带着两个孙女儿来了，忙放下活，出了屋子。 “春凤，有好些日子没回娘家了，快进屋坐。” “不坐了。”刘春凤将所带鸡蛋放到了大嫂屋内，询问道：“大嫂，你知道吴家住在哪儿吗？” 她自小也在这个村长大，只是她离开二十多年了，好多村户都换了住所。 “姐姐要去吴家？”恰巧，今日三弟刘春来也在，出屋后，屋门口询问道。 “嗯，我想买些小麦种子。”刘春凤如实一句， 让刘家所有人，皆有些诧异， 谁不知道，姜家以往，穷的都揭不开锅了。 刘春来只询问一声，告诉了大概地点，就被孙氏拉去了屋内，小声嘀咕， “又不是自家的事情，你那么上心做什么？” “我跟着一起去看看。” “去什么去，你姐姐眼中，可没你这个弟弟。”孙氏边说，边瞄了眼大嫂屋内的那些鸡蛋。 这话说的，刘春来受之影响，便不再多言。 刘春凤没有多留，祖孙三人便驾着驴车去了吴家。 吴地主听到有人敲门，将人领入了院子， 一听刘春凤要买种子，笑着招待，“大娘，你那小孙子是不是叫姜玥呢？” 刘春凤：“嗯，正是。” “听我家小儿说，读书怪好的。”吴地主将人请进粮库。 好多粮食啊，这能吃多少年呢？姜大妮和姜二妮一阵羡慕。 刘春凤祖孙三人看之，颗粒饱满，也算满意。 “一亩地需要的种子，大概得十几到二十几斤不等。一斤三文钱，看在两个孩子相熟的份上，一百斤给大娘按八成算。不知大娘，想买多少种子？” “先给来上二百斤吧。”刘春凤既然要种，就想将自家的田地全部种上。 但是，家里农家肥实在有限，这若是收成不好，岂不是白白糟践了这么好的种子。 她做事情，习惯慢中求稳。 吴家地主之家，本就卖粮，此刻自然顺利。 粮食说定，在吴家下人的帮衬下，上了驴车。 祖孙三人村口处和林果二人相会。 此刻，林果这脸色、可不太好。 “林大哥，你怎么了？”姜二妮看着林果手中，那抱着的两个杂面饼子，询问出声。 不见林果说话，她又看向了程予初，就听他道， “被拒之门外。” 林果自嘲笑过，为了不影响旁人心情，并无过多其他话语。 第65章 买驴 程予初通过和林果相识，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人和他同病相怜。 不，好像，他的情况要好一些。 姜大妮想到上次，林果姑父那残暴的一幕， “姑姑可还好？” 林果：“姑姑还好。” 现在姑姑的儿子长大了，一些活也用不上他做了。 没有他，姑父的性子好了许多，也不跟姑姑吵架了，姑姑的病也好了，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 多他一个人，多出来的，是无休止的争论。 或许，他一开始，怕是行乞，也该留在自家的。 回家的路上，小毛驴跑的是愈发的快了。 刘春凤有些应接不暇。 对于自家的小毛驴，程予初实在招架不住，遂喊来林果上前帮忙。 毛驴顺着二人引领，一路飞奔到了桃源村。 而身后的祖孙三人，那是紧赶慢赶，等回了村子，林果和程予初早已等候多时。 且，那只狂奔的小毛驴，此刻正乖巧的，被拴在自家的院门前，哼哧哼哧， 同样的，姜家祖孙，也累的气喘吁吁。 “奶奶，还是买个牛实在。”姜二妮一点儿也不喜欢这小毛驴了。 听姜二妮如此言语，程予初喃喃， “我家还有马车。” 只是，想要偷出马儿，又得费一番功夫。 “算了吧，小命要紧。”林果摇了摇头，反正程予初下次再要回家去拿什么东西，他可不奉陪了。 ……姜家有了种子，第一时间便是种植。 几日劳碌，二百斤的种子，全部种上。 家里要买小毛驴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至于刘春凤为何不直接买头牛， 虽说牛的力气较大，但毛驴拉车比牛快上不少。 若之前说买驴，刘春凤是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说到买驴，她多方打听，知道镇子上，就有卖驴的商贩，只是，位置较为偏僻，一般人没有需求，很少去的。 姜玥空闲时间，便和奶奶一起，跟着前往。 这一次，同往的还有三姐姐，照奶奶的话说，三姐平常不爱出门，要多出来走动走动。 还有一个原因，大姐和二姐除了喂养自家牲畜，近日里，热衷和林果一起，远一些的山林里，做起了猎套，还有挖陷阱。 四姐近日里多了趣事，放她们那三只小羊。 五姐呢，当然是跟着一起放羊了。 姐姐们忙碌之余，顺便寻找着野山菌子，还有草药以及一些野菜，整日里的生活，让姜玥好生羡慕。 镇上统共也这么大，她们寻找起来，也很容易。 到了地点，一些牵着牛犊、小驴驹的人四处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姜玥环望四周，还有些高大的黄牛也在售卖。 “这头毛驴怎么卖？”刘春凤询问一个卖驴的老大爷。 “十二两。”老大爷眯眼笑着，“要不要来一只？” “二两银子，我们要了！”姜玥稚嫩童声想起，刘春凤下意识握紧了姜玥小手， 这一下就给人砍的只剩了零头，这若是惹怒了这位老大爷，她们也没个帮衬不是。 三姐姐小脸微动，咬了咬唇，亦拉出了姜玥小手。 “小娃娃不懂，生意上的事情，有奶奶做主，你呀，少说话。”老大爷眯了眯眼，笑容差一点儿维持不住。“这样吧，五两银子。” 刘春凤……这人，原先的十二两银子，可真敢要。 “奶奶，我的毛驴只要三两，你们要不要？”三人循声望去，也没看到驴， 只看到一位穿着脏兮兮的小少年，一袭破衣烂衫，脚底的布鞋，都破了口。 “去去去，小乞儿，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老大爷脸色变了，慈祥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挥手就将该少年赶离了原地。 “就你那头破驴，卖的出去吗？” 而姜玥和奶奶二人，听着那三两的卖价，此刻再也看不中这老大爷的小毛驴了。 姜三妮则是觉得，这少年所言非实， 穿着这么寒酸，又是个乞儿，他哪里来的小毛驴？ 这般想着，她从自家钱袋中，掏出了五枚铜钱，递给了面前少年， “去买个包子吃吧。” 少年想到破庙内，快要饿死的乞丐同伴们，想要接过， 但想到小毛驴马上就能换钱，他双手僵在半空，后退一步，伸手指向了远方的毛驴。 姜玥一眼定格在了远方的一只，被拴着的……小驹？ 她眼眸顿亮……一眼相中。 就是这模样，有点儿丑，且瘦骨嶙峋，身上还带着伤，后背皮毛处都破了。 有点儿不忍直视。 总之，灰头土脸，大概就除了姜玥，旁人看到后，没人会买的。 她迈着小腿，跑向小驹，见那少年跟着走近，跟着询问： “三两银子？” 刘春凤和三姐紧随其后，怪不得卖这么便宜，原来是只病驴。 三人动作，让卖毛驴的老大爷一阵干瞪眼。 “嗯，三两银子。”该少年应声，人虽看起来寒酸，但眼神中，并无任何卑微之态。 似是怕刘春凤跟他讨价还价，他又道： “不能再少了。” “这小驹，你哪儿来的？怎么还带着伤？”姜玥也怕买到什么不明之物，届时，还有官司要去处理。 “县城，一个老爷爷送我的，这小毛驴，它是清白的。”最后见姜玥几人不慎明白，他又道：“我救了他。” “今早上，这小毛驴差一点儿被其他小乞丐抢走，所以身上才带着伤。” 见这乞丐少年没有多说的意思，姜玥也不再询问。 “奶奶，成交！”姜玥看向奶奶。 “这能养大吗？”刘春凤不太想要。 这毛驴看着病恹恹的，四条腿瘦的似要站不住。 姜三妮同样想法，但看看身前这可怜的乞丐，有些心软。 姜玥：“一次能便宜二两银子呢。” “这头毛驴，我们要了。”看在二两银子的份上，刘春凤同意了，毕竟不是小数。 瘦就瘦点儿吧，回家养养就肥了。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驹。 姜三妮：就这么简单？就买驴了？ 回家的路上，小驹被拴到了林忠的牛车后，紧步跟着。 姜玥坐在后侧，眼底都放着光， “等咱家的小马驹长大以后，一定会让村里人大开眼界。” 她此话，完全就没有留意到林忠那，怀疑的神色。 一头小毛驴而已，能盖过他家的牛吗？ “小六，那是小毛驴，不是小马驹。”姜三妮对于小六的兴奋，一阵无可奈何， 就这小毛驴，这么丑，还一身的伤，姐姐妹妹们见到之后，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刘春凤呢，她想的还是，省下的那二两银子。 第66章 好东西，来之不易 果然如姜三妮所想， 这小驹刚被带回，就遭到了村口村民们那询问中，带着嘲笑的话音。 “刘大姐，这是买了头……小毛驴？” “咱要买就买个好点儿的，你们这小毛驴，也太瘦了，这能养的活吗？” “……” 尤其是到了院门口，李氏那瞪大的双眸， “这买回个什么呢？驴不驴，骡不骡的。” 而姜玥的其余姐姐们，看到这小驹，眼底期盼的光芒，消散了大半。 四姐姐脸上，那是赤裸裸的嫌弃，“奶奶，就不能挑个好看的吗？这买回个病驴回来，还得给它治伤。” 姜二妮和姜五妮同时摇头，表示这头病驴，她们着实有些不喜。 “便宜二两银子呢。”刘春凤说话带着笑，让孙女们不再抱怨。 她院内环顾一周，“你们大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大姐姐和林大哥一起，在山林布置陷阱，应该快回来了。”姜二妮回道。她今日没去，主要是自家的牲畜太能吃了。 姜玥可不管姐姐如何不喜， 她先是喂小驹吃了些青草，又拿出了自己之前准备的草药，开始为小驹治伤，又让院中一阵欢声笑语。 检查过后，姜玥真心为小驹感到庆幸，幸亏她买回了，否则，若一直这么伤下去，会出驹命。 直至傍晚时分，刘春凤仍旧不见大孙女归来， 这才刚准备去寻，就听到一声脆响， “奶奶，我回来了。” 姜大妮拖着疲惫的身体，入了院子。 紧随，是林果的身影、 此时的他，正牵着程予初的那头小毛驴，亦是一脸倦色。 他身后，还背着一把自制弓箭。 再一看，毛驴背上，挂着两麻袋山货。 这一幕，姜玥当即明了，倒是让她有些同情那只小毛驴。 程大哥的小毛驴，她早就见过，和自家新买的一比……它即便疲惫，也略显神气。 “这次怎么收了这么多山货？”刘春凤帮忙，先是将毛驴迁入了院子，“大妮，你一道去了？” “嗯，我和林果哥一起去的。” 这次外出，她没带钱，那近一两银子的本钱，是林果近日打猎所得，加上程予初抄书所赚， 林果这一次倾尽了所有。 刘春凤闻言，内心忍不住狂跳，她实在后怕。 姜二妮随同奶奶一起卸货， “林大哥，远山林危险，不是让你不要去了吗？还有大姐，多危险你不是知道吗？” “我们走的另一条路。”姜大妮一声回复， 随即，她打开了两个麻袋。 两个麻袋，一个装了满满的山菌子，另一个， 姜二妮：“红枣？” 姜四妮：“还有核桃呢？” 好东西，都来之不易。 刘春凤秤了一秤，菌子五十多斤，红枣核桃也各五十多斤。 “唉，林果啊，听奶奶一句，以后别去了，还有你大妮，明知山有狼，偏向山里跑。这钱也不是拿命赚的。” 另一条路能保证安全吗？ 姜玥亦觉得，林大哥和大姐姐是在拿命赚钱。 “没狼，换了条路，绕远了些。”林果尴尬笑着，他原本想一人去的，架不住大妮非要同行，说他不会做生意，不会讲价。 这不，原本，远山村民的红枣和核桃原本都是十二文一斤，愣是被大妮说成了，八文一斤。 姜二妮看着当初的倔毛驴如今任由林果使唤，还不忘笑言， “这毛驴，倒是被你给养熟了。” “我天天喂它吃含着露珠的嫩草，能不熟吗？”对于那毛驴，林果不养，就没人养了。 程予初完全一个书呆子，就只会读书。 转眸间，姜大妮这才发现了院中的小驹，不过，因太困了，也没仔细去观察它，但也觉得，这小毛驴，不如程予初的小毛驴看着顺眼。 ……当天晚上，姜家的晚饭，多了红枣羹。 刘春凤还多熬了一些，让林果给程予初带一些回去。 今晚，四个孙女去牧场居住时，姜二妮顺便将那小驹一并牵去， 如此牧场顺带养着，就等着它长大，就能帮家里干活了。 因家里多了山货，姜家的奶奶和姐姐们，也有的忙了。 至于林果，没跟着去卖，秋季正是打猎的好时节，他要多赚些钱。 这次的山菌子卖去了原来的铺面，后来，大姐姐和二姐姐又扩展了几家铺面。 红枣和核桃因暂时找不到好的销路，遂，草市售卖。 所有山货，菌子净赚一百四十文，红枣和核桃，净赚六百多文。 晚上，姜家院儿里，姜大妮和林果一起分钱的时候，每个人分的四百余文。 这些钱，让林果和姜大妮还想着，远山村一趟。 那儿的山货，应该还能收一趟。 ………… 不知不觉，又是冬季。 两个多月的时间，姜玥日日散学，都忘不了给小驹检查伤势，也日日亲自喂养。 日渐，小驹没之前那么瘦了。 临近过年，家禽家畜们，一个个被奶奶和姐姐们养的膘肥体壮。 姜玥想着，等年底休沐，她就和奶奶姐姐们一起做生意。 这天，课堂上， 魏长生一味的，冷言冷面， 这一点儿，和沈青那时常随意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如今，蒙学三书已全部学完，再有几日，就是年底考试。你们有不会的地方，不识的字，可互相帮助。这次考试，可不仅仅是默写这么简单。” 先生一语，学生无不面带紧张。 眨眼间，几天已过。 不管学子们有没有准备好，一年一度的年末考试还是来临。 临时抱佛脚的学子们，在先生来临之前，书本翻了又翻， 待到魏长生走近，学子们自觉上交书本，谨防作弊， 考试正式开始，考卷下发。 前半部分考的贴经，对于启蒙三书，姜玥早已熟记于心，此等题目不假思索。 后半部分考得是句中理解，就孟母择邻，做出自己的见解。 还有一题，题目，选自千字文后段之语， 矩步引领 俯仰廊庙 束带矜庄 徘徊瞻眺 语句拆分，拆开分析其中话意。 毕竟是刚刚启蒙的学子，不会多难。 考试的气氛很是沉闷，尤其是先生还一圈一圈的眼前晃悠。 刚一考完，姜玥身前，赵小仓和林小勇就围了上来， “小六，考得怎么样？”赵小仓垂头丧气，最后一题，实在是太难了。 林小勇有些摆烂，他满脑子，都在考试后的，休沐上。 反正，末考已经尘埃落定。 “还可以。”姜玥跟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读书，一起考试，倒是没什么负担。 她知道，古代的孩子，大多刻苦好学，也很聪慧。 第67章 良好成绩 “唉，我感觉，又要挨先生的戒尺了。”角落位置的吴非哭丧着脸，想着回去后，爹娘要怎么罚他。 对比吴非，其身侧的叶尘则要自信的多。 他挑衅般看了姜玥一眼，给了她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 “姜玥，这一次，我肯定会得第一！” 姜玥：“未知的事情，谁也没有把握。谁考第一，各凭本事。” 求胜欲这么强？之前肯定没少得第一吧。 “说的对，咱们走着瞧。”叶尘高昂着头，离开了姜玥视线。 当日回家之后，姜玥一回家就跑去了自家牧场。 牧场内，各色声音热闹一片。 姐姐们忙前忙后，喂着草料。 也幸亏家里提前准备好的谷物秸秆，不然这大冬天，四处都是光秃秃的，草料真不好找。 看了看自家的鸡，姜玥眼尖的在蛋窝内，看到一堆又一堆的椭圆鸡蛋，直接拿着自家的小篮子，钻入了鸡窝，直惊的所有的鸡，一阵咯咯直叫。 最后惊动了奶奶，入窝和她一起，捡起了鸡蛋。 “小六，抽空多看点儿书，这些事让奶奶来吧。” “奶奶，我都考完了，你就让我多干点儿活。” 姜玥力所能及，捡完鸡蛋，这才发觉，她们家近月里，已经攒了七百多个鸡蛋。 姜玥又去看了自家的兔子，羊，还有家猪， 等到来年，一定要扩大规模。 最后，她走向了自家的小驹， 她家的小驹，通体黝黑，越看越耐看。 经过两月时间，小驹身上的伤已经完好，伤患处也已经长出了新的皮毛。 “真没想到，这小马驹，竟然长得这样好看。” 姜三妮走向姜玥，摸了摸背，不止一次的提醒她，“小六，这是小毛驴。” 她也不得不说，这小毛驴先开始看着极不顺眼，现在是越看越顺眼。 “对啊小六，你怎么总是说错。”姜大妮刚一来，就将姜玥抱到了小驹背上。 姜四妮也想骑驴，眼巴巴就要跑近，最后被二姐直接拦下， “什么都跟小六争，别忘了你是姐姐。” 姜四妮撅了撅小嘴，“对，我是姐姐。” 姜二妮空闲下来，也走上前，一手牵住了姜玥小手，一手牵住了驹绳，细细观察着这头小驹，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小毛驴，怎么跟程予初的那头驴不一样呢？” “二姐姐，这是小马驹。”姜玥又一次肯定道。 道完，姐姐们仍旧不信，就连奶奶也是不信， “小六，若真是小马驹，那人又岂会贱卖？” 姜玥：“奶奶，他若不卖，小马驹活不到现在的。”说到底，还是多亏了她的伤药。 她也是买下才发现，这小驹，比看起来伤的还要严重，且先开始还不好好吃东西，若非她的精心喂养，早就饿死。 最后，姜五妮一句，“也许，小六说的是真的。” 姜玥……终于有人肯相信她了。 ……再去入学，学生们皆怀揣着忐忑心理。 魏长生手执试卷，严肃的面容，让人不敢松懈。 他环顾一周，最后视线落在了末尾的吴非身上，后者低缩着脑袋，那是片刻不敢抬眸。 “这次年末考试，是你们入学以来，第一次正式考核，结果不是很理想。” 先生一句话，更是让堂下的学子们，心咚咚乱跳，都怕自己是垫底的那一个。 “第一名、姜玥！” 魏长生朗声一句，姜玥握着的小拳头紧了一紧。 叶尘突突狂跳的小心脏瞬间被先生一把火浇灭，顿时蔫了。 姜玥上前领取试卷，被先生留下片刻，为之表率， “姜玥是我教的所有学生当中，最认真的一个。这次的题目，她全部作对，最后一题，也答的最好，超出了你们所有人。” 身侧的两个同伴，赵小仓和林小勇以及所有的同窗，目光齐刷刷看在了姜玥身上。 若在半年前，魏长生一定不会相信，姜玥能够功课第一。 他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没能直接将人打发走。 “第二名、叶尘。”叶尘依旧蔫哒哒，领取完卷子后，还不忘瞄了一眼姜玥的卷子。 这小娃娃，莫不是成精了？怎么每次能比他强？ “……” “第六名，赵小仓。”赵小仓长舒口气，这成绩，还算理想。 “……” “第十八名，林小勇。”林小勇要求不高，只要不垫底就成。 “……” “第二十二名，吴非。” 最后一张试卷下发，吴非垫底。 他唯一想法，完了完了，家里的红烧肉没得吃了。 卷子下发，紧随便是先生的训话， “考试不是目的，是让你们认清自己学识。现在才打基础，每个人万不可懈怠。尤其是垫底的学生，趁着休沐，好生温习。明年，让我看到你们的努力！” 学生们齐刷刷应声。 终于散学，学生们方才从紧张的氛围中，挣脱出来。 赵小仓终于相信了他奶奶的那句话，跟着小六一起读书，是对的。 每一次不会的问题，她总是有自己的见解。 “姜玥，你怎么考得这么好？我还以为，第一名是叶尘呢。”吴非对于姜玥，那不是一般的羡慕。 说罢，还不忘看了眼叶尘方向。 姜玥……这人，又给她拉仇恨。 果然，就看到叶尘正一脸不服的，盯着她看。 “想当年在私塾，我哪回不是第一名！”叶尘说这话的时候，愈发觉得，姜玥打娘胎就开始读书。 姜玥听后，没说什么，却看到叶尘朝她走来。 正当疑惑，就见叶尘坐到了她的身侧，垂眸，开始查看她的试卷。 “姜玥，让我看看你的试卷。” 姜玥……他不是很傲娇吗？ 当日，回家的牛车上，姜玥考试第一的成绩，不用她自己说，直接被赵小仓传开了。 “小六，你这次末考第一，是咱们全村的骄傲。” 姜玥：“也就末考第一，没什么的。” 对面的赵天成，不禁多看了姜玥几眼， 他在想，是不是程予初教她读书了？一定是这样的。 “小六末考得了第一？”林忠意想不到，不禁询问自家小儿， “小勇，你考了第几？” “我考得还不错。”林小勇没考末尾，让他足足兴奋了一路。 回到家后，赵小仓随同姜玥一起入了姜家，第一时间便高调宣读了姜玥的好成绩。 第68章 去县城 “刘奶奶，您平时，是如何教导小六读书的？她这次末考得了第一呢。” “什么，第一？”这个消息，可足够刘春凤激动的。“学习的事情，我哪里帮得上忙。” “我以后，可以天天和小六一起读书吗？”赵小仓不求第一，只求有个好成绩。 刘春凤：“当然可以。” 得到肯定的赵小仓，目的达成，一蹦一跳离开了。 不止刘春凤，姐姐们听到消息，亦是兴奋， “奶奶，咱家要庆祝庆祝。”姜大妮已经在想着，吃什么。 姐姐们均想着，要沾一沾姜玥喜气。 是以，当天的饭桌上，家里才养大的大公鸡，自家先炖了一只。 奶奶宰杀，大姐姐和二姐姐开始烫毛，最后被奶奶剁成了块，一锅炖了。 饭桌上，香喷喷的鸡肉上了桌。 四姐嗅着肉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六，你以后，可要次次考第一。” 这样，她就每次都有肉吃了。 “不用我次次考第一，只要咱家赚了钱，日日都有肉吃。”姜玥说话间，已经看向了自家的牧场方向。 “都是咱家太穷了，奶奶一定会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的。”刘春凤眼底含了泪花，小六能考第一，她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她算了算家里银钱，去年家里统共攒了十六余两， 今年买地买牲畜的，再加上人工费，统共花了近三两半银子。 算算今年，每个月卖鸡蛋野菜草药等的，家里的收入，有二十多两。 加上去年的，再除去花销，她们家现在，统共三十多两银子。 这些，都是小六的功劳。 姜玥随着奶奶话道：“我们虽然穷，但我们没有好吃懒做。我相信，咱们一定会靠自己的双手，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是奶奶没本事，没让我们小六喝上一口奶。”刘春凤一直内疚， 若是早两年前，能赚下这么多钱就好了。 姜玥见奶奶如此感慨，笑着摇头，若不是奶奶，哪有她的今生。 “不，奶奶最伟大了，能成为您的孙儿，是小六最幸运的事情。” 刘春凤笑搂着姜玥，往她嘴里塞了一块鸡肉。 几个姐姐们听着，想着家里前后的变化，干劲十足。 “奶奶，咱们明日，去县城做生意。”姜玥想趁着年底，多赚点儿钱。 她马上就五岁了，连县城也没去过，实在想去。 “县城？”刘春凤一把年纪了，县城统共也没去过几次。 “会不会有点儿远呢，怎么去呢？”刘春凤当然也想多赚些钱。 姜玥：“咱家的小马驹也可以拉车。”小驹初买回来，不到一个月，又小又瘦， 但现在过了两个多月，姜玥目测，那小马驹有三个多月，壮了不少。 刘春凤思索一番：“那就奶奶和三个姐姐一去，小六，你和四姐五姐留在家。” “奶奶，小六也要去。”姜玥提议的目的，就是自己想去。 “四妮和五妹也要去。”姜四妮附和，还不忘拉上五妹。 刘春凤不想带这么多孙女儿的，做生意又不是逛街， 但想着孙女儿们都大了，也不会乱跑，她们又实在想去，思索一番也就应下。 “奶奶，你认识县城的路吗？”姜玥询问。 “不知道可以问。”这个，刘春凤还真记不清。 “程予初肯定知道。”姜二妮猜测，倒是可以去问问他。 饭毕，姜玥想着，程大哥送她的五本书籍，三千百都考完了，论语和弟子规她早已熟记于心， 便决定，去寻找程予初，归还之前书籍的同时，借本 大学 看。 大姐和二姐听说后，要一起跟着同去，姜玥也没有推辞， 大姐和二姐怕她一个小孩子不放心，事实上，清禾镇她都已经跑遍了。 林果家院子， 姜玥和两个姐姐刚一入内，醒目的是一只死透的傻狍子。 再入屋，林果正在盯着程予初那抄书的动作，满心思索。 “程予初，你单单抄写了二十本书，就赚了三两六的银子，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 “我一个冬天才赚了这么多，有什么好羡慕的。”程予初还想多赚些钱。 三两六距离五十两银子还差得远。 “有什么来钱快的办法？” 这些天，他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债主找上门。 林果：“去山林猎个大虫，来钱最快。单单一张虎皮，就够你吃一辈子。” “这钱你可以赚。”程予初摇头，一转眼看到姜家三人走近，停笔后，站起了身。 “林果哥，这牛都吹出去了，改天去猎个大虫回来，你就发家了，你也不用待在这儿村子里，直接县城买房子。”姜大妮笑着打趣。 三人入屋一瞬，便又出了屋子， 只因，屋内全是程予初所抄书籍。 “大妮，你们来了。我说笑呢。”林果尴尬扶额，没想到三人会来，想要收了程予初的手抄纸，又怕弄混，只好也跟着出了屋子。 他搬来了三个摇摇欲坠的木凳，还是他幼年，家里本身就有的。 姜玥看到程予初出来，道明来意后，最后，被程大哥直接塞了一套除论语外，剩余的三本四书。 “程予初，我们明日要去县城，你识路吗？”姜二妮道完，又看着那傻狍子询问林果，“林大哥，你这野狍子也要卖吧。” 程予初：“识路。” “一起去！”林果想都不想，直接肯定，能跟着姜家一起做生意，他哪次不赚钱。 程予初想着自己那三两多银钱，寻常看不起，今日方才知晓，赚钱不易。 他所抄的书，已经攒了三十本了。 除了小六相帮，他还想着，靠自己努力。 ……是夜，一家人想着明日的集市之行，缓缓入了梦乡。 说到去集市做生意，姜家的每个人天不亮，便起了床。 尤其是刘春凤，一大早的，就去了牧场，和孙女们一起将鸡蛋归拢，兔子和公鸡家里留了两只繁育的，一并归拢。 数数个，兔子二十三只，公鸡十三只。 再有就是之前那十只母鸡，现在剩了九只，虽有小六提议，但刘春凤想着下蛋，一直不舍得卖，今日正好也一并卖了。 至于家里的猪羊，这个刘春凤可没打算卖。她只后悔，当初不听小六劝告，怕赔了钱砸手里，买的太少。 天刚蒙蒙亮，双方村口相遇，一同去往了县城方向。 第69章 良好价格 姜家的板车上，一阵鸡叫声。两个不小的平底框内，兔子和鸡被完好捆住，挤的满满当当，装不下的，也捆好放在了板车内。 鸡蛋框内，是碎草屑，不容易碎。 为此，自家的车上，只留了奶奶和大姐车头驾车。 另一车上，除了车头处的两个少年，姜玥和剩余四个姐姐，和那头傻狍子坐到了一处。除了傻狍子，还有一只獐子。 行走路间，姜家的孙女儿们，一个个兴高采烈， 比先前过年，她们年底相随，一道去清禾镇时还要兴奋， 大冷的天，身体虽冷，但她们的心是热的。 两牲畜一见到面，双方对比，明显人家的小毛驴要高大一些，也更神气些。 它们各看不顺眼， 这不，姜家小驹一来，对方的小毛驴鼻孔出气，迈开腿开始奔跑。 “喂，等等！”林果一个后仰，驴车上的程予初也不慎后倾，众人随着那毛驴，开始急行。 众姑娘们齐齐看向身后奶奶和大姐姐，生怕给落下。 这一幕，让小马驹不予理睬。 姜大妮拍了拍驹背， “快点儿追上前面的驴车。”小驹哒哒，很快便追上了那匹小毛驴。 两畜相互较量，一个比一个跑的快，驾车的人只管指引方向。 去县城，要路过清禾镇， 程予初低埋着头，一路提心吊胆。 他此刻的运气好像不怎么好。 刚路过县城，众人就遇上一波人急速朝他们追来。 “站住，别跑！” 反正，就是不知道追的人对不对，宁可错追，也不可放过。 林果回头看了一眼，一甩驴鞭，毛驴跑的更快了些。 刘春凤和姜大妮被远远甩在了身后，那是怎么追也追不上。 “怎么回事，这群人追我们作甚？”姜二妮实在不解，其余姑娘们也是不解，只有姜玥，想到了上次一幕。 “怕是一群小混混，想要些过路钱。”林果随意间的一句， 程予初头埋的更低了些，尤其是看到，姜家人疑惑中，带着诧异的目光。 林果眼看那些人就要追来，他高扬驴鞭，毛驴扬长而去，只气的身后的家丁，骂骂咧咧。 毛驴前跑，小驹后追，整个路程，毛驴都将小驹远远甩在身后， “你这哪里是毛驴啊，这简直就是千里马。”姜二妮坐的都快吐了。 姜玥和其余姐姐们，也坐的前仆后仰。 程予初僵唇不语，林果得出一句结论， “毛驴有时候，跑的比马快。” 另一板车，刘春凤往前坐车是享受，今日坐车是受罪，此刻，更是觉得骨头都快散架。 一路上，她都留意着自家的鸡蛋，生怕碎了。 遂，她和姜大妮一起，放慢车程，不再追赶， 好在，毛驴也放缓了步子。 ……直至大半个时辰后，县城近在眼前。 跑的气喘的毛驴方才停歇。 小驹紧追慢追，双方才再次碰面。 县城城楼， 姜玥抬眸，凝望一眼城楼牌匾，名曰川水县。 城门口，还有几个把守官差来回走动。 几人前后入了县城，入内，自是车水马龙。 奶奶和姑娘们不住感慨，这有了牲畜就是好，这么快就来了县城。 就是程予初这毛驴，今日不怎么听话。 姜玥前后查看，川水县对比清禾镇，街道要更加宽阔。 因对县城不熟，姐姐们略显拘谨。 行走路过酒楼门前，姜玥本想着，直接将鸡兔卖给县城酒楼，但和奶奶一起问过之后，人家有固定来源，根本不收，便也只好作罢。 过了酒楼，路过一排府院，他们看到了一些朱红院门。 “可以进去问问。”程予初想到了自家以前，总有上门的猎户前来碰运气。 众人听后，姜家的姐姐们有些发怵，毕竟头一次来县城，谁也不敢贸然敲门。 “好主意。”姜玥拎起了一只兔子，“奶奶，我去问问。” “还是先摆摊吧，卖不出去了，再来询问。” 刘春凤从来没这样主动上门做过生意，有些怕被人家给赶出来。 她边说，边紧紧握住了姜玥小手，生怕她一不小心跑丢了。 他们通过打听，询问得知，县城西市，是一些小商小贩的聚集地。 “奶奶，我去趟书铺。”这时，程予初抱着自己的手抄书，和众人暂时告别。 “去吧。”刘春凤知道程予初要卖书，也就和其余孩子们，一起去往了西市位置。 到了地方，西市处早已人声鼎沸。 半上午的天色，即便他们起个大早，好的摊位也已经占用，他们也就寻了个边缘的位置。 西市途中，自是少不了倾听卖价。 “奶奶，这儿的鸡蛋一斤十五文。”姜玥边走边道。 “一斤，大概不到十个鸡蛋。”刘春凤打开了新的观念，“这价位不错，早知如此，去年就该来的。” 今年若不是小六提议，她还在想着，去清禾镇售卖。 停在边缘后，他们一一拿出了自己的东西。 姜玥再次环顾，西市处，除了他们售卖的家禽家畜，仅有一个猎户在售卖自己的野味，但也只有野鸡和野兔，均卖二十三文一斤。 姜玥细细观察，该猎户摊前围满了人，看样子很是抢手。 货物刚一摆好，姜大妮和姜二妮就发挥了自己的生意能力，扯着嗓子开始叫卖。 身侧林果守着他的傻狍子和獐子，都不用张口叫卖，人就被两个姑娘给吸引过来。 他这野狍子和獐子的独份生意，很快引来了不少询问，只是，要买的还没一人。 姜家这边，一波询问的妇人走后，买走了一些鸡蛋。 后来了一名老伯， “这大公鸡看着不错，还有这兔子，怎么卖呢？” “都是二十文一斤。”刘春凤笑着回复，这价钱，是依据那猎户的野鸡售价。 “嗯，看起来不错，我要那只大公鸡，给我称一称。” 那老伯爽快的态度，让刘春凤有些怀疑，她们是不是卖的有些少了。 她称过，笑道：“正好三斤重。” 一只公鸡，六十个铜板。这让刘春凤想到了先前年底，她沿街售卖野鸡一幕，当时的野鸡，一只才卖二十五文。 她感慨，出来见见世面，就是好。 生意开张，数鸡蛋最为好卖。 摊位上有姐姐和奶奶，姜玥便开始周围查看， 一转眼，看到一个带着围裙的妇人，左右手各一个菜篮子，正在四处询价。 第70章 不凡县行 姜玥盯着她的身影，看到她在不远处的菜摊处，买了一把冬日里鲜少能见的青菜后，又继续开始东张西望。 最后，她走向了前方的鸡蛋摊位，问了问价，又因那家的鸡蛋所剩无几，也就没买。 姜玥眼眸忽闪，小跑了到了妇人身前， “婶婶，我家有鸡蛋，你要买吗？” “嗯？”妇人似乎没想到，有小娃娃会亲自询问，她看了眼姜玥所指方向，一眼看到了她们摊位。 她们卖的这东西，还真不少。 “给我来二十斤鸡蛋。” 姜玥：“婶婶稍等。”大户啊，一来就要了二十斤鸡蛋。 姜大妮心中暗暗称赞姜玥一句，已经拿起秤杆开始称鸡蛋。 鸡蛋称好，妇人手中的两个篮子已经被姜三妮和姜四妮一起装满。 她付了三百个铜板，提着篮子刚欲离去，姜玥喊住了她。 “婶婶。” “算的不对吗？”妇人回眸，就听姜玥继续道： “您若经常要买鸡蛋，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送货上门？”妇人听后，看了眼刘春凤，见她颔首，笑道： “不瞒你们说，我自己有个早点摊，平时就卖一些包子馒头，茶叶蛋什么的。每天就只能卖出五十个左右的鸡蛋。也不多，要不了多少。” 生意，是不怎么好。 刘春凤想了想自家那十五只母鸡，后悔自己没有多养一些。 姜大妮想到什么，眉目舒展，“看您拿这么多东西怪累的，我送您过去。” 她边说，边接过了妇人的其中一个篮子。 妇人含笑点头，有人帮忙定然是好的。 姜大妮送那妇人离开后， 姜二妮和姜三妮已经在想着，这笔不错的鸡蛋生意。 姜五妮：“若是有时间，我们可日日都来这镇上卖鸡蛋，一定能赚不少的钱。” 姜四妮叹息：“小五，咱家没那么多鸡蛋。” 她还想多说两句，最后，因姜五妮一句，“咱村养鸡的就有不少。”不再说话。 姜玥认可五姐的话，但目前来说，日日还是算了，这不马上要过年了。 姜家生意继续，姜大妮很快去而复返。 大姐和二姐的吆喝声，引来了一波又一波的百姓。 有的问价走了，有的买上一只，不一会儿，就卖了近乎一半。 林果的生意，也开始有百姓定步， “这野狍子怎么卖？”问话者，是一个中年男人。 “三十文一斤。”林果这价钱，是早就盘算好了。 “能不能便宜点儿？” 听到此人讲价，林果刚欲降价，就听姜大妮道： “伯伯，眼下冬日，山林不好打猎，我们也赚的一点儿辛苦钱。” 那人心对此算一番，“那好吧，我要了。” 林果也不再想着降价，有钱人对这野味就图个新鲜。 二十八斤的獐子，他也三十文一斤卖了。 林果的摊位后开张，但猎物只有两个，很快卖完，最后拿着近二两的银子，想着自己今后的猎物，都要来县城卖。 起初不想收留程予初的他，已经为了程予初的那头小毛驴，内心发生了变化。 一个时辰的时间，姜家的鸡兔已经卖的七七八八。 每一只公鸡，都有近六十文的收入，母鸡也有四五十文，兔子呢，三斤至五斤不等，一只最多就有一百文，便宜也有六十文。 天色已然正午，但还有五只母鸡和四只兔子没有卖。 此刻，程予初以每本高出镇上三十文的价格，卖完了自己所有的手抄书，前来碰面。 “奶奶，我饿了，咱们先去吃饭。”姜四妮哆嗦着冻僵的小手，摸了摸空荡的腹部。 而姜玥，则是再次想到了，那些朱门。 “好，去吃饭。”刘春凤也饿了。 再次路过那些朱门，姜玥不等吃饭，先是又道一句，“奶奶，我去问问。” 而后拎着兔子便走向了那朱门方向。 刘春凤见小六都已经去了，她拎着只鸡跟在了身后。 姐姐们和两个少年没想到，小六如此执迷。 姜四妮皱着小脸，小六怎么不饿呢。 咚咚咚，刘春凤敲响了某处朱门。 “谁呀。”小厮开门，看到面前祖孙、手中拿着的鸡兔后，表情扭曲一瞬。 姜玥先奶奶一步，询问道：“叔叔，您家要兔子吗，自家养的。” 她的童声，询问中不卑不亢。 “不买。” 院门咣当，祖孙二人被拒之门外。 如此一幕，姐姐们心跟着一揪，两少年脸色也不太好看。 刘春凤想要放弃，但见姜玥已经迈着小腿，跑向了第二家朱门。 小六都如此勇敢，姐姐们也都一一相随，敲响大户人家的院门，开始推销自家的鸡兔。 就连林果和程予初，也跟着一起帮着询问。 第一家不要，便是第二家， 姜玥和奶奶接连遭到了三家拒绝， 不是直接被拒，就是家里有厨娘采购，亦或是价格给的太低，姜玥不肯卖。 又一次敲响院门后，第四家， “爷爷，您家要兔子和家鸡吗？” “我去问问我们老爷。”说话者，是一个年龄稍大的管家。 该管家比起之前遇到的，要温和的多，也并未因为姜玥等的穿着，而嫌弃她们。 那管家回院询问过后，不多时，就见一中年发福的男人走了出来， “听说，你们来卖兔子？” “还有鸡。”见这男人一脸福相，人也笑眯眯的，四姐姐这会儿，也站了出来。 “怎么卖呢？” 刘春凤：“都是二十文一斤。” 男人听到卖价，觉得这价位也算合适，直接各自买了一只。 以此方式，庆幸的是，剩余全部卖完，姜家也混个脸熟。 对于今日所获，姜玥心中，早已暗暗做了计算， 她们家今年的收入，又多了四两半。 这不，奶奶背着那包含碎银和铜钱的沉甸包裹，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生怕丢了。 眼看天色已未时上下，几人早就饿了许久，便开始想着，今日的午饭。 遂，他们走向了面食街道。 “孙女们，今日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刘春凤看着各色午饭，难得大方一回。 因意见不统一，大姐二姐去吃了馄饨，剩余三个姐姐吃了饺子，姜玥和奶奶去吃米饭。 两个少年实在想不出吃什么，随着去吃了馄饨。 吃罢饭后，几人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准备，年前的大采买。 难得来一次县城，孙女们看着街头的绢花，一个个头上做着对比，最后奶奶一人给买了一个。 就连姜大妮，也是高兴，对于那绢花，她从小到大只有羡慕的份，此刻，满足了她的童年遗憾。 轮到姜玥，她本来什么都不要的，反正绢花她也用不上。 但奶奶执意要为她买个什么，最后，买了头绳。 之后，她们又买了一些点心，大米，白面，豆油……还有各色调料。 再者，就是一些做衣服用的细棉布。 两个少年紧随，也买了些米面粮油。 几人来时繁琐，回时一身轻松。 待回到家后，已是日落黄昏。 当日夜晚，刘春凤和孙女们算着今日所赚， 她们望着这一堆的铜钱，外加些许小碎银，一脸不可置信。 牧场的第一笔收获，超出了她们想象。 孙女们一个个满脑子想着， 她们家的青砖大瓦房。 年前洗洗涮涮、 除夕前夕，姜玥在奶奶的陪同下，亲自给师父和先生各自送了礼品， 不止姜玥，赵小仓和林小勇也送了先生礼物，感谢先生的教诲。 转眼、除夕之日！ 家里前前后后，写春联，包饺子。 第71章 写春联 今日除夕，姜家人皆早早起床。 姜家的院落，早就被奶奶和姑娘们收拾的妥妥当当。 窗户纸重新糊过，被褥换了新的，院里院外皆规整有序。 就连牧场内的那只小驹，也被姐姐们清洗的焕然一新，全然没了它先前的，颓废模样。 今日半上午的天色，姐姐们忙里忙外的，分了工。 大姐二姐负责准备今晚，那丰盛的年夜饭。 她们清理鲜鱼，剁着兔肉……炸着丸子，做着美食。 三姐四姐五姐一起坐在案前，和面切剂，擀成圆片包饺子。 姜玥呢，则是被奶奶拉到了北屋的四方桌前，写起了春联。 说到春联，往年家穷，都是奶奶请村里有点笔墨的文化人书写，当然也不白写。 近两三年间，因先前祸不单行，家里的春联已经几年没贴了。 今年，新年新气象，那日县城采买，刘春凤没少了买正丹纸。 家里有个读书人就是好，写春联都不用求人。 她已经在一旁，打起了浆糊。 姜玥思索片刻，突然间意识到，先生为何在年底时刻，教他们平仄对韵， 这不，今日这春联，同窗们可是派上了用场。 她执笔写道： 岁月如梭春常在 欢歌笑语福无边 春风送福 “小六写的真好。”刘春凤虽不识字，但只要是小六写的，她皆满意。 “再写两幅。” 正丹纸再次铺上，姜玥脑中灵现，接连又写了两幅。 写完，还不忘写了几个福字。 “好！”刘春凤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忙让大孙女暂时放下手里的活，和她一起正贴春联，倒贴福字。 姜大妮和姜二妮一起来了，看着春联便念了出来，又让刘春凤一阵高兴。 孙女们跟着小六，字也识了不少，不像她，总也记不住。 姜家的春联张贴之际，邻居李氏，也在指挥着自己年底方才归家的男人和两个儿子张贴春联。 “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咱们小仓真是长本事了，你看看这春联写的，真好。” 李氏夸赞一句，看到刘春凤也和自己的两个孙女出来张贴春联，还不忘过来查看一番。 看到姜家的春联后，她便失了显摆的心思，但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倒是那挎着小篮子过来寻姜家采买兔子的张氏，恨不能当即将自家小儿胖揍一顿。 看到姜玥的字后，她笑道：“刘大姐，我来求副春联。” 因着姜家门口春联，吸引了不少过路村民。 渐渐，前来求春联的村民们，络绎不绝。 起初，都是相同的原因，他们就想看一看，姜玥执笔的小模样。 看过之后，当即决定，今年的春联，由姜玥来写。 是以，今日姜家的院子，非一般的热闹。 这一幕，让众姐姐和奶奶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神气，还不禁将家里的四方桌搬到了院子。 然而，就苦了姜玥。 她本以为自己写完自家的就可以歇息了，不想会造成这般局面。 好在， “家里怎么这么热闹？”林果询问一句，拖着不适的右腿，和程予初一起入了院子。 二人来时，林果肩头还扛着一只野狍子，是他今早上新猎的。 姜玥目光在林果腿上定眸一瞬，林大哥怎么了，怎么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 原本双腿受伤的人，不是程大哥吗，这怎么反过来了。 因着人多，只姜大妮小声询问林果： “你怎么了？” “不慎摔了一跤。”林果不在意笑笑，倒是让姜大妮眉头蹙了又蹙。 一旁听着的刘春凤也暗暗摇了摇头。 张氏和前来凑热闹唠嗑的李氏等人、看到野狍子后，无不心生羡慕。 紧接着，就听林果道： “奶奶，过年呢，也没什么好送您的，这野狍子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村民们一阵唏嘘，林果可真够大方的，不过也够傻的。 “不用，你打猎多不容易。”刘春凤不肯收，林果已经将袍子放到了院子。 姜家人帮他赚钱，这点儿谢礼是应该的， 主要…… 姜玥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来为她解围。 “程大哥，过来一起帮忙写春联。” 程予初颔首，写了首幅后，亦收到一波夸赞，让村民们不免对这个莫名而来的少年多了好感。 他们皆有些疑惑，这突然而来的少年是何许人也。 这不，免不了询问。 张氏：“小伙子，你怎么不回自己家呢？为何要和林果住一处？” “张奶奶，我家家道中落，前来投亲靠友。”程予初话说的简单含糊，张氏问了也是白问，随后便拿着春联离开了。 而林果……他的亲友何在？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村民，姜玥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还甩了甩手。 “林果哥，你们都准备好了？”姜大妮一句询问，让林果有些尴尬。 “好……什么都没准备。” “你们是来蹭饭的？”姜二妮呵呵笑过，“今晚上，大家一起守岁。” 一句简单的话语，让林果和程予初感到温切。 林果：“………” “今晚上，咱们添个桌，再多添几个菜。”刘春凤接着一句，林果笑着道谢。 “谢谢奶奶。” 姜大妮眉毛微挑，奇怪，若放在平时，林果哥定然会推脱一句，怎么今日竟是有些反常？ 程予初第一次发现，林果还是个厚脸皮。 好吧，他也是。 “林大哥，你的腿怎么了？”粗心的姜二妮方才发现了林果那走路不稳的姿势。 “也没什么。”林果笑着来掩饰尴尬。 姜二妮问不出话，又看向了程予初。 “林果今日上房修屋顶，不想越修越惨，屋顶破洞，他摔了下来，床也被他砸散架了。”程予初如实告知，让林果一脸囧色。 有些丢人。 “还好你没事。”刘春凤以及众姜家人细细打量林果一眼，还能走路，就说明并无大碍。 “那你们今晚上，岂不是没地方住了？”姜大妮紧接着一声询问，让林果尴尬摇了摇头。 “还有一间草屋可以住人。” “唉。”姜二妮叹息一句，突然笑了， “今晚上，给我们去看牧场。”她今晚不想过去，就想一家人团聚。 第72章 租给我们 姜大妮：“……” 几个妹妹：“……” 刘春凤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但两个少年却是相继颔首。 “你这腿……” “奶奶，我的腿没事。”林果作势动了动腿，面不改色，可却在倒吸冷气。 姜玥入屋再出屋，伸手递给林果一瓶红花油，“林大哥，以后这红花油你多备着点儿。” 动不动就受伤。 “我……”林果说不出话的样子，姜大妮跟着一句，“以后当心些。” ……姜家今晚的年夜饭，新添了狍肉，是姜大妮和姜二妮亲手做的。 夜晚，北屋的方桌也搬去了灶房， 姜玥和五姐随同林果和程予初一桌用饭， 奶奶和四个姐姐一桌用饭。 众人除程予初以外，吃着近年以来，最为丰盛的一顿晚饭，每个人脸上，都是过年的喜庆。 饭毕，林果主动承担了放鞭炮的任务。 鞭炮声此起彼伏，和和美美， 吃完饭后，他们围坐一起，共同守岁。 因着孙女们都要听故事，刘春凤提议，讲讲以后的生意。 “以后，奶奶就是东家。”姜四妮执迷成为，东家的孙女儿。 “大姐姐就是掌柜娘子。”姜四妮开始为众姐姐们分配职责。 “二姐姐就是跑堂。”话落，她全然不去看二姐姐那已经黑透的脸。 “三姐姐……”姜四妮想了又想，也不知道三姐姐该是什么。 “五妹保护我们，我是大家闺秀，小六是秀才，教我们读书识字。” 两个少年只倾听姜家笑谈，不发表任何意见。 姜玥见三姐低垂着头，忙补充道： “三姐做的一手好饭，以后也是掌柜娘子。” 姜三妮眉眼微抬， “可我不会做生意。” “谁说的，三姐若支个面摊，一定会很赚钱的。”姜玥道完，姜三妮突然间，对自己多了肯定。 姜三妮：“小六这是给我寻安慰。” “我家有很多铺面。”这时，一直未曾发言的程予初说话了。 众人：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程予初又道： “现在就剩一间字不起眼的铺面设在东街尽头。” 众人：落魄的公子哥。 姜玥听到这里……“东街尽头？” “嗯，那儿虽然偏僻，但临近云山寺，每年的庙会就在那儿举办。”程予初想到了过往， 那铺子他爹娘嫌小，也嫌弃位置偏僻，也都一直在外出租， 也就爹娘出事后，原先的租客直接跑了。走时，还欠了一月租金没有付清，程予初也不知道该去找谁。 庙会？姜玥听后，笑道：“程大哥，租给我们。” 众人：“……” 程予初：“说什么租不租的，你们若想做生意，尽管去用。” 那间铺面，程予初原本打算抵用那五十两银子的，可想想，爹娘留的东西，就只有那间铺面没被收走，也就没抵。 也是他目前，唯一值钱的东西。 好在，那些债主不知此处。 刘春凤也只当小六是在笑说。 今晚的笑谈声，一直到了夜半子时。 …… 大年初一，姐姐们戴着绢花，神采奕奕。 姜玥也被奶奶梳了高高马尾，扎上了新买的头绳。 再配上她这一身说不出具体的黑色的衣裤，还有她这长高的个头，俨然就是一个小小少年。 自家姜家变故，刘春凤变得不爱出门，但是今年的大年初一，她一改往日，也和妇人们一起，唠唠嗑，说说家常。 新年头一日，在乡村邻里相互的祝福声中，就这么过去了。 即便过年，姜玥也没丝毫松懈， 近些天来，她总是抱着本大学，认真研读。 不止如此，她还拉着姐姐们一起，学习她去年所学过的启蒙三书。 读书，贵在坚持，偏偏四姐姐最不爱学，总是以各种理由偷懒。 譬如，清晨时刻。 “哎呀，让我多睡会儿。” 为了不想读书，她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最后被二姐姐给直接拎起，拽到了桌前， “你不是一直都想着做大家闺秀吗？大家闺秀可没有不识字的。” “是吗？”姜四妮半信半疑，但为了自己以后能够成为大家闺秀，逼着自己认真读书。 姜玥除了教姐姐们读书识字， 每日空闲，练起了她前世那熟练的近身格斗。 初二的晚上， 她一个人手执木棍，趁着姐姐们都在忙碌，院内一阵比划。 毕竟是自己之前，最为熟悉的招式，虽时隔久远，她仍旧熟记。 就是这小身板，无法同现世相比。 奶奶和姐姐们只当她在玩乐。 大年过后，孙女们也都大了一岁， 尤其是姜大妮，如今十四岁的她，已然亭亭玉立，个头跟奶奶齐平。 刘春凤以往的苦，也算是熬到头了，家里的活，几个孙女们争先恐后。 她将孙女们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越来越期盼往后的好日子。 想着和邻里们唠唠家常，正月的天，她刚欲外出串门子， 就见李氏和柳氏结伴而来。 近日，妇人们难得清闲。 “快屋里坐。”刘春凤看到人来，定然也不出门了。 她将两个妇人请进了北屋。 北屋内，两个妇人看着刘春凤这一身干净整洁的素色衣裙，看着她这被梳的整齐的发髻，看着她脸上洋溢的自信，看着她眼底蕴含的光芒、 再跟她两年前的样貌做一对比，免不了夸赞， 她终是活到了人前。 “刘大姐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李氏开口，打开了话匣子。 近年来，她是一步一步看着姜家转变，内心对于刘大姐，只有佩服二字。 “是啊，刘大娘太能干了，去年没少赚钱吧。”柳氏笑道。 “可不是嘛。”张氏一阵风的，掀帘入屋。“刘大姐，你若赚了钱，可得帮衬帮衬村里的姐妹。” “也就赚点儿小钱。”刘春凤谦虚笑过， 李氏又道： “张妹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刘大姐怎么没有帮衬，之前那什么菌子、虫子草药的，不也让你们都赚到钱了。” 虽然她没抓过虫子，没挖过草药，但她家孙女和孙子可赚了不少。 柳氏赞成，她也卖了不少草药。 张氏公婆家底不错，他们家条件自然也不差，她是什么都没卖过。 可就是看着别人赚钱，她眼馋。 “刘大姐，还有别的赚钱的法子吗？” “你家不是养了几只鸡吗？鸡蛋一文钱一个，我收。”刘春凤顺着话道。 因去年年底的一趟县行，又因自家采买的小驹，她的生意之路发生了变化。 “收鸡蛋？你家自己的鸡蛋还不够卖吗？”张氏往前，可从没卖过鸡蛋。 第73章 新的主意 “什么，你要收鸡蛋？”李氏啧啧，以往的日子，她还总喜欢和刘大姐攀来比去。 后来姜家生了变故，她多了同情，而现在，她是怎么比，也比不上了。 “我家目前攒了三十个鸡蛋，留十个，剩余你全拿去。”李氏想着，赚二十文，倒是可以换一斤多的猪肉吃。 她家小仓，就喜欢吃肉。 李氏这里，刘春凤第一家收到了鸡蛋。 张氏的鸡蛋，都要留着给小儿吃，柳氏家，也收了有二十多个。 就这样，刘春凤想要收鸡蛋的事情，算是在村里传开了。 就连村口处的老大娘，也不用亲自摆摊了。 不过刘春凤说了，都是暂时，今年的春日里，她就等着自家的鸡和兔子抱窝，猪羊有孕。 今日半上午，刘春凤提着满满一大篮子鸡蛋回了家。 看到孙女们诧异的眼神，刘春凤笑着解释， “奶奶打算去县城卖鸡蛋。” 这不，过了年就是十五，想来这鸡蛋应该好卖。 姜玥……奶奶是一刻也闲不住。 她还想趁着年初，让奶奶好生歇息的。 “奶奶，镇上十五有庙会，那天还是别去县城了。”姜四妮请求道。 村长爷爷家的孙女儿每年十五，都去看花灯，她也想去。 刘春凤这都计划好的事情，自然是不同意的，“让大姐陪着你。” 她准备收满几百个鸡蛋，少说一趟也有二三百个铜板可赚。 “我要和奶奶一起去卖鸡蛋。”姜大妮当然也想去逛庙会，但她更想陪着奶奶。 “我也和奶奶一起去卖鸡蛋。”姜二妮附和。 “那好，三妮陪着妹妹们去镇上逛庙会。”也就卖个鸡蛋，用不到太多人，刘春凤这次，也不打算带其他孙女儿。 姜三妮还未说话，先是被姜四妮搂住了胳膊， “三姐姐最好了。” 姜三妮笑着颔首，脸色微不可见，有些难过。 二姐和她同日所生，每次都帮着奶奶一起做生意，她却只会和妹妹一起挖野菜，喂牲畜。 “三姐姐厨艺很好，庙会的时候，咱也去赚钱。” 姜玥一句，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尤其是被点名的姜三妮。 无一例外，他们想到了程家的铺面。 姜玥说的理所当然，姜三妮忙摇了摇头， “我就只会做一些家常便饭。” 不止姜三妮这么想，所有人都这么想。 “咱们就做家常清汤面，外加荷包蛋，三姐姐做的面，一定会很受欢迎。”姜玥似乎比三姐还要自信。 她和姐姐们一样，想着自家的青砖瓦房。 姜玥这无时无刻，一颗想要赚钱的心呐。 “这能成吗？”姜三妮有些蠢蠢欲动，奶奶以及其他姐姐们，视线仍旧停留在姜玥身上。 尤其是刘春凤，原本只当姜玥除夕夜晚是在笑说，没想到她当了真。 “咱们多买些肥猪肉，熬成油，面条一定会很好吃的。”姜玥突然间有些饿了。 “就小六主意多，卖不卖的，咱们家今日这面条，就让小六吃个够。”刘春凤认为，是姜玥想吃鸡蛋面了。 她说着话，已经拿着钱袋，去了村口。 奶奶走后，姜大妮和姜二妮结伴去了牧场，去喂养她们的牲畜。 三姐随着姜玥一起，入了厨房，和起了面。 “三姐，多和点儿面，我想做点儿干面条。”姜玥想让三姐庙会售面，自然想让她更方便一点儿。 “什么是干面条？”姜四妮凑了上来，好奇不已，身后的姜五妮脑中想到了一幅，面条无汤的画面。 “就是挂面，四姐一起帮忙。”姜玥解释一句，三个姐姐仍未听懂，反正她说什么，照着做就对了。 三姐和四姐和了满满一盆面，在姜玥的指引下，加了盐后，反复揉搓。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地方，这白面若放在之前，不说不舍，根本就拿不出来。 面和好后，三姐姐开始做起了今天中午的手擀面。 姜玥和四姐五姐，寻了长棍，一通清洗。 “你们在做什么？”刘春凤刚拎着肥猪肉回家，就看到如此一幕，莫名过后免不了询问。 “奶奶，小六要做干面条。”姜四妮已经将清洗好的木棍放在了一边。 “小六又想出了什么主意？”刘春凤好奇不解。 “就是干面条，咱们若想做面条的生意，可直接拿着下锅。”姜玥解释一遍，刘春凤有些懂了。 “等吃完饭，奶奶和你们一起做。”她家小六，怎么什么点子都想的出来。 就是，这样能好吃吗？ “好。”毕竟四姐五姐年纪尚小，手上无力，有奶奶帮忙，姜玥这挂面也就轻松多了。 若问她如何会做？现世幼年，和当时的奶奶一起做过。 “奶奶，您歇着，我和三姐姐一起做饭。” 姜玥一句，和奶奶一起跑去灶房，小案板放到餐桌上，将家里的小葱切成了碎段。 刘春凤想着切肉，姜三妮已经先她一步，动手切起了肥肉。 看到三姐又像上一次那般，准备锅内榨油，姜玥阻止道： “三姐，咱这次换个做法。” “怎么做？”四人异口同声。 姜玥：“三姐，你将肥肉全都切了。” 姜三妮看了眼奶奶，见她颔首，遂全都切了。 刚一切好，姜玥便将所有的肥肉块全部倒入锅中，添水之后，又放了两个葱姜段。 而后开始添火，煮开后，让三姐撇沫，捞出洗净控干水分。然后才开始重新加水小火熬煮……大约一刻多钟，油渣变黄变干。 刘春凤认真看着姜玥熬油的全过程，直至将猪油全部熬成了金黄色…… 若说之前，有人告诉她，五岁的孩子会做饭，她是断然不会信的。 今日，她家小六仅靠观察模仿，就学会了创新。 三个姐姐闻着猪油香味，腹中空鸣。 随着姜玥一句， “奶奶，可以煮面了，再荷包七个鸡蛋。” 她们眼底，皆闪烁着亮光。 刘春凤笑着应声，姜三妮也将熬好的猪油舀出一些倒入汤盆，随之加上葱花等物，淋入热面汤搅匀，倒入奶奶煮好的面条…… 随着面条的做好，家里两个大姐姐闻着味回来了。 回家一幕，一碗碗加了荷包蛋的清汤面上了桌。 第74章 做面条 姜大妮和姜二妮一回来，就被那加了荷包蛋的细面条给吸引住。 “回来了，洗洗手，快些吃饭了。”刘春凤一句话，所有孙女们洗手过后，齐齐坐到了桌前。 今日的午饭比平时看起来，更有食欲。 姐姐们面条下肚，顺滑爽口。 奶奶和姑娘们一个个吃的唇齿留香，是比之前的杂面条好吃多了。 姜玥觉得，和外面卖的阳春面相比，自家的也不差。 往后再添点儿虾皮，紫菜，青菜等，应该会更好吃。 “好吃，真好吃。”姜二妮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姜大妮也道：“三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众人皆颔首称赞，除了面条好吃，今日这荷包蛋，也甚合她们口味。 姜三妮不自觉看了眼奶奶和姜玥，见二人跟着颔首，自信心再次提升。 ……中午的面条过后，姐姐们又发现了姜玥的新想法， 没错，是上午说过的挂面条。 行不行的通，得做了才知道。 “这要怎么做呢？”姜三妮询问。 “说简单也简单。”姜玥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直接动手。 根据她的现世记忆，挂面做法，可追溯到唐朝，曾一度成为宴席美食，备受高贵喜爱。 当然，经常吃也会腻。 刘春凤和众孙女们不解，姜玥手洗干净，小手已经放在了醒好的面团。 姜大妮想着牧场，倒是没时间一起帮忙。 她要去给兔子隔些小窝，准备给以后的小兔子用。 走时只道了声，“小六，大姐倒要看看，你能将这面条做成什么样。”便离开了。 姜二妮也没停留，和大姐姐一起离开。 牧场这几日，林果和程予初自年后，便在此看守。 这么一直住着，他们有些拘束，但是，林果家的房子需要重建，而重建，需要银子。 暂住之余，也就一直帮着忙碌牧场，以此来感激姜家的收留之情。 等姐妹两个到了牧场， 姜大妮本想着剁些草料，发现林果已经在做， 且此刻，她家的新建的草棚早已堆积不少，不免上前一起劳作。 姜二妮对着牲畜检查一圈，最后走向茅屋，隔窗望去， 便看到程予初一人，坐在茅草屋内，一个人看书的刻苦画面。 见他时而蹙眉，时而舒展，莫名间有些可惜。 程予初发现了她，出了茅屋。 “二妮，大过年的，你们不用时时过来，这儿有我和林果看着，也没什么事。” “我不来，你能干活？”姜二妮盯着程予初那伤痕累累的双手， “怕是刚刚被林大哥嫌弃碍眼，给赶来读书了。” “我能。”程予初话说的有些心虚，因为，姜二妮说的都是事实。 近月里，他早已抛开以往，很认真的学做农活。 “程予初。”姜二妮突然间很认真的看着程予初。 程予初脸色白了一白，对视之后，还以为对方想要赶自己离开，遂忙又低垂下头。 却听到了一句， “看你读书这么刻苦，为何不继续科举？” “读书要钱。” 听到回复，姜二妮看到了他那落寞中，隐藏的悲切。 “你抄书赚的钱也不少，可以一边赚钱，一边读书，说不定你可以一举成名。” 姜二妮也知道，读书，确实费钱。 然而，并没有听到对方任何回复。 ……姜家院子，姜玥第一次做挂面条，要做的并不多。 此刻，她已经和奶奶一起，面条开大条、搓小条。 刘春凤也任由姜玥摆弄……直到看着她开始将面条缠绕上杆…… …… 她虽有些怀疑能不能做好，但横竖面没浪费，不成的，自家吃。 “这是……抻条？”刘春凤越做越明白，姜四妮和姜五妮也在旁，时不时帮点儿小忙。 直到细长面条开始垂挂干燥、 过程，是有点儿长……初次制作，也没有想象中的简单，但也不复杂。 “干面条原来要这么做的。”姜三妮恍然，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确定， “做这个，真的好卖吗？” 姜玥：“好不好卖的，等做好尝尝就知道了。” “若是咱们的挂面条做好，还可以单独拿出来卖。”姜三妮发现了另一生意。 刘春凤：“可以试试。” “奶奶，再去县城卖鸡蛋时，可以捎带着卖。”姜四妮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成果。 姜玥觉得，想买，还是要先包装。 不过，她们眼下需先看到成品。 做完这些，一下午也快过去。 等姜大妮和姜二妮回来，看到的就是面条如瀑……不错，真不错啊，这办法，也就小六想的出来。 翌日黎明，一大早的，姜玥看到奶奶起床，也翻身起床，查看自己的挂面条。 刘春凤摸了摸干透的面条，裁成了等份，一起放到了框内。 今日早饭，姜家人头一次尝到了挂面条的味道。 “三妮啊，十五那日，奶奶也去镇上。”刘春吃过面条后，改变了之前想法。 不过，想到今日已然初十，她明日还是要和姜大妮姜二妮一起，县城倒卖鸡蛋，主要也想寻些固定买主。 翌日，刘春凤临走之前，姜玥也道明了，要和程大哥，三姐一起先去打扫铺面之事， 刘春凤自是没有反对，只让小四和小五好生待在家，喂养家禽牲畜。 她家三孙儿性子沉稳，又有程予初相随，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当然，她并不知道程予初在清禾镇的不良处境。 同样的一天， 驴车上，林果在前驾车，姜玥和三姐，还有程予初共坐车内，一同去往了，庙会之处。 林果有了上次被追一事，车驾的小心翼翼。 他不止一次的询问程予初： “你确定要去吗？” 每每，听到的回复总是， “确定。”程予初捏着手里的院门钥匙，虽然家门已经换锁，毫无用处。 他暗暗想着，他这次，一定会小心，再小心的。 低眸扫视自己这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裤，抚了抚自己被碎发遮住的大半张脸，一颗心暂放腹中。 任谁见了，都会将他当做普通的农家子。 他想讨回自家的马，可因房子被抵，内心实在没底。 抵押房屋的债主，和那追五十两银子的债主，并非同一人。 前者房屋抵押，不再欠账，就是不肯还他家原有的东西。 他想着，那马儿若是成功牵出，爹爹欠下的五十两银子，也就还了。 入了清禾镇，他们一路往东，很快便到了东街尽头。 此处，街道通透，很是宽敞， 抬眸往东望去，白云寺屹立在不远高山，使得香客时而走动。 第75章 两个熟人 程予初带头，将一行人引领到了铺面之处， 这儿姜玥熟悉，当初就是在此处碰上了元氏。 发现铺面上锁，程予初苦于没有钥匙， 林果路边寻了个石头，直接砸开了铺门。 入内，一个不大的灶间，和一个小间。 姜玥细细打量，内里炉灶俱全，这才发现，这里原先就是个面馆。 认真收拾一番后，姜玥和三姐一起，杂货铺置办了些锅碗瓢盆，还有大锁。 又在镇上的木匠处定了两套桌凳，答应明日给送。 一切打扫的整齐规律后，时辰已然不早，想着明日再来，便一起回家。 程予初想要牵马的事情没能做了，不免有些小遗憾。 不过他今日是庆幸的，那追债的妇人并未发现他的踪迹。 第二天一早，姜三妮从奶奶处拿两串铜钱，带着七斤挂面，和二十个鸡蛋，仍旧是四人同往。 先是去了趟干货铺，买了些紫菜虾皮，又去了调料铺一趟，再去了草市，买了莴苣。 刚去铺面，木工的桌椅板凳就送了过来， 姜玥和三姐今日的目的，是试工。 林果纯粹就是帮忙， 程予初呢，仍旧想着他家的马儿，但就是今日运气，有些不太好。 “总算逮到你了！” 铺外冷不丁的一句不善言语，程予初一个哆嗦，换了衣服，换了发髻还会被发现？ 姜玥铺内抬眸，就看到几个手持棍棒的男人朝他们冲来。 程予初脸都白了，第一反应，当然是跑。 这若是被抓去送官，那他还出的来吗。 他这一跑，林果不能干看着，也跟着跑。 姜三妮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等姜玥追出铺面，二人早已跑没了影。 身后的男人，亦穷追不舍。 程予初边跑边回头， 然，他一个未满十四岁的文弱少年，哪里跑得过这些壮汉子，很快就被堵到了一处街角，作势就要拿人。 紧随其侧的林果这个时候冲了出来，拦在了程予初面前。 “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 见惯了太多冷漠，林果知道一个人在无人相帮的情况下，是何种滋味。 “王法？哼，咱们去官府评评理，看看谁有没有王法。” 那些人拉着扯着，就要将程予初拖走。 一来二去的，双方便打了起来。 林果也就幼时跟孩童们打过架，长大了还是头一次， 一对多，他没有把握， 很快，两个少年被群攻的画面，街头显现。 寻到时机，林果虚晃一招，拉着程予初继续逃跑…… 不跑，程予初今日不得善了。 “非得将你们送去官府！”男人们追赶之际， 身前却是莫名间，横挡一人，对着追赶之人冷声一语， “站住！” 是谁在帮助他们？林果和程予初随之回眸，就见一名身着破烂的破落乞儿，威风凛凛站在路中， 此时的乞儿，手里还拎着根木棍。 两少年暗自庆幸，免了斗殴。 众家丁微愣，其中一人讽笑一声， “一个乞丐，也来多管闲事，滚开，不然连你一块打！” 他话音刚落，追着前方顿步的两个少年就要擒拿。 但是，乞丐少年棍棒高昂，朝着他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那家丁想要闪躲，却是反应不及，只抱住了脑袋，“别打我…” 头顶的棍棒戛然而止，乞丐少年可不想闹出人命。 众男人吓的不轻，眼看少年眼神冰冷朝他们扫视，一窝蜂反向逃离…… 不等程予初和林果松口气，镇上官吏引领着一帮随从，在一个妇人的引领下前来围堵。 “大人，就是他，欠了我五十两银子，答应半年前就还的，可他至今不还。”边说，还边挥了挥手中借条，是程父生前亲笔所写。 姜玥被三姐姐牵着，刚一跑近就见熟人，且一见见俩。 “她说的对不对？”唐吏严肃质问。 程予初微垂着头，双手有些无处安放。 一心俩字，完了，还不出钱，要坐牢的~~ 林果：“是他爹借的。” 唐吏看向妇人，见妇人颔首，心底狠狠鄙视程父一把。 “你爹呢？” “去世了。”程予初简单的三个字，唐吏面色微变，打消刚刚的看法。 虽有些同情程予初，但是，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就是！”妇人愈发趾高气昂了些。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呢，当然不能打了水漂。 “唐大人。”姜玥小跑着到了唐吏身前， “宽限些时日吧，程大哥已经在努力赚钱，相信很快就会将钱还上的。” 姜三妮这才知道，程予初还有外债。 “你个小娃娃，不去找你爹娘，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因姜玥此言，妇人脸色不善，林果和程予初已经拦在了姜玥身前。 “唐大人，你看我这事情……” 唐吏未曾接话，而是好奇看着姜玥， “小六，是你？” 妇人还没高兴太早，好心情瞬间没了。这怎么还认识呢？ 她脸色怒到发红，偏偏唐大人在此，她得收敛。 疑惑的不止妇人，还有程予初和林果、和那个乞丐少年，他们悬着的心稍稍缓和。 “钱氏，你一个生意人，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唐吏有心偏袒姜玥。 “那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妇人嘟囔一句，唐吏视线落在了程予初身上。 “你说，该怎么解决。” “大人，给我……半年时间。” “半年，再给半年时间！”唐吏看在姜玥的面儿上，发了话。 “半年？！”妇人一万个不同意。 唐吏：“就这么说定了！” “这……就半年。半年之后还请唐大人为我做主。” 妇人沉着脸，不敢再言，谁不知道，这个唐大人，说一不二。 不过今日程予初肯变态，也是好的。与其将人送入官府，没个盼头，还不如给他些时间。 她拿着借条就此走了。 林果想的是，半年五十两银子，程予初能做到吗？ “多谢大人施以援手。”程予初如释重负，恭敬对唐吏抱拳一礼，想着自己终于有了缓和时间。 唐吏随意颔首，只看向姜玥， “小六，你一个小孩子，竟然学会了路见不平。” 姜玥对唐吏道了声谢，她也没想到，唐大人出口，这般顺利就解了程大哥的燃眉之急，今日也算因祸得福。 “和你姐姐快些回家吧。”唐吏公务在身，离开了，今日这等事情，他最不想管。 “怎么是你们？”乞丐少年这才问向姜三妮和姜玥，自是收来了一波不解视线。 “我们家的毛驴，就是在他那买的。”姜三妮一句话，打消了众人疑虑。 一个乞丐，哪儿来毛驴，林果和程予初皆是诧异。 乞丐少年并未多说，转身便要离去， 程予初站到了他的面前， “刚才谢谢你。” “我也没帮上什么，主要还是那小童帮的你。”少年刚刚还冷着的一张脸，变得和缓，笑起来，还自带酒窝。 寻常看不惯的时候，他都会帮上一帮。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时常被追的头破血流。 程予初当然也感谢姜玥，同时惊于她的人际关系。 “怎么没帮上，若不是你，程予初今日免不了毒打。来我们的铺面，吃碗面吧。”林果说完，程予初也跟着颔首。 乞丐少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一身脏污，终是吐出一字， “好。” 三人前后交换名字，得知少年名叫沐衡，生于边关，幼时逃荒路上和爹娘走散，自此过上了流浪的生活。 铺子内，姜三妮动作麻利的煮了面条， 每人盛了一碗后，加了莴苣，最先一碗放到了沐衡面前， “吃吧。” “谢谢。”许是饿的久了，沐衡很快一碗面便下了肚。 “味道怎么样？”姜三妮急需得到旁人肯定，她觉得，自家人的夸赞多少带点儿水分。 “好吃。”饿了许久的沐衡，虽吃什么也是人间美味，但仅吃一次便记住了这面条的味道。 姜三妮听到回复，又接连给他端来了两碗。 沐衡双手有些僵硬。 姜三妮：“吃吧。” 沐衡含泪吃碗，长这么大，从来没吃的这样饱。 林果和程予初，这边连一碗面都没吃完。 姜玥亦是，她就坐在沐衡对侧桌上，眼睁睁看他吃完，不禁暗想，三姐姐这面煮的有些少了。 “你上次不是赚到钱了？” 足足三两银子呢，他怎么还这么穷？ 沐衡：“都过了这么久，早就花完了。” 实则，冬日里都给同伴看病了。但也不可避免的，死了两个。 沐衡走后，姜玥和三姐方才开始他们的生意，想着先试一天。 第76章 初次试营 “这面用什么做的，这么好吃？”林果觉得，跟他以往吃的面都不一样，不免夸赞一句。 “比上次的面还要好吃，看来，今后的生意一定不错。”程予初也真心这么觉得。 姜三妮一手指着炉灶旁的全部食材， “都在这儿了。” “这是什么？”林果指着一个白色的凝固物。 “猪油，小六做的。”姜三妮想着生意，刚准备下锅再煮，就听姜玥道： “三姐，咱们去那寺庙周围捡些柴火。”今日头一天，她倒是将柴火的事情给忘了。 “两位大哥，你们先去我师父那儿去看看。” 她凝望天色，大约巳时末上下，早饭是过了，距离午饭，还得一个时辰。 林果：“一点儿淤青，不用看郎中的。捡柴的事情我们去做。” 他拿出了姜玥送他的红花油，伸手递给了程予初。 “我这儿还有点儿红花油。” 程予初没想到林果随身携带，接过之后，面上的神色轻松了不少。 “小六，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半年时间，他定要加倍赚钱。 姜玥：“程大哥不用客气，你不也帮了我大忙吗。” 说到帮忙，程予初是要帮忙，跟着林果一道捡柴。 二人走后， 姜玥看向了仅有的两套桌凳，又看向了铺门前还算空档的位置， “三姐，咱们将桌子搬出去。” “好。”姜三妮明白了姜玥的意思，前后将四方餐桌搬到了铺外， 姜玥也一一将凳子搬出了铺外。 “小娃娃，这铺子你们新租的？”这时，对面街道，坚果铺的妇人上前询问。 她昨日就已经留意到了姜玥他们，今日见其清闲，过来打打招呼。 “婶婶，我们先试几日。”姜玥期盼着，以后的好生意。 “试？这一旦租了，可就是一年呢。”那婶子边说，边摇了摇头。 头一日，姜玥也不做太多解释，只抬眸望了一眼妇人的铺面。 “那是您自己的铺子吗？” “是我自己的铺子。” “您知道这儿的租金多少吗？” “这位置说偏，倒也过年过节的，热闹的很，也算可以。寻常你们这租金，一个月二两银子。” 姜玥听着，倒是不贵。 姜三妮：“不到一头小毛驴的价钱？” 正说着话，林果和程予初各自抱着捆柴折返。 妇人来了生意，便也忙去。 姜玥看到二人，忙招呼三姐， “三姐，煮面了。” “好。”姜三妮清脆应声，林果帮着烧火。 煮面之前，姜三妮突然间想起还要加荷包蛋，遂先是荷包了十个鸡蛋。 煮好之后，冲入加了青菜等的汤汁，放上提前准备好的荷包蛋。 “林大哥，程大哥，吃面了。”姜三妮将两碗面条端出了铺子，放到了四方餐桌。 随即，两个少年继续着他们没吃饱的面。 “两位大哥，吃完了锅里还有，慢点儿吃。”姜玥期盼生意开张的同时， 心里盘算着，挂个幌子，让食客更好的记住他们。 因桌子外摆，时不时引来行人观望一眼， 观望之余，来了询问之人， “这儿不是关门了吗？”询问者，是一个年轻男人。 铺门口的姜玥听到之后，忙回道： “叔叔，我们是姜记小面，今日头一天做生意。” “姜记小面？没听说过。” 姜玥见到着男人犹豫不决，端出了带着汤汁的小半碗面条， “叔叔，您尝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林果咬了口荷包蛋，又吸溜几口面条。 程予初也吃的津津有味。 男人执起筷子尝了一口， “嗯，你家面条不错，味道独特。多少钱一碗？” 姜玥对照镇上阳春面的价格：“四文钱一碗。” “四文？”该男人认为，这价位还算可以，看在那荷包蛋的份上， “给我来一碗。” 他边说，边递给了姜玥四个铜板，而后坐到了空余桌前，还不免同情姜玥，孩子不易，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了。 “就来了。”姜玥回应，三姐已经开始将面条端到了男人身前的餐桌上。 第一幢生意上门，姜三妮唇角溢笑。 不一会儿，行人多了起来， 随着第一个食客到来，时不时的，也会有人前来驻足， 食客当中，除了一些下山的香客，还有不少附近百姓。 姜玥无一例外，均让他们品尝味道。 尝过之后，或留或走。 林果和程予初吃完饭，便充当了小厮，帮着一起收拾桌凳，清扫地面。 至未时上下，他们零零散散，正好卖了二十五碗面。 此刻，所有的挂面条已全部售完。 姜三妮数着手中铜板， “小六，咱们今日赚了多少呢？” 姜玥想着成本， “咱们量足，一斤面大约煮五碗面。” “除去咱们自己吃的，今日面粉若按二十五文成本，再加上鸡蛋二十五文，成本一共五十文。” “虾皮什么的，今日先不算，咱们至少赚了有五十文。” 其实，真正赚的，要比这多，鸡蛋成本可没有一文。还有面粉做挂面，分量适当多些。 姜玥说了一番，程予初听得双眸发直， “小六，你学过九章算术？” “我经常和奶奶姐姐们一起做生意，跟着也会算了。”姜玥含糊其辞。 程予初暗暗称赞，小六乃栋梁之材。若是好生培养，将来读者定差不了。 姜三妮和林果则一脸懵， 不过，姜三妮抓住了重点，“今日有五十文可赚？” “回家后咱们多做些挂面，明日还来。” 是以，姜玥等人又去了粮油铺子，将所有的钱全部换成了面粉。 回家的车上，姜玥想着以后的面条生意，又跟程予初说起了租金之事。 大概意思，她回去和奶奶商议，先试几日，若是生意好，往后便要长久租用。 程予初起初还以为姜玥几人只租十五几日， “只要能赚钱，任你们用。” 他心里，仍旧记挂着他家的马儿。 租时长了，该付的租金，自然一文也不能少。这些，姜玥自是要回家和奶奶商议。 “林大哥，程大哥，以后让奶奶付你们工钱。” 第77章 姜记小面 两个少年对视，双双自嘲。 小六真将他们当成自家的长工了。 林果调侃，“正好，你程大哥很需要钱。” 程予初竟也没有反对。 这些人，跟他以往生活的圈子大有不同，也更接地气。 回家之后， 忙碌了大半日，姜三妮也不觉得累，和面这样的力气活，她一回来就开始做。 姜玥力道不足，也在旁帮着忙。 不一会儿，奶奶和大姐二姐也卖完鸡蛋，回家了。 时常腼腆的姜三妮，性子似活泼了些，主动跟奶奶姐姐们，说起了今日的生意。 “奶奶，我们今日赚到钱了。” “你们今日就开始卖了，赚了多少？”刘春凤意想不到，笑着询问，她还以为，今日还在打扫铺面。 两个姐姐也很好奇，就听姜三妮笑道： “赚了一百个铜板，纯利就有一半。” “不错不错。”刘春凤笑眯着眼，一脸慈祥之态。 两个姐姐听后，忙净手跟着和面。 随后，就是姜三妮的喋喋话语， “今天多做一些，明日我要早早过去。” “那儿的早餐生意也可以做。” “这若是带上十斤面、一天纯利就有一百文可赚呢。” 姜三妮只会简单的计算，这些也够她用了。 姜玥暗暗想着，三姐，一天赚一百文可不够， 铺面的租金，也得考虑在内。 姜三妮越说越自信。 “小六还给咱家面条起了个名字，叫姜记小面。” “姜记小面？”刘春凤没想到，小六竟是连名字都想好了。 姜玥：“对，姜记小面。”做生意怎么能没有招牌，“奶奶，空闲给做个幌子。” “好。”刘春凤选了自己做衣服用剩下的灰色布料，开始动手。 第二天，姜玥特意留意，昨日买的二十五斤面粉，添上家里原本有的，被做成了三十五斤挂面。 一听说自家在镇上卖起了小面，姜四妮和姜五妮也要前往。 “奶奶，牧场那么多张嘴，就我和小五怎么喂的过来。”昨日家里就留了她俩人，可将她们给累的够呛。 刘春凤思来想去的， 正好看到林果和程予初拉着新劈的柴入了院子， “今日辛苦你们，就留在牧场。若你们愿意，往后给奶奶干活，都给你们算工钱。” 林果和程予初各自互看，相视而笑。这门活计，似乎不错。 林果还不忘笑呵呵道：“奶奶说的哪里话，不辛苦。” 是以，姜玥便和奶奶，还有五个姐姐带着所有挂面，鸡蛋一道去了铺面所在。 同去的两个少年，帮忙拉着半车昨日回去劈好的干柴，一道同行。 不过因牧场忙碌，他们送了之后，便折返回去。 姜大妮和姜二妮一来东街铺面，就双眼放光， “真没想到，咱家也有来镇上开铺面的一天。” 刚来了，两个桌子就被搬到了铺外。 炉灶刚起，就有人注目观望， 煮面之际，姜家自家人先填饱肚子。 不多时，引来了三五食客， 寻过价后，发现姜家面食独特，也会选择， “来碗面。” 姐姐们齐齐上阵， 姜二妮和姜三妮一起煮面，奶奶和大姐洗刷碗筷， 四姐和五姐收拾桌面。 姜玥呢，先做账房先生，收钱，不忙的时候，也和四姐五姐一起收拾。 生意比起昨日，要好上一些，但也时常清闲， 她们足足卖了一天，才将三十五斤挂面全部卖完。 这时，姜二妮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小六，咱们今日，共卖了多少钱？” “七百四十文。”姜玥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数。 “奶奶，姐姐们，抛去成本，才三百七十文。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做生意，当然得这么多了。” 姜玥觉得少了，自家的挂面也实在有限。 若是在旺市售卖，远比这要赚钱。 这日回家前夕，桌凳又置办了三套。 而后，姜家人一口气买了二百斤面粉，省得一趟趟买。当然，还不忘买了些盐。 刘春凤就等着自家的麦子收割，到时候面粉也不用买了。 第二日刘春凤没去， 因做面也费时费力，她还拉着张氏和李氏做了一天的面，答应付二人工钱。 两个妇人先开始感到稀奇，但真正做起来有些煎熬。 …… 直至十五这日，刘春凤和孙女们带着近日所收的五百多个鸡蛋，还有做好的一百来斤挂面，早早去了东街。 任凭他们去的不迟，但东街尽头，延伸至云山寺庙，早就来了一些摆摊的小贩来抢位置， 姜家的幌子今日挂出，行人还没看到，倒是吸引了不少因来的太早，没来得及吃饭的商贩， 姜家的小面，第一波客人先是商贩。 随着来人越来越多， 即便没有位置，这些人也端着碗，站着吃。 等到辰时上下，东街街头初的行人，才开始零星有之。 时不时的食客，也随之前来。 逐渐，纷纷扰扰， 杂耍班、踩高跷络绎不绝…… 姜家人忙的不可开交， 每每遇上同村人，都会惊讶一番，说他们姜家闷声发大财。 忙碌清闲，姜家人不用行走，就看了表演。 ……一天下来，姐姐们手都残了，就连一向爱发牢骚的四姐，今日也没有抱怨。 姜玥数钱数的手疼，碎银夹杂着铜板，零零碎碎。 月朗星稀，回家的路上， 奶奶和姐姐们抱着装有铜钱的包裹，比起之前，愈发的小心翼翼。 直至回家，她们方才询问， “小六，咱家今日赚了多少？” “二两银子。”姜玥清脆嗓音回荡。 “什么，二两银子？”刘春凤问话之余，双唇都在发颤， 这么说，纯利就有一两？ 卖鸡蛋再赚钱，也比不上今日所赚。 幸好，她没执意去县城卖鸡蛋。 十五过后，程予初的铺子，算是彻底租下， 刘春凤因姜玥所言，一次性付了他一年的租金，二十四两。 赚钱，必将有所投资，她也不再和以往那般，畏手畏脚。 年过完了，各司其职，奶奶和大姐姐继续起了县城的鸡蛋生意， 二姐三姐忙碌姜家小面，还有四姐五姐一起帮忙。 家里的牧场，已经全权交给了林果和程予初。 刘春凤答应给他们工钱，他们自当尽心。 不过这些活，他们闲暇之余，也就做了，寻常空闲还可以打猎抄书。 姜玥新的学年，开启了新的知识， 除启蒙三书以外的，四书五经。 日子长此以往，春日里，姜家的麦苗经过一冬严寒，绿油油开始生长。 家里的牲畜们，抱窝的抱窝，有孕的有孕。 种麦子剩下的田地，刘春凤趁着春日，施肥过后，又种了春谷。 今年种地，有了小驹和小毛驴的帮忙，省去了不少人力。 夏日里，鸡的数量，扩大到了三百只。 家里的猪仔，新添了五十余，羊崽子也添了四只。 其中，数兔子数量最多。 为此，刘春凤再去村长那里，买荒田扩建牧场。 随着牧场扩大，地里的麦子，变得金灿灿的。 第78章 是药不够吗? 收麦前夕，姜玥每日读书学医的时间占据了大半， 近月，姜玥中午饭食，也不再从家里带，都是二姐姐来给她送饭吃， 今日，亦是如此。 这不，刚走出书院大门，就看到二姐姐拿着不大的食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炎炎夏日，午时的日头高挂头顶，二姐满头大汗，小脸也晒得红扑扑的。 “二姐，今日带了什么好吃的？” “打开看看。” 姜玥闻着饭食香味，打开食盒，露出了一盘炒青菜，几块炖排骨，还有一碗白米饭。 “二姐以后不用再来给我送饭，我自己去吃。”二姐每日的生意已经够忙了，姜玥不想因为自己，让二姐忙上加忙。 “这可不比你师父那儿，咱们的铺面远着呢。小六这么小，走丢了咋办。这是你三姐上午得闲的时候做的，你天天吃同一种面，也想换换口味。” 姜二妮道完，话不多言迅速离去， 铺内正是忙碌时刻，虽说食材都是现成的，可不要煮面吗，三妹一人忙不过来。 姜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快快长大。若非自己年纪太小，姐姐也不会不放心。 她拿着食盒入了堂室，刚一落座，就收到了两个小伙伴那无比羡慕的目光。 她打开食盒，将食物一一放到了桌上，开始扒拉起了碗中的白米饭。 “小六现在，都不跟我们一起上下学了。”啃着白馒头，吃着红烧肉的赵小仓有些沮丧，他很喜欢和小六一起乘车。 林小勇啃着娘亲做的肉饺子，也是沮丧， “真想有个和小六一样的姐姐，每天也给我送饭吃。”偏偏，那姜二妮又不喜欢自己。 天天中午都是凉食，他得吃到什么时候。 赵小仓倒是有个姐姐，“改日，让我姐姐也来镇上卖面食，每日给我送饭吃。” 林小勇听赵小仓这么说，脑中回想一圈：“我让我嫂子给我送饭吃。” 两个小童边说话，边唉声叹气。 直到姜玥将自己的排骨一人分了一块，才让他们的脸上展露笑颜。 随即，她的碗中，也多了肉饺子和红烧肉。 姜玥吃完饭，去了师父的药铺。 近半年以来，师父整日忙碌他的县城药铺，每日镇上铺面只停留一个时辰，等她去的时候，师父已经出现在了县城铺面。 她便有活帮着干点儿，最多的就是帮忙切药，捣药。 没活就在后院屋内的小床上休息一会儿，好过待在书院。 书院其实是设有住宿的，不用日日回家。 只不过奶奶不许她住，同村两个同伴的家人，也因孩子太小，且一个月要付一百铜钱，所以没让住宿。 ……今日过后， 眼下收麦季节，二姐三姐因卖小面，无暇顾及， 奶奶和大姐四姐五姐拿着镰刀，一起迎接丰收喜悦。 收割的麦子被四姐和五姐放成一捆一捆，被家里的两个长工捆住之后，搬到车上运到了场间， 摊在之后便于晾晒。 近日姜玥休沐，她直接去了田间，跟着捡拾遗落的麦穗。 “小六，田间的活奶奶和姐姐们就干了。” 刘春凤实在心疼姜玥，除了学习，她还总惦记着自家的小面生意，还有田间的麦穗。 “奶奶，我不累。”姜玥伸手为奶奶擦了擦汗水，“奶奶，咱家再买些玉米种子，等麦子收完，翻田施肥过后就直接种上。” “这个，奶奶上次去杏花村的时候，已经跟吴地主打过招呼。” 忙碌过后，田间的麦穗终于收完。 小驹被套上石碾，开始缓步碾压， 姐姐们坐在场间顶头处的杨树荫下乘凉，和奶奶交替，引领小驹碾压麦穗…… 麦穗脱粒，晾晒过后，麦粒过称， 二百斤的种子，十亩田地，统共收获了两千四百多斤的粮食。 先是半麻袋麦子磨成了面粉，刘春凤自制酵母，蒸了两大锅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 大馒头口口吃着，很有嚼劲。 姜玥感受着现世没有的满足感，奶奶和姐姐们脸上的笑容也破碎开来…… 她们最初的愿望，终于实现。 自此，姜家的饭桌上，日日都有大白馒头，再也不用啃那发硬发涩的杂粮窝头。 刘春凤留下自己吃的，和明年的种子，其余间接换成了钱。 她感受着丰收的喜悦，已经在着手，施肥之事。 小六说，想多种些玉米喂猪，喂羊等，她其实是有些不舍的。 不过想想，吃的好了，才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牧场内的农家肥全部入地，整个过程说起来轻松，做起来累。 为此，刘春凤给林果和程予初加了工钱。 上等粮田全部种植玉米过后，家里种的谷子也开始收获…… 庄稼人就是如此，忙忙碌碌。 夏忙过后，姜玥中午的饭食，二姐姐照常送。 书院吃罢午饭，她今日去济世坊后，许二和往常一样，忙前忙后。 运气好，她今日一来就碰上了师父， “小六来了。” 沈青正在盘算近日账目，抬眸看到姜玥前来，收了账本。 “师父在忙？” “刚忙完。”说着话，就听到沈青一声叹息。 姜玥：“师父怎么了？”在她的印象中，除了那曾经威胁过师父的唐吏，他们药铺还未曾遇到过什么问题。 “咱们清禾镇近日新开了家武馆……唉！” 武馆？姜玥猜测：“是药不够吗？” 沈青无奈颔首， “小六，待你休沐，咱们师徒两个一起去山林采挖草药。” “好。”姜玥记得，她刚拜师的时候，师父就这么说过，只是一直忙忙碌碌，没能抽出空闲。 “师父，咱们药铺只靠一些固定的零星收购，类别总是拼拼凑凑。或许，您可以考虑，咱们自己种片药田，届时，想要什么药，咱们不用再山林去寻。” 姜玥知道，这个时代，药材主要还是由山民采集，小药商收集，再由大药商流通。 “不如，您买个庄园，置办药田？” “想法不错。”沈青脑中灵光闪烁， “改日师父去唐吏那里问问，有没有要卖的庄园。” 道完，他轻啜一口茶饮， “如今你读书已有一年，想必字也识得不少。今日师父教你进一步判断病情。” “爹，早就听闻你收了一个小徒弟，但也不至于这么小？”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入内，看着姜玥这小小身板，面带不悦。 尤其是看到他爹看姜玥的眼色，是看他没有的温切，那是百般不顺眼。 来人正是沈青之子，沈方泽。 “你不是在县城读书吗？”沈青蹙眉，语气有些不善。 “整日读书，孩儿脑子都有些混沌，这才想着，来看看爹。” 第79章 武馆出诊 “不好好读书，就知道偷奸耍滑。”沈青一本医书砸了过去，被沈方泽随意丢了，这一幕，让他恼意顿生。 他承认，自己不太会管教儿子，这些年，对他太过纵容了些。 自己孤身养儿子，实在不易，如今他绞尽脑汁，也没让儿子成才，他能怎么办。 近年来，姜玥第一次碰上师父之子，不免多看几眼，却被沈方泽冷嗤对待。 沈青暗瞪儿子一眼，不想搭理。 “…小六，咱们继续学习，判断病情。这一点儿你若吃透，也就渐渐学会了，看诊开方。” “这谁不知道。”沈方泽不屑一句，不免，被沈青用医书直接敲在了脑袋。 “你倒是说说看，如何初步判断病情？”沈青厉言。 “从一个人的脸色表情，言行举止得以看出。”沈方泽在姜玥面前，还是很有优势的。 “你如此作态，却不知道，自己连个五岁娃娃都比不上。”沈青对儿子的回答，很不满意。 就连一旁的许二，也这么认为。沈郎中的儿子，不学无术，医理还没他懂的多。 “我怎么比不上了？”沈方泽不服，似是被其父戳到了自尊。 “那你说！”他看向姜玥。 姜玥：“通过望诊、闻诊，问诊，切诊。” 听到回复，沈青颔首， 沈方泽仍旧不屑，拿过刚刚被丢过来的医书，指着其封面询问姜玥， “认得吗？” 姜玥：“温病条辨。”她现在，可不用再看字猜字。 “竟然还识字。”沈方泽肚里没墨，眼看难不住姜玥，有些垂头丧气。 他满腹怨言，“爹，以后别傻到，将咱家的药铺也传给你的徒弟。” “你个混账！”沈青忍不住一声厉喝，沈方泽躲远了些，为此，再看姜玥的视线，愈发不善。 说白了，自家的爹爹对别人好，这放在他身上，就百般不是滋味。 姜玥一听，不能因为自己原故，影响到师父父子关系。 “我跟着师父学医，是为救死扶伤，体现个人价值，并非你想的那样。你读书之余，若跟着师父好生学医，等将来接手药铺，定也能应对自如。” “你质疑我的能力？”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等着瞧，我一定会超过你的！”沈方泽赌气一句， “哼，一个小娃娃，不在话下。”沈方泽临走之前，拿走了沈青刚才丢他的医书。 他不想自家的药铺，将来落入他人之手。 沈青满意抚了抚须，没想到啊，他百般说教，自己这儿子，就是不肯学医， 今日竟是被姜玥几句话给说的，斗志昂扬。 “小六啊，咱们接着学，读书空闲的时候，一定要来师父的药铺。” “神，指病人的精神状态，可通过辨别精气的盛衰，判断病情轻重……” 就在这时， “郎中救命啊……” 急呼声响，沈青预感不妙、 就见一个少年急匆匆入了药铺， “我小师妹贪玩，不幸伤了手腕，手快断了，您赶紧过去给她接上吧。” “什么？手快断了？接上？”沈青听罢，惊了一惊。 伙计许二不禁蹙眉，叹息一声，许郎中总是将镇上的药带去县城，他也没有办法。 “我说你这人，莫不是来寻事的？手断了，哪里还能接上。” 姜玥见面前男人一身干练短打，又从他口中听到了小师妹三个字， 莫非，就是师父说的那家武馆？“师父，还是赶紧过去看看。” “这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这么多话。” 此刻，男人自是听不得啰嗦，他又不是郎中，哪里说的清楚，因心中过急，拖着沈青就跑向了铺外。 “沈郎中，您再不去，我小师妹的手就要保不住了。” 沈青…岂有此理！ 铺内的沈二一言难尽，他们沈郎中上次被粗鲁待遇，还是那个唐吏。 “师父……”姜玥不及反应，抱着师父的药箱装了纱布和伤药后，紧随其后。 出门一看，师父那被迫的身影随着粗鲁的男人，已越跑越远。 她跑的很快，急步追赶，想要看看情况，主要为给师父送药箱。 她发挥了前世的爆发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武馆内，沈青刚一进去，就被拉进入一间屋子， 屋内，几个师兄弟们急的团团转。 沈青入内，受伤者不过一个五岁女童，哭喊呻吟声连绵不断。 “痛，师兄，我疼……爹爹怎么还不回来……我要爹爹……” 沈青看认真一眼小姑娘手腕，红肿发青，目测，内里错位。 她破皮的地方滴滴渗血，跟以往白皙的手臂形成截然反差。 沈青上前，虽然对刚刚那人粗鲁的方式，感到不悦，但他是郎中，尤其是面对几岁女童， 还是尽可能用自己认为，最温柔的声音，缓声道： “小姑娘莫怕，让我看看。” 他的手刚试探性触碰到那女童手腕，就听到一声惨叫， “不，我要爹爹！” 小姑娘眼神中，多了抗拒。此等痛感，她忍受不住，近乎痛晕过去。 沈青无措，其余的师兄弟们亦是无措， 师父的女儿，娇惯蛮横，最是听不得劝。 “悠悠，郎中伯伯是来为你看诊的，听话，乖。”刚刚将沈青带来的大师兄开始温声哄， 这一哄，小姑娘便开始嚎啕大哭，反正说什么，就是不让沈青动手。 沈青有些棘手，身侧的大师兄实在急切， “还请郎中快些救救我小师妹。” “谁能帮帮忙，按住她的小臂。”总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沈青需要人帮着打下手，否则，这小姑娘若是乱动，情况只会更糟。 “不，别碰我的手，一碰就断了。”小姑娘一声哭喊，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 沈青愈发无措。 脚步声响，姜玥气喘而至，跑到了师父身侧， 她的到来，自是引来了一众视线。 尤其是那个受了伤的小姑娘， “痛……”小姑娘愈发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姜玥的视线，紧随落在了小姑娘那肿胀的手腕上。 刚刚那人口中的小师妹，竟然和她差不多大。 沈青没想到姜玥会寻到这里，且专门为送他的药箱， 来的甚好，倒是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只是，这小姑娘有些不配合。 “让我这小徒弟帮帮你，怎么样？” 第80章 名师出高徒 “沈郎中，你让一个孩子帮忙，这怎么成？”大师兄第一个不同意。 小姑娘含泪凝望姜玥，小脑袋亦左右摇摆。 姜玥一看那小姑娘手腕，就知道她是不慎被扭伤了。 “小妹妹，不医治，就会一直痛。医治过后，很快就不痛了。” “痛过之后，就不痛了。”小姑娘哭泣之余，重复着姜玥的话，还不忘认真打量姜玥一眼。 她抗议，她不是小妹妹。 “那我们开始了？”姜玥试探性一句话，小手触在了小姑娘小臂， 怎料刚一触碰，就听到小姑娘嚎啕一声，“痛！” 完全就是吓得。 “哎呀你这小童，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大师兄脑袋都浸出了汗，显然也是因姜玥年纪太小，下手没个轻重，给吓到了。 “沈郎中，您别只看着啊。” 沈青急言，生怕姜玥再雪上加霜：“小六，你只需按着别动，千万别乱动。” 面对沈青，小姑娘浑身哆嗦。 以至于，沈青只要一靠近她的手腕，她就哭喊， 这会儿，正可怜兮兮，看着姜玥那停留在自己小臂的手， 却不想，人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传来微微触感， 姜玥上手，简单推动， 紧随，就是小姑娘那尖锐的痛呼声， 这一声哭嚎，对比先前，也毫不逊色。 沈青霎时面如纸白……“小六，住手，不能乱来！” “小童，你快些出去！”大师兄被小师妹的嘶吼惊出了一身的汗，其余的师兄弟们，也真心觉得，沈青的这个小徒弟就是来添乱的。 姜玥被小姑娘哭的头疼，起身退后，出了屋子透透气。 尖锐声过后，小姑娘哭声渐缓，“好像，没那么痛了。这个小弟弟好神奇。” 听闻此言，沈青双眸紧盯一眼那小姑娘的手腕伤处，他煞白的脸色变得松懈。 他好像，没教过小六正位……也就是说，小六单看他送的医书……世间，有如此聪慧的孩童吗？ 有，就是他的小六。 几个师兄弟们，终于长松口气。 “名师出高徒啊！” “郎中，您快些给我小师妹包扎一下。”大师兄又开始催促。 “我要那小童包扎！”小姑娘发了话， 姜玥回眸，却是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忽紧， “师父，徒儿读书要迟到了！” “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师父。”沈青已经开始动手，打开了自己药箱。 “我要那小童包扎！”小姑娘对沈青依旧抗拒，紧随看向屋门，但看到的，只有一个匆忙离去的小小身影。 “大师兄，都怪你，是你赶走了她！” 大师兄直呼冤枉，但想到自己方才的话，也怪他担心则乱。 剩下的事情，姜玥不知道，她纯粹，就是来给师父送药箱的。 她只知道，再不赶去书院，就要被先生罚站。 一路上，她和之前一样，依旧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总算在先生之前，坐到了自己位子。 “小六，你去哪儿了，跑的这样急，满头大汗的。”赵小仓边说，边为姜玥扇了扇风。 姜玥喘了口气，“随我师父出诊，耽误了些时辰。” “出诊？”林小勇想到了姜玥为他治疗蜂蜇一事。“小六看病可厉害了。” 众同窗纷纷投来了，疑惑目光。 叶尘完全不信，不屑质疑道：“书还没读好呢，又要学医？姜玥，你有那么多时间吗？” 像他，整日寒窗苦读，就为了自己能够追上姜玥。 这一次年中升考，他一定要超过姜玥。 姜玥：“我不止读书学医，我还种田挖药，我还做生意。” 道完，同窗们一阵唏嘘，只有赵小仓和林小勇知道，姜玥所言非虚。 “好，你能耐。”叶尘还能再说什么，只想着，这次升考，扳回一局。 “姜玥，下次的升学，你定然也是第一。”吴非眯眼笑着，眼睛都看不见。 姜玥……这人存心，又给他拉仇恨。 叶尘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在黑。 这时，先生来了。 “今日，咱们学习九章算术。”魏长生讲学，一直都是穿插渗透，以便于学子们，换换脑子。 学子们听后，皆来了兴趣。 “九章算术，包含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勾股等九个章节……一月之内，书本凑齐。今日，咱们先讲方田。” 又要买书？上次不是才买了书吗？贫家学子表示，钱不禁花。 姜玥认真倾听，她对于九章算术，颇感兴趣。 听后她明白了，所谓方田，主要就是她现世所学的，平面几何图形面积的计算方法等等。 先生用独特的方法，讲述的有理有据。 讲完，还不忘提醒一句， “你们读书已有一年，再几日便是年中应考，考的好的，便可升入童生班，考得不好，继续留下蒙学。” 先生走后，学子们变得哗然， 先是寻找姜玥，要从她这儿买九章算术。 同时，他们大多期待着，自己能有个好成绩，等升入童生班，距离他们考取童生，也就近了一步。 姜玥散学后，二姐姐早已等候多时。 此时的姜记小面，虽说没白日热闹，但行人也有，姜玥不着急回家，坐在空余桌前，应着晚霞看了会书。 两个姐姐抛头露面做生意，实在不易，幸亏他们镇上治安还算不错。 天黑之前，回家的路上，姜玥一路听着二姐和三姐诉说着生意之事。 姜二妮：“咱们得面食太过单一，是不是改进一些？” “现在也挺好的。”姜三妮乐于现状，她觉得，每日能和二姐姐一起，赚个几百铜钱，她已经知足。 “要改进，需要手艺。”姜玥插话，“三姐姐若是习得一身厨艺，方可将铺子开的更广。” 她暗想着，自己前世，整日里除了训练，就是实战，倒是没时间，来研究美食。 “可是，我只会做面，还是小六的主意。”姜三妮不认为，她有机会学到厨艺。 但是，心底已经有了小小目标。 ……姜玥回村的第一件事，发现院门上锁，便是和二姐三姐一起去了牧场。 此时的牧场，茅草屋内的程予初，正在认真抄书。 姜五妮坐在另一茅屋，处理着她和赵家姐弟一起，采挖的草药。 因家里的牲畜多了，管理起来也不那么容易， 所以刘春凤近日，将大孙女留在了家，只带着四孙女去县城卖鸡蛋。 因着近日里，林果和姜大妮一起，收的菌子，还有打的猎物也有不少， 遂，刘春凤和姜四妮这会儿，还在回家的路上。 这会儿，林果和姜大妮一起，正在互相配合，铡刀铡着草料。 就在这时，张氏引领着同村的几个妇人入了牧场。 第81章 就不能硬气一回 妇人们一来了，先是四下查看。 一路看，一路羡慕。 “哎呦呦，小兔子真不少。” “原本以为她们家买的是小毛驴呢，不想是个骡驹，现在这个头真不小，方鼻阔目的。” “瞧瞧这一个个小猪崽，刘大姐比咱们都强啊……” “大妮啊，你奶奶呢？”张氏询问。 “奶奶去县城做生意，还没回来。”姜大妮放下手里的草料，看向众妇人，“奶奶们，婶婶们，你们寻我奶奶有事？” “这些猪崽子卖不卖？”张氏再问。 姜大妮摇头， 林果跟着起身：“肯定不卖。” 张氏一听林果回复，蹙了蹙眉，方才看到小猪崽的喜笑颜开瞬间变成了冷漠， 她不喜林果，那是骨子里的看不起。 “你一个丧门星……姜家的事情你做得了主吗？” 话落，和她同来买猪崽的妇人们，也同时跟着摇头，一阵嘀咕， “刘大姐真是个好人呐。” “可不是咋地，寻常人谁愿意收留他……” 他们对于林果的偏见，皆源于他的父母。 林果低眸，他近月待在牧场，远离了村民，原本都已经忘了，村民们对他的偏见，他也下意识认为，村民们不再刻薄，可他以为的，都只是假象。 “张奶奶，你左一个丧门星，右一个丧门星。林果哥到底哪里招你不快了，他一口一个堂奶奶的叫着你，你却每次这般说他！”姜大妮早就按耐不住自己这颗积怨的心， “林果哥已经很不幸了，你作为她的堂奶奶，为什么总喜欢往他伤口撒盐呢？！” 林果闻言，心尖微颤，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不再张氏，而在姜大妮身上。 “……大妮，林果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张氏脸色沉了一沉，倒是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和睦的姜大妮，今日也会这般怼她。 众妇人面僵，全都不约而同，去看了姜家的小兔子、小猪仔，还有小羊羔。 “大妮，张奶奶这不是说顺嘴了。”张氏确实是说顺嘴了。“这小猪崽，到底卖不卖？” “不卖！张奶奶以后，莫要再说顺了口！”姜大妮蹲身，和林果继续铡草。 张氏原本还想着，在姜家买个小猪崽，今年年底，过个肥年，现在也只能去别家看看。 “我大姐说的对，张奶奶，您这张嘴，也该改改了。”说话者，正是姜二妮。 姜玥和三姐姐也听到了刚才之事，觉得大姐说的对。 张氏脸色微抽，“罢了罢了，我走便是了。”她僵笑着和其余妇人挥了挥手， “走吧，人家不卖。” 张氏走后，姜大妮不善的面容也松了一松， “林果，你为什么，总是任由他们欺负，就不能硬气一回？” “……”林果继续铡草。 “我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姜大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内心暗恼。 林果紧抿，想罢，他缓缓开口， “你就不嫌弃，我有一个那样的爹，那样的……娘。” 爹死了，娘也走了，嘲讽仍旧存在。 “上一辈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姜大妮试图改变一个少年自卑的内心。“咱堂堂正正做人，不许他人随意辱骂。” “大妮，你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嫌弃我。”林果性格淡然，之前都没放在心上，今日姜大妮为他出气，让他心生暖意。 “我跟你说什么呢，别跟我打岔。” “听你的，以后谁说我，我都不依。” “这就对了。” 牧场另一角，姜玥和二姐、三姐、五姐一起，看着她们家的牲畜欢蹦跳跃，想着年底的收获。 走向自家的小驹， 小驹和毛驴被拴在驴棚，相互间也没了先前的不顺眼。 姜二妮将两个牲口做一对比， “你们看，咱家的小毛驴，个头都超过了程予初的小毛驴。” “确实如此。”程予初身后走来，也这么认为。 “还叫小毛驴呢？”这时，奶奶和四姐摸黑归来。 “那叫什么？”姜三妮明明记得，她们家之前买的，就是毛驴。 姜五妮：“这是骡。” 刘春凤：“嗯，八九不离十。” 姜玥：“……这是马儿，小马驹。” 她的话语，引来了阵阵欢笑。 “小六说的对。”程予初走近，跟着肯定。 众人：“……” 程予初：“我家的马儿，比这小马要高大的多。” 姜玥：这才一年的马儿，能和成年的比吗？ “这么说，是那卖毛驴的少年自己不懂？”姜三妮有些疑惑。 姜家众人又是一阵疑惑议论。 ……姜玥想到抄书之事，遂，跟程予初道明，他们要学九章算术。 程予初来了生意，当夜挑灯夜战。 是夜，茅屋内，林果推门而入， “程予初，钱也不是这么赚的，仔细熬坏了眼，赶紧睡觉。” 程予初眼看夜深，收了笔墨。 “林果，帮帮我，牵出马儿，我送你一半银子。” “不是银子的事情，你是忘了上次的教训了？”林果自知，他没那么大能力，人家已经在防着他们了，“或许，咱们可以报官。” “没用的。” “上次若非唐大人，你哪来的半年安宁？听我的，报官。” “没用的。”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用？”突然，林果想到一事， 距离上次之事，应该过去快半年之久。 “程予初，你的钱，凑够没有？” “我……”程予初低眸，“没有。” “还差多少？” “铺子奶奶给了二十四两，六个月抄书赚了十三两，再加上奶奶给的，还差六两。” “我给你垫上。”林果义字当头。 “多谢。” “对了，你没有叔叔伯伯吗？”林果觉得，再不济，也比他强。 “我不去。”人都不在清河镇，也不在县城，这么多年也不联系。 程予初仅三个字，林果也不再询问、 各自就寝入睡，茅屋内的两个少年，各怀心思。 ……一大早的，去往清禾镇的路上， 除了姜玥和二姐三姐，还有林果和程予初。 程予初只说，他镇上有点儿事要去处理，他的话，让姜玥和姜二妮颇为疑虑。 两个少年紧随去了铺面，一早上忙忙碌碌，有了他们帮忙，姜二妮和姜三妮简直不要太轻松。 姜玥照常入学， 今日，先生开始巩固半年所学，目的，是让学子们都能顺利升至童生班。 学子们温习功课，也是刻苦， 待散学，姜玥和往常一样，出了书院去寻二姐。 可奇怪的是，今日二姐未来。 她内心起疑，没有多想，迈步往东街走去。 第82章 举手之劳 姜玥边走，边四处打量，生怕和二姐走岔。 二姐还没遇到，却忽听人声鼎沸，紧随，就是痛哭声，呜咽声，还有那阵阵有力的，马蹄声…… “闪开，快闪开……” 行人中，小商小贩们收摊不及，急的额头冒汗， 被马儿惊慌的孩童们，吓得哇哇哭泣。 姜玥不及反应，一匹受惊的马儿径直朝她这方狂奔冲近， 马儿身后追着一帮的家丁小厮们，想要追上、也是不可能的。 她惊了一跳，连忙躲闪，她是躲过了，街头的百姓们，可没她这么快的动作，很多都吓得瘫软。 眼看一个女童横坐马路，因躲闪不及，双眸惊恐，姜玥定眸，这不就是那天在武馆遇上的小师妹吗？那小姑娘的左手腕，还包着厚厚纱布。 她下意识，猛然间一个箭步上前， 身体虽小，但她这半年以来，每日都有锻炼身体。 关键时刻，抱住了那名女童迅速闪离，眼睁睁看着那马儿越跑越远…… 最后，竟是被一乞儿……沐衡，蓦得翻身上马，横坐马背，驾马奔腾…… 她满头雾水，再一看，自己怀中的女童，紧闭双眸，浑身瑟瑟。 “小妹妹，马儿已经被制住了。”姜玥低头检查一番她的手腕，还好没事。 “……”小姑娘微微睁眼，因触及左手，疼的她阵阵呜咽，带着哭腔的稚嫩声，惊讶道：“是你？你是那日救我的小童！” 她激动的跳了起来，一瞬间似乎忘记了疼痛，却因身体实在瘫软，又不慎靠在了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姜玥肩头。 就在这时，由远至近，须臾跑来了一个男人，正是武馆馆主，吴远道。 “悠悠！” 说着话，他将小女抱在了怀中，一通查看， 查看过后，又是勃然大怒，仰着手掌就要给吴悠悠来一巴掌。 吴悠悠吓得缩脑，缩在了姜玥怀里， “爹爹别打！” 吴远道收手，对着姜玥抱了抱拳，“小童，方才多谢你仗义相救。”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孩童，关键时刻竟然这般镇定，不免对姜玥多了好感。 姜玥拱手还礼，“举手之劳。” 同时，她还不忘观察面前男人一眼，大概而立之年，身材高大，一身黑色短打，整体给人的感觉，干练威猛。 吴远道面上依旧感激，但看向自家女儿，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欲抱过，女儿忙躲到了姜玥身后。 爹爹方才的样子，真的吓到她了。 姜玥看向女童， “你为何出现在此？怎么一个人到处乱，多不安全？”之前总是别人这么说她，今日轮到她说了。 不怪当爹的生气，方才若非是她，吴悠悠就差一点儿出事。 “我来寻你。”吴悠悠抽噎一声，惊魂未定，她一手牵过姜玥手腕，依旧因为方才的事情，吓得腿软。 “还不是你一直都不在药铺。” “找我做什么？”她们好像也不熟吧？姜玥时间实在有限，师父那里，这几日是没去。 “那日大师兄赶你离开，是他不对。”吴悠悠哭声小了些许，但手还是疼。 “我没在意。你怎么知道，我在书院？” “是你自己那日说的，自己要去读书了。”吴悠悠从小没有玩伴，很渴望能有一个和她一样的同龄人。 且不知，姜玥只有个同龄人的身体。 “我叫吴悠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姜玥。”无忧，这个名字寓意真好。 “原来你叫姜玥？”吴远道叹息一声，抱起了自家女儿， “都是爹爹平时对你太过放纵……姜玥，是要去药铺吗，我送你过去。” 姜玥摇头：“不用了，我不去药铺，要先去寻找姐姐。” “走吧，我送你。”吴远道坚持要送，姜玥不得不同意。 她顺着主街，和父女二人往东街走去，仍旧一边寻找着，二姐踪迹。 这般寻着， 岔路口，终是让她碰上了……二姐。 此时的二姐，正一手拎着食盒，一手叉腰，怒气冲冲出现在了一个姜玥仅见过两面的妇人面前，上次记得，唐大人好像称她钱氏。 而二姐身侧，一左一右站着的林果和程予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妇人身侧，亦是站着两个护院。 “一百两银子？你这分明就是欺负程予初孤苦无依，想着从他身上榨点儿油水、岂有此理！” “谁家借你钱，还一借一年多，不要利息的？不是已经凑够五十两了，五十两先还我，剩余五十两下次再还，届时，我归还借条。”钱氏自认为，她说的很是在理。 “你当我们是傻子不成？”姜二妮气的磨牙，身侧的两个少年，生怕姜二妮被欺负，随时准备离开这个尖酸的妇人。 “……” “借条上，可有写明，一年不还，利息加倍？”童声响，姜玥透过人群，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的话语，让吴远道和悠悠一阵诧异。 “小六……。”姜二妮看到姜玥，尤其是看到她身侧，跟着一个威武健壮的男人，且男人怀中，还抱个女童，不禁惊讶，但想到自己还未及时送出的饭食，低头讪讪。 她方才送饭，也是看到程予初被钱氏追着还钱，还拿不到钱不许人走，这才赶来帮忙。 林果和程予初亦同时看了姜玥一眼，林果还不忘，站到了姜玥身前，生怕这妇人因为上次记恨，对姜玥一个孩童动手。 “又是你？”钱氏暗骂姜玥多管闲事， 再看一眼姜玥身后的男人……莫不是，她爹？ 姜玥：“那就是没写？”毕竟都借了一年，她也只能寻找纰漏。 利息若事先有据，程大哥只能出，但是，这先出利息，不还借条的做法，一听就是欺诈。 “我之前，跟他爹说好的。”钱氏心道，一个死人，还不是她说了算。 姜玥：“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程伯伯借你钱的时候，可否寻了公正之人？不如，你们去唐大人那里，当面对质？” 钱氏：“我才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唐大人相交不错！” 姜玥庆幸，自己早前，曾帮过唐大人一次。 “钱还你，借条还给程大哥，不然，我就请唐大人过来，主持公道！”姜玥虽小，但曾经多少年的战场摸爬滚打，让她此刻严肃起来，像是变了个人。 姜二妮看着自家小六这严肃的样子，刚刚还怒冲冲的脸，瞬间笑了，只是，这唐大人是谁？ 吴远道听后，跟着颔首，简单听之，他听出了原由， “欺人太甚！” 钱氏听到这里，到底内心发怵。 第83章 快去寻马儿 她遇见姜玥，尤其是看到姜玥再来了靠山，且说的话有理有据，她语气不再那么肯定，毕竟，自己当初确确实实忘了，利息之事。 谁能想到，程家会亡，若非两家世交，她也不会借钱。 “程家的房子抵给了牙行，抵押房子也足够了，还霸占了程家所有东西，你怎么不去出头？依我看，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帮他呗？” 钱氏尖酸一句，不再执着。 两清后， 钱氏拿着钱灰溜溜走了。 拿着借条的程予初，如释重负。 他看向姜玥，和她身后的男人，抱了抱拳，诚恳道谢。 曾经孤傲一度的少年，自家生变故，不止一次的感到自卑。 他将借条直接撕成了碎屑，心也着实轻松了不少。 吴远道道别一声，也走了，只是他怀中的小女有些不悦，此时瘪着嘴想要挣脱，但刚刚才做错了事的女娃，到底发怵爹爹威严。 “走，咱们回铺子吃饭。”姜二妮拉着姜玥，视线落在程予初身上。 “程予初，振作起来。” 姜玥想到的，是程予初前后两次的，取书牵驴之事。 “程予初，自己人，没人会嘲笑你。”林果自己刚从自卑的情况中，解救出来。 程予初细细品味自己人三个字， “这些年，我爹一直经营着玉石生意。一朝不慎高价收了赝品，赔光了家里的钱，以至于家道中落。” 他开始徐徐道出： “我爹不甘心，寻不到卖他赝品之人，无可奈何。他一心想着，重振家业，将房子抵押、准备改行做布庄，临走时又向刚刚那妇人，钱氏借了五十两银子作为盘缠。我娘不放心，跟着同去，却不想……会一去不返。” 往事不堪回首，他不想提及，但自己已跟姜家人接触一年有余，林果也处处帮他，他不想处处隐瞒。 姜玥听后，询问道：“你家的房子，抵押了多少银子？” 程予初：“五百两。” 姜二妮：“你家的房子，值多少钱？” 程予初：“盖房的时候，花了有六百多两。” 好有钱！ “那加上家具什么的，怎么也不止六百多两？”姜二妮之前，从未和这样的有钱人打过交道。 “唉，谁说不是。”六百多两，在林果这个靠卖菌子打猎为生的农家子而言，不在小数。 “要回来！”姜二妮一句话，说出了程予初此刻，最大的心愿。 程予初想说，没用的，但此刻，他竟是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一旁的林果……这人，怎么前后不一？ “怎么要？”他昨日说了报官，程予初说，没用的。 “你家的房子，可过了房契？”姜玥深切体会到了，没有靠山，无法立足，受到欺负，除了忍气吞声，什么也做不了。 刚刚的妇人，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农家子，想要依靠读书来改变命运。 “房契？”程予初细细思索，“房契未经我手，我爹临出发前，将房子抵押在了牙行。” 姜玥：这爹、好吧，她不做评判。 她目前想到的办法： “将你家的房子再买回来！” 话落，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觉得，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程予初因姜玥提议，心里暗暗做了决定，他的家，他一定要买回来。 “程予初，为你爹争口气，生意也一并做回来。”姜二妮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村里的小伙伴们谁若是惹到她了，她从来不会忍气吞声。 对于程予初的遭遇，她同情，外加憋屈。 姜玥正想这么说，“二姐说的对。” “生意……”程予初单单只会读书，并不懂生意上的弯弯绕绕。 但还是郑重颔首，“好。” 一个少年敏感且自卑的内心，正在一点点发生改变。 突然，姜玥又想到一事， “方才我在路中，遇上了……”话音未落， 突然间发现，前方的高门大院，围满了一圈闹事的百姓。 “你家的马儿撞翻了我的摊位，说吧，怎么陪……” “赔钱，赔钱……” “……” 门前，乱哄哄的。 程予初定步，抬眸仰望着那处高大府院，罕见的、唇角闪现一抹弧度。 姜玥抬眸，紧随看到硕大的，高府二字。 院门高大威武，门楼上，高高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一看就气派不凡。 所有人都看出了，这原本，是程家院子。 “程大哥，方才的惊马一事，是你故意为之？”姜玥回想着心中猜测。 “是那沐衡。”林果插话道： “我们三人那会儿在此处相遇，后来就里应外合……我和程予初负责入府，那沐衡负责牵马，答应事成之后，分他银两，哪里知道马儿会惊……不好！” 林果忽然定眸，程予初亦是如此， “马儿，快去寻找马儿！”他急声一句，二人急步，去寻了那沐衡。 姜玥：“……” 姜二妮：“沐衡是谁？” 二人理解完所有事情，转头往铺面走去。 再不过去，三姐怕是会亲自寻来。 果真如她们所想，就因为姜二妮迟迟不归，姜三妮生意也没个心思，想着前去寻找，好在，没让她担忧太久。 ……当日回家，姜玥和二姐三姐路过村口，就见村口处，聚集了一大帮长舌妇人。 她们盯着前方的马车议论纷纷， 其中，包括柳氏，“村里谁家来了亲戚？” “马车进村呐，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亲戚？” “……” 妇人们太过好奇，纷纷相随。 姜玥和二姐、三姐的车也跟在身后， 同时姜玥看着自家的小马驹，傻傻的被人认成了骡，不是它的错。 谁让这个时代的马儿，大多征用战场，大户人家才会有马。 且，交通不便，村里人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出门， 近年还是因为姜家，才开始出门做生意。 她们跟着跟着，发现了不对劲， 那马车，竟是驶向了自家牧场…… “姜家真是发达了，大人物都来她家做生意了。” “可不是吗，又眼红了不是……” 妇人们一阵议论纷纷，回过头来，突然看到了姜玥三人。 “你们家谁来了？”柳氏询问。 姜三妮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妇人们僵笑之后，打消了再次相随的目的，各自离去。 第84章 没有的事 “是程予初他们。”姜二妮猜测道。 姜玥当然也猜到了。 果然，一入内，就看到林果和程予初，正在奶奶和其她姐姐们面前，炫耀着他们的马车。 林果笑言：“奶奶，以后咱们再出门，便有马车坐了。” 程予初非但有了马，林果还出钱，给马儿配了辆车。 刘春凤惊讶马车的突然出现，更让她感到好奇的，则是那多出的乞儿。 她看了眼草垛上坐着的沐衡，询问林果， “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对于沐衡有过一面之言，印象还是有的。 此时的沐衡，也一一打量着姜家的每一个人。 “大街上认识的。”林果解释一句，沐衡向奶奶颔了颔首， 方才来时，他就已经和刘春凤打过招呼。 姜玥和二姐三姐见此一幕，对着马车来回打量， 三人发现了草垛处的沐衡后，姜玥和姜三妮并不奇怪，毕竟那会儿听到了解释。 姜二妮倒是没想到，程予初和林果那会儿合作的，竟会是个乞儿。 她并未见过此人，打量之余，却见那沐衡朝自己招手，一阵莫名其妙，只木木颔首，扭头去卸自家的车。 发觉对方完全对自己没了半点儿印象，沐衡笑容顿在脸上，再一看……还有一个？ 他扔掉了手里不住把玩的草，定了定姜二妮那卸车的动作，最后视线定在了正朝他走来的姜三妮身上。 简直一模一样。 “你还有个孪生妹妹？” “是姐姐。”姜三妮纠正道。“看你身手不错的样子，为何甘愿做一名乞丐？” 像林大哥那般，打猎也可以解决温饱，何至于整日如此落魄。 沐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姜三妮不能理解，随后看着不远处马棚内的那匹小驹，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 刚这般想着，就见沐衡视线，亦是落在了那匹小马驹上，看过之后，忍不住夸赞一句， “品相不错。” “你认识它？”姜三妮忍不住好奇。 沐衡：“当然认识，小马驹。” 姜三妮：“……”所以说，他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沐衡不打算多留，走向了林果和程予初，打算告辞。 程予初实在囊中羞涩，只能向林果求助。 林果再一次义字当头，伸手递给了沐衡几粒碎银， “答应你的。” 沐衡看了看，只拿了其中一粒， “一两足矣。” 寻常时刻，也没这般好运。 临出门前，他简单和姜家人道别一声，拿着钱，去会他那些小乞儿了，没有他在，地盘都要被人抢了，手下的人，也会被欺负。 村民们皆以为，姜家来了大人物，大晚上的，也八卦看着姜家牧场的方向，想知道到底是谁。 刘春凤引领着几个孙女出了牧场，刚行至院门，准备回家休息，院门口几个邻居便禁不住好奇询问。 “这是来了大生意？怎么还住到你家牧场了？”李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探头往刘春凤身后打量。 她询问后，其余院门口的几个邻居也都跟着探头探脑。 姜玥和姐姐们均劳累了一天，无心听邻居们捕风捉影，遂回了院子，准备洗洗入睡。 “没有，那是程予初的马。”院门口的刘春凤，仅用一句话，便解除了误会。 “那可是马，这得多少银子……得一百多两，都不止吧。”李氏羡慕极了，忽然间，她眼神变了，随即，也笑出了声， “刘大姐，你说，那程予初，该不会是看上了你家其中一个孙女儿，这才赖着不肯回家？” 她自行脑补一番，一定是这样的。 “李妹子，没有的事。”刘春凤聊不下去了，告辞直接回了院子。 孙女们的亲事，她还一个都没考虑过。 不过想想，大孙女都已经十四岁了，再有两年，也该成亲了。 李氏啧啧两声，将妇人的捕风捉影发挥的淋漓致尽。 说起来，她家小红也十四岁了，和大妮一样，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趁着年纪小，可得寻个称心如意的，再怎么说，也不能被大妮给比下去。 同一时刻，牧场茅草屋内， 程予初坐在马车车头，想着去世爹娘，黯然神伤。 今日如愿以偿的他，之前那迫不及待，想顺回马儿感觉，却是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内心，愈发空虚。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高兴不起来。林果外出，陪他一起看着夜空皓月， “我的钱，尽快还我。”他的钱，他好容易攒的要盖房子的钱。 程予初被林果一句话拉回了现实，方才的思亲情绪消散些许， “还不了，不是还有马车吗，你怕什么？” “怕你赖账。”林果第一次坐马车，没想到还是托了程予初的福。 ……有了马车的第二日，林果和程予初驾车，一起去往了杏花村方向，意在买种。 程予初和林果在前驾车，村民们对于林果，知根知底也没啥好说的。对于程予初的好奇，提升了不少。 无一例外，都在议论，姜家的准女婿。 如今，姜家的十八亩良田，已全部施入了农家肥，今日得了种子，便要开始种玉米了。 车上同行的，还有刘春凤，买玉米种子的事情，她当然得亲自去。 马车上，还有一早准备入学的姜玥，准备经营小面生意的姜二妮和姜三妮。 说到小面生意，干面是一次没卖过，原因，做不出来。 这半年的面条，都是奶奶卖鸡蛋空闲，和姜四妮姜五妮一起做的。 当然，她的鸡蛋，也不是天天卖。 面实在做不出来，她也寻李氏和张氏一起做，有钱可赚，又是日结，两个妇人当然乐意。 ……近几日，姜玥刻苦读书，终是迎来了年中升考。 考试之前，她还特意向程予初询问过考试题型，除了上次所考内容，还有赋诗、算数。 虽说，自己有着两世记忆，但如今所学，跟现世毕竟大有不同。 不过，先生所授，她皆以熟记于心，对于考试，她并无太大压力， 对于学子们目前水平，魏长生出题也不会太深奥。 考试这日，学子们紧张兮兮，就连平日里对考试时常不放心上的叶尘，这次也变得紧张。 第85章 成绩 姜玥拿过试卷，先是横扫一眼，最后，视线定格到了最后两题。 算数题，今有米在十斗桶中，不知其数，满中添粟而舂之，得粟七斗，问故米几何？ 赋诗题，仅一幅画， 画上，是花中四君子当中的，竹。 根据所画内容，写一首诗。 姜玥很快做完了前面的题，对于最后一题开始苦思冥想，动笔书写…… 这一次考试，比之前年末考试要重视一些，学子们答卷，也都一丝不苟。 待到交卷，姜玥也松了口气。 “姜玥，你说，先生为何要以竹为题呢？”先生刚走，叶尘就坐到了姜玥对面，想要和她探讨，考试内容。 “这没什么原因，咱们今日还考了九章算术，你说，先生为何要以粟米为题。而不是方田？” 所以说，这有什么原因。 “你算术题算了多少？”叶尘是来对答案的。 姜玥：“考完了，还是好好休息两日，等再入学，答案自见分晓。” “你到底算了多少？”叶尘问的急切。 姜玥：“两斗五升。” “我也是。”叶尘面色微松，其余孩童们，或松气，或堵心…… 这一幕，姜玥似曾相识。 “小六，若是我这次考不到童生班怎么办？”赵小仓心疼钱，多学一年，多的可不止五两束修。 而他们家，已经因为他的读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小仓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段时间你的努力，我一直看在眼里。” 这些天，赵小仓时不时的，来寻她一起读书，排名一直也在中上，姜玥自己觉得，她升学没有问题。 “嗯，我一定能考上的。”赵小仓顿有了信心。 “考不上就再读一年呗。”吴非可没赵小仓这般心思，他就是个垫底的。“你说是不是啊，小勇？” 林小勇摇头，“不是，我要升学。”小六和小仓若都升学，他这人可就丢大了。 出了书院，姜玥和二姐行走路间。 路上，听闻二姐姐一声叹息， “唉，小六，有什么办法，让你三姐不再执迷做饭？” 姜玥：“不是挺好吗？” “好是好，可总是不得闲。”姜二妮从来不知道，自家三妹，还是个执拗的。 姜玥倒觉得，三姐精神可嘉，但也要劳逸结合。 路过书铺，她拉着二姐入内查看一番，想着买本食谱也没能买到。 可巧二人刚去了铺面，就看到吴非和她娘一起，正坐在自家铺面吃着面条。 “小六？你也来这家吃面？”吴非看到姜玥，当即朝她挥了挥手。 “我和我娘经常来吃。” 当吴非视线落在姜二妮身上，又看了眼灶房忙前忙后的姜三妮，当即愣住。 说话之余，姜二妮知道姜玥遇到了同窗，和吴家母女打了声招呼，已经开始收拾碗筷。 “吴婶婶，您也来了。”姜玥先打声招呼，才对吴非道：“这是我家铺面。” 姜三妮煮面之余，也道了句，“原来是小六同窗，婶婶，你们吃好。” “什么，你家开的？”吴非这才看到了，那明晃晃的姜记小面。 “原来是你家的。”吴母也没想到，她只是回家途中，来尝尝味道。 此时吃着面，还不忘夸赞一句。 “这面不错，倒是独特，食材也简单。” “听说吴婶婶曾在酒楼做过厨娘，想必做的一手好菜。”姜玥想到了吴非曾经所言。 “那是，也就是嫁给了他爹，我才辞工，在家一心相夫教子。唉，可怜我那一身的手艺啊。”说到做饭，吴母相当自豪。 “厨娘？”正在铺面忙碌的姜三妮，忍不住询问一句， “吴婶婶，今日这面，您觉得怎么样？” “若是再搭配点儿小菜，就更好了。”吴母边吃边道，“你们这面是怎么做的？婶子也想学学，回家给我家非儿做。” 想了想，又觉得唐突了，“我花钱买你们的方子，可行？” “婶婶，不要钱，您教我三姐做菜，我三姐姐告诉您怎么做。”姜玥半玩笑半认真道。 吴母心道，这姜玥，怪不得书读的好，果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还没说话，一旁的吴非先是颔首： “做菜也没什么难的，倒是你家这面，我看着不太好做。小六，下次带你三姐来我家做客，我娘亲自做饭给你们吃。” 吴母：她的好儿子。 ……考试过后，紧张的时刻再次来临。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魏长生抱着卷子，脸上的神色没之前那般板正。 “这次升考，你们考得都还不错。” 接下来，就是下发试卷的磨人时刻，所有学子们屏息凝神。 “这次的第一，仍旧是姜玥。她所答全部正确，尤其是这首诗，写的极好。” 魏长生手执姜玥试卷，当众诵读， 翠竹挺拔映日边 叶绿迎风展清颜 不畏风霜侵傲骨 高空凌云谱新篇 姜玥的诗，和她的人一样，一心向上。 这孩子，人非但聪慧，还勤奋好学，魏长生的重视度又上一层。 “第二名，叶尘。” “第五名，赵小仓。” “……” 叶尘听后，心蓦得下沉，不甘啊。 他暗暗发誓，等入了童生班，一定要超过姜玥。 赵小仓成绩提升，哪怕只有一名，也足以让他激动。 而林小勇和吴非在内的末尾五人，则是继续留在了启蒙班， 这一事实，让林小勇差点儿哭出来，这时候后悔没好好读书，已经来不及了。 吴非呢，完全不当一回事，等先生走后，他还亲自寻到姜玥， “我娘很喜欢你三姐呢，嘿嘿，你们家，到底几个姐姐？” 姜玥一掌推了推他凑来的脑袋，自豪说道：“我有五个姐姐！” …… 这些时日，三姐姐更是将自己忙成了陀螺，整日里研究美食， 就因为，她用自家的挂面方子，从吴母那里，换来了一本食谱。 食谱上，皆是一些家常便饭，难不到寻常巧妇，但是对于姜三妮这个寻常的农家女而言，大有用处。 当然，她还送了吴母不少的挂面。 而这天，姜玥也成功升级成了，童生班的一员，先生不变，而其余未能升学者，则是继续留在了启蒙班。 几日忙着升学，她都没怎么去师父药铺。 而今日，升入童生班的第一天，她中午空闲，再去师父药铺。 去了之后，先是看到了正忙着整理药包的许二，随口问了一句，师父可在铺子？ 得知师父正在后院制药，她便也入了后院。 第86章 谢礼 药铺后院内，沈青忙的满头大汗。 “小六来了。” 姜玥应了一声，加入其中，开始处理这些新收的草药，其中不少，就是她们家提供的。 “唉，日日不得闲呐，得空，师父就陪你去山间采挖草药。” “好。”姜玥期盼着这一日，也不是一天两天。 “小六，这正骨，可不是人人都会的，你却仅靠看书就已明了，不一般呐。” “是师父教的好。”姜玥颔首，有些心虚。 “等有空了，师父教你正骨精髓。”沈青觉得，姜玥是一个可塑之才，是要好生培养，待到将来，即便儿子不成才，有姜玥帮衬他也安心。 “谢谢师父。”姜玥求之不得。 就在这时，听到一声， “将你们药铺治疗刀伤的伤药全部拿出来，有多少要多少。” 柜前的许二有些犯难，这药，他是卖呢，还是卖呢？ 沈青一手扶了抚额，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入了铺面。 本以为是又是武馆的大师兄前来索药，不想这次却是一名劲装男人。 “这位少侠，本铺伤药有限，只能卖给你一部分，你若想要的更多，再去其他药铺问问。” “其他药铺？我刚从川水县过来，整个清禾镇，就你这一家铺面。你们有多少，我要多少，快些着，十万火急。” “我还十万火急呢。”沈青一听到川水县三个字，愈发的头疼，“许二，给他配一些伤药。” “我要全部，将士们还等着急用呢。” “将士们？”沈青闻言，这还推辞什么，“全部，全部给这位少侠！” 姜玥静静听着，心道，师父家国天下，最是医者仁心。 等师父折返，姜玥明确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些许不安。 沈青长叹口气，“唉，这些年边关不宁，粮食少缺，咱们药铺也是捉襟见肘。” “师父莫要担忧，我们村的后山林中，就有不少伤药，待徒儿休沐，就前去采挖。” “小六，这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问题。”沈青一叹再叹， 却是又听到一声， “红花油你们没有，那马钱子呢？川续断呢？这些总有吧？” 此时的柜台前，许二和武馆的大师兄相互无奈。 “这位大师兄，您说的再多，也实在没有。”药物少缺，许二这伙计做的，也是跟着心急。 姜玥听着，对师父多了同情。 而对面坐着的师父，那是面都不愿意露。 “姜玥！”就在这时，吴悠悠小跑着入了内院。 此时的她，手里拿着两个糖果，正兴冲冲朝姜玥跑近。 一看到姜玥，就连忙将自己手中的糖果塞到了她的手中。 “我爹爹买的。” 对于吴悠悠出现一幕，姜玥一点儿也不好奇。 随着她的入内，吴远道也跟着入内。 “沈郎中……” “吴馆主，让你的徒弟们都点到为止，铺面的药，隔三差五的，很多都被军营的人买去了，你若想买，还是再等等。”沈青想着，同他合作的那些固定的药商，也快上门了。 “吴某这次来，还有一事。”吴远道对着沈青抱了抱拳， “上次你这小徒弟不畏凶险，救小女于危难，吴某这次前来，特意诚恳道谢。” 他前几次就想来的，只是武馆事多，一直也脱不开身。 说着话，他走向姜玥，掏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精美木盒。 姜玥：“叔叔，只是举手之劳，不用破费的。” “这是小女的一片心意，还望收下。”吴远道说完，吴悠悠跟着颔首， “姜玥，打开看看。” 沈青并未听过那日的事，此刻虽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小六非同寻常，对于其他孩童，多了镇定。 姜玥应着话语，在三人注目视线中，打开了精美木盒， 打开之后，竟是一套，完整的文房四宝。 带着镂空花纹的紫豪笔，上等的松烟墨条，质地坚韧的洁白宣纸，美观大气的陶瓷砚台。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姜玥深知，这套文房四宝可不是二两银子能够买下。 “一点薄礼，不及你那日的及时相助。”吴远道一个开武馆的，并非大富大贵，但这谢礼，不能太差。 如今看到姜玥喜欢，自也跟着舒心。 沈青笑抚了抚须，没想到，这吴馆主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出手还挺阔气。 这套文房四宝，一看就比他送的那套要好的多。 吴悠悠甜甜笑着：“就是啊，你若不收，就是不想和我做好朋友。” “郎中伯伯，我可以带姜玥去武馆玩吗？”她恳求看着沈青，“就一小会儿。” “我这小徒弟下午还要入学，你容她休息一会儿，改天再玩。”沈青时刻只为姜玥考虑。 “悠悠，人家姜玥可没你这般清闲。你能不能懂事一些？”得知姜玥读书习医，吴远道内心暗暗和自家小女做一对比、不能比啊。 同样的年纪，人家积极上进，他家小女却只顾贪玩。 然，吴悠悠好容易看到姜玥，实在想玩。 “好嘛好嘛……”吴悠悠拉着姜玥的手，轻轻晃悠，边说，还边啃吃着手里的糖葫芦。 被一个五岁女童这般撒娇，姜玥…… “师父，我就去一小会儿，很快就会回来。” 刚刚收了人家爹爹的文房四宝，姜玥同意了。 沈青看了眼天色，“两刻钟后，师父去接你，正好你还能休息会儿。” “嗯。”师父若父，姜玥认真颔首。 “您忙，一会儿我送她回来。”吴远道也想着，不会太长。 是以，姜玥随同吴悠悠一起，和吴远道一同去往了武馆方向。 “姜玥，你家住哪儿呢？”路上，吴悠悠主动询问。 “我家住在桃源村。” “桃源村？一听名字就知道很美，等你休沐，我能去你家玩吗？” “好啊。”姜玥浅笑回应，想着可能性应该不大。 武馆位于主街后侧，距离药铺也就半刻钟的时间。 很快，武馆近在眼前。 姜玥二次过来，这才认真打量一番， 武馆牌匾，写有岩山武馆四个大字， 入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武场，四周摆放着各种兵器和练功用具。 这些细节，姜玥上次并未细看。 和上次不同的是， 练武场上，有几个年龄不等的师兄弟们大中午的也不休息，正在相互对招， 最大的师兄十七八岁，最小的师弟，也才不过八岁上下的样子。 这时，大师兄小跑而来， “师父，中午来了几个询价的，等了一会儿了，您快去看看。” 他边说，边指向了不远处，房屋内的几个妇人。 第87章 追上她 姜玥和吴悠悠好奇打量着那些新来的孩童。不多，也就三人，大多七八岁的年纪。此刻正东张西望，对武馆一切都感到好奇。 而他们的大人，正在同吴远道打听价位。 姜玥听着，得知在这儿学武，一个月要二两银子。 她想到了自己那一年五两的束修，没钱，真真也学不起。 要么说穷文富武，家境贫寒的村户，根本没钱习武。 不过，练武出路较广。 练武，可成为官家侍卫、也可押镖走货。 姜玥和他们一样，看着师兄弟们不畏炎热，争来斗去的都想将对方制服的样子，听着武场那铿锵有力的对招声， 竟是一时失神，就连身侧吴悠悠同她说了什么，都未曾听清。 “悠悠。”这时，一个穿着淡青色素雅衣裙的年轻妇人走了过来，宠溺摸了摸吴悠悠发髻。 没错，该妇人，正是吴悠悠生母，云初，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她和吴远道相差十岁，也比吴远道的大徒弟大不了几岁。 云氏好奇看向姜玥，仅一瞬间，好奇变成了温和笑颜， “悠悠，这就是那日救你的小童？”上次她随夫君一起外出山间，想碰碰运气，采些名贵草药也没有实现。 因此，没带女儿，不想一着不慎女儿就受了伤。 “对，她叫姜玥，是她救的我。”吴悠悠肯定一句，云氏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婶婶好。”姜玥礼貌打了声招呼。 “好，这小童看着，可真懂事。”云氏笑看着姜玥，看了又看，可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姜玥有能力救她家悠悠。 她可是听自家夫君说过，悠悠是被一名小童从马蹄下救出的，当时听后，吓得腿软。 “好孩子，你们玩，婶婶先去忙了。” 云氏走后，吴悠悠拉过姜玥，“姜玥，咱们来玩追赶的游戏好不好？” 姜玥对于游戏，实在没有兴趣。 “你来追我。”吴悠悠道完就开始跑，银铃般的笑声充斥整个武馆院落。 姜玥随着她的步子开始小跑，好久没这么幼稚过了，今日就陪这小师妹疯一次。 吴悠悠跑的放纵，竟是蓦然间，姜玥迎面现身，差一点儿她就撞了上去，还是姜玥及时闪了闪身，拉住了她的小臂。 “不好玩，这么快就被你抓住了。”吴悠悠有些沮丧，“这次，换我来抓你了。” 吴悠悠说罢，不等姜玥动身，起身便追。 姜玥前跑，跑几步，还不住回头看看这个气喘吁吁的小姑娘。 吴悠悠这方追不到人，追赶的步子愈发快了些。 “姜玥，我跑不动了……” 她停下了步子，姜玥也停下了步子。 本想着不玩了，就听到哈哈几声爽朗笑声。 “小师妹，你可是师父的女儿，怎能让一个毛头小子给比下去了。”五师兄边逗弄吴悠悠，边接着一拳，砸向了对面的四师兄。 五师兄看起来，不过十岁孩童，四师兄也都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四师兄本想躲开，奈何五师弟这一拳来的太快，拳头雨点般落在了他的前胸，震得他想要骂人。 接着，又听三师兄的道： “小师妹，让你偷懒，快点儿的，追上她。” “谁说我追不上的。”吴悠悠被师兄们的一句句玩笑话，涨红了小脸， 她脚下步子愈发的快， 奈何，她再快，也快不过姜玥。 “悠悠，我要去读书了。”姜玥不玩了，刚准备去和吴远道道别一声， 不曾想下一瞬，吴悠悠却是直接冲入了自家那些，正练得热火朝天的师兄们当中，阻住了他们动作。 “都别练了！” 姜玥步子微顿， 就看到小姑娘刚一冲入，就横挡其中，差一点儿就被五师兄一拳给揍飞了出去。 幸好五师兄收手快。 吴悠悠骇然一跳， “师兄们，我就不信，你们也能追上姜玥！”师兄们竟然瞧不起她，只在姜玥面前装乖巧的小师妹，可不能忍。 “小师妹，我们马上就停，乖，去那边的树荫下玩去吧。”四师兄意犹未尽，还想再多练练。 “你们去追姜玥，谁追上了，大师兄的药就先给谁。”吴悠悠是谁，那是大师兄的心尖宠，自小，那也是大师兄肩头长大的。 几个师兄一听，还等什么，全都一窝蜂冲向了姜玥。 姜玥：“……”这武馆的师兄们，智商都不怎么…… 她生性好强，拔腿便跑。 师兄们自是没将一个孩童放在眼里，开始左右围堵。 可笑，一个孩童，要抓住她还不是须臾间的事情。 这一幕，看的那三个前来观望的孩童们，跟着起哄，他们皆以为，姜玥和他们一样，都是来报名的。 然而，他们全都想岔了， 彼时的姜玥，早已经远离了他们数丈之外。 吴悠悠看的目瞪口呆，“师兄们，你们太慢了，竟是连我的好朋友都比不上……”说罢，她还呵呵呵笑着。 “我就知道，你们定然追不上姜玥的。”看吧，她寻回了面子。 “悠悠，跟叔叔说一声，就说我先走了。”姜玥无心再留，径直跑向了院门方向。 吴悠悠也不再强求， “让我爹爹送你。” “不用麻烦叔叔了，我自己可以。”姜玥道完，不想，五师兄竟是直接堵住了武馆大门。 五师兄只有十岁，这性子，也属实贪玩。 第88章 姜玥，你觉得呢? “小师妹，你的话还算数吧。” 紧随，三人开始对姜玥左右夹击…… 就在五师兄刚要抓到她的时候，姜玥直接一个前滚翻，躲过了追击、 竟是身体一轻，被吴远道直接抱起。 “阿宁，莫要胡闹，姜玥是来武馆做客的，你们这是作甚？！” 听这语气，吴远道显然是动了怒， “阿阳、阿明，阿宁，蹲马步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三个师兄们，一个个哭丧着脸，早知道就不贪玩了。 “还有你，悠悠，姜玥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吴远道还不忘埋怨女儿。 “爹爹，悠悠知错了。” “悠悠，你也真是的，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这时，云氏走来，抱起满头大汗的姜玥，去往了一排房屋，倒了水让她清洗。 姜玥静了静面。 这时，吴远道走近姜玥，好奇询问： “姜玥啊，之前可有学过武术？” “未曾学过。” 吴远道摇头，“你方才的应急之法，用的巧妙。若说你没学过武艺，我不信。” 姜玥：“……”她确实没学过，刚刚也只是因为前世，下意识的动作。 “我也就……也就寻常贪玩。” 吴远道还是摇头。 “唉，瞧你，怎生将主意打到了一个孩子身上。”云氏轻轻瞥了吴远道一眼，对姜玥道： “孩子，刚刚阿宁没吓到你吧。” “没有。”此时，竟是真的有一件事情，会吓到姜玥，她不要被罚站。 “叔叔，婶婶，我读书要迟到了，先告辞了！” 每一次都这般匆忙。 说罢，她又要跑，却再一次被吴远道高高抱起， “叔叔送你。” 不待姜玥推辞，他早已抱着姜玥，一阵风似的，跑向了书院方向，再折返，也没忘告诉沈青一声。 紧赶慢赶，姜玥又一次在先生之前，坐到了位子。 “姜玥，怎么又这么赶？”赵小仓和上次那般，依旧为姜玥扇了扇风。 “又去陪你师父出诊了？” “没有，被武馆的几个师兄们给困住了。”姜玥实话实说，同窗们看向姜玥的眼神，已经没了先前的疑惑。 “这是又去学武了？”叶尘想象不到，姜玥到底是怎么做到，什么都会的。 姜玥：“学武，在我的考虑之内。”但不是现在。 “那太好了。”叶尘轻笑，正当姜玥以及其他同窗不解之时，他却是补充道： “你若学武，下次这第一定然是我的。” “不能吧。”赵小仓先是摇头，表示不信，“咱们童生班可不是启蒙班，好多考了五六年，都没考中秀才班的。” 他说这话，看向了旁侧的，另一堂室。 另一童生班的学子们，水平可要高的多，其中，就包括赵天成。他入学三年，还没勇气考取童生。 魏长生入内，堂室瞬间鸦雀无声。 “今日你们第一天升学，切不可懈怠。如今你们入学已一年有余，有谁告诉我，读书的意义，到底为何？” 先前启蒙，学生们大多懵懵懂懂，且读书，也是父母心愿。此刻，魏长生想听听学生们怎么说。 话落，堂内大半的学子皆高举手臂。 这个提问，可难不倒他们。 唯有姜玥，内心陷入短暂思索。 学子们大多为了科考中举，一举成名，可她呢？ 若到了以后的乡试、会试、甚至殿试，她还要继续参考吗？ 姜玥想罢，摇了摇头。 欺君之罪呐，小命要紧！ “赵小仓，你说。”先生开始点名。 “勤劳可致富，读书，可改变命运。”赵小仓简短的回复，魏长生还算满意。 他挥了挥手，示意赵小仓落座。 “叶尘，你呢？” 叶尘起身，“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很好。”魏长生对叶尘的回复，显然也较为满意。 最后，又询问了几个积极学子后，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始终不见姜玥举手，他索性自己询问， “姜玥，你觉得呢？” 姜玥起身，不想被点名，还是被点名了。 “读书不一定寻求科举入仕，不一定锦绣前程，但它会教学生，出言有尺，遇事有寸。他日学生学有所成，但求护得家人一世安康。” 话落，魏长生第一次，不太满意。 姜玥天赋异禀，多年难遇，可这读书的目的，却不求金榜题名。 他当下并未多说。 “你坐吧。今日继续学习，诗经。” 还是照例，先生读一句，学生们跟着读。 整整一堂课的时间，姜玥都在朗诵。 因她先前借了程大哥的书，提前熟背于心，此刻再学，温习之后愈发巩固。 随着散学声响，姜玥背着书囊，起身出室， 却是被先生堵在了门外。 “姜玥，你过来一下。” “是。”姜玥应声，跟随先生去了他的书房。 先生的书房，一张小床、一个书柜，一个桌案，一把靠椅，简简单单。 “再说一遍，你读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姜玥一听就知道，自己课上的回复，让先生很不满意。 “学生读书，只为护得家人一世安康。” “没有功名，你怎么护？”魏长生语气严厉几分，让姜玥无形中，感受到了一股压迫。 第89章 师父相寻 魏长生长叹口气， “不登高者，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若为璞玉，定当精雕细琢，使得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姜玥，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学生明白了。”姜玥面对先生施压，表示顺从， “学生读书的目的，是为成为人上人，将来……为国出力。” “好！”魏长生终于听到了满意答复，孺子可教也。 “姜玥，为师看好你。以后有不懂之处，可随时来请教我。” “是，先生。”姜玥拱手抱拳，离开之后，对自己的先生愈发多了恭敬。 ……今日过后，姜玥安心学业的同时，时不时和师父处理草药。 即便吴悠悠再来寻她，她也没去。 不想和那些傻师兄们一起玩是一回事，她这紧赶入学的过程，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三遍。 时间一天天，悄然流逝，姜玥读书习医，丝毫不得闲， 她忙里偷闲，下午散学，也会和二姐三姐一起招呼客人。 现在的姜家小面，新添了咸菜丝，酸辣藕片、小葱豆腐、菠菜花生米等一些凉拌菜，吸引来了一些食客。 有夸的，也有提意见的，言语无论好坏，姜三妮一一听着，只为一点点，改善自己厨艺。 因此，二姐和三姐愈发忙碌。 待姜玥清理完一桌残羹，二姐姐已经端出了一碗面条。 “小六，别忙着收拾桌了，先吃饭。” 姜玥执筷，先是尝了一口三姐凉拌的酸辣藕片， 她细细咀嚼，满口藕香。 姜三妮忙完之后，坐到了姜玥对面，“和酒楼的菜品相比呢？” 姜玥：“不相上下。” “小六就会哄我开心。”姜三妮不知道姜玥话语添了多少水分，只一心想着，精湛厨艺。 “我说的都是真的。”姜玥道完，还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三姐，改日，咱们去县城的酒楼，亲自尝尝那里的味道。”他们镇上，是没有酒楼的。 “要很多钱吧。”姜三妮有些心疼钱。 “三妹，为了你的厨艺，吃顿饭怎么了。”姜二妮笑着接话，“咱们也去大酒楼当一次客人，回来也有些说了。” …… 读书月余，恰逢休沐，姜玥紧凑的生活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但是，也改不了她整日晨读的习惯。 一大早的，赵小仓就来寻他读书，两个小伙伴读书的画面，出现在了姜家一角。 辰时上下，村口处位置， 张氏吃罢早饭，准备采买些猪肉给小儿补补身体。 这时，柳氏挎着小篮子，也准备买些猪肉。 村口处遇见张氏，忙笑打着招呼。 招呼之余，她还不忘询问一句： “张婶子，您家小勇这次升学考得咋样？” 张氏一提到这个就来气， “我家小勇学的不太扎实。” “那就是没能升学呗。张婶子，您别气馁，这不孩子还小么。唉，明年开春，也不知道我家天成考不考童生试，我这个当娘的也是心忧。” 柳氏此言，让张氏心情有些不稳。 “你家天成都入学三年了，怎么还没考上童生？” “三年不算长，他们同窗还有五六年，甚至七八年都没考上童生的。”柳氏认为，自家儿子够优秀，也够努力。 “别到时候人家小六都考上童生了，你们家天成还在童生班不思进取。” “唉我说张婶子，你犯得着用小六来押我吗，人家小六，那可是刘婶子家的小孙子，跟你有什么关系？”柳氏心中微恼，完全就没有意识到，今日这话题，是自己先挑起的。 “……” “请问，姜玥是住这个村吗？”突然间一句莫名话语，让两个妇人话题顿止，忙回头查看来人， 是一位他们从来都没见过的青年男人，身后还背着背篓。 “姜玥？”柳氏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他们村谁叫这个名字。 沈青：“姜小六。” “小六啊，那在我们村可是出了名的，您找她什么事呢？”对于姜玥的大名，张氏早就从林小勇口中听过了。 沈青：“我是她师父。” “原来是郎中，顺着主街直走，前面的岔路口左转再直走，就到了。”张氏此刻，早就变换了一张笑脸，边说还边用手比划。 沈青道了声谢，实在没想到桃源村的村民们会这般热情。 咚咚咚，敲门声响， “谁啊。”刘春凤应声开门，着实有些意外。 “原来是沈郎中，您快请进。” “师父，您怎么来了？”姜玥撂下书本，忙笑脸相迎。 “怎么，师父来了你不高兴？”沈青故作严肃，姜玥摇头，“高兴，高兴还来不及呢。” 姜家的姐姐们对于沈青全都相识，此刻见他亲自登门，也都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 沈青落座之后，道明来意，“师父早就答应过小六，要陪你一起采挖草药，知道今日你恰好休沐，这不就来了。” 得知来意，刘春凤脸上的笑容都笑成了一朵花。 小六能得师父青睐，她最是高兴。 沈青赶早不赶晚，并未多做，就和姜玥一起，背着背篓，去往了后山方向，准备采挖草药。 临走之前，姜玥带了些干粮。 路过牧场，姜玥不忘介绍一番。沈青实在好奇，跟随姜玥牧场内转了一圈，直夸姜家人太能干了。 一入山林，沈青感受着久违的宁静祥和， “小六，你上次提议师父买个庄园，如今师父已经落实，药种师父也搜集了不少，如今只想着，在这山林再寻些药种，往后，就差人来种了。这种药的人，师父有些棘手，你们村，闲着的村民们多不多？” 姜玥：“小六可以帮忙。”村民们成天种地，有钱赚当然不会拒绝。 沈青哈哈笑了两声，“好，这件事情，为师可就交给小六了。” 二人一路走一路寻， 约莫走了二里多路，姜玥第一个，发现了一株甘草。 “师父。” 她弯身查看，沈青也跟着弯身，“不错。” 道完之后，开始采挖，采挖过后，继续前行。 又连续寻了些其他草药，却是意想不到的…… “姜玥，大老远看着像你，还真是你们……郎中伯伯好，真巧。”吴悠悠边道，边笑着跑近。 其身后，吴远道诧异过后，询问道：“沈郎中，你们也来采药？” 姜玥心道，是够巧的，谁让桃源村背靠大山。 第90章 姜玥，你的意思呢? 沈青略微颔首，“怎么，吴馆主今日倒是清闲，这是从我哪儿买不到药，亲自来寻了？” “也为寻些山间野味，带小女来长长见识。”武馆今日也是休沐，吴远道索性带着小女出来历练，他时常就喜欢外出游荡，还能碰碰运气。 “姜玥，既然遇上了，咱们结伴如何？”吴悠悠提议道。 “也好。”姜玥瞄了一眼吴远道身后背着的弓箭，心道，有他相随，倒是可以走远一些，不用惧怕山间野兽。 沈青和吴远道说不上多熟，见面互相寒暄过后，也就前后脚走着。 姜玥紧步跟着师父寻找草药。 吴悠悠看到姜玥一心认真寻找着山间草药，乖乖跟在了爹爹身后，并不添乱。 吴远道看到女儿如此一幕，心想着，自己上次的说教总算没有白费。 路上遇到一些近山的村民，姜玥有相识的，也时不时打着招呼。 走走寻寻，草药偶尔也有不少。 再往远了走，草药逐渐好寻了些。 当沈青再看到几株长势不错的茯苓挨个生长，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 “小六啊，师父这趟没有白来。” 说罢，他拿出小铲开始采挖，边挖还边给姜玥介绍功效。 姜玥也拿着自己的小铲子挖的认真。 只听嗖的一声， 姜玥挖药之余抬眸望去，箭矢入颈，呻吟声响，一只肥硕的野兔子仰头倒去，再没了声息。 吴悠悠欢呼跳跃，“爹爹好厉害！” 沈青看着，内心暗赞。“不愧是开武馆的，身手不凡呐！” “郎中伯伯，我爹爹还射杀过熊瞎子呢。”吴悠悠道完一句，紧随她爹爹，跑向了那只肥兔子。 各有所获，继续行走。 渐渐，师徒二人已采了不少草药。每每寻到药种，也全部收集一处。 沈青之前采药，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清禾镇云山寺附近的平坦荒郊。 如今才发现，草药，还是得在深山林中寻找。 临近中午， 沈青偶遇一处泉眼，看着泉眼旁侧的几块大石，他道： “小六，咱们休息会儿。” “好。”姜玥被师父牵着，去了前方的泉眼处净了净手。 放松之余，脚步声响，就看到一只野兔横冲直撞，向她蹿来。 姜玥不及追赶，下意识捡起地上石块、猛然一击， 那兔子脑袋被击，晕头转向， 随着一声箭响，兔子直接给断了气。 姜玥抬眸，就看到吴远道收箭的手势，还有吴悠悠脸上的兴奋表情。 “爹爹真棒！”不一会儿，野兔子就猎了五六只。 沈青：“小六这运气也是极好。” 说罢，他哈哈笑着，拉着姜玥坐到了泉边石上，歇会儿，吃点儿干粮，再继续采药。 “姜玥，刚刚是巧合，还是运气？”吴悠悠笑言，姜玥还未回话，吴远道先是摇头， “都不是。”他暗赞姜玥一句，对姜玥的实力，产生了浓厚兴趣。 “悠悠，近些天爹爹教你习武射箭，可方才那等情况，你能不能砸中那只兔子？” “我……不能。”吴悠悠在爹爹面前，不敢夸大其词。 “爹爹，我想和姜玥一起学武。”学武太枯燥，她想要个玩伴。 吴远道不禁联想到了上次一幕，自觉姜玥是个练武奇才。 他惜才爱才，这么好的苗子，不习武太可惜了。 “姜玥，悠悠目前有五个师兄，自幼便随我习武。往前，我觉得我那五徒儿已算是天赋异禀，可如今看到你，比他过之不及。往后，你可否愿意来我武馆，习得一身绝佳武艺？” 女儿若能有个伴，学起来也能事半功倍。 姜玥……求之不得！ 吴悠悠一听，双眸亮光惊显。她的要求，爹爹从不会拒绝。 沈青听罢，暗暗颔首。 他现在都已经养成习惯了，无论小六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奇怪。 “吴馆主，小六太小，如今学的太多，她哪里能承受过来，还是等再过两年。” “姜玥，你的意思呢？”吴远道看出了姜玥不凡，想听她亲自回复。 毕竟，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承蒙叔叔看中。”姜玥话顿，现世，她参军习拳的目的，是为了报效家国，但现在，她只想自己变得更强，保护奶奶和姐姐们不受伤害。 但是， “可我家中条件实在有限，时间上也不允许。” 学武，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奶奶和姐姐们辛苦赚钱，她不能心安理得，总得先赚下大钱。姐姐们一天天长大，家里的钱还等着建房。 再者，自己的时间已经太过紧凑。 她不过也才五岁，以后有的是时间。 吴远道听到这里，面容缓了一缓， 原来，是因为钱。 “只休沐的时候过来就可以，不收你钱。”他那五个徒弟，均是孤儿。 如今也是因为养他们费钱，才想着开武馆赚些小钱。 沈青：“小六，该你说了。” 他也希望小六以后，能文能武。 “姜玥愿意。”姜玥会拒绝，那就不是姜玥了。 她双手抱拳，内心却如同梦幻，自己这第三个师父，来的有些不真切。 “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吴远道说罢，看向了吴悠悠， “比一比，谁的力气大。” 他的女儿，自今年开始，他便开始教她习武， 如今半年多了，也学到了一些皮毛，这力气，当然要比寻常的孩童要大一些。 “怎么比？”吴悠悠愣神一瞬，脑中回想着爹爹教她的招式，粉拳冲向了姜玥前胸， 但被姜玥巧妙闪躲，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按用巧劲，婉转下掰， 吴悠悠的小身体，倾斜下倒，迫使脸色变得沮丧，可再怎么用力，都不能扳回这局。 “怎么又输了。” 姜玥点到为止，适时松了手，还不忘扶住了吴悠悠倾斜的小身体。 沈青毫不意外姜玥会赢，在他心中，姜玥赢不了才是奇怪。 但是，吴远道可不这么想， 姜玥方才的暗力，他看的真切。 “好，姜玥，下次休沐，记得来寻师父。” “是，师父。”姜玥颔首应着，心想着，趁着自己明日还有一日空闲，好好帮家里做生意。 中午，姜玥拿出奶奶带的干粮，每人分了一个包了糖的馅饼，饮了些山间泉水。 中午过后，姜玥和沈青师父继续采药，采药之余，还不忘寻些药种。 吴远道和吴悠悠也跟着采了些草药。 半下午，沈青和吴远道将姜玥送入牧场后，没有多留，便离开了。 临走之前，沈青蹭的吴远道村口驻足的马车，回了镇上。 牧场内，奶奶和四姐卖鸡蛋还没回来。 二姐和三姐在清禾镇做生意也没回来。 大姐和林大哥外出收菌子也没回来。 家里，就只有看守牧场的程予初，和五姐二人。 第91章 二去县城 等姜玥去了牧场，看到的就是程予初教授五姐写字的一幕。 “小五学的很快，三字经都被你认全了。” “程大哥懂的真多。”姜五妮话语不多，但这几日，经过和程予初频频接触，和他逐渐也熟络起来。 看到姜玥回来，姜五妮撂下了手里的树枝，想着处理草药， “小六，你采的药呢？” “都被师父背去了药铺。” 随后，姜玥环绕牧场，开始转悠。 这段时间，牧场内的家禽牲畜，皆已长大。 猪和鸡兔都可以卖了，鸡蛋也日渐扩张，奶奶再也不用挨家挨户的，去收鸡蛋。 “若是来个屠户就好了。”姜玥自言自语，而后，和五姐一起回家做饭。 牲畜该喂的都已经喂过了，程予初这会儿也没啥事，背着一捆干柴跟着送去。 晚饭稀粥馒头，倒也家常便饭。 一转眼，就看到大姐和林大哥牵着毛驴入了院子。 望着毛驴背上，那满满两麻袋东西，姜玥看出了，他们收获不少。 “程予初，快来帮忙。”随着林果的一声喊叫，程予初放下了手里的活，帮着林果一起，将那两麻袋东西搬下了驴背。 搬完，他还忍不住询问一句， “什么东西，这么重？” 林果：“鲜枣，明日我和大妮打算去集市叫卖。” “全是鲜枣？”姜玥此刻，早已跑近，红艳艳的大枣，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还有菌子。”大姐姐拿着些红枣，屋内清洗， 清洗过后，一人塞了几颗。 姜玥接过，擦拭干净后轻咬一口，又甜又脆。 “大姐，林大哥，明日我也去。”这么好的枣，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什么能卖个好价钱呢？”是二姐的询问声，三姐也好奇朝这方看来，两姐妹刚从清禾镇赶到家中。 “就是，什么能卖个好价钱呢？”四姐声起，姜玥再一看，奶奶和四姐也相继归来。 “红枣，奶奶，姐姐们，咱家的家禽和牲畜也要卖了。”姜玥话落，引来众人一致赞成。 刘春凤和二妮三妮四妮早已被姜大妮每人塞了一颗红枣， 吃过之后，都夸好吃。 “咱们村，谁会杀猪？”羊数不多，还是等到年底再卖，也好长的更肥一些。 姜玥突然间的一句询问，林果先是点了点头。 他没杀过猪，也见过杀猪。“我会！” 刘春凤听罢，摇了摇头， 林果也忙碌了一天，使唤人也不是这么使唤的。 不过，说到杀猪，他们村，倒有人会。 她对林果道： “先吃饭，等吃完晚饭，奶奶去你堂爷爷家问问。” 这一问，当天晚上的，刘春凤就引领着林忠入了牧场。 为何要是晚上，林忠白日还要拉活，而刘春凤也没找下其他人。 于是乎，当天晚上， 姜家的牧场，引燃了火把，异常的热闹。 林果和程予初在旁看着，林果跃跃欲试，程予初也只敢看看。 成猪没称重量，送了林忠五斤肉后，还有一百六十斤重。 翌日一早，刘春凤今日，不打算带姜四妮，她准备和姜大妮，还有林果去县城卖肉。 “奶奶，我也去。”姜玥不想被奶奶遗忘。 “小六，好容易休沐两日，你和五姐好生在家待着。” “奶奶，带上我吧。”姜玥软磨硬泡，终是让奶奶同意，带上了她。 这些时日，刘春凤和四孙女一起去县城卖鸡蛋时，都驾的自家的车。 今日东西较多，原先的车上也装不下。 林果驾车，遂驾的马车。 车内，除了昨日屠宰的猪肉，被捆住的鸡兔各十五只、还有鸡蛋，红枣和菌子。 红枣和菌子都被绑到了马车顶上。 当然，还有林果近日所猎的野味。 车内被塞得满满，也就只留了三人所坐的位置。 马车行驶很快，今日早早便去了县城。 姜玥一心想着，寻找大户， 想来想去，去酒楼吗？ 姜玥深知，自家要卖的肉，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所以，她目前想到的办法，培养自己人。 不过，也不妨碍酒楼这个出路。 “奶奶，咱去酒楼问问。” “嗯？”林果闻言，有些不确定， “酒楼之前不是就问过了吗？人家有固定肉源，不收的。” “去年是去年，咱们再去问问。”姜玥坚持道。 “问问也好。”做生意几年间，刘春凤早已抛开了老脸，大不了被拒绝。 林果也并未推脱，能寻到固定大点儿的买家，省心省力。 遂，马车行驶到了酒楼方向。 川水县，仅有的一家酒楼，位于东街旺市， 马车县内行走，大约过了两刻多钟，林果停下了马车。 “奶奶，我们到了。” 他率先下车，姜玥和奶奶其次下车，不做停留，便走向酒楼。 因要看东西，铺外就留了姜大妮一人，林果也跟着前行。 “醉香斋。”姜大妮念着酒楼牌匾，忽然间有些发怵。 酒楼门口，搭着汗巾的酒楼小二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 看到姜玥和奶奶后，忙笑脸相迎， “客官，里边请。” 刘春凤稳了稳步子， “小二，你们掌柜的在不在，我们这儿有不少肉品，还有鸡蛋，想问问你们掌柜收不收？” “这个……几位稍等，容我去问问掌柜。” 小二离开片刻，带领着一个身着锦缎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不瞒几位，本店一向不收散户。” 一听到不收散户，刘春凤和林果就知道，人家明里暗里的拒绝他们。 “伯伯，我们可以长期供应。”姜玥开口，倒是让酒楼掌柜想象不到。 “普通农户，长期供应？” 掌柜不太想看，面上显现犹豫之态。 姜玥不气馁，继续道： “伯伯，我们不但有猪肉，还有鸡和兔子，家鸡野鸡，家兔野兔的，您想要什么，我们都有，均可以长期供应。” 掌柜听到野鸡野兔，想着为酒楼增添几道招牌菜，便觉着，看一看也是可以。 是以，被姜玥引领着，出了酒楼。 来到车前，姜大妮心中暗喜，忙掀开车帘让掌柜查看。 掌柜一开车帘，还真是大户，这么多肉，且品种繁多。 “各怎么卖呢？” 第92章 生意路上 刘春凤上前一步， “猪肉零卖十六文一斤，野鸡和野兔二十文一斤。家鸡家兔十八文一斤。鸡蛋十四文一斤。” 县城的猪肉，寻常十七文一斤，要比镇上贵两文钱，再怎么说，也不能比镇上卖的便宜。 “我们还有不少山货，红枣十五文一斤，菌子八文一斤。”说罢，林果已经从车顶处，取下了两个麻袋。 姜大妮一一解开了麻袋口子， “掌柜您看，这些都是山里的好物，山民们都舍不得吃，就想着换点儿小钱。” 掌柜惊叹，这山货，还真是好东西。 他思索价位之余，抓了一把红枣和菌子，细细查看，微微眯了眯眼，满意颔首， 红枣个大，菌子分两三种，成色不错。 “看着倒是可以，只是我们醉香斋食客有限，不能要了你家的，退了别家的，这诚信还是要讲的。” 姜玥知道，掌柜看上了他们的山货，想要压价。 “您先来点试试，如果卖得好，您再找我们进货。” 刘春凤看了眼姜玥，继续道：“价格上，可以便宜。” 掌柜姓周，周掌柜虽是个爽快人，但也是个生意人。 寻常的猪肉，都有专门采买亲自去买，猪肉也便宜一文，鸡和兔子，还有菌子，虽价格差不多，很明显这家的山货，要好的多。 如果可以，他可以省去采买这一职位。 “猪肉来上十斤，菌子和红枣各要五斤，家鸡家兔各留上两只，野鸡和野兔都要了，给便宜两成。” 猪肉他们酒楼还有，买的多了不新鲜，担心坏了。 李春凤略微思索，打不定主意的她，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姜玥：“伯伯，这些山货我们也就只有零星利润，最多也只能便宜一成。” 如此中和，这价位，倒也可以。 道完，刘春凤跟着颔首。 老妇人竟然要听一个小娃娃的？掌柜的这次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离开之前，刘春凤还不忘拿出了一斤自家的干面条， “掌柜的，这些面条，您拿回去吃。” 周掌柜定目看着，这面条倒是稀奇的紧。 农家朴实，做起生意，也挺实在。 酒楼离开，刘春凤暂且收了所有的钱，只想着，回家给林果分一分。 剩余的肉还要继续卖，姜玥和奶奶又去询问了年前所卖过的大户人家。 一家挨着一家的询问，剩余的鸡和兔子差不多也全部卖完，红枣和菌子也卖了不少。 这一回生两回熟的生意，就是好做。 最后，一行人直接去了西市，照常摆摊，卖猪肉和其他。 姜玥知道，肉多了，就这样自己卖，也不是办法，遂她放眼观察一眼不远处的肉摊位置， 眼看人家的猪肉就快卖完， “奶奶，咱们去询一询价。” “询价？不都是十七文一斤吗？” “是询问成猪的价格。” 刘春凤大抵是明白了，见姜玥已经迈腿，走向了那肉摊方向，她跟着走近。 姜玥询问： “叔叔，我们家是养猪的，您这儿收成猪吗？” “嗯？”那屠户觉得稀奇，不禁看了眼姜家摊位，倒也挺感兴趣。 他问向姜玥身后的刘春凤，他见过这个妇人，只因她时常来这摊位处售卖鸡蛋。 “你家住哪儿？” 刘春凤：“清禾镇附近。” 不等屠夫拒绝，姜玥继续道：“我们可以亲自送来。” “收，一斤算十二文。”寻常的成猪，他都是亲自去农户家里收的。有人亲自送，省去了不少麻烦。 姜玥内心暗算，“您什么时候要呢？” “后日吧，正好明日，我这一头猪也要卖完了。” 这桩生意，倒是比方才的酒楼生意要容易的多。 屠户说完，因今日卖完了肉，收摊离开了。 姜玥他们的摊位才刚刚开始…… 红枣和菌子不愁卖，只是耗时。有关鸡蛋，刘春凤之前有些门路，今日也都送了过去。临近中午，猪肉也卖了一些。 接连又换了两个地方，直至很晚，他们才卖完了所有的肉， 沉甸甸的银钱放在掌心，分量感十足。 足足有十两银子呢，刘春凤第一次拿这么多钱。 所有的人身体虽苦，但心是甜的。 希望，总是一点点突破。 回到家中，姜玥刚一到家，就香味扑鼻。 走近一看， 是二姐和三姐熬煮了满满一大锅的猪杂汤。 “奶奶，今天我和五妹清理了一天的猪大肠。”姜四妮一看到奶奶，就开始邀功。 猪杂汤就着姜三妮新烙的白面饼子，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 有钱人家不吃的东西，他们村户可没这么多讲究，这猪杂汤，既廉价又好吃，够姜家人吃上几日了。 今日的晚饭除了猪杂汤，还有嫩玉米。 四姐姐贪嘴，看见自家的玉米近乎成熟，寻了些嫩玉米，和五姐一起掰了九个，想着今晚上，煮玉米吃。 姜玥和家人围坐桌前，一起啃吃着今年的新玉米，满口的玉米香甜。 姜四妮边吃，还边悄悄看一眼身侧的奶奶，生怕遭了奶奶埋怨。 但听到奶奶非但没有埋怨，反而夸她， “四妮越来越勤快了。”这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她边吃玉米，边傻笑，直直被二姐姐脑袋上拍了一拍， “猪杂汤要凉了。” 方才收住了笑。 这一看，全家人都在盯着她看，不禁干咳。 夜晚的饭桌上，就连以往不屑吃这些东西的程予初，也吃了满满两大碗。 今日过后，第三日，驴车上，刘春凤和林果亲自去县城给那屠户送了一头成猪。 之后，刘春凤每当遇到屠户，都会选择性的询问一句，收不收成猪。 有不收的，大多自家养猪，也有收的。 其他的鸡和兔子，也就这么摆摊卖着。 这卖的多了，自然，送上门的生意，也有几家， 大多是一些前来的采买的厨娘。 这还多亏了姜玥当初的坚持，挨家挨户去那些大户人家推销自家的鸡和兔子。 ……姜玥读书课上，先生对她愈发严厉了些，有点儿怕她恃宠而骄。 她呢，自然是刻苦学习，以尽可能的保证，先生的每一个提问，都能回答的上来。 今日中途散学，照常去往药铺。 药铺内，只许二一人，师父忙碌县城药铺，并不在内。 姜玥照常先处理草药，准备两刻钟后，小床上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 “大哥、大哥你挺住了、挺住！” 阵阵呼喊，让姜玥回想当初的元氏之事。 这时，一浑身是血的乞丐被另一乞丐背着，入了药铺。 另一乞儿看着许二，目光怯怯，带着祈求。“小郎中，救救我大哥吧。” “我不是郎中，快，先坐。”许二一时间有些棘手，先安排那名受伤的乞丐坐到了铺内椅子上。 姜玥后院内入了药铺，定目一看，倒吸凉气。 该伤患乞儿，额前乱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本来面貌，待看清后，她惊了一惊。 他单薄衣衫破损处，带着鲜血的皮肤裸露在外，让人不忍直视。 “沐大哥？” 沐衡抬眸，透过模糊的双眸，看清了姜玥那双透亮的眸子。 他尴尬一句， “小六。” “大哥，你们认识？”一旁的小乞儿近乎喜极而泣，“小郎中，求求你了，救救我大哥吧。” 许二就是个伙计，并不会看病。 姜玥简单查看，触了触脉，对二人道：“只是些皮外伤，看着吓人，回去养养就会好的。我给你开副药方。” 两乞儿听后，皆松了口气。但对于姜玥的话语，有些怀疑。 “小六，我们没钱。”沐衡虚弱一句，话语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第93章 前去武馆 姜玥只摇了摇头，动手写下一副药方， 肉桂五钱，川乌七钱…… 许二结过药方，仅怀疑一瞬，开始寻药，称重， 待方剂包好，他递给了那名完好乞儿。 那乞儿犹豫着，不敢接， 最后因姜玥一句，“拿着吧，暂时不要你们的钱。”方才小心接过。 随着咳喘阵阵，沐衡还是解释一句， “我们的钱，都被抢了。” 有钱，还要能保住。 他发誓，自己一定会抢回来的。 “沐大哥，还是寻个正经营生。”姜玥有心培养自己人。 她一句话，沐衡强扯出一丝笑意， “你是第二个，劝我莫要再做乞丐。” 身侧的小乞儿，依旧怯生生的，他们没钱，除了讨饭做乞丐，连个家都没有，不做乞丐又能做什么。 最重要的原因，他们没有户籍，去哪儿做工，人家都不会收的。 也因没有户籍，寻常打架，打死了也没有官府为他们出面，只因查无此人。 “还有谁？”姜玥见识过沐衡的能力，马儿上的功夫堪称一流。 沐衡：“你说的对，但我们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方式，就是继续做乞丐？以后呢，也日日如此吗？今日你们是遇到了我和许二哥，若是遇到个冷面冷心的，你这伤，就只能死扛。” 沐衡不知道，姜玥为何会突然间询问他这些话，也从来都没人跟他说过这些， 寻常的，都只是嘲笑。 他定眸，注视姜玥，身侧的小乞丐，也莫名从小小的姜玥身上，得到一丝暖意。 不想，姜玥却是问出了，一句他们啼笑皆非的话， “你们会做生意吗？” “不会。”沐衡微垂的眸子，掩饰着此刻窘迫。“你们家愿意用我？” 姜玥颔首：“沐大哥人品绝佳，等你伤好了，若愿意跟着我们姜家一起做生意，再来寻我。” ……临近下一个休沐，姜玥提前同奶奶道明， “奶奶，我明日还和二姐三姐去清禾镇。” “为何？”刘春凤养育过这么多孩子，属姜玥最让她省心，也最让她心疼。 “我前些日子结交了岩山武馆的女儿，武馆叔叔赏识我，想让我跟着她女儿一起习武。” “什么？！”刘春凤先开始的初愿，是想着姜玥以后，能力变强，可自她入学以来，哪有这么多时间？ 但不得不说，她甚为欣慰。 “要多少钱，小六想学武，奶奶支持，只是莫要耽误学业。” “奶奶，也就休沐的时候去。师父说了，不要钱。”姜玥起身，抚平了奶奶脸上的皱纹，却是被奶奶一把捞过，坐到了腿上。 “我家小六是个有福气的。”人家怎么可能会不要钱？刘春凤不信。 这一幕，看的身侧的其她姐姐们，也蜂拥而至，一个个围坐在奶奶身前，对着姜玥问东问西。 ……武馆内，铿铿锵锵的练武声不绝于耳。 此时，大师兄和二师兄正引领着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练习招式。 吴远道只远远看着。 而那些新来的，则围绕着武馆内院，小跑热身。 吴悠悠被爹爹要求，跟着一道小跑，小脑袋东瞅瞅、西看看， 姜玥说过要来跟着爹爹一道练武，可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她还没来。 正想着她，姜玥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 姜玥来后，吴远道颔首，示意她加入队伍，跟着热身，吴悠悠放慢了步子，和她并行小跑。 “姜玥，你可算来了。” “今日恰逢休沐。” “……” 因姜玥到来，使得旁侧那几个师兄弟们窃窃私语。 尤其是三师兄吴阳、四师兄吴明，还有五师兄吴宁。 那日三人为了伤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她抓住，这件事情，当然大师兄吴方，二师兄吴元也知道了。 两位大点儿的师兄没觉得姜玥如何，只觉得，是自己的三个师弟习武不佳，竟是连个小娃娃都追不上。 他们并没有放太多的关注在姜玥身上，只一心习武。 姜玥并不知道师兄们心中所想，热完身后，认真看着师父示范马步动作。 吴悠悠看的这简单的动作，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她已经扎了半年马步了，如今也已经稳稳当当，可在爹爹看来，耐力不足，双腿还是无力，差的远呢。 “都看明白了吗？”吴远道询问过后，听到那洪亮的， “明白！”二字，所有人应着他的示范，开始扎实马步。 姜玥跟着照做。 半刻钟后，有的人满头大汗，有的人双腿发颤，有的人稳如磐石。 吴悠悠站不住了，哎呦一声不慎摔倒，但看到姜玥还站着那样稳，也就爬起来，继续站着。 实则，姜玥站的腿软，哪怕坚持不住，她也咬牙坚持。 又半刻钟后，接连噗通噗通的倒地声，伴随着呼呼的喘气声，姜玥坚持，吴悠悠跌倒了继续爬起来。 ……又半刻钟后， 就在姜玥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吴远道喊了停。 姜玥拖着发胀发软发酸的双腿，坐在了地上。 身旁的吴悠悠，也噗通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贴着小姑娘额前碎发，再加上她那红扑扑的双颊，画面异常熟悉。 姜玥头一次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当然，除了性子。 女儿的表现，让吴远道很是满意。 他亦没想到姜玥头一天，就坚持了一刻半钟。 “一刻钟后，继续。”他丢下一句话，给了姜玥等人休息时间，自己暂时离开。 姜玥得到喘息，坐在地上双手互捶着她这发胀的腿。 小身体还需努力，再不济，也不能比前世差了。 “小师妹，她怎么也来了？”这时，五师兄吴宁走向姜玥，“上次那么能跑，才扎了多久的马步，就受不住了？” 说罢，他神气的一昂头，被吴悠悠直接推到了一边。 “一边去。” 五师兄刚走，大师兄吴方走向姜玥，还不忘为上次的事情，跟姜玥道歉。 姜玥并不在意，原本也没放在心上。 大师兄见姜玥并没有跟他生气的意思，心想着，小师妹总算不会再生他的气了。 而后，他领着五个师弟，远离了姜玥等人，继续对招，互相提升。 “悠悠，你怎么跟一个新来的那么好？”一个八岁的男童询问。 新来的武学员，这几日总是讨好吴悠悠，可人家对他们总是不屑一顾， 如今这姜玥一来，就受到了特殊对待，他们自然不服。 “姜玥是我的好朋友。”吴悠悠可没其他复杂的心思，她纯粹的，就是喜欢姜玥。 那八岁男童听罢，竟是眼睛一撇，趁着姜玥不备，在她的脚下使绊子。 姜玥……刚来就被针对了？她不想惹事的。 她下意识动作，提膝防御，踢腿反击，踢向了对方小腹…… “你干什么？仔细我告诉爹爹！”吴悠悠脸色霎时变了，还以为姜玥会摔倒，没想到她防御这般迅速。 那八岁孩童小腹吃痛，后退闷哼，“你可看清了，是她先踢我的！” 第94章 二姐出气 他胸腔一股怒气不发不快，再次踢向了姜玥身体。 男童好胜心强，这一脚，使尽了他全部力气。 姜玥撤步躲闪，发现师父和五个师兄弟已然看来，退了两退。 男童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腿，刚欲继续报仇，就被吴悠悠拦在了身前。 “薛文，别太过分了！” 薛文被迫止步，脸上依旧是愤怒的神色。他也只不过想要恶搞姜玥，谁知道会让自己吃亏。 其余学武的孩童，也只是看个热闹，他们可不敢寻衅生事，遭师父责罚，加重训练。 吴远道远远看着这样一幕，视线在姜玥身上停留一瞬。 他踱步走近，严厉的目光扫视每一个孩童，最后，视线落在了薛文身上， “武馆的规矩，你可知晓？”他问的严厉。 话落，所有孩童皆同情看了薛文一眼，不约而同远离了他。 吴悠悠的唇角，早已上扬。 薛文小脸白了一瞬。 “说！”吴远道话语严厉，薛文纵有一身蛮横骄傲，在师父这里，也吓得不敢狡辩， “不许寻衅滋事，不许打架斗殴……” “无规矩不成方圆，午时加罚两刻钟马步，如有偷懒，马步加倍。” 薛文双腿软了一软，站在高大威猛的师父面前，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一个孩童的挑衅，姜玥还没放在心上，倒是吴悠悠，比姜玥还要解气。 “咱们接着练习，出拳。”吴远道话不多言，开始示范。 他的步步动作，皆标准到，挑不出一丝缺点。 众孩童练的认真，简单的动作，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襟。 姜玥跟着动作，简单的每招每式，尽量做到标准。 因为身体原因，她力道不是很足，但也在定力稳身。 身侧的吴悠悠还一个劲儿鼓励她， “姜玥，我爹爹说了，只有坚持不懈，才能脱颖而出，好好训练，绝对不能让那薛文给比下去。” 今日整整一个上午，姜玥都在训练中度过，中途分开休息了两刻钟。 一上午过去，浑身酸痛。 而那个薛文，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扎起了马步。 待其他人都走后，吴远道单独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姜玥， “可还适应？” 今日的那些孩童们，都比姜玥来的要早。且这些时日，他们日日都是练基本功，这些，姜玥才头一天练，所以吴远道才会有此询问。 姜玥认真颔首，“适应。” 吴悠悠在旁听着， “姜玥，为什么你明明没有练过，却能处处赢我？” 要知道，那些比她大的孩童们，还有不少都比不上她的。 “我自幼在山村长大，从小干惯了农活。”姜玥话意，她体力上，比旁人强上那么一点儿。 吴远道听到姜玥的回复，摇了摇头。 “是吗？”五师兄吴宁再次跑来， “姜玥对吧，敢不敢再比试比试，这一次，我一定能追上你。” 话刚道完，被吴远道一个眼神给看的，退了两退，“我去看看师娘的饭做好了没有。” “基本功一练就是三年五载，你可能坚持的下？”吴远道又问。 习武之人，很多因受不了身体的苦，半途而废。 姜玥：“徒儿定当锲而不舍。” “好，记住你今日所言！”吴远道意在敲打姜玥。 道完，还不忘追问一句， “姜玥，你可知，不能对师父撒谎？”问这话的时候，吴远道的语气平和了几分。 姜玥听着…师父眼光真毒，可是，她方才若不出招，自己未及反应，定然会摔得很难看的。 “徒儿并未撒谎，我大伯和爹爹往前，都曾为国出征！” 吴远道听后，也不再追问。 他知道，就方才姜玥那下意识的出腿动作，不是一个普通的五岁孩童该有的反应。 “习武，最重要的便是基本功……你平时在家，可自行习练。” 吴远道又说了些鼓励的话。一转眼，看到武馆院门处站着的姜二妮，他便也不再多言。 姜二妮的出现，引起了一众师兄弟们注意，不由一起打量。 姜二妮回望一眼，视线亦一一扫视众师兄弟们，倒是让几个师兄弟别过了眼。 姜玥小跑着，到了二姐身侧，一手被二姐姐牵着，出了院门，走向了门外小巷。 “小六，武馆师父凶不凶？” “不凶。” “……” 姜玥走后，那名叫薛文的男童处罚尽，也跟着走出。 他就想着报先前之仇，这会儿看到姜二妮后，这心里有些打不定主意。 怕什么，他可是跟着师父足足练了有一个月呢。 姜玥和二姐正说这话，忽然间的一声， “站住！” 姜玥回眸，这顽童，又来讨打。 “姜枂，那会儿打我的事情，我还没寻你算账呢！”薛文狠厉一句， 姜玥小拳头紧握，人还没说话，就被二姐拉到了身后。 “怎么，你还想欺负我们小六？”姜二妮脸上笑容消失不见，眼神不善盯着面前的男童。 “是她先踢的我！”薛文语气不佳，动手，一拳砸向了姜玥面门， 却是在小拳头刚刚冲出的这一刹那，身体猛然后倾。 随之噗通一声，是姜二妮，狠狠将他推到了地上。 “我们小六有人保护，岂能被你这等顽童给欺负了去！” 说什么小六打了他？她会信？ 薛文屁股生疼，霎时红了眼眶， “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姜二妮哼笑： “你尽管去告，到时候你爹爹若是知道，你习武多日，竟然还打不过一个姑娘，你看你爹是先打你呢，还是先询我不快！” 姜玥暗暗给二姐竖了竖大拇指，说的好。 她不是第一次被姐姐护着，每一次的感觉，都这么好。 “以后，再敢欺负我们小六，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罢，她蹲身，一步步走近薛文。 薛文身体瑟瑟，拔腿跑了。 “小六，遇到这样人，不要怕。你若今日受他欺负，往后他定会认为，你就是那软柿子，可随意任他拿捏。” “嗯！”姜玥认真颔首，被二姐姐牵着，继续行走。 还未出巷子，就看到沐衡正以手抱头，靠在前面的巷尾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没想到啊，这个二姐的性子，倒是跟三姐大有不同。 “沐大哥？”姜玥快走几步，姜二妮略微停顿，也跟着走近。 沐衡盯着姜二妮看了一眼，转而看向姜玥， 最后，递给了她一个钱袋。 “上次的药钱。” 第95章 做个货郎，外兼镖师 “你……”姜玥没想到，沐衡会过来还钱。 她并未推辞，她也足够尊重沐衡。 “去我们铺子吃碗小面。” “走吧。”姜二妮也点了点头，这个乞丐，倒是不同于其他乞儿，看起来挺有骨气。 沐衡没有拒绝，静静跟在二人身后。 只是临近摊位，因为自己这一身破衣烂衫，并未走近，只远远坐在了东街巷尾的石阶上。 铺面处，姜二妮一来了，就开始帮忙。 姜三妮忙的热火朝天，还不忘先给姜玥端了面。 “小六呢？”她询问姜二妮。 “在……”姜二妮放眼四望，最后视线定在了巷尾的石块。 “在那儿呢。” “是他？”姜三妮一次性端了两碗面，走向了东街巷尾。 姜玥这方，正询问沐衡，近几日的事情，仰头看到三姐，接过了面碗。 沐衡仰头，看着那加着荷包蛋、且泛着点点油光的细面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吧。”姜三妮直接将面放到了他的手中，小跑着忙去了。 沐衡窘迫，脸有些烫，开始执筷口口咀嚼。 “小六，你让我跟着做生意，该不是，来你家小面打杂吧。” 姜玥摇头，吸溜了一口面条，咽下之后，才道： “要你做个货郎，外兼镖师。” “货郎？镖师？”沐衡满脸疑惑。 姜玥：“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每天给你算工钱。” “不过，我们家目前的生意不算大，且还处于发展状态，所以先开始，可能活比较少。” 沐衡大概听明白了些。 下午，姜玥再去武馆，和上午一样，练的基本功。 当天夜晚，姜玥跟奶奶说了，想雇人帮自家做生意的事情。 刘春凤听了，觉得可行。 “小六倒是解了奶奶的燃眉之急。只是你说的那个卖咱家牲口的少年，靠得住吗？” 刘春凤并非看不起乞儿，只是这个沐衡，她实在不了解。 “靠得住靠不住的，不是有林大哥跟着吗。”姜玥一句话，暂时打消了刘春凤疑虑。 经过许久接触，她知道，林果是个靠得住的。 “好，奶奶明日请人来家里杀猪，接着卖猪肉。” 说到杀猪，她有些信不过林果。 但是翌日一早，林果知道奶奶的决定后，自告奋勇， 表示，杀猪的事情交给他做，保证不出差错，刘春凤看在他信誓旦旦的份上，便也同意了。 ……翌日，姜玥和二姐三姐一起回家的车上、 换掉乞儿装扮的沐衡在前驾车，赶车赶得挺稳。 车上，姜二妮和姜三妮面面相觑，最后又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了沐衡身上。 还别说，这衣服换了，好似变了个人。 姜三妮：“沐大哥，你真的决定了，要为我家做事？” 沐衡回头，爽朗笑过，“以后你家的生意，交给我。” 他只想让自己的那些小弟们吃饱饭。 姜二妮：“这个可以。” 姜玥：“两位姐姐，咱家也该多雇个帮手了。不过，先开始沐大哥可能不太会做生意，还是让林大哥陪着。” 姜三妮也这么觉得，毕竟，沐衡连驴和马都分不清。 姜玥边说，边看向身后不远处，那小心翼翼跟着的八个乞儿。 年龄均不大，大概十岁至十四岁不等。 因长期吃不饱饭，脸色蜡黄，但也不妨碍，他们此刻的好心情。 至于沐衡为何要带上他们，他才刚刚抢回了自己的钱，且还将那些欺负他们的另一帮乞丐打的几天几夜起不了身。 所以，因为怕他们寻仇，不带着只会被打。 “沐大哥，你多大了？”姜玥突然间有些好奇。 沐衡：“十四岁。” 姜二妮心道，跟大姐姐同岁。 她道：“沐大哥，我们家已经有两个长工了，你是第三个。” “第……三个？”沐衡回想起了林果和程予初。“他们都住你家？” 姜三妮：“他们都住我家牧场。” 沐衡听后，阵阵诧异。 村子近前，沐衡并未第一时间前往牧场，而是和他的乞儿小弟们山林一趟，给他们寻了个隐秘之地。 而后，才去的牧场。 ……牧场内，只有林果和程予二人正喂着草料，姜四妮和姜五妮在家做饭，并不在此。 沐衡刚到牧场，就收到林果和程予初两道疑惑目光。 随即，林果拉着沐衡询问原由。 询问过后，又不约而同看向了姜玥，这小六，小小年纪的，哪来这么多主意？ 想到明日的生意， 姜玥和二姐三姐一起，烧了一锅开水。 而后，就是三个少年合力杀猪的场面…… 林果和沐衡一起，猪圈拖猪…… ……随之，沐衡和程予初负责固定，林果顺着猪脖子往下，一刀捅入了它的心脏…… 二姐三姐同时看着，不约而同捂住了眼。 姜玥呢，早就取来了木盆，放在了猪脖子下方。 今日是林果头一次杀猪，好不好的，猪在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中，反正是死了。 程予初看的头皮发麻，忍着不适一起帮着褪毛。 最后，林果开膛破肚，沐衡砍去猪头猪尾，挖出了猪内脏…… 刘春凤和姜大妮刚一回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当晚，沐衡蹭了顿肉。 临走之前，刘春凤听到沐衡今晚要住山洞，还好心让他和林果他们暂住一宿。 但听到沐衡还有不少乞儿小弟后，便送了他一盆夹杂着肉块的鲜肉汤，连带着几个馒头。 夜晚的天气，山脚下的一个山洞内，厚厚的稻草堆上，乞儿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起来吃饭了。” 一人身醒， “有肉吃了！”正是那名曾经背着沐衡去往药铺的乞儿，虎二。 一句简短的言语，乞儿们闻着味的，一个个蹭的起身。 “好香啊。” “我说的没错吧，跟着大哥，有肉吃。” “……” “……” 杀完猪的第二天，林果和沐衡驾着驴车出现在了县城西市，摆摊卖肉。 同时，还不忘带上鸡兔还有鸡蛋，给一些大户人家送货。 第一次，姜大妮也跟着同去，先是去了酒楼一趟，留了二十斤猪肉，和鸡兔野味、鸡蛋等。 而后又带着去了那些较为稳定的朱门大户。 因为刘春凤长久询问过几次，那几家稳定大户人家，隔三差五的，就让她各送一只鸡和兔子，还有几斤鸡蛋。 这也是姜玥要用沐衡的原因。 送完鸡兔，沐衡一一记下了地方，卖猪肉，他们又去了西市。 刚一去，遇上个过来询价的老伯，“来二斤猪肉。” 县城毕竟比镇上大了不少，卖肉只是耗时问题。 “好嘞。”林果手起刀落，姜大妮跟着收钱。 林果跟了几日，沐衡已经可以独立完成。 往后，直接带上了他的小弟们，跟着一起磨炼。 ……秋日里，姜家的玉米日渐成熟。 姜玥知道家里要收玉米，人还没玉米高，散学之后也和五姐一起，伸着胳膊，掰玉米。 玉米丰收，刘春凤每日里忙前忙后的初入农田。 除了二姐和三姐要去清禾镇做生意，其余姐姐们也整日的不得闲。 姜玥不想看着奶奶过度劳累，提议她，再另外雇佣几个村里的闲散汉子。 这一次，刘春凤听进了劝，十八亩的玉米很快收完。 收下的玉米，全部被拉去了牧场的空余位置。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坐玉米堆前，扒叶子。 姜玥当然也没清闲，应着月色，她也跟着奶奶和姐姐们一起干活。 就是这晚上干活的体验，真真不怎么好，蚊虫叮咬浑身不适。 是以，第二天归家，她和五姐在山间寻了些艾草，用来驱蚊。 扒完皮的玉米，堆成了小山，全都晾在了牧场。 反正牧场有人看着，他们也不怕丢。 待到晒干，暂时堆入了新建的草屋子，也不打算卖。 姜家种了十八亩上等良田，一亩地需要二斤种子，亩产大概四百斤左右，是比小麦要高出不少。 寻常农家，亩产也只有两三百斤，姜家还多亏了自家这农家肥，夹杂着一些草木灰。 秋收过后，家里的家畜家禽，吃食上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生意逐步扩大，日复一日， 姜玥在习文习医、还有为时不多的习武过程中，日渐长大。 转眼，两年后…… 第96章 参不参加? 秋日夜幕，中秋将至，夜空格外明亮。 七岁的姜玥应着月色，手里抱着本《私牧要术》，看的认真。 背后走来的姜大妮查看姜玥一眼，不禁笑道： “我们小六，不仅会看病抓方，还会给家禽和家畜治病，真真了不得。” 如今的大姐姐，十六岁了，比起两年前，愈发长开了些， 她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微微上扬的唇角，流露着淡淡的柔美和善意。 她发髻侧绾，侧留一缕秀发随风飘动。 那一身刚刚过了膝盖的淡绿色衣裙，衬得她朴素淡雅。 “谁说不是呢。”身后，姜二妮亦身后走来， “就咱家的医书，像什么《神农疗马》、《家禽急方》……单单兽医医书就有五本。” 说罢，她一手收了姜玥的医书。“夜深了，该歇息了。” 十四岁的二姐，身着过膝橙衣，头上双髻各自垂落，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三姐亦是走来，“小六有时间还是多看看四书五经。” 同样十四岁的三姐，也来劝说。三姐姐亦是一身橙衣，发髻木簪斜插，墨发半披半扎，说话温声细语。 她一向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让人看之，一眼忘了烦恼。 “好，不看了。”被姐姐们集体规劝，姜玥也就放下了医书。 眼睛要紧呐，她平时，也会注意，看书有度。 她朝灶屋内，正在忙碌切着干面条的奶奶喊了一声， “奶奶，睡觉了。” 刘春凤只应声一句，“小六，你和姐姐们先睡，奶奶忙完这一点儿就睡。” 随即，继续忙碌。 就连大姐姐想去帮忙，都被她赶出了灶房。 姜玥入屋，四姐和五姐早就沉睡。 自从长大一些了，西屋的炕头显得拥挤。 姜玥和四姐五姐，都一起在北屋跟奶奶一起睡。 ……一夜好眠，黎明， 院落内，姜玥手执木棍，院子里尽情挥舞。 早起的奶奶和姐姐们时不时看一眼姜玥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皆暗暗称奇。 小六习武，虽说已有两年， 可按照一月四天休沐，横竖不过三个月， 她们家小六，竟然能将招式动作练得这般连贯。 尤其是奶奶，眼底不觉间，晶莹闪现。 原本小六说，武馆师父不收钱，她还是不信的，如今两年了，没收过一文钱。 最多的，也就小六时不时的，会给武馆送去一些常用伤药。 姜玥练完师父教的，又将前世所学温习一遍， 招招式式皆同她前世如出一辙。 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姜玥细微的喘息，若隐若现。 每每习武时刻，她的内心，总感到宁静祥和。 十二岁的四姐和九岁的五姐也有模有样的，跟着乱武。 最后，被姜玥拉着，教她们现世的，防身之术。 当然，也没忘拉上二姐。 至于大姐和三姐，她拉不动，纯粹就拉不动。 就大姐的话而言，学不会。 随着奶奶的那一声话语， “孙女儿们，吃饭了。” 姜玥方才停下手中动作。 她抬头望向天空，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新的空气，晨曦渐渐染红了天际，又是新的一天。 饭桌上，简单的家常便饭，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 “等明年开春，奶奶就去寻村长买处地方。” 姜玥听罢，唇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奶奶，咱家是要建房了吗？”姜二妮惊喜出声。 刘春凤：“对，盖房子。” 随着奶奶一句肯定的回复，孙女们炸开了锅。 “太好了，咱们家很快有新房子住了。”姜四妮兴奋的手舞足蹈， “奶奶，城里的大家闺秀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我也要一个人住一间屋子。” “好，都有，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刘春凤笑着回复。 早饭毕，各司其职。 姜玥随同二姐三姐一起，去往了清禾镇。 因明日便是中秋，去的路上，她还不忘给先生和师父准备礼品。 ……家里的牧场，有林果和程予初二人照看。 牧场内，也时不时的有屠夫过来买猪， 还有相邻村民们买肉，以及买家禽兔子的， 这些，都由林果负责。 林果不识字，做账的事情，都是程予初在做。 送货的事情，有沐衡做。 刘春凤平时，也就和大妮一起，出门摆摊，卖些散户，平时也时不时的，寻找一些固定门路。 姜四妮和姜五妮，每日在家除了做饭之外，家里的挂面，也是她们在做。 至于姜玥曾经答应过沈青师父的事情…… 现在，桃源村不少的村民们，都整日忙碌于清禾镇，沈青的庄园。 播种、育苗……如此反复。 如今，庄园内的草药，层出不穷。 ……云竹书院，朗朗的读书声，整齐有序。 读书毕，魏长生沉声响起， “你们加入童生班，已有两年，大部分学生都很不错。有觉得学的不扎实、不稳固，亦或是哪些地方不懂的学生，散学后可寻我解惑。” 道完，他还不忘看向姜玥和叶尘二人。 “姜玥，叶尘，你们过来一下。” 姜玥二人跟着走出，去往了先生书房。 书房内，魏长生开门见山， “有关四书五经，你二人皆已吃透，所学内容也稳固扎实。我想问问你们，明年的童生试，你们参不参加？” 寻常学子想要考童生试，三年太短，通常五载才开始考。 要知道，有的人七老八十，胡子都花白了，却连童生的头衔都摸不上。 魏长生话问的随意，好似，童生试和寻常考试无异。 “学生参加。”叶尘不做思索，脸上依旧是那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说罢，他还不忘看姜玥一眼。他都如此有信心，更何况姜玥。 不想，脑袋挨了先生一打， “叶尘，不可浮躁，不可年少气盛。” 姜玥附议，“学生也参加。” 明年就八岁了，也是时候考童生试了。 魏长生满意颔首，还不忘看一眼另外不同于姜玥他们的，童生班， 那班的学生，有人次次考，次次落榜，可见这考童生试，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如今，明年所报考童生试的学子们，数姜玥最幼，也是最让他上心的一个。 此事道完，姜玥和叶尘相继出了先生书房。 折返路上，叶尘脸上的笑，从未断过。 “还有半年时间，姜玥，你年纪这么小，考不上也不丢人。不管怎么说，祝愿咱俩都考上童生。” 姜玥：“借你吉言。” 第97章 我来给师父送礼 如今散学，姜玥以自己学武为理由，已经不让二姐姐再来接她。 这不，刚一散学，她便起身，去吃午饭。 吃罢午饭，她又和往常一样，去往了济世坊。 不想她刚去了，还未曾喘息，就被沈青师父拉着，去往了他的庄园。 “小六啊，师父带你去药田看看。” 师父庄园的位置，就在云山寺附近，距离姜家小面不足二里地的位置。 姜玥……师父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早知道，我就在姜家小面等着便是。 庄园位置优越，占地宽广。 桃源村的村民们身影忙前忙后，看到沈青和姜玥后，干活卖力的同时，还不忘挥手招呼。 “小六，沈郎中，你们来了。” 村民中，包括柳氏，张氏、李氏，和她们各自的儿媳，还有赵小红。 赵小红近些年跟着姜家，也是有什么做什么，如今也是药田的一把好手。 因为姜玥，这两年来，村里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 姜玥也一一回头，朝她们颔首。 沈青看着自己这绿茫茫一片的草药，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 好些日子没来了，这儿的草药长势还算不错。 “好是好，就是这庄园有些小了。” “师父，不小了。”姜玥觉得，这些药供应师父的两个药铺……根本就用不了。 “难道，师父是想做药商的生意？” 沈青：“小六猜的没错，怎么师父想什么，你都知道？” 小六的心思不好猜，他的心思，小六倒是一猜就准。 “师父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呢。”姜玥弯身，细细查看着刚刚被育出的药苗。 “等以后小六读书去了都城，师父就将药铺也开到都城。”沈青一直也是个上进的人。 姜玥：“好，等小六去了都城，师父的药商生意也做到都城。” 师徒两个，畅想着以后的美好未来…… ……中秋节，姜玥恰逢休沐。 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 姜玥一早醒来，看了会儿书后，执起棍棒一通挥舞， 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身的汗。 早饭毕，她同样准备了肉干，和早已买好的月饼礼盒，和二姐三姐一起，去往了清河县。 因今日中秋，岩山武馆亦是休沐。 待姜玥过去，武馆内，吴悠悠正在和五个师兄们一起你追我赶。 “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吴悠悠一看到姜玥，就将自己的五个师兄撂在了一边。 姜玥：“我来给师父送礼。” 这时，五师兄吴宁也跟着吴悠悠一道走向姜玥， “姜玥，师父的外门弟子中，就你一人年年送礼，真是难得啊。” 他所指的外门弟子，便是不同于他们五兄弟的，学武之人。 姜玥：“外门弟子？” 其余四个师兄看到姜玥，也都不约而同走向了她。 这个小童，每月才来四日，倒是比任何弟子，都要尽心。 大师兄吴方对于姜玥，印象最深， “姜玥，别听他瞎说。” 二师兄吴元摇了摇头：“五师弟，什么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的，哪里有这样的说法。” 三师兄和四师兄并未留意什么内外弟子，只不约而同，看了看姜玥身后位置。 三师兄吴阳：“姜玥，近日怎么不见你二姐送你？” 姜玥：“……” 四师兄吴明：“你没事问人家二姐作甚，人家认识你？” 姜玥：“……” “哎呀师兄们，你们少说两句吧，我爹爹来了。”吴悠悠一句话，师兄们开始对招。 吴远道亦想着今日中秋，姜玥应该不会来了，不想她特意来了。 他接过姜玥双手奉上的月饼和肉干，转手交给了他的大徒弟吴方。 “姜玥，让我看看，你近日练得如何。” “是！”姜玥朝师父抱了抱拳， 两年了，她在武馆，也只练了扎实的基本功，和简单的招式。 而后，起势………收势。 动作一气呵成。 师兄们时不时朝这方瞄一眼，大师兄更是明着夸赞， “没想到啊，这姜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所练的招式，竟然比那天天来的还要好。” 姜玥的每招每式，吴远道看的认真， “不错，进步不小。” 何止是进步不小，每一次，都令他意外。 “姜玥，今日师父教你、斗转星移。这套拳法变化多端，可让敌方防不胜防。悠悠，你也跟着一起学。” 姜玥和吴悠悠皆点头应声。 吴远道道完，挺拔如松的身姿，开始舞动。 师父亲自示范完整招数，旁侧的徒弟们全都停下了手中动作，认真观看，跟着比划。 从迅猛出拳开始，他的每一拳都带着呼呼风声，仿佛能够打破虚空…… 他的拳法刚猛有力、腿法更是凌厉无比…… 他身体灵活多变，空中穿梭自如…… 姜玥看的热血澎湃，自身对武术的认知，又加深一层。 此刻，她也和吴悠悠一起，跟着比划。 跟不上，是正常的。 吴远道示范过后，动作放缓，一遍接着一遍，重复示范。 姜玥和吴悠悠二人，一遍接着一遍，跟着练习。 两刻钟后，姜玥和吴悠悠浑身上下，似是被大雨淋过。 吴悠悠更是不济，手脚发软。 爹爹不喊停，她看着姜玥未停，她也继续。 直至半个时辰后，吴远道收式， “歇息片刻。” 姜玥和吴悠悠跟着停止，吴悠悠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坐在地上，不住擦着汗水，还时不时的，抚着不适的肺部。 姜玥也缓缓坐在地上，来缓解此刻的疲惫。 反观师父，整个人轻轻松松，又跑去指挥几个师兄。 这时，云氏送来了水，看到女儿和姜玥如此一幕，不住摇头， 她这夫君，纯粹是将女儿当儿子养了。 “悠悠，姜玥，渴了吧，快喝点儿水。” 接下来的时间，姜玥和吴悠悠凭借方才记忆，继续着今日所学。 简单而又漫长的半上午，就这么过去。 姜玥今日收获，比前几次的基本功，都要来的充实。 看到师父那边停止指挥，坐到了一旁的树荫下， 她走向师父，酝酿一二，诚恳说道： “师父，徒儿跟您习武已有两年，还未真正拜师，今日想趁着中秋，真正拜您为师。” 吴悠悠跟在旁侧，不明白姜玥话中意思，只想着，来这儿习武的人，不都称呼爹爹一声师父吗？ 吴远道并不知晓，徒弟们曾跟姜玥说过什么，此刻听后，认真盯着姜玥，从头至脚，上下打量。 颔首浸湿了她的衣襟，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无比通透。 她灵动中，闪现一丝沉稳气质，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恭敬，是求学的坚定。 第98章 拜师 此时此刻，姜玥再平稳的内心，也夹杂着紧张。 吴远道刚硬的眉眼浸出笑意，抬眸间，发现妻女和徒弟们都在盯着他看，颔首对姜玥道： “今日过后，你便是为师第六个弟子。” 云氏远远看着自家夫君那松动的眉眼，还以为从此以后，他不会再有入室弟子。 只有拜过师的，才是他的入室弟子，未拜过师的，皆是记名弟子。 ……香案前，姜玥对着师父师娘，行三叩之礼。 “师父师娘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虔诚奉上盖茶碗。 吴远道受了拜礼，身侧的吴悠悠笑得灿烂，师兄弟们，尤其是五师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因为他的一句话，让自己多了个小师弟。 他们自幼被师父养大，今日也跟着姜玥一起，跪拜师父。 简单流程，让姜玥内心蓦然舒展，此刻再喊师父二字，显得格外有分量。 拜师毕，武馆内方才还严肃的气氛，霎时变得喧闹。 “小师弟，今日过后，可不许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师兄吴方，虽觉得姜玥天赋异禀，但也觉得她不够专致。 大师兄道完，二师兄吴元也补充道： “大师兄说的对，小师弟，我们习武之人，定当从一而终，往后切不可懈怠。” 其余三个师兄，也你一言我一语的，发挥他们作为师兄的关照。 姜玥细细听着，她可从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一而终那就更不用说了，她并非那等半途而废之人。 此刻，也只颔首附和。 “小玥，我们从此便是一家人了。”在吴悠悠眼中，她和师兄们，都是一家人。 “……” 吴远道听着众徒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远离了些，复又坐到了先前的树荫下，躲躲清净。 姜玥今日实实练了一天，中午师父师娘留下用饭，她还不忘前去铺面，特意跟二姐三姐道明一声。 待到傍晚时分，姜玥告辞离去之前，师娘走近、 “悠悠，小玥，瞧你们那会儿练了一身的汗，过来洗洗。” 云氏道完，一手拉着吴悠悠，一手拉着姜玥，去往住处，端了盆水让她们好生洗漱一番。 随即，拿出了一套衣服。 “小玥，这套衣服还是阿宁八岁的时候，师娘亲手做的，只是刚刚做好，就步入了寒冬，等再过一年，衣服也就小了。你若不嫌弃，便送给你。” “即是师娘亲手所做，又岂会嫌弃。”姜玥双手接过，是一套藏蓝色短打。“多谢师娘赠衣。” “穿上让师娘看看。” “好。”姜玥试了试，有点儿偏大。 “好看。”云氏淡淡笑着，衣服总算没有浪费。 …… 回家的路上，二姐和三姐轮流驾车。 她们和往常那般，讲述着她们的生意之事。 姜玥细细听着，中秋日，看样子两个姐姐赚了不少。 今日归家，姜玥没忘记跟奶奶和姐姐们分享拜师之事。 刘春凤细细抚摸着云氏送的衣服， “我们小六好样的。” 姐姐们为姜玥高兴的同时，大过节的，纷纷抬头望着天上明月，试图从月亮当中，寻到嫦娥和玉兔的身影。 同样的中秋之夜，林果和程予初二人相互坐在牧场内的石阶上，欣赏着天上明月。 “林果，你不是早就想着，要建房子吗？钱攒够没有？”程予初突然间的对话，引开了话匣子。 “钱嘛，自然是攒够了。”林果细细想着自己的存款， “程予初，你呢，桃源村可没你的户籍，你是打算一辈子都待在桃源村，还是往后另有打算？” “我……”程予初对于清禾镇，有些抵触。 想到姜玥和姜二妮曾让他赎回自家房子，生意也一并做回的话语，他轻叹口气， “我的钱还远远不够。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林果：“我有什么好说的？” 程予初：“建房以后的事情。” 林果：“以后什么事啊，牧场需要看守，建房，只是想让自己有个家。” “有个家……”程予初话语戛然，不觉间，又看向了夜空明月。 “哪来那么多烦恼。”这时，沐衡走近，他来时，手上还带着三个酒坛。 “如此伤春悲秋，岂不荒废了这上好的中秋夜。” 说罢，一人手中塞了一个酒坛。 林果接过酒坛，灌了一口，“好酒。” 沐衡亦灌了一口。 应着氛围，程予初打开酒坛，一口下去，猛烈咳嗽，眼泪都给他咳出来了。 “兄弟，是男人，不会喝酒可不成。”沐衡拍了拍程予初后背，给他顺气。 程予初被沐衡话语激的，半坛酒下了肚。 喝完之后，脸色发红，蓦然间仰面后倾，被林果一把捞起， “喝这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 印象中，他第一次见程予初喝酒。 随即，他又看向沐衡， “你呢，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嘛，得过且过。”沐衡的人生，一向随意洒脱。 道完，他戏说道： “林果，你比我们都大，是时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林果摇头，“我也才比你大一岁， 你怎么不说自己。” “我？”沐衡自嘲笑过，成亲，跟他无关。 这时，程予初带着酒气的话语，呢喃出声， “林果，姜家的姑娘，只招婿，不嫁人。” 林果面容轻顿，略显僵态，双手有些无处安放。 沐衡：“只招婿、不嫁人？” 他第一反应，姜家五个姑娘，就他们家那三间屋子，装得下吗？ 林果和程予初同时认真颔首，沐衡不禁，再笑出声， “合着，你们两个，都是姜家的上门女婿？” 林果：“……” 程予初：“……” “哈哈，还真是？”沐衡带着浓浓酒意，视线在二人僵直的脸上，一阵打量，又一阵哈哈笑语， “大姐夫，二姐夫，接着喝，接着喝……” 程予初：“沐衡，休要胡言，这话若是传出去了，影响姑娘名声。” 林果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知，我知，还有，就是这牧场的成员知道，你是觉得，它们传的出去？”沐衡笑说完，回了自己住处。 第99章 媒婆上门 山洞内，草垛上的一个个少年依旧是横七竖八，睡得香甜。 “大哥，你去哪儿了？”虎二睁着迷离睡眼，“怎么一身酒气？” “去和林果程予初他们喝了点儿小酒。”沐衡微扬的唇角，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 中秋过后，姜玥照常入学，每日里，为了明年的童生试，她愈发刻苦了些。 云竹书院，课间空闲时间，姜玥坐在书院的藤椅上，手里抱着本书，精心阅读。 这时，赵小仓拿着书本走近了她， “我奶奶说了，让我明年住在书院，不用日日都回家了，你呢？” 如今家里赚了些小钱，他奶奶就想让他更舒心一些。 赵小仓日日和姜玥一起读书，都习惯了，成绩上也长进不少。 所以，习惯性询问她的意见。 “我娘也让我住在书院。”林小勇启蒙班待了两年，今年总算如愿，入了童生班。 “我奶奶不同意。”姜玥不用想也知道，奶奶是不可能同意的。 她说话间，合上了书本。 视线环顾书院各处，除了三排堂舍，就是堂舍后面的两排住宿。 书院不算大，只有启蒙班和童生班。 赵小仓：“小六，先生那日寻你，说了什么？” 姜玥：“有关童生试的事情。” “唉。”听闻一声叹息，赵天成也来了。 “小六，你读书横竖不过三年，考得上童生吗？” 他已经落榜两次了，人都没了之前信心。 两年了，再考不上，他都已经不敢回家了。 姜玥：“考得上考不上的，不是得考了才知道吗？” “你还小，你奶奶对你肯定没有这么多要求。”赵天成道完，闷闷不乐。 往前读书人的傲气，已然被童生试，给磋磨的所剩无几。 每每考不过，他娘总是给他甩脸子，因太过恨铁不成钢，动辄打骂，导致他读书，已经无法心平气和，如今已经生了厌学的心思。 这不，现在的他，那是连家都不想回了。 他娘说，有了娘子心就定了，近日里总是张罗着给他说亲。赵天成提起这个，心烦呐。 他才不过十七岁。 “天成哥，莫要灰心！” 姜玥能说什么，只能鼓励一两句。 ……今日散学，姜玥和二姐三姐回家的路上，一切如常， 意想不到的是，今日她们家的院子，异常的热闹。 至于何事？姜家，因为姑娘们日渐长大，前来提亲的媒人层出不穷。 因姜家奶奶日日不得空，媒人们每每来了，都扑了个空。 本想着昨日中秋，人总应该待在家里，好生团圆， 不想，刘春凤趁着中秋，和姜大妮、姜四妮一起，拉着一车的鸡蛋，还有鸡和兔子去川水县摆摊，就为卖个好价钱。 所以，家里就剩一个，不爱说话的姜五妮。 她们还是扑了个空，遂今日晚一点儿前来寻人，且一来就来了两个。 两个媒人，一个田媒婆，一个花媒婆。 亮色衣裙套在她们粗壮的身体上，略显臃肿。 花媒婆身侧跟着的，是柳氏和她的儿子，赵天成。 此刻，那赵天成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娘好像不知道，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 “我说田媒婆，我这次说的，可是一个村的，人家赵天成可是读书人，这一个村乡里乡亲，回娘家不过两步的距离，你拿什么跟我争？” “花媒婆，话不能这么说，谁家光景过得好，姑娘自己也是会选择的。” 田媒婆信心实足，她这次说的，可是邻村的大户，他们家儿子是个独苗，嫁过去没什么纷争，婆婆一心为她，也没什么分歧。 “……” 两个媒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脸红脖子粗。 仅有的姜五妮，实在不想说话，也完全招架不住此等情况，只一心盼着， 奶奶，姐姐们，小六，你们快点儿回家吧，咱家要掀翻天了。 她左盼右盼的，总算盼回了三人。 待姜玥和二姐三姐一脸懵的入了院子，看到的就是眼前一幕。 “二妮三妮，你们奶奶和大姐呢？”柳氏笑脸迎上，两个媒婆一眼看到这长相酷似的两个姐妹，眼珠子开始咕噜噜乱转。 “呦，瞧瞧这模样，生的真俊。” “定能找个好人家。” “……” 两个媒婆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姜玥退后，同三姐一起，和一脸无措的五姐站到了一处，将此等难题交给了她们的二姐。 姜玥一眼看到了赵天成，和他对视，赵天成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但也硬着头皮，走向了姜玥。 “天成哥，你什么时候打上了我大姐的主意？”姜玥完全没有察觉。 “是我娘的意思。”赵天成说话间，僵咳着，来掩饰尴尬。 姜二妮呢，表现完全超出了姜玥想象， “两位婶婶，你们所相看的人家当中，有没有愿意入赘的？” 她可不想得罪媒人，但也不想媒人出现。 就在这时，刘春凤、姜大妮，姜四妮，还有林果程予初五人，同时入院， 刚刚，他们也是凑巧，院门口遇上了，这会儿正怀疑，自家的院落为何如此热闹。 几人刚入院就听到姜二妮这句，这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丰富。 “入赘？”两个媒人还有柳氏等人脸上的表情，要更为丰富……说岔了吧。 姜二妮一句话，让两个媒人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柳氏只觉姜二妮是在笑说，看到刘春凤和姜大妮归家，忙走向二人。 她先是看了一眼姜大妮，而后视线落在刘春凤身上： “刘婶子，我家天成中意你家大妮，我想着，咱们乡里乡亲的，这大妮若是嫁到了一个村，还能时常帮衬娘家，您觉得呢？” 她话刚道完，那花媒婆亦笑着上前，将赵天成好一顿夸赞。 姜大妮……她和赵天成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皆写着尴尬二字。 赵天成又和刚刚入院的程予初对视，又一阵尴尬，怎么他也来了？ 程予初呢，原本就空洞的内心，说不出什么滋味……姜二妮怎么能给自己找赘婿呢？她一个大姑娘…… 第100章 流言成真 林果看着两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媒人，脸面微沉，内心寒意席卷全身，不由自主，站到了姜大妮身侧。 而同一时刻，田媒婆也没忘了自己今日是干嘛来的。 “呦，这大姑娘长得真是娇俏。婶子，我说的这个，可是个大户，家里就一个独苗，配您大孙女，那是天作之合。” 刘春凤不说话，只回眸，眼神询问姜大妮意见。 “柳婶，姜家的活离不开我，牧场也需要照看。” 姜大妮道完，只转眸，视线落到了林果身上。 林果和姜大妮对视，手掌间，浸出微微薄汗的同时，内心的紧张心情，也彻底消散…… 柳氏……流言成真了？ 程予初看林果的表情，忍住没笑，看向姜二妮时，却是笑了。 想来，他想岔了，姜二妮应该是想为大姐寻找赘婿。 姜二妮被他笑的莫名其妙。 发觉两个媒人横竖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笑道： “婶婶们请回吧，姜家的姑娘都不嫁人。” 两个媒婆就这样，被姜二妮请出了院子，临走时，还不住回眸， 花媒婆：“你们家要赘婿是吧。” 田媒婆：“等着，回头我就给你们张罗好的。” 两个媒人边走，心里边打着小算盘。 姜家姑娘们：“……” 别啊，千万别再来了。 姜玥脑中，已经想到了，下次媒人来时的，突兀画面。 柳氏识趣，又询问了刘春凤意见。 刘春凤只道，尊重孙女儿的选择，柳氏也就不再多说，再一看，自己儿子早就不见了身影。 姜家如今，这日子越过越好，这门槛自然也高了。 她家儿子再怎么说，也读过几年圣贤书，可人家大妮，愣是看不上，她能有什么办法。 姜家的光景，谁不羡慕，十里八村的小伙子，可都惦记上了姜家的姑娘。 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刘春凤将姜二妮叫到一边， “二妮，你是个大姑娘，大姑娘要矜持一点儿，你想招婿，奶奶会给你张罗，往后，切不可自作主张，去询问媒人。” “我知道了，奶奶。”姜二妮乖巧应声。 姜四妮头一次听奶奶指教二姐，还挺稀奇，她小跑走向二姐， “二姐啊，咱们家房子还没建成，这时候招婿，你让我二姐夫住哪儿呢？” 成亲的事情对姜四妮而言，还挺遥远，这会儿说起话来，完全没有顾虑。 姜二妮一手赏了姜四妮一记粉拳， “当然是等咱家的房子建成，你才会有二姐夫了。” “二妮，姑娘家要矜持！”刘春凤再次说教，语气严厉，却是不禁笑了。 笑罢，她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灶房。 “哎呀，你打我作甚。”姜四妮捂着发胀的额头，“你这么凶，谁敢做你夫君。” 道完，她扭头亦跑去了灶房，忙碌一天了，她们晚饭还没吃呢。 她此言一出，就连院内的姜五妮也笑了。 姜二妮鼓着腮帮子，转眸间，看到窗沿位置，程予初在看着她笑，一瞬间有些羞恼。 怎么又在笑她？ 她几步走近， “程予初，不许笑！” 等等……“原来，你会笑啊？” 程予初淡笑的眉眼，不加掩饰，“二妮，你还小，往后莫要再说出那样的话。” “……我还小？”姜二妮方才的记忆再次重现， 她很认真的盯着程予初看了一眼， 他不浓不淡的剑眉下，丹凤眼似潺潺春水，温润如玉。 虽只着一身朴素的灰色衣裤，但言谈举止，皆散发着书生气息。 姜二妮忽然间发现，面前的少年，似乎、还不错。 “程予初……” “我是怕你被媒人缠住。”程予初连忙解释，脸上的绯红，有些掩饰不住。 姜二妮面对程予初那张红透的脸，突然间生出了戏谑心思， “程予初，要不，你给我做夫君吧。” “……”程予初目光怔怔，万万没想到，姜二妮说话会这般直白。 噗嗤，姜二妮被程予初的样子给逗笑了，“跟你开玩笑的，真是个书呆子。” “我不是书呆子。”程予初否认，抬眸间，姜二妮早已小跑着，接过了奶奶手中的汤碗， “书呆子，过来帮忙了。” “……”程予初紧步跟着，和林果一起，摆放着碗筷。 晚饭，林果和程予初一人一碗小米粥，坐在屋门口的石阶上，不发一言，只听着院内，奶奶和姑娘们谈天说地，细细想着，若是时间永远定格在此刻画面，那该多好。 饭毕，姜玥油灯下，温习功课，为以后的童生试做准备。 ……夜空下，姜大妮和林果漫步农家小巷，微冷的夜风徐徐吹进，但二人并感觉不到一丝凉气。 “林果……” “大妮……” 异口同声，又同时住了口。 又一阵沉默，微甜又微冷的气息，使得周遭的空气，都夹杂着屡屡不安。 最后，林果先开口，“大妮，我……” 姜大妮停下脚步，抬眸凝视林果眉眼， 月光洒落在他的侧脸，姜大妮方才发觉，他清秀的眉眼愈发成熟了些。 他简单的发髻随意高绾，眉眼间，那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林果对视上姜大妮看来的眼神，上前一步，靠近了她，鼓足勇气对她道： “我从小就喜欢你，不想你嫁给别人。” 发觉掌间温度蔓延，姜大妮内心小鹿乱撞。 “林果哥，我没想过嫁人。”姜大妮面对林果突然间的告白，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只有她和奶奶，还有二妹三妹知道，小六是个女孩，就连四妹和五妹都不知道。 这个秘密，也不知道会瞒到几时。 “我虽有小六一个弟弟，但到底还小，家里还有这么多活，奶奶离不开我，所以林果哥，我不能嫁人。” 她抽出手，转身，背对着他，“林果，我希望你能明白。” 说罢，她缓缓驶离。 “我明白。”林果其实，不明白。“我想和你成亲，我愿意和你一起，赡养奶奶。” 姜大妮顿步，唇角浸出了一丝笑意，却是忘了，该怎么回话。 直至，后身被人缓缓拥住。 第101章 武馆对练 “大妮，我孑然一身，是你和奶奶让我有了家的感觉。成亲后，咱们住在你家。” 林果暗哑的嗓音身后响起，姜大妮听他一语定了心，回身道： “林果哥，说到做到。” 林果浅笑，“嗯。” 姜大妮只觉，侧脸温热一闪而过，林果的整个身体，早已重新跑回了姜家院子。 她追上林果，二人双双站在奶奶面前。 刘春凤犹如明镜一般的内心，瞬间看穿了林果心思。 如今看到他突然近身，人又变得吞吐，遂笑着道： “莫要拘束。” “奶奶，我想做您的孙儿，将来和大妮一起，侍奉您百年。”林果话说的诚恳，眼神亦是坚定。 刘春凤听到孙儿二字，脑中想到了多年前，两个儿子承欢膝下的画面，忽然间红了眼眶。 好想他们…… “大妮，林果，你们……可想好了？”刘春凤背身，缓了缓自身情绪。 “奶奶，我们想好了。”姜大妮上前，掏出帕子为奶奶拭了拭眼角泪痕。 “好，奶奶同意。”刘春凤话音略带哽咽，再次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中，伤心的无法自拔， 但同时，多了安慰。 姜大妮只让林果先回，自己靠在了奶奶肩头，就这么无声的，安慰着她。 此时此刻，她确定了，二妹执意要招婿的想法，是正确的。 ……姜玥自打拜师起，还未曾去过武馆。 今日休沐，姜玥再去，武馆内和往常那般，铿铿锵锵。 今日去的早，师父的记名弟子只来了零散几人，还未到齐，此刻正在大师兄的带领下，练着基本功。 大师兄吴方一看到姜玥，就直摇头， “小师弟，怎么才来？” 姜玥看了眼天色，现在才不过卯时， 很快，她反应过来， “书院今日才休沐。” 大师兄不说话了，继续着他方才的指挥。 五师兄吴宁，小跑而至， “小师弟，咱们再比试比试，看谁跑的快。”两年了，他日日想和姜玥继续比试，却一次机会也没寻到。 “比试什么？” “没什么。” 吴远道和吴悠悠前来，吴宁赶忙溜了。 武馆没有姜玥作陪，吴悠悠练得生苦，今日可算将她给盼来了。 接下来，姜玥和吴悠悠一起热身，一起习拳。 待武馆弟子全部到齐，又跟着一起训练。 训练最后，开始过招，两人一组。 姜玥自然和吴悠悠一组，二人你一拳，我一脚，处处，点到为止。 不想，对招之际，后背却是蓦得一痛，被人踹了一脚， 那一脚踹的生猛，即便姜玥下盘够稳，还是被那一脚给踹的，后背生疼，踉跄前倾。 姜玥回身，就看到薛文那神气的一张脸，在对着她笑， “抱歉啊姜玥，我方才一时失手……”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吴悠悠震怒，真的烦透了这个薛文，仗着比姜玥年长几岁，两年来，处处想着要针对姜玥。 只不过，姜玥来的次数实在有限，他先前从未寻到机会。 姜玥拳头紧握，眼看师父来了，拉着预备告状的吴悠悠，站成了一排。 吴远道并未留意到练武中的火药味，只一心指挥。 倒是旁侧的五个师兄弟们，因看到了方才一幕，同时心想着，这个小师弟，平时看你练得挺好，关键时候竟这般软弱。 师兄们只想着，等会儿歇息，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这个小师弟，让她知道，忍气吞声是不对的。 接下来的时间，师父展示招数，弟子们跟着学。 到了最后， “继续对练。” 吴远道道完，转身暂离片刻。 既然又是对招，吴悠悠习惯性走向了姜玥，却见其直接走向了薛文， “薛文，咱俩对练！” 吴悠悠心底蓦慌，小玥啊，咱不逞强，打不过没关系，背后让师兄们替你出气，可好？ 反观不远处的众师兄们，对于姜玥的做法，一个比一个感兴趣。 姜玥完全听不到吴悠悠心声，只抬眸凝望薛宁那疑惑中，依旧不屑的眼神， “怎么，你不敢？” “就你？”薛文完全没将这个，比自己矮一大截，且每月才来四日的姜玥放在眼里。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说话间，右脚横踢，已然踹向了姜玥面门。 姜玥侧身躲闪，躲过攻击， 趁薛文卸力收腿之际，直接拉过他的右腿，对其左腿猛然绊摔， 咚咚声响，他身体后仰，屁股着地，引来周围一阵哄笑。 尤其是吴悠悠，和不远处，那些先前还觉得姜玥软弱的师兄们。 薛文怒红了眼，只觉得自己是被姜玥钻了空子，想着快速将她制服的同时， 他不顾臀部生痛，右脚再次踢向了姜玥身体， 姜玥趁其踢近须臾，单掌控住他的右腿，而后朝着他的腿根，用力一脚， 薛文仰面倒地，比先前还要狼狈。 他眼神凶狠的瞪着姜玥，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输了。 他全力起身，这次改用拳头，刚欲挥拳继续冲近，却在对视上姜玥那双戾色的双眸时，收了手，只冷哼一声，默默退到了一侧， 吴悠悠看到此处方才知晓，姜玥和自己对招，不是一般的水。 对招仍在继续…… 五个师兄们再看姜玥，视线中夹杂着对她的肯定，真不愧是他们的小师弟。 “小师弟，不错啊。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五师兄吴宁笑着走近，对于姜玥方才的表现，相当的满意。 “五师兄，还是别了。”姜玥在武馆是来学武的，又不是来出风头的。 她远离了吴宁，继续寻吴悠悠对招。 这一次，吴悠悠面对姜玥，多了小心翼翼， 虽知道姜玥不会对她怎样，但难保姜玥不会失手。 “小师弟，你这是看不起你五师兄。”好胜心极强的吴宁，开始对姜玥不依不饶，穷追不舍。 “咱俩打一架吧。”他戏说中，满是认真之态， 直道，师父来了，阻止了他的纠缠。 “阿宁，回你的位置！” 吴远道将方才一幕看在眼中，暗想着姜玥那一次快过一次的进步速度。 他好像，也只教过姜玥一套拳法。 姜玥总算摆脱困境，今日一天的训练，除基本功之外，仍旧是跟着师父，训练上次的那套斗转星移。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姜玥也和师父师娘告辞一声，随着众人离开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刚一出武馆大门，这位五师兄愣是又追了上来。 第102章 年关腊月 姜玥扭头快跑，不想因为五师兄，而耽误了和二姐三姐两人相会。 再者，她今日足足训练了一天，不想再战。 “小师弟等等我！”吴宁紧追不放， 姜玥回头间查看一眼，五师兄可真执着。 她定步，“五师兄，我要回家了。” “看招！” 回家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吴宁说话间，单掌已经朝姜玥劈来，因怕姜玥招架不住，他力道明显不足。 姜玥叹息，没想到这五师兄还是个愣头青。 她一手推过吴宁手臂，另一手推过他的胸口，低头撤步，转身，巧妙后退。 “五师兄，改日吧。” “别呀。”吴宁兴致上头，对着姜玥，单掌再次朝她挥来，不待姜玥动身，整个身体，已经将她迅速包裹，且一手握住了她的后衣领。 他赢了！ 不得不说，个头高，就是有优势。 “小师弟，不妨碍你回家了。” 不想话刚说完，吴宁上身微痛，竟是姜玥迅速发力，拳头垂在了他的小腹。 他被迫后退，再一看，姜玥人已经脱离他的掌控，远离了他的视线，让他挫败感横生。 他输了！ 他追了两步，最后看到师父就站在武馆门口，正定眸注视着他和姜玥的一举一动，忙低了低头， “师父，我出来送送小师弟。” “阿宁，你习武虽久，但不及小玥灵敏。” 师父一句话，让吴宁一下子，犹如霜打的茄子，蔫巴巴回了院子，继续训练，只盼着等下次姜玥再来，再寻她比武。 姜玥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五师兄给惦记上了。 她很快远离了武馆， 小巷拐角，竟和两年前那般，再次遇上了薛文。 “站住！” “怎么，还没打够？”姜玥只叹，今日不顺。 她急于和二姐三姐会面，不想和此人多做纠缠，只扭头继续前行。 刚走一步，路被堵住。 薛文横挡在她的面前， “姜玥，咱们再比试比试！”他就不信了，自己竟然打不过一个七岁孩子。 姜玥……还让不让人好好离开了？ 她面色忽冷，待那薛文朝她打来之时，她双臂做防守姿势，趁机握住他挥来的手臂一个翻转， 对方吃痛，不及应对，身体就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倒飞出去。 “姜玥！”薛文痛的骂娘，姜玥，你简直不是人！ 姜玥才不在乎这薛文如何在心里骂她，只冷声道： “薛文，刚刚在武馆，我给你留了脸面，你若再如此不依不饶，休怪我不客气！” “姜玥，你那是什么诡异招数，师父也没教啊。” 姜玥回头，“人呐，总要学会变通，师父的招数是固定的，却又变化多端。” 姜玥离开了，余留薛文一人，半天起不来身，此刻想要再寻姜玥报仇的冲动，消散殆尽。 ……秋日里，姜家的牧场进一步加固。 秋日已过，姜玥读书日日刻苦，这些时日，被先生日日提问，抓的愈发严厉。 先生说了，只要将所学知识、包括四书五经在内的全部内容牢记在心，报考童生试完全没有问题。 姜玥中午去药铺的时间都少了，每日只草草吃了午饭，又赶回书院看书。 这一来一回的，待到秋末冬初，她再去武馆，愣头青吴宁，依旧缠着她，要一起比试比试。 就因为姜玥不怎么学，都能将这招数吃的透透。 姜玥呢，索性也就陪他打一次。 吴宁出招，姜玥接招， 武术上，她对比吴宁虽不占优势，但防御不差，近身格斗当着师父的面，也未能使用，只和五师兄打个平手。 却不想，一个平手，让五师兄寻到了对手，近两次去武馆，那是愈发的寻她练手， 现在，就连几个师兄和吴悠悠，也喜欢看姜玥和吴宁对招。 师父那里，竟也默许。 姜玥试问，自己没惹到这个五师兄吧？ 不想打，索性也躲得起。 是以，她每每训练结束，便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吴宁每次追她，追出巷子就不见了人影…… ……因明年姜家决定建房，所以此刻，刘春凤已经开始着手，建房的所有事情， 譬如，建房要用的木材、砖瓦等物。 这些，都需提前准备。 再者，就是买地。 买地的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地址选在了村口位置。 刘春凤决定，明年二月初一，姜玥生辰这日，开始动工。 ……转眼，又是年关腊月。 和往年一样，越是过年，姜家越忙。 姜家奶奶和姑娘们忙忙碌碌，身影在牧场之内不住闪现。 前来买肉的村民们，也时不时的出现。 黄昏时刻，北风呼呼，牧场内灰蒙蒙的。 林果、程予初沐衡三人合作，今晨才宰杀了一头肥猪，和一头肥羊，这会儿才刚刚处理完。 此刻，姜玥正和五姐一起，牲口棚处喂养驴马。 姜玥在想，自己这小小身板，能骑马不？ 她这般想着，就觉身体一轻，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林大哥，直接一把抱上了马背。 “小六想骑马了，对不对？” “知我者，林大哥也。”姜玥拉住缰绳，林大哥充当了她的马夫，牧场内开始转悠。 姜玥新生头一次骑马，并没有半分畏惧，倒是让牧场内的家人们，担忧不已。 大姐姐见状跑来，一来了就是埋怨林果， “林果，小六还小，仔细让她摔着。” “没事，有我在呢。”林果笑盈盈保证道。 五姐羡慕，也被大姐姐一把抱上了驴背。 姜玥骑马的动作，很快就吸引了前来买肉的一些村民。 就姜家牧场内的这一驴两马，他们好生羡慕。 这时，拿着二斤猪肉的李氏询问道： “小六，你们家何时买了匹马儿呢？” “买了有三年了。”姜玥说话间，想到了小马驹最先的惨样。 “三年了？这么说……真不敢想象，当初那头丑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高头大马。”李氏看着刘春凤已然走近，眼眸忽闪， “刘大姐，等往后我家孙儿成亲，借给我们用用，迎接新娘子也能神气一回。” “好说。”刘春凤笑着说完，拉着李氏走向鸡棚，多送了她几个鸡蛋。 草屋灶房，姜二妮和姜三妮架锅烧水，在程予初和沐衡的相助下，一起熬煮了满满一锅的羊杂汤。 途中，姜三妮询问沐衡： “沐大哥，你当初卖我们的小驹，哪里来的？” 第103章 应考 姜三妮问出此话的同时，姜二妮也认真听着，只有程予初，烧火烧的很是认真。 “我说过，一个老爷爷送我的。”沐衡回想当初，“后来他去世了，将虎二托付给我，也送了我那匹病驹。” 说到他的那帮小弟，此刻正被他放养在外，镇上县城的各处摆摊，售卖着猪羊等肉。 “你知道它是马？”姜三妮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都有的疑虑。 沐衡：“知道。” “那你当初，为何说它……” “我说是马，你们会信吗？”沐衡反问。他当初，急需用钱，即便不出手，也养不活。 姜三妮颔首，“自然不信。” 随即，她又摇头，“小六信。” 姜二妮和程予初在旁听着，自觉此事太过有趣。 ……忙忙碌碌一天过去，是夜，牧场草屋内，羊杂汤就着白馒头，香味四溢。 饶是北风凛冽，也吃的人暖烘烘的。 晚饭时刻，姜玥提议，将生意做到郡城。 林果听后，自告奋勇，要带着沐衡一起，出门寻找生意门路。 就和县城那般，寻找稳固的朱门大院。 二人皆不识路，所以，程予初作为路引，三人一起，前往怀安郡拓展生意。 怀安郡对比川水县，小巷更宽，马路更广。 年底的肉最为好卖，三人短短十几天，就为姜家的牧场，提供了不少出路。 今年的腊月，就这样过去了。 辞旧迎新，姜玥八岁了~ 年后，家里建房子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二月首日，刘春凤托人，寻了村里的泥瓦匠，建房的事情开始动工。 二月的天，姜玥的童生试，也近在眼前。 考试之事，魏长生已提前为学生们做了报名，也已做了担保，要交的钱也一并备齐。 对此，桃源村也出了村长等几名威望之人，为姜玥和赵天成同做担保。 怪不得柳氏恨铁不成钢，一次童生试，姜玥交了足足五两保费，对于寻常农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考试之中，一人作弊，所有担保之人全部连坐，所以魏长生交代的明明白白。 且，他讲课空档，还会给姜玥等所有要考童生的学子讲一些往年考题。 还有考试时，要遇到的问题，他也说的一清二楚。 奶奶和姐姐们得知姜玥要考童生的事情后，为她高兴的同时，也紧紧为她悬着口气。 经过年后几日的刻苦勤学，童生试前夕，刘春凤为姜玥准备着考试要带的东西， 考篮、笔墨纸砚，带的足足的，还有，她亲手做的新衣新鞋。 奶奶还决定考试之日，随同姜玥一起前往。 姐姐们也想跟着前往，但被姜玥婉拒了。 沐衡因要去县城送肉，正好顺路一道前往。 考试前一日，姜玥和奶奶准备出发，前往县城。 马车内， “小六啊，莫要紧张，考不上也没关系，咱们不求功名，只求个过程。” 姜玥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倒是刘春凤，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奶奶，不用为我担忧。”姜玥话刚道完， 村口处碰上了赵天成。 “刘婶子，能不能搭我们一程？”柳氏村口处等候，刘春凤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上来吧。” 正好路上，也有个共同话语，今晚的住宿，她也有个伴。 柳氏刚一上车，刘春凤就询问她，童生之事，只因赵天成之前考过。 柳氏呢，知无不言，两个妇人谈话间，紧张感也渐渐消散。 上了车的赵天成，和姜玥对坐，不发一言。 对比姜玥，他近日里茶不思，饭不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恋了。 到了川水县，沐衡将姜玥等送到了一处客栈门外，而后前往送货。 客栈内，小二见来了客人，自是笑脸相迎。 姜玥和奶奶住一间房，柳家母子要了两间房。 夜晚，两家一起，外街上买了几个包子充饥。 回客栈的路上，刘春凤和柳氏依旧谈论着，童生之事。 姜玥和赵天成后面跟着。 “小六，你就不紧张吗？”赵天成紧张的要命，这会儿肚子都有些不舒服。 “顺其自然。”姜玥转眸，笑看着赵天成道：“天成哥，先生教的，你可牢记于心？” 赵天成：“不说倒背如流，早已铭记于心。” 姜玥看出了，赵天成严重的考前焦虑，导致他每一次，都发挥失常。 “每年报考童生之人不在小数，考上了皆大欢喜，考不上不也很正常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天下学子千千万，真正做官的，能有几人？大不了往后，做个账房先生。” “这个时候了，你就莫要再取笑我了。”听闻此言，赵天成惆怅的内心，豁然开朗。 读书不一定非要入仕，考不上，大不了做个账房先生，以后混个掌柜当当。 开过年的，屋里没有炭火，天还有些冷。夜晚，姜玥被奶奶搂的紧紧，才让自己暖和一些。 刘春凤一夜未眠，翌日一早，听闻街道鞭炮声响，她第一时间便叫醒姜玥，要她早早用饭。 姜玥迷离着惺忪睡眼，看了眼屋外，刚刚黎明的天色，黑沉沉的。 吃吧早饭，姜玥和赵天成相随，去往了应考长街。 街道上，小商小贩的摊位还未起售，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 姜玥劝说奶奶，就留在客栈，奶奶也不听，偏偏要跟着前往。 这会儿见奶奶和柳氏身后跟着，也只能由她去了。 赵天成考试之日，再没了昨日紧张，这会儿在去往考场的路上，边走边跟姜玥说着考试要闻。 贡院近前，前来应考的学子们，粗看之下多达两三百人。 他们当中，不乏一些较年长些，多次考试而不中者。 而姜玥这小小年纪，少之又少，不免遭来频频回眸。 期间，姜玥二人碰上了同来参考的叶尘，还有几名同窗，几人一起，相互打着招呼。 不多时，贡院大门打开，姜玥按照顺序，跟随学子逐一入内。 入内前，她还不忘回眸，给了奶奶一个安慰的眼神。 入内后，排队搜身。 轮到姜玥，她面色如常，八岁的孩童，还能搜出什么？ 进入考场的学子，由书吏点名，分配考试所在。 点名簿上，记录着考生年龄外貌等一切信息，以及廪生保戳。 陆续入场，每人一个隔间，姜玥按照座序寻到位置，坐到了七十二号考棚，等待考试开始。 趁此期间，她提前放好笔墨纸砚，等待发卷。 县令巡查，走近姜玥后，不禁对她多看两眼，只因她年纪最小。 第104章 县考 县令神情严肃，来回巡视， 县令身侧、跟随人员拿着考试名单，清点人数的同时，一一查看对照考生的报名资料，查看是否有人冒名顶替，以确保考试的公平公正。 姜玥端正坐着，平静等待着考试的开始。 日出时分，随着清脆钟声，考卷下发，考试正式开始。 姜玥拿到考卷，第一时间查看考题。 县试考卷长约三十三尺，宽约七尺二，除了考卷，还有素纸两张。 因姜玥未行冠礼，遂答的是弱冠题。 考题包含经义典籍、策问和命题诗词。 首题，经义典籍： 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言，及于数进，而不顾其安。 默写出后面内容，并对现有经义做出独特见解。 次题，策问：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要求根据该句展开扩论，不得引用原文内容。 末题，以正身为题，创作诗词。 看完题，姜玥微微松了口气。 她早已熟记四书五经，此三题，对她而言并不算难。 三道题，一整天的时间对她而言，足够了。 就是，这整整一天待在同一个地方，有些难熬。 她细细研墨，空白草纸写着草稿。 贡院内，有的考童生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答案。有的则奋笔疾书，似乎对题目了如指掌。 整个考场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专注的氛围。 时间一瞬一息地过，县试者无不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刚出正月的天，姜玥手脚冻得生疼。 没办法，考试只能身着单衣。 答卷时，她时不时的，搓着小手，塞入衣兜暖一暖，继续答题。 待到中午，日头照耀，姜玥总算暖和一些，开始一笔一划，将草纸内容增添腾挪。 因是腾挪，遂答题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考卷众多，是以，她书写很是工整，以防止阅卷考官的不耐烦。 途中饿了，她就拿出奶奶准备的干粮，就着水囊早已冷透的冷水饮用一二，再接着答题。 当然，水不敢多喝。 下午，她动着发麻的手，细细将自己早已查阅过三遍的试卷再看一遍。 日落之前，考试结束。 随着那一声钟响，姜玥出了考棚，第一个将卷子递交到了县令手中。 县令接过，被她字体吸引，很好奇姜玥能答出什么奇特文章。 “做完没有？” 姜玥：“回大人，学生都做完了。” 县令让身边人接着收卷，自己拿着姜玥的文章一一查看。 先开始，只是想看看她答完没有，看过之后，移不开眼，开始细细品阅。 他边看还边对姜玥道了句， “好，可以离开了。” 同时他确定，监考严厉，这小童没有作弊。 姜玥恭敬告辞，出贡院途中，还不住回眸一眼，那县令仍旧在看自己的考卷。 县令大人边品阅，边狐疑，这答卷真是一个孩子所写出的？ 莫非，这小童是川水县哪家的小公子？小小年纪，字竟然写的这样好，这所答内容，也是他所遇考生当中，最为值得深读一阅的。 道完，他方才想起查看名讳，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姜玥！ 再查看一眼此人户籍，什么大户人家，妥妥的农家子是也，祖上三代，都未曾有一个入仕的。 县令不信，还又对着她的卷子看了又看， “怪不得，原来是魏长生的学生。” 姜玥刚出贡院大门，就看到奶奶抱着衣服，站在人群堆里在等着她。 身侧的柳氏，亦在东张西望。 她跑向奶奶，未及多言，夹棉外衣被披上了身，她的小身体总算暖和了些。 “姜玥，这一次，我一定会超过你的。”姜玥不用回眸，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叶尘先前，永远都是一副，第一非他莫属的表情，但这一次，他只想超过姜玥。 童生试应考之人这么多，其中不乏贤能之士，第一，他不敢想。 “那可不一定！”姜玥亦对自己的答卷，很有信心。 “那就走着瞧！”叶尘灿笑着，坐上了自家马车。 稍等片刻，赵天成也出来了。 柳氏见人，先是询问，“儿啊，考得咋样？” 赵天成好坏与否，不想回复，索性闭口不答， 只是和姜玥走在最前时，才询问他：“小六，考得如何？” “还可以。”考完第一场的姜玥，一心准备着下场考试。 赵天成闻言，脸上也浸出了笑意。 他考过两次，每一次的题目，都是变化多端，唯有此次，最令他满意。 “还可以？”柳氏轻轻叹息，真是年纪小，竟说大话。 “小六啊，你没看到参考童生试者，还有几个胡子花白的年长之人，等你考过几次后再说这样的话。” 在她看来，八岁的孩子，考什么童生呢，这不平白浪费钱财吗？ 还不如再稳扎稳打，好好学上两年。 她后悔了，当初就该让儿子基础巩固了，再来参考。 家中钱财毕竟有限，她儿这次若再考不上，她也就放弃让儿子继续学业，踏踏实实娶妻生子，再在镇上寻个体面营生。 赵天成心一下子冷了下来，“娘，当着考生的面，莫要说这些晦气之言。” 姜玥：“婶婶说的也对，但是，考取童生试者，年少者也有实例，考中者，也并非没有。” 刘春凤心有不悦，只道：“几日后，自见分晓。” 依照她家小六以往的聪明劲，她盲目相信小六能够考中，但是此刻未曾放榜，还是不要费这等无用唇舌。 考不考的中，她也不指望小六做官，只要小六一世无忧。 当然，姜玥可不这么想，就如先生所言，没有功名，她如何护佑家人一世安康？ 待生意做大，以后遇到的问题层出不穷。 尤其是在这等封建等级压迫的情况下，无人护佑，想要平稳一生，怕是也没这么容易。 所以，她需要变强。 “唉。”柳氏叹息，发觉身侧三人面色均有些不太好，忙挤出一丝笑颜，对姜玥夸赞道： “呸呸呸，瞧我这张嘴。小六，你跟我家天成不同，你自幼天资聪慧，可招人稀罕。” 第105章 姐姐们同行 ……县试一共五场，头日考完，翌日一早姜玥便和奶奶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两个妇人话题减少。 姜玥和赵天成相对而坐，话反而多了起来。他们一起谈论着考题内容，猜想着下次考题。 赵天成只求榜上有名。 当日回家，姜玥和赵天成不可避免，遭到了全村关注。 只因，全村也就他们两个参加县试。 回村路过自家要建的新房，姜玥顿住步子，查看一番， 工匠们正卖力进行着最基础的根基。 此处院落，有他们现住院子的三个大， 按照奶奶意思，两进院子，一排正房，两排东西厢房，共八个房间。 姜玥跑前跑后，想象着自家房子建成的样子。 最后，还没看够就被奶奶拉着，往家走去。 “小六啊，房子就在那儿，又跑不了。” 当日回家，姐姐们忙碌未归。 待到晚上，全家人齐聚，姜玥被姐姐们围绕，询问她考试经过。 询问途中，四姐姐突然间的一句， “等小六以后做了大官，我还是你四姐吗？” 让姜玥哭笑不得，她竟不知道，四姐姐竟想到了这么远。 “奶奶永远是奶奶，姐姐也永远是姐姐。” “小六不许食言。”姜四妮近日里出门做生意，茶楼处听得些画本子， “考上状元抛弃糟糠之妻，嫌贫爱富觉得父母难登大雅之堂，将父母家人遗落山村的故事比比皆是。” 姜四妮一句话，不免又糟了二姐一打， “四妹，小六哪里会是那样的人。” 小六能做官吗？姜二妮摇头，姜大妮和刘春凤亦是摇头。 为打消四姐担忧，姜玥保证道：“奶奶，姐姐们，等小六有了功名，一定带你们过更好的日子。” 家人只当姜玥是在画饼， 功名有那么好考，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科举不第。 再者，大姐和二姐同奶奶一样的想法，只求过程，不求结果，结果，也不是她们能想的。 考试期间，再去书院，魏长生和先前那般讲了不少往年考题，以便于姜玥和叶尘等人做一参考，对应接下来的考试。 第二次考试之前，成绩前一日放榜。 只选中前五十名，参加第二场考试。 放榜之日，贡院门前拥挤的人群络绎不绝，榜前的小吏拦都拦不住。 姜玥近前，因身体过小，根本就挤不进去，她也就和奶奶外面等候。 刘春凤不如姜玥静心，攀着脑袋寻来寻去。 她虽不识字，但姜字她认识。 赵天成被柳氏拉着挤入人群，寻寻觅觅，再挤出时， “小六，榜单上有我们的名字！” 李春凤一听，兴奋和姜玥搂在了一起。“我就知道，我们小六好样的。”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同孙女们一起分享，但想想，此次考试，还不到最后关头。 她家小六，还需努力。 “天成，天成，榜上有你的名字！”柳氏大松口气，激动的热泪盈眶，声音引得拥挤人群一阵羡慕。 “太好了，太好了！” 她儿都已经考了两次了，而姜玥小小年纪都能上榜，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娘，还没考完呢。”赵天成心情是激动的，毕竟前两次考试，他首场就被刷下。 看来，光有真才实学还不够，保持平常心，才是最重要的。 待人群松动，姜玥转眸，盯着榜单的名单看了一眼，榜单上，仅有五十人名， 排名不分先后，只是代表着，接下来的考试资格。 再一看，不远处的叶尘，亦被家人围在一起，犹如众星捧月。 怪不得这么自负，家里的娇娇子，全家人皆围着他转。 叶尘和姜玥对视， “姜玥啊，下场我们再见。” 再一日，第二场，依旧搜身检查，只是，考场只剩了五十人，对比头一日拥挤，这次显得松松垮垮。 第二场开考，题目样式和头一场所差不多，就是愈发难了些。 姜玥这次，换了个考棚，依旧和上次那般，认真答题。 不同的是，今日这考试，县令大人一直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使得身侧的官吏也紧盯着她， 他们觉得，县令大人一定是怀疑这小童作弊了。 只因这小童，方才八岁，文章就写的极好。 姜玥只认真答题，时不时搓搓小手，动动筋骨。 待到二场放榜，姜玥和赵天成依旧榜上有名。 刘春凤依旧兴奋， 柳氏发觉自家儿子再次中榜，依旧是热泪盈眶，抱着刘春凤的身体，又哭又笑，让刘春凤一阵无言。 接下来，第三场、第四场、第五场，姜玥的考棚位置，也一个比一个靠前，最后排在了第六号考棚。 整个考试过程，姜玥都被县令大人死死盯着， 待到交卷，她的卷子总是第一个被县令大人查阅。 县令将她的卷面单独拿出，自言自语， “这首场第一次若说作弊，可这后场每次的文章，皆答的无从挑剔，乃真才实学！” “此子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等到最后放榜，人数更是骤减，最后只留二十人。 最后的放榜日，和先前那般，需要五日才会放榜。 放榜前夕，姜家小院，姜二妮拉着奶奶胳膊，恳请道： “奶奶，我们还从未去过酒楼吃饭，明日咱们全家去酒楼吃一顿吧。” 生意嘛，可暂停一日，但榜下看单，她想要体验一次。 “奶奶，我也想去酒楼吃饭。”姜四妮附和，想着酒楼的美食飘香，口水都流了一地。 姜大妮：“奶奶，小六考不考中的，最起码她努力过了，努力了，就应该有奖赏。” 说到去酒楼，姜三妮早就想尝尝那里的味了，只因这两年，家里实在太忙，竟是抽不出半分空闲。 姜玥：“奶奶，就依了姐姐们。”她若是考不中，都对不住奶奶和姐姐们的良久期盼。 “好。”刘春凤一口答应， “小六啊，莫要有心里负担，就如你大姐说的那般，考不上，也努力过了。” ……翌日放榜，姜家人早早出发。 因随行不少，她们驾了两辆马车，一车是沐衡在驾，一车，是赵天成在驾。 众人一来县城，先是去往了榜单之下。 今日的榜单之下，并不似第一场那般拥挤，人也不在少数。 此刻，只有两名官吏，在维持秩序。 气氛，比先前还要紧张。 第106章 县城奇遇 榜单刚一放出，奶奶和姐姐们便一个个踮着脚尖，争先恐后。 二姐和四姐早已直接入了人群，对着榜单开始一一查看。 “这怎么只有座次，没有名字？” “姜小六，小六，你的座次是第几呢？”因寻不到名次，姜四妮沮丧的挤出了人群。 姜二妮依旧扫榜。 大姐三姐和五姐只顾上从后往前看了，也不知道哪个名次，才是自家小六的。 “小六，中了！”赵天成出了人群，先是来到姜玥对面，跟她报喜，柳氏无疑是激动的。 “恭喜了。”姜玥笑道，同时，她脚步微缓，目光恰好和张目寻望的叶尘对视， 后者再一次挫败。 “姜玥，还有府试，院试，咱们走着瞧！” 姜玥：“府试再战！”这一次，姜玥板上钉钉了。 所以，她到底考了第几？ “哼，区区一个小童，还想脱颖而出，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忽闻一声不屑言语，姜玥回眸，就见到一名二十多岁青年，看她的眼神满是不屑。 叶尘……还有比他更狂妄的人？ 姜玥和对方对视，对方脸上，明显带着愠怒。 姜玥一阵莫名，趁着人群松动，抬眸望了眼榜单所在。 “六号是谁？”那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又开始询问。 到底是谁想要和他抢案首的位置？ “小六，你是几号？”姜二妮急切询问。 姜玥笑而不语，只道一声， “中榜了！” 三个字，姐姐们目光定在榜单位置，瞬间沸腾。 “中榜了……”刘春凤一时间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小六县试中榜只是个开始，她却忽然间，有些忐忑。 柳氏再看姜玥，“不可能，不可能啊。”一个幼童，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入了前二十名次。 “娘，小六在我之前。”赵天成拉了拉柳氏衣袖，示意她莫要再言。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刘春凤暂时按压住了激动的心，她听姜玥说过，府试过了，才是童生，还不能高兴的太早。 得知考试结果的刘春凤，笑颜完全表露，倒是直接将身侧，刚刚得知儿子过了县试，还兴奋不已的柳氏给比下去了。 姜玥只对奶奶和姐姐们笑道： “奶奶，姐姐们，走了。” 折返路上，两家人各自分散。 因时辰还早，姜玥和奶奶并姐姐们随意闲逛，放松心情。 二姐终是按耐不住， “小六，你到底考了第几？” 二姐问出此话，其余姐姐们皆好奇不已。 “姜玥，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路中，叶尘追进， “仅次案首，如此风光的头衔，我不信你会如此谦逊。” 刘春凤脑中想着，县案首，到底是不是第一的意思， 姐姐们同有此疑。 转眸，又见方才那青年男人怒冲冲看向了姜玥， “是你？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 他阴狠眼神一闪而过，姜玥莫名间，从他眼神中，看到了浓烈敌意。 她不悦看向叶尘，什么叫枪打出头鸟，科举，亦如战场。 换句话说，没有绝对的实力保护自己之前，还是尽量低调。 奶奶和姐姐们也瞬间变了脸。 在二姐姐发怒之前， 叶尘傲然，不悦看向面前的青年， “你竟然看不起泥腿子？治本于农，治理天下。务资稼穑，志国之本。没想到啊，你连最基本的千字文都没有学好。” 他用姜玥曾经怼自己的话语，原话回怼。 奶奶和众姐姐们这脸色，才变回了本色。 “哼！”青年妒意横生，无话可说，扭头愤愤离去。 他离开之后，叶尘方才尴尬看向姜玥， “知道他为何对你生恨吗？” “还不是因为你。”姜玥没好气回了一句，她这次，觉得自己第二的名次，也是极好。 “原本，阅卷考官在你和他的试卷当中来回徘徊。但因县令大人一句，姜玥尚未成年，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成绩，苏信文章虽好，但和一个小童相比，比之甚远。但念其年长，这个案首的名次，就给他吧。因此，差一点儿否定了他的案首名次。” 奶奶和姐姐们听得云里雾里。 “是这样吗？”姜玥半信半疑， “叶尘，你跟县令大人什么关系，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猜的。”叶尘完全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让姜玥不想搭理。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姜玥跟叶尘告辞，和奶奶姐姐们去往了酒楼方向。 路上，看到前方人群拥挤，四姐姐忍不住好奇，小跑着入了人群，奶奶是抓都抓不住，只小跑追随。 “小四，这儿是县城，不得鲁莽。” 姜玥和其余姐姐们亦是被迫，小跑追进。 入了拥挤人群，方才发觉，她们来到了一处绣楼。 绣楼处，一名红衣女轻纱遮面，手中拿着一个绣球，对着绣楼下的正色男人们，来回寻觅。 姜玥观之，没想到啊，今日竟然有幸，让她观一眼此等绣楼招亲的壮观场面。 对于此等场面，莫说姐姐们兴趣十足，就连奶奶也认真打量着绣楼上的富家女，想要知道，她今日的乘龙快婿是哪位幸运的小伙。 “那个小姐好漂亮啊，瞧瞧这周身的气派，那应该就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姜四妮好生羡慕。 看着身侧男人们那随着绣球的动作，跑来跑去的身影，她真的也想站在那绣楼台上，同高门小姐那般，选择佳婿。 遂，她挤入了人群中央，跟着起哄。 姜玥和奶奶姐姐们再一次被迫跟近。 不想，绣球没等到，却是忽然间的一声惨叫， “啊……” 忽的，一名小公子，被抛了出来。 姜四妮……好好的抛绣球，怎么抛出了一个小公子？ 姜玥抬眸间，心想着，这是谁家的顽童？ 周围的男人们看傻了眼，皆用手去接…… 绣楼上的小姐，顿时无措。 奶奶和姐姐们更是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试图去接，却又没那个实力跟准头。 那小公子下坠的速度，就在刹那间，且径直砸向了姜四妮方向， 姜四妮惊慌失措，她这什么运气？ 幸而她被姜玥及时拉了一把。 眼看那小公子就要被摔得七零八碎，姜玥稳住身体，并未闪身，双臂刹那间，将那小公子瞬间接过， 但也仅一瞬间，二人身体同时滚地， 身侧的姜四妮被那小公子不慎撞到，受到连累，也摔倒在地，这会儿，正怒目瞪视着那小公子， “要命啊你！” 小公子身体哆嗦，身体多处不适，此刻看着姜四妮和姜玥二人，脑中一片空白，说不出话。 霎时，姜玥周围传来阵阵掌声。 “这小童身手不凡啊！” “莫不是，也来抢绣球的？” “怎么可能？” “若真是这样，咱们哪有机会。” “……” 绣楼小姐面色微缓，心想着这楼下小童若是再大上几岁就好了。 于此同时，一身着华丽的中年男人慌张跑来，在看到小儿安然无事的那一刻，并未多看姜玥一眼，只怒目看着那小公子。 “爹，是有人推我下来。”那小公子找回神志，他苍白着小脸，显然是被方才的事情吓的够呛。 不想，却迎面遭了他爹狠狠一记巴掌，被打的晕头转向。 他这巴掌，倒是让姜家的姐姐们一阵不适。 这孩子坠楼，不该先看看他摔着没有？ 而后，他拉着小公子，径直离去。 第107章 县试终了，又迎府试 如此有惊无险一幕，楼下之人观望之后，跟着松了口气的同时，暗骂那小公子搅乱心境。 而后，再对着绣楼小姐，高声呼唤。 抛绣球仍在继续，男人们并未被方才的插曲影响心情， 姜玥和奶奶并姐姐们却是再没了观看心思。 奶奶和姐姐们只对姜玥和姜四妮关心一番，转眸朝酒楼走去。 路上，姜二妮愤愤道： “我们小六好生厉害，就是刚才那对父子，也太冷血冷情，救了他们连声谢谢也不说。” 姜三妮苟同颔首。 姜玥不知该如何回复，索性也没有说话，方才的动作只是出于本能。她方才若不救人，想必那小公子已然残废，又或许当场毙命。 姜大妮：“多亏了小六习武。” 姜五妮突然间，也想习武，关键时候，能充当英雄，救人性命于危难之中。 姜四妮：“唉，这县城的书生，还有方才那老爷，所有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奶奶，咱们以后，就安心住在村子，我再也不想来这县城了。” “四姐，形形色色的人本就如此，其中不乏良善之人，习惯就好。”姜玥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倒是不觉得什么。 刘春凤一阵后怕， “小六做的对，救人不图回报，只求善果。不过小六，救人之前，先要掂量自身实力。” 姜玥颔首，知道奶奶是怕她救人不成，反伤了自己，这一点儿，她自有分寸，也实实在在，是举手之劳。 ……姜玥和奶奶们共同去往了醉香斋。 因她们之前来此处卖过猪羊等肉，挂面也一直在送，所以这里的小二认识她们， “今日又带了什么好物，我们掌柜的说了，山菌子缺货了。” “菌子等几日再送，我们今日，是来用膳的。”刘春凤道出此言，小二便以客人之礼，招待祖孙几人在此就餐。 平生头一次来酒楼用膳，奶奶和姐姐们看着这一个个菜名，有些无从下手， 遂，将这等点菜的重任，交在了姜玥这个读书人的身上。 姜玥拿过菜谱，按照姐姐们喜好，点了鱼鸡肉羹等，一些她们平时，没吃过的菜式。 待菜上齐，细细品味，姜家人吃的满口溢香， 这顿美食，对于从未在酒楼用过膳的姜家人而言，无不心中暗赞。 姜三妮细嚼慢咽，比她做的美食，要好吃的多，她回家，定要好生研究美食。 她倒是想结识酒楼大厨，只怕也没这个机会，只想着，往后再去看望吴婶婶时，多给她带些好物。 回家的路上，刘春凤回了趟娘家，主要是想帮衬大嫂。 这些年，她也一直没忘记帮衬大嫂。 这两年间，娘家大嫂早已新建房屋，搬出了原先小院。 ……姜玥县试终了，第二日入书院，魏长生召集书院三名考中之人，一一说教。 “姜玥，你是咱们书院的骄傲，是为师的骄傲啊！”魏长生已经很多年没感受过，学生所带来的荣誉感了。 川水县统共二十小镇，三百余人应考，只留二十人。 今年，他们清禾镇中榜三人，比往常只考中一人的成绩，提升两名， 如此，他在县令面前，也终是能扬眉吐气一回。 姜玥每每得到先生夸赞，都是一句，“是先生教的好。” 魏长生夸赞姜玥后，又告诫叶尘和赵天成，莫要骄傲自满。 这些都是他带过的学生，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至于落榜之人，他亦免不了说教。 县试结束，姜玥的生活恢复了以往作息，准备迎接两月后的院试。 武馆内，师父师兄们早就知晓她整日忙碌考童生试的事情，五师兄知道姜玥学业要紧，每日里也不再纠缠着，和她对招。 是以姜玥近日去武馆，倒是轻松了不少。 药铺，沈青师父暂且将医术放置一边，近日里帮着姜玥一起，温习府试所考。 ……待姜玥府试结束，这就意味着往后要去县城读书。 这一点儿，刘春凤犯了难。 原因，她们家在县城又没有房子，再入学住哪儿呢？ 若是住到书院，她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 若是天天回家，路程上多有不便，她不想小六小小年纪的，就整日来回奔波。 思来想去的，她也没个办法，若是要小六就此结束学业，又不可能，对比县试，她想的多了，心情也异常烦闷。 只不过，在孙女们面前，她总是一副慈祥面容。 两月时间很快过去，院试近在眼前。 院试流程和县试差不多，不同的是，考试地点在怀安郡。 应考府试之前，刘春凤再次步入紧张状态，对比姜玥，她更像是要考试的那个人。 府试前几日，书院休沐。 夜晚的天气，姜玥身在牧场，还在洗刷着家里的马儿， 一起帮着刷马的，还有林果三人，不止姜家的马儿，程予初的马儿也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就连牧场内的小毛驴，也沾了马儿的光。 期间，程予初提醒姜玥， “明日便出发吧，去的晚了，寻不到落脚客栈。”对此，他深有体会。 “好，听程大哥的。”姜玥听程予初一言，确定了出发日程。 “程大哥，这两年你一直未曾荒废学业，就这么放弃仕途有些可惜。” 程予初摇头：“还是罢了，科举跟我无缘。我父亲名声不好，祖上三代稍作打听，是没有夫子和乡民愿意为我做担保的。” 不想下一刻，姜二妮走近，跟他附耳， “好说，成为我们姜家的女婿，你就是姜家的人了。科举之事将来和小六一起参与。” 她一句话，旁人是没有听到，只让程予初脸烫的紧，“姜二妮！” 姜二妮笑笑，不再打趣，远离了他。 这时，刘春凤走来，正好听到了几人谈话，为程予初感到惋惜的同时，对姜玥道： “小六啊，明日就要去怀安郡了，早些歇息吧。” “奶奶，我还不累。”姜玥越来越喜欢自家的马儿了，往后出门的交通，可都靠它了。 “奶奶，府试我送小六过去，您只待在家里等成绩便是。”林果说这话的时候，沐衡也不住颔首， “奶奶在家好生歇息，小六的事情，有我们呢。” “不，奶奶一起去。”刘春凤还是不放心将姜玥交给两个少年，若小六真是男童，一切好说。 出发这日，沐衡和林果同时驾车，车内除了姜玥和奶奶，还有蹭车的赵天成，以及一些自家要售卖的肉品。 这一次，柳氏没有跟随。 赶了许久的路，等到了怀安郡已是大中午。 怀安郡店肆林立，茶楼等应有尽有。 许是府试原因，怀安郡街上行人各形各色，人员密集，处处繁荣。 对于怀安郡，姜玥和奶奶皆第一次来，对于此地有些陌生。 和县试那般，他们来后，先是打听考场所在，而后寻找落脚客栈。 怀安郡客栈人员，但凡看到学生入住，都会好奇询问一声，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等将来考中童生，他们客栈也能跟着出名。 寻来寻去，姜玥等最终在一处临近考场之地，落了脚。 第108章 府试 客栈内，除了过往商人，多半都是赶考书生。 姜玥等二楼处定了房间后，就来到一楼进餐。 赶路许久，也都饿了。 饭毕，赶了一上午的路，各自休息。 林果等三人精力充沛，也只小憩片刻，便一起攀在了二楼围栏。 看着楼下不断有书生入住，且来了之后，只舍得点上一碗阳春面，且这阳春面，明显不够卖的样子，林果心思微动， “沐衡，马车内带挂面了没？” “带了，大概只有十斤。”沐衡这两年的生意途中，应奶奶所言，每每有了新的门路，都会送出一斤挂面，以索求更多的生意。 林果听罢，想着待会儿问问客栈掌柜，收不收他们的挂面。 赵天成孤零零站在一侧，略显的有些不合群。 往前，他和林果二人见了面也不会说上一句话，此刻因蹭车，关系倒是比之前和缓一些。 他主动上前寻林果搭讪， “林果，你们在谈论什么，怎么在怀安郡还有生意？” “有啊，姜家的生意。看到没有，前面的街道右拐，再左拐，那儿有个集市，沐衡的两个小弟就在那儿摆摊卖肉。” 林果边指着前方位置，边解释道。 沐衡视线亦落在了前方的街道，心想着自己现在，还真成了姜家的镖师，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来回运货。 “真没想到，姜家的生意，竟然做到了怀安郡。”赵天成回想着他娘每次拿钱时，那抠唆的模样。他是不是也该趁着读书之余，赚些小钱？ 这般想着，他也这般问了， “我能加入吗？” 林果：“你一个读书人还是好好读书。” 赵天成一时间有些闷闷的。“小六还是读书人呢。” “往后莫要再打大妮的主意。”林果补充了一句，赵天成蓦然看向林果，悠悠笑了。 “怪不得大妮不同意。没有大妮，不还有二妮吗？”赵天成开玩笑道。 同时他因近日和姜玥交好，突然间觉得，能和姜家攀亲，倒也不错。 林果：“二妮也不行。” 赵天成：“还有三妮。” 这次不用林果发言，沐衡先是冷笑看向赵天成， “怎么，你一个人，还想着将姜家的姑娘都喜欢个遍？” 赵天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三妮性格温婉，我怎么就不能喜欢？” 是接触不多，但他本能觉得，姜三妮是个贤内助。不像大姐，需要照顾妹妹，不像二姐，有些难以招架。 “三妮你配不上。”沐衡道完，赵天成颜面扫地。 他堂堂读书人，哪里配不上了？ “林果，我去送货。”沐衡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去做，告辞一声，下了二楼。 林果也跟着下楼，去拿挂面。 ……姜玥和奶奶简单休息后，已是半下午。 刚一醒来，就看到林果正和客栈掌柜一起，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他们的挂面。 “味道如何？” “嗯，不错。怎么卖呢？ “十二文一斤。” 掌柜的刚想讨价还价，又有两名书生入了客栈， 入内，便是风尘仆仆。 他们一眼盯上了掌柜和林果碗里的面， “来碗面，就和这个一样，多少钱呢？” 一路上，他们又饿又渴，此时看到这一碗带着油光，又加着荷包蛋的清汤小面，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多少钱？掌柜还未曾定价，心想着这价位，也不能卖的太高了，直接定了， “六文钱一碗。” 两名书生觉得便宜，一人要了一碗，掌柜才又回眸，跟林果讲价，最终确定了，十文一斤，决定今晚先试营看看，若是卖的好了，再长期定面。 这不，当日，林果便卖了十斤挂面。 林果也说了，明早也就送多少，是多少。 他实在不知道，大妮和四妹五妹今日在家，做了多少。 姜玥和奶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两年了，林大哥的生意能力日渐提升。 林果和掌柜谈罢生意，看到姜玥和奶奶后，忙跑向二人，复又将方才的挂面生意说了一遍。 刘春凤想着，往后怕是家里要多寻些人手了。 这时，沐衡送货折返，前来告辞， “这几日生意较好，虎二他们都不够卖的，奶奶，我先回村拉货。” “多带些挂面，有多少算多少。”林果补充道，多了卖不掉，还可以卖给酒楼，卖不出去就是摆摊。 “好。”沐衡应了一句，便离开了。 沐衡走后，姜玥和奶奶，林果还有赵天成一起，外出熟悉熟悉怀安郡环境的同时，还特意去了趟集市，去寻了虎二，去看看自家的小摊。 生意是不错，但就是天气越来越热，不好保存。 姜玥想到了师父药铺，想到了硝石，遂动了制冰的心思。 当晚，客栈内，姜家的挂面一经出售，生意相当的不错。 片刻间，十斤挂面便售卖一空，掌柜的满意颔首，当晚寻到林果，想要先买三十斤挂面。 林果还是那话，明早能送来多少，算多少。 翌日，沐衡最多只带来了二十斤挂面，只够早上吃的。 第三日，沐衡带了五十斤，客栈一天之内，卖了二百碗面， 第四日，亦五十斤…… 几天过去，府试如期开考。 府试当日，天还未亮，姜玥便和赵天成一起，跟随其余书生们赶往了郡城贡院。 这一次，因考场任何一物都不许带，遂她未带考篮，也没让奶奶跟随。 总考对比上次的三百余人多出几倍，考场，也不止一个，姜玥和赵天成考场分散。 贡院考场，依旧是顺序入内，这一次，要求脱去外衣，精细搜身。 姜玥内心一阵不好受。 这年纪小还好说，若是以后…… 看来，她需发奋图强，争取在十三岁之前，功成名就。 她心里暗暗做着决定，等搜身过后，她拿着考引，顺利入了考场，被小吏引领着，入了某处考棚。 待日头升起，依次下发笔墨纸砚，考卷下发，她亦是第一时间，开始审题。 首题，贴经，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次题，制艺，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榘之道也。 末题，策问，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姜玥深吸口气，认真答题。 贴经题类似填空，对于姜玥而言，轻而易举。 后面两道题，她则需要认真思索一番。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考试，温度适宜。 就是这答题的过程，堪比坐牢，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就怕自己被巡查官吏给盯上了，给她的考卷上盖个不好的戳子。 这些，程予初都跟她千叮咛万嘱咐，一旦作弊，除了消除上次成绩，除了连带，除了蹲大狱，往后，皆同科举无缘了。 偏偏就有那不怕事的，一会时间，拖出去两个， 那求饶声，听得近身学生愈发的小心翼翼。 待到钟声止，首场结束。 连考三场，即便姜玥时常锻炼，但刚出了考场，头脑也发胀的厉害， 甚至有些学子，刚出了考场便当场昏厥。 至于为什么，读书人整日沉迷书海，身体弱。 第109章 大嫂前来 姜玥和县试那般，刚出了考场就看到奶奶拿着水囊，在外等候， 一时间啥也不顾了，索性她也是个孩子，一头扎入了奶奶怀里。 好困，好想睡觉。 刘春凤啥也没问，只一心将水囊打开，让姜玥一次性喝个够。 最后，笑抚上她的眉眼，“我们小六今晚上，总算能好好歇息了。” 姜玥随奶奶入了客栈，回去吃了碗面后，倒头便睡。 这一睡，就到了翌日辰时。 回去的马车上，因林果提前回去，依旧是沐衡驾车，姜玥和赵天成相对而坐， 姜玥考完了就不想再提考试之事，倒是赵天成、在她耳畔说的兴致勃勃。 府试过，姜玥回家之后，奶奶和姐姐们是什么也不让她做，只说她这段时间读书太过辛苦，要她睡上个几天几夜。 姜玥呢，看书是一天也没落下， 只因她要在十三岁之前，小有功名。 在此期间，刘春凤娘家大嫂杨翠，和弟妹孙氏来了。 杨氏来后，看到刘春凤第一眼便道： “春凤啊，我听村里的吴地主说，小六参考童生试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没告诉我，这不，我亲自前来祝贺。” “是啊，我们也来沾沾喜气。”孙氏听闻姜家和往常不同了，多年未来的她，这次也要求一起前来， 照她的话，亲戚间，要多走动走动。 刘春凤实在没想到，寻常刻薄的弟妹，今日竟是换了一副面孔。 她将二人请入了屋内。 “这才过了县试，府试成绩还有几天呢。”她原本也没想过跟大嫂说这些，小六科举，她不抱希望。 姜玥看书途中，放下书本为老舅母沏了自家做的花茶，简单寒暄过后，继续看书。 杨氏此来，一来，因得知姜玥中了县试，又参加府试之事， 二来，送了些她新酿的果子醋。 “这些醋还是我去年在山间，有幸多摘了些成熟的柿子，拿去卖也没啥人买，索性都做了醋。” 因她幼年时期，曾给大户人家做过婢女，这方法，还是她幼年在主家那里偶然间学的。 孙氏空手而来，只因她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刘春凤：“劳大嫂惦记。” 中午，刘春凤留了大嫂和孙氏用饭。 吃的是自家的小面，姜玥添了些果醋进去， “老舅母手艺不错，这果醋，尝之、酸味醇厚，略带果香。观之、清澈，略带柿红，闻之、酸甜，略带酒香。这醋都可以拿出去卖了。” 杨氏听后，无疑是高兴的，“小六读了些书，这话也说的一套一套的。” “真的好吃。”姜四妮一旁附和，姜五妮闻言，默默往碗中添了些醋。 刘春凤也尝了尝味道， “带去铺面，倒是可以让客人们自行选择。” “这都能卖钱？钱有这么好赚吗？”杨氏半信半疑。 刘春凤：“可以试试。” “这钱，我们也可以赚吗？”孙氏想要坐享其成，但她不会做醋。 “大嫂能赚。”刘春凤纠正一句，突然间想到一事， “大嫂，近日有空不？”难时，大嫂帮她不少，她也想着帮一帮大嫂。 “倒也能抽出空闲时间，春凤，有话不妨直说。” 刘春凤也不卖关子， “我们近日，新得了一批生意，想要做不少挂面，我想着，雇外人也是雇，何不用自家的人。” 她边说，还边拿出了一把挂面，“就是做这个，给大嫂开工钱。” “这面我知道，才刚吃过，还怪好吃的，大嫂能做。”杨翠近日里因为孙子的婚事，也是愁钱，正好刘春凤给了她这个机会，自是一口应下。 “那好，大嫂若是来回不便，可以住到我家。”刘春凤提议道。 “不用，我每天来回，倒也不耽误时间。”杨翠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也一大家子，哪能安心住到小姑家。 “那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好，说定了。”杨翠喜上眉梢。 一旁的孙氏巴巴看着刘春凤，原以为她问完大嫂，就会问自己的， 没想到，刘春凤却是闭口不提，直接和大嫂说起了，如何和面，如何抻面。 她只好硬着头皮，自告奋勇， “这活，我也能做。” “……呃、”刘春凤只僵咳一声，“抱歉啊，我现在用不了那么多人。” “不用就不用，谁稀罕不成。”孙氏有些上不来气，直接扭头，离开了。 杨翠也不管她，反正以往，妯娌间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杨氏说话间也要离开，刘春凤让她留步，特意带着她去了趟牧场，给她多带了些鸡蛋，还带了只肥兔子，直让杨氏，不知该说些什么。 又过一天，姜家的小面，新添了果醋，还真有一些上口之人，询问这醋哪里买的。 ……几日后，放榜这日， 刘春凤天不亮就起了床，想着和姜玥一道启程，前往怀安郡看榜。 “奶奶，家里的面还需要人做，建房子的事情也需要人监督，您为了我已经操劳了不少时日，好生在家歇着。放心，有沐大哥呢。” 姜玥一句话，让奶奶待在了家。 沐衡因提前和姜玥说好今日去怀安之事，早早来寻。 姜二妮和姜三妮要在清禾镇做生意，遂一大早的，坐马车跟着同行。 路上，马车飞奔疾驰， 一路行驶到了清禾镇姜家小面，放下了二姐三姐。 此刻，天还蒙蒙亮。 沐衡下车，赶在赵天成之前，将一筐挂面搬入了铺面。 “这么重，你们姐妹两个平时搬得动吗？” “小看我们不是。”姜二妮想说，她有的是力气。 “搬得动。”姜三妮腼腆笑着，“快去怀安吧，路上照顾好小六。” “小六交给我，你们放心。”沐衡给了两个姑娘一个肯定眼神，坐上了车头。 车内，姜玥和赵天成对坐，这一次，也没人说题了，马车内静悄悄的。 赵天成还是有些忐忑的。 他时不时掀帘看一眼窗外，来缓解此时心慌。 清禾镇街道，突然，他视线定在了一个妇人身上， “小六，那好像是你娘。” 姜玥亦攀帘查看，当即就看到一妇人黯然失色，行走路间的样子。 马车驶过她的身影，再经过的时候， 姜玥看到了唐吏。 此时的唐吏，正同一名二十上下的美娇娘行走一起，二人有说有笑。 “就是你娘，不下去打个招呼？”赵天成也是好意，没想太多。 “小六，哪个是你娘？？？”沐衡不明白姜玥哪里多出的娘。 “我哪里来的娘。”姜玥万万不会让元氏记起，她的存在。 她此前救过元氏母子，也算还了生恩，本也从她离开之后，就再无瓜葛。 “赵天成，不是你瞎说什么？”沐衡听小六的，继续行走。 “你娘都走了七八年，是我认错人了。”赵天成意识到元氏无情，才反应过来，自己多此一举。 有关元氏在嫁，他不知情，也才想到，姜玥自小没见过娘，当然不认识她。 沐衡看一眼唐吏身影，突然想到什么，他问： “小六，你和唐大人是怎么认识的？” 姜玥：“他来我师父药铺看诊时认识的。没看出来，此人还是个好色的。” “你才知道？”沐衡脑中回旋着唐大人的风流史， “他呀，就招妇人喜欢，单我见过的不同女人，就有三个、唉，跟你说这些做甚，你一个小孩子也不懂。” 姜玥心道，近年怪不得不见唐吏和元氏二人出双入对。她整个人，说不出什么心情。 这话，赵天成头一次听说，只暗暗咋舌。 “唐大人艳福不浅。” “这样的艳福给你，要不要？”沐衡打趣，赵天成头摇的像拨浪鼓，只看向姜玥， “小六，我这次若能考中童生，你三姐会愿意嫁我吗？” 姜玥：“……” 沐衡一盆冷水泼上了身，“做好赘婿准备。” 姜玥：“……” 赵天成冷着脸，每一次都被沐衡怼的无话可说。 心道，这人还不如程予初。 马车继续往怀安郡方向赶去，车内外斗争声止，继续陷入沉静。 姜玥今早上起的早了，这会儿困意席卷，直接躺在车内，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路中，被两名寻路的官差所惊醒。 第110章 翻盘 “这位壮士，请问清禾镇桃源村怎么走？” 两名驾着马儿的官差很有礼貌的拦住了马车。 官差所言，成功吸引了姜玥三人注意。 他们桃源村近日也没犯事吧，竟是惊动了郡城官差？ “桃源村？”这么巧？沐衡见是官差，朝他们拱了拱手，回复道： “前面的岔路口，右拐直走，再有个十来里路，便是清禾镇了，你们若要去桃源村，去了清禾镇后再另行询问。” “多谢。”为首官差道谢一声，刚欲调转马头，沐衡习惯性，多问一句， “官差大人，你们去桃源村，所为何事？” “我们是去报喜的，咱们怀安郡的案首，就在桃源村。”官差着急赶路，也无心多做解释。 “案首？报喜？”沐衡抓住了关键字眼，他不可置信，看了眼马车内的姜玥和赵天成。 随即，不可置信。 赵天成瞠目结舌，因太过有自知之明，视线直接落在了姜玥身上，“莫非……” 姜玥：“也许……” “官差大人，我们就是桃源村的。”沐衡跳下了马车，横站在官差马前。 “你们口中的案首，说不定就在我们马车。”要知道，整个桃源村也就姜玥和赵天成和姜玥二人参考了府试。 “嗯？”两个官差透过车帘查看车内，因着体症，视线和姜玥对视， “姜玥，年幼、体短，貌端？” 姜玥愣住了，县案首都没给她个第一的名次，没想到这府案首，竟是直接翻盘？ 不激动，是假的。 她压下心中喜色，亦下了马车，抱拳道：“正是学生。” “还真是。”此刻沐衡对于姜玥，只有简单的佩服二字。 赵天成……这也太厉害了，他不敢想，更有些不敢看榜。 “姜玥，你可让我们好找啊。”为首官差在到姜玥的那一刻，询问道： “今日发榜，你不在榜单之下查看名次，竟然在这儿悠哉赶路？” 这句话，他带着埋怨。但同时，也大为惊叹。 “抱歉，我家离得较远。”姜玥哪里会想到，自己这次，会直接得个郡案第一？会亲自在榜下等着官差。 “官差大人，你们可知，其他名次？”赵天成话问的小心翼翼。 “这个还真不知道。”为首官差随意回了一句，因着急报喜，也不再多言，要求姜玥跟随，一同折返。 “快些着，报喜这等事情，赶早不赶晚。” 赵天成听后，朝姜玥摆了摆手， “去吧。” “也只好如此。”沐衡真心为姜玥感到高兴，这会儿哪里还能顾上这个让他看不顺眼的赵天成， 只道，“等着，我先送小六回去。” 而后，直接将姜玥抱上了马车。 可怜的赵天成，只好原地等待，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焦急。 沐衡驾马，在前带路，姜玥随同坐在了他的身侧。 身后的两名报喜官差，驾马跟随…… ……村内有官差前来，让村口处过往的一些村民阵阵诧异，皆跑来看热闹。 看到官差身上的红绸，他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何这般排面？ 沐衡和姜玥所在马车，亦走在最前带路，更是让过往村民们一阵议论， 想到姜玥近日的童生试，他们恍然。 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全都纷纷跟在了身后。 很快，村长赵柱闻讯赶来，走向为首官差，拱手而道： “官差大人，可是小六、不，姜玥高中童生？” “正是！” 为首官差肯定一句，全村的人，羡慕中，心底暗暗生了也送自家儿子读书的心思，但一想到一年除了束修，还有笔墨纸砚，此刻，也只有羡慕的份。 村长听后，哈哈笑了。 “姜家的小子出息了！” 不说姜玥，就连车头的沐衡，也跟着神采奕奕。 柳氏望来望去，只见姜玥，不见自家儿子回来，心也跟着突突狂跳。 张氏远远看着，这怎么自己的儿子，就是不开窍呢？ 等村长引领着两个报喜官差去了姜家，邻居李氏忙赶着步子跑出了院子， 看到这一幕，期盼着自家小仓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此刻，刘春凤正和杨氏正在灶屋内一起和面。 姜四妮和姜五妮也满手是面的，院内抻着面条。 两个小姑娘看到来人，还奇怪的盯了两眼。 再一眼，他们看到了姜玥和沐衡，且，村长也跟着来了？ “官差大人？奶奶，家里来客人了！”姜四妮一句话，成功让刘春凤和杨翠出了屋。 “小六，沐大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姜五妮实在奇怪。 不等姜玥解释，就听赵柱一言： “刘大姐，恭喜恭喜啊，你们家小孙儿出息了，可是为咱们村长脸了！” 看热闹的人早已是一窝蜂。 刘春凤大概明白了什么事，看到官差入院，她片刻不敢怠慢，忙静了静手，上前迎接， 刚一弯腰，就被为首官差双手搀扶， “你们家的……”他想问，你们家的男人呢？ 但想着奶奶辈分够大，遂直接道： “老夫人，我等是奉郡守大人命令，前来向郡案首家人报喜的，恭喜老夫人了。” “啥？”杨翠愣愣的，不知所云。“啥叫案首？” 姜家这小孙子，今日让她大开了眼界。 “姜玥此次府试，得了咱们怀安第一！”为首官差解释完，还双手奉上喜报册子。 刘春凤接过之后，恍若梦中的心，终是回了神，眼眶也变得湿润， 她来不及感慨，急忙吩咐还在傻愣愣的姜四妮和姜五妮为官差大人端茶倒水。 沐衡见此一幕，弯了弯唇角，重新去往了怀安方向。 “官差大人，今日留家用饭吧。”姜玥这个当事人，才刚插上话。 “村长爷爷，您也留下一起用饭。” 两名官差倒也不客气、村长难得遇上这样的喜事，哪有拒绝的道理。 这不，已经为两个官差搬来了凳子，坐在一起说起了话。 到底是官家人，赵柱作为村长，平时也不少打交道，知道些礼仪。 当即，刘春凤便和杨翠、姜四妮姜五妮一起，厨房内忙前忙后。 姜玥则是陪同官差和村长一处说话。 与此同时，姜玥得了郡案首的事情，桃源村内传了个遍，都在议论，姜家的祖坟冒了青烟。 他们同时议论的，还有姜家的两个儿媳。 张氏：“你们说，那元氏和陈氏得知姜家今非昔比，会不会腆着脸再回来过日子？” 李氏啧啧嘴，“刘大姐什么人？外柔内刚！即便回来也不会要的。” “也是……” “……” 第111章 误会? 当天夜晚，姜家的小院儿，比往常还要热闹。 牧场内，林果和程予初杀鸡宰兔，大姐二姐三姐一起帮忙，共同感受着姜玥所带来的欢乐。 二姐姐因着小六如今成绩，又不忘敲打程予初， “程予初，小六都要超过你了。” “小六的学识，早已超过了我。”程予初谦逊回道。 林果剁肉，也不忘调侃程予初，“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就姜玥中了郡案首之事，不说桃源村沸腾，就连清禾镇，也是一天之内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云竹书院。 魏长生走路都带着风，他们书院，已经好多年没出过郡案首了。 成绩下来的第二天，姜玥一大早，拿着礼品感谢恩师， 同去的，还有叶尘和赵天成。 “姜玥，等院试，我一定会超过你的。”叶尘不想稳居姜玥之下。 “……”姜玥想说，大哥，咱能别只盯着我一个人吗？能不能另寻一个竞争对手？ “叶尘，县城也不止一个书院，再者，咱们会分到一个班吗？” 叶尘：“我说能，就能！” “好吧，你后台硬。”姜玥还能再说什么？ 赵天成好险，差一名，他就要被淘汰了。此刻，也不插话。 师生告别，姜玥真舍不得她的启蒙恩师。 临走之前还不忘道一句， “先生，学生往后，会经常来看您的。” 魏长生头一次在姜玥面前，露出了淡淡笑容，“专注学业，不可荒废！” ……县城书院报名时间，要等到农忙之后，是以姜玥这段时间，算是休息。 书院出来后，她又去药铺跟沈青师父报喜，沈青和刘春凤一样高兴，这么多年，姜玥和沈青师父的感情，也堪比父子。 跟沈青师父道别，姜玥再去武馆。 武馆内，大师兄正在指导五师兄武艺。 记名弟子正在二师兄、三师兄和四师兄的指教中，精准练习着每招每式。 “小师弟，你终于来了。”大师兄朝姜玥招了招手。 其余四个师兄也皆停下手中招式，和姜玥打了声招呼。 “小师弟今非昔比啊，我们都是莽汉，只有你，又能文，又能武。”五师兄寻常话痨，一看到姜玥就开始夸赞。 “小师弟，你来的不巧，今日师父和小师妹都不在，就让大师兄教你和五师弟二人习武。”大师兄一向都是兄长做派。 因姜玥先天优势，习武悟性很快，所以师兄们都愿意教她。 姜玥这才知道，来的是真不巧，师父陪师娘去看他岳父岳母了。听说，师娘有了身孕，想着去娘家去些时日。 “谢过大师兄了。” 姜玥随着大师兄走进武场中央，跟随他的每招每式，动手出拳，足足练习了整整一上午时间， 头一次和吴宁一起学，比和吴悠悠在一起，速度快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对比之下，姜玥觉得，自己这五师兄也真真不赖，一手棍棒耍的极好。 就是今日天气较热，她整个人，似要虚脱了。 临近中午，因吴宁的一句， “小师弟，咱俩对招。” 姜玥头疼，又开始了、 “五师兄，你跟其他师兄对招吧。” “师兄们，我先告辞，下午再来。”姜玥说罢，转身便跑。 她要在入县城书院之前，好好提升自己武艺，也想再跟师父多学几套拳法。 “别啊……”吴宁身后追赶， “小师弟，我好容易才等到你考上童生，你这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 姜玥顿步，“来吧。” 过招就过招，反正输了也不丢人。 几个师兄们并不阻止，就喜欢看姜玥和吴宁对招。 吴宁出招，姜玥防御，再出招…… 几招过去、十几招过去、二十几招过去…… 姜玥应付不来就躲，反正她的防御能力一向不差。 累的喘息，她挥手喊停， “五师兄，到此为止。” “还没分出胜负。”吴宁也有些气喘，他不服，也绝不相信自己练这么多年，竟然只能和小师弟打个平手，大有不分出胜负，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遂，双臂挥舞，那是一招接着一招。 “我输了还不成吗？”姜玥后退，双手比叉，她真的不想打了。 “五师弟，住手吧，小师弟要回家了。”大师兄发了话，其他师兄也要他住手。 然，吴宁兴趣上头，又是个愣头青，根本听不进劝。 “小师弟，五师兄可要批评你了，咱们习武之人，怎能轻易认输。” 吴宁就是想要和姜玥分出个胜负，他招式不断，姜玥是真不想打了。 不想打，还跑不过吗？ 她眼眸盯着武馆大门方向，转身便跑。 边跑还边告辞， “众位师兄，明日再见！” 她下午不来了，等师父来了她再来。 只有师父能管得住五师兄。 吴宁前追： “别啊小师弟，咱们还有一下午时间呢，留下吃饭吧，大师兄做饭很好吃的……” 姜玥不再理会吴宁，她一直跑，他一直追…… 跑到姜家小面，跟二姐三姐告辞一声。 转某看到那愣头青还在追着自己， 她……她转身，徒步长跑，他一直追…… 十里路的距离，她跑出了三里路的感觉， 好容易跑到了桃源村， 她回头查看一眼，不见追来，松了口气，放缓了步子。 回去发现家里没人，她直接去了牧场。 不想，人刚到了牧场大门，就听到一声，让她炸毛的声音。 “哈哈，小师弟，我总算追到你了。” 姜玥回身，“你不累吗？” “这才跑多远。”吴宁一来了，就是寻姜玥对招。 事实上，他也气喘个不停。 姜玥被迫接招，随即眼眸忽闪，转身就往牧场内跑， “四姐救命，五姐救命……” 吴宁：“……”小师弟，我好像没将你怎么样吧？ 他跟随追入牧场，手中还不断挥舞着自己招数。 “哪里来的泼皮！”冷声起，姜五妮手执烧火棍，现身在此。 一来了先是将姜玥护在了身后，正对上吴宁那双错愕的眼， 此刻的吴宁，双臂还以打斗姿势显现在姜五妮面前。 随即，姜五妮挥动烧火棍，对着吴宁身体，就开始招呼。 吴宁：“……误会，都是误会！” 他一把握住烧火棍，刚欲解释，烧火棍霎时一松，姜五妮再次挥动。 他下意识护住了脑袋。 “小师弟，快告诉她我是谁！”这莫名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凶！ 第112章 撒欢的马儿 姜五妮自以为自家小六在吴宁这里受了气，不等姜玥说什么，手下的棍子毫不间断。 “好男不跟女斗，住手，快住手！”吴宁抱着脑袋，牧场内，开始上蹿下跳，人早就跑向了牧场深处。 姜玥眼睁睁看着这样一幕，脸上表情凝固。 五姐是真的五姐，可这五师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五师兄吗？ 姜五妮满牧场追着吴宁打，吴宁心中那叫一个苦。 鸡棚内的姜四妮听到动静，连忙走出，手里还拿着一篮子鸡蛋的她在看到这一幕时，手中的篮子差点儿掉了。 “什么情况，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吴宁快跑之余，回身冲着姜玥大喊道： “小师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姜玥，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五师兄受人欺负！！！” 道完，他人在牧场内早已跑了一圈，重新折返到了姜玥身侧，直接将身后的姜五妮甩掉了一大截，方才坐在地上，苦哈哈的。 再一看，对面的姜四妮正在盯着他笑，忙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姜四妮：“小六，这人说他是你师兄？” 姜玥嗤笑，眼看五姐再次追来，对着吴宁横竖不顺眼，她方才开口： “四姐、五姐，他是我五师兄。” 该啊，谁让你总纠缠我呢。 听姜玥这么说，姜五妮动作停止，“我方才听见你喊救命……” 她没想太多，还以为姜玥被欺负了。 “是他一直追着我跑……”姜玥话到此处，吴宁发觉姜五妮脸色再变，忙躲到了姜玥身后。 “小师弟，你怎么还告状呢。” 这一幕，再次引来姜四妮一阵轻笑，“还五师兄呢，连我五妹都怕，你这功夫，怕不是白学了。” “是啊，白学了，连你家小六都打不过。”吴宁哈哈一笑，他才不在意姜四妮怎么说他。 “你来我家作甚？”姜五妮上前询问，吴宁下意识后退，“我来……我来……” 姜玥：“不寻我……过招了？” 吴宁：“不敢了，你五姐太凶了。”话虽如此，他还想着，等去了武馆，定然还要和姜玥分出高下。 姜玥想到自己午饭还没吃，去了牧场灶房，拿出了两个现成的馅饼，随手递给了吴宁一个。 “中午回来的急，这个就凑合吃吧。” 道完，还给他端了碗水。 吴宁是真的又饿又渴。 咕咚几声，一碗清水下肚，一个馅饼很快吃完。 姜玥看着他一阵摇头，又给他拿了两个。 “吃吧。”道完，她便入了灶房。 没办法，这吴宁将林大哥和程大哥的夜宵给吃了，她想着再做几个。 吴宁几口又下了肚，姜四妮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想着，这别人家的饭食，就是香啊。 吴宁咀嚼过后，咽下了最后一口馅饼，又咕咚饮了一口清水过后，人刚准备坐下歇息片刻， 却是一眼看到了牧场内拴着的两匹马儿， 师父倒是有匹马儿，只是不许他骑，他也就偷偷拉出去遛过几次。 他走向姜玥，“马儿可借我一用？” 姜玥摇头，怕他控不好马儿， 看到程予初从外走近，忙道：“马儿是程大哥的。” 道完，她入了灶屋。 程大哥？吴宁亦看向程予初，笑道：“程大哥。” 程予初刚刚就已经回来了，看到吴宁和姜玥关系不错的样子，朝他颔首。 “多谢程大哥。”吴宁拱手表示谢过，脸上露出笑意，走向其中一匹马儿，解开缰绳，翻身上马，驶向了大门方向。 “小六同意了吗？！”姜五妮跟着追赶。 姜四妮急的大喊，“小六，你这五师兄人品不行啊！” 她跟着追了两步，还因跑的太急，脚下重绊，眼泪哗啦啦的。 “吴宁！”姜玥早已听到动静跑出了灶房， 可是，五师兄早已驾马离去。 再看程予初，一脸僵态。 不说五师兄，四姐院门口一阵抱怨，五姐却是跟着，也不见了…… 驾马出了牧场的五师兄，就如他身下的马儿那般，脱了缰。 尤其是看到牧场后面的，那片片山林。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站住！”姜五妮边跑边喊， 吴宁扭头看了一眼，见是姜五妮追了上来，只朝她调皮一笑，绕着山林开始狂奔。 姜五妮不可能追得上，追了一瞬也不追了。 片刻之后，吴宁近山林处转悠一圈，折返来到姜五妮身侧，下了马背。 “小姑娘，能陪我去山林逛逛吗？” 这地方太美了，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马儿还我！”姜五妮对吴宁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差，此刻的表情，也像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小炮仗。 “给你。”吴宁下马，交出了缰绳。 “泼皮无赖！”姜五妮出手一拳，吴宁侧脸吃痛。 不待姜五妮再次出手，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丢到了马背。 吴宁吃痛，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脸，再一次恳求道： “给你当马夫，你陪我逛逛山林，可好？” 马背上的姜五妮，视野高阔， 平生第一次骑马，让她整个人，陷入短暂惧意， 但很快，惧意消散。 她勒紧缰绳，一甩马鞭， “驾！” 马儿驰骋在了这片，广阔山林，姜五妮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惬意。 “喂！”吴宁脸色再次变得苦哈哈的。 “小姑娘，你才多大，会骑马吗？这若是摔了，我可就罪孽深重。”他拔腿便追， 眼看姜五妮身下的马儿越跑越快，他脸上忧色越来越重， “停下，快停下！” 姜五妮往前，只骑过毛驴，马儿还是第一次骑，先开始还可以，可她毕竟才只有十岁、 很快，马儿便不听使唤，直将她的身体往下晃动。 她惊慌失措、这马儿是欺负她小？ 身后的吴宁亦是惊慌…… “姑娘莫慌！”他箭步如飞，目标前方的姜五妮，急速追赶…… 马背上的姜五妮极力勒着缰绳，别人驾马，是飒爽英姿，她驾马、惨不忍睹。 直到，身后的少年猛然间飞进，一把牵住桀骜的马儿。 马儿前蹄高升，姜五妮不受控制的，向下跌落， 最后时刻，堪堪稳住了脚，站的踉跄。 吴宁将其一手拉过，方才稳住了她的身体。 “你没事吧？” 原以为她会哭鼻子，此刻再看，这姑娘倒不似寻常小姑娘那般，柔柔弱弱。 “没事。”姜五妮发慌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第113章 入县学 再一看， “马儿跑了！” “我去追！”吴宁继续前追，姜五妮也在身后跟着追赶， 画面，一点儿也不和谐。 姜五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又被吴宁甩掉了一大截。 但是，马儿折返，被姜五妮直接拉过，方才定步，来消除疲惫。 姜五妮面色仍旧不好，吴宁因为心虚，靠近了她。 “我教你骑马。待会儿见到小师弟，别提方才的事。” “我才不用你教！”姜五妮现在，心还突突直跳，对这所谓的五师兄讨厌到不行，现在自家的马，是一下也不许他碰。 ……姜玥和四姐左寻右寻，等寻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平时不易近人的五姐，一手牵着马儿往家走的画面。 身后的吴宁，一副被嫌弃的模样，方才意识到，自己今日做错了事。 姜玥原以为，五姐和吴宁会起波澜，实在没想到这般平静。 吴宁看到姜玥，忙朝她挥了挥手， “小师弟，轮到五师兄教你了。今日，五师兄教你无敌棍法，配你五姐的烧火棍，很是适用。” 话落，他还不忘追上了姜五妮，和她对视，试图通过讨好姜玥，来索求她的原谅。 姜五妮扭头，未曾理会。 姜玥：“……”五姐姐显然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个五师兄，太跳脱了，实在不讨喜。 姜四妮听后，兴致盎然，跑向了姜五妮，“我要看。” 吴宁笑看着三人，右手随意捡了根树枝，用力挥出，动作刚硬自如。 他呼呼舞动，每一个招式，都充满力量和节奏感，仿佛在与周围的空气进行着一场搏斗。 姜玥怔怔看了眼五师兄舞动棍棒时，那专注的眼神， 当即加入其中，在五师兄的引导下，开始突破自身。 突然间发现，这山林习武，别有一番滋味。 二人的舞动，让四姐和五姐看的认真。 戏剧性的一天，就此过去。 ……这些时日，姜玥时而看书，时而习武，时而习医，时而跟着一起农忙。 某日清晨，姜玥再去药铺的时候， 沈青师父询问她， “县城的书院选好没有？” “正准备选。”有关川水县书院，姜玥早已打听过，有青莲书院和百川书院。 “不知方泽哥在哪家书院？” “唉！”沈青一提到儿子，就不住蹙眉。 “他在青莲书院。”自家儿子连个童生也没考上，整日逃课，一直混在底层。 “青莲书院收生较广，未启蒙、启蒙过、童生都收。夫子有秀才、举人高低不等。优点是，环境优美，景色宜人。缺点，近年来，是一个秀才也没考中。” “百川书院设有门槛，读书不佳者，无法入内。未启蒙过、不收。起步童生，夫子皆是举人。优点，院试出榜较高。缺点，环境不如青莲书院，束修要二十两。” 说到最后，沈青给出了建议：“小六，你若选择，还是去百川书院。” 姜玥早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因天色还早，沈青提议，“师父带你去川水县药铺转转，往后等你入了百川书院，就住到师父那里。” 沈青往前，一直都住在药铺，近些年攒了些积蓄，才在川水县置办了宅院。 “谢谢师父。”姜玥心道，解决了奶奶心病。 她原本还想着，川水县租个铺面，但家里现在忙着秋收，忙着建房，奶奶和姐姐们也实在抽不出空。所以她又想着，先租个民房。 听到一声道谢，沈青拉下了脸， “小六，跟师父不用说谢。” “是。”姜玥只能乖巧点头。 川水县的济世坊，较清禾镇更为宽广，铺面是沈青所购。 姜玥被师父引领入内，内里，有一名郎中和一名伙计。 该郎中，是沈青聘请的江湖郎中，名叫景仁，医术上，也还不错。 沈青介绍了姜玥和他们认识之后，又带着姜玥去往了他的住处。 某处巷内，一套沈宅坐落在此，是一套四合院落。 院内，有个厨娘负责沈方泽膳食，沈青也时不时留下用餐。如今姜玥来了，沈青便叫她在姜玥来后，多做一份。 姜玥被师父安排在了他的旁侧位置， “这儿朝阳，适合读书。” 姜玥不知，该如何感谢师父，也不再说谢，只想着日后多孝敬他老人家。 决定好住宿问题，姜玥回去第一时间告诉了奶奶。 刘春凤心中大石总算落下，虽心有忧虑，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只道、小六和沈郎中师徒情深，想着改日多送沈郎中一些自家新鲜的猪羊等肉。 待到报名这日，姜玥在奶奶的随同下，前往报名。 人刚到书院门口，就看到上次那个，故意挑衅的青年男人。那人看她的眼神，仍旧敌意。 眼神中的大概意思，小子，等你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姜玥不喜欢这种感觉，看了回去，那男人还冷笑一声，掉头走了。 报名还算顺利。 农忙过后，已是入秋。 待到正式入学，姜玥经过学院统一安排，分到了甲三班。 学舍建筑整齐划一，堂舍内光照适宜，通风较好。 姜玥随同学子入内，各自寻坐。 这次的同窗和上次不同，多是二十左右青少年，她又是最小的那一个。 是以，遭来频频回眸。 刚落座，又碰上了那个挑衅男。 “你，坐最后一排！” 有的人就是如此，嫉妒心胜过一切。 姜玥只当没听到，随意选了个靠前位置， 刚一坐下，那人再次上前，附耳对他道： “信不信，我让山长将你从这书院除名？” “你有这能耐吗？”姜玥坐好位置，还抚了抚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一切云淡风轻。 “他们可是苏家，咱们这书院都是他爹资助的。”不知谁插了一句，姜玥头顶，一片乌压压的。 苏家什么来历，她表示自己没听过。 “那又如何？”既然已经入了书院，束修也教了，她也就定了颗心，只端正坐好。 “那就……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姜玥被无端针对，心里堵的慌。 果然，案首的位置，也不是这么好坐的。 但很快调整心绪，这算什么，她往前什么事没遇到对过。 随着一声冷笑，叶尘也入内， 刚一来了，就坐到了姜玥身侧， “姜玥，这一幕是不是似曾相识呢？” 第114章 虚张声势 姜玥扭头看他一眼，曾经习文和叶尘不睦、后来习武被五师兄纠缠，前两个好说，如今，又碰上个眼睛长头顶的男人…… 一个只有傲气，一个只有胜负欲，都好对付，这个讨厌的男人，到底有何来历？ 她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闹事的。书院内不会生事，书院外，可就说不定了。 她有些不太懂，书院每年束修就有不少，为何还会缺钱、需要旁人资助？ “叶尘，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免得遭了连累。” “我会怕？”叶尘哼笑，傲气再次上升。 他桀骜的眼神，对视上苏信那阴狠的目光，眼神间的电光火石，看的姜玥又一阵不适。 “小子，这有人了。”苏信看向叶尘，想到了他上次折辱自己不懂千字文的事情，眼神亦是不善。 他说着话，直接一手扯过叶尘衣领。 “这里是书院！”姜玥起身阻止，她可不想才来头一日，就因为打架斗殴的事情，有了污点。 然而，苏信又怎么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叶尘神气不过一瞬，直接恼了， “匹夫，休要作祟、松手！” 十四岁的他，只空有一身傲气。 此时的他，在比他大了近乎十岁的苏信面前，力气实在不如，那是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只闻，咚的一声，叶尘猝不及防，被丢到了地上，样子极其狼狈。 姜玥第一时间，将叶尘地上拉起，眼神示意他，此刻莫要惹是生非，有什么事情，院外解决。 在一定的武力值下，校园霸凌不可怕，可怕的是，强权。 受人欺负了，打回去便是，但是，强权压人，压死人。 “区区苏家！”叶尘愤怒，不可避免的，和苏信对视，视线中，夹杂着刀光剑影。 “区区苏家？小子，你怕是活腻了，等着，待会儿，有你好受的！”苏信转头回了一句。 “今日，必将让你二人全部滚出百川书院！” 叶尘：“怕你不成！”可笑，这人竟然敢让他滚出书院？ 即便不靠关系，依照自己和姜玥的名次会被赶出书院？ “尔等狗彘鼠虫之辈，焉与我并列之！”苏信此言，惹怒的不止一人。 周围同窗再看苏信，眼神皆带了怯意。 这人，不是一般的自大。 “滚到最后一排，往后都只能坐那里！”苏信双手用力一推，叶尘身体瞬间后仰。 周围同窗们皆屏息凝神，都在倒数着，夫子入室的距离。 眼看叶尘身体似要倒飞，姜玥闪身，以最快的速度扶住了他的后身， 这人平时看起来挺狂妄，谁知道关键时候会不堪一击。 叶尘磨牙，“鼠辈，就该五雷轰顶，死于非命！” 他用力稳住身体，因方才一幕尴尬的无地自容，特别是在姜玥面前。 哪知，那苏信又来推他。 姜玥伸臂，迅速将叶尘推到了自己后排座位，对苏信冷声道： “别太过分了！” 苏信推了个空，一脚踹向了姜玥胸口。 姜玥闪身躲过，转眼便看到夫子拿着书本，悠悠走近，她心蓦得一慌，想着提醒叶尘。 然，叶尘正在气头上，对着苏信后背，用力推了一把， 这次彻底将苏信激怒，执起长凳，就朝叶尘脑袋砸了下去…… 千钧一发，姜玥拉过叶尘，救了他后，二人速速后撤。 眼看叶尘还要再打，姜玥摇头，对他低语，“夫子来了。” 那苏信却是不依不饶，霎时扑向叶尘…… “这里可是书院，你们在干什么！”这时，夫子前来，眼睁睁看到了这样一幕，如雷轰顶。 苏信慌忙收手，面上多了惶恐。 于此同时，姜玥和叶尘速速归位。 随着夫子入内，堂舍变得静悄悄的。 该夫子姓段名安平。 段夫子是一名清瘦的中年男人，人长得很精神，看着和善，但此刻气头上的他，面色震怒。 “寻衅滋事，品行实在不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他看向苏信，“你目无尊长，目无同窗，委实不该，今日起，站到外面听课，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入内！” “先生，是他先动的手！”苏信狡辩。 叶尘想要反驳，见姜玥对他摇头，终是住了口。 “还不出去！”段夫子威言一句，苏信被迫出了堂室，却是直接拂袖离去。 段夫子望着他的背影， “倘若再有此等事情发生，自请离去！” 缓息片刻，段夫子方才环视堂舍扫视一周，最后视线在姜玥身上停留片刻，数了数人头。 “今日，是你们正式入学头一日，想必你们也相互认识了。” “能入咱们百川书院，皆是府试中的佼佼者……” 姜玥也紧随，数了数人头，仅有八人？ 五个班，五个夫子，四十人左右。她也真正明白了，百川书院为何需要旁人资助。 这百川书院，是择优而选，全部是奔着秀才去的。 段夫子客观话语讲了一通，看向了姜玥。 “莫非，你就是姜玥？” 很显然，姜玥名声大噪，在川水县也是出了名的，只是有些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但看着年龄，一眼也能猜出。 段夫子话落，周围同窗再看姜玥，怀疑视线一闪而过。 姜玥起身，恭敬回道： “先生，正是学生。” 又一阵异样回眸。 “八岁的郡案首，咱们川水县难得一遇！”段夫子显然很看好姜玥，挥手让姜玥落座。 而后，又对着府试名列前茅者，一一道明。 姜玥之后的第八名，说到了苏信，第十三名，才是叶尘。 认了遍学生后，段夫子便正式开始了，今日授课。 入学头一日，学的便是诗词歌赋。 学习当中，姜玥完全将方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待到下学，姜玥脑中仍在回想着，先生方才所教内容。 叶尘一个人趴在桌上，人有些闷闷的。 “姜玥，你说那苏信是不是回家告状了？” 姜玥：“他是受不了门外之辱，丢人罢了。你怕什么，品行皆无过错，还能硬生生被书院除名不成？” 叶尘：“山长是我叔叔，他不敢！大不了，不要他家的资助。” 第115章 可还习惯 “原来如此！”姜玥也才知道了，叶尘的后台是谁。 “苏家到底有何背景？” “能有什么背景，充其量，也就是个大户，有些臭钱罢了。” 姜玥心道，说来说去，又跟钱扯上了关系。 如此轻狂，她还以为是什么官宦子弟，原来虚惊一场。 初入县学，一天的时间都在学习中度过。 刚刚散学，她就看到奶奶在书院门口等候的身影。 姜玥跑近，被奶奶牵过了小手。 “小六，头一天入县学，可还习惯？”刘春凤实在不放心姜玥独自一人上下学，决定陪住。 “习惯，同窗们都挺不错。” ……沈宅，沈方泽早已知晓姜玥入住之事，原本他对姜玥是有些排斥的，但被其父好生说教一番，又看在刘奶奶来时带了不少面粉，肉品的份上，勉为其难接受了。 “爹，你教那什么小六学医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要将人住到咱家，这是真的将她当亲儿子养了？” “小六是爹的徒弟，她才只有八岁，就获了郡案首的名次，可你呢？”沈青只觉得，自己这儿子是来讨债的。 “郡案首？是她？”沈方泽头一次听说，“怪不得爹爹要收她为徒，原来这般聪慧。” 他清楚的记得，他们书院的山长，曾四处打听郡案首所在，目的就是想着，招收到自己书院，只可惜，寻不到人，如今也没了机会。 “她曾救过爹一次……”沈青为了让儿子和姜玥消除隔阂，主动诉说起了先前往事。 沈方泽听后，关注点儿在唐吏身上， “以权压人，不是好人！” 但同时，对姜玥多了改观。 “毕竟是官，民不与官斗。”那件事情虽已过去几年，沈青如今想起，仍旧后怕。 “小六既能得了郡案首名次，想必将来，会一路高升，仕途无量。儿啊，莫要再跟小六生了嫌隙，小六若中了进士，你也是进士兄长，此等荣誉，也并非每个人都有。所以，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知道吗？” “进士兄长？”沈方泽觉得，他爹有些异想天开，为了让他不再针对姜玥，这是什么大话都说的出口。 “爹，如今您也算多了儿子，要不，我这书，就不念了吧。”沈方泽自觉，自己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实在不想再继续读书。 “唉。”沈青也是无奈，“罢了，反正你读书也是浪费钱。” 他儿已然二十出头，早该寻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亲生子。 他买房的目的，也多为此。 沈方泽瞬间喜笑颜开，没想到姜玥此次前来，还有这般好处。 不一会儿，姜玥和奶奶入了沈宅，双方寒暄过后，各自房屋用餐。 是夜，寻常宁静的小院，多了生息。 刘春凤和沈青坐一处说话，期间聊到了自己建房之事，又聊到了自家的牧场。 沈青听后，只觉刘大娘太能干了。 “刘大娘，不知你们村可有适龄姑娘待嫁闺中？”他想为儿子寻媒，但也知道，寻常的世家千金，看不上自家儿子，遂将目光看在了山村姑娘。 刘春凤想了想，自家的孙女儿还是算了， “我们邻居家那个赵小红倒是不错。她一直在你的药田干活，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 能嫁到县城，也是好的。不过，也不是一家的事情，她也就随口一说。 李氏就一个孙女儿，近年来孙女太能干了，赚了不少钱。她不舍早早让孙女嫁人，才一拖再拖，现在也开始给孙女儿张罗亲事了。 “赵小红？”沈青有点儿印象，“待我先观察观察。” 儿媳妇，他要选个持家的，最好能管得住自家儿子。 沈方泽在旁听着， 他爹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他寻个农家女子为妻？ 他打心底，是有些排斥的，当下没多说什么。 姜玥烛光下看书，为了以后的功名，并未有半分懈怠。 沈方泽实在无聊，盯着她的书本看了又看， 这么枯燥，她为何看的进去？ “方泽哥，你挡着我烛光了。” “哦哦。”沈方泽偏了偏身。 怪不得他爹说，姜玥以后会中进士，这般刻苦，不中都难。 ……刘春凤入住没几日，被姜玥好说歹说，回了村。 家里房子就快建成，需要奶奶提前置办家具。 倒是沈青师父，安排川水县郎中去往了清禾镇，他则开始在川水坐诊。 刘春凤回村之后，先是去往了自家新房。 匠人们正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青砖瓦房平地建起，正房厢房错落有致。 刘春凤每间房屋都看了一遍，最后吩咐匠人们， “等我家小六休沐归家，再添最后一片瓦。” “刘婶子，也就还得半个多月。等您那小孙子回来，正好添瓦。” “好。”刘春凤往前，实在想象不到自家还有这样的好日子，如今日子越过越好，她突然间，感慨万千。 回家当晚，听李氏说，村里新故去了一名五十来岁的妇人，蓦然间红了眼眶。 月光下，她看着围在身前的五个孙女儿，脸上露出了丝丝微笑。 转眼，她也快要五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光景。 “大妮，等明年春日，奶奶就为你和林果举办婚事。” “但凭奶奶做主。”姜大妮脸上，闪现两朵红晕。 其余四个孙女儿，也跟着高兴。 “大姐姐终于要成亲了。”姜四妮迫不及待，想要参加大姐姐的成亲宴。 “大姐是时候准备成亲的东西了。”姜二妮唇角弯弯，太好了，林大哥她也很喜欢，大姐姐一定会很幸福的。 说到大姐的成亲之事，姜五妮唇角变得松动。 “光说你们大姐了，二妮三妮，你们也该成亲了。”刘春凤只想着，渐渐一个一个将孙女儿们都给交代了。 “若是媒人再上门提亲，二妮不可再捣乱了。” “奶奶，男婚女嫁的，不能全凭媒人的一张嘴。”姜二妮心里有人，这些时日媒人上门，皆被她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去。 “那你有何打算，难道真看上了程予初？”刘春凤乃过来人，明镜一样的内心。 “……”姜二妮喃喃低语：“奶奶，不可以吗？” “只要你们两情相悦，奶奶不说什么。”刘春凤道完，姜二妮紧咬的下唇微微松动，晶亮的眸子也一闪一闪。 “但是，二妮不想这么小成亲。”她也才十五岁。 “不小了。”刘春凤摇了摇头，想到了自己十五岁成亲的点点滴滴， 复又将视线落在了姜三妮身上。 “三妮，还有你。” 姜三妮：“三妮也不想这么早成亲。” “那就再等一年。” 刘春凤笑道，长大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 第116章 别打脸 百川书院，叶尘和苏信一战成名，书院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那苏信，自从被段夫子惩罚，就一直未入书院。 为此，叶山长曾寻过段安平，过问此事诱因。 毕竟，自家侄儿孤芳自赏，他也是清楚的。 询问过后，段夫子也只是看了个结果。 “段夫子，你不该如此。”叶山长乃公平公正之人，他不想偏私，但同样不能冤枉了其他学子。 “山长，不可因一人打破书院规矩。”段安平亲眼所见那日一幕，便也觉得，读书再好，若将来是个蛀虫，还不如一直任他平庸下去。 叶山长也不再多说，只叫叶尘和姜玥去过他书房一趟。 对于姜玥，叶山长无疑是看中的，但也不想她因骄傲自满，横生事端。 “叶尘，姜玥，往后打架斗殴之事，切不可再犯。记住了，不许再逞一时之快。有这打架的功夫，不如将精力都放在读书上。” 书院禁止打架斗殴，这若是寻常学子，怕是早就失了在百川书院就读的机会。 他大致，讲了一堆的大道理。 姜玥还是先前思想，她是来读书的，不是来闹事的，她人微言轻，反正山长说什么，便是什么。 叶尘则相反，“叔父大人，我若不反抗，难道就任由那苏信任意凌辱？您是不知道他有多嚣张，全然没将咱们书院放在眼里，动不动的，还让我和姜玥退学，岂有此理。” 叶尘不受那窝囊气，当下一五一十，将苏信恶举全盘托出。 “竟然这般放肆？”叶山长原本严厉的语气变成了疑惑。 他书院的学生，何时轮到他人做主？ 叶尘：“千真万确！” 叶山长视线落在姜玥身上，姜玥自当重重颔首，“叶兄所言极是。” “罢了，勤学方是良策，你二人好生读书，他若再犯，自有书院来判！”叶山长用意，此事到此为止，此后不许再犯。 姜玥和叶尘从叶山长书房走出后，各怀心事。 叶尘：“看来，改日得说服叔叔，莫要死脑筋。区区一个苏信，还能翻出天来不成。他要退学，正合我意！” 姜玥并不认为，苏信会因此退学。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他的仕途。 苏信这几日，未入学原因，还是脸面无光。 这不，正想着如何挽回颜面。 府试成绩，他名次第八，但在百川书院，乃是第二，可是耗费了他家不少金钱。 县令那里，让他坐实了自己输给了一个孩子的事实，也重在说明，他这县试的成绩，理应不如姜玥，这也着实打了他的脸。 县令用意，原本是怕姜玥一个孩童，遭来横祸， 原本年纪就小，又是农家子，旁人暗中做局，还不是任人宰割。 以往，就有学识具佳的寒门学子无辜惨死。 未曾想府试，姜玥成绩也这般惊人，偏偏他又做不得主。 ……这些时日，姜玥作息日日规律，每日中午皆在书院食堂用膳，吃完饭，就在堂室看书，看书累了，就躺在长椅上休息片刻。 同她一样，没有办理住宿的同窗皆是如此。 寒窗日日就此过去， 傍晚书院散学，姜玥和叶尘前后脚出了书院。 “姜玥，今日你奶奶没来？” “我奶奶回家了。你呢，怎么也没人来？” “嗯？”叶尘转眸四望，他家的马夫去哪儿了？ “怕是来的晚了，跟我一起等等，顺道捎你一程。” “不用，咱俩也不顺路，告辞。” 姜玥和叶尘各自告辞之际，忽听一句， “废物，竟由个孩子保护！”这句话，明显是冲着叶尘来的。 叶尘冷眼对之：“你说谁是废物？” 苏信自认为，他身高体壮，叶尘和姜玥奈他不得：“说你呢，废物！” “你个蠢货！”叶尘不甘示弱，脸上露出讥讽表情。 “怎么，又想挨打？”苏信像上次那般，再次上前，一把就欲揪住叶尘衣领。“这儿可是书院外，没有夫子会为你撑腰！” 说罢，他还冷眼扫视一周看热闹的人群，只让那些人，滚远一点。 叶尘后撤，不甘示弱，“怕你不成！” 姜玥只想扶额，叶尘啊，你是不怕，但你这实力，真真也不咋地。 咱智取，可行？ 苏信本就是伪君子，想着寻回颜面的他，还等什么，直接拉着叶尘，就往树林中走去。 “待会儿可别求饶！” “拉我作甚！”叶尘后撤，明显是心虚了， 但是面上，仍旧一副傲然姿态。 姜玥见此一幕，手下微动，随手捡起地上石子，手中弹动， 就见苏信膝盖弯曲，整个身体向前踉跄。 “谁，是谁在背后偷袭！是你对不对？” 他询问叶尘，叶尘只挥了挥手，嘲讽笑道： “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你这副狂妄的样子，忍不住要收拾你！” 姜玥再击一颗，苏信双膝跪地。 惹的周围看热闹的学子一阵哄笑。 叶尘看的解气，也在寻找，是谁在帮他， 但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姜玥时，不由想到她就学武馆之事，了然一笑。 “是你？是你！”苏信一一猜测众人，学子们皆摆摆手，迅速撤离。 他们可不想平白遭了这无妄之灾。 苏信恼怒，看了眼仍旧笔直站立，未曾离去的姜玥，眼底只有耻笑， 他此刻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姜玥身上，只怒瞪她一眼，便站起了身，将叶尘推到地上，对着他的脸面，一阵猛砸。 瞬间，叶尘鼻青脸肿。 “疯子！” 叶尘哪里想到这苏信会突然发力，被打的他，睁着怒红的双眼，用力翻身。 下一刻，姜玥石子再出，这一次，直接击向了苏信腰间软肉。 苏信吃痛之际，叶尘下一刻便撑起身体，用力翻转，反倒将苏信压在身下，这一刻，换他捶打。 刚准备以牙还牙，姜玥提醒： “叶尘，别打脸！” 叶尘转换方位，不住捶打在了苏信的上身部位。 苏信嘴里骂骂咧咧，一时心急，嘴里文绉绉的话语都变了味， “活腻了！” 眼看苏信就要翻身，姜玥连击数石，直击他的脆弱之处，苏信痛极，是无论如何都起身不得， 这一次，姜玥的动作被叶尘看个正着，心想着自己闲暇之余，是不是也该练个投壶射箭。 叶尘手下的拳头仍旧未曾间断， 苏信痛的哭爹喊娘， “饶命，饶命……” 第117章 又至年末 叶尘松手，“早这样不就行了！” 他转身，冲姜玥竖了竖大拇指。 最后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到了苏信面前，全然也不在意，自己此刻，正顶着一张红肿的脸。 苏信起身，人被打的踉踉跄跄。 姜玥暗爽于无形，想着离开，却见叶尘突然间噗通摔地。 她……“叶兄，你没事吧？” 话问出后，就听身后传来簌簌脚步。 是叶山长听到学生告知，匆忙赶至。 姜玥无话可问。 “尘儿！”叶山长一来了，就怒目对视着苏信那张完好无损的脸， 果真不是良善之辈！ 就算资助过他们书院，也不能将他侄儿往死里打。 “叶尘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处处针对于他！” 苏信愣住了，山长为何会为了一个普通学子，大动肝火？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叶尘，气的说不出话。明明，他才是受伤的那一个。 “叔叔，好痛！”叶尘捂着红肿紫青的双颊，沉着小脸，那样子，委屈巴巴。 姜玥……就当第一天认识他。 叔叔？苏信顿时，万般悔意。还以为区区普通人。 紧随，苏父跟着走近，黑了脸，他不过迟来片刻，怎么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也是才刚知道，他儿打的，并非寻常子弟。 “你养的好儿子啊！”叶山长只顾上心疼自家侄儿，叶尘可是家中独子，一向娇惯，如今受了这等委屈，还不得让他的大嫂给心疼坏了，定要寻他不快。 “这打架之事，并非一方过错。”苏父此来，是想着散学，来向段夫子致歉的。不管怎么说，儿子的仕途不能丢。 “没看到叶尘满脸都是伤吗？”叶山长语气加重。 “叔叔，头晕~”叶尘抚着额头，似乎下一瞬就要倒下，让叶山长好一阵心疼。 苏父转身对苏信道，“给你同窗道歉！” 不听回应，苏父一巴掌下去，苏信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怒视叶尘，怒视姜玥，哑巴吃黄连，吃了硬亏。 姜玥只觉，这一幕有些眼熟，又定目看了苏父一眼，确实……眼熟。 忽然间，她想起来了，此人不正是那日，从绣楼处跑下的男人吗？ “罢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只需付我些医药费便。”叶尘再次抚了抚自己发胀发酸的脸。 道出此话，苏信一双恶毒的眸子，恨不能将叶尘生吞活剥。 是他，害的自己又一次丢尽了颜面。 如今受伤的本是自己，还要被罚，他憋屈。 “这是自然，明日，我便叫人送上百两银，给这位小公子。” 苏父之所以资助百川书院，就是想博得一个好的名声，为儿子谋前程，如今岂能被儿子给毁了？ 他商人起家，发了笔横财后，改行开办私塾。 因为善举，他如今私塾也是如日中天。 叶尘再和苏信对视，前者面上挂笑，后者胸腔都要炸了。 叶山长长舒口气， “罢了，学生之间，能有多大仇恨，不过小打小闹，何须伤了和气。” 姜玥上前，送给了叶尘一瓶药膏，“活血化瘀的。” 自从习武，她身上习惯性带着伤药。 叶尘欣然接过，这一幕，也让苏信不敢再对姜玥出手。 那叶家，可是和县令交好。 ……今日过后，姜玥的县学生涯，变得平和。 因苏信入学，段夫子多讲了一些，德行方面的问题，意在掰正这长歪的学生。 几日后，桃源村，姜家新院，一片热闹繁华。 奶奶和姐姐们忙着招待客人，林果、程予初也忙着摆放桌椅板凳。 姜玥县学头一次休沐，和沐衡一起回家。 “沐大哥，近日生意如何？” “多亏了你做的冰块，新鲜好卖。”沐衡第一次知道，有冰块这么好用的东西。 他报喜不报忧，生意上，同行恶意碾压时常有之，皆被他的拳头给盖过去。 回村路过新院，姜玥发现院内说说笑笑，遂入院查看。 院子里，着实热闹的紧。 大姐姐和林大哥一起，将各色家具、譬如屏风等一一归位。 四姐和五姐也一道相随，摆动着小件家具。 二姐、三姐和程予初一起，擦着门框、桌椅板凳。 但凡他们擦过的地方，锃光瓦亮。 奶奶和老舅母膳房忙碌，准备着各色吃食。 新房内每个人都忙的热火朝天，姜玥和沐衡入内，加入其中。 沐衡一入院，就和程予初一道擦拭桌凳。 “是小六回来了？沐大哥也回来了。”二姐姐高喊一句。 奶奶笑着走出膳房，“就等着你了。” 老舅母一看到姜玥，就直夸她书读的好。 姜玥欣喜看着家中院落，以及各个房屋， 刚准备一起打扫院落，就被四姐牵过了手腕， “过来去四姐姐房间看看。” 姜玥只来得及跟奶奶和其她姐姐打了声招呼，就被四姐姐拉入了她的房间。 房间分内外套间，每个房屋的格局，皆是一样。 今晚忙碌到了很晚，翌日，姜家大摆宴席。 房子建成，自然要请人吃上梁酒。 在奶奶和村长的目光中，姜玥在林大哥的相助下，为正屋添上了最后一片瓦，房屋完整无缺。 家中喜笑嫣然，林果和程予初一起，院门口放起了鞭炮。 噼里啪啦，一阵喜喜洋洋。 席面上桌，荤菜众多，村民们边吃，边夸赞姜家的席面，十里八村的也找不出第二家。 ……就沈青想着给儿子成亲之事，沈青看过赵小红之后，觉得这姑娘还不错， 奈何，沈方泽打心底不愿，为此，父子俩再生嫌隙。 沈青询问他，可有中意之人，他摇头晃脑，表示自己不想成亲。 沈青有何办法？他无可奈何，整日里又当爹又当娘的，开始苦口婆心…… 直至，今年年末，赵小红寻了个老实巴交的乡村汉子，成亲了。 刘春凤自当多此一举，幸亏她也什么都没提过。 ……一年的时间，忙忙碌碌，转眼又到了寒冬腊月，年末尾声。 姜玥县学读书已有小半年，近月以来，她休沐之余，习武未能落下。 文学，段夫子偏重制艺、策问和赋诗。 其中，属制艺最难，也不好解，学子们每每绞尽脑汁，答出的试卷偏题大半。 有关制艺，早在府试就已经考过，只是府是相对要求较低。姜玥也觉得难，每日都因为题目，跟叶尘争来争去。 二人各有道理，课堂之上，段夫子也喜欢听他二人讨教学问。 反倒是那个苏信，每一次说的挺顺，却总也说不到点上，还得夫子指教再三。 至于其他同窗，他们平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姜玥和叶尘争相辩论。 课间闲暇， “姜玥，你说这次末考，先生这次会考什么内容？” 姜玥直言：“贴经、策问、制艺、赋诗。” 叶尘想说，这不废话吗？ “什么诗呢？” “我若是能押中题，就不用学了。” “押题？”叶尘眸子闪了闪， “猜一猜总可以吧。” 第118章 年末考试 姜玥想了想，“赋诗不知道，有关策论，我猜先生会考，德行。” “何以见得？”叶尘不敢苟同。 “都说了，只是押题。”姜玥又岂会保证，此题正确。 叶尘听罢，抱着本礼记开始翻阅，并查看注解。 ……腊月将近，县学末试之前，段夫子朗声， “今日，是你们自入书院后的首次考试，自当认真对待。我知道，府试成绩，你们当中有人不服，既然不服，那就趁着这次末考，争个高低。” 段夫子话落，姜玥就发现，自己身上，齐刷刷落下了两道视线。 一道自不用说，叶尘到现在，还为了超越她的事情，积极努力。 而另一道也不用说，苏信根本就看不上姜玥，他觉得，姜玥不是背后有人，就是作弊。 对于县学第一场末考，山长和夫子皆很重视。 学生们更是秉烛夜读，姜玥除了吃饭睡觉晨练的时间，几乎每时每刻，就将精力放在了学习上。 ……末考这日，卷面下发。 叶尘看之，差点儿没忍住，拍案叫绝，幸亏他提前做了功课，提笔游刃有余。 姜玥细细扫视卷面，不禁唇角微扬，研墨提笔开始答题。 次题策论， 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首题对于姜玥而言，一向造不成任何难度。 次题，她卷上写下： 德仁同义，言智相通，智者多言，言者必有智，智者必有言，智者不失言，一言既出，即知是否为智， 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仁者高于智者，智者高于勇者…… 大概意思包括，有德行的人一定有善言，有善言的人却不一定有德行。有仁德的人必然勇敢，但勇敢的人不一定有仁德。 末题赋诗， 岁寒三友，以梅赋诗一首，不可抄袭前人风采。 姜玥深思，脑海中已然出现了一副，冬梅傲雪凌霜的严寒画面。 遂以梅花为诗，写道： 白雪纷飞覆山川 一支寒梅独自妍 冰肌玉骨迎风立 不与群芳争春先 待她写完，手都麻了，这天气，是真冷啊。 转眸间，叶尘和苏信同时走向段夫子，同时交卷。 倒是姜玥，不急不缓，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再将试卷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方才第三个交卷。 室外的她，不住搓着小手，小脸也冷冰冰的。 出了书院后，她第一时间便是决定，回师父家取暖。 迎面上，叶尘朝她走近，自是询问她，如何解题。 姜玥此刻不想说题，也只简单道明。 回家的路上，忽觉身后人影晃动， 姜玥回想苏信对她的不待见，身体忽紧，随时做着防御准备。 她回眸，却只看到一名小公子渐渐跟进。 姜玥不知何人，转身继续行走。 那小公子却是前追，横向站在了她的面前。 姜玥满脑子疑惑，这才仔细观察一眼面前的小公子， 一袭白衣，五官精致，俊朗非凡。 但面容发白，自带病态，宛如弱柳扶风。 “你是？”姜玥大脑回忆片刻。 那个坠楼的小公子？ “那日你救我危难，没齿难忘。我身无分文，唯有……唯有烂命一条。若你不嫌弃……” “不嫌弃！”姜玥双目凝滞，忙摇头继续道：“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救命之恩！”小公子眼神诚恳，眼眶亦有些红肿。 “我说了，举手之劳，小公子往后，定要注意自身安全，莫要再发生坠楼那般惊险的事情，你且先回吧。” 姜玥转身离去，她实在不想和苏家人惹上任何关系。 小公子追了几步，“我没有家了。” 姜玥清楚的记得，他那日，喊那个苏父做爹的。 “那个苏……” “他不是我爹！” 姜玥：“……” 小公子缓缓蹲在地上，双手抱膝，眼泪似潮水般滑落脸颊。“人为什么要活着？” “活着，是为了身侧亲人，更是为了实现自我。小公子，任何时候，莫要丢失自我。”姜玥将小公子从地上扶起， “回去吧，没有过不去的坎。” 小公子怔怔颔首。 姜玥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两日时间，段夫子卷面终于批阅完毕。 一大早入学，学生们看着先生执卷入室，脸上皆挂着紧张神态。 段夫子走至桌案前，卷面放于桌上， “你们的卷子，我已批阅完毕。你们当中，有的词义明朗、答题清晰可观，有的答非所问、句句不在点上，有的问题颇多，不忍直视！” 段夫子轻咳一声，虽面容不如魏长生那般板正，但堂下学子仍旧惴惴难安，一个个端正坐的笔直。 段安平：“苏信！” 叶尘心底猛沉，按照他以往经验，不出意外，第一个叫上名字的人，便是第一了。 自然，苏信也这么觉得。 他内心狂喜，起身扬了扬头，接过了先生递来的试卷。 且还回头，神气看了姜玥和叶尘一眼。 这两个凡夫俗子，拿什么跟他争？ 姜玥不予理会，学的好与不好，一次末考成绩也说明不了什么。 段安平：“可以看的出，你是个有才之人，寻章摘句，华而有时，看来，你是下过苦功夫的。” 说罢，下发了苏信试卷。 “谢夫子夸赞。”苏信道完，再次神气回眸，一副傲视所有同窗的眼神展露无遗。 同窗们皆低着脑袋，等候着夫子发卷，同时，内心惴惴不安有增无减。 姜玥和叶尘一起等待着，被叫到名字的那一刻。 段安平：“吕蒙！” “学生在！” 段安平：“制艺太过以偏概全！” “……。” 段安平：“制艺并不出彩，需要勤学苦研。” “……” 段安平：“文章写的中规中矩，太过平庸。” “……” 段安平：“诗词写的不错，策论差强人意。” “……” 姜玥一一听着，段夫子比起魏夫子，要更加直观。只是，怎么还没到她的名次？ 考砸了？ 段安平：“叶尘！” “学生在！”先生叫到此处，叶尘小脸早已毫无血色。 先生除了苏信，皆是批评，想来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段安平：“文章写的一气呵成，文笔流畅笔力丰富，对得起的数年来的寒窗苦读。” 先生一句话，叶尘愣愣的，反应半刻，也反应不来。 第119章 末考第一 “学生不才，都是先生教的好。”叶尘回复一句，姜玥两眼发直， 叶尘怎么总喜欢说她的词呢。 姜玥一一打量众位学子，可就剩她一人没被点到。 “姜玥！” “学生在！”姜玥猛然起身，身侧，齐刷刷的视线亦看了过来。 郡案首第一，为何成了最末？ 不知为何，叶尘也跟着紧张。 苏信仰头看了眼屋顶，心想着姜玥怕是两次作弊考了个童生，这次末考，露出了真相。 段安平接着道： “姜玥字体工整、笔法温润稳健，制艺和策论题条理清晰，切合题意。当属此次末考第一。” 说罢，他将姜玥卷面公布于众，当下让学生们传递查看。 “明日，姜玥的卷子会被贴在书院最耀眼的位置。” 这次，轮到苏信内心猛沦。 段安平道完，双眸和姜玥对视， “你们当中、更甚于百川书院当中，无人能出其右！” 姜玥愣愣入神， 往常习惯了第一，可如今经过段夫子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言语说教，她这心，怎么突突直跳？ 叶尘……他下意识看了眼苏信，眼神傲然。 只要不是苏信第一，他就解气。 不过，到底谁是第二？ 苏信脸色早已变的黑沉，他同样眼神询问夫子，到底谁是第二？ 考不过姜玥他就已经颜面再失…… 不想，段安平下面的话，差一点儿让他吐血。 段安平稍稍抚须，“第二名、叶尘！” 叶尘激动，差一点儿拍掌欢呼， 自己在姜玥这里得不到半点儿希望，如今在苏信这里，却是扬眉吐气。 “第三名、苏信！” “夫子！”苏信顷刻起身，“学生不服！” “寻章摘句，答的虽好，但并非你自己见解。”段安平认真阅卷，对苏信的答卷，着实不能应肯。 他这纯粹就是借用前人之言，跟抄袭有何差别？ 苏信还是未能意识到，自己的无德之举。 段安平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苏信童生试是否作弊。 苏信暗暗憋着一口气，看到叶尘向他投来神气目光，指关节都要被他捏碎。 段安平转而，又对姜玥的卷子一一做了解析。 今日一天的时间，他都在讲解卷面。 ……年末考完，年关已到。 今年的年关，姜玥和奶奶姐姐们、还有林果、程予初沐衡一道去往了怀安郡，置办年货。 年底的怀安郡很是热闹。 姜玥等人刚到怀安，就纷纷下了马车，一阵左顾右盼，都在来回寻望着，要买的东西。 姜玥满脑子想的，都是多买些书籍，遂一路寻找书铺所在。 “大妮，林果，你们多看看，看上什么东西了，奶奶给买。”刘春凤边说，边拉过了姜大妮手腕， “都要成亲的人了，可别给奶奶省钱。” “奶奶，我有钱。”林果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笑着道。 刘春凤轻笑：“奶奶买的和你买的，意义能一样吗？” 这话，让周围的众孙女儿们一阵羡慕， 都想着要成亲了。 姜二妮看向程予初，只将对方看红了脸，不禁退后半步，跟在了沐衡身侧。 姜四妮：二姐姐单相思了？她小脑瓜想了一瞬，一转眸，就被街道的各色吃食给馋的走不动道。 沐衡不理会程予初，走向了姜三妮，“三妮，你平时最素，也该添些首饰。” “我和二姐平生做生意，也用不上。”姜三妮笑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 “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林果爽朗笑过，一转眼看到前方的首饰铺子， “走，进去看看。” “好。”姜大妮欣然同意，随即，朝奶奶和妹妹们招了招手，示意一同入内。 林果和姜大妮率先入了首饰铺子，姜玥和五姐也被奶奶拉着入了铺子，沐衡和姜三妮紧随其后。 刘春凤走至铺面门口，发现姜二妮和姜四妮没有跟上，还不忘朝二人喊了一声： “二妮四妮，你们也进来看看。” “好。”姜四妮虽嘴上应承，但一双眸子，仍旧在盯着街上的各色吃食。 姜二妮面上难堪，亦有些难过，她此时，并没心情购买首饰，一扭头，也不理程予初，在外等候的同时，查看着自家需要的东西。 程予初静静站在旁侧不远处位置，也不说话。 姜四妮意识到奶奶和姐姐们入了首饰铺子，总算回过了眼， 一眼看着二姐和程予初别扭的模样，她有些奇怪，看看二姐，又看看程予初， “这好端端的，怎么闹别扭了？” 唉，长大了真麻烦。 她感慨一句，不禁额头遭了二姐一记粉拳， “瞎说什么呢。” “干嘛打我？”姜四妮面带不悦，跑入了首饰铺子。 奶奶都发话了，她可要好好挑选。 首饰铺内，林果陪姜大妮挑选首饰的同时，还不忘给每个姑娘都选着发钗。 他此举，让沐衡站在一侧不住发呆，只觉自己入铺有些多余。 姜玥无心发钗，这都是姑娘家的发饰，她也用不上， 林果又拉着她，看看有什么适合她的。 首饰铺老板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直夸众姑娘们各个貌若天仙，林果和姜大妮郎才女貌。 刘春凤愣是拦不住，只想着，待会儿出了首饰铺子，多给林果也置办些东西。 首饰铺外， “二妮，你也去看看首饰。”四妹妹入铺之后，程予初这才开口，话说的温声怯语。 “我不喜欢。”姜二妮转动身子，一眼相中了首饰铺旁侧的成衣铺， “程予初，我喜欢漂亮衣服。” 程予初缓移双脚，“咱们进去看看。” “嗯！”姜二妮脸上挂了笑颜， “我要你给我买。” “……好。”程予初颔首，有些不明白，姜二妮方才为何生气。 他亦不明白，姜二妮此刻，为何突然间又变换了一张笑脸。 …… 今日一天的采买，除了零嘴吃食等年底年货，还多买了一些鞭炮和正丹纸等物。 就连奶奶，也买了发簪，新衣。 刘春凤除了给姜大妮多买了一些首饰新衣，给林果新置办了几套新衣外，还给二人买了不少成亲要用的东西。 譬如，家中摆件。 年末转瞬即逝，辞旧迎新，除夕当晚，鞭炮声此起彼伏。 大年初一，姜玥九岁了。 今日，她和奶奶、姐姐们各自焕然一新。 年后，二月的天，姜家人开始忙着，搬新家。 第120章 简单比武 搬家、也就一些衣物细软。 奶奶和姐姐们早就收拾妥当。 这天，帮忙的村里人来了不少，刘春凤娘家大嫂一家，也都来帮忙。 姜玥回村的时候，多买了些新鲜蔬菜，油盐酱醋等物。 姜家新院，有说有笑。 姜玥一回到家，就被奶奶领到了自己独有的房间。 姜玥入屋，套间外侧，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套整齐书架。 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她早前曾读过的所有书籍，包括近年来，她自己所练书法、所写文章，一一在此。 还有，吴远道师父曾送她的笔墨纸砚，也在此摆放。 书架旁侧，紧挨着桌案。桌案上，一套精美茶具展现于此。 姜玥总觉得缺点儿什么，想了想，若是再有个兵器架，就更好了。 入了内屋，木床三面有帷，淡蓝色窗幔，给清一色的寝屋增添些许点缀。 姜玥横躺床榻，厚厚的床垫温暖舒适。 床榻旁，摆放着梳架台，铜镜不小，映照着她稚气未消的双颊。 小小年纪的她，少年气尽显无疑。 搬家宴统共五桌，都是姜家相熟的亲朋邻里。 今日过后，姜家人正式入住新房。 ……趁着这两日休沐，姜玥照旧去武馆习武。 武场内，五个师兄相互对打，见招拆招。 看到姜玥来了，和往前一样热络。 吴宁自从上次，去过姜家一趟后，就时时喜欢去山林习武，遇见姜玥，还总喜欢以兄长自居，教她武艺，对此，姜玥欣然接受。 五师兄不发疯时，还是颇有男子气概， 对于姜玥而言，他不发疯胜过一切，一发疯，狗都嫌。 如今，他跳脱性子虽没多大变化，依旧喜欢和姜玥对招，但是，他再也不敢去姜家牧场了，自那次牵了人家的马儿，就一直没有去过。 吴悠悠看到姜玥第一眼，先是拉着她前往爹娘屋子，邀她一起看望自己的小弟弟，吴悠然。 云氏今年四月，新产下一名男婴，对此，武馆内又添了热闹。 “爹，娘，小玥来了。”吴悠悠敲了敲屋门，得到应允，和姜玥一起入屋。 姜玥入屋，先是见过师父师娘。 “好些日子没来了，悠悠一直念叨你呢。”云氏侧身坐好，略微有些气喘，明显产后没休息好。 此时，吴远道双手环抱着自己小儿，换着尿布，姜玥见他手下动作轻的不能再轻，第一次发现，师父竟还有如此细心一幕。 接下来，就是一天充实而又疲惫的习练武艺。 半上午时间，姜玥都是和吴悠悠一起，练习拳法， 另外半上午，姜玥和吴悠悠二人过招，吴悠悠丝毫不留余力，姜玥步步迎合，直到中午，二人仍意犹未尽。 下午，武馆比武， 比武对象，是最早一批新入武馆的弟子们。 吴远道想对他们做一次简单对比。 众师兄们皆参与其中，维持秩序。 第一场，弟子们两两相对，各自上场。 刚开始比，对打弟子便猛然挥向对方，皆想在师父这里，谋个光点。 胜负决出，败者淘汰…… 姜玥对吴悠悠……打个平手。 第二轮，各自胜者，再次比试。 吴悠悠不想和姜玥再比，选来选去，众弟子纷纷摆手后退，表示，不敢同她相比。 一个小姑娘，他们自是觉得不如自己，生怕一不小心，将师父的女儿给伤了、打出个好歹，遭到师父责罚。 吴悠悠见此一幕拉下了脸，最后点名， “薛文，咱俩比试。” “不不不。”薛文头摇的像拨浪鼓，视线看向姜玥，不禁打个哆嗦。 姜玥看了一圈，眼神落在谁身上，谁就跃跃欲试。 “姜玥，咱俩比试。” “姜玥，我们比比……” 就因为姜玥来时不多，他们皆觉得，姜玥最好打。 当然，吴宁平时寻姜玥比试，姜玥给人的印象，五师兄总让着她。 姜玥顺着众人看了一圈，扫视薛文之处，就见其猛然后退，不禁遭来阵阵嘲笑，说薛文窝囊废一个。 “你们行，你们上啊。”薛文暗恼，说出的话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是以，一人冲近，姜玥接招，几招下来，那人倒地。 周围，吴悠悠击掌叫好。 不等姜玥清闲，又一人走向了她…… 吴远道刚欲阻止，姜玥已然出招。 一人接着一人，姜玥……车轮战啊？ 只因姜玥招招必胜，吴远道已经失了原本阻止之意。 “姜玥，我跟你打。”素日里最喜生事的五师兄，他又来了。 周围的人全都暗暗吸气，那可是五师兄呐，平时一人打他们十个不在话下。 吴远道再欲阻止，怕姜玥并非吴宁对手，但见姜玥早已站到了吴宁对面，也想看看二人实力。 姜玥：“好。”此前藏拙，是因为她未曾接触任何武术。 此刻同意，是想着自己实力，早已突飞猛进，自己也想和五师兄一决高下。 吴宁磨掌出拳，迎击姜玥肩头，姜玥侧身，一掌挥向了吴宁前胸…… 几个回合，难分胜负、 再几个回合……依旧难分胜负、 又几个回合， 吴宁被姜玥一掌，退离老远，奋力稳住了脚。 最后不得不一句， “甘拜下风！” “五师兄过谦了。”姜玥深知，论武艺，她还真没五师兄练的精湛，她胜就胜在，距离。 武术上，待她院试考过，定要加强训练。 “输了就是输了，五师兄甘愿服输！”吴宁笑得牵强，最后还对着众师兄和师父拱了拱手， “阿宁以后，定然会勤加苦练。” 输了比赛的他，整个人反而添了沉稳。 对于此次比试，大师兄等人目不转睛，对于姜玥，他们已经说不出任何赞赏之言。 要知道，就连和吴阳和吴明，都不是吴宁对手。 吴远道静静看着，弟子们武艺皆有进展，进步比他料想中的，要强上许多， 尤其是姜玥和吴宁。 他方才后觉，姜玥拜师，让五徒儿和小女间接成长不少。 接下来的比试仍旧继续，可没人再敢跟姜玥过招。 再一次休沐，姜玥去武馆后，同师父学起了射箭。 射箭姜玥前世曾有涉及，但不及枪法精准， 不过，此刻学起来得心应手。 ……书院一季一考，每一次，叶尘都习惯性要姜玥押题。 姜玥也只能凭借认知，猜个一两道，当然，未能次次精准。 夫子的心思，实在难猜。 和魏夫子一样，段夫子仍旧提前询问姜玥和叶尘二人，有关今年的院试，参不参与。 第121章 再迎院试 院试三年两考，错过今年，再等两年。 有学识尚佳者，踊跃一试，等院试考中，他们便是秀才了。 有些自觉不足者，便想着两年之后再行参考。 “学生参加。”姜玥不做犹豫，考不上，大不了两年后再考。 叶尘见姜玥这般有底气，自然也不能差了， “学生也参加。” 姜玥和叶尘二人院试的事情，就此定下。 为此，叶尘更是询问姜玥， “院试到底会考哪些题目？”叶尘实在想知道。 超过姜玥，已然成了他的人生目标。 他不想永远第二，他想要争第一。 “叶尘，有这功夫，还不如跟先生好好讨教讨教学问。”姜玥不敢妄言，也就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 ……姜家自搬家后，刘春凤就开始筹备大孙女儿婚事，最终将亲事定在了，腊月初八。 日子定下，刘春凤听说了姜玥要考院试的事情后，内心依旧惴惴不安。 “小六，听奶奶的，咱不考了，成不？” 姜玥：“奶奶，莫怕，等小六争个秀才的头衔，以后您就是秀才奶奶。” 刘春凤暗暗摇头，“小六，等咱家赚了更多的钱，你也长大了。奶奶都想好了，届时，咱就搬去郡城。恢复女儿身的你，凭借一身才华，还愁招不到好儿郎？奶奶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任由你就此装扮下去。” “奶奶，小六就是您的孙儿。” 姜玥可从没想过，要恢复什么女儿身。 女儿家顾忌太多，男儿可做的更广。 她话说的认真，刘春凤眉头始终未能舒展。 “可是……” “奶奶放心，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科考，她最怕的便是搜身。 往后若是严厉，大不了不考了便是，最起码，秀才也能为家人争光，赋税也可减免。 刘春凤咽下话语，千言万语，也不知如何诉说。 院试在即，百川书院的夫子、山长以及众学子皆变得紧张。 但凡要参加院试的学子们，每日里，全都淹没在了书海。 姜玥劳逸结合，但也时时被沈青师父拉着，深刻读书。 姜玥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的沈青师父，竟然是举人出身。 如此高贵出身，沈青师父却低调的很，只一心医学。 院试在即， 百川书院，叶尘见姜玥一副风轻云淡，忍不住询问， “你就不紧张吗？” 姜玥：“紧张。”如此重大的考试，哪有不紧张的。 叶尘：“那你还如此平静？”万一没考中，岂不是有些丢人？ “紧张只会影响考试心态，影响结果。”姜玥不由想到了赵天成。 “大不了，重新应考。” “我才不紧张呢。”叶尘口是心非，“我若考不上，只会同你越走越远。姜玥，人生难遇知己，你我要共同进退，将来同朝为官，我利用人脉护你安危，关键时刻，你要助我打架能赢。” 说罢，他哈哈笑了两声，此刻的紧张内心，也随之消散大半。 姜玥：“……嗯？” 跟叶尘认识时间越久，她就越是发现，此人生性单纯，着实有趣。 “你在川水县有人脉，不代表你入朝之后也有人脉。若将来咱俩都做了官，也不一定分到一个省郡。” “说的也是，天地之广阔，你我皆犹如沧海一粟。”叶尘感慨万千，出了县城，他什么都不是。 这话，姜玥赞同，但， “粟米虽小，乃五谷之首。你我虽然渺小，亦可翻云覆雨！” “就喜欢你这永远都不服输的劲儿！”叶尘一心入仕，一心入朝做官。 ……院试，主考官为学政，是朝廷下派的监察御史。 因怀安郡较偏，所以当地并不设有院试考点。 院试地点，在青云州举行。 出发前，姜玥以自己九岁为由，不让奶奶长途跋涉， 但还是未能抵消奶奶对她的不放心，即便林果说，由他护送姜玥，也听不进劝，也就两人陪同。 这一次，没了赵天成跟随。 当初，赵天成因为家贫，选择了束修相对便宜的青莲书院，今年还不打算参加院试。 桃源村距离青云州，大概二百多里。 姜玥出发之时，姐姐们一个个紧张兮兮，不是准备水囊，就是准备肉干干粮。 路上，林果驾车，姜玥和奶奶坐身马车之内，路走的不急不缓。 姜玥路上，也时不时翻阅书本，奶奶只静静坐着，也不打扰她，只叫她莫要紧张，考试重在参与。 姜玥读书刻苦，人都瘦了大一圈，让刘春凤心疼的紧。 她家小六明明……可这心性，却比男儿还要坚定。 青云洲的院试，定在八月中旬。 等姜玥三人到的时候，是七月底。 青云作为九郡之首，城墙和护城河一样不少。 青石砖垒成的城墙，高大宏伟，护城河宽阔如银，水势平缓。 青云州被完整包裹其中，稳固扎实。 姜玥也确确实实明白了，为何两国交战，百姓都喜欢往城内跑。 她暗暗想着，自己有生之年，愿他们东临国能百世和平，她的家人能和平度日，相伴无忧。 待三人入城，当下被青云州城繁华吸引。 越靠城中，越是繁华。 边关地带，确实不足。 童生虽不好考，但全州童生者皆汇聚在此，客栈委实不太好找。 一路走来，三人皆是饿了，路上不免多买了些包子吃。 姜玥三人寻来寻去，临近傍晚，也没能寻下住处。 “奶奶，若实在寻不下，您就和小六今晚先住在马车内。”林果提议。 刘春凤叹息，“只好如此。” “或许，咱们可以去民宿问问。”姜玥想着，他们一住就是月余，倒是可以租个民宿。 “也好。”林果也这么觉得， 来一趟不容易，既然来了，自是要等到放榜结束。 事情定下，姜玥三人通过询问，最终在一处偏僻角落，住到了某家民宿，说好了，租用月余。 民宿主乃一名慈祥的老爷爷，他有钱可赚，自是同意。 接下来的半月时间，姜玥整日沉迷看书，考前整整休息三日，外出放松心情。 附近山寺、亭台楼阁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待到正式入考这日，姜玥和叶尘贡院门外相遇，倒也另一番心境。 第122章 乡试再战 此时，天色未亮。 透着黑暗天色，叶尘一来了就靠近姜玥，叹息道： “听闻北燕蛮夷屡屡来犯，边关不宁，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科考。” 姜玥：“边关不宁，自有将挡。” 考试前讨论这个话题，只会给院试带来焦虑。 这些年，边关一直不太平，多亏守城将领勇猛刚硬，抵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外寇蛮夷。 随着贡院大门缓缓开启，姜玥和叶尘按次入场，依次搜身， 而后，她手执院考引路，被小吏引领到了相应号房。 姜玥被安排在了三十六号号房。 从贡院外等待，到号房就坐，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此时，她和叶尘早已分离，周围的考生，有意气风发的少年学子，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还有年过半百的考生。 日出东升，考卷下发，姜玥有了前两次考试经验，依旧提前审题。 一看到题目，她就知道，段夫子为何着重，诗词歌赋。 末尾两道，皆是赋诗题。 首题，策问、 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姜玥脑中想着它的含义， 品德高尚的人和顺而不随波逐流，这才是真强！ 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这才是真强！ 国家政治清平时不改变志向，这才是真强！ 国家政治黑暗时坚持操守，宁死不变，这才是真强！ 回想叶尘考前所言，此次院试，是和当下形势所牵连。 姜玥想到了这些，意想着，押题之事，也并非那么难。 她开始研墨答题，动笔写下： 和而不流志如磐 中立不倚心自安 国有道时守正路 无道亦坚不改颜 强哉矫兮真勇士 风霜雪雨更无前 矢志不渝终不悔 浩然正气满人间 该词，完整体现了她坚定而又独立的品格。 不受外界压力影响，能在国家兴衰、世道不平，始终坚守正道，不因时势变化而改变自己的原则和立场。 题目易写，考的主要是坚韧勇气，和坚韧不移的心。 姜玥权当，这是道取巧题。 次题，制艺、 末题，赋诗。 内容， 诗言志，歌以咏言。 分别以月明山寺、石影为题，作诗两首。 赋诗不算难，姜玥脑中思索，很快便开始提笔书写。 院试分正负两场。 两日时间在漫长中度过…… 最后一场，姜玥交卷之后，疲倦感随之充斥她整个身躯。 她感觉，自己头发都掉了大把。 出贡院的路上，再次和叶尘相遇， 对方脸上，永远是那一副，高高在上，且志在必得的神情。 出的时候，他们还遇上了那个眼睛长头顶的男人， 此时，他仍旧将眼睛长在头顶，处处看姜玥和叶尘不顺眼，但也互不理睬。 考完之后，奶奶依旧在贡院外等待着她的身影。 回租住民宿的路上，姜玥身心轻松。 是夜，林果推门而入，手中拎着月饼礼盒。 “奶奶，小六，尝尝这青云洲的月饼和咱们川水县的有何不同。” “谢谢林大哥。”姜玥抬眸仰望夜空明月，这才意识到，明日乃中秋月圆夜。 最近忙着应考，将时间都给忘了。 翌日，姜玥和奶奶林大哥三人一起，闲逛街市。 白日的青云州，熙熙攘攘，这样一幕，不禁再次让姜玥回想到了叶尘所言，突然间，对前世的自己充满崇拜之意。 丝竹管乐不绝于耳，男女老少形色各异，都在庆祝节日喜庆。 路过一家胭脂铺子，刘春凤想着大孙女就要成亲，还不忘拉着姜玥入内，每个姑娘都买了一套。 而后，又在沿街铺面多买了些绢花手绢，每个姑娘都有份。 “小六，你要什么？” 姜玥眼眸四转，最后瞄准了一家书铺。 她所求，唯有习文医武。 “走，咱们去书铺看看。”难得姜玥有喜欢的，刘春凤还问什么，自是拉着姜玥入了书铺。 书铺内，多的是一些文学书籍，还有一些医书古籍、论战传说，以及一些杂文散纪。 姜玥一眼便看中了三本书，神农草经、畜牧经、战国论， 文学书籍，她挑选了两本感兴趣的，最后，还不忘多买了几本杂文散集，以及一些有趣的画本子，准备给姐姐们闲暇之余，用来消遣。 姜玥一天一天等待放榜，焦急且紧张的日子，就这样过去。 五日后，正常放榜。 因个头小，这一次，姜玥特意起个大早，抢先看榜。 不想，她觉得自己挺早，但有人比她更早。 等她到了榜单之下，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其中，不乏一些看热闹的。 吉时一到，榜单公布。 千余童生应考，榜单之上，不过百人。 姜玥挤不进去，刘春凤和林果不住往里观望， 直到，叶尘挤出拥挤人群，一眼看到了姜玥， “姜玥，乡试再战！”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榜上有名？”姜玥询问。 “嗯。”叶尘激动的都快哭了，此刻的眼眶也有些红红的。 怪不得之前，赵小仓喜欢和姜玥亲近，能将成绩高出其他农家学子，她简直就是福星。 他看到身侧家人那焦急的眼神，忙跑去报喜。 姜玥按捺不住紧迫心理，硬是挤入繁多人群。 当她看到榜首位置，那触目的姜玥二字，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 许久的努力，她值了。 再一看，排行第二，叶尘。 叶尘？ 再次查看，并未从中寻到苏信名字。 姜玥速速出了人群，转眸和叶尘对视，对方眼中，依旧傲然，依旧想要同她一决高下。 同时，她庆幸，叶尘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再高声喧哗，报称她的不凡成绩。 “如何？” “可榜上有名？” 刘春凤和林果同时询问，姜玥颔首， “奶奶，林大哥，从今往后，姜小六便是秀才了！” 刘春凤差一点儿喜极而泣，林果双唇都咧到了耳后根。 “走，回家！”刘春凤当下做了决定。 林果早已迁来了马车，迫不及待想要回村。 他已经能想象到，大妮等知道了小六如今成绩，那兴奋的表情。 青云州再好，到底没有归属感。 第123章 捷报 不想姜玥刚坐上车，那苏信就来寻他找茬， “姜玥，了不得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叶尘作弊的事情。” “何以见得？”姜玥马车内，未曾掀帘。 而刘春凤，早已经变了脸色。 苏信：“你们两个入贡院的时候，鬼鬼祟祟到底在说什么？” 姜玥和叶尘一人第一，一人第二，这名次如此相近，不是作弊又是什么？ 两人的考卷，定然雷同。 此话，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上榜学子。 苏信还想上前寻姜玥理论，意在招来更多学子。 不想，人刚上前，就被林果挥手阻拦，手臂忽闪，就让苏信的身体远离了数丈开外，迫使他踉跄跌地。 林果冷声：“你要做什么？恶意诬陷，可是要坐牢的。” “妄加揣测，你知道这样说的后果吗？” 眼看苏信还想上前，被林果直接打退。 刘春凤拳头握了又握。 姜玥不想争辩，一转眼就见叶尘一脸恼火的朝她看来，眼神瞥了一眼放榜官差，对其使了使眼色。 “我可没有诬陷。大家快来看看，这第一和第二的名次……”苏信话到此处，就见叶尘领着两名官差前来此处， “是谁在造谣？” “就是他！”叶尘指向苏信，苏信本想引来众人猜忌，意在捕风捉影，不想叶尘会来这一出， 他来不及跑，直接被扣住了双臂，被押去见官。 姜玥叹息，怎么还有这么笨的读书人？ ……一别多日，等姜玥三人回到桃源村的时候，全村人都在等待着姜玥的好消息。 这不，一行三人才刚到村口，不少村民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小六考中秀才没有？” “……” “我们家小六从今往后，就是秀才郎了！”刘春凤高昂着头， 成绩喜出，村民们羡慕的眼神紧盯着姜玥身影，暗自赞叹。 张氏：“哎呦呦，不得了啊，咱们桃源村，飞出了金凤凰。” 李氏：“小六，往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街坊邻里。” “……” 种种种种，奉承话语源源不断， 而姜玥，只想快快回家，和姐姐们分享此刻的好心情。 回家的路上，刘春凤方才还膨胀的内心，突然间如同干瘪的气球。 此刻的内心，是无论如何，也欣喜不来。 但看到姜玥那俊俏的小脸，这种不安，被她深深压下。 姜玥看到奶奶突然间缓和下的面容，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当下什么也没说。 三人还未入院，五个姐姐就听到消息，冲出了院子。 霎时七嘴八舌，炸开了锅。 当日，姜玥被姐姐簇拥在内，感受着来自姐姐的宠爱。 秀才，村里多年一遇。 姜玥回村的当日下午，村里人争先恐后，送来贺礼， 村长当仁不让，最先前来祝贺。 来时，带了自家珍藏多年的陈酒佳酿。 不止村长，就连一些不长走动街坊邻里，自也亲自上门祝贺。 送完了街坊邻里， 当晚，刘春凤推门入了姜玥房间。 “奶奶，您有心事？”姜玥明知故问。 “小六，你如今是秀才郎了，这往后……若是你娘元氏上门……该如何是好？” “她不会记起我的。”姜玥话说的平淡，提起元氏，不夹杂一丝情感。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往常时刻，刘春凤没有这样的心理。 可自打姜玥考中童生，这种想法就时时围绕着她，已经成了她的软肋。 “奶奶。”想想元氏处境，姜玥一时之间，也似是吃了苍蝇般难受。 这个人，也是麻烦。 “奶奶莫怕，小六可是秀才，不怕！” “小六，奶奶怕。”刘春凤抱了抱姜玥身体，这才发现，小六已经长这么大了。“奶奶怕她暴露你的身份，更怕她借此威胁，要将你从奶奶身边夺走。” “奶奶不怕，小六就是您的孙儿，即便她来了，小六也是您的孙儿，元氏所生的女婴，早在她走后，就已经夭折。”望着奶奶那发胀的双眸，姜玥回应着她的怀抱。 “小六，奶奶不许你这么说。”刘春凤表情变得严厉， “你这是要诛奶奶的心呐！” “奶奶别生气，是小六说错了话。”姜玥神情变得复杂，说来说去，话语又转到了从前，“她不会记的我。” “她若得知你出息了，一定会回来寻你的，若是将你的事情给捅出去，可如何是好？” 忽的，姜玥忧虑的双眸晶亮忽闪， “奶奶，小六自有良策！” “小六听奶奶的，书照样读，咱不考了。” “……嗯！”姜玥面对奶奶恳切眉眼，终是颔首，书，还是想读。 ……没过几日，村里来了捷报， 这一次，仍旧是上次那两名报喜官差，多的是，身后的随同人员， 马步声夹杂锣鼓喧嚣，浩浩荡荡。 “捷报捷报，怀安郡川水县桃源村姜玥，荣获此次院试第一，特来贺喜！” 桃源村的村民们再一次排成了长队，跟随在捷报身后，跟着一同观望。 捷报至，刘春凤依旧客套迎客，姐姐们仍旧端茶倒水， 官差们对比上次的态度，要更加恭敬。 村人们再看姜家，无不竖起了大拇指。 官差们走后，刘春凤忐忑内心再一次加重。 本该心情好的时刻，她一个人总是患得患失。 就在此刻， “大妮，二妮，娘回来看你们了。”随着一道高昂的嗓音，陈氏来了。 一来了，就双眼放光的盯着姜家院落， 瞧瞧，这多好的院子。 刘春凤看着她，不回应，也不说话，只摇头，掌间早已潮湿一片。 而院内的姑娘们，顷刻间放下了手里的活，皆不约而同，看向了这个不请自到的妇人，神态顿僵。 姜玥本在屋内看书，看到陈氏后，心也是一沉。 “三妮四妮，是娘回来了，你们不认识娘了吗？”陈氏一看到自己的这四个女儿，眼泪就止不住下流， “娘错了啊，不该丢下你们，一走就是八九年。” 狼狈的陈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想要通过眼泪，来征求原谅。 转折太快，姜大妮和几个妹妹们，不曾回应。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对于娘的存在，只有零星记忆。 曾经哭着喊着要找娘的姜四妮，对娘也再没了先前感觉。 姜二妮看着陈氏那大包小包的，拎着的不少东西，且身后还挂着包袱，知道她一来就想住下不走了，脾气上来，管她是谁。 “奶奶含辛茹苦养育我们长大，你一来了就想坐享其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姜二妮快刀乱麻，陈氏硬生生被她推出了院子。 哐当一声，姜二妮关住了院门，“你可听清了，我们没娘。往后不许再入我姜家院子！” 陈氏门外开始哭诉：“娘，您开开恩，就饶过媳妇这一次吧……” “这些年，娘心里苦啊，大妮，寻常你最懂事，也最是知冷知热，开开门，让娘进去好不好？” 然，并无一人开门。奶奶和姐姐们只想她快点儿离开。 “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姜二妮说什么，也不会开门。 门外的陈氏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最后因着姜家院门口多来了一群看她热闹的人群， 再因不远处，来了个当官的携同自己的一妻一妾，前往祝贺，她红着脸踱步离开。 却在离开之际，和满面沧桑的前妯娌相遇，二人眼神中，是多年未解的仇。 第124章 相见不相识 此时的姜家院门，唐吏身穿蓝色官服，头戴官帽，身侧跟着的，是他的正妻，唐夫人。 唐夫人身后位置，才是元氏。 唐夫人手中还牵着一个七岁男童。 男童长相，像极了唐吏。 元氏和陈氏四目相对， 元氏一身浅紫锦缎，衣服上面，还绣着朵朵兰花， 虽气质不佳，但仅有的装扮，和她身前的一对官吏夫妇，那也瞬间将陈氏给比下去了。 陈氏看出了，无论是姜家，还是元氏，都比她过得要好。 如今元氏又因自己妾做的好，为姜家所看重，如今已经远远将她甩在了身后。 “呦，这是见姜家过得好了，也想上门讨个体面？”陈氏话里带酸，完全忘记了，她是为何而来。 “……？”元氏一脸懵， 她知道桃源村出了个秀才郎，可也知道，桃源村不止一家姓姜。 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想着，来看看五妮。 年纪大了，总要寻个靠山。 但同时，她又怕原先的姜家房屋，不复存在， 她怕姜家人全都没了，她的小五，也没了。 可这陈氏的话语，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妾室，有什么好神气的。”陈氏内心妒意横生，只冷嗤一声，发誓自己再也不来姜家讨这没趣。 再怎么说，也是元氏生的好儿子。 此刻元氏回来了，且还有当官的为她撑腰，她就愈发没了立场，不离开还等着被辱吗？ 这话，听得唐吏夫妇一阵莫名，想到什么，便也觉得，不奇怪了。 唐吏回眸，看了眼元氏，“你们认识？” 元氏摇头，“小人物罢了。” 唐夫人温和笑道：“怕是遇上了之前的同乡。” 陈氏走了，元氏高昂的胸脯，瞬间下垮。 妾室怎么了，当初盛宠，她不也风光了几年吗？ 只是如今，人老珠黄，遭了嫌弃。 随即，她看向前方男童， “夫人，俊儿还是我牵着吧。” 唐夫人唇角动了动，看向男童的脸，却是温柔。 她膝下唯有一女，早年生产伤了身子，再无所出，所以当这儿子，也似亲生般对待。 “俊儿，让姨娘牵着。” “娘，她一个小妾，我才不要她牵。”男童说罢，身体蹭了蹭唐夫人衣角。 唐夫人脸上，再现温和笑意。 “好，娘牵着。” 唐吏在旁看着，“元氏，都说了不让你来，你非要跟来。” 到底是个小妾，登不得大雅之堂。 “是妾身的错，以后不会了。”元氏委屈不已，自己儿子不能称呼自己一声娘亲，这种感觉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是何等的难过。 她硬生生憋回了眼泪，此刻也不过想着，看一看她的小五。 每每想到小五，她就愧疚难当，认为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 温婉端庄的唐夫人，唇角有意无意微微上扬，身侧的男童紧紧牵着她的手腕，满脸的幸福之态。 “娘，爹说，让我来跟九岁的院案首沾沾喜气，将来也考个秀才。等儿子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爹娘。” “好，娘的好儿子，往后等你升官发财，娘就等着享清福了。”唐夫人依旧笑得一脸和善。 前方母子俩的谈话，更是深深刺痛了元氏的心。 “俊儿，我才是你娘。” “元氏，认清自己的地位。”唐吏厉言，让元氏内心，更是悲凉凄惨。 “跟在夫人身后，莫要遭了秀才耻笑。”唐吏携妻，咚咚咚敲响了姜家门栓。 “就来了！”姜四妮一猜就知道，又有人来庆祝她家小六高中秀才，连忙喜滋滋开了门，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四张陌生的脸， 元氏走的时候姜四妮方才六岁，再加上她一向迷糊，对于元氏，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奶奶，咱家来客人了。” “是谁呢？”刘春凤心底惊慌，她和孙女们跟着走近，迎接来客。 在看清元氏的那张面容时，内心陷入恐惧之态。 她……她来了。 而姜玥、双眸只在元氏身上定眸一瞬，就迅速别过了眼，不想见她。 元氏整个身体，皆陷入万般疑惑。 这等光景，是姜家所有？ 前婆婆怕不是做了这户的仆人？ 刘春凤在查看唐吏的时候，唐吏同样也在看她。 “秀才奶奶，在下姓唐，是清禾镇小吏，特来此处，拜会姜秀才。”唐吏抱拳说道。 等等，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记不太清了。” “好像是见过。”刘春凤浑身僵硬，良久才找回自己声音，此时，正和元氏视线相撞，后者大脑一片混沌。 元氏：怎么回事，姜家的秀才，到底是谁？难不成，二郎没死？ 唐夫人微微俯身，“见过秀才奶奶。” “夫人切莫如此。”刘春凤跟着弯身，双手扶过唐夫人身体。 而姜家的大姐二姐三姐、她们盯着元氏良久， 最后因大姐一句，“好像是小五和小六的娘。” 亦是怔住了身， 心道，才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与此同时，大姐二姐三姐眉眼顿现惊慌神色， 四姐没心没肺，只走向唐家小儿，前往说话。 “小公子，姐姐这儿有蜜饯吃。”说罢，伸手递过了她的零食。 “谢谢姐姐。” 唐家小儿除了对自己的几个姨娘不喜，对谁都一副笑脸，此刻看到姜四妮这漂亮的眉眼，更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 直听得元氏，一阵不舒服。 元氏转眸，一眼定在了姜五妮身上，走向了她， “小五……” 小五也在，小四也在，大妮二妮三妮也在……莫非，这真是姜家？ 姜家这日子，如何就过成了这般光景？不应该啊，明明都已经穷的活不下去，到了快要卖孙女的地步。 突然间，她的内心，深切的不甘， 凭什么，姜家的日子可以如日中天，而她，却过得一地鸡毛。 “你是谁？”姜五妮被叫的一阵莫名，只转眸走向了刘春凤。 “奶奶，你认识她吗？” “……”刘春凤内心五味杂陈，只摇了摇头。 元氏心如刀绞。 “娘……”元氏开口叫娘，刘春凤并未应声，再次慌忙摇头， “认错人了。” 而唐吏夫妇，脸上同时惊现疑惑表情。 唐吏：“元氏，这是你原来的婆家？” 唐夫人听罢，表情震惊，若真是元氏之子中了秀才，她往后还不得横着走。 元氏只认真看着刘春凤眉眼： “没，我没认错。娘，是不是二郎回来了？另娶了妻室？家里到底是谁中了秀才？” 第125章 侮辱秀才，该当何罪? 刘春凤脸面发白，不想回答。 若是可以，她愿用剩余时光，乃至下辈子轮回，去换回她儿重返人间。 唐吏暗瞪元氏一眼，若真是她原来夫家的小儿中了秀才，那他这次前来恭祝，是不是有些……别扭？ 还有，二郎？ 这元氏既然已经被自己收入房中，竟然还想着她原先夫君，这一认知，让他内心顿生恼意， 不过，他未曾表现出来，此刻，更是没忘记自己今日是来干嘛的。 “秀才奶奶，您家的秀才小郎呢？” “她……”刘春凤额头浸汗，此刻内心惶恐到了极致， 她只希望，小六千万不要现身。 然而，不现身，怎么可能。 “奶奶！”姜玥小跑走近，看向了唐吏。 “唐大人，劳烦您亲自来一趟，寒舍蓬荜生辉。” “小六？济世坊的小六，院案首秀才郎，原来是你？”唐吏无比庆幸，自己曾经，卖过姜玥一个人情。 不禁，他想到了曾经、药铺的惊险一幕。 此时，他再看元氏，发现她亦怔怔盯着姜玥发呆， “你是小六，是娘……”原来，她们早就相见。 “元姨娘！”姜玥出声打断了元氏，“我们认识吗？姜玥自幼没娘，还望您莫要这般乱认亲戚，以免造成他人误会。” “不，不对！”元氏转眸看向刘春凤，没有喜色，只觉荒谬。 “娘，您说，她是不是我的孩子？” 刘春凤紧张到不能再紧张了，只一个劲儿摇头， “不是，她不是！” 三个大姐姐更是一阵惊慌，只有小四小五，一个寻小童说说笑笑，一个默默站在角落位置，表情亦是震惊。 元氏急迫想要知道事情原由，“她是，她明明是个……” “元姨娘！”姜玥又一次打断了元氏话语，而后笑看着奶奶，给了她一个平和且安稳的眼神， “奶奶，唐大人和唐夫人难得到咱家一趟，您先陪唐大人客堂说话，孙儿随后便到。” “好。”刘春凤强装镇定，带着唐吏夫妇一同去往了家中客堂，开始招待。 三个大姐姐，眼神则是看向了相对站立的姜玥和元氏二人。 “小六，我的小六。”元氏这会儿，总算想明白了事情原委。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差一点儿掐死的小女儿，竟然女扮男装混入书院药铺等处谋求知识，且还学识渊博，中了秀才？ 奶奶走后，姜玥话语变得生冷，“我是奶奶的孙儿，跟你无关！” “小六，娘以后能跟着你吗？”元氏似是听不懂姜玥的话。 如今，唐家她一刻都不想留了。 每每看到唐吏跟随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她心痛难耐，每日每夜，都在回想姜二郎的好。 此刻在看到姜家如此光景，尤其是姜玥深受众人仰慕，她不想走了。 不远处，姜大妮缓缓摇头，姜三妮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二妮面上愤愤，刚欲上前，将元氏给打发了去，双臂就被大姐和三妹同时拉住。 “二妹，还是让小六自己解决。”姜大妮边说，边朝姜二妮摇了摇头。 姜二妮也跟着摇头，大姐说的对。 “你不是我娘！”姜玥冷声，“我也不认识你！” “你是我的孩子，是小六，血缘，是斩不断的。”元氏往前，是觉得姜家太穷，活不下去。 但是此刻看到姜家光景，她的心早就动摇了。 凭什么姜家可以凭借她女儿的名声，过这么好的日子，而她整天的，度日如年？ 孩子可是她生的！ “若不认我，你就不怕我将你女扮男装的事情公布于众？” 姜玥不想遇上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女扮男装，你确定说的是我？”姜玥哼笑，让元氏内心蓦慌。 当初，她在生下小女儿时，因太过嫌弃，那是一眼也没看过。 此刻回想，连半个影子也想象不到。 “是不是的，一验便知。”元氏太想重新给自己找个依靠了，尤其是，姜家现在有头有面。 “验身？”姜玥朝元氏招了招手， “来啊，我让你验身。不过你可知，侮辱秀才，该当何罪？” 三个姐姐心底暗赞，二姐姐还适时补充一句， “好像，要杖责执行，还要押入大牢！” 元氏愣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姜玥：“这位姨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东临的律法。对秀才不敬，除了侮辱之罪，还有那什么，株连，对，但凡有血缘关系者，都要连坐。” “区区秀才，我们大人，可是清禾官吏！”元氏说这话时，也来了底气。 “是，唐大人乃明智官吏！”姜玥附和一句，接着道：“想必会大义灭亲！” 最后一句话，姜玥说的掷地有声。 随即，她靠近元氏，低声，用两个人才能听得到话道： “你我亦是如此。若你敢肆意妄言，试图治我的罪，你猜，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姜玥边说，边看着元氏表情变化，“一人犯错，但凡有血缘关系者，一个都逃不过，包括你，还有你的儿子！” 大意便是，这元氏若是敢告发她，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她不是想利用血缘，前来自己这儿寻存在感的吗？ 那她就如了她的意！ 姜玥就是想利用元氏的律法盲区，让她生畏。 果然，此言道出，元氏便歇了威胁心思。 “你休想伤害我的俊儿！”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元氏吓得脸色苍白，腿有些软。 “你是要害死我吗？” 天知道，她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夫人面温心黑，害她落了一身的病根，如今，姜玥又想着拉她下水。 不过，姜玥接下来的话，反倒让她安心了些。 “只要你忘了我的存在，你我便是陌路人。今日这话，也当我没有说过。” “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你一个……为何要参加科举？你说的对，血浓于水，往后，我不走了。”元氏又打起了感情牌。 “血浓于水没错，但在我这里，没用！”姜玥坚定回复，而后摇头，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就像元氏当初那般，决绝，让元氏悔不当初，近乎崩溃。 她看向姜五妮，姜五妮依旧不认识她。 元氏也似受了刺激般，疯疯癫癫跑出了姜家院子，逢人就问， “二郎呢？” “有没有见到二郎？” 二郎一定还在，否则，姜家的日子如何过得这样好？ 但在听到李氏那一声， “到现在了还想着二郎呢，即便是阴曹地府，二郎也不会要你！” 她的表情彻底崩溃，一个人落寞走到姜家门前，也不敢再进院子，只屋门口等待着唐吏夫妇。 第126章 县令宴请 三个大姐姐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里。 小六这头脑，转的就是快，反其道而行之，三言两语就将元氏给吓的，不敢妄言。 姜玥去了客堂，对唐吏夫妇以礼招待。 唐吏有意结交，对待刘春凤，一等一的客套，还让她往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尽管寻他。 随着小儿入内，他又向姜玥探讨了一些读书之法， 听说姜玥的启蒙父子乃魏长生后，打算待书院招生，便将小儿送去书院。 姜玥无形中，让云竹书院和百川的书院的名声，都跟着大起。 自此，唐吏总是时不时的，会照顾到她家生意。 姜家的门槛，也陆续来了不少商贾权贵。 姜家的生意因为姜玥的名气，也越来越好。 ……姜玥照常入百川书院继续就读，只是心情发生了变化。 百川书院，二十人应考，院试上榜者统共五人， 让该书院，山长和夫子也跟着扬眉吐气， 不说书院，川水县也跟着出了名。 川水县令谢远志因此，受到了上官赞扬，官运亨通。 这不，谢县令对百川书院大为钦佩，主动前往书院一趟。 便衣县令突然前往书院，更是让原本寒酸的川水书院镀了金光。 谢县令来之后，当然先是去往了叶山长书房。 “原来是谢大人。”叶山长笑着行礼，他跟谢远志本是同窗，私下也时常来往。 “叶兄，书院成绩不错，可喜可贺啊。”谢县令开门见山，说出了此来目的， 话意，是要邀请众秀才，同去醉香斋赴宴。 “甚好，甚好！”叶山长笑着回应，随即，二人书房开始叙旧。 待中午时刻，姜玥、夫子等皆下学之后，第一时间便收到了县令大人盛情邀约，前往醉香斋用膳之事。 这一点儿，倒是出乎姜玥意料。 能和县令大人一起进餐，高中秀才者，无不欣喜若狂。 醉香斋，周掌柜得知县令大人要在他们酒楼宴请秀才，早早就在二楼处，最大最敞亮的包厢处准备妥当， 为此，他还请了当地乐技坊最有名的琵琶女前来奏乐助兴。 等姜玥到的时候，周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她， “小公子，怎么是你……小公子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成就。快、快和你的同窗们上座二楼，县令大人和叶山长等人随后便到。” 周掌柜一直都想结交权贵，万万没想到，自己无形中，能结交到一名秀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决定了，以后姜家送来的东西，但凡他们酒楼用的上的，他照单全收。 二楼处，姜玥和叶尘等人相继落座，等待县令等到来。 “姜玥，你何时结识了周掌柜？”叶尘很是不解，他时常来这酒楼用膳，周掌柜都不认识他。 “我们之间，有生意来往。” “……” 随着二人谈话，谢县令叶山长以及夫子等人同时到场。 姜玥等忙起身行礼。 谢县令笑着摆手， “诸位秀才不必拘礼，今日本官宴请各位，主要为庆祝尔等的功名路。此刻咱们不分高低，一切随意，快快入座，吃好喝好。” 谢县令一番话，使得僵硬的气氛变得稍缓，随即，他看向姜玥， “姜玥，本官看好你，前途无量！” “多谢县令大人夸赞。”姜玥抱拳道谢。 谢县令主动落座到了姜玥和叶尘中间，主要也想在新人秀才当中，谋得一个好名声。 山长以及五个夫子则落座到了另一桌。 小厮轮番上菜，鱼肉蛋羹、种类繁多。 县令动筷，其他人才开始跟着用膳，跟县令同桌进餐，学生们皆吃的紧张兮兮。 山长那桌，气氛则要温和的多。 用餐尽，众人告辞之际，谢县令邀请碰杯， 就定，以自己名义，亲自为书院捐赠一百两银，让叶山长甚为欣喜。 谢县令吃完这桌饭，便要急着走马上任，去青云洲任职。 有关姜玥院试首榜，沈青对比刘春凤，亦是跟着高兴，对此叫上姜玥，亦宴请相熟之人，大摆筵席。 对此，看待自家儿子，愈发的恨铁不成钢。 …… 桃源村，待姜玥休沐清闲，开始和奶奶商讨， “奶奶，等大姐成亲后，咱就在清禾镇开个铺面，就叫姜记杂货铺。” “姜记……杂货铺？”姜玥说这话的时候，不止奶奶不明白，五个姐姐也不明白。 姜玥笑着解释：“林大哥不是时常带回一些山货吗？什么菌子、红枣坚果，还有咱家的肉……什么都卖，咱家再做个暖棚，让百姓们冬日里也能吃上新鲜的蔬菜。” 姜玥将心中所想大致说了一遍，意思很简单，奶奶和姐姐们一听便也明白了大意。 不过，这一切，还是要等到大姐姐成亲之后。 有关大孙女成亲之事，刘春凤整日看着采购清单，就怕什么东西没有买到。 ……时间一晃，便又到了腊月的天，大姐姐亲事近在眼前。 有关大孙女儿成亲之事，种种一切要准备的成亲之物，刘春凤从头管到尾。 包括喜服喜帕，红绸、被面鸳鸯枕等物，全权操心到位。 当然，姜大妮全程随同。 到了成亲前几日，更是亲力亲为准备着席面所需。 请的厨子也是十里八村，名声不差的。 某日清晨，小毛驴拉着五个红木箱子，缓缓驶向了姜家新院。 红木箱内，装着喜饼、酒坛……大鲤鱼等物，全是成双成对。 此等一幕，羡煞了村里的一众男女老少， 寻常聘礼，也不过十两银。 喜爱女儿或者女婿才能，有儿的情况下招婿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他们对于林果的以往偏见，逐渐消散。 林果驾车，身后跟着程予初、并沐衡，每人手中，拿着一个精致木盒。 分别是聘金，还有细软。 “林果，你自己上门下聘，为何要将我二人也带上？”程予初走的不情不愿。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自己脸皮薄，想让我们跟着撑场面。”沐衡边说，还边认真点了点头。 “脸皮薄？”程予初摇头，“没看出来。” “林果，你到底怎么想的？”程予初询问道。 “横竖不是一生，待百年，还不都化作了一抹清魂。我林果，就喜欢大妮，旁人我也看不上，管他别人怎么说呢，我才不在乎。” “除了大妮，谁看的上你。”程予初语出调侃，毕竟，林果在村里的名声可不太好。 林果对此只当耳旁风， “唉，我那二妹夫和三妹夫，也不知道是哪个有福气的人，怕是也快了。” “我说，这马上就到姜家了，你们能不能少说两句。”沐衡见天的听二人相互挖苦，都已经习惯了。 临了，他又询问林果， “媒人经常来给二妮和三妮说亲吗？” “还有四妮。”林果补充一句，继续道：“当下年景不好，儿子多的养不了，也就拖个人想着入赘。甚至有的男方，才只有十一二岁。逃荒的难民还带来几个，说要卖身，皆被二妮一一给打发了，唉，姜家又不是收容处，哪能……” 忽然，他顿住话匣，“沐衡，我不是说你，别误会。” 第127章 大姐成亲 “嗨，多大点儿事，即便说我，我也不在意。”沐衡无所谓笑笑，“入赘都没有资格，也是可怜。” 林果：“贫苦农家，卖身为奴的多之又多，他们也只不过想要一条活路。” 幼年，他差一点儿被姑父卖了换钱，若非姑姑死命拦着，他现在，贱籍一个。 “活路？”沐衡细细思索这两个字，若没有姜家，他此刻，应该正在某个山头，为了一口吃的，跟人打的头破血流， 又或许，早已横死山外。 毛驴院外止步，林果敲响了院门。 姜家的氛围，温暖和谐。 刘春凤和姜大妮等姑娘们原本正忙碌着自家挂面，见状出屋。 驴车入院，程予初和沐衡二人已经在帮着，将大红木箱搬下了车。 姜大妮走近林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脸却是红了。 “我全部的家当都在这儿了，往后，大妮替我保管。”林果说罢，打开了程予初所拿的小木盒，是新兑换的小银锭。 又打开了沐衡所拿的金银细软：“这些聘礼，不知道够不够。” “够、足够了！”姜大妮弯唇笑了，身侧的奶奶和妹妹们，也跟着笑弯了眉…… ……姜大妮和林果漫步后山林、 婚期将近，少男少女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 徐徐行走，不知不觉间，天空飘起漫漫飞雪。 姜大妮伸手接过片片雪花，看着掌间雪花一点点儿融化，却也不觉得冷。 “林果，你会后悔吗？” “只要你不后悔。”林果笑回，平生第一次，握住了姜大妮冰凉的小手。 他孤家寡人一个，倒是要谢谢大妮，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姜家人丁单薄，往后我们多要几个孩子，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才好。”林果童年不幸，就喜欢热闹。 姜大妮：“从此，姜林一家。等我们有了儿子，一个姓姜，一个姓林。” “嗯。”林果温柔拂过姜大妮秀发，为她清理着发丝雪花。 成亲前两日，刘春凤带着姜大妮和林果二人来到了他们爷爷和爹爹的坟前，诉说成亲喜事。 成亲前日，姜家的桌椅板凳一一到位。 姜大妮的闺房，也变成了她的婚房。 婚房外，大红喜字张贴在墙，大红灯笼高高悬挂。 婚房内，大红床褥、大红绸幔以及各色装饰，充斥着整个屋子。 当然，免不了来了一些帮忙的人，直夸姜大妮眼光好，直夸林果踏实肯干，将来这小日子，指定是差不了。 如今，村里人谁也不再言论林果不是。 直到此刻，姜大妮方才有了要成亲的真实感。 成亲前的夜晚，刘春凤和姜大妮说了半宿的话。 她笑抚着姜大妮秀发，淡笑的面容愈发慈祥。 “一晃都这么大了，都要成亲的人了。” “奶奶，小红孩子都快满月了。”姜大妮今年十八岁，过了年就十九了，像她这么大年纪的姑娘，早就嫁为人妇。 不说她，村里像二妹三妹那么大的姑娘，也不多见。 如今她也即将为人妻母，有些紧张。 同样的夜晚，牧场内，林果睡不着，坐在牧场中的石桌上，唇角是似有似无得笑意， 他对酒当歌、也不嫌冷。 最后，被程予初一把夺去了酒坛。“明日的酒，够你喝的。” 两个少年皆睡不着，最后还添了沐衡，三人一起谈天说地，说着日后的远大抱负…… 直至翌日清晨，三个少年浑然不知昨夜几时睡得， 黎明时刻，程予初搂着林果胳膊，沐衡搂着程予初的腰，形象全无…… 听闻咚咚咚的敲门声，三人好似忘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猛然睁眼，方才听得张氏门外开始催促。 “我说林果，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睡着，快些起床了……” 今日一早，姜家院子就来了不少人。 程予初和沐衡充当账房，一人书写，一人整理归拢。 杨氏和张氏等一起帮着洗菜做饭， 姜玥今日特意跟书院告假一日，这会儿也和二姐姐一起，忙着招待客人。 因为姜玥的秀才身份，村里不少人不请自到，酒席自然要摆上几桌。 刘春凤请了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厨前来掌勺。 姜大妮被奶奶和李奶奶拉着洗漱、开面……喜服上身的这一刻，姜玥并二姐等人忍不住前来观望，最后，又被奶奶和李奶奶给请出了屋子。 姜大妮喜服上身，刘春凤拿着木梳，边为大孙女梳发，边说着些吉祥话。 李氏利用自家小红成亲时的经验，动手亲自为姜大妮挽发。 来来回回，等姜大妮焕然一新，做好了准新娘的准备后，距离她起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姜玥刚刚接待完一个熟客，攀着身子透过门缝向内观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自己大姐的原故，她瞬间被大姐的美貌给惊艳到。 大红喜服包裹着大姐整个身躯，勾勒出她完美的腰身。 她鹅蛋脸白里透红，在一身红衣的映衬下，娇俏可人。 她发髻高绾，头上的金步摇，闪闪发光。 她双耳坠珠，整个人的气质，都高贵了几分。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大姐真美。” “太美了！” 姜玥忍不住轻叹，还真有人接上了话。 再一看，二姐和四姐不知何时，也在旁跟着探头探脑。 身后的三姐和五姐位置有限，攀来攀去的看不到， 最后因二姐姐哎呦一声，整个身子跌入了喜房， 姜玥跟着下跌的同时，完好扶过了四姐姐身体， 可是让三姐和五姐看了个尽兴。 “偷偷摸摸的作甚。”刘春凤一阵好笑，“都进来，陪你们大姐说说话。” 屋子里，愈发欢快， 姜大妮身体坐着僵硬，时不时来回走动。 幸亏屋内有妹妹们相伴，来消除她些许的紧张感。 唢呐声响，姜大妮盖头上头，被喜婆牵着出了屋子， 最后，小手被一双有力大掌所握，慌乱的心顿时镇静。 周围起哄声不绝于耳，程予初在旁看着，不由也露出浅淡笑意，真心替林果感到高兴。 亦有些落寞。 “程予初，我和三妹明年也要成亲了，届时，你也来做我们的账房先生，负责书写礼单。”忽的，一道清脆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二妮有自己原则，若不喜欢，何必强求。 程予初转眸，望着姜二妮那张笑靥如花的侧颜，心中微凉。 第128章 为了你，我愿意 不及发言，就听身后沐衡询问其身侧站着的姜三妮， “成亲？和谁？” 姜三妮娇羞浅笑，“要问二妹。” 她中规中矩，只等着媒人上门说亲。 姜二妮感受着来自两个少年投来的目光，笑着摇头，只拉着三妹走向了大姐。 留下的两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试图从对方眼中寻找答案。 最后，又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近了吉时，院内正中，前方桌上，摆放着姜大郎的灵位， 旁侧坐着的，是奶奶。 随着村长那一声，吉时已到，院中变得安静。 紧随，拜天拜地……送入洞房…… 院子内的热闹声再次席卷。 红绸两端，是彼此心意相通的青梅竹马。 洞房内，姜大妮泛着红晕的双颊，闪现盖头之下， 缓缓，盖头被揭，露出了她明艳动人的娇俏容颜。 林果初见姜大妮如此美艳，小心翼翼坐在她的身侧， 这才发觉，门缝趴着的程予初和沐衡，就快冲入屋内， 咣当一声，林果关上了屋门。 门外二人没了热闹可看，只好去寻了桌位，等候席面。 婚房停留片刻，林果方才依依不舍，出屋敬酒。 院内，宾客满席。 姜家多年未见喜事，今年接连搬家、高中、成亲，所谓逆转。 姜二妮等姐姐们和自己村里相熟的小姐妹落座一桌。 姜玥和赵小仓林小勇等落座一桌，曾经的男童，如今已成少年模样。 姜大妮坐的无聊，也出不去，干脆躺床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 日落月升，屋内红烛缭绕，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甜意。 她腹中空空，转眸看到桌案放着一桌饭食，自然是开始进餐。 林果喝的醉醺醺，挥手将身后的两个尾巴赶离，这才缓步入了屋子。 程予初和沐衡洞房之外定住了脚，只道林果有了娘子，忘了兄弟。 随即，二人跟着姜家人，一道收拾起了姜家院落。 林果一入屋，便坐在了姜大妮对面，“娘子久等了。” 林果说话，满口酒气。 说罢，他跟着一道进餐。 方才只顾上喝酒，菜一口没吃上。 “怎么这么久？”姜大妮嘴里吃着黑芝麻馅的圆润汤圆，刚触到唇边，转手塞入了林果口中。 林果咀嚼两口下咽，满满的幸福感， “还不是那个沐衡，非拉着我喝这么多酒。说什么，酒壮怂人胆。” 噗嗤，姜大妮笑出了声，同时，不禁低下了头， 脸上的两朵红晕，烛光下若隐约现，看的林果愈发醉了，眼神都变得迷离。 姜大妮：“看你都醉成什么样子，吃完饭，好好休息。” “这点儿酒算不得什么，不会醉人。”林果说罢，伸手执起桌上酒壶，缓缓倾斜， 而后，递给了姜大妮一个酒杯。 姜大妮接过，和林果双臂缠绕，合卺酒下肚，夫妻二人永结同心…… 林果今夜抱得美人归，他的两个兄弟没他那般好的福气，他们忙碌完了姜家院落，跟刘春凤等道了别， 被姜二妮和姜三妮一起送出了院子。 院外小巷， 程予初忧郁的眸子，落在了姜二妮身上， 迈着步子走向了她， “二妮，你明年，真的要成亲了吗？” 姜二妮心直口快，可此刻，却是愣愣的说不出话，只注目盯着程予初眉眼，点了点头。 沐衡听着想笑，同时走向了姜三妮， “三妮，确定了吗？” 姜三妮看了眼二姐，见她仍旧不说话，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沐大哥，我听奶奶的。” “你……”沐衡有些无言以对，“你怎么什么都听奶奶的，难道，你自己就没有心仪之人吗？” “心仪之人？”姜三妮还真没有。 “沐大哥，你有心仪之人吗？” “有啊。”沐衡唇角，酒窝闪现，道完，他走近姜三妮，对她附耳：“……” 姜三妮身体微僵，脸色涨红，刚一抬眸，沐衡人已经跑远。 她亦羞涩跑入了院子。 夜晚的天，不知不觉又下起了茫茫飘雪。 此刻的姜二妮和程予初，仍在僵持。 “落雪了，你回去吧。若是觉得一人太孤单，就让沐衡陪着你。”姜二妮道完，转身便走，却被程予初叫住了身。 “二妮！” 姜二妮回眸，面上惊现喜色，“程予初，你答应了对不对？” 程予初：“我不想入赘。” “……”夜晚落雪，天气太冷，姜二妮浑身不禁打着寒颤。 她扬言要招婿的话语，虽从八岁开始说起，但是，如今家里有了大姐夫，她内心也便开始动摇。 “奶奶出面，让你落户到桃源村，可好？” 程予初：“为了你，我愿意入赘。” 姜二妮：“……”程予初说话大喘气，让她内心跟着上起下落。 “还以为你这个读书人心气高，看不上我一个农家女。” “心气、早就磨平了。”程予初自嘲笑过， “反正有林果作陪。” “程予初！”姜二妮脸色变了一变，“你同意跟我成亲，到底是因为大姐夫，还是因为我！” “自是为你。”程予初不会谈情说爱，更不会甜言蜜语， 但这简单的四个字对姜二妮来说，胜过一切。 她喜不自胜，伸臂抱住了程予初，发觉对方身体瞬间僵硬，又将其缓缓推离。 “程予初，我又不是大虫，还能吃了你不成。” 程予初：“……” 随即，姜二妮手中多了两张薄纸。 她伸手一看，是两家铺面地契。 “这两家铺面，一个是姜家小面所在位置，另一个位于主街，距离云竹书院不远，是我一个月前，才新购的。” 他像个孩童般，寻求夸赞。 “不错啊程予初。”姜二妮笑着称赞，“这间铺子，原先是你们家的？” “是，后来的铺面主人亏空了生意，不做了，我便趁机，将它买下。我不会做生意，需要你的帮忙。” 程予初全职账房，账做的一目了然。 可提及抛头露面，他性子实在内敛。 “不说我都忘了，你家的房子还没赎回。” “房子已经重新回到了牙行手中。”程予初道。 姜二妮：“嗯？为何？” 程予初笑而不语。 第129章 买铺子 “你这般优秀，我得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姜二妮如是想着，自然还是想到了赚钱的事。 世人皆言，钱满身铜臭，可人人都爱钱，她也不例外，打小她就喜欢钱，多多益善。 程予初：“不，你比我优秀！” 二人内心做着决定，想着如何进一步，扩大生意。 牧场早已不是原先的一亩田地，如今已然扩大数倍， 遂，林果今晚洞房花烛，程予初一人，刘春凤是不放心的，便要沐衡和他的小伙伴们皆住到牧场。 尤其是年关将近，总有些小偷小摸的上门打扰，之前被林果打的不敢再来，现在有沐衡，她也放心。 其实，沐衡一直都有蹭住。 ……大姐成亲事了，因是年关，姜玥入学没有几日，便又放了年假。 今年过年，因为大姐姐成亲之事，家里比往年都要热闹。 入新院头一年，过年的气氛比往常还要浓密。 过新年、一片喜气洋洋。 姜玥又长大一岁，如今十岁年纪的她，稚气消了一半。 姜大妮和林果一对新人，年初一相随，走街串巷。 年后，姜二妮和程予初二人，准备着手布庄生意。 说到做生意，姜二妮首先想到的，是姜玥。 原因，家里的生意就是姜玥帮着做起的。 “布庄？”姜玥听后想了想， 叶尘家，接手了曾经程家的生意，也就是玉石生意。 又因程予初不懂行，根本做不起来。 如今看来，布庄生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好了吗，你打算怎么做？”姜玥询问程予初。 “我想替父亲走完后面的路。就先从川水县开始，考察布料、以及一些丝绸等物。” “好，我支持你。”若是有时间，姜玥一定会出去走走， 只是，她想读书。 程予初要外出，寻购布料，姜二妮便陪着他，来往川水县各个布庄，查看样品…… 如此，姜记小面就剩了姜三妮。 三姐姐一个人自是忙不过来，大姐和大姐夫一起，外出跑生意，自然也没时间。 遂，四姐、五姐一起，暂时留在了姜记小面。 而姜玥，趁着休沐，则和奶奶一起，去往了牙行。 相看铺面，开杂货铺，也不是一件容易得事。 价格合适便买，不合适，就先租赁。 如今三姐姐有偿跟着吴婶婶学习做饭，厨艺愈发有了长进，铺面自然要想着扩充， 奶奶自是同意。 是以，姜玥和奶奶第一时间去了牙行。 牙行伙计一听，刘春凤祖孙要相看铺面，当下开始介绍。 最后，姜玥和奶奶被牙行带领着，前后相看了三家铺面。 一家租金、月五两银。原先是个青楼，位置宽阔。 一家只卖不租，原先是个糕点作坊，铺面不大，卖六十两银。 作坊不大，是个小套间，用来开个小小面馆，倒也不错。 一家或租或卖，原先是个茶楼，后来铺主人去了川水县，这间铺子也就空闲下来。 茶楼很是宽敞，分上下两层，后面还带个小院，小院内，有膳房、杂货房，还有三间隔开的小屋，要买，一口价五百两。 选过之后，糕点作坊和茶楼，姜玥都想买， “奶奶，咱家的钱，够吗？” 刘春凤看出了姜玥所想。 她细细盘算着家中银钱， 随着牧场一步步扩大，家里每个月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的进账，往多了说，那就没边了。 牧场初建头年，一年赚的只有现在一个月的， 但后几年，家里每年，都有不少进账，如今除去建房，买这两个铺子绰绰有余。 钱要一点点赚，当然也需要胆量，也需要实力。 难得遇上合适的，即便不赚钱，这铺面还可以转手。 “那就两个都买。” 铺子定下，刘春凤寻张氏家大儿定了些货品架子，又定了牌匾， 一整个过程忙碌完后，时间已然过去两三个月。 春末夏初，天气微热。 待铺面开张之际，姜玥百川书院散学之后，同往常那般回了沈青师父家小院， 她原本想跟师父谈论制冰的事情。 但是，沈青师父并不在家，只有沈方泽和一些公子哥一起，花天酒地。 院子里，酒气熏天，酒坛扔的到处都是，还有两个舞姬翩翩起舞。 对比其他男人，沈方泽还好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只认真欣赏舞姬。 姜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入院似是隐形人，刚欲入自己屋子，就被沈方泽叫住， “小六，过来一起喝酒。” “我不会喝酒。”姜玥摇头，还是被沈方泽拉着，强迫观看美姬舞动。 她注意观察着院内的那些男人，无不一身富贵装扮。 男人们也朝姜玥颔首示意，表示打过了招呼。 姜玥这才发觉，沈方泽这人脉，真真是好。 也不得不说，他的长相，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也真不赖。 姜枂询问沈方泽， “师父呢？” “谁知道呢，兴许，是去了怀安郡，又兴许，人在清禾。”沈方泽自打退学，便被沈青打发去了川水药铺，整日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就师父的话说，开药铺赚多赚少他无所谓，只为悬壶济世。 开种药田也是为了边关战士们来寻药时，他拿的出。 姜玥对于沈青师父，除了钦佩就是敬仰， 师父虽为一介郎中，却心怀百姓。 沈宅，就只有沈方泽无所事事。 姜玥对于沈方泽，说他朽木不可雕……不，不能这样说师父的儿子， 每个人都是有他的闪光点。 待人散去，姜玥和沈方泽共进晚膳。 用餐之余，她询问， “方泽哥，你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不得不说，这人酒量也真真是好，地上那么多空酒坛，他愣是没醉。 第130章 又是两年 “我吗？”沈方泽指了指自己鼻子，嘿嘿笑着，“我喜欢漂亮女人，要家世好。要和勾栏院的女人一样，身段窈窕，但出身不能差了。唉，你一个小孩子，跟你说这些作甚。” 姜玥扶额，她记得，上一次跟她这么说话的，是沐衡。 果然，男人都一个样。 “那你怎么还不成亲？” 沈方泽：“宁缺毋滥。” 姜玥：“好吧，你有自己的理由。但你可知，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就不能因为高门小姐，努力一把？” “莫要劝我读书。”沈方泽一提到读书，脑瓜疼。 “你好好读书即可，我还等着做进士兄长。” “我吗？怕是要让兄长失望了。”姜玥轻叹，原先为了护佑家人安危，又被魏夫子所激，她一心科举。 但现在，亦是为了家人安危，她都已经放弃科考。 “想娶高门小姐，也不是非得读书。”姜玥实在想帮帮师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别说才华横溢，我没有。”沈方泽虽说眼高手低，但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赚钱啊，等你赚到了钱，还怕高门小姐不肯嫁你？最起码，咱也娶个员外的女儿，给我当嫂子。” “小六啊，没看出来，你这忽悠人的本事很有一套。赚钱，有你师父就成了，用不上我。” 姜玥：“我可没信口乱说，你也总不能啃老一辈子。” “啃老？” “呃……就说你想不想赚钱？” “想！”沈方泽刚刚说完，就摇了摇头，“医学上，寻医问诊我虽精通了些，但目的也是做东家，整日守着药铺，我不得疯了。” 姜玥再次扶额，“大夏天即将来临，制冰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需要用到硝石。” “嗯？硝石？制冰？” “赚的钱，除去原材料，咱们五五分成，方泽哥好好想想。” 不等沈方泽继续追问，姜玥回屋睡觉。 翌日一早，入学之前，她将人拉着，去往了师父药铺。 自家的铺面，她也准备存些硝石来卖。 药铺内，沈青师父不知何时，又新招了一名石姓郎中，今晨比她去的还早。 沈方泽想到姜玥所言，一去便问， “石郎中，咱们药铺还有多少硝石？” “有一些，但是不多。公子，你问硝石作甚，看你的样子，也不似中了热毒。” 沈方泽：“我要制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制冰，话说的却很有底气，当然，这底气，是姜玥给的。 “制冰？”石郎中半信半疑，“如何制冰？” 据他所知，大户人家都会在冬天将冰块储藏进地窖，等到夏天再取出消暑。 “这个，不能告诉你。”沈方泽神秘笑过，石郎中自然不信， 不过，他还是拿出了药铺内，部分硝石。 待到下午散学，姜玥在药铺后院，开始一通操作。 过程简单，只需硝石加水搅拌冷却。 等她将冰块放到沈方泽面前时，后者一脸惊诧， “怎么做的？” “保密。”姜玥和沈方泽那般，神秘笑过，此法，她曾和师父说过，以保他夏日好过。 不过，师父也说过，若单单指望硝石降暑，远远不够，也就一直没放在心上。 姜玥越是不说，沈方泽越是想知道， 最后在姜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动下，为了高门贵女，沈方泽同意外出寻硝，大量制冰， 然后，再利用他的人脉，广为流传…… 再说姜家新铺，如今距离开张日子越来越近。 货品等逐渐添加，鸡蛋、山货、家禽家畜也入了铺。 还有些应季的蔬菜水果，也都一一跟着摆放入铺。 地窖有冰的事情，也广为流传，姜玥背后虽有两个师父为她撑腰，但先开始行事，她生意还不能做的太大。 生意开张前几日，姜家人总算能好好歇息。 歇息之余，姜玥和奶奶又去了牙行一趟，准备买些精壮劳力。 牙行内，大多一些孩童、十二三岁的男男女女， 年纪大的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刘春凤注目看着几名妇人，询问她们， “你们当中，谁会做饭？” 听闻刘春凤询问，一妇人忙跪着道： “奴婢之前，曾在膳房就值。” “好，就你吧。”刘春凤扶她起身，见她面善，当下定了一人。 再一看，姜玥正注目着那几个年纪稍小的少男少女， “有识字的吗？” 一问之下，全部摇头。 好吧，姜玥明知故问，挑选了两个长相精致的少女，经营姜家小面。 又挑选了两个还算有精神的少年，帮衬新铺生意。 五个人，花了五十两银，当日便将五人带出了牙行。 出了牙行后，姜玥询问他们，可有名字。 询问过后，只有妇人有自己名字，名叫文娘。 只因原先主家家道中落，她才落得被发卖的下场。 其余人皆没有自己名字，姜玥看着几人，朗声道： “既然你们已然成了我姜家的人，那往后，便跟着我们姓姜。” 刘春凤连自家孙女的名字也起不了，最后起名重任交给了姜玥。 两个姑娘，姜玥起名为，知书、知墨。 两个少年，取名清风、徐来。 随后，姜玥亲自教会了他们简单算数。 这些时日，姜大妮和林果在外谈了酒水、糕点等生意，也一一入了姜家新铺。 新铺开张， 姜大妮应验，成了掌柜娘子， 因程予初和姜二妮去了怀安郡商谈布料生意，并不在场。 除了二人，还有就读书院的姜玥也不在场。 奶奶并其余姐姐们齐聚在此。 新买的清风徐来干活实在，忙着门口招待客人。 开张这日，红红火火，只可惜，姜玥读书，也不想因此请假，错过先生讲学，只能在休沐之余，听奶奶和姐姐们讲给她听。 之后的日子里，林果负责杂货铺商品供应，外出业务。 渐渐，知书和知墨很快上手街道尽头的姜家小面。 教会了二人，姜三妮便和云娘一起，着手起了新的面馆生意。 她着重，午膳吃食，争取将精美菜式做的更好。 让她没想到的是，云娘也做的一手好菜。 ……日子一如既往，生意经过磨合，逐步入了正轨，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 而姜玥，也在一天一天的长大中，十二岁了。 如今，姜家小院，再次扩充，早在一年前，二姐和三姐相继成亲， 三个姐夫成了村里表率。 比起之前，奶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第131章 姜家日常 秋日的天， 清晨时刻，空气中夹杂着丝丝凉意。 此时的姜家院内， 膳房，刘春凤和姜三妮一道忙着做饭，如今家里新添人口，饭自然也做的多了，质量也自是差不了。 姜大妮屋檐下抱着七八个月的儿子，亲昵哄逗。 院子当中，姜玥手执棍棒，正在教授二姐四姐五姐一道习武。 照她的话说，姐姐们经常抛头露面，遇到欺负也能反击。 她尽最大可能的，保护自己家人不受伤害。 如今，十七岁的四姐姐，大变了样。 她发髻半束，偏头斜插雕花木簪，俏皮可人。 雅而不俗的鹅黄色衣裙，更显灵动，倒是有颇几分大家闺秀的气息。 十四岁的五姐姐不苟言笑，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清冷气息。 她身着淡青衣裙，搭配双平髻，让她整个人的气质、削减了几分锐气。 姜玥教授姐姐们习武一幕，三个姐夫早已见怪不怪。 同时，他们看着姜二妮手下的动作，对程予初多了同情，但是，他们的同情都是多余的。 姜二妮虽泼辣，但对程予初，极其护短。 林果和沐衡身着单衣，院内挥舞斧头，准备过冬的干柴。 程予初在旁，将干柴一一归拢，柴房间来回走动。 沐衡：“林果，这活我一人就干了，你和程予初一起运柴。” “叫姐夫。” 林果和程予初异口同声，沐衡干咳， “大姐夫，二姐夫，又不是没叫过。” 他记得第一次叫，还是牧场内，那年的中秋。 林果满意笑过，道了一声，“长幼有序。”便继续劈柴。 程予初一人运柴，着实轻松。 “林果，今日你去清禾镇，还是去川水县？” “叫姐夫。”林果再次纠正，程予初此刻的表情，和沐衡一模一样，且还因此，招来了沐衡失笑。 程予初：“大姐夫，看把你神气的。” “那是！”林果说着话，加快了手中的劈柴动作。 还别说，家里添了两个妹夫，他这做起什么，都得心应手，主要还是多了两个免费劳力，任他使唤。 早膳近前，刘春凤从姜大妮手中抱过了重孙儿，一阵儿逗弄。 “霖儿啊，叫一声太奶奶听听。” 如今，她总算感受到了天伦之乐。 小重孙嘴里咿咿呀呀，攀着刘春凤的身体找寻吃食。 姜大妮忍不住刮了刮她儿的小鼻子，刚刚吃完，又想着吃。 “奶奶，从今往后，您就在家享清福，生意上的事情，有我们呢。” 一家人都让刘春凤好生歇着，可刘春凤不想。 “多亏了小六的药膳，奶奶身子骨还算硬朗，怎生能待在家养老呢？” 姜大妮轻轻叹息，奶完孩子后，抱在了腿上。 “奶奶说的对，您身子骨还硬朗的很，可咱家现在条件好了，孙女儿不是想让您多过些舒心日子。” “奶奶现在就很舒心。”刘春凤道完，复从姜大妮怀中抱过了孩子，还是哄逗。 她一直想着，等姜玥十五岁后，就搬去怀安郡。 自然要想方设法，多赚些钱，去郡城买房子。 要说自己这重孙儿，性格也是极好，从不认生，还最喜欢她这个太奶奶。 “小六、林果…洗洗手吃饭了。”刘春凤朗声一句，院内等人的动作陆续停止。 姜家的早膳，有灌饼馒头蛋羹、有米粥牛乳肉羹，餐餐换着吃， 至于灌饼，是姜玥闲暇之余，教给三姐的手艺， 也多亏了她前世喜欢吃，如今，姜记面馆的生意也因此热闹不少。 在日日营养搭配的餐食下，姐姐们的身形愈发匀称。 三个姐夫对比之前，也都紧实了些，也高大了些。 三个姐夫成亲之后的第一感悟，有个娘子真好。 第二感悟，便是伙食。 抱着小重孙的刘春凤，又开始催促正在吃着蛋羹的姜四妮，还有吃着灌饼的姜五妮， “四妮五妮，你们也该成亲了。” 奶奶一句话，三个大姐姐连连颔首。 旁侧桌上的三个姐夫，都在想象着，未来的四妹夫会是什么样。 姜四妮微垂着头，“奶奶，我没三个姐姐幸运，遇上了三个现成的姐夫。” 三个姐夫各自互看，四妹这话说的直接，倒也是一个比一个现成。 “下次，等媒人再来，奶奶定要为你们好好寻觅。”刘春凤此前，从未想过五个孙女全部招婿。 她想到的，只有二妮和小六。 但是，近年媒人们上门，介绍的都是赘婿， 再加上自家守着生意，孙女们都不想嫁人，她也欣然接受。 前提条件，人品要好。 最起码，不能比她那三个孙女婿差了。 刘春凤看向姜五妮，这孩子，真真像极了她家二郎，一样的闷不做声。 “小五，咱也十四岁了。” 姜五妮原本正低眸扒拉着手里的饭，听闻奶奶一声询问，被噎了一噎， “奶奶，我才十四岁，四姐姐都十七岁了，还是先为她招寻良婿。” 姜四妮无话可说，只埋头吃饭。 刘春凤则暗自摇头，几个孙女当中，数小五偏执。 最后，她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姜玥可从未想过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此刻，并未和奶奶对视。 ……早膳毕，姜玥去了武馆习武。 林果和姜大妮准备去姜记杂货铺，对应账目，顺道看看有什么缺货少货的，及时补货。林果也想着，再多谈些生意。 他们走时，孩子留在了家，交由奶奶照看。 林果倒是说过，寻个下人照看孩子，毕竟，他现在又不缺钱，可刘春凤坚持，要自己带。 姜二妮和程予初去了清禾布庄，生意做了两年，他们的布庄，增添了不少丝绸，所购材料都是从怀远郡进购的，生意途中，姜二妮依照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将价格压到了最低。 姜三妮和沐衡一道去了姜记面馆。如今，姜记面馆人满为患，也多亏了姜三妮的优良厨艺，还有饭食的足量。 送了姜三妮，沐衡照例，还要外出送货。 如今，杀猪宰羊的事情，也全权落在了沐衡的跟班，虎二身上，牧场，也归他照看。 至于姜四妮和姜五妮，就留在了村，被奶奶逼着，相亲。 第132章 心不在焉? ……武馆之内， 姜玥手执木棍，武场内和吴悠悠一起习武，练得大汗淋漓。 对招过后，姜玥和吴悠悠一起，在吴远道师父的示范下，棍棒呼呼，动作招式刚劲有力。 “悠悠、小玥，进步很快！”吴远道赞扬一句，接着继续示范。 近年来，姜玥每次身在武馆，都能彻底放松。 旁侧观看的众位师兄们练完自己招数，看师父教小师弟和小师妹拳法，均跃跃欲试。 最后被师父下令，轮流对打。 除了吴悠悠，姜玥分别对应了大师兄至五师兄， 打到最后，竟无人是她的对手， 吴宁自从输了姜玥，就一直苦心习武，应该说，他今日能有这般成就，一大部分是师父，另一部分是因为姜玥，却还是打不过她。 吴宁忍不住夸赞一声，“小师弟真乃武学奇才！” 此言，让四个师兄面带不服，总也觉得，他们这小师弟在作弊。 他们坚信，若真刀实枪，自己一定能赢。 此等一幕，让不远处的吴远道，暗称不可思议。 姜玥天赋，远超出吴远道想象，且她总能在极短的距离内，出其不意。 如此巧妙而又灵活的下意识动作，给她的武艺增添了灵动，跟必胜的诀窍。 不简单，这悟性，堪称逆天。 “小玥，今日师父陪你过招。” 五个师兄面露惊羡，师父好生偏心。 而吴悠悠……她则满面忧心，只因她每一次，都被爹爹打的很惨。 小玥，你可一定要挺住。 姜玥心底暗道，师父总算给她机会了。 她抱拳，“是。” 以小卖小，她先出拳， 头一招，就被师父瞬间闪离， 却在下一瞬，师父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姜玥右手握拳，猛地向前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 吴远道知道小徒弟功力，并无怠慢，只正面迎击…… 吴远道速度极快，犹如闪电一般。 姜玥好几次不及反应，被踢中了胸口，整个人奋力站稳，接着对招…… 几招下来，成功没让师父再偷袭自己， 最后的最后，她都没有倒下， 且她越打越上瘾，直至吴远道师父缓缓收回了招式。 “小玥，未来有时间，还是多来武馆，师父亲自陪你过招。” “是，师父。”姜玥双眸惊现喜色， 此等殊荣，可是羡煞了她的师兄们。 但是，吴悠悠只觉得，姜玥下次再来武馆，以往的好日子算是彻底没了。 姜玥可不这么觉得。 无论是读书习武，还是学医，她都力求做到最好。 只是，休沐之后，再去百川书院，她心情复杂多变。 书院内，她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不佳，心中亦有些苦涩。 叶山长和段夫子，都将她当做了学院表率，整日要学子们跟她看齐。 她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学就是两年，只因，她渴望求学。 她日日读书刻苦，胜过书院每一个学子。 她渴望读书，渴望功名，渴望站在权利的高峰，守护每一个，她想要守护的人， 但是，好难。 相比姜玥，身侧的叶尘一心科举，仍旧为争第一，日日努力。 “姜玥，怎么看你心不在焉的？” “有吗？”姜玥没事人一样，一笑了之。 ……两年的时间，姜玥同川水县药铺的石郎中已然混熟，时不时的，跟着一道看诊，如今，也得了个小郎中的称号。 为此，她中午的时间，书院食堂去的少了，多在师父家用膳。 时而和沈方泽一起进餐，听他讲些趣事，姜玥逐渐也发觉，沈方泽最多也就纨绔了一些，人品还算可以。 这日中午，姜玥恰好，和沈方泽一起进餐， 二人每人一碗面条，每人一矮凳，落座在小院儿的台阶上，边吃边聊。 “方泽哥，近日生意如何？” 近两年来，姜玥同沈方泽一起合作生意之事，曲折中，也算平和。 “夏季的时候，利润惊人，小六啊，你这脑瓜子就是灵活。” 如今提及生意，沈方泽话语如滔滔江水，姜玥都没有打断的机会。 说到最后，姜玥道：“方泽哥，咱别只顾上一种生意。” 姜玥深切体会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 沈方泽：“小六有何主见？” “小六啊，你要做的是好好读书！”不及姜玥说话，就听沈青师父醇厚嗓音院门响起。 “爹说的对，小六，我可等着做进士兄长呢。”沈方泽近年来，总喜欢用这样的话语激励姜玥。 许是年纪大了，他也不似先前叛逆。 “……”姜玥心里苦啊，师父对她寄予厚望，而她却总想着，弃考的事情。 此刻面对师父，她不得已道：“师父，徒儿想跟着您悬壶济世，徒儿不想考进士，不想为官。” 她如今十二岁了，若一直考下去，会暴露的。 “小六！”沈青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你学识渊博，如何能说出弃考这样的话！” “师父穷极半生，未能考中进士，乃毕生之憾，难道，你也要步师父的后尘吗？” 沈青头一次，表现出了他严师的一面。 沈方泽早已见怪不怪，“爹，小六也只是嘴上说说，她次次考第一，哪有不考的道理。” 沈青方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沈方泽身上， 还别说，近年看他，是一次比一次顺眼。 “你说得对。儿啊，可有心仪姑娘？” 沈方泽偏头，不想回复， 最后被沈青强拉硬拽着往院门走去， “昨日媒人新为你寻觅了一家小姐，爹看过那小姐，人样不错，恰好那家人也觉得，你很不错，跟爹去看看，若是可以，这亲事也便定下。” “爹，松手啊，哪有你这样做爹的……”沈方泽满脸不情愿，最后挥着手向姜玥求救，也没能如愿。 姜玥爱莫能助，刚刚被师父言语教育的她，正有些难过呢。 她知道，如此一幕，已经在沈宅上演了不下百次，但愿这一次，沈方泽能够如愿，觅得高门小姐。 ……待姜玥再次归家，刚至院门，就听到院内热闹的很。 熟悉的画面，再次重现，原先的两个媒婆各自带领着自家的少年，前来商讨入赘之事。 姜五妮整个人早已逃离现场，就怕被奶奶捉来择婿。 姜四妮则大为不同，她这次，一眼便相中了一名少年，那少年眉清目秀，长相绝佳，对于姜四妮这种颜控来说，长相完全符合了她的审美。 “你叫什么名字？” “姜城。” “姜？” 第133章 原来是你 “是姜，还是江？”姜四妮询问一句，少年蹲身，地上写下一个姜字。 “好巧。” 身侧紧随的田媒婆赶紧上前， “四妮啊，姜城早前，曾读过几年圣贤书，这模样学问一等一的好。” 姜四妮一听，有颜又有才，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 刘春凤只在旁看着，只盼着能尽快给四孙女儿觅的良婿。 姜四妮：“你家哪儿的？” “原先是住川水县。” “现在呢？” “姑娘若同意，以后，我便住桃源村。” 姜四妮眉头微挑，面带笑意，但不可避免，有些羞涩。 转而，对旁侧的花媒婆和那其貌不扬的少年下起了逐客令。 “今日先到这里，你们且先回吧。” 花媒婆望了望刘春凤，见其默许，只得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姜玥跟他们撞个对脸，花媒婆翻了翻眼，随即笑问， “这不是秀才公子吗，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花媒婆边说，便看了眼院中，正和姜四妮相对站立的少年。 “我还小。”姜玥随之望去，觉得眼熟，便紧步上前。 随着她的入院儿，院内几人的视线亦不约而同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玥看看少年，有些惊诧，又看看姜四妮， “四姐，他不合适。” 刘春凤不解，小六刚回来，怎么就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 田媒婆知道姜玥在家的地位，忙笑着道： “哎呦我说秀才公子，就姜城这样的郎君，咱们清禾镇可找不出一家。你还小，不懂得男女之事。往后让你四姐姐和姜城继续接触一二，再说不合适也不迟。” “怎么不合适？”姜四妮相看许久，好容易看到个顺眼的。 少年一双眸子紧盯着姜玥，想着追随。 “我做你四姐夫，你不喜欢吗？” 问出此话，少年神色带了难过。 姜玥望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只想说，他们家弯弯绕绕，不想攀亲。 “你若想寻个吃饭的地方，我们家可以帮忙，若是入赘，怕是会委屈了你。” “不委屈。”少年认真道，随即看着姜四妮，“我会一生一世，都对你好的。” 他说的肯定，姜四妮好似一眼定情，被少年美色所惑。 “小六，你们认识？”姜四妮问出三人疑惑。 姜玥：“那次被当做绣球，抛下的小公子。” 如今，已不是小公子，而成了落魄少年。 少年面色并无囧色，而是变得苍白，后怕不已。 “缘分呐！”田媒婆云里雾里，但仍旧忘不了夸赞。 而刘春凤和姜四妮，陷入回忆。 “原来是你？！”姜四妮回忆中，脸色忽现笑意，“确实有缘！公子非富即贵，当真愿意来我家？” “嗯，我愿意。”少年肯定回道。 “成了！”田媒婆只想说，姜家的姑娘，都好难打发。 若非她作媒所赚不少，还真不太想上姜家的门。 原因，十次就有十次被拒。 接下来的时间，时间留给了姜四妮和她的相亲对象。 田媒婆事了，看姜四妮表现，她觉得这桩亲事八九不离十，若姜玥不阻止，她就谢天谢地，开始拉着刘春凤一道说话， 媒人的一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此刻，只一个劲儿夸赞自己这次带来的少年，哪哪都好。 姜玥一个人，难得清闲，仍旧是心不在焉。 看四姐姐那少女怀春的样子，她要不要阻止？ 想罢，她当即走近正院中相谈的四姐二人，一去便询问少年， “你爹娘呢？你们苏家会同意吗？” 有钱世家来他们农家入赘，有些难以置信。 “母亲早逝，父亲不喜，已然将我逐出家门。” “这么惨。”姜四妮听罢，同情起了面前少年。 可怜呐，谁说富贵人家，就一定过得好呢。 等等、“苏家？不是姜城吗？你竟然……改了姓？” 姜四妮陷入无限遐想， 姜玥突然间觉得，该少年蓄谋已久，就是为了要接近她， 刚这般想，就听少年道， “我随母姓。” 姜玥：“说说你的情况。” “我娘和我姐姐，都是被苏家人害死的……”少年徐徐道来，姜玥只听出了关键、 宠妾灭妻、好吧，确实可怜。 姜玥大概了解些许情况，开始劝说少年改变主意，也没能劝动。 她不再多问，也不再多说。 晚上的时候，方才给四姐姐分析利弊。 大概说了一些，往后可能遇到的问题。 刘春凤听完姜玥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 然，姜四妮哪哪都觉得姜城不错。 “奶奶，小六，姐姐们，姜城会琴棋书画。” 近些年，姜四妮一直想学弹琴，一直没有机会，为此，对那少年不是简单的颜控。 此后的相亲、 四姐姐因见过姜城之后，看谁都觉得差点儿意思，大有非他不可的架势。 秋日过、冬日至，辞旧迎新，又是一年。 家里再添了四姐夫，其余三个姐夫千想万想、 什么像林果一样的猎物、像程予初一样的落魄书生、像沐衡一样的无家可归， 可愣是没想到，会是姜城这样的弃子。 姜城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人还挺勤快。 每日里最想做的事，就是在姜玥休沐，同她说话。姜玥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人对她的崇拜。 其余时间，皆是被姜四妮逼着，教自己琴棋书画。 没错，现在的院子里，总能听到呕哑嘲哳…… 姜玥对此，深感无奈。 谁让她家四姐，就喜欢才华横溢的美男子呢。 谁能想到，莫名救下的人，会有这般缘分？ 只盼着往后，别生出事端才好。 第134章 秋闱过后，收心吧 十三岁年初，姜玥个头见长。应二姐姐恳求，她寻到了曾经的启蒙恩师，魏长生， 跟他说了，程予初的事迹。 去时，带了不少肉干果品。 让她没想到的是，魏长生在听到程予初三个字时，竟然无比激动。 “多好的学生，像你和叶尘一样优秀，怎生好端端的，就消失了。姜玥，既然他做了你姐夫，你们村有人替他担保，我这边，也愿意作保，不过，院试要等到明年。” “多谢先生。”姜玥真诚道谢，明年就明年，二姐夫这么多年都过了，不差多这一年。 当日一回到家，她就将此等好消息告诉了毫不知情的程予初。 “我程予初何德何能，能有姜家如此帮我！” 程予初一时之间，红了眼眶，对着姜玥千恩万谢，抱着姜二妮的身体不肯撒手， 姜二妮内心泛甜，对姜玥也是万分感激。 自此，程予初继续了他的科举之路。 之后的日子，他时常忙着看书，应对接下来的院试。 ……姜玥继续就学，继续和沈方泽一起做生意， 她还借助沈方泽的人脉，帮二姐和二姐夫打通了不少生意之门。 …… 夏日的天，姜玥今晨去书院的路上，内心莫名不安。 不想，大街上，遇上了送葬队伍。 她注目停留，就听旁人议论， “可惜了了。” “唉，可怜呐，死了也只能从侧门出。” “听说，这灵车，是要被送去她娘家的。” “唉，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啊。” “……” 姜玥看之，一时间心乱如麻。 ………… 她再去百川书院， 书院内，段安平就班级秀才，开始严抓苦学， 整日里，跟他们说着以往考题。 “历往以来，秋闱考题，分为三场。” “首场、涉及四书五经、需要你们对此等文学有深入理解和掌握。” “二场、侧重五经、通常包含五经当中，一道文章写作、以及诏、判、表、诰等文体写作。要求你们具备扎实的经学基础，和良好的文学素养。” “末场，则以时务策为主，即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政务发表谈论或见解，考察你们对时政的理解和分析能力。” 段安平大概解说完他所猜测的乡试内容后，拿出了以往考题，开始精细剖析。 历届考题，均是密封，段安平也只是凭借以往考生的自述。 可以说，为了知道考题内容，他跑断了腿，银钱也耗费不少。 近月、段安平讲的口干舌燥，只想乡试之后，参考学生们皆能高中。 姜玥听得认真、每每先生讲到重点之处，她皆不忘做着笔记。 讲到尾声，段安平询问学生、报名之事。 “参考者，报名之事，均由我全权代理。乡试在即，待会儿报了名，便不用再来，提早者，可随时出发，前往青云州参加秋闱。倘若中举，你们便再也不用来这百川书院，想入怀安书院者，可寻我写一封引荐信，准备接下来的会试、以及殿试。” 段安平意在激励众学生，他的激励，也着实有效。 ……七月的天，傍晚时刻，姜玥回村，第一时间，先是去了牧场。 面对牧场内的高头大马，她解开缰绳，纵身一跃上了马背。 动作太快，让不远处的奶奶和姐姐并姐夫们惊了一惊。 “小六何时学会了骑马？”姜大妮疑惑询问，不由将视线落在了林果身上。 林果忙摇头，“不是我教的。” “别忘了，小六习武。”沐衡一句，打消了众人疑虑。 姜玥挥手和家人打着招呼，看到奶奶走近，忙翻身下了马背。 “奶奶……” 刘春凤：“小六，那可是马，你当心些！” “嗯。”姜玥颔首，“奶奶，小六日后，想骑马入学。” “这怎么可以，你还是个孩子。” 姜玥：“我都十三岁了，可以的。” 说罢，她再次上马，牧场内转了两圈，将马儿归位后，走近奶奶， “奶奶，长大了，定要自立。” 面对姜玥请求，刘春凤终是妥协。 虽说，如今的姜玥没了先前那般，有关元氏的顾虑。 但是面对奶奶，她有了些许负罪感。 奶奶性子敏感，易于忧患，所以，她也是不想奶奶担忧。 面对已然年过半百的奶奶，尤其是看着奶奶鬓角的白发，她心底发酸，忍不住，抱住了奶奶身体。 “好端端的，怎么了？”刘春凤慈祥笑着，动手轻拍着姜玥后背。 “奶奶，这两个月，我可能回不了家。”姜玥原本想着隐瞒，可实在不想欺骗奶奶， “奶奶，我想参加今年的秋闱。” “小六，你…”刘春凤神情忽然间变得紧张，她摇头，陷入深刻思索。 “奶奶，答应我，小六不会生事。” “唉！”刘春凤思虑良久，想了想，终是同意了， “好，秋闱过后，收心吧。”她原本，只是想让姜玥多识些字。 “奶奶放心。”姜玥心下大松，道完便从大姐手中抱过小霖儿，一阵亲昵。 夜晚，和奶奶、姐姐、姐夫们照常进餐。 家里人均盼着，姜玥能高中举人，一向不信佛的二姐，更是拉着姜玥亲自去了趟云山寺。 翌日，姜玥又去武馆，接连寻师父练了整整两日，这两日，均是夜黑不见五指，她方才归村。 第三日，她亲自在厨房多准备了些肉干、干粮，备了水囊，告别奶奶等一众家人，准备踏上自己的秋闱之路。 第135章 独自乡试 刘春凤想要跟随，姜玥婉拒。 “奶奶，我都十三岁了，且有一身武艺傍身，寻常之人，奈何不了我。” “可你终归是个孩子，让你姐夫同去吧。”刘春凤有心前往，但身子骨到底不如从前，受不了长途颠簸。 “奶奶，真的不用，姐夫们都很忙的。”姜玥好说歹说，总算让奶奶放弃跟随。 有关盘缠，是姜玥近月和沈方泽一起赚的，她给自己留了三十两银，想着足够了，其余全部给了奶奶。 头一日出发，她内心没有紧张，只有坚定。 穿过片片山村，她走的不急不缓。 路过清禾镇，她前往岩山武馆，会见了师父师娘，吴悠悠以及五个师兄。 路过川水县，她特意去寻了沈青师父，同他告别。 出了川水县，她开始驾马狂奔。 一路官道，不想平路上，碰上了些逃荒的难民，朝她涌进， 姜玥眼看走不动道，挥手洒下一把铜钱，马鞭轻扬，便再次开始狂奔。 难民们只顾上蹲身捡钱，等姜玥走后，又向着她的身影一阵追赶，最后也只追上了阵阵尘土。 马背上的姜玥，眉头微蹙， 寻常也见慌民，可也都是零星几个，如今却是来了一大片。 她心中，有了不好预感，但也无暇多想，只继续赶路。 马上的她，犹如一只放飞的大雁，尽情享受策马之感。 到了怀安郡，已近午时。 姜玥草草吃了饭，继续赶路。 这次，没有奶奶和大姐夫相随，她一个人赶路，相对快了些。 行路途中，抵达某处郡城，已是日落黄昏，她便寻了家客栈落脚。 翌日一早，接着赶路。 马儿继续飞奔，待她抵达青云州，已是某日黄昏， 有了上次经验，她继续租用了上一次的农家小院。 一个人住，难免让民宿主老爷爷颇感好奇， “小公子，你奶奶和哥哥怎么没来？” 姜玥只道：“爷爷，我家人们都在忙，前来秋闱，一人足矣。” “小公子好学问呐！” 民宿内看了几日书，距离秋闱还有半月，姜玥又和上次那般，一个人逛街游玩，偶尔遇见一家书铺，她便走不动道。 入了书铺，内里的读书人不在少数。 姜玥寻了位置，打开其中一本，准备蹭书一看。 也时不时的，听周围读书人说些秋闱之事。 “听说了吗，边关又打起来了，北燕蛮夷虎视眈眈。现在朝廷正到处征兵呢，咱们的科举会不会受到影响？” “兄台，你可别吓我，咱们十年寒窗苦，就为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就是，秋闱将至，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朝廷的征兵制好像下来了，要大肆征兵，你们呀，可得当心点儿。” “什么，征兵？你我皆文弱书生，即便征兵，也是送死的份。” “无须担心，但凡童生者，不用参军……” “……” 姜玥听之，内心忽紧。 征兵，什么时候的事？莫非，是她来的太早，没有遇上？ 姜玥虽觉，征兵相对自己太过遥远，但内心也莫名不安。 “姜玥，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是叶尘，书铺内和姜玥相会，笑着打了声招呼。 “既然遇上了，一起去街头的茶馆坐坐，可好？” “好。”姜吟和叶尘一起出了书铺。 一路上，都在想着方才书生所言， 她在想，家里的姐夫，有没有可能，也被征兵？ 叶尘：“别杞人忧天了，不就是征兵吗，出些钱就可以解决。” “边关数年不宁，怕是单纯的钱财，也解决不了问题。”姜玥想到了爹爹和大伯。 叶尘：“家中一丁者，无需入营。即便征兵，也征不到你我头上，别忘了，咱们可是秀才，可免服兵役。” “……” 闲谈之余，二人到了茶楼。 姜玥方才坐下，叶尘便凑近了她， “姜玥，多押些题。” 其实，姜玥早在书院，就已经和叶尘押过题了。 “想必涉及当今政务，叶兄回去后，好好思索。” “这也不确定，我倒觉得，侧重诗经。” “……” 姜玥和叶尘在茶楼内，开始畅讨乡试命题。 押题尾声，叶尘望着某处方向， “姜玥，等过了乡试，若咱们都考上举人，相约好了，一起来青云读书。县令大人已经答应我叔叔，为咱们引荐这儿的书院。听说，城北的青山书院……” “我不去。”姜玥打断了叶尘的话，道完趴在桌上，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 “为何？”叶尘完全不能理解。“你可知，青山书院可是全青云州，最好的书院。” 姜玥：“不知道。” 叶尘：“可是家中遇到了困难？可是缺钱了？没钱你跟我说，青山束修横竖也不过三十两银子。若担心住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咱俩可以同住。” “没有，我家生意照旧，只是不想再继续科举。”姜玥打断了叶尘猜忌。 “姜玥！”叶尘像个大家长般，拍案而起。“此等机会你都不要，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姜玥吗？” 后见身侧的店小二以及一些茶客，都不解向二人看来，忙重新坐好。 姜玥：“没有我，你就是第一。” “姜玥，若是遇到困难，我可以帮你。”叶尘双手攀着姜玥肩头，认真看着她的眉眼。 姜玥缓缓摇头，她不堪被命运左右，不觉间，想到了戏文当中的女驸马。 怕是自己也没女驸马那般运气。 叶尘继续道：“乡试过后，便是会试，姜玥，我还想跟你继续做同窗呢。” 姜玥：“……”若此次中举，怕她的小日子也差不了。 “说好了，继续做同窗。”叶尘是真的将姜玥当作了兄弟，不想，姜玥冥顽不灵。 “……抱歉。” 这次谈说，不欢而散。 ……很快， 姜玥终于迎来了人生中，她自认为的一次转折。 乡试，位于青云州东南方向，姜玥早就有所考察，天还未亮，就独自前往。 第136章 强行征兵 这次没有奶奶相随，一时间她还有些不习惯。 等姜玥去了，贡院门口，考生们三三两两。 看到叶尘早已去了，她朝其挥了挥手， 怎知，那叶尘竟是板着脸，理也不理。 姜玥手僵了一僵，这少年脾气，可真不小。她也不是第一次发现，叶尘时而的小任性。 她也就静静站到一旁，等候贡院开门。 贡院门开，考生依次入内，姜玥紧随。 对比以往府试院试，乡试检查颇为严格。 有关搜身，外衣全褪，发丝尽散。 所带笔墨纸砚、吃食等物，检查的极其认真， 就连姜玥的肉干，也成了一块一块。 经过一层一层，姜玥总算落座号房， 此刻的内心，总算大松口气。 日升之初，卷面下发，开始答题。 姜玥一眼扫过， 乡试不易，她需谨慎再谨慎。 煎熬的一日过去，考毕，姜玥简单吃了点东西，饮了些贡院所提供的茶水，夜晚快速如厕后，便在号房内窝着入睡。 夜晚，辗转入眠，翌日一早，她腰酸背痛，因夜半天气微凉，浑身冻得发抖。 起身晃了晃身，好让自己精神一些。 今日，又是一天的艰苦答题， 末题，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玁狁，以奏肤公。 最后一题，押中了。 姜玥心中思索，良久方才动笔。 说好答是因为它题意简单明了，说不好答，是因为太过简单。 姜玥也就按照心中所想，好不好的，尽人事听天命。 待末场考完，姜玥整日吃不好、睡不好的，终于熬到了最后。 出了考场，她第一眼，便看到那早早外出的叶尘在外等候，显然，是消了气。 “姜玥，这儿！”叶尘朝姜玥挥了挥手。 “叶公子，您这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二人很默契的，都没有探讨今日考题，只一道在酒楼用膳， 最后，一起回了姜玥的租住小院儿，叶尘又开始絮絮叨叨，要姜玥和他一起来青云就读。 姜玥烦不胜烦，不想，这人竟是赖住到了她的隔壁，死缠烂打。 姜玥无言以对，如此过了几日，她也没松口。 放榜这日，姜玥和叶尘一同前往。 待二人近前，依旧是拥挤人群。 锣鼓震天响，官差开道。 叶尘不似姜玥那般淡定，一早上的，鞋都差点儿跑掉一只。 待到了榜单之下，他使出了浑身力气，硬是挤进。 饶是姜玥再淡定一人，此刻也无法淡定，在叶尘之前，先入人群…… 榜单之下，有人发了疯般，仰天大笑，有人凄惨悲切，泪流满面。 有人口中嘀嘀咕咕，将榜单看了又看，有人当场晕死过去…… “姜玥、姜玥！” 忽的，叶尘激动，拉着姜玥，一阵痛哭流涕， “中了，我们中了！” 姜玥将其推离，看着榜首的位置，愣了又愣。 叶尘眼泪眶中打转，被姜玥拉着出了人群。 “好了，别哭了。” “我没哭。”叶尘嘴上不承认，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姜玥实在心系家中奶奶，看榜毕，当然要急着回家了。 路上，叶尘抛弃了他的随身家仆，让其自己一人慢慢驾车。 姜玥和叶尘一人一马，驾马同行。 一路上，叶尘又开始絮絮叨叨，姜玥全程没有听到。 他们路上饿了，就吃些干粮， 渴了，就饮些山间泉水，路上急切且有滋有味。 正当午时，二人路遇某处山林。 眼看天色已近午时，也便停下，拴好马儿，准备吃些干粮再行赶路。 在此期间，一队身穿轻甲的将士路过此地。 “王都尉，有马。” “有马！”被称作都尉的小将，一眼看上了姜玥和叶尘的马儿， “兵荒马乱，战马都不够用的，你们竟有马儿在此消闲？” 姜玥一听，暗道不妙。她观察一眼面前都尉，约莫三十多岁。 “马儿是代步，没有它，我们归家无期。”有马的，也不止他们二人。 她的马儿，还是当初从沐衡手中买的，如今家里养了几年，早就有了感情，可不想就此无端的被带走。 “我们马儿哪里消闲，这不正着急回家吗？”叶尘不悦，明显这几名当兵的是想买马。 然而，他想岔了，人家压根没想着买。 “马儿带走，你二人姓氏住所留下，他日，我派人登门付钱！”随着那都尉一声令下，两名士兵上前，做势便要牵马。 都尉说的一本正经。“以后会付钱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叶尘急了，上前握住缰绳，死命不撒手，却被其一掌挥向了前胸。 姜玥迅速拦下了都尉那一掌，拉着叶尘同时后退。 却是见那都尉，纵身跃到了她的马背。 马儿不适，一阵嘶鸣。 叶尘稳身，还想夺马，但苦于自己实力，不敢再前。 姜玥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正想着对策，却听那人朗声， “别想着回家了，军营正好缺人，一并带走！” 原本军营征兵年纪为年满十五，到现在战时，边关实在缺人，降到了十二三。 姜玥心底生凉……她是反抗呢，还是反抗呢？ “不，我们不去！”叶尘脸都白了，家里还有个青梅竹马在等着他。 “马不要了，你们牵去便是。” “不去，可是抗命！”那都尉说着话，手中展现一块征兵令牌。 他正因招不到士兵而苦恼，此刻，自是不会放过。 姜玥摇头，她还等着和奶奶相聚，但下一刻，听闻马蹄声阵阵， 就见一名年轻将领带领一队士兵，以及一些新招收的农民军队前往走来。 可以说，浩浩荡荡。 第137章 妥协 “张副将。” 王都尉朝对面将领打着招呼，“可以折返了，咱们的人放出消息，各个征兵的村落人员已经齐聚。” 也是巧了，他和身侧小将的马被刚刚下派的将军以及他的侍卫给顺了去，只因将军路上跑死了马。 是以，王都尉只想着，尽快集结军士，送往边关，为国分忧，为将军分忧。 他太难了，也就想到了到处抓丁，谁让他有这个特权呢。 如今，因为自己这快速的征兵速度，为军中解了不少燃眉之急。 “跟上！”张副将颔首，驾马前行。 姜玥上前一步，想着王都尉方才的称呼，抱拳道：“副将大人，我二人有功名在身，可免去参军。” 她边说，边打量了一眼张副将，和其身后的杂乱新兵，约莫千余人。 张副将身侧的杂乱新兵，也刚刚招募不久，此刻穿的便衣。 此时此刻，新兵们一双眼眸皆盯着二人，心道，什么人，敢用这样的理由拒绝征兵。 “功名？”张副将低眸，疑惑视线落在了王都尉身上。 有功名者，自然有理由，不用参军。 王都尉听后，压根不信。 就面前这些参军的男儿，有几个想上战场的？ “对，我们今年秋闱，皆榜上有名，我们是举人。”叶尘连忙补充，他苦涩的双颊，全然没了先前傲气，但话说的很有底气。 “举人？拿出证据。”张副将发了话，毕竟，他不想被上面责备。 姜玥拿出了身后背着的笔墨纸砚，可是，单单的笔墨纸砚，只能证明她曾读过些圣贤书。 “我们真是举人。” 叶尘笔墨纸砚完全没带，全由仆从照看。 “你二人骑马随意行走，摆明了就是想躲避征兵，定然是刚从附近郡城逃出来的，这是连理由都想好了。”这种事情，王都尉遇上不少，所以此刻，对姜玥和叶尘的印象，实在不好。 “今日你们幸运，是遇到我了，若是遇到征兵的官差，早就押你们两个前去见官。” 王都尉自以为，他说的很是在理。举人，哪里会随意遇上，且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年少，定然是在说谎。 姜玥：“我们是川水县的，距离这儿还有一百多里，不是附近的人。” 王都尉：“这都逃了一百多里？看来，那儿的官差，需要严加管控。” 姜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张副将听罢，开始吩咐其身侧小将，“等会儿去怀安郡川水等地征兵，定要严加看待，明日会和。” 随即对姜玥道： “登记画押！” “登记过后，是不是板上钉钉了？”叶尘话问的小心翼翼，王都尉反问， “不然呢？” 叶尘整个心怦怦直跳，姜玥心道、大意了，若早知会遇到这难缠的都尉，她就该时刻注意，完好绕道。 她哪里知道，有人会在半道上，拦截抓丁，且这等事情，还偏偏被她给遇上。 叶尘不住摇头，他不要参军，坚决不要！ 他眼神看向姜玥，询问她，逃吗？ 要他参军，定然死定了。 姜玥看了眼天外， 也不知道这些将领实力如何。 叶尘淡定不了，眼眸四望， 眼看那都尉身边的小兵朝他走近， 他呼吸加重，脸色愈发苍白，话没了一句，一双拳头，越来越紧。 姜玥见他这副样子，生怕他下一刻，呕出一口老血。 而他们身侧，张副将眉头紧蹙，“就这胆量？” 姜玥知道，不是胆量的问题，而是一个读书人，对于功名的渴求，对于金榜题名的期盼。 叶尘这些年来，早就深陷科举。 “我同窗自幼便身体不好，整天跟药罐子作伴，实在不适合参军。”姜玥想着说辞，叶尘确实不适合参军。 王都尉：“休要耍心机！” “你们看，他面容苍白，唇无血色，手还在抖，这说明，他这儿有问题。”姜玥边说，边指了指自己心脏。 此刻的叶尘，表现不正是如此吗？ “这若是半路，出现了异样，岂不是白白害了人命。” 叶尘闻言，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捂了捂胸口位置，确实不适。 张副将：“王都尉，罢了，这样的人，要来何用。” 他看着姜玥，“他不用去了，你，登记画押！” 能多征一个士兵，战场上就多一分胜算。 姜玥右手颤了一颤， 一时间，脑中回想起了自己前世，种种一幕， 谁说功名，就只能入仕。 转念想到那副将方才所言， 若自己不去，免不了姐夫要去。 她右手写下了自己名字、详细住所，按了手印。 奶奶，对不起，小六食言了。 叶尘脸色白的不能再白，偏偏又阻止不得。 最后，姜玥的登记被准备前往怀安郡的小将特殊对待。 半路遇上的所有不同地方的人，都会被特殊对待，以保证将这些征兵记录，准确送往当地。 ……队伍开始前行。 姜玥朝叶尘挥了挥手，就见其干呕一身，瘫软在地。 “不，姜玥！” 叶尘趴在地上起不了身，也再没人去管。 他看着姜玥远去的背影，“等我救你，一起科考。” 姜玥回身摇头， 看着自己的马被王都尉霸占了去，只能徒步行走。 “姜玥，你平时不是很厉害吗，今日怎么怂了？” 队伍中，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姜玥猛然回身，却是薛文。 “怎么是你？” “我还想问呢，刚才观察你半天了，还以为你会全身而退。” “我想参军，不可以吗？”姜玥不悦瞪了薛文一眼， “奇怪，你不住清禾镇？怎么也会出现在此？” 薛文：“跟你一样。” 随即，又听一人低语， “唉，莫要再做无畏反抗，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说话者名叫东来，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姜玥转眸：“你也是被抓来的？” “家里抓的，也算是吧。这次的征兵来的较急，就是怕我们躲避战祸。” “谁说不是。” 姜玥确定了，姜家这次的征兵躲不过，只希望自己参军，可让家中太平。 往前，桃源村每年也有人外出参军，他们家，因无长男，便只需交钱便可。 后来，她中了童生，钱也无需上交，家里也免去了征兵名额。 只是没想到，自己今日，会遇上个糊涂的都尉大人。 “小兄弟，看你长得瘦瘦小小，往后可要当心啊。”东来有心结交朋友。 薛文上前，插话道： “幸亏咱们这儿临近边关，也不知道能走多久。听说，镇守边关的有十万大军。” 路上，参军者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 不乏一些新婚燕尔的，硬生生被征兵拆散。 姜玥跟随军队紧步行走，只希望路过川水县或者清禾镇，军队能得以停留， 却不想，方向偏向了北。 第138章 行军路上 夜晚，军队路过某处郡城，这一次，又添了千余新兵。 这些新兵虽都是些寻常百姓，但他们大多干惯了农活，走起路来也都能跟上。 埋锅做饭之前，两千人分成了两队。 人数上，还需要去了军营，再进一步划分。 夜风中，张副将也顾不得训话，下令就地扎营。 二百多个营帐，十人分得一个。 因是先开始，张副将也就随意分了。 姜玥入了满是男人的营帐内，不适是有的，但是，这才是刚刚开始，她需要适应。 参军的好处，就是有饭吃、有衣穿。 士兵们皆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营帐外开始进食。 像姜玥这种半路抓来的，一人发了一个黑呼呼的杂粮饼子。 姜玥接过，咬了一口，又硬又涩，不是一般的难吃。 她打开自己包袱，露出里面仅有的两块点心， 还是她路过上个郡城买的，如今有些后悔，为何当初不多买几个，现在看着，悔啊。 怎么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奋斗了十多年，一朝参军，又回到了幼年。 姜玥摸了摸钱袋中所带银钱，除去青云州租房等花销，她现在还有二十多两， 幸亏没买其它累赘的东西。 夜空下，张副将和王都尉，均有自己独自的营帐，让姜玥好生羡慕。 即便为了那单独的营帐，也要努力奋进。 夜晚，她不得不入睡营帐， 首夜，她选了角落位置， 此刻，营帐内，新兵们已经开始聊起了天。 姜玥刚躺下，薛文睡到了她的旁侧， “姜玥，挨着你，我有安全感。” 姜玥：“确定是安全感？”这人难道忘了，曾经见到自己，都要绕道走。 薛文：“此一时彼一时。” 那个名叫东来的，倒是睡到了中间位置，只隔着几个人询问姜玥， “小兄弟，你家哪儿的？” “清禾镇。” 东来：“那我们不远。” 薛文：“差太远了，你不是会中郡的吗？” “……” 原本不太相熟的几人，逐渐熟络。 今夜，姜玥睡得极其难熬，又冷又饿。 她前生虽习惯了在野外入睡，但头一次这样入睡，到底睡不习惯。 虽说，这些年她书院就读，一直都处在男人当中， 可读书人，和这些士兵到底不一样， 且，书院的环境，明显要好的多。 她在想，叶尘几时能将她的事情，告诉奶奶。 想到家人，愈发的睡不着。 半夜想要如厕，还是就地露天，自己十年都没这么苦过，只盼着尽快能到军营。 头一晚，不止她一人辗转难眠，新兵们皆头一日在荒郊过夜，谁也睡不着。 翌日，天气冷意更添几分。 黎明，简单吃了干粮，军队由步行变成了小跑。 锻炼，行路途中就已经开始。 行跑途中， “姜玥？” 一道熟悉声线，带着惊诧，竟然是曾经的同窗，吴非。 征兵的速度，远超姜玥想象。 此时的吴非，对比之前愈发的胖了。 “你也来了？”姜玥知道，吴非早就退学了。 此时的吴非，早已长成了七尺壮汉。 吴非：“没办法，怀安郡卖粮食的路上有幸遇上了官差，询问过我家中情况后，就将我带到了这儿。” 熟人相见，又是在这种场合，自是比寻常要亲近一些。 “姜玥，我方才第一眼就看到了你，怎么你也来了？” “唉，一言难尽。” 身侧的吴非气喘吁吁：“参军怎么比读书还累。” 姜玥等继续赶路，一路北行，走的都是官道。 中途休息，姜玥好容易遇到熟人，遇到尴尬之事， “吴大哥，帮个忙。” 吴非远远站在灌木丛后，也不敢转身，平生头一次知道，姜玥的公子病。 一连几日，人数扩充到了五千，将官也随之增加。 他们距离边关营地越来越近，天也越来越冷。 姜玥接连啃了五日的杂粮饼，都快吃吐了。 天愈发的冷，张副将下令，加快脚步， 姜玥没什么，可是苦了这些新入军的将士们。 她看着王都尉所骑马儿，不止一次想要回来。 白日里，新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夜晚，营帐内倒头就睡。 村庄越来越远，漫漫荒郊， 行路途中，姜玥手脚都僵硬了，只能忍着不适，继续前行。 八日后，人数增到一万。 深秋渐远，初冬来临。 半路被抓，姜玥哪里来的厚衣，她只能期盼，快点抵达军营。 今日夜晚， “姜玥，热乎的。”军帐内，吴非端来了一碗小米粥。 “谢谢。”姜玥接过，双手在碗边上暖了暖，几口下肚，顿时胃里也暖暖的。 薛文：“也不知道几时能到，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扒层皮。” 东来：“就是啊。” 抱怨声不断，姜玥猜测，“应该再一两天吧。” 毕竟他们距离边关不远，就是可怜了他们的双腿。 一日后，终于，他们抵达边关。 待抵达营地，已是夜晚。 应着月色，姜玥也能看个大概。 此处营地，四周环绕着高大的木栅栏，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栅栏上插满了锋利的尖刺，以防止敌人进攻。 营地内，一顶顶营帐整齐地排列着，数不胜数。 营帐之间的道路宽敞而整洁，方便士兵行动。 营地中央是一个巨大校场，用来集结士兵、举行军事仪式、训练军士。 校场一侧，有一座了望台高高耸立。 了望台上的士兵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以便及时发现敌人来袭。 一切，似乎看起来，很是和谐。 但姜玥隐约间，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 从老兵脸上的神情来看，她察觉，边关不久前，才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来军营头一日，所有人登记造册。 登记内容较上一次，精细不少，包括祖籍、年纪、家中人口。 姜玥被安排的营账，依旧十人。 一个大通铺上，早已放好了被褥，还有统一的暗红色军服。 姜玥身冷，也就将原本衣服套穿在里侧，外侧穿着军服。 姜玥和吴非一个营帐，习惯性沿边入睡。 入军营的第二日，便是训练。 训练过后，便要精细划分，每五人当中，选一名伍长。 只是，还未训练，战鼓雷鸣，老兵整装待发。 第139章 训练 这一幕，直看到新来的士兵胆战心惊。 唰的一声，姜玥只觉人影闪动，一身穿铠甲的将领就翻身跃马，横跨马背，从他们这些新兵面前一闪而过。 “刚刚那个是将军吗？” “应该是吧。” “真不愧是将军，这速度，我们连他的长相都没看清。” 话落，又一身影闪烁，正是昨日的副将，张岩。 马步声冲出军营，显然，是一场急战。 将军和副将在前开道，驾马奔腾，身后的将士们，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皆紧追其后，就此出动。 一时之间，新兵们人心惶惶。 此刻天还未亮，姜玥等新兵先是进餐。 行路途中伙食不好，入军营后倒是好了许多，日日有米粥喝。 早餐，是杂面馒头，虽口感不怎么好，最起码，是热乎的。 姜玥忍住喇嗓子的难过，硬是将自己的胃填的满满。 而其身侧，家里大鱼大肉惯了的吴非，愣是吃不下去。 “姜玥，改日咱们出去买些好吃的。” “私自外出可是重罪。”姜玥提醒一句，就见东来走来， “我听说，咱们士兵每月十五可休沐一日。” 薛文：“这还挺好。” 姜玥听后，心道战事不断，怕是够呛。 刚想一瞬，军营开始集结新兵。 姜玥条件反射般，就开始跑。 转身发现吴非还在那儿不急不缓的塞着馒头，拉着他的衣袖直奔校场。 参军途中，姜玥诸多不便，太需要吴非这样憨厚又实诚的优良战友。 “等等、等等！”吴非将剩余的杂面馒头揣入了口袋。 薛文见此一幕，也跟上了姜玥脚步，东来追上了薛文步子，就这样，他们齐聚校场。 第一天入校场，新兵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但毕竟是新兵，初次整队，混乱些且杂乱无章。 姜玥直接站在了首排第一，吴非站到了她的后面，薛文和东来因来的也不晚，紧挨姜玥这列站着。 一万人的军队，规整至横百人，纵百人。 最后，百名百夫长，和千名老兵相继到场，入队站好。 这千余的将士，除了训练，也是被作为守护营帐的重中之重。 没办法，军队人员有限，敌军想着入攻东临，占为己有，军队派遣源源不断， 以至于，他们东临几乎倾巢而出。 新兵到位，昨日带领姜玥等归营的都尉王全、走至高台开始朗声， “行军一路，今日，是你们进入军营头一天，都打起精神！” 王全原本是临州城武官，之前也一直守卫临州城，并无此特权， 今日在此训话，这还是因为，将领短缺。 “虽说，训练不是一朝一夕，但是，若迫在眉睫，尔等也不能退缩……” 姜玥和吴非等站在前排，听得真切， 可是，万人军队，即便校场除了王全训话，再无他敢发言一句，队伍后面的人，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王全话毕，开始分队训练。 浩瀚的练兵场，雄伟壮丽，只可惜，这些新兵们还只能看，不能用。 战场，可都是真刀实枪。 所以，训练刻不容缓。 姜玥和吴非这列的百夫长，年龄大约二十多岁，是一名精壮老兵。 随之，又来了十名老兵，作为十夫长，各自分了十人，精细训练。 十人定，十夫长，兵长李牛，亦是二十多岁，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姜玥， 见她瘦瘦小小，不禁暗道一声，战争无情，这么小都给招来了。 想着训练，他开始带领姜玥等，出了营帐，来到郊外山峰，帐外训练。 校场虽广，毕竟有限，所以训练默许帐外，寻常时刻是不能出去。 李牛下令，今日上午的训练内容，负重十斤石块，两峰之间，来回跑，直到跑不动为止。 吴非一听，叫苦不迭， “十斤？这不得要了老命！” “能不能不负重？” 最后被李牛一脚踹在了肥臀，“你自己浑身上下，得有二百斤了吧，也不多这十斤负重。” 吴非揉着臀部，不敢再言。 姜玥见状，上前道：“正好减肥。” “你是个会安慰人的。”吴非苦涩着一张脸，天知道，他有多想当逃兵。 李牛也跟着一起负重训练， 跟在十人当中，加油鼓气，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你们没有力气，如何能活到最后！” 先开始，每个人都能跟上，毕竟来军营的路上，他们已经得到了长跑训练。 但是，跑了没多久，不禁软了腿。 当李牛发现，姜玥跑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轻松，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战场上，你们若是倒下，就只能成为敌军的垫脚石。不许倒下，继续跑！” “快一分，活命的机会就大一分！” 跑到最后，所有人都倒下了，他们躺在地上，直呼不行了，再跑下去会死人的。 只有姜玥，仍在继续。 李牛不禁走近姜玥，“之前练过？” “去武馆练过几年。”姜玥如实道。 “不错。”李牛一句话，肯定了姜玥的实力，军队太需要这样的人才。 ……桃源村， 刘春凤坐在院门口，望着不远处方向，望来望去， “到底怎么回事，小六怎么还不回来？” 她等的口干舌燥，焦躁不安。 “奶奶莫要心急，许是在路上给耽误了。”姜大妮在旁安慰。 林果和妹妹、妹夫们皆出去打听了，可总也没有小六的消息，所以得姜家人皆急不可耐。 “不该让她一人离开，是奶奶的错。”刘春凤主要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奶奶，这怎么能怪您呢，小六一定会回来的。”姜大妮内心不住自我安慰。 “虽战事未波及我们桃源村，但现在这世道，兵荒马乱的，前几日不是才征了兵吗，奶奶这心里，总是不安。” 姜大妮亦是焦躁，“奶奶莫要心急，不会有事的。” 那日听到征兵的消息，未曾涉及他们姜家，就让她好生不解。 在他们东临国，虽说小六功名在身，可到底也只是她自己不用参军。 家里还有其余男丁者，必须有一人参军。 为此，林果和沐衡争了半天，最后却被告知，他们家，已经有人参军。 姜大妮百思不解，心想着，难不成，是爹爹和二叔的原因？ 可他们，早已亡故。 就在这时，前来报喜的官差再次来访， 这次因战事原因，官差们都忙着征兵做档之事，所以只来了一人。 刘春凤顿时眼前一亮， “小六回来了！” 她起身相迎，官差院门口停下脚步。 “你是来报喜的吗？”刘春凤急切询问。 “恭喜举人奶奶，姜玥小公子荣获解元，前途无量！”报喜官差朗声一句，这一次，也没了看热闹的人群。 他们皆因自家男人或者儿子前去参军的事情，愁眉不展。 第140章 来袭 刘春凤：“我们姜玥呢？” 官差一脸懵，若非他们常来报喜，识得刘春凤，此刻若见不到人，也不会轻易报喜。 “举人奶奶，在下公务在身，就不多叨扰。”官差来去匆匆，刘春凤拿着姜玥喜获举人的册子，眼泪汪汪。 “小六，你到底去哪儿了？” 喜报都到了，她早该回家了。 姜大妮不知解元第几，一颗心仍在姜玥莫名失踪的事情上，无法镇静。 官差刚走，她便看到一公子远远走来，路走的极其缓慢。 姜大妮不解，只想着该公子是来走亲戚，但是，那公子显然，是朝他二人走近。 该公子正是叶尘，他来时，尽量掩盖住自己数日以来，失魂落魄的心，拱手询问： “您就是姜玥奶奶？” 之前是见过，但也没好好打过招呼。 “我是。”刘春凤再次变得激动，“你认识我家姜玥，她在哪儿？” 姜大妮同样激动。 “她……”叶尘吞吐，这几日，他去了县城一趟，主动跟县令大人诉说了，姜玥被那糊涂都尉带去参军的事情。 县令只说会修书一封，送往边关，至于将军能不能看到，那得看姜玥有没有运气。 叶尘为此，找到了怀安郡守，郡守大人闻言，觉得荒谬，内心将王全批评一番，只摇头叹息。 这都登记入册了，人也远去了边关，他能有什么办法？ 叶尘发誓，自己一定好好读书，等将来做了官，第一个，先参那姓王的一本。 “我们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军中人，她被抓去参军了。姜玥身手不凡，她让您不必担忧。” “参军？”刘春凤听后，脑袋轰隆一声，一个没坐稳，靠在了姜大妮身上。“怎么可以？！” “怪不得，这次参军的名额中，没有咱们姜家。”姜大妮陷入惶恐，眼泪也跟着下落。 “奶奶，您别心急，我会想办法的。”叶尘不知所措，说了自己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县令大人，相信姜玥不久便会被放了，而后，仓皇而逃。 他实在不想应对这样的场面。 姜家人知晓此事后，奶奶并三个姐姐最是不能接受。 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太过危险，他们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换一人前去参军，可是，这种记录在册的事情，怎是换个人就能解决？ 姜家悲愤中，艰难度日，姜玥训练中，时刻想着，修一封家书，给家人捎口信。 但是，如此战乱，谁还能顾上送信。 午时的天色，灰蒙蒙的。 姜玥排队领了吃的，随意寻了处位置，开始进餐。 中午的饭食，水煮白菜，和杂粮馒头。 说是有肉，可白菜中，愣是不见一点儿油星，馒头倒是管够。 训练了一上午的新兵，谁还会嫌弃军粮难吃呢？ 就连吴非，也吃的一口不差。 中午，两刻钟的用膳时间。 饭毕，艰苦的训练仍在继续。 下午，李牛将姜玥等带去了兵器库，人手一把佩刀。 随即，就是招式训练。 李牛所教，皆是他在军营所学，每招每式，皆为杀人准备。 新兵训练的磕磕绊绊，只有姜玥，再一次受到了李牛注意。 他好似，比自己还有力量。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个小队的人，自然而然就围坐在了一起。 吃饭的每个人，眼眶都红红的。 边关的苦，没有经历过得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都说说，你们是为何当兵？”李牛觉得，气氛太过沉闷，想着调动。 “我是被抓来的。”吴非如实道。 “家里只有我合适。” “为了能吃饱饭。” “……” 李牛道： “我来军营，就是为了军饷。一个月，有一两银子呢。”家穷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想法。 “我爹娘去世的早，没有钱，拿什么养活我几个弟弟，这下好了，即便壮烈牺牲，还有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可拿。” 他一句话，又将众人带入了悲伤的情绪。 “别那么悲观，我们都会活着回家的。”姜玥一句话，众人纷纷附和， 吴非：“对，我们都会活着回去的。” 今夜，姜玥内心一直在想，今晨出征的将士们，何时归来。 军营的生活，苦不堪言，将士们哪有闲情勾心斗角，入营头一日，都在互相的鼓励中度过。 夜晚入睡，等姜玥洗漱完，其余九人早就躺在了大通铺上，呼呼的鼾声随之传来。 人在极其困乏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脑袋沾到枕头，顷刻熟睡。 姜玥和衣躺下，可一想到今晨出征的将士还未归来，人是睡着了，仍旧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心。 不经意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身在战场之时，那时刻保持的警觉性。 咚的一声，一条肥厚的手臂压在了姜玥身上，她直接被惊醒。 七尺高的壮汉子，睡觉着实不怎么老实。 姜玥将吴非的手臂从身上拿开，转身背对着他，生怕那胳膊再次压来。 谨防慢防中，已是深夜……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帐外铿锵杂乱。 紧锣密鼓的脚步声随之响起，巡逻的将士们锣鼓升天， 姜玥猛然起身，对着身侧呼呼沉睡的将士们大喊一声， “敌军来袭，都起来！” 姜玥猜测，这是暗中踩好了点儿，趁着他们主力外战，趁着深夜，前来袭击他们的大本营。 一个营帐的士兵被惊醒，还在犯困打着哈欠， “怎么回事？” “好困……” “……” “敌军来袭！”姜玥重复一句，用力拉扯身侧吴非， 这人却睡得跟死猪一样，根本就拉不动。 姜玥急了，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肥臀。 “娘，别打我！” 姜玥见其惊醒，道一声，“当心！” 整个人早已冲出了营帐。 此时的营地之外，厮杀一起。 带着火种的箭矢不住射进，稍不注意，已经有某些营帐被大火吞灭，正被某些新兵大力抢救。 千余名东临战士早已和五千北燕敌军大战一起。 对方火势汹汹，东临将士抵挡不足。 眼看那些人就快攻破营帐所在， 新招的一万士兵才刚聚齐，从未上过战场，自是战战兢兢，不敢抵挡。 最后被王全一声令下， “都给我冲！” 没办法，新兵再孬，这个时候也得上场。 姜玥站于新兵首位，眼睁睁看着帐外厮杀，新兵们相互推送，向外冲出，她站在前侧，首当其冲…… 第141章 初次应战 东临新兵将士们甚至都没有演练机会，属于他们的第一次实战就已经开始。 一万新兵将士接连冲出，混混乱乱，外出也没忘了带上佩刀。 北燕敌将原本是想着月黑夜袭，打东临军一个措手不及。 暴露之后，也不管其他，索性准备直接杀入东临营地，烧了他们的营地。 马背上的北燕将军，威风凛凛。他们虽人数上不占优势，但胜在精锐。 混战此刻，姜玥凭借自身实力，正手执佩刀，奋力厮杀…… 有了新兵加入，老兵们开始阻击火箭雨，谨防再伤营地。 而东临军目前，唯一的将领，王全，已然和北燕将军对打一起， 他们左右横劈，上下其手，皆招招致命…… 对战途中，噗嗤一声，一东临新兵脑袋搬家，碗大的伤口肆意冒血，身体噗通坠地的同时，血染当场。 霎时，新兵们惊恐的眸子似要瞪出。 战场，太可怕、也太恐怖了， 他们刚来就想家了。 姜玥哪里会想到，初来军营头一日，就会痛快杀敌。 见此一幕，她并没时间关照身死将士。 东临军除了千余将士，其余皆外强中干。 明显，敌强我弱。 他们首次接触如此场面，原本发怯的内心，此时只一个想法， 活着！ 对，活着！ 眼看一枚火箭朝自己射来，姜玥顷刻间徒手接过，转身重刺，成功解决掉了对方的一名敌军。 该敌军痛苦哀嚎，大火很快蔓延了他整个身躯。 人数太密，一招不慎衣领被揪，姜玥用力一脚，直接向了那敌军的小腿迎面骨、 咔嚓一声，那敌军小腿破裂，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夹杂着对姜玥的浓烈杀意， 下一刻，又噗嗤一声，那人直接被姜玥抹了脖子。 王全眼看一名敌军校尉率领一队敌军直冲入了他们营地近前，想着里应外合，因他正被敌将所困，急的大喊， “拦住他们！” 又是混乱一片，北燕军骑着高头大马，着实不太好拦。 姜玥解决掉面前一个敌军后，一个纵身便飞跃到了敌将校尉面前，手下微动，佩剑砍向了他的马腿。 马儿嘶鸣，前蹄上仰，同一时刻，那校尉目标姜玥，手下长刀用力划向了她的脖颈。 姜玥转瞬侧躲，倾身起跳，眼看百余敌军就快破营， 她早已闪身至营地入口，横挡在前，于此同时，百余老兵亦守护在此。 百余敌军将士早已冲近，试图想用自己的骏马，冲破防线。 紧要关头，一根绳索，忽的升起，敌军瞬间人仰马翻， 随即，东临的百余守卫老兵纷纷上前，开始收割人头。 那敌军校尉倒是后撤的够快，未能翻马， 他面色忽变，开始营救自己人。 姜玥见状，目标北燕校尉，打斗间纵身跃起，重力一脚，试图将其踹下马背。 力道是有的，可作为敌将，也不是弱者。 只见那校尉身体下滑一瞬，又重新坐好，继续相救自己人。 姜玥目标始终在那敌军校尉身上，只一味阻拦他相救自己人。 这一刻，那校尉不得不重视姜玥。 这个讨厌的士兵，活得太久了。 随即，他手中长刀，继续目标姜玥脖颈，顷刻滑动， 姜玥一闪再闪，马上马下的打，她当然不占优势，只在努力寻找马上校尉破绽之处…… 王全发觉营口被守住后，长舒口气。 不想，就因多看了营口一眼，就被对战敌将刺中了前胸。 他身体吃痛，照着敌将的身影亦是一刀，未能刺中，他明显占了下风。 而姜玥这方，奋力对抗之余， 薛文和吴非同时寻来。 因姜玥被迫参军之事，薛文原本觉得，姜玥入了军营，性子都变得收敛， 此刻看来，她还是原来的她，竟然首战，就敢挑衅敌军头目。 他二话不说前来相帮，和姜玥前后夹击。 吴非依靠自身蛮力，共同对战北燕校尉。 姜玥眼眸瞬间转向吴非薛文二人，急声一句， “吴非，乱他阵脚，薛文，斩他小腿！” 薛文虽不如她，但到底同一个师父，自是差不了。 薛文迅速照做，却因那校尉听到了姜玥所言，双手对战吴非的同时，展开长腿对着薛文面门直接喘了下去， 却不曾想，下一刻，就见姜玥在该马身反方向纵身一跃， 双腿发力，猛然两踹、 砰……敌将校尉因被姜玥分散注意，身体瞬间被踹下马背。 敌将校尉愤怒之至，怒吼一声间，顷刻弹跳起身，挥舞长刀就向姜玥杀近，直冲她的脑袋，准备瞬间让她脑袋搬家。 姜玥弯身侧躲的同时， 吴非上前相帮，拳头刚刚砸向敌将胸口，就被对方一掌反击， 噗的一声，他口吐鲜血，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 “吴非！”姜玥眼看那校尉准备斩杀吴非，她挥手持刀阻击， 咣当一声，两刀相撞，火花四溅。 薛文不甘示弱，对着敌将后身袭击。 不想那敌将后背似是长了眼，手中的长剑早就随同他的身体挥向了薛文后方。 挥了个空，想到不能再被东临小兵左右，他这一次，转身迅速，刚一转身， 趁着姜玥斩杀敌军间隙，单掌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此等一幕，吴非和薛文都吓白了脸，他们清楚的知道，该敌将手腕只要一动，姜玥必死无疑。 然，姜玥被锁喉一瞬间，双臂由下往上，穿过敌双臂内侧，向外猛分，紧随双手用力拍击他的双耳、 时间，只在刹那间。 “啊……”那敌将只觉脑袋轰隆，精神恍惚，整个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姜玥顺势，佩刀横挥，该校尉人头下跌，被姜玥直接握住发髻，高举头顶，鼓舞人心， “将士们，东临必胜！” 东临军见状，蓦然间欢呼震天。 十夫长、百夫长、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了姜玥方向， 同时，记住了她的模样。 他们军营，从未出现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普通人， 要有，也是他们的将军和副将等高级将领。 死了一个敌军校尉，足矣让他们多了信心。 敌军校尉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命丧一个小兵手中，而身侧的敌军见此一幕，面露惶恐，皆不约而同击向姜玥。 薛文对姜玥，刹那间生了敬意，第一时间替姜玥拦住了他们。 第142章 首战告捷 依旧被面前敌将所困的王全，只来得及看到姜玥斩杀敌将， 虽心中狂喜，但他片刻不敢分神。 那敌将，见同伴已死，双眸悲愤一闪而过，心中生了惶恐。 但见到他们的人还处于优势，他不能退缩，只想着赢了此战，将功补过。 姜玥毫不停息，一双眼眸定在了方才敌将校尉的那匹枣红骏马， 几个动作间，整个身体就已经坐在了马背， 而后，奔向王全和对面的敌将， 人刚去了，就攀着马颈，双腿并用，同先前那般踹向了敌将身体。 因王全本身实力还算可以，和姜玥同时阻击， 该敌将成功的，被姜玥踹下了马背。 于此同时，迅速起身，欲再次上马。 姜玥怎能让他如愿，马背上长刀一挥，径直刺向了他的要害。 于此同时，王全后背踹了那敌将一脚， 敌将身体前倾的同时，迅速侧闪， “撤、快撤！” 不跑，还等着被杀吗。 逃跑途中，他只来及看了姜玥一眼，心道，他们的校尉真真是个废物。 敌军逃了，而王全，也一身疲惫，知道穷寇莫追。 他此刻，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月光下，看清了她的脸，却只觉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新兵？” 姜玥下马，抱拳回道：“是。”还真是个大老粗，贵人多忘事。 王全：“兵长是谁？” 姜玥刚欲张口、 “是属下。”十夫长李牛激动冲上前来，站到了姜玥身侧。 王全知道以后去哪儿寻人，也就长舒口气，“收兵、整顿！” 他下令集合队伍，查看伤情，准备送往军医所在。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 不远处，厮杀声在起， 姜玥知道，是将军和副将等归来，同方才的败军打在了一起。 此刻，天气已微微泛白。 王全原本还怕自身实力不足以抵挡敌军部队，此刻还等什么， “新兵留下，打扫战场，其余将士们，冲！” 他对着身侧千名将士大喊一声，浩瀚脚步冲进了前方战场。 姜玥想到吴非，却是无暇休息，迅速转身，一阵呼唤， “吴非、吴非……” 喊了许久皆无人应答，她便继续寻找，继续喊， 前方所在，发现薛文目光呆滞，坐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前，不发一言，她心中顿慌，上前时刻大松口气。 吴非较为壮硕。 仔细一看竟是、东来。 “昨晚上，我们还说着，休沐时刻，要一起寻文书写家书的事情……” 东来和薛文是一起被抓来参军的，路上混的熟了，也刚刚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薛文红着眼眶，轻轻为东来擦拭着唇角处，那还未曾凝固的血珠。 “路上走了许久，谁知才来了一日，他就没了。今日一天，他明明好好训练了……他还想着，混个百夫长当当的。” 姜玥：“节哀。”战场之上，他们将来要遇到的伤亡，远远比想象中的残酷的多。 她顾不得去管其他人，人群中，仍旧呼唤着吴非的名字。 看着重伤士兵一个个被担架抬走，她身影不住窜动， 终于，在营地墙脚下，看到了紧闭双眸的吴非。 “吴非！”姜玥快步走近，扶正了他的身体、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肩胛骨处，斜插着一根长箭。 先触息，再脉，姜玥大松口气。 “姜……姜玥……”吴非发觉有人在呼唤自己，艰难睁开双眼，“我若死了，别告诉我娘。” “瞎说什么，你命硬，死不了！”姜玥想要扶起吴非，可吴非长的人高马大，她身高不够。 “薛文，帮帮忙。”她大喊一声，薛文神情依旧呆滞，但好歹还是来了。 随即，两个相助，愣是扶着体格健壮的吴非，去往了军医处。 新兵们，安然无恙者，暗自庆幸。 此刻，营帐失火不算严重，只毁了几个军帐。 ……军医处， “撑住、都撑住啊……” “……” 姜玥沉默，不禁想到了数年前，有人来济世坊买药一幕。 因受伤的将士实在太多，军医早就忙的脚不沾地。 军医，年约而立，名为杨子仟。 此刻，正在一个个，为受伤的将士们检查伤势， 他的几个帮手，也卖力在忙，可人手显然不太够，很多伤者，都在哎呦哎呦，痛的呻吟时刻，眼神涣散。 有的面容稚嫩，十几岁至三四十岁不等的样子。 吴非被放到地上的那一刻，姜玥已经蹲身，开始为他查看伤口。 薛文身体亏虚，默默后退、准备送东来最后一程。 “这位小兵，闲杂人等莫要添乱。”杨军医已经够忙了，实在不想姜玥乱来。 “我懂医。”姜玥简单的三个字，就让杨军医无比激动， “快，快来帮忙，再不处理，他们都会死的。” 姜玥简单为吴非查看伤口之后， 一通操作，道一声，“忍着点儿，拔箭会有点儿疼。” 吴非压住了自己散落的发髻，“没事，来吧。” 姜玥点了点头，手下用力，吴非闷哼，硬是咬牙强撑。 好在，箭矢插入不深。 拔出箭矢，开始清洗。 终于包扎完了上后，吴非也缓了许久，这时候只觉得腹中空空，饿的他眼冒星光，遂艰难起身， “姜玥，咱们去吃饭。” “你自己先去。”姜玥紧接着，查看第二个伤患。 杨军医看到吴非都已经完好起身，原本还在担忧姜玥不会包扎的他微微松了口气。 见她年幼，不忍她战场送死，遂说道： “小兵，以后留在我这儿，给我打下手，如何？” 不用上阵杀敌，也不用胆战心惊，只需胆大细心，这种差事对于军营中每一个新入营的新兵来说，似乎都是肥差。 然而，姜玥却是给拒绝了，“我闲暇的时候，会过来帮忙的。” 杨军医叹息，“看你年龄不大，却是个有骨气的。” 压制血脉止血，然后敷止血散，上药，包扎。 接连包扎了两名伤患后，姜玥简单洗漱，回了营帐。 营帐内，庆幸未受伤者，或是轻伤者，早已沉沉睡去。 五个空余位置，两个是姜玥和吴非的，还有三个，一死、两伤。 姜玥刚想着吴非去哪儿了，就见他端来了一碗小米粥、三个大白馒头，和一份大锅炒菜， 依旧是白菜炒肉、不同的是，白菜中，夹杂着两块肥猪肉。 将士们也只有在打仗的时候，才有大白馒头吃。 “吴非，你伤口还在渗血，先好好休息。” “无碍，几天就好了。”吴非话虽如此，可声线虚弱，脸色苍白。 “快些吃了，睡会儿吧。”他将饭食放在一边，躺在了大通铺上，脑袋刚挨着枕头，就没了意识。 姜玥净手净面，开始就吃，吴非所带吃食，她吃的精光。 营帐一觉睡去，直到半下午，方才醒来。 醒来第一件事，就听将军召见，姜玥发髻简单高挽，抚平了衣服褶皱，这才向将军主帐走去。 第143章 为何参军? 营地主帐，东临大将凌云霄，年约二十三四，此刻正斜靠在床，微眯着眼，面色苍白的毫无一丝血色。 身侧，其侍卫秦宇面容亦是惨淡。 每处城池，都有上将把守，在外都有营地。 此处临州城，原本也有夏将军在此抗战。 原本，临州也不是州，原本属于幽兰州境内、乃是郡，原名永安郡。 也正是因为幽兰失守，敌军攻克此处之际， 前夏将军英勇抵抗，才得以保住，改名临州城，意在这儿是他们东临的土地。 但就在两月之前，夏将军和当地首将同时战死沙场，不幸殒命。 而凌云霄，也就此派遣在此。 但是， 敌众我寡，凌云霄昨日打了败仗， 临州守将为国捐躯！ 临州城失守！ 谁让他一来，就接手烂摊子。 所以，他此刻，才会如此状况。 昨日清晨，临州城内原本就不多见的百姓哭天抢地，死的死、逃得逃、散的散。 就在两个月前，幽兰州才刚刚失守，连带着，当地营地，也淹没在了阵阵火海。 郡县更是跟着一块丢失，如今又丢了临州，雪上加霜。 忽闻帐外一声禀告，“将军，人带到了。” 凌云霄起身端正坐好， “进来！” 他虽身受重伤，但声线仍自带威严。 姜玥入帐，抱拳单膝行礼道： “参见将军。” 抬眸间，平生第一次看到古代将军，她便留意了几分。 人显高大威武，面容轮廓分明，自带上位气息，就是，因刚刚打了败仗，面色阴沉似水。 他的军帐很是简单，只一张床、一个桌案、一个剑架、一个沙盘。 凌云霄定眸，亦认真打量姜玥一眼，挥手示意她起身，明知故问： “多大年纪？” 他有些怀疑，造册有假。 “回将军，十三岁。”姜玥如实回道。 “十三。”凌云霄再次认真打量姜玥一眼，身形单薄，个头不高，倒也和她的年龄相称。 “就是你，昨晚上以一人之力，取得敌将校尉首级？”凌云霄有些不信，但是，王全不会说谎。 “正是属下。”姜玥拱手回道。 “后生可畏！”凌云霄话说的老气横秋， “为何参军？” 为何参军？一瞬间，姜玥想到了自己的启蒙恩师，魏长生的那句， “读书的意义，到底为何？” 当初，她的回复，很不得先生喜欢，对此还对她做出了批评。 “属下参军，是为保卫国防，壮我军威，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这话，本将军爱听。”凌云霄心道，一个小卒，竟然操着他一个做将军的心。 “是谁招你入营？” “是王都尉。” 姜玥话到此处，帐外的王全不禁打个冷颤， 天一天比一天冷了，眼瞅着就要下雪，他们这营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守得住。 凌云霄心道，王全，你摊上事了，不过，跟我无关。 普通农家子参军，不过是迫不得已。 姜玥在他看来，甚为不解。 就在方才，他已经将姜玥户籍等一切信息全部阅览， 还以为是什么将门之后，不想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子。 是农家子没错，但是，正是因为姜玥的杀敌斩将，让凌云霄颇感兴趣，不禁将她的宗族三代都查了一遍。 所查结果，她爹爹大伯皆战场殒命，无甚特别。 不过还有一处，让他颇为震惊的身份。 早在几日之前，新兵还未入营时，凌云霄就收到了新任川水县令的亲笔书信。 当时的他，并未理会。 两日后，他又收到了怀安郡守的亲笔书信，依旧未曾理会。 本以为是征兵之事，他战务繁忙，此战之前，一直在忙着操练军队，那些书信就被放在了一边。 怎知，就在今晨，原本以为的两封书信，竟然变成了三封？ 第三封，正是新上任的青云刺史、谢远志的亲笔书信。 这次，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些人接连给他写信，除了征兵的事情，还能为何？ 打开一看，内容竟然出奇的一致，全部都是有关姜玥的事情，让他……太过意想不到。 且更出乎意料的是，此人，和王全汇报的英勇小兵，竟是同一个人。 不想放人怎么办？人若想走，凭借她的身份，他想留也留不得。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不，那是太平盛世。 在他一个武将看来，国若破了，谈何科举？ “你报名在先，如今已登记入册，无法改变。既来之，则安之。” 姜玥：无法改变？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她在想，将军询问这话的意义，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对于读书、亦或是参军来说，无非都是欺君之罪。 横竖都是冒险，她也不在乎多这一险。 对比读书，她更喜参军。 凌云霄说这话的时候，认真查看姜玥眉眼，见她并未因自己所言，有任何不适，缓了缓，再次追问： “你参军，还为什么？” 他不想询问姜玥，要继续参军，还是继续科考，索性拐弯抹角。 为了保家卫国不是最好的回复吗？既然将军再问，姜玥直言， “为了功名。” “功名？”说的倒是直接。 富贵勤中得，男儿五车读。凌云霄如是想着，但又摇了摇头， “斩杀敌将，便可快速获功，姜玥，真正的大战，敢不敢参与？” “敢！”姜玥坚定的语气，跟她的年龄丝毫不对称。 凌云霄愈发的不想放人，原本窝在心里想要询问的话，被他强行压下。 唯有装聋作哑， 反正，姜玥也不是他招入军营的。 “说吧，要什么赏赐？” 姜玥：“杀敌本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讨赏。” 凌云霄：不是说，为了功名吗？她竟然，没有讨赏？ “这些天，好好训练，待军营比试，本将军期待你的表现。” 姜玥：“定当尽心竭力！” 出了将军主帐，寒风袭过，是真的冷。 姜玥刚出帐就撞见了王全， “小兵，你叫姜什么来着？” 且不止王全一人，副将张岩，还有校尉、军师等着主帐议事。 姜玥抱拳：“姜玥。” 其余几人，只略微看了她一眼，便一同入帐， 只有王全，“姜玥，自古英雄出少年，以后，跟着我……” “王全！”帐内，凌云霄一声厉言，王全忙掀帘入了主帐。 几位将领开始分析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想着重新夺回属于他们的，临州城。 第144章 下雪了 军中规矩，小兵不能随意乱跑，是以姜玥重新折返， 吴非人还未醒，头脑有些发烫，人还在说着梦话，姜玥便用毛巾敷在了他的额头。 生命说顽强也顽强，说脆弱也是真脆弱。 姜玥真真体会到了，学医的好处。 帐内太过憋闷，她再次出了营帐， 这时，薛文前来寻她， “姜玥，将军召见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 “没封你做伍长？” 姜玥摇头，只掀开帐帘看了吴非一眼，见他仍在睡觉，又放下了帐帘。 “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薛文之前，一直都觉得姜玥不易近人，还特别凶，近日接触时间越长，就越是发现，自己之前太过以偏概全。 姜玥：“有情有义？那要看对谁了。” 薛文听成了自己，脸色有些不太好。 “小时候是我不懂事，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呢。” 姜玥：“记着什么？” “呃……没什么。”薛文尴尬笑了， 对一个人的印象扭转，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薛文道完，想到什么，又道： “被迫参军，你甘心吗？” 明明已经考上了举人，寻常人，怕是会大摆宴席，受亲朋邻里，以及一些达官显贵前去恭贺， 想想，那是何等荣耀。 而姜玥，却是被迫来到这苦寒之地，苦不堪言。 “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姜玥读书并非偶然，但参军，实属意外。 “你就不想着，考状元？”薛文自从知道了姜玥考上举人的事情，就对她的才能有了新一步认知。 姜玥：“武状元算不算？” “……”薛宁脑中回转一圈，才笑道：“算！” 忽闻几声犬吠， 薛文忙四处查看，“军营里哪里来的狗？” 姜玥也有些奇怪，转眸一眼便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只黑黄相间的田园幼犬正在四处寻找它的主人。 姜玥奇怪，军营中除了将士，就是武器，唯一能看到的动物就是马儿，鲜有能看到其他小动物。 她伸臂，朝其勾了勾手， 那幼犬似是被她的长相吸引，竟然摇着尾巴，颠颠跑来。 看到薛文，还不忘汪汪叫了两声。 薛文平生第一次在一只狗身上看到了嫌弃。 “怎么连只狗都喜欢你。” 姜玥蹲身，给幼犬顺了顺毛， 就看到一名身穿高级将服、十六七岁的少年缓缓走近。 “阿黄，过来！” 幼犬回身，看到主人后，撒腿便跑开了。 那少年看都没看姜玥等人一眼。 薛文忍不住喃喃：“谁允许他在军营养狗了？就不怕将军怪罪。” 姜玥摇头，“你看他身上穿的军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这时，从营帐后侧绕出，准备寻找姜玥的李牛听到此处，发话道： “你们还不知道，他是前夏将军的小世子，人称一声少将军，就连咱们凌大将军，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少将军？”姜玥心道，原来是个将二代。 “是啊，几个月前，夏将军为国捐躯，想也知道，他此刻和凌大将军一同前来，是为父报仇。” 李牛说到这里，转移话锋，“姜玥，咱们将军赏了什么？” 如此军功，若不赏些什么，怕是说不过去。 然而，姜玥摇头，薛文也跟着摇头。 没有？李牛心道，将军不会收买人心， 他若是将军，定然要将姜玥拉拢到自己身边、当然，他不是将军。 今夜，营地周围加强了守卫，生怕敌军再来个出其不意。 夜晚的天气，飘飘然下起了雪。 姜玥半夜冻醒，出帐看了眼帐外，到处白茫茫一片。 天时地利人和，想必，战争的事情，要暂时拖一拖了。 这场大雪，也将给了他们新兵加强锻炼的机会。 翌日，雪仍旧在下，将士们棉衣未曾到位，一个个冻的直哆嗦。 吴非醒了，醒来第一句便是，“我还活着？” “当然活着。”姜玥又为他重新换了药。 肩头的箭伤只是看着吓人，但是，他身受敌军校尉的那一掌，差一点儿要了他的命。 大雪漫天中， 尚未在新兵面前露面的凌大将军、校场训话。 而后，未曾受伤或者受了轻伤的士兵开始了一天的艰苦训练。 雪天训练，有些不易。 姜玥不禁想到了前世的雪地搏击、风雪浴…… 以至于后来，她即便在极寒的雪天环境中长期暴露，也没有问题。 当时的身体素质，完全能适应低温，耐寒能力也非同一般。 依旧和上次那般，由李牛带队。 今日人数明显减少，去世一人，再加上吴非和两名伤兵还躺在营帐休息，今日训练者，只有六人。 加上李牛，便是七人。 “姜玥，看你那天晚上，凶猛程度都跟咱们将军不相上下，太厉害了。” 姜玥：“也就比你们多些运气。兵长大人，你若好好练，也可以的。” 李牛眼珠子转了转，“让我看看你招式如何？” 意思是，我想跟你比试比试。 姜玥人刚转眸，李牛手下长刀已经向她挥来。 同一时刻，姜玥早已闪身到李牛身后，将其手腕翻转，后身控住。 随即，她松了手。 李牛也只是想试探试探姜玥身手，怎知自己这三脚猫的招式，在人家面前还不够看的。 自愧不如的同时，他将姜玥拉到了几人身前， “姜玥，今日你来训练，我听你的！” “我？” “对，就是你，将你武馆所学的招式，教给我们。多一人活着，战争便早一分胜算，咱们也能早一日回家。” 李牛来军营已有一年，是一次也没回过家。 先前还说，农忙可以归家务农。 李牛话毕，身侧等人，也并无异议。 反正，李牛说什么，便是什么。 若在平时，他们指定不能信服，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比姜玥要大。 其中一小兵道：“姜玥，我们也想手刃敌将。”想想就觉得刺激。 另一小兵却没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只想好好活着。” 姜玥动手接过片片雪花，陷入短暂回忆， “若听我的，依旧负重长跑，负重二十斤。” 第145章 艰苦日常 新兵将士们体能都不达标，想要一开始就练习招数，打出的拳也软绵绵的。 将士们的体能和耐力，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之一。 尤其是他们将士们行军打仗，都是穿着厚重铠甲， 还有，弓箭、佩刀、长枪、盾牌等，也是需要一定力量，所以，负重训练不能敷衍。 姜玥话落，刚刚还兴冲冲的新兵将士，已经垮下了脸。 上次的训练，负重十斤，他们已经要坚持不住了。 李牛唇角跟着一抽，最后扬了扬头，语气严厉道： “都听到了吗，每人负重，二十斤！” “听到了！”手下之人等异口同声中，带着心虚。 砂袋，军营就有配备。 上次没有，是因为人多，天气也好，没有分到。 训练地点和上次一样，毕竟敌军虎视眈眈，谁也不敢超出范围， 没有足够的能力，落单更是不敢。 负重上腿，姜玥和李牛前方带头，后面等人迅速跟上。 雪花依旧，双脚踏在雪地，咯吱咯吱， 每个脚印，都是他们努力的证据。 负重跑了两个来回， 渐渐，他们手脚开始升温，人也没那么冷了。 渐渐，身体温热， 渐渐，额头冒汗、肺部跟着不适、 现在，谁也不觉得冷。 他们始终未曾停下， 每个人都跑的虚脱，好容易停下休息，还只有半刻钟。 大雪足足下了三日，但是，因将士们日日在此训练，又有人专程清雪，是以、当晚积存下的雪，翌日就已经踏平。 山林，是进不去的。 三日后，吴非伤势好转，也跟着一起训练，人也变成了以前的样子，面对姜玥，笑得一脸憨厚。 就是，他身材笨重，一听要负重二十斤，两腿都在发抖。 “我不行。”他伤还没好利索。 姜玥：“莫要这么快否定自己。”幼年同窗，吴非给她的印象，好吃懒做。 当然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否则，在这弱肉强食的战场，很难活得下去。 “吴非，跟着我。” “嗯。”吴非虽长的人高马大，但此刻更像是姜玥的跟班。 其余等人，即便跑不动也在努力， 吴非原本是跟在姜玥后面的， 可姜玥都跑了两个来回，他连一趟也没跑下，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眶红的骇人。 不说身体冻得发僵，他一身的肉，原本就跑不动，再加上身体不适。 和他一样的两个伤患，此刻还不如他，负重在他们腿上，看看算是勉强在走。 “不想训练，等哪天死在战场，你们想受这份罪，也再没了机会！”李牛见惯了死亡，每每战毕，心里都不是滋味。 看到吴非蹲在地上，闷沉沉的，他忍不住道： “吴非，咱们几人当中，数你身体最为壮硕，也数你最没出息！” 他板正着脸，头天他就对身材壮硕的吴非没什么好印象。 吴非摇头，暗暗垂下了眉。 姜玥走向他道： “吴非，别人可以，你也可以。” 吴非双腿依旧瑟瑟，他家虽没有什么显赫势力，但他从小，也算锦衣玉食，从未受过此等苦难。 想到上次的教训，他重重颔首。 姜玥这才发现，吴非肩头的伤口裂开了，衣襟处也有些红艳艳的， 随即拿出随身药膏， “就剩这点儿，全给你用了。”早知参军，她就多带些了。 吴非挤出了一个笑容，淡化了周围的艰苦， 待伤口重新包扎，他起身，步步跟在了姜玥身后。 不再叫苦，也不再叫累。 忍不了了，就坐下歇会儿，大不了，受李牛批评两句。 三名伤患因少训练三日，也因重伤原因，体力上明显不支。 但是，李牛并未因此，而让他们减轻训练。 “战场上，可没人因为你们受伤，而手下留情。弱者，只有被杀、被践踏的份。” 这句话，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进去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还有更残酷战争在等着他们。 谁也不想下场战，死的是自己。 苦不堪言的日子，接连又过了两日。 李牛看了看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下午，姜玥教他们简单的军用拳法。 接下来，两两对打， 姜玥对战吴非，对打途中，她特意教了吴非，如何快速躲避，也教了他，身体的致命弱点，关键时刻，可一招制敌。 五日后， 一切，似乎看起来，依旧那么平静。 姜玥知道，平静只是假象，敌将定在暗中，想着如何逐一攻破他们东临的城池。 凌大将军的军中会议她没资格参与，但也知道，他们想着守住城池的同时，一定也在想着，如何将失去的城池再夺回来。 主帐内，军中会议， “凌将军，什么时候出战？”少将军夏元辰，早就急不可耐。“我要亲自前往，取那长孙彻的狗头！” “元辰，不得鲁莽。”凌云霄在没有彻底的作战方案之前，是不会主动出战。 谁让他接手了一个屡战屡败的军队，士气也很是颓废。 所以，才要慎重再慎重。 进而，凌云霄视线落在了军师身上。 军师名叫云逸，一身青衣长衫，颇有些书卷气。 云军师想了想，才道： “此刻夺城，有利亦有弊。” “我军觉得，攻城不利，敌军同样这么觉得。正是如此，敌军可能会放松警惕。” “此刻我军突然袭击，许是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还等什么？”少将军夏元辰恨不得马上冲出，再和那北燕敌军大战一场。 然而，将军凌云霄和军师云逸皆摇了摇头。 云逸继续分析， “北燕敌军足有十五万大军，且骁勇善战。而我军，原本十万将士因为战败，折损近乎两万。加上近前三个营的新兵，也才十一万，况且，新兵还无法应战。我军若是贸然夺城，胜算实在不大。” 他们所在营地，因在战场边缘，遂边防军队皆聚集在此。 当然，一个营地不可能装下这么多士兵。 其余数个军营，分别在临州城以南，正由凌云霄的所有副将加强训练。 目前，营地以及新兵也在进一步扩张。 夏元辰：“那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夺城之事，需要良策。”凌云霄还未想到对策，他比任何人都想着，夺回城池。 第146章 军中选拔 讨论良久，也没想到一个合适对策。 战事先放一边，凌云霄想着，先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那便是，培养将士，提高士气，再一鼓作气，夺回城池，打退敌军。 对，士气、不可缺。 若他的将士均能够骁勇善战，战场必然也事半功倍。 知道将士们都休养的差不多了，凌云霄准备在下次抗战之前，做一次能力比拼， 原本新兵训练过后，互相比试，是因为选个伍长，方便管理。 此刻亦是这种目的，只不过，楚云霄和前任将领不同，他放到了明面，且，扩大了规模，不止是选择伍长。 军营中要比试的事情，新兵们早已得到消息。 营中比赛，在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开始举办。 这日上午，先是由十夫长在自己兵中，选两个伍长出来。 因为战争的原因，这些新兵萎靡不振，整日沉着张脸，满脑子都在想着，什么时候，他们会真正上阵，伍长之位，没什么人想去争抢。 比试开始，新兵当中，千名十夫长就各自带领自己的士兵，开始择选。 因上次敌军夜袭，十夫长手下的士兵，有的人数不差，有的队形减少。 该比试，和往常一样，自由择地，最后的结果由十夫长上报。 姜玥这组，李牛带队，开始比试。 比赛规则，两两对打，胜者再次对打，最终选出的两人，便是伍长。 姜玥这组除了李牛，还有九人。自不用说，不用打，李牛就选姜玥做了伍长。 另选一人，最后，李牛竟然出于意外的，选择了吴非。 伍长选罢，原本李牛想着，比试就此结束， 不想，将军下令，所有伍长，校场一聚，准备参与下一轮比试，其余士兵，各自接着一天的训练。 十夫长等皆不敢忤逆，唯命是从。 众伍长齐聚，校场之内等着将军训话。 凌云霄直接吩咐，两千名伍长之间，再次相互比试。 伍长到位， 校场之内，人声嘈杂。 比试开始之前，鼓声响、凌云霄一到场，嘈杂声便戛然而止。 他起身，朗声发言： “将士们，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咱们比武助兴，按名次划分，名列前茅者，将有机会，得到本将军重视！” 话落，士兵们也就选择性的，欢呼几声。 凌云霄不禁自我反省，这些士兵，毫无上进之心。 忽闻一声冷笑，身侧，少将军夏元辰鄙夷看着一众将士， “看看你们都招的什么兵。” 他话落，身侧跟着前来的众位将领、包括副将张岩、王全面色都僵了一瞬。 心道，你有能力，你去招啊。 凌云霄只稍稍看了夏元辰一眼，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前百名者，军饷加倍，抚恤金，亦是加倍！” 这一次，他此言一出，原本士气不高的将士们，皆举手欢呼，霎时人声鼎沸。 军饷加倍，无疑对他们的诱惑，是最大的。 抚恤金加倍，即便死了，对家人也有所保障。 横竖点到为止，他们为了那双倍的军饷，都想着要拼一拼，全部想要一试。 夏元辰看着跃跃欲试的士兵们， “凌大哥，光靠这些手段可无法提升士兵们的真正实力。” 凌云霄摇头， “此次比武，意在激发他们的斗志。不如，这次的比试，由你选人？” “我？”夏元辰摇头， “他们岂会是我的对手。” 凌云霄：“话说的别太绝对，会遇上对手也说不定。” “但愿如此吧。”夏元辰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他只想率兵夺城。 凌云霄见他如此，转眸看向自己副将，“张岩，你去！” “是！”张岩颔首，刚欲上场，就被少将军夏元辰按住了肩头。 “凌大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自是不能让你失望。这次的新兵选拔，就由我来。” 说罢，他纵身几步飞跃，至了校场中央。 “比赛开始，能在我手中，过三招者，都算获胜！” 凌云霄看罢，便也由他去了，他只负责观战，新兵别说三招，一招都有些难。 三招？众伍长听罢，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是以，夏元辰话音刚落，就有一名新兵，为了那双倍的军饷，小跑着站到了夏元辰对面。 该士兵，高大魁梧，掌间的老茧说明了，他曾经摸过刀。 随着该士兵入内，周围士兵绕着少将军和该士兵，皆围做了圈。 姜玥和吴非、李牛此刻就拥挤在新兵队伍，听闻此言，只等着一战。 李牛暗自咋舌， “姜玥，我在你手中都过不了一招，更别提那位少将军了。” 吴非：“兵长大人，你不去练兵，怎么也来观战，就不怕队长大人责罚？” “他们自己练的挺好。”李牛实在想看看姜玥比试。 这时，薛文走来，不赞同道：“谁说姜玥…” “薛文！”姜玥制止住了薛文的话。 夏元辰只抬眸扫视对方一眼，语气淡淡道：“出招。” 对面的士兵扬手挥拳相向， 最先上场的，自是有一股魄力在内，也不是孬种，此前在村里，也是霸主的存在。 在他挥来之时，夏元辰偏身一瞬，随手接招， 见该士兵还是有些实力在的，并未一招送他下去，最后第四招，一掌将其打入了人群， “过了！” 简单的二字，让那士兵刚刚还因打败而沮丧的脸，瞬间有了变化。 凌云霄见状，起身道： “十人一起，上！” “二十人一起！”夏元辰纠正道。 正如他所言，二十人上场，没了先前惧意。 场面开打，二十人同时挥拳，朝夏元辰冲来， 夏元辰只身体扭转，瞬移，他们便寻不到位置， 二十人恍惚过了最后又朝他冲近…… 场面算不得有多激烈，能选上伍长，可见这二十人也有些能力在的，但不消片刻，他们在夏元辰手下，就只剩了一人。 最后留下的那人，和第一个上场的站到了一处。 “接着上！” 夏元辰朗声，语气中，颇显得意。 人群当中，薛文几个跨步间，便来到了夏元辰对面。 很快，便又聚集了二十人。 面对少将军，薛文一点儿不惧。 姜玥和吴非李牛三人人群看着， 李牛知道薛文和姜玥走的很近，自然很想知道他的实力。 依旧和上一轮那般，不出三招，十九个人就被夏元辰直接放倒…… 第147章 人给你选完了 只有薛文，在夏元辰攻来之时，身体后退，侧躲， 眼看自己要被那第四招踹下场，他反腿侧踢，正中夏元辰前胸。 夏元辰被迫后退两步，心道轻敌。 抬眸间，他看清了薛文的脸，挥拳朝他迅猛袭过。 薛文一闪在闪，相对安全后，再次攻击…… 此刻，一对多，变成了一对一。 原本看的哈欠连连的众位将领，这时总算打起点精神。 李牛在场下看着，不由惊叹， “姜玥，你朋友不简单呐！” 吴非只怪自己，当初没能学武。 对于薛文，同为清禾镇，他即便不熟，也有过几面之缘。 也是参军，因为姜玥，才和他说上了话。 一刻钟后，薛文有些招架不住，少将军不应该早就喊停吗？ 千防万防，他还是被少将军一掌打退，不过，并没有倒下。 “总算遇到个顺眼的！”夏元辰夸赞薛文一句，接着道： “继续！” 薛文刚刚下场，便对姜玥附耳，“姜玥，我已经替你摸清了少将军的武艺，虽说不凡，但你若上场，一定能赢。” 姜玥此刻再看场上，已重新上了二十人。 夏元辰因为薛文，心情好转些许，看到再上场的二十人，他决定速战速决。 这一次，不出一瞬，他便二十选一。 李牛想上去碰碰运气，但这是新兵的择选，跟他无关，便将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姜玥，你上！” 姜玥还没说话，身旁的士兵们，早已是哄然大笑。 虽说，姜玥斩将在先，可军中一万新兵，当然并非每个人，都知道她的长相。 “豆芽菜似的，上场也是去找虐的。” “小兄弟，你这伍长的资格，怕不是侥幸，还是说，你们队的人，全是些豆芽菜？” 新兵们平时在一起，玩笑也是开惯了的。 “听我们一句，你还是直接认输吧。” “对啊，别上场、认输吧，我们才被打退，那少将军，下手挺重的。” 这不，到现在，他们身上还疼呢。 这话本是劝说，但在李牛、吴非、薛文三人听来，甚是逆耳。 姜玥可不在意他们怎么说，她只用拳头说话。“吴非，你上，多了不说，三招还是有希望的。” 她相信自己所教招数，吴非一定能派上用场。 “好！”吴非听罢，跟随二十人上了场、 庆幸，几日训练并不白费，他对打不成，防守还是可以，最起码，在十九人倒下之后，他都没有倒下。 “再来！”夏元辰几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又是几轮过去，不乏选到了一些会武之人。 渐渐，两千个伍长，就剩了一百余人。 夏元辰只略微有些气喘，也好似也没了耐心， “一起上！” 姜玥随之，上了场。 她身侧劝说她的人，依旧是笑着摇头。 人少了，她才敢上，想来，参军还是年长些的好。 姜玥首招没有出手，其余人出了等于白出。 很快，夏元辰便以之前那般，迅猛的招式朝他们百余人快速攻近。 他动作极快，招式多变，闪身之际，地面哗哗横倒一片， 在向姜玥击近之时， 姜玥虚影闪烁，当下整个身体便已经远离了夏元辰。 人数较多，夏元辰并没有注意到她， 但是，凌云霄等一些将领看的真切。 自打姜玥上场，凌云霄和王全就一直在观察她，连带着，周围的副将校尉也在观察她。 凌云霄所到之处，很多人捂着被打痛的肢体退出了场地。 百人很快减少一半。 夏元辰再次几招，还剩十人。 也是在这时，他才注意到姜玥。 这么小，竟也留到了现在？ 最后，他倾身上前，准备再淘汰五人，迅速离场，看样子，也是极没了耐心。 他知道，凌云霄这次，是想沙里淘金，所以，姜玥对他而言，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金子。 他准备先将姜玥丢到场下， 但是，人刚冲至，姜玥却是早已出现到了他的身后，以至于他变了对象，十人中，几招下去，又三人招架不住，被丢到了场外。 “速度倒是挺快。”夏元辰夸赞姜玥一句，而后斜着唇角，猛然间一个横劈过去， 姜玥顺势躲过，同一时刻，被夏元辰一把揪住了发髻。 “莫非，你就是那晚，出尽风头的小兵？” 姜玥未回，因对方想扔她出去，她右手扣住头顶手掌，左掌握拳，击在了夏元辰腋下肋骨， 还一脚踢在了对方膝盖。 夏元辰被踢后退，被迫松手，膝盖生疼，内心对姜玥加强警惕的同时，再次向她袭去。 姜玥防守变成了进攻，瞬间便和那夏元辰击战一起…… 原本满不在意的士兵们，这时候都看的认真。 李牛作为兵长，略显自豪，抬眸有意扫视方才那些还在劝说的士兵， 薛文和吴非，唇角上扬。 而那几个士兵，只顾上看场间打斗，认为自己见识太少。 凌云霄以及一众将领，视线紧随场间的那两道身影，忽左忽右， 到了最后，姜玥为避开夏元辰再击，双掌握拳，迅猛击打在他的肘弯，后退几步，不愿再打， 夏元辰肘弯吃痛，面色变得凝重。 他觉得自己失了面子，最后上前之刻，还和先前那般，打算将姜玥横丢出去。 却在刚刚抱过姜玥后身，就被姜玥按住环身双手，后找准时机，用力一个肘击，打在了他的肋骨。 为何总是肋骨？若是敌人，姜玥直接爆头。 夏元辰肋骨吃痛，后退间跌到了地上。 这一刻，校场内，鸦雀无声。 他们在想，这小兵何其大胆，竟然敢将堂堂的少将军摔在地上。 同时，又敬佩她的武艺。 夏元辰狼狈不堪的同时，起身，灰溜溜退到了凌云霄的身侧。 “人给你选完了，凌将军，能不能将那小兵给我？” 战乱时刻，他从不排斥强者，相反，想占为己有。 凌云霄似乎也没想到，真的会是这个结果。 这个小兵，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他当初，只不过激励夏元辰，让他分心。 说旁人，他时刻也想着夺城，无法分心。 “你若想要，可以自己去问，看她愿不愿意。” 夏元辰听罢，斜了斜唇，转身离去。 要他去询问一个小兵意见？他才不去。 王全和校尉郑川，不自觉咽下了要说的话。 这时，凌云霄对着场内，沉声道： “选中者留下，其余人，散了！” 随着人群褪去，校场间，仅余百人。 “今日起，你们便是新兵精锐。接下来，由张副将亲自操练！” 凌云霄道完，又附耳，对张岩耳语几句，张岩随之颔首，道一声，“是。” 第148章 马儿相会 百人听到精锐二字，心想着，这是要特殊对待了？ 原以为，只是军饷加倍那么简单，没想到，还意外得了精锐的头衔， 这心里，还是有些优越感的。 只有姜玥知道，先前的日子，只是小打小闹，真正的特训，才刚刚开始。 进一步虐身，即将上演。 副将张岩站到了姜玥等人面前。 先是特意看了一眼姜玥，待看清她的眉眼，忽的想到什么，不禁将视线落在了身后的王全身上。 “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 “是有点儿眼熟，但想不起来。”王全征的士兵实在太多了，像姜玥这般年岁的，也有一些。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将军为何不肯放人。 因为战事，时间紧迫。张岩眼看快到午时，也不再说话，只看着姜玥道： “规整名单，下午训练前，交给我。” 姜玥抱拳回道： “是！” 这份差事虽说简单，但对于大多数目不识丁的士兵来说，根本就做不到。 规整名单，需要笔墨纸砚，这些张副将提供，他还派人搬来了桌案。 百名队伍被排成了长队，待姓名完全登记，姜玥收好名单， 中午饭后，训练之前，姜玥在内的这支新兵队伍再次现身校场。 至于众人的伍长身份，有十夫长训练士兵，他们暂时挂的头衔。 校场内，姜玥第一时间，便将名单交到了张岩手中。 张岩手执名单，粗略看去， 姜玥字体工整，他甚满意，随即下令， “规整队形，穿甲，带上兵器！” 众将士：“？？？？？” 不应该是，即刻训练吗？ 并未想错， 张副将就是要带着他们，穿甲训练。 新兵铠甲，此刻才第一日发放。 铠甲上身，新兵们第一感觉， 重！ 姜玥铠甲刚一上身，就发觉负重二十斤，还是太轻了。 第二感觉，穿着，委实不习惯。 姜玥等一百人，在张岩的带领下， 来到营外空地，此时，其余士兵们铿铿锵锵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姜玥这支独特的队伍，就有些抢眼。 头一日的训练，依旧是由最基础的体力训练和耐力训练开始。 张副将对比李牛，完全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全程跟在最前，带头跑，跑的速度极快， 士兵们流血流汗不流泪。 吴非有了姜玥先前对他的训练，身体不适应，也能适应了。 薛文的身体素质，在百人当中，也算极好的，一直和姜玥跑在最前。 士兵们谁若慢了，军杖伺候。 这不，当晚就有三十人，每人赏了五军棍。 当晚，姜玥简单洗漱，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洗澡。 环境如此，她又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听着身侧吴非的阵阵鼾声，她脑袋刚一沾上，亦入了梦乡。 军营棉单薄，每每清晨，都是被冻醒的。 翌日，刚刚黎明，他们就应张副将要求，早早聚在了校场， 最后，跟随着张副将的背影，去往了某处……马厩？ 姜玥内心惊喜一瞬，来军营已有数日，她老早就想寻一寻自己的马了，怎奈小兵不得随意走动，她也一直没有时间。 其余士兵们一看，自己由原本的步兵，一下子荣升成了骑兵，内心无疑是激动的。 “任选一匹，动作快点儿！” 张副将发了话，人已经牵着自己的战马，等候在外。 马厩马儿众多，要姜玥在众多马儿当中一眼看到自己的马，那是不可能的。 她当下，只想着任选一匹，日后再慢慢找， 怎料，抬眸间，便看到一匹马儿被单独拴在一处晦暗角落， 再一看，还真是自己的马。 角落处还有一匹，叶尘的马。 姜玥二话不说，跑向了马儿方向。 马儿看到她后，一眼认出了小主人，亦是欣喜，不禁嘶鸣一声，欢蹦跳跃。 在姜玥为它松开缰绳的那一刻，马儿脑袋还不忘在她身上蹭了一蹭， 最后跟着她，兴奋的跑出了马厩。 因为姜玥简单的寻马过程，耽误了些许时间，以至于她刚一出去，就差了她一人。 张副将盯着姜玥看了一眼，“你确定，要选这匹马？” “确定。”姜玥肯定道。 “选了，可别后悔。”张副将提醒一句， 便挥动长鞭，率先在前开路。 姜玥和薛文等上马跟在了身后， 吴非虽没骑过马，但他骑过骡，这上马的速度，也还说的过去。 好多人都是第一次骑马，翻身上马的动作，一言难尽， 遂他们牵着马出了营地，待出去之后，被张副将一脸嫌弃。 待到营外的骑马训练，姜玥终于知道，张副将的那声 确定 是什么意思了。 原因，她的马，和新兵一样，根本没经过严格训练，也未曾上过战场。 真正跑起来，速度不如，耐力不如，性格上，也没战马那般胆大机警，没有战马的临危不惧，迎难而上，也没有战马那般冷静稳定。 张副将刚一下令，“所有人，跟上！” 姜玥身下的马儿，迅速先行。 其余马儿就在身上主人的示意下，跟着快跑。 战马还有一个优点，团结。 而姜玥的马儿，极为不合群，看到众马跟进，又落在了最后。 “马儿快跑！”姜玥抚了抚马儿的鬃毛，眼看旁人已经一个个远离了自己，她急呼一声， “天翼快跑！”天翼，是她刚刚为马儿起的名字。 马儿迈蹄，一阵狂追， 虽不太习惯军中生活，但有姜玥这个小主人在，它也似乎寻到了主心骨，很快便追上了队伍。 虽说战马强悍，但是，因为姜玥的骑术，天翼所有的缺点儿，都被姜玥优点代替。 很快，姜玥便冲在了最前，仅次于张岩的位置。 这倒让张岩颇感意外。 一天的骑马训练，臀部都不是自己的，浑身更是酸痛难耐。 姜玥发觉，比她参加秋闱，自己骑马时，可要累的多。 当初的她，悠闲自在，行走的不缓不慢，让她好生怀念。 骑马训练几日，姜玥当属第一，被张岩当众夸赞。 紧随便是射箭， 姜玥的射箭，早在武馆就已经学过，当张副将见她靶靶皆中，便让她跟着，一起教授新兵习箭。 当然，有些不认可姜玥者，在张副将的严厉视线中，也不敢多言，只背后议论两句。 射箭训练几日，属于他们的真正考验，要开始了。 今日，他们和往常一样，装备齐全， 和往常一样，驾马出营。 不同的是，张副将昨晚上就已经吩咐，让他们带上擅长兵器，出发。 姜玥带的弓箭，吴非和薛文带的佩刀。 还以为是要精进训练，不想，张副将却是吩咐， “粮运官十日便到，即刻起，所有人相随，前去百里以外的驿站，接应他们！” 粮食，可是重中之重，若不幸被劫，那将不堪设想，所以，必须慎重、再慎重。 这也是张岩给他们的考验， 近月战败连连，这种考验，也加大了难度。 北燕敌军不比东临，他们粮食短缺，食物匮乏，不劫粮，都在意料之外。 众将士听罢……这么快，就要执行任务了？ 听得张岩一句，“出发！” 姜玥等紧随其后。 马蹄踏雪，咯吱咯吱，一行人已经远离了营地之处。 姜玥等这次要去的地方，在临州和戎州的交界处， 路上山匪亦是不断，兵荒马乱，他们专爱抢劫过路的商客，难保粮运官不会受到威胁。 张岩这次外出，可不止接应粮草，将军那里，还委派了他，一项重要任务。 马儿疾驰，姜玥的天翼，也在她的带领下，渐渐有了信心， 路上，他们穿越片片雪山，中午的时候，某处雪山林落脚歇息。 第149章 仔细有诈 赶了半日路程，不说马儿受不了，人也颠簸的快要吐了。 同行的士兵们，跑的昏昏沉沉，手脚也冻得没了知觉。 他们刚一下马，就坐在雪地上歇息， 张岩和他们一起，坐在了稍远些的地方，查看地形，谨防遇到些陷阱或者敌袭。 行军在外，任何危险，都必须考虑在内。 歇息途中，姜玥和吴非薛文三人一起，拿出了随身所带的干粮，开始进餐。 “死胖子，你挡着我光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吴非知道说他，转身一看，身后坐着一人，正不善盯着他看。 他不悦看着那人，正是那日选拔，第一个上场的士兵，徐强。 虽说魁梧，但对比起他，要显得逊色。 “你说谁死胖子？”训练这几日，总有几个士兵，看他不惯，就因为他这一身的膘。 所以，吴非很抵触旁人对他的这个称呼。 他胖怎么了，凭自己本事吃来的，就自己这一身的肉，他们想要还没有呢。 “说你呢。”徐强撇撇嘴，动手将吴非身子剥开，露出了耀眼日光。 这下，舒服多了。 说罢，几个士兵跟着哈哈笑了。 士兵宋桀：“看着壮硕，不中用啊。” 士兵武丁：“还不如一个小菜牙。” “哈哈哈……” 姜玥听罢，沉下了眉，这小菜牙，该不会在说她吧？ 她自认为，自己这身高，也不算低了……当然，不能跟魁梧的汉子相对比。 薛文看不惯，刚欲抬脚，将这讨人厌的徐强给一脚踢翻，就被姜玥挥手阻拦。 “稍安勿躁！” 薛文再一看，看到副将大人朝他们这方望了过来，只得收住了脚。 姜玥拉过吴非，重新坐到了自己身侧。 徐强换了个位置，“胖子，那小菜牙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姜玥真的很不喜欢这个蔑称，她转身，吴非已经和徐强针锋相对，且，大有干仗的架势。 “干你屁事！”吴非冷言一句，徐强一拳砸向了吴非眼眶， 在他快要成为熊猫眼之前，姜玥迅速起身，出手握住了徐强手腕，用力一个翻转。 徐强翻转个身子，痛的嗷嗷叫。 “松手、松手！” 真的，不是一般的疼， 周围士兵，都不自觉，远离了姜玥。 “怕了吧。”吴非唇角上扬，站在姜玥身后的他，大有狐假虎威的架势。 薛文冷哼，“呦，就这能耐。” 发觉张副将朝自己这方走来，姜玥松了手。 “有本事，去挑衅敌军，斩几个人头回来看看！” “你以为我不敢？我杀敌时，你还没出生呢！”徐强愤愤然道。 随着张副将走来，所有人都中规中矩。 也没打起来，也没闹起来，只是由几句简单的玩笑话，引发了不快。 张副将只厉眼看向徐强等一众起哄的士兵，他们便鸦雀无声。 姜玥三人原地等继续啃着干粮， 硬邦邦的杂面馒头，咬着硌牙，姜玥愣是全部咽下。 想着去山林打些野兔子，打打牙祭，但也只能想想，赶路要紧。 忽闻阵阵风声，姜玥心中，有了不好预感。 她走向张岩， “张副将，此地不宜久留！” 张岩听罢，颔首一句，“继续赶路！” 其实，马儿还未完全休息，连行了一上午，它们皆有些疲倦。 尤其是姜玥的天翼，训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只是，刚想着赶路，就听到阵阵马蹄声。 张岩内心生紧，带头上马，姜玥等紧随追出去、想着一探究竟。 官道上，一名便衣男正驾着马儿，行动飞快。 姜玥和张岩追在最前，自然是，加快马步。 很快，姜玥就发觉到了不对劲儿，她边驾马边道： “张副将，仔细有诈！” 张岩听闻此言，亦查出了不对劲儿，但是，有诡异之人莫名如此，定然也不是简单的事， “必须抓住他，探子一旦入城，里应外合，咱们戎州城危矣。” 临州才失，若戎州再失，结果不是他们所愿看到的。 戎州城，位于临州以南，现在临州失了，敌军下一个目标，就是戎州。 只不过，因大雪之故，他们没有引战。 张岩并未停下马步，而是吩咐姜玥， “你带队，在此等候！” 姜玥：“副将，还是让属下前往！” “你还想抗命？”张副将怎会让一个，新加入军营不足一月的小兵前去送死。 他道完，愈发加快了马步。 姜玥等齐齐勒住了缰绳，也不再随行。 若是对方故意引他们入套，一股脑冲入敌军的埋伏圈，岂不被他们一锅端了。 张岩驾马疾走，除吴非、薛文在外的所有士兵，皆对张副将的安排有些不满， 凭什么要姜玥带队？要带队，也得选个智勇双全者，可不是有勇无谋。 “姜玥，不过一名普通百姓，用不着这么紧张。”薛文不以为意，他觉得，姜玥和副将大人是在捕风捉影。 身后的士兵们，则和薛文一个想法。 其中，士兵宋桀道：“既然将军让等着，咱们就等着，别紧张兮兮，自己吓自己。” “……” 士兵徐强：“姜玥，虽说咱们副将看重你，但你也应有自知之明。” 士兵武丁：“就是，姜玥，你一个新兵，哪里会是那探子的对手。” 在他看来，能作为军中密探，这身手自然不在话下。 吴非揉了揉双眸，眼看着张岩的身影越行越远， “姜玥想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不懂，少说两句。” 姜玥不想多言，只静静等候。 张岩驾马前追，很快便追上那人，拦身在那人马前。 “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我还要问你呢，当兵的就可以随意阻拦百姓吗？”那人说话，有些气急败坏。 说罢，还状似无意间，朝张岩身后望了一望， 动作虽小，但还是被张岩完好捕捉，暗道不妙。 他参军多年，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张岩靠近了他，一刹那，一把将其拽下马背，自己也跟着下马。 “说，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那这是什么？”张岩说着话，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密信。 第150章 化险 事态紧急，张岩只看了眼信封，上面写着，霍霆亲启。 霍霆，乃戎州守将。 若是朝廷送给霍将军的信，怎么说，方向也是从南送来。 方向不对，张岩确定了，此信并非朝廷送来。 “还给我！”那人见势不妙，欲要夺回， 却是忽然间，颈部生寒， 是张岩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脖颈，趁其不备，手下一滑。 “你……”那人脖颈咕嘟嘟冒血，眼珠子瞪得浑圆， 最后倒地之前， 却是轰隆一声…… 二人连人带马，齐齐摔入了巨形深坑，足有三丈多长， 且，深坑全是刀尖。 那人早已当场毙命，马儿却是不住悲鸣。 张岩心底一惊，整个身体早已腾空，跃上了陷阱， 心疼看了眼自己嘶鸣的马儿，整个身体鲜血淋漓。 “可惜，太可惜了！”粗犷声线随之响起。 张岩早就知道，中计了！ 也失算了！ 他捏着手中书信，完好揣入怀中。 忽的，周围哗啦啦，现身敌军小队。 紧接着，一名高大粗壮的男人出了人群，正是上次夜袭他们军营的敌将，赫阑芮， 此人此刻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只因想着将功补过。 仅须臾间，张岩人还未动，就被敌军团团围住，目测，足足有二百余人。 原本接应运粮官，一兵之人足矣，他这次带的人，已经算多了，但不想，敌军更多。 “可让我们好等！”没错，敌将赫阑芮早就等候多时，“只可惜，不是条大鱼。” “这儿，是我们东临的国土！”张岩虽临危不惧，但内心多了紧张， 因为，赫阑芮不比寻常小将，不好对付。张岩也没想到，他会亲自前来。 “我就喜欢你们的国土。”敌将赫阑芮挑衅般的话语回荡耳畔，紧接着，就听他一声令下， “解决掉！” 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张岩只是个待宰的羔羊。 只是可惜了他这么好的陷阱，是他的失算， 这该死的送信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他相信那些东临部下，很快就会来的。 在他看来，这些东临兵都愚蠢的很。 他只在旁观战，他的那些将士们，早已纷纷朝张岩冲来。 张岩也意识到了，此遭劫难，不可避免，这些人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目的就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进而独吞他们的粮草。 此等结果，没让自己人全部跟来，已是不幸中之万幸。 否则，此刻定当惨不忍睹。 他拔刀相向，一人对战二百敌军，霎时铿锵声响…… 姜玥这方，隐约听到打斗声，她顿生警惕。 “前面出现打斗声！”薛文急声道。 徐强：“军纪严明，没有张副将的命令，咱们不得擅自行动！” 吴非：“姜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士兵梁桀：“还在商议什么，救人要紧！” “对，救人要紧！”姜玥远远听到动静，知道张副将以身涉险，护他们在此安然，自然要在第一时间，前去相助。 她看了眼身后士兵，一半拿的佩刀，一半背着弓箭。 “四面撤开，弓箭手将他们反包围。手持佩刀者，杀入协助！”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徐强觉得，张副将英勇无敌，自是不会怕一个探子，当然，他不想因为贸然行动，而受到责罚。 “你可以不听。”姜玥又不是队长，自然不能让人信服，转而，对除了徐强在外的其他人道： “时间紧迫，大家跟上！” 道完，她人已经冲出了队伍。 “好！”吴非应了一声，和薛文宋桀等一起紧随。 剩余人，包括那个徐强亦是紧随。 即便有人对姜玥还不信服，但是，他们群龙无首，又拿不定主意，也就暂听从她的指令。 而此时此刻，张岩一人对战二百敌军、勇猛的招式毫不逊色。 因地上积雪，雪花飞扬， 张岩即便身处险境，但身形挺拔如松。 他手持佩刀，刀尖寒光闪烁，不住挥舞…… 白茫茫的积雪霎时变成了血红色，这一幕，让敌将赫阑芮极为享受。 “不着急，慢点儿打，小虾米还没来呢。” 说着话，他转眸，就看到姜玥等迅速冲近， 敌将赫阑芮唇角笑容愈发浓艳， 蠢货！ 都不知道逃走的。 “将士们，给你们两刻钟时间，全部杀光！”他朝自己人阴狠下令，依旧在旁观战。 张岩见状，身体多了些疲倦感。 即便他太厉害，以一人之力，也不好脱身。 姜玥并未直接冲入战斗， “弓箭手暂停，剩余持佩刀者，薛文，你带头冲去救人！” “好！”薛文应了一声，和吴非等迅速冲入，激战更进一步…… 当他们看到那巨形陷阱，无不后背发凉。 姜玥、徐强，宋桀等留在了原地。 姜玥手持弓箭，看着身侧和她同样，身负弓箭之人，紧一个眼神， 身侧士兵瞬间弯弓上弦， 姜玥箭矢首先瞄准的，便是那敌将赫阑芮， 嗖的射出，赫阑芮后背发凉，闪身间， 撕拉一声，被张岩一刀划向了面门， 瞬间，他面部斜角，惊现触目划痕， 他随意抹了一把血淋双颊，脸上红的骇人，人更加的机警。 又一箭朝他射来，赫阑芮二次闪身，视线寻找姜玥所在，未能锁定，只锁定了远方的数个持弓之人，面上愈发阴狠。 遂，他第一时间，冲到了张岩面前，准备将其一招毙命。 张岩虽耗战一刻，但体能完好。 唰唰箭雨倾斜，有的射空，有的射中，敌军遭了暗箭，动起手来，愈发狠厉。 箭雨继续，但是，不消片刻，他们的弓箭就见了底。 姜玥一箭一个，就前两箭未能射中赫阑芮，让其生了警惕，剩余，全无浪费。 十八人死在了她的箭下。 最后没了长箭，她凶猛冲入了人群，剩余弓箭全部用毕的士兵，也随之冲入。 姜玥刚一冲入，就有一名敌军向她袭来，佩刀直刺她的要害、 姜玥顺势握住那敌军手腕，猛然向前一拉，那人惯性着地，被姜玥一把夺过其手中佩刀，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随即，继续英勇杀敌。 她身手矫健，巧妙躲避敌军袭击的同时，眼看又一人朝她肩头砍来， 她矮身躲过，脚下绊摔，在那敌军倒地之前，咔嚓扭断了他的脖子…… 张岩在姜玥入战第一时刻，就看到了她， 看着她的骁勇矫健，恍惚间还以为，他们来了很多援军。 来不及多想，他只奋勇和那赫阑芮过招。 姜玥一个接着一个，手臂不慎被划，全然察觉不到半点儿痛感。 刚踹落一敌军头目手中佩刀，她迎面对击， 欲一刀抹了那人脖子，便被那敌军巧妙闪过。 该敌军利用自己身高优势，试图将姜玥拎起，来个猛摔。 却被姜玥横来的一脚，后退踉跄，最后被姜玥直接断颈，鲜血如柱…… 有了姜玥加入，很快敌军折损过半。 时间似乎凝滞，但又似乎风驰电掣。 很快，两方势均力敌。 赫阑芮余光扫视这样一幕，定眸在了姜玥身上。 “竖子，竟然折损我数十将士！” 第151章 为夷 若非他此刻要对付张岩，早就上前将姜玥一刀砍了。 而此时此刻，正跟赫阑芮对战的张岩，早已浑身挂彩，近乎招架不住。 对打途中，薛文徐强等看到张岩处在了弱势，当即围绕左右， 但是，两人仍旧不是赫阑芮对手。 噗嗤，徐强后背被砍，痛趴在地之前，被刚刚冲近的姜玥一脚稳住。 他愣愣看了姜玥一眼，在另一名敌军斩他之前，奋力攀爬起身，和那名敌军进入了生死决战。 又是唰唰声响，薛文前身被赫阑芮所划，姜玥完好扶正他的身体， “坚持住！” 薛文捂着冒血上身，咬着牙，继续对战。 张岩呼吸紊乱，片刻不得喘息，又被赫阑芮一刀斩向了他的手臂， 瞬间手臂见血，张岩后退，身体有些不稳。 同一时刻，赫阑芮长刀刺向了他的心门…… 眼看张副将性命受到威胁， 姜玥持刀横劈，斩向了那把长刀，却不想，哐当一声，长刀被一分为二， 赫阑芮再次一刀挥向姜玥，招式却被张岩所拦住…… 姜玥扔掉刀柄，一脚将一名试图杀她的敌军踹翻在地，又一次顺势夺过， 再次和张岩一起，对战赫阑芮。 赫阑芮早就想将姜玥置于死地，机会来了，他自是要好好把握。 却在持刀欲砍之时，脚背生痛。 姜玥脚下重碾， 赫阑芮口中咒骂一声，“去死！” 这无名小卒，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袭他，让他怒不可遏。 他再砍姜玥，却砍了个空，直接对战上了吴非那张憨厚的脸， 一拳下去，吴非不可避免，黑了眼眶，却也给了姜玥时间，绕身到赫阑芮身后。 因有张岩阻他，姜玥得了机会，长刀瞄准赫阑芮后心，用力刺入， 赫阑芮早有察觉，身体偏移是快，但姜玥动作也不慢， 还是用力刺入， 赫阑芮身体吃痛，唇角溢血，强迫自己没有倒下， 回身间，他忍着剧痛，横刀欲将姜玥劈砍成两段， 挥刀之余，姜玥顺势一个矮身，对着赫阑芮双腿，一个横扫。 个头小，有时候也是有优势的。 横扫之余，赫阑芮身体侧弯，想要进一步攻击姜玥， 却被张岩和薛文前后夹击，近无可近。 因本身武艺不差，他腾空跃起， 但在跃起之时，被姜玥直接拉住脚踝，拽下了身，又被张岩一刀砍向了他的肩头。 赫阑芮肩头生痛难耐，发了疯般开始进攻， 只见他猛然忽出一掌，薛文被他打的，倒退数步，跌落在地， 再一掌打向姜玥，姜玥瞬移，进而一刀刺中赫阑芮小腹。 却在同一时刻，赫阑芮纵身跃上了自己马背， 苍茫一句，“撤！快撤！” 逃之夭夭。 他首先逃窜，姜玥紧追慢追，没能追上，最后被张岩攀住了肩头， “那赫阑芮骁勇善战，你不是他的对手！” 姜玥还没打尽兴，但此人尽管受了重伤，这身影也实在太快，人影瞬间闪离。 “将士们，杀！”张岩沧桑嗓音随后响起，自己这方占了优势，没理由放他们离开。 是以，这帮只勉强算上过一次战场的新兵将士们，血性激发，本身的力气，也在爆发。 而敌军将士们早就因姜玥冷箭，和她那绝佳的战术、打乱阵脚，不知东临到底有多少实力的他们，军心实在不稳。 姜玥一马当先，所到之处，每一个试图逃跑的敌军，都逃不过她的双手，这场战争，她一人，杀了百余，最后，联合自己人，除了逃走的赫阑芮，全部斩杀殆尽。 ………… 小战结束，战马乱窜，最后被张岩下令，一一归拢。 所有人，皆没了力气，坐在地上，呼呼喘息。 他们看着面前那满是刀尖的巨型陷阱，原本瘫软的腿，愈发的没了力气。 敌军太过狡诈，也太过阴狠，就差一点儿，他们便要葬身在此。 姜玥清点人数，双目望去， “张副将，还有八十八人。” “不错，好样的！” 张岩第一次，以少胜多，且，敌军二百余人，无一生还。 而他们的战马，也被全部缴获。 虽获得全胜，但张岩还是后怕，他怪自己未能有万全准备。 “从今往后，姜玥便是你们的百夫长！” 话落，众将士抱拳看着姜玥，齐齐称一声， “队长！” 这一次，就连那徐强等也心服口服。 伍长只堪堪挂个头衔，十夫长直接越过，姜玥直接荣升成了，百夫长。 薛文只觉必然，毕竟姜玥往前，在武馆一直都是拔尖的存在。 吴非早在姜玥初杀敌军校尉，就重新认识了她。 大战一场，自然需要休息。 休息之前，他们将自家损耗士兵的尸体拖入了山林，条件有限，只能做到如此。 做完一切，歇息途中，受伤者，有的人已经躲在树干后面，悄悄落泪。 姜玥抬眼四望，内心说不出是何滋味。 战争不可避免，唯有加强自身，加强国身。 她给自己做了简单包扎，走向吴非，见他将头埋在膝盖，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头。 吴非抬眸，顶着熊猫眼，用力勾了勾唇，“姜玥，我没事。” 而后，姜玥走近张岩，见他虽面色不变，但始终按压着自己受伤的右臂， 此时，左臂五指间，都在渗血。 张岩发觉到了姜玥视线，无所谓道了一句， “无碍。” 他刚刚以一对多，杀敌数十，又和赫阑芮纠缠许久，受伤在所难免。 姜玥不由摇了摇头。 她掀开张岩衣袖，在张岩虚弱的视线中，将干净的积雪攒成团，按压在了他的右臂伤处。 看到张岩视线不解，她随口解释一句， “可暂时止血。” 雪，可称为天泉，对比现代，没那么多污染和杂质。 方法虽不牢靠，但目前，算是唯一解决办法。 若是什么大动脉出血，也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咱们还有多久能到驿站？”姜玥询问。 “最快，应该今晚能够赶到。”张岩说话声有气无力。 寻常半日马程，因新兵马术不佳，又因路上遇袭，他们都受了伤，去程自然要推迟。 两刻钟后，继续赶路。 因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是寻不到医馆郎中， 受重伤无法继续赶路者，统共十几人，皆被留在了当地，自行寻个山洞，连同那些缴获的战马，在此等候。 他们学着姜玥所教方法，暂用雪来止血，目前看来，还挺有效。 而姜玥等六十余人，包括轻伤者，他们在张岩的带领下，继续赶路。 第152章 借兵 半下午，天空又下起了漫漫飘雪。 将士们疲惫不堪，又饿又困，张岩下令，就地休息。 休息时刻，将士们共同缩在一处，抱团取暖。 姜玥从包袱内取出馒头，掰成小块，也半分不觉得难吃，只觉的，不够吃。 吴非和薛文各自搂着自己身体，牙齿都冻的打颤，可还在就着雪水，一口一口吃着发硬馒头。 再行赶路，渐渐日落黄昏，渐渐天黑不见五指，他们终于抵达驿站，雪也终于停了。 驿站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整洁。 人数过多，刚入驿站，内里便拥挤不堪。 驿站处，小二见他们身穿铠甲，不用说，自是赶紧请入，安排房间。 那小二看着张岩先是道： “军爷，何故弄得如此狼狈？” 听不到回复，小二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忙吩咐其他伙计，准备饭菜。 热乎乎的饭菜刚一上桌，士兵们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饭途中，张岩吩咐小二， “多准备些热水。” 姜玥听到热水二字，眼眸微闪了闪。 但听到张副将那句， “十个人一个房间。” 眼中火苗熄灭。 驿站统共也没几间房，只能打地铺了。 最后，又听到张副将一句， “姜玥，跟我一个房间。” 她……有些懵，“不用的，副将大人！” “不用拘谨。”张岩当然也习惯一个人睡，只不过对于姜玥， 总觉得还是个孩子。 “是。”姜玥还能说什么。 驿站房间，张岩坐在床上，脑中沉思着，接下来的作战方案。 因身上有伤，他的面容始终憔悴。 姜玥净手净面过后，看着床上那两床被褥，从床上搬下一套，摊在了木板地上， “张副将，我睡觉不老实，免得踢到你，还是打地铺。” 别说沐浴了，想有个单独房间都是奢望，姜玥只求，一切顺遂。 张岩颔首：“也好。” 突然间想起今日劫持的那封密信，他取出犹豫一瞬，因霍将军等级在他之上，又放入了怀中。 “明日我要去戎州一趟，你带领将士们多注意些。” 姜玥：“可是，有什么发现？” 问完，又觉得自己僭越，不再多问。 张岩也并未隐瞒，将那封书信放在了明面， “那会儿我在路上缴获了一封信，是写给戎州守将霍将军的。” “副将大人可是怀疑……” 张岩：“不可能！” “或许，敌军是在挑拨离间。” “话是没错，就怕霍将军被人利用。” “张副将，直接去寻霍将军，怕是不妥。”姜玥觉得，若霍将军当真通敌叛国，怕是张副将此去，凶多吉少。 若只是敌军在挑拨离间，那这封信，愈发没了送出的必要。 对比，还是交由凌将军。 “我没打算将信交出，只是想着，去戎州城会会霍将军。”张岩既然来了，还是要去打个照面，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再者，将军临走时交代，让前往借兵。 姜玥闻言，倒也可行， “副将大人，您身体有伤，还是我去！” 张岩想了想， “也好。”粮草辎重不可懈怠，他还有其他安排。 “不过，见到霍将军不许多言，只暗中观察即可。” 他终是忍不住，打开了信封， 打开一看，上面仅有四字， “里应外合。” “什么意思？”张岩重新放回了书信，脑中疑点重重。 姜玥亦不知晓，她没见过霍将军，也不知他是否通体叛国。 “张副将，咱们正好需要军队，可请求支援，借此一试。” 张副将：“说的没错。” 他在想，姜玥怎么连将军的意思，都猜到了。 一觉黎明，姜玥的生物钟迫使她迅速醒来。 难得屋里暖烘烘的，姜玥手脚皆温，可还是将自己整个身子都缩在棉被中，懒洋洋的不想动。 “没事，多睡会儿。”张副将淡然的嗓音身后响起，姜玥回身，嗯了一声，又缩在了被子。 “想家了？”张岩头一次，以温和的口吻跟姜玥说话。 姜玥陷入短暂回忆， 最后还是起身，走到了窗前。 窗外又飘起了簌簌雪花，但是不大。 这个时候，奶奶和姐姐们应该还缩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尚未清醒。 又或许……姜玥强行打乱心中思绪。 奶奶一定也在想她。 “想家了，就看看家的方向。”张岩斜靠床棱，似是自言自语。 早膳毕，姜玥告辞一声，拿着张岩所给舆图，一个人踏上了去戎州的路。 因想着让天翼马儿多休息片刻，她特意换了匹马。 行走官道，路上，飘雪不止，亦白茫茫的。 除了遇上了老弱病残的逃荒百姓，倒也没什么别的发现。 只是到了戎州城下，她被困城外。 好说歹说不让进城， “谁知道你是不是敌国的探子。” 即便姜玥上报来处， “劳烦告知一声，我是凌将军的人。” 那人还是一脸无视， “你一个小兵，会得凌将军如此看重？依我看，你就是边关探子。” 城楼处的守城士兵一个劲儿摇头。 因为，他们已然猜到了姜玥来意，这等事情，早在之前，就频繁发生。 戎州城统共也才五千将士，若都借给他们，这城还怎么守？ 那人暗搓搓一张脸，只挥手赶人， 他想的也是事实，这些天因临州城破，他们被敌军三天两头在外挑衅，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姜玥城门被拒城楼之下，有些心塞， 足足在城下耗了近一个时辰。 正想着对策，一转眼，看到一大将身穿铠甲，出了城门，正是霍将军。 “凌大将军可还安好？” 姜玥内心暗喜，不愧她耗了许久。 抬眸认真看了一眼面前将军，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看似饱经沧桑。 “安好。” “你回去告诉凌将军一声，若需要本将军相助，自当义不容辞。” 霍霆相貌端正，人看起来一身正义之气，姜玥怎么看，都不可能通敌叛国。 “是。”姜玥颔首抱拳，正事还没说，就听霍霆正色道： “本将军这儿，最多还能支援你们一万将士，望凌大将军早一日收回幽兰城和临州城。” 如今，那两城的主将已全部殒命，人心惶惶。 这一万将士并非守兵，乃他的全部家当。 姜玥听罢，内心暗喜，没想到，霍将军如此慷慨。 她当即抱拳， “多谢霍将军！” “临州和戎州，唇亡齿寒，如今临州灭了，本将军只能誓死守护戎城地界。”霍霆说的义正言辞。 第153章 突闻变故 最后，霍将军看着身侧紧随的部下道，“齐校尉，你跟着同去。” 齐行整个人，面色顿沉。 “将军，属下不去。” “你说了算，还是本将军说了算。” “自然是……您说了算。”齐行心底苦闷，“可是将军……” 霍霆：“休要在言！” 姜玥听到此处，内心七上八下。 雪一直下，将周围一切都染成了白色。 姜玥搓了搓冻僵的小手，小脸也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及高兴太早，那齐行面对霍将军，却是突然间单膝跪地， “将军，敌军不日便会攻打我戎州城。容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这时候借兵，戎州城……怕……” 上次已故夏将军借的那五千将士，就没回来，这让齐行心疼了好久。 “怕什么！”霍霆挺直腰板，即便年过不惑，但一腔热血，不比任何人差。 关键时刻，不正要将士们浴血奋战吗。 “将军，北燕敌军虎视眈眈，我们这方出兵，他们肯定在暗中看着。怕是我们前脚借兵，敌军后脚就会……” “那样正好，正好分散了他们的兵力，凌大将军也能更快的收复城池。” 眼看齐行还要在言，霍霆挥手止住， 随即，他认真看着姜玥， “还没吃午饭吧。” 既然要借兵，他也需弄清楚状况。 遂，查看了姜玥的随身腰牌，确定她乃凌大将军麾下士兵无疑。 话锋转变太快，姜玥摸了摸肚皮，肩膀上，多了一只有力大掌。 “赶了一路，想必也累了，先入城，吃些东西再走。”霍霆看着姜玥，想到了自己的小孙儿，眼底晦暗的光线，多了些许闪烁。 姜玥跟在霍霆将军身后，转眸间，看到霍将军那空荡荡的右侧袖口，双眸微顿。 她并未多言，跟在霍将军身后，入了戎州城， 而后，去往了霍霆将军住处。 霍霆并不住府院，而是和将士们一起，住在城内军营，每天都在日日夜夜的，艰苦训练。 这些将士，也都是他的心腹，皆身经百战。 他恪守边关几十载，只因痛失右臂，不得已退隐， 半生戎马，心有不甘的他，依旧请命上阵杀敌，但陛下于心不忍， 在他百般强求之下，才无奈让他做了戎州守将。 戎州城内，军营处， 因霍霆将军前去安排，姜玥被带到了一处军帐。 姜玥看着面前的吃食，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不禁，心有感触。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她自出生以来，之所以安然度日，之所以能在温暖的堂室内刻苦读书，皆亏了将士们誓死守卫。 饭毕，她填饱肚子后，手脚暖了些。 想着正事，遂出了营帐。 齐行此刻就守在营帐外，看到她出来，只面无表情一句， “走吧。” 姜玥颔首，跟随齐行步伐，一同前往军营校场。 校场处，霍将军位于高台，刚刚话毕。 整齐化一的万人军队，比起他们这些新入的新兵，气势不是一般的好。 姜玥只需一眼，就喜欢这样的军队。 出行之刻，她跟随在齐行身后，人刚欲上马， 就听远方，慌乱马蹄声踏步而来。 “报……将军！” 紧随，一骑兵慌忙下马，单膝跪地。 霍霆：“说！”没有什么城池失守，最让人痛心的事情了，所以，太坏的消息也无法打击到他。 然，却听那骑兵一声禀报， “小公子、小公子因外出勘察敌情，被……” “被什么？”霍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思远他一个孩子，勘察什么敌情，不是让他好生待着吗？ 自昨晚上，他就没看到孙儿，越想越是紧张。 身侧的姜玥也跟着紧张。 “……被劫持，人这会儿，已经身在敌营。他们说，会好好照顾小公子……说就等您一声令下，只要您打开城门，让他们入城，小公子便可安然无恙。” 霍霆身体踉跄一步， 他们霍家三代单传，他也就只有霍思远一个孙儿。 他只微微闭了闭眼， “齐行，快走！” “不，属下不走！”齐行听后，恨不能即刻端了敌营。 霍霆：“敌军一日不退，我东临一日无安，你若不走，本将军便要换人！” “遵命！”齐行含泪告别。 姜玥听罢，心也跟着一揪。 看着这样一幕，她有些明白了，书信上的里应外合是什么意思。 想来，是那北燕敌将早就蓄谋已久， 昨日敌将赫阑芮得知送信人身死，才会另外通告。 临走之前，她安慰一句， “霍将军，小公子不会有事的。” 霍霆只简单朝她挥了挥手， “快走吧，全戎州的百姓，都在等着凌大将军的好消息。” 姜玥认真点了点头。 路上，她和齐行二人驾马在前，身后的一万将士紧步跟随。 雪下的不是很大，但洋洋洒洒，大半日的也从无间断。 姜玥手脚似要冻僵，感觉此地的冬日，比家乡要冷。 ……驿站内，副将张岩今日亦没闲着。 一大早，他就派遣多名士兵，每隔一里，相互间隔，潜伏在了运粮官必经之处，为的就是怕他们的粮草受到劫匪袭击。 剩余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医馆的人来过一趟，给简单诊治过后，有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也就躺着休息。 张岩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就习以为常。 他倒是有些担忧姜玥，这兵不好借。 吴非受伤不似薛文那般重，此刻，正坐在床沿，给他擦拭上药。 薛文疼的龇牙咧嘴，“轻点儿……” “战场上不见喊痛，这会儿倒是矫情。”吴非实在没给人上过药，有些手生。 之前都是姜玥为他上药。 想到姜玥，他心有疑惑，“姜玥呢？” 薛文：“昨晚和副将大人在一起，这得问他。” 趴在地上的徐强听着二人谈话，随口一句， “副将大人提前去接应粮草，想必是一道去了。” 吴非摇头，“没有，我今早上见张副将带人出门的时候，并未看到姜玥。” 宋桀：“想来，是小孩子贪玩。” 武丁：“她跟我小侄子年岁相当，正是贪玩的时候。” “小孩子？”吴非不能苟同，“想当初，我们的姜队长还在吃奶，就已经熟读四书五经。” 众人………不愧是姜玥的跟班。 薛文：“想必，姜队长是外出执行任务。” “想来也是！”吴非附和说着。 突然间想到近月才发现姜玥的公子病，“她一个人，出门多不方便。” 薛文闻言，哈哈笑了几声，身上伤口都差一点儿裂开。 “胖子，你怎么不跟上。” 第154章 成功说服 吴非瞪了薛文一眼，停止为他上药。 “休要喊我胖子！” 他明明，都瘦了。 没错，他自打来了军营，自觉已经瘦了十斤。 且不知，正被几人记挂的姜玥，此刻正驾着马儿，疯跑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真正的将士，又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良将， 姜玥跟着，委实辛苦， 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跑过。 这还是雪地有阻，不然他们跑的更快。 行至驿站，姜玥想着军粮之事， “齐校尉，您且先暂时等候，容我回去通报一声。” 她并不知道张副将提前接应粮草之事，这时，只想着通报一声，问问张副将有何安排。 “去吧。”齐行仍旧面无表情。 姜玥颔首，但是，她人还未入驿站，齐行的军队，却是继续前行。 他边走，还边道了句， “告诉你们副将，军队会去的，但是，霍小公子不能出事！” 军队一旦进攻，霍小公子必死无疑。 遂，齐行手执军令， “众将听令，随我劫营！” “是！！！”将士们回复，铿锵有力。 姜玥……僵唇， 事情有变，她一个小卒，如何阻止？ “齐校尉，此事需从长计议，您若这般贸然行事，怕是会连累到霍小公子！” “你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休要再言！”齐行只冷嗤一声，当即调转马头， “驾！” 马儿哒哒哒，迅速急行。 “齐校尉！”姜玥大呼，“敌军人马较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当然，她只听到阵阵马蹄，未曾听到回复。 她想着两边报信，又来不及，也无济于事， 借的兵给丢了，她实在不好交代， 一转眼，看到肥嘟嘟的吴非驿站走出， 吴非一看到姜玥，他那原本不太高兴的脸，瞬间堆在了一起， “姜玥？姜队长！你可算现身了！说，是不是去寻个地方，偷偷沐浴了！” 说了几句废话，刚欲抱过姜玥，就被其一把推离， “张副将呢？” “去接应粮草了。” 接应粮草？姜玥不用想，也明白了张副将此举用意， 想来，是想着早一刻将军粮运到营地，早一日脱离危险。 “对了，哪儿来的马蹄声？”吴非刚刚外出，就是因为听到了马蹄声，还以为是张副将折返。 “吴非，等张副将回来，就说借的兵跑了，我要去追。”她来不及多说，驿站处重新换了匹精壮马儿， 仅眨眼功夫便翻身上了马背，马鞭高扬，不待身后追着的吴非多问一句，她整个人影，就已经消失。 吴非万般不解，什么叫，借的兵跑了？ 兵还能跑了？ 姜玥马儿疾驰，利用她近些天来，重新拾回的精湛马术， 两刻钟后， 穿过一万将士，他跟齐行肩并肩。 “你跟来作甚！”齐行万万没想到，姜玥会如此执着。 姜玥：“带你们前去跟我们将军会合。” 齐行露出了一个，无法言喻的表情。 “小公子如今才十岁。” 他突然间的一句话，让姜玥整个人，也陷入难过当中。 “……” 齐行悲切，抿唇再道：“才十岁的孩子，面对那凶神恶煞的北燕敌军，他该有多恐惧。” 他自幼，便受霍将军一手提拔，小公子也是他看着长大。 “……”姜玥想象得到，但不知该如何回复，她不想给齐校尉徒增恐惧。 齐行：“霍将军的儿子，就是死在北燕之手，你知道怎么死的吗？” “……”姜玥身体愈发冰冷。 齐行：“就是因为霍将军威望颇高，又不肯投降，该死的敌军，便用他唯一的儿子作为要挟。” “……” 齐行：“他们将霍小将军当做了活靶子，攻他们的人取乐。” “……” 齐行：“被万箭穿心！” “……”姜玥指尖微颤，低眸，双眸也变得冷沉沉的。 齐行：“你这人，可真够无情。” 他说了这么多，这个小兵，竟然无动于衷，只想着助他们凌大将军一臂之力。 虽说，凌大将军乃朝廷派遣，又是三军主帅， 可在他心中，忠诚的只有霍将军一人。 听不到姜玥回话，齐行也不再多言，索性加快了马步。 而马背上的姜玥，此刻满脑子，都是霍将军那沧桑的面容。 若不救霍小公子，贸然出兵夺城，小公子便会多些危险。 发觉齐行的马儿已经跑远，她驾马二次追上， “凌将军会助霍将军一臂之力！” “大将军，一切国字当头。当初的夏大将军，还不是选择放弃了我们的霍小将军，结果怎样，幽兰洲城还不是丢了。” 说罢，他冷笑几声，对于朝廷派来的战将，没什么好印象。 但也不得不承认，夏大将军实属无奈，也不想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姜玥：“齐校尉，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人没救出，还惊动了敌军，霍小公子会有怎样的下场？” “……”齐行无言。 姜玥：“若霍将军的这一万将士因为你的一时冲动，死伤惨重，你又该如何自处？” 齐行：“……” 姜玥：“先跟凌将军会合，咱们再从长计议！” 齐恒：“霍小公子等不及！” 姜玥：“你若执意如此，先想好后果，任何事情，皆不可一意孤行，别忘了，你身后，可还跟着一万将士，他们又是谁的父亲，谁的儿子！” 姜玥话到此处，齐恒陷入深切沉默。 整个队伍，只听到马蹄踏雪的咯吱声。 三个时辰后，军营近在眼前。 途中，他们歇过几次。 此刻，虽已暗沉，但飘了一日的雪，到处白茫茫，被雪光照亮。 姜玥和齐行先后下马。 下了马背的她，互搓着小手，跺了跺脚丫子，最后又挥了挥拳，揉了揉酸胀臀部，按了按大腿根部， 难受，实在太难受了。 此番样貌，不禁遭来齐行一声嘲语。 “到底年幼。” 奇怪，他竟是被一个小兵给说服了。 姜玥只回头看了一眼这一万军队，疲惫不堪的面容多了淡笑。 再回头，就看到大将军凌云霄、随同身侧的少将军夏元辰等一众战将，并步出了军营，前来接应。 第155章 作战方案 凌云霄望着面前的霍家军们， 一个个风尘仆仆，头顶上一片白茫茫，皆挂着雪。 月光下，他们眼中没有颓废，只有坚定，此前一幕，让凌云霄对霍霆将军顿生敬意。 最后，他视线停留在了姜玥身上。 还以为，借兵不会顺利，毕竟，前面有夏将军前车之鉴。 没想到，霍将军真的借兵。 “凌将军！”齐行见到主帅，便是单膝跪地。 “不必拘礼。”凌云霄挥手，打断了他的行礼。 但，齐行还是跪地， “凌将军，十万火急，我们霍小公子昨日被敌军劫持，此刻身在敌营，凶多吉少，还望搭救！” 霍小公子被敌军劫持？夏元辰、王全、郑川等将领，面目也跟着巨变。 尤其是凌云霄，刚刚因将士到来的喜色，全部被忧色代替。 “卑鄙！”他银牙咬的咯吱作响。 “这帮畜牲，行事还是这般卑劣！”身侧紧随的夏元辰，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他怒目猩红，“凌大哥，如今援军已到，咱们什么时候出兵，夺回临州城？” 这话，凌云霄从夏元辰口中，听了不下千遍。 他双眸凝望着那逐渐飘大的雪花，“明日！” 齐行：“还请凌大将军先救小公子，再夺城。” 夏元辰和齐行对视，对于他的急切，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放心，小公子定然要救的！” “先用膳，慢慢说。”此事有些棘手，凌云霄自是需要商议对策。 齐行即便再急，这时候，也无法相救。 再者，他又饿又累，只能先入营帐，用膳歇息。 姜玥当然也又累又饿，但并未第一时间离去。 她等着凌云霄问话，等到的第一句便是： “你为何跟着一起回来？” 姜玥脑中组织说辞，“属下授张副将之命，前往借兵，理应全须全尾，将军队送回。” 凌云霄听到此处，心想着，张岩还真是知人善用。 他继续追问： “粮草那边，可有变故？” 小兵姜玥，今日刷新了他的认知。 寻常新兵，不可能跟身经百战的将士们同行并步，不说战马，她本身就会吃不消。 “相信张副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姜玥简单说明，被敌军劫持之事。 凌云霄听到这次那赫阑芮亲自劫粮，幽暗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来，张岩是因为此事，多生了戒备，才会将借兵之事交给姜玥。 此番也让他看到了，姜玥等新兵精锐，进步很快， 如今，他也已经下令给其他营地的新兵，选拔精锐，建立一批特殊的队伍，届时，定当所向披靡。 凌云霄也不再多问，看姜玥也是劳累过度，遂让她先去用膳。 姜玥前脚刚走了两步，听到两声犬吠，随即，上次那幼犬再次现身。 许是军营中的生活，太过苦闷，让她听到犬吠，都会多注意几分。 最后，那幼犬跟随他的主人一起，追上了凌云霄。 姜玥转身，去了伙房处，月光下，随初来的将士们一起用膳。 饭毕，回了营帐，同帐的人发现她突然回来，免不了询问一二，姜玥也就实话实说。 而后，简单洗漱，倒头便睡， 今日一路飞驰，浑身不适的她，知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每个经历，都让她成长一步。 ……与此同时，主帐内，作战方案进一步开启。 因为霍小公子被俘之事，帐内每个人脸上，皆挂着忧虑。 “将军、能不能再去其他州郡多借些兵马？”夏元辰第一个发话，想到霍小公子，他的心情实在不好。 凌云霄摇头，此番借兵，已经是硬着头皮。 再者，除了戎州城霍将军，其余边防守将，手中并无兵权。 “我等着您一句话，什么时候出战！”夏元辰永远都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不，今晚的主帐，沉不住气的还多了一人，齐行。 但是，他话锋不同。 “凌将军，属下恳请将军，还是先救救我们霍小公子。” 凌云霄略微沉眉，单指轻轻扣动桌案，坚定道：“人自然要救。” “明日兵分两路、一路袭营，一路夺城，分散敌军注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此刻援军已到，而他，自然也多了几分把握， 军师云逸听罢，摇了摇头， “将军，不妥。如此一来，分散敌军注意的同时，也会分散我军兵力，夺城有些困难。” 凌云霄：“军师有何高见？” 第156章 出发 军师云逸：“如今最好的办法，是集中兵力，利用雪中视线模糊，虚假行军，给敌军一个，我方劫营的假象。” “我军正好可利用地形优势，来迷惑住那宇文彻，进而趁此机会，突然袭击，悄然夺回我临州城。” “天气恶劣，不可预测。而敌军，粮草受阻，若是久耗，他们定然不及。” 从姜玥所带回的消息，想必，敌军粮草所剩无几。 军师此刻建议，军中将领全都默许颔首。 当然，除了齐行。 齐行忍不住斜视云军师一眼。 “哼，什么军师。” 说了半天，虚假行军？这是半点儿不将他们小公子安危放在心上。 齐行面色不佳，进而视线落在了凌云霄身上， 却听他一句， “就依军师所言。” 齐行差一点儿吐血。 “凌将军！”他急呼，然，凌云霄只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放心，霍小公子、本将军亲自去救！” 兵都去夺城了，怎么救？齐行悔了，他就不该听信姜玥的话，将营救小公子的希望，寄托在凌云霄身上。 ……翌日，又是一天， 姜玥身醒，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战事。 当身侧将士还在睡觉，她就已经着衣洗漱，出了营帐。 一切，似乎又恢复平静。 外面的雪，又积攒了厚厚一层，好在，雪停了。 活动活动筋骨，总算让自己冰寒的手脚暖了一些。 陆陆续续的，将士们也都醒了。 饭毕，天刚蒙蒙亮，姜玥身负弓箭，校场内，和李牛会合。 此时，李牛仍旧和往常那般，训练新兵，看到姜玥出现，有些惊讶， “你和那吴非不是跟随张副将一起，外出接应粮草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粮草有张副将接应。”姜玥实话实说。 “别告诉我，昨日那一万将士，是你带回的？”李牛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信。 姜玥颔首，李牛竖了竖大拇指， “既然你回来了，也该尽尽伍长之责。” 姜玥还未说话，就闻战鼓擂鸣。 要开战了？ 姜玥不及多想，就看到老兵们齐齐往营外赶去。 李牛紧随，而后又道：“姜玥，新兵还不用上阵，你不用去，还是先去训练。” 姜玥不及回话，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急切话语。 “凌将军，您再考虑考虑，霍小公子当真就不救了吗？” “本将军何时说过，不救的话！”凌云霄语气沉稳，似乎早就想好对策。 “您昨晚的意思，将士们都去夺城，人还怎么救？”齐行语气，明显心急如焚。 凌云霄：“本将军说过，亲自去救！” 齐行斗胆询问：“何时去救？” 凌云霄：“今日！” 齐行闻言，喜极而泣。 二人闪身从姜玥身旁走过， 此时的姜玥，就像个小透明。 未曾多想，就见凌云霄回头沉声一句， “跟上。” 证实了，她并非小透明。 新兵当中，能让凌云霄看上眼的没有几个，姜玥算是一个。 所以，今日也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实力。 “是！”姜玥跟上了凌云霄步伐，和齐行前后脚并步。 齐行这才看清姜玥正是昨日小兵，不过，并无多言。 二人同行，待去了营外，将士们早已整装待发。 凌云霄站于首位，严肃眉眼看着身前的每一个将士， 近日，士气被他重提， 但是，想要进一步激发士气，需要一场胜战。 他视线先是落在了王全身上， “王全，上次守营有功，继续守营！” 王全脸色略微下沉，想说什么，但又不敢抗命， “属下遵命！” 而后，凌云霄视线看向了少将军夏元辰、校尉郑川，还有齐行三人。 “出发！” 此时此刻，几位主将、以及部分将士身下的马儿，马蹄上早已被套上了防滑套，姜玥发现，自己身下的马儿亦有，心下少了顾忌。 军队颇多，昨晚上就已经聚集各处营帐，将士们今晨，已全部汇聚。 凌云霄为首，率领自己的八万大军，加上霍家军一万，统共九万大军开始出发。 按照作战方案，军队出发向了敌营方向。 马背上，夏元辰沉重的眉眼，不似往前浮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他虽为少将军，但军中无甚威望，早前随父征战，都是被父亲庇佑在侧。 姜玥和齐行马步并行，就和昨日那般，驾马飞快。 她那小小的身影，被队形中的李牛看到，还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 姜玥，竟然驾马位于前排。 路上，凌云霄听闻哨兵回禀， “将军，敌军并无任何动静！” 他沉声：“再探！” 哨兵走后，军队继续。 ……而此时的北燕营地， 赫阑芮单膝跪在敌军主将宇文彻身前，心有不甘。 他虽身受重伤，但眼底的嗜血，仍旧掩盖不住。 “末将请命，攻打戎州！” 宇文彻摇头，赫阑芮乃他的心腹大将，可近两次的战绩，却不尽人意。 一直处于优势的他，很难接受他的大将，屡屡败在了东临将士手中。 “大为不妥！”戎州，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很快便会不攻自破。 宇文彻想着，等天气好转，亦或是来年开春，再给东临一个大大的惊喜。 “咱们的粮草所剩无几，拿什么攻城！” 赫阑芮：“幽兰城和临州城的粮食，可供我们食用。” 宇文彻：“粮食？哪有粮食？赫将军，你近些时日，表现太让本将军失望！” 赫阑芮心底的不甘再次涌现，想到什么，继续道： “末将亲眼看到，那老顽固，出兵一万，此刻那一万将士已到了凌云霄手中，想必，他们正想着如何夺城。” “老顽固借兵之事，本将军早已知晓。”宇文彻说着话，眼底只有嘲讽， “别忘了，那老顽固的小孙儿在我们手中，相信他一定会举手投降！” 他悠悠说着，并不以为意，如此不利的天气，他并不打算出兵，他要的，是不费一兵一卒。 赫阑芮知道宇文彻顾虑，但他攻城实在心切。 往前的胜战让他得意忘形，此刻无论如何，也想着扳回一局， “那霍霆态度实在坚硬，他好似，眼中只有家国大义，并不关心小孙儿死活。” “是吗？”宇文彻自然不信：“那孩子现在何处？” 第157章 不多派些人手? 赫阑芮带头，将宇文彻带到了一处营帐。 打开营帐大门，霍思远四肢被困，缩在地上。 因天气生冷，他的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身上，也满是伤痕。 “这小模样，酷似他爹，若就这么死了，倒是可惜。”宇文彻入帐，变换了一张玩味笑脸。 随即将霍思远从地上扶起，且还为他松了绑。 “孩子，想不想活？” 霍思远不说话，只张口，狠命咬在了宇文彻手腕处， 触目，双齿红印。 宇文彻眉毛微挑，因手腕吃痛，脸色变了一变，咚的一脚下去，“不识抬举！” 瞬间，霍思远身体便如同蹴鞠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到了帐内桌案， 后脑勺被磕出了血，痛的他眼眶通红，他愣是咬着牙，没哭。 他痛恨这些北燕士兵，只怪自己太小，能力不足。 赫阑芮脸色也不太好。 他上前，一把掐住了霍思远脖子， “小子，识相点，就乖乖听话。不然……死路一条！” 他加重了手下力道。 霍思远被掐的喘不上气，脸色涨红，倔强的小脸上，带着浓浓敌意。 最后，还是宇文彻一句， “别掐死了，留着他还有用！” 赫阑芮方才松了手。 “将军，砍掉他一只手臂，送给那老顽固。” 霍思远手臂跟着一痛，呼吸也隐隐发颤。 尤其是看到赫阑芮那拔刀的动作。 他整个身子往后缩了一缩，眼神中添了惧意。 “怕了？怕了就乖乖听话，只要哄得你爷爷开了城门，就不用受这份罪，否则……” 赫阑芮吹了吹刀刃，霍思远的一缕发丝成了两段。 霍思远坚定咬着牙，仍旧未曾说一句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赫阑芮忽出长刀，瞄准霍思远手臂，挥刀便砍、 霍思远身体后缩，吓白了脸，泪水也在眼眶打转。 宇文彻：“住手！” 然，就在这时，探子帐外回禀， “报……宇文将军，东临凌云霄亲自带人，前来袭击我军大营！” “什么，前来袭营？”宇文彻听后，只想笑。 如此沉不住气？竟是不顾这冷彻严寒，就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看吧，他不过略施小计，就能让东临的凌大将军乱了阵脚。 宇文彻狂笑一声， “还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和那姓夏的一样蠢！想来，目的在他。”他边说，边看了眼霍思远。 “赫阑芮，你留下守营，势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宇文彻下令，道完，直接拎过霍思远衣领，就这么拖着出了营帐。 原本他想着，明年两军再正式交战， 是这东临军自己蠢，偏要送上门来，让他们打。 这一次，定要让东临军、再一次损兵折将。 面前这小公子，别说，还挺有用。 “是！”身后的赫阑芮，仍旧在想着，将功补过。 ……姜玥这方、行军仍在继续。 继续途中，随着哨兵一声通报，凌云霄忽然挥手， 众将士马步戛然。 “将军，可是此刻转向？”校尉郑川道。 凌云霄颔首， “元辰，郑川，你二人带领主力，前去临州。” “是！”夏元辰认真点头。 “是！”郑川调转马头，大军偏离，向南行驶。 姜玥未曾动身，望着此时此刻，他们仅剩的三人， 没错，只有她自己，凌大将军，齐校尉三人，有些不解。 下一刻，齐行问出了姜玥疑惑。 “凌将军，就……三人？” 凌云霄并未回话， 将士们，都派去夺城了。 姜玥肉眼可见的发现，齐行的脸，黑成了锅底。 她在想，胜算几成？ 对比齐行昨日，带着一万将士愣头愣脑的扑上去，三人藏身暗处，倒是可成功偷袭。 旁人或许不行，但将军，定然非比寻常。 可是，计划就一定牢靠吗？姜玥不能确定。 遂，抱拳对凌云霄道： “将军，属下觉得，小公子也许不在敌营。此刻，许是在去往戎州城的路上。” 毕竟，他们给敌军放出的消息，倾巢而出，敌军也不傻，也会利用此事，前去戎州。 凌云霄重新重视姜玥， “有道理！” 这般说着，他马头仍旧驶向了敌营方向。 不过，偏离到了敌军通往戎州的必经之地。 姜玥追上，“凌将军，不多派些人手？” 凌云霄：“我们的人，昨晚上就已经出动，埋伏在了敌营附近。若小公子身在敌营，他们必会相救。” 姜玥听后，对昨晚将士蓦然起敬。 下雪天呐，埋伏半夜，可不是说说而已。 原来，她所想，凌将军早就想到，且还做了万全准备。 她驾马，快速追在了凌云霄身后。 而跟在最后的齐行，原本听到姜玥疑惑，他都已经调转马头，赶往戎州了，此刻，也跟在了二人身后。 路上，时不时的马蹄印，不知是敌军探子留下的，还是自己人留下的。 渐渐，听闻远方逐渐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北燕敌军驾马经过，目测，该军队，有五千将士，和戎州守兵人数相当。 姜玥三人迅速隐藏。 果真，他们看到了霍小公子。 此刻，冻得发僵的霍思远，依旧四肢被束，趴在宇文彻身前的马背上。 齐行忍住冲动，看到小公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暂时心安。 第158章 以少敌多 齐行视线看向凌云霄，僵直的眉眼，说明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毕竟，那为首马背上坐着的，可是敌军主将，且，小公子就在他的马背。 姜玥勘察地形，此刻动手，别的不说，逃命的机会还是有的。 随着宇文彻大军逐渐行驶，姜玥和齐行在凌云霄的带领下，暗中跟进。 凌云霄转眸看向姜玥背着的箭筒，“箭术如何？” 姜玥：“尚可！” 凌云霄问罢，还是最相信自己。 他伸臂拿过姜玥弓箭，从她箭筒内，抽出一支长箭， 而后，径直瞄准宇文彻双眸，低声道： “当心些，务必要全须全尾，救出小公子！” 齐行：“……将军？真的就只有咱们三人吗？对方可是……” 不及话落、 就见霍霆将军整个马身，蓦然横向，出现在了宇文彻等一干将士马前。 凌云霄搭箭的手顿了一顿， “是四个人。”他早就料到霍霆将军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当然，不止四人， 凌云霄隐藏在敌营暗中的人，因看到小公子离开，也赶了过来，此刻会和，他们听将军眼神行事。 齐行当下多了底气。 同一时刻，他和姜玥双眸皆定格在了前方，那高大人影身上。 齐行想要冲出，但被凌云霄按住了肩头。 “先别动！” 他原本的计划，自己暗中袭击过后，再去诱敌深入那丛丛雪山。 那儿不比官道，马蹄踏雪，无法快跑，且马蹄还会被积雪掩埋。 而他们救孤，定然顺利。 但此刻，因着霍将军前来，计划有变。 “为何？”齐行急迫，但在看到凌云霄手中的长箭时，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 随着霍霆现身，惊起了一地雪花，洋洋洒洒。 几乎同一时刻，他单臂挥动长枪，举枪便刺， “宇文彻狗贼，去死吧！” 想他霍霆，曾万夫不挡之勇， 如今却被宇文彻狗贼威胁到此等地步，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老早就想报了。 报仇之事且放一边，如今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救出小孙儿。 而马背上，原本半梦半醒的霍思远，小身体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此刻瞬间清醒，疼痛感再次袭来。 刚刚还做梦，梦到爷爷四处寻他，醒来之后看到爷爷，下唇都要被他咬破， “爷爷快走，爷爷快走！” 他哭着喊道，生怕爷爷会和爹爹一样，再受到敌人非人的折磨。 宇文彻马儿迅速后撤，但还是被霍霆一枪刺到了胸前，震得他胸口都快碎了， 身前的铠甲刺裂、 宇文彻唇角溢血。 “原来是你！”宇文彻愤怒之至，指关节咔咔作响。 “就你一人？怕是来找死的？” 看到霍霆出现，宇文彻倒是放了心。 什么叫狗急跳墙，说的就是他了。 他将霍思远高举头顶， “看到了吗，你孙儿，现在在我手中！只要你乖乖打开戎州城门，让我们进去，我即刻放他自由，如若不然……” 他颠了颠手中孩子， “我即刻，摔死他！” “不！”霍霆身体后一步。 霍思远不忍看爷爷难过，挣扎着，想要下来，但是，身体被宇文彻死死钳制，挣脱不得。 “想好没有，是要城池，还是要你这乖巧可人的小孙儿！” 然而，就在这时， 呼呼风声，一枚冷箭随风速出， 紧接着，一道凄惨声音随之响起。 “啊……” 宇文彻右眼处，滴滴淌着血水，痛的他仰天痛骂， “哪个挨千刀的敢算计你爷爷！” 周围警戒四起，五千敌军瞬间慌乱。 “有埋伏！” “保护将军！” 他们盾牌架起，全部处于防守状态。 再一冷箭射来。 这一次宇文彻多了警惕，手臂完好躲过，望着周围大喝， “谁，滚出来！” “静待时机！”凌云霄收起弓箭，重新交给姜玥。 几乎同一时刻，霍霆举枪再刺， 嗤……这一次，霍霆的长枪，彻底将宇文彻铠甲震开， 就在长枪进一步下刺， 宇文彻连人带马再次后退， 又是噗的一声，这一次，他口中鲜血肆溢，只一只眼眸，恶狠狠瞪着霍霆。 “射杀，原地射杀！” 他硬撑着身体，否则自己下一刻就要倒下。 宇文彻一声下令，乱箭齐发。 他自己忍着疼痛，只盼着霍霆早一点儿死。 眼睛痛的厉害，他无法再指挥作战。 虽明白了霍霆今日是豁出了老命，但他亦无所惧。 此刻痛捂右眼，用力拔箭之际，想着快刀乱麻， 再看身前趴着的霍家小儿，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随即，揪起他的衣领，动手掐在了他的脖颈…… 霍霆双眸凝望霍思远一眼，招数变得不稳，只能极力克制住自己近乎发狂的内心。 他很少有冲动的时刻。 千钧一发，霍霆长枪再次一挑，宇文彻马儿跟随后撤，被迫松手。 宇文彻：“将士们，诛杀霍霆者，赏金百两！” 场面激烈，混战一触即发。 又是雪花飞溅，凌云霄和其千余亲信兵、还有齐行同时现身，刀身过，所挡箭雨全部下落。 “凌云霄！”宇文彻在看到凌云霄那一刻，有些傻眼。 他为何此时出现？ 他这会儿，不是前往劫营吗？ 好一出算计。 “区区你凌云霄？”宇文彻用他那仅剩的一只左眼，瞄了他一眼， “东临，还真是无人可用！” 他后退， “排兵布阵、弓箭手继续！” 而后，自己后退观战。 五千敌军，瞬间将三人包围在内， 外围一圈，箭雨继续。 但很快，凌云霄的千余亲信，打破了突围。 凌云霄、霍霆、齐行三人同时靠近宇文彻，开启了夺孤之争。 场面不可控，混乱如斯。 宇文彻手下力道一松，双手举过霍思远，当着霍霆的面，猛然下摔…… 霍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孙儿，心提到了嗓子眼， 奈何混战，他被敌军所拦，此刻激烈混战迫使他无法相救，发了疯的杀敌，前冲。 暗中姜玥终于动身， 她速出，趁所有人关注点不在自己身上，速度快如闪电，在霍思远下坠之时， 身体惯性前冲，下手一捞，霍思远整个身体，就落入了姜玥怀抱。 与此同时，她的手中，还多了一把刚刚从敌军那里抢来的长刀。 霍思远惊恐的眸子，布满泪痕。 姜玥马步未停，不及将霍思远松绑，先是放在了自己马前。 霍霆和凌云霄见此一幕，紧悬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带孩子走！”凌云霄心中大松，霍霆身体挺直几分。 齐行近乎吓掉了一条命，连忙前去掩护姜玥。 第159章 真的没事 宇文彻：“想走，没那么容易！” 箭雨不断、再次将凌云霄姜玥等包围内，极力射杀。 姜玥驾马飞快穿梭。 不慎肩头生凉，痛感袭来。 好在姜玥握箭及时，才没让痛喊进一步加重。 她拔箭、继续前冲、 此刻两个将军和校尉一直在为她开道…… 两位将军和校尉，武力值完全超出了姜玥想象，他们所到之处，横倒一片。 加上千余援军，每个人都在浴血奋战。 姜玥横空阻拦散乱箭雨，右手始终护着霍思远。 对着身侧袭击之人，姜玥左拳直击他的头部，随即下潜沉身，将敌军注意力引到中段之后， 再次左拳猛锤他的头部， 不说当即爆浆，那敌军，似乎还没打，整个人就已经晕晕沉沉，最后被姜玥一刀毙命。 凌云霄只定眸看了姜玥一眼，因姜玥速度极快，眨眼般的动作让他看个全程。 两侧开道的位置， 姜玥一直，前冲、再前冲。 不慎前胸被划，血染衣襟， 紧接着，那人便被她直接斩于马下。 挡她的敌军，杀了又杀。 马前的孩子，被她颠簸的吐了又吐， 最后，马蹄飞跃，踏过了敌军垒起的盾牌阵。 终于，她冲出了重围。 此刻，身上小伤遍布。 待姜玥完全冲出， 凌大将军、霍将军、齐校尉三人，亦跟着杀出。 宇文彻想要追赶， 但他自己这副样子，已然是苟延残喘，再不医治他怕自己失血过多而亡。 察觉到自己中了计，心忽然间，彻底慌了， “撤、快撤！”随即驾马，迅速驶向了他们军营方向。 …… 姜玥这方， 马背上的霍小公子，早已被她松了绑，整个人仍旧颠簸的难受。 他脑袋晃来晃去， “哥哥，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姜玥一手稳住身前的霍思远，一手拉着缰绳， “我没事，大多是敌军的血。” “爷爷他们会有事吗？” “不会有事。” 话落，霍霆将军冲近，看着姜玥身前的自家孙儿，又心疼，又愤怒， 但是此刻，一句责备话也没说。 这时，凌云霄道：“霍将军，如今思远小公子已平安救出，你带着他，尽快折返戎州。” “凌将军，这份恩情，末将永记在心。此刻，只想同你并肩作战！”霍霆对着凌云霄抱了抱拳，完全不顾身上箭伤。 道完，他又看向姜玥，再次抱拳： “多谢、拜托了！” 姜玥忙双手搀扶： “霍将军放心，属下一定护送小公子安全回营！” 她话刚落，又因凌云霄一个眼神，郑重颔首。 紧随，身侧三道身影还有凌云霄的千余亲信兵开始风驰电掣，赶往战场。 姜玥考虑到马前男童，稍微放缓了些许马步，但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路中，她不敢停下，生怕遇上敌军。 马背上，霍思远询问姜玥： “爷爷他们又去打仗了？” 姜玥轻嗯，而后，她便再听不到霍思远半声询问。 霍思远只一个人，静悄悄的坐在马前，犯困，又不敢入睡。 日落月升， 二人终于到了营地之处。 姜玥疲惫不堪，身体下跌去，被先她一步跌下马背的小身体所扶。 “救命！”霍思远营内大喊。 姜玥不知是哭还是笑，“小公子，我没事。” 王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小公子，小公子您没事了？”王全激动万分。 “我没事，哥哥有事。”霍思远扶过姜玥。 “快，去寻军医。”王全紧跟着，扶住了姜玥身体。 姜玥…… 王全看着姜玥，询问霍思远：“是她带你回来的？” “嗯，快救救她！”霍思远恳求道。 姜玥还没说什么，整个身体就因王全动作，前往了军医所在。 她…她此刻看起来，浑身是血，是太过狼狈。 痛，自然是痛的。 比起将军他们再赴战场，她不算什么，此刻，也在努力压制身上痛感。 到了军医处，她和小公子暂待在同一个营帐，检查伤势。 营帐内，同帐外一样，亦是冰冷刺骨。 霍思远冻得牙齿打颤，一双眼眸，还在紧盯着姜玥。 军医杨子仟入帐，发现姜玥比霍思远伤的要严重一些， 遂上前，刚欲动手，附上姜玥脉搏，就被姜玥迅速抽离。 姜玥：“杨军医，只是些皮外伤，没事的。” 杨子仟单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其意。 他对姜玥印象十分深刻，看着姜玥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只想着尽快为她医治。 随即欲掀开姜玥衣襟，但手腕被姜玥一双手紧紧握住。 “真的没事。” “唉，你这人，好生奇怪。”杨子仟叹息，“让我看看你的伤。” “杨军医，一点儿小伤，我自己来。”姜玥奋力坐起了身。“您还是先为小公子诊断。” 杨子仟：“什么叫一点儿小伤，明明通身都是伤。” 见姜玥依旧摇头，杨子仟有些无奈， “怎么，还怕疼？” “嗯，怕。”姜玥微微闭眼，双臂环胸。“杨军医，我自己懂医，您只需给我些伤药即可。” 霍思远不禁想到了今日姜玥救他之时，所受的痛。 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一个人默默垂着眸子。 “你可知，医者不自医。”杨子仟仍旧无奈。 “那是别人。”姜玥唇角挤出笑意，“真的只是些皮外伤，我只不过有些饿了，又有些疲倦，才会看起来有些虚弱。” “好吧。”军医杨子仟只好取来伤药，送给了姜玥。 “外敷。” 而后，开始为霍思远检查伤势。 霍思远身上多处摔伤，磕伤，鞭伤……杨子仟检查之际，抬眸注目凝视着霍思远，和他对视， “孩子，你受苦了。” “我的苦，是自找的。”霍思远冷静的，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孩童。 “还连累了爷爷、凌将军、齐叔叔，还有哥哥。” “唉！”军医杨子仟只能叹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快，饭食被王全送上了桌。 姜玥和霍思远对桌而食，对方心事重重，完全没一点儿食欲。 姜玥却是饿的狠了，一口一口嚼着口中馒头，吃着桌上，那鲜有的肉片。 眼下战事，军中所剩的所有人，每个人皆关心着临州战况。 王全望着临州方向，往常的大老粗，这时候也如坐针毡。 他原本就是临州守将，可因自己这毛躁的性子，愣是不得将军重用。 唯一的重用，就是征兵。 …… 姜玥回了自己营帐，看到同帐的人皆已熟睡，方才畏手畏脚，解开衣襟，应着月色查看自己肩头箭伤。 上药包扎过后，其她伤暂时被她简单处理，先行穿好里衣，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 军营内，欢呼声一片。 第160章 说得对 姜玥起身，发现军帐空空，原来，新兵将士们皆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姜玥趁此机会，正好查看自身伤势。 昨日前身划伤被她简单查看，上好药后，又迅速穿好上衣，时刻小心翼翼。 动手抚上自己胸前的微微凸起，她的脸上露出淡淡苦涩。 她从不排斥自己的女儿身，相反，她要通过实力证明，女子对比男儿，同样优秀。 谁说女子不如男。 听着帐外喜悦，她发髻上绾，穿上统一暗红色军服，出了营帐。 营帐外，将士们跑前跑后，抬着担架伤患，不住往军医处送。 今日军医又有的忙了。 平安归来的将士们，三五成群，诉说着他们此战的成果。 耳畔，时不时传来，有关胜利的消息， 还有那一声声呐喊， “胜了，我们胜了！” 姜玥虽未亲自参加这场夺城之战，但内心，也无比兴奋。 所有训练的新兵将士皆是如此。 姜玥简单用了早膳，跑去了军医处。 军医营帐，排排伤患躺在地上，不住呻吟。 杨子仟跑前跑后，忙的不可开交。 姜玥刚一过去，霍思远就跑来寻她。 “金疮药，送给你。” 姜玥掌心多了一个小瓷瓶。 她低眸，霍思远亦抬眸，静静的盯着她看， “哥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的金疮药。”姜玥应了一声，第一时间开始帮着杨子仟，处理将士们身上的伤。 霍思远听罢，暗松了口气。 他静静跟在姜玥身后，看着伤患那深可见骨的伤痕，咬着牙，也跟着帮忙。 因昨晚昏暗，他今日才有机会认真观察一眼姜玥，“哥哥长的可真好看。” 姜玥失笑，“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军营的生活，脸都糙了，手也干裂，哪里好的了。 “就是好看。”霍思远边说边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倒让一旁的杨子仟忍不住笑了。 “小公子还惯会夸人的。”随即，他看向姜玥： “这么快就好多了？”依照他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自然是不信的。 只暗暗道一句，这个小少年，好生坚强，本以为她今日，会休息一日。 “嗯，只是看着吓人。”姜玥回道。 “听说你叫姜玥，姜玥，照我说，以后，你就留在我这儿，我这儿正好需要你这样的能手。” 杨子仟对于姜玥，实在喜欢的紧，谁让她懂医呢。 姜玥摇头，霍思远先是发话， “作为东临男儿，岂能畏手畏脚，退缩后勤！” 姜玥赞同：“说得对！” 这话，倒是让杨子仟好一阵尴尬。 “你们都是东临的好男儿。” 不远处，霍霆默默看着前方一幕，突然间发现，小孙儿一夜之间，长大了。 发现凌云霄走来，他抱了抱拳， “凌大将军，那小兵叫什么名字？” “姜玥。”凌云霄认真查看一眼姜玥包扎的动作， 她竟还懂医？ 想着姜玥的解元身份，凌云霄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士兵，不想发现都难。 霍霆：“大将军好好培养，将来定然是一员猛将。” 凌云霄：“倒是不可多得！” 姜玥忙碌许久，霍思远给她打着下手，亦跟着忙碌许久， 就连爷爷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都不知晓。 “思远，该走了。”霍霆心系戎州安危，一刻也不想多留。 昨日的胜仗，够他兴奋一阵子了。 霍思远起身，姜玥看到霍霆，亦是起身，跟他抱拳，道一声，“霍将军。” “不必拘礼。”霍霆唇角带了笑意， “姜玥，本将军记住你了。” 霍霆对姜玥道谢之后，拉着依依不舍的小孙儿便离开了。 他走之后，侍卫秦宇上前，对姜玥道： “姜玥，将军有请。” “知道了。”姜玥起身，净了净手，去往了凌云霄主帐。 入内，凌云霄端正坐在主位，低眸看着面前的沙盘。 他正为这次的胜战，做着进一步的分析。 他们此战，胜就胜在出其不意，还有地利。 因探子被劫杀，敌军守将又被恶意诱导，并未知晓他们会去，失了防范。 唐突遇到他们强力破城，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等宇文彻派遣的援军赶到，双方城楼处进行了一场厮杀， 直到夜晚，天气实在严寒，作战效果能力下降，敌军又因准备不充分，粮草不足，不敢久耗，就此休战而逃。 姜玥抱拳行礼，凌云霄跟着站起。 “此番救助小公子有功，说罢，要什么赏赐？” 姜玥：“属下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凌云霄眉毛微挑， “这可是你不要的。” 他知道，依照姜玥那显露的本领，封个千夫长完全没有问题， 但就是年纪太小，怕她年少气盛，恃宠而骄，所以想着一点点儿磨练。 他要的，是一步一个脚印。 他手下将士们，皆是这么成长的。 “将军！”姜玥急声，生怕自己不要，这奖赏就不翼而飞。 上次是上次，她初见将军，这次不同，她受伤了，所以想着讨赏。 “说！”凌云霄淡笑的眉眼，多了几分探究。 第161章 小兵夜谈 姜玥：“可否赏赐属下、一处单独的营帐。” “就这么简单？”凌云霄心道，不是冲着功名来的吗？怎么每次都不提功名？ 姜玥颔首，同时心道，这对她来说，不简单了。 “好，本将军答应你！”凌云霄没有理由拒绝。 “多谢将军！”姜玥二次抱拳，眼底光芒闪烁，最初的目的，总算达成。 当即，她就被侍卫秦宇带去了一处营帐。 “现成的？”姜玥走进营帐，内里一张床，一套桌案。 “哪有现成的，这儿原本是郑统领的营账，只是昨晚上，他阵亡了。” 侍卫秦宇话说的云淡风轻，但透着一股悲凉。 特别是现在，凉风阵阵。 姜玥听后，二次打量四周：“有劳秦侍卫了。” 有单独营帐，还挑剔什么？ 军营中阵亡，再正常不过的事。 侍卫秦宇原本以为，姜玥听后会心中不快，不想，她竟是一句负面的话也没。 秦宇走后，姜玥拿来了自己原本营帐所有铺盖，换掉了原来的。 关上营帐门，平躺在独属于她的营帐，心情久违的放松。 当日夜晚，军营篝火红艳艳的， 漆黑的夜色也变得红艳艳的。 打了胜仗的将士们围坐篝火，啃着香喷喷的烤肉， 夏元辰等将领们也围坐一起，商讨着下一步，夺回幽兰。 苦闷的军营生活，似乎全被他们抛之脑后，满脑子都是胜战的喜悦。 姜玥本躺在独自的营帐，突然间营帐大门被人敲响。 她打开帐门，是侍卫秦宇，为她送来了一个羊腿。 “这是将军赏的。” 秦宇走后，姜玥坐在了营帐门前， 看着对面的阿黄朝自己跑来，毫不吝啬，撕给了它一块羊肉。 看着阿黄，她想着，若是训练成军犬，也不是没可能。 阿黄汪汪叫了两声，摇头摆尾吃的津津有味。 阿黄吃完，又去篝火处寻了它的主人。 夏元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姜玥该不会是想攀上他吧？ 培养她做自己副手，倒是不错。 ……就在这时，原本几日后才到的副将张岩，拉着数辆马车的粮食，终于归来。 一队人一入军营，就听说了临州收复的消息，自是跟着兴奋。 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城池重新夺回，张岩只觉得理所应当。 粮食运回的第一时间，就被运去了伙房。 张岩运粮有功，自是得到凌云霄夸赞。 人们只看到了明面，不知道暗中，张岩这次回营，遭了多大劫难。 不说他，运粮官看到他的时候，心中也是大松口气，这这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 当晚，用完膳的吴非寻了姜玥许久，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 “姜玥，你的马，我给你带回来了。” 姜玥这才发觉，近日太过忙碌，竟是将自己的马给忘了。 “谢谢你。” 吴非挠头：“嗨，跟我还客气什么。” 薛文近前，撇撇嘴，“明明是副将大人提醒的。” “马儿是我骑回来的。”吴非心道，这人什么时候跟来的。 “这两日可累死我了。副将大人说了，让我们以后，四人一个营帐，再也不用挤了，姜玥，咱们还住一个营帐。” “好事，不过……”姜玥看了眼身后营帐，“我现在住这里。” “什么意思？”得知姜玥换了新的营帐，吴非顿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走近营帐，他眼眸又放亮几分， “可否添我一人？” 但当看到姜玥营帐内，那仅有的一张小床后，只得作罢。 就他这身板，还是算了。 “以后你换衣服，也就方便多了。”吴非一句话，听得薛文再一次撇嘴， “大男人，矫情。” 吴非：“你懂什么？粗鄙！” 姜玥：“说的没错，但谁规定，男人就不能矫情了。” 薛文僵唇：“好吧，我说错了。” “好歹胜战，将军怎么也不允我们休沐一日？”吴非一直都想着，在外买些好吃的。 军营饭食实在单调。 “不是每月十五可休沐一日吗？”姜玥思索，距离休沐，还有七八日。 如今胜战一场，想必，这再战的事情，要等到明年了。 吴非闻言，眼中多了期盼： “等休沐，咱们可要出去好好透透气。” 原本觉得乏味的日子，是他现在盼星星盼月亮才能得来的。 薛文：“姜玥，你休沐了，准备做什么？是不是要给悠悠写信呢？” 姜玥：“是要写家书。” 忽然参军，都未能跟师父们好好告别。 还有家人，早点儿写封家书，也早一点儿让奶奶和姐姐们得知她的军营近况，也好安心一些。 “照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悠悠？”薛文想到了武馆，一提到吴悠悠，就满脸挫败。 吴悠悠见到他，每次都是一副凶神恶煞，导致他还没张口，就被对方一个冷眼给瞪得，不敢说话。 姜玥：“是啊，喜欢。” 薛文：“你……你真的喜欢小师妹？难不成，你要娶她？若真如此，到时候，我一定随份大礼，让师父也看到我的好，收我做正式弟子。” 轮到姜玥僵唇，“喜欢，就一定要娶吗？我和小师妹，可是纯纯的兄妹情。” 薛文：“那太可惜了，还以为，你喜欢小师妹呢，每次对招，你总让着她。 你呀，矫情还无情。” 说完，他便离开了。 姜玥：“莫名其妙。” 吴非不认识二人所谈论的这个小师妹是谁，想到此番胜战，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李牛，询问姜玥， “也不知道兵长参没参加？” 姜玥：“他也去了。” “那我去问问他，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吴非虽提到战场就发怵，但也不妨碍他一颗，想要灭敌的心。 当下就应着篝火，前去寻找李牛身影。 寻来寻去的，也没寻到，最后落寞而归，再去寻了姜玥： “人太多了，都找不到他。” “人只要活着，总会遇到的。”姜玥一句话， 吴非身体微怔，忽然感到阵阵寒凉。 对，只要活着，就能遇到。 ……打了胜仗的第二天。 今日训练的时候，因人员调动，新兵们重新分配了伍长和十夫长。 姜玥等校场会和， 此刻，当初的新兵精锐仅剩了八十人。 再次开始训练，张副将因为有了姜玥这个百夫长， 着重点儿放在了整个新兵。 第162章 家书 原本，张岩作为副将，该营所有的新兵，都归他带领。 如今他早已放出话去，让姜玥做了百夫长，所以此刻，也就放开了手，只交代姜玥一句， “继续训练他们射箭，记住了，你们的目标，做到万无一失。一个月后，我要看到成效。” 射箭要领什么的，他早已教授，此刻让姜玥带领习箭，完全没有问题。 道完，他又补充一句，“可分散练习，选出几名十夫长供你差遣。” “是。”姜玥领命。 待张岩离去，姜玥沉声，对身前众将士道： “射箭初步分为两种，其一，固定箭靶训练箭术；其二，活靶训练。你们现在，能做到第几？” 姜玥话落，人群中，一声笑语。 “队长，别忘了，上次敌军劫粮，敌军可是给你们练过手。活靶子，咱们现在谁都可以。” 说话者正是徐强，队伍中，数他最是自大。 说罢，他抽出身后弓箭，嗖的射出， 距离靶心，只差了分毫，引来欢呼声一片。 “我之前，可是猎户。”他自豪扬了扬头。 “这算什么。”薛文站了出来，他在武馆学过射箭， 他瞄准远方箭靶，长箭射出，正中靶心，再次引来阵阵夸赞。 但移动目标，他还是不太行。 其余人，也都纷纷拿起弓箭，一通展示， 箭术精准者不多，也不是没有， 姜玥看着，杂乱无章，暗自摇了摇头， 最后在她拿起弓箭，一箭射穿了远方，那飘飘摇摇的树杈后， 将士们的展示戛然而止。 他们第二次发现了，队长的不同寻常。 往前嘲笑人家年纪小，是个小菜牙的士兵，这时候均闭了嘴，谁也不敢再玩笑一句。 “还是队长厉害！”薛文发自内心的一声夸赞，吴非紧跟着颔首。 “现在，我要求不高，跟我一样即可，徐强，你做得到吗？” 姜玥发话，所有人双眸瞪着远方的树杈， 这还要求不高？ 足有百步之远，他们暗自摇头，又被姜玥那坚定的眼神给看的，心底发虚。 徐强更是摇头，他不能。 “队长放心，有朝一日，我们定会做到！”宋桀肯定一句，拿起弓箭就射向了远方树杈，长箭却是半途跌落。 笑声起，宋桀涨红着脸，再射一箭，这一次有所进步，但距离姜玥要求，还差的远。 “莫灰心，训练，不是一朝一夕。”姜玥出声鼓励，所有人皆认真听着， 最后拿着弓箭，对着箭靶开始训练。 先练好基础，再说活靶，再说百步穿杨。 姜玥抬眼看着每一个将士，开始指挥， “握弓、拉弦……” “吴非，左臂下沉，肘内旋。” “宋桀，虎口固定。” “武丁，呼吸不要太急，要慢而稳……” “开弓、脱弦。” 最后话落，中靶者，脸色缓和，未中者，期待自己下一箭，能够做的更好。 “全身放松，再次上弦。” 姜玥继续指挥，她来回走动，所过之处，但凡发现将士们哪里做的不对，都会上前纠正。 经过姜玥进一步的精细指挥，将士们方才发觉，自己先前的训练，好多都不标准。 姜玥得到重视，依靠的可不是运气。 近几日，姜玥日日带着自己手下这八十个士兵，耐力训练过后，练习射箭，将士们的精准度，是一日比一日进步。 姜玥看在眼里，有心培养出一支精锐的特战队。 几日后，正值十五，军队中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所有的将士们均可以休沐一日。 姜玥等大战未上，小战经历也算惊心动魄，如今训练许久，终于可以休息了，当然高兴。 休沐前的夜晚，姜玥去军医杨子仟那里借了纸笔，动笔先是写道： “奶奶、众姐姐敬启： 小六自离家从军，未能向奶奶告别，叩首致歉， 小六一切安好，还望奶奶和众姐姐莫要挂念。 如今，远离家人，虽时隔不长，但想念同你们围炉夜话。心向往之，却身不由己，唯有书信寄情，遥祝奶奶和众姐姐永远安康。 军营当中，同袍友善，虽偶尔艰难险阻，但日日操练不息、战鼓声声、催人奋进。吾等将士，肩负国之重任，虽苦亦乐在其中、无怨无悔。 奶奶年迈，孙儿在外，不能侍奉左右，心中甚感愧疚，望奶奶多加保重……” 姜玥一肚子的话，最后絮絮叨叨，写满了纸张。 而后，又分别给两位师父也写了书信。 刚撂下笔，吴非和薛文前来寻她。 军营锻炼一段时间，三人对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特别是吴非，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只是，他此刻看起来，还是胖。 看到姜玥收笔的动作，想要看看信上内容，但见姜玥早已折好，放入怀中，当下，两个人决定，也写封家书。 吴非的家书，是自己写的，薛文不识字，请求让姜玥帮他写。 姜玥也就同意了。 知道一日休沐，今夜的所有士兵，皆有些亢奋，已经在商议着，明日要去做什么了。 这不，吴非提议：“姜玥，明日咱们去临州城玩吧。” 薛文也道：“去吧，出去放放风。” 姜玥心想，临州早就成了一处空城，去了又能怎么样， 想买些东西，也根本买不到。 不过，“去看看也好。” 遂，翌日一早， 几人将家书拜托给了来往驿站的士兵，便穿着便衣，出了军营。 第163章 不安休沐 一行三人行走在去往临州城的路上，旁侧，不少休沐的士兵有的背着弓箭前去打猎，有的随意逛游。 一早出发，直至半上午，他们才到了临州城下。 距离虽远，但架不住三人好奇的心。 因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遂城门紧闭，不许人随意进出。 姜玥三人站于城楼之下，注目观察，两个字，凄凉。 姜玥去过青云州，那儿的城墙虽不是富丽堂皇，但坚硬结实。 而此处城墙，坑坑洼洼，斑斑驳驳， 每一处破损，都见证着将士们的一腔热血。 “还进去吗？”吴非看着那紧闭的城墙，有些为难的说道。 都走了半上午，临到城门了，他实在想去看看。 薛文紧随，摇了摇头， “算了，不去了，免得被人当做探子。” 姜玥亦是摇头，来看看城楼即可，有这时间，还能再去山林寻些猎物。 忽闻马蹄声响，姜玥回头，就看到一身白衣劲装的少将军夏元辰随同他的一队部下，朝三人驾马驶来。 夏元辰看到三人，只略微定眸，顿了顿马步。 姜玥三人对夏元辰简单抱了抱拳。 想要跟着同入，但三人平时，跟少将军夏元辰这样的大人物根本就说不上话。 不想，少将军先是询问，“你们在这儿作甚？” 夏元辰问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姜玥身上。 姜玥：“我们想看看失而复得的城池，是什么样子。” “跟上。”夏元辰此刻说话的语气，就如同前几日，凌云霄对姜玥所言那般一致。 遂，姜玥直觉，有事。 她应声，“是。” 但吴非和薛文可不这么觉得， 因少将军从来没主动跟他们说过话，此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吴非和薛文都有些受宠若惊，只想着，少将军体恤军心。 刚这般想着，就听夏元辰一句， “姜玥，既然碰上了，那就协助本将军抓捕北燕敌军，说不定，他们的探子就混在城内。” 姜玥：“？？？”什么？少将军竟然叫得出她的名字？ 好容易休沐，还得执行任务？好吧，少将军有令，自是遵从，姜玥应声， “是！” 而身后跟着的吴非和薛文……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们在想，这时候偷偷溜走，还来得及吗？ 就这样，他们跟在了少将军身后，入了临州城。 守城将士看到是少将军，自是不敢阻拦。 入内，临州城街道干净宽敞，原本藏在家中的百姓们，也来回走动。 好在临州城失而复得，他们才没有饿死在家。 姜玥一眼望去，透过街道，仿佛看到了之前繁盛。 她相信，不久的将来，这儿，一定会变得欣欣向荣。 街道上，吴非询问： “少将军，北燕敌军都在什么地方？” 姜玥干咳，吴非啊，你怎么只长身高，不长智力？ 薛文忍不住，斜他一眼，不禁站远了些。 他不想离傻子太近。 夏元辰看都没看吴非一眼，只对姜玥回了一句，“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他留下一句，让部下各自分散，自己也驾马先去搜捕。 毕竟此处被敌军霸占数日， 夏元辰这些时日，日日来访临州城，就是想着，将城内窝藏在内的北燕士兵，以及暗中探子全部抓捕， 否则，还如何安然重建？ 逃亡在外的百姓，若是得知临州城收复，会回来的。 姜玥三人开始城内转悠。 吴非和薛文此刻再逛带了任务，全然没了之前的心情。 姜玥边走，边留意四周。 纵横交错的街道虽井然有序，但排排商铺空荡荡的。 “姜玥，你有何高见？”吴非对姜玥，是盲目自信。 “想必，少将军早已派遣他的人，挨家挨户的搜寻过。北燕士兵或者探子若是乔装一二，我们即便遇见了，也会直接略过，所以你二人，所到之处，注意观察细节，是敌军，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吴非听罢，开始认真留意周围各处、 原本看着谁都不像的他，此刻却是看着谁都可疑，连妇孺孩童都觉得可疑。 这时，薛文盯着前方不远一处富丽堂皇的双层门面，认真观察， “前面有家勾栏，不如，咱们进去看看？” “勾栏院？”吴非看罢，多了几分兴趣。 姜玥本能排斥，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前面，发出的打斗声。 姜玥快跑，身后薛文和吴非紧随追赶。 待姜玥和薛文近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彪形大汉正将另一男人压在身下，雨点般的拳头一拳接着一拳，打的身下男人未能反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了我二百两银，什么时候还！” “你胡说，哪有二百两银！明明只有二两……” 身下男人为自己辩驳，但很快，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侧脸。 “住手！”姜玥话落，整个身体早已站在了二人面前。 “你是哪个犄角旮里冒出的狗东西，敢多管闲事，信不信，爷爷我一刀砍了你！” 那壮汉说这话，表情还凶神恶煞，但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已经倒飞出去，砰的摔到大街上，引来本就不多的人暗中观察，但谁也不敢围上来观看热闹。 动手之人，乃少将军是也，随即他冷声，对着滚入马路中央的壮汉恶狠狠一句， “嘴巴放干净点儿！” 那壮汉脸色顿时变了，“你他娘的是谁，老子活剐了你！” 不及话落， 夏元辰早已近前，随着他突然间的手起刀落，那壮汉脖颈被划，鲜血横流，此刻，双眸还瞪的浑圆。 吴非和薛文视线同时落在那身死的壮汉身上， 少将军杀人，干脆利索！ 然，一旁，刚刚被打的人则镇定无比，仿佛少将军所助的人不是他。 只认真看着夏元辰，双膝跪地，做伏低状。 “抬起头来！” 夏元辰冷傲声线响起，面前男人缓缓抬眸，露出一张破败面容。 原本清秀的脸被打的惨不忍睹，让人不忍直视。 姜玥前去观察那名身死壮汉， 一手抬起了他的手臂，虎口下带着泛黄老茧。 再搜了搜他的身， 一块令牌随之跌落。 第164章 火烧勾栏 姜玥：“少将军，此人是北燕敌军。” “早就看穿了！”夏元辰道完，再次看向刚刚被打的男人， “你可知，哪里还有北燕敌军？” “前面……前面的勾栏院，有他的同伙。”那人说罢，看了眼身死壮汉，而后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复又垂眸，低着头。 夏元辰听罢，眼中显露一丝嫌恶，那表情，就好似女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转身移步，姜玥三人自是相随，一同往勾栏走去。 因临州城此番样貌，勾栏外，亦是萧条。 不过，两层的牌面却是富丽堂皇，内里，别有一番天地。 姜玥紧随夏元辰入内，内里香气扑鼻，甚是好闻。 勾栏姑娘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气质各异。 她们看到夏元辰等人入内，有的颤颤巍巍， 有的端正嫣然，眼底似有似无，透露着些许清高。 有的，则笑脸相迎， “公子，让奴家好好侍奉你。”其中，一名身穿红衣的勾栏少女刚刚搂过夏元辰腰身，就被其一个闪身，给躲开了。 姜玥此刻就跟在夏元辰身后，跟着躲避的同时，看到暗中有人影晃动，定眸一看，人影消失。 吴非和薛文同时怔目， 少将军真乃男人典范，洁身自好。 两人倒是看着姑娘们，相互对比，看看哪个是最漂亮的。 比归比，这里的姑娘们，他们可没兴趣。 “来人，放火，劫杀！”夏元辰一声令下，暗中之人唰唰现身。 妙龄姑娘们顿时惊慌失措，谄媚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在听到放火二字后，她们惊喊中，急冲冲跑出了勾栏院。 “不得了了，有人要烧了我们勾栏院，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姜玥上前， “少将军，就这么……烧了？” “一个勾栏院而已，不这么做，还怎么逼出北燕敌军！况且，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敌军的接头地，不烧了，难不成，还给他们留着？” 姜玥：这么做，好像、也没错，只是，这还没问呢？还有，这些勾栏姑娘们怎么处置？ 此刻，夏元辰其中一名部下早已引燃了火折子。 勾栏院被彻底引燃、 熊熊火苗开始肆意， 就在此刻，窝藏在勾栏院内、身着百姓便衣的北燕敌军齐刷刷冲了出来， 他们大多不想和夏元辰正面冲突，纷纷开始跳窗。 且不知，人刚一跳下，就正对上夏元辰的部下，展开了激烈对战。 夏元辰见此一幕，唇角微微上扬，说明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没错，夏元辰所带之人，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所遇敌军，无一生还。 姜玥三人呢，则是对着勾栏院内、四面八方窜出的北燕敌军进行围堵， 姜玥自不必说，吴非杀敌不快，但因姜玥教授，防守不差。 薛文习得一身武艺，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这些敌军在他看来，都不够打的。 不消片刻，地上就多了一地尸体。 “没想到今日出门，还能这般痛快！” 姜玥也在杀敌，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想着，留个活口，最后一人却是不堪被俘，吞药自尽。 夏元辰早就从凌云霄那里听说了，姜玥方方面都很优秀，只是看今日她的反应，却有些迟钝。 刚这般想， “小心！”忽然间的一道暗箭，姜玥迅速上前接箭，随即迅速将夏元辰整个身体拉出了楼外。 “吴非，薛文，所有人，迅速撤离！”随着姜玥两声惊喊， 他们同时闪身撤离， 与此同时，咚的一声， 整个勾栏院轰然倒塌、 就差一步，几人就要被砸死在内，夏元辰脸白了一瞬，好吧，姜玥一点儿也不迟钝，相反，警惕性比他要强。 发觉姜玥依旧扯着自己衣袖，他动手拽离之际， 确是突然间，勾栏姑娘们全都梨花带雨，扑向了他， “公子，你毁了我们的住处，我们往后住哪儿呢……” “看你穿着，也不像个没钱的，以后，我们就都是你的人了……” “我们不求山珍海味，只求温饱……” “就是啊，这兵荒马乱的，我们只求一口饭吃……” “……” 夏元辰忍不住打个哆嗦，一把扯过自己那被姑娘搂入怀中的手臂，嫌恶退离老远， “滚开！” 他说罢，对姜玥交代一声，“这些人交给你了！” 随即转身跃上自己马儿，驾马离去。 姑娘们前追也是追不上的，而后又齐齐奔向姜玥。 “这小少年看着倒是不错。” “……” 姜玥对这个少将军，一言难尽。 她道：“姑娘们，还是另谋出路吧！” 她边说，边看着姑娘们表情，想从中寻到些蛛丝马迹，但并没有。 “我们除了卖笑，什么都不会，要我们如何另谋出路……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姑娘们哭的更惨了。 吴非和薛文看着，一个劲儿抽唇。 这少将军，怎么有本事放火，没本事收场呢。 夏元辰驾马跑的飞快，忽听部下回禀， “少将军，城门口有异动！” 他吩咐一声，让部下，隐藏在了东临城内。 自己早已经冲向了城门方向。 “吴非，薛文，交给你们了！”姜玥说罢，转身也跑了。 此刻只对吴非和薛文道一声， “城门会合！” 吴非和薛文…… 姜玥这什么人呢？ 夏元辰刚出城楼，一枚唰唰冷箭随之射来。 对方在暗，他在明。 夏元辰迅速躲开那枚长箭、 但下一刻， 随着一道有力的驾马声，就看到前面，赫阑芮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夏大将军英明神武，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看招，我今日就是来取你性命，让你同你那九泉之下的父亲相会！” 夏元辰一看到赫阑芮，肺都要炸了、 这人竟敢在自己面前，提他的父亲。 “禽兽！” 他说罢，手握长刀，就朝那赫阑芮横劈了过去。 还等什么，自是杀了泄愤。 二人迅速开始对战。 赫阑芮因身体有伤，力所不及。 夏元辰见招拆招，刀刀不留余力， 未能将此人斩杀，夏元辰急不可耐。 这时，城楼处的冷箭，也径直朝赫阑芮急速射去。 一帮守兵亦迅速下了城楼，准备将人活捉。 但，就在这时，赫阑芮调转马头，径直逃了。 “缩头乌龟！”夏元辰狠狠磨牙，整个身体已然随着那奔跑的马步，快速追赶。 姜玥刚到城门，就看到这样一幕，忙急呼一声，“少将军！” 夏元辰身体戛然， 回身看到急速跑来的姜玥， “来的正好，一起追！”他看出了，赫阑芮身受重伤，并非他的对手。 “属下没马！”姜玥摇头。 看到夏元辰还要继续追，她迅速跨步，横挡马前，“少将军，留步！” 第165章 莫名之人 “留步？可笑！”夏元辰痛恨敌军，不杀不快，此刻遇上了，岂肯放过。 “少将军， 穷寇莫追！”姜玥看出，敌军定然是在故意引诱夏元辰上钩。 毕竟，夏元辰比起凌云霄，少年气盛。 但是，夏元辰又怎会听她的。 “你不追便罢，休要阻拦，否则，探子处置！” 夏元辰说着话，人早已离去。 且不止他，城楼的一队十人守兵也跟着追赶。 城楼处，每日百余守兵，轮流站岗。 姜玥心道， 鲜衣怒马少年郎，一腔热血任我狂！ 她现在的身份，人微言轻。 她孤零零站在城门口，看着少将军那追赶的步伐渐渐远去。 刚准备追赶，忽然，身体被撞，不及回身，就看到一男人跑出了城门，且此刻早已远离了她。 “站住！”身后传来另两名守兵追赶的声音。 在下一任守将没来之前，大将军凌云霄早就放出了话，不许任何城内百姓随意出城。 姜玥听罢，脚步如箭，不及片刻，整个身子便已经站到了那男人身后， 一个反手就制住了他， 两名守兵见状，大松口气。 一人看向姜玥： “小兄弟，谢谢你啊。”因他们看到姜玥和少将军相识，如今姜玥又助他们抓住了人，这态度自是极好。 该守兵谢罢，和身侧另一守兵相互颔首， 自是要将此人押送入狱。 一人道：“临州城不许随意外出，你不知道吗？” 那人见状，忙双膝跪地，“军爷饶命！” 他抬眸看着姜玥，“那位公子方才救了我，我是来道谢的。” 两位守兵听后，停下了手下动作。 姜玥看清来人，正是那会儿少将军相救之人。 她能说什么，这善缘，可是少将军结下的。 “你还是等少将军回来再行道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也轮不到她管。 这时，两个守兵听到这里，不免犯了疑。 他们看向姜玥，其中一人询问， “少将军当真救了他？” “嗯。”姜玥也就将自己看到的，照实说了。 “这么说，他不是探子？”两名士兵说这话的时候，还默认点了点头。 姜玥不能随意冤枉一个好人， 只对那男人道：“你先入城吧，迟早还会见到少将军的。” 两名守兵放缓了表情，因为战乱，城内百姓心神不稳，他们安抚还来不及呢，不敢再行恐吓。 “入城吧，你想攀上少将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那男人听到这里，再次抬眸，对姜玥道： “我想参军！” “我也只是个无名小卒，做不得主。”姜玥前行几步，远离了他些， 不想这人又赖了上来， “原本我未能参军，是因为三个哥哥皆上了战场。如今哥哥战死，我想为他们报仇！” 姜玥：没想到，还是个苦命人。 “那就走正规流程，报名入册！” “我没有户籍，入不了册。”男人恳求看向姜玥， “我是幽兰州的人，后来幽兰城破，才和家人不得意逃到临州城。一路乞讨，路上我娘病了，我无能为力。后来遇上了乔装成百姓的北燕敌军，给了我二两银子，我当时高兴，终于有钱为我娘看病了，但是，他们却用钱来威胁我，让我为他们做事，我不肯，他们便杀了我娘。求求你，帮帮我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冰寒。 姜玥听后，叹息一声，只盼着战争早点儿结束。 她转身，“抱歉，我真的人微言轻。” “我说你这小兄弟，怎的如此不尽人意。”就在这时，城门口，忽然间来了一名，背着包袱的半百男人。 老男人一来便指责姜玥， “我听了半天了，这人只不过想要参军入伍，我们现在，不一直都在征兵吗？这么简单的问题，直接带去参军不行吗，弯弯绕绕，婆婆妈妈的。” 老男人上前一步，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 姜玥抬眸凝滞，听了半天了？她怎么没有发现？要知道，她的警惕性，一向极好。 她注目观察面前男人，两鬓斑白，个头不高，衣着凌乱。 “您哪位？” 说罢，她看向身侧两位守兵， “你们认识他吗？” 二人同时摇头，“不认识。” 一人语气严肃道：“你这老头，哪里来的？” 另一人接话：“现在兵荒马乱的，你怎么还往边关跑呢，快回去吧。” 腿脚都不方便了，还乱跑。 “老头？我哪位？”那老男人指着自己自问一句，气的不想说话。 而后，扶起了地上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景三，十九岁。” “十九岁？多好的年纪。” 老男人只狠狠斜了姜玥和两名守兵一眼， 就拉过那景三，去往了军营方向。“小伙子，从军是好事。她不帮你，我帮你。” 姜玥：“你们就这么走了？” “站住！”两个守兵异口同声，心想着，这人太过莫名。 “定然是燕北探子，快抓住他！” 一人道完，另外一人附和，“定然如此，少将军说了，宁可抓错，不可放过，快抓住他，若真是敌国探子，咱们可是大功一件！” 两人说罢，已经前后脚追上了前面的老男人，当即上手，就要将其钳制， 却不曾想，老男人年纪虽大，但一身的绝佳武艺。 他忽出双掌，掌风呼呼、 两个守兵就各自以一个奇特的姿势，倒飞了出去，咚咚下跌，痛的他们脸色都变了。 这下子，愈发证实了，这老男人就是探子， 但奈何，因着老男人那一掌，愣是迟迟起不了身，且唇角还带了血渍。 遇到高手了怎么办，打又打不过。 姜玥出手， 她横向阻拦，老男人掌风再闪， 姜玥完好避开，出脚先是将那景三给打偏了些， 速速看着那两名守兵，“控住他！” 奈何，两名守兵实在起不得身。 此刻，城楼处剩余守兵见此一幕，迅速下了城楼。 老男人横眉冷对，“敌我不分，东临有你们这样的人，真是可悲！” 他想着，好好教训教训面前姜玥， “小小年纪，竟然没一点儿怜爱之心，难成大任。” 转手间，一股内力直冲姜玥…… 第166章 救助 姜玥迅速后撤，偏离，躲开了老头掌风， 整个身子早已绕身到了老男人身后，攀过了他的肩头， “随你怎么说，不过现在，你不能离开。” “还真将我当做探子了？”老男人此刻的表情，无法形容。又一掌风击向姜玥， 然，姜玥再一次迅速躲开。 “你竟还懂武？”老男人瞬间来了兴趣， 偷袭姜玥不成，静止一瞬，正当姜玥欲钳住了他的双臂， 他忽的一个翻身，反手想制住姜玥， 却见姜玥的身影，早已退离，不知何时，竟是又攀住了自己肩头。 “跟我们走一趟！”姜玥越看这个老男人，越是不对劲， 连带着，看这个名叫景三的男人，也是不对劲。 “哼，你想挟持我？” 话毕，姜玥只觉手腕一松， 那老男人看了眼冲他而来的其余守兵，早已纵身飞跃， 姜玥回身间，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人，虽年过半百，腿脚不利索，但飞檐走壁超出了她的想象。 两名守兵亦看的目瞪口呆， 不得了了，这下好了，探子真的入城了。 他们终于爬起了身， 此刻还等什么，自是召集了城内所有人马，开始搜寻。 而姜玥，此刻再看面前景三，疑点重重。 景三摇头，“爷爷只是想要帮我。” 姜玥但愿乌龙一场， 不过还是将景三重新交给了其余守兵。 她刚欲离去，寻找少将军踪迹，转身，吴非和薛宁城内走出。 薛文：“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乱哄哄的？” “姜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们追都追不上。”吴非叹了口气，脑海中，还是方才聒噪的莺莺燕燕。 “女人，太可怕了！” “谁说不是。”薛文忍不住缩了缩身，“八成全都是燕北的探子，还哭着喊着，要少将军还她们住处。” 吴非：“她们还说，自己可怜……” 姜玥不想听太多话，只焦急寻人。 她只询问：“人呢？” 薛文：“交给少将军的部下了，想必，从她们口中能知道更多燕北敌军的下落。” “走吧。”姜玥看了眼天色，未时上下。 既然敌军的窝藏点都已经烧了，人也杀的差不多了，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他们今日来，也纯属是来凑了凑热闹，还顺便帮了点儿忙。 “好在还有半日的时间。”吴非庆幸说了一句，薛文提议， “去附近的山头寻些猎物吧，晚上烤着吃。”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闻到了阵阵肉香。 姜玥却心事重重。 “咱们去那边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到个傻狍子。”她看了眼少将军那会儿离开的方向，直觉有事发生， 这会儿也就顺着少将军离去的方向，顺着路上的马蹄印，开始小跑。 “那不是回营的方向。”薛文提醒一句，见姜玥执意朝那边跑去，和吴非对视一眼，也就跟上。 大约两刻钟后， 地上，出现了打斗的痕迹。 姜玥瞬间重视起来，薛文和吴非倒也并不觉得什么， 只一心凝望着，不远处的片片山林，想着待会儿要饱餐一顿。 军营，只有打了胜仗才能大块的肉吃。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三人怔目， 因为他们看到。看到原本的城楼守兵，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除了城口守兵，还有敌人的尸体。 因天气太过严寒，鲜血都被冻住。 “少将军出事了！”姜玥心跟着一沉，加快了本就不慢的速度。 身后二人亦是跟随，顺着马蹄印和地上血迹，他们大约又追了一刻钟，隐隐约约，听到了打斗声。 三人脚步愈发的快，尤其是姜玥。 薛文和吴非抬眸间，姜玥人已经不见，他们便紧步追赶。 待姜玥寻至声源， 雪地上，五人围着一人，打的不可开交。 雪地上的尸体，更是横倒一片，鲜血染红了白雪。 雪花漫天，夏元辰杀红了眼，一直在寻找赫阑芮的身影，可是没有，只有身前的敌军跟他绕来绕去， 原本五十几名敌军被他杀的仅剩了五人，自己的十人小队，早已全部身亡。 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此刻，他正努力保持清醒，不让敌人看到任何不适。 他绝对不相信，自己没能死在战场上，却是死在了敌人的阴谋诡计， 这传出去，军营的人怕是会嘲笑他三年五载。 不过，看着地上死尸，死了也赚了。 正这般想着，只觉身侧雪花飞舞， 刹那间，小小的身影蓦得横挡身前，替他拦下了五人所有杀招，随即拉着他的衣袖，迅速后撤一步。 夏元辰大松口气，没想到自己第一个等来的援军，会是姜玥。 原本以为，此刻就要交代在这儿的他，发现自己不用死了，身体软了一软，但还是强行站稳。 这五个北燕敌军原本正沉浸在，马上就能将少将军斩杀于此的喜悦当中，忽然间看到姜玥现身，慌了一慌。 但看到姜玥的小小身板后，忍不住嘲讽， “东临还真是无人可用。” “堂堂少将军，还要一个孩子相助，说出去都丢人！” “……” 讽刺归讽刺，他们死的就剩五人，此刻不得不佩服，夏元辰的强悍。 他们嘲讽之余，手下动作未停，都想尽快解决掉夏元辰，拿着他的人头回去领赏。 东临的所有主将，他们均要斩杀殆尽，直到他们无人可用。 夏元辰：“是吗，我丢人不丢人的，你们也没机会传出去了！” 姜玥自打相助第一时刻，就和夏元辰背靠着背。 眼看一个人挥刀相向，姜玥纵身起跃， 目标最近之人，双腿踢飞了他的佩刀，趁他再次下砍，一拳直击他的下颌，而后对着那人下身猛踹一脚。 这一脚，其余四个敌军蓦得骇然。 年纪虽小，这下手够狠。 那人一声惨叫，口中血沫横飞，仰面倒地的同时，刀还被姜玥抢了，痛的浑身使不上力。 刚想着反击，就被自己的长刀直挺挺捅入了胸膛， 鲜血飞溅，溅的姜玥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 其余四名敌军见状，他们双眸狰狞闪过，同时加重手下力道，愈发想着，尽快将两人解决。 姜玥收手收脚的同时，发现夏元辰正怔怔盯着自己，忙左手推动他的脑袋， “小心后面！” 第167章 打完了? 夏元辰连忙收回了视线，这会儿又来了力气，一刀刺向了敌军要害…… 姜玥面对第二个人朝她击近，躲开他的佩刀，近身之刻，左手勾搂过他的左腿，右拳直击他的面部， 将那人打懵之后，又是一脚下去，那人摔地，被姜玥迅速封喉。 面对第三人逼近，姜玥同他一番周旋，右腿一个横扫，在他失去重心之余，拦腰砍成了两半。 夏元辰解决完最后两个敌军，眼睁睁看到了姜玥此等一幕，被惊的目瞪口呆。 想到那日自己被姜玥打退之事，怕是她那时，就在让着自己。 姜玥稍做缓息，发觉少将军正盯着自己看个没完，出言道： “少将军可还挺得住？” 夏元辰收回了视线，“挺得住。” 姗姗来迟的薛文，只来得及看了个尾场，同样被姜玥的杀招给惊住了。 这速度，堪称一绝，他实在不及。 “这就……打完了？”薛文是来帮忙的，却一点儿忙都没能帮上。 看到一身是血的少将军站的有些不稳，他忙上前搀扶，“少将军，属下送您回去。” 却被推到了一边，“不用。” 薛文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他走向姜玥，见她亦一身的血，低声询问了句， “姜玥队长，你没事吧。” “没事。” 姜玥想说，这些人都被少将军耗费了体力，所以她解决起来才会这般迅速。 她扔掉了手里的刀，擦了擦脸上血渍。 想着改天出门的时候，还是带个佩刀，不然每次都要夺敌人的刀。 夏元辰努力平稳自己的身体，吹响口哨，喊着自己的马。 还不忘对姜玥抱拳，真心对姜玥道了句， “谢谢。” 敌军今日，深深给他上了一课，告诉他，往后行事，需谨慎小心。 “少将军不必如此。”姜玥边说，边摇了摇头，接着道： “那个赫阑芮呢？”她左顾右看，周围并没有赫阑芮半点儿身影。 “我不知道。”夏元辰心里闷闷的，待马儿跑近，他跨越马背，身体稍微缓了缓，开始用力擦拭手上血渍，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嫌弃的他，阵阵不适。 这时，吴非才气喘着跑来， 见此一幕，他忍不住惊讶，但因少将军在此，想到少将军是遇到了截杀，也就识趣的没有多问，只站到了姜玥身后。 ……回营的路上，夏元辰马步走的不急不缓。 并非他不想狂奔回营，只因受了重伤，怕自己不慎跌落马背， 此刻每行驶一步，他都感觉，浑身疼痛。 “少将军，方才一个约莫五旬的男人混入了临州城，属下怀疑，他是探子。” 姜玥突然间的一句话，让马背上的夏元辰心头紧切，当即就要调转马头，去寻那探子， 但被姜玥及时阻止。 “您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先回去养伤。” 夏元辰不再冲动，稳了稳马身， “宇文彻那个狗东西，迟早会亡。咱们东临，迟早要踏平整个北燕！” 吴非和薛文两个，就像隐形人，看着身侧的阵阵山林，跟姜玥道别一句，先是溜了。 大好的休沐时间所剩不多，他们真的想好好透透气。 等路上就剩了姜玥和少将军两个人， 夏元辰努力平稳的身体，有些仓软。 他莫名觉得，自己方才，被姜玥洞察了一切，索性在她面前也不再硬撑，身体也歪歪扭扭。 “姜玥，给本将军做副手怎么样？你我一起，并肩作战。” 因为姜玥方才的表现，他很是欣赏， 更因为姜玥方才及时营救，他觉得，这个士兵头脑清晰，不像他的那些部下，他说东，从不往西。 姜玥愣了愣，少将军一身傲气，竟然亲自讨她？ “少将军，您看的起，是属下的福气，但是，属下现在是新兵百夫长，承诺了副将大人的事情，不敢不从。还望少将军、理解。” 她不想跟着少将军，自己这百夫长就做的挺好。 相比之下还是跟着稳重的副将大人比较好。 竟然敢拒绝他？夏元辰还以为，姜玥会一口答应。 那她还整日想着，讨好他的狗。 等姜玥二人回去的时候，这一身是血的样子，让周围士兵忍不住回眸，询问一二。 但是，都被夏元辰一眼给看的，不敢再问。 姜玥知道，少将军是觉得面上挂不住。 夏元辰第一时间没有去军医处看诊，而是将姜玥诉说，有关临州城探子的事情告诉了凌云霄。 凌云霄听到半百男人唇角微抽，直接去了临州。 姜玥呢，那会儿才杀了人，自然要褪去一身污秽，赶紧换了身干净军服，清洗衣服。 一个人的营帐就是好，方便多了。 姜玥洗完衣服，躺在了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此时此刻，方才真正体会到了，休沐的滋味。 只是，看一眼天色，已然暗沉。 待天完全黑透，吴非和薛文前来寻她， 来时，手里还拿着烤好的野兔子， “姜玥，够兄弟吧。”薛文边说，还边埋怨看一眼吴非， “这胖子，竟给我拖后腿。” 吴非抿唇，想要反驳，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一定会瘦下来的。 他道：“姜玥，等下次休沐，我给你抓傻狍子。” “就你？”薛文啧啧两声。 正说着话，那阿黄好似闻到了肉香，营帐门口开始盘旋。 姜玥掀帘，见它冲自己摇头摆尾，动手撕给它一块兔肉。 阿黄叼着肉，认真吃了起来。 第168章 赠刀 军营当中，它的主子都不能保证日日有肉，何况是它呢。 吴非和薛文看着，暗暗摇头。 薛文：“姜玥，这是给你吃的！”知道他打这只兔子，有多不容易吗？ 吴非还想着，姜玥又瘦又小，还专程挑了最大的肉，给她补补身子。 姜玥知道，这俩人是心疼了，“下次休沐，再一起打猎。” 她道完，口中的肉认真咀嚼，比平时都要好吃，没多久，就吃完了。 “不愿做我的人，总巴着我的狗作甚？”说话者正是脚步虚浮的少将军。 看着阿黄吃的津津有味，他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出去猎点儿吃的。 军营中，别说他了，就连大将军，都没什么特殊待遇，整日里与白菜馒头作伴。 吴非和薛文看到少将军来了，空气都变得凝滞，忙抱拳见过了少将军，回了自己营帐。 “这怎么能是巴着呢，少将军，是它自己来的。”姜玥说罢，蹲身从狗嘴里拿走了兔肉。 “你这人，真是小气。”夏元辰心道，说你一句，你还不乐意了。 这般想着，却见姜玥拿着那只被狗吃过的兔肉，手伸的老远。 阿黄想要吃肉，自是不愿离开，腾空跳跃，没吃到肉，它继续跳。 “姜玥，你没事折腾我的狗做什么？”夏元辰突然发现了，姜玥孩子气。 其实不然。 他想让自己的狗离开，奈何，阿黄早已被姜玥的肉给深深吸引。 姜玥：“这肉，可不是白吃的。” “小气！”不就是一块兔肉吗？他夏元辰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 看着自己的阿黄为了一块兔肉跑前跑后，夏元辰觉得，姜玥这是在捉弄阿黄， “够了，别再逗它了。” “没想到，少将军这么喜欢狗。”姜玥见阿黄跑的气喘，也就将手中的肉递给了它。 “说不上多喜欢，它是我初来军营，从敌军口中抢回的。我想着，这么小，还不够一锅炖的，也就留到了现在。” “所以，你等着它长大，再一锅炖了。”姜玥问出此话，不忘朝身侧可怜的阿黄看了一眼。 阿黄眼神清澈，依旧是摇头摆尾。 “我也好久没吃过肉了。”夏元辰故意说道。 他整日军营往返临州，忙忙碌碌抓捕城内的残存敌军，日日不得闲，更没时间打猎。 “少将军，您的阿黄很聪慧，也很忠心，说不定关键时刻，还可以救命。” “救命？”夏元辰疑惑笑过，他可不觉得，一只狗儿，能救了他的命，只当姜玥不想他伤害阿黄，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原本看你喜欢阿黄，打算送你的，现在听你这般说，我倒是有些不舍了。” 姜玥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夏元辰将姜玥表情看在眼里，“今日你救了我，说吧，要什么赏赐，只要我做得到。” 若不是姜玥，他命悬一线，所以对姜玥，甚是感激。 姜玥听着这话，甚是熟悉， 要给就直接给，还总是询问。 她道：“兵器！” “兵器？”夏元辰听罢，唇角上扬，道一句，“随我来。” 而后，姜玥随夏元辰去往了军营兵器库。 此处兵器库，不同于先前李牛带她去的那个兵器库， 那儿全是普通士兵所用的佩刀长枪等物。 她营帐内的弓箭和佩刀，就是从那儿拿的， 新兵当中，也只有她所带的队伍，有弓箭，其余新兵都是训练杀敌招数，弓箭还未曾涉及。 而此处，兵器的构造，明显要更加精细，只是，数量不多，但种类齐全。 各色的刀架、剑架整齐排列，长枪和弓箭也整齐摆放。 长刀威武霸气、望之不俗。 长剑造型各异，轻便灵活。 长枪包括红缨枪、绿沉枪，丈八蛇矛。 还有戟、斧、鞭、钩、盾、锤…… “这些，除了军营自己锻造，很多都是历代将军身故后留下的。”夏元辰说到此处，声线有些沉沉的。 姜玥心情，也瞬间变得沉重。 “看上哪个了，随便挑。”夏元辰利用军营的东西，卖起了人情。 “随便挑？”姜玥看着架上，那琳琅满目的各色兵器，双眸放光， 就好似，爱美千金入了首饰铺子那般，看着哪个，都觉得不错。 但让她选一个最喜欢的， 她视线落在了一把长刀。 “你还真是有眼光。”夏元辰刀架上取下了那把刀，放到了姜玥手中。 “这把刀，百炼钢所制，原本是凌将军奖赏给霍将军之子，霍小将军的，只是，刀没送出，人就没了。” 说到最后，他语气愈发沉闷。 姜玥顿觉，手中的长刀有千斤重。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送你，你便拿着。”突兀话声响起，姜玥回身，就看到凌云霄身后走来。 “凌将军。”她抱拳行礼，将刀放回了原来位置， 但又被凌云霄重新拿起，放到了她的手中， “姜玥，你今日救少将军有功，本将军正想着，用什么奖赏你呢。试试，看合不合手。” 夏元辰：合着自己送个人情，又成了凌大哥的？ “多谢将军、少将军赐刀。”姜玥抽刀刹那，刀身如镜，映照着她的面容。 刃口间、寒光流动，添锋利凉意。 谢过两位将军后，她持刀、并刀架刚退出兵器库，夏元辰就追了出来。 “这个送你，当做谢礼。” 他边说，边掏出了一把匕首，“拿着，可不便宜。” 姜玥摇头：“不用了，有这把刀就够了！” “刀是凌将军的，匕首是我送的。”夏元辰执意答谢，姜玥今日收获颇丰。 待回了营帐，刀架被她摆放在了床侧位置，致使她的营帐看起来，也不那么空荡。 当晚，趁着人都睡去，夜里无人， 姜玥一人持刀去了校场。 好些日子，没好好施展吴远道师父所教武艺，她要好好温习…… 翌日，姜玥和将士们皆恢复了艰苦训练。 待人员聚集，姜玥沉声： “今日我们训练的内容，骑射，现在所有人，马厩牵马！” 她话毕，将士们一听加大难度，无不想着，表现一番。 姜玥牵过她的天翼马儿，站在众人面前，开始讲解要领， “骑射，除了熟练的射箭技术，还需精湛马术……” “都听明白没？” 第169章 岳将军何时来的 “明白！”精锐队伍经过前期张岩的严格训练，和此刻姜玥的精细训练，将士们皆严肃对待。 接下来，训练开始。 “上马！”姜玥一声令下，第一时间，翻身跨上了天翼马背，吴非薛文等一众将士亦齐齐上马， 最后，围着箭靶，开始环绕奔跑。 “谁先射中靶心，我就任命他为，十夫长、开始！” 随着姜玥话落，众将士全都争先恐后，箭雨纷纷射向了场中靶心方向， 但是，刚开始马上骑射，他们方才发觉，自己有很多不足之处，不是掉弓掉箭、就是人马不协调，乱糟糟一团。 “停！”姜玥伸臂，所有人皆停下马步。 姜玥驾马环绕，策马奔腾之际，一箭射出，箭矢正中靶心。 “如何控制马速、方向和步伐你们已经知晓，今日，我们主要练习，平衡感、确保马儿奔跑途中，保持稳定。” 众将士认真看着，自愧不如， 认真听着，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同时，他们对姜玥，充满敬重。 明明是和他们一起选入精锐队的，为何她什么都会？ 当然，薛文打消了他们疑惑。 姜玥：“随着战马移动，瞄准和射击的难度会大大增加，你们需要根据马儿的速度和移动方向，来调整自己的瞄准点，并在合适的时机，迅速出箭。” 跟她之前练枪，有着异曲同工，但也有不同之处。 姜玥先天优势，很快便能掌握要领，但这些将士们不同，他们需要时间，迅速磨合。 “人马合一，掌握节奏！”姜玥说着话，再次示范一箭，引来赞赏一片。 接下来的时间，姜玥退入圈后，其余将士开始应着姜玥所授，绕圈，对着场中箭靶认真习射。 一圈又一圈，先开始，无一人中靶，后来，薛文的一声， “中了！” 姜玥就此任命， “薛文，荣升十夫长！” 所有人训练，再次加快，之后，是徐强、宋桀。 一上午的时间，选了三名十夫长。 下午，骑射继续，又连选了武丁、曹真、周武三人。 一天的时间，都在训练中度过， 晚上，将士们吃罢晚饭，躺在大通铺上，谁也不想动。 吴非所在军帐，薛文、徐强、宋桀皆被选中，在他们整个队，前者全部集中在此， 是以，吴非有些沮丧，他不畏严寒，一个人去了靶场方向。 路过校场，听到长刀挥舞，他想着，绕道而行，不想月光下，发现是姜玥在此练武，脚步顿住， 看着她的行云流水，飒爽英姿，他眼睛都看呆了。 姜玥、她真的很强。 吴非知道自己比不上姜玥千分之一，但他也想同她共进退。 他不想打扰姜玥，但是姜玥看到了他。 “吴非！” 姜玥喊了一声，跑向了他， “你怎么也来了。” “我太差了，什么都做不好，想下点儿苦功夫。”吴非微低着头，在姜玥面前，他无限卑微。 “莫要灰心，我看好你。”姜玥朝他摇头。 吴非听后，心里暖暖的。 姜玥给吴非一人开起了小灶，她自己拿着靶心，跑来跑去，充当移动箭靶。 “手要稳……看着前面的靶心，射！” 吴非根据姜玥指挥，艰苦训练。 “咱们会不会……挨罚。”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百夫长。”姜玥的权力虽然不大，但训练的事情，她还是做得了主。 不消片刻、薛文竟是也来了，跟着一道训练。 随着薛文的到来，同一帐篷的徐强和宋桀也来训练。 他们发现，晚上训练，比白日还要痛快，但也不能太晚。 正当姜玥等准备回营帐休息， 忽觉呼呼风响，人影闪烁，姜玥瞬间警惕。 周围人也变得警惕，姜玥第一时间随着那人影，快速追去。 闪身便绕到了他的身前， 这一看，眼神轻顿，动手就遇将人钳制， 人影却是再次一闪， “又是你！”老男人神情，万般的不耐。 姜玥钳制，对方闪躲之余，对着姜玥哈哈一笑， “不赖嘛，你这速度，都快赶上我……” 话音未落，因关注点不在逃跑，被姜玥直接扣住了手臂。 “鬼鬼祟祟，你竟是混到了军营！”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是探子，就是探子的帮手。”姜玥话落，刚欲将人押去，去见将军， 就见凌云霄本人，已经和夏元辰一起，迎面走来。 凌云霄见面第一句便是： “岳将军何时来的？” 岳将军？这个跛脚老人，竟然是个将军？ 姜玥尴尬，不可置信，忙松了手。 “凌大将军这是不将老夫放在眼里啊。”岳廷山所指姜玥， “你手下的士兵，都要爬到我头上了。” 第170章 卧床静养 岳廷山身子站直几分，仔细观察姜玥之余，忽听咔嚓声响、 他哎呦一声，一手扶住了老腰， “刚刚这小子速度太快，害我闪了腰。” 这时，吴非薛文几人也已经赶到，听到姜玥所捕之人原来是个老将军，又听到他闪了腰，皆表情讪讪。 “属下……不知情，还望岳将军见谅。”姜玥实在没看出面前年过半百的瘸腿老人是个将军，只看出，他像个探子。 夏元辰哼笑，站到了姜玥身前： “谁让你穿的跟个叫花子似的，临州城的守兵，还有我的部下皆被你耍的团团转。”他还有些不悦呢。 “叫花子？”岳廷山听着，甚是逆耳。他揉了揉自己的腰，越揉越疼， “夏元辰，怎么说话的，没看到我腰疼，也不来扶一把？” 他此刻再注视姜玥，那日因她身着便衣，实在没想到，会在这军营同她相遇，且还遭了她的暗算。 “岳将军，谁让你偷偷摸摸的来？姜玥只是执行分内之事，相反，她很称职。”凌云霄只当岳廷山是在故意为之，毕竟他一向不着调。 边说，还边看一眼姜玥。 敬职敬业的士兵，谁都喜欢。 凌云霄欣慰。 岳廷山：他可真不受待见。 “军医何在？”他的腰实在疼的受不了。 “属下略懂医术，帮您看看。”这时，姜玥上前，来到了岳廷山身侧。 毕竟是自己原由，害岳将军闪了腰。 凌云霄想到了姜玥相助军医一幕，不知道她医术到底如何。 “你？”岳廷山半信半疑，最后摇了摇头，“还是军医靠谱。” 姜玥被拒，只好同吴非等人后退离去。 几人回帐的路上， 刚刚还恭顺的几人，眼神中，皆是对岳廷山的不友善。 薛文：“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依我看，那岳将军的腰伤就是装的。” 吴非：“定然是的，想要将军治我们队长的罪，只可惜，将军明辨是非。” “……” 姜玥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摇了摇头：“莫要妄加揣测。” 徐强：“他竟然是将军？哪儿来的将军，我们怎么没见过？” 姜玥：“想必，是新上任的临州守将。” 众人颔首。 “他一个临州守将，来我们军营作甚？”宋桀不解，其余人亦是不解。 姜玥也不知晓，“明日还要训练，都回去睡觉。” 她一句话，打发了众人。 今日这出乌龙闹得，还让她得罪了人。 不过没关系，那岳将军若真是临州守将，大不了往后，避着点他。 姜玥等人走后，凌云霄再看岳廷山，先是道一声， “元辰，帮帮忙，扶着点他。” 夏元辰也觉得，岳廷山是装的，只看着，不动身。 只让岳廷山气的吹胡子瞪眼。 “元辰，你这臭小子！” 凌云霄叹息，又看向了身侧的侍卫。 侍卫秦宇上前，扶住了岳廷山身体，才让他稍微好受了些。 去往军营杨子仟营帐的路上，夏元辰先行离去。 凌云霄身侧询问： “说吧，岳将军深夜来访，是为作何？” 也就是岳廷山，若是旁人，凌云霄早就军法处置。 岳廷山今夜如此冒闯军营，可是犯了军规。 他知道，因常年战乱，他们东临大将，很多死在了北燕之手。 若非真的无将可用，陛下也不会请十年前就已经退隐的岳将军，前来守城。 只因，临州城真的太过危险。 “末将想向凌将军讨些兵马。”岳廷山边说，边看了眼临州城方向，还不忘动手捶一捶自己的腰， “区区一千将士，敌军若是来了，还不轻易破城？” 凌云霄：“敌军若是来了，我自会第一时间知晓。” 岳廷山听罢，脸色有些不大好， “兵不厌诈，敌军狡猾的很。” “等过了年，我会另派遣四千将士前往临州守城。” “为何要等？” “操练。”凌云霄仅两个字，岳廷山就知道了他的用意。 “末将亲自操练！” 凌云霄摇头，提醒道：“别忘了，你的任务，是守城！” 道完，他先行离去。 岳廷山开始自我怀疑，一个一个的，怎么都有些目中无人。 他不就不告而来吗？ 这时，军医营帐近在眼前。 杨子仟原本已经睡下，听到有人敲门，方才起身， 外出见秦侍卫领人前来看诊，他虽不相识，但见秦侍卫亲自随同，也恭敬将人请入了营帐。 “老伯，您先趴着，我帮您看看。” 秦宇介绍：“这位是临州新来的守将，岳将军。” 杨子仟态度愈发温和了几分， 只是看过岳廷山腰伤之后，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吓得岳廷山内心霎时一慌， “可伤到根本？” 杨子仟：“往后，要避免动武。” “这怎么可以？”岳廷山一向身体很好，如今听闻此言，脸色大变。 “还有，上次刚刚大战一场，我们的伤药都用完了，您只能先忍忍了。” “忍不了一点儿，我还得回临州继续守城呢。”岳廷山神情苦哈哈的，早知道，他今晚上就不来了。 若自己真废了，敌军真打来，他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忍不了也得忍。”杨子仟也是无奈。 “除了用药，我的腰就没有办法治了吗？” 杨子仟：“卧床静养。” 岳廷山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大晚上的，凌将军都没给他安排住处，他去哪儿卧床静养？ 秦宇听到此处，忙道：“岳将军，属下先为您安排住处。” “唉！”岳廷山怎么来军医这儿的，又怎么离去， 内心还在抱怨姜玥，动作太快。 第171章 您太抬举我了 营地行走期间，他越想越是懊恼， 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姜玥身影凸现，正在盯着他看，不禁吹了吹唇边的小胡子，冷嗤一声， “遇上你，是我的劫难。” “岳将军，军医怎么说？”姜玥之所以没去休息，就是想知道，岳将军腰伤如何。 岳廷山一副生无可恋，不想说话。 还是秦宇回道： “军医说，岳将军需要卧床静养。” 岳廷山想到姜玥方才所言： “军医医术不精，刚刚你说，要帮我看看，就现在吧。” “好。”姜玥一口应下。 侍卫秦宇继续搀扶着岳廷山，入了姜玥营帐。 火折子被引燃，岳廷山趴在床上，咬牙强撑。 “你最好将我治好，不然，我可就赖上你了。” 姜玥顿觉，一股无形压力笼罩着她。 她伸出手，缓缓摸向岳廷山腰身，就听岳廷山痛呼， “轻点儿。” 姜玥简单查看过后，确定是急性扭伤。 最明显的症状，便是急性疼痛，刺痛、酸痛或者钝痛。 她知道，这滋味，可真真不好受，岳廷山也算能忍，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不断呻吟。 “军医说的没错，您是要卧床静养。” “就知道，寻你白寻。”岳廷山垂头丧气，想要起身，但趴着就不想动了。 原因，他实在太疼了。 “放松，我帮您缓解。”姜玥一句话，岳廷山心里好受多了， “亏你还有点儿良心。” “您忍着点儿。”姜玥道完，下一刻，就见她一手抵在岳廷山肩前侧，一手抵住他的臀部……双手同时用力反方向闪动、 咔嚓脆响、岳廷山痛呼，额头斗大汗水滴滴下落， “你做什么，腰断了！”疼死他算了！ 侍卫秦宇心也跟着一提。 “可有缓解？”姜玥一声询问， 岳廷山发觉，腰部疼痛感果真缓了些许。 “好多了，没想到，你这小兵还真有两下子。” 再试着动了动，确实缓解不少，最起码，没那么钻心的疼了。 秦宇在旁看着，对姜玥，又多了些了解。 岳廷山再次按了按自己的腰， “还需静养吗？” “需要。”姜玥认真道，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原故，让岳将军腰身有个好歹，所以，还是静养的好。 “唉！”岳廷山自从来了这军营，就一直叹气。 ……又过一日，姜玥照常训练，继续择选十夫长。 上午，又选一人、高朋。 吴非不比他们灵活，见自己迟迟不能射中靶心，掌心都急出了汗。 姜玥放出了话， “十夫长选拔到此为止。” 她分了组，每个十夫长手下，分了数人，平时管理纪律，各自围靶训练。 姜玥将任务分配出去后，自己多出来时间，山林间，精进武艺。 在习箭不远处位置， 她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木棍做刀，矫健的身姿开始随着周围寒风，刚硬展示。 她招式凌厉，每出一招，都带着一股劲风，自然流畅，让人眼花缭乱。 随着她的挥舞，周围的树木仿佛也被她的气势所震撼，纷纷摇曳。 副将张岩前来视察， 看着姜玥所带领的将士箭术进步很快，不禁暗暗赞赏。 只是，不见姜玥，他有些疑惑，待将人寻到， 远远看着她的每招每式，颔首间，未上前打扰，又默默走开了。 严寒冬日，姜玥练了一身的汗。 树枝雪花簌簌，她未曾转眸，后背就被人忽来一掌， 姜玥速速回身，只见影，不见人。 “岳将军！”她大呼。 岳廷山身体下落，站到了姜玥对面， 因腰腿不适，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根棍子，作为拐杖。 “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无趣！” 姜玥：“别忘了，您的身手，我领教过。” 岳廷山：“唉，还真是聪慧。是个好苗子，只可惜……” 姜玥：“可惜什么？” 岳廷山：“可惜，速度还是不够快。” 姜玥谦虚道：“自是比不得岳将军。” 等等、 “不是让您静养吗？”他怎么到处乱跑，若再腰损，还不得怪到她的头上。 “无碍，已经好多了。”岳廷山全然忘记了自己疼痛。 “可是……” “怕什么，以后，我若出了事，寻你医治便是。” 姜玥：“您太抬举我了。” “小神医，这个称呼挺适合你的。”岳廷山看到姜玥，感受到了一股活力， 是他已然逝去的活力。 姜玥：“您谬赞了。那日亲眼看到您飞檐走壁，往后，还是别了，再伤到腰可不好。” “那岂不枉费我这一身的功力。”岳廷山有些闷闷不乐，想他年少，曾也肆意潇洒，如今，却因十年前的大战，导致身体受损。 突然，他认真看着姜玥：“你能帮我治好腿吗？我的腿原本还好，只是两日前不慎跌下了悬崖，摔伤了腿。” 姜玥震惊， 跌下悬崖、摔伤了腿？ 若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摔成了肉泥。 “是啊，在来的路上，路过一片雪山，到处白茫茫一片，我又不熟悉地形，多走了一步，就这样了。” 岳廷山边说，还边走了两步。 姜玥听罢，心道，这岳将军，也够可怜的，来时，也不说多带些人。 实际上，哪里是岳廷山不带人，是无人相随。 他很穷，穷的连个奴仆都没。 “让我看看。”姜玥话落，蹲身捏了捏岳廷山裤腿， “无甚大碍，和您的腰的一样，多按按，冷敷加热敷，很快就会好的。不过，是在您卧床静养的情况下。” 又让卧床静养？岳廷山不想躺着。 “你能帮我调理身体吗？让我身体硬朗，健步如飞，而不出一点儿差错吗？” 第172章 被迫习武 姜玥扶额：“您将我当成神医了。” “若你愿意，我便收你为徒，教你武艺！”岳廷山放出了大招， 也是因为，姜玥本身，底子不差。 姜玥眼眸微闪，脑海中映现出岳廷山的来无影去无踪。 再看看他的腰身，还有单只瘸腿，岳将军身体要紧。 “抱歉，怕是不能达到您的预期。” 话落，忽然，岳廷山手中棍棒横扫、 姜玥猝不及防，瞬间腾飞跃起，就听岳岩山一句：“反应再快一些！” 不及姜玥飞落，岳廷山棍棒再起，打向了姜玥腰身， 姜玥闪避，身体飘然飞向了远方。 岳廷山追进，“身体倒是轻巧，不过，再轻巧一些就更好了。” 姜玥刚欲下落，岳廷山手中棍棒再扫、 姜玥双脚横踩，棍棒助力，使得空中一个完整的后空翻， 再遇下落，就被岳廷山一棍子打在了双脚， 进而，棍棒用力，姜玥再次脚尖借力，飞跃而起、 后转之余，再次下落、 然而，岳廷山并没有让她下落的意思，手中棍棒直击她的足底…… 一次又一次不让她落。 远远，吴非和薛文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岳将军，该不会在故意虐待他们队长吧？ ……姜玥再三借力，目标头顶树杈，身体纵身飞跃，落到了上方高肢、 此刻，浑身发热，累的够呛。 要知道，她方才，就已经训练良久。 她喘息不止，总算是停下了。 “岳将军，您是要报仇吗？” “你以为，我会和你一般见识？”岳廷山抚了抚须，笑呵呵道。 “这话说的不对。”姜玥极不赞成道。 却听岳廷山一句，“再来。” “还来？我没问题，可您这身体，吃得住吗？” “若不是你昨日害我吃亏，我这身子骨可硬朗的很。” 岳廷山不许姜玥下落，姜玥欲哭无泪，树间飞跃，匆匆逃了。 她可不想岳将军因为她的原故，有个三长两短。 “这怎么……”岳廷山紧蹙着眉头，继续拄着自己的棍子，动了动刚刚运动过的腰， 姜玥说的没错，是不能用力。 当姜玥跑到吴非、薛宁等人面前时， 几人的目光，无不充满同情。 “这岳将军，全然无一点儿度量。”吴非小声嘟囔。 薛文：“就是啊，我们印象中的将军，可都是凌将军那个样的。” “她刚才虐的你好惨。”徐强看着，腿都发软。 “……”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岳将军在教我武功。”姜玥打断了几人议论。 几人由原本同情，变成了羡慕。 尤其是薛文，姜玥运气可真真是好，到哪儿都是耀眼的存在。 一眨眼， “你们在说什么，说来我也听听。” 岳廷山一句话，几人背地论人是非，还被抓了个现行，懊悔之余，纷纷做了鸟兽散。 姜玥没跑，她朝岳廷山竖了竖大拇指， “岳将军，您厉害！”她都已经够快了，岳将军，这速度，绝了。 “厉害还能让你跑了，想当年……好汉不提当年勇。罢了，记得寻我。” 岳廷山说着话，去往了临州城方向，准备好好养养。 姜玥看了眼天色，日头当空，带领着自己手下之人，前往用膳。 今日的午膳，一如既往，白菜和杂面馒头， 好想吃家里的饭。 ……知道明年还有硬仗要打的边关的将士们，谁也不敢松懈。 姜玥作为队长，除了白日的训练，晚膳过后还要再加一个时辰，为的就是让将士们身在战场，多一些保命时机。 夕阳西下，夜色中，她看着将士们进步很快，想着如今成效，足以向副将大人交差了。 交差这日，精锐队的将士们得姜玥训练，骑射又有了进展。 经过一月训练，他们移动活靶，皆已熟练。 副将张岩见状，暗暗称赞。 ……转眼，除夕夜。 岭南村，姜家人围坐篝火，辞旧迎新。 此刻，姜大妮正拿着姜玥的书信，一遍遍念给奶奶听， 而刘春凤，百听不厌。 “也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头。” 刘春凤每天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日日思念，每天都要靠着姜玥的书信，方才度过这难熬的每一天。 “奶奶放心，小六吉人自有天相，她出生便是不凡。” 姜大妮这句话，成功安慰到了刘春凤。 身侧位置，林果一手拉着小霖儿，也在附和，“奶奶，等来年征兵，我去寻找小六。” 挺着孕肚的姜大妮千万不舍，红了眼眶。 “我也去。”对面位置，正和姜三妮坐一起的沐衡站了起来，语气坚定道。 姜三妮小腹高耸，泪光点点。 “还有我。”一直沉默寡言的姜城也站了起来，“我也要去。” 姜四妮紧咬着下唇，边哭边道，“真不敢想象，小六过的是什么日子。阿城，等你见了小六，就说四姐想她。” 说罢，靠在了姜城肩头。 姜城只认真颔首。 姜二妮赶紧拉住了准备起身的程予初，“你还是算了，连我都打不过。” 她边说，还边摸了摸自己小腹，孩子啊，期待你降世之前，咱们一家人能真正团聚。 程予初微低着头，“我可以做文书。” “没有认识的人，你进的去吗？”姜二妮一句话，程予初拳头紧握。 姜五妮静静地不说话，一双眼眸紧盯着面前窜来窜去的火苗，内心的担忧不比众姐姐少。 “你们……”刘春凤感动，老天爷待她不公，让她失去了两个儿子，但待她又是公平的，让她重孙满堂。 “边关那么大，你们就能保证，能遇见小六吗？都安心些。” 近月以来，村民的日子也不好过。 原因，大肆征粮。 好在，姜家玉米小麦种了不少，粮食够吃。 ……边关的除夕夜， 将士们，可没那么多过年的喜悦，他们更多的，是思乡心切。 夜晚的天，姜玥和吴非薛文等一众将士们，同样围绕篝火一同守岁。 他们谈天说地，说着说着，不由谈论起了家书的事情。 就是，偏偏这个时候，忽闻战鼓催征。 原因，北燕大军，正向临州进军。 姜玥等瞬间警惕，匆匆忙开始集合队伍…… 第173章 激战 八十小队汇聚一起，姜玥等一队新兵精锐，第一时间走向了副将张岩。 其余和姜玥等一起来的将士们，也纷纷赶往了张岩所在。 第一次真正作战， 过了今夜，可能就没有明日了，他们神情无不紧张。 最后，军队统一入了校场，同营内其他领将的大军汇合一处。 待营地将士们集合完毕，开始迅速合一规整。 不平凡的除夕之夜，地面积雪映照大地，显的夜晚也不似寻常那般暗黑。 马背上的凌云霄，身姿挺拔，一脸肃杀，侍卫秦宇紧邻其侧，亦是一脸严肃。 再身后，各个将领整装待发。 王全，仍旧守营。 “今日之战，只许胜不许败！”凌云霄朗声之言，响彻整个校场。 “将士们，有信心吗！？” “有！”众将士齐声高呼，声震天际， 随着高昂的喊话声， 将士们心中的那份忐忑跟不安，转而变得斗志昂扬。 随着大将军凌云霄一句， “出发！” 数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出校场，开始进发。 途中，其他营地将士汇聚一起。 夜晚的天，严寒彻骨，不说人了，马儿行动都有些迟缓。 他们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敌人宣告着他们的决心和勇气。 姜玥等一万新兵，作为新兵营中，唯一的骑军队伍，紧随在张岩最后。 天气严寒，但吴非和薛文等，手心都冒着薄汗。 大军行路途岔路口， 凌云霄看向身侧校尉郑川，还有他的侍卫秦宇， “你二人带领新兵将士，火速赶往临州城，埋伏城外！” 正当姜玥还以为，他们这支骑兵也要去时，被张岩拦住了脚步，“你们跟着大军行事。” 姜玥颔首。 “是！”郑川和秦宇同时抱拳，加快了本就不慢的行军速度，赶去了临州城。 而主军队，因提前得知消息，则是通往了敌军方向，意在围堵敌军的必经之地。 大战，不可避免， 东临军停在了临州城北、百里位置…… ……马蹄踏雪声，源源不断，直冲而来。 北燕蛮夷行军十万，一个个凶神恶煞， 应着雪光，待看清前方拥堵的东临将士，为首宇文彻息停了脚步。 姜玥等注目观察，敌军浩荡，规模不小。 她手持躬身，腰间挂着佩刀，心情乱而稳。 “姜玥，你领队，至军队最后方，负责防御，注意，待会儿，你们抵挡住北燕敌军进攻的同时，必要时刻发起反攻！” “是！”姜玥抱拳领命，其余吴非薛宁等人，浑身发紧，同时，又热血沸腾。 他们在新兵当中，最得副将大人信任， 只是，这任务，委实有些太简单了。 他们暗暗想着，保证完成任务。 实则，也不简单。 张岩道完，迅速至于凌云霄身侧位置。 人刚去，就听凌云霄询问： “都安排好了？” 张岩：“已然妥当。” 两军对峙在漫漫黑夜，宇文彻单眼斜视，微勾着唇角， 他一看到凌云霄，就单目猩红，似乎看到了很好的猎物。 先前东临的夏将军，还有霍小将军，皆死于他手， 如今第三个，就轮上凌云霄了。 只要他一死，整个东临军，群龙无首，距离他们踏平东临，指日可待。 他如是想着，嘲讽声随之传入凌云霄以及双方将士耳畔。 “凌大将军消息还真是灵通，破坏了你们的除夕夜，还真是抱歉。” “瞧瞧你们东津的士兵，一个个骨瘦如柴，如何能同我们北燕的勇士相提并论？” “奉劝你们，早点儿投降！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们，允你们做亡国奴！” “凌云霄，我给你一瞬考虑时间，只要你缴械投降，愿意归顺我北燕大国，将你们东临城池悉数奉上，我便任命你做，马前卒！” 话毕，北燕士兵轰然起笑， “哈哈，无能之辈。” “东临的士兵，皆是蝼蚁，只得任我们北燕勇士随意践踏…哈哈哈…” 东津将士们听得咬牙切齿。 姜玥听罢，面色平静无波，倒是身后的吴非薛文等人，一个个愤恨着神情。 “宇文彻，任你猖狂，但我凌云霄杀你，完全没有问题。”凌云霄只镇定扫视对方军队，对于对方的挑衅，全然没放在心上。 然而，夏元辰却是胸脯气的鼓鼓， “大言不惭！”他愤愤道，“宇文彻，你的狗头，今日必断，今晚我就要用它当做蹴鞠！” 宇文彻听罢，双掌间，咔咔作响。 他单眸愈发猩红， “杀！” 同一时刻，凌云霄未曾言语，仅一个手势， 东津将士早已形成了弧形状态，以一个月牙的形式，布阵开来。 凌云霄初来败仗，是因为此处军队原不归他管，遂因敌军的出其不意，又因发兵突然，不慎战败。 但现在不同，经过上次鲜有的胜仗，将士们士气大增，且，经他训练，表现得十分默契。 凌云霄此刻，正位于月牙凹处，既有利于全部观察战场形势，又能确保自己在关键时刻，迅速做出决策。 月牙两端，分别是少将军夏元辰，副将张岩。 而姜玥，早已带领着自己的一小队将士们，位于月牙后方位置， 此处排兵布阵，他们暗暗看着的同时， 弓箭上弦，观察着整个战场，准备随时，将敌军一击致命。 在敌军冲上近前的那一刹那，以张岩、夏元辰为首，处在月牙两端的东临将士们，开始厮杀环绕， 敌军迅猛攻击，两端将士迅猛环绕。 双方将士们开起一场激烈厮杀，喊杀声四起…… 前方，鲜血与白雪交织。 后方，姜玥弓箭移动，箭矢直指敌军，嗖嗖冷箭无一须发。 不止姜玥，所有的精锐队，就连吴非，也表现超常。 姜玥冷箭途中，双眸一直巡视敌将方位…… 于此同时， 薄雾雪光下，敌军将士一心想冲破突围。 大将军凌云霄，已然和敌将宇文彻展开了激烈对战。 二人招招直击要害，打的凄厉。 宇文彻九尺壮汉，身体粗壮，凌云霄招式比之，丝毫也不逊色，相反，他位于上风。 但，宇文彻身侧近身护卫，足足十余人，皆和他一样，身体粗壮有力，招式狠辣，皆在侧保护宇文彻人身安全。 如此一来，凌云霄上风忽变，但脸上神色并无一丝惧意。 夏元辰和张岩，所到之处，对方敌将横倒一片。 姜玥等箭雨更是紧蹙，目标所寻宇文彻身影， 好容易，凌云霄将宇文彻引到了他们射程范围， 姜玥应对瞄准、 她知道，敌方将领铠甲坚硬，遂，瞄准的他的腰部。 此处，铠甲并未完全覆盖。 第174章 急中生智 姜玥一箭射出、第一箭，箭矢中途，射中了一名肆意乱杀的敌军小将。 她再次瞄准宇文彻，瞄准之刻寻找时机， 又一箭射出， 宇文彻身前突然横挡一名敌军小将。 箭矢直中他的胸膛。 再一箭射出， 宇文彻身前，又有人阻拦。 凌云霄来不及回眸，只想着，张岩果然没说错， 暗中姜玥箭术实在是好，连射部位，皆是宇文彻软肋。 如此反复，两军对战，人员变幻莫测，姜玥想要射杀宇文彻，需先杀他身侧之人。 很快，宇文彻身侧将士皆被射杀，宇文彻顿时有些慌了，他想着远离射程，奈何凌云霄太过难缠。 姜玥眼看身后长箭所剩不多，她自是不敢浪费， 这一次，她屏息凝神，箭矢速出，穿越混战…… 只听得一声闷哼， 宇文彻腰部中箭，被射中软肋腰椎。 下一刹那，凌云霄剑刃直指宇文彻脖颈，趁其吃痛，手下划动，霎时鲜血奔涌， 宇文彻惊恐之至，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一幕，身死当场。 凌云霄回头，就看到姜玥收箭的手。 暗道，姜玥可真是他的神助攻。 夏元辰和张岩见此一幕，心中大喜，杀敌的动作愈发快了几分。 凌云霄挥剑斩下宇文彻头颅，高高挑在了剑尖， 那触目腥红的双眸，仍旧圆睁， 映照在薄薄的雪光之下，显得异常骇人， 惊得北燕的一众将士，傻了眼。 主将死了？ 还打什么？ 最后，他们亲眼看到，自家主帅的人头，被夏元辰一脚踢到了人群， 吓得瞠目结舌。 此时，敌军各自小将，开始一一下令， “撤、快撤！” “快撤！” “……” 他们纷纷第一时间，开始逃命。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已然被东临的将士们包围在内。 方才的阵法，他们可还没攻破。 此刻，只有奋力突围。 姜玥等位于最后方的将士们，严守防线， 在敌军要冲出的那一霎那，姜玥挥刀，战场上刀刀毙命。 其余经她训练过的精锐队们，亦疯狂杀敌，不让敌军突破重围。 战争仍在继续。 这时，凌云霄冲向姜玥，沉声下令， “姜玥，带着你的人，速速去临州城，看看那里情况如何，再回来同我告知。” 道完，他站到了姜玥等原本位置，杀敌防御。 “是！”姜玥抱拳，朝吴非等打个手势， “走！” 众人驾马骑行，迅速离去。 两刻钟后，姜玥等终于抵达临州城门。 但是……………… 面前一幕，却让姜玥心中生寒。 此时此刻，敌将赫阑芮，正高站城楼之上，神情盎然。 而城楼之下站着的侍卫秦宇，和校尉郑川，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仅有的一万人马，正和敌军的五万人马混战一起…… 场面，要不要太激烈。 姜玥等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胜战，此刻转场，让他们无法接受， 但也必须接受。 “怎么会这样？”吴非声线发颤。 “岳将军呢？”薛文一声询问， 姜玥摇头，心也跟着慌慌的。 岳将军才刚经历了坠崖、损腰，可别出什么意外。 她看向身后， “薛文，你速速折返，请求援军！” “是！”薛文调转马头，迅速离去。 “姜队长，还等什么，下令吧，咱们冲进去救人！”宋桀一马当先，想要冲入。 但是， “站住！”姜玥阻住了他， “现在冲入，就是送人头，咱们是将军选出的精锐，不能随意折损。” 不让冲入，他们看的干着急。 而姜玥，目标城墙， 她在想，高耸直立，爬的上去吗？ 刚这般想着， 就听城楼处，赫阑芮哈哈一声狂笑， 紧随，被他长刀挟持的岳廷山，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此刻的岳廷山，发髻凌乱，身上的寝衣，还打着补丁。 他双手被束身后，怎么看，都是个破落乞丐。 “哈哈，看看吧，这就是临州守将的下场！” 他说罢，手下试朝岳廷山探性一划， 姜玥等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身侧吴非等将士们，微低着头，不敢去看。 岳廷山之所以能成为将军，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临危不惧，单掌用力握住刀身，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赫阑芮：“老匹夫，我可没忘了，十年前，你是如何杀了我们北燕太子的，就让你轻易死了，岂不太可惜你了。” 道完他顿了顿，欣赏着城楼下的厮杀，继续道： “今日就让你看看，下面的那些士兵，是如何被我们悉数剿灭的！” 岳廷山眼神恨恨：“凌将军马上就来，你不会得逞的！” “哈哈哈哈……”赫阑芮听闻此言，笑出了眼泪。 “还等着凌云霄救你，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的宇文将军，此刻正率领大军，路上阻拦，说不定，人这会儿已经死了，你们东临马上就要亡了，哈哈哈……” 没错，敌军也不傻。 凌云霄能想到半路阻拦，宇文彻当然也想到了。 为的，就是给赫阑芮创造时机。 岳廷山心底拔凉，“哼，那宇文彻，给我们凌将军提鞋都不配！” 赫阑芮听闻此话，对着岳廷山前胸猛然一击，又反手啪的一巴掌，重重甩在了岳廷山脸上， “你们东临，都是懦夫，成为亡国奴的日子，指日可待！” “呸！”岳廷山一口血水吐在了赫阑芮脸上， 脸上再遭一巴掌，他恨得牙痒，偏偏，这会儿又受制于人。 谁曾想，睡觉睡得正好，能被人忽然劫持呢。 此等一幕，看的暗处的姜玥，心底恨意席卷全身。 她转眸，对身侧将士急速道一句， “走！” “不能走，岳将军有危险！”吴非急道。 “不是离开，将士们，帮我入城。”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岳将军死在赫阑芮手中。 “入城？”所有将士们都愣住了， 徐强：“城墙那么高，如何上去？” “云梯，你们就是云梯。团结一致，可否做到？”姜玥话问的铿锵有力。 众将士陷入疑惑， 但不及疑惑，姜玥早已带头，绕到了临州城侧面方向。 他们疑惑中，紧随其后， 目标锁定一处还算安全的位置， “叠罗汉，谁垫底，速度要快！” 这时，所有人皆明白了，姜玥的用意。 垫底之人，需要足够的力量。 他们望着高耸城墙，眼底光芒闪烁。 “我！”吴非堆了堆脸上的肉，勉强笑道：“姜队长，我身体壮，最是能扛得住。” 此时此刻，再无人嘲笑吴非胖了。 “好样的！”姜玥道完，吴非已然面向城墙脚下，紧贴着墙壁。 第二个，徐强上身，骑在了吴非肩头，吴非顺势，抱紧了他的双腿， 再接着，宋桀上身、武丁上身……一个接着一个，搭建人行云梯。 四丈高的城墙，用人不少，其余人，皆守护在此，保护他们。 最后，姜玥纵身跃起，踩过吴非肩头、一个个，上到了最顶端位置， 她速度很快，上去之后，示意众人撤离。 众将士心中大松， 队长出的主意，他们竟真的做到了。 这还多亏了队长平时，对他们的严苛训练，才让他们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 上了城楼，姜玥猫着腰，顺着城墙顶上，迅速中，小心移动…… 第175章 乱中求稳 姜玥行走的小心翼翼， 城墙高耸，若是摔下去，非死即残。 此刻，她视野宽阔，不忘查看一眼城内。 城内漆黑，百姓们皆藏在家中，闭门不出。 城外喧嚣战起， 城内安静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那只是表象。 姜玥行走，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城内各处，全部隐藏了敌军的将士。 姜玥原本还在惋惜，她来时没带绳索，否则，自己一定会顺着城墙，滑入城内，此刻看来，行不通的。 此时此刻，她脑中映出了那一个个勾栏女人， 亦或是，是城内暗藏的敌军。 到底是谁打开了城门？她无从得知。 只一步步，向前行走。 在距离城楼，还有三十丈的距离，姜玥知道，不能再向前走了，再走，随时都有可能，被敌军射成筛子。 但，她是姜玥。 她一个转身，身体便挂在了城墙壁上，当然，因城墙缓坡，她身体向外， 她在外双手交换，双脚时而踩着城墙斑驳坑洼， 移动过程，迅速谨慎，生怕遭到敌军冷箭。 她之所以有如此自信，是因为凌大将军顷刻便到。 ……城楼处，赫阑芮身影高站城楼，俯视着楼下混战，尽情观赏，只等着将东临将士消灭殆尽。 五万对战一万，他胜券在握。 ……凌云霄这方，混战继续，场面腥风血雨。 敌军小将几度想要带着他们的将士们，突出重围，但是未果， 铿锵声、击杀声，异常惨烈， 他们不得已，纷纷扔掉兵器，举手投降， 顷刻间跪倒一片。 主将都死了，再不投降，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马蹄声飞奔而至，薛文近前，对凌云霄道， “将军，临州失守，敌将破城，姜队长派遣属下请求支援！” 薛文长话短说，心急如焚。 “什么！”凌云霄大急，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敌军这是欺他兵力不足。 “元辰、你收拾残局！张岩，随我救援！” 他下令一句，早已带领五万将士，火速赶去临州城方向。 薛文紧随，张岩领命。 夏元辰听罢心中急迫想要跟随，但需顾全大局。 凌大哥时时刻刻都在照顾他，分配的任务，都是现成的。 ……姜玥此刻， 城楼已然近前，她一个攀身，身体轻巧，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终于稳身，她蜷缩如影般闪动， 临近城墙的敌军将士只来得及回眸一眼，瞬间咽喉被掐，说不出话。 姜玥手下用力一拧，该敌军脑袋侧弯，被姜玥稳住身体，轻轻放倒，而后让他的尸体窝在了角落，自己站到了他的位置。 也就趁着夜黑风高，也因黑夜中视线有碍，看不清双方铠甲，姜玥才得以如此顺利，这若是白日，没这么容易。 她想要救助岳将军，可岳将军此刻，正被赫阑芮深深挟持， 姜玥只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寻找绝佳相救时机。 ……激烈厮杀淹没了所有，包括，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待凌云霄赶来之时，临州城楼下，万千拼杀有增无减。 凌云霄见此一幕，暗道敌军狡猾。 他内心第一反应，也是临州城敌军探子未能除尽，才造成如今局面， 否则，单单如此短暂时间，敌军不可能轻易破城。 当然是有人在内打开了城门。 看到城门楼上被劫持的岳将军，他深感愧疚。 当即率领自己所带的五万将士奔赴战场。 “将士们，冲！” 兵力不足，是他的硬伤。 只能在新春过后，继续征兵。 此等一幕，让侍卫秦宇和校尉郑川心中大松。 姜玥看到凌将军，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整个人站在敌军位置，依旧在寻找杀敌时机。 岳廷山见状，心稳了稳，将军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临州城还是不是他们的。 毕竟，那宇文彻也不是个简单的。 转眸间，忽然，他看到暗影闪动、 个头不高，瘦瘦小小、 姜玥？她怎么上来的？ 他和姜玥对视， 她可真有能耐，这么高，如此危险的地方，她是怎么来的？ 他冲姜玥摇头，让她走， 若是落在敌军手中，她可就死定了。 然而，姜玥却是冲他颔首，火光中，只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岳廷山内心，比起方才多了忧虑。 他一个老鳏夫，死了就死了，可姜玥才十几岁。 …… “凌云霄！”赫阑芮同一时刻看到了凌云霄的五万军队，内心起疑的同时，心道，宇文将军自诩长胜将军，今夜怎的让他给逃了？ 在他看来，凌云霄和曾经的夏将军一样，是个草包。 毕竟，他刚来第一战，就输了。 他看向身侧下属， “看好岳廷山，这老匹夫功夫变幻莫测，休要生出差错。此人还等着奉送给咱们燕王，咱们，都有赏。” 赫阑芮道完，其下属领命，控住了双手被束的岳廷山。 而后，赫阑芮亲自拿过下属手中弓箭，箭矢瞄准凌云霄身体…… 然，就在这时，副将张岩的话语，夜空炸响， “宇文彻已死，尔等速速缴械投降，方可有一丝活命机会！” 城楼下的敌军将士们听到此处，皆惊了一惊，但该对抗，还是对抗。 同一时刻，一颗人头，霎时被扔上了城楼之处。 赫阑芮拿起一看，瞬间吓得跌坐在地，双手还止不住颤抖。 其身侧，所有北燕将士皆吓傻了眼，此刻，早已吓瘫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宇文将军勇猛过人，他不可能死的！ 这一定是凌云霄的诡计！ 姜玥定眸看着这样一幕， 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她早已闪身近前，长刀忽出，那名劫持岳廷山的敌军，就已经身死当场， 他近乎，来不及回头看姜玥一眼，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向前跌去。 原本正处在劫持状态下的岳廷山，只觉后背双手一松，绳索滑落。 宇文彻死了？他来不及想太多，姜玥整个身体，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侧，让他顿时，热泪盈眶， 二话不说，直接拦在了姜玥身前，拉着她的身体就开始后撤。 但是、 城楼处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有城楼敌军，目光皆看向了姜玥和岳廷山二人， 而后，不约而同向他们冲近。 第176章 又是你 岳廷山自是不敢懈怠，仅刹那间，便和这些敌军将士厮打一起。 他出手第一掌，内力迸发，一敌军因被他击中，吐血而亡。 而后，继续对战其余敌军。 赫阑芮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什么人！” 他一声厉呵，转眸间便看到姜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又是你！” 能让他记住的无名小卒，姜玥算是第一个。 对于姜玥为何此刻能出现在这儿，他内心百思不解。 但此刻，他可没有询问的心思，自是挥刀相向。 “黄口小儿，害我屡屡受挫，今日，非将你扒皮剜心，方解我心头之恨！” 姜玥第一时间，拔刀对招，顷刻对战。 ……岳廷山城楼处已经斩杀了几十人，想要相助姜玥，但是， 看着源源不断想要上城的人，此刻也只能堵在城楼楼梯处，不许敌军上城， 城内敌军真的太多了，他一时之间，斩不尽、也杀不绝。 ……城楼下， 凌云霄、张岩看到城楼厮杀一幕，二人同时惊讶于，姜玥的胆大心细。 原本还处于绝望状态的东临将士们、在凌将军援军赶到的这一刹那，希望早就被点燃，此刻手下的招式，更是不留余力。 而敌军，已然犹如一盘散沙，开始纷纷逃窜。 凌云霄一个眼神，张岩领命，亲率所有大军，开始拦截阻杀。 ……城楼上，姜玥对战赫阑芮， 赫阑芮身材高大，虽伤势未愈，但自身带着一股蛮力， 没错，他力大惊人。 姜玥虽迫于身高劣势，但她对比伤势未愈的赫阑芮，明显灵活多变。 她近身缠斗，而赫阑芮，虽多次在姜玥这儿吃了暗亏，但仍旧不将她放在眼里。 他佩刀欲刺向姜玥身体，却被姜玥灵活躲避， 转脚间、赫阑芮粗壮右腿猛然横踢，踹向了姜玥身体、 姜玥后退，拉住赫阑芮右腿，用力前扯、 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没能扯动， 眼看赫阑芮再次朝她击来，她身体转动，一刀将赫阑芮手中长刀砍成了两段、 来不及感叹宝刀甚好，赫阑芮因刀身断落，怒急之下，扯过姜玥的小身板，意在将其锁喉。 姜玥闪躲，一刀斩向了赫阑芮膝盖、 斩而不及，转身间，再一脚踹向了赫阑芮另一膝盖。 动作太快，赫阑芮应接不暇，膝盖生痛，当即单膝跪在了姜玥面前。 强烈屈辱感油然而起，他愤恨眉眼，再次扯过姜玥身体，利用自己高大、且力大惊人的优势，一把将姜玥甩落在地。 正在抵挡城楼处其余敌军的岳廷山眼看姜玥不敌，心急之下想要相助， 却是遭了敌军一击，身体踉跄的同时，差一点儿被敌军所杀，转身一掌猛击在了那敌军胸前，将他震飞出去，跌下了城楼之下。 只得继续阻碍敌军上城。 姜玥身体被摔，来不及起身就被赫阑芮压在了身下，转瞬间，咽喉还被他扼住。 此等危急关头，姜玥眼疾手快， 她双手将对方双臂用力外撑的同时，膝关节猛撞击赫阑芮肋部， 在其吃痛之余， 她伸臂摸向腰间匕首，噗嗤刺入了赫阑芮心脏。 只听得一声闷哼，赫阑芮身体瘫软的使不上力， 他不可置信看着身下的姜玥， 身体就被其用力猛推，歪在了地上。 姜玥起身，拔出匕首的同时，匕首再一次刺入赫阑芮要害，直到确定对方死透。 “姜玥，你真让人刮目相看！”岳廷山看的惊心动魄，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旧在抵挡敌军上城， 但此刻，敌军将士眼睁睁看着赫阑芮身死，也不再执着上城，匆匆忙往城楼下跑去。 城门外， 姜玥和岳廷山高站城楼，和城楼下的凌云霄对视。 夜色中看不清人，相互颔首之刻，岳廷山打开了城门。 凌云霄对张岩吩咐一句，“城外交给你！” 而后带领自己人马，顺利入城。 与此同时，侍卫秦宇和校尉郑川，纷纷阻在了城门，但凡敌军入城者，皆死在了他们刀下。 城外敌军胜战无妄，逃亡被劫，混战仍旧继续。 凌云霄入城第一时间开始清除临州城内，所有敌军。 同时，他对姜玥吩咐，“先送岳将军回营！” “是！”姜玥领命。 凌将军走后，吴非薛文等齐刷刷跑向了姜玥。 他们欢呼雀跃， “队长？” “队长！” “……” “队长你太厉害了！” “你们也去协助将军，抓捕城内敌军。”姜玥一句话，吴非等认真抱拳，开始四下散开。 此刻的岳廷山，脸上挂满了浓烈的笑，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的狼狈。 他和姜玥相互对视， “那宇文彻果真死了？” “您没看到他的人头吗？” 岳廷山：“太好了！”原本他还在担忧，凌将军那里吃了败仗。 “姜玥，你是如何攀爬上城的？” “方才将士的齐心协力，为我搭建的云梯。” 姜玥实话实说，随即，一手扶住了岳将军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手搭在了他的脉搏， 良久，她诊断道： “内伤严重，需要卧床静养。” “又让卧床静养？” “您住哪里，我送您回去。” “住城内军营。”岳廷山很乐意，姜玥能够送他。 姜玥将岳廷山送往了他的营地住处。 刚一入帐，就看到一身是伤的景三朝他们走来，眼底带着忧色。 “他？”姜玥看着景三由远及近， “您收留了他？” “看着可怜，就留在了身边。”岳廷山如实说道。 姜玥再次看了那景三一眼， 就见其匆忙道：“您没事，太好了。” 岳廷山挥手，“下去休息，我这儿不用你。” 景三退出，人看着，也委实可怜。 “姜玥啊，那会儿我被敌军挟持的时候，他还为我挨了一刀，你为他看看，伤到要害没有。” 姜玥双眸盯着景三背影看了一眼，岳将军真是个好人。 岳廷山：“哎呀，我浑身难受的紧，脚都要断了。” 姜玥给他按了按腰，又给他揉了揉跛脚的小腿。 趴在床上的岳廷山，痛的满头大汗，但也缓解不少。 “姜玥，你就不能轻点儿吗？” 姜玥：“我已经很轻了。” 岳廷山咬着牙，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姜玥为他盖好被子，转身出了营帐，此刻，天空渐渐泛白。 不凡而又漫长的除夕之夜，杀戮中度过， 姜玥仰头望了望天， 过年了，又长了一岁。 第177章 你误会了 看到不远处的景三望着幽兰方向，重重三叩首，姜玥等他拜完，抬脚走近了他， “伤到哪儿了？” “一点儿小伤。”景三说罢，按压住了小腹部位， 姜玥这才发现，他除了其余划伤，小腹伤势最为明显，鲜血淋漓。 她简单二字，“入帐。” 景三颔首，话不多，入了旁侧营帐，坐在了大通铺上。 此处的大通铺，空无一人。 因敌军突然入城，原本守城百余守兵，昨晚上全部身亡。 其余守兵，亦死的死，伤的伤，完好之人，皆在擒拿城内敌军。 这会儿，临州城内营地，乱糟糟一团麻。 回来受伤的将士们，也都在临州军医处排队治伤。 帐内，姜玥掀开了景三衣摆，露出了触目伤痕。 “还好，没伤到要害。”只是不加以治疗，定然也会危及性命。 因近期战事频繁，现在军营最大的难题，就是草药不够。 想到此，姜玥想到了沈青师父，想必，师父那里，草药不少。 简单为景三包扎伤口，包扎过程，景三局促不安的眼神，小心翼翼盯着姜玥，愣是咬着牙，疼痛感被他刻意压制。 他低沉吐出两个字， “谢谢。” “你为何知道，敌军的同伙在勾栏院内？”姜玥问出了心中所疑。 “我先开始，也并不知他们是敌军，是少将军识破。”景三回答的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一个字，遭到姜玥怀疑， 毕竟，之前被怀疑是敌军探子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姜玥又问：“你还知道什么？” 说实话，她自打从景三口中听闻此言，就对他产生了怀疑。 她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可从另一方面，这个人似乎，也只是个可怜人，完全看不出半点儿问题。 “你怀疑我？”景三抬眸，双眸带着懵懂无措，随即，又低下了头。 “你误会了。”姜玥对视景三眉眼， “勾栏女人，和敌军是一伙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景三双眸发红，着急解释，却是又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请你相信我。” “你别紧张，我也只是这么一问，你好好休息吧。” 姜玥道完，不再追问。 出了此处营帐，转而出了临州营地，她走向了临州主街。 城内斑斑血迹，说明了昨晚上，此地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 大街上，除了和她穿着统一军服，走来走去寻找城内敌军的东临将士们，并无任何百姓身影。 但是，百姓家中，全是东临将士搜寻敌军的身影。 挨家挨户的搜查，效果显着，还营救了不少遭到劫持的东临百姓。 为此，敌军除了逃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眼看天亮，他们暴露的可能性大了一分。 为了保命，他们扔掉武器，纷纷投降。 有人带头投降，其余隐藏暗处的敌军也全都一一出现，跪地投降。 投降、也是会相互感染。 不投降也没办法，东临军如此紧密搜查，他们再逃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至此，城内混战到此结束。 “队长！” 顶着俩黑眼圈的吴非一声称呼，小跑着来到姜玥身侧。 “可有受伤？” “没有，其他人呢？” “都在城门口等着回营。”吴非原本是要去临州城军营寻找姜玥的，可巧碰上了。 他怕姜玥不知道城外集合，特意赶来告知。 “走！”姜玥一句话，二人走向了城门方向。 她昨晚上惊心动魄，身心俱乏，困得眼皮都睁不拢了。 和吴非行走路间，姜玥突然间想到了那日的勾栏女人，遂询问吴非， “那日的女人被关到了何处？” “都死了。”吴非惋惜道，“唉，这么漂亮，死的太可惜了。” 昨晚上，他亲眼目睹了那些尸体死前惨状。 就因为薛文怀疑，他们赶去抓捕，结果，就遇上了凄惨一幕。 “你是不知道，那些敌军有多残忍。” 姜玥思虑，也没想到，那些勾栏女人们有何利用价值。 “她们虽窝藏敌军，罪不可恕，可若活着……”若活着，对于他们东临，有利用价值吗？ 吴非用他那不太聪慧的大脑想了想：“许是那日，她们勾栏院害死了那么多敌军，遭到了敌军报复。” 姜玥：“也许是。走吧。”人都死了，自然也没什么好问的。 二人行至城门口，很多同他们一样，才开始出城的东临将士们，也在陆续往城门口赶。 大将军凌云霄，正看着自己的队伍一点点汇聚。 至于伤残者，早就遣送回营。 夏元辰此刻，已然收拾完了残局，此刻降兵亦出现在此，正被东临将士所控。 对比东津将士，敌军俘虏萎靡不振。 大军正零星集合，姜玥和吴非去了，迅速寻找副将张岩所在，寻到之后，姜玥同其余新兵百夫长一起，站到了头排位置，不足百人的行列。 昨日一战，因赫阑芮的五万大军，新兵折损过半。 也就新兵损失过多，其余将士折损，算是许久抗战以来，最少的一次。 待人员汇齐，凌云霄看着这些降兵， 早已缴械，且，铠甲尽褪。 “凌将军，这些敌军要如何处置？”夏元辰询问道。 “先收押！”这些人，凌云霄可不敢用，他们毕竟是北燕人，随时都有可能反水。 要如何处置？ 还是人尽其用，让他们去修建城墙、锻造兵器、种植粮食、强化军队……等，一切为他们东临所用。 至于不服从者，那就只能死路一条。 回营的路上，将士们心情截然不同。 初一的日光，甚是美妙。 寒冷空气洒在身上，也不觉得冷，反倒是多了温暖。 胜战的将士们，激情澎湃，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 这，就是活着的将士该有的样子。 但是，不乏很多偷偷哭泣的幸运士兵。 为国捐躯者， 他们的尸体，被凌将军命人掩埋，虽不能带回家，也算入土为安。 为此，凌云霄着人将阵亡将士一一登记，每人准备了应有的抚恤金。 此刻，军医杨子仟处，又开始了疯狂忙碌。 即便他新招收了一些学徒，可人手还是不够用。 第178章 庆功宴 姜玥上午歇息了一个时辰，醒来之后前去相助。 杨子仟一看到他，心也跟着一松， 不见她来，他这心总也慌慌的。 直到看到她平安无事。 “还别说，这次的伤药，来的太及时了，可是帮了我们大忙。”杨子仟边说边感叹道。 看着姜玥娴熟的动作，他询问：“姜玥啊，你师从何处？” 姜玥：“济世坊，沈青师父。” “济世坊？没错，是你的信！”杨子仟听后，不等姜玥疑惑，动手拿出了一封书信， “这次的草药，就是济世坊提供的！你师父，了不得啊！” 姜玥早就想到，沈青师父会如此做，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她接过书信，是沈青师父的字迹。 “吾徒如面，战鼓不息，为师于百里之外，心系你于疆场之上……愿平安归来，再续师徒情缘。待战事了结，我师徒二人共饮庆功酒，笑谈风云事。望你珍重，为师于远方，为你祈福！” 看着沈青师父字里话间透出的关切，姜玥仿佛回到了当初，跟着师父学医的日子。 她看毕，将信纸重新叠好，放入信封，揣入了怀中。 ……同一时刻，主帐内。 凌云霄为主，将领们围坐沙盘，对此次胜战展开了分析。 按照常理，凌云霄打了胜仗，理应上奏陛下。 但此仗，凌云霄真心觉得，他没什么功劳， 原因，临州城反反复复，失而复得，原本就属于他们。 不过他还是上奏，将敌将宇文彻身死的事情，上书陛下。 还有，俘虏等一切安置。 这时，军师云逸提议， “将军，咱们应趁着敌军损兵折将，抢回幽兰！”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说到了夏元辰心上。 “将军，末将请命！” “准！”凌云霄颔首，敌军经历败仗，战斗力减弱，这对于他们攻城而言，是一个有利条件。 且，敌军兵力减少，防御能力也因此下降。 “张岩随行！” 夏元辰和张岩齐齐抱拳应声， 二人皆迫不及待，想要大展身手。 郑川：“属下请求前往。” “你后方支援。”收复幽兰，凌云霄自是要去的，他的目的，收复幽兰的同时，进一步了解北燕地形。 近年北燕虎视眈眈，若不将其彻底击垮，迟早都是祸患。 他们还有一场艰难的持久战，要去面对。 他知道，北燕虽然折损了两名大将，但很快便会有新的大将顶上，所以，作战方案，还需精细进展。 ……今日下午，校场内，所有将士们汇聚一处。 凌云霄高站守卫，扫视着身下的每一位将士， 将士们鸦雀无声，不敢言语。 “将士们，此战获胜，是你们的功劳。接下来我们还有硬仗要打，任何人，不得松懈！” 随即，凌云霄看了眼姜玥，示意其站到自己身侧。 姜玥上前，面对众将士。 就听凌云霄继续道： “昨日，我军共折损百夫长十五名、千夫长一名。凡阵亡百夫长，由张副将选拔。” 张岩抱拳领命。 凌云霄：“昨日之战，姜玥寻机入城，连同临州守将岳将军，斩杀敌将赫阑芮之事，九死一生。她有勇有谋，当属首功！其部下将士，记功一等。” 吴非等听后，他们立了一等功，无不心中暗喜。 凌云霄：“即刻起，封姜玥千夫长之职，接替阵亡千夫长职位！” 凌云霄知人善用，姜玥惊出表现，他觉的，换个人都很难达到。 遂，对姜玥本人，兴趣有增无减。 他此话刚落，原本还平静的军队，霎时开始窃窃私语。 对于姜玥，他们不熟，但也知道了她的存在。 吴非等这列精锐军队，无不惊叹，他们惊叹于姜玥高升的同时，心想着，他们也跟着，神气一回。 其余的千夫长，无不暗自摇头， 区区一个新兵将士，如何当得这，千夫长之职？ 要知道，大多将士熬了数年，还是个无名小卒。 而阵亡千夫长所带军队，无不面露疑惑。 姜玥斩杀赫阑芮？他们没有看到，只看到是岳将军打开了城门。 姜玥受封，心中无感，那是假的。她当即单膝跪地， “谢将军！” “你当的起。”凌云霄示意姜玥起身， 进而，又对将士们激励一番， 主要围绕着一个意思， 训练，万不可松懈！ ……当日夜晚，庆功宴实施举办。 将士们军营打了胜仗，自然要鼓舞士气。 虽说，军营禁酒。 但是如今将士们出征大胜，且，北燕溃不成军，短时间内不足为惧， 遂，今晚的庆功宴，有酒有肉。 不同于除夕夜的篝火， 今夜的气氛，异常高涨。 将士们把酒言欢，吃着烤肉，大碗喝酒。 姜玥此刻，也和吴非薛文等围坐一起。 “姜玥，过来一起喝酒。”这时，不远处的少将军夏元辰朝姜玥招了招手。 此刻，他的阿黄正静静坐在他的身侧，低头啃着地上的骨头。 姜玥抬眸望去，夏元辰身旁，副将张岩，校尉郑川、都尉王全等军中大将皆在一起。 而大将军凌云霄，并未参与其中，而是和军师一起，身在主帐沙盘对战。 姜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喝酒。 怎知，夏元辰起身走向了她， 直接拉过她的衣袖， “还是你面子大，得我亲自来请。” 其余姜玥身侧的吴非、薛文等人，唇角微僵，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姜玥离开，一个个，表情无比丰富。 那可是少将军，平时数他不易接触。 “姜玥，来，我敬你！”夏元辰拉姜玥坐下。 他说着话，已经给姜玥倒了碗酒，放到了她的手中，随即给自己满上。 “我不会喝酒。”姜玥滴酒也不想沾。 再一看，身前的大将，都在打量着她。 副将张岩淡笑对之，校尉郑川对她颇感兴趣，都尉王全想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能耐没有施展。 “干杯！” 少将军太过热情，姜玥不想喝酒，场面一时间，陷入尴尬。 “我真的不会喝酒。”她执酒的碗僵在半空，仍旧拒绝。 少将军不罢休，继续劝酒， “不会喝，可以学。” “就是。”王全跟着附和，听说了姜玥今日立的大功，他羡慕啊，为何，他就只能做个、守营的？他也想大干一场。 副将张岩淡然笑着，“少将军，莫要为难她了。” “张副将，我这怎么能说是为难呢，我只是赏识她。” 怎知，这时，副将张岩悠悠走向了姜玥，端起了她手中的酒。 “她还是个孩子，不会喝酒也正常。” 他温和说着，下一刻，将那碗酒一饮而尽。 姜玥无比感激，这么一看，还是副将大人最为顺眼。 张岩说罢，再次给自己满上一碗， “少将军，属下敬您。” “谁要你敬。”夏元辰抽抽唇角，也不再劝酒。 “姜玥，幽兰夺城，你跟我去呗。” 第179章 千夫长头一日 姜玥听罢，询问道：“少将军，什么时候出发？” 她早就猜到了凌将军会如此决策。 她知道，此次虽为夺回幽兰州城，但途中，还有不少郡县落在敌军之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夏元辰：“凌将军说了，休整几日。” 胜战后的休整，至关重要。 此战虽然胜利，但将士们受伤者不在小数，兵器也有所损耗， 需要军医及时救治伤兵，也需补充物资， 以保证在下一次的战争中，保持最佳状态。 姜玥抬眸间眼神看向了副将张岩， 毕竟，自己是张副将的直接下属。 张岩颔首， “你们同来军营的将士，皆一同前往。” 训兵百日，不就为的浴血奋战吗。 “还得询问他的意见？”夏元辰斜着唇角，最后，又对张岩道： “张副将，人送我，是否可行？”他依旧沉迷于，姜玥做他的副手。 那日亲眼看到姜玥那一瞬之间的爆发力，他每每想起，鲜血都要被点燃。 张岩：“这个，要问将军。” “就是不肯放人。”夏元辰内心腹诽，自己的地位，不如张岩。 罢了，他并无功绩，只有一腔热血，此刻只想着，依靠自己的努力，大战一场。 转身，他和姜玥开始闲聊。 “姜玥，你功劳一件接着一件，怕是你参军，就是冲着将军来的吧。” 姜玥淡淡笑着，低眸摸了摸地上的阿黄。 阿黄汪汪叫了两声，看着姜玥手中的肉，委屈巴巴。 它不想啃骨头，它想吃肉，遂下意识，做出一个跳跃的动作，最后，又连续跳了几次，方才吃到了姜玥手中的肉。 这一幕，让身侧的一帮大将们，面面相觑。 尤其是夏元辰，他在想， 这狗儿，怕不是叛变了？ 一块肉，就能这般听话。 夜晚的篝火渐渐熄灭，将士们今夜，睡得无比安稳。 因姜玥荣升千夫长之职，翌日一早，她便前往校场，准备接替前千夫长之职。 去了之后， 陆续间，九名千夫长也相继到了校场。 只要张副将身在军营，清晨都会给他们交代一些训练要领，还有任务什么的。 虽然，他们的部下皆是新兵，没什么任务可言。 能做到千夫长这个职位，自是每个人都有他们的超凡之处。 他们当中入营最短的，也有两年时间。 所以此刻看着姜玥，有些不可思议。 “小兄弟能耐啊。” “是能耐了，昨日算是真正认识了。” “……” 姜玥面对九人那疑惑间带着质疑的眼神，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这个千夫长，又不是抢来的，只淡笑回之，表示，相互认识。 也就认了个脸熟。 这时，副将张岩走向十人。 “半月后，咱们军营，会有新兵充营。而我们三日后，即将奔赴战场。所以我希望你们这几日，吩咐手下将士，该养伤养伤，该训练训练，万不可懈怠。” “你们所带领的，皆是去年秋日新充的士兵。首次出征，每个人，皆不许逃避。” 张岩话毕，十夫长们心也跟着紧迫。 这么急，就要出征了吗？刚还想着，没什么任务的。 “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他们齐声。 而后，张岩又看向姜玥， “原想着，给新兵精锐再另外派遣一名百夫长，可选来选去，也没个合适人选，也就还由你来代管，你暂且多费些心，有合适人选，可向我推荐。” “是。”姜玥心道，副将大人甚合她意。 自己精心培育的特战队，成果还未显着，可不想就这么没了。 “好。”张岩交代完，便离开了。 其余几名千夫长，也相互离开，去分配训练任务，还有几日后的出征之事。 姜玥未曾动身，自己头一天上任，自是要先集合队伍。 吴非薛文等早早等候在侧，平时他们训练，也比寻常将士早两刻钟。 此刻看到张岩离去，他们一一上前，按照队形排列整齐。 “队长……千夫长大人，其他人呢？”吴非边询问，边看着身侧左右。 “等等。”姜玥自知，自己一个新兵，自是不得手下百夫长高看。 等了近乎两刻钟， 八名百夫长姗姗来迟。 同来的，还有他们所引领的小队。 八人来后，看似恭敬的，朝姜玥抱拳一礼。 “见过千夫长。” 而后，每人迅速规整自己的队伍，排列整齐。 他们这些百夫长，哪一个都是身经百战，且在军营，最长已经五年多了，自是觉得，姜玥资历不足，遂，今日也没太放在心上。 姜玥略微点头，粗略看之， 每队七八九十人不等。 她虽为千夫长，掌管千人队伍， 但因人员折损，加上自己本身的队伍，统共，七百余人。 她看向众百夫长：“报上姓名！” 今日头一天上任、自是要相互认识。 众百夫长开始齐齐报名。 “属下何冲。” “属下楚末。” “属下陈永……” “……” 十夫长认了一遍过后，姜玥道： “今日训练，所有人，穿甲围绕营地一周。让我看看，你们实力如何。”姜玥话落，何冲等八名百夫长，不由笑了。 这新上任的千夫长，好像不会带兵。 另一名百夫长，楚末微扬着下巴道：“所有人？千夫长，您不分配训练，就让长跑？这我们平时，也不这样训练。” 寻常将士们训练，都是他们分配十夫长、伍长去做，而他们，毕竟，都是多年老兵，平时都是直接由千夫长大人亲自训练。 可如今倒好，将军竟是将他们交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谁若有异，可自请退出。”姜玥发话，众将士们虽有不服，但碍于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只得听从。 众小兵将士更不敢有异。 寻常基础较差的吴非，此刻一直想着在姜玥面前表现自我，混个十夫长做，这会儿，只等着姜玥一声令下。 其余薛文等人，亦等着姜玥训练。 于此同时，他们看出了这些百夫长对于姜玥的敷衍。 心道，他们先开始，也是这么觉得。 毕竟，姜玥的能力，跟年龄和身高不符。 第180章 决定收个小徒弟 姜玥将一众将士领到了营外， 她一声令下，所有将士们，全都开始长跑。 姜玥带头，起点不急不缓。 先开始，每个人起点相同，跑起来虽有快有慢，但差距不大。 大半圈后，姜玥位于首位，薛文等紧随其后， 再接着，是姜玥所带领的精锐军队。 当然，毕竟是百夫长，何冲、楚末陈永等人，也夹杂在了他们的精锐部队， 剩余将士们，则是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营地门口汇聚， 姜玥和薛文到了营地大门，等了许久，徐强宋桀等，一一到位，瞬间排列有序， 身后的何冲、楚末陈永等人， 一个个跑的气喘吁吁。 他们看到薛文、徐强等几名姜玥手下的十夫长、早就原地等候，这几名百夫长顿感脸面无光。 没错，他们输给了几个新兵。 而后，姜玥看着何冲等几名百夫长道： “以后，每日晨练，先穿甲绕营地一周。再由你们分配下去，训练他们。” 如此多的将士，姜玥不可能面面到位。 今日如此，只是想着，让他们认清自己不足。 出征日的长跑，也够他们受的，所以也算提前适应。 “是。”百夫长何冲等人，有些想知道，姜玥寻常都是如何训练的，这才头一日，就被人家给比下去了。 他们暗道，不就是耐力好点儿吗？ 他们往后也起早点儿，多跑个一圈，完全没有问题。 姜玥简单道完，带着自己的精锐队，前往训练。 树丛中，她看着吴非等一众将士道： “我希望，每场大战之后，都能看到你们身影，作为这批新兵精锐，咱们定然要活到战争结束。” “定然会的。”薛文开头，其余人皆是同样的说辞，为了能完好的活下去，让自己变强，是唯一出路。 吴非今日，虽跑的不太靠前，但也将那些百夫长所带领的军队给比了下去。 勤能补拙，也不是说说而已。 姜玥开始了新的训练，教他们徒手格斗、还有战术运用。 主要围绕，如何在保全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快准狠的杀敌斩将。 若是时间允许，她训练不会如此急促， 这不是时不待她。 何冲等几名百夫长将各自队伍安排下去之后，就去寻了姜玥一起训练。 毕竟，这是军营规矩。 先开始，他们觉得自带优势，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姜玥的训练内容，和他们平时训练有所不同， 他们何止跟不上那么简单， 和薛文等站在一起训练，手脚都不协调。 且姜玥所率领的军队，对于姜玥的训练招式一清二楚，他们招式不会，还被嫌弃拉了后腿。 一上午的时间，充实而又紧蹙。 薛文训练途中，心道，姜玥还真是聪慧，师父只教了武术，她竟是能自己摸索出，这许多的干练招数。 且，招招精髓。 训练最后，每个将士们，都像被抽空了身体，累的无以言说。 不能喊累，会被同袍们看不起的。 姜玥看了眼天色，临近午时：“大家训练也都辛苦了，原地休息。” 众人一听，全都放松了身体。 何冲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一坐下，何冲便道：“哪有这样训练的，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你们是百夫长吗？这怎么，什么都不会呢？”薛文话问的直白，何冲等，脸色一阵尴尬。 姜玥心道，薛文又恢复了从前，还是那般喜欢寻衅滋事。 不过，她并未阻止。 何冲：“不会？是你们招式有问题。” “招式有问题？敢不敢，打一架？证明一下，我们的招式确实有问题。”薛文已经很久没寻人切磋了，近日手痒得很。 见一旁的姜玥没有阻止，也就只笑看着何冲，眼神中，挑衅味十足。 “这可是你自找的。”何冲今日被姜玥碾压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这会儿也来了兴趣。 是以，他率先走出。 薛文跟着走出，周围人围成了一个圈。 比试开始，何冲信心十足，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薛文曾学过武。 二人同时冲近，薛文虚晃，脚下一个绊摔， 何冲用力才稳住了身体。 姜玥：薛文这招式，看起来好生眼熟。 第二招，刚一开打，何冲就察觉到了不敌，但也勉强应付。 第三招，他终于招架不住，摔到了地上。 身侧，吴非和宋桀等拍手叫好。 薛文得意洋洋：“现在，还敢说是我们的招式有问题吗？” 何冲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其余楚末、陈永等本想着上场寻薛文比试的人，也再也没了自信。 这个结果，姜玥早预料到， “以后，咱们的队名，就叫玄武军！” 姜玥铿锵话语，响彻小队，每个人耳畔。 将士们瞬间，又斗志昂扬。 就连新入的八名百夫长，也是如此。 但听姜玥接下来一句， “下午原地继续，训练加重！” 浑身又酸又胀，训练，太磋磨肉身了。 姜玥看了看天色，已至午时。 “各自散了。” 她道完，将士们皆陆续前往军营用膳。 “玄武？这是个什么名？”忽然一声质疑，姜玥回眸， “岳将军，您怎么在这儿？”一转眼，身侧的景三，正静静跟着。 姜玥发觉，岳将军身上全然半点儿将军影子，乍一看，就像是他们村口，坐着唠嗑的老爷爷。 倒也平易近人的很。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岳廷山反问， “我这腰伤还没好呢，你还想赖账不成？” 吴非和薛文还想着随同姜玥一起用午膳，看到岳将军来了，也就告辞一声，先行离去。 “那日，不是给您治好了吗？”姜玥深知，岳将军也就近日磨难，看着身体有些羸弱，实则，他乃习武之人，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 “还没好利索，且缺医少药，无人顾我周全。”岳廷山前来，是为顺些药回去。 刚好，又让他碰上了姜玥。 好吧，他就是特意来寻。 姜玥：“草药，杨军医那里送来了不少。” 岳廷山微眯着眼，转移话锋， “草药其次，看你投缘，决定收个小徒弟。” 第181章 做一次恶人 “您……？”岳将军还是个执着的人。 姜玥看了看岳廷山的腰，又看了看他的腿， 就听岳廷山不悦道： “你当我七老八十吗？我早就好了。” 姜玥腹语，不是您自己说的吗，还没好利索。 随之，又听他夸赞道： “兵训的不错，你的招数灵活多变、简单干练、威力强大、一针见血，且实战性强，哪里学来的？” 岳廷山询问之刻，身侧景三也静静听着，似乎对姜玥奇特的招式，也颇感兴趣。 姜玥：总结到位。 “幼年曾跟我师父学过一些，我自己又从中，简化不少，久而久之，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幼年的师父？谁？” 姜玥：“吴远道。” “改天，我去会会。”岳廷山对姜玥幼年武师生出了极大兴趣。 姜玥：可千万别，您还是认真守城为好。 “您随我入营，我帮您看看，腰腿恢复如何。” 毕竟那日在临州城楼，岳将军不慎被捕。 岳廷山抚了抚须，笑呵呵道： “好。”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方才感受到了，被人关切的滋味。 回帐前刻， 姜玥扫视一眼身后那紧随的景三，压低声音对岳廷山道： “身在边关，您时刻要小心谨慎。” “能有什么问题，他爹娘死了，参军又入不了营，只能靠乞讨度日。” 岳廷山同样低声回复。 他觉得，姜玥有些疑神疑鬼。 想到自己那日和姜玥初遇，就是因为那景三发生了些许口角，他拍了拍姜玥肩头。 “乖徒儿，心思敏捷是好的，可你有些过了，他痛恨敌军还来不及呢，怎会是敌军的人。” 姜玥：“不能只看表象，您还是小心些好。” 岳廷山翻了翻眼皮：“我活了一把年纪了，还能没你懂的多，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哪里是教训，您用词不当。”姜玥只好闭嘴。 她放缓了速度，靠近身后景三， “你说自己是幽兰州的人，知不知道幽兰州距离临州城，大概多远距离？” 景三原本正注目观察着前方营地，听到询问，反应片刻才道：“很长很长，我和我娘他们走了几个月，具体多远，我也不太清楚。” 姜玥不再询问，但也一直未让景三离开自己视线。 回帐之后，她对岳廷山检查一番，帮他按了按腰，又检查了一遍他那条不太利落的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岳廷山因坠崖扭伤了脚，想要彻底恢复，还需些时日。 “腰伤是好了，腿伤恢复的有些慢，还有，您又添了内伤，元气有损。往后，还是要卧床静养。” “别再跟我说什么卧床静养，我完全无碍。”岳廷山不在意摆摆手，他年纪虽大，可心态年轻。 “您若执意不听劝，这脚踝扭伤，怕不是没那么容易好。您不是还一直想着，健步如飞吗。”姜玥动笔，写下了一副理气通络、益气固脱的药方。 而后，再看一眼帐外站着的景三，再三思虑，还是忍不住低语道： “岳将军、” “叫我师父。”岳廷山提醒一句， 姜玥那日的表现，提前解救了他，且她本身不差，遂十分想收下这个徒弟。 姜玥头一次看到，如此上赶着收徒的。 “但是，我不可能让您的身体恢复到少年模样。” 岳廷山：“我等着你的良方。” 姜玥、压力太大，她实在无法等价交换。 “岳将军……” “叫师父。” “……师父。” “甚好。”岳廷山眉眼弯弯。 姜玥：“您肯收我为徒，那我便以徒儿自居。做徒弟的，自是不想看着师父立于危墙之下。” “我说你怎么……”岳廷山叹息，不知道姜玥为何会有此疑。 姜玥：“还是让那人走吧，天大地大的，何处不是他的容身之处。” 岳廷山：“你就这么不待见他？”他看着，人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姜玥：“您不该收留他。” 岳廷山见姜玥表情凝重，愈发觉得她疑神疑鬼。 “先开始，你不也怀疑我是探子吗？” “先开始是我眼拙。”姜玥沉眉，忽然间单膝下跪， “师父！” 她宁可自己怀疑错了人，也不想岳廷山因为一时的怜悯之心，害自己至于危难之间， 届时，临州城跟岳将军，全都保不住。 岳廷山表情，一言难尽。 他双手搀扶姜玥起身，忽然间，也从姜玥的眼神中，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了，我答应你，让他走还不成吗。” “师父，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做吧。” 姜玥说罢，她走出营帐，看着营帐外，恭敬站着的景三，对他道： “饿了吧，随我一道去伙头营。” “好。”景三表情乖巧温顺，跟随在了姜玥身后。 去往火头营的路上，姜玥缓声： “我知道你想参军，为家人报仇雪恨，但是因你是幽兰州的人，家被北燕霸占，有家回不得、可谓命运多舛。” “……”景三心底暗沉，未曾回复。 二人取了饭食，姜玥端过托盘，给了景三两个馒头，接着方才话题： “如今你家就剩了你一人，更需珍爱性命。他日等幽兰城收复，你们再行回家，还你东临国子民身份，登记造册，届时，你便可光明正大前来参军。” 姜玥也就这么一说，难民流寇那么多，需要过程。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 她的三姐夫不就是黑户一个吗，也是沐衡和三姐成亲之后，才有了户籍。 至今，她都不知道三姐夫是哪儿的人。 “你要说什么？”景三抬眸，满脸的无措。 姜玥：“我有家人跟你一样，都曾是逃难荒民。所以，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边关的日子，毕竟不好过，你还是离去的好。” 别怪她无情，她从来都是一个，将危险降到最低的人，更何况，这关系到临州城和岳廷山的安危。 若这个人真没问题，那就是她多此一举。 景三愣愣看着姜玥，表情有些维持不住，指甲也陷入了肉里。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抵消对我的怀疑？我明明，只是个可怜人，你那日，没看到敌军对我的殴打谩骂吗？为什么还要怀疑我？” 姜玥不再言语。 所有的一切，都太凑巧了。 ……待姜玥再次回帐的时候，原本的两个人，就剩了她一人。 岳廷山接过她手中装有菜食的托盘，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姜玥，我好容易有个使唤顺手的人，你却给我送走。” 第182章 出征 岳廷山这句话说的，姜玥都不知该如何回复。 “改天，我给您物色个好的。” “改天是什么时候，你若出征，一年半载的也回不来。” 明知道做不到，还放空话。 岳廷山说到出征，眼眸微闪。 想到壮年之事，忽然满脸愁绪，不似他寻常之态。 打仗呢，九死一生。 想想自己曾经的同袍、曾经的部下，如今，早已化作了一抔黄土。 他也因战争，半生未娶。 “也不是不回来了。”姜玥淡笑着，打破了此刻，这压抑的气氛。 ……大中午的，岳廷山没有回临州城，在姜玥帐内混着饭吃， 且边吃边道： “那晚夜战，你急中生智爬上城墙，勇气超群。” “虽说成效很好，可终究太过危险。” “也就是你，自身能力不小，胆子也不小。可凡事，都不能做到万无一失，以后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切不可再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当中。” 岳廷山想想，实在后怕，说这话的时候，也变得认真。 “您说的是。”姜玥自当听着， 现世，她悬崖边上，也悬挂过，枪口舔血的日子，几乎日日都在发生，遂养成了习惯。 现在想想，她不比现世，她有奶奶，有姐姐们，务必得活着回去。 岳廷山清了清嗓子：“态度倒是端正，希望你往后行事之前，提前考虑后果。” “是。” 姜玥的回复，让岳廷山忽有一种，无力感。 他怎么觉得，姜玥心口不一？ “下午，让你手下人自己去练，你，我亲自训练！” 姜玥：“……” 她下意识，再看了看岳廷山的腰和腿。 却被对方一掌拍在了额头。 “你当我是纸糊的不成，那日你帮了我，我也应该帮帮你才对，免得你哪天再做出，攀爬城墙那般危险的事情。倘若身姿轻盈，掉下来大不了摔成瘸子。” ……今日下午，姜玥被岳廷山拉去了山林，开启了非人般的训练。 至少，在姜玥那些部下眼中，比他们要难过的多。 姜玥训练途中， “太慢太慢……”岳廷山不许她落地，姜玥最多，也就在树上稳一稳脚尖。 但是，还没稳太久，岳廷山的棍子就招呼过来，打的她脚脖子疼。 姜玥还得时不时关注岳廷山，怕他腰腿再出了差池。 怎知，每次关照，都遭到了对方嫌弃，且毫不在意的回复， “三日的师父，你以为我好做吗？还不是怕你……” 岳廷山话语戛然，加重了手下力道。 姜玥突然间，有些怀念吴远道师父。 幼年武师虽也严厉，但是进退有度。 而此刻这个师父、人虽乐呵呵的，但打起人来，是一点儿也不手软，只可怜了她的脚。 岳廷山，那是巴不得顷刻之间，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每每提及出征危急，眼底总闪现不可察觉的伤感。 姜玥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 是夜，姜玥腰酸背痛，脚脖子疼，躺在床上，一刻也不想动。 一夜好眠，第二天清晨，她训练将士们拳法要领，作战策略。 清晨过后的一整天，她又成了被训的那个。 一个字、虐。 临了，因岳廷山的一句夸赞， “比起昨日，进步不少。” 让姜玥，成就感倍增。 她累是累了点儿，但效果显着。 第三日，亦是如此。 第四日，便是他们出征的日子。 出征之日，战车、粮草……长矛盾牌等辎重面面到位。 粮草先行，老兵精锐早就率先出发。 大军行走这日，军医、军师随行，杨子仟带足了草药，二人共同坐于马车之内。 他们一个负责战场救助，一个负责战略规划，二人皆至关重要。 出征前刻，夏元辰驾马走向姜玥， “准备好了吗？姜玥，这次，接着斩杀敌将。等出征归来，你就是偏将。” 姜玥僵容，看着前面已然规整的大军队伍， “少将军，大军要出发了。” 夏元辰这才匆匆驾马，跑到了凌云霄身侧。 凌云霄、夏元辰、张岩等主将马前开路，亲率十万大军，开启夺城之行。 姜玥等跟随在队伍后方，每个将士们脸上，都带着凝重之态。 新兵到老兵，也就是几场战役的差距。 幽兰州距离临州，不比戎州和临州距离那般相近，马快了一日便到。 此次出征， 他们沿着边关外围，一路往西。 途中，经五个郡，以及零碎县城，此刻，这些土地都被敌军攻占。 是以，他们最先要夺回的，是周边郡城。 路上，不会平稳。 行走路过敌营，此处早就一片平坦，余留下一片烧焦的土地。 自打敌军打了败仗，他们就落荒而逃。 行路途中， 最苦的，是天气多变。 冷风呼呼，米粒般的雪花似有似无，直往脖子里蹿。 军队进展很快，行至中午，他们在一片空旷草地上停下脚步，将士们开始埋锅做饭。 仍旧是杂面馒头，就着白菜。 吃饭之刻，姜玥和自己人围坐一起，回想当初考棚科举所经历的种种、 她记得，当时，不少考生刚出贡院，身体就瘫软的厉害， 可以说，每每考试，都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苦楚。 可如今在出征路上，她对比之下，一点儿也不觉的那时候苦了。 这不，西北风吹得人眼花缭乱，灰尘都吹入了他们吃饭的碗中。 吃完饭，原地歇息一刻。 将士们三三两两抱团坐着。 姜玥看着对面吴非， “吴大哥。” “走。”吴非默契的跟在了姜玥身后，每次叫哥，都有事帮忙。 薛文前来，走向了姜玥，询问道：“你们去哪儿？歇息时刻也不安生。” 吴非：“你不知道人有三急吗？” “我也去。”薛文说着话，攀在了姜玥肩头， 但在其看向她的眼神时，忙讪讪收回了手，小声嘟囔一句， 还和小时候一样，太过不易近人。 待姜玥树丛中走出， 忽的，无数箭雨倾泻。 “有敌袭，警惕！”凌云霄猛然间的一句，已然拔出长剑，开始抵挡无数箭矢。 将士们盾牌架起，开始抵御敌袭。 行军路上，敌袭，再正常不过， 可是，这才刚刚行军，敌军似乎早得到消息，来的这样及时。 “是谁，是谁暴露了我们行踪？”马背上的夏元辰，一看到敌军就恨得牙痒。 第183章 粮草危机 “趴下！”危急关头，姜玥按压过吴非身体，二人齐齐匍匐，躲过了暗中冷箭。 凌云霄想着，暴露行踪是一方面，十万大军不可能悄无声息安然行军，又是一方面， 但，敌军皆隐在暗处，四面八方，看似杂乱无章，但又整齐有序。 百米开外，敌军弓箭手若隐若现，此刻全靠地域优势。 很明显，是提前布局。 而此时此刻，军师云逸，和军医杨子仟，早就被特殊保护起来。 云逸眉头紧锁，杨子仟唉声叹气。 就知道，征战途中，不会一帆风顺，所以，他们皆有心理准备。 “元辰、张岩、陈立、曹正，各个方位突破重围，将敌军反包围！”凌云霄沉声下令。 他们可是有十万大军，敌军上次大败，最多也只能凑到五万。 “杂碎！”夏元辰随同自己的得力偏将孙绍，早已率领着一队将士们，冲了出去，准备将暗处之人一一斩杀。 同一时刻，张岩等带人也跟着冲出。 刚刚树丛中冲出的姜玥和吴非，自是带着玄武军一起，迅速跟在张岩身后， 姜玥瞬间拔刀，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动向，不住抵挡周围暗箭。 他们冲出速度很快，张岩所带小队，超出了敌军想象。 姜玥挥舞着手中利刃，左闪右避，发现一名敌军将领正指挥着士兵攻击自己军队， 她身形一闪，迅猛般冲向敌军将领。 只见刀光一闪，敌军将领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一路提防，终于，姜玥等在张岩的带领下，绕到了敌军后方，第一时间，弓箭手反包围。 夏元辰这方也挺顺利，成功绕到了敌军后方，开始劫杀。 但，强者毕竟是少数， 其余东临小将还未曾绕出，敌军就已经开始，纷纷逃窜。 敌军死的死，逃的逃， 他们本也是来突袭的，并不想跟东临军正面交锋。 夏元辰带人纷纷追赶，但被突然近身的凌云霄所阻拦。 “元辰，穷寇莫追！” 凌云霄可不想自己入了敌军圈套，毕竟，他们狡猾的很。 原本凌云霄想象中，敌军还剩的五万人，其实暗中，最多也就五千。 待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 大军重新规整， 此时此刻，凌云霄的脸色，比行走之前，更为凝重。 待军队重聚，他左右扫视，自己军队折损是有的，不过因防御及时，可忽略不计。 他沉声， “有叛徒。” 简单的三个字，让身前的大将小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猜测，叛徒何人。 军队中出现叛徒，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是谁？！”夏元辰长刀凛冽，揪出此人，势必将他就地正法。 张岩随之扫视一众将士，将士们面面无措。 “叛徒……”姜玥双拳略紧，眼神带了些许寒光。 是他吗？若真是他，当初就该一刀杀了。 “将军。”她抱拳走进， “很有可能，是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暴露了出征之事。” 凌云霄听罢，觉得很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暴露行踪者，可能是掩藏在临州城内的敌军探子？” 姜玥：“属下也是猜测。” 军师云逸听闻此言，下了马车，上前道： “将军，咱们先行的粮草、需谨慎，万不可出了差错。” 若是提前暴露，想必粮草也不会安全。 辎重太多，前方粮车，带了足足半月军粮， 往后的粮草，后方校尉郑川会及时供给，当然，大军一旦出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 而他们行军自带的粮草，只有三日量。 这一点儿，凌云霄早就想到。 他看向夏元辰， “元辰，沿路防御，切记。发现任何有异，第一时间汇报情况！” “是。”夏元辰领命，当即看向自己部下孙绍，后者忙吩咐手下将士们，军前军后，时刻抵御。 夏元辰自己，行至军队前端，观察动向。 而后，凌云霄又对张岩道： “张岩，你带领一队将士先行探路，追上粮草车运后，先行去往襄阳郡，注意隐蔽。若有异状，也第一时间汇报前方境况。” 敌军狡猾多变，所以，凌云霄势必要做好万全之策。 “是。”张岩领命，进而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其余张岩所率领的千夫长们，想要跟进，但最终，只能带领自己的将士们，随行大军一起前进。 姜玥抱拳领命。 而后看向身后薛文，“你暂领队。” 她带领自己的玄武军，快马加鞭跟在了张岩身后。 薛文想要跟上，但张张嘴，姜玥早已远离。 能得姜玥重视，让他暂管军队，说明他能力得到姜玥认可， 但是，他和当初的吴非一样，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随之，他迅速站在了姜玥原先的位置。 大军继续出发…… 前方，张岩领头，马儿瞬间疾驰，迅猛有力，快马加鞭。 姜玥身下的天翼马儿，对比其余战马，队伍中，跟进有速。 此等快行，就和当初，姜玥去戎州城借兵时，那般急切。 追赶途中，皆未发现任何问题， 半下午，他们抵达距离临州城最近的一处郡城，襄阳郡。 每个人跑的晕眩想吐，浑身不适。 当然，因此处如今早就被敌军攻破，他们这些东临军，自是不敢近前。 遂，他们在襄阳外围，距离襄阳郡还有几十里地的位置，停下了马步。 他们赶路迅速，按理，此刻早就赶上和运粮将高荣汇合，可现今，运粮将毫无音讯。 平时再镇定的副将大人，此刻内心也有些慌乱。 粮草，可是关系到国之命脉。 姜玥观察四周，亦未发现任何粮草踪迹， 没错，他们的运粮将士，就像是人间蒸发。 姜玥分析：“张副将，粮食很有可能，已落入敌手。” 吴非徐强宋桀武丁等，一一点头附和。 “这不是明摆的事吗。”身后，何冲补充了一句。 其再身后、楚末陈永等，已经在暗自思索，如何将粮食给抢回来。 张岩看向左右， “粮草无处可寻，那咱们，就去反劫了敌军粮草！” 第184章 寻找敌营 姜玥听罢，极为赞成。 她道：“要抢粮，需先找到敌营所在。” 襄阳郡现今，是敌军最后一道防线，所以周围，不会安全。 张岩：“营地，一般选地势较高、向阳、平坦开阔、水源充足、补给便捷、且隐蔽性好，防御及时的地方的安营，你们各自结伴，分头去找，天黑之前，原地汇合。” 他道完，众人跟随各自的十夫长，开始分头寻找，陈冲等几名百夫长，自行组成了一组。 原本跟着薛文的吴非等人，此刻跟着姜玥，开始在襄阳郡附近，方圆百里左右寻找敌营所在。 寻找起来，委实也不容易。 姜玥带领小队，人走的小心翼翼。 所到之处，周围的树根草皮，都被啃的一干二净。 姜玥暗自庆幸，自己投胎转世的地方，不是此处。 路间，吴非提议： “我们身上的东临军服太过扎眼，是否应该换一身便衣呢？” “提议不错，是我们考虑不周。”姜玥也这般想着，可是，谁行军打仗，还带便衣呢。 要想换衣，除非入城采买。 可这襄阳郡城，自然是入不得的。 她想着，找个当地百姓前来询问，遂带人来到一处荒芜村庄。 周边，是零星茅草屋，还有排排土坯房， 只可惜敌军攻占，百姓们不见了踪迹。 忽闻重重咳喘，夹杂着弱弱哭泣。 姜玥随之警惕， 听得是一茅草屋内发出的动静，姜玥抬脚走至屋前，透过窗楞向里望去， 窗内，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身侧还跟随着一名看起来十二岁左右，看不出性别的孩子。 二人全身上下，浑身脏污，乍一看，不堪入目。 特别是那个年纪小的孩子，脸上、身上，包括发髻上面，全是污泥。 她轻轻扣响房门，因房内门栓已经损坏，房门一推便开， 姜玥几人的身影，完好无损的暴露在祖孙二人眼前，使得二人惊吓不已。 那年纪小的，见是几名身穿战甲的士兵，早已瘫软在地。 原本的微弱哭声，也被他强行压制。 姜玥面色还算镇定， 身侧吴非几人，皆暗自垂下了眼。 “别怕，我们不是燕北敌军，我们是东临将士，是来救你们的。”姜玥的低语，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柔和一些。 但是，那老奶奶似乎是受了刺激。 “当兵的，吃人不吐骨头。都是畜生，都是畜生！” 她咬牙切齿，又怒又怕，摸索着拿着手中的菜刀，站到了小孙子身前，且还将菜刀抵在胸前。 因太过紧张，她双手哆嗦，菜刀都拿不稳。 “怎么说话的，都说了我们是东临的将士。”吴非自己也是当兵的，自是不愿听到这般以偏概全的话语。 “你们杀我儿子，辱我儿媳，罪恶滔天，你们会遭报应的！”老奶奶呼吸变得紧蹙。 “别怕。”姜玥依旧试图安抚。 她上前，赶在老奶奶发疯之前，迅速握住了她持刀的手。 身侧吴非等，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是控制住了。 “放开我奶奶！”随着话落，身侧之人噗通下跪，地上重重磕着响头， “你们放了我奶奶，放了她吧，她生病了，她生了很重的病。” 见这孩子仍旧误会，姜玥拉他起身，再次放缓语气道： “我们真的是东临将士。” “东临将士？”老奶奶半信半疑，最后，认真盯着她身上的铠甲， “你们怎么才来？”她瘫坐在地上，老天爷，可算是将东临将士给盼来了。 他们一整个村子的人，男人和孩子们大多被敌军乱刀砍杀，妇人们藏的藏，抓的抓，被抓的人，也生死未卜。 别的村子的人，亦是如此。 因周围常常有敌军出没，他们逃跑无门，也就窝藏在此艰难度日。 姜玥内心变得压抑。 随即，就见老奶奶双膝跪下道： “求求你们，带我孙子离开这里，带他离开。我老婆子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她说着话，擦了把眼泪。 身侧的小孙子，眼泪同脸上泥浆混在一起，凄惨无比。 吴非看着，随之动容， 他之前，从不知道自己参军的真正意义到底是什么， 若非被迫，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参军， 但看到此刻，他忽然知道了参军最大的意义。 保家卫国，保护东临百姓远受磨难，让他们平安度日，还他们一方乐土。 若能做到如此，那便是身死战场，也值了。 “老人家不必如此，您快起来。”姜玥将老奶奶搀扶起身， 却是猛然间，噗的一声， 老奶奶口中鲜血肆溢，喷洒一地。 一旁的孙子，哭都没了声音，只脸上的表情，痛苦的无语言说。 “您怎么了？”姜玥急声询问，指尖触在了她的脉间， 无法触及，人已经不行了。 吴非背身，蹲在了地上。 其余将士，皆叹息摇头。 周围似乎陷入平静， 良久，那小孙子的声音，才悲切响起， “奶奶前几日，被敌军一箭射穿了胸膛。她放心不下我，硬生生挺到了现在。” 话落，又是一阵沉默。 姜玥吩咐紧随的人帮忙，将奶奶好生安葬。 ……原本的小队，多了一人。 路上，姜玥看着身侧，满身污垢的人，询问他道： “你叫什么名字？” “陈莲。” “陈莲，知道敌营的路，怎么走吗？” 说到敌营，陈莲整个人顷刻变得恐惧。 “莫怕。”姜玥依旧安慰。 “他们……他们……”陈莲说着话，崩溃大哭，“……死了好多人。” 姜玥：“你知道在哪儿？” “在……就在那边。”陈莲一手，指向了西北方向。 “他们奴役妇人，强抢民女……你们，就你们几个人，去了也是送死，别去……你们有多少人，能救出那些被奴役的妇人和姑娘吗？” 姜玥：“我们尽力。” 陈莲沉默良久，最后，似是做出很大决定， “好，我带你们过去。” 姜玥跟着颔首，随即，翻身上马， “上来。”她朝陈莲伸出一只手臂， 对方扭扭捏捏，最后，被姜玥缓手一拉，坐到了她的马前。 而后，姜玥又对吴非道： “吴非，带人和副将大人等人汇合，汇报情况。” 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第185章 深入敌营 吴非：“可是，你一个人，万一被敌军发现……” “别可是了，顾全大局。”姜玥道完，已经带着陈莲，驾马离去，开始寻找敌营所在。 吴非不想姜玥遇到危险，但人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他心中，顿有些慌乱，忙左右查看，四处寻找张副将身影，但附近皆是一些破落房屋。 他也只能听从命令，带着其余人，先行离开。 姜玥驾马路间穿梭，时而躲避过路敌军。 身前的陈莲，极为不淡定，原本以为的一支小队，不想只有他们两人。 “就我们两人，去了就只有送死的份。” 她声音发颤，很明显未从方才的丧奶之痛中走出。 姜玥按了按腰间佩刀， “别怕，我逃跑的功夫，谁也比不上。” 陈莲莫名觉得，姜玥这心性，还没她成熟。 大概两刻钟后，村庄渐渐远去。 再往前走， 夹杂乌色积雪的泥泞地面，被压出道道车辙印。 姜玥看后，第一反应便是，运粮车辆。 她询问陈莲， “见过运粮的车队吗？” 陈莲想了想， “我前几日，看到过一波敌军，拉着几辆马车入了敌营。” “几辆？”姜玥陷入短暂思索。 他们先行的粮草，可是足足有一二百辆，很有可能，幽兰城内，也运送不少。 他们的运粮将，虽能力超群，虽带了三万随行将士，但也定然不会傻傻来到敌军范围，等着敌军劫粮，一定会提前在距离敌军偏远的隐蔽丛林，等候大军。 只有一种可能，幽兰敌将提前得知了东临军出征。 如今寻不到运粮将和那三万后勤将士，这个内探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 发觉敌军经过，姜玥闪身下了马背，和陈莲一起，滚落到了身侧路间的干枯树丛。 动作太快，身前陈莲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马背，反正，浑身就一阵酸痛。 他心道，果真，逃跑的动作，还真是快。 待敌人驾马飞快掠过，他们重新上了马背，也一直都避开了主路，行走的皆是周边草丛。 姜玥放缓了马步，她一边行走，一边注意观察周围情况。 她询问陈莲，“你之前来过这儿？” “和几个小伙伴不慎闯入过一次。”陈莲没说的是，其他的同伴，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因不慎掉落陷阱，躲过了敌军追捕。 再绕过一片草地后，陈莲指着某处空旷， “就是那儿。” 姜玥远远望去，前方处，出现排排军帐，目测，并不是很大。 隐约间，她听到了铿铿锵锵、兵器相撞的声响， 夹杂着，那似有似无的痛哭声。 听到这里，姜玥心跟着一揪，陈莲泪珠滚落，此刻的脸上，泥泞斑驳再次闪现。 因是敌营，姜玥不敢走的太近。 但是，毕竟敌营附近，不被发现都难。 “什么人？东临的士兵？来人！” 忽闻一声厉喝，就见一名营口哨兵朝二人急速冲来，提刀便砍。 陈莲身体忽紧，当下只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她吓得身体不住哆嗦，舌头已经不听使唤。 但是，那燕北敌军才刚冲近二人，就被姜玥凌厉刀锋迅速划过， 给直接抹了脖子，血溅当场，让身侧的陈莲，连忙止住了泪，差一点儿吓晕过去，这会儿，只一个劲儿搂着姜玥身体。 “你太可怕了！” “可怕，还搂这么紧？”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胆量对比其他同龄人，已经算不错了。 姜玥说着话，将人缓缓推离，随即将地上尸体拖去了暗处，隐藏起来。 敌营粗略看去，看不真切。 她想着深入敌营，查看情况的， 危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身侧的陈莲。 此时，也只能远处观察。 她猜测，前方营地有一万敌军。 她更是猜测，襄阳郡内必然还有不少敌军，只是，有关人数无从知晓。 眼看夜色降临，姜玥想着回去复命，不再停留。 肩膀却被人轻轻一拍。 姜玥反手便按住对方手臂，迅速一个绕臂， 只听得后方一声闷哼，她迅速回身，忙松了手。 “张副将，您怎么也来了。”姜玥压低声音道，身侧的陈莲，松开了捂住的嘴。 “身手不错。”张岩亦是低语，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一言难尽。 他方才，大老远的目睹了姜玥杀人一幕。 “听到汇报便一路寻你，方才追到。” 姜玥闻之，感叹道：“副将大人速度惊人。” “多亏了你。”张岩注目望着前方敌营， “原地等候，随时观察情况。” “副将大人！”姜玥拉住了张岩衣袖，“您这样入营，太过冒险。” 姜玥说着话，走向了方才被她一刀毙命的敌军，用最快的速度扒掉了他的铠甲，又迅速套在了自己身上。 “让属下去，您在外接应。” 张岩瞠目看着姜玥动作，见她衣服都已经换好， 颔首之际，姜玥的身形，早已远离了他数尺开外。 他看着身侧，那见到他，犹如大虫般的陈莲，无奈叹息。 若跟进，不说身侧还有个孩子需要保护， 倘若出事便是一双，无法营救，遂只好敌营外焦急等候。 再说姜玥，她垂着眸，看似无意，实则小心翼翼混入敌营。 因身着敌军服饰，她先开始，还算顺利。 入了敌营，她听得练兵声，还有痛苦呻吟声越来越近，不由握拳。 行走途中，她一直躲避着敌营的人，生怕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因特殊时期，敌军巡逻士兵来往过密，未能幸免， 忽的迎面走来一名小将，盯着她看。 “抬起头来。” 姜玥抬眸，就听对面之人质问： “谁的下属？不知道军营的规矩吗？” 营内士兵们都在练兵，哪有这等肆意走动的。 姜玥看似恭敬抱拳， “……” “是谁的人？” “……” “随我去见将军，你自己说给他听。” 姜玥见势不妙，眼神忽变，迅猛用力间，单掌已然握住了对方脖颈。 该敌军早就怒目圆睁，想要反击， 但因实在意想不到，对面的小兵会对突然间他动手，这会儿脖子被掐，他半点儿使不上力， 最后咔嚓一声，脖子断了，被姜玥扶着靠坐在了身后的营帐，以做小憩假象。 不杀，定然会押送询问。 而后，姜玥继续前行、这次，她但凡和巡逻敌军碰了照面，一旦遭到对方怀疑，她都第一时间，杀之后快。 前提，是她的杀人迅速。 第186章 可有发现? 行至敌军练兵所在，空旷的练兵场，让她撞见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数名襄阳郡的百姓，正被当做人猎对象，像牲畜那般，供敌军练习射箭。 地上，已然躺了一地尸体。 即便活着，也在苟延残喘。 姜玥有怒，此刻也发不出，含恨继续小心行走， 内心，对北燕敌军的恨意，进一步加深。 接着寻找，她在排排马车前方，停下了脚步， 果然，马车旁侧，看到了一处仓库。 仓库口，是十几名精壮看守。 她藏身暗处，松了口气的同时，准备折返。 但折返之迹，隐约间，仓库内人声响起， “听说，东临的十万大军马上要打来了？” 姜玥左右四看，此处实在难以隐蔽，但她还是猫着身子，靠在了仓库后侧。 “我们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哼，管他多少，没了粮草，幽兰城只要拒守不出，耗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届时，不用咱们打，他们自己先退了。” “莫将军不愧是幽兰守将，还是你英明。” “骆将军，哪里是我英明，分明就是三皇子英明。他说，抢来的粮草不可失，东临将士若是发现粮草被劫，第一时间肯定是前来袭营，届时，我们留给他们一个空营，待他们入营，迅速包围，将他们围困在内，直接一把火烧了他们。源源大火，他们是冲不出的，我们只需火上浇油即可。” “……” “……” 姜玥细细听着，没想到，敌军的皇子也来了。发现敌军训练结束，嘈杂声响，且看守粮草敌军换班之刻，人员瞬间涌动。 她继续隐蔽，但早已无处隐蔽，心道，迟走一刻，危机重重。 “什么人？” 询问者，是看守仓库的一名小将，“你在这儿附近做什么，不知道粮草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吗？” “抓起来！”另一小将道。 姜玥回身，急中生智，淡定道：“我是来寻将军，汇报敌情。” “哦？”这时，骆将军听到询问仓库走出。 他认真查看姜玥一眼， “说！” 姜玥扯谎道：“我们的人得到消息，东临将士们路途中，主将被三皇子暗箭所伤，不得已将营地安在了距离我们百里之外的某处荒郊，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什么！”骆将军眉头蹙在了一起， “莫非，是东临的凌云霄知道了粮草被劫的事情，故意为之，等待他们粮草再续。” “如此……”莫将军心情变得烦闷，“若真如此，咱们定然不能坐以待毙。” “粮草再续，怎么说也得半月之久，他们即便察觉，等得起吗？定然会折返回去。”骆将军斜勾着唇角，脑海中想着对策， “再者，他们粮草再多，有咱们抢的快吗？东临，一群酒囊饭袋，若非宇文将军轻敌，咱们怎会败仗。” “对，他们粮草再多，也赶不上我们抢的速度。”莫将军道一句，附和着哈哈大笑， “说不定现在，他们早就原路撤回，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么好的计策。” 而姜玥，早已在二人的对话当中，做出了撤退状。 折返路上，她仔细听着周围声响， 敌营太多，被关押的女人们暂时无法寻到，她本来也只能等到攻破敌营的那一刻，才能救助她们。 又闻惊恐声响， “有人混入了我们营地……” “有人杀了我们的人……” 霎时敌营处变得糟乱。 姜玥知道，身死敌军被发现了。 “站住！”忽闻身后一道厉喝， 姜玥转眸，正是方才说话之人，骆将军， “你是那个队的？归谁管？” 姜玥脑子卡住了，完全回答不上来的她， “三皇子。” “三皇子？”骆将军眼神疑惑，就听姜玥肯定道： “对，是三皇子的人。对了，三皇子还交代，务必保管好咱们好容易得来的军粮。” “面生的很。”骆将军也不再询问。 “你去回话，就说，让三皇子放心，末将定然会守护好这片领地。” “是！”姜玥抱了抱拳。 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她穿梭敌营， 但，听得身后敌将骆将军再次一句， “拿下！”他要询问三皇子确认姜玥所言真假，此刻对姜玥有所怀疑，已然不能轻松放过。 姜玥心境发生变化，敌将不好糊弄。 眼看一敌军朝自己冲来，她一刀虚晃，那人早有准备， 再一刀，姜玥长刀直入那人胸口。 摆脱掉一人，又来一人， 姜玥忽然间，无比怀念自己新认的师父，岳廷山。 顷刻，骆将军和莫将军齐齐追进，同时来擒。 姜玥利用她那三脚猫的飞身功法，勉强上了某处帐篷顶上， 但是，帐篷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她突来的重量， 姜玥下落之刻，挥刀一次性，解决了身下围堵的四名敌军，继续逃离。 整个敌营，被她搅的一团糟。 姜玥不住奔跑，身后的两位大将并一众敌军将士们不住追赶。 此等危急关头，营门口箭雨频发，使得两名敌将反应不及。 张岩驾马忽的近前， 一个用力，便拉着姜玥上了马背， 随即，他打退两名敌将，在敌军的追赶中，扬长而去。 箭雨随之消失。 两位敌将亦纷纷上了马背，快速追赶， 但是，出了敌营，他们被张岩三绕两绕，最后追着追着， 被再次的冷箭给打的，不敢上前，生怕遇上东临主力。 不得不说，这两位敌将，还是非常谨慎的。 而方才的数名冷箭，正是闻讯赶来的其余玄武军。 姜玥方才的惊心动魄让她坚定了，要让往后的自己变得更强。 而此时此刻，那个陈莲现在，正坐在天翼马背，动也不敢动。 姜玥迅速从张岩马上下来，复返回了自己马背。 这时，周围七嘴八舌开始响起，都是为姜玥感到后怕。 张岩亦是如此， “姜玥，可有发现？” 姜玥：“我寻到了粮草所在，但并不多。我还发现，他们正用我们的人做着活靶子。” 她话落，身侧每个人心情都变得沉闷，尤其是身前的陈莲。 张岩边听边颔首，“其他人，都有何发现？” 身侧，何冲道： “我们今日，还发现了一处乱葬岗，密密麻麻全是尸体。”说话间，他一阵恶寒，更让陈莲失声痛哭。 张岩听罢，想着万全之策。 思虑良久，他看着众人， “敌军太多，我们人数过少，可以等到将军来了，届时我们人数大增，再行袭击敌营，还怕打不垮敌军吗？” 他得到消息，大军，明晚便到，后日袭击敌营，再好不过。 “不可！”姜玥瞬间想到了那敌将所言。 “敌军就等着我们入套。”她将自己所听到的全部交代一遍，张岩心道，好歹毒的计策，竟是要将他们活生生烧死。 “烧了，他们就不怕粮草有失？”突然，他想明了， “粮草，根本就不在敌营。” “袭营时刻，一人制造混乱，先打草惊蛇，再引蛇出洞，届时，便给我们袭营创造了有利条件。” 姜玥：“副将大人说的极是。” 但是，敌军不好骗啊，她今日也算领教到了。 张岩听罢，他发觉，自己都快被逼成军师了。 他看向姜玥：“你有何良策？” 第187章 虚张、声势 姜玥和张岩分析敌情的同时，敌将亦是如此。 敌军营帐内， 骆将军分析：“今日那波人，来的蹊跷。” 这时，骆将军身侧一小将道： “将军，属下觉得，东临军是在虚张声势。” “依你之见？”骆将军比谁都希望，东临军只是在虚张声势。 “若是东临大军真来了，他们何不直接包围我们军营，一把火烧了我们？” “他们敢吗？我们营地，可是有不少襄阳百姓，还有他们自以为想要的，粮食。” 那小将又道：“那就直接追杀，定然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骆将军：“静观其变，咱们的援军，月余便到。” 他还是之前思想， “敌军没了粮草，最是久耗不得，所以他们现在，许是折回。” 莫将军问出了他的疑惑：“若东临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真来了呢？” 骆将军：“我们的人还没收到消息。”粮草可是命脉，没了还怎么打仗？ 所以他觉得，东临军不傻。 但是，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莫将军：“如今营地已经暴露，若东临军真来了，势必会第一时间包围营地，先前计划行不通了，骆将军，那就先隐藏在襄阳郡城。” 骆将军：“先观察一晚，明早撤退。”在不知道东临情况的前提下，他不想平白冒险。 唯有撤退，方是良策。谨慎，是他的最大优点。 毕竟，兵力不足。 ……姜玥听着张岩询问，沉思道： “若我今日未曾被敌军发现，副将大人的方法，完全没有问题。可现在，他们的计策被我方识破，怕是这会儿正在极力探听我大军消息。” “想要夺粮，襄阳郡城入内不得，那就先对付敌营的人。” 其余吴非等将士们只静静听着，因赶路许久，忙到现在又未曾停歇，困得眼睛一睁一合。 张岩望一眼那逐渐升起的明月，跟着沉思：“他们徘徊不定。” 姜玥：“我们就让他们疑点加重。” 姜玥知道，单单凭借他们几十人，想要彻底击杀敌军，还需要时间。 “挑衅……逃离……再挑衅……彻底激怒他们，进而伏击……” 张岩：“倘若难以激怒呢？” “传递虚假消息，就说我们大军早已撤退。” “虽有些冒险，但不得不说，计策很好。不过，前提条件，是封锁敌军消息。” 说罢，他看向身侧将士， “何冲、楚末、陈永……你们几人，潜伏在敌军必经之地，遇上过路哨兵，就地格杀。” 几人方才还萎靡的精神瞬间清醒，忙跟着颔首。 忽然，姜玥想到一事， “我军的运粮军队可足有三万余人，他们在哪儿？”他们大多后勤将士，战斗力不足。 “未曾发现踪迹。”张岩今日一天，也在寻找。 “三万后勤，也不能说丢就丢了。”姜玥断然不信的。 张岩：“他们未曾抵达襄阳，说不定，后将军高荣已经和将军会和。” “很有可能。” 姜玥说话间，张嘴打着哈欠。 实在太困了，给个枕头就能熟睡。 “忙碌许久，你们也都累了，先暂时歇脚，夜半开始行动。” 今日赶路至此，是真的困了。 “去我家吧。”陈莲指着前方村落，而后，壮着胆子，对张岩这个一看就是领头的大将道： “我家虽穷，但之前，我叔叔较多，家里有八间茅屋，你们可凑合着挤一挤。你们在村里，也可以先借宿到别人家。反正，人也都去了，你们可以随便住。都是东临的将士，他们不会拒绝的。” 张岩：“多谢。” 他们是带了帐篷的，但想着此处距离较近，也只好如此。 姜玥去了陈家，他们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开始啃食。 陈家是真的穷，树皮草根都被他们扒来吃了，现在最好的吃食，也只有陈家奶奶不顾生命危险，挖来的干草根。 是以，姜玥将自己的干粮分了陈莲一些。 吃罢干粮，将士们几人挤住一间茅屋，由两人守夜，守夜之人今晚不必行动。 姜玥再次睡到了大通铺上。而那个陈莲，则是睡到了自己和奶奶的屋子。 她和吴非等躺在陈家炕上，实在没想到今晚还能有地方入睡。 困极了的众人，一觉睡去。 等夜半醒来，姜玥眼皮沉重，却还是硬着头皮起了身。 想到今夜的任务，人一下子变得清醒。 丑时上下，敌营最为松懈的时刻， 姜玥等将士在张岩的带领下，去往了敌营方向。 去时，隐匿行踪。 近前，张岩下令， “制造混乱！” 话落， 张岩目标一名巡逻敌军，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姜玥等几十名玄武军弯弓架起，唰唰箭雨射向了敌营方，瞬间引起了北燕敌军注意。 “有人袭营！”敌将营口响起了巡逻将士的惊喊声，敌营内瞬间传来唰唰脚步。 “真不消停！”敌将骆将军内心含糊，他一直在派人暗中观察， 一直未曾得到东临主力军半点儿消息。 大晚上的扰人清梦，真真该死。 按照他的想法，东临大军不应该这时候出现。 “集合，防卫！” 骆将军率领自己一众部下来到了营地入口。 暗中，张岩见骆将军露面，一个手势， 姜玥等迅速撤离。 撤离期间，吴非实在担忧，驾马跑近姜玥，问出了所有将士内心疑惑， “千夫长，他们追上怎么办？” 姜玥：“放心，他们要追，也不会大肆追赶。”不是有句话叫，兵不厌诈。 话落，这时，马步声响，一队百人敌军追了出来。 两方瞬间混战。 姜玥目标敌军，左横刀、右横腿，瞬间就连杀两人。 她所带领的玄武军们，经过自己多日训练，杀敌毫不含糊。 众敌军惊恐眸色闪过，他们想逃，奈何，后方早就被堵， 他们这才发现，陷入了东临将士的包围圈。 最后，被斩杀殆尽。 混战过后，姜玥等人折返，回去补觉。 敌将骆将军发现自己人非但没回来，反倒是全部身亡，大骂他们废物。 同时，他仍旧决定明日暗中撤退。 第188章 大军到了 翌日一早，骆将军刚想率领大军撤退到襄阳郡城， 张岩率兵，用同样的方法，再来袭营。 骆将军疑惑加重，难不成，东临大军真的来了，此刻真的在引蛇出洞？ 想到此，他不敢再贸然撤退，以免在撤退途中，遭到东临大军埋伏。 想着探出真假， 这一次，他派出了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队伍，前去追杀。 姜玥等目的可不是为了逃跑。 他们折返，继续引诱敌军，想着引入更深的山林。 然，敌军想到昨日全军覆没，无一人敢上前追赶，最后回去复命。 但是，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了敌军大营，自然是逃不掉的。 姜玥等在张岩的下令下，又开始追赶， 最后，五百人，回去了数人。 他们这些东临将士，可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之后，他们便一直在守着敌军。 而敌将骆将军听到东临挑衅之人只有几十人的时候，愈发疑惑。 区区几十个人，就敢挑衅？ 暗中东临军，到底多少人？ 罢了，白日不易动身，夜晚悄悄撤退。 夜色降临，姜玥等在张岩的带领下，依旧守在此处， 直到看到何冲前来， “张副将，大军到了。” 所有人，皆松了口气。 大军来了，他们皆有了底气。 张岩询问何冲：“将军在哪儿？” “在距离我们十里之外的山脚下。” 张岩：“先让将军歇息，明早上动身。” “将军说了，先行将军师和军医安顿下来，后半夜开始行动。” 姜玥脑中做着盘算，如何能尽快，将那些敌军斩尽杀绝。 忽然，她看向远方树杈，伏地听声， “副将大人，他们要撤离。” 张岩心道，敌军，果真谨慎。 他看了何冲一眼，一个眼神，何冲迅速离开。 张岩：“出发！” 姜玥等跟随，走向了敌营方向， 此刻，敌营口，敌军已经排列整齐，准备暂时先躲去襄阳郡。 但是， “放箭！” 随着张岩一声令下，姜玥等一人搭五箭，箭雨紧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数百人的样子。 只是过了今晚，他们所带的弓箭，便要用尽。 “又来了？”骆将军今日憋了一天了，一肚子火。 这东临军昨晚上便开始作祟，今日又堵了他们一天，到底来了多少人？ 真是，躲都不让躲。 弓箭继续，关键时刻，箭雨变得稀少。 张岩哼笑，冷声嘲讽：“尔等鼠辈龟缩在此，真是给你们北燕丢人！” “撤！” 他下令，队伍又一次开始撤退。 这一幕，看的骆将军是愈发恼火。 这分明是前面尝到了甜头，想着进一步诱之， 凡事不过三，这些东临士兵太自以为是，不杀难平他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一死里逃生，浑身是血的哨兵远远急切跑来，且边跑边道： “将军，东临大军隐退在了百里之外。” “多方挑衅，怕是要逼着我们大军出营，前来劫粮吧？东临军，最会狗急跳墙……两千将士留下守营，另八千将士，杀光他们！”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骆将军，决定将面前这波挑衅之人先解决掉， 若不杀了，岂不是显的他们北燕将士太无能， 他挥舞一米大刀，早就第一个冲出。 却不知道，报信之人，乃是东临的人，正是何冲。 “杀……”敌军汹涌，迅速冲向了姜玥等人。 姜玥等在张岩的带领下，驾马飞快。 “将士们，冲出去，杀了这些东临的孬种！”骆将军愤愤道。 这些东临士兵，将他们当猴耍了一日之久，没能在昨日击杀他们，是他的失误。 场面，就像姜玥出入军营时，那晚的敌袭，只不过此刻，完全反了过来。 他们一路逃窜，身后敌军一路追赶， 行至十多里地， 忽然，张岩挥手止停。 姜玥等迅速回身，身后，几十名敌军仍在追赶。 “停！”张岩冷声，就见身后敌军，双目嗜血朝他们冲来。 他手起刀落，一名敌军应声到底。 骆将军怒红了眼，“原来，就这么点儿人？” 原以为东临军会放什么大招，原来，就是这幼稚的陷阱？ 襄阳敌将骆将军，这次是真正被触碰了底线。 士可忍孰不可忍。 东临士兵，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们，若再任由其这般侮辱下去，他怕是要被燕王直接革职。 “一个不留！”随着他的一声震天命令， 他们的人开始疯狂追击。 混战厮杀声，响彻天际。 几十对战八千，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姜玥眼看一名箭矢朝她冲来，她侧身躲开，随后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不断砍伐附近敌军。 “有点儿意思。”骆将军透着月色，远远观战，很快就被姜玥那杀伐有力的招式给吸引住。 此人若不能为他们北燕所用，必将杀之。 不，是这支奇特的东临队伍。 仅有几十人，就屡屡杀了他们那么多将士，可不就是，太强了吗。 “东临将士们，降者不杀！” 然，话音刚落， 忽的， 忽的，他傻眼了。 东临军，狡诈多端。 原来，是中计了。 因为，前方位置，夏元辰率领的两万将士，出现在此。 “撤，快撤！”骆将军有些语无伦次，枉他半生谨慎。 夏元辰迅速间，早就冲向了敌军。 “陈立，带着你的人拦住他们去路。曹正，断他们后路。孙绍跟着我，斩他们腰腹！” 话音刚落，东临大军已然开始了，截杀敌军。 姜玥和张岩对视，一人跟着拦头，一人跟着斩尾。 骆将军看向一旁的士兵，一个手刀劈晕了他，迅速换上了小兵铠甲，丢盔弃甲，隐藏在了混战当中。 此刻不逃，还等什么？ 但是，此等一幕，被姜玥看个正着， 他运气不好，比不得曹公敏捷，又遇上了她。 姜玥拦截敌军之刻，目标一直锁定在混战当中，那试图冲出包围的骆将军身上。 她一路砍杀敌军，整个人冲近骆将军之余，第一招便是，斩他头颅。 骆将军一个弯身躲过，月光下看清了姜玥的脸， “原来是你！” 姜玥：这话，好生熟悉。 “但凡记住我的人，都活不久！” “你这厮，真该死！”骆将军身为一营将军，自是有功夫在身。 昨日，只不过是失算了，才让姜玥给逃了。 他愤恨之余，手中大刀朝着姜玥就是一个猛劈， 姜玥躲闪，飞身之刻，一脚踏在了骆将军刀刃。 骆将军再次横劈，却被姜玥一脚踢翻了他的长刀。 凌云霄冲近，一个横扫。 他之所以来迟，是因为夜探襄阳郡。 他一来，便力道不凡， 骆将军心中慌乱，转身欲逃， 但被凌云霄拦住了步伐，箭尖刺向了他的心门。 骆将军拦挡后撤，发觉后心发凉，姜玥的刀尖向他刺近， 他弯身躲避，但下一刻， 凌云霄长剑挥舞，转身重划， 骆将军瞠目，脖颈鲜血溅落一地，倒地身亡！ 第189章 解救百姓 骆将军一死，敌军惊恐的眸子变得涣散。 混战中，凌云霄赞赏看一眼姜玥，感觉她自身，带着无穷潜力。 姜玥也没想到，凌将军方才会突然出现， 他们第二次配合，完胜。 此刻，她继续杀敌。 夜深中，原本静谧的山林，被鲜血浸染，血红血红。 每一次的战争场面，都不是一般的凄惨…… 战争胜负摆在面前， 很快，敌军纷纷投降，惨败告终。 最后，凌云霄看了眼那不住擦拭脸上、手上血渍的夏元辰，摇了摇头， “元辰，擦够了没有？” 夏元辰僵咳，仍旧擦拭。 凌云霄将此处交由陈立和曹正两名偏将收拾残局。 主要，是那些被俘敌军，还有战马，需要一一归拢。 而后带领军中众将，以及一名刚刚俘虏敌军小将，赶往了敌营方向。 路途中，他看向张岩，夸赞道： “张岩，做的不错。若非你们提前赶到，将士们来了，不会这般顺利。” “并非属下功劳，是姜玥的良策。”张岩并未居功，而是看了眼身后带领小队的姜玥一眼，接着道： “咱们那三万后勤……” 凌云霄：“被打散了，不过不用担心，已经重聚，现在营地。” “……” “……” 姜玥虽隔得远，也将二人谈话听在耳中。 自言自语道：“都是副将大人指挥得当。” 凌云霄转而将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 姜玥一个人，使得行军之事快了不少，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所以他要感谢王全。 “你们整个小队，都有功劳。”身侧，夏元辰听着谈话，心道， 怎么也不夸夸我，若非我来的及时，他们可就惨了。 他并未多言，而是马儿慢了几分，和姜玥并行， “姜玥，将军送你的刀，使的如何？” 当初姜玥救他的飒爽英姿，他仍旧历历在目。 “很好用。”姜玥是真的很喜欢这把刀。 “那匕首呢？” 姜玥：“也很好，我用它杀了赫阑芮。” “嗯？”夏元辰露出了一个，不知是惊讶，还是赞赏，亦或是嫌弃的表情。 那表情，让姜玥忍俊不禁。 而吴非徐强等一个个，听着前方姜玥和少将军的谈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本认识的少将军，孤傲，洁癖，还有些目中无人。 可此刻再看，哪里有半点儿孤傲，除了对他们一如既往， 每次都是他主动寻姜玥搭讪，除了，他依旧有些洁癖。 不多时，张岩指着前方位置， “敌营到了。” 两万大军步伐有力的行军声，早就让敌营处的两千守营士兵吓破了胆。 反抗吗？对方大军来了，他们反抗不得，早就弃营而逃。自知打不过，还留在这儿死守，傻子也知道死路一条。 入营时刻，凌云霄吩咐身侧夏元辰，让他带着两万将士，包围敌营，以防不测。 看到凌云霄和张岩入了敌营， 姜玥得到张岩默许，带领自己的玄武军队，也跟着入了敌营。 他们先是路过粮草所在。 粮食是有的，但对比他们丢失的粮，少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接下来，自是要寻找营内百姓。 有俘虏小将带路，他们寻找起来，简单的多了。 很快，敌营深处的几处营帐，他们开始一一救人。 姜玥打开了其中一处营帐， 数名被绳索束缚的存活百姓映入眼帘。 百姓们一看到士兵，就眼神恐惧， 一个个瑟缩着身体， “别过来，别过来！” “别怕。”姜玥试图安抚，但是，百姓们看向他们的眼神愈发恐惧。 众百姓是真的怕极了敌军，他们知道，一旦被拉出去练箭，那就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姜玥上前，解开了最前一人绳索， “我们是东临的将士，特地来救你们的。今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们。” 身后吴非等也跟着照做，一一解开了百姓绳索。 百姓们身上被松，突如其来的狂喜，让他们愣在原地。 姜玥再解开了一名老妇的绳索， “奶奶，你们自由了。” 看着老妇人那沧桑的面容，她在想，奶奶这会儿，在做什么？ 她的话，让身前老妇热泪盈眶， “自由了，乡亲们，我们自由了！” 百姓们看着面前自家的将士们，倍感温切，纷纷跪地， “我们的将士们，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啊。” 场景凄惨中带着温馨。 姜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是我们来迟了，有愧于乡亲父老！” 百姓们被姜玥带出了营帐。 同一时刻，第二个营帐、第三个营帐……也纷纷走出了不少百姓。 今日，他们足足解救了三百余名百姓，其中，女人占了多数。 营帐外， “自由了，自由了……”百姓们全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哭了笑，笑了哭，全都跪倒了一片，不住说着， “谢谢，谢谢……” 凌云霄双手拉起了身前老伯， “张岩，先给百姓们每人分一点儿粮食。” …… 最后，此处敌营被一把火烧个精光。 忙碌了大半个晚上，大军离开敌营，直接被凌云霄带去了，另一处营地。 该营地，位置距离敌营，约莫三十里，正是昨晚东临将士赶来之刻的落脚之地。 人多了，营帐建起，也就一瞬间的事。 临近清晨，姜玥干粮充饥，终于躺在了舒服的小床。 她发觉，每次夜战，自己都像个夜猫子，她时时想着，等到休沐，她一定要睡上个一天一夜。 因此处是临时营地，就连四名偏将，都只有一个营帐。 但因为姜玥曾经向凌云霄请求，想要有自己单独营帐，遂破格特权。 只是刚闭上眼，就听帐帘声响。 是夏元辰走了进来。 她连忙坐起身， “少将军。”他怎么来了？ “姜玥，今晚行动，咱们夜入襄阳。”夏元辰想到了姜玥上次，攀爬城墙的事情。 “今晚？”姜玥浑身上下，实在困乏的紧。 “将军的意思？” “怎么，不拿我当将军？我可是少将军，怎的就做不得主？” “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咱们混入襄阳。” 姜玥……无言。 她看着夏元辰离开的背影，啥也不想了，还是赶紧补觉吧。 这夜猫子，大概率还得做。 第190章 临州插曲 临州城，岳廷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他起身，伸了伸懒腰， 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就是舒服。 可总觉得，内心有些空落落的。 “来人！” 张口叫人，却无一人应声。 下床，拿着自己的长枪便出了营帐，去往了校场方向。 五千守军，除了外出执勤者，剩余四千余人皆在分散练招。 粗略看去，岳廷山吹了吹唇边的小胡子，对着校场正中，那正指挥作战的副将朗声一句， “杨大壮！” 喊了半天，喊不来人，岳廷山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这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待他走近，满脸不悦的看着杨副将，就见他回身，抱拳道： “将军，您找我何事？” “瞧瞧你们一个个，这叫练拳吗，这分明就是挠痒痒。”岳廷山说着，先示范一招。 对比，招式仍旧刚劲有力。 “这……”杨大壮僵着笑，“我们哪能跟您比呢。” “以后这兵，我还得亲自监督！”岳廷山实在无聊， 却忽然间，一名小兵驾马而至，气喘呼呼道： “岳将军不好了，敌军兵临城下！” “什么？杨大壮，安排所有人，跟上！” 岳廷山脚尖轻点，手持长枪轻功闪烁，几个暗影间便离开了军营， 直看的身后的副将、以及一众将士们一阵唏嘘。 “刚刚那人，真的是岳将军？” “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吗？” “早就听闻岳将军飞檐走壁神乎其神，还以为是有人夸大其词……” “……” 几名士兵交头接耳，边集合边道。 最后被杨大壮一声怒言， “别墨迹了，快点儿追上看看什么情况！所有人，迅速迎敌！” 待岳廷山出了军营，第一时间，去往了城楼方向，却发现，城楼之下并未有敌军身影。 却不想，远方街道人群骚动，敌军已然入城。 声东击西。 此刻，马蹄声响，不少敌军已然在临州城内，横冲直撞。 岳廷山心急，来不及想象，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第一反应，驾马飞快，横向阻拦，迅速冲入了敌军方向，和敌军打了起来。 待冲近，他看清了为首敌将的脸。 “景三！” 不想，对方见他第一句话便是： “杀了他！” “我就知道是你！”岳廷山厉声质问之刻，躲过了那景三一刀。 “匹夫，有勇无谋！”景三斜勾唇角，满脸肃杀之气， 他整个人自带邪性，哪里还有当初的，归顺乖巧之态。 他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 岳廷山和景三过招之余，不断阻止敌军攻击，以一人之力，抵挡敌军数百将士，仍旧招架有力， 外表看确实如此，人毕竟上了年纪，力道比不得从前，不然，他可以一枪将景三挑于马下。 他抵挡之刻，总算来了援军。 是副将杨大壮，正率领着所有临州守军，前来应战。 场面激战一发不可收拾。 敌军虽人数不占优势，但是骁勇善战。 好的一点儿，岳廷山总算能得以喘息。 对招之刻，他看着景三插来的长戟，长枪阻之，低扫对方马蹄， 却又被对方刺向了脖颈， 他猛然驾马后退之刻，一枪插在了景三马背， 景三眼神忽沉，马儿迫使他急速下跌，最后被岳廷山快枪插向了前身，痛中后撤。 景三横眉，朝岳廷山虚晃一招， “撤！”他还是轻敌了，这老匹夫虽有勇无谋，但真的打起来，他不是对手。 他们散乱撤离。 敌军走后， 岳廷山怔住马步，身侧副将等，长长松了口气。 “岳将军，追吗？” “去看看，怎么进来的。”明知不是对手，还来挑衅，其中必定有诈。所以，还是别追去城外了。 岳廷山依旧站着不动，直到，唇角滋血。 “您……” 话未曾说出口，就听一士兵焦急赶来，禀报道： “岳将军，西面城墙，破开了一道裂痕。” “什么！”岳廷山话音未落，早已调转马头，追向了敌军方向。 一路上，砍杀敌军。 赶往裂痕之处，却是城墙尾部，一角坍塌。 敌军消失了，就好像从未来过。 “好端端的城墙，怎会坍塌？”岳廷山警惕心肆起，忙上前查看。 好在，百姓们成日无事，不会乱跑，并未有一人伤亡。 这时，他的副将，杨大壮说了一句，“将军，临州城墙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 岳廷山确认了，是年久失修。 要说，他这运气，也是没谁。 刚还想着无所事事，这不，事情来了。 他想要重建城墙， 可朝廷此刻，正大肆征兵买马，穷的叮当响，到底还能不能拨到款项？ “无妨，杨大壮，即刻起，加强守卫，修补城墙！” 钱不到位，那就想办法重建。 岳廷山脸上，多了悔恨。 枉费他活了几十载，十年的平淡生活，如今再来边城，他退化了。 今日是他的失误，日后，定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手中斩杀的敌将，不在少数。 这人竟然不惜暴露危险，费尽心机潜伏在了他的身边，是一天也没闲着， 这么长的城墙，哪处危机，他竟然摸得一清二楚。 他就是拼了自己的这条命不要，也要完好守住这临州城…… ……姜玥这方，她并不知道临州城今日的事端。 她睡了整整一日，恍惚间，听到行军声响，她猛做起身，人还未出，就见薛文来寻，来时，拿着自己的铺盖被褥， “徐强和宋桀整日磨牙打呼噜，睡觉还不安分。将军待你可真好，从今往后，咱俩同住，我打地铺。” “不行！”姜玥那反对的语气，就差将薛文的铺盖给扔出去。 她起身下床，将薛文推出了营帐，她自己也跟着外出。 刚好，看到大军离开的背影。 这是要攻城了吗？怎么不带上她？ 营帐外的吴非，不禁失笑，对薛文道：“早就说了，不会同意，你偏不听。” 连他都没有这个特权呢。 “军队怎么走了？”姜玥关注点儿在此。 吴非和薛文刚欲发言，看到少将军前来，全都住了嘴，不约而同离开了。 “少将军？军队怎么走了？”姜玥重复询问。 夏元辰微微挑着唇，“自然是，行军打仗了。” 第191章 襄阳城下 “姜玥，歇息够了吧，等你多时了，出发吧。” 姜玥起身，怎么突然间感觉，他们之间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我怎么睡过了，还劳烦少将军亲自等我，咱们快点儿追上前面的队伍。” “咱们不追。”夏元辰脸上笑容快要抑制不住， “大军出发，是为去抢夺襄阳郡以北的，幽兰州。只是将军体恤你们小队，还有昨晚我那两万将士连夜劳累，让咱们营中休息好了，前去攻打襄阳郡。” 天知道，他从将军口中暂时要到姜玥协助，嘴皮子磨了多少。 幽兰州？姜玥心道， 还是将军考虑周全。 “副将大人呢？” “也去了。” “所以，军中主将，就你一人？” “别看不起人。”夏元辰笑道，“姜玥，现在整个军营都归我管，不许再问东问西。” 姜玥还问什么，自是起身，跟在了夏元辰身后。 不过，她仍旧有些不确定：“带多少人马？” “不用太多，先探探情况再说，能入城最好。”夏元辰认真道，“如果可以，咱们明日一早，便发起夺城。” 姜玥：“既是要打探情况，不如换上敌军的衣服。” 夏元辰满脸的不同意，“我穿便衣可以吗？” 姜玥：“可以。” 随即，夏元辰吩咐部下孙绍，守好营地。 黄昏的天色，二人各自带了一队士兵，行动如风般，穿梭草地树丛。 路过村落，被解救的百姓们藏在家里，生怕是敌军的人再来拿人。 行至某处村路，因着陈莲那小小等候的身影，姜玥停下马步，下马道： “陈莲，太忙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 今日的陈莲换了一身女儿装扮，直让夏元辰看的瞠目结舌。 这个姜玥，小小年纪的，不学好啊。 他未曾下马，只在一旁等候。 吴非和薛文等，知道陈莲帮了他们大忙，道谢确实应该。 只是，她竟然是姑娘？真没看出来。 陈莲摇头，对于姜玥对她身份的接受，表示不能理解。 “你不奇怪吗？” “陈莲，战争未曾结束之前，还是继续女扮男装的好。” “你早知道？” 姜玥浅笑不语。 陈莲诧异过后，不再询问。 自打昨晚听到百姓声响，她还以为是在做梦，看到他们很多都未免遇难，她对东临将士多了敬重。 “我能跟着你吗？” 姜玥摇头，她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哪里还能再带个人。 “你在这儿好好生活，好日子会有的。” 陈莲低眸，明知不可能，还想着碰碰运气。 姜玥再次上马，和夏元辰等一起去往了襄阳城。 路上，姜玥询问， “将军第一时间收到粮草被劫的事情，为何还要前来？” 夏元辰：“这话问的，原本就是来打仗的，岂能做那缩头乌龟。” “可是，咱们没有多少粮草。” “将军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经派人折返，相信这会儿，郑校尉命人送来的军粮，就在路上。” “有这么快？” “那当然，你以为咱们东临和北燕一样，只想着抢粮来维持军事？出征这么重要的事，粮食当然要去了充分。”以往，他们的粮草，是不少被抢了，使得百姓的日子属实有些难过。 夏元辰每每想起，就无比窝火。 姜玥明了，也想到了自己出生那会儿，家中无粮的窘迫。 “大军出征这样的事，将军自是做了万全准备。” 很快，斑斑驳驳的襄阳城池映入眼帘。 姜玥和夏元辰远远看着， “姜玥，入城。” “入城？” “攀爬城墙，你的小队，不是很能耐吗。”夏元辰话说的很轻松，姜玥却是摇头， “此一时彼一时，上次是敌军轻敌，且刚刚占领城池，准备不当，这一次可不同了。”她说着话，看向了各个城墙四周。 一周的城墙上，冰冷的箭矢若隐若现。 古往今来，第一个攀上云梯者被称为先登，功不可没。 她道：“少将军，我在敌将面前露过面，你吸引敌将出来，就说，我们是三皇子的人。” “敌军皇子？从没听过。敌军会信吗？” “碰碰运气不就知道了。” “嗯？” “若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有冒险一试。”姜玥边说，边看一眼城楼方向。 她说着话，小跑着，去往了城楼之处， 距离他们射程范围，停下了马步。 毫无意外，箭矢插满了地面。 城楼下，响起了夏元辰的声音， “上面的人听着，我们是三皇子的人，特来相助，速速打开城门！” “三皇子？”敌军话音带着疑惑，他们怎可能轻易相信。 “三皇子他人呢？” “皇子的行踪，怎是我等能够知晓。”夏元辰扯谎一句，继续道： “三皇子说了，援军三日内必到，让我们不必惊慌，东临军只是小打小闹，翻不出什么大浪。” “三日必到？”城楼上的敌军听到这话，激动的语无伦次。 这时，敌将莫将军露面，询问道： “怎么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 “怎么证明？”夏元辰低语，转头看向了姜玥。 姜玥跟着低语：“就说三皇子得到敌情，敌军今日，去往了幽兰城池。” “姜玥！”夏元辰暗中磨牙，继续低语： “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敌军。” “少将军，行军之事，本就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你以为，咱们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吗？敌军又不是傻子。即便军队行走再隐秘，不来攻打他们，敌军也会知道的。不过，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只会放松警惕。” 夏元辰朗声，“三皇子得到军情，东临军主力，去往了幽兰城。而他们的军营中，今日又新来了不少粮食，三皇子说了，继续抢！” “嗯？粮食，这么容易获得吗？” “你以为呢？” 可那莫将军仍旧不信，“若我们打开城门，东临的将士全部出动，岂不是自寻死路？别以为换成自己人的军服我们就会相信，你们两个，一看就是骗子。” 即便夏元辰绞尽了脑汁想着说辞，可奈何莫将军就是相信。 姜玥也不心急，毕竟他们也没带兵。 “少将军，走吧。” 第192章 钓鱼 “看来，是有些不容易。”夏元辰发觉，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也不再坚持。 他原本还想着，只要自己混入城墙，明早之前，就让敌将去见阎王。 他们离开了襄阳城池，并未着急回家，而是远远查看襄阳城楼动向。 敌军坚守不出，只一心等待着他们的援军。 援军不是三日后到吗，横竖这三日，他们还是等的起。 若援军未到，昨晚之人，便是真的骗子。 敌军的谨慎程度，让夏元辰放弃了爬墙。 他在想，敌军若坚持不肯应战，他们明日开始强行攻城，大概多久，能攻破城池。 攻城，短则数月，长则一年。经历数年之久，也并非没有可能。 上两次，他们夺回临州城池，都有些运气在内。 说白了，就是敌军轻敌，敢于正面应战。 “明日按原计划进行，北燕援军若是赶来相助……” 姜玥：“少将军放心，北燕援军若赶来边关，自有凌将军替我们挡着。” 夏元辰：“说的也是。”看来，他们攻克城池的同时，还得时刻留意远方的幽兰等战事，必要时刻，外出增援。 姜玥：“只是，若只硬攻，我军处于劣势，久耗，劳将伤卒。不如，暗中巧计。” 夏元辰：“接着说，。” 姜玥低语：“钓鱼。” “钓鱼？”不止夏元辰，身侧吴非和薛文等脸上，也是一阵迷茫。 夏元辰亦压低声音询问：“何为钓鱼？” 姜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营，咱们商议对策。” ……翌日， 原计划攻城， 军队出发前刻，夏元辰留了一万五将士守营，另五千选拔出来的东临强将负责攻城。 他将自己权利，全权交给了姜玥。 姜玥遭不遭受质疑的，她不在意， 毕竟，这可是五千将士，她往前最多指挥不足千人。 少将军这波操作，让众将士们有些不解， 但听得少将军一句， “攻城不是重点儿，保全性命方是重点。” 这一句，让身前五千将士差一点儿感动落泪。 五千将士队形也算庞大， 他们路上，走的声势浩荡。 到了城楼之下，城楼敌将莫将军看着城楼之下的，区区五千东临士兵，不屑一顾。 “哼，就这点儿人，也敢来攻城？” 他在想，怕是凌云霄走的时候，只给他们留了五千。 昨晚上，他并非没有派遣哨兵，前去东临军营，查看他们到底还有多少将士， 但是，东临军实在太警惕了，他们的哨兵自从昨晚出去，就没回来。 同时，他想到昨晚一幕，双眸不觉间瞥向了远方， 还以为昨晚上三皇子的人还会再来。 夏元辰并未加入人群，而是暗中观察，虽看不真切，但也将莫将军一幕看在眼里，不禁唇角微勾。 赫阑芮和宇文彻死前，他可从来都没笑过。 姜玥领队，马背上看一眼平时有些不太着调的薛文， “叫战！” “我？叫战？”这事，薛文没做过。 “对，叫战！”姜玥虽不觉得，莫将军能和身死骆将军那般，轻而易举就记住了她，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自己的声音，被城楼上的敌将察觉呢？ 薛文马儿上前一步，城楼下朗声高昂： “北燕鼠辈，谁敢与我一战？” 话落，城楼上的莫将军，眼皮都未抬一下，只道： “匹夫之勇，何足挂齿，不配与我交锋！” 薛文没将人气到，反倒自己先是气到了。 吴非叹气，自己朗声： “北燕小儿，有家归不得，想赖在我东临的城池颐养天年，就别怕自己短命，活不过十日。主人面前耀武扬威的，也不知是谁给了你们狗胆！” “你！”莫将军那个气， 说他活不过十日，他偏要活给他们试试。 “那就拭目以待，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 莫将军雷打不动的，死守城池。 姜玥意料之内的，叫战不成，当然也没指望敌军会出来应战。 她一声令下， “攻！” 一字刚落，攻城所用的云梯，投石车等，攻城车，等一一到位。 场面有些骇然。 上方，敌军的弓箭手开始源源不断，更是用巨石、滚木不断阻拦， 自古此法入城，便是常有之事。 姜玥开始指挥作战。 军队中，每个人，上至将军，下至小卒。每个人都对这场战役势在必得。 但是，首日事与愿违。 一天下来，襄阳城池坚不可摧。 翌日，依旧如此，襄阳城，并未有任何松懈的意思。 他们这场战打的，甚是无力。 第三日攻城，仍旧无一点儿进展。 城楼上的莫将军，担忧中，带着坚守决心， 东临小儿，今日可是第三天了。 说他活不过十日，他偏要好好活着。 三日后，姜玥率领将士们，突然撤军， “将士们，撤，快撤！” “怎么撤军了？”城楼上，莫将军看的云里雾里。 直到，他听到远方传来，浩瀚马蹄， 而为首的夏元辰，正带着五千敌军外形的一干将士，高举敌军旗帜。 若问他们这么多敌军服侍哪里来？ 一部分，当然是俘虏敌军身上穿的，后来被他们全部卸甲。 还有一部分，死人堆里扒出来的。 夏元辰一来便道： “将士们，三皇子有令，包围这些东临士兵，别让他们跑了！动作要快！三皇子的一万将士，随后便到，咱们不能让他失望！” “撤，大家快撤！”姜玥为首，军队继续急速撤退。 他们表现得，很是慌乱。 此刻赶马声在莫将军听来，犹如天籁，使得他原本还消沉的内心，豁然开朗。 “哈哈哈，援军到了，三皇子带着援军来救我们了。” 他并未第一时间冲出，只城墙之上认真观察， 直到，看到姜玥所带之人，被夏元辰的人包围在内。 有的，还被当场斩杀。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城楼上，莫将军看的热血沸腾，当即命令自己的两名小将， “带人冲出去，杀了这些东临的懦夫。” 他此言一出，自己也跟着下了城楼。 姜玥等人愈发的慌乱，逃跑的步伐杂乱无章。 直到，看着两名敌军小将带着五千敌军一一冲出，他们收敛慌乱。 第193章 巧妙取胜 城楼处，莫将军心中狂跳，稳着脚步下楼迎接， 他似乎在想，一会儿见到三皇子，要说些什么。 ……于此同时，城楼之外，原本被杀的东临将士，也全都完好无损，站了起来。 “杀！”姜玥一声令下，双方混战一触即发。 她长刀所到之处，敌军一一未能幸免。 亲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将士被一敌军小将斩杀，活生生死在了自己面前。 姜玥发狠，当即冲近那敌军小将，几个回合下来，给了他致命一击。 当然，夏元辰也没时间对敌军动手，而是第一时间，冲入了襄阳城内。 而他所带之人，顷刻褪去外甲，露出了内里的东临铠甲，迅速将矛头指向了敌军。 至于为何卸甲，当然是怕杀错了人。 ……莫将军刚下城墙，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忽然而来的一记猛箭。 他笑容僵在脸上，手下还维持着，迎接的姿势。 那一箭太快，他是怎么躲都躲不过。 就这么、死了吗？他不甘心！ “你……你是谁？” “我嘛，听好了，我乃东临，夏起之子，夏元辰是也！”夏元辰笑着道完，亲眼看着莫将军那皱缩的瞳孔，充满惶恐，最后死去，直接命令身侧部下， “捆起来，倒挂城楼，以扬我东临国威！” 身侧士兵照做，只可怜莫将军的尸体，就这样被一根绳子，挂在了城楼。 在他挂出城楼的这一刹那，城楼之下， 敌军六神无主，彻底慌了…… 夏元辰居高看着城楼下的千千将士，最后和姜玥对视，脸上挂着胜利喜色。 “姜玥，襄阳郡，重新回归！” 他脸上的笑容破越来越浓，姜玥不做军师，真真是可惜了。 襄阳郡重归于手，每一个东临将士，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夏元辰高站城楼，对着城楼下的敌军朗声， “降者不杀！” 敌军自知中了计， 很大一部分，下跪投降， 一小部分，自是不甘做一名降军。 他们转身便逃，但是，逃得了吗？ 他们是逃了，但是，姜玥带人，直接追了过去。 看着前面马背上颠簸跌撞的敌军小将，姜玥看向身侧，背着弓箭和自己并排的何冲， “弓箭给我！” 何冲内心犹豫，还放下了执箭的手，交给了姜玥。 “你行吗？” 话落，就听惨叫一声，那敌军小将心门中箭，已然跌下马背，未曾死透的尸身，还被身侧同袍给踏了个透心凉，死在了万千悲愤。 何冲瞠目。 该敌军小将死后，姜玥紧随又射一箭，一箭射穿了另一小将的后脑。 敌军惶恐，想着逃命要紧，但是，逃不了了， 姜玥早就带人围了上来， 围上之刻，长刀挥舞，在一人向她击来之时，那人胸膛便被她一刀刺穿。 又是一刀，敌军摔下马背……最后，被全部歼灭。 ……东津军入城，和往常一样，第一件事，就被夏元辰下令，搜刮城内敌军。 这一过程，比较漫长。 他搜寻敌军，都搜出了经验，今日命人挨家挨户搜索敌军所在的同时，还要寻找军粮。 姜玥亦带领自己小队，通街搜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敲开第一家院门，内里并无任何声响。 直到姜玥道出， “我们是东临的将士，襄阳郡已经收复。” 内里，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才斗胆探出了脑袋。 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男童。 忽闻阵阵恶臭，姜玥有些窒息、 待那妇人开了院门，屋内地上，躺着三具尸体，分别是她的公婆，还有女儿，而她的男人，抗战至死。 妇人红肿着眼眶， “家里没了余粮，他们都活活饿死了。我就等着这一天，好将他们入土为安啊。” 场面为之震撼，姜玥实在不忍看着这样一幕， “薛文，宋桀，徐强，你们留下帮忙安葬，给点儿粮食。” 妇人一听到粮食，抱着孩子，激动下跪。 “谢谢，谢谢你们。” 他们孤儿寡母的生活，总算得到了保障。 姜玥忙将妇人搀扶起身：“应该的。”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当日夜晚，搜捕结束，城内敌军清除。 先开始，军粮搜寻不得，夏元辰急的团团转， 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别苑发现了踪迹， 敌军藏得很是隐匿，他们的粮食，足足占领了数间房屋。 粮草到位，夏元辰吩咐众将士， 今日伤患，夜住襄阳郡，之后暂且留在此处，城内另建营地养伤。 既然是自家城池，既然要住到家里。 当然，要先医治一些伤患。 凌云霄走的时候，带走了军师和军医。 没有云逸，是因为张岩在凌云霄面前说了，姜玥计策过人的事情，所以临走之前，也特意交代夏元辰，既要独当一面，万不可鲁莽，凡事，和姜玥商议。 怕是姜玥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得将军如此看重。 没有杨子仟，但他留了自己的几个学徒， 将士们受伤，大多刀伤、枪伤、砸伤、亦或者被钝器所伤， 当然，轻重缓急不一，但普通的清理伤口，上药之事，难不倒他们。 伤患被留在了襄阳城内，夏元辰给他们建了舒适的营帐，让他们就地养伤。 当日，留了两名学徒军医留下诊治。 且，他还留了两千守兵。 至于襄阳守将，夏元辰并做不得主，毕竟，这种事情需要陛下亲自定夺， 遂，他先让自己的一名得力部下留在此处。 姜玥等将士，在夏元辰的率领下，去往了原先营地。 当晚，夏元辰整个人信心十足。 他召集众将士， “三日后拔营，咱们去收复永全郡。” 将军说了，他负责收复包括襄阳在内的三个郡城。 将军他自己收复另外两个郡城，还有易守难攻的幽兰城。 届时，他们城池全部回收，便要论功行赏，下一步作战计划。 不说夏元辰，姜玥和将士们也信心十足，将士们接连胜仗，士气正盛。 今晚虽打了胜仗，但伙食，并没有以往庆功宴那般丰盛，毕竟，食材有限。 所以，夏元辰放出了话， “将士们，明日休沐一天！” 第194章 果然有问题 今日大获全胜，怎么说，也得犒劳犒劳自己的士兵。 夏元辰自己就喜欢四处游玩，只不过现在，收了心。 “明日虽说休沐，但只能在营地四周活动。都散了吧。” 军队前方，姜玥脸上多了笑意，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她还以为，休沐遥遥无期。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在出征途中，任何地方，都是暂时的。 夏元辰话毕，全营欢呼， 跟着少将军就是好，累中偷闲，还能好好放松一日。 这是之前他们身在军营，从未有过的待遇。 夏元辰道完，率先离去。 将士们也三三两两，走向了自己军帐。 姜玥营帐前停下了脚步， 转身看向身后紧随的两个尾巴， “跟着我作甚，去睡觉。” 吴非和薛文对视一眼， 吴非想的是， “明日一起打猎。” 他整日的，就想着改善伙食， 这不，军营伙食不好，前段时间忙忙碌碌，这段时间忙着应战，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 薛文瞥眼看向吴非，“带上你，只会拖后腿。” 而后笑道：“千夫长，行行好，我们想和你一个营帐，咱们可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吴非：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能一样吗。 他怎么就只会拖后腿了？ 说罢，还不忘看向姜玥， “说好了，一起打猎。” “我还想好好睡觉呢。”姜玥是真的想睡上个一天一夜，但是想想，好容易休，是该找点吃的。 话毕，看到少将军朝她走来。 “睡觉多没意思。” 夏元辰的出现，让吴非和薛文，无形中有了种压迫感，脚底抹油，溜了。 这一幕，姜玥忍住没笑。 “少将军还没休息？” 要她打仗，她当仁不让，可也不妨碍她想要休息。 “看你手下的士兵，没规没矩。”夏元辰不悦看着吴非和薛文的背影。 姜玥浅笑：“他们只是对您畏惧。” “畏惧？我看，他们是目中无人。”夏元辰说这话时，颇带了些少年气。 “每次一见到我就跑？我有那么吓人吗？” 姜玥：“您多虑了。”少将军不仅少年气，还有些孩子气。 “你跟他们不同。”夏元辰微扬的下巴，说明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有何不同？”这话，姜玥从小听到了大。 她还以为，少将军要说出什么，她武力超群之类的话，却听到一句， “你不怕我。” 这也是夏元辰愿意和姜玥走近的原因之一，寻常士兵见到他后，都是规规矩矩，无趣的很。 这个……姜玥抿唇，帐前想着，少将军，您没事，就先走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忽闻汪汪声响，阿黄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眼中， 让姜玥，满腹狐疑。 阿黄在看到主人的那一刻，兴奋的像个孩子，一阵阵汪汪叫。 不说姜玥，夏元辰也一脸疑惑，下意识躲过了阿黄蹭他的动作。 随着阿黄现身，身后孙绍也跟着走来。 姜玥细细打量阿黄一眼，来军营几个月，它长高不少，只是瘦了一圈。 “它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知道。”夏元辰还想知道呢。 “不是你说的，阿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吗，想来，它是怕主人遇到危险，这才寻来。” 孙绍上前一步，一板一眼纠正道： “少将军，是您的狗看不到主人，整日犬吠不止，郁郁寡欢，喂它什么东西也不肯吃，没办法，才给送来的。” 夏元辰……想笑，但仍旧努力着，自己作为少将军的威严， “一派胡言，本将军的阿黄，乃是天降神犬，怎会如此依赖主人？” 孙绍想要继续纠正，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缝，最后还是附和道：“少将军说的是。” 姜玥失笑，蹲身抚了抚阿黄脑袋，阿黄配合，摇头摆尾， 而后，又缩在了夏元辰脚下。 虽说被主人躲开了，但它的小眼神中，仍旧满是喜色，又欢快跳跃个不停。 “临州城来人了？”姜玥询问孙绍。 “嗯，还有你一封信。”孙绍边说，边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姜玥。 “我的信？”姜玥疑惑接过，竟然岳将军写的。 打开一看，夏元辰脑袋凑了过来，看过之后，不知所云。 “这岳老头也是有意思，区区一个敌军探子，也赶来向你诉说，他怎么不告诉将军，只告诉你呢？” 话落，听得姜玥一句，“那个景三果然有问题。” 夏元辰不解追问：“景三是谁？” “当初在临州城内，您救过他。”姜玥大概将当时的事情重复一遍， “应该就是他，害我军半路遇袭、粮草被劫。” “他？”若非姜玥，夏元辰这辈子都想不到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哼，区区蝼蚁，待我撞见他，一定送他去见阎王！” “少将军，此人狡诈多端，善于伪装。”姜玥沉思，想着自己之前就有的猜测， 这个人，应该就是她从敌将莫将军口中听到的…… “他很有可能，就是敌军皇子。” “皇子？区区皇子，本将军才不惧他！”夏元辰不禁想到了，他们东临的五皇子赵崇旭。 五皇子总喜欢挑衅他，可总也打不过他。 “孙绍，走，别在妨碍姜玥休息！”夏元辰道完，便带着自己的阿黄，离开了。 姜玥心道，总算是离开了。 皎洁的月光下，姜玥入帐，进入梦乡。 行军途中，想要睡得踏实，根本就不可能。她一直都是，梦中带着警惕。 第二天，原想着睡上个一天一夜，也未能实现，就被吴非和薛文叫着，身负弓箭，一起出了此处营地。 虽说年后没有年前那般生冷，但还是冷。 尤其是他们一路行军，越是靠北，就越是冷。 吴非和薛文双手插兜，缩着脑袋，冻的鼻头发青， 可仍旧未能抵挡，他们想要吃肉的步伐。 行走途中，结伴而行的将士三三两两。 将士们有的去往刚刚收复的襄阳郡逛游，但想想也知道，经济不行，没什么可买的。 有的想要去浑水摸鱼，可是，湖面冰雪未化。 有的，则是军营中躺着，借此来消除多日疲倦。 第195章 打猎遭劫 出征途中，姜玥等将士们还是第一次遇上这般惬意时刻。 姜玥三人，整个身心都是放松的。 因为将士们的来回走动，打破了山林静谧。 积雪山林，偶尔发现一两处动物脚印，却是不见其物。 “这附近光秃秃一片，哪里能打到猎物？”吴非一心想要猎个傻狍子，最起码，比野兔子肉多。 “山林这么大，咱们去前面看看。”薛文指着远方树林，提议道。 “走。”姜玥整日的白菜馒头，也想着改善伙食。 因为想要吃肉，他们走远了些。 渐渐，自家将士的身影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了他们三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姜玥发现了一只，急速奔跑的野兔。 她当下弓箭拉满，自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嗖嗖声响，一只奔跑途中的野兔子就被她一箭射穿了脖颈。 射了空箭的吴非和薛文，同时收手。 面对姜玥，他们脸上没有尴尬，反而多了笑意。 猎虽不好打，但好歹有肉吃了。 吴非小跑着捡起了那只野兔，顺手拎起，和腰带缠在了一起。 三人继续前行。 “姜玥，你说，这附近有没有野狍子呢？”吴非询问。 “碰碰运气。”这个，姜玥怎么知道。 “运气好了，能碰上野猪也说不定。” 若真如此，他们可不止有肉吃，连带着整个军营，都有一口肉汤喝了。 往前，他们姜家背靠大山，可她因日日不得闲，亲自打猎的机会少之又少。 渐渐走的再远了些，雪地脚印却越来越多。 姜玥有些奇怪，她看了眼身后，那空荡荡的山林。 “这儿怎么这么多脚印？” “许是将士们寻常时刻，偷偷跑出来打猎也说不定。”薛文如是想着，他觉得，定是有人做了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若非少将军体恤军心，允他们将士休沐一日， 寻常时刻，将士们私自外出，可是要重罚的。 谁知道你私自外出，是不是和敌军接头？ 军队内混入内奸，最是要不得。 “又或者，是藏匿的百姓。”吴非也猜测道。 此处原先被敌军攻占，百姓们无处可藏，隐在这山林中度日，也不是没有可能。 “都有可能。”姜玥三人继续前行。 脚印仍未曾减少。 吴非再次疑惑，“莫不是，此处是山林尽头，穿越这处山林，对面是个村子？而这些脚印，就是那些村民留下的？” 薛文摇摇头，“前面望去都是山，哪里会有村子。” “很有可能，是山中劫匪，或者是那逃走的两千敌军。”姜玥此话道完，吴非和薛文原本轻松的容颜，忽然间变得警惕。 吴非：“那我们三人……” 薛文：“是不是……回去叫人？” 吴非：“若真是敌军，单凭我们三人，怕是凶多吉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整个人已经开始后退， 姜玥却是屏息凝神，当即对身后二人做了个噤声动作， “嘘！” 吴非和薛文满脑询问， 有情况？ 难不成，真有敌军？ 就见姜玥弯弓搭箭，箭矢已然指向了远方的树丛。 嗖的一箭射出，箭矢渗透，随时传来哼哼的呻吟声。 姜玥兴奋看着前方的黑毛猎物，唇角弯弯。 吴非和薛文的身影就已经冲到了前面， 二人暂时将姜玥方才的分析忘在了脑后，那兴奋的眉眼，整个树林都感觉的到。 “打猎，还是得咱们队长！”吴非边跑边道。 “错了，是千夫长！”薛文纠正。 姜玥静静跟在身后的同时，仍旧警惕四周。 “吴非薛文，你们小心周围！” 话落，同一时刻，却又是一声噗嗤传来，箭矢入肉， 伴随着， “哈哈哈……” 狂笑声响， “这畜生，倒是能跑！” “我们追了它半天了，可算将它给猎到了！” 随即，树丛后，走出了两个便衣男人。 吴非和薛文脸上笑容早已凝固， 这打个猎，都能遭劫？ 姜玥手上箭矢再次上弦，随即轻落，认真看着远方一幕。 就见那两个男人先吴非和薛文一步，一头一尾，抬起了地上野猪。 且，边走边道： “回去之后，总算能和兄弟们饱餐一顿了。” “诶不对，这怎么还有个箭……” 说话间，二人发现了吴非和薛文身影，同时一怔。看到吴非和薛文的那一身军服，他们一脸惊讶。 此刻，吴非和薛文、脸色不要太难看。 “这野猪，可是我们先猎到的！”吴非说话间，就要抢过猪头，却被对方男人狠命推了一把。 “想吃，自己再猎去！” 两个男人脸上还带着些许惶恐。 一人道：“别以为你们是当兵的，就能随意欺负我们。” “谁欺负你们，我二人刚刚看的真切，那野猪，分明是我们先猎到的。”吴非横眉怒眼，试图跟对面二人讲讲道理。 薛文：“想半路打劫？怎么可能！” 对面二人听着吴非和薛文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神狠辣一闪而过，而后，又变成了一副可怜相。 “这分明就是我们的猎物。” “我们若不追赶，这畜生也跑不到你们箭下。” 说罢，二人抬着野猪就要离开。 “站住！”姜玥拦住了二人去路， 认真观察一眼二人穿着，粗看之下，就是寻常的布衣百姓。 可认真观察，不像百姓。 “野猪是你们赶来的没错，是你们追来的，也没错。要不这样，分一半给你们。若是不同意，这野猪，分毫你们也别想要。” “一人一半？做梦吧你们！”一人冷言一句，断然不想将到手的肉给送人。 他们携猪又要离去。 吴非和薛文同时阻拦，四人当即打了起来。 且打斗之前，一人向另一人使个眼色，二人目光交汇， 他们当中的另一人、已经扛着野猪，迅速跑了。 自始至终，他们都未曾将姜玥放在眼里。 “这人交给你们！”姜玥未曾加入，而是看着前方那扛着野猪的身影，迅速追了上去。 这两人虽着便衣，但从眼神观察，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是敌军，就是过路山贼，所以想着追过去一看究竟。 第196章 暴露 后方打斗，先开始，吴非和薛文还有所顾忌，只因他们从来不会滥杀无辜，恐伤到百姓。 可对面这男人，却对他们招招毙命。 只见他昂首阔步，大刀挥舞，刀刃朝着薛文和吴非，脖颈横扫…… 如此狠命一招，刚欲收割二人人头， 吴非自保之下，对着对方身体一个猛踢，刀尖噗嗤，刺入了对方胸膛。 对方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我杀人了？”吴非呆愣，“薛文，我杀人了！” 薛文扶额，对于吴非的头脑，表示不能理解。 “身为将士，你杀的人还少吗？” “可他不是敌军。”吴非双唇都在打颤。 “你不杀他，他刚刚，可是要杀了我们。”薛文拍了拍吴非肩膀。“你杀的没错。” 吴非：“可……他不是敌军。” 薛文摊了摊手，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就是敌军，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不是百姓吗？” “那实在该杀！”吴非收敛情绪，总算恢复正常。 忽的，他看向四周：“去寻姜玥！” “不，咱们去通知少将军！”薛文给出了最好的决策。 吴非：“可是，姜玥那边……” 薛文：“姜玥很聪明，若前方只是普通山贼，她怕是早就将野猪抢回来。可现在姜玥仍旧未归，很有可能发现了情况。” 吴非：“可是……” 薛文：“放心，她是断然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即便是受了伤，你觉得，仅靠我二人之力，打的过那些敌军吗？” ……姜玥这方，她依旧在追，渐渐追了远了些，她的步伐放的缓慢。 此刻，她正隐匿身形，小心跟着前方的扛猪男人。 隐约间，她听到了铿锵声响，这声音，一听就是在训练军士。 前方的扛猪男人除了最开始那刻，之后就并未察觉到姜玥身影。 追至近前的某处山脚，姜玥怕自身暴露，停下了脚步。 山脚下，不少敌军果真现身在此，他们正在一名敌将的指引下，在此操练。 再往前看，密密麻麻，姜玥目测，反正比两千多，但也多不了多少。 操练途中，为首敌将开始鼓舞士气。 “将士们，东临军抢夺了我们城池，咱们该不该抢回来？” “该！！！” “都给我精神点儿，几日后，待那东临军将士拔营，我等便去夺回襄阳！” 敌军将士跟着高呼：“夺回襄阳！夺回襄阳！！！” 这话说的，好似襄阳郡，原本就属于他们。 姜玥小心听着，还不忘认真看向那领将身影， 本以为的三皇子并没有出现。 敌军将士的这份激情，随着一名扛着野猪的男人突然现身，愈发亢奋。 敌军众人可想而知，有多兴奋。 “将士们，今晚加餐！” 姜玥看之、心道，能不能吃上还不一定呢。 她隐匿中，开始迅速折返，回去报信，好将这些敌军一网打尽。 却在折返途中，忽闻犬吠声响。 她第一反应，阿黄？ 她抬眸，当然不止阿黄。 他们大名鼎鼎的少将军，正身着便衣，大摇大摆四处行走。 看到少将军携带阿黄，朝这方走来， 姜玥忙站起身，和少将军四目相对之刻，早已跑近了他，二人想同时询问对方情况，又同时摇头噤声。 而后，姜玥低语汇报情况， “少将军，前面发现了不少敌军。” 夏元辰：“果真，你那两个部下说的没错。”只是奇怪，这阿黄怎么知道，姜玥在这儿？ 姜玥：“先离开这里。” 却见那阿黄，似乎闻到了浓烈血腥气，冲着敌军方向一个劲儿犬吠。 “阿黄，住口！”夏元辰顿有了一种，想将阿黄掐死的冲动。 阿黄却是跑向了敌军方向。 夏元辰咬了咬牙，低语： “姜玥，我们走！” 却在离开之际，还是于心不忍，直接追向了他的阿黄。 姜玥：“少将军留步！” 下一刻， “什么人！” 一敌军听闻犬吠，赶来查看，在看到夏元辰的第一时间，瞳孔骤缩，长刀朝他忽来。 夏元辰双目发直，第一时间出刀相对。 就听得那敌军一字， “有……” ‘情况’二字未出，那敌军已经被忽然闪出的姜玥捂住了口鼻， 进而，一个用力，匕首刺入了他的后心。 二人同时撤离， 却又同一时间， “我道是谁，原来，是鼎鼎有名的少将军！” 话落，一名敌将树丛中走出。 姜玥抬眸一瞬，表情一言难尽。 夏元辰冷嗤，不悦看一眼自己阿黄， 若非它的乱吠，他们怎会暴露。 “夏元辰，今日既然你们自己送上了门，就别想活着回去！”敌军小将说罢，看向左右， “围起来，就地格杀，这夏元辰的人头，怎么说也能激怒到凌云霄，让他自乱阵脚！” “混账！”夏元辰大脑空白一瞬， 刚刚还因寻到敌军踪迹，暗自庆幸的他，此刻懊恼到了极致， 他出门，为何要任由这只笨狗跟着自己！ 却也只是在一瞬间，待那些敌军包围之前，姜玥急呼： “跑！” 话落，二人转身便跑。 阿黄也跟着，跑的迅速。 他们闪身很快，身后，敌军继续狂追。 混战的场面，姜玥已经不是头一次遇见，每一次，都是刀锋血雨，只有这次，他们在逃，委实有些狼狈。 “跑的了吗？”敌将第一时间加入追赶队伍。 夏元辰原本打算折返求援的…… 但是，山林如此大，每处地方都很是相近， 夏元辰跑着跑着，竟是发现，迷路了， 他也只能紧步跟着姜玥步伐，还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狗，却发现，他的阿黄，比他跑的还快。 身后，两千追兵穷追不舍，姜玥想要回去报信，暂时也没有时间，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我夏元辰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狼狈过，今日竟是被一只狗给坑了，还迷了路！” 他边说边喘。 姜玥：“少将军，少说两句，保存体力，咱们没有迷路！” 夏元辰：“姜玥，身处险境，你还能这般镇定。” “安定险中求。”话落，姜玥抬眸看向了前方树林，故意放慢了脚步。 第197章 训犬 夏元辰随之望去，就见吴非和薛文带着所有，身在山林的将士们前来援助。 还有不少将士外围将士听到汇报，正迅速往山林中赶。 他们一来，敌将被迫止步， 他哪里知道，这两人这么能跑。他更没想到，东临军会此刻出现。 他开始掉头回跑。 “撤，快撤！” 然，已经被盯上了，姜玥和少将军自是不肯放过。 只是，这次利用他们二人做饵，实属有些冒险了。 待敌军掉头逃命，他们迅速追击。 姜玥返向之刻，刚刚逃跑有多快，此刻追赶就有多快。 她和少将军对视，又看向身侧，急速向她奔来的玄武军， “跟上！” 她道完，和少将军一起，率领小队，凭借他们超强的武力，还有惊人的速度， 很快便冲到了敌军队伍的最前方，直接横向阻击，开始拦杀。 冲近之刻，姜玥第一时间，目标自是看向那敌军小将。 见他要逃，长刀阻拦。 敌军小将眼神阴冷一闪而过， 手中佩刀已然砍向了姜玥肩头。 姜玥矮身躲过，手中长刀猛地一挥，直接将那敌军小将砍翻在地。 夏元辰见状，唇角微斜，丝毫不给敌军小将喘息的机会，再次补了一刀，刺向了他的要害。 二人继续，拦头劫尾，腹部冲杀。 两千敌军，又怎会是越来越多的东临将士对手， 东临军前后加起来，可是有近两万将士，此刻来了五千，也绰绰有余。 这场仗，用时不多，敌军惨败告终…… 东临的将士们，士气更胜。 夏元辰望着一地的死尸，忽然间询问姜玥， “阿黄呢？” “阿黄！”姜玥左右四望，阿黄哪儿去了？ 因为阿黄，夏元辰和姜玥今日，差一点被抓，所以，夏元辰此刻恨不能丢下它，不要了。 “所有将士，寻找阿黄！”他一声令下，将士们先是愣了一愣， 而后，开始搜寻。 姜玥和自己的玄武军队，也开始寻找。 可是，未见其踪迹。 夏元辰内心不知是急是怒，“等寻到阿黄，非得将它一锅炖了！” 这话，说的身侧的将士一阵无言。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该不会就为了那一顿，吃不到的狗肉吧。 姜玥寻找途中，忽见尸堆颤抖，她上前扒开尸体，阿黄探出了自己的小脑袋，看到姜玥，凶狠的眸子变得和缓， 看到夏元辰的那一刻，它迈腿扑近， 却又一次的，被夏元辰直接躲开。 “等着，回去就将你炖了！” 阿黄讨好匍匐在主人脚下，好似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刚刚沉寂下来的军队当中， 吴非和薛文二人，抬着一头野猪出现在了众人视线。 在刚刚战场停止的那一刹那，他们就去寻了野猪。 “将士们，你们晚上有肉汤喝了，这可是我们千夫长大人猎的！”吴非神气显摆，薛文趾高气昂。 众将士们听罢，眼神齐齐看向了二人手中的大野猪， 羡慕的神情，都要溢出来了。 夏元辰看到野猪，实在没想到，今日会有这样的收获。 “姜玥，不知可否有幸，讨块肉吃？” 姜玥：“少将军想吃，整头猪任您挑选。” …… 军营外，冰冻的湖面边上，被凿出了半米见方的水坑。 火头军们忙前忙后，生火架锅，准备给野猪褪毛，进而开膛破肚。 将士们神采奕奕，都在等着，晚上的肉汤。 湖面另一角，亦是被凿出了半米见方的水坑。 姜玥手执自制鱼钩，冰面垂钓。 吴非和薛文看的直摇头。 吴非：“姜玥，你这样，真能钓到鱼吗？” “嘘，别惊了我的鱼。”姜玥话落，等候片刻执竿上拉，一条还算不小的鲫鱼就被她钓上了钩…… 夜晚的营帐，灯火通明。 姜玥手执烤鱼，喝着带有醇厚猪肉块的肉汤， 期待着，若以后的日子天天如此，那该多好。 军营中，所有将士人手一碗肉汤， 没有肉块，还有排骨汤，没有排骨，还有猪杂……反正，就是人人都分到了汤。 夏元辰一人坐在帐内，边吃着烤鱼，边吃猪肉，还边看着舆图。 汪汪犬吠，他低眸，此刻一看到阿黄，就百般不待见。 最后，丢给了它一块吃剩的骨头。 “出去！” 阿黄四蹄跳跃，叼着骨头出了营帐， 却又闻着味，寻到了和将士们围坐一起的姜玥，走近了她，吐掉了嘴里骨头，进而眼巴巴看着她手中的烤鱼。 “姜玥，这狗又来讨肉。”吴非心道，少将军的狗，非同一般呐，还知道姜玥心善，对它最好。 薛文摇头：“这可是我们千夫长大人好容易钓来的，我们还不够吃呢，你就乖乖吃你的骨头就好，若是不够吃，我这还有个大饼。” 他说着话，将手中的杂粮菜饼伸到了阿黄面前，然而，阿黄却是动也不动，仍旧盯着姜玥手里的烤鱼。 “烤鱼，你能吃吗？”姜玥摇头，碗中夹了一块猪肉，在它叼来之刻，又收回了手， “阿黄，你今日乱吠，需要好好调教。” 这话，听得身侧的吴非和薛文，噗嗤笑了。 吴非边笑，边晃着脑袋：“千夫长大人整日训人训上了隐，竟是连狗都不放过。” 薛文笑容愈发的灿烂：“千夫长，它是狗，又不是人，听得懂吗？” “怎么就听不懂？阿黄的智商，可是很高的。”姜玥话落，吴非和薛文不能苟同。 话落，就听阿黄对着姜玥，开始讨好犬吠， 意在，索要食物。 姜玥：“安静。” 阿黄听不懂，仍旧小声犬吠。 姜玥再次一声：“安静。” 阿黄凑巧不再叫了，姜玥满意颔首，递给了它一块肥肉。 阿黄吃的津津有味，又想吃，便再开始汪汪叫， 但听到姜玥‘安静’二字，再次闭嘴。 这一幕，看的吴非和薛文，一阵好笑， 他们觉得，自家的千夫长，实在是太闲了。 阿黄在少将军那里都没讨到肉吃，却在姜玥这里讨到了。 而后，姜玥又夹出了一块肥肉， “叫！” 阿黄先开始不知其意，但听得多了，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叫了两声，竟然讨到了肉， 如此，为了一口肉吃，一晚上记住了两个口令。 当看到夜空中，那不住乱窜的火苗时，阿黄不知为何，对着火苗开始乱吠， 姜玥一声：“安静！” 阿黄犬声戛然，最后还一脸乖巧的看着姜玥，竟然又从姜玥这里，得到了姜玥自己的，最后一块猪肉。 吃完之后，它叼着地上的骨头，狂奔着折返去了夏元辰的营帐。 这样一幕，薛文看的直摇头， “千夫长，您若喜欢狗，哪天我送您一只。” 吴非亦是摇头：“这狗，可真养不熟。” 姜玥：“错了，它养的熟。”从阿黄对少将军的忠诚程度足以看出，它坚定不移。 休沐日，姜玥仍旧未曾好好休息，今日一天，也在劳累疲倦中度过。 夜晚的天色，冷意加重， 姜玥寻常只盖一床棉被，冻得受不住，夜夜如此，缩在棉被，熬了一夜又一夜，只盼着春夏日早点儿到来。 两日过，他们军队开始向下一个郡城进发。 第198章 城门大开? 官道行军，军队整齐划一，继续向北行军。 马蹄行动有力，夏元辰高坐马背，朝身后姜玥勾了勾手。 姜玥驾着马儿快行几步，“少将军，您有话说？” 夏元辰微勾着唇：“姜玥，这次行军多亏有你，这功劳，本将军都给你记着。” 姜玥：“身为东临将士，应该的。” “你年纪轻轻，倒是比我还稳重的多。”夏元辰说着话，查起了户口， “你家哪儿的？” “川水县。”姜玥如实告知，完全没想到，少将军寻她说话，是为唠嗑。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连带着，整个行军队伍都变得活跃。 将士们也在一起，开始诉说往事…… 姜玥和夏元辰说话间， “少将军，怎么不见阿黄？” “被我留在了襄阳城内。那只笨狗，跟着作甚。”夏元辰早前，是不喜欢狗的。 应该说，还有点儿厌恶，只是阿黄的出现，改变了他对狗的态度， 不过现在，也不想再看到阿黄。 姜玥只浅淡笑过，倒也不再询问。 ……近两万将士早上出发，所到之处，敌军身影未曾发现。 即便有，也是藏在某处不知名的山林当中。 因为县城未设有城墙，遂驻守当地县城的敌将、早就跑的不见人影。 不跑，可就成了俘虏。 路遇第三处县城外，姜玥等开始埋锅做饭。 中午的饭食，吴非拿出了昨日未曾来得及吃的野兔子，三人伙食再次得到改善。 将士们和往常那般，午膳过后继续赶路。 路间，还算顺利。 即便路上隐藏着一些敌军，也未敢上前挑衅。 大军行军不急不缓，傍晚时刻，临近永全郡外围，夏元辰下令，安营扎寨。 新的营地，位置宽阔，易守难攻。 当日夜晚，夏元辰叫上姜玥，还有几名自己的四名偏将帐内议事。 “依本将军看，明日一早，咱们便兵临永全城下，直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夏元辰一向能早出兵，绝不晚出。 他就喜欢坐在马背上，杀敌的感觉，即便每一次，都一身的伤。 所以，对于攻城，他也急不可耐。 姜玥：“措手不及不可能了，咱们前行途中走的官道，敌军不可能没发现。” 偏将孙绍：“少将军，依属下看，还不如现在就行动。” 偏将姚胜：“此刻行动，正好能出其不意。” 偏将郑一和郑二也一一点头附和，他们都想速战速决。 “孙绍，你们动动脑子，若不休息，敌军以逸待劳，我们有的只是损失。”夏元辰道完，看向了姜玥， “姜玥，明日一早，咱们强攻。” 姜玥思虑片刻，“少将军，永全敌将何许人也，您接触过吗？” “不过一无名小将。”夏元辰一向高高在上，将任何敌军，皆不看在眼里。 他也并不知晓，永全敌将是谁。 “若是招降，可免去伤亡。”姜玥一向喜欢，不费一兵一卒，智取城池。 她从来，都不喜欢战争。 “招降敌将？”夏元辰颔首，又摇了摇头，“怕是有些困难。” 在他看来，敌将大多冥顽不灵，大多都该死。 “报——” 就在这时，一哨兵单膝跪地，出现在了营帐之外。 随着夏元辰一字，“说！” 那哨兵回禀： “永全郡城门大开，并无一名守军把守！” “嗯？”夏元辰眼眸微转， “莫非，永全敌将也弃城逃了？” 孙绍听后，当即有些按耐不住， “少将军，许是因襄阳敌将被您倒挂城楼，永安敌将直接被您的威名给吓跑了。” 姚胜：“属下愿前往，收复永安。” “莫急！”夏元辰心性早就由原先的鲁莽，变的谨慎， “怕是没这么简单，敌军这是在引我们入套。若敌军设了空城计，引我们入城，恐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姜玥亦在认真思索，她询问哨兵， “永全城内可有观察到位，有无敌军走动？” “没有。”那哨兵回道，“百姓们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安居乐业？”这一点儿，姜玥倒是没有想到。 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空城计， 她承认，自己此刻心理，就和司马懿一样，若是紧要关头，当然会选择，保全自身。 她再问哨兵， “我军外围，可有发现？是否存在敌军探子？” “未曾有任何发现。” 姜玥根据思虑，提议道：“少将军，依照属下的意思，围而不攻。” “对，围而不攻，断其粮断其水！”夏元辰接话道。 “少将军，只围而不攻，行不通。”姜玥说出了自己顾虑， “敌军到底是想着诱导咱们东临军进攻，设伏击杀？还是为拖延时间，等待他们的援军，我军一概不知。” “谁也不知道，北燕援军何时会到。若是前者，还可以耗上一耗，若是后者……我军怕会损兵折将。” 她当时是听过，敌军援军一月便到，现在时间未到。 但是，战场上也瞬息万变，那个东临的皇子在她看来，也太过危险。 夏元辰：“说的没错。” 这个，他也想到了。 他权衡利弊，接着姜玥的话意道：“明日，你带一队人马，亲自入永全城、窥探虚实！” 如此，城内若是设伏，一来，因小队人少，敌军很有可能按兵不动，继续引诱其余人入内。 二来，即便小队遇到危险，他们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去相助。 缺点，太过危险。 若是姜玥出事，凌大哥和张副将都会指责。 毕竟，姜玥能力摆在那里，没有人不喜欢她。 想罢，他双眸略沉， “定要注意安全，凡事，保全性命为主！你若出事，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少将军放心！”姜玥抱拳后撤，第一时间，便寻到了自己的玄武军， 开门见山，通知了他们，接下来的冒险行动。 玄武军们一听，就知道，不得消停。 “我们还能活着回来吗？”因吴非一句询问，将士们突然间，气氛低沉。 “不知道还能不能给家里写信，我想写封遗书。”薛文头一次，有这么认真的时刻。 宋桀低眸：“我想成亲了。” 话落，引来阵阵嘲笑，倒是打破了这份沉闷。 武丁拍了拍宋桀额头，“今晚，梦一个。” 第199章 未有发现 姜玥也知道，将士们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稍有不慎，便是一抔黄土，就地掩埋，连个跟家人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将士们，我还是那句话，都要活着！” “一个也不能少！”吴非薛文徐强宋桀武丁、还有何冲楚末陈永等，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生死诀别。 不，他们每日清晨，都不知道自己今晚，还有没有机会躺在床上，所以，每天，都在生死诀别，每一日，都为自己还能活着见到再一次晨光，而感到高兴。 “一个也不能少……”何冲跟着说道，“等战争结束，我要第一个回家。” “我也想回家。”楚末附和。 所有将士们，皆点头跟着附和。 “战争结束，咱们都一起回家。”姜玥身在战场，时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时而又觉得很慢、很慢。 她明明去年秋日才参军入伍，可现在的天，还未出正月。他们每一天，都过得很是紧促，最轻松的时刻，就是晚上睡觉。 所以，姜玥现在，最喜欢睡觉。 “千夫长，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何冲询问。 “丑时。”姜玥既要行动，还是觉得夜黑风高，便以隐蔽。 “都回帐休息。” 她话毕，将士们三三两两，回了自己营帐， 不休息好，如何应对今晚行动。 姜玥躺在帐内，辗转反侧之际，入了梦乡。 半夜不说好眠，但也休息到位。 ……丑时上下，姜玥带领着自己的玄武军队，开始出发。 与此同时，夏元辰亦带领万余将士，悄悄尾随。 这一幕，姜玥似曾相识。 临近永全城下，城门依旧对外敞开、 城内，乌压压一片，看起来，空无一人。 姜玥看了眼身侧众人，吩咐一句， “入城之后，十夫长为主分成小队，每队一条街道，依次查看，倘若遇到成群敌军，不许应战，直接发射随身信号箭。” 道完，她一个手势，众将士跟随，直接去往了城楼之下， 而后，一一摸黑入城。 他们行走十分小心，保持着万全警惕。 入城之后，城内静悄悄的，依旧未曾有任何动静。 将士们猫腰走着，每个人，并未敢发出任何声响。 薛文引领自己的小队，跟在了姜玥身后，他们一行人贴着墙角，小心行走、 路过临街商铺，铺门上锁，内里空空如也。 一路上，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一刻钟后、 两刻钟后、 半个时辰后、 他们虽也警惕，但行动大胆了些。 路过农家大院，姜玥趴着门缝往里望去，内里，总算见了点儿亮光，和百姓身影。 院内，是一对半百夫妻，半夜因思念家人，睡不着起来唠嗑。 姜玥敲门，年长男人疑惑中，门缝看出外面站着一对士兵，忙打开了院门。 “军爷，您有何贵干呢？” 百姓不似以往那般，看到士兵畏手畏脚，反而大大方方。 “将军呢？有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姜玥随口询问。 “将军？是韩将军吗？韩将军去哪儿了，我们怎么知道。倒是你们几个当兵的，怎么也不知道？” 姜玥不再询问，继续查看了第二家院子…… 一个时辰后、姜玥等小队各自绕过数条街道。 两个时辰后，城内角角落落，皆被他们搜寻了遍。 玄武军齐聚，姜玥询问他们， “可有发现？” 一个个摇着头，“百姓们都在睡觉，城内一切，都没什么异常。” 除了百姓，真的一个敌军也没发现，就差挖地三尺。 “先去城楼等候，我随后就到。”姜玥想趁着黎明，再多考察一户农家。 渐渐，黎明的天色，灰蒙蒙、暗沉沉的，冷风袭过，冻得一行人直打哆嗦。 早起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姜玥带着小队去往了平民区。 她先是带人去往了一家农户，院内，亦是一对半百夫妻。 姜玥询问了同样的话。 “有没有见过将军？” “没见过。我们只知道，两日前韩将军说好了，要给我们施粥的，只是今天了这粥也没影，自家的粮食都不够过冬的，韩将军再不施粥，我们就要饿死在这个冬日了。” “只可怜了我们的儿子儿媳，还有我们那些个孙子孙女儿，逃荒在外，也不知道吃饱没有，穿暖没有。都出去半年多了，也不回家。” 百姓们明显，并未因姜玥等人到来，感到半分不适， 反而，异常兴奋。 这不，那老妇人询问姜玥：“军爷，什么时候给我们施粥呢？眼下光景，城内原本的粮铺，价位上涨的厉害。城内也没有其他卖粮的商贩，我们的日子，难过唉。” 话说到这里，寻常反应迟钝的吴非补了一句， “这还难过？你们不知道襄阳城内……”话到中途，因姜玥一个眼神，他当即闭嘴。 “爷爷奶奶，韩将军是北燕的将领？”姜玥是真的怀疑。 “你们不是北燕的将士吗？怎么询问这话。韩将军虽是北燕将领，但我们老百姓就图个安定，没必要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这话，说的吴非等人一阵蹙眉。 薛文更是不悦道： “那你们就甘愿沦为亡国奴吗？” “这……”两个老人面面相觑，他们觉得，面前的士兵，太奇怪了。 老奶奶回道：“先开始，我们也害怕你们这些士兵……” 徐强横眉，“燕北敌将，都该死！” 他几个字，吓得两个老人不住后退。 宋桀也道：“你们不能被敌军的温柔手段给制服了。” “敌军？你说敌军？”老夫妻恍然大悟。 “我们……可我们只是想好好活着。若是死了，我们的子孙们回来寻人，找谁去呢？” 老奶奶说着说着，缩在老爷爷怀里，抹起了眼泪。 武丁摇头，依旧不悦道：“好好活着，就要臣服在北燕敌将的身下？” 他说罢，再次上前一步。 “我们……”老夫妻再次后退，最后退无可退，吓得差一点儿跌坐在地， 最后被姜玥搀扶住了身体。 “他们说的没错，永远牢记，自己是东临的子民。”她上前，站在了老夫妻前面。 第200章 又是他 姜玥又对吴非等人道： “爷爷和奶奶也需要活着，莫要再指责他们。” 这对老夫妻没有因亡国生畏，倒是被自家将士的唾沫星子给吓到了，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姜玥尽量温和的看着面前的一对老夫妻。 “爷爷奶奶，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我们是东临的将士！是来守护我们永全的百姓。永全回归，以后你们的家人邻居，都会回来的。” 顾虑是有的，但是，她并未从两位老人身上，看出任何破绽。 若有破绽，那全城的百姓，都有破绽。 老夫妻一时间，头脑有些发懵， 但也不妨碍他们兴奋， 面前的士兵说的对，这就意味着，他们逃亡在外的儿孙们，可以回家了？ 老奶奶道：“快进屋喝杯热茶。” “多谢好意，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多留了。” 姜玥道完，带领玄武小队走出了这家农户小院， 此刻，每个人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若不出意外，这也太顺利了。 他们昨晚上，还以为此次冒险，会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想着少将军在外隐匿，已经等候多时，城内行走的姜玥，加快了脚下步子。 不多时，她便带领自身小队，来到了城楼之上。 到了此处，她都未曾见到任何敌军。 城楼上，她第一时间，便是将北燕军旗拔出，扔到了城楼之外。 “少将军、入城！” 她一句话，让城楼之下，死守半夜的夏元辰大松口气。 原以为敌军是要放什么大招，要大战一场，还让他们思虑良久，没想到，竟是真的弃城逃了。 这一次，是他多虑了。 他下令， “孙绍，你带领一万将士继续埋伏在外，其余将士们，随我入城！” 夏元辰为主，随行数千将士，昂首阔步入了永全。 军队入城的这一刻，夏元辰时刻观察周围动向，仍旧无敌军阻拦。 东临将士，轻而易举夺回了永全，这一事实，让夏元辰很不真切，可事实又真的如此。 姜玥和夏元辰共同站立城楼之上，细细俯视着城内，自家将士们迅速占领城内每处角落一幕， 夏元辰对于敌将的不屑，又添了一分。 “这永全敌将，也不过如此。”这次夺城，怕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次。 “少将军，敌将韩将军，您听过吗？这个人在永全百姓的心目中，威望很高。” “没听过，”夏元辰也第一次听说，一个敌将，能在他国百姓中有很高的威望。 “早知敌军弃城，咱们也不用大费周章。”夏元辰道完，视线落在了永安城内，那些早起的百姓身上。 这个敌将，倒是不那么的，令他憎恨。至少，对百姓是好的。 百姓们并未发现任何异状，仍旧是该干嘛干嘛，似乎有些没心没肺。 这一幕，倒是让城楼处站着的二人，身心愉悦。 夏元辰：“走，今日好好逛逛。” 机会难得，城内这样的场面，他已经半年没见过了。 姜玥扫视各个商铺，和玄武小队一起，跟在了夏元辰身后。 虽说，城内外皆围满了自家将士，但还是需谨慎行事。 姜玥出征，头一次执行完任务，一早上还能逛街的。 逛街途中，玄武小队在姜玥的示意下，各自分散，只吴非薛宁两个走的近的，跟在她的身侧。 夏元辰寻常喜欢独来独往，连孙绍都不让跟，没想到，今日逛街会是成群结队。 看着早点摊位，那一个个香喷喷的肉包子， 他突然间发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姜玥，带钱没有？” “没有。”姜玥秋闱之后，身上剩余的二十多两银子，一直都带着，但都被她留在了帐内。 谁执行任务，还带钱呢？ 随即，她看向身后二人，薛文摇头。 “我带钱了。”吴非扒开厚重的铠甲，掏出了一粒碎银。 “我请大家吃饭，住客栈。” 他破天荒，得少将军夸赞一句， “姜玥，你的人不赖嘛。” 姜玥跟着，受到了表扬，吴非笑的憨厚。 薛文：“吴非，还得是你。” ……临州城。 城楼破损、年久失修的事情，岳廷山如实上报给了朝廷。 至于陛下拨不拨款，上报，总是会有一线希望。 如今，坍塌之处早已被他堵得严严实实， 且，命人不止一次的查看了城楼现状。但凡有不稳之处，他皆派了士兵严加看守。 但就是，总觉得不到位。 这日，他正在帐内看着兵书，想着提升提升自己的军事才能。 此刻，他的部下杨大壮入帐， “岳将军，有您的回信。” 岳廷山接过，是姜玥写来的。 他打开细细查看，“……三皇子？三皇子！” 就在这时，一小兵汇报： “岳将军不好了，敌军城楼叫战！” 岳廷山：“又是他！” 这是要逼他亲自出战。 自从上次和那景三打过照面，这人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临州，接连叫战。 临州城又小又破，他整日修补，总是有不足之处。 长此以往扰乱下去，他这城墙，怕是永远也修缮不得。 他问：“敌军来了多少人？” “两千。” 两千？岳廷山听到这个数量…… 不能轻敌，绝对不能轻敌，即便他觉得，那个景三跟他一样，脑子有些不太好使。 “临州城几番辗转，注定了不会易主。”岳廷山不再多问，迅速穿甲持枪，出营翻身上马，整个人影已经消失在了该小兵面前。 人还未到，就听得城楼之处人声嘈杂。 岳廷山高站城楼之上，低眸俯视城楼外一幕， 就听敌将讽刺声响， “老头子腿脚不利索，怎么不回去颐养天年？” “都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吓怕了？不敢应战？” “东临是真的无将可用吗，竟然让一个残废前来守城。” “守的住吗？” 这话，岳廷山听后，并未有任何反应。 讽刺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他脸皮够厚。 在他看来，两千将士，翻不起什么大浪， 但是，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他并未发现，景三身影。 他转身就要下城楼，准备城内盘查…… 第201章 我放了你，谁放了我? 但就在此刻，副将杨大壮匆忙赶来回禀道： “岳将军，上次塌陷的城楼处，又塌了。” “不塌，就在意料之外了。”即便，他堵的严严实实。 岳廷山面色不变。 敌军这招，他早就想到，也提前和城内百姓沟通过，若是遇见异动，全都躲在自家地窖，不许出来。 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便是他的问题， 今日，非得杀了那景三小儿， 可就是寻不到人。 同一时刻，双方将士们，早已城内开战…… 不用想，敌军混入了城。 一切都在岳廷山的意料之内。 但就是，不知何时， 临州城门被刚刚混战的敌军趁乱打开，两千敌军迅速拥入，混战一起。 这一幕，杨大壮脸色大变， 岳廷山料到了，但没想到这么快。 临州城，就没有安宁的时刻吗？ 景三死了，才会安宁。 乱战途中，忽的，隐藏在城内房梁的东临将士纷纷弯弓上弦，箭雨一触即发。 这一次，岳廷山可是准备了足够的箭，为此，还跟霍将军借了不少。 “越老越蠢！”城楼外，景三忽然现身。 他一看到岳廷山便双眸充血，滔天的恨意挥之不去。 忽然间，景三只觉面前人影闪烁， 岳廷山整个人，却是几个闪身间，便跃下了城楼， 站到了他的面前。 “等你很久了，终于出现了。” “刚说你蠢，这是迫不及待，想要奉上项上人头？”说实话，景三在看到岳廷山站到自己面前的这一刻，双眸带着嗜血的兴奋。 话落，他凶狠的招式迅猛使出，挥戟便刺向了岳廷山要害，可想而知，刺了个空。 岳廷山：“说吧，怎么个死法？” 城楼上，杨大壮认真看着下方一幕， “岳将军，您下去作甚？”这多危险。 话刚出口，城楼之下，千余敌军迅速涌进，纷纷将岳廷山包围在内。 这一点儿，岳廷山也想到了， 他再次身影闪烁， 且他逃跑之际，还不忘抬眸大声对杨大壮吩咐道： “临州城交给你了，务必守住！” 他想要杀了景三，那就必须要用自己做饵。 毕竟，这人千方百计接近他，不可能会轻易放他离开。 道完，身影消失不见。 景三脸色不要太差， 都这样了，还能让他跑了？那老匹夫不是瘸子吗？ 杨大壮见状，城楼大喊： “岳廷山，您是守将！” 守城的事情，不该是他来吗？ 不配为将……一时间，杨大壮想到了无数个词语来咒骂岳廷山。 “知道为什么吗？”景三仰头，开始挑拨离间： “因为你们的岳将军，降了北燕。他不敢面对，所以才想着逃跑。” 杨大壮：“你胡说！” 景三：“不信，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吗？” 杨大壮：“你……原来是你这个乞丐！” 景三道完，就已经带着千余将士，速速去追了刚刚轻功逃脱的岳廷山。 岳廷山这边， 逃跑之际，还不忘回头查看一眼， 发觉那景三没有追上，他低语， “就这能耐，还想杀我？” 说他有勇无谋，他认了，但是，他也只是识人不清。 他停下了脚步，回眸看着临州城那敞开的城门。 察觉到身侧隐藏着伏击敌军，他微微闭了闭眼， 忽的，长枪速出，一枪挑翻了身前一人。 再一枪，另一敌军身死。 等景三随同自身队伍追上之时，只来得及看到一地的死尸，还有岳廷山逃离的背影。 他愤怒，拔腿便追，一个腿脚不太利索的老匹夫，他自是不会放在眼里。 岳廷山前跑，景三带人前追、 只是，岳廷山速度太快，身后景三追着追着， 千余将士变成了百余…… 其余人，皆山林乱窜。 待岳廷山跑了许久，忽然间回身，目光平静的看着身后景三此人，还有他身侧的百名小队。 “为了杀我一人，三皇子还真是好计策，竟然甘愿为奴！” “你应该感到庆幸，谁让你的人头，可以慰藉我死去的母兄。”他是怎么知道的？ 景三目光凶狠，对着身前的部下道一声， “谁杀了这老匹夫，赏金百两！” “太少。”岳廷山道出二字，先是接过景三一招，直接刺穿其身侧一名小兵的前胸，待他倒下，又是一枪，另一人跟着倒下。 而后，岳廷山继续奔跑，再次甩掉不少人。 身后，景三带人继续追赶，身侧之人越来越少，现在变成了几十个。 哪儿去了，被岳廷山给绕晕了。 景三心道，岳廷山武功出神入化，还真是不能小看。 应该说，他的运气，都在他的功力上。 追着追着，景三发觉到了不对劲。 周围竟是只剩了他一人…… 景三心有些乱， 他强装镇静，万万没想到，岳廷山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这般能跑。 他想要杀了岳廷山的心，一刻比一刻强烈， 却是突然间调转身子，转身逃离。 岳廷山自是不会让他轻易逃跑， 在景三逃离的那一刻，他整个身体就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 “怎么，不追了？” 景三眉眼慌乱，却发现逃无可逃。 被迫，和岳廷山开始了一场激烈对战…… 双方，招招毙命。 景三武艺不差，但不如岳廷山灵活多变。 他长戟前刺，岳廷山本能躲闪，再长枪横扫， 被景三仓促闪过， 景三长戟再刺，岳廷山偏离，利用自身速度，对着景三迅猛下刺， 景三翻个身，小腹被刺吃痛， 发现不敌他噗通下跪， “爷爷，爷爷我错了，我不是什么皇子，您放过我吧。”景三声线发颤，又添了一份可怜相。 “您放过我吧。” 他想要继续利用岳廷山的善意。 “哼……”岳廷山冷笑，见景三眼圈发红，吓得瑟缩，又看一眼他这年少的模样， “我放了你，谁放了我！” “你的目的，一直是我，不杀了我，你不会善罢甘休！” 岳廷山早就想到了，即便他当初，没收留此人，景三也会用其他的方法，来接近自己。 此人留着，必定是东临一大祸患。 “老匹夫！”景三发颤声线变成了咆哮，站立起身， “你杀我兄长，害我母后抑郁而终，我即便将你剁成肉泥，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202章 被误会 景三此话，让岳廷山回忆重现，悲伤情绪充斥脑海。 “你兄长？北燕太子？” 景三继续咆哮，“对，你杀了我兄长，你不得好死！” “我怎么个死法，你看不到，你怎么个死法，却是由我决定。”岳廷山双目亦变得血红， “北燕太子杀我兄弟，残我同袍，屠我满门，整个岳家，就剩了我一人！” 他当时被敌军重创，九死一生。 突然间想到了他弟弟家的小侄子，也在那次战役中，走失了， 之后，就听到了全城百姓被屠戮的消息。 “你知不知道，他是如何对待我们百姓的？良州城、整整一城的百姓啊，他说杀，都给杀了……孩子他都不肯放过。他不死，百姓们何以瞑目！” “他杀了我们的百姓，换成了你们北燕的子民，到现在，良州城还在你们手上。” “良州城，百姓们血流成河……” 他有悔，有恨。 十年了，东临都快忘了，幽兰以北的良州，曾经也是他们东临的土地…… 不，陛下一直都没忘记，夏将军、霍将军、凌将军， 当时的凌将军才过十岁。 那些大将都没有忘记， 他也没忘，只是，因那次战败，他便不再是将军。 先帝陛下贬了他的将军之位，让他解甲归田， 即便当时，他为请求出战，脑袋都磕破了，也不再被先帝重用。 而现在，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安逸下去，没想到，会得陛下召见，再一次受命为将，奔赴边关。 岳廷山过了十年的逃避日子，突然间有些瞧不起自己。 想到自己曾经的同袍，他挥动长枪，用力刺向了景三要害。 景三吓得后退，他苍白着小脸， “爷爷，那些事情都是我兄长做的，跟我无关，我才十九岁，我不想死，您放过我吧。” 就在说话这一刹那， “去死吧！”景三长戟用力刺入了岳廷山要害。 岳廷山虽然及时躲闪， 但整个身体一个踉跄，噗的一声， 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他重咳几声，冒血的双唇道明了，他此刻的愤恨。 景三哼笑，笑岳廷山身体不佳。 “老了就是老了，不中用啊。我还没杀你呢，你自己倒要吐血身亡。” “死了好，死了，我兄长和母后便可以瞑目了。”景三可怜相消失殆尽， 他说话间，长戟忽扫，意在收割岳廷山人头， 却在眨眼间，前胸传来剧痛，一口鲜血吐得他嗓子疼。 被刺的心门，鲜血如注。 他低眸，看着自己伤口位置， “好冷，我好冷……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 景三脸上挂满泪痕。 岳廷山拔枪，回身，听得身后的倒地声，双眸不自觉，微微缓闭。 再转身准备将景三的尸体带回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却见前方位置，出现了阵阵马蹄声。 不好，敌军寻来了。 他踉跄着身子，转身闪躲消失。 再不走，可真就没力气了。 总算逃出了山林， 因失血过多，他的身体有些疲倦。 好容易折返回临州城， 看到此处已经息了战事，他内心慌了一瞬，但抬眸看到城楼之上站着的杨大壮，他虚弱的眉眼带了笑意。 “杨大壮，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开什么玩笑？”杨大壮变换了一张面容， “你投敌叛国，已成事实，如今我刚刚将敌军赶出城外，你就回来了，到底是何居心！” “杨大壮！”岳廷山想通了杨大壮为何要这样误会自己。 他刚刚因为绕敌，太过疲惫，轻功也使不上，但真的不想解释，只想入城。 “岳廷山，你自己去跟凌将军解释，反正，我不能放你入城。” “景三已死，我刚刚杀了他，临州城安全了。” “他死了？”杨大壮摇头，依旧不信。“你杀了他，尸体呢？你让我怎么信你？” “我……”岳廷山被误会，百口莫辩。 “我都一把年纪了，投什么敌，叛什么国！即便东临负我，我也不负东临！” “不，你不能入城！”杨大壮严守城门，死死将岳廷山阻在了城墙之外。 ……对比岳廷山，姜玥这边，简直不要太顺利。 不过，顺利归顺利，他们当晚，还是不敢夜宿永安， 这突然得来的郡城，还是觉得不踏实。 夏元辰决定，多观察两日， 但是，观察未有一日，他们便收到了消息。 下一个郡城，敌军亦弃城而逃。 不过这一次，姜玥觉得，再夺城池，怕是没永全这么简单。 ……根据消息，他们凌将军攻打幽兰之际，声东击西。 没错，凌将军原本是要攻打幽兰城， 军队声势浩荡，也现身在了幽兰城附近，营地外援什么的，一应到位， 可就是在攻打途中，却是突然折向了两个郡城， 那才叫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那两个城池，曾经历无数次战争的摧残，城墙斑驳暴露在外，多处坍塌，不难攻破。 敌将皆死在了凌云霄的剑下。 如此，夺回了两个郡城，凌将军只一心在幽兰城池。 幽兰城外， 凌云霄对空望月， 今日正值十五，元宵佳节。 他今日亦收到了夏元辰的消息， 得知接连收复襄阳和永全，这一趟，他们来的很及时。 “将军，入夜了还不休息？”军师走近，动手递给了凌云霄一个披风。 “睡不着。”梁云霄回想前两侧的顺利攻城， “如今，幽兰城已被我们围堵几日，敌军那边可有消息？” 云逸：“不出意外，他们近日，会想尽一切办法抢夺我们粮草。” “他们的援军还有几日会到？” “大概八到十日。” 八日内，他们能攻破幽兰吗？凌云霄有些不确定。 凌云霄所想，亦是云逸所想， “将军，岳将军那里来信了，他说，是自己原因耽误了战事，害的敌国援军提早动身，日后会负荆请罪。” “他是有错，不过援军动身，是必然情况。”凌云霄只想着，趁敌军援军赶到，提前打赢这场战。 “尽量在八日内，攻破幽兰。” “将军说的极是。” 第203章 夜探平川郡 云逸脑中想着自己的计策， “但是如今强攻，时间不足。八日内，很难破城。为今之计，只有先派遣大军，对敌军半路伏击。” ……元宵佳节，姜玥等将士在夏元辰的带领下，在平川郡城外寻了一处相对安全的位置安营扎寨。 先前的永全郡，夏元辰留下了两名千夫长和两千守兵，目前来说，这也是他最多能分出的兵力极限。 平川郡外， 边关的日子远比想象中的要苦的多， 本以为过了年温度会上升一些，可他们一路向北，气温完全没有回升的迹象。 原本挑食的吴非，对于边关这又涩又苦的干粮，早就没有半分嫌弃的意思，相反，总是吃不饱。 缩在帐篷的吴非和薛文等人，啃着干粮的同时，共同讲着家中趣事。 “怎么没有白菜？”吴非边吃边问向一旁的薛文。 薛文看他一眼：“有吃的就不错了，大老远的谁会运白菜过来。” 真是，说话不带脑子，也不知道是如何攀上姜玥的。 隔壁营帐，姜玥啃着干粮，就着刚刚熬煮的小米粥，小口咀嚼。 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要是再来个炭盆就好了，她如是想着。 夜晚寒风刺骨，姜玥想奶奶做的棉衣棉裤了。 刚啃完干粮的她，片刻不得休息，就被夏元辰叫去他的营帐，随同孙绍等几个偏将一起帐内议战。 “这次夺城，尔等有何良策？”夏元辰帐内询问。 孙绍提议， “平川郡和永全郡完全相似，咱们要不要，直接攻入？” 话毕，身侧另外几名偏将跟着附和， 姚胜：“一座城，守军不会太多，最多也不过五千。” 郑一：“想来，敌军是真的怕了……” 夏元辰被赫阑芮坑过一次，每每遇事，都多了心眼，但这次，他想冒险一试。 “速战速决、火攻！” 他就喜欢火攻。 这时，尚未发话的姜玥回道：“少将军好计策。” “但是，倘若城内还有百姓，岂不是会造成不必要伤亡！不如，今晚夜探，再决定强攻的事情！” 说来说去，还是上次的计策。 夏元辰之所以想要火攻，就是想着速战速决。 “姜玥，你就不怕，那什么所谓的北燕皇子前来捣乱？” 姜玥：“他来不了了。” 她还是高看了此人，现在，对于岳廷山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岳廷山也算将功补过。 她不知道的是，可怜的岳廷山，因杨大壮猜忌入不得城。 现在，人在临州军营。 幸好还有王全肯收留他。 现在临州城内，并无一人敬他， 他们只敬畏杨大壮，因为他刚刚大胜一场，打的敌军撤退的无影无踪， 临州城，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们眼中，杨大壮威望极高，大有将军作风。 杨大壮此刻，已经将此次战役向朝廷上书，信中说明了，岳廷山临阵脱逃，疑点重重的事情，他还说了，自己这次大获全胜的事情。 岳廷山声望不高，权力被架空。 写封信，还得亲自去临州城外的军营，寻王全相助。 临州城，他只在外守着，暂时因心情不大好，不想再去讨那没趣。 王全对他虽只有同情，但也绝对不会相信，岳将军会通敌叛国。 毕竟，十年前，他也在。 但这个大老粗好像不太会安慰人，就比如现在， “岳将军，您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朝廷革了您的职位也无妨，他杨大壮想做将军，就让他做去呗，这差事可是个烫手山芋，整日苦守边关，有什么好的，照我说，咱就直接回都城去，颐养天年。” 岳廷山听后，直摇头：“什么无妨。”他伤怀的，不是将军的位置，而是杨大壮对他的不信任。 话题扯远，再说姜玥这边， “人已经死在了岳将军枪下。” “岳老头老当益壮！”夏元辰着实惊讶一瞬，这莫名而来的皇子，照面都没打过就这么死了，实属有些可惜了。 不过，死的好。 “姜玥，今夜随同本将军一起夜探平川郡城！”夏元辰虽急于和凌云霄相会，但也知道轻重。 “是。”姜玥当然也想速战速决， 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若是短时间内攻不下幽兰州，日后再攻，怕是一场持久战役。 议事结束，各自休息。 姜玥休息不得，和夏元辰一起，走向了平川方向。 他们之所以只有两人，是因为他们都很聪明，知道今晚上，会平安出城。 也觉得，没有必要。 平川城下，安静如斯。 姜玥和夏元辰眼神交汇，小心入内，靠墙而行。 二人一左一右，相邻街道的商铺简单查看， 连行两条街道，路遇商铺，并无半点儿发现。 夏元辰低声， “这城内连个鬼影都没。”此刻的他，还想着明日入城的事情。 “咱们去城楼附近的民宿看看。”姜玥提议， 夏元辰赞同。 连看几家民宿，皆异常安静，就是安静的有些诡异。 姜玥目视一家高门院落，和夏元辰对视之刻， 决定翻墙入院的二人，才刚刚攀上墙头， 就看到院内，墙角之下，密密麻麻的全是敌军。 二人目光发直，心情瞬间不好了。 这一趟没白来，就是，有些棘手。 想来，屋内肯定也藏着不少敌军。 此刻，怕是正等着他们随时突袭。 二人小心翼翼下落地上，迅速远离。 再探第二家民宿，依旧如此。 二人内心有了大概，迅速远离，悄悄出城。 出城路上，夏元辰暗想，幸亏只带了姜玥一人， 若是遇上个手脚毛躁的，免不了大战一场。 敌军知道他们要来探查，但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 出了平川城，夏元辰改变计策， “明日攻城有些冒险。”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免得被敌军给坑了。 姜玥赞同， “我怀疑，城外，敌军也会暗中埋伏。敌将韩将军，还有那些过路县城的敌军敌将逃往何处，我们并不知晓。” “很有可能，他们就汇聚在此，否则，平川敌将也不会等着守株待兔。” 夏元辰：“接着说。” 第204章 分析作战 姜玥接着分析： “若是敌军引我军入城，内外夹击，届时凶多吉少，战力必将不顺。不如，明日我带人在平川外围探查敌情，若有情况，攻城之日，我们兵分三路，一路攻城、一路围城、一路城外阻敌。” “正合我意！”夏元辰刚刚探查平川后，对于姜玥的建议也早已想到，二人一拍即合。 他们一路商讨，回到了军营。 大半夜的，姜玥回帐刚刚躺下，她就听得帐外两声虚弱犬吠。 而后，就是夏元辰近乎发狂的声音， “谁让你将它送来的？！” 可怜的阿黄，汪汪两道犬吠，叫的微弱，显然是饿的狠了。 “是……”面前的士兵因夏元辰一句话，吓得噗通跪地，“回少将军，是它自己寻来的。” 夏元辰头疼，轻描淡写一句， “喂点吃的，送回去。” 让该士兵看了阿黄一眼，从未见过这般头疼的犬。若是他自己的狗，他早给丢了，可这是少将军的狗，让他大费周章的送回去，这不是纯粹折磨人吗。 “本将军说送回去，听到没有！”夏元辰加重了说话语气。 打仗带着只笨狗作甚，这日子能好吗？ “是！” ……半夜时间，姜玥被冻醒两次， 总算熬到了黎明，灰蒙蒙的天色，阴沉似水。 大军今日没有出发。 姜玥授命，也没闲着，开始带着自己的玄武小队，小心在平川郡附近，探查敌情。 在城外探查敌情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需要隐蔽以防敌军发现，想要灭了他们，所以要小心翼翼不被发现。 姜玥探情十分隐蔽， 连探两日，先开始，一无所获， 直到，他们来到一处树丛，两山背后，发现了一处敌营。 敌营不算小，目测，隐藏着……一万将士？ 一万呐，那可是可以跟他们相互抗衡的存在， 怪不得敌军如此会选择城内设伏，并非弃城。 这一发现，让姜玥不得不重视起来，回去当日，就开始跟夏元辰商讨此事。 夏元辰听罢， 原本还必胜的心态，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幸亏他们提前探查，不然，一点儿准备也没。 半下午时刻，夏元辰第一时间，召集将领，军帐内再次议事。 “时间紧迫，内外皆不可松懈，明日攻城，姜玥、你带六千将士，必要时刻在外阻击。” 道完，他还及时给姜玥分配了六名千夫长。 他原先，有两万将士， 现在除去折损，再除去襄阳和永全两城留下的守兵，现在就剩了一万五。 所以，最多只能给姜玥分配六千。 他道完，孙绍姚胜等四名偏将，疑惑视线皆落在了姜玥身上。 一个千夫长，平时带兵也不过千人，上次攻打襄阳，就让她带了五千，如今，竟是让她亲率六千将士作战。 这次可是硬战，不同于上次的诱敌之策，完全没一点儿战斗。 不说那六个千夫长们服不服，孙绍姚胜等偏将先是对姜玥不信任。 要知道，寻常千夫长，连进帐议事的权利都没有。 姜玥抱拳领命：“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既然少将军肯信任她，那她，自然不负少将军期望。 夏元辰颔首之际，又对孙绍道：“你率领两千将士，包围平川。” 而后，看向了另外三名偏将， “姚胜，郑一郑二，你们跟着本将军，明日一早，攻入平川！” 四将互看一眼，无不想任命姜玥的任务，但是，谁也不敢有半句多言，各自抱拳领命。 而与此同时，平川城内，被夏元辰晾在一边的平川敌将，内心七上八下。 这出又出不去，东临军该不会是想着，要将他们耗死在这平川城内？ 他并非不想出城探查情况，但这一出去，他们隐藏城内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思虑再三，他也不会出城， 那就继续耗着，耗到援军来了为止，即便损失了他这东拼西凑来的五千守兵，也不能出城。 ……姜玥这方，军队分工后，她第一时间，召集了少将军拨给自己的六千将士。 军队齐聚，姜玥站于主位，指挥道： “布阵、鱼鳞阵！” 鱼鳞阵既有强大的攻击力，又具备良好的防御能力。 在敌军进攻时，可以形成锐利的攻势，突破敌军的防线，在防御时，又可以形成坚固的屏障，抵御敌军的攻击。 当然，需要将士们的高度配合，通过紧密排列，形成错落有致的阵型，将士们可以相互支援，和掩护，形成强大的整体战斗力。 所以，姜玥选择此阵。 “是！”吴非薛文何冲等回复的铿锵有力。 然而， “布阵？”六名千夫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姜玥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咱们也没提前排练。” 身为千夫长，被同级指挥，他们内心，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战事迫在眉睫，姜玥只想将敌军成功阻拦： “没排练，现在不正在排练吗？” 六个千夫长，依旧百般不愿，他们不怕姜玥，但是怕姜玥身后的，少将军。 不得已，开始指挥。 将士们经常一起作战，这次虽临时受命，但排列起来，也较为迅速。 很快，他们便似鱼鳞形状，斜行排列，前端微凸，相互交错。 待全部排列，姜玥看向了自己的玄武小队。 “你们位于阵形中后，充当主力。” “凭什么不是我们几个？”六名千夫长有些不赞同，他们平时，都直接受少将军管制。 薛文闻言，小声道：“因为我们是一个队的，平时训练都在一起，定然比你们要团结的多。” 吴非宋桀等赞同附和，就连后来加入玄武军的何冲等人，也是赞同，主力军，可是个光荣的称呼。 众千夫听罢，不以为意，他们心想着，这可是他们的军队，姜玥指挥的动吗？ 牢骚归牢骚，因姜玥一句， “你们和玄武小队一起加入！” 堵住了他们的嘴。 姜玥又对玄武军道： “战时，需要你们凝成一股绳，完全配合，斩杀敌将！” “千夫长，您放心，明日那领将也是我们的。”薛文说的胸有成竹。 何冲楚末等，已经暗中做起了较量，看谁收获的人头更多。 第205章 平川激战 ……翌日寅时，天还黑漆漆一片，将士们便开始起床。 姜玥早膳吃的匆匆忙忙，刚放下碗筷，就听得营地外集合队伍。 她迅速入列，将士们方才匆匆跑近，开始整顿队形。 玄武小队紧跟姜玥身后，那六名千夫长，虽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各自带兵，出现在了姜玥身后。 夏元辰见人到齐了，话不多言，只下令道： “出发！” 除了两千守营将士外，其余人全部出发。 ……临近平川，姜玥带领六千将士在平川城门二里路处停下了马步， 准备在此阻拦，以便少将军能顺利夺城。 孙绍第一时间，率领两千将士包围平川。 因城门大开，夏元辰轻而易举入了平川城。 东临将士入内一瞬间，前排的将士们手持盾牌，行走的十分小心，生怕忽然间来个什么箭雨…… ……箭雨说来就来，东临将士迅速盾牌架起，两方激战就此展开。 平川敌将的身影，也蓦然现身。 “夏小将军，你还真敢来！” 他还以为，外面的孙绍等人只是幌子，夏元辰本人带着大军，早就去了幽兰城池。 夏元辰看着马上之人，年约不惑，他是半点儿印象都没，很奇怪对方是如何认识他的。 “有何不敢？就你们这些陈鱼烂虾，怕你们不成？” 平川敌将听罢，脸色大变， 这是骂他老呢，还是在咒骂他的士兵？ “既然入城了，那就别出去了！” 他之所以有如此底气，是因为他知道，他们城外，还有一万将士，足以和东临相互抗衡。 道完，平川郡内，所有敌军踊跃而出，和夏元辰所带人马，不相上下，双方势均力敌。 城内混战一触即发…… ……城外，孙绍听得心急如焚，想要冲入，但军令如山，又怕少将军责罚，只好按兵不动。 姜玥这方，同样也听到了城内动静，亦按兵不动，只沉声对自己所率领的将士下令道： “布阵！” 话音刚落，队形还未站好， 忽的，远方马蹄声阵阵…… 远方，一名年轻的敌将亲自率领一万将士，直冲而来。 马上的敌将韩超，大老远的就看到了东临军队在外阻拦，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在敌将韩将军冲入的那一刹那，阵法紧密排列。 敌将因受到了鱼鳞压迫，而被迫止步。 韩超勒紧缰绳，两军相对。 “东临没人了吗，不是老弱病残，就是黄口小儿。” “东临强将层出不穷，对付你，我一个无名小卒就够了！”姜玥边说，边认真观察面前敌将一眼， 见过那么多敌将，这个敌将，也没什么区别。 细细查看，年龄大概和凌将军差不多大，长相不上不下。 “年纪不大，胆量不小！”韩超气势压人，说出的话，也掷地有声。 姜玥接话：“那当然，不比你，还没打，只闻的我们少将军威名，人就已经被吓跑了。” “吓跑了？小儿，你以为，我是吓大的不成？” “是不是的？你自己不是已经证实？”姜玥唇角微勾，目视前方一万敌军， “也不知道弃城而逃，你们的君王会如何处置你？” “弃城？不存在的，只不过暂由你们接手，三日内，我必夺城！” 韩超说罢，随之一声令下， “战！” 若非如此，依照他一人兵力，怕是不足， 现在，他和宋将军联手，他自认为，必胜。 只是没想到，姜玥会提前识破了他的计策，在外阻击。 他现在，只盼着城内宋将军能一举拿下那夏家小儿。 姜玥亦率领万名将士，下令道：“攻！” 刹那间，两方陷入混战。 “破其侧翼！”韩超看着阵法，朗声道完之时， 就见姜玥所率领的军队，就已经对他的中央部队发起猛攻。 他看到姜玥于早已绕到中后方位置， 遂，亲率一队将士，追寻姜玥身影，想要斩杀姜玥的同时，还想着，将其军队全方位瓦解。 两军交战，迅猛有力，姜玥头一次率领六千将士进行大规模作战，只一心保持头脑清醒，指挥作战的同时，加强抵御…… 再说城内，夏元辰此时此刻，早已和平川敌将混战一起。 其余兵力，乱战中被打散，城内对战乱糟糟一片，越打越乱…… 平川敌将对比夏元辰，他自觉有一定优势， 就比如现在， 二人对打之时，夏元辰早已浑身是伤，而他，只略微有些轻伤。 平川敌将此战保持着必胜的心态，连杀了夏元辰身侧相随的两名偏将，郑一和郑二后，一刀一刀砍向了他的要害， 夏元辰招招后退，最后被打的退无可退，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练武，近日以来，功力都退化了。 面对平川敌将猛然间朝他刺来的长刀，他躲避之余，右肩吃痛，竟是被面前敌将一刀刺穿。 剧痛席卷，夏元辰怦然跌地。 “夏起那个老东西，能生出什么犬子，不中用啊。” 平川敌将狂笑一声，拿起手中长刀，再一次狠命划向了夏元辰脖颈。 夏元辰闭眼，大脑空白瞬间，趁平川敌将立功心切之际， 拼尽全力，猛然间侧弯翻转，手中长剑速出，用力砍向了平川敌将双腿位置…… 平川敌将因双腿传来剧痛，笑容瞬间凝固，没想到，这小子跟他使诈。 幸亏他闪的够快，否则，双腿怕是要被夏元辰齐齐斩断。 他奋力躲开了夏元辰手下招式， 再一剑，欲生生砍断夏元辰双手， 却见夏元辰早已绕到了他的后方，挥舞长剑用力下刺、 平川敌将慌忙侧躲，后背还是中剑的他，血染整个后背。 他脸色大变，因使不上力不想恋战，开始速速后撤。 “我们城外，可还有一万援军，这场战，你们东临必输！” “东临必胜！”身后，夏元辰忍着身上剧痛，迈腿追赶之际，长剑迅猛扔出、 嗤的一声、 “你们等着！我们的援军就在城外……”平川敌将被飞剑刺中，不及回身，夏元辰用力抽剑，直接平川敌将拖着，去往了城楼方向。 ……城门之外，姜玥这方打斗，仍在进行。 混战中，死伤不可避免，地上鲜血肆意蔓延。 东临将士的鱼鳞阵法，乱中，不断重聚， 不得不说，这个韩将军，还有有些真功夫在的。 原本分布在阵法各个部位的玄武军，亦重新汇聚， 人数上不占优势的他们，拧成了一股绳，手持佩刀集体作战，对抗的，都是敌军各个主将，逐一攻之。 而此时此刻，姜玥对战韩超，硬战一起…… 第206章 降不降? 身高上不占优势，但姜玥身形矫健。 韩超佩刀迅猛刺来， 姜玥离开马背，矮身侧躲，迅速又坐稳马背。 天翼配合得当，经过姜玥几个月训练，已经适应了战马的日常。 马背稳住之刻时，她长刀亦是砍向对方身体， 但被韩超巧妙闪离。 “看看你们的士兵，一盘散沙，东临兵马战不行，这时候投降，还来得及！” 韩超开始劝降。 “谁说我们一盘散沙！”姜玥看着自己队列， 依旧是乱了聚，聚了乱， 因敌方多出四千将士，自是占据优势。 东临将士们此刻还能和敌方相互制衡，全靠了姜玥昨日，紧急训练他们排列的鱼鳞阵法。 昨日，该阵法，姜玥训练了多次，让那六名千夫长烦不胜烦， 但是，他们昨日有多烦姜玥，此刻战场之上，就有多认同姜玥。原本，他们觉得此刻夺平川郡城，会和永全郡城一般顺利。 他们作为主力，原本是和吴非薛文等，凝聚一起， 但是，他们几人默契度不够，和吴非薛文等分离后，就再无凝聚，现在，跟在自己军队阵型，各自打各自的。 姜玥在韩超长刀一次又一次的朝她刺来之时，她连续接招，身体多处小伤的她，巧身躲避之时， 不忘还击，一刀斩向了对方身体。 猛烈一刀划过，韩超侧脸被划，间接毁容。 他眉毛微挑，又一刀刺向姜玥身体， 姜玥再躲，却是没躲过厚背后，忽然间的敌军动作， 她只来得及翻转身体，后背还是被划。 而后，直接一刀结果了伤她之人的性命， 动作只在刹那间，进而，继续和韩超对战…… 在韩超再一次朝她攻来之时， 姜玥迅速闪离， 躲是躲开了，但是，头盔跌落，发髻展现。 韩超挑唇：“这时候投降，本将军不杀你。” 韩超勇猛过人，姜玥始料未及， 能连续攻破他们城池的北燕，当然有强将在内。 方才，就差一点儿，姜玥就要人头落地， 内心说不慌，是假的， 她迅速后撤， 韩超乘胜追击，对着姜玥再来一刀，斩断了她的发髻…… 吓呆了不经意间观察她的吴非薛文等人， 见人无碍，小心脏放回了肚里。 姜玥只来得及接过下落的发带， 就在自己长发飘动的刹那，韩将军看着姜玥这张染血中，有些雌雄难辨的脸， “我就问你降不降？” 这长相，男儿中的佼佼者。 仅这一瞬间，姜玥利用自己最快的反应速度，寻到对方的破绽之处，挥刀用力， 虚晃一招迫使对方发力，而后，再次一刀砍去， 哐当声响，韩超长刀一分为二。 韩超怔目，迅速扔掉长刀，此刻对于姜玥，再不敢小觑。 面对姜玥再次挥来的长刀，没了佩刀的韩将军不及多想，自是后退，准备转换目标， 却是马儿嘶鸣，马蹄被姜玥斩断，跌下马背。 姜玥随之下落，不待韩将军起身，就被她用一根发带反向制住。 韩超手腕被绑，动弹不得，脸上尽是懊悔之色。 早知今日出师不利，他就不该出现，好好躲着不成吗? 姜玥在制住韩超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每一个将士，朗声道： “北燕将士听着，你们的韩将军已落入我东临之手，速速放下兵器，缴械投降！” 随着姜玥话落，息战声响， 所有将士皆看向了二人方向， 北燕敌军脸色大变，东临将士，尤其是玄武小队，兴奋眉眼尽情展现。 “千夫长威武！”吴非高喊一句，薛文等玄武小队跟着附和。 韩超的表情，要多丰富有多丰富。 “区区千夫长？” 他还以为，姜玥是东临某个将军的儿子或者侄子亦或是外甥呢。 怎么说，也是个小将军，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一个小小的千夫长给制住了，丢人呐。 姜玥看向韩超，用他的话道：“这时候投降，留你一命！” “投降？不存在的。”韩超面带懊悔。 但下一刻，姜玥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 “降不降？” 三字刚出，城门口，平川敌将的尸体，忽然间倒挂城楼， 进而，就是夏元辰那带着疲倦的阳刚声线， “降者不杀！” 他话落，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了浅淡笑容。 姜玥和夏元辰对视，目光中，是东临必胜的决心。 只是，少将军脸色有些不大好。 其实，姜玥看不到自己， 因身体多处刀伤，失血原因，她小脸苍白，也好不到哪儿去。 韩超见状，心底拔凉， 完了、永全郡失守、现在连平川郡也失了，君王那里，该如何交代。 平川郡城内的敌军，此刻早已没了心思再战， 有敌军开始外冲，想要逃亡，但是，均被城门口的孙绍给直接砍杀。 韩超目光失落的盯着城楼一幕， 原以为，今日可以大获全胜，奈何他失算了。 他没料到，自己的连环空城计策，被东临军识破，落得个被俘的下场。 他仍旧冷凝着一张脸，“我乃堂堂北燕大将！” 姜玥挑拨道：“不降？你甘愿将永全归还？说明你早就有了投降的心思。” “缓兵之计罢了。” 姜玥：“缓兵之计，你是这么想的，可你们君王，会怎么想呢？” 韩超陷入短暂思索，如此说辞，他们北燕君王定然不信。 姜玥：“我猜，你们君王，一定会将你抄家灭族！” “不会的！”韩超面上坚定，但内心发虚，自己这一步险棋，下的太失败了。 姜玥继续劝降：“是你们君王夺我东临国土在先，你们的将领残暴不仁，是如何对待我们百姓的？” “战争早一日结束，百姓早一日安居乐业。韩将军，就你入城，不侵略百姓一分一毫这一点儿上，我敬重你的为人，换句话说，同为国家稳固，为何，我们要是敌人？” “我乃北燕大将！”韩超内心陷入痛苦，但面上，仍旧坚定如斯。 姜玥：“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妻儿，你若死了，他们会多伤心呢。” “……”韩超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既然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姜玥劝降有些困难，这个人，油盐不进。 “想死，那便依你！” 第207章 到底在顾虑什么 ……姜玥接过吴非朝她递来的头盔，看着地上横躺的韩超道： “薛文，何冲，交给你们！” 而后，她又看向那六名……不，四名千夫长， 刚刚战斗，损失两人。 “收拾残局！” 姜玥道完，她自己转身，走向了城楼方向，吴非习惯了，跟随身后。 混乱的城楼，短时间内，便已经消停。 孙绍和另一偏将姚胜，亦在收拾残局，至于另外两名偏将，已经殒命。 此战虽胜，但此刻，孙绍二人因为同袍离世，内心难过不已。 姜玥走至城楼，和少将军会合。 “少将军，我们胜了！” 这场战争，看似简单，但是姜玥自从军以来，实打实首次作为主将应战， 其中艰险危急，只有亲身经历过后方能体会。 “姜玥，明日……明日出发……幽兰州！”夏元辰话说的有气无力，整个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下跌去。 肩头的伤势，他忍得头晕目眩，此刻想着，先让他休息会儿，等休息好了，便察看舆图，领兵出发。 “少将军！”姜玥惊呼，和急步冲近的孙绍一起，扶住了夏元辰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身侧部下因少将军受伤，全部将他包围在内，查看情况。 “军医，军医……”孙绍急的大喊大叫，脸上都要阴出了水。 “军医去了幽兰……”身后吴非接话道，此刻也跟着心急。 “无碍，死不了，不必大惊小怪。”夏元辰稳住身体后，坐在了城楼台阶上，面上看似，一副风轻云淡。 他安排道： “孙绍，去吩咐手下之人，去军营多取些伤药过来，还有，再吩咐下去，安排人在平川安营，安排两千守营将士。” “是！”孙绍抱拳领命， 还想多说，又听夏元辰道：“你先下去吧，我这里有姜玥在。” 孙绍离开后，姜玥第一时间跟着蹲身，查看了夏元辰伤势， 右肩处受了重伤，鲜血外涌。 初步诊断，“失血过多。” 她不及多想，先是掏出了沈青师父上次寄来的金疮药，给他止血。 夏元辰仍旧一副风轻云淡， “姜玥，文能出谋划策，武能马上驰骋，医还能救死扶伤，你到底还会什么？” 姜玥：“再多也没有了，少将军，少说两句。”您需要休息，当务之急，先寻家客栈。” 夏元辰颔首，他正想着休息，便将平息城内的事情，交给了自己另一偏将姚胜。 他缓站起身，率先下了城楼。 姜玥吴非，还有一队夏元辰自己的卫兵跟在身后，去往了客栈方向。 平川城内，虽已息战，但是，到处血迹斑斑， 城内百姓，大多一些老弱病残，全都瑟缩在自己家中，不敢出来。 对于战乱，他们对于鲜血淋漓的画面心生畏惧，完全不敢看。 寻找客栈的路程，并不漫长，主街上就有两家。 只不过因为今日战乱，客栈东家闭门不出。 期间，夏元辰支撑不住睡着了，正有吴非背着。 某家客栈门前， 姜玥咚咚咚敲响了客栈铺门， “我们是东临的将士，劳烦给安排一间客房！” 她敲了许久，才颤巍巍，走出了一个年龄稍大的男人，正是该客栈东家。 那东家愣愣看了夏元辰一眼，见他身着将服，一看就身份不凡，忙僵着道： “快请进。” 而后紧接着，不确定询问：你们真的是东临的将士？” 吴非道：“正是，我们少将军受伤了，速速安排一间上等客房！” 说罢，递上了随身银钱。 “少将军？东临军来了，平川回归了！”客栈东家未接银钱，只高呼一声，刚刚还紧张的眉眼早已松懈， “快随我来！” 客栈东家带头领路，背着少将军的吴非紧跟其后， 其余小队，守在了客栈外围。 姜玥亦跟着上了二楼，看到少将军已经躺在了床上，她跟随在侧。 客栈东家见此一幕，唉声叹气， “现下兵荒马乱的，哪里能寻下郎中。原本药铺的的草药，也被北燕军洗劫一空。” 他说的也是事实。 “我们自己生了病，都是扛过来的，可少将军这情况……” 姜玥道：“我们自己有药。劳烦您多烧些热水，我们急用。” 沈青师父每隔一个月，就会送药过来， 她知道，师父的药田，大多都送来了军营。 “好，稍等片刻。”客栈东家忙点头出屋。 他走后，姜玥坐在了客栈凳子上，虚弱无力，此刻也不过勉强支撑。 吴非见姜玥伤的比他要重，忙道： “你背上有伤，我先为你包扎。” 身为将士，每个人都有必要懂一些医理， 简单的小伤，能处理的，也一般自己处理， 军医人手毕竟有限，一般都是照看重症伤患。 “不用，伤口不深，也伤在边缘，我自己可以处理。”姜玥摇头拒绝，第一次因为自己不同于其他将士之处，感到无助。 吴非抿抿唇， “我知道你不许旁人近身，可你后背的伤势，自己无法处理。” 姜玥依旧摇头。 “真搞不明白，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可以的？”吴非实在有些想不通，说话声音也大了些。 姜玥不语，只抬眸，凝望着他，就见以往憨厚的吴非，竟然红了眼眶， “你看看你这一身的伤，你奶奶那么疼你，她若看到你这个样子，该多难过呢，你却总为了自己所谓的臭毛病，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泪水眼眶打转，尤其是看到姜玥那苍白的面容， “之前我的伤，也一直都是你帮我处理，若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知道吗，现在我只是想帮帮你，你为何就是不肯！” 他说罢，忙转过身去，不再去看姜玥那张，看不出是何表情的脸。 他看了难过，小小的少年，小小的身体，竟然这般坚强。 姜玥千万句话，也说不出口，有苦难言。 “吴大哥。”她背后叫他。 她静静盯着吴非，对方却是忽然间回身，变换了那张严肃眉眼，进而变成了憨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跟你说话的。姜玥，你别生我的气。” 姜玥摇头，紧抿着唇，压抑着此刻内心，那不安的情绪。 第208章 战后琐事 正好此刻，热水送来。 吴非上前一步，“我来吧。” “还是我来，少将军伤的较重，你在旁打下手，多学着点儿。”并非姜玥不信任吴非，是因为他往前，从未做过。 “好吧。”吴非确实，也不信任自己。 “你教我医术，我往后，便可以和你一起，救死扶伤。” “嗯。”姜玥想着，日后，务必多给玄武小队培养一些简单医理，必要时刻可以保命。 她开始为少将军清理伤口……… 过程不难，就是睡梦中的少将军，眉头紧蹙，想来也确实不好受。 总算忙完，吴非在旁看的直皱眉。 幸好这次，他只受了些小伤。 上药期间，姜玥询问： “玄武军可有损失？” “咱们玄武军都很团结，只伤了几人。就是，这次又损失了不少将士。”吴非微低着头，悲伤情绪拥入心头， 就好似原先的李牛兵长，悄无声息的，话都没留下一句，就再也见不到了。 吴非现的信念，只两个，一是东临胜战，二是活着回去。 “保护好自己。”姜玥为夏元辰上完药，和吴非走出了房间。 而后，她让客栈东家给自己安排了另外一间房屋， “吴大哥，在外守着。” “嗯。”吴非能说什么，姜玥自带强迫心理，为人多多少少有些怪异，他也就是个把风的。 姜玥入了房间，自己清理伤口。 至于后背处的伤，也就反手洒了些金创药粉，倒也可行， 而后，又自己横纵麻布进行包扎， 是有些困难， 她药粉洒了不少，至于恢复成什么样子，反正不会太好看。 打仗吗，身上没几道疤，能说明你打过仗吗？ 她姜玥，没那么矫情。 姜玥为自己包扎完伤口，和吴非交代一声，让他时间自行安排，也可去同玄武军会合， 她因为身心疲惫，躺在了客栈床上。 玄武军们刚刚和那四名千夫长一起，追杀城外逃亡敌军，此刻刚刚入城。 而城内的落网敌军，也已经搜捕的差不多了，将士们在偏将姚胜的带领下，也已将自家将士的尸体带去了城外掩埋。 此刻，正处于休息状态。 吴非在城内和玄武军会合之后， 薛文和何冲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吴非， “千夫长大人呢？” 二人异口同声。 姜玥只说，将这被她劈晕的韩超交给他们，没说要如何处置。 人现在，正被他们五花大绑，丢在平川城楼之下，等待姜玥发落。 吴非：“在客栈休息。” 薛文和何冲听罢，就要去寻姜玥，但被吴非制止住了， “千夫长正在休息，莫要打扰到他。” “兄弟们，咱们也歇息歇息。”玄武军高朋说完，走向了前面街角，直接靠墙坐下，眯眼小憩。 其余武丁曹真周武、何冲楚末陈永等，也靠墙小憩。 “行行行，你们愿意睡就随便。”薛文没有随行，他想和姜玥一起，在客栈休息。 转而又看向吴非，“带钱了吧？” “嗯。”吴非点头， “去买点儿吃的。”吴非一心就想着吃，薛文听后，觉得吃和睡一样重要， 只是，他看着此处空荡的街道， “去哪儿买吃的？” 吴非眼尖的看到前方刚刚小心翼翼打开铺面的一个糕点铺子， “就那儿吧。” ……客栈内，姜玥一觉醒来， 两双黝黑的大眼正凝望着她。 “千夫长大人，您可算醒了。”薛文说罢，指着姜玥的床铺， “天太冷了，今晚上，咱们三人凑合一晚，抱团取暖。” 吴非斜他一眼， “没看到咱们千夫长受伤了吗，怎么总想着和千夫长同寝，没脸没皮的。” “你说谁呢？” “说你呢！” “别吵了。”姜玥被吵的头疼，刚坐起身，手中就被薛文塞了一个红枣糕点， “我买的。” 吴非：“没脸没皮。” 靠在床沿的姜玥，目视糕点，头也不疼了。 她问：“有水吗？” “有！”吴非连忙从客栈东家那里，端来了一碗温热开水。 姜玥心情变好了几分，浅笑接过，饮了一口，就着一口枣糕咽下， 回味无穷。 要知道，寻常她最不爱吃的，就是这甜腻腻的糕点。 “薛文，那个韩超在哪儿？” 薛文想到此人，笑回道：“千夫长放心，人被我和何冲绑着丢到了城楼处，让城楼看守的将士帮忙看管。” 吴非：“交给你的事情，你却交给别人。” “呃……”薛文面带尴尬，“何冲就在附近。” 姜玥起身，去隔壁屋子看望夏元辰， 许是心中信念，又许是听到了开门声响，夏元辰在看到姜玥这一刻，悠悠转醒。 开口第一句便是， “城内怎么样了？” “尚可，一切处置得当。”姜玥回道，说罢，将吴非买的枣糕，分了他一块。 夏元辰接过，悠悠笑了， 他们这个样子，好像小时候，和玩伴玩耍时刻，分糖吃的景象。 就是他没有吃的分给姜玥。 “那个韩将军，你如何处置的？” “我若放了他，少将军会生气吗？”姜玥试探性询问道。 “放了他？”夏元辰想了想，摇了摇头，“人是你抓的，你自己处置。” “少将军怎么不询问我，为什么？” 夏元辰：“我知道为什么。” “少将军好生歇息，我去让东家给您做点儿吃的。”姜玥也不再说多， 转身原话告知了东家，东家照做之后， 她便和吴非薛文二人，去往了城楼之处。 此时，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去见了阎王的韩超，正横眉怒眼，脸色涨红、 此刻瞪视着面前的何冲，想要张口骂人，却一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呃……” “你给他吃了什么？”下一刻，姜玥出现在了城楼之处。 “是他自己想要咬舌自尽，被我卸去了下巴。”何冲看到偷懒的薛文，气不打一处来。 “自尽？”姜玥心道，韩超这性格，刚硬。 “你若死了？”她上前，双手抵在韩超下巴，完好归位后才继续道： “也不会是英勇就义！” “即便你死了，你们燕王也不会知晓，你是为义而亡，他只会认为，你投敌叛国！” 第209章 出发幽兰 韩超刚刚还一副愤怒的样子， 在看到姜玥后，恢复了平静之态，进而微垂着眼眸，只轻吐出四个字， “多说无益。” 姜玥微昂着头，眼底透发着火焰的光芒。 韩超此人，还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优柔寡断， 身为大将，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将一国大将逼迫到这个份上，是我的不对。你若想走，看在百姓的份上，我可以放你离去，只希望日后相见，不再是刀锋剑雨。” 姜玥话落，韩超双眸顿时僵住。 何冲：“千夫长，您没事吧，放过他！？”他们的千夫长，该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千夫长，您什么意思？”薛文也有些急了，放了他，无异于放虎归山。 吴非站在一旁，并不发言，他知道，姜玥要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 “你真的肯放我离开？”韩超身体微僵，微张着唇，不可置信看着姜玥，后又摇头， “要杀便杀，何必变着说辞，来戏弄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姜玥说着话，已经掏出了自身匕首。 匕首亮出的那一刻，韩超僵直的双眸没有半分变化， 但他确定了，面前这小小的千夫长，是要杀了他。 想罢，他双眸紧闭，“来吧，给个痛快的！” 何冲薛文二人，松了口气，早知道千夫长…… 只听绳索哗啦一声，韩超双手松懈。 何冲薛文二人，脸上表情变得难看， 而后，又眼睁睁看着姜玥，松开了韩超脚腕处绳索，轻吐二字， “走吧。” “你为何放我离开？”韩超瞪大眼眸，仍旧不信。 “敬你是条汉子！”姜玥摊了摊手， “再不走，我可就后悔了！” 韩超微愣，朝姜玥郑重抱了抱拳， “多谢！”道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超走了，薛文和何冲实在不能理解。 “千夫长，为何如此？”薛文不明白，姜玥意欲何为。 何冲附和，不解询问：“就是啊千夫长，此事您都没和少将军商议。” “韩超被俘的事情，那些逃走的敌军早已外传。咱们，也算给他个人情。” 像韩超这种情况，姜玥断定了，他们的燕王会起疑心，毕竟，他兵行险招，因连环空城计功亏一篑。 “你的意思是，他看似北燕大将，实际上，已经无路可走？”薛文想明此事，点了点头。 此法可行。 何冲恍然，“不愧是千夫长，杀人诛心，而您，是攻心。” ……翌日，夏元辰伤势还未恢复，便拔营，率领一万将士准备去往幽兰方向。 邱妍和孙绍等都劝他养伤一日，他也不听劝。 只是，他们刚准备出发， 夏元辰还未上马，就发现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正摇头摆尾朝他奔近。 这一刻，他的心都要炸了…… “阿黄！”夏元辰的怒吼声，仿佛整个军队都听得见。 而后，夏元辰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卫兵， “那日，是谁负责送回阿黄的！” “禀少将军，送狗的田小宝还没折返。” “饭桶！”夏元辰胸脯气的鼓鼓，在那阿黄冲近之时，直接躲过。 姜玥牵马，本就在少将军身侧，看着阿黄那楚楚可怜的眉眼……想笑，但是忍住了。 这是她见过最执着的狗儿了。 “少将军……” 刚刚开口，就被夏元辰僵硬打断， “别替它求情！” 夏元辰板着张脸，这狗有些太粘主人，他烦透了。 若在往常，带上也不缺它一口饭吃，但他是要去打仗的，关键时候若是惹了麻烦，可不是什么好事。 阿黄会惹事生非，这是夏元辰对它的定义。 他四下看了一圈，本想着在找个人送去临州军营，最终看了眼平川郡， 直接将那只笨狗丢给了自己留在平川的两名千夫长。 整个过程，用时也没多久， 将士们看的目瞪口呆，也不知少将军是厌狗呢，还是厌狗。 而后，大军前行。 官道上，劫匪贼寇也不敢招惹大军。 路上，总有些落单的敌军在鬼鬼祟祟。 遇上些不怕死的敌军前来挑衅，皆死在了东临军的刀下。 ……幽兰营地， 只有军师军医，还有五千守营将士。 而他们的大将军凌云霄，现在正率领不足三万的东临大军，在幽兰城外，进行大规模攻城。 至于其余五万军队，正被张岩率领，前往伏击。 幽兰城下，云梯、投石车、战车……一一齐聚。 将士们奋力攻城，无不想趁早打赢这场战争。 凌云霄军队后方，马上指挥。 幽兰城楼，幽兰敌将耶律宏，眼睁睁看着东临军那越来越猛的架势， 焦急中的他不住探望着，他们北燕国都方向，期盼着他们的援军早一点儿过来。 幽兰城下，战火雷鸣，硝烟滚滚…… 而前几日，军师云逸所分析的敌军劫营之事，毫无意外的，出现了。 他们敌军之所以敢上前挑衅，也是因为东临大将目前正在全力攻打幽兰城池。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恪守幽兰敌营的强将，因粮草殆尽， 周围百姓的粮食早就被他们抢夺一空， 附近山林能吃的他们也都吃尽了， 想要撤退，但是又被东临大军堵住了必经之路，退无可退。 云军师早已分析到位，遂之前就已经在军营外围，布置了陷阱在等着他们。 所以，原本的一万敌营将士，虽早已做了万全准备，还是被军师打的四分五裂，折损过半，不知去向。 然而，没过半日，他们又再次重聚。 这不，他们重聚的第二日，一大早的，一东临哨兵驾马折回，行色匆匆前往了云逸军帐， “报……军师，前方山林，发现一批敌军，正在大肆屠杀幽兰百姓，望军师速速派人，前往营救！” “什么！屠杀百姓？”军师急切走出了营帐。 他看向身侧一名千夫长， “你速派一队将士，探查情况！” “是！”那小将转身离去。 云逸看着小将背影，面上看似风平浪静，但内心有了不好预感。 军帐内等待消息， 一个时辰后，派遣小队仓皇而归。 云逸第一时间询问道：“什么情况？” 第210章 有埋伏 “回军师，对方人数太多，我军不敢贸然前救。他们抓了很多百姓，扬言若是我们不交出粮食，他们便要饮其血，吞其肉！” 若是仅凭一支小队，前去硬战，只有死路一条。 “这不是禽兽吗？”云逸再问， “他们抓了多少百姓？” “大概，二三百人。” 云逸听后，沉默半晌， 这些敌军，是要引蛇出洞。 他若按兵不动，什么事都没，可若不救…… 最终，他忍痛下令： “按兵不动！” 眼看着，胜战在望，他不能为了一些百姓，任由敌军前来夺粮，断他们全军口粮，只能牺牲百姓。 对此，身侧小将也无可奈何。 第二日，不少百姓的尸体，就被扔到了他们营地外围。 这一幕，让云逸很是痛心。 “军师，出战吗？”身侧小将询问。 “按兵不动！”云逸还是之前的话， 他虽为百姓感到痛心，但大局为重。 ……等姜玥在夏元辰的带领下去了幽兰外围，已经是两日后的，一个下午。 幽兰州外围，四处望去，周边村落星星点点， 这儿地广人稀，视野开阔， 就是，因被敌军霸占，荒凉一片。 姜玥随同众将士，奔跑在这片荒凉土地，一步一个马印，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儿，会重新恢复繁荣。 越是靠近军营，夏元辰越是小心，遂下令道， “放缓马步！” 他爹曾经说过，越是迫不及待，就越需要谨慎。 姜玥心中也添了警惕，到处都是逃亡敌军，想必幽兰城，只多不少。 随着远方树林摇曳， 忽然间，她止住马步。 “少将军！” “留步！” 姜玥和夏元辰异口同声。 队伍随着二人发声，戛然止步。 身侧孙绍询问夏元辰：“少将军，可是有何发现？” “有埋伏！”夏元辰道完，顺着姜玥的视线看了过去， 前方静悄悄的，粗看下去，并无任何异动，但是，前方的泥土，很明显就是翻新过的。 “小小伎俩，还想偷袭我一万大军？！”夏元辰眉毛微挑。 “绕道！” 话毕，忽的，前方无数箭雨，嗖嗖射向了东临将士。 两侧，敌军箭雨亦应接不暇。 “北燕狗贼竟然想着用陷阱来阻止我们反攻！” 夏元辰脸色大变， 随即，东临步兵盾牌架起，形成一堵防线。 他第一时间下令道： “孙绍、姚胜，你二人各自率领两千将士，侧方杀出！” “姜玥，随我后方撤退！” 各自听令， 两方各两千将士冒着生命危险，开始侧面杀出。 六千大军在盾牌的相佑下，步步后退。 侧方火箭雨越来越猛， 孙绍和姚胜二人，不住阻击…… 姜玥等玄武军，后退的同时，不断用自身佩刀，一直阻拦着那不幸透过盾牌，穿射而来的箭雨， 吴非随着体重减轻，功力新增，和薛文等玄武军，配合的很好。 却不想后方位置， 咚的一声，两棵粗壮树木轰然横挡，暂时阻拦住了他们去路。 此时此刻，敌将就在后侧方等着夏元辰，只想着树干阻拦之刻，将他原地射杀， 他们想法是好的，但夏元辰并非孬种， 在他们箭雨射下的这一刻，就被夏元辰身侧卫兵纷纷阻拦，牢牢将夏元辰护在中央。 夏元辰看着自己短时间内损失了两名卫兵，胸腔如火焰在熊熊燃烧。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 姜玥和夏元辰相互对视，而后姜玥又看了吴非薛文等玄武军一眼， 连同夏元辰的一队卫兵一起，同一时间绕过树干，后方外冲。 可想而知，仍旧有箭雨在等着他们，只不过，没有方才的特意等候来的猛烈。 彼时，刚刚敌军箭落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 姜玥冲的最为靠前， 等冲出刹那间，前方敌军，早已逃之夭夭。 他们人算不如天算，没算到东临军会如此敏睿，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陷阱。 按照常理，他们大军应该冲跑，盲目行军才对，若是如此，一定能将东临军一网打尽。 “追！”夏元辰双眸火焰迸发， 他一声令下，随同姜玥一起，各自率领自身小队开始奋勇追击…… 姜玥等玄武军行动有力，迅猛过人，对比之下，夏元辰除了他自己勇猛，身侧卫兵稍微逊色，但毕竟是卫兵，也非同寻常。 那些北燕士兵打完就跑，逃得很快。 天翼马儿跑的最快，姜玥依旧冲在最前。 身前逃跑的北燕敌将一个劲儿朝姜玥和夏元辰放着冷箭。 姜玥不住阻拦的同时，一路前追， 她丝毫不敢分神，因为稍稍转移注意力，就会命丧当场。 待一枚冷箭近前，她徒手接过，顺手扔出， 正中敌将马背， 马儿吃痛踉跄，敌将身体下滑瞬间，姜玥猛然上前，长刀一辉，敌将侧弯之刻，和姜玥开启了生死较量。 身后，玄武小队跟着近前，和敌军对战一起。 敌将佩刀扫过姜玥马蹄，迫使天翼马蹄上扬， 姜玥顺势下滑之时，刹那间紧紧搂住了天翼脖子，而后，长刀再次一辉，动作急速轻盈间，刺向了敌将身体。 没能将敌将刺中，自己却因敌将瞬来的一刀，马儿后退几步。 因她冲的最快，先开始，附近所有的敌军矛头皆指向了她，姜玥一一接招之时， 长刀挥舞一周，身侧敌军速速闪退， 在那敌将又一次刺向自己，她忽然间站立马背， 趁敌将不备，一脚将他踹下了马， 且同一时刻，自己也跟着下马，长刀直入，正中敌将要害。 而后，迅速翻身上马。 敌将身死，敌军开始仓皇逃亡。 这时，身受重伤的夏元辰和自己的卫兵，以及一众将士已然追进。 他们第一时间，对逃亡敌军进行击杀。 而后，继续追敌， 彼时的不平之处，不多时陷入平静。 敌军伤了数人，逃亡居多。 好在，姜玥杀了方才敌将，其余将士再多，不过一盘散沙。 这时，孙绍和姚胜齐聚走来， 开始汇报战况， “少将军，敌军已被打散，还追吗？” “漫山遍野的追吗？”夏元辰摇头，内心暗恼，好在有惊无险。 若非自己昨日身受重伤，他今日一定要多杀几个敌人。 因刚刚的混战，伤口又撕裂开了，不说他，姜玥亦是，身体伤痛之处，火辣辣的疼。 第211章 救助百姓一 夏元辰下令， “全军休整！” 他倒是想着，此刻将敌营一锅端了，只是不知道敌营在哪儿。 刚刚那场战虽然胜了，但夏元辰有些憋屈，只因自己处在被动状态，敌军并没什么损失。 而敌军胜战不成，早已制定了逃亡计划，撒网式追赶只会消耗他们军队的体力还有时间，所以夏元辰不打算追了，只想着，尽快夺回幽兰，届时，敌军一定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所有大小将领开始整顿队形，姜玥亦开始整顿自己的玄武小队。 而后，开始处理掩埋死去将士的尸体。 休整毕，因刚刚大战，将士们原地休息。 姜玥和玄武小队围坐一起，第一时间便是查看有无伤亡。 “少将军，少将军！”这时，不远处马背上，营中一名千夫长， 也就是之前军师云逸让探查敌情的那名小将匆匆赶来， 他一来，便迅速下马单膝跪地道： “少将军，军师猜的没错，果真是您来了！” 夏元辰见到自己将士，知道是军师派人前来接应，心下稍安。 “少将军，求求您救救那些百姓吧。”小将眼神急切， 这些天，他们军师的日子，也不好过，整日为了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郁郁寡欢，自责不已。 云军师现在，已经觉得自己是个千古罪人，对不起那些百姓。 “百姓？”夏元辰听闻此言，剑眉紧蹙， “怎么回事？” 姜玥等玄武小队，神情也跟着一紧。 那小将缓了口气，继续道： “大将军去攻打幽兰，张副将亲率五万大军，在二百里之外、敌军的必经之地设下埋伏，阻挡敌军前行。” “营中只余五千守兵，由军师镇守营地。” “敌军便对我军营地生了劫粮的心思。” “敌军此番作为，云军师早已想到，也制定了完整计划，将敌军打的落荒而逃。” “原本，军师的计策万无一失，并未给敌军任何可乘之机。” “可敌军丧尽天良，竟然用百姓来威胁我们，现在他们所威胁的百姓，已经死了几十人了。” “我们不去营救，他们就日日杀害百姓……” 该小将道完，身侧将士们面色添了恨意。 孙绍姚胜两个偏将，已经在摩拳擦掌。 玄武小队，吴非和薛文等人，已经在低声咒骂。 “这该死的北燕军，就该下地狱，受炼狱之苦！” “永世不得超生！” “……” 姜玥脸色也跟着难看， 心中想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营救百姓。 “这些狗杂碎，真真该死！”夏元辰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欺辱百姓的北燕人渣。 他当然也明白，云军师并非不救，而是为了家国大义。 夏元辰冷冷道一句：“带路！” 他此刻大病未愈的脸上，带着苍白的怒。 正好，他也想着，趁热打铁，将敌营一锅端了。 “是！”小将起身，迅速驾马走在了少将军之侧。 随即，夏元辰率领将士，通往救助百姓之路。 小将名叫小马，小马驾马在前，领路的同时，和少将军诉说着近日战况。 ……不多时，大军在小马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山后平地。 而后，小马指着前方敌营： “就是那儿！” 夏元辰细细观察，姜玥亦是看向了敌营方向。 此时的敌营大门，几名巡逻的敌军正来回踱步。 刚刚被打散的敌军并没有傻到、前来送死， 毕竟他们人数上不占优势，主将又亡，自然是哪里没有东临士兵，便躲去哪里。 夏元辰观察敌营之后，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攻营，截杀。 可是，如何才能万无一失，救助百姓危难。 “姜玥，你有何良策？” 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敢贸然攻营，怕百姓身死当场。 姜玥沉眉思索， “在不伤及百姓的份上，跟他们谈和。” 夏元辰：“谈和？” 姜玥：“反正我们处于主观，那就步步退让。” “你的意思是……”夏元辰话顿须臾，“对，稳住敌军，混淆视听，解救百姓的同时，再将敌军一网打尽。” 姜玥颔首。 随即，夏元辰看向身侧孙绍和姚胜两名偏将， 下令道： “各带领三千将士，包围敌营！” 而后，夏元辰率领众将士，出现在了敌营之外。 此时的敌营，只千余守营之人。 “东临军！” “东临军来了，快去报给将军！” “……” 巡逻敌军看到夏元辰来了，吓破了胆， 逃吧，是先没得到消息，现在逃跑有些晚了。 不逃吧， 想多了，人还没逃，就因姜玥一个手势， “放箭！” 敌营大门的巡逻敌军纷纷死在了玄武军箭下。 夏元辰很是满意，接着下令， “入营！” 此时的敌营，早已因为营外动静，变得一团糟。 夏元辰率先带着数千将士，入了敌营。 姜玥入营之前，看向自己的玄武小队，吩咐道： “薛文、何冲，你们指挥，带领玄武军悄悄跟进，暗中隐藏在百姓身侧。待会儿看我手势执行命令，寻找时机将那些威胁百姓的敌军一一射杀。” 她道完，薛文何冲郑重点头，抱拳齐齐应声， “千夫长放心，我等定不辱命！” 姜玥再次颔首，再看向吴非等将士，着重看向吴非， “小心行事，莫要出了差错。” “是！”吴非等给了姜玥一个肯定眼神，每个人身负弓箭，早已没了初行任务的紧张感，反而多了迫不及待。 姜玥吩咐完，就速速跟上了夏元辰脚步。 ……东临军驾马深入敌营的一刹那， 敌军将领就已经用自身最快的速度，押着数百余名百姓作为威胁，出现在了夏元辰面前。 此刻，敌营将领正慌乱着看着面前以夏元辰为主的东临军、越走越近。 “站住，再多走一步，我就将这些百姓统统杀了。” 此刻那些可怜的幽兰百姓，双手反向被束，正站到敌军面前充当人肉盾牌，且他们身后的敌军，正用刀尖指着他们。 百姓们当中有老人，有孩子，一个个吓得浑身发颤，尤其是孩子，眼泪鼻涕一把。 “救救我们……” “救命啊……” 百姓们虚弱求救，他们眼中，是惊恐绝望。 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已经苟活多日，甚至有些老人，已经精神恍惚。 第212章 救助百姓二 百姓们如此惨状，加重了双方仇恨。 夏元辰眼皮微抬，双眸似剑般，盯着那敌将看了一眼，小声询问姜玥： “你的人有几分把握？” 姜玥：“七八分。” 她说的保守，此行，定当要万无一失。 “嗯？”夏元辰一听，自身的谨慎又添了几分。 “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们！”为首敌将内心发怵， 他冷声道完，手中佩刀正架在一个老人脖颈，借此威胁，想要逃过一命。 夏元辰挥手，姜玥等紧随停下了马步。 他道：“放了百姓，本将军放你们离去！” 百姓们听后，感激不尽。 “哼，这话，你也就骗骗三岁孩子。”那敌军小将显然不信任夏元辰的话。 “我们要的只是粮食，给我们粮食，我们便放了这群蝼蚁，不然，他们的尸体，会堆积成山。” 这个时候了，他们也没忘记索要粮食。 夏元辰心道，死性不改。 姜玥知道，这名敌将是想拖延时间，等着他们在外的援军相助， 且不知，他们的援军早已被夏元辰打散。 “想要粮食，可以。”姜玥边说，边看了眼夏元辰， 就听夏元辰接着道： “我军来时，就带了不少粮食。” 身侧将士们听后，忙摇头，尤其是那个小马，粮食若给了他们，自家将士吃什么？ 敌军贪婪，想要粮食，肯定是要全部。 粮食在军中意味着什么，将士们比谁都清楚。 然而，姜玥和夏元辰想的却是， 要粮，也要他们有命吃才行。 “一手交粮，一手交人！”那敌军小将说这话时，变得胸有成竹。 东临军妇人之仁，让他不屑。 “好！”夏元辰说话带了几分认真，而后看向身侧姜玥， “你速速折返，将粮食带过来，交换百姓。” “是！”姜玥抱拳退后之时，认真观察着敌军表情， 找准时机，她忽的一个手势， 就听惊空破响， 近乎连惨叫声都没有， 那为首劫持老人的敌将，眉心处便蓦然多了一支长箭， 唰唰唰…… 敌军们惊恐至极， 同一时刻，这些挟持百姓的敌军们，几乎全部中箭，身体一个个砰砰跌落。 玄武军的箭术，应姜玥魔鬼般的训练，活靶子准头都不在话下， 更何况，是这些站着不动，只警惕夏元辰等身后将士的敌军们。 还没死的这些敌军们，刚欲对百姓乱杀乱砍，夏元辰早就防着他这一点儿，一个闪身已经上前， “保护百姓！” 他左手出拳，右手横剑、 所到之处，敌军横倒。 东临将士们执行命令，自是同一时间相随，先是围绕百姓成一个圈，护佑在内，其余将士和敌军混战一起…… 敌军们再想进百姓身作为要挟，已是无望。 他们开始四下逃窜， 敌军人数有限，顷刻间血红一片。 而姜玥，自是带着那些执行完任务，此刻早已冲近的玄武军一起，开始一一划开了百姓们双手绳索。 这一幕太过突然，百姓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们哭红的脸上，是满心满眼的感激之态。 这时候，因许久未曾进食，他们羸弱的身体，不慎摔地，摔地后，便有些站不起来。 此战，对比先前之战，因有所准备，要顺利的多。 很快战毕、身侧敌军有一个算一个，无一生还…… 百姓们因有幸保全了自身性命，他们脸上挂上了这些时日，乃至这数月以来，久违的笑容。 他们跪倒在了夏元辰和姜玥等一众将士们脚下，脸上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们的将士们，乃再生父母……” “……” 没有经历过惨痛遭遇的人们，是不会理解百姓们此刻，对自家将士的感激之情。 若是可以，他们真想盖个庙堂，将面前的将士们全都供奉起来。 “乡亲们，分内之事，都起来。”夏元辰面对百姓，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道完，吩咐身侧将士们， “送他们回家。” ……今日接连两战，夏元辰原本窝火的内心，因为百姓的获救，乌云尽散。 而那个小马，想着军师日夜以来的自责，心道，百姓们获救了，他们军师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薛文看到姜玥第一句话，便是邀功， “姜玥，刚刚那名敌将，是我射中的！我刚刚，一口气射杀了二十个敌军，箭筒弓箭无一虚发。” 姜玥满意浅笑，回复道：“射杀敌将有功，以后你便是我的副手，日后我向副将大人提议，荣升你为玄武军百夫长。” “多谢千夫长大人！”薛文唇角都咧到了耳后，军营最快乐的事情，除了吃饱穿暖，斩杀敌将，那便只有升官了。 他那灿笑的样子，羡煞了一众玄武军。 玄武军开始七嘴八舌， 诉说着自己射中了多少敌军。 最后，吴非双手拎着十几个人头，走了过来， “姜玥，这些都是我杀的。” 他憨厚的笑脸，和手上的人头，形成鲜明对比。 姜玥看之，“吴非接替薛文的位置，以后，你便是十夫长。” 吴非激动的眼眶都要红了，虽说笨鸟先飞，但他这只笨鸟，全靠姜玥提携，否则军队中，他根本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将士们，你们都有机会，以后的军职，最低也会是千夫长。”姜玥相信，自己带出的兵，各个拿得出手。 众玄武军听后，刚硬眉眼多了自信。 ……按照以往作风，敌军营地被夏元辰下令，一把火烧个精光。 根据小马领路，大军继续前行，去往了幽兰营地方向。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阻碍， 大军在营地外止住了马步。 东临营地，军师坐镇，听到夏元辰率军前来的消息，早早在外相迎。 比起往事，云逸面色，虽依旧坚定不移，但明显憔悴了不少。 夏元辰下马，除了面容有些发白，浑身上下根本看不出半点儿，受伤的痕迹。 云逸看到东临军的一万军队，面带笑意， 这就说明，他们的助力，又添一万。 “少将军，听闻您勇猛超人，一连收复了襄阳、永全、平川三大郡城，实属难得！” 要知道，他们的少将军，之前从未独自领兵打仗，之前也都是被夏起将军护在羽翼之下。 夏将军出了名的溺爱幼子， 想想，一把心酸泪。 “比不得云军师运筹帷幄。”夏元辰谦虚一句，开始吩咐将士们，就地安营。 第213章 家中思念 姜玥等将士们的营地，紧邻着东临大营，原本广阔无边的营地，开始扩建。 而刚刚因为战争，而受伤的将士们，则是去往了军医所在。 赶路两日，将士们皆带着疲色。 又因刚刚的两场战争，他们又饿又累，休息下来第一件事，便是用膳。 将士们连啃了数日干粮，幽兰军营总算又吃到了热气腾腾的杂粮馒头。 姜玥和玄武小队围坐在火头营外， 馒头就着咸菜，还有清汤寡水的小米稀粥，吃的无比满足。 这是几日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 “好想吃肉啊。”吴非期盼着，下次休沐，再出去寻些食物打打牙祭。 何冲听罢，叹了口气，“唉，有钱也没处花。” 薛文：“吴非，将你口中的馒头想象成肉，是不是吃起来更香了。” 他边吃，还边喝了口清汤稀粥，“这稀粥，也不比咱们前些日子喝的肉汤差。” 宋桀随之，喝了一口自己的稀粥，“是不差，好多天了，我就想着这馒头，和小米粥呢。” 吴非想到自家的白面馒头，不禁咽了咽口水，如今想吃上一口白面馒头，都成了奢侈。 徐强武丁等人，亦将这杂面当头当做了肉，啃的津津有味。 姜玥听着将士们自娱自乐，吃的不急不缓，对比寻常时刻，今日饭量加大。 ……夏元辰营帐， 云逸坐在夏元辰对面，认真看着他狼吞虎咽的一幕， 少将军这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观察片刻，他对帐外站着的卫兵道： “去请杨军医过来。” 少将军一来了就先是救助百姓，解了他燃眉之急，让他刮目相看。 “是。”卫兵应声离去。 夏元辰抬眸看向云逸， “我的伤，姜玥已为我包扎，这两天也是她在处理，不用特意再麻烦军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里还含着馒头，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其实并非他不想医治，而是太困了，想先休息，再者，军医这会儿，肯定很忙。 “还是军医稳妥些。”云逸实在不放心夏元辰伤势。 只因，脱了战甲的他，全身伤痕累累，其中，数肩部刀伤最为显着， 即便夏元辰身着暗红色衣袍，但仍旧看得出，那斑驳的血渍。 “少将军是怎么扛过来的？” “不说我了，说说凌大哥和张副将吧，他二人战况如何了，军师知道吗？”夏元辰转移了话锋。 “将军日日攻城，相信不出半月，幽兰必破。张岩那里，想来也会顺利。” 幽兰城坚不可摧，想当初，敌军攻破幽兰，用了数年之久。 夏元辰听罢，一心想着，明日协助凌大哥，一同夺城。 想到张副将， 半路设伏？倒是个好计策。他若是早来一步，这差事，他指定讨要。 ……边关的生活，危机重重，整日刀口舔血的将士们，有今日没明日。 因出征夺城，朝廷大肆征兵征粮， 百姓们的日子，亦不好过。 就譬如桃源村， 村里的男人，大多一些老人幼子，青壮劳力，皆被抓去参军了。 家里有一个儿子的，那就三四十岁的父亲参军，实在只有一个男丁者，才可免去参军， 但是，需要缴纳双倍赋税。 这无疑让那些贫困的家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无钱上交者，只好参军。 大军出征，朝廷也是没有办法， 东临陛下想要在短时间内聚集十多万大军，也真真不容易。 而此时此刻，临近傍晚的天气， 姜家， 刘春凤一手怀抱着小霖儿，一手拿着姜玥的信，通红肿胀的双眸，说明了她此时此刻，对姜玥的深深思念。 “小六，军营皆是男儿，你和他们到底是如何相处的？” “夜晚住宿，跟一群男儿住在一起，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战场刀剑无眼，你可有上阵杀敌，可有受伤，可还安康？” “……” 想到因为参军，而去世的两个儿子，刘春凤泪眼婆娑。 临了，连个尸首也没留下，她想儿子了，就只有两具衣冠冢。 对于小六是否能够平安回家……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怀中的小霖儿似是被她的心情所感染，哼哼着，有些不乖，刘春凤忙晃了晃他的小身体。 “奶奶，晚饭做好了，今晚上，做了您最爱吃的灌饼。”这时，姜大妮挺着孕肚入了奶奶屋内，出声安慰。 “奶奶，小六生下来就有神明保佑，她会没事的。” 她思念小六，同样思念她的夫君。 也不知道林果和小六会不会在战场相遇。 随着姜大妮入内， 姜三妮和姜四妮也跟着入内，二人眼圈，皆有些红红的。 她们同样思念小六，和各自的夫君了。 大正月里，因朝廷征兵，林果、沐衡和姜城，就一起被征，去了边关。 “奶奶，您别哭，您一哭，我就想哭。”姜四妮才刚刚有孕，还没来得及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姜城，人已经去了边关。 姜三妮想到小六和沐衡，只盼着他们能早点回家。 姜二妮入屋，同样也为叫奶奶和姐姐们吃饭， 听到屋内话语，她强压内心思念，出声安慰道： “奶奶，说不定今年农忙，小六和大姐夫、沐衡，姜城他们就一起回来了。” 刘春凤背身擦干了眼泪，转身，又变换了一张慈祥面容。 “你说得对。”她说话变成了常态，唇角硬是挤出了一丝淡笑： “孙女们，霖儿，咱们吃饭了。” 作为家中唯一的长辈，她怎么能带头感染情绪， 小六和林果他们，都是姜家的骄傲，她应该为他们感到自豪，而不是整日，胡思乱想。 她应该坚信，他们会回来的。 她带头走出了屋子， 还不忘对院中，正卖力劈柴的程予初喊了一句， “予初，吃饭了。” “知道了奶奶。”程予初应声之刻，撂下了斧头。 作为家中，仅剩的唯一男人，家里所有的重活，他一人全包了。 他早就不是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呆子。 一家人去了膳房，姜五妮正一人摆着碗筷…… ……而被奶奶和姐姐们思念的林果、沐衡，还有姜城三人， 此时正处在行军路上。 临近傍晚，大军也不停歇，仍在摸黑前行。 而林果三人，正在前后小跑。 小跑途中，同排的沐衡低声询问林果， “大姐夫，你说咱们参军，能遇见小六吗？” 原本，成亲之前，一口一个林果的叫着，因为成亲，愣是给改了称呼， 起初他完全不习惯，后来当着奶奶和大姐的面，不好直呼其名， 这不，早就硬生生给改了过来， 可依旧是不习惯。 “能！”林果想也不想，坚定说道。 身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姜城也肯定道了一句， “一定能！” “但愿如此！”沐衡低声喃喃， 随着军队前行，他脑中记忆如同潮水般，不断涌现。 第214章 新的任务 ‘衡儿，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不要报仇……’ ‘爹、娘……你们在哪儿……’ ‘别杀他们……’ 沐衡闭眼回想，不由眼眶发涩。 林果发现沐衡情绪有些不稳，出声询问： “沐衡，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想我爹娘了。”沐衡垂眸，收敛情绪。 “你家是哪儿的？”林果询问。 沐衡：“……时间太久远，记不清了。” ……姜玥忙忙碌碌，每日过得都非同寻常。 每一日，都不知道第二日会有什么变故。 住在幽兰营地的第一个晚上，姜玥又和寻常夜晚那般，睡梦中带着警惕。 就连将军率领大军何时回营，她都一清二楚。 翌日黎明，姜玥睡醒后便早早起床。 穿好衣服出了营帐，刚准备汇聚自己的玄武军， 就看到大将军凌云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 此时的凌云霄，因刚刚起床，只身着一件单衣，棱角分明的脸上，神态自若， 他目光炯炯，看一眼幽兰州方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必胜的决心。 凌云霄也看到了姜玥，步步走近。 姜玥忙抱拳行礼，“将军。” “不必拘礼。”凌云霄目光柔和，虽久经沙场，但细细看之，脸上全然没一点儿心浮气躁，反而，尽是沉稳。 “听说你这次立了大功。” “都是少将军的功劳。” “元辰是不错，不过你也不差。”他凌云霄看人，从来就没有走眼过。 起初，若非姜玥初来军营，就斩杀了敌军校尉，他也不会将人留下， 现在，他越来越认可自己决定。 但愿在战场之上，不要埋没了姜玥的举子身份。 “姜玥，之前可曾看过兵书？” 姜玥：“读书的时候，看过一些。” 凌云霄听到此处，暗自颔首。 “汪汪……” 忽闻几声犬吠， 姜玥和凌云霄同时转眸，就看到夏元辰此刻，正站在阿黄面前，和它这执着的狗儿，大眼瞪小眼。 夏元辰胸脯气的鼓鼓，看样子，显然是动了大怒。 而他面前的阿黄，眼神躲闪，但也不妨碍，它想要讨好主人。 阿黄迈腿走了两步，刚想蹭蹭夏元辰裤腿，怎料遭了主人无情嫌弃。 姜玥……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还遭来凌云霄不解视线。 一主一仆，一个比一个执拗，就看谁能拗得过谁。 凌云霄呢，盯着阿黄注目一眼，便摇了摇头。 “元辰，你怎么将它给带来了？” 他目光落在阿黄身上， 不知道夏元辰竟然这般喜爱他的狗儿，走哪儿带哪儿。 “外出打仗，你还有心思在它的身上。” “凌大哥冤枉啊！” 夏元辰用脚踢了踢阿黄身体，迫使它离自己远一点儿， 而后小跑着来到凌云霄身侧，笑问道： “昨晚上何时回营的？” 他在看到凌云霄的这一刻，夹杂着呼呼风声的话语，带着久别重逢的兴奋。 昨晚上实在是太累了，只隐约听到营内些许动静。 “亥时上下。”凌云霄再看夏元辰，他觉得，面前的少年，自从上次得姜玥所救，整个人就变了。 他少了鲁莽，也得听得进劝，不再冲动行事。 “凌大哥，今日攻城，让我去吧，你好生歇息，我和姜玥一起去。” 凌云霄摇头，进而温声道：“幽兰城，指日可破，元辰，你身上有伤，还是好生歇息。” “凌大哥，我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休息的。说好了，今日打仗，让我去！” “刚还觉得你为人稳重了些。”凌云霄想了想，“两日后，你率领五千将士，去良州方向。” “凌大哥的意思是，让我分散敌军兵力？” 凌云霄：“对，不可应战，只打伏击！” 夏元辰颔首，刚想说，想和姜玥一起去， 就听凌云霄询问姜玥： “此次前往伏地，可有问题？” 东临无将可用，他更是无将可用。 而他行军所带的几名偏将校尉，各自有各自的用处。 姜玥实在没想到，凌将军会亲自询问， 还没回复，夏元辰便拍着胸脯保证道： “完全没有问题，姜玥两日前，才刚刚率领六千将士，打败了城外敌军……” 说着话，他便将两日前他们巧夺平川郡城的一幕，一五一十诉说给了梁云霄。 凌云霄听后，认真看了姜玥一眼， “休整一日，明日出发伏地，率领五千将士，外出协助张副将，打退敌军。” 这个想法，凌云霄在得知夏元辰前来的那刻，就决定好了。 他怕张岩一人伏击不成，反遇危险。 夏元辰闻言，本以为凌将军是要姜玥随他一起前往良州方向，不得已，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毕竟他只是虚张声势，伏击地才是真正的战场。 姜玥闻言，抱拳回道： “将军，属下今日便可出发！” “好！”自己的将士骁勇善战，也是足以让凌云霄欣慰的事。 姜玥提前和张岩会合，商议作战之策，也是极好。 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夏元辰询问：“凌大哥，敌军大概来了多少人，什么时候到，您收到消息没？” “十五万，三日后便到。”敌军的行军速度，大大超出了凌云霄预测， 所以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快速攻破幽兰。 “十五万……”夏元辰没想到，小小北燕，竟然短时间内，聚集了如此多的士兵。 不得不说，他听到这个数字，整个人都有些不淡定了，他想的和凌云霄一样， 当务之急，也是尽快攻破幽兰。 “凌大哥，前往伏地和张副将接头之事，还是让我去吧。” 这可是个危险的任务，稍作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你的任务也不能小觑。”凌云霄认为，姜玥更有头脑，而夏元辰，则更熟悉他们良州地形。 毕竟夏起将军生前，曾多次让他观看良州舆图，告诉他，那里是他们的土地，总有一天，要夺回来，让他无比熟悉。 “末将领命，即刻出行！”夏元辰收起笑容，认真复命。 凌云霄本想着让夏元辰再休息两日的，这时也不再多说， “我还是那句话，不可和敌军当面应战，能躲则躲，能逃则逃，只需虚张声势。” 临了，他还不忘看了一眼正杵在夏元辰脚下，想要和主人贴贴的阿黄，多嘱咐一句， “看好你的狗。” 第215章 前往伏地 “凌大哥放心，阿黄一定不会给军队惹麻烦。”夏元辰讪讪回道。 早膳之前，他直接寻了一根绳索，将阿黄拴在了他的营帐外围。 没办法，送又送不走，只好限制它的自由。 姜玥第一时间，先是汇聚玄武军，道明任务。 “将军下令，让咱们前去和副将大人会合，前往伏击。” 众玄武军听罢，开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玄武军本也时刻准备着他们今日的任务， 他们还以为，自己今日会去随同大将军一起攻城，不想新的任务，是离营伏击。 何冲微微皱眉：“才刚和将军会合，又要走？” 天知道，他有多想安定下来，哪怕日日打仗，也不想再次行军。 楚末叹了口气：“可不嘛，咱们不是在打仗，就是在行军的路上，你以为在家呢，还想休息不成？” 徐强不赞成道：“路上不就是休息吗？” 他寻常，最喜欢出风头，只是在玄武军，风头轮不上他。 陈永摇头，“赶路更累。”他屁股疼，只是不敢道明，生怕被姜玥看轻。 要知道，他都已经参军两年了，而这些玄武军，除了他们几个百夫长，皆是新兵。 陈永的话，宋桀武丁曹真周武高朋等将士们跟着附和，“腿都麻了，屁股也麻了，双手扯一日缰绳，老茧都磨破一层又一层。” 最主要的，大腿根疼的厉害，通红通红的。 宋桀几人皆是新兵，参军横竖才寥寥数月，进步已经是突飞猛进，可是跟老兵相比，相差甚远。 和陈永一样，同是老兵的何冲和楚末，则是摇头。 寻常士兵，不经千日苦，哪里能训练的，骁勇善战。 吴非和薛文细细听着众人谈话，各自思虑。 “去和副将大人会合，前往伏击？”吴非下意识觉得，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咧着嘴笑出了声， “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刚笑完，脑袋就被薛文拍了一掌， “呆子，想休息，还是等到战争结束吧。” “打我作甚。”吴非不悦瞪了薛文一眼， “伏击，不就是暗中隐藏，等敌军来了，再乱箭射杀吗？薛文，等咱们去了伏地，等候敌军的过程，是不是能好好休息？” 他说出此话，周围众玄武军，竟然觉得有道理，皆纷纷颔首。 只有姜玥和薛文摇头。 薛文忍不住调侃吴非： “呆子就是呆子，想事情不过脑子。” “薛文，注意言辞。”姜玥知道，这次的任务，比前几次都要来的艰巨， 直觉告诉她，此战不会简单。 仅在接受任务的这一刻，她便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她的生活，早就恢复了前世紧迫， 比起其他的将士，她则要更容易适应。 只是，这场大战，将士们……都能活着吗？ 一时间，她认真看着面前的每一个将士们，郑重一句， “注意安全，一个都不能少！” 薛文讪笑， “嗯，一个都不能少！”他附和一句，眼底深处再添思乡之切。 周围的玄武军们，玄武军跟着附和， “一个都不能少！” 他们无不因为姜玥的话语，变得慎重。 用膳毕，将士们各自回去准备，穿甲，还有行军所用的干粮等物。 姜玥行动迅速，第一时间在火头营处，领取了五日口粮，全部是杂面饼子。 领完之后，她入帐后，顷刻战甲上身， 刚刚出帐，就看到少将军在跟他的阿黄道别。 “阿黄，不许再跟来，否则，可没人替你收尸。” 阿黄被束，惴惴不安，一直犬吠不止，让夏元辰莫名烦乱。 姜玥看到少将军如此，本有心训狗，让阿黄才尽其用， 但是，她整日战场驰骋，有时候夜半都不得消停，实在是没有丁点儿时间。 是的，她想要训练军犬，也要有时间才行。 看到阿黄被绑，因不适哼哼犬叫着， 她想到上次教它的口令，远远的，‘安静’二字刚一说出， 阿黄顿了顿，刚要犬吠，姜玥又道，“安静。” 夏元辰听得一愣一愣，转眸看向阿黄，见它竟真的止住了声，疑惑眼神落在了阿黄身上。 阿黄止声后，目光期盼看着姜玥，想要讨肉吃。 姜玥没有吃的，只得朝它摇了摇头，道了声，“叫。” 阿黄汪汪犬吠，姜玥见状，满意笑道：“这不挺聪明的。” 夏元辰眼睁睁看着这样一幕， “这样也可以？”他在收养阿黄之前，有些厌狗，从不跟狗打交道，也从不知道、狗原来听得懂人话。 姜玥颔首。 夏元辰发现阿黄又开始朝自己汪汪低吠，他随之道了声，“安静。” 就见那狗止住了犬吠。 夏元辰唇角带了笑意，若是听得懂话，闯祸的几率也就少了。 ……早膳毕，姜玥和夏元辰各带五千将士，领兵出发。 同一时刻，凌云霄亦紧随出兵。 姜玥所引领的，还是上次她所领过的那数千将士， 抛去折损，接近五千。 上次所剩的四名千夫长，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集合队伍，各自引领着来到姜玥身前。 有了上次的共同作战，这一次，那五千将士态度变得积极，对姜玥，也再没了偏见。 将士们对于姜玥的认可，都是姜玥凭借自身，一点一点展现出的军事实力。 玄武军跟着整装出发…… 行军迅速，策马奔腾， 因他们军队，周围原本安静的环境，变得喧嚣。 路程并不远，半上午时刻，姜玥等将士，就已经接近伏地。 哨兵为引，双方接头。 姜玥来到伏地，映入眼帘的，是排排拒马。 还有副将大人那排兵布阵的队形。 没错，张岩正在和将士们一起，排练阵法，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拒马是作战中使用的一种能移动的障碍物、系以木材做成人字架，将枪头穿在横木上，使枪尖向外，设于要害处， 主要用以防御骑兵突击，故名拒马枪。 因为哨兵，张岩提前得知了姜玥要来， 当然也知道，这是大将军的主意。 相见之后，张岩询问姜玥的第一句便是： “幽兰州的那三个郡城，都夺回了？” 姜玥回道：“副将大人，都城归原主。” 张岩听后，由衷高兴。 前些时日，张岩随同将军一起攻克那两个郡城，说不上太难，也不能说有多容易。 第216章 分散兵力 姜玥询问了张岩伏击计策， 张岩的伏击计策很明了， 先是拒马阻拦、 拒马看似简单，但杀伤力很足，前提是，敌军能够上当。 再是陷阱，原地射杀， 最后，是两军对峙。 官道附近山路，姜玥等五千将士，加入伏击队伍，开始在官道附近的山路上，挖起了陷阱，以便万无一失。 因敌军人数过于庞大，这个过程，可不轻松， 让吴非不得不改变了他之前想法。 休息，是不可能的。 夏元辰这方，行路亦是迅速， 大半日后，他来到良州方向，等待敌军。 ……燕北援军这方，前行之刻，他们行动迅速，日行数百里地， 可想而知，他们驾马，快到急至。 马背上的民族，浑身都带着野性。 数年来，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抢夺东临边关百姓的粮食， 抢夺惯了，便愈发觉得东临软弱可欺，进而添了灭国的想法。 不想，都十年了，他们才连续攻夺了两个城池，进程委实有些慢了。 北燕君王刚准备更进一步，不想幽兰州受到威胁， 周边郡县，包括临州全部失守， 这让北燕君王不能接受，这可是他十年的心血。 这不，北燕君王刚刚听到他的三皇儿连夜派人传来的消息， 便连夜征兵，小到十二岁，大到五六十岁，都必须无条件接受征兵， 若敢反驳格杀勿论。 ……此时此刻，北燕援军赶往幽兰州的路上， 敌将想着再有两日多日程，就能抵达幽兰州，行路愈发迅速， 但就在这时， 许是他们行军太过迅速，恍惚间，敌将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那道黑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人！”马背上的敌将，宇文彻的亲弟弟，宇文渐，因为兄长身死，主动请缨，这次发誓，势必要将凌云霄剁成肉酱，以报他兄长之仇。 他急道过后，挥手示意，放缓马步。 “宇文将军，前方好像是东临军的身影。”身旁的一名大将出声道。 “东临军这会儿，不是正在攻打幽兰州吗？”宇文渐沉眉，“莫不是，他们借着攻打幽兰的由头，想要攻打良州城？” “将军，咱们追不追？”那大将追问。 宇文渐：“追！”他在想，难不成，幽兰已经失守？ 不，他绝对不允许，幽兰和良州失守、这可是他们十年的心血。 十五万大军调转马头，迅速追进。 然而，前方的军队，早已不知去向， 前方位置，变得平静。 除了地上的排排马蹄印，还有周围树丛，那被折断的树枝， 仿佛，他们刚刚只是出现了幻觉。 宇文渐驾马继续狂追， 追而不得，他忽然挥手，止步， “将军，怎么了？”身旁大将再次询问。 “谨防有诈。”宇文渐下马，伏地听声， 就听得远方，良州城方向， 呼呼呼的行军声不绝于耳，但越来越小，显然，东临军的马步，越来越远。 且不知，此刻的夏元辰，正率领五千将士，极力狂奔。 因他们马背上拴着繁密树杈，垂在地上，行军时便出现了唰唰唰的声音， 混合着哒哒马蹄，声音波澜壮阔，五千将士，被他行出了五万大军的架势。 宇文渐内心犯了疑，在追与不追之间，进退两难，含糊不知该如何决策。 想了想，他做了决定，对身侧大将道： “辛蒙，你亲率五万大军，前往良州，若遇到东临大军，务必第一时间，派遣身侧将士前来禀告！” “是！”其身侧敌将，辛蒙领命之后，亲自率领归属自己的五万将士，开始追赶夏元辰身影。 辛蒙马儿调转方向，开始驾马狂奔。 “东临小儿，我北燕自幼便长在马上，想要逃过我们的追击，休想！” 他蔑视前方，唇角挂着讽笑，一马当先。 夏元辰这边，听得身后阵阵马蹄声传来， 目地达成，他唇角挂笑。 他率领大军松掉马背树杈后，亦跑的迅速， 且他边跑，边对身后众将士道： “绝对不能让敌军追上，成败在此一举！” 经他所言，身后将士们的马步声，丝毫不敢停歇。 远远前追的敌将辛蒙，是怎么追也追不上， 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让他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宇文将军那里，还等着他去回话，他也只能一直追，一直追…… 不得不说，夏元辰危机重重。 他片刻不敢停下马步，只怕敌军识破了他们计策， 他强迫自己这一颗乱糟糟的内心，稳了又稳。 身后，偏将孙绍和姚胜，等众位大军，亦是片刻不敢松懈…… 敌将辛蒙从半下午一直追到傍晚， 前方的东临将士，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怎得这般能跑？ 辛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得已，他挥手，示意众军放缓马步。 不能在跑了，再跑，不说人，马儿也受不住的。 下了马的北燕敌军，一个个扶着树，借此喘息。 夏元辰这方，跑的都快吐了， “将军，再跑下去，将士们就要掉队了。” 夏元辰抬眸张望一眼前方，夕阳西下， 忍着胃部不适，回头再望一眼，发觉后方没了动静， 他长长舒了口气，总算解除了危机。 他道：“树林隐匿。” 再跑下去，他怕是要原地去世。 而后，带头偏离主路。 将士们似是听到了天籁，当即在夏元辰的率领下，行驶入了附近树丛， “原地休息，时刻警惕。” 夏元辰下马， 在下马的这一刻，感觉双腿都不听使唤，酸痛发软，当即扶住了马。 寻常跟着父亲打仗，从没这么跑过。 不想刚刚攀上马背，他的马四蹄一软，卧在了地上，开始就着山间积雪，啃食地上的枯草。 夏元辰随之，坐到了地上。 孙绍姚胜等将士们，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会儿刚一下马，就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他们又累又饿， 这般跑太要命，一般人谁受得住。 隐匿时刻，将士们拿出了自身携带的干粮，开始充饥，缓解疲惫。 但也缓解不了多久，敌军那里一旦有了动静，他们第一时间，需要行动在前。 夏元辰这一跑，就是两日…… ……两日后的一个清晨，姜玥和张副将这方，伏击仍在继续。 经过两日准备，官道周围，大大小小布满陷阱。 他们作战阵法，也训练得当，就等着北燕援军前来，大战一场。 第217章 他们来了 张岩知道敌军随时都有可能会来，此刻已经和姜玥兵分两侧， 五万多的将士，官道两侧，皆分了不足三万兵力，埋伏在两侧隐匿的树丛中，分别各自由自己的千夫长领队。 张岩之所以选择此处，就是因为官道两侧百米位置，长满了灌木丛， 便于隐蔽， 而此处距离，也恰好在他们将士们的射程之内。 ……敌将宇文渐这方，先开始他行军放缓了些，意在等候辛蒙折返， 一直也未曾等到的消息，宇文渐内心泛疑。 两日前，他想着行军日程还有两日，他内心复杂，生怕幽兰州因他晚到一步，而遭到失守， 更怕幽兰州已经失守，此时忐忑的一颗内心，思来想去。 他更怕是东临军计策，决定不再等候，开始驾马狂奔。 驾马狂奔的他，马步奔跑速度，比敌将辛蒙追赶夏元辰的马步、还要迅速。 反正，良州城一时半会儿，也攻不破，且良州城附近，还有不少郡县，怎可能几日攻破。 遂，他马蹄飞溅，他们军队行驶之处，尘土飞扬， 仅须臾间，北燕将士们的身影、便由一处山头，跑向了另一山头…… 在穿过一处峡谷，宇文渐挥手示意，暂停马步， “东临军很有可能在此处设伏，莫要中了埋伏！” 他先是派人，攀上高峰探查敌情， 确定东临军并无埋伏，方才小心通过了峡谷。 继续狂奔，狂奔至一处山峰后方，他亦下令，放缓马步， 谨防他们刚刚绕出山峰，前方便会出现层层埋伏。 确定无误后，再次前行…… 在行驶至一览无余的通畅官道，他放松了警惕，再次下令， “将士们，加速行军！” 正因畅通无阻，宇文渐行军，快如闪电。 只闻行军声，不见行军人， 军外之人只能看到一抹黑影在闪电瞬移…… “他们来了！”张岩大老远听到了呼呼风声，当即吩咐身侧将士， “注意隐蔽，随时伏击！” 姜玥等玄武军，就身在张岩对侧位置， 在听到行军声响的那一刹那，她便是下令， “弓箭上弦，准备突袭！” 宇文渐率领他的北燕将士，依旧在畅通无阻…… 但是，忽然间，前方道路莫名出现排排拒马。 然而，宇文渐在看到拒马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视觉原因，拒马颜色，跟马路相近，容易被忽视， 他们根本就止不住马， 就像现世高速路上，刹不住车那般， 位于前跑的宇文渐，马儿最先冲到了拒马之处…… 他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有埋伏！” 马儿该怎么冲，还是怎么冲。 他情急之下，勒紧缰绳，刹那间马蹄上扬，腾空跃起，穿越了拒马、 都怪他，一听到幽兰州受到威胁，太过急切。 也怪他，太过轻敌， 更是怪他，跑的太急。 他哪里会想到，东临军会在此处设伏， 一般设伏，不都在两山之处的，峡谷间？ 紧随，跑在前排北燕将士皆腾空跃起、 穿越拒马者，继续前冲， 未能穿越者，马儿被阻之刻，便已经摔下了马背， 马儿摔倒，嘶鸣声响，不慎将原本马背上的敌军，都踩在了马蹄之下。 因为被堵拥挤，马儿相互碰撞，排排倒地。 最前侧将士因此摔倒在了拒马之上，那感觉、那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偏偏在此时此刻、 姜玥和张岩以及众千夫长们，纷纷找准时机， 就在姜玥和张岩不约而同，同刻下令， “放箭！” 众千夫长不用下令，他们各自的将士们，就已经箭雨齐发，射向了官道敌军。 因敌军堆积，可不就一射一个准儿。 宇文渐在驾马冲出拒马的那一刻，便随同众冲出之人，开始止步。 但是，因为两排拒马相差太过相近，可想而知，根本就不好止步。 因姜玥和张岩的目标都在宇文渐身上，他挥挡箭雨的动作，有些应接不暇。 在看到前方亦阻挡的那一排接着一排的拒马，宇文渐内心烈火熊熊燃烧， 只得驾马，接连翻越拒马， 终于止步，宇文渐猛烈调转马头， 马儿因调转太急，直接摔倒在地， 但仅刹那间，就在后方马儿冲近的那一刻， 马儿在宇文渐迫使下，迅速起身，绕到了一侧位置。 姜玥和张岩等领将，仍旧弯弓搭箭，箭矢瞄准了宇文渐方向，箭雨频发。 但是，箭矢打在他的身上，原地闪退，跌落在地。 可想而知，宇文渐的战甲就如同幽兰城池那般，坚不可摧，用料好的没话说。 凡是要害，均没有可乘之机。 宇文渐看着地上层层冷箭，深吸一口气，开始命令他的将士， “两侧前行！” 但不曾想，他的将士才刚冲至两侧， 惨叫声就齐齐响起…… 等待他们的，是进一步大大小小的陷阱。 前面有人中招，后面的人，便能完好的绕过陷阱， 进而跌入新一轮的陷阱， 再有人继续探路，继续跌入陷阱，又为后方的敌军，指明了方向， 等宇文渐带人，完全冲出了张岩的伏击， 他们的十万大军，已经折损了近两万有余…… 宇文彻看着自己的将士，一个个被冷箭射杀，看着他们毫无防备的踏入陷阱，看着他们鲜血淋漓，听着他们的惨叫连连…… 这个伏击之地，足有数百米长，他想象不到的大。 他早就憋不住心中愤恨， 但也并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冷静下来，率领身后，这七万余完好冲出伏地的将士们，依旧想着，继续前冲，前往幽兰救援。 但是，就在这时，张岩率领姜玥等一众东临将士，阻住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宇文渐在东临将士阻拦的这一刻，胸腔似要炸裂。 两军对垒，宇文渐看着前方这个，让他叫不出名字的东临领将，张岩， 又不经意间，又看了眼张岩身侧的姜玥。 “没想到啊，竟是两个无名之辈！” 在他眼中，张岩，早就成了死人。 张岩亦冷静看着面前将领，有些眼熟， “前来送死，就怨不得我们！” 宇文渐：“幽兰州，你们休想夺去！” 第218章 及时雨 张岩：“大言不惭！幽兰州本就是我东临的城池，如今已被我东临夺回。” “什么！？”夺回？宇文渐不经意间看了眼身后方向， 辛蒙一直未曾追来，难道，东临主力军真的去了良州方向？ 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定然是面前的东临将领，在诓骗他。 看了眼前方队形，宇文渐心道，看来此战，是避免不了。 张岩阻拦，自然不会让宇文渐轻松前行， 他可没忘了，自己的责任。 大战，一触即发，众军混战。 两方，皆开始各自布阵。 东临将士，展开了整齐有序的八卦阵。 八卦阵，以八卦为基础，将士们按照八卦方位进行排列，形成复杂多变的八卦阵型， 此阵，能够灵活应对敌军进攻，同时保持阵型的整体稳定性…… 北燕将士，展开冲阵。 冲阵是一种直线阵法，由数个小队依次排列组成，前方的队伍，会用盾牌和佩刀向前冲锋，用冲击力压制对方阵型。 此阵，用来攻破对方阵型…… 混战一触即发， 这是姜玥和自己的大多数玄武军有史以来，进行的最为庞大的一场战争。 混战当中，姜玥率领众玄武军，身在东侧方位。 玄武军团结一致，根据阵型、变幻莫测， 对方冲进冲退，双方激战，波澜壮阔…… 这场战，战的彻底， 不多时，双方将士们，便死伤一片， 干净的地面，鲜血淋漓…… 此战一打，便犹如无期之战， 姜玥战的尽兴，也迫不得已。 即便姜玥骁勇，但此时此刻，全身上下早已鲜血淋漓。 他们一天一夜都没能打完， 仍在混战…… ……而早在前一天的时候，凌云霄便收到了消息。 北燕援军到了，现在正和张岩的人，混战一起。 他剑眉微蹙。 今日，攻城仍在继续， 硬攻数日，凌云霄看着那高耸，看似坚不可摧的城池，又看一眼城楼上若隐若现的敌将身影， 眼底深处，是势在必夺的决心。 幽兰州城楼之下，侍卫秦宇面色紧绷，对身侧凌云霄道： “将军，若再攻破不入，敌军若是来了，怕是……” “怕什么。”凌云霄缓缓摇头。 兵来将挡，他相信自己的副将，不会让他失望。 定眸看着那被撞的摇摇晃晃的幽兰城门， 他知道，经过自己数日攻城，敌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本计划两个月攻破的城池，因为敌军提前到来，不得已加快进展。 城楼下，凌云霄箭矢射出，城楼上，一敌军身死，跌下了城楼…… 这一幕，一直在上演，城楼上不断投掷礌石，乱射箭雨的敌军们都已经麻木。 凌云霄再次弯弓搭箭，箭矢本欲瞄准城楼敌将，但是，敌将又怎会傻到，暴露在他的射程范围。 北燕援军赶到的消息，凌云霄都都知道了，没理由敌将耶律宏不知道。 这不，幽兰敌将，耶律宏站在城楼后方，忍不住哈哈大笑。 宇文渐将军马上就到了，凌云霄啊凌云霄，你马上就要亡了。 他也知道，凌云霄一定也收到了消息， 他仍在幻想着，最后这两日，攻破幽兰城池。 可是，他凌云霄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想当初，他们攻打幽兰城池，耗费了多少兵力财力， 岂能让他凌云霄短短数日，就攻破城池呢， 除非，他凌云霄有三头六臂。 ……凌云霄蛮横硬攻，少说还得数日， 即便他再相信张岩， 但想到张岩那边，很可能不敌北燕，他心急如焚。 当晚回到营地，便和军师一起，再一次商议作战方案。 “攻城虽指日可待，可是，我怕张岩阻拦不得，还是需要尽快破城。” 凌云霄内心多了忧虑。 云逸闻言，叹息， “幽兰州和良州城，之前都是我东临边关要地，建筑宏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只是事与愿违。” “军师可有好的良策？” “包围幽兰。建造高出城墙的城车，城车上，消耗北燕弓箭手和礌石手，助我军将士登上云梯。” “建造如此高的城车，短时间内肯定行不通的。”凌云霄摇头， 此前，双方军队还从未建过，高如城墙般的城车，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 “报——”就在这时，一哨兵帐外回禀。 “禀将军，军师，东南方向，岳将军带着五千将士，前来支援。” “岳将军？支援？”凌云霄闻言，内心甚是疑惑。 一城守将，怎能轻易离城？这岂不让人诟病？ 他不再追问，出了营帐，直往营地外走去， 营地外，他望向了东南方向，不禁摇头。 跟在身后的云逸亦是摇头，同时，内心对这个岳廷山，颇有偏见。 半个时辰后，岳廷山未约而至。 年后正月未出，天寒地冻的，岳廷山只身着一身单衣，背着一捆荆条，单膝跪在地上。 他双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瘦的皮包骨， 满脸的愧色，掩饰不住。 看到凌云霄出营的这一刻，他双手抱拳， “凌将军，末将知错，让夺城之事加大难度，万死难辞其咎，请将军责罚！” 而凌云霄，视线除了在凌云霄身上，还在他身后带着的五千将士，和排排投石车， 目测，投石车的数量，超过了百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岳廷山会有此作为。 他心下大松，岳将军来的及时，真真解了他燃眉之急。 凌云霄再看一眼岳廷山那冻的发紫的身体，还有他不经意间，掩口轻咳的画面，缓声道： “岳将军，你起来。” “末将有罪。”岳廷山脸上愧疚挥之不去，依旧跪着。 进而，云逸寻问： “岳将军，这些投石车，都是你做出的？” 和凌云霄一样，云逸在看到岳廷山所带投石车的这一刹那，紧绷的内心，就变得松懈，不过，并未完全松懈。 岳廷山：“是我连同王全一起，连夜搭建数日。” “投石车虽不起眼，但百来架一并使用，威力应不可小觑。” 这是他所想到，攻城最快的办法。 这些投石车，他之前闲暇就在做了。 这次为了这些投石车，回了临州城一趟， 可想而知，和杨大壮发生了些许不愉快。 且，他连石头都准备好了，基本全是半路遇到山川，顺手凿的。 “很好。”凌云霄脸上多了笑意，“岳将军，此次若攻城顺利，本将军免你的罪！起来吧。” 本以为岳将军有勇无谋，不想今日这投石车，让他甚为满意。 他们之前，当然也有投石车，只不过，数量有限。 岳将军在短时间内，竟然造得出这么多的投石车， 想来，他是用了心的。 岳廷山这才起身， 身后紧随的将士，为他披上了外衣。 此刻，凌云霄吩咐身侧侍卫秦宇，让他带着岳廷山下去休息。 ……幽兰城下， 凌云霄再率军队，带着所有攻城将士，和岳廷山带来的所有投石车再次兵临城下。 第219章 幽兰城破 凌云霄知道，不说没这么多投石车， 若是一开始他们便用此法攻城，定然是行不通的， 敌军将士们只需掩藏在后，坚守不出，任由他们再多的投石车，也是没有办法破城。 前后区别就在于，出其不意。 现在不同， 敌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来不及撤退，因投石车威力，他们定然会损耗不少。 城楼上的敌将，耶律宏片刻不得喘息， 按理说，他们的援军早该到了，怎得迟迟不见？ 援军再不赶到，他们没有被凌云霄所杀，就要饿死在这幽兰城内。 在看到凌云霄再带着投石车前来的这一刹那， 本就紧迫的内心，愈发惴惴不安，他慌乱中，迅速道一声， “隐蔽！” 然而，就在此刻，城楼下，巨石一个接着一个，径直砸向了城楼上方。 所砸之处，无不发出怦动声响。 那声响，震天。百余投石车齐齐发射，这场面，震慑力不容小觑。 巨石投向之处，近乎覆盖城楼处的，角角落落…… 包括敌军将士弓箭手所在。 城楼处，被砸到的地方，咚咚咚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被砸中之人，剧痛席卷，有的当场身亡，有的哭爹喊娘，还不如当场身亡，少遭了罪。 城楼上的敌军，死的死残的残， 投石车那源源不断的攻击力，也在刹那间，侥幸逃脱者，全部仓皇逃窜…… 这一幕，看的城楼下的东临将士，热血沸腾。 随着凌云霄挥出的手势，投石车停止攻击， 凌云霄带头，攀爬云梯。 一排排东临将士们，开始用极快的速度，跟着攀爬。 凌云霄利用自身那还不差的轻功，仅一瞬间，整个身体便上了城楼， 他攀上城楼第一件事便是，拔掉了北燕军旗，仍至城外， 他谨慎迅猛间，快速回身，一眼看到了敌将，耶律宏所在。 此时此刻，城楼处的敌军，均汇聚在城楼之下， 耶律宏站立敌军前方，一双凶狠的眸子，直瞪着凌云霄， “将士们，诛杀凌云霄者，重重有赏！” 随着耶律宏一声令下，完好无损的敌军将士们，全都一窝蜂的朝凌云霄冲近。 凌云霄临危不乱， 当即抽出腰间长剑，刷刷挥舞间，横倒一片。 就在这时，侍卫秦宇、偏将陈立和曹正，也依次上了城楼， 而后，是越来越多的将士们。 仅眨眼间的功夫，他们便和城内敌军，展开了一场生死战乱…… 混战期间， 凌云霄急速闪身间，目视城楼，预备打开城门。 而此期间，敌将耶律宏，和其卫兵一直围绕在凌云霄身侧，试图阻拦， 这不，当一名卫兵冲近之时， 侍卫秦宇和陈立曹正两位偏将，早就围绕在了凌云霄身侧， 对方人虽然多，可东临的将士们，登上云梯的也越来越多…… 凌云霄对战耶律宏之时，试图先将其一剑击杀，暂未能如愿的他， 剑刃扫过其身侧卫兵，随即，就见那卫兵脖颈冒血，便已经身亡。 再一卫兵前来相阻，被凌云霄一剑刺穿了胸膛，亦血溅当场…… 一个又一个敌军死在了凌云霄剑下， 终于，凌云霄在秦宇三人的掩护下，冲破层层阻碍， 城楼之处，他击杀就近敌军，而后双手用力拿开了城门处阻挡的粗木横条、哐当砸向了身前的敌军将士。 刹那间的功夫，三五敌军当场身亡。 ……砰的一声，幽兰城破！ 数万东临将士们径直冲入…… 将士们攻城数日，等的就是这一刻。 敌军还打吗？五千守军，不说刚刚折损，硬战也是敌不过的， 东临将士们刚一冲入，他们没了退路， 守将耶律宏在此，谁也不敢退缩。 这时，耶律宏道： “将士们，咱们的援军马上就来了，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幽兰城决不能丢！” 他说话坚定，再一次激起了北燕将士斗志， 激战越来越猛，但是，敌军人数，远低于东临将士， 他们胜算的几率，几乎为零…… ……姜玥这方， 混战近乎两日，仍在继续。 宇文渐也不傻， 双方刚一交战，他便想明了， 凌云霄，这是在半路拦截。 所以，他一直在率领自己的将士们，想着冲破东临队形，前往救援…… 但是，东临将士阵型稳固，他愣是冲不破。 双方将士虽身心俱乏，但他们咬牙坚持， 因北燕将士高出东临太多，这场战争，一开始东临明显落于下风。 两方军队加起来，原本有超十万将士，但是此刻，人数下降。 双方将士，也算不清自家将士折损多少， 因敌军人数上占了优势，略胜一筹。 地上，堆尸如山， 整个官道周围，皆是他们的战场。 即便如此，东临的八卦阵型都未遭到破坏。 主将想要一对一单挑，也得寻得见人。 此刻，彼此之间的生死较量，不死不休。 混战当中，张岩手中的佩刀，亦毫不间断， 整个人杀敌杀到麻木。 玄武军仍旧拧成了一股绳， 他们在姜玥的带领下，并未散开，依旧是团结作战。 团结作战，可互相帮助，可相互攻敌，可加大杀伤力， 最重要的，可减少伤亡。 吴非杀敌途中，原本笨拙的身体在一次次硬战中，变得灵活，战场的他，再无憨厚之言。 薛文杀敌有速，以往的嬉皮笑脸不复存在。 看着身侧，不知何时冲近的高朋为他挡下一刀，心存感激。 乱战途中，高朋早已身受重伤，人有些支撑不住。 “薛文，你说，死，疼不疼？” “不疼。”薛文觉得，死不疼，活着才疼。 二人边说，边谨慎对敌， 但是，战场百态，总有一疏， 忽的一根长箭径直射来，呼啦一声，便穿透了高朋胸膛。 “啊……”高朋痛呼，唇角溢血， “谁说死、不疼的。” 他道完，永远闭上了眼，摔倒在地，任人践踏。 “高朋！” 薛文来不及伤心，身前的敌军，片刻都给他半分喘息时间， 稍不留神，人就没了。 就譬如现在，吴非一个不留神， 闷哼一声，一根长箭，便刺入了他的小腹。 第220章 激烈混战 吴非浑身被伤痛席卷，也顾不得疼，奋力拔出了小腹长箭，继续混战， 不想，拔箭这一刻，又一长箭射向了他的眉心。 电光火石，姜玥闪身瞬移，矫健的步伐快速上前， 她长刀速出，一个用力便将那长箭斩成了两段。 薛文吓得懵了一懵，还好吴非没事，不然的话，姜玥连个跟班的都没了。 他倒是想给姜玥当跟班，但是人家压根看不上他。 不说薛文，吴非刚刚，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对姜玥再添感激。 瞬间的功夫，他便和姜玥背靠着背，相互作战。 姜玥每刀每式，刀无虚落。 玄武军们，吴非和薛文等人，皆强撑着一口气， 敌军不败，他们不退。 他们战到此刻，足以说明他们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宇文渐狂战之际，眉头紧锁。 他所率领的这十五万大军，支走五万，折损两万还有八万，但是现在接连损耗，已经不足六万。 可这场战争久久不能获胜，让他急不可耐。 先前说过，北燕君王招兵之事，但是新兵，又如何上的了战场，自是先要练兵。 当然，东临将士，损失也有两万有余。 姜玥一路杀敌，杀的浑身上下，皆是戾气。 她同众将士一样，因许久作战，这会儿，也都在强行支撑。 张岩杀敌过程中，还一直想着，将军那里情况如何了， 他的目的，只需拦住这波猛烈敌军， 在他看来，两败俱伤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他的目的，就是阻拦。 当然，他并不知晓，将军已然全胜的事情。 但是，战事并没他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他们东临，那稳如泰山的八卦阵，终是被宇文渐所率领的冲阵， 冲散了…… “将士们，莫要恋战，速速前往幽兰城池！”即便冲破阵型，但如此十万火急的事情，宇文渐窝火的内心，并未受到半分松懈。 他凭借自身实力，不再混战， 此刻，他再没了顾忌，带着自己的军队，一个劲儿冲冲冲， 即便战了两日，但他绝对不能放弃。 身后，张岩命令姜玥等所有将士， “追！” 这怕是史上头一次，弱势方追赶强势方的一幕…… ……幽兰城池， 凌云霄和耶律宏打斗期间， 耶律宏因胜之不敌，已经在节节后退，寻找隐匿方位， 眼下情形，让他陷入深深绝望。 他刚刚激发士气，就是想要趁乱逃走，但是， 凌云霄的剑可不答应。 眼看耶律宏整个身体就已经逃向了城内方向， 凌云霄目光定格，乱战之余，紧盯着耶律宏方向， 怎能让他跑了、 他迅速前追，步伐在凌乱对战中，仍旧稳定。 耶律宏逃跑速度，显然不敌凌云霄迅速， 刚跑没几步，就被凌云霄横向阻拦，挥剑便砍。 耶律宏脸色大变，被迫接招， 两方主将，会战一起。 过招之刻，耶律宏虚晃一招，试图逃跑， 凌云霄脚步未停，再次阻拦，一剑划开了他的战甲。 耶律宏惊愕，出刀对准凌云霄要害，凌厉回击， 凌云霄闪身后弯刹那，身体站稳，剑花流转间，整个身体，便已经站到了耶律宏后方…… 耶律宏双颊血珠喷涌，不及反应，就听嗤的一声，凌云霄长剑直入他的后心。 他口中鲜血肆溢，回身间，恶狠狠瞪着凌云霄那轻松的眉眼， “好剑！” 道完，他目光依旧看着，他们那说来未来的援军方向，噗通跌到了地上，死不瞑目。 凌云霄斩杀耶律宏之后，剑峰再次对准周围小将，一一格杀…… 城内的敌军，早就死伤过半， 不得已，他们扔掉兵器，纷纷跪在地上，举手投降。 幽兰城内恢复短暂平静。 凌云霄片刻不敢喘息，走至军前，下令道： “陈立，留在城内收拾残局。曹正，率领将士随我救援。” 他说罢，马儿早就急速奔向了伏地方向， 同一时刻，秦宇和曹正驾马跟进…… 马儿急行，才刚冲出城池， 正对上的，便是宇文渐那不足六万的将士。 宇文渐在看到城门攻破的这一刹那，整个人似要疯癫，滔天的恨意充斥他整个胸腔。 “将士们，赶走他们！” 而凌云霄，平淡的双眸下，隐藏一颗跳动的心。 不用他下令，城内的陈立，就已经关闭城门。 凌云霄在宇文彻道出此话的这一刹那，迅速冲近。 却是，让他意想不到，又在想象当中的一幕发生了。 “掉头，撤！”宇文渐直接调转马头，径直出逃。 既然幽兰已经失守，他如此再盲目混战，岂不是亲自将自己的人头奉上。 还是先休整兵力。 本就心浮气躁的他，内心再恨，又能如何？ 此时不撤，这场战，他们必败。 宇文渐迅速后撤，撤的果断，但是，撤的了吗？ 就在他调转马头的这一刹那， 张岩和姜玥等东临将士们，已然追进。 宇文渐军队被夹在中间，只能从两侧逃生， 不想，两侧，仍旧隐藏着不少东临将士。 混战再次爆发，张岩和姜玥将前方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二人同时率军冲近。 这一次，彻底将宇文渐逼上了绝路。 东临将士人数翻转，占了优势。 混战途中，有了凌云霄的加入，宇文渐的军队因被包围，溃不成军、 敌军将士一点点想要冲出重围，但是，很难。 宇文渐早就没了再战的心思，这会儿只一门心思等着撤离， 但是，他人出现在何处，凌云霄的身影，就追到何处。 宇文渐眼看着自己的将士们一点点消耗， 他仰天长啸， 他绝不相信，原本胜券在握的战争，败的一塌糊涂， 可事实就是如此。 乱战尾声， 张岩眼看那宇文渐想要逃亡，直接一枚冷箭，阻住了他的去路， 而后，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宇文渐惶恐，刚欲后撤， 却见凌云霄直接落在了他的身后。 宇文渐再次前冲，姜玥冲到了他的前端，和他相对站立。 宇文渐被凌云霄，张岩，还有姜玥三人，围堵中央，进退不得的他， 被迫，和三人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第221章 活着就好 即便如此，但宇文渐狠辣的双眸，不带一丝怯意，只有满满的恨意。 对战三人，他主要目标，就在凌云霄身上， 因为他觉得，身侧的张岩和姜玥二人，就是来凑数的。 凌云霄剑法飘逸灵动，如同风中柳絮，轻盈不可捉摸，让宇文渐丝毫寻不到半点儿破绽。 他手中大刀霹雳破空，朝着凌云霄的面门，直劈下去，意在将其一刀斩成两段。 凌云霄腾空跃起间，双腿用力猛踹之刻，长剑对着宇文渐后心，猛烈下刺， 然而，战甲相阻，他刺而不得，只入半寸便不得再入。 长剑顷刻弯曲，凌云霄再欲用力下刺， 宇文渐的身体早已前倾， 刹那间被身后张岩一刀斩向了他的腰身， 然而，宇文渐的战甲，也只是多了道划痕。 就在宇文渐前倾期间，姜玥迅速绕至前方，猛刀直刺他的要害， 然而，刀尖在他的战甲上，发出哐当声响，也只刺入半分一毫。 宇文渐迅速回眸，须臾扫视面前三人，冰寒的眸子似要炸裂。 蓦得，他慌了。 因为他发现，身前的两个小将，也不能小觑。 再不逃走，他怕是永远也走不了了。 这场战，他们输的彻彻底底。 宇文渐心有懊恼， 早知会有今日这般变故，他就不该盲目应战、 东临军太过狡猾，混淆视听，将他耍的团团转！ 他看向凌云霄： “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一对一！” “战场之上，你以为，比武擂台呢？”凌云霄明眸闪过，丝毫未将宇文渐的话语放在心上。 就在那宇文渐慌忙撤退之际， 张岩和姜玥同时围堵。 宇文渐三面环山，被困的死死， 死就死吧，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凶狠眸子对准凌云霄， 再欲下刺， 然而，对战他的，可有三人。 姜玥刀刃瞄准宇文渐膝盖，下砍的同时，用力猛踹， 在那宇文渐跪地之时，凌云霄对着他的后背猛添一脚， 宇文渐仰面倒地之刻，张岩刀尖去除他的头盔，一个横刀， 宇文渐尚无喘息，便人头落地。 若非三人同时发力，北燕悍将还需继续周旋。 薛文吴非等部分将士混战中看到这样一幕，心下畅快。 ……此战大获全胜， 北燕将士死伤无数，苍茫逃亡的身影，布满幽兰州角角落落。 周围一切，仿佛都已经静止， 混战许久的将士们，再也支撑不住，全部席地就坐，借此缓息。 “张岩，这儿交给你！”凌云霄心系夏元辰，战争平静下来的他，片刻也等不得。 “是。”张岩抱拳，“将军放心！” 凌云霄转身驾马，率领原本攻城、不足三万的将士迅速驾马离去。 他怕自己再不前往，夏元辰那里支撑不住。 ……幽兰州战争结束， 城内，有陈立坐镇，搜捕敌军，安抚百姓。 城外，曹正在张岩的吩咐下，前往伏地收拾残局。 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开始清理幽兰战场。 姜玥身在其中， 和将士们一起，搬运掩埋尸体。 等战场打扫完，天色漆黑。 原本白日里，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士们，还在庆幸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但是到了夜晚，冷风阵阵，将士们的心情，无比沉闷。 发现平时走的近的同袍身死的事实，很多人，都在悄悄抹着眼泪。 清理毕，张岩下令，整顿军形， 深夜的天色，姜玥也在此刻，开始汇集自己的玄武小队， 以及原本跟着张副将一同伏击，归属于她的数百将士们。 人数大量缩水，少了三成。 玄武小队齐聚， 姜玥再三数着人头，原本的八十小队，损失十人。 这个损耗，在整个军队当中，已经算是极好。 可玄武军们，仍旧忍不住难过， 尤其是吴非。 想着以往经常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兄弟，他难过不能自已，虽参军数月，还是未能习惯，这样的生离死别。 薛文想到高朋身死的画面，想到初参军时，认识的东来。 初次见面，他们或结伴同行，或针锋相对，如今为将士们下葬，也算入土为安。 ……是夜，大军在张岩的率领下，前往幽兰营地。 路上，疲惫的将士们走路都能睡着。 姜玥一路走的浑浑噩噩， 终于，他们抵达幽兰营地。 马背上的姜玥，除了一眼看到军师云逸焦急等候的画面，还看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岳廷山。 岳廷山翘首以盼，目光巡视姜玥方向，看着她疲倦的双眸，第一时间来到她的马前，牵过缰绳。 姜玥受了好多伤，让他不忍直视。 姜玥下马，震惊道一声：“您怎么来了。” “怎么，师父也不叫了？” “师父。” 岳廷山长久以来，阴郁的双眸，添了笑意。“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二人自顾自叙旧，而他们身侧，军师、以及张岩曹正等主将， 还有众玄武军，竟不知岳廷山背地里，收了姜玥为徒，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疑惑中又带着不可置信。 张岩不知是该为姜玥感到庆幸，还是为岳廷山感到庆幸。 姜玥军事过人，能力超群。 而岳廷山则武艺高强，军中，也就只有他们的大将军，能与之对决。 “张副将，敌军退了吗？”岳廷山询问道。 若是幽兰因他失去有利条件，他怕是死都无法瞑目。 张岩：“退了，岳将军来的及时，敌将接连身死，咱们大获全胜！” 这时，云逸插话， “岳将军，没想到，咱们东临会因祸得福，本该数日后才攻破的城池，今日已重归于手。如今你功大于过，将军定当会向陛下禀明。” 这两日，云逸早就从岳廷山那里，听到了他被杨大壮冤枉的事情。 杨大壮到底是新上任的副将，不了解岳廷山曾经的过往。 岳廷山听罢，热泪盈眶， 没有什么比收复城池，大获全胜更振奋人心的事情。 “不敢居功。” 云逸：“临州城不可一日无将，你且明日折返，莫要在此逗留。” “云军师放心，临州城有副将杨大壮守着。让我再和姜玥叙叙旧，明日、不，待你们拔营良州，我便离去。” 第222章 悲催如夏元辰 说到良州二字，岳廷山声音带着沉闷， 如果可以，他想再次披挂上阵。 张岩看着众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下令道： “休沐三日！” 此话一出，将士们若非累的紧了、若非死去那么多将士，他们早就欢呼雀跃。 将士们劳累许久，每个人身上，大大小小都带了伤，遂入营第一件事情，除了用膳，就是为自己包扎。 而受了重伤的将士们则是第一时间，被送去了杨军医所在。 疲惫不堪的姜玥和岳廷山寒暄片刻，便和玄武军一起，去往了火头营方向。 他们再不吃饭，就要饿晕了。 饭毕，岳廷山想要帮姜玥上药，被她婉拒。 姜玥洗漱过后，褪去一身血污，强行支撑眼皮，开始为自己清理伤口。 痛的难以言说。 躺在床上的她， 忘却了所有伤痛，整个人就已经酣然熟睡。 睡梦中，她整个身心，仍旧保持在紧绷状态。 还好，总算能够休息。 ……翌日，姜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她，头有些懵。 起身期间，不慎撕扯到了身上的伤， 浑身疼痛难以忍受，愣是咬着牙，坐起了身。 她醒来，刚准备去火头营寻些吃的，岳廷山先她一步，托盘上端来了吃食。 除了杂粮馒头，有肉有汤。 “……”姜玥看着托盘上的食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岳廷山笑过， “为了给你补补身体，为师我跑遍了附近所有山林，就寻到这点儿吃的。” “谢谢师父。”姜玥净手净面，洗漱过后和岳廷山相对用餐。 “师父，您怎么来了？”姜玥继续问出了昨日疑惑。 “来看看你。”岳廷山回复的很是简单，想到因自己失误，差一点儿夺城无妄，他仍旧自责。 “姜玥，多亏了你啊，为师差一点儿，就要见不到你。”岳廷山发现，自己年纪大了，竟然变得贪生怕死。 他若死了，自己这一身的武艺，岂不是要失传了？ “你若是我的侄儿，那该多好。” “我是你的徒儿，咱们的关系不是更近吗？” “你说的对。”岳廷山恢复了以往笑容，他乐呵呵笑着， “走，师父教你几招。” “现在？”姜玥此刻，还一身的伤。 “你若不愿……” “我愿意！”姜玥急道。 岳廷山哈哈笑过，“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说罢，他怀中掏出了一本书籍， “这书我也用不上了，现在，便送给你吧。” 姜玥接过，只见那泛黄的古籍上，赫然写着《岳家枪法》四个大字。 她激动：“师父！” “道谢的话，就不必……” “多谢师父赠书！”姜玥单膝跪地，抱拳道。 “都说了，不用道谢。”岳廷山将姜玥从地上拉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牢师父挂心了，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 “又拒绝我？真的不碍事？”岳廷山认真看着姜玥眉眼，不确定问道。 毕竟，姜玥昨日前才刚刚进行了一场持久战。 “真的没事。”姜玥唇角闪现笑意，但突然间，她内心暗沉。 覆指在岳廷山腕间，岳廷山想要抽手，但被姜玥缓缓按住， “师父，您……” “一点儿小伤。”岳廷山原话回之，姜玥内心愈沉， 岳廷山脉象不佳，全靠自身毅力支撑。 “师父内伤未愈。”情况不太好。 姜玥觉得，若非遇到了她，否则，怕不久人世。 “还不是那个景…满林子追着我打。”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姜玥依旧沉眉，开始动手，书写了一份药方。 “等师父回了临州，务必好生服药。” 她想着，去幽兰州一趟，寻些草药。 ……夏元辰这方，正带领着自己的五千将士，拼命奔跑。 身后追兵穷追不舍，迫使他一路上苦哈哈的。 跑不动也得跑。 要知道，在他的身后，那可是五万追兵。 直至到了良州城附近， 夏元辰不敢跑了。 再跑下去，前方全都是北燕的地盘，且最要命的是，他只熟悉良州地形，对良州以外的地形，一概不知。 是以，他率领孙绍姚胜等，自己的一众将士们，开始在良州附近，跟敌军们玩起了捉迷藏。 然而，敌将辛蒙早就察觉到了夏元辰的不对劲儿， 他越追越猛。 莫说夏元辰等将士们精力不足， 他们身下的战马，也不行了，只得原地休息。 休息途中，身后，敌将辛蒙终是追上。 不是夏元辰不跑，是他们的战马，真的跑不动了。 东临战马，到底不如北燕战马耐力持久。 良州城外的，某处山洼， 双方军队相见， 敌将辛蒙，傻傻盯着前方对面，夏元辰那狼狈的样子，还有他身后的五千将士， 笑出了眼泪。 就是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将他耍的团团转， 不杀之，难以平愤！ “这么点儿人？” “怎么，本将军领兵多少，还要征得你的同意？”夏元辰想他的凌大哥了，也想姜玥了。 “耍我？欺人太甚！”辛蒙一声令下，便要将夏元辰的人直接包了饺子。 五万对战五千，轻而易举。 “快跑！”夏元辰带头，身下马儿又短暂恢复了活力。 身后的将士们，紧随他的脚步， 一场你追我赶的激烈画面，再次上演。 整个逃亡过程，一点儿也不容易。 某处山峰， 夏元辰这帮诱饵兵，很快便入了敌军的包围圈。 和往常那般，父亲留给他的所有卫兵们，依旧死死将他护在中间。 夏元辰只得吩咐将士们，四下逃命…… 东临将士们，瞬间瓦解。 夏元辰看的心塞，悲痛难过， 他早知有这样的场面，但他不后悔。 瞬间的功夫，辛蒙随同他的部下，数十人对战他一个人， 夏元辰当然不敌，这会儿，只想着如何摆脱困境。 虚晃一招，他拼命逃跑， 身下战马也跟着，一个劲儿前冲， 身侧的卫兵为了掩护他，很多倒地不起， 夏元辰自己，也救了几次卫兵的命。 刺啦，他的马儿仰天长啸，跌倒在地，鲜血淋漓的身体，说明了它刚刚的惨遇。 夏元辰在辛蒙朝他下刺之时，迅速爬起身， 却还是不可避免，遭了辛蒙奋力一刀。 长刀划破他的胸膛，皮肉外翻。 夏元辰顾不得伤痛，继续前冲， 瞬间，他和敌将辛蒙，进行了一场激烈对战。 他因身侧卫兵不如辛蒙的多，明显不敌， 还被辛蒙猛然间的一脚，踹在了地上。 瞬间，夏元辰弹跳起身， 面对辛蒙挥来的长刀，他长剑速出，利用自己那刚硬的动作， 一剑刺穿了辛蒙手腕，迫使他痛呼一声，长刀下落，再也使不上力…… 夏元辰继续前冲， 终于，冲出了敌军的包围圈， 此时此刻，他身侧的卫兵，就剩了田小宝一人。 而他的将士们，仍旧在浴血奋战。 偏偏这个时候，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刚刚冲出敌军的包围圈，前冲之余， 却是和身侧唯一的卫兵，田小宝一起，双双滚下了山坡…… 山坡太过陡峭，二人身体多处受伤，又疲惫不堪。 直滚的夏元辰，胃部一阵翻腾， 最终， 他们跌入了某处，不知名的沼泽地…… 第223章 不许过来 原本，此处沼泽的表层是被冻住的，可奈何，夏元辰和他仅余的卫兵，滚落因自身冲力，表层裂开，而他们，也就无比凄惨的，躺在了泥泞沼泽。 “少将军，属下扶您起来。” “不用。” 奈何，二人并不熟悉此处地形，他们刚端坐起身，刚刚站起， 他们的身体，就开始下陷， 身下，似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掌，在操控着他们。 夏元辰想要出来，却是越挣脱越下陷，刹那间，整个膝盖便已经淹没。 “这什么鬼地方。” 夏元辰脸上尽是苦涩，深感无助，心情也跌落谷底。 情急之下，他将自己的长剑丢到了泥泞岸边，试图来减轻自身重量。 想着攀个树枝或者藤蔓什么的，附近也没有发现， 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侧卫兵田小宝迅速想要出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每动一下，身体就愈发下沉几分，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好去寻其他卫兵了。 “少将军，我们陷在污泥中了。” “废话真多。”夏元辰没好气回了一句，看到身侧的卫兵身体越陷越深，忽然间想到，好像听父亲讲过，之前出征路上，曾遇过吃人的黑潭，想必就是这种地方，忙道一句， “别乱动。” 因他一句话，才让那卫兵的身体停止挣扎。 夏元辰整个身体试图平躺，以便扩大自身和黑潭的接触，但此刻，已然陷入了腰部，平躺不得。 敌军这会儿若是冲近，他们死路一条。 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这时， 敌将辛蒙追了过来，此刻就站于山峰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沼泽地中的夏元辰，发癫的笑， “逃了又如何，这是天要亡你啊。” 他说着话，动了动自己穿透的手腕，疼的吸气， 这笔账，他要加倍奉还。 他跑下山峰， 站到了沼泽之外，忍不住啧啧两声， 右手想要弯弓搭箭，但握刀不足，他该用左手， 刚欲一箭射穿夏元辰头颅， 就为汪汪声响。 阿黄此刻，正迈着脱缰的步伐，迅速奔近。 “阿黄！”夏元辰眼眶发涩。 笨狗，这时候来，不是为敌军添菜的吗？ 身侧的田小宝，则激动不已。 没错，他正是当初那个，被少将军派遣，前往送狗的卫兵， 只不过，阿黄半路失踪，害他半路折返，还为此，遭到少将军不少责备。 “恶犬，也想挡我的道！”辛蒙只当阿黄是这山间的流浪犬， 诛杀夏元辰，才是他此刻，最为重要的事。 他左手射箭，再次试图将夏元辰置于死地。 嗖嗖一箭射出， 夏元辰手臂侧挡，长箭因为他的动作，偏离箭矢着地，径直下落，顷刻便淹没在了，这一片黑潭。 身侧卫兵此生职责，便是护佑少将军周全，此刻见状，心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有惊无险。 不，险阻加重。 夏元辰因为刚刚挡箭的动作，身体再次下沉，迅速陷到了腰部以上，看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此时此刻，阿黄的身影，仍在逼近。 “阿黄，站住！”夏元辰急切喊了一声，、 阿黄以为主人嫌它跑的太慢， 事实上，它已经在用力奔跑了。 它跑的迅速，期间，还因一时不慎， 撞树上了。 夏元辰没眼看，他觉得，阿黄上辈子，一定是笨死的。 辛蒙狠厉目光一闪而过，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阿黄，脸上讥讽表情一闪而过， 而后，他箭矢继续对准夏元辰眉心， 左手弯弓搭箭之刻，夏元辰垂眸，赴死。 他觉得，若是幽兰州收复，他即便死了也值。 而其身侧，卫兵田小宝，早就急红了眼，一个劲儿摇着头， 且不知，辛蒙第一箭是瞄准了夏元辰，但放箭之刻，因为左手笨拙，那箭矢，竟是直直射向了田小宝身体。 嗤嗤声响，田小宝唇角溢血，低眸看了眼身上长箭， 痛感席卷，不及绝望的痛。 夏元辰回眸，“撑住了，你不会死！” “少将军，属下有您这句话，死而无憾。” “本将军不许你死。”夏元辰低语，父亲留给他的卫兵，就剩了一人，让他对面前这个北燕敌将，非一般的恨。 原本，他们两国可以和睦相处，是北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攻占他们东临的城池，抢他们粮食，杀他们百姓， 该死，罪该万死！ “放心，一个也活不了。”辛蒙兴趣见长， 再欲一箭射穿夏元辰眉心， 却是蓦然间，脚腕传来浓烈剧痛。 就在这时，阿黄上前， 它面色发狠，咔嚓一口下去，生生撕裂了辛蒙脚脖处的，一块血肉。 辛猛痛急，被阿黄一个猛扑，辛蒙调转身体，一根长箭刺向了阿黄脖颈。 夏元辰看的心急如焚。 阿黄不会躲，但会前冲。 辛蒙因脚腕剧痛，到底有些站不住脚，箭矢刺向了阿黄后背。 阿黄痛呼中，嗷嗷两声， 再次一个猛扑，辛蒙咒骂一句，头一次被一只狗给吓的六神无主， 他转身，不顾脚脖和手腕伤痛，迅速跑了。 反正，这夏元辰陷入黑潭，活不成的。 他跑的飞快，生怕阿黄再次追上。 事实上，阿黄心系主人，当然不会追赶。 此刻，只一心围绕在黑潭边缘，想要再近一步， 却听夏元辰一声惊喊， “不许过来。” 阿黄当然听不懂话，但是，也因夏元辰那声惊呼，给止住了步子。 “汪汪……”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主人被困住了， 它汪汪叫着，黑潭附近急的连连转。 “阿黄，凌大哥来了没有？”夏元辰问完，自己就先是摇头， “凌大哥这会儿，正在收复幽兰，此等关键时刻，他怎会过来。” 就在这时， 他听到了浩瀚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及近，让夏元辰脸色白了又白。 “少将军，该不会是敌军来了吧？”田小宝脸色亦是惨白。 夏元辰脑中第一反应，死定了。 “阿黄，走！”夏元辰开始如同往常那般，驱逐阿黄。 阿黄走了，迅速跑开了。 夏元辰看着它离去的背影，绝望中闭上了眼。 敌军来了，他必死无疑。 阿黄一路汪汪犬吠，寻找着趁口木棍， 接连寻了几个，都因为太重拖不动。 跑着跑着，就跑向了战场方向。 忽的，看到了马背上，一抹高大的熟悉身影。 第224章 短暂惬意 它大老远犬吠，却被敌军冷箭一箭射向了臀部， 它哀嚎一声，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向马背上的男人。 没错，是凌云霄到了， 敌军们不知是什么情况，寻不到主将的他们，战就对了。 且不知，他们的主将因被阿黄咬了，正靠在某处半山腰休息。 腿都瘸了，无法指挥战场，他去了无益，还会一招不慎，死在东临将士的箭下。 但也就在凌云霄前来的那一刻，被他发觉， 这会儿内心陷入恐慌状态，哪里还敢对战。 不，若是他没有受伤，他定然不做这缩头乌龟。 而此刻的凌云霄，正疯狂的寻找着夏元辰身影， 隐约听到犬吠，转眸看到阿黄正卖力朝他冲近，他心下稍安。 恰好看到另一冷箭朝阿黄逼近， 凌云霄闪电般速度，长剑阻击， 而后，冲向阿黄， 就见阿黄掉头便跑…… 夏元辰这方，绝望一次比一次来的直接， 因为此刻，他看到一众北燕逃命，朝他涌进。 主仆二人面色苍白，难不成，他们今日当真要葬身在此吗？ 夏元辰微垂眼眸，隐约间又听犬吠， 仅须臾间，身前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北燕敌军们，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凌大哥！”夏元辰原本暗沉的脸色，惊现喜色。其卫兵亦是，此生能得大将军相救，够他吹一辈子了…… 转念再想，和他一样的卫兵都死了，他吹给谁听。 夏元辰原本是激动的，但看到身侧阿黄那流血不止的半身，他的眼神，又变得黯淡。 “接着！”只听凌云霄沉声一句，递来了一根长木棍， 他原本焦躁的内心，因寻到夏元辰，而变得安定。 他就知道，元辰一定会没事的。 夏元辰迅速握紧之后， 凌云霄一个用力，夏元辰浑身带着吸力的身体，总算被扯出了黑潭， 进而一点一点，被凌云霄拉到了岸边。 主仆俩皆以此获救，夏元辰因身上那浑浊不堪的泥泞，阵阵干呕。 卫兵只顾上劫后余生。 凌云霄话无多言：“元辰，褪去战甲。” 夏元辰忙颔首，脱去了外甲，此时，浑身轻松。 同时，他对于凌云霄的感激之情，可不是简单的只言片语。 “元辰，远离黑潭，在此等候。” 凌云霄道完，就再次去往了战场方向。 而夏元辰，平生第一次，摸了摸阿黄身体。 “阿黄，你撑住了，等凌大哥打赢这场仗，我就让姜玥给你治伤。” 阿黄呜呜嚎叫，索性趴在地上，开始小憩。 ……幽兰营地外围，山林一角， 岳廷山随意折断了一根树枝，扔给了姜玥， “接着！” 姜玥接过，空中一个漂亮的棍花，却因撕扯到身上伤口，脸色微变。 岳廷山见状，缓缓叹息，只盼着这场战，能快点儿结束。 “你伤势过重，记住招式即可，今日我先教你基本要领，只需简单比划。” “是。”姜玥也真的，不宜训练， 自参军以来，她身上的伤，总是还没完全彻底的好，就添了新伤，反反复复。 岳廷山再看姜玥，真真是越看越喜欢。 从第一次相见，她便不卑不亢， 她好胜心强，一心想着强化自身。 他刚认识她时，她还只是个小小士兵，短短数日，变化不小。 他手执木棍，动手挥舞之际，开口道： “从和你几次过招，为师看得出，你最擅长近身格杀。而长枪的优势，则在于它的长度。” “长枪的防御和反击，要不同于其他兵器。只要运用得当，旁人无法近身。” 姜玥跟着比划之余，突然间想到一句话，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长枪，需要长时间训练，战场上摸出技巧。”岳廷山继续挥舞，不多时，因身体内伤缘故，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丢了木棍，靠在了树旁，不禁自嘲笑过， “唉，老了，不中用了。” 自打那日被景三追着打，他强行动用内力迫使身体亏空，进而吐了血，他便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不久人世。 姜玥安慰道： “师父还很年轻，好生调理身体，不日便可恢复。” “是吗？” “是。” “为师信你。”不得不说，姜玥的话，成功安慰到了岳廷山， 他心情蓦然好转，脸上的笑容浓密了几分。 说罢，他继续教习…… 姜玥继续比划…… “师父，今日就到这儿吧。您送我的枪法，我看得懂，日后定然会好好摸索，争取早一次参透其中要领。” “好，就到这儿吧。”岳廷山也怕姜玥身体不支。 师徒二人开始往山林外走去。 行走路间，姜玥提议， “师父，咱们去幽兰州转转。” 幽兰州收之不易，姜玥是真的想去转转。 她还想为岳廷山买些伤药。 “好，为师我正有此意。”岳廷山笑道，正好，他也想去转转，幽兰城意义非凡。 二人先是去了营地一趟， 营地内，同袍们有的身醒，有的仍在熟睡。 姜玥拿了银两，二人各自牵了自己的马，便去往了幽兰方向。 路间，马儿悠悠，走的不急不缓。 姜玥很珍惜此刻的惬意时光。 战场，还真不是这么好待的，每一个参军的将士，无论军职大小，都值得敬畏。 马背上的岳廷山，望一眼远方周围平静的山脉， 再看一看那时不时，零散的百姓，不知不觉，哼起了儿时曲调。 一曲毕，姜玥也不知岳廷山哼的什么，只听他敲打自己： “岳家枪法天下无敌，我相信你，定然能够习得其中要领。” “定然不会让师父失望。” “师父信你。”岳廷山还是这四个字。 忽然，他问： “你师从何处？”他和当初的杨子仟一样好奇， 什么样的师父，能培育出姜玥这样的徒弟。 “岩山武馆，吴远道。”姜玥很认真回道。 想到武馆的师父师娘，五个师兄，还有悠悠和悠然，她唇角添了笑意， 不知道五个师兄有没有前来参军。 说到参军，也不知道几个姐夫来了没有，毕竟现在的征兵制度，她一清二楚。 “吴远道？”岳廷山喃喃一句， “岩山武馆，吴远道？” “您认识？”姜玥实在好奇。 “不认识。”就是因为不认识，岳廷山才感到奇怪，他很好奇，能教出姜玥这等武学奇才的人，到底是谁。 “我武馆的师父收养了五个孤儿，皆是他的弟子。” “孤儿？”岳廷山对姜玥这未曾谋面的师父，多了好感。 “幽兰收复，休沐结束，你们便要出征，前往良州城池。姜玥，为师等着你的好消息。” 姜玥：“良州城，有师父的故人？” 岳廷山：“故人已去，物是人非。” 第225章 休沐时光 “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十年了。十年前，你才四岁，如今却要披上战甲，收复良州，可怜了你们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要远赴边关。”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岳廷山知道，良州接近北燕，想要收复，比幽兰可要困难的多了。 姜玥坚信道：“良州城一定会夺回的！” 半年攻不下，那就一年， 一年攻不下，那就两年。 反正，一定会夺回的。 她当然也知道，夺回良州，不比幽兰。 幽兰容易，是因为北燕援军来的不够及时， 且，他们阻拦成功。 此次，他们东临虽然打退了北燕敌军， 但是，敌军短时间内必会重聚， 他们东临的军队，最多也只剩六万，而敌军，加上良州守军，数量只多不少。 她现在，只有些担忧少将军，不能全身而退。 “一定会的。”岳廷山思绪飘远。 十年前，北燕先太子化作平民，因救了他的同袍好友，也就是良州守将身家性命，从此相识。 北燕太子有意接近他的好友，自告奋勇，成了谋士。 投名状，便是那接二连三的几场胜战。 良州守将与之接触，觉得他智谋远大，又因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腹对待。 以至于，良州守将对北燕太子深信不疑、 进而听信谗言，引狼入室。 导致良州不慎遇到敌军贸然进攻，因防备不当，造成良州失守。 良州守将因失了城池，自刎谢罪， 而他，也因那场战，败的彻底，从此，被东临所有认识他的人看不起。 或许早在十年前，他就该化作黄土。 还好他性格好，脸皮够厚，若非一般人，怕是早被旁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姜玥不知情况，也知道一城失守，对于战将而言，定然是难掩的自责和悲痛，所以，她并未询问。 幽兰城， 因刚刚大战一场，鲜少能看到百姓身影。 姜玥边走，边观察幽兰城内点点滴滴， 跟她之前去过的青云州相比，幽兰位置虽然偏远，但地广人稀，街道更为宽阔，也大了不少。 街道铺面，开门营业者，少之又少。 接连路过两家药铺，皆关门状态。 岳廷山一路走，一路欣然观察着幽兰城角角落落，即便没能亲自参加这场战争，但这份收复城池的好心情，一点儿也不比凌云霄差。 今日，是姜玥数月以来，用胜战换来的舒心休沐。 突然间轻松下来的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想着杨军医那里草药不全，她开始寻找药铺所在。 药铺没能找下，倒是让他们看到一名衣衫褴褛的江湖郎中， 从他那里买了些益元固本，滋补气血的草药。 岳廷山看着姜玥为他买的药，十多年了，还没人这么重视过他，多的是谩骂和诋毁，而他，也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如今看着姜玥， 这人，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幽兰州逛游一圈，每每路遇街角乞丐，岳廷山总会上前查看， 还时不时的，送些文钱。 每次看过之后，眼底又难掩失落。 姜玥见状询问：“您可是在寻人？” 岳廷山：“不会在此。” 姜玥想到岳廷山曾经说过的话：“师父可是在寻，您的侄儿？” “你倒是聪明。” “师父的侄儿，大概多大年纪？” “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 路途中，粮食铺子全部关门，姜玥想寻个糕点铺面也未见开门营业， 看了看幽州全貌，路过一家客栈， 姜玥好想入内，好好沐浴一番， 但也只能想想，她身上多处是伤，伤口还不稳定，也就离开了。 回营方才意识到，不见少将军的阿黄，怕是又去寻它的主人了。 此刻，吴非和薛文仍在熟睡。期间，他们醒来一次，寻不到姜玥后，便又睡着了。 当晚，姜玥睡得很早，等吴非和薛文前来寻她，只隔过窗幔，看到了她的睡颜。 休沐第二日，姜玥山林间，继续和岳廷山比划枪法。 训练之余， 吴非和薛文本想着，和姜玥一起打猎，但看到姜玥习枪，也就识趣的，未能上前打扰。 第三日，岳廷山离开了。 身为临州守将，虽住在军营，但这城，他还是要好好守护。 最后一日休沐，姜玥和吴非薛文三人一起，林中打猎， 但是，因粮食短缺，这附近，哪里还有什么猎物。 他们也就闲散逛游，放松心情。 心情也真的好转。 姜玥想到近日战事，不禁暗想， 也不知道将军和少将军那里情况如何。 她这次的任务虽然艰巨，但少将军的任务，要危险的多。 山林树上，存留去年积雪，走动途中，总时不时往脖子里掉。 是以，他们皆护着颈部。 走着走着，吴非忽觉脖子冰凉加重了些，抬眸一看，就是薛文站在树上，眺望远方。 “薛文！”吴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薛文嘿嘿笑过，晃了晃树， 吴非缩着脖子，跑开之后，矮树上篡起一个雪团，径直朝正在下树的薛文身上砸了过去。 薛文没躲过，刚一落地，就蹿着雪团，去追了吴非。 玩着玩着，姜玥也未能幸免。 被砸中后，索性也和他们玩了起来。 军中的生活，苦闷又危险重重，只有此刻，他们是真的，轻松自在。 不知不觉，竟是跑远了些。 远处的山林，没能遇见猎物，却是让他们寻到一处，冰封的河流。 吴非二话不说，寻了个巨石块，用力砸向河流， 冰面开裂，溅出冰凉水花，可惜，鱼儿没遇到一条。 倒是让他们看到了，水中的森森白骨。 吴非脸色发白，薛文拳头不住紧握。 姜玥顺着河流上游望去， “怕是百姓的尸体，全被他们丢到了河里。” 薛文看到一具婴孩的白骨，磨牙道： “北燕敌将，真该死！” “太可怜了。”吴非知道，这些尸体，定然是被掩藏在水面的鱼儿给吃了。 这般想着，他再也不想吃鱼了，以后都不想了。 ……凌云霄这方， 前日那场战争，因兵力有限，他主动结束了战争。 敌军也怕东临来了援军，双方，都有退兵的趋势，也就不再恶战。 第226章 官升一级 凌云霄启程，率领众将士，行走在折返幽兰的路上。 伤兵残将，暂且忍着， 身亡者，就地掩埋。 夏元辰浑身伤痕累累，好在，伤口已得到妥善处理。 还别说，姜玥上次为他诊治，留给他的药，效果极好。 要问如何处理，当然是附近在村落中，千辛万苦容易寻了处农家。 老人家知道他们是东临的士兵，无比热心， 还腾出了房间给夏元辰使用。 回幽兰营地的路上，夏元辰的阿黄，此刻正趴在他的马背，受了伤的它伤口也得到妥善处理，路上倒也消停。 人狗皆受了伤，谁也不好受。 ……因接连战事，折返并不迅速。 将军回营，姜玥正在和吴非薛文一起用膳， 听到声音一起出了营帐， 张岩和云逸也早就出了营地，看到将军和少将军一同回营，身后的将士折损也没有多少， 他们整颗跳动不安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 就是，将士们因为伤痛疲倦，皆有些萎靡不振。 等姜玥的视线落在夏元辰身上， 对方看着，有些狼狈。 夏元辰驾马走向姜玥，抱着他的狗下了马。 姜玥开口， “少将军，您受了重伤，还是先去军医那儿处理伤口。” 夏元辰第一句话，便是抱着自己的狗，对姜玥急切道： “先给它看看。” 姜玥不可不免得，被夏元辰委托，除了为他诊治，还要为他的爱犬诊治。 军队回营，因需要休息，也没多余的精力寒暄， 凌云霄吩咐下去，各自用膳休息。 新回来的将士们，也得到了三日休沐特权。 夏元辰一睡不醒， 一路上跑的都快吐了，他一定要睡上个昏天暗地。 ……幽兰收复，将士们劳累过度，自是要休养生息。 待姜玥休沐结束，便在张岩的吩咐下，开始训练。 六日后，待将士们皆休整的差不多了， 凌云霄召集了所有将士， 军前发言： “幽兰收复，众将士功不可没！” 他一句话，让众将士内心，无比自豪。 一路上，他们斩获了多少敌军，解救了多少百姓， 这些，皆是战果。 凌云霄已将幽兰收复的事情，上书陛下，相信不日，便会有圣旨前来。 这次参战，夏元辰、张岩和姜玥等，皆立了大功， 遂，开始一一论功行赏。 “所有有军职在身领将们，皆官升一级！” 此话一出，军职在身的将士们，无不面带喜色。 凌云霄着重看向姜玥，“姜玥等千夫长，升为偏将！” 姜玥是他所带将士以来，普通小兵当中，升职最快的一个， 当然，也不普通。 此次抗战，偏将和千夫长接连损失，当然需要进一步补充。 而将士们，不久之后也会补充。 姜玥每次升职，皆如同当初科举考中心情那般，激动。 进而，她随同众千夫长一起，出列领命。 十年寒窗苦，不及战乱苦。 封毕，夏元辰看向凌云霄， “将军。”他想知道，凌大哥对他的封赏。 “元辰，一两月后，陛下的圣旨便到了。”封将，那不是凌云霄的权力范围。 而张岩，再封，也就是将军，这个自然要陛下的旨意。 “偏将大人，恭喜啊。”封赏后，玄武军们一一上前道喜。 他们眼中流露出的，只有羡慕。 …… 又过一日， 姜玥作为偏将，开始率领她仅剩五百左右军队，领兵训练。 一大早，她便召集了八名千夫长，和她的玄武军。 因各自官升一级，姜玥被分配的千夫长，依旧是何冲等人，只不过，他们升职了。 虽说她领兵五千，但现在，只有这五百人， 剩余将士，皆是今年的新兵，还未曾入营，她也就先挂个军职。 不，她的部下当中，抛去损失可还有八名千夫长。 姜玥也不知道，副将大人会如何安排，索性也就先这般训练着。 玄武军们能和千夫长站在一起，无比自豪。 他们一个个的目标，皆为千夫长。 ……而于此同时，两万新兵将士们分别由齐、罗两位副将带领，抵达了临州营地。 刚一入营，他们便听到了，东临军大获全胜的消息。 比起姜玥他们初次入营时刻的萧条，这次的新兵，士气显然要好的多。 新兵当中，林果、沐衡，还有姜城三人，亦在其中。 新兵靠近军营，就和姜玥等新兵当初靠近临州营地那般，充满无知，和忐忑。 “终于到了吗？”林果无时无刻不想着，寻找姜玥。 “到边关了吗？”姜城紧随一句，还不忘定眸看一眼远方，正到处训练的将士们，寻找着姜玥身影。 沐衡看着此处位置， “你们说，小六是随军出征去了幽兰，还是留守此处营地？” “应该是随军出征。”林果猜测道。 很快，王全外出接应。 他们两万将士，在齐副将和罗副将的率领下，入了军营，各自安排，登记造册。 他们这些新兵们，要在幽兰营地练兵两月，才出发前往幽兰营地。 新兵将士，当然要先训练了。 ……姜玥今日训兵，带着自己的玄武军，小跑着来到了一处山峰脚下。 将士们望着山峰，还以为姜玥要他们继续耐力长跑、 不想，姜玥却是改变了训练内容， “今日训练、攀爬高峰！” 玄武军抬眸间，望向这高耸的山峰， “如此陡峭，这爬的上去吗？” 一玄武军有些不自信。 姜玥：“这不仅是对体力的考验，更是对勇气和毅力的挑战。只有克服困难，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经过层层险阻，能活到现在，说明你们皆是军中强将！相信自己！” 姜玥道完，亲自攀爬， “岩石攀爬，采用三点固定法。” “即两手一脚、或两脚一手固定后，再移动剩余的一手或一脚，使身体重心上移，稳、轻、快的配合手脚动作。” 姜玥边说，边做着示范。 “严寒天气，我们也可利用此法，崖壁攀冰。” 她训练攀岩，也是希望玄武军们，以后在实战中的攀爬速度，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也能通过攀岩，训练玄武军的心理素质，让他们时刻保持冷静、果断和勇敢。 薛文听着，心道，这师父也没教过， 想来姜玥往前生于山村，定然没少攀峰。 第227章 打开看看 训练开始，将士们当仁不让。 姜玥等她所有的玄武军全部攀爬上崖，她方才开始动身。 片刻便超越了，爬在最上的薛文。 薛文不甘示弱，开始追赶，最后还差一点儿摔下去，幸而被身后紧随的吴非，给拉了一把。 薛文当即想明了，姜玥所说的，冷静含义， 攀爬过程，是需要时刻保持冷静。 再看一眼身侧将士， 其余的将士们，有的不慎滑落，总有身后之人相帮， 还有身侧之人拉他一把， 这是玄武军短短数月，训练出的默契。 待姜玥登上高峰，爬的最高的薛文和何冲，此刻才到了半山腰。 姜玥悠闲坐在了山峰顶上，低眸俯视着自己的一众军队，不再多言，先让他们自己去感受，攀爬的过程。 玄武军能够相互帮衬，她很欣慰。 终于，所有的玄武军相互扶持之下，一步步攀上了高峰。 ……几日的攀峰训练，让将士们速度皆有了大幅度提升，身心也得到进一步强化。 训练的过程，比打仗可要轻松多了。 且，姜玥不止训练他们攀峰，还训练了他们， 野外急救，以及各种战术，如渗透、侦查……突击等。 当然她自己也没闲着，她日日比每个人都要早起晚睡，练习枪法。 虽不能和岳廷山相比，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练精，也只是时间问题。 训练玄武军途中，她还让何冲等八名千夫长尽心训练他们各自的军队。 要求，和玄武军共进退， 这可就有些为难了那些将士，但是，面对姜玥的威压，他们训练有速，片刻不得松懈。 ……今日，姜玥休闲下来，一个人空旷处，以木棍做枪，又一次开始习练。 习练途中，张岩见状，盯着姜玥的动作，看了好久。 直到姜玥停下挥舞的动作，他方才走近，不免夸赞一句， “悟性极高，练得不错。” “副将大人。”姜玥抱拳打了声招呼，就见张岩亦折了跟木棍， “出招！”张岩还真想知道，他和姜玥相比，谁更胜一筹。 姜玥定目，而后道：“是。” 她先是出招， 木棍直指向了张岩胸口。 张岩一个偏身躲过，木棍横扫。 姜玥双脚离地，飞身之际，双脚踢向了张岩前身。 张岩后弯，寻到姜玥不足，一把搂过了她的肩膀。 姜玥肩膀受力，进而丢掉了手中木棍。 她迅速握住张岩手臂，身体侧向他的方向，另一只手早已绕到了他的后方，一把推向他的肩头， 低头撤身，努力脱离张岩控制，远离了他些， 而后木棍用力挥向了他的面门。 张岩忽闪，整个身体已然到了姜玥身后，再次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输了！”说实话，胜过自己部下，张岩并没有多少成就感， 然而，不及高兴太早， 姜玥矮身之际，一手扯过张岩手腕，用力反制，另一手抵在了他的下颚， 进而，送掉了双手。 “得罪了，副将大人。” 张岩尴尬，姜玥是第一个，总如此叫他的人，连带着，整个玄武军都叫他副将大人。 寻常人，皆称呼他一声，张副将。 对待敌人，他丝毫不敢松懈，不想刚刚面对姜玥，却是注意力不够集中。 “我输了。” “是我作弊了。”姜玥摇头，单单枪法，她根本就无法取胜。 “别太过谦，你一没使用暗器，二没用毒，如何算得上作弊。”张岩温润如玉的脸上，多了笑意， “姜玥，明日起，我陪你练枪。” “……”姜玥还真缺个对手。 “多谢副将大人。” 她觉得，副将大人若是不来参军，一定是个翩翩公子。 “这么客气作甚，你是我的部下，我训你枪法，不是天经地义吗。”张岩自打上次带领姜玥等一众将士前往接应粮草，就对她多了偏见，当然是好的偏见。 “张岩，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部下这般关注。”说话者正是凌云霄， 他树丛后走出，显然是来了许久。 张岩抱拳：“将军武艺又长进了些。”将军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没有发现。 凌云霄只当张岩是一句恭维的话， 他转眸看向姜玥，轻语道： “好生奇怪。” 姜玥一阵莫名，她哪里奇怪了？ “属下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凌云霄：“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奇怪。 一旁的张岩，不置可否。 姜玥在他看来，不是寻常将士所能比的。 “可不就是奇怪吗？”这时，夏元辰携狗前来， “姜玥，你小小年纪，又是农户，竟然什么都会。” 凌云霄看到夏元辰，关切道：“元辰，怎么不好好养伤，跑出来作甚。” 夏元辰摸了摸自己前胸伤处，“早就好了。” 姜玥也伤的那么重，不可出来训练了吗。 凌云霄倒也不再多说，看着元辰一点点成长，他很欣慰。 原本的大将军夏起，跟他是忘年之交。 所以，他对夏元辰很是照顾。 他看了姜玥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姜玥。 “打开看看。” 姜玥疑惑，接过之后， 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凌将军亲启’五个大字，让她愈发疑惑。 不止她云里雾里，身侧张岩和夏元辰亦是疑惑。 姜玥听话照做，打开之后， 只见上面写着， “凌将军，恕下官冒昧……今有举子误入军营，名曰姜玥。该学生十年寒窗苦，近乎连中三元，乃我东临不可多得之人才，还望将军看在下官的面上，任其继续科考。” 姜玥看后，双手有些石化。 不用想也知道是叶尘所为。 她没想到，幼时针锋相对的叶尘，此刻能如此帮她，虽然，她并不需要帮忙。 不觉间，她想着之后和叶尘的下一次见面，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形。 身侧的张岩和夏元辰看到凌云霄没有赶人的意思，也在探头查看。 查看过后，张岩恍然，夏元辰震惊到，说不出话。 姜玥僵笑过，第一次在此种情形之下，面对大将军，她当然也意想不到。 “这信……” “不是有署名吗，乃青云刺使亲笔书信。这是第二封了。” 第228章 不跟你赌 姜玥：“第二封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青云刺使，应该是原川水县令，谢远致，叶山长的至交好友。 凌云霄许久忙于战乱，无暇战外之事，不想这才清闲下来，就又收到了一封，青云刺使的书信。 “如今因你举子身份，刺使大人觉得你被迫从军，埋没人才。所以有关你去留问题，本将军想询问你的意见。” 他定眸看着姜玥，当然，想要将她留在军中，但同时，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过自私。 夏元辰发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姜玥，竟然是举人？ 他万般意想不到，想到姜玥那出谋划策的本领，又觉得，她若是状元，他都愿意相信。 而张岩，则是想到了那日征兵，王全强行要带走姜玥和她同窗的事情，当时的他，只想着尽快征兵，并未想太多，此刻在看，竟真是自己一叶障目。 他单膝跪地，“将军，当日征兵，属下恰好遇到。这件事情，是属下的错。” 凌云霄摇头， “是不是错，要询问姜玥的意见。”说罢，他一手将张岩从地上拉起。 明明就是王全的错，梁云霄收到的第一封青云刺使的信，就有指责王全的意思。 张岩起身后，和凌云霄齐齐看向了姜玥，就听她认真回道： “将军，属下甘愿弃文从戎，绝不后悔！” 这话，姜玥说的斩钉截铁。 她若想走，第一次将军寻她说话，她便会道明。 凌云霄：“确定了？” “属下确定，愿修书一封，告知刺使大人自己的决定！” 同时，她也意在告诉叶尘。 “好！”凌云霄眉目舒展，只不过，姜玥怕是要让青云刺使失望了。 事实上，姜玥此举，难过的可不止青云刺使一人。 凌云霄突然间有了一种，和刺史争取有才之人的错觉。 他再次询问姜玥： “你会后悔吗？” 弃戎从文，不是每个学子都能做到的。 学子们，也有自身坚定的信念。 “不后悔！”姜玥坚定道。 凌云霄刚毅眉眼变得松懈。 “姜玥，你从戎，可比从文要有前途！”道完，他笑着离开。 姜玥心道，怕是她的几位恩师和刺使大人跟将军的想法完全相悖。 张岩认真看了姜玥一眼，后跟在了凌云霄身后。 待此处就剩了姜玥和夏元辰， 夏元辰再看姜玥，眉眼多了不同寻常。 “没想到啊姜玥，你竟然是举人出身。那你为何不再继续科考？” “我若继续科考，就遇不上少将军了。” 姜玥不过一句笑言，却是说到了夏元辰心坎上，同时，他眼神变了一变， “你若不来参军，我怕是没命活到现在。” 姜玥摇头：“莫要如此说，少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夏元辰听罢，微勾着唇角，看向了自己的阿黄， “上次你是如何教它的。”没错，他是来请教姜玥，如何训狗的。 姜玥也正有此意， “食物诱惑。” “我可没肉给它吃。”夏元辰虽为少将军，但身在军营的他，和普通士兵无异，也就伙食上，稍微能好点儿。 莫说他了，就连他们大将军也是如此。 “少将军箭术这么好，抓些鸟雀给它吃。” 夏元辰欣然应下。 ……半日功夫，夏元辰为阿黄猎来了不少麻雀。 而姜玥，应自己先前所想，当晚便开始帮着训犬。 一整晚的时间，姜玥也没做别的， 除了复习先前教阿黄的口令，还教了它卧倒、趴下，坐起，当然，每当阿黄做对了，就能吃到夏元辰赏它的麻雀。 翌日晚上，姜玥又和夏元辰一起，教阿黄障碍跑，还利用它的嗅觉，让它自己搜寻鸟雀，寻到了就有食物。 如果可以，姜玥还想让它下水游泳。 第三天晚日，继续训练…… 接下来的每日夜晚，姜玥都会帮着训犬， 于是乎，两人如此的一面，就被将士们传为了，玩性大发。 他们羡慕姜玥，能和少将军玩到一起。 他们也突然间发现了，少将军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两个月后，玄武军的实力，进一步得到提升。 今日，姜玥准备了一场，演习战。 有关演习，她召集了自己现有的五百余将士， 军前，她朗声， “将士们，今日咱们比试，抢夺军旗。所有将士，对战玄武军。仅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姜玥说罢，抬眸望向了不远处山峰，那高插在山顶的军旗。 玄武军一听，这极其的不公平。 虽如实想着，但每个人内心，皆是被认可的自豪感。 “姜玥，本将军可以加入吗？”夏元辰遛狗前来，恳切看向姜玥。 姜玥笑回：“少将军若是加入，我们玄武军岂不是作弊了。” “你倒是有信心。这次我跟你打个赌，我赌，玄武军输。”夏元辰单单只看人数，就觉得玄武军一定会输。 姜玥：“说话别太绝对。” “那就拭目以待。”夏元辰对姜玥举办的这场比试，多了兴趣。 “我若赢了，便去向凌大哥讨了你来。” 姜玥就知道，夏元辰一直都是这个心思，待她往后和夏元辰同级，看他还怎么说。 “你若是输了呢？” “输了……”夏元辰还真没什么东西，可拿来做赌注。 想了想他道：“输了，我的兵，都归你训。” 姜玥……少将军这是两头占。 “我不跟你赌。” “我跟你训练，就我一人，听你差遣。”夏元辰纠正。 姜玥噗嗤笑了，“那不行，您可是少将军。” 二人话语，被正林中漫步的凌云霄、还有张岩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止步，凌云霄看向张岩：“玄武军？” “玄武军？”张岩和凌云霄对视，又不约而同看向了姜玥。 凌云霄：“名字听着不错。这支军队，倒也独特的很。” 张岩赞成：“将军说的对，姜玥练兵，也很独特。” 凌云霄想着夏元辰和姜玥的谈话：“今日咱们也打个赌，我赌，玄武军胜。” 张岩摇头：“属下不跟您赌。” 凌云霄暗笑。 “你就这么信得过她？” 其实，他也不确定，姜玥的玄武军，就一定能胜。 第229章 我们胜了 “她以往的表现，都很优秀。”张岩肯定道。 至少在他看来，足够优秀，还未出过任何纰漏。 凌云霄不再言语，只暗中静静观看， 一个人强，代表的是他的自身，但一个队强，那才是真的强。 姜玥察觉到了，处在暗处的凌将军和张副将，但不知道，大将军也想用自己玄武军队做赌注的事情。 这时，她只认真看着自己的所有军队， “众千夫长、薛文出列！” 话毕，何冲楚末陈永等八名千夫长和薛文一起，站出了队形。 “何冲，你们几人指挥自己的军队，玄武军，由薛文指挥。” 普通士兵群龙无首，自是要不得。 何冲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他们想岔了。 原本还觉得玄武军必胜无疑的他们，这会儿心思完全反了过来。 毕竟，何冲八人，也是战场摸爬滚打，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他们唯命是从，齐声领命。 早知姜玥要今日要将他们给分出去，引领自己的军队，他们就提前排兵训练， 姜玥这是一点儿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同时，他们暗自接头，相互颔首。 薛文顿觉，时间紧迫，任务重大，但他依旧保持着必胜的心态， 他看着身后除了何冲等人的一众玄武军队，眼神示意，此战定要取胜。 众将皆同时颔首，他们可千万不能给玄武军丢脸。 夏元辰见状，笑着道：“姜玥，还以为，你要亲自指挥。” 姜玥想说，她若亲自上阵，这场演习，也不用开始了，玄武军自然是必胜的。 “这样才有看头。” 暗中的凌云霄和张岩，这会儿猜测玄武军会胜的心思，浇灭大半。 但是，二人皆未再提，刚才打赌的事情。 “比试开始！”姜玥语毕，所有将士们，目标山顶军旗， 以薛文为主的玄武军队，才刚刚迈步， 就听何冲一声急道： “长蛇布阵！” 他话落，其余楚末陈永等千夫长，便各自引领自己的队形，排阵长蛇，阻拦玄武军前行的脚步。 瞬间，两军开始了激烈对战。 姜玥和夏元辰退后了些，就这么远远观察前方战况。 而暗中，凌云霄和张岩，亦在观察战况。 以何冲为首的长蛇队，瞬间犹如巨蟒出击，将玄武军堵的水泄不通。 毕竟，他们人多。 而后，何冲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山峰方向。 没错，他现在，就是要跟玄武军比速度，只要他快了玄武军一步，这第一的位置，就是他们一方。 薛文速看一眼何冲脚步，心道，这个何冲，狡猾多端。 他急道：“掐其首尾，斩其腰腹！” 而后，众玄武军们，开始兵分三路，开始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使其无法发挥其机动灵活的能力， 阵形瞬间变得散乱，无序。 混战当中，薛文指挥众军，利用姜玥先前教他们的招式，军队中以一敌十。 没错，他们就是实打实的硬战。 若在往常，薛文等玄武军，指定使用跟姜玥所学近身技巧，打其薄弱，一招毙命，而面前的士兵，皆是自己人，他们不可使用杀招。 普通士兵们一些受不住玄武军那独特的招式，接连倒地。 毕竟是玄武军，行动有速， 普通士兵被一举击溃，长蛇阵切割成为三块，开始各自为战， 他们无法再以三方配合作战，阵势不攻自破。 速度，也在一瞬之间， 只是这时，再看何冲，也就这一瞬间的时间，他整个人早已跑到了悬崖之下，开始攀峰。 姜玥和夏元辰皆看的惊心动魄。 薛文吴非宋桀等，自是第一时间开始奔近。 待薛文跑近，亦迅速开始攀爬， 攀爬途中，他速度惊人，猛然间一手，拉住了何冲脚脖子。 何冲被迫，停住了动作。 瞬间，二人崖壁间，打了起来。 “吴非，徐强，你们快点儿！”薛文急道。 待吴非等玄武军冲至山脚下，迅速攀峰之刻， 楚末陈永等千夫长，先吴非宋桀一步，也早已赶到。 他们的任务，便是阻拦薛文等攀岩的脚步。 玄武军是训练了攀峰没错，可是，山峰下，他们以一敌多，也很考验他们的作战能力。 这不，刚一攀峰，就同时被何冲等千夫长给拉住了脚。 因吴非宋桀等身手敏捷，瞬间他们聚在一起，一致阻拦何冲八人。 而吴非，因脚底被束，他急中生智，第一时间褪去了鞋，抽出脚后，继续爬行。 因他的动作，给自己争取了最佳时间， 整个身体，很快超越了何冲，让何冲面上一阵急切。 于此同时，众玄武军，和楚末陈永等千夫长们，已然开始崖壁干仗。 何冲眼看那吴非超过了自己，他一个用力，从薛文手下脱困，开始前追。 他前追，薛文相阻，继续和他纠缠。 二人一路纠缠，身后的宋桀薛强等，对战楚末何冲八人，亦是崖壁纠缠。 纠缠途中，速度也是迅速， 直至，吴非登上山峰，一掌用力，拔掉了山顶军旗， “偏将大人，我们胜了！” 吴非自豪看着山下的姜玥，声音洪亮有力。 薛文等兴奋不已， 何冲等，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 众玄武军欢呼，再没了阻碍的他们，迅速间爬上了山峰，将军旗围在当中，脑中想象着，他日他们东临夺回良州城后，将东临军旗插在城墙的景象。 何冲等虽然输了，但还是攀上了高峰，围坐在了吴非等身侧， 至于其余的普通士兵，仍在奋力攀爬山壁， 普通士兵当中，最快的，还未攀爬到三分部位， 这差距，并非一般的大。 山峰脚下，姜玥和夏元辰早已近前。 夏元辰就训兵这件事上，他都是交给手下人的，如今见此一幕，内心震撼。 “这兵和兵之间，就是不一样。姜玥，我愿赌服输。” 姜玥满意看向山峰方向， “少将军，我二人以后，共同进退。” 若在往常，夏元辰对姜玥肯定是不屑的，可此刻不同，他认真道： “好。” 不远处的凌云霄和张岩二人，将方才的夺旗之争看在眼里， 二人眼中，皆流出了对姜玥的赞叹。 他们同时走近姜玥和夏元辰，抬眸看向了那正举着军旗，开始下崖的玄武军们。 梁云霄夸赞道： “以少胜多，古往今来，这样的实力，屈指可数。姜玥，你训兵很有一套。” 想他一个将军，很少有这样的闲心，观看将士们之间的实战演练。 第230章 遇袭 姜玥早就知晓，将军和副将暗中观看的事情。 她朝二位将领抱了抱拳， “多谢将军夸赞。” 张岩听罢，不免也跟着夸赞一句：“将军，姜玥的领兵才能，在属下之上。” 若非在他之上，夏元辰又怎会说出，甘愿听从姜玥差遣那样的话语。 “副将大人谬赞了，属下不敢当。” 姜玥以往在现世的时候，可没少训练将士， 玄武军如今的能力，跟她的预期，还相差甚远。毕竟，训练时间实在有限。 张岩：“我说的也是事实。” 凌云霄凝望一眼，那片刻间就已经下了崖底的玄武军们， 见他们早就排列好了队形，一个个脸上，朝气蓬勃，他此刻，浑身亦被激起了满腔斗志， 相信不日，玄武军的能力，定能更进一层。 “姜玥，依旧听从张副将差遣，这次新来的士兵，分你们一万，一万将士皆由你分配操练。元辰，也分你一万，你可再选两名偏将，加以训练。” “是！”姜玥抱拳领命的同时，心道，她没听错吧？ 要知道，她也只是个小小偏将，归属张副将管辖，并不算是真正的大将，将军却要她，操练一万将士？ 夏元辰原本是有两万军的，两万，皆是他爹的忠实部下。 如今襄阳、永全、平川被他留了六千， 还有一万四的将士，因为战争原因，损失的只剩一万。 凌云霄倒也不再多言，接下来的时间，他就不再打扰姜玥训兵了。 夏元辰也不再打扰，折返训兵的同时，带上了他的阿黄。 他起初，训练阿黄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它听话，关键时候不要连累了军营众将，如今听从了姜玥意见，他改变了心中想法。 这时，张岩和姜玥站于军前， 将士们因为张岩，到底不如和姜玥在一起自在。 “将士们，你们本就是新兵当中，挑选出的佼佼者，往后出征，你们定然是一批特殊的主力军，对自己有信心吗？” “有！”玄武军们气势如虹。 “很好！”张岩不远处，看一眼那仍旧在攀爬高峰的普通将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接下来的时间，姜玥继续训练。 对于那五百余名将士，她仍旧让何冲等，加强训练，单调而又充实的日子，仍在继续。 ……凌云霄在想着如何对战的同时， 良州敌将亦没有闲着。 良州城内，某处抢来的高门大院， 敌将辛蒙正在给耶律宏的堂兄，耶律雄，出谋划策， “将军，此刻不如我军先发制人，反正咱们的将士，也比东临的多。” “不可，若我军发兵，城内城外必然空虚，东临若是突袭我军驻守在外的营地，岂不得不偿失？” 毕竟，他们粮草有限，丁点儿不可有损，所以，他还在想着，等待援军的同时，制作一套完整的作战方案。 “将军所言极是。”事实上，辛蒙觉得，耶律雄将军思虑过甚。 想了想，他继续道：“听闻，他们东临的朝廷官员，很快抵达，不如……” 他说话声放小了几分。 “如此，挑拨那凌云霄，和他们陛下的关系……甚好。”耶律雄满意颔首。 就在这时， “报……”门外，小兵回报，“将军，韩超将军求见。” “韩超？”耶律宏一听到这个名字，双拳不住紧握。 此人，害他失了堂弟，这仇，他务必要报。 “将军，见吗？”那小兵又问。 “定然有诈。”辛蒙急言，就听耶律雄道： “见，为何不见？”耶律雄可不会放过，如此立功的机会。 很快，韩超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的韩超，披头散发，浑身脏乱不堪，哪里还有半点儿将军的样子。 “耶律将军！”韩超见到耶律雄的那一刻，似是寻到了救命稻草，完全忽略掉了，辛蒙看他的敌意。 事实上，他穷困潦倒，饿了多时。 “韩将军不必拘礼。”耶律雄上前一步，握住了韩超手腕，寒暄一刻， 却是忽然间变了脸色，反手将他制住， “好啊，你还敢送上门来。” “耶律将军，你这是为何？我乃北燕大将，为何不敢来？”韩超面上多了薄怒。 “少在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装扮成这个样子，怕是你的苦肉计吧。” 耶律雄二话不说，力道加重了些。 韩超一个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 “莫要冤枉好人！” “冤枉你？君王那里自有决断！” 二人很快打在了一起，却见那辛蒙也过来帮忙，两人打他一人，很快，数人打他一人…… 他拼尽全力，总算逃出了掌控，开始像个无头苍蝇般看，被迫困在了良州城内，真真后悔到了极致。 ……东临军营，翌日清晨，一大早的，军营内，就传来急促马蹄。 哨兵上前禀告， 陛下晋升众将的圣旨到了。 一朝廷命官风尘仆仆，一路行走，甚是曲折。 他人还未到军营，就因水土不服，各种不适应， 这不，半道上，就被敌军的散兵给射了一箭，而他所带的人，全都身亡，死在了敌军箭下。 他命大，因恰好被东临哨兵所救，总算保全了一条命。 而今，这圣旨，是东临在外的巡视军们，千辛万苦，杀了那敌国散兵，枪回了圣旨，这不，第一时间前来报信。 凌云霄从哨兵手中接过圣旨， “谁送来的圣旨？” “回将军，属下也不知道，那朝廷命官现在，还在昏睡状态。” 凌云霄第一时间前去看望了送旨之人，年约三十多岁，没什么交集。 他当即派人，将那朝廷命官送去了军医处， 而后打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大将军凌云霄，治下有功，封平北大将军…… ……夏元辰，封镇关将军…… ……张岩，封卫国将军…… ……陈立、曹正、孙绍、姚胜，封校尉一职…… 凌云霄看过之后，心道、他原本就是大将军，陛下这是对他封无可封。 张岩身为副将，副将职位有高有低， 在凌云霄军中，职位仅次于他。 副将的含义，一般在主将牺牲，或者分兵之时，副将就起到了代替主将领兵的作用。 一个主将，至少分配两名副将， 而凌云霄这里，夏元辰虽为少将军，但作用一直和张岩一样。 夏元辰原本的将军爵位，乃父亲给的，这次，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名正言顺。 而今两人，愈发成了凌云霄的左膀右臂。 幽兰收复，东临陛下龙颜大悦，这时候不封几个大将，哪里能彰显他体恤军情，爱戴战将。 凌云霄召集众将，主帐议事。 姜玥因成了偏将，有幸凭借自己本领，有了一席之地。 今日议事，讨论的，当然是今日之事，和良州夺城之事。 第231章 莫名而来的监军 主帐内， 大将军凌云霄端坐在主位，下方众将领神情肃穆。 每个人都在想着，今日那朝廷命官欲刺之事， 心想着，才刚消停了两月，敌军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凌云霄发言：“此次敌军贸然截杀我东临朝廷命官，是为挑衅！众将对此，有何看法？” 云逸道：“若非我军将士骁勇，怕是那朝廷命官凶多吉少！” 夏元辰原本一直都是个主战派，但是因在敌军手中吃过几亏，他说话多了思考： “这北燕敌将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诛杀一个，对他们来说，毫无威胁可言的朝廷命官？” 张岩：“朝廷命官若是死在边关，未曾回都复命，会是怎样的后果？” 夏元辰：“陛下将不会知道边关近况，敌军这是异想天开。” “说的没错。”凌云霄还未想通，敌军为何会想着诛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朝廷命官？ 姜玥听着众人谈话，也不知其中缘由， 她亦在想，敌军意欲何为？ 脑中灵动闪过，姜玥起身，问向凌云霄， “将军，那个朝廷命官您可曾相见，他怎么说？” “见过，并不相识，他尚在昏睡状态。” 忽然，他认真看向姜玥， “你莫不是怀疑……” 姜玥：“凡事皆有可能，属下也不能确定。” 凌云霄想罢，微微颔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眼下情形，两国势均力敌，若想取胜，并非一朝一夕。” 张岩：“将军，军师，眼下情况，是不宜出战。但是，咱们不出兵，不代表北燕不会出兵。” 他话落，凌云霄和军师等，皆觉得张岩说的没错，他们都跟着颔首。 姜玥亦是，甚至她想着，敌军很有可能，已经发兵。 眼下情景，也只看着风平浪静。 云逸想了想道： 云逸继续分析：“先前我军通过分散敌军兵力，智取幽兰。此计策已然不再实用。依我之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内部深入敌军，将其逐步瓦解。” 众将：说了等于没说。 凌云霄：“此计，不太容易。” 眼下关头，良州敌将定然万般谨慎，城门也密不透风，他们的人若想混入，难上加难。 张岩听后心道，确实不太容易，不过，他还是道： “将军，属下愿意冒险一试。” 凌云霄面上多了犹豫。 此法，一着不慎，便会人头落地。 但是，若深入敌营，他们便可进一步破坏北燕的行军部署。 就在这时，一小兵来报， “将军，那朝廷命官醒了。” 因他一声汇报，暂且散会。 凌云霄第一时间，去往了那官员营帐，云逸紧随其后。 营帐内， 该官员浑身是血，躺在床上不断呻吟。 “如何了？”凌云霄询问身侧的杨子仟。 杨子仟起身回道：“将军放心，李大人只是看着吓人，并无大碍。” “什么叫并无大碍，凌将军啊，下官差一点儿就要死了。”李大人脸色煞白，浑身还止不住颤抖。 “你们这军医不行啊，是个庸医。” 杨子仟似有若无，唇角冲动一下， “凌将军，我先告退了。”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也就不留在这儿，碍这李监军的眼。 凌云霄细细查看一眼李大人，还是不认识。 “本将军眼拙，不知李大人可有官职在身？” 此刻，那监军脸上的表情，早已恢复平静。 “下官乃朝廷任命的监军，来此是为协助凌将军您的战事。”李大人说这话时，面上明显多了底气。 凌云霄细细回想，军营原本，也没有什么监军， 陛下这时候派个监军过来，指挥他的战事，这是作何？ 不信任他吗？凌云霄这个想法只在脑中闪现一瞬，便被他挥之脑后。 二人谈话间，云逸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查看这位监军大人。 “原来是监军大人。”云逸双手抱拳，躬了躬身，进而说道： “陛下有心了，还知道为我军营考虑。” “陛下说了，将在外，一切他都不甚清楚，所以需要我代为传话，以便军中的消息，他能及时得知。” 凌云霄听后，只唇角微斜，似有似无，轻笑一声。 云逸这内心，着实泛起了嘀咕，不过还是温声细语道： “今日，让监军大人受惊了。” “可不是，差一点儿命都没了。”李大人抚了抚自己鼻青眼肿的脸， “将军啊，务必要尽快发兵，早一日将良州夺回！” 凌云霄：“这个不用你说！” 他比任何人都想着，尽快夺回良州。 虽然良州城周边，也有不少郡县，但他这一次，要改变作战方案， 那便是，先将周边郡县放至一边，主攻良州。 良州一旦攻破，周边的郡县，可就简单的多了。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兵力问题。 这时，那李大人又道： “凌将军，今晨下官遇袭，看到那敌军来势汹汹，想必，咱们军营周围，敌军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在等着我们。” 这一点儿，凌云霄并不赞同， “敌军没那么傻。” 而云逸，被李大人这愚蠢的认知，给逗笑了， 陷阱？怎么可能。 就李大人的欲刺之事……这个，确实是他们的失误，他承认， 可是，总也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他试探性询问道： “李监军以为，咱们该如何对战？” “我觉得，敌军一定在赶来的路上。此刻咱们应及时出战，将敌军彻底击垮。” “李监军所言极是。”随即，云逸接着道： “可你觉得，咱们此刻出战，有几成把握？” “这个，要为凌将军了。”李大人回道。 凌云霄只低眸，轻轻扫视了李大人一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李监军好生养伤。” 凌云霄和军帐走出， “军师觉得，这李监军为人如何？” 云逸冷笑，进而摇头， “看不出来，为人不正，有些怪异，咱们还是要多注意些好。” 想了想，他继续道： “该监军若真是陛下派遣，将军，您一心一意报效东临，陛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凌云霄：“休得胡言，君心，不可妄自揣测。” 第232章 下马威? “我就是为您感到不值。”云逸轻语道， “这人，摆明了就是来跟您作对的。” “军师，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时，那李大人走出，怒冲冲走向了云逸， 饶是云逸话音够低，可还是被他给听到了。 “什么叫，我是来跟凌大将军作对的，陛下只是让我来，协助你们军务之事，这不是在帮你们吗，怎的成了作对？” 云逸面色尴尬一闪而过， “抱歉李大人，是我小人之心，您别见怪。” 忽然间他意识到了，这个李监军，会武，且武艺不凡。 不然，不会听到他的牢骚。 “哼！”李大人冷嗤，进而看向凌云霄，高昂着头道： “凌将军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凌云霄眼神淡淡， “军师失言，李大人莫要见怪。” 同时他心道，没想到军师也会演戏，这话，分明就是说给这李大人听的，想要试探一二。 忽的，哨兵驾马前来，匆忙下马回禀道： “将军，敌军率领八万军马，今晨出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说什么来着。”李大人不悦瞪一眼正低垂眼眸的云逸， “将军，此刻不战，何时对战？” “八万。”凌云霄听罢，一点儿也不意外。 “战！” 不战，也由不得他了。 他当即，再次召集众将，一并汇合。 姜玥随同张岩、夏元辰，以及其他将领一起，再次出现在了军帐之内， 只是，这一次多了李大人。 汇合之后，凌云霄多余的话没有一句，只道： “敌军率军来攻，眼下情急，你们率领各自军队，随本将军出征。” 张岩和夏元辰等同时领命。 而后，凌云霄又看向了李监军， “你且好生养伤。” “不，身为监军，自当要为军营出一份力！”李大人认真道： “你们都去参军了，军营岂不空虚，这守营的任务，就交给下官。” 他话落，云逸第一个不赞同， 他道： “将军，李监军毕竟不是武将。” 李大人：“怎么，看不起文官？” 二人各看不顺眼。 正当姜玥以为，自己要随同张岩一起，出征的时候，就听凌云霄对她道： “姜玥，和你的玄武军一起，留下守营，时刻注意营内状况，不可松懈。” 说罢，他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姜玥一眼，“必要时……” “属下明白。”姜玥领命。 李大人脸唰的沉了。 ……大军走后，军营陷入短暂清静。 姜玥召集自己的玄武军，还有守营留下的两千将士，站于军前， “将士们，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敌军很有可能，派遣小队前来袭营，抢夺我们的粮草……” “那什么……本官还在这儿呢，哪有你一个偏将说话的份。”这时，李大人顶着一身的伤，出现在姜玥身侧， “将士们，不必如此谨慎，都说了，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敌军吃亏一次不行，哪里能次次吃亏。照本参将的话说，你们何不借此机会，抓紧时间训练。前方打仗，我们后方军营何必跟着惶恐，害我这个参军也跟着紧张兮兮的。” 他话毕，还不悦瞥了姜玥一眼。 姜玥淡声道：“李参军，若是咱们此刻在外训兵，敌军这时候攻来，我军凝聚力不足，造成的损失，谁来承担？” “你……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偏将，连个正职都没，是谁允许你这么跟本官说话的！” “姜偏将说的也是实情！”薛文接话， “对啊，上次敌军袭营，还多亏了我们偏将。”吴非也道。 玄武军开始小声议论，皆是赞同姜玥的话。 李大人脸色变得难看，随即高声质问众位将士， “监军大，还是他一个偏将大？” 话落，姜玥沉默，玄武军也不说话了。 而其余两千将士，两头摇摆，不知道该听谁的。 “本官身为监军，便有监视军队之权，听我的，加强训练！” “李监军，我才是守营主将！”姜玥话落，李大人脸色愈发难看。 “谁不服管，军法伺候！”道完，他着重看向姜玥， “包括你！” 姜玥向前一步， “好，所有人，前往训练！” 她一句话，让众玄武军心生憋屈， “这……”薛文刚开口一个字，就被姜玥挥手打断， “李监军都发话了，你还想抗命不成。” “不敢。”薛文瓮声道。 一旁，吴非等玄武军，一个个脸上，皆是不服的神色， 反观一旁的李大人，笑眯着眼， “你们啊，也别误会。本官也不是要跟你作对，如此决策也是想着，在敌军前来的时候，咱们将士能够拿出自己的实力！” 说罢，他看向其余守军， “好了，开始训练吧，本监军还不知道，你们实力如何，今日就让本监军开开眼界。” 两千将士们开始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分散练兵。 姜玥这方，率领着五百军队，走向了营内方向。 李大人斜眼看了眼姜玥，注意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再看她时，姜玥等玄武军，已然驾马，一阵风似的冲出了营地。 李大人走路一个踉跄，气的在一旁骂骂咧咧。 直到，前方马蹄的身影，远离了他的视线。 某处空旷位置、 “姜偏将，你平时，也不这样。”薛文依旧瓮声瓮气，今日这什么劳什子监军，让他横竖不顺眼。 吴非：“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们等着你做将军的那一天。” 届时，他们玄武军，地位也跟着提升。 他话毕，玄武军们脸上，皆表现出了自信的神色，仿佛，他们比姜玥还要信任自己。 将士们开始七嘴八舌，诉说着自己对这李监军的不满。 姜玥：“训练，只要分配得当，和守营并不冲突。”她也并未放权，只是不是自己的兵，肯定不会得心应手。 她不想过多议论，是因为，她没有太多时间。 她只看向临州方向， “你们看不出来吗，那李监军有问题吗？他的人都死了，就单单活了他一人。” 话落，众人面上，一阵诧异。 “是有问题。”薛文想了想，认真道：“你是说，那李监军，已经被敌军策反？” “有可能，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薛文道：“为何不直接杀了！” 姜玥：“没有证据。” 进而，她转移话锋，再次看向了临州方向：“新兵马上就到了。” 第233章 职责守营 玄武军等随着姜玥视线望向了临州方向， 新兵马上就到了？他们怎么没有发现？ 何冲：“您发话，我们该怎么做？要不要接应？” “咱们的任务，是守营。”姜玥绝对不会离开军营半步。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他们一旦出了军营，敌军必定会前来捣乱，所以，姜玥时刻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将军让她守营，这是信得过她。 而她，自然也不能辜负了将军的期盼。 说话间，她看了一眼营地入口，那李大人的方向， 对薛文道： “让所有将士过来，我要亲自操练。” 薛文领命，李大人看到薛文此举，他板着张脸，想要阻拦，却又不知如何阻拦，整个人一脸的菜色。 薛文很快去而折返， 那两千将士，也在各自将领的引领下，加入了姜玥队伍。 军令如山，既然将军要他们听从姜玥吩咐，那他们自然不会抗命。 军至、姜玥看向那两千守营将士， “布阵，长蛇阵！” “是！”两千将士没有怀疑，将领们瞬间开始指挥自己的将士，长蛇阵行一条龙形势展开。 而后，姜玥将玄武军们，兵分三路，分别在首、腹、尾三个位置。 玄武军当中，只留了何冲等八名千夫长，随同他们的将士一起，暂未被穿插队形。 “那我们呢？”何冲急问，他可不想因为上次的败仗，被姜玥给放弃了。 姜玥：“何冲，知道上次演习，你们的长蛇阵有何缺陷吗？” 她这几天只顾上训练了，一直也没和将士们研习阵法，所以姜玥要趁着此刻时间，加强将士们之间的默契。 何冲想了想道： “应变力不足，战场上，瞬息万变，敌军也不会给我们反应时间，所以，战争，我们需时刻做好万全准备。” 对于何冲的回复，姜玥很是满意。 “对，时刻准备！” “你们看似防御性强、但问题就出在，力量不够集中，造不成凌厉攻势。再者，长蛇阵是由长枪兵、盾牌手，和弓箭手组成，你们上次，因面面不到位，所以突击力不足。” 何冲：“偏将大人，您说的对。我们的军队对比自家玄武军，攻势是不足，但是，若是来一场真正的长蛇阵，我们对抗北燕将士，还是可以与之一战的。” 话落，楚末陈永等纷纷附和。 八名千夫长还因上次的败绩，想着扭转他们军队在姜玥心中的印象。 “我相信你们会做的更好。兵法有云，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具至……现在，由我带队，你们作为攻击一方，开始排练！” “是！”何冲等人了然，因为姜玥这次加入了他们阵营，脸上的自信神色，掩饰不住。 众军队开始在姜玥的率领下，开始排练布阵。 排练期间，姜玥带着何冲等五百将士，开始破败以薛文为主的两千将士。 她虽为攻占一方，但目的还是指引。 长枪军负责冲锋陷阵，姜玥根据近日在枪法书籍上、以及在张岩那里摸出的技巧，教他们如何更加巧妙的利用长枪， 虽然，她自己长枪还未练精。 负责提防敌军冲击的盾牌兵，在姜玥的指引下，防御力加强了些。 姜玥率兵前冲，在要冲破自家将士的盾牌阵时，她道： “弓箭手配合长枪兵，阻拦切记，一定要密实有力，否则，敌军瞬间便可冲破我军阵营。” 排兵最后，未分胜负，双方皆从各自的阵营中，摸出了规律。 训兵整个过程，李大人皆站在营地入口观望，越看姜玥，就越是不顺眼。 而他也一直都未离开过姜玥视线。 大概半个时辰后， 姜玥看到那李监军入了营地大门，她当即吩咐，“保存体力。入营，拿兵器，隐蔽营外。” 将士们领命照做。 这时，云逸走近， “姜偏将，他们来了，明着看，目的是在数十里之外的新兵将士。” 姜玥：“军师的意思是……” “这其中，必定有诈！”云逸觉得，姜玥到底年少气盛，且一腔热血，他怕姜玥头脑一日，便要上前协助， “守好营地，切莫私自出营，军粮才是重中之重。” “我明白。”姜玥当然不会离去，她的职责便是守营。 “敌军来了多少人？” “据哨兵回禀，大概六千上下的样子，但他们是一支独特的骑兵，各个骁勇善战。” 姜玥和云逸正说着话，那李大人匆忙赶来，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还沉得住气呢，都火烧眉毛了。那什么偏将，敌军来了六千人马，现在正赶往咱们临州城方向。本监军命令你，快去援助！” 李大人说话火急火燎，云逸不动声色，和姜玥对视一眼，姜玥亦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她道：“我的职责，是守营！” “守营，有本监军和军师在，你不必担心，还不快去！” 姜玥听罢，迅速召集了连同自己军队在内的，两千五将士。 正当李监军以为，姜玥要前往救援， 她却是下令道： “将士们，潜伏！” “这个时候不去救援，是想看我们的将士全部身亡吗？”李大人恼了，语气愈发的蛮横， “敌军来的，可不是普通的将士，他们个个骁勇，马背上的功夫，可不是我们将士能比的！” 这话，不说云逸，姜玥听着委实不惯， “是吗？李大人这是在明说，我们将士的实力，不如北燕的将士？” “我也只是在就事论事。” “北燕再强，也强不过我东临！”姜玥肯定一句，不再理会，自顾自守在了军营入口。 云逸颔首，姜玥所言极是。 李监军冷嗤一声， 气呼呼远离了军营。 “李监军要去哪儿？”姜玥身后询问。 “你不去救，还不允许我前去报信，让他们绕道吗？你等将军回来，非得让他治你的罪！” 那李监军骂骂咧咧开始急行。 姜玥心道：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李监军，我去！”她小跑几步，上前挡在了李大人面前。 身后，云逸微微颔首，心道，怪不得将军赏识姜玥，这随机应变的能力，跟他们将军有的一比。 “早说。”李大人斜勾着唇，转身，趾高气昂看着姜玥， “还不快去！” 第234章 是她 姜玥只看了云逸一眼，示意他当心些， 看到自己的所有将士近前，她不再多言，带着两千多将士，远离了营地。 “咱们要去哪儿？”薛文询问，他们刚刚因各自安排，拿了盾牌、长枪、弓箭等兵器，刚一出来就被姜玥带着远离了营地，内心当然有疑。 姜玥：“李监军要我们接应新兵。” 话落，众将士面面相觑，怎么这偏将大人前后不一呢。 “偏将，咱们真的要去？”何冲试探性询问。 “何冲，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姜玥反问。 何冲摇头道： “咱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营地，当然不能私自外出！” 姜玥：“原计划，暗中伏击，敌军很快便到！” 她当然不会离开， 如此言语，也只不过，想着避免那李大人前往报信。 若敌军真的会来，那什么李大人，也不就用活着了。 五里地处， 姜玥一声令下，两千将士们，开始暗中伏击。 将士们此刻，皆怀揣着一颗忐忑内心。 ……两刻钟后， 忽的，前方树干上，鸟雀叽叽喳喳，开始躁动不安。 姜玥心下生紧， “来了！” 她两字出口， 所有将士定眸看向远方， 就见那越来越近的黑影，急速冲近， 是一支骑兵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冲来。 目测，有六千军的样子。 将士们心道，他们只有两千多人，能打的过敌军吗？将士们有些不确定， 东临将士皆屏息凝神，亦同时注视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黑影。 北燕军气势磅礴，马背上的敌将，更是自信满满。 姜玥弯弓搭箭，箭矢直指马背敌将， 她聚精会神，随着那如风般的马速、 手下轻扣、手中的长箭，便随着呼呼风声， 瞬间射出…… 噗嗤声响，箭矢穿透了那敌将腰下，铠甲相邻的部位。 因为，铠甲护身，其他要害都不太容易射中。 “啊……”敌将身体猛烈下沉之刻，他怒红了眼，刚刚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愤恨。 他迫使自己的凝聚力快速聚集， 待姜玥第二箭射出，箭矢直射他的马背。 马儿吃痛嘶鸣，行动有碍，近乎发了狂。 而与此同时，东临军的弓箭手，早已齐齐射出。 敌军原本是来袭营的，却反被袭击，一时间，开始奋力躲闪的同时，依旧前冲。 但就在此刻，姜玥趁他们行动有缓，急言下令： “布阵！” 顷刻须臾间，东临军便以自身最快的速度，排成了一字长阵。 敌将马步忽止，凶煞的眉眼，多了怒色。 “冲！” 随着敌将一声令下，北燕敌军如潮水般涌向东临军。 东临军组成的一字长阵坚如磐石，短时间内抵挡住了北燕敌军的冲击。 姜玥站在阵首， 她身先士卒，刀法凌厉，所挥之处，毫不落空。 东临将士见状，士气大振，纷纷与北燕展开殊死搏斗。 两千将士，虽落于下风，但一直都在听从姜玥指挥，长蛇阵型始终没乱。 眼看一名千夫长不慎死在了那敌将刀下，姜玥第一时间迅速上前， 对着那敌将身体，挥刀便砍。 敌将见姜玥年纪不大，唇角微斜， 下一刻，长刀猛刺姜玥心脏。 姜玥侧闪，和敌将大战数个回合， 忽听浩瀚行军声响， 敌军脸色变得铁青。 他转身对着自家将士，急道一声， “撤！” 进而转身欲逃。 就在那敌将想要慌忙逃跑之余，姜玥一刀刺向了他受伤的腰部。 那滋味……敌将痛出了眼泪，真真恨不得当下去死。 他红着眼眶，挥刀再一次猛烈向姜玥刺进， 却在挥刀之余，被姜玥横向一刀， 敌将前胸被划，身体蓦然定住，忽的，噗嗤一声， 是姜玥，再次补了一刀。 敌将被姜玥斩于马下，迫使她自己的身上，撒满血水。 姜玥知道，将军之所以放心离去，也是因为他们新到的两万新兵。 她动手擦去了脸上血渍，却还不如不擦。 她不知道的是，新来的军队中， 远远、林果三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她的身影。 还有就是，不同于林果三人的行军队伍中，那五个熟悉的身影。 “小六，那个人是不是小六？”林果震惊的同时，低声询问，不等沐衡和姜城回复，他便肯定道： “是她，就是她。她瘦了好多。” 和林果一样，沐衡和姜城，落在姜玥身上的视线，同样的震惊。 直到，引领他们前来的、齐罗两位副将、下令参战， 混战继续…… 而姜玥此刻，早已调转马头，去往了营地方向。 营地内， 李大人刚刚近了粮草所在， 就见云逸跟近。 “李大人，你还是莫要随意走动，免得再次被敌军所伤。” 面对云逸，李大人头脑有些发胀， 这人怎么总阴魂不散。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咱们的大军，何时会到？” “姜偏将已去接应，区区敌军，怎会是他的对手！” “那怕什么？”李大人眉毛微挑， “军师，亏你还是个军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罢，他再次靠近了粮草。 “站住！”云逸是断然不会任由这等危险的人物，接近他们的粮草。 但就在此刻， 就见那李大人忽然间变了脸， 他眼神忽冷，反手间，就欲将云逸制住。 “军师，仔细我回到朝堂，让陛下撤了你这军师的位置。” 云逸后退，他一个文人，躲闪不利，但仅仅须臾，侍卫秦宇早已上前，将云逸护在了身后， 没错，是将军要他留在军营，时刻保护军师安全。 于此同时，身侧云逸的卫兵，早已齐刷刷现身。 “你们这是作何？”李大人脸上，怒意早已遏制不住。 云逸：“李大人，是你先要对我做些什么吧。” “你以为，自己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李大人冷冷一句，已然摸索出了袖间火石， 迅速扔出之刻，那火石，早已引燃，且被扔向了粮草之处。 就在这情急之下的电光火石， 秦宇忽出双腿，一脚将那火石踢到了空旷地面，灭掉了火种。 再一看，李大人后退急撤，但因云逸的卫兵阻拦，不得已出招，拳头挥向了所有卫兵。 秦宇加入战斗， 李大人见其人多，纵然他武功不差，也是不及。 他继续后退，想着离开这是非之地。 云逸：“秦侍卫，别让他逃了！” 秦宇颔首之际，当然不会放过所谓的李大人。 李大人一人难敌数手，最后，还是被秦宇所控，将他反手制住，在云逸的示意下，拖出了营外方向。 营地入口， 云逸：“纵然你们计策不错，但又何妨？”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大人惶恐的脸色，多了不容察觉的胆怯。 “不懂吗？”是姜玥赶来。 李大人摇晃着脑袋，见是姜玥，头发愈发胀痛难耐。 进而，他眼神忽变，掌间微动，爆发力由内而外， 暗中匕首就已经刺向了姜玥方向， 姜玥一个偏身躲过了他的攻击，头都没回，只反手间，单臂高举，迅猛有力的掐住了身后之人脖颈。 第235章 没必要活着了 李大人窒息感来袭，双眸恶狠狠瞪着姜玥，用力间想要挣脱姜玥手腕的同时，匕首还欲刺向姜玥要害。 姜玥瞬间加重力道，冒牌李大人浑身使不上力，只一个劲儿猛咳。 姜玥这才回身，另一手，早已夺去了李大人手中匕首，哐当丢在了地上。 她的速度很快，快到，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 此刻，脸色被掐的煞白煞白，仍在猛咳。 他原本是想着，伪装成一个头脑不太清晰，又极其傲慢的朝廷命官。 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是他做的太过了。 他挣扎着，想要脱身， 姜玥掌间力道愈发加重了几分，迫使掌中之人瘫软如泥，就这么被姜吟单手拎着，动弹不得。 一动，脖子就要断了。 他不知道，姜玥看起来毛还没长齐呢，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这时，姜玥看向云逸， “云军师可有什么想要问的？” 云逸颔首，上前一步， “真正的朝廷命官，在哪儿？” 他问话之余，姜玥减缓了几分力道。 “在哪儿？放我了，我就……告诉你！” 此人边说边咳，咳得嗓子都快哑了。 “不然，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说罢，还狂笑几声。 他们的军队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有人来救他了。 但瞬间，就因姜玥手下力道，狂笑声戛然，取而代之的，是那愈发紧烈的咳喘声。 姜玥：“说了，留你个全尸！” “全尸？你们以为，杀的了我吗？告诉你们，我们的六千骑兵，马上就来了！” “交过手了，也不过如此！” 姜玥说出此话的时候，脸上的血渍愈发明显。 “什么！交过手了？” “知道我身上的血是谁的吗？你们的军队，早就一盘散沙！” 姜玥道完此话，发现云逸和秦宇都在看着自己，认真向他们点头，“那敌将，已被我一刀斩于马下！” “……不可能！”冒牌李大人听闻此言，双腿有些发软， “绝对不可能！” 他将头偏向一旁，似是觉得，姜玥不会杀他。 虽说，他已然被东临戳穿了身份，但是，那朝廷命官还在他们手中。 云逸打消了内心担忧， “姜偏将，想必，陛下派来的朝廷命官已经被这些可恶的北燕士兵抓去了良州城，作为他们要挟我们的筹码。” 他还不得不佩服敌军的阴险，总喜欢背地里，搞一些阴谋诡计。 姜玥也是这么想的，此刻询问，也不过想着确认。 “军师，这个人……没必要活着了。”按照她的意思，当然是杀之后快。 云逸：“杀了吧。” 二人间的对话，让这冒牌之人内心如同那千年寒冰，透心的凉， 他真正意识到了害怕，挣扎道： “不，你们不能杀我！” 姜玥：“我还是刚刚那句话，说了，留你个全尸！”这个人试图毁他们粮草，断他们后路，其心可诛， 她可从来不会怜悯敌军。 “欺人太甚！”这是纯粹不尊重人。 冒牌者眼底闪现狠辣之色，寻找空隙，一手紧握着姜玥的匕首刀刃，另一手，忽的一掌击向了姜玥要害， “去死！”要死，也得先拉个垫背的。 本以为他们这次，必胜无疑，没想到，他出师不利。 他恨死姜玥了，竟然这般聪慧，轻而易举看穿了他的计谋。 在他一掌击来的那一刹那， 姜玥身体反应极快，匕首瞬间一个猛划、 “啊……” 他手掌断裂，真真叫痛不欲生。 这些人以多欺少，偏偏，他今日是真真切切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还欲出掌，姜玥一掌对击， 两掌相撞，直将他震倒在地， 待人摔倒在地之时，姜玥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前，他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薛文何冲领兵近前，两万新兵将士，在齐罗二将的率领下，也已近前。 方才混战，六千敌军袭营无望，两军休战。 东临将士们看到前方，似是审问犯人的一幕，顿住了脚步。 玄武军，还有新兵当中，那几个熟悉身影，视线皆落在了姜玥身上。 他们的脸色，说相同，也一致，说不同，也各自夹杂着不同情感。 只是，隔得太远，他们根本听不到，前方谈话。 冒牌者原本内心还保留着一丝期盼，盼望着他们的人会来救助自己，但到了此刻，意义全无。 “杀了我，杀了我！”不死，也会被痛死的。 “别担心，想死，我这便成全你。但是，死法有很多种。”姜玥说着话，匕首在他的断掌处比划一二， “可是，朝廷派来的人，想必很多都被你们给杀了，那些人的命，该怎么算？不然，就用你算吧。” 说话，姜玥匕首对准那人断掌，准备继续下砍，就听对面之人道： “告诉你们也无妨！人现在，就在良州城内做客。” 他极力忍着呼吸，实在忍受不了，此番疼痛。 他话落，就见姜玥蹲身， 后一手再一次掐住了他的脖子， 拎起之后，手下一个用力， 就听咔嚓脆响，冒牌者脑袋崴到了一旁。 此时此刻，除了云逸和秦宇等人， 其余将士脸上神色，出奇的一致。 新兵将士们，今日头一天来，就见姜玥连杀两人，看着她那刚毅的眉眼，莫名间，心生畏惧。 只有林果三人，看向姜玥的眼神一直都没有变过。 但是，在他们心中，姜玥的形象，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齐罗两位副将同时走向了姜玥和军师二人， “云军师，这位是……” “姜偏将。”云逸介绍一句，相互抱拳，也算相识。 相互寒暄，简单问候， 而后，云逸开始给两位副将诉说近日战事。 还有，将军今晨出征之事。 两万将士，开始在两位副将的带领下，就着营地边缘，开始安营。 姜玥聚集了所有守营将士， 她亲自带队，开始率领两千将士，打扫战场，指挥将士们，掩埋尸体。 掩埋途中， 曹正等两名玄武军的尸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再看薛文和吴非，身上也血迹斑斑。 姜玥知道，这次战争虽不比先前，那接连几天的持久战耗费精力和耐力，但是最为凶猛的。 因为，那六千燕北将士，各个骁勇。 第236章 家人相会 而北燕敌军之所以会撤军，也是因为主将身亡，他们计划有失，再打下去也全然没了多少意义，只会加重伤亡，所以想着撤离。 姜玥看着这一具具将士的尸体， 再回头看一眼自己亲自训练的玄武军， 看着他们脸上，那夹杂着胜利、以及同袍牺牲的复杂心情，她内心期盼着战争能够早一点儿结束。 她斜靠在树干上，想到了副将大人曾经之言，进而定眸望着岭南村方向， 回想着自己幼年的点点滴滴，唇角似有似无，闪现出了一抹淡笑。 她自动忽略了，自己浑身上下，还沾着敌军的血， 仿佛，刚刚的战事并没有发生。 忽觉身后有嗖嗖风声，她当即回身， 就看到三道熟悉身影同时向她走近。 没错，正是林果、沐衡，还有姜城三人。 姜城还是那么的不合群，独自跟在最后方。 姜玥身体微怔，绽开笑颜。 自打参军以来，她发自内心笑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算是一次。 她吩咐薛文和吴非等人，继续打扫战场，自己亦朝三人走近。 “大姐夫、三姐夫、四姐夫，你们跟随行军的队伍一起来的？” 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嗯。”林果和沐衡齐声，二人脸上，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林果：“终于看到你了。” 沐衡：“看到你，我们也就安心了。” 姜城抿唇，脸上挂上了久违的笑，这笑容，让林果和沐衡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一路上，他们三人总担心姜玥出了事，整日提心吊胆。 林果和沐衡看着姜玥这一身的血渍，开始围着她原地转圈， 想看看她伤在何处， 最后发现都是敌军的血，总算松了口气。 姜城也远远站在一边，就这么看着姜玥。 姜玥：“奶奶可好，姐姐们可好？” 这半年以来，她因不辞而别，内心每每想到奶奶，就很不是滋味。 林果：“都好，霖儿整日念叨你。” 沐衡：“等你回家，咱家定然热闹。” 林果：“是啊，家里的孩子，很快就一箩筐了。” 姜玥想着之前，小霖儿的牙牙学语，想着战争胜利后，家中的场景， 回家，多么奢侈的字眼。 这时，林果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是奶奶给你的信。” 姜玥接过书信，速速打开， 打开之后，上面是大姐的字迹： “小六， 奶奶近日身体很好，勿念！ 家中一切安好，勿需挂心。 你身在边关，乃家国大义所在。奶奶不求你奋勇杀敌，不求立下战功为家争光， 只求你万分保重身体！ 冬日严寒，你可曾吃饱穿暖？奶奶为你缝制了两套厚衣，只盼早日送到你的手中。 你离家远赴边关已有数月，奶奶日夜思念， 若是受伤，可否请辞回乡？” 姜玥看到这里，不由垂下了眸子。 她知道，奶奶一定因为她的女人身，整日泪湿衣襟。 接着往下看， “若是回乡不得，定要照顾好自己。待战事平息，早日归家团聚。 奶奶盼你平安归来，尽享天伦之乐……” 接下来的内容，便是家中近况。 大姐姐再孕、二姐和三姐也各自有孕的好消息， 短短的一封信，姜玥看了许久， 她仰头强迫自己，淡然的笑。 因战事频繁，她自打来了军营，就只写过一封家书，是时候给家里写信了。 姜玥跟随三个姐夫，去往了他们住处。 他们的营帐，是普通的十人通铺。 营帐内，其余新兵将士们，皆已经休息。 是以，林果三人便拿着东西，去往了姜玥住处。 姜玥的营帐很小，内里只装得下一张小床，其余一概皆无，但也足矣让林果三人感觉到了，小六的不同寻常。 小六军职在身，就是不一样。 营帐内，林果拿出了三套衣服，一套厚棉，一套薄棉，还有一套棉布里衣。 姜玥接过，件件查看过后，抚上那道道细密针脚， 皆是奶奶一针一线缝制所出。 她一件一件在身上比划， 奶奶知道她又长高了，这衣服做的也比之前大了不少。 而后，林果又拿出了一个包裹，“这是你大姐送你的，说是战场受伤，能用的上。” 林果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流露出的，是对姜玥愈发深层的心疼。 是的，他对于姜玥，无比心疼，是来自姐夫的心疼。 姜玥接过，看了一眼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条状棉布，和棉衣放到了一处。 “大姐总是能面面俱到。” 大姐替她想到了之后的应急，真的被感动到了。 林果再次掏出了一个绣着看不出形状的荷包。 “这是你二姐在云山寺，为你求来的平安符，上面的荷花，是你二姐亲手所绣。荷包里面，有你二姐夫写的字。” 姜玥摩挲着手中荷包，回想着因科举之事，二姐第一次拉着自己，去云山寺烧香祈福的事情。 要知道，二姐之前，对于佛寺，不抵触，但也不信。 她细细看着上面的绣花，还真是二姐的杰作。 她打开了荷包，除了一道辟邪符，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祈福于天地……平安早日归。 字语话间，皆围绕着平安二字， 可知，平安二字对于边关将士而言，太不容易。 “二姐和二姐夫有心了。” 最后，林果又拿出了一大包草药， “这些，都是你五姐在药铺拿的。” 姜玥看之，全部都是伤药。 林果：“对了，你五姐现在，整日在济世坊帮着做工，就为了能从沈郎中那里，得到丁点儿你的消息。” 这一点儿，姜玥还真没想到。 想着五姐那不易近人的性子，也不知道五姐说亲没有。 毕竟在她走之前，奶奶对五姐的亲事很是上心。 沐衡掏出了各种肉干，还有各色肉酱、 “你三姐做的，本来她还想多做一些的，只是路上行囊不宜过多。” 就这一路上，他们三人那如同回娘家的家当，可是遭到了不少新兵嘲笑。 一路上，他们即便风餐露宿，即便食不果腹，那吃食，他们也舍不得吃。 第237章 叙旧 姜玥接过，先吃一口肉酱， 肉感十足，香味浓郁，入口独特。 这若是就着馒头，好吃到爆。 军营的生活，磨灭了她的味蕾，她吃食上，已经没了挑剔。 再咬一口肉干， 咸淡适中，口感很脆，酥而不绵，余味悠长， 且，嚼味十足，越嚼越香。 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 “三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满口都是家的味道，姜玥觉得，三姐若是靠美食发家，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那是。”沐衡点头笑道，不由自主想到了家中娇妻，脸上的笑容，夹杂着宠溺， 让一旁的林果和姜城二人，皆不禁远离了他些。 最后，姜城看向姜玥，欲言又止。 自打他和姜四妮成亲，就一直试图想要接近姜玥，只因，她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 却因姜玥时时在外读书，闲暇时间也在习武， 以至于他们所有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五日。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 “这些钱，是你四姐姐给你的。” 对比之下，姜四妮针线活不太好，厨艺也不精，也不比二姐姐，总是习惯跑云山寺上香。 姜玥接过钱袋，回想着自己原本剩余的二十多两银子， 对比其她姐姐，四姐姐是最直接的一个。 “四姐夫，你和我四姐相处可好？” 四位姐夫当中，她和姜城接触的最少。 她知道，四姐从小就有些小性子，自小她便最能吃醋，但也并未对自己有过真正恶意。 四姐此人，并无任何心机，单纯的可怕。 姜玥觉得，她四姐就像一只带着些懵懂、且有些娇气的小野兔。 “很好。”姜城看着姜玥双眸， “你四姐说，她想你了。” 姜玥握着钱袋的手，又紧了几分。 四姐感情从来不会藏着掖着，包括亲情。 “没想到，你短短半年的时间，竟然成了军中领将。”姜城由衷夸赞，更是想到了幼时，姜玥救助自己一幕。 危急关头，她救助自己，于百人之中。 “有幸得将军赏识。”姜玥转移话锋，问向三位姐夫， “你们近日训练的如何？” “还行。”姜城道： “三姐夫功夫了得，一路上，他教了我和大姐夫不少应敌招数。” 这一点儿，林果自愧不如。 沐衡谦虚笑笑，想到自己今日亲眼所见， “比不得小六，军前骁勇！” 一路上也没听姜城说几句话，这次见了姜玥，他竟是一改先前之态，话也多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简单的寻常问候。 姜玥看着三个姐夫脸上的倦色， “姐夫们，你们也赶了大半日的路，刚刚又经历了战事，快回帐好生歇息。” 三人因跟姜玥见了面，也确实需要休息。他们不再多言，回帐后入了梦乡。 他们也是因和姜玥相遇，精力显得十分充沛。 姜玥不知道的是， 她的五个师兄，此刻正满军营的寻找她的身影。 但是，对比三个姐夫，他们则要艰难的多。 吴宁寻而不得，问向了身侧的大师兄，吴方， “大师兄，小师弟到底在哪儿？” 吴方摇头，也在一起卖力寻找：“我怎么知道。” 二师兄吴元自顾自道： “那会儿她斩杀敌将的动作，干脆利落。” 三师兄吴阳，和四师兄吴明，皆自愧不如。 这时，吴宁拦住一名过路士兵， “这位兄弟，你知道姜玥住哪个营帐吗？” “姜玥？姜偏将？就在前面！”那士兵只指了指方向，许是任务在身，便匆匆离去。 吴宁有了头绪，但看着前方那排排营帐，再次以同样的问题再问一人。 却不想，那人冷言， “姜偏将也是你们这些新兵随意能见的！” 说罢，那人转身离去。 军营中，遇到同乡的比比皆是，询问者，也时常有之。 那人只将吴宁五人当做了想要攀附高枝的同乡，觉得他们刚入营就想着偷奸耍滑。 吴非无奈，再问一人， 却是被那人提醒道： “一看你们就是新兵，新兵不可随意走动，你们不知道吗？赶紧到自己住处，否则被怪罪下来，免不了被罚军棍。” 吴宁苦着脸，不得已和自己的四个师兄回了营帐。 只要在同一个营地，见面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此刻，毫不知情的姜玥，早已离了自己营帐，开始继续整顿守营军队。 ……前方战场， 凌云霄率领不足六万的将士，对战八万敌军，人数上不占优势。 所以，两方尚未碰面，凌云霄就已经率军停下了马步。 “将军，怎么不走了？”身侧张岩询问。 凌云霄：“敌众我寡，若是硬战，伤亡必定惨重。此番，不可盲目行军，只可巧胜。” 敌军马术极好，而他们的将士，只有两万骑兵，其余皆是步兵，实力上，略有悬殊。 混战，伤亡惨重，凌云霄每次抗战，都想着在自身伤亡最小的情况下，巧妙获胜。 夏元辰：“您的意思是……” 凌云霄：“行军打仗，除了灵活变换的阵型，再者，就是利用地形的优势。” 他说罢，看向了夏元辰，就听他道： “凌大哥，这地我熟，前方弯道处，有处山峰，咱们可埋伏于高处，便于袭击。” “地形高的地方，是容易设伏。”凌云霄知道，夏元辰对于此处地形甚为熟悉，此番打仗，少不得他。 他边说，便弯弓搭箭，箭矢指向了前方黑影，呼的射出、 进而，黑影倒地。 夏元辰和张岩暗自夸赞，大将军这手百步穿杨使的极好。 凌云霄看向左右， “谁去报信！” “我去！”夏元辰一马当先，话头抢在了张岩之前。 “我知道他们的行军手势。” 凌云霄：“元辰，你有几成把握？” 他有些不放心。 “九成！”夏元辰边说，边看了眼山后方向， “绕着西北方向往前，有处河流，那河流直穿幽兰和良州两地。” 张岩：“河流？有多宽？” “那河流浩瀚无边，怕是有百米多宽。” 夏元辰道完，孤身驾马，马儿逼近那身亡敌军，这一刻也不再嫌弃敌军军服，一股脑穿在了身上。 第238章 巧妙计策 想到了一套完整战计的凌云霄，面上多了犹豫。 他跟着冲近， “元辰，敌军狡猾多端，你暴露是必然，还是我去吧。” “我知道暴露是必然，放心吧凌大哥，那条河流也会要了他们的命！再说了，您可是主将，整个军队，您还要指挥。” 夏元辰领命之后，驾马冲向了敌军方向。 身后，凌云霄暗暗看着他的背影， 元辰变了，也越来越稳重了。 待夏元辰孤身接近了敌军的浩瀚队伍，敌将亦远远看向了他。 不及询问，就见夏元辰面向那敌将，向前划动右手手掌，表示前方无阻，可以前进。 敌将见状，开始驾马冲近， 但前行一瞬，看到夏元辰并未加入队形，那敌将头目还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 夏元辰当然不会前往，过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远处停留，依旧做着前行的手势。 敌将面色忽沉， 他看向身侧辛蒙， “去，把他抓来！” 辛蒙照做，夏元辰眼看一计不成，再施一记， 他当即调转马头， “驾！” 马鞭狂甩，他的马儿早已带着他，冲向了山体后侧的，西北方向。 辛蒙瞬间认出了夏元辰，相当的恨。 他见此情景，手下弯弓搭箭， 一箭不成，再射一箭，可总是射不中的他，让身侧敌将不禁骂一声， “废物！” “说谁废物？”辛蒙面色生冷，当即率领五万将士前往追击。 “将士们，追！” 这五万将士，皆是先将宇文渐的军队，现在暂归他管。 敌将变了变脸， “辛蒙！” 辛蒙乃这次来的主将之一，自然不会受那小将的这份窝囊气。 他驾马走后，该将领暂时止步不前， 他在想，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这般想着，他驻足不前。 自己的军队若是这时候过去，被坑了怎么办？ 不想这时他发现， 身后位置，张岩正率领三万将士，从良州方向朝他这方奔涌而来。 一时间，该敌将浑身怔住， 什么情况，东临军怎么从良州方向奔来？ 他再次望了一眼辛蒙方才离开的方向，在追与不追进退两难之刻，对自己的三万将士下令道： “分散兵力，两方撤离！” 他可不想落入东临军的圈套。 他一语刚出，他的将士们还未曾来得及扩散兵力， 两方位置，陈立和曹正各自率领五千将士，左右进发。 见对方人多，敌将不得已，开始前冲。 且不知，就是这一前冲， 刚至山峰脚下，无数巨石朝他们径直下砸， 敌军们瞬间被砸的头破血流，有的当场毙命。 他们忍着剧痛，开始四下撤离。 但是，周围早就被凌云霄率万余军围堵， 敌军逃无可逃， 最后，凌云霄率军杀入，连同张岩、陈立、曹正一起，多方进攻…… 直到，将这三万敌军将士彻底击垮，打散。 三万敌军溃不成军，仓皇中，不少人逃往了良州方向。 瞬间，凌云霄率领所有将士，前往冲向了夏元辰方向。 此刻的夏元辰，不止一次的担任了诱饵兵，且这一次，是他一人。 他一边跑，一边躲避敌军追击， 内心在祈祷着，他的凌大哥，快点儿来，结束前方战事，将这些敌军直接灭了。 他跑的急切， 很快，跑入了那条百米宽的长河。 “别再追了！”辛蒙挥手，示意众军止步， 北燕敌军在河岸处停下了脚步， 他们可不傻，知道这湖面，承受不住多人重量。 夏元辰回身，孤身对着对面的辛蒙等军队，就听辛蒙恶狠狠道： “没想到，你竟还活着！”这人上一次就引他入套，不想这一次，自己竟再一次被他坑了。 “放心，你爷爷我，长命百岁！”夏元辰斜勾着唇，嗤笑看着辛蒙， “追啊，怎么不追了？” 辛蒙掩饰住眼底怒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嘲讽， 进而，他看向左右， “你们几个，追上去，杀了他！” 几人二话不说，冲向了冰面， 这时，卫兵田小宝忽的冲至，保护在了主人身侧。 冰面战斗一触即发， 夏元辰长剑速出，冷冽非凡。 在那最前的敌军向他冲近之时，他长剑忽闪，仅一招，那为首敌军便死在了他的剑下。 他的招式凌厉肃杀， ……数招之内，那几人便被死在了他和其卫兵的锋刃下。 “有点儿功夫！”辛蒙脸色暗了一暗， “你们几个，接着上！” 再上几人，对战招招狠辣，但是不可避免，他们再一次成了具具尸体。 辛蒙脸色愈发暗沉， “接着上！” 他就不信了，夏元辰还能一直打下去。 车轮战耗也得将他耗死。 此时此刻，夏元辰脸色少了桀骜，多了杀戮， 再来几人，依旧被他尽数斩杀， 敌将辛蒙有些不淡定了，还以为夏元辰就是个草包，没想到这般能打。 夏元辰这些时日，可没少精练武艺， 虽不能和父亲相比，但他对比自己之前，已经进步良多。 辛蒙暗到锅底的脸色，收敛住怒， 而后急道一声， “继续！” 此话道出，其身侧的自家将领，自告奋勇， “辛将军，让属下前往，一刀宰了他！” “这人狡猾多端，当心着些！”辛蒙又何尝不想将夏元辰杀之泄愤， 但他可清楚的记得，夏元辰上次设计引他，不但害的他们失了幽兰城池， 还让他损兵折将，更是让幽兰守将耶律宏，和他们的大将军宇文渐直接战死，所以，这一次，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数月以来，他们北燕损兵折将，君王那里，定然心急， 所以，他不能让他们的君王失望，他要做北燕的大将军王。 那将领前往，和夏元辰对战， 这一次，二对一，那将领对比夏元辰，依旧不敌，最后还是未能幸免，死在他的剑下。 夏元辰自认为，自己是死过两次的人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会有九条命。 辛蒙见状，恨不得自己出战，他的手腕，因上次被夏元辰所伤，已经再也拿不起刀了。 “继续！”在辛蒙再一次下令的那一刻，就闻身后马蹄声响， 再一看，竟是凌云霄率军前冲。 辛蒙内心蓦凉， 他说什么来着， 回身再看夏元辰的眼神，恨意滔天。 他的脸色，变得阴狠。 “冲！”他一声令下，气势汹汹的军队，便调转方向开始冲向了凌云霄所带军队。 第239章 大败敌军 凌云霄在军队冲近的那一刻，军队便凝聚成圆弧状， 东临军后方位置，设有数排坚固的盾牌阵，阻止他们突击。 盾牌阵后方，是排排弓箭手。 各个位置，除了凌云霄，还有张岩、陈立曹正等几位大将，皆率领东临主力，分散在了盾牌之后，阻敌军后路。 东临骑兵将士的箭雨刹那间直射敌军。 弓箭射出的瞬间， 敌军因皆是骑兵，最擅长的，就是冲击。 此刻，他们正不断挥动佩刀，来阻止东临军那犹如疾风般的箭雨。 他们边挡，边冲的同时，他们的弓箭手，亦是射向了东临将士。 但是相比之下，没有步兵盾牌阻击的他们， 马上的身影，开始接连摔地。 两军相对，东临军胜在了计策紧密， 敌军骑兵，竟然比不了盾牌步兵的作用，这让辛蒙心中凉意再生， 他想着，若是宇文渐将军在此，一定能预知事情后果，做万全准备， 刚刚那个被耶律雄派出的小将，也不知道会不会前来相助， 也不知道前往袭击幽兰营地的将士们，怎么样了。 ……两军交战之际、 敌军前排的将士，皆因东临步兵盾牌阻击，死在了东临骑兵的箭雨下。 场面不要太激烈， 辛蒙早就不淡定了，看到他自己的军队因士气不佳，脚步生缓，他开始努力提升士气， “冲，将士们，冲出一条血路，你们都是北燕的勇士，东临的孬种，定不是你们的对手！” 他的将士们，士气还真被提升不少， 但是，一名敌军好容易冲出了突围， 就被凌云霄的长剑，直接刺于马下。 张岩、陈立等将领，手下攻势不停， 接连冲出的敌军将士，接连丧命。 辛蒙见状，开始驻足不前， 他右手被废，左手握刀又不顺手，夹杂在军队当中，只躲避在部下马后，不敢前冲。 敌军见势不妙，开始踌躇不前。 这时候，就有敌军侥幸反转，冲向了冰面， 大军压冰不可取，零星没有问题。 是以，有些自作聪明的敌军，开始折返，准备冰面逃离。 辛蒙见状，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 “不许后退，都给我冲！” 他下令声不止，却是一个不慎，被梁云霄一箭射穿了头顶红缨。 他骇然，恨恨然看向了凌云霄，却见对方再次一箭，朝他射来。 他因有所准备，慌忙躲闪， 总算侥幸躲过了凌云霄箭矢，但是，箭矢又一次射中了他的头盔，哐当声响，箭矢落地。 坚硬的头盔，暂时保住了他的小命。 辛蒙脸色发白，显然是吓得。 凌云霄丁点儿不给他喘息时间， 一箭接着一箭， 也就是辛蒙，闪躲迅速，这若要换了旁的士兵，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随着凌云霄再次的猛烈箭矢， 辛蒙前胸中箭， 好在，被他闪躲，偏离了心脏位置。 慌乱中，他调转马头、 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冰面方向…… 这一次，他要亲手宰杀夏元辰，将其千刀万剐。 经过一次交手，他知道，东临军诡计多端， 所以，他真怕自己好容易冲破了凌云霄的防线，在外还有什么更为阴险的毒招在等着他。 随着他的反向， 在他身侧，那些保护他的部下们，亦跟着反向逃离， 所以，辛蒙撤的很快， 他想着，只要他的将士们不是一起扎堆逃离，他所在位置的冰面，就不会破裂。 他的将士们见主将都已经撤离，他们自是要跟随脚步， 眼下天色还异常的冰冷，这冰面看着足有三尺厚，哪里有那么容易破裂。 凌云霄见状，朝着夏元辰大喊：“元辰，快走！” 同时吩咐张岩和陈立二人， “各自率领百人小队，至河对面！” 也不知道夏元辰听到没有，反正就是纹丝未动。 他此刻，仍笔直站在河面中央。 整个战场，都在他的观望之下， 看着敌将辛蒙马步朝他逼近， 他周身并未有半分变化，只询问身侧卫兵， “田小宝，怕不怕？” “不怕！”始终挡在夏元辰前侧的田小宝，差一点儿感动落泪， 因为他的少将军，竟然记住了他的名字。 “不怕，就和他们血战到底！” 夏元辰道完，手中的长剑早已按耐不住。 辛蒙因手腕受伤，前冲近夏元辰时刻，吩咐身侧部下道： “杀了他，速战速决！” 他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随着他的话落，其身侧部下，纷纷手举佩刀，朝夏元辰砍杀而来， 就在那辛蒙连同他的部下逼近夏元辰的一刹那，夏元辰手中长剑猛烈挥出， 第一剑，便砍向了一名敌军肩头， 那敌军躲过之时，身侧其余人，纷纷挥刀，直刺他的要害， 但皆被田小宝横刀阻击，而后，愤愤挡在夏元辰面前， “少将军，快逃！” 夏元辰一手拨开了田小宝， “这些人交给你，务必拦住他们！” 而后，径直冲向了那敌将辛蒙。 辛蒙见状，驾马撤逃，横竖不过百米河面，冲过去还不是瞬间的事。 “少将军！”田小宝看了眼冰面上，越来越多的敌军将士，想要阻止，但目前处境，由不得他半点儿分心， 这不，二人说话功夫，辛蒙的那些部下，就已经朝夏元辰逼近。 田小宝马儿一个疾驰，开始挥刀不断砍杀，和他们纠缠一起…… 夏元辰这方，对田小宝满意颔首，果然，这田小宝之所以能活到最后，说明他身手也确实不凡。 他马步迅猛， 眼看辛蒙就要跨越河面，他迅速一个飞身，腾空跃起， 双脚相互用力，直踹辛蒙身体。 迫使那辛蒙噗通跌下马背。 同一时刻，夏元辰跟着下马。 辛蒙面上发白，呼吸更是凌乱， 他一个翻身，在夏元辰长剑下刺之时， 早就迅速站起了身，准备出逃。 但是，逃不得。因为，夏元辰长剑再次朝他刺来， 他左手接招，二人冰面，开始生死决斗。 也就在这时，敌军因实在抵挡不住东临军阻击，全部后撤冰面…… 场面波澜壮阔。 凌云霄开始率领将士们，急速前冲，不给他们任何折返机会。 第240章 九条命 夏元辰等不及，要收割敌军人头，他时刻想着速战速决，招招狠辣。 无意间扫视一眼田小宝方向， 就见他一人对战数人，招式有力， 但是对比他的运气，田小宝要逊色不少。 因为此刻，他不是一人对战数人，而是数十人， “少将军，他们冲来了，快逃！” 道完这话，田小宝一人实在不敌数十手， 一个眨眼间的功夫，田小宝脖颈被长刀猛划，如柱般的鲜血洒在冰面，他口中咕嘟嘟冒血， “少将军，快……快逃！”他拼尽全力，最后在杀了一名敌军之后，永远的倒在了冰面。 夏元辰呼吸有些不稳，但是，手下对战辛蒙的招式丝毫没有退缩， 眼看着敌军就快冲近， 他默数、 一、二、三…… 辛蒙在夏元辰数数的刹那，依旧想着逃跑， 他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军队追来，而感到半分庆幸…… 因为，冰面出现了条条裂痕。 冰面到底支撑不住，开开片片碎裂。 也在瞬间，敌军开始接连落水，惨叫声此起彼伏， 夏元辰这方冰面暂时完好。 他猛烈一剑，朝那辛蒙刺入， 辛蒙翻转身体，长剑直刺他的后背。 正当夏元辰准备再次下刺， 咔嚓，冰面碎了、 夏元辰及时撤退了一大步。 辛蒙染血的身体，落入冰底河水， 如同刀刃般的冰水，划过他的身体，辛蒙感觉，自己瞬间就要被冻成雕塑。 他在自己下沉河水之前，死死抓住了夏元辰脚踝， “我投降，我们投降，拉我上去，我愿意率领大军，归顺东临！” 辛蒙话说的恳切，若非夏元辰看到他眼底的恨意，差一点儿就要信了。 “去死！”夏元辰用力一脚，想要摆脱这辛蒙的手腕， 不想他没能将辛蒙踹下冰面，自己脚下的冰面，却是咔嚓碎了。 近而，他自己的身体，开始紧随着那冰面，急速下坠。 冰水入骨的那一刻，夏元辰浑身被尖锐寒意所侵蚀， 冷、彻骨的冷，无语言说的冷！ “哈哈哈……”辛蒙讥讽声响起，带着绝望的身体开始急速下沉。 夏元辰用力浮至水面， 河水太冷，又因自身铠甲过重，刚浮到水面，浑身上下，就不住下沉。 我夏元辰，有九条命！ 夏元辰冰水中，给自己鼓励， 忽的，被什么东西所阻， 冰水中，他睁不开眼，但是，似乎摸到了一处骷髅。 他慌忙松开，继续上浮。 ……战前，凌云霄和张岩联合作战，大败敌军。 此等艰辛说起来容易，实则也不容易。 再看冰面，凌云霄略带喜色的脸色，大变了样。 “元辰！” 他惊呼，大喊一声，当下轻功飞跃河面，收割人头的同时，开始寻找夏元辰身影。 哗啦、随着水花四溅，夏元辰脑袋钻出了河岸边上。 “凌大哥，我在这儿。” 说罢，他终是拼尽全力，攀爬上岸。 凌云霄差一点儿，就以为再也见不到夏元辰了，若真如此，他无法跟夏将军交代。 “好冷。”夏元辰忍不住打个寒颤，一手将那辛蒙的人头，从水下拎起，唇角用力扯出了一抹弧度。 夏元辰爬上岸的第一时间，凌云霄便是道： “元辰，没必要为了他一条贱命，搭上自己性命。” 边说，还边四下张望，寻找着可以隐身的山洞。 否则，在这样下去，元辰会被冻死。 于此同时，敌军那些侥幸冲过河对面的将士们，正在被张岩等将士，直接刺入了河中，迫使他们有来无回。 ……山洞内，明火闪现， 夏元辰抱着胳膊，身上穿的，是凌云霄的外衣。 此时的他，缩在某处角落位置，冻得瑟瑟发抖，只盼着他的衣服，早一点烤干。 同时，想着河水中那的具具人骨，他浑身恶寒。 敌将，丧心病狂，不杀难以平愤。 ……是夜，幽兰营地， 此刻，将士们都是自由时间，老兵新兵们都在各自帐前，围在一起拉着家常。 谈论最多的，除了战事就是各自诉说着，家中情况。 这种情况，军营最是常见。 营帐内，姜玥床前，写起了家书。 三个姐夫皆身在她的营帐，林果和沐衡二人，不断给姜玥的家书添字。 因为奶奶说过，见到小六后，一定要记得，向她报平安。 信上内容，大致就是姜玥收到了家中寄来的所有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报平安。 “偏将大人。”吴非帐外喊了一声，得到应允后，入了营帐。 此时此刻，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看到林果三人，颔首打着招呼。 他娘还一直想让他娶姜玥三姐为妻的，要知道，他的年纪，要比三姐小上几岁， 而今想想，早就没了希望。 林果三人同时颔首， 林果心道，这不是那地主家的胖小子吗？ 他道：“原来是吴非。” 如今这个头见长，人也瘦了不少，他差一点儿没将人认出。林果毕竟在杏花村待过几年，对于吴非当然也是认识的。 而沐衡和姜城，压根就不相识。 “林大哥还记得我。”吴非憨厚笑过，进而走向了姜玥，双手将那鼓鼓囊囊的包裹递给了姜玥。 “村里来了同乡，这是我爹娘托人寄来的。” “既是你爹娘送来的，我怎好收。”姜玥看也不看，笑着推辞。 “有坚果、有蜜饯，还有一些腊肉，我已经留了一些，这些是送给你的，分给你姐夫们一些。” 林果脸上的神色略微变化，沐衡和姜城，没什么变化，他们想的是，小六今非昔比，能得将士们爱戴，也是好事。 姜玥也不再推辞，将自家的肉酱和肉干分了一些送给吴非。 “这些，是我三个姐夫从家带来的，尝尝看。” 吴非接过，唇角都咧到了耳根，也就不再打扰姜玥家人相聚。 姜玥因许久未见到家人，想听听家中现状，询问道： “姐夫们，家里的生意如何了？” “你的姐姐们，个个都很出众。”林果说到生意，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临走之前，家里新添了帮工……” 他一个人说，姜玥和沐衡、姜城三人静静听着， 转身，林果又询问姜玥， “你和那个吴非，是同日入营？看起来，你们关系不错。” 姜玥抬眸，颔首道：“是，军营的生活，他给了我很多帮助。” 姜玥和林果三人也未曾说到太晚，就各自离开。 翌日一早，大军回营，整个军营，顿时处在了一个严肃氛围。 第241章 新兵分配 大军回营， 正在各自训练的新兵将士们皆仰头观望，都想知道将军是何相貌。 直到，他们看到马上将军那刚硬中，带着上位者的气息， 看到夏元辰气凌风云， 看到张岩那夹杂着温和，又带着铁血的气质， 皆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着他们身上还夹杂着敌军的血， 不禁，也热血澎湃。 姜玥和云军师还有齐罗两位副将一起，出营接应， 单看将士们脸色，不用想也知道打了胜仗。 凌云霄下马，扫视一眼这完好无损的营地， 先是吩咐此次出征的将士们，该治伤治伤，没伤的休整用膳，进行休息。 将士们听令，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入了营地。 道完，凌云霄还不忘看向夏元辰， “元辰，你也去休息，先让军医给你开副药方。” “凌大哥，我不打紧，还是先让紧着重伤的将士。” 夏元辰因他感染了风寒，此刻咳嗽不止、鼻涕也一把一把的，真真难受。 他下马之后，先是走向姜玥， “姜玥，我们胜了，相信不日，良州必夺！” 他的话语，带着浓厚鼻音。 “少将军定然英勇不凡！”姜玥一看就知道，夏元辰今日立了大功。 不然，他不会拖着病体，还这般兴高采烈。 她看了眼身前张岩，他虽话不多，但也是不容忽视的那一个。 “也……算不得什么。”夏元辰轻咳两声，“那敌军没来惹麻烦吧？” 姜玥：“有两位副将恰好赶到，营地完好无损！” 云逸听后，赞同笑道： “两位副将这次，来的太及时了。也多亏了姜玥，自古英雄出少年呐，将军，咱们军营若再多出几个，像姜偏将这样的人，还愁他北燕不灭？” “敌军，也不过如此！”夏元辰知道，敌军最擅长阴谋诡计， 如今被他们接连计谋所陷，真真大快人心。 齐副将和罗副将总算见到了将军，也总算寻到了说话机会， 他们同时走向凌云霄，单膝跪地禀告道： “将军，属下二人，已然将两万将士全部送达，听从吩咐！” 凌云霄满意颔首，而后扫视一眼，正各自训练的新兵将士， “继续折返，征兵！今日便走！” 此次所来的新兵，或是临近边关、或是相隔数百里地。 更远一些的，还不到位。 想要彻底夺回良州城，他们的军队远远不够！ 所以，他片刻不想耽误。 “是！”两位副将就知道，将军会是这等命令。 他们告退之后，折返回了营地，准备驾马离去。 而后，凌云霄又看向云逸和姜玥二人。 “那个李大人呢？” “已经证实，他是敌军的人。”云逸边说，边上前一步，靠近凌云霄后，继续道： “人已经被姜偏将杀了。只是眼下，我们应尽快想办法，救出朝廷派来的官员。” 凌云霄听罢，不禁多看姜玥一眼。 验证被猜中，这件事情，还真有些棘手。 张岩请令，“将军，属下愿意前往。” 凌云霄拍了拍张岩肩头：“先休息。” 此话题暂且止住。 凌云霄再同时看向夏元辰、张岩，还有姜玥、 他着重看向姜玥道，“召集新兵，集合！” 新兵们，自是需要交代一二，分配兵力。 “是。”姜玥领命。 两万军队召集， 阵型中，三个姐夫身在紧密队形，姜玥一眼，当然看不到他们。 但是，他们一眼却是能看到姜玥， 此时特别好奇，姜玥到底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战将高位。 同时，看向姜玥的，除了三个姐夫，还有她的五个师兄。 只是，他们淹没在军队中央，足足两万将士，姜玥亦不可能一眼看到他们。 ……凌云霄站于军前，不顾疲倦，细细打量新兵将士，铿锵有力的声线随之响起， “……精忠报国，矢志不渝。此吾辈将士之信念，无论生死，皆以国家为重。” 新兵将士们鸦雀无声，面对初次见面的凌大将军，不敢有半分懈怠。 “军中无戏言，一旦号令既出，必当雷厉风行！” “今日起，严加训练。同甘共苦，共渡难关！” “将士们，身为将士，当知军令如山。军纪严明，藐视军规者，必将严惩！” 凌云霄话毕，将士们士气被鼓舞，无一颓废面容。 对于这批的新兵将士，凌云霄还是比较满意的， 正如他先前所想，将士们的士气，也需要胜战鼓舞。 “千夫长出列！” 话落，本就站于军队前排位置的二十名千夫长，齐齐出列。 凌云霄看着左侧阵型， “张岩，这十人跟着你，由你分配，姜玥配合训练！” 而后，他又看向另外右侧阵型， “元辰，归你，由你安排！” 张岩和夏元辰还有姜玥等同时领命， 而后，又听凌云霄一句： “今日，先由姜偏将挑选二百名军中精锐，明日再正规训练。” 张岩和夏元辰刚刚出征而归，将士们又不是铁打的身体，所以，凌云霄将挑选精锐的重任全权交由姜玥去做。 张岩相信姜玥实力，夏元辰本想观看，他想知道姜玥选兵和他有何不同，但是精力实在有限。 凌云霄道完，看向了姜玥，“认真对待。” “是！”姜玥抱拳领命之刻，二十名千夫长，还有众两万将士，齐齐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三个姐夫眼眸中闪现的，对对姜玥的不同寻常。五个师兄，是对姜玥的再一次认可。 而众军，虽对小小年纪的姜玥有所质疑，但是将军都发了话，哪里会有他们说话的份。 凌云霄、夏元辰还有张岩走后， 姜玥就面前两万将士，开始挑选精锐。 想到夏元辰先前的挑选之法，这一次，她要换一个方法。 她平稳中，带着威严的声线口中响起， “第一轮选拔，耐力长跑，为时一个半时辰。所有人，跟上我，前一千名者，可进行下一轮比试！” 姜玥说罢，先是看了眼玄武军， 她带头长跑。 “跟上！” 仅一个眼神，玄武军跟在左右。 众新兵将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了，就开始跟着姜玥的步伐，漫步长跑。 反应过来后，他们跑的一个比一个快，都在试图超越姜玥等玄武军队。 但是，玄武军即便步履轻便，他们近前者，也少之又少， 除了…… “小师弟！”吴宁步履带风，跑近了姜玥。 第242章 师兄相会 姜玥：“五师兄？”说着话，她转眸望了眼身后位置， 果然，大师兄至四师兄等人，紧步和玄武军混合一起，进而靠近了她和吴宁二人。 “师兄们都来了。”那这次比试不用想，他们定当出彩。 自己的强助力，来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和三个姐夫一样， 虽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 这般想着，姜玥突然间，有了点儿小自豪。 吴宁：“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他自打姜玥参军，就一直在想着参军了。 自从他幼年，毫无章法的行事作为，见到姜家牧场的马儿忍不住跳脱的性子，山林中狂野一番， 姜五妮便对他多了成见，且这成见，一直延续到现在。 此刻见到姜玥，下意识让他想到了姜五妮，这个印象中，清晰且清冷的脸。 身侧的玄武军们听着吴宁等五人那匀速有力的呼吸声，原本还在想着，这次的新兵队伍实力不凡，没想到是姜玥的师兄，无不多看两眼。 吴非亦不停打量， 早就知晓，清禾镇岩山武馆的师父亦是姓吴，但他从未去过。 现在想想，真心后悔自己没能去武馆习武， 如此，薛文在他面前，也便没了优势。 姜玥的师兄们，一个个看着与众不同。 而薛文、惊讶的同时，一步步靠近了前排位置。 五个师兄来了，那他是不是要失宠了？ 不、没有五个师兄，还有吴非，这姓吴的，皆和姜玥有缘。 “小师弟好生威风，多日不见，真让大师兄刮目相看！”大师兄吴方近了二人，边跑边道。 姜玥：“大师兄过奖了，师父师娘、还有悠悠、悠然近日可好？” 大师兄吴方道：“都好。” “师兄们，好久不见。”薛文亦如同见到久违的亲人，小跑至了吴方等人身侧， 然而，师兄们对他……好吧，此等情形，好歹也都是同门师兄弟。 吴宁：“薛文，巧啊。” 薛文脸上，鲜有的受宠若惊：“巧！” 二师兄吴元轻松和姜玥同排， “小师弟，你参军太过突然。小师妹几月未曾见你，整日想着要前来寻你。又奈何，边关不比别处。” 三师兄吴阳：“我们临走之前，师父和师娘还特意交代，若与你相遇，自当相互照应。” 四师兄吴明：“师娘还给你带了不少东西。” 薛文想要和师兄们叙旧，但此刻也插不上话，早就默默退到了一边。 他在师父那里，根本就排不上序。或者，师父早就忘了，自己有他这么个徒弟，毕竟他很不得吴悠悠喜欢。 师兄们的话头，最终因大师兄一句， “保存体力！” 言到此处，住了口。 有什么话，还是等着比试结束再说。 耐力长跑，仍在继续。 ……两刻钟后，军队步伐仍旧有力，将士们朝气蓬勃。 原本位于军队中央的林果三人，步伐始终匀速的夹杂在大军中央，即便被身侧将士超越，他们也不急不缓。 他们边跑，边望向前侧方向寻找姜玥身影。 两万将士，他们不见首尾。 姜城：“大姐夫，三姐夫，咱们能不能加快速度？” “当然，不过，我们要的是结果，不是一时的过程。”林果笑回。 对于姜城，林果一直看不透他，人家不愿说，他也不好问。 姜城颔首，虽脸不红，气不喘，但他始终跟在林果身侧。 沐衡并未听进二人谈话， 而是跑步之余，看着他们杂乱的脚步，听着他们错乱的呼吸，忍不住提醒道： “大姐夫，姜城，三步一吸、五步一呼，节奏要稳住。鼻吸口呼，不然，你们跑不到末尾，就跑不动了。” 林果和姜城听话照做。 林果：“果然要轻松多了。” 沐衡继续提醒：“稳住呼吸……自然一点儿，这样可以降低疲惫。” “大姐夫，呼吸要深且慢。” “姜城，节奏不对。” 三人结伴，一直跑的不急不躁。 ……半个时辰后，军队围绕附近山地，蜿蜒不断。 姜玥和玄武军，以及她的五个师兄们，依旧稳稳位于前排， 原本冲至前侧者，或掉队，或跟随， 后侧居上者，亦有不少。 将士们不住想着，这场比试还有多久结束。 前侧位置的将士们，想着脱颖而出，后侧者，一直在加快脚步。 但是这时，有一些将士们，跑起来已然费力。 林果三人，依旧按照沐衡教他们的方法耐力长跑，不知不觉，他们三人的身影，已经靠前。 ……一个时辰后， 蜿蜒的军队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就连玄武军，也累的气喘。 姜玥和她的那五个师兄们，依旧步伐有力，让众玄武军自愧不如。 强中自有强中手，说的就是姜玥和她的五个师兄。 某处山脚下，姜玥终于停下了脚步。 回头查看，她的身侧除了众玄武军，还有五个师兄，众军早已被他们远远落在了身后。 “玄武军，开始计数，千人止！” “是！” 玄武军听候姜玥吩咐， 被选中的前五人，自然是吴方至吴宁五人。 他们五人被选中后，站在一旁来回看着姜玥择选。 第六人、第七人…… 五十人、一百人…… 姜玥不见三个姐夫身影，开始站立徘徊。 她当然有心提拔三个姐夫，即便他们没被选中，她也会相助，若是有幸皆成为军中强将，他们姜家，也算光耀门楣。 要知道，他们的军队，可是足足有两万人，百里选一，平凡者，也不会被选中。 姜玥知道，姐夫们也不过寻常之人，当然，三姐夫是有点儿功底。 三百人…… 四百人…… 六百人…… 终于，姜玥在八百人末，看到了那三个熟悉身影，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林果三人和姜玥对视，亲眼看到自己被选中后，松了口气的同时，不住抚上了自己那难受的肺部。 因将士们实力高低不等，大约又等了两刻多钟， 千人选拔结束。 接下来的时间，姜玥让将士们自行歇息，下午继续。 休息途中，五个师兄围上了她，询问起了她军营现状。 第243章 选拔结束 “小师弟，良州城的战事怎么样了，打到哪一步了？”吴方询问。 “大战尚未开启，打过几次照面，相信很快，咱们便要起兵良州。” “……” “……” 姜玥说话的时候，其余新兵将士也在旁听着。 三个姐夫也坐到了她的身侧。 三个姐夫和五个师兄，此刻相见，也因打过几次照面，闲聊一起，也便各自熟络，谈论起了清禾之事。 休息毕，姜玥通知千人新兵， “下午，战斗力比试，将决定最后人选。现在时辰已近午时，大家都去吃饭。” 姜玥道完，也随同玄武军一起，入了军营。 午膳，军帐前， 她和吴非、薛文， 还有久违的姐夫、师兄们围坐一起用膳，说一些之前过往。 饭毕，姜玥刚走进自己军帐，就见大师兄吴方朝他走近。 “这些，是师娘和师妹送你的。” 大师兄离开后，姜玥帐中，再新添大小包裹。 姜玥好奇打开，师娘送的棉衬里衣，吴悠悠写的慰问书信，还有些易于存放的吃食， 吃食和她先前收到的一样，也是坚果和肉干。 也正是因为，这两种食物易于存放。 下午，开始第二轮的选拔。 营地之外，上午被淘汰的将士们， 姜玥让他们就先前训练内容，开始强化。 此刻，被暂时选中的千余将士汇聚一处，姜玥军前道， “各自组队，两两过招，自行寻找竞争对手！” “败者直接淘汰，胜者，继续寻找竞争对手。玄武军负责维持秩序，为时两刻钟！” 这个比试，还算公平公正。 比试开始之前，玄武军们分散开来，将千名将士包围在内。 过招刚一开始， 将士们便开始各自寻找竞争对手。 场面，当即变得混乱。 五个师兄们，不用说，刚开始打，招式猛出，就直接使得数名将士被淘汰在外， 是以，将士们开始远离他们。 林果三人，也招招不留余力，为的就是能坚持到两刻钟后。 林果眼看对方出左拳攻击他的肩部， 他微向左侧身，同时右手外翻，抓住对方左腕， 用力回拉，左脚前移，击打他的腰部， 对方倒地后，直接淘汰。 这些简单的招式，是沐衡教他的。 沐衡这边，左右对招，朝他攻来的将士，毫不例外的，被淘汰在外。 以至于，也没人愿意再跟他打。 将士们，都喜欢和比自己弱的人过招。 但是，实力不可知，可由不得他们。 姜城曾经，一个可怜的落魄公子， 如今到了军营，潜力被彻底激发。 他虽不是沐衡对手， 但对比其他将士，则毫不逊色。 就比如现在， 身前对战的将士，突然出拳，直击他的脸部， 他右手迅速间按压对方出拳手腕，一个反转，便缠绕住了对方脖子，一个反摔， 又一人被淘汰。 当然，姜城的招式，也是这两月以来，沐衡所授。 两刻钟后， 队形中，还有三百余人未被淘汰。 姜玥继续下令： “最后一轮，玄武军，无头箭准备，射中者，直接淘汰。” 最后的比试，比试的，是反应速度。 无头箭上，皆有红色印记，做不得弊。 箭雨刚一开始，将士们开始四下应急， 林果三人相互帮助，左拉右推。 五个师兄们，随着箭雨射来，他们身体在自身武艺的加持下，躲闪的最为迅速。 最后，又百余人被淘汰，二百余将士，被选中出列。 选完之后，姜玥刚准备去通知张岩，就看到他已然走近。 张岩看着姜玥选兵的后半过程，不由回想到了，她近月军功。 张岩军前沉声： “今日起，你们将要一步步，成为军中利刃。今日只是简单选拔，今日后，必定要经过千锤百炼。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过程有多艰苦，你们可以询问现在的玄武军。现在，有要退出的吗？” 张岩字语之间铿锵有力，眉眼扫过每一位将士。 话落，无一人站出来。 姜玥顺利接手了，这二百余新进的玄武军将士。 翌日，两万新兵，夏元辰和张岩各自领军一万，开始分配训练。 夏元辰这方，交代自己的两个部下，孙绍和姚胜加强训练。 而他自己，因风寒未遂，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回帐继续躺着。 张岩这方， 训兵之事，姜玥参与。 姜玥和张岩如松般的身姿，屹立在万余将士身前。 她发髻上绾头顶，严峻的脸上，眉目间自带威严。 别看她年纪小，这份气势足以让新来的将士，敬畏三分。 张岩先是看向自己身前的众玄武军， “有信心训练新来的将士们吗？” “有！”玄武军声线震天。 “好，今日起，你们，除了何冲等千夫长，其余皆升职为，百夫长！” “是！”玄武军听罢，面上如斯，内心暗喜， 这是连升，能不高兴吗。 姜玥一听，就明白了张岩的意思。 果然，就听张岩继续道： “这些新来的将士们，由你们训练。每人，训练百余。训练难度，跟你们无异！” 而后，他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 姜玥颔首， “将士们，训练第一日，耐力长跑。” 姜玥任何时候，都将长跑放在首位训练，事半功倍。 将士们昨日长跑就已经吃尽了苦，今日继续。 姜玥着重训练玄武军的同时，万余将士的基础训练，难度相同。 她要练，就要训练一支独特的军队。 今日训练，由姜玥和张岩同时领军带头， 对比昨日，将士们更是半分不敢懈怠。 长跑结束，普通将士，开始由先前的玄武军分散训练。 玄武军正式训练开始，薛文名副其实，成了姜玥的副手，负责协助她训练新来的玄武军。 将士们新参军入营，之前虽训练过，但也只是招式训练。 有的人连马都不会骑，所以首日，便是骑马训练。 这一点，难不倒五个师兄，尤其是五师兄， 姜玥看着紧随自己马步的吴宁，不由想到了五师兄闯入她家的一幕， 那时候的五师兄，是不太讨喜，但是此刻，却是初学骑马的将士们争相羡慕的对象。 三个姐夫， 大姐夫会骑马，她是知道的。三姐夫，马上的功夫，要从那日，为二姐夫夺马一日说起。 姜玥跟四姐夫不太熟，但四姐夫，也会骑马。 今日一天训练下来，将士们腰酸背痛…… 翌日，依旧是训练骑术。 姜玥刚刚准备带着二百玄武军们去马厩牵马， 张岩前来，不过今日，不为训练。 他看向姜玥： “朝廷命官还在良州城，需要尽快营救！” 姜玥一听，就知道张岩的意思， “我跟您一起去！” “好！”张岩带谁，都不如带着姜玥放心。 第244章 前往良州 姜玥询问：“咱们这次前行，带多少人马？” “人多了容易暴露，只你我二人。若有任何变故，后方，大将军会接应我们。” “您说的对。”姜玥回道。 人多了，想要混入良州城救人，当然不行。 众玄武军就站在二人身侧，将他们谈话尽听耳底。 薛文和吴非等人本以为这次任务，他们可以跟着同去， 此刻，也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果三人听后，心想着，才和姜玥相会两日，正经也只训练了一天骑术，她竟这么快就要有新的任务了。 他们自第一天来，就知道朝廷官员被困在良州的事情。 这个任务，太过艰巨， 三人暗暗垂眸，不知所想。 再抬眸时，就看到姜玥看向他们时的安慰眼神。 各自对视，相互颔首。 姜玥出发之前，先是看向薛文， “玄武军暂由你管。” 原本，他也当得此令。 薛文指了指自己鼻子， “我？”不觉间，他看向了身侧的五个师兄，突然间有些不自信。 对于师兄们，他当然不及，有师兄们在，还有他薛文什么事呢？ 他这方，是挺纠结的， 但五个师兄，可没那么多心思。 他们脑中想的是，姜玥此去的危险之行。 “咱们军营的训练内容，跟武馆不同。”姜玥一句话，打消了薛文顾忌。 这样一想，确实如此。 这时，吴宁走向姜玥，张了张嘴，再看向张岩那张严肃眉眼，终是没有说话。 大将面前，哪有他一个小兵说话的份。 面对五师兄的一本正经，姜玥心道，五师兄这性子，到底是收敛了。 她只浅浅摇头， “往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并肩作战！” “好吧。”吴宁在家得听师父的，在军营，得听小师弟的。 其余四个师兄，也打消了想要同往的心思。 张岩虽要外出执行任务， 但是，训兵的事情，刻不容缓。 他跟姜玥道明之后，又对将士们朗声道： “这几日的训练，你们跟着百夫长，薛文，务必加强训练。今日，马厩牵马，继续练习马术！” “训练虽同日进行，但你们能力不一。本就骑术不差的，练习骑射！”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禁多看了一眼林果三人，和吴宁五人， 他早看出了，姜玥和薛文的招式，时而相似， 此刻只觉得，她如众星捧玥。 道完，他单独将姜玥叫到一旁， “有便衣没？” “有！”姜玥已经半年多没穿过便衣了。 张岩：“换上。” 姜玥回到军帐，褪去了暗红色军服，打开包裹后，换上了奶奶亲手做的墨蓝色薄棉衣服。 原本冬日就冷，都过年两月了，可还是冷，这套衣服刚好合适。 马厩处和张岩碰面时，对方亦换上了一身带着水墨花纹的黑白混色劲装， 搭配上张岩这周身的气质，姜玥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张岩倒是没这种感觉，他只觉得，换了装扮的姜玥，搭配上她头顶的马尾，英气逼人，少年气尽显。 二人牵马出了马厩，同时翻身上马，行走在了军营当中。 行走期间， 二人这独特的便衣装扮，自是吸引来不少士兵观望，都在议论着，他们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出了营地，他们加快了马步，驶离去往了西北方向。 军营外，姜玥二人的身影，亦是吸引了不少回眸。 林果三人认真看着姜玥离开的背影，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林果：“她的马，好生眼熟。” 沐衡：“本就是自家的马，能不眼熟吗？” 一言不发的姜城，甚为好奇。 距离这么远，他的这两个姐夫，是如何认出自家马儿的？ 在他看来，这不都一个样吗？ “……” 于此同时，凌云霄亦在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期盼着他们早点儿结束任务。 若是可以，他真想此刻便率军北下，攻夺良州， 但没有万全准备，自是不能贸然出兵。 刚这般想着，就见夏元辰冒着风寒，快跑出营， 却只看到了两道暗影。 “凌大哥，刚刚那身影，是姜玥和谁？” “张岩。”凌云霄目光仍旧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 “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夏元辰小声呢喃， “凌大哥，有任务了，怎么不让我去？” 他任何军中任务，都抢在最前， 不为争军功，只为早一日，灭了北燕。 凌云霄：“你落入冰河，差一点儿要了半条命。” 夏元辰不说，他也是知道的。 而夏元辰，发觉自己没了爹，却又多了个爹…… 不，不能这么想。 想到父亲，他再看良州方向，眼神多了仇恨。 “我去练兵了。” ……西北方向，姜玥和张岩二人原本的匀速，变成了风驰电掣。 他们驾马飞快，形如一道闪电。 路途中，临近午时， 姜玥二人在附近的一处山林间歇脚休息。 歇息途中，自然是干粮充饥。 姜玥看着张岩那冷俊公子的形象，正认真啃食着军营内发干的饼子，拿出自己的肉干，递给了他。 “家里带来的，挺好吃的，您尝尝。” 张岩怔住了咀嚼动作， 僵笑着接过了姜玥手中的肉干， “你姐夫和师兄来时带的。” “嗯。”姜玥还以为，张岩不会注意他们。 吃完后，姜玥和张岩继续赶路，直至，夜晚亥时左右，他们方才停下了脚步。 “休息吧，明日再行赶路。”张岩说着话，已然翻身下马。 二人一路简行，并未带军帐等物，是以，他们寻找了一处山洞。 山洞内， 姜玥和张岩各躺一处，就地休息。 好在，已过了最冷时节。 他们夜晚入睡，并不敢睡得太沉。 翌日一早，继续赶路。 大半日很快过去，半下午时， 他们终于抵达良州附近。 良州城下， 原本属于自己家国的城池，此刻却在敌国手中，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 姜玥和张岩，无不想着尽快夺城。 姜玥远远看着这处坑洼斑驳的城墙，想象着它十年前，经历的惨绝人寰，原本平静的内心，变得沉重。 二人在城外隐藏许久，城门一直紧闭不开。 第245章 被‘劫持\’ 隐匿时刻， 姜玥道：“若是明目张胆前往入内，或许会遭来阵阵箭雨，唯有扮做他们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即便他们现在是普通人的装扮，但正常入城也不可能的。 姜玥单想想就知道，现在的良州城，必定戒备森严。 姜玥所想，亦是张岩所想。 张岩：“咱们去看看，这附近有无过往车辆，混入他们的队伍。乔装入城，创造时机。” 除了这一个办法，他也想不出第二个办法。 姜玥：“此法可以一试。” 二人相视颔首，步步后撤，完好躲过了敌军暗哨，远离了良州城楼。 而后，他们顺着城楼外围，开始隐匿行走。 寻了许久的他们，并未看到任何入城车辆，直等到天黑，仍旧没有遇到。 倒是让他们寻到了不少村落。 想想也是，哪里就能这么凑巧呢。 不过姜玥坚信，这样的机会，当然是有的。 夜幕降临，二人不得不继续寻找休憩之处。 寻找途中，他们一直留意着周围动向，查看有无任何可疑之人，但是，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去前面的村子看看。”张岩边说，边看向不远处，一处村落。 姜玥颔首，紧步和张岩同行。 近前之后，姜玥和张岩二人细细打量， “这个村子，荒废了许久。” 张岩：“荒废了足有十年。” 他当然知道，不止此处村落荒废十年，所有村落皆已荒废十年之久，此刻也不过想着，能侥幸遇到幸存之人。 二人来到一处茅屋，推门入内， 和想象中的一样，内里破乱不堪，床铺散架，蛛网遍布。 再接着查看另一家，仍旧如此。 多寻了几家，有的农家小院，还留有一家数口的白化尸骨， 从尸骨的外形姿势来看，显然是被敌军凌虐致死。 周围一切，瞬间变得阴森森的。 即便已经历十年之久，但姜玥仍旧清晰的感受到了，当时的惨绝人寰，和令人发指的一幕。 “活着不能享人生常态，死后也无法入土为安。” 姜玥看的愤恨，百姓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也要斩尽杀绝。 “等此处收复，一切都会好的。”张岩又何尝不恨，此刻也只能如此安慰。 战争带给边关百姓的，是毁灭。 他们所到之处， 除了孤零零的良州城池，周围的村落，皆空无一人。 “今晚，继续住山洞。”张岩道。 这样的地方，当然不可以住人。 就这样，姜玥和张岩二人，继续寻找山洞过夜， 他们摸黑寻找，附近山林中， 除了蜿蜒山路，就是凌乱树丛，山洞也不是每次都能找见， 二人略走远了些，仍旧没能寻下夜宿之处， 那就以天为盖，地为床。 他们寻了处繁密树丛，准备再寻些枯草。 只是刚开始寻找， 却忽然间，发现附近有两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即便二人没有看到，也感受到了。 蓦然间，山林周围，冲出了两个男人。 “真没想到，还能遇到便衣百姓！”看到活人后，说话之人的语气中，是难解的惊讶。 另一人附和， “可不是嘛，千年难遇。” “……” 他们在打量姜玥和张岩的同时，二人亦在打量他们， 虽是夜色，但周围透着月光，姜玥也能看清， 他二人一高一矮，第一个说话者，正是高个男人。 他们浑身上下，皆兽皮包裹。 他们发丝凌乱披于脑后，乍一看，就像是山间的野人。 姜玥心道，他们会吃人吗？ 果然，就见那矮个男看着她的面容， “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 言毕，他还惋惜道：“只可惜，不是个女人。” 姜玥有些按耐不住袖间拳头，但还是忍住了。 高个男则是细细打量着张岩相貌， “带回去，咱们大当家的一定喜欢。” 姜玥忍不住僵咳一声，就张岩这温文尔雅的外表…… 他们大当家是男是女？ 如此迅速，他们两人竟同时被惦记上了？ 还要被当做食物…… 看来，这附近的猎物不好寻。 姜玥猜测，他们白日不敢出现，只好晚上出来觅食。 她看向张岩， 就见其双颊，阴沉似水。 张岩目光依旧，脑中却在快速盘旋。 是敌人，还是帮手？看样子，应该是后者。 姜玥亦在猜测，这俩人，不是附近遗存的百姓，就是敌国的人。当然，她希望是前者。 这时，张岩询问： “这附近，可有北燕军出没？” 一句话问的，打乱了高矮两人思绪。 这两人非但不怕他们，反而询问北燕军的下落。 “你们是什么人？！”高个男询问这话的时候，眼神都变得犀利。 张岩：“普通百姓，只是想避过他们，以免性命不保。” “普通百姓会是有多想不通，竟然来此荒凉之处？怕不是北燕的探子！” 高个男道完，矮个男继续附和， “定然如此，他们就是来探路的，不能让他们得逞！” 同时，他们脸上的神情变得紧张。 姜玥竟无言以对，此等一幕，不禁让她想到了都尉王全。 她若说不是，这两人定然会有更多的理由来自圆其说。 张岩哼笑，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被他和姜玥遇到。 “这么看来，这附近经常有敌军出没？” “带回去！”那高个男三个字，先是向张岩逼近。 矮个男随之，钳制姜玥…… 张岩挥手，将二人同时阻拦在外， “误会了！”他真的不想解释。 “误会？”高个男危险视线再次一一扫视张岩和姜玥二人， “若真是误会，那自然最好不过。” 刹那间，姜玥和张岩，就这样被二人挟制。 他们的样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 姜玥全程，也没说什么话，高矮两人只觉得，她年纪小、许被他们的凶神恶煞给吓破了胆。 就这样，姜玥和张岩，被挟制前行。 左拐右拐，二人被绕的有些晕， 身前的两个男人，很谨慎，自是有意为之，他们可不想引狼入室。 不过，他们觉得，姜玥二人定然走不出这处山林。 终于，小半个时辰后，某处山寨映入眼帘。 第246章 误入山寨 应着月色，姜玥认真看一眼那山寨大名，名曰，凤麟寨。 刚刚看清山寨大门，她和张岩二人就一起被带着入内。 两位军中领将，愣是犹如那砧板鱼肉。 “大当家的，今日遇到了稀奇事！” 随着那高个男朗声话落， 前一刻的凤麟寨，还黑暗如斯， 后一刻，就变得灯火通明。 脚步声响，山寨内的茅屋内，亦同样穿着一身兽皮的人们碌碌走出， 他们第一时间，皆好奇看向了山寨入口， 随即开始七嘴八舌， “竟然带回了两个男人！” “还真是个稀奇的事。” “他们是什么人？” “……” 同时，他们的视线皆不约而同落在了姜玥和张岩身上。 姜玥细细回望，对方也只有十几个人。 观看之余， 她视线定在了，十几人身后，那正徐徐走来的红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一袭艳红劲装，发髻只简单束着红色发带，整个人的气质，似山中血莲， 给姜玥的第一印象，骄阳似火。 再看长相， 虽未施粉黛，但也眉如墨画，目似明星，面如冰雪，冷气逼人。 “这两个人，哪儿发现的？”女人询问今晚出去狩猎的高矮男人， 她声音清脆，自带威严。 “大当家，这两人鬼鬼祟祟，我怕会对我们山寨不利，所以就带来了。”高个男，田虎回道。 “老寨主在世时，就一直记挂着你的亲事，可咱们山寨这十几个歪瓜裂枣你又看不上，不如……抓个压寨夫君？” 田虎此话一出，周遭轰然起笑。 而姜玥，她忍住没笑，不去看张岩，也能想象到他那张黑透的脸。 “我只听过压寨夫人。”张岩薄唇轻启，又紧紧合上，整个身体，不禁退后了几分，嫌弃意味十足。 “大当家，这人那会儿还询问北燕军的情况，还是先驯服的好。”矮个男，周狼道。 他一句话，让山寨众人再看姜玥和张岩二人时，眼底流露出的恨意，快要抑制不住。 “压寨夫君？驯服？有趣！”大当家凤瑾戎、差一点就要被身前的田虎和周狼给气笑了。 她视线在姜玥二人身上来回徘徊， 最后，定在了张岩眉眼， 这人气质温和，若是敌寇，真是可惜了。 她看向张岩，眼底只有寒意。 “你们打哪儿来的？” 张岩：“东临。” 东临？凤瑾戎完全不信，这儿，可不太平。 “抓起来！” “且慢！”张岩上前一步， “我们来自东临，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凤瑾戎摇头，“瞧瞧你们这周身的气质，分明就是边关的将士！” 张岩温中带刚，还有他这挺拔的身姿，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还有他身侧的小兄弟，姜玥，此人虽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给她的感觉，定然也不是普通人。 “北燕杀我同族，诛我全家，罪不可恕，抓起来！” “我二人，乃东临将士！”张岩认真道：“东临的将士们，会为你报仇！” “东临将士？”凤瑾戎听后，身体微怔， 但是，她半信半疑。毕竟，这件事情关乎到了，他们凤麟山寨的安危。 “你们，拿什么证明？” 张岩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用什么证明。 毕竟他们来时，又没穿战甲。 姜玥亦不知晓，该如何证明。 “抓起来！”凤瑾戎见二人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先将二人关起来， 她今日寻了一天的猎物也没寻下，这会儿正犯着困。 张岩不动声色，一手已经摸向了腰间隐藏的短刀。 姜玥上前一步， “大当家，我们只想知道敌军近况。你确定了，要对我们动手？” “不知善恶，本寨主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姜玥：“你以为，你们的人能杀得了我们？” 凤瑾戎依旧冷笑：“可笑！” 张岩面容缓动，摇了摇头：“笑什么，你以为，你在我这小兄弟手中，能过了三招？” “看不起谁！”凤瑾戎真真被侮辱到了。 “看招！”她双掌速出，直向姜玥击去， 看向身侧之人想要相阻，她还眼神制止。 随即，她一个闪身，便已经近前，一手掐住姜玥脖子，一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眼下，她看起来，是胜了，但是，被这心情可不怎么好。 “不出招？” 这还是看不起她。 姜玥脸上，露出了淡然浅笑。 “我怕自己出招，你招架不住！” 话落期间，她变了脸色。 而后，左手迅速间握住了自己脖颈处，凤瑾戎的手腕，右手，早已同时握住了对方另一只手， 双手用力一个翻转，凤瑾戎双腕吃痛，拼尽全力竟无法挣脱， 最后，被姜玥缓缓推离，迫使她身体一个踉跄。 “你使诈！”凤瑾戎想说，她还没准备好呢。 姜玥：“兵不厌诈！战场上，敌军也不会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攻打！” “一起上！”凤瑾戎最后下令， 身侧众人，纷纷击向了姜玥和张岩二人， 这一次，姜玥未曾出手， 张岩上前，双臂同击，不住击在身前田虎等人胸膛， 腾空而起之刻，双脚并用， 便将田虎等纷纷掀翻在地， 他们霎时横倒一片，口中叫苦不迭。 凤瑾戎见状，冷艳的眉眼添了不安， 她亲自上前，和张岩对战一起。 她单臂横出，但刚一出，就被张岩直接扯过，一个绊摔。 考虑到对方是女人，张岩拌摔一半，后退了些， 身侧，那些想要相助的男人，皆被姜玥单臂阻在了一旁。 凤瑾戎踉跄着身躯，未能被其摔倒的她，脸上再添羞恼， 但仅一瞬间，羞恼尽散。 她直接后退一步，不打了。 因为，她想通了。 她知道，依照这两人实力，方才的田虎二人根本就带不回他们。 且，这两人若真是北燕敌军，打劫他们一个穷山寨作甚？ 所以，她此刻只想确定一件事， “你们当真是东临将士？” 张岩：“千真万确！” 凤瑾戎听后，困意全无。 她冷艳眉眼少了冷意，添了和善， “我们一个穷山寨，没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你们。不知你们百里来寻，是为作何？” 第247章 入良州 她话语，多了几分江湖气息。 此刻话都说开了，自然要好生对待自家将士。 她只当，自己的山寨声名在外，十年未消， 毕竟，早十年前，当她还是个孩子，他们山寨令无数人闻风丧胆。 山高皇帝远，他们肆无忌惮，直到后来，原山寨被北燕彻底毁灭。 凤瑾戎这话，让身侧数名山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当家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张岩心道，什么百里来寻，完全就是误打误撞。 “我们只想知道，敌军的动向。” “这个，你算是找对地方了。”凤瑾戎身为寨主，外界情况当然一清二楚。 每当有落单的敌军靠近，皆被他们群起攻之，无一人存活。 她指向了西侧一个方位， “他们每隔半月，就会有一批千人左右的运粮军队从那儿经过，现在距离送粮时间，还差五日。” 五日？张岩抱拳：“多谢！” 姜玥听到这里，心道，这一趟果真没有白来。 “敌军的主运粮队，是不是都去往了他们营地？” 只可惜，他们还未找到敌营，心思也不在敌营上面。 凤瑾戎：“猜的没错，敌营在西北方位，送粮的主队足有一万，这支千人队伍是主队分支。” 姜玥二人细细听着。 正当她想着，以什么样的说辞，来请求借宿，就听凤瑾戎道： “这几日就别走了，先住下，若需要帮助，我等山寨的兄弟义不容辞。只期盼咱们东临将士，早一日夺回良州！” 张岩：“多谢！” “不必！”凤瑾戎完全不需要道谢，若这两人真是东临将士，她只会感谢。 她让自己人先行退下，而后将姜玥二人带到了客房所在， “两间客房，你们随意挑选。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了，我这儿只管住，不管吃！” “姐姐，听说山寨来了客人！”这时，一名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跑了过来， 而后，视线定格在了姜玥和张岩身上，笑着询问。 “你们就是东临的将士？为何会这般装扮？” 他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两个戎装士兵。 凤瑾戎看到来人，眼神忽冷。 姜玥抱拳回道：“我二人这次任务在身，误打误撞来了此处，便想着借住一宿。” 细细观察面前少年，他的身上，伴有抓痕，衣服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可以想象的到，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姜玥一句话，将双方的不愉抛之脑后。 凤瑾戎听罢，点了点头，和姜玥二人告辞一声，便快速离去。 “小楠，又去哪里疯了，弄的一身的伤！”凤瑾戎语带严厉道：“再一个人私自外出，可没人给你收尸！” “我刚刚猎到了一匹孤狼。”小楠只邀功，呵呵笑着， 然而，再次遭到了凤瑾戎冷眼， “回去闭门思过！” “……是！” “……” 二人走后，姜玥和张岩也不再多言，各选一间房，各自入睡。 姜玥躺在了坚硬的木板床上，心道，今夜不用再风餐露宿。 林间又冷又潮，哪里有这山寨舒服。 夜晚，整晚的寒风呼啸不止。 黎明，天还未亮，姜玥转醒。 醒来之后，透过窗楞向外查看，一眼看到了张岩挺拔的背影。 她推门出屋，“怎么不多睡会儿。” “醒了，便不想睡了。”张岩说罢，变戏法似的，手中多出了一串烤肉，伸手递给了姜玥， “吃完后，一起去勘察地形。” “一早上的，去打猎了？”姜玥望向天边，此刻还黑蒙蒙的天色。 “嗯。”张岩想说，不打猎，他们吃什么？ 自身所带的干粮必定有限。 姜玥真没想到，一觉醒来就有肉吃。 早上，凤瑾戎还派人送来了狼肉，姜玥吃着，虽口感不足，但有嚼劲。 饭毕，他们在凤瑾戎姐弟的带领下，去往了敌军的出没之地。 “小心点儿，这附近时常有野兽出没。”路间，凤瑾戎提醒道。 他们每次外出，都是结伴。 “姐姐，附近的野兽听到你的名字，都会退避三舍。”小楠倒不怕什么野兽，相反，他还有点儿期待。 他可是在这山寨长大的，小时候便能徒手杀狼。 然而，却只听到凤瑾戎一声，“闭嘴！” 他讪讪闭嘴。 姜玥不经意间，打量这小楠一眼， 姐弟两个，气质截然相反。这个姐姐，还有些不喜欢弟弟。 大概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一路上，姜玥和张岩都在留意身侧动向， 身前的姐弟，也甚为警惕。 很快，到了位置。 姜玥和张岩第一时间，自然是先观察周遭情况。 潮湿的山地上，留有不少车辙印。 周围的树杈，到处都是断裂的痕迹…… 他们开始分析作战。 ……五日后，同样的地点，姜玥和张岩细细观察，等待敌军到来。 等了足足两个时辰，马步声近， 北燕粮运车队终于出现。 军队行走，直至尾声， 箭雨声响，是凤瑾戎带着她所有兄弟，乱箭射之。 凤瑾戎和阿楠箭术不错，他们箭矢所过，数人身亡。 “快走！”凤鸣紧声道完，队伍消失。 他们来得快，去的也快。 人数悬殊过大，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没错，他们的目的，只是打乱敌军，顺便杀几个敌军。 “有埋伏，大家小心！”敌将大喊一声，整个军队陷入防备。 他们盾牌布阵，等了片刻，箭雨不再，哪里有袭击者半点儿身影。 敌军四下寻人，身影遍布整片山林，却寻而不得，只得先吃了这哑巴亏。 而后，大军聚集，继续前行。 为首敌将不知道的是，前行路上， 有两人，悄悄换上了他们的军服，此时，自然跟随在了军队后方。 姜玥和张岩在刚刚敌军混乱之时，悄悄跟在了敌军末尾，成功混入了敌军队伍，整个过程极为小心。 再近良州城门，守城敌军在看到是自己人，在第一时间迅速打开了城门， 大军缓缓驶入，粮车发出了咯吱声响，姜玥头一次来到这处古老城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城内，百姓们来往纷纷，跟她想象中的破败，截然相反。 这些百姓皆北燕服饰，他们穿着靓丽，大多达官贵人。 不觉间，她脑中浮现出了道道，森森白骨。 而张岩，想到了十年前，自己从临州先将那里听到的、北燕先太子屠戮良州城池一幕， 原本他们良州的百姓才应是这番情景。 物是人非，这座城池，已然被北燕换了芯子。 北燕地寒，他们所在土地，乃兵家不争之地。 这些百姓，乃迁徙而来。 大军接着前行，姜玥和张岩寻到机会，成功掉队。 第248章 是你? 他们虽掉了队， 但始终紧紧跟在粮队身后， 因为，只有跟着这支队伍，方能寻到敌将耶律雄所在。 是以，入了良州城的二人，也并不轻松。 姜玥边走边观察周围街道， 良州城的房屋建筑，甚至都比不上川水县，但庭院不小，房屋构造也有所不同。 大军所行走的方向，乃城内敌营，自然不在繁盛主道。 城内行动有碍，不比城外疾行， 是以，姜玥和张岩二人跟着绕了三五条街， 这一绕行，他们便发现了，城内，处处都是敌军身影。 这一现象，让二人行动起来，倒也不显得另类。 最后，他们跟着敌军的运粮车队，到了城内郊外，一处空旷所在。 ……空旷处，大大小小的军帐现身在此。 因良州敌将，耶律雄提早收到了军粮送来的消息，等候多时的他，亲自接应。 他询问运粮将领： “你可知，咱们的新兵，何时会来？” “新兵不是来了一部分吗？” “远远不够，还因前两次大战损失不少。”耶律雄整日等着新兵，等的焦头烂额。 虽说，他们现在的军队对比东临，也并不算少，但前几次的战败，让他压力太大， 此次良州再失，那他也不用活着回去了。 所以，他只许胜，不许败。 不由想到了那投敌的韩超，他愈发恨得牙痒。 ……此时，北燕都城，宫殿书房内， 北燕君王高坐首位，身下站着的，是一排北燕武将，还有他的两个儿子， 一个是他的二皇子，也是他后封的太子，萧景仁， 另一个，是他的四皇子，萧景天。 北燕君王坐立不安，手中的茶盏都被他生生捏碎、 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 “岳廷山，不得好死！！！” 他的怒吼声，仿佛十里之外都听得到。 岳廷山十年前，让他痛失长子，如今，又让他痛失三子，他怎能不恨！ 他早就收到了自己三皇儿的身亡消息，愤恨的内心一日比一日烈、 日日都恨不得，将岳廷山千刀万剐。 “你们，谁愿出战？” “父王，儿臣请求出战！”这时，他的四皇子萧景天站了出来，下跪请战。 萧景天少年成名，曾亲自斩下了东临武将，霍廷山之子、霍毅的首级， 也曾和北燕强将联手斩杀了夏元辰生父、夏起，为他们北燕立下了赫赫功劳。 若非当初被夏起所伤，他也不至于，养伤至此，还龟缩不出。 他倒要看看，东临军，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随着他的请战，就是燕北武将们铿锵有力的请战声， “末将请求出战！” “……” 北燕君王脑中思索着他们北燕的强将， 宇文彻、耶律宏……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强将，就这么死了，让他心疼的紧。 如今再看自己的四皇儿，他之勇，比起当年的先太子，毫不逊色。 “允了！” …… 再说姜玥这边， 城内敌营，远远，隐藏暗处的姜玥和张岩二人认真观察前方动向。 要问他们为何不入敌营？ 敌军们此刻，正在训练，哪里容许随意走动。 姜玥上次，就曾冒险一次，还是多亏了张岩前去相救，否则，她想要成功脱困，也得费一番周折。 姜玥和张岩足足观察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他们看了运粮敌军们离开的背影。 只因，这些运粮敌军不住城内，今晚要住城外军营。 眼看敌将耶律雄在其卫兵的护拥下，离开了军营， 二人暗中隐秘，紧紧跟随。 穿过街头巷尾，他们步步留心。 每每遇到同样戎装的士兵来回巡视，他们皆闪身人群，为的就是不打照面。 他们始终走的不紧不慢。 直到，亲眼看着敌将耶律雄入了某处高门大院。 跟进去吗？自然是行不通的。 就他二人这生面孔，若跟着入内，被盘查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且，他们穿过院门，看到了院内，那排排卫兵。 耶律雄也是因为，他们北燕的大将接连身亡，才会安排不少近身卫兵。 姜玥和张岩如今得知了这敌将住处，也算小有收获。 良州街道， 这儿百姓们的衣服，跟他们东临有所不同，男人大多短袍长靴，发髻也有所不同。 放眼望去，姜玥竟是连一个东临装扮都没有发现。 二人想着换装，双眸四望，开始缓步移动，寻找铺面。 但是，竟是未曾寻到一处成衣铺面。 其他卖吃食的铺面，卖肉的铺面，还有客栈倒是不少。 北燕的衣物，大多兽皮所做，并不像东临那般，素锦棉麻，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这时，张岩道：“寻家客栈稍作歇息。” 姜玥本欲赞同，可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 “不妥，良州城内的敌军将士，皆有住处，谁会这个时候，入住客栈？” 这不是平白让人起疑吗？ “说的没错。”张岩不是第一次觉得、姜玥谨慎，她总是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二人开始徘徊在了良州城的街头巷尾。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这儿的夜晚，生冷生冷。 因是夜晚，二人不再徘徊，趁着夜黑风高，去往了耶律雄府院所在，准备想办法混入， 却是在行走途中，姜玥感觉冷风席卷， 刹那间，后颈发冷。 被人锁喉之前，她回身之际，肘弯用力，紧随反转一拳， 就听一声闷哼，来人吃她一拳，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张岩这时早已回身， 他利刃出鞘，剑尖早已指向了来人要害。 姜玥双眸微动， “是你？为何出现在此？”她还以为，这人早就回了他们北燕国都。 她给了他回去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只是他自己蠢，怨不得别人。 张岩满腹疑惑，姜玥何时跟敌军的人相识？ 当然，当初放了韩超的事情，姜玥没说，夏元辰亦没有说。 张岩疑问视线落在了姜玥身上，就听姜玥解释道： “永全郡敌将，韩超。” 张岩听罢，思索这姜玥留他的用意。 此时的韩超，浑身脏污，乱糟糟的发髻，遮住了他曾被姜玥划花的脸。 他虽身着一身铠甲，但浑身上下，怎么看都和将军二字毫无关联。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韩超话说的有气无力，因饥肠辘辘，又时时躲避城内军队， 他只勉强吊着口气。 “韩超，做人是不是要知恩图报？我放了你，你却还想着杀我？”姜玥说话，带了几分生冷。 “我杀的了你吗？”韩超苦笑，还不忘看一眼姜玥身侧的张岩，笑着笑着，眼眶憋得通红。 他憋屈。 第249章 交易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姜玥明白了，为何这良州城内，会处处都是敌军的身影，原来，是为抓捕韩超。 张岩长剑入鞘，后退了些许，时刻警惕周围动向。 韩超觉得，他活着，还不如去死。 若非证明自己清白，若非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他真想一了百了。 “能轻而易举便混入良州城，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这小小的千夫长，到底叫什么名字？” “姜玥！”姜玥无心解释。 “姜玥？”他摇头，表示之前从未听说过，东临还有姜玥这般，少年英豪。 “你们不会得逞，那耶律雄为人谨慎，且自身武艺在我之上，就凭你们二人想要来刺杀他，” 韩超话语轻顿，再次打量张岩一眼， “绝无任何可能！” “你倒是提醒我了。”姜玥觉得，暗中来场刺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想想也知道，不太容易。 她道：“你若肯相助，定然事半功倍！” 张岩细细听着二人谈话， 此番入城，若是能取得那敌将首级，或是悄然无声的，打开城门，那他们东临毕竟畅通无阻。 他想罢，看了眼幽兰方向。 韩超将头偏到一旁，在他骨子里，自己还是北燕大将，不可能和东临的两个小将同流合污。 忽然，他猛然起身，转身便跑，但被张岩一把攀在了肩头。 若在往常，韩超一定能够挣脱，但现在的他……饿、太饿了！ 体力上不足，上次吃饭，还是跟狗抢食，活得不如狗。 寻常时候，他吃的最多的，就是人家倒掉的食物残渣。 “放开我！”韩超急了，但想到姜玥二人的处境，忽然间又放松了眉眼。 姜玥回身，就看到一名敌军直冲而来。 且边跑边道： “你们两个，立了大功！” 姜玥眼看那名敌军冲向了自己这方，眼不眨心不跳，只单手摸向了刀柄。 “韩将军？还真是你！”那冲来的敌军，面上大松， “你们两个抓了人，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交由将军处置……不对，这条街道，不归你们管。” 那敌军说着话，抬眸细细打量着姜玥和张岩二人， 忽然，他心下有了不好预感，掉头就跑， “有韩将同伙……” 然而，话刚喊到一半，就被张岩阻住了步子。 姜玥松开了握刀的手。 “看清楚了，我们，是东临士兵。”张岩低语，下一刻，就听嗤的一声， 那敌军心脏处，被张岩用短刀猛然刺入， 他双眸瞪得浑圆，来不及再说出一个字， 就这样，被张岩直接扶过，隐在了晦暗角落。 整个过程，也只在刹那间。 韩超看后，松了口气的同时，身体愈发瘫软无力。 姜玥见他如此，就知道，他近日，也杀了不少自己人。 他的内心，一定是矛盾到发疯。 姜玥道： “难道，你还想继续再过这过街老鼠般的日子？韩超，东临仁义治国，而你们北燕残暴不仁。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投降，二是继续做这街头老鼠。” “不……”韩超一点儿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他想回家。 “韩超，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事。到现在了，你还想不通这个道理吗？” “你不帮我们，我们也会取胜，只是时间问题。你若帮助我们，这世间，将会少了杀戮，少了生灵涂炭。这么多年，你们北燕是如何对待我东临百姓的，你也看到了。” “你们的君王，残暴不仁。你还要继续为他卖命吗？” 姜玥一通话道完，韩超沉默了。 他们北燕的将领，是一点也不将百姓看在眼里， 而他、他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问心无愧。 他艰难移动着身躯， “我韩超……我韩超，宁死不降！” 韩超不想做那投敌叛国之辈，不想被无数人唾弃，更不想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姜玥扶额， 好吧，换位思考，倒也容易理解。 “不想投降，那就回去、跟你们君王自证清白！” 她此话落，韩超猛然抬眸，定定盯着姜玥， 姜玥年纪看着不大，但说出的话，却让他差一点儿落泪、 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投靠这个，东临的少年小将。 他眼眶再次红了，哽咽道： “他会信我吗？” 虽知道，这话不应该对东临的小将诉说，但他实在没有倾诉对象。 韩超恨不得、马上飞回北燕国都。 他上次之所以来寻耶律雄，也是因为，他要借马。 姜玥摇头，她认为，自然是不信的。 “咱们做个交易如何，我们助你出城，你助我们救出东临的人。” “好！”这一次，韩超不做丝毫犹豫。 “近日，耶律雄是捕获了一名，你们东临的朝廷命官。” “在哪儿，你可知晓？”姜玥心道，韩超不似对手，倒像是自己的强助攻。 他若聪明，自然也不会只是守将。 想来，也是有勇无谋，为人，又忧愁寡断。 难得，北燕的敌将中，竟然有这样重情重义的人。 姜玥问出此话的时候，不远处观察敌情的张岩，也在细细听着。 韩超：“被耶律雄关在了府院地牢。” “是否可靠？”姜玥再问。 “这个消息，是那耶律雄透露给我的，为的就是引我上钩，去救助你们的人。只可惜……” “不可惜！”姜玥打断了韩超的话， “今晚，便去探查！”想要营救，自当要先寻到人。 韩超只想给自己两个巴掌。 这时，张岩开口询问韩超， “你对那耶律雄了解多少，可知他近日，都在做什么？” 韩超：“他做什么？当然是整日想着，要如何守住这良州城池。若说对他的了解……好色。”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可以帮助你们，分散那耶律雄的注意力。姜玥，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这些天，为了出城，他耗尽了脑汁。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姜玥认真回道。 道完，开始和张岩继续徘徊街道， 这时，阵阵飘香直冲鼻息， 转身，就见那韩超，看着前方街道直流口水。 定目一眼 ，一处勾栏院映入眼帘。 姜玥望之：“没想到，韩将军……”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瞎说什么！”韩超只是闻着肉香，愈发的饿了。 而恰巧，勾栏院附近的肉摊，香味弥漫。“那耶律雄，经常出没烟花场所。” 韩超一句话，让姜玥和张岩陷入沉思。 第250章 地牢场景 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他们在夜街上、寻找想吃的食物。 他们在一处烤肉摊位停下了步子。 身后韩超，饿的眼冒绿光，看到羊腿，不住咽着口水， “你们……有钱吗？” 他话刚问出，又因姜玥和张岩同时看过的眼神，讪讪低下了头。 最后如愿吃上了烤肉，又觉得喉咙干渴难耐，最后满满的奶茶，喝的大饱。 ……夜半， 姜玥三人的身影，亦在良州城内来回徘徊。 当然，期间，他们一直都在躲避着城内敌军。 尤其是韩超，躲避出了经验，近乎记清了，哪一条街，归哪些人巡视， 还有，巡视士兵的样貌也被他一一记住。 三人继续隐蔽行走，不足一刻钟的时间，便出现在了某处高门大院，正是敌将耶律雄住处所在。 “我去引开他们！” 说罢，他翻墙入内。 随即，院墙内，响起了铿铿锵锵的打斗声。 姜玥和张岩攀上高墙向内查看， 韩超一人对多，为了回家他也是拼了。 这还多亏了今晚蹭吃的羊腿，不然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 姜玥和张岩对视，趁乱翻身，入了院内。 还别说，有韩超制造混乱，他们行动起来，可要轻松多了。 他们入院之后， 纵观整个院落，分前后两院。 因为韩超突然现身，院内顿时一片混乱。 姜玥和张岩就躲在暗处，寻找那耶律雄身影。 耶律雄现在，正左拥右抱，酣畅入睡， 忽的，被身外打斗声惊醒，他猛然间坐起了身， “什么情况？” 身侧两个女人，同时跟着起身，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她们怯生生的身体，被吓得瑟瑟发抖。 “韩超！”耶律雄想到了来人，第一时间穿好衣服，出了屋子， 果真是他！ 这些时日，他因为韩超入城，整日惶恐不安，吃不好，睡不好。 此刻看到此人，面露狂怒， 韩超看到他出现的一刹那，当然不想再打， “耶律雄，抓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东临官员，没有人比你们更卑鄙了！” “韩超，你通敌叛国，罪恶滔天，君王那里，一定会诛你九族！” “人在做天在看，我韩超行得正坐得端！”韩超道完，转身翻墙，在敌军追来之际， 在姜玥和张岩暗中相助之下，逃之夭夭。 “追！”耶律雄指关节咔咔响， 他的人，追去了大半。 他再也睡不着了， 本想着自己也跟着追出去的，但追了一瞬不见了人影，他气急败坏。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转身，去往了地牢方向。 行走路间，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姜玥和张岩二人，正在悄悄尾随。 最后，二人在前院的地牢入口，悄悄跟了进去。 也幸好，姜玥和张岩身上的敌国军服可暂打掩护，也幸好，现在是黑夜，他们跟在最后，不容易被发现。 地牢内，李昭背对着牢门，面壁垂眸，脸上斑斑驳驳挂着血渍。 察觉到有人入内，他头也没回，本就冰冷的内心，再添寒意。 耶律雄入内，趾高气昂道： “转过身来！” 姜玥和张岩继续悄悄跟近， 第一次，他们看到了狱中，想要救助的人。 狱中的李大人，年纪并没想象中的大，看着和张岩差不多年岁。 他蓬头垢面，浑身挂血，身上的衣服也失去了本来面目。 他的双手，全是乌青，后身看他，双腿虽因疼痛，不住打颤，有些站不稳，但他始终站的笔直。 李昭不说话，身体也一动未动。 他知道，时间到了。 自打被抓，每到夜晚，这些人总会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只是今日，这敌将也来了。 耶律雄嗤笑一声，眼底竟是嘲讽，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阶下囚，还如此自命清高，装成这个样子，是给谁看呢。 耶律雄仍旧听不到回复， 他一个眼神，狱门打开， 两名士兵随之入内，而后，将人拖着走出，来到了地牢内的，刑架旁。 噗通，李昭被无情丢到了地上。 姜玥和张岩看的心塞，想要救人，也得寻找时机。 “说，考虑的怎么样了？”耶律雄边说，边一脚踩在了李昭受伤的手指，用力重碾， 李昭闷哼，额头疼出了豆大汗珠。 “别白费力了，我绝对不可能出卖凌大将军！” 他一个文臣，面对敌国武将，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招架之力。 姜玥和张岩看的愤恨，也只得收敛怒意，躲在众卫兵身后，暗中查看。 “上刑！”耶律雄一声令下， 其身侧将士，将李昭绑在了刑架。 “打，打到他听话为止，记住了，别将人打死了！” 耶律雄道完之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静静观赏、 啪——带着倒刺长鞭打在了李昭身上， 一鞭见血，李昭硬咬着牙，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还不够，第二鞭，鞭身被沾了盐水， 两鞭，李昭痛晕了过去， 再次招来耶律雄一声嘲讽。 东临的人，弱不禁风。 “泼醒他，不要停！” 长鞭一鞭接着一鞭，李昭感受到了，阎王在向他招手。 姜玥看之，有些忍不住想要动手，但终是被她强压下胸腔震怒。 她被张岩拉着，出了地牢。 “不可鲁莽，咱们需要做好充足准备！”张岩也是无法再看，再看下去，他也会忍不住动手。 但是，即便敌军的人被韩超引走不少，可暗中，还是有不少眼睛在盯着李昭。 若他二人救人不成，反搭进去，会给凌大将军造成负担。 “还是先杀了这耶律雄！”姜玥听着地牢内传出的惨叫声，双掌紧握成拳。 张岩：“走，去勾栏院！” “嗯。”姜玥明白张岩的意思， 二人一起，去往了街上勾栏。 勾栏院内，粉粉绿绿，莺歌燕舞。 即便是深夜，男人们仍旧把酒言欢，无不欢畅。 姜玥和张岩入内之刻，便有些不适应了。 因为，这儿的女人，穿着太过暴露。 难为她们了，现在的天气，尤其是晚上，还特别的冷。 这些女人们，大多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不如妙龄少女那般稚嫩，但是，却独有一番，成熟的韵味。 只是，她们的眼神，皆带着胆怯神态， 完全不似一般的勾栏院那般，谄媚迎笑。 姜玥一眼看出了，这些女人，乃身属东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