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炮灰重生后,选择反派竹马》 第1章 居然穿成了炮灰? 姜挽又做梦了。 梦到了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古代女孩的一生。 梦里的姜挽容貌明艳,巧笑嫣兮,却空有皮囊没有智商,被一个软饭男秀才的甜言蜜语哄骗,拒绝了青梅竹马的娃娃亲。 结果软饭秀才一朝考中举人做了官,娶了四五个姨娘,天天流连烟花柳巷,不仅把姜挽气个半死,还让她染上了花柳病。 这还不算完,梦里的姜挽脑子简单,轻信软饭秀才的话,出言羞辱伤害青梅竹马,还把竹马的弟弟推下了山坡,导致他终身残疾。 姜挽又听了堂姐的指使,把竹马妹妹卖给了人牙子,让其终生不能与竹马相见。 竹马最后带着弟弟背井离乡,踏上了寻找妹妹的路途,多年后寻得亲妹,却早被人牙子转手卖到青楼,糟蹋致死,死前她还在呼唤两个哥哥的名字。 竹马发誓要替妹妹报仇,发愤苦读,又遇贵人,凭借不凡天资,连中三元,入职翰林,显赫一时。 彼此姜挽的堂姐告诉竹马是她害的竹马弟妹,于是竹马展开了对姜挽的报复。 先是安插人手到女主身边,后诱骗姜挽犯下杀人罪,再让姜挽畏罪潜逃,逃至偏僻荒野,再亲手手刃。 梦里的姜挽死的非常惨,是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先是被杀,后尸体被野兽分食,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姜挽紧闭双眼,乌黑的发丝被冷汗浸透,脸上一片煞白。 梦中被野兽啃噬的痛苦触感和画面太过真实,让她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她能明显感受到野兽尖利的牙齿在撕咬她的皮肤,贯穿她的血肉,啃咬她的腿骨,甚至连野兽咀嚼的‘咯吱咯吱’声都仿佛回荡耳边,像一遍遍令人毛骨悚然的魔咒环绕着她。 姜挽再也忍受不了被分尸啃噬的恐惧和痛苦,‘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不要!不要吃我!不要!” 姜挽大喊一声坐起了身,旁边坐着的一个瘦弱男人急忙站起来,关切的语气中夹杂着气愤。 “挽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爹有多担心?你这个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好好偏要去深山玩,结果还踏空摔到了头,还好伤的不重,要是伤的重,恐怕早就丢了性命,爹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要是去了,你让爹怎么独活?啊?!” 男人连珠炮弹砸的姜挽头晕眼花。 等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后,姜挽惊讶地张大了嘴。 我靠,她这是在哪儿?! 眼前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地方不大,屋中陈设简单,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加上一个衣柜和她身底下的一张床便别无他物。 就在姜挽呆愣的瞬间,后脑一痛,她连忙伸手去捂,随即脑海中就蹦出了一段记忆。 这具身体也叫姜挽,和她名字一样,今年十五岁。 原主所在的村子叫绿水村,她是绿水村姜家老四姜微然的独女,坐在床边的男人是她亲爹。原主的亲娘在三年前去世,原主和爹相依为命。 原主前天和两个堂姐去山里采蘑菇摘野菜,结果不小心迷了路,走进了深山。 三个人都不熟悉地形,原主一脚踩空摔倒,脑袋磕到了大石头上,当场流血不止昏迷了过去。 两个堂姐把她抬回来,姜微然吓个半死,连忙掏出全部家当给原主治病。 原主躺了三天才醒过来,姜微然期间一直在身边守候照顾。 此刻姜微然见宝贝独女醒了,心底又气又后怕。 他看姜挽呆呆的一动不动,生怕她伤到脑子,急忙问道:“挽儿,挽儿!我是爹,你还认得我吗?” 姜微然一把拉住姜挽的手臂,用力的前后摇晃着。 姜挽接收所有记忆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先稳住,随机应变。 “爹,我认得你,你是我爹。” 姜挽露出了一个苍白柔弱的微笑,让姜微然的心稍稍安定下来,随后喜极而泣。 “你这个贪玩的丫头!以后还去不去那么深的山里了?莲儿和燕儿都让你不要去,你偏去。你不知道山里有多少豺狼虎豹,你若是遭遇不测,可有想过爹的死活?” 姜微然尽管气女儿玩心太重,但姜挽是他的命根子,他也只能口头训两句,也不敢说多,担心姜挽不高兴。 “醒了就好,爹去给你做点吃的,躺了两天滴米未进,挽儿一定是饿了。” 姜微然擦了擦眼泪,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姜挽一人,姜挽松了口气,好在原主的爹没有逗留太久,不然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 不过等等,这些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姜挽绞尽脑汁的回想着。 姜挽、姜家老四姜微然、姜莲儿、姜燕儿、绿水村…… 这一串的名字令她觉得十分熟悉,在经过坚持不懈的苦思冥想后,姜挽终于恍然大悟! 我丢!我怎么穿书了? 姜挽非常的懵逼,然后就是想骂娘! 穿书就穿书吧,为什么让她穿到了炮灰身上?! 连之前在现代每晚做的噩梦,也是一个炮灰悲惨的一生!还是同一个人! 姜挽张口骂了几句国粹,才慢慢捋清了这具原主的身份和背景。 和她之前做梦的剧情大差不差。 原主,也就是姜挽,不出意外的话最后将会被软饭男秀才利用后抛弃,被两个堂姐耍弄欺骗,再被青梅竹马亲手了却性命,然后慢慢淡出读者的视线。 这本书的名字姜挽记忆深刻。 因为她当时随手在某视频软件刷到的时候,推荐标语如下:#邪魅皇子强制爱#、#女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女人,你又在吸引我的注意力#…… 诸如此类令人无比反感油腻的标签。 原本姜挽对这些不感冒,但又太过无聊,想吃一下屎,结果还真吃屎了! 这本书名叫《农门王妃,邪魅皇子宠不够》。 书中男主是个流落在外的皇子,被人诬陷叛国通敌,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杀,于是逃到偏僻的绿水村认识了女主。 女主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见男主可怜,一时善心大发,收留了男主,还给男主治疗伤势,一来二去,两人产生情愫。 后男主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洗刷,带着女主进京入宫,而后两人展开了老套的,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戏路。 这本书是个甜文,小虐,却不伤身,读者狗粮能吃饱,cp磕到老。 本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姜挽全程都是跳着看的。 前面她还仔细看,直到一位也叫‘姜挽’的炮灰女配被女主、男配和书中的大反派给齐手弄死后,她就没有细看的欲望。 他娘的,她当时都恨不得钻进书里去扇炮灰女配一巴掌。 怎么长得那么美,脑子却不好使? 别人说风就是雨,别人让她往西她不敢往东。 又白痴又懦弱。 当时姜挽骂完炮灰女配,又开始骂作者,在评论区激情写了八百字小作文,后删掉了阅读软件。 不成想现世报来的这么快,没几天后她就频繁的做梦。 梦中的内容就是《农门王妃,邪魅皇子宠不够》书中炮灰女配‘姜挽’的一生,而后她又倒霉的穿到了这个女配身上。 简直一气呵成,异常丝滑。 只是有没有人问一下她这个当事人的意愿? 她不想穿啊!她也不想死! 姜挽正在努力消化已经穿成女配的事实,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 “挽儿妹妹,你醒了呀?” 第2章 米缸空空 话音刚落,走进来两个女子,一个相貌柔美,气质温婉,一个长相普通,顶多算得上清秀,这二人就是姜挽的两位堂姐,姜莲儿和姜燕儿。 “挽儿妹妹,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还好你醒了,不然我和燕儿要良心不安了。” 姜莲儿庆幸的拍了拍胸口,一脸欣喜。 她旁边的姜燕儿冷哼道:“多亏莲儿姐姐你还记挂着她,明明和她说了不要往深山里面去,她偏要去,结果出了事,这怪得了谁?还不是她自找的。” “燕儿!” 姜莲儿制止了姜燕儿的言行,替姜挽开解道:“挽儿妹妹也是为了给才锦公子采灵芝,你也知道挽儿倾心于他,挽儿想给他采灵芝也是情理之中,就算摔了一跤,也是值得的。” “你说对不对,挽儿?” 姜莲儿挂着一副善解人意的微笑看向姜挽。 姜挽莫名觉得这笑没有丝毫真情,假的不能再假了。 姜莲儿就是书中的女主,作者将她描绘的非常漂亮,不是那种攻击性极强的美艳,而是让人亲切舒适的美丽,宛如邻家大姐姐无害温柔的形象。 长相自不必说,在普通人中,必然属于佼佼者,气质温婉娴静,颇有种豪门贵族家中千金小姐的稳重气度。 只有这样独特的人,才能第一眼引起原书男主的注意力。 当时很多人喜欢姜莲儿这种温和无害的人设,纷纷夸赞她识大体、明事理,只有这样情绪稳定的人才配当女主。 只不过姜挽却不喜欢她。 原因很简单,她觉得姜莲儿太端着了,为人处世也透着一股淡淡的虚伪,让人感觉不适。 比如刚才,关心就关心,干嘛非得提别人? 还把她去深山的原因给透露出来了,明明当初说过要帮她保密,结果这就说漏嘴了? 果不其然,姜燕儿吃惊的张大了嘴,又嘲笑道:“姜挽,你未免太过于痴心妄想了,才锦公子可是秀才,喜欢他的姑娘数不胜数,你凭什么觉得他能看上你?” 姜挽微哂,张才锦有一大堆姑娘喜欢不假,但他家里穷的叮当响,又有几个姑娘当真愿意嫁给他? 也只有原主傻了吧唧的被张才锦几句甜言蜜语给哄得晕头转向,供他使唤。 说起来这个张才锦也是害原主性命的凶手之一,第二个凶手就是姜莲儿。 “好了燕儿,挽儿刚醒过来,肯定还没清醒呢,我们不要打扰她休息了。” 姜莲儿看姜挽一声不吭,觉得怪没意思的。 她原以为姜挽会红着脸否认,然后她再多透露点姜挽和张才锦的事,结果没找到机会。 姜挽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俩匆匆来,又匆匆走,心里暗骂这两人闲得蛋疼。 她刚接手这具虚弱的身体,很多东西还没彻底理清楚,暂时没心思陪这两个人斗法。 姜微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粟米粥走进来,“挽儿,刚才莲儿和燕儿是不是来看你了?” “嗯。” 姜挽不想提起这两个人,低头看了眼粟米粥,眉头皱的死紧。 “爹,我们家没吃的了?” 手里的粥稀的能照见人影了,这哪里是粥,说是涮锅水还是抬举了它。 姜微然欲言又止,看了看姜挽的脸色,瞧她一脸茫然,答非所问。 “挽儿,你都不记得了?” 姜挽觉得很奇怪,她不记得什么? 不过她没显露出来,而是扯谎道:“爹,我摔到头了,很多事情一时想不起来。” “什么?”姜微然闻言脸色一白,连忙问道:“挽儿你头疼不疼?要不要去请郎中?” 姜挽看他这么挂心的样子,心头微暖,原主爹还是很疼爱闺女的,只可惜原主爹的命短,在原主不顾他的阻拦嫁给张才锦时,就害病而亡。 具体是什么病,原书里面没有写,毕竟原主爹也是个炮灰,作者不会多着墨。 “不用,我缓一会儿就行了。” 姜挽安慰亲爹几句,把话题转回原路。 “爹,你还没告诉我呢,我们家不是有粮食吗?怎么煮这么稀的粥?” 姜微然这会没有犹豫,直言道:“挽儿,上个月张才锦来找你借粮食,一开口就是五十斤。家里的存粮只有五十多斤,我劝你少借一点,但你说他家人口多,急需粮食下锅,便直接借了他五十斤。” 啥?! 姜挽双眸睁的溜圆儿,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竟然确有其事! 可是那都是上个月初的事了,现在是九月底,将近两个月过去了,张才锦还没还粮食! 经过姜微然这么一提醒,姜挽脑子里的记忆如洪水开闸般涌泄而出。 上个月初,张才锦腆着脸找原主借粮食,说下个月收地里粮食的时候,再还给原主。 张才锦是原主的男神心上人,她一听男神家没饭吃,立马回家搬了五十斤粮食给他,还客气的说随便什么时候还,她不急着要。 结果原主这一行为,直接导致家里米缸见底。 原主爹劝不住女儿,只能拿钱去买粮食。 不想原主又在山里受了伤,原主爹散尽家财给女主请郎中看病,如今家中已经一贫如洗。 姜微然碗里的粟米,还是去隔壁大哥家借的,他没有借多,怕借多了大嫂有意见。 姜挽看到姜微然苦涩的神情,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开口道:“爹,我明天去张家要粮食,张才锦借的时候和我说了,这个月月初就还我,现在都快月末了,他还没有还来,那我就上门去要。” 姜微然以为自己幻听了,或者听力出现问题了。 不然女儿怎么会主动去张家要回粮食?还直呼张才锦的名字? 姜微然将信将疑,对着姜挽道:“挽儿,你先把粥喝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姜挽也没有多废话,她知道解释再多,还不如直接行动。 她喝了两碗粟米粥,又躺了半天,挨到天黑时,姜微然把饭菜端进屋。 晚上的伙食比中午要好些,主食依然是粟米粥,菜是一道炒鸡蛋,只是没有多少油。 姜微然心情不错,一边让姜挽多吃点,一边说:“挽儿,下午澜儿过来送了两个鸡蛋,他说是从山上找到的野鸡蛋,一共才捡到三个,他知道你受伤了,特意送了两个过来,我告诉他你醒了,他说明早过来看你。” “澜儿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独身一人拉扯年幼的弟妹,还不时的接济咱们家,这样一个有担当,心地善良的孩子,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第3章 大反派谢澜 嗯? 澜儿? 该不会是谢澜吧?! 姜挽吃鸡蛋差点噎着,她赶忙喝了口粟米粥压压惊。 “爹,你说的是谢澜吗?” “是啊。”姜微然觉得莫名,“挽儿,你不记得澜儿了?你们再过几天就要成亲了,你也不记得了?” “噗——” 姜挽直接喷了一口粥。 乖乖,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好在姜挽吐的时候转移了方向,不然此刻亲爹姜微然的衣衫上将会非常精彩。 “挽儿……” 姜微然懵了,愣愣的看着女儿,不知所措。 姜挽赶忙抹了抹嘴巴,“爹,我吃饱了,我都撑得要吐了,这些都给你吃吧。” 她把大半的炒鸡蛋推到姜微然的面前。 姜微然不愿意吃,他是专门给姜挽补身体的,哪能自己吃。 姜挽发挥了原主拿手的任性蛮横,“你要是不吃,那就倒了喂狗,反正我是不吃了。” “好好好,爹吃,爹吃。” 姜微然最怕的就是女儿耍小脾气,他干瘦的手端起炒鸡蛋,打算把鸡蛋放起来,等明天早上再给姜挽热热吃。 姜挽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冲着他的背影喊:“爹,我明天也不吃!” 姜微然愕然,无奈应道:“知道了。” 姜挽看亲爹出去了,这才长呼一口气,卸下了骄纵的架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原主爹刚刚提起的谢澜,是《农门王妃,邪魅皇子宠不够》里面的大反派。 在谢澜十岁时,父母双双殒命,留下年幼的弟妹交予谢澜抚养。 谢澜小小年纪就撑起了一个家的担子,不仅在谢家那群狼窝里面成功拿到钱财分了家,还把一双弟妹养的非常好。 他本人的能力也很出众,能文能武,沉着冷静,成熟稳重的不像个少年。 原主的母亲和谢澜的母亲是一对极为要好的姐妹花,各嫁人为妻后,感情依旧,并在原主母亲怀孕时指腹为婚。 二人约定,原主母亲若生了儿子,便和谢澜结成兄弟,若生了女儿,二人便结为夫妻。 不出意外的,原主母亲生了个女儿,也就是原主。 原主自小和谢澜有婚约,二人自小也时常在一起玩耍,直到谢澜的母亲去世后,原主母亲思念成疾,几年后郁郁而终。 原主母亲一死,原主就没了和谢澜见面的契机,二人之间的关系就生疏起来。 加上原主长大后迷上了张才锦,对和谢澜的娃娃亲嗤之以鼻。 张才锦皮囊不错,又能说会道,很快就蛊惑了原主的神智。 原主为了嫁给张才锦,于是以死相逼,不愿意嫁谢澜。 谢澜想娶原主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既然原主万般不愿,他就没有强求。 剧情发展到这里,还算和平,并没有发生什么大波折。 但人要作死,神佛难挡。 这话说的就是原主! 你不愿意嫁给青梅竹马,那就不嫁呗,干嘛非得去嚯嚯人家弟妹呢? 原书中,原主受到张才锦的暗示,出言羞辱谢澜,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他是不祥之人,克死双亲等等…… 原主对谢澜展开魔法攻击还不够,还要对他的一双弟妹进行物理输出。 谢澜弟弟气不过哥哥被原主辱骂,于是去找原主算账,原主把人推下了山坡,导致谢澜弟弟终生残疾。 谢澜妹妹因为长相出众,被有心之人惦记,那人四处散播消息,说愿意五十两银子买谢澜妹妹。 张才锦利欲熏心,唆使原主去把谢澜妹妹哄骗来。 原主才害过谢澜的弟弟,心里害怕,并没有答应张才锦的要求。 岂料原主的堂姐姜燕儿也惦记五十两银子,于是怂恿原主去拐骗谢澜妹妹,还说事成之后分她一半银子。 原主头脑简单,张才锦和将燕儿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终于说服原主去干恶事。 原主把谢澜妹妹偷偷带出村子,交到人贩子手上,而谢澜妹妹自此掉进了深渊。 人贩子把谢澜妹妹转手卖到京城最大的妓院,因谢澜妹妹容貌出众,小小年纪就被老鸨严加看训,受尽毒打,及笄后初夜卖给京中一位风流王爷,后被权贵玩弄于鼓掌之间,谢澜妹妹无法容忍长久的蹂躏,后自杀而亡。 谢澜得知妹妹失踪后,便带着行走不便的弟弟开始背井离乡的寻找。多年后,谢澜成为京城万众瞩目的新科状元,入官翰林。 原书女主姜莲儿此时也跟着原书男主到了京城,为了拉拢谢澜为原书男主效力,姜莲儿告诉谢澜,他的弟妹皆为原主姜挽所害。 谢澜早在弟妹遭遇不测时,心性大变。 原本他就沉默寡言,后变得冷漠无情,阴晴不定,甚至于心狠手辣。 在知道原主迫害了他的弟妹后,谢澜在原主府中安插内线,让原主受尽张才锦的厌弃,后鼓动原主嫉恨杀人,潜逃之荒山野岭后,谢澜再从背后将原主手刃,后把原主抛尸荒野,任由野兽分食。 谢澜回京后,并没有归顺原书男主门下,也不愿与原书女主有瓜葛,反而在朝堂中与原书男主处处作对,加入了与之对立的党派。 由于谢澜无论是心计还是谋略都高于原主男主,于是作者后期将他写成了最大的反派,也是原书男主成为皇帝的绊脚石。 但原书男主有作者给的男主光环,尽管谢澜最后做到了首辅,可却因老皇帝突然驾崩,原书男主顺势承袭帝位,谢澜这个大反派的官位也逐渐做到了头。 姜挽回忆到这儿,几乎将《农门王妃,邪魅皇子宠不够》的整本书内容回忆了个大概。 后期很多细节的剧情她记不清,但关于‘炮灰姜挽’的剧情她记得很清楚! 原主所有不幸的起始点。 就在于几天后和大反派谢澜的婚约。 原主迷恋张才锦,不愿履行母亲定下的婚约,大闹谢家,拿性命相逼,后谢澜妥协,原主这才罢休。 之后原主便在张才锦和姜燕儿的怂恿下,干了一系列的糊涂事…… 姜挽锤了下床板,嘴里骂了句脏话。 原书中作者描写的谢澜,虽成熟稳重,却异常的记仇,睚眦必报。 原主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谢澜,早就将二人儿时的情谊消磨殆尽。 就算原主没有伤害谢澜弟妹,谢澜功成名就后,依然会报复原主。 姜挽隐约记得,作者在谢澜杀了原主后,有这么一段描写。 谢澜本是想遵循母亲意愿,将原主娶回家善待,原主却毁约辱骂他是煞星,是不祥之人。 这让谢澜从毁约的那天起,便记恨上了原主。 姜挽双手环胸,盯着斑驳的土坯墙发呆。 她究竟要不要嫁给谢澜呢? 第4章 一只鸡引发的血案 姜挽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准确的结果。 按理说她如今穿书成了一个死相惨烈的炮灰,那么她就该远离谢澜这个杀人凶手。 可是姜挽觉得谢澜虽然是后期大反派,可他现在对姜挽并没有敌意! 相反,姜挽的两个堂姐,一个姜莲儿,一个姜燕儿,还有一个渣男张才锦,以及后来出现的原书男主,这四个人才是她该躲避的。 姜莲儿是原书女主,有作者给的女主光环,气运极好,谁跟她作对谁就倒霉,她想整治谁易如反掌。 所以导致姜莲儿在姜家的地位极高,连姜家的老太太,也最宠爱姜莲儿。 反观姜挽,尽管长相异常貌美,却因长得过于美艳,而被冠上不正经、狐狸精的名号。 加上原主头脑简单,性情莽撞,在姜家最不讨喜。 姜挽想起原主往日在家中的待遇,觉得这个家不待也罢。 谢澜是反派不错,可目前这个反派还未黑化。 她若履行婚约嫁给谢澜,好生对待他的一双弟妹,不整幺蛾子,想必日后不会落得个惨死荒野的下场。 况且谢澜的气运也不错,后期都能和男女主一决高下,加上她看原书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原书男女主。 她抱着谢澜这个大腿先猥琐发育,也不是不行。 姜挽刚在心底下了决定,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挽儿,起了没?” “起了。” 姜挽哪里是起床了,而是一夜未眠。 她起床过去开门,感觉脚步还有点虚浮。 “爹?” 姜微然的脸闯进了姜挽的视线。 “挽儿。”姜微然赶忙上前扶着她,“挽儿,你看谁来了。” 姜微然说着把头扭到身后。 姜挽的目光跟着他转身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顿时愣住了。 眼前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高一米八的样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全都高束在脑后,一张冷峻若霜的脸庞。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气度冷冽。 姜挽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他是谢澜。 在原主的记忆中,是有谢澜的模样的,只是记忆中的画面和亲眼看到真人的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眼前的谢澜尽管穿着布料粗糙还带着补丁的衣衫,可浑身上下的气势很足,往哪儿一站,不像个泥腿子,倒像个从军出征的将领。 主要谢澜站的笔直,看人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审视,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惧怕之情。 怪不得原主不喜欢谢澜这一款的,光跟谢澜对视就有种无形的压力。 原主被爹娘娇宠惯了,哪能对谢澜这种气场强势的男子感兴趣? “……你好。” 姜挽憋了一会儿,终于憋出这两个字。 谢澜眉头微皱。 姜微然欣喜道:“挽儿,澜儿昨天知道你醒了,今早特意去山里打了一只野鸡给你补身体,你瞧瞧这野鸡多肥!” 姜微然把脚边的野鸡拎起来给姜挽看。 姜看瞅了一眼,对着谢澜点头,“多谢。” 谢澜眉间的褶皱深了些。 “应该的。” 谢澜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像是在磨砂石上打磨兵器发出的沙沙声。 姜微然见姜挽破天荒的没有对谢澜恶语相向,高兴的笑弯了眼。 “可不是应该的吗,再过三天挽儿就要和澜儿成亲了,到时候你们就是夫妻,夫妻之间还说什么谢?” 姜挽连忙插话堵住老父亲的嘴巴,“爹,谢……澜……哥一大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赶紧把他请进屋留下吃顿饭。” 姜微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澜儿,来,跟我进屋,我去做饭。” 谢澜瞥了姜挽一眼,对姜微然道:“不用了姨夫,小靖和雪灵还在家等着我。” “哎,对对对,那两个孩子还留在家。” 姜微然惋惜道:“下次来一定要在姨夫家吃饭,你看你这几天送了多少吃食了。” 谢澜颔首,“好。” 谢澜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姜微然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澜儿孝顺又懂事,爹想到以后有这样一个男人护着你,爹死后也能跟你娘安心交代了。” 姜挽微囧,“爹,大清早的你胡说什么呢。” “好了,爹胡说,爹去给你炖鸡汤。” 姜微然以为女儿害羞了,乐呵呵的去灶房收拾野鸡去了。 姜挽则是重新回到床上躺着,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得多休息,多补充营养。 谢澜送上门的这只鸡还真是时候。 姜挽想起谢澜冷冰冰的脸,觉得这人虽然脸色臭了点,但为人还是挺不错的。 他经常给原主和原主爹送东西,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补药,比张才锦那个只借不还的渣男好多了。 姜挽正在努力复盘原主的记忆,想看看张才锦从原主这儿忽悠了多少财物,不成想屋外传来了一阵争执声。 姜挽起身打开门,抬眼就看到姜燕儿叉着腰趾高气扬的对着她爹嚷着:“快把野鸡汤给我!” 姜微然试图解释:“燕儿,这是挽儿的未婚夫婿给她送来补身体的,不能给你。” “姜挽那个蠢货有什么资格吃野鸡?头上不就是破个口子,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小心我和阿奶告状,说姜挽故意躲懒装病,让阿奶来收拾她!你赶紧给我让开!” 姜燕儿盯着灶房里的野鸡汤,馋的眼睛都绿了。 “不行,不能给你。”姜微然依然坚持。 姜燕儿耐心耗没了,也不管姜微然是她的长辈,双手用力的把姜微然往旁边推。 姜微然身子消瘦,姜燕儿比他一个大男人还胖点,力气自然也大,他一时没防备,重重的摔倒在地,头还磕到了门框,不仅破了皮,还立马流出了血。 姜挽眉目一凛,顺手把门后用来抵门的粗长木棍抄了起来。 “姜燕儿!” 姜挽高喝一声,姜燕儿闻声扭头,迎面而来的是一根粗棍子。 “啊——” 姜燕儿吓得尖叫出声。 姜挽径直把棍子打在了姜燕儿的胳膊上,打了一下还不够,又使劲的往她背上抡棍子。 “啊!啊!好疼!好疼啊!姜挽你个小贱人!你快给我住手!” 姜燕儿躲闪不及,一边跑一边大喊。 可惜姜挽压根不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寒着脸上下抽打着她。 姜燕儿往哪儿跑,她就举着棍子往哪儿追。 直到一声威严沙哑的声音响起:“住手!” 第5章 我脑子不好使 姜挽也不管那道声音,用力的打了姜燕儿几下,直到累的气喘吁吁才停下手。 而此刻的姜燕儿也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她蹲在地上双手环抱头顶,大声的嚎哭着。 姜挽和姜燕儿闹得动静太大,不仅堂屋里的姜家众出来了,连街坊四邻也被她们的吵闹声给吸引过来了。 姜老太虎着脸,阴沉沉的看向姜挽,“死丫头,你不想活了?老婆子说的话你都不听!” 姜燕儿的娘亲刘氏则是惊呼一声,连忙去把姜燕儿拉起来,看到她身上被打出的一道道棍印子,气的脸色通红。 “三丫头!燕儿是你的堂姐!你居然敢这么打她?!你好狠的心啊!” 刘氏抱着姜燕儿痛哭,她朝着姜老太道:“娘,你可得为燕儿做主啊!你瞧瞧三丫头都无法无天了!” 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道:“姜挽这丫头平时瞧着还挺好,没想到竟然敢打亲堂姐,这脾气也太冲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堂姐啊,她怎么忍心……” “……” 姜挽听到周围一阵议论不休的指责,并未胆怯,反而冷笑道:“我打她怎么了?我打的都是轻的。” “什么?!” 邻居们愣住了,姜家众人也愣住了。 姜挽继续道:“你们一个个都眼瞎了?看不见我爹被姜燕儿推得头破血流吗?” 众人的视线顺着姜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姜家老三姜微然跌坐在灶房门边,额头上往下流着鲜红的鲜血,看的颇为惊心。 “这……姜老四头上怎么流血了?看着怪吓人的。” “都见血了,咋还不赶紧去叫大夫?” 院子外围观的村民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但没一个人移步去请郎中。 姜老太一噎,脸色依然很难看,“就算二丫头犯了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姜挽对这个老太太没好感,姜老太今年快六十了,身形瘦小,但精神头很足,经常摆着一副晚娘脸,看人的眼神就像带刀子。 姜老太最宠爱的就是大儿子姜超,也就是原书女主姜莲儿的亲爹。 当然了,姜老太最不喜的就是老四姜微然。 谁让姜微然读了一辈子书,连个童生也考不上,身子还弱,不能下地干重活,常年吃药花钱,可以说就是一个累赘。 最重要的是,姜微然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姜挽。 姜老四媳妇死了,连个儿子也没有,不怪姜老太不喜姜微然,实在是他家没有丝毫可看之处。 这些记忆姜挽早就知道了,加上姜老太以前对原主呼来喝去的,动不动还动手打骂,姜挽才不给她好脸色。 “阿奶,话不能这么说,我爹给姜燕儿推倒了,头上还磕破了,我气不过拿棍子打她几下怎么了?以前我只要顶撞姜燕儿一句,她就能随便掐我打我,现在她欺负我爹,我就打不了她了?” 姜挽恢复了点儿体力,又道:“您老不是经常和我们说,长幼有序,现在姜燕儿这个晚辈都敢动手推我爹,我这个晚辈动手打她有什么不合理的?” 姜挽这两句话一撂,在场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姜三丫说的也有道理,姜老四好歹是姜二丫的三叔,她怎么能把人推到门框上去呢?” “就是就是,姜二丫的性格火爆,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围观村民有热闹不嫌事大,谁有理他们就站谁。 姜老太则是愣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指着姜挽道:“你这死丫头被鬼上身了啊?竟然敢顶撞老婆子我,看我今天不死你!” 姜挽对着挥了挥手里的粗长木棍子,“阿奶,我前几天摔了一跤,摔到脑子了,醒来之后发现我脑子不大好使,要是谁敢欺负我,我就敢还手。” 姜老太被她这句话气的七窍生烟,“你个贱丫头,你说什么?!你敢打我?” “阿奶,你不打我,我怎么打你呢?”姜挽和善一笑,笑容很无辜。 姜老太后面的姜莲儿忍不住蹙眉,火上添油道:“挽儿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跟阿奶说话呢?她是你阿奶,是长辈,你说话气着她了,她教训你两句不是很正常?” “你别继续说话气她了,不然你让阿奶的脸面往哪儿搁?阿奶毕竟是一家之主啊。” 刘氏也煽风点火道:“大丫头说得对,娘,三丫头这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啊!往日她见了你都得低着头,现在敢跟你叫板,八成是想造反啊!” 姜老太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她现在是姜家的掌权人,家里大小谁见了她不恭维尊敬? 唯独今天的姜挽敢挑战她的权威,这让姜老太觉得丢脸。 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打姜挽。 姜挽眉头一皱,她本意是吓唬吓唬这个老婆子,没想到姜老太也不怕,气势汹汹的就要过来揍她。 姜挽唇角一拉,手里的粗棍子挡在胸前,做好防御姿势。 这个老婆子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任她欺负的懦弱原主? 姜老太敢打她一巴掌,她就回两巴掌,让姜老太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脑子不好使”。 就在姜老太扑向姜挽的瞬间,姜微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眼疾手快的起来抱住了姜老太的大腿。 “娘!你要打就打我吧!和挽儿无关!” 姜老太也不顾姜微然还在流血的头,两个巴掌打在他的后背上。 “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看你教的好女儿!老娘我说她几句,她就要打我!赶明儿是不是就要杀了我?” 姜微然顶住来自背上的拍疼,低声下气道:“娘,我帮挽儿跟你说句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她……” 姜挽眼看原主的父亲拖着受伤的身子挡在自己面前,心底忍不住一阵发酸。 整本书里,最疼爱原主的就是原主爹娘。 其余人都是对她带有各种目的的示好,唯有原主爹,无条件不求回报的宠爱原主。 姜挽看不得原主爹为自己受罚,正准备上前把姜微然拉开,院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冰冷嗓音。 “这是在干什么。” 院子里的人把视线都转到那人身上,姜挽也不例外。 来人竟然是谢澜。 第6章 要银子 姜老太的气焰消了一些,但依然是一张死人脸。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谢老二家的小子,老婆子我处理家事,你要是没事就出去。” 谢澜往那儿一站,不用说话,气势就让人不自觉地离他八丈远。 “姜婆子,我姨夫头上流着血,你不帮他叫大夫,还在这打他,怎么,我姨夫不是你儿子吗?他的性命不比姜挽的事还重要?” 谢澜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姜老太的蛮横无理,还让姜老太无话反驳。 院外的村民也道:“姜婆子,人谢小子说的对,你还跟三丫头算啥账,赶紧把姜老四送去看郎中吧!” “是啊是啊,就这还要再打姜老四,姜婆子,你有点儿过头了。” “……” 人群议论纷纷。 姜挽朝谢澜投了个感激的眼神,她刚刚被一群人围着,如果不先立威势,恐怕早就被姜老太和刘氏抓住打一顿了,好在谢澜来的及时。 “阿奶,你要打我也得等我爹看过病后,不然我爹有什么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挽说后半句的时候,语气陡然一寒,眼神也变得幽深冰冷,把姜老太吓一跳。 “死……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姜老太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像是怕了什么。 姜挽冷哼一声,扔下棍子,走上前想把姜微然扶起来。 结果她的身子未愈,力气太小,姜微然好歹是个一米七多的男子,虽然瘦弱,可也有百来斤。 原主的体重只有八十多斤,连着昏迷了两日,瘦了五六斤。 姜挽实在是扛不动姜微然。 好在谢澜及时过来帮她托了一把。 “我来。” 谢澜把姜微然的胳膊架到脖子上,对着姜挽道:“我带姨夫去找郎中。” 姜微然还清醒着,他拒绝道:“我不去,不去……家里没银子了……没银子……” 姜挽板着脸对亲爹道:“爹,都什么时候了,你跟谢……澜先去看郎中,我随后就到。” 谢澜眉尾微扬,淡淡的点了下头,而后搀扶着虚弱的姜微然走了。 姜老太几人也没拦着,毕竟人命为重,要是姜微然真出了什么事,她们还得花钱办丧事。 姜挽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加上姜微然已经离开,她没有什么掣肘,可以好好的大干一场了。 “三丫头,你爹的事儿先放到一边,老婆子我还没跟你算清账呢!” 姜老太见谢澜离开了,此时身上的嚣张的气焰又找回了些,沉着一张老脸冲着姜挽呵斥道。 姜燕儿记吃不记打,捂着身上被打的地方怒吼道:“阿奶,灶房里炖了鸡!我本想把鸡拿去孝敬阿奶,没想到四叔不给,然后姜挽就拿棍子打我了,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姜老太几人眼睛一亮,野鸡?! 几人动动鼻子,似乎真的闻到了野鸡汤的香味。 刘氏眼红道:“娘,这个家什么好东西不是紧着你吃啊?四弟也太不像话了,有野鸡也不知道孝敬你!” 姜老太道:“这个老四,是该好好教训了,刘氏,你去把鸡汤端出来,正好中午添道菜。” “好嘞娘。” 刘氏屁颠颠的准备往灶房走,家里好久没吃野鸡了,姜老太吃鸡腿,她好歹能分到点肉汤。 刘氏喜滋滋的幻想着野鸡肉的美味,丝毫没有在意到姜挽伸出棍子挡在灶房门前。 “三丫头,你疯了不成?!” 刘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姜老太的脸黑的像泥巴,“三丫头,你今天是铁了心要跟老婆子我对着干。” 姜挽挥了挥手里的棍子,“二伯娘,这鸡是我爹炖给我吃的,谁要是敢抢走,别怪我手里的棍子不长眼。” “你!” 刘氏莫名双腿一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姜挽身上散发的气场和往日截然不同,加上她的眼神冰冷,看着不像说笑。 刘氏胆子小,她平时仗着姜老太才敢耀武扬威,哪儿敢真跟姜挽动手。 “反了反了!死丫头也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敢和她亲生阿奶唱反调!” 姜老太一双小脚快速倒腾,冲到姜挽面前就要扇她。 姜挽力量不足,但灵敏度极好。 她一个灵巧的闪躲,立马就让姜老太扑了空。 姜挽往灶房门口一站,像一尊门神一般。 “阿奶,我说了,我现在脑子不清楚,要是我不小心打到你,你可别怪我无理。” 她说着就把粗棍子指向姜老太,语气平静,但动作却带着股凌厉的劲风,很能唬人。 姜老太脸色青白,她能感觉到姜挽不是在开玩笑,若是她再走近一步,姜挽真的会打她。 “……你……你这个赔钱货,贱蹄子!老婆子我要撵你出门!一文钱一粒米都不给你!让你饿死在村里!” 姜挽冷嗤,不想理这个疯婆子,转头看向姜燕儿,“姜燕儿,赶紧拿银子给我爹看病,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一愣。 姜挽真的疯了,居然还敢要银子?! 姜燕儿恶狠狠的瞪着她,“死贱人别做梦了!别以为你现在很嚣张没人能治得了你,等我大哥回来有你好受的!” “哦,姜燕儿,你不想让你的秘密传出去吧?”姜挽唇角微勾。 “什么?……秘密……” 姜燕儿怔住了。 姜挽道:“刘二……” 姜挽话没说完,姜燕儿尖叫一声,惊慌道:“闭嘴!” 姜挽笑眯眯的看着她,“给银子。” 姜燕儿发觉姜老太和刘氏,以及院外的村民们都好奇地看着她,她慌的冷汗直流。 姜挽这个小贱人怎么会知道她跟表哥的私事?! 姜燕儿又怕又怒,忙对刘氏道:“娘,快给贱丫头银子。” 刘氏一头雾水,“燕儿,你胡说什么呢?!三丫头说的什么秘密,为什么要给她银子?” “你别问那么多了!赶紧给她啊!” 姜燕儿拽着刘氏的胳膊用力推搡着,“快给她!再怎么说三叔也是我推的,我们家出点钱给他医治,是应该的,不然你让邻居们怎么看我?我的名声岂不是要毁了?” 刘氏一听女儿这么说,心底动摇了几分。 “可娘……” 刘氏眼珠子骨碌碌转,她不能掏这个钱,不然岂不是让姜老太知道她有私房钱了? “娘,二房的钱都交给你了,要不,这个银子您来出吧?” 第7章 小少年谢靖 姜老太眉毛一竖,眼一瞪,“刘氏,你说什么?!” 刘氏缩着脖子,怯怯道:“娘,燕儿说的有理,四弟被燕儿不小心推倒了,要是不出这个钱,以后燕儿不孝的名声就毁了啊!你瞧瞧外面这么多人看着……” 院外围观的众人适时的点评。 “姜婆子,刘氏这话说的没错,姜二丫这事做的实在不妥当,脾气这么凶悍,以后谁还敢娶她?” “可不是这个理,在这么说姜老四也是姜二丫的长辈,不能以下犯上啊……” 姜燕儿急了,慌忙去求姜老太,“阿奶!你帮燕儿一次吧!燕儿不是故意的,燕儿也是为了把鸡汤端去孝敬您。” 姜老太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好了!” 姜老太不是个傻的,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的,只是她不甘心挑衅她权威的姜挽这么轻松的拿到银子。 姜老太正想让姜挽把鸡汤端出来换银子。 她抬头一看,只见姜挽手里拿着一只香喷喷的野鸡在大快朵颐着。 “……你这贱蹄子!”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个都忍不住的直咽口水。 姜挽顶着十几双羡慕鲜红的目光,三两口把野鸡的两只鸡腿吃下肚,鸡翅膀太费事,她没来得及吃,直接把剩下的鸡肉塞到了胸前的衣服里。 她吃完还很不客气的打了个嗝儿,若无其事的朝着姜老太伸手,“给钱。” “……你!” 姜老太被她气的胸口发闷,脑门直突突。 姜燕儿和刘氏则是恨恨的瞪着她,口水流了一地。 唯独姜莲儿神情还算镇定,她朝姜挽投去的目光也带了些审视和探究。 “阿奶,你想拖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我爹出事了,你才愿意给银子吗?” 姜挽等烦了,决定给她们一个下马威看看。 她挥舞手中的棍棒,直接打在了灶房门口的两个大坛子上。 顿时,一阵清脆的破碎声传来,两个大坛子的肚子上被敲开了一道口子,里面腌制的腌菜和腌菜水洒了满地。 “啊!我的腌菜坛子!” 姜老太惊呼出声,指着姜挽骂道:“贱皮子,一个坛子八文钱,你打坏我两个坛子,要赔我十六文!” 姜挽毫不在意的挥挥棍子,“阿奶,我爹都要活不久了,我还在乎什么腌菜坛子?你再不给银子,我就把灶房里的东西都砸了。” “你敢!” 姜老太气的头发丝都凌乱了。 刘氏看到一地狼藉,心疼的不得了,她又听姜挽要砸灶房,登时慌了。 “娘,你先把银子给她吧,我瞧三丫头脑子真的摔坏了,不然她今天怎么敢发这么大的疯?” 刘氏凑到姜老太耳边嘀咕道:“大哥和老二都去镇上做活了,下午就能回来,你先稳住这个疯丫头,等他们回来再捉住她好好教训也不迟。” 姜老太觉得刘氏说的在理,再者现在外面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姜老大爱面子,要是回来知道家里闹成一团糟,回来肯定要发火。 姜莲儿想了想,上前对姜老太道:“阿奶,你把银子给挽儿妹妹吧,她估计是看到四叔受伤受到刺激了,再这么闹下去,让里正知道就不好了。” 姜老太见最疼爱的大孙女都这么说,只好咬牙忍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给姜挽扔了十文钱。 “拿着钱赶紧滚!” 姜挽看着地上的十文钱哂笑一声,“阿奶,看一次郎中诊金都不止十文,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贱蹄子!” 姜老太骂了一句,又给姜挽数了二十文钱,“多了没有,爱要不要!” 姜挽冷哼一声,握紧棍子转身就要进灶房砸东西,姜老太急忙喝止道:“站住!” 说罢姜老太扔了一块银角子在地上,“死丫头,就这么多了,你要是还嫌少,那你就去砸吧!这日子老婆子也不过了!” 姜挽没理她,径直走进了灶房。 姜老太和刘氏吓得脸色煞白。 这疯子该不会真的砸厨房吧? 姜老太直拍大腿,正要怒骂姜挽,姜挽却端着一个陶罐从灶房出来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姜挽捡起地上的银角子和三十文铜钱,朝着姜老太灿烂一笑。 “多谢阿奶。” 语毕姜挽端着陶罐大摇大摆的从姜家院子走了出去,丝毫不去在意身后他人的异样眼光。 * 姜挽快步走了几分钟,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她刚才进灶房是为了把鸡汤端出来,先前吃鸡肉是为了补充体能,鸡汤她要端去给爹喝。 走了没几步,姜挽发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一开始以为是姜老太一干人不死心,想偷袭她。 她握紧棍子猛地一转身,喝道:“是谁!” 后面跟着她的人不是姜老太等人,而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 “你……是?” 姜挽觉得小少年的样子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小少年噘着嘴道:“你跟我来,大哥把姨夫带去王猎户家了。” 大哥? 姜挽愣住了。 他叫谢澜大哥,那么他就是谢澜的弟弟,谢靖。 “走啊,发什么呆?像个傻子一样。” 谢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率先在前面带路。 姜挽瞪着他干瘦的背影,没忍住道:“小矮子,你说谁傻子?” 谢靖这个小少年在原主的记忆里所占比例不多。 原主十岁以后便减少了和谢家的接触,长大后更是讨厌谢澜,没有正眼好好看过谢澜的一双弟妹。 所以姜挽刚才没及时认出来。 “你叫谁小矮子?!” 谢靖炸毛了,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身高,如今被他讨厌的女人叫小矮子,自然沉不住气。 姜挽嘿嘿一笑,“谁问我,谁就是小矮子。” “你!” 谢靖更气了,一张蜡黄干瘦的小脸上满是气愤。 “你不是说要带路?”姜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朝着谢靖展开一个礼貌的微笑,“麻烦你走快点,可以吗?” 谢靖很憋屈,但是大哥交代他要好好盯着姜挽,出了什么意外要及时跑去告诉他。 他现在要是和姜挽闹矛盾,说不定耽误姨夫的伤势。 “哼。” 谢靖恼火的刮了姜挽一眼,气冲冲的扭身走在前面。 姜挽则是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第8章 金手指姗姗来迟 谢靖在书中前期的描述不多,后期作者才给他添了戏份。 谢靖在双腿残废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只能躺在床上,他躲在阴暗潮湿的房间内,不见任何人。 连他最崇拜的大哥和喜爱的小妹,都不想相见。 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不能走不能跳不能跑,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爬行。 原书中提过一句,谢靖从小的愿望便是学武从军,他最敬佩的就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最向往的就是从军入伍。 他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将军,保护大哥和小妹。 可是他残疾了。 他的梦想也就破碎了。 自此谢靖变得颓废消极,甚至阴郁悲观,一度想寻死了事,可都被谢澜给拦下了。 书中后来阴郁颓丧的谢靖,和现在生动朝气的精神面貌截然相反。 一想到自己是那个造就谢靖一生悲观厌世的罪魁祸首,姜挽就有点愧疚心虚。 虽然不是她本人做的,但是书中原主做的,她可不能重蹈原主的覆辙。 谢靖这小子说话不讨喜,可姜挽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单纯耿直的小孩。 她怎么忍心去嚯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呢。 姜挽正在乱七八糟的胡想着,突然脑海中想起一道清脆的电子音。 “叮咚,二百五检测到绿色无公害的车前草,是否选择售卖?” 姜挽怔住了。 谁在讲话? 她四处张望了一圈儿,发现不知何时跟着谢靖走到了山脚处。 谢靖一直负气埋头走,走的飞快,压根不想管姜挽有没有跟上。 姜挽忍不住叫住他,“喂,刚才你在说话吗?” 谢靖转身瞪她,“谁说话了?我才不想搭理你呢!” “……” 姜挽觉得是自己幻听了,对着谢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谢靖看不懂,翻了白眼道:“有病。” “……” 很想骂他是怎么回事? 姜挽面部直抽搐,但很快就被她恢复正常了。 谢靖不喜欢她是有道理的,原主以前经常骂谢澜是煞星,是不祥之人,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谢靖那么崇拜大哥,怎么能容忍原主辱骂大哥? 所以谢靖才对姜挽的态度这么差。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在山脚上方出现一座小木屋。 谢靖率先走进木屋,姜挽跟着往里走,在即将踏进门口时,那道清脆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叮咚,二百五检测到绿色无公害的灰灰菜,是否选择售卖?” 姜挽停下脚步,她稍加思考几秒,脱口而出:“售卖。” “一斤灰灰菜,两文钱已入账!” 嗯? 才两文钱?! 姜挽傻眼了。 她刚刚才反应过来脑子里的声音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她方才激动的小心脏都跳快了几下,以为是个多么了不得的开挂神器,没想到只是个买卖交易商城…… 是个商城就罢了,物价还这么低! 二两野菜只能卖两文钱。 她要是靠卖野菜发家,那得卖多少野菜才能成为首富? 姜挽略感心累。 本来穿成一个作死的炮灰就够惨的了,不成想给的金手指还这么小,这让她怎么在书里躺赢啊? 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她得学会满足! 姜挽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踏进木屋内。 先把这个商城往后放一放,她还有要事得做。 “爹。” 姜挽走入屋内左右打量一番,径直往左撩开帘子走到里屋。 她刚进屋一抬眼,恰好和谢澜幽深的目光撞上。 二人对视几秒,姜挽朝他道谢,“多谢,我爹怎么样了?” 谢澜收回视线,转向旁边木床上面昏迷的姜微然道:“王大哥给姨夫做了简单包扎,具体还不清楚。” 姜挽这时才发现房间内站了四个人,除去她和谢澜外,还有谢靖和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男人,这人就是村里的王志王猎户。 “王大哥,要不要送我爹去镇上医馆?”姜挽抬头问王志。 王志长相粗犷,性格爽朗,闻言挠头道:“小澜送人来的时候,他就昏迷了。我给他做了简单的冲洗、止血和包扎,不知道管不管用。姜三丫你要是担心的话,就把你爹送到镇上给郎中瞧一瞧,毕竟我不是正经的大夫,我只能治一些跌打损伤这些个皮外伤。” 姜挽颔首,将手上的陶罐放到桌子上。 谢靖动了动鼻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他朝着姜挽龇牙道:“喂,罐子里是什么?” “鸡汤。” 谢靖咽了咽口水,他好久没喝到鸡汤了,这阵子山上的野物跟成精了似得,一个个警惕的不得了。 早上谢澜好不容易捉到一只野鸡,谢靖以为终于能开荤了,就算开不了荤,也能换点银子买粮食吃顿饱饭。 结果谢澜转手就把野鸡送到姜挽家去了。 这让谢靖很生气! 姜挽这个女人恶毒又骄纵,到底哪点吸引了他大哥? 他大哥为什么还对姜挽这么好? 说什么姜挽受伤了,需要补品补身体。 他才要补身体好不好?! 谢靖今年都十二岁了,个子却只有一米二的样子。 他一直渴望长到谢澜那么高,他要是不多吃点,怎么长个儿? 谢靖想到刚才姜挽叫他小矮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陶罐道:“我要喝鸡汤!” “小靖。”谢澜睨了他一眼,“别胡闹。” “大哥!” 谢靖更气了,“那是你好不容易打到的一只野鸡,你就这么送给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有什么好?她以前一边吃着你给的鸡鱼蛋肉,一边骂你晦气,骂你是煞星,这样的人你还继续给她东西吃,简直是喂了狗!” “不,喂了狗,狗还知道对人摇尾巴,但这个女人连一句谢谢都不说,她就是个白眼狼!” 谢靖发泄了以往埋在肚子里的所有怨气。 原本他可以忍着的,那是因为以前的姜挽和他见面的次数很少,他找不到机会。二是今天谢澜、姜挽和他都在的场景是第一次,他不想错失这个机会。 他想让大哥打消娶姜挽的念头,他不想要一个恶毒又刻薄的大嫂。 谢澜的脸色沉了沉,看谢靖的目光带着些警告,“小澜,谁允许你这么骂姜挽的,她是你未来大嫂,不可对她这么不尊敬。” 谢靖被大哥训斥,委屈的瘪了嘴,眼看着就要掉小珍珠了,姜晚及时开口替他解围。 “你想喝鸡汤?不早说。” 姜挽从怀里掏出一只少了双腿的野鸡,对着谢靖扬了扬。 “野鸡肉吃不吃?” 第9章 去镇上看病 屋内三个人顿时愣住了。 姜挽看着三张表情一致的脸有点莫名,“没人吃?” 谢靖反应最快,一个箭步上前把姜挽手里的野鸡夺了过来,紧抱在怀里,然后躲得远远的。 谢澜不赞成的看他一眼,“小澜。” “是她自己说的!”谢靖生怕姜挽反悔,低头一口咬在了喷香的野鸡肉上,“我又没有逼她,不吃白不吃,再说这个野鸡本来就是大哥捉到的。” 谢靖说的理直气壮。 谢澜略感头疼,他扭头去看姜挽。 他以为姜挽会怒容发火,不成想对方只是老神在在道:“我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我嫌口水脏。” 谢靖一听炸毛了,“你说谁脏?!” 姜挽弯眼道:“谁问我谁就是咯。” 谢靖眼睛一瞪就要跟她吵架,谢澜开口道:“好了,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这话有理,谢靖也不理会姜挽了,抱着野鸡啃了几口,想起家中小妹,又舍不得多吃,草草咬了两下就塞到了怀里。 姜挽这下是真嫌弃那只野鸡了。 谢靖一身衣服补丁摞着补丁,还黢黑的,他就那么大剌剌的放进黑乎乎的衣服里,也不怕把肉弄脏。 姜挽正在腹诽,床上的姜微然闷哼了一声,似有苏醒的迹象。 “……挽儿……娘,不要打……打挽儿。” 姜挽立马坐到床前,一把握住了姜微然的手,“爹,爹,你醒了?” 姜微然强撑着精神睁开双眼,“挽儿,你没事。” “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姜挽忙问。 “没有。”姜微然虚弱的摇头,“爹身体好着,不需要你操心……” 他话还没说完又昏迷了过去。 姜挽急了,“爹,爹!” 谢澜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姜微然的额头,脸色沉肃,“姨夫发热了。” “那得赶紧送到镇上看郎中去,要是烧起来就严重了。”王猎户加重了语气,“趁现在还早,尽快找牛车去镇上。” “我去找牛车。”姜挽自告奋勇,“麻烦谢澜帮我背着爹。” 谢澜点头,“好。” 姜挽此刻也不顾及谢澜是什么大反派了,救她爹的性命要紧。 姜挽一路往山下跑,经过某处时,耳边又响起熟悉的电子音,“叮咚,二百五检测到绿色无公害的车前草,是否选择售卖?” “售卖!” “三斤车前草,九文钱已入账!” 九文?还不少。姜挽在心里快速想着。 看来不同的东西价格不一样,稀松平常的野菜就便宜,越是稀有的野味就越贵。 要是这个设定,那么交易商城还不算太鸡肋。 改天她进深山找个灵芝人参什么的,直接实现财富自由。 姜挽鼓足劲往村头跑,好在她之前吃了两个大鸡腿,肚子饱饱的,不然跑了这么久早就受不住了。 村头住着绿水村的王里正,他家有一辆可以去镇上的牛车, 姜挽跑到王里正家,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后,直接掏出十文钱包牛车。 王里正婆娘原本还在犹豫,一看到铜钱,立马爽快道:“大头,赶紧套牛车送姜三丫去接人,人命关天的事儿可不能耽误!” 于是姜挽就跟着王大头的牛车去山脚接姜微然。 彼时谢澜已经将姜微然背下了山,正准备往村口走,见到姜挽带着牛车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昏迷发热的姜微然放在牛车上。 谢澜对着王大头道:“我来赶车,我怕姨夫撑不了多久,我赶的比较快。” 王大头有点拿不定主意,牛车是他家的贵重财物,随便交到别人手上可不好。 姜挽不想耽误时间,对着王大头道:“大头哥,我给谢澜担保,他肯定会把牛车还给你的,你要是信不过我,你总得信得过我阿奶吧,我阿奶今天随便就给我一块银角子,她身上的银子可不少。” “牛要是丢了,你去找我阿奶给你赔去。” 姜挽面不改色的给姜老太挖坑。 王大头老实,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便道:“好,谢澜你记得晚上要把牛车还回来,赶车的时候不要太着急,别打牛……” 王大头话还没说完,谢澜就扬起鞭子抽在黄牛身上,黄牛摆动四肢,瞬间就跑了出去。 姜挽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瞪了谢澜宽长的后背一眼,而后一手牢牢的抓紧车栏,一手按住姜微然的胳膊。 就这么颠簸了一路,大约半个时辰后,到了洛河镇。 洛河镇上有一家福仁堂医馆,坐镇的白大夫医术高明,方圆几十里的村民看病都来找他。 谢澜把牛车停在医馆门口,气都没喘一口,直接翻下牛车,大步走到车后背起姜微然。 姜挽紧跟其后。 “白大夫!” 谢澜喊了一声。 一个小药童从药柜后面走出来,好奇道:“你是谁?” “把白大夫叫出来。”谢澜眉头紧蹙,“就说谢澜有要事找他。” “谢……” 小药童被谢澜身上冰冷的气势吓了一跳,试图解释:“不好意思,要找白大夫看病需要……” “能不能麻烦你赶紧去找人?还是说需要提前预约?你看现在的情况能预约吗?事态紧急,辛苦小哥去叫白大夫,事后必有重谢。” 姜挽打断小药童的话,给他塞了十文钱,面上挂着和气的微笑。 小药童握着铜钱连忙点头,“我去看看白大夫有没有空闲。”说完转身去了里面院子。 姜挽不禁在心底感叹,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想要好医生看病都得提前挂号预约啊。 姜挽环顾一圈,道:“这边有个竹床,把爹放在上面吧。” 谢澜依她所言,把姜微然平稳的放在了竹床上。 姜挽弯下腰,伸手去探姜微然的额头,眉头渐渐隆起了一个小山峰。 不好,越来越烫了。 不知道原主爹是身体营养不良,还是伤口感染的发热。 书中的朝代是个完全架空的古代,名为凤元。 洛河镇的医疗水平较为落后,平常百姓若是不小心得了风寒或者热症,就很容易丢了性命。 姜微然的身体底子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这一次。 尽管姜挽才跟姜微然相处两天,但姜微然今天不顾受伤的身体冲过来保护她的时候,让她的心底酸酸涨涨,涌入一股温暖的暖流。 姜挽前世的父亲是个人渣,整日酗酒赌博,没钱了就回家找他妈要钱,不给就家暴。 这让姜挽从小便失去了对父爱的渴望,但在成长期中,看到别人家的父亲温柔慈爱,她又忍不住幻想自己的父亲要是那么温柔,那么疼爱自己就好了。 可惜直到姜挽大学毕业工作,以及穿书前,她都未体验过一次亲切的父爱。 书中的一个小小炮灰,却让姜挽感受到了之前二十多年都未感受到的情感。 她不想让姜微然就这么死了,她想让他活下去。 正在姜挽脑中思绪纷飞时,她猛然拍了下脑门。 真笨!不是有交易商城吗?! 第10章 二十两 谢澜在一旁不小心瞥到姜挽脸上变化纷呈的脸色,不由地对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容不得谢澜多想,他俯身摸了摸姜微然的脸,脸色微沉。 谢澜转身就要去里院找人,一个头发花白,精神抖擞的老人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谢澜!是不是你小子身体不舒服?怎么今儿上门来找我?” 白大夫年过六十,看着十分和蔼。 谢澜对他拱手道:“不是我身体不适,是我姨夫发热了,请白大夫赶紧帮他医治。” 白大夫‘哦’了一声,跟着谢澜走到了竹床旁边,对姜微然里外查看了一番,定下结论道:“身虚体弱,还受伤流血,伤了心神,如今又发起热,怕是不好治。” “连白大夫也无能为力吗?”谢澜的语气有些焦急。 姜微然是他如今在世上牵挂的几人中,最重要的一位长辈,他不能让姜微然有事。 白大夫叹了口气,“我先试试让他退热,若是晚间再烧起来,那就难办了。” 谢澜道:“拜托白大夫了。” 白大夫走去药柜前配药,谢澜则站在床边照看姜微然。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谢澜,你有没有钱?” 谢澜抬眸,“……多少?” 姜挽比了两根手指。 “二两?” 姜挽摇头,“二十两。” 姜挽自己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在心里把叫交易商城骂了十几遍。 刚刚她想起还有交易商城这个开挂神器,于是她在脑海中呼唤那个自称‘二百五’的交易商城。 没叫两声,在姜挽的脑海中就出来了一块透明的交易面板,面板上分成许多类别。 例如:饮食、服饰、家具、奇珍、秘丸、灵药、兵器……等等十几个分类,在面板右上角还有存额十一文钱,正是她之前卖野菜所得。 姜挽没心思去查看每一个分类都有什么,直接点开灵药。 点开后陈列出几百种药物,神奇的是既有西药也有中药,她找到退烧药,一看价格,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憋死。 一瓶退烧药居然要二十两! 这不妥妥的奸商啊! 不过一瓶退烧药有二十片,等于一片一两银子,倒不算太贵。 只是商城并不零售。 姜挽看着那串冰冷的二十两数字,顿觉浑身无力。 她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只有一百来文,哪来二十两? “二十两?”谢澜警惕的看着她,“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姜挽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 原主以前没钱花了,就找亲爹要,姜微然身子弱,干不了重活,只能不定时去镇上接点抄书的活计,赚来的钱全都给原主嚯嚯了。 关键是原主还不是花在了自己身上,而是花在渣男张才锦身上。 姜微然没钱了,原主就怂恿他问谢澜要。 谢澜跟着王猎户经常上山捕猎,常能打到野物拿到镇上换取银钱,故此原主觉得谢澜身上有钱。 姜微然本来就宠原主,原主娇蛮无理的缠着他,他只好去找谢澜借钱。 有好几次谢澜拎着野物上门看姜微然,原主还颐指气使的让谢澜拿去镇上换钱给她用,说她爹身体好得很,不用吃肉。 原主还说谢澜身上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能打猎,不然她都不会施舍谢澜一个眼神。 姜挽想起往日种种,脸上勉强挂上一个温和的笑容,“那啥,我说我要钱有用,你信不信?” 谢澜眼神凌厉,“你猜我信不信?”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摔了一次,头脑清晰了,现在看来是他太武断了。 “现如今姨夫昏迷不醒,又发着高热,你还要借钱去讨好张才锦吗?” 谢澜的声音冰凉,让人听了不由地打个寒颤。 姜挽脸上的表情撤了下来,她就知道谢澜不信。 也是,原主以前做了那么多的孽,猛然开口借这么多的钱,不是去讨好张才锦,还能干什么? 毕竟原主以前把张才锦放在心尖上,一有什么好处,她就会立马献给张才锦,比奴才还忠诚。 “不是的。” 姜挽面露认真,“我不是借钱给那个渣男,我是想给爹治病。” 谢澜只迟疑一瞬,目露轻蔑,“又撒谎?” 姜挽头疼,她要怎么跟谢澜解释呢? 难道说原主已经死了,她是穿来了? 这个原因恐怕没人相信,她还会因此惹祸上身。 说她有交易商城能买退烧药? 这个更离谱了,比穿书还离谱。 姜挽烦躁的挠挠头,把头发挠的凌乱不堪。 “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才会相信?” 谢澜缄默不言,盯着姜挽的眼神带着审视,随后又收回了视线,冷冷的警告道:“不要跟我耍小把戏,我没心情陪你玩。” 姜挽失语了,她什么时候跟他耍把戏了? 实在不可理喻。 姜挽倒也不怪谢澜冷漠,原主以前作了太多次,他有所防备很正常。 只是现在不是扯那些事的时候,早点让姜微然吃下退烧药,他就能早些退热。 正巧此时白大夫让小药童端一盆凉水给姜微然物理降热,并且要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姜挽趁着这个时机,上前一把拉着谢澜的胳膊,不由分说将人带到了医馆外。 她找了一处僻静的墙角,松开手,转身对着面无表情的谢澜道:“算我求你了,能不能弄来二十两?” “我并不是拿去给张才锦,我能救我爹的命,但是需要二十两。”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也为以前骂你的事跟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计较。” “我真的很需要这二十两,算我问你借的,以后我会还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写欠条。” 姜挽语气平静,态度真诚。 为了救姜微然的命,也是为了让谢澜这个大反派信任她,她豁出去了。 谢澜注视着眼前的姜挽,一时间竟没有将她和以前那个骄纵傲慢的姜挽重合。 似乎眼前的姜挽另有其人。 她真的是姜挽吗? 姜挽见谢澜看她半天不出声,急的扎耳挠腮,“谢澜,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谢澜开口:“我为什么信你。” 姜挽恼了,“你不信算了!我自己去想办法!” 她受够了,她本来就不是多有耐心的性格,前世她当了小主管后,对手底下的人说一不二,没想到一朝穿书抱个反派大腿还这么难。 她不伺候了! 姜挽气呼呼的拉着牛车,准备回村去山里找找野菜交易给商城。 虽然麻烦还危险,但好比求人来的自在。 正当她腹诽谢澜不近人情是个大冰山的时候,身后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嗓音。 “不去写欠条,要去哪儿?” 第11章 退烧了 姜挽欣喜的转身,“你信我了?” “不信。”谢澜向她走近,“我只是不想让姨夫有生命危险。” 谢澜知道发热不好治,白大夫的医术高明,但也有限,他刚才通过白大夫的神情能看出姜微然的病很棘手。 若是白大夫都说难治,那么无人再能救治姜微然。 姜挽信誓旦旦说要二十两就能治好姜微然,他选择赌一把。 况且刚才姜挽的言行举止确实不像说谎。 他只给她这一次机会。 “……我去写欠条。” 姜挽也不管谢澜信不信了,他答应能弄来二十两,那么就能买退烧药,姜微然就能顺利退烧了。 姜挽重新走进医馆,问小药童借了一张纸笔就开始写字。 写完后,姜挽还找来红泥印按了个手印子,确保欠条真实有效。 “给你。” 姜挽走到竹床边,把欠条递给谢澜。 谢澜接过欠条,粗粗看了一遍,“……真丑。” “什么?” 姜挽扭头看他。 谢澜没说话,他把欠条塞进怀里,“刚才白大夫给姨夫喝了药,姨夫身上的热退了一点,你留在这里照顾姨夫,我去凑钱。” 姜挽点头,“尽快回来。” 谢澜转身出去了。 姜挽一直待在福仁堂照顾姜微然。 傍晚时分,姜微然又烧了起来,姜挽赶忙去找白大夫诊治。 白大夫让姜挽按照药方给姜微然煎药,若是喝下去后还烧,那只能自求多福。 姜挽看他神色不似说假,心里也焦灼起来。 姜微然高烧不退,现在又没有强效药让他立马退热,一直这么烧下去,姜微然就是吃了退烧药,回头醒了也要变成傻子。 姜挽在前世听过类似的新闻,她可不想亲爹脑子被烧坏啊。 好在第二碗药喝下去后,姜微然退了点热。 就这么又熬了两个时辰,不出意外的,姜微然又烧了。 姜挽请来白大夫,白大夫说自己束手无策,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姜挽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白大夫也在一旁唉声叹气,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谢澜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姜挽惊喜的走上前,“银子呢?” 谢澜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递给她,“这是二十五两,要是不够,再说。” 二十五两? 姜挽愣了下,立马点头道:“够了。” “白大夫,借用一下你的院子。” “姑娘请随便。”白大夫毫不在意的摆手。 姜挽三步并两步跑到里院,然后拿出二十两充到交易商城里,点开灵药,顺利的买了一瓶退烧药。 小小的白色塑料瓶握在手里,姜挽的心踏实了不少。 接下来她该操心的是如何把退烧药给姜微然吃下去。 姜挽稍加思考一番,拿出一片退烧药返回。 房间内,白大夫坐在房中央的桌子边,谢澜则站在竹床边,一脸焦急。 姜挽大步走到他旁边,“你去给爹倒碗水。” 谢澜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桌子边倒水。 姜挽趁着无人在意她的动作,飞速的把药片塞进了姜微然的嘴巴里。 她刚塞完,谢澜就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 “谢谢。”姜挽接过水,单手扶着姜微然的上半身,慢慢将温水喂进他的嘴巴。 一碗水都下肚后,姜挽这才完全放下心。 “你给姨夫吃了什么。”谢澜低声询问。 姜挽眉毛一抖,他的眼神这么锐利? 她已经很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谢澜发现了。 “退热的灵药。”姜挽说的含糊。 “灵药?”谢澜面露几分疑惑,“你从哪儿能弄来灵药?” 姜挽想回避这个问题,打岔道:“先别说我,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爹中间又烧了两次,你再来迟点,搞不好真要出人命了。” 谢澜转眼去看姜微然的脸色,见他呼吸平稳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刚才那么痛苦,这才逐渐相信了姜挽的说辞。 只不过她用什么办法买的灵药? “我去县里花了些时间。” 谢澜言简意赅,并未透露太多。 “县里?”姜挽不解,“你去县里干嘛?” 谢澜觑她一眼,转身走到白大夫身边,“白大夫,多谢你诊治开药,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怎么,你姨夫的热退下来了?”白大夫神色疲惫的问道。 “稳定多了,我在这儿陪着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 白大夫愧疚的叹道:“老夫医术不佳,没能把你姨夫治好,你可不要怪我啊。” “白大夫说笑了。” 谢澜朝着白大夫拜了一拜,“若没白大夫,我姨夫也熬不了这么久。” “举手之劳。” 白大夫缓慢的站起来,谢澜上前扶着他走去了里院。 姜挽拿了个凳子坐在竹床边,不时伸手摸摸姜微然的额头,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姜微然身上的热退了下来。 姜挽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随之袭来的便是深深的疲惫。 今天一天东奔西跑的,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就靠那两只鸡腿的热量续命。 原主的身体刚受过伤,还没缓过劲,又被她折腾的浑身虚软。 不知不觉中,她趴在床边陷入了深眠。 谢澜送白大夫进房间后,回到药堂中,抬眼就看到了睡着的姜挽。 借着昏黄摇曳的烛光,他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许久。 姜挽这两天反常的言行举止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她似乎跟变了个人似的。 究竟是真的变了,还是伪装呢? 谢澜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水,褐色的茶水在将近十月的天气中早已凉透,一如他冰封的心。 * 姜挽是被饿醒的。 醒来时姜微然已经醒了,还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挽儿,爹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了。” 姜微然朝她展开一个安心的微笑。 姜挽还在迷糊中,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好饿啊,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 姜微然忙道:“澜儿去买早点了,挽儿你再忍一忍。” 一听到有吃的,姜挽的意识彻底清醒了。 “真的?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话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 第12章 肉包子真香! “澜儿回来了。” 姜微然对谢澜虚弱的笑了笑,谢澜不赞成道:“姨夫,你刚醒,多躺下休息会儿。” 姜微然不在乎的摆手道:“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摔了个小口子。” 姜挽这时才发现姜微然坐了起来,还把他身上的衣服盖在了她身上。 彼时医馆外黑洞洞的,只能看见微弱的光亮,姜挽一时没分辨出现在是凌晨还是早上。 “几点了?” 姜微然道:“卯时还未到,挽儿要是累的就再睡会。” 卯时是五点,那么现在大概是四点多。 姜挽刚站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的,疼的她龇牙咧嘴。 “爹,你赶紧躺下吧,好不容易退的热,别又烧了。” 姜挽说着还抬手去摸亲爹的额头。 还好,只能感觉到微微热度了,不像昨晚那样烫手。 姜微然见女儿这么关心自己,一脸欣慰的躺下了,“挽儿长大了,都知道心疼爹了。” 姜挽脸一红。 原主以前从来不会对姜微然多么上心,自私的认为姜微然是她的亲爹,他对她好是理所当然,所以索取的时候态度十分嚣张,也不会有半分的愧疚。 现在她只不过是正常的关照言行,却让姜微然如此动容。 可见原主以前对他多恶劣。 “爹你又胡说了,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就由我照顾爹吧。” 姜挽这话说的随意。 自从决定把姜微然救回来,她就下定决心要把他当做是自己亲爹一样照顾,毕竟这世上,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了。 姜微然对她这个女儿又无条件的宠爱,这让她无法不去照料他。 姜微然感动的老泪纵横,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家的挽儿终于长大了,都会说照顾爹了,你娘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很开心……” 姜挽略感羞耻,谢澜还在旁边,他爹这么感性不太好吧? “姨夫,别哭了,白大夫说你身体虚弱,需要多保养,不能伤神劳累,哭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谢澜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姜微然,同时又轻微责备的乜姜挽一眼。 “早饭在桌子上,自己过去吃。” 姜挽看他那眼神,不服气的瞪眼,可惜谢澜不搭理她,自顾自的去安慰姜微然了。 姜挽只好憋气的去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姜挽打开油纸包,里面装着几个白胖热乎的大包子。 她拿了一个咬了一口,鲜香柔嫩的肉味在口中迸溅。 居然是肉包子。 肚子饿的咕咕叫,眼睛馋的冒绿光。 姜挽双手拿着四个肉包子,不停地往嘴里塞,腮帮子嚼不过来,她就直接吞,差点没噎死。 “……谁跟你抢?” 谢澜被她狼吞虎咽得吃相弄得有点无语。 虽说谢靖看到肉包子也馋的像头饿了一年的小狼崽子,吃相比姜挽还难看。 可姜挽是个女子,她以前最在意的就是外表,经常在谢澜面前端着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哪像今天这般不顾及形象? “咳咳……” 姜挽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顺气,等到不咳嗽的时候,她才得空回话。 “这不是太饿了。” 姜挽脸不红心不跳,还给姜微然拿了两个肉包子,“爹,你也吃。” 姜微然看到女儿吃的这么开心,心里十分满足,“爹不饿,挽儿吃吧。” 谢澜也拿了个肉包子塞嘴里,“姨夫不能吃这么油腻的,要给他喝粥。” 姜挽一想也是,姜微然大病初愈,也没胃口吃肉包子,是该吃点清淡的。 她道:“我去煮。” 谢澜没说话,继续吃着包子。 姜挽绕到医馆的里院,里面院子不小,有两间住的厢房,还有一间灶房和杂物间。 白大夫这个点还没醒,姜挽也没去打扰他,径直走进灶房,摸黑点灯开始生火熬粥。 半个时辰后,姜挽给姜微然端了一碗白米粥。 姜微然感动的几乎要落泪,姜挽赶紧阻止,“爹,你要听白大夫的话,少哭,不然病情该加重了。” 姜微然不想再拖着病弱的身子麻烦女儿和侄子,便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街上的路人也多了起来,连小药童也起来开门做事了。 姜挽想起里院后门的牛车,一拍脑门。 完了,昨晚忘了把里正家的牛车还回去了。 她看了看旁边的谢澜,斟酌道:“我等会驾着牛车回去跟里正说一声,让他把牛车租给我两天,明天我再来接你和我爹。” 谢澜道:“我去就好,你在这陪着姨夫。” 姜挽摇头,“我回去有事要做。” “?”谢澜扭头看她。 姜挽不想提前告诉他,再说刚才谢澜还嘲笑她吃相丑呢,谢澜是个小心眼,她的心眼也不大。 “你去给我爹倒杯水。” 姜挽没有回答谢澜的话,反而指使他干事。 谢澜看了她两秒,倒也听话的去了。 姜挽趁机把手里的退烧药片塞进姜微然的嘴里,姜微然惊愕不已。 “挽……” “嘘……” 姜挽对亲爹比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轻声道:“这是能让爹退烧的灵药,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姜微然看女儿如此认真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 谢澜正好端水过来,“姨夫。” 姜微然努力调整正常的表情,接过水就喝了下去。 姜挽亲眼看到姜微然把药吃下去才完全放心,她站起来,“我走了,麻烦你照顾了。” 谢澜未说话,姜挽知道他对姜微然非常关心,就算她不在场,谢澜也会细心照料的。 姜挽从后门把牛车拉走,翻身坐到车辕上,挥起鞭子朝着绿水村的方向走去。 绿水村姜家。 “姜老太,昨儿你家姜三丫把我家的牛车借走了,说要给姜老四拉到镇上看病,到现在还没还回来,她说出了事就来找你,你可别不认账!” 里正婆娘带着两个儿子儿媳堵在姜家的院子门口,来势汹汹。 姜老太领着姜家一干人等站在院子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院外还围着昨天刚吃完瓜的邻居们。 以往姜家在绿水村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庄户,不为别的,姜家的老大和姜大丫身怀长技。 一个在镇上做小生意,日赚不少银子;一个懂些药理,能看头疼脑热。 姜家有这两个人,足以在绿水村站稳脚跟。 现在姜家出了姜三丫这个刺头,把姜家搅的一团糟。 往日那些嫉妒眼红姜老大的,怎么能不趁着这个机会看好戏呢? 第13章 上张家要债 姜老太杵着个拐杖,包着头巾,脸色阴沉的像墨水。 “李婆娘,那个贱蹄子真这么说?” 李婆娘指着大儿子道:“大头,昨天姜三丫跟你怎么说的?” 王大头把姜挽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 姜老太火冒三丈,“反了反了,真的要造反了!这个贱丫头居然拿老婆子的名义去借牛车!简直胆大包天!” 李婆娘可不管姜老太多生气,牛车是她家最重要的财物,现在一晚上没见影子,她合理怀疑是姜挽偷走了。 “姜老太,你先别管姜三丫怎么样,你得给我个说法啊!我们家那么大的一头牛车没了,我家老头子昨晚急的都没睡着觉!” “管我什么事!那是死丫头借的,你找她去!” 姜老太被姜挽气的头昏脑涨,说话都不顾及了。 李婆娘是里正的媳妇,在村里地位不低,哪能忍受姜老太跟她耍浑。 “姜老太,我看你年纪大,才跟你好好说话的,我家那头牛花了十五两买的,车花了一两,加起来花了十六两银子,我家用了三年了,给你折旧成十二两,你什么时候给我银子?” 李婆娘朝着姜老太伸手。 姜老太气疯了,唾沫四溅,“十二两?十二文都没有!那个死丫头已经不是我们姜家人了,你来找我要什么钱?!我没钱!” 李婆娘也恼了,叫上两个儿媳跟着一起骂姜老太蛮不讲理。 姜老大的脸都成了茄子色,他看向大女儿,“莲儿,姜挽去哪儿了?” 姜莲儿摇头,“爹,昨天姜挽把家里闹得不成样子,我哪有心情管她去哪儿了。” “眼下先把李婆娘稳下来才是正事,再派大哥二哥去镇上找人。” 姜老大觉得有道理,他这个大女儿的主意最多,听她的准没错。 不说姜家闹翻天,姜挽这边倒是一切安好。 姜挽赶牛车不熟练,一路颠的屁股疼。 到了绿水村时,姜挽根据记忆中的路线,驾着牛车赶向张才锦家。 张家住在村西头,和姜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张家不仅贫穷,人还不少。张才锦是张家唯一的希望,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秀才,有位老秀才说张才锦有为官做宰的面相,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故此张才锦在绿水村可谓是炙手可热。 可惜张家拖油瓶的太多,全都是好吃懒做的主,尽管张才锦一表人才,但村人都舍不得把女儿嫁到张家吃苦。 原主脑子缺根弦,被张才锦忽悠几句,就跟被灌了迷魂药似的围着他团团转。 牛车走到张家门口停下。 姜挽下车一脚把门踹开了。 张家众人晌午都不去下地干活,而是窝在家里聊天唠嗑。 姜挽这一脚把院子里的众人吓了一跳。 等他们看清是姜挽,一个个放松下来。 “挽儿来了,是来找才锦的吗?才锦正在屋里看书呢,我去帮你叫他。” 张才锦的亲娘孙氏笑呵呵的说道。 孙氏对旁人没有好脸色,但对姜挽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谁叫姜挽每次上门都带好东西呢? 她往姜挽的手上看了看,见她没拎东西,脸色僵了下,又往后看到一辆牛车,惊喜道:“挽儿,你咋把里正家的牛车弄来了?难道是带了什么大物件?” 姜挽对她露了个无害的微笑,“确实是大物件,不过不是我给你,是你们给我。” “什么?” 孙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挽懒得跟这个婆娘耗费唇舌。 这个孙氏以前经常哄骗原主给她带好吃好喝的,还说原主是她认定的未来儿媳,原主提前孝敬她是应该的。 原主脑袋被门夹了,竟然真的信了孙氏的鬼话,一有什么好物件就给孙氏送来。 例如孙氏现在头上戴的一根牡丹银簪。 这根簪子是原主母亲的遗物,死前送给原主珍藏,没想到原主把它送给了孙氏。 姜挽骂都懒得骂原主了,跨步上前,动作迅速的拔掉了孙氏头上的银簪。 “啊!我的簪子!” 孙氏大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抢银簪。 姜挽有备而来,转身退到牛车旁边,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砍柴刀。 “啊!” 孙氏又尖叫一声,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人。 “怎么了?咋回事?” “姜挽你干嘛?!你干嘛拿着刀!” “姜挽你疯了?!你拿柴刀对着我娘干什么?!” 张家人七嘴八舌的斥责着姜挽,一个个又惊又怕。 孙氏急的跺脚,“她把我的银簪抢走了!” 孙氏女儿张梅看了看孙氏头上,又看向姜挽,怒目道:“姜挽,你居然抢我娘的簪子!你不怕我告诉大哥吗?!” 姜挽冷笑一声,“你赶紧把那个渣男叫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全家。” 孙氏等人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空气一时凝滞下来。 张才锦原本在屋内静心看书,听外面闹哄哄的,又瞬间安静下来,这让他感到异常奇怪。 他放下书本,走到屋外。 只见院门口被堵得死死的,一点儿都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张才锦皱眉道:“娘,你们在干什么呢?” 孙氏一听儿子出来了,就跟见到主心骨了一样,哭着去拉张才锦告状。 “我的儿啊!姜挽这丫头今天得了失心疯了!上门一点儿东西都不带就算了,还把娘的银簪子抢走了!娘这辈子只有这一个首饰,她二话不说就抢了,这不等于是挖了娘心口的一块肉嘛!” “这丫头以前看着是个老实的,对我言听计从,今儿不知听了谁的耳旁风,竟敢上门拿刀对着我们,还说要杀了我们!你可要好好的劝劝她,让她别做傻事,趁早醒悟过来,把银簪子还给娘!” 张才锦跟着孙氏的脚步走到院门口,他听的满头雾水。 姜挽抢了他娘的银簪子? 还拿刀说要杀了他们? 怎么可能?! 张才锦觉得他娘在说胡话。 结果他一抬头,正好对上姜挽那张面容熟悉,表情却陌生的脸。 “哦,你就是渣男,软饭男加凤凰男啊?” 姜挽的语气带着浓烈的讥讽。 可惜张才锦听不懂。 “挽儿,你乱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张才锦很会察言观色,毕竟他就是靠着能说会道才讨好姜挽。 姜挽今天的神情很不对劲,让他下意识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听不懂没事,我就说点你能听懂的。” 第14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挽对他自认为释放的魅力视而不见,甚至感到有点恶心,立马转移了视线。 “你上个月问我借了五十斤粮食,说这个月还,结果这都月底了,也不见你还粮食,我家米缸老鼠来了都得哭着走,你还准备欠到什么时候?” 孙氏一听姜挽是来讨债的,顿时大哭道:“天哪!姜挽你个天杀的!明明是你给才锦的粮食,怎么能说是借的?!你当初还说不用才锦还,现在怎么又来要债?!” 张梅跟着道:“就是,你以前哪次送给我哥的东西不是自愿的?那五十斤粮食就是你给的,哪里是我哥借的,你休想胡搅蛮缠!” 姜挽冷嗤,“给的?谁告诉你们的?” 孙氏和张梅哑口无言,纷纷望向张才锦。 张才锦也懵了,今天的姜挽怎么性情大变,跟换了个人一样? “挽、挽……” “别叫的这么亲密,我们很熟吗?张秀才。” 姜挽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是你告诉她们?张秀才,我当初只说不急着你还,并没有说白给你五十斤粮食,你怎么能对家人说谎呢?” 原主还好不是个十足十的蠢货,她也知道家中日渐困难,若是再如往常一般无条件的给张才锦送吃喝财物,恐怕她真要啃树皮了。 张才锦被她一句话堵得没喘上来气儿,额头上都急的流下了不少冷汗。 “挽……” “你听不懂人话?”姜挽猛地将手中的砍柴刀插在地上,松软的泥土被插出了一道深深的刀印子。 “别叫的那么亲密!” 张才锦被姜挽身上冰冷的气势吓了一跳。 这还是姜挽吗? “姜挽,这事是我不对,我把粮食一事给忘了。” 张才锦连忙改正了称呼,虽然不知道姜挽发生了什么,但先顺着她,毕竟她有刀啊! “哦,忘了。”姜挽哂笑一声,“你现在记起来了,赶紧把粮食拿出来吧。” 张才锦未动,孙氏咆哮道:“不行!我们家这么多口人,秋收留下的粮食还不够自家人吃的,哪能给你?!” 张梅附和道:“哥,不能给啊!眼看冬天就要来了,家里粮食不够吃还怎么活啊?” 其余的张家人纷纷帮腔,内容都是让张才锦不能交粮食。 张才锦的大伯娘更是威胁道:“才锦,你若是要给,那这粮食的份额就从你们老二家口粮里扣,反正不能从公中拿粮食,这是你们二房自己欠下的债,别指望从我们一大家子的嘴里均粮食!” 张才锦拧眉道:“大伯娘,当初借姜挽粮食的时候,你们不是也吃了吗?为何单从我们二房的口粮里克扣?” “我不管!你要是非要从公中拿粮食,那我们现在就分家!” “分家?大嫂,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公婆还在,你就要分家,你安的什么心?!” “……” 孙氏扭身和她大嫂吵了起来,三房和几个孩子也加入了争吵。 一时间,张家乱的像一锅粥。 姜挽百无聊赖掏掏耳朵,怎么到哪家都能听到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够了!” 姜挽提高音量喊了一声,顺便还把砍柴刀从地里拔了出来,“我是来看你们吵架的?” 孙氏开始撒泼耍横,“姜挽!你个嘴毒心狠的,抢了我的银簪子,还要问我家要粮食,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以为你是才锦的好媳妇,现在看来你压根不配当我的儿媳!” 姜挽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的确不配,我也不想。” 她不想理会孙氏这个泼妇,把目光放在张才锦身上,“张秀才,你还是不是男人,一直让你娘跟妹妹出来应付我,自己躲在她们身后一声不吭,还真有你的。” 张才锦现在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混乱了。 明明前几天的姜挽还一脸乖巧的站在他的身前,怎么现在的姜挽就对他冷嘲热讽了? “姜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张才锦忍不住发出疑问。 姜挽笑了笑,“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姜挽指了指孙氏,“你不是说你娘病弱,需要灵芝入药医治,让我帮你去山里找灵芝。我信了你的鬼话,一头扎进深山去找,结果灵芝没找到,还摔到了脑子。” “我昏迷了几天,你从来没有来看我一眼,都是我爹花钱请郎中照顾我。现在我醒了,我爹为了救我,把家里的银子全都花光了,我来找你要回粮食填饱肚子,你现在还有脸问我,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姜挽语气冷硬,表情冷的像冰,“我难道还要跟以前一样蠢,任由你压榨使唤吗?我丢了半条命从鬼门关走回来,没给你这个负心汉砍几刀,那都算我仁慈的,你不偷着乐就算了,还质问我,信不信我真的给你来几刀?” 她佯装激动的挥了挥手中的砍柴刀。 张才锦一干人等吓的往后退了十几步,生怕姜挽真的提刀砍人。 张才锦心虚,但仍然嘴硬解释道:“我娘、我娘她一直有沉疴,的确是需要灵芝入药,至于你受伤一事,我……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你,我原本打算今日就……” “好了,这些话你留着说给自己听吧,别来脏我的耳朵。” 姜挽看了眼体型宛如老母猪的孙氏,对张才锦那句‘我娘一直有沉疴’嗤之以鼻。 “麻溜儿把粮食拿给我,还有。”姜挽淡淡一笑,“张秀才,你去年问我借过五两银子,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张才锦脸色一白,“你不是说不用……” “哦,那时候我脑子坏了,没看清你是个披着人皮的人渣,所以一直没催着你要账,现在我家一文钱一粒米都没了,问你讨债很正常吧?” 姜挽嘴角噙着淡淡的冷嘲。 去年原主和张才锦刚认识不久,张才锦要去平州参加院试,身上盘缠不够,于是问原主借了五两银子。 原主被张才锦的甜言蜜语哄骗,又相信他能考上秀才,妄想嫁给张才锦,于是问姜微然要了银子借给张才锦。 结果张才锦的确是考上秀才了,但并没有娶原主,而是和原主保持着暧昧的关系,把原主钓成了翘嘴。 如今姜挽替原主要回这笔银子,正好可解燃眉之急。 孙氏听姜挽还要五两银子,顿时血压拉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15章 我觉得恶心 “娘!” 张才锦和张梅急忙去搀扶孙氏,两人一脸慌张。 “姜挽,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你看你把我娘气的!我娘要是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张梅先声夺人,恶狠狠的瞪着姜挽。 姜挽翻个白眼,“你娘要是吃饭噎死了,是不是怪做饭的人把米煮的太硬了?你看我碰她一下了吗?” “我气她,我还没说你们一大家子欺负我一个人,我有多生气呢。” 姜挽不耐烦的看向张才锦,“张秀才,怎么说你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读书人最在乎的不就是名声吗?你又欠我粮食,又欠我银子,赖着不还,难道是不想要名声了?” 她继续道:“我听说你在镇上有名的一家私塾读书,要是我把你赖账的事传到你私塾里,不知道你的先生和同窗怎么看你?” 原书中张才锦最好面,或许只要是读书人多多少少都十分爱惜自己的名声和面子,张才锦是其中之最。 故此在姜挽提到名声二字时,他就慌得手足无措。 “挽……姜挽!我还!你别把这事宣扬出去!”张才锦忙不迭的开口。 张梅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大哥!不能给!粮食还好说,你哪有五两银子?!” 张家其他人都在一边看好戏,反正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没必要插手。 姜挽挑眉,算张才锦识趣。 她捏住了他的命门,张才锦不可能不还。 “我现在就要。” 姜挽自然而然的伸手。 张才锦还想来个缓兵之计,“姜挽,粮食我能今天给你,但是银子……我现在的确没有那么多,要不你等我两日?” 姜挽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小伎俩。 “正好我今天有牛车,要不就去镇上一趟吧。” 张才锦脸色煞白,急忙阻止,“别去!我今天就给你银子!” 姜挽冷哼一声,态度坚决。 张才锦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对着张梅道:“小妹,你去拿五十斤粮食给她。” 张梅不愿,“大哥!姜挽以前不是最听你的话吗?” “叫你去就去!” 张才锦怒瞪了她一眼。 这个蠢货,也不看看现在的姜挽和以前的一不一样,竟然还提以前? 尽管张才锦也不知道姜挽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姜挽拿他的名声逼迫他还债,他不得不还。 张梅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屋里,张才锦大伯娘忙跟在张梅屁股后面,生怕张梅去拿公中的粮食。 屋内鸡飞狗跳一阵,张梅黑着脸拎了五十斤粮食出来。 姜挽也不客气,直接把粮食扔到了牛车上。 “钱。” 姜挽言简意赅。 张才锦憋了半响,还试图打感情牌,“姜挽,你突然上门要债,我一时真的凑不出来五两,要不我明天,不,晚上再给你,好吗?” “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 张才锦对她露出了深情脉脉的眼神,加上他面白端正的脸庞,看着很有欺骗性。 姜挽歪头干呕了几下,捂着嘴道:“你能不能别发神经?别拿你那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看我,我觉得恶心。” 张才锦表情僵住了,脸上青白交加。 “别啰里吧嗦的,赶紧还钱!” 姜挽下了最后通牒。 张才锦紧握双手,注视着姜挽嫌恶的样子,心底慢慢升起了恼恨的火苗。 姜挽,你竟然说我恶心,你给我等着! 张才锦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 最终他扭身去找家人借钱,东拼西凑出了五两银子。 “这是五两,姜挽,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你若是在外胡言乱语坏我名声,别怪我不顾旧情!” 姜挽一把夺过张才锦手里的银子,数了数塞到布袋里。 “呵,张秀才,你欠不欠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挽此行目的达到,心情还算愉悦,故此赏了张渣男一个好脸。 “我没有一一跟你细细追究,你就钻进被窝偷着笑吧。” 姜挽没再理会张才锦铁青的脸,动作利落的翻上牛车,头也不回的赶车离去。 姜挽没有朝着姜家去,昨天刚跟姜老太她们闹得不可开交,她现在孤身上门就是找骂。 再者她也不想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姜家待着。 姜挽想了想,驾着牛车往村北驶去。 谢家住在村北,村北靠近山脚,位置偏僻,故此村北的住户稀少。 谢家是几十年前的外来户,里正给他们划了村北的地皮,尽管偏,但总归有个落脚地。 谢澜父母六年前去世,他带着一双年幼的弟妹从谢家分家,只得了两间茅草屋。 好在谢澜勤劳能干,几年时间内就把院子围了起来,还额外盖了两间土坯房。 姜挽在脑中一边梳理原书中谢澜的剧情,一边按照记忆走到了谢澜家门口。 她隔着篱笆墙打量着里面的院子。 院子内物设简单,两间茅草屋加两间土坯房,四间屋子成回字分布。 院中间是宽敞的泥巴地,东墙角种着一棵柿子树。 院里还养了几只鸡鸭,鸡鸭欢快的在院内跑来跑去,后面跟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头发乱的像鸡窝。 姜挽仔细看了她几眼,确认这丫头就是书中被原主拐卖给人贩子的谢澜的妹妹,谢雪灵。 她下了牛车,上前敲门。 小丫头‘咦’了一声,糯声喊道:“二哥!有人敲门!” 谢靖一脸黑灰的从灶房里出来,不耐烦道:“谁啊?!” 他大步跑去开门,结果看到一张他最不想看到的脸。 “……是你!坏女人!” 谢靖警惕的往后退一步,面露凶相,“你来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大哥马上就回来了!” 姜挽见他如临大敌,不禁觉得好笑,同时又有些心酸。 原主以前来谢澜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主要目的就是来羞辱谢澜,企图打消谢澜娶她的心思,还随意推搡辱骂谢澜弟妹。 故此谢靖一看到姜挽上门,就浑身戒备。 唯恐姜挽趁着谢澜不在,欺负他和小妹。 “你大哥跟我一起去镇上了,他怎么可能马上回来?” 姜挽戳穿了谢靖的谎言,信步走进院子。 谢靖连忙走去抓住谢雪灵的胳膊,把她往身后藏,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昨天给我鸡肉吃,我就会同意你嫁给我大哥!” 第16章 五十两聘礼 姜挽故意逗他,“你又不是你大哥,你不同意有什么用?” “我……” 谢靖语塞了,可他不服输,“就算你嫁进来,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大嫂的!你心肠歹毒,脾气又坏,还好吃懒做,你要是当了我大嫂,一定会虐待我跟小妹的!” 谢雪灵年纪小,以前就怕姜挽,一听谢靖说姜挽以后要虐待他们,她竟是怕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二哥,我不想被人骂,也不想被人打,雪灵怕疼……雪灵害怕……呜呜。” 谢靖连忙安慰她,“小妹别怕,有二哥保护你呢,二哥就算和坏女人拼了命,也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呜呜呜……二哥你真好,雪灵也要保护二哥……” 谢雪灵钻进谢靖的怀抱,与他互相安慰起来。 姜挽:“……” 她什么时候说要虐待他们了? 她只不过是站在这里好么?! 姜挽动了动鼻子,嗅到一股浓重的糊味。 “你在做饭?” 姜挽疑惑的看向谢靖。 谢靖猛然想起什么,急忙跑到灶房。 “啊……我煮的饭!咳咳咳……” 姜挽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只见灶房内烟雾弥漫,灶台的大铁锅里已经黑成一团,用肉眼压根分辨不出煮的是什么。 “你要烧厨房啊?” 姜挽走到灶膛后面,把里面的木柴抽了出来。 灶膛火大,木柴潮湿,经过火烧,自然而然的散发出阵阵浓烟。 姜挽把灶膛里面的火灭了一些,又把潮湿的木柴扔到灶房外,后把铁锅内的黑糊糊给盛了出来,扔到院子内的鸡圈里。 谢靖全程站在一边看着姜挽流畅的动作,愣是没回过神。 他没看错吧? 坏女人居然帮他清理灶房? 姜挽一本正经道:“以后烧柴的时候注意点,不能再把湿的木柴塞进去了,不然弄得一屋子都是烟,呛死人了。咳咳咳。” 谢靖脸色微红,以前在家都是大哥做饭,他帮忙烧火。 只是今天谢澜不在家,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挑水、捡柴、劈柴、洗衣等等。 忙到中午做饭,他一个人忙前忙后,一时忙昏了头,所以没注意到木柴潮了。 加上他本来好好在做饭,姜挽又冷不丁上门,让他乱了套,忘了锅里还煮着饭。 说来说去,都怪姜挽! “还不都是因为你,本来饭可以不用糊的。” 谢靖抹了下鼻子,理直气壮道:“要不是你突然来打扰我,我也不会把饭做糊了,这下好了,白白浪费那么多粮食,你怎么赔?” 姜挽:“……” 硬是给她甩锅是吧? “你赶紧走,不然等我大哥回来有你好看的!” 谢靖开始赶人,他不想和姜挽同在一个屋檐下。 姜挽转身出去了。 谢靖一喜,终于赶走这个瘟神了。 不成想姜挽转头又回来了,还拎着两个袋子。 “你干嘛?” 谢靖眼瞅着姜挽走到米缸旁边,正要把盖子掀起来,他一个箭步扑上去。 “坏女人!你竟然来抢我家粮食!” 姜挽对他翻个白眼,“小矮子,你眼瞎啊,没看见我袋子里鼓鼓囊囊的?” 谢靖道:“谁知道你打着什么坏主意!” 姜挽只好解释:“我带了五十斤粮食,想看看你家米缸里还剩多少米,要是不够我就倒点进去。” 谢靖难以置信,坏女人给他家粮食? 真的假的? 姜挽看谢靖一脸呆样,懒得跟他多说,直接掀开了米盖。 缸内的粟米已经见底,旁边还有一袋子的糙米,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粮食了。 姜挽皱眉,“你大哥不是很能打猎吗?怎么就剩这点粮食?” 提起这个谢靖就来火,“还不是因为你!” “我?”姜挽很无辜,“怎么说?” 谢靖开始细数姜挽的罪行。 “你隔三差五就要让姨夫找我大哥借钱,要么就是要吃喝,那山上的猎物又不是傻子,就在哪儿站着不动让我大哥抓!现在山上的动物就跟成了精似的,难捉的很,捉到了拿去镇上卖的钱还要存着给大哥娶你!” “你之前说如果大哥想娶你,就要给你五十两的聘礼,不然你就不嫁。大哥为了给你攒聘礼,只能不断地去山上打猎物。” “大哥每天多辛苦就不说了,打猎还很危险,一不小心遇见豺狼虎豹,就会很难脱身,而我大哥宁愿涉险也要去山里都是因为你!” 谢靖气的脸色涨红,“本来家里还有粮食的,可你前几天又受伤了,姨夫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大哥为了帮姨夫,把家里粮食都拿去卖了,所以米缸里才空空的!” 姜挽听了来龙去脉,悄悄给自己擦了把虚汗。 原来又是原主做的孽。 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两聘礼。 绿水村普通庄户成亲,男方顶多给二两银子聘礼。 原主倒好,直接要五十两。 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了吧? 姜挽干咳一声,镇定道:“还有这回事,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以前的事我们先放到一边,我现在正好有粮食,可以还给你们一点。” 啥? 谢靖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也发热了?烧糊涂了?” 从来只有姜挽问他们家张口要东西的份儿,怎么今天姜挽肯往他家拿粮食? 姜挽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接把一袋子粮食倒进了米缸。 谢靖脑袋直发蒙,总觉得这两天姜挽的行为让他摸不着头脑。 扒门口的谢雪灵一直看着二人的举动。 她见姜挽不像往日一样对他们面目狰狞,弱弱开口道:“二哥……雪灵饿了……” 谢靖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二哥马上给你做饭。” 他说着就要去舀米煮饭,姜挽夺过他手里的葫芦勺,道:“我来做,你瞅你刚刚做的那叫饭?” “那还不是因为你……” 谢靖气鼓鼓的反驳。 姜挽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开始洗米做饭。 她也有些饿了,来回路上赶车,又去张家闹腾一番,早上吃的那几个包子早就消化完了。 张才锦还的是最普通的糙米,原主当初借出去的是粟米。 糙米比粟米便宜,也比粟米难吃。 不过姜挽暂时也不想和张才锦争执那么多,他们之间的账,以后慢慢算。 第17章 一家炮灰命 谢靖眼睁睁看姜挽舀了两勺的糙米,煮了满满一锅的干糙米饭。 姜挽问他:“你们家有什么菜?” 谢靖的眼神从香喷喷的糙米饭上移开,“腌菜。” “腌菜?”姜挽有种不好的预感,“除了腌菜还有别的吗?例如鸡蛋啥的?” 谢靖瞪她一眼,“鸡蛋是要攒下来换钱的!哪能随便吃?” 这个败家的坏女人! 姜挽听他这么说,放心了,“你家有多少鸡蛋?我买两,不,我买六个。” “六个?” 谢靖眼睛睁的溜圆儿,“你别骗我吧?别是你想吃我家鸡蛋的借口。” 姜挽直接掏出了十文钱,“够不够?” 谢靖大喜,一个鸡蛋一文钱,六个就是六文钱,他不用拿到镇上去卖,省去了来回的路费。 “你真的是要买,而不是故意耍我?” 谢靖将信将疑。 姜挽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靖闻言开心的跑去堂屋拿鸡蛋,不一会儿,抱着五个鸡蛋回来了。 “只有五个了,这几天母鸡下蛋慢,这五个还是攒了七八天的。” 姜挽把十文钱都塞给他,“剩下的钱算是我的口粮。” 谢靖惊讶:“你啥意思?” 姜挽没理他,把五个鸡蛋全都打了,做了一道香喷喷的炒鸡蛋。 饭菜做好后,姜挽盛了三碗饭,每碗上面盖满了金黄灿烂的鸡蛋。 她也没和两个小萝卜头打招呼,径直端起碗开始扒饭。 谢靖和谢雪灵睁着大眼睛望着她,迟迟没有动筷子。 姜挽吃了一半,看他俩还戒备的离她八丈远,她无语道:“怎么,我有那么吓人吗?” 原主脾气差,智商低,但胜在有一副好皮囊。 不至于两个小崽子像遇到妖怪似得害怕她。 谢靖见姜挽吃下去这么久都没事,于是才算放心。 他快速端起两个饭碗,领着谢雪灵跑到灶房外面去了。 “小妹,你快吃!那个坏女人不知道发什么病,居然给我们炒鸡蛋吃,我以为她下毒了,没想到她吃了还好好的……” “不吃白不吃,反正她以前没少吃我们东西,这点鸡蛋算什么……趁她脑子烧坏了,我们得多从她身上占点便宜,等会我……” 谢靖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小声和谢雪灵密谋。 姜挽动了动耳朵。 不怪她听力好,而是茅草屋不隔音,草墙外面说什么,里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矮子,以为她会下毒? 她有这么多坏心眼吗?! 姜挽没有,原主可不保证…… 姜挽吃饱喝足后,把粮食丢在谢家,驾上牛车赶往里正家。 到了里正家后,院子里空空如也,一打听,才知道里正全家都去了姜家。 姜挽纳闷的问一个婶子,“里正一家去姜家做什么?” 那婶子上下打量姜挽几眼,迟疑道:“姜三丫,这事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 姜挽糊涂了。 婶子道:“你昨天下午你把里正家的牛车借走了,你一晚上没回村,里正家以为你把牛车偷去卖了,他们一家子都去姜家讲理去了。” 姜挽忍不住弯了弯唇,她只不过是随意给姜老太挖坑,不成想还真的挖中了。 “哦,那估计是里正他们误会了,我现在过去看看。” 姜挽说的云淡风轻。 那婶子很想对姜挽八卦几句,可惜姜挽动作快,她都没有机会开口,唯看到一个潇洒的背影。 姜挽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赶着牛车,顺便欣赏一下绿水村的风景。 绿水村依山傍水,按理说是个地理位置优越的村子,村人只要勤劳一点就能吃口饱饭。 可惜如今的凤元朝廷动荡不安,内有腐败外有战争。 每年愈加繁重的赋税,压得绿水村的村民苦不堪言。 就拿今年秋收来说,往年每亩粮食田赋为十分之四,今年就要十分之六,足足多了二成。 导致绿水村很多村民交了田赋之后,剩下的粮食只能裹腹,能不能撑到开春都是个问题。 所以秋收后,村里很多青壮年都去了镇上或者县里打零工,希望能挣点钱养活一家老小。 原主所在的姜家算是个大家庭。 姜老太生了四儿一女,其中姜老大最有出息。 姜老大很早就在镇上开了一家小食肆,主卖早午食,生意不错,每月盈利不少,故此他家秋收后交完田赋,不愁家里没粮食吃。 姜老二是个二混子,屁本事没有,每天就知道伸手跟姜老太要银子,吃喝嫖赌抽,几乎五毒俱全。 但他嘴甜会来事,颇的姜老太喜欢。 姜老三是女儿,嫁到了外村,姜老四就是原主亲爹。 至于姜老五,前两年入赘了县上一户有钱人,不常回村。 姜家现有的三个儿子中,原主爹混的最惨,妻子早逝,唯一的女儿不省心,他自己的身体又差,后英年早逝。 姜家老四一房妥妥的炮灰命。 姜挽从嘴里吐出了半截草根,朝着老天爷骂了句国粹。 别人穿书不是公主就是贵门小姐,她倒好,成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小炮灰,全家都是炮灰命。 她要是不抱紧书中重要角色的大腿,恐怕小命不保。 姜挽正哀叹自己的命运坎坷,牛车不知不觉中到了姜家。 姜家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 院子内传来几人不小的争执声。 “姜老大,你娘不讲理,你也不讲理吗?我家牛车的确是借给了姜三丫,这姜三丫自己说的,要是牛车丢了,就来找姜家,结果你娘现在告诉我姜三丫不是姜家人了,你这不是耍我吗?!” “我好歹是一村的里正,我说话的分量难道比不上比你娘?你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这是完全不把我这个里正放在眼里啊!” “我不管你们怎么说,姜三丫她姓姜,就是你们姜家人,她把我家牛车拉走了,那你们就得负责偿还,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里正,你先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去找姜三丫了,很快就能把她找回来任你处理。” “这都一天过去了,她要是想回来,早回来了!你别和打马虎眼,你赶紧拿银子来,我家一辆牛车可不便宜……” “……” 姜挽不慌不忙的把牛车停在人群最外围,跟着前面的吃瓜群众一起看戏。 不知道是谁想回家拿点瓜子再来看热闹,一扭头恰好看见了老神在在的姜挽。 “……哎呦!这不是姜三丫吗!” 第18章 你给我滚出姜家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炸的院外院内的人都骚动了起来。 “姜三丫你不是把牛车偷去卖了吗?怎么还敢回来?” “呀!那不是牛车嘛,姜三丫没卖啊,是谁胡说你把牛车卖了?” “姜三丫回来了!里正,姜老大你们别吵了!” “……” 院内的里正和姜家一群人,一听姜挽带着牛车回来了,纷纷扒开人群挤出来。 “姜三丫,我的牛车!” 里正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抱住黄牛,差点没哭出来。 姜挽淡定的解释道:“里正,昨晚我没来得及赶回来,忘了托人和你打声招呼,实在对不住。” 里正左右打量着黄牛,确认黄牛没受到什么皮外伤,这才不满的瞪了姜挽一眼。 “你这丫头,也不让我家大头跟着,一天没个音信,我们一家上下急的半死!” “对不住,下次一定不会了。” 姜挽朝着里正拜了拜,算是致歉。 里正看到自家黄牛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也不跟姜家人多纠缠。 吵了大半天,他这把老骨头也折腾的够呛。 他当即招呼婆娘和儿子儿媳们回家做饭。 里正一家人来的快,走的也快,剩下呆愣的吃瓜众人和怒气满满的姜家人。 “三丫头,你不好好解释解释?” 姜老大沉着脸质问。 姜挽不疾不徐道:“大伯,我刚刚不是解释过了,里正都没说什么,你还让我解释什么?” 姜老大是原书女主的父亲,作者对这个角色的描写多为正面,说姜老大是个老实巴交的性格,对待子女温厚慈善。 但姜挽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她觉得姜老大是个面善心狠的,不然也不会纵容着姜老太欺负原主一家。 按理说姜老大在姜家挣的钱最多,自然话语权就高。 加上姜老太宠爱,姜老大似乎才是姜家真正的掌权人。 姜老大在人前展示的是一副孝顺长辈,友爱兄弟的形象,背地里却从未替原主一家说过好话,伸出过援手。 例如原主爹身子弱,家底薄,吃不起荤腥。 姜老大从镇上买了肉,好的只给自己一家人吃,姜老太能捞几块,姜老二一家也能沾点口福,唯独原主爹姜老四一家一块肉沫都吃不上。 这还仅仅是一点,还有其他很多方面。 原主又被两个堂姐洗脑,认为自己爹太无能,对姜家没有贡献。 所以导致姜老太和姜老大一干人不看重她,故而原主对亲爹的态度就日渐恶劣,产生了要嫁个有本事的男人的念头。 可惜原主眼光不好,找谁不好,非找张才锦。 “三丫头,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姜老大震惊了。 姜莲儿昨天和他说了姜家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他还不信,觉得是女儿夸大其词。 姜挽不过是摔了头,怎么可能突然性情大变? 可如今姜挽生硬的语气让姜老大不得不相信姜莲儿的话。 姜挽挑眉,“我怎么说话了,我这不是正常说话吗?大伯要我怎么说话,难道要我给你磕个头吗?” 姜老大被姜挽连珠炮似的疑问打的措手不及。 他一时间愣住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这个贱丫头竟然还敢回来!” 姜老太见大儿子吃瘪,飞步冲上来就要挠姜挽的脸。 姜挽反应迅速,一个灵敏的闪身,随手扯过旁边的一位路人遮挡。 “啊!姜婆子你敢挠我!” 姜挽随机选中的路人正是姜家的邻居王婆子。 王婆子和姜老太一向不对付,一直逗留在门口看姜家热闹,不成想被姜老太误伤。 王婆子也不是吃素的主,她年纪和姜老太一般大,也不顾忌别人说她欺负老弱,撸起袖子就和姜老太打成了一团。 姜家人原本还等着看姜挽的好戏,没想到自家老太太和人打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慌张不已,七手八脚的上前去拉架。 姜挽在一旁看的直拍手。 谁让姜老太总想打她,这下让她自食恶果。 姜莲儿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姜挽,眼神里满是探究。 她凉凉道:“挽儿妹妹,阿奶对你不差,你为什么要害阿奶呢?你明知道阿奶和隔壁王奶奶关系不好,你还让王奶奶替你挡打,你这不是故意想让她们打起来吗?” “你昨天借里正家的牛车,也不跟家里人打声招呼,结果里正他们来闹了大半天,把家里搅得一团糟,阿奶气不过打你几下,你还躲,你真的不是存心跟阿奶过不去吗?” 姜莲儿两句话就把今天姜家所有的糟心事都归咎于姜挽身上。 还把混乱场景的矛头,全都转向了姜挽。 姜老太和王婆子本在互相谩骂挠头,一听姜莲儿如此说,都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 姜老太凶恶的瞪着姜挽,“死蹄子!你个烂心肝的!你是不是真的想害我?老婆子一巴掌没打到你,还被别人挠的不轻,我看你是不是和王婆子串通好的,早就想让我俩打起来了?” “死丫头,你还真想闹翻天啊?老大,昨天你不在家,你不知道这个小蹄子闹腾的多厉害,还想动手打我呢,你赶紧给我收拾她!往死里打!” 姜老太捂着被王婆子挠烂的脸,指使姜老太教训姜挽,还不忘瞪王婆子一眼。 王婆子不想和姜老太闹得太过,能跟她这么打一场,也算解气。 故此她也没怪姜挽拉她当挡箭牌,反而替姜挽说话。 “姜婆子,我看姜三丫没做错什么,昨天是你家姜二丫先对长辈动的手,姜三丫保护她爹跟你们闹腾,有什么错?” “再说了。”王婆子继续道:“你身为人阿奶,姜三丫用来补身体的野鸡都要抢,有你这么做阿奶的吗?我要是三丫头,早把你这个老虔婆给骂一顿了。” “你!” 姜老太气的手直抖。 可惜她也不敢把王婆子怎么样,王婆子的儿子在县上做生意,家底和姜家不相上下,她不敢得罪太过。 姜挽朝着王婆子投去了一个善意的眼神。 她先是看了眼姜莲儿,后又对姜老太道:“阿奶,昨天我说过一遍了,今天我不想重复。” “我没做错什么事,若你硬要把莫须有的错安在我身上,我是不认的。” 姜老太气的差点没撅过去。 “好好好,我管不了你这个小贱种,我就不管了!” “你现在给我滚出姜家!” 第19章 你真要分家? “阿奶这是要分家?” 姜挽丝毫不慌,淡淡问道。 “分个屁的家!”姜老太唾沫横飞,“你给我从家里滚出去!一文钱一粒米,一件衣服都别想拿!以后我姜家没你这个人!你要饿死在外面都别回来!” 姜老太早就想好了,姜挽不知道为什么发疯,还总是挑衅她的权威。 她不想再让姜挽这根搅屎棍在家里了,不然以后每天都没安稳日子过。 姜老大急了,一把拉住姜老太,低声道:“娘,这么把三丫头赶出去不太好,毕竟她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要是一时气愤把人赶走了,村里人会怎么说我们?” “她还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死丫头都快把天捅破了!” 姜老太使劲杵了几下拐杖,怒道:“昨儿把二丫头打的那么重,又忤逆老婆子的话,还勒索我的银子,家里的菜坛子又给她打烂两个。” “今天又故意让王婆子跟我对打,这个畜生还没干坏事?!” 姜老大脸色难看,姜老太说的这些他也知道。 昨天是姜燕儿先挑起的事端。 今天的只能算是巧合,算不得什么大事。 谁家没个闹心事? 若是姜挽只是顶了几句嘴,就把她赶出门,姜老大日后在村里免不得要被人背地嚼舌根。 姜老大好面子,不想在村人面前落下什么话柄。 再者,他是姜家老大,家里乱糟糟的,他也该站出来管管。 “娘,我来和三丫头说几句,你暂时别说话。” 姜老大安抚了姜老太几句,让媳妇吴氏把姜老太拉回去休息。 姜老太跟王婆子打了一架,的确累的很了,便听了大儿子的话。 “三丫头,别的先不说,你问里正家借牛车,怎么拿你阿奶做保证,要是你真的把牛车借走,一去不回,坏的岂不是姜家的名声?” 姜老大对大半天都在跟里正一家争论而耿耿于怀,故此沉着脸质问道。 姜挽无语道:“大伯,你别翻旧账了,刚才阿奶不是说要分家,我想知道怎么个分法?” “你真要分家?”姜老大惊诧道。 “既然阿奶如此不容我,我还不分家,那岂不是等着阿奶打骂我?” 周围其他吃瓜邻居劝道:“姜三丫,你真要分家?四房只有你跟你爹了,你们要是分出去,恐怕日子不好过啊。” “可不是,你们在姜家是受气了点,但好歹饿不死,你大伯那么能干,不可能看着你跟你爹饿肚子的。” “姜婆子脾气差了点,你身为小辈就忍一忍,等你嫁人了就好了。” “就是就是,你要是分家了,你爹咋办?你爹身体底子那么弱,要是分家了,怕是连口饱饭都吃不起!” “哎,姜三丫不是和谢家那小子早就定亲了,谢家小子人不错,长得也俊,就是性子冷了点……” 众人聊着聊着又说到了谢澜家往事去了。 姜老大冷笑了一声,“三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年头粮食贵,你要是想分家,日后吃喝就要靠你自己去挣,你爹身子差,干不了重活,你又是个女子,身无长技的,如何挣钱买粮食?” “你们在姜家,起码能保证饿不死。” “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分家了,那我们就是两家人了,你要是没粮食吃了,可别日日求上门借吃的。” 姜挽嗤笑道:“多谢大伯挂心,我和我爹就算是饿死了,也不会上门求你们半分。” “你!” 姜老大看她油盐不进,也来火了,“行,这是你说的,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这么嘴硬!” “我嘴硬不硬,我们日后走着瞧。” 姜挽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 经过这几日和姜家人的相处,姜挽也早就决定离开。 姜家这一屋子人,没一个真心待她和姜微然。 她不走难道继续给他们压榨欺负? 姜老大被她呛的羞恼不已,正要开口,这时姜莲儿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爹,姜挽要分家就随她意,但别给她分粮食和屋子,你这么做……” 姜老大闻言连连点头,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不少。 姜挽看姜莲儿父女窃窃私语半天,直觉他们没憋好屁。 果然,姜老大一开口,她就预感不妙。 “三丫头,你要分家这事不算小,我们进屋慢慢谈,在外面让这么多人看笑话,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姜老大板着脸道。 姜挽心中了然。 姜莲儿过去和姜老大说话,准是给他出主意呢。 姜老大让她进屋子里面谈分家事宜,恐怕早就打定主意把他们四房净身赶出门。 不然不会让她去里屋谈, 姜挽在姜家院子里扫视了一圈。 姜家院子大,光屋子就有六间,还大多都是土坯房,其中两间青砖瓦房是姜老太和姜莲儿所住。 姜挽和她爹住的是一间有些年头的土坯房。 他们父女俩在姜家处处都是最差的,吃穿住行,无一个不是。 若是分家的话,姜挽觉得他们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 姜家田地十来亩,粮食存量姜挽不清楚。 姜老太手中有多少存银,她更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姜老太把银子看的比命还重要,怎么可能轻易透露风声? 不过就算她分不到什么,她也要恶心姜家人。 让他们知道知道,她姜挽不是好欺负的主。 姜挽在脑中快速的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好,我们去屋里谈。” 姜老大一喜,驱散门口看热闹的众人,“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各位该回去做饭了吧?” 王婆子撇嘴,“姜老大,姜老四一房就两个人,你竟然忍心把他们分出去,你好歹是姜老四的大哥,也不多包容包容你侄女。” 姜老大脸色微僵,“王大娘,你也看到了,是姜三丫自己坚决要分家,我劝她,她也不听我的话啊。” “哼,你那话就不是诚心劝的!” 王婆子算是看透姜老大的本性了。 她对姜挽宽慰道:“三丫头,依老婆子看,你要分家就不能一文钱不要,你爹娘以前为姜家出了不少力,可不能白白便宜姜婆子!” 姜挽对王婆子多了些好感。 不管王婆子的出发点是什么,但她肯为她说话,姜挽都心存感激。 “知道了王奶奶,你放心,我不像以前那么傻,可不会任由人糊弄我。” 第20章 脱离掌控 姜家门口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不情不愿的散去。 今天姜家发生的事,肯定得在村里传一阵子。 姜老大的脸色一直是铁青的,姜挽却视而不见。 她没有急着去堂屋,而是去了灶房。 姜老大冲她低吼道:“姜挽!你干嘛去?!” 姜挽不闻不问,从灶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铮亮的菜刀。 姜老大本要怒气冲冲的上前捉住姜挽,不成想她提了把刀出来。 “嗬!你想干嘛?!” 姜老大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没想干嘛,大伯你想干嘛?” 姜挽挑眉,上下扫视姜老大一圈,直言道:“大伯,你想打我?” 被姜挽说中心事,姜老大觉得丢脸,他故作威严道:“姜挽,刚才在外人面前我不好说你,现在人走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哦?”姜挽歪了歪头,道:“大伯有话直说。” “姜挽,你知不知道,光你顶撞长辈,忤逆不孝这一点,我就能替你爹处罚你!” 姜老大眉毛倒竖,敦厚的长相变得有些狠厉。 姜挽唇角微扬,哂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大伯是要教训我。” “既然大伯要替我爹教训我,也别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就好,我不会怪大伯虚伪狡诈,竟要背着村人来训我。” “你!” 姜挽句句带刺,这让一向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姜老大十分恼火。 他本想训斥恐吓姜挽几句,让她低头认错。 却没料到姜挽是块滚刀肉,软硬不吃。 “爹,挽儿妹妹心意已决,你还劝她做什么,你一番好意,说不定在她看来是害她。” 姜莲儿站出来打圆场。 她这几天一直好奇姜挽的改变,但她并未做出什么举动。 她只是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话,试图让姜挽吃瘪。 但出乎她意料的没成功,次次都被姜挽巧妙的化解了。 姜挽似乎真的变了一个人了。 难道是之前那一跤摔的?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会让…… 如今姜挽脱离了她的掌控,隐约还有疯癫的预兆。 姜莲儿不想把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放在身边。 但她又有种隐隐的威胁感。 这种感觉来自于眼前面目陌生的姜挽。 姜莲儿的前十七年,过得异常顺遂,只要是她想要的,不久后都会通过机缘巧合下得到。 她在七八岁时就让姜老大夫妻去镇上去做买卖生意,半年后又盘了一间铺子,生意红火。 几年下来,她家手里的资产远远不止镇上的一间食肆,在县里也有一席之地。 只是她让姜老大不要告诉家中任何人,要保护这个秘密。 其原因很简单,姜家除了姜老大,其余几人全是废物庸才,给不了姜莲儿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她不想帮扶姜家这么多口人。 有钱不留着自己花,难道还白白拱手给别人? 傻子都知道不露富,姜莲儿怎么会不知道? 姜莲儿早早就在县里购置了宅子,只是她没有急着过去住。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让她在绿水村等一个人。 这个人很重要,重要到姜莲儿可以忍受绿水村贫穷乏味的生活。 在等待期间,姜莲儿想找点乐子,姜家的其余人,就是她找乐子的工具。 以前所有人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任由她使唤取乐。 现如今姜挽打破了她制定的规矩,这让姜莲儿十分不悦,甚至一度控制不住情绪要发怒。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 姜挽算的了什么,没她长得好,没她讨人喜欢,而且姜挽很快就要嫁给一个乡下泥腿子为妻,余生一辈子都要呆在穷乡僻壤的绿水村。 她拿什么和自己比? 思及此,姜莲儿心情好了不少,也不想让姜老大跟姜挽多做纠缠。 她对姜老大使了个眼色,道:“爹,挽儿妹妹着急分家,你和她进屋去谈分家事宜吧。” 姜老大会意,脸色难看道:“姜挽,走吧,你不是急着分家?” “你要是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姜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慌,只自然道:“我确实后悔,后悔没早点分家。” 说完她就径直走去堂屋。 “你!” 姜老大又被姜挽堵了一句,气的脸色通红。 姜莲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轻声道:“一定不要给她分粮食和银子,四叔生死未卜,她肯定缺钱,分家后我让燕儿给村里其他人打招呼,不会给她借一分钱。” “听你的。” 姜老大全权信任姜莲儿。 堂屋内。 姜老太在里间休息,嘴上仍在骂骂咧咧。 姜老大媳妇吴氏和姜老二媳妇刘氏站在一旁低头私语,姜燕儿不知道跑去哪儿了,两房的儿子都不在。 姜挽进屋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什么隐藏的威胁,这才大剌剌的坐在凳子上。 姜老大和姜莲儿一进屋,就看到姜挽随心所欲的坐姿。 “姜挽,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份小心思,你们四房只有两个人,以后你爹还得靠姜家,你现在什么事都做的这么绝,难道不怕跟我们闹翻脸?” 姜老大坐在姜挽对面,气势颇大,话语锋利。 姜挽毫不担忧的道:“闹翻脸又怎么样,大伯这话说的,好像以前我没跟姜家闹翻脸,就过上好日子似得。” 她抬眼与姜老大对视,“大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侄女我就提醒你几句。” “以前在这个家,我们四房过最苦的日子,干最重的活。按理说四房最小,应该被大房二房多多照顾,结果呢?” “大伯家吃肉,二伯家喝汤,四房连块骨头都捞不上,这难道就是大伯所说的,我爹以后要靠姜家,不闹翻脸过的日子?” “这种‘好日子’,我爹怕是无福消受了。” 姜挽不管姜老大的脸色阴沉,继续道:“我说的只是以前的一件小事,其中还有很多,我懒得举例。大伯是个聪明人,换做是你,你还愿意在这种家庭待下去吗?” “大伯,你是做生意的人,怎么不动动脑子?这点简单的道理都要侄女提醒你?” 姜老大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差点儿伸手动粗。 姜挽‘啪’的一声,把手中的菜刀拍到了桌子上,震的桌腿抖三抖。 “大伯,你也说了,四房就两个人,我爹现在还躺在医馆里,一直昏迷不醒,我又身无分文。” “如今我是烂命一条,谁要是想欺负我,那我豁出命也要让他疼几下。” 第21章 分家风波 姜老大是又怒又怕。 他本来咽不下这口气,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再挽留敲打姜挽一番。 不曾想姜挽铁了心要分家,还讽刺他这个大伯自私愚笨,这让姜老大十分恼火。 姜莲儿见亲爹沉不住气,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爹,你都再三劝过挽儿妹妹了,她执意如此,那便成全她。这事传出去,村人也挑不出爹的错,爹已经给足四叔面子了,是挽儿妹妹自己不肯要。” 姜老大缓和的脸色,“莲儿说得对,我已经仁至义尽,是姜挽这个失心疯的丫头不领情!” 姜挽讥嘲的撇了下嘴角,她就说姜老大无缘无故又威胁她干什么,原来是给他做面子。 “大伯,聊了这么多废话,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分家。” 姜老大努力压下胸口的怒气,沉声道:“怎么分家,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花钱置办的,有你什么事?” “姜家把你养到这么大,不求你回报什么,你居然还敢伸手问我要东西,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言行很有威慑力。 姜挽嗤笑,“大伯这话未免说的太满了。” “家里的大部分物件确实是大伯一家出钱购置的,可我们四房就一点儿钱,一点儿力没出吗?” 姜挽缓缓道:“这十多年来,我难道白吃白喝姜家的?我爹和我娘以前没为姜家付出过?” “我记得我娘嫁过来的时候,带了几十两的嫁妆,原本是要留着给我的,但阿奶非说家中困难,小叔读书花钱,让我娘把嫁妆分出大半,这事大伯不会不记得了吧?” 这事是姜挽在原主的记忆深处挖出来的。 原主母亲和谢澜母亲是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来时带了不少银子,原主母亲看原主爹老实可托付,便嫁给了原主爹。 那时的姜家算是贫户,姜老大的生意也是后来做的,在此之前,姜家的生活都很清贫。 姜老五从小爱好读书,姜老太就把姜家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姜老五四五岁就被姜老太送去私塾读书,家中所有银钱都省下来花在了他身上。 而家中众人每日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姜老太为了改善生活,就把主意打到了原主娘的身上。 原主娘心地善良,便听了姜老太的话,把嫁妆给了大半。 后来所剩的银子渐渐也被姜老大以各种理由索要了去。 原主娘和原主爹都是包子性格,不敢忤逆姜老大的命令。 姜挽现在想来都觉得心疼,十几年前的几十两银子,要是都花在原主一家自己的身上,那日子过得该有多潇洒。 哪里至于把银子给姜老太,养了姜家一群吸血虫和白眼狼。 “大伯,还有一点,我要是没记错,你之前去镇上做生意的成本钱,好像其中也有我娘的嫁妆钱吧?” “啧啧,身为我娘的大哥,用她的嫁妆钱做生意,如今生意做起来了,倒把她这个恩人忘了,还要把恩人女儿赤条条的赶出去,一文不给。” 姜挽煞有其事的摇摇头,感慨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大伯你在外的名声一向很好,怎么对我们四房这么狠决,难道我们四房这么让你们不顺眼吗?” “还是……”姜挽冷笑一声,“还是,大伯觉得我们四房是软柿子,好欺负?” 姜挽一番话落,堂屋内静悄悄的。 几秒后,姜老大从里间冲了出来,指着姜挽的鼻子骂。 “你个遭瘟的玩意儿!我是你娘的婆母,她是我姜家的人,家里日子过不下去,用她嫁妆怎么了?!你大伯说的没错,家里一根针一条线都是他买的,有你这个死丫头什么事儿?!” 姜挽看都没看姜老太,“阿奶,我现在在跟大伯谈分家的事,你少掺和,不然我要是没拿到钱,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她的语气冰寒,身前的菜刀散发出凌凌冷光,让姜老太嗓子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姜老大面红耳赤。 他依照姜莲儿法子,先是恐吓,后是威逼,试图让姜挽放弃分家的资财。 可姜挽不依不饶,甚至把以前的陈年旧事搬了出来。 这下他不得不给姜挽分家银子了。 姜老大救助的望向姜莲儿。 姜莲儿略加思索,道:“挽儿妹妹,你说的事,的确属实。可是四婶走后,姜家没少照拂你和四叔。” “四叔体弱多病,多年来交给阿奶的公中银子少之又少,但阿奶仍然没有落下你和四叔的吃食。这些恩情你不记得,却记得你们四房吃不上肉。” 姜莲儿无奈的摇头,“挽儿妹妹,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不能只记仇,不记恩啊?” 姜挽扯下唇角。 不愧是原书女主。 这口才,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堪称一流。 “姜莲儿,你放什么屁呢?” 姜挽不客气呛道:“我爹不是阿奶的儿子,我不是阿奶的孙女?就算我爹这几年没给阿奶多少银子,但家里的重活累活,哪一项不是我和我爹在干?” “我爹身子为什么弱?还不是累的。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你们就算去外面买个奴才回来,也要给吃给穿吧?” “再正常不过的事,在姜莲儿你的嘴里就成了恩情。” 她冷嘲道:“若为姜家做牛做马,你们施舍一口饭吃,就叫做是‘恩情’,那么这个‘恩情’,我和我爹还真受不起,你们去找别人,让他受下你们的‘恩情’吧。” 姜莲儿贝齿咬紧了嘴唇,脸上露出一丝羞愤的神色。 姜挽这个愚蠢的村姑,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姜老大见姜莲儿受了委屈,当即开口就要呵斥姜挽。 姜挽觉得烦了,她倏然站了起来,一手拿着菜刀道:“陪你们说了这么多废话,大伯,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回复了?” 姜老大被她的气势摄住了,迟疑一下道:“姜挽,不止你娘把嫁妆拿出来给姜家用,你大伯娘和二伯娘都补贴过家里,你若是抓着这一点不放,实属是无理取闹。” “刚才莲儿也说了,这几年你爹没有上交过多少银子,你们吃穿住都是姜家供应的,姜家还补贴了不少。” “所以,你要分家,房子银子是没有的,顶多分你几十斤粮食。” 第22章 要灵芝 姜挽笑了,“大伯,看来你是真的觉得我是软柿子,好欺负。” “什么……” 姜老大话未说完,姜挽猛地跨到了他的面前。 姜挽手中的菜刀也随之架在了姜老大的脖子上。 周围几人被她迅速又生猛的动作吓了一跳。 “啊!” “啊!姜挽你疯了!” “姜挽你想杀人啊?!赶紧把刀给我放下!” 姜老太慌了神,不顾形象的尖叫着。 吴氏和刘氏则害怕的往旁边躲去,生怕姜挽伤及无辜。 姜莲儿站在姜老大身边,她张口欲要说话,姜挽用眼神制止住了她。 “你有劝我的功夫,赶紧拿银子出来。我知道你家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你放心,我不贪,我只要四房该分的那部分。” 姜挽见姜莲儿还在发呆,把刀朝着姜老大的脖子逼近了一点。 “啊!姜挽!我是你大伯,你怎么敢对我动刀!” 姜老大吓得满头大汗。 姜挽没理他,而是看着姜莲儿,“怎么,你爹的一条命,不值几两银子?” 姜莲儿右手的指甲掐入手心,她深呼吸好几口,这才说道:“好,你不过是要分家的财物,要是见了血,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姜挽挑眉,姜莲儿的心性够通透,不愧是原书女主啊。 “嗯……我也不想闹成这个样子,无奈大伯和阿奶总是逼我。” 姜挽低头看向姜老大,“大伯,你知道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况且我现在不是兔子。” 姜老大脸色惨白。 他现在是彻底相信姜挽换了个人, 姜莲儿咬唇道:“我去拿银子,你不要轻举妄动。” “堂姐,快去吧,我要是手酸了,说不定就拿不稳刀子了。” 姜莲儿瞪了姜挽一眼,匆匆回房拿银子。 没一会儿后,姜莲儿带了荷包进来。 姜老大此时也没了恐吓姜挽的心思,他只想赶紧送走这尊瘟神。 姜老太说的没错,姜挽已经疯了! 姜家各房上交的公中银子都放在姜莲儿身上。 姜老太和姜老大最宠爱和信任的就是姜莲儿,所以姜家实际就是姜莲儿在操控。 姜莲儿装模作样的问姜老太分家银子怎么分。 姜老太见大儿子的命握在姜挽手中,又恨又怕,当即说:“公中的银子早就不剩多少,前几年盖了新屋子,又扩了新院子,打了水井,每天十来口人嚼用,还能剩下多少钱?” 姜莲儿闻声打开荷包,倒出了里面的银子。 果真如姜老太所说,只有十余两银锭子。 姜莲儿愁眉道:“姜挽,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我们家的确是做小生意赚了点钱,可那也是我爹娘辛苦赚来的,没道理分给你吧?” 姜挽似笑非笑,“我不像阿奶,强行拿不属于自己的银子。” “这样吧,我们一家人说分家这事也不算数,还是把里正请来见证一下吧。” 她抬头看向吴氏,“大伯娘,辛苦你去跑一趟了。” 吴氏嚅嗫着嘴唇想说什么,姜莲儿示意道:“娘,你快去吧,不然天黑了。” 吴氏只好听从女儿的话,大步往里正家赶去。 里正带着几个族老从外面匆忙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姜挽把刀架在姜老大脖子上,惧是一惊。 姜挽却没让他们惊讶太久,她直接把刀撤了下来,走到一边。 姜老大没了性命威胁,后知后觉,恼羞成怒,站起来就要去教训姜挽。 里正喊住了他,“姜老大,你当着我们的面干什么呢?姜三丫,你要干啥?” 姜挽道:“里正,我要分家,我已经和大伯他们谈好了分家的条件,想找你来当个见证人。” “哦?你们谈好了?” 里正诧异的望着姜老大和姜老太。 姜老太和姜老大张口要反驳,姜莲儿抢先道:“是的里正,挽儿妹妹执意分家,我们怎么劝说都没用,只好同意了。” 姜莲儿脸上的表情维持的很好,丝毫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姜挽却一眼识破。 姜莲儿能这么轻易的松口,怕是知道她现在不好摆弄,想先把她分走,以后再想法子整治她。 毕竟在原书中,跟姜莲儿作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里正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写分家文书吧。” 里正也懒得管各家的糟心事,加上他今天对姜家不满,故此处理姜家分家一事也很随意。 姜挽分得了二两多的银子和两亩多的地,另加现在住的土坯房。 姜挽对分家所得并不是太在意,她只是想让姜家其他人膈应。 明明看不惯她,但又不得不分东西给她。 “里正,我娘之前的嫁妆……” 姜挽把原主娘亲几十两嫁妆拿出来给姜家贴补家用一事抖了出来。 姜老太一干人气的脸色铁青,一个个怒视姜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里正感到万分惊诧,连看姜老太等人的目光都带着厌恶。 姜挽一房在姜家这几年过得如何,村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村人顶多在背后说几嘴,没有真正爱管闲事的帮姜挽做主。 如今姜挽主动爆出了姜家人不为人知的面目,倒让里正吃到一个不小的瓜。 最后是姜老大在里正略显责备的眼神下,给姜挽多分了十两银子。 等于姜挽分家得了十二两多银子。 姜挽把银子装好,对着里正拱手道:“多谢里正,我还有一事麻烦里正,我爹还在镇上的医馆,我想借用里正家的牛车一用,这是三十文钱,算是我租借牛车的费用。” 里正忙道:“姜三丫,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只是……” “里正要是不放心,让大头哥跟着我一起去,你看怎么样?” 里正望向那三十文钱,最终点头道:“好,那就借你用。” 姜挽和里正一同回了家,对姜家没有丝毫留恋。 * 姜挽和王大头驾着牛车赶到福仁堂时,天色已黑。 姜挽下了牛车,让王大头回去,明天天不亮就要过来。 她正要进门,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谩骂声:“老不死的,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要灵芝!” “这都半个月过去了,结果还是没有!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 第23章 整治人渣 姜挽顾不得敲门,直接一脚把医馆的门踹开了。 只见医馆正堂内站着一个姿态浪荡的男人,那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面容憔悴。 白大夫被他推倒在地,旁边桌子上的茶具也散落在地上,整个场面看上去像是经过一场激烈的争执。 姜挽动了动鼻尖,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她不悦的皱眉,“你是谁?” 那人扭身,看到是个长相异常美艳的妙龄少女,脸上凶恶的表情一改,笑眯眯道:“这位姑娘,你找谁?这么晚了,还来医馆,是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要不要哥哥我上门帮你看看……” 白大夫捂着胸口喊道:“姜姑娘,这是我家不成器的孽子,白河。你别听他瞎说……” “闭嘴!老不死的老头子,屁本事没有,让你给我找株灵芝都办不到,现在还要坏我的艳福,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我早就把你……” 白河恶狠狠的瞪了白大夫一眼,抬脚就要踹向白大夫的右腿。 姜挽眼疾手快,大步上前,随手拿起旁边的凳子,朝着白河的后背上砸了上去。 “啊!疼死我了!你个贱人!” 白河面目狰狞的往旁边退了几步,防备的看着姜挽。 “你他娘的是谁?这么爱多管闲事!老子本以为你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没想到脾气这么大。” “好好好,脾气大是吧,我看你在床上是不是脾气也这么大!” 白河喝了不少酒,他原来就是混不吝的性子,喝醉后更加放肆。 现下他吃了亏,理智全被愤怒冲散。 他几步逼近姜挽,伸手就要握住她的胳膊。 姜挽最厌恶的就是酒鬼,早在白河靠近时,她就攒足了劲儿。 在白河要捉住她时,她一个闪身,紧接着把手里的凳子用力的朝着白河面中砸去。 “啪啦”一声,凳子四分五裂。 “啊!” 白河怒吼几声,不顾面上流下的鲜血,猩红着双眼朝着姜挽扑过去。 “挽儿!” 姜微然在远处的竹床上躺着。 他身体未愈,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故此没能帮白大夫一把。 眼看着姜挽就要被白河抓住并陷入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谢澜从外面赶了回来。 “!” 谢澜动作迅速,几乎用肉眼无法捕捉。 姜挽手中的凳子破裂,她已经做好了与白河这头疯狗缠斗的准备。 不想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相反的,耳边回响起白河刺耳的尖叫。 “啊——好疼!大哥!谢大哥!我知道错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小弟吧!” 姜挽看过去。 白河被谢澜擒住了双手,将其反剪在后背。 而白河则是狼狈的跪在地上,面部摩擦着地面,姿势滑稽的撅着屁股求饶。 姜挽松了口气,不由的朝着谢澜埋怨,“你怎么照顾的我爹,大晚上不在医馆里,在外面乱跑。” “你看白大夫,要不是我来得早,说不定他老人家真会出什么意外。” 姜挽把气的浑身发抖的白大夫搀扶起来,又顺手扶正一个凳子,让白大夫坐上去。 “到底怎么回事?” 白大夫深深的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始末简洁说了一遍。 白大夫的儿子白河,是他的独子。 从小娇生惯养,不学无术,长大后跟着一群无赖鬼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白大夫家底原来还算丰厚,但架不住白河这个败家子一直赌。 几年下来,白家的家产越来越少,要不是白大夫死守着福仁堂,恐怕这个医馆就被白河给卖了。 白大夫把白河逐出家门,但白河隔三差五上门要钱,不然就一顿打砸,弄得白大夫头疼不已。 好在谢澜有一次来镇上卖猎物,遇到白河大闹福仁堂。 谢澜出手帮了白大夫一把,后来又陆续帮了几次。 自此谢澜和白大夫有了交情。 姜挽缓慢的点点头,对着地上跪着的白河道:“你还真是个畜生,对你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这么重的人,你还配为人吗?” 白河忌惮谢澜,哪儿敢开口回嘴,只一个劲儿的点头,“我是畜生,我是不孝子!谢大哥你手下留情啊!” 谢澜加重了拧住白河双手的力道。 “我警告过你什么。” 白河疼的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谢大哥!求你放过我一次!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欠了赌坊几十两,要是不拿钱还给他们,他们就要剁了我一只手!” “我也是没办法才斗胆回来找我爹,想让他接济我一下,实在没想闹成这个样子……” 谢澜没听他多啰嗦,手中一用力,竟将白河的双手拧成了一股麻花。 只听‘咔嚓’一声,在白河的惨叫声中,谢澜扔下了他的一双,软绵绵的双手。 白河的双手都被拧断了。 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姜挽抬眼与谢澜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视上。 隐约有种淡淡的畏惧。 那是双类似野兽的双眼。 狠厉,冷酷,同时还带着霜雪扑面的冰寒。 “……你拧断他双手做什么,还得让白大夫治,很麻烦啊。” 姜挽移开双眼,看向白大夫。 刚才她就注意到了,白大夫一直注视着谢澜和白河的动静,眼里流露的担忧不似作假。 白大夫肯定不是担心谢澜,那只能担心他独子了。 唉,白河这样的人渣还有人疼惜,这世道真是…… 姜挽转念又一想。 原主以前做过的混账事也不少,原主爹还不是一味的包容…… 这么看来,姜挽倒没资格去骂白河了。 怪不得她刚刚骂白河是畜生,谢澜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呢…… “白大夫,你赶紧把人拉进去吧,你身体有没有大碍?” 白大夫颓丧的摆手,站起身。 “我这把老骨头硬的很,没什么事,只是麻烦了姜姑娘和谢小子,老夫为孽子跟你二人赔罪。” “没事。” 谢澜轻微的摇了下头,单手把白河拎了起来,自顾自的往后屋走去,白大夫紧随其后。 姜挽收拾了正屋残局,走到姜微然身边。 “爹,你身体有没有好点?” 姜微然拉着她的手,心有余悸,“爹没事,挽儿,你刚刚不应该那么鲁莽,起码得等到澜儿回来再说。” “情势不等人嘛。” 姜挽安慰了姜微然几句,又想起什么,走到里屋去找了白大夫。 “白大夫,你儿子刚刚说的灵芝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有钱留着自己花 白大夫把白河的双手做了简单的处理,累的一头是汗。 “灵芝……”白大夫不愿意回忆,但也慢慢道:“前一个月,白河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镇上的刘富绅家收灵芝,一株百年灵芝能开到两百来两,就算不足百年的灵芝,也能卖个几十两。” “我家这个孽子得知消息后,便来医馆找我要灵芝。” “可是百年灵芝哪有这么容易得到?”白大夫摇头道:“老夫行医治病几十年,只见过三次百年以上的灵芝,都被县里有权势的贵人给买走了。” “近几年,灵芝越来越少,百年灵芝更是七八年未见,这个孽子威胁我赶紧去找灵芝,要是找不到就……” 白大夫没继续说下去。 姜挽没有为难他,她安慰道:“白大夫,你也别多想了,今晚过后,想必你儿子会安分不少,不会再记挂灵芝一事了。” “但愿如此。” 姜挽和白大夫告别,走出了房间。 原来镇上有人高价收灵芝。 怪不得张才锦那个渣男要骗原主去山里采灵芝。 一株百年灵芝能卖到两百两。 要是姜挽能采到一株,那么以后吃穿就不愁了。 姜挽一边寻思何时进山采灵芝,一边走进了堂屋。 刚走进屋内姜挽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她的肚子也适时的打起鼓。 谢澜给姜微然端了一碗饭菜,他自己则坐在桌子前吃着。 姜挽肚子的叫声正好被他听见了。 “……有没有我的饭?” 姜挽十分厚脸皮的走到桌前,左右打量着桌上菜色。 一碟红焖肉,一碟青菜,主食是糙米饭,菜色简单可营养均衡。 姜微然一听姜挽没吃饭,当即说:“挽儿,爹吃饱了,爹这碗还剩不少,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吃吧。” 姜挽笑弯了眼,正要去接碗,谢澜冷冷道:“姨夫,你那碗是专门给你买的鸡汤粥,表妹怕是不能吃。” 鸡汤粥? 姜挽咽了下口水。 虽然她很想吃,但她忍住了,“爹,谢澜说得对,你吃吧,你是病人,得多补充营养。” 说罢她转头看向谢澜,“你就买了你自己的量,没……没多买点?” “你看呢?” 谢澜生硬的回了她三个字。 姜挽撇嘴,“没有就没有,我自己出去买,我有钱。” 谢澜听她提起钱,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你舍得自己花?” 姜挽听出点嘲讽的意味。 “我不自己花,还给谁花?哦,我还给我爹花。” 她朝着姜微然道:“爹,你想吃点心吗?” “点心?”姜微然有点懵,“挽儿,好端端的吃什么点心。” 姜挽道:“爹,你现在带病在身,必须吃点好的补身体,我去给你买点点心,你无聊的时候吃点解乏。” 姜微然还没来得及拒绝,谢澜开口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街上除了赌坊和花巷,就没有别的铺子开门,你要去买什么点心?” 姜挽猛然想起来她穿书了,还是穿的古代,不像现代那样,晚上十二点了还有路边摊。 “好吧……” 她刚收回脚,谢澜又道:“你有那个闲钱去买点心,不应该……” “谢澜!”姜挽打断他的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他嘴里。 “你怎么不吃啊?赶紧吃,不然菜都凉了,我去找白大夫借点米煮饭去。” 姜挽不想谢澜当着姜微然的面说她借银子一事。 不然姜微然又要操心钱的事,不利于身体恢复。 谢澜没料到姜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硬是缓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不必了,我吃饱了。” 谢澜终究没有张口吃下姜挽夹起的那块肉。 他站起身,削瘦却不单薄的身量背着烛光,投下的一大块阴影完全包裹住了对面的姜挽。 姜挽仰头看他,“你说真的?” 谢澜觑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内院。 姜挽也不去管谢澜真的假的,接过谢澜的碗筷就开始大快朵颐。 下午在姜家闹了一下午,来了福仁堂又跟白河缠斗,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两天的运动量太大,要是不吃饱点,这具瘦弱的身体恐怕招架不住。 姜挽吃饱喝足后还把碗筷洗了。 毕竟是谢澜买的饭,她总不好让人收拾碗筷。 一切收拾妥当后,姜挽就有了倦意。 昨晚她趴在姜微然床边睡的,醒来时全身酸痛。 今晚她不想再趴着睡,好歹能找张床躺着。 姜挽往后院逛了一圈,两间厢房都住了人,店里的小药童躲在房间内,一直都未出面。 姜挽只好推开杂物间,想在里面凑合一晚。 不成想她刚推开门,谢澜竟然一声不响的坐在里面。 姜挽举着油灯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 “!” “吓死我了!谢澜,你大晚上坐在黑布隆冬的屋子里干嘛?还不点灯!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姜挽用手拍着胸脯,不断的给自己顺气。 还好她胆子大,不然肯定得吓一跳。 谢澜静静地注视她。 油灯的照明范围有限,只能照清楚谢澜的下半张脸。 谢澜的五官无可挑剔,斜眉入鬓,凤眸深邃,鼻梁高挺,唇若点胭。 他是典型的眉压眼,因此看人时带着一股强势的压迫感。 即使只能看清他的下半张脸,姜挽依旧能感受到他略显冰凉的视线。 “谢澜?” 姜挽尝试叫了一声。 书中的谢澜年纪轻轻就心机深沉,不露声色,因此姜挽也猜不中他在打什么算盘。 “后天是什么日子?” “后天?” 姜挽努力回忆了一下,“后天不是都已经回家了?哦,我没对你说,王大头明天来接我们,我看爹的热也都退了,是该回去了,老是住在镇上也不方便。” 谢澜沉默。 姜挽不解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还是说,后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不是。” 谢澜否认,只是语气冷了许多,“上半夜我睡床,下半夜你睡。” 姜挽闻言端起油灯往里面走了两步,发现有一张简单收拾出来的床铺。 她开心道:“好!你可别反悔!到时候我叫你,你别赖床!” “……” 谢澜没理她,直接靠着墙壁,双手环胸,阖上了双眼。 第25章 肉包子和酥饼 第二日姜挽起的很早。 虽然可以躺着睡,但床板邦邦硬,姜挽一晚上都没睡好。 在她起床的时候,谢澜已经买过包子回来了。 今天谢澜买了不少肉包子,姜挽问他,“你是不是要带回去给谢靖他们吃?” 谢澜没作声,但表情是默认了。 姜挽琢磨等会儿王大头来了,她也要带点包子回去给谢靖和谢雪灵。 这两个孩子单纯善良,姜挽挺喜欢他们的。 以后她要嫁给谢澜,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对小叔子和小姑子好点,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说起来,姜微然前几天不是说过,她和谢澜的婚事就在这几天,究竟是哪一天呢? 姜挽正在苦思冥想,王大头赶着牛车来了。 “大头哥来了。” 姜挽把婚事抛到脑后,走出去迎接王大头。 “姜三丫,你们现在回去吗?” “回,我爹好的差不多了。” 姜挽进医馆找到白大夫询问姜微然的病情。 白大夫精神不大好,他尽管对姜微然发热能这么快退下去感到诧异,可他也没心思去多问,只告诉姜挽,姜微然回去后要多加调养,半个月内不要下床。 姜挽把白大夫的嘱咐一一记在心里,而后谢澜背上姜微然,姜挽结了钱后,三人坐上王大头的牛车,一同回了绿水村。 王大头把牛车赶到了谢家院前。 姜挽率先下了牛车,伸手要去扶姜微然。 姜微然不解问:“挽儿,怎么来澜儿家了?爹已经麻烦他好几天了,可不能再在他家耽误他。” 姜挽还没开口,王大头就道:“姜四哥你还不知道啊?昨天姜挽在姜家分家了。” “什么?!分家?!” 姜微然和谢澜都愣住了。 谢澜反应快,翻身下车后,把姜微然背起来,径直开门进了院子。 姜挽冲着王大头道:“谢谢你了大头哥,以后我还要用牛车的时候,就去找你。” 王大头摆摆手,赶着牛车回家了。 姜挽进了谢家院子。 院子内的两个守家小孩都跑去偏屋了。 姜挽从怀里掏出镇上买的肉包子和点心进了偏屋。 “大哥,姨夫没事了吧?” “姨夫,你生病了吗?你的头上怎么裹着白布?你是摔着头了呀?肯定很疼吧……” “小靖,雪灵,姨夫没事,你们在家怕不怕?” “不怕!雪灵有二哥陪着,晚上二哥和我睡一起……” 偏屋内一团和气。 姜挽一进门,两个活跃的小孩儿顿时闭上了嘴。 姜挽挑眉,“怎么不继续说了?” 谢靖对于姜挽的出现又感到了意外。 姜挽以前不屑于踏入谢家的门槛,说谢家风水差,又不祥,她才不不愿意上门找晦气。 可短短两天内,姜挽已经两次上门了。 难道姜挽真动了嫁给他大哥的心思? 谢靖如被当头棒喝,瞬间警惕起来。 他看向谢澜的目光带着询问和焦急。 要不是碍于姜微然和姜挽在场,谢靖早就和大哥问个清楚了。 姜挽话音落下,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姜微然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小靖,雪灵,这几日你们表姐忙前忙后也很辛苦,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就出去吧,姨夫和她说说话。” 谢靖听话的拉着谢雪灵出去了。 他虽然不喜姜挽,但姨夫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姜挽在谢靖两个出门前叫住了他们。 “来,给你们带的包子和点心。”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谢靖。 谢靖呆若木鸡。 谢雪灵晃动着小鼻子,拉了拉二哥的胳膊,小声道:“二哥,是肉包子,还有酥饼……” 谢靖也闻到了肉香和油香味,他努力咽了下口水,很想装作毫不在意的拒绝。 可他转念一想。 姜挽以前吃他家的还少吗? 谢澜十次捉到的野物,有一半都送给了姜挽。 他现在吃点姜挽给的肉包子和酥饼又怎么了?! 就当做姜挽在偿还以前的那些野味了! 谢靖这么一想,很快说服了自己。 他一把夺过姜挽手中的纸包,理直气壮道:“我告诉你,别想着这点东西就能还清你以前欠下的债,你欠的可不止这些!你也别想这么轻松的收买我们,我是不会同意你嫁……” “小靖。” 谢澜蓦然打断了谢靖的话,看他的眼神带着轻微的责备。 “拿了别人的东西,就是这种态度吗。” 谢靖觉得委屈,正要反驳,一边的谢雪灵软软的道:“表姐,谢谢你,雪灵最喜欢吃肉包子了。” 姜挽本来不在乎谢靖和谢雪灵的态度。 她也没抱多大的期望。 毕竟原主作的太多,给两个小孩留下不可逆转的负面形象。 她只想缓慢的修复他们之间恶劣的关系。 因此谢靖对她出言不逊,姜挽也不记在心上。 可她没想到谢雪灵却对她道了谢。 这让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姜挽也不由的对谢雪灵心生疼惜。 她仔细看了看谢雪灵。 七八岁的小丫头,还没巴掌大的小脸,两个眼睛又大又圆,眼神清澈懵懂恍若单纯的麋鹿。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可惜一头黑发乱如蓬草,不知道还以为她的头发被炮仗炸了。 姜挽忍不住了,她对谢雪灵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把头发梳梳。” “你这个头发谁给你梳的?乱的像野鸡窝。” 谢靖:“……” 谢雪灵眼睛一亮,又怯怯的不敢上前。 “表姐,你、你会骂我吗?” 姜挽蹲下身来,和她视线齐平。 “我骂你干嘛?以前我对你说了难听的话,你别记心上,我们重新做朋友好不好?” 朋友?! 谢雪灵的脸上立马浮现欣喜和憧憬。 她没有朋友。 村里的小孩子都不乐意和她玩,说她没爹没娘,他们不跟孤儿玩。 谢雪灵性子本来就胆小内向,别人排挤她,她更加没有勇气交朋友了。 如今姜挽说要跟他交朋友,这让她非常心动。 “雪灵,你别被她骗了!她以前怎么捉弄你的,难道你忘了?” 谢靖及时阻止谢雪灵,以防她受到姜挽的蛊惑。 谢雪灵纠结的皱起了小脸,迟迟没有说话。 姜挽见两个孩子这么防备她,也不想急于一时,正想让他俩出去吃东西。 谢澜却开口了,“雪灵,跟你表姐出去,小靖,你留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第26章 给谢雪灵洗头 谢雪灵得了大哥的恩准,迈着小碎步走到姜挽身边,怯生生道:“表姐……” 姜挽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走,表姐给你梳头去。” 姜挽拉着谢雪灵出门去了。 姜挽问:“雪灵,你晚上睡哪间屋子?” 谢雪灵乖巧答:“我跟二哥一起睡,睡那间。” 她的小手指指向对面的土坯房。 姜挽带着她走进去。 房间内的陈设简单,一个简易的木床,木床床头有一个木凳子,还有一个大衣柜,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大家具了。 姜挽环视一圈,问:“梳子呢?” 谢雪灵跑到床边拿了一个黝黑的木梳子。 那梳子上面都包浆了,油光闪亮,梳缝间还夹杂着不少头发和油垢。 姜挽差点没把手里的梳子扔出去。 她忍着恶心问:“雪灵,你上次洗头是什么时候了?” 谢雪灵歪头苦想一阵,道:“好像是半个月前,表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半个月?! 姜挽的目光移到谢雪灵蓬乱的头发上,似乎隐约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她震惊之余,便是感到酸楚。 谢雪灵刚学会走路,她的爹娘就离世了。 她自小是被两个哥哥拉扯长大的。 谢澜身为家里的顶梁柱,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赚钱养家,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到精细照养弟妹身上。 谢靖年岁尚小,性子不如谢澜稳重,做事鲁莽马虎,他替谢澜分担家务,也没有心思照料幼妹。 所以说,谢雪灵是野蛮生长,没人细致的照顾她。 她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能在外貌上在意那么多。 谢雪灵见姜挽不说话,以为她嫌弃自己,她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表姐……雪灵身上有味道,你离雪灵远一点。” 姜挽心头一酸。 “胡说什么呢,表姐都没闻到什么异味。表姐去给你烧水洗头,你好好待在这里等着我。” 姜挽说完就去了灶房。 她昨天来过谢家,对谢家几间屋子有了大概的了解。 烧好水后,姜挽把谢雪灵叫了过来。 她让谢雪灵站在她的身前,耐心的用梳子一点点的梳开小姑娘打结缠绕的头发。 谢雪灵全程低着头。 她不是不敢抬头,而是不好意思抬头。 怎么说她也七八岁了,虽不如十几岁小姑娘爱美爱干净,可她心里也是个爱漂亮的。 谢雪灵知道大哥二哥养家不容易,不能每天给她梳头,定期给她洗头,所以她从未埋怨过他们一句。 可如今有人愿意不嫌脏乱给她梳头。 这让谢雪灵幼小的内心万分感动。 她甚至都不在乎以前的姜挽是如何对待她的了。 她想让姜挽当她的大嫂,这样姜挽就能一直给她梳头洗头了。 姜挽一边给谢雪灵打理头发,一边给她捉虱子。 上一次看到虱子还是在前世的流浪猫身上。 没想到谢雪灵满头都是,头皮上还有不少的血痂,想来是谢雪灵抓破的。 姜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谢雪灵的头发梳顺了。 她问:“雪灵,你洗头都用什么?” 头发顺直的谢雪灵看着比之前更加乖巧可爱,宛如一个精美的瓷娃娃。 “洗头……” 谢雪灵皱着小鼻子道:“表姐,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问问大哥……” “算了,你等我一下。” 姜挽想到谢澜那张冷冰冰的脸,与其问他,还不如找交易商城。 姜挽在商城里买了一块最朴素的肥皂,只要十文钱。 她拿着闻了下,有股淡淡的兰花香。 “来,雪灵,你蹲下。” 姜挽指挥着谢雪灵,而后开始给她洗头。 不愧是商城出品的肥皂,去油污的能力很强劲。 姜挽足足换了五盆水,才把谢雪灵的头发洗干净。 她一心放在谢雪灵身上,并没有在意到谢澜和谢靖早就出来了。 他们二人驻足看了姜挽一会儿, 谢靖憋不住了,“大哥,我好像也很久没洗头了……” 他还拿起头发闻了闻,那味道叫一个酸爽。 谢澜点头,“确实。” “那……” “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谢澜毫不留情的戳破谢靖的小心思。 “我还没说什么呢!大哥,你怎么瞎说!” 谢靖羞的脸颊通红。 “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下次再犯,别怪我罚你。” 谢澜不轻不重的叮嘱一句。 谢靖垮下脸,“知道了。” 姜挽帮谢雪灵洗完头后,累得直不起腰。 谢雪灵笑眯眯的道:“表姐,谢谢你,你是用什么给雪灵洗头的?味道好香啊。” 姜挽信口胡诌,“我从镇上买的胰子。雪灵,你在这儿晒太阳晾头发,我去看看你姨夫。” “好的表姐。” 姜挽走进偏屋去找姜微然。 姜微然上来就问:“挽儿,早上大头说的分家是怎么回事?” 姜挽把昨天姜家的事情大概叙述一遍,末了补充一句。 “爹,反正我也要嫁给谢澜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姜家我还不放心,分了好,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来谢家。” “虽说分了我们四房一间房子,但那房子跟姜家人在一个院子,还不如不要。” 姜微然听的目瞪口呆,他为难道:“挽儿,你阿奶那个性子,若是我回去解释一趟,日后她会不得消停。” “爹,你别多想了,这事我已经解决了,以后阿奶要是来找你麻烦,你就说都是我的主意,和你无关,说你管不了我。” 姜挽随口安慰亲爹几句,顺便问道:“爹,你之前不是说,我和谢澜的婚事就是这几天,是哪一天?” 她这两天忙的晕头转向,确实记不住这一点了。 姜微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叹了口气道:“挽儿,这么大的事你都忘了,明天就是你和澜儿的婚期。” 明天?! 姜挽愕然。 “哎,你这丫头,分家那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算了,分了就分了,你阿奶和大伯他们也……” 姜微然脸色黯然,但很快又明朗起来。 “挽儿,澜儿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儿,这些年来,要是没他的接济,你我二人怕是过得艰难。” “明天你们就要成婚了,爹希望你改掉以往骄纵任性的性子,好好跟澜儿过日子,千万不能再像以往对他冷嘲热讽,不然就太伤他的心了。” 第27章 聘礼 姜微然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婆子,给姜挽说了不少为人妻的道理。 姜挽头都听大了。 “好了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只要谢澜不惹我,我也不会给他摆脸色的。” 姜挽堪堪堵住姜微然的话。 “再说了,你看我这几天不是没有跟他吵架吗?” 说到这点,姜微然眉目舒展,高兴道:“挽儿,你能好好和澜儿相处,是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算爹死了,也能瞑目了。” 姜挽拉下脸,“爹,你又开始胡说了。” “好好好,爹不胡说。” 姜微然以为女儿又害羞了,闭上了嘴。 恰巧此时谢澜敲门走了进来。 “姨夫,表妹,吃饭了。” 姜挽微微挑起了眉。 她发现谢澜当着姜微然的面,会叫她表妹。 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谢澜通常是直呼其名,或者不叫名字。 这小子,也太会装了。 不过姜挽也不想戳破他,毕竟她也不叫谢澜表哥。 姜挽跟着谢澜出门走到堂屋,桌上摆了一碟酥饼和一大碗肉包子,菜是炒冬瓜,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菜色了。 姜挽先是给姜微然端了一碗饭菜,回来后让晾头发的谢雪灵来到身边,她几下把小姑娘的头发松松扎起来,方便她吃饭,最后才坐到饭桌前开吃。 吃饭的过程中异常安静。 谢靖没再挑姜挽刺,姜挽乐得清闲。 饭后谢澜出了门,没告诉姜挽去做什么,只说了出门两个字。 傍晚谢澜归来,带了许多东西。 其中显眼的有两匹缎布,颜色分别是绯红和碧绿,布匹摸上去不扎手,颜色也不艳俗,瞧着清新雅丽。 另外有两件大红色的喜服,男女款式各一件,还有一金一银做工细致,样式精美的花簪,外加一副翠绿莹润的玉手镯。 两床新定制的干净松软的棉被,其余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谢澜带回来的这些东西把堂屋的桌子都堆满了。 姜挽和两个小孩子都被震惊到了。 先不说那绸缎布匹,花簪和玉镯这些首饰就得花费不少钱。 谢澜他从哪儿弄来的银子? “谢澜,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姜挽没忍住问他。 谢澜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下后,道:“明天成亲要用的,还有你的聘礼。” “聘礼?” 姜挽压根没指望谢澜能给她什么聘礼,她知道谢澜带着两个孩子不好过,因此并不求明日成亲场面办多大。 再者她和谢澜也没有什么感情,他何必在她身上下血本? 眼前的物件加起来起码得几十两。 谢澜把钱留着给他们自己花,难道不行吗? “嗯。” 谢澜只简单回了一个音节,便没有多话。 一边的谢靖憋不住了。 “大哥!你怎么花了这么多银子?你还在读书,你应该把钱留下来给自己用啊!明年二月你就要去县里参加县试,到时候没钱怎么办?” 县试? 姜挽想起来了。 谢澜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 他前几年把重心放在照顾弟妹上,因此无法专心学习参加科考。 原主就是因为谢澜没有功名,所以才嫌恶他。 而张才锦现在是秀才,起点自然比谢澜高。 “谢澜,谢靖说的对,你该把钱留着考试用,不用给我这么多聘礼,那些是给外人看的,没必要准备这么齐全。” 姜挽是无所谓,她嫁给谢澜也不是求他钱财,而是想借他的运势躲一躲原书男女主,惩治张才锦。 顺便和谢澜搞好关系,等谢澜对她的印象改善后,她再和谢澜谈和离的事。 谢靖瞪她一眼,“坏女人,你少假惺惺了,你别忘了你还要五十两聘礼呢!” 姜挽微窘,“那不是以前不懂事,瞎说的,你怎么一直记着?我说你个小矮子怎么这么记仇?” “你叫谁小矮子?!” “你说呢?” “你!大哥,你看她!” 谢靖气的面红耳赤,吵不过姜挽,就找谢澜帮忙。 谢澜未置一词,只抬抬眼皮看向姜挽,淡声道:“你不要五十两了?” “不要了,你以前经常接济我和我爹,我欠你不少,等以后我会慢慢还你的。” 姜挽不喜欢欠人情。 尽管以前欠谢澜的账都不是她赊下的,但谁让她倒霉的占了这个身子? 那只能帮原主收拾烂摊子了。 谢澜静静看了她几秒,而后站起身。 “这些你收下。” 姜挽听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只好点点头,“那行,这些就算是聘礼吧,不用多余给别的了。” 正好原主不剩几件衣服,谢澜买的布匹颜色她也喜欢,拿来做两件新衣服正合适。 谢靖鼓着脸颊,气冲冲的瞪着姜挽,满脸的不情愿。 谢雪灵梳着一个可爱灵巧的丸子头跑到姜挽身边。 “表姐,这个布好滑好好看啊!” 小丫头的眼睛里都快闪着星星了。 姜挽见她身上破旧的灰布衣,道:“雪灵喜欢哪个颜色?明天我让人给你做一件。” “真的吗?!” 谢雪灵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真的。” 姜挽捏了捏她瘦弱的小脸蛋,“你挑一个颜色。” 谢雪灵高兴的不能自已,“雪灵喜欢绿色的,像小草树叶一样的颜色,特别好看!” “好,那就给雪灵做件绿色的新衣裙。” 旁边的谢靖觉得心里酸酸的,他对谢雪灵不满道:“小妹,你什么时候和坏女人这么好了?” 谢雪灵认真道:“二哥,表姐没那么坏,你别总是叫她坏女人,而且表姐对雪灵很好,又给我东西吃,又给我梳头,现在还要给我做衣服,表姐像娘亲那样对我好呢!” 谢靖不屑的冷哼一声,“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说不定憋着坏呢!” 说罢他就气哼哼的跑到外面去了。 姜挽不去在意谢靖,她道:“雪灵帮我一起收拾东西好不好?” “嗯!” 二人把一桌子的衣服首饰都收到了姜微然休息的偏屋。 姜微然问了姜挽几句,姜挽如实回答,姜微然只一个劲儿的夸谢澜是个好男儿。 晚饭也简单,一人一碗野菜糊糊。 饭后姜挽和亲爹睡一个屋,谢澜则带着一双弟妹睡另一间土坯房。 隔天,天刚蒙蒙亮,姜挽就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了。 第28章 成亲了 “小澜,今日是你成亲的大喜日子,我来给你帮忙,你看有什么需要婶子做的,你尽管开口!” “谢兄弟,我给你打了两只野鸡,就当是我今日随的份子钱了!” “澜小子,老婆子我也来给你捧场,新娘子呢?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昨天可把姜家闹翻天了哈哈哈,你不知道你媳妇多厉害!找婆娘就要找性子强势的,不然你家没大人,容易受人欺负!” 姜挽打着哈欠开门,打眼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其中面熟的只有王猎户,其余几个婆子婶子,姜挽是一个认不得。 “哎呦!这不是小澜媳妇吗!” 一个长相和气,面带笑容的婶子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姜三丫头,我是小澜的四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姜挽懵懵的叫了声,“四婶。” “哎呀!姜三丫头你长得是真俊呀!我瞧着比你大堂姐都漂亮!瞧着水汪汪的狐狸眼,还有这小翘鼻,这花瓣似得小嘴巴,皮肤还这么白嫩,小澜娶到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谢四婶夸人的好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婆子走了过来,端详姜挽一番,跟着点头。 “姜三丫这长相随了她娘,她娘刚来的那会儿,村里不知道多少年轻小伙子对她心动。” 谢四婶道:“侄媳妇,这是我家邻居赵阿奶,她可是看着小澜长大的呢!” “赵阿奶。” 姜挽礼貌的叫了一声,二人道:“我先去洗漱,待会再来招待赵阿奶和四婶。” “侄媳妇你赶紧去,我们不需要你招待,今天是你和小澜大喜的日子,你只管坐着,我和你赵阿奶忙。” 谢四婶说着和赵阿奶一起去了厨房。 院子里还有几个面生的婶子也都朝着姜挽打个招呼后,开始各自找活干。 姜挽没成过亲,不知道需要干什么。 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 她快速洗漱后,到灶房端了早饭伺候姜微然吃下,而后她想加入谢四婶她们忙活,但谢四婶态度很坚决,不让她碰一下水,姜挽只好带着谢雪灵去陪姜微然说话解闷。 很快就到中午了。 谢澜和姜挽换上了大红色的喜服,姜微然坐在高堂首位上,二人在谢四婶的唱和下拜了堂。 原本姜挽要在姜家,谢澜去姜家接新娘。 但眼下姜挽和姜家闹翻,她也省的那么麻烦,直接就在谢家换衣服拜堂成亲了。 拜完堂姜挽就被送去了谢澜睡的房间,一呆就是一中午。 外面谢澜的婚事办的简单,谢家人丁不多,谢澜父母死后,他又不常与亲戚们走动,所以今日上门吃喜酒的人堪堪坐满四桌,一个院子正好能放下。 谢四婶的丈夫谢四叔帮着收礼钱,招呼客人。 谢澜则是在一边打下手,连谢靖也没闲着,前前后后的托着木盘子上菜,忙的脚不沾地。 今日席面上的菜色倒不差,八个菜,四个荤菜,四个素菜。 其中大荤就有两道,一道是红烧鸡和红焖肉,这两道都是结结实实的大荤,一点儿菜叶看不到。 谢澜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不少酒,谢家那些长辈们喝的很尽兴,个个夸赞谢澜能干有本事,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中午一场来吃喜酒的几乎都是谢家人,姜家一个人没来。 其实谢澜早上上门已经去姜家打过招呼了。 但姜家姜老太放下狠话,她不认姜挽这个孙女,以后她是死是活与姜家无关,更不会来参加姜挽的喜宴。 姜挽刚从姜家拿了不少钱,姜老太怎么可能还出份子钱来给姜挽贺喜? 她恨不得把姜挽活撕了! 姜挽倒无所谓,她也不想姜家人来。 只是姜微然有些难过,姜挽安慰亲爹费了不少功夫。 宾主尽欢后,姜挽终于能吃上饭了。 在农村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姜挽直接扯了红盖头,坐在房间的桌子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吃完后她不能出去,还要继续在房间待着。 谢雪灵从外面偷偷溜进来,给她带了糖果子。 “表姐,不,大嫂!” 谢雪灵笑嘻嘻的伏在姜挽腿边,“大嫂,大嫂!我有大嫂咯!” 姜挽好笑问:“有大嫂有什么高兴的?” “以后家里就多一个人啦!不,是两个人!姨夫也在家里住了!家里就不那么冷清了,人多了好热闹!” 谢雪灵开心的直拍手。 姜挽看她笑的单纯,再一次在心底鄙视原主的心眼。 这么可爱软糯的小女孩,原主咋狠心把她卖给人贩子? 谢雪灵陪着姜挽说了小半时辰,外面谢四婶到处喊她,谢雪灵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晚上谢家又摆了一桌,桌上的客人都是今天出力帮忙的。 谢澜一一敬过酒后,王猎户不依不饶,还要灌他的酒。 “王小子,晚上我侄子还要洞房呢!你把他灌醉了,让里面的新娘子怎么办?!” 谢四婶嗔怪的瞪了王猎户一眼。 王猎户红着脸,呵呵道:“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忘了谢兄弟晚上还要洞房。” “谢兄弟,虽然你王志哥没有娶过媳妇,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话。” 王猎户鬼鬼祟祟的凑到谢澜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 谢澜面不改色。 “多谢王志哥。” 王猎户自己说完脸红的像烧开的开水,直往上冒烟儿。 他看谢澜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忍不住问:“谢兄弟,你要是有身体隐疾,一定得告诉大哥,大哥认识的人多,保管给你找到几个偏方,有病你要早点治!” 谢澜:“……” 谢四婶红了脸,“王小子,你别喝了!喝多了就开始胡言乱语的瞎说!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赶明儿传出去,谁家敢把闺女嫁给你?” 王猎户也觉得臊得慌,开始埋头吃饭。 谢澜没有说话,一直陪着亲戚好友喝酒吃菜,直至圆月当空。 一切收拾妥当后,谢澜把谢靖和谢雪灵叫到身前。 “今晚你们睡姨夫房里。” “大哥,你要跟大嫂洞房吗?” 谢雪灵天真无邪的看着他。 谢靖反驳,“才不是!大哥不喜欢坏女人,不会和她洞房的!” 谢靖今年十二岁了,对于男女之事懂的不多,但略微明白一些。 他知道成亲后,两个人就要睡一起,然后很快就会有小宝宝。 那他是不是要当叔叔了? 第29章 为什么变了 谢靖很喜欢小孩子,要是大哥的孩子,那么他愿意照顾小侄子。 谢澜眉宇舒展,“这不是你们两个该想的,不早了,去睡吧。” 谢靖犹豫再三,对大哥嘱咐道:“大哥,要是你真的有孩子了,那就让我照顾他!那个坏女人肯定会虐待小孩的!” 谢澜:“……” 谢雪灵撅着小嘴辩驳,“二哥,大嫂不是那样的人!哼,你再说大嫂坏话,雪灵就不理你了!” 她说完就往外面跑,谢靖担心小妹真的不搭理自己,忙跑过去追。 谢澜亲眼看两个孩子进了偏屋,这才端着油灯去了婚房。 说是婚房,其实也异常简陋。 门窗上贴了喜字,房间打扫一遍,换上新被褥,就算是新房了。 姜挽在屋内无聊的差点睡着,丝毫没有今夜是洞房花烛夜的期待感和紧张感。 她已经洗漱过了,身上的衣服却没换。 上午谢四婶烧水给她洗了澡,告诉她身上的喜服一定要在晚上脱下才行。 姜挽任由谢四婶摆布、交代,只觉得今天一整天漫长无比,也万分无趣。 晚上谢四婶临走前,还来告诉姜挽一些房中之术。 姜挽听得昏昏欲睡。 谢四婶瞧姜挽美艳绝伦的脸庞,不由的有点脸红。 “小澜从小性子比较闷,但他很稳重,要是他对你的动作粗鲁了一些,你千万别怪罪他。” 姜挽:“知道了四婶,你快回去吧。” 谢四婶又叮咛几句,这才不放心的走了。 姜挽在她走了不久,便有睡意袭来。 今天被当做木偶一样摆弄一整日,她实在熬不住。 于是姜挽合衣睡在了床边。 谢澜推门而入,房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他把房间内的油灯点燃,正好看见床上躺着酣睡的姜挽。 谢澜把门关上,在桌子边安静的坐着。 姜挽原本睡得熟,但她做了噩梦,梦中恰巧是原书中姜挽作死惨死的画面,吓得她猛然惊醒,额上流了不少冷汗。 “醒了。” 冷淡的声线。 姜挽扭头看去。 谢澜不知道坐在远处的桌子边,一声不响的注视着她。 姜挽被他幽深的视线吓了一跳。 她捂着胸口皱眉道:“谢澜,你是不是鬼做的?动不动就吓人。” 谢澜:“……” “什么时辰了?” 姜挽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喝了几碗。 “已经过了三更。” “三更……” 那就是十二点多了。 “你怎么不睡觉?” 姜挽不解的上下打量他。 谢澜还是穿着一身白天的红色喜服,他皮肤不算白,介于白和黑之间的小麦色。 按理说红色衬白肤,但他小麦色的皮肤穿着红色喜服也不突兀,相反多了几分冷硬俊朗。 “想和你说点事,坐。” 谢澜淡淡道。 姜挽不明所以,坐了下来。 “什么事?” 这还是姜挽穿书这几天来,她第一次正式的和谢澜谈话。 而且还是以他妻子的身份。 “你,为什么变了?” 谢澜抬眸直视她,眼神带着浓浓的逼问。 姜挽一哽,虽然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几日她表现的种种行为都和原主大相径庭,谢澜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问。 她以为谢澜压根不在意自己变成什么样。 没想到在成亲当晚,谢澜撑着不睡觉,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姜挽道:“没有为什么,只是突然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 “难道你觉得以前那个任性蛮横的我,更好?” 谢澜眉头微蹙,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你不想说就算了。姨夫身体不好,你若是再轻待他,我一定不会手软。” 谢澜语气冷淡。 姜挽听出来了,这是绕着弯子让她别和以前一样不懂事了。 “还要你说,我爹我不疼他,谁疼他。” 姜挽算是给谢澜一个回复,保证自己不会再如往日一样混账无知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姜挽好奇问。 “没了,睡吧。” 谢澜收了话头,直接站了起来。 姜挽愕然,她都做好被谢澜盘问的准备了,结果谢澜就问了一个问题,然后结束了谈话。 这让姜挽措手不及。 谢澜斜睨她一眼,没再言语,跨步走到了床边。 姜挽回过神,“我们晚上怎么睡?” “躺着睡。” 谢澜开始动手脱衣服。 姜挽眼睛睁大了些,“谢澜,我也有事和你说。” “讲。” 谢澜说话的功夫依然在脱衣服,姜挽见此急忙开口:“我……我们没有感情,所以今晚我们还是分床睡。” 谢澜手上的动作一滞。 “你睡地上?”他问。 “……” 姜挽磨磨牙,妥协了,“有多余的床和被褥吗?” “没有。” 谢澜回答的很干脆。 “那怎么分床睡?我去爹的房间睡吧。” 姜挽见谢澜态度冷然,没有和他多说话的心思,站起来就要出门,谢澜喊住她。 “今晚是成亲第一晚,你去打扰姨夫,让他怎么想。” 谢澜已经把喜服脱掉了,独剩下一身白色的里衣。 “你想分床睡,过了今晚再说。” 谢澜说完后躺上床,扯过被子,安然闭上双眼。 姜挽进退两难,她站着思忖一会儿,觉得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夜深人静的,她去打扰姜微然和两个孩子睡觉也不好。 思及此,姜挽坐了回去。 她没有去床上睡觉。 她睡了上半夜,不是特别困,还熬得住。 为了不浪费油灯,姜挽把油灯吹灭,后趴在桌子上发呆。 她以为自己能熬到天亮,结果一个时辰后,姜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趴着睡。 她要和谢澜做名义上的夫妻,越少的肢体接触就越好。 她要做的,是要改变谢澜对她的看法,不对她产生恶念。 他们二人只是搭伙过日子。 翌日。 姜挽一睁眼,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她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 在发现自己一身的衣服没换,穿着齐整后,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看来谢澜没对她做什么,只是把她抱到床上睡了。 可是,是什么时候抱的呢? 他们没有同床共枕吧? 姜挽一想到和谢澜那个行走的大冰山睡一张床,浑身上下冷的发抖。 她快速起床换衣服,刚打开门,谢雪灵就扑了上来。 “大嫂,吃早饭啦!” 第30章 给大哥二哥买衣服 姜挽开启了‘为人妻’的第一天。 她两辈子第一次嫁人,家里除了她爹,没有别的长辈压着她,她倒也舒坦自在。 只是原主以往在家不干家务活,双手嫩的像玉笋,好像能掐出水。 她想洗衣服,可是没搓洗几下,双手通红,隐约有破皮的预兆。 一边站着监督她干活的谢靖撇撇嘴。 “坏……姜挽,你行不行?” 谢靖现在不叫姜挽坏女人了,但也不愿意叫她大嫂,选择直呼其名,好不礼貌。 姜挽对称呼不在意,就像她依然叫谢靖小矮子一样。 “不行你来?” 姜挽只是顺口一说,不成想谢靖抢过她手里的衣服,道:“等你洗完衣服,天都黑了,你还是赶紧干别的去吧!” 谢靖赶人,姜挽乐得清闲。 她拿着扫把扫地,谢雪灵在喂鸡鸭。 小丫头很懂事,不用人叫她,她自己就把力所能及的事给干完了。 谢澜挑完水就去劈柴了,总之小小的院子里没一个闲人。 适应了三日,姜挽总算对院子里的一些活计熟悉顺手了。 这几日姜微然也好了许多,脸上气色都红润了起来。 谢澜每天都能猎到野物加餐,有时是鹌鹑,有时是野兔,肉虽少,但能解馋。 姜家那边一片安静,没一个人来村北谢家看过一眼。 姜挽也没去关注。 她上次分家从姜家拿了十几两,怕是让姜家人得肉疼一段日子,他们不来找姜挽麻烦,她还省的跟他们费口舌。 张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姜挽估摸是她那天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一时半会还没回过神。 姜挽本想去找张才锦麻烦的,上次他还的粮食是糙米,这一笔账姜挽还没来得及跟他算。 结果她和谢四婶说话时,问了张才锦一嘴。 谢四婶告诉她,张才锦去镇上读书去了,说是他家中在闹分家,闹得乌烟瘴气的。 姜挽闻言扯了扯嘴角,“他们家那群人,分家了怎么过活?” 张家一大家子十几口的人,名下拥有的田地比姜家还少。 张家人好吃懒做惯了,不愿意下地侍弄粮食,于是十多年来,断断续续卖了不少田,现如今家里只有三亩薄田。 现在将近十月,村里勤劳汉子都去镇上或是县里找零工去了,唯独张家人不愿意去,早早躲在家里猫冬。 他们要是闹分家,按照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恐怕分了家就过不下去,要饿死了,还不如抱团取暖。 谢四婶对姜挽以往的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也知道她以前追着张才锦跑。 但她心眼通透,从来没提过一句。 现在姜挽主动说了,她搭了一嘴,“可不是说呢,我说句难听的,张家人都是懒骨头,有那劲头吵着分家,还不如下地把他们家田里的草拔一拔,去找点活计干,偏生闹什么分家,真是闲出屁来了!” 姜挽没有再谈张家的事,既然张才锦不在,那她就先放一放他。 眼下她还有别的要紧事得做。 说曹操,曹操到。 谢澜挑着两桶水从外面走进来。 谢四婶和姜挽告辞,“挽儿,我也得回去忙活家里事了,改天有时间再来找你聊。” “四婶慢走。” 姜挽目送谢四婶离开,而后她走向灶房。 “谢澜,我想去山上一趟,你天天在山上跑,对上面的地形应该很熟悉,不知道你下午有没有事?” 谢澜把扁担卸下,“你去山上干什么。” “去找找野菜什么的,我每天呆在家里觉得太闷了。” 姜挽撒谎不眨眼。 谢雪灵这几日就像个小尾巴似得跟在姜挽身后。 她一听姜挽要上山挖野菜,立马把小手举得高高的。 “大嫂,雪灵也去!雪灵去给你帮忙!” 姜挽这次要去深山找灵芝,哪里能带个小丫头。 “雪灵,山上路不好走,等过几日大嫂去镇上给你买双新鞋,你再跟我一起去。” 姜挽低头温柔的看着穿着一身碧绿衣裙的谢雪灵道。 成亲第二日,姜挽便请谢四婶帮她做两套衣裙。 一套绯红色是她的,一套碧绿色是谢雪灵的。 谢四婶的针线手艺不好,但她大儿媳的手活好,不仅做出来的衣服合身舒适,还做工精美。 绯红色衣裙的袖口和裙边都绣了几朵绽放的芍药花,芍药本就是红色,配着绯红色的芍药花,二者再合适不过。 姜挽拿到衣裙就换上去了,她非常喜欢艳而不俗的绯红色,红色代表生命的绽放和朝气,一如她现在的人生。 碧绿色衣裙也绣了花纹,绣的是清新的百合花,和谢雪灵雪白的肌肤相衬。 谢四婶的大儿媳第一次拿到两匹这么好的布料,激动的熬了两天两夜把两件衣服做好了。 姜挽为了感激她,还多给她三十文的辛苦费。 谢雪灵听到新鞋子,先是高兴的咧开嘴,很快又摇头道:“大嫂,雪灵不要新鞋子,大嫂把银子留着给姨夫治病吧。” “或者……” “怎么了?”姜挽不解,“雪灵你有话就说,不用跟我见外。” 谢雪灵抬头迅速看了谢澜一眼,咬咬嘴唇道:“或者把银子留给大哥和二哥买衣服……他们的衣服都破了,还有补丁……只有雪灵有新衣服……”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姜挽懵了,忙蹲下身去安慰她,“雪灵,你哭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谢雪灵抽泣道:“大、大嫂,雪灵怕、怕你不喜欢大哥二哥,不想给他们买衣服……雪灵不想让你为难,呜呜呜……” 姜挽一怔,她什么时候说不喜欢谢澜和谢靖了? 谢雪灵每天看着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没想到考虑的还挺多。 “你放心吧,大嫂没有不喜……欢他们,这也快入冬了,是该添新衣裳了。” “真的吗?大嫂你会给大哥二哥买衣服吗?” 谢雪灵睁着一双泪眼看着姜挽。 姜挽板着脸,“难道我像说谎的人?” 谢雪灵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大嫂是好大嫂!大嫂不骗人!大嫂,你给大哥他们买,雪灵有新衣服了,不要再买了。” 姜挽摸着她的丸子头但笑不语。 旁边一直沉默的谢澜终于开口了,“该走了,不然天要黑了。” 第31章 去山上找灵芝 姜挽跟在谢澜身后,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走去。 绿水村依靠的这座大山名叫白虎山。 白虎山千米多高,连绵十几里,算是方圆百里占地最广阔最高耸的大山。 今日是个阴天,过了晌午,屋外的能见度肉眼可见的降低许多,若不是刚过去半天,都要让人以为是傍晚。 谢澜在前方开路,姜挽背着一个背篓,手里折了一根树枝左右探路,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谢澜,休息会。” 姜挽的体力告急,她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小腿肚直发软。 前面的谢澜闻言停下脚步,原地坐下休息。 姜挽拿出装水的葫芦喝水,她歪头看向谢澜,“你要不要?” 她摇了摇葫芦。 谢澜抿唇道:“我去前面找点山泉水。” 姜挽点头,“好。” 姜挽也不觉得谢澜拒绝她而尴尬,家里只有一个装水的葫芦,她拿来用了,总不能叫谢澜渴着。 谢澜走远了,姜挽站起来四处探查一番。 刚才路上她收到不少野菜的提示,大多都是两三斤的样子,统共卖了十几文。 还有几样野果子,野果子比野菜要贵一点,三斤卖了几十文。 但这些都不是姜挽想找的。 她想找野灵芝,可惜系统一直没有提示。 姜挽往东走了一会儿,脑中突然响起。 “叮咚,二百五检测到野生黄芪二斤,是否售卖?” 黄芪? 姜挽只愣了一下,就立马道:“售卖!” “二斤野生黄芪,二银子已入账!” 二两? 看来药材比野菜,野果子这些野物要来钱快的许多,不知道灵芝在商城内能值多少钱? 姜挽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浑身上下都是干劲。 她又想往深处走,多找找其余的黄芪或者三七之类的野药材。 可惜她找了一盏茶的功夫,没有再看到药材,只好灰溜溜回去了。 谢澜在原地等着她,见她回来了,眉头拧了起来。 “山上危险,不要一个人乱跑。” 姜挽道:“知道了,还能继续往山里走吗?” 谢澜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你去深山找什么?”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姜挽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直言道:“上次在福仁堂,白河来医馆大闹,我问白大夫他儿子上门找他有什么事,他告诉我白河问他要灵芝,说是镇上刘富绅家中收灵芝,我就想来山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灵芝呢?” 谢澜冷脸道:“灵芝长在植被茂密的深山深处,深山里豺狼虎豹昼伏夜出,你要去那里找灵芝,这个想法很愚蠢。” “……” 姜挽被他堵得胸口发闷,她咬牙道:“多谢你的提醒,既然我准备来了,那我就不害怕那些野兽,还是说你怕了?” 谢澜:“没有和你说笑。” 姜挽看他一本正经的脸,开始怀疑谢澜是不是无意识的鄙夷其他人。 “我知道了,你带我去吧,我上次和姜莲儿她们来过一次,都没见过什么野兽。” 姜挽从他身边经过,率先走在前面。 “而且我听我爹说,你功夫很好,就算遇到豺狼虎豹不还有你吗?” 谢澜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吐出一句话。 “别对我抱有希望。” 姜挽彻底无言了。 上山的时候姜挽就发现了,她身上的交易商城,在距离货物大概二十米范围左右,就能自动识别出地里面有没有东西。 相当于在她周身二十米范围内,拥有一个小型的探索器。 所以姜挽才敢这么走进来。 况且有个谢澜在身边,她现在是谢澜名义上的妻子,想必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为了收买谢澜保护自己,姜挽回头道:“要是找到灵芝,我九你一,不让你白跑一趟。” 谢澜看着她,“你真大方。” 姜挽:“已经不少了,要是遇到危险,你要是能保护好我,我再给你加一成。” 谢澜没说话,脸上平静如水,内心却有些疑惑。 为什么姜挽的语气像是笃定能找到灵芝呢? 她究竟有什么秘密? 谢澜只思考了几息,便开始警惕的环视四周,以防风吹草动。 二人又走了小半时辰,此时周围的环境与之前的大不相同。 山腰处的植被大多是矮树灌木,或者是及腰部的野草。 到了深山,周边的树木全是参天大树,枝节粗大茂密,层层叠叠的枯枝在空中交叠堆积,遮盖住了天空,使得周围的光线又暗一层。 原主上次来过这里,所以姜挽还算熟悉。 走了一会儿,姜挽喊着前面的谢澜,“谢澜,按照你多次进出山里的经验,哪里最有可能生长灵芝?” 谢澜停在原地,回头看她,“我没有找过,不是你要找灵芝,你问我?” 姜挽朝他挥手,“往前走。” 交易商城一直没吱声,姜挽走的累了,本想问问谢澜,结果这小子一问三不知。 两人埋头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走到一处视线较为开阔,树木较少的空旷地停下。 姜挽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抬头看了看天。 此处的树木较为稀疏,光线也更亮堂一些。 不远处还有一条窄小的小溪,水的源头在更深的深山里。 “不能往前走了。” 谢澜坐在一棵树下,淡淡的对姜挽说着。 姜挽问:“怎么了?” “里面我没去过,而且走得太远,天黑之前下不了山。” 姜挽了然,看来今天是白来一趟,只能明天上午再来找。 姜挽葫芦里的水已经喝完了,她走到小溪边接山泉水。 刚走到小溪边蹲下,就听脑中响起一道声音。 “叮咚,二百五检测到珍贵野灵芝一株,是否售卖?” 野灵芝?! 姜挽一个激灵站起身,快速的四处张望。 不远处的谢澜看她略显慌张的动作,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 “谢澜,附近有灵芝!不超过二十米!赶紧和我一起找!” 姜挽说完把葫芦往腰上一别,弯腰低头,仔细的搜索灵芝的踪迹。 谢澜愣了一瞬,终究没张嘴问为什么,而是和姜挽一起在周围找起了灵芝。 姜挽有交易商城的加持,找的方位比谢澜要准确。 约莫半盏茶后,姜挽在一棵水桶粗壮的大树根际找到一株血红色灵芝。 她喜笑颜开,回头对谢澜高声道:“谢澜!我找到了!” 谢澜朝她望去,倏然脸色一凛,飞快朝着姜挽的方向奔来。 “谢澜?” “小心!” 第32章 毒蛇 姜挽不知所以,可很快她就感受到身后有树上有东西缓慢爬行的细小声音。 她僵直了脊背,不敢动弹分毫。 虽然没有回头,但姜挽大概能猜出来那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在这荒山野岭的,总不能是普通的小虫子。 谢澜已经到了姜挽面前两米左右的地方站立, 他不敢轻举妄动。 姜挽身后树上缓慢移动的毒蛇正悄然往前滑行,企图把姜挽一击毙命。 谢澜若直接出手,恐怕会激怒毒蛇,从而先他一步去攻击姜挽。 毕竟那条花纹斑斓的毒蛇距离姜挽的距离不足半米。 谢澜自负没有那么出神入化的武动,动作能快于毒蛇。 可惜他今日上山未带弓箭,只带了一把匕首。 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僵局。 姜挽的鬓角被冷汗渐渐打湿,她没料到原主的体质这么倒霉。 上次是摔到头,这次直接遇上毒蛇。 真不知道原主哪来的勇气骂谢澜晦气,原主自己才是真正的霉运体质。 姜挽不想等死,她对着谢澜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直接对毒蛇动手。 谢澜踌躇一瞬,紧握匕首,对着姜挽喝道:“闪开!” 姜挽正想往旁边倒去,不想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她左脚碰到了地上的枯藤。 她一个重心不稳,朝着后面跌去。 毒蛇加快速度,张着血盆大口朝姜挽的肩上咬去。 电光火石之间,谢澜一只手挡在姜挽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狠厉精准的朝着毒蛇七寸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也许只有两三秒。 谢澜在刺中毒蛇的同时,左手背上被毒蛇的毒牙咬中,而后毒素跟随毒牙进入到了两个小小的伤口。 “谢澜!” 姜挽蓦然睁大了双眼。 她顾不得手心火辣辣的疼,双手握住了谢澜的左手。 “你被咬了!” 姜挽慌了,她低头就想把毒血吸出来。 谢澜提高音量,“住口!” 姜挽停下动作,焦急的看着他,“趁着现在毒液进的不深,把它吸出来,不然要是拖延,那你的手就完了!” 谢澜摇头,“你也会中毒。” “我……” 姜挽哑然,都到这关头了,谢澜还考虑她的安危。 若不是为了救她,谢澜也不会被毒蛇咬中。 “先别管那么多了,我先给你吸出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姜挽深知毒液的渗透的快速性和危险性,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拽起谢澜的手背就要放到嘴边。 谢澜稍微一用力就将她的动作制止住了。 他扯回手,沉声道:“俗话说,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你在附近找一找。” “可是……” “去吧。” 谢澜不容置疑的看向她。 姜挽只好听他所言,起身在周围找了几圈。 “谢澜,没有解药,还是我帮你……” 姜挽话未说完,后面传来一阵沉闷的摔落声。 她扭头一看,只见谢澜摔倒在地,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唇上和衣襟上全是黑色的鲜血。 “谢澜!” 姜挽赶忙蹲下身去扶他,伸手触摸到谢澜冰凉的手腕时,她没有来心一抖。 谢澜在失温! “谢澜!谢澜你醒醒!” 姜挽紧拍他的脸颊,又去摸他的脉搏心跳。 无论姜挽如何喊叫,拍打,谢澜皆是毫无回应。 姜挽心急如焚,谢澜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她是不是就成了书中最大的反派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能欠谢澜一条命! 不然让她的良心如何安宁? 就在谢澜的脸色越来越灰白时,姜挽猛然想起交易商城。 她直接打开商城,找到灵药一类,输入解毒药。 脑中崩出来一个万能解毒药的物品页面,价格是二十两。 二十两…… 姜挽没有犹豫,直接把身上的银子全都充了进去。 好在她之前为了银子的安全,把钱都充进了商城,不然此刻她身上肯定不会有二十两银子。 买下解毒丸之后,姜挽立即拽掉木塞,从小瓷瓶内滚出一个通体碧绿莹润的药丸。 她将药丸塞进谢澜发白微紫的唇中,谢澜呈现昏迷状态,无法下咽。 姜挽在前世看过不少电视剧,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她含着一口水喂着谢澜吞药。 姜挽没有多迟疑,当下跑到小溪边用双手捧了几捧水,把嘴巴灌的满满的。 而后她飞快跑回谢澜身边,托起他的头部,想都没想的就朝着他的唇上贴去。 为了防止谢澜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难以下咽解药丸,姜挽又喂了他一次水。 确认谢澜咽下药后,姜挽这才放了心。 上次姜微然发热,她用了商城的药,结果见效飞速,想必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只是天色渐暗,若是他们再不下山,恐怕就要在山上留宿了。 夜晚的深山万分凶险,姜挽不想刚把谢澜从毒蛇口中救出,转头就命丧兽口。 于是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托起了谢澜,艰难的一步步往山下走。 谢澜个头比姜挽高将近一个头。 他看着削瘦,但浑身上下都是紧实的腱子肉,加上又是昏迷不醒。 所以用死沉二字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姜挽咬牙用力走了小半时辰,实在是坚持不住,找了一处空地把谢澜靠树放了下来。 略微休息片刻,姜挽又开始搀扶着谢澜下山。 这一走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此时夜色已浓。 白天的气温尚且在接受范围内,夜晚气氛骤降,寒凉如水。 谢家灯火通明。 谢靖焦急的在屋内走来走去,谢雪灵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姜微然坐在桌边,也是一脸愁容。 谢四婶安慰谢靖道:“小靖,你四叔带着你两个堂哥去山上找了,你大哥和大嫂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谢靖一颗心七下八上的,早知道大哥要去山上,他就跟着一块去了。 不然大哥也不会这么晚还不回来。 谢靖不久前突然感觉心脏骤然一痛,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结果现在天都黑透了,谢澜进山还没回来。 以前的谢澜绝不会如此,偏生今天没有早日归家。 定然是发生什么不测了! 姜微然又担心又气愤,“挽儿这丫头,早跟她说了,不要进山不要进山,她就是不听我的话!现在又这么晚不回来,要是她有什么好歹,我还怎么活!” 谢四婶连忙去安慰他。 谢靖按耐不住,丢下一句,“我去找找!”就跑了出去。 谢四婶急忙去追,生怕他出什么事。 好在刚到院门口,就远远看到几个人往这边走来。 第33章 谢靖过激 谢靖眼前一亮,快速跑了过去。 “大哥!” 他近前一看,姜挽神色疲惫,身上还有不少泥污。 谢澜昏迷不醒,被谢四叔和三堂哥扶着。 谢靖直觉不妙,忙问:“四叔,我大哥怎么了?!” 谢四叔面露迟疑,姜挽开口回答:“他没事,只是晕倒了,睡一晚就好。” 姜挽扶着谢澜快走到山脚处时,遇到谢四叔一行人。 还好谢四叔等人来得快,不然姜挽就要虚脱了。 谢四叔三人见姜挽和谢澜略显狼狈的模样,一个个吓得不轻,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 姜挽没瞒着,但她没说谢澜是被毒蛇咬了,而是说他被一条无毒的蛇咬了,又跟毒蛇缠斗,体力不支晕倒了。 不是姜挽不告诉他们真相,而是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在下山的路上,姜挽查看了谢澜的脸色和脉搏。 谢澜服下解药丸一个时辰后,脸上灰白的颜色褪下,恢复了原有的皮肤颜色。 脉搏心跳正常跳动,身上的温度也渐渐回升。 只不过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姜挽猜测解毒丸有副作用,可以解毒,但不会立马让中毒者恢复清醒。 所以姜挽才隐瞒了事实,避免谢四叔几人惊慌失措。 谢四叔和两个儿子都是憨厚老实的人,姜挽说什么他们便信了,竟没有多问一嘴。 反而一个个都在庆幸谢澜受的是小伤。 谢靖听闻大哥被蛇咬了,担心不已。 “咬哪儿了?!是什么样的蛇?有没有毒?!” 姜挽有气无力道:“说了是没毒的蛇,还问有没有毒。” “我大哥功夫那么好,怎么会被毒蛇咬?!” 谢靖此刻智商倏然上线,他气冲冲的瞪着姜挽,“是不是你这个坏女人陷害他的?!我就知道,你肯嫁过来没安好心!前几天装的有模有样的,现在就忍不住了!哼!我告诉你!要是我大哥有什么好歹,我跟你拼命!” 谢靖像头愤怒失控的小狼崽子,对着姜挽发泄威胁,恨不得扑上去撕咬姜挽几口。 不怪谢靖过激。 谢家父母早逝,谢靖可以说是谢澜一手拉扯长大的。 因此谢澜对于谢靖来说,是亦父亦兄的存在,谢靖一直非常尊敬和看重他。 谢澜若是有什么大碍,这比挖谢靖一块肉还疼。 故此他将谢澜受伤昏迷一事的缘由,全都怪罪在姜挽身上。 姜挽在谢靖的印象中,还是以前那个娇纵成性,恶毒尖刻的坏女人。 尽管这几日姜挽的言行有所改善,可还没完全扭转她在谢靖心里的形象。 所以谢靖才对姜挽恶语相向。 姜挽难得的没有狡辩,也没有反驳谢靖,而是疲倦道:“先回去,他需要休息。” 谢四叔反应过来,不赞成的看了谢靖一眼,道:“小靖,你大嫂把你大哥一路从山上扶回来,你不谢谢她,还说这些以下犯上的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岂不是笑话你目无尊长,不讲规矩?!” 谢四婶也追了上来,了解事情始末后,她也不满的对谢靖道:“小靖,挽儿是你大嫂,不能没大没小的,说那些浑话!你明明是个懂事,怎么对你大嫂有那么深的敌意?” 谢靖见他们都在帮姜挽说话,委屈的红了眼眶。 “四叔四婶,你们不知道,坏……姜挽她以前对我大哥,还有我和小妹都不好……” “小靖!” 谢四婶急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阻止道:“孩子他爹,你赶紧带着小澜和挽儿回去休息,折腾一下午了,他们肯定都累坏了。” 谢四叔点点头,和儿子扶着谢澜回院子了。 姜挽回头看了委屈不满的谢靖一眼,叹了一口气,跟在谢四叔的后面进了院子。 谢澜的确是为了救她所伤,所以面对谢靖的指责,姜挽并未辩驳。 可是谢靖对她的印象似乎更差了。 差就差吧。 谁让她接手了这个破摊子呢。 回到院中,姜微然和谢雪灵疾步走了出来。 姜微然看到完好无损的姜挽,先是松了口气,后责备道:“挽儿,你说你,这是第二次了,你说你总是要进山做什么?山路崎岖,又危险四伏,你一个娇弱的女子,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爹,我知道了,我现在好累,想赶紧躺在床上睡觉,你要是有话说,能不能留到明天?” 姜挽抬着沉重的眼皮,扶着门框,神态倦困。 姜微然到底心疼女儿,看姜挽如此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里那点气愤顿时烟消云散。 “好好好,我去给你烧水洗漱,你去房中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你还未吃晚饭,我这就去张罗……” 姜微然说着就要去灶房,谢四婶拦下他。 “挽儿他爹,你别忙了,你身体还没好,别忙出病来。” “挽儿她平安归来,你也不用担心了,早点回房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谢四婶不容他拒绝的,包揽了所有事项。 姜微然拗不过谢四婶,带着打哈欠的谢雪灵回了房。 姜挽在堂屋坐了会,后被谢四婶喊去吃饭。 她草草扒了几口,又简单洗漱一番后,便径直回房躺上床。 谢澜和她睡在一间屋子,只不过二人睡得是两张床。 一张在东,一张在西,泾渭分明。 翌日。 姜挽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她醒来的时候,屋内只剩下她一人,对面的床铺上面空空如也。 姜挽本还有点迷糊,看到空荡荡房间后立马清醒过来。 她推开门,院子里和鸡鸭玩耍的谢雪灵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跑过来。 “大嫂!你终于醒了!” 姜挽看着怀里软乎乎的小女孩,她揉了揉谢雪灵的头顶,“雪灵,大嫂起迟了,没来得及给你梳头。” 谢雪灵今天的头发被胡乱的束成一个低马尾,瞧着乱糟糟的。 谢雪灵摇摇头,“大嫂,你昨天累着了,应该多休息,你现在还累不累?饿不饿?大哥跟我说,要守在你门口,等你醒了就让你去灶房吃饭……” “你大哥怎么样了?”姜挽问。 “大哥已经好啦!”谢雪灵笑眯眯的,露出了几颗糯米牙。 “他人呢?” 第34章 以后每天都吃饱 姜挽在院子里环顾一圈,发现院中静悄悄的,谢澜和谢靖似乎都不在家。 “大哥和二哥去捡柴了,大哥说天越来越冷了,屋子里需要放火盆,用到的木柴多,所以他一大早就和二哥捡柴去了。” 谢雪灵乖乖的回答着。 姜挽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带着小丫头一起去了灶房。 姜挽揭开锅盖,里面温着一大盆粟米饭和一碗炖鸡蛋,还有一碗红焖肉。 她诧异问:“你大哥做的饭菜?” 早上吃的这么丰盛? 姜挽嫁进谢家好几天了,也对谢家的经济状况了解一些。 谢澜三人日子以往过得清贫,或者说谢澜没有太多口腹之欲,对于吃食不挑剔。 无论是刺嗓子的糙米,还是野菜糊糊,都能面不改色的吞下。 谢靖嘴馋一些,但也不挑,有啥吃啥。 谢雪灵年纪小,喜欢一些小零嘴,可也不挑剔,从来没有要求吃什么好吃的,给点糙米粥就能养活。 姜微然更不必说了,他从小在姜家就不受宠,也属于给点吃食就能熬的。 但原主不一样,原主以前受尽姜微然宠爱,有什么好东西都省给原主吃,养成了原主嘴刁挑剔的毛病。 哪怕姜挽占了原主的身子,但饮食习惯没有变,她依然吃不下没油水的饭菜。 所以这几日姜挽在谢家都没怎么吃饱,即使有谢澜时不时猎到野物加餐,但狼多肉少,她顶多垫吧垫吧肚子。 距离上一次吃肉,还是成亲那天。 没想到今天谢澜又买来肉吃了。 “嗯!”谢雪灵舔舔嘴唇,努力抑制住想吃的念头,道:“大嫂,大哥早上特意去买的肉,还嘱咐雪灵,一定要看着大嫂把肉都吃光,他说大嫂太瘦了,要多补补!” 姜挽满腹疑惑,她看向谢雪灵,“你大哥说我……太瘦了?” 谢雪灵心虚的眨眨眼,“嗯呢!大嫂,你赶紧吃吧!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挽哪里看不出小丫头的谎言,就谢澜那性格,怎么可能说她太瘦了,要多补补这类话…… 就算说,也不是对她。 “雪灵,你吃饭没有?” “吃了!” 谢雪灵立马大声回答,旋即肚子咕咕叫起来。 “我、我真的吃了!早上我喝了一大碗糙米粥呢!” 谢雪灵害羞的红了脸,急忙解释着。 姜挽先是一愣,后莞尔道:“好,我知道了,雪灵吃过了,可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些,雪灵帮我消灭一点好不好?” 谢雪灵一喜,又为难的皱了皱小鼻子,“大嫂,大哥说,肉都是给你吃的,我们不能吃……” 姜挽拿了两个碗,分别盛了饭,在每碗饭上面夹了满满的肉和炖鸡蛋羹。 “他说不能吃,我说能吃,雪灵你听我的。” 她不容拒绝的将挽塞进谢雪灵的碗里,“吃吧。” 谢雪灵看着眼前喷香鲜美的红焖肉和金黄软嫩的炖鸡蛋,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满嘴。 “大嫂……雪灵……” 谢雪灵还想坚持一下,毕竟是大哥交代她的任务,她怎么能贪嘴抢大嫂的吃食呢? 结果她抬头一看,只见姜挽快速扒着饭,吃的那叫一个香。 姜挽还含着饭催促道:“快吃啊,谢澜要是找你,大嫂帮你说话。” 谢雪灵闻言欢喜的动筷子吃肉。 红焖肉入口的一瞬间,谢雪灵就高兴的双眼发亮。 “好好吃!肉又香又嫩,大哥真厉害!” 姜挽不得不也认可谢澜的厨艺,没想到冷冰冰的一座大冰山,做饭还这么好吃。 二人把一大盆的粟米饭,和两道荤菜吃个精光。 谢雪灵抚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满足道:“大嫂,雪灵吃的好饱,以后要是每天都能吃这么饱就好了。” 姜挽在洗碗,听到她的话,想起了床头的灵芝。 她道:“这不简单,以后每天大嫂都让你吃的饱饱的。” “真的吗?!” 谢雪灵惊喜的望着姜挽。 谢雪灵年岁小,但异常乖巧懂事。 她知道大哥办婚事花了很多钱,家里添了两口人,粮食不够吃,人吃不饱,是很正常的。 她不奢求顿顿吃饱,只希望每月能有一次吃饱的时候,她就满足了。 姜挽笑着回答:“当然,以后我们不吃糙米和粟米,该吃粳米,吃白面,每天吃一顿肉,不,想吃几顿就吃几顿。” 谢雪灵光听着就觉得像是在做梦。 吃粳米,吃白面,还每天一顿肉?! 这难道不是神仙日子? 谢雪灵听的入迷,没注意到谢澜和谢靖都回来了。 姜挽听到外面有声音,擦了擦手走出去。 谢澜和谢靖分别挑着几捆柴,渐冷的日子,二人却是一头汗。 姜挽见他们的身上的衣服不仅破旧,还打着不少补丁,脚上的鞋子满是泥泞,同衣裳一般,破烂不堪。 谢靖的脚后跟都被磨得不成样子。 姜挽再看自己和谢雪灵,她们两个女眷穿的倒算体面,只是脚上的鞋子都是穿了多年的单薄旧布鞋。 天气愈加寒冷,若是不买几双厚实的棉鞋,怕是入冬了,连床都不敢下。 姜挽等谢澜把柴都卸下了,这才过去同他说话。 “谢澜,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姜挽上下打量着谢澜的状态,即便谢雪灵亲口告诉她了,但她还是想亲眼看一看。 谢澜精神面貌如往常一般,气色红润,眉目清峻,唇色胭红。 眼神不似以前那样疏离冰冷,不知是不是天气变冷的缘故。 “……我没事。” 谢澜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诚挚,“昨天多谢你。” 姜挽见他真的无碍了,这才放了心。 谢澜好歹是原书中后期的最大反派,日后还有天大的机缘。 要是他就这么死了,那姜挽怎么靠他斗原书男女主? 最主要的是,谢澜虽然不好亲近,但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昨天谢澜为了避免姜挽中毒,不让姜挽给他吸毒血。 光是这一点,姜挽就对他刮目相看。 谁说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大反派就是恶人了? 还不是被逼的。 这个逼他的人,还就是原主本人…… “不用谢,我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姜挽毫不在意的摆手,“对了,等会我们一起去镇上吧,我想去买点东西。” 第35章 去镇上卖灵芝 “哼!家里都没钱了,你又要去镇上买什么?!” 谢澜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旁边的谢靖抢先喊着。 “大哥为了娶你,给你买了那么多的布匹首饰,你还不知足,还要去挥霍银子吗?!” 谢靖气冲冲的瞪着姜挽,眼神不善。 谢澜低喝一声,“小靖,我早上刚跟你说过什么?” 谢靖委屈的瘪嘴,“大哥!这个坏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为什么帮她说话?!她愿意嫁给你,就是不安好心!她根本不是来我们家好好过日子的!她是来害我们的!” “你功夫那么好,怎么会在山上失手?!以前从未有过的事,这个女人一来,你就出事了,可见她是个扫把星,晦气精!” 谢靖气的脸色通红。 昨晚谢澜一整夜昏迷不醒,他也一夜没合眼。 谢澜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要是他出了什么好歹,谢靖肯定会撑不下去。 而造成谢澜昏迷的罪魁祸首,就是姜挽。 谢澜自小习武,几年来独自进山,从未出过什么意外。 但一跟姜挽进山,不仅受了伤,还昏迷不醒。 这让谢靖更加厌恶抗拒姜挽,恨不得让她立马滚出谢家。 “小靖!”谢澜的语气严肃几分,“我不是同你说了,昨天的事和她无关,你怎么还能怪上她?” “还有,你一口一个坏女人,扫把星,叫的是谁?她是你大嫂,你的长辈,而你是晚辈,你怎敢肆意辱骂?” “再者,你大嫂有什么错处,也轮不到你来指责,你是我弟弟,竟越过我去责骂她,难道需要你教我识人处事吗?” “实在是没规矩!” 谢澜的口吻越来越严厉,颇有一家之长的风范。 “我之前就告诉你了,姜挽嫁入我们家,就是你的大嫂,你的长辈,你要放尊敬些,不能再说那些以下犯上的混账话,结果你权当耳旁风,甚至越来越过分。” “你没弄清事情真相,就胡乱给人按罪名,还肆意顶撞姜挽,我以前教你的那些做人道理,看来被你忘得一干二净。” 谢澜的话说的很重,把谢靖说的眼泪鼻涕齐流,满脸不可置信。 “大哥!我不是,我没有!” 谢靖慌忙反驳。 他只是为大哥说话,为大哥讨公道,为什么大哥不理解他呢? 姜挽就是个擅长伪装的小人。 不仅伪装的好,还拉拢讨好大哥和小妹,实在居心不良。 要是一直待在他们家的话,说不定会给他们家带来多大的祸事。 “以后要是再对你大嫂不敬,别怪我狠心罚你。” 谢澜难得教训谢靖,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对谢靖说过一句重话。 如今为了姜挽,居然破了先例。 谢靖看似脾气莽撞,直率,实则内心极为细腻。 他最崇拜的就是大哥谢澜,现在大哥为了一个外人来训斥他,这让他又委屈又生气又难过。 可以说心底百味杂陈。 “大哥,你不听我的,你一定会后悔!” 谢靖冲着谢澜喊了一句,又狠狠剜了姜挽一眼,“想让我叫她大嫂,门都没有!” 说完他一阵旋风似得跑到了院外。 “二哥!” 谢雪灵急忙追上去。 姜挽欲言又止。 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去镇上买东西,怎么弄成现在这种画面? 谢靖对她有敌意,她是知道的,并且从未放在心上。 但眼下因为她,谢澜和谢靖兄弟之间生出嫌隙。 这让姜挽一时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道原主就是惹人厌的体质?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有争吵。 原书中,在这个时间段,谢靖已经被原主推下山坡,造成双腿残疾。 现如今谢靖好好的没有出事,可依然憎恶姜挽。 该来的还是会来,尽管姜挽已经改变了原书剧情。 “别放心上,小靖是担心我才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谢靖冷不丁的开口。 姜挽回过神,不在意的摇摇头,“他说的其实没错,昨天你是为了救我,才会被毒蛇咬。” 谢澜道:“就算不是你,我也会出手。” 姜挽被噎住了,心底那点对谢澜的关心也烟消云散。 “你还记得昨天那个灵芝吧,我准备去镇上给它卖了,得了银子,你我三七……五五分吧。” 姜挽强忍心痛道。 原本是只打算分给谢澜三成,可人昨天救她一命,她要是给的太少,岂不是显得她小心眼? 虽说姜挽嗜钱如命,但也分情况。 五五分成,是她最大的退步。 毕竟没有她,也找不到灵芝。 谢澜浅淡的勾起唇角,“今天大方了。” 姜挽尴尬不已,“你要不要吧?” 谢澜掸了掸身上的木屑灰尘,道:“没有你,我的毒解不了,不用分我银子。” 谢澜知道昨天咬他的是条剧毒无比的毒蛇。 被咬中的瞬间,他的全身仿佛被麻痹一般,动弹不得。 他强撑着清醒的意识吸出毒血,不曾想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黑暗。 在闭眼的前一秒,他想了很多,其中占比最大的情绪就是后悔。 他不该这么冲动的贸然替姜挽挡灾。 姜挽近来尽管有转性的迹象,可难保她故态复萌。 她死了就死了,他何必去关心? 可是在看到姜挽身陷险境之时,他又忍不住提心吊胆。 他无法做到完全的置之不理。 毕竟姜挽是他表妹,是他儿时一直呵护陪伴长大的妹妹。 他娘在世时,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娶姜挽为妻,要对姜挽包容疼爱,不可轻慢薄情。 故此谢澜一直宽容忍让姜挽,只为履行他娘临走时的叮嘱。 原以为姜挽不愿嫁给他,不成想姜挽改了性子,还善待他的弟妹。 这让谢澜改变了主意。 在不救和救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他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态陷入无尽黑暗,却不料第二天完好的在家中醒来。 他竟然活了。 谢澜惊诧的起身,感知四周的一切。 直到看见对面安静熟睡的姜挽,他才顿然醒悟。 是姜挽救了他。 姜挽怎么解的剧毒? 这让谢澜满腹困惑,也更加让他确信了,姜挽身上有秘密。 “真的假的?一株灵芝起码卖一两百两,你一分不要?” 姜挽愣了下,又语速极快的道:“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昨天你帮我挡毒蛇,我替你解毒,只能算两相抵消了。” “你带我去山里找灵芝,也有功劳,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 第36章 去刘府 谢澜不置一词,径直走进了偏房。 “谢澜,你回房干什么?你不去镇上?” 姜挽带谢澜去是有私心的。 她不常去洛河镇,对镇上的路线布局生疏,不如常年去镇上换卖野物的谢澜熟悉。 再者她想给谢澜和谢靖买几套衣服鞋子,顺便再买些粮食肉蛋。 光吃食她就打算买几百斤,要是她一个人去,买的东西多,免不了丢三落四。 要是谢澜跟着去,还能免费给她打下手。 “换衣服。” 谢澜淡淡回了句。 姜挽闻言去另一间偏房和姜微然说了声,让他在家照顾其余两个孩子。 谢澜换了身干净的灰布衣裳,同样破旧有补丁。 姜挽瞅了眼自己身上的好料子,决定给他们买衣服的念头更重了。 二人正准备出门,谢靖和谢雪灵回来了。 谢靖眼眶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看着好不可怜。 “大哥,大嫂!” 谢雪灵小跑过来,仰头问姜挽,“大嫂,你们要出门了吗?” “嗯,雪灵,你好好待在家,大嫂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姜挽温柔的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顶。 谢雪灵一听有好吃的,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好!雪灵在家等大嫂!” 谢靖看不得小妹这么亲近姜挽,他气哼哼道:“就会使这些手段讨人欢心,也不知道哪来的钱,该不是花我大哥的吧?” 姜挽对他夹枪带棒的话不理不睬,同谢雪灵聊了两句,就和谢澜出门了。 二人去了里正家租了牛车。 今日不逢集,又不是农忙,里正家的牛车每天除了吃草就是散步消食,悠闲无比。 姜挽上门租车,里正欢迎还来不及。 姜挽大方,一出手就是十文钱,里正让大儿子王大头跟着,乐呵呵的收下铜钱。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牛车到了洛河镇。 姜挽让王大头在镇口等着他们,她和谢澜朝着镇上最有钱的刘富绅家走去。 洛河镇算不上最富裕的镇子,但也不贫穷。 镇上有好几户有钱有名的富绅,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名声。 其中刘富绅最为显贵。 刘富绅祖籍在京城,他在京城担任七品官员,可直到年过半百也无升官之象,于是告老还乡,携带家眷来夫人的祖籍洛河镇落脚扎根,一晃就是十几年。 如今刘富绅已过花甲之年,在洛河镇是个德高望重,乐善好施的大好人。 谢澜对刘富绅也有所耳闻,故此找到刘富绅家是轻而易举的事。 姜挽二人左拐右拐,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在镇东边找到了刘富绅的家。 刘富绅不愧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富户,青砖黛瓦,白墙朱门,门口还摆着两个石狮子,瞧着富贵气派。 姜挽穿书这几天都是在绿水村,来镇上也是匆匆扫几眼。 刘富绅家是她看过的最气派的门头。 想到姜家和谢家的院子,姜挽瞬间觉得还是有钱好,不然哪里能住得上这么好的房子? 等回头灵芝换了银子,她也得把谢家的院子修缮一下。 起码她得有个单人房间,总是和谢澜睡一个屋子也不是回事儿。 谢澜上前敲门,出来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 小厮打量谢澜几眼,对着他趾高气扬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随意敲门,你以为是你们村里大门口啊?赶紧走走走!” 小厮嫌弃的赶人,谢澜站着未动,小厮火了。 “哟!别以为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我就怕你!麻溜儿给我滚蛋!不然我就叫人来撵了!” 谢澜依然不搭理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势让小厮只敢原地跳脚,不敢动手拿他怎么样。 姜挽见情势差不多了,才开口:“小哥,听说府上刘老爷要收购灵芝,不知现在还收不收?” 小厮把视线转到姜挽身上,见她穿的不错,长相娇美,小厮脸色好了不少。 “怎么,姑娘你有灵芝?” 姜挽含笑点头。 小厮被这一笑迷得失魂落魄,很快又正色道:“咱们老爷是什么人,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大财主!岂能是你们普通百姓想见就见的?” 姜挽听出了弦外音,她作势要掏铜钱打赏小厮。 谢澜阻止道:“走吧,看来刘老爷不缺灵芝,否则也不会连门都不让人进。” 说罢谢澜拉着姜挽的手腕就要走。 姜挽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 小厮倒是急了。 “哎哎哎!姑娘留步!姑娘留步!” 小厮赶忙追上去,“姑娘,你真的有灵芝?” 姜挽点头,“没有灵芝,我怎敢上门?” 小厮看她不像说谎,只是他看不惯强势霸道的谢澜,他道:“这位姑娘跟我进去,这个小子留在外面等着吧!” 姜挽抿唇忍笑,看来是谢澜得罪人了。 她替谢澜解围道:“小哥,他是我护卫,受我爹的嘱托保护我,若是不带着他进府,那我也不进去了。” 谢澜眸子一闪,差点没憋住质问出口。 他什么时候成护卫了?! 小厮闻言又看了谢澜几眼,不甘愿道:“既然如此,你们二人一起跟我来吧!” 姜挽给了谢澜一个眼神,眼底透着几分狡黠和揶揄, 谢澜一言不发,但也没对姜挽摆脸色,脸上反而露出两分笑意。 刘府内更是华贵,假山流水,绿树红花,应接不暇。 小厮带着二人到了一处偏厅等候。 不久后从内室中走出一位身穿锦服的中年男人,面白无须,相貌儒雅。 此人是刘老爷的二儿子刘庆荣。 “二位谁带了灵芝?” 姜挽往前面走了一步,“小女子在山里偶得一株灵芝,得知府上刘老爷收购,于是上门献药。” 刘庆荣见姜挽行为举止大方有礼,长相又姣好,不免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不知姑娘可否把灵芝拿出来一看?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近来上门招摇撞骗者不在少数。” 姜挽表示理解,轻轻把怀中的灵芝拿了出来。 白色手帕包裹住的灵芝露出来,刘庆荣脸上立马就扬起了欣喜的笑容。 “真是灵芝!这灵芝根部还带着泥土,想来刚采下不久!瞧着颜色和体形,约莫年份不短!太好了!这下我大哥的病就有救了!” 刘庆荣还未高兴多久,从外面跑来一个神色惊慌的小厮。 “二爷不好了!大爷又犯病了!” 第37章 疯病 刘庆荣也顾不上招呼姜挽二人,忙跟着在小厮身后往外跑去。 留下姜挽和谢澜两人大眼瞪小眼。 “犯病了?不知道是什么病?难道和灵芝有关?” 姜挽好奇的摸了摸下巴,猛地拍了下手,“哎呀!那个刘二爷把我的灵芝拿走了!” 灵芝相当于姜挽的命根子,日后生活质量改善的寄托。 故此她也不管刘家府中的什么规矩,拔腿就跟了上去。 姜挽倏然跑出门,谢澜只怔愣一瞬,便也大步跟了出去。 不需要姜挽认路,刘府中里院外院的仆人全都慌慌张张的往一个方向赶,她跟着仆人们一齐走,很快就到了一处偏院。 刚进院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摔打声,还有许多惊呼哭泣声。 姜挽面前围着一堆手足无措的丫鬟小厮。 他们一个个只敢在外面观望,不敢进屋一探究竟。 “大爷又犯病了!真是造孽啊!” “老爷给大爷请了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大夫看病,结果都无用!还是一个四处游历的郎中给了大爷开了一处治病的医方,可惜只能暂时压制住大爷的病情,不能完全根治!” “哎,大爷为人宽厚,待人和善,结果却无端得了这种疯病,一发起病来,寻死觅活,六亲不认的,谁劝他都没用……” “什么疯病,依我看大爷是中邪了……” “赶紧闭上嘴!要是被人听到了,小心你的狗命!” “……” 姜挽在丫鬟们背后听她们窃窃私语,大概了解了刘大爷的状况。 疯病?中邪? 难道是精神病?或是精神分裂症? 还是被害妄想症? 一时间,姜挽脑子里闪过许多可能。 但没亲眼看到病人情况,她也不敢肯定。 姜挽以前不是医生,只是她有亲人得过相关精神病方面的病例,所以对这方面略知一二。 在凤元,是非常忌讳鬼神之说的,甚至当朝皇帝下令,禁止民间一切有关鬼神书籍的传阅。 若是被人发现或者举报,将定重罪。 凤元皇帝之所以严厉禁止百姓们谈论鬼怪妖魔,也是有先例的。 前朝执政者由于沉迷修仙问道,荒废朝政,在朝廷内掀起了一阵修仙风潮。 朝中有心怀不轨之人,利用鬼神之说将前朝皇帝嫁祸为国家灾星,若是不推翻他的统治,未来将会民不聊生。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前朝皇帝不务正业,一心修道是一国的耻辱和灾星。 篡权者在多方势力的拥护之下,把前朝皇帝推翻下位。 自此前朝陷入了争权夺位的动荡之期。 一晃数十年后,凤元皇帝统一天下才算平息战乱。 姜挽稍加思虑,拨开前面的丫鬟,准备往里走。 谢澜及时抓住她的胳膊,“你做什么?” 姜挽回头,“我想看看刘家大爷得的什么病。” “你会治?” 谢澜怀疑的上下看她,“你什么时候会的医术?” 姜挽有嘴说不清,只能搪塞,“我对这方面感兴趣,想多了解了解不同的病情……” 其实姜挽是想确认一下刘大爷的病情,若真的是精神病,那么她可以从交易商城买灵药医治刘大爷。 这是姜挽刚刚想起来了。 不仅能卖一手灵芝,还能救人一命,刘府家大业大,若是成了他们家的救命恩人,不愁回报谢礼。 光想想数不清的银锭子,姜挽就心直痒痒。 “你不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刘府,你要是冒然上去被……” 谢澜的话还未说完,从屋内跑出几个人。 最后一个单薄削瘦的少年满脸恐慌的跑出来,他后面却跟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就是刘大爷,刘庆贵。 前面跑的是他的小儿子刘君。 只见刘庆贵眼疾手快的拉住小儿子刘君,右手紧握着一块碎瓷片。 刘庆贵捉住刘君后,死死捏着他的脖子,将人挟持至胸前,将锋利的瓷片对准刘君的脖颈。 “啊!大爷!” “爹!” “大哥!” 几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先前从屋内跑出来的几人,分别是刘庆贵的夫人和子女,还有后来进去的刘庆荣。 “你们都别过来!有人要害我!只有我杀了人,他才不敢来动我!” 刘庆贵脸色惨白,面容憔悴,双眼浑浊,明明是一副病弱的模样,精神状态却异常亢奋。 姜挽当即就认出了他的病情,刘庆贵这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说白了也就是精神分裂症。 这种病在凤元无药可治,只能把患病之人锁在家中或者是遗弃不管。 要是放在姜挽以前的世界,精神类病症也不好治疗。 治好了也有复发的可能性。 她在商城中找到灵药一类,开始寻找是否有根治治疗这方面的药丸。 刘庆贵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看谁都像是坏人,凶手,内心无尽的恐惧加重了他手上的动作。 刘君本就胆小,只因担忧父亲病重,今日上门探望,不想命悬一线。 “爹……” 刘君颤巍巍的叫了一声,试图呼唤起刘庆贵的神志。 可惜完全无用,反而激怒了刘庆贵。 “闭嘴!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你肯定是杀手伪装的!如今落到我手里,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罢刘庆贵把碎瓷片往脖子上抵深了些。 瞬间,殷红的鲜血从刘君脖子上流出。 “啊!君儿!” 刘大夫人受不住眼前父子相残的刺激,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她旁边的子女丫鬟,顿时乱成一团。 刘庆荣急的满额冒汗,“大哥!君儿是你的小儿子!你怎么不认识了!” 恰巧此时刘家老爷匆匆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造孽啊!简直是造孽!我一辈子行善积德,乐善好施,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我疼爱的庆贵会得这种怪病?!老天无眼啊!” 刘老爷旁边的老管家连忙搀扶着他瘦弱的身子,生怕刘老爷一个不留神就晕倒了。 刘庆贵可不管有谁来了,人越多,他反而越害怕。 害怕转为不知名的兴奋,刺激着他的大脑。 “你们都是恶人!坏人!都想害我的命!我今天就要动手杀人!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说罢他面目狰狞的举起碎瓷片,对准小儿子的脖子就要刺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从远处飞来一颗石子,重重打在了刘庆贵的手背上。 “啊!” 第38章 刘府的大恩人 刘庆贵手中的利器摔落在地。 围观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时,谢澜一个箭步上前,扯出已经吓傻的刘君,后将刘庆贵双手绞在背后,桎梏住他的行动。 姜挽反应最快,她喊了声:“赶紧把刘大爷给绑住!” 她这一声叫醒了还在发呆的众人,刘老爷忙道:“快快快!快去帮忙!别都傻愣着了!” 刘老爷一发话,刘庆荣也吆喝下人上前去帮谢澜。 有了刘家的人出面,谢澜把刘庆贵交到对方手中,默默退了出来。 刘庆贵满嘴污言秽语,扬言要把他们全都杀光。 刘老爷悲痛欲绝,让人堵住他的嘴巴,捆绑起来,塞回了屋子里。 “这位是?” 刘老爷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强打起精神看向谢澜和姜挽。 刘庆荣介绍道:“爹,这二位是来卖灵芝的。” “哦?有灵芝?多少年份的?吕管家你去把府中的王大夫请来。” “是。” 刘老爷朝着谢澜露出几分感激之色,“这位少年如何称呼?” “小人姓谢。” “谢公子,刚才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那小孙儿的命恐怕就要断送在他亲爹手里……” 刘老爷说着不禁又落下眼泪,“真不知我儿得罪了谁,好端端的为何得那种怪病?竟然会严重到六亲不认,神志不清的地步……” 谢澜抿抿唇,不知如何安慰。 姜挽走上前道:“刘老爷,您注意保重身体,不要伤心过度了。不知道刘大爷的病是怎么回事?发生多久了?” 刘老爷闻言看向姜挽,激动道:“这位姑娘你难道会医术?你有法子治我儿?!” 姜挽含蓄一笑,“小女子不会医术,不过喜欢研究一些疑难杂症,刘老爷您将大爷的病从头说来,我好完整了解病情,说不定能有办法医治大爷。”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有办法?!” 刘老爷一激动伸手紧紧抓住了姜挽的胳膊。 姜挽忍着疼痛,微笑道:“刘老爷,小女子不敢夸下海口,只能说可能会有法子,望请刘老爷不要过于期待了。” 刘老爷却有些失望,却依然保持笑容道:“好好好,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办法,我都不会放弃。” “庆荣,赶紧让人安排上好的茶水点心招待两位。” 刘庆荣迟疑道:“爹,这位小姑娘看着才十四五岁,那王大夫行医治病几十年,经验丰富,他都说大哥的病治不了,区区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治好大哥的病呢?该不会是她胡乱……” “庆荣!” 刘老爷呵斥了一句,“谢公子刚救了君儿一命,是他的大恩人,又制住了你发病的大哥,无论拎出哪一点,我们也应该款待他们。更何况谢公子二人还带了灵芝给你大哥入药,我们都不能怠慢。” 刘老爷又看了看姜挽,“至于这位姑娘,若是能有法子救你大哥,那再好不过,若是没有,刘家也不会怪罪于她。” 刘老爷如今都七十多了,见过的人比吃过饭还多。 他一眼就能看出谢澜的不凡。 尽管谢澜穿的俭朴破旧,可他身上的气质凛然,不像一个平凡的乡野村夫。 姜挽长相美艳,行为举止却不轻浮,这让刘老爷对二人无端生出无限好感。 “多谢刘老爷体谅。” 姜挽朝着刘老爷行了一礼。 其实她已经找到了治疗刘庆贵的药丸。 只是非常贵。 昨天给谢澜买的解毒药是二十两一枚。 那枚解毒药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积蓄,而治疗刘庆贵的药丸名为净神丸,一粒也要二十两。 药丸下方还有服用说明。 此药一次无法根除,需要进行三个疗程,每三日服用一次。 意思就是需要吃三枚才能彻底治好,三枚药丸就是六十两。 姜挽现如今浑身上下的家产加起来,不过二两多银子,哪里去弄六十两? 不过好在六十两对于刘家来说不算什么。 她可以借着为刘庆贵看病的幌子,拿刘家府的银子去买商城的药丸。 姜挽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她旁边的谢澜皱眉问:“你在打什么主意?” 刘庆荣早在刘老爷呵斥他后,就连忙下去安排茶水点心了。 刘老爷先行去了正厅会见王大夫,留下一个小厮带领姜挽和谢澜去正厅。 姜挽回过神,四处环顾一圈,“刘老爷他们呢?” 谢澜抖了抖眉毛,微不可察的叹口气,“算了,就算你治不好,刘老爷也不会怪罪你。” 姜挽斜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治不好?” “你能?” “你的毒都被我……” 姜挽猛然意识到什么,立马住了嘴。 她警惕的望着谢澜,“你诈我?” 谢澜唇线上扬,“你有什么值得我诈你?” “谢澜,我是你救命恩人!我一步步把你从山上扶下来,走了几个时辰,累得我的腰现在还酸着呢!” 姜挽骂他不知感恩。 谢澜毫不愧疚,“是谁说一报还一报?” “你!” 姜挽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打嘴仗。 她马上就要拥有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了,谢澜只有羡慕的份,不值得和他拌嘴破坏心情。 谢澜没有问出想问的话,有些不甘心。 不过他很能沉住气,总有一天,姜挽会露出马脚的。 二人跟着小厮来到了正厅。 正厅内。 高堂上位坐着刘老爷,下位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 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一个个脸上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刘老爷一看到姜挽和谢澜进来,忙站起来迎接。 “谢公子来了,这位姑娘贵姓啊?” “姜。” “姜姑娘。”刘老爷连忙把他们向老人介绍,“王大夫,你手上的灵芝就是这两位年轻人带过来的,不仅如此,这位谢公子还是我小孙儿的救命恩人。” 王大夫站起来,和蔼的笑道:“幸会幸会,没想到能采到上百年灵芝的人竟然如此年轻,恕老朽冒犯,不知二人是在何处采到的灵芝?” 上百年? 姜挽眼睛一亮,笑呵呵道:“这株灵芝是在我们村里山上采得的。王大夫,不知道这株灵芝可否能为刘大爷入药?” 第39章 发财了 “当然能!” 王大夫略显激动,“姜姑娘采得的这株灵芝,根据老朽的经验来看,起码有一百多年,说不定将近两百年。百年灵芝已是万分珍贵,两百年的灵芝少之又少。老朽在平遥县也只见过数次两百年的灵芝,由此可见,姑娘的这株灵芝多么难得珍贵。” 刘老爷一脸兴奋,“王大夫,这么说有了这株灵芝,我儿的病就能治好了?” 王大夫的脸色倏尔一僵,后面露难色。 “刘老爷,不瞒您说,贵子的病百年难见,奇之又奇,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以根治,只能依照之前的药方,调制药汤喂服压制。” “可你不是说这株灵芝异常珍贵……” 刘老爷怔怔道。 王大夫道:“灵芝的确珍稀,可并不是神药,只能入药压制的时日长一些,并不能彻底治好刘大爷的病。刘老爷,请您看开些,有了这株灵芝,刘大爷的病起码能得到缓和,不至于如此频繁的发病疯癫……” 刘老爷坐回了椅子上,满脸失望。 姜挽一直未作声,刘老爷和王大夫说完了她才道:“刘老爷,之前您已经告诉过我刘大爷的病况,小女子有一个偏方可试试治疗刘大爷,不知道刘老爷是否信任于我?” 刘老爷浑浊悲痛的双眸猛然亮了起来,直直的盯着姜挽。 “姜姑娘,你说的是真的?你有偏方可医治?!” 姜挽不卑不亢道:“小女子以前好似听闻过刘老爷的病例,略知一点治疗之法,只不过不敢保证能完全治愈刘大爷。刘老爷若是信任我,可以让我一试。” 姜挽不敢托大,不然中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可就丢人丢大了。 刘老爷忙点头,“好好好,我愿意试,我愿意!不管什么偏方正方的,只要能治好我儿,我重重有赏!” 刘庆贵得了疯病已有月余了,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夫郎中都被请了个遍,可惜没有一个能治好他的。 好在最后来了个游历的郎中开了个方子压制刘庆贵的病情,不然刘家早就闹的不成样子了。 故此姜挽说有一二分的把握,刘老爷高兴还来不及。 姜挽颔首,“既然如此,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姜姑娘快说!” 刘老爷此刻的精神头也好了起来,说话都利索不少。 “小女子今日上门是卖灵芝的,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刘老爷您家的私事,还揽下了替刘大爷治病的差事。而刘老爷的病小女子需要回去准备些药材,几日后再上门给刘大爷服用。” “小女子是庄户人家,家中贫困,采买治病的药材得花费不少银子,不知刘老爷是否能将灵芝收下,再给些买药材的钱。” 姜挽开口要钱要的十分自然,没有半点羞赧。 刘老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是我老糊涂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姜姑娘你不要怪罪!” 刘老爷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了!取五百两白银来!” 五百两?! 姜挽的没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即使她知道刘府有钱,可没想到这么有钱,随便一出手就是五百两。 很快门外下人端着一个漆黑的木托盘上来了。 在托盘上整整齐齐摆着二十几个银锭子,闪着耀眼夺目的光。 姜挽克制住自己的眼神,努力做到目不斜视。 刘老爷笑呵呵道:“姜姑娘,你这株灵芝我收下了,王大夫刚才说了,这灵芝年份悠久,最少值三百两。其余二百两,一百两给你买药材花用,另外一百两是赏赐给谢公子的。” “谢公子今日出手平息了刘府的内乱,又救了我小孙儿一命,必须重金感谢,望谢公子一定要收下!” 刘老爷站起来朝着谢澜俯身拜了一拜。 谢澜反应极快,忙道:“刘老爷,小人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受不起这份大礼,请刘老爷收回去。” 说着他也双手抱拳对着刘老爷一拜,腰弯的比刘老爷更深。 刘老爷见他不为钱帛所动,更加欣赏他。 刘老爷问:“谢公子,我看你身手不俗,不知你师承何处?” “小人自小爱好习武,都是自悟自学,并无师傅教导。” 谢澜如实回答。 “哦?你竟然是自学成才,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天赋这么高!不知谢公子可愿意来我府上做护院总管,教授我府上那些不中用的奴才们学武?” 刘老爷爱才惜才,加上谢澜相貌英俊,能力非凡,若是能在他府上做事,日后家中事务也能清明些。 谢澜沉默一瞬,道:“多谢刘老爷厚爱,小人家中还有年幼弟妹需要照顾,怕是无法胜任府上护院总管一职。” “这有何难,把你弟妹接入府中居住,我刘府还能饿着两个稚童?” 姜挽看了谢澜一眼,替他接过话头,“刘老爷,其实谢公子不是不愿来府上做事,只是他明年还要参加县试,这几月需要在家潜心攻读,怕是没有精力放在别的事上。” “县试?” 刘老爷大惊,连王大夫也惊讶了。 他们一直以为谢澜是个武夫,没料到他竟还会读书。 “是的,望刘老爷恕罪。” 谢澜深深拜了拜。 刘老爷忙道:“谢公子不必客气,没想到谢公子年纪轻轻,不仅武功高强,还有读书天赋,是个极为难见的能文会武的人才呀!” 谢澜谦逊道:“刘老爷谬赞了,小人不敢当。” 谢澜全程稳重如山,不骄不躁,让刘老爷和王大夫都另眼相看。 刘老爷没能留下谢澜入府,于是不容拒绝的让他把一百两赏银收下,还留了二人吃午饭。 姜挽和谢澜盛情难却,只好留下用饭。 刘老爷让府中厨子拿出看家本事,摆了两大桌子的菜。 刘老爷不愧是洛河镇最大的富绅,光宴请宾客就上了将近三十道不同的菜色。 饭桌上刘老爷三个儿子房里的男丁都出了面。 几人先是朝着谢澜告谢,后又把酒言欢。 姜挽和谢澜是分桌的,她在女眷这一桌,桌上位分最大的就是刘庆贵的夫人,郑氏。 郑氏对谢澜印象很好,谢澜不仅救了她儿子,还制服住了发疯的刘大爷,最重要的是谢澜长相英俊,气势卓然,深得她心。 郑氏与姜挽聊了几句,瞄了眼谢澜,好奇问:“姜姑娘,那谢公子是你什么人?不知道可否婚配?” 第40章 已婚了 姜挽正在吃肉,差点噎着。 她咽下肉,喝了口甜汤道:“回禀夫人,谢公子是我的表哥,目前……已婚了。” “啊?” 郑氏很失望,“谢公子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怎么如此早的就成婚了?不知道对方是谁?” 姜挽还未来得及说话,对面一位穿着华丽的少女瘪嘴道:“娘,我就说嘛,像谢哥……谢公子那样的青年才俊,肯定早早的就被人看中了。” 郑氏叹气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谢公子那样的才俊,若是能入我刘府,日后必成一大助力。” 另外一位妇人打扮的女人道:“大嫂,你家的春妍都十八了,眼看着比谢公子年岁还大,还肖想人谢公子。要我说谢公子成婚了也好,免得被你家那位老姑娘惦记。” “二弟妹,谢公子一表人才,我欣赏他的才能,随口问问怎么了?再说我家春妍年纪大了点,可那谢公子也是个白身,瞧他穿衣打扮,不像有钱人家的,春妍是我的独女,配他还不是绰绰有余?” 郑氏不悦的反击道。 郑氏口中的二弟妹,就是刘庆荣的夫人,朱氏。 朱氏冷哼一声,“大嫂想再多也没用,人谢公子已经成婚了,大嫂还是赶紧给春妍另外再物色好夫婿吧。” 郑氏被她堵住嘴巴,顿时倒不好反驳。 刘春妍不甘心,任性的看向姜挽,“喂,你是谢公子的表妹,那你肯定知道他娶的妻子是谁,你告诉我,他的妻子长得漂不漂亮?家里有没有钱?是什么出身?” 姜挽不知作何回答。 她看刘春妍的表情认真,试探问道:“春妍小姐,难道你是看上我表……” “闭嘴!要是被谢公子听到怎么办?!” 刘春妍赶紧喝止住了她,随后又紧张的往屏风对面看了看。 “你小声一点!” 刘春妍站起身子,跑到姜挽身边,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后门走。 郑氏和朱氏都没喊住她们。 等到了屋外走廊,刘春妍甩开姜挽的手臂,语气傲慢的问:“现在四处无人,本小姐和你坦白了,我看上谢公子了。不光是我看上了,我娘也看上他了,就算他成婚了,但可以休妻,并不是什么大事。” “你只要告诉我他的妻子是谁,我自有办法解决。” 姜挽听得直发愣。 难道她要自爆马甲,然后被人针对? 那不行! 死道友不死贫道。 谢澜可以被针对,她不行! “春妍小姐,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表哥的妻子是谁,我跟他不熟,我们一年到头见不到一面。这次还是在镇上听闻刘老爷收购灵芝,我家中生活困难,于是去找表哥一同陪我去山上采摘。” “要不是借着灵芝,我也见不到表哥的面,所以春妍小姐问我有关他的私事,恐怕是问不出什么……” 姜挽说谎不眨眼,神态极为真切。 刘春妍气的脸颊通红,“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吧?!” “小姐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我表哥。” 姜挽表情真诚。 刘春妍看她不似撒谎,气呼呼道:“我要是敢去问他,就不会来问你了!算了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她说完就冲进屋内,徒留姜挽一人在外面。 这顿饭,只有刘家人吃开心了。 姜挽和谢澜情绪都不佳。 姜挽是因为谢澜,谢澜则是因为刘老爷。 姜挽没想到谢澜一露手就这么受欢迎,害她不得不对刘春妍撒谎,日后刘春妍要是知道她是谢澜妻子,岂不是要为难她? 看来她得事先和谢澜通气,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他们二人的关系。 谢澜则是烦恼饭桌上刘老爷的请求。 刘老爷明知他无法入府做事,但依然邀请他到府中的私塾念书。 说他承担谢澜今后所有的读书科考费用。 这个条件很诱人,一般人根本无法拒绝。 可谢澜并不想在私塾念书,他自由惯了,不想受拘束。 他可以在家中自学,还能照顾弟妹。 刘老爷让他考虑考虑,日后再给他回复。 谢澜今日已经拒绝过刘老爷的一次邀请,若是短短一天内再拒绝一次,恐怕有损刘老爷的颜面。 故此谢澜只能暂时应下。 * 饭后刘老爷又给姜挽和谢澜送了些布匹吃食,还想派仆人送他们回去。 姜挽一想到饭桌上刘春妍的话,立马婉言拒绝了,并承诺三日后上门送药物。 刘老爷很信任姜挽,连姜挽的住址身份都没有过问,便放二人出门了。 谢澜拎着三四匹棉布,背上还背着几套夹棉衣袄。 刘老爷看他穿的寒酸,加上又欣赏他的才干,于是赏赐了他不少布匹棉衣。 姜挽也被赏了两套衣服和布匹。 刘老爷知道姜挽和谢澜都是庄户人家出身,赏赐的衣服料子都是棉布和麻布,不贵重也不扎眼,正好符合他们的身份。 姜挽对刘老爷的心细慷慨感到感激,怪不得都说他是大善人,果真名副其实。 仗着刘老爷的这份善心,她也会把刘大爷治好。 至于那刘春妍…… 姜挽忍不住往旁边谢澜身上瞅了瞅,欲言又止。 谢澜目不斜视,却道:“想说什么?分银子?” 姜挽一愣,“你现在又要银子了?不是说一分不要?” “没想到那株灵芝那么值钱,三百两,你说五五分,那么就是一百五十两,这么一笔大数目,我为何不要?” 谢澜漫不经心的的觑她一眼,“你还有一张欠条在我这,别忘了。” 姜挽停下脚步,朝着谢澜的背影磨牙。 好个谢澜,不是不爱财,而是怕卖少了,不屑要。 现在知道卖了三百两,开始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谢澜扭头看她,“还要买很多东西,赶紧走,否则赶回去天都黑了。” 他们二人今日出门打算中午前回去,现在都是下午了,若不加快动作,怕是真要天黑才能到家。 姜挽也不跟他计较银子的事了。 她该给的当然不会吝啬,只是一时没适应谢澜要的这么果断。 三百两在她怀里还没捂热乎呢…… 两人分头行动,谢澜去给弟妹买合身衣裳和鞋袜,姜挽则是买吃食用物。 一个时辰后,二人在镇口的车马行汇合。 第41章 满载而归 谢澜双手都拎着两个大包裹,身上又背着一个,好在他身强力壮,否则还拎不动。 姜挽没选择自己背,直接让粮铺的老板派人送到镇口。 她买了两百斤粟米,一百斤粳米,还有五十斤的面粉以及一些油盐酱醋,对于粮铺老板来说,简直是一年之内难遇的大客户,于是殷勤的让店铺伙计驾着驴车送货。 姜挽路过肉铺时,顺便买了四百文的猪肉,肥瘦均有。 肉铺老板见她出手阔绰,送了十几斤的肉骨头和猪下水。 猪骨头和猪下水本来都是没人要的玩意儿,肉铺老板就是做个人情。 姜挽看到猪下水却想到一个前世的名小吃,卤下水。 虽然她不擅长厨艺,看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她可以尝试卤一卤。 毕竟总该有一个长久的生财之道。 姜挽又买了不少点心零嘴,例如酥饼、糖人、桃酥和绿豆糕等等…… 一趟采购下来,才花了四两半。 姜挽再一次感叹刘老爷家中富庶,三百两的灵芝说收就收,还给了她一百两采购药材的钱,也不怕她昧下银子。 姜挽看着一车满满登登的粮食,还有谢澜一身的包袱,选择在车马行租借一辆马车。 马车租借比牛车和驴车都要贵,但比它们都要快上不少。 此时天色渐晚,为了不让家中三人担心,姜挽还是选择了马车。 车内姜挽和谢澜相对无言。 行至一半,姜挽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谢澜,有件事我得和你说。” 马车内漆黑一片,唯能借着车窗外微弱的月光才能看清彼此轮廓。 “……什么事。” 姜挽没说她骗了刘家大夫人郑氏和刘春妍,而是道:“以后我们在外面,对外就称是表兄妹,不要以夫妻相称。” 谢澜:“好。” “?” 姜挽事前做了不少准备,她以为谢澜要问她缘由,结果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按照你说的做,有什么不高兴的。” 谢澜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姜挽回过神,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 马车内响起一道轻微的嗤笑声。 “你笑什么?” “不是你说的。” 谢澜靠在车壁上,缓缓道:“我们没有感情,成婚也不过是为了履行双方父母定下的婚约。既然如此,在外人面前掩饰真实关系,不是理所当然?” 姜挽愕然,她只说过前面那一句,后面的全是谢澜自己心中所想。 看来他对原主也没有感情,纯粹是为了他母亲的遗愿罢了。 这是姜挽和谢澜相处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和她谈到感情方面的事。 成婚那晚,谢澜也不曾多问她一句。 姜挽趁机道:“我和你想的一样。以前我对你多有不敬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谅,日后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以前我从你这儿拿了多少银子和吃食,你都可以折合成银子,然后告诉我,我会一并还你的。” 她继续道:“我爹现在身体不好,暂时要在你家休养一段时间。等这个冬天过去,我就重新盖房子搬出去,不,或许不用等到明年,我现在手里就有银子,回村我就找人建新房。” 姜挽是这么打算的,一直住在谢澜也不好,毕竟他家的卧房也不够用,她现在还跟谢澜挤一个屋子。 她和姜微然本来就是外人,即使她和谢澜成亲了,可他们二人压根没有感情,长期住在一起,免不得要擦出什么火花矛盾。 加上谢靖那小子又敌视她,与其相看两生厌,还不如搬走。 在谢澜家旁边的空地建一个小院子,姜挽和她爹一起住,又清净又宽敞,谢雪灵还能天天来串门,横看竖看都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姜挽说完后,马车内就静悄悄的,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她见谢澜迟迟没有出声,喊了一声,“谢澜,你睡着了?” 许久,黑暗中才想起了谢澜冰冷的嗓音。 “好,依你所言。” 谢澜陡然疏冷的态度让姜挽摸不着头脑。 她说错什么话了? 想了一会儿,姜挽决定不去想了,管他什么态度,反正她又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 她行的端走的正。 后半路两人无言,一路寂寂到了绿水村。 彼时天已黑透,绿水村没有几家庄户还点着灯,加上天气又冷,几乎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故此马车路过村中一路向北,也鲜有村人关注。 到了谢家门口,姜挽刚跳下车,院门就被打开了。 “大哥!” 谢靖率先冲了出来,像头小牛犊子。 他一看到是姜挽,嫌弃瞪她两眼,往她身后看到谢澜,又立马变脸,高兴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谢雪灵也跟着跑出来,直往姜挽怀里扑。 “大嫂,雪灵还以为你和大哥又出什么事了。” “傻雪灵,大嫂不是说了吗?去镇上给你带好吃的。” 姜挽从怀里掏出两根冰糖葫芦,“来,吃吧。” 谢雪灵看见鲜红脆亮的冰糖葫芦,开心的差点笑裂嘴。 “是糖葫芦!二哥你快看!大嫂给我买了糖葫芦!” 谢雪灵拿着糖葫芦冲着谢靖使劲摇晃,差点没把小手给摇断了。 谢靖帮忙卸马车内的物品,闻言抬头看了几眼。 他硬生生克制住眼里的渴望,满不在意道:“不就是糖葫芦嘛,又不是没吃过,小妹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谢雪灵皱眉道:“二哥,上次吃糖葫芦还是几个月前,我都忘了糖葫芦是什么味道的啦!来,二哥你先吃。” 谢雪灵很懂事,有什么好吃的绝不吃独食,都是主动与人分享。 她举着糖葫芦凑到谢靖嘴边。 谢靖粗声粗气的拒绝,“我不吃!我不爱吃,小妹你吃吧。” 说完他埋头搬东西,不敢再看冰糖葫芦一眼。 谢雪灵满脸疑惑。 明明二哥很喜欢吃糖葫芦,为什么要撒谎呢? 姜挽目睹了全程,但她一声未吭。 她加入卸货的队伍,完事后还给了马夫五文钱小费,马夫本来还有点不耐烦,一看到铜钱,笑的合不拢嘴。 马车走后,谢靖在一边阴阳怪气道:“你真是钱多的烧的,有那银子还不如留着自家用。” 第42章 还债了 姜挽不想惯着他了,她现在有钱腰杆硬。 再者,她以前让的够多了,不教训谢靖两句,他还以为她是软柿子了。 “我花我自己的钱,管你什么事?你不是一直说我以前拿了你家多少东西,借了多少钱,我现在一文不少的还给你大哥,省的你天天在旁边嚼舌根。” 谢靖愣了下,怀疑的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你有那么多钱吗?” 姜挽翻了白眼,“谁骗你这个小屁孩。” 说罢她径直走进了院子。 谢靖紧随其后,生怕她说的是假的。 姜挽把在镇上买的糕点拿了出来,给姜微然和谢雪灵都分了一些,剩下的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姜微然得知女儿安全归来,放下了心,吃了几块点心后,便回屋休息了。 谢雪灵年虽小,吃了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又吃了不少糕点,姜挽怕她积食,不让她再吃,给她洗漱一番后,送她去床上睡觉。 于是堂屋内只剩下谢澜兄弟。 谢靖盯着桌子上的一根糖葫芦,馋的差点流口水。 谢澜动作优雅的吃着点心,瞧不起他那馋样,眉头微蹙。 “小靖,想吃就吃,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谢靖咽了口口水,佯装不屑道:“是姜挽买的,我才不吃。” 谢澜面无表情的道:“那你以后每天都不要吃饭了,今天的粮食都是她买的,包括你刚才吃的点心。” “什么?!” 谢靖惊诧不已,他猛地站起来,“大哥,你别袒护她!她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钱?!还不都是你给的?” 谢澜看他,“谁告诉你,她的银子都是我给的?” “是、是……” 谢靖语塞。 没人告诉他,都是他自行猜测的。 他认定了姜挽无能无才,以前只有姜挽问他们家伸手的份儿,姜挽怎么可能会为他们家买东西? 前几天姜挽对谢雪灵的好,给她做衣服,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那衣服料子还是谢澜给姜挽买的聘礼,姜挽拿他大哥买的东西做人情,还把谢雪灵哄得团团转。 虽然姜挽这阵子不作妖,但谢靖对她有偏见。 故此姜挽无论做什么,在他眼里就是不怀好意。 昨天姜挽还害得谢澜受了伤,这让谢靖更加敌视她,怎么可能对她有好脸色。 结果今天大哥告诉他,晚上那几百斤的粮食和几十斤的猪肉,都是姜挽买的。 她从哪儿弄的钱? “大哥……她该不会把你给的聘礼给卖了吧?!” 谢靖语气激动,还越加肯定,“一定是这样的!她把聘礼都当了!大哥,你糊涂啊!你不该给她那么多聘礼!要我说,一分钱都不该给!她那样的女人,贪得无厌,她就是个无底洞!” 谢澜拧眉,低斥一声,“闭嘴,你又开始无凭无据的胡乱揣测别人。” 谢靖感到委屈,蔫头蔫脑的坐了下去。 “大哥,你是不是喜欢姜挽了,你干嘛总是帮她说话,她长得是漂亮,可是她心眼坏啊,嗯……最近没那么坏了,可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村里的……” “小靖,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再对她无理了。” 谢澜伸手揉了揉眉间,“大人的事,你别管,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谢靖被大哥训斥,委屈的瘪着嘴,面前的糖葫芦也不顺眼起来。 他一把拿过糖葫芦,一口咬了上去。 管它谁买的,姜挽以前吃了他家那么多东西,他吃一串糖葫芦怎么了? 谢靖正在大口消灭糖葫芦,企图在姜挽回来之前,毁尸灭迹。 可惜剩最后一颗糖球时,姜挽推门进来了。 “咳咳咳……” 谢靖吞咽太快,被噎着了。 谢澜对他这个言行不一的弟弟时无话可说,他认命的给谢靖倒了水。 谢靖顺了几口,堪堪缓过劲儿。 姜挽咬着一块绿豆糕,老神在在的看着满嘴糖渣的谢靖。 “咳咳,这糖葫芦真酸,不知道雪灵怎么吃得下的。” 姜挽莞尔,“是吗?我还打算留着自己吃呢,看来得谢谢你替我受苦了。” 谢靖憋了个大红脸,愣是一个字没说。 姜挽掏出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把谢靖又吓了一跳。 “这么多银子!姜挽,你从哪儿弄来的!” 谢靖活了十二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他急忙站起来把堂屋的门又关紧了些,而后紧张兮兮的走过来,不可置信道:“这、这有多少钱……” “三百两。” 姜挽面色不动,数了一百七十五两给了谢澜,又给他分了五十两。 “这一百七十五两是我该给你的,其中还有上次借你的二十五两。另外五十两算是这几年来,我爹问你借的钱,还有你送上门的吃食。” “我不知道你送的东西值多少银子,但五十两肯定是够了。” 姜挽看向谢澜,谢澜看都没看桌上的银子,而是说:“多了。” “大哥!” 谢靖从三百两的巨款冲击中回过神,大步走到谢澜身边,急切道:“大哥,有了这些银子,你就能顺利参加科考了,以你的实力,肯定会高中的!到时候你就能完成娘的愿望了!” 谢澜冷厉的瞥他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谢靖消了音,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五十两多了。” 谢澜朝着姜挽道:“你爹是我姨父,我孝敬他是应该的,你要是真要算的这么清楚,就给二十两吧。” 姜挽思忖一会儿道:“也好,这样吧,今年家中的粮食我包了,眼看就要入冬了,等三日后去刘府的时候,再买点粮食回来。” “都依你。” 谢澜颔首,转头对谢靖道:“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 谢靖在听到姜挽亲口揽下整个冬日一家五口人的口粮时,又是一惊。 他看姜挽的眼神都带着不自觉的迷茫。 姜挽真的转了性子,还给了他大哥这么多银子。 将近两百两的白银,眼都不眨的给出去了? 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谢靖呆愣愣的走出门,连什么时候睡下的都不知道。 还完债一身轻。 姜挽今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理所当然的又赖床了。 谢雪灵怕她饿着,晌午来敲门。 姜挽醒来洗漱完毕后,趁着谢澜和谢靖都不在家,撸起袖子开始做午饭。 饭刚做好,院门就被敲响了。 第43章 张才锦上门 谢雪灵跑去开门,原以为是大哥二哥回来了,不成想是个陌生的男人。 她小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警惕的问:“你、你是谁?” 张才锦见谢雪灵长得玉雪可爱,穿的竟然还是缎子布料,尽管不是高级缎料,但缎子不便宜,谢家这么贫困怎么能穿得起? 难道真如姜燕儿所说,姜挽攀上高枝了? 不,不可能! 张才锦温和一笑,“小姑娘,请问姜挽在不在家?” “你来找我大嫂?” 谢雪灵朝着灶房喊了声,“大嫂,有人找你!” 姜挽正在做汤,闻言走了出去,心中疑惑谁在饭点找她。 一出门,远远就看见了人模狗样的张才锦。 她没了好脸色,上去把谢雪灵拉到身后,凉凉问:“张秀才,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算账,你倒送上门来了。” 张才锦脸上的笑一顿,后又继续维持。 “挽儿,几日不见,你怎么和我这么生疏了?” 姜挽眸光一冷,“你叫我什么?” 张才锦不禁抖了抖身子,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姜挽提着柴刀上门讨债的时候。 他以为姜挽是一时的脑子不清醒,所以才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姜挽对他的态度还是如此生硬。 “……姜挽,你到底怎么了?” 张才锦胆小怕事,当即改了口。 姜挽不解问:“什么我怎么了?我跟你很熟吗?你上门找我干什么?” 姜挽抛出连环问,砸的张才锦措手不及。 以前的姜挽在张才锦面前乖巧可人,懂事听话,对他说话都不敢大声,怎么如何对他这么冷淡? 难道真如姜挽之前所说,因为他没有去探望受伤的她,所以姜挽对他失望死心了吗? 不应该呀! 他又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为何单单这一次发了火,转了性子? 张才锦想不通,只好上门来找姜挽。 这是以前鲜少有过的事。 往日都是姜挽巴巴的去张家找张才锦,有时去了还不一定能见到张才锦的面。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张才锦上门找姜挽了。 “姜挽,我有话想跟你说……” 张才锦开始酝酿感情。 “说吧。” 姜挽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前摇。 张才锦迟疑的看向她身后的谢雪灵,“这里不方便,还有外人,不如你和我去外面。” 姜挽勾唇,这个渣男又开始动歪脑筋了。 “张秀才,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谢、谢澜家。” “哦,看来你也不瞎,你都知道这是谢澜家,那么你也该知道我和他成亲了吧?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你一个未娶妻的外男,我能和你单独出去吗?要是被别人看到,岂不是骂你我是通奸偷情的狗男女?” 姜挽这话说的尤为刺耳,让张才锦红了面皮。 “姜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偷情通奸,什么狗男女?我只不过是有些私话想跟你说罢了,哪有你说的这样严重?” 张才锦连忙解释。 姜挽嗤笑,“张秀才是个读书人,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想必比我明白。你要是有什么话,现在就说了吧。” 张才锦见她油盐不进,也没了主意。 他想了想,故作深情的看着姜挽,“姜挽,你之前口口声声说心悦我,倾慕我,非我不嫁,誓死不嫁谢澜,要为我守清白身,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为何你要违背诺言,背着我嫁给了谢澜? “不仅如此,还对我冷脸相待,我不知是哪一处做错了,竟让你变化这么大。我要是有做错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和我如此生分,好吗?” 张才锦长相端正,面皮白皙,算得上俊俏书生。 若不是长得不错,又会甜言蜜语,原主也不会被他迷惑。 现如今他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姜挽,一脸受伤痴情的模样确实很能蒙骗人的眼睛。 可惜姜挽不是原主。 “张秀才,你这些话说的好没道理。” 姜挽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把视线看向别处。 “我以前说过喜欢你的那些话,那是我年纪小,见识少,没认清你的真面目,现在我看清了,难道你还不允许我不喜欢你了?” “我和谢澜本就有婚约,我嫁给他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叫违背诺言?就算我曾经许诺过非你不嫁,我反悔了还不行吗?” 姜挽唇角挂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张秀才,我还有话想问你呢,我以前全心全意待你,满心满眼都是你,结果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缺吃少穿,在我面前提一句,我都会记在心里,随后我想尽办法,东拼西凑的上门给你送吃送喝,你只会跟我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谢谢,然后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我以前是奔着能跟你成婚的念头的,结果你一点表示都没有,给我的回答都是模糊不清的,给我一点点希望,却又不给我准确的回复。” 张才锦脸色倏然变得苍白,他哆嗦着唇,正要开口说什么,姜挽打断他。 “你去年中了秀才,我以为能成为秀才娘子呢,但是你依然不正面回应我的感情,让我一个人每天猜东想西的,你这不是故意吊着我,消费我对你的感情吗?” “在我看来,你压根就不喜欢我,只不过是想利用我对你的喜欢,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你做牛做马。” “你从我这儿拿了多少粮食和银子?每次都是扯着借的幌子,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不可能开口问你要,你个不要脸的,就真不还了!” 姜挽想到这一年多来,原主在张才锦身上花费的银子,大大小小加起来怎么也有将近十两的样子。 她道:“上次我去你家要粮食,我借给你五十斤粟米,你还我的却是五十斤糙米,这笔账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你倒好,亲自上门来质问我。” “现在话也都说清楚了,是不是该算算你欠我多少东西的账了?” 张才锦被姜挽一通话砸的头晕眼花。 他努力说服自己镇定,但被姜挽赤裸裸的数落他的负心薄情和厚颜无耻,还是让他羞红了脸。 “姜、姜挽!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以前又没有逼你对我好,那都是你心甘情愿的,现在你说句不喜欢了,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凭什么?!” 第44章 你别后悔! 张才锦握紧拳头,力理据争。 “没错!都是你心甘情愿的!以前你对我的喜欢也好,给我的吃穿也罢,那都是你自愿的,和我无关!” 张才锦仿佛找到了站得住脚的理由,腰板都挺直了了不少。 姜挽看他自私自利的本性暴露,嘴角的讽刺弧度更大。 “好啊,原来张秀才觉得是我一厢情愿,那好,以前那些旧账我们就不翻了,算我接济你的。” 张才锦脸色一白,他自诩是清高的读书人,最好面子。 如今姜挽居然说接济他,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姜挽,你不要因爱生恨!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不能侮辱我!什么叫接济?我又没有求着你送我银子!” 因爱生恨? 姜挽差点笑出声。 恨是有,爱是什么东西? “行了,张秀才,现在我们都撕破脸皮了,那就别怪我说的话难听。” 姜挽不耐烦的看了看天色,“张秀才,我还是那句话,上次你还我的粮食不对,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差价补给我?” 一斤粟米七文左右,一斤糙米五文。 两者相差两文。 五十斤就是一百文。 一百文对于现在的姜挽来说算不上什么,可对于刚刚借遍亲戚,本就家贫的张才锦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张才锦被堵住怒气,一口气上不来,憋得一脸通红。 “姜挽,你非得算的这么清楚吗?你明明知道我家……” 张才锦此刻的态度又蓦然变了,从刚刚气急败坏到难过受伤,切换的很流畅。 姜挽嫌弃的看着他,不得不认同张才锦能伸能屈的才能。 “我为什么不能算清楚?我都在你身上吃了那么多亏了,还不能要回自己的东西?那五十斤粮食是我借你的,我就要一斤不少的拿回来。你偷梁换柱,把粟米换成糙米,难道这就是你这个读书人的端正品行?” 姜挽字字诛心,扎的张才锦面皮涨红,心生怨恨。 他这次上门就是想哄一哄姜挽,想把她哄好后,让姜挽再如往常一般听话乖巧,任他驱使。 结果姜挽彻底变了性子,翻脸不认人了。 不仅对于他的主动示弱视而不见,还指责他玩弄她的感情,骂他负心薄情。 尽管姜挽确实是说中了,张才锦以前的确是抱着利用她的心思。 可被姜挽直接说出来,还是打了他的脸。 现在姜挽抓着他偷换粮食一事不放,这让张才锦生出了立马离开,绝不再登门的念头。 “姜挽,以前算我看错人了,我一直以为你乖巧懂事,温柔体贴,没想到你本性蛮横无理,冷酷无情,好,好,你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日后你我就算一刀两断了,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张才锦一甩衣袖,气愤无比的威胁着姜挽。 姜挽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不后悔,你也别后悔,下次你要是再上门,我希望你是带着钱的。” 闻言张才锦脸上青白交加,气的面皮都在抖。 “好好好!姜挽,看我们谁后悔!” 张才锦拂袖而去。 张才锦气的头昏脑涨,没有注意到在他右侧站着捡柴回来的谢澜兄弟。 两人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又听到多少。 谢靖望着张才锦怒气冲冲的背影,怔怔道:“大哥,我刚才没听错吧,姜挽居然要跟张秀才一刀两断了!” 谢澜闷声不答。 谢靖又道:“她之前不是说,她非张秀才不嫁吗?为什么现在翻脸了?真是奇怪啊!” 谢澜往家走,谢靖抓紧跟上,小嘴还没停。 “而且听张秀才那语气,不像普通的拌嘴吵架,姜挽的态度也很坚决,难不成姜挽真不喜欢张秀才了?” 谢澜横了他一眼,“你怎么跟老妈子似得操那么多的心?” 谢靖嘿嘿笑道:“大哥,其实吧,我觉得姜挽真的变了!昨晚我反省了一整晚,是我以前对她有太大偏见了!以后我一定不再对她那么冲了!” 这话说的不假。 谢靖秉性不坏,只是一直不满姜挽以前欺辱他们一家。 加上他认为姜挽总是伸手向谢澜索取,从不回报,这让谢靖尤其厌恶。 谢澜为了照顾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和很大的付出,所以谢靖不忍心再看谢澜受苦。 然而昨晚姜挽大手一挥就是将近两百两的白银给了谢澜。 她还毫不心疼,还说要承包整个冬日的吃食。 谢靖昨晚不是没看到那几百斤的粮食和几十斤猪肉,他一开始以为都是谢澜出的银子,是姜挽馋嘴好吃吩咐谢澜买的。 结果竟然全是姜挽买的。 谢靖不蠢,他渐渐地就想通了。 姜挽以前混账,但最近确实改了。 而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经过一晚上的反思,谢靖对姜挽的态度和看法已经发生了些许的转变。 不成想刚才又目睹了姜挽和张才锦决裂。 这让谢靖对姜挽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不管姜挽真心假心,只要她的心思能放在谢家,不跟其他男人暧昧不清,他还是愿意认她当大嫂的。 谢澜对于谢靖的喋喋不休不置一词。 两人走进院门。 谢靖闻到一股浓烈勾人的肉香,他放下干柴往灶房跑。 姜挽正准备盛汤布饭,看到谢靖闯进来,顺嘴说了一句。 “回来了?开饭了,把菜端到堂屋去。” 谢靖往旁边木桌上看去。 木桌上摆着两道大荤菜,一道是红烧肉,一道是肉炖茄子。 谢靖馋的口水直流,肚子打起鼓。 谢雪灵在一边捂着嘴咯咯笑,“二哥,你肚子在唱歌!” 谢靖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埋头去端菜。 午饭异常丰盛。 姜挽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况且她现在手里有钱了,更要吃好的。 中午两道荤菜,一道炖鸡蛋,一道冬瓜汤,主食是粳米。 满满当当的五个瓷盆,把堂屋木桌占得严严实实。 姜微然完全不知灵芝一事,好奇的问姜挽:“挽儿,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做这么多好菜?” 姜微然这几日在谢家养得好。 不用他下地干活,也不用他操心琐事,只管在家带孩子做做饭。 故此他的精神头非常好,比在姜家不是好一点半点。 姜挽想了想,道:“今天确实是好日子,爹,以后我们每顿都按照今天的伙食来,我要把你养的胖胖的。” 第45章 姜燕儿嫉妒 姜微然笑的见牙不见眼,“挽儿,这一顿又是肉又是蛋的,还有粳米饭!哪能每顿都吃啊?你的好意爹心领了。” 姜微然全当姜挽在哄他开心。 这一桌的菜色,就是往常过年都吃不上的。 现在姜挽居然说每顿都要吃。 姜挽笑而不语,夹了块红烧肉给姜微然,“爹,你尝尝我的手艺。” 姜微然笑呵呵的吃了一口,赞口不绝。 “好吃!挽儿你也吃!还有小澜和小靖,你们也吃。” 谢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得到准许下筷子,当即抄起筷子就要戳向肉炖茄子。 姜挽眼疾手快的夹住他的筷子。 “你干什么!” 谢靖不解的看着她。 姜挽打掉他的筷子,揶揄道:“你不怕我下毒吗?怎么敢吃我做的饭?” 姜挽这是记着她第一次来谢家,给谢靖他们做了顿饭,结果谢靖在背后和谢雪灵咬耳朵,说怕她下毒,让她先吃试毒。 现在到了还击的时候。 “我、我……” 谢靖显然也是想到了,急的一句话说不出。 姜挽看他那吃瘪的样子,暗地里偷笑,面上一本正经道:“依我看,等我们都吃过了你再吃,这样就能保证我没下毒了。” 谢靖顿时蔫吧下来,他委屈巴巴的看着谢澜,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话。 不料谢澜视而不见,只给谢雪灵夹菜。 “雪灵,吃。” 谢雪灵有点茫然,但看到大哥的冷淡的表情,还是选择了乖乖闭嘴。 二哥之前对大嫂很不礼貌,大哥罚他一顿也是应该的。 姜微然完全不知情,他正要开口为谢靖说话,姜挽打断他,“爹,你来尝尝这个炖鸡蛋,还有这个汤……” 姜微然的注意力被姜挽转移,只好埋头吃饭。 一顿饭下来,谢靖急的抓耳挠腮,肚子都不知道唱了几回空城计了。 他知道姜挽是故意跟他作对,偏偏他也不敢生气。 毕竟他之前对姜挽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姜挽吃完饭后,才对望眼欲穿的谢靖道:“看来饭是没毒,小矮子,你吃吧。” 谢靖横眉竖眼,“你叫谁小矮子?!” 姜挽撑着下巴悠悠道:“谁应了谁就是小矮子。” “你!” 谢靖心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对姜挽的好感,顿时散的一干二净。 果然,姜然还是那个难缠嘴毒的坏女人! 饭后。 姜挽吃的肚子滚圆,不用她招呼,谢澜主动就把洗完的活计包了。 姜挽想到要给刘庆贵买药材做药丸,于是下午找了个去山上采草药的幌子,背着一个背篓就出门了。 谢澜没拦她,也没要跟着一起去,只说让她早些回来。 姜挽这次不进深山,只在山脚边上晃悠几圈做做样子。 毕竟刘庆贵的药丸直接在商城里买就够了。 姜挽顺着山路在山脚处随意逛着,耳边偶尔蹦出交易商城的声音。 但发现的都是一些便宜的野菜野果,只能售卖几十文。 姜挽现如今可算是身负巨款了,除去买三颗净神丸,她还剩一百四十五两的银子。 拿出四十多两盖个小院子绰绰有余。 剩余一百两怎么也够熬过这个冬日了。 眼见天渐冷了,她得尽快把盖房子一事提上日程。 姜挽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山脚出口,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准备去村头王里正家,让他帮忙找几个村里能盖房子的汉子。 走到半路,姜挽很不巧的碰上了她不想碰到的人,姜燕儿。 “哟,这是谁呀?” 姜燕儿瞧姜挽穿着一身簇新的浅蓝新衣裙,嫉妒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姜挽,几天不见,你这是过得越来越好了?瞧瞧你这一身新衣服,没有几百文买不下来吧?不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银子?哦,我知道了,你是拿了我们家的银子拿去挥霍了,姜挽,你还要不要脸?!” 姜挽好以整暇看她,“姜燕儿,骂人要不要脸之前,你先问问你自己,你要脸吗?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背着所有人跟男人私通,你说你要是喜欢他,直接让你娘去提亲就是了,你们还能亲上加亲。” “闭嘴!快闭嘴!” 姜燕儿如同被踩住尾巴的老鼠,当即跳脚道:“姜挽,你血口喷人!你胡言乱语!你故意损害我名声!你不得好死!” 姜燕儿又惊又怕,只能不断地大骂姜挽才能压住她心头的恐慌。 姜挽玩味一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姜燕儿,你下次见到我对我客气点,不然那天我要是不高兴了,说漏嘴了,你到时候可别怪我。” 姜燕儿和她的表哥刘二顺去年就开始背着家人暗中勾搭,定情信物都不知道给了多少。 但姜燕儿只想和刘二顺留个露水姻缘,并不想嫁给他。 姜燕儿的长相在姜家三个女子中,属于最普通的一个。 可她不服气,也不甘心嫁的比姜莲儿和姜挽差,刘二顺一个普通庄稼汉的身份,她怎么能看得上? 故此上个月,姜燕儿就和刘二顺断了关系,不再往来。 她不知道姜挽怎么会得知这件事。 她明明掩藏的很好。 姜燕儿当然想不到姜挽换了芯子,还是穿书来的。 说起来,姜挽知道姜燕儿的私事,全都归功于姜燕儿自己。 原主在书中极为听从两个堂姐的话,姜燕儿嫉妒原主要嫁的谢澜容貌俊美,于是在原主身边吹耳旁风,极力贬低谢澜。 说谢澜除了皮囊,别的一无是处,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原主嫁给他,不仅要过苦日子,还要帮忙养孩子。 最主要的是谢澜是一个白身,没有功名,前途肯定没有张才锦好,让她不如选择张才锦。 原主本就和谢澜不亲近,又被姜燕儿蛊惑,于是就信了姜燕儿的话。 但其实姜燕儿自己也喜欢张才锦,也幻想成为官夫人。 她让原主选择张才锦,纯粹是违心话。 只有原主傻傻的看不出来。 姜挽当时看到这里,特意去仔细看了姜燕儿的剧情,故此对她做过的事了如指掌。 “你……你……” 姜燕儿看她那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威胁的眼神,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终究还是怕私通的事被捅破,误了她的名声,语气收敛不少。 “姜挽,你没有证据,随便你胡扯去,看有没有人信!” “你居然放弃了张秀才,嫁给谢澜那个克星,以后有你苦日子过得!” 第46章 找里正建房子 姜挽想了想这几天在谢家的日子。 每天家里挑水砍柴这种重活都不需要她干,洗衣做饭偶尔谢澜还会顺手做了。 她主要就是扫扫地,没事和谢雪灵一起喂鸡鸭。 其余的家务活,一概轮不到她做。 要说这就是苦日子,那么原主之前在姜家过得叫什么日子? 比苦日子还苦的日子。 原主生来皮肤娇嫩,一双手白皙柔软,一用力洗衣服或者劈柴,就会留下红印子,甚至于流血。 姜微然看不得女儿受苦,于是揽下了大部分的重活累活,这才把原本就虚弱的身体给拖垮了。 活不需要原主干了,但她吃喝穿上皆落后于两个堂姐。 姜莲儿和姜燕儿闲来无事,让她出门跑腿传话,或是帮忙缝补衣衫手帕。 原主手笨,为此还挨了不少冷嘲热讽。 拿原主以前在姜家的日子和现在在谢家的日子相比,两者一个天一个地。 姜燕儿竟然说姜挽在谢家会过苦日子。 真不知她是从哪儿来的自信说的。 “张秀才那个软饭男,你要是喜欢,随便拿去,别再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姜挽不想再搭理姜燕儿,她还有事要做。 “至于我过得什么日子,就不烦你操心了,你还得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婚事吧。” 姜燕儿今年十六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刘氏给她说了两家亲事,但她都看不上,扬言要嫁读书人。 姜家也出过一个读书人,这人就是姜老五。 但姜老五将近三十岁堪堪考中童生,未来仕途无望,最重要的是他入赘了别家,日后荣耀与姜家关系不大。 姜燕儿心气高,要嫁读书人,可也得有读书人看上她才行。 姜燕儿长得不如姜莲儿和姜挽,大字更是一个不识。 哪个读书人不优先考虑姜莲儿和姜挽,而选择她? 姜挽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姜燕儿恼羞成怒的朝着她的背影喊:“姜挽,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嫁的比你好!” 姜挽一路走到了王里正家。 王里正一家人都在屋内闲聊唠嗑,见到姜挽来了,以为她又来借牛车。 里正婆娘起身高兴的迎上去,“姜三丫,不对,现在该叫你谢澜媳妇了,谢澜媳妇,你是来借牛车的?” 姜挽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澜媳妇? 这称呼她真听不惯! “李大娘,你还是叫我姜三丫吧。” “行行行,姜三丫,今儿上门干嘛来的?” 李大娘捂嘴偷笑。 “我想盖了院子,想让里正帮忙找几个干活的人,尽量在半个月之内盖好,不知道里正能不能帮这个忙?” 李大娘一愣,把姜挽拉到里正面前。 “老头子,姜三丫要盖房子呢。” 里正躺在床上抽旱烟,闻言坐直了身子。 “姜三丫,你之前从姜家分家不是分了一间房子,你又嫁到了谢澜那小子家里,怎么现在又要盖房子?” 姜挽找了个板凳坐下,道:“里正,姜家那屋子我不打算住,我也不想回去住,我是嫁到谢家不假,但谢家的房子都老旧了,天一冷,不是飘雪就是漏风,我和谢澜商量着在旁边盖一个新院子。” “而且我和我爹都住在谢家,谢家的房间也不够多,他还有一双弟妹,日渐长大了,总该每人有间屋子。” 里正连连点头,“你这个想法是好的,只是盖房子也有讲究,你准备盖几间房?多大的院子?要用土坯还是茅草?这都需要仔细考虑考虑。” 姜挽问:“有没有砖瓦房?” 里正和李大娘均睁大了眼,李大娘道:“姜三丫,砖瓦房可贵了!一片瓦就要两文钱呢!” 里正也道:“有是有,不过会比较贵,你要屋顶都是瓦片,还要墙壁都是青砖?” 姜挽看他俩的态度,决定还是藏个富,俗话说财不外露。 她还是低调点好。 “墙壁还是用土坯吧,但屋顶要全瓦片的,最好院子里铺上一条青砖路,连着各个房间,这样下雨天不至于弄得满脚泥泞。” 姜挽斟酌的词句道。 谢家现在住的就是土坯房,屋顶是茅草的。 她觉得土坯房的保暖性和隔音坚固性都比茅草屋要好。 虽然青砖墙更好,但几间屋子全都用青砖壁怕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绿水村最有钱的里正家住的也不过是瓦片顶,土坯墙,她没道理比里正家住的还好。 “只要瓦片顶的话,那价钱还不算太高,你看我们家就是这样的房子。” 里正心里的惊讶稍微消散一些,他以为姜挽分了家后发了大财,要盖比他家还气派的屋子。 “就盖和里正家一样的屋子,要盖五间,每间屋子前后留两口窗户,院子大一些,后面建个茅房……” 姜挽将脑中的想法一一告诉里正,里正喊来家中读书识字的三儿子把她说的都记下。 而后里正拿着记录的纸张看了看,皱眉道:“姜三丫,你建的这个房子不小,又要瓦片顶又要青砖铺路的,恐怕要花不少钱啊。” “里正估算要多少?” 里正迟疑一会儿道:“一间屋子的材料费加上人工费,约莫五两左右的银子,五间就要二十五两,加上院子扩建和铺地青砖还有大门茅房这些,大概需要三十两的样子,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多钱?” 三十两不算多,姜挽预算是四十五两。 姜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道:“里正,我还想把每个房间的地上铺上便宜一点的青砖,房间的木床改成炕,不知道要添多少钱?” “炕?” 里正和李大娘面面相觑,二人都没听过这个字。 “姜三丫,炕是什么意思?” 两人好奇心极重的看向她。 姜挽后知后觉才发现,书中的凤元是个架空的朝代,而绿水村位处偏南方,并没有炕这个概念。 她耐心的和里正二人解释,告知他们炕是个冬日取暖的神器。 里正大为震惊,转而兴奋道:“姜三丫,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个炕?!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实用,那么我们冬天就不用烧炭挨冻了!” 第47章 给姜家添堵 姜挽点点头,“不用烧炭取暖,但需要大量的干柴。” “干柴哪有炭贵!照你那个说法,烟道口留在屋外,屋内烧干柴,还不会产生浓烟,又方便又不呛人。你是不知道,那些炭还分好坏优劣,要是没钱买次一点的炭火在屋里烧,能把人熏得直流眼泪!” 李大娘捂着鼻子一言难尽。 里正满脸红光,“姜三丫,你能不能把那个炕的大致样子画下来?我好找师傅看一看。” “好。” 姜挽依照记忆中炕的样子,在草纸上画了一个大概的雏形。 画完后,里正忙不迭的换衣穿衣,打算现在就出门找人。 要是姜挽让他找人盖房子,他还不着急,但现在有了这个炕,他不得不急了。 “三丫头,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就带人去你家旁边量土地。” 里正一脸欣喜的走到门,猛然停下来,扭头对着姜挽道:“三丫头,刚刚一高兴忘了说了,谢澜小子家旁边的地是他大伯家的,你要在那儿盖房子,得先和他说好了,或者把那块地买下来。” 姜挽微愣,还有这回事?谢澜没告诉过她。 她点头道:“知道了里正,你去办事吧,我回去问问。” 姜挽会谢家后,第一时间找到了谢澜,告知她即将要盖房子的事,又询问了旁边土地的所有权。 “谢澜,我想去你大伯家走一趟,我看院子旁边的那块地还是荒的,你大伯他们应该不怎么种粮食吧?” 姜挽和谢澜坐在房檐下,谢澜手上还在编织竹筐。 “不用你去,我去。” 谢澜头也没抬的淡淡回答。 姜挽想了想,谢澜出面比她出面更好,毕竟是叔侄关系。 “好,你等会就去,里正说明天就找人来丈量土地。” 姜挽细心叮嘱了一句。 谢澜手中动作一顿,淡声道:“好。” 谢澜编织好竹筐后就出了门,姜挽在家里陪姜微然说话解闷,提到要新建院子时,她忽然想起来姜家的房子。 当初分家时,姜家院子里有一间土坯房是属于姜四房的。 自从她嫁给谢澜后,已经有六七日不曾回过姜家,也不知道姜家那边什么情况。 今日若不是偶然碰见姜燕儿,她都要把姜家给遗忘了。 既然姜燕儿不识趣的凑上来给她添堵,那她也得给姜家添添堵。 姜挽找到上次在商城里买的砍柴刀,拎着就往姜家去。 姜家。 姜燕儿怒气冲冲的踢开院门闯了进来。 姜老太躺在屋子的床上休息,一听这动静,张口大骂:“哪个丧良心的不把门当门,想踢就踢,踢坏了他出钱买啊?!一个个净知道败家!” 姜老太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了出来,看到姜燕儿哭哭啼啼的,拧眉道:“要死了!你阿奶我还没死呢,你就开始哭,哭哭哭,有什么可哭的?也不嫌弃晦气!” 姜燕儿委屈又怨恨,一想到姜挽穿的那身簇新的新衣裙,恨得牙直痒痒。 “阿奶!你不知道我在路上碰到谁了!” “谁?” “姜挽那个小贱人!你不知道她现在日子过得有多好!她不仅穿着新衣服,还戴着银钗子!她那一脸得意嚣张的样子你是没看见!” 姜燕儿咬牙切齿的继续道:“她拿了我们家的银子,去过潇洒逍遥的日子,全然不管姜家了!她也不想想,她是靠谁才长这么大的!阿奶,你要是不去教训教训她,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姜老太现在最听不得的一个名字就是姜挽。 自从姜挽从姜家分了十几两银子,姜老太气的几天几夜没合眼,要不是姜挽已经嫁人了,她肯定要把姜挽给绑了卖给人牙子。 可惜姜挽嫁给了谢澜。 谢澜在村里的名声不大好,都说他是天生克星,谁招惹他,谁就要倒霉。 姜老太迷信的很,她天天在家诅咒姜挽嫁给谢澜后,过上吃不饱穿暖的日子,最好让姜挽被谢澜打死。 结果今天姜燕儿告诉她,姜挽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穿上了新衣服,还戴银钗子! 那不是官家小姐才能过上的生活吗! 那谢澜不是出了名的凶相冷厉,家徒四壁吗?! 怎么姜挽嫁过去还过上了好日子? 姜老太不能忍,瞪着姜燕儿道:“你说的是真的?” “阿奶,我骗你干什么!姜挽那个小贱人肯定是把分家银子都拿去自己花了!十几两啊!够买多少衣裳首饰了?阿奶你也真是!她要分家,给她分就是了,干嘛还给那么多的银子!” 姜燕儿埋怨的看着姜老太。 姜燕儿母亲刘氏在旁边嗑瓜子,搭腔道:“娘,燕儿这话说的有理,姜挽如今能穿金戴银,那都是花的咱们家的银子,你当初就不该点头给她分银子。” 姜燕儿大哥姜松兴从房里懒洋洋的走出来,吊儿郎当道:“阿奶,我娘和小妹说的没错,你把那十几两银子给我多好,说不定我能给你赚回百八十两的!” 姜老太气的脸色铁青,“你们一个个就会马后炮!当时要你们帮忙你们都跑哪儿去了!松兴和燕儿我就不说了,刘氏你还敢怪我?!当时你也在场,你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 刘氏讪讪一笑,狡辩道:“娘,那什么,大哥大嫂都在场,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你!” 姜老太眉毛倒竖,正要骂她,姜莲儿沉着脸从房里走出来。 “阿奶,别吵了,我爹还在睡觉呢。” 姜老太看见姜莲儿,就像看见了主心骨,立马走上前抱怨。 “大丫头,你瞧瞧,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怨我同意给姜挽那个死丫头分银子,明明当初那情势也容不得我不同意啊!” 姜莲儿略显烦躁的蹙眉,“好了阿奶,不过十几两银子,分了就分了,十几两银子够花多久的?按照姜挽那花钱如流水的性子,不消几天就会花完了,没了银子她哪能还那么嚣张?” 这话成功安抚了姜老太和姜燕儿众人,纷纷开始幻想姜挽没钱,穷困潦倒的落魄样。 姜莲儿上次被姜挽伤了一次面子,本想回头就找她麻烦。 不料张才锦去了镇上,几天都联系不上人。 她只好暂时放下姜挽的事,去了县城过了几天松快日子,消消火气。 不想她刚回来没一天,就又要处理家中的糟心事。 究竟什么时候能摆脱姜家这些废物,去过她的好日子呢? 姜家院子刚消停没多久,院门就被‘砰砰砰’敲响了。 第48章 助人为乐 刘氏不大乐意的上去开门,结果刚开一条缝,一个浑身脏污,蓬头垢面的男人就冲了进来。 他后面跟着一名妇人和一个青年壮汉,这两人的穿着和第一个男人差不多,只比第一个男人要干净一点儿。 但仅仅只是一点儿。 三人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打了多少补丁,衣服上满是泥印和黄土灰,头发乱蓬蓬的,里面还插着不少枯草。 几人的脸上手上黢黑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浑身上下散发着阵阵恶臭味。 “啊!” 姜燕儿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见过这么邋遢的人,简直比乞丐还脏! “哎呦我的娘哎!你们是谁!” 刘氏也恶心的不行,连忙退了十几步。 后面的姜莲儿和姜老太也都飞快的往后退去,生怕被染上半点臭气。 “你们是谁啊?怎么来我家?!” 姜松兴好歹是个男人,虽然也嫌弃这三人的穿着,但尚且能忍。 “趁我没发火前赶紧滚!” 三个身穿乞丐服的其中一人道:“哎,你们是姜家吧,有人告诉我们这儿有地方住,眼瞅着天越来越冷了,我们一家三口就来了。” 姜松兴愣住了,有地方住? 他家啥时候成了乞丐收容所了? “别他妈胡说八道!你们是哪个村的人?姓甚名谁?算了,不管你们是谁,这是我们姜家,我们家可不是善堂寺庙,任由你们这些乞丐上门寻落脚处!赶紧滚!” 姜松兴又要赶人,姜莲儿却猛然想起了什么。 她正要开口,从院外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声音。 “呦,二哥瞧你这话说的,大伯他为人仁善,待人慈悲,你怎么能把他们三个可怜人往外撵呢?” 姜挽慢悠悠的走上前。 三个穿着破烂的当家人姓方,名为方忠。 方忠见到姜挽,忙凑上前道:“姜姑娘,你不是和我们说好的,说这里有房子给我们一家三口落脚吗?” 姜挽点头,“有啊,那一间就是我分到的房子,不过现在我不住了,你们正好遇了难,可以给你们借住,想住多久都行。” 她说着把手指向西边一间土坯房。 方忠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亮,大喜道:“谢谢姜姑娘!姜姑娘你人美心善,你对我们方家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啊!” 方忠朝着姜挽鞠躬拜了三拜,他的婆娘和儿子也跟着拜了三下。 姜家人看到此画面,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 姜莲儿反应最快,她脸颊染上薄红,极力忍耐怒气道:“姜挽,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姜莲儿你那么聪明看不出来啊?” 姜挽笑眯眯道:“我这是在助人为乐呢,大姐你是不是该夸我两句?” “你!” 姜莲儿沉声道:“这是我姜家的院子,岂能容这些不三不四,搞不清来历的外人居住?姜挽,你对姜家有误会,你要分家,我们都忍了,结果你现在还要上门给我们添麻烦,你这是故意在和姜家作对,是吗?” 姜老太气的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想骂都骂不出来。 姜燕儿尖声道:“姜挽!你怎么这么狠毒!居然找了三个乞丐来我们家!你这不是故意来恶心我们吗!我们哪里对你不好了?!你要这么对我们?” 姜松兴还未见过换了性子的姜挽,今日第一次见,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刘氏也被膈应到了,她对姜挽又怕又恨,怕居多,所以只能不轻不重的说两句。 “姜挽,你疯了不成?这里可是姜家!啥时候成了难民营了?你赶紧把这几人带走!不然你大伯和二伯要是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姜挽看着他们一干人等激动气愤的样子,心底直偷笑,面上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们都误会我了,我这是在做好事啊。” 姜挽无辜道:“我分家得了房子,我又不能住,那屋子与其空着,还不如发挥它的作用。于是我就去镇上找了几个居无定所的遇难者,我看他们实在可怜,天又要冷了,要是没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那么他们就可能冻死啊!” “所以我只好把他们带回来。我本是一片好心,怎么在你们口中我就和你们作对,成了恶毒的人了?” 姜家人看她巧舌如簧,一个个气的不轻。 姜老大也被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吵醒了,走到外面一看,差点没气背过气去。 “姜挽!” 姜老大怒吼一声,颇有种马上就要上前和姜挽拼命的架势。 姜挽不慌不忙的把身后的砍柴刀拿到前面,语气散漫道:“大伯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你再大点声,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姜老大最好面子,上次分家之后,姜家成了村里不少人的谈资。 姜老大只要走在村子里,就有好奇八卦的人上前问他是不是真靠姜挽亲娘嫁妆发的财,气得他去镇上躲了好几日。 刚回村没两天,姜挽又上门给他们添堵了。 “姜挽,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姜家怎么出了你这个孽障!” 姜老大的声音小了不少。 姜挽掏掏耳朵,“大伯,刚才大姐不都是告诉你了,我分家的屋子,我有支配权,我想给谁住就给谁住,再说,你不是一向和善着称吗?救助几个落难之人对于你来说,也算是积善积福了,你干嘛不同意呢?” 方忠极有眼力见的朝着姜老大拜了几拜,央求道:“大哥,求你帮帮我们一家子吧!我们背井离乡,不料受歹人欺骗,骗光了身上银钱,又身无长技,只能靠要饭做苦工维持生计。眼瞅着冬天到了,镇上的活计越来越少,我们一家三口要是没有个避风所,恐怕就要被冻死了啊!” 方忠的婆娘直接跪地磕头,嘴上不停地说着让方老大发发慈悲,救救他们一家三口。 顿时,姜家院子里全是哀求哭嚎声。 姜老大进退两难,姜挽说的话不是全无道理,他又要面子,不好直接赶人。 但若要这三个不知来历的陌生人住在家中,姜老大又难以容忍。 姜老大习惯性看向姜莲儿,姜莲儿的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盯着姜挽,恨不得将她盯出一个洞。 好个姜挽,上次的仇还未报,又添新恨,看来她不得不好好对付她了。 “姜挽,你少在这儿装好人了!你要是真可怜他们,你把他们带回你自己家就是了,何必送来姜家?依我看,你就是对姜家心存怨恨,真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歹毒!爹,你去把里正找来,我不信姜挽干出这种事,他还束手旁观!” 第49章 买地风波 姜老大听得了姜莲儿的吩咐,立马跑去找里正。 姜挽也不怕,给了方忠三人一个安抚的眼神。 没过一会儿,里正一脸不满的和姜老大回来了。 “里正!” 姜姜老太一干人等就跟看见了救命菩萨,几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里正一头雾水,他看向姜挽,“三丫头,你这是闹哪出?” “里正,他们不是都说过了嘛,我就不重复了,你看这三个人多可怜,无家可归,要是放任他们不管,很可能会出人命啊!我把姜家分到的屋子给他们住,不是正好?” 姜挽心平气和的说着。 里正听了居然觉得颇有道理,他扭头对姜老大道:“三丫头说的也没错,你让我来评什么理?” 姜老大懵了,他急道:“里正,这不摆明了是姜挽来给我家添麻烦吗!这三个人来历不明,哪能让他们住在我家啊!” 里正听完也觉得没毛病,他又看向姜挽,“三丫头,你大伯说的也对。” “里正,他们有名有姓,也有来历,刚刚都跟大伯他们说过了。” 姜挽老神在在道:“估计是大伯他们嫌弃方忠一家人穿的太破,身上太脏了。这样,大伯二伯娘,还有二哥,你们屋里有不少旧衣服吧,去让他们洗个澡,换身衣服,保准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你们院子里还多了三个邻居,相处起来还热闹。” 姜老大几人闻言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不精彩。 里正摸着胡须点头道:“三丫头说的有道理,姜老大你在村里的名声一向以宽厚为主,再者你家院子又大,让这三个可怜人住一个冬日又没什么,眼下他们落魄,你们救助他们,说不定来日就会报答你们呐!” 姜老大被里正一句话堵得死死的。 姜莲儿看着悠闲自若的姜挽,气的脸颊通红。 她怎么看不出来里正在和稀泥? 只是里正为什么会帮着姜挽?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可惜眼下不是去深究的时机。 姜挽有里正帮忙撑腰,方忠三人又讹上姜家,方老大好面子不好撵人。 姜莲儿在脑中想了又想,实在没有好的借口赶走三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她朝着姜老大耳语几句,姜老大气得不轻,但只好点头。 “里正,既然如此,就让这三人在姜挽屋子里暂住,等冬天过去了,让他们再做打算。” 方忠带着妻儿连忙下跪磕头拜谢,模样好不真诚。 姜挽在一旁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三人可是她精挑细选过的,一定能‘好好’在姜家住着。 * 姜挽给姜家添完堵,跟着里正一起大摇大摆走了。 姜松兴本想追上去找姜挽算账,但方忠三人死死拦着姜家人,生怕他们反悔不认账。 姜家人被方忠几个拖着,没办法去找姜挽,只能暂时先忍耐。 姜挽回了家,彼时天色擦黑,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按理说,绿水村的村民在即将入冬的时候,一天只吃两顿。 天越冷了,地里没有什么活计,每天在家待着,不耗费力气,有些村民节省过日子,晚上早早上床,饭都不吃。 谢家往常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上床了,但今年冬天例外。 家中不仅多了两口人,还多了不少粮食和肉。 最高兴的莫过于谢靖和谢雪灵。 他俩往年入秋的时候晚上都要饿着肚子睡觉,可现在却能喝上浓稠热乎的粟米粥,他们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晚上的晚饭不如中午丰盛,但也不差。 谢澜煮了一锅粟米粥,炖了鸡蛋,还炒了个白菜。 谢澜的厨艺比姜挽要好,简单的一道炒白菜竟然都十分美味。 姜挽一手捧着瓷碗吸溜粟米粥,一边跟谢靖抢夺所剩不多的炒白菜。 饭后,姜挽主动收拾了碗筷。 现在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谁做饭,那么他就不洗碗。 姜挽这点自觉性还是有的,麻利收拾了碗筷,回到堂屋坐下。 “谢澜,你下午去你大伯家谈的怎么样了?他们卖不卖?” 谢澜坐在姜挽对面,油灯放在桌子中间,昏黄的油灯正好可以照亮二人的面容。 “不顺利。” 谢澜淡声道。 “为什么?” 姜挽以为谢澜出马,很快就能把旁边的土地拿下,那毕竟是谢澜的大伯。 再者她瞧着旁边的地都长了不少野草,看着是一片无人耕种的荒地。 既然是荒地,那他们为什么不卖? 谢澜抬眸看她,“有些事没跟你说,我爹和我大伯以前有过冲突,后来我爹死了,我与他们家的走动就断了。” 这事姜挽的确不知道。 当时她看原书剧情的时候,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原主身上,并没有太关注谢澜这个前期配角。 “那……我去跟他们说说?” 姜挽斟酌道。 谢澜缓慢的摇头,“没用的,谁去都没用。” 姜挽犹豫一会儿,道:“我能知道是什么冲突吗?” 谢澜静静地看着她,他眸色黑沉,一动不动的盯着人的时候,让人无端心中一紧。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姜挽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只是感到可惜。 如果谢澜家旁边的空地不能用,那只能重新选择一块土地。 看土地位置还得花费时间,眼看天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入冬前建好新院子。 难不成要等到明年开春? 姜挽正在心底思忖,谢澜冷不丁开口了。 “没有不方便,只是事关我娘,我不想为了几块荒地,和别人因她而争执。” 谢澜垂下眸子,神色有些萧索。 “我娘当初和姨娘逃难至此,遇到我爹,她本和我爹两情相许,但我大伯也喜欢上了我娘,要和我爹公平竞争。结果文武皆败于我爹,我大伯只能不甘心的看着他们成婚。” “婚后我爹娘在谢家时常受到我大伯的排挤,但好在那时我阿爷阿奶尚且在世,加上后来我大伯也成了婚,大伯和我爹的恩怨暂时得到了缓解。” 谢澜缓缓道:“等到我爹娘去世,我大伯怪罪我爹没有保护好我娘,将对他的怨恨悉数转移到了我们头上,所以你想从他手中拿到旁边的土地,是不可能的。” 他抬头看向姜挽,沉声道:“要不然你选择别的地方建院子?” 第50章 茅草屋倒了 姜挽没想到旁边的土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谢澜爹娘的模样在原主的脑海中已经不清晰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谢澜的娘亲长相貌美,性格爽朗,待原主非常好。 原主十岁前几乎每天都要被娘亲带着去谢澜家串门,一呆就是大半天。 原主在姜家不受人待见,可到了谢澜家,就成了受人欢迎的香饽饽。 那时谢澜娘亲还未有谢雪灵,生的都是两个男孩,故此非常宝贝原主,把原主当做是亲生女儿。 不仅给原主做了很多漂亮的新衣裳,还给原主买点心,买头花,只要是一点好事,都能想到原主。 原主那时候还小,谁对她好,她就亲谁,故此那时原主和谢澜的关系还融洽。 可惜后来谢澜爹娘出门办事,半路遭遇不幸,早早离世,后来原主就和谢澜生分了。 姜挽想起记忆中的种种,不禁也有点怀念谢澜娘亲。 那个总是挂着明媚笑容的女人。 “原来是这样,我不该问的。” 姜挽有些内疚。 谢澜母亲生前待原主极好,早知道买地的事和她相关,姜挽就不会让谢澜去他大伯家了。 “和你没关系。” 谢澜轻轻摇头,问:“明天里正就要上门?” 姜挽道:“没事,等里正来了我再和他说让他等等,反正我也不急。” 虽然她很急,但眼下不能不识趣的说出来。 “好,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谢澜站起身往灶房去了。 姜挽双手撑在木桌上,盯着缓慢燃烧的灯芯发着呆。 第二天下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况且已经是十月了,天气越发寒冷。 姜挽醒来的时候,抬头看到窗外的天色,以为还是半夜,一转头看向对面,谢澜的床铺早就空空如也了。 她拿了两件厚点的衣服套上,揉着眼睛走到门口。 外面天空乌云密布,阴沉厚重,如黄豆大的雨滴哗哗往下坠,好似天空被人捅破了一个大窟窿,正滔滔不绝的往下倾泄雨水。 院子里已经积满了不少雨水,若不是屋内的门槛高,怕是早就淌到屋里了。 姜挽顺着屋檐跑到灶房,谢澜和谢靖都在。 “你真懒,怎么天天赖床?” 谢靖一边烧着火,一边嫌弃的瞪了姜挽一眼。 姜挽懒得搭理他,她简单用热水洗漱一番,望着门外的雨有些忧虑。 下这么大的雨,里正肯定是来不了。 他不来正好,只是建院子这事得往后拖了,不知道会下多久的雨。 谢澜把早饭做好了,姜挽很识趣地帮忙端饭菜到姜微然屋子里,几人吃了顿热乎又充实的早饭。 下雨天出不了门。 于是谢澜拿出了书本开始看书。 谢靖也想识字,谢澜给他写了几个字,让他拿着树枝在地上临摹。 谢雪灵陪着姜挽说话,姜微然也拿着本旧书翻阅,一时间,家中气氛宁静平和,是往日鲜少有的团圆。 姜挽给谢雪灵讲了几个童话故事,在一旁专心练字的谢靖直皱眉。 他为姜挽总是分他心神烦恼,但姜挽说的故事又新颖吸引人,让他手上的动作不得不慢了下来。 谢雪灵听到白雪公主吃了恶毒皇后的苹果中毒晕倒后,气的小脸通红。 “皇后好坏!居然让公主吃毒苹果!” 谢雪灵惊呼。 谢靖也忍不住道:“人不可貌相,皇后是公主的继母,但她一点没尽到母亲的责任,不仅把公主赶出家门,还要害她性命,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人的确坏!” 姜挽摸了摸谢雪灵的头发,叮嘱道:“所以雪灵在外面千万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不管对方看着多好多和善,你都不要相信他。” “嗯嗯!大嫂你放心吧!雪灵记住了!” 谢雪灵尽管人小贪嘴,但也懂得天上不会掉馅饼。 故此对于姜挽的嘱咐牢记于心。 谢澜去看谢靖写的字。 地上的字歪七八扭,仿佛数条毛毛虫蠕动拼凑,要是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字。 谢澜脸色黑了不少,训斥谢靖道:“小靖,我让你写十遍,你写了半个时辰还没写完,还有你这字,简直不堪入目。” 谢靖羞愧不已,忙解释:“大哥,其实我在认真练字,但是姜挽妨碍我!都怪她和雪灵说什么童话故事,我的注意力全都被她吸引走了!” 无辜被牵连的姜挽:“……” 谢雪灵替姜挽打抱不平,“二哥羞羞!明明是你自己不专心,还怪大嫂!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大嫂,我们去姨父房里玩,不在这儿打扰二哥了!” 谢靖被小妹教训,脸红的像猴子屁股,支支吾吾的要反驳,谢澜打断她。 “好了,小靖,你重新写,不写满二十遍不许去玩。” “大哥!” 明明是十遍,怎么又多了十遍?! 谢澜举起书本,也不搭理谢靖。 姜挽也不在堂屋呆着了,免得谢靖这小子又给她背黑锅,她牵着谢雪灵的手去了姜微然屋子。 三人说说笑笑到天黑,用了饭早早上了床。 连绵暴雨连下了三日。 谢澜家的院子除了两间土坯房,另外两间有些年头的茅草房都漏了雨。 不仅屋顶漏,院子里的积水还往里面漫。 姜挽几个人除了第一日悠闲无事,后来的两天都在处理两间茅草屋的积水。 家中的锅碗瓢盆,只要是能接水的容器,全都拿到漏雨的位置接雨水。 姜挽和谢雪灵在灶房拿着木桶木瓢把屋内积水往外泼,谢澜和谢靖则去另一间存放杂物的茅草房转移物什。 四人忙了两天,堪堪制止住了屋内上涨的雨水。 第四天雨势减弱。 姜挽做了几个硬菜,算是犒劳几人这两日的辛劳。 姜挽捧着饭碗,望着门外依旧淅淅沥沥的小雨,忧愁道:“谢澜,这雨看着还有下几天,那两间茅草房能不能撑住?” 谢澜放下碗筷,站起身,“我去找王猎户帮忙修茅草屋屋顶。” “哎,等一下,这路上的雨水那么深,你去山脚找王猎户怕是不方便,还是等雨停吧。” 谢澜摇头,“家里那两间茅草屋起码十多年了,屋顶年久失修,若是一直放任不管,只怕是要塌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院外一间茅草屋顶应声塌陷。 谢澜:“……” 姜挽:“……” 第51章 要建新房子了 谢澜大步跨了出去,姜挽紧随其后。 刚踏出堂屋门槛,姜挽就见西边原本堆放杂物的茅草房塌了屋顶。 好在谢澜早早把里面的物件都搬了出来,故此没有什么损失。 “啊!房子塌了!” 谢靖和谢雪灵跟着跑了出来,望着塌了的茅草屋面露忧伤。 他们刚来院子里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土坯房,那间塌了的茅草屋是谢靖和谢雪灵小时候住过的堂屋。 “大哥,我们家要少一间屋子了。” 谢靖语气低落。 他不仅是对那间茅草屋的不舍,更多的是对房子塌了以后的事情感到担忧。 少了间屋子,代表就要重新盖。 可是重新盖房子就要花钱。 尽管谢澜身上有钱,但在谢靖的意识里,那钱都是留给谢澜读书科考用的,不能动一分一毫。 读书很费钱,谢澜为了养活谢靖和谢雪灵,从未将银子花在自己身上。 现在谢澜有了这个机会,谢靖不想让大哥再把银子花在无用的事上。 “没事,少了就少了,反正我和小妹现在和姨父住,家里的房间还够。” 谢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在安慰谁。 姜挽白了他一眼,“小矮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大了?” “十二啊,怎么了?” 谢靖回答的很快,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姜挽叫他小矮子。 “雪灵呢?” “雪灵八岁!” 谢雪灵牵着姜挽的手,软糯的回答着。 姜挽捏了捏她的手心,对谢靖道:“雪灵都八岁了,你还让她男子睡?虽然你和我爹都不是外人,但男女有别,最好从小就分开睡,否则随着年龄的增长,容易对雪灵造成不好的影响。” 谢靖一愣,他还从未想过这些。 以前家贫,能睡的屋子和床只有一个,所有他们兄妹三人都是睡一张床的。 现在家里的生活条件比以往要好些,没想到讲究的还多了起来。 谢澜赞许的看了姜挽一眼,“你说的对,雪灵渐渐大了,一直和男子同房是不好。” “大哥,你要建屋子啊?” 谢靖试探着谢澜的态度。 谢澜毫不犹豫的点头,“对,正好老屋子塌了,可以新建房子,还省了拆的力气。” 谢靖急了,张口要说什么,姜挽把他拉到后面去。 “谢澜,既然旁边的土地买不了,不如就在你家院子里建新房子吧,我看这院子也挺大的,要是把灶房也推了重建,起码能建四间新房,只是这房间大小要重新规划一下……” 姜挽看着眼前宽敞的院子,陷入了思考。 谢澜眼底升起几抹笑意,但他隐藏的很好,几乎没有显露出来。 “灶房也有年头了,要重建也好……” 他话没说完,东边的灶房也不堪屋顶积水重负,‘咔嚓’一声,断了主梁,整个屋顶从中间开始往下对折,两端翘起,雨水哗哗往屋里漏。 “灶房塌了!” 谢靖惊呼一声,反应极快的跑进灶房拿东西。 谢澜和姜挽也大步跟上。 先不管建房子的事,灶房里的锅碗瓢盆要紧。 几人忙到天黑,终于把灶房里的零散物件都拿了出来。 灶房塌了,暂时不能做饭烧水,谢澜在堂屋里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锅灶,烧了满满一锅热水。 几人一下午都被小雨淋透了,要不及时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的衣服,怕是要得风寒。 姜挽帮谢雪灵洗澡,谢澜帮谢靖洗,两个孩子洗完送进姜微然的房里,剩下两个大人各自解决。 谢澜没急着洗澡,而是穿上蓑衣斗笠出了门。 姜挽先洗了澡,又重新烧了锅热水。 她弄了个小灶,煮了一锅生姜水。 由于天气渐冷,两个小孩又淋了雨,她担心他们感冒,还特意从商城买了感冒药。 商城里的感冒药类似前世的xxx感冒灵,是药粉状的,直接倒入生姜水中就融化了。 姜挽让两个小孩都喝了,谢雪灵意犹未尽的舔着唇,问她为什么甜甜的。 姜挽听她这意思就知道是饿了,于是又去翻了几块点心塞给谢雪灵吃。 谢靖看着小妹满足的吃着点心,馋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但碍于姜挽在场,他硬生生忍着没开口。 姜挽一出门,他立马对谢雪灵道:“小妹,绿豆糕好吃吗?” 谢雪灵诚实的点头,“好吃。” 谢靖:“有多好吃?” 谢雪灵:“就是很好吃。” 谢靖:“……” 还未走远的姜挽:“……” 半个时辰后,谢澜回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陶罐,往桌上摆。 “我去四婶家说了房子塌了的事,他们说等天晴了,就过来帮忙,我给了她半两银子,这阵子我们就在她家吃饭。” 姜挽打开陶罐,里面是黑面和粟米面两掺蒸的馒头,还有一碟堆尖的炖萝卜。 姜挽挑食,看到这菜色没有多少食欲,但她也不嫌弃,掰了半个馒头一边吃着一边道:“四婶家人口也不少,一直吃她家的粮食也不好,尽管你给了银子,但依照四婶那个性子,肯定要存着。这样吧,到时候我送点粮食过去,让四婶单独给我们做一锅。”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肯定会给四婶辛苦费的。” 谢澜眸色染上些许笑意,“这是你和四婶的事,我管不着。” 经过这阵子的相处,谢澜知道姜挽嘴挑,稍微差一点的菜色她就吃的少。 谢澜以前是从苦日子过来了的,对于吃并不上心,只要能裹腹就可。 但自从姜挽来了家里,一天至少一顿肉,主食粟米饭她都不怎么吃,白面和粳米吃的倒是多。 谢澜望着姜挽吃馒头鼓起的脸颊,莫名想到了春日山中来回窜跳的小白兔。 可惜姜挽不是小白兔,和捕食小白兔的小狐狸还差不多。 姜挽咬了几口黑黄的馒头就被噎的嗓子生疼。 她放弃了吃馒头,改吃点心垫肚子。 她让谢澜喝生姜汤,又拿着饭菜去了姜微然屋子里。 几人吃饱喝足后,上床早早歇下了。 隔天雨终于停了。 可地面上的雨水蓄了不少,谢澜带着谢靖光排水就排了一整天。 连着放晴两三日,地上的泥土才算干。 这日早晨,晴天白云,气温凉爽。 谢四叔带着两个儿子来帮着谢澜收拾塌了的茅草屋。 姜挽正打算出门去找里正,不想里正带着几个人上门了。 第52章 江湖骗子 “三丫头!” 里正看到姜挽就跟看到亲闺女似得,态度那叫一个亲热。 姜挽对他点头示意,“里正,我正想去找你呢。” “那不巧了!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这是我们村里有名的泥瓦匠,王师傅,平时谁家砌灶膛都找他,我给他看了你画的图纸,他非常感兴趣,一定要亲自来找你问问!” 里正拉出一个四十来岁的憨厚男人介绍着。 姜挽道:“王师傅好。” 王师傅满眼惊讶,“王大哥,你给我看的那个炕的图纸,就是姜三丫画出来的?” “可不是!” 里正狠狠点头。 王师傅感慨道:“姜三丫以前在村里的风评可不咋好,不孝顺她亲爹,还追着那张秀才跑,现在人长大了懂事了,嫁个人家知道好好过日子了,还有脑子研究出炕这么好的玩意儿!” 姜挽:“……” 里正猛咳嗽,“那啥,三丫头,王师傅为人耿直,说话不好听,你别放心里去。” 姜挽微笑,“里正你放心,我不在意。” 谢澜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炕? 那是什么东西? 里正在院子里环顾一圈儿,诧异道:“三丫头,你家院子里的房子怎么塌了两个?” “茅草房不结实,连着下了几天雨,就塌了。” 聊到房子,姜挽恰好想起来她要找里正的正经事。 “里正,旁边的那几块地我不要了,我也不准备在旁边盖了,我们家院子里的茅草屋正好塌了,我准备在院子里盖房子,不用盖那么多,盖个四间的样子就够了。” 姜挽对着院子比划了几下,又补充道:“四间我全都要瓦片顶,土坯墙,房间地上铺青砖,院子里你也帮我铺一排方便走路的青砖,你看行不行?” “行啊!你之前要盖五间,现在只盖四间,少盖的那一间房子的钱正好用在青砖上,整体的预估价跟之前差不多,还是三十两左右,不过……” 里正迟疑了一下,姜挽问:“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在房间里砌炕的话,估计要加一些成本,我看你上次说,炕体可以用青砖或者是土坯对吧?” “没错。” “砌炕是门手艺活,尤其咱们村还没有人砌过,这次王师傅来就是准备先试试,要是成功了……” 里正笑呵呵的看着姜挽,“要是成功了,你就是咱们村的大恩人了!有了这个炕,咱们冬天就不用挨冻了!” 姜挽摆摆手,“里正你太抬举我了,加点成本就加成本,我还有些预算。” 里正放了心,道:“其实青砖和土坯的成本还好说,最主要的是人工,我刚才说了,砌炕是门手艺活,王师傅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他带着两个徒弟一起砌,不出五天就能砌好,不过要给点辛苦费。” 姜挽点头表示理解,她让人上门干活,怎么可能克扣人工钱。 王师傅却摇头,语气坚决道:“我来就是跟姜三丫学手艺的,还要什么辛苦费?我一文不要!免费给姜三丫砌炕!” 里正不说话了,当事人都无所谓,他干嘛上赶着讨没趣? 姜挽看的出来王师傅是个倔强的人,并没有同他争执工钱的事,而是道:“我明天有事,正好今天可以教王师傅砌炕,其实我也没砌过,只是会点理论知识,没有上手实践过,还需要王师傅的帮助。” 王师傅大手一挥,“这有什么难的,姜三丫你在旁边看着就行,要是我遇到不懂的,你指点一二就行。” 于是姜挽挑了堂屋砌炕。 一是现在家里只有两间房间,姜微然那间屋子小,住的人多,不好腾位置。 二是她有私心,她想先享受享受炕。 姜挽带着王师傅几人,开始紧锣密鼓的腾空间,看图纸,找材料,从白天谈到天色擦黑,才敲定了完整的砌炕步骤。 王师傅带着两个徒弟风风火火的走了,谢四叔和谢澜几人也把院子里塌了的茅草屋清理的差不多了。 晚上谢四婶拎着两个大篮子过来了。 姜挽上午给谢四婶拿了三十斤粳米和五十斤粟米,让谢四婶看着做。 谢四婶心思通透,知道姜挽不想占她家的便宜,还把粮食送上门,她感动的在家唠了一上午。 谢四婶一感动,家里的伙食就好了起来。 晚上谢四婶特意去割了二斤肉,做了道肉炖萝卜,还炒了六个鸡蛋。 她把大部分肉和鸡蛋都装给了姜挽他们,自家人只留了一点尝尝肉味。 晚上谢四叔和两个儿子吃的是糙米和粟米掺杂的干米饭,姜挽他们吃的是粳米饭。 谢四婶特意煮了两锅饭,她生怕姜挽怀疑自己藏私,她还特意把谢四叔他们的饭都带来了。 姜挽哪里看不出谢四婶的小心思,心里对她淳朴良善的行为感动了一下。 谢四婶家里并不算特别富裕,要是可以的话,她想拉拔他们一把。 姜挽想起之前去镇上肉铺买肉的时候,屠户送的猪下水。 由于这几天事太多,又一直下雨,猪下水和没吃完的猪肉都放在地窖里储存。 等房子盖好了,她就把猪下水这个买卖方子教给谢四婶一家。 晚饭后,谢四叔一家回去了,姜挽和谢澜也早早洗漱睡下了,明天还要去镇上刘家。 翌日。 今天是个大晴天,姜挽早早起床和谢澜一起去了镇上。 之前答应刘老爷三天后去镇上给药,但天不遂人愿。 一连下了四五天的雨,家里屋子还塌了,姜挽就是想去镇上也没法去,希望刘老爷不要怪罪他们才好。 谢澜本不用跟着去镇上的,但他想起之前刘老爷的请求,决定还是亲自上门告知一声。 二人轻车熟路的到了刘府。 这次门口的小厮没有拦着他们,而是看到两人后,面色大惊,急忙一路小跑进去禀告。 姜挽望着小厮慌张的背影,略感不妙。 她正要和谢澜说什么,刘府大门被打开,几个凶神恶煞的魁梧汉子冲了出来。 刘庆荣一脸愤怒的指着姜挽和谢澜道:“来人!把这两个江湖骗子给我绑起来!” 第53章 阻拦 江湖骗子? 姜挽一愣,立马解释道:“刘二爷,我今日上门是来给刘大爷献药的,怎么说我们是骗子?” 刘庆荣冷哼,“姜姑娘,我看你小小年纪,又长相貌美,原以为你是个老实心善的好人,没想到你哄骗我爹能治好我大哥的病,欺诈了我爹一百两白银!一百两银子不是大数目,但你竟敢骗到我们刘家头上!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方圆几十里,有谁敢在我们刘家头上动土!” “你骗了就骗了,居然还有脸上门!真是恬不知耻!来人!把这两个骗子给我绑了送去县城官府!” 刘庆荣说话又急又快,完全不给姜挽和谢澜说话的机会。 他一挥手,身后几名大汉就朝着二人冲了过去。 姜挽眉头微蹙。 这个刘庆荣上一次见到还平易近人,温和可亲,完全没有因为姜挽和谢澜是两个平民百姓就怠慢。 怎么今天态度变化这么大? 难道真是是因为姜挽失约了,所以才发怒了? 但也不应该啊。 就像刘庆荣说的,一百两对于刘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姜挽失约了,顶多被责罚几句,然后到刘老爷面前认错赔罪。 怎么刘庆荣擅自要把他们绑了送官府? 姜挽心中思绪万千,她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只能扭头对谢澜低声道:“今天的刘庆荣不对劲,你先挡一下。” 谢澜什么都没说,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几个魁梧的大汉把两人围在中间,带头的一个汉子喝到:“小兄弟,我劝你束手就擒,不然你俩这样细皮嫩肉的小身板,可经不住我们这几个大老粗折腾!” 另一个瞧姜挽长得好,动了歪心思,猥琐笑道:“大哥,这个小娘子长得真不错,甭管她是不是骗子,等落入我们手中后,能不能先让小弟享受享受?” 带头汉子哈哈一笑,“我不亏待自己兄弟!你看上了就归你了!” 那猥琐汉子狰狞笑着就要扑向姜挽,谢澜一脚踢上他的胸口,将人踹出几米远。 “哎呦!” “大哥!这小子打我!” 带头汉子怒了,他喝道:“都给我上!竟然敢动我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四五个汉子闻声全部扑向了谢澜。 姜挽替谢澜捏了一把汗。 她记得原书中并未写谢澜的功夫有多好,不知道他是否能以一敌十。 然而很快姜挽就觉得自己担心的念头是多余的。 数息之间,扑向谢澜的魁梧汉子纷纷被谢澜撂倒在地。 他们一个个像被痛打教训后,满地打滚的落水狗一般狼狈滑稽,全都在哀嚎求饶。 带头汉子吓一跳,他显然没想到谢澜的身手这么好。 他心里胆怯,但为了刘庆荣赏的银子,又强撑着镇定对着谢澜叫嚣,说要跟他单挑。 谢澜懒得搭理这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地痞流氓,转而看向刘庆荣。 “小人求见刘老爷,请刘二爷通融。” 刘庆荣也被谢澜的功夫震惊到了,看着躺在地上嚎叫不止大汉们,恼羞成怒。 “你们这群只会耍威风的废物,还不快给我站起来!把这两个江湖骗子给我抓起来!” 带头汉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对着刘庆荣为难道:“刘二爷,你怎么不跟小人们说他会功夫啊?这一下子让我的小弟们都挨了打,到时候还要去医馆诊治,你看这医药费……” “滚滚滚!张老三,你没把事情办成,还敢开口问我要银子?!来人!把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们都给我赶走!然后把这两个江湖骗子也赶走!” 刘庆荣怒不可遏,正要拂袖而去,吕管家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 “二爷,怎么这么吵闹?” 刘庆荣面色一变,他不想让吕管家知道姜挽二人的消息,于是挡住吕管家的视线,解释道:“没什么事,几个地痞流氓来门口闹事,我让人把他们赶走。” 在外面一直静静观察刘庆荣言行的姜挽隐约听到院内的谈话声,扭头朝谢澜使了个眼色,谢澜会意,大步跨上前,冲着正门道:“刘二爷,谢澜携表妹前来给刘大爷献药,请容我们二人进府。” 吕管家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到谢澜,大惊,忙要过去迎接,刘庆荣拦住他。 “吕管家,这谢澜和姜挽已被认定是装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叫人帮他们撵走就是,你何故还要过去?” 吕管家焦急道:“二爷你有所不知,大爷在后面又犯病了,老爷急的唉声叹气,这不命奴才出来找你。” 刘庆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拉着吕管家就往里走,语气严肃。 “既然如此,你带我赶紧去看看大哥,不要在此地浪费时间了。” “可、可这……” 吕管家左右为难,眼看着姜挽二人就在门外,将他们带进来,说不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刘大爷还有救。 姜挽瞧刘庆荣态度决绝,也不顾什么规矩礼数了,拔腿就要冲进去。 几个拦门的家丁把门口遮挡的严严实实,不让她进。 姜挽脸一沉,扫了他们一眼,道:“没看见地上还躺着几个,你们也想躺下去?” 谢澜在一边拍了拍双袖上面的灰尘,他面无表情,眸色沉沉,气势冷冽,很有威慑力。 几个家丁不想挨揍,很识趣的让开了路。 姜挽几步跑到了吕管家身边,刘庆荣一脸不可置信。 “谁、谁把你们放进来的……” 姜挽没有理他,而是朝着吕管家鞠躬致歉。 “吕管家,小女子失约有错,望吕管家不要怪罪。” 吕管家瞧她态度诚恳,也不觉得她是骗子,故此语气好了不少。 “姜姑娘,先不管你失约的事,眼下我们大爷又犯了病,不知道你可把药方带来了?” 姜挽重重点头,“小女子正是带了药物过来治疗刘大爷。” 吕管家大喜过望,忙问:“姜姑娘说真的?” “真的。” “姑娘赶紧跟着老奴过来!” 吕管家也不管刘庆荣什么脸色,急忙带着姜挽和谢澜二人前去刘大爷的院子。 姜挽三人刚进院子就听到刘大爷激动的谩骂声。 紧接着从屋子里走出来几个女眷,首位的便是刘大爷的妻子郑氏,她后面的就是刘春妍。 刘春妍本还满脸不耐烦,一看到谢澜,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光。 “谢公子!” 第54章 谋害 刘春妍一路小跑至谢澜身边,脸上全是喜色。 “谢公子,你终于来了!” 谢澜眉目不动,也不说话,像尊木讷的石雕。 姜挽挑眉,有心看些澜如何应付爱慕他的女子,但眼下不是看戏的好机会,于是她对吕管家道:“吕管家,我先进去了。” 吕管家忙点头。 郑氏看到姜挽二人自是十分惊讶,可很快就气恼起来。 “姜姑娘,不是说好三日后登门送药,这都过去几日了?” 姜挽不想多费口舌,冲郑氏行了一礼,歉意道:“解释的话待会再跟大夫人细说,现在刘老爷病情危急,还请小女子先给刘大爷治病。” 郑氏也分轻重,知道时机不对,只能忍下怒气,放姜挽进屋。 屋内刘大爷被绳子捆在床上,地上一塌糊涂,全是刘老爷发疯时摔碎的茶盏和撕碎的衣服布帛。 刘老爷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望着床上目眦欲裂,满口胡话的刘大爷垂泪哀叹。 听见有人进来,刘老爷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惊愕道:“姜、姜姑娘……” 姜挽冲他作揖道歉。 “刘老爷,小女子失信了,请刘老爷责罚。” 刘老爷哪里肯责罚姜挽,他高兴还来不及。 “姜姑娘不用行这些虚礼,我儿又犯病了,上次你送来的灵芝入药后,管了几日,但短短几天,竟又犯了病,府中目前没有多余的灵芝入药,只能捆在他。可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正束手无策,姜姑娘你就来了!” 刘老爷往她身上扫了几眼,喜悦的神色僵在脸上。 “姜姑娘上次说要回去买药材制药,不知姑娘可制出来了?” 姜挽也不卖关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小女子带了药,刘老爷不用忧心了。” “如此甚好!” 刘老爷紧盯着瓷瓶,仿佛在盯着什么灵丹妙药。 姜挽从瓷瓶中倒出一颗浅红色药丸,对着刘老爷道:“此物为净神丸,吃下后,最快一个时辰内见效,一共需要吃三颗,每隔三日吃一颗。” 刘老爷欣喜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让人给庆贵服下!” 他还没张口喊人,房门就被推开了。 “爹!万不可轻信姜挽这个骗子啊!” 刘庆荣急匆匆的冲进来,他一头大汗,好似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身后跟着谢澜和吕管家,吕管家满脸无奈,道:“老爷,二爷偏要闯进来,说姜姑娘是骗子,不可相信她给的药……” 刘老爷还未说话,刘庆荣瞪着眼睛,指着姜挽怒斥:“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女骗子!哄我父亲银两就算了,竟还制毒药企图害死我大哥!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我刘家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大哥?难道我大哥的疯病与你有关?!” 他这一盆脏水直接把姜挽定性为居心不良,心狠手辣的贼人。 屋内寂然一瞬。 刘老爷斥道:“庆荣,你胡说八道什么!姜姑娘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她好心给你大哥治病,怎么可能害你大哥?” 刘庆荣坚定道:“父亲,你万不可被这骗子的外貌迷惑,儿子派人打听过她的身世,姜挽不过一个粗野的村妇,她大字不识,如何懂得医理?” “她既不会医,又如何会开药方制药?这些不过是她的说辞罢了!再者,她为何单单要骗我们家的银子?难道仅仅是看中了刘家富裕?儿子认为,姜挽说不定受谁指使,意图谋害大哥索财……” 姜挽听不下去了,怎么越编越离谱了? 她受人指使要害死刘大爷? 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看到刘大爷比看到自己亲爹还亲! 毕竟治好了刘大爷,还会有银子赏,她干嘛不要钱,非得去害一条无辜的人命? 这个刘庆荣跟她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居然信口胡诌。 “刘二爷,恕小女子说一句,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依据?” 姜挽气定神闲,不骄不躁。 刘庆荣一愣,反口道:“这还要什么依据?你本来就失信在先,全无信誉可言,你现在随便拿出一颗药丸说可以治我大哥的病,我怀疑你下毒不是合情合理?” 他这话细听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就不能细听。 姜挽望着刘庆荣义正词严的样子,淡淡笑道:“刘二爷的怀疑不无道理,要不这样,小女子拿性命做为担保,若是刘大爷吃下药丸后,病情没有得到缓解,还是现在狂躁的模样,小女子愿受刘二爷惩治。” 刘庆荣愣住了。 刘老爷犹豫一会儿,迟疑道:“姜姑娘,你别听庆荣的,他是一时心急,所以说了气话。他说的话难听了些,你别放在心里,我是十分信任你的,不需要你做此担保。” 姜挽轻轻摇头,“多谢刘老爷信任,不过刘二爷说的也有道理,我一个乡野丫头,并无名医传授医术,全凭自己喜好钻研,刘二爷不信任也是对的。” “若是刘二爷说药丸有毒,小女子也能事先吃一粒,等到数个时辰后,若是小女子无事,那么就能说明药丸无毒。” “不过……” 她顿了顿,对着刘老爷无奈道:“要是我也吃一颗,那么刘大爷就少一颗,少一颗药丸,刘大爷的病怕不能痊愈,需要我再去采药制药,中途又会耗费时间和精力,不知道刘老爷可愿意等?” 刘老爷当然不想等。 按照姜挽说的,三颗药丸,每隔三天吃一颗,不到十日就能痊愈。 要是再等,又得耗费时间,岂不煎熬? 若是拖复发了怎么办? 可刘老爷被刘二爷这么一挑拨,也有些担心姜挽的药丸有异,一时不敢妄下决断。 屋内安静了会儿,谢澜沉冷的声音响起。 “刘老爷,小人也愿为表妹担保。若她在药丸中下毒谋害刘大爷,小人愿用自己的性命,一命换一命。” 刘老爷大惊,拧眉急道:“谢公子,你是我孙儿的救命恩人,我岂能对你不敬?!还要你性命?!” 谢澜低头,神色肃然。 “既如此,望刘老爷信任小人表妹,有我们二人性命担保,刘老爷也不用担心她会下毒谋害。” 第55章 以身相许 刘老爷是十分看重谢澜的。 尽管只相处了短短半日,可刘老爷觉得谢澜的心性不凡,日后必大有作为。 谢澜都敢开口替姜挽揽责,那么说不定姜挽的药是真实可信的…… 刘老爷只考虑了几息,便重重点头道:“谢公子,姜姑娘,我信你们二人。反正我儿的病古怪难医,还不如豁出去赌一把,姜姑娘,你把药丸给我,我给庆贵服下。” “爹!” 刘庆荣急忙阻止,刘老爷冲他不赞成的摇摇头,“庆荣,我意已决,与其看你大哥一直如此痛苦疯癫下去,还不如替他下个决断。” 刘老爷这话说的艰涩,脸上也满是哀痛,看样子是真的心疼刘庆贵饱受病痛折磨。 姜挽把药交到刘老爷手里,神色沉静,看不出半点被怀疑的惊慌和心虚。 “多谢刘老爷信任。” 她低头说了一句。 刘老爷点点头,未说话。 刘老爷走到床边,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把净心丸给刘庆贵服下。 剩下的时间便是等待和煎熬。 床上本还在咆哮挣扎的刘庆贵渐渐安静了下来,合眼闭目陷入了睡眠。 刘老爷以为刘庆贵失去了神志,连忙叫来王大夫为他诊治。 刘庆荣见此,喊来几个强壮的家丁,把姜挽和谢澜二人团团围住。 “我大哥要是有什么好歹,你们这两条贱命都要与他陪葬!” 刘庆荣语气狠厉,面目狰狞,原先身上的儒雅气质不见了,徒留下高高在上的蔑视和鄙夷。 姜挽并不慌,她知道药丸生效需要一个时辰,刘庆贵晕过去,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 只是她对刘庆荣的性格转变感到奇怪。 刘庆荣跟上次见面的态度,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不仅转换了性格,还诬陷姜挽想毒害刘庆贵。 姜挽和刘庆贵面都没见过,怎么会去陷害? 刘庆荣这个污蔑实在是站不住脚,甚至有些荒唐。 好像是在借诬陷姜挽,竭力不想她给刘庆贵喂药。 若要这么想,那么刘庆荣的性格转变就能说得通了。 只是,为什么呢? 姜挽满腹狐疑。 刘家在原书中并未提及几句,姜挽对于刘家的是非也了解甚少。 原先她只想奔着救人拿钱的心思。 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 姜挽陷入思考,谢澜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两人对于刘庆荣的威胁视而不见。 这让刘庆荣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于是吩咐家丁道:“把他们二人拉下去绑起来,关进柴房!” 刘春妍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她急忙替谢澜求情。 “二叔,药是姜挽带来的,和谢公子无关,你把谢公子放了!” 刘庆荣冷哼一声,“春妍,你刚刚没听谢公子说什么吗?他替姜挽担保,等于他和姜挽绑在一根绳子上,姜挽犯了罪,他理应同受!” “二叔!” 刘春妍跑过去拉着刘庆荣的胳膊,试图打消他要惩治谢澜的念头。 刘庆荣却板着脸,态度坚定,不愿松动半分。 “春妍,二叔知道你喜欢谢公子,谢公子尽管长得一表人才,可眼光属实差得很,竟然纵着他的表妹胡闹。这下自信过了头,做下祸事,导致你爹昏迷不醒,就这你还想为他求情?” 刘春妍语塞了,她知道刘庆荣不松口,只好把怨气全都撒在姜挽身上。 毕竟要不是姜挽没有金刚钻非要揽瓷器活,她爹也不会吃了药昏迷不醒了。 也不会连累谢澜了。 总而言之,都是姜挽的错! “姜挽,你不会治病就别说大话!现在好了,你让谢公子陪你一起受罚,可能还要丢掉性命,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姜挽无辜被骂,略感心累。 同时也更加确信刘庆荣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要把他们二人处理了。 她抬眼看着刘庆荣,口吻淡然。 “刘二爷,小女子事先说了,药丸要一个时辰后才能见效,这才过去多久,你何必这么心急?” 刘庆荣一愣,慌忙开口制止道:“姜挽,你别想花言巧语拖时间!我大哥都已经昏迷了,眼看着气若游丝,你还有借口说谎吗!” 姜挽不想再跟他争执,刘庆荣有心要害她,她就是有十张嘴解释,他也不信。 好在几人僵持之时,王大夫已经赶来替刘庆贵仔细的把脉观相,整整诊治了三四遍,这才得下准确的结论。 “老爷,大爷无事!只是之前发病耗费太多精力和心神,导致心力憔悴,精疲力竭,昏睡过去了。” 王大夫一脸欣喜,语气都变得激动起来。 “而且老朽刚才替大爷号脉,发现大爷的气息脉搏都稳定下来了,不像以往那样躁动不安,毫无规律,想必是姜姑娘给的药丸生了效!老爷,大爷的疯病有救了!” “真的?!” 刘老爷狂喜,差点喜极而泣,又反复确认了几遍。 王大夫不敢说谎,耐心的跟刘老爷又解释数遍。 刘老爷这下是真的相信了。 刘庆荣却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望着王大夫,质问:“王大夫,你可有好好诊断?我大哥只是昏睡,并不是有性命之忧?你别是心软想袒护姜挽二人,而故意说好话糊弄我爹!” 王大夫气恼不已,他行医治病几十年,从来未做虚弄假,现在却被刘庆荣质疑能力和人品,这让他如何不怒? “刘二爷若是不信,可以重新找几个大夫过来诊断,老朽愿用一生的名声作保,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 刘老爷见王大夫动怒了,连忙安抚道:“王大夫,你别听那竖子的胡话!你都给知县大人看过病,医术高超,人尽皆知,我怎会怀疑的你的医术?” 他又横了眼刘庆荣,斥道:“还不赶紧跟王大夫道歉!” 刘庆荣悻悻的低头,“王大夫莫生气,是小辈冒犯了。” 刘老爷又喝道:“还不赶紧把这些奴才都撵出去!姜姑娘救了你大哥的命,你就是这样招待别人的?!” 刘庆荣听命办事,不甘心的领着家丁出去了。 姜挽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故此并不惊讶。 倒是刘春妍高兴的走到谢澜身边,崇拜的望着他。 “谢公子,你真厉害!你救了我爹,就等于救了我们全家,春妍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谢澜:“……” 姜挽:“……噗!” 第56章 醒来 “你笑什么笑?!” 刘春妍变脸极快,看谢澜的表情是带着倾慕的,看姜挽就变成了敌意。 姜挽赶紧撇清关系。 “春妍小姐,小女子是替表哥高兴呢,我表哥的运气真好,能得到富家小姐的青睐,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她这番话让刘春妍很舒心。 本来刘春妍还看姜挽不顺眼,觉得谢澜豁出性命袒护姜挽,二人之间会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现在看来,只是单纯的表兄妹。 “哼,算你嘴甜。” 刘春妍收回视线,又娇羞的看着谢澜,仿佛已经认定了谢澜会同意她的条件。 结果谢澜摆着一张冰山脸,唇角往下拉了拉,极快速的掩去眼底的不耐,继续默不作声。 “谢公子,你还未回春妍的话呢……” 刘春妍弱弱的追问,她不敢大声,生怕招惹谢澜的嫌恶。 刘老爷接了她的话。 “春妍,闹什么闹?谢公子已有家室,你又说什么混话?!赶紧出去叫你娘他们过来,你爹等会就能醒了!” 刘老爷万分羞愧。 今天他在姜挽和谢澜面前失了态,丢了脸,现在自己的孙女还缠着谢澜这个已婚之人,刘老爷觉得自己的老脸火辣辣的红,几乎没地儿放了。 “祖父……” 刘春妍嘟嘴撒娇。 刘老爷板着脸,吩咐道:“赶紧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刘春妍闻言皱起了小脸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跑出去了。 刘老爷冲着谢澜歉意一笑。 “谢公子,我这孙女从小娇宠惯了,说话做事我行我素,无所顾忌,你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心上。” 谢澜颔首,“小人自是不会跟小姐计较。” 刘老爷赞赏的看了他好几眼,又对姜挽笑道:“姜姑娘,你乃当世鲜有的神医呀!我儿这样的古怪的疯病你都能治好,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王大夫也捋着胡须惊叹道:“老朽行医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疑难杂症,但都未能治愈刘大爷,姜姑娘轻轻松松的研制出药丸相救,实乃神医啊!” 姜挽被他们夸得有点脸红。 她可没有多少真材实料,全是靠交易商城作弊开挂。 不然哪能这么简单的药到病除? 不过样子还得装一装的,不然倒显得她过于虚伪了。 “刘老爷,王大夫,你们不用过于赞誉小女子。小女子不过是对一些疑难杂症有所涉猎,并不是精通医术,要真论医术,小女子定然比不过王大夫。这不是碰巧了,小女子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类似刘大爷的病状,于是记在心中,这才在此时派上用场。” 她越是谦虚,刘老爷越是愧疚惜才。 姜挽好心拿药救刘庆贵的命,结果刘老爷还怀疑她的用心和意图,实属罪该万死, 刘老爷朝着姜挽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不管怎么样,是姜姑娘救了我儿一命,请受小老儿一拜。” 姜挽哪里受得起刘老爷一个六十多岁,前身还有官职的长辈的拜礼? 她连忙也弯下腰,和刘老爷客气几句。 “刘老爷你真是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受了你的嘱托,又拿了你的银两,岂能不尽力办事?这都是小女子的分内之职,刘老爷不必如此郑重的致谢。” 刘老爷听她这样说,也是越发欣赏姜挽,心下觉得她和谢澜不愧是表兄妹。 两人的言行举止竟也如此相似,宠辱不惊,淡定自若。 刘春妍带着娘亲郑氏赶来了,后面还跟着刘庆贵的几个儿子。 几人一进屋内,就开始掩面哭泣,郑氏说是喜极而泣,刘老爷却觉得晦气,让他们闭嘴待着。 一盏茶的功夫后,刘庆贵悠悠醒来。 刘老爷扑上前去,刘庆贵此时眼神清明,全然不似之前双眼癫狂浑浊之状。 “庆贵!” “爹……春妍,君儿,郑氏,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刘老爷看他能清楚的认清家中的每一个人,心里压着的大石头重重的落下,不禁老泪纵横。 “庆贵,你终于好了!” 刘庆贵还有些虚弱,他疑惑道:“爹,你说什么呢?还有,王大夫怎么也在这儿?这两位少年人是?” 郑氏和其子女皆欣喜如狂,毕竟刘庆贵是他们在这个家的倚仗。 若是刘庆贵出了什么好歹,他们在刘府的地位也不稳。 当下刘家大房的人围着刘庆贵哭成一团。 姜挽觉得她和谢澜在屋子里有点碍事,于是识趣的走到屋外透透气。 屋内消停过后,刘老爷大悦,吩咐下人摆桌宴客,姜挽二人顺理成章的留下用饭。 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 除了刘庆荣的二房,刘家大房和三房,还有刘老爷子,皆是满脸喜气。 姜挽也罕见的坐到了刘老爷一桌,还被安排在刘老爷旁边。 如今姜挽是刘庆贵的救命恩人,谢澜是刘家孙子的救命恩人,他们两人受到了刘老爷的最高待遇。 刘老爷在饭桌上就赏赐了姜挽数匹布帛和百两银锭,还说等刘庆贵痊愈后,还有赏赐。 姜挽见钱眼开,看刘老爷就跟看自个儿亲祖父一样亲切。 饭后,刘老爷留姜挽二人在正厅喝茶叙话。 谢澜站起来朝着刘老爷作揖,道:“刘老爷,上次你让小人回去考虑是否在贵府的私塾念书,小人考量许久,终是要辜负你的好意,望刘老爷不要怪罪。” 刘老爷很是失落,询问道:“谢公子,可是我刘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不。”谢澜摇头,“刘老爷待小人很好,还赏赐小人银钱和布匹,小人感激不尽。只是小人暂且无任何功名在身,无脸进府中私塾。而家中又有一双弟妹需要照顾,我实在不放心他们独留在村里。” “这有何难?” 刘老爷立马道:“把你弟妹接到府中居住,我额外给你们一处院子,你们兄妹三人住着就是。” 谢澜道:“多谢刘老爷一片好心。可小人弟妹都是在乡下长大的,言行粗野,举止随意,若是一下子来到府中这样富丽的地方住着,小人怕他们惊扰府中的大人们。” 谢澜说的委婉,但语气坚定,似乎早已下定决心。 刘老爷惋惜道:“好吧,既然你意已决,我不好强留下你,日后你若遇到什么困难,不必犹豫,直接上门寻我就好。” 谢澜谢了恩,刚要坐回去,刘春妍从外面冲了进来。 第57章 让谢澜休妻? “谢公子!你就留下吧!” 刘春妍气喘吁吁的跑到谢澜身边,脸上满是焦急。 “谢公子,你为什么不留下?我祖父会资助你科考,还会让你在府中的私塾念书,供你吃住,你不用再为生计奔波,可以安心念书,以你的才华,来日必定高中。这样好的条件,你为什么不愿意?” 确实,刘春妍说的条件丢给镇上随便一个过路的读书人,那人都是欣喜若狂,只有点头接受的份儿,根本没有拒绝的想法。 但偏偏谢澜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这让刘春妍很苦恼。 谢澜要是不在府上,她以后要怎么见到他? 她还妄想着让谢澜休妻,然后娶她为正室呢。 谢澜眼帘半垂,目光没有放在刘春妍身上,而是淡漠的看着地面。 “刘小姐,刚才小人已经同刘老爷解释过了。” 言下之意就是刘春妍多嘴,谢澜不想重复第二遍。 他也不想再多解释一句话。 刘春妍气恼,可又不舍得朝谢澜发火,只能按下火气,道:“谢公子,我之前同你说了,我要对你以身相许!那不是玩笑话!我喜欢你,我要成为你的妻子!” 这番话可谓是又任性又大胆,大厅内其他人都被刘春妍震住了。 姜挽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再放到唇边咂摸几口,眼睛看着对面的谢澜,眼底满是看好戏的笑意。 谢澜在原书中,前期没有什么存在感,后期考中状元后,才成为抢手的香饽饽。 那时京中许多贵女都相中了谢澜俊朗的皮囊,纷纷对他抛出橄榄枝。 无奈谢澜不仅是块无情无欲的木头,还是座冰寒彻骨的大冰山。 他对所有女子的示好,视而不见,仿佛一把锋利,又凛冽的宝剑,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无形中伤害。 尽管他不近女色,冷漠至极,可依旧挡不住爱慕他的女子前仆后继。 如今谢澜的性格还不如以后那样冷峭,且看他如何处理追求者。 “春妍!” 谢澜还没回应,刘老爷先忍不住了。 他早就告知刘春妍,谢澜已有家室,她怎敢光明正大的对谢澜展示爱意? 这岂不是丢了刘家的脸? 再怎么说刘老爷也曾在朝为官,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然而他的孙女胆大妄为,全然不顾女子应有的矜持端庄,不知礼数,在所有人面前大胆求爱。 这事要是传出去,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刘春妍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有谁敢娶她? 刘老爷气的脸色通红,怒斥道:“春妍不可胡闹!谢公子早有家室,怎会再娶你为妻?还有什么以身相许?谢公子的对君儿的救命之恩,祖父自会报答,哪里轮到你去回报?!” 刘春妍不依,嚷着,“有家室又怎么样?那个女人肯定也是个乡野村妇,无才无貌,哪里比得上我?只要把她休了,谢公子就能娶我了!祖父,春妍就是喜欢谢公子,你帮着我劝劝他吧!” 她走到刘老爷身边,双手抓住刘老爷的胳膊,左右摇摆撒着娇。 刘老爷脸都气绿了。 让谢澜休妻?! 真亏刘春妍想得出来! 无才无貌的姜挽真是躺着都中枪。 她正惬意的喝着茶,倏然感觉到对面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看过来。 她循着视线看过去,谢澜已经移开了。 “刘老爷,小人与妻子感情深厚,她又温柔贤惠,小人发誓这一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女子。断不会做出休妻这种背信弃义的混账事。望刘老爷不要逼小人违背誓言,拆散小人与爱妻。” 谢澜朝着刘老爷低头拱手,嗓音依然冷淡,可放低了姿态,语气隐约又几分恳求和坚决。 刘老爷老脸一红,忙让他抬起身子。 “谢公子,是我孙女胡闹,你千万别放在心里。你乃是刘家的大恩人,我怎会做出拆散你夫妻二人的龌龊事?你赶紧坐下,你是我的贵客,我若是招待不周,会受到外人的耻笑的。” 谢澜站立不动,道:“小人已把话放在这里,刘小姐若是对小人的妻子有别的念头,别怪小人不敬。” 他说完坐了回去,半垂眼帘,依然平静的注视着地面,姿势跟刚才一致,仿佛刚刚撂下狠话的人不是他。 姜挽在听到他说‘与妻子感情深厚’时,就愣住了。 她差点没憋住,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 费了好大功夫咽下去,还呛了几口。 姜挽顺了顺胸口,又瞪了谢澜一眼。 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谢澜,在关键时刻,说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 看来以前对谢澜的了解不够深刻。 姜挽决定以后一定得多个心眼,以防谢澜在背地里给她挖坑。 谢澜表明态度后,刘春妍怒了,不仅是生气,还有委屈和不甘心。 她堂堂一个千金小姐,怎能比不上一个粗俗的乡野村妇? 谢澜难不成是眼瞎了?竟然不选她! “谢公子,你!你……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是那样心肠歹毒的人吗?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为何要对我说这样的重话?” 刘春妍气哭了,她从小到大骄纵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和拒绝? “春妍!你还哭!你都好意思说出让谢公子休妻的话,怎不允许谢公子那样想你?” 刘老爷头疼不已,他看重谢澜,又舍不得自己的孙女委屈。 可眼下刘春妍说出的混账话让刘老爷也不好明晃晃的偏袒她,只好喊下人把刘春妍带走。 刘春妍不停挣扎,冲着谢澜诉说她的倾慕和喜欢,谢澜八风不动,没有为刘春妍流露出半点情绪。 刘春妍这么一掺和,原本和谐的氛围被搅乱。 姜挽察言观色,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将余下的净神丸交给刘老爷,带着刘老爷的赏赐离开了。 出了刘府,姜挽和谢澜二人一直没有交谈,直到走到车马行,谢澜才道:“你先回去,我去县里办件事。” 姜挽识趣的没有多问,只点点头,目送谢澜上了一匹马离开了。 姜挽想到这几日家中的粮食消耗,于是又去了上次的粮铺采购了四百斤的粮食。 粮食装上租借的牛车,姜挽坐在粮食堆里休息。 不料牛车行至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第58章 劫道 “老伯,怎么了?” 姜挽坐起身,不解的看向赶牛车的老伯。 老伯用鞭子指着前方,磕巴道:“姑娘,这、这不会是遇到了劫道的吧?” 姜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牛车前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二人手持木棍,一脸凶相。 二人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她躲在两人身后,模样看不真切。 姜挽微微挑眉,从牛车上翻了下来,安抚道:“老伯,你别慌,我去问问。” 老伯看她瘦弱的身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姜挽走上前,面挂微笑,语气温和。 “二位大哥,不知有何贵干?” 其中一位吊眼猴腮的男人狞笑道:“姜挽,你不认得我?” 姜挽愣了愣,看了他几眼,才认出这人的身份。 这不是姜燕儿的那位表哥刘二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姜挽正疑惑,刘二顺后面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姜燕儿。 姜燕儿得意一笑,眼底满是兴奋。 “姜挽,终于让我逮到你落单了吧?这下谢澜不在你身边,我看谁能保护你!” 她一出现,姜挽瞬间就明白了, 姜燕儿这是找人来教训她呢。 姜燕儿确有此意。 她对姜挽简直就是恨得牙直痒痒。 从姜挽在姜家暴打她那一顿,到姜挽穿着簇新衣裙在她面前显摆,嘲讽她的时候,姜燕儿就已经对姜挽恨之入骨。 无奈以前的场合都不适合找姜挽麻烦。 加上姜挽住在谢澜家,谢澜冷厉,经常上山打猎身手不错,姜燕儿不敢去谢家堵门。 再者姜挽在绿水村,姜燕儿也不敢把动静闹太大,不然对姜家的名声不好。 这几天,姜燕儿在村里盯着姜挽的举动,知道她和谢澜去了镇上,她本想放弃跟踪,但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在刘府门外待了大半天,终于看到两人出来了,谢澜还独自走了。 姜燕儿喜出望外,连忙去找在茶馆喝茶的表哥刘二顺。 三人尾随在姜挽身后,直到半路,才跳出来拦车。 此时太阳西斜,村道上鲜有来往行人。 加之此地两边是数百米的山坡夹道,视野隐秘,在这儿拦截姜挽和牛车,再好不过。 “姜挽,你哪来的狗屎运和刘府搭上关系?还买了一车的粮食,分家得的十几两银子你还没用光?” 姜燕儿望着后面牛车上满满登登的粮食眼放精光,同时也含着浓浓的嫉妒。 姜家的过冬粮食也不缺,可她们二房吃的都是粗粮,像糙米灰面这些。 精粮细面都是姜老大他们才吃得起的,谁让姜老大有本事能挣钱呢? 而姜老二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没给姜家拿出过半文钱,还得伸手找姜老太要钱。 姜老太宠姜老二,可不待见他的妻子孩子。 以前有姜老四父女一家作对比,姜老二一家的日子还算好过。 毕竟姜老四不受姜老太喜欢,姜老二再无能,他嘴甜会说话,能讨姜老太欢心,故此姜燕儿才能踩在姜老四父女头上。 可姜挽他们一走,姜家最不受喜欢的姜老二一家就成了姜老太嫌恶的对象。 姜老二整日吃喝玩乐不着家,姜老太找不到他人,只好把怒火全都撒在刘氏和姜燕儿身上。 姜燕儿在家被姜老太使唤的团团转,不是洗衣就是做饭,姜燕儿只要多吃半碗饭,都要遭受姜老太的谩骂。 刘氏也是个好吃懒做的,姜燕儿指望不上她,只好巴结姜莲儿。 可惜姜莲儿对她的态度冷淡,对她的讨好视而不见。 加上姜挽上次送来了三个乞丐,姜家院子里天天都得闹一阵,姜莲儿忍不了姜家的乌烟瘴气,收拾包袱去了洛河镇。 姜莲儿一走,姜家院子里只剩姜老二一家,以及姜挽后来塞进来的方忠三人。 要说方忠三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刚开始两天还安稳老实,但两天后就开始惹是生非。 姜老太攥着姜家的财政大权,同样也掌管着吃喝穿用。 方忠三人是身无分文来的姜家,连身上的一套蔽体衣服还是姜老大碍于面子施舍的破烂衣裳。 可眼见着天冷了,那几日又下着雨,方忠几人缩在屋里冻得瑟瑟发抖,缺吃少穿,而姜家人视若无睹。 方忠的儿子块头大,顶不住饿,半夜偷偷摸去灶房找吃的,被起夜的姜松兴发现,二人很快扭打成一团,把屋里睡着的人都吵醒了。 姜松兴是个花架子,打不过方忠儿子,还被打的鼻青脸肿,刘氏气的不轻,和方忠婆娘厮打在一起。 结果是方忠婆娘赢了,刘氏哭哭啼啼找姜老太做主,姜老太很想耍威风,无奈姜老大和姜老二都不在家,家中能喊出来的男丁只有姜松兴。 姜老太欺软怕硬,不敢对方忠三人发怒,只能憋下气,给了方忠十斤粮食。 然而这次姜老太的妥协,换来的是方忠三人的变本加厉。 后来的方忠三人也不自己做饭了,到了饭点直接进堂屋吃饭,冷了就去姜老大的空屋里找衣服,吃饱喝足躺在床上休息,家务活是半点不沾手,俨然一副把姜家当做是自己家的样子。 姜老太气的躺在床上几天没下床,骂天骂地,逮着刘氏和姜燕儿当老黄牛使唤,一点儿不心疼。 姜燕儿想到近来的折磨和委屈全都因姜挽而起,她就恼恨的彻夜难眠。 于是她绞尽脑汁,想到找刘二顺教训姜挽的这么一个点子。 刘二顺是姜燕儿表哥,跟姜燕儿的爹姜老二一个性子。 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二十来岁还没娶上媳妇。 本来刘二顺和姜燕儿偷摸好上了,可姜燕儿死活不答应跟他定亲,还要跟他断了。 刘二顺本要去绿水村找姜燕儿再续前缘,不想姜燕儿亲自找上门,还让他去教训姜挽。 姜挽这个女人刘二顺有印象。 没别的原因,就是长得太标致了,比姜燕儿好看十倍不止。 如今看到姜挽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刘二顺色迷心窍,决定改变主意。 他不仅要劫姜挽的财,还要劫姜挽的色。 “姜挽表妹,许久不见,你比以前又漂亮不少。” 第59章 大力丸 姜燕儿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她冲着刘二顺娇嗔:“表哥,你说什么呢,你干嘛要夸这个贱女人?难道我比不上她吗?” 刘二顺面上浮现嫌弃,但他很快掩盖下去,搪塞道:“燕儿表妹,我不过说几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在我心里,你当然是最美的!再说了,姜挽也算我半个表妹,我跟她寒暄两句怎么了。” 姜燕儿心里舒服一些,但很快又眉毛倒竖,恶狠狠道:“表哥,你不用跟她客气!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她的所作所为?姜挽现在就是个十足的毒妇!” “她不尊不孝,还随意动手打骂姐妹,把阿奶都气出病来了!不仅如此,她还从家里抢走了十几两银子,还给姜家带来三个不明不白的乞丐!还强迫阿奶留下他们,把家里闹得一团糟!大伯一家都不愿意回来了,现在家里只剩我们二房几人,每天都要受那三个乞丐的欺负。” 姜燕儿越说越憋屈,她可怜巴巴的冲着刘二顺央求。 “表哥,你一定要替表妹做主!这次你要是能教训姜挽,我就嫁给你!” 她害羞的别开脸,脸上红扑扑的,瞧着倒有几分姿色。 刘二顺颇为受用,以前姜燕儿对他不冷不热,还要他去哄着她。 现在好了,姜燕儿主动找上他,还说出了以身相许的话。 刘二顺心底涌上一股得意自豪,态度也更豪横。 “燕儿表妹你放心,表哥一定帮你做主!” 姜燕儿得到许诺,迫不及待要看到姜挽惊慌失措的样子,兴奋指着姜挽道:“姜挽,你现在跪下给我认错,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原谅你!不然……哼哼哼……” 姜挽看她狐假虎威,不免嗤笑出声。 “姜燕儿,你说什么鬼话呢?我跪下给你认错?我有什么错?” 姜燕儿气急,喊道:“你别死鸭子嘴硬!你上次打我那一顿,我还没报仇呢!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被打的滋味!” 说着她推了下刘二顺,指使道:“表哥,快去把她拖过来,我要打她!” 刘二顺对旁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朝着姜挽靠近。 刘二顺好色,看见姜挽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惧怕恐慌的样子。 加上她容貌美艳,在夕阳绚烂霞光的映射下,隐约有种不可侵犯的清冷气质。 让他看的心底直痒痒。 姜燕儿那女人根本比不上姜挽,倘若要是能把姜挽弄到手…… 刘二顺这么一想,脸上的表情就愈加猥琐起来。 “姜挽表妹,听燕儿表妹那么说,你的确有点过分了,要不你就听话认个错,叫我一声表哥,你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姜挽抬手把刚刚在商城买的大力丸扔进嘴里,像吃糖豆一样咽了下去。 她活动活动手腕腿脚,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你是我哪门子的表哥?你娘没告诉你,别在外面乱认妹妹,不然下场会很惨的。” 刘二顺一愣,有点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刘二顺旁边的李小四用胳膊碰碰他,道:“二顺,这小娘皮挑衅你呢!” “哟!脾气还挺烈!姜挽表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刘二顺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要我说,还是以前的你更招人疼,小姑娘就得有小姑娘的样子……啊!” 他话还没说完,姜挽就直接扔了一个土块过去,正正好砸在刘二顺的嘴巴里。 “呸呸呸!姜挽!” 刘二顺急忙把土块吐出来,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姜挽手里还掂量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块,不慌不忙的应道:“叫你姑奶奶干啥?” “你!好你个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四,你去把她绑过来!” 刘二顺发号施令,李小四闻声对着姜挽冲了过去。 姜挽一点儿不慌,瞄准李小四的肚子猛地一掷,土块精准的砸在了李小四脆弱的肚脐眼上。 “哎呦!” 李小四倏然吃痛,一个踉跄头朝地,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 “哎呦!我的肚子!” 他捂着肚子哭嚎喊疼,好像姜挽把他肚子砸出了一个洞一样。 刘二顺大惊,忙跑过去,蹲下身搀扶李小四,惊诧问:“小四,你咋回事?那小贱人不过用土块砸了你一下,你怎么就摔倒了?” 李小四捧着肚子嚎:“二顺哥你不知道!那女人的力气好大!我感觉肚子上被箭射穿了一样,疼的我站都站不稳!那女人好像会功夫!你要小心啊!” “会功夫?!” 刘二顺懵了。 他来的时候,姜燕儿也没告诉他姜挽会功夫啊? 难道是碰巧了? 姜燕儿也跑上前,她没有关心李小四的伤势,而是嫌弃道:“小四哥,你平时不是威风的很吗?怎么被小土块砸一下就不行了?你也太没用了吧?” 李小四疼的脸都白了,他瞪着姜燕儿,“要不是你喊我和二顺哥过来,我怎么会这样狼狈?姜燕儿我跟你说,我要是有什么好歹,你必须出诊费!” 姜燕儿气急,她对刘二顺埋怨。 “表哥,你看看李小四说的什么话?他自己身手不行,还怪到我身上!” 刘二顺也来不及搭理姜燕儿的撒娇,他向姜燕儿确认道:“姜挽会武功?” 姜燕儿连忙否认,“表哥,姜挽会个屁的武功!她跟我住在一个院子,她什么样我还不了解?肯定是她歪打正着,你别被她吓唬了!” 刘二顺放心了,势必要替李小四找回面子。 他站起来,攥紧木棍就朝姜挽劈头打过去。 姜挽早有防备,一个灵活的闪身,让刘二顺扑了空,刘二顺转身还想再打,姜挽一伸手稳稳的握在木棍上。 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刘二顺看到姜挽的脸,不自主的流口水。 “姜挽表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束手就擒,我就要你点银子,不会伤害你,还会好好的疼爱……” 姜挽不想听他继续说恶心至极的话,一个用力,竟把木棍掰断了。 紧接着,姜挽手中的半截木棍,‘啪啪啪’速度极快的打在刘二顺的头脸上。 尤其是刘二顺的嘴巴,被姜挽用刁钻的力度和角度打成了香肠嘴。 这还不算完。 等到刘二顺的脸肿的像猪头一样后,姜挽继续拿着棍子抽在他身上,把刘二顺打的哭爹喊娘,只有躲避求饶的份儿。 “哎呦!哎呦!我的脸!我的手!姜挽!姜挽!你别打了!别打了!” 第60章 姜燕儿挨打 刘二顺的哀嚎声响彻整条村道,声音凄厉的仿佛过年村里头杀年猪。 姜燕儿傻眼了。 刘二顺是有点拳脚的,不然姜燕儿也不会找刘二顺来教训姜挽。 怎么现在是姜挽打刘二顺? 刘二顺还被打的抱头鼠窜,难道姜挽真的会功夫? 不对呀!姜挽从来没练过武功,还是个女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刘二顺一个大男人呢? 姜燕儿百思不得其解,李小四见势不妙,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转头就跑。 姜燕儿喊了他几声,都没把人喊回来。 刘二顺还在被打,他也顾不得什么男人的尊严和面子了,直接‘扑通’一声,麻溜儿的跪在了地上。 “姜挽!别打了!再打下去,我就要死了!” 他的样子离死还差得远,但离崩溃不远了。 实在是太他娘的疼了! 姜挽打了半天,呼吸都没乱,脸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她刚刚追着刘二顺猛揍。 “咦?你怎么跪下了?刚刚是谁说让我跪下认错来着?” 刘二顺立马把姜燕儿出卖了,指着她道:“是她!是姜燕儿!” 姜燕儿呆住了,但很快的反应过来,她努力装出一开始的嚣张跋扈,抬着下巴道:“是、是我又、又怎样?” 姜挽扭头对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可惜二姐的愿望落空了,我没跪下,你表哥倒给我跪下了,你说气不气人?” 她又对着刘二顺挥了挥棍子,无奈道:“刘二顺,我也不想打你,谁让我二姐总是看不惯我,想欺负我呢?以前她是欺负我,欺负惯了,我一反抗,她就觉得自己受欺负了,还找你来教训我。” “啧啧啧,你也是个傻的,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多狼狈?这都是拜谁所赐?我姜挽这个人从来不恃强凌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是没听姜燕儿的怂恿来堵我,你也不会受这顿打。” 姜挽说完用棍子指了指刘二顺的眼睛,嗓音轻淡,可语气里夹杂冰冷的警告。 “再用那种下流恶心的眼神看我,小心你的眼睛。” 刘二顺慌忙低下头,连声道:“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姜挽,不!姑奶奶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不是我想来堵你,都是姜燕儿那个贱人出的主意!是她说你身上有银子,还说你进了刘府,带了一堆上好的布匹,是她撺掇我带人来打劫你的!” 刘二顺吓得把所有事和盘托出,还把过错全都推到了姜燕儿身上。 姜燕儿气的脸色通红。 虽然刘二顺说的是实话,可刘二顺竟然在姜挽的淫威下骂自己是小贱人?! 他真是不想和她好了! “对!是我!姜挽,你不仅打我,还顶撞阿奶和大伯他们,我替他们出口气又怎么了?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回去就和阿奶说,让阿奶去找你爹!我就不信,这世上没人能管得住你!” 姜燕儿说完洋洋得意的双手环胸,仿佛料定姜挽不敢把她怎么样。 姜挽当然不会把她怎么样,有人会替她教训姜燕儿。 她冷不丁一棍子抽在刘二顺的屁股上,刘二顺‘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姑奶奶!姑奶奶!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惹你!你就放过我吧!” 姜挽和善一笑,温柔可亲,看上去一点儿攻击力都没有。 可刘二顺的后背却无端窜上一股凉意。 “刘二顺,要我放过你可以,不过你得替我办件事。” “姑奶奶请说!” 刘二顺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姜挽的力气出奇的大,他纵有三脚猫功夫反抗,但终究不敌她的蛮力。 原本刘二顺看姜挽样貌标致,还动了色心,现在恨不得离她八丈远,这辈子都不想和她打交道了。 姜挽这人,看着身单体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身手还敏捷。 刘二顺自认倒霉,姜挽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挽刚才那几句有意无意的提点,让刘二顺也在心底怨恨上了姜燕儿。 要不是姜燕儿,他怎会跪在地上跟姜挽求饶?还挨了一顿暴打。 这下回去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能见人了。 刘二顺越想越气,盘算着回头一定要找姜燕儿算账。 姜挽把玩着手里的木棍,浅笑道:“你跟我无冤无仇,你都求饶了,我也没理由再揪着你不放。可惜,我二姐看不惯我,我听她刚刚那话,对我还不服气呢。” “你既是她表哥,你就帮我劝劝她,她若是愿意对我低头认个错,那我就放过你。她若不愿意,那么……” 姜挽的话没说完,可意思显而易见。 刘二顺要是劝不了姜燕儿,那么他还得挨打。 “就这事?!这还不简单!” 刘二顺脸上一喜,急忙站起来走到姜燕儿身边,把人强拉硬拽到姜挽面前,粗声道:“快给姑奶奶道歉!” 姜燕儿懵了,她抗拒的大吼:“谁是你姑奶奶?!姜挽就是个贱……” “啪!” 姜燕儿的话被刘二顺飞速的巴掌打断。 姜燕儿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刘二顺。 “表、表哥?你打我?” 刘二顺鼻青脸肿的,一发火,样子有些可怕又有些滑稽。 “不打你打谁?!姜燕儿你看看我的脸!这都怪谁?!要不是你,老子哪里会挨这顿打?!” 刘二顺前脚受姜挽暴打,心里的憋屈无处发泄,再者他对姜燕儿早有怨气,借此机会正好可以宣泄怒火。 姜燕儿被他一吼,立马流下眼泪,大喊道:“是你自己本事不行?你还怪我?!刘二顺,你真不是个男人!你还打我!我一定要找姨妈告状!” 刘二顺暂时可管不了她告什么状,他伸手按着姜燕儿的头,努力往下按,厉声道:“别他妈说那些没用的!赶紧跟姜挽道歉!你是姜挽二姐,心眼小就不说了,还找我们报复她,要我说,就该姜挽打你几棍子,你才能老实!” 姜燕儿发疯似的嘶吼着:“我不说!我没错!是她先欺负我!凭什么我不能欺负她!” 刘二顺急了,他生怕姜挽还抽他,他一把抓住姜燕儿的头发,抬手冲着她的脸就扇了过去。 啪啪啪的巴掌声不绝于耳。 姜挽看着姜燕儿被打了七八个巴掌,才悠悠然走回牛车旁,一个灵巧的翻身,就坐到了车里。 赶车的老伯早已看的目瞪口呆,姜挽喊了他好几遍,老伯才回过神。 “老伯,天都要黑了,赶紧走吧。” 第61章 固元丹 姜挽没再去管刘二顺和姜燕儿,反正两人都挨了打,她也不算吃亏。 赶牛车的老伯不知道是不是被姜挽显露出来的威风吓着了,牛车赶得飞快,赶在天黑前到了绿水村。 姜挽扛着粮食推开门,谢靖闻声赶过来,往她身后看了看,疑惑道:“我大哥呢?” “你大哥他去县里办事了,你别光看着,来帮忙卸粮食。” 姜挽服用了大力丸,大力丸的效用有六个时辰,所以她能轻而易举的搬动百斤粮食。 但她就想给谢靖找点事做,谁让这小子以前总是针对他。 谢靖一听有粮食,兴奋的跑到院外,看到牛车上堆得满满登登的粗布袋,高兴的直咧嘴。 不用姜挽再催促他,他干劲满满的搬粮食,一句累都不喊。 粮食搬完后,谢四婶也带了晚饭过来。 主食是粟米馒头,一个炖萝卜,一个炒鸡蛋,菜色简单,但对于谢四婶家来说已经是很丰盛的了,她家农闲时,晚上大多都是不吃饭的。 谢四婶和姜挽聊了一阵子,说姜挽建房子需要人手,她家里有三个儿子是壮劳力,正好可以给姜挽帮忙。 姜挽当然乐意有人帮她盖房子,人越多,盖得就越快。 她说:“四婶,你让堂哥他们都过来,我希望能在入冬前盖好,你放心,我不让他们白干,我会给工钱的。” “瞎!说啥工钱不工钱的!谢澜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他当做半个儿子,你又是他媳妇,就是我半个女儿,哥哥给妹妹盖房子,还说什么钱不钱的?” 谢四婶忙拒绝。 姜挽摇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该给的还是要给的,再说了,四婶,我都有钱盖房子了,还能少堂哥他们的工钱吗?” 谢四婶闻言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能挣钱,有本事!不过挽儿,钱还是得省着用,以后你和谢澜的日子还长着呢!别怪婶子多嘴,你和小澜还年轻,可以趁着年轻早点生个孩子,到时候我还能帮着带……” “咳咳咳……” 姜挽正在喝水,闻言喷了一地。 她才成婚多久?这就被催生了? 而且她还没到十六岁呢! 搁在前世就是个初中生,还在上学读书的年纪。 到了书里,不仅成婚嫁人了,还要被催生,真是够玄幻的。 “四婶,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布,我拿几个颜色出来你看看,给嫂子他们挑几匹。” 姜挽转移了谢四婶的注意力,转头去房里拿布匹去了。 谢四婶一开始推搡着说不要,姜挽费了好大口舌,才说服她拿了两匹布。 天黑透了,谢澜也没有回来。 姜挽不是很担心他,毕竟谢澜的身手是有目共睹的,怕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姜挽不担心,家里其他三个人都很担心。 现在堂屋的大房间只有一个床,姜挽睡得位置正在建炕,所以在炕没修好的这阵子,她和姜微然三个挤一床。 她洗漱好刚上床,谢靖就一脸担忧的问:“姜挽,我大哥去干什么了?这么晚还没回来?” 姜微然说:“挽儿,小澜走前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去向?” 谢雪灵睁着雪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她。 “大嫂,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姜挽面对三张同样表情的脸,头大如斗。 她道:“爹,谢澜只说去县里,具体干什么他没告诉我。” 姜微然叹息一声:“小澜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他爹娘走后,他的性子变得更冷淡了。” 谢靖和谢雪灵听他提起死去的爹娘,有些难过,两个人挤在一起,脸上有倦容,但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仿佛势必要等谢澜回来,他们才会合眼。 姜挽看着他俩可怜巴巴的样子莫名生出几分怜悯。 原主的娘早逝,但原主爹是一直陪伴着,宠着原主的,所以原主不算惨。 可谢澜兄妹三个,爹娘双双离世,谢澜一手拉扯一双兄妹长大,两个小孩子视他为父为母,异常依赖和敬重。 不怪上次谢澜被毒蛇咬后昏迷,谢靖情绪失控责骂姜挽,实在是谢靖太在乎谢澜,害怕他和爹娘一样长眠不醒。 思及此,姜挽对谢靖以往的敌视和针对没了计较,决定不跟他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反正现在还早,雪灵,我给你讲故事消磨时间,你听不听?” 姜挽看向谢雪灵。 谢雪灵眼睛一亮,挤到她身边,乖巧的点头,“雪灵要听!” 谢靖虽没说话,但他的耳朵竖了起来。 姜挽也没挖苦他,搂着谢雪灵开始说起来狼外婆的故事。 故事讲到一半,院门被敲响了。 “我去开!” 谢靖快速下床跑了出去。 姜挽摸摸谢雪灵柔软的头发,道:“你大哥回来了,雪灵不用担心了。” “嗯!”谢雪灵重重点头,又渴望的看着她,“大嫂,你继续说故事吧!大灰狼伪装成小红帽的外婆,它最后有没有得逞呢?” 姜挽汗颜,一般的小姑娘听到狼吃人早就害怕的不敢听了,但谢雪灵却非常感兴趣,丝毫不怕。 她道:“最后当然没有得逞,还被小红帽给打跑了。” “哇!小红帽好厉害!雪灵也要跟小红帽一样厉害!” 谢雪灵攥紧了小拳头,坚定的挥了挥手。 姜挽笑问:“雪灵想学功夫吗?” “功夫?” 谢雪灵脸上浮现喜色,“雪灵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 姜挽想到下午自己的遭遇,又想起原书中谢雪灵的悲惨一生。 若是谢雪灵会点武功或者有保命的手段,那么她遇到恶人或图谋不轨之人时,也有抵抗的能力和一线生机。 故此她在商城中的灵药中搜索适合谢雪灵练武的药丸。 最终一瓶固元丹入了姜挽的眼。 固元丹有巩固身体各项机能的作用,可以大幅度的改善本来就贫瘠的筋脉,类似强身健体的辅助药丸。 固元丹比较便宜,只要十两一颗,姜挽眼也不眨,直接买了两颗。 她身上的存款将近两百两,花二十两给谢雪灵买颗药丸,她还是出得起的。 姜挽摸出一颗塞给谢雪灵,道:“雪灵,我今天去镇上买了些糖豆,给你吃一个。” 谢雪灵啊呜一口,把固元丹吞下去了。 “大嫂,好好吃!不过雪灵晚上不能吃太多糖,不然牙齿要坏掉的。” 第62章 姜老太来算账 “雪灵真懂事。” 姜挽再次感叹谢雪灵的乖巧懂事。 谢靖此时从外面回来了,但他脸上的表情并不高兴,反而还皱着眉头,一副藏有心事的样子。 “你大哥不是回来了?你干嘛还丧着一张脸?” 姜挽纳闷道。 谢靖坐上床,烦恼道:“大哥是回来了,但大哥的脸色不好看,不知道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 姜挽闻言默了默,道:“你个小屁孩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睡觉吧,要是熬夜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果然她一提长个子这事,谢靖立马就躺回去,乖乖的盖上了被子,没大一会儿就闭上眼睡着了。 谢雪灵也困了,打了个哈欠,依偎着姜挽陷入梦乡。 姜挽朝着姜微然说了句睡了,而后吹灭床头油灯。 翌日。 姜挽醒来时,床上除了姜微然坐在床头,其余两个孩子都起床了。 “爹。” 她伸着懒腰和姜微然打声招呼。 姜微然捧着瓷碗,笑道:“赶紧起来洗漱吃饭了,我听外面动静不小,是不是建房子的人都来了?” “我去看看。” 姜挽穿上夹棉外衣,拢了头发,推开门。 院外来了不少干活的汉子,其中有几个面熟的,跟在谢四叔旁边忙活,估计就是他的三个儿子。 谢雪灵撒开小脚丫跑过来,冲着姜挽软糯糯道:“大嫂,你起来啦?” 姜挽低头看她,发现谢雪灵的脸色红润不少,精气神也好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固元丹起了效果,回头剩下一颗,她自己也吃一粒试试。 “雪灵,你大哥他们呢?” “大哥去山上找王猎户了,二哥捡柴去了。” 谢雪灵如实回答。 “雪灵吃过饭没?” “吃过了!大嫂你也赶紧去吃吧!雪灵要帮四叔堂哥他们搬东西呢!” 谢雪灵精神奕奕,瞧着劲头特别足。 姜挽寻思就是固元丹起了作用,不然谢雪灵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精神头也不会这么好。 虽说这阵子家里吃得好,谢雪灵也长了不少肉,干瘦的脸颊渐渐丰腴起来,头发都黑亮不少。 但谢雪灵的精神气还是头一次这么丰足。 姜挽看她一双手脏兮兮的,想来早就帮谢四叔他们干活了,可她脸上不见一丝疲惫。 “雪灵真棒,记得不要累着自己。” 姜挽摸摸她白嫩的小脸蛋。 谢雪灵弯着眼睛点头,转身又投入谢四叔他们中了。 姜挽吃完早饭,看了看王师傅他们的砌炕的进程,王师傅带着两个徒弟精神头十足的在干活,他告诉姜挽,不出三天,他就能把炕砌好。 院内两间倒掉的茅草屋,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里正带了两个丈量土地,建屋子的老师傅,还有里正的三个儿子,加上谢四叔一家,足足有将近十来个人帮忙干活。 姜挽找里正说了下诉求,希望再找十几个人来干活,她愿意出钱。 里正道:“三丫头,要是再找十几个人,这预算恐怕要比之前多不少。” 之前盖四间屋子大概是三十两,再请十几个人来帮忙,加快进程,就得多几两银子。 几两银子现在对姜挽来说不算什么,她当即答应下来。 “里正,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我希望能尽快把屋子建好,要是哪天下雨或者下雪了,怕是又要耽误进程。” 里正心里有了数,笑道:“好,我现在就回去找族里几个能干的汉子过来,保准在半个月内就把……” 他话没说完,院外传来一阵愤怒尖细的骂声。 “姜挽,你个黑心肝的小贱人!你给我出来!” 姜挽挑挑眉,她未做什么反应,里正皱眉看过去。 恰好看到刘氏带着满脸红肿的姜燕儿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姜老太和姜老二,还有姜老二儿子姜松兴。 姜家老二一房都来了。 刘氏继续骂道:“姜挽!你还是人吗?!燕儿是你二姐!你居然让人打她!你怎么忍心的?!燕儿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憎恨她?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事就没完了!” 刘氏性子原本没这么强势,但今天这事她实在忍不了了。 姜燕儿顶着被扇红的脸跑回来,大哭着说都是姜挽的错,说姜挽不仅打了表哥刘二顺,还唆使刘二顺打她,要刘氏给她做主。 刘氏最近在姜家被姜老太当老黄牛使唤,就算她想偷懒,都找不到借口。 姜微然父女俩一走,家里琐碎活计全都落在刘氏和姜燕儿两个女人身上。 姜老二不着家,姜松兴是男人,不屑插手家务事,于是刘氏母女只能揽下所有。 让刘氏伺候姜家人就算了,结果姜挽送来的那几个瘟神,方忠一家人也不是善茬,竟然也等着刘氏母女伺候。 刘氏本就满腹牢骚,又被外人欺负,这性子就变了。 天天满口怨言,怨气比谁都大,但她不敢跟姜老太抱怨,只能憋着。 今天一看到姜燕儿这么狼狈的跑回来诉苦,刘氏彻底爆发了。 她要找姜挽算账! 她现在过得苦日子都是姜挽害的! 于是刘氏拉着姜燕儿,喊上姜老太,恰巧姜老二今日难得在家,姜家所有人就这么气势汹汹的来谢澜家找姜挽算账。 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村人。 现在是农闲,加上刚吃完早饭,各家各户都没事干,于是顺路来瞧热闹。 刘氏说完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回头拉着姜老太上前,嫉妒道:“娘,你快来看看!姜挽果然是拿着咱们家的钱过上好日子了!你瞧瞧这是请了多少人干活?要盖多少屋子?这都是从哪儿来的钱?” 姜老太看了看,脸上怒容明显。 她杵了杵拐杖,看着姜挽的样子极为憎恨,仿佛姜挽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姜挽,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不尊不孝就罢了,还欺辱姐姐!你看你把燕儿打成什么样子了!你难道就想这么算了?老婆子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姜老太伸长脖子喊道:“姜老四,你要是没死就给我滚出来!老婆子真是白生你这个儿子了!” 第63章 争吵 姜挽原本还在懒洋洋的看她们演大戏,可姜老太竟要把姜微然扯出来,这让姜挽正了神色,语气冷冷道:“阿奶,你找我爹干什么?再说了,姜燕儿又不是我打的,你们都来找我干什么?” “呸!” 刘氏叉腰,啐道:“姜挽,你敢做不敢当!” 姜挽脸色冷淡,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二伯娘,我可不是你们,心口不一,虚伪至极,没打就是没打,你想按着我的头,逼我承认,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身形单薄,瞧着是没什么威胁力的。 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刘氏无端的就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威压,还有心虚。 是的。 姜燕儿的确不是姜挽打的,姜燕儿跑回来告诉刘氏的真相是,刘二顺打了她。 但刘二顺那也是被姜挽逼的啊! 这不就等于是姜挽打的? 刘氏顿时也不心虚了,梗着脖子道:“你别装了!你之前就打过燕儿一次,大家都看见了,你现在想否认,我告诉你,没门!” 姜老太知道姜挽油盐不进,不好对付,于是她改变策略,从姜挽的上面入手。 “姜老四!你给我滚出来!你要还叫我一声娘,你就出来管管你的女儿,你若是不认我,那我就去衙门告你!告你不孝顺爹娘,管教无方!纵着姜挽这个死丫头欺辱她阿奶和堂姐!” 姜老太喊的凄厉,声泪俱下,倒让围观的村人生了几分不忍。 “姜三丫,你也太横了,虽说你分了家,嫁了人,可姜老太始终是你阿奶啊,刘氏是你伯娘,姜二丫是你堂姐,一个个都是你的长辈,你哪能跟她们说话的时候,这么没规矩?半点尊重也没有!这成什么样子?” “说的也是,姜三丫确实太过分了,你瞧姜二丫那脸,都肿的比馒头还高了,啧啧啧,姜三丫的心肠也太狠了,怪不得能和谢澜配一对,谢澜也是个冷面煞星。” “姜老四人呢?姜三丫都疯成这样了,他也不出来管管……” 闲言碎语落入姜挽耳中,她也不恼,只是缓缓道:“我最后再说一遍,姜燕儿的脸不是我打的,若是阿奶和二伯娘非要逼我认罪,那就别怪我把事情真相全部说出来。” 众人愕然。 事情真相? 这里头难道有什么文章? 看热闹的村人一个个好奇心极重的喊道:“姜三丫,什么真相?你赶紧说说!” “是啊,姜二丫不是你打的,还能是谁打的?难不成是她自己摔得?” “姜三丫,你别吊人胃口了,赶紧说呀!” 姜家人听这起哄声,慌了神。 尤其是刘氏和姜燕儿,她们对所谓的真相心知肚明。 若是被姜挽抖露出来,那姜燕儿的脸还要不要了? 思及此,刘氏上前搀扶着姜老太,眼泪说来就来,哭道:“娘,你说过的会替燕儿做主的,你别听姜挽说的什么真相不真相的,都是她唬人的!你赶紧把四弟叫出来,让他好好教训姜挽!” 姜老太也有此意,好不容易能逮到一个机会整治姜挽,她怎么能放过? 要不是姜挽带来了方忠三人,姜老大一家也不会撇下她去镇上过日子,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姜老太也想去镇上,可放不下姜老二,只能待在姜家。 这段日子,姜老太没少受方忠几人的气,今天正好可以发泄在姜挽身上。 “姜老四!” 姜老太猛地拔高声音,还咳嗽了几声。 姜微然缓慢的从偏屋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愧疚。 姜老太见到人,眼神就跟刀子似得往人身上扎。 “姜老四,你终于舍得露面了!我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娘了呢!” 姜挽走过去扶着姜微然,低声道:“爹,此事和你无关,你进去,我来处理。” 姜微然轻轻摇头,“挽儿,你阿奶她毕竟是爹的亲生母亲,我不能对她不敬。” 姜挽眉尖蹙起。 这句话她倒不好反驳。 事实如此,姜老太对姜微然再不好,她也是姜微然的娘,她有权利找自己儿子。 凤元朝对于孝廉非常看重,还会将此作于考核一个人的品行。 若是忤逆不孝,不尊师长,那么这人将无缘仕途,名声也尽毁。 虽说姜微然的仕途无望了,可他的名声不能败坏,不然日后在绿水村怕是难熬。 再者姜微然的性子软弱,向来是听惯了姜老太的吩咐的,让他一时转变性子,还转不过来。 姜老太猛地朝姜微然扑过去,速度快的姜挽都没反应过来。 姜老太倒没对姜微然下什么狠手,只是用一只手捶着他的胸口,哭嚎道:“姜老四,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这段日子你可来看过我这个老婆子一眼?!你知不知道我过得什么苦日子?!” “你分家了,你就潇洒了是吧?不管我这个老娘了?!你还有没有良心?谁把你拉扯长大的?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我看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姜老太一见到姜微然,身上的底气又足了不少。 她恶狠狠的瞪着姜挽,扯着姜微然道:“还有你这个女儿!你生的是女儿吗?简直就是个活煞星!你瞧瞧她把姜家搅成什么样了!你大哥一家被她气的有家不回,二哥一家被她打的打,骂的骂,连我这个老婆子,她都看不惯,还要动手打我呢!” “老四,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姜老太吼得声音不小,姜微然被她震的半晌没回过神。 “娘……挽儿她还小,要是她冒犯你们了,儿子帮她道个歉。” 姜微然好声好气的回答。 姜老太一听就炸。 “小?!她都嫁人了还小?!老四,你想护着她,也别拿这种可笑的借口!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不然、不然老婆子就不走了!” 姜老太开始撒泼,紧紧攥着姜微然的胳膊朝着围观村人哭诉。 字字句句都在诉说姜微然和姜挽的不尊不孝,势必要讨个说法。 刘氏见状,也帮着声讨姜挽,说她心如蛇蝎,残害姐妹,罪大恶极。 差点没把姜挽编成杀人犯,直接就地正法了。 围观众人不明真相,有替姜微然说话的,有替姜家人说话的,还有几个心心念着姜挽说的真相。 里正也喊了几句,无奈声音很快就被姜老太撒泼耍横给盖过去了。 姜老太还说里正偏心,前两次喊里正来做主,结果里正全都偏向姜挽,她是彻底不信里正了。 她还扬言要去县衙告状,说里正徇私枉法,德不配位。 要让知县大人撸了他的里正之位,把里正气的七窍生烟,面容铁青,同姜老太互喷口沫,好不精彩。 顿时谢澜家的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姜挽烦不胜烦,大喊一声:“都给我闭嘴!” 第64章 你想入狱坐牢? 她这一声把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来,所有人都闭嘴,目光聚集于她身上。 姜老太一脸凶相,看姜挽不像在看孙女,像在看什么仇人。 “死丫头,我治不了你,我能治得了你爹!你爹是我儿子,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姜老太得意的很。 她这次学聪明了,知道姜挽不是善茬,不好控制,索性去捏姜微然这个软柿子。 姜挽勾唇一笑,神色冰冷。 “阿奶,你这话说的,也不怕闪了腰。你是我爹亲娘不假,但你尽过做娘的责任吗?” 她道:“以前我们没分家,在姜家过得是什么日子?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得伺候姜家老小,若说我爹是你的儿子,大伯和二伯就不是了?他们为什么就能吃饱穿暖,也不用沾手半分家务活?我们四房却要为姜家做牛做马?” 姜老太犟嘴:“你大伯有本事能挣钱!你二伯家生了儿子,给我老姜家延续了香火!你们四房干了什么?你娘一个外地逃荒来的,半个娘家人都没有,我家肯娶她,那是她的福气!结果你娘也是遭瘟玩意,嫁入姜家数十年,就生了个女儿!没为姜家生个儿子,真是又晦气,又不顶用!” “你们四房没功没劳的,多干点活就有意见了?” 姜老太越说越来劲,甚至把姜挽死去的娘亲拉出来掰扯。 姜挽可以容忍姜老太骂她,但不允许她骂原主的娘亲。 原主娘亲温柔贤惠,嫁入姜家十几年,任劳任怨,补贴体己钱,照顾公婆叔侄,伺候嫂子小姑子,算的上绿水村最孝顺的儿媳了。 可落在姜老太嘴里,原主娘亲就因为没生儿子,就要遭到姜老太厌恶和咒骂,这让姜挽如何不气? 就算她是个旁观者,也会来火,更不必说,原主娘亲现在等同于她的娘亲。 “阿奶,我们说的是大伯二伯他们,怎么说到我娘身上了?我娘已经走了,她生前待阿奶不薄。在她走后,阿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咒骂她,难道不怕我娘夜半三更找上阿奶?” 姜挽沉着脸,语气冰寒,眼神凉飕飕的,看的姜老太心里一紧。 其他围观村人有看不过去的,也帮着说了两句。 “姜老太,你那四儿媳为人孝顺知礼,人都走了,你还说人坏话干什么?” “就是,姜老太这嘴也是真毒,姜老四媳妇人好的很,天天忙前忙后伺候姜家老小,走了还得被人念叨,啧啧啧……” 姜老太一噎,冲着人群嚷道:“去去去!你们乱嚼什么舌根?那是我儿媳!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关你们屁事!” 姜老太装弱卖惨还没维持多久,就忍不住原形毕露了。 方才同情她的村人纷纷嗤道:“这姜老婆子就是个混不吝!跟她讲道理,简直就是白扯!” “姜三丫说的也没错,都是儿子,凭什么不能一碗水端平?难道就因为姜老四媳妇没生儿子?这理由也太荒唐了……” 姜挽没管他们怎么议论,而是盯着姜老太,警告道:“阿奶,死者为大,你若再提我娘半句,别怪我动粗。” 姜老太心头一颤,想起之前姜挽在姜家大闹的那两次,碍于姜挽的生猛,硬生生咽下了喉咙里的不满。 但她不甘心,冲着姜微然吼道:“老四!你是个死的?你看你丫头都快骑到你老娘头上了!” 姜微然脸上也染上了薄怒。 他温润的眼睛看向姜老太,问:“娘,蓉儿一向对你孝顺恭敬,没有半分逾矩,为何你这么看不起她?还骂她晦气?” 姜老太面对儿子的诘问,没有半点愧疚和解释的念头,只是一瞪眼,吼道:“你这个不孝子!怎么跟你老娘说话呢?你还问起我来了?” 姜微然眸中浮现失望,苦涩道:“蓉儿为了姜家尽心尽力,从无半点怨言,家中拮据,生活困难,她不惜拿出体己补贴,还积劳成疾,落下一身病根,却舍不得去看病就医,全心只为姜家考虑。为何蓉儿的付出,娘全都看不见呢?” 姜老太冷酷的哼一声,“都是她该做的,又没人逼她!怎么,老四,人都死了几年了,你现在开始跟我算旧账?你要为你媳妇跟老婆子作对?你想负上不孝的名声?还是想入狱坐大牢?” 姜老太这一连串的疑问砸的姜微然头脑空白,头昏眼花。 他本还对姜老太存了敬爱之心,毕竟是他的娘亲生母。 可姜老太竟能说出让他入狱坐牢这种冷情话,可见姜老太对他是没有丝毫温情的。 姜微然心底那本就不坚固,摇摇欲坠的母子情分,正缓缓消散。 姜挽眉头又皱紧了不少。 她一直没有出言打断姜老太,就是要让姜微然看清姜老太的自私恶毒的本性。 现在的她的目的显然达到了。 姜挽一把拂开姜老太的手,把姜微然往身后拉去,低声对他道:“爹,你不用太伤心,我知道你早就看清了阿奶的真面目,只是你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现在她自己说出来,以后你们就算撕破脸了,你也不用再顾忌那点淡薄的血缘关系了。” 姜微然一怔,双眼直直的看着姜挽,似在透过她看谁。 半晌,他竟是流下眼泪。 “……挽儿,你说得对,是爹一直欺骗自己,都是娘的儿子,为何我这般不招她的喜欢?既不喜我,为何还要口口声声说我是她儿子?” 姜微然从幼年就未得到过姜老太的宠爱,在姜家四个儿子中,他常常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他性子又软,不如姜老大稳重,又不如姜老二嘴甜讨喜,更不如姜老五聪慧。 他是最平庸的那一个。 姜微然一直认为只有努力听话,努力干活就能获得姜老太的关注和喜欢。 所以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在兄长们的背后干活,从不争功冒尖,只做实事。 他想读书科考,也是为了得到姜老太的青睐,若是将来一朝入举,他不仅能光耀门楣,还能获得姜老太的赞誉。 无奈他天资愚钝,读书十几年,未有建树,可悲可叹。 想起过往种种,姜微然忽而觉得一切努力似乎都是笑话。 姜老太不喜欢他,无论他如何听话懂事,讨好卖乖,也不会让她另眼相看。 既如此,他为何还要做那个听话孝顺,任由姜老太摆布的儿子呢? 第65章 挨打 姜微然站直了身子,调整了心绪,抬头对姜老太道:“娘,儿子和蓉儿自认为没有苛待过你半分,蓉儿如今已入黄土,是儿子的亡妻,儿子不允许娘对她恶语相向,更不容许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吩咐我去教训挽儿。” “挽儿是我的独女,不论她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命根子,是我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你若是没有缘由的咒骂欺辱她,那你就先从我这关过去!” 他的声音坚定,不似往日一般文弱,身上的气势也陡然提升上来,瞧着像变了个人。 众人讶然。 姜微然以前唯唯诺诺,性子软,身体又虚弱,谁见了都能欺负两句。 可如今姜微然的气色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身子骨都硬朗不少。 他脸上的病气愁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清健大气,颇有君子之范。 姜老太愣住了。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耳聋了。 这还是之前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姜老四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她陌生的样子? 刘氏见势不妙,暗暗磨牙。 她本以为姜老太能收拾姜微然,用母子之情,威胁姜微然教训姜挽。 结果姜微然竟也生了反骨,和姜挽一条心了! 这可咋办?眼瞧着事态发展的越来越歪,刘氏决定把话题扯回来。 “娘!” 刘氏上前把姜老太往身边拉,提醒道:“娘,你跟四弟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咱们来的目的,是给燕儿讨回公道!你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嘛!” 姜老太被她唤回了神,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骂道:“还用你教我?不是你让我找老四训那死丫头?现在你又反悔了?” 刘氏心虚,抱怨道:“谁知道老四他连娘的话都不听!娘,你连老四都治不了,亏你还是他亲娘呢!” 这话说纯粹火上浇油。 姜老太虽然惊讶于姜微然的转变,可心底固执认为她就是姜微然的娘,姜微然无论变成什么性子,她都能随意处置摆弄。 于是姜老太被刘氏一撺掇,扬起手中拐杖,就朝姜微然打了过去。 “姜老四你个没良心的!老婆子真是白生你了!早知有今日,当初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围观众人又是哗然。 姜老太是真不把姜老四当亲生儿子,这样狠毒的话都能说出口。 姜挽正要徒手接过拐杖,从远处倏然飞来一块石头,精准的砸在姜老太的手背上。 姜老太哎呦一声,吃痛松开拐杖,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天理了!我儿子不尊不孝,还帮着他那混账女儿一起欺负老婆子!老婆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大家都来评评理啊!” 谢澜和谢靖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谢澜眉目霜冷,看姜家人的目光像带着寒气,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感到后脊一凉。 “你们都在我家干什么?” 他的声音沉沉,却自带酷冷的威压。 姜家人本还气焰高涨,一看到他,一个个安静如鸡,唯有姜老太在干嚎。 可姜老太嚎了半天,也没有人替她说话。 围观村人从头看到尾,也见识了姜老太的蛮横无情。 姜家人说是来讨公道,却气势咄咄逼人,不像受害方,倒像上门寻衅找事的主动方。 而姜挽父女,一直没有出言欺辱,全程好声好气的说话,压根不像会做出欺负姜燕儿事的人。 加上里正在场,还被姜老太气个半死,围观群众中就算有几个挑事的,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上里正。 “姜老太,你嚎什么!谁欺负你了?我瞧着就是你在欺负姜三丫他们!你说说你都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家安享晚年,偏得出来惹什么事!姜老四不是你儿子?你咋就一直逮着他一个儿子欺负?他又不是没孝敬过你,他以往在村子里是什么样子,大家又不是没看到?你以为我们都是瞎的?” 里正气的胡子直翘。 “你赶紧给我起来!你简直是给姜老头丢脸!他要是在世,知道你这么苛待他四儿子,还不一定怎么训你呢!” 姜老头的名声一直不错,可惜死的早,姜微然四五岁时,姜老头就过世了。 姜老头对五个儿女一视同仁,并无偏颇。 无奈他走后,姜老太把持着姜家,偏心老大老二和老五,对老三和老四不喜。 姜老太听里正提起死了三十来年的姜老头,一抹眼泪,又哭了起来。 “老头子你怎么走的那么早!你要是活着,我能被儿子欺负吗?你赶紧睁开眼看看吧!看看你这忤逆不孝的四儿子!” 里正看她又撒泼耍横,气的话都懒得说了。 谢澜大步走到姜老太身边。 姜老太哭声一顿,抬头望着他冰冷的脸,心底生出惧意。 “你、你这煞星,你想干什么!” 姜老太底气不足的吼着。 谢澜面无表情道:“姜老太,这是我家院子,谁允许你们姜家人擅闯的?” 姜老太张口要说话,谢澜又道:“我姨父已和姜家分家,近日并无瓜葛,你们凭什么上门兴师问罪?” “再者。” 他顿了顿,道:“我姨妈生前为姜家竭尽心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身为她的婆母,竟在人死后还咒骂她,你有身为婆母的样子吗?我娘与姨妈感情甚好,你辱骂她,就等于辱骂我娘。” 他陡然眸光一寒,吓得姜老太差点没喘上气。 “姜老太,你别仗着年纪大,就能随意撒泼,你敢在我家撒野,早该掂量掂量后果。” 语毕,他一脚挑起地上的拐棍。 拐棍落入他手,而后众人的眼睛还未捕捉到他的身影,就听姜老二和他儿子姜松兴发出了惨叫。 “啊!啊!好疼!”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谢澜拿着拐棍在姜老二和姜松兴身上快速的抽打着。 那动作飞快,打的力度光看着就重,不然姜老二两人也不会叫的那样凄厉。 两人全身上下都被抽打了一顿,疼的二人倒地胡乱打滚,伸手上遮下挡,衣服头发全都脏污凌乱了,模样好不狼狈。 “谢澜别打了!好疼!娘!救命啊!” 姜老二经不住疼,连连求饶。 刘氏和姜燕儿吓得躲在一旁,生怕谢澜也来抽她们。 姜老太一看自己宠爱的二儿子被打,心疼的直抽抽,慌忙站起来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谢澜恍若未闻,手中力道不减,抽的姜老二两人哭爹喊娘。 第66章 要撵姜家人出村 围观村人看的拍手叫好,姜老二和姜松兴以往在村里游手好闲,好事不干,坏事总有他俩的份儿。 现在他们挨打了,村人只觉得痛快,并无半分怜悯。 加上姜老太之前行事说话刻薄无理,也让村人们觉得她该受到教训。 但谢澜不能直接打姜老太。 毕竟姜老太是个年长的长辈,他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持棍伤人,说出去还是不好听的。 可姜老二和姜松兴两人是姜老太的儿子和孙子。 总能替姜老太受过。 因此谢澜暴打姜老二和姜松兴,周围人都未阻拦,连里正都没劝半个字。 姜老太不敢扑上去阻止谢澜,只能哭喊着让谢澜停手。 约莫打了几十下,谢澜才停下。 姜老二和姜松兴被打的鼻青脸肿,抱头蜷缩着身子,像两团肉球。 姜老太扑上前,心疼不已,她抬头死死盯着谢澜,心中恨意滔天,却也不敢出言指责,只能扭头瞪着姜微然,吼道:“老四!你还不管管这煞神!他是你侄子!” 姜微然一开始看到姜老二被打,还犹豫要不阻止。 可很快,他就想清楚了。 谢澜说的没错。 姜老太几人无缘无故的上门发难,还蛮横无理的让他教训姜挽,还玷污死去的蓉娘,于情于理,也该受罚。 况且刚才姜老太果断举起拐杖要打他,还说出那句‘当初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这句话。 让姜微然无比心寒。 他在姜老太心里根本没有半点位置,他只是个任打任骂任使唤的下人罢了。 姜微然面色平静,仿佛看透所有,开口道:“娘,日后每年的米粮孝敬,我会按时送上,以报你对我的养育之恩。除此之外,我不会再踏足姜家一步,以后姜家的繁荣富贵,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同样的,请娘和二哥他们,也不要再来谢家寻我,既已分家,那就不要来往了。”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委婉了一些,可意思表达明确。 差点没把断绝关系四个字说出口。 姜老太一愣,气的浑身发抖。 往年只有她嫌弃姜微然的份儿,如今却反过来,被姜微然给嫌弃了。 这让姜老太难能咽下这口气? 可眼下形势不利,她伸手指着姜微然半天,只憋出一句话。 “你等你大哥回来收拾你!” 她还有大儿子可以依靠,到时候肯定能帮她找回面子。 姜挽看情势差不多了,站出来收场。 “阿奶,你光明正大的挑唆大伯和我爹手足相残,这事要是传出去,大姐和二姐,还有二哥他们的婚事还要不要议了?” “再说了,我爹哪句话说错了?都分家了,你们还上门还干什么?还来人谢澜家。你以为绿水村都是你们姜家的?想闯谁家院子就闯谁家院子,你以为你们是村霸,能在村里无法无天了?” 姜挽又给姜老太拉一波仇恨。 “不是我说你,阿奶,你也太嚣张了,里正在这儿都管不住你,你还扬言要去告官,呵呵,你去吧,你看谁信你的鬼话?你以为知县大人是你家亲戚,你让他撸谁帽子就撸谁帽子?你咋这么厉害呢?” 她这话说完,里正的脸又青了一度,他看姜老太的眼神都带着刺,恨不得把姜老太扎个透心凉。 “姜老太,今天这事我一定要找你家老大问个清楚!他不是在镇上开铺子吗?好,我亲自去镇子找他!我要好好问问他,他身为姜家老大,不约束兄弟,不孝敬老娘,跑到镇上做劳什子生意!他忠厚的名声不想要了?要是他不要,就带着你们一起滚出绿水村!” 里正的话说的很重,几乎是要把姜家人撵出村子的态度。 姜老太慌了。 她是彻底的慌了。 姜老大好面子,姜家在绿水村也扎根了几十年,姜家旁支还有几户。 若是被里正赶出绿水村,姜老大的在镇上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旁支族人也会以他们为耻,还会怪罪他们。 这样一闹,事情就要变大了。 姜老太没想闹得这么大,她只想来找回面子,让姜挽吃瘪。 然而事与愿违,姜家却要面临着被撵出村的境地。 姜老太急忙站起来,对着里正解释,刘氏也忙着认错。 里正这下是真的怒了,她们要是不及时低头认错,怕是要酿成大祸。 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午绿水村发生的八卦,下午就能传到洛河镇。 若是被姜老大知道,姜老太带着姜老二一家来谢家大闹,没讨到好处不说,还弄坏了他的名声,他铁定会生气。 姜老太一行人来的时候,心里笃定自己有理,能拿捏住姜微然,故此气势汹涌。 没想到一到谢家院子,没给姜燕儿讨回公道,还让姜微然硬气起来了,姜老二父子俩啥都没干,啥也没说,就来撑个场子,结果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里正沉着一张脸,无论姜老太几人怎么求饶悔改,均不说半个字。 姜燕儿瞧着乱哄哄的场面,烦躁不已。 她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冲着姜挽喊:“姜挽!你别敢做不敢当!你打我表哥,还唆使表哥打我的事难道有假?” 姜燕儿不想此行无功而返,不然她可吃了大亏了。 姜老太和刘氏没用,压根斗不过姜挽。 姜老二和姜松兴更是废物一个,被十几岁的谢澜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姜燕儿只能靠自己,她必须让姜挽也疼一下! 不然她不甘心! 她无法接受以前那么任她驱使,头脑简单,讨好巴结她的姜挽过上好日子。 她也看不得以前只配穿破衣裳的姜挽穿新衣裙,戴首饰。 她更嫉妒姜挽嫁给谢澜这样容貌俊美的男人!还身手不凡! 一切的一切,姜燕儿都十分的嫉妒眼红。 明明以前只空有长相,其他事事不如她的姜挽,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她需要仰望的高度了? 姜挽面对姜燕儿的信口胡诌本不想理会。 可姜燕儿那要吃人的目光和愤怒的语气,让姜挽觉得这样的人,若是不教训一下,怕是要每天都要在她眼前蹦跶作死,看的她心烦。 而且姜燕儿在原书中,也算半个害死原主的凶手。 不如就在今天,彻底把姜燕儿的名声,从绿水村抹去吧。 第67章 她说谎! 姜挽神色淡冷,不疾不徐道:“姜燕儿,你带着一大帮人上门,就是想污蔑我?你空口白牙说我指使刘二顺打你,可有什么证据?” 姜燕儿愣住,随即捧着脸吼:“我的脸难道不是证据?!” 姜挽掀唇嗤笑,“你自己把脸打肿了,再来诬陷我,也不是不可能。” “放屁!我疯了不成?!” 姜燕儿气恼大喊。 姜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二姐看着也不蠢,怎么净做蠢事呢?” 她眸光一沉,冷冷质问:“姜燕儿,你口口声声说我打了刘二顺,还唆使他打你,请问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打他?” 姜燕儿哑然。 但很快她扬着头,倔强道:“你性子暴戾粗鲁,不孝长辈,连阿奶都敢打,怎么不敢打我表哥?” “哦?” 姜挽饶有兴致的向她走近,姜燕儿下意识往后退。 姜挽看着她,嘴角还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冷冷的,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按照你说的,我岂不是看不惯谁,就能随便打谁,我有你说的那样霸道不堪?” 姜燕儿声音小了些,依然咬死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你不止随意打人,还拿刀威胁恐吓阿奶和大伯他们,你难道是个好人了?!” 姜燕儿这话引起围观村人的不满。 “姜二丫,你这话说的太扯了,姜三丫对人客气有礼,什么时候胡乱打人了?你说她打你阿奶,我瞧着是你阿奶要打她吧?姜三丫又不是傻的,呆呆站着挨打?再说了,姜三丫都是大姑娘了,姜老太想打就打,这不是不给她留面子嘛!” “瞎,你别说今天了,之前姜家闹分家,我也在,姜老太这刁老婆子,啧啧啧……人姜三丫纯粹是为了自保,不然要被姜老太打死了。还有那姜老大,往日瞧着是个厚道老实的,但底子也是个自私自利的,姜老大做生意赚了多少钱?可见帮村过姜老四?” “可不是嘛!当初姜老大还说姜挽父女两人分了家,要过苦日子,饿肚子,可你们看看现在。姜挽穿着新衣服,要瞅着又漂亮不少。姜老四更不用说,那丰沛的精气神,哪能是在姜家那愁闷样子能比的?要我说,姜挽父女俩,离开了姜家,才是离开了狼窝,过上好日子了!” 村人们的议论声全都传入姜老太几人的耳朵里,他们闻声打量了姜挽和姜微然几眼,眼底都浮现嫉恨和羡慕。 尤其是姜燕儿。 她本长得就不如姜挽,以前想着靠着装和地位压过姜挽。 现在她是处处都不如姜挽了。 姜挽没去理会那些议论声,只是盯着姜燕儿逐渐扭曲的脸,笑道:“二姐,你瞧瞧,还是好心人多,不用我解释,自有人替我回答你。” 姜燕儿咬牙道:“谁听他们放屁?我说你不是好人就不是!我说你打了我表哥,那就是事实!” 她这话得罪了看热闹的村人,纷纷又讨论话题转到了姜燕儿的言行举止上。 姜燕儿却不当回事,她今天就要坐实姜挽打了刘二顺,挑唆刘二顺和她反目,她需要姜挽低头道歉,还得赔偿! 殊不知她这可笑的心思压根不会实现。 姜挽也不同她理论对峙了,转身对着围观村人道:“各位大叔大婶,你们也看到姜燕儿多无理取闹,我也懒得再跟她交涉,你们都是眼明心亮的,我就直接和你们说。” 那些个被她一开始就吊了胃口的大婶们忙喊着:“姜三丫你赶紧说!再不说,婶子们都要急坏了!” 姜挽莞尔,缓缓道:“姜燕儿口口声声说我打人,我粗鲁不堪,我暴戾,这些都是她一人所言,并无其他人佐证,可见她的话根本没有可信度。” “姜燕儿和二伯娘一冲进院子,就说我欺负了姜燕儿,哭的好不可怜,又让我阿奶找我爹,让我爹训斥我。这些事从头到尾,全都是他们处于主动方,而我和我爹,他们所谓的‘行凶者’是被动方。” “我想大家都不傻,都是有眼睛的,究竟是谁刻意挑事找茬,一眼就能看出来,在此,我不多说了。” 姜挽神色淡淡,语气平缓,丝毫没有紧张和局促之感,让人听了不免觉得很有信服力。 她继续道:“姜燕儿蛮横无理,我只是让她拿出证据,能证明我打了人,可她拿不出就不说了,还毁我名誉,这我可忍不了。” “本来,姜燕儿和我是堂姐妹,我想给她留点面子,但她自己不想要,那就别怪我绝情了。” 姜燕儿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扑过去想阻止,姜挽却一个灵活的闪身,躲过了她的扑打。 “姜挽!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你们都别信她!是她在胡编乱造!” 姜燕儿急忙朝着村人们喊道,明明姜挽什么还没说,她就先不打自招了。 这不叫心里有鬼,这叫什么? 众人起哄,让姜挽赶紧说,姜挽得偿所愿,不疾不徐开口。 “昨天下午我从镇上回来,半路遇到三个年轻人劫道,走近一看,这三人竟是姜燕儿和刘二顺,还有一个是刘二顺的同乡李小四。我问姜燕儿要做什么,姜燕儿说看不惯我,为报上次在姜家打她那一顿的仇,她也要找人教训教训我。” 姜挽平静叙述道:“那刘二顺还对我动了色心,对我言辞轻薄,试图占我便宜,劝我从了他,我不愿,他就要来强的。好在有个仗义相助的过路人,他路见不平,把刘二顺和李小四打了一顿。” “刘二顺见没讨到好处,于是把气都撒在姜燕儿身上,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姜燕儿还有脸怪到我身上。大家评评理,这事究竟是我的错,还是姜燕儿的错?” 她话一落地,众人被惊的都合不上嘴。 姜燕儿居然找了两个汉子去堵姜挽?还试图污她清白? 这还得了?!这不就是犯罪吗! 姜微然闻言气的脸色渐红,他看向姜燕儿的目光带着愤怒,“姜燕儿,挽儿所说可否属实?” 谢靖和谢雪灵也听呆了,他们都不知道姜挽经历了这么大的事! 谢澜则是望向姜挽那道纤细单薄的背影,眉尖隆起,眼底藏着晦暗。 早知如此,他昨天就不该去县城,他应该把她护送回家的。 刘二顺和李小四,他记住了。 姜燕儿看所有人都对她气愤的指指点点,她忙摇头,否认道:“不是的!不是的!姜挽说谎!” 第68章 名声尽毁 姜挽好以整暇的看她,“我说谎?我那句话说谎了?” 姜燕儿瞪着她,“明明是你动的手……” “对,是我,怎么,你带人堵我,不允许我动手吗?难道我要乖乖的站在那儿不动,任由你们欺负吗?姜燕儿,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蠢呢?” 姜挽嗤笑,眼中的讽刺显而易见。 是啊,姜燕儿带了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堵人,难道不让对方反抗? 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心思活络点的村人猜测,八成是姜燕儿以为胜券在握,带着两个人就能拿下姜挽。 没想到姜挽有帮手,加上姜挽也是个狠角色,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这才全身而退。 而且有村人道:“我记得刘二顺就是咱们隔壁村的吧?他人高马大的,还有点身手呢!李小四身手不如他,可也是个七尺男儿,姜燕儿找这两个人来欺负姜挽,真是够心狠的!姜挽还是她堂妹呢!” “可不是呢!这姜燕儿的心思真毒啊!姜挽也没怎么她,她怎么就这么恨姜挽呢?要说上次姜挽打她,也是姜燕儿推了姜老四,还把姜老四的头推破了呢!” “我是看明白了,姜家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瞧那姜老太,撒泼蛮横,刘氏在旁边火上浇油,姜燕儿面白心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以后你们都把自家的儿子看紧点,娶谁都不要娶姜家女儿,不然铁定倒霉!” “就是就是,姜老大也不是个好玩意,只顾自己在镇上潇洒快活,家里乱成一锅粥了,他也不管。这样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好子女?” 村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姜老太和刘氏听得心如针扎,恨不得把双耳都捂起来。 偏偏姜挽还不放过她们,又丢下一记猛料。 “昨天姜燕儿和刘二顺的举止异常亲密,我瞧着不像是简单的表兄妹,不知道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众人兴奋的讨论起来。 “什么?难道姜燕儿和刘二顺有一腿?也是,没一腿,刘二顺怎会愿意帮她做这样下流的勾当!” “就是这个理,刘二顺那人你不知道,游手好闲的一个小痞子,不给他点好处,他哪能卖命?” “难道他们二人早就私下苟合?不然姜燕儿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刘二顺呢?” 话题越说越歪,最后竟是讨论到男女那档子事上去了。 里正听得脸黑了一度,他吼了声:“还有娃娃在呢,你们都在瞎胡咧咧啥?!” 村人的声音小了些,但几个光棍挤眉弄眼,看姜燕儿的目光都不纯了。 姜燕儿已经呆住了。 她没想到姜挽居然把她和刘二顺的私情爆了出来! 姜挽怎么这么狠毒! 其实姜挽没明说,只是抛出了一个饵,剩下的鱼,全都是村人们发挥想象力猜的。 但他们又猜的十分精准,这让姜燕儿笃定是姜挽泄露的秘密。 故此姜燕儿看姜挽的目光带着怨恨,眼眶都红了。 “姜挽!你好歹毒!为了诋毁我,你什么谎话都敢说,你怎么有脸站在这里!” 她愤怒的喊着,配着她红肿的脸,瞧着有些可怖,又有些可怜。 姜挽脸上的笑消失了,唇角下扯,冷冷睨着她。 “姜燕儿,你说我怎么有脸站在这里?那你呢?你自己做的事,你都不敢承认,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乱吠?” “我没有!我没有做!” 姜燕儿摇头快速的否认。 她不承认,她也不能承认,不然她的名声就毁尽了。 姜挽仿佛早知如此,她收回视线,朝着人群道:“有谁能把刘二顺和李小四找过来,当面对质,我姜挽给他一两银子的跑腿费。” 什么?一两银子的跑腿费? 顿时,围观村人沸腾了,一个个喊道:“我愿意!我愿意!我去找!我去找!” 一两银子能买百来斤粮食,谁不要谁是傻子。 姜燕儿急道:“不许去!不许去!你们谁都不许去找表哥!” 昨天她和刘二顺闹翻了脸,刘二顺让她拿五两诊费,不然就到绿水村宣扬他们早有夫妻之实的秘密,胁迫姜燕儿嫁给他。 姜燕儿为了保住名声,只能暂时答应他的要求,但并不同意嫁给他。 若是村人去找刘二顺,刘二顺可能会信守承诺不承认,但李小四就不一定了。 李小四欺软怕硬,一逼迫就会把昨天姜燕儿三人堵截姜挽的事和盘托出。 到时候姜燕儿同样要坐实带人欺负姜挽的事实。 加上李小四是刘二顺的兄弟,刘二顺什么事都和他说,保不准李小四知道刘二顺和姜燕儿的那点事。 姜燕儿脑中思绪乱如麻,生怕有人真跑去找刘二顺和李小四,竟撒腿向人群冲了过去。 村人们被她这粗莽的动作吓一跳,纷纷往旁边退开避让,唯恐被姜燕儿讹上。 毕竟现在姜燕儿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满口谎言,不讲道理,还私生活不检点的姑娘。 姜燕儿捂着脸跑了,一句辩解也没有。 这下姜挽所说的种种,都被坐实了。 姜燕儿不仅心胸狭隘,找人报复,企图毁了姜挽清白,还和刘二顺不清不楚。 她的名声,在绿水村算是彻底毁了。 姜老太和刘氏张张嘴想替姜燕儿辩白两句,躺在地上哀哀哭嚎的姜老二父子俩,不知道什么时候疼晕了过去。 姜老太吓得大惊失色,连声喊人帮忙扶着回去看郎中。 虽说姜家人今天整的这一出,实在是难看,让人瞧不起,但好歹是一个村子的人,有几个心善的汉子七手八脚的把昏迷两人抬走了。 姜老太临走前死死瞪了姜挽和谢澜一眼,那表情,似乎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刘氏惯会看眼色和情势的,她知道今天过后,姜燕儿就要成了绿水村的笑柄和谈资,她也没了一开始来时的嚣张气焰。 她都恨自己不该一时被怒气冲破了理智,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现在好了,姜家人颜面尽失,日后还要怎么在绿水村过? 姜家人灰溜溜的走了,里正却不想这么罢休,他决定去镇上找姜老大,让他回来管管姜家人。 谢四叔和王师傅安慰姜挽几句,继续干活,当做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姜微然拉着姜挽进屋,谢澜三兄妹紧随其后。 姜微然把姜挽上下细致的看了几遍,关切问:“挽儿,你没什么事吧?” 第69章 关心 姜挽摇头,神色自然如常。 “爹,我没事,我不是说了,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个好心的大哥,他侠义心肠,帮我教训了刘二顺他们,再说了,你女儿我也不是吃素的,不能让那些阿猫阿狗欺负了。” 她轻描淡写,并没有把昨天的劫道当回事。 可姜微然依然担忧不已,他叮嘱道:“挽儿,以后你一个人不要再去镇上了,偏要去,就让小澜陪着你去。你一个娇弱的姑娘家,容易遇到危险。” 姜挽点头,表示知道了。 姜微然又唠叨了几句,内容无外乎是让她日后注意安全,不可只身外出。 谢澜此时开口,语气带着淡淡的自责。 “姨父,是我的错,要是我昨天和表妹一起回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姜微然连忙道:“小澜,这怎么能怪你?谁能料想那姜燕儿心肠歹毒,竟存了害挽儿的心?要怪也怪姜燕儿,和你无关。” 姜微然现在叫姜燕儿的名字,直呼全名,没有半分亲热之心。 在今天之前,姜微然对于姜家人还是存了愧疚和感情的,毕竟三十多年来,他生活在姜家,尽管不受待见,可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对他们怎么会没有一点感情? 况且姜微然一直科考未中,他觉得自己愚蠢无能,不能给姜家人争光,便一直对姜老太存有愧疚之心。 他觉得是他的无能无用,才让姜老太厌恶嫌弃,所以姜老太的话他唯命是从,从不反驳。 可今天姜老太的一番言行,让他伤透了心,也让他看破了所谓的母子情分。 一直都是他在一厢情愿,姜老太对他并无半点温情。 看透后,姜微然已决定不再对姜老太抱有期望,他和她做名义上的母子,不再付出半分感情和念想。 至于姜燕儿,姜微然一直觉得她只是脾气差了点,但心性是善良的。 不成想姜燕儿这样狠毒,竟背地里找人堵截,还试图玷污挽儿的清誉。 还好有好心人相助,不然姜微然都不敢想象后果。 “挽儿,那个好心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爹一定要重重谢他,若不是他,你也不会轻易脱困。” 姜微然话锋一转,看向姜挽。 姜挽愣了愣,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编。 哪有什么好心人,都是她瞎编的。 谢澜仿佛读懂了她的窘迫,替她解围道:“姨父,只是个过路人,当时情况又危急,表妹估计没有时间问的这么详细。” 姜挽给他个感谢地眼神,接过话茬道:“对,那人看刘二顺一行人走了,便辞去了,也没和我说他的名字住处,想来他也不想让人扰他清闲。爹,阿奶今天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你跟着我,我让你过上她们都羡慕的好日子。” 姜微然的注意力被转移,闻言只自嘲一笑。 “挽儿你放心,爹愚孝了三十来年,甚至连累了你娘,我要是再愚孝下去,接下来连累的就是你,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姜微然对于死去的妻子,是怀有深深的愧疚的。 她没有跟他过上一天好日子,却从不抱怨,与他同甘共苦。这份情谊,只能来世再报。 但姜微然不想再让悲剧重演,他要守护蓉娘留下的孩子。 姜挽看这个便宜爹算是开窍了,心里也稍稍放了心。 让姜微然看清姜老太和姜家人的真面目,比她自己亲口说要更具说服力。 姜微然虽性格懦弱些,但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今天姜老太撂下的绝情话,已经彻底剪断了姜微然所希冀的母子情。 日后姜家人若不消停再次找上门,姜挽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展身手,姜微然也不会劝阻,而是站在她这边了。 姜微然神色倦倦,姜挽不想打扰他,让他躺下休息,带着谢澜三人去了屋外。 谢靖瞧着她,欲言又止,谢雪灵嘴快,她扑到姜挽怀里,声音闷闷的,听着像是要哭了。 “大嫂,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你被人欺负了?你要是早点说,雪灵一定让大哥去帮你报仇!” 谢靖点点头,语气难得温和。 “姜挽,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现在嫁给我大哥了,就是我大哥的女人,欺负你,不就是欺负我大哥吗?绿水村敢欺负我大哥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谢靖愤愤不平,道:“就这么让那个姜燕儿走了,真是便宜她了!下次被我看见了,我一定要收拾她!” 姜挽听他吹牛说大话,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什么她是他大哥的女人? “小屁孩,瞎说什么呢,也不怕闪了舌头。姜燕儿都敢设计我,你当她是好欺负的?长得还没人高呢,就要收拾人,我看你收拾收拾去玩泥巴还差不多。” 姜挽勾唇揶揄。 谢靖红了脸颊,佯装自信的挥了挥胳膊,放言:“姜燕儿是个女人,我可是实打实的男人,你瞧我这肌肉,都是跟着我大哥练出来的,我堂堂男子汉还能被一个女人收拾了?” 谢雪灵毫不客气的拆台。 “二哥,你上次和四叔家的毛蛋哥打架,你都没打过他,毛蛋哥只比你小一岁哦。” “雪灵!你别瞎说!那是我故意让他呢!毛蛋是我弟弟,我还能赢他,让他哭鼻子不成?” 谢靖急忙找补。 谢雪灵朝着对面干活的毛蛋喊:“毛蛋哥,我二哥说,上次打架输给你,他是故意放水的!” 正在埋头苦干的毛蛋:“啥?二靖哥放水了?这不是侮辱我吗?二靖哥,我们再比试一把!” 说着,毛蛋拍了拍手就要走过来。 谢靖羞恼的满脸通红,追着谢雪灵要掐她的脸,谢雪灵咯咯直笑,一边躲一边跑远了。 姜挽看他们你追我打,笑闹追逐,好不快乐,心底也不由的涌现几抹羡慕。 前世她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更无兄妹,童年灰暗无趣,没有体会到和手足朋友玩闹的快乐。 穿书吧,穿的身体还是个作死万人嫌,兄弟姐妹没一个是对原主真心好的,全都带了心眼子。 嫁人吧,嫁的是青梅竹马,可原主把竹马一家都得罪了,换她这个倒霉催的来拉好感,弥补往年亏欠。 现在看来,姜挽和谢澜三兄妹的关系已经渐渐修复了。 连谢靖那头小倔牛犊子都知道关心她两句了,这是个好的开端。 只是不知道,谢澜怎么看她,还记恨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吗? 姜挽思及此,抬眸看过去,恰好和谢澜的目光碰撞上。 第70章 姜家大乱 谢澜的眸子漆黑,静静注视着某人的时候,让人无端觉得被珍重。 姜挽却觉得自己不是被珍重,而是要被问罪。 果然下一秒,谢澜开口了。 “小靖和雪灵说得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语气带着几分责备,和刚才在姜微然面前的自责口吻截然不同。 姜挽腹诽,大冰山也有两副面孔。 “我又没吃亏,告诉你干什么?你说不准还会告诉我爹,平白无故让我爹担心,这不是多此一举?” 姜挽本就没打算把昨天下午的事告诉任何人。 在她看来,她和谢澜只是假夫妻,合伙人,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她自讨没趣找谢澜告什么状? 他们的关系还没亲密到那个地步。 再者姜挽昨天并无危险,她不想在外面遇到点事就回来上下通报,弄得人尽皆知。 这样岂不是只会让别人白白担心自己,消耗别人的情绪吗? 在前世她独来独往惯了,遇到事情只能自我解决,没有人会帮她解决,更没人会关心她。 所以姜挽已经成了固定的思维,遇事遇难自行处理,处理不了再想办法。 她没有想过事后跟人抱怨哭诉,因为她知道,没人会在乎她。 不过穿书后,遇到姜微然这个宠女的爹,姜挽内心稍稍安慰,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正因她在乎姜微然,才不想让他操心。 谢澜眉尖蹙起,“这和你告诉我被欺负了,有什么冲突?” 他不理解。 姜挽在外被欺负,回来一句话不说,还故作轻松的说她没出事,怕姜微然担心这样的话。 这和告诉他真相有关吗? 姜挽歪头,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又解释一遍,“我没被欺负,是姜燕儿一伙人被我打的上蹿下跳的,还对我下跪了呢,我看上去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吗?” 谢澜轻叹一口气。 他听明白了,原来他和姜挽想的压根不是一个事情。 谢澜在意的是,姜挽在外受人欺负,第一时间没有告诉他,而是选择默默消化,这点让谢澜不舒服。 而姜挽侧重的重点则是:她很厉害,她没被欺负,她不想让爹担心,所以她只字不提。 谢澜在意的和姜挽在意的,是两个东西。 谢澜明明该庆幸姜挽没出事,可为什么对于姜挽没能及时告诉他,而心底不舒服呢? 难道姜挽认为他不值得信任吗? 怕他泄密,所以才对他缄口不提? 谢澜头一次在脑中涌现如此纷杂的念头。 他觉得有些烦躁,眉间的褶皱理所当然的加深了。 “不管怎么样,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放心,我不会和姨父说。没有你的许可的话。” 姜挽眨眨眼,不明白谢澜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她哪句话惹到他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姜挽也不去纠结,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昨天不是回来的很晚,我听谢靖说你脸色不好,就不想去打扰你。你不是去县里办事,办的怎么样?” 她岔开了话题。 谢澜抿抿唇,道:“小靖胡说的,我昨晚只是太累了。” 姜挽瞧他不想多言这件事,便识趣的没有追问,而是道:“好饿啊,我去看看四婶的饭做好没。” 谢澜抢先道:“我去,你陪着姨父。” 他说完就大步流星的离去,徒留一个削瘦背影。 姜挽看着他的背影起了好奇心。 谢澜昨天去县里到底干嘛了呢? * 姜家。 姜老太把姜老二父子二人安置了,和刘氏骂骂咧咧的回了家。 一回家,方忠婆娘翘着鼻子问:“刘姐,大中午的你不做饭,你跑哪儿去了?” 刘氏斗志昂扬的出门,灰头土脸的回来,心情本就差到极点,回家还要被人使唤做饭,刘氏憋不住了。 她斗不过姜挽,还斗不过一个鸠占鹊巢的乞丐吗?! 她当即就和方忠婆娘撕吧起来。 刘氏之前就和方忠婆娘比划过拳脚,可惜完全被压制。 方忠婆娘在外干惯了重活,死力气大得很。 刘氏自从嫁入姜家,就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家务活统统丢给姜微然一房。 她舒服日子过惯了,只会享福,哪里会掐架。 所以不出意料的,刘氏被方忠婆娘撕的叫骂连连,头发乱成鸡窝,身上全是脚印子,活活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姜老太一屁股坐地上,直呼:“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左邻右舍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一个个指指点点,就是没人上来拉架的。 姜老太上午在谢家大闹,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在村里传开了。 隔壁王婆子得知后,拍手叫好,拉着家里的媳妇都出来看热闹。 “你们瞧瞧,这就是报应!姜婆子,叫你偏心!叫你耍横!这下踢到铁板了吧?!姜三丫真是好本事,把这三尊活佛寻到塞进来,当真是好点子!要我说,恶人就要恶人磨!姜婆子,谁让你以前可劲儿磋磨姜三丫亲娘,人生病了,还让人干活,也不让人治病,活活把人拖死了!我要是姜三丫,我没要你一条老命,那是我还存了良心!” 王婆子落井下石,惯讲难听的话刺激姜老太。 其实姜挽亲娘的死,并不是姜老太直接导致的,是姜挽亲娘存了心病,郁郁寡欢,身体撑不住。 但和姜老太脱不了干系。 故此王婆子才骂是姜老太偏心刻薄害死了姜挽娘亲,出发点就是气姜老太。 王婆子又道:“你那二孙女也是不要脸了,还未定亲就和男人偷情苟合,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事?八成是你这个老虔婆在背后纵容的吧?啧啧啧,人要脸树要皮,姜婆子,我都替你害臊!我家里要是出了个这样不知羞耻的小荡妇,我直接找棵树撞死得了!还活什么活?!脸都被丢净了!” 王婆子嘴皮子利索的很,把姜老太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偏偏姜老太一句话还都反驳不了。 今天在谢家的一仗,姜老太输了,还输的彻底。 王婆子继续说:“姜燕儿那个小荡妇不光淫贱,心还毒,对着堂姐妹都能下狠手。这样的姑娘谁娶了真是倒八辈子的霉!大家伙都和相熟的人知会声,让他们小心提防姜燕儿,省的姜燕儿背地里又勾搭哪家老实安分的儿子!” 她这话一落,姜燕儿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她径直冲到王婆子面前,伸手就要打。 好在王婆子的大媳妇眼疾手快,拦下了姜燕儿。 “乱嚼舌根的老刁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第71章 谢澜看破 姜家乱成一锅粥,姜家人一口热饭都没吃上,姜挽几人却吃上了热腾腾的大餐。 谢四婶上午回了娘家一趟,并不知道谢澜家的事。 她赶在中午前回来,听儿媳愤慨念叨,气的差点持刀去找姜燕儿算账。 谢澜拦住她,“四婶,表妹无碍,并没让那些人占到便宜,我也打了姜家二房的父子,此事已了,你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谢四婶忿忿道:“可是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侄媳妇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肯定受到了惊吓,说不定心里还有阴影,小澜,你一定要多陪陪她,多安慰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 谢澜脑海中浮现姜挽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由的掀了掀唇角。 姜挽受到惊吓? 怕是揍人还没揍痛快吧? 她那自信满满,毫不畏惧的样子,像是一个人能打十个人,哪里会害怕受惊? 不过姜挽什么时候会武功了?以前他从未见过。 应该说,自从姜挽跌破了头,他就再也看不清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突然转变的性子,不为人知的神奇药丸,莫名学会的武功…… 这一切都让谢澜对姜挽感到好奇。 她好像换了个人,具体点说,她的躯壳没变,但内里芯子变了。 难道现在的姜挽不是‘姜挽’? 荒诞又惊悚的念头一闪而过。 谢澜并不恐慌,反而是了然的放松。 不是之前的‘姜挽’也好,他对那个女人的好感早就消磨殆尽,若不是娘亲的嘱托,他早就不再与她有半分瓜葛。 那现在的姜挽芯子又是谁呢? 她从哪里来?有什么样的秘密? 谢澜越想越深,谢四婶喊了好几句,他都没回过神。 “小澜!你这孩子,想啥呢?来,帮婶子把这个篮子提着,今天婶子回娘家的路上,看见有人卖野物,我买了一只鸡一只兔子,正好中午全炖了。” “你姨父和侄媳妇上午受累了,我又做了一道肉丸子汤给他们压压惊,晚上我再去割两斤肉,包顿饺子,让他们饱吃好,就没心思去想别的了!” 谢四婶碎碎念,不停的往自己的篮子里装荤腥,恨不得把一锅鸡肉全都倒进去。 谢澜看那大碗都冒尖了,阻止道:“四婶,够了,你和嫂子们还要吃。” 谢四婶浑不在意的摇头,“我们尝尝味就够了,你四叔和哥哥们都在干重活,必须多吃肉,不然没力气。再说了,你媳妇又给我粮食,又给我银子,昨天还给我两匹好布料,说给你嫂子们做衣裳!” “瞧瞧你媳妇多大方!小澜,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她嫁给你之后,一点儿没了之前的任性骄纵,她这是心里有你,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呢!那什么张秀才算哪根葱?我瞧着他压根比不上你!挽儿肯定是被他花言巧语哄骗了的,说不定就是张秀才在后面撺掇她和你生分呢!” 谢四婶猛然提起张秀才,谢澜不免微微皱眉。 他对张才锦没什么敌意,但那个男人对他似乎隐隐有着敌视。 他们没有说过几句话,可谢澜能感觉出他对自己的不善和轻蔑。 以前的姜挽喜欢拿着张才锦处处和他比较,说他不如张才锦,把他贬的一无是处。 可上次张才锦上门,姜挽又拒之门外,还与他恩断情绝。 这让谢澜更加相信现在的姜挽,内里芯子已经换了一个人。 谢靖曾说姜挽伪装。 可谢澜清楚的明白,一个人若是伪装,不可能面面俱到,不露一丝破绽。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 以前的姜挽空有皮囊,胸无城府,一眼看透,这样的人要是能完美伪装成另一个人,才是世上神迹。 唯一能说的通的,就是姜挽换了人。 思来想去,问题又回归到了原点。 谢澜揉了揉眉心,暂且不想再去思考。 日后要是有类似的古籍孤本,倒可以买来借鉴一下。 谢四婶一路上帮姜挽说了许多好话,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谢澜能安稳过日子,所以才使劲撮合姜挽和谢澜。 无奈她对牛弹琴,她磨破了嘴皮,只换来谢澜淡淡的‘嗯’。 谢四婶气的直翻白眼。 她以前还觉得姜挽刁蛮花痴配不上谢澜。 现在看来,姜挽能不嫌弃谢澜冷淡寡言,不解风情,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两人到了谢澜家,姜挽坐在院子里看谢四叔他们干活,腿边还放着水壶。 姜挽想帮忙,谢四叔他们不让,姜挽也不好干看着,于是就给他们烧了热水,还加了不少白糖。 谢靖同毛蛋折腾一阵子,肚子饿的咕咕叫。 他眼尖瞧见谢澜和谢四婶来了,忙一高喊:“开饭啦!” 一院子十来个人闹哄哄的开始吃饭。 毛蛋看到鸡肉和兔肉,惊呼:“娘,咱家提前过年啦?怎么这么多肉!” 谢四婶瞪他,“要不是沾着你挽儿姐姐的光,你哪能吃到肉?还不谢谢她!” 毛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乖乖听话朝着姜挽,一字一句道:“谢谢姐姐。” 姜挽喜欢毛蛋这样憨厚的小孩,给他夹了块大鸡腿,引得毛蛋惊喜连连,一口一个挽儿姐姐,叫的那叫一个顺口。 谢靖无端觉得心底酸溜溜的,学着姜挽的样子,给谢雪灵夹块肉,以为谢雪灵会软糯道谢,不想谢雪灵略显嫌弃的皱皱小鼻头。 “二哥,雪灵不吃鸡脖子,你自己吃。” 说着她把肉重新夹给谢靖。 众人看他东施效颦,纷纷哈哈大笑,连一向不爱笑的谢澜,唇角也往上扬了几分。 院内一派和睦,其乐融融。 * 姜燕儿与王婆子一家闹翻,是隔天传到姜挽耳中的。 姜挽上午跑前跑后,给王师傅和谢四叔他们添水添点心,忙的脚不沾地。 谢四婶来送午饭,和她说了一嘴。 谢四婶幸灾乐祸道:“那姜燕儿也是失心疯了,竟敢对王婆子动手,王婆子和姜老太一样难缠,姜燕儿敢惹王家,她在村子里指定是没好日子过了。” 王婆子的二儿子在县里开了一家布庄,家资颇丰,因此王婆子才不惧姜老太。 两家都是做生意赚钱的,谁也不比谁差。 王婆子家也算人丁兴旺,子女就有六个,孙子孙女数十个,比姜老太的子孙都多。 所以以前姜老太在村里瞎显摆,王婆子总拆她的台,而姜老太也不敢把人怎么样,两个老婆子不合已久。 现在眼瞧着姜老太落了势,王婆子怎会不抓紧踩几脚,出出气? 现在好了,姜燕儿这一打,算是把两家以前堪堪维持的平衡,彻底打破了。 第72章 送图纸 姜挽并不同情姜燕儿。 姜燕儿冲动易怒,做事不计后果,肆意妄为,她总该为自己的言行承担后果。 就如同原书中的原主一样。 “后来呢?这事怎么完的?” 姜挽闲来无事,八卦问了句。 谢四婶哂笑,“完?怕是没完!王婆子被姜燕儿挠了一爪子,王婆子气的让几个儿媳把姜燕儿打了一顿,姜燕儿那脸本来就是肿,又被几个媳妇挠的不成样子,离毁容也不差了。” “姜老太看到姜燕儿那一脸抓痕,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过去了!刘氏也顾不得和方忠婆娘打架,连忙喊叔伯把姜老太抬到里正家的牛车上,连夜赶去了镇上,现在还没消息呢!” 姜挽抬唇,又问:“姜燕儿呢?她能就此罢休?” 谢四婶嗤道:“她当然不罢休!她哭嚎着让王家人赔钱,不然她就去县衙告王婆子一家人伤人行凶。可姜燕儿昨天的所作所为,村子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找两个大汉堵截你,这一行径才叫伤人行凶!她自己先动手打王婆子,还有理叫屈了!” 谢四婶直摇头,“这丫头是没救了,心眼坏透了,颠倒黑白,满口谎言,她先打人她有理,要是吃亏了就喊冤,就要找人说理。这不胡扯么?她自己都没理,还找谁说理?!” 姜挽不置可否,没了再追问的兴趣,她进屋拿了五十斤白面,让谢四婶晚上做面条,还给谢四婶十尺布,让她帮忙做几双鞋子。 天渐冷,家里几口人不缺穿的,脚上的鞋子倒是缺几双。 谢四婶接过白面,死活不肯要布,她说:“你上次给我两匹布,给家里每人做一身衣服都绰绰有余,剩余的布头正好能给你做鞋子,哪里还需要你再给我扯布?” 姜挽也不坚持,等鞋子做好了,再给谢四婶辛苦费。 两天后,堂屋的炕砌好了。 王师傅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很是满意,真就一分工钱都没问姜挽伸手要。 但姜挽也不能让人白干,而且这还是项技术活,不是谁都能砌成的。 于是姜挽让谢四婶准备一桌丰盛的大餐,六荤六素,还托谢澜去买了酒,宴请王师傅和他两位徒弟大吃一顿。 王师傅不要工钱,姜挽就给他两个徒弟一人包了五十文的红包。 两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受宠若惊,不停地朝着姜挽道谢,抬头看到姜挽那比花还娇艳的脸,一个个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王师傅倒没阻止两个徒弟收红包,跟他学手艺的,都是苦孩子,家境贫困,不像他有手艺,不愁吃喝。 可王师傅见两个愣头青脸红,就知道这两小子动了啥心思。 他猛地把酒杯掷到桌上,清亮的酒液顺势洒出。 “姜三丫心善,看你俩辛苦,给你俩包大红包。你们两个臭小子看人长得漂亮,还脸红起来了。你俩红啥红?人都嫁人了,你俩还藏着小心思呢?也不看看自己长得那样,能比得上姜三丫男人吗?!” 谢澜坐在王师傅旁边,闻言八风不动,好似局外人。 姜挽哭笑不得。 她觉得王师傅是喝高了,他那两个小徒弟只是害羞罢了,哪里有别的想法? 姜挽岔开话题,问王师傅日后安排,等房子建好后,她想在新房也砌两个炕。 提起这个,王师傅倒有问题想和姜挽谈谈,他道:“姜三丫,叔也正想和你说炕的事。” “王师傅请说。” 王师傅道:“姜三丫,等过几天炕干了,我想过来看看,要是这个炕真如你说的那样实用暖和,我想把你手里的图纸给买下来,价格你随便开。” 王师傅这几日砌炕,大多时候都得看图纸,遇到不懂的,还得和姜挽请教。 好在王师傅砌灶膛砌了几十年,底子经验还是有的,但真要砌好炕,还得看图纸。 王师傅觉得他再砌三四个,就能上手了。 可图纸是姜挽画的,点子也是她出的。 王师傅为人老实,不想私下背着姜挽砌炕赚钱,他想得到姜挽的允许,这样做事也踏实。 姜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想也不想的就道:“王师傅,图纸你拿走吧,要是有不懂的,随便来问我,或者我重新给你画一个更详细的。不用你掏钱了,我送给你了。” 王师傅摆手,“那怎么行?姜三丫你可能没懂叔的意思。叔是要买你的图纸,给别人家砌炕去赚钱,你一文钱不要那怎么能行?” “砌一个炕,起码要两百文的手工费,我这是要和你彻底买断砌炕的技术活,不是单纯买图纸那么简单,你知道不?” 王师傅靠着一门砌灶膛的手艺活,养活了一大家子。 他的直觉告诉他,姜挽家的炕肯定是个好东西。 他要是提前把这门手艺买下来,以后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姜挽点头,表示知道,“王师傅,你免费替我砌炕,还不辞辛劳,加班加点帮我砌好了,我把这门手艺送给你又没什么。” 王师傅见她如此大方,把赚钱的手艺随便送人,惊讶的半天没回过神。 王师傅只好扭头去问一直沉默的谢澜。 “谢小子,你媳妇的手缝也太大了,砌炕这门手艺在咱们附近几个村可以说是独一份啊,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拱手送我了?” 谢澜微微颔首,道:“主意是她想的,全由她做主。” 王师傅叹了句,“乖乖,谢小子,你是娶到好媳妇了!又漂亮又聪明,为人处世大方敞亮,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可一定要珍惜呀!” 谢澜抿唇,并未对这句话作出回答。 但他心底也是好奇,姜挽爱财,怎么轻易把砌炕的手艺送给王师傅? 其实姜挽想的很简单。 炕在绿水村不常见,但在北方还是很普遍的,并不是什么稀奇独有的东西。 再者里正和王师傅帮了她大忙,她想送份人情,以后在村里,她的名声也能好听些。 姜挽抬眸扫到对面的谢四叔,像是想起什么,道:“王师傅,炕的图纸我免费送你,但我有个条件。” 王师傅喜不自胜,豪爽道:“姜三丫,你随便说!” 姜挽淡笑道:“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就是绿水村的村人要是找你砌炕,你能不能只收一半的工钱?” 第73章 谢谢你 王师傅愣了下,旋即惊诧道:“姜三丫,你小小年纪,胸怀这么宽厚,倒让我自愧不如了!”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惊讶了。 谢澜抬眸看向姜挽,被她眼中细碎的光芒吸引,不由自主的就多看了两眼。 姜挽莞尔,“王师傅,你想多了,我哪有那样的大义。只不过之前里正和我提过,说村里没有炕,冬天家家户户取暖都要用火盆烧炭,买不起炭的,直接烧柴。可柴火不如炭好用,导致村里好多人冬天都会冻出病。” “现在有了炕,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冬天取暖的问题,我希望能在全村普及起来,这样冬天就不会再有人因为冷,而危及生命了。只要勤快点,多囤些柴火,有炕的冬天总比以前好过。” 她的声音淡淡的,语气也轻,但说的内容却让王师傅感动不已。 “三丫头,你说得对,有了炕,咱们村冬天就不怕冷了!你是不知道,前年冬天下大雪,天寒地冻的,冷的人在屋里烤火都冷的直打摆子。村尾有一户人家,家穷买不起炭,柴火烧的又快,大雪封路,不能出门捡柴,一家三口人没挨过去,活生生冻死了!” 谢四叔听闻过此事,叹一句,“那年还好我家存的柴火多,也有钱买点炭,就这,我那小孙子都受了风寒。好在小澜冒着风雪去隔壁村子找了赤脚郎中抓了药,不然我那小孙子恐怕……” 谢四婶拭了拭眼角的泪花,道:“侄媳妇想的这个炕真是造福我们整个绿水村,孩子他爹,我们家也要砌两个,免得老大家的两个娃娃冬天又冻着。” 谢四叔直点头,“对,王师傅,你明天就去我家砌炕吧,我家里有两个儿媳,她们能帮着你一起干,砌好后,我给你工钱。” 王师傅笑着摇头,“老四,你是三丫头的四叔,咱们又同吃同喝这么多天,都是老朋友了,还跟我提什么钱不钱的?” 谢四叔扭头去看姜挽,姜挽在喝汤。 她感受到谢四叔的目光,也不慌,道:“四叔,既然王师傅都这么说了,你就听他的吧。” 谢四叔激动万分,但他笨嘴拙舌,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谢四婶替他道:“侄媳妇,这不好吧?两个炕就是两百文呢!人王师傅也不能白干不是?” 姜挽笑着道:“四婶,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多给王师傅他们做点好吃的,事后也像我一样包两个红包给他徒弟不就好了。” 王师傅两个小徒弟一听,眼睛一亮,四只眼睛齐刷刷看着姜挽。 那虔诚的目光像是把姜挽当做了财神爷。 “咳。” 谢澜轻咳一声,声音很低,但那两个小徒弟立马就把目光收回来了。 谢澜比他俩就大了一两岁,可他身上的冷沉稳重的气质不像十几岁的少年,倒和二三十岁的男人差不多。 所以两个小徒弟打心底里惧怕谢澜。 谢澜道:“四婶,这阵子四叔和堂哥他们帮了我不少忙,砌炕的钱我替你们出了。” “那不行!” 谢四婶更不愿意,她把谢澜当做是半个儿子,哪能让小辈替她出这笔钱? 王师傅喝了杯酒,拍板道:“老四,我明天就去帮你家砌炕,一文钱不要,但你必须好酒好菜招待我,不然我可要发火的!” 谢四叔笑了一脸褶子,“好说好说!” 于是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谢四叔和谢四婶后半场看姜挽的眼神越来越亲热,像是把姜挽当做自己闺女似得疼爱。 谢四婶不断给姜挽夹菜布菜,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姜挽吃的肚子滚圆,她架不住谢四婶的热情,趁机离开饭桌,走到院外散步消食。 走到一半,姜挽感觉背后有人,她转过身,正巧与谢澜的视线相撞。 “咦,你怎么出来了?” 姜挽纳闷。 谢澜背着月亮,皎洁华光洒落在他身后,他的轮廓散发着淡淡的莹光,看不清面容,却让人恍觉圣洁无上。 姜挽再一次感叹谢澜的容貌。 虽然谢澜总是冷着一张脸,但他的样貌无可挑剔。 眉眼皆是精致完美,斜眉入鬓,鼻背挺拔,薄唇殷红。 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可总让人觉得他气质相貌不凡。 “里面吵得很。” 谢澜淡淡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 姜挽恍了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应了句。 然后两人之间就开始死一般的沉默。 姜挽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与其和谢澜单独待着,还不如进去听谢四婶唠叨。 她正要走,谢澜开口道:“我替四叔他们谢谢你。” “什么?” “炕的事。” “哦。”姜挽摇头,“和我没关系,王师傅自愿去的。” 谢澜道:“不一样,要不是你把炕的图纸送给王师傅,王师傅也不会免费给四叔家砌炕。” 姜挽莞尔,“不就是两百文吗?没有多少钱。” 谢澜沉默,他想说的不止如此。 姜挽哪里是替谢四叔他们省了两百文,她是替整个绿水村的人省了无数的铜钱。 绿水村一百多户,一个炕若是两百文工钱,那就是四五十两的银子。 这笔钱本该是王师傅应赚的。 但姜挽让他为绿水村的村人砌炕,只收一半的工钱。 代表着王师傅直接损失了几十两。 而王师傅能答应,也是因为姜挽把炕的图纸免费送给他。 等于说,姜挽是为整个绿水村的村人省下了一笔钱。 谢澜不清楚其他人家的经济状况,但他知道谢四叔家的。 谢四叔以种田谋生,农闲之余去镇上找零工,一天不过十来文。 谢四叔家的儿女也多,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成亲了,相继生了儿子女儿,一家十来口,全靠谢四叔和两个大儿子干苦力养活。 谢澜十岁分家之时,前一两年,日子艰难,谢四叔一家经常帮村。 故此谢澜感念谢四叔一家,近来手头宽裕,正欲帮扶,姜挽却屡屡帮他回馈了许多。 例如给谢四婶送粮食,送布匹,送银子。 尽管姜挽是有事委托于谢四婶,可她舍得给,也不计价格回报。 这让谢澜对姜挽的印象改变许多,只是他一直不曾言说罢了。 如今姜挽大手一挥,帮扶全村村人,慷慨无私,让谢澜心底萌生几分佩服之情。 但他也不表露,在他没有弄清姜挽‘芯子’的真面目之前,他也要隐藏自己的感情。 “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他依然这么说。 第74章 隐瞒 隔天,王师傅马不停蹄的赶往谢四叔家砌炕。 姜挽这边也在紧锣密鼓的建房子。 里正带着十来号的人来帮忙干活,一车一车的青砖土坯往院门口拉,院子被十几号人和堆成小山的物料挤得水泄不通。 姜挽找不到落脚的地,只好去谢四婶家待着。 过了会,里正春风满面的过来,朝着姜挽呵呵笑道:“三丫头,你真是仁慈心善呀!竟舍得把炕的图纸白送王师傅,还让他给村人砌炕,只收一半的工钱!这样大的善举,属实让老头子佩服!” 里正如今对姜挽当真是刮目相看,把她当成了村里的福娃娃。 若没有姜挽,哪有炕这样的好东西?若没有姜挽的慷慨,村人哪能省一半的钱? 别小看那一百文,一百文足够买十几斤的粮食,好几尺布。 再说了,一家是一百文,一个村下来,那就是几十两。 王师傅靠手艺活吃饭,拿的就是辛苦钱,一般是不会愿意退步少收钱的。 但姜挽此举,让王师傅肯放弃几十两银子,可见王师傅是多看重那个炕的图纸。 里正越看姜挽越顺眼,不自觉的就拿她和姜家人比较起来。 想起姜家人,里正顿时没了好脸色。 “三丫头,前两天我去镇上找你大伯,你猜怎么着?” 姜挽无趣的很,闻言来了兴致,“怎样?” “姜老大瞧着憨厚老实,实则心眼子多得很。我和他说姜老太带着姜老二来你家闹事,他身为姜家老大,让他回来管管,他和我搪塞敷衍,说他不知情,又说姜老太和姜老二固执任性,他管不了。又说他店里生意不好,正愁生计,无瑕分心插手其他的。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他不想管!” 里正无奈的叹口气,“姜老大在村里的口碑一向不错,姜老头走了,他是姜家长子,理所应当管家持家,现在姜家闹得鸡飞狗跳的,姜老大想做甩手掌柜,置身事外了!以前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他是这样一个滑头,没担当的人。他去镇上开铺子赚钱了,能过上好日子了,把亲娘弟弟全扔村里,任由他们闹腾,真是不像话!” 姜老大此举,姜挽倒不意外。 姜老大一家本质就是自私自利,虚伪伪善。 表面上装的老实淳朴,让人觉得是个好相处的,实则一肚子坏水。 姜挽和姜老大较量过两次。 她的直觉很准,一个人流露出来的感情是真是伪,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上次分家时,姜老大看她的眼神绵里藏针。 后来进了屋子,他也不装了,那眼神凶狠的像是要把姜挽活吞了。 好在姜挽也不是软柿子,这才没露怯,没让姜老大欺负了。 姜老大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面对姜老太几人惹出来的麻烦事,选择不闻不问,姜挽一点儿都不惊讶。 反而觉得姜老大这行为,是要把姜老太和二房撇开、丢弃的预兆。 她记得在原书中,姜老大一家在镇上开了食肆。 这间食肆的生意一直不错,主卖早午食,特色是各种浇头面条,由于味道美味可口,客绎不绝。 姜老大的厨艺一般,他婆娘吴氏做饭算不上好吃,这两口子不擅长做饭,却开了个间食肆。 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的女儿姜莲儿在厨艺方面颇有天赋。 特色浇头都是她研究出来的,故此姜老大家的食肆能在洛河镇站住脚。 姜挽仔细回忆了下书中剧情。 姜莲儿家的食肆开了也快十年了,一直颇受欢迎,按理说多年的利润怕是有几百两。 但按原主的记忆,姜老大每年从镇上回来过年,村人问他一年赚了多少钱,姜老大都说只够糊口,并不愿意多说。 久而久之,村人们就都认为姜老大家的食肆生意虽不错,但开销大,一年忙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 其实不然。 姜老大只能糊弄糊弄那些外行,不懂做生意的庄稼汉。 像王婆子家这种有人在外做生意的,或者头脑活泛的,仔细留意盘算下,就能知道姜老大家的食肆赚的是盆满钵满。 只是姜老大不说真话,外人也就不知道。 当然,其中这外人也包括姜老太他们。 这些是姜挽猜测的。 因为姜老二好赌,姜老大又那么精明,怎么可能把食肆赚到钱的事告诉姜家人? 姜家四个儿子中,姜老太最喜欢的就是姜老二了。 姜老二是废物混账不假,但他嘴甜会说话,常常把姜老太哄的心花怒放。 姜老太以前拿着原主娘亲的嫁妆,说是补贴家里,实则有许多都被姜老二哄去赌了。 因此,姜挽笃定姜老大不和姜老太他们吐露食肆赚多少钱的事,就是避免姜老二要钱去赌。 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姜老大不想拉拔姜家人。 这个想法八成是姜莲儿授意的。 姜老大一家四口,外表看着是姜老大当家,实则姜莲儿是主心骨。 姜莲儿是原书女主,女主光环还是有的,不然也不能凸显她与常人的不同。 姜挽看过原书,原书关于姜家人内讧的剧情并没有明写。 但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姜老大一家想抛下、脱离姜家的意图蓄谋已久。 不然身为姜家长子,在外开铺子赚大钱,回家装穷装低调,连自己亲娘都瞒着,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行径。 除非这人有别的意图。 姜挽想了一圈儿,对姜老大一家更加嗤之以鼻。 姜莲儿不是自诩善良随和吗? 怎么自己在外赚钱过上好日子,不帮扶帮扶她的兄弟姐妹? 不帮扶一把就算了,还常常奴役,耍弄原主,把原主当小狗一样肆意传唤,戏弄。 姜挽想起原主以往一些不堪的回忆,对姜莲儿生出几分厌恶。 她看书的时候就不喜欢姜莲儿,现在看来,她的直觉一直很准。 这边里正正和姜挽抱怨姜老大的不作为,那边姜老太已经带着脸被挠花了的姜燕儿,找到了姜老大开的早午食肆。 正值晌午,早午食肆逐渐上客,店内几乎座无虚席。 姜老大和儿子姜松平在后厨做菜,吴氏在前面忙活着招待客人。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忙前忙后的端菜,忙的脚不沾地。 而最清闲的要数姜莲儿。 她坐在柜台前,只管算账收钱,并不需要她挪动一步。 姜老太带着姜燕儿一路询问,找到食肆后,两人站在外面,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进进出出,二人均是一愣。 吴氏眼尖,打眼瞅见她们,脸上表情都凝固了。 “娘,这是……燕儿?呀,燕儿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不是,你们怎么找来了?” 第7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姜老太脸一沉,习惯性喝道:“怎么,这是我儿子开的铺子,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来了?!” 姜老太的嗓子大,她又一身粗布麻衣,包着头巾,面色惨白,老态龙钟相毕现。 加上她在镇上医馆刚调理两天,精气神还没有调养回来,瞧着不如以前气血足,呵斥人的力度就没那么有威力了。 但食肆开在人流如织的地段,她这一嗓子,把里面吃饭的食客都给惊动了。 吴氏拧眉,可嘴上语气放缓了,她上前把两人拉到一边。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奇怪,你和燕儿怎么来镇上了,还找到了食肆。这是出什么事了?瞧瞧燕儿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这是被谁挠的?” 吴氏轻松转移了姜老太的注意力。 听她提起姜燕儿的脸,姜老太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能是谁!就是那小贱种姜挽干的!这小畜生要无法无天了,不仅撺掇着她爹和我生分,还毁了燕儿的名声!燕儿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正是要议亲的好时候,结果那个小畜生当着村人的面,污蔑燕儿和她表哥背地有私!这不是要毁了燕儿的后半生吗?!老大呢?我要找他帮我教训那个小孽种!” 姜老太气的咳嗽几声。 她当然不觉得自己带着姜老二一家人上门找姜挽算账有什么不妥。 即使她后来知道是姜燕儿先带人堵截的姜挽,意图残害姜挽未遂,所以姜燕儿才挨了打。 可姜老太不觉得姜燕儿做错了,她只骂姜燕儿计划没得逞,是个废物。 要是姜燕儿厉害点,能把姜挽打的满地打滚,狠狠给她出口气,她也不至于郁结于心。 谢家大闹后,姜老太对于姜燕儿是失望至极,本不想管她。 但姜燕儿还未嫁,姜老太还能从姜燕儿身上捞一笔彩礼。 奔着这个念头,姜老太才带着姜燕儿来找姜老大。 绿水村姜燕儿是待不下去了,村里有关她的风言风语家家户户皆知。 尽管姜燕儿脸皮厚,可她也不想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央求姜老太带她找姜老大。 吴氏一听又是关于姜挽,她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娘,前两天里正过来找当家的,说你们在村里胡乱折腾,让当家的回去严加管束。当家的好不容易安抚了里正,把人送回去,保证不会生事。你现在又让当家的回村里收拾姜挽,这不是又生事端吗?” “呸!里正那个老不死的!他的心生来就是偏的!” 姜老太用拐杖使劲杵了杵地面,怨恨道:“里正就是瞧着我家没个主事的男人,才随意欺负我这个孤老婆子呢!死老头子走得早,老大又不在家,老二没个营生,里正瞧不起,老四是个白眼狼,吃里扒外,跟着那个小贱种联手欺负我,老大要是再不帮我出口气,我这把老骨头就要活不下去了!” 姜老太想起王婆子那扎心戳肺的嘲讽,还有姜挽那得意嚣张的气焰。 让一向说一不二,无人忤逆的姜老太备受憋屈和窝囊。 以前和驴一样,任劳任怨的姜微然都敢和她硬气了,还为了个死了的外人怪罪于她。 这让姜老太觉得威严被冒犯,同时又恼怒不已。 她生他养他,结果还不如一个逃荒来的女人? 真是白养他三十几年了! 姜老太原先只恨姜挽,现在连着姜微然一起恨上了。 吴氏见姜老太油盐不进,也没辙。 再者姜老太在门口吼得这几句,过往行人都好奇的往她们这边看。 有几个想进食肆吃饭的,听见姜老太这番抱怨,都收回了脚,往别家吃饭去了。 吴氏看见那几个扭头走的食客,急的一脑门子汗。 姜老太抬头看她心不在焉,吊着三角眼斥道:“老大媳妇,老婆子来这么久了,你也不让我进去喝口水,你是想苛待婆母吗?”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吴氏顿觉无语。 她还没说什么,姜莲儿款款从里面走了出来。 “娘。” “莲儿!” 吴氏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上前扶着姜燕儿过来。 “娘,你去招待客人吧,我来招待阿奶和燕儿。” “哎!” 吴氏求之不得,扭头就扎进食肆了。 “莲儿!阿奶的好孙女儿!阿奶被人欺负了!你可要为阿奶讨回公道啊!” 姜老太一改面对吴氏的强硬态度,拉着姜莲儿的胳膊,开始委屈的哭诉。 姜莲儿眉头微蹙,望着姜老太那干枯黢黑的手握在自己雪白的衣袖上,她不动神色的抽回手,不悦道:“阿奶,有什么话我们到里面说,现在正是饭点,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要是耽误这会,今天一天都要白干。” 姜老太假哭的声音一顿,讪讪道:“莲儿说得对,是阿奶没考虑到!” 姜莲儿不欲多言,带着姜老太和姜燕儿进了食肆后面的小院子。 一进厢房,姜燕儿就朝姜莲儿告状:“莲儿姐姐,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你看看我的脸!” 姜燕儿脸上的红肿消了不少,但是抓痕明显。 尽管上了药,可大夫说,有可能留下疤痕,让姜燕儿做好心理准备。 姜燕儿一听这个诊治结果,差点没把药铺掀了。 大夫的意思是她要毁容了。 可她怎么能毁容?!她还没嫁人呢! 姜燕儿实在想不到别的好办法,只能来求姜莲儿。 姜莲儿本事大得很,一定有办法帮她治脸。 姜莲儿懒懒瞅了她几眼,问:“怎么弄得?” 姜燕儿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着重说,虽然不是姜挽挠的,但和姜挽有间接关系,所以姜燕儿把自己毁容的账算在姜挽头上。 姜莲儿听完嗤了句,“燕儿妹妹,你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啊。” 姜燕儿委屈不已,捂着脸道:“莲儿姐姐,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帮我把脸治好!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 姜莲儿才不信她的鬼话。 姜燕儿最是惜命,怎么可能因为毁容就不活了? 但这不为一个机会,一个收拾姜挽的好机会。 谁让姜挽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作对呢? 姜莲儿眼底滑过暗芒,她的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道:“燕儿妹妹你放心,姐姐一定帮你治好脸。姜挽也实在过分,亲姐妹都忍心这样欺辱,实在是毫无人性。” 第76章 要钱 姜燕儿顺势也踩了姜挽几脚。 姜莲儿又道:“燕儿妹妹,你先在这里养几日,我这里有治疤痕的膏药,等你伤势好些后,再说别的。” 姜燕儿感激不尽。 若说以前她还偷偷嫉妒姜莲儿貌美,现在是彻底忠心服从于她了。 “莲儿姐姐,你要是能治好我的脸,我为你做牛做马,不计回报!” “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我可不是姜挽那样心胸狭隘的人。” 姜莲儿淡淡笑着。 姜老太跟着骂:“姜挽那小贱蹄子不止心胸狭隘,还心肠歹毒,目无尊长!莲儿,你赶紧让你爹回去帮阿奶出气,不然阿奶都没脸回村了!” 姜老太依然不忘让姜老大帮她回去撑腰这件事。 姜莲儿皱眉,“阿奶,我娘不是和你解释过了。现在事情的风头还没过去,要是我爹再去生是非,我们姜家在绿水村是真呆不下去了。旁支的族人也会埋怨我们给他们带去麻烦,这食肆的生意还会受到影响。你难道想目睹那样的局面吗?” “可是阿奶……” 姜老太想说她不甘心。 姜挽把他们一干人撵出来,跟撵丧家之犬似得。 她最宝贝的姜老二父子还被谢澜打的躺在床上,王婆子看了她笑话,方忠一家三口占了她家院子,整个绿水村都在传她家,家风不正的谣言。 这一切的一切,让姜老太怎肯善罢甘休? 姜莲儿当然也膈应。 姜挽在此之前已经冒犯冲撞过她两次,可姜挽就像块滚刀肉,软硬不吃。 姜莲儿从来没和这样的人交过手。 认识她的人,无一不对她心生好感,言行有礼尊敬。 不需要她说什么重话,对方自会低头。 可姜挽不一样。 她浑身都是刺,谁只要带着敌意一碰,扎的满手血。 姜莲儿厌恶反感这类人,因为不好掌控。 她要的,是听话,好摆弄,思想简单,容易读懂的人。 姜挽不但当反骨,还牵连了到她,搅乱了她向来顺遂舒适的日子,那她必要反击。 不过眼下姜莲儿要先摆平姜老太,这老婆子是个拎不清的,要是纵着她瞎闹,必定会捅出大篓子。 到时候姜老大做为姜老太的大儿子,肯定会被人拎出来指责。 “别可是了,阿奶,你瞧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姜莲儿叹口气,关心道:“二叔和二哥怎么样了?” 姜老太哭诉,“他们都躺在医馆里,还没醒呢!都是小孽种的男人打的!小贱种就是仗着她男人身手好,所以才肆无忌惮!莲儿,你二叔和二哥他们每天躺在医馆里,上好的汤药吊着,那都是要钱的啊!家里的银子本来就不多,这几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眼瞅着存银就要空了,要是没银子,没汤药供着,你二叔他们可怎么办啊?” 姜莲儿听出来了,姜老太这是哭穷,上门要钱了。 姜老太找姜老大给她撑腰是一回事,主要目的怕就是来要银子的。 姜莲儿脸色不愉,语气也淡了。 “阿奶,公中的银子上次我离家时交给你了,一共有十来两,这才几天,银子就没有了?二叔和二哥他们也才在医馆住两天,顶多花个二三两,哪里会那么快没银子续着?” 姜老太一拍大腿,嚎:“我的大孙女哎!你是不知道那医馆的药有多贵!一小片人参就要一两!还有那灵芝党参黄芪三七的,七七八八加一起,一副药就要小二两!你当时就留下十来两银子,这一大家子六七口人不还要吃饭吗!还有,家里还有三个狗皮膏药,撵又撵不走,在家白吃白喝,阿奶天天被他们气的心口绞痛,阿奶都硬撑着没花钱吃药呢!” 姜莲儿头疼,表情也烦躁起来。 “行了阿奶,我知道了,我身上还有十两银子,这是我的私房钱,拿给二叔他们看病吃药。” “哎呦我的好大孙女!还是你疼二叔和你二哥!等他们好了,阿奶让他们亲自上门道谢!” 姜老太一听有钱,喜笑颜开。 她手里并不是山穷水尽,可那是她的压箱底和棺材本,可不能随便拿出来。 姜莲儿以前听姜老太这些阿谀奉承,还觉得悦耳舒心,现在听只觉得烦躁。 她隐隐有种预感,今天姜老太张口要钱,是个开端,并且永无止境。 姜老太乐颠颠的拿着银子离开了早午食肆,姜挽在谢四婶家帮忙烧火添柴,与谢四婶的两个儿媳聊天。 谢四婶的两个儿媳,一个叫梅花,一个叫菊花。 两个媳妇都比姜挽大,姜挽见了都得叫声姐。 梅花内向老实,话不多,菊花性子爽利,大方开朗。 姜挽坐在灶膛前,听她们聊姜家八卦。 她们不仅聊,还得把姜家每个人拉出来啐几口才算解气。 谢四婶正在择菜,听菊花说的口沫横飞,打断道:“菊花,那姜老太是个不讲理疯婆子,姜燕儿心思狠毒,你刚才那些编排她们的话,在背后说说就好,可别当着别人的面说,保不齐姜老太心眼小,以后找你不痛快呢。” 菊花毫不在意道:“娘,我说的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不是我自己瞎编的,姜老太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姜挽闻言淡笑道:“菊花姐,四婶说得对,我阿奶心眼比针尖还小,还记仇得很。现在是她倚仗的人还没回来,所以她暂且忍着,等我大伯他们一家回村,她的腰杆肯定又得硬起来了。到时候她肯定要找嚼她舌根的人算账。” 菊花翻了个白眼,气道:“你大伯他们不就是开了个食肆店,一年到头还没赚多少钱,姜老太的腰杆有什么可硬的?” 姜挽但笑不语。 谢四婶却好奇问姜挽,“侄媳妇,你大伯开的食肆店少说也快十年了吧,这十多年,姜家除了起了两间青砖瓦房,院子扩新了点,其余就没见过有什么发达的迹象。说来也蹊跷的很,姜老大每年回来都说食肆不赚钱,生意不好做,他家为啥还一直开食肆呢?” 谢四婶这么一说,两朵花都觉得疑惑,纷纷看向姜挽。 姜挽佯不知,道:“四婶,你说的这些我哪儿知道。我大伯看似对晚辈慈爱,实则浮于表面,都是表现给外人看的,他哪里会告诉我一个小丫头,他家铺子的事?” 谢四婶觉得有道理,但对姜老大家的铺子营生情况越来越好奇。 以至于饭后她带着两个儿媳去河边洗衣裳,和村里的大嘴巴村妇讨论了一遍。 于是,不出半日,姜老大家的食肆一个月能赚几十两的谣言,就这么水灵灵的诞生了。 第77章 提高危机感 先不管姜老大的谣言传到哪儿了,姜挽家的房子建成的速度越来越快。 每天有将近二十个人在院子里挥汗忙活,姜挽为了慰劳他们,每天都会烧几桶开水,再放入白糖枸杞,泡几桶补气血的糖水给他们喝。 谢澜和谢靖每天除了捡柴挑水,其余时间全都投入建房子的阵营中,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谢雪灵经过上次固元丹的养护,不仅气色变好了,力气和耐力也大了不少。 尽管外表看上去还是偏瘦,但不如之前单薄羸弱。 现在的谢雪灵雪白可爱,每天活力满满,心情开畅,她走到哪儿都是笑呵呵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 来干活的村人看她娇俏可爱,不免都心生喜欢。 谢雪灵还十分懂事,只要姜挽拎来糖水,她就帮忙分发给干活的村人,并附上一个甜甜的微笑。 干活的都是大老粗和十七八的小伙子,看到谢雪灵这样明媚的笑容,哪个不高兴,哪个不欢喜? 就连谢澜都感到些许欣慰。 他知道,谢雪灵的性子转变和姜挽的陪伴和爱护脱不了关系。 以前的谢雪灵怯懦自卑,现在的小丫头开朗自信。 不仅是她外貌变得更加光鲜生动,更多的是姜挽的耐心陪护和引导。 谢澜是男子,对于小姑娘的心思和想法猜的始终不是那么准确。 所以他以前忽视了很多照顾谢雪灵的细节。 后来这些他忽视的细节都被姜挽给一点一滴的修补上了。 连以往一向平淡无趣的日子,似乎因为姜挽和姜微然的到来,变得生动有趣。 谢澜擦了把额头上流下的汗珠,抬眸看向姜挽。 姜挽近日白了许多,脸颊也丰腴不少。 她的皮囊好,形貌昳丽,五官精致,白肤墨发。 不施粉黛,依然明艳动人。 谢澜以前对姜挽的外貌没有兴趣,顶着一张容色艳丽的脸,说尽恶言,干尽坏事。 就算姜挽是天仙下凡,也打动不了谢澜。 可如今姜挽转了性子,谢澜瞧着这张稠艳明媚的脸,也打心底里赞同,姜挽生的真的很好。 不然那些干活的十几岁小伙子,也不会时不时的偷偷看她了。 谢靖警惕性很高,他摸到谢澜身边,低声道:“大哥,二狗一直在偷看姜挽,我还听他和狗蛋说姜挽长得真好看呢!大哥,你得上个心,姜挽太惹眼,每天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要是有人对她起了坏心思咋办?” 说完他远远瞪了姜挽一眼,不满的抱怨。 “姜挽也真是的,每天穿的那么好看出来干啥!自己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容易招人吗?!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大哥,你回头一定要好好叮嘱她,让她别在这么多人面前,再抛头露面了!” 谢靖完全不知道谢澜和姜挽之间的‘真实’关系。 他以为两人早已同房,并且有夫妻之实了。 在谢靖的认知里,只要是成亲了,那就是夫妻。 谢澜是姜挽的丈夫,应该好好管束姜挽,不能让她在外面‘招蜂引蝶’。 不然谢澜的地位岂不是很危险? 谢澜转动眼珠睨了谢靖一眼,眼神颇为冷淡。 “小靖,你什么时候喜欢管的这么宽了。姜挽穿什么衣服,你都要过问。不好好干你的活,脑袋里天天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东西。” “大哥,我没乱想!” 谢靖喊冤,“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大哥,你得有点危机感!再说了,姜挽是你媳妇,你管管她怎么了?” 谢澜对谢靖这个总是喜欢乱操心的毛病无可奈何。 他伸手在谢靖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滚去干活,再多嘴说一句话,晚上你就别吃饭了。” “大哥……” 谢靖吃痛的捂着后脑,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谢澜没搭理他,径直朝着姜挽走去。 谢姜眼睛一亮,心里激动不已。 看来他大哥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知道去敲打姜挽两句了。 然后谢靖的愿望落空了,谢澜压根不是去敲打姜挽,而是讨水喝。 “给我一碗。” 熟悉的冷淡嗓音响起,姜挽抬头。 “哦,给你。” 姜挽倒了一碗糖水递给他。 谢澜闷不做声一口气喝完,面无表情的把空碗递给她,“再来一碗。” 姜挽又给他倒了碗。 如此,重复了八次后,姜挽满腹狐疑,看着谢澜的眼光仿佛是在看傻子。 “谢澜,你是有多渴?你喝这么多糖水,也不怕涨肚子?还有,你把糖水都喝了,其他人咋办,我还得回去重新烧。” 姜挽望着一个空空的木桶,烦恼的皱眉。 谢澜眉目不动,“你去烧。” 姜挽道:“雪灵那儿还有半桶,我去帮她分完了,再回去烧。” 说罢她就要朝着谢雪灵走去,谢澜伸手拦下她。 “我去帮她,你去办事。” 姜挽抬眸在他侧脸上来回打量,心里暗自嘀咕。 谢澜吃错什么药了?行为说话都古古怪怪的。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的不对。 不过姜挽也懒得去琢磨,她这具身子本来就懒,能少干点事,就少干点,她求之不得。 姜挽转身去谢四婶家烧水,谢雪灵后脚就跟来了。 “大嫂,等会儿让梅花姐和雪灵一起去送糖水,大嫂不用去了。” “啊?” 有这样的好事? “梅花姐要洗菜吧?” 姜挽话刚说完,谢四婶就接过话茬,“那点菜早就洗完了,让梅花去,她想去看看大柱了。” 谢大柱是谢四婶的大儿子。 姜挽闻言乐得清闲,便对谢雪灵道:“雪灵辛苦了,等这段日子忙完了,大嫂带你去镇上买零嘴吃。” “好!” 谢雪灵笑弯了眼,喜滋滋的和梅花一起走了。 连着两天,姜挽想去院子里送糖水,梅花和菊花两人抢着去,不愿让她去。 谢四婶还说她细皮嫩肉的,出去晒坏了就不好了。 谢四婶纯属扯淡,眼见快十一月了,哪儿来的太阳? 隔天傍晚,姜挽几人在谢四婶家吃过饭,姜挽率先回了家,把堂屋风干的炕烧热了。 等谢澜三兄妹回来后,一进堂屋,便感觉暖融融的。 第78章 别有意图? “大嫂,炕能用了?!” 谢雪灵万分惊喜,一路小跑到炕边。 姜挽笑道:“能了,雪灵坐上来试试看。” 谢雪灵摆着小手,“雪灵身上脏,不能把炕弄脏了。” 她乖巧懂事,谢靖就不是了。 谢靖几步走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 他用手在上面摸了摸,满脸惊喜。 “好暖和!大哥,你赶紧过来试试!” 他朝着谢澜招呼,谢雪灵却气鼓鼓的瞪着他,“二哥你真是的,你还没换衣服,身上的衣服那么脏,要是把炕弄脏了怎么办?” 谢靖这阵子一直被小妹挑刺,既无辜又委屈,他嘟囔着:“雪灵,你咋这么多讲究,咱们都是乡下人,说什么脏不脏的,以前睡过的床更脏呢……” 谢雪灵不依,扯着谢靖的胳膊,硬要把他拉下来。 “二哥,大嫂和雪灵说过,要注意卫生,小心细菌,不然容易生病。生病就要买药,买药就要花钱,花钱治病身体就要受罪,还要家人分心照顾……” “行行行!二哥下来!你别说了!” 谢靖怕了谢雪灵的唠叨,麻溜儿从炕沿上下来了。 姜挽见此扑哧一笑,她摸摸谢雪灵的头顶,道:“雪灵真棒,大嫂和你说的事你都记得,等会赏你一块桃酥。” 谢雪灵舔舔嘴唇,“谢大嫂!” 她吃饱了,可她嘴馋,还是想吃点甜食。 谢靖俯身在谢雪灵耳边悄悄道:“小妹,等会儿分我一口桃酥呗。” 谢雪灵噘嘴,“二哥,要分你一口可以,但你必须听我话,不然以后什么好吃的都不给你吃!” “好好好,二哥听你的!” 谢靖感慨现在他在家中的地位简直低的不能再低了。 应该说,一家五口,他排在第五个。 谢澜早在他们三人嬉笑玩乐时,走到了炕边,并俯身用手摸了摸。 他感受到掌心的融融温度,眼底不由的升起暖意。 这个炕,果真如姜挽的那样温暖实用。 出烟口在屋外,屋内烧柴,既省劲又方便。 “明天我让王师傅在姨父的房间也砌一个。” 他冷不丁出声。 姜挽点了一下头,“放心吧,我已经和王师傅打过招呼了,王师傅说把四叔家的两个砌好,就帮我爹屋子里砌。” 她满意的看着炕,又道:“今晚让爹过来睡,他身子弱,睡暖和点的炕好些。” 谢澜颔首,表示同意,谢靖嚷着:“我也要睡!” 谢雪灵嫌弃道:“二哥,你晚上睡觉打呼噜,可吵了,雪灵不想和你睡。” 谢靖小脸一红,梗着脖子道:“男子汉大丈夫,睡觉就要打呼噜,不然怎么体现我的男子气概?” “二哥是男子,雪灵是女子,男女不能同席,所以二哥不能和雪灵睡。” 谢雪灵一本正经说着。 谢靖被小妹拆台,无可奈何,只能偷摸去看姜挽的脸色。 姜挽没有逗弄他,这几天谢靖卖力干活的行为她看在眼里,知道他是个懂事的,除了嘴贱了点,并无太大毛病。 “在偏房的炕没砌好之前,小矮子你就跟我爹他们一起睡吧。” 谢靖一听,嘴角差点咧到耳朵根,高兴的没有计较姜挽叫他小矮子一事。 他看了眼旁边的谢澜,飞快道:“姜挽,炕这么大,再多睡一个人也绰绰有余,让我大哥也一起睡吧!” 姜挽愣了愣,抬头去看谢澜。 “……你怎么说?” 谢澜态度不明,答非所问。 “细菌是什么?” “嗯?” 姜挽错愕,怎么无端提起这茬了? 直到几人洗漱好后,姜挽也没有回答谢澜的问题。 她觉得谢澜的提问很危险,她要是不好好解释,恐怕谢澜会追根到底。 只是无缘无故的,谢澜怎么突然怀疑她的身份了? 以前她言行举止和原主迥然不同时,他怎么不质问怀疑,反而现在起了好奇心? 姜挽想不通,她觉得这几日的谢澜怪怪的,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和意味不明的情愫。 这让姜挽开始琢磨,谢澜是不是别有意图。 这个意图是什么,姜挽暂时没想到。 她身上有什么是谢澜可图的? 难道是交易商城? 如果偏要说一个谢澜可图的东西,那只能是交易商城了。 姜挽之前在山上给谢澜解过蛇毒,谢澜醒来并没有追问她如何解的毒,只是道了句谢。 按常理说,谢澜应该追问的,不然姜挽怎么会凭空变出来解毒药? 这么一想,还有姜微然发热那一次的退烧药,以及去刘家,给刘大爷治疯病的净神丸。 这三次下来,谢澜都未多问过,即使姜挽能看得出来他的疑惑,可谢澜依然缄口不言。 怎么现在开始对她蹦出来的新鲜词汇感兴趣了? 姜挽躺在炕上,双眼望着屋顶,久久没有回过神。 谢澜不知道怎么躺在了她的旁边,两人之间有些距离,可不足半尺。 谢澜悄无声息的叹了声,压低声音道:“睡吧,别瞎想了。”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姜挽猛然回神,扭头正好可以看见谢澜的侧脸。 “……你怎么睡在我旁边?” 他们同床共枕了? 不过好在两人睡得是两个被窝。 谢澜颇为无奈,“姨父让我和你睡,他带着小靖和雪灵一起。” 姜挽努力回忆,好像姜微然说过这么一句话。 堂屋砌的炕很大,几乎占了屋子的三分之一,睡上五个人绰绰有余。 况且姜挽五个人,身形削瘦,谢靖和谢雪灵还是半大孩子。 所以宽大的炕上被分成两个区域。 姜微然和谢靖一个被窝,睡在中间,谢雪灵靠墙,一个人睡一个被窝。 姜微然还特意在炕中间扯了个布帘子,布帘子左边就是姜挽和谢澜睡的区域。 姜微然的想法很简单,姜挽和谢澜是一对新婚小夫妻,他为人长辈,不能耽误他们亲近,所以才拘着两个孩子和他睡。 姜挽当时一直神情恍惚,固然没有插手姜微然的安排,现在回过神来,肠子都要悔青了。 “哦。”姜挽干巴巴应了句,又说:“那我睡了。” 夜深了,她也不想再去深思谢澜的想法。 管他有什么想法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他们好聚好散。 谢澜低低的嗯了声,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缓缓阖目。 他不过是试探一句,她有必要反应那么大? 看来以后还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第79章 倒霉的刘氏 第二天姜挽五个人都赖床了,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炕实在太暖和了! 谢澜习惯性在天蒙蒙亮就起床练武捡柴劈柴,但今天罕见的睡到了辰时。 谢四叔一干帮忙干活的人陆陆续续赶来,望着谢澜家紧闭的院门,一个个摸不着头脑。 等到谢澜开门,谢四叔问他,“小靖,咋了,出啥事了,咋才起床?” 谢澜脸颊微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没事。” 谢澜给谢四叔他们开门,谢四叔几人相互寒暄几句,然后埋头干活。 四间屋子的框架已经架好,接下来就是垒土坯了。 人多力量大,每天二十多人一起干活,进程快的不是一点半点。 加上姜挽出手大方,不时投送糖水和点心,还承诺一天十五文的工钱,这让前来做活的村人干劲满满,恨不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 要知道去镇上给人扛大包干苦力,一天不过十来文。 去镇上来回还要花时间,中午还得花钱买吃的填肚子,一天累死累活下来,顶多存个六七文。 可现在姜挽一出手就是十五文一天,干的活计不算累,待遇还好,哪个不乐意? 谢澜家院子正在紧锣密鼓的加盖,村里头关于姜老大家镇上的早午食肆,一个月能盈利几十两银子谣言传的是有模有样。 那谣言传的叫一个真,甚至有人站出来,说他看到姜老大在镇上买了宅子,晚上关了食肆就去豪宅过老爷日子了。 不仅穿绸缎衣裳,随行还有小厮伺候,隔三差五的还会去酒楼挥霍潇洒。 姜老大媳妇吴氏穿金戴金,俨然一副有钱人家主母做派。 姜莲儿更不必说,丫鬟伺候着,还有许多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看中她的样貌,为了与她结识,金银珍宝往上送,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这些流言满村人都在议论,但他们偏偏背着姜家人。 经过这段日子姜家人的闹腾,村人对姜家的印象很差。 他们知道姜家人不好惹,姜老太又是个不讲理的,要是被姜老太知道他们背地嚼姜家舌根,保不齐姜老太又发什么疯。 再者村里大部分人家里穷。 姜老大家要是真如谣言所传的那样富贵,他们惹不起,同时也起了巴结交好的念头。 所以村人都没当着姜家人面说姜老大的谣言,都是私下悄悄说。 绿水村现在的姜家,只有刘氏一人在家。 那天姜燕儿被王婆子她们挠花了脸,姜老太也气晕了了过去。 方忠婆娘见势不妙,没缠着和刘氏厮打,而是躲回屋子了。 刘氏把姜老太张罗送去镇上,姜燕儿也跟着去了。刘氏本也想去,可想到家中无人看守,只好选择待在家。 刘氏一个人在家的这几日,受尽委屈和欺负。 方忠三人一看姜家人都不在了,他们彻底翻身,反客为主,把刘氏这个主家当做下人奴仆使唤。 不仅让刘氏伺候他们吃喝,还得洗衣砍柴挑水扫地,只要是院子里的活儿,一并扔给刘氏。 三人每晚的尿桶都要刘氏倒。 不仅如此,他们还占了姜莲儿和姜老太的卧房,说这么好的房子空着不住,不是浪费吗?不如给他们住。 刘氏对方忠三人的霸道无赖行径,敢怒不敢言。 她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只好受着了。 刘氏也想过去找姜姓旁支的族人帮忙撑腰,但经过姜燕儿在谢家大闹一事,姜姓旁支恨不得和他们划清关系,哪里还会掺和姜家的事? 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姜老太无理取闹,姜燕儿心肠歹毒,浪荡不检点,姜老二无能,刘氏拎不清,姜老大滑头不担当,姜家这几口人,单拎出来,没一个是好人。 姜姓旁支都是些小门小户,还要靠里正帮衬过日子的。 他们哪里会自讨没趣,站在姜老太他们的船上,被他们的坏名声拖累? 所以刘氏去求了几次,姜姓旁支装聋作哑,推脱敷衍,没一个上门帮刘氏忙的。 刘氏望着一盆堆得满满的脏衣服,气的差点没有晕过去。 以前这些活计都是姜微然媳妇做的。 那女人死后,姜微然接替了她的位置,每天不仅要洗衣服干家务活,农忙时还要下地。 刘氏当时还嫌姜微然干活太慢,在一旁冷嘲热讽过。 现在她自己上手干活后,才知道冬天的水有多冷,衣服有多难洗。 刘氏骂骂咧咧的洗着,心底不禁埋怨姜老太脑子坏了。 姜老太要不是脑子坏了,干嘛要把姜微然和姜挽分出去? 姜挽那个小贱人嫁出去也就得了,姜微然一个青壮年应该留在姜家。 这样家中的杂活就有人干了,轮不到刘氏来干。 其实刘氏不知道,姜老太没想过家里杂活给谁干,当初连着姜微然也不留,是为了给家中省些粮食。 加上那时姜微然生死不明,姜老太不想要掏钱给他治病,于是默认姜挽把人带走,连句是死是活都不曾过问。 姜老太有着自己的打算,可把刘氏害苦了。 刘氏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她要被方忠三人奴役,还不如跟着姜燕儿去镇上。 隔壁王婆子吃完午饭,走出门遛弯,恰好路过姜家院子,看见刘氏在洗衣服,她凉凉道:“这么大一盆衣服得洗到啥时候?刘氏,你以前好吃懒做,现在得到报应了吧?要我说,一盆衣服还少了,再给你一盆也不多。” 刘氏气的牙直痒痒,但她现在势单力薄,得罪不起王婆子。 王婆子见她不说话,更来劲了,讥讽道:“刘氏,看你也不是个蠢样,咋就非得干蠢事呢?姜老太和姜老大都在镇上过好日子,连你男人和一双儿女也舒舒服服的在镇上好吃好喝,你咋沦落成给别人洗臭衣服?” 刘氏怒道:“你胡咧咧啥呢?老二他们还在医馆里没好呢,燕儿在养伤,娘要照顾他们三个人,哪里是过好日子?” 王婆子撇嘴,“嘁,你听谁说鬼话?现在村子里谁不知道姜老大家开食肆赚了钱,一个月光利润就有五十两。五十两哟,一个月能赚五十两,姜老太靠着她大儿子,花钱雇人照顾就是了,哪里还需要自己亲手照顾?说不定姜老太现在就住豪宅,吃鱼翅燕窝呢!” 刘氏惊诧万分,睁大了双眼,猛地站起来。 “你说我大哥家食肆,一个月赚、赚五十两?!” 第80章 有大事告诉你 “那还能有假吗?整个村子的人都传遍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人亲眼看到姜老大一家穿金戴银,在镇上置了宅子,晚上都回大宅子睡觉呢!” 王婆子酸溜溜的说着,又道:“仔细想想也是,姜老大一家在镇上开铺子也开了十来年了,要是不挣钱,他干嘛一直开?而且他们一家四口,还时常不回村,要不是镇上有好的归处,就没别的原因了。可是既然他挣钱了,他干嘛藏着掖着?啧啧啧,刘氏,你们都被姜老大骗了哟。” 刘氏先是震惊,接着狂喜,后是愤怒。 是啊,姜老大的食肆那么赚钱,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 刘氏坐不住了,不但是姜老大赚钱的事,还有她再也忍受不了被方忠三人欺压。 与其忍气吞声在村里等姜老太他们回来,还不如去镇上一探究竟! 刘氏打定主意,转头回屋就开始收拾行李。 方忠婆娘听到动静,懒洋洋的走出来。 “刘姐,你不快点洗衣服,你收拾衣服干嘛?我还等着干净衣服穿呢。” 刘氏胡乱把包袱系上,抬头怨恨的瞪她一眼。 “死猪婆,你们的衣服凭什么让我洗?我告诉你,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我现在就去找人回来收拾你们!” 说罢刘氏一把推开方忠婆娘,大步往村口走去。 * 刘氏来到洛河镇,多方打听,找到了姜老大开的早午食肆。 正值傍晚,早午食肆里没多少食客,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坐着。 刘氏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弟妹?你咋来了?” 吴氏刚给一位客人端上菜,抬头就瞧见了一脸憔悴的刘氏。 不止是憔悴,刘氏脸上的愤懑和怨气差点溢出来。 刘氏脸色不好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半个月不见,刘氏瘦了一大圈。 头发枯黄干燥,皮肤蜡黄干瘦,不如之前精神气血足,看着像是在哪儿吃了苦似得。 刘氏望吴氏面色红润,脸颊丰腴,身上穿着的料子还是上好的棉麻布,心底更加确信了姜老大的食肆赚了钱,却瞒着家里人这件事。 她没好气道:“大嫂,半个月不见,你胖了不少呀。” 吴氏摸摸脸,干笑道:“哪里胖了,是你眼花了。” 刘氏眼睛最毒,哪里会花了? “大嫂,你知不知道我这阵子吃了多少苦?” 刘氏不想和她弯弯绕绕,径直抱怨。 说着她还一屁股坐在了一方桌子前。 对面有个食客在用饭,见刘氏如此粗鲁的动作,不高兴朝吴氏道:“老板娘,你家又来亲戚了?怎么净来这些粗鄙不堪的乡巴佬?” 刘氏本来就是一肚子气,她听有人骂她,用力拍了下桌子,啐道:“你骂谁乡巴佬?我看你才是乡巴佬呢!别以为有两个臭钱来吃饭就了不起!我告诉你,这是我大嫂家开的食肆,你骂了我,就是骂我大嫂,小心以后我大嫂不招待你!” 那客人怒了,丢了饭钱,骂了句,“老子还不稀罕吃呢!”便拂袖而去。 吴氏急忙拿钱去拦那客人,那客人被坏了心情,扬言以后再也不来了,扭头消失在人流中。 吴氏又急又怒,她快步走回来,对刘氏没了好脾气。 “弟妹,你是来搅局的吧?我这好好的生意,被你搅黄了,你是不是故意?!” 刘氏拿过那客人不吃的面条,也不管它干不干净,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这段时间在绿水村,家里的粮食不多,方忠三人的饭量大,每次到饭点,刘氏抢不过他们,只能吃个半饱。 现在香喷喷的白面条放在眼前,不吃白不吃。 吴氏看着这狼吞虎咽得动作,嫌弃的直皱眉。 她进去喊了姜老大和大儿子出来。 姜老大见到刘氏,脸色一沉,“刘氏,你不在绿水村好好看家,来镇上干嘛?” 刘氏把半碗面条唏哩呼噜全都喝下肚,后意犹未尽的咂咂嘴,道:“大哥,你家这面条真好吃,我在家好几天没吃饱饭了,你让大嫂再给我做一碗。” 姜老大来火了。 刘氏以往在姜家一向老实,看到姜老大也比较敬重,怎么今天敢忽视他了? “刘氏,你还没回答我话呢!” 姜老大声音拔高了,店里的其余食客望过来,眼里都是好奇。 吴氏怕惊扰客人吃饭,拉了拉姜老大的袖子,让他声音小点,后对大儿子姜松平使了个眼色。 姜松平人高马大的,他上前一把握住刘氏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刘氏就疼的脸色惨白。 “啊——” 刘氏正要喊疼,姜松平虎目一瞪,刘氏吓得把声音吞了回去。 姜老大见她气焰消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把她拉到后面去,在这儿影响做生意。” 姜松平点点头,跟拎小鸡仔似得,把刘氏拖到了食肆后面。 刘氏一开始还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和怒气,来找姜老大本是想摆架子,质问他为何要隐瞒食肆真情不报。 结果摆谱还没摆多久,就被姜松平的蛮力吓到了。 姜松平不像刘氏的儿子姜松兴那样废物。 姜松平身强力壮的,力大无比。 姜老大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一般人看到姜松平的大块头,就事先怂了。 刘氏被姜松平带到后院,好巧不巧,姜燕儿正在洗衣服,一木盆的衣服堆得高高的,和刘氏刚洗过的衣服高度相似。 “燕儿!” 刘氏惊呼出声。 姜燕儿抬头,一愣,“娘?!你咋来了?你不在家守家,来镇上干什么?” 刘氏跑过去,看着一木盆衣服,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燕儿,你……你咋在洗衣服?这些都是谁的衣服?” 姜燕儿道:“我洗衣服怎么了,这些是莲儿姐姐的。” “莲儿?”刘氏呆了呆,反问:“你帮莲儿洗什么衣服?你不是来养伤的吗?你的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刘氏忙要伸手去摸姜燕儿的脸,姜莲儿抗拒的直扭头,不耐烦道:“我给谁洗衣服那是我的自由!我的伤好多了,你不要用手碰!” 刘氏只好收回手,低头瞅到姜燕儿红肿的双手,心疼不已。 虽说刘氏偷奸耍滑,但她对姜燕儿还是很宠爱的,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能不疼着么。 “燕儿,你还洗什么衣服?娘有大事告诉你!” 第81章 逃不开的使命 “二婶有什么大事?” 姜莲儿从厢房款款走出来。 她一身白缎,姿态端庄优雅,气质清纯无害,让人无端生出好感,对她放下警惕和心防。 刘氏本还埋怨姜莲儿不懂事,身为姐姐,却要妹妹给她洗衣服。 可一看见姜莲儿那通身的大家闺秀气质和端正的样貌,又觉得姜莲儿这样的人不该亲手干活,她就该什么事都不做,坐在那儿供人伺候观赏。 “莲儿也在啊。” 刘氏把话咽了下去,面对姜莲儿,她心底的怒气反而发不出来了。 “二婶你不是说有大事要说,什么大事?赶紧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姜莲儿好奇追问,看刘氏的眼神带着隐约的嫌弃和轻蔑。 刘氏舔舔嘴唇,半晌一个字没蹦出来。 来洛河镇时,她还满腹牢骚和怨气,可一见到姜老大一家人,尤其是见识了姜松平那一身蛮力和姜莲儿出尘不凡的气质后,她顿时又不敢,也没有底气质问了。 刘氏惯会欺软怕硬,察言观色的。 她知道现在直愣愣的责问姜莲儿为什么要瞒着家里人,食肆赚钱这件事,姜莲儿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 他们二房刚在村里闯过祸,刘氏要是对姜莲儿发难,恐怕要和姜老大一家结怨。 以后他们二房就没有可倚仗的了。 刘氏知道姜老大最宝贝的就是姜莲儿,故此她不敢轻易冒犯,也没有说村里传的谣言,而是装傻道:“没啥事,我就是来看看燕儿,这么多天没见着她了,我在家还挺挂念的。” 姜莲儿眉头微皱,看刘氏的目光带着审视。 “二婶,我看你刚才着急忙慌的样子,不像是没事,你不会是瞒着我吧?” 刘氏后背直往下冒冷汗。 她心里嘀咕姜莲儿瞧着和善,怎么态度这么强硬? “哎呦,莲儿,瞧你说的,二婶有什么可瞒你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瞒着你有什么好处?我们二房以后还得仗着你爹的势过日子呢!” 刘氏满脸堆笑,姿态谄媚。 姜莲儿眼底滑过嫌恶,但被她隐藏的很好,她淡淡一笑。 “二婶来了也好,燕儿妹妹的手脚实在太慢了,洗衣服都得洗半天,你帮着她赶紧把衣服洗了吧,我还等着穿呢。” 说罢姜莲儿抚了抚耳边的碎发,朝着姜松平道:“大哥,我想吃五香斋的松饼了,你去帮我买些。” 姜松平憨笑点头,“大哥这就去!” 姜松平扭身出去了,姜莲儿用手绢捂住口鼻,轻飘飘的扫了刘氏和姜燕儿一眼,而后施施然走进了厢房。 刘氏愣了许久,直到姜燕儿不耐烦的拉了她一把,刘氏才回过神。 “娘!看什么呢!赶紧来洗衣服啊!” 刘氏蹲在地上,望着一木盆的衣服,恍惚回到了绿水村的姜家院子。 “燕儿,你、你咋心甘情愿给莲儿洗衣服?” 刘氏压低声音问,她眼睛还不停地瞄着厢房门,以防姜莲儿突然出来。 姜燕儿理所当然道:“莲儿姐姐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她怎么能洗衣服?” 刘氏觉得自家女儿似乎变了。 她仔细看了看姜燕儿的脸,发现她脸上的抓痕淡了很多,心底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燕儿,你脸上的疤痕变淡了,是谁带你医治的?是你阿奶吗?” 姜燕儿嫌弃的撇嘴,“我阿奶哪儿管我啊?她本来就不喜欢丫头,能把我带过来,还是我费了好大劲苦苦哀求的呢!” “那是谁给你治的?” 刘氏好奇问。 姜燕儿朝着厢房努嘴,“莲儿姐姐给我治的,娘,我决定了,以后我只听莲儿姐姐的,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刘氏恍然大悟,怪不得姜燕儿肯为姜莲儿洗衣服,对她态度还那么恭敬,原来是姜莲儿治了她的脸。 好在刘氏刚才没有冲动脱口质问姜莲儿,否则现在下场一定不好看。 刘氏认命了。 给姜莲儿洗衣服那是报恩,给方忠三人洗,那是被压榨磋磨。 这么来回一想,刘氏也没那么多怨气了。 她伸手正要碰衣服,姜燕儿阻止道:“娘,这盆是莲儿姐姐的,是我洗的,你洗那边一盆的吧!” 刘氏愣了下,顺着姜燕儿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东墙角还有一个大木盆,木盆里堆着满满的脏衣服。 刘氏呆住了,“燕儿,那些是谁的衣服?” 姜燕儿道:“是大伯他们的,他们的衣服颜色深,和莲儿姐姐的浅色衣服一起洗,会混色,莲儿姐姐一件衣服可不便宜,要是被染杂色了,就得扔,所以必须分开洗。” 刘氏眨眨眼,半天才干巴巴的说:“燕儿,你在这几天,该不会要洗他们一家子的衣服吧?” 姜燕儿点头,“是啊,大伯他们在前面忙生意,哪有时间干这些?我不帮他们洗,谁帮他们洗?” 刘氏瞧着姜燕儿那自然的语气和脸色,心里‘咯噔’一声。 这还是她那个任性跋扈,好吃懒做的女儿吗? 刘氏问不出个所以然,她也一头雾水。 在姜燕儿的催促下,她只好撸起袖子去墙角洗一木盆的脏衣服了。 洗着洗着,刘氏兀自纳闷。 她到镇上来找姜老大的食肆到底是为啥事来的? * 一晃十天过去了。 绿水村。 姜挽家院子里的四个房间都建好了。 四间屋子都是瓦片顶,土坯墙,每间房上的正梁是谢四叔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去山上找的。 白虎山上盛产杉木和柏木,谢四叔挑了几根粗壮笔直的杉木,喊来帮手一起运下山。 上梁那日,谢四婶还张罗了许多糖果干果和鞭炮。 一上梁,谢四婶就把簸箕里的零嘴撒给前来捧场的村人孩子们吃。 过后姜挽瞧着气氛热闹,又拿钱让菊花去买了三十斤的瓜子和二十斤的松仁糖麦芽糖等小零嘴。 买回来后,姜挽拿给谢四婶和菊花她们,让她们帮着给村人分一分,感谢他们过来捧场说吉祥话。 村人们瞧姜挽出手大方,纷纷夸赞她人美心善会来事,大气敞亮,孝顺知礼。 什么话好听就捡什么说,全然忘记了姜挽以前的荒唐任性。 上梁后,不消几日,屋子就建好了。 第82章 张家现状 姜挽给前来干活的村人结了工钱,他们拿到钱一个个不可置信,连走路的脚都是飘的。 他们来干活有小半个月的时间。 一人一天十五文,他们每人拿到了两百多文的工钱。 小半月除去吃喝,净赚就有两百文! 这笔数字对于绿水村的庄稼汉们来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是笔横财!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有那阔气的,直接去镇上割了几斤肉,回去给婆娘孩子好好补一补。 其中就有张家的邻居。 说起张家,也就是张才锦家。 自从姜挽上门抢回了张才锦母亲孙氏头上的银簪,孙氏就病倒了。 她的病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心病,简而言之就是被气得。 被姜挽气的。 姜挽不仅拿回了她喜欢的簪子,还来要债,要回了五十斤的粮食和五两银子。 银簪暂且不论,粮食和银子都是问其他两房借的,是要还的。 可孙氏哪有钱还? 粮食还能勒紧裤腰带还上,银子是真的还不起。 孙氏负债在身,张才锦去镇上读书,回来就问她伸手要钱,说缺这缺那儿了。 女儿张梅在家抱怨衣服旧了,薄了,要钱买新衣服穿。 孙氏男人是个靠种地为生的庄稼汉,大字不识一个,也没什么本事。但张老二嘴馋,好吃,每天净琢磨吃什么,隔三差五的也要对孙氏开口要钱。 一家四口,三个人没一个省心的,全都在问孙氏施压要钱,她能不生病吗? 孙氏靠在床头,头上包着一个破布头巾,一脸土色。 她旁边坐着张梅,张梅正在嗑瓜子。 “娘,你瞅瞅我身上这蓝布夹袄,还是去年你给我买的,现在都褪色了,旧的不成样子了,穿出去大房的小花都在笑我,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你姑娘我这样受苦?” 孙氏没好气的瞪着她,“你受苦?那你娘我呢?!死丫头净给人添堵!也不看看现在家里啥光景,一个劲儿嚷着买新衣服,没新衣服穿你能死还是怎么的?你也别惦记那什么新衣服了,你好好想想咱们下一顿吃什么吧!” 张梅吐了口瓜子皮,“娘,你胡说啥呢,那米缸里不还有粮食吗?” 孙氏愁苦的叹口气,“你大哥前两天让人捎话,说他的笔墨纸砚都缺了,尤其是书写的纸张和墨,让我赶紧给他凑二两银子送过去呢!” “家里哪里能拿出二两银子?我打算把米缸里的粮食拿些去换钱。” 张梅不满道:“大哥也真是的,明知道家里困难,还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二两银子,二两银子都够买两三身新衣服了。” “闭嘴!” 孙氏横了她一眼,斥道:“你大哥要银子是为了正经事,是为了读书考取功名!你是为了什么?你怎么有脸说你大哥?” 张梅不服气的撇嘴,到底没回嘴,而是说:“娘,你真的准备把家里的粮食全都拿去换银子给大哥用?你都拿走了,咱们以后吃什么啊?!” 孙氏幽幽叹气,皱眉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头上还欠着你大伯和三叔他们五两银子,他们天天催着还。家里的银子全都被你大哥去镇上读书拿走了,哪里还有存银?” 张梅听孙氏语气认真,以为她真会拿家里余粮去换钱,顿时急了。 “娘!你别做傻事啊!家里就剩那点粮食,咱们还要挨着过冬的,你要是把粮食都拿走了,咱们往后吃什么?吃土吃树皮吗?!” 她知道张才锦是不能埋怨的,于是她灵光一闪,骂道:“都怪姜挽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咱们也不会欠大伯他们五两银子!大哥也不会没钱花,娘更不会少了银簪子,还得了心病!现在咱们家的苦日子和烂摊子,都是姜挽导致的!” 孙氏一听,万分认同。 “对!都怪姜挽那个贱人!好端端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带着一把大砍刀上门要债,还抢了我的银簪子!那个银簪子明明是她送我了,她居然还有脸抢回去!” 一提到那根牡丹银簪,孙氏就心痛无比。 那簪子的做工精致,牡丹花瓣上还描着金丝,瞧着富贵逼人。 孙氏一直把它当做心头宝,每天戴在头上炫耀显摆。 大房和三房为那根簪子对她羡慕眼红,孙氏还得意了好一阵子。 结果姜挽上门,不打招呼直接抢走了,不仅让大房她们看了笑话,她还失了心头宝,这叫孙氏如何不气出病? “娘,不能就这么让姜挽把东西抢回去!我们得想办法要回来!” 张梅自然也是不满姜挽的行为的。 这一个月,姜挽不再像以前那样上门带东西,巴结孙氏和张梅,导致他们家少了好大一笔进项。 以前姜挽为了在孙氏面前留下好印象,经常上门送吃送穿。 有时是野兔野鸡,还有野鹿肉。 姜挽讨好完孙氏,还得与张梅交好。 张梅和她说缺衣服料子,姜挽就想办法买两匹过来,有时还带头花和珠花,哄的张梅心花怒放。 那时孙氏若要提到张才锦读书花销大,手头紧的时候,姜挽懂事的送上银子。 孙氏拿着银子笑开了花,一个劲儿的和姜挽承诺,等张才锦考上举人后,她让张才锦娶了姜挽,还说姜挽是她看好的儿媳,一般人她不认。 以前的姜挽被孙氏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的拿钱拿物补贴孙氏他们,孙氏一家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现在好了,仅仅一个月,孙氏他们的日子就紧巴巴的,下一顿都可能揭不开锅。 孙氏听女儿这么说,正想接话,又摇头道:“姜挽那贱人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我们这么上门去讨东西,恐怕要不回来。” 姜挽无情冷酷的模样历历在目,张梅也打了颤。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憋屈的咽下这口气?” 张梅愤愤不平。 孙氏想了会儿,正要说话,张老二从门外闯了进来。 “咱们中午吃什么?隔壁二狗家今天破天荒的买了肉,还买了点心!啧啧啧,那大肥肉香的流油,你们是没闻到,香的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了!我去问二狗今天怎么买肉了,你们猜他怎么说?” 孙氏和张梅都看向他,脸上又好奇又向往。 “他怎么说?” 张老二一屁股坐在床上,道:“他说去给姜挽盖屋子,姜挽给他发了两百多文的工钱!” 第83章 那是谣言 “两百多文啊!二狗才干十来天,姜挽就给他两百多文的工钱,这是有多大的家资啊?而且还不止二狗一个人,给她家盖屋子的,足足有二十来人呢!” 张老二啧啧称叹。 孙氏和张梅目瞪口呆。 孙氏坐了起来,立马反驳道:“当家的,你胡说啥呢?姜挽给二狗发两百多文的工钱?她从哪儿弄那么多钱?还有你说姜挽家盖房子了?她不是嫁给谢家那个丧门星了吗?二狗为啥给她盖屋子?” 不怪孙氏不知道。 谢澜家的位置太偏,加上谢澜独来独往,不和村里其他人打交道,久而久之,村里人对谢澜又怕又嫌。 怕的是谢澜煞气太重,克死了双亲,村人怕染上晦气。 嫌的是谢澜带着一双年幼弟妹,若是开口求帮衬,村人担心被缠上,永无宁日。 故此谢澜三兄妹在绿水村不受村人待见,部分村人也有意回避他们家的事情。 其中就有张家。 当时姜挽嫁给谢澜的消息还是通过张才锦传到孙氏耳中的。 那时孙氏拍手称快,说姜挽嫁给谢澜那样的不祥之人,不出一个月,必定会身缠恶疾暴毙而亡。 结果等了许久,她也没等到姜挽横死的消息,反而等到姜挽发达的噩耗。 张老二斜她一眼,从鼻腔里哼了声。 “头发长见识短,你天天躺在家里,对外面的事是一点儿不知道啊!姜挽嫁给谢澜后可了不得了,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的钱,不仅给她爹治好了病,还从姜家分了家,分了不少银子和田地。这还不算什么。” 张老二继续道:“姜挽自从嫁给了谢澜,那身上穿的不是绸就是缎,要么就是上好的棉麻布,衣服一天一换,不带重样儿的!不仅如此,她还戴首饰呢!金镯子银钗子,天天戴身上,远远看着都觉得富贵!” “这不这几天,谢澜院子里的茅草屋塌了,他们索性直接盖了四间瓦房,听说那屋子地上铺的都是青砖!院子的地上铺的也是青砖,瞧瞧多奢侈!这还不算完,听说姜挽又弄出了一个什么炕。” “要说到那炕,还真是个稀奇东西!跟床一样,但比床好用多了。听说只要往里面烧柴,炕上就能暖和,一整晚都不用受冻!又暖和还省柴省炭,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张老二滔滔不绝,讲的是眉飞色舞。 孙氏和张梅二人都已经听呆了。 张家人本来就懒,这一个月天又冷,月中的时候又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张家人更不愿意出门。 孙氏自从姜挽那一闹,就一直躺在床上,吃喝都是喊张梅伺候。 她又得烦恼债务和张才锦读书用钱一事,根本没有心思去了解村里的八卦。 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姜挽已经大变模样,变得孙氏母女都不认识了。 张梅率先否认,“爹,村里的谣言有啥可信度?你别被二狗忽悠了!” “对,当家的,那都是谣言,有什么可信的?二狗那孩子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干嘛拿你取笑?” 孙氏直摇头,心底是万般不相信姜挽已经过上了好日子,还穿金戴银。 张老二瞧着婆娘女儿一副固执己见的样子,没好气道:“你俩真是在家过傻了,小梅,你要是不信,你就出去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看爹说的话是不是骗你的。” 张梅抗拒道:“我不去!肯定是谣言!姜挽愚钝如猪,怎么会有什么新奇的点子?那什么炕,肯定是别人想出来的,姜挽她剽窃拿来用,说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还有那谢澜,谢澜不是煞星吗?谁靠近他都没有好运!姜挽嫁给他,肯定会倒霉晦气,怎么可能穿好衣服还戴金银?!一定是别人瞎编的!” 张梅说着说着声音拔高,吵得屋外都能听见了。 张老二翻个白眼,懒得与她争辩,揉着空荡荡的肚子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做饭?” 自从姜挽来张家要债后,张家就乱套了。 张家大房和三房因张才锦从公中拿钱拿粮一事不满,觉得张家老头偏心二房,所以整天吵着闹分家。 张老头年事已高,经不住他们两房折腾,但也不愿意分家,于是就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给三家分了粮食,银子还攥在张老头手里,房子田地不分,还和以前一样住在一起。 但每房一天三顿的吃食,自己解决。 这个法子减少了张家三房之间因为吃食不均的问题而产生的矛盾,张家也平静了一段时间。 平静是平静了,各家做饭各家吃,可二房孙氏他们可吃了苦。 以前张老头看在张才锦是秀才,十分偏爱,有什么好物资都给了二房,这才导致大房和三房不满。 孙氏他们以往在饭点都能吃上最好的,例如粟米饭和鸡蛋。 现在分开吃了,孙氏为了供养张才锦读书,他们三人在家节衣缩食,一文钱恨不得掰开花,哪里还吃饱饭过? 张老二一问中午吃什么,孙氏和张梅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儿子读书没钱买笔墨纸砚,你不想想办法,只顾着自个儿填饱肚子了!” 孙氏剜了张老二一眼。 张老二一屁股坐在床上,懒散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家里的银子不都是攥在你手里?你问我,我还能变出钱来吗?再说了,咱们不吃饱,哪有精力去凑银子?小梅,你赶紧去生火做饭去,你三叔他们家都吃过洗碗了!” 张梅一听让她干活,立马不乐意了。 “我不去,昨天就是我做饭的,今天该轮到爹你去了。” 张老二索性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你不去我也不去,我刚从外面遛弯回来,我得先歇歇。” 说罢张老二闭上眼休息了。 孙氏看着他们父女俩你推我推,没一个愿意下厨做饭的,气的脸色发白。 张梅翻了两个白眼,正想继续嗑瓜子,外面传来大房张小花的声音。 “娘,我刚刚去外面找小叶玩,她家今天中午居然做大肉吃了!她爹还给她买了新衣服!我问她,你爹怎么有钱给你买衣服?小叶说,她爹去村北谢澜家盖屋子了!还说她爹得了两百多文的工钱,给她爹发工钱的就是姜挽呢!” 第84章 长高了 孙氏和张梅一愣,两人面面相觑,惊愕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而外面的张小花还在说。 “姜挽现在过得可风光了,听说谢澜对她特别好,不仅给她买衣服买首饰,还不让她干活,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呢!这不,这次谢澜家原先的茅草屋塌了,他直接给姜挽出银子盖了瓦房,地上还都铺了青砖呢!上梁那天,小叶还去凑热闹,分了好多瓜子糖果呢!” “我知道的太晚了,不然我肯定也要跑去吃糖果。娘,你说我二婶是不是个傻的?她天天盼着姜挽嫁给谢澜过上苦日子,结果现在姜挽过得比村里谁都好,她要是知道真相,岂不是要气死了?” 张小花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又道:“我还听说姜挽分了家后,身上揣了不少银子呢!才锦哥要是没和姜挽闹掰,说不定那银子就能给才锦哥花了!现在好了,钱没了,人也没了。我二婶以前仗着姜挽巴结她,给她银钱花,她得意的不知道天南地北了,现在她还能得意起来吗?我瞅着二婶家到现在还没做饭吧?啧啧啧,离了姜挽的讨好,他们二房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张梅听不下去了,从屋子里冲出来,上去就和张小花撕了起来。 “小贱蹄子,你那臭嘴在瞎嚼什么舌根?姜挽她嫁给谢澜能过上好日子?你别骗人了!谢澜是出了名的晦气,靠近他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哪来的银子给姜挽买衣服买首饰?你净在那儿放屁!” 张小花不甘示弱,喊道:“张梅,我说你是不是蠢?你自己出门打听打听,我要是瞎编了一个字,你回来打我,我都不还手!” 张梅啐道:“我现在就打你!谁让你说我娘傻的?我看你才傻呢!” 张梅也不管张小花是她的堂妹,抓起她的头发,就开始用力拉扯。 两人很快打成一团,直到惊动张家老两口和三房出来拉架。 外面闹翻天,孙氏和张老二都没出去劝架。 孙氏望着屋顶徒自出神。 难道姜挽真的发达了? * 张家的闹剧,姜挽一概不知。 屋子建好后,需要添置相应家具,家里的存粮也需要再囤积,需要去镇上采购一趟。 翌日是个大晴天,正好适合出门。 姜挽之前答应过谢雪灵,等屋子建好后,带她去镇上买零嘴吃,于是在昨晚就告诉了谢雪灵这个好消息。 小丫头兴奋的一晚上没怎么睡,第二天早早起床收拾自己。 谢雪灵这段时间和姜挽学了梳头。 尽管她梳的不如姜挽梳的好看,可也算有模有样。 等姜挽起床后,就发现梳着两个丸子头,穿着一身浅绿夹袄的谢雪灵神采奕奕的站在炕边看着她。 “大嫂,你醒啦?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小丫头笑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儿,眼底全是期待。 姜挽失笑,“等我换好衣服,我们就走。” 姜挽不知道谢雪灵这么憧憬去镇上逛街,要是她早知道,上次就带谢雪灵去了。 姜挽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牵着谢雪灵的手走到门外,发现谢澜和谢靖穿着一身新装在院中等候。 她愣了愣,谢靖扭头看到她,略显嫌弃的皱鼻子。 “姜挽,你是不是大懒虫变得,怎么天天赖床?” 这不怪姜挽,天一冷她就离不开被窝。 前世她无论上学还是毕业后上班,冬天都得早起,现在穿书了,有钱了,不用上学上班搞钱,她赖个床怎么了? “谢澜,你们这是?” 姜挽直接无视谢靖的话,走上前去问谢澜。 谢澜穿的是一身藏青色夹袄,内里是玄色长衣,这两种深色衣服衬的他锋利的眉眼更加冷峻幽深。 他薄唇微张,道:“你和雪灵一起去,我不放心。” 言下之意是担心谢雪灵在路上遇到危险,就像上次姜挽半路被劫道一样。 姜挽颔首,表示理解,又故意道:“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小矮子干嘛也要去?” 谢靖炸毛了,跳起来道:“姜挽,不许叫我小矮子!我已经长高了!” 这话不假,这一个月,谢靖肉眼可见的长高不少。 以前他矮小干瘦,一张脸上两只眼睛最突出。 现在脸上长肉了,个子也窜了。 从一米二多长到了将近一米三,一个月就长高了几厘米,长势非常可观。 姜挽摸摸下巴,打量他两眼,煞有其事道:“确实长高了。” 谢靖骄傲的扬起头,得意的像只大公鸡。 “不过……”姜挽又道:“不过还是矮,你瞅瞅雪灵都多高了。” 这句话忒扎心。 谢雪灵八岁,谢靖十二岁,可最近谢雪灵不知道怎么回事,个个突突往上窜,从原来的不足一米,已经长到了一米二的样子,俨然快追上谢靖了。 谢靖闻言,脸上得意的表情僵硬了下,随后幽怨的望着谢雪灵。 “小妹,你为啥长得这么快?难道你背着二哥吃啥好东西了?” 谢雪灵摸摸小揪揪,天真无邪道:“二哥,雪灵没有偷吃好东西,是二哥长得太慢了。不过二哥你别难过,雪灵可以保护你,雪灵会武功哦!” 这话看似安慰,实则扎的谢靖透心凉。 谢靖蔫了,像斗败的公鸡,全然没了刚才的自豪劲儿。 姜挽捂嘴偷笑,她其实知道谢雪灵为什么会长的这么快,八成和固元丹有关系。 后来的一颗固元丹,她自己也吃了一颗。 吃完后,她觉得全身舒畅,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每天都精神满满。 知道这药没坏处,姜挽还给姜微然吃了一颗。 姜微然这几天面色红润,气血充足,精气神瞧着不止好了一点半点。 只是没想到,这个固元丹还有促进孩童发育的功效,估计只对小孩子有用。 像姜挽和姜微然这样的成年人,只有提升精神面貌和强身健体的作用。 “二哥,你别伤心,你以后一定会长得高高的,比大哥还高!” 谢雪灵察觉到谢靖不高兴了,走到谢靖身边,拉起他的手轻声安慰着, 姜挽勾唇,道:“雪灵说得对,你还小,不着急。” 谢靖这么在乎身高,等哪天买颗固元丹给他吃,免得他天天郁闷心烦。 谢澜伸手在谢靖头上打了下,力道很轻。 “和雪灵有什么好计较的,日子还长。” 三个人都在安慰谢靖,谢靖颇为感动,脸上的难过一扫而光,拉着谢雪灵往前跑。 “小妹,我们比比谁跑得快,要是谁赢了,大哥就给谁买糖葫芦!” 第85章 谢澜的转变 谢靖和谢雪灵赛跑,结果差点翻车。 好在谢靖最后发力,率先跑到了村口。 谢靖气喘吁吁的看着谢雪灵,惊诧道:“小妹,你体力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二哥差点都没跑过你。” 谢雪灵挠头,懵懂道:“不知道啊,雪灵的体力本来就这么好。” 谢靖:“……” 姜挽和谢澜二人赶上来,姜挽白了谢靖一眼。 “你这么喜欢跑,那你就跑到镇上去,雪灵咱们去坐牛车。” 谢雪灵露出糯米牙笑了笑,朝着谢靖招手,“二哥,快跟上来!” 谢靖累的一身汗,哪里愿意走去镇上。 他厚脸皮的跟在谢澜身后,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每天早上都得早起跟着谢澜练武。 眼看着谢雪灵都要比他厉害了,他这个做二哥的岂不是丢了面子? 一路平安到达洛河镇。 今天逢集,洛河镇上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 谢靖和谢雪灵都很激动,仰着脖子踮着脚尖四处张望,眼中皆是好奇和兴奋。 他们一行人还没吃早饭,于是姜挽挑了个包子铺坐下。 姜挽豪气,直接点了三笼大肉包和一笼豆腐包,顺便还要了四碗豆浆,特意叮嘱都要放糖。 谢雪灵望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包子,震惊的张大了嘴。 “大嫂,点这么多,我们能吃完吗?” 她有些担心吃不完浪费了。 姜挽还没说话,谢靖道:“能吃完!” 说罢他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大肉包往嘴里塞,烫的他哇哇直叫。 “啊啊!!好烫!好烫!” 姜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谢靖,又没人和你抢,有必要那么急吗?”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似曾相识,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对面的谢澜轻飘飘扫她一眼,眼底滑过笑意。 他拿起一个肉包子递给谢雪灵,“吃吧。” “谢谢大哥。” 谢雪灵软糯的道谢,然后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好吃!大哥,大嫂你们也吃!” 谢澜紧接着又拿了个包子递给姜挽,唇线微扬,“给。” 姜挽讶异的看他,没及时接过。 这段日子,谢澜对她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不再像以前那样漠视冷然,反而会主动的和她说话,帮她做事。 尽管话不多,可比之前好太多了。 只是谢澜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呢? 姜挽上次怀疑谢澜图谋她的交易商城。 可转念又一想,交易商城只能她自己操纵,谢澜就算是图谋,她不愿意,谢澜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难道谢澜准备对她展开柔情攻势? 一想到柔情这二字,姜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澜和柔情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整天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人能有什么柔情。 姜挽使劲摇了摇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摇了出去。 换一种角度看,谢澜对她的态度好了,也是件好事。 她一开始选择和谢澜成亲,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扭转原主在谢澜心里的形象,弥补原主以前对谢澜说的缺德话,做的缺德事,善待他的一双弟妹,刷新自己在谢澜心中的好感。 其他的原因和原书男女主有关。 姜挽不喜欢姜莲儿,加上姜莲儿迫害过原主,所以姜挽想和她作对,自然就选择了后期大反派谢澜的阵营。 还有就是姜挽想替姜微然报恩。 谢澜一直帮衬着姜微然,姜挽接手了这具身体,理所当然的得替他还恩。 谢澜见姜挽一直在发呆,并不愿意接过包子,他唇角的弧度落了下来,拉成了一条平直的直线。 谢雪灵敏锐的察觉到大哥不高兴了,伸手把谢澜手里的包子接了过来,然后把包子塞进姜挽手里。 “大嫂,快趁热吃呀,肉包子软乎乎的,可好吃了!” 姜挽回过神,对上谢雪灵甜甜的笑容,不由的也露出微笑。 “好,谢谢雪灵。” 姜挽接了包子,咬了一口,笑道:“好吃!” 谢澜唇边的直线有了起伏,像河边浅浅漾起的水纹。 谢雪灵的担心是多余的,谢靖的胃像个无底洞,他一个人吃了一笼半肉包子还嫌不够。 姜挽瞧他滚圆的肚子,无奈道:“谢靖,你想把自己撑死啊?” 谢靖打着饱嗝儿,喝着豆浆道:“吃得多,才能长得高,你懂啥?大哥,再给我留一个肉包子!” 谢澜无言的觑了他一眼,眼中的反对不言而喻。 谢靖悻悻道:“我就吃最后一个!” 谢澜没理他,掏钱结了账,把剩下的两个包子用油纸袋装了起来。 谢靖吃多了,走路走得慢,姜挽嫌弃他拖延时间,给他掏了十文钱,让他去前面的茶肆喝茶等着去。 谢靖看着手上的十文钱,眼睛直发亮。 从小到大,他还没拿过这么多的钱呢! 谢靖抬头去看谢澜的眼色,试探道:“大哥,这钱……” “你大嫂给你的,你就收下。” 谢澜言简意赅。 见大哥同意了,谢靖一蹦三丈高,他可以去买好吃的了! 谢靖朝着姜挽别扭的说:“这钱我不白拿,等回家了,我给你洗衣服,帮你干活!” 姜挽莞尔,十文钱罢了,哪里值得谢靖如此承诺偿还? 谢靖这阵子帮着家里盖房子,挑水捡柴,跑前跑后,一声怨言没有,冲着他勤快的行为,给他十文钱零花钱不算出格。 不过有人白给自己干活,姜挽怎会拒绝? “好,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提要求。” “我说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靖拍拍小胸脯,话还没说完,姜挽就拉着谢雪灵走了。 “哎哎哎!你们!哼!” 谢靖望着三人的背影,生气一跺脚,扭头兴奋的去找卖糖葫芦的小贩了。 少了叽叽喳喳的谢靖,姜挽三人耳根子清净不少。 谢雪灵乖巧的拉着姜挽的手,好奇的四处张望,偶尔驻足停留观看,并不多言。 逛了一阵,姜挽径直去了粮铺,和往常一样,要了两百斤的粮食和一些炒菜佐料。 她让粮铺伙计一个时辰后送到镇口茶肆,后领着谢澜两人去了肉铺和点心铺。 姜挽一出手就买了五十斤的肉,肉铺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照例给姜挽送了十几斤的骨头和下水。 最后去了点心铺,买了些谢雪灵爱吃的点心,几人上手提的满满的,这才作罢。 谢雪灵早已惊讶的合不上小嘴。 她望着沉甸甸的双手,看姜挽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崇拜和敬仰。 大嫂也太大方了,真舍得花钱! 第86章 大哥欺负我! 很快谢雪灵的眼底就浮现担忧。 买了这么多东西,应该要很多钱吧? 怎么都是大嫂付钱,大哥没有反应呢? 这怎么行?不能只让大嫂付钱,大哥也得掏钱! 于是小丫头走到谢澜身前,仰头气鼓鼓的看着他。 谢澜不解,问:“怎么了?” 面对年幼唯一的妹妹,谢澜的语气和声音柔和许多,态度也不似面对谢靖那般严肃。 “大哥,你为什么不给雪灵买吃的?” 谢澜微怔,很快便理解了她的话外之意。 小丫头这是在帮姜挽说话呢。 他稍显无奈叹口气,轻声道:“雪灵想吃什么,大哥给你买。” 谢雪灵哼了一声,小脸扭了过去。 “大嫂想吃什么,雪灵就想吃什么,大哥去问大嫂!” 说着她还努努嘴,朝着姜挽的方向使劲眨眨眼。 谢澜束手无策,对她摇头道:“不要任性。” “哼!大哥坏!大哥不掏钱买东西,只让大嫂掏!大哥还不关心大嫂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大哥根本不喜欢大嫂嘛!” 喜欢? 这个词让谢澜沉默了。 无论谢雪灵再说什么,谢澜均是一言不发,直到买糖葫芦的姜挽回来,谢澜依然保持着缄口不言的样子。 姜挽瞧谢雪灵气的脸颊通红,忙俯下身去抱了抱她,轻声问:“怎么了,谁惹雪灵不高兴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姜挽把谢雪灵已经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妹妹。 无他,这小丫头长得玉雪可爱,又乖巧懂事,谁看了不喜欢? 谢雪灵的脸颊圆鼓鼓的,看样子气得不轻。 “大哥欺负我!” 她张口就来。 姜挽惊愕不已。 谢澜欺负谢雪灵? 按照她的观察,谢澜这样冷酷淡漠的一个人,对于谢雪灵还是万分宠溺的。 毕竟是唯一的妹妹,长相还酷似谢澜的亡母,故此谢澜对谢雪灵的态度包容宽厚。 姜挽抬头去看谢澜的冷脸,眉头微蹙。 “他怎么欺负你了?” 姜挽去问谢雪灵。 小丫头脆生生道:“雪灵让大哥去问大嫂想吃什么,掏钱给大嫂买喜欢的东西,大哥不去,还说雪灵任性!” 说完小丫头瘪嘴看着姜挽,委屈道:“大嫂,雪灵真的任性了吗?” 这…… 姜挽刚想替谢雪灵做主的心猝死在摇篮里。 “雪灵,大嫂有钱,干嘛要你大哥给我掏钱,我想吃什么自己买就是了。” 姜挽耐着性子和小丫头解释着。 谢雪灵歪头,小眉头皱紧。 “那不一样嘛!意义不一样!就像大嫂给雪灵买好吃的,雪灵会感激大嫂,还会更加喜欢大嫂。大哥给大嫂买吃好的,大嫂不就会更喜欢大哥了,你们的感情不就更好了?!” 嗯?! 这是什么逻辑…… 姜挽愣了下,失笑道:“雪灵,你还小,不懂大人的感情,我们大人喜欢什么,都是自己花钱买,不需要别人买给自己。”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但姜挽只能这样和小丫头解释。 也不知道谢雪灵好端端,怎么要撮合她和谢澜。 那是能乱撮合的吗?! 谢雪灵弄不懂姜挽说的话,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雪灵知道了。” 说完小丫头跑到谢澜腿边,仰头对他说:“大哥,雪灵错怪你了,但你也不能那么抠,大嫂买了这么多粮食和好吃的,你也要花钱给我们买点,不然对大嫂来说不公平。” 谢澜不想再惹小妹生气,应下,“嗯。” 姜挽则是笑弯了眼。 看来她没白疼谢雪灵,小丫头都知道替她省钱了。 谢澜的余光瞥见姜挽弯成月牙儿的狐狸眼,唇边忍不住逸出了几抹淡笑。 谢雪灵才和姜挽亲近一个来月,结果她的心就偏到姜挽身上去了。 这要是再过几个月,恐怕谢雪灵的一颗心都属于姜挽了。 不过买什么东西送她呢? 谢澜陷入沉思。 姜挽不知道谢澜真的准备给她买东西,而是带着谢雪灵继续开心的逛街。 三人去了杂货铺,买了新的锅碗瓢盆,灶房里面的一应物什全部买两套。 又去了铁匠铺,买了新菜刀和砍刀。 谢澜看中了一把匕首,售价五两,他眼都不眨的就买了下来。 后来的采买都是谢澜付的钱,姜挽乐得省钱。 一行人逛买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是谢雪灵想起了在茶肆喝茶的谢靖。 她对姜挽道:“大嫂,我们去找二哥吧,他一个人在茶肆肯定等急了。” “好。” 姜挽也走累了,想去茶肆歇脚喝茶。 结果三人回去的路上正巧经过一家书肆,里面卖纸墨笔砚和四书五经等常见书籍。 谢澜停步,道:“小靖想认字,我也要买点笔墨和纸张。” 姜挽想起他过了年要去县里考试,便点头道:“我陪你一起去。” 谢澜本想拒绝,可他余光一扫,竟在书肆内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的话从嘴边咽了下去。 “好。” 姜挽也想看看古代的书肆和前世的图书馆有什么不同,她拉着谢雪灵一起跟在谢澜身后,进了书肆。 “几位客官,要买点什么?” 一个伙计打扮的少年迎上来,一脸热情的微笑。 可他看见谢澜那张冷脸,不自觉的往他身后看了两眼。 他看到长相明艳的姜挽,眼睛一亮,越过谢澜,走到姜挽身边,殷勤问:“姑娘,想买什么?咱们书肆是洛河镇最大的书肆,各类流行书籍应有尽有,还有连环画,小人书,不知姑娘想买什么样的书?” 姜挽还没张口,谢澜就侧身睨伙计一眼,冷冷道:“我要买《孟子》。” 伙计打一哆嗦,立马道:“有有有!客官随我来!” 伙计慌忙在前面带路,谢澜紧随其后。 姜挽和谢雪灵走到另一边书架上随意观看着,并无人管她们。 原主是认得几个字的,姜微然读了十几年书,尽管考不上秀才,但肚子里有点墨水,他从小便教原主认字写字。 无奈原主顽劣调皮,并不喜欢学习,十岁后,更是断了识字,转头钻研穿衣打扮去了。 姜挽是识字的,可她认识简体字,繁体字一知半解,看起来颇为费劲。 她拿了几本手抄的书籍草草看了几眼,内容看不懂,可别人的字写的是真好。 原主的字难看无比,比鸡爪在地上刨过还难看。 正在姜挽欣赏他人字迹,谢雪灵拿了一本连环画对她道:“大嫂,你看这个画的好好看!长得像大嫂一样好看!” 姜挽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还未看清画上人影,身后就传来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 “姜挽?” 第87章 偶遇张才锦 姜挽竟在瞬间就能猜中这人的身份。 张才锦。 倒不是姜挽对他多上心,而是本能反应。 原主倾心张才锦一年多,对他的音容笑貌早就刻在了心里,所以对于张才锦的声音那是异常的熟悉。 只是对于姜挽来说,这种熟悉过于膈应。 她转过身,抬头迎上张才锦诧异的目光,扯出一抹冷笑,道:“真巧啊,这么大的洛河镇,偏偏遇上你。” 这话让张才锦听着不舒服,像是遇见他是件多倒霉的事似得。 张才锦上下打量了姜挽几眼。 姜挽今日穿了一身丁香紫的短袄,内里月牙白的长衣,梳着已婚妇人发髻,头上插着一只蝶戏芍药的金丝银钗和一只白玉银竹簪,除了这两样,再无多余首饰。 她肤白唇红,媚眼琼鼻,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衬得她那张精巧白玉的小脸更加精致艳丽。 张才锦知晓姜挽是长得漂亮的,不然他也不会容忍姜挽一直对他痴缠不放。 可是以前姜挽,美则美,总少了点韵味。 以前的姜挽不开口说话,安静的呆着,会让人觉得她美的像朵耀眼夺目的牡丹花,能夺取绿水村所有姑娘的风头,其中还包括姜莲儿。 但只要姜挽一说话,她的美貌就会失去几分颜色。 她骄纵任性,胸无点墨,心高气傲,眼界低见识浅,没主见等等,这些所有的缺点为她的容貌拖了后腿。 加上以前的姜挽总是主动的对张才锦示好。 这让他觉得,姜挽这样上等姿色的女人都心仪于他,那他的魅力和才华得有了不得? 因着姜挽的主动,让张才锦时常忽视姜挽的长相,反而自我欣赏起自己的相貌来。 可自从姜挽摔破头,转了性子,还来张才锦家大闹。 张才锦豁出面子上门试图求和,均被姜挽冷面相待。 这些事发生后,张才锦便真起了和姜挽断了的心思。 他甚至觉得姜挽长得也不过就那样,真论起来,姜莲儿相貌也不差,而且姜莲儿还比姜挽温柔婉约,平易近人。 所以张才锦从姜挽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就在心底诋毁否认姜挽的容貌和人品,还因为姜挽问他要回了粮食和银子而怨恨上姜挽。 可不曾想,短短半个月过去后,姜挽模样大变。 不仅比以前更精致好看,连气质也胜了几分。 更重要的是,姜挽的穿着打扮俨然一副富家小姐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大字不识,家境贫寒的粗野村妇? 那外袄和长衣均是锻料,头上的钗子和簪子,先不论物料价,光那精巧的做工和细致的花纹,就能看出价格不菲。 姜挽这一身下来,没有十几两是拿不下的。 单单一身衣服就十几两,姜挽这是在哪儿发了横财? 张才锦看姜挽的眼神,从惊讶到茫然,最后到隐隐的火热心动,均被姜挽看的一清二楚。 姜挽嫌恶的往后站了站,道:“张才锦,有阵子没见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眼神不好使了?你是不认识我,还是怎么?一个劲儿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 张才锦听她话中带刺,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羞恼不已。 他下意识斥了姜挽一句,“姜挽,你是一个女子,怎么能随意骂人?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和做人礼仪了?” 姜挽翻个白眼,“你没看我吗?” “这……” 谢雪灵拿着糖葫芦指着张才锦,帮腔道:“他看你了,大嫂,雪灵作证!” 张才锦看谢雪灵长得可爱,说话却不讨喜,连着她也讨厌起来。 “小孩子家家,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那我站在这儿好好的,你过来搭什么话?” 姜挽不客气的堵回去。 张才锦哑然,望着她妍丽的脸庞,语气软了一些。 “姜挽,我们好久没见,我想找你说说话,难道不行吗?” 其实张才锦刚才隐约发现有人走进来,他用余光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眼熟,可他没敢认。 毕竟姜挽怎么会和谢澜来书肆,还衣着富贵。 可他听到了谢雪灵的声音,好奇的走过来一瞧,不成想还真是姜挽。 上次他撂下狠话,要和姜挽一刀两断。 他以为姜挽会后悔,事后上门找他求和。 到时候他再拿着架子,让姜挽继续心甘情愿的对他好,捧着他。 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姜挽。 再次相见,姜挽光鲜亮丽,他衣着普通,神色疲惫,全然没有姜挽那奕奕的神采和活力。 姜挽显而易见比他过得要好。 这个认知让张才锦既羡慕又嫉妒,还萌生了浓浓的悔意。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 姜挽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遇上张才锦晦气的很。 洛河镇这么大,竟让她遇上最不想见的人,不是晦气是什么? “哦?”姜挽口吻冷淡,“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还要和我说说话?我们有什么话好说?” “对了。”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唇边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我们确实有话说,张才锦,你欠我的粟米差价什么时候还?这都个把月了,百来文对于你这个才华横溢的秀才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 “姜挽!现在是说钱的时候吗!” 张才锦拔高了声音,面皮都红了一些。 他不是害羞的,而是羞愤的。 大庭广众之下,姜挽毫不掩饰的说他拖账欠债,这不是侮辱他的名声吗? 姜挽嗤笑一声,“现在不是,那什么时候是?” 她态度冷硬,语气犀利,丝毫不给张才锦脸面和温情。 这让张才锦又气又恼。 “钱我会给你的,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张才锦握紧了拳头,努力劝说自己软下态度。 毕竟他是要和姜挽求和交好的,就算姜挽说些难听的话,他也该忍让包容。 等姜挽的心重新回到他身上后,再好好和姜挽算账。 张才锦想的很美,现实却很残酷。 姜挽哂笑道:“行了,不想还就不想还,我还少你那一百文钱吗?你在这儿画什么大饼呢?” 姜挽把张才锦看的透透的。 兜比脸干净,还喜欢给原主画大饼,许承诺,描未来。 可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实际行动,只是嘴上说的好听。 无奈原主就吃这一套,不然也不会被张才锦哄得团团转。 张才锦听她无情讽刺的话,气的头脸充血,差点没压制住情绪张口反驳。 好在他控制力强横,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调整好情绪,抬头受伤的看着姜挽。 “姜挽,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你。以前是我没有关注到你的心情,那是我错,我和你道歉。” 第88章 谢澜喜欢上姜挽了? 张才锦继续说:“我不奢求你和以前一样对我好,我只求你能原谅我,不再对我冷嘲热讽,我们重新成为朋友之交,可好?” 姜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看张才锦的眼神似是在看傻子。 “我对你有误解?什么误解?难道你负心薄情和厚颜无耻不是真的?还想让我和你成为朋友?” 她翻个白眼,“张才锦,你是个秀才,难道不知道男女大防吗?我已经嫁人了,你想和一个已婚之妇成为朋友,你安的什么心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毕竟是同乡,以前还……” 张才锦连忙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书肆的老板突然朝他们看来,书肆外还走进来一两个买书的读书人。 若是被他们无心听到,岂不会背地里看他笑话? 张才锦在外一向重面子,清高自傲,他不愿让人知道,他对一个女子低声下气。 于是他改口道:“姜挽,你对我误会太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等我回村后再去找你。” 说罢他深深看了姜挽一眼,那眼中隐忍的情愫和无奈让人为之动容。 可姜挽只觉得恶心。 张才锦到底跟谁学的故作深情,还自我感动的? 他难道不知道,他这副做作的样子很欠打吗? 姜挽蹙眉,正要讥嘲,谢澜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边。 “你要去找谁?” 他语气冰寒,带着浓浓的威压。 姜挽是习惯于谢澜的冷漠的,同处一个屋檐下,还同床共枕过,再不适应也要适应了。 但张才锦不适应,甚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他以为谢澜要对他动手,拔高音量威吓道:“谢、谢澜兄弟,这是书肆,人来人往,你切莫乱来。” 谢澜嗤笑。 “既是书肆,张秀才为何堂而皇之的来寻我妻子搭话?” 他的声音不大,可张才锦刚才的声音不小,已经把书肆里的两三客人吸引了过来,连书肆老板和伙计都好奇的往他们这边儿张望,眼底满是看戏的兴奋。 张才锦感受到众人注目,气急败坏道:“我与姜挽是旧识,偶遇说两句话怎么了?谢澜,你未必对她的掌控欲太强了吧?” 谢澜扯唇,眼中一片冰冷。 “你是读书人,自认是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就算与她是同乡,也不该贸然与她打招呼。更何况姜挽还是我的妻子,你在我的眼皮子地下主动招惹,到底存了什么想法?” “你、你胡言乱语!我能有什么想法?只不是多说了两句话,谢澜你何至于如此想我?” 张才锦气的手都在抖。 谢澜不是一惯沉默寡言吗?怎么今天说了这么多话? 还是维护姜挽说的。 难道谢澜喜欢上姜挽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张才锦便生出了危机感。 若是谢澜也看上姜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和姜挽名为夫妻,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肯定比他有机会接触姜挽。 尽管姜挽不喜欢谢澜,但保不齐谢澜会用什么手段。 他必须在姜挽对谢澜动心前,挽回姜挽的心。 如此想着,张才锦看谢澜的目光带着敌意和嫉妒。 “谢澜,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姜挽是旧相识,感情一直很好,我们之间又一直以兄妹相称,多日未见,寒暄几句有何过错?” “倒是你,你别仗着她迫于父母之言定下的娃娃亲嫁给你,你就随意的掌控她的自由了。她与外男说上两句话,你都要生气质问,你的器量还真是狭小!” 张才锦双手负后,头微扬,说的振振有词。 他这话他也让周围看戏的几人了解了来龙去脉。 他们见张才锦一身棉布麻衣,稍显寒酸,但身上书卷气浓厚,瞧着是个寒门子弟。 但谢澜身着锻料,脚踩皂靴,身形高大,眉目凝霜,看着不像个读书人,倒像哪户富贵人家的习武少爷。 读书人大多家贫,又自诩清高孤傲,向来是瞧不上谢澜这类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的行径。 故而都对谢澜生出敌意,同情张才锦。 有两个读书人忍不住点评道:“这些个纨绔子弟,以为自己家里有两个臭钱,就能目中无人了。强娶别人的妹妹,还不许二人交谈,这样霸道无理,真是令人不齿!” “看那面相就知道,此人一定脾性冷酷,行事强横,逼着那娇滴滴的姑娘从了他。若是不从,必要拳脚相加,唉,真是可惜了……” 张才锦听有人帮他说话,得意的把头抬得高高的,还对谢澜说:“谢澜,你娶了我妹妹,若不好好待她,我定不放过你!” 谢澜全程冷脸,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 对于张才锦和那两位读书人的挑衅,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见他如此沉得住气,姜挽沉不住了。 她什么时候成了张才锦的妹妹了? 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原主曾表达过对张才锦的喜欢,张才锦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道:“挽儿,如今我还未有功名在身,不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等我高中后,再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进门。在此之前,你我二人以兄妹相称,日后若是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也有借口搪塞,也好保全你的清白名声。” 当时的原主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成为兄妹就有更多的借口去张家找张才锦。 而且原主也觉得兄妹关系比他们当时的关系要更加亲近,于是毫无犹豫的答应了。 两人见面时,偶尔会以兄妹相称,倒不失为一种情趣。 可在姜挽看来,这哪里是情趣,这简直就是钓鱼啊。 还是张才锦单方面吊着原主,把原主钓成了翘嘴。 什么兄妹相称,不过是张才锦哄骗原主的手段罢了。 张才锦要是真想娶原主,还在乎什么功名不功名的? 都是借口罢了。 姜挽往前站了一步,伸手把谢澜往后拉了下,谢澜顺从的往后退去。 “张才锦,你一张臭嘴在喷什么粪?我们是旧识不错,可我们早就恩断义绝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她冲着那两位读书人道:“谢澜是我的……夫婿,他怎么待我,你们又如何得知?一个个凭着别人三两言语和外貌就判定一个人是好是恶,没有半点证据,你们就信以为真。亏你们还是读书人,这点儿主见和判断力都没有,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 第89章 小心我扇你 姜挽言辞犀利,怼的那两位读书人面红耳赤。 他们没想到姜挽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说话咄咄逼人。 他们也没有买书的兴致了,两人狼狈离去。 张才锦瞪眼,全然没想到姜挽会帮谢澜说话。 难道她也喜欢上谢澜了? 张才锦警铃大作,恨不得拉着姜挽的手向她诉说真心,让姜挽对他死灰复燃。 可他只敢想一想,并不敢上前一步。 姜挽的凶悍他是领略的。 姜挽嫌恶的睨他一眼,道:“张才锦,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个人这么会演戏,一口一个妹妹,你也不怕我恶心死。下次再在别人面前说我是你妹妹,小心我扇你!” 说着她还扬了扬纤细娇嫩的手掌。 谢澜适时道:“不用你出手,我来。” 姜挽愣了愣,又很快点头,回眸给他一个感谢地眼神。 “好,打他我都嫌脏了手。” 他俩相处融洽的模样,在张才锦眼中无比碍眼。 姜挽以前明明说过自己厌恶谢澜,还说谢澜如同一根木头呆板无趣,怎么现在和他有说有笑的? 书肆伙计看戏演完了,这才走到张才锦身边,问:“张公子,你刚才看中的白麻纸还要不要?” 白麻纸是最便宜的一种纸张。 这种纸张吃墨粗糙,书写不流畅还费时费力,但贵在便宜,一刀二十五张才百来文。 许多家境贫寒的读书人会买白麻纸书写练字,再贫穷些的,白麻纸都买不起。 张才锦被伙计这么一问,面皮一红,顿觉丢了面子。 要是被姜挽知道他穷到买不起白麻纸,岂不是要嘲笑他? “要!你帮我打包好!” 张才锦咬牙吩咐道。 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此次前来书肆,主要就是为了买练字的纸张。 可他身上存钱不多,若是原价买白麻纸,过后肯定要饿肚子,所以刚才他在柜前和书肆老板讨价还价,希望能便宜一些。 没想到姜挽和谢澜进了书肆,而后他就忘了白麻纸这一茬。 不成想书肆伙计没有眼色的插话问他还要不要白麻纸。 他若说不要,岂不是让姜挽看不起? 更不能还价,不然姜挽定要笑话。 可他身上的百来文给了出去,余下几天该怎么熬? 张才锦懊悔不已,却没有退路,只能佯装镇定的去柜前付账。 书肆老板眼底滑过精光,看张才锦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 “张秀才,没想到你有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妹妹呢,你妹妹瞧着又漂亮又有钱,你不让她拉你一把?这白麻纸练字最是费时费力,你有这功夫,都能多背两遍书了!” 张才锦知道是书肆老板让伙计去插的话,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松口。 “老板,做生意讲究诚信,你方才明明说要便宜我十文钱,怎么又后悔了?” 书肆老板呵呵一笑。 “张秀才,我们那不是在商量嘛,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少要你十文,我就要亏本呐!” 张才锦看他刁滑,气的脸色铁青,正要说什么,姜挽和谢澜拿了书本纸张过来结账。 张才锦无意瞥了一眼,却震惊的移不开眼。 谢澜拿了一本孟子和一本大学外加三百千,这几本均是上好的皮料纸制作的,价格昂贵。 他又另拿了两刀白棉纸,外加三只羊毫笔还有两方砚台和四五根墨条。 姜挽只拿了两本连环画和一本小人书。 但他们的零零总总加起来,把柜台都堆满了。 书肆老板笑开了花,脸上的笑就没收下过。 “姑娘,公子,你们二位确定这些都要了?” 他们拿的这些笔墨纸砚不便宜,书肆老板怕他们忽悠自己。 姜挽没想到谢澜买了这么多笔墨纸砚,可想想又觉得能想得通。 谢澜之前家贫,身上的银子都用来接济原主一家,没有多余的银钱用来买书习字。 现在他身上的存款少说也有两三百两。 如今家中的粮食都是姜挽掏钱买的,衣裳是之前刘老爷赏赐的,家里堆了两箱笼,整个冬天都穿不完。 谢澜整日在绿水村,并无花钱的机会,现在衣食无忧,他要潜心攻读也不足为怪。 “谢澜,要不要给谢靖和雪灵他们买点启蒙的书?他们也不小了,该好好读书认字。” 姜挽看到这些笔墨,想起了谢靖和谢雪灵。 他们跟着谢澜一起艰难的过日子,并没有去私塾正规的上过学,读过书。 谢澜偶尔空闲了会教他们识字,但这种机会不多。 谢澜颔首,把三百千从孟子下面拿出来,道:“买了。” 姜挽看了眼,对谢澜的好感增了不少。 时刻把弟妹放在心中的大哥,属实不多见。 “老板,一共多少钱,你帮我算算。” 姜挽作势要拿银子,谢澜出声阻止,道:“我来。” 谢雪灵也道:“大嫂,让大哥付钱!今天你都花了好多钱了,不能再让你掏了!” 姜挽莞尔一笑。 有人买单,高兴还来不及,她怎么会拒绝? 只是她不想欠谢澜太多,所以第一想法是自己结账。 张才锦堪堪找回声音,忙道:“谢澜,你可知这些笔墨有多贵?你别打肿脸充胖子!” 谢澜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两个银锭子。 “够吗?” 他淡淡的问。 书肆老板眼睛直发亮,笑的嘴都合不上。 “够够够!足够了!谢公子不仅气宇轩昂,还出手阔绰,鄙人真是钦佩无比呀!不知道家住何方,是哪家贵人家的少爷?日后若有笔墨需要,直接派下人过来知会一声,鄙人派伙计送上门,不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他语气中满是巴结讨好,和刚才对张才锦的调侃嘲弄截然不同。 不怪书肆老板见钱眼开,谢澜直接给了他二十两。 虽说谢澜拿的笔墨纸砚不便宜,但二十两买下绰绰有余。 张才锦这下真是傻眼了。 他盯着那两锭闪闪发光的银子,许久都移不开目光。 那可是二十两啊! 二十两谢澜说拿就拿? 他这是在哪儿得的财? 张才锦这辈子都没见过二十两这样的巨款,顶多是一两二两,这样的碎银子。 故此看到两个扎实厚重,面额不小的银锭子才如此惊讶。 一时间,他开始怀疑姜挽之所以改变主意嫁给谢澜,就是奔着谢澜的钱。 这其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内幕。 难道姜挽是假意答应嫁给谢澜,再获取谢澜的信任,慢慢谋取他的资产? 张才锦脑中蹦出无数可能,独独没有想到姜挽是因为不喜欢他,才和谢澜成的亲。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总觉得,姜挽对他余情未了。 第90章 谢靖丢了? 谢澜没有回书肆老板的话,这让书肆老板的巴结讨好都付诸东流了。 姜挽想着以后还要来书肆买东西,接了话茬。 “老板说笑了,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家,哪里是高门贵户,不劳烦伙计上门跑一趟了。” 书肆老板的视线转向姜挽,笑的更开怀。 “姑娘和公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你们二位肯光顾小店,那是小店的荣幸!门户不报,也好留个去处,日后你们若是上门买东西,鄙人不在,鄙人让伙计们给你们便宜些许,算是小店对待贵客的微薄心意!” 姜挽看得出来书肆老板的示好,毕竟难得遇到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想留住客源,也无可厚非。 “我们是绿水村的。” 姜挽简而言之。 书肆老板重重点头,看姜挽的眼神像是在看财神爷。 “鄙人记住了!伙计你过来!以后绿水村的姜姑娘上门买笔墨,你仔细伺候着!要是人有半分不满,我就找你算账!” 小伙计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最后谢澜拿的笔墨纸砚一共花费九两四钱,他拿出二十两还多了。 书肆老板还赠送了一本小人书,不值什么钱,但姜挽还是笑着收下了。 书肆老板又亲自出来相送,直到把三人送出门,还立在原地久久张望着。 等人走远了,他走到呆愣愣的张才锦身边嘲道:“张秀才,你和那姜姑娘不是旧相识,感情一直很好?可姜姑娘似乎和你的关系并不好。人一眨眼就是十两银子下去了,你花一百文买最劣等的白麻纸还得讨价还价。” “啧啧啧,要我说,你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有这么一个有钱的旧相识,你不上赶着巴结,还指责人夫婿,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书肆老板羡慕道:“还说谢公子霸道强横,我要是有姜姑娘那么一个娇滴滴美艳的小娘子,恨不得把人揣兜里锁起来!人谢公子让姜姑娘大方出来,还和你这个穷酸秀才说几句话,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摆起架子来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 书肆老板翻个白眼,乐颠颠的跑去数银子了。 张才锦被他的一顿奚落气的脸色青白相加,好不精彩。 他拿起白麻纸,扔下铜钱,忿忿离去了。 * 姜挽几人从书肆出来后,就赶去了镇口茶肆。 路上谢澜还买了两根糖葫芦。 谢雪灵在书肆里被张才锦气着了,手上的糖葫芦都没怎么吃。 她瞧谢澜又买了糖葫芦,摆手道:“大哥,雪灵有糖葫芦了,不能再吃了,再吃会把牙齿吃坏的。” 谢澜唇角扬了扬,道:“给你二哥买的。” 谢靖和谢雪灵之前打赌谁跑的快,赢了就让谢澜给他买糖葫芦。 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谢澜都放在心上。 姜挽看在眼里,觉得谢澜也没表面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他还是很细心体贴的。 几人到了镇口茶肆,恰好粮铺,肉铺和杂货铺的伙计都把东西送到了,只留下一个粮铺的伙计看守着。 “姜姑娘,你可来了,小人在这儿等了好大功夫。” 粮铺伙计抱怨了一句。 姜挽歉意一笑,从荷包里面拿了十文钱给他。 “辛苦小哥了,这钱你拿去喝茶吃零嘴,下次我买粮食还去你家。” 粮铺伙计脸上不耐烦的表情一扫而光,立马弯腰谄笑,“多谢姜姑娘!下次你若是还需要小人跑腿,尽管吩咐!小人随叫随到!” 给姜挽看货物不过一个多时辰,但就能得十文钱小费,粮铺伙计不高兴才怪。 他一天的工钱都没有十文,他只盼着像今天这样的轻松活计,越多越好。 粮铺伙计喜滋滋的离去了,姜挽望着地上满满一堆的货物发愁。 她扭头去找谢澜,发现他不在茶肆内,而是去了门外。 姜挽让谢雪灵坐在桌边,让她呆着不要动,然后走了出去。 “谢澜,你在找什么?” 姜挽疑惑的拍了下谢澜的后背。 谢澜转身,看到是她,眼底的神色轻柔了些。 “小靖不在茶肆里。” 他这么一说,姜挽也猛然发现谢靖不见了。 她道:“是不是去后面解手了?我去问问掌柜。” 说罢姜挽走回茶肆,找到茶肆的掌柜,给了他五文钱打听谢靖的消息。 通过姜挽的描述,茶肆掌柜道:“好像有这么一个小男孩,他是来过店里面,不过这小孩没要茶水,就干坐在窗边等着,我让小二去问他是干什么的,那小孩警惕性很强,一句话不说,那时店内又正好上客,就没管他。” “然后呢?” 姜挽追问。 茶肆掌柜道:“然后我也不知道了,这位姑娘,你看我店内这么多客人,我哪能一个个去盯着啊?那孩子是你们家的?趁现在人没走丢多久,你们赶紧去找找。不过你们你不用太担心,我瞧那孩子是个机灵的,不会被人随便拐走,怕是遇到什么事了。” 茶肆掌柜得了钱,又看姜挽他们穿衣打扮不像贫穷人家的,所以说话都多了几分耐心和关照。 姜挽谢过掌柜,和谢澜走到旁边。 “掌柜说的对,谢靖那孩子机灵的很,不会轻易走丢的,怕是遇到什么事了。谢澜,你别急,我们出去分头找一找,或者我花钱让别人帮我们一起找。” 姜挽有些自责,是她给了谢靖铜钱让他在茶肆等着的,不然他也不会走丢。 谢澜看她低垂的眼帘,尽管心中焦急,可还是安慰道:“和你没关系,他都十二岁了,是半个大人了,不该那么愚笨无知。” 谢澜对谢靖还是很了解的。 谢靖自小照顾谢雪灵,警惕心和防备心很高,绝不会被人三言两语的拐走。 再者,在茶肆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人贩子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拐骗孩子,光天化日之下动用武力更不可能。 若说用好话好吃的去引诱谢靖,更是无用之功。 谢靖从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轻易和陌生人交谈。 既如此,就不是别人把谢靖带走的,只能是他主动离开的。 谢澜在脑中想了许多可能,最后敲定一点。 谢靖是自己离开茶肆的。 只是为了什么? 谢澜拧紧眉头,对着姜挽道:“你在这等我,我去……” 他话没说完,门口传来谢靖响亮的声音:“大哥!” 第91章 打手心 姜挽和谢澜循声看去。 只见谢靖来时一身干净崭新的新衣裳,此时已经脏污不堪,衣服上全是脚印子和泥点子。 谢靖那张脸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张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腮帮旁边还肿起了一大块。 他这样子像是刚和人激烈打了一架,而且还是被别人单方面暴揍的情况。 “二哥!” 谢雪灵扑上去,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二哥,你去哪儿了?你不知道大哥和大嫂多担心你嘛!还有雪灵,雪灵也担心你!” 谢靖心虚的挠头。 他本想拍拍小丫头的后背,可一看自己一双手脏兮兮的,只好作罢。 “小妹,二哥没事,你别哭,你要是哭了,二哥该心疼了!” 谢雪灵抬起头瞪他一眼,把眼泪憋了回去,转身跑到姜挽腿边,仰起头,高兴笑道:“大嫂,二哥回来了!你和大哥不用去找了!” 姜挽看到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也放了心。 只是谢靖这一身跟地上打过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姜挽还没来得及问,谢澜就大步走到谢靖身边,抬手就往谢靖的后脑勺上打了一下。 “哎呦!大哥,好疼!” 谢靖双手抱着头痛呼。 谢澜面色严肃,看他的眼神带着厉色。 “让你好好待着,为什么擅自走了?” 谢靖知道自己做错事,所以连解释都没有底气了。 “大哥,你、你听我说……” 谢靖的声音弱弱的,到后面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索性闭嘴装哑巴。 反正大哥舍不得打他,顶多再挨两下后脑勺,这事就能过去了。 可谢靖想的太简单,谢澜是真的动了气。 谢澜把人拎到桌边,他坐在板凳上,让谢靖站在面前。 他又伸手拿了几只筷子,语气冷冷道:“伸手。” 这是要打谢靖手心。 谢靖还从未被打过手心,以前做错事,谢澜顶多在他头上打两下,力道不重,起到一个警示作用。 现在谢澜居然拿工具打他了。 谢靖没被筷子打过,以为不疼,于是爽快的伸了手。 谢澜唇角拉平,抬手一用力,筷子狠狠朝着谢靖的手心落下去。 “哎呦!好疼!” 谢靖疼的龇牙咧嘴。 那筷子看着细长,没什么杀伤力,没想到打人这么疼! “伸出来。” 谢澜无情道。 谢靖只好乖乖的伸手,又挨了几下子抽打。 “疼疼疼!” 谢靖黑乎乎的手心被打的红通通的,隐约有肿胀的预兆。 姜挽看差不多了,开口制止道:“好了谢澜,再打就要破了。” 这话有些夸张。 谢靖常年在家干粗活,手上有不少薄茧,故此能挨住谢澜用力的抽打。 若是换成谢雪灵,恐怕还没打两下,谢雪灵的手心就得破皮。 谢澜是习武之人,加上他动了怒,那手劲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谢靖朝姜挽看了眼,觉得她比以往都顺眼。 他忙跟在姜挽身后说:“对对对!大哥,你瞅瞅我这手肿的,你再打,就要破了,到时候我就能不干活了!” 谢澜横了他一眼,道:“下不为例。” “嗯嗯!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 谢靖忙点头承诺。 姜挽这才有机会问他,“谢靖,你去哪儿了,不是让你在茶肆等着吗?” 谢靖悄悄去看谢澜的脸色,见他脸色稍霁,才敢说:“我,我去行侠仗义了!” “什么?” 三人一齐看向他,眼中都是疑惑。 谢靖缓缓道:“我本来是在茶肆等着的,但你们许久没有回来,我就有点无聊。正巧在这时候,我看到街上有几个半大孩子在欺负两个小乞丐。那两个小乞丐瘦弱可怜,还被他们殴打凌辱,我看不下去,就出去帮忙了。” 姜挽上下打量他,“你确定你是去帮忙,不是去挨打?” 谢靖脸一红,可惜他鼻青脸肿的,也看不出来脸红。 “谁说我是去挨打了?!我一开始把他们打退了,谁知道过了会儿,他们带了两个大人过来,我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才被……” 他捂着红肿的脸颊,没好意思说下去。 姜挽了然,同时也挺佩服谢靖的胆量和勇气。 一般孩子若是看到别人被欺负,恐怕只会躲得远远的,哪里会上前多管闲事。 “这么说你确实做了件好事。” 姜挽赞同的点头,又扫了谢澜一眼,道:“你要是早点说,你大哥也不会打你手心了。” 谢靖羞赧的摸摸头,道:“我大哥打我是应该的,我不该没打声招呼就离开茶肆,让你们这么担心我。” 他这话说的坦荡,丝毫没有半点埋怨。 姜挽不由的佩服谢澜的教导。 他不仅把一双年幼的弟妹拉扯大,还没让他们长歪,两个孩子均是心地纯直良善的人。 虽说谢靖有点小毛病,但瑕不掩瑜,总体来说,他就是个正义率真的好少年。 看着这样的谢靖,姜挽不免联想起原书中的谢靖。 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却被原主迫害终生残疾,抑郁而亡。 光想想这前后差距,姜挽就在心里把原主唾骂百遍。 好在她穿书了,才没让这样的悲剧酿成。 “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回家吧,出来这么久,我爹都要担心了。” 姜挽活跃了下沉默的气氛,也转移了谢靖身上的矛头。 谢靖却道:“那啥,我们能等下回去吗?我、我想去给那两个小乞丐买点吃食。” 姜挽好奇的看他,“你和他们还成了朋友?” 谢靖在村里鲜少有玩得来的小伙伴,除了谢四叔家的毛蛋,就没见过他和谁玩得好。 要是他能交到几个朋友,那也不错。 只不过他交的这两个朋友身份有些特殊。 谢靖摇头,又点头,纠结一会儿道:“不算是朋友,只是他们太可怜了,这么冷的天,吃不饱穿不暖的,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过得日子,所以我想帮他们一把。” 谢雪灵听他这么说,立马把一半的糖葫芦奉献出来。 “二哥,雪灵愿意把糖葫芦送给他们吃,雪灵还有有酥饼和白片糕,我都愿意分享给他们!” 谢靖看着那还带着口水的糖葫芦,皱皱鼻子道:“小妹,你还是自己吃吧,我想他们应该不喜欢吃你的口水。” 谢雪灵气的鼓起了脸颊,“二哥你坏!雪灵不理你了!” “哎呦,小妹,他们不吃,二哥吃,二哥不嫌弃你的口水!” 谢靖笑呵呵的安慰,谢雪灵却不搭理他。 两人你吵我闹,气氛欢快融洽,谢澜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一丝笑意。 他淡声道:“好了,我和小靖一起去。” 第92章 吴氏来劝和 于是谢澜一句话就这么敲定了主意。 两人临走前,谢澜和姜挽道:“你和雪灵先去吃饭,不用等我们。” 不知不觉都到了晌午了,中午前肯定赶不回去。 姜挽点头,“好,你们早点回来。” “嗯。” 谢澜的眸色柔和,他又看了姜挽两眼,才和谢靖离开茶肆。 因着姜挽他们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放置在茶肆,姜挽给了茶肆掌柜十文钱,让他找人代为照看。 茶肆掌柜见她出手大方,忙不迭保证绝对不会少一个物件,还让伙计把贵重的笔墨纸砚放到了后面。 姜挽拉着谢雪灵出去找酒楼吃饭,但赶上了饭点,两人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走着走着,姜挽带人走到了姜老大开的早午食肆的门口。 早午食肆内人头攒动,几乎客无虚席。 刘氏和姜燕儿在店内忙前忙后,满头大汗。 店外站着姜老大婆娘吴氏,她旁边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模样和吴氏有点相似。 他们二人都倚靠在门口,不时张口吆喝过路客人,姿态闲适,神色放松。 和店内忙的晕头转向的刘氏母女二人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挽见状,觉得这番画面十分有趣。 以往在姜家,忙来忙去的都是原主和姜微然,大房吴氏和二房刘氏都在一旁抱臂催促看热闹。 大房他们很少回姜家,回来也是不干活的,毕竟他们在镇上赚钱做生意,在姜家地位最高,姜老太怎会让他们一房伸手干活? 二房刘氏他们惯会偷奸耍滑,就算安排到他们头上的活儿,刘氏和姜燕儿也能甩给原主和姜微然。 现在好了。 姜挽和姜微然一房分了出来,和姜家决裂了,姜家的所有活计全都落在了刘氏母女身上。 她们下面无人可使唤,只能自己亲手干活了。 这段日子姜挽家中盖房,她并无心思去打听姜家的消息。 没想到刘氏和姜燕儿都来投靠姜老大了。 难道是村里的谣言传到了她们耳中,所以刘氏母女才来抱姜老大一家的大腿了? 姜挽无聊胡乱想着,并不上心。 管她们抱谁大腿,和她都没关系。 她正要拉着谢雪灵往前走,吴氏眼尖,一下子看见了她们。 “哎!哎!姜三丫,三丫头!” 吴氏大步追上来,脸上满是震惊。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们一阵子,唏嘘道:“这还是以前那个土里土气的姜三丫嘛!你瞅瞅这身上穿的,头上戴着,你这一身得不少钱吧?我家莲儿都不敢像你这样穿!你是在哪儿发财了?发财了怎么不和大伯娘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沾沾光呀!” 吴氏这话酸里带责怪,话也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不舒服。 姜挽哪里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意,她道:“大伯娘净会胡说,我穿件新衣服就叫发财了?那你们家又开铺子,又买宅子的,那岂不是要成土财主了?” 吴氏脸上笑容一收,心下一紧,看姜挽的眼神带了几分警惕。 这小贱蹄子怎么知道她家买宅子了?! 姜挽看她情绪都写在脸上,不免觉得好笑。 姜莲儿就是这么调教她的父母的? 这遇到个心思缜密,性子圆滑老练的,三两句就把她家的家底给诈出来了。 也就姜老太和姜老二一家好糊弄,明眼人都知道姜莲儿家的铺子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就他们还蒙在鼓里。 “姜三丫瞧你这话说的,大伯娘家哪里买得起什么宅子,就开了一个这么小铺子,每月月租和开支都高的吓人,剩下的勉强够糊口,哪儿还有闲钱买什么宅子,你可别到处瞎说。” 吴氏打着马虎眼,殊不知越描越黑。 姜挽懒得跟她在这儿猜谜语,索性问:“大伯娘,你叫我有什么正事?” 吴氏脸一僵,脸色不好看。 这死丫头果真是换个人了,说话这么不客气! 但吴氏不像刘氏那样沉不住气,她调整了下表情,笑着道:“三丫头,我听你阿奶说,你把你二姐燕儿打了一顿,还造谣她和别的男人有一腿,你阿奶气不过,带着你二伯一家去你家闹了一场。” 姜挽挑眉,“大伯娘到底想说什么?” 吴氏道:“要我说,你阿奶和二伯他们也是糊涂的!都没把事情弄清楚,怎么就贸贸然上门去闹事呢?这事后来弄清楚了,其实就是一场误会!你阿奶护你二伯,连着他一家子都护!所以这事怪不得你阿奶,要怪,就怪你燕儿姐姐话只说了一半。” “大伯娘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你阿奶是个好的,她只是脾气急躁了些,你身为晚辈,多多包容一下,你回去跟你爹把大伯娘的话带到,就说你阿奶毕竟是她亲娘,她怎么不疼着?你爹分家出去这么久,也没回姜家看过她,她怨气大,说了些难听的话,也是情有可原。你让你爹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不能和自己亲娘置气,断绝关系吧?真要是这样,那成什么样子?” 吴氏说个没完没了,又道:“三丫头,你看你都嫁人了,也不能再那么不稳重,以后那暴烈的脾气收一收,你也姓姜,是姜家人,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现在年轻,张狂些我们都理解,但以后你还是要靠着娘家的,要一直这么狂妄,谁还敢伸手帮你一把?” “你娘走得早,你爹身子弱,没大能,又是个不顶事的,你一个姑娘家在谢家受委屈了,可没人给你做主。所以说你还是要和你大伯和二伯家打好关系,日后你要是有点什么困难,我们也能去帮你撑腰不是?” 姜挽听她唠叨这么多,终于听出所以然了。 这是和她打感情牌,而且还是劝说和威胁双管齐下。 让她原谅姜老太的胡闹和姜燕儿的诬陷,用一句误会轻飘飘的揭过。 又拿姜老太对姜微然的养育之恩威胁,若是不原谅,那么姜微然定会背上忤逆不孝罪名。 顺道还威胁了她。 说她若是不和姜家人交好,日后在谢澜家吃了苦头,无人倾诉帮扶。 吴氏说完脸上满是自得,仿佛已经料定她会点头答应似得,态度高高在上。 姜挽哂笑一声,眼中满是讥嘲。 “大伯娘,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脸真的很大?” 第93章 别把人当傻子 “你、你说什么呢!” 吴氏没听懂姜挽的意思,但直觉不是好话。 姜挽嗤道:“我说什么,那大伯娘又放什么屁?大伯娘装作好心好意的来劝说我,结果仔细一听,又是偏心阿奶和二伯他们。” “你一句误会,就把阿奶她们找我胡搅蛮缠的事给盖过去了,可有想过我和爹的感受?平白无故被人污蔑的滋味难道好受?大伯娘没有半句苛责姜燕儿,反而说我脾气暴烈,不好相处,既如此,大伯娘还敢来和我说教,难道不怕我性子上来了,直接给你一巴掌?” 她眼中寒光一闪,把吴氏吓得往后倒退两步。 姜挽又笑了,“大伯娘不必害怕,这人来人往的,我还能无故打你不成?我可不像我阿奶和姜燕儿,两句话不顺心,上来就要打人。大伯娘刚刚劝说我收性子的话,倒不如拿去劝劝她们,也好教她们不要随意惹事乱吠。” 吴氏脸色青白,她拿腔作势惯了的,她又是长嫂。 在姜家除了姜老大,连姜老太她也是明尊暗嘲,没把人当回事。 向来只有她说教别人,让别人听话办事的份儿。 现在倒反天罡,姜挽这个小辈反过来教她做事了! “姜三丫,你别不识好歹!我好声好气的劝你,你到处挑我的不是!我是你大伯娘,你说话注意点!” 吴氏色厉内荏的说着。 姜挽神色淡然,丝毫不惧。 “正因为你是我大伯娘,我说话才这么客气,要是换成姜燕儿,在我面前唠叨这么多,还明里暗里的敲打威胁我,我早就抽过去了。” 她嘲道:“大伯娘,你自己傻,别把人都当傻子,更别把我当成什么耳根子软没主见的,你三言两语的哄弄,我就跟以前一样,继续对阿奶和你们言听计从了,这样的梦别再做了,也不怕做多了人就傻了。我在谢家受不受委屈,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也清楚,我只是懒得和你计较。还有就是,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在谢家并没有受委屈,比以前在姜家不知道好多少倍。” “大伯娘眼不瞎耳不聋,不打听几句,也能看到吧?” 姜挽嘴角讽刺的笑拉高了些,惹得吴氏又羞又怒。 吴氏没想到姜挽这么聪明,一下子就识破了她的小心思。 其实这些话都是姜莲儿教她的,让她见到姜挽后,先好言相劝,再威逼利诱。 吴氏照做,可结果不理想,还被姜挽无形中打了一耳光。 姜挽确实过得好。 穿金戴银,粉面含光,通身气派竟比姜莲儿还大几分。 她身边的小女娃,粉雕玉琢,玉雪可爱,衣着富贵,瞧着像观音座下的小金童似得可爱讨喜。 这让吴氏眼红妒忌,恨不得硬生生在姜挽两人身上看出两个洞来。 谢雪灵能清晰的感知外人是好是恶,她往姜挽身后藏了藏,脆声道:“大嫂,这个大婶好凶,眼神好可怕,像村里的癞皮狗一样讨厌。雪灵不想在这儿,雪灵想吃饭!” 吴氏眉毛一竖,呵斥道:“小兔崽子,你骂谁是狗?!” 姜挽笑道:“大伯娘这么生气做什么?雪灵不过一个八岁孩童,出言无状,尚可原谅。姜燕儿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张口闭口贱人就罢了,还平白污蔑我打她。若姜燕儿对姜莲儿行此事,大伯娘愿意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原谅姜燕儿吗?” “她敢!” 吴氏下意识喝道。 可说完她就后悔了,她这是中了姜挽的圈套! 姜挽讽刺一笑,“有娘的孩子是块宝呀,可惜我娘亲走得早,要不然她知道我不仅遭堂姐诬陷,还要被大伯娘威胁,肯定要替我做主出头的。” 她又道:“我是雪灵的大嫂,我替雪灵做主。雪灵无心说错了话,大伯娘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就原谅了吧?” 吴氏被她堵的无话可说。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姜挽的小嘴这么利? 姜挽用余光去看吴氏,见她气的一脸涨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便没了在待下去的兴致。 她拉起谢雪灵的小手,道:“雪灵,大嫂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去醉仙楼吃饭好不好?听说他家的脆皮烧鹅最好吃了。” 醉仙楼是洛河镇最大的酒楼,镇上的达官贵人经常光顾。 醉仙楼的菜色精致丰富,但价格昂贵。 平民百姓吃不起,只能来早午食肆用饭。 而醉仙楼的招牌菜就是脆皮烧鹅,一份能卖到两百多文。 吴氏听姜挽说要去醉仙楼吃烧鹅,气笑了。 “姜三丫,那醉仙楼进去一趟起码得小一两银子花销,你穿的再好,那也是谢家小子给你的,你自己敢花那么多银子去吃饭吗?” 吴氏不相信姜挽靠自己就能穿金戴银,八成是嫁给谢澜后,谢澜给她的聘礼。 今天姜挽出门,说不定是故意把最好的衣服首饰穿戴上,再‘假装’从吴氏他们的食肆门口路过,引得吴氏注意,再惹吴氏眼红羡慕。 这类手段吴氏开铺子见识到人多了,便懂得多。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姜挽就是这样的。 姜挽今日是故意来他们食肆门口炫耀显摆的。 既是装模作样,那身上定是没有多少存银,怎敢去醉仙楼吃饭? 吴氏佯装好心道:“三丫头,你年岁小,我不计较你对我的不敬。你听大伯娘一句话,别为了充面子就任性,你要是真去醉仙楼吃饭,到时候付不起饭钱,可别来求你大伯和大伯娘!” 姜挽看都没看她一眼,拉着谢雪灵径直进了醉仙楼。 吴氏眼睁睁看她们走进去,过了一会儿,竟看到姜挽带着谢雪灵坐在了醉仙楼二楼靠窗的最佳位置。 姜挽低头就能看见对面楼下直愣愣站着的吴氏,她唇边掀起一抹讥诮。 当一个人看不起你的时候,你的任何解释都是无用功,不如直接做出实际行动打她脸。 其实姜挽一开始并不想来醉仙楼,可恰好醉仙楼就在眼前,又听闻他家味道出众,就起了来试试的心思。 一顿饭,再贵,能贵到哪儿去? 再说了,她现在身上有钱,有钱就得享受。 姜挽不再去管吴氏,她喊来小二,小二快步走到她身边,殷勤问:“姑娘,想吃点什么?” 姜挽抬眸去问谢雪灵,“雪灵,有什么想吃的?” 谢雪灵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不偏不倚,嫩声道:“大嫂吃什么雪灵就吃什么,雪灵什么都爱吃!” 瞧着小丫头柔软的样子,姜挽心一暖。 她豪横道:“把你们店里面的招牌菜全都给我呈上来!” 第94章 小乞丐 小二喜不自胜,连忙下去安排了。 不大一会儿,各类精致鲜美的菜色如流水一般端了上来。 谢雪灵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造型精美的摆盘,两只大眼睛里满是惊奇。 “大嫂,你看这个萝卜花!还有这个鱼,居然是跳起来的!还有这个……” 小丫头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姜挽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活泼有趣。 才八岁的小姑娘,就该天真活泼些。 姜挽拿起筷子给谢雪灵夹了满满一碗,小丫头笑的眼睛都弯了。 但很快,她又失落起来。 “怎么了?” 姜挽好奇问。 “不知道大哥和二哥有没有吃上饭,还有那两个小乞丐,这么冷的天,他们在街上沿街要饭会不会很难受呢?” 谢雪灵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也就这一个来月,她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 在以前,家里的粮食仅够裹腹。 再往前推时间,那就是饥一顿饱一顿。 姜挽没想到她还挂心着这么多的事,她眸色温柔,道:“雪灵不用担心,你大哥他们肯定不会饿着自己,至于那两个小乞丐,你大哥他们就是去给他们买吃食的呀。所以你不用担心,先把自己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去帮助别人。” “嗯嗯!” 谢雪灵重重点头,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大嫂说得对,她要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去帮别人! 姜挽看谢雪灵吃的那么香,自己也有了食欲。 但满满一桌子的菜,按照两人的食量是万万吃不完的。 二人吃饱喝足后,姜挽喊来小二结账,还让他帮忙把桌子上的剩菜用食盒打包。 小二道:“姑娘,一共是十二道菜,您要带走,小店再赠送你两个食盒,饭钱一共是二两五钱。” 姜挽拿了银子结账,还给了小二五文钱小费,小二高兴的眉开眼笑,动作利索的帮姜挽打包。 姜挽拎着两个食盒不方便,谢雪灵非要帮着拎一个,姜挽只好依她。 两人出了门刚走几步,姜挽发现吴氏竟然还远远站在食肆门口往醉仙楼方向张望。 见她们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吴氏一双眼睛瞪着溜圆儿,满眼不可置信。 姜挽懒得搭理她,和谢雪灵快步离开了早午食肆。 吴氏瞪着她们的背影直磨牙,眼底的嫉妒都快化为实质,捅在姜挽后背了。 刘氏这时捶了捶肩膀,从食肆里走出来透透气。 吴氏横她一眼,斥道:“后面的碗筷堆成山了,还不知道去洗洗?想拖到什么时候?” 刘氏气恼,却不敢顶嘴,嘟囔道:“大嫂,我忙了一中午了,还不能歇歇吗?” “歇什么歇?!店里活多的不得了,你歇一下,他歇一下,谁来干活?!你和姜燕儿白吃白住我家的,给我家干点活,就开始嫌累。你要真的嫌累,你就带着姜燕儿回绿水村去!” 吴氏语气尖刻,说的毫不客气。 刘氏气的脸色铁青。 这段日子刘氏和姜燕儿一直在食肆内充当跑堂伙计,干得多吃得少,跟在姜家伺候方忠三人差不多。 刘氏真是满肚子牢骚无处发泄。 她本以为来投靠姜老大,就是来享福的。 结果不仅得帮忙干食肆里的伙计,还得伺候姜老大一家吃喝穿。 脏衣服全是刘氏和姜燕儿洗,姜莲儿的衣服每每还得分开细致的洗。 而姜莲儿还是个讲究的,净爱穿白衣服,穿两天就得换。 这都入十一月了,刘氏一身衣服穿十天半个月也不换,姜莲儿却爱干净的很。 刘氏一开始还因着姜莲儿给姜燕儿治了脸,所以心甘情愿给姜莲儿洗衣服。 可连着四五天都要洗,她就洗烦了。 姜燕儿看刘氏来了,于是把姜莲儿委托她洗的衣服全都扔给了刘氏,姜燕儿自己每天捧着镜子臭美去了。 刘氏气结,可又无处诉说怨气。 洗衣服就罢了,刘氏还得每顿做饭给姜老大一家人吃。 刘氏以为来食肆了就能吃好了,结果令她失望不已。 吴氏跟防贼一样防着她,不让她进正厨房,每次到了饭点,就给她两斤粟米或者糙米,菜则是萝卜青菜几样不值钱的,和之前在姜家的伙食差不多。 刘氏若是做的难吃了,还要挑剔,让她下次做的好吃点,别浪费粮食。 刘氏被吴氏盯着压着,根本没机会偷懒偷吃。 这下子可把刘氏气坏了。 她来镇上投靠姜老大是要过好日子的,怎么做起奴才来了?! 今天刘氏累的腰酸背痛,出来歇息一会,又被吴氏责骂。 这令刘氏再也不想继续任劳任怨的替姜老大家白干活。 她眼珠一转,生出了一条计策。 “大嫂,你说得对,店里活多得很,我现在就去干。” 说着刘氏转身去了店内。 只是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神情。 这几天她看得到早午食肆的营收,那数不清的铜板,可不像是不赚钱的样子。 若是告诉姜老太和姜老二,他们能不上门来讨要吗? 姜老二是刘氏男人,定会帮她一把。 刘氏的小算盘打定,喜滋滋的在傍晚找机会溜出了早午食肆。 * 姜挽和谢雪灵到了茶肆。 两人没等多久,谢澜和谢靖就回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形矮小,衣着脏破的小孩子。 谢靖一脸得意骄傲的笑,仿佛是打了一场胜仗而归的大将军。 “大哥,二哥!” 谢雪灵迎上去,又好奇的问:“二哥,你怎么这么高兴?” 谢靖咧着嘴道:“大哥帮我报仇了!把打我的那两个大人打的屁滚尿流,好不痛快!” 谢雪灵崇拜的看着谢澜,“大哥好厉害!” 谢澜伸手摸了摸小妹的发顶,动作轻柔。 谢澜不乐意了,道:“小妹,二哥难道不厉害吗?二哥以一敌二呢!” “二哥也厉害。” 谢雪灵努嘴敷衍,转眼又看到他们身后的两个小乞丐,惊讶道:“呀!他们就是那两个可怜的小乞丐吗?” 姜挽这时也走了过来,她看了那两个小孩一眼,对谢澜道:“把他们带进来,中午还剩了很多饭菜,正好可以给他们吃。” 谢澜颔首,领着两个小孩走到了茶肆最里面的桌子。 等几人坐定,姜挽要了一壶茶水,才问:“怎么把他们带过来了?” 第95章 你介意吗? 谢靖嘴快,率先道:“我们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又在被那几个半大孩子欺负,大哥担心他们以后日子不消停,所以才把他俩带回来了。” 姜挽点头,扭头又问:“谢澜,你是准备把他们带回家?” 她一针见血,一下子就看出了谢澜的心思。 若谢澜没有这个想法,也不会把两个小乞丐带来,而是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去别的镇子乞讨。 谢澜眸色深了深,看姜挽的眼神多了几分温柔。 他答非所问,“你介意吗?” “我?” 姜挽愣了下。 她没想到谢澜会询问她的意见。 那是谢澜的家,谢澜想带谁回去就带谁回去,何必问她? 不对,现在谢澜家也算是姜挽的家了。 姜挽出钱盖了四间新房子,也算半个主人。 这么一想,姜挽就想通了。 谢澜是怕这两个小乞丐带回去后,没地方住吧? 所以才会问她。 姜挽想了想,道:“我有什么可介意的,这两个孩子也是可怜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况且这还是两个孤苦无依的小乞丐。” 她话一落地,对面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子眼睛一亮,望着姜挽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感激。 稍大一点儿的孩子道:“漂亮姐姐,谢谢你愿意收留我们,我们一定不会白吃白住的,我会给你干活报答你的!” 另一个孩子没张口,但那眼神中满是期盼。 姜挽看不得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她把醉仙楼的两个食盒打开,拿出了里面放着的一盘盘鲜美佳肴。 两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眼睛都看直了,谢靖也直吞口水。 “姜挽,你从哪儿买的饭菜,怎么闻着这么香?!” 谢靖盯着饭菜不舍得移开视线。 姜挽忍不住笑道:“我和雪灵中午去了醉仙楼,买了一大桌子的菜吃不完,就让小二给我打包了。” 她又问:“你们吃过饭没?” 谢靖点头,又摇头,飞快的扫了谢澜一眼,道:“我们就买了些馒头吃,等我们找到这两个小乞丐的时候,他们就在挨打,大哥忙着教训人,又怕你们等急了,所以还没来得急给小乞丐们买吃的呢!” 姜挽道:“那正好,剩的菜很多,你们快吃吧。” 姜挽从买的物什里面找了几双筷子给谢澜他们,还翻了不少点心出来。 谢靖第一个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咬了下去。 “嗯!好吃!” 谢靖满足的眯起眼,又催促谢澜,“大哥,你快吃!这个肉入口即化,好吃的不得了!” 他又低头对那两个小乞丐说:“小虎小六你们也吃,别客气。” 两个小孩眼里全是渴望,但依然遵守规矩。 小虎说:“我和小六脏兮兮的,不能和哥哥们一起吃饭菜,谢靖哥,你们先吃,我和小六吃你们剩下的。” 姜挽心头微酸。 这两个小乞丐看着瘦小可怜,没想到还如此懂事。 若是换成别的乞丐,恐怕早就扑上来了。 她道:“没事,谢靖他们不嫌弃你,你跟着他们一起吃吧。” 小虎坚持道:“不行,谢靖哥他们吃完我和小六再吃。” 姜挽无法,又找出两个新碗,夹了不少肉菜蛋,堆了满满两大碗。 她给两个小乞丐一人塞了一个,“吃吧,这下不会碍着谁了。” 小虎‘咕咚’咽了下口水,明明饿的不行了,他却没着急吃,而是给旁边的小六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小六,你不是最想吃肉吗?来,哥把这个肉给你吃,让你吃个够。” 小六眼里噙着泪花,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嘴里,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好吃!小虎哥,你也吃!” 小虎看小六吃的满嘴流油,这才开始动筷子。 他刚吃一口,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猛然站起来,放下碗筷,朝着姜挽就要跪下去。 谢澜眼疾手快,一把托起了他。 小虎抽噎道:“漂亮姐姐,你和谢澜哥哥还有谢靖哥哥一样,都是世上少有的大好人!不仅不嫌弃我和小六是乞丐,还给我们吃这么丰盛的饭菜,我和小六永远都记得你们的大恩大德!以后我们就是你们的仆人,奴才!你们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只求你们能给我们一口热饭吃,让我们有个遮雨的住处!” 小六小嘴里面塞满了荤肉,却也含糊不清道:“嗯嗯,好人,你们是大好人!” 姜挽轻叹一声,感慨世道艰辛,两个不足十岁的小娃娃衣不蔽体的沿街乞讨,还要别人随意鄙夷欺辱。 眼看着寒冬就要来了,小虎和小六若是没有遇到谢靖,这个冬天恐怕就要难熬了。 姜挽不是善性大发的人,可她也见不得弱者在眼前吃苦受罪。 基于自己有限的条件,要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况且小虎和小六两个孩子行为举止乖顺懂礼,完全不像路边那种粗俗恶劣,野蛮无状的小乞丐。 更不像之前的方忠三人,明明身强力壮,有手有脚,却懒于做工,宁愿丢下尊严沿街乞讨。 当时姜挽就是看中方忠三人的懒惰和无赖,才把他们打包送到姜家。 这不把姜家搅得一团乱。 姜挽走到小虎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虎,你们以后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仆人,奴才。而且我们住在村里,村里都是些淳朴的村人,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找了两个小娃娃给我们家当奴才,恐怕唾沫星子就能把我们淹死了。” 小虎忙道:“姐姐,我们是自愿的,我们和他们解释!” 姜挽笑着摇头,“好了,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姐姐了,那你就是我弟弟,我能让弟弟当奴才吗?赶紧吃饭吧,吃完跟我们回家去。” 小虎满眼感动,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呜呜呜……我有哥哥姐姐了,还能吃饱有地方住了,不会再每天提心吊胆的害怕别人来打我们,欺负我们,也不用挨冻受饿了!呜呜呜……” 小虎一哭,小六也跟着哭,姜挽一时手足无措。 谢靖扒了两口菜,过来揽着小虎的肩膀,故作老气横秋道:“小虎,你是男子汉大丈夫,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能随便哭!不然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 第96章 居然晕马车? 小虎闻言立马止住眼泪,伸手一抹。 只是他脸上手上都是黑乎乎的黑泥和脏污,他这么一擦,顿时把自己擦成了花脸猫。 谢靖捂着肚子哈哈笑,“小虎!你真不愧叫小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花脸虎!” 姜挽几人都看过去。 见小虎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斑点大小不一,眼角还挂着未擦干的泪珠,脸上表情懵懂又无辜,瞧着确实有几分滑稽。 姜挽和谢雪灵都笑了,小六破涕为笑,连谢澜也扬了扬唇。 经过谢靖这么一打岔,小虎和小六的心情轻松不少,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姜挽让他们赶紧吃饭,要在天黑前赶回家。 她又看到桌边一堆的粮食和杂物,想着多添了两个人回村,必须得去租两辆牛车。 她把去意和谢澜说明,正要走,谢澜喊住她。 “租一辆牛车就够了,我已经买过马车了。” “马车?” 姜挽愣了下。 谢澜什么时候买的马车? 谢靖替大哥解释,道:“我们回来的时候,有一个大爷在路边卖马车,说他是镖局的管事,替镖局处理闲马和病马,他卖的就是一头病马。因为是病马,所以价格很低,寻常一匹马至少要二十多两,但他只卖十二两,还赠送一个车厢和马鞍。” 姜挽挑眉,“所以你们把病马买了?” “嗯!”谢澜点头,道:“大哥说,王猎户以前给羊看过病,说不定也会给马看病,所以想便宜买来带回去给王猎户看看。” 姜挽不解,“可既然是病马,怎么能拉这么多东西?” 谢靖挠头去看谢澜,他也正好奇这个问题呢。 谢澜道:“镖局管事给马吃了药,治标不治本,回去让王大哥再详看。你租牛车放粮食,你们可以坐马车回去。” 姜挽了然,起身道:“那我去租牛车了。” 谢澜颔首,目送她离开了茶肆。 姜挽去车马行租了一辆牛车,回到茶肆时,谢澜几人已经收拾妥当,就等她来了。 谢澜和谢靖齐手把粮食、猪肉、调料和锅碗瓢盆等杂物堆放到牛车上,贵重的笔墨纸砚则由姜挽带着。 谢澜翻身上了马车,安排谢靖和小虎跟在牛车上看着粮食,姜挽和谢雪灵还有小六三个,坐在马车车厢里。 于是一辆牛车和一辆马车,缓缓朝着绿水村的方向驶去。 一路风平浪静。 待回到绿水村,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 姜微然如今身体大好,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他站在院门口,远远张望着。 终于,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姨父!” 谢靖高声喊着,牛车还没停稳,他便翻身跳下牛车,朝着姜微然跑过去。 “小靖。” 姜微然满脸欣喜,“你们终于回来了,挽儿和你大哥他们呢?” “他们在后面!姨父,我跟你说,今天去镇上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谢靖一脸兴奋,正欲说话。 姜微然这时才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打断道:“小靖,你这脸,还有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谢靖闻言双手捂脸,羞赧的红了脸。 姜微然还想问,谢澜驾着马车到了门口。 “姨父。” 谢澜喊了声,转身掀开了车帘,对着里面道:“到家了。” 一路颠簸,姜挽被颠的头晕脑胀,胸口发闷,昏昏欲睡。 她猛然发现,她不晕牛车,但似乎晕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 马车比牛车要高一档,她还没这个命享受马车了? 谢澜凝眸,一眼看出了姜挽的不适,他眉头微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姜挽摇摇头,伸手扶在车门上,开口道:“没事,就是有点晕……” 姜挽话还没说完,一股目眩感袭来,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白光闪过。 她顿觉头重脚轻,霎那间失去了视力,辨不了方向,只能直挺挺的往前倒去。 “大嫂!” “挽儿!” 谢雪灵和姜微然同时惊呼出声。 好在谢澜距离姜挽的距离很近,他伸手往姜挽腰上一揽,姜挽正好结结实实的一头栽在了他的怀里。 “姜挽,姜挽。” 谢澜叫了她几声,姜挽难受的拧眉,嚅嗫道:“我头好晕,想吐……” “什么……” 谢澜没听清她说话,侧头往她鬓边靠近了些。 “你说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挽单手撑着他的胸膛,把他推远了点,紧接着低头‘哇哇哇’吐了起来。 顿时,酸腐味四溢。 谢澜:“……” 姜挽身后谢雪灵:“大嫂吐了!大哥你别动!等大嫂吐完了你再动!” 谢澜:“……” 姜挽吐得很畅快。 她憋了一路,没想到在家门口吐出来了。 尽管她把谢澜推远了些,可呕吐物还是溅射到了谢澜衣服上。 姜挽后知后觉,吐个痛快后,她缓缓悠悠的抬头,模糊间好似看到谢澜黑了两度的脸。 她尴尬的扯扯唇角,干巴巴道:“对不起,衣服脏了让谢靖洗,他说了要给我洗衣服呢。” 谢澜看她略显苍白的脸颊,眉间笼罩的阴郁散去,徒留无奈。 他低声问:“能走吗?” 姜挽点头,“能。” 说着姜挽伸腿就要下马车,谢澜长臂拦在她身前,道:“我来吧。” 他叹息了一声,声音很轻。 姜挽吐完全身无力,脑袋还晕乎乎的,便只能由着谢澜动作。 谢澜让她扶着车门,又跳下马车,再回身单臂勾住姜挽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就把人稳稳的从马车上带了下来。 姜微然和谢靖急忙上前。 “挽儿这是怎么了?” 谢澜安慰,“她没事,只是晕车了。姨父,小靖,你们把她扶回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姜微然点头,和谢靖一左一右,把姜挽扶去了院子。 后来的事,姜挽并不清楚,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谢澜扶她下马车的那个画面。 待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姜挽摸着头从炕上坐起来,谢雪灵和小六守在炕边,见她醒了,两个小孩全都靠了过来。 “大嫂你醒啦?头还晕吗?饿不饿?” 谢雪灵小嘴巴问个不停。 小六有点拘谨,但也关心问道:“姐姐,你好些没有?” 姜挽摇头,“我没事了。” 她又低头瞥了眼,失声道:“雪灵,谁给我换的衣服?” 第97章 小六是女孩子 谢雪灵笑道:“大嫂,是四婶给你换的,她还帮你擦身子了呢,是雪灵帮忙烧水的!” 姜挽闻言松了口气。 原来是谢四婶,她怎么忘了这茬。 看来晕了一次马车,脑子都晕坏了。 姜挽转头瞧见脸蛋白净,眉清目秀的小六,呀了一声,道:“这是小六?” 谢雪灵重重点头,兴奋道:“大嫂,小六原来是女孩子呢!昨晚谢四婶帮她洗澡的时候发现的!” 小六则害羞的低下头,细声细语道:“小虎哥让我装男孩子,他怕我是女孩子的身份被别的乞丐知道,容易被欺负。” 姜挽了然。 昨天的小六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裳和凌乱打结的头发,让人压根看不出是男是女。 现在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打结的头发全被剪掉了,一头清爽的短发及肩,配上她清秀的五官,颇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 姜挽道:“多亏小虎的主意,不然你长得这样白净秀气,被别人知道你是女孩子,恐怕要起坏心思。” 小六眼中浮现出了雾气,她轻声道:“没遇到小虎哥之前,我在永阳镇乞讨,有一个女乞丐想把我卖给飘香楼换银子,幸亏我发现的早,早早跑掉了,不然我现在……” 她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姜挽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小六,那都过去了,你运气好,遇到了小虎保护你,还来到了我们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没有人再来伤害你了。” 小六用力点头,胡乱擦着眼泪,道:“姐姐,谢谢你把我和小虎带回来,我们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你别赶我们走!” 小六昨晚在谢家睡了有生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以前和小虎乞讨,挨饿受冻,还得受人白眼和嫌弃,每到夜晚降临,只能在四处漏风的破庙里过夜,从来没有睡熟过。 而今被姜挽几人带来了绿水村,看见了宽大的院子和崭新的房屋,还有安宁的环境和友善的村人。 小六觉得这儿简直就是仙境,她愿意一直留在绿水村,哪儿都不去。 姜挽莞尔一笑,她摸摸小六的头发,道:“昨天都说过了,你和小虎叫我一声姐姐,那就心安理得的在这里待下去,不用担心会赶你们走。还有不许再说什么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的话,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小六连忙答应,“好好,小六记下了,小六以后不会再说了。” 姜挽放了心。 既然已经把小虎和小六带回了家,那么就要让他们放下拘束和谨慎。 不然一直小心翼翼,岂不是给他们增加负担? 姜挽快速起床,在两个小姑娘的注视下洗漱吃饭。 姜微然见她神清气爽,关切问了几句,便埋头去看谢澜昨日带回来的笔墨纸砚。 姜微然读了十几年的书,从来没有见过好的砚台和纸张,谢澜昨晚刚把东西拿进来,他便爱不释手。 姜挽看他对书本和笔墨感兴趣,问:“爹,你还想继续科考吗?” 姜微然拿着白棉纸的手一顿,良久,缓缓摇头道:“挽儿,爹的能力不济,就算再考,顶多考个秀才回来,再高,便考不上了。我年岁已高,不想再浪费光阴在望不到头的科考路上,爹想歇息几年。” 他这话有些自嘲洒脱之意。 仿佛曾经执着的东西,已渐渐看淡,所以没了固执追求的欲望。 姜挽多少可以理解姜微然的心情。 姜微然以前想借着科考,一朝上榜,一鸣惊人,令姜老太另眼相看。 无奈天赋有限,加上原主净给他添乱,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再去看书备考。 再者,姜微然以前的身体不好,前年的院试,他还是强撑着去的,结果可想而知。 如今姜老太令他失望,她也越发懂事乖顺,姜微然便歇了继续科考的念头。 “爹不想考就不考了,反正我养得起爹,爹想歇息多久都没问题。” 姜挽说了起俏皮话。 姜微然失笑,瞪了她一眼,道:“爹还没老到动不了,爹能赚钱养活自己,不用你操心。” 他虽是嗔怪,但眼底满是高兴。 姜挽缠着姜微然说了一会儿话,院外谢四婶带着菊花和梅花来探望。 “侄媳妇,头晕好些没?四婶给你熬了点黄芪排骨汤,你趁热喝点解解乏。” 谢四婶走到堂屋,把篮子里的大砂锅端了出来。 姜挽走过去,看着满满一砂锅的浓白排骨汤,觉得肚子无端撑得慌。 “四婶,我刚吃过饭了,哪能喝下这么多汤?” “那不行,多少喝点。” 菊花递过来一个碗给谢四婶,谢四婶麻利的盛了一碗汤塞给姜挽。 谢四婶婆媳三个半哄半劝,姜挽硬生生灌下去大半碗,再多她就不愿喝了。 “雪灵,小六,你们也尝尝,别辜负四婶的一片好心。” 姜挽连忙给谢雪灵使个眼色,谢雪灵领悟,小碎步跑到谢四婶身边,撒娇道:“四婶,雪灵也想尝尝你的手艺!” 谢四婶最喜欢可爱软糯的谢雪灵,当即笑道:“好好好,给你盛点,也给小六盛一碗。” 于是大半锅的排骨汤,最后都被谢雪灵和小六消化了。 姜挽和谢四婶几人坐在堂屋说话。 谢四婶道:“侄媳妇,这几晚我睡那个炕,真是又暖和又舒服,比以前的木床好千倍百倍!这要是落雪了,躺在暖烘烘的炕上,火盆都不用烧!” 菊花跟着道:“就是哩!我以前睡木床,底下垫再多茅草被褥都觉得不够暖和,现在睡前半个时辰把炕烧热,再添几把柴,一晚上都不冷!挽儿妹妹不仅漂亮,还聪慧,这么好的一个东西被她想出来了!” 梅花没说话,跟着笑着点头,显然也是非常满意火炕的。 姜挽道:“好用就好,眼看着越来越冷了,不知道王师傅能不能忙得过来。” 自从王师傅给姜挽和谢四婶家砌好炕后,他的预约不断。 先是里正家,还有王师傅的亲戚,再有给姜挽干活的村人,亲眼看过炕的实用性的,纷纷去找王师傅砌炕。 王师傅这阵子可谓是绿水村的大红人,炙手可热。 谢四婶接话道:“我听说王师傅找了他几个侄子打下手,不愁忙不转。对了,侄媳妇,和你说个事。” 姜挽来了精神,好奇问道:“什么事?” 第98章 病马治不好 谢四婶道:“昨天你们去了镇上,不在村里,那张家的二房,也就是张秀才的娘,孙氏,上门来找过你嘞!” 姜挽愣了愣,孙氏来找她? 找她干什么? 她皱眉道:“她没为难我爹吧?” 姜挽担心姜微然被孙氏欺负。 毕竟孙氏也惯会撒泼耍横的,上次姜挽去张家要债,若不是她带着砍柴刀,孙氏肯定要扑上来和姜挽厮打。 谢四婶摆摆手,“没有!她哪儿敢啊!你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能让她欺负了?” “那她来干什么?” 姜挽不解。 谢四婶神秘一笑,“说起来,还是因为你呢。” “我?”姜挽指了指自己,“我又没和她打交道。” 谢四婶不卖关子了,解释道:“自从你让王师傅给你砌了炕,还说村人找他砌炕,价格便宜一半,这炕就成了绿水村家家户户都想要的东西。那张家也想找王师傅砌炕,但王师傅知道你和张才锦的过往,看不惯张才锦哄骗你,也知道张家人奸懒馋滑,品性不好,故不想给他家砌。” “张家大房三房知道王师傅因着张才锦,才不给他们家砌炕,一个个气的跟什么似得,不仅和孙氏吵翻天,说她一家连累她们,还说要分家。为了炕要和孙氏一房分家,你说好不好笑?” 姜挽听完抓住了重点,她问:“四婶,我和张才锦的事,王师傅他怎么知道?” 姜挽记得王师傅来的那日,还说她以前追着张才锦后面跑,嫁人了才安稳。 王师傅是怎么知道她被张才锦哄骗的? 她也没有和别人泄露过和张才锦的纠缠啊? 谢四婶脸色一僵,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半晌没说话。 菊花憋不住,直接道:“挽儿妹妹,我们都知道你以前是被张才锦那人蒙骗的,读书人的嘴巴不能信!除了惯会花言巧语哄骗人开心,还能做什么?王师傅给我们家砌炕的时候,我和娘,还有大嫂一起帮忙,闲来时便和王师傅聊天。” “王师傅夸你如今和以前大不一样,稳重懂事很多,娘接话说自你嫁过来,谢澜兄弟的日子越来越好,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张才锦身上。王师傅不大看得上张才锦整天端着个文弱书生的架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和你走的那么近,没点男女大防的意识,压根没把挽儿妹妹的名声放心上。于是咱们就说是张才锦哄骗你,你以前是被他甜言蜜语蒙了心,才和他纠缠不清的。” 菊花又忙解释道:“挽儿妹妹,你千万别生气,也别怪娘和我们多嘴,在背后嚼你舌根子,我们是替你鸣不平呢。张才锦那人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哪里比得上谢澜兄弟?” 谢四婶忙点头,赞同道:“是嘞是嘞,小澜能文会武,长得高大威猛,比张才锦那个绣花枕头强多了!” 梅花也说:“找男人就得找谢澜兄弟这样的,和大柱一样,老实能干。” 看她们满脸紧张的样子,姜挽哭笑不得。 她又没怪罪她们,一个个紧张局促成什么样子了? 姜挽又暗叹一声。 连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张才锦在花言巧语哄骗原主,就原主自己看不出来。 一个劲儿的掏空家底补贴张家,对张才锦一家示好,最后得偿所愿嫁给了张才锦,却被他滥情背叛,榨干了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再无情抛弃。 也不知原主所求是张才锦的喜欢,还是他身边秀才妻子的那个身份? 姜挽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四婶,梅花姐还有菊花姐,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帮我洗清以前不好名声,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姜挽淡淡一笑,面上无一丝怒气。 谢四婶三人把心落下了,纷纷又夸了谢澜几句,谢四婶这才继续道:“侄媳妇,我还没说完呢,昨天孙氏上门来找你,你爹出来开门,孙氏一进院,左右看了看,一个劲儿的赞叹,捧了你爹好多好话。你爹问孙氏的来意,孙氏说想来见见你,和你联络联络感情,请你去她家坐坐呢。” 姜挽嗤笑,“她和我有什么感情可联络的?还让我去她家坐坐?” “可不是说呢!她是张才锦亲娘,来找你有啥好事?指定就是为了砌炕的事!王师傅看不上张家,拒绝给他家砌,孙氏上门想和你拉进关系,让你去和王师傅说道说道呢。还有眼瞅着村里人都想砌,都在夸炕有多好多暖和,那张家人是惯会偷懒享用的,人都有,张家没有,张家人岂不是急死了?” 谢四婶扯着嘴角嘲讽了两句。 菊花道:“孙氏那婆子贼眉鼠眼的,找挽儿妹妹准没好事,妹妹你别搭理她,当她没来过!” 姜挽勾唇道:“菊花姐放心,孙氏脸皮厚,我不能和她一样,再者,我也不想和张家再有什么瓜葛。” 谢四婶和菊花闻言眉开眼笑,看姜挽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喜欢。 看来姜挽对张才锦是真没感情了,以后不用担心张家人登门拿两人的过去说事。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谢四婶张罗着回家做饭,还特意叮嘱姜挽不要动手,让姜挽一家子中午都去她家吃。 姜挽去新灶房拿了五斤肉和十个鸡蛋给谢四婶,让她中午顺道做了。 谢四婶免不了要和她推辞一番,最终还是姜挽态度强硬,这才劝谢四婶把肉和鸡蛋提走了。 姜挽得了空,问谢雪灵,“你大哥他们呢?” 谢雪灵答:“大哥一早拉着马去找王猎户了,二哥和小虎去捡柴了。” 姜挽了然,走到院子里转了一圈。 发现偌大的院子干净整洁,被打扫整理的井井有条,根本没有她插手能干的事。 谢雪灵和小六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两个小尾巴似得。 姜挽无聊,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房间看连环画和小人书,没看多久,谢澜和谢靖三人都回来了。 姜挽走出去,瞧着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谢澜抬眸看见她,把黑马拴到了门口,大步走近,轻声问:“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了。”姜挽摇头,看向黑马道:“你带马去找王猎户,王猎户怎么说?” 谢澜还没开口,谢靖把干柴放下,面露急色,抢先道:“王大哥说他也治不好黑马的病,还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呢!” 第99章 过往 “这么严重?” 姜挽走近黑马,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 这匹黑马身量高大,骨架宽,通体漆黑,若不是毛色暗淡,精神萎靡,加上瘦骨嶙峋,定是一匹高大威猛,日行几百里的好马。 姜挽在马背上发现很多旧伤新痕,她看向谢澜,“这马之前吃了不少苦。” “嗯。”谢澜走过来,道:“这些皮外伤好治,只是它的心病治不好。” “心病?” 姜挽诧异了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万物皆有灵。 牲畜更是如此。 像马这样与人朝夕相伴的大型牲畜,时间久了,渐渐就会和人生出感情。 这黑马原是在镖局的,镖师常年在外长途跋涉,接送货物,自然不会细致呵护马匹。 为了多跑几单,镖师还会用力鞭打,减少马的吃喝时间,以此压榨马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匹黑马以前在镖局肯定吃了苦受了罪,又被原主人无情伤害抛弃,造成了心理阴影,故此一蹶不振。 姜挽走到黑马头颅边,伸手摸了摸马面,黑马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没有光彩,只剩下阴沉沉的暮气。 “昨天那管事说它才十八岁,十八岁的马全无朝气活力,又无致命外伤或者内伤,只能是心病。” 谢澜单手抚在马背上,悄无声息叹了一句,“这病确实无药可治,和人一样。” 谢靖急道:“大哥,这马要是治不好,那你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那管事老头还说它的病好治,结果都是骗人的!我去找他算账!” 他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姜挽凉凉道:“小矮子,懂不懂什么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昨天你们既然捡便宜买下这匹马,那么就得做好治不好的准备。你现在去镖局找那管事,恐怕连门还没进去,就要被打出来了。” 谢靖不甘心道:“那就这么算了?!这匹马可是花了整整十二两银子呢!都怪那个黑心的管事,治不好病的马还拿出来卖,这不是坑蒙拐骗嘛!” 谢靖替谢澜白花的银子心疼,但一句不提自家大哥为什么要买下生病的黑马,把过错全都推到了镖局管事身上。 由此可见,谢靖对于自己大哥是多么的崇拜和信任。 大哥买了病马,一定有他的理由! 谢靖无条件信任,姜挽却是一头雾水。 明明知道这黑马的病不好治,谢澜还买回来了,他图什么,图钱多烧的? 姜挽把目光转到谢澜身上。 谢澜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一样,缓缓解释道:“昨日我和小靖路过镖局门口,许多伤马和老马都被镖局管事拉出来贱卖。前来买马的人,鲜少有买回去出行的,大多是饭馆或者酒楼的采买。他们店里有马肉需求,于是会过来挑选合适宰杀上桌的老马。” 他顿了顿,道:“这匹黑马当时被一位酒楼采买看中,镖局管事正要卖给他,这黑马眼中居然落下眼泪,我于心不忍,掏钱买下了它。” 谢澜表情冷淡。 明明他是心怀慈悲做了件好事,但他语气中并未透露出丝毫怜悯之情。 旁人听了,只怕要说一句,谢澜冷情冷肺。 实则不然。 只有谢澜自己知道,他买下这匹病马的原因。 谢家父母意外出事那天,两人坐着马车从平州赶回。 路上,偶遇一处路况陡峭的地段,马匹被马夫用力抽了一鞭子,马儿受惊失控,往前胡乱冲撞,速度极快,而后不出意外的,直直的冲下了高坡。 等到人发现的时候,一车三命,皆丧几十丈的高坡之下。 那时谢澜仅有十岁,那一天是他生辰的前一日,谢父谢母急着从平州回来替他庆生。 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横祸。 谢四叔带着谢澜去认了谢父谢母的尸首,又听负责查案的衙役说,发疯失控的马匹,曾有被虐待的痕迹,患有严重的心病,经常发疯嘶鸣,时而清醒时而失智。 马夫路上多次鞭笞,令马匹发病失控,于是酿成了惨祸。 可马夫已死,死无对证。 加之谢澜当时只是个孩童,又是家境贫寒,并无多余银钱打点,着急结案的衙役哪里会出力帮他继续彻查? 于是谢父谢母横死一案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大哥,你真是大善人!这钱花了就花了,算是做了一桩好事,行善积德了!” 谢靖的话把谢澜的思绪拉回。 谢澜望着眼前恹恹的黑马,眼底晦暗不明。 若那时爹娘乘坐的马车,马儿健康强壮,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了? 姜挽看谢澜脸色渐冷,眉宇笼罩着一层阴郁,心底纳闷。 好端端的,怎么又不高兴了? 难道前脚好心救了一匹马,后脚又后悔了? 姜挽琢磨不透谢澜的心思,但对他的善举还是肯定的。 这匹黑马谢澜若不出手买下,怕是已经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 “再观察几日,找附近村子的兽医给马儿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姜挽轻咳一声,把视线从谢澜身上移开。 谢靖使劲儿点头,他也不想银子白花了,当即点头,“我下午就和小虎去村里问问哪里有厉害的兽医!” 姜挽这时才看清谢靖身边小虎的样貌。 小虎长相端正,棱角分明,眉宇间自带一股凛然的英气。 穿上干净衣裳,梳好头发,瞧着像个气派的官家少爷。 姜挽眼前一亮,她招了招手,让小虎走近,小虎听话的靠近她。 “姐姐。” 小虎开心的叫了句,眼底都是闪亮的熠熠星光。 姜挽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和小六以后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了,把这儿当做自己家,不要觉得拘束。村里要是有人欺负你们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姐姐替你们做主。” 小虎鼻头一酸,差点又哭了。 谢靖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豪爽道:“小虎,你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等会我就带你们去找毛蛋玩!” 小虎忍着眼红,咧嘴笑着,“好!靖哥,以后我都听你的!” 小虎的捧场让谢靖很受用,他拉着小虎和小六迫不及待的去谢四婶家了。 他得和毛蛋炫耀去,他多了个新小弟! 第100章 姜挽气量小,她变心了 姜挽这边因着小虎和小六的到来,谢四婶家热闹好一阵。 张家也热闹,但和姜挽这边的热闹不同。 张家的热闹是吵得面红耳赤的热闹。 孙氏昨日去找姜挽,不想扑了空,还被姜微然甩个冷脸,连让她进屋喝口水的话都没说,就让她在院子里干站着。 亏得姜微然还是个读过书的人,一点儿规矩礼节都不懂,活该他考不上! 孙氏昨天巴结了姜微然许多话,无奈姜微然和木墩子似得木讷,孙氏再想讨好姜挽,心底的热情也被姜微然的冷落浇灭不少。 姜微然这个向来老实软弱的人对孙氏的态度亦如此,姜挽那暴戾乖张的性子还得了? 孙氏又惧怕又不甘心,只能悻悻而归。 回了张家也不得安生。 张家大房和三房吵着要分家,说都是张才锦拖累了他们两房,导致王师傅看不上他们家,不给他们家砌炕。 孙氏心里不屑。 就算分了家,王师傅也不会给张家大房和三房砌炕。 王师傅难道仅仅是看不上张才锦? 呸!什么黑锅都给她的儿子背! 恐怕王师傅打心底里就不喜欢张家,拿着她儿子当幌子罢了! 孙氏笃定是这个原因,丝毫不信王师傅是讨厌张才锦,才不给他们张家砌炕的。 今日一大早,张家大房的小孙子吵着要睡炕,说他里正家的大孙子每晚都有暖和的炕睡,天天和他炫耀,他也要有。 大房一闹,三房也闹。 三房说自己闺女身体弱,要睡火炕调理身体。 两家找到张老头,嚷着要分家砌火炕,话里话外都在暗讽张才锦拖累了她们。 张梅气不过,和她大伯娘和三婶吵起来。 张梅一个小辈,顶撞两个长辈,乱了规矩,自然要被骂的。 但张老二和孙氏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张老头气的半死。 要不是看在张才锦的前途无量的份上,他早就把二房分出去了! 看着眼前三房女眷吵吵嚷嚷,面红耳赤的模样,张老头后悔的叹了句:“早知道那姜挽是个有能耐的,早让才锦娶回家来,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了……” 他这话一落地,三房的女人也不吵了,纷纷扭头看向他。 张老头又惋惜道:“当初那姜挽丫头对才锦多好,又送粮又送银子的,对二房一家还都毕恭毕敬,长得又漂亮,怎么看都是个孝顺懂事的姑娘。” 他没好气的瞪了孙氏一眼,“结果你倒好,拿捏作态,不知满足,一个劲儿的在姜挽面前摆架子,不是嫌她这不好,就是那不好,死活不愿意松口让她嫁入张家。” “这下好了,会掉钱的摇钱树嫁给谢家去了。姜挽若是我张家儿媳,她分家得的银子房屋和田地,不都是你们二房的?还有她想出这个炕,你知不知道砌一个炕有多少钱?两百多文!” 张老头悔恨的直摇头,“砌一个炕就两百多文,咱们村子里一百来户,谁家只砌一个炕?一家三两个炕,就是五六百文。还有不止咱们村,四周村子都请他去砌,这么算下来,得赚多少钱?” “这些钱本该是我张家的!但都被你们二房给撵走了!” 张老头把吵架的矛头转到了看热闹的张老二和孙氏身上,张家大房和三房也不跟张梅一个小丫头片子撕吧了,而是个个对孙氏冷嘲热讽。 “爹说的可不是吗!姜挽那丫头我以前看着就是个好的,长得俊又大方,还特别喜欢才锦,这样的姑娘娶回家,当婆婆的准备享福就是了。结果这福气孙氏你没接住,被那谢家煞星抢走了!” “孙氏以前不是净会和我和大嫂炫耀,姜挽给她送首饰送金银吗?怎么现在不炫耀了?别怪我说话难听,二嫂是个不知足拎不清的,那姜挽把她娘的遗物簪子都送给你,等于把你当半个亲娘孝顺,你还满意,还要拖着人家,活该人把簪子抢回去!” 张家大房和三房的媳妇逮住这个机会,可劲儿奚落孙氏。 孙氏气的脸色铁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她们两个的话都插在了孙氏的肺管子上。 孙氏这阵子得知姜挽嫁给谢澜,真的过上好日子,还分家得了银钱房屋。 不仅如此,姜挽还想出了炕这么一个稀奇物件,受全村里追捧称赞。 孙氏看姜挽如此耀眼得意,她怎么能不后悔,不嫉妒? 可她以前又不知道姜挽那么有能耐啊! 早知姜挽的脑子那么好使,孙氏早就把她娶回家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只能尝试着去补救。 张家大房的丫头张小花又在孙氏的肺管子上补了一刀。 “我说句公道话,姜挽以前对才锦哥那是一个真情实意,但才锦哥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姜挽的感情,还说把姜挽当成妹妹什么的。这话不就是借口幌子吗?!实际意思就是不想娶姜挽,我要是姜挽,早就放弃才锦哥了。但姜挽依然喜欢才锦哥,还不计回报的继续对才锦哥好。” “然而姜挽脑袋受了伤,还不轻,才锦哥看都没去看一眼,一点儿没把姜挽放心上。亏得姜挽以前还对才锦哥那么好,才锦哥的行为却如此冷漠无情。不怪姜挽上门和才锦哥讨债,痛斥他的无情无义,我是姜挽,我也不再喜欢才锦哥了!” 张小花的话说完,张梅就‘嗷’的一声扑了过去。 “小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哥哪里对姜挽不上心了?他那是在慢慢接受姜挽呢!你也要给他一个适应期吧?再说了,姜挽受伤那几天,我哥课业繁重,压根没空抽时间去看她,姜挽难道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哥?说白了,就是她气量小,她变心了,她瞧上谢澜家的富贵,才找那么多借口说我哥的不是!” 张梅一边说一边又和张小花打成一团。 孙氏听完,本还气张小花冒犯诋毁的话,后又听女儿这么一解释,她又无比赞同,顿时消气了。 是了,他们一家不是不满足,非得吊着姜挽。 而是需要给她儿子一个适应的时间嘛! 毕竟也是姜挽先巴巴的凑上来,说她对张才锦有意的。 村里姑娘那么多,难道每个姑娘看中了她儿子,她就点头答应了? 这岂不是太草率了?! 她儿子可是秀才,未来还能考中举人,做大官! 张梅说得对,姜挽就是变心了,心胸小,张才锦不过是没去探望她,她就生气了,还扭头嫁给了谢澜。 孙氏说服了自己,同时又生出了另一个想法。 姜挽不可能对张才锦已经绝情了,一年多的感情不会说没就没。 她去找儿子,让儿子和姜挽求和不就好了? 第101章 你学两句狗叫 孙氏说干就干,她站起来,冲着怒视着她的一干张家人道:“行了,你们这个时候来怪我有什么用?才锦那是秀才老爷,以后还要当大官的人,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难道她们每个人上门对我献殷勤,我就点头同意她进门?那还了得?官老爷的夫人,不是谁想做就做的!” 她这话的气势不小,倒把张家人都镇住了。 张梅扯了把张小花的头发,看她疼的龇牙咧嘴,心里十分痛快。 “张小花,叫你嘴欠,替姜挽那个贱女人说话。你帮她说话,她给你什么好处?你现在帮着她,以后我大哥高中当官后,你可别来巴结我大哥!” 张梅这话不仅是说给张小花听得,还是说给张家大房和三房听得。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张家大房和三房脸上的怒气消了一些。 二房孙氏再不济,还有个秀才张才锦。 况且还有老秀才夸过张才锦有为官做宰的面相。 要是日后张才锦真的金榜题名了,他们大房和二房不就跟着飞黄腾达了吗? 孙氏瞧着两个妯娌的面色缓和了,不屑的哼了声,“不就是一个炕吗?王师傅的炕也是跟姜挽学的,那姜挽以前对才锦多上心,感情岂是一时半会就没有的?我让才锦去找姜挽说两句好话,姜挽就会让王师傅来我们家砌炕了。村里人找王师傅砌炕只要给一半的钱,我家才锦出面,王师傅肯定就不问我们收钱了,还得提前放下手里其他家的活,率先来给我们家砌!” 张老头忙点头,赞许的看着她。 “老二家的这个办法好,姜挽那丫头以前上门上的那么勤,可见是对才锦是喜欢的很,八成是因为才锦在她受伤的时候没去探望她,她生气了,有了小情绪。让才锦登门诚心道个歉,说几句软话,想必姜挽就不生他的气了。” 张梅翻个白眼,不屑道:“凭什么让我哥上门去找她?那不是给她脸了?姜挽上次来讨债,把家里搅得一团乱,我们还没去找她算账呢,我哥现在上门去求和,岂不是丢面子?” 孙氏横了她一眼,说:“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这事是你哥做错了,就得你哥亲自去找姜挽道歉,才能显出他的诚心!” 张老二跟着附和,“你娘说得对,姜挽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瞧着摔了一跤,人都变聪明了,你大哥要是不诚心和人认错,姜挽哪能那么轻易的原谅?” 张梅不甘心的嘟嘟嘴,到底没说什么。 算了,只要大哥能把姜挽重新哄回来,让大哥放下身份登门致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惜便宜了姜挽。 以前都是姜挽上赶着来找她大哥,现在她大哥主动去找姜挽。 姜挽心里说不定得意成什么样子了。 孙氏打定主意,回屋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带着张梅去了洛河镇找张才锦。 洛河镇。 张才锦从书肆回到私塾后,便一直闷闷不乐。 到了饭点,同窗李泉见他盯着白麻纸发呆,上前打趣道:“才锦兄,你一直盯着这白麻纸,不知道这白麻纸上有什么如此吸引你的?难不成有美人画像?” 李泉说着走上前,仔细看了几眼白麻纸,见上面空无一物,连字迹都没落下几个,不解道:“才锦兄,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我好帮你分担一二。” 张才锦猛然回过神,胡乱把白麻纸折了起来。 “让李兄笑话了,在下并无什么心事。” 他收拾好后,和李泉去了私塾食堂。 张才锦因着把钱都买了白麻纸,加上孙氏又迟迟没送银子来,他囊中羞涩,买不起荤腥,只能和李泉一样,买了最简单的伙食,两个灰面窝头和一碗清炖萝卜。 两人正吃着,从旁边路过三四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他们是钱家私塾的宗亲子弟。 钱家私塾是洛河镇颇负盛名的私塾。 张才锦去年考中秀才后,本可以去平遥县县学读书。 但他刚考中秀才,且排名末尾,并无过人才气和家境,所以去了县学,也是最低一等的附生。 附生在县学读书,每月没有粮食,吃喝需要自己解决。 加上县学内都被官家和富家子弟所占领,张才锦无权无势,又是个不起眼的附生,在县学那种复杂的环境下着实难以生存。 还有就是县城的物价比洛河镇要高出不少,张才锦家中本就贫穷,他不想去县学丢脸,索性选了洛河镇的钱家私塾读书。 钱家私塾免费给学子提供住所和一日三餐,但环境简陋,伙食粗糙,要想吃好住好,就要花钱。 可钱家私塾束修便宜,且寒门子弟众多,名声不错,故此张才锦才挑了这家私塾。 那三四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其中就有钱家的小少爷,名为钱钰。 钱钰看张才锦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他瞥见张才锦吃的饭食,嗤笑道:“你们看,张才锦吃的那简陋的饭菜,给我家狗吃,狗都不吃,他还吃的津津有味。张才锦,你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 “刚才我把剩下的鸡鸭肉给我家狗送去了,我看你吃的这样寒酸,于心不忍,不如我喊人把剩菜给你端来?” 他这话一出,周围几人都笑了起来,那笑讽刺至极。 张才锦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他瞪着钱钰,羞恼道:“钱钰,我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你何必如此羞辱我?” 钱钰懒洋洋道:“张才锦,我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你何必这么认真?再说了,我是出于好心,你不领情就罢了,还怪罪我,我真是好冤呐!” “你!” 张才锦看他还在戏弄自己,气的脸色发白,牙齿咬的吱吱响。 可他除了气个半死,并不敢把钱钰怎么样。 钱钰在私塾内是小少爷,小霸王,身份高出身好,家里又有钱,连私塾先生都是靠钱家养着的。 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寒门子弟能拿钱钰怎样? 只能忍着罢了。 “别你呀我的,你该叫我钱钰少爷,你在我家私塾读书,难道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钱钰不屑的斜他一眼,又讽刺道:“天天装的多清高,结果连像样的饭菜都吃不起,有什么可傲的?你要是缺钱,我倒能施舍你一点儿,不过你得跪下学两句狗叫,叫的我开心了,我就赏你点银子。” “哈哈钰哥说得对,让张才锦学狗叫!” “张才锦,我要是你,我就跪下了,你不知道钰哥手指头缝里随便漏点就够你吃香喝辣了?” 第102章 姜挽心里还有你! 钱钰的拥趸跟着嘲笑张才锦,把张才锦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霎那间,他突然恨上了姜挽。 要不是书肆遇到了姜挽,还被她冷落嘲讽,他也不会放不下面子买下白麻纸。 买了白麻纸,花光了他几乎所有积蓄,他只能节衣缩食。 却不想被钱钰看到,还被他当众羞辱。 张才锦最好面子,以往为了不让其他人笑他家贫,常常在食堂里点中上等的饭食,时不时还会请同窗出去吃饭小聚。 那时姜挽还没和张才锦翻脸断情。 张才锦靠着姜挽的补贴和支持,在钱家私塾中过的还算舒服。 可一个多月前姜挽变了性子,不仅问他讨债,还不再给他一文钱。 这让张才锦突然就断了大头供给,生活开始拮据起来。 虽说张家会给他一部分银钱读书,但远远不够。 在私塾里读书,不仅仅是读书吃饭,还得结交人脉和逢迎先生。 张才锦动过巴结钱钰的心思,但钱钰这种出身富贵的子弟,瞧不上寒门,更不屑和寒门子弟打交道,故此张才锦只能打消这个念头,转头和其他寒门结交。 可惜寒门始终是寒门,就是被豪门辱骂成狗,他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钱钰,你别仗着私塾是你家开的,你就这么霸道,我们吃什么,你管得着吗?” 张才锦旁边的李泉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帮张才锦讲了句话。 钱钰懒得搭理他,已经羞辱过张才锦了,目的达到,他才不愿和两个穷酸的书生浪费时间。 钱钰一伙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张才锦愣是一个字没有再反驳。 李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才锦兄,你不必把钱钰的话放心里,他是钱老爷的小儿子,嚣张惯了。” 张才锦为了弥补一下自己的面子,故作大度道:“我不会和他那样的纨绔子弟一般见识,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要是和他置气,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他又说:“多谢李泉兄替我打抱不平,日后定会报答。” 李泉道:“才锦兄言重了,你我素来交好,这是应该的。” 张才锦和李泉聊了两句,草草用了饭,就离开了食堂。 张才锦和李泉分别,正想出私塾找人给孙氏带话,让她送银钱来,刚出门,就碰到了风尘仆仆的孙氏和张梅。 “才锦!” 孙氏扑上前,上下打量,心疼道:“你瘦了,最近吃的不好?” 提起吃,张才锦就想起了刚才钱钰的讽刺,他不满道:“娘,你怎么才来?不是早就和你说我银子不够用了,吗?” 孙氏一脸为难,讷讷道:“家里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还欠着你大伯娘她们银子,她们两房天天催着还,娘不仅得应付她们,还得想办法给你筹银子……” “行了,娘,你这么唠叨做什么,银子呢?” 张才锦心情差,不耐烦听孙氏哭穷,伸手就要钱。 孙氏噎了下,并未及时掏钱,而是她旁边的张梅开口道:“大哥,我们不是来送银子的!” “什么?!” 张才锦震惊了。 孙氏和张梅不是来送银子的,那来找他干嘛? 张梅嘴快,把炕的事情全部说了,又把孙氏和她来的目的交代了,末了补上一句,“大哥,姜挽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你,不然也不会给你送那么多银子。她嫁给谢澜,就是和你赌气呢,你去找她道个歉,让她原谅你,再让她叫王师傅来给我们家砌炕,砌四个,最好别让王师傅收银子,毕竟炕是姜挽想出来的,你和她关系好,让她和王师傅打声招呼就行了。” 孙氏点头,道:“小梅说的对,还有姜挽现在性子变得这么大,八成都是上次摔破头,你不去看她惹得。你惹的祸,你亲自去解决。况且只是个小误会,并不会耽误你们之间的感情。” 张才锦听她们一口一个姜挽,脸上还露出期盼希冀的神情,他的嘴仿佛被针线封上似得,死活张不开。 他之前上门厚着脸皮找姜挽试图求和,但姜挽不领情,还和他恩断义绝了。 当时他羞怒交加,匆匆回家后,并未把事情告诉孙氏他们。 来了镇上读书后,随着每日减少的银两,他开始怀念有姜挽补贴的时候。 但他又拉不下脸再次回村去找姜挽,于是憋着一股气,想等姜挽自己忍不住,前来找他。 结果等啊等,等了许久,姜挽也不曾来镇上找他。 直到昨日在书肆偶遇姜挽和谢澜。 两人衣着华贵,神采奕奕,看着就像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而他却是寒酸的穷书生。 张才锦当时就眼热嫉妒,想和姜挽套近乎。 无奈姜挽还是排斥他,不给他好脸色,还帮着谢澜一起欺辱自己。 现在孙氏和张梅让他亲自上门找姜挽认错道歉,求姜挽让王师傅给张家砌炕,这不是让他把脸丢地上吗? 孙氏见儿子许久没说话,推了推他的胳膊。 “才锦,娘和你妹妹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娘知道委屈你了,但眼下不是没办法嘛!那姜挽明显心里还有你,不然也不会挑唆王师傅针对我们张家。她就是气没消,处处为难你和我们家,目的就是让你对她上心。” “你低个头,把姜挽哄好了,她和以前一样捧着你,喜欢你,还会继续给你送吃送穿送银子,咱们家也不会那么困难了。你在私塾读书也就更顺心了!” 孙氏语重心长,生怕张才锦放不下自尊心去哄姜挽。 她知道张才锦好面子,让他丢下脸面去哄姜挽,真是委屈他了! 等姜挽回头了,她一定要好好在姜挽身上找回这笔账! 张才锦不知道孙氏的异想天开。 他也不想和孙氏张梅坦白,他两次在姜挽面前吃瘪,受了冷脸这件事。 毕竟他十分好面,若让孙氏她们知道,姜挽两次冷落他了,岂不是让她们笑话自己? 而且张才锦心底也有隐隐的期待。 说不定姜挽只是生他的气,并不是完全对自己绝情了。 他朝着孙氏两人轻轻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等过几天休假,我就回去找姜挽认错。” 第103章 你们碰了不该碰的人 绿水村。 连着两天,谢澜买回来的黑马都不见好。 谢靖找来了隔壁村的兽医给黑马看病,但那兽医看不出病因,胡乱开了两副药就走了。 谢靖急的抓耳挠腮,天天给黑马找最鲜嫩干净的草料吃,有事没事就去梳理黑马的毛鬃,不时还在黑马身边嘀咕几句话。 姜挽有一次好奇,过去听了一耳朵。 发现谢靖嘀嘀咕咕说着:“老天爷保佑,保佑我哥的银子不白花,不然我就心疼死了,十二两能买多少本书了……还有大黑马,你赶紧好起来,我发誓以后把你当祖宗伺候,伺候你吃喝拉撒。我谢靖要是撒谎,就让我下辈子变成一匹马……” 姜挽听他神神叨叨的,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看来谢靖对于银子的执着比她还要深,不然也不会这么看重这匹得了心病的黑马了。 姜挽这两天在交易商城里找到了可以治黑马的灵药。 碍于之前谢澜疑似打她交易商城的主意,所以姜挽没这么急着把药丸拿出来。 这两日,大黑马又瘦了许多,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谢四叔带着他两个儿子在院子的墙角盖了一个简易的马棚。 大黑马每天恹恹的伏在地上,吃喝都很少,不出声也不动作,就那么趴着。 谢靖给大黑马简单擦拭了下身子,忧愁的从马棚出来。 姜挽坐在堂屋门口吃干果,瞧他小眉头皱的紧紧的,出声安慰一句,“小矮子,别着急,这才两天,你大哥不是又去找别的兽医了吗?等他带人回来,说不定就能把黑马的病治好了。” 谢靖一听觉得也对,他大哥出马,没有办不到的事。 于是他稍稍放心了些,气鼓鼓瞪着姜挽。 “你又骂我小矮子!” “咦,有吗?” 姜挽装作无辜,扭头去问谢雪灵,“雪灵,我说小矮子三个字了吗?” 谢雪灵一双大眼睛眨啊眨,脆声道:“雪灵和小六玩呢,没听见!” 小六木木的点头,“嗯呢,没听见。” 谢靖哀怨的看了谢雪灵一眼。 自家小妹已经不向着自己,都被姜挽甜言蜜语哄去了! 他看向罪魁祸首姜挽,手都没洗,直接朝着姜挽扑过去,伸手要去抢姜挽手里的干果盒。 姜挽仿佛早有准备,她倏然站起身,右手把干果盒举得高高的。 她再得意的低头看着使劲儿伸手,却死活够不到干果盒的谢靖。 “够不着够不着,谁让你没我高呢。想吃就去把手洗了,刚喂过马,就来抓吃的,脏不脏?” 姜挽调笑一句。 谢靖本来想出其不意偷袭姜挽,不想姜挽的反应速度这么快。 他有些挫败。 姜挽这个弱女子都比他强了吗? 上次谢雪灵比他这个二哥长的都快,还险些跑步超过他。 这让谢靖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怎么家里两个弱女子都比他这个男子汉要强壮了? 那他还怎么保护她们啊? 谢靖的性子就是藏不住心事,心里想的是什么,脸上立马就表现出来了。 姜挽瞅他蔫头耷脑的,也不和她抢干果了,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不高兴。 哎呀,玩笑开过了。 姜挽尴尬了下,用手捡了一个杏干,直接塞到了谢靖的嘴里。 “给你吃一个,省得你嘴馋惦记。” 谢靖本在发呆,嘴里突如其来被塞了一块儿酸溜溜的杏干,酸的他龇牙咧嘴,差点儿把杏干吐出去。 “姜挽!你给我一个这么酸的杏干,你要把我酸死啊?!” 谢靖皱着小脸儿气呼呼的瞪着她。 姜挽看他又成了那个炸毛小狼崽子,眼底笑意浮现。 “你来抢我干果盒,不就是想吃,给你吃一个,你还嫌酸,真是难伺候。” 对嘛,还是炸毛的谢靖更顺眼。 姜挽在家逗弄着谢靖玩儿,刘家村的刘二顺和李小四则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两人脸上被打的鼻青脸肿,都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 刘二顺顶着上方强大的压迫感,结巴道:“谢、谢澜,我跟你说、说了,真不是我们和姜挽有什么过节,都是我那该死的表妹,姜、姜燕儿撺掇我和我兄弟去堵姜挽的。你要替姜挽报仇,你就去找姜燕儿,我们都是无辜的啊!” 李小四猛点头,“对,都是姜燕儿的主意,和我们无关!” 站在两人对面的谢澜抿唇不语。 刘二顺急的满头大汗,身上又酸又痛,可他偏偏不敢动一下。 此刻他一边在心底把姜燕儿骂个半死,恨不得再抽她几十个巴掌,一边祈祷眼前的无情煞神赶紧离开。 今天本是个好日子。 刘二顺半个月前被姜挽打的旧伤堪堪全好了,他正准备约李小四去绿水村找姜燕儿要钱喝酒。 不成想家门还没出,就被从天而降的谢澜,不分青红皂白抽了一顿。 刘二顺是认识谢澜的,以前去姜家找姜燕儿,远远看过一眼。 但只是一眼,刘二顺就知道谢澜不是好欺负的。 本以为自己和谢澜不会有什么瓜葛,没料到在家被谢澜平白无故打了一顿。 而且谢澜这打法,和姜挽有点像,净逮着人脸打。 刘二顺和李小四抱头倒地,哀嚎声响彻刘家大院。 偏偏刘家没人敢出来拉架,他们以为刘二顺在外面惹下大祸,仇家派个高手寻上门了。 打完后,刘二顺捂着脸听上面传来冷冷的一道声音,说:“你们碰了不该碰的人,下次再碰,就不是一顿打了。” 刘二顺一愣,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谢澜说的‘不该碰的人’是谁。 最近半个月刘二顺在家养伤,根本没出门与人结怨,那只能是半个月前,在村道上堵截的姜挽了。 可是,冤枉啊! 他碰都没碰到姜挽,怎么能说‘碰了不该碰的人’呢?! 刘二顺心里委屈冤枉的很,他忙解释:“谢澜,我没碰姜挽啊!你瞧我身上刚好的伤,都是她打的,我是一下子都没碰到她!你误会我了!” 说着他还掀开身上的衣服,露出淡淡的青痕。 谢澜睨了一眼,语气淡漠。 “你敢去堵她,光这一点,就该打。” 第104章 香味 刘二顺哑然,登时肠子都悔青了! 他怎么就轻易答应了姜燕儿那贱人的话,去堵姜挽呢? 还敢对姜挽动色心。 这事要是被谢澜知道,怕是又要挨一顿抽。 刘二顺不敢反驳谢澜的话,顺着道:“是是是!您说的对!我是猪油蒙了心,脑子勾了芡,被姜燕儿那贱人蒙骗了!她说姜挽欺负她,让我这个当表哥的给她教训一下姜挽。但我发誓!我绝没碰姜挽一下!事后我才知道,不是姜挽欺负姜燕儿,是姜燕儿处处针对姜挽!” “我也是被姜燕儿骗了,您看在我也是受害者的份上,就高抬贵手,饶我一次吧?” 刘二顺拉着李小四给谢澜‘砰砰’磕头。 不是刘二顺怂了,而是他是真怕了! 谢澜打的力度和上次姜挽打的不是一个级别的。 刘二顺能清晰的感受到谢澜身上的寒意和压迫感,他甚至觉得谢澜想要他的命! 为了自己这条小命,他磕几个头又算得了什么? 他顶着头上的威压又颤着声音解释了一遍,良久,谢澜才开口。 “再打姜挽的心思,小心你们的狗命。” “不敢不敢!您放心吧!以后我们见着姜挽,就绕道走,绝不和她打照面!” 刘二顺忙保证,姿态放的要多低有多低。 谢澜冷冷哼了声,转身干净利落而去。 刚才他动手揍了刘二顺和李小四一顿,他们二人被他打得浑身狼狈,鼻青脸肿,一身脏污。 反观谢澜,身上连多余的灰都不曾有。 刘二顺等人走远了,才敢龇牙咧嘴的抬头去偷看谢澜的背影。 李小四被疼哭了,嚎着:“二顺哥,我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你得对我负责!” 刘二顺骂他,“负你娘的责!真是倒了大霉了!都怪姜燕儿那个贱人,跟我找她去!” * 绿水村。 傍晚谢澜才姗姗归家。 今晚姜挽带着家里四个半大孩子包了饺子。 姜挽和面调馅,其余四个孩子负责包。 四个人包的造型各异,有圆有扁,有粗有细,总之就是没个正经‘弯月’形状的饺子。 谢靖和谢雪灵互相比较谁包的最好,小虎和小六一边费力包饺子,一边还得充当他们的裁判,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姜微然本想帮忙一起包,但姜挽不让他动手,说:“就让他们自己包,多锻炼锻炼他们的动手能力。” 姜微然见孩子们包的高兴,丝毫没有疲态,便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认真干活,他时不时还会点评谁包的饺子最好看。 看着看着,姜微然去拿了纸张和毛笔,对着姜挽五人包饺子的画面开始动笔画了起来。 谢澜回家进了院子,并未看到谢靖他们。 他顺着笑声走到了灶房门口,稍微抬眸就看见了灶房内温馨和谐的画面。 姜挽双袖挽起,露出皓白的小臂。 她在用力的擀饺子皮,白皙的脸上还沾了两抹白面粉。 她不时还要皱一下眉头,似乎是觉得自己擀的面皮不好,把面皮揉成一团,然后再用擀面杖重新擀。 谢靖四个围在案桌旁,认真又仔细的包饺子。 谁包的好了,就会把手中的白饺子高高举起,得意的说:“你们快看我包的饺子!” 其余三人顾不得手里活,眼睛全都到那人手上,再各自评价两句。 姜微然坐在他们旁边,聚精会神的拿着毛笔在纸张上画着什么,时不时还会抬头看姜挽他们。 这样热闹温馨的场合许久都不曾有了。 自从谢澜父母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体会到家的感觉。 过去六年,他为了养活弟妹,让他们不受人欺负,他早出晚归,把浑身精力都放在练武和捕猎上面。 练武是为了保护他和一双弟妹。 捕猎是为了饱腹生存。 六年里,谢澜日复一日,从不懈怠,像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 可自从姜挽嫁进来后,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改变。 就像现在。 谢澜以前从未看见谢靖和谢雪灵那样开怀放松的状态。 以前的谢靖总是皱着眉,一副忧愁烦恼的小大人样子。 谢雪灵胆怯敏感,不敢和生人大声说话,对谢澜和谢靖的依赖性很强,几乎很少见她发自内心的大笑。 但现在不同了。 谢靖和谢雪灵像两个真正的孩子,像两个在慈爱温柔父母的照顾下,健康成长的两个孩子。 只有被爱和真心浇灌,才能笑的出来,才能开心快乐。 谢澜心底好似有某处被这幅画面深深触动到了。 他静立在门口,许久不曾出声。 姜挽擀面皮擀累了,她把擀面杖往旁边一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无奈咕哝句,“这身子还真是娇嫩,才干多少活,就累的不行了,明明我力气也不小,怎么这么容易就累了……” 她话没说完,谢澜背着昏黄的夕阳走了进来。 谢靖还在为自己包了一个形状完美的饺子而高兴,正要大喊,谢雪灵扭头瞧见谢澜走进来,惊喜叫道:“大哥回来了!” 小丫头这一声,其余人的目光全都转到了谢澜身上。 谢澜勾唇浅笑,“回来了。” 姜挽往他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别人,诧异道:“谢澜,你不是去请兽医了,怎么去了一天,没找到吗?” 谢澜洗了手,两步走到姜挽身边。 “嗯。” 姜挽仰起头,纳闷他挤过来做什么。 灶房本来就不是特别大,已经装了五个人了,他人高马大的还要挤到她旁边来。 “你干嘛?” 姜挽一双狐狸眼眨了眨,眼底满是疑惑。 谢澜无端觉得她这副神态有些可爱,他冷不丁伸手在她脸颊上飞快擦了下。 冰凉的触感让姜挽失了神。 嗯?这是干嘛呢? “有面粉。” 谢澜声音一如既往冷淡,但细听,会听出来微小的笑意。 姜挽用手臂擦了擦脸,果然在手臂上看见些许面粉。 她恍然大悟,“我都没注意,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到脸上去了,我头发上还有吗?” 她踮了踮脚,往谢澜眼底凑了凑。 一股淡淡的芳香窜入谢澜鼻腔。 他大脑空白一瞬,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下头,试图躲避那股轻淡的幽香。 无奈,那香味一个劲儿的萦绕在他鼻端,流连忘返。 谢靖正要和谢澜炫耀他包了一个漂亮的饺子,谢雪灵小手‘唰’的一下死死捂在了他的嘴巴上。 谢靖睁大眼,不解的看着她。 谢雪灵附在谢靖的耳边,悄咪咪说:“二哥,你要是敢破坏大哥和大嫂现在的温情时刻,我们就不跟你玩了!” 小虎和小六轻轻点头,纷纷对谢靖比了个‘嘘’的动作。 谢靖妥协,用眼神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谢雪灵不信任他,拉着人,和小虎小六,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第105章 我包饺子有一手 姜挽浑然不知四个小孩子出门了,她还在踮着脚。 半天,谢澜没有说话,她疑惑的抬头,恰好撞进谢澜那晦暗不明的黑眸。 “怎么?没有了?”她问。 夕阳渐落,光线昏暗,谢澜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但姜挽能感受到他在看自己。 “没了。” 谢澜的声音沉沉,带着一丝沙哑。 姜挽哦了一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傻眼了。 “雪灵他们呢?还有我爹呢?” 怎么闹哄哄的五个人都不见了?! 姜挽震惊了下,很快又失笑道:“肯定是看你回来了,都跑去玩了。饺子应该包的也差不多了……” 她说着看向案桌,表情一僵。 案桌上摆着四五十个歪七八扭的饺子。 暂且称呼为饺子。 这些饺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没一个裂口的。 不然下锅煮的时候,锅开了,那就不是饺子,而是面片菜汤。 姜挽挠挠头,“为了让雪灵他们有参与感,我就让他们自己包了,你别嫌弃丑,吃起来都是一个味儿。” 谢澜瞥了眼,唇角微勾,“不嫌弃。” 姜挽松了口气。 谢澜没有怪她纵着孩子们胡闹就好。 “你应该饿了吧?我现在就去烧火。” 姜挽不想让气氛这么凝固,她自告奋勇的要去灶膛底下生火。 以往不在谢四婶家吃饭的时候,一日三餐多是谢澜做的。 姜挽偶尔也会做,但她做饭不如谢澜做的好吃。 尽管谢雪灵每次都很捧场,说她做的比谢澜做的还好吃。 可姜挽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那顶多把食物做熟了,距离美味还是差了不少的。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谢澜做菜,她烧火。 谢澜叫住她,“不用你去。” “嗯?” 姜挽看他。 谢澜抿了下唇,伸手把擀面杖拿了起来。 “我来擀,你来包。” 姜挽看他动作,明白了什么意思。 “饺子不够吃吗?” “嗯。” 谢澜动作很快,揉面,切面,搓剂子,擀面皮。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姜挽看入神了。 没想到谢澜的厨艺这么好,比她刚刚擀一张面皮费半天劲丝滑多了。 姜挽不由的又把视线放到了谢澜的侧脸上。 下颌线清晰,鼻梁高挺,额头饱满,皮肤光滑无瑕。 横看竖看都是个帅哥模子。 仔细想想,谢澜武功高强,身量挺拔,身形精壮,脸又标致,脑子聪明,还会做饭。 除了冷冰冰的脾气,其余优点似乎点满了。 姜挽忍不住想,像谢澜这样的人,给他设定成大反派,最后被原书男女主合伙弄死了。 真的不是嫉妒谢澜的优秀吗? 她正要把张才锦那个软饭男和谢澜对比了一下。 刚有这么个念头,就被掐死了。 张才锦那渣男怎么能和谢澜比? 起码谢澜从不随意玩弄小姑娘的感情,也不会吊着别人,当个海王。 原主的眼睛真的是瞎的吗? 自己表哥这么优秀,不选择和谢澜成亲,选择张才锦那个负心汉花心男。 姜挽一下子又想了许多,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盯着谢澜看了多久。 谢澜的耳尖染上点点嫩红,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包吗?” 他终于顶不住姜挽专注的视线,轻咳一声,唤醒了姜挽的心神。 “包,包,我来包,我包饺子有一手。” 姜挽慌乱把目光撤回来,尴尬的红了脸。 她拿起一个饺子皮,用勺子放了点肉馅,再用手指头一点一点的把边缘捻紧合拢。 她使劲包啊包,包着包着发现,怎么包的这么……丑。 看着手心一坨不知道什么形状的饺子,姜挽觉得老脸火辣辣的。 刚刚还夸下海口她会包饺子,转眼就打脸了。 “呵。” 她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笑声,声音很轻,像一只小爪子,挠的姜挽红透了脸。 她连忙解释,“这是个意外,我再试一个!” 姜挽觉得要是现在在自己的头上放壶水,说不定马上就能烧开了。 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姜挽较上劲,一连串包了四五个。 她敢于不断尝试的态度值得认同赞扬,但包出来的饺子……实在赞不起来。 谢澜看她垂头丧气,心里一紧,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先张开了。 “挺好看的。” 说完谢澜就闭嘴了。 姜挽面前摆着五六个,既像包子又像汤圆形状的‘饺子’。 有的圆乎乎的,有的有长出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小角,有的干脆成了一个大馒头。 总是光从外貌看,实在看不出来是饺子。 姜挽也不固执了,她认了。 她果然没有做饭的天赋。 听到谢澜安慰自己,姜挽心底莫名一暖,她侧头朝他笑了笑,脸上还红红的,是因为吹牛打脸尴尬的。 “谢谢,我包的这些我自己吃,不跟你们的放一锅煮。” 谢澜看着她妍丽的笑颜,心跳快了两分,他摇摇头,又点头。 姜挽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后来的饺子都是谢澜包的。 谢澜的手真的很灵巧。 他包的饺子是标准的‘下弦月’形状,每个饺子都鼓鼓囊囊的摆在桌上,让人看着就觉得有食欲。 谢澜喊谢靖进来生火,小虎抢着烧,于是最后变成两人一起坐在灶膛口烧火。 姜挽看灶房里没她干的事情了,出去找谢雪灵和小六玩。 两个小姑娘躲在房间内,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姜挽一进门,她们就都不说了。 姜挽纳闷,问:“雪灵,你们说什么呢?” 谢雪灵摇摇头,“我们没说什么呀,大嫂,你怎么不和大哥多呆一会儿?” “啥?”姜挽没听懂她的意思。 谢雪灵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大嫂,我们去找大哥,问问大哥今天在外面干什么。” 姜挽还没时间反应,就被谢雪灵和小六拉回了灶房。 于是一家人,除了姜微然在房间里作画,其余的都挤在了小小的灶房内。 好在天冷,灶房内又暖和,不然姜挽肯定不乐意。 饺子烧好后,几个孩子吃的都是他们自己包的,他们都没嫌弃自己包的不好,而是觉得自己包的最好。 姜挽手里也有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饺子形状是下弦月,白胖白胖的,每一个都很漂亮。 她愣了下,抬头去看谢澜的碗。 只见谢澜的碗里盛着四分五裂的饺子皮,有的裂了一张嘴,有的索性面皮和馅儿分离,各煮各的。 总是没一个完好齐整的。 姜挽瞬间红了脸颊,她快步走到谢澜面前,低声央求:“我包的我吃!我和你换!” 谢澜轻笑,声音沙沙的,却很悦耳。 “不换。” 第106章 防身武器 于是姜挽只能眼睁睁的看谢澜把一碗面片饺子皮汤吃完了。 末了,谢澜点评:“还不错。” 姜挽:“……”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姜挽埋头苦吃,一不小心就吃了两碗饺子,撑得肚子溜圆儿。 姜挽捧着肚子在屋子里散步,谢雪灵几个孩子都跑到姜微然的屋子里看他画画讲故事去了。 姜挽一边缓步走着一边在心里琢磨。 眼下屋子盖好了,屋内陈设一应俱全,吃喝穿盖都不愁,她得找点事情做。 读书科考是没指望的,凤元只许男子为官,从未有女官的记录。 不能科考为官,那么只能行商做生意了。 好在凤元对于女子在外行商并无太多限制。 不过碍于社会习俗,还是男子行商的人数占绝大部分。 毕竟封建制度下的刻板印象,女子不如男子有魄力有能耐,女子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还有一点就是,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与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容易传出浪荡、轻浮的谣言。 就算没有,也会有对家和敌商故意造谣,毁坏其名声。 一个女子的谣言太好捏造,也太容易被百姓所认同和接受。 而男子的谣言却不同,百姓们往往只有亲眼看到,才会真的相信。 例如女子要是和一个男子多说几句话,便会被骂轻佻放荡,不检点。 男子和一个姑娘多说两句话,则视为风流多情。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女子的名声很容易被破坏,只要沾染上一点儿脏污,狂风暴雨就会随之而来。 不像男子,男子长袖善舞,能说会道,精明世故,是其优点。 女子若是口舌伶俐,便要被骂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总之,因为外面对女子的种种偏见和轻视,女子行商在凤元还是极其少见的。 原书女主姜莲儿前期行商,也是靠她父母开起来的,属于家庭产业。 姜挽捋了捋自己行商所能占据的优势。 姜微然性子温吞,要是让他插手行商,着实是为难他。 谢澜要科考读书,也帮不了什么忙。 谢靖几个都是半大孩子,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真正能让姜挽差遣合作的人,只有谢四婶一家。 想到谢四婶,姜挽拍了下额头。 怎么把卤味的事给忘了? 地窖里存放的猪下水已经有段时间了。 之前忙于盖房子,又去镇上采购一趟,买了匹病马,这几日一家人的重心全都放在了黑马身上,倒把卤味一事抛到脑后了。 想起院子马棚底下的大黑马,姜挽趁着这会儿几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她推开门,借着月光,摸黑走到了马棚边。 晚上谢靖给黑马喂了干草料,也换了新鲜的水。 但黑马食欲不振,只是闻了闻草料,并不愿张口吃。 姜挽走到马棚边的时候,大黑马静静地卧在角落,不声不响的,像个死物。 姜挽打开木栅栏走进去,蹲下身摸了摸黑马粗糙的马鬃。 她低声呢喃:“要是不把你治好,谢靖那小子肯定要心疼死了,还有雪灵和小虎他们,你是他们见过的最高大,最漂亮的马儿,他们都希望你能好起来,自由的奔跑。不要让他们失望,好吗?” 黑马动了动耳朵,似乎是在听她说话。 姜挽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粒淡蓝色药丸。 这药丸叫宁心丸,功效说明是可以治疗心疾,疏通脉络,不知道对于动物来说是否有用。 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暂且一试。 姜挽把药丸放到黑马的面前,不用她硬塞,黑马低头,舌头一卷儿,就把药丸吃下去了。 姜挽眉开眼笑,看来这黑马还是匹通人性的马儿。 姜挽又给它拿了点干草和水,喂黑马吃了会儿,最后给它喂了颗固元丹,这才起身准备离去。 她刚转身,就看见不知道何时伫立在棚边的谢澜。 他背着月光,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漆黑眸子带着淡淡亮光。 “谢澜?” 姜挽吓了一跳,她往前走了两步,确定是他,拍着胸口没好气道:“你的爱好是不是喜欢吓人?一声不吭的站人后面,遇到个胆子小的,早就被你吓死了。” 谢澜看她是真被吓到了,略显慌张的张口解释。 “我看你在专心喂马,所以没有打扰你。下次不会了。” 姜挽愣了下,谢澜居然和她认真解释了? 想一开始谢澜冷不丁出现在黑暗中吓人的时候,他可从来没道歉解释啊。 姜挽内心有股说不出的感受,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近来谢澜对她的态度似乎是越来越好了。 不仅不会再给她摆冷脸,还会主动找她说话,帮她做事。 虽然谢澜的话还是不多,但姜挽能明显的感受到谢澜的态度转变。 以前的谢澜对她,带着防备和怀疑,还有警惕和冷漠。 现在谢澜对她的态度算不上温柔,却包容隐忍。 比如上次晕马车吐到他身上那次。 事后谢澜一句责怪都没有,反而关心她的身体。 这么看来,她的目的已经完成一半了! 她已经成功让谢澜对原主的坏印象改变了。 再努努力,尽量扫除原主在谢澜心里留下的恶言恶语。 想到这儿,姜挽看谢澜也更加顺眼了。 只要谢澜以后不记恨原主的所作所为,她还是愿意和谢澜成为朋友的。 毕竟谢澜日后算一个大腿,她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还能找谢澜解决。 “没事,其实我胆子挺大的,不怕吓。” 姜挽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谢澜又轻笑了一声,这声和晚上谢澜毫不计较吃了姜挽包的‘面片菜汤’的笑很相似。 姜挽红了脸颊,觉得脸上有点热,她连忙岔开话题问:“你出来干什么的?” 谢澜看了她一会儿,从怀里拿出来一把略有份量的银白匕首。 “给你。” 他手指的骨节分明,指腹满是茧子,手掌宽厚,银白匕首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无端显得珍贵。 “给我的?匕首?送我这个做什么?” 姜挽没有及时去拿,而是抬眸看向他。 谢澜眼瞳牢牢锁住她,神色有些严肃。 “防身。” “防身?” “嗯。以后再遇到危险,可以防身。” 听他这么说,姜挽顿时明白了。 应该是上次被刘二顺几人堵了,她事后把情况告诉谢澜,谢澜怕她以后还遇到类似的危险,所以给她准备了一把防身武器。 只是,谢澜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她的安危了? 姜挽想不透,她接过匕首,指尖恰好擦过谢澜温热的掌心。 “……我教你用,好吗?” 第107章 危险 姜挽怔了下,不解问:“这还要学怎么用?不就是拔出来对着人刺吗?” 谢澜不语,他朝姜挽走近,高大的影子将她笼罩在身下。 “匕首适合贴身防卫和暗杀,要是被别人看到,就失去了它最大的优点和先机,所以用匕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切记不能被人先看到。” 谢澜缓缓说着,声音低沉,虽还有这淡淡的凉意,但早已不似往日坚冰似的寒冷。 “再者,怎么使用匕首一击致命,也是你要学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姜挽走近。 姜挽不明觉厉。 前世她就是个普通人,还从来没摸过真正的名副其实的武器。 刘二顺那次,她没用上武器,再者刘二顺那几个人都是三脚猫功夫,纸糊的老虎,也不用她拿什么刀剑真正和他们比拼。 毕竟她有交易商城,也不怕刘二顺那些不入流的无赖混混。 如今谢澜给她送个了匕首防身也不错。 以后要是真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劫匪或武功高强的强盗,也能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这么想着,姜挽便来了学习的兴致。 “怎么学的?难不难?” 她笑着抬头去问谢澜,不料额头碰上他硬邦邦的胸口。 “嘶……好疼。” 姜挽捂着额头,撇了下嘴,眼底浮现哀怨。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还有,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谢澜垂眸看她生气委屈的样子,心中一动,大手先于理智抚上了姜挽的额头。 “哪里疼?我看一下。” 说罢,他也不管姜挽僵硬的神色,把她手拿下,用自己的手摸了摸光滑柔嫩的肌肤。 半晌,他说:“没事。” 他说没事,但姜挽有事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澜干嘛这么关心她,还摸她额头了? 这是谢澜今晚第二次摸她脸了。 姜挽觉得自己的大脑空荡荡的,有什么东西在空白的脑海中浮浮沉沉,但她就是看不清那是什么。 谢澜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 他温热的大手握在了姜挽的右手上,那手上握着匕首。 接着他低头附在姜挽耳边说:“不难学,很简单。你记住,把匕首藏在袖子里,或者是怀里。等对手向你靠近了,你先对他示弱服软,让他放松警惕。等他向你靠近,你再趁其不备,快速拔出匕首,对准他的脖子或者是胸口,狠狠的刺下去。” 他说着就抬起姜挽的右手朝着自己的左胸口刺下。 姜挽瞬间回过神,她右手一用力,制止住了他的行为。 “等等!谢澜,你干什么!” 姜挽惊呼出声,一脸不可思议。 “你教就好好教,干嘛拿你自己做试验?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她一连串砸出好几个疑问,谢澜却毫无波澜。 “有银鞘,没事。” 半空中的银色护鞘在月光的照映下,散发着冰冷又苍白的颜色。 姜挽惊魂未定,她忍不住责怪道:“有银鞘也不行!这个动作太危险了,我就算要学,也不能拿这么危险的匕首对着你的胸口!” 谢澜盯着她,眼底晦暗不清。 “是吗?” “这还用说?”姜挽抽回手,瞪了他一眼,道:“下次你再教我怎么使用武器,随便找个木棍子用就行了,别再拿真刀实枪的东西教我,我可不想紧张的手一抖,就犯下不可弥补的滔天大罪。” “要是被谢靖知道我刚才拿着锋利的匕首对着你的胸口,他肯定要扑过来把我撕了。他好不容易才和我亲近点儿,你可别搅和了。” 姜挽状若自然的埋怨谢澜,试图把刚才的旖旎和惊险画面冲淡。 谢澜缄默不语,良久才开合唇瓣,道:“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 姜挽上炕之后就失眠了。 她跟烙煎饼似得,在炕上翻了一面又一面。 她有点弄不明白谢澜的行为了。 今晚谢澜不仅给她送匕首,还与她那么亲近,还亲手教她怎么使用匕首。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谢澜居然用匕首对着他自己的胸口演练。 这要是姜挽没刹住,直接让匕首刺下去,那谢澜肯定会受伤。 有银鞘的匕首,若强力的刺到身上,那也会痛的。 谢澜忽热忽冷的的态度令姜挽捉摸不透。 三更天的时候,姜挽熬不住了。 明天还要去找谢四婶做卤下水,谢澜的事再重要也没这件事重要。 翌日。 姜挽是被院子里的惊喜声吵醒的。 谢雪灵跑到她门口,笑着说:“大嫂,大嫂,你快起来看!大黑马肯吃干草啦!” 姜挽缓了会儿,穿好衣服打开门,谢雪灵仰着小脸儿笑吟吟道:“大嫂,大黑比昨天好多了,吃了好多干草,还喝了水,大哥说它肯定会好起来的!你快过来看看!” 姜挽任由小丫头把她拉到马棚边,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姜挽望里面看了几眼。 黑马正在吃干草,不时还打个响鼻,光从外表来看,确实比前几天的精神状态要好。 刚回家的大黑马,都不愿意吃东西,而且几乎都是卧在地上,不愿意站起来。 现在的黑马面貌和之前的截然不同,想来是昨晚的药丸有了效果。 姜挽陪着谢雪灵看了会儿马,转身去洗漱吃饭了。 吃完后,她径直朝着谢四婶家走去。 谢四婶一家早早吃了饭,家中男丁出门捡柴去了,剩下一家子的女眷聚在堂屋内做针线活儿。 姜挽一进来,谢四婶就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上去。 “侄媳妇来了,在家吃了没?要不要婶子给你下碗白面条?” 姜挽浅笑摇头,“四婶,我是吃过来的。” 谢四婶把她拉到堂屋里面,给她倒了碗热水。 “下次来四婶家空着肚子来,不然不许进门。”谢四婶佯怒道。 菊花咬断线头,附和道:“娘说得对,挽儿妹妹下次上门必须带肚子过来,再装的满满的回去。” 姜挽失笑,“四婶,菊花姐,我哪能天天上门讨饭吃,要是被我爹知道,怕是要骂我不懂事了。” 谢四婶眼一瞪,嗔道:“侄媳妇你这话就见外了,我家的饭就是你家的饭,说什么讨饭,你爹要是怪你,我给他说去。我家现在的好日子,都是沾侄媳妇你的光,你来我家吃几口饭还不行了?” 第108章 卤下水 这话谢四婶说的真情实意。 她是越看姜挽越是喜欢。 这一个多月,姜挽给谢四婶家又是送粮食,又是给布给银子的,出手大方敞亮,让谢四婶一家又惊喜又感激。 暂且不说姜挽给的粮食布匹,光让王师傅给谢四婶家砌了三个炕,还一文钱没收,只此一点,就让谢四婶对姜挽感激不尽。 王师傅那是看在姜挽的面上帮她家先砌,还不收工钱。 虽说谢四婶家目前不缺那几百文,可几百文也是钱啊。 能省则省。 谢四婶是惯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家里十来口人,顿顿都要煮三四斤的饭,不节俭点儿,每顿都得饿肚子。 姜挽不仅大方,性子也变的随和好相处,不再像以前一样看人都是斜眼看,傲慢的不得了。 谢四婶现在比喜欢自家闺女都喜欢姜挽,故此对她的态度也是异常亲热。 “好好,我下次一定留点儿肚子来。” 姜挽败下阵来,又被谢四婶塞了一把瓜子。 “侄媳妇,你今儿来四婶家干嘛呢?在家待着无聊了?” 谢四婶也抓了把瓜子,边嗑边和姜挽说话。 姜挽道:“是有点无聊,但我来找四婶,也是有事情和四婶商量的。” “哦?啥事?你尽管说。” 菊花和梅花也凑了过来,三双眼睛盯着姜挽,似乎对她下一句话非常在意。 姜挽顿了下,磕了两个瓜子才说。 “四婶,我在家琢磨了一个小吃,我想让你尝试做做看,要是做成功了,你就拿去镇上卖。” 谢四婶三人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侄媳妇,你说你琢磨出一个小吃?” 谢四婶鹦鹉学舌问了一遍。 “嗯。” 姜挽点头,道:“说是小吃还不够严谨,其实就是一个吃食,叫卤下水。” 谢四婶和两个儿媳面面相觑。 她们从未听过什么叫‘卤下水。’ 菊花不耻下问,“挽儿妹妹,卤下水是什么东西?” 姜挽这才想起来‘下水’这两个对于谢四婶她们来说太陌生了,她耐心解释道:“下水其实就是猪的内脏,心肝肺等这些。” 菊花恍然大悟,“原来那些猪内脏就叫下水!不过挽儿妹妹,猪内脏那些玩意儿又腥又臭,几乎没人吃,肉铺屠户都拿来喂狗或者搭送别人,怎么能做成一种吃食呢?真的会好吃吗?” 菊花的疑问同样是谢四婶和梅花二人的疑惑。 她们家也吃过猪内脏,只不过那是以前买不起肉,只能买猪内脏这些便宜的荤腥过过嘴瘾。 然而做好后一大家子没几个人吃的。 无他,煮熟的猪内脏腥臭难闻,口感又老又韧。 尽管煮制的时候已经放了姜蒜去腥,但气味还是难闻。 谢四婶的几个馋嘴孙子孙女都没吃两口。 自此之后,谢四婶家就很少买猪内脏了,馋荤腥了,咬咬牙煮几个鸡蛋也不错。 姜挽耐心道:“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有下水这种吃食制作的法子的,好不好吃我暂且也不能确定,所有才和四婶说,让四婶试试看,反正下水不值钱,就算没做好浪费了也不心疼。” 谢四婶闻言也道:“侄媳妇你说的对,反正闲来无事,就该找点事做,要是做成了,你也高兴。要是做不成,你也别难过,和你没关系,是四婶手艺不好。” 谢四婶相信姜挽的话,她也不想拂了姜挽的好意。 毕竟姜挽还为她考虑,说做成了让她拿去镇上卖。 对于姜挽的乐观态度,谢四婶不敢过早苟同。 猪内脏那玩意儿她是亲手做过的,好不好吃,她是有发言权的。 但为了让姜挽开心,她就顺着姜挽的意了。 姜挽听得出来谢四婶的话外音。 可她没有急着去过多解释。 到时候做成了,谢四婶三人亲眼见到,亲口尝过之后,还能不相信吗? 说干就干。 谢四婶几人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开始去灶房生火烧水。 姜挽回家去地窖里拿猪下水。 谢雪灵和小六一起帮忙,三人都拎了一个小篮子。 猪心猪肝猪肺,姜挽各拿了二斤,猪大肠她单独拿了五斤。 谢四婶看她这么大阵仗,惊到了。 “侄媳妇,你拿这么多猪内脏干啥?拿个二斤试试水就行了。还有这猪大肠,这玩意臭烘烘的,难洗的很,你拿它做什么?” 她虽这么说,但手已经去接谢雪灵和小六的篮子了。 “四婶,我大嫂说卤猪大肠可好吃了,软软糯糯的,又香又韧!” 谢雪灵替姜挽说了一嘴。 谢四婶哭笑不得,道:“你这丫头,你不懂,猪大肠可难洗了,洗不干净咋卤,咋香去?” 谢雪灵噘嘴道:“我大嫂有法子洗!她会把猪大肠洗的干干净净的!” 姜挽失笑,她接过话,对谢四婶道:“四婶,你先去吧心肺这些拿去洗洗,猪大肠我来收拾。” “那不行!” 谢四婶抢过了姜挽手里的猪大肠,嘀咕道:“这玩意臭的熏人,你一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大姑娘怎么能洗这玩意?我来洗!” 姜挽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妥协。 “那好,我告诉四婶你怎么洗猪大肠。” “这玩意还有讲究?不就是多换几盆水洗洗吗?” 谢四婶不以为意。 但很快她就见识到了姜挽的‘法子’。 姜挽让谢四婶把大肠表面冲洗几遍,然后将大肠里面那层翻过来。在木盆中放入水和白面,再把翻过来的大肠浸泡在白面水里,紧接着再使劲揉搓。 谢四婶看着白花花的白面水,心疼的心直抽抽。 但很快她就不抽了,而是喜笑颜开。 反复揉搓猪大肠正反两面后,猪大肠里面的脏污全都被洗掉了。 最后换了一盆干净的水,猪大肠扔在里面,白嫩嫩的,很干净,和一开始的腥臭油腻完全不同。 “侄媳妇,你这法子真好!猪大肠洗的干净又彻底,就是有点费力气,还有点费白面。” 谢四婶高兴的笑着,同时还伸手捶捶自己的腰背。 “就是因为难洗才更好吃。” 姜挽忙去要扶着谢四婶,谢四婶摆摆手,“没事,不用侄媳妇你扶我,有段日子没弯这么久的腰了,一时没适应。” 谢四婶埋头洗猪大肠,一洗就是半个多时辰,不怪她喊累。 “四婶你先休息会,晚点我们再卤。” 姜挽看谢四婶累着了,想把卤下水的事情往后延一延。 谢四婶立马站起身,精神头十足道:“四婶不累,侄媳妇,咱们现在就开始卤吧!” 第109章 开始卤制 姜挽莞尔,她也馋猪大肠了,既然谢四婶不嫌累,那就继续干吧。 姜挽让谢四婶又拿白醋给猪大肠清洗两遍,这下猪大肠的异味是彻底淡了。 几人走到灶房,菊花和梅花已经把热水烧好了。 姜挽指挥谢四婶把猪下水都焯水洗净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早已缝制好的白布香料包。 她故作神秘一笑,“四婶,这就是能把猪下水做好吃的秘诀,只此我一家,别人可不会。” 谢四婶拿过香料包闻了闻,眼睛一亮,“真香!侄媳妇你真有本事,要是让四婶去找什么香料卤肉吃,四婶是不行的,也只有你脑袋好使,够聪明!” 姜挽哑然。 她是看出来了,谢四婶非常捧她的场,无论对错,都很捧。 卤料包是姜挽在交易商城买的。 一袋卤料包只要五文钱,便宜又实惠。 而且只要是交易商城出品的东西,都不是凡品。 卤料包加上谢四婶不错的厨艺,想必卤下水会做的非常成功。 姜挽让谢四婶先炒糖色,重新起锅炒香葱姜蒜等去腥提味佐料,再放入一大锅凉水和糖色水,最后把洗净的猪下水和大肠放入锅中,再把卤料包放入水中,盖上锅盖,静等一个时辰。 等待期间,扑鼻香味越加浓烈,勾的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子们直往灶房钻。 谢四婶不时还会把锅中的猪下翻面儿,让它们受热均匀,更加入味。 一个时辰后。 梅花熄了火,姜挽道:“四婶,不急把开锅,让它们再焖半个时辰,到时候更加软烂入味。” 谢四婶自从洗猪大肠开始,就对姜挽言听计从。 她活了三十多年,从来不知道猪大肠可以用白面洗的那么干净。 也不知道以前丢给狗吃的腥臭猪下水,摇身一变,香味浓郁,诱人食欲。 她忙点头,道:“侄媳妇,四婶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开锅就什么时候开。” 一口大铁锅被猪下水占用了,眼瞅着也到了晌午,谢四婶还没做一大家子的午饭,她正要吩咐两个儿媳用另一口大铁锅生火做饭,谢靖从外面跑了进来。 “四婶!” “小靖咋来了?” 一院子的人都看向谢靖。 谢靖嘿嘿一笑,道:“四婶,我大哥在家做了饭,让你们都过去吃呢。” 早些时候,谢靖和小虎回家没看到姜挽三人,于是赶来谢四婶家找人。 那时姜挽正在灶房内指挥谢四婶做卤下水,没注意到谢靖来了。 谢雪灵告诉谢靖,姜挽在做好吃的,她和小六要在这儿守着吃第一口。 谢靖抽抽鼻子,也闻到一股诱人的肉香。 他没有久留,回家想叫小虎一起来等肉吃,不想迎面碰上了谢澜。 “大哥,姜挽和雪灵她们都在四婶家,雪灵说姜挽琢磨了一个什么卤下水,正在教四婶做呢。” 谢靖如实回答,又忍不住舔舔唇。 “我去的时候,那一院子都是肉香,想来味道不差。姜挽这脑袋还挺聪明,她还会琢磨吃食。” 谢靖有点儿佩服,但他还对姜挽存了一点儿抗拒,故此说话有所保留。 谢澜眉尾微扬,“卤下水?” “嗯嗯,我都没听过呢!但雪灵说会特别好吃。那小丫头馋的很,她又喜欢姜挽,她说的话只能信一半。” 谢靖为姜挽占了他在谢雪灵心里的位置,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不愿意改口叫姜挽为大嫂。 姜挽没来之前,除了谢澜,谢靖就是谢雪灵心里最重要的人。 现在姜挽一来,谢靖得靠后,说不定谢澜也…… 谢澜睨他一眼,抬腿转了方向,开始往家走。 “不好吃你就别吃。” 谢靖追上去,抗议道:“不行,不好吃我也要吃,那都是钱买的东西,要是不好吃了,大家都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他说的振振有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谢靖的小心思。 谢靖上一秒还说味道香,下一秒又说会不好吃,谁信? 是他口是心非,傲娇罢了。 谢澜没有搭理他,而是回去照看黑马去了。 眼见晌午,姜挽还没回家,谢澜便做了饭,让谢靖去喊人。 谢四婶摇头道:“我们一家子多少人,都去你家吃,你家的锅也煮不了这么多饭。侄媳妇你回去吧,吃完饭你再过来。” 谢靖急了,道:“四婶,我大哥让你们都去……” 谢四婶还想拒绝,姜挽打断她道:“四婶,你和四叔他们都去家里吃饭吧,之前我们一直在你们家吃,你们还没来过我们家吃呢。” 姜挽目光恳切的看着谢四婶,谢四婶拒绝的话说不出,只好点头了。 “好吧,侄媳妇,你都开口了,我们就去你们那儿吃,等回头你们再来四婶家吃。” 谢四婶是不肯白占谢澜和姜挽的便宜的,故此添了这么一句话。 姜挽笑笑没在意,拉着谢雪灵和小六先行回家了。 谢靖则耷拉个脑袋,蔫蔫的。 看来不仅谢雪灵的心里姜挽排第一,连谢四婶心里姜挽的位置也不低。 也不知道姜挽用了什么手段,让周围人都喜欢亲近她。 谢靖瞪着牛眼看着姜挽的后背,满脸不服气。 姜挽没空搭理他,回家后,她帮着摆桌子布菜。 没一会儿,谢四婶和谢四叔都来了,呼啦啦带了一大堆人,谢澜家院子又热闹起来。 饭后。 梅花和菊花主动收拾碗筷,谢四叔带着三个儿子去马棚看罕见的高大大黑马。 毛蛋满眼羡慕,扭头问谢四叔。 “爹,咱家啥时候也买匹这么大的马儿?你要是买了,我天天伺候它吃喝拉撒。” 谢四叔没好气道:“你看我像马吗?你先伺候你老子我吃喝拉撒,再去伺候马。” 毛蛋撇嘴,“那我不干!” “你这小混蛋!” 谢四叔气的踢了下毛蛋的屁股。 姜挽和谢四婶准备回谢四婶家院子,谢雪灵念着卤下水,黏在姜挽身后,还把小六也粘在姜挽屁股后面。 谢靖自然也是惦记着的,他一瞅姜挽要走,立马拉着小虎跟上去。 小虎一头雾水。 “靖哥,你急吼吼的去哪儿?” 谢靖指了指姜挽的背影,小声说:“小虎,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小虎纳闷了。 不是刚吃过饭吗?靖哥这么快就饿了? 第110章 真香 姜挽和谢四婶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难以忽视的浓郁肉香。 两人快步走到灶房,姜挽率先掀开锅盖。 顿时,香气四溢。 “哇!好香啊!” “好香!” 谢雪灵和小六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大铁锅里面的酱红色猪下水,两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以防口水不争气的流下来。 谢四婶也万分讶异。 虽然在卤制的过程中就已经知道猪下水会很美味,但亲眼看见热气腾腾,颜色酱红的猪下水,她也不禁吞了下口水。 这看着也太香了! 谢四婶,谢雪灵还有小六三人,明明刚吃饱饭,可这会儿又觉得饿了,特别想尝尝香味扑鼻的猪下水是什么味道。 姜挽没让她们等太久。 她用筷子夹了半块猪心,又夹了一节猪大肠,用刀切小片,自己加了块猪大肠尝了口。 “嗯,不错,已经焖的很软烂了,盐味也正好。四婶,你的手艺真不错。” 姜挽说着给谢四婶夹了块猪心。 谢四婶张口嚼了嚼,眼里迸射出光亮。 “哎呦喂!这也太好吃了!这真的是猪心?猪心能这么好吃?!” 姜挽笑着说:“这就是猪心,你再尝尝猪大肠。” 谢四婶一开始对猪大肠是有阴影的,以前她买过一次,但处理不当,最后还是丢了喂狗。 现在再看见猪大肠,她丝毫不犹豫,用手直接捡了一块放进嘴里。 “嗯!好吃!侄媳妇,这猪大肠软糯弹牙,还有嚼劲,一点儿腥臊味都没有!真不辜负我洗了那么久!” 谢四婶感叹着。 她想起辛苦搓洗猪大肠的画面,倒不舍得把嘴里的猪大肠飞快咽下去,而是咂摸了好久。 姜挽又给谢雪灵和小六一人分了一块猪心和猪大肠。 两个小姑娘想都没想,直接往嘴里塞。 刚入口没两秒,谢雪灵就叫开了。 “哇!好好吃!大嫂,这是雪灵吃到的最好吃的肉肉!” 小六一个劲儿点头,“嗯嗯,最好吃的肉肉!” 两个小丫头这么捧场,让姜挽哭笑不得。 看来谢四婶的捧场能力,都是和谢雪灵和小六学的。 四人正在品尝着,谢靖和小虎在灶房门口扒着门框,两个人和做贼似的把头往里探,但是就是不进去。 姜挽余光瞥见他们两个小子,佯装没看见,故意提高声音问:“雪灵,小六,好吃吗?” “好吃!软软的,糯糯的,和年糕一样好吃!” 谢雪灵咧嘴回答,小脸上都是欢悦。 小六认真的点头,表示非常同意谢雪灵的话。 姜挽抿唇轻笑,“好吃你们就多吃点,别让你二哥他们知道了,到时候他们就跟你们抢吃的了。” 谢雪灵正要说,谢靖不用抢,她给他留点。 下一秒,谢靖气鼓鼓的从门外走进来,一脸不高兴。 “姜挽,你偷偷给雪灵她们吃东西,不告诉我和小虎!” 他指责姜挽偏心。 姜挽不假思索的点头,“对呀,谁让雪灵和我亲呢,雪灵还说好话哄我开心,哪像你,天天和我作对。” “我哪有?!我最近都没有呛你了,哪有天天和你作对?” 谢靖当即否认。 姜挽一愣,仔细想想他说的还真对。 自从她还了谢澜银子,还给家里添粮食后,谢靖对她的态度确实转变了。 不再像以前那么敌视她,防备她。 但谢靖这小子对姜挽的态度还是不够好。 姜挽怎么说也是他大嫂,谢靖天天直呼其名算什么事? 姜挽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点,她道:“你不和我作对,为什么对我直呼其名?连你梅花姐和菊花姐都不叫我名字,你倒好,天天姜挽来,姜挽去的,没大没小的。” 她纯粹就是逗谢靖玩,不成想谢靖愣了半晌,干巴巴憋出两个字,“大、大嫂。” 说完谢靖低下头,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姜挽怔了怔,差点儿没憋住笑,笑出声。 她没听错吧? 谢靖居然叫她大嫂了? 这头小倔驴终究还是认可了她这个大嫂。 姜挽压下心底的笑意,笑眯眯的对谢靖和小虎招手。 “过来过来,特意给你们两个留的卤味儿,你俩都来尝尝。” 谢靖:“……” 突然很后悔是怎么回事? 他就这么因为吃的对姜挽低头了? 谢靖,你真没出息! 谢靖一边在心底批判自己,一边迈着步子,循着香味走到了姜挽身边。 姜挽拿筷子给他嘴里塞了块卤大肠,“吃吧,吃完还有很多呢。” 谢靖身体有些僵硬,但很快,他就不僵硬了。 口中的卤大肠软糯弹牙,越嚼越香,比谢靖之前吃过的所有肉都好吃。 他伸出爪子又拿了一块大肠,嚼吧嚼吧后,直接把姜挽手里的盘子抢了过来。 姜挽:“……你给小虎吃一块。” 谢靖依言给旁边馋的直流口水的小虎塞了块卤大肠,而后便抱着盘子不肯撒手了。 小虎吃完缠着谢靖道:“靖哥,再给我块大肠。” “不给。” 谢雪灵嫩声开口:“二哥,你给我一个大肠。” “给。” 谢靖飞快的给谢雪灵挑了个大块的大肠。 小虎:“……” 说好的带他来吃好吃的呢?! 谢靖抱着盘子吃的津津有味,此刻他也不计较自己有没有出息了,他只想独享猪大肠! 姜挽没去管四个孩子的玩闹,她让谢四婶拿出一部分心肝肺和大肠,切成小片后,让谢四叔他们过来尝尝。 谢四婶脸上的笑从吃过卤味后,就没停下来过。 她一边切成卤味,一边不住的夸赞。 “侄媳妇,你那卤料包是咋琢磨出来的呢?这锅猪下水全靠你那个卤料包!没下锅之前,我就闻着那料包的味道不简单,没想到卤出来后,味道这么好!” 姜挽面色不改的撒谎。 “就是我瞎琢磨的,我爹不是有些旧书,我没事就翻翻,就这么瞎翻出来了。” 谢四婶深信不疑,反而肯定道:“还是得多认字,多读书,这样才能有本事。我家毛蛋都十一岁了,大字还不识几个,长大后只能和他两个哥哥一样,做个睁眼瞎,一辈子都在田地里忙活。” 姜挽问:“那怎么不让毛蛋去认字读书呢?” 谢四婶一愣,后又笑着摇头。 “侄媳妇,四婶家孩子多。先不说毛蛋,老大家有两个儿媳,老二家生了一儿一女,光半大孩子就五个,四婶要是让自己的三儿子毛蛋读书,那他几个侄子侄女咋办?那不得一碗水端平?” 第111章 只要三成利润 谢四婶又道:“供养一个孩子读书,那得花费多少银子?还有毛蛋现在年纪大了,我看人家送孩子开蒙,都是四五岁的时候送去了,毛蛋都十一岁了,早就过了那年纪。” 姜挽了然,她道:“其实不算晚,四婶,谢澜明年二月份要去县城参加考试,这一个冬日他都会在家备考读书。我看他在家平时会教谢靖认字写字,教一个也是教,不如让毛蛋也给他教吧。” 谢四婶忙摇头,“那不行!小澜那是要专心备考的,教小靖已经让他分神了,我哪能让毛蛋也去添乱?你是不知道,毛蛋这孩子皮的很,坐不住凳子,一心只想玩。要是让毛蛋也过去,一定会耽误小澜看书的。” 姜挽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我回去和我爹说说。我爹每日在家闲着也是无聊,不如找点事给他做。” “不过,四婶我得提前告诉你,我爹没有功名,连秀才都不是,你要是不在意这点,我就回去让我得教毛蛋认字读书。” 谢四婶切卤味的动作一顿,而后放下菜刀,急忙和姜挽表态。 “不不不!四婶哪里会在意!你爹读了十几年的书,就算没有功名,但那也是识文认字的呀!让他来教毛蛋认字,简直是毛蛋的福气啊!只不过……侄媳妇,你爹身子不是一直不太好,毛蛋调皮,我怕累着你爹……” 谢四婶不好意思的说着。 她儿子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 谢四婶不想因为教毛蛋识字,而劳累姜微然。 姜挽失笑,安抚道:“四婶你放心,我爹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他现在在家每天练字画画,精力充沛呢。” “是吗?那太好了!” 谢四婶喜出望外,她没想到和姜挽随口聊两句话,就解决了毛蛋的开蒙问题。 姜挽果真是他们谢家的贵人! 她看姜挽的目光越来越虔诚,仿佛是在看一尊菩萨像似得。 外面哗啦啦进来一群人,姜挽扭头看去,只见谢澜和谢四叔他们都来了。 谢澜走在前面,他眸色柔和,不似往常一般冷淡。 “小澜来了,你赶紧尝尝你媳妇做的这个卤下水!四婶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谢四婶赶忙把手擦净,给谢澜拿了一个盘子和筷子。 谢澜接过,动了动鼻尖,嗅到一股浓烈的卤料香。 盘中的卤下水色泽赤红鲜亮,虽形状不太好看,但浓重的肉香掩盖了它的缺点,让人食欲大动。 谢澜夹了块猪肝放入口中,随后眼底亮了亮,目光转移到了姜挽身上。 “好吃。” 他很中肯的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姜挽有些得意,可她还是谦虚的咳了一声,“好吃就行,其实这卤味不是我做的,都是四婶主厨的,我只不过在旁边说两句话罢了。” “侄媳妇你真谦虚!我哪儿会做什么卤味,还不是你教的步骤和你给的卤料包!要没你的法子,我恐怕连那儿大肠都洗不干净!” 谢四婶摆摆手,绝不愿意抢姜挽的功劳。 姜挽只好勉为其难的认下这份功劳。 谢澜唇角勾,把盘子递给身后的谢靖,而后跨步出去了。 谢靖得了吃的,高兴的眼睛直发亮,小虎和毛蛋立马围着他,开始央求谢靖给他们分点儿卤味。 谢四叔几个都尝了一口,均是发出称赞。 梅花和菊花更不用说,还没吃到嘴就说好吃了。 一群人都品尝完毕后,姜挽让谢四婶把人都叫到堂屋,众人依次坐下后,她才缓缓开口。 “四叔,四婶,这个卤味你们觉得味道怎么样?” “那还用说?就两个字,好吃!” 谢四婶率先赞道,谢四叔嘿嘿笑了两声,表示非常赞同。 姜挽点头,又说:“四婶,做卤味之前,我和你说过,若是做成了,给你和四叔拿到镇上去卖卖看,这句话不是我随便说着玩的,而是认真的。” 她话音落地,众人皆是震惊了。 良久谢四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磕磕巴巴道:“侄媳妇,你、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四叔去镇上卖卤味?” 姜挽道:“对,我说清楚点。其实我是想把卤味生意交给四叔和四婶,事后卖多少银子,我只要三成,其余七成都是你们的。” 众人又是一惊。 菊花‘蹭’的一下站起来,神色激动。 “挽儿妹妹,你要把卤味方子交给爹娘?还让他们去卖钱?而且你只收三成利,其余都给爹娘?!” 姜挽极有耐心的应着,“对,菊花姐,你们没听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爹,娘,我们家要发财了!” 菊花兴奋的朝着谢四叔和谢四婶喊道,激动的脸色通红。 谢四叔和两个儿子也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 谢四婶还算淡定,但她脸颊上也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那是激动的红晕。 “侄媳妇,你要把卤味方子给我们?这怎么行,这是门赚钱的方子,四婶家怎么能白要你的?四婶不能要!” 姜挽淡笑道:“四婶,不瞒你说,最近我在家里呆的无聊,想着屋子建好了,吃穿不愁,但不能坐吃山空,需要想一个赚钱的路子。所以这才想出行商做生意这么一个法子。” “但仅凭我一个人,肯定做不大生意,我娘家无人,我爹性子软,不适合行商,谢澜要读书,自然也不能陪我做生意,我才想到四婶你们。” “四婶是谢澜的亲四婶,又一直对我们这么好,我是十分信任你们的,要是换做旁人,我也不会放心与他合作。” 姜挽顿了顿,看着谢四婶道:“况且我也不是白给你们卤味方子,而是要你们每月所得利润的三成,还有就是卤味的料包方子我不会给你们,每月四婶得来找我要卤料包。” 她把做生意的前因后果全清楚的陈述了,当然其中也藏了她的私心。 她想帮扶谢四婶家一把。 谢四婶和谢四叔他们听完后,均是感动的红了眼眶。 “侄媳妇,你、你对我们这么好,你让四婶如何回报你!你不能只拿三人利润,你得拿七成,我们拿三成!” 第112章 教书先生 “对,挽儿妹妹只拿三成,实在太少了,七成还差不多!” 菊花当即跟着附和。 谢四叔跟着道:“小澜媳妇,你把这么一个大生意交给我们做,哪能只拿三成利?按照你四婶说的,我们拿三成,你拿七成。” 谢大柱和谢二柱点头赞成,连一向话少的梅花也说:“挽儿妹子,这卤味咱们都尝过,算是咱们平生吃到过最好吃的东西,你把这样好的生意给咱们家,你只要三成利,实在太吃亏了。” 谢澜静坐在姜挽旁边,他未开口,只侧头看着姜挽。 姜挽无奈道:“四叔四婶,我要是拿七成利,你们才是亏大了。这卤下水四婶你是从头做到尾的,你知道过程多么麻烦辛苦,做好后你们还要去镇上吆喝售卖。但售卖结果不一定理想,若是没人买单,你们岂不是白跑一趟,还生生浪费了人力财力物力?” “所以我们暂时不要去讨论哪方拿多少利润,先把卤味卖出去再说。” 姜挽这话倒是给激动兴奋的谢四叔他们浇了一盆凉水。 是了,还没去镇上卖呢,就开始讨论利润分配了。 谢四婶是非常相信姜挽的,她尝过卤味,知道那味道好吃,尝过的所有人都说好,岂会卖不出去? 姜挽看他们一个个都在沉思,似乎都在想如何售卖卤味。 她轻叹一声。 其实她是故意转移谢四婶他们的注意力的,免得他们一直和她谦让利润的事。 姜挽想伸手端碗水喝,刚刚说了那么多,她嗓子早干了。 不想她刚伸手,手中就被塞进了茶碗。 她惊讶侧头,谢澜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就看了过来。 谢澜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喝水。 姜挽呆了呆,把茶碗贴到嘴边开始喝。 谢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姜挽正出神想着,谢四婶一拍大腿,敲定道:“菊花,二柱,你们明天跟我拿卤味去镇上卖,现在你们去木匠家要两个干净的木桶和砧板,另外再问他家有没有新菜刀,既然是做生意,就要干干净净的,家里的木桶砧板这些,早就旧了,要是拿它们出去摆摊,客人看了也不会买!” 谢二柱和菊花得了任务,火速起身出门了。 姜挽对谢四婶投去了欣赏的目光。 看来谢四婶有做生意这方面的天赋,知道干净卫生才能让客人吃的放心。 “四婶,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这里还剩七八斤的猪下水,够你明天卖的。” 姜挽站起来,又笑眯眯的走到谢四婶身边,“我拿二斤猪大肠回去晚上吃,院子地窖里还剩四五斤的猪大肠,四婶要是怕卤大肠不够,可以拿来重新卤。” 谢四婶摆摆手,“侄媳妇,你想吃多少就去拿,明天我和二柱他们拿四五斤去卖就行了。先去探探镇上人的口味,他们要是不爱吃,带多了,还卖不掉。” “嗯。” 姜挽知道卤味卖的一定不会差,因为它新奇。 洛河镇上的人非富即贵,山珍海味肯定都吃腻了。 突然出现一种新奇的卤味下酒菜,就算有钱人不买,也会有普通百姓买来尝尝鲜的。 况且卤味的味道确实不差,不愁卖不出去。 但姜挽不急着把情况分析给谢四婶他们听,让他们自己发现,比她的话更有说服力。 姜挽带着谢雪灵他们拿了卤大肠正要走,她数了数面前的人头,发现谢澜不在。 姜挽扭头,谢澜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背后。 “……” 姜挽现在已经不那么一惊一乍了。 她已经对于谢澜的突然‘出现’习惯了。 “你们回去,等会我要出去,晚上不用等我。” 谢澜低头看着姜挽,眼神专注。 姜挽微讶。 这还是谢澜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和姜挽汇报自己的去向和行踪。 以往谢澜只会冷冷甩下一句去哪儿的话,绝不会添一句‘晚上不用等我’。 姜心底莫名生出几抹奇异的感觉。 谢澜这态度,弄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姜挽不自在的移开眸子,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谢澜又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这才抬腿走了。 姜挽望着他的背影,耳根无端有点烧。 谢澜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东西。 姜挽带着四个孩子回家,给姜微然拿了点卤味,顺便和他说了教毛蛋识字的事。 姜微然先是赞了女儿的手艺,然后才回答教书一事。 “我每日在家无事可做,正觉无聊,若能教毛蛋识字,既能消磨时间,又能让毛蛋读书懂礼,这是好事一件。再者近来我身体大好,挽儿你不用担心我身体承受不住,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姜挽莞尔一笑。 她偷偷给姜微然吃了固元丹,他的体质能不变好吗? 不过不单单是固元丹的作用,来谢澜家的一个多月,姜微然静心休养,吃喝不愁,姜挽也知礼懂事许多,不像以前那样让他操心。 光这一点,就让姜微然的身体好了一大半。 “好,那我回头告诉谢四婶,让她明天就把毛蛋送过来。” 姜挽给姜微然倒了一杯热茶。 姜微然满眼欣慰的接过,又道:“你谢四婶家不还有四个小娃娃,大的六七岁,小的三四岁,还有个女娃娃,毛蛋是他们的小叔,他都不识字,想必那些小娃娃们也不识字。这样吧,你告诉你谢四婶,让她把家里的小孩们都送过来,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那些娃娃们小,从小就教授他们识字读书,对以后有益。” 姜挽也有此意,但她担心那些孩子太小,姜微然会辛苦。 姜微然却固执道:“挽儿,爹又不去参加科考了,读了十几年的书,不能白读。如今爹肚子里那些之乎者也,正愁没人听呢。小澜那孩子聪慧,不用我多说。但你谢四婶家的那些孩子,正是读书认字的好年华,要是错过了,以后只能后悔。我辛苦点没什么,只要能帮到他们,我就知足了。” 姜挽望着姜微然那张已经爬上皱纹的脸庞,心底有些触动。 她这个性子软的亲爹,也有自己的执着和抱负。 十几年寒窗苦读没有换来金榜题名,却换来了包容平和的肚量。 “好,那以后我就得叫爹你为教书先生了。” 姜微然老脸一红,想嗔怪姜挽又舍不得,只能无奈道:“你这丫头,都会取笑爹了。” 第113章 谢澜借银子 事情已敲定,姜挽没急着去告诉谢四婶。 谢四婶这会儿肯定在准备明天去镇上买卤味一事,毛蛋他们读书写字一事先往后放放。 天渐渐冷了,黑的就快。 下午姜挽陪着家里的四个孩子看连环画,看完一本后,谢雪灵意犹未尽,缠着姜挽给她讲以前说的睡前小故事。 小虎和小六都不知道什么叫睡前小故事,两个小孩子乖巧坐在凳子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姜挽。 姜挽被萌到了,当即说了个灰姑娘的童话故事。 讲完后,四个孩子七嘴八舌的讨论故事剧情,差点吵翻天。 暮色四合,大地陷入睡眠。 由于谢澜不在家,姜挽把中午的卤大肠和大葱爆炒了一下,又炖了鸡蛋,煮了粟米粥,再加一道腌咸菜,晚饭就这么简简单单解决了。 吃完后,姜挽洗漱干净钻进被窝。 家里新盖了四间瓦片房,其中一个是灶房,还有一个杂物间,剩余两个都砌了炕,是卧房。 姜挽选了间新卧房,原来的堂屋还给了谢澜睡。 姜微然还带着谢靖睡,谢雪灵原本是和姜挽睡的,小六和小虎来了后,谢雪灵和小六去睡另一间新房,小虎则和姜微然一个屋。 姜挽终于得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单人屋子,心里的高兴不是一点半点。 穿书一个多月,终于像点样子了。 想她刚穿来,在姜家那间破旧土坯房,旧木床。 再看看现在崭新干净的新屋子,还有暖和宽大的炕。 这两者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能相比较。 姜挽望着屋顶,正准备盘算盘算身上的存款,看还能舒服躺平多久,门板就被轻轻的敲响了。 “谁?” “我。” 简练又熟悉的声音。 “谢澜?你回来了?” 姜挽起身披了件薄袄,快步去开门。 门一打开,冷冷寒风就往姜挽的身上扑,她下意识拢了拢薄袄,抬眼去看眼前一身靛蓝衣衫的谢澜。 “怎么了?有什么事?” 谢澜向她走近两步,似乎试图替她遮挡屋外的冷风。 “进去说。” 他言简意赅。 姜挽愣了下,但还是让开了身子。 她和谢澜又不是没有同处一室过,没什么害羞的。 谢澜进了屋子并不坐下,而是用眼神示意姜挽上炕。 姜挽自然不会当着谢澜的面儿,脱下薄袄进被窝和他说话。 光想想那画面,都觉得尴尬。 “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回来就找我,有什么事?” 姜挽坐在炕沿边,率先提问。 谢澜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问你借银子。” “借银子?” 姜挽眉心一跳,她刚要查看自己还剩多少存银,谢澜就张口问她借钱,难道谢澜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她也在想钱? 姜挽怀疑的打量谢澜两眼,好奇问:“我多嘴问一句,你要借钱干什么?据我所知,你身上有两百多两吧?那些银子呢?都用光了?” “嗯。” 谢澜点头点的很干脆。 姜挽傻眼了,不可置信的又问一遍。 “两百多两啊?你全用完了?你干什么去了?你……赌钱?” 能在短短十几天把两百多两在洛河镇这个小地方花完了,只有赌博了。 可谢澜看上去也不像会沾赌的人啊? 难道是嫖妓了? 不不不,不可能! 姜挽立马驱散了这个念头。 谢澜这个冰山冷情的性格去嫖妓,不亚于哑巴会说话,简直没有可能。 可除了赌钱和嫖妓,姜挽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谢澜花钱如此迅速。 难不成谢澜在外惹了什么官司? 谢澜见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震惊,一会儿又迷茫深思,不免觉得生动有趣。 他没急着解释,而是静静欣赏着姜挽的情绪变化。 以前从未觉得,姜挽这样有意思。 遇到姜老太一家胡搅蛮缠,冷静果决是她。 和谢靖谢雪灵玩闹,顽皮可爱是她。 对姜微然悉心照料,孝顺耐心是她。 在外遇事不慌乱,机灵淡定,爱财大方也是她。 姜挽的‘芯子’似乎有很多性格,很多他未见过又绝不反感的性格。 “不是,不是赌钱。” 谢澜回答的很简洁,并未透露拿银子去做什么。 姜挽想了半晌,也想不出谢澜借钱的目的。 良久,她认命了,不想了,先看看谢澜要借多少。 “借钱可以,不过……”姜挽顿了顿,瞄了谢澜那张冷峻的脸庞一眼,道:“不过,我也没多少存银,你要是借多了,我也没有。” 谢澜抿唇,思忖一会儿,道:“一百五十两。” “一百两五十两?” 姜挽怔了下,没好气的瞪着他,“你直接把我老底全都拿走呗!” 上次去洛河镇采买,她查看了下身上存银,约莫一百八十两的样子。 后来一顿买买买,估摸也花了小十两。 谢澜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五十两,等于把她身上的存银掏干净了! 谢澜耳尖微红,但还是面无波澜。 “我会很快还的。” 他快速说了一句,但语气中夹杂着丝丝羞赧,似乎是羞于问姜挽开口。 但姜挽又仔细品味了会儿,并未听出他的不好意思,反而看着谢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面写满了理直气壮。 可以,借钱气势还这么强横,也只有谢澜了。 姜挽有点舍不得,挣扎了会儿,她还是让步了。 借吧借吧,谢澜以后有大福运,她跟着蹭一蹭,说不定也能享福呢。 她清了清嗓子,道:“一百五十两我有,要借你也可以,但我实在是有点儿好奇,你几百两银子都花到哪儿去了?你不用说的太清楚,只要给我透露一二就行了。” 谢澜沉默片刻,薄唇开合,声音冷冽。 “找人。” 看他惜字如金般只说了两个字,姜挽是越发纳闷。 谢澜在找人? 找什么人? 姜挽想不出来,谢澜又缄口不言,一副不会再说一个字的模样。 姜挽只好作罢,她问:“你现在急着要银子吗?” 谢澜思索了会儿,道:“明天吧。你早点睡,别着凉。” 他关心人的话也是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丁点儿温情,但却是他鲜少会对别人说出的话。 姜挽‘嗯’了一声,礼貌的回一句,“你也是。” 第114章 卤味定价 谢澜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了她皓白的脚腕,往下便是姜挽小巧精致的脚掌。 姜挽没穿袜子,一双玲珑玉足便赤裸裸的暴露在冷空气中。 那双脚长得格外好看,一如姜挽这个人。 他的面颊陡然有些滚烫,但目光却挪不开。 姜挽见他站立不动,以为他还有什么事,疑惑的歪歪头,“怎么了谢澜,还有别的事吗?” 谢澜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又放松,如此反复十几息,他才勒令自己移开视线。 “没有。” 顿了顿,他还是跨步上前,在距离姜挽一步之遥停下。 姜挽不解,一头雾水。 这是要做什么? 她还未反应过来,冰凉双足便被一只粗糙又宽厚的手掌握在手心。 “嗯?!” 姜挽下意识就要抽回双脚,却被面前半蹲下身的谢澜稳稳塞回了被窝。 他眉目不动,眼神幽深,语气一本正经。 “记得穿袜子,要是得了风寒,姨父会担心。” 双足上的温热手掌倏尔撤了干净,仿佛刚才被人触碰就是一个幻觉。 姜挽呆了下,耳根不争气的红了。 这个气氛怎么这么暧昧? 是她想多了? 姜挽掐了把手心,刺痛感让她保持着镇定。 “知道了,刚才太急了。” 她神色自若,倒没有因二人触碰而惊慌失措。 谢澜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开门离去了。 谢澜一走,姜挽就把薄袄脱了,急忙钻进了被窝。 她瑟缩着双脚,耳根余热久久没有消褪。 也不知道谢澜发什么疯,最近对她动手动脚的,还没经过她同意。 以后不能再纵容他随心所欲的行为了,长得帅也不行。 经过这一事,姜挽倒没心思去追究谢澜借钱找人,找的是谁,而是很快陷入了梦乡。 * 隔天谢四婶带着谢二柱夫妻俩儿去了洛河镇。 临走前,谢四婶还来请教姜挽,问她卤味的定价。 “侄媳妇,昨晚我和你四叔他们商量,卤大肠卖十文一斤,其他下水卖七文一斤,你看怎么样?” 谢四婶斟酌着看向正在喝南瓜粥的姜挽。 姜挽噎了下,抹抹嘴巴,道:“四婶,你定的价也太低了。虽说猪下水和大肠不值钱,但真要去肉铺买,还是要花钱的。再说了,那大肠制作工序复杂,卤制又耗费时间,你投入了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只卖十文钱一斤,这做的是亏本买卖。” “那侄媳妇你给个建议,四婶没做过生意,也不敢漫天定价。卤味这东西卤的都是肉铺不值钱的猪下水,四婶怕定价定高了,没人卖。” 谢四婶老实交代了自己的想法。 姜挽还是比较赞成谢四婶的说法的,市场没打开之前,商品本身价格低廉,要是定价高,肯定没人买单。 但卤味只卖十文一斤,实在太亏了! 光卤料包她就买了五文钱呢,更不要说卤制耗费的人力和时间。 姜挽沉思片刻,道:“四婶,我教你个售卖法子,卤味这吃食在洛河镇定然是没有出现过的,镇上的百姓也不认得什么是卤味,你若是不主动招揽客人品尝,想必没人会知道卤味的美味。” “你让菊花姐把大肠和下水这些卤味拿半斤出来,切成小块,再喊人免费品尝,着重强调不要钱品尝。只要这么一喊,肯定会有贪图便宜的客人来吃,他们吃了,自然能吃出好坏。而后有客人想买卤味,你就说你是第一次做买卖,给前三个客人优惠,买半斤送一两,买一斤送三两,优惠有限,先到先得。” 姜挽喝了口水,又道:“后面就简单了,四婶你和菊花姐都是能说会道的人,只要有客人上门,我相信你们肯定能卖出去的。” 谢四婶听完对姜挽万分佩服,“侄媳妇,你这脑瓜子也太好用了!你刚刚说的哪个售卖法子,要是四婶是食客,我一定会尝尝,好吃我就会买了!” 她脸上愁容散去,又犹豫道:“侄媳妇,你还没说大肠和下水的定价呢。” 姜挽笑道:“定价好说,大肠五十文一斤,其余心肝肺下水三十文一斤。” “多、多少?!” 谢四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姜挽耐心重复道:“大肠一斤五十文,下水一斤三十文,四婶,你记得和食客们说,这是你们家祖传的秘方,以前的宫廷贵人都吃你们家的卤味,记住,噱头一定要喊足了。” 谢四婶又是一愣,宫廷贵人吃过卤味? 真有这么回事?她怎么不知道? 姜挽看谢四婶一脸茫然的样子,咳了咳正要说话,谢澜从外捡柴回来了。 “四婶。” 他淡声叫了一句。 谢四婶回神了,看姜挽的眼神带着钦佩和激动。 “侄媳妇,四婶明白了!四婶这就去试试!你放心,四婶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说罢,谢四婶起身风风火火的走了。 谢澜坐到姜挽对面,未置一词,但姜挽已经看出他的意思了。 要钱。 姜挽十分肉痛的从旁边拿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一百五十两的银锭子。 “给你,整整一百五十两,你数数,我可没缺斤少两。” 谢澜伸手接过,指腹擦过姜挽娇嫩的手背。 姜挽横他一眼,想说什么,还是憋下了。 这次不算有意碰她,是无心之失,她先忍了。 谢澜捕捉到她面部情绪变化,眉心微蹙,似有不解。 她为什么不高兴了? 难懂。 谢澜从未去尝试揣测一个姑娘的心思,前所未有。 可现在他有些后悔,应该学学的,不然也不会让此刻气氛冷凝。 姜挽瞅他不说话,三下五除二把碗里剩余的南瓜粥喝了,站起身就要收拾碗筷,谢澜先她一步把碗筷都收了起来。 “我洗。” 谢澜的口吻不容置喙。 姜挽乐得清闲,再者谢澜刚借了她一大笔钱,让他洗两个碗,也是应该的。 于是姜挽心安理得的躺在炕沿上吃起了干果零嘴,谢澜则是端着七八个碗去灶房洗涮了。 她扔了颗葡萄干放嘴里,莫名想着,谢澜是有些‘人夫’体质在身上的。 要是在前世,不知道能迷晕多少花花少女。 谢雪灵和小六陪在旁边,小六拿着一块桃红布料缝补着,说是要给姜挽做双鞋。 姜挽受宠若惊。 小六才八九岁,就给她做鞋了? 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个当姐姐的,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第115章 卤味被抢光了 姜挽给小六喂了颗蜜饯,问:“小六,你还会女红?” 小六害羞的挠挠头,回答:“会一点点,反正小六每天在家也没事干,不如给挽儿姐姐做双鞋子呢。” 姜挽看她小手在布料上翻飞,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 原主除了一个好皮囊,其余技能点都没点亮。 字写的丑不说了,也不会缝衣服,做饭一般般,也没什么擅长的技能,纯靠一张脸博人好感。 姜挽看着小六认真裁剪的样子,突然起了兴趣。 反正冬日蹲在家也没事做,倒不如学学刺绣缝补,给她爹亲手做两件衣裳。 这么想着,姜挽就去喊了梅花过来。 梅花是谢四婶的大儿媳,之前为姜挽和谢雪灵做过衣服,女红很好。 姜挽和梅花说了想学女红的念头,梅花当即应下了。 学了一上午,梅花嘴都说干了,姜挽还没学会剪花样。 她没学好,小六却学的有模有样,还劲头十足的和梅花请教针法。 梅花忍不住称赞,“挽儿妹妹,小六缝的这针脚太整齐了,丝毫看不出是刚学针线的,小六以前是不是学过女红?” 小六和小虎是流浪的乞丐一事,谢四婶他们都知道。 只是小六和小虎的过往他们并不清楚。 其实姜挽也不清楚,当然也不在意。 现在突然有人问起了,她也有些好奇。 她看向小六,问:“小六,你没乞讨之前,是哪里的人?你以前学过女红吗?” 小六小脸儿皱了起来,想了许久,才讷讷道:“挽儿姐姐,我记不清了。我之前乞讨时撞到了头,后来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 姜挽看她痛苦的表情,有点儿心疼,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她把小六往怀里拉了拉,安慰道:“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不是撞到了头,现在还疼不疼?” “不疼了。” 小六往姜挽怀里钻了钻,满足的闭上眼睛,感受被人呵护的温暖。 中午谢澜和谢四婶几人都没回来。 梅花正巧在姜挽家,她自告奋勇要帮姜挽做饭。 梅花手艺不如谢四婶,那也比姜挽的好。 姜挽点头答应了,坐在灶膛前烧火。 她和梅花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菊花的大嗓门就从外面传进来了。 “挽儿妹妹,挽儿妹妹!卤味全都卖光了!” 菊花跑进灶房,气还没喘匀,就开始倒豆子。 “娘上午和我们去镇上卖卤味,娘把你教的法子告诉我,到了镇上后,我们就照着你说的方式去邀客人免费品尝,一听是免费的,呼啦啦聚上来一堆人。” “一开始他们还不信卤味有多好吃,几个人打赌难吃,结果有两个胆子大的汉子尝了一口,立马就掏钱准备买。” “你定的价格确实有点高,那两个汉子正犹豫,娘又说前五个新客有优惠,他们也不犹豫了,各自买了半斤走了!其余围观众人还说他们是我们找的托,又来两个妇人尝了,吃完也爽快掏钱各自买了半斤!” 菊花眉飞色舞,继续说:“这下周围人都相信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买卤味,把六斤半的卤味抢个干净!” “其余没买到的人,让我们明天做多点,他们明天再来买!挽儿妹妹,你出的主意实在是太妙了!要不是有你的法子,卤味怕是很难卖出去!” 菊花双眼钉在姜挽身上,像是在看什么活财神。 姜挽反应不如菊花那么激动,都在她预料之中。 不过她还是庆贺道:“能卖掉就好,以后菊花姐和四婶要辛苦了,每天卤制十来斤的卤味,这工作量可不少。” “瞎,这有啥?” 菊花毫不在意的摆手,“累点算什么,只要能挣到钱,就算是累的爬不起来,也心甘情愿呀!” 梅花也跟着说:“二弟妹说得对,我们不怕累,就怕没地方挣银子呢。” 她们的心愿都很简单,就是挣钱过上好日子。 以前碍于眼界和自身局限,只能背朝黄土面朝天,要么就是做点缝补刺绣。 侍弄田地折腾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刺绣是看天赋的,而且还费眼睛。 总之之前谢四叔家挣钱困难。 现在却不一样了,有了卤味这门生意,以后起码能攒一笔小钱,供家里孩子吃饱穿暖了。 菊花和梅花正高兴,谢四婶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提着两条鱼和两刀肉,满面笑容。 “侄媳妇,托你的福,卤味全都卖光了!六斤半卤味卖了两百来文,根本没费多少力气!” 谢四婶笑呵呵的,又道:“侄媳妇,四婶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要不是有你,这卤味不会卖的那么快,也不会有卤味这么好的吃食给四婶家卖!” “以后你就是四婶的亲生闺女了,正好四婶缺个闺女,你要是不嫌弃,就当四婶女儿吧!” 菊花附和道:“对对对,娘做梦都想生个女儿,结果生的都是儿子!挽儿妹妹就认娘做干娘吧,也算圆了娘多年来的心愿!” 姜挽被逗笑了。 谢四婶是谢澜四婶,她和谢澜又是夫妻,若她认了谢四婶做干娘,这关系还真够乱的。 她道:“四婶,其实你和菊花姐她们的功劳也不小,我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卤味的制作和售卖,都是你们去做的,我也没费什么劲,你不用那么感谢我,也不要否认你和菊花姐她们的辛苦。” 谢四婶闻言大受感动。 明明卤味这桩天上掉下来的好生意是姜挽交给他们家的。 但听姜挽这么一讲,好像他们也不可缺少似得。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你。”谢四婶把手里的鱼和肉拎起来,摇了摇,道:“侄媳妇,这是四婶给你买的一点荤腥,你等着我给你做红烧鱼和红烧肉吃!” 看到鱼,姜挽有点儿馋,她好久没吃鱼了。 谢四婶手艺不错,做出来的鱼一定不会差。 盛情难却,姜挽也不拒绝,淡定点头道:“好,辛苦四婶了。” “辛苦啥?以后侄媳妇你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四婶,四婶全都给你做!” 谢四婶笑眯眯的说完后,火急火燎的回家收拾鱼和肉了。 菊花又对着姜挽说了几句感谢地话,转身回家帮忙去了。 姜挽对梅花道:“梅花姐,你不用做菜了,今天中午肯定有一顿大餐。” 第116章 坏男人来了 不出姜挽所料,谢四婶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谢靖和毛蛋几个,高兴疯了,一个个盯着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差点儿没惊呆了。 毛蛋问谢四婶,“娘,咱家提前过年了啊?” 谢四婶今儿高兴,没挤兑毛蛋,反而是笑呵呵的说:“比过年还高兴呢!” 毛蛋摸摸头,明显没懂他娘的意思。 谢靖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到桌边,指了指桌上的红烧肉,怂恿道:“毛蛋,你去拿块红烧肉来,我们分着吃。” 毛蛋嘴也馋,想着这是自己家,而且他娘心情还那么好,他偷拿一块肉应该没什么。 于是他悄悄地走到饭桌边,先是张望了一圈儿,见他娘和嫂子们在灶房忙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桌上顺了一块红烧肉。 毛蛋正暗自得意,抓着肉就要往外跑。 谢四婶从灶房拿碗筷出来,瞧见毛蛋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他没干好事。 “毛蛋!你这馋嘴猴又偷吃!” 谢四婶这一声把毛蛋吓坏了,他生怕谢四婶捏他耳朵,一个劲儿往前跑,‘嘭’的一声,撞进了前来吃饭的姜微然怀里。 “姜四叔好!” 毛蛋嘿嘿一笑,扭头就要去找谢靖分食。 姜微然一把拉住他,语重心长道:“毛蛋,你日后和我读书识字,万不可这么冒冒失失,也不能和稚童一样,随手抓着东西便吃,这种行为太粗鲁也不合规矩,不是一个君子所为的。” 谢四婶放好碗筷,撸着袖子就要出来找毛蛋算账,不成想听到姜微然这句话。 她愣在原地,震惊道:“挽儿爹,你、你说什么?毛蛋跟你读书识字?” 姜微然点头,“谢四婶,这事挽儿没告诉你吗?我已经同意教毛蛋识字了。” “哎呀!这、这不会太麻烦你了?” 谢四婶激动的手足无措,今天的好事实在太多了,她一时半晌还没消化完。 姜微然笑着摇头,道:“怎会麻烦?我每日在家中闲着,与其白度光阴,不如做些事情消磨时间。教导毛蛋读书识字,也不枉我读的这十几年书。只望谢四婶你不要嫌弃我无功无名。” “不嫌弃不嫌弃!我哪儿会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四婶这是真的开心。 比上午挣了银子还开心。 毛蛋一听他要读书认字了,嘴一撇,不情愿道:“娘,我不要读书识字!读书不好玩!” 谢四婶伸手就拧住了他耳朵,毛蛋立马怂了,捂着耳朵求饶。 “娘,娘!我读!我读!” 谢四婶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不知好歹!让你读书识字,是让你知事明理,让你有出息,你倒好,还不想读,净想着玩,你要是再提玩,我就把你耳朵拧烂!” “不敢啦不敢啦!我不提了!” 毛蛋忙顺着他娘说。 姜挽这时也从外面进来了,还没进院门,她就听到毛蛋嗷嗷叫了。 “四婶,你把手松开吧,别累着你,他不想读就算了。” “哎,侄媳妇,这!” 谢四婶急了,想要张口说什么,姜挽用眼神示意她,让她不要说。 姜挽对捂着耳朵的毛蛋说:“毛蛋,你不想读书也行,你以后就跟你娘一起去镇上卖卤味去。” 毛蛋忙点头,“好,我去卖卤味!” 相比较于一坐就是半天,捧着一本枯燥乏味的书本,摇头晃脑的读书,毛蛋还是更倾向于去镇上卖卤味。 卖卤味多好,还能偷吃,还能去镇上看耍猴戏,买小玩具。 毛蛋美滋滋的想着。 谢四婶急了,她还指望毛蛋能识些字,长大后去科考试试,说不定就能考中个秀才举人呢? 这样她家出了个读书人,也能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了。 “侄媳妇,还是让毛蛋读书吧,卤味有我和老二……” 谢四婶话没说完,姜挽就打断她了。 “四婶,强扭的瓜不甜,同理,强迫毛蛋读书,他也看不下去,不如让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姜挽看着浮想联翩的毛蛋,对谢四婶使了个眼色,道:“毛蛋想去卖卤味也是件好事,猪下水和大肠都要洗,还得挑着那么重的担子,走那么远的路去镇上。中间你们干活累了,毛蛋也能帮把手。” 毛蛋狠狠点头,“对!娘,到时候我帮你挑担子!” 谢四婶懂了姜挽的意思,心领神会的偷笑,然后又一本正经的对毛蛋说:“好,娘记着了,到时候你要是不挑,小心你的耳朵!” 说完她招呼姜挽和姜微然赶紧进堂屋,饭菜已经做好,就等人入座了。 饭局开始前,谢四婶代表全家,对姜挽又言辞恳切的感谢一番,谢四叔几个男丁不会说什么好话,给姜挽敬了两杯酒,算是心意。 饭后。 姜挽午后小憩了会儿,正做梦赚了大钱,谢雪灵在外面敲了敲门。 姜挽起来开门,小姑娘的脸色不好,瞧着还有点生气。 “怎么了?” 姜挽好奇问道。 谢雪灵鼓着小嘴巴,不高兴道:“大嫂,那个坏男人来了。” “坏男人?” 姜挽刚睡醒有点懵。 谢雪灵努努嘴巴道:“就是那天在镇上书肆遇到的男人。” 书肆? 张才锦? 姜挽瞬间清醒了,他来干嘛? 谢雪灵皱着小鼻子,嫌弃道:“雪灵不喜欢他,他看雪灵的眼神带着刺,让雪灵不舒服!” 姜挽把谢雪灵往怀里带了带,道:“大嫂去看看,你回房间去。” 谢雪灵眨眨眼睛,道:“雪灵还是陪着大嫂一起去吧,坏男人要是欺负大嫂,雪灵揍她!” 她挥了挥小拳头,气势威武。 姜挽笑了笑,把小丫头扯到身后,抬腿去开门了。 ‘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张才锦调整好的微笑被姜挽一盆冷水泼个透心凉。 “……姜挽!你干什么?你疯了!” 从头到脚被彻骨冷的凉水浇个彻底,张才锦反应过来的时候,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姜挽唇边噙着一抹不亚于凉水的冷笑。 “我干什么,我还没问你呢。张才锦,你闲着没事,又来我家门口干什么?来还钱的?银子带来了吗?” 第117章 你比得上他什么? 张才锦见姜挽对百来文的差价一直耿耿于怀,不免气结。 “姜挽,你现在也不缺银子,怎么总是提之前借粟米的差价?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啊,怎么摔了一跤,你的性子就变得这么彻底了?难道你真是气我在你受伤的时候,没去探望你吗?” 张才锦把此行前来的目的率先表明出来,他又道:“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我诚心向你道歉,那是我的不对,我不该醉心看书,却忘了去看望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也不求你待我和以前一样,我只望我们之间不再存在隔阂和误会。你不愿我们以兄妹相称,那么就如你所愿。” 他把姿态放的很低,连刚刚被泼了一身冷水的气也不生了,一副真诚无比的样子。 姜挽依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斜斜的看着他演戏。 “张才锦,你这是玩什么花招?” 张才锦慌忙摆手,道:“姜挽,我说你对我有误会吧?我没有玩花招,我是诚心来和你道歉的。” 他表情认真,加上是拾掇一番过来的,一身素净蓝棉衣,面皮白净,瞧着还真有几分欺骗性。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几次遇到张才锦,他穿的也人模狗样的,但往往都是心怀不轨。 姜挽知道他这个人,脸皮厚,会演戏,能屈能伸,别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不准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她上来给张才锦泼了一盆冷水,以为他会知难而退。 不成想张才锦居然活生生咽下这口气了。 看来张才锦有所长进,这就代表着,他今天上门,肯定是带着目的的。 姜挽眼珠子转了转。 反正无聊,不如耍耍猴,就当消遣了。 “哦?是我多想了,我以为你上门找我,是想借钱呢。” 张才锦最缺的就是银子,姜挽上来把这个敏感的话题提出来,张才锦就是想借,也不能张口了。 果然张才锦脸色一白,但很快又转变成了温和的表情。 “姜挽,你我之间,除了银子,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可说了吗?” 张才锦的神色有些受伤。 姜挽眉毛一挑,反问:“别的什么事情?张秀才,你不用和我绕弯子,你想绕,就别怪我听不懂。” 她如此直白,倒让张才锦一肚子的腹稿都无处发挥了。 姜挽见他支支吾吾的,没了耐心,张口撵人。 “张秀才,你对我的道歉,我收下了,你若是没别的事,请自行离开吧。” 张才锦忙不迭道:“姜、姜挽,其实我这次找你,除了跟你诚心道歉,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哦?”姜挽抬眼看他,脸色冷淡,“什么事?” 张才锦调整了心绪,问:“姜挽,我想着知道,你嫁给谢澜,是真心愿意的吗?你以前不是告诉我,你绝不会履行你母亲定下的娃娃亲,还说谢澜是煞星,是丧门星,你嫌弃他晦气,不会嫁给他的吗?” 这个问题,张才锦第一次上门找姜挽,问过一次。 当时姜挽没有正面回答过他,没料到他对这个问题这样执着。 既然如此,还不如借机狠狠打张才锦的脸,让他无地自容。 “张秀才,我以前是说过绝不嫁谢澜的话,是不假,但我后来改变主意了。我和谢澜是青梅竹马,他娘亲视我为亲生女儿,对我百般宠爱,无微不至。相反,你的娘亲孙氏呢?” 姜挽讥诮一笑,继续道:“孙氏一直不松口同意我嫁给你,我百般讨好她都没用,她还把我娘亲的遗物哄骗了去,你说孙氏和谢澜娘亲能比吗?” 张才锦脸色一僵,嘴巴张了又合,找不到好的借口反驳。 姜挽说的是实话。 孙氏以前亲口告诉张才锦,让他不要那么过早的答应和姜挽在一起,她要多考察考察姜挽,看姜挽够不够格做她的儿媳。 加上张才锦考中秀才,自恃身份高人一等,对于脑袋空空的姜挽,自然有些瞧不上的。 但他又舍不得姜挽的喜欢和讨好,于是就甜言蜜语的吊着。 “这、这不足以你选择和谢澜履行婚约……” 张才锦不死心,补了一句。 姜挽哂道:“这不足以?那好,谢澜以前处处接济我和我爹,我爹被姜燕儿推破头,生死不明的时候,是谢澜出手相助。俗话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更不用说,我和谢澜本就有婚约,我嫁给他,没有任何问题。” 张才锦语塞,这事他后来是知道的,但他觉得那是谢澜应该做的,姜微然是他姨父,他不救谁救? 他看了眼姜挽的脸色,没敢把话说出口,而是受伤道:“仅仅因为这些原因吗?姜挽,是我让你失望了。” “仅仅?”姜挽气笑了,“张秀才,你觉得我上面说的,不足以让我嫁给谢澜,而要选择你吗?” 张才锦面皮一红,虽然他想说是,该选择他,但他不敢说。 他没说,但姜挽看出来了。 她真是开了眼界,头一次看见脸皮这么厚,自我感觉如此良好的人。 “张秀才,你说你和谢澜相比,你能比得上他什么?” 张才锦一噎,扬着脖子道:“姜挽,你这就是羞辱人了,我起码是个秀才,谢澜一个白身,连童生都不是,你怎能拿我和他比?” 姜挽笑了,看来秀才这个身份,是张才锦最大的骄傲和面子。 想到他日后还有狗运考中举人做官,姜挽就十分不爽。 张才锦这样一个人渣做官,岂不是为祸一方百姓吗? 看来日后她得在这方面下点功夫,让张才锦永远止步于秀才。 “张秀才好大的口气。” 谢澜冷不丁出现在张才锦身后,把张才锦吓了一跳。 姜挽也惊讶了下,她刚才只顾着和张才锦说话,并未注意到有人走近。 也不知道他都听到了多少? 张才锦一见到谢澜,气势立马就有些怂了。 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拉开和谢澜之间的距离。 “谢澜,你怎么偷听我和姜挽说话?你实在太无耻了!” 谢澜轻飘飘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这是我家。” 言下之意他不是偷听,而是光明正大的听。 而身为外人的张才锦,堵在人家门口,才是该被质问的那一个。 张才锦吃了个瘪,不好再和谢澜争辩,而是转向姜挽,声音温柔,“姜挽,我们到旁边说吧,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商量一下。” 第118章 一巴掌 “什么事当着我的面不能说。” 谢澜冷冷瞥了张才锦一眼,眼底藏着淡淡的戾气。 上门当着他的面,纠缠姜挽,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谢澜以前不和张才锦一般见识,那是因为懒得搭理。 现在不同了。 现在姜挽是他的妻子,就算他们是契约婚姻,但也不允许张才锦如此嚣张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约见姜挽。 张才锦往后退了两步,谢澜身上的气势太强,在他面前,他总觉得自己低他一等,所以张才锦以前才讨厌谢澜。 那时的姜挽嫌弃谢澜,隔三差五的上门去骂谢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把谢澜和张才锦做对比,说谢澜比不上张才锦一根手指头,张才锦每次都暗暗窃喜。 可是现在不同了,姜挽不仅嫁给了谢澜,还过上了让他眼馋的好日子,锦衣玉食的,张才锦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曾经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姜挽,转身成了别人妻,这不是打他脸吗? 张才锦越想越气,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了胆量,拔高了声音,冲着谢澜道:“谢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姜挽愿意嫁给你,根本不是喜欢你!” 谢澜看着他,面不改色,“你知道?” 那眼神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张才锦刚刚聚集起来的胆量顿时消散了。 真不愧是煞星,身上戾气这么大,他不好硬碰硬。 张才锦转了转眼珠子,气焰弱了,对着谢澜身后的姜挽哀求道:“姜挽,看在往日你我的情分上,你不能同我单独说两句话吗?” 姜挽挑眉,她大概知道张才锦上门找她做什么。 只是谁给他的勇气? 她往前走了一步,双手环胸,脸色冷淡,道:“就在这儿说吧,张才锦,我陪你也玩够了,我的耐心不多,你有屁快放。” 张才锦表情一僵,瞄了谢澜两眼,一咬牙,也不计较什么难堪,直接道:“姜挽,是不是你不让王师傅给我家砌炕的?你我之间的恩怨,你为什么要牵扯到我的亲人?她们和你都是一个村的同乡,你何必要针对他们?我阿爷年岁已高,我侄子和妹妹都尚小,身子弱,都需要火炕取暖。全村人谁都能找王师傅砌炕,单单我家不行,王师傅要不是听了你的交代,不然他怎会不帮我们家砌炕?” 姜挽嗤笑一声,果然,她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才锦是冲着火炕来的。 她勾唇道:“张秀才,我怎么知道王师傅不愿意给你们张家砌炕?或许是他自己不愿意,你来找我说理,有什么用?火炕又不是我砌的,你去找王师傅说理去。” 张才锦激动道:“村里人都知道火炕的图纸是你教给王师傅的,还免费赠送给他,让他给村里人砌火炕,工钱少收一半。王师傅肯定听你的话,你让他不给谁砌,他就不给。” 言下之意就是王师傅不给张家起火炕,就是姜挽授意的。 姜挽讥诮道:“你打听的这么清楚,怎么没打听到王师傅为什么不愿意给你家砌炕呢?” 张才锦一噎。 哪里是他打听的,都是孙氏和张梅添油加醋告诉他的。 他自己也认为姜挽是气他负了她的感情,于是故意针对他们张家。 难道真相并不是如此? 姜挽继续说:“你有这个时间,自己去打听王师傅不为你们张家砌炕的真相,你来找我,算怎么回事?” 张才锦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他这次上门找姜挽,一是想和她诚心道歉,两人和好,二是想质问她砌火炕一事。 没想到这两件事没一件办成的。 他看着越发明艳的姜挽和气势迫人的谢澜站在一起,莫名有一种十分登对的样子,心中的嫉妒就难以掩盖。 他又想起上次在书肆,姜挽维护谢澜,谢澜大方出手的行为,眼中的妒忌差点儿溢出来。 姜挽改变主意嫁给谢澜,奔着的不就是他的银子? 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拿着那么多的借口来搪塞他,实则姜挽就是贪慕谢澜的银钱! 张才锦见姜挽几次软硬不吃,一副决不会再正眼瞧他的样子。 他也不顾忌一开始准备哄好的姜挽的打算,而是决定再次和姜挽撕破脸。 “姜挽,你说我负心薄情,你自己呢?见一个爱一个,嘴上说着谢澜如何不好,转眼又悄悄嫁给他,还说什么我以前辜负你,你怎么有脸说呢?” 张才锦表情扭曲,忿忿道:“我看你就是嫌贫爱富,爱慕虚荣的庸俗女人!看我张家穷,谢澜有钱,才选择他的,还说他比我好,纯粹是你找的借口骗我吧?呵,姜挽,我以前只觉得任性一些,那并不算什么大毛病,能改过来。可是你现在变得越来越陌生,让我都不认识了!幸亏我之前没有娶你回家,不然保不齐你会背着我干什么好事呢!” 他的眼神在谢澜身上扫视着,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张才锦就是典型的,实在得不到,那就诋毁贬低的小人心态。 他屡次在姜挽面前低头,好言好语求和,但姜挽均是冷面相待。 他好歹是个读书人,自尊心极强,若不是抱着姜挽能回头的希望,他也不会三番五次的低头。 现在他是彻底怒了,既是因为姜挽的冷遇,也还有在谢澜面前的卑微。 张才锦这话刚落地,谢澜脸上闪过冷意,眼看着就要动作,姜挽伸手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我来处理。” 说罢,姜挽两步上前,在张才锦又怒又怕的眼神中,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啊!” “姜挽,你敢到我?!” 巴掌声响亮,张才锦捂着脸,不可置信。 姜挽甩了甩手腕,一脸嫌弃。 “张才锦,我忍你很久了,但你总是和打不起的小强一样,一直在我眼前蹦跶,真的很烦。还有,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有自信,觉得我会原谅你?” 她讽刺一笑,继续道:“现在你终于不装了,开始露出你小人的面目了?说我嫌贫爱富,爱慕虚荣?好,就算我嫌贫爱富,你又能怎么样?你只有嫉妒的份儿。” 张才锦气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好不精彩。 姜挽又笑眯眯的,只是那笑并不达眼底。 “张才锦,这一巴掌只是开始,你要是皮痒了,尽管来我面前蹦跶,巴掌管够。” 第119章 谢澜出手 张才锦长到这么大,还没人打过他的脸。 他自小颇为聪慧,读书识字时,私塾的先生都夸赞他几句,导致张家人待他都十分客气尊重,连张家大房和三房的人,见了他,也是尊敬的,毕竟他是读书人。 可现在这个先例被人打破了,姜挽一个女人打了他。 张才锦错愕不已,半天没回过神。 姜挽兴致缺缺,不想再和张才锦这样的小人说话,她转身朝院子里走去,还对谢澜说了句,“剩下的交给你,随便你怎么对他。” 说罢她就去灶房洗手了。 她的手碰了张才锦这个渣男的脸,必须要用皂角使劲搓洗! 张才锦见人走了,后知后觉,眉毛一拧,脸上怒气升腾,抬腿就要去找姜挽算账。 谢澜挡在他的面前,如一尊风吹不动的雕像,高大坚固,冰冷漠然。 “你想去做什么。” 他冷冷睨着张才锦。 谢澜比张才锦要小两岁,但他的身高和气势不比张才锦弱,甚至要隐隐高上几分。 张才锦捂着脸,怒斥:“姜挽凭什么打我?这个账我要和她算!” 谢澜冷笑,“张秀才,你以前做过什么好事,不需要我提醒你,是吗?” 他指的是,张才锦以前撺掇姜挽找谢澜要钱要物,还不时过来侮辱谢澜,还和谢澜悔亲。 谢澜其实一直都知道,但他以前对姜挽一直包容着,才没有揭露。 现如今张才锦找上门,还要对姜挽纠缠不休,谢澜也该拿出旧账和他算算了。 以前谢澜忍了,是对姜挽的失望,对姜微然的孝敬,还有遵循亡母的遗愿。 可现在不用,姜挽变了。 那么他也不用对张才锦客气。 张才锦瞧他脸色一沉,预感不妙,往后退几步,色厉内荏道:“谢澜,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以前那都是姜挽心甘情愿对我好,你要是嫉妒,你现在就去找她算账,和我无关!” 张才锦不打自招,他又道:“谢澜,姜挽这样的女人你也看到了,这么霸道强势,还粗鲁无理,动不动就要打人,要我说,这样的悍妇就该休弃!她嫁给你,也不是真心喜欢你,而是气我,或者她就是看上你的钱,才愿意嫁给你。姜挽这人,挥金如土,又没本事赚钱,你留她在身边,总有一天会把你的家产挥霍一空!你尽早把人休了才对!” 他被姜挽的一巴掌打的恼羞成怒,当着谢澜的面子,开始不计手段的诋毁姜挽。 把姜挽贬低成了地上的一块泥巴,人人可踩。 他以为谢澜听进去了,还在火上浇油。 “谢澜,姜挽以前羞辱你,那都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自己看不上你,她说你克双亲,是煞星,是不祥之人,还说你……” 他还未说完,一阵劲风从他耳边掠过,紧接着,左脸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啊!” 张才锦尖叫一声,捂着红肿的左脸哀嚎,“谢澜,你凭什么打我?!” 谢澜眉目凌厉,他活动了下手腕,唇角往下扯着,脸上的表情称得上冷酷无情。 “你骂我,我不能打你?” 说着他动作利落的又是一巴掌。 “在我家门口叫嚣半天,比条狗还吵,我忍你很久了。” 说罢又是一巴掌。 ‘啪啪啪’干脆又响亮的巴掌声响彻谢家小院子。 谢靖和小虎四个孩子,齐刷刷的躲在院门后面,从上到下排着,每个人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小虎纳闷问:“靖哥,谢澜大哥在打谁呢?” 谢靖和谢雪灵捂嘴偷笑了好一会儿,谢靖才说:“打坏蛋!小虎,我告诉你,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就是咱们村的张秀才,你别看他是读书人,但他一点儿没读书人的样子,以前经常唆使姜挽欺负我们。” “挽儿姐姐?” 小虎迷糊了,他不知道以前的恩怨,自然也不知道张才锦和谢靖他们有仇。 谢靖道:“哎呀!说来话长,反正你和小六记住,他是坏人!以后要是在村子里看到他,就对他扔石子,扔羊粪蛋儿!” 小六摇头,拒绝道:“靖哥,羊粪臭臭,小六不扔。” 谢雪灵软糯道:“二哥你真脏,还捡羊粪扔别人,你不怕自己恶心死!” 谢靖白了她俩一眼,嫌弃道:“小丫头片子,事情就是多!” 小虎却道:“靖哥,要不别扔羊粪蛋儿了,要是把手弄脏了,挽儿姐姐知道了,要揍我们。” 谢靖:“……” 得,当他没说。 外面的谢澜还在打张才锦巴掌,打到第十个的时候,张才锦顶不住了,双手捂着脸,快要哭出来一样。 “谢澜,你、你无辜伤人,我要去找里正替我做主!” 他说话都不利索了,大着舌头,结结巴巴的。 谢澜意犹未尽,但瞧着张才锦那肿的老高的脸颊,他还是停手了。 他还是收着力度的,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经打。 “去吧,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他打完人,脸上没有丝毫心虚和害怕,依然是面无表情,似乎压根不怕张才锦找里正告状。 张才锦见他有恃无恐,更生气了。 但他武力值不及谢澜,再怒也没有用。 为了避免再挨巴掌,张才锦冲着谢澜丢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然后便狼狈离去了。 谢澜那双黑沉眸子里面的戾气渐渐消散。 他转身,看到门口摞着五个脑袋,那场景有些搞笑和滑稽。 “大哥,你怎么让他走了?你该在打他几巴掌的!不然不够解气!” 谢靖率先跑出来,对着张才锦的背影挥了挥手臂,示威道:“张秀才下次再上门,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姜挽这次没拆台,而是道:“小矮子,这话是你说的,下次这条傻狗再来,就靠你拦着了。” 她毫不客气的把张才锦比喻成傻狗,眼底没有丝毫眷恋。 谢澜注视着她灵动的神情,眼中的戾气彻底消散了。 看来,姜挽的‘芯子’也不喜欢张才锦那种花言巧语的男人。 “回头我抱条小狗回来。” 谢澜语气淡淡的,但唇角往上勾了勾,瞧着他心情不错。 姜挽愣了下, 稍加思考,便敲定:“这个主意不错,不然每次有讨厌的人上门,都没办法把他撵走。” 谢靖四个孩子对视一眼,高兴的又蹦又跳。 他们家又要添新成员了! 第120章 姜挽不回头了 张才锦没有去找里正,他也不敢去,他怕丢脸。 他用袖子挡住脸,跌跌撞撞的回家去了。 张家。 孙氏和张梅在家里翘首以盼,等着张才锦带回来好消息,还和大房三房吹嘘,等张才锦回来,王师傅立马就要带人上门给他们家砌火炕,说不准姜挽也要重新上门和他们交好呢。 张家大房和三房似信非信,但都盼着孙氏说的话是真的。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才瞧见张才锦挡着脸狼狈不堪的回来了。 孙氏上前忙问:“才锦,事情办的怎么样?姜挽是不是原谅你了,要跟你和好了?王师傅什么时候过来砌炕?” 张梅也叽叽喳喳道:“大哥,你干嘛挡着脸,还有你头发怎么了?这么散乱,跟和人打架一样。” 张才锦的脸肿的压根不能看,他怎么会在其他人面前出丑? 他用力推了下孙氏,粗声粗气道:“娘,先进屋!” 说完他就大步冲进房间去了。 孙氏眼看不妙,也慌张跟上去,唯有张梅不满哼哼,“大哥怎么回事,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张家大房和三房的人见此,面面相觑,眼里既有嘲笑也有失望。 不是说张才锦这次出马,一定能让姜挽回心转意吗?! 看来,全都是孙氏在吹牛皮! 姜挽早已嫁给谢澜为妻,那谢澜又有钱,姜挽是眼瞎了不去过好日子,跟着张才锦这个穷秀才! 张才锦刚进屋,孙氏后脚进来。 孙氏走到他面前,扯开他的胳膊,看到他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气的差点儿没晕过去。 “才锦!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打的你!是姜挽打的?!” 被一个女子打了一巴掌,张才锦羞于说出口,可孙氏看他沉默,就知道猜得没错。 孙氏气急,嚷道:“我要去找姜挽算账!她和你什么怨什么仇,非得把你打的这么狠?娘必须让她给个说法!” 张才锦赶忙拉住她,“娘,你就别捣乱了!姜挽……她打了我一巴掌,剩下都是谢澜打的。” “谢……那个煞星?” 孙氏熄火了。 谢澜在绿水村的名声不好听,而且还独来独往,听人说他靠打猎为生,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孙氏不想去招惹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和姜挽诚心认错,怎么落到别人要打你的地步?” 孙氏急的直拍手。 张才锦坐到凳子上,心里也是又气愤又不甘心。 “说来话长,娘,以后不要再让我上门找姜挽了,她现在彻底变心了,她就是个嫌贫爱富的。谢澜不知道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银子,姜挽见钱眼开,背叛曾经在我面前许下的承诺,毁约嫁给他,还仗着谢澜撑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张才锦面色难看,黑的快成墨汁了。 孙氏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痛骂道:“姜挽那个小浪蹄子!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以前看你前途好,还中了秀才,她想做秀才夫人,才巴巴的缠着你。现在瞧谢家那煞星发达了,转头就巴结别人去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样浪荡的女人,我还不敢要她当我儿媳呢!” 张才锦没反驳,显然是认同了孙氏的话。 孙氏骂了一通,又犹豫道:“才锦,姜挽那小贱人不回头,咱们就不稀罕了,但那炕是要砌的,不然你大伯娘和三婶她们就要在家里吵翻天了。” 张才锦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底又挫败难堪,哪里有心思去想砌火炕的事。 他不耐烦的站起来,往里屋走,丢下句,“又不是我二房要砌火炕,她们要砌,让她们自己想办法去!” * 洛河镇。 自从刘氏去偷偷告诉姜老二,早午食肆赚钱这件事,姜老大的早午食肆就没有安宁的一天。 姜老二和儿子姜松兴本是靠着姜老太从姜莲儿那边拿的银子,在镇上花天酒地,吃喝嫖赌。 父子俩的兴趣爱好相同,以前在绿水村玩的不尽兴,来到洛河镇,彻底放飞自我了。 之前父子俩从医馆出来后,为了玩乐方便,在镇上找了一家简陋客栈住着。 刘氏找到他们,告诉他们食肆的情况,姜老二带着儿子直接住到了早午食肆。 起初姜老大忍了,但姜老二无赖难缠,每天在食肆内白吃白喝就不说了,还伸手问他要钱。 姜老大哭穷,姜老二就说:“大哥,你就别装穷了!街坊四邻谁不知道你家生意最好?还能没钱?这钱都去哪儿了?” 姜老大气结,怒道:“这店里哪里一处不要花钱?你以为做生意这么简单?” 姜老二不管那么多,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早午食肆每天早上和中午,店内客人坐的都是满满的,要说不挣钱,鬼才信? “大哥,你这么有能耐,还差那三瓜两枣的?你信我,给我二两银子,明天我就能还你二十两!” 姜老二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姜老太是个拎不清的,又宠姜老二,眼看着姜老大家生意这么红火,她也觉得赚了不少钱,心里埋怨大儿子瞒了这么久,所以帮着姜老二说话。 “老大,你二弟说得对,我看你每天都进账四五两的,哪里少二两银子给你二弟花用?” 姜老大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莲儿被他们吵烦了,扔给姜老二二两银锭子,不耐烦道:“二叔,我家是小食肆,不是大酒楼,你们看着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客人,其实开销成本大着呢。我们家的钱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挣。” 谁给银子谁就是姜老二的亲爹亲娘,姜老二接过银子,对着姜莲儿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还是我大侄女爽快!大哥,做人就要像莲儿这样,大气爽快,才能挣到更多的钱!” 姜老大狠狠瞪他一眼,姜老二也不怕,带着儿子大摇大摆出门潇洒去了。 姜老大忧愁的叹口气,等身边人都忙别的去了,才和姜莲儿吐苦水。 “莲儿,你阿奶和二叔一家都来咱们食肆住着,这几天把这里闹得乌烟瘴气,好多老主顾都反应我们家环境吵闹,服务越来越差,你说说,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咱们食肆岂不是要垮了?” 第121章 姜莲儿撺掇 姜老大不是无中生有,说的都是确确实实的情况。 原先只有刘氏和姜燕儿的时候,姜老大还庆幸,多了两个免费劳力。 但很快刘氏把姜老二和姜老太喊来了,给他带来了无数麻烦。 姜燕儿又偷懒不干活,这两天人影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 姜莲儿也不胜其烦,但姜老太一干人等,都是她名义上的至亲,她怎能和他们撕破脸? 她不像姜挽,凶悍暴烈,不计后果,说分家就分家。 姜老大是姜老太的长子,就算分家,姜老太也是和姜老大一家过得。 但姜老太偏心姜老二,分家了,也免不了要暗地里接济姜老二一家,这和不分家也没有区别。 说起姜挽,姜莲儿现在就是恨得牙直痒痒。 若不是这阵子她要和刘家二少爷打好关系,她早就去找姜挽算账了。 再加上姜老二一家人在早午食肆折腾,姜莲儿也没精力去找姜挽的麻烦。 她本想让姜燕儿去报仇,结果治好了她的脸,又不知道去哪儿卖弄风骚去了。 早知道姜家除了姜老大一家,没一个靠谱的人,她也不会去治姜燕儿的脸。 姜莲儿细眉紧皱,道:“爹,你说的我都知道,但阿奶毕竟是长辈,我们总不能把她撵走,不然对我们食肆的名声不好。” “那难道就这么一直忍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叔,嗜赌成性,按照他这样赌下去,咱们食肆早晚要关门!” 姜老大没好气骂了句。 姜莲儿目光阴沉,道:“实在不行,就学姜挽分家。” “分家?” 姜老大没反驳,而是思考了可能性。 “莲儿,如果真的要分家,也不是不行,但咱们不能没缘由分家,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姜莲儿冷笑一声,道:“爹,你放心,我肯定会想个好办法的。” 姜老大听女儿这么说,心放回了肚子里,回到前面忙活去了。 姜莲儿心情烦躁,在食肆待不下去,想出去透透气,出门没走几步,远远看见一个身形削瘦的熟人。 那人正是张才锦。 张才锦在绿水村养了两天,红肿的脸消了不少,但隐约还是能看见巴掌印。 “张公子?” 姜莲儿率先上去打招呼。 张才锦闻声抬头,一袭洁白缎袄的姜莲儿亭亭立在眼前,梳着精致的少女发髻,面容秀丽,姿态柔美,恍如大家闺秀。 他看花了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莲儿妹妹,好巧。” 张才锦甚是高兴。 姜莲儿不如姜挽长得美艳,但样貌不差,她比姜挽更加柔和,也更加平易近人,让人心生好感。 “可不是么,不知道张公子是否有时间,我想请你喝杯茶。” 美人邀约,张才锦怎会拒绝? 还是姜莲儿这样气质出尘的美人。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有时间!” 姜莲儿轻笑一声,与他一前一后进了一家茶肆。 茶肆包间内。 姜莲儿要了一壶清茶,与张才锦相对坐着。 各自品了半杯茶后,张才锦才问:“莲儿妹妹,最近可好?” 姜莲儿忧愁的垂下眉毛,烦恼道:“张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三妹姜挽,把姜家搅成了一锅乱粥,还找了三个乞丐霸占了村里的房屋,导致我们有家不能归,只能躲在镇上。” 张才锦是听过这件事的,都是张梅七嘴八舌告诉他的。 他气愤道:“姜挽真是疯了!你们都是她的至亲,她却六亲不认,还报复你们,真不知道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还有,姜挽如此过分,里正还包庇放纵她,也不知道她给了里正什么好处!” 张才锦咬着牙愤愤不平。 孙氏在他被打巴掌的隔天,去找里正主持公道。 结果里正说,姜挽和谢澜不可能好端端的打人,一定是张才锦说错了什么话。 孙氏气的要死,里正忙着陪王师傅去村人家砌炕,没工夫搭理她,转头就走了。 孙氏回家把里正和王师傅骂了一通,又骂姜挽和谢澜。 张才锦在家里待不下去,加上要去私塾上课,他便提前一天来了。 姜莲儿苦涩一笑,“我听说姜挽想出了一个火炕,里正大约是看在这个份上才对她格外纵容吧。” 火炕一事,已经从绿水村传到了洛河镇上。 镇上的有钱人家都派人去绿水村找师傅砌炕,价格给的很高。 刘二少爷知道姜莲儿是绿水村人,还和她打听过。 姜莲儿知道火炕是姜挽想出来的后,便对火炕嗤之以鼻。 没料想区区一个火炕,居然惹得他人如此关注。 若不是现在和姜挽的关系闹僵,她也想尝试下火炕,看是不是真如传的那样暖和。 “一个取暖的东西罢了,何至于大惊小怪。” 张才锦出言贬低,他现在已经被姜挽伤透了心,所以也不会再说她一句好话。 姜莲儿话锋一转,道:“我听张公子的语气,似乎也不满姜挽,她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了?” 张才锦语塞,过了半天,才道:“我是看不惯她跋扈的样子,也看不惯她忤逆不孝的行为。” 姜莲儿眼眸闪了闪,道:“张公子,我记得姜挽以前对你情有独钟,不知道现在是否依然如此?” 这话戳在了张才锦的肺管子上。 为了面子,他还是选择僵硬的点了点头。 姜莲儿一喜,但这喜色被她很快的掩盖下去了。 她叹息一声,道:“张公子,你看我们家现在鸡飞狗跳的,全都是被姜挽闹得,你既然是她的心上人,那你说话肯定比我这个当姐姐还管用,你看你能不能去找她说说,让她不要再这样任性了,好吗?” 张才锦的表情更僵硬了。 应还是不应? 美人水眸望过来,他就是铁石心肠也拒绝不了。 可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又在提醒他,要是这么应下了,下次再到姜挽面前,估计颜面尽失了。 左右为难间,姜莲儿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张公子,既然勉强的话,那就算了。只是我瞧姜挽以前对你用情至深,现在转身嫁给了谢澜,我若是张公子,早就觉得面上无光了。张公子不愧是读书人,胸怀比普通人要大得多。” 张才锦忍不住她一激,立马张口应下。 “莲儿妹妹,你放心,姜挽实在太过分!我一定会帮你好好说教她的!” 第122章 传姜挽谣言 姜莲儿眼睛一眯,把眼底的算计全都藏了起来。 “多谢张公子,不过你手无缚鸡之力,那姜挽是个悍女,她又有谢澜撑腰,你只身去找她,怕是不妥。” 张才锦猛点头,他刚吃过亏,不能再吃第二次了。 “那……那如何是好?” 姜莲儿轻柔一笑,道:“我是有个好办法,不过得先问张公子一件事。” “何事?” “姜挽之前喜欢张公子,在绿水村人尽皆知,不知道她和你有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 姜莲儿试探问道。 张才锦一愣,当即否认,“莲儿姑娘,之前姜挽喜欢我不假,可是我和她清清白白,不曾有半分逾矩的行为!” 张才锦哪里会当着姜莲儿的面承认以前和姜挽有过肢体接触? 这不岂不是给他脸上抹黑?坏他名声? 而且现在姜挽是没戏了,但姜莲儿还未定亲,那么代表他还有机会。 为了在姜莲儿面前留个好印象,张才锦怎么也不能承认他以前和姜挽有过什么。 哪知姜莲儿皱眉道:“张公子,你仔细想想,姜挽她有没有对你做出过什么轻薄的举动,比如主动献身……” 张才锦半晌才明白姜莲儿的意思。 她是让他传姜挽轻浮、放浪的谣言? “莲儿姑娘,你的意思是……” 姜莲儿温柔笑了笑,并没有再明说,而是诉苦道:“张公子,近来姜挽的所作所为,你也知道的。她嫁给了谢澜,就越加猖狂,还纵容谢澜打我二叔和二哥,一桩桩一件件,我说都说不完。若张公子真心想帮我,就按照你想的去办吧。和姜挽来硬的,她脾气暴烈,肯定对付不了。不如用软的,让她名声尽毁,也能让她吃点苦头。这样我心里起码也能好受些。” “不然我们姜家一直被姜挽欺负,却拿她无可奈何,岂不是让她越来越嚣张?” 姜莲儿温声细语,句句都说进了张才锦的心坎里。 他眼睛直发亮,抑制不住的兴奋道:“莲儿姑娘,你说得对,和姜挽来硬的,奈何不了她,就该来软的!让她尝尝名声狼藉的滋味!” 张才锦爱惜名声和面子,自然是知道这两样的重要性的。 张家在绿水村的名声就不好,所以里正瞧不上张家,顺带也不想为他主持公道。 张才锦越想越觉得传姜挽谣言的这个办法行得通,但很快,他又为难道:“莲儿姑娘,具体该怎么实施呢?” 他是一个读书人,总不好在外面大肆说一个女子的坏话,这样岂不是丢了面子? 姜莲儿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又笑着说:“张公子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张公子和我细说之前姜挽对你的追求过程就可以了。” 张才锦沉思了会儿,便和姜莲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张才锦走出了茶楼。 方才和姜莲儿那番交谈,让他对姜挽和谢澜的怨恨又深了几许。 走着走着,正巧路过他上次偶遇姜挽的书肆。 他驻足往里面张望了会儿。 见书肆里面是个面生的伙计,他犹豫了片刻,往里面走去。 书肆伙计热情询问:“公子是要来买书?” 张才锦四处张望了一圈,问:“掌柜何在?” 伙计回道:“掌柜回家探亲去了。” 张才锦打量他两眼,道:“我看你有些面生。” 伙计笑笑,说:“本来是我表哥在这儿当伙计,这两天他媳妇生孩子,让我来顶替几天。” 张才锦哦了一声,一个邪恶的想法在心底蠢蠢欲动。 他记得上次书肆掌柜巴结姜挽和谢澜,特意让伙计记下姜挽的名字和住处,说要把她当做贵客招待。 想起前几天姜挽对他的羞辱,以及谢澜毫不留情的巴掌。 张才锦恶从胆边生,当即想出了一个报复两人的办法。 他对着伙计道:“给我拿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伙计眉开眼笑,立马把店里最好的一套文房四宝拿了出来。 “公子请看,这是小店上好的笔墨纸砚,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是顶尖的。” 伙计极力推销着,张才锦只粗粗看了几眼,便定了下来,“给我包起来。” “好嘞!” 伙计从未见过这么爽快阔气的主顾,瞧着穿的寒酸,没想到出手这么大方。 打包好后,伙计谄媚笑道:“公子,因这一套是小店最好的笔墨,所以价格就贵了些。” 张才锦也不在乎价格,反正不是他付钱,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他询问伙计,“你听没听过姜挽姜姑娘的名字?就是上次来你们店里买了许多东西的那位姑娘。” 伙计一愣,忙点头,“认识认识!姜姑娘是我们书肆的贵客,掌柜特意交代我表哥,让我表哥好生招待,我表哥走之前还嘱咐过我。” 张才锦佯装熟稔道:“那就对了,今天的账就记在绿水村的姜挽头上,改日她登门时,找她讨债就行了。” 说着他就要拿着一包的笔墨纸砚离开,伙计连忙拦着他。 “公子留步!你要不留下姓名,等姜姑娘上门时,我也好交代。” 张才锦哪里会留自己名字,他想起谢澜打他的那些巴掌,头也不回的道:“我姓谢,名为谢澜。” * 姜莲儿从张才锦那儿知道了两人以前的往事,她出了茶楼,找了个落魄的说书先生。 让他添油加醋的把姜挽婚前淫荡、不检点的行为传出去,再让他派个小徒弟去绿水村散播谣言。 一切打点完毕后,刘府的刘二少爷派了小厮到早午食肆请她晚上去醉仙楼吃饭。 姜莲儿心情愉悦的去赴宴,由于心情好,她还给了刘二少爷几个笑脸,把刘二少爷迷得神魂颠倒。 两日后,洛河镇上多了一则流言。 流言的主人公是名草包村姑,看上了村里才高八斗的秀才,为了逼迫秀才娶她,竟然不知廉耻的上赶着倒贴,还色诱秀才,但秀才心性坚定,不为诱惑所动,就连村姑主动献身,他也没有点头同意。 又说这村姑强悍跋扈,不孝长辈,不尊叔伯,把好好的一个家闹得鸡犬不宁,甚至动手殴打姐妹兄弟,把一家人全都赶出了村子,让一家人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外留宿。 谢四婶带着二儿子和二儿媳高高兴兴的来洛河镇卖猪下水,偶然听顾客们说起这个流言。 她是越听越熟悉。 卖完卤下水回到绿水村村口,又听几个长舌妇在讨论镇上的流言。 她如梦初醒。 这流言的主人公不就是侄媳妇姜挽吗! 第123章 帮手是姜莲儿 谢四婶急急忙忙赶到姜挽的住处。 “侄媳妇!侄媳妇!” 姜挽正在学针线,她准备给姜微然做双手套。 听见有人喊她,她让小六出去看看,没一会儿,小六带着谢四婶进来了。 瞧着谢四婶气喘吁吁的模样,姜挽诧异问:“四婶,发生什么事了?是猪下水不好卖了?” “不是!不是!”谢四婶忙摆手,等气喘匀了,才急切道:“侄媳妇,有人在外面乱传你的流言!” “流言?” 姜挽满头雾水,“传我什么流言。” 谢四婶看姜挽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还没听说过,立马三言两语把在洛河镇听到的流言说给她听。 “也不知道是谁在镇上瞎传。说有个村姑喜欢一个秀才,对秀才死缠烂打,还投怀送抱,甚至还……还试图献身,就是为了让勾引秀才,让秀才娶她。秀才不娶,村姑就到秀才家大哭大闹。还说这村姑把好端端的一个家,搅的鸡飞狗跳什么的。这些流言描述,我越听越耳熟。回村路过村口,见又有几个长舌妇在讨论这个流言,我一看都传到咱们村了,就立马来找你了。” 谢四婶一脸焦急,道:“侄媳妇,这则流言的主人公怎么听怎么像你。在洛河镇还好,没几人会猜到是你,但传到咱们绿水村,村里的村民都知道你和姜家的过节,他们肯定会联想到你的!还有那个秀才,不就是张秀才吗?也不知道是谁胡说八道,把你和张秀才的事扭曲的不成样子!要是被我知道,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她气的不轻,气的是造谣的人用心险恶。 故意抹黑姜挽,把她编成了一个不知检点的放浪姑娘。 这简直是要把姜挽往死里逼啊! 毕竟姑娘家的名声最值钱,若是被人抹黑了,就很难去澄清。 一张嘴,说不过成千上万张嘴。 姜挽让谢四婶别激动,仔细想了下,就猜出是谁在背后造谣生是非。 除了张才锦,没有其他人。 张才锦前几天刚上门试图和她求和,结果被灰溜溜的打走了。 以张才锦的心胸,他肯定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只是令姜挽没想到,张才锦居然敢豁出去造她的谣。 他难道不怕姜挽报仇? 姜挽又细细想了会儿,觉得张才锦肯定有帮凶。 传流言是要人力和财力的。 张才锦上次来衣着寒酸,张家又穷,供养他一个秀才读书就已经耗尽了家资,哪里还有闲钱去找人传谣言? 可又是谁帮他传谣言的呢? 姜挽暂时想不出来,她对谢四婶道:“四婶,你让毛蛋和小虎他们去村里找人问问,问他们是谁先传这些谣言的。” 谢四婶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她环顾了一圈儿,又问:“小澜呢?” 姜挽正要说话,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 姜挽和谢四婶走出去看,见谢澜背着两捆柴,拎着四五只野物进了院子。 “小澜,出事了!” 谢四婶急匆匆走上去,张口就把镇上有关姜挽的流言说了个七七八八。 谢澜闻言皱紧了眉头,抬头去看姜挽。 “是张才锦?” 他不用想,直接就猜到了是谁传的流言。 姜挽嗯了一声,支开了谢四婶,“四婶,你先去忙吧,我和谢澜商量商量对策。” “好好好,小澜,你一定要帮挽儿的污名洗清!她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又善良大方,哪里是流言里传的那么不堪?一定是嫉妒她的人恶意传的!对于流言里的字,你一个都不要信!四婶可以和你保证,挽儿是清白的!” 谢四婶担心谢澜信了流言里的话,以为姜挽婚前和张秀才有什么肌肤之亲,故此给她辩解。 姜挽哭笑不得,又有些好奇。 谢四婶怎么知道她是清白的?难道还能一眼就看出来? 姜挽纳闷间,谢四婶已经出去了。 谢澜走到她面前,沉声道:“进去说,不要让姨父担心。” “好。” 姜挽也不想这些腌臜是影响了姜微然。 两人进了堂屋,姜挽刚坐下,谢澜就说:“张才锦没这个脑子和胆子。” 这话不假。 张才锦是个秀才,最爱惜的就是面子。 而他又胆小,不会冒着被姜挽找麻烦的风险,去找人传流言的。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有人撺掇张才锦传流言。 “我也觉得,只是不知道撺掇他的人是谁。” 姜挽默认了谢澜的猜测,又说:“但好像我又知道是谁。” “是谁?” 谢澜扭头看她。 姜挽弯了弯唇,说了一个名字,“姜莲儿。” “姜莲儿?”谢澜愣了下,有些诧异问:“为什么不是姜燕儿?” 姜燕儿和姜挽不对付,她又怨恨姜挽,还找人堵过姜挽。 和姜挽有仇的,除了姜燕儿,就是姜老太他们了。 但姜老太他们没有这么聪明,知道借助舆论来毁掉姜挽的名声。 而且姜老太和张才锦并不熟,她说服不了张才锦帮她忙。 所以谢澜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姜燕儿。 姜挽失笑摇头,“姜燕儿莽撞,也没有这个脑子找张才锦造我的谣言。她要是这么聪明,上次就不会被我反打之后,还带着姜老太和姜老二来诬陷我了。” “你反打?” 谢澜挑眉,捕捉到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 姜挽眼神飘忽,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至于为什么是姜莲儿,其实很简单。在姜家,说话份量最重的,除了姜老大,就是姜莲儿了。姜莲儿一家在镇上开的食肆,店里售卖的饭菜,都是姜莲儿想出来的主意。我这个大姐,可不简单。” 谢澜对于姜莲儿没什么印象,略略思忖片刻,他道:“既然如此,你准备怎么办?要是一直放任流言传下去,对你的名声不好。你可以不在乎,但不能让他们的目的得逞。” 姜挽十分赞成,看他一眼,道:“你说的对,我可以不在乎外面怎么传我,但不能让他们的目的得逞。” “需要我帮你什么?” 谢澜主动询问。 姜挽摇头,道:“不用你帮我,你赶紧给我把钱还回来就行,我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钱!” 第124章 刘春妍找上门 姜挽本来还想着靠着之前囤的千斤粮食,好好猫冬,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找人打听消息,需要花钱打点,不然别人凭什么帮你跑腿? 可姜挽现在身上只有二三十两的银子,她怕不够用,所以开始对谢澜催债。 谢澜颇为无奈的看她一眼,道:“我身上暂时还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等我两天?” 两天后,张猎户就会从平州回来。 姜挽给他翻了个白眼。 不是说谢澜是大反派,有气运加身吗? 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谢澜身上的气运,没见着他遇到什么大贵人啊? 难道她记错了? 姜挽拧眉皱脸的苦想原书剧情,没想一会儿,她就放弃了。 当初看原书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原主身上。 对于谢澜后来的命运,了解的并不多。 但按照书中所写,谢澜不可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平坦顺利的走上首辅之位的。 除非他有什么大机缘和大贵人。 姜挽正在发呆,谢雪灵小跑进来,软糯道:“大哥,大嫂,有个脾气不好的漂亮姐姐来了!” “谁?” 姜挽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娇蛮女声。 “谢公子,你在家吗?” 姜挽和谢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刘春妍居然找来了?! 这个大小姐来做什么? 姜挽脑子转的飞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冲谢澜道:“你记住,刘春妍要是问我们的关系,你不能承认!” 瞧她那样紧张和在意,谢澜眼底闪过不快,但还是轻轻点了头,“知道了。”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去圆回来。 这个道理姜挽现在是真切的体会到了。 她给谢澜使了个眼神,道:“你先出去,找你的。” 谢澜脸色沉了沉,但还是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屋外。 刘春妍打扮张扬富贵,带了七八个丫鬟奴才,院子里堆着五六个大木箱子。 看到谢澜出来,刘春妍眼睛一亮,娇羞的看他一眼,捏着嗓子喊了句,“谢公子。” 谢澜眉目不动,淡声问:“刘小姐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刘春妍见她如此冷淡,一双眼睛依旧黏在他身上不愿意挪开。 “谢公子,好久不见,你风采依旧呀。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家,你不请我进去喝口茶吗?” 刘春妍故意撒娇。 她知道男人都喜欢撒娇的姑娘,虽然她比谢澜大两岁,但不妨碍她在谢澜面前露出小姑娘的矜持娇羞的姿态。 刘春妍带了这么多下人,又明目张胆的来绿水村打听谢澜。 村里一些喜欢看热闹的妇人早就尾随来了。 院外四五个村妇好奇的往院里张望,不时低头窃窃私语着。 “哎呦,你看,这是哪家小姐?长得还挺漂亮!她来找谢家小子干什么?” “瞎,能干啥?你瞧瞧这大小姐带的沉甸甸的大箱子!那里面肯定都是些值老鼻子钱的东西!啧啧,这谢澜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娶了姜挽这个狐狸精,又惹得人家富家小姐惦记!真是桃花运不断啊!” “说到姜挽,最近那个流言,你听说了没。姜挽之前不是喜欢张才锦吗?还巴巴上赶着去讨好孙氏。听说,为了让张秀才娶她,她还用身子勾引呢……” “嘘!在人家家门口就说姜挽坏话,你也不怕姜挽听到了出来打你。” “小声点吧,咱们还得请王师傅给家里砌炕呢。” “哎,一码归一码,之前瞧着姜挽是个好的,没想到行为不检点,那么轻浮放浪。那谢澜是不是知道姜挽的身子不干净了,才招惹这个富家小姐的?” “……” 谢澜耳力好,院门口那些妇人的讨论被他听了七七八八。 他眸色暗沉,对旁边的刘春妍冷冷道:“刘小姐有什么话就当面说。你我男女授受不亲,小人不敢擅自与刘小姐共处一室,以免损了刘小姐的名声。” 说完,他又低头跟谢雪灵和小六说:“把门口那些嚼舌根的人赶走。” 谢雪灵对于姜挽流言的事并不是很了解,但看到大哥脸色那么难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院门口那几个指指点点的村妇们,她也早就不爽了。 她皱紧眉毛,学着大哥的样子虎着小脸,拉着小六,撒开脚丫子冲到门口,像驱赶母鸡似得赶人。 “走开!别在我家院门口!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 谢雪灵之前还是个胆小害羞的内敛性子。 可经过这段时间被姜挽调教,又见多识广,让她的底气和性格都硬了起来。 她要和大嫂一样,做个泼辣直爽勇敢的姑娘,这样谁都不敢欺负她了! 小六没谢雪灵那么大胆,可也学着她的样子,故作强硬道:“走开,不要在这里围着!” 几个村妇被两个八九岁的女娃娃一顿呵斥,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其中一个尖酸的还故意嘲笑。 “呦,谢三丫,你大哥大嫂是不是闹矛盾了?外面传的流言就是你大嫂姜挽吧?今天来的富家小姐,是不是你大哥相看的下一个媳妇?你马上就要换个有钱的大嫂了,你高兴不?” 谢雪灵闻言气的粉雕玉琢的小脸儿通红。 可惜她还是年纪小,脸皮薄,阅历少,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呸!二愣娘,我看你是刚吃过狗屎吧?不然嘴巴怎么那么臭!你个疯婆子胡咧咧啥呢?什么叫挽儿和小澜闹矛盾了?还有什么叫小澜要换媳妇了,换哪家媳妇?我这个嫂子都不知道,你和我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又怎么知道的?” “你这死婆娘不在家带孩子弄孙子,非得出来说人闲话,嚼舌根,败坏挽儿妹妹的名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菊花和梅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了。 一听到有人在说姜挽和谢澜的坏话,菊花的火爆性格就忍不住了,上去揪住二愣娘,先给了她两个大嘴巴子,再口沫齐飞的对着她的脸对喷。 二愣娘吓得一句话不敢说,一个劲儿的要走。 菊花却不依不饶,攥着她领口子要和她算账。 其余几个看热闹的婶子,看菊花这样厉害泼辣,吓得灰溜溜逃走了。 谢雪灵和小六觉得异常解气,纷纷为菊花助威。 “菊花姐,就是她说我大哥和大嫂的坏话!还说我大嫂要娶新媳妇!雪灵不认别人,只认挽儿大嫂!” 第125章 生辰宴 院门口的喧闹早就被院里的谢澜和刘春妍看在了眼里。 谢澜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刘春妍却惊呆了。 那个妇人刚刚说什么? 姜挽和谢公子是夫妻?! 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表兄妹吗?! 刘春妍顿时觉得被骗了,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她不死心,又和谢澜求证,“谢公子,你、你和姜挽,是夫妻?” 谢澜未作表态,反问:“刘小姐,我和姜挽什么关系,我没必要告诉你。你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说话也没了一开始的客气。 刘春妍一愣,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她嚷道:“谢公子,你为什么要骗我?不和我说实话?你和姜挽是夫妻,直接告诉我就是了,我难道还会害她吗?” 谢澜不语,彻底没了耐性,冷厉道:“刘小姐,我家中琐事甚多,招待不了你,请你和他们带着东西离开。” 看他这样冷酷无情,刘春妍慌了,她连忙说明来意。 “谢公子,我来找你是有正经事的!你别赶我走!” 谢澜没有看她,静静等待下文。 刘春妍暂时也管不了当初姜挽骗她的事,而是认真道:“谢公子,后天是我爹的生辰,我祖父和我爹让我来请谢公子和……姜挽一同前去赴宴。这些箱子里是些吃食用物,都是我爹为了感谢姜挽救治他的谢礼。” 谢澜拢眉,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请帖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他这样不近人情,却叫刘春妍更喜欢了。 刘春妍瞧不上那些看上她家钱财富贵的穷酸书生和别有用心的小人。 她就喜欢谢澜这种不假辞色的高岭之花。 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谢公子……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来到这儿,你真的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刘春妍楚楚可怜的望着谢澜。 无奈就是对牛弹琴,谢澜压根没正眼看过她一眼。 “既然刘小姐累了,请早些回去告诉刘大爷,后日我和姜挽会去赴宴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刘春妍,转身进了正屋。 刘春妍盯着他的背影,懊恼的跺了跺脚。 “你们,跟个木头一样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被喜欢的人冷落,那滋味不好受,刘春妍心中怨气无处发泄,叉腰冲着身后的奴才们发火。 她的贴身丫鬟凑上来,小声道:“小姐,咱们就这么回去了?你好不容易见谢公子一面,不和他再多说几句话?” “你没听见谢公子说什么啊!他让我早点回去休息!赶紧都给我走!别堵在这儿打扰谢公子!” 说罢,她率先拨开下人们往外走去。 院门口的闹剧已经结束了。 二愣娘再三保证不再胡说,又给了自己两个巴掌,菊花这才放她离开。 刘春妍带着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把菊花和梅花吓了一跳。 这是谁家大小姐? 怎么带着这么多仆人来找谢澜? 难不成真如二愣娘所说,她是谢澜招惹来的? 菊花看到刘春妍排场这么大,心里有点发憷,但还是鼓起勇气挺直了腰板子,直视着刘春妍,丝毫不露怯。 不想刘春妍对她和颜悦色。 “这位村……大婶,你说你说谢公子的嫂子?” 菊花一愣,防备的看着她,“我是,怎么了?请问你是谁家小姐,来找小澜有什么事?” 刘春妍喜笑颜开,尽量卸下自己大小姐的架子,语气随和道:“我是镇上刘家的刘大小姐,这次前来找谢公子,是想邀他去参加我爹的生辰宴,顺便过来探望谢公子。” 菊花眨眨眼,听懂了她的来意,但依然戒备道:“你和小澜没什么关系吧?他已经成亲了,而且夫妻恩爱,幸福美满!我看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想要什么的男人找不到,不会惦记小澜这个已婚之人,对不对?” 刘春妍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她惦记已婚之人怎么了? 为什么要强调谢澜和姜挽感情深厚?搞得她好像是插足者一样。 尽管刘春妍想插足谢澜和姜挽的夫妻感情,可当着谢澜嫂子的面儿,她还是没说出来。 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她的嫂子,未过门之前,她还是得对谢澜的家人亲厚些。 “嫂子,你都说我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了,那我肯定比姜挽好。姜挽除了……长得漂亮了点,其余哪里能比上我?我家里不仅有钱,还有势,整个洛河镇,就没有能比上我刘家的人了。谢公子一表人才,武功高强,在我看来,没有别人能比过他。” 菊花愣住了,梅花这次反应的比她快,径直啐道:“呸!什么刘家?我们小澜不稀罕!刘小姐,小澜和挽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你要是敢硬生生拆散他们,我不管你是刘家的,还是张家的,我直接就闹到县衙老爷哪儿去!” 菊花此刻也回过神,气呼呼的指着刘春妍的鼻子骂。 “什么狗屁刘家大小姐!原来就是一个眼馋人家男人的荡妇!呸!你好意思把你和挽儿比,你能比得过她什么?挽儿就是天生的云,你就是脚下的泥!就你这跋扈样儿还想和挽儿比,做梦去吧!赶紧滚!再让我看到你来找小澜,我直接拿扫把把你们打出去!” 菊花伸手就要推搡刘春妍,刘春妍身后的奴才们吓坏了,急忙把刘春妍围住。 “你们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居然敢对我家小姐这么不敬!” “我管她是谁!” 菊花本来就是暴脾气,现在见刘春妍仗着家世就要抢谢澜为夫,她怎么能容忍得了? 绿水村的人和洛河镇的人不一样。 绿水村人穷,没有三妻四妾的讲究,都是一夫一妻的风俗。 要是谁家男人在外面搞破鞋,会被全村人嘲笑看不起。 更别说像刘春妍这样,惦记谢澜这个已经结过婚的男子。 这不是自甘下贱不要脸吗?! 菊花和梅花气急,虎着脸赶人。 “你们赶紧滚!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别怪我不客气了!”菊花气愤的斥道。 刘春妍不服气,她哪里比不上姜挽了? 她难得喜欢一个人,凭什么不能去争取? 她真要张口反驳,谢雪灵气呼呼的瞪着她,“坏女人!居然想抢我大哥,赶走我大嫂!我告诉你,有我和二哥在,你别想得逞!” 说罢她给小六使了个眼色,蹬着小短腿跑回院子。 没过一会儿,一人抱着一个扫把,一人抱着扁担就冲着刘春妍了打过去。 第126章 以毒攻毒 “啊!快走!快走!” 刘春妍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吩咐下人们离开。 那些仆人们也没见过这么鲁莽凶悍的小女娃,七八个大人被谢雪灵和小六吓的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看着刘春妍一行人驾着马车狼狈离去,谢雪灵和菊花等人畅快的舒了口气。 “雪灵,干得好,下次再看到那个不要脸的大小姐登门,就拿扫把把人撵出去!” 菊花十分高兴的夸了谢雪灵一句。 谢雪灵骄傲的扬起下巴,拍着小胸脯道:“放心吧!” 院外闹翻天,屋内姜挽坐在桌前想对策。 谢澜冷不丁的推开门,把她吓一跳。 “刘春妍来干嘛的?”姜挽问他。 谢澜给她扔了两张请帖,道:“刘老爷后日生辰,邀请你我去赴宴。”他言简意赅。 姜挽拿起请帖看了看,也想起了她出手救过人这档子事。 “她人呢?” “走了。” 谢澜明显不想提刘春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道:“你想出办法解决流言了吗?” 姜挽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道:“你放心,后天我们不是要去洛河镇,到时候花钱找点人就能解决了。” 姜莲儿和张才锦造她的谣,那她又不是没长嘴。 她也会找人编谣言啊! 她刚刚仔细想了想,原书中,姜莲儿在没遇到原书男主之前,就是个养鱼海王。 在镇上结交一个又一个富家子弟,与他们出去吃饭听戏,保持暧昧关系。 但就是不松口,不愿意和对方达到最后一步,都用蓝颜知已称呼对方,把镇上那些纨绔子弟迷的神魂颠倒的。 加上姜莲儿是原书女主,身上有女主光环的加持,只要是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会无端对她产生好感,自愿听她差遣。 姜莲儿靠着结交的这些纨绔子弟,积攒了不少人脉,也让她家的食肆生意越做越大。 要是让她的那些蓝颜知己知道彼此的存在,不知道姜莲儿这个海王,还能不能游刃有余的解释? 至于张才锦,姜挽准备直接去他私塾找他。 上次张才锦上门被打,姜挽以为他能消停段时间,没想到又整幺蛾子。 那就别怪她无情。 谢澜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没再多问,只说:“要是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姜挽哀怨的看他一眼。 谢澜移过视线,轻咳一声:“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一口气喝完茶水,站起身离开了。 姜挽跟着他往外走,看见院子里放着六个大木箱。 她喊住要出门的谢澜,问:“这些箱子是怎么回事?” “刘春妍说是刘大爷送你的谢礼。” 姜挽眼睛亮了亮,打开其中一个木箱查看,发现里面装满了染色均匀又鲜艳的绸布。 其余五个箱子,一半装的都是衣服棉被,一箱装了吃食,一箱装了书本,还有一箱的金银首饰。 首饰银制居多,但还有两锭金灿灿的金元宝,一锭十两,一共是二十两的金元宝。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银子,二十两金元宝等于两百两白银。 姜挽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刘大爷真够阔气的,直接送了她两百两白银! 还送了这么多吃穿用物,看来当初她没有救错人! 谢澜也看到了木箱里的东西,他没有惊讶,反倒看姜挽一副财迷样儿,唇角不由的往上勾了勾。 原来她喜欢钱,那么他得想办法赚更多钱才行。 谢澜带着这个思虑出了门。 院门口的谢雪灵几人往姜挽走来。 她们瞧见木箱里的布匹银钱,并没有多高兴,反而还个个脸上带着犹豫。 “梅花姐,菊花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姜挽手中有钱,心中不慌,笑呵呵的问两人。 梅花和菊花对视一眼,经过几番挣扎,还是由菊花问出口:“挽儿妹妹,这些东西都是刘小姐送来给你的?” 姜挽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菊花闻言慌了,上前一把抓住姜挽的手臂,“挽儿妹妹,那刘小姐不是什么好人,你别收她家的礼。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日后要是用这个威胁你离开小澜怎么办?” “什么?刘春妍威胁我离开谢澜?” 姜挽一脸茫然。 菊花见此,三言两语把之前的事说了出来,末了补充一句,“挽儿妹妹,我只认你这一个弟妹,别的不认!不管那刘小姐家里多有钱,我都不稀罕!” 谢雪灵跑过来抱着姜挽的大腿,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大嫂,雪灵不想让你离开,雪灵不喜欢那个坏姐姐。” 小六抓着姜挽的衣角,嚅嗫道:“小六只要挽儿姐姐。” 姜挽懵逼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哭笑不得,忙解释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离开了?菊花姐,刘小姐的确是喜欢谢澜,但谢澜明确拒绝过了。至于这些金银,是刘小姐的爹,刘大爷送我的谢礼,并不是刘小姐送的。我以前没有告诉你们,我和谢澜去洛河镇上的刘家卖灵芝,结果刘家的刘大爷得了疯病,是我出手治好的。” 众人惊讶。 菊花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我以为这些木箱里的东西都是刘小姐送给你的,想借此说服你与小澜和离呢。既然那个刘大爷为了报答你,那你就把这些东西收下吧。我记得洛河镇上的刘家可有钱了呢。” 谢雪灵了解的来龙去脉,依然抱着姜挽不撒手,皱着小鼻子道:“再有钱也不如我大嫂好。” 姜挽见她这样依赖自己,心中一暖,伸手揉了揉她长了些肉的脸颊。 “就会贫嘴,你大嫂我哪有银子讨人喜欢?” “就有就有!” 谢雪灵固执的喊着,姜挽无奈的去捏她的小鼻头。 梅花和菊花见她俩这样亲密,心里甚是安慰。 姜挽是她们家的大恩人,大财神,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几人七手八脚的把大木箱抬进姜挽房间。 姜挽拿了两匹适合梅花和菊花适合穿的颜色料子给她们,两人推搡着说不要。 “梅花姐,你们就收下吧。我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布料衣服,更何况是梅花姐和菊花姐这样的乡下农妇。 以往两三年都不一定能换一身新衣服,今年在姜挽的帮助下,两人都得了两套新衣裳了。 菊花笑的合不拢嘴,道:“挽儿妹妹,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了!” 第127章 不想添麻烦 晚上谢四婶带着毛蛋和谢靖小虎回来了。 四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姜挽让他们坐下,慢慢道来。 “四婶,打听的怎么样?” 谢四婶还没说,谢靖绷着小脸儿愤愤不平道:“我们在村里转了一下午,发现那则流言传的越来越夸张,甚至有好多人都指名道姓的说流言的主人公就是你了!” 谢靖十二岁了,自然是知道谣言的伤害力的。 当初谢父谢母去世那段时间,谢澜执意分家,受到过许多村人的白眼和讽刺。 那时他不过六七岁,可依然记忆犹新。 虽说他现在依然不是多喜欢姜挽,可他已经在慢慢接受,把姜挽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 如今有人明晃晃的造谣生事,还污蔑姜挽婚前失贞。 不仅是恶意中伤姜挽,还在他大哥的脸上狠狠打了几巴掌。 谢靖在村子里跑了一下午,就受了一肚子的气。 小虎和谢靖差不多大,又乞讨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谣言有多可怕。 他也气道:“挽儿姐,你别把那些谣言放在心上,都是别人胡说的!” 姜挽瞧他们动了气,安抚了两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是谁传的流言了,也想到办法应对了,绝不会让幕后之人的目的得逞的。” 谢靖追问:“你知道是谁?是谁?你告诉我!我要去找他算账!” 小虎也道:“我也去我也去!” 毛蛋附和,“我也去!” 姜挽无奈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而是问谢四婶。 “四婶,你们问到这个流言一开始是谁在村里传的吗?” 谢四婶忙点头,“问到了!几天前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半大小子,在村口打着快板说书。说的就是这个流言!” “说书?” 姜挽捕捉到了重点,思忖一番,道:“好,我知道了。四婶,你忙了一下午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谢四婶道:“我不累!就走会儿路有什么好累的?侄媳妇,我刚刚听你说,你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你不如告诉四婶,四婶帮你做主!四婶一大家子人受了你那么大的恩惠,如今有人在外面故意败坏你的名声,四婶不能坐视不理啊!” 谢靖猛点头,“四婶说得对!不能让做坏事的人有好下场!” 望着四张固执倔强的脸,姜挽妥协了。 “其实我也是猜的,暂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需要后天去洛河镇找人当面对质。” “猜的?”谢四婶愣了下,皱眉苦想了会儿,一拍大腿道:“侄媳妇,是不是张秀才传的谣言!” 姜挽有些惊讶,没有否认,而是问:“四婶,你怎么知道?” “瞎!我一猜就是他!” 谢四婶一脸怒容,没好气道:“前几天张秀才来找你,被毛蛋看见了。毛蛋看到张秀才被打,还乐颠颠的回去和我说。我一听小澜在家,张秀才又被你们打了,没讨到好处,于是就没过来。现在想想,张秀才还真有可能去传你的谣言!” “张秀才那人我一开始就看不上!长得是白净,但太清高了,瞧不上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家不也是庄稼户吗?你和小澜都结婚了,他还总是来找你,真是不要脸!” 谢四婶骂过后,越想越气,撸起袖子就要去张家找孙氏算账。 姜挽一把拉住她。 “四婶,你先别冲动,我只是猜测。” 尽管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姜挽不想给谢四婶添麻烦。 她上一世独立惯了,习惯不给人添麻烦。 这一世穿书后,遇到姜微然这样疼爱女儿的爹,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不用猜也知道是张秀才那个人模狗样的小人干的!还读书人,还秀才,还清高,呸!我看就是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奸人!” 下午在村里,谢四婶听到许多议论姜挽的言论。 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把谢四婶气不轻。 想起姜挽之前让王师傅给村里人砌炕,少收一半工钱的事,谢四婶顿时替她感到不值。 “侄媳妇,之前你就不该让王师傅少收村人一半的火炕钱。那些长舌妇压根不知道感恩惦念,只会见风就是雨,也不知道替你说几句话!” 谢四婶不平道。 姜挽却表示理解,道:“四婶,火炕那件事,我是想让村里的村人们能在冬天不挨冻,尽力让绿水村的每一户人家都砌个火炕,这样一来,他们能安稳的度过严冬,减少伤亡。而且我也不奢求村人如何报答我,我又不是做了什么大善事。况且我相信村里的人,并不会都相信那则荒谬的流言,肯定有人不信的。” 她这话让谢四婶的怒气消散了一些。 “你说的对,背后嚼舌根的人确实是少数,而且好几个都是姜家宗族的媳妇,还有张家人。其余的都是村里爱多事的寡妇和无赖光棍。里正下午警告他们别乱传,还狠狠斥责了他们几句。” 姜挽稍感心暖,看来她没白卖里正人情。 因为火炕一事,里正对她的印象直线上升,还为她说话,足见当初的抉择没错。 “好了四婶,我已经有主意了,不用你再操心了。你和毛蛋赶紧回去吧,明早你还要去镇上卖卤味呢。” 提起生意,谢四婶果然上了心,她又痛骂张才锦几句,这才带着毛蛋回家。 谢靖和小虎两个小狼崽子气鼓鼓的看着她,仿佛在等她下达指令。 只要姜挽指谁,他们就咬谁。 姜挽笑道:“你俩瞪着我干嘛?天都黑了,不吃饭了?赶紧帮我烧火去!” 谢靖不甘心问:“大嫂,我觉得也是张秀才传的谣言,你不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姜挽叉腰道:“小孩子不要乱操心,你和小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谢靖嘴唇动了动,忽而想到什么,对小虎使了个眼色,两人十分默契的跑出去了。 姜挽搞不懂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都在想什么,她随后也跟去了灶房。 到了灶房,姜挽正准备做饭,谢澜却回来了。 “汪汪……” 一道细小软萌的狗叫声传入姜挽耳中。 她眼睛一亮,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大步走出灶房,抬眼就看到院子的青砖上站着一只小黄狗。 第128章 泼粪水 “是小狗!” “大哥带了小狗回来了!” 灶房里烧火的谢靖和小虎也跑了出来,兴高采烈的奔着那只胖嘟嘟的小黄狗跑去。 姜挽喜欢毛茸茸胖嘟嘟的小动物,当即走过去把小狗抱起来蹂躏一番。 小黄狗的脾气极好,只哼哼唧唧的叫着,并不尖声嚎叫,还不时的舔舔姜挽的手。 姜挽见它这样软萌可爱,心都化了一半。 “谢澜,你从哪儿弄的狗?” 谢澜手里还拎着两只野兔,闻言回答:“去邻村换的。” 他顿了顿,又道:“三只兔子换的。” “兔子换的?” 姜挽以为他是没钱买,才打猎去换,道:“我和你说,下午刘大爷送来的谢礼中,有二百两银子。我现在不缺钱,你欠我的钱不急着还。” 谢澜唇角勾了勾,道:“好,我知道了。” 谢雪灵和小六也从房中跑出来,两人看到姜挽怀里胖乎乎的小黄狗,均是一脸兴奋。 姜挽玩了一会儿,把小黄狗丢给两个小丫头,准备回灶房继续做饭。 谢澜拦住她,道:“我去,你带着雪灵她们进屋等着。” 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灶房。 姜挽看着他的背影,无端觉得和谢澜一直搭伙过日子也不错。 谢澜厨艺好,做饭好吃,单凭这一点,姜挽也能好好考虑继续和他过下去的可能性。 * 深夜,弯月高悬。 谢靖和小虎再三确认姜微然睡着了后,两人穿好衣服,偷偷摸摸的出了门。 等离开了院子,小虎才敢大口呼吸。 “靖哥,你说挽儿姐会不会发现我们出门了啊?” 谢靖摇头,“你放心,她通常这个时辰早就睡死了,哪里会注意到我们?而且我们是走后门出来了,又那么谨慎,大嫂她不会知道的!” 小虎得到准确回复,又雀跃不已,跃跃欲试。 “靖哥,我已经准备好了两桶粪水,就在四婶家的院子后面。等我们到了张家,直接就把粪水泼到他们院子里,好好为挽儿姐出口恶气!” 谢靖拍拍他的肩膀,称赞道:“小虎,干的不错。明天再多弄点,明晚我们继续偷跑出来,去张家泼粪水。” 小虎嘿嘿应道:“好!” 两个小子想闷声干大事,摸黑走到谢四婶家的院子后面,一人提了一桶恶臭扑鼻的粪水往张家赶。 谢靖捂着鼻子道:“小虎,你找的粪水真臭!” 小虎也使劲捂着鼻子,哼哼道:“靖哥,不臭的我都看不上!” 谢靖翻个白眼。 他想说粪水太臭了,结果小虎还以为是夸他。 得了,不能打击小虎的积极性,不然下次找粪水的任务就要他来干了。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张家院外。 谢靖让小虎在墙角待着,自己先去看看情况。 等他看到张家人的房间窗户都黑了,这才蹑手蹑脚的跑回去,对小虎轻声比划。 “都睡了,开始行动。” “嗯!” 两人屏住呼吸,走到篱笆墙外,把粪桶举起来。 谢靖用眼神示意小虎,两人默契十足的同时把粪水用力泼进了张家院内。 “呸呸呸!什么味儿?!哎呦我的妈!臭死了!我的鸡腿都臭了!谁干的?!” 篱笆墙角下响起张梅的怒吼声。 谢靖和小虎心神一震,连忙拎着木桶撒丫子往前跑。 张家怎么有人大半夜不睡觉,在墙角待着?! 谢靖来不及细想,使出全身力气往前跑。 他中途休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见张家隐隐约约亮了灯。 谢靖有种做了坏事又兴奋又害怕被发现的紧张感,拉着小虎继续往前跑。 等快跑到家的时候,小虎跑不动了。 他大口喘息几口,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 “哈哈哈!靖哥,没想到篱笆墙下还蹲着人!他肯定被咱们得粪水淋透了!哈哈哈!真解气!” 谢靖也嘿嘿直笑,“他活该,反正都是张家人,就当替张秀才受灾了。” 想到为姜挽报了仇,两人心情舒畅,走起路来都格外有劲头。 两人按照来时的路,想偷偷从后门回屋子,不成想房门口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 “大、大哥……” 谢靖一眼就认出来门口站着的是谢澜。 谢澜皱了下鼻子,往后退了两步,“谁让你们擅自去张家的?” 谢靖和小虎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大哥怎么知道他们去了张家?难道他们一直被跟踪着?! 被谢澜发现,谢靖也不慌,理直气壮道:“我们是替去大嫂报仇了!谁让张秀才他造谣大嫂!” “嗯嗯对。” 小虎毕竟是第一次做坏事,还有点羞涩愧疚。 谢澜面上露出一丝无奈,道:“去报仇就泼粪水?也不怕弄到手上。” 谢靖连忙解释,“大哥你放心,我们都洗了手的!” 谢澜:“……” “行了,下次别去了,要是被逮到,是你们理亏。” 谢澜又往后退了两步,道:“去重新洗个澡,别把姨父熏着。” 一听不让他们继续去张家泼粪水了,谢靖和小虎还有点不愿意。 “大哥,张秀才那人以前教唆大嫂来欺负你,现在又在外面造谣伤害大嫂,不给他点教训,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谢澜略感头疼,语气严肃了几分。 “今晚这次教训已经足够了,剩余的交给我。” 谢靖眼睛一亮,“大哥,你准备怎么整张秀才?我帮你!” 小虎跟着道:“我也帮忙!” 谢澜斜了他俩一眼,谢靖立即噤声了,拉着小虎往灶房烧水洗澡去了。 反正今晚的粪水已经泼过了,他们也算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隔天一大早,张家就闹开了。 昨晚不知道是谁往他们家的院子里泼了两桶臭的熏死人的陈年粪水,还把浇了张梅一身。 要说张梅也够倒霉的。 好不容易偷偷留了一只大鸡腿半夜蹲在墙角底下吃,结果被泼了一身臭粪水。 搁谁身上谁都得炸。 张梅又气又恶心,洗了三桶水还要洗,被张小花骂浪费柴火浪费水。 两人因着谁去捡柴挑水一事又撕在一起了。 张家其他人看到院中臭乎乎的黄黑物,恶心的差点儿没把胆酸吐出来。 孙氏指天骂地,又去找里正做主。 结果被里正一句:“你知道是谁干的吗?不知道你找我做什么主?”给糊弄过去了。 张家人气得半死,却又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 姜挽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吃点心。 她听闻后点评道:“这手段不错,要不是我嫌臭,我也去泼了。” 第129章 朋友 姜挽感谢在张家院子泼粪水的无名英雄,却不知道无名英雄就是谢靖和小虎。 因着张家倒霉,姜挽高兴,于是喊来梅花姐,让她用两只野鸡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张家那边臭气熏天,骂声不断。 姜挽院子中飘香阵阵,欢声笑语。 有了小黄狗的加入,院子里的家禽是越来越多。 大黑马每日都被谢靖和小虎仔细打理饮食和卫生,现在毛亮皮滑,又精神饱满,完全不似一开始的颓靡萎顿。 院中的鸡原本只有几只,后来新盖了房子,又修了一个新鸡笼,于是姜挽又买了七八只的母鸡,顺带还挑了两只公鸡。 谢四婶后来送了四只小鸭子,现在已经长大了,还和鸡群打成一片。 姜挽望着院中的鸡鸭,黑马和小狗,再看谢靖四个孩子逗弄着小狗玩耍,一脸快乐无忧的样子。 莫名觉得要是一直这样躺平下去也不错。 可惜情况不允许。 除了卤味这一项收入,她还要赚更多的钱。 不然要衣食无忧的过后半辈子,还有点困难。 这么一想就是一整天,晚上睡觉前,姜挽还在想要做什么生意赚钱,导致一整夜没睡好。 隔天是刘大爷的生辰宴。 姜挽就算没睡好也要早些起床去洛河镇。 今天不仅去赴宴,还得收拾姜莲儿和张才锦呢。 谢澜一早就起床做好了饭,吃饭间,谢澜往桌子上放了两张百两银票。 “还你。” 姜挽一愣,盯着银票问:“你这么快就有钱了?从哪儿来的?” 谢澜脸色不好,漆黑的眸子里像凝着一层浓雾,叫人看不起他的情绪。 “你不用管。” 他语气有点冷,姜挽有些莫名其妙。 她一直都觉得最近的谢澜有些奇怪。 有时让人觉得他很容易亲近,给人稳重踏实的依靠感。 有时又像藏了满腹心事,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带刺的荆棘,让人无法靠近。 他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挽虽然好奇,但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口,所以没有追问,只默了默,道:“两百两多了,回头我还你五十两。” 她也没有继续吃饭的兴趣,站起身就想回房间收拾一下,谢澜忽然喊住她。 “……对不起。” 他道歉了,声音藏着一抹不自在。 姜挽停下脚步。 谢澜居然和她道歉了?可他做错了什么? “银子不用还了,也不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 谢澜的语气恢复和平常一样,甚至带着几分认真。 姜挽心中刚才因为谢澜的冷漠而生出的不满,顿时消散了。 难得让他服软,她也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她转过身,眸子闪亮亮的,像嵌着两颗宝石。 “你让我别和你分得那么清楚,你还不是一样?我们怎么说也是……也是朋友,你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板着张脸不说话,还冷冰冰的,问你你又不说,真让人够为难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姜挽觉得谢澜这人真的挺好的。 除了有时阴晴不定,喜欢冷面待人,几乎没有其他的毛病。 上一世姜挽和异性接触的不多,但像谢澜这样既有责任心又能力出众的男人确实少见。 在无形之中,姜挽已经把谢澜认定为自己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她关心几句,应该没有问题吧? 姜挽的话让谢澜怔忡许久。 朋友?仅是朋友吗? 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谢澜并未去深究,而是努力忽视它。 “我没有板着脸……” 谢澜有些无奈,他是习惯性面无表情,结果被错认为黑脸唬人。 姜挽扑哧笑了一下,明艳的眸子更亮了。 “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们还要去镇上赴宴呢。” 见到那比阳光还要刺目的笑容,谢澜心底那处盘踞不散的阴霾被驱赶,面色顿时柔和了下来。 “好。” 等流言事后,他就和姜挽坦白所有。 他选择相信她,也愿意分享秘密。 * 洛河镇。 姜挽坐在马车内,谢澜在前面驾马。 黑马高大精神,刚入镇口,就引得四周的路人侧目议论。 加上谢澜又一身靛蓝色的绸缎衣裳,丰神俊朗,气质卓然,路人不由得猜测他是哪家有钱少爷。 路过一家茶楼时,姜挽让谢澜停下。 “我进去找人。” 姜挽有了上次晕马车的教训,在上马车前,特意从商城买了晕车药。 吃了药,这一路好受多了。 “好。” 谢澜没有多问,他把马车停在茶楼门口,率先跳下马,再转身伸手扶着姜挽下车。 因着要去刘家赴宴,姜挽不好穿的太随便,而是穿了一身碧色袄裙,裙角和袖口都绣了杏花和桃花花样,梳着随云髻,头上插了两个银钗和一个金簪子。 天色渐冷,大多数人都穿深色衣衫,她这抹浅碧色给沉闷的严寒添了一抹灵动。 茶楼是上次遇到小虎和小六地方,因此茶楼掌柜对姜挽印象深刻。 “这不是姜姑娘吗?又来镇上采买东西了?” 掌柜这么热情,姜挽也没有让他失望,直接要了一壶最好的茶水。 “掌柜的,你坐,我和你打听个事。” 掌柜依言坐下,笑呵呵问:“姜姑娘有话尽管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挽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最近镇上是不是传了一个流言?” “流言?” 掌柜想了想,道:“好像确实有个流言,说什么村姑追求秀才,那村姑为了逼迫秀才娶她,不择手段。哎呀,姜姑娘,不过是些不三不四的谣言罢了,你切莫当真,指不定是哪个心机叵测之人要害人清誉呢。” 掌柜开了三十多年的茶楼,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 自然知道所谓的流言不过是有心之人故意传播的。 姜挽微讶,没想到一个茶楼掌柜看的这么通透。 她道:“掌柜的,你知不知道镇上哪个说书先生最有名?” 掌柜沉思片刻,道:“福临茶楼有个赵先生,他是洛河镇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只要他上台张口,福临茶楼座无虚席。” 第130章 说书人 姜挽记下地点和名字,喝了两口,和茶楼掌柜告别。 重新上车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福临茶楼。 福临茶楼是个二层木楼,门面宽大,比刚刚镇口的茶楼要气派许多。 彼时刚刚巳时,茶楼的客人不多,只有伶仃几个茶客在窗边坐着。 姜挽走进茶楼,问小二要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小二满脸堆笑的应下。 待小二把热茶奉上,姜挽给了他五文钱打听说书人赵先生。 小二为难道:“姑娘,赵先生今天不来茶楼,你怕是要扑空了。” “怎么了?” 姜挽好奇问。 小二回答:“赵先生的小儿子得了重风寒,找遍镇上的郎中,也没人能治,赵先生说要带着小儿子去县里找郎中呢。” 重风寒? 姜挽皱眉,又问:“赵先生的家住在哪儿?” “就在茶楼后面的甜水巷。” 姜挽又给他塞了五个铜板,笑着道:“麻烦小哥带个路,这壶茶赏给你喝了。” 小二欣喜若狂,忙不迭点头,“多谢姑娘!” 五文钱不算什么,可一壶碧螺春那可是高价。 只要给人轻松带个路,就能白得一壶百来文的碧螺春,小二是傻了才不去。 福临茶楼的掌柜是小二的远亲,他只和掌柜打个招呼,便带着姜挽和谢澜往甜水巷走去了。 跟着茶楼小二拐了两个巷口,终于到了说书人赵先生家。 姜挽谢过小二,径自敲门。 半晌,有个面容憔悴的妇人过来开门。 看到一对长相不俗,气质不凡的姑娘和公子,那妇人讶异问:“请问二位是?” 姜挽和善笑道:“大婶你好,我姓姜,这位是我的表哥,我们是来找赵先生的。” 妇人愣了下,以为丈夫惹了什么大人物,忙说:“姜姑娘,老赵是不是在茶楼说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计较,他那张嘴,就是不饶人!哎,我说了很多次,让他在外面说话注意点,他就是不听!” 姜挽道:“婶子你误会了,赵先生没有惹我,是我找赵先生有点事。” 她话音刚落,一个长相精瘦,身穿古朴长衫的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外面是什么人?禾娘,你去收拾行李,我们马上就去县城的济世堂。” 来人正是说书人赵先生。 禾娘瞪了他一眼,道:“这两位姑娘和公子,是来找你的,你注意言辞!” 赵先生纳闷,转头打量了姜挽和谢澜几眼,疑惑道:“鄙人与二人素不相识,不知道登门拜访,有何要事?” 姜挽开门见山,问:“赵先生,你的小儿子是不是得了重风寒,镇上无人能医治?” 赵先生下意识点头,又更加好奇了。 他把人请进院子,道:“这位姑娘,你一定是有事有求于我,才仔细打听了鄙人家里的情况吧?”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说书先生。 姜挽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没错,我想请赵先生帮个忙,不过事先还是治好先生小儿子的病要紧。” 赵先生的眼底原本还有一丝戒备,一听到她能治好自己的小儿子,立马追问道:“姑娘说的是真的?你能治好鄙人小儿的风寒?” “可以试试。赵先生都找了那么多郎中都治不好,不如让我试一下。要是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你再带他去县城,你也不损失什么。” 姜挽笑眯眯道。 赵先生有些犹豫。 姜挽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又衣着富贵,半点不像会医术的人。 可她的提议却又让赵先生无法拒绝。 思考再三,赵先生还是决定让姜挽试试。 “姑娘,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你治不了小儿的病,那只能等我带小儿去县城看病回来后,再帮你的忙了。” 一炷香的时间绰绰有余。 姜挽点点头,跟着赵先生进了里屋。 赵家的小院子很小,一共只有三间房,小儿子和赵先生夫妻一起住。 走到床边,姜挽看到床上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被棉被裹成了一个球。 那就是赵先生的小儿子赵盛。 赵先生面露忧愁,对着姜挽道:“前几天,小儿半夜睡觉蹬掉了被子,早上醒来就觉得头晕难受,后来去找郎中来诊断,说是得了风寒,开了几副药。可药吃下去了,小儿不见好,病情还加重了。请遍了镇上的所有郎中,都说不好治,让我去县城的济世堂找柳大夫。” 姜挽查看了下赵盛的情况。 精神不振,无汗,但却畏寒怕冷,还流鼻涕打喷嚏。 这是明显的重感冒。 在上一世,直接冲几包感冒灵抑制就行了。 可在这个架空的朝代,医疗设施较为落后,稍微严重点的风寒发热就能要人命。 姜挽在交易商城里找了一圈,在灵药中找到了治疗风寒的药丸。 她对赵先生夫妻说:“二位先出去一下,我仔细看看他的问题。” 赵先生不放心,姜挽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终于是把两人送出去了。 看着杵在床边的谢澜,姜挽轻咳一声道:“你要不也出去吧。” 谢澜站着没动,而是道:“你也不可能防我一辈子。” “?!” 姜挽愣住了,旋即否认道:“防你什么了?你别胡说。” 谢澜唇角微勾,道:“一开始你怎么救的姨父?” 姜挽哑然。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交易商城已经暴露了,但被谢澜这么直截了当的点出来,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姜挽了,对不对?” 谢澜看着她,那双漆黑眼眸像一口历史悠久的古井,让人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是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声音沉沉,像古井中回荡的风声。 “只要你不变回她,就好。” 姜挽微愕,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让她不要变回原主,这是什么意思? 姜挽莫名觉得耳朵有点烧。 她转移了视线,也不在意谢澜怎么想她,直接在商城买了治风寒的药丸。 谢澜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姜挽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瓷瓶,还是惊讶的睁大了眼。 原来她真的藏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还是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秘密。 姜挽给床上的赵盛喂了药丸,又端来热水给他喂了几口。 不消一刻钟,赵盛的鼻涕就不流了。 第131章 赴宴 姜挽把赵先生夫妻喊进来。 两人看到小儿子的病症肉眼可见的转好,二人均是面露欣喜。 赵先生把姜挽请到旁边的正厅,还亲自给她泡了一壶热茶。 “姜姑娘,多谢你出手救小儿一命。没想到姜姑娘年纪轻轻,却医术高超,恕我眼拙,一开始竟没识得姑娘会医术。” 赵先生是真的惊讶了。 他请遍洛河镇的名医,均说不好根治,没有把握,让他去平遥县。 没想到姜挽自己找上门,还轻松治好了数位名医都治不好的重风寒,这让赵先生不得不姜挽肃然起敬。 姜挽谦虚了两句,“赵先生过誉了,我只不过是碰巧。我爹从前也得过风寒,为了治他的病,我特意去求了隐士名医,这才得了药方。” “原来如此,不过还是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刚才不是说找我帮忙?要帮什么忙?姑娘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赵先生一开始因为小儿子的病,焦灼忧愁,压根没想过帮姜挽忙,纯属是敷衍她。 但姜挽救治了他的小儿子,赵先生现在是心甘情愿的听从她的差遣。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和赵先生说个故事,赵先生去福临酒楼说书的时候,就说这个故事。” 姜挽喝了口茶,慢悠悠道。 “故事?” 姜挽道:“赵先生应该听过最近镇上的一则流言吧?内容是村姑死缠烂打一名秀才的事。” “听过听过。” 赵先生闻言皱眉,斥责道:“虽然不知道这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但传流言的人实在低俗可恶。一个姑娘的名声,好端端的就被流言毁了。” 姜挽大方点头承认,道:“确实,传这个流言的人就想毁了那名村姑的名声。实不相瞒,那个村姑就是我。” “什、什么?” 赵先生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 “这是真的?!姜姑娘,那流言的主角真是你?!” “是我。” 姜挽看他那样震惊,解释道:“这就是我来找赵先生的目的,我想让赵先生也帮我传个流言,教训一下那个背后害我的人。” 赵先生缓了过来,气愤的拍了下桌子。 “真是岂有此理!究竟是什么样心胸险恶的小人在背后说姜姑娘坏话?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定会上门骂他几句!” “姜姑娘这个忙我是帮定了!” 姜挽刚出手救了他的小儿子,赵先生自然是站在她这边的。 而且赵先生以说书为生,说的内容一般都是古今流传的英雄豪杰,固然就有股正义凛然之气。 他最瞧不起的就是背后说人坏话,给人下绊子的奸恶宵小。 故姜挽让他传流言报复幕后之人,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姜挽见事情成了大半,心情也轻松不少。 她道:“其实也不是让赵先生传流言,我说的都是实话。但传我的那则流言里,全部都是虚假捏造的。” 赵先生更气,痛骂了几句,一脸坚定道:“姜姑娘你放心,我没有什么能耐,但这张嘴还是有点用处的。我这几天没去福临茶楼,掌柜的派人来催了我好几次。我正好趁着下午茶客多的时候去茶楼说书,顺便把姜姑娘交代的故事说出去,想必不出半天,就会传遍整个洛河镇。” 赵先生对自己的影响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在福临茶楼说书十几年,积累了数百忠实听客。 只要是他着重讲的内容,都会被听客们铭记于心,口口相传。 姜挽呵呵一笑,道:“那就多谢赵先生了。” 说罢,姜挽就把姜家人如何欺负原主和姜微然的事说个明明白白,还把张才锦无耻欺骗原主感情和钱财的事也交代了,最后说的是姜莲儿在镇上结交一个又一个富家子弟的事。 赵先生听罢,气的脸色涨红,拍了好几下桌子,茶杯里的水都被震了出来。 “实在是太过分了!姜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实情说出去的,定不叫你一直蒙冤受屈。” 姜挽淡淡笑着,道:“赵先生肯帮忙,我感激不尽,这是报酬。” 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赵先生急忙摆手,“姜姑娘救我小儿性命,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银子?” 他说着掏出了几十个铜板,面露羞愧,道:“姜姑娘,你给小儿吃的药要多少银子?你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找内人要点。” 姜挽摇头,道:“赵先生既然肯帮我忙,又不收我给的报酬,那么我就不收赵先生药费了。” 赵先生不依,非要让姜挽收下诊费。 最后还是谢澜开口,让姜挽拿了十文钱,象征性的收一些才算了事。 姜挽又略略坐了一会儿,瞧着时辰不早了,把剩下的药丸送给了赵先生,交代他服用次数,而后和谢澜离去。 上了马车,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刘府。 今日是刘大爷的生辰宴会,刘府门口的车马和行人来往如流水,络绎不绝。 刘春妍一身招摇鲜艳的大红锦缎在刘府门口格外显眼。 她来回踱步,不时还朝外张望,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小姐,外面冷,要不我们还是进去等吧?” 她身边的丫鬟被寒风吹得面皮刺痛,忍不住开口劝着。 刘春妍瞪她一眼,“我都不冷,你冷什么冷?谢公子要是来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岂不是会失望?” 丫鬟立马垂首不敢再说话了。 刘春妍又踮起脚,朝着远处焦急的张望着,突然她眼睛一亮,惊喜道:“谢公子来了!”说罢她就冲了出去。 谢澜刚把马车停稳,远处就奔来一只张扬的大红蝴蝶,还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谢公子!谢公子!” 熟悉娇蛮女音让他下意识的皱起眉。 姜挽掀开车帘,往外探了一个头,“到了?” “嗯。” 谢澜没理会那道声音,伸手看着姜挽,“下来吧。” 姜挽习惯性的要握上去,突然耳边炸开一道尖利的女声。 “姜挽你骗我!” 那声音尖细又刺耳,仿佛青空白日劈了一道响雷,把姜挽吓得一激灵,没站稳,直直的往前扑去。 谢澜眼疾手快,两步上前,单手扣住了她的腰,将人稳稳的接在怀中。 姜挽额头砸在他硬邦邦的胸口,疼的龇牙咧嘴。 “嘶……真硬,谢澜你是石头做的……” “没事吧?” 姜挽捂着额头,抬头就要找谢澜算账,不成想谢澜也紧张的低头询问她的状况。 二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撞在了一起。 第132章 姜莲儿也在 两人从来还没有如此近的距离对视过。 姜挽怔愣片刻,一把将人推开,还没平复跳动的小心脏,刘春妍的怒吼声又响起了。 “啊!你们!姜挽!你不许和谢公子靠的那么近!” 刘春妍小跑到两人身边,冲着姜挽斥道。 她不敢上手去分开两人,只能眼红的瞪着他们。 谢澜的手还揽在姜挽的腰上,闻言不露声色,反而紧了胳膊,把姜挽往怀里拉了拉。 姜挽诧异,又伸手推了他,谢澜淡定道:“她已经知道了。” “?” 知道什么? 姜挽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对面的刘春妍气鼓鼓朝她质问。 “姜挽,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你是谢公子的表妹,不认识他的妻子。怎么那天我去谢公子家,听到别人说,你和谢公子是夫妻!” 姜挽心底咯噔一声,幽怨的瞪了谢澜一眼,又强装镇定道:“刘小姐,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我和谢……表哥其实是从小指腹为婚,长大后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你那日问我,我不想引起你的误会,才骗了……” 她话未说完,谢澜冷不丁的打断了她的话。 “刘小姐,外面宾客这么多,今日又是刘大爷的生辰,你非要把我们堵在门口,责问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吗?” 谢澜语气冷淡,那张冷峻的脸上,也逐渐浮现了烦躁之色。 刘春妍顿感委屈,可又觉得他说的没错。 外面人多眼杂,今天又是她爹大喜的生辰宴。 谢澜和姜挽还是她祖父特别邀请的贵客,她若是把谢澜惹生气了,带着姜挽一走了之,那么她的罪责就大了。 刘春妍不甘心的咬唇,直直的瞪着姜挽,瞧她一脸无辜,终究选择还是先咽下这口气,回头再找姜挽算账。 “对不起谢公子,我只是……” “走吧。” 谢澜对刘春妍确实没了好耐心,直接揽着姜挽就进府了。 “谢公子!” 刘春妍望着两人的背影,气愤又委屈的直跺脚。 她心底的嫉妒多的几乎溢出来。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姜挽了,谢澜这样维护她? 被谢澜强硬的搂住腰,姜挽很想逃开,但谢澜的手就和铁钳没两样,怎么掰都掰不动。 姜挽没好气的抬头瞪他,“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刘小姐知道我们的真实关系了?” 谢澜似乎有些生气,语气冷冷的。 “告诉你做什么,早晚都会暴露。” “你!”姜挽气结,“我好提前做准备啊!再说刘小姐那人看着就不是好说话的。她要是把我当作情敌,岂不是要处处针对我?” “有我在。” 谢澜丢下一句。 姜挽愣住,耳根莫名有些烧得慌。 以前和她刚入刘府的谢澜肯定不会说这种话,这才过去一个多月,怎么就判若两人了? “……这是你说的,刘小姐要是找我麻烦,我就说都是你的错。这是你惹我桃花债,可别让我成为你的挡箭牌,承受我不该承受的欺辱。” 姜挽一开始和刘春妍否认自己和谢澜的夫妻关系,就是不想惹无端的祸事上身。 谢澜自己招惹的桃花债,凭什么让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去应付? 可如今谢澜承诺会替自己挡着刘春妍,姜挽也没那么抗拒他们的夫妻关系暴露了。 “知道了,啰嗦。” 谢澜低头睇她一眼,眼底带着一抹隐晦的笑意,“谁让你当初要撒谎?自讨苦吃。” 姜挽被噎了下,不服气地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还不是怪你?我为求自保撒谎有什么错?” 她是用了力气的,谢澜猝不及防,被她狠狠掐了一下,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看他脸色发白,姜挽以为自己太用力了,连忙伸手揉了揉他的侧腰,嘴上还不服输。 “谁让你取笑我,明明都怪你。” 姜挽的手掌柔弱无骨,就这么轻柔的在谢澜腰上来回摩挲,按揉。 倒让那块刺痛的皮肉染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痒意。 谢澜耳尖悄悄红透了一大片,但他却不舍得让姜挽停下,而是轻咳一声,道:“怪我。日后我会处理好贴上来的女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姜挽觉得气氛有些暧昧。 她往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他们正在一处幽静的后花园。 谢澜带着她进刘府,怎么绕到这儿来了? 感受着旁边传来热量的身体,姜挽双手把人往外推,有些不自在的道:“刘小姐没跟上来,你不用再搂着我了。” 谢澜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失落,旋即放下手,姜挽趁机往旁边走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这是哪儿?我们是不是要去找刘大爷祝寿?” 谢澜刚才为了躲开后面跟着的刘春妍,带着姜挽挤入人群,又拐了几个弯才到了这处花园。 他对刘家也不熟,自然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处。 他思忖片刻,道:“我还记得来时的路,跟我走。” 姜挽却一把拉住他的手,与他躲在了旁边假山后面。 “怎么……” “嘘!” 姜挽给谢澜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又努力压低声音道:“我看到姜莲儿了。” “姜莲儿?” “在前面。” 姜挽用手往前指了指。 谢澜循着她指的方向,快速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果然见一男一女在不远处的池塘边说话。 姜挽躲在他身后,兀自纳闷道:“姜莲儿怎么会来刘府?难道她也是应邀来参加生辰宴?” 但很快,姜挽就想通了。 原书中,姜莲儿在镇上结交了一个又一个公子哥,其中应该就有刘家少爷。 所以姜莲儿能来刘府赴宴,那就不足为奇了。 姜挽继续噤声窥视着前方两人,努力伸长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莲儿,今日你能来,我特别高兴。这是上次你我在金楼看到的蝶钗,我瞧你多看了几眼,于是就擅自买下来了。” 刘二少爷刘文山把袖中一只造型精美的金钗拿出来,献宝似得递给姜莲儿。 姜莲儿垂眸看了眼,眼底滑过得意,嘴上却要推脱。 “刘公子,这多不好,我只不过是看它漂亮,才多看两眼。这一只金钗就要二十两,怎好让你如此破费买下送我?” 第133章 姜莲儿的手段 刘文山生怕姜莲儿不要,硬塞她手中,道:“莲儿,你与这蝶钗甚是相配,二十两算的了什么?就算是二百两,我也愿意买下送你!” 碰到美人柔荑,刘文山春心荡漾,直接把人往怀中一拉,迫不及待的要去亲姜莲儿的脸颊。 姜莲儿大惊,连忙推开他,左右张望了一圈,惊慌道:“刘公子,你我不过是知己好友,你这样轻薄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开始就是奔着与我亲密才同我结识吗?” 见她如此慌乱,刘文山有些懊恼,又有些生气。 他是刘家二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在姜莲儿面前一直忍耐伪装。 虽说姜莲儿确实气质出众,样貌清丽。 可终究是个村姑,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岂不是她家祖上冒青烟了? 姜莲儿擅长察言观色,她一见刘文山面色微变,就知道他对自己拒绝他的行为感到不满了。 她心中不屑嫌弃的同时,面上还要装作可怜无辜。 “刘公子,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你说想与我成为知己好友,没有半分邪念。现在不过数日,你就后悔了吗?既然如此,今日莲儿就不该来府上为刘大爷祝寿,也不该与你会面。莲儿虽出身低微,但有着自己的坚持,不是莲儿的夫婿,莲儿决不会与人苟且!” 她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倒让刘文山生出几分愧疚和懊悔。 姜莲儿本就不凡,他怎么能随随便便轻薄她? 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看着姜莲儿那张坚决又认真的小脸,刘文山觉得更加欣赏和喜欢。 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既有节操又守礼节。 “莲儿,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我是因为太喜欢你,才情不自禁。你不要生我气,好吗?” 刘文山轻声哄着,姿态放的很低。 姜莲儿掩盖眼中的得意,柔柔的朝他一笑,“情难自抑为人之常情,刘公子,我不怪你。” 她本来生的就标致,又给人温顺无害的感觉。 如今展颜一笑,如同一朵洁白芬芳的莲花,令人甘愿沉醉。 刘文山迅速沉沦在了姜莲儿的笑容里,还极有耐心的替她整理衣衫下摆。 姜挽看二人从差点吵起来,又和好如初,忍不住给姜莲儿点了赞。 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海后。 这钓鱼技巧和手段实在高明。 让她去和一个又一个男子周旋,还做到与每个男子都保持恰到好处的关系,她定是做不到的。 主要是心累。 想来姜莲儿家的小食肆能在镇上混的如鱼得水,想必少不了她找的各方助力。 之前姜挽来过刘府两次,和刘家人吃过饭。 所以刘家的主要男丁她都打过照面。 姜莲儿身边的男子,就是刘家二少爷刘文山。 她对这个刘文山印象颇为深刻。 因为之前在主厅喝茶谈话时,刘文山总是喜欢盯着她看。 好几次还想上前套近乎,可惜谢澜站在姜挽身边,刘文山没找到机会,只好退却了。 没想到他和姜莲儿勾搭在一起,还保持着暧昧不清的知己关系。 前面的姜莲儿和刘文山已经和好了,关系比之前更加融洽。 姜莲儿不允许刘文山随便亲她,却准许刘文山揽着她的腰。 两人就这么恩爱甜蜜的离开了。 等人走了,姜挽才敢大口喘息。 “偷听这活不好干,心脏承受能力稍微弱点,就容易暴露。” 谢澜全程没什么反应,只是听姜挽这样说,不由的勾了下唇角。 “打人都不怕,还怕偷听被发现?” “你不懂。”姜挽赏给他一个白眼,“打人又没什么注意事项,偷听却是技术活。” 她没继续和谢澜争辩偷听和打人的区别,而是转移话题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去前院给刘大爷贺寿。” “不管姜莲儿了?” “现在管她干什么,我又不能上去质问她,是不是她和张才锦勾搭,故意传我的谣言。按照姜莲儿的脾性,肯定会说我污蔑她。不如等赵先生把故事传出去,到时候洛河镇的百姓自然会关注新的流言。” 就和前世的头条新闻一样。 只有爆出的八卦更炸裂,吃瓜群众们才会丢旧瓜吃新瓜。 姜挽这招以毒攻毒的法子,虽然不能对姜莲儿和张才锦造成实质性伤害,却能让两人也尝尝名声尽毁的滋味。 谢澜颔首,道:“好,走吧。” 两人拐了几次,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在宴席开始前找到了前院。 前院里外都摆满了桌子,坐满了前来祝寿的宾客好友。 刘家财大气粗,又是京官致仕,自然有不少乡绅乡宦前来捧场。 前阵子刘大爷刘庆贵突染怪疾,药石无医,众人都以为他将不久与世长辞,没想到却被无名神医治好了。 众人惊讶的同时又十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医能治好刘庆贵的疯病? 宾客们好奇,正厅内的刘老爷和刘庆贵却一脸焦躁,不时还往外张望几眼。 “春妍,你不是说看到了姜姑娘和谢公子进府了,怎么没看到他们人?” 刘春妍一肚子闷气,听她爹这样问她,不高兴撇嘴,“他们确实进来了,但是府中这么大,谁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 “你这丫头!让你出去迎接,你没把人接到,还和我顶嘴。” 刘庆贵对这个娇纵的女儿无可奈何,只好让吕管家再派下人出去找找。 刘文山携着姜莲儿姗姗来迟,刘春妍眼尖,叫住了他。 “二哥,她是谁?” 刘文山极为自豪的介绍着,“这位是姜莲儿姜姑娘,是我的好友。” “姜?!” 刘春妍一听到这个姓氏,立马警觉起来,盯着姜莲儿那张白净小脸问:“你和姜挽是什么关系?” 姜莲儿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善,犹豫了会儿,道:“姜挽是我三妹,刘小姐,是不是她惹你不高兴了?” 一听姜莲儿和姜挽是姐妹,刘春妍看她就不顺眼。 她嘟囔一句,“果然都长得一副狐狸精样子!” 姜莲儿有些委屈。 刘文山见不得心上人受辱,狠狠剜了刘春妍一眼,安抚道:“莲儿,你不用管她,她就是嫉妒你长的漂亮。” 说罢拉着姜莲儿去不远处落座了。 刘春妍羞愤难当,‘蹭’的一下站起身就要去找刘文山评理,吕管家欣喜的声音传来:“老爷,大爷,姜姑娘和谢公子来了!” 第134章 给姜莲儿的小教训 刘庆贵忙站起来迎客。 “姜姑娘,谢公子,终于把你们二人找到了。” 刘庆贵如今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完全不似当日疯癫无状。 因着姜挽之前见到刘庆贵,都是在他发病的时候,故此没有看清过他的面容。 现在看到一位面相敦厚老实的中年人朝着自己走来,姜挽还有一瞬的陌生。 “刘大爷好。” 姜挽愣了一下,弯腰给刘庆贵行了一礼。 刘庆贵连忙虚扶了下,惶恐道:“姜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好受你的礼?快快请起!” 姜挽谦虚道:“不敢称什么救命恩人,小女子不过举手之劳,不值得刘大爷这样记挂。” “姜姑娘那里的话,要是没有你帮我治好了那古怪的疯病,岂有我今日?” 刘庆贵终于有幸见到救治自己的神医,态度十分尊敬。 和姜挽互相客套两句,他朝着屋中众宾客道:“各位,刘某向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姜姑娘就是救治我疯病的神医。姜姑娘年纪轻轻,却医术高明,有颗仁爱之心,若不是她费尽心思制药救我,想必刘某就再无机会和各位亲朋好友见面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尤其是坐在下桌的姜莲儿。 她望着刘庆贵身边的姜挽,满目惊愕。 姜挽居然会医术,还救治了刘家大爷? 她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惊愕之余,姜莲儿心里升起一股戒备和嫉妒。 姜挽以前瞧着蛮横无脑,现在已经全然变了一个人。 不仅凶悍,还成了所谓的‘神医’。 这就代表着姜挽对自己的威胁就越大。 她和姜挽早就因为分家而闹不和,还让人传了姜挽的流言。 若是被姜挽知道是自己找人传的流言,她定会仗着刘大爷的势力找自己算账。 姜莲儿眼中闪过种种情绪,脸色也越加难看起来。 刘庆贵继续介绍着,“姜姑娘旁边这位,是我小儿刘君的救命恩人谢公子。这两位少年人都是我刘府的贵客,刘某借着今日寿辰,诚恳的和两位少年人致谢。” 他冲着姜挽和谢澜弯腰行礼,姜挽没有开口阻止。 既然是刘大爷的一片好心,她就不婉拒了。 今日最重要的两位贵客已经介绍完毕,刘庆贵也表达了真诚的谢意,接下来就开席吃饭了。 姜挽和谢澜被请到刘老爷一桌,谢澜还安排在了刘老爷旁边。 刘老爷越看谢澜越喜欢,忍不住又劝道:“谢公子,你不如就来我府中读书,我给你安排院子侍从,你的一双弟妹也会妥善照顾的。” 谢澜无奈,端起酒杯对着刘老爷道:“多谢刘老爷好意,小人在村中住的很好,暂且不想搬到贵府。” 说罢他一饮而尽。 见他态度坚决,刘老爷只好放弃。 和刘老爷同桌的,都是洛河镇和平遥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们见刘老爷这样看重谢澜,有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开口问:“刘老爷,这位谢公子在读书?” 刘老爷点头道:“周大人,你别看谢公子身形健壮,像个武夫,但他其实是个读书人。” 刘老爷对这位周大人的态度很是敬重,让人不由猜测周大人的身份。 谢澜察觉到周大人端详自己的目光,他垂眉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周大人见他镇定从容,不免生出几分欣赏。 “谢公子,今年多大,是童生还是秀才?” 谢澜沉声回答:“小人今年十六,尚未参加县试,暂且还是个白身。” 周大人皱眉。 十六岁还没参加过考试,就算他气质卓然,但不一定就是读书的料。 “谢公子,恕我多言,你这个年纪再去科考争功名已经迟了,不如你到我身边做个侍从。” 刘老爷眼睛一亮,开口道:“谢公子,这位周大人是进士出身,当过县令,还参与过乡试的监考。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你若能在周大人身边做事,定会大有裨益。” 谢澜沉默了一会儿,问:“周大人是让小人去做侍从?” 周大人点头,“没错,我缺个出行左右的侍从。谢公子走不了仕途,我又听刘老爷说你武功高强,因此做我的侍从正好。” 谢澜拒绝道:“多谢周大人好意,小人想完成亡母遗愿,读书走仕途,并不想成为一名侍从。” 成为周大人这样一个大人物的侍从。 听着名声好听,但却是被人驱使,毫无自由。 周大人有些遗憾,道:“既然如此,我就拭目以待,希望谢公子能够金榜题名。” 周大人的心胸宽大,并未因为谢澜一个寂寂无名的乡野小子拒了他的要求就生气,反而态度温和。 刘老爷出来打圆场,又将气氛活跃了起来。 姜挽全程默不作声,只顾着埋头苦吃。 刘老爷家的厨子不错,重油重辣,很合她的胃口。 谢澜无意间瞥见她豪放的吃相,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看她还能没心没肺的吃,就知道之前的流言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传播流言的姜莲儿确实该得到一点儿教训。 谢澜的目光往前扫了一眼,正好可以看见姜莲儿和刘文山卿卿我我。 他从袖中抖落一颗小石子,站起身称下去出恭。 路过姜莲儿那一桌时,他飞快掷出手中石子,再闪身出了正厅。 “啊!” 姜莲儿被突如其来的小石子打中手腕,疼的惊叫一声。 “莲儿你怎么了?” 她旁边的刘文山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关切询问着。 “刘公子,不知道是谁用小石子打了我一下……” 姜莲儿一脸委屈。 刘文山站起来冲着四周质问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的莲儿?” 刘老爷看孙子这样嚣张无礼,老脸一沉,对着二儿子刘庆荣道:“还不管管你这个孽子!” 刘庆荣一张脸拉的老长,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儒雅随和。 “文山!赶紧坐下!今天是你大伯的生辰,为了一个女子,你闹什么笑话?!” 刘文山被亲爹训斥,不高兴的拉着姜莲儿离席了。 姜挽看完热闹才发现谢澜不在了。 难道刚才打姜莲儿的那颗小石子是他打的? 有了这个猜测,姜挽便想去找谢澜核实。 她和刘老爷与刘大爷说了一声,起身也离席了。 刚出门走到游廊转角,就被刘文山和姜莲儿拦下来了。 第135章 污蔑 “你给我站住!” 刘文山冲着姜挽大声呵斥了一声,脸色不善。 姜挽抬眼看对面的一男一女,挑眉问:“刘二公子,有何指教?” “你还不赶紧和莲儿道歉!” 刘文山指着旁边的姜莲儿,对姜挽命令道。 “道歉?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姜挽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 姜莲儿柔柔弱弱的开口,道:“挽儿妹妹,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在宴席上朝我扔小石子,让我失态呢?你我本是亲姐妹,我都不计较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你居然还偷偷欺负我,委实是让我伤心了。” 她这话说的十分隐晦,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仿佛姜挽以前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被她大度原谅。 现在姜挽却不懂感恩,还对她加以报复。 刘文山气急,当即沉着脸喝道:“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莲儿这样善良待你,你怎么狠心害她?还不赶紧和她道歉!” 姜挽看两人一唱一和,十分无语。 她淡定反问:“刘二公子,你凭什么认为就是我给姜莲儿扔的小石子?可有什么证据?” 刘文山一愣,他哪有什么证据,都是姜莲儿告诉他的。 他只不过想在姜莲儿面前耍威风,让她更加崇拜自己。 再说了,他可是刘府的刘二公子,谁见到了不恭恭敬敬的。 唯独姜挽对他爱搭不理。 为了在姜莲儿面前保住面子,也为了给姜挽一个下马威,刘文山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姜莲儿的话。 “这还要什么证据?今日前来赴宴的客人,只有你和莲儿有过节,不是你打的她,还能是别人?” 刘文山不屑哼了一声。 姜挽实在佩服他的智商,或许这就是大部分官家子弟。 仗着家中权势,对普通百姓耀武扬威,乱加罪责。 她不慌不忙,道:“刘二公子,县令老爷断案还要人证物证,你倒好,空口白牙随意污蔑于我,要是我去告诉刘老爷,你说他会作何反应?” 污蔑她?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刘大爷都对她敬重有加,一个刘府少爷有什么好嚣张的? 刘文山面色一僵,脸上有了几分退却。 他怎么忘了,姜挽是他大伯的救命恩人,还是今日刘府的贵客。 要是他惹了姜挽,姜挽回头和刘老爷告状怎么办? 姜莲儿见刘文山语塞,心中暗骂一句废物,又垂眉柔声劝道:“刘公子,要不还是算了吧。挽儿妹妹说得对,我们没有证据,不能随便诬陷好人。要是闹到刘老爷哪儿去,怕是又要怪罪刘公子不懂事了。” 一提到这个,刘文山顿时就有些恼火。 刘老爷偏心大儿子,也就是刘庆贵。 因着偏心大儿子,所以刘老爷对大房的孩子万般容忍和呵护。 但刘老爷对二房的孩子却万般严厉。 刘文山身为刘家最大的长子,却不如刘春妍那个大龄未嫁的姑娘受府中人的尊敬。 这一度让刘文山十分憋屈。 现在连姜挽一个出身卑贱的乡下村妇都要畏惧,若是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什么证据不证据?姜挽,你别以为你治了我大伯的病,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是你先出手害人,还强词夺理,扭曲事实,还把我祖父拉出来当幌子!来人!” 他一声令下,两个奴才从后面走了上来。 “二少爷。” “去把姜挽给我抓住,再拖过来!” “是!” 两个奴才五大三粗,瞧着姜挽是个身形纤弱的漂亮姑娘,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丝不怀好意。 姜挽面色冷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刘文山这么蠢,姜莲儿撺掇他两句,他就失了理智。 明知她是刘府贵客,还要对她动粗。 她的意识飞快在交易商城内搜寻着。 上次买的大力丸挺好用,还便宜。 正当姜挽准备吞下大力丸,撸起袖子摩拳擦掌之时,谢澜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啊!” “哎呦!” 朝着姜挽步步逼近的奴才,被谢澜干净利落的制服,两人倒在地上,凄惨号叫着。 “刘二公子这是做什么?” 谢澜护在姜挽面前,眉目凌冽,黑眸森寒,看着刘文山和姜莲儿的眼神带着阵阵戾气。 刘文山心神一震,下意识往后退去。 “谢、谢澜,你准备干什么!” 谢澜冷嗤一声,一脚把地上的两个奴才踹到了刘文山腿边。 “我们是刘大爷请来参加生辰宴的客人,结果刘二少爷却暗地里欺辱我的妻子,难道这就是刘家的待客之道?” 刘文山慌张不定,后又不服气的冲着谢澜喊道:“谢澜,你和姜挽都是两个乡下泥腿子,有什么好神气的?姜挽在宴席上偷偷用小石子打了莲儿,我让她道歉,她还狡辩不认,我让奴才去收拾她,有什么错?” 小石子? 谢澜眉心快速皱了一下,偏头去看姜挽,眼底带着微不可察的愧疚。 是他连累了她。 刘文山见谢澜说不出话,更有底气,指着他斥道:“既然姜挽不认,你就替她和莲儿道歉!” 谢澜眉头拧的更紧,张口便要说话,姜挽把他往后拉了下,站在了他身前。 “刘二公子,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你既然无理取闹,那就别怪我无情。谢澜,去把刘老爷和刘大爷请出来,让他们充当公证人,替我主持公道。” 谢澜转身就要去正厅,姜莲儿突然哭出声来。 “刘公子,你若真担心我,就不要再追究此事了。我不想看到你和挽儿妹妹闹不愉快,也不想你被刘老爷他们训斥。这件事本来就是个误会,是我错怪挽儿妹妹了。挽儿妹妹,对不起,你不要让谢澜去找刘老爷他们好吗?这事要是闹大了,你和刘二公子在众人面前都不好看,不如就算了吧,啊?” 姜莲儿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好不疼惜。 说的话又处处为姜挽和刘文山着想,而她自己愿意咽下委屈和难过。 若是个围观者,定会为她明事理的性子感动。 殊不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在策划。 眼见姜挽要去找刘老爷做主,把事情闹大,姜莲儿才不得不站出来息事宁人。 不愧是原书女主,装柔弱无辜,怂恿指使别人干坏事的本领一流。 姜挽对姜莲儿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可惜,她不吃这套。 第136章 打自己一巴掌 “莲儿姐这话就不对了,刘二公子误会我对你扔小石子,还妄图驱使下人对我行凶,这件事怎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姜挽冷笑一声,看姜莲儿的眼神带着挑衅。 姜莲儿哭声顿了顿,又抽噎道:“挽儿妹妹,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恨,但和刘公子无关。我和你道歉,是我误会你了。” 刘文山甚是心疼,他剜了姜挽一眼,又安慰姜莲儿。 “莲儿,此事和你无关,你不用和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道歉!” 姜莲儿娇柔的看着他,道:“刘公子,都怪莲儿,莲儿今日就不该来。” “别说胡话,不怪你!” 刘文山拉着她的手,满目心疼。 姜挽看两人互相安慰,亲密无间的样子,无端觉得有些辣眼睛。 明明她是受害者,这两个加害者还委屈上了? 谢澜显然也看不下去,垂眸盯着姜挽的发梢,小声问:“还去不去请刘老爷?” 姜挽摆摆手,道:“不用去了,反正我没受什么伤害。而且今天是刘大爷的生辰,不好扰人兴致。” “不过,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姜挽摸了摸下巴,眼底闪着狡黠的精光。 谁让姜莲儿和刘文山偏要来惹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莲儿姐,你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想揭过?” 姜挽慢悠悠道。 姜莲儿脸一僵,委屈的扭头看她,“挽儿妹妹还要怎样?难道要让我下跪认错不可?” “她敢!” 刘文山怒喝一声,可惜一触碰到谢澜那双冰寒眸子,顿时都哑了嗓子。 谢澜武功高强,又不近人情,要是一怒之下打了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姜莲儿见刘文山怂了,心里又气又恨。 可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憋在肚子里。 早知道刘文山这样没用,她就不撺掇他找姜挽麻烦了。 姜挽笑了笑,眼底并不见笑意。 “不至于下跪道歉那样严重,但要是一句误会,就随便打发我,是不是太随便了?刚才若不是谢澜及时出现,我一个弱女子就要被刘二少爷的奴才扣住,被逼认罪道歉了。” 刘文山忍不住嘟囔,“你不是屁事没有吗……” 姜挽没搭理他,而是对着姜莲儿笑眯眯道:“莲儿姐,为了让你长个记性,以后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不要胡乱污蔑别人,你就打自己一巴掌当做惩罚吧。” “什么?!” 姜莲儿惊住了。 姜挽让她自己扇自己巴掌?! 这不是故意羞辱她吗! 姜莲儿的眼泪簌簌往下流,和不要钱的一样。 “姜挽,不过是误会了你一次,我也和你道歉了,你还依依不饶,还让我自己打我自己,有你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吗?!” 刘文山也怒了,努力壮着胆子吼道:“姜挽,你别欺人太甚!你屁事没事,谢澜还把我的奴才打了,我没跟你算这笔账,你还蹬鼻子上脸,给莲儿提要求,我看你是嚣张的无法无天了!” 姜莲儿哭的好不可怜,抽泣道:“刘公子,多谢你帮我说话,姜挽就是这样一个骄纵跋扈的人,你不要和她作对,以免你吃苦头。今日是我牵连了你,我现在就走。” 她面色灰暗,眼底满是委屈和伤心,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被暴雨冲刷后的柔弱惨败样。 刘文山心疼不已,但他又打不过谢澜。 情急之下,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又冲姜挽吼道:“我帮莲儿打这一巴掌,够不够?” 姜莲儿惊呼出声,扑到刘文山身边,满目错愕。 “刘公子,你何必……” 刘文山低头温柔看她,道:“莲儿,为了你,我愿意如此,你不必愧疚。” 姜挽觉得眼睛辣的不行了。 她很想把眼睛掏出来洗洗。 从来没见过演技这么好的人! 姜莲儿这招以退为进实在高明,是个男人都不忍心看她受苦。 刘文山傻傻被她当枪使,替她背锅受罚,还依然对她深情如旧。 当真是一个愚蠢的冤大头。 姜挽懒得再看两人情深义重,丢下一句,“刘二公子好自为之。”便和谢澜离开了。 * 离开了刘府,姜挽觉得浑身轻松。 姜莲儿今天没在她身上占到便宜,还暗暗吃了瘪,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她呢。 不过无所谓,反正她什么事都没有。 心情愉悦,连带着看谢澜都顺眼许多。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去给姜莲儿扔小石子了?” 姜挽侧头看他。 谢澜有些内疚,道:“她找人造谣与你,我看看不惯。没想到她带着刘文山找你麻烦。” 他没想到姜莲儿这么恨姜挽,不惜随口污蔑。 姜挽没有武功,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就朝着姜莲儿扔小石子? 想必是姜莲儿对姜挽早有偏见,或者对姜挽不满已久,故意仗着刘文山的权势欺压姜挽。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姜挽如此不好对付。 姜挽诧异看他一眼,谢澜还挺仗义,挺关心她的。 居然为她抱不平。 看来谢澜已经被她慢慢攻略了。 姜挽心底升起一抹自豪和骄傲,又毫不在意的摆手:“我不是没事吗?就算你不来,我也能收拾那两个奴才。” 谢澜瞧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的抿唇一笑。 她都有本事凭空变出灵药,怎么会制服不了两个笨手笨脚的奴才? 只是他回宴席没看见姜挽,心中的慌乱和紧张令他差点失去控制。 好在他去的及时,才没让刘文山和姜莲儿欺负了姜挽。 “准备去哪儿?” 姜挽想了想道:“我记得张才锦在东边的钱家私塾读书,我们直接过去。” 谢澜颔首,把马车牵了过来。 他扶着姜挽上车,自己又翻身坐在车辕上。 “你直接过去找张秀才,他不会认账。” 谢澜缓缓说着。 姜挽坐在车内,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去找他认流言的罪,而是要债。” “要债?” “对。”姜挽笑了笑,道:“张才锦还欠我一百文没还呢。本来不想和他计较,但谁让他不老实,非要和姜莲儿一起算计我。” 谢澜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听过姜挽提过。 他道:“你有打算就好。” 就算姜挽没做打算,他都想好了对策。 张才锦若是不认,那就用武力让他认罪。 两人正气氛融洽的聊天,突然从旁边冲过来一个人,拦在了马车面前。 第137章 谢澜赊账了? 谢澜反应迅速,当即勒紧了缰绳,令大黑马停下了脚步。 大黑马被他用力一勒,不爽的打了个响鼻。 谢澜语含歉意,拍了拍马脖子,道:“受惊了。” 大黑马脾气好,温顺的低下头。 谢澜皱眉看着前面突然冒出来拦马车的人,疑惑问:“你是?” 那人三步并两步跑到谢澜身边,一脸急切。 “你是谢澜谢公子,我记得你!” 谢澜仔细辨别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人是书肆的伙计,上次他和姜挽去书肆买笔墨纸砚,正是他接待的。 “找我何事?” 谢澜不解。 姜挽也撩开车帘子探出头来,好奇问:“怎么了?” 伙计名为付五,付五看见姜挽,神色激动道:“你是绿水村的姜挽姜姑娘!” 瞧他这么激动又急迫,姜挽满头雾水,“伙计,你拦我们的马车干什么?我现在不去书肆买东西。” 付五急了,忙说:“姜姑娘,你不去书肆也不行啊!你在书肆拿走了那么多笔墨和书籍,你要是不去把账结了,等掌柜回来,看到货不对账,就要把我送去官府了呀!” 什么? 她在书肆拿了笔墨和书籍? 姜挽更迷惑了,她去看谢澜,谢澜脸色凝重了些,冲她摇头。 “近日我都没去过书肆。” 付五闻言急的直跺脚。 “谢公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表弟说,赊账的人,留下的名字就是谢澜!你不正是谢澜谢公子吗?不是你来书肆赊的账,还能有谁?” 谢澜眉间褶皱深了些,冷声道:“我本就没去过,如何赊账?” 付五以为他们要赖账,直接扯着嗓子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喊着:“大家快过来看一看,看一看啊!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但却是个无赖骗子!明明从我家书肆拿了几套贵重的笔墨纸砚,赊了几十两,但他如今翻脸不认账!他明明穿的富贵,还不愿还钱,你们说,像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要不是送去官府?!” 围观众人纷纷挤过来吃瓜,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呦,这少年人瞧着长得挺俊,穿的也是缎子衣裳,怎么会赖账呢?” “你这瞎眼的妇人懂什么?那都是皮囊,都是假象!长得俊的人就不能当无赖了?依我看,他就是个小白脸,傍上了马车里的那位貌美小娘子,背着小娘子在书肆赊账。” “你俩胡说啥呢?以老婆子我看,这一男一女都不是好东西!说不定那姑娘是青楼的妓子,男的是她的姘头,他俩一起骗了书肆的小伙计,骗了他家几十两银子!” “……”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让谢懒的脸越来越黑,他正要开口斥退众人,姜挽拉住了他。 姜挽低声在他身边道:“此事有蹊跷,先别激动。” 说罢,她又对着情绪激昂的付五道:“小哥,有什么事我们回书肆说。我表哥没想不认账,只是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回书肆好好聊聊。” 她态度温和,好言好语的和付五沟通,付五却觉得这是她的计谋。 “姜姑娘,你别忽悠我了,回到书肆,你又不认账了怎么办?现在这么多人在,他们都能替我证明,也能帮我主持公道!” 付五担心姜挽现在说的好听,等真去了书肆,姜但定会翻脸不认,驾着马车就跑了。 “对!我们替你主持公道!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心眼这么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就别想瞎糊弄人了!” “就是就是!” 有几个热心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出来讨伐了姜挽两句。 姜挽脸色淡了下来,她看着付五,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小哥,你无端跳出来,说谢澜在你店里赊账,可有什么人证物证?若是没有,那你就是诬陷。” 付五气愤道:“我表弟招待了谢澜,亲手记下他欠的债务,怎么会有错?我表弟就是人证!” 姜挽看他底气十足的样子,又问:“不知道你表弟在哪里?不妨出来指认一下。” 付五愣了下,忙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对着众人喊道:“各位街坊邻居,你们帮我盯着这两个骗子,我去去就来!” 围观群众很热心,很是负责的把大黑马围的水泄不通。 没过一会儿,付五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急匆匆赶来了。 “小全,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来书肆赊的账。” 付五把表弟拉进人群,指着谢澜询问他。 吴全看着谢澜,脸上的欣喜顿时散去了。 “这个人就是谢澜,是不是他来书肆赊了几十两的账的?” 付五连忙又问了一遍。 吴全还是犹豫着没出声。 姜挽见此,心中了然,她冷笑一声,对着付五道:“小哥,你不是说有人证,怎么,你的人证认不出是谁去书肆赊的账?” 付五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同时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真不是谢澜去赊账的? 是有人借着谢澜的名义去书肆赊账?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付五就手脚冰凉,惶恐不安。 不是谢澜去赊的账,那从哪儿去找赊账的真凶? 找不到的话,丢失的价值三四十两的货物怎么补上? 等掌柜回来,付五没把这笔钱补上,那么掌柜定会找他要钱,毕竟是他失职造成的损失,自然由他来赔。 可付五一年的薪水不过二两银子,从哪儿去弄三四十两填补空缺? 霎那间,付五脑子转的飞快,他一把将吴全往后扯,又梗着脖子道:“我表弟他胆小!这么多人围着他,他怎么能好好说话?反正我表弟就是人证,他认识谢澜,他告诉的我,是谢澜去书肆赊账的!” 付五是决定赖上姜挽和谢澜了。 这两人衣着富贵,又气派不凡,肯定不缺三四十两银子。 就让他们当一回好人,帮帮自己吧。 付五眼珠子滴溜溜转,小算盘打的噼啪响。 姜挽唇角带笑,眼神却不染丝毫笑意。 “哦?人证还没说话,你就认定是我表哥赊的账。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县衙,到公堂上辩一辩,让县令大人判别这件事的因果对错。” 第138章 是张才锦冒名赊账 去县衙? 付五愕然。 围观百姓相互对视一眼,纷纷道:“去县衙也好,让县令大人给书肆伙计做主!” “对!去县衙!小五子,你刚才不是说要把人送官府?这个小姑娘嘴巴厉害,你说不过她,不如带着你表弟去官府,告他们的状!” 书肆旁边的杂货店掌柜劝着。 他是为了付五好,结果付五不领情,嚎着嗓子道:“不去官府!去官府得花多少时间精力?你们明明有钱,却不愿意还钱,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欺负我们!大家伙们,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啊!” 哪能去官府?真去官府了,吴全胆小懦弱,怕是还没进官府大门,就已经坦白所有了。 付五绝不能去官府! 他哭着朝着四周邻居央求着,模样好不可怜。 有些理智的百姓看出不对劲。 姜挽提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吴全那个小子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能认定是谢澜赊的账? 全都是付五一个人在引导百姓们相信谢澜是骗子,赊账不还,但谢澜却一字未说。 有些人闭嘴没帮腔,但也有看谢澜和姜挽富贵,眼红嫉妒的。 “小五子说得对,这两人一看就有钱,身上穿的戴的,比地主老爷家的还气派,怎么还不起三四十两银子?我看他们是诚心欺负小五子家的书肆,看人家是小本生意买卖,就横行霸道。”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小五子,你放心,我们几个替你作证,就是这个谢公子赊的你家账不还,他今天不还钱,就休想离开!” 付五喜极而泣,又一脸愤然的瞪着姜挽和谢澜,好像他俩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得。 姜挽哂笑道:“小哥,你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逼迫我们认账?你既然不讲理,也别怪我不讲理。” 说罢,她对着前面冷着脸的谢澜道:“回刘老爷家,就说有人当街拦车,诬陷我们欠债不还,还不愿意去官府对质,让他派吕管家帮我处理一下。” 一听到刘老爷的名字,围上来的百姓均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们居然认识刘老爷! 刘老爷在洛河镇名望颇高。 因他乐善好施又为人仁厚,还是京城回来的乡宦,身份高贵,故此洛河镇百姓对他颇为拥护。 方才为付五说话的百姓都往外站了站。 县衙离洛河镇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可刘府距离这儿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若是刘府的人真来了,到时候他们这些帮着付五欺负姜挽和谢澜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付五和吴全也大为震惊。 尤其是吴全,他胆子本来就小,看到事态闹得这么严重,又听姜挽要去喊刘老爷来主持公道,当即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喊道:“不是他,不是他!来书肆赊账的谢公子不长这样!” 众人哗然。 付五连忙去捂着他的嘴,懊恼道:“你胡说什么,这位就是谢澜谢公子,来店里赊账的人就是他!” 吴全扯开他的手,指着谢澜哆嗦道:“表哥,我认得那人,那人根本不长这样,肯定是有人冒充谢公子的名字来店里赊账,我们要赶紧去官府报官啊!” 付五顿觉天塌了,他无力的坐在地上,一脸懊丧。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等掌柜回来,一定会找我算账,说不定还会帮我送去官府……” 四周的百姓这下看明白了,一个个冲着付五啐道:“什么玩意儿,原来不是谢公子赊账的。付五你胆子不小,还敢诬陷别人,你不怕别人反手把你送进官府吃官司吗?” “付五你个拎不清的,这位姑娘和公子哪儿像欠钱不还的人?人都认识刘老爷,还能少你那三瓜两枣的?你赶紧跪下和人道歉,求人原谅!” “付五以前心眼子就多,没料到现在居然都敢胡乱诬陷贵人了,真是丧心病狂!” 百姓们的舆论顿时一转,全都去针对付五,反而把姜挽和谢澜夸上了。 姜挽见怪不怪,世人皆是趋利避害。 方才见付五是弱者,于是就想用道德绑架压他们认罪还钱。 她把刘老爷摆出来,他们又惧怕刘老爷的权势,开始巴结讨好她和谢澜了。 姜挽并不想真的找付五麻烦,若不是付五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她还会帮他一把。 可惜。 姜挽对着地上颓丧的付五道:“小哥,现在能回书肆好好谈谈了吗?” 付五闻言忙不迭跪下,冲着姜挽‘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痛哭道:“姜姑娘,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想让你和谢公子背债,是我一时糊涂,是我蠢笨无知!请姜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把我送去官府啊!” 姜挽道:“行了,去书肆再说。” 见她原谅自己,付五感激涕零,又对谢澜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拉着吴全往书肆走去。 四周百姓恋恋不舍的离去,同时也在讨论是谁在书肆赊账不还。 书肆内。 吴全把这几天有人借着谢澜名义来赊账的事情,完完整整的交代了。 付五在一旁懊悔道:“姜姑娘,谢公子,你们别怪我表弟,我表弟未经世事。那人又能准确的说出姜姑娘的名字和住处,我表弟就误以为他和姜姑娘是熟识,所以才如此信任那人,一直让他赊账。” 姜挽挑眉,缓缓道:“认识我的人?” 付五苦笑道:“应该是认识姑娘的人,不然怎么会对姑娘了解的那么清楚?” 姜挽稍加思索,就猜出了那个人是谁。 她转头和谢澜对视,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脱口而出道:“张才锦。” 话落姜挽忍不住笑了下,调侃道:“没想到我们还挺默契。” 谢澜莞尔。 其实答案很简单。 谁会和姜挽作对,同时还记恨谢澜,用他的名字来书肆赊账? 除了张才锦别无他人。 姜挽若有所思道:“张才锦上次被你打了十几个巴掌,以为他能夹着尾巴做人,没料到他还能继续作死。行了,这下不用我找理由,直接就去钱家私塾找他算账吧。” 第139章 冲突 付五愣了下,忙道:“姜姑娘,你的意思是那位张才锦才张秀才是真正赊账的人?” 张才锦他认识啊! 瞧着一表人才的清高样子,怎么会做出冒用他人名义赊账的行为? 姜挽老神在在的点头,道:“除了他,没有人还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实在是可恶至极!” 付五破口大骂,“那张秀才往日来店内买书抠抠搜搜,砍价还价,我看在他是秀才的名分上,还给他便宜过。没想到那小人居然敢做出蒙骗我表弟,冒名赊账的恶行!” 姜挽道:“你可知钱家私塾在哪儿?” “我知道!我带你们过去!” 付五满脸愤懑,气势汹汹。 姜挽提醒道:“你把你表弟也带过去,可以指证张才锦,顺便把账本也带着,人证物证俱在,不怕他赖账。” “姜姑娘说得对!” 付五连忙催促表弟吴全收拾东西,势必要去找张才锦好好算账。 * 钱家私塾内。 张才锦这几日过得十分舒坦。 自从在书肆内冒用谢澜的名义赊账尝到甜头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 先是贵重的笔墨纸砚,后是孤本书籍。 往日一本名家着作能卖到四五两一本,现在他直接就能从书肆拿走两本,还不需要他付钱。 这种买东西不需要给钱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一开始张才锦是抱着报复姜挽和谢澜的念头,才去故意赊账。 后来发现好处,又没人找到他,于是他胆子大了起来,短短四五天,他就去了书肆五次。 次次拿回来的东西都能令同窗艳羡。 例如现在他身边就围着一群同窗好友,看着他手中的一方造型颇为精美的砚台感叹。 “张兄,你最近是在哪儿发了横财,这方砚台起码要七八两银子,你竟是眼都不眨的就买下了?” 旁边的李泉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才锦兄才华横溢,说不定是被哪家贵人青睐,赏赐的砚台呢。” 一开始说话的秀才姓黄,他闻言摇头,道:“这砚台是镇上清风书肆的,我之前去借书抄书的时候看见过。” 张才锦心中咯噔一声,面色不悦,伸手把砚台从黄秀才的手中拿过来,道:“黄兄的眼神还挺好,看过一眼的东西就能记住。” 黄秀才干巴巴笑着,“这不是买不起才记忆深刻嘛。” 其余三四个秀才又夸道:“黄兄,你别是眼花了。我觉得李兄说得对,肯定是张兄被贵人赏识,赏赐的砚台。” “张兄,若是来日发达,定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同窗好友呀!” “张兄近日带来的昂贵笔墨纸砚不断,想必定是要发迹了,不如我认张兄为义兄,你我以兄弟相交。” “张兄,中午我请你吃饭,你把砚台借我瞧瞧……” “张兄……” 听着周围一句句逢迎奉承,张才锦满面春风得意。 想他来钱家私塾也有小一年了,还从未如此受欢迎过。 等明日再去书肆拿两只狼毫笔给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穷书生看看。 一道冷嘲热讽的讥诮声不适宜的响起。 “不就是一块破石头么,有什么好炫耀的?” 钱钰带着两三个小跟班走了过来。 张才锦脸一沉,他旁边的穷秀才们就替他发声了。 “钱钰,这有你什么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钱钰不客气堵道:“这是我家私塾,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你……” 黄秀才惹不起钱钰,叫了一嗓子就偃旗息鼓了。 张才锦暗骂一句没用,转头瞪着钱钰,道:“虽然这里是你家的私塾,但我们都是私塾的学子,你如此横行霸道,难道真不怕我们联名去找钱老爷告状?” 李泉道:“对,钱钰,你别太过嚣张了!我们既没惹你又没碍你的事,你凭什么无缘无故的找张兄麻烦?” 黄秀才附和一声,“对对对!张兄今日不同往日,他被贵人赏识,改日就要飞黄腾达,可不是你一个小小钱钰就能惹得起的!” 钱钰嗤笑道:“张才锦被贵人赏识,你们傻还是我蠢?他穷的叮当响,能被哪个瞎了眼的贵人赏识?把名号说来听听。” 李泉和黄秀才都看向张才锦,等着他发话。 而张才锦只愣了一瞬,便挺直腰杆道:“我认识刘府的刘老爷。” “刘老爷?!” 众人哗然。 旋即黄秀才得意洋洋的看着钱钰,“钱钰,你家虽然也有钱,但到底不过是个商户之家,那刘老爷可是京城回来的京官!有权有势,你能和他家比吗!” 钱钰哑然。 他确实比不上刘府。 钱家世代为商,商户在世道中的地位不如为官之人,但好在他家生意做的大,钱足够多,才能洛河镇站稳脚跟。 钱老爷为了让家族中的子嗣多受书香笔墨的熏陶,才置了一处房产当做私塾。 不仅请先生授课,还把族中大小的孩子都塞进了私塾上学。 钱钰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钱钰爱玩顽劣,并不喜欢读书,如今都十六了,依然没有功名在身。 或许是出于嫉妒和乖张,钱钰就是看不惯张才锦,觉得他异常虚伪。 眼见张才锦得了刘老爷的青睐就嚣张,他更咽不下这口气。 “你认识刘老爷?张才锦,就凭你这副穷酸样子,刘老爷凭什么看上你?你要是才学过人,早就去县学读书了了,哪里还会来我家私塾念书?怕不是你随口胡编的吧?” 钱钰凉凉的讽刺着。 张才锦脸色难看。 他的确是瞎说的,可李泉黄秀才他们都相信了,就钱钰跳出来质疑,这不是打他脸吗? “我看你是嫉妒我吧?”张才锦嘴硬道。 钱钰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嫉妒你?就算你被刘老爷赏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穷酸秀才?一个破石头显摆个没完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金子做的呢。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穷秀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砚台吗……” 他话未说完,就见张才锦猛地站起来,一脸愤慨道:“钱钰,你欺人太甚!各位同窗,谁帮我教训钱钰,我就把砚台送给谁!” 第140章 钱钰挨打 他这话一撂下,空气沉寂了几秒,黄秀才撸着袖子跃跃欲试。 “张兄,此话当真?” 张才锦立马回道:“定然当真,他们都能替我作证!” 又有两个穷书生心动起来,其中一人朝着张才锦道:“张兄,我想要你上次给我们看的狼毫笔,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张才锦大方道:“只要帮我教训了钱钰,要什么给什么。” 如今他通过从书肆赊账,拿了不少值钱的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就算二手再卖到别的书肆,也能换点银子。 有了清风书肆赊账发财这条路,张才锦的气焰嚣张不少。 钱钰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瞧不起他们这群穷酸书生,经常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今天就让他尝尝,被穷酸书生反击的滋味。 张才锦承诺一出,另外三个读书人也加入了黄秀才的阵营,气势汹汹的冲着钱钰走过去。 钱钰一行人有四个,按理说人数上不输黄秀才他们。 但钱钰的小跟班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眼见黄秀才他们要宣战,还没开始动手,就吓得往后退了十几步。 钱钰气急,朝着黄秀才吼道:“黄明,你疯了?我是钱家的小少爷,你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 黄明是典型的见钱眼开,张才锦那一方砚台转手卖出去,能值七八两银子。 钱钰尽管也有钱,可钱钰眼光高,不和他们这些穷家子弟打交道。 黄明往日想巴结他,还被他嘲讽过,因此黄明怀恨在心。 今天也算借着替张才锦办事,顺便报之前钱钰瞧不起他的仇。 “钱钰,你个酒囊饭袋,除了吃喝玩乐,什么能力都没有,凭什么瞧不起我们这些靠着努力苦读争取功名的寒门学子?你要不是投了个好胎,成为钱家小少爷,怕是连废物都不如!” 黄明嫉妒啐道。 钱钰一张脸涨的通红,他最在乎的就是别人骂他无能废物。 往日对他避让三尺的黄明,居然敢当面辱骂他? 真是反了天了! 钱钰张口就要反驳,黄明却趁他不注意,一脚踹到了他的胸口上。 钱钰猝不及防,往后跌坐在地上。 “咳咳……黄明,你、你敢打我?” 钱钰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黄明上去又是一脚,“我打你又怎么了!你就该打!谁让你非得凑上来找打?” 他身后的张才锦痛快笑道:“黄明,打得好!继续给我打!让他再嚣张!这下嚣张不起来了吧?” 黄明身边的三个书生见钱钰势弱,纷纷上前踹了他几脚。 他们往日也看不惯钱钰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能把他踩在脚底上,他们恨不得多踹几下。 钱钰本来就是个花架子,又从小被娇惯长大,哪里被人这样打过? 他当即滚在地上,双手护着头,痛苦的惨叫着。 他叫的越大,张才锦越高兴。 想起上次在食堂被钱钰侮辱,把他和狗比较,张才锦心中就越发怨恨。 “黄明,继续踹他的肚子!要是他求饶,就让他学狗叫!” 张才锦恶狠狠的下达指令。 黄明闻言一脚重重踢在了钱钰的肚子上,钱钰‘啊’的一声,脸色惨白,几乎昏死过去。 张才锦觉得不够解恨,正想亲自上前踹两脚,一道冷厉的声音倏然响起。 “住手。” 那声音张才锦有些熟悉,他猛地抬头看去,只见谢澜大步上前,三两下就把黄明几人踹翻在地。 谢澜用的力道很重,黄明几个是读书人,体格可能比钱钰这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小少爷要好些,但万万受不了谢澜习武十多年的力度。 黄明几人疼的龇牙咧嘴,连疼都喊不出来。 谢澜眉目冰冷,他瞥了眼地上半昏迷,浑身青紫的钱钰,又横了黄明几人一眼,语气森寒。 “以多欺少,算什么读书人?” 说罢他又看向张才锦,那眼神寒如冰霜,幽如深渊,让人无端背脊生寒,心生恐惧。 “不要命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让张才锦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双腿直颤。 姜挽和付五吴全赶过来,见到眼前的场景,均是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钱钰的小跟班们见到有人来了,连忙抹着眼泪把张才锦让黄明几人打钱钰的事情说个大概,末了其中一人嚎道:“我们都不会武功,才让钱钰少爷挨了打,我们有罪!” 姜挽见他事后诸葛亮,白了他一眼,道:“贪生怕死就直说,找什么借口呢?赶紧滚去找人,人被打的这么重,得去叫郎中。” “哎哎,我们这就去!” 三个小跟班忙不迭跑到屋外去了。 姜挽走到钱钰身边,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颊,“没事吧?” 钱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一个长相明艳的姑娘,以为自己到了天庭,嘟囔着:“仙女妹妹,你长得好漂亮,我想娶你为妻……” 姜挽笑出了声,呵呵道:“看来没啥事,还会说胡话。” 她扭头对着付五道:“把人扶起来,找个凳子坐下,地上凉,要是受寒了,会加重伤势。” 付五认识钱钰,急忙喊上表弟吴全扶人。 钱钰坐到凳子上,又被姜挽喂了颗固元丹,顿感方才还疼痛不已的五脏六腑舒服了许多。 他这回是完全清醒了,对着姜挽一拜,“多谢仙女妹妹舍药。” 姜挽扯了下唇角,道:“等会你要给钱的,以为我白给你啊?” “还有,别叫我仙女妹妹,有点让人膈应,我叫姜挽。” 姜挽搓了搓双臂,不自然道。 钱钰眼睛一亮,道:“多谢挽儿妹妹。” 姜挽:“……”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他怎么弄得他们很熟似得? 要不是听那群小跟班说,钱钰是钱家小少爷,她也不会那么好心给他喂固元丹了。 谢澜往他们这边觑了一眼,眼中隐隐有些不悦。 好在姜挽走到了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钱家小少爷就要丢半条命了。” 刚才在私塾外,谢澜隐约听到有人哀嚎。 他循着声音先行找过来,才阻止了一场恶行。 姜挽说完又看向对面吓得失声的张才锦,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道:“张秀才,你胆子真不小。不仅敢冒用谢澜的名义去书肆赊账,还敢教唆别人殴打钱家小少爷。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第141章 钱夫人看上姜挽 姜挽说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将张才锦打醒了。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冒名赊账?我听不懂!” 张才锦只惊慌了一瞬,便迅速镇定下来,理直气壮道:“我唆使人打钱钰?那还不是他活该?谁让他以前在私塾里面总是欺负我们这些寒门学子?要不是他自己巴巴的凑上来,我还能无端打人?” 姜挽见他嘴硬,扭头给吴全使了个眼色。 吴全在路上就被表哥付五交代了好几遍,这会儿见到张才锦本人,激动的走上前,指着张才锦道:“就是你来我们书肆赊账的!用的还是谢澜谢公子的名义!” 此话一出,躺在地上的黄明几人也顾不上疼了,齐刷刷把目光放到了张才锦身上。 张才锦当然不能认,当即反驳:“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去书肆赊账了?你别和姜挽是一伙的,故意冤枉我!” 吴全嘴笨,气的脸色涨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驳。 他旁边的付五忍不了了,指着张才锦骂道:“张秀才,你欺负我表弟年幼经验浅,被你钻了空子,次次从我家书肆拿东西赊账。还冒用谢公子的名义,企图嫁祸给姜姑娘和谢公子,你心肠歹毒,用心险恶,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根本不配为读书人!你这种下作行径,就是给读书人丢脸,让人为耻!” 付五骂的极为爽快。 前脚他误会了姜挽和谢澜,后脚抓到真凶,怎能不激动愤慨? 姜挽给他鼓鼓掌,赞道:“小哥说得好,张才锦这种人渣压根不配为读书人,着实为你们读书人的名声蒙羞啊。” 她看向地上黄明几人,眼神意味不明,却挟着几丝讥嘲。 黄明反应最快,冲着张才锦质问:“张兄,这两人我都认得,他们是清风书肆的伙计,他们说你去书肆冒名赊账,难道都是真的?你这几日带来私塾的贵重笔墨,都是赊账赊来的?” 李泉还想替张才锦说话,道:“黄兄,才锦兄不是已经否认了?这帮人来意不善,说不定是故意陷害才锦兄的。” 姜挽扑哧一笑,道:“我们陷害他?他张秀才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我们陷害他做什么?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张才锦,你还不认账吗?” 她慢悠悠看着张才锦,明明是带着笑的,但眼神却露出让人无法躲避的压迫感。 谢澜也淡淡扫了张才锦一眼, 沉声道:“如若张秀才不认账,那我们就去县衙走一趟。” 张才锦如同当头一棒,顿时软了身子。 但他强撑着站起来,还想辩驳两句。 恰在此时,从外面匆匆跑来一帮人,其中领头的是一位穿着打扮富贵的美妇人。 她神情慌张的扫视一圈,看到一身狼狈的钱钰,急忙扑过去,旋即放声大哭。 “我的小玉儿哟!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是谁,究竟是谁把你打成这幅样子!你告诉娘,娘替你报仇!” 钱钰被母亲钱夫人紧紧抱住,有些尴尬的瞟了瞟姜挽。 发现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钱钰耳尖通红,慢慢推开钱夫人道:“娘,我没事了,你别哭了。” 钱夫人又哭了一通,哭完喊来随行的郎中给钱钰把脉诊治。 趁着郎中给钱钰看诊,钱夫人扭过身,叉腰端起架子怒视张才锦和黄明几人,立眼骂道:“谁是张才锦?!” 黄明毫不客气的出卖了张才锦,“他是!” 钱夫人瞪着张才锦,咚咚咚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啪啪啪’打了几巴掌。 钱夫人留了长指甲,这几下巴掌打的力道或许不重,但她指尖的指甲在张才锦脸上留下了长长的红痕,甚至见了鲜血。 “啊!” 张才锦处于懵逼中,被钱夫人打了几巴掌,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叫你欺负我小玉儿,叫你打他,我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个穷秀才真要反了天了!” 钱夫人一边骂一边打,打累了她就喊来身边伺候的老妈妈打。 老妈妈常年干粗活,她的手劲比钱夫人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还没打几下,张才锦就脸颊红肿,口鼻流血了。 钱夫人在一边看着还觉得不解气,又吩咐身后的奴才道:“你们,去收拾地上那几个混账东西!” 奴才们听令行事,朝着黄明几人拳打脚踢起来。 “哎呦,我的脸!” “我的肚子!” “我的腿要打断了!别打了!别打了!”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小小的学堂。 姜挽看张才锦被打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话。 “这位夫人,张才锦冒用我表哥的名义,在清风书肆赊了三四十两的账,先留他一条狗命,待他还完债后,再任你处置也不迟。” 钱夫人侧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怒气消散了一些,感激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家小玉儿吧?” 姜挽顿了顿,道:“是我表哥救的。” 钱夫人又去看谢澜,见他气质卓然,心生好感,连忙道谢,“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谢澜颔首,“夫人言重了。” 钱钰却忍着痛走过来,对着钱夫人道:“娘,是挽儿妹妹救了我!要不是她给我吃了药丸,我现在还生死不明呢!” 钱夫人‘呀’了一声,抓住姜挽的双手由衷感谢道:“姜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道你成亲与否?要是没有,不如做我的儿媳?我家小玉儿今年十六,尚未娶妻,正好与你相配!” 她这话一出,谢澜脸就黑了下来。 怎么儿子和母亲都打姜挽的主意? 钱钰羞红了脸,扯了扯钱夫人的衣袖,羞涩道:“娘,挽儿妹妹人美心善,我哪儿配得上她……” 钱夫人乐开了花,看来自己的小魔王也看上了姜挽,不然也不会如此扭捏了。 “姜姑娘,我钱家别的没有,钱有的是,只要你同意嫁给小玉儿,你入门就是当家主母,家里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你!” 钱夫人大气允诺,好似认定了姜挽就是她的儿媳一般。 姜挽被钱夫人这番雷厉风行的行为惊呆了。 她缓了缓,才道:“钱夫人,我已经成亲了,怕是无法成为你家的儿媳了。” 第142章 认姜挽为干女儿? 钱夫人和钱钰闻言都愣了半晌。 尤其是钱钰,脸上的失落之情比之前挨打时都要难过。 钱夫人惋惜道:“姜姑娘居然这么年轻就成亲了,着实可惜,不知道婚配之人是谁?” 姜挽还未开口,谢澜三两步走过来,一把将人扯进怀中,硬邦邦道:“我是她丈夫。” 钱夫人有些尴尬,忙夸赞一句,“这位公子和姜姑娘真般配!简直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似得!” 钱钰幽怨的看着谢澜,那眼神似乎有不服气和羡慕。 谢澜直直回视他,倒让钱钰生出几分害怕,连忙把视线撤回来了。 真是让他走了狗屎运,居然娶到挽儿妹妹这么漂亮的妻子。 要不是他救了自己一命,钱钰肯定要争一争的。 这边事毕,那边挨打的张才锦几人已经被打晕过去了。 钱夫人喊来管家,道:“去县衙报官,就说张才锦聚众闹事,还唆使人殴打钱家小少爷!” 姜挽补了一句,“他还在清风书肆顶替他人名义赊账,让县令大人明查,给清风书肆一个交代。” 付五连忙点头,附和道:“我们有人证物证,我们跟着张秀才一起去县衙!” 此事敲定,接下来就没姜挽和谢澜的事了。 钱夫人却热情邀请两人去家中吃饭,说要设宴款待二人。 钱钰也极力挽留,道:“挽儿妹妹,你和谢……公子救了我一命,理应该设宴酬谢的,况且你刚才给我吃的药丸,我还未付药费呢。” 提起这个,姜挽迟疑了一瞬,便点头答应,“好,那就打扰钱夫人了。” “不打扰,不打扰。”钱夫人拉着姜挽的手,笑呵呵道:“姜姑娘,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合眼缘,既你做不了我的儿媳妇,就做我的干女儿吧?” 姜挽汗颜,钱夫人的性格还真是直来直去,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她们刚刚认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认她为干女儿了? 钱钰极力反对,捂着胸口喊道:“娘,我不和挽儿妹妹做兄妹!” 钱夫人瞪了他一眼,又悄悄去看脸如冰山的谢澜,拔高声音道:“你都叫人挽儿妹妹了,还不愿意做兄妹?我告诉你,你挽儿妹妹成亲了,是有妇之夫,你少打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钱钰不服气。 他难得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却得不到,这不是让他煎熬吗? 姜挽尴尬咳了一声,道:“钱夫人,这怕是有些不妥。不如我与钱钰少爷结为朋友,日后有空我常去府上走动。至于钱夫人要认我为干女儿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钱夫人稍加思索,也觉得有些过快了。 等以后多请姜挽上门做客,加深感情后再提认干女儿一事。 于是她笑道:“好好好,听姜姑娘的,走,我们回府。” 私塾的先生姗姗来迟,了解了来龙去脉,他气的胡子直翘,当场就将张才锦和黄明几人抹去学籍,赶出了钱家私塾。 姜挽和谢澜跟着钱夫人来到了钱府。 钱府不如刘府大气,但也是高门富户,三进院的大宅子,里面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姜挽四处环视一圈,感叹一句,不愧是洛河镇的首富,其宅院豪华程度不比刘府差。 正厅。 钱钰全程黏在姜挽屁股后面,几次想凑上去和姜挽说话,都被谢澜用眼神逼退了。 钱夫人看到小儿子这副不争气的样子,一把拉着他,将他交给老妈妈,“把小玉儿带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钱钰眼巴巴的去看姜挽,无奈姜挽压根没看他。 钱钰被带下去后,钱夫人请姜挽和谢澜落座,喊人上茶水点心。 几人闲聊之中,互相了解了些许。 钱家做的是布匹生意,洛河镇和平遥县均有布庄,甚至在平州也有铺子。 原本钱家打算去平遥县买宅院住着,但钱老爷是洛河镇本地人,对这块土地有了感情,他为人又念旧,于是一直住在洛河镇没有离开。 但经过今天这件事,钱夫人决定还是移居平遥镇。 她道:“小玉儿从小被我娇生惯养,养成了许多不好的坏习惯,继续在钱家私塾念书,怕是还会惹事。不如带他去平遥县严加看管着,拘拘他的性子,让他学学如何看铺子做生意。” 姜挽对钱钰没有多少印象,闻言点头道:“钱夫人的一片爱子之心令人动容。” 钱夫人喜欢姜挽的淡定和从容,觉得她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倒像个二三十岁的妇人。 “姜姑娘,我听小玉儿说你给他喂了什么药丸,要不是那个药丸,小玉儿恐怕现在还在昏迷。” 她顿了顿,喊了下人上来。 “我也不知道那个药丸的价格是多少银两,这二百两是你和谢公子救我儿子的酬银,若是不够,你尽管开口。” 一个丫鬟端着木托盘,上面摆放着两张一百两银票。 姜挽眼睛一闪,瞬间眯成了月牙儿。 “钱夫人,你也太客气了,两百两足够了。” 固元丹一颗十两,转眼翻了二十倍,这买卖,值! 姜挽这副财迷样,钱夫人不仅不反感,反而十分赞赏,她道:“姜姑娘,你既会制药,又懂药理,为何不开一药堂?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技艺,想必日后定会发达的。” 钱夫人这话提醒了姜挽。 虽然她不懂医术,但她有交易商城作弊,若是开一家药堂或者药膳堂赚银子,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她朝着钱夫人感激一笑,道:“多谢钱夫人提点,不瞒夫人说,我正准备找路子做生意,只是一直犹豫不定,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 钱夫人来了兴致,对她道:“姜姑娘,你要是不想开药堂,你来我钱家布庄当掌柜如何?” 她张口就许诺一下掌柜位置,足见她对姜挽的看重。 姜挽想了想,拒绝道:“多谢钱夫人好意,只是我对衣料服饰不精通,药理方面我略微懂些,我还是想做自己擅长的事。” 其实她不是不想当布庄掌柜,只是她不想给别人打工。 她要真想开布庄,自己当老板不好吗? 钱夫人对她再好,也不是至亲之人,她要是真去了钱家布庄当掌柜,怕是会和钱夫人产生理念冲突。 钱夫人略有些失望,但很快又笑起来,“是我不会说话,姜姑娘才能出众,哪能屈居于一个布庄掌柜?姜姑娘你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说,千万别不好意思张口。” 第143章 驻颜丹 钱夫人爽朗大气的性格很对姜挽的胃口,她也不拘束,直接应下了。 “好,以后我遇到困难了,第一个就来找钱夫人你帮忙。” 两人对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晚膳很快准备好了,钱夫人拉着姜挽坐在身边,不断的给她布菜夹菜。 钱钰换了一身昂贵的锦缎衣裳,还束冠熏香了。 可碍于他肿胀的脸颊和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这身华丽的衣服没达到他预期中的引人注目,倒显得三分滑稽。 谢澜全程寡言少语,一直静静的待在姜挽身边,不时甩给钱钰一个冷眼刀,把钱钰吓得缩了缩脖子。 一顿丰盛的晚饭,除了钱钰,其余三人吃的都很开心。 饭后钱夫人把姜挽和谢澜送到门口,又命人抬了两个大木箱。 “这里面都是些布匹衣料,家里什么不多,就是布料多。姜姑娘,你千万别嫌弃啊。” 姜挽哪里会嫌弃? 这个朝代,除了金银珠宝,就是布料最值钱。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穿的衣料越贵,此人的身份地位就越高。 不然绫罗绸缎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原主以前穿过最好的料子就是棉麻布。 自从姜挽接手后,就没穿过缎布以下的料子。 她笑道:“钱夫人,你给的酬谢实在是太多了,我只不过是给钱少爷一个药丸,哪里值你如此厚谢?” 钱夫人财大气粗,加上她又喜欢姜挽的品性,嗔道:“这些算什么,你要是成了我的干女儿,我给你再添十箱也不嫌多!” 姜挽见钱夫人笑的和蔼,没由来觉得亲切。 原主母亲去世好几年,记忆中的样子早已模糊。 但记忆深处依然藏着原主娘亲的笑容。 虽不如钱夫人这样明朗,但也是满含善意,温柔婉约的。 她反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将它递给钱夫人,道:“这是我研制的驻颜丹,服用后,可美白皮肤,淡化皱纹斑点,紧致皮肤等作用。钱夫人若是相信我,可以拿回去服用试试。” 钱夫人眼睛一亮,‘哎呀’一声,连忙双手接过,左看右看,惊喜道:“姜姑娘,这瓶中丹药真有你说的那些奇效?” 姜挽笑的很自信,“就算没有十成十的效果,也有七八分。钱夫人你可以放心服用,此药无毒。” 钱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尽管她一直保养得当,但生了三个孩子后,明显感受到容颜的衰老。 岁月催人老,她将近四十岁了,如今能保持现在的脸部状态,已经是极力养护的成果了。 现在姜挽突然掏出一个可助她美容养颜的丹药,她怎么能不高兴? “好好好,我信你!” 钱夫人一高兴,又让下人抬了一箱子的布料送上姜挽的马车。 钱钰依依不舍的和姜挽告别,“挽儿妹妹,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姜挽好笑道:“钱少爷,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弄得那么悲伤干什么?” 钱钰瞄了谢澜一眼,试探道:“我能去你家找你吗?” 这个要求有点得寸进尺了。 现在是古代,不是姜挽前世的现代。 她现在是一个已婚之妇,哪能和一个外男频繁会面接触? 要是被绿水村那些长舌妇知道,之前传的莫须有的谣言,说不定就要被她们实锤了。 姜挽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惹事,当即摇头,“钱少爷,我住在村子里,环境不如洛河镇好,你若是去了,定会不习惯的。等来日我到镇上采买,会顺道来钱家找钱夫人说话谈天。” 钱夫人瞪了钱钰一眼,送姜挽上了马车。 “你别听那小子浑说,他今天被人打了,脑子有些迟钝。” 姜挽忍俊不禁,没看过这么吐槽自家儿子的。 钱夫人拍拍她的手背,道:“记着一定要来找我,不然我就派人去你们村子催了。” 姜挽笑着点头,“放心吧钱夫人,我会登门拜访的。” 寒暄结束,谢澜冷冷扫了钱钰两眼,把钱钰吓得双腿直打颤。 “告辞。” 谢澜朝着钱夫人拱手拜了下,利落翻身上了车辕,轻轻一抖缰绳,大黑马便抬腿前进。 * 行至半路,大黑马猛然停了下来。 彼时金乌西沉,朝霞撒满天。 姜挽正乐呵呵的数着银票,盘算着在洛河镇还是平遥县开药膳堂,就被陡然的停顿搅乱了思绪。 她想撩开车帘询问,外面传来谢澜冷沉的声音,“别出来。” “怎么了?” 察觉到谢澜语气中的凝重,她心中一紧,忙问:“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谢澜简而言之,“遇到劫匪了。” “劫匪?” 姜挽纳闷,怎么会有人知道他们马车上放了值钱的布匹?除非是有人一直跟踪他们。 可是在洛河镇时,并未发觉有人跟踪,却在回绿水村的路上遇到了劫匪。 想起这次熟悉的遭遇,姜挽瞬间联想到了上次被姜燕儿和刘二顺堵截那次。 莫不是又有人故意针对她,找人来劫她的吧? 姜莲儿这个名字适时的浮现出来,都不用姜挽再去猜测。 这姜莲儿和姜燕儿不愧是姐妹,想出的报复人的法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外面谢澜已经和四个蒙面人交上手,打的难舍难分。 这次的劫匪比刘二顺和李小四要厉害的多。 谢澜师承谢父,后自学成才,若对付一般的地痞无赖,定然是游刃有余。 而这四个蒙面人,论单挑不是谢澜的对手,可四人联手与谢澜缠斗,还是让谢澜感到有些吃力。 姜挽听着外面激烈的打斗声,终究按耐不住,往嘴里扔了一颗大力丸,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别下车!” 谢澜余光瞥到一道纤细的身影走过来,连忙出声制止。 却因这一刹那的分神,被一个蒙面人一脚踢倒在地。 “谢澜!” 姜挽连忙跑过去接住谢澜。 谢澜本以为会把她撞倒,不成想被姜挽稳稳的抱在怀中。 他微讶,抬头正欲询问,口中突然就被塞进了一粒清香的药丸。 “别问,赶紧吞下去!” 姜挽一双清媚的狐狸眼灵动又惑人,此时正与谢澜四目相对。 谢澜望着那双明媚的眼睛,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见他吞下大力丸,姜挽的眼睛眯了眯,勾唇笑道:“我的药可不能白吃,去,把他们给我痛打一顿。” 第144章 龙虎镖局 四个蒙面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领头的站出来,冷哼道:“小子,你底子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你身手再好,也敌不过我们四人……” 他话未说完,谢澜翻身跃起,一脚踢了上去。 “噗——” 领头蒙面人一下子被踹出十几米远,连哀嚎声都未听清。 其余三个蒙面人愣住了。 怎么回事? 刚刚这小子的力气已经枯竭,怎么这会儿又有气力了? 谢澜拍了拍胸前的灰尘,目光冷如冰霜。 “你们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来?” 三个蒙面人觉得受到了挑衅,互相使了个眼神,大喝一声,三人同时朝着谢澜扑去。 这时的谢澜比刚才还要勇猛,招式未变,但每招每式的力气奇大。 三个蒙面人抵挡的同时,双手阵痛难忍,似是打在冷铁上一般,坚硬牢固。 不消片刻,三个蒙面人就被谢澜踢翻在地。 三人均是双手双脚通红,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 “嘶,他妈的这小子吃什么了?怎么力气一下子变得这么大?!” “三哥,我觉得我的双手都要废了!” “别说你的手了,我的腿都要断了!” 三人一边喊疼,一边骂骂咧咧。 谢澜意犹未尽,还想试试药丸的威力,姜挽拉住他,“点到为止,真要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谢澜冷戾的扫了蒙面人一眼,吐出一句话,“是他们自找的。” 姜挽听他语气不对劲,放缓了声音,道:“你明年二月就要参加县试了,要是背上人命就不能科考,你不是一直想完成姨母的愿望,参加科考进入仕途吗?” 这话让谢澜的神智清澈了一些,眼中戾气也渐渐散去。 “好,听你的。” 他的语调有种生涩的柔软,让姜挽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姜挽是怕谢澜打红了眼,酿下大错。 她没料到谢澜骨子里的凶厉这样严重,以后还是不能轻易给他大力丸吃。 这要是失控,谁能控制的了? 姜挽收回心神,走到三个蒙面人面前,踢了踢其中一人的小腿。 那人小腿肿的老高,被姜挽这么一踢,疼的鬼哭狼嚎。 “啊,疼、疼疼……姑娘,呸呸呸,姑奶奶,求你和这位少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姜挽冷嗤,“放过你们也简单,你们都把面罩给我摘了!” 三人连忙依言摘下面罩。 “你们受了谁的指使来堵截我?乖乖把主使说出来,不然……” 姜挽指了指后面站的跟木桩子一样板正的谢澜,道:“不然我就让他好好给你们松松骨,让你们再体会一遍什么叫生死不能。” 三人闻言身体直颤,其中一人急道:“我说,我说!是刘府的刘二公子让我们来教训姑娘和少侠的!” “刘二公子?刘文山?” “是是是!就是刘文山!他给我们兄弟四人五十两银子,让我们务必给你们一个教训。” 那人就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老底全都抖出来了。 “我们本是平遥县龙虎镖局的镖师,刘文山下午特意派人去镖局里找身手不错的镖师充当打手,我们大哥一听只要跑一趟就能拿五十两银子,想都没想就应下来了。” 那人认错态度极好,姜挽还没问,他就交代的一清二楚。 “龙虎镖局?” 姜挽对这些了解的不多,但谢澜却听过龙虎镖局的大名。 他走上前,冷冷问道:“你们大哥叫什么名字?” 那人磕巴道:“我们大哥就是总镖头的儿子,冯袁飞。” 冯袁飞是一开始说话没说完的蒙面人领头,刚才被谢澜踢出十几米,到现在还没爬过来。 姜挽看向谢澜,问:“你认识他?” 谢澜摇头,道:“不认识,但龙虎镖局在平遥县名声很大,知县大人还委托过龙虎镖局押运粮饷物资。” 姜挽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们惹了大人物了?” 谢澜沉默片刻道:“无碍,此事是他们理亏。” 地上三人被谢澜打怕了,如今只能装怂示弱。 “对对对,姑娘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们放过我们,我们回去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姜挽倒不怕他们回去告状,只是觉得无端又惹了麻烦。 对刘文山和姜莲儿这种不断作死,整幺蛾子的行为很是厌烦。 她道:“你们背后倚靠的是龙虎镖局,要是你们回去后出尔反尔,又带人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三人异口同声,道:“不会不会!姑娘请放心!” 姜挽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道:“你们口说无凭可不行。这样吧,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是写下承诺书,承诺回去后不再来找我们。二是你们回去把刘文山打一顿,我再给你们二十两银子当辛苦费。你看你们选择哪一个?” 三人面面相觑,左右为难。 若是选择第一个,那么他们就在姜挽手中落下把柄。 日后姜挽要是拿着承诺书去镖局找镖头告状,那他们定要被镖头训斥。 本来这次出来接私活,就是背着镖头出来的,他们怎么敢让镖头知道? 第二个要求听上去不错,不仅有银子拿,还能回去教训刘文山一顿。 刘文山这个天杀的,怎么没提前告诉他们,谢澜的武功这样厉害?害他们白白挨了一顿打。 三人内心懊恼不已,异口同声选择第二条路。 姜挽笑眯眯的,让三人不约而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不是说,刘文上给你们五十两银子,雇你们来堵我们?银子呢?” 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远处倒地的冯袁飞。 姜挽会意,走到冯袁飞身边,在他腰间一摸,就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冯袁飞此时终于缓过劲儿了,他费力的睁开眼,抖着唇道:“姑、姑娘……是我们大水冲了龙王庙,不知你和少侠是武林高手,你们有什么不满,都朝我来,别为难我三位兄弟!” 姜挽稍感惊讶,没料到这个冯袁飞还挺讲义气。 她从钱袋中拿了三十两,把剩下的二十两扔到他怀中,调侃道:“这二十两是我给你们的佣金,你们必须去狠狠地揍刘文山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冯袁飞:“……” 拿他们的佣金,再雇佣他们去收拾人? 这位姑娘看着柔弱无害,没想到手段这么残忍! 果然,他爹没有骗他,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第145章 谢澜要去做镖师 尽管冯袁飞在心中吐槽了一下,但面上不敢有半分怠慢。 “姑娘你放心,那刘文山能想出此等阴损的法子加害你们,就该受到应有的教训!” 冯袁飞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全然忘了刚才他们对谢澜下的狠手。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冯袁飞四人的认错态度良好,姜挽也就大方的不再不依不饶的追究他们的过错了。 毕竟他们也挨了谢澜的打,冯袁飞的身份还不简单,若是抓着不放,怕是会给谢澜招惹麻烦。 谢澜不想让姜挽与这些人再多作纠缠,他走过来,低声道:“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经过这番功夫的折腾,天边夕阳完全落下了,夜幕降临,寒气乍起。 姜挽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人叫住了。 “姑娘请留步。” 冯袁飞捂着肚子站起来,脸上还有些惨白,足见谢澜那一脚踢得有多重。 “怎么了?” 姜挽回头看他。 冯袁飞冲着她和谢澜一拜,诚恳道:“姜姑娘,谢少侠,刚才我的兄弟们已将我们的底细都告诉了你们。不满二位说,我刚才和谢少侠交手,觉得他的底子非常好,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身手,属实是天赋异禀。我就不绕弯子直说了,我想请谢少侠去镖局中当镖师,报酬丰厚,不知道谢少侠愿不愿意?” 谢澜微怔,并未及时回话。 冯袁飞又道:“谢少侠,袁飞为方才冒犯你和姜姑娘一事道歉。是我被金银砸昏了头脑,一时糊涂,接下这种阴损差事。你若是还怨恨我们,可以随意打骂我们兄弟几人出气,只求你和姜姑娘原谅我们。” 说罢,他和其余三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由衷说了句,“求谢少侠和姜姑娘原谅!” 姜挽不做表态,毕竟他们是奔着谢澜去的,她就不插嘴了。 不料谢澜看向她,那眼神似乎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我听你的。” 他言简意赅,但意思明显。 姜挽愣了愣,道:“冯公子四人虽犯错事,但认错态度尚佳,没必要再紧咬不放。” 谢澜脸色冷淡的对着冯袁飞道:“我妻子说原谅你们,就原谅你们了。” 冯袁飞喜上眉梢,忙追问:“那谢少侠去我镖局中做镖师一事……” “我可以去,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冯袁飞闻言大喜,也顾不上腰酸背痛,忙道:“好好好,只要谢少侠应下就好。这样,明日我去绿水村找谢少侠,详谈相关事宜,不知道谢少侠方不方便?” 谢澜颔首,身上的冰冷气势收敛了许多。 冯袁飞和捡到宝一样兴奋,抬臂一挥,对着三个兄弟道:“走,我们去刘府找刘文山算账!” 其余三人看大哥这么高兴,也跟着傻乐呵。 “走走走!” 几人浩浩荡荡的来,一瘸一拐的走,那画面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姜挽被谢澜扶上马车。 归家途中,姜挽好奇问道:“谢澜,你怎么答应冯袁飞去镖局做镖师?你不是还要科考吗?” 谢澜有着自己的打算。 他之前就在寻赚钱的法子。 若是和以前一样,去山中捕猎换钱,这路子赚钱太慢,而且还不稳定。 山中野物也不是日日都有,而且几只野鸡野兔卖的银子太少,根本不够花用的。 自从他知道姜挽喜欢银钱,他对钱的渴望便更加重了起来。 就算不为姜挽,为谢靖和谢雪灵,他也该找些更赚钱的路子。 龙虎镖局在平遥县的名声响亮,许多人想进镖局为镖师都进不去。 如今误打误撞遇到这么个机会,他想抓住。 而且镖师天南地北的四处走镖,定然见多识广,人脉丰富,说不定在龙虎镖局能打探到什么实用的消息…… 谢澜敛眸,掩去眸中思绪,道:“这二者不冲突,我可以在走镖的路上看书。”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且,我想挣钱。” “挣钱?” 姜挽怔了下,顺口道:“我有钱啊!” 她这几天白白进账六七百两,还得了那么多的首饰和布匹,折合起来有八百两的银子。 论起来她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八百两银子养他们一家七口人,不是绰绰有余? 谢澜眸色微暖,却戏谑道:“你舍得把钱给我花?你不是视财如命?” 姜挽咳了咳,一本正经道:“我能有这些银子,也有你的功劳,给你花一点,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又不是什么吝啬的地主老财主。” “我们现在是朋友,朋友遇到困难,我能不拉一把吗?” 谢澜抿唇一笑,“好,那我多谢你的慷慨了。” “不过,我还是想去多挣些钱。” 他补了一句,语气中含着几分认真。 姜挽非常认同他如此积极上进的人生态度。 人活着就是为了钱嘛,没钱咋能过好日子? 她道:“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照顾着。” 谢澜莞尔道:“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在莹莹月光的照拂下,二人一路说笑到了家门口。 谢澜家院子亮着灯,屋内人一听外面有动静,呼啦啦全都涌了出来。 “大哥!” “大嫂,大哥,你们回来啦!” 谢靖四个小孩子跑在最前面,后面是姜微然,谢四婶和两个儿媳。 “你们怎么都没睡觉?” 姜挽跳下车,摸着冲上来的谢雪灵的头发问。 谢雪灵小脸红扑扑的,道:“我们等大嫂回来再睡觉呀!不然睡得不踏实!” 她旁边的小六直点头,“不踏实。” 谢四婶走上前,嗔怪道:“你们两个人从一大早出去到现在,都八九个时辰了,能不让人担心吗?下次千万不要这么晚回来了!” 姜挽笑着应道:“知道了四婶。” “对了四婶,我这次回来带了些布料,你挑两匹回去给毛蛋他们做新衣服。” 谢四婶忙摆手,“今年冬天的衣服多到穿不完,哪能还给他们做衣服?” 姜挽知道她是客气,不好意思要。 她直接从谢澜搬下来的木箱内翻找了两匹细棉布给谢四婶。 “四婶,你就拿着吧,我今天没带粮食回来,带了一车的布料,你要是不收,我都多的没地放了。” 第146章 流言反转 谢四婶被她逗笑了。 听过埋怨没钱买布料的,没听过嫌弃布料多的。 谢四婶知道这是姜挽故意说的借口,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好好收下布料,不要再推辞。 谢四婶心中感动,对姜挽愈加疼爱。 “好,既然侄媳妇布料多的用不完,四婶就帮你消化消化。” 谢四婶笑着接过布料,然后道:“你们都没吃饭吧?你们家锅里温着饭,我让梅花再去热一热。” 她扭头对大儿媳梅花道:“梅花,你去添两把火,再炒个鸡蛋!” “好嘞娘!” 梅花匆匆往灶房去了。 菊花和姜挽说了两句话,也赶去帮忙了。 一行人都进了正屋。 由于姜挽和谢澜从钱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许多铺子都关门了,导致姜挽没买多少吃食。 但挂念家中的四个孩子,她还是去点心铺子买了两大盒的点心。 谢靖四人已经吃过饭了,可这会儿看见香喷喷的点心,还是馋的直流口水。 姜挽分给每人两块点心,怕他们晚上吃多了容易胀气。 姜挽和谢四婶聊了一会儿天,菊花就端着饭菜上来了。 一天在外奔波,姜挽早就开始想念梅花的手艺了。 虽说刘府和钱家的饭菜也不差,也总是不如梅花的有味道。 姑且算是一种家的味道吧。 饭后谢四婶几人收拾了碗筷才离去。 姜挽洗了个囫囵澡,套上衣服往被窝一钻,很快就去会见周公了。 * 翌日,洛河镇,早午食肆。 今日早上的客流明显不如前几天,姜老大和吴氏有些愁眉不展。 店里有六个桌子,原本能坐的满满当当的,但今天只勉强一桌两个人,稀稀拉拉的坐满了。 姜老大在后厨心不在焉的做着面条,吴氏倚在旁边门框上和他说话。 “孩子他爹,莲儿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把老二一家的弄走?你瞧瞧他们来的这阵子,把店里闹得不成样子。一家四口就跟赖上我们家似得,在店里又吃又喝,还死皮赖脸的挤在后面和我们一起住。每天游手好闲,啥事不干,一睁眼就来厨房找吃的,你说照这样下去,咱们店不是给自家开的,而是给他们二房家开的!” 提起这个,姜老大也没好气,他瓮声瓮气道:“莲儿说她有办法分家,把娘给二房分过去,具体法子还没告诉我。” 吴氏眼睛一亮,脸上有了些笑意,“咱们莲儿真聪明,就该把娘分去二房!你这么有本事,又是长子,娘不偏你,非得偏心老二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姜老大心里也埋怨姜老太糊涂,但姜老太毕竟是他亲娘,他不能说姜老太的不是。 他道:“你去看看莲儿醒没醒,给她端碗鸡蛋白面条去。” 吴氏有一儿一女,别人都疼儿子,可她最疼爱的就是姜莲儿。 他们大房能在镇上开食肆,还攒下不少家私。 不和那些乡下泥腿子一样,在地里刨食吃,靠的就是姜莲儿。 故此吴氏对姜莲儿异常宝贝。 以至于姜莲儿现在都十七岁了,她依然没有给女儿议亲。 一是吴氏觉得她女儿漂亮又聪明,绿水村和洛河镇里没人能配得上。 二是姜莲儿自己没有嫁人的打算。 姜莲儿总是和吴氏说,有个命中注定的男人在等着她。 那人不仅英俊潇洒,还位高权重。 吴氏相信女儿,她也觉得,只有为官做宰的人,才有资格娶她的莲儿。 吴氏正要去后面厢房喊姜莲儿,外面恰巧来了一群客人。 吴氏眼见来了七八个人,也顾不得去找姜莲儿,挂着笑去迎客了。 “客官们要吃点什么?” 吴氏笑呵呵问。 其中一名书生打扮的道:“给我们上八碗面,就上你们家的招牌肉丝面,再上两盘水饺。” “好嘞!” 有大生意上门,吴氏笑的合不拢嘴。 她跑到后面报了份数,连忙去给他们一大桌子人上茶水咸菜。 一开始点菜的那名书生姓李,他道:“各位,不知道你们昨日下午去福临茶楼没有?” “昨日我休沐,我去了!” “我没去。福临茶楼的赵先生不是因家中有事,好几天没去茶楼了?” 李书生道:“王兄,你的消息太闭塞了,赵先生家小儿的风寒不知被哪位神医治好了,当天下午赵先生就去福临茶继续说书了。” “真可惜!我最爱听赵先生说书,次次不落,没想到昨天竟没去捧场!不知道赵先生昨天下午说什么了?” 那位姓王的童生忙追问。 李书生道:“昨天下午赵先生说的故事可谓是精彩万分,让人瞠目结舌,大吃一惊呀。” 他这话一出,不仅王童生好奇,食肆内的其余食客也都好奇的看过来,连吴氏也嗑着瓜子等待下文。 在众人目光的催促下,李书生慢悠悠的开口。 “前阵子镇上不知道从哪儿传出一则莫须有的流言,说一位村姑为追求一位才高八斗的秀才,竟然不顾礼节,明目张胆的勾引秀才,但那秀才意志坚定,不为所动。又说那村姑品性低劣,不尊不孝,还将长辈亲人全都赶出家宅等等……这则流言大家都听过吧?” 众人纷纷点头。 “听过听过,大家都说那村姑浪荡无耻,大逆不道,是该送去官府呢!” “世上真有如此不堪的姑娘?真是让人齿冷!” 吴氏听到那些嘲讽姜挽的话,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果然还是她家莲儿聪明,知道传流言让姜挽名声尽毁。 想必绿水村都传遍了,那姜挽现在都被人骂的不敢出门了吧? 吴氏暗暗自喜,打算改天回绿水村瞧一瞧,看看姜挽的惨状。 李书生听得众人发表完意见,这才悠悠道:“各位,昨日下午赵先生说的正是这一则流言,他先是狠狠骂了一通传流言的小人,又滔滔不绝的说了另一则故事。” 众人愕然。 吴氏也愣了愣,还未等她插嘴,李书生继续说。 “赵先生的那则故事便是,那村姑压根不似流言里传的那样不堪,其实她才是被人一直欺辱的对象……” 第147章 姜莲儿的形象很危险 李书生先是把之前传的流言中,村姑上赶着巴结秀才一事解释了。 后又道:“村姑喜欢秀才是不假,但并未如流言中那般无耻勾引,只是尽力对秀才献好,送钱送粮,可谓是一片诚心呀!可那秀才一直不表明态度,让村姑捉摸不透,只能傻傻的继续对秀才示好,连亡母的遗物都送给了秀才娘亲。各位,你们说,那村姑真是下贱浪荡吗?” 众人哑然,完全没想到事实的真相是如此。 李书生继续道:“至于那村姑不尊不孝,纯属胡编乱造。村姑亡母的嫁妆被大伯二伯以及小叔一家瓜分殆尽,村姑一家三口却在家中不受待。村姑亲娘更是因为常年劳苦,早早离世,留下村姑和病弱的亲爹相依为命。如此这般,村姑和她爹依然要包揽家中所有活计,村姑亲阿奶对村姑父女,动辄不给饭吃,随意打骂。不说这位村姑,在座的各位谁能一直忍受?” 活落,众人皆是长吁短叹。 “原来那村姑是逼不得已!” “被亲人如此无情欺辱,别说是那村姑,就算是我,也要和他们争斗不休!” 众人万分愤慨。 本以为下贱无耻的村姑,没料到是被故意抹黑的可怜人,这让他们如何不恼? 吴氏憋得脸色通红。 这书生胡说八道什么呢?他们什么时候欺负过姜挽一家了?! 纯属扯淡! 李书生可不管吴氏什么脸色,他还未说完。 “那村姑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各位已经知道她是被无故玷污抹黑名声就好,日后不要再宣传那则莫须有的流言,便是对这位无辜村姑最好的保护。” 众人纷纷应和。 “公子放心,我们定不会再乱传那村姑的流言了!” “就是就是,我们不仅不传,我们还要替她鸣不平!” 李书生笑道:“在下这里还有个有趣的故事,也是昨日下午赵先生说的,不知道各位可感兴趣?” 王童生道:“李兄,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是啊,快说吧!” 李书生站起来,负手道:“说有位姓江的姑娘,此女生的貌美,性子纯善,又自小聪颖,在家中颇受宠爱。此女出众,长到二八年华,迟迟不愿嫁人。” “为何不愿嫁人,难道是心有所属?” 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测着。 “非也非也。”李书生摇头,道:“那姑娘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自诩比旁人优越,凡夫俗子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王童生道:“此女样貌不凡,眼光高也是人之常情。” 李书生笑道:“若真如王兄说的如此,那此女也没什么问题。可错就错在,此女过于贪婪,勾搭一个又一个富家子弟,流连于他们中间,广施雨露,周旋自如,颇有几分当今圣上宠幸六宫妃嫔的风范。” 众人惊愕不已,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 有人率先啐道:“呸,照公子所说,此女就是个放荡轻浮的下贱女子,不守礼教规矩,与多名男子产生不正当关系,按照我朝律法,理应浸猪笼!” “对!浸猪笼!这和青楼的妓子有什么区别?” “呵呵,可比妓子手段厉害多了,她要是去了青楼,定能一举夺魁,当个青楼花魁!” 众人七嘴八舌的讽刺着,又不由猜测此女是谁。 吴氏听到李书生说那姑娘姓‘姜’,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走过去追问:“你说的那位姜姑娘的姜,是哪个姜?” 李书生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是江河的‘江’,不知道婶子以为是哪个江?难道是孟姜的‘姜’?” 突然有人拍桌‘哎呀’一声,惊讶道:“吴婶子,你家男人不就姓姜?你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叫什么……姜,姜莲儿!你家姑娘好像都十七了还没嫁人吧?我上次替我家侄子打听她消息,你亲口告诉我的!” 这位说话的客人四十多岁,算是早午食肆的老主顾。 吴氏猛地红透了脸,嚷道:“你胡咧咧啥呢?我家女儿将将十六……” “不对不对!我家侄子十六岁,来你家吃饭,一眼看中你女儿,说要来提亲。你说我侄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喜欢你女儿的有钱少爷多到数不过来……” 那老主顾还未说完,就被吴氏撵了出去。 “走走走!别在这儿瞎胡说!我家女儿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又守规矩礼节,不轻易抛头露面,哪儿来那么多有钱少爷喜欢她……” 吴氏急里忙慌的把人撵走,转身一看,屋内剩余的客人全都看着她。 李书生冷不丁道:“早午食肆姜莲儿姑娘的美名在洛河镇盛传已久,镇上不少人都知道她心善貌美,难不成赵先生故事里说的那位七窍玲珑心便是她?” 有他率先提出疑问,其他人立刻开始交头接耳。 “说起来姜莲儿的名字我也听过,听说她和钱家大少爷认识呢。” “啥?我怎么听人说,昨日刘府刘大爷办生辰宴,有人看见姜莲儿和刘府的刘二公子在一起?” “什么?我表弟是粮铺的伙计,他说姜莲儿和粮铺的大儿子有交集。” “……” 吴氏听到众的议论,又气又急。 她试图让众人停下来,喊了几声。 但没人理她,依然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脸上不时还露出震惊鄙夷的表情。 姜老大见吴氏久久没有来端饭菜,从后厨出来找人,抬眼就看到吴氏涨的紫红的脸。 “孩他爹,出事了!” 吴氏急忙走到姜老大身边,没来得及细细解释,从外面来了几个气势汹汹的人。 领头的是一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哥,吴氏认得他,他是钱家的大少爷钱鑫。 “钱少爷,你怎么来了?” 吴氏脑子有点懵。 钱鑫一脚踹倒了门口的桌椅,沉着脸道:“让姜莲儿出来见我!我要亲口问问她,她昨天下午是不是去了刘府!” 吴氏心中一慌。 姜莲儿昨天确实去了刘府赴宴,还是刘二公子亲自来接她的,天黑时才被送回来。 但面对钱鑫的质问,吴氏当然不能承认。 恰在此时,一辆轿子停在早午食肆的门口,食肆内众人全都看过去。 第148章 败露 只见脸上缠着纱布,脸肿成猪头一样的刘文山从轿子上颤颤巍巍下来了。 刘文山右眼看不见,只能用左眼看见吴氏。 他尽量捋直舌头问:“吴婶子,莲儿起了吗?昨晚她于我约好,今日去刘府后园赏梅。” 吴氏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刘公子,你先回去吧。” 她只能干巴巴的撵人。 刘文山不明所以,他昨晚被人平白无故打了一顿,一整宿没睡好觉。 左右睡不着,就想找心上人纾解纾解烦闷的心情,结果吴氏居然撵他走? 昨天不还很热情吗?怎么今日这么冷淡? 吴氏不断地给刘文山使眼色,可惜刘文山眼睛肿的眯成了一条缝,压根看不清吴氏的眼神。 吴氏还想说什么,钱鑫冷笑一声,道:“刘文山,你怎么被人打成了这副熊样?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还来找姜莲儿,怎么,你和她很熟?” 刘文山这时候才看到钱鑫。 他和钱鑫不对付,但钱鑫家中有钱无权,还是要给他三份薄面的。 如今怎么敢博他面子? “钱鑫,我和莲儿的关系不需要告诉你。” 刘文山傲慢的抬起头,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钱鑫道:“刘文山,你不知道姜莲儿她是我的女人吗?你居然还明晃晃的来找她?” 刘文山一愣,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莲儿她明明是我的知己!” 钱鑫嗤之以鼻,骂道:“这小娘们果然给老子玩花头了!昨天下午福临茶楼里说的那个结交一个又一个富家子弟的姑娘,就是她!这个小贱人,老子对她那么好,又送钱又送衣服,结果她扭头又去勾搭别的男人!真是下贱放浪!” 刘文山傻了。 钱鑫是什么意思? 未等刘文山反应过来,食肆内李书生嗤笑道:“原来赵先生说的故事主角就是姜莲儿姑娘,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呀。吴婶子,刘公子和钱少爷都来找姜莲儿姑娘,你还不把人请出来,让他们当面对质吗?” “居然是姜莲儿!我的天,姜莲儿以往瞧着温柔和善,怎么会是那么不安分,不检点的女子?” “嘁,这你就不懂了。刘公子和钱少爷可是咱们洛河镇数一数二的富户,姜莲儿勾搭他们还不是人之常情?” “啧啧啧,世风日下呀。但这姜莲儿胆子也真够大的,勾搭一个还不够,还勾搭好几个……” 吴氏和姜老大听着那些讥嘲姜莲儿的话,羞愧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们哪里敢去把姜莲儿喊出来,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门口的钱鑫和刘文山吵了起来,李书生不时还拱火两句,其余顾客也跟着起哄。 不消片刻,刘文山就和钱鑫打起来了。 他们闹得动静太大,整条街的人都聚集在早午食肆门口看热闹,顺带交头接耳的讨论缘由。 不出半个时辰,刘家二公子和钱家大少爷为争夺姜莲儿,而大打出手的消息就传遍了洛河镇。 * 绿水村。 姜挽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就被谢雪灵和小六喊去吃饭了。 今天因着冯袁飞要来找谢澜,谢澜没有上山捕猎,而是在家中砍柴看书,顺便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姜挽洗漱完毕,看到一桌子的鸡鸭鱼肉,满满十二个菜,有些惊讶。 “提前过年了?” 谢澜勾唇道:“怕你饿着。” 姜挽知道他在内涵自己能吃,没好气翻个白眼,“再去做个汤来,要清淡点的。” 谢澜没有拒绝,听话的去灶房做汤了。 谢靖和小虎围在桌子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盆红烧鸡,馋的差点儿流口水。 姜微然坐在堂屋炕上看画册,看的十分入神。 谢雪灵和小六从外面进来,两人的小脸上扬着神秘兮兮的表情。 “大嫂!小六有礼物要给你!” 谢雪灵嘿嘿一笑,把旁边的小六往前面推了推。 “呀,什么礼物?” 姜挽蹲下身,笑的温和。 小六不好意思的从身后拿出一双桃红色的布鞋。 布面上用彩线绣着桃花和杏花,花朵柔美,花形逼真,宛若真的花朵在鞋面上悠然绽放一般。 “挽儿姐姐,小六给你做了一双布鞋,你不要嫌弃……” 小六挠挠头发,忸怩的看着她。 姜挽眼睛一亮,接过布鞋,惊叹道:“小六,你居然做的这么快?我以为你至少要做一个月呢!” 上次小六就说要给她做双鞋子,她以为要个把月的时间,结果这才十多天,小六就把鞋子做好了。 谢雪灵道:“大嫂,小六每晚都点灯熬夜做鞋,能不快吗?” 姜挽又感动又心疼,一把将小六拥入怀抱中。 “傻丫头,下次不许再熬夜缝补了,你这么小,要是弄坏了眼睛该怎么办?” 小六在姜挽怀中摇摇小脑袋瓜,道:“小六不累。” “不累也不行!”姜挽认真道:“眼睛是人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护。” 做针线费眼睛。 晚上点油灯缝补更费眼睛。 小六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哪能夜夜点灯缝补? 小六闻言乖乖点头,道:“挽儿姐姐,小六知道了!” “你做的布鞋我很喜欢,我一点儿都不嫌弃,多谢小六的礼物。” 姜挽揉了揉小六越来越浓黑的头发,温声细语说着。 小六红了脸,和姜挽撒了会娇,便和谢雪灵找谢靖小虎玩儿去了。 谢澜很快就将冬瓜笋干汤做好了。 众人正准备吃饭,外面传来马车的声音。 谢靖跳出去看了眼,扯着嗓子喊道:“大哥,有人来了!” 谢澜和姜挽循声出去,就见冯袁飞四人拎着鸡鸭,抱着布匹,带着食盒上门了。 “谢少侠,姜姑娘!” 冯袁飞四人和二人打招呼,冯袁飞又道:“昨日多有冒犯,这些是我们的赔礼,望姜姑娘不要嫌弃。” 冯袁飞不傻,看得出来姜挽和谢澜两人中,姜挽是拿主意的那个人,因此对姜挽的态度极为热情。 姜挽道:“冯公子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话虽这么说,但她却给谢靖使了个眼色。 谢靖会意,拉着小虎三人去把他们手中的东西全都接过来了。 冯袁飞:“……” 姜挽露出一抹笑,道:“四位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们在吃饭,不如进来吃一口?” 第149章 谢澜的安排 “这多不好意思?” 冯袁飞挠着头,拘谨的笑了笑。 姜挽很大方的一挥手,道:“别客气了,以后谢澜就是你们镖局的镖师,你们一起共事,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冯袁飞身后的二强道:“大哥,姜姑娘说得对,正好咱们还没吃饭呢!” 三强道:“大哥,我闻着有烧鸡的味儿,哎呀真香!” 四强:“大哥,我饿了……” 冯袁飞深感丢脸,掩面道:“那就麻烦姜姑娘和谢少侠了。” 姜挽勾唇一笑,道:“来吧,今天的菜都是谢少侠做的,你们有口福了。” 四人一听,不再迟疑,全都跟着姜挽往堂屋走。 堂屋的圆桌上摆着了十几道硬菜,加上冯袁飞带来的县里酒楼的菜肴,足足凑够了二十四个菜。 由于突然来了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堂屋内的凳子不够坐,姜挽让谢靖跑到隔壁的谢四婶家借了几个凳子。 姜挽给姜微然介绍:“爹,这四个是县里龙虎镖局的镖师,也是谢澜的朋友。” 姜微然有些诧异,“镖师?” “爹,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谢澜准备去当镖师了。” 姜挽把姜微然扶到桌边,温声道。 姜微然望着谢澜,道:“小澜,你不准备科考了?怎么还去当镖师?” 此话一出,冯袁飞四人十分惊讶。 “谢少侠是……读书人?” 四人面面相觑,颇感震惊。 昨日冯袁飞与谢澜交手,以为他是个学武的武夫,没料到他居然还会读书? 谢澜道:“姨父,离县试还有几个月,在此之前,我想找点事做。” 姜微然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并没有多唠叨,只道:“你有分寸就好。” “嗯。” 谢澜颔首,态度很温和。 冯袁飞憋不住了,连忙问:“谢少……公子,你还准备去科考?” 谢澜斜眼看他,“怎么,不允许我去?” “我是那个意思……”冯袁飞忙摆手,“只是你看着不像那些个文弱的读书人,昨天又见识了你的功夫,我以为你只练武,不曾想你还会读书!” 不怪冯袁飞四人看不出来,实在是谢澜的形象和他们印象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大相径庭。 谢澜一米八多的身高,宽肩窄腰,一双长腿修长匀称,又十分有力量,走起路来矫健轻盈,一看就是有功夫底子的。 谢澜抿抿唇,道:“这二者不冲突。” “对对对!两者不冲突!” 冯袁飞脸上浮现钦佩之色,而后又有些迟疑地开口:“谢公子,你既要读书,那么还能去我们镖局当镖师吗?” 谢澜正要和他商量此事,他道:“冯少爷,在除夕之前我都可以去镖局做事,但除夕之后我需要去县里参加县试,等我参加完县试和府试就有三个月的闲暇时间,这三个月内,我可以去走镖。” 今年的除夕在二月五号,县试定在除夕后几天, 府试在四月份,县试完谢澜还有一个多月的学习时间。 待县试和府试都结束,他便能继续回镖局走镖。 冯袁飞愣了下,道:“谢公子,若是依你的安排,那你岂不是没有时间读书学习了?要不你去我们镖局的事还是算了吧……” 尽管他舍不得谢澜这样一个好苗子,可也不能耽误人科考争前程啊! 那他岂不是成了罪人? 谢澜摇头,道:“你不用担心太多,只要回答是否同意我的请求就好。” 童生试考的那些书他早已烂熟于心。 幼时谢母经常念给他听,他耳濡目染,加上领悟能力强,十岁时便能熟读四书五经了。 十岁那年,谢母答应给他过完十岁生辰,就送他去参加童试。 只是在谢澜生辰的前一个月,谢父谢母去了平州,一去不复返。 冯袁飞见他坚持,重重点头道:“谢公子身手不凡,能来我家镖局做事,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冯袁飞不仅是被谢澜打服了,还被他身上的卓然气质所折服。 区区一个乡野小子,不仅有一身好功夫,还能读书科考。 而且看谢澜的样子,似乎对童生试十分有把握。 这让冯袁飞如何不敬佩赏识? 最主要的是,谢澜这人也不屑撒谎。 谢澜颔首,语气柔缓了一些,道:“多谢冯少爷。” 他不能完全投入镖局的买卖,但他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去走镖。 既能长见识,开阔眼界,又能赚银子打探消息,一举两得。 冯袁飞‘嗐’了一声,道:“谢公子,你就别叫我什么冯少爷了,我今年二十,应该比你长几岁,你直接叫我袁飞,或者袁飞哥,随你心情。” 他又道:“这三个是我兄弟,他们是亲的三兄弟,分别叫二强、三强和四强。” 谢澜勾唇淡淡笑道:“好,那我就叫冯少爷为袁飞哥了。” 冯袁飞无端觉得非常有面子,他忙把带来的好酒拿出来,大笑道:“好,那我就直呼其名,叫你谢澜了!来来来,我带了县里飘仙楼家的佳酿,梨花白!谢澜,你定没有尝过,为兄给你倒一杯尝尝!” 熟络起来后,冯袁飞五人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反而豪气尽显,爽朗粗犷,非常符合他们走南闯北的镖师身份。 谢澜不常喝酒,但酒量异常的好。 两坛梨花白下了六人的肚子,除了谢澜,其余五人都面红耳赤,满身酒气了。 姜微然见他们喝的高兴,也小酌了两杯。 姜挽和四个孩子不喝酒,只管埋头吃菜。 冯袁飞带来的饭菜是县里有名的飘仙楼的,不仅菜色精致,味道也十分美味,五个人吃的头也不抬。 吃了八九分饱后,谢靖盯着谢澜酒杯里散发着淡淡梨花清香的梨花白咽口水。 谢澜扫了他一眼,问:“你想喝?” 谢靖脸上升起几分向往,他道:“大哥,我也是个小小男子汉,我是不是也该练练酒量?” 他旁边的小虎道:“二靖哥,你别喝了,不然喝醉了咋办?” “大哥喝了那么多都没醉,我怎么可能只喝一杯就醉了?” 小虎嚼着一块红烧肉,大着舌头道:“二靖哥,你别不信,我以前喝过酒,沾一滴就辣的不得了,你还要喝一杯?” 谢靖好胜心更强了。 为了证明自己,他直接端起谢澜面前满满一杯的梨花白往嘴里灌。 “咳咳咳……噗——” 谢靖喝的太急,酒一入口又辛辣又刺激,他一时没憋住,扭头全都喷到了小虎脸上。 小虎:“……” 第150章 谢靖也想当镖师 一顿风卷残云后。 冯袁飞捂着着圆鼓鼓的肚子感叹道:“没想到谢澜兄弟做饭这么好吃,要我说,和飘仙楼的大厨不相上下!” 二三四强十分捧场,即使快醉晕过去了,还嚷着:“大哥说得对!谢公子这手艺能直接去把飘仙楼大厨的位子给顶咯!” “谢公子咋这么厉害?武功好,又会读书,还会做饭,人长的又俊俏,老天爷是不想让我活了吗?” 谢澜忍俊不禁,把喝醉的五人一一抬到旁边火炕上,然后对着冯袁飞道:“袁飞哥,我去煮点醒酒汤,你们先躺会儿。” 冯袁飞迷迷糊糊的点头,身子一歪,直接躺到炕上睡了过去。 姜挽帮着谢澜一起处理一桌子的碗筷。 谢靖因为沾了酒,才喝了小半杯就辣的脸色通红,还未来得及再喝几口,转头就栽到桌上睡着了。 小虎被他喷了一脸梨花白,不仅不嫌弃他,还架着他回房休息了。 姜微然去谢四婶家还凳子,谢雪灵和小六两个小姑娘收拾堂屋,几人各有所职,井然有序。 * 冯袁飞几人留到傍晚才离开谢澜住处。 临走前,冯袁飞对谢澜道:“谢澜兄弟,过两日就有一桩买卖,县里一家仁药堂要运送一批珍贵的药材到青州去。青州距离此地三百多里地,来回大概八九天的样子,到时候我派二强来找你。” 谢澜颔首,道:“好,那我提前做好准备。” 冯袁飞笑道:“不用你做什么准备,你的身手我绝对相信,你只要带些干粮和衣物就行了。” “好。” 冯袁飞五人骑马离去,谢澜和谢靖小虎三人站在门口目送。 谢靖这会儿已经醒酒了,他望着冯袁飞几人骑得高头大马,羡慕道:“大哥,我也想当镖师,这样就能出行策马,既威风又霸气。” 谢澜横他一眼,“你想骑马,家里有。” 谢靖道:“大黑是咱家的马车,不能骑。大哥,我的意思其实不单单想骑马,我也想像袁飞哥他们那样,成为一个走南闯北的镖师!” 他眼睛发亮,脸颊兴奋的通红。 谢靖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读书他不如大哥有耐性,悟性好,所以他选择和大哥一样习武。 可现在大哥要去当镖师,谢靖那迷茫的目标顿时坚定起来。 他也要当镖师! 跟着大哥四处奔波,历经险难,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谢澜却毫不留情的拒绝道:“不行。” 丢下这一句后,他往院子里走去。 谢靖连忙追上,不甘心的追问:“为什么啊?大哥,我和你一起做镖师,难道不好吗?我们还能互帮互助!” 谢澜头也不回道:“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想找点事做,就多练练马步,这阵子你有些懈怠了。” 谢靖脸一红,小声嘀咕着:“这几天早上那么冷,我哪能起得来扎马步嘛。” 谢澜回头看他,语气严肃。 “你都起不了床,还想去走镖?小靖,你以为走镖是儿戏吗?其中辛苦和艰险只怕你想都想不到。等你什么时候能在我手底下过一炷香的时候,再谈去镖局的事。” 谢靖愣住,嘴巴好似被银针缝上一样,怎么都张不开。 谢澜扭头进了堂屋,‘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小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谢靖,正要上前说两句,姜挽走过来了。 “小矮子,你大哥说的对。当镖师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事,你现在还小,不需要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走镖路上会遇到各种出其不意的危险和意外,要是没有一定的身手和胆量,很容易被劫匪掳走货物,甚至被劫财灭口。” 姜挽走到谢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先把基本功练好,再按照你大哥教的招式,一遍遍苦练,等你有所小成,你大哥肯定会松口的。” 谢靖忽然觉得鼻酸,差点儿就落下眼泪了。 他咬紧牙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强撑道:“哼,不用你说我也准备专心练习了。以前是我没上心,我要是认真了,一定会让我大哥刮目相看的!” 姜挽知道谢靖的脾气,好胜要面子,还喜欢嘴硬。 但一个小小的少年郎有点毛病很正常,只要他能及时修正,那就不是缺点。 为了维护谢靖的小小自尊心,姜挽没有奚落他,反而赞赏道:“这就对了,万事开始前都需要一个决心。只要有了决心,日后想半途而废的时候,就想想你今天的豪言壮语。” 姜挽这样善解人意,倒让谢靖憋不住了,直接掉下了小珍珠。 姜挽懵了。 她还很少见谢靖哭呢。 谢靖胡乱擦着眼泪,抽泣道:“我、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不偷懒了,一定会、会好好练功夫的!” 这两个月家里的条件直线上升,谢靖便有些懒惰了。 以前他还跟着谢澜一起早起练功,上山砍柴捡柴等。 自从家中有了火炕,谢靖起床的时间就没那么早了,有时还会赖床。 谢澜教他练的基本功,依然止步于简易的出拳收拳和扎马步,更难的踢打摔拿还没学。 想起往日怠惰的种种画面,谢靖觉得十分羞耻。 他止住眼泪,对着姜挽红眼许诺道:“大嫂,以后你监督我,我要是懈怠一天,你就随便罚我!” 姜挽怔了下,笑道:“好。” 说罢她从手中拿出两颗固元丹递到谢靖和小虎面前,道:“你们一人一个。” “这是啥?” “这是糖豆。”姜挽直接塞到两人嘴巴里,“吃完就去我爹屋子里听他念三字经,雪灵和小六都在认真听。你俩将来就算不科举,也要读书认字,不然就是给我和你们大哥丢脸。” 谢靖咕咚咽下固元丹,咂咂嘴巴问:“大嫂还有吗?怪好吃的。” 姜挽:“……” 你以为真是糖豆,能随便无限吃呢?! 姜挽开始撵人,“赶紧去!听半个时辰,然后再吃饭!” “知道了!” 谢靖眉开眼笑,拉着小虎就跑。 姜挽正要回屋子歇会,身后的房门被谢澜突然打开。 紧接着一道温凉的声音响起,“你进来。” 第151章 玉佩 姜挽只好扭身进了堂屋。 堂屋内。 谢澜坐在圆桌旁,双眸看着姜挽,示意她把门关上。 姜挽有些防备的盯着他,以为谢澜要对她做什么出格的行为。 前阵子谢澜动不动就喜欢碰她,姜挽后来仔细想了想。 觉得谢澜应该是到了青春期,对异性有欲望和好奇心了。 谢澜快十七岁了,在前世顶多算个高中生,但在古代已经是孩子的爹了。 他们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又近距离接触摩擦,难免会让谢澜生出蠢蠢欲动的心思。 这不是姜挽凭空臆想,是结合前阵子谢澜的古怪行为,总结出来的。 现在谢澜又要和她独处一室,谁能知道谢澜存了什么念头? 若要真的动手,姜挽肯定打不过谢澜。 可她有交易商城作弊,再吃两个大力丸,就算打不过谢澜,也能跑出去吧? 姜挽想的出神。 谢澜看她发呆,有点懵,他问:“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 姜挽脱口而出:“谢澜,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 谢澜沉默了。 空气异常安静,静到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姜挽微微睁大了眼,转身‘砰’的一下关上了门,然后大步走到谢澜对面,一拍桌子,努力强装镇定道:“你说话啊,哑巴了?” 谢澜罕见地没有直视她,而是盯着灰扑扑的地面。 “……没有。”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低到尘埃里,一张平日里冷冰冰的臭脸更木了。 姜挽倏然松了一口气。 是她猜错了,谢澜怎么会喜欢她呢? 原主一开始对他的态度那么恶劣,又伤他至深,把两人幼时的情分都消磨殆尽了。 尽管姜挽接手原主的身体,努力改变了自己在谢澜心中的形象,两人也能相处融洽,如同伙伴朋友一般。 可谢澜不会喜欢上她啊。 谢澜在原书中,无情无欲,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动过心。 连他高中状元,位列榜首之时,面对京中众多世家贵女的追求,依旧岿然不动。 怎会喜欢上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心底某处隐秘的小角落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姜挽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哦,那没事了,你找我干什么?” 听她语气如常,谢澜这才看向她,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许多问题,我都没有好好回答你。” 姜挽怔了怔,点头道:“嗯……确实如此,怎么,你现在要告诉我吗?你……你不怕我泄密了?” 她明媚的眸子眨了眨,透出几分清澈的狡黠。 谢澜勾唇,道:“你不会。” 他这样笃定的语气,倒让姜挽红了耳根。 “好了好了,别拖拖拉拉的,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谢澜见她有些失措,眼中染上几丝笑意。 “好。” “先说第一个。还记得我们送姨父去福仁堂看病那次吗?” 怎么不记得?姜挽记忆可深刻了。 那次她身上穷的叮当响,没钱给她爹买退烧药,只能可怜巴巴的问谢澜借钱。 结果谢澜这小子还给她甩脸子,让她低声下气求了好久。 想想姜挽就有些怨气未散,看着谢澜的目光带着幽怨和微微怒气。 谢澜无奈叹息一句,似乎是能看穿姜挽的心思一样,道:“那时你刚刚转变性子,我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的,对你有所防备,实属正常。” 被人说中小心思,姜挽略感尴尬,眼珠子乱飘。 “你瞎说什么呢,我可没计较你不信任我。” 谢澜笑了,“好,没计较。” 他的语气带了丝丝宠溺和无奈,让姜挽胸中郁结的不愉快顿时消散了。 “那次怎么了?你后来不是借钱给我了吗?只是有点晚……” 说着说着姜挽猛然发现了问题所在,盯着谢澜道:“对了!那次你说你要去县里一趟,回来后你就有了银子了,你是怎么弄来的银子?” 谢澜道:“我去县里的当铺典当了我娘的遗物。” “什么?!” 姜挽惊了,忙追问:“什么遗物?” “一个玉佩。” 谢澜垂眸,眼底晦暗不清。 “那是我娘的贴身之物,但在我十岁时,她和我爹要去平州办事。临走前,她把玉佩交给我,让我好好保管。” 姜挽久久未语,呢喃道:“怪不得你当时能一口气能拿出二十五两给我,还让我不够用问你要,我还好奇你平白无故怎么变出来这么多银子呢……” “那后来呢?”姜挽问:“你没有去把它赎回来吗?” 谢澜摇头,语气有些沉重。 “去了,但是被当铺的掌柜告知,玉佩被人拿走了。” “拿走了?” 姜挽气道:“这是什么破掌柜?你肯定不会死当,活当的东西居然被他随意卖给别人?!” 谢澜蹙眉,眉间凝着一股阴郁。 “我也这么说,但那掌柜百般敷衍搪塞我,甚至要出五百两买断我娘的玉佩,我没同意,询问掌柜是何人买走我的玉佩,他说不上来。” “那你就这么算了?” 姜挽急了,道:“那是你娘唯一的遗物,怎么能找不回来?不行,你明天带我去县城,我要去那家当铺仔细问问!” 见她着急的样子,谢澜心中微暖,道:“当铺的掌柜似乎很怕说出幕后之人,我后来去过几次,用了手段,那掌柜死活不肯说,想必是被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拿走了。” 姜挽哑火了。 大人物? 大人物看上谢澜母亲的遗物?什么样的大人物能瞧得上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 姜挽皱眉沉思,努力回想原书中的剧情。 可碍于她看书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原主身上,压根没在乎过谢澜。 导致她对谢澜的故事线一知半解,想破脑子也想不到关于他的部分剧情。 半晌,她放弃了,道:“你别太担心,慢慢查,总有一天会查到眉目的。” 说起来,谢澜要去典当亡母的遗物,和她有着不小的关系。 若不是当时为救姜微然,情况紧急,谢澜也不会当玉佩换银子。 谢澜对玉佩一事早早就放下了,他知道,万事急不得,越急越容易乱了阵脚。 他道:“嗯,我在慢慢调查,只是一直没消息罢了。” 姜挽不想泼他冷水,略过此问题,道:“除了玉佩的事,你还有其他事瞒着我吧?” 第152章 谢父谢母的死因 谢澜很大方的承认,“嗯。” 姜挽挑眉,“一个屋檐下的,还藏了那么多小秘密,谢澜,你小子心机挺深啊。” 谢澜没忍住,笑了,“你不也是?” 姜挽知道谢澜已经对她的身份起疑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彻底坦白了。 “你早就知道了,那算什么秘密?你的这些事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这才就秘密呢。” 瞧着姜挽灵动的眉眼,谢澜阴郁的心情也跟着变的明朗了。 “好,是我不对。” 没由来的,他突然认错,让姜挽乱了手脚。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的秘密只有这一个,你的还没说完呢,赶紧说吧!” 谢澜没有细问姜挽的秘密是什么,他不想强求,他想等姜挽自愿告诉他的那一天。 “第二个是我爹娘的死因。” “什么……” 姜挽上一秒还满心好奇,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 “姨母和姨丈的死因……” “嗯。”谢澜神色萧索,道:“当年我爹娘是意外落下土坡而死,县衙的衙役草草结案,但我总觉得他们的死不仅仅是意外那么简单,这么多年来我为追查爹娘当初去平州所谓何事,所找何人,花费了许多银钱。之前刘老爷的赏银,还有你还的钱,都被我拿去打探消息了。” 姜挽恍然大悟。 怪不得谢澜身上的两三百两银子花的飞快,还问她借银子,原来都被他用来调查谢父谢母的死因了。 “不对,你前几天不是还了我二百两?你怎么那么快就还我钱了?不继续追查了吗?” 姜挽问出心中的疑惑。 说到这个,谢澜表情有些凝重,他道:“原本我还剩了五十两,但王猎户告诉我,平州有一家专门打探消息的灵犀阁,可以帮我打听到想要的消息。但灵犀阁的人一张口就是二百两,我只好再问你借了一百五十两。”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把二百两拿去给王猎户,委托他去平州的灵犀阁办事。不想数日后他回来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全身青紫,甚至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这……” 姜挽震惊不已,忙问:“王猎户没事吧?” 谢澜摇摇头,表情冷肃,“他没生命危险,但日后可能要瘸一条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姜挽气愤道:“难不成是灵犀阁的人打的?为了吞王猎户手里的二百两?”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谢澜皱眉道:“后来王大哥告诉我,灵犀阁收了钱,帮他去打听消息。两日后,王大哥经过一处偏僻小巷,突然跳出来四个人武功高强的蒙面人。那几人不由分说,上去就对王大哥拳打脚踢,还打断了他的右腿。那些蒙面人临走前,对王大哥撂下狠话,说:你要是再打听不该打听的东西,下一次断的就不是腿,而是要你的命了。” “事后灵犀阁派人把二百两还给了王大哥,说他们打听不到他想要的消息,不收这个钱,还让王大哥以后都不要去灵犀阁了。” 他缓缓说完,语气中夹杂着恼怒和愧疚。 若不是为他办事,王猎户也不会惨遭一顿毒打,还被打断腿。 姜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沉郁气息,劝道:“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了,毕竟你们谁都没想到,会遇到这桩祸事。王大哥能保住命就是好事,至于他的腿……” 她抿了下唇,道:“王大哥就算瘸了腿也没事,以后我们帮衬着他就是了。他一个人住在山脚那里肯定不方便,你回头把人接过来。家里房间这么多,地方又大,横竖能给他留个睡觉的地方。” 谢澜颇为感动,看她的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姜挽移过视线,佯装淡定道:“你也不要太感动,我这么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王猎户王大哥。他之前还替我爹看病出过力,如今他落难了,我帮他一把怎么了?” 谢澜笑了笑,敛去眸中柔情,道:“好,都听你的。” 为了活跃沉重的气氛,姜挽话锋一转,问:“所以你那天还我钱的时候,才心情不好,对我发火了?” “我没有发火。” 谢澜有些无奈,“只是那时我没准备好把一切都告诉你,所以对你的态度欠缺了些。” 姜挽知道他不说谎,她是故意让谢澜转换下心情,才提到这茬的。 “上次就算了,以后你不许再私藏小秘密,不然……不然……” 姜挽本想说,不然她就把谢澜的事情泄密。 可仔细想了想,谢澜跟她说的两个秘密,全都事关重要,不是能随便挂在嘴边儿戏调侃的。 故此她‘不然’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好的威胁说法。 谢澜展眉笑了笑,道:“不然就罚我欠你钱?” “这个好!” 姜挽十分赞同,“你瞒一个秘密,就欠我五十……一百两!只要被我发现了,就得立马给我钱!” 要不怎么说谢澜的脑瓜子灵光呢。 知道她喜欢钱,用这个当做筹码。 既能哄姜挽开心,又能把这事揭过去。 谢澜未说话,只抿唇笑了下。 过了一会儿,姜挽悠悠叹了一口气,道:“谢澜,照你这么说,当年姨丈姨母岂不是有可能被人故意设计谋害死的?而且这个幕后之人的身份地位非常高,高到能抹平一切痕迹,让人无法追查。只要有人动了追查的心思,就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谢澜神色沉重,道:“本来我还只是猜测,但经过王大哥一事,我可以确信,我爹娘当年的死因有蹊跷。” 他又道:“你说的对,背后之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身份捉摸不定,所以我暂时不想再让人去帮我冒险打探消息了。” “那就这么算了吗?” 姜挽心有不甘。 尽管谢父谢母和她没有相处过,可在原主的记忆中,两人对原主都十分宠爱。 就仗着他们曾经对原主的好,姜挽也不能袖手旁观。 谢澜眼底有挣扎,可一联想到王猎户的惨状,他立马就将那些挣扎抹平。 现在他的身边,都是他珍视爱护的人,他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受到危险和伤害。 在他没有足够强大之前,他不能拿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去赌。 深呼吸几口后,谢澜眼中一片清明,已然是一副做好决定的模样。 “嗯,就这么算了。” 第153章 张才锦的下场 姜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想问为什么就这样算了。 可看到谢澜眉宇间萦绕的忧愁,又问不出口。 试想谢澜这样一个爱恨,恩怨分明的人,怎么会姑息杀父杀母的仇人?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隐忍。 现在谢澜只是白身,既没有厚重的财富底蕴,也没有高贵的出身地位。 他拿什么去和幕后之人斗? 只能隐忍,别无他路。 姜挽替谢澜感到憋屈,看他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同情。 “谢澜,你也别太难过,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我和你一起查。” 说罢她掏出二百两银子递过去,道:“这是钱夫人给我的银子,那日救下钱钰,大半都是你的功劳,我那颗药丸不值多少钱。” 谢澜没有接,而是道:“我这两年不准备再和之前一样,花钱去打探消息了。王猎户这一次,已经打草惊蛇,惊动了幕后之人,想必那人现在早有防范。就算我往后花再多的钱,也打探不到什么,只会让这些银子白白花掉。” “所以这些钱你收着吧,你想用它们做什么都可以。” 谢澜知道姜挽有些新奇的点子。 她能凭空变出效果奇妙的药丸,想出火炕,卤下水这些鲜为人知的东西。 银子放在她身上比在自己身上更有用处。 姜挽见他不要,也没强求,收回了银票,道:“不要就算了,正好我打算开一家药膳堂,你的这些银子就当做是入股投资了,等我生意好起来,以后给你分红。” “好。” 谢澜含笑应下,两人之间的谈话也终于结束了。 姜挽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两眼,惊讶道:“不知不觉天都黑了,这是聊了多久。” 谢澜也站起身,道:“我去做饭。” 后天他就要出远门,在此之前,他要力所能及的干完家中所有杂事。 明天还要去把王猎户接过来。 姜挽说得对,王猎户一个人住在山脚的木屋中,出行多有不便,周围又无人照应,若是遇到什么不测可怎么办? 谢澜揣着满腹心事去灶房了。 不想家里其余五个人已经在灶房忙活了。 姜微然炖了一锅南瓜粟米粥,又炒了回锅肉和白菜。 家里小孩多,为了保证他们的营养,姜微然又炖了一大盆嫩鸡蛋,出锅前滴上香油,撒上香葱,那味道飘出十里地。 家里的小黄狗,也就是来福。 它也循着香味跑到了灶房,围在姜微然脚边直打转。 谢靖坐在灶膛后面烧火,小虎和他挤在一起,偏要和他坐一个木桩子,两人你推我挤,好不热闹。 谢雪灵和小六很乖巧,帮着姜微然处理木桌上不要的鸡蛋壳和菜叶儿,不时还贴心的给姜微然递厨具。 谢澜和姜挽一推门,就看见这样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两人内心均感到温暖宁静,仿佛刚才谈论的令人沉重愤怒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姜挽挤进灶房,惊讶道:“爹,你怎么亲自下厨了?” 姜微然气色红润,眉目和蔼。 “我瞧天色不早了,你和小澜又在说正事,便不想打扰你们,带着孩子们来灶房做饭了。” 谢雪灵跑到姜挽腿边,仰着头软糯道:“大嫂,雪灵和二哥小虎都饿了,就想早点吃饭。” 姜挽笑道:“学习累着了,所以饿的快。雪灵就该多吃点,吃得多才能长得高,你现在比之前起码高了大半个头。” 不是姜挽瞎说,谢雪灵蹿个儿的速度是有目共睹的。 之前只到姜挽的大腿处,现在直逼姜挽腰部了。 而且不仅长高了,还胖了十多斤。 现在的谢雪灵更像一个玉雪可爱的小金童了,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欢。 谢雪灵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是大嫂养得好!” 她又瞥到姜挽身后的谢澜,忙添一句,“大哥也养得好!” 众人呵呵笑了起来,气氛融洽而温馨。 * 时间退回到前一天下午。 钱家管家带着四五个身强力壮的下人,押送张才锦和黄明四人,以及清风书肆的付五吴全两人,气势汹汹的赶到了平遥县的府衙门口。 门口看守的两个衙役见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赶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慌里慌张的进去找县丞禀报。 知县大人不在,县丞代替其升堂审案。 钱家管家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道:“何大人,张秀才此人用心险恶,心肠恶毒,若不严惩,怕是会让我家夫人寒心呐!” 何县丞望着堂下被打的满脸鲜血,鼻青脸肿,昏迷不醒的张才锦,对钱管家一番慷慨言辞不敢苟同。 但钱家是洛河镇有名的大户,其名声在平遥县也是响当当的,县丞没必要触钱家霉头。 只是张才锦是秀才身份,不能对他随意施加刑罚。 再者张才锦唆使黄明几人打钱钰,也被人打了一顿。 这顶多算民事纠纷,钱家和张才锦私下里解决就够了,压根不必来公堂上对质。 可钱家偏偏把人送到衙门,目的不是为了让何县丞判罪,而是要让张才锦名声扫地。 何县丞在这个位子上摸爬滚打许多年,一下子就悟出了钱家的意思。 当即拍板道:“来人,写一份认罪书拿来,将张秀才的恶行统统写明,再让其按下手印,张贴在府衙门口和洛河镇的告事处,让全县全镇的人都好好认清张秀才的阴毒面目!” 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和面子。 如此一来,张才锦在洛河镇算是彻底臭名远扬了。 钱管家对于这个惩处很是满意,他拱手道:“大人英明,小人替夫人谢过何大人!” 何县丞笑道:“不必客气,这是本官职责所在。” 付五连忙壮着胆子开口道:“青天大老爷,张秀才还欠我们清风书肆三十八两银子,请大人帮小人追回啊!” 说罢他‘砰砰’磕了几个头,态度恳切。 何县丞一愣,问:“他还欠书肆银子?这是怎么回事?” 付五连忙把张才锦冒用他人名义,在书肆赊账的恶行一一说明,还把账本奉上,又让表弟吴全口述张才锦每日上书肆赊账的详情。 何县丞听罢,觉得地上躺着的张才锦真是被打轻了。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不要脸面的秀才。 他又喊来衙役,道:“再去写一份欠条,限张才锦在一个月内还清书肆的债务,否则允许债主上门武力讨债!” 第154章 姜莲儿名声坏了 张才锦的判决下了,洛河镇的姜莲儿也不好过。 自从早午食肆门口,刘文山和钱鑫为争夺姜莲儿而大打出手的事传遍洛河镇后。 以前和姜莲儿有过交集,甚至相识的公子哥都找上门来,说要和姜莲儿当面对质。 这些人中,大多是洛河镇上有头有脸家的少爷,例如粮铺、酒楼、茶楼等。 粗粗算下来,加上刘文山和钱鑫,足足有八个公子哥。 除了刘文山和钱鑫,其余六个公子哥对姜莲儿没那么执着。 毕竟他们六个无论是家世还是家财都比不上刘府和钱家。 为了不得罪这两个大佛,这六个公子哥单纯就是聚众来凑热闹,顺便踩姜莲儿几脚。 墙倒众人推,这句话可不是假的。 姜莲儿以前在洛河镇众多年轻的公子少爷心里,既温柔善良,又恪守礼节。 总而言之,就是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清高矜贵。 如今这朵洁白不染的莲花被人拉下神坛,往日那些喜欢嚼舌根又嫉妒貌美姑娘的婶子大娘们,纷纷赶到早午食肆门口指指点点。 这个六个公子哥被姜莲儿‘无情’撇下,自然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少不了要凑上来啐两口。 早午食肆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前来看戏的百姓。 “呦,这不是王家粮铺的王少爷?还有茶楼的赵少爷,酒楼的朱少爷……呦,他们咋都来了?” “瞎,你不知道吧?他们都和姜莲儿好过,有人亲眼看到姜莲儿和他们每个人单独出入酒楼雅间吃饭呢!” “啥?!这姜莲儿真是不得了了,看着是个乖巧文静的,没想到背地里玩的这么花哨。这足足有六个男人了,加上刘家的和钱家的,就有八个了!她那副娇弱的小身子能经受得住吗?” “哈哈哈,你不懂,我听说,姜莲儿这个小荡妇,和那平州妓院里的清倌一样,只卖艺不卖身!” “呸!只卖艺不卖身?鬼知道他们私底下做了什么!姜莲儿这个不要脸的小荡妇,半天不出来澄清谣言,八成就是真的!” “还澄清啥?就是真的,现在谣言满天飞,她的名声扫地了,她哪里还敢出来见人?” “……”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不时还有胆大的人去和王少爷等人求证事实。 王少爷几人一脸愤慨加懊悔,你一言我一句,把和姜莲儿如何相识到成为知己好友,再到被姜莲儿冷落的过程都叙述了一遍。 几人对证完,发现他们的遭遇极其相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王少爷道:“我以前只以为我在姜莲儿面前是最特殊的,没想到各位和我一样……” 赵少爷道:“姜莲儿这套路还真是阴险,只要结交了身份地位更高的人,就会冷落旧人,这手段赵某佩服!” 朱少爷道:“姜莲儿这小娘皮善于伪装,王兄,赵兄,我们以前都被她给骗了啊!” 六人互诉衷肠,痛斥姜莲儿的放荡轻浮,无耻下作。 俨然是一场小型备胎线下见面会的画面。 外面闹得沸反盈天,早午食肆的后院却异常安静。 姜老大一家四口都挤在姜莲儿的房间内。 姜老二父子俩几天没回过家,只剩下姜老太和刘氏在早午食肆。 此时姜老太和刘氏站在门口,看着一脸阴沉的姜莲儿不敢开口,只静静站着。 良久,吴氏捂脸哭了出来。 “这是遭的什么孽哟!我家莲儿究竟是碍谁,惹谁了?让那些烂嘴烂心肝的人在外面胡说,传劳什子谣言!那谣言内容要是有一个字是真的,我就不要我这条老命了!” 姜老大一脸愁容,重重叹息了声,道:“莲儿,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外面的谣言都是假的,爹娘一个字都不信。” 姜松平头脑简单,见一家人愁云惨淡的样子,怒从心起,站起来就想往外冲。 “爹娘,妹妹,我去外面教训教训那些长舌头!” 吴氏赶忙拉着他,瞪他一眼,道:“还嫌家里不够乱吗?!赶紧给我坐下!听听你妹妹怎么说!” 吴氏和姜老大没了主意。 自从昨天下午刘文山和钱鑫那么一闹,现在整个洛河镇都在传姜莲儿勾搭公子哥的谣言。 无论他们二人如何否认,都不奏效。 无奈之下,只好紧闭店门,缩在后院想办法。 而谣言的主角姜莲儿,自从知道事情始末后,就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最重要的就是补救。 如何补救? 只能去别处躲避风头。 本来姜莲儿想去平遥县,她在平遥县置了宅院,去宅院里躲两三个月,到时候谣言就会慢慢淡了。 可冥冥中一直有个声音,让她去绿水村。 绿水村离洛河镇很近,要是去绿水村躲风头,说不定风头没躲成,还会被那些无知庸俗的村人们笑话。 去平遥县是最好的选择,但姜莲儿舍不得冥冥中的机缘。 犹豫再三,她咬牙道:“爹娘,收拾东西,我们天黑出门,回绿水村。” 众人愕然,吴氏连忙问:“莲儿,为什么要回绿水村?镇上的铺子不要了吗?” 这间早午食肆姜老大一家经营了快十年了,早就生出了感情。 现在冷不丁的让他们关门,吴氏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姜莲儿沉着脸道:“回村里避风头,铺子暂时关门,等谣言过去了再重新开。” 其实姜莲儿知道这次谣言给早午食肆带去的危害。 一个铺子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名誉。 镇上的谣言不仅攻击她的名声,还波及到了早午食肆。 这间铺子以后怕是开不起来了。 姜莲儿心中有数,但为了不让吴氏啰嗦,她只敷衍的解释一句。 眼下铺子的生意前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名声啊! 姜老大女儿脸色不好,开口道:“莲儿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避风头。外面谣言传的这么凶,铺子怎么开门做生意?听莲儿的,先回村避风头。” 吴氏和姜松平都没意见,张罗着要回房收拾衣物。 门口的姜老太不乐意了。 她好不容易从村子里走出来,咋还愿意回去? “等等,我不赞成回绿水村!” 第155章 姜家又分家了 姜老太捯饬着一双小脚走进来,立着三角眼,厉声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回绿水村?老大,你去外面把那些嚼舌根的人赶走,再重新开门迎客。这么好的铺子,怎么说关门就关门?这一天要损失多少银子?老大,你听娘的,你不能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要回绿水村那个穷乡僻壤去!” 这段日子待在洛河镇,姜老太过得相当滋润。 整天什么活都不用干,天天走街串巷的出去找别的老婆子们聊天唠嗑,饭点到了就回食肆吃饭。 要是缺吃缺穿了,就开口问姜老大要。 姜老大顾忌孝义的面子,对姜老太的要求常常有求必应。 故此姜老太越来越喜欢洛河镇的舒坦日子,不愿意再回到绿水村去。 绿水村不如洛河镇繁华热闹,再者早午食肆这么赚钱,她舍不得关门。 姜老太旁边的刘氏也不愿回绿水村。 绿水村的姜家被方忠三人霸占着,回去了不免要和他们口舌一番。 最重要的是,她在早午食肆吃喝不愁,要是饿了,随便去厨房找点东西就能吃饱。 不像在绿水村的时候,不仅要干繁重的家务活,还吃不饱。 “大哥,大嫂,你们都说了,外面传的谣言都是瞎传的,既然是瞎传的,你们怕啥?让莲儿出去解释几句不就好了?解释完咱们还能继续开门做生意。这开食肆,最忌讳关门,关门关门,不是把财运挡在外面了嘛!” 刘氏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头头是道。 吴氏闻言,气的浑身颤抖,她指着刘氏道:“二弟妹,你还有没有良心?就算外面是瞎传的谣言,可一时半会哪能解释的清的?莲儿一张嘴能说过成百上千张嘴吗?!还有,这是我们大房家的食肆,不是你们二房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 刘氏被堵的无话可说,连忙去看姜老太。 “大嫂,你生啥气,我这不是顺着娘说的吗?” 姜老太哼了一声,道:“老大媳妇,刘氏话糙理不糙,食肆不能关门,咱也不能再回绿水村去,不然不是平白让那些村人笑话我们吗?” 吴氏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扭头去看姜老大。 姜老大十分烦躁,他道:“娘,你不懂就别乱说,现在外面谣言闹得那么厉害,怎么开门做生意?吴氏不是和你说了,莲儿就算没错,但一张嘴也解释不清。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关门回村避风头,你说你非要添什么乱?” 姜老太往日在绿水村,还是比较信服大儿子一家的。 毕竟姜老大在镇上做生意,每年还给她一些孝敬钱,姜老太自然对姜老大一家和蔼可亲。 可自从来了洛河镇,知道姜老大家的食肆这么赚钱后,姜老太的心境就变了。 敢情食肆这么赚钱,每年回去就给她二两银子孝敬? 这不是糊弄她这个老婆子吗! 姜老太被姜老大一家骗了许多年,心里有气,故此对姜老大也没那么好的态度了。 “老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添什么乱了?我这不是为了铺子着想吗?这铺子一关门,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开?你给个准话,要是关个三五日,那么我就不回绿水村了。要是关几个月,老婆子我第一个不同意!” 姜老太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吴氏和姜老大也没了火气,转而望着姜莲儿。 姜莲儿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蛮横无理,贪得无厌的姜老太和刘氏。 以前在绿水村,这两人还有利用价值。 可自从她们来了洛河镇,除了趴在她身上吸血,别的什么用处都没有! 姜莲儿因谣言一事心烦意乱,又被姜老太这么一闹,心底的怒气再也憋不住了,她豁然起身,冷冷道:“阿奶,既然你这么拎不清,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分家吧。” “分家?!” 众人哗然。 刘氏第一个跳出来拒绝,“莲儿,你被谣言气昏了头,都开始说胡话了?” 她当然不愿意分家。 姜老二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没钱养家就算了,还要天天伸手往家里要钱。 要是分家了,刘氏怕是要三天饿九顿。 姜老太也不同意分家,她瞪着眼睛道:“莲儿,你也想学姜挽那个孽障分家?你可是阿奶最看重的大孙女,怎能说出分家这样的话,寒阿奶的心呢?!” 姜莲儿冷笑,“阿奶,你都不在乎我的名声了,我还要体谅有没有寒你的心?你非要坚持开铺子,不愿意回村避风头,不就是在寒孙女的心吗?孙女的名声不都比不上铺子的生意重要吗?” 姜老太哑然。 她说不过姜莲儿,就去看姜老大,色厉内荏道:“老大,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想分家?” 姜老大听姜莲儿的,再者他也早想分家,摆脱姜老二一家吸血鬼。 “娘,我和老二成家多年,早该分家单过了。树大分枝,儿大分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娘就不要再问了。” 姜老大的态度是默认。 这让姜老太气愤不已,指着姜老大骂道:“你个不孝子,老娘我还在呢,你就想分家,你这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老四那孽种分家出去了,老五入赘常年不回家,就剩你和老二两个兄弟相依为命,你竟然也想分开过,这不是要把我活活气死吗!” 无论姜老太如何怒骂斥责,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姜老大依然不为所动。 姜老太见哭没用,麻溜从地上爬起来,威胁道:“老大,你要执意分家,我就去府衙告状去!说你身为长子,不忠不义,忤逆不孝!” 姜老大愕然,急忙去看姜莲儿。 要是被姜老太去衙门一闹,那姜老大定要被县衙传唤的。 姜莲儿似乎早就料到姜老太会说这一出,她眉目阴冷,道:“阿奶,我房中原本有二十两私房钱,可这两天,突然不翼而飞。二叔和二哥又好几天没回来,你说,我这银子跑哪儿去了呢?” 姜老太和刘氏面容一僵,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那银子是姜老二偷摸进姜莲儿房间拿的,还给姜老太和刘氏分了二两。 因为是刘氏看见姜莲儿屋中有银子,转头就和姜老二通风报信去了。 姜莲儿冷呵一声,“阿奶,你要是愿意分家,我就不追究那二十两的事,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公堂见!” 第156章 王猎户的腿伤 姜老太和刘氏做贼心虚,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莲儿懒得再和她们多费唇舌,直接说了分家细节。 这边姜家人闹分家,绿水村的姜挽却毫不知情。 绿水村。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姜挽起了个大早,正准备吃早饭,谢澜把王猎户带回来了。 王猎户比之前憔悴许多,人也瘦了一大圈。 好在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明亮又干净。 “弟媳,你咋让小澜把我接过来?我一个人住挺好的,干啥都方便。” 王猎户一进堂屋,粗犷的嗓音就打开了,恍如钟声般洪亮。 姜挽上前帮忙,扶着王猎户坐下,笑道:“王大哥,我们好久没见了。明天谢澜要出远门,我们家都是孩子和女眷,我怕有歹人惦记家里的东西,所以让谢澜去把你请过来。” 王猎户恍然大悟,憨笑道:“我就说呢,小澜好端端的把我带到家里干什么。你说的对,你家现在盖了新房子,又买了马车,在咱们村已经属于富户了,是该有个男人在家镇着。” 他爽快点头,道:“弟媳你放心,尽管我腿断了一只,但一般的混混无赖我还是能对付得了的。” 王猎户十分乐观,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残疾而失落颓丧。 可谢澜却很愧疚,他给王猎户盛了一碗白米粥,道:“王大哥,等我回来,我带你去平遥县看腿伤。” 平遥县比洛河镇富庶,想必名医也多。 就算是多花些钱,只要能把王猎户的腿治好,谢澜都愿意去尝试。 毕竟王猎户的腿伤是因他而起,他必须负责到底。 王猎户连忙摆手,“小澜,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真不用你再操心了。我的腿在平州都看不好,平遥县就更没人能治了。再说,我的腿伤跟你无关,那是我自己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埋伏。” 谢澜抿唇不语,眼神却沁着一股自责哀伤。 姜挽道:“王大哥,让我看看你的腿。” 说罢她走过去,蹲下身撩起王猎户粗糙的衣服下摆,仔细看了看。 王猎户的右腿上用两块竹板夹着,外面缠上了厚厚的白布。 姜挽不懂外伤,但她想找到一丝挽救的可能性。 她问:“王大哥,你在平州找郎中医治时,那郎中怎么说?” 王猎户见她这样感兴趣,只好老实回答。 “是别人把我抬到药堂的。我醒来时,就发现右腿上已经被包扎好了。郎中告诉我,我的右小腿被完全打断了,无法精密的接回去,以后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也就是瘸了。其实吧瘸了就瘸了,我眼神好,用弓箭射野鸡野兔什么的,一射一个准,就算跑不快了,但我还是能养活自己的。” 王猎户看得很开,完全没有因为瘸了一只腿就丧失心气,依然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他这样积极乐观的态度,令姜挽有些佩服。 王猎户靠打猎为生,双腿怎么可能不重要? 在这个朝代,缺胳膊少腿,很难找到活计生存,也会遭到别人的轻视和看不起。 王猎户以前在绿水村颇有名望,但他现在突然断了一只腿,要是被那些嚼舌根的长舌妇知道了,定会在背后嘀咕他。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猎户还未娶妻! 王猎户今年二十岁,算是大龄剩男了。 现在不仅年龄大,还瘸了腿,更找不到媳妇了。 姜挽为王猎户叹了一口气,道:“王大哥,你先别急着下定论,凤元这么大,总会有一个擅长医治腿伤的神医的。平遥县和平州没有,说不定别的地方有,等以后遇到了,再为你医治也不迟。” 她这番话不是安慰王猎户,而是安慰谢澜,让他减轻一些心理负担。 同时她的意识也开始在交易商内搜寻有没有治疗骨裂骨折的药。 找了半晌,她只找到了能高效愈合伤口的药丸,并未有骨折方面的。 想必骨折属于外伤,商城中的灵药多为内服的药,所以才找不到相关药丸。 姜挽有些气馁,但很快,她就打起精神了。 她刚刚才说过,凤元这么大,将来说不定就能遇到能治腿伤的神医呢? 王猎户闻言欣慰一笑,道:“弟媳,多谢你的安慰,放心,我不会因为断了一条腿就寻死觅活的,没了一条腿,我又不是过不下去。” 姜挽钦佩道:“王大哥说的对,来来来,快吃饭吧,这些都是谢澜亲手做的,明天过后你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王猎户赶忙端起饭碗唏哩呼噜的开始喝粥,那模样,仿佛慢一口就要饿死似得。 谢澜见王猎户心境这样开阔,心底的愧疚消散了一些。 同时他也打定主意,这趟出镖去青州,多方打听一下治疗外伤的郎中。 饭后王猎户被谢靖和小虎架着去马棚看马,谢澜则去山上捡柴去了。 姜挽终于闲下来继续做手套了。 只是她的针线不好,两块布的接口缝得歪歪扭扭,像一对参差不齐的犬牙。 好不容易缝好了,她自己往手上一套。 发现针线口太大,漏手指头也漏风。 没辙,她只好把线拆了,重新细细密密的缝线。 快入冬的天,她忙了一头汗。 小六在一旁剪花样子,她看姜挽这么辛苦,试探道:“挽儿姐姐,要不小六帮你缝吧。” 姜挽很固执,她要亲手给姜微然做一双手套,尽一尽做女儿的孝心,不能假手于他人。 “没事小六,你看我缝的不也挺好……嘶……” 说话间,姜挽刺到了手指头,疼的她立马皱紧了眉头。 “挽儿姐姐,你手流血了!” 小六惊呼一声,连忙去拿碎布头给她擦拭。 姜挽硬撑着,道:“小事一桩。” 一炷香后。 姜挽的手指头上戳了七八个针眼子。 她转头对小六道:“小六,你帮我缝手指头这里,剩下的我缝。” “嗯嗯!” 小六接过手套,细声道:“挽儿姐姐,你去处理下伤口。” 姜挽十个手指头,有六七个都破了,为了不弄脏布料,她出门包扎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一只手套已经快做好了。 姜挽有些不好意思,抢过来要自己缝。 小六拗不过她,只好一边仔细盯着,一边教姜挽如何下针。 两个时辰后,姜挽终于把一双手套做好了。 第157章 压缩饼干和奶茶 做好手套的第一时间,姜挽就急匆匆的去拿给姜微然试戴。 结果大了。 姜挽有些懊恼,当初明明是按照姜微然的手剪裁的布料,怎么会大了? 姜微然收到女儿做的第一件礼物,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当即说:“挽儿,这双手套我很喜欢,大就大了点,又不是不能戴。” 姜挽不愿意,她道:“爹,我回去再重新给你做一双,这双大的是我第一次做,缝得不好看,等我做一个更好看的手套给你。” 姜微然心中暖烘烘的,他没有打击姜挽的积极性,反而鼓励道:“好,爹等着,挽儿,千万不要累着了。” 做一双手套有啥累的? 老父亲过于宝贝她了吧? 姜挽带着手套回房,重新剪裁布料去了。 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眼见天就要黑了,谢澜还要上山捡柴。 王猎户担心天黑山上危险,劝道:“小澜,柴火的事你放心,以后每天我去捡。别看我现在一条腿走路,但我杵着拐杖,走的依然很快。” 为了证明自己一条腿跳的也很方便,王猎户当即杵着拐杖跳了两步。 还没走出一段路,他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谢澜:“……” 王猎户逞能道:“大男子汉流点汗算啥,反正小澜你放心,家里的柴火我包了!” 其实谢澜已经捡了半个房间的柴火了。 可他担心家里四个火炕,每天要用的柴火多,耗量大,所以他才想力所能及的多捡点。 谢澜看了看天色,道:“我再去一次。”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谢靖和小虎从屋子里跑出来,拿起小背篓就冲到谢澜身边。 “大哥,我和小虎跟你一起去!” 谢靖和小虎刚听姜微然读了一会儿书,听到谢澜要去捡柴,两人便急匆匆出来了。 谢澜没有拒绝,领着两个小子走了。 * 姜挽伸了个懒腰,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看了窗外一眼。 不知不觉又到了吃饭时间了。 姜挽走去灶房,发现是姜微然在做饭,王猎户帮着烧火。 “爹,谢澜他们呢?” 家里一下子少了三个人,还怪冷清的。 “他们去捡柴了,小澜这孩子,都捡一天的柴了,还要去捡。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他肯定是怕他明天出门后,家里没人去山上捡柴。” 姜微然一边切菜,一边叹息道。 姜挽无端生出几分不舍。 她和谢澜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两个多月,一直相敬如宾,赚钱揍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现在谢澜要出远门了,她少了个得力的助手,还怪不适应的。 她回到房中,坐在炕上,意识在交易商城内搜寻着各色各样的商品。 谢澜要去走镖,走镖向来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是一项纯体力活。 虽说谢澜的底子不错,可难免在路上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和意外。 而且出行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吃喝。 姜挽记得以前看过的影视作品中,镖师护镖都是吃干粮,干粮以饼子为主。 要是条件好点的,也会带肉干,但主要还是大饼充饥。 喝就没讲究了,走到哪儿,哪儿有小河小溪,直接安营扎寨烧水喝。 大饼肉干吃两三顿还好,要是吃好几天,肯定会觉得乏味枯燥。 现在天又冷了,要是在外没有热腾腾的饭食垫肚子,肯定受罪。 经过姜挽的精心挑选,她给谢澜买了几样适合出门远行携带的好东西。 一是压缩饼干和巧克力。 压缩饼干饱腹感强,四五袋就够谢澜一个人吃几天了。 巧克力含糖量高,上下午吃一块,人特别有精神。 而且天冷,吃点甜的也会觉得浑身舒服。 走镖路上,既要全程提高警惕,又要高强度的赶路程,一天下来,人困马乏,最缺的就是热量,而巧克力正好可以弥补这一点。 二是奶茶粉和黑乌龙茶。 奶茶粉直接倒入水壶中,再用热水冲泡,挂在身上,想什么时候喝都行。 黑乌龙茶是为了给谢澜解乏,要是奶茶喝腻了,就喝点茶润嗓子。 吃喝都选定好了,姜挽又给谢澜在商城内买了个仿古的铜水壶,六百毫升的容量,装一次水,够谢澜喝大半天的了。 想了想,姜挽又买了一双兔毛护膝和一顶狐毛帽子。 想到谢澜此去远行,走的路最多,于是她又买了一双灰兔毛长靴。 她特意选择仿古款式的,因此兔毛长靴的底子不是塑料而是布底子的。 买好所有的东西后,姜挽用个布袋子把东西归类好,准备晚上吃饭后送给谢澜。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谢靖和小虎兴奋的声音。 “大嫂,姨父,王大哥,我们发现人参了!” 谢靖这一嗓子,差点把隔壁谢四婶一家都惊动了。 姜挽一听有人参,也忘了收拾东西了,疾步开门迎出去。 “人参在哪儿?” 谢靖双手捧着一大块土,扬着兴奋的笑脸道:“大嫂,你快看,这是不是人参?!” 姜挽还没看清,就听脑响起一道机械的电子音:“叮咚,二百五检测到稀有百年人参一支,是否选择售卖?” 许久没有听到交易商城的声音,冷不丁把姜挽吓了一跳。 她差点当着家里人的面说出‘售卖’二字。 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把话吞下去了。 “嗯……好像是,你们怎么找到的?” 姜挽好奇问。 谢靖确认了人参的身份,笑的更高兴了。 “我和小虎跟大哥去山脚捡柴,后来大哥往山上走远了一些,发现一株长得疑似人参的植物。大哥没挖过人参,怕把人参根须挖坏了,于是把整块土都挖下来了。” 姜挽汗颜,谢澜此招还真是粗暴。 不过不得不说,谢澜的做法不错。 人参的根须要是弄断了,其外形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卖的价格就不会那么高了。 “你大哥呢?” 姜挽往谢靖身后看了几眼,并未发现谢澜。 谢靖道:“大哥还在捡柴,他说马上就会回来。” 姜挽点头,道:“你把人参放到堂屋去,回头再把它弄出来。” “好!” 谢靖带着小虎兴冲冲跑去堂屋,姜微然的饭也做好了。 姜挽在院门口来回踱步,不时往外张望几眼。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澜背着比他人还高的柴火从远处回来了。 第158章 你头发好滑啊 谢澜背着上百斤的干柴,脸色如常,依然看不出他有丝毫疲惫。 姜挽见到人,松了一口气。 天黑山上野兽多,她担心谢澜遭遇什么危险。 “我帮你。” 姜挽看他背上垒的高高的干柴,想伸手分担,谢澜及时制止,“不用。” 谢澜把干柴放好,回头看到姜挽望着他,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太冷淡了,有些着急的解释道:“我不累,干柴太重,我怕你拎不动。” 姜挽其实压根没想这档事。 她在想谢澜不愧是有气运在身上的大反派。 出趟门捡柴,就能挖到百年人参。 寻常普通人,哪能这么轻轻松松找到人参?还是在大晚上的。 这么看来,谢澜那双眼睛是真毒啊。 擦黑都能发现草丛中的人参,这视力得有二点零吧? 怪不得当初她给姜微然喂退烧药,自认为很隐蔽,结果还是被谢澜发现了。 谢澜见她发呆,颇为无奈的问:“你生气了?” “啊?生什么气?” 姜挽回过神,满脸不解。 谢澜:“……” 算了,是他太敏感了。 “走,吃饭去,再不吃饭就凉了。”姜挽没追问,催着他去吃饭。 谢澜有些郁闷,干了一天活都没觉得累。 结果回来刚和姜挽说上两句话,他就觉得有点心累。 看来如何跟女孩子说话相处,是一门技术。 晚饭热热闹闹的吃完了。 吃完后姜微然和王猎户留在堂屋,研究如何挖把人参完整的挖出来。 四个小孩第一次见到人参,兴奋的没有一点儿睡意。 姜挽任由他们去折腾,把谢澜喊到了自己房间。 谢澜感到受宠若惊。 自从两人分房后,谢澜鲜少有和姜挽共处一室的时候。 现在被姜挽主动叫过去,谢澜开始回忆这两天有没有说错话,做错事。 姜挽把准备好的干粮和鞋帽递给他,道:“这些送给你,你明日就要出门走镖了,这些东西应该能帮到你。” 谢澜微怔,垂眸看过去。 只见姜挽手上捧着帽子,护膝和一双靴子,还有一包袱鼓鼓囊囊的东西,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姜挽耐心解释道:“这些御寒保暖的鞋帽是我托人在镇上买的,这包袱里是一些干粮,有压缩……有饼子和茶,还有一个铜水壶,正好适合你路上用。” 她怕谢澜不知道奶茶粉怎么冲泡的,于是拿出一包,当着他的面冲泡了一杯,道:“这个是……我管它叫奶茶粉,就是一种冲泡粉末,和面粉差不多,只不过奶茶粉是熟的,用热水冲开后就能喝了。” 她把茶杯端起来尝了一口。 别说,许久未喝过奶茶了,现在突然喝上香喷喷甜腻腻的奶茶粉,都觉得美味无比。 她怎么早不知道享受,非得到现在才想到? 姜挽后悔的直拍大腿。 谢澜鼻尖动了动,显然也嗅到了奶茶的香味。 他张了张唇,道:“这些都给我?” “对啊,不然我给谁买的?” 姜挽理所当然的点头,又给他介绍起了巧克力。 “这个是……”她想了半天,决定用一个通俗的词来形容巧克力,她道:“这是黑块糖,你不用管它为什么是黑的,反正它能吃,而且关键时刻能救命呢!” 姜挽又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道:“这是就是饼子,不过它和普通烧饼不一样,它一次性不能吃太多,不然容易涨肚子,你每顿吃两块就够了。” 说完这些现代吃食,她掏出一瓶大力丸递给谢澜,道:“你要是遇到危险,就吃里面的药丸,就会和上次一样力大无穷了。” 谢澜望着她手中的瓷瓶,心底仿佛干涸已久的河床被春雨滋润般湿润。 除了爹娘,从未有人这样为他着想,为他打点,为他挂心。 心底的河床被春雨滋润透彻后,好似有一粒种子破土而出。 翠绿色的嫩芽既代表生机,也代表根深蒂固的选择。 这粒种子由姜挽播下,待来日必由她乘凉依靠。 谢澜深深看了她两眼,伸手把瓷瓶接过,并未多嘴问她这些东西的由来,而是道:“等我回来。”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姜挽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这是咋了? 被谢澜瞅两眼就开始招架不住了? 那也太没骨气了吧! 姜挽不想承认自己是害羞了,瞪起眼睛和谢澜对视。 她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唯恐落了下风。 谢澜失笑。 姜挽这个脑瓜子,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又犯迷糊。 他没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道:“你一个人在家,不要乱跑,最好不要去镇上,我担心张才锦和姜莲儿报复你。” 虽然知道姜挽身上有神奇的东西,总能化险为夷,可谢澜还是会担心。 毕竟她是个长得娇艳貌美的弱女子,要是没人在身边保护,孤身在外抛头露面的话,很容易引起心怀不轨的人的觊觎。 姜挽一把将他的手打掉,不悦道:“不许摸我的头,跟摸来福一样。” 谢澜忍俊不禁,“你和来福长得不像。” 看他回答的这么认真,姜挽怒了,跳起来要回摸回去。 结果她跳过头了,没摸着谢澜的头,摸到一团空气。 姜挽不服气,跳起来还想摸,然而下一秒,她就被谢澜揽住了腰身。 “等——” 她话未说完,胳膊被谢澜握在手中,整个人贴上了谢澜的身体。 紧接着,谢澜抱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把她的手按在头发上,面上不解,但仍然无奈的看着她,“你想尝试摸我的头干什么。” 姜挽整个人僵住,如同一根笔直的擀面杖。 手掌触及到谢澜柔软的黑发后,她抓了抓,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好奇谢澜如何保养头发的。 于是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头发好滑啊。” 谢澜:“……” “好了吗?” 半晌后,谢澜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 明明两人的姿势异常亲密暧昧,可因谢澜的头发被姜挽薅的有点疼,他便有些委屈。 姜挽羡慕的又抓了两把,才道:“好了,放我下来吧。” 谢澜如临大赦,一头整齐的乌发被扯的神似鸟窝。 “你头发的手感真不错,也不知道你怎么保养的,回头你洗头的时候,顺便帮我也洗洗?” 第159章 要去镇上买粮 经过姜挽这一番闹腾,谢澜心里因将要离别的不舍情绪也没那么重了。 他勾唇轻笑,应允:“好。” 谢澜带着一堆东西正要走,余光瞥到姜挽床头的针线笸箩。 那里面有一些针头线脑,还有一双靛青色布手套。 他停下脚步,问道:“你开始做针线了?” 姜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略感尴尬,连忙挡住他的目光,道:“我跟小六随便学着玩的。” 谢澜‘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姜挽突然叫住他。 “你等等!” 她把笸箩里的手套拿出来。 这双手套本来是给她爹做的,谁想到做大了,她爹戴不了,白白放着也是浪费,谢澜要出远门,正好用得上。 姜挽这么想着,把手套递过去,道:“我忘了给你买手套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做的难看,就拿过去……” “不嫌弃。” 她话还未说完,手套就被谢澜接过去了。 “谢谢。” 谢澜由衷的对她道谢。 他只不过是出一次远门,却被姜挽这样惦记,他如何不感动? 尽管姜挽给的手套不如刚才的鞋帽好看,但是她亲手做的,光凭这份心意,谢澜也不会不收下。 姜挽被他这样专注的眼神,看的有些害臊,连忙开始赶人。 “好了好了,没东西给你了,你出去吧。” 说着她还推着谢澜的后背,硬生生把人从屋内推到屋外。 谢澜被动的往外走,一脸迷茫。 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又撵他走? 谢澜着实猜不透姑娘家的心思,只当夜深了,姜挽要睡觉了,他回头道:“记住我的话,别乱跑。” 姜挽胡乱点头敷衍,“嗯嗯!” 第二天谢澜走的时候,姜挽还没醒。 她半夜失眠,横竖睡不着,只能在床上烙煎饼,直到凌晨才睡下。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晌午。 谢雪灵过来敲门喊她起床吃饭,姜挽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开门,小丫头扑到她怀里,软糯道:“大嫂,太阳晒屁股啦!” 谢雪灵的性子越来越活泼,以往的怯懦内向一点儿都看不到了,还学会调侃姜挽了。 姜挽捏捏她的小肉脸,问:“你大哥呢?” “大哥早就走了!”谢雪灵仰头看她,“天还没亮的时候,有人来找大哥,大哥收拾一包行李跟他走了。” 姜挽闻言有些失落。 怎么没起床送送谢澜呢? 好歹说两句惯例的话,让他注意安全是什么的。 姜挽只失落了一会儿,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谢澜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这么担心挂念干啥?! 她使劲摇摇头,势要把谢澜从脑海中摇出去。 谢雪灵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大嫂这是咋了? 脖子不舒服? 灶房门口的小六朝她们喊道:“挽儿姐姐,饭热好了,快来吃吧。” 姜挽应了一声,牵着谢雪灵吃饭去了。 家里少个人,其实并不能明确的感受出来。 谢澜以前在家时,不爱说话,家里的热闹劲儿都是谢靖四个孩子吵吵嚷嚷弄出来的。 现在谢澜一走,家里依然热闹。 王猎户带着谢靖和小虎在伺候大黑马,谢雪灵和小六学针线,姜微然坐在房檐下看书。 院子里不时响几句鸡鸭叫声,来福趴在姜微然脚边晒太阳,一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画面。 姜挽托腮坐在姜微然旁边,感到有些无聊。 她逗弄了来福一会儿,站起身往柴房走去。 柴房里堆得满满登登的干柴,旁边放的是两大缸的粮食。 家里的人口多,冬天的日子还长,要是不多备点粮食,怕是不够一大家子吃的。 现在是十二月中旬,还未开始下雪,得在下雪前就去镇上囤点粮食。 打定好主意,姜挽去了隔壁谢四婶家。 谢四婶刚和儿子儿媳从镇上回来,见姜挽来了,连忙迎上去,“侄媳妇,中午你们别做饭了,四婶从镇上买了四条大鲤鱼,中午四婶做个鲤鱼炖豆腐,你们过来一起吃!” 谢四婶满面红光,精神气足足的。 一看就知道她们今天的生意非常好,不然谢四婶也不会这么高兴了。 姜挽笑道:“四婶,我有事来找你们帮忙呢。” “啥事?侄媳妇你赶紧说!” 谢四婶拉着人到房檐下坐下,关切的问。 姜挽道:“我想去镇上买些粮食,我家人多,必须多囤些粮。谢澜不是出门走镖了,王猎户的腿脚不方便,我就想让大柱哥和二柱哥跟我一起去,帮我搬粮食。” “瞎,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你亲自来说,让小靖那孩子来说一声就行了!” 谢四婶拍拍她的手背,道:“吃完饭就让大柱二柱陪你去,我今天不仅买了鱼,还割了五斤肉!” 姜挽看她笑的眼角皱纹都多了,问道:“四婶,最近卤味的生意怎么样?” “好,太好了!” 谢四婶忙不迭道:“侄媳妇,你是不知道,我们每天还没到洛河镇呢,就有十几个人排长队在早市那儿等着了!一开始我们准备了十几斤的猪下水和大肠,发现完全不够卖,就加到二十斤,二十斤还是不够卖,于是我们一咬牙加到了三十斤,结果三十斤还是不够卖的!” 她笑呵呵道:“还有许多从别的镇子慕名而来的食客来买我们的卤味,有的人提前一天定下四五斤,还有财大气粗的,一口气买十多斤。眼看生意这么好,我和菊花正商量着,要不要再多备点呢。” 谢四婶一家现在都投入到了卤味生意中。 以前到了十二月,家里男丁去镇上找零工干苦力,家里的婆娘则是做点缝补绣活,再拿去镇上卖。 一张帕子买不了几文钱,还费眼睛。 而且谢四婶和二儿媳菊花的绣活都不好,只有大儿媳梅花针线好,能绣帕子赚些钱。 但无论是干苦力还是绣帕子,都不如卤味买卖生意赚钱。 这几天谢四婶是真真切切看到卤味生意越来越好,手里的钱越来越多,这才慢慢领悟到会一项技巧的重要性。 因此她对姜挽感激不尽。 要是没有姜挽的主意,还全权把卤味生意交给她家,她家哪里会赚钱? 谢四婶紧握姜挽的手,再次感激道:“侄媳妇,你以后就是我们谢家的大恩人!你要是在小澜那儿受了委屈,尽管告诉四婶,四婶一定帮你收拾他!” 第160章 毛蛋愿意读书了 姜挽哭笑不得,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谢澜了? 她好不容易把谢澜从脑海中赶出去,结果转头又进来了。 她赶紧岔开话题,道:“四婶,你们每天卤三十来斤的猪下水,能不能忙的过来?” “那咋不能,我们家人多,你放心!” 区区三十斤的猪下水,谢四婶一家六个大人,每人分摊点就够了。 姜挽顿了顿道:“四婶,眼看天就要冷了,到时候还会下雪,你们一直来回去洛河镇卖卤味也不方便,不如在洛河镇开个店,这样还省了你们来回的时间,你看怎么样?” “开店?” 谢四婶眼睛亮了亮。 说实话,她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开一家店要花不少钱。 虽说最近卖卤味赚了一点钱,但要开店还是远远不够的。 “侄媳妇,四婶家的存银不多,开店的钱不够,等这个年过去了,我攒一些钱,年后去镇上开店。” 谢四婶实话实说,没有半分掩藏。 姜挽笑了笑,道:“我有钱,正好下午要去镇上,到时候我看看店面。” “侄媳妇,哪能你出钱给我们开店?那不行!” 谢四婶连忙拒绝。 姜挽对他们家的帮衬已经够多了,现在怎么还能让她掏钱开店,他们一家用来做卤味生意? 这不是让姜挽当冤大头吗? 姜挽耐心解释道:“四婶,你就当开铺子的钱,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们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不就好了?现在天这么冷,你和二柱菊花姐他们一大早就要起来做卤味赶牛车去镇上,这一路的颠簸先不说多辛苦,卤味就算有保温,经过一个多时辰到镇上,也会有些凉。” “天冷,卤味凉了的味道不如热的口感好,光凭这一点,我们也该在镇上开个铺子。既能节约来回的路程时间,又能让那些主顾买到新鲜热乎的卤味。四婶,你觉得怎么样?” 经过姜挽这么一分析,谢四婶有些动摇。 每日来回两个多时辰,要是把这时间放在洗猪下水上,就能多卤出十几二十斤的猪下水,又能多卖银子,何乐而不为? 谢四婶不是死板不会变通的人,当即拍板道:“好,就听侄媳妇你的!” “不过侄媳妇,四婶提前和你说好,我们一家子都是给你打工的,等到月末分利润的时候,你必须拿大头!” 谢四婶急忙追补一句。 他们一家可不是白拿别人好处,却不懂回报的人。 她得让姜挽知道他们的心意,虽然微薄,但也是他们最朴实忠诚的心意。 姜挽莞尔一笑。 她既然选择把卤味交给谢四婶一家,就不会后悔。 至于分成利润,她没看到的那么重。 有谢四婶他们这么善良可爱的家人,姜挽感到很幸运。 事情敲定后,谢四婶更高兴了,撸起袖子就要去做饭。 毛蛋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拽着谢四婶的衣摆道:“娘……我不想去卖卤味了,我、我想读书……” “啥?” 谢四婶以为自己听错了,叉腰道:“你没吃饭啊?声音大点!” 毛蛋扬着头道:“我说我不想做生意了,我想读书!” “呀,毛蛋怎么突然想读书了?” 姜挽站起来,笑眯眯走到毛蛋身边,故意戏弄他。 毛蛋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字。 谢四婶是个急脾气,一把捏住他的耳朵,炸道:“你挽儿姐姐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哎呦,疼疼疼!娘,你别拧我耳朵,我说,我说!” 毛蛋使劲把耳朵从谢四婶的手中拽回来,嘟囔道:“娘,我错了,我之前不该不听你的话不去读书,经过这几天和你们一起去镇上做生意卖卤味,我才知道,做生意很辛苦。而且做生意不是卖东西那么简单,还要会说话,会算术……我、我字认得少,也不会算账,还算错还几个,给你们丢了好大的脸……” 毛蛋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深深的低下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顽皮劲儿。 姜挽看了毛蛋两眼,发现他还瘦了不少,八成是每天干活累的。 累只是一方面,更多应该是他认识到了自己能力的不足。 这是件好事。 谢四婶愣了下,脸上露出了几丝欣慰。 她拍了拍毛蛋的头,道:“你个皮猴,现在知道读书的好处了?之前逼着你读,你不愿意,现在又巴巴的要读书。你想读,也要看你姜四叔想不想教了!” 毛蛋一慌,忙去看姜挽,瘪嘴央求道:“挽儿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前只想着玩,一点儿没想过为家里做点事。我是个男子汉,不能再贪玩不懂事了。你让姜四叔教我读书认字好不好?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姜挽和谢四婶相视一笑。 姜挽道:“毛蛋,让你读书认字不是说一定要让你出人头地,而是让你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后你长大了,懂得道理多,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遇到的麻烦和困难。” 谢四婶忙点头附和,“你挽儿姐说得对,我和你爹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但你要是给我们谢老四家挣个秀才举人什么的,我们脸上也有光呀!” 姜挽失笑,看来谢四婶对于家里出个读书人的念头依然十分强烈。 罢了罢了,全看毛蛋自己的造化吧。 毛蛋听得迷迷糊糊,但点头如捣蒜,拍着小胸脯道:“娘,挽儿姐姐,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要挣个功名回来!” 谢四婶觉得今天是她家难得的好日子。 不仅要在镇上铺子做生意,三儿子还要开始读书认字。 家里的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欣欣向荣。 一高兴,谢四婶就带着两个儿媳开始紧锣密鼓的做饭。 中午开饭时,一张桌子坐不下,摆了两张大桌子。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笑声不断。 饭后姜挽带着谢大柱和谢二柱去了镇上。 由于要买许多粮食,姜挽没舍得让大黑马驮,她直接租下里正家的牛车,回头到镇上再租一辆牛车。 紧赶慢赶到了洛河镇,姜挽轻车熟路的开始去粮铺肉铺采购。 刚去粮铺要了五百斤的粟米和粳米,就听铺子里的伙计和客人说闲话。 闲话的主角正是张才锦和姜莲儿。 第161章 卖身葬父 “呦,最近咱们洛河镇是咋了,出了这么多大事。” “啥事?说来听听。” “瞎,你还不知道呢?钱家的小少爷被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秀才给打了!钱夫人那个气啊,直接把他们从钱家私塾赶了出去。听说为首的穷秀才叫什么张才锦,此人不仅撺掇别人打钱小少爷,还在清风书肆赊账,赊了几十两银子!” “啥?这个张秀才胆子这么大?他不要名声了?这不是自毁前途么!” “可不是嘛!你说一个读书人,心胸怎么如此阴毒?拉帮结派就算了,还昏了头的去惹钱家,钱家是没权,但人有钱啊!这年头谁不认钱为爹?那钱夫人还算心肠好的,只把张才锦送去了县衙,都没私下找他算账呢!” “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镇口的告示牌上贴了张才锦的认罪书,现在全镇谁不知道这事儿?” “是吗?回头我去看看,你不是说发生了很多大事,还有啥大事?” “还有个桃色新闻,话说镇上早午食肆家的姑娘,名为姜莲儿,此女生的好样貌,但是城府不简单啊!不仅和刘府的刘二公子有染,还和钱家的大少爷暧昧不清,甚至还与许多富家公子哥有牵连呢……” “嚯,姜莲儿?好像有所耳闻,没想到手段这么多……” “嗐,人不可貌相嘛……” 姜挽和谢大柱两兄弟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无奈那个客人买了米走了,伙计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姜挽三人略感可惜,买好柴米油盐后,三人走出粮铺。 谢二柱性子活跃些,他忍不住开口道:“刚刚粮铺伙计说的可是真的?” 姜挽轻笑道:“那伙计不是说镇口的告示牌上有张才锦的认罪书?我们看看去。” 三人为了一探究竟,往镇口赶走。 镇口的告示牌前围了一圈人。 谢二柱不识字,随便找了一个大婶打听。 那大婶说的和粮铺伙计说的内容大差不差。 谢二柱一脸震惊的感叹道:“没想到张秀才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打钱家小少爷,还在书肆赊账。我听人说,他欠了书肆将近四十两的银子。那可是四十两啊,他怎么敢的?” 谢大柱沉默寡言,但也说了句,“是他自找的。” 姜挽扑哧一笑,她十分赞成谢大柱的说法。 张才锦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来那日钱夫人把张才锦送去了县衙,还让知县大人惩处了张才锦。 认罪书这么一张贴,张才锦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起码他在洛河镇是没脸待下去了。 想到一直把原主当傻子骗的张才锦得到了教训,姜挽的心情就格外舒畅。 沿途逛街时,姜挽花钱如流水,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还顺路去了一趟清风书肆。 清风书肆的掌柜已经回来了,得知事情经过后,把付五和吴全都狠狠骂了一顿。 可好在他们手上有张才锦的欠条。 有欠条,还是张才锦按下手指印的,不怕他不认账。 姜挽去的时候,付五正被掌柜的训斥。 两人一看到姜挽进来,神色各异。 掌柜有些后悔,他当初不该巴结姜挽的,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付五则是眼睛一亮,跟看到救兵一样小跑过来。 “姜姑娘,你上门有啥事?” 姜挽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稍加猜测,就猜到了掌柜的对张才锦打着她和谢澜的名义赊账而不高兴。 她故意道:“掌柜的你回来了,我想找你算个账。” 掌柜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她找他算什么账? 他没找姜挽算账就算好的,结果姜挽先发制人,要找他算账?! 掌柜走过来,面色不善,道:“姜姑娘,那张秀才是你的熟人,还打着你的名号来小店赊了几十两的银子,你是不是该替他把这个账还上?” 掌柜是知道张才锦家的家境的,穷的叮当响,别说三十八两了,八两都不一定能凑出来。 虽然他有欠条,可张才锦没钱,他怎么要去? 他这不是白白损失了几十两的货物吗? 而姜挽来的正好,张才锦之前说过,他和姜挽是一个村的旧相识,还是称兄道妹的。 这件事又是由姜挽起的,那么她来还债,理所当然。 姜挽本来是准备到清风食肆买些笔墨纸砚,给毛蛋他们读书识字用。 没想到书肆掌柜竟讹上她了。 她扯唇一笑,道:“掌柜的,你还有脸找我要钱?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们店伙计的失误,害的我和我表哥背上赊账不还的恶名,被你们家的两个小伙计拦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若不是我搬出刘老爷,怕是我就要硬背下这口黑锅了。” 刘老爷? 她认识刘老爷? 掌柜惊疑不定,又打量姜挽几眼。 见她浑身贵气,从容镇定,丝毫不像说谎的样子,不由的信了七八分。 赊账这事其实是书肆理亏,只是掌柜的不愿接受,所以才胡乱攀咬姜挽一口。 掌柜的讪讪道:“姜姑娘,是我管束不严,此事和你无关,你别放在心上。你今日来小店是?” 姜挽不喜欢和黑白不分的人打交道,当即头也不回的去了对面书肆。 掌柜的和付五眼睁睁看着姜挽买了一大堆的纸张和笔墨从对面出来,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姜挽没再继续管清风书肆的破事,她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回村前,她想去钱家看一看。 一是上次答应过钱夫人,二是她想看看驻颜丹的效果。 去钱家的路上,前方路边围了一群交头接耳的百姓。 姜挽本着有热闹不看是傻子的心态,挤进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只见面前有个披麻戴孝的姑娘,大概十七八岁,长得颇为标致,哭的梨花带雨。 她身前是一张破草席,草席前面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以前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过的戏码,没想到被姜挽碰到了。 “各位大叔大婶们,求求你们行行好,买下我,让我给我爹买口棺材下葬吧!” 那姑娘冲着围观众人‘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声音悲切。 有一两个不忍心的,开口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买你多少钱?” 第162章 给王猎户捡个婆娘 那姑娘道:“婶子,我叫荷花,今年十八了,还未成亲,我什么家务活都能干,你行行好,花十两银子,把我买下吧?” “十两?” 那婶子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道:“你这姑娘太不实诚了,都十八岁的老姑娘了,还能卖十两?一口薄棺才二两银子,你居然要十两!依我看,你就是故意用你死去的爹来讹钱的!” 她这话一出,围观群众纷纷啐道:“十两?十两都够在村子里娶两个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了,谁要你这个又老又没爹娘的晦气丧门星?” “就是就是,你咋不去抢呢?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点,就狮子大开口,要我说,给你五两都多了!” “五两我也不要,也不知道她爹咋死的,说不定是被她克死的呢?这样的女人谁家娶了,倒霉一辈子!” “……”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让荷花反驳不过来,只能无助的哭泣着。 姜挽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这个荷花现在的处境,让她无端联想到了十岁的谢澜。 虽然她对那时没有记忆,但想也能想到。 十岁的谢澜在得知父母双亡时,不仅要扛住那个摇摇欲坠的家,还要顶住村子里的闲言碎语。 也不知道小小的他,是如何撑过来的。 因谢澜关系,姜挽不免有些怜惜卖身女荷花。 她正要掏钱买下荷花,从人群外咋咋呼呼挤进来了三四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面相凶悍的妇人。 她一把扯住荷花的胳膊,把人拽起来,笑呵呵的对着身后两个男人道:“这就是我的侄女荷花,王公子,我没骗你吧?我侄女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以前喜欢她的小子多到数不过来!” 王公子是个精瘦如竹竿的男人。 他小眼睛打量了荷花几眼,摸着下巴道:“长得是不错,不过你说她都十八了,怎么就没成亲呢?” 那妇人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含糊道:“哎呀,我侄女孝顺,为了照顾她爹,硬要留在家不嫁。这不她爹死了,正好到出嫁的时候了嘛!” 荷花这才反应过来,想扯回手臂,无奈力道不如她伯娘手劲大,急的直哭:“伯娘,我不嫁给他!我还要替我爹守三年孝!” “守什么孝?!荷花,我可告诉你,你爹借我家十两银子一直还不上,现在他死了,这个钱就由你来还!王家有钱,王公子还愿意出十两聘礼娶你,你就偷着乐吧!” 那名王公子看面相起码三十多岁了,荷花虽然十八,但也是没嫁人的黄花大姑娘。 她伯娘为了十两聘礼把荷花嫁给王公子,足见她伯娘的心有多狠。 再怎么说也是亲侄女,哪能就这么糟蹋了? 围观群众有同情荷花的,纷纷为她说了几句话,谴责她伯娘,可没一个人站出来做什么实际行动的。 荷花又急又气,但她死活挣脱不开她伯娘的桎梏。 于是她一咬牙,冲着王公子道:“我伯娘骗了你,我十八岁还没嫁出去,是因为我是跛子!” 为了给王公子证明,她还特意提起裙子,走了两步。 看到荷花真的是一瘸一拐的走路,王公子脸都黑了,怒道:“跛子你也敢卖我十两?!” 那妇人气的掐了荷花一把,扭头和王公子商量着:“要不八两?六两最低了!荷花好歹还是个雏,你都娶了两个小妾了,就别嫌弃荷花的脚了。” 众人哗然。 这卖身女也真够惨的,是个跛子,刚死了爹,还欠着巨款,又要被伯娘硬嫁给大自己十几岁的老男人,还是去当妾。 横看竖看都惨。 姜挽看不下去了,直接从荷包里掏了十两银锭子扔给那妇人,挑眉道:“她欠你十两?” 一看到手里白花花的银锭子,那妇人眼睛直发亮,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十两!” 见有人横插一脚,王公子不乐意了。 他瞥了姜挽几眼,眼珠子就不动弹了。 这是谁家姑娘?出落的好生妩媚漂亮! “姑娘你好,在下是王家布庄的王勤,不知姑娘芳姓大名?” 姜挽一个眼神都没扔给他,而是对荷花道:“等会我们去棺材铺,找人帮你父亲妥当下葬,然后你就跟我回家吧。” 荷花见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姑娘买了自己,又惊讶又庆幸,立即跪下来,对着姜挽磕了三个响头。 “姑娘救命之恩,荷花无以相报,愿终生为奴为婢,伺候姑娘!” 姜挽把她扶起来,温和笑道:“用不着你为奴为婢,只要你忠心就好。” “姑娘请放心!荷花誓死忠于姑娘一人!” 荷花竖起手指对天发誓,表情非常认真。 姜挽很满意她的言行,家里正好缺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玩伴。 而且荷花是跛子,王猎户有腿伤,他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想到出趟门,还给王猎户捡了个婆娘回家。 她这是什么狗运? 旁边被姜挽晾着的王勤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在洛河镇不说多有钱,但好歹也是一个名人,姜挽凭什么不给他面子? 眼看着前面两人要走,王勤喝道:“站住!” 他带着两个奴才拦在姜挽和荷花的面前,目露凶光,道:“这位姑娘,荷花是我先看上的,你说带走就带走,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谢大柱和谢二柱忙挡在姜挽跟荷花面前。 谢二柱黑着脸道:“你们想干什么?!” 王勤斥道:“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开!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惹了我王勤,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让你们没好果子吃!” 说罢他一挥手,他身后两个身强力壮的奴才就和谢大柱兄弟打了起来。 谢大柱兄弟俩是农夫,有蛮力,但没什么技巧。 王勤的两个奴才跟着他经常欺负人,有些打架底子,竟把谢大柱兄弟俩压制住了。 王勤眼看得了优势,冲着姜挽得意笑道道:“姑娘,别以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把眼珠子放在头顶上。今天你要是不把荷花还给我,你自己就要替她进我王家的门!” 姜挽面容沉静,翻手就要吞下大力丸。 恰在此时,从外面传来一声暴喝:“都给我住手!” 第163章 钱钰解围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钱钰拨开人群,慌忙挤进来,额上全是汗。 姜挽微愣,“钱少爷……” 钱钰忙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飞快的整理了头发,对着姜挽拘谨一笑,“挽儿妹妹,好巧。” 可不巧么。 钱钰身后的钱管家忍不住腹诽。 也不知道是府中谁眼尖看到姜挽在这块儿看热闹,扭头就跑回钱家和钱钰禀报。 钱钰一听姜挽来了,急里忙慌的换了一身新衣服,骑着马就赶来了。 “挽儿妹妹在做什么?” 钱钰恋恋不舍的把眼珠子从姜挽身上挪开,往前扫视了一圈。 姜挽没来得及开口,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王勤在洛河镇常欺负老实百姓,有些看不顺眼的借此报复。 钱钰闻言脸一沉,没给王勤开口解释的机会,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 “哎呦!” 王勤被他踹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钱钰,你……” 王勤不服气,想骂他两句,钱钰眼一瞪,呵斥道:“王勤,你敢当街欺霸良家妇女,不怕我把你绑了送去官府?!” “你敢!” 王勤这一声明显底气不足。 钱钰是出了名的任性乖张,要是真把他送去官府,他还不能怎么样。 因为钱家的生意做的比王家大,他在钱钰面前豪横不起来。 “我怎么不敢?你竟然敢对挽儿妹妹起了觊觎之心,你知不知道,她是我钱钰的救命恩人?” 钱钰冷哼一声,下令道:“来人,把王勤给我捆起来扔到县衙去,就说他惊扰了我钱家的贵客!” “是!” 钱钰身后站出来两个身形健硕的汉子,他俩手脚麻利的把王勤捆了起来。 王勤的两个奴才想上前阻止,被一个汉子轻松踹倒。 这两个汉子是钱夫人特意给钱钰找的护卫,生怕钱钰在外再受人欺负。 钱钰此番出门,两个护卫如影随形,正好解决了姜挽他们遇到的麻烦。 王勤骂骂咧咧的口舌不干净,钱钰听得心烦,直接让人拿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再一挥手,让人把王勤三人全都拖走了。 钱钰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姜挽自是感激,她颔首道:“多谢钱少爷出手解围。” “挽儿妹妹,你太客气了……” 钱钰忽然变了声线,连表情也不如刚才呵斥王勤那么严厉,反而显露出几分羞涩和忸怩。 姜挽失笑,道:“钱少爷来的正好,我本准备去钱府拜访钱夫人,钱少爷既然来了,那就有请钱少爷带路吧。” “好好好!”钱钰喜笑颜开,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道:“挽儿妹妹先走。” 姜挽觉得这个钱家小少爷挺有趣,心肠也不坏,故此没有拂他好意,率先走出人群。 谢大柱兄弟俩连忙想追上,钱钰挡在两人面前,笑道:“二位跟着我家管家一起走吧。” 说完他给钱管家使了个眼色,转身去追姜挽了。 去钱府的路上,钱钰黏在姜挽身边,不厌其烦的和她说话聊天。 沿途遇到脂粉铺子和金银铺子,还十分殷勤的要买东西送给姜挽。 姜挽无奈,只好委婉拒绝:“我不喜欢涂脂抹粉。” “挽儿妹妹天生丽质,自然不需要这些庸脂俗粉来修饰,是我说错话了。” 姜挽:“……” 钱钰:“挽儿妹妹,那有一家金银楼,我瞧你头上似乎是缺一两只金簪和银钗的样子,我们要不要进去逛逛?” 姜挽扶额道:“头上插那么多金簪银饰,我嫌坠得慌。” 钱钰称奇:“有理有理,挽儿妹妹一头乌黑秀发,只需布荆木钗妆点即可,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黄白之物衬托。” 姜挽:“……” 这钱钰的小嘴是抹了蜜? 怎么她说什么,他都能接过话茬? 钱钰这样热情,又不失风度礼节的吹捧,倒让一向自诩厚脸皮的姜挽没辙了。 她索性充当一个哑巴,嗯嗯哦哦的敷衍钱钰,顺便加快了脚步。 终于到了钱府。 姜挽恰到好处的打断了钱钰的唠叨,道:“钱少爷,可否麻烦你去请钱夫人到正厅一见?” 被人打断说话,钱钰也不恼,只是略微幽怨的看着姜挽,失落道:“挽儿妹妹,你是嫌弃我话多吗?” 是的! 姜挽差点脱口而出。 可看到钱钰那双下垂无辜的可怜狗狗眼,无端让她联想到了家里的来福。 算了算了,钱钰只是嘴碎,也没有别的过失。 她何必那么苛刻? “没有,只是有一点话多。” 姜挽回答的很克制。 钱钰顿时闭上了嘴,若有所思的转身走了。 看来挽儿妹妹喜欢谢澜那种沉默寡言的类型,那么他以后不能再在挽儿妹妹面前聒噪了,他得装的深沉一些。 姜挽眼睁睁看着他一声招呼不打,转身就走,顿觉十分无语。 不把她带进去,就让她在钱府门口站着? 好在守门的下人认得姜挽,连忙领着她去了正厅。 屁股还没坐热,钱夫人就过来了。 “姜姑娘,你来了?!我就说今早怎么有喜鹊在我院子的枝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呢,原来是姜姑娘要上门!” 钱夫人人还没出现,声音就先响起了。 姜挽不由的佩服钱夫人的口才。 看来钱钰那唠叨的性子,八成就是和他亲娘学的。 “钱夫人。” 姜挽站起身与她打招呼,钱夫人上前亲热的牵住她的手,迫不及待问:“姜姑娘,你看看我有什么变化没有?!” 听她激动的语气,姜挽不得不细细打量了她几眼。 钱夫人笑颜如花,脸部肌肤几乎比上次见面时要白嫩一些,眼角的皱纹也淡化了些许。 她略微惊讶道:“钱夫人,几日不见,你似乎年轻几岁。” “哈哈,还不是全靠姜姑娘的什么驻颜丹!” 钱夫人捂嘴直笑。 “不瞒你说,我当晚就服用你给我的驻颜丹,第二天照镜子,觉得气色特别好,这不才几天,我的皮肤就白了不少!” 她把姜挽拉到椅子上坐下,让丫鬟给她上好茶,又笑吟吟道:“姜姑娘,你研制的这个驻颜丹还真有效果!比我之前吃的养身燕窝好多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驻颜丹?” 第164章 与钱夫人合作 姜挽没急着回答。 驻颜丹自然是有,但这个丹药价值不低,一颗就要十两。 十两对于钱夫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姜挽经过钱夫人服用后这么一反馈,脑子里多了一个新的念头。 不如和钱夫人合作,开一家养颜堂。 开药膳堂一事她正在筹备,需要物色掌柜和伙计,还得有擅长炖煮的大厨。 不然光有固元丹也不行,固元丹可以当做镇店之宝,但还需要其他丰富的药膳点缀。 但开养颜堂就不一样了。 钱夫人家底丰厚,人脉广阔,若是与她合作,店铺选址和店员选配姜挽不需要考虑太多,可以一应都交给钱夫人打理。 姜挽只需要出资和出驻颜丹即可。 而且钱家本就是行商世家,在洛河镇和平遥县都有些名望。 比她一个寂寂无名之辈开铺子要更受欢迎的多。 毕竟钱家积累了名声和名誉,是有一定口碑在的。 打定主意后,姜挽提议道:“钱夫人,先不说驻颜丹,我有一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吧!” 钱夫人很爽朗的回道。 “钱夫人觉得驻颜丹确实好用?” “好用!你瞧我这脸上的皮肤,是不是眼见着变好了?” 钱夫人摸了摸脸,又看看自己的手背,确信道:“我真比之前白了一点儿!姜姑娘,你的驻颜丹要是没效果,我还能再问你要吗?不过你放心,我不白拿你的,我跟你买!” 姜挽浅笑道:“钱夫人,你既然说驻颜丹确实有美容养颜的效果,那你觉得若是拿出去卖,是否会受欢迎?” 钱夫人家也是做生意的,经姜挽这么一提醒,她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姜姑娘,你的意思是……” 姜挽和她对视,点头道:“我想和钱夫人合作开一家养颜堂,专卖胭脂水粉这些美容品,而驻颜丹就是养颜堂的镇店之宝,你觉得如何?” 钱夫人微讶,她没想到姜挽要和她做生意,心中惊讶的同时,又觉得隐隐的激动。 驻颜丹她亲口服下,亲眼看到效果的。 要是把驻颜丹拿出去卖,不用想,定会遭那些贵妇小姐们的哄抢追捧。 毕竟哪个女子不爱美? 服下一颗驻颜丹,就能美白养颜,丰盈气血,瞬间年轻好几岁,谁能不愿意? 这简直是比钱家的布庄生意还好做! 钱夫人越想越激动,忙追问:“姜姑娘,那驻颜丹的制作方法难不难?你多久才能研制出一颗?你别多心,我是想问问它制作的难易程度,好给它定价。” 她的意思是同意和姜挽合作开铺子了。 姜挽大概预测到钱夫人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毕竟眼看着能赚钱的生意,不做那不是傻子吗? 姜挽道:“制作过程有些难度,而且需要很多稀有的药材和草药。我实话告诉钱夫人吧,制作一颗驻颜丹,在其上面花费的时间,精力和原料,合计起来大概是十五两银子左右。” “十五两?” 钱夫人愣了下。 说实话,十五两一颗驻颜丹有些贵了。 钱家布庄普遍的绸缎卖十两一匹,自然也有贵的锦缎和绫罗,但这些的客户群体都是官家富家少爷小姐,一般的有钱人,买的还是绸缎居多。 既然要开铺子,就得计算成本,场地人员货物等等。 钱夫人在心里快速的算了一笔账。 若是开养颜堂卖驻颜丹,在不亏钱的前提下,一颗驻颜丹就得卖到二十两一颗。 二十两一颗的丹药,确确实实不便宜了。 钱夫人思忖片刻,道:“姜姑娘,这驻颜丹的效果确实好,若是开铺子卖,至少得卖到二十两一颗。可洛河镇的百姓,大多比较穷,怕是买不起二十两一颗的丹药养颜。故此我建议去平遥县或者平州开铺子为上佳的选择。” 姜挽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钱夫人不愧是商贾世家的夫人,看的就是比普通人要长远些。” 钱夫人捂嘴呵呵笑道:“姜姑娘,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会说话了?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不过是在家算算账,盘点盘点货物,哪里有什么长远的眼光。” 钱夫人都把铺子的雏形描绘出来了,姜挽顺着她的话道:“钱夫人不是说要带着钱钰去平遥县住,不如就把养颜堂开在县里吧,要是生意好,再考虑去平州开分店。” 钱夫人眼睛一亮,高兴道:“对对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我先去县里物色适合的铺面,再找几个伙计,等一切备好后,年后就开张!” 姜挽道:“夫人,既然咱们开的是养颜堂,姑娘小姐们是我们的主要客源,那么我建议铺子里的伙计都换成小姑娘们。不然客人是女子,招待客人的伙计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二者沟通起来有障碍,容易影响店内的产品销售。” 钱夫人直点头,“姜姑娘是说的对,是我想当然了,那养颜堂的掌柜?” “我相信钱夫人能够找到出色的女掌柜人选。”姜挽喝了一口茶,道:“养颜堂的客户不出意外的话,九成都是女子,当然也不缺有爱美的男子,但若掌柜是个女的,自然更懂姑娘爱美的心思,也更好和客人们聊到一块儿。钱夫人,你说对不对?” 钱夫人佩服道:“好,就听姜姑娘的,我过两天就去县里,找人培养一群小姑娘专门去养颜堂干活,再额外寻一名能干精明的女掌柜。” 事情大致讨论完毕后,姜挽道:“夫人,等你县里的铺子打点好后,你告诉我花费了多少银子,我出一半,我们五五开。但每月的利润分成,我只要三成。” “三成?”钱夫人不乐意了,道:“姜姑娘,铺子你出一半的钱,得的利润也该给你一半,怎么能只给你三成?而且开铺子的主意也是你提的,最重要的驻颜丹也是你苦心研制的,你若是只拿三成利润,我就羞愧不如了。” 钱夫人一拍桌子,拍板道:“开铺子我们一人出一半的银子,每月利润我三你七。” 姜挽一愣,忙要拒绝,钱夫人认真道:“姜姑娘,铺子生意的好坏全在你研制的驻颜丹,没有驻颜丹,这铺子不会开起来,所以我就要个辛苦钱回本就行了,你千万别再推辞。” 第165章 你叫我小玉儿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挽再拒绝,显得她虚伪。 她想了想,道:“好,暂时先这么定下了,辛苦钱夫人在县里奔走了。” “有什么辛苦的,这些活我以前做惯了的。” 钱夫人毫不在意的笑道。 钱夫人娘家也是行商的,做的是染织布料的生意,和钱老爷的布庄正好相辅相成。 谈妥一桩生意后,姜挽心情格外舒畅。 她这时候才想起谢大柱三人,忙问钱夫人他们的去向。 钱夫人道:“管家把他们安排在偏厅,小玉儿和我说,你们路上和王家那个混账产生口角了?” 姜挽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多亏钱钰少爷来的及时,不然肯定要费一番功夫。” “姜姑娘你太客气了,你是他妹妹,他能不帮你吗?” 钱夫人笑着道。 她顿了顿道:“姜姑娘,今晚就在府里吃饭吧,我让人准备饭菜去。” 姜挽忙拒绝,“夫人,我等会还有事,不方便在府上留饭了。” “何事?” 这话是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钱钰问的。 钱钰在知道姜挽觉得他话多后,他便死死憋着,没插一句嘴。 他原本打算他娘和姜挽谈完事后,邀请她在府中花园逛逛,或者单独和她说会话,再不济,也能让姜挽留下来吃晚饭,两人能多相处一点时间。 不曾想姜挽立马就要走。 钱钰这下憋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发问。 姜挽浅笑道:“我这次来镇上买了不少粮食,若是天黑前回不去,我怕我爹担心我。再者我想去镇上看看铺子,若是有合适的,我想租下来做个小生意。” “呀,姜姑娘,你真是大忙人,这头跟我谈生意合作开店,那头自己又要开铺子了?不知道你打算开什么铺子?卖什么?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钱夫人故意打趣姜挽,热情问道。 姜挽也不瞒着,直接道:“我闲来无聊,琢磨了一个吃食,名为卤下水。这桩生意我交给了我四婶做,我找铺子就是为她找的,免得她每天从绿水村到洛河镇来来回回的,既浪费时间又辛苦。” “卤下水?好似听过。” 钱夫人想了一会儿,钱钰提醒道:“娘,府中下人好像经常吃,听说那卤下水就是猪的内脏和肠子。” “这……” 钱夫人出生富贵,锦衣玉食,确实没吃过猪下水,实在想象不出那个味道。 钱钰虽然也没吃过,但是姜挽琢磨出来的吃食,那么他必须得捧。 “挽儿妹妹这么聪慧,又医术高明,想必做出来的吃食必定美味,那什么卤下水我明天就命人去多买一些回来尝尝!” 钱夫人反应慢了半拍,后也忙点头,“小玉儿说得对,姜姑娘想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极好的!” 看着两张相似的钦慕脸庞,姜挽有些汗颜。 她道:“不用钱钰少爷去买,明日我让四婶给府上送一些。夫人要是吃不惯,千万别为难自己。” 见姜挽这样体贴,钱夫人更加喜欢,她道:“姜姑娘,我在镇上住了十多年了,哪家地段好,哪家铺子宽敞,我了解的比较清楚,你若信得过我,我……” “我去帮挽儿妹妹找铺子!” 钱钰赶忙把他娘的话接过来。 钱夫人看他,他还不停地给他娘使眼色。 钱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对姜挽还恋恋不忘。 可姜挽是有夫之妇,哪能再和钱钰有什么? 钱夫人不是没有劝过小儿子,无奈钱钰听不进去,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钱钰可不管他娘怎么瞪他,朝姜挽舒朗一笑。 “挽儿妹妹,我陪你去看铺子吧,我对洛河镇哪儿都熟,你要找什么样的铺子我都能帮上忙!” “这……” 姜挽看了看钱夫人,又对上钱钰那满是渴望的眼神,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钱钰刚替她解过围,她和钱夫人的关系又不错,直接拒绝的话,会伤钱钰的面子。 但她要是和钱钰两个人一起去看铺子也不行。 钱钰是洛河镇的名人,大喇喇的和她走在一起,容易引起其他人的非议。 稍加思索,姜挽道:“好,麻烦钱钰少爷带我去看铺子,不过我要把大柱哥他们带上。他们都是我带过来的人,一直留在钱府也不好。” 有什么不好? 钱钰恨不得他单独和姜挽出去呢。 可姜挽都放话了,他也不好拒绝,忙点头,“好,我们这就走吧。” 钱夫人给姜挽一个愧疚的眼神,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挽儿,多谢你包容小玉儿,小玉儿有些任性,但他没有坏心眼的,你别担心。” 姜挽莞尔一笑。 “我知道的。” 她翻手拿出一瓶驻颜丹,递给钱夫人。 “这是驻颜丹,不需要夫人给银子,就当是辛苦夫人去县里奔波的跑腿费了。” 她没大没小的话钱夫人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格外亲昵。 钱夫人接过丹药,佯装嗔怪道:“一颗驻颜丹就想打发我?” 姜挽笑呵呵道:“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姜挽和钱夫人告别,去偏厅找谢大柱三人。 偏厅内。 “弟媳来了。” 谢二柱第一个迎上去。 荷花和谢大柱紧随其后。 “姜挽小姐。” 荷花有些拘谨,她刚刚和谢二柱打听了姜挽的名字和年龄。 得知姜挽比她小了将近三岁,荷花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只好尊称为姜挽小姐。 姜挽对荷花温柔笑道:“荷花,你不用叫我姜挽小姐,你就叫我姜挽吧。” “对了,我们来的匆忙,还没处理你爹的后事。” 钱钰从后面走上来,温声解释道:“挽儿妹妹,我已经让管家处理了这位姑娘亡父的后事,你不用担心。” 姜挽一愣,侧身对他道谢,“多谢钱钰少爷。” 钱钰朗声道:“挽儿妹妹,你别总叫我钱钰少爷,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叫的那么生分。你直接叫我小玉儿吧?” 姜挽:“……” 钱钰这小子,给他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 他的小名是能随便喊的吗? 姜挽无语中时,谢大柱兄弟俩的脸色变化莫测,十分精彩。 怎么回事? 这个钱家小少爷,怎么对他们的弟媳态度这么热切? 难不成是喜欢姜挽? 第166章 食肆定下了 谢二柱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钱钰的那双眼珠子就和黏在姜挽身上一样,拔都拔不掉。 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谢二柱和自己大哥对视一眼,两人互相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谢二柱壮着胆子走到姜挽面前,对姜挽意有所指道:“弟媳,我们赶紧回去吧,小澜临走前,让我们好好照看你。他还叮嘱我,要是有什么人敢打你的主意,等他回来后,一定会找那个人算账!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姜挽:“?” 钱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连看着姜挽的眼神都不由地往旁边移了移。 钱钰尽管傲气,但他知道谢澜武功高,他打不过。 可他又喜欢姜挽,抑制不住自己感情。 只能趁着见到姜挽面的时候,多和她说说话,以慰相思之苦。 当然他也存了姜挽能转换心意的念头。 即使希望微乎其微,他也想试一试。 “临走前?谢澜他不在家?” 钱钰从谢二柱的话中,捕捉到一条不是重点的消息。 谢二柱瞧他跃跃欲试的眼神,顿时恨不得把嘴打烂。 他这张破嘴! 不该说的话非要说! 这下好了,钱钰知道谢澜不在家,会不会直接去绿水村找姜挽? 谢二柱想的没错,钱钰的确有这个想法。 钱钰又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开怀,“挽儿妹妹,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去看铺子吧。” 姜挽还停留在谢二柱那句话里。 谢澜临走前真的和谢二柱那么交代了吗? 有人打她主意,他回头就找人算账? 这不像谢澜的作风啊…… “好,走吧。” 姜挽一边在脑中胡乱想着,一边敷衍应着。 钱钰高高兴兴的和姜挽并肩离去了。 谢大柱兄弟俩连忙跟上,生怕自家的弟媳被别人撬墙角了。 有了钱钰这个钱家小少爷在,看铺子一事格外顺利。 不到一个时辰,便拍定了镇中心的一家双开门铺子。 不仅门面大,内里的空间也大,除了收柜台,足足可摆下十张四人桌凳。 铺子后面带着一个院子,院子不小,有四个大房间,和一个小房间。 两个是厢房,两个是灶房,小房间是杂物间。 难得的是院子里有一口水井。 姜挽看了一圈儿,十分满意。 这后院的房间多,到时候谢四婶三人忙不过来,还能让谢大柱夫妻俩一起来帮忙,不愁住不下。 牙行的牙人道:“姑娘,这间铺子原先是个小酒馆,后来掌故家中变故,只好脱手不干了。你瞧外面那些桌椅板凳,都是之前留下的,你若是租下铺子做生意,有现成的桌凳灶台和水井,再合适不过了。” 姜挽问:“铺子我租了,多少银子一个月?” 牙人笑呵呵道:“姑娘和钱府的贵客,又和钱小少爷是朋友,小人不敢瞒你。之前那个酒馆掌柜租了半年,一个月租金为十两。姑娘若是租半年,就便宜一两,九两银子一个月。” “九两?!” 谢大柱兄弟俩倒吸一口凉气。 房租一个月九两,怎么不去抢? 他们之前累死累活,一年到头能存下二两银子就不错了,哪敢奢想在洛河镇租一个月租为九两的铺子? 谢二柱忍不住道:“弟媳,咱们不租铺子了,我和菊花每天来回跑也不累。不就是两个多时辰吗?又不用我们走路,来回坐的都是牛车,只不过起的早点罢了。” 谢大柱也道:“一个月九两的租金,太贵了。” 姜挽耐心解释道:“二柱哥,天马上就冷了,还是在镇上有个铺子方便。不然到时候下雪了,牛车不能走雪路,生意就做不了了。” 谢二柱一听有理,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憋了一句话,“可是太贵了……” 姜挽对他安抚的笑了笑,后对牙人商量道:“我先租一年,要是生意好,再继续租。租一年能不能再便宜点?” 牙人面露为难,钱语横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道:“姜姑娘难得看上你家铺子,你还不识相的优惠点?” 牙人苦涩道:“钱小少爷,你家也是做生意的,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难处……” “行了行了,你别说那么多废话,八两一个月,行不行?” 钱钰不耐烦的打断他。 牙人犹豫再三,又在钱钰的眼神威逼下,只好苦着脸咬着牙应下了。 “好,八两就八两,看在钱小少爷你的面子上!” “算你识相!” 钱钰满意的扬了扬头。 姜挽对钱钰露出了一个十分真诚的微笑,道:“钱钰,多谢了。” 她没有再叫钱钰为‘钱钰少爷’,算是一种真正认同他为朋友的态度。 钱钰一下子为她省下了十二两白花花的银子,她怎么能不把钱钰当朋友? 虽说她现在有几百两傍身,可这间食肆,加上即将要和钱夫人去平遥县开养颜堂,这两间铺子的本钱都不低。 她还有一家药膳堂未开店,到时候定铺子,交定金,再找人干活,都要花钱花精力。 姜挽一想到往后还有这么多事要干,顿时觉得小金库里面的钱不够花了。 “挽儿妹妹,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钱钰笑的无比明朗, 挽儿好像和他亲近了一些,不叫他钱钰少爷了,是不是代表她对他有好感了? 钱钰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着,姜挽开心的和哭丧着脸的牙人签好契书。 交了二十两定金后,姜挽和钱钰众人离开铺子。 夕阳西下,钱钰站在镇口依依不舍的送别姜挽一行人。 钱钰主要舍不得姜挽,对于谢大柱兄弟俩,他巴不得两人赶紧离开。 一路上,谢大柱和谢二柱就和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站在姜挽身边,钱钰想挤都挤不进去。 本来钱钰还想着继续跟姜挽并排而走,随心而谈,增进一下感情。 没料到后来被谢大柱兄弟俩活生生拆散了。 钱钰一肚子的怨气,不满的瞪着谢大柱和谢二柱。 谢大柱像块石柱子,对钱钰的不满视而不见。 谢二柱则是一脸防备,生怕钱钰对姜挽做出什么亲密举动。 姜挽瞧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好笑道:“钱钰,我要回去了,你回去给钱夫人带句话,就说我下次来洛河镇,再去拜访她。” 钱钰收回不满的眼神,不舍的看着她。 “挽儿妹妹,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要是你没空来,我就去绿水村找你。” 第167章 红娘的绳子没牵错 姜挽犹豫了一下,退步道:“钱钰,乡下和镇上条件不一样,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你要真想来绿水村,早点通知我,我好准备饭菜款待你。” 她知道钱钰对自己示好是什么意思。 但她对钱钰没那方面的想法。 在她眼里,钱钰就是一个任性乖张的小少爷。 她可以把钱钰当做朋友,可没办法回应他的心意。 现下人多眼杂,她也不好直接挑明,只能等下次钱钰上门时,再找合适的机会说。 钱钰眼睛直发亮,兴奋道:“挽儿妹妹,你放心,我去过乡下,我不嫌弃你们村子。择日不如撞日,我明天就去绿水村!” 姜挽:“……” 有这么急吗? 姜挽轻笑道:“好,那我明日在家等你。” “一言为定!” 姜挽翻身上了牛车,挥手和钱钰告别。 谢二柱上牛车之前,还偷偷瞪了钱钰一眼。 好在钱钰的注意力都在姜挽身上,没有发觉,不然定要回瞪回去。 姜挽一行人带着满满登登的粮食回到了绿水村。 此行颇丰,姜挽不仅买了许多粮食和干果点心,还顺带了一个大活人回家。 谢家。 荷花局促的站在院子内,害羞的低下头,任由王猎户和谢靖五人好奇的打量着她。 姜挽从灶房里洗了个手出来,见他们还围着荷花,上前为荷花解围。 “你们堵着路干嘛?荷花,走,进堂屋去,外面冷。” 姜挽拉着荷花的手往堂屋进。 堂屋烧了火盆,暖融融的。 王猎户几人呼啦啦跟进堂屋,谢靖嘴快,好奇问:“大嫂,这个姐姐以后就住在我们家了吗?” “是啊,我刚才不是和你们简单解释过了?” 姜挽坐下来,给荷花倒了一杯热茶,道:“荷花虽然是我用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但是你们不能把她当做奴才,下人,要把她当做你们的姐姐一样爱护,听到没有?” 姜挽毕竟是现代人,对于凤元定下的严苛的尊卑制度不敢完全苟同。 在凤元,买来的人就是家里的奴才,可以随意的使唤打骂,甚至打杀。 但姜挽没有那个兴趣爱好,她不想对荷花那么严厉。 经过一路的观察,她发现荷花的性子淳善,为人又老实孝顺。 对于这样单纯善良的人,姜挽怎么忍心奴役她? 所以她特意和家里人交代一句,以免他们会因荷花是买来的人,便心生轻视。 谢靖撅着小嘴道:“大嫂,你也太小看人了,我才不会看不起荷花姐姐呢!” 小虎使劲点头,“对,小虎也是挽儿姐姐捡来的,小虎不会嫌弃荷花姐姐的!” 谢雪灵走到姜挽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大嫂,以后咱们家又多一个人了,真好,以后就更热闹了!” 小六跟着道:“嗯嗯,热闹!” 姜挽扑哧笑道:“好啦,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就是随便叮嘱一句。” 她扭头想让荷花和他们打招呼,不想荷花早已咬着唇,泣不成声了。 “呀,荷花,你哭什么?” 姜挽连忙给她擦眼泪。 荷花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道:“挽妹妹,你们对我一个孤女这样好,我、我太感动了,忍不住,才哭了……” 姜挽道:“这有什么,我们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可说。” 她又道:“荷花,路上我和你说了,我们家孩子多,但他们都很听话,以后麻烦你和我一起照顾他们的起居饮食了。” 荷花咧开嘴笑道:“挽妹妹,这有什么麻烦的?这都是我份内的事!” 谢雪灵近来胆子大了很多,她走到荷花身边,仰着白嫩的小脸儿,嫩声安慰道:“荷花姐姐,你别哭了,哭多了伤眼睛。” 荷花看到一个小金童似得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安慰自己,心都化了。 “雪灵小姐,你真漂亮。” 谢雪灵红了红脸,然后仰着头骄傲道:“都是大嫂养得好!不然雪灵才不会这么漂亮呢!” 姜挽呵呵直笑。 这小丫头,越发嘴甜了。 经过谢雪灵这么一插科打诨,荷花也没那么难过了,她抹抹眼泪,对姜挽道:“挽妹妹,多谢你如此善待我,我一定会忠心伺候你的!” 说罢她又要跪下给姜挽磕头,姜挽眼疾手快把人扶了起来,佯怒道:“荷花,我们都是庄户人家,不兴动不动就跪下额头的行为,你要是再这么客气,我可就生气了。” 荷花眼含热泪,重重的点头道:“挽妹妹,我知道了!” 姜挽与荷花说了这么多,王猎户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只是那目光不时瞥向荷花的腿,一脸的欲言又止。 姜挽眼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王猎户的视线。 她故意打趣道:“王大哥,你总盯着荷花的腿看什么?” 荷花和几个小孩子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转到了王猎户身上。 王猎户被荷花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好奇看着,不免红了脸。 他尴尬道:“弟妹,我、咳咳,我刚才好像看到荷花妹子的腿受伤了,要不要找郎中给她医治一下?” 荷花忍不住自卑的低下头,细声解释着:“我的腿没有受伤,而是……我是个跛子。” 说罢,她走了几步。 谢靖几个这才发现荷花走路有些轻微的不稳,一高一低的,幅度不是很大,但若细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左腿不正常。 王猎户忙找补,“荷花妹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担心你受伤了不敢说,这才……” 荷花冲他腼腆笑了下,又低头道:“没事,我不在意。” 王猎户顿时住了嘴,脸上依然残存着愧疚。 姜挽见他俩之间的气氛微妙,不由得捂嘴偷笑。 看来她这个红娘牵线牵对了。 这不,刚认识呢,王猎户就对人观察的这么仔细了。 要是长久以往的相处下去,还不得事事关心? 四个小孩子读不懂大人的心思,谢雪灵拉着荷花的手安慰,说:“荷花姐姐,你是跛子也没关系,我们不笑话你!” 谢靖见荷花的命这样苦,更是生出了保护的念头。 他拍拍小胸口,道:“荷花姐姐你放心,以后要是谁敢笑话你一句,我就揍他!” 小虎也挥拳头道:“揍他!” 姜挽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道:“行了行了,有什么话咱们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姜微然正好从外面进来,温和笑道:“饭好了,去端饭菜吧。” 第168章 张家乱成一锅粥 姜挽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吃上了热腾腾的晚饭,张家院子却吵得不可开交。 无他,张才锦拖着一身青紫伤痕回张家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书本包袱回来了。 自从那日从县衙回到洛河镇,他便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事已至此,他再后悔也无用,只能想办法补救。 他试图回到钱家私塾找教书先生求情。 无奈先生连他面也不见,还让人通知他,说他的学籍已经从钱家私塾抹去了,钱家不允许他再去私塾读书。 私塾待不了,他只好灰溜溜的拿着行李去早午食肆找姜莲儿。 他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和姜莲儿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姜莲儿怂恿他编织姜挽的谣言,他也不会一时气愤去清风书肆冒用谢澜的名义赊账。 要他不赊账,也不会在同窗面前显摆,还被钱钰挑衅,发生口角。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姜莲儿有关,没有她的抱怨和撺掇,他对姜挽和谢澜也没那么大的恨意! 张才锦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怒气冲冲的要去找姜莲儿对质。 不料早午食肆的门口围着一大堆百姓,纷纷交头接耳的说着姜莲儿勾搭富家公子哥的流言蜚语。 张才锦一听,心下对姜莲儿十分鄙夷。 没想到姜莲儿看着温柔知礼,气质出尘,内里却是个不安分的荡妇! 张才锦看姜莲儿被谣言缠身,自顾不暇,暂时只能放弃找她算账的心思,带着行李灰头土脸的回了绿水村。 孙氏一看儿子鼻青脸肿的回来,连忙上前嘘寒问暖。 她又见他带着书箱回来,大惊,忙问:“才锦,你怎么搞得这副样子?是谁打了你?你不在私塾待着,带书本回来做什么?私塾放假了吗?” 一连串连珠炮弹似得疑问砸的张才锦心烦意乱。 他不耐烦道:“娘,你就别问了。” 他打钱钰的认罪书贴在洛河镇的告事处,不出三天,就会从镇上传到绿水村。 到那个时候,恐怕绿水村他都不能待了。 孙氏看到他脸上的红痕,忧心问:“才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娘,别让娘担心啊!” 张梅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哥,你脸上的痕迹像是被人抓出来的。你难道被女人打了?” 提起这个张才锦就来火,当即狠狠地瞪了张梅一眼,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梅委屈的瘪嘴道:“娘,你看看大哥什么态度,我不过随便说一嘴,他就凶我!” 孙氏此时管不了女儿的心思,只想知道张才锦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在私塾念书,带着书箱回来干什么? 难不成…… 孙氏一把攥着张才锦的胳膊,固执道:“才锦,你和娘说实话,你是不是闯祸了?” 张才锦被她不依不饶的态度弄烦了,直接道:“我以后不去钱家私塾念书了!” “什么?!” 孙氏和张梅都震惊了。 过了一会儿,孙氏急忙问:“为什么不去了?” 张才锦想到那个认罪书,恨得牙齿咬的吱吱响。 瞒也瞒不住,他索性三言两语把钱钰一事说了,末了道:“娘,就算我不去私塾念书,也能考举人。以后我就在家念书,不去私塾了!” 孙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天才回过神。 “杀千刀的谢澜,你招他惹他了?要他充什么英雄,还救下了那什么钱钰。要我说,钱钰那小畜生就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才处处针对你,你找人打他,一点儿错处没有!钱家私塾也不是什么香饽饽,我们才不稀罕!还有那个姜挽,真是哪儿都有她!要不她和谢澜欺负你,你心里能有火气吗?你能和钱钰产生口角吗?!都怪姜挽那个贱人!娘这就去找她说理去!” 上次张才锦被谢澜扇的鼻青脸肿,这个仇还没报。 现在张才锦又间接因姜挽和谢澜,跟钱钰打架,还被赶出了钱家私塾。 孙氏如何不恼,如何不气? 可钱家有钱,她惹不起,她只能把气全都归结于姜挽和谢澜头上。 张才锦想起谢澜那双冰冷的眼神,背脊一凉,忙出声阻止,“娘,你别去了!谢澜会武功,姜挽又是个疯子,你去了讨不到半点好!” 孙氏又一屁股坐回去,愤恨道:“那就这么算了?才锦,私塾总归比家里好,家里人多又吵闹,哪能让你安心读书?” 张才锦正要说什么,张家大房从外面一脚踹开了房门,横眉立眼的叉腰怒吼:“张才锦,你真是长能耐了,居然敢背着家里,在镇上的清风书肆欠债!还欠了三十八两!要债的人都上门,你还不赶紧滚出来好好解释解释?!” 张才锦大惊,赶忙走出去。 只见书肆掌柜亲自上门,旁边还带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壮汉。 掌柜的把张才锦在公堂上按下手印的欠条拿出来,脸色阴沉,道:“张秀才,这账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张家所有人都走了出来,一看到白纸黑字的欠条,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欠了书肆银子?还是三十八两?!” “才锦,你什么时候欠了这么多债?” “张才锦,你不要命了?!居然敢赊三十多两的账!你要怎么还得起!” 张家的三房各自冲着张才锦质问,张才锦头昏脑涨,一时说不出一个字。 孙氏急了,忙上前和掌柜道:“掌柜的,我家才锦老实本分,怎么可能欠你三十多两银子?一定是弄错了!” 掌柜的皮笑肉不笑,道:“张秀才上公堂亲自承认的欠款,可不是我逼他的!” 他转头对一脸呆愣的张才锦道:“张秀才,期限为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要是还不起银子,别怪我心狠了!” 撂下狠话后,掌柜的带着人扬长而去。 “公堂?张才锦,你还去了公堂?你犯了什么事去了公堂?!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别想留在张家!” 张家大房气的脸色通红。 张家三房也万分惊愕,冲着张老头不管不顾的喊道:“爹,我要分家!我们不跟二房一起过了!今晚就分!” 第169章 钱钰上门 张家闹了一晚上的分家,旁边的邻居被他们吵得彻夜难眠。 第二天,张家分家的消息就传到了姜挽耳中。 姜挽彼时正在喝南瓜粥。 听到谢靖眉飞色舞的演说着张家昨晚的闹腾,她挑眉问:“张才锦回村了?” “回了,昨天回来了的,听说他家还来了人催债,说张才锦欠了几十两银子什么的。” 谢靖幸灾乐祸道:“张才锦真是活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居然敢随便在外面欠几十两的债,这下看他怎么还的上!” 姜挽敛下眸子。 猜测昨天她去清风书肆说的那番话,刺激了书肆掌柜。 掌柜的气不过,当天就上门找张才锦要钱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也算终于正确的找到彼此了。 因着张家人闹翻了天,张才锦欠债的流言还在村子里散开了,成为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姜挽异常的高兴,把昨天下午在镇上买的点心糕点,珠花玩具散给家里的几个孩子。 东西买的多,姜挽又让谢靖去喊毛蛋他们过来。 不大一会儿,毛蛋带着三个小不点兴高采烈的来了。 三个小不点中,有两个是谢大柱家的双胞胎,两个五岁的小皮猴男孩,分别叫大头二头。 一个是谢二柱家的小闺女,今年四岁,叫小萝卜。 三个孩子都是活泼的性子,见到姜挽,纷纷上前抱着她的大腿,叽叽喳喳的喊着:“挽儿姐姐,挽儿姐姐!” 姜挽见他们叫的欢,每人给了两块糕点,又一人给了一个小布偶,道:“你们来的正好,你们的毛蛋小叔,以后就要跟着我爹读书认字了,你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学?” 大头二头和小萝卜三个人对读书认字十分向往,忙不迭的点头,“要学,要学!” “好,点心吃完后,你们就去我爹的屋子里认字吧!” “嗯嗯!” 三个小脑袋一致的点着头,点完就开始万分珍惜的吃着手里的点心。 姜挽也给毛蛋分了糕点和玩具,毛蛋拿着东西去找谢靖和小虎分享去了。 姜挽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又去帮荷花晒衣服。 “挽妹妹,这些我来做就好了,你不用插手。” 荷花被孩子们的笑容感染,面上一直含着笑。 姜挽晒着衣服道:“我又没什么事做,与其看着你忙,还不如来搭把手。” 荷花很感动,晒衣服的动作更加利索了。 王猎户从一旁杵着拐杖过来,有意无意的问姜挽道:“弟媳,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姜挽看他眼睛往荷花身上飘,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佯装什么都不知情道:“王大哥,你腿伤还没好透呢,哪要你帮什么忙?你还是回房歇着吧。” 王猎户挺起鼓囊囊的胸膛道:“弟媳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他这话刚落地,大头从旁边跑过,不小心碰到了他,他一个没站稳就往荷花身上扑过去。 好在荷花常年干家务活,手劲大,稳稳接住了王猎户。 两人肌肤相亲,又距离那么近,顿时就让气氛旖旎起来了。 姜挽像一个锃光发亮的电灯泡杵在两人中间,格外刺眼。 姜挽咳嗽了一声,荷花连忙把王猎户扶正,然后收回了双手。 “挽妹妹,我挑水去了。” 说罢荷花红着脸颊离开了。 姜挽瞥到王猎户那装了定位的眼神,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两人才认识两天,就开始摩擦出了爱的火花了? “王大哥,王大哥,人都看不见了,你还在看啥呢?” 姜挽喊了好几声,才把王猎户的魂给喊回来。 王猎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弟媳,我没看谁啊,你别胡说,不然荷花妹子该误会了。” 姜挽:“……” 算了,她静观其变吧。 反正她把荷花买下来,也是有为王猎户娶媳妇的打算。 若是他们二人两厢情愿看对眼了,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姜挽扭身准备回去继续给她爹做手套,院外传来了马蹄声。 她停住脚步,往外走去。 该不是钱钰来了吧? 姜挽走到门口一看,果不其然是钱钰。 钱钰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绸缎长袄,脖子上还围着一圈白色狐毛围领。 束发戴冠,剑眉星眸,端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郎模样。 “挽儿妹妹!我来了!” 钱钰人未到声先到,这点和他娘很相似。 姜挽唇边含笑,冲他道:“钱钰,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钱钰神气道:“我在村口找人问的。为了防止那个老婆子骗我,我还给她十文钱呢。” “挽儿妹妹,我聪明吧?我知道村里人刁钻,要是不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才不会和我说真话呢。” 姜挽:“……” 她该说啥? 他们绿水村应该没有那么不礼貌的人吧? 而且问个路就给十文钱,钱钰这也太大方了。 姜挽呵呵一笑,道:“能找到就好,我家有点偏,不好找。” 钱钰走进院子,四处打量了一番,反复措辞,赞美道:“挽儿妹妹,你家虽然简陋,但有股质朴的美,比我家院子那些千篇一律的屋子好多了。” 姜挽见他这都能夸起来,不免佩服他的口才,她道:“外面冷,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好。”钱钰扭头对着后面两个大汉道:“把马车里的东西抬下来。” 姜挽看到一个大箱子被抬下来,好奇问:“这是?” 钱钰舒朗一笑,道:“挽儿妹妹,箱子里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你放心收下吧。” 姜挽瞧他这么客气,笑的更加真诚了。 “好,那我就收下了。” 姜挽把人带进堂屋坐下,给他倒茶端点心。 钱钰从未来过乡下,对屋子里的摆设异常的好奇,一直四处张望着。 他无意看到东边的火炕,发出疑惑道:“挽儿妹妹,你家床好生奇怪,怎么是泥土垒起来的?” 姜挽想起钱钰是洛河镇人,没去过北方,自然是没见过火炕的。 于是她解释道:“那是火炕,晚上睡觉前往里面烧些柴火,一整晚都能暖和。” “火炕?” 钱钰从小到大睡得都是木床,还从没听过烧火睡觉的床。 他又细问,姜挽耐心给他重新解释了一遍,还让他坐上去体验一下。 钱钰坐在还有余热的火炕上,眼睛直发亮。 “挽儿妹妹,我也想睡火炕,能不能让我在你家睡几晚?” 第170章 绿茶钱钰 姜挽顿时语塞。 敢情钱钰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正要说话,王猎户杵着拐杖从外面走进来,咳嗽两声道:“钱少爷,我叫王志,是谢澜的兄弟,你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等他回来后,我帮你转达。” 钱钰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来,他道:“我是来找挽儿妹妹的,不是来找谢澜的。” 王猎户更紧张了,连忙走到姜挽面前,把她护在身后。 “钱少爷,男女授受不亲,我弟媳和小澜感情好得很,你别白费功夫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让钱钰打消对姜挽的念头。 钱钰气的脸颊都红了,张口就要反驳,姜挽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王大哥,你想多了,钱钰和我只是朋友,他这次来,只是单纯看看我,并没有别的想法。” 姜挽扶着王猎户坐到桌子前,又喊着钱钰过来,“钱钰,你坐会,我去准备午饭。” 说罢她就出去了。 钱钰气鼓鼓的和王猎户面对面坐着,两人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都看对方不顺眼。 王猎户劝道:“钱少爷,你家那么有钱,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何必抓着我弟媳不放?” 听他一口一个弟媳,钱钰脸都黑了。 “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你!” 王猎户对上钱钰这样任性乖张的小少爷,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钱钰翻个白眼道:“腿都瘸了,还多管闲事,也不怕另一个腿也瘸了。” 王猎户气的脸色通红,可惜他嘴巴没钱钰那么利索,说不过他,憋半天只挤出来一句。 “反正弟媳不会离开小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句话戳中了钱钰的痛点,他‘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抬手就要把桌上的茶杯丢过去。 姜挽此时恰好进来了。 “钱钰,你能不能吃辣?” 姜挽抬眼正好看到钱钰站着,手里拿着茶杯,一脸的怒气。 “怎么了?” 钱钰眼珠子转了下,下一秒,皱眉垂眼装作可怜样,道:“挽儿妹妹,你王大哥说话气我。” 看他恶人先告状,王猎户气的心直抖,他捂着胸口站起来,想要辩解,钱钰抢话道:“他非说我想拆散你和谢澜,可我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啊。” 王猎户傻眼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多的花招? 他虽然是这个意思,但他没说话气钱钰啊! 他只是好言相劝,怎么到钱钰嘴里就成了他刁难他? 姜挽在两人脸上看了几眼,心里门清。 但她也不好怪罪谁。 等吃完这顿饭,再收拾钱钰也不迟。 她道:“王大哥,我爹让你去给他烧火呢,你先去吧。” “弟媳,你……” 王猎户欲言又止。 他就是故意挡在姜挽和钱钰中间的,要是他这一走,钱钰岂不是得到机会了? 姜挽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道:“你去吧。” 王猎户只好作罢。 姜挽看上去也不是个糊涂的,想必她心里早有打算。 王猎户一走,钱钰脸上的笑又回来了。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他能和挽儿妹妹单独相处了。 钱钰正要让姜挽坐下来陪他说说话,姜挽却道:“钱钰,你跟我去拔菜。” “拔菜?” 钱钰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姜挽笑呵呵道:“对啊,我们乡下要吃什么菜,都是自己去地里拔的,不像你在镇上,直接就能买菜。” 钱钰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好,我去!” 姜挽挑眉,心道低估这小子的毅力了。 锦衣玉食的一个小少爷,居然愿意跟她下地,真是罕见。 说都说了,姜挽带着钱钰去了谢四婶家的菜地里,指挥着他拔了两颗大白菜。 钱钰的双手细嫩如白玉,刚拔下菜,就冻得双手通红。 但他愣是一声不吭,倒让姜挽刮目相看。 难道喜欢一个人,能让他的忍耐力变得这么强吗? 可她身上有什么值得钱钰喜欢的呢? 姜挽乱七八糟的瞎想着,领着钱钰回了院子。 “挽儿妹妹,菜拔回来了,接下来做什么?” 钱钰第一次干活,兴奋劲儿还挺足。 姜挽看他冻得发红的双手,抿抿唇,道:“我爹准备做个白菜豆腐,你要是还想干,就把菜摘了,再洗洗。” 钱钰满脸困惑,“挽儿妹妹,怎么摘菜,洗菜呢?” 姜挽看他真诚发问的样子不似作假,轻叹一口气,道:“算了,不用你做了,我来。” 钱钰定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让他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干活,委实是为难他了。 “不行,怎么能让挽儿妹妹干,我来!” 钱钰抢过一颗白菜,作势就要摘。 可他从来没干过摘菜洗菜这样的事,实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姜挽见他固执,想着他刚才把王猎户气的那个样儿,便没再抢着干活,而是道:“那好,我教你怎么洗。” 接下来姜挽花了小半时辰,才让钱钰洗好半颗白菜。 大冷天,把姜挽教的都出了一身薄汗。 再去看钱钰,衣角衣袖都湿了大片。 重点是他的一双手,又红又肿,看着像是被谁打了。 姜挽只好赶紧带着他进堂屋暖和暖和,又拿出谢澜没穿过的衣服让他换。 “钱钰,你把衣服换了,等干了再换上。” 钱钰一眼就认出是谢澜的衣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不换,只不过湿了一点,没事。” 姜挽没辙,烧了一个火盆,让他坐在旁边烤火,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暖暖身子。 钱钰见姜挽为他忙前忙后,觉得心底异常甜蜜,连手上的刺痛也感受不到了。 这么忙了一通,正好到了午饭的时间。 今天是姜微然做饭,隔壁梅花还送来了一碗红烧肉和一碗炖鱼块,正好凑够十个菜。 众人吃饱喝足后,姜挽让几个小孩子去屋里午睡。 又把姜微然,荷花和王猎户赶出去,独留下钱钰在堂屋里。 钱钰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说,一脸期待。 不想姜挽开口第一句就是,“钱钰,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别再对我有什么执念了。” 尽管这些话很伤人,但姜挽觉得还是非说不可。 不然任由钱钰这么固执下去,岂不是会影响她和钱夫人的生意? 姜挽对钱夫人的印象很好,她可不想因为一个钱钰,就断了和钱夫人的关系。 第171章 食肆卖什么 钱钰一愣,垂着眉毛作委屈样。 “挽儿妹妹,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没有。”姜挽摇头,又正色道:“我不讨厌你,但我只能和你做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钱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不该听不懂吧? 钱钰垂下眸子,眼角含着水光,瞧着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狗。 “挽儿妹妹,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 姜挽回答的很果断。 “你是因为谢澜才不愿意考虑我吗?” 钱钰猛地抬眼与姜挽对视,语气中带着试探。 “……” 姜挽哑然。 咋能扯到谢澜身上去? 这是和他有关吗? 钱钰见她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更受伤了,道:“挽儿妹妹,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所以我才坚持不懈的追求你,想用我的真心打动你,可是没想你这么快就拒绝我了。” 姜挽略感愧疚,她也是第一次拒绝别人的心意,并不熟练,不知道是不是该言语委婉些。 见钱钰神情落寞,她道:“钱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强扭的瓜不甜。我要是一直不表明态度,任由你纠缠,那我和张才锦有什么区别?所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回应一个人的感情,就该果断利落。” 钱钰幽幽的看着她,道:“那你喜欢谢澜吗?” “……” 这小子,怎么净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 姜挽没好气道:“你怎么老是提谢澜?我们两个的事,提他做什么?” 钱钰盯着姜挽看了好一会儿,把姜挽看的后背直发毛。 半晌,钱钰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姜挽确实对他无情。 初次追求失败,钱钰倍感打击,他站起来,一脸沮丧。 “挽儿妹妹,我要时间缓一缓,这段日子我就不来看你了。” 姜挽怕他想不开,道:“钱钰,你别难过,以后遇到漂亮的姑娘,我一定给你留意着。” 钱钰哀怨的瞪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姜挽望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好在钱钰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这样一来,她和钱夫人的生意还能继续做,养颜堂也能顺利在平遥县开了。 钱钰走了,不仅姜挽松了一口气,连王猎户和姜微然都放了下心。 下午谢四婶带着两个儿媳来找姜挽唠嗑。 姜挽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和谢四婶道:“四婶,镇上的铺子我已经找好了,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镇上,到时候领你们去看看。” “侄媳妇,二柱昨儿告诉我了,还说你找的那个铺子多大多宽敞,不仅有现成的桌椅板凳,还有院子水井,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谢四婶笑呵呵道。 菊花光听着就十分向往,她道:“挽儿妹子,镇上的铺子很贵吧?” 这话问到重点上去了,谢四婶也忙问:“侄媳妇,铺子的房租贵不贵?多少钱?” 姜挽让谢大柱兄弟俩瞒着谢四婶她们,不要告诉她们租铺子花了多少钱,以免她们心疼。 于是她转移话题道:“不算特别贵。四婶,有了铺子,你们只准备卖卤下水吗?会不会太单调了?” 尽管卤下水很受欢迎,可镇上那么大的一个铺子,光用来卖卤下水,属实有点大材小用。 铺子大,就该充分利用。 谢四婶眼睛一亮,道:“侄媳妇,你有什么好主意?不瞒你说,昨儿知道你把铺子租好了,一晚上我都没咋睡,我也在想能不能在铺子里卖点别的吃食呢!” 菊花道:“娘,我娘家的嫂子会做包子,包的那叫一个白胖好看,而且调的馅儿也一绝,不如咱们在铺子里卖包子吧?” 谢四婶横了她一眼,道:“铺子是侄媳妇租的,卖什么都得她说了算,你把你娘家嫂子请过来算怎么一回事?” 姜挽笑道:“四婶,没事儿,菊花姐的这个提议挺好的。” 菊花嘿嘿一笑,对姜挽道歉,“挽儿妹妹,我心直口快,说话没把门儿的,你别生我的气。” 姜挽摇头,道:“菊花姐,我不生气,你说的卖包子的想法挺好,但有一点需要考虑,咱们的铺子如果做早饭,那么就不能卖晚饭,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又要起早贪黑的起来包包子,又要准备中午和晚上的食材,一天下来,人都能累虚脱了。所以我们应该定位好,是做早饭铺子,还是说像我大伯他们家那样,做早午生意,或者像酒楼一样,做中午和晚上的生意。” 谢四婶三人面面相觑,均是陷入了沉思。 姜挽也不急,让她们慢慢想。 集思广益,既能让谢四婶她们习惯思考,又能让她们对铺子的生意更有参与感。 毕竟以后铺子要交给谢四婶她们打理的,姜挽也是变相的在培养铺子掌柜。 过了半晌,谢四婶率先道:“侄媳妇,听二柱说咱们的铺子大,既然铺子大,那咱们就和酒楼一样,做中午和晚上的生意。” 姜挽昨天看铺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好铺子的开业方向了。 她赞同道:“四婶,你和我想的一样。” 谢四婶得到鼓励,继续道:“咱们就和镇上的酒楼一样,弄几个特色菜,再请大厨和伙计。” 菊花愁眉道:“娘,请大厨和伙计不要花钱吗?” 谢四婶仰起头道:“你娘我的手艺还能比大厨差?” 菊花没敢反驳。 谢四婶的厨艺不差,只是要出去开铺子挣钱确实有点难度。 卤下水之所以能卖的火热,还是靠姜挽给的卤料包。 梅花难得说了一句实话,“娘,出去做生意都要有点本事的,要是做的不好吃,也没人肯上门。” 谢四婶讪笑道:“娘和你们开玩笑呢。” 姜挽抿唇道:“四婶,你们说得很好,可见你们都是有过了解的。特色菜,大厨和伙计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三人一脸惊喜,六只眼睛全部盯着姜挽,静等她下一句话。 姜挽被她们看的浑身不自在,只好放下手中的针线,道:“好了,我不卖关子了。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几个食谱,觉得很是新奇,就记下了。洛河镇的酒楼我去过,它们那儿没有书上的食谱,我们铺子正好可以用到。” 第172章 特色菜准备好了 姜挽现在睁眼说谎,完全不虚。 谢四婶三人也深信不疑。 “食谱?什么菜?侄媳妇你快说来听听!” 谢四婶催促道。 姜挽道:“一个是烤鸭,一个是口水鸡,还有一道黄豆炖猪蹄,嗯……再加一道话梅排骨。” 她说的这四样菜,除了排骨常见,其余三个鸡鸭肉的做法,洛河镇上皆没有。 尤其是烤鸭。 烤鸭得垒窑炉烤,颇费些功夫。 不过镇上那间铺子的后院大,可以在院子里垒一个窑炉。 正好砌火炕的王师傅擅长垒灶膛,请他去垒窑炉再合适不过。 至于其余三个菜,都是她前世爱吃的菜,她虽厨艺不精,但做法过程还是牢记于心的。 谢四婶三人满头雾水,姜挽说的四个菜她们听都没听过。 烤鸭?鸭子还能烤?直接炖了不就好了吗…… 不懂就问,谢四婶好学问道:“侄媳妇,烤鸭是啥?还有那个口水鸡,口水……鸡?都是口水咋吃……” 菊花也懵懵的,道:“黄豆我知道是啥,猪蹄那么骚臭,哪能好吃?” 梅花只好捡最后一个菜道:“排骨能吃,就是肉少。” 姜挽闻言哭笑不得,道:“烤鸭就是烤的鸭子,外面的皮脆油亮,内里鸭肉汁水丰富,嫩而不老,加上葱丝和黄瓜,再配上甜面酱一起吃,那口感绝了!” “至于口水鸡,只是名字叫口水鸡罢了,并不是真正的口水做的。黄豆炖猪蹄对于姑娘和妇人特别好,有美容养颜的效果。至于话梅排骨,酸酸甜甜,格外开胃,也是一道美味!” 谢四婶三人听姜挽滔滔不绝的说着美食,口水差点儿流了下来。 菊花吸溜一声,赞道:“挽儿妹妹,这些菜光说着都这么好吃,真要吃到嘴里,得有多香啊!” 谢四婶忍不住点头,“是啊,侄媳妇,你说的这四个菜我们闻所未闻,但光听着就好吃!” 姜挽笑道:“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借用他人智慧罢了。” 谢四婶深以为然,“由此可见读书的重要性。梅花菊花,毛蛋他们不是跟着侄媳妇她爹读书认字,你俩要是闲着就去听听,多认识几个字,总比睁眼瞎强。” 梅花菊花应道:“知道了娘。” 这阵子家里卖卤味,两个儿媳对于认字的重要性更上一层楼。 原来认字不光能知礼,还能赚钱呢。 谢四婶又问:“侄媳妇,特色菜有了,大厨和伙计呢?” 姜挽笑着看她,“四婶,大厨就在我眼前呀。” 谢四婶愣了愣,忙摆手,“侄媳妇,我不行,我那手艺做做家常菜还可以,哪能当大厨?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啊!” 姜挽道:“四婶,我手把手教你怎么做菜,就和上次做卤下水一样。卤下水你都做的那么成功,我相信你做菜也会成功的。” 菊花跟着夸,“娘,挽儿妹妹说的有道理,卤下水不是你一直在做吗?现在卖的那么好,不仅是挽儿妹妹教的好,还有你学的也好呀!” 谢四婶脸颊红了红,犹疑道:“我、我能行吗……” “四婶,你要相信你自己。” 姜挽给她加油鼓劲。 谢四婶一咬牙道:“好!那我就听侄媳妇的,我试试!” 姜挽笑而不语。 其实她刚刚在交易商城内找到一颗名为增味丸的灵药。 服用增味丸,会让自己的厨艺得到提升。 若是厨房白痴服用,那做出来的菜能勉强合口。 要是本来就是厨艺不错的人服用,那么厨艺就更精进一层。 谢四婶的厨艺水平本来就挺好,吃了增味丸,加上姜挽的指导,想必做出来的菜不会差。 姜挽在发现这颗灵药时也觉得惊讶。 她本来是准备聘请一个大厨当食肆的主厨的,可聘请别人,食谱的信息容易被泄露出去。 自己最信任的人总比外人放心,所以她抱着试试的心态找了下商城,没想到还真被她找到跟做饭相关的灵药。 也不知道设计这个交易商城的是谁,竟然把这么细节的东西都考虑到了。 不管是谁,都方便了姜挽。 食肆的事谈定后,谢四婶三人都十分高兴,脸上的笑一直没停下来。 菊花突然道:“挽儿妹妹,你还不知道吧,你阿奶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 姜挽挑眉,并不是太惊讶。 姜莲儿的谣言在洛河镇传的那么凶,她要是不找地方避风头,恐怕要被刘文山那些个公子哥找麻烦了。 只是姜莲儿为什么会回绿水村? 绿水村离洛河镇这么近,镇上的谣言传到村子上,只是时间问题。 难道她不怕村人议论她吗? “前天就回来了,不仅你阿奶回来了,姜老大和姜老二都回来了,就是没看见你二姐姜燕儿。” 姜挽问:“他们家里不是还有三个人?” “可不是呢!” 菊花一说起八卦,眉飞色舞,道:“那三个人不是你给他们送过去的,让他们做好事收留下了吗?后来姜家人都走了,就剩方忠他们一家三口。方忠三个把姜家当成自己家,糟蹋的不成样子。那院子里养的鸡鸭啥的,早就被他们嚯嚯光了。还有姜老大和姜莲儿房间里的那些值钱衣服料子,也被方忠三人占为己有。” “姜家人回家一看,好好的院子被人弄得不成样子,气的当场就和方忠仨人对打起来。之前姜老大他们不在家,方忠爷俩还能打得过姜老二一家。姜老大家的大儿子,长得人高马大的,一个人顶方忠父子俩,没一会儿就给方忠父子俩打趴下了。” 菊花讲的绘声绘色,好似她在现场观摩似得。 姜挽又问:“然后呢?” 菊花道:“然后,然后方忠婆娘去找里正,说姜老大他们以多欺少,还要把他们撵出去。里正懒得再处理姜家的事,丢下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走了。方忠仨人看没人替他们撑腰,还想来找你。还好当时爹在场,直接把他们轰走了。” 方忠三人还想来找姜挽? 她确实没听过。 要是来找她,她定要掺和一脚,让姜家人再恶心恶心。 既然方忠三人被姜家人赶走了就算了,只是她和她爹分到的那间房得好好处理。 第173章 姜挽又添堵了 姜挽眼珠子转了转,又想到给姜老太一家人添堵的办法了。 当初分家时,姜挽和她爹分到了二亩多的地和一间土坯房。 后来她嫁给谢澜,姜家属于她爷俩的房子就空下来了。 尽管那是间破旧的土坯房,姜家人不屑住。 可姜挽能用那间房子继续膈应姜家人啊! 谁让姜家人以前对原主一家人那么坏呢。 姜挽也不继续做针线了,而是和谢四婶打听,“四婶,你知道咱们村子的无赖混子是谁吗?” 谢四婶很诧异,但还是回答了,“那得数王赖子兄弟俩,他们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的人憎狗嫌,要不是他们和里正家有远亲,里正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姜挽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真有这两号卧龙凤雏。 她笑道:“四婶,你让大柱哥帮我把这两个人找来,我这儿有好事等着他们。” 菊花纳闷,多问一嘴,“挽儿妹妹,他俩都是无赖,还好色的很,看到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腿都走不动道儿,你喊他们两个混子来干啥?还有好事给他们?” 姜挽一听,笑的更欢了。 好色好呀,姜莲儿长得那么漂亮,能让王赖子兄弟俩看个够。 “菊花姐,等他俩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四婶三人不明白她的用意,可谢四婶还是回去让谢大柱去找王赖子兄弟俩了。 很快,谢大柱领着王赖子两人过来了。 王赖子兄弟俩没有愧对他们的混子名号,长得歪瓜裂枣,穿的流里流气的。 好好的衣服鞋子就是穿不规整,非得敞着衣服,趿拉着鞋子。 浑身上下差点写上:我是混混,这四个大字。 姜挽很满意这两人的外形,笑的不怀好意。 王赖子兄弟俩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 咋地,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姜挽这漂亮的小娘们找他们干啥? 王大赖多看了姜挽一眼,被谢四婶狠狠剜了一眼,吓得王大赖立马就把眼睛缩回去了。 王二赖更莽一点儿,笑眯眯看着姜挽道:“姜三丫,你让大柱叫我们来干啥?难不成你对我们兄弟俩有啥想法?” 王二赖刚说完,就被谢大柱揍了一拳。 王二赖捂着肚子疼的吱哇乱叫。 姜挽依然挂着笑,道:“两位,我这儿有件好事,不知道你俩愿不愿意做?” “好事?啥好事?姜三丫你别蒙我们!” 王大赖底气不足的喊着。 看到弟弟被打,他顿时也怂了,只好先软下态度。 姜挽道:“姜家有一间屋子是我和我爹的,你俩不是穷的把房子都卖了,借住在亲戚家?现在有现成的屋子给你俩住,你们要不要?” 王大赖兄弟俩愣住了。 天上有这种掉馅饼的大好事? 王大赖兄弟俩好吃懒做,又喜欢吃喝嫖赌,家里的房子和田地都被他俩败光了,老子娘也被他俩气死了。 若不是里正看在他俩是族亲,早把两人撵出绿水村了。 王大赖兄弟俩脸皮厚,没房子住,就硬蹭在叔叔家住,把他俩的叔叔一家也搅的不可安宁。 这阵子以来,王大赖的叔叔正要把他俩撵出家门呢。 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天寒地冻,他们兄弟二人无家可归怎么办? 王大赖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应下了,“要要要!姜三丫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们干什么?我阿奶她们正好回来了,你们住过去,还有人洗衣做饭伺候着。” 姜挽又道:“我听说我大堂姐姜莲儿也回来了,你俩不是还没有娶亲?说不定你们住在一起久了,日久生情,你俩会有机会呢?” 王大赖兄弟俩眼睛一亮,均是满脸兴奋。 姜莲儿那是出了名的漂亮,她家又在镇上开食肆,想必赚了不少钱。 要是能娶姜莲儿,不仅抱得美人归,还有花不尽的银子! 兄弟二人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就去姜家入住。 姜挽也不拦着他们,只道:“我阿奶要是不让你们住,你们就说那房子是我免费送给你们住的,我们都分家了,她说话不算数。” “好!姜三丫,多谢了!” 王大赖嘿嘿一笑,领着王二赖迫不及待的往姜家跑。 谢四婶一家人看着姜挽和王赖子兄弟的这番对话,惊的半天才回过神。 “哈哈哈,挽儿妹妹,你这招,真是绝了!” 菊花最先反应过来,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谢四婶也忍不住笑出来。 她几乎能想象王赖子兄弟俩去姜家后,姜家人那气的铁青的脸。 她道:“侄媳妇,你这招好,就该让你阿奶她们尝尝苦头,看她们还敢不敢动不动上门欺负你了。” 姜挽狡黠一笑,调侃道:“我阿奶精神旺盛,不能让她消停太久,不然她还浑身不舒服呢。” 谢四婶几人又是笑,心里都非常期待姜家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天还没黑,姜老太就杵着拐杖,包着头巾,黑沉着脸和姜老大一家人过来了。 他们后面还跟着王赖子兄弟俩。 谢四婶婆媳几个都没走,一看姜老太来势汹汹,纷纷站起来把姜挽挡在身后,保护姜挽的意图十分明显。 姜挽心中一暖,拍了拍谢四婶的后背,道:“四婶,没事,我阿奶不敢动手。” 谢四婶这才让姜挽站出来。 姜老太看到出落得的越加水灵,穿戴的更加富贵的姜挽,脸上的颜色又黑了两度。 这该死的小孽种,有阵子不见了,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都快比过她大孙女姜莲儿了! 姜老太心中有气,又看到姜挽过得这么好,更气了。 “小杂种!就算分家了,我也还是你阿奶,你就这么不把我这个阿奶放在眼里吗?!居然又找来两个混混给家里添堵,你安的什么心?!老婆子我怎么惹你了,你这么害我?!” 姜老太越说越气,直接省略了兴师问罪的环节,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耍横。 “老不死的,你走的那么早,怎么不把我也带走啊!你瞧瞧你生的四儿子!你看他生出来的这个孽种!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分家了还要给我找不痛快!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老婆子我就不走了!” 第174章 房子要卖三十两 姜挽挺佩服姜老太一大把年纪了,还有闹腾的精力。 看来真是恶人难磨啊。 她抱臂看着姜老太嚎了一会儿,也不表态。 姜老太急了,立着三角眼瞪着她,吼道:“死贱种,你他娘的装什么哑巴!赶紧说话!” 姜挽乐了,“阿奶,你让我说啥?” “你你你……” 姜老太见她吊儿郎当的样子,气的差点两眼一翻厥过去。 姜莲儿面容有些憔悴,但此刻也忍不住了,她开口道:“姜挽,我们今日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又找王赖子他们恶心我们?” 姜挽挑眉,一双狐狸眼盯着她,眼底的冷意不言而喻。 “无冤无仇?你确定?” 姜莲儿心一紧,顿时生出几分恼怒。 姜挽就是一个村姑,凭着谢澜那个脑袋空空,粗鲁冷漠的男人撑腰,才敢次次和她作对。 若不是她现在谣言缠身,她一定会找人…… 姜莲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死死盯着姜挽,咬牙切齿道:“镇上的谣言和你有关!” 姜挽佯装听不懂,笑吟吟道:“大堂姐,什么谣言?镇上有什么谣言吗?我改天去打听打听。” “你敢!” 姜莲儿下意识呵斥了一句。 姜挽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堂姐,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姜莲儿羞愤的脸颊通红,看姜挽的眼神多了些恨意。 之前她还疑惑,福临茶楼的说书先生,好端端的怎么会知道她的事。 想来是那日在刘府,她和刘文山把姜挽拦下,姜挽心中记恨,于是找到说书先生,把她和刘文山的事情大肆渲染,再让说书先生杜撰一个故事传播出去。 如此一来,什么都说得通了。 想到自己的名声被姜挽亲手毁了,姜莲儿眼底的恨意燃烧,差点儿让她失去理智扑向姜挽。 好在她死死克制住恨意,这才没有失态。 姜挽是个疯子,她明面上和她硬斗,肯定占不了上风,只能背地里暗算。 姜莲儿用指甲掐住手心,眉目阴沉,并未接姜挽的话茬。 但姜挽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敌意。 姜莲儿不蠢,想必已经知道镇上的谣言是谁在背后操控。 姜挽不怕她怀疑到自己头上。 自从想到以毒攻毒的法子报复姜莲儿时,她就做好了和姜莲儿作对的准备。 她本不想这么快和姜莲儿为敌,谁让姜莲儿总是在背后有意无意的针对她? 再者,是姜莲儿先扭曲事实,传她的谣言。 她如何不能效仿姜莲儿的手段,传姜莲儿的谣言? 姜挽心里一点儿也不愧疚,相反还有几丝畅快。 原书中,原主的死,一半是她自己蠢,还有一半是姜莲儿,姜燕儿和张才锦三人撺掇的。 姜燕儿和张才锦都被姜挽收拾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轮到姜莲儿了。 姜挽与她对视,并不犯虚。 姜老太此时叫嚷起来,“小杂种!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儿!你今天不把王赖子兄弟二人的事说清楚,老婆子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家!” 见她以死相逼,姜挽丝毫不慌,反而气定神闲道:“阿奶,你要撞哪面墙?你听我说,我家都是新盖的,你真要撞,就去撞茅房,茅房是旧的。” 姜老太气的脸直抖,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还是姜老大看不下去,站出来粗声道:“姜挽,她是阿奶,你怎么说话的?!” 姜挽最烦的就是姜老大这个伪善伪孝的大伯,翻了个白眼道:“是阿奶自己说要撞墙的,我顺着她话说,有什么问题?” “你!” 姜老大见她眼尖嘴利,纯一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顿时拿她也没办法了,放缓了语气道:“姜挽,你大堂姐说的没错,我们又没惹你,你又找两个混混来家里搅什么?你这不是诚心不想让我们过安稳日子吗!” 姜挽笑了笑,道:“大伯,姜家有我一间房子,我不住,给别人住有什么问题?” 姜老大哑然,扭头去看姜莲儿。 姜莲儿眼神阴冷的可怕,完全不似往日般温柔和善。 “你想怎么样?” “还是我大堂姐聪明。” 姜挽唇角翘着,但是笑意不达眼底,道:“你们要是想要我分家得到房子,也简单,直接出钱买就是了。这样房子是你们的,我就无法再往姜家院子塞人了不是?” 一听姜挽要让他们花钱买自家院子里的屋子,姜老太又开始拍大腿哭嚎。 可惜姜挽压根不搭理她。 姜老大问:“多少钱你肯卖?” 姜挽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姜老大一愣,道:“三百文?” “大伯你真会开玩笑,盖一间屋子也不止三百文啊?况且我和我爹娘在那间屋子里住了那么久,拥有那么多回忆,怎么可能三百文就卖了?” 姜挽冷嗤一声,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姜老大脸色铁青,咬牙问:“那是多少?” “三十两。” 姜挽轻飘飘丢下三个字。 却无异于一块巨石猛地砸入平静的水面,激起千层浪花。 “三十两?!姜挽!你别欺人太甚!三十两都够重新盖一个院子了,你怎么敢开口的?!” 姜老大怒不可遏,觉得姜挽在耍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姜老太听到三十两这个数字,也不哭了,一骨碌站起来就冲着姜挽顶过去。 “你个孽种!居然敢要三十两!老婆子今天跟你拼命!” 谢四婶眼疾手快,和菊花架着姜老太往旁边拉。 “姜老太,说归说,你要是动手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谢四婶大声警告了一句,菊花也虎着脸道:“姜老太,挽儿是小澜的媳妇,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你家的两个孙子也小命不保!” 一提起谢澜那个冷面煞神,姜老太也被吓到了,顿时安静了。 姜莲儿一愣,阴沉沉的盯着姜挽,语气阴冷。 “凭什么要三十两?” 姜挽也不兜圈子,道:“我娘生前的嫁妆都花在了姜家人身上,我现在把钱要回来,不是理所当然吗?” 姜老太听她又提陈年旧事,正要骂两句,姜挽慢悠悠道:“阿奶,你就省点力气吧。房子我出三十两,你们要要买就买,不买的话,正好给王赖子兄弟俩住。他俩是同村人,不像方忠三个来历不明的,你们也能放心让他们住了。” 第175章 三十两入账 姜老太和姜老大听姜挽说的云淡风轻,差点气的吐出一口血。 王赖子兄弟俩虽然是同村人,可谁不知道他们的德行? 他俩刚刚去姜家,那眼珠子就跟黏在姜莲儿身上一样,还不时的出言调戏。 要不是姜老大的儿子姜松平在,怕是镇不住王赖子兄弟俩。 人嫌狗憎的兄弟俩,姜家人避之不及,怎么会愿意和他们住一个院子? 姜老大只好去看姜莲儿,这件事还得她拿主意。 姜莲儿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好不精彩。 她沉默半响,道:“好,三十两我买了。” “莲儿!” 姜老大和姜老太同时喊了一声,明显不赞同花三十两重金买一个破旧的土坯房。 姜莲儿沉着脸道:“阿奶,爹,要是不出银子买,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姜挽这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姜家人反目成仇,她又有里正和谢澜撑腰,我们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 这话说到后面有些可怜幽怨,好似姜挽联合里正故意欺负姜家人似得。 姜老太依然不舍得花三十两买自家的屋子,嚎道:“姜老四,你要是没死,就滚出来见我……” “阿奶,你找我爹也没用,我家我说了算。” 姜挽好心提醒她一句。 姜老太气的脸色如猪肝一般难看。 “大伯,我没有逼你们买,你们想买就买,不买就算了,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 姜挽说的十分轻松,和三人一脸的愤懑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老大犹豫再三,又往后扫了扫王赖子兄弟二人,最终妥协了。 “好,三十两就三十两。”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那眼神似乎要把姜挽剥皮饮血般狠辣。 “姜挽,你做出这种荒唐事,难道不怕有失名声吗!” 姜老大一想到要用三十两买自家的屋子,心疼的几乎要滴血。 故此出言斥责姜挽几句,也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可姜挽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她反问道:“大伯,姜家一家人拿我娘的嫁妆花用,你家的铺子也是用我娘的嫁妆开起来的,我怎么没见姜家人对我和我爹娘有多好?你们做出这种混账事,难道良心安稳吗?” “你!” 姜老大彻底被姜挽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爹,回去拿钱给她,跟她再费唇舌有什么意思?” 姜莲儿沉声道,眼底透着阴鸷。 姜老大没辙,只好转身回家拿银子去了。 姜老太喊道:“老大,你不能去!别让这小孽畜得逞!” 可惜她的话不管用,也留不住姜老大。 后面的王赖子兄弟二人非常失望。 眼瞅着能白得一间免费的屋子住,还能蹭吃蹭喝,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俩如何不气? 王二赖上前冲姜莲儿搭讪道:“莲儿妹妹,你咋能同意把屋子买了呢?你买了,我们兄弟俩还能继续住你家不?你看你一个未嫁的黄花大闺女,要是没人保护你可不行。我和我大哥都有两下子,你让我们去你家住,定能护你周全!” 王二赖说话期间,一双小眼睛不停地在姜莲儿的脸部和胸部流转,心底的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姜莲儿脸色本来就阴沉,一听王二赖这么说,气的更黑了,当即给她大哥姜松平使了个眼色。 姜松平得到妹妹的指示,上去就给王二赖一个巴掌。 王大赖看弟弟被欺负了,撸起袖子就和姜松平打了起来。 姜挽搬来一个凳子,嗑着瓜子,看三人狗咬狗好不惬意。 这个姜松平也不是个好的,以前仗着块头大,经常恐吓欺负原主一家子。 不过原主之前惯会巴结讨好姜莲儿兄妹俩,所以挨的欺负只限于言语上,并未挨过打。 但这不妨碍姜挽讨厌姜松平。 王赖子兄弟俩没什么功夫,可好在抗揍。 想来是以前被打习惯了。 故此两人和姜松平打的平分秋色,一时难分胜负。 好在姜老大回来的快,不然他们三人能一直缠斗下去。 “够了,住手!”姜老大来后,看到大儿子和王赖子兄弟俩打的这样激烈,气的鼻子都歪了。 “王赖子,你俩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就去找里正管管你们了!” 姜老大知道王赖子兄弟是混不吝,就算今天他们家吃了亏,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因此只能搬出里正威胁。 王赖子兄弟俩身上都挂了彩,不服气的还要找姜老大要赔偿,姜莲儿阴着脸道:“再不滚,我就去县衙报官了!” 王赖子兄弟俩对县衙还是有些发怵的,尽管不甘,可还是悻悻离去了。 姜老大来不及心疼大儿子的伤,直接把三十两扔给了姜挽,恨声道:“姜挽,从此以后,你若再上门挑衅,我们就公堂见!” 姜挽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掂量掂量手中的钱袋子,笑的真诚。 “大伯,你放心,只要你们不惹我,我也不会再惹你们的。” 姜老大气的像只鼓囊囊的蛤蟆,扶着姜松平转身去找郎中了。 谢四婶和菊花把姜老太松开,姜老太疯了似得要上前去抢银子,被菊花一把搂住。 “姜老太,你想明抢啊?!我告诉你,有我们在,你敢动一下试试?” 彼时姜莲儿和姜老大他们都走了,只剩下姜老太孤零零一个人。 谢大柱兄弟俩在一旁坐镇,两兄弟都虎着脸看她,把姜老太吓得心一抖。 姜挽把钱袋子装好,露出皓白如贝壳般明亮的牙齿,笑嘻嘻道:“阿奶,你不走,是想留下来吃晚饭吗?” 姜老太看那笑就觉得渗人。 她瞪着一双三眼角,丢下一句,“小杂种你不得好死!”便捯饬着小脚离开了。 一间破土坯房卖了三十两的天价,姜挽心情格外舒畅,她大手一挥,道:“四婶,你们今晚都在我家吃饭,我家有肉有酒!” 谢四婶几人笑面如花,道:“好好好!今天侄媳妇出了口恶气,我们就大吃一顿,好好庆祝庆祝!” 谢靖四个小孩儿一早就躲在屋子的窗户前偷看,彼时见姜挽打了胜仗,一个个高兴的从屋子里窜出来,欢呼道:“大吃一顿!大吃一顿!” 第176章 诡计 姜挽这边儿热闹欢快,从洛河镇去往青州押送药材的谢澜一行人却遇到了麻烦。 青州在平州东北方三百来里,途经几座巍峨的大山。 刚出洛河镇半天,便遇到第一座几百米高的山。 山脚下有官道,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杉木和松木,这两者都是常青树木,因此寒冬并不落叶。 在进山路之前,山脚下有个茶铺子,谢澜和冯袁飞等押镖人准备歇歇脚再继续赶路。 此行出镖的人以冯袁飞和另一位赵威镖师为首,谢澜和三个强兄弟为副手,另外还有四名身强力壮的镖师随行。 一行人押送的药材有三辆马车,每辆车上都用防潮防晒的雨布遮盖着,从外面看,并不能得知里面装着些什么东西。 众人在茶铺坐下,让小二上热水。 冯袁飞从包袱里拿出从镖局带的吃食,分别是烙的金黄铁硬的大饼和一包喷香的烧鸡。 二强三人看到肉,一脸惊讶。 “大哥,你啥时候拿的烧鸡?我们都不知道。” 冯袁飞得意笑道:“你们嫂子临走前给我准备的。” 冯袁飞把烧鸡随手撕成碎块,然后把一个大鸡腿递给旁边的谢澜。 “来,谢澜兄弟,吃鸡腿。” 三强调侃道:“大哥你啥时候这么心善了?以往有鸡腿都是你吃,现在咋让给谢兄弟了?” “就你话多!”冯袁飞瞪了他一眼,对谢澜笑道:“谢兄弟是咱们队伍里最小的一个,这个鸡腿给他吃不是理所当然?” 谢澜唇角微勾,婉拒道:“我不爱吃肉,袁飞哥,你自己吃吧。”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上午在平遥县买的饼子,配着茶铺上的热茶,一口饼子一口茶的吃了起来。 见他不吃,冯袁飞也不强求,把鸡腿塞进了自己嘴里。 三强和四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还指着冯袁飞偷偷笑。 冯袁飞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给两人的后脑勺一人赏了一个巴掌,道:“吃都堵不住你俩那张破嘴。” 两人老实了,开始埋头苦吃。 谢澜看他们几人的互动,离家的忧愁淡了不少。 他都出来半日了,也不知道姜挽起床没有? 张才锦会不会上门再找她麻烦?她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让她不要乱跑,她应该会听话吧…… 谢澜乱七八糟想了许多,连手中的饼子也没吃多少。 见茶水见底了,他也不吃了,把剩余的饼子往怀里一揣,开始上路了。 接下来几人走的不是宽敞的官道了,而是狭窄崎岖的山路。 好在翻过这座山,就会有一段平坦的官道。 由于山路不好走,众人的脚程就慢了下来。 走得慢,众人的闲暇时间就多了起来。 冯袁飞和谢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三个强不时插科打诨,一路高声笑语,还算松快。 行至半路,赵威手底下的一个徒弟罗海走到他身边耳语几句,赵威转了转眼珠子,问道:“消息准确?” “准确的不能再准确了。” 罗海瞄了前面冯袁飞几人一眼,压低声音道:“师傅,冯袁飞仗着是总镖头的儿子,整日在镖局内神气活现的,瞧不起这,瞧不起那儿的。你说他要是瞧不上我们这些没出身没背景的就算了,可师傅你是冯总镖的兄弟,按理说冯袁飞该叫你一声叔叔,可冯袁飞这个浑小子敬过你半分吗?” 罗海啐了一口,道:“徒弟我都替你感到不公平,更何况师傅你自己?” 赵威脸色沉了沉,道:“我一把年纪了,何必自降身份去和他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罗海道:“师傅,那是你心胸大,不和小人计较,徒弟佩服。那我刚才和你说的事……” 赵威看着冯袁飞身边的一个背影道:“那个叫谢澜的不知来历,听冯袁飞说他身手奇高,要是贸然行动,失败了怎么办?” 罗海毫不在意道:“师傅,你咋能信冯袁飞的鬼话?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比不上你半根手指头。他又眼光短浅,哪能找到什么厉害的高手?八成是他认识的狐朋狗友,随便拉拔一把,让那什么谢澜来镖局里混一口饭吃。” 赵威觉得他说的有理,犹豫了一下,道:“现在不好动手,等到下一座旭日山时再动手,那里我常经过,熟悉地形。” 见他答应,罗海高兴的喜不自胜,立马点头道:“好嘞,全凭师傅安排!” 冯袁飞几人全然不知道赵威和罗海的算计,依然有说有笑。 一行人在天黑前翻过了这座几百米的大山。 夜深露重,冯袁飞和三个强张罗着扎帐篷,谢澜则负责煮饭。 下午运气好,谢澜在山上捕捉到一只野兔。 谢澜熟练的将野兔放血剥皮,再串在树枝上,架在火堆上烤着。 刚出门一天,冯袁飞几人带的粮食还很丰富。 主食除了饼子,还有冷掉的馒头和包子,都是早上在县里买的。 菜除了野兔,还有一包烧肉,也是冯袁飞的媳妇出门前给他准备的。 谢澜找到一口陶罐,烧了一锅热水,晚饭就算做好了。 冯袁飞和谢澜,以及三个强一堆,赵威和罗海四人一堆,两拨人泾渭分明。 二强吃着香喷喷的野兔,故意大声炫耀道:“好香啊!兔肉真好吃!可惜某些人没这口福!” 三强也道:“大哥,你带着烧肉也太香了,馋的我都流口水!” 冯袁飞看他们如此挑衅,低声斥道:“都闭嘴!以为这儿是镖局啊?你们这样肆无忌惮的挑衅他们,难道不怕他们路上使坏?” 二强道:“大哥,他们不敢,临走前,总镖头交代过赵威,让他多担待你。再说了,罗海那小子之前欺负嫂子,这笔账,你还没跟他算清呢!” 冯袁飞脸一板,喝道:“以前的事不许再说了!都把嘴给我闭紧了!” 二强如霜打的茄子般,蔫蔫地耷拉着头。 三强四强也不敢说话了。 冯袁飞掰了半只兔子送到赵威他们那边,结果却遭到罗海的冷嘲热讽。 “冯少爷,你就给半只兔子够谁吃的?要是诚心想示好,就把一整只兔子拿过来,好让师傅看看你的诚意啊?” 第177章 遇险 冯袁飞的脸色一僵,依然保持着和善的表情,道:“兔子是谢兄弟捕到的,有他一份功劳,自然要留给他一半。” 罗海吊儿郎当道:“那就把你的烧肉拿来给我吃。听说是嫂子给你准备的,啧啧啧,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媳妇就是好啊,不仅在家有人伺候,出门还有人惦记,真是羡慕啊。要是我的媳妇的话……” 他话未说完,冯袁飞大声呵斥道:“罗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怎么?冯袁飞,你想打架啊?” 罗海不服气的站起来,与他对视。 “打就打,你以为我罗海怕你?!” 冯袁飞鼓动着腮帮子,深呼吸好几口才稳定下来。 他道:“我不跟你这个小人一般计较。” 说罢他转身就走。 眼下要押送药材去青州,此行还有四五天,路上凶险难测,他不能和罗海闹事,不然就是打赵威的脸。 罗海是赵威的得意徒弟,要是打了罗海,就等于打了赵威。 若是又和赵威生嫌隙,不仅货物安全难保,押送的时间也会拉长。 临行前,冯袁飞他爹亲口嘱托他,让他办好此次押镖,不要出现纰漏。 他不想让他爹失望。 罗海冲着冯袁飞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阴阳怪气道:“小人说小人,真是怪事。” 冯袁飞沉着脸回来,三个强都不服,纷纷想帮他教训罗海。 不料冯袁飞警告道:“你们三个再给我惹事,说错话,回去后,我挨个儿惩罚,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三个强只好闭上嘴,安静的吃饭。 谢澜用余光瞥了罗海他们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不轻不重的提醒冯袁飞一句,“他看上去不像安分的,你要小心。” 冯袁飞苦笑道:“谢兄弟,我知道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是个不安分的人。他若不是有赵威护着,我早就把他撵出镖局了。” 罗海之前打过他媳妇主意,偷看他媳妇洗澡。 被他发现后,痛打一顿,随即就要把人赶出镖局。 可此时赵威站出来,死死护着罗海,甚至求了他爹。 他爹看在赵威的面子上,只好留下罗海。 自此之后,冯袁飞和罗海水火不容。 但谁能想到此行押送药材能和罗海一起? 冯袁飞满腹愁绪,也没心情吃东西了,随便塞了几口饼子,喝了水后,草草进入帐篷休息了。 翌日一大早,谢澜一行人又开始继续赶路了。 赶路的过程枯燥且乏味。 因着是冬天,又往北走,一路都是一幅万木凋零,荒凉凄清的景色。 谢澜把姜挽送的灰兔毛靴子和护膝穿上了。 也不知道姜挽从哪儿买的护膝和靴子,一穿上,双腿和双脚暖烘烘的,跟脚上踩了两个火炉子似得暖和。 谢澜没走一会儿,脚底还出了汗。 他想起那晚姜挽送他东西的画面,心底无端泛起一股柔情和思念。 才两日不见,他竟开始想姜挽了。 冯袁飞几人也把厚棉鞋和棉裤穿上,但他们的鞋子不如谢澜的靴子修身好看,棉裤也不如谢澜的护膝轻便暖和。 冯袁飞上下打量了谢澜一圈儿,称奇道:“谢兄弟,你这双灰兔毛靴子真好看,从哪儿买的?” 谢澜唇边泛着点点笑意,如满天星河般耀眼。 “我妻子做的。” 谢澜知道姜挽针线不好,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想说是她做的。 给足了姜挽贤惠的面子。 果不其然,冯袁飞羡慕道:“弟媳跟仙女儿似得漂亮,手艺还这么好,居然能做出这么漂亮的兔毛靴,真是让人眼红啊!你小子,福气不小!” 冯袁飞轻轻打了谢澜肩膀一下,以示心中不满。 谢澜不气反笑,“袁飞哥谬赞了。” 罗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挑剔的看了谢澜一眼,道:“冯少爷,你什么世面没见过,有必要捧着一双臭靴子夸来夸去吗?再说了,你说这小子的媳妇和仙女一样漂亮,再漂亮能漂亮过嫂子吗?嫂子的身段平常女人可比不了,那是我亲眼认定的……” 他话未说完,二强实在按捺不住,上去就给了罗海一拳头。 “罗海,你个杂种,居然还敢提嫂子!” 罗海反应也快,反手就和二强扭打在一起了。 冯袁飞早因罗海的话,气的脸色铁青。 他咬紧牙根,压下心底怒气,吼道:“二强,住手!” 二强不甘心的停手,罗海趁机又多打他两拳,二强还想上,被三强和四强拉住了。 赵威此刻上前,黑着脸问:“都干什么呢!不好好押镖,打什么架?!袁飞,你不好好管管你手底下的人,就这么任由他们胡来吗!” 见他恶人先告状,冯袁飞气的要死,但还是为了大局忍下了。 他道:“我一定会管好我的人,也请你管好你的人。” 赵威看他连个称呼都不给自己,脸色更黑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经过这件事,冯袁飞几人和赵威几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冷凝。 走过宽敞的官道,眼前又是一座将近千米高的大山。 冯袁飞想在天黑时翻过这个山头,于是中午没有休息,领着车队一股脑的往前走。 然而山路崎岖难行,夕阳西沉时,他们才翻了一大半。 眼看天就要黑了,为了安全,冯袁飞让众人就地扎营休息。 谢澜刚烧好水,就听二强过来说:“大哥,罗海不见了,赵威他们要去找罗海。” “罗海不见了?” 冯袁飞拧眉,还未细问,就见赵威一脸急色走过来,道:“袁飞,罗海跟二强打了一架,负气躲起来了。我要带着人去找他,你们先休息吧。” 冯袁飞道:“要不要我帮忙一起去?” 赵威摆手,道:“你和罗海本就不合,你去找,他也不愿出来,我们去就行了。” 冯袁飞一想也是,便道:“那你们不要走远,出了什么事记得吹哨。” “好。” 赵威带着人匆匆离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谢澜望着几个人的背影,莫名有股不妙的预感。 圆月高悬,夜深人静。 谢澜没有睡意,坐在火堆前烤火。 赶了一天路,冯袁飞撑着疲惫陪在他身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谢兄弟,你是不是过于担心了。赵威武功不低,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再者,这条路线,我之前走过,并无山匪强盗。” 谢澜未接话,只蹙眉凝视着燃烧的干柴。 干柴被烧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明显。 忽然,从远处黑暗的密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178章 山匪 “有人。” 谢澜浑身戒备,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冯袁飞睡意全无,猛地站起来往四处张望。 很快,一群举着火把,山匪打扮的匪徒从周围窜了出来。 “兄弟们,给我杀!” 领头的是一个独眼壮汉,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喽啰们顿时蜂拥而上。 冯袁飞绷紧了身子,怒喝道:“有劫匪!” 语毕就抄起腰间的大刀开始迎敌。 二强三个被冯袁飞这一声暴喝吵醒,纷纷摸到身边的武器投入了战斗。 谢澜自不必说,在劫匪们涌上来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劫匪们人多势众,除去和谢澜五人缠斗的七八个,在独眼壮汉身边还簇拥着五六个。 这些劫匪跟街边的无赖混混可不一样。 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故此出手也比寻常混混狠毒,几乎招招朝着谢澜几人致命的地方砍去。 谢澜眼见势弱,踹开一名劫匪,后与冯袁飞背靠背迎敌。 “袁飞哥,快叫赵威他们!” 冯袁飞慌忙从脖子上拽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用力吹响。 哨子尖锐响亮的声音响彻山谷,无奈冯袁飞吹多久,均未有回应。 他急的满头大汗,不解道:“不该啊,这哨子是我龙虎镖局特制的,只要吹响,相距百里都能听到。赵威他们难不成找人找到山下去了?” 谢澜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一边应付眼前的劫匪,一边冷静道:“袁飞哥,这些人是冲着药材来的,要是丢下药材,我们还有生机。” 冯袁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不行!这些药材价值几千两,其中还有珍贵的百年人参!要是我放弃货物,我爹拿什么去还?而且货物要是被劫了,我龙虎镖局的名声也会受损!” 他话音刚落,那头的三强四强,因不敌劫匪的人数多,均在臂膀处受了伤,血流如注。 “三强,四强!” 冯袁飞大叫一声,狠狠踢开面前的劫匪,跑过去掩护受伤的二人。 “大哥,小心!” 三强惊呼一声。 冯袁飞闻声转头,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劫匪举着长刀就向他砍过来。 眼见就要砍到冯袁飞的胸口上,谢澜瞬间疾步而至,后一脚将人踹飞。 他这一脚,把劫匪踹了十几米远。 冯袁飞满目惊愕。 他熟悉这个画面,当初他也被谢澜踹的这么远过…… “谢兄弟……” “袁飞哥,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谢澜冷面交代道:“再不走,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虽然他吃了大力丸,可劫匪数量多,加上三强四强都受伤了,若是还停留在原地,怕是真要被人当做困兽宰杀了。 冯袁飞不舍地看了三辆马车一眼,后咬牙吼道:“走!” 他扶着三强,二强扶着四强,四人在谢澜的掩护下,往深山里退去。 独眼壮汉见谢澜突然力大无穷,一个人能轻松应战五六个人,‘呸’的一声吐了一口浓痰,骂道:“该死的赵老五,没告诉我有这么一个高手!” 他手一挥,道:“都给我上!今晚必须把他们的小命全都拿下!” “是!” 独眼壮汉身后的六个山匪提刀冲着谢澜扑过去。 几人将谢澜团团围住,前仆后继的上前与谢澜缠斗。 谁知谢澜不知疲倦,力气跟用不完似得,依然身形矫健,力大如牛。 打人一拳,踹人一脚,都能将人踹出十多米远,并且半天都爬不起来。 山匪们见状,都在心底犯怵,踌躇在原地不敢贸然动作。 这小子真是凡人? 身手竟如此了得? 独眼壮汉气恼,阔步上前,一双狰狞的虎目瞪着谢澜,喝道:“小子,我劝你还是尽早束手就擒,不然我一出手,你非死即伤!” 谢澜手持长剑,冷面溅上了几抹殷红鲜血。 他眉目冷寒,宛如冰雪扑面。 “啰嗦。” 他唇瓣翕动,吐出两个不带任何温度的字节。 见他如此不识好歹,独眼壮汉被激怒,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弟,吼道:“都让开!让我会会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独眼壮汉抽出自己的长柄刀,站着四方步,一脸凶相,颇有几分威猛的气势。 谢澜直立站着,一双丹凤眸冷冷觑着他,眸中没有丝毫怯懦。 他越是这样镇定,独眼壮汉越怒,他大叫一声,举着长柄刀朝着谢澜砍去。 谢澜服用了大力丸,不仅力气变大了,动作也更敏捷。 他稍微侧身便躲过了独眼壮汉的劈砍。 而后两人激烈的缠斗在一起。 几十个回合下来,谢澜眉目凝重。 独眼壮汉的功夫确实扎实,他若不是服用了大力丸,定会吃亏。 约莫冯袁飞几人退到了千米外,他有了先撤退的念头。 山匪众多,他一直与他们纠缠终究不是好事。 谢澜故意露出疲态,独眼壮汉满脸喜色,狞笑道:“哈哈,你小子终于没力气了吧?!看你长得这样俊俏,你要是率先认输,我就放过你,但你得让老子玩一玩,哈哈哈!” 他的浑话一出,围观的山匪们都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奸笑声。 谢澜面无表情,可眼底沁着一抹令人心悸的狠戾。 趁着独眼壮汉放松警惕,他反手挽了个剑花,后改变攻击路线,对着独眼壮汉的身下刺去。 独眼壮汉的反应也快,迅速用长柄刀格挡。 谁知谢澜依然直直的刺去,没有收剑的打算。 独眼壮汉大笑道:“小子,你这是垂死挣扎!” 他话音刚落,谢澜左手忽然出现一柄锋利的匕首。 独眼壮汉来不及躲闪,就被谢澜狠狠刺中了胸口。 “啊!你来阴的!” 独眼壮汉大叫一声,捂着刺痛的胸口,节节败退。 谢澜眸色冰冷,手持长剑又冲着他的腹部刺去。 “啊!” 独眼壮汉的惨叫声响彻寂静的山林。 趁着周围的山匪们没有反应过来,谢澜闪身进了旁边茂密的林子。 * 一路跟随冯袁飞几人留下的标记追踪。 很快,谢澜就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找到了他们。 “谢兄弟!你没事吧?” 冯袁飞赶忙迎上来,上下打量着谢澜。 谢澜摇头,身上的戾气还未散尽。 他问:“三强四强怎么样了?” 第179章 脱险 冯袁飞回答:“还好都是轻伤,没什么大碍。谢兄弟,那边怎么样了?” 谢澜找了块石头坐下,缓了缓,才道:“我把他们的首领杀了。” “杀、杀了?” 冯袁飞愕然。 那些山匪们的身手不低,他们的首领那更不用说。 谢澜竟轻松的把山匪首领杀了,还未受一丝伤? 冯袁飞的眼中升起崇拜,后又提议道:“谢兄弟,既然山匪首领死了,那我们不如杀回去,把货物夺回来!” 他依然不舍得几千两的药材,就这么白白被山匪劫走。 被劫走货物,不仅要镖局出银子赔偿,镖局的名誉还会受损。 冯袁飞也会让他爹失望,故此他对货物念念不忘。 谢澜否决道:“不行。山匪们的首领已死,山匪们定然怒火中烧,会四处搜捕我们,给他们首领报仇。而且我们不清楚还有没有山匪。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起来,不被他们发现。等风声过去后,再回平遥县,把此番遭遇告诉冯镖头。” 他顿了顿,道:“告诉冯镖头,赵威是内奸。” “什么?!” 冯袁飞和二强三人皆是一惊。 谢澜面色平静,道:“你们走后,我与山匪首领单独缠斗,他亲口说了赵老五这个名字。” “赵老五?!” 冯袁飞先是一愣,后破口大骂道:“赵威在家中排行老五,诨号就叫赵老五!好个赵威,居然串通山匪劫镖局的货物!他真是胆大包天!” 二强怒道:“怪不得大哥你怎么吹哨子,他们都不回应,原来是跟山匪一伙的!” 冯袁飞几人又气又恼,将赵威师徒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完后,几人又颓丧起来。 药材被劫,三强四强受伤,他们又要躲避山匪们的追杀,也不知往后几天该怎么熬。 谢澜经过一番厮杀,疲倦感渐渐袭来。 他随便在山洞内找了一处干燥的岩壁,靠着石壁小憩。 后半夜,冯袁飞和二强轮番守夜。 等到天光大盛,外面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可冯袁飞担心山匪们未走远,并不敢贸然行动。 又戒备到天黑,几人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三强四强的嘴巴干的都快裂开了。 冯袁飞正着急上火,谢澜站出来道:“我去打水。” 他又掏出八块压缩饼干和四块巧克力分给四人,道:“这些吃的能裹腹,袁飞哥,你们分了吧。” 冯袁飞惊诧,他没想到谢澜居然贴身带了吃食。 他们的吃食都装在马车上,昨晚逃跑时,压根来不及去拿。 看着手里方方正正的饼子,和黑乎乎的块状物,冯袁飞四人陷入疑惑。 那饼子看上去能吃,黑乎乎的东西是啥?泥巴吗? 谢澜耐心道:“袁飞哥,你们放心吃,这些无毒。” 冯袁飞连忙摆手,道:“谢兄弟,我们不是怀疑有毒,就是好奇这个黑乎乎的方块是什么?” 谢澜抿抿唇,道:“袁飞哥,给你们吃的东西,你们出去后不要告诉别人。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见他这么说,冯袁飞心领神会,立马郑重的承诺道:“谢兄弟你放心,你救了我们兄弟四人一命,不,是两命。你就是我们的再世恩人,你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我们也是!” 三个强异口同声,表情严肃。 谢澜放了心,道:“我出去打水了。” 好在他把姜挽给的水壶随身挂在腰上,不然此时喝水都是个麻烦。 离山洞不远处,就有一条宽阔湍急的溪流。 谢澜来回用铜水壶装了三次水,才堪堪够五个人饮用。 冯袁飞吃了口巧克力,眼睛登时睁大了。 “谢兄弟,这个黑乎乎的方块一入嘴怎么甜丝丝的?” 他又嚼了嚼,惊奇道:“里面还有干果!” 二强也惊讶道:“比酥糖还好吃,抿几口就化了!” 三强四强细细品味,均点头认同道:“好吃!就是最后有点苦苦的。” 谢澜咬了一块巧克力,道:“天冷,我再去外面找些干柴,烧些热水喝。” 冯袁飞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顺便探查一下山匪们的动静。” 谢澜没有拒绝,两人一头扎入了黑如墨般的夜色中。 谢澜还记得来时的路线,跟冯袁飞蹑手蹑脚的走回昨晚遇袭的地方。 略显开阔的地面上只剩下残余的灰烬和殷红的鲜血,还有几分打斗的痕迹,其余什么都没剩下。 冯袁飞四处环顾几圈,确定三辆车被山匪劫到山下后,气愤的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该死的赵威!还有罗海!他们定然是提前就和山匪串通好了。罗海也是故意挑衅我们,后借此逃走,赵威再带着其他人去找罗海。山匪们趁着我们势单力薄,这才敢半夜袭击!” 谢澜眉目沉静,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回……” 他话音未落,就听从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澜眼神一凛,抓着冯袁飞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两人从灌木丛的缝隙看过去,只见六个带着大刀的山匪举着火把走来。 “大当家说了,就算把这座山翻过来,也一定要抓住杀三当家的小子,你们都给我搜仔细点!” “二哥,这里我们都来多少次了,咋又绕回来了?” “你小子懂个屁!大当家料事如神,猜到那几个小子会回来查看。你们听命办事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二哥,这山脚下的几条路口都是我们寨子的人,他们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啊。” “废话少说,都给我仔细找找!要是找到杀三当家的那个臭小子,赏银二百两!” “哇塞,二百两!” “那臭小子武功高着呢,又阴险的很,你有命拿到二百两吗?” “我想想还不行了……” 谢澜和冯袁飞藏在灌木丛后面,一动不敢动,放轻呼吸,静静的等待山匪们离去。 良久,冯袁飞惨白着脸问:“谢兄弟,山下都是他们的人,我们该如何下山?” 谢澜蹙着眉,显然也陷入了焦灼。 他身上没有多余的大力丸,再正面对抗这么多的山匪,显然是死路一条。 再者还有冯袁飞他们四人,他绝不能丢下他们,一人逃生。 想到怀中姜挽给的便携吃食,谢澜沉声道:“袁飞哥,我们绕路下山。” 第180章 逃命 “绕路?” 冯袁飞愣了下,后思考了一番,道:“谢兄弟,这座山叫旭日山,和它相连的叫五岳山,两山相距百来里,若是从正常的山路走,一天时间就到了。但若是绕路走,恐怕得花费三四天。而且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吃食,眼下天寒地冻的,不如春秋季节野菜蘑菇多,野物稀少,不易捕捉,我们五个人吃什么呢?” 谢澜道:“袁飞哥,晚上你们吃的饼子,你感觉如何?” 冯袁飞回答:“味道虽不如大饼好,但十分的饱腹……” 他眼睛一亮,惊诧道:“对,就是饱腹!谢兄弟,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晚上我只吃了两块小小的饼子,就觉得肚子饱了,又喝了水,现在还感觉有点撑。难不成你还有这些容易饱腹的饼子?” 谢澜颔首,道:“还有一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再说。” “好!” 冯袁飞顿时像看见了希望一般,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回来了一些。 两人捡了不少干柴回来,顺便给二强三人说了外面的情况。 谢澜道:“我贴身带了一些干粮,我们五个人节省点吃,应该够撑到五岳山。等到了五岳山,就躲开了山匪们的监视,便能抄近路下山去官道了。” 冯袁飞十分赞同,“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三强四强,你们早些休息,多攒些体力,明晚我们趁着夜色再出去赶路。” “好,我们都听大哥和谢兄弟的!” 一夜无眠。 第二日山洞内依然安全,谢澜分了冯袁飞四人两块压缩饼干,但没分巧克力。 巧克力的热量高,适合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吃。 现在他们躲着不动,并不消耗体力。 等待暮色降临,五人用夜色做为掩护,钻进了一个又一个茂密的灌木林。 途中几人用随身携带的长刀长剑开路,一双好好的鞋子被踩得泥泞不堪。 甚至有的被尖锐的树枝石头划破,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棉花。 反观谢澜的灰兔毛靴子未破损半分,只染上些泥土脏污。 冯袁飞见此,啧啧称奇,道:“谢兄弟,回头能麻烦弟媳也给我做一双你脚上的靴子吗?我出钱,多少钱我都愿意!” 他是真的羡慕了。 自己脚上的厚棉鞋也是媳妇亲手做的。 但再怎么结实,也经不住荒山野岭,满地碎石的蹂躏。 原先走山路还好些,地面平坦无障碍。 可另辟荒路,不仅费力气,也费鞋子。 二强跟着道:“我也想要一双,谢兄弟的靴子又结实又暖和,太适合我们这些常年在外奔走的镖师了!” 三强道:“二哥要,我也要。” 四强:“俺也一样。” 谢澜唇角微勾,道:“回头我帮你们问问,我不确定她会不会给你们做。” “都说人美心善,弟媳那么漂亮,一定会答应的!” 冯袁飞笑着打趣一句,三个强也跟着附和。 一提起姜挽,谢澜的眸色就变得微微柔和。 他感受着脚底传上来的温暖,胸口也渐渐如火一般炙热。 几人继续埋头赶路,途中遇到两次山匪们的巡查。 好在谢澜机敏,带着冯袁飞四人躲过一劫。 几人一边开路一边躲避山匪们的搜查,绕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的半夜走出了旭日山。 此时谢澜身上的压缩饼干已经吃完了,巧克力也只剩下一块,其余的便是姜挽准备的奶茶粉和黑乌龙茶。 五人躲进五岳山一处干燥的山洞,肚子饿的咕咕叫。 经过几夜高强度的赶路,几人全都削瘦不少。 冯袁飞望着黑压压的林子,忧愁道:“谢兄弟,这五岳山少说也有千米高,要翻过这座山至少要一天。可我们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浑身没有力气,怎么翻过去?” 谢澜唇瓣泛着白,眼下印着两团黑青。 他默了默,从怀中掏出一包用绸布紧紧包起来的奶茶粉,道:“我去打些水。” 冯袁飞几人不解他的行为,但都没有质问,而是默默拾柴烧火。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们已经完全听信谢澜的话了。 若不是靠他的机警沉着,冯袁飞四人早被山匪搜抓了去。 谢澜用铜水壶灌满水,后架在火堆上烧。 水沸后,他倒了一半奶茶粉,盖上盖子摇匀后打开,一股扑鼻奶香在山洞内悄然散开。 冯袁飞几人瞪大了眼睛,惊奇道:“谢兄弟,你又带了什么神奇的吃食?” 谢澜率先尝了一口,唇齿香甜。 他把水壶递给冯袁飞,道:“有这个应该还能扛一天。袁飞哥,事不宜迟,我们喝完就继续赶路,争取在明天天黑前赶到永安县。” 冯袁飞接过水壶,喝了口,眼睛比火光还亮。 “好甜!谢兄弟,这次真是靠你救命了!” 谢澜颔首,眼底洇着一抹淡淡的思念,道:“不是靠我,而是靠姜挽。” 有了可以补充能量的吃食,冯袁飞高兴的与二强三人分享,并未听清谢澜说的话。 接下来,谢澜如法炮制,把剩余的奶茶粉都泡了,后又泡了两壶浓浓的黑乌龙茶,给冯袁飞他们提神。 几人休息了两个多时辰,浑身暖和有力气后,继续踏上了下山的路。 谢澜一行人变故横生,狼狈逃命,姜挽在绿水村的日子却顺风顺水,相当惬意。 在家待了两天,姜挽等王猎户和姜微然把谢澜之前挖回来的人参完整弄出来后,这才带着谢四婶她们去了洛河镇。 洛河镇。 姜挽这次是坐着自己马车来镇上的,顺便也让谢四婶她们体验了一把马车的滋味。 菊花羡慕道:“娘,你看挽儿妹妹家的马车多好,又方便又暖和,要是我们家……” “停停停。”谢四婶横了她一眼,道:“你做啥美梦呢?咱家哪有钱买得起马车?” “买不起马车,买个牛车也好呀!” 菊花乘胜追击,道:“娘,你看以后咱们家就在镇上做生意了,来回还要租牛车回家,多不方便。不如自家买个牛车,既能赶路又能在农忙的时候用牛耕地,帮爹和大柱他们减轻一些负担,两全其美。” 第181章 白大夫的下场 姜挽点点头,赞同道:“四婶,菊花姐说的有理。” 谢四婶一转刚才的反对态度,笑着道:“那好,等会我们去牛马行看看,要是有价钱合适的,我们家也买一辆牛车!” 菊花冲着姜挽挤挤眼,以表感谢。 姜挽哭笑不得,同样对她眨了眨眼。 这次姜挽带的是谢四婶和她两个儿媳来镇上的,随行的还有赶马车的谢二柱。 谢二柱本不会赶车,好在王猎户在家教了他两天,硬是把他教会了。 姜挽率先想去卖人参。 一想到要去药堂卖人参,她脑海中自动浮现了一个药堂的名字:福仁堂。 这个福仁堂是姜挽一开始给她爹看病时,送去诊治的医馆。 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白大夫怎么样了。 姜挽让谢二柱把马车驱到福仁堂的门口,下车一看,原本是医馆的屋子变成了卖杂货的地方。 她走进铺子询问掌柜,道:“掌柜的,这里本来不是一间医馆吗?” 杂货铺的掌柜看她衣着华贵,陪着笑脸道:“姑娘,你很久没来了吧?这儿本来确实是一家福仁堂医馆,坐镇的是百里有名的白大夫。但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在县里的赌坊输了一百两,白大夫为了保儿子的命,只好把医馆卖了。” 姜挽皱眉问:“那白大夫现在去哪儿了?” “这我哪儿知道?”掌柜的满头雾水,后又仔细想了想,道:“好像听说白大夫倾家荡产还他儿子欠下的赌债,把镇上的老宅都卖了,他儿子依然不知悔改,还要去县里赌,白大夫急气攻心,一病不起,自此就没下落了。” 姜挽默然。 虽说她对白大夫没什么感情,可好歹也是倾尽全力诊治过她爹的人。 原本想看看白大夫过得怎么样,没想到得知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结局。 “姑娘,要买点什么不?” 掌柜的搓着手笑道。 姜挽心情沉重,没心思买东西。 谢四婶看出来她情绪不好,忙让菊花去应付杂货铺的掌柜的。 “侄媳妇,那什么白大夫是你的熟人啊?要不要四婶帮你在镇上打听打听?” 谢四婶拉着姜挽的手走出杂货铺,关切的询问着。 姜挽心中微暖,摇摇头,道:“不用了四婶,白大夫曾经帮我爹看过病,我此番前来只是想看看他,没想到他……” “嗐,这老天爷呀,净会捉弄人。白大夫的名儿我也听过一些,医术高超还心底善良,可谁让他摊上那么个混账儿子呢?侄媳妇,你也别太难过了,白大夫是个好人,上天自然会庇佑他平安无事的。” 谢四婶轻声细语的安慰道。 姜挽扬起一个笑,认同道:“四婶,你说的对,好人有好报,白大夫一定会没事的!” 见她开心了,谢四婶也笑了起来,“走,咱们去看看你租的食肆,婶子我可是期待好几天了。” “我也是我也是!” 菊花拎着一篮子的干笋过来,道:“这掌柜的硬要让我买点东西,我只好买点最便宜的干笋片了。” 姜挽抿唇道:“我喜欢吃笋子,炖排骨最好吃了。” “侄媳妇你喜欢吃笋干?你不早说!我家里夏天晒了一大堆!吃都吃不完,你喜欢吃,以后每天我都给你做!” 谢四婶亲亲热热的看着她。 姜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重重的点头道:“好!” 一行人又重新有说有笑的去了姜挽看中的食肆。 姜挽下车打开食肆门,宽阔的铺面展现在众人面前。 “娘,这个大的铺子就是我们以后卖卤下水的地方?” 菊花率先惊呼出声。 谢四婶先是震惊,后眉开眼笑,拉着姜挽的手左看看,右瞧瞧,怎么看怎么顺眼。 “侄媳妇,这铺子真宽敞,比镇上的酒楼只好不差!” 菊花走到后院,惊喜喊道:“娘!你们快来看,后面的地方更大哩!” 谢四婶和梅花疾步走到后院,亲眼看到五个房间和一口半新的水井,激动的半天都没回过神。 “娘,我和二柱要是忙不过来,都能把大哥大嫂他们叫过来帮忙,你看这屋子这么多,住我们一家人都够了!” 菊花满面喜色。 谢四婶本来是高兴的,听得这话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警告道:“这铺子是侄媳妇租下的,是她出的银子,她让谁来住,才允许谁来住。你别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可劲儿往里面塞人!” 她这是敲打菊花,让她看清自己的位置,别喧宾夺主。 菊花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再说半个字。 姜挽正好走到后院,听到谢四婶这番话,她替菊花解围道:“四婶,我租这间铺子就是要给你们做生意用的,而且我们都准备做酒楼的生意了,你和二柱哥菊花姐三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大柱哥和梅花姐在家也是闲着,正好能来帮你们一把。” 姜挽发话了,谢四婶才顺着她的话道:“好好好,就听侄媳妇的!” 菊花悄悄松了一口气,还不忘给姜挽抛一个感激的眼神。 看完铺子后,姜挽带着谢四婶几人去了镇上的醉仙楼吃饭。 谢四婶几人一开始不愿意去,还是姜挽说‘知己知彼’,才说服他们进了醉仙楼。 五个人吃了将近六两银子。 出了醉仙楼后,谢四婶心疼的直抽抽,她感叹道:“镇上的有钱人真多,一道烧鹅就够我们农家人吃小半年了。” “可不是吗!还有什么萝卜白菜汤,把萝卜雕成一个花的样子,就卖百来文一海碗,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嘛!” 菊花也心疼,五两多的银子能买多少粮食了? 姜挽听她们吐槽,淡笑道:“四婶,菊花姐,世上总有不缺钱的人,他们缺的就是新鲜和稀奇。今天我带你们来醉仙楼吃饭,一是让你们看看酒楼的菜色菜价,二是让你们多了解有钱人的需求。他们来酒楼吃饭,求的不是填饱肚子,而是满足自己的兴趣和面子。” “就拿菊花姐说的萝卜花,普通的大萝卜不值钱,但是酒楼心思精巧的师傅把萝卜雕成花,装饰在菜品上,又好看又新奇,就算这道菜的价格贵了些,依然会有食客买账。这就是醉仙楼吸引食客的地方。” 第182章 替谢澜找好同考生 谢四婶四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姜挽也不求他们能尽快的转变思维,从以前的农户思想转为商人思想。 这个过程需要时间,等谢四婶她们自己开了铺子后,渐渐的,就会懂得经商之道了。 姜挽道:“四婶,我想去找个人,顺便买点东西去谢谢他。” 谢四婶问:“要买什么?什么人啊?” 姜挽回答:“你们刚刚吃饭的时候,没听到那些食客们讨论的流言吗?” 菊花嘴快,抢先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说的不就是张才锦和姜莲儿嘛!说张才锦的认罪书就贴在镇口的告事处呢。还说刘府的刘二公子被钱家大少爷打成了重伤,至今卧床不起,刘家二爷气的去钱府找钱老爷算账,结果钱老爷出门做生意不在,只有钱夫人掌家,钱夫人又管不住钱大少爷,为此和刘家二爷发了一通牢骚,刘家二爷空手而归,气的更狠了。” 姜挽忍不住称赞道:“菊花姐,你的记性真好。” 她都记不全,结果菊花对这些八卦记忆深刻,堪比天才背书。 谢四婶横了菊花一眼,没好气道:“她的耳朵比那千里耳还灵,别人嚼的舌根子,她记得比谁都快!” 菊花嘿嘿笑了两声,讪讪闭上嘴了。 姜挽不觉得菊花这个特长有什么坏处,反而格外新鲜。 以后村子镇上有什么新鲜事,她不愁吃不到瓜了。 她道:“那些流言是我找一个说书先生散播出去的。他帮我办成事,我自然该上门谢他。” “那是应该的。”谢四婶直点头,道:“侄媳妇,我来买,不用你买。” 姜挽也不跟她争,那样会显得太见外。 谢四婶去点心铺子买了两食盒的点心,又买了鱼肉,听姜挽说赵先生家有孩子,又买了一双虎头鞋和两匹布。 眼看着谢四婶还要去银饰铺子给赵先生的妻子买首饰,姜挽急忙拦住她,道:“四婶,这些东西足够了。” 她是不想让谢四婶太破费。 谢四婶道:“侄媳妇,赵先生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哪能不重谢?你放心,婶子心里有数!” 姜挽拗不过她,只好让谢四婶又去银饰铺子买了一根杏花银簪。 几人大包小包的来到赵先生家。 赵先生的小儿子前来开门,看到一群陌生的大人,吓得直喊:“爹!娘!来人了!” 赵先生从屋子走出来,一见姜挽,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姜姑娘,你怎么来了?” 姜挽含笑道:“赵先生,多亏你帮忙,我的谣言才会被掩盖过去。这不今天正好来镇上,于是就顺路过来谢谢你。” 赵先生往她身后看了几眼,惊讶道:“这些是?” 姜挽还未来得及介绍,谢四婶率先道:“赵先生是吧?我们是姜挽的亲人,我是她四婶。原来姜挽的谣言就是你帮忙澄清的。恕我之前不知道,没能及时来感谢你。” 说着她跟着梅花和菊花,把手里的东西往屋里送。 “这些是我们的一些小心意,希望赵先生不要嫌弃。” 赵先生想拒绝,但架不住谢四婶的热情,只好眼睁睁看着堂屋桌子上摆满了礼品。 几人进屋,屋内还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本在喝茶,看着一群人挤进来,一时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赵先生给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李茂明,是我一位朋友的儿子。” 他对姜挽道:“姜姑娘,之前你请我帮的忙,明茂也出了不少力。他亲自去早午食肆帮你澄清了谣言,还揭开了姜莲儿的真面目,让镇上百姓仔细看清了姜莲儿是何种品行。” 姜挽抬眸看李茂明。 见他身量高瘦,五官端正,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股正义凛然之气,心生好感,对他颔首道:“多谢李公子仗义执言” 李茂明拱手道:“姜姑娘言重了,在下只不过见不得张才锦和姜莲儿那种虚伪小人神气得意,故此才横插一脚。” 姜挽听他这语气,似乎和张才锦熟悉,便多问一句,道:“李公子认识张才锦?” “何止是认识。” 李茂明冷哼一声,道:“幼时在下和张才锦在一个私塾读过书,但他那人心思歹毒,见我成绩稍优于他,就使了心计告诉私塾众人,我小考作弊。自那之后,我舞弊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入了平遥县,阻碍了我科考的进程。好在今年遇到了赵先生,有他帮忙,我才洗清了舞弊的污名。” 姜然讶然,没想到张才锦居然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看来那天钱夫人对他的那顿打还轻了,应该打的他三天下不了床才对。 “好在张才锦现在恶有恶报,也算报了我当年之仇了。” 李茂明又解气的补了一句。 如今张才锦的名字在洛河镇,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不出意外的,他后半生的功名将止步于秀才,不再会有半分精进。 而且他名声败坏,想在镇上靠学识谋生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苟且偷生了。 “这么说李公子现在还是白身?” 姜挽不想再提张才锦那个人渣,转移话题道。 李茂明点头道:“在下暂无功名在身,预备明年二月去县里参加县试。” 姜挽想了想,眼前一亮,道:“我表哥也准备去参加县试。我记得参加县试要有一个廪生作保,五位同考生互结,不知道李公子能不能和我表哥搭伙,一起去参加县试?” 李茂明愣了愣,道:“姜姑娘提的真巧,在下和三个好友正愁少一个同考者互结,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姜姑娘就问上门了,这岂不是上天注定?” 姜挽笑了笑道:“既如此,那我就替表哥谢过李公子了。” “客气客气。” 李茂明拱了两次手,态度谦让有礼。 谢四婶他们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出声打扰。 眼见姜挽解决了谢澜去参加县试的问题,均是一脸喜气。 “侄媳妇,等小澜回来了,知道你替他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定是满心欢喜!” 谢四婶欣慰的看着姜挽,越看越喜欢。 姜挽耳根子红了红,岔开话题道:“赵先生,东西送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我还有事要办。” 赵先生忙问:“姜姑娘有何事急着办?” 姜挽也不掖着,直言道:“我想找个药堂卖人参。” 第183章 卖人参 “卖人参?” 赵先生和李茂明对视一眼,李茂明率先道:“镇上最富有的药堂就是仁药堂,姜姑娘不妨去那儿问问。” 姜挽颔首道:“多谢李公子。” 赵先生不好再挽留,却不想收下那么多的礼品,与谢四婶推搡了好一会儿。 从赵先生家出来后,姜挽一行人直奔仁药堂。 仁药堂是个二层木楼,光从外表上看,比白大夫曾经的福仁堂要气派许多。 姜挽进了药堂,里面看病抓药的病人还不少。 一个小药童走过来,恭敬道:“这位姑娘,你是看病,还是抓药的?” 姜挽微笑道:“我想找你们掌柜见一面,我这儿有笔大生意。” 小药童看她光鲜亮丽,忙道:“姑娘请跟我来。” 姜挽跟着小药童走到二楼一间雅室,还没坐一会儿,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就走了进来。 “姑娘,是你想见我?还有笔大生意?” 老者含笑看着姜挽,慈眉善目的。 姜挽道:“掌柜的,不知道你这儿收不收人参?” “人参?!” 老者眼睛睁大了一些,道:“请姑娘拿出来给老朽看看。” 姜挽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递给他。 老者打开帕子,看到里面根须完整,品相皆为上品的人参,激动的脸都红了。 “姑娘,你这根人参我要了!” 老者是仁药堂的坐馆老大夫,姓柳。 仁药堂不止在洛河镇开,在平遥县甚至是平州都有分店。 今日柳大夫恰巧从平遥县回来,得知县里的药堂急需百年人参给贵人入药。 柳大夫本准备在镇上富户人家找寻一番,没想到有人自动把人参送上门,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姜挽笑眯眯道:“掌柜的,你既然要收我的人参,你看它值多少钱?” 柳大夫欣赏了一会儿,才道:“姑娘,我仁药堂是百年传承,自不会短了你。往日一根百年人参,价钱在二百两左右,你这根人参参须完整,品相又好,老朽给你二百五十两,你看如何?” 二百五十两? 姜挽嘴角抽了抽。 非得卡的这么死吗? 二百五十这个数字实在不好听,她要求道:“掌柜的,你多添十两吧。” 柳大夫有些不满,“姑娘,二百五十两已经是很高的价钱了,你别不知足!” 姜挽想了想,道:“掌柜的,你多添十两,下次我若是还能挖到人参灵芝什么的,还来你们仁药堂售卖。” 柳大夫不由的多打量了她几眼。 这个女娃娃不过十几岁吧? 怎么把挖到人参灵芝这种事随意挂在嘴边? 她以为人参灵芝都是萝卜白菜一样好找吗! 柳大夫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妥协道:“好吧好吧,多添十两也不是不可。” 仁药堂财大气粗,而且这根人参是要送到县里给贵人享用的。 贵人给的价钱可不止二百六十两这么多。 姜挽满意笑道:“多谢掌柜的!” 二百六十两入了小金库,姜挽高兴的嘴角都没下来过。 谢四婶几人都在楼下等着,看见姜挽下楼了,一窝蜂围过去询问。 姜挽耐心回答:“一切顺利。四婶,我们去买点鸡鸭肉,回去我教你们做菜。” 一听要开始学习做食肆的招牌菜,谢四婶摩拳擦掌,爽快应下,“好!” 接下来便是采购时间。 姜挽买了五只鸭子五只鸡,还去肉铺要了五斤排骨和五斤猪蹄。 谢四婶他们顺便也买了一些猪下水。 东西太多,马车上放不下,几人顺路走到了车马行。 谢四婶和梅花菊花三人精挑细选,选中一头十五两的精壮老黄牛,还顺带让人送了一个板车。 家里有了牛车,谢四婶一家人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 谢四婶强悍,驱使着牛车跟在大黑马身后,高兴的合不拢嘴。 几人满载而归。 回到绿水村时,恰逢村人吃过饭,几个嘴碎无聊的妇人聚在村口说话。 她们远远的看见一辆马车和一辆牛车驶来,脸上均是惊讶。 等看清牛车上面的人是谢四婶,几个妇人眼红的议论着。 “那不是谢老四家的吗?现在她家都买得起牛车了?她家哪来那么多的钱?” “瞎,你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她和她二儿子二儿媳在镇上做生意,生意好的很呢!” “做生意?卖的什么?” “叫什么卤下水!卖的可贵呢!几十文一斤!” “嚯,那肯定赚钱,不然怎么能买得起牛车?你们看她那牛车上的东西堆得,估计都是好东西。” “话说那马车不是姜三丫家的吗?姜三丫可真有本事,分了家依然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当初她要分家的时候,还有人笑她养活不了自己呢。” “哼,那也不是她的本事,是谢澜那小子有能耐,打的一手好猎。” “说的也对,姜三丫靠的就是谢澜,不然她哪能硬气的起来?听说姜老大他们回来了,镇上的铺子也不开了,好像是因为镇上传了他家大闺女姜莲儿的谣言!” “我知道我知道!那姜莲儿可不要脸呢……” 马车路过这群嚼舌根的妇人时,姜挽撩开车帘听了一耳朵。 听她们在讨论姜莲儿,不由的抿唇一笑。 谁让姜莲儿惹她呢?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是吧? 到了家,姜微然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姜挽今天一天在外奔波,累的浑身酸痛,草草吃完饭就钻进被窝睡着了。 半夜。 姜挽突然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吓醒。 她呆呆的望着屋顶,单手捂着胸口,良久才回过神。 她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吓醒了?也没做噩梦啊? 姜挽满头雾水,思绪不由自主的就飘到了谢澜身上。 谢澜已经离开六七天了,还有三天的样子就该回来了吧?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顺不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姜挽越想越多,最后烦躁的搓着头发,懊恼的低吼一句,“姜挽你疯了!你居然在担心谢澜!” 过了一会儿,又扯着头发喃喃道:“难不成谢澜遇到什么危险,我才会有所感应?” “不不不!姜挽,睡觉!” 姜挽拍了拍脸颊,用力闭上眼,逼迫自己强制入眠。 第184章 受伤 永安县。 深夜。 谢澜猛地睁开眼,伸手抓紧了腰间的长剑。 漆黑寒冷的破庙中,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翻动声。 谢澜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到白日里的两个乞丐在翻动三强的衣服。 “二狗子,你不是看到他在街上用钱买了烧饼,怎么没找到银子?” “大哥,我真的看到他拿钱买烧饼了!谁知道他是个穷光蛋,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 “呸,真他妈晦气!” 那人踹了二强一脚,正要收手,旁边的小弟拉住他,指了指谢澜的方向道:“大哥,你瞧那小子腿上的护膝,还有他脚上的靴子,虽然脏,但看着挺暖和的,而起那样式我还没见过,咱们不如把他的护膝和靴子拿走吧,不然空手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走,我们去他身上搜搜!” 两人大摇大摆走过来,丝毫不避讳。 谢澜心中纳闷,正想翻身跃起,却发现自己四肢动弹不得。 他忽然想起晚上睡觉前,这两个乞丐在破庙里烧的奇怪的木块。 那木块有股难闻的香味,一闻就让人头晕脑胀,昏昏欲睡。 他当时只当是奇怪的木料,并未放在心上。 但那气味实在难闻,他走到破败佛像的东面休息,吸入的香气不多。 现在想来,定是这两个看似无害的乞丐在木头里浸泡了什么迷药,这才导致他们昏睡不醒。 而谢澜吸的不多,才能在半夜清醒。 此时就算他神智清醒,但他的四肢无力,依然无济于事。 谢澜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近,对他上下齐手,额头上的青筋和薄汗早已遍布。 他尝试用谢父教过的内力催动筋脉,苦于谢父早逝,他那时年少,学艺不精,并未将内力功法学到极致。 情急之中,谢澜死死咬着内腮,直至鲜血从唇缝中溢出。 那位名叫二狗子的乞丐眼尖,借着月光看到谢澜唇边流血,吓得大叫:“大哥,这人醒了!” 话音刚落,谢澜动了动胳膊,发现有了些力气,他拔剑横在身前,冷肃眉眼好似夜中寒月。 “找死。” 削薄的唇瓣吐出两个冰冷的字音,让两名做贼心虚的乞丐身子一抖。 “小子,你嚣张什么?我可是给你们下了能迷晕十头壮牛的量,你侥幸能清醒,不乖乖求饶,居然还口出狂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领头的乞丐只慌张一瞬,而后放肆的叫嚣。 二狗子见此,也多些胆量,伸手就要去抢谢澜腿上的护膝。 眼见就要把护膝扯下,谢澜眼球中拉满了血丝,眼尾沁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暴戾。 “找死……” 他咬紧牙根,冷冷觑着二人,抬手就将手中长剑刺向了二狗子。 二狗子没想到谢澜居然恢复了这么多的力气,一时躲闪不及,被谢澜刺中了肩膀。 “哎呦!” 二狗子吃痛喊叫一声,他旁边的乞丐见状,也怒了,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大石块,冲着谢澜的额头砸去。 “臭小子,你真当你爷爷是好欺负的!” 刚刚那一剑已经用了谢澜大半力气,他以为会吓退两人,不曾想那乞丐恼羞成怒。 此时看着即将落到头上的石块,他只好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闪避。 可还是让那人砸中了他的背后。 “唔……” 谢澜紧闭嘴唇,吞咽下即将蹦出口的呻吟,脑中迅速做出了决断。 只见他反手将手中长剑向后刺去,正中那名乞丐的胸口。 温热鲜血顺着冰冷剑柄流到谢澜的手背,他下意识加重力气,狠厉的往下一刺。 “啊!” 那名中剑的乞丐大叫一声,倒地不起。 安静清冷的破庙内,顿时响起了两道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谢澜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用铜壶中的水洒在冯袁飞几人的面上。 很快,冯袁飞四人缓缓清醒过来。 看到眼前躺着的两个乞丐,几人均是一愣。 冯袁飞转眼看到谢澜苍白如纸的脸,忙慌站起来要去扶他,结果半天站不稳,四肢就跟软塌塌的面条一般毫无力气。 “谢兄弟,这是怎么了?!” 背后的钝痛感袭来,谢澜拧紧眉毛,咬紧牙齿,唇色惨白。 “他们给我们下药,意图不轨,好在我及时清醒,这才没让他们得逞。” 说完这句话后,谢澜又吐了两口鲜血,最终体力不支,阖眼晕了过去。 “谢兄弟!谢兄弟!” * 绿水村。 姜挽后半夜没怎么睡好。 她莫名有种不安心的错觉,但说不上来是哪儿不舒服,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干什么都没劲。 中午吃完饭,她打起精神去谢四婶家的院子办事情。 谢四婶和梅花菊花早早就准备好了,提前把姜挽所需要的食材清洗干净,处理妥当。 由于谢四婶家院子里没有窑炉,所以烤鸭暂时不做,等王师傅把窑炉砌好后,再去做这道菜。 今天下午要做三道菜,分别是口水鸡、黄豆炖猪蹄、还有话梅排骨。 姜挽在一旁指挥,谢四婶婆媳三人忙的团团转。 口水鸡比较简单,还是一道凉菜,于是姜挽率先教谢四婶做口水鸡。 先将两只土家鸡的大鸡腿放入冷水中,再添加生姜、葱段和十来颗的花椒去腥。 等水开后再煮一盏茶的功夫,用筷子往鸡腿最厚实的地方一戳,能戳透即代表鸡腿熟了。 再把鸡腿放入提前准备好的冰水中,加强其鸡肉的紧致感,然后就是做料汁了。 这个朝代没有辣椒,只有茱萸可以代替。 姜挽又教了谢四婶做了一道辣蒜料汁,浇在切成长条的鸡腿上,算是顺利完成第一道菜。 看着香喷喷的口水鸡,谢四婶信心大涨,很快就在姜挽的指导下又焖上了黄豆猪蹄。 姜挽道:“想让猪蹄除去骚臭味,吃起来又口感软糯无杂毛,就要提前架在火上烤一烤,把猪蹄表面的硬杂毛烧掉后,再用锋利的刀刃刮一刮,这样既能去掉杂毛,又去除去一些腥味。” 菊花感叹道:“挽儿妹妹,你真是见多识广!这样的法子我从来都没听过哩!” 谢四婶呵呵笑道:“还是侄媳妇聪明,不然我这个老婆子一辈子都不知道猪蹄该怎么做。” 姜挽的做饭兴趣也被挑了起来,兴致勃勃道:“四婶,我们来做最后一道菜吧。” 第185章 去县里找谢澜 话梅排骨比较简单,只是这个朝代的人不怎么吃排骨。 排骨都是瘦肉,而且肉还少,最主要还是猪肉。 在凤元,猪肉是普通老百姓吃的,富贵人家大多吃羊肉和牛肉。 因为猪是杂食动物,而且又脏臭,富贵人家不喜。 相比之下,羊和牛就好多了,不仅是草食动物,又比较干净。 所以猪排骨这个东西,往日在肉铺上都卖不出去。 姜挽买了五斤排骨,才花了十文钱,足见排骨多不受欢迎。 但它越不受欢迎,价格越低,姜挽才越能赚到钱。 她让谢四婶按照给鸡腿去腥的步骤处理排骨,又让菊花找来话梅和冰糖八角这些佐料。 等排骨焯水去腥后,先炒糖色,后倒入排骨煸炒,等排骨微微焦褐色后,再放入香料辅佐。 最后倒入没过排骨的清水,盖上锅盖静等美食完成。 做菜期间,谢靖几个小孩子早就憋不住了,一个个围在门口,像一群要食吃的小鸡仔。 姜挽招手让他们进来,道:“你们尝尝四婶做的口水鸡,看看好不好吃。” 谢靖嘴馋手快,率先夹起一块鲜嫩多汁的鸡肉。 刚放入口中,就忍不住惊叹道:“好吃!” 他三两口把鸡肉吃净,吐掉骨头,脸颊上浮现一片薄红,“就是有点辣。” 谢雪灵吃了一块,眨眨眼道:“不辣呀,二哥,你真弱。” 谢靖不服气,又夹了一块沾满红油料汁的鸡肉,硬着头皮吃了,斯哈斯哈道:“嘶……不辣!” 姜挽几人都被他逗笑了。 小虎和小六吃的头也不抬,均说好吃。 毛蛋和大头二头几个小毛孩更不用说了,吃的满手满嘴都是料汁,好不邋遢。 谢四婶婆媳三个也尝了一口,菊花眼睛直发亮,“娘,这个鸡肉真嫩!我都没怎么咬就咽下去了!” 梅花点头道:“不仅嫩,还鲜。” 谢四婶则道:“确实好吃,都是侄媳妇教得好!” 她看向姜挽,满心满眼都是感激和喜爱。 姜挽抿唇道:“不光是我教的好,四婶的悟性也高,不然我嘴巴说干了都没用。” 谢四婶笑的更开心了,拉着姜挽的手不愿意松开。 约莫一个时辰后,猪蹄也焖好了。 勾人的肉香味把谢四婶一家子都吸引到灶房来了。 谢四婶一开锅,热气腾腾的水蒸气散开在灶房内,同时锅内色泽油亮,香气扑鼻的猪蹄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哇!好香!” 谢靖和小虎伸长了脖子往大铁锅里看,眼珠子一动不动。 谢四婶把猪蹄盛出来,先给姜挽夹了一块。 姜挽低头咬了一口,细细品味后,她眉眼弯弯那,道:“好吃,软糯有弹劲,四婶,你做的很成功。” 谢四婶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她呵呵道:“全是侄媳妇你的功劳!” “娘,我要吃!” 毛蛋急的心直痒痒,忍不住大喊一声。 大头二头也跟着喊:“阿奶,我们也要吃!” 谢靖也不管自己和大头二头他们差了六七岁,抢着道:“四婶,给我吃一口!” 谢雪灵笑他,“二哥,你羞不羞?咋跟大头二头他们抢吃的?” 谢靖幽怨的瞪她一眼。 这个妹妹还能不能要了? 自从雪灵性子变活泼了以后,她的小嘴儿就跟姜挽一样,喜欢挤兑人。 都怪姜挽把他乖巧可爱的妹妹带坏了! 思及此,谢靖想去瞪姜挽一眼,结果却看到姜挽一脸忧愁的样子,他的小眉头下一刻就皱了起来。 然而没给他多思考的时间,香喷喷的猪蹄就被毛蛋小虎几个男孩子一抢而空了。 谢靖后知后觉,忙挤上去抢猪蹄吃。 谢四婶把皮猴们打发了,单独给谢雪灵和小六准备了两碗黄豆炖猪蹄。 她道:“你们大嫂说,这道菜对女孩子的身体好,你们多吃一点,喜欢吃以后四婶还给你们做。” 谢雪灵冲着她甜甜一笑,“谢谢四婶!” 小六跟着道:“谢谢四婶!” 孩子们都吃上了,并且给的都是好评。 谢四婶几个大人只尝了尝味道,其余的都被小孩子们抢走了。 最后一道菜话梅排骨出锅后,更是受到所有人的一致赞赏。 谢二柱道:“没想到排骨也能做的这么好吃,只是酸酸甜甜的,姑娘们爱吃的多。” 菊花抢过他手里吃剩的一半排骨,道:“你说的没错,你个大老爷们就不要吃了!” 谢二柱委屈的看着自家媳妇,被菊花瞪了一眼。 谢四婶望众人吃的高兴,异常满足,她巡视一圈儿,发现姜挽不在,忙出去找人。 姜挽坐在堂屋外面的房檐下,望着天边绚丽如虹的晚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谢四婶走过去,关切道:“侄媳妇,婶子看你好像有心事,能和婶子说说吗?” 姜挽垂眸道:“四婶,今天一天我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但就是高兴不起来。” 谢四婶揽着她单薄的肩膀,看着她娇艳的侧颜,心中一动,试探道:“侄媳妇,你是不是……想小澜了?” 姜挽耳根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她没有否认,而是道:“四婶,你说谢澜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会不会。”谢四婶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小澜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龙虎镖局婶子也有所耳闻,他们镖局出镖的镖师个个身手不凡,从未传出过押镖路上遇到危险的事迹。所以你不用那么担心。” 姜挽缓缓点点头,道:“对,而且我还给了谢澜防身的东西,他应该没有大碍……” 谢四婶转移她的注意力道:“晚上就留在四婶家吃饭吧,四婶自己再做下午的三道菜试试看,毕竟熟能生巧嘛。” “好。” 姜挽心中的愁绪散开些许,冲着谢四婶扬起一抹笑。 四婶说的对,龙虎镖局的名声响亮,而且谢澜又武艺高强,还有她给的大力丸傍身,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一晃就过去了三天,谢澜没有如期归来。 不仅是姜挽着急,连谢四婶一家也都急了起来。 因着担忧谢澜在外恐遭遇危险,谢四婶一家都无心去洛河镇开店。 第四天,谢澜还是没有回家。 姜挽等不及了,带着谢大柱兄弟俩去了平遥县。 她要去龙虎镖局问个明白。 第186章 龙虎镖局大乱 平遥县。 龙虎镖局内这几日也不安稳。 前三日,赵威带着罗海几个镖师从外面狼狈归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们遇到山匪了!” 镖局的总镖头冯雷马不停蹄的从内堂赶出来,亲自接见了赵威五人。 “老五,你说的是真的?” 冯雷年过四十,但身形魁梧,皮肤黝黑,半分不见老态,反而格外的精壮威严。 赵威肩上绑着纱布,一脸疲惫。 “大哥,我还能骗你吗?袁飞带来的那个不知名的小子,早就和山匪勾搭上了。他趁着这次押镖出行路过旭日山,山势复杂,和山匪们里应外合,把我们打个措手不及!” 冯雷想起了谢澜的样貌,又记起冯袁飞在他面前对谢澜的夸赞,犹疑道:“老五,是不是你们弄错了?我听袁飞说,谢澜那小子性情冷傲,怎么会和那些不入流的山匪们暗中勾结?” 赵威眼底滑过一抹极快的憎恨,好在他反应快,将那抹情绪飞快的掩盖下去。 “大哥,我骗你干什么,都是我们亲眼所见!不信你去问问罗海他们。那谢澜善于伪装,先是博得袁飞的信任,后潜入我们的镖局出镖,打的就是咱们镖局货物的主意啊!” 他又添柴道:“大哥,这次我们遇袭事是小,袁飞他们被山匪绑去事情是大,你得赶紧做出决定啊!” 冯雷面露难色。 赵威之前告诉他,谢澜是山匪们的内应,冯袁飞和二强几人都被山匪们掳去了。 山匪们让赵威几人给他带话。 要是想留下冯袁飞几人的命,就带五千两去旭日山赎人,为期七日。 若是到了期限,没把银子送到旭日山,就让冯袁飞几人去地底下见阎王。 冯袁飞是冯雷的独子,他一直把冯袁飞看作是命根子。 如今五千两这个巨额数字和儿子的命悬在眼前,冯雷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出抉择。 五千两不是小数额,冯雷短时间内也凑不齐。 况且仁药堂的药材被劫,几千两的货物必定也是龙虎镖局来赔。 被劫的药材钱和山匪们要的买命钱加在一起,将近八九千两。 冯家几代积攒的钱财全部拿出来,也补不起这么多的银子。 赵威见他犹豫,又下了一剂猛药。 “大哥,山匪们还说了,第五天没看到银子,他们不会让袁飞几人那么痛快的死去,而是先砍下他们的手脚,再饿上几日,最后把他们关在一个笼子里,任由他们与饿了十多天的饿狼厮杀!大哥,这是袁飞的衣物,是山匪们让我带给你的。” 赵威伸手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扔在桌子上。 冯雷下意识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冯袁飞出行带的衣物。 “爹!你就救救袁飞吧!袁飞要是死了,儿媳也不活了!” 冯袁飞的妻子周氏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一看到自己丈夫的贴身衣物,顿时泣不成声。 那些衣服都是周氏打点的,哪一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听闻噩耗,她死死抓着衣服,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冯雷心口抽痛,一想到冯袁飞会被砍手砍脚,他顿时也不迟疑了,当即道:“我现在就去筹银子,老五你回去好好养伤。” 赵威一脸沉痛道:“大哥,你尽快去凑银子吧,银子没了能够再赚,袁飞的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冯雷心焦难耐,匆匆出门办事了。 过了三日,冯雷勉强凑齐三千两。 这三千两还是他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金银房契,借遍兄弟好友换来的。 剩余的两千两只能额外再想办法。 第四日镖局堂内。 周氏双眼早已哭肿,她对着满面愁容的冯雷道:“爹,这五百两是我找我爹娘借的,还有两天时间,你别着急。” 冯雷抬头看她,惊诧道:“素婷,你爹娘不过是小本生意,哪来那么多的银子?” 周素婷的娘家经营着一个小小布庄,每月盈利至多五两,怎会凑到五百两的巨款? 周素婷垂泪道:“我娘听闻袁飞出事了,变卖了布庄里面的所有布匹,又找遍街坊四邻和亲戚,最后卖掉了铺子,筹到了五百两的银子给我。” “什么?!亲家居然卖了铺子……” 冯雷震惊不已,而后便是深深的懊悔。 是他识人不清! 让那名叫谢澜的小子钻了空子! 不仅诱骗袁飞上当,还勾结山匪绑架,勒索巨额银钱。 谢澜若是被他抓住,他定要叫谢澜不得好死! 冯雷深深呼吸几口,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道:“大后天就是和山匪约定的时间了,不能再拖了。素婷,你去街上找牙行的人过来,就说……就说我要卖了镖局!” “什么?爹!镖局不能卖啊!” 周素婷一愣,忙不迭出言制止,“爹,镖局是咱们冯家祖上三代传下来的百年老宅,怎么能说卖就卖?!” “不卖能怎么办?!还少一千五百两,从哪儿去凑银子!” 冯雷用力拍了下桌子,声音带着颤抖,“要是凑不齐银子,袁飞他、他就活不成了啊!” 周素婷哑然,一张素面上全是泪水。 二人沉默良久,周素婷缓缓起身,准备依冯雷所言去外面找牙行。 不想此时有人从外面匆匆来报。 “总镖头,有个姑娘说要来找冯少爷。” “姑娘?什么姑娘?找袁飞干什么?” 冯雷拧紧眉头问道。 下人回答道:“我也不认识那个姑娘,但她说她表哥和冯少爷是朋友,前阵子跟着冯少爷一起出镖的。” 什么?! 冯雷震惊至极。 他忽地站起来,急忙喝道:“把人给我带进来!” 下人听他咬牙切齿的语气,吓得大气不敢出,匆忙下去请人。 姜挽一进屋子就感觉气氛不对。 堂上坐着一个魁梧精壮的汉子,他满脸胡须,一双虎目睁的圆溜溜的,颇有些吓人。 右边坐着一个娇弱的妇人,眼睛红红的,看着像刚哭过。 堂内气氛压抑,似乎藏着一股令人难以承受的怒火。 姜挽收回打量的目光,不露声色的冲着堂上的人屈身道:“见过冯镖头,小女子姜挽特来询问,前阵子跟着冯少爷出镖的谢澜表哥的下落,不知冯镖头可知细情?” 第187章 被扣住了 冯雷冷笑一声,眼神可怖,“谢澜是你表哥?” 姜挽点头,眉间微蹙,“是的。冯镖头,当初冯少爷说,此行出镖只要八九天,现在都过去十多天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 冯雷一拍桌子,震的桌上的茶杯抖了三抖。 “来人!把这三个人都给我捆起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外面涌进来十多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谢大柱兄弟俩赶忙围着姜挽,浑身戒备。 姜挽没有慌张,只是眉间的褶皱加深了。 “冯镖头,你这是何意?我上门找人,你却要把我捆起来?” “呵!”冯雷咬牙冷叱,“把你捆起来都算好的!要不是看你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我早就把你拖出去先打二十棍了!” 姜挽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恨,满心不解。 按理说冯袁飞肯定和他提起过谢澜,两人也是见过面的。 冯镖头为什么会对谢澜有这么大的恶意? 难不成谢澜在镖局闯了什么祸?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挽瞬间有些慌了,她忙问:“冯镖头,我表哥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了你不高兴?请你明示。” 冯雷又使劲的拍了下桌子,声音响彻内堂。 “惹我不高兴?他何止是惹我不高兴!他简直是让我恨之入骨!” 冯雷一双虎目赤红,吼道:“谢澜这个小人!好深的心机!先是诱骗袁飞和他做朋友,后混入镖局,与袁飞一起出镖。暗地里却与山匪勾结,劫了镖局的货物!劫货就算了,还把袁飞几人掳走!向我索要五千两的赎银!你说说,谢澜这等下作阴险之人,是不是该千刀万剐!” 他死死盯着姜挽,眼中带着无尽的怒火和恨意。 姜挽愣住了。 谢澜勾结山匪,劫了此行的货物,还把冯袁飞几人掳走当人质了? 怎么可能! 她想都没想就否认道:“冯镖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表哥不会与山匪勾结的!” “误会?”冯雷冷冷笑了声,挥手示意镖师们行动。 “是不是误会,你留到旭日山再说吧!” 他本来还愁凑不齐剩余的一千五百两,明日无法去旭日山赎人。 可姜挽今天自己撞到枪口上,他哪有不扣下的道理? 而且姜挽说是谢澜的表妹,那么再好不过。 谢澜伙同山匪劫持冯袁飞几人,他为什么不能劫持谢澜的表妹去换他儿子? 冯雷胸口的郁气疏散了一些。 虽说他冯雷行得端做得正,半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欺压良民的恶事。 可为了救他唯一的儿子,他不得不在名声事迹上留下一个污点了。 再说,是谢澜先不仁! 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看着围上来的镖师们,姜挽在脑中迅速做出了判断。 谢澜不可能和山匪勾结,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眼下冯镖头不信任她,她解释再多都没用。 还不如乖乖就范,再在镖局内摸清具体情况,好帮谢澜洗清罪名。 思及此,她朗声道:“冯镖头,你不用让他们亲自动手,我愿留在镖局。” “弟媳!” 谢二柱没忍住喊了一声。 龙虎镖局的人来意不善,冯镖头又气势汹汹,要是留在镖局岂不是异常危险? 姜挽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清澈的双眸看着冯雷,不闪不避,十分坦诚。 “冯镖头,我表哥谢澜不是你口中所言的阴险小人,我愿意用性命担保他的人品,你若不信,可以派人去绿水村打听打听。若我所言有虚,任由冯镖头处置。” 她声音不大,但眼神坚定,语气诚恳,让怒火中烧的冯镖头犹豫起来。 冯袁飞曾经在他面前夸赞过谢澜,他也亲眼见过。 那小子虽一张冷面,但通身气质不凡,和满身匪气的山匪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冯袁飞告诉冯雷,是他极力邀请,谢澜才考虑进镖局。 这样一个样貌不俗又武功高强的少年会是山匪安插的奸细? 冯雷犹疑不定。 恰在此时,赵威带着罗海赶进来,看到堂内僵持的局面,脸色不由的一沉。 “大哥,我听说有个姑娘来找袁飞,还打听谢澜那个奸细的消息,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位姑娘?” 冯雷下意识的点点头。 赵威冷哼一声,上下打量姜挽几眼,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令道:“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关起来!再用私刑,好好逼问他们是不是也跟山匪们是一伙的!” 说完他对着冯雷拱手道:“大哥,这姑娘来的蹊跷,又和谢澜相识,不如严加逼供,说不定会问出一些关于谢澜那个奸细的消息。” 冯雷望着姜挽娇艳的面容,没及时回答。 他虽恼怒,但他没想过要用私刑拷打姜挽三人。 再者姜挽的样子不像说谎,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赵威眼底滑过一抹阴鸷,对旁边的罗海使了个眼色,罗海会意,叫上旁边的镖师,把谢大柱兄弟俩扣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谢大柱兄弟俩没有功夫,只有一身蛮力。 面对训练有素的镖师,他们确实毫无还手之力。 罗海冷笑道:“干什么?谢澜勾结山匪陷害冯少爷,还伙同山匪劫持他们当做人质,不把你们关起来拷打,岂不是对不起我们受的伤!” 说着他还掀起右臂上的袖口,露出里面一道狰狞的伤口。 他又冲着冯雷道:“总镖头,你别听他们狡辩!当初谢澜那小子看着也不像个叛徒,谁知道他的心肝那么黑呢!你是不知道,冯少爷他们因为轻信了谢澜,被山匪们背后砍了多少刀!要不是我学艺不精,我定会上去跟谢澜拼命!” 想到自己疼爱的儿子被山匪砍伤,冯雷的心再次抽痛起来。 他也不犹豫了,当即沉着脸吩咐,“把人都给我带下去!按照老五说的办!” 姜挽面容一凛,正要开口,一直安静的周素婷出声了。 “爹,姜姑娘他们无罪,你不能对他们滥用私刑,我们是镖局,不是官府,若是此事传出去了,怕是会惊动县衙。” 冯雷一怔,看向她,“素婷,他们和陷害袁飞的谢澜是一伙的啊!” 周素婷看了姜挽几眼,柔柔道:“不如先把他们关起来,再派人去绿水村打听打听。儿媳觉得这位姜姑娘不像会说谎的人。” 第188章 周素婷的信任 姜挽眸色一暖,对周素婷展开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赵威闻言,不着痕迹的剜了周素婷一眼,开口道:“大哥,我觉得还是要拷打他们,说不定他们能吐露出一些关于谢澜的线索。” 罗海附议,“总镖头,我觉得也该严刑拷打,不然岂不是便宜了谢澜那个叛徒?” 冯雷摸着胡须思考须臾,拍板道:“听素婷的,我们毕竟不是官府,不能无凭无据定人罪责,还滥用私刑。来人,把他们三人带下去关起来,安排几人严加看管,再派两个人去绿水村打听有关谢澜的消息。” “是!” 姜挽没有反抗,顺从的跟着镖师们出去了。 龙虎镖局后院一处偏僻的院落内。 姜挽三人被关在三个房间。 姜挽运气好,关的是柴房,谢二柱就比较倒霉,关在茅房旁边。 来来回回有不少镖师前来如厕,那气味直冲谢二柱的鼻腔,熏得的他吐了好几回。 “弟媳,咱们怎么办啊?还有小澜,他怎么成了奸细叛徒了?” 谢二柱冲着墙那边的谢大柱喊着,谢大柱再给姜挽传话。 姜挽道:“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你们别着急,容我好好想一想。” 谢大柱把话传回去,谢二柱往鼻子里塞两根布条,认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姜挽这一想,就想到了天黑。 几人滴水滴米未进,又渴又饿。 姜挽还好些,她有交易商城,吃喝不愁。 谢大柱兄弟俩就倒霉了,不仅饿,还冷的直打颤,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姜挽确认两人都没生命危险,这才吞下大力丸,准备靠着蛮力在墙角破开一个洞,再偷偷潜入镖局,去查明真相。 结果她刚要开挖,就听房门上面的锁被人打开了。 她连忙走到干柴旁边坐下,佯装虚弱无力。 “姜姑娘。”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姜挽循声望去,只见白天在内堂帮她说话的女人站在她面前。 “姜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时候,请你跟我来。” 说罢,周素婷拉着姜挽匆匆离开了柴房。 周素婷房内。 “姜姑娘,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整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 周素婷往姜挽碗里不断夹菜,还给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冬瓜汤。 姜挽捧着碗,作势吃了几口,而后放下碗筷,看着周素婷道:“素婷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 周素婷一脸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道:“姜姑娘,我听袁飞说过你和谢公子,他这个人从来不会说谎话,他说你和谢公子都是好人,而且谢公子身手不凡,根本没必要惦记我们龙虎镖局这点家业。” 她看着姜挽,又道:“你和谢公子不缺吃穿,何必和朝不保夕的山匪们勾结?” 周素婷娘家是做布庄生意的,自然能够准确的认识谢澜和姜挽身上衣服的布料。 谢澜暂且不说,姜挽身上的衣服料子是如今钱家热卖的青纱罗。 这种料子在钱家布庄属于上品,一匹需要几十两。 和钱家没有关系的人,都订不到这匹布。 姜挽却如常服一般穿在身上,足见她身后的关系和人脉有多广。 再者她衣角袖口的袖纹手法实在少见。 白天周素婷没看仔细,如今贴近看了,才发现姜挽袖口的海棠花是双面绣。 可惜眼下不是问双面绣的时候。 周素婷忽然站起来,作势就要跪下去。 姜挽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她。 “素婷姐,你这是干什么?!” 周素婷垂泪道:“姜姑娘,请你一定要救救袁飞!” “素婷姐,有话我们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要跪下是什么的,不然你让我多为难?” 姜挽把人按到凳子上坐下,缓缓道:“素婷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从头到尾的和我说一遍吗?” 周素婷点点头,擦干了眼角泪水,和姜挽说了赵威他们自回来那一日,以及到今天之内发生的所有事。 末了,她道:“其实我不太信任赵师傅,袁飞以前因为我,和他闹过矛盾。” “矛盾?什么矛盾?” 周素婷有些为难,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赵师傅有一个徒弟,叫做罗海,就是今日站在赵师傅旁边的那个人。罗海他、他以前偷看我洗澡……被袁飞发现后痛打一顿,还要把他赶出镖局。” “但罗海是赵师傅的得意门生,他为了罗海和袁飞吵了一架,最后还是爹出面,罚了罗海打二十大棍,此事就算了结了。” 姜挽回忆了一下,想起赵威和罗海的样貌。 两人都有一双小眼睛,贼溜溜的转来转去,看着就不像好人。 他们五人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谢澜和冯袁飞五人却被山匪们掳走了? 怎么会这么巧? 其中必定有猫腻。 姜挽在心里思忖了片刻,安慰道:“素婷姐,你听我说,谢澜绝不会和山匪有勾结,他和冯少爷几人,定是被人陷害了。你不用太过伤心,说不定冯少爷现在安然无虞,他们并没有如赵威所言落在山匪们的手里呢。” 周素婷勉强的笑了下,只是这笑并没有几分真情实意。 在没看到冯袁飞完好无损之前,她无法做到不担心。 姜挽又宽慰了她几句,站起身道:“素婷姐,我该回去了,不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姜姑娘,明天就是第五天了,爹准备带着五千两去旭日山赎人,你说我该不该劝爹不要去?” 周素婷一脸犹豫。 姜挽想了想道:“冯镖头对赵威信任颇多,你就算说了,也劝不住他,不如就让他去吧。” “可是……” 周素婷想说,如果冯袁飞几人没有被山匪们绑走,冯雷带去的五千两岂不是就打水漂了? 可她也不敢确定。 她怕冯袁飞真的在山匪们的手中。 姜挽一脸凝重道:“素婷姐,万事皆有可能。说不定我们的推算也是错的,谢澜和冯少爷真的被山匪们掳走了。但有一点我向你保证,谢澜绝不是奸细。” 她深呼吸几口,道:“素婷姐,你有办法送我出去吗?” 第189章 新仇旧恨一起算 “出去?” 周素婷愣了愣,问:“姜姑娘,你要去哪儿?” 姜挽没有明说,而是道:“素婷姐,你既然相信我,那么我也该帮你一把。不仅是为了冯少爷,也是为了我表哥谢澜。” 周素婷懂事的点点头,没有多问,道:“你换身我的衣服,再让小秋带你出去。” 她和姜挽的身形身量相似,月黑风高的,姜挽穿上她的衣服,再戴个帷帽,肯定没人认出来。 事不宜迟,姜挽当即就开始穿衣戴帽。 打扮妥当后,周素婷的贴身丫鬟小秋领着她出了门。 临走前,姜挽道:“素婷姐,麻烦你给关在后院的两个人送点吃食,他们都是被牵连的无辜之人,不该受此大罪。” 周素婷点头道:“你放心吧姜姑娘,我等会就过去。” 姜挽跟在小秋身后,慢慢走到了镖局偏院。 路过一间燃着烛火的房间时,姜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刻意压低声音的谈话声。 因着固元丹的关系,姜挽的五官都变得灵敏不少。 她驻足细听,‘谢澜,山匪’两个词语出现率极高。 她心下一紧,上前拍了拍小秋的肩膀,轻声道:“你躲到旁边的假山里面去,我去探一探。” 小秋十分听话,转身就藏进了假山里。 姜挽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间的墙角下,把耳朵贴在墙上,凝神细听。 “师傅,谢澜那小子把三当家杀了!大当家让你十日内找到他,把人送去黑风寨,要不然他就要亲自上门来找你!眼下都过去七天了,还没谢澜的消息,这可怎么办啊!” “你慌什么慌!不还有三天的时间?等三天后冯雷把五千两一送到二当家的手里,我们就撤!二当家许诺给我三千两,加上这些年来攒的银子,足够我们去京城隐姓埋名的潇洒了!” “师傅,二当家怎么敢背着大当家给你三千两……” “哼,他们面和心不和已久,这次骗冯雷五千两的办法就是二当家出的。而且我们还帮他劫了这批三四千两的药材,他分我三千两不算多,毕竟你我才是这件事的功臣。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三当家会被谢澜那个臭小子杀了!依我看,也是三当家他学艺不精,谢澜一个十六七的小子,功夫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他们十来个人堵截他们五个人,结果却让人跑了!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师傅你说得对!是三当家废物!居然把他们五个人都放跑了!害的我们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他们突然回来……” “回来那是不可能的,我听黑风寨里的人说了,他们一直守在旭日山的山脚处,一个苍蝇都没让飞出来。谢澜他们没吃没喝,怎么可能撑过四五天?恐怕早就饿死在哪个鸟不拉屎的荒野了。” “哈哈哈,死得好!冯袁飞一死,他媳妇就成了寡妇,这龙虎镖局也被冯雷卖了,到时候他媳妇肯定无处可去。师傅,要不我们临走前把冯袁飞的媳妇带走吧?我都眼馋她好久了……还有今天上门的小姑娘,啧啧啧,那小模样,不比周素婷差,要是能把她弄到手,嘿嘿嘿……” 听着屋内的污言秽语,姜挽眼中一片冰寒。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她没料到,赵威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在陷害过谢澜几人后,还敢佯装无辜回来,把黑锅全都扣在谢澜身上,问冯镖头勒索五千两。 谁给他们的胆子?! 是黑风寨? 姜挽磨着牙,克制想进去手刃二人的冲动,悄悄退到了远处黑暗中。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威率先从屋子里走出来。 姜挽确认人走远了,才上去敲门。 罗海以为赵威去而复返,谄笑着开门。 “师傅,你怎么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找周素婷那个小娘子呢……啊!” 罗海连对面人的脸都没看清,就被她一脚踹飞。 这一脚,姜挽使了十成力道。 她吃了大力丸,又用尽全力,不把罗海踹昏迷,也得吐口血。 果不其然,借着屋内燃着的烛光,姜挽看到罗海撞在对面的桌子上,他口吐鲜血,脸色煞白。 要不是他有些底子,怕就要两眼一抹黑,歪头晕过去。 “你,咳咳咳……你他娘的是谁!” 罗海费力的睁开眼,怒视着眼前戴着帷帽的女人。 可看清衣袂上熟悉的花纹时,他愣了愣。 这不是周素婷的衣服吗? “素婷?你什么时候会的武功?” 罗海懵住了,随后讨好笑道:“素婷,冯袁飞那小子八成已经死了,镖局也被冯镖头卖了,你不如跟我去京城,我带你去过好日子!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着……” 污言秽语钻入姜挽耳中,白色帷纱下的娇颜冷若冰霜。 “想的还挺美。” 她哂笑一声,弯腰捡起一根撞断的椅子腿,在手中掂量掂量份量,后冷冷道:“丑人多作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狗样,就敢肖想素婷姐,今天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说罢她冲着罗海的嘴巴就抽了过去。 罗海五脏六腑被踹的生疼,哪里有力气躲闪? 而且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平时都靠着赵威护着。 连普通打杂的镖师都打不过,哪里能抵抗得了吃了大力丸的姜挽? “啊——” 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叫完,姜挽手中的棍子就落了下来。 ‘啪啪啪’十几下后,罗海那张嘴被抽的血迹淋淋,惨不忍睹。 姜挽尤不解气,一脚踹在他的双腿中间。 罗海疼的的正欲大叫,姜挽冷呵道:“敢叫一声,我就把它剁了!” 罗海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姜挽又往他身上抽了十来下才作罢。 她把棍子一扔,扯了床单将半死不活的罗海绑成一个粽子,塞进了旁边的衣柜里。 完成这些事后,她走出屋子,找到蹲在假山后面的小秋,交代道:“你赶紧回去告诉素婷姐,就说赵威和罗海是内奸,罗海被我捆在衣柜里。你让她把罗海房间清理一下,再把罗海找个隐蔽的地方关起来,等明天冯镖头去旭日山时,悄悄把罗海塞进素婷姐的马车里。” 小秋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命去办事了。 姜挽重新摆正头上的帷帽,步履匆匆的从偏门混出镖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