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到幻界旅游顺便打妖怪》 001 遇见 神秘紫湖 雪尽春暖。 牧水绮的好闺蜜崔萌萌竟约她一起去爬圣雪山看日出。 崔萌萌说在雪山上看日出一定很浪漫。 圣雪山是人迹罕至的高峰，周围是一片保护完好的原始森林。 宜城所有的雪都化完了，只有那山顶上的白雪熠熠发光，每年初夏才会开始融化。 一想到森林里可能有野兽，山上险境丛生，她只想窝宿舍里追剧。 奈何架不住闺蜜的软磨硬泡，于是这个清晨，她出现在圣雪山的山顶。 她们是昨晚天黑之前爬上山的，在这里裹睡袋睡了一夜。应该说是醒了一夜，因为太冷了，加上害怕有野兽，睡不下。 穿了极寒羽绒服，依然在日出散发的橙暖光芒中涩涩发抖。 她听见崔萌萌牙齿打颤的声音，也听见自己的。 “浪……漫……吧？”她的上牙敲着下牙。 “好……浪漫的呀……”寒风中，崔萌萌的声音在发颤，嘴唇冻得发紫。“亲爱的七七……谢谢你……陪我完成这个心愿！” 崔萌萌冲她露出开心的笑容，她看着那张长得像幼儿园小朋友娇嫩的脸庞，顿时埋怨的心思一扫而光。 算了，年少时总要做些刻骨铭心的事，老了才有回忆的资本不是？ 她也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日出，俯瞰宜城。 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小城市，原来还挺美的。 下山的时候，她和崔萌萌居然走散了。崔萌萌说要去方便，让她在原地等着。 可她等了很久，崔萌萌一直没有回来。山上云雾缭绕，该是迷路了吧。 她不放心，去寻。边走边喊，只听见回音，看见惊起的飞鸟，没有崔萌萌的身影。 这不对劲。 一定是出事了。 崔萌萌去方便不可能去很远的地方。此时天已经大亮，但是山里的光线被树荫遮住，还显得阴暗一些。 “萌萌，你在哪里？”她心里慌极了。有被落单的恐惧，也有对崔萌萌的担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大片紫雾氤氲。 好生奇怪的紫雾。好奇心驱使她往前走去。 原来是一个湖。 这里面居然藏着一个湖！ 紫色的，望无边际的…… 湖面异常平静，微风拂过一丝丝的涟漪闪起粼粼的紫色光芒。 越靠近，她越感觉到周身一股寒气慢慢笼罩到她身上。 “太美了。”她不由地蹲下去，对着湖水往里探头。“也太诡异了。” 她只是好奇湖水为什么是紫色的。不曾想，这一看，却看见湖底有什么在游动，湖很深很深。 仿佛深不见底。 好似有发光的东西在湖底游动，细细长长的一团白雾般，看不清是何物。 她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萌萌，萌萌，你到底在哪里？”她压低声音喊道，怕惊来湖里的怪物。 她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崔萌萌不会是掉进湖里消失了？ 这底下发光游动的是鱼还是何方神兽？会不会吃人？ 把手伸进湖水划了一下，湖水冰得可怕，比冰箱冷冻层的温度低很多居然不结冰？ 在她的手指碰到湖水之后，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暗流涌动，瞬间的功夫形成一大漩涡。飓风卷动周遭，岸上的树被吹得连根拔起。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脚从地上悬浮，旋转，身体丝毫不受自己控制。 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将她卷进湖心的漩涡中去，一阵天旋地转，随着一声尖叫她失去意识。 002 冰茔茔主 牧水绮醒来后，发现自己仍在紫湖边，身上衣物多处脏破。 周围的景色却不是圣雪山了。 不知该何去何从，茫然无知地望着眼前朦胧美丽又充满陌生的景色。 她的旁边是一棵造型极其美妙独特的玉兰树，树叶不是绿的，而是冰白色。它像是冰雕出来的假树，一朵朵冰莹晶透的玉兰花驻在枝头，道不出的美遗世独立。 这种陌生的景色是她19岁之前从未见过的，哪怕是电视上也没见过。 奇怪的是这个地方冰寒刺骨，紫色的湖水居然没有结冰。跟圣雪山中的紫湖一样。 身上黑色的羽绒服破了好几个洞更加抵挡不住寒意的包裹。她蹲在玉兰树下，抱紧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这里比圣雪山更冷！已经超出人类身体能承受的温度，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茔主，今天湖外来了一名女子。”一位翩翩少年恭立在幽心殿门口，轻声道。“她穿着怪异，与世人不同。身上的气息不像妖怪，也不像普通凡人。” 殿内的冰雕兽头销香，烟雾缭绕，清馥四溢。 一袭紫色袍裳的冰幽静坐在窗边饮茶，窗外的世界满是冰雪，遥遥的尽头便是紫雾氤氲的湖色。 听出易尧声音里的些许迟疑，冰幽玉手轻举的翡翠玉茶杯停在半空中。 他凝神眺向窗外的尽头，明净深紫的眸子发出幽幽的光。紫殇湖上的雾顿时消散。 湖边有一女子正蹲在紫殇湖的玉兰树下，搓着双手哈气，落下的泪在脸颊上结成一粒粒冰珠。 浑身脏兮兮的，头发凌乱，像是一个流浪儿，尤其是她那受不住寒冷的可怜模样似乎十分绝望。 冰幽的眼皮微微阖动，慢慢收回视线。 易尧见今日来的女子可能不是寻常的魂灵，他不敢自作主张。不知是否让她进入冰茔，或是将她随意赶走，故而来请示茔主。 “你是什么人？”未闻脚步声，说话的声音却响在耳边。 差点没冻傻的牧水绮抬头一看，气若仙兰的男子立在眼前，正淡漠地俯视满脸血迹的她。 这两人的穿着跟现实世界不一样，倒像是古人。 男子雪白的长发犹如圣雪山顶上的雪，染了冰川的一丝丝蓝，倾泻而下。 锦绣紫袍贵气逼人，腰间束了一条白玉带子发出幽冷的光色。他的眼眸亦是紫湖一般的颜色，幽深中透出刺人的寒光。 这人生得太好看了，好看得不像话。她第一眼以为自己看到国风漫画里的男主角。形容女子的肤若凝脂，纤纤玉身拿来形容他都不够用。 该男子的身后是一位少年，身着一身青色袍子，模样亦是俊俏异常。 牧水绮觉得这两人靠近她，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峻寒了。 冰幽又问：“你是谁？来此有何目的？”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很有力量。柔柔沉沉的，又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牧水绮伸出右手食指抹了抹鼻子，流出来的鼻涕已然冻成冰！如果不是冷得受不了，见到这样的帅哥，她一定会流鼻血。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大脑无法正常运转了。 冰幽的眸光依然淡漠：“难道你连自己是谁也不知？” 牧水绮可怜兮兮地抬眸望着他俊美冰冷的脸，说：“好冷啊，我感觉要死掉了，救救我！救救我！” “茔主，这个女子该不会是……奸细？”易尧压低声音试问道。 冰幽沉默不语。深不可测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牧水绮身上。 “真的好冷……我快冻死了……救救我吧！”牧水绮努力挪过去抓住冰幽的衣角。她快受不了这里的寒冷了，浑身冻得发紫发麻。 易尧轻笑道：“死人才会来冰茔。你出现在这里，说明已经死了，我们救你有何用呢？” 003 怪物 话一出口，易尧想到了什么，诧异地吸了口气，他看向冰幽的侧脸。 冰幽一如往常，脸色毫无波澜。 一个已经死亡的魂魄居然怕冷？ 牧水绮卷缩在地上，没有任何力气，身体彻底僵麻了。残存的一点意识让她听见易尧的话，她已经死了吗？ 不要啊，她刚还想着回家呢。崔萌萌也不知道下落。她不能死，不想死。 “茔主，这太奇怪了，她若是个魂灵，可还具有人身的感觉，惧怕寒冷至此？”易尧跟着茔主在冰茔管理鬼魂上千年，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一个死人还像活人那样知冷热，可身份真真就是一个死人呀！死了的人应该不食人间烟火，不知病痛寒暑。 冰幽依旧沉默着，别说易尧，他管理冰茔上万年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棘手的魂灵。 易尧想若是放任她不管，万一以后惹出祸端可不好。若是轻易带进冰茔，她来历不明，在茔中掀起什么风浪，亦会给茔主带来麻烦。不知茔主会如何处理？ “给她服下断寒冰。”冰幽吩咐道，“进，或不进——让她自己来选择。” 冰幽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装着断寒冰的小冰壶出现在掌中。他递给易尧，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牧水绮卷缩在地上，她的身体已经僵硬地动不了了。嘴唇的颜色比冰幽的紫衣更深，满脸苍白！易尧给她服下了断寒冰，对她说：“断寒冰是茔主特制的药，凡人吃了它就能抵御冰茔中的寒气。吃了它，你想去哪便去哪。最好，哪来的回哪去。” 说完，易尧一个转身便飞走了。 断寒冰是用冰茔的断寒草和紫殇湖的水炼制而成的，极为珍贵。冰茔是天下至寒之地，里面由冰幽培育的成百上千种草叶为世间罕见，它们的功效奇用自然不在话下。 牧水绮吃了断寒冰后，感觉身体在渐渐回暖。当她睁开眼睛时，再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她只知道别人说的，让她哪来的回哪去。 总算活下来了吗？她恢复力气，坐起身来。 想回家，怎么回？她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时天色近晚。从紫殇湖里飞出的小灵虫，身上散发奇异的橙色亮光，点亮周围的森林。如萤火虫一般，给周遭景物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牧水绮走了很久，到半夜还没走出紫殇湖附近的森林，这一片原始森林实在太大了！ 她又饿又疲惫，实在饿得受不了，摘下路边不知名的红色果子吃了下去。 怀着随时会中毒身亡的忐忑，又接着往前走。 这座森林跟圣雪山的不一样，全是冰雕似的，不知是人为的，还是天然生长的。 总之，这里一切充满了奇异的色彩。白天见过的那两人根本不像正常人，像是神仙。 可无神论让她相信这世界是没有神鬼的。 太奇怪了。 她无法解释自己今天的遭遇。 要尽快找到崔萌萌，一起回家。 天蒙蒙亮时，她终于走出森林。看到冰山下是野茫茫的草原，漫漫边际的尽头是青山。 天，走到何时才能走出去？宜城去哪里了？这难道是圣雪山的另一边，她走错方向了？ 听说圣雪山的另一边是另外一座城，起码能看到城市的影子吧。这里茫茫一片绿，没了。 她看见远处有一片小湖泊，水面清澈。她渴极了，不顾疲惫，尽力朝那里跑去。 眼看水质干净，她把脸扎进水里喝了个饱。然后洗了个脸，顿时神清气爽许多。 忽然，原本平静的水面随着一声巨响，一个巨物从湖泊里冲了出来。 “啊——”她看了一眼那怪物，吓得腿软，转身就要跑。 004 她要被吃了！ 那怪物是条黑色巨蛇，长着金色的翅膀，两根金色的胡须粗粗的长长的。 这是会飞的蟒蛇吗？她来不及多想，没命地往前逃。怪物一下子却飞到她面前，整个身子围成一圈将她圈住，令她无处可逃了。 它卷起的飓风将她的长发吹乱，尘土进了她的眼睛。 “别吃我，我这么瘦，身上没肉，一点也不好吃！”她高声喊道。 黑蛇浑身发着金光，还挺漂亮的。它只是盯着她看，犹如猎人盯着猎物，一声不吭。 它离得越来越近，她看清它的眼睛圆圆大大的，还有长长的睫毛。 它慢慢地俯下头凑近她。她吓得不敢再出声，生怕刺激它。它的身体围得愈发紧凑，快要将她勒住了。 “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看起来像个凡人，可你体内竟然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黑蛇说话了，听声音原来是个公的。 它的脸赫然在她面前，硕大的鼻孔呼出的气吹在她脸上，她闻着有些腥气。 “你居然会说话，你是妖怪？”她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 她听不懂它的意思，她体内哪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若有，此刻，她只想消灭它！ “没错，我是妖怪，你是不是没有见过我这么英气逼人的妖怪？”黑蛇得意地笑了一笑，冲她吐了吐信子。 “……”这还是只自恋的蛇妖。 “小丫头长得如此漂亮，却很快要被我吃掉了。放心，我会一口吞掉你，不让你太痛苦。”黑蛇说着，尾巴将她的身体圈紧举在半空中。“我可是很怜香惜玉的。” “咦，我才不要你的怜香惜玉……” 她眼看自己就要成为妖怪的腹中食，想起昨天在紫湖边遇见的两人。从易尧的口中，她知道那片湖所在之处是冰茔，那个俊美不似凡人的男子是茔主。 冰茔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但茔主应该是身份很高贵的人吧。 虽然这一块区域离紫湖挺远，但荒无人烟，可能还属于冰茔的边界。 黑蛇在将她往它的嘴里送，她急得扯开嗓子大喊。 “冰茔茔主，冰茔茔主，有人在你家门口撒野了，你快来管管啊！” 黑蛇一愣，停下要吞她的动作，左看右看。 草原上除了拂过一阵阵微风，别无他物。周围安静得出奇。 黑蛇笑道：“茔主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会来救你？这里虽然离冰茔不远，但从不喜欢管闲事的茔主大人才不管你的死活。” 日出的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破碎美。黑蛇不禁叹道：“吃了还真可惜。” “那你别吃我，我愿意给你打工，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以为有转圜之地。 “你不知道我们噬灵蛇最喜欢吃妖灵吗？你虽然称不上是妖灵，但你体内封印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我吃了你，可能就得到它了。” 黑蛇原来是噬灵蛇。不过噬灵蛇是什么玩意，她不了解，应该是一种妖怪。 说完，噬灵蛇的尾巴将她举得更高。它张大嘴巴，准备将她丢进嘴里享受美食。 她低头望着蛇嘴里黑峻峻的食道如同一个大黑洞，本能的求生欲似乎激发她内心深处的某种力量。 “我不想死，不要被吃……” 这种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小苗瞬间长成了大树一般，她感觉浑身充满了一种火热的力量，它们从腹中滋蔓开，向四肢漫灌。 越来越满，越来越烫…… 火山喷发状，冲破了某种禁锢。 一道道强烈的赤光在从她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太刺眼，她本能地闭上眼。“啊——” 闭眼前，她看见黑蛇的瞳孔明显一缩，露出惊恐之色。 周围的的空气瞬间变得滚烫。可她并没有被灼伤的感觉。 蛇尾随之松动了，她的身体从高高的半空中不受控制地掉落。 黑蛇发出惨痛的尖叫声。 她想自己没被吃掉，难道就要这样坠死了吗？ 忽然，一道紫光出现在她身边，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腰。 005 杀你的是她 终于，双脚安安稳稳地落地了。 牧水绮抬头一看，竟然是白天见过的“茔主”。 近距离看他的侧颜，令人呼吸一滞。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草药香味。香味令她神清气爽，她回过神来。总算有惊无险，小命暂时保住了。 冰幽的手松开她的腰，淡淡地看着前方被赤火围烧的噬灵蛇。 “谢谢你救了我。”她说。 他紫色的眸子微微朝她这边转了一下又去看噬灵蛇，一眼也没看她。 噬灵蛇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此时从一个庞然大物嘭的一声缩成一寸粗半尺长的小蛇。 “它它它怎么变小啦？”她指着噬灵蛇问他。 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言不语。 “救救我，茔主大人！我错了，我错了……”噬灵蛇凭着最后一口气求饶，“我不该在您老人家家门口吃妖灵。” “杀你的不是我，”冰幽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看向身旁的牧水绮，“是她。” “我？”她又指了指她自己，不可思议，“明明是它要吃我，我什么也没做。” 不过，噬灵蛇就算死，也死有余辜吧。 “求求姑娘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噬灵蛇转而冲她求救，“我愿意给姑娘做牛做马，您高抬贵手，留我一条小命吧！” “……”她皱着一张脸，茫然无措。 噬灵蛇身上的火没有熄灭的意思，它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疼得再也说不出话。 “茔主，它快死了。”匆匆赶来的易尧出现在冰幽身后。 “噬灵蛇可以做连属妖，一旦认了主，便会对主人死心塌地。主人生，它生，主人死，它死。”冰幽说。 易尧当然知道这一点，显然茔主这话是对她说的。于是，易尧看向她：“姑娘，你要救它还来得及，再晚一刻它就彻底没命了。” 看他们的意思，是觉得它死了可惜？连属妖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要不先救了再说？ 好歹这妖怪也没吃成她。按现代社会的法律，这叫杀人未遂，不会判死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妖一命多少能积点德吧。 于是，她脱下羽绒服的可拆卸帽子，跑去小湖泊打水，往噬灵蛇身上泼。 炽火仍没有熄灭的迹象。 她茫然地看向冰幽他们。 冰幽的表情似笑非笑，不置可否。易尧则是无语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普通的水怎么可能灭得掉这种妖火？” “那……怎么救？”她不知所措。 噬灵蛇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任由火烧，动也动不了。 易尧施法术也没能熄灭那妖火。“茔主，这火好生奇怪。连我也不能灭了它，它究竟是什么火？” 冰茔眉头轻蹙，不由得向牧水绮上下看了一眼。这丫头看起来平平无奇，身上竟自带这般厉害的火焰。他想她能莫名出现在冰茔，绝不是偶然。 冰幽抬手振臂一挥，宽大的袖子带动一阵仙风。他略微施法，噬灵蛇身上的火焰顿时灭了。 牧水绮跑过去看噬灵蛇，它全身几乎被烧焦了。黑蛇成了香喷喷的脆皮烤蛇。 “它好像死了。”她说，“救得有点晚了。” 006 她有了连属妖 “给它服下。” 身后是冰幽淡然的声音。 一个冰透的小药壶倏地飞到她眼前。 里面装有冰幽自制的药水。 她看了眼易尧，易尧走过来，示意她喂给噬灵蛇喝下。 她照做了。 “这可是茔主做的复元水。茔中复灵草一千年才长成一小棵，做这一瓶药须得花掉三棵复灵草。”易尧解释道。 既然如此珍贵，冰幽为什么会舍得送给她救噬灵蛇？要么是他太富有了，要么就是他纯粹心善。她再看向冰幽，眼神多了一丝复杂。 可他看起来万事不过心的样子，冷冷淡淡中还很凌厉的气质，善良跟他不沾边吧。 “你们茔主是不是富甲一方？特别有钱？”她小声问易尧。 “嗯？”易尧愣了愣，从来没有人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噬灵蛇服了复元水，身体烧焦的地方恢复如初，仿佛没有被火烧过。它变小的样子显得可爱小巧很多，全然没有庞然大物的压迫感了。 牧水绮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脑门，“你是不是活过来了？醒醒喂。” 它浑身一抖，一个深呼吸之后，慢慢睁开眼睛。金色的眼珠子滴流转了转，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 “茔主，复元水果然名不虚传，它的灵气恢复了。”易尧笑着跟冰幽报告。 易尧是第一次见茔主拿出复元水给别人用。 “这复元水这么厉害，能起死回生？”她问易尧。 易尧说：“不能起死回生，只能在受重伤时助人恢复元气。” “噬灵蛇刚才没死吗？” “是，还差一口气就死了。” 噬灵蛇在空中飞转了几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充盈着干净的力量。 “多谢茔主大人相救，多谢姑娘手下留情。”噬灵蛇的声音不再是庞然大物时的洪亮，而是稚嫩的，如同幼儿的声音。 她笑道：“原来你变小了这么可爱啊。还想吃我吗？你现在这么小，我分分钟能打断你的蛇尾！” “不吃了不吃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噬灵蛇眨动大大圆圆的金色眼睛。 “你说过我救了你，你要给我做牛做马的。”她随口提醒。 其实，她并不需要牛马。她一个每天只知道上课读书的大学生，要一只妖怪做什么。 噬灵蛇点了点头，然后飞到冰幽面前。 “茔主大人，请问您需要我做您的连属妖吗？” 说到底，是冰幽救了它的命。 明知自己不够格做冰幽的连属妖，噬灵蛇还是多嘴要问一句的。 冰幽没有看噬灵蛇，而是把目光投向牧水绮。“我不需要连属妖。” 噬灵蛇领会他的意思，对他鞠了一躬，然后飞向牧水绮。 牧水绮不知道它要干什么，躲到易尧的身后，探出脑袋警惕地看着它。 易尧见她这副怕死的模样，不由得取笑她：“姑娘怕它做什么？你不是分分钟能打断它的蛇尾吗？” 她呵呵地笑了笑，忙站直腰板。 噬灵蛇说：“主人，我即将成为您的连属妖，我们需要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完成连属体。” “什么玩意？”她一句也没有听懂。“你……” 噬灵蛇朝她猛地飞过来，张嘴在她的脑门上叮了下去。 她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脑门上有股热热的力量在注入她的大脑里。再由大脑流入四肢，身体各处。 刚想抓住噬灵蛇揍一顿，仪式完成了，噬灵蛇松开嘴巴，绕着她飞了三圈。 “仪式完成了，从此刻起，我以后就是主人的连属妖。”噬灵蛇对她伏下头，像是朝拜她，“主人，请给我赐名。” 她愣在原地。抬手摸摸自己被咬的地方，竟没有伤口。 “给它取名，以后它就是你的宠兽。”冰幽淡淡开口道。 007 臭臭 “连属妖是什么意思？”她问冰幽。 冰幽侧过身去，避开她的目光，似乎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易尧说：“简而言之，它以后认你做主人，你叫它往东它不敢往西。它的命跟你的命相连，你强大它会跟着强大，你死了它也会跟着一起死。” “我若死，它离开我不就好了，干嘛要跟我一起死？” “它刚才咬你一口，把它的血灵与你的元灵相连了。你以后气绝身亡，它的血灵也会跟着消失，再活不了。一般，连属妖对主人绝对忠诚，除非它自己不想活了，拉你做陪葬。” 她哦了一声，大概明白连属妖的含义。看来这连属妖不是随便能认的，可一旦认了便是一生的事。 “太好了，它以后不会再吃我了。”她看着自己的连属妖，越看越顺眼。 “它不但不吃你，还会保护你，陪伴你。”易尧说着伸手去摸摸噬灵蛇的头，“不过这小蛇才两百岁的模样，灵力十分低微，跟你这不堪一击的样子倒是相配。” 她才扬起的嘴角，被易尧这样一打趣，顿时又悄悄收了回去。 “主人，我自小是孤儿，没有名字，还请主人赐名。”噬灵蛇说。 她想了想，宠兽就相当于收养来的小猫小狗，取个好叫的名字便可。 “就叫臭臭吧。”她打了个响指。 冰幽和易尧纷纷侧目看了她一眼。这名字真真是“不同凡响”。 噬灵蛇面露委屈，“拜托主人想个霸气点的名字。不然将来我和主人大杀四方，成了大名鼎鼎的人物，人家提起我都说那条叫臭臭的噬灵蛇，太丢脸了……” “我就是个学生，是要回到学校读书的。放心吧，你没有大杀四方的机会了。”她笑道，“你以后要自己每天洗澡刷牙，不要那么臭了。乖哦，臭臭。就叫臭臭！” 噬灵蛇见主人打定主意取名臭臭，便只好认下了。“是，臭臭遵命。” “你既然会飞，带我回家吧。”她想到崔萌萌，“对了，先帮我找到我的好朋友。” 易尧问：“你家在哪？” “宜城。” “宜城？没听说过，这天下哪有叫宜城的地方。”易尧自五百岁起，就跟着冰幽管理冰茔。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跟我穿一样衣服的女孩子，她跟我差不多身形，短头发。她叫崔萌萌。” 易尧摇摇头，“没有。当时，只有你这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我们冰茔的紫殇湖边。” “你确定只有我一个人吗？”她有些失望。 易尧点点头。 外面为非作歹的妖灵多的是，分散四处，易尧为了抓它们可是跑过整个玄域。 可以说，天下几乎没有易尧和冰幽不知道的地。就算有个未知的犄角旮旯，问一问冰茔中的妖灵，也能得知。宜城他真是从来没听说过，崔萌萌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 易尧见茔主没有走的意思，深感纳闷，但当着牧水绮的面也不好直言。 本来噬灵蛇要吃牧水绮的事，茔主完全不用管，那不过是外界的食物链而已。但一向不问世事的茔主突然先来了，他作为下属不得不跟过来。 救下牧水绮，也救下了噬灵蛇，茔主竟然还帮她收下连属妖。 送佛送到西，忙活到这茔主也该回去休息了，可茔主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易尧想走也不敢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易尧这才想起来问她的名字。 这时，冰幽微微转过头来望向她略带疲惫的脸。 008 居然是个阎罗王 这时，冰幽微微转过头来望向她略带疲惫的脸。她感觉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有某种期待。 “我叫牧水绮。”她微微一笑。“请问你叫什么？” “在下易尧，是冰茔的掌事。” “他呢？”她带笑着看向冰幽。他此时站得离他们有点远，长身玉立，仿佛事不关己。 “这是我们冰茔茔主，整个玄域的司冰之神冰幽王。”易尧神色忽然变得很郑重。 他的名字叫冰幽，人如其名，冰冷而幽深。 “冰茔是什么地方？是一座城，还是一个国家？”她好奇地问。 易尧摇摇头，无语道：“你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一样，居然连冰茔都不知道。整个玄域，哪怕是个普通的凡人都会听说过冰茔。我们茔主冰幽王的名声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冰幽那个美男子是玄域这边的大人物。是冰神，怪不得他的冰茔周围都是寒冰之境。 臭臭附在她耳边给她解释：“冰茔是妖怪死了以后的往生之处。玄域里，冰茔二字人人闻风丧胆。茔主他老人家极少出面让世人见到，我今天也是沾主人的光才见到他本人！” “啊，冰幽是阎罗王！”她脱口而出，“这么年轻这么帅，居然是个阎罗王。” 他们没听懂阎罗王的意思，听她的语气很是震惊和遗憾，想来阎罗王不是什么好词。 冰幽倒也没表现不悦，照旧云语不惊的模样。 她确定自己穿越到了这个叫玄域的世界里，是跟原来的现代社会毫无关系的另一个空间。这里有妖有神也有凡人。 易尧说没看到崔萌萌，那么或许只有她自己穿越过来了。 无论如何，她要想办法离开玄域，回到原本所在的世界。现在她有了臭臭这个小助手帮忙，应该能省不少功夫。 既然自己是从圣雪山的紫湖穿越过来的，那个紫湖应该是易尧口中的紫殇湖，她应该到紫殇湖去。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易尧已经跟着冰幽往前走了很远，他们走的方向是冰茔。 漫漫草原上，他们的背影一点点地离去。 冰幽的紫袍袖子在风中摇曳，甚是飘逸。那一头雪白中透着浅浅冰川蓝色的长发，在微风中熠熠发光。日出的光芒洒落他身影，倒衬得他身上的苍凉劲拔之息愈发浓郁。 他的背影美极了，她从未见过有人能长得那么好看，气质那般出尘，仅仅是个背影也能叫人心生荡漾。 传说中的神仙颜值，大抵应如是。 只可惜他的职业跟他的美貌实在是不相称。 臭臭问她：“主人，我们去哪？” “臭臭，你们这个世界叫玄域对吧，玄域里真的没有宜城这个城市吗？” 臭臭歪着脑袋，“我从小四海为家，到处漂泊，交过不少五湖四海的朋友，从未听说过宜城呢。” “既然没有宜城，那我还是回紫殇湖吧。”她肚子饿得咕噜叫，很久没吃饭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你快变身，带我飞去紫殇湖。” 臭臭在空中翻转了一下，摊开两只翅膀无奈道：“我也很饿，已经一个月没有吃东西了。一年没有吃到妖灵，灵力低微。刚才又受重伤，好不容易活下来，暂时没有力气变身了呢。” 它上一年吃的妖灵是个老弱的老鼠精，当时它守在附近等着老鼠精寿终正寝咽气的。上一顿饭它记得好像是从凡人的酒楼厨房里偷来的剩菜。 “这么久没吃东西了……怎么你想吃我的时候，就挺有力气变身的？” 臭臭一只翅膀捂住嘴笑起来，“我那是为了虚张声势，好捕食。其实我那会已经使尽吃奶的力气了，我再不吃我就要饿死了。” “嗤……”她攥紧拳头，想给臭臭暴揍一顿。 臭臭忙捂住头，“主人不要生气了。我去给你摘点果子吃，我陪你走去紫殇湖。” 009 紫殇湖探底 紫殇湖。 她来到那棵冰白玉兰树下，臭臭则乖乖地盘在她肩膀上。 上次来这她没仔细看，这会瞅了瞅四周才发现湖岸不远不近处有一座楼阁。两层高的楼阁悬在云雾上，通体紫玉色，上面的花纹雕刻离得远也能看出来华美精致。 “那不会是传说中的云中阁吧？”臭臭感叹道，“哇，太漂亮了。” 她说：“云中阁是什么？” “茔主老人家的住处。” “他看起来挺年轻的啊，你怎么总叫他老人家？” 臭臭眨巴着大眼睛，“茔主他老人家活了两万岁，神力无敌，管理玄域里所有的妖灵归处，谁敢不敬他？” “两……两万岁……”她咋舌，“妈呀，我二十岁都不到，那我岂不是得喊他老老老老老人家！” “主人，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喊我老人家。”臭臭双翅合抱在胸前，一本正经地。“我两百多岁，零头都比你大。” 她直接一个脑门蹦弹到臭臭的额头上，“瞧你嘚瑟的，活腻了？” 臭臭摸摸自己痛痛的脑门，眼泪汪汪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主人脾气不是很好。 “咕咕咕——” 饥饿的肚子又叫唤起来了。她真的好饿。 “嘟-嘟-嘟——” 这也是肚子饿的声音。但不是她的。 她嫌弃地看向臭臭，“你肚子叫的声音像放屁一样。” 臭臭不好意思地笑了，“主人，我也好饿。”奶萌奶萌的声音。 她一想到它已经一个月没吃饭了，又有点心疼。没爹没娘的小妖怪，还这么小，到处漂泊，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多难熬啊。 她看向紫殇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走，去试试，看能不能带你回家吃饭。” 臭臭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能随她一起朝紫殇湖前进。 她的脚踩进湖水里，吃过断寒冰，竟然觉得这水不是很冰冷，只是感觉有点凉而已。 一步步朝湖心走，水慢慢没到她的腰部。再往前走两步，估计她的脚就要踩空了。 “主人，你进紫殇湖要干什么？”臭臭急忙问她。 “回家。” “你家在紫殇湖里？”臭臭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 “别废话，跟我走就对了。” “我怕你出事。紫殇湖底有很多妖灵，传说它们都是凶神恶煞，会吃人。我打不过它们……”臭臭怕保护不了她。 “你是说那些发光的东西吗？”她指了指湖底游动的一道道白光。“那我也要试试，看能不能穿越回去。” 刚说完，她的脚就踩不到底了，整个身子浮在水里。她干脆把头埋进水里，往湖底游去。 湖底在极深极深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总是见不到底，她一度犹豫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好在她在水里能自由呼吸，自由视物，就如行陆地。所以体力能支撑游多久她就游多久。走了这么远，也不想中途而废。 那些妖灵自顾自地在湖里畅游，竟没有来攻击她和臭臭。臭臭总算松了一口气，主人的命安全，它的命也就安全了。 “主人，你能憋这么久的气？”看她在水里跟岸上一样自在，臭臭便觉得纳闷。 她看上去就是凡人，凡人怎么能在水里呼吸呢。 “我没在憋气。”她故意做了一个深呼吸，“我从小在水里就跟鱼在水里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哇，主人真的很特别。”臭臭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的体内还封印着很强大的灵力。” “真的假的，你灵力低微，看得准不准？” “我们噬灵蛇跟别的妖怪不一样，能比普通妖看出其他妖怪的灵力等级。” “我就是现代社会的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有你们妖怪的灵力。你肯定看错了，就算有，那也是体内有热，上火！”说完，她被自己逗笑了。 她来到湖底，四处环顾，湖底部有一个个圆圆的黑洞，黑洞中各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白色石头。黑洞与黑洞之间的缝隙长满奇珍异草，七彩的鱼儿不断地徘徊在此。 她游过去看，白色石头有点透明，看不出是什么。臭臭扑腾着翅膀说：“主人，这就是妖丹。哇，我第一次见这么多妖丹。” “什么是妖丹？” “就是妖怪的灵丹。妖怪的灵丹已经离体，说明妖怪已经死了，灵丹葬在这里。” “这里相当于是玄域的地狱，那些死去的妖怪就在这里长眠了吧。”她点点头。 妖丹供奉在成千上万个黑洞的场面看起来很壮观，她对生命的敬畏感油然而生。谁知道这里面的妖怪生前都经历过什么样的生老病死，血雨腥风，或者一生顺遂。 不远处，有个洞中间的石头，因她游过而忽地发起幽幽的光。 “去拿它。” 她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呼唤她去抓那个石头。 好奇心驱使她用手去触摸它，这一碰，洞口突然卷起漩涡。 紫殇湖水里面卷起龙卷风，水都由一个方向卷向黑洞。 她旋即被旋风卷走了，臭臭为了救她，它的尾巴想把她捞上来，却反被风一块卷进去了。 她和臭臭都被吸进黑洞里去了。 再次睁眼，牧水绮发现自己回到了圣雪山。 奇怪的是，她没有看到原有的紫殇湖。 她命臭臭在圣雪山飞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紫殇湖的影子。 臭臭说看到有很多人在山上搜查，喊着她的名字。 她略一沉思，猜到应是崔萌萌找不到她，下山找人来救她了吧。 “臭臭，我们现在不在玄域了，已经穿越回我老家这边的世界。你藏到我口袋里，不要出来。”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她吓唬它，“不然被这边的人发现了，你会被抓走做研究的。我们这边的人可厉害了！” “做什么研究？”臭臭的眼睛瞪得老圆。 “剖膛破肚那种研究。”她一本正经地用手在它的面前比划。 它吓得两眼瞪大，不消一秒钟的功夫，飞钻到她张开的口袋里去。 她去找那些搜救她的人，崔萌萌果然在。 “天啊，宝贝你还活着，谢天谢地！”崔萌萌抱着她大哭特哭，差点以为她死了。 010 臭臭消失了？ “萌萌，太好了，你也还活着。”牧水绮抱紧崔萌萌，原本因为崔萌萌的失踪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她打小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崔萌萌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她心里，跟亲人一样。 人回来了，平安无事，搜救队送她们回学校就离开了。 她和崔萌萌同住一个宿舍，同学计算机专业，今年大二。 回到宿舍，崔萌萌催她先去卫生间洗澡。因为她看上去比崔萌萌脏多了，用衣衫褴褛来形容也不为过。 灰头土脸，一头秀发上全是尘埃。 崔萌萌隔着卫生间的门与她聊天，问她究竟去哪里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还没想好如何谈及穿越玄域的事，于是她先随便搪塞几句。说自己走丢了，进了个山谷，找了很久的路才出来。 想到玄域的事，她才记起臭臭还闷在她的羽绒服口袋里。而羽绒服刚才被崔萌萌扔进垃圾桶了，理由是破烂得没法穿了！ 三下五除二，也不管身上来不及清洗的泡沫，裹上浴巾跑出来。 然而垃圾桶空空如也，垃圾袋不见了！崔萌萌也不见了！ 完了，崔萌萌出去扔垃圾了。 顾不上换衣服，她就那样裹着浴巾赶出去找崔萌萌。 她的宿舍隔壁的楼就是男生宿舍，两栋门离得并不远。当她以这般独特的面貌出现在一堆男生的视线里时，她已经没有回头箭走了。 “萌萌，萌萌等一下！”她冲崔萌萌的背影边喊边跑。“我的羽绒服！” “七七，你干嘛穿成这样出来？”崔萌萌惊掉了下巴，同时发现周围有人拿出手机在录视频。 “我的羽绒服还给我，不能扔。”她抢过垃圾袋，顾不上别的事，只想尽快找到臭臭。 每一个口袋都翻了个遍，臭臭了无踪迹。 她呆住了，臭臭去哪里了？ “你要找什么？衣服还扔不扔？”崔萌萌一脸懵地看着她。 她不甘心，把垃圾袋里的东西也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臭臭。 “咻——”有男生冲她吹口哨了。“美女身材不错啊！” 他们笑嘻嘻的。 她回过神来，裹紧浴袍往回跑。 崔萌萌只好收拾垃圾拿去扔了。 牧水绮一脸失魂落魄回到宿舍。像是丢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自己去了玄域一趟，所有的经历如梦如幻，只有臭臭的跟随才能让她确信那一切是真的。 然而，臭臭消失了…… 她颓颓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叹了口气。 臭臭是从什么时候丢的，哪里不见的，她甚至都不知道。 莫非是被送回学校的路上？或者是她洗澡的时候？ “主人，我可以出来了吗？” 一个嫩如幼儿牙牙学语的声音，低低地从她的头上传下来。 宿舍的书桌都是放在床架下，在下面学习，睡觉再爬上铺。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床铺，是臭臭正探出头往下瞧她。 它金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睫毛长的跟女孩子贴的假睫毛一样。看起来诚惶诚恐的样子，因为不熟悉这里而不敢轻举妄动。 “臭臭，我以为你回玄域了！”她跳起来，伸出双手去抱它。 它的翅膀很轻，身子也是轻得很。她这才想起来，臭臭饿了很久，骨瘦如柴。 “开什么玩笑，主人，我当然是誓死追随你的。连属妖没有主人的指令，怎敢擅自离开。”臭臭面对她的拥抱受宠若惊。 “刚才我真的以为你消失了。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床铺，还好你没躲崔萌萌的床，不然她会被你吓死的。” “我会闻气味，我知道这个是主人的床榻。”它趁崔萌萌不注意，飞钻入牧水绮的被子里躲起来了。 “臭臭很聪明，真棒。”她说，“你想吃什么，我请客，管你饱！以后绝不让你饿肚子。”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臭臭吐了吐信子。 “你们噬灵蛇都喜欢吃什么？” “最喜欢的当然是妖灵啦。”妖灵能增加灵力，提高修为。 “妖灵能填饱肚子？” “呃，不能。” “哦，还是得吃饭。” “我胃口很好的，不挑食，可以跟凡人吃的一样。”臭臭说，“有的噬灵蛇胃口独特，喜欢喝人血，吃人脏腑。” 它嫌腥气，吃不下去。 “怪不得你第一次见我就想吃了我。”她哼哼。 “不是啦。我没吃过人，我真的不喜欢吃人。你是头一个我差点要吃掉的，因为我感受到你体内的力量很强大，而且我饿太久了，就想偶尔不挑食一下嘛。” 她听见崔萌萌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赶紧示意臭臭躲起来。“别出声。” 臭臭了然，立刻躲在她的枕头下面去了。 崔萌萌开门进来，把垃圾桶放到地上，找一个垃圾袋套在内胆。一边嘟噜她：“牧水绮，你今天真是疯了，穿成那样跑出去，名声要不要了？咱是长的貌若天仙，穿啥都好看，也不至于便宜那帮臭男生的眼睛。” “我这不是着急吗？我以为我的东西掉了。”她赔着笑脸，她才不在乎名声。只要自己没干坏事，行得端坐得正，流言蜚语任它来去。 “什么东西，找到没？”崔萌萌瞥了她一眼，忙完手上的活，走向卫生间准备沐浴。 “找到了，别担心。”她朝卫生间喊道。 崔萌萌没再出声。 她爬上床铺，拿出吹风机吹头发。臭臭从枕头底下冒出头，她找到两包饼干喂臭臭吃了垫肚子。又从崔萌萌的书桌上拿来一瓶纯牛奶给它喝。 “这是什么神仙汁液，也太好喝了。”臭臭满足地摸摸肚子。 “纯牛奶，你没喝过吗？”她笑道，“玄域没奶牛吗？” “可能凡间有吧，只有凡人的贵族能喝。我们妖怪行无踪，居无定所，哪会见过这些。”臭臭突然想到一件事，“主人，你在紫殇湖摸到的那颗妖丹不是拿了吗？它在哪呢？” 不说这事她都忘了，仔细回忆，起旋风时，她因为惊恐而尖叫，那颗妖丹可能是被风吹的，溜进她张大的嘴里去了。 她摸摸肚子，“在这呢。” “啊？你吃了？” “不小心吃了。放心，消化不了的东西吞下去还会完整地拉出来的。”她不以为然。 “凡人吃了妖丹会不会死，主人，我从未听说过凡人吃妖丹的事。我怕你出事。”臭臭却很担心她。 “可我现在一点事没有，吃坏了肚子就去医院，我们现代社会的医疗非常发达的。”她安慰臭臭。 臭臭还担心另一件事：她不问自取拿走了紫殇湖的一个妖丹，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冰幽王一定会发现的。 若是被他抓到，会如何处置主人呢？ 011 院草找你 傍晚时，崔萌萌跟其他同学去玩了，牧水绮抽身到食堂打回来很多饭食。两份盖浇饭，两份烧饼，两份酸辣粉，一个卷饼，五个馒头，五个包子。 她以为臭臭不过一条小蛇，胃口不大，吃不了多少。馒头和包子留着当夜宵。 就在她吃完一碗酸辣粉，其他的食物都被臭臭吃完了。 她看着餐桌上一堆空空的打包盒，愣是不相信它能塞下那么多。 “你不撑吗？”她看着它大鼓起来的肚子。 它那样子像孕妇怀孕晚期一样。 它懒洋洋地躺在桌子上打哈哈，小翅膀抚摸自己腹部，“我有生以来吃得最饱的一次。你们这边的东西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 “你不会撑死吗？”她收拾餐盒垃圾，摇摇头，“以后有机会慢慢品尝我们的美食，不用一次性吃撑死啊。” “主人，我……”突然，臭臭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它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腹部。原谅她联想到孕妇生娃的场面。 看来暴饮暴食对妖怪来说也是不可取的，消化不良了。 正好宿舍的药箱里备有不少药，都是崔萌萌准备的。她从药箱里找出健胃消食片，想着它能吃人类的食物，应该就能吃健胃消食片见效吧。 就在她倒水准备喂它吃药时，臭臭那边传来嘭的一声，如同气球爆炸。周围散开一股快速的气流，震荡掉不少东西。 她吓一跳，回头一看，臭臭竟然变大了！ 比原来的一寸粗半米长大了一倍多的样子。 “臭臭，你怎么了？”她有些手足无措。 臭臭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主人，我长大了。吃太饱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之前总是饿肚子，发育不良，每次吃饱饭身体充满能量就会控制不住长大一点。” 这次一下子吃太太太饱了！它露出腼腆的笑意，犯错似的低下头。 她听了更是心疼它，并没有责怪它的意思。 说起来，她和臭臭一样，都是孤儿。虽然在福利院长大，但是她也是经常吃不饱，也不敢和大人说。 从中学起福利院送她到寄宿制学校读书，她从那以后更是孤独一人。 直到考上大学，她有了能力谋生，生活才好了一点。现在她会兼职给外面的公司写代码，挣点生活费。 “臭臭，你还会变小回去吗？” “等消化完了会变小回去的。”臭臭点点头，看着地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物品，“给你添麻烦了，主人。” 她摸摸它的头，“没关系，臭臭，我们以后相依为命，是一家人。我是你的主人，就是你的监护人，我会照顾好你的。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有我住的地方，就有你住的地方。我也会好好活着，你的命跟我的命可是一条船上的。” “……”臭臭大为所动，大眼瞬间涌上泪水，眼见就要喷涌而出，它扑向她的怀里。 她始料不及，往后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臭臭的脸蛋使劲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还吐信子舔她。 她忍着一股食物烩味接受来自它的感恩暴击。 “臭臭，你该漱口刷牙了。”她无奈地拎起它，朝卫生间走去。 开门，将它丢进去，然后关门。 “黄色小黄鸭的漱口杯是给你准备的，给我好好刷牙。洗澡！” “不要，主人，我不会！”里面传来臭臭的求饶。 “必须洗！”坚定且无情的声音。 “我不会啊，主人，我不要……” “我给你示范过了，实践一次就会了。” “呜呜……”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收拾干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这时，宿舍门口响起一阵笑声。是崔萌萌跟隔壁舍友回来了，在聊刚才见到的院草彭宁有多帅。 不能让崔萌萌看到臭臭，她最怕蛇了。何况这还是一只妖怪。 她牧水绮养一只妖怪在宿舍，若被其他同学知道了，绝对会引起轰动。这是了不得的事情。 “臭臭，你洗漱完了没？”她跑到卫生间。 狭小的卫生间里，地上的水盆里盘着一条黑蛇。蛇头耷拉在盆沿上，在打鼾。 竟然睡着了。 小黄鸭漱口杯里满是牙膏的泡沫。它的嘴角还挂着泡沫。 她既无奈又好笑，找来自己的浴袍将它捞出来打包好。抱到床上去藏起来，正好崔萌萌开门进来看到她的动作。 “你干嘛呢？”崔萌萌跳过来，爬上她的阶梯。 脸上尽是兴奋的光芒，显然崔萌萌有事跟她分享。 她看向崔萌萌，背着手把浴袍往被子里塞了一下，然后身子坐在前面挡着。“你看到彭宁了？瞧你兴奋的。你走廊说的我都听见了。” 崔萌萌捧着自己的脸，花痴状：“天啊，男神真的好好看，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男生？” “还行吧，彭宁是挺好看的。”她点点头，脑海里却浮现出冰幽王的模样。 在遇见冰幽之后，电视上，生活中她见过的帅哥统统失去了颜色。冰幽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什么叫还行？”崔萌萌誓要说服她同意自己的观点，“他就该是校草，我觉得他比校草还帅。不知道其他院的人是怎么评的，竟然让那个学长当了校草。” “人家是学长，读大一的时候就被评了校草。等我们这一届来了，彭宁就屈尊当院草呗，要尊重学长嘛。管他校草院草的，都是我们得不到的人。”她拍拍崔萌萌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清醒点吧，妞。” “我或许得不到，但你说不定行。”崔萌萌冲她眨眨眼，“你长得比院花好看，彭宁每次在路上见到你总盯着你。” 她跟彭宁又不熟，怎么可能。况且，她也不喜欢彭宁。 所以没有这种非分之想。 “咦——”崔萌萌皱皱眉头，在空气里嗅来嗅去，“你床上有什么腥气味。” 其实从圣雪山回来，崔萌萌就发现牧水绮身上一直有奇怪的味道。 本来以为是她身上脏兮兮的才这样，可回来一番洗漱过后，屋里还是有这种味道。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么，可能是我晚饭吃了鱼的原因吧。” 她说着作势要下床，崔萌萌被迫先下去给她腾阶梯。 “嗝——嗝——”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打嗝声。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要起来了！臭臭到底醒了没，能不能配合点。 崔萌萌说：“有人打嗝？不是我，也不是你……”说着，崔萌萌在屋里四处寻找声音。 臭臭这会不打嗝了，她松下一口气。 下一秒，尖叫声：“七七，难道我们宿舍有坏人闯进来了吗？是谁，给我出来，老娘宰了你。” 她倒吸一口气，看到被子里蠕动了几下。 门口有人敲门，是宿管阿姨，“牧水绮，院草找你。” 崔萌萌冷静下来，带笑问宿管阿姨：“阿姨，你说谁？谁找谁？” “彭宁找牧水绮！”宿管阿姨磕着瓜子笑吟吟地，“这么一看，两人还挺般配。” 012 吃妖丹的副作用 宿舍楼前。 身材修长，穿着牛仔裤白羽绒服的男生，笔直地站在门外不远处。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女生宿舍门，看到牧水绮出来，他压制着心中一股欣喜走上前。 那是彭宁。 学校的风云人物。 跟校园影视剧里的男主一样，帅气，青春，干净如斯。 是从内而外的干净。眼眸里的清澈光芒不染尘埃。 她是打从心眼里欣赏这样的男孩子，羡慕他们的。他们一定没有经受过生活的邪恶和困苦，所以过得如此干净。 “牧水绮！”他迎上去，走到她面前，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眼里只有困惑，两个人除了同一个系不同班，平时并没有任何交集。 “彭宁同学，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用客气的腔调问道。 他个头很高，平时爱打篮球的缘故，长得比同龄人高不少。 她看他要仰起半个头。 他低着头看她，路灯的光照进他的眼里，也不及他眼里的亮光。 “我有东西给你，请你一定要收下。”他将手里提的一个衣袋子递给她。 她没有拿，更困惑了。 “我看你今天穿着浴袍跑出来翻找那件羽绒服，你一定很喜欢它吧。它坏了扔掉了，我不想你难过。”他见她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便把衣袋子塞她手里。 “我不难过。”她一时无语，不知道怎么解释。 而且，她难不难过，跟他一个陌生人有关系吗？她不用他关心。 “我……”他的脸越来越红，欲言又止的。 最后他只说了再见就跑走了。 只要院草出现的地方必定有眼睛盯着，旁边有人在议论他们的关系。她懒得理会，拎着袋子回到宿舍。 此时，崔萌萌正撅着屁股爬上她的床架，伸手去摸她的被子。 她一紧张，嘭地关上门，声音很响，把崔萌萌吓到停止翻被子的动作。 “崔萌萌，你干嘛呢？”她大声质问。 心虚，也想借此机会吵醒臭臭，好有个准备应对。 “你想吓死谁啊？”崔萌萌不满地瞪着她，“你床上就是有腥气味，我倒要看看你藏了哪件脏衣服没洗。” “没有，你快下来。”她灵机一动，“看彭宁给你送羽绒服了。” “什么？”崔萌萌一脸愕然，立马又惊又喜地跑下来。 两个人打开衣袋子。 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件羽绒服，跟她坏掉的那件一样是极寒系列的，黑色的。只是品牌比她原来那件要贵很多。 “老实交代，彭宁送的？”崔萌萌的手作手枪状顶着她的腰。 她点点头。 “送我的？” 她又勉强点点头，一想到突然欠彭宁人情，又觉得怪怪的，于是摇摇头。 “你说他跟我一点交集都没有，突然送我一件羽绒服，几个意思？”她知道自己是孤儿的事全院都知道，背后还有人笑话她穷，吃穿都很寒酸。 “笨蛋，他他他……”崔萌萌激动地卡词了，难道彭宁真的喜欢牧水绮？ “他同情我？”她叉着腰，气嘟嘟的，“他一定是可怜我，今天我穿浴袍出去翻羽绒服的事全院都知道了吧，以为我是舍不得扔破旧的羽绒服，可怜我呢？” “……”崔萌萌哭笑不得，牧水绮还挺敏感的。 彭宁怎么可能是同情她，绝对不是。崔萌萌直觉彭宁想追牧水绮。 牧水绮寻思了一会。羽绒服绝对不能收，非亲非故，不接受他人的馈赠。她再穷，也不可能穿不起一件羽绒服，好歹自己兼职能养活自己。 如何把羽绒服还回去，且不会闹纷争，才是关键。她若出面送回去，反倒不好意思。毕竟彭宁是出于善心，不能让做善事的人寒了心。 但她的尊严绝不允许她接受别人的施舍。 “衣服交给你了，帮我还给彭宁，替我谢谢他的好意。”她笑道，“正好给你机会接触你的男神，一箭双雕！你不许拒绝。” 她把衣服丢到崔萌萌的床上，转而爬上自己的床，拉过床帘假装睡觉。 崔萌萌抱着手机也爬上自己的床玩去了，没再说什么。 她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打开浴袍的一角，臭臭正睡得香沉。 小家伙一定是累坏了。死里逃生，又饱餐一顿，是该睡个饱觉。 她把湿漉漉的浴袍拿出来放一边去，给它调整了睡姿，盖好被子。心里觉得好笑，别人都是养猫养狗，她却养一条蛇，同吃同睡，以前从未想过这样的事。 抚摸臭臭身上的鳞片，它们有着柔软光滑的质感。 困意袭来，她也很累，很累，沉沉地睡去了。 梦里来到一片黑暗中，远处荡漾着水波的声音。空无一人，唯有她自己浮在半空中。 体内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发光，光芒一开始很微弱，忽闪忽灭。后来，光芒越来越亮，耀亮周遭，驱除了黑暗。 她看清自己悬在紫殇湖面上，妖丹融入她的丹田消失不见了。 身体的能量仿佛蓄满了，要溢出来。 浑身各处都觉得痒痒的！不是皮肤上的，是骨头深处的痒。 热，身体特别热。 她想冲到紫殇湖里纳凉，可她动弹不得。 “主人，主人……” 是臭臭的声音。 可是她并没有看到臭臭。 “你快醒醒，主人！”臭臭的声音听起来很捉急。 她做不出任何回应的动作，想发出声音也发不出。 那种感觉跟鬼压床一样痛苦。 “七七，你怎么那么吵。”对面床传来崔萌萌迷糊的声音。 臭臭怎么也唤不醒牧水绮，她的身体奇烫，它想到可能是吃了妖丹的原因。 它不知道该怎么办，记得主人说过生病可以去医院，大概跟玄域里的医馆是一样的。 为了救主人，它也不顾自己可能会被开膛破肚做研究的风险，先去叫醒崔萌萌吧。 “你好，我主人生病了，你能送她去医院看郎中吗？” 崔萌萌迷糊中听见一个小宝宝说话的声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做梦。 “崔萌萌你醒醒，送我主人去医院吧。”它拿翅膀轻轻地扇打崔萌萌的脸颊。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崔萌萌这才意识回拢，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入眼，是一只黑色的蛇，样子有点像龙！身体小小的，还长着翅膀。离她这么近，两只大眼睛冲她眨啊眨，还吐着红色的信子。 “妈呀——”崔萌萌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013 回冰茔 崔萌萌因为惊吓过度陷入昏迷。没人能送牧水绮去医院了。 臭臭急得发愁。 “主人，你醒醒，你好烫啊。”臭臭又去摇牧水绮。 牧水绮毫无反应，只有表情似乎很痛苦，眉头紧皱。 她的身体越来越烫，体温超出人类的高烧程度。把被子快烤出焦味了，臭臭急忙掀开被子，免得起火。 “不能坐以待毙！”臭臭觉得人类的医院或许救不了主人。 必须回到圣雪山，找到紫殇湖，穿越回去。请茔主老人家取出妖丹，可能主人还有救。 说走就走。臭臭的尾巴将牧水绮卷起来，它费劲地扑腾翅膀飞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窗大小勉强能让牧水绮通过。 出了楼往高空上飞去，云遮住了世人的眼，它再变身成巨大的样子驮着牧水绮火速赶往圣雪山。 殊不知，宿舍楼外有人拍下了他们从卫生间的窗飞出来的照片。 圣雪山的清晨和夜晚均有白雾缭绕，他们到达圣雪山，林子里漆黑加雾，完全看不见路。 臭臭为了进林子里寻找湖，身子变小了些，照样驮着她飞。 紫殇湖不同于别的湖，它有灵力的气息，那个气息是冰幽王的。凡人分辨不出来，普通的妖怪也未必分辨得出，但是臭臭乃噬灵蛇，它对灵力的气息比较敏感。 这一次，它找到了紫殇湖。 很奇怪，从冰茔穿越回来的时候，它并没有在圣雪山寻到紫殇湖的气息，而现在又找到了。 由此可见，这个能穿越两个不同世界的入口不是时刻存在的，需要某些特殊的契机。 臭臭想可能是山里起雾的时候，紫殇湖才会出现。白天穿越回来的时候是中午，没有起雾。 “主人，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臭臭带她来到湖边，“我们要进湖了，湖水冰凉，有助于你降温。说不定，我们真能回到冰茔。” 她没有任何回应，山谷里只有臭臭的声音。 随着噗通一声，湖面泛起激烈的波纹。他们的身影没入湖里消失不见了。 云中阁。 “茔主，牧水绮回来了。” 易尧急匆匆跑来冰幽的寝房报告。此刻，冰幽还没有入睡，坐在窗边研磨新采摘的草药。 “带妖丹回来的？”他头也不抬，研磨草叶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臭臭说她不小心吞下了妖丹，现在生死不定。”易尧说。 冰幽拿着磨杵的手顿住了，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转瞬即逝。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起身。 他跟着易尧下到一楼，易尧让臭臭和牧水绮在一楼的厅堂候着了。 牧水绮从紫殇湖出来后，身体的温度降了一些，可脸蛋依然通红得可怕。如同火烧云一样通红，要烧了人似的。 她昏迷不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臭臭则守在她身边，一见到冰幽立刻求他相救。 易尧斥责道：“你的主人好大胆子，竟然敢偷走冰茔的妖丹。” 说来也怪，紫殇湖乃冰茔的重地，不仅因为茔主住在这里，还因为湖里葬有妖丹。湖里有精灵看守妖丹，牧水绮进去后却如入无人之地，精灵也不攻击她。 臭臭跪到地上认错：“是我们做错了，茔主您老人家要罚就罚我吧。我家主人年少不懂事，也不是玄域之人，对妖丹一无所知，她不是故意要偷吃的。” 易尧还想再多责怪几句，冰幽微一抬袖，他便退到一边去了。 冰幽走至牧水绮身边，抬起右手用灵力将她的身体托到空中。给她诊脉，细看她的面色。 臭臭小心问：“茔主，我家主人还有救吗？” “她是个凡人，竟敢吃妖丹，简直自寻死路。你也是可怜，拜她做主人，要一起做短命鬼了。”易尧取笑臭臭。 “这只九尾狐真够讨厌的，惯会笑话人。你才要做短命鬼，哼哼！”臭臭忍不住腹诽，脸上依然做着恭敬的表情。 “她只是在睡觉。”冰幽诊断出结果，淡然说道。 “啊？”易尧和臭臭面面相觑。 搞半天，牧水绮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在睡大觉！ 臭臭高兴起来，冲易尧说：“我就说你才是短命鬼！我家主人吉人自有天相。” 说完就后悔了。瞅，易尧生气瞪它的样子像是要打爆它的头。 易尧说：“茔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幽眉头轻蹙，似在思忖。对易尧的话恍若未闻。 易尧知道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扰他，就没再问。 臭臭飞到牧水绮旁边，头抵在她额头上一探。她的体温那么烫，真的没事吗？若是凡人，这样的体温早就死翘翘了。 她果然不是普通的凡人。 不过，精通医术的冰幽王都说她是在睡觉，那应该无碍了。害它担心那么久，费老大劲把她弄回冰茔来。 冰幽把手搁在她的额上方，运用灵力为她的体内注入些许寒气。等冰幽收回手，臭臭立马又去碰她的额头，还真是不烫了。 “谢谢茔主大人。”臭臭虔诚道谢。 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牧水绮看。她的脸不再通红，恢复正常了。 原来她不脏兮兮的样子是长这样，眉如青黛，粉若桃花。 完了，等主人醒来，冰幽王一定会惩罚她吧。臭臭想到这，偷偷地瞧了一眼冰幽。 他面若冠玉，神态闲适，姿态平静得令人浮躁的心也能平静下来。 都说冰幽王喜怒不形于色，臭臭也猜不出他会怎么样惩罚牧水绮，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汗。 “易尧，你给她安排一间客房休息去吧。”冰幽说完，拂袖而去。 留下易尧和臭臭再次面面相觑。 “茔主竟然给你们留宿！”易尧不可思议。 千万年来，此是头一回！除了茔主的坐骑鹤旭，茔主从未留宿过任何人，何况牧水绮是个姑娘。 易尧对牧水绮多次擅闯紫殇湖耿耿于怀，自然不愿给她安排上好的房间，便把云中阁最角落的偏房给她住。 对此，臭臭却还是很高兴，三生有幸能活着住一晚云中阁。说出去，足够别人羡慕一辈子了！ 翌日。 日光升上三竿，屋里被照得透亮。牧水绮被阳光刺眼，醒了过来。 她的意识有些恍然，一时不知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等看到臭臭盘在她身边睡觉，她才回过神来。环顾房间，是古香古色的风格，不是她的宿舍。 “臭臭，你醒醒，我们这是在哪？”她摇晃臭臭的头。 014 实魂 臭臭正睡得香甜，嘴角冒出一个大泡，被她一摇晃，泡泡破了。 臭臭醒了。 “你睡觉流口水啊！”她噗嗤一笑，它的样子可爱极了。 它的翅膀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主人，我还是个宝宝呢。我们噬灵蛇一千岁才成年。” 小宝宝睡觉流口水再正常不过了。 “知道你是小宝宝了。”她捏捏它的脸，“小宝宝，我们现在在哪里？” “冰茔。” “什么？怎么又回这了！” “我们在云中阁过夜啦。”臭臭说，“昨晚你发高烧，烫得可怕，被子快烧起来了。” “我为什么会发烧？”她此刻身体并无不适，只是昨晚梦里确实感觉不舒服。 “应是吃了妖丹的缘故。” 臭臭把昨晚的事简单概括告诉她，从崔萌萌被吓开始说起。 她眸光一沉，崔萌萌看见了臭臭，以后怕是瞒不住了。等回去再跟崔萌萌解释，但愿她没事。 从紫殇湖里拿走妖丹等于是偷，不小心吃了下去，拉粑粑也没能拉出来。这颗妖丹该如何还给冰幽王，她愁。 “主人，我饿了。”臭臭耷拉着脑袋，肚子一饿就没力气。 “咕噜噜……”她的肚子一阵作响，算是回应臭臭了。 臭臭的脑袋耷拉得更低了，“在冰茔能有什么好吃的。哎，传闻冰幽王不食人间烟火，他不吃饭哪有美食给我们。” 别说没有美食了，妖丹的事一会还要惩罚他们，有美食也不会给他们备着的。 “冰幽不吃饭，那他怎么活呀？”她看影视剧里的神仙也是可以吃饭的呀。 “他是神，自会吐纳清气维持身体的运行。”臭臭说。 “臭臭，我们溜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趁冰幽和易尧还没有找他们，他们先从紫殇湖回圣雪山，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冰幽能穿越过去，他也不一定能在宜城找到她吧。 “呃……”臭臭犹豫着，这行得通吗？被发现岂不是罪上加罪？ “走！”她跳下榻。 轻轻打开白玉制的门，质感不错，静音，冰凉糯白。 这扇门拿回去卖，价值过亿也不夸张吧。真想拿回去拍卖，一下子飞跃成亿万富翁不是梦。在宜城市中心买一套大平层，在郊区再买一套别墅，哇…… “主人，你在傻笑什么？”臭臭跟着她出门来。 她晃晃脑袋，想多了。冰幽王的东西岂是她能觊觎的。 门外走廊上，冰幽长身玉立，静默等她。 看他神色自若的样子，怕是等了有一小会。 既然想找她，为何不唤醒她，而是等她睡懒觉。 她自觉不好意思，低着头走了过去。两万岁的老人家，得罪不起。 “茔主大人，你好。”她说着扬起脸笑看他，“早上好！你也刚起吗？” 她笑得有多灿烂，就衬得他脸色有多平淡。 尴尬…… “日出前，我已起。”他忽然回答。 “果然是老人家，早睡早起，作息好。身体好。”她又笑。 除了笑，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应对他。 毕竟自己心虚。 易尧不知从何处过来了，一见到她就气哼了一声。“茔主，她体内的妖丹尚未取出。” 她说：“你们是来帮我取出妖丹的吗？我先申明，我不是有意偷的，是它自己跑进我嘴里的。我想拉……取不出来。” 易尧说：“无人佐证，自是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试问，它是怎么长腿跑进你嘴里的？” “是飓风把它塞进我嘴里的，风能作证。如果紫殇湖会说话，它也能作证。” “强词夺理！” 她瞪着易尧看，易尧也瞪着她看。 两人都气嘟嘟的，谁也不服谁。 冰幽道：“易尧少说两句。来者是客，应以礼待之。” “茔主，她算什么客人，她就是个不速之客！擅闯我们冰茔，把我们这搅得乱七八槽。” “易尧。”他的语气加重了些许。 易尧这才老实闭嘴了。 她亦觉得是自己不对在先，于是道歉：“对不起，我确实打扰到你们了。但这些事情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我也不希望来冰茔。” “牧姑娘，这不是你的错。”冰幽说，“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她愣了愣，他的意思是她来冰茔是命中注定的事？而她跟冰茔并没有渊源。 “茔主，我来取妖丹吧。”易尧说着就要施法术。 冰幽的眼神微妙，本想拦一下易尧，终究是没拦。 任由易尧施法术取妖丹，可惜取了个寂寞。 “怎么回事，妖丹消失了。”易尧惊呼。 她更是吃惊，看向臭臭，“你帮我取出来了吗？” “没有，我的灵力微弱，还不会取妖丹。”臭臭亦是摸不着头脑。 冰幽看向她说：“妖丹与你的身体已经消融为一体。”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 按理，妖丹不能跟任何人融为一体，除了跟自己的身体。但是在紫殇湖的妖丹都是死掉的妖怪，哪来活着的本体与它融合。 “可她是个凡人！”易尧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牧水绮身上太多谜团了。 “故而，她现在成了一个实魂。”冰幽沉着眸。 她问：“实魂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她，她似乎很害怕自己成为他口中的“实魂”。 “关于实魂，我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注解，从未见过。顾名思义，实魂既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人，亦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人。而是一个住着死去灵魂的活体，故名实魂。” 也就是说，她的身体成了一个他人灵魂的容器？ 她呆若木鸡，无法接受。这个灵魂还是一个未知妖怪的灵魂。 臭臭轻声问道，“那我主人会有生命危险吗？” “对，她会不会被妖丹反噬？”易尧接着补充。 她沉默着，等待冰幽的答案。她可不想死，这样太冤了，太不值。 “……危险自是存在的。”冰幽低眸望向她，“不一定是妖丹反噬。” “那会是什么风险？”她问。 清澈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屈，她不甘心自己沦落成他人灵魂的容器。会不会某一天被这个妖丹所控制，身体，思绪统统不属于她自己? 冰幽望着她的眼。这种眼神，他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 过目难忘。 015 他煮的粥 冰幽宽慰她：“牧姑娘不必紧张，妖丹与你的身体相融会让你变得更强大。你体内有三绝火。” “三绝火？”她无语，这又是什么鬼。 臭臭围着她绕了一圈，“真的！主人，我感觉到你身体那股强大的力量比之前更强烈了！” 易尧说：“茔主，难道她那时烧臭臭的火便是三绝火？” 冰幽点头，“三绝火生生不息，一般的法术熄灭不了。” “茔主大人，还有办法取出妖丹吗？我不想要什么三绝火，我想回家。”她说。 冰幽眸光一转，“妖丹一旦与你的身体相融，消散在你的血里，不能再取出。除非——” 他说着停顿下来。 “除非什么？”她迫切地追问。 臭臭和易尧也是充满期待地看着冰幽。 “除非放干你的血。”冰幽说。 “……”说白了，就是没有办法了嘛。放干她的血，她就翘辫子了。 臭臭满眼羡慕：“主人，三绝火可厉害了呢。是火系法术里最厉害的！” 她却像泄了气的气球，“我才不要什么三绝火。我要回学校上课，我的兼职工作还没做完。” 不能按时完成兼职工作，公司不给她发钱，意味着她之前做的工作白做了。后面的生活费也没有了。 冰幽道：“紫殇湖今日开始结冰，何时化冰尚未可知。牧姑娘且先在冰茔住下，待化冰再回去。” 众人望向紫殇湖的，果然结冰了。湖面的浓雾都消散了，整个湖面冰晶发亮。 牧水绮惊奇：“原来紫殇湖也会有结冰的时候。” 紫殇湖像是变成一个超级巨大的紫水晶，镶嵌在大地上，日光的照射下璘光闪闪。 易尧面露疑惑，嘴上嘟噜着：“紫殇湖上次结冰差不多是20年前。” “大概多久能化冰？”牧水绮归心似箭，不愿留在冰茔。 冰幽道：“尚且不知。不过。姑娘若觉得呆在冰茔无趣，可先前去西瓦国游玩。” 冰茔虽远离世间，但离这最近的便是繁盛热闹的西瓦国。 她思来想去，觉得冰幽的提议不错。她一个大活人呆在冰茔这种地方确实不合适，而且她不大喜欢这里。 到处冰凉，寂寞冷清，很无聊。 可她兜里没有玄域这边的货币，去游玩是要钱的。于是，她鼓起勇气，跟冰幽借钱。 “可以跟你借点钱吗？我在玄域没有钱买吃的。”她冲冰幽礼貌微笑。 冰幽神色微怔，默然。 “以后有机会在这里挣到钱，我再还你。” 这年头跟朋友借点钱难于上青天，她跟冰幽连朋友都不算，人家自然有顾虑。不过她讲信用，绝对说到做到，不会耍无赖。就怕他不信。 冰幽轻声道：“在下……没钱。” “……” 她挑挑眉，他找借口不会找个高级一点的吗？这般直接拒绝，搞得她相当没面子。 “牧水绮，我们茔主真没钱。”易尧为冰幽作证。 “怎么可能呢，你们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地狱，又是神仙，难道你们的上司不给你们发月钱？” “我们冰茔不归天地管，划界为茔，谁给我们发月钱？”易尧摊开双手。 “你们最高地位的天神呢？” “你是说神族首领帝曷？”易尧轻嗤，“他可管不到茔主头上。” “哦，那茔主大人是占山为王，自己占着冰茔当了茔主？”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你说的也太难听了。”易尧不服气地又瞪她。 小小少年，意气风发，脾气上来也不小。 云中阁高贵神秘，茔主又有很多神奇的药水，她以为冰幽是非常富有的神仙呢。 原来是个闲野神仙。 他们斗嘴斗得热闹，冰幽的嘴角竟露出一丝浅浅笑意，并不计较牧水绮说他的话。 臭臭好奇问易尧：“你整日在冰茔忙活，茔主老人家给你发月钱吗？” 易尧一下子语塞，在他的认知里，月钱是不存在的。小时候生于乱世，被游历的冰幽王捡回一条命，带回冰茔抚养长大，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易尧，带他们去用餐。” 冰幽说完，又拂袖而去。来也轻轻，去也轻轻。 臭臭一听有饭，两只眼睛直放光，催牧水绮跟易尧走。 易尧领命带他们去了云中阁一楼后面的厨房。 灶台上的锅冒着热气，下面仍有未彻底烧灭的炭火温着锅。 易尧说这是梅花玉晶粥。 牧水绮一看，粥里有梅花花瓣，玉米粒，还有一些没见过的白色透明圆粒，有点像奶茶里的西米。 白粥里红梅散落，黄色玉米粒相伴，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令人一看就有食欲。 没有一滴油水，她和臭臭倒也饱餐了一顿。 冰幽煮粥的手艺这么好，比宜城最有名的那家粥店熬得还美味。 她放下扫光的碗，意犹未尽，盯着碗发呆。第一次有人专门为她熬粥，温着饭等她懒觉起来吃。 臭臭连吃了六碗，还想再吃，易尧把锅丢到它面前，锅已经被吃空了。 “吃完了就请自便吧。”易尧指了指他们手中的碗，“自己刷碗。” “那你洗锅。”她不满易尧的态度，回呛他。 “你……” “你什么你，你家茔主说的要你对我们以礼相待。你敢抗命？”她看得出来易尧对冰幽王唯命是从，十分尊敬。 抓到对方的软肋，起而攻之。这招果然有效，易尧愤愤然去刷锅了。 她洗了两个碗，准备向西瓦国出发。 臭臭认得路，当初它就是从西瓦国一路游历，误入了冰茔附近。暂住在一个小湖泊里，这才遇见了牧水绮。 变身后，臭臭让她坐在它脊背处。不一会它窜上天腾云驾雾，朝西瓦国飞去。 电视上看神仙腾云驾雾多羡慕啊，今儿个轮到她体验一回了！ 真爽！ 一看脚下边却又心慌，生怕掉下去。于是，她紧紧揪住臭臭翅膀根部的羽毛。 不一会，她用力过猛掰弯了那两根羽毛，痛得臭臭直呼羽毛片要被她揪出肉来了。 云中阁二楼的茶厅。 简陋的屋里，幽幽药香跟香炉冒出来的香味混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靠窗的小几边，冰幽用灵力将研磨好的草药制成药丸。 忙时种药草，采摘草药，制作药丸，闲时喝喝茶翻翻书籍。冰幽的生活过得跟退休老干部一样，不问世事，不追名利。偶尔研习人间的美食，学着做做饭。 “她去西瓦国了？” 听见易尧的脚步声，冰幽头也不抬地问。 016 这是牧水绮的宿命 “可算是走了。” 为牧水绮刷了个锅，易尧仍感到愤愤不平。 药丸逐渐成型，颜色深褐，如夜明珠一般大小。冰幽继续注入灵力，一气呵成，大药丸变成了诸多小药丸。 易尧问：“这是什么药？” “凡人延年益寿丸。” 一堆小药丸被收进一个小冰壶里，小冰壶飞到易尧面前。易尧便把它收进冰幽专门收藏药丸的红梨花木箱里。 易尧不解：“您为什么要给凡人做延年益寿丸？” 印象中，茔主不喜跟外人多接触，尤其是凡人。神明大多喜欢独自修行，远居人烟。 “给牧水绮做的。”冰幽在水盆里净手，架子上有毛巾，他拿过来轻轻地擦拭自己的双手。 易尧默默地欣赏他的动作。茔主做什么事总是慢条斯理，姿态优雅万千。 “茔主，您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她不过是一个凡人小丫头。” 冰幽立于窗前，望着前方的紫殇湖，神情深沉。“如果一千多年前，她顺利出生，她可能比你还大一点。” “您是说她是玄域的人？”易尧震惊到瞳孔地震。 “万事皆有因缘，她出现在冰茔自有她的机缘。你不必责备她扰了你的清静。” “那她一千多年前为什么没有顺利出生？” “此事说来话长。”冰幽顿了一下，“你知道紫殇湖二十年前为什么结冰吗？” 易尧摇摇头，他当时是想不明白，后来就不想去想了。 “如今想来，是因为那个妖丹用自己的灵力护了千年的胎灵跑出去了。而那个胎灵正是牧水绮，她在隔壁的世界出生，所以我一直找不到她的踪迹。” “茔主，她吞下的那个妖丹莫非是……” 冰幽凝视着远处的苍穹。天空永远清明轩朗，然而人世间千变万化，早已不是当初的世道。 “没错，正是她母亲的妖丹。不是她找到了妖丹，是妖丹选择了她。” “她母亲是什么人？为什么怀着她的时候死了？” 冰幽回过身来，望着易尧稍显稚嫩的脸庞，“那是一千多前的事情了，你不必知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最近冰茔有点发闲，易尧正愁没有公事办，活来了！ 易尧作揖道：“易尧听茔主吩咐。” “把实魂出现的消息散播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如今的玄域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多方势力暗自铆劲发展壮大。 传说实魂和虚同时出现，玄域要换天。 虚已经出现，没想到实魂也出现了。 茔主交代之事易尧素来不敢不从，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茔主对牧水绮并无恶意，愿意善待她，又为什么要故意把实魂的消息传播出去。 这无异于把牧水绮推上风口浪尖，至于生死险境！ 冰幽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易尧鼓起勇气问:“那您为什么要那样做？牧水绮并没有犯什么大错。” 冰幽决然道:“这是牧水绮的宿命。她的出现亦是玄域天道轮回，你莫要顾虑，天下苍生自有定数。” “……” 茔主的眼神犀利而坚定。 言至此，易尧不好再问，作揖退下去了。 臭臭带牧水绮去了西瓦国最繁华的首都涏城。他们在街道上游逛，臭臭已然恢复到小小的模样跟在牧水绮身边。 可能玄域这边人妖共存是常态，所以街上的人们看见臭臭这条小妖蛇并没有多么惊讶。如此她就放心下来了，不用让臭臭藏起来啦。 臭臭告诉她在玄域有很多不同的妖怪，妖怪们跟人一样有善有恶。为善的妖怪人们并不害怕，而作恶的妖怪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只要不随意伤害人类，人类见到妖怪一般不会主动躲避。当然妖怪若是长得太庞大，骇人，人们还是会害怕的。 所以在进入都城之前，臭臭就恢复成了小小的模样，免得惊扰众人。 街上热闹，人群熙熙攘攘，有很多小吃摊。各色美食多是她没见过的，垂涎欲滴，什么都想吃，奈何兜里没钱。 他们两个走到香苞鸡摊位前挪不动步子，这香味扑鼻，勾起他们的味蕾涌动。 一人一妖连连咽下口水。 摊主见他们不走便问:“来一只吗？” “呃……多少钱一只？”牧水绮低声问。 “20刀币。” “啥？” “客官是觉得贵？我可以再送你两块鸡肝。”摊主笑吟吟地。 “刀币长什么样？”她说。 摊主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她。“你连刀币都不知道。我看你不是我们西瓦人，穿着这般奇怪。哪里来的？” 又打量了一下臭臭，“这蛇是你养的妖兽？长的这么瘦巴，烤起来也没多少两肉吃。” “……” 郁闷。一人一妖都很郁闷。 臭臭嘴上不饶人:“就你胖，你看你胖得像头猪一样。烤起来能有多少斤肉？” “我说你们到底是不是来买鸡的？”摊主生气了，摆手就要赶他们走。“没钱别来我这晃悠。” 牧水绮一掌拍在桌子上，看上去气势汹汹，把摊主和臭臭都吓了一跳。 臭臭以为她要跟人干架了。 没想到下一秒听见她说:“老板，能先赊账吗？” “……” 摊主呆住了。头一回有人来买鸡要赊账呢。 “不能！” “那请问这附近有能挣钱的地方吗？” “不知道。你不买鸡，就快走开。” 臭臭拉着她走了。 可是她真的很想吃鸡。逛了半天了，腹中空空，肚子很饿。 香苞鸡的味道飘香四溢，离开摊位老远了，还能闻见呢。 接下来路过一家女装店。 五颜六色的裙袍挂在店门口，屋里还有更多款式。 看看街上的美女们穿的裙子一件赛一件好看，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运动裤和运动外套。 怎么看都跟这里格格不入。别人脚上穿着美丽小巧的绣花鞋，而自己脚上穿着粗大的老爹鞋。 走到哪里，路人都拿奇异的目光看她。有时候回头率高不是因为你有多漂亮，而是因为你穿的有多奇怪。 她萌生了想换一套这里的衣服的念头。奈何兜里没钱。 没钱寸步难行。 她决定去打零工。这几天找个地方兼职，挣到钱。养活她和臭臭。 在街上逛了一圈下来。她想只有饭店是最合适打工的了，进去当个服务员吧。 就看有没有人愿意要她。 017 靠本事在玄域挣到第一笔钱 沿街问了四家酒楼，一一被拒绝了。对方皆是看她穿着奇怪不敢留下。 既然都说她穿着另类，于是她灵机一动直接去成衣铺里面找老板毛遂自荐。 问了两家被拒，第三家位置偏僻些，店面冷清。但是老板娘爱笑，和善，牧水绮想帮她卖衣服。围着老板娘一阵甜言蜜语输出，对方就勉强同意留下她帮忙了。 卖出一件有10刀币提成。 “掌柜的，你给我穿一套店里的招牌款式，我保证给你卖出去。”牧水绮胸有成竹。 在现代社会里面，被各种营销广告炮轰过的人，难不成连几套漂亮裙子都卖不出去吗？她还不信了。 老板娘指着架子上一堆琳琅满目的罗裙，“都是今年最新的款式。你看着卖。” “若是我每多卖出十件，你再多给我20刀币，当作是赏金，可否？”她说。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终究同意了。“行，我倒要看看你能卖出多少件。小姑娘光有志气不行啊。” “我要把一些裙子搬出去，挂在门外任客人挑选。”她自有一套营销策略。 臭臭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旁边看着她忙活。 老板娘派了两个伙计配合她把衣服搬出去，一件件挂在外边儿。颜色最鲜亮的挂在外边儿，素色的挂在里边儿。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诸位来看看我们青萝衣铺今年的新款式。我家掌柜今儿个高兴，买件罗裙赠一个小荷包。” 牧水绮站在路边喊话，路过的人们从未见过此场面，忍不住驻足看热闹。 老板娘一听买衣服赠荷包，急忙拉住她，“此事儿你没有跟我商量，我什么时候说送荷包了？一个荷包单卖也要两刀币！” 就知道老板娘会有这个反应，她笑了笑，“放心，荷包是从我的酬金里出。我每卖出一件，你给我十刀币，送一个荷包那就扣我两刀币，我好歹能挣八个刀币。若是我每卖出十件，你多赏我20刀币，算起来我又能挣到100刀币。你我谁也不亏！” 小算盘打得满满当当，她可是一点都不吃亏。终究是老板娘承担了荷包的支出，而且还没有理由说不。 “小姑娘脑子挺好使！好好给我卖衣服，少不了你的钱。” 看老板娘笑呵呵的模样，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她多要来的20刀币提成就是为了送荷包。 牧水绮本来就有绝世容颜，平时穿着随性朴素，所以掩盖了几分美貌。为了卖衣服，她跟老板娘借了胭脂水粉轻涂，换穿刺绣罗裙，用一根长簪竖起一半的长发。 整个人打扮后吸睛夺目，让人看一眼便倾城难忘。 站在店铺门口随便吆喝几声，就已引来了一堆男性。那些人本为了欣赏她的美，却不曾想被她一顿推销，纷纷买下衣裙回去赠送家中的女眷。 后来又引来一堆女客人，她们羡慕她如何能穿得这么美。她趁机在把自己身上的这一套裙子当成主推款式推销给她们。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身上的款式店里的存货已经脱销了。 “今天买不到的姐姐妹妹们，都别着急，咱可以留下名字和定金。等掌柜的定期做出来衣服，大家按时来取。不方便来店里取货的，也可以留下地址，我们派人送货到家！其实我们店还有很多款式，各有千秋，你们多看看，” 老板娘眼瞅着牧水绮真能招揽来生意，一切积极配合，拿来一本册子登记客人的姓名和定金。 卖到最后，荷包量跟不上，停止赠送，仍挡不住人们购物的热情。 跟风的人连前两年积压的款式都一扫而光，因为牧水绮一旦穿上哪一套，说的天花乱坠，引得人们心神荡漾。幻想自己哪怕像她一样穿着素色的罗裙也美若天仙，却忘了自己的身材相貌跟她压根不在一个等级上。 一传十十传百，半天的功夫，街上纷纷谈论这家店的小二长得如何如何俊俏，卖的衣服多么多么漂亮。 青萝衣铺的名字马上打响了整条街道，店铺里所有的存货全部卖完了。 牧水绮挣了一万三千多刀币，带上臭臭大摇大摆去了涏城最好的酒楼逍遥阁吃晚饭。 逍遥阁是她中午第一次进来求职的酒楼。当时店小二见她穿着古怪，连跟掌柜报告都不愿，直接赶她出门去了。 这次穿着红艳艳的罗裙杀回来了，誓要一雪前耻。她喊来店小二，豪横地从麻袋里抓出一大把刀币撒在桌子上。 “给我上你们店里最贵的十道菜。”土豪属性暴露。 店小二记得她，对她印象深刻，不想半天的功夫，她脱胎换骨了一样。 不仅变得更美了，还更有钱了。 “哎哟客官且等着，小二立刻叫主厨给您做菜！”店小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一边拿着手上的抹布，把她放桌上的钱全部捞进去了。 小二转身去跟掌柜报告来了贵客，掌柜亲自给她送出一瓶酒和一盘花生。 “感谢姑娘光临逍遥阁，初次光顾出手大方，在下送点酒聊表心意。”掌柜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八字胡，一双丹凤眼里掩藏不住精明的光芒。 “多谢。”她捏开一颗花生，喂给臭臭，“好吃吗？” 臭臭两眼放光，“脆脆的，好吃！” “就没有你不爱吃的，小吃货。”她笑起来了，把旁边的掌柜当空气了。 掌柜略显尴尬，又道:“看姑娘是外乡人，可否需要住宿？我们楼上有厢房，环境高雅，还望姑娘赏脸。” 她随口一问：“住一晚多少刀币？” “两千。” “什么？吃一顿饭就要我两千了，住一晚再要我两千，我辛辛苦苦挣点钱都要花给你了。”她摆手拒绝。 吃的可以好一些，不委屈自己的胃，要住就住性价比高的客栈去。 反正她和臭臭不认床，睡哪里都能睡得酣甜入梦。 一人一妖敞开肚皮在逍遥阁饱餐一顿后，她决定晚上去郊外的林子里面找一棵树睡觉，方便又省钱。 他们是最后一桌客人，前脚一出门儿，逍遥阁的店小二后脚就把门反锁了。打烊了！ 从逍遥阁出来后，发现天完全黑了。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寂寥无声，安静的气氛跟白天的热闹一对比有些诡异。 018 食婴兽 原本计划去郊外林子住一晚，没想到街道这般寂静，倒不用去躲清静了。 “我们在街上随便找棵树睡觉吧。” 臭臭没有反对，却面露愁色。 一个月前，它在涏城住过一阵子，那个时候到了晚上街道更热闹，有很多人卖花灯，对对子。男女老少皆上街游玩，如今天一黑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委实有些奇怪。 “主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臭臭盯着空荡荡的前方，神色肃穆。 街的尽头刮起大风，尘土飞扬，呼啸如同孩童哭泣的风声竟无人敢出来查看。而他们所在的这一区域出奇地平静。 “臭臭，去那边看看。”她也感觉到那边不寻常。 说不上来的直觉，心里发毛，有怪事要发生。 “你不害怕吗？”臭臭扭头对她说，毕竟她是个凡人。“如果遇到危险，我会尽力护着你，但我灵力微弱……” 虽然她体内有灵力，可她还没有学会如何使用它。臭臭担心保护不了她。 “你不是说我的三绝火是火系里最厉害的吗？”心里有点犯怵，可好奇心驱使她往前走。 渴望弄清楚一件事，她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既然出来游玩，就要玩个明白。 “主人，你不要往前走了。我害怕……”臭臭比她还怕。 她便绕着街的侧边走，离开街道中心，起码没那么显眼。遇到危险可以有一个缓冲的应对时间。 臭臭硬着头皮随她而去。 那阵怪风会往前移动，越卷越快，竟从一栋房子里卷出一个妇女，瞬间就破天而去了。 那个妇女的喊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街道上还是没有人敢出来。 “有妖气。”臭臭惊呼，“像是食婴兽！” 她暗暗地捏了一把汗，还真是有妖怪！ “臭臭，变身，带我追上去。” “你疯了，主人，追上去会送死的。那只食婴兽很强大，我现在打不过它。” “救人要紧，你没看见它掳走一个女人吗？” “……食婴兽本来就喜欢吃婴儿，尤其是孕妇腹中的胎儿对它们的修为大增更有裨益。”臭臭说。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是孕妇？”她鸡皮疙瘩瞬间竖起来了。 碰上生死攸关的事，她不可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必须去救人，“快变身！” 臭臭拗不过她，只得变身带上她火速追去食婴兽离开的方向。 那是涏城山郊赤湖的方向。 他们追到风消失的地方，就在赤湖附近的山谷。 夜黑风高，山谷里野草丛生，空无一人。风吹过会留下孩童般的哭声，闻者心惊肉跳。 抬眼望去山上，黑峻峻的树影鬼魅一般伫立，随时会张开血口大盆吞没人似的。 别说凡人不敢来这样恐怖的地方，一般的妖怪也不会轻易出现在此。 谁知道暗处隐藏什么样的风险，保不齐小命就丢这儿了。 臭臭寻了一处适合落脚的地方停下，恢复小身板。她站定，环顾四周，在东北方向不远处发现有风抖动树叶。 此时，那边传来妇人的呼救声。 “在那——”她拔腿就往东北方向跑去。 “主人，你小心一点。”臭臭嗓子提到了喉咙间。 林子里，昏暗的月光于森林中投下细碎的黑影。她一进去顿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因为恐惧，胸口一阵发闷。 换作平时，她的确夜里不敢来这种地方。 “求求你不要吃我，我的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顶着大肚子的妇人跪在地上哀求。 妇人面前的妖怪是食婴兽。 外形有点像野猪，比野猪高大一些，嘴巴却是尖利的，两颗大獠牙粗粗壮壮如大弯刀。 他围着妇人走了一圈，发出恐怖的低沉的笑声。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看待自己的猎物，妇人在他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只要他随便抬起一只脚就能把妇人踩死。或者尖尖的獠牙随时就能插进妇人的身体里，那动作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像人拿牙签穿肉一样。 “我可以放过你。”食婴兽说，“等我用獠牙把你的肚子剖开，吃了你的孩儿，你就可以走了。” “不要，不要！不要啊……”妇人绝望地哭喊哀求。 “没有人救你，省点力气吧。”食婴兽发出粗狂的笑声，“吃了胎儿，我的修为才能大涨，在这个强者为王的时代，我一定要变强。” “涏城的孕妇快被你杀光了，你吃了那么多胎儿还不够吗？”妇人说。 “少废话，你们凡人命贱如斯，全杀光又如何！”食婴兽已经不耐烦了，不想再跟妇人说下去。 他步步逼近，低下头准备用獠牙刺穿妇人的腹部。 “住手！” 牧水绮扒开草丛冲出来，跑得气喘吁吁。她再不出来，一场血腥的画面即将上演。 她不忍心看着孕妇腹中的胎儿被吃掉，尽管她还不知道怎么救。 “你是什么人？”食婴兽错愕，视线很快移到她身上。 “我是谁不重要，你不能杀她！” 说完她轻声问臭臭，“怎么使出我的三绝火？” 臭臭一身冷汗冒出来了，哭笑不得，“我不知道啊！” “你们妖怪都是怎么使你们的妖力的？” “当然是用意念，想使就使出来了。这就跟你想吃饭就吃饭，想拉屎就拉屎一样自然。”臭臭轻声说。 四周寂静，他们的对话悉数落入食婴兽的耳中。 食婴兽冷笑，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两个傻瓜？妄想从他口中夺食。 “呵，想当英雄没那么容易。”食婴兽转而先把目标对向他们，朝他们走过来。 牧水绮本能地想后退，但是她忍住了。 克服恐惧有时是一瞬间的事。 妇人本就受伤了，加上恐惧绝望，此时腹中疼痛难忍，呻吟不断。 牧水绮伸出右掌，心里想着呼唤三绝火，它就会出来吧。“三绝火，三绝火……” “哈哈哈，你一个凡人竟有三绝火？”食婴兽仰头发出鄙夷的笑声。 这声听起来像孩童恐惧时的哭声。原来山谷里的那些声音是他发出来的笑声。 “主人你可能太紧张了，试着放松点，集中意念唤醒三绝火。”臭臭鼓励她。 食婴兽更加烦躁了，要在妇人死之前或者胎儿死之前吃了胎儿，不然功效大减。他先朝牧水绮攻击，想了结她，再享受他的食物。 听见臭臭的话，牧水绮欲哭无泪，她也想放轻松一点啊，可这情形允许吗！ “无知凡人敢拦我的道，去死吧。” 食婴兽猛冲过来，一跃而起，张大嘴作势要吃她。 “三绝火，你给我出来！”她本能举起双手去抵挡，厉声呼喊。 呲～ 一大束火光自她掌中喷发而出，正好对着扑过来的食婴兽爆燃起来。 019 一夜成名 就在食婴兽跳跃在半空中，即将扑倒牧水绮的刹那，说时迟那时快，三绝火被她成功驱使出来。 一击击中目标。 食婴兽顿时痛苦倒地，左右翻滚嚎叫。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谷，回音不灭。 闻者惊心动魄。叫声从山谷穿透林子直达城区，城里的人们都听见了，更无人敢出家门一步。 “主人，你好厉害呀！太棒了，你会唤出三绝火了。”臭臭一波彩虹屁送上，“我的主人无师自通，聪明绝顶。” 她看看自己的双掌，不敢相信它们刚才喷出了火。这会掌心还有点热呢。 妇人痛苦的叫声在食婴兽的惨叫声掩盖下显得十分微弱。牧水绮想起妇人，朝她跑过去，救人要紧。 “你怎么样，能撑住吗？”她扶起妇人。 “我肚子好痛，怕是要提前生了。” 火光照亮着林子，她才发现妇人的脸色极其惨白。必须马上送去看大夫了。动了胎气，耽误一刻钟恐怕都来不及。 “臭臭！”她冲臭臭喊道。 臭臭不消她吩咐，立刻变身，伏在地上，倾下一只翅膀接她们。她扶着妇人一路踩着它的羽毛走至脊背处坐好。 几日相处下来，同吃同眠，她和臭臭之间的默契感已然形成。 臭臭起飞在空中盘旋两圈，终于等到食婴兽的妖灵形成，飘在半空中。 妖灵比食婴兽的原形要小一些，轻盈，刚成型还没清醒，眼睛闭着。 臭臭飞过去一口吞了它。 牧水绮瞪大了眼，“你干嘛吃它？” 臭臭很久没有吃到妖灵了，心情大好，得到食婴兽的灵力飞得更快了。 “主人你忘了，我是靠吃妖灵增长灵力的！” “哦，忘了。” 回头去看烈火燃烧的地方，离远了，显得它只剩下一点火光。 她明显感觉臭臭吃了妖灵，飞行的速度提高不少，不一会就回到城里。 按妇人说的地址，将妇人送回家中，交给其家人。 她和臭臭悄悄离开了。 “我们回去看看吧。”她担心三绝火把山谷给烧了。 “折腾了这么久，主人不休息吗？”臭臭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你说我的三绝火会不会引起山火啊？”她不希望自己的火给森林带来灾难。 臭臭说：“不会的。那火只烧食婴兽，食婴兽烧光了就自己熄灭啦。” “不是说三绝火生生不息，一般的仙法都灭不了的嘛？”她记得冰幽是这样说过。 “可三绝火也是有灵性的啊，它会听从主人的意志。你当时想杀的是食婴兽，它只会烧它。” 如此说来，她便放心了。忙活到大半夜，真是累坏了。 “找棵树睡觉去咯。” 一人一妖到街上逛了小半圈，最后在一座桥附近寻到一棵枝干粗壮的柳树睡去了。 许是白天累坏了，晚上经此一遭实在是困乏，她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街上人流多起来，车轱辘声，人语声交织，吵得她实在睡不着了。树下面聚集了一小撮人，在聊昨晚听到的动静。 这个说：“你们听说那个食婴兽掳走张兴媳妇的事了吗？” 那个激动地叫起来：“啊，原来那个孕妇是张家媳妇。我说呢，今天张家忙进忙出的，怪不得。” “哎呀早产啦，昨晚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救了张家媳妇，她命大。今早添娃了，生的男娃。” “食婴兽半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涏城，官府纠集人手想要捉拿它，死了多少人。好家伙，昨晚不知是哪个神仙来斩杀食婴兽，一击毙命。”这人越说越激动，还拍手。 “听张家的老媪说了，是个女神仙和一只会飞的蛇救的她家儿媳妇，用火烧死了食婴兽。那位女仙鹅美若天仙……” 有个人立马打断：“哎哎哎，人家就是女仙，还美若天仙！” “哈哈哈哈……”一群人哄笑起来。 牧水绮在树上听了一会子，发现他们说的神仙就是她，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被人夸赞，心里倒是暗爽。 “主人，他们在说你美若天仙呢。”臭臭也醒了，围着牧水绮飞了一圈，吹上一波彩虹屁，“我的主人比天仙还美！其实女神仙跟人类一样，有美有丑，不是所有的女神仙都是美的。” “说的好像你见过很多女神仙一样。”她伸出一只手指头戳了戳臭臭的额头。“饿不饿，咱吃好吃的去？” 两个小吃货，早已闻到街道上卖的餐食香气。 一路逛一路吃，一个没注意就路过逍遥阁了。 臭臭怀念昨晚吃的十道菜，回味无穷。一个月前它偷吃的酒楼里的剩菜就是逍遥阁的。谁能想到它真的能吃上里面的正餐。 她说：“逍遥阁太贵了，吃一次体验就好。” 臭臭嘟着嘴，“好吧。” “臭臭，你要学理财，剩下的钱我要找钱庄存起来挣利息。我们带了这么多钱在路上走，很容易成为抢劫犯的目标。” “我一只小妖怪，可不学你们人类那些伤脑筋的东西。”臭臭连连摇头，对人类的知识一点都不感兴趣。 路过一家成衣铺，有人从里面跑出来喊住她。 “牧姑娘留步，快快留步。” 她站定，转头看向那个中年男人。“你找我啊，你谁呀？” “我是这家成衣铺的刘掌柜。昨天牧姑娘帮青萝衣铺卖光了所有的衣服，名声在我们这条街上可是响当当的。” 刘掌柜长得又高又瘦，脸上没有二两肉，笑起来堆满了好多褶子。 牧水绮没想到自己不小心在这里还出名了。她开心笑起来，“你该不会是想找我帮你卖衣服吧？” “正是正是！请问姑娘可否愿意留在我店铺里卖衣服？”刘掌柜恭敬地对她作揖，态度很诚恳，“在下会给牧姑娘在青萝衣铺的酬劳翻两倍。” 没想到过了一晚上，她的身价竟水涨船高了。心里不禁偷着乐，钱主动找上门，想不富都不行啊。 不过她今天没兴趣帮人卖衣服。 她想回冰茔一趟。 跟着刘掌柜进店里逛了一下，细察店铺的摆设，衣服的款式设计，售价模式。 “刘掌柜，你的铺子位置不错，生意应该比青萝衣铺好很多吧。高薪请我来卖衣服其实没必要，我有个主意卖给你助你生意兴隆，你可否愿意花高价买？” 刘掌柜犹豫了一下，“敢问姑娘卖多少钱？” 她伸出一个手指头，“一个元宝。” 020 想对他好 一个元宝相当于一万刀币。她卖一个商业思维，挣一元宝，省时省力。 “这……”刘掌柜面露难色，谁知道她是不是骗人。 “我昨天从青萝衣铺里挣了一万多个刀币，这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若你买了我的主意，可以长长久久地用来卖衣服，挣的钱细水长流，一个元宝并不多。” 臭臭发现她原来还是一个做生意的料。真是跟对主人了，能武能商，不愁吃喝。 刘掌柜被她的说辞打动，同意买她的店铺改造方法。 在衣铺里指导刘掌柜花了半个时辰。 离开时，店门附近来了一位卖莲子羹的阿婆。 “莲子羹好喝吗？”她问臭臭。 臭臭摇头，“没喝过。” “打包一碗带回去。” “带回哪里？我们在这又没有家。” “冰茔。” “主人是要回去看紫殇湖化冰了吗？” “……嗯。”她脸上浮起一丝愉快的笑意，“回去看看那个孤独的老人家呗。” 冰茔。 紫殇湖仍然结冰。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纸袋子站在云中阁的院门口。 在门口喊了几声易尧，没有人回应。敲门，等了一会。 她正纳闷，冰幽和易尧都不在家吗？ “臭臭，你飞到里面看看有人在吗？”她吩咐臭臭。 臭臭嗯了一声，从院墙上方飞了进去。 她买来很多涏城的美食，想给冰幽尝一尝。尽管有易尧陪着他住在孤寂的冰茔，但感觉他也是很孤独的人。 他救过她，她感恩，心里就想对他好。 可能不光因为他帮过她，还因为他为她煮的那碗梅花玉晶粥。 “牧姑娘。” 身后响起他清冷又略带温润的声音。 她稍有诧异，他原来是从外面回来的，怪不得没人开门。 回身一看，是他踩在一片氤氲云彩上缓缓而来。 第一次有人让她的脑海里想到了陌上人如玉。 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脸上盈满了笑容。自认识她以来，他头一回见到如此明媚灿烂的她。 红艳罗裙穿她身上不俗不媚，竟是自有一番飒美。那一双桃花眸里盛满春天的生机，暗藏潋滟的波光。 看着她，他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你去哪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她迎上他，脚步欢快，就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熟悉。 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问道:“牧姑娘昨晚在哪住的？” “树上。”因为她服过断寒冰，所以在露天过夜她并不觉得冷。 “既如此，为何不回冰茔过夜？”他想象不出一个长得这么美的凡人女子会在树上睡一夜。 她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在涏城做了很多的事。我挣到了好多钱，还杀了一只妖怪……” 他示意她跟他一块进云中阁，边走边说。 她把自己去了涏城之后所有的经历，如数家珍一般叽里呱啦地告诉他。 他们一路进了一楼的厅堂，在茶几边落座。他一直在听她说话，没有打断。 偌大的厅堂里，有她的回音。 他给她斟了茶水，正好她说的口渴，抓过来茶杯一饮而尽。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还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回应。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轻握茶杯，细细品茗。 安静，优雅。 倒显得她像个小麻雀一样聒噪。 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低了低头，不会打扰到这个老人家了吧？会嫌她啰嗦，幼稚吗？ “怎么不说了？”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又给她倒了杯茶。 妈耶，他笑起来真好看。 她端着茶杯，痴痴地看着他。那双紫色的眸深邃又迷人，天生的魅力引得人不得不多看一会。他一笑，仿佛把黑夜里的月光都装进眼里。 他抬眼望向她，两人忽然对视上了。她的心漏了半拍，就跟人刚跳进水里的时候猛地一憋气，心脏接着狂跳。 “我说完了。”她轻轻地笑，有些局促，“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两万多年来确实没有人能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 哪怕是易尧也不会这样跟他分享自己在外面出差碰到的新鲜事儿。可能是因为易尧天生敬他，畏他，所以不敢轻易打扰他的清净。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他并不排斥。 “我听着挺好。”他的目光移到桌上的一堆纸袋子，“你说给我带了好吃的？” 哦，她差点忘了这事儿。 “我在街上看到有卖很多好吃的，你总是在冰茔待着，应该没怎么吃过吧？”她边说着一边拆那些纸袋子，一个个拿出来。 有莲子羹，有桂花糍粑，煎包，烧饼，香苞鸡，牛肉汤，还有一堆点心。 “牧姑娘破费了。”他说。 “没事儿，有福同享。以后我挣了钱，会经常给你买吃的。” 不光是想报答他，想对他好，她也是觉得他可怜。守着这么大的一个地，好好的阎罗王竟然一毛钱都没有。 易瑶还说他名声在外。名声有什么用啊？光有名声吃不饱穿不暖的，还不如钱来得实在。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的吃食看，不知从哪下手。 “我跟你说，最好吃的还是香苞鸡，可香可好吃啦。”她拆下来一个鸡腿递到他面前，“我自己能抱着啃一只鸡。” 今天她身上全身都洋溢着明媚轻快的气息，连说话的腔调也是轻快的。清脆的笑声荡漾在寂寥了很久的云中阁里。 他眸光微亮，接过她的鸡腿，“你人小小的，胃口却不小。” “我不小了，成年了！” “哦，你几岁了？”他轻轻咬了一口鸡腿，肉质鲜美，越嚼越香。 她愣了一下，他那语气就好像是一个大人问一个小孩儿一样。就差没在前面加小朋友三个字了。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小很幼稚？”她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 他看了看她，不置可否。 果然如此，一个两万多岁的人看一个20岁左右的人……哪怕是人类的80岁看一个小孩儿都会觉得有很大很大的代沟。 她有点泄气。“我19岁，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满20了。” “你说你杀死的妖怪是食婴兽？”他不在意她的年龄，反而对食婴兽这件事感兴趣。 她点了点头。 “那你麻烦大了。” 021 赠韶华弓 “主人……”臭臭回来了。 它在云中阁四处寻不到人，后来发现厅堂门开着，便进来了。 她看臭臭有点累，驮着她从涏城回来，需要休息一下。“臭臭，你先睡一会。” 冰幽打量臭臭，“小蛇吃了食婴兽妖灵，长大了点。” “有吗？”她笑道，“跟着我吃胖了。你不知道它的胃口有多大，贼能吃，消化得还快。” 被“嫌弃”了，臭臭面露委屈。 “它在长身体。”冰幽替臭臭解释。 臭臭附和点点头，“就是，人家还是个小宝宝呢。” “小宝宝快去睡觉，好长身体。”她笑着摆摆手，又不是真的嫌弃它。 臭臭也不走远，就在她旁边盘着圈睡下。主人在哪，它便在哪。 冰幽手上的鸡腿正好吃完了，她又扯下另一个鸡腿塞他手里。“茔主大人每天日理万机，很辛苦吧，多吃点肉肉补一补。” “……”他抿抿嘴，没笑出来，还是默默接过去了。 那会儿他说她麻烦大了，她还没有问个一二，臭臭进来打断了。 “你说我杀了食婴兽麻烦大了，是什么意思？” 他道:“食婴兽一般跟其家族同住一穴，若他的家人发现他被你杀死了，肯定会来寻仇。” “可能他没有家人呢，那天他是单独行动的。”她抱着一丝侥幸。 “但愿吧。” 冰幽正要接着吃第二只鸡腿，易尧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进门，茔主左手握着鸡腿的画面落入他眼中，跟往日不食烟火的形象相去甚远。 仅一夜不见，发生了什么事？ “茔主，您不是不喜欢吃肉吗？”易尧错愕。 冰幽脸色一僵，稍稍坐直身子。转而面带微笑，将鸡腿递向易尧。“易尧远处归来饿坏了，给你吧。” 易尧脸上却笑不出来，一脸懵逼地接过去鸡腿。闻了闻，还挺香的！ “易尧，你去什么远的地方了？出差吗？”牧水绮招呼易尧坐下，“正好有很多吃的，你快来吃。” 他把实魂的消息在玄域四处散播出去了，是回来复命的。 他看了看牧水绮，又看向冰幽。当着牧水绮的面，他不好复命。 “牧水绮你哪来的钱买这些？”易尧在她旁边的空座坐了下来，盯着一桌的美食咽了咽口水。 “我靠自己的本事挣的。”她拿起桂花糍粑给易尧，“这个甜，你尝尝。” “我不喜欢吃甜的，我还是先吃鸡腿吧。”易尧张嘴咬住手里的鸡腿，肉才是他的最爱。“茔主喜欢吃甜的。” “啊……”万万没想到对面的冰山美男子竟是爱吃甜食，她以为男人都喜欢吃肉。 “那这个糍粑给你。”她手里的桂花糍粑递到冰幽面前。 他抬袖挡下她的手，“无妨，先放着。我有东西给你。” 咦，他要给她送礼物吗？她的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看。 易尧以为茔主要把凡人延年益寿丸现下就送给她。 只见冰幽的右手在半空中一挥，一只精致的木弓出现了。 只有弓，没有箭。 “这个弓是给我的？”她站起来，双手去抓弓。 它很厚实，有一定重量，但还不至于重到她拿不起来。上面雕刻的图案精致华美，有龙，有鸟，皆是栩栩如生。云纹中有俊龙翻腾，潇洒肆意。赤鸟则展翅翱翔于云雾里，意气风发。 “上面画的鸟是凤凰吗？”她觉得有些像又不像。 “是朱雀。”冰幽起身，“比凤凰更尊贵。” “上面的图案是你雕刻的吗？”她问。 他没有否认。 “你是神仙，随手一挥就会变出这些图案了吧？”她想象那个画面，应该就跟玄幻剧的仙法一样吧。 易尧上前细看她手里的弓，说：“茔主平日里除了研究草药，还喜欢雕刻木工。这绝顶的雕工肯定是茔主用手雕刻出来的。” 如此说来，弓是冰幽用心做出来的。她心里有些感动，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送她礼物。 “茔主，这木头不是卜渊国的龙血树吗？您可是去了一趟卜渊国？”易尧惊呼。 冰幽微一颔首，“今早去的，回来的时候碰上牧姑娘正好带着吃食回来了。” 他远远地听见云中阁的动静，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云中阁有他的灵力护着，所以谁靠近它，他都能感知到。 “卜渊国的龙血树很珍贵吗？”她从易尧的语气感觉到此物非同一般。 而且卜渊国应该离冰茔很远很远，冰茔大老远跑去一趟，易尧才会那么震惊。 “此龙血树唯世间独有一棵，长在卜渊国境内，它本是万年灵樱木……”易尧提起龙血树有些激动，正要细说，却被冰幽打断了。 冰茔说：“易尧，你不是饿了吗？多吃点。”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易尧回过神来，老实坐回去了。因为茔主丢给他一个言多必失的眼神，他不敢再多言。 “茔主大人，你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弓？”她又不会用弓箭。 只有弓，没有箭，她要用还得自己去买箭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面色平静，但眸光里却若隐若现一丝歉意。 易尧跟他生活在一起久了，即使不说话，从他的神态举止也能读懂他的心情。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歉意被易尧捕捉到了。 他说：“食婴兽是非常记仇的妖怪，你杀了那只食婴兽，它的族人定会来找你麻烦。你初来乍到玄域，不能没有防身之物。” 以她的理解，防身之物至少是刀啊剑的。“那光有弓怎么用啊？需要我去涏城买箭吗？” “用你的三绝火作箭，意念可使其变化形状。”他解释道。 “哦……好！”她还以为他没钱买箭送她，要她自己去买。“只是我还不太擅长使出我的三绝火。上次差点死在食婴兽嘴里。” “人与人的磨合尚且需要一段时日，人与灵力也是如此。你多加练习，以后定可以随意使唤三绝火。”他说。“我给木弓取名，唤作韶华。” 韶华……莫叹韶华容易逝。好美的名字。她抱住这把木弓，冲他欣喜一笑。“谢谢你，冰幽……” 别人惯称他冰茔茔主或者冰神大人。遥远的岁月里已没有人再叫他的名字，久到他都不习惯自己被叫冰幽。 他的眸光微漾，清澈的紫眸里倒映着少女不知烦恼的纯真笑容。 等牧水绮带着臭臭重返西瓦国游玩后，易尧才得空跟他汇报情况。 “实魂的消息通过灵虫散播出去了。相信不久，玄域上下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辛苦你了。”冰幽从窗边望着西瓦国涏城的方向。此时，牧水绮在去涏城的路上。 易尧犹豫了下，忍不住问道：“您是不是后悔把实魂的消息放出去了？” 022 成嫌疑犯了？ “为何如此问？”冰幽收回视线，面色多了两分清冷。 易尧说：“您费心思为牧水绮做韶华弓，是因为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吧。” 冰幽低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一片阴影。 她对玄域一无所知，原本只要他把她送回隔壁的世界，她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不必沾染生死血腥，不必为玄域的乱世流一滴血。 可来不及了，他已经把她拖进了这个世界。 她已无法全身而退。 她之所以出现在冰茔，是她母亲的选择，她的身世注定走不了寻常路。而他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承托了一把，让她在玄域越走越远。 他仰头望天，轻叹：“牧姑娘终究是无辜的孩子。我能做的，是在她的往后余生尽力护她周全。” “就她那笨呼呼的样子，一个人在外闯荡，恐怕保不住自己的小命。”易尧表示严重怀疑。“茔主以后岂不是要费心保护她？” “她能在一天内挣到一个金元宝，你在凡人世界能不用法术挣到吗？” “我我……”易尧愣住了。 吃人的嘴短，茔主吃了牧水绮一个鸡腿，胳膊肘竟然真的往外拐了！拐着弯说他不如牧水绮厉害，说他比牧水绮笨！ 茔主外表看起来孤傲清冷，其实内心特别宽容，从不打击他弱小的心灵。今天骂他不留痕迹，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亿点的暴击。 涏城。 牧水绮从草药铺里买了许多补药来到张兴家。 听说张兴媳妇早产后，身体极度虚弱，那早产两个月的娃身体也很瘦弱。 这边的医疗条件自然不比她原来生活的现代社会。 张兴一家见到她登门，喜不自禁，又忙进忙出地欢迎她。 给她煮茶，备点心，弄得她很不好意思。她不希望打扰到产妇休息，只想着放下补药就走。 “你们不用客气，我不坐了，一会就走。”她说着，指了指臭臭嘴里衔着一堆药包。 张兴接过臭臭给的药包，对她感激不尽。“恩人对我张家的大恩大德，我张兴无以回报啊。要不是姑娘救下我媳妇……” 说着，张兴还哭了起来。 昨晚，食婴兽闯进张家，张兴拿着木棍去击打食婴兽。他一个平凡人，哪是食婴兽的对手，一下子就被食婴兽卷起的飓风摔晕过去了。 产妇仍在昏迷中。张兴说大夫看过了，说是受了惊吓，生完孩子身体极度疲累，需要睡上几天。 有惊无险，算是母子平安吧。 “张兴，我跟你打听一件事。” “姑娘请说，我定知无不言。” “卜渊国离这里很远吗？” “卜渊国……” 张兴提到卜渊国，脸色略显惊异。 “怎么了？”她问。 “卜渊国是挺远的，在南方。我们西瓦国在西北方，离南方有万里了。” “那卜渊国的龙血树你听说过吗？” “啊，龙血树？”张兴惊了惊，“姑娘打听龙血树做什么？” 在玄域，龙血树可是一个人们不愿提起的话题。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我听别人说龙血树玄域里只有一棵？” “……” “张兴，刚才你跟我主人说，会对她知无不言。”臭臭很不爽地提醒张兴别忘了刚才说的话。 张兴面露愁色，“牧姑娘，龙血树的确是世间独有的。因为它……” 她感到奇怪，张兴那个反应越发勾起她兴趣。“嗯？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在玄域，没人敢随便提起龙血树，搞不好会惹来血光之灾。”张兴小声道。 “这么严重。”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便打住张兴的话，不让他说下去了。 好不容易给张家救回媳妇和宝宝，可不能因为她的好奇而给人家惹来血光之灾。 牧水绮给张兴留下三贯钱，便和臭臭离开了。 到了街上，打算趁天黑之前找个地方吃顿饭。路过一个告示栏，一堆人挤在那里伸长脖子看啊看。有人说是官府新贴了画像寻人，她便挤进去也伸长脖子看啊看。 她以为是什么通缉令，想看看嫌疑犯长什么样。 哦豁，上面的画像画着一个长得跟她相似的女子。 “臭臭，这个女的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她吃瓜吃到自己的头上，还有点不相信。 臭臭扑腾着翅膀，看了看画像，又看看她。“这就不是主人你吗？只是画像没有你本人好看。”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群也发现了她跟画像上长得一样，一群人开始惊叫起来。 “画像上的姑娘在这里！” “对对对，就是她！” “我在青萝衣铺见过她本人，就是她没错！” 她搞不清楚状况，吓得扒拉开人群跑出去，自己好端端地怎么成了嫌疑犯？ “臭臭，快变身，我们走！” 臭臭大字不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马上变身带她飞了。 “那个告示栏是官府的吧？”她惊魂未定。 “是啊。”臭臭说。 “你看懂上面写什么字了吗？”她一个现代人看不懂玄域的字很正常，名校高材生到这里成文盲了！ 惭愧惭愧！ “我只是一个小妖怪，没读过书。”臭臭尴尬地笑了笑。 “哎，涏城待不下去了。我们能去哪里啊？” 涏城是西瓦国的首都，涏城出了告示，应该过不了多久，下面的小都城也会贴她的画像到处捉拿她吧？ “主人，或许他们不是要捉拿你。你应该问一下官府的人。” “万一他们就是要捉拿我，我去问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说的也是。” “臭臭，你看见那片林子了吗？” 这会儿天还没黑，她坐在臭臭的背上，远远看见了杀死食婴兽的那片林子。 那片林子不远处竟是一大片红色的湖。 “那里就是沃山。” “那个红色的湖怎么那么奇怪？” “哪里奇怪？” “它为什么是红色的？” “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就是红色的，所以我也不知道。” “我想去看看。”她说。 “主人，你的好奇心真的很重。”臭臭有点抱怨她。 她拍了一下臭臭的脊背，“反正没地方去，去看看。” 莫名地，她见到那片红色的湖心里感觉心慌。似曾相识，心底隐隐抑制不住生出一股子哀伤来。 023 复仇来了 她来到红色的湖边。 湖水跟她的罗裙一样红艳艳的。日落的光芒随风掠过湖水，掀起一波波水纹。 粼粼红光刺痛她的眼，像把利剑扎进她的心。 波光中，似有一个红衣长发的女子坐在对岸，掩面落泪。她的眼泪哭尽了，美丽的瞳孔里不断流出血，染红了湖。 她控制不住心中的难过，眼泪不断落下。恍惚间感觉自己穿过了长长的岁月，重回故地，勾起无限的悲伤。 臭臭吓了一跳，问她：“主人你怎么了？” “不知道，我一靠近这个湖，就觉得伤心。”她轻轻抽泣，“那种感觉像是自己死过一回。” 她捂着胸口跌落在地上。好痛，好痛，痛得无法呼吸……仿佛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晕死过去。 “主人……”臭臭用头顶她的胸口推她走，“不要靠近赤湖，也许它在让你产生幻觉。” “赤湖……”她喃喃的叫着，“西瓦国沃山的赤湖……” “对，这个湖叫赤湖。涏城的人都不敢靠近它。” 臭臭以前游历的时候听说过此湖。据说它很邪门，无人敢靠近。几乎成了涏城的禁地——人们约定俗成的禁地。 而妖怪们却喜欢聚集在这种阴气极深之处。 比如食婴兽最近半个月出没涏城，就选择沃山作为栖息地。 她瘫坐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臭臭挪不走，只能变身带她离开。 就在他们要飞走的时候，沃山里起邪风了。 一阵大风朝他们卷过来。 是食婴兽的味道。 臭臭眉头一皱，“不好了，主人，敌人出现。” “什么敌人？”她的脑袋嗡嗡的，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哪里逃！” 一声厉喝从风中传来。 臭臭防备不及，被对方打落，重重摔在林子里。她连带着也滚落下去，臭臭忍着痛，抬起一只翅膀搂住她。 “臭臭！”她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 刚才的她完全不属于自己，那种情绪不在她的控制之中。 不过，眼下她没心情理会这件事，先对付寻仇而来的食婴兽吧。 是一群食婴兽。她数了下，一共五只。 从它们的外貌大概能看出来，为首的食婴兽大概是被她杀死的那只妖怪的长辈，是母的，样貌老一些。 后面的那四只大概是昨晚那只的兄弟姐妹。 “你就是官府悬赏要找的捉妖大师牧水绮？”老食婴兽恶狠狠地看着牧水绮。 “我是牧水绮，你们想干什么？”她站起身来，头还有点晕。头发和衣服都脏乱了，摔得怪疼。 臭臭比较惨，疼得起不来身，不一会就变小了，缩在地上不动弹。 “臭臭，你怎么样？”她摸臭臭的头，小家伙蔫吧了。 “主人，我疼。”臭臭有气无力地，微睁着眼看她，“我缓一会就好，没大碍。” 怕是摔懵了，先让它躺远点歇一歇。她独自去面对那几只妖怪。 “哼，你杀了我儿，我要杀了你复仇！”老食婴兽低沉恐怖的声音回荡在山谷，“把你千刀万剐也无法解恨！” 后面那些年轻的食婴兽皆目露凶光，呲着獠牙，作势要冲过来。 她有些露怯，没想到冰幽说的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以一敌众，她还没打过群架。能打赢吗？ 臭臭受伤倒下了，她自己也不能跑。 跑不掉的。 除非，干掉他们！ “你们为害一方，吃了那么多婴儿，毁了多少家庭。死有余辜！”她说。 她从腰带里掏出迷你版的韶华弓，握在手中变大了。 冰幽很细心，考虑她每天带韶华弓出门不方便，把它制成了可大可小。 不用的时候她便将它缩小藏在腰带里，需要的时候再将它放出来，用意念使之恢复原形。 “我要把你的身体撕成碎块儿，拿去喂赤湖里的鱼。”老食婴兽凶狠地呲着牙。 他们的目光里充斥血气，恨不得立马扑过来撕碎她。 “好啊，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她说，“正好拿你们的命给我的韶华弓开开光。” 她也想试一试冰幽送的礼物到底功力如何。 “一个小小的凡人，口气不小。” 后面的食婴兽中有一只年轻气盛，已经迫不及待要冲过来杀了她。 她集中精力，从右手中喷出一个三绝火球。不由地一喜，果然如冰幽所说的，只要集中意念可以使其变化形状。 左手揽弓，右手奋力拉弓将火球射出去。 她还不够熟练，射球的速度有点慢，让对方躲掉了。 他们知道她会使火，她杀的那只食婴兽烧的连骨头都不剩。此事已经在涏城传的人尽皆知。 “你一个凡人到底哪来的灵力？”老食婴兽怒斥她，说完就朝她扑了过来。 其他四只食婴兽见机抱团行动，一起围攻。 情急之下，她划出来五只火球，横着射出去。那些火球自觉锁定各自的目标，分别朝五只食婴兽攻击。 有两只小一些的食婴兽没能躲避，被火球射中。一小团火在它们身上瞬间化成大火吞噬它们。 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的孩子！” 老食婴兽崩溃大喊，冲上去想要救那两只食婴兽，可又不敢碰到火。她和另外两只食婴兽卷起大风，欲要借风灭火，可是火势不为所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烧死。 远处的半山腰，冰幽和易尧站在茂密的树叶中远观着这一切。 易尧有些着急，“她一个人怎么打得赢五只妖怪，我去帮她。” “别急，已经死了两只。”冰幽气定神闲，“路需要她自己走，别人替不了。” 食婴兽新的一轮攻击因为新仇旧恨，来得更加猛烈了。牧水绮一下子使出很多火球，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有点发虚了。 老食婴兽发疯似的不断发起攻击，她渐渐招架不住。一个不小心后背被老食婴兽狠狠挠了一道。 伤处火辣辣地疼，渗出的鲜血把红裙染成了褚红色。 冰幽的眸光收敛。他凝视着她后背处的伤痕，不由地抿紧了嘴角。 老食婴兽和那两只幼兽接着要去撕咬摔倒在地的牧水绮，就差这最后的攻击，他们的大仇即将得报。 “茔主！我要去救她……”易尧按捺不住了，再不出手，牧水绮可能会死在这里。 冰幽大袖一挥，一个闪离，不见人影了。易尧愣在原地，茔主竟然亲自救场去了？ 024 我绝不认输 牧水绮趴在地上不动，她默默盯着那三只妖怪扑过来。 一双桃花眼明亮如火，坚定，冷静。 她在等，在酝酿。 待他们再靠近一些！ “牧水绮，认输吧！死在我爪下，给我的孩子陪葬！”老食婴兽的怒吼声从飓风中传来，震响林子。 附近的树叶哗啦啦大摇大摆，跟刮起台风一般无二。 这三只食婴兽已经杀红眼了，不弄死她是不会罢休的。 而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张开双掌，算好他们扑过来的距离。 “我绝不认输！你们这些恶妖统统都给我去死吧！” 一道紫光正欲从空中降落，听到她的话，顿了一下转眼又缩了回去。 冰幽凭空出现在易尧的前面，把本就神经紧绷的易尧吓了一大跳。易尧捂着心口，倒吸一口气。“茔主，您怎么又回来了？不打算救她了吗？” 冰幽紧盯着远处，只见牧水绮双手扑出去，两股火链自她掌心喷出，将三只越靠越近的食婴兽缠在一起。 她扭动火链，它把他们三只缩在一起缠得越发紧了。接着，火链缠成麻花状，形成死结。 “啊——”是老食婴兽狼狈的惨叫声。 “母亲，我烫！” “好疼——” 三只食婴兽同时发出剧烈的叫声，烈火噬骨的疼痛让他们痛不欲生。 “牧水绮有长进啊！”易尧激动地在自己的左掌上打了一拳，看来牧水绮掌控三绝火更熟练了。 冰幽缓缓道，“现在，你还敢说她笨呼呼的吗？” 易尧干咽了一下口水，噤声了。 方才，冰幽差一点就要出手打退三只食婴兽，他差一点就要出现在牧水绮的身前。 听到她说她绝不认输的笃定语气，他猜她一定有策略对付他们，于是他又撤回来了。 果然，她真的没有认输。 她第一次出现在紫殇湖边，灰头土脸，衣衫破烂。 唯有那一双眼睛亮如璀璨之星。 正如此时，她双眼如炬，不屈不挠。她的内在有蓬勃的生命力，如她的三绝火一样熊熊燃烧。三绝火有灵性，主人的意志力越是强大，火的气焰就会越强势。 冰幽的眼角微微荡开一丝笑意，小姑娘成长得挺快，慧根不错。 “走。”冰幽对易尧说。下一瞬一道紫光一闪而离，他消失不见了。 易尧没反应过来，“怎么这就走了？” 茔主已经回去了，他便跟着回去。 那边，臭臭缓过劲来了，飞到牧水绮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主人，你流了好多血。”臭臭看到她的后背有好几道长长的血痕，衣服都破了。 伤口暴露，血肉翻出来了，有点惨不忍睹。老食婴兽下手肯定是倾尽全力的，不然她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她太累了，趴在地上歇一会。全身的力气都使完了，如果再来一只妖怪杀她，她恐怕也没力气出招。 “臭臭，你受伤怎么样了？”她笑着问道。脸色惨白，一看就是很虚弱。 臭臭心疼地蹭蹭她的脸，“主人，你伤得好重。你起来，我带你回城里找医馆。” 得去看大夫了。她的血流失过多，而且她的伤口也会感染的，有生命危险。 她慢慢爬起身来，臭臭变身等着她，用翅膀接她上来坐好。 她的后背疼得她直不起腰，只能驼背坐着。 此时，一个小冰壶从半空中落到她面前。她一怔，细看它，“这不是冰幽喜欢装药用的瓶子吗？” 葫芦的样式，冰晶做的。是他的东西无疑。 那冰壶却不用她动手，自己主动飞到她后背给她上药。 冰冰凉凉的药水沁入她的伤口，抚平了火辣辣的疼痛。 过了一会，她感觉伤口轻轻发痒，血口在慢慢愈合。 “一点也不疼了。”她反手去摸自己的后背，发现伤口消失了。“我没事了！” 多么神奇的药水，也只有冰幽能制作出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受伤了呢？难道他在附近吗？她东张西望，根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也许，神仙就喜欢神出鬼没的。他不愿现身，定有他的理由吧。总之，他又帮了她一次。 冰壶里面的药水全部用完了，就剩下一个空瓶。她舍不得丢弃，悄悄把它收进袖套里去了。 心底的一点欢愉逐渐绽放，她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那我们还去找医馆吗？”臭臭扭头问。 她笑道，“当然不去了。走，我们回城吃大餐去！打了一架，饿死姑奶奶了。” 臭臭瞧她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眉开眼笑。“等等，我先吃一顿大餐。” 臭臭在空中腾飞，那三只妖怪的妖灵从即将燃尽的火堆里释放出来了，它一口吞了三个。 有了新的灵力注入，臭臭的内伤修复了。外伤并不严重，任它们过两天愈合就行。 她说：“可惜我先杀死的那两只妖灵不知道去哪了，你那时候晕着没吃上。” “放心，它们一定在附近，待我去寻！”臭臭明显很兴奋，翻腾得更起劲了。 在林子里闻着味寻了一会，另外两只妖灵也被臭臭吃掉了。 一下子吞了五只妖灵，臭臭的灵力大增，在空中飞着飞着突然体型变得更大了。臭臭的飞行疾中有稳，她坐起来更舒服。 “经济舱升级豪华舱啦，不枉我耗尽力气打一场架。”她乐得开怀。 如今她坐在臭臭后背也不需要揪它的羽毛根，再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回城里，她找了一家饺子馆。一盘猪肉白菜饺子下肚，体力恢复一半。臭臭一口气吃了十盘，她付钱的时候听见它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你吃这么饱干嘛？夜宵不吃了？”走出饺子馆，她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饿坏了嘛。”它感觉她闷葫芦卖什么药呢，“主人，你不会是还要再吃别的好吃的吧？” 她打了一个响指，“没错，我要去吃烤羊排，冰糖葫芦！” “哎呀哎呀，不要这样嘛，我肚子装不下了。”它急得直扑腾翅膀。 “谁让你点那么多饺子吃，吃不下不怪我哦。” 前面就是烤羊排的摊位，香气顺着风早就飘过来了。臭臭的哈喇子流到了地上，牧水绮屁颠屁颠地在前面跑，它只能在后面毫无动力地追。 反正吃也吃不了了，只有看的份。 牧水绮买了一份烤羊排，当即就啃了起来。又跟老板打包了一份，对臭臭说:“给你留作夜宵吧。” 臭臭灰暗的眼睛立刻放光，“谢谢主人！” “叫我七七吧，别老叫主人了。”七七是她的小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叫她的小名。 “好的，七七，七七最好了。”臭臭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她嫌弃地抬袖子擦掉它留下的口水，“咦，臭臭你该刷牙了。” “敢问姑娘是不是牧水绮？” 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025 齐烈 闻言，牧水绮回身一看，来者是一个身材样貌皆不俗的少年。 少年跟她年纪应该差不多大，穿着贵气，披着一件雪白色的狐狸毛披风，身后跟着一众将士。 她手里抓着羊排，嘴里还咬着肉。“我是牧水绮，你哪位啊？” 对方看着她笑了笑，对她作揖道：“在下是齐烈，听街上有人说牧姑娘出现在这里，便来亲自拜访。” “齐烈？”她的表情仿佛在说我没听过你。 齐烈的侍从上前呵斥她：“放肆，三王子的尊名岂能是你能直呼的？” “三王子？”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又不认识你们。” 在她的字典里，没有王子这一说，更没有应该对王子卑躬屈膝一说。 “狂妄之徒，什么捉妖大师，我看你倒是一个野蛮丫头。”侍从态度蛮横。 她不悦地瞪向那个带刀的侍从，妖怪她都不怕了，还怕他一个凡人？ “不可无礼，退下！”齐烈严肃地斥退那个侍从。 再争执下去，她敢打赌那个急性子的侍从该拔刀对着她了。 “齐烈，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感兴趣。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吃羊排的心情都被破坏了，扫兴。 “我是西瓦国的三王子，最近有妖怪袭扰涏城，老百姓不堪其扰。我和多位将士四处捕捉，总是节节败退，将士死伤无数。”齐烈说着对她抱拳作揖，“幸得姑娘出手制服妖怪，还我涏城安宁。齐烈对牧姑娘感激不尽，一直想找姑娘当面致谢。” 明白了，告示栏上贴她的画像是为了找到她要感谢她？没有手机通讯的世界还真是不方便，要是她离开涏城不再回来，他们这辈子恐怕都找不到她了。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她的态度也有所缓和，放下警惕。 “牧姑娘，其实齐烈有一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我不一定答应你。” 齐烈说：“姑娘杀死了一只食婴兽，殊不知那食婴兽共有六只，经常一起出现。齐烈想请父王封牧姑娘为西瓦国捉妖大师，再助我消灭另外五只食婴兽。” 她啃完手里的羊排，将骨头扔向旁边在对着她流口水的流浪狗。 “你们国家的编制这么好当的吗？都不用考试？一个月能发多少工资？有年终奖吗？每天上班时间怎么安排？” 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的，把齐烈问得一愣一愣的。 才不稀罕做什么捉妖大师，她挑挑眉。找来桌上一块抹布擦拭手里的油渍，等一下她还想吃根冰糖葫芦。 过几天紫殇湖若是化冰，她就要回归自己的世界了。回去读书，考试，拿国家奖学金，兼职挣钱养活自己。 将来毕业了，想创业就创业。不想创业就进互联网大厂写代码。几年下来，在宜城买套房买辆车不成问题。 日子过得肯定不会差。 干嘛要在这里累死累活地追妖怪跑？搞不好小命就丢玄域里。 “姑娘问的是如何封赏对吗？”齐烈笑道，“我西瓦国肯定不会亏待有才之士。” “哦……”她一脸无所谓，给多少封赏她都不会改变她想回去的心意。 “封捉妖大师，享爵位，可赐一座府宅，赏黄金万两……”齐烈说。 “哈？”她越听越上头，“当真？” “姑娘若嫌少，还可赏绸缎千匹。我诚意满满，唯愿姑娘能助我绞杀食婴兽，还我王城安宁。” 西瓦国国力强盛，还真有钱，真大方！ “若我已经了结了那剩下的五只妖兽，你这些封赏还作数吗？”她急道。 “呃……”齐烈不大明白她的意思，“莫非姑娘已经剿灭了他们？” “……”要说实话吗？说出实话会不会没有谈判的筹码？她急得想跺脚，仿佛那些奖赏就要飞了。 一旁安静的臭臭突然骄傲发言了:“我主人已经打死那五只妖兽了，以一敌五哦！是不是特别厉害，做你们的捉妖大师小意思啦！” “……”她只觉得两眼一抹黑，要气晕了。 笨臭臭，她丢给它一个想剜了它的眼神。 众人一听她已经绞杀了全部的食婴兽，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她看上去年少苗条，怎么会这么强大？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齐烈又惊又喜，激动地无以言表。那几只妖兽一直是压在他心上的石头，突然一下子全部解决了。 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此话当真？剩下的五只妖兽当真全都死了？”齐烈问。 “不信？你们去沃山的林子里一看便知。”她说。 后面的将士们开始议论起来，他们半个时辰前的确感觉到沃山那边有大的动静。 街上很多人都听到了。 有人听到过食婴兽的吼叫声和惨叫声，但是没有人敢前去查看。 齐烈为了确认此事，马上派人快马加鞭前去沃山查看。 此时，天已经黑了。 齐烈说:“牧姑娘，刚才我见到你后背的衣服有被抓破的痕迹，衣服被血染深了，是跟食婴兽战斗留下来的吗？” 她点头默认。从沃山回来那会儿太饿了，先来吃饭。还没来得及去衣铺买一套新衣服换上呢。 若不是齐烈耽搁了她一些时间，这一会儿她早就穿上新衣服。 “牧姑娘伤势如何，我命人来给姑娘医治吧。”齐烈态度诚恳，一点也没有王子高高在上的架子。 她摆手拒绝，“不必了，我伤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可是你流了那么多血。”红衣都被染成深红色了，齐烈能想象出来她跟妖兽打斗的时候该有多勇猛。他心里对她平添几分敬意。 像她这个年纪的很多少女，尤其是这般美丽的女子，大多生活在深闺之中，两手不沾阳春水。 而她却英勇无敌，竟以一己之力消灭困扰涏城半月之久的妖怪。这是众多勇武将士们都做不到的事情，连他也做不到。 齐烈说:“牧姑娘今夜可否随我进宫，我命人给你送几套新衣。你且在宫里住下，明日我自向父王给你请赏。” “进宫？”她犹豫了。 她只是来游玩几天，不想在这里留下太多牵绊。这些人情世故，更不想沾惹。 宫里人情复杂，她又是穿越过来的，如何解释她是何方人士？ 其实，那些奖赏他要不要倒也无所谓，她不会在这里长久地生活。这边的钱她也带不回去。 即使带回去了要变现有诸多麻烦，怎么跟人解释这些钱财的来源呢？ 这边的黄金钱币都会有官印，宅子更是带不走。绸缎顶多能带一些回去，做成漂亮衣裳。想想也没多大意思。在现代社会，只要有钱，什么样的漂亮衣服买不到？ “算了，我不跟你进宫。”她实在是嫌麻烦。“我不要那些赏赐了。” 026 黑衣男子 牧水绮不愿随齐烈进宫领赏，齐烈略有些讶异。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她天赋异禀，竟然不愿意接受这份赏赐。 “牧姑娘真是一个不求名利的大英雄！请受我一拜！”齐烈对她更加佩服了，郑重地朝她作揖一拜。 第一次见面他已经给她作揖三回了。她感觉自己有些受不起，好歹这个人还是个王子。如此屈尊拜她，她又不需要他的感谢。 一开始救张兴媳妇，只是做了让自己无愧于心的事。后面那五只妖怪来寻仇，她是为了自保才出手的。 “齐烈，你别拜我了。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不为任何人的感恩。”她该离开了，“臭臭，我们走吧。” 天黑了，那些成衣铺该关门儿啦。再不去买件衣服穿，她只能穿破洞的衣服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牧姑娘这是要回家吗？你家住哪条街，我改日去拜访。” “我没有家。”她今晚打算找间客栈入住，好好洗个澡。 齐烈脱下身上的狐狸毛披风，二话不说披她身上去了，还帮她打了结。虽然初次相识了解不深，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女的倔强和洒脱，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馈赠。 连皇宫的赏赐都不稀罕的人还会在乎什么馈赠呢？ 所以他不得不这样做，逼她硬生生收下这个礼物。 她皱了皱眉，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齐烈低下头望着她清俊的眉眼：“天气乍暖还寒，西瓦国地处峻寒西北，比别处更冷。牧姑娘却穿着如此单薄的裙裳……请收下我的披风，莫要嫌弃。” 呃，她不是嫌弃。她有什么理由嫌弃这件披风？上等的狐狸毛做的，宽大保暖，柔软漂亮，哪怕是放到她那个世界售卖，没个几万块还买不来呢。 “不用，我不怕冷。”她欲要解下来披风，却被他一手拦住了。 他的手掌轻轻按下她抓着披风结的手腕，语气温和而坚定。“牧姑娘，就当是接受我个人的一点感激。难道牧姑娘是嫌弃我的东西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不收下有点说不过去。不过是一件披风而已，她替他的国家杀了六只妖兽，的确担得起这份贵重的礼物。 于是，她也学齐烈刚才拜她的姿势回给他一个作揖。“多谢齐烈王子的披风，告辞。” 黑夜烛灯中，齐烈凝望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那一抹红艳的裙随风摇曳，逍遥惬意，最后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 去沃山查看情况的士兵回来禀报了。 “回三王子，沃山的林子里面的确有食婴兽烧死的痕迹。他们的尸身都已经被烧尽了，只剩下一堆灰。” 齐烈叹道：“牧姑娘真是英勇无双，乃神人也。” 他希望有一天，还能跟她遇见。 青萝衣铺的衣服那天被牧水绮卖光了，人们预定的新货在赶制中，店里暂时肯定是没有衣服卖了。牧水绮便绕开青萝衣铺，赶去刘掌柜的成衣铺买两套裙子。 她在原来的世界里不喜欢穿红色。孤儿的身份令她低调习惯了，她不喜欢扎眼。 到了玄域，无人知晓她的过去。她如获新生，人生像一张白纸一样可以重新涂鸦。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那些压抑过的心思全部释放。 她就要穿红色，喜欢穿红色。 扎眼，漂亮，又何妨！ 趁年轻，且肆意去活，且潇洒去过。 在街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泡一个美美的热水澡。超爽！ “呀！” 屏风那边的她突然叫起来，泡澡桶的水被她晃得发出水声。 一道屏风隔开，这边的臭臭在享受打包回来的烤羊排。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便飞过去找她。 “啊——”它忘记男女有别了，主人是个姑娘。它忙用翅膀捂住眼睛。 “臭臭你干嘛捂着眼睛？”她一只手撑在桶边托腮，满身松弛，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臭臭看光光。 它道：“我是公的，你是女的。” “拜托，你是我的兽宠，又不是人。”在她眼里，臭臭就跟家养的猫狗一样。 “嘻嘻。”它挪开翅膀，光明正大地看向她，“主人，你刚才叫了一声，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好着呢，只是忘记买冰糖葫芦了。”没按计划吃到冰糖葫芦，她有些失落。 “我出去给你买。”臭臭一只翅膀拍拍胸口，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笑吟吟的：“一条噬灵蛇出去买冰糖葫芦，别人会卖给你吗？” “有钱就可以买到，管你是妖是人。” 也对。 今晚开始，涏城的街又恢复往日的繁华热闹了。 食婴兽悉数被牧水绮杀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终于敢在黑夜里走出家门。 臭臭拿上一些刀币，出门买冰糖葫芦去了。她继续泡她的热水澡。 许是今天太过疲惫，她在水桶里睡着了。脑袋半仰着，靠在水桶的边沿上。 待臭臭归来时，桶里的水都有点凉了。 “七七，你醒醒。”它叼着一根冰糖葫芦放到她鼻尖处，笑嘻嘻地，“香不香，快醒醒啊。” 不起作用。她睡得太沉了。 “主人，你一定累坏了。”它心疼她，抬起一只翅膀摸摸她的额头。 小心翼翼把冰糖葫芦收进纸袋子里，放起来。它控制灵力让自己稍微变大一点，有足够的力气能将牧水绮从水桶里拖出来即可。 安顿她到床上睡下，擦干身上的水分，为她盖好被子。忙完这一切，它也好累哦。烤羊排没心思接着吃了，直接在主人身边倒头就睡。 窗外的一棵柳树上，男子一身黑衣，身上的貂皮披风亦是黑得发亮。他身姿魁梧，皎如玉树临风前。 夜黑风高之中，他的眼睛如鹰锐利，目光似冷刃盯着牧水绮所在的房间。 鬼斧神刀雕刻的五官在月光的勾勒下，散发冷酷的气息。 幽深如墨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牧水绮房间的门窗紧闭着。夜深了，房中的烛光却没吹灭。 另一名脸带面具的黑衣人从客栈那头一路飞跃而来，稳稳落在柳树枝上。“主人，牧水绮和她的兽宠已经睡下了。” 此时，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但被称作主人的男子气定神闲，并不急于行动。“此处是闹市，不宜惊动他人。” 牧水绮烧光食婴兽的光荣事迹在涏城都传开了，男子也有耳闻。 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即使有妖丹附在体内也没有灵力。 不料，她竟是不太好对付的女子。 如此，是要费些心思了。 何况，他想要一个十分强大的实魂身体，尚需些时日等待牧水绮变得更强大。 027 她抱到了天下最好看的男人 一个美觉醒来，牧水绮觉得身子舒服多了。 昨日的疲乏一扫而光。 臭臭仍睡着，比她还贪睡。 她摸了摸它的头，这小家伙的睫毛真是漂亮。 起身洗漱一番，换上新买来的红裳，扎个高高的马尾辫。 心情倍好。 她所住的厢房在三楼上。拉开窗，一阵春风拂面，神清气爽。 等臭臭起床，她逼着它刷牙洗脸。它躲避不掉，极其不情愿地被她按着清洗完口腔。 客栈的一楼便卖吃食。不过她不打算在这里用餐，而是出门去。 在路边找一个卖热粥的摊位上喝粥。 “老板，有梅花玉晶粥吗？”她问摊主。 摊主说：“没有，什么是梅花玉晶粥？” 此粥怕是冰幽自创的。她也不在意，“没关系，来两碗你这的招牌粥吧。” 臭臭说：“我要吃三碗。” “老板，来四碗。”她叹了口气，养小蛇的成本挺高。 “好咧！”摊主热情回应，“客官随便坐。” 餐椅搁在路边，她随便挑了一张坐下。今天无事可做，有些无聊，她想着要不去寻点乐子。 “臭臭，你说紫殇湖为什么会结冰？”她问。 臭臭一只翅膀托住腮帮，故作深沉：“这个问题嘛……你应该去问茔主老人家。” 上次见冰幽，她忘记问了。 “为什么紫殇湖底有那么多妖丹？” “可能是茔主觉得放那里合适吧。”臭臭才不关心这种事情。它伸长脖子等摊主为他们端来粥。 四碗粥皆上桌了。刚出锅，烫，她慢慢地吹着气。 臭臭吐出信子去尝粥，马上叫唤起来：“娘呀，烫死我了！” “……”她无奈地看了它一眼，“心急吃不了热粥。” “我饿嘛。” “对了，为什么食婴兽死了没有妖丹，反而是妖灵？妖丹和妖灵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个问题，臭臭可谓是专家。它清清嗓子，要好好地给主人科普一下。 “我们妖怪跟你们人类一样，也分三六九等。有厉害的妖怪，就会有普通的妖怪，甚至是弱小的妖怪。” “比如像你这样弱小的。”她插了一句，然后吸了一勺粥。 它委屈地抿抿嘴，继续说：“只有非常厉害的妖怪，灵力达到蓬莱境界才能形成妖丹。而蓬莱之下的都只是妖灵……” 蓬莱境界之上有三个等级：蓬是至高级别，灵力已经达到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境界了；天莱次之，蓬莱排第三。 蓬莱之下的妖灵也有等级，看各自的灵力高低排列。 神仙也是这样，达到蓬莱境界能修出神元。蓬莱之下的只能是仙珠。 “冰幽……他是什么级别的？” “冰神大人自是蓬莱之上的，他的神元是蓬，而且是天地间唯一的蓬！” 臭臭对冰幽一直都很崇拜。提到冰幽总是像粉丝提到偶像一样激动。 她错愕，冰幽的神力竟无人能敌？ “他是所有神仙中最厉害的？” “对呀！所以，就连神族的首领帝曷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冰神大人可是万万年的圣雪峰天地冰寒之气孕育出来的神仙。在玄域里，他的美貌也是在排在第一位的！” 冰幽生得那么俊美，又是玄域第一美男，那岂不是有很多女子仰慕他？ 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头，莫名感觉压力山大。 “圣雪峰？跟宜城的圣雪山一样吗？” 怎么名字仅有一字之差，会不会是同一座山？ “我没有见过圣雪峰！”它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座山。 传说，圣雪峰于一千多年前突然消失了。 两万年前，冰幽就住在圣雪峰附近的冰茔中。 后来，很多妖灵无处可去，便往冰茔聚集，拜冰神为茔主。 冰神有法子引渡它们往生。 不愿往生或者不能往生的，可一直住在冰茔里。直到元神消散，彻底消失于世间。 “有的妖灵若在世间作恶，茔主也会去捉拿它们关进冰茔。” 臭臭一下子说了很多话，肚子更饿了。粥这会也凉了些，它便开始吃粥。 而牧水绮的心思却跑得老远。 严格来说，他算是一个灵魂摆渡者？ 为妖灵引渡往生，应该很辛苦吧。 “臭臭，吃完粥，我们回冰茔。”她改主意，不去寻乐子了。 臭臭正在吃最后一碗粥，米粒粘得满嘴都是。 “怎么又要去冰茔？”它还想去别的地方玩一玩呢。 冰茔一点也不好玩。又冷又无趣，最主要的是没有美食！ 今天是个阴天。 晚来天欲雪。 她还没有在玄域见过一场雪。今日若是下雪，开开眼界也不错。 天色昏暗，云中阁早早就亮了烛光。 在云上面远远望去，玉楼灯火通明。那灯不是为她亮的，可她竟觉得有种温馨的感觉，像是回家了。 冰幽和易尧在对弈棋艺。 易尧的棋艺远不及冰幽，屡屡输给他。总嚷嚷着不想玩了，可耐不住好胜心，输了一盘又接着来一盘。 冰幽亦是有耐心，总给易尧复盘每一盘棋漏洞在何处。 牧水绮这回命臭臭直接飞进云中阁的院子里。 一回生二回熟，云中阁她已经很熟悉了。 “冰幽，你在哪里？我回来了！”她高声冲楼里喊道。 听见牧水绮的声音，冰幽放下手中的棋子。 熟悉的少女笑声再次荡漾在寂寥的云中阁，他似笑非笑地往门外望去。 “咦，紫殇湖还没有化冰，她怎么又回来了？”易尧道，“她如此无礼，敢直呼您的名讳。” “……”冰幽脸上波澜不惊，并无不悦。 他缓缓起身，走至门外走廊。立于栏前，往院子里俯视。 她仍是一袭红裙，耀眼如斯。跟上次一样，归来时亦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 不同的是，她多了一件雪白狐狸披风。平添了几分贵气。 臭臭飞升高一些，送她到二楼的栏杆外。 她提东西太多，不方便跳进走廊，下意识地伸手找他帮忙。 “我上不去，你扶我一下。”无邪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他愣怔了一瞬，一手接过她手中的吃食，一手扶住她的胳膊。 她抓住他的手，十指倏地相触了。 他的手冰冰凉凉，而她的手温温热热，两人皆是一愣。 一种奇异的情愫散漫在两人之间。 他抬起紫眸看了看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为何能让他的心起一丝波澜。 兴许是对她有利用之后的愧疚之意？他没往深处寻思。 她借他的力量一跃，跳进走廊里面。然而一个踉跄没站稳，狼狈地跌进他的怀里去了。 他身上还是那种好闻的草药芳香。 只是他的心跳十分缓慢。 相比之下，她的心跳简直赛过战鼓。 天呐，她抱到了天下最好看的男人！ 028 因为爱屋及乌 四目相对，千山万水焉有期。 她巴掌大的脸蛋赤红落霞般，眼里的慌乱皆落入他同样略有慌乱的眼眸。 易尧从屋里走出来，瞅见他们这般，如遭晴天霹雳。 不近女色的茔主竟然被牧水绮吃豆腐了！ 瞧，茔主的脸都隐隐发红了！ “牧水绮，你在对茔主做什么？”易尧冲过去拉开牧水绮。 牧水绮尴尬地捋捋头发，“正如你所见。” “你……”易尧指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她急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是没站稳！” “故意没站稳！” “我说你干嘛老针对我，你该不会是嫉妒我亲近你家茔主大人吧！你该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她甚至怀疑易尧暗恋他家茔主。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易尧快气晕了，“茔主，你看她胡说八道呢。” 冰幽整理一下被她扯乱的衣袖，面色很快恢复如常。 臭臭变小了，飞过来凑热闹断官司:“你们两个好幼稚哦！” 闻言，易尧和牧水绮纷纷丢给臭臭一个白眼。它赔着笑脸，吐了吐信子，躲冰幽身后去了。 “都进屋吧。”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先提着一堆吃食进屋去了。 易尧跟着他一起进去，紧紧盯着吃食，两手暗搓搓。“茔主，我闻见香苞鸡的味道了。” “主人，你的脸好红。发烧了吗？”臭臭戳一戳牧水绮的脸蛋。 她气呼呼地:“被某个白痴气的。” 她买了一份桂花糍粑特意带回来给冰幽。知道他爱吃甜食，这一次她买了不少甜糕点回来。 香苞鸡原本是给易尧带的。可是易尧刚才把她气的够呛，她心里一点也不想给他吃了。 看着易尧狼吐虎咽的样子，她说:“好吃吗？” 易尧点头:“香。” “下次还想吃吗？”她皮笑肉不笑。 易尧犹疑着，“你想干嘛？” “你以后还想吃到我买的香苞鸡，请对我客气点。”她双手环胸，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一脸气嘟嘟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看在香苞鸡的面子上，他妥协了。“牧姑娘宽容大量，莫跟我一般见识。” 易尧毕竟是个少年，仍是孩子气性。平日里跟冰幽相处恭敬惯了，冰幽很少见到他这任性的样子。 他这才想起易尧其实还是个小孩子。他只是习惯了易尧的少年老成。 因为牧水绮的到来，冰茔比以前热闹多了。云中阁也有了活跃的生机。 他一个人平平静静过了漫长的岁月，不曾有过喜怒哀乐。 后来收养小易尧，易尧懂事能干，知道他素来喜静，从不敢轻易扰他清净。 直到牧水绮出现，她身上充满年轻的活力，时常让人忍俊不禁。 他开始体验到浅浅欢喜的滋味。 比平淡如水确实是要有意思得多。 他默然品尝她的桂花糍粑。清香淡甜，不会齁人。桂花独有的芳香流淌于齿间，回味无穷。 “你喜欢吃桂花糍粑？”她双手托着脸，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看。 易尧笑道：“上次你带回来的桂花糍粑都被茔主吃了。你说他喜不喜欢？” 他递给易尧的一个眼神，让易尧体会去。易尧嘴巴做了一个哦的口型，默默吃东西。 言多必失。这是茔主经常教导他的。 “冰幽，紫殇湖为什么会结冰？”她想起问这个问题。 冰幽的眼睛微微阖动，云淡风轻道：“因为你拿走它里面的东西，启动了阵法。” 紫殇湖原来是有阵法守护的啊。连一个湖泊都这么有灵性。拿走它的东西，它就结冰给你看，让你不能进出再拿走它的东西。 “它究竟什么时候能化冰？” “看它心情。”冰幽道。 “它还有心情？”她咋舌。“逆天了。” “紫殇湖里面有精灵守护，是那些精灵布置的阵法。”易尧替茔主遮掩解释道。 照此意，只要精灵们放松警惕，紫殇湖的阵法即可解除了呗？她认为此法可行。 “那你能不能去跟紫殇湖的精灵说说情，让冰化开，我好回家。”她请求冰幽。 冰幽放下糍粑，俊脸微怔：“你很想回家？” “嗯，我在老家那边有很多事要做的。”她一想到课程、兼职、崔萌萌，就想回去。 人在异乡总是有牵挂的东西。 “回去了，还想来玄域吗？”他淡然道。 放在前两天，她的答案一定是不想。 但现在，她犹豫了。 “你希望我回玄域吗？”她微笑着，不答反问。 他抬眸对上她的醉人桃花眼，缄默无言。 易尧见茔主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替他说了：“茔主肯定希望你回来。” 她若不回来，茔主的一番筹谋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冰幽看向易尧稚嫩的脸，目光稍紧。这孩子永远学不会言多必失的精髓。 易尧读懂茔主眼中的责怪，忙低下头啃鸡肉。 于牧水绮而言，得到这个答案，心中已是十分欢愉。 哪怕不是冰幽亲自给的答案，她也默认是他的意思了。 “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她扭头看向别处，笑颜如花。 臭臭感觉她笑的莫名其妙，便道：“主人，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她伸出一个拳头在它头上记了一拳，“多嘴，吃你的。” 窗外雪落下的声音轻缈，众人皆没有听见。 唯有冰幽心细如针，望向窗外，他轻启朱唇：“下雪了。” 他是冰川之子，素来喜欢冰雪。每一次雪落下的样子，他都会用心观赏。 他起身，缓缓走至门外凭栏望雪。 天黑沉沉的，洁白的雪绒自夜幕飞落而来，碾成冰水覆在大地万物上。 世间的污垢即将迎来一场雪的洗涤。 她跟着跑出去，看见下雪，惊喜万分。在宜城，一年到头也就下三四场雪。 纤纤玉手伸在空中，接住朵朵雪花。它们冰冰凉凉的，一如冰幽的手。 他侧身看她，她满心雀跃的样子倒映在他的眸中。 “你喜欢雪？”他微笑问。 她把手里积攒的雪花捧到他面前，笑颜绽放如花。 “我从小就喜欢雪。”她说，“现在更喜欢了。” “为何现在更喜欢了？” “因为爱屋及乌。”她的笑渐渐染上七分羞涩。 029 回校 冰幽脸色微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话一出口，牧水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把脸转向了别处。 好在冰幽没有继续追问。 他扭头望向别处，是云中阁的左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夜色昏暗，白雪纷飞。看不大真切，但能隐约看见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云中阁本来就在半空云之中。这山峰比云中阁还要高。 何其眼熟。 “那不是圣雪山吗？”她指着山惊叫起来。 云中阁的右边是仙箬林，是冰茔妖灵们居住的地方。 而左边一直是覆盖冰雪的空地。之前从未有圣雪山，怎么凭空出现了？ 这太奇怪了。 怕不是梦？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云间月出，月色皎洁，照见万物。圣雪山上的雪银银发亮。 这玄域的天气真是独特。一边下雪一边出月亮。 比她原来的世界一边出太阳一边下雨更少见。 “那是玄域的圣雪峰。”冰幽语带一丝欣悦。“它一直在那里。但一千多年前玄域发生大动乱，导致它大部分时间隐在另一个空间。” “另一个空间？”她联想到宜城，“难道是我原来生活的地方，宜城？” “或许是吧。”他说。 “那为什么它今天出现在玄域？” 其中定是有玄机。 摸清规律，以后也能从圣雪山回家了吧？不一定非得跳紫殇湖。 冰幽说：“每次下雪时有月亮，或者有太阳雨时，它会出现。” “可是宜城从来没有下雪的时候出现月亮。” “此时宜城是什么天气……”冰幽提醒她。 对哦，此时宜城是什么天气，圣雪山会透过时空的屏障露在玄域里？ 两个世界此时是互通的！ 往后，她挑那个天气往来玄域不就好了吗？ 微风中传来一阵铃铛声响。 闻声望去，云雪中有一辆发光的马车飞奔而来。 红色雕花的高大马车熠熠发光，美轮美奂。 拉车跑的四匹赤马不是凡间之物，它们浑身发光，脚底下踩着雪轮。 马车上有一女子，白袂飘飘。 牧水绮还看不清她的容颜，已惊觉为天人，她一定很美。 “那个女人好像是冲云中阁来的。”她问，“你们认识吗？” 冰幽早就望见马车了，只是默不作声而已。 易尧听到风铃的动静，从屋里跑出来。一脸兴奋：“是珞瑛女神来了。” “什么女神？”她直觉不好。这么美的女神仙来找冰幽…… “珞瑛女神是神族掌管花草的女神仙，号称神界第一美人。”易尧一脸花痴状。“她所到之处，都会有一股花的香味。” 还真别说，她确实闻到空气里有花香味。 “她来冰茔干嘛？”她蹙眉。 “自然是找茔主赏雪饮酒来的。”易尧笑道。 易尧对她和珞瑛女神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很崇拜珞瑛女神。 冰幽忽道：“你不是想回家吗？圣雪峰出现了，你翻过山去应该能回你的宜城。” 催她回家了…… 有美人来做客，就赶她离开…… 原来冰幽也不是她想象中的禁欲，她在这倒妨碍人家约会了。 胸口一阵发闷，她郁郁地喊来臭臭。“我们回宜城！” 臭臭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痛快，二话不说变身带她飞。 她朝圣雪山那边走，离云中阁越来越远。 而珞瑛女神的马车离云中阁越来越近，她回头去望。看见珞瑛女神在楼前下了马车，走到冰幽的身边。 而冰幽似乎是面对着她这边，不曾转身。 臭臭飞行速度快，转眼的功夫，云遮了她的眼。 她再看不见他了。 宜城大学坐落在市中心。 从圣雪山下来走到城郊，打车回到宿舍已是宿舍关门儿时间。 她按门铃请求宿管赵阿姨给她开门儿。 赵阿姨一见到她，两眼瞪大了。 她干嘛穿着古代的裙子？ 赵阿姨关心问:“牧水绮，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你没事吧，孩子？” 见她失魂落魄，赵阿姨更害怕了。 “难道学校贴吧上传的是真的吗？”赵阿姨说，“有人看见你被怪兽抓走了！” 怪兽？ 她一脸懵逼:“啥意思？” “有人看到你被一条会飞的蛇抓走了，拍到照片，学校都传疯了。” “怎么会这样……” 她呆若木鸡。 臭臭缠在她的小腿上，被裙摆遮住了。听到赵阿姨的话，臭臭瑟瑟发抖。 牧水绮发高烧那一晚，它带着她从卫生间的窗子飞出去，被人看到了。 完了，完了，不会要被抓去剖膛开肚做研究吧？ 牧水绮来不及解释，着急往宿舍里赶。要找崔萌萌问个明白。 崔萌萌正在跟谁视频聊天，她一进门，正好听见崔萌萌的话。 “等她有消息我再告诉你……好好，再见。” 视频挂了。 “萌萌，我回来了。”她终于回到宿舍了。 累瘫了。 从圣雪山下来，走了十几公里才找到车打车回来的。 一旦回到宜城，臭臭就要藏起来。生怕被人看见或者被监控拍到。 崔萌萌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拉住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目测没有任何损伤。包装完好，装扮还很漂亮。 “妞，你去哪了？”崔萌萌这才放心地放声大哭。 她消失了好几天，学校里面都在传她被怪兽抓走了。 从一开始担心她的安危，到后面人们都在传怪兽的秘闻。 添油加醋，把怪兽传得越来越玄乎。 “有人拍到我被怪兽抓走的照片？照片呢？”她想确认是不是臭臭。 还是有人搞乌龙。 “那个怪兽我见过！你消失的那天晚上，我睡着的时候它把我叫醒了。” 崔萌萌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找出照片给她看。 这个照片是从学校的贴吧论坛里面下载下来的。贴吧热闹疯了。 照片里的怪兽的确是臭臭。 “是谁拍的照片？”她脑袋瓜嗡嗡的，要炸了。 闹大了如何收场？ “院花许畅，是她把照片发到贴吧里了。现在全校都知道了，还惊动了校领导。” “……” 她和许畅无冤无仇，干嘛要这样整她？ 如果真的是关心她的安危，为什么不报警而是要发到网上去？所以，许畅就是想整她。 “你们找不到我，报警了？”她已经猜到了。 “对，警察这几天一直在调查你的行踪。可是什么也查不到。警察和校领导怕引起社会轰动，把怪兽的事情压下了，不让外传。” “贴吧里那个照片的原贴删了吗？” “删了是删了，但太多人看过，照片早就被人传出去了。” 030 可笑她自作多情 崔萌萌急得直跺脚:“那些事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去了哪里。是不是真的有怪兽抓你。你有没有受伤。还有，为什么穿成这样？” 崔萌萌觉得自从她们去了一趟圣雪山之后，牧水绮就一直怪怪的。 她消失的这几天，崔萌萌特别自责。怪自己不该非要她去圣雪山看日出。 她擦掉崔萌萌脸上的泪珠子，到如今瞒是瞒不住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许畅真是给她捅了一个大篓子。 想想就头疼，如何收拾残局啊。 “我先换套衣服。” 她从衣柜里面找了一身睡衣，想去洗个澡。 崔萌萌缠着她问东问西。她嫌解释麻烦:“萌萌，想不想见故事中的主角？” “什么意思？” “臭臭，出来吧。”牧水绮脱下披风，掀起裙摆露出左腿。 崔萌萌低头看去，蛇妖居然缠在牧水绮的腿上。小小蛇头探出来瞅她，金色大眼眨啊眨。 “我的妈呀！” 崔萌萌的大嗓门惊得臭臭抱紧主人的腿。 猛然跟崔萌萌见面了，它露出尴尬一笑：“崔萌萌，二次见面，请多指教。” “我的天老爷！”崔萌萌要崩溃了…… 平生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怪兽。会说话，有礼貌。 那一晚见到蛇妖以为是做噩梦，原来是真实发生的！ 崔萌萌的世界观在这一刻碎的稀里哗啦。 “臭臭，我去冲个澡。你和萌萌叙叙旧。”她抓着换洗衣服跑卫生间去了。 留下崔萌萌和臭臭大眼瞪更大眼。 崔萌萌又想晕过去，臭臭飞过去用翅膀托住她的后脑勺。 “萌萌别害怕，我不是恶妖。我是一个蛇宝宝，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得不承认……好软萌的声音。 听起来不像坏妖。 崔萌萌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见到活生生的妖怪。“你到底是哪来的？” “我老家在玄域。”臭臭飞到她面前，眨着懵懂的大眼睛，“七七跟你爬圣雪山那天，穿越到玄域。后来遇见了我，成了我的主人，就带我回宜城啦。” “玄域……穿越……我靠！”崔萌萌的脑瓜飞快运转…… “那天我主人发高烧，我喊你起床送她去看大夫，可是你一见到我就晕过去了。所以我带她从窗户飞出去，回玄域找人救命。” “……”怪兽照片的事对上了。“七七她怎么了？” “不小心吃了一个妖丹。” “妖妖丹……会有生命危险吗？”崔萌萌一脸惊恐。 “不会，七七现在可厉害了呢。” “小命保住就好。”崔萌萌拍拍胸口压惊，“你那个地方叫玄域？你俩今天也是从圣雪山回来的？那里能穿越？” “是啊。我们今天才知道，宜城的圣雪山原来是我们玄域的圣雪峰。” 消失了一千多年的圣雪峰其实一直都在，只是隐藏到这一个世界来了。 只有特殊的时刻才会重现在玄域，连通两个世界。 牧水绮洗完澡出来找吹风机，头发湿漉漉的。 “萌萌，今晚宜城是什么天气？”她从玄域翻过圣雪山出来的时候，没有下雪。 地面是湿湿的。 但是今晚有月亮，月光格外皎洁。 崔萌萌今晚也为此事纳闷过呢，“今晚可奇怪了，下雨的时候竟然看到月亮了。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她拿起吹风机的顿住了，呆在那里。 宜城虽然没有下雪，但是下雨了，而且同时人们能看到月亮。 而玄域那边下大雪，同时能看到月亮出现。 这说明什么？ 特殊天气是能触发圣雪山连通两个世界的条件吗？ 还是说，月亮是关键？ 她理不清具体因素，起码有一点头绪是好事。 以后慢慢去验证。 反正，她也不急于回玄域。 说不定，冰幽和珞瑛女神正在云中阁缱绻旖旎。 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眼睛蓦地酸痛。 回想自己对他说的那句爱屋及乌，简直是太可笑了。 可笑她自作多情！ 他是一个齐风霁月的美男子，怎么会没有女人爱？又怎么会没有美人相伴？ 他哪里会需要她的爱屋及乌？ 人家根本不稀罕好吧。 “……七七，七七！” 崔萌萌的呼唤逐渐落入她的耳中，已经叫她好一会了。 她回过神来，背对崔萌萌擦了一下眼角。“你先睡吧，我吹完头发就睡。” “你在想什么？刚才吹风机差点被你捏爆了。”崔萌萌和臭臭面面相觑。 “没什么，我没事。”闷闷的声音，开启免打扰模式。 主人看上去心情很糟糕。臭臭不敢招惹她，乖乖地到卫生间刷牙洗漱去了。 小黄鸭漱口杯还在，臭臭已经学会挤牙膏刷牙了。然后，用毛巾打水洗脸。 牧水绮吹完头发，钻上床拉上布帘。整个过程，动作麻利，一言不发。 吓得崔萌萌蹑手蹑脚爬上床，也拉上了布帘。 每当牧水绮默默做事，问什么也不想说，脸色很臭的时候，最好不要招惹她。 反正招惹了，也是被无视。她不想说话的时候，谁也撬不开她的嘴。 答应过彭宁，等有牧水绮的消息就立马通知他。 崔萌萌在微信发文字告诉他：【牧水绮刚回来了，完好无损。放心】 彭宁像是一直抱着手机等一样，秒回信息：【她真的回来了？她怎么样？】 不是说完好无损吗？还问怎么样！彭宁你是关心则乱啊。崔萌萌对着手机摇摇头。 臭臭被拍到的照片传出去后，彭宁第一时间找上崔萌萌。 两人加了好友，他想第一时间掌握牧水绮的行踪。 崔萌萌是牧水绮的舍友，也是闺蜜。他只能从崔萌萌这里获得第一消息。 那时崔萌萌正好要帮牧水绮把羽绒服还给他。所以一来二往，两人就熟悉多了。 【她好着呢，没事，明天见面说】 【她的微信号？我想加她，谢谢】 崔萌萌直接转发牧水绮的微信名片给他，然后道晚安，拉灯睡觉！ 牧水绮的手机在第一次穿越玄域时掉了，还没来得及去买一个新的。 彭宁发过来的微信好友申请，她自然看不到。 臭臭洗漱完毕，飞上床铺。牧水绮对着墙壁侧卧，它以为她睡着了，便盘在她的后背处准备睡觉。 “臭臭……” “咦，主人你还没睡？” “你听说过珞瑛女神吗？”她的声音低低的，叫人听不出情绪。 “哦，那是花神啊，她是众多女神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不过跟冰神比起来，还是没有他好看。” 她轻哼。“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招蜂引蝶的。” “怎么了？主人不高兴？” “我跟珞瑛比，谁漂亮？” “呃，都漂亮。”臭臭吹起彩虹屁，“七七更美，我的主人最美。” “冰幽和珞瑛女神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呢。”臭臭呢喃答道。 管他们什么关系，睡觉！ 031 牧水绮，我喜欢你 第二天正是周末，没有课。 睡了一个大懒觉。 崔萌萌这么能睡懒觉的人，醒来发现牧水绮还没起床。 她是多疲惫才会睡到午饭时间。 崔萌萌昨晚跟彭宁道过晚安，接着就睡觉。以他的性子一定还会回复点什么。 抓过手机，打开桌面。微信的右上角有个红色的数字2。 她笑了笑，一定是他发来的。手指头快速点开未读消息。 【她没有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她在做什么呢？】 是半夜一点发来的。 【萌萌，水绮她是不是因为羽绒服的事还在不高兴？】 半夜三点发来的。 崔萌萌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勒个去，传说中的高冷帅哥也不过如此，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半夜不睡觉，抱着手机等消息！ 搞不好，彭宁后半夜也没睡。 她打一行字回复过去。 【忘了告诉你，她的手机早就掉了。】 “萌萌，你起来了。” 对床传来牧水绮迷糊的声音，伴着拉开布帘的声音。 崔萌萌赶紧拉开布帘，趴在床栏上，“七七，你既然回来了，我们是不是该去警局撤案啦？” 失踪人士回家了，自然是要跟警察叔叔打招呼的。 还得跟校领导打招呼。 学校里的同学们也得打个招呼，止住“谣言”啊。 关于怪兽的事，崔萌萌都替她发愁，“你想好话术了吗？” 牧水绮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没想。” “我去，你也太淡定了。” “许畅人在哪？”她捏捏眉心，昨晚梦见冰幽跟珞瑛接……接吻。 她的内心无比郁闷，梦里她就出现阻止了他们。 可是梦外呢，她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立场去阻止。 人也不在玄域了。 “许畅当然在她的宿舍里啊。”崔萌萌的表情写着问这种废话问题。 “她是哪个房间来着？”她爬下床来，尽量不碰到熟睡中的臭臭。 蛇宝宝睡的正香，呼吸均匀。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臭臭两百多岁其实相当于人类的三四岁。能吃能睡好长个。 崔萌萌说:“她住305。” 三楼第五个房间。宿舍楼的单号在一边，双号则在单号的对面。 牧水绮住在顶楼，608。 待洗漱完毕，牧水绮准备去找许畅。 今天的任务是收拾许畅给她带来的残局。 崔萌萌跟着她一起下去找许畅。 在305敲了一会门，没有人开门。 崔萌萌贴耳在门听动静，里面安静如斯。 “走。可能在食堂。”她转身就走。 崔萌萌只好跟上她，两人一路到食堂，许畅的影子一点也没见着。 肚子倒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崔萌萌才刚端着饭坐下，电话就响起了。 彭宁发来一堆微信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回复。他按捺不住耐心，便打电话来了。 “你和牧水绮在一块吗？” 彭宁着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怎么了？”崔萌萌心虚，抬眼盯着坐对面的牧水绮。 牧水绮埋头吸着热乎乎的面条。怀有心事，对旁的人都不太留意。 就连崔萌萌接电话，她都没有察觉。 崔萌萌挂了电话后，试探性地跟她提起彭宁。“妞，彭宁送你的羽绒服我已经给他还回去了。” “哦，谢谢。” “你很讨厌彭宁吗？” “不讨厌啊。”不熟识，不相干，何来讨厌。 “你知道吗？你消失的日子，他特别担心你。每天跟我打听你的消息。” 牧水绮端起碗喝汤，终于抬起视线看崔萌萌了。“他莫名其妙吧……” “你看不出来，他想跟你做朋友吗？”崔萌萌哭笑不得。 牧水绮是缺根筋，不，十根筋！ “可我不想跟他做朋友啊。”不喜欢跟学校的风云人物交朋友，懒得经营人脉关系。 “牧水绮，别人都巴不得跟他玩，苦于没有机会。你倒好，人家主动来找你，你居然不要。” “你不是迷恋他的帅气吗？你跟他玩吧。”牧水绮打趣道。 “我跟他已经算是朋友了。”崔萌萌摆出一副嘚瑟的神态，想要气气她。 她只是愣了愣，哦了一声，没有表态。 崔萌萌瞧见彭宁跨进了食堂大门，忙抬手招呼他过来。 牧水绮见状，扭头去看能让崔萌萌笑得这么灿烂的人。 “彭宁？”她以为崔萌萌刚才开玩笑。 没想到才几天不见，已经跟彭宁成了朋友。 彭宁终于见到了牧水绮。他激动地快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她坐着不动，只是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好想好想摸一摸她的头。 告诉她，他有好多担心她。 有多……想她。 可他心口上许多话都不能说。 太过着急了，会吓跑她吧。 “牧水绮，你还好吗？这些天你去哪里了？”彭宁说。 她想了想，编了个由头。“我去找我的亲生父母了。” “……”崔萌萌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彭宁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侧脸看她。第一次和她离这么近，紧张地语无伦次。 “那你……你找到……他们了吗？” “没有。线索不对，白费功夫了。”她继续编。 “可校内网有人说你被怪兽抓走了。”彭宁说，“我查到发帖的人是许畅。我问过她，她发誓是她亲眼所见。” “你相信她的话吗？”她反问。 印象中，彭宁跟许畅关系还不错的。两个人同班，经常同进同出，又是学生会的干部。 “我只相信你说的。”彭宁说。 牧水绮吸完最后一根面条，放下筷子。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彭宁跟许畅是好朋友，却不相信许畅的话，信她的？ 她胡诌的话，他一点也不分辨，就相信。这不是脑残吗？ “我们又不熟。”她很冷淡地说。 彭宁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真是难受极了。 牧水绮还要去找许畅，她站起身来丢给崔萌萌一个暧昧的眼神。 “你的男神陪你吃饭，我就先失陪啦。” 崔萌萌尴尬地想抠脚趾头。 她转身要走，左手却被人抓住了。 回头一看，是彭宁。 他站了起来，走近她，高大的个子压迫过来。显得她娇小可人。 什么情况？她摸不清。 “牧水绮，我喜欢你。”彭宁鼓起勇气表白了，“我可以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再憋下去，他要疯了。 032 找到许畅 用餐高峰期。食堂里人多如牛毛。 从彭宁一进来，本就吸引了众多女孩的视线。 他当众表白，所有人都知道了。 “咦，那不是被怪兽抓走的学妹吗？” “好像是牧水绮，她回来了！怪兽没把她吃啦？” “难道照片是假的，根本就没有怪兽……” “我的妈呀，彭宁竟然喜欢牧水绮。” “没看出来啊，我还以为彭宁跟许畅才是一对呢。” “呀呀呀呀，我的男神表白了。表白的对象不是我……” “我要崩溃了，彭宁跟牧水绮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的男神啊……” 也有男生捶胸顿足，“牧水绮不要答应他，我暗恋了那么久不敢表白，竟然被他捷足先登了。” “我的女神可不能跟那小子，他身边那么多漂亮女孩，肯定会劈腿！” 食堂里的学生顿时议论开了。 四面八方的嘈杂声悉数落入她的耳中，刺痛她的耳膜。 牧水绮目瞪口呆，感觉自己才是最尴尬的那个人。 “再不说出来，我要憋疯了。”彭宁眼里有光，也藏着一丝委屈。 牧水绮瞥向崔萌萌。死丫头居然在录视频。 她宁愿他憋疯了算了。 是崔萌萌把彭宁招来的。然后还在旁边看热闹。 牧水绮说:“彭宁同学，我们有话去外边儿说。” 他为什么要喜欢她？好端端的干嘛要表白？表白就表白呗，为什么要挑在人多的食堂？还是用餐高峰期？ 完了，完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怪兽照片的事儿，她还没给大众一个说法呢。谣言没有停息，又来这样爆炸性的谈资。 她可不想用这种方式成为全校的焦点。 她从未有过一刻特么想逃回玄域躲起来！ “好，我们去外面说。”彭宁答应了。 两人出去了。 崔萌萌坐在食堂里，接受旁观者投来的看热闹的目光。 被表白的人不是她，干嘛都看她？ 如坐针毡，罢了罢了，饭别吃了。 溜出去，跟上牧水绮他们。 牧水绮一直走到一条偏僻的校园小道才停下来。 彭宁一路酝酿了好多心里话，想着该怎么把这一年多来的暗恋和盘托出。 从大一开始，他就一眼喜欢上她。 眼前这个总是不太爱笑的女孩。每天穿着简单的黑白灰，隐在人群中乍一看并不特别显眼。 不像许畅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随便走在哪儿，轻易地就俘获别人的目光。 跟其他男生不同，他不喜欢许畅那样招摇过街的女孩儿。 却容易对牧水绮这种冷艳低调的女孩动心。 牧水绮性子虽低调，做事却很惊人。 每个学期的年级第一。拿国家奖学金。去年参加的编程大赛还拿过冠军。 “牧水绮，你……我……” 跟她独处，彭宁又紧张了。 刚才那一鼓作气表白的勇气这会儿泄掉一半。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我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她没好气，“你当众表白，搞得我很难堪。” 彭宁低着头，声音虚虚的，“本来没想今天表白。” 他压根没做好准备。但是有时候有些话憋太久了，突然蹦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她不想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更不想给人家发好人卡，那很虚伪。 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彭宁，我不喜欢你。” “……” 彭宁表情跟机器人宕机了一样。 错愕了好一会。 他的性子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只觉得自己被拒绝地很狼狈。 毫无希望。 “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种荷尔蒙的冲动。不喜欢一个人也是本能的感觉。没有什么为什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有理由。” 她顿了顿，“如果你非要一个人理由。好，我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 “你有喜欢的人？”他露出不可能的表情。 崔萌萌跟他说过牧水绮没有男性朋友，女性朋友也少的可怜。 “我有暗恋的人，只是那人不是你。”她笃定地看着他。 他克制住内心的波澜，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太崩溃。 “那人是谁？我们院的吗？” “不是。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他说，“跟你也没有关系。这是我的秘密，没有义务告诉你。” “哦……” 她发现彭宁的眼中闪着泪光，一时有些于心不忍。又说:“喜欢你的女同学那么多，舍弃我这棵树，你将收获一大片森林。” 不远处的崔萌萌对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的。他们的对话她已经听见了。 牧水绮指着崔萌萌对彭宁说:“萌萌来找我了，我有事儿先走了。” 萌萌来的正好。她要赶紧找借口脱身，去处理自己的麻烦事儿。 还没找到许畅呢。 “你是不是想找许畅？” 背后传来彭宁的声音。 她停住脚步，扭头问他:“你知道她在哪儿？” 他跟许畅是好朋友。通过他去找许畅，能省不少功夫。 他挤出一丝笑容，“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去找她。” 才刚拒绝了他，他还愿意帮她找人。 惭愧袭上她的心头。“多谢。” 她故意那样决然拒绝他。只是想快刀斩乱麻。 不想给他留希望，耽误他的好时光。 许畅是戏剧社团的团长。周末无事的时候一般都会去社团办公室泡着，跟社员们编排戏剧，练习台词。 彭宁进去把许畅单独叫出来，牧水绮在门外等着。 许畅不知道牧水绮也在，欣然跟彭宁出来了。 “牧水绮？”许畅看到牧水绮和崔萌萌都在，有点懵。 彭宁说:“关于怪兽照片的事情，牧水绮有话问你。” 接着，崔萌萌拉走了彭宁，留下她和许畅。 许畅上下打量她，脸上尽是敌视的表情。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过许畅。 先忍住想揍人的冲动。看情况，先礼后兵 “你好，许畅同学。”她露出笑容。 “有什么事直说。”许畅对她没好脸色。 “听说你拍到我被怪物抓走的照片，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怪物。”她说，“校内网已经找不到那张照片了。” “你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怪物抓走的？”许畅讶异，“你消失的日子是哪里过的？怪物没对你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怪物我真不知道。我这几天是去找我亲生父母的线索。”装无辜谁不会。 许畅一脸不相信，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出照片递给她看。 “你看，就是一条会飞的蛇，长得很奇怪。世界上哪有那样的动物！你也真够邪门，招惹上这种怪物。” 她拿过手机细看，还真是臭臭。臭臭吃完饭变大了一点点，是那个状态。 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刷刷两下，把这张照片彻底删除，连同回收站里的也给删了。 顺利从手机查找到许畅储存相册的云系统账号。 “你在干什么呀？” 033 反转 “当然是删照片了。”牧水绮挑衅一笑。 “你凭什么删我的照片！”许畅抢回自己的手机，检查照片，怪兽照片被删了。 牧水绮拍拍手，嫌她的手机脏都来不及。“不好意思，那是我的照片，你拍的是我呀。” 牧水绮回给她一个气死你活该的眼神。 许畅气不打一处，又无可奈何。“你……我会找人恢复照片！我还要把照片发到各大社交平台上！” “那就走着瞧。信不信到时候你等着瞧，闹大了对学校造成负面影响，小心被开除哦。” “牧水绮，你真是个贱人。开除也得开除你，你无依无靠，我怕你？” 她已经不怕许畅的威胁。“你为什么针对我？” “因为你这个贱人不配拥有彭宁的喜欢。”许畅脸色阴冷，“他送你羽绒服那天晚上，我在宿舍窗户边看见了。” 原来许畅喜欢彭宁。这不足为奇，喜欢彭宁的人太多了。 “可是彭宁不喜欢你，又不是我的错。”她嗤笑，“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魅力。” “叮叮咚……”许畅的手机响了两声。 是有人发消息。 许畅瞟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的通知显示内容:天打雷劈，今天彭宁在食堂当众表白牧水绮了！ 嫉妒心发作，许畅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删照片的目的达成了，牧水绮勾唇一笑，冲许畅拜拜。“许大美女，再见。” 从楼里出来，步履轻快。最麻烦的一件事儿搞定了。 下一步带崔萌萌去派出所撤案。当时是崔萌萌报的失踪案。 最后一件事就是回学校跟校领导讲明情况，说照片是有人用ai合成的。 牧水绮再到学校论坛上发个帖子，宣布自己到校外忙点私事儿，没有被怪兽抓走，是有心人用ai合成的照片蒙蔽了大家。 她料想到许畅不会就此罢休，所以用电脑黑了许畅的论坛账号。顺带把用ai合成的照片，再放到许畅的手机云系统相册里去。 等许畅找到高手帮她恢复手机那张照片的时候，恢复的照片其实是用ai合成过的，只要专业技术侦查一下就知道。 许畅并未猜到牧水绮这一招，尽管论坛账号被黑了，她又重新注册了小号。 继续把当晚的怪物照片再发到论坛上面，添油加醋抹黑牧水绮。 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许畅就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许畅会被开除吗？”崔萌萌坐在电脑前，浏览校内贴吧。 今晚贴吧又热闹了。 班级群里也热闹了。 大家都在议论，抹黑牧水绮的ip被学校查出来是许畅。接着，许畅就被叫去校长办公室了。 “许畅居然会干这种事，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么漂亮，背地里干这种黑心事儿。” “但她跟牧水绮平时没什么交集吧？为什么要针对她？” “谁知道。可能是嫉妒。” “我就觉得牧水绮比她好看。而且学习又那么厉害，我也羡慕嫉妒恨哈哈哈。” “我也羡慕嫉妒恨，今天彭大帅哥跟她表白了。” 说到这件事，群里女生哭倒一片。 “就是，你们女人的嫉妒心太强了。” “你们男人没有嫉妒心吗？你不嫉妒彭宁帅，不嫉妒彭宁学习好，不嫉妒彭宁家境好？” “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家住大海呀，管那么宽。” “都别吵吵，牧水绮也在群里，大家当她看不到吗？” “哦哦，忘了……” “反正她从来不在群里说话，说不定早就屏蔽群消息了。” 班级群里面的信息不断轰炸，崔萌萌的手机叮咚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牧水绮吐槽:“崔大小姐，请关掉你的八卦喇叭机。” “哈哈，你瞅一眼群消息，他们可逗了。”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崔萌萌手里的瓜子儿没法磕了。 臭臭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又很感兴趣。趴到崔萌萌的手机上面使劲瞅，“瞅啥呀，看不懂。” “臭臭，你不用管这些事情。你吃饱了吗？”牧水绮早就屏蔽群消息了。 每天群里的同学们聊的东西都非常没有营养，她不想浪费时间在上面。 今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给臭臭带了好多好吃的。 还买了草莓和樱桃。 牧水绮很少给自己买樱桃，太贵了。今天足足买了两斤，花掉了她两百大洋。 崔萌萌说她舍不得给自己买件好看的衣服，买好吃的，却舍得养小妖怪。 “吃饱了，樱桃真甜。”臭臭吃樱桃一口六个。 “喜欢，明天再给你买。”她愿意宠臭臭。 “妞，你也给我买吧。我要吃冰激凌。”崔萌萌争宠。 “行啊，一块钱一个老冰棍儿。”只买一根呗。 “你丫的，抠死你算了。”崔萌萌跑过来抱她。 使劲挠她痒痒，她最怕挠胳肢窝了！ “我错了我错了，买买买。” “买什么？”崔萌萌逼问。 “买一个帅哥充气娃娃。”她笑出了眼泪。 “啊，你买了给你自己用吧！” “我才不要。”她笑岔气了。 “你要！”崔萌萌怕把她挠坏了，终于停手。 “请你吃哈根达斯。”她说。 崔萌萌怀疑自己听错了，掏掏耳朵，示意她再说一遍。 她认真地说，“我说请你吃哈根达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发财了？” 她的脸蛋红彤彤的，刚才真的差点被挠到要笑死了。 “我家主人挣钱可厉害了呢。”臭臭骄傲地说，“在西瓦国，我家主人挣了好多的钱。西瓦国的国王还想奖赏她黄金万两，一座府宅，可是她都没要。” 崔萌萌咋舌。啧啧，学霸就是学霸，到哪都不愁吃喝。 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的。 就好比怪兽照片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经过她一番骚操作，居然还能来个大反转。不得不佩服，学霸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七七，你给我讲讲你在玄域的光荣事迹呗。”崔萌萌接着嗑瓜子。 牧水绮摆摆手走开了，她要把这几天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作业补上。 她无故旷课好几天，仗着年级第一的名头，老师们都宠她。随便解释一下，老师们就不计较了。 但要求她把作业补上。 她不聊，臭臭替她聊。 开口第一句就是:“我家主人昨天抱到了全玄域最漂亮的男人……” 034 想她了吗 如今气温不算高，她穿得单薄，又拿了瓶冰水，风一吹，冷飕飕的直打哆嗦。 如果自己再次运用这股异能，相信一定还可以将其他玩家的元神拉到这个虚拟的世界之中。但现在唯一不足的便是，此时的修为再不是之前在异界时的修为等级了。 而突然自林思楠脚底下涌现出的流沙却是径直将她送往了第一个石碑处。 在场的其他囚犯看到那名‘勇于抗争’的囚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变成一具冰雕，顿时一阵惊恐失措。 现在还是先回去一下吧，估计办公室里面的一帮家伙们现在也在各种八卦吧？ 这一夜，由于有着与尸潮的惨烈撕杀，大家的心情多少都放松了一些。看着村子满目的疮痍，众人不禁感慨连连，是惋惜、是悲痛、或是沮丧。 玉天枢气急败坏，他继续施展灵技，准备与齐才耗下去，看谁能耗死谁。 “我……我现在就可以通过一阶考核了？”沃特大叔有点不敢置信。 “你的嘴怎么流血了？妈？”突然的变故，让安知娴都忘了哭，她一边手忙脚乱的扶着倪嫣红一边问。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战胜这一对犹如开了锁血挂一般的存在的组合呢？ 西周那边现在武成王黄飞虎等人还没有出手，只是随便派出了一员将领自己就拿不下，这让闻太师该怎么想自己？ “好！我先来吧！”扬眉第一个响应，身后那株银色的杨柳树再次浮现，柳树上的八百根杨柳枝突然银光一闪，化做八百根长枪。 秦琼三人越打火气越壮，本来他们只想来扬州看看他们的那些老朋友，可是没想到现在朋友没有看到不说，还被他们眼中的自己人围攻。 这就是在积德行善，不管你行善是有心之举，还是无心为止，只要有人被帮助到了，这就是好事。 通天魔君，能让双尾魔狼躲在真木之境内不敢轻出，多半还在混乱妖域之内。而且与渊堂牵扯极深。 “厉害到什么程度？你带人走在前面，离我也并不算远，你们之间的交手应该十分短暂才是。没有试出他一点深浅？”镇威侯曹胜问道。 最恐怖的是，煞神能够视杀戮生灵的数量和对世界造成的破坏增强实力，甚至在占据一个世界内的地盘后，能够抽取本源之力制造同类。 一片接着一片的乌云从高大的城堡中腾空而起，冲上山的玩家如潮水一般倒下。 罗德用自己手中的大刀狠狠的砸在对方的长枪之上，将对方的长枪砸的稍稍偏离，随后他欺身而上。 “会很喜欢吗？”赵权明显心动了，但碍于某些原因，赵权还有些迟疑。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龙易辰便是又将自己投入到了紧张刺激的竞技场比赛当中去。 战天急忙取出各种宝丹给众人服下，简短说明一路而来的经历后，范常离咬牙咆哮，最后决定在飞艇疗伤，与众人奔赴下一处救援。 换好衣服去上军事课，路上，赶巧儿似的看见正往外走的霍继都，估计事办完了。 当三人拿着空了很多的包裹返回老婆婆的木楼时，阿宝已经在等候，也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往此处送着饭菜。 现在的宁凡可没有生周雨菲的气，所以他忍不住捏了一把，没感觉，又忍不住摸了一下。 为什么要提到在部队考驾照，这的确是方便了千水水，同时他也能让一些人看到这孩子的底子是不错的。 李将军，战术纵然是重要，但是对于武者而言自身的强大不是任何战术能阻拦主的，只有了解自己的优缺点才能在自己的战术上作为发光点而不是污点。 换好礼服，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有点不敢相信，真的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美成这样。 到时候聂卓格会成为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衍生出来的麻烦数不胜数。 “和风，今天过来怎么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我哪里惹到了你？”几句客套话过后，藤川倒是先问起渡边和风的来意。 “这”天养看向四周，沒动，他是从别的大牢里转过來的，所以知道规矩，怕给王金童惹麻烦。 “如果你没有那个实力，为什么加百列冕下会选择你作为守护者呢？”前方之风非常魅惑的伸出了舌头，用舌头把玩着连接在她舌头上的十字架。 经过了几年的时光，当初那个只会喊“我没偷”的虎头虎脑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一个结实的少年。 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仙历四年，还是五年……自己带着父母舍弃家业，千里迢迢搬到白城，从挖池塘养王八做起，一点点到今天。 徐阶出班总结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和要处理的事情，经过了一系列激烈的讨论，问题得到了妥善的解决，然后朝堂，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由于是通过了卫兵，伊瑞莱斯倒也并没有像游戏中那样，表现出太多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