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团宠来渡劫,反派全都退一边》 第1章 下马威 “芸芸,你明知道雪青身体不好,怎么还能这么对她啊!她可是你姐姐啊!” “白静芸,你太让我们失望了!当初——我们就不该把你找回来!” “白静芸!亏你还是修道之人,不仅满口胡言,还对一个普通人如此心狠手辣!你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白静芸,虽然你已经成为了废人,但也不能偿还雪青所受痛苦的万一,你的余生,就在这个精神病院里度过,好好赎罪吧。” “放心吧,静芸,说到底,你还是我们的亲妹妹,身上流着和我们相同的血,你住院的费用我们白氏掏了,而照顾你的人,也是我的同学,他——会好好照顾你终老的!” “白静芸,你瞧瞧——全网都在说你活该!恶有恶报呢!叫你当初在网上黑雪青!哼,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现在沦落成这副模样,可别怪我们啊——是你活该!” “白静芸,这是我和雪青婚礼的请柬,虽然你不能来,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你一声的,让你清楚清楚,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活该落得这样千万人唾弃,没人在乎没人要的下场。” “白静芸,你以为回来了,就能改变什么吗?爸爸、妈妈、哥哥们和温阳的宠爱不依旧是我一个人的!你啊——什么都不是!” “啊——对了!还有呢,多谢你的这些天材地宝啦!虽然因为你的残废而损了些效用,但也相信,有了这些,我很快就能代你飞升成仙啦!” “放肆!” 普通的酒店标准间中,静芸怒喝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吓得床尾一只正闭目养神的白猫惊恐地“喵嗷”一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白猫因为脖子上有着鬃毛而更显圆润富态,还好它下落时还能张开四肢,最后平稳落地了,不然怕是得脸着地。 想他堂堂瑞兽朏朏(feifei),虽然现在只是化形,却也不能毁了他英俊帅气的面庞啊! 过了会儿,朏朏再次爬上床榻,张嘴,竟是口出人言,满是担忧。 “昭昭,你又做那个梦了?” 还深陷在梦中的静芸大口地呼吸着,听到了朏朏的话才回过神来,脱离梦境。 静芸先调息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给朏朏顺了顺毛发,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对不起”。 一个月了—— 自她下山起,几乎是日日做着这个梦,而在被帮她认亲的警方安排住在这个酒店后,一连三日,她更是夜夜梦到这些。 她是18年前花岩市白家被调换后遗弃在山里的小女儿,侥幸不死,被百兽禽鸟所养,直至被师父抱回山上养大。 梦里的她,虽然依旧是修道之身,却也终究断不了亲情,于是被亲情所累,死于受那假千金蛊惑的亲人、未婚夫之手,最后本命法器皆被那假千金握于手中,试图顶替她飞升成仙。 简直荒唐…… 直立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尾尖却向下弯成了问号的朏朏,窝进静芸的怀中撒娇,仰头轻轻舔了舔静芸的下巴。 “没关系昭昭!我陪着你!我保护你!” 虽然他能做的只有陪伴,解人烦忧,但他好歹活了千万年,也算是只雄兽、是个男人,也是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的! “他们千方百计找你,找到你后又这样冷落你,无所谓的!山上这么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在等你呢!” 他活了千万年,就没见过这样寻亲生女儿的!找到了,又继续把自己亲生女儿撇外头不来见,是真心寻女的吗? 他家昭昭自被那小老头儿抱回山上,他们哪个不是好吃、好喝、好玩儿、好用地宠着、养着他家昭昭的! 要不是昭昭肉体凡胎,凡尘之中尚有因果未断,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入世修炼方便渡劫飞升,他们怎么舍得叫他们看着长大的昭昭,受那样旁人只能看着却无法插手的苦! 啧……有如此家人,也难怪昭昭的梦会是那样的。 “还记得太虚那小老头儿说的吗?得承天道,以心为尊。你只要放肆做自己就好!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静芸浅笑着,揉了揉朏朏的毛,和朏朏抵了抵脑袋。 “我知道,谢谢朏朏。” 其实,做了这么多天的梦,还被那说着寻亲、看着着急的父母亲人冷待了这么久,静芸心中那一点点对亲情的幻想憧憬也全被磨灭干净了。 朏朏说得没错—— 她在山上时,便被满山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宠着爱着如亲姐妹,就连平时看着不着调的师父也疼她、爱她如亲女,她现在下了山,只不过是为了修炼渡劫。 既然心中连最后那点虚无的亲情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必要忍气吞声受委屈。 她,一定不会走上梦中那样的死路。 朏朏见静芸的确走出了梦魇,也高兴了起来,但耳朵微动,尾尖跟着垂下,又高兴不起来了。 “昭昭,有人来了。” 静芸脸上那好不容易被朏朏带起的浅笑再次消散,下床开始穿衣洗漱吃早饭。 静芸将时间把控得很好,刚将擦嘴的纸巾丢入垃圾桶,玄关处便响起了敲门声。 身穿素白藏青道袍,手戴绕了五圈的平安扣流珠,用木簪将长发绾成丸子头的静芸,在穿好素白云袜与藏青色云勾鞋后站起身,缓缓踱步至玄关处拉开了房门。 静芸首先见到的,是领人过来,一直在帮白家和她寻亲的两位警察,然后才是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应该是特助之类的男人。 这就是白家着急忙慌寻亲的态度,来带静芸回家的人,甚至还没有负责帮忙寻亲的警察多。 同样是人,是有着亲人的人,两位警察对白家寻亲的态度也有些不满,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看向静芸的眼眸里带上的那些心疼怜惜,叫愿意探究的人能瞧出来他们更深层的情绪。 “静芸,他是你二哥的特助常洲,是来接你回家的!” 静芸微微颔首,对两位警察投去一抹含着感谢的礼貌笑容,再看向常洲时,神色冷淡。 因为常洲对静芸的态度,也不像是对待主家的恭敬态度,甚至都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眸中也蕴着一些瞧不起。 想想梦中场景,看来,是受到他顶头上司的影响了。 “二小姐,老爷夫人和少爷小姐们都忙着呢,二少爷便让我来接你回去,请你收拾好行李跟我走吧。” 说着,常洲还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 还好静芸已对自己那些所谓的“亲人”不抱任何情感了,不然换个重情谊,憧憬着家庭温暖的人面对这个情况,听着常洲的话,看着常洲的动作,怕不是立即就要开始失落自卑了。 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不被爱。 那不就正如了那给她下了三天下马威的人意了? 坐在静芸脚边的朏朏在心中嗤笑,看不上白家人,也看不上这个狐假虎威的特助。 对白家没了情谊的静芸也神色淡淡,根本不在意常洲对自己的态度,转身收拾了自己从山上带下来的小包袱,让朏朏趴在自己的肩头,跟着警察和常洲离开了酒店。 酒店外的停车场里,因为白家不想认亲的事情闹得太大,所以两位警察将一式两份的《亲子鉴定书》分别给了常洲和静芸后,便坐着警车离开了。 不过,离开前,负责记录外勤的女警看着白家对静芸不上心的态度,悄悄对静芸道:“要是受了欺负,可以随时拨打报警电话,即使是家庭矛盾,我们也会立即出警的!” 静芸感受着这份来自尘世的善意,对女警浅笑着点了点头道谢,末了,也为女警从宽大的袖中暗袋里递上了一张名片。 简单的白底鎏金祥云纹,一面的中间印着水墨艺术字体的甲骨文“山”字,一面的中间写着“玄门”,下缀“静虚”二字,以及一串电话号码。 “如果警官有所需要,我也可以随时为警官出现帮忙。” 女警没想到静芸对自己的善意还有所回报,立即摆手说“这是应该的,不该领受”,又祝福静芸回了亲生家庭能好好的,获得幸福,最后再次嘱咐一句“记得遇到困难找警察”。 而静芸面上浅笑着领受女警对自己投来的善意,手上也悄悄将自己的名片塞入了女警的制服右臂小口袋中。 虽然,修道之人本就该心怀苍生,但她此番来尘世渡劫,还是想对遇到的所有,对自己投来善意的人,额外回报一番善意。 即使警局是出于职责帮她寻亲,她也想力所能及地回报他们。 关心好了静芸的女警,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记录仪上,没有看出静芸的小动作,与静芸挥别后,两辆车便先后开往了不同方向。 第2章 反正没感情,直接硬刚 “爸爸妈妈——我今天还想去逛商场!king家有新的裙子到货呢!我要第一个选!然后我们再去歌剧院看表演吧?” “好——” “爸爸——妈妈都答应我了呢!爸爸呢?爸爸也会陪我一起去的,对不对?” “当然——我们雪青的愿望,爸爸什么时候拒绝过啊?也就你二哥,得多忙一天咯!” “二哥辛苦啦!今天给二哥带礼物!” “用雪青的零花钱吗?” “我的零花钱,就是爸爸妈妈的钱,爸爸妈妈给我花的钱,就是我的零花钱啊!” “哈哈哈哈哈……你啊——” …… 常洲领着静芸走进那豪华的欧式别墅,还未见着屋里的人,便先听到了屋里三人的声音。 而屋里那穿着名牌高定公主裙,梳着公主头的白雪青,好似是先一步看到了静芸的,眸中划过一瞬暗光,说出口的撒娇话语不着痕迹地变了个方向。 “爸爸妈妈——妹妹来花岩市也三天了,今天二哥终于派人去接妹妹回来了,等妹妹回家了,爸爸妈妈还会像以前一样疼爱我吗?” 白父白登舟和白母江秋月没有发现常洲已经领着静芸走进了屋内,只依然宠溺地应和着白雪青的话,道上一句“当然”。 “我们雪青呀,永远是爸爸妈妈手心里的小公主!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宝贝!” “对——谁都抢不走爸爸妈妈对雪青的宠爱!” “爸爸妈妈对我真好——我最爱爸爸妈妈啦!” 听听他们聊天的话语,看看他们相处的画面,真是幸福和乐的一家啊!温馨得好像不容第四人插足呢。 朏朏垂落的尾尖轻轻抖动,本铃铛般大的双眼微眯,状似懒散,心中对白雪青十分不屑,但更在意静芸的心情,立即转头看向了静芸的神情和眸色。 还好还好——静芸是真的不在意这点脆弱稀少,又被白雪青的刻意表现而衬得格外可笑的亲情了,神色清冷平淡,就像是对待着几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老爷、夫人、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常洲一直将静芸带到茶几边才开口介绍静芸的存在,引得刚和白雪青保证完只会宠她一个的白登舟和江秋月微微愣神,心中还稍稍感觉有些尴尬。 毕竟太突然了。 亲生女儿刚刚找回家,他们却将人晾在一边,还当着人家的面,诉说着他们对养女独一无二的宠爱。 虽然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对白雪青好是有错的。 不过还好,常洲立即向他们递上了那份出自警局的《亲子鉴定书》,让两人没有尴尬很久。 虽然但是……认亲是件大事儿!更何况是他们豪门认亲,更不能马虎!所以,慎重起见,他们是有必要再三确定的! 看着《亲子鉴定书》里,在鉴定意见下的哪行:检验结果支持白登舟是静芸的生物学父亲,顿时,江秋月热泪盈眶。 “芸芸……好孩子!你终于回家了!你终于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了!妈妈真是想你啊……” 穿着一身与白雪青同品牌高定套装的江秋月,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绕过茶几想要去拥抱静芸时,还顺便打量了一下静芸。 那一身素净宽大的素白藏青道袍,将静芸实际可以和超模一较高下的好身材包裹,被从门外吹来的风一吹,只显得更加瘦弱,好像稍稍用点力气,就会折了她的身子。 “瞧瞧你瘦的这般模样……在外这些年……你真是受苦了!” 说着,江秋月便哭得更伤心了,脚步停止在静芸身前一步处,也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拥抱失而复得亲生女儿的想法。 白登舟不仅宠爱女儿,也最疼爱妻子,一见江秋月哭,便立即放下手中的《亲子鉴定书》,起身走上前去,心疼地搂抱住了自己的妻子,话语温柔,宽慰着江秋月。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而对于白登舟和江秋月的表现,静芸从头开始都淡漠至极,她的内心依然没有多大的波澜,就像是在看一场十分无趣的戏剧。 的确无趣——这话语和行为,根本就匹配不上嘛! 谁家爱孩子的父母在发现丢了孩子后,还会有心情出去逛街、买衣服、看表演,而孩子被找回来了,又晾在外头三天啊! 朏朏都无聊得打哈欠了。 不过,在静芸来到他们面前后,就被白登舟、江秋月遗忘在脑后的白雪青,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丰富的。 最初的得意、炫耀与挑衅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了嫉妒与愤恨交织出现,让朏朏觉得这场戏还算是有点儿意思。 这个在昭昭梦里,妄图踩着昭昭飞升成仙的女人,接下来又想干嘛呢? 只见白雪青也跟着站起了身,一两步走到江秋月身边,抬手抱住了江秋月默默拭泪的手,亲昵地凑了上去,话语中带着满满的撒娇与心疼,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 “妈妈,妹妹回来了就好,我们终于一家团圆了,是喜事儿啊!您别再哭了,雪青都心疼了……” 江秋月一下就被自己最宠爱的乖女儿哄好了,轻拍着白雪青的手背,连连称“是”,就连白登舟都看得十分欣慰,觉得白雪青真是他们的贴心小棉袄。 而白雪青对白登舟、江秋月羞涩地笑着时,还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站在一旁始终神色冷淡的静芸,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挑衅。 即使你回来了又怎样! 听到了吗?看到了吗?只要我想,爸爸妈妈的注意力和宠爱便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而你——就只是个和我家佣人一样,只能看着我幸福的透明人而已! 朏朏被白雪青的这个眼神看笑了,是真的发出了笑声,短促地“咩嘿嘿”了一下。 蠢货,我家昭昭不过是入尘世来渡劫修炼的,还真以为她在乎你们这廉价的情啊、爱啊的嘛! 哼,在山上,我家昭昭可是门派里唯一的宠儿!你个《聊斋》都看不明白的狐狸精算是什么东西! 朏朏在心中骂了白雪青千万遍,而白雪青也被朏朏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啊”,害怕地缩进了江秋月的怀中。 “这……这是什么丑东西!妈妈我怕……” 说着,白雪青还咳嗽了两声,装得那叫一个弱不禁风。 而江秋月一听白雪青害怕,又听着白雪青咳嗽,心中一紧,更是心疼,立即安抚起了自己这自小体弱多病又胆小的女儿。 再见朏朏这么黏着静芸,安逸地趴在静芸的肩头,便知道朏朏是静芸所养。 一只肥猫,怎么比得上他们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呢! 于是,江秋月颇为嫌弃地对静芸道:“芸芸,以后你就是我白家的二小姐了!你姐姐雪青自小身体不好,还容易受惊吓,这种乡下带来的丑东西,你还是送走吧!” “反正以后你有了我们这些家人,还有雪青陪你说话,你也不会孤单的,用不着养个畜生在身边!” 什么东西?!敢骂本大爷是“丑东西”,还说本大爷是“畜生”?! 本大爷比你们所有祖宗加起来的年纪都大!且依然风度翩翩、能迷倒万千少女!要是本大爷想,还能迷倒万千少男呢! 而且,本大爷还比你们有人性!你们怎么敢骂本大爷的! 朏朏炸了毛,亮出爪子就要去抓花白雪青和江秋月的脸,却在半空被静芸抱入怀中,轻轻地顺着它炸了的毛发。 静芸朱唇轻启,说出了进了别墅后的第一句话,话语淡漠,又剜人心。 “方才听她说话声如洪钟,我瞧着她有的是力气,怎么会身体不好。” “而我的朏朏,且不说毛色雪白透亮,就是它的心性,都是世间少有的良善,是最英俊帅气的兽,与一些道貌岸然的人相比较,又怎么会是什么丑东西。” “白夫人,你们到处张贴发放启示寻女,结果找到了我以后,就先晾了我三天,见了面之后也未见有多关爱亲女,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想把陪伴了我十八年的兽赶走吗?” “我以为,人都是常怀一颗感恩之心的,别人替你家养了孩子,你不说谢谢人家也就罢了,却还要将人家相送以作陪伴的兽赶走,这是什么道理呢。” “想来,即使这启示早已遍布全国,你们嘴上说着寻女心切,可这偌大的别墅里,连一间容纳我的屋子都没有吧。” 若说前两句,宠溺白雪青,且自诩为静芸父母的白登舟和江秋月都被静芸说得满心愤怒,那么后三句,便是将他们说得一阵心虚。 因为,即使静芸已在三日前被寻回,他们也的确是还没来得及给静芸准备房间…… 最初,他们以为找到静芸还要个几年,所以不着急,后来,他们最宠爱的雪青大病初愈,日日要人陪伴,他们就更是把这件“不着急的事情”给搁置了…… 第3章 我家昭昭不捡破烂 客厅里片刻的沉默,将白登舟和江秋月对静芸伪装出来的爱彻底撕裂。 白登舟和江秋月面对神色清冷疏离的静芸,脑海中不断回旋着静芸刚才说出的话,对比着自己的行为,心中对静芸开始产生愧疚。 这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相认,他们怎么可能不心疼…… 白家的家庭氛围其实很好,白登舟和江秋月也不是那种在孩子面前,将自己的面子看得比是非对错还重要的人。 只要的确是他们说错、做错了,他们都是愿意好声好气地给孩子们道歉,并做出对应补偿安抚的。 但这只针对自身,对于孩子之间的是非对错问题,他们严重偏心。 白雪青也深知这一点。 所以,她眼见着白登舟和江秋月对静芸起了愧疚之心,心中立即紧张起来。 她怕白登舟和江秋月对静芸产生的愧疚最后会转化为爱,再由爱分出怜惜,最后让静芸压自己一头,令自己在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位置。 即使家里人再三保证,就算静芸回了家,对她依然如旧,依然最宠爱她一人又如何! 如果他们真能割舍这血缘至亲,又怎么会满天下地要把人找回来…… 于是,在白登舟和江秋月将要开口对静芸道歉解释,并命人给静芸安排房间时,白雪青抢先一步开了口。 “妹妹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么想爸爸妈妈!” “你都不知道,爸爸妈妈这些天有多想你!又怎么会忘记给你准备房间呢!” “至于妹妹的房间……” 白雪青不甘居于人后,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对着静芸便是好一番似是义正词严的数落,强调着静芸顶嘴是对父母的不孝。 而紧接着,她的神情又陡然变得落寞且委屈,一双化了淡粉色细闪眼影的眸子,在此刻显得万分楚楚动人惹人怜。 “我……把我的房间让给妹妹住吧,我的房间,是家里最大的一间呢……反正……反正那本来就是妹妹的房间……” “妹妹,请你不要再惹爸爸妈妈伤心了……” 从小到大都被家人捧在手心,没受过什么委屈的白雪青,此刻的谦让示弱,引得白登舟和江秋月心疼极了。 毕竟他们真心实意地疼爱了白雪青十八年,倾注了他们的全部心血,而且,听听刚才白雪青说的话,是这样的善解人意、孝顺贴心。 白登舟和江秋月心中满是动容,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宠爱白雪青的心思。 “芸芸……” “不需要,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在白登舟和江秋月开口,想让静芸好好对待白雪青这个“姐姐”,不要欺负白雪青、抢白雪青的东西时,静芸也开了口,话语依旧冷淡,没有任何起伏,却叫人听着更觉她的嫌弃之意。 就连被静芸抚顺了毛,要不是场合不对,都想“呼噜呼噜”叫的朏朏,也是用他那双舒服得眯起来的眼眸,从缝隙之中,对白雪青投去了轻蔑又不屑的目光。 就是!我家昭昭什么时候用过别人用过的东西! 在山上的时候,我们满山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就连那小老头儿,都是不论什么好东西,全先紧着我家昭昭来的! 我家昭昭,什么时候捡过破烂啊! 还——我的房间,是家里最大的一间呢~ 呸!谁稀罕!满是污浊之气,可别影响了我家昭昭修行! 哼!昭昭要是想要,我们那座山就都是昭昭一个人的!还用得着贪这一小地方?连本大爷都伸不开脚! 而白登舟和江秋月听着静芸的话,皆是眉头齐齐一皱,因为本能地对白雪青偏心,开始对静芸觉得不喜。 是真的很偏心啊——衣、食、住、行,白雪青又何尝不是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曾经,白雪青耍着小脾气,十分娇气挑剔地一次次说“不要”时,他们可不是这个态度,就连眉头微皱都没有过。 全家上下,谁不是连连笑着附和“是是是”、“好好好”,然后将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白雪青,只想她高兴的。 到了现在,他们都是直接默认将最新、最好的先送到白雪青面前,让白雪青先挑,只有白雪青不要的,才会轮到其他人说“要”。 可白登舟和江秋月的心就是偏的,此刻的他们完全不觉得白雪青有什么不对,只觉得是静芸无理取闹、目无尊长。 明明最先哭着说“想”的是江秋月,此刻,最先呵斥静芸的,也是江秋月,话语中是一丝哭腔都听不到了,满是对静芸的斥责之意。 “静芸!你姐姐也是一番好意啊!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姐姐说话呢!” 一见江秋月开始给自己撑腰了,白雪青的眸中划过一瞬得意,紧接着,表情变得更加委屈起来,装得好像是被静芸的话伤到了心,哽咽着,话语中满是心碎。 “妹妹……我、我知道妹妹不喜欢我……怪我……抢走了你的人生和爸爸妈妈的宠爱……” “但是……但是妹妹现在回来了,就不能对爸爸妈妈好一点儿吗?他们年纪都大了啊!” 白雪青时刻不忘拉踩静芸,突出说静芸“不孝”,引得白登舟和江秋月对静芸的印象更加不喜。 而白雪青的落泪,更引得白登舟和江秋月心疼。 “雪青别哭了,这都不是你的错啊……” 江秋月先柔声安抚了白雪青,抬手拿过佣人递上的纸巾给白雪青拭泪,待看着白雪青对她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一副乖巧模样后,她便立即带着命令的语气面向了静芸。 “静芸!快!给你姐姐道歉!” 白登舟虽然没有说话,却也用在商圈谈判时,充满压迫的视线看向了静芸。 多讽刺—— 就这,他们还自诩爱亲女。 “道歉?道什么歉?若我真想要她的房间,你们会同意吗?怕是只会觉得我不礼让,一回来就想和你们最心爱的女儿争夺宠爱和资源,一点儿都不如她乖巧贴心吧?” 与梦中不同,静芸现在真实且更直观地感受着,自己亲生父母对自己的刻薄冷待,再怎么平静无波的心中,都忍不住嗤笑。 “所以,我直接拒绝了,不好吗?” 静芸的话将江秋月说得一噎,就连白登舟瞪着静芸的眸子都微凝。 因为静芸说的是实话,是他们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如果静芸刚才真的要了他们宝贝白雪青的房间,他们的确会心生不悦,觉得静芸攀比心重、占有欲强,一回来就要抢人东西,一点儿都不如他们宝贝白雪青乖巧贴心。 然后,他们就会教训静芸一番,再让静芸去随便选一个空房间住着。 毕竟他们白家别墅不大不小,怎么着,容下一个静芸的空房间还是有的。 也正因如此,半个月前,得知了自己不是他们亲生女儿的白雪青出院后,要他们陪着游玩儿,他们想都不想就将当时还不知在何方的静芸接回家的各项事宜搁置。 甚至,到了后来的遗忘…… 这么一想,江秋月和白登舟的心中,对静芸又开始产生了愧疚。 但,白雪青怎么可能就这么任由江秋月、白登舟对静芸产生心疼、愧疚的情绪呢。 第4章 剔骨还父,割肉还母 只见白雪青又弱不禁风般地在江秋月怀中咳了两声,好像是被静芸的话气到了,紧接着,又开始斥责静芸。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爸爸妈妈,怎么能这么和爸爸妈妈说话!爸爸妈妈是爱你的啊!你这样说,会伤了爸爸妈妈的心的!” 白雪青紧皱着眉头,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妹妹,自己即使体弱受不得气,也要好好教育领导,不想让自己的“好妹妹”逆了他们父母的意。 果然,“柔弱懂事”的白雪青,再次获得了江秋月和白登舟的偏爱。 不过,这次有点儿不一样了。 虽然经过了刚才静芸直接回怼硬刚的三遭,但江秋月和白登舟倒是都不再对静芸感到不喜。 毕竟他们从不抑制家中孩子的性格爱好发展,而且,静芸说他们的话,的确都没错…… 但是—— “不论如何,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姐姐啊……” 江秋月轻叹出声,话语中略带着对静芸的指责,但后来声音渐渐地就低了,也没什么底气再说静芸什么。 今天刚刚母女重逢,她怕自己再说些什么,又被静芸直接戳出来,然后他们都难堪。 江秋月的声音低,话到后来静芸也听不完全了,而对方到底是自己的生母,静芸便也不再回怼江秋月什么。 不过,也只是不怼江秋月和白登舟这对,她的亲生父母了而已。 白雪青算什么呢? 一个鸠占鹊巢还理直气壮,贪心不足,想害死她,踩着她的尸体,妄图登上仙道的人间恶鬼而已。 所以,面对着白雪青的斥责与“教育”,静芸开了口。 “古有哪吒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白老爷、白夫人既然是我的生身父母,我自然会报答他们,即使最后得效仿哪吒,我也要了却这段予命之恩,待恩了尽,我与他们便再无瓜葛。” “那你呢?顶着我的身份,在白家活了十八年,受着他们养育之恩的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最后,又打算怎么报答他们呢?” 静芸清清冷冷,满是疏离的目光,终于轻飘飘地落到了窝在江秋月怀中的白雪青身上,只这一眼,便引得白雪青微颤,心一紧。 她感觉……她感觉静芸好像看穿了自己的所有心思…… 白雪青原本装柔弱的可怜眼神开始变得慌乱,只有默默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才稍稍让自己镇定下来。 “爸爸妈妈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会报答他们了!你有你的方式,我也有我的方式!” “倒是你,什么‘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地报答……别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白雪青的前一句话,引得江秋月心中动容,觉得白雪青孝顺,不禁慈爱地轻拍白雪青那只放在她手心的手背。 有了江秋月的支持,说到后来时,白雪青便越来越有底气,连自己都要信了自己将来会报答白家,还抓住她觉得“没人会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的漏洞,反击静芸。 而静芸完全不在乎这“剔骨还父、割肉还母”。 即使这会令自己的躯体万分痛苦,但只要能偿还这生身之恩,并免去日后不断的灾劫,这区区疼痛可以说是很划算了,便直接应道一句:“当然可以。” 朏朏自幼陪伴静芸长大,与静芸心有灵犀,听着静芸的话,立即主动爬回了静芸的肩头。 不是他不心疼静芸伤害自己,他甚至都想替静芸剔骨割肉。 只是,他无法插手人间事,更无法插手静芸的人生,对比之下,也觉得与其日后备受这无用的所谓亲情拖累,倒不如现在受点皮肉之苦斩断一切的好。 怀中空了,静芸也不拖泥带水,立即抬手取下自己用来固定丸子头的木簪,一头青丝瞬间散落,长发遮住了整个背部。 指尖微动,静芸拔开木簪那为了方便挽发,以及如剑鞘般配合内部形状而制成的,较为尖锐的顶头盖子,露出了里头洁白如毛笔的小刀刃。 当然,这恩情不是自己说这样还了就能了结的,还要有对方的保证。 静芸便将视线再次落回到白登舟和江秋月这对,她的亲生父母身上。 “我只需要一句准话,白老爷和白夫人是否同意今日此时,我割肉剔骨,还了你们生我的恩情,此后我与白家,再无任何瓜葛。” 白雪青见静芸真的打算以自残为代价离开白家,不禁眼前一亮,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静芸见血了,甚至都想自己动手。 毕竟,只刚才那一眼,白雪青就能感觉到静芸的存在会对自己十分不利。 要是静芸真的是山里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傻妞就好!她也能容得下静芸的存在,可以和她好好“玩玩”…… 可惜不是啊——所以,别怪她容不下! 只是可惜,白登舟和江秋月还在,白雪青知道自己面上还要装得柔弱、善良、懂事,便强行掩饰住了自己眼底的兴奋,换上担忧的神色,假模假样地随口劝了一句。 “哎呀!妹妹!我刚刚,只是被你气得随口一说而已!不是真心的,你别激动!千万不要伤害自己啊!” 妹妹,我刚刚就是故意这么说的!是真心的!你赶紧动手啊! 趴在静芸肩头,正对着白雪青的朏朏,没有漏看白雪青掩饰在眼底的兴奋,一下就看出、听出了白雪青那装模作样的眼底与话语里的意思,不自禁地翻白眼。 好拙劣的演技…… 而白雪青到了此时此刻,即使静芸可能真要和白家断绝关系了,也不忘继续拉踩静芸,说静芸“不孝”,好给白登舟和江秋月赶静芸走的想法煽风点火。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伤害自己,怎么对得起爸爸妈妈给予你这身血肉与生命呢!” “你不要再伤爸爸妈妈的心了!” 多乖巧、懂事、体贴的话啊!不愧是白登舟和江秋月心中的好女儿—— “是啊!静芸,你别说这样的话!爸爸妈妈没及时去接你是爸爸妈妈的错,你明明被找回家了,却没命人给你准备房间,也是爸爸妈妈的错!你不要伤害自己啊!” 生怕静芸真的伤害到自己,江秋月心中属于静芸的母爱终于显现出来,松开了自己搂抱着白雪青的手,不自禁地向静芸走去。 “就是,我和你妈生你们下来,可不是要你们回报什么的,更不是要你们伤害自己的!快!快把这小刀收了!” 白登舟也紧皱着担忧的眉头上前一步,抬起的双手,是想夺过静芸手中的木簪小刀又不敢,怕静芸不给,自己态度强硬反而伤了静芸。 “静芸,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现在既然回家了,爸爸妈妈就会疼你、爱你,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儿啊!” “对,你以后就在家里好好生活!别再说什么‘剔骨还父,割肉还母’,要了断我们之间亲情的话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和冷落,白雪青没想到自己用来煽风点火的话,最后反倒给了白登舟和江秋月关心静芸的台阶,愣了一瞬后,便是不可遏制的脸色铁青。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静芸回来是抢自己的东西的!自己就要什么都没有了! 朏朏看着白雪青吃瘪、愤怒,心情大好,不禁弯起了眉眼,微微晃起了自己本垂落在静芸身后,此刻笔直抬起的毛茸茸大尾巴。 静芸感受到了朏朏的好心情,也感受到了白登舟和江秋月对自己流露出来的,真心实意的紧张和关心。 或是血脉亲情的缘故,即使一连做了一个月噩梦的静芸再怎么不在乎他们的态度,此刻的心中还是不禁微微一暖。 她到底是凡胎肉身,不能免俗啊…… 但静芸的心底到底只是暖了一瞬,紧接着便坚定了自己在凡尘修炼的信念,想要早早渡劫完毕,飞升成仙,救助苍生。 说起来,还是这一连一个月的噩梦太令人刻骨铭心了,就这么浇灭了静芸心中所有对亲情的渴望。 而白登舟和江秋月见静芸不动声色,更着急了,但也瞬间想到了解决办法,立即做出了行动。 “陈妈!快!带静芸去二楼客房!你们也快去给二小姐再收拾收拾房间,把床铺好!再帮着二小姐将行李收拾了!” 江秋月急忙招呼着保姆陈妈和其他女佣去给静芸收拾房间,做出行动,表现他们是真的爱着、关心着静芸的。 可静芸直接道了句“不用了”,引得江秋月和白登舟一愣。 本来白登舟也是想为静芸做些什么、再关心些什么的,但静芸的一句“不用”,便引得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过,知道今天是还不了恩情、断不了关系的静芸,再次用木簪将长发绾成丸子头,很快就给出了这“不用了”的理由,缓解了白登舟和江秋月的紧张。 “我在山上修行时,事事都是亲力亲为,不需要旁人的额外照顾。” 毕竟,挑水、砍柴、打扫卫生什么的,也都是修炼的一部分。 经书修心,做事修身,身心兼修,方得大道。 “既然剔骨割肉无法偿还恩情,那么这件事儿便日后再说,白老爷和白夫人若在非自然事件上有所困扰,我会给予全力的帮助,算是报恩的一部分,也算是借住在此的一点房租。” 说罢,静芸便从自己道袍那宽大的袖中暗袋里取出了一张名片递上,引得白登舟愣愣地接过。 这……毕竟是亲生女儿第一次给自己东西,不接好像不太好…… 而耗了三天终于认完亲的静芸手中空了之后,也没什么话好对白登舟和江秋月讲了,见陈妈受命后早已候在楼梯口等她,便冷漠疏离地对两人微微颔首,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背着朏朏,向楼梯口走去。 路过白雪青时,静芸瞥了脸色十分不好的她一眼,除此之外再没有多的动作,也不想再多看她,径直跟着陈妈走上楼去。 第5章 委屈不委屈 白家别墅的确很大,上下六层楼,房间也的确很多,原本建设布局时,主要用来休息的房间,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二十四间,而现在…… “大小姐她一个人的房间就是整个三楼呢!四位少爷他们的房间,也都是两个房间打通的,这刚被找回来的二小姐真可怜……就这么小的一间房。” “谁说不是呢——说是二小姐,却是宠爱宠爱没有,连房间都是平时用来堆换季被子的储物间改的!都没隔壁大小姐上初中后搬去楼上,用来堆多余衣裙的房间大……” “没有宠爱,哪里会有大房间住啊!” “也是!豪门里,家人们的宠爱真的很重要呢!” “害,寻常人家不也是吗?哪里真有一碗水端平的!不重男轻女什么的,已经很好了!” “嗯——怎么着,二小姐认祖归宗了,还有钱呢!像我们做佣人的,什么都没有……” “所以——要是有一天,也有一个富豪满世界地贴寻人启事来找我,说我是他家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就好了!” “我也是我也是诶!” “哈哈哈哈哈……” …… 因为白家的卧室都是按照孩子们的出生顺序,从最顶头的主卧依次安排过去的,而从出生那天就被换走的静芸回来得又晚,虽然有房间,却也等于是没什么好房间了。 所以,陈妈引着静芸走到了二楼最末,与其他几间,甚至与没有打通其他房间的主卧相比都要小许多的房间门口。 可以听到,屋内,两个抓紧时间打扫卫生的女佣还在聊天,只不过话题从对自身身世的遐想,再次回到了静芸身上。 的确,即使她们在家饱受“重男轻女”、“宠爱幼儿”的偏心,但在面对静芸认亲所遭受的表里不一时,也满是唏嘘。 无法改变现状的人们,总是下意识喜欢拿别人的不幸福,来烘托自己所遭受的一切还算是幸福,然后继续生活在自己为自己所编织的虚幻“幸福”里。 “可不是嘛——老爷和夫人一个月前得知大小姐不是他们亲生女儿的时候,对二小姐的下落多着急啊!砸重金在全球发布寻女的消息呢!引来了许多想冒名顶替拿钱的!” “嗯哼!结果很快就又把心思放回大小姐身上了,大小姐出院后便天天陪着大小姐购物、游玩,二小姐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又把二小姐冷落在外头三天呢!” “到底是刚出生就被换掉的,和大小姐这个从出生就开始宠着的比,没有什么感情。想我爸妈虽然偏心弟弟,但我那时候在学校受了欺负,他们还是立即去给我撑腰的!” “我家也是!” “闭嘴!二小姐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吗!” 陈妈猛地推门而入,将两个给静芸收拾房间的女佣吓得不轻。 那位给自己编织“幸福美梦”的女佣,吓得连手中的拖把一时间都没拿稳,“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女佣因为尴尬和惊吓而面红耳赤,连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握住拖把杆,重重地低垂着头站起身,与身边的工友一起微微战栗。 果然,待陈妈验收好了她们收拾屋子的成果后,开口说出了她们两人最不想听的话。 “去把这个月的工资领了吧!明天起就不用再来上工了!” 陈妈是专门照顾白雪青的保姆,因此同时也是管理整个白家别墅的二管家,所以她有这个权利辞退两个佣人,只要能不影响别墅里的整体运行。 两个女佣一听自己这所拥有的高薪工作要被辞退,齐齐红了眼眶,想找陈妈说情。 毕竟,比起别墅里一板一眼的大管家何远,她们做佣人的,平时只要不冒犯到白雪青,陈妈还是很好说话的。 但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妈什么求饶的话都不想听,只紧皱着眉头,满脸严肃地让她们俩收拾东西赶紧走。 为了能够留下来,两人求助的目光最终落到了站在门边,刚被认回来,已经算是主人家的静芸身上。 “二小姐……” “二小姐,我家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弟弟,求您别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二小姐,我家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弟妹,我也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求您帮我求求情吧!我再也不会乱嚼舌头了!” …… 听着她们可怜兮兮充满哀求的话语,静芸眉头微动,心中的确是有些不忍的,毕竟她所修的大道就是庇佑苍生,但前提是不违反因果。 两个女佣违反规则祸从口出,是她们自己造就的“因”,现在被辞退,也是她们应受的“果”,她无权干涉。 于是,静芸没有说话。 陈妈见静芸没打算帮两个女佣,自己领着静芸回房的任务也已完成,便抬手亲自开始赶人。 一时间,一室一卫一阳台的小卧室里只留下了一人一兽。 静芸反手关上房门,让空间变得封闭私密,朏朏也从静芸的肩头跳到了床榻上。 还好,虽然这间卧室比别墅里其他任何一间房要小,但床的质量都一样,很柔软。 朏朏仰躺在像棉花一样柔软的床榻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粉粉的四只小爪子齐齐开出了四朵小梅花。 最后,四朵小梅花旋转着埋入床榻,朏朏慵懒地趴着,看静芸将自己小包袱里那两套一模一样的换洗道袍挂进衣柜。 静芸下山并没有带太多东西,唯二算大件的除了这两套换洗道袍,便是一双换洗的,与正穿着的同样为藏青色的云勾鞋。 所以,合上挂着两件道袍、摆上一双鞋子却更显空荡的衣柜后,静芸就收拾好了她带下山的行李。 但小包袱里还是鼓鼓囊囊的,直到静芸从里头取出了一个猫罐头,朏朏才激动地摇晃着尾巴,坐起了身。 “昭昭你真好——” 朏朏克制不住地用自己毛茸茸的脸颊、颈脖和身子蹭了蹭静芸给自己托着猫罐头的手,静芸没有应答,只默默给朏朏打开了猫罐头,然后轻声道了句:“食不言。” 朏朏安静吃零食的功夫,静芸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抬手捏诀,给自己的小房间下了一个小结界,可以防止“隔墙有耳”。 做完这些,静芸便垂眸看着朏朏吃零食,直到朏朏将猫罐头舔得一干二净了,才再次开口。 “朏朏,这里不比山上与山下小镇,大多普通人又受修道者的保护,他们的记忆认知里已经没有了与仙妖精怪有关的事情,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就委屈你装作是只普通的小猫吧。” “不过,我在这个房间里下了结界,你可以在这个房间里随意说话玩闹。” “再过些日子,等我处理好了白家的事情,我就带你去外面住,到时候,你可肆意活动的范围就大了,就像我们在山上时那样。” 朏朏乖巧地在静芸手中蹭着脸颊,应了声“嗯”。 “不委屈的!昭昭,只要你能早日历完劫难得道飞升,我怎么样都可以!反正谁都不能拿本大爷如何!” “不过——既然昭昭你刚刚都这么说了,那么,现在能不能再给本大爷吃根猫条呀?” 馋嘴的朏朏仰头对静芸笑得有些谄媚了,引得静芸无奈轻笑。 但想着朏朏此次跟着自己一起下山渡劫,到底还是委屈了在山上向来洒脱不羁的“朏大爷”了,便纵容地从小包袱里又给朏朏拿出了一根猫条。 这次,吃完了猫条的朏朏终于心满意足地在床上翻起了柔软的肚皮,粉软的肉垫勾着静芸的手,要静芸给他揉肚子,喉底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在朏朏舒服得就要这么睡过去时,静芸蓦然开口,声音比平时都要冷上几分,将朏朏就要入梦的神思拉回。 “朏朏,你感觉到弥漫在这白家别墅里的妖气了吗?虽然淡得几乎无法察觉,却是切切实实地,遍布在了整个白家别墅的角角落落。” 第6章 有想念,但不多 静芸的话,引得朏朏立即扭腰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尾尖下垂着,本慵懒松弛的神色变得警惕。 微微环顾四周之后,因为妖气实在太过薄弱,无法直接感受妖气来源的朏朏便选择闭上双眼,利用兽与兽之间的独特感应进行共鸣。 同时,动用了力量的朏朏,额间毛发显现出了赤红色的花纹,是如燃烧着火焰的花瓣一般妖冶的图案,中间的镂空,如天眼一般。 在失去了所有彩色的一片灰白中,朏朏看到有暗红色的妖气流转在这房间的各个角落,但它们颜色最浓重处,如落笔的第一滴墨般汇聚着,齐齐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昭昭,跟我来。” 朏朏再次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眼眸中,瞳孔变成了竖形,额间的赤红色花纹虽然隐去,却也不会影响朏朏动用力量视物。 看着肥嘟嘟、肉乎乎的朏朏轻巧跳下床榻,十分有目标地领着静芸走出房间,向着二楼另一个尽头的房间走去—— 妖气来源,竟是白家老爷和夫人的主卧…… 静芸垂眸与仰头看向她的朏朏对视一眼,抬手,敲响了主卧的卧室门。 “咚、咚咚”的三声,因为白家别墅的占地设计广阔宽敞而产生幽幽回响,但里头始终没有回应,就连楼上楼下也没有动静传来。 看来是没人了。 虽然里头很大可能是有妖兽的,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卧房,没有得到房间主人的允许,到底不能硬闯,于是静芸垂落了敲门的手,转身打算回房去。 这里是白家,白登舟、江秋月总会回来的,而存在他们卧房里的妖兽,虽然气息遍布整个白家别墅,但这气息也太过微弱了,微弱到几乎无法影响人类,所以静芸也并不着急捉拿。 朏朏却是有些心急,在跟着静芸回房,看着静芸关上房门后,立即将憋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 “昭昭,我从阳台溜进那间卧室先行打探一番吧?我们早些收拾了散布在尘世作乱的妖兽,早些回山上去!” 他不怕自己受委屈,只怕他家昭昭在尘世渡劫受太多磨难,万事万物皆难逃“迟则生变”一说,他想他家昭昭受最少的灾劫,能够早登仙道。 静芸对此却是不紧不慢的,应了声“不急”,坐上床榻便又盘起了双腿,开始今日的打坐修行。 虽说一大早就被常洲从酒店接回了白家,但这春方别苑别墅区离市中心极远,到了白家后又与那白父、白母、白雪青纠缠多时,都快到中午了,她早课还没做呢。 朏朏听着静芸的话,看着静芸淡定从容的模样,也安抚自己修行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心中的急躁便也平复了。 缓了缓,朏朏暂时收了探知妖气的力量,轻手轻脚地爬到了静芸盘起的腿上,将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一甩,圈住自己的双腿,乖巧地同样开始打坐修行。 还在山上的时候,静芸每日的早晚课便需用时两个小时,而在这两个小时里,静芸也丝毫不担心会错过白登舟和江秋月回主卧。 她虽无意与白家、白雪青有过多牵扯,却也记着刚到白家别墅时,白雪青为了给她个下马威,要拉着白登舟、江秋月出门游玩的事情。 所以,在山上被师姐拉着看过了许多狗血小说、电视剧的静芸明白,自己刚回家,白雪青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争宠的机会的。 即使她根本无意回归白家,白雪青也不敢放松警惕。 这一次的出游,白雪青一定会缠着白登舟和江秋月好一通“买买买”,好在静芸面前炫耀自己受宠的同时,让白登舟和江秋月没有机会和心思与静芸增进感情。 正如所有人所说的,白家可是豪门,白登舟和江秋月当然可以继续宠爱白雪青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但未来,白雪青绝对分不到一点白家财产。 而静芸即使现在不为白登舟、江秋月所宠爱又如何,身上的血缘关系可是无法更改的,未来若要瓜分白家财产,静芸依然会手握不少的资源。 宠爱这种虚无缥缈、无足轻重的东西,哪有切实能够触摸得到的资源财产重要呢,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亘古不变的话语,更是所有豪门世家最在意的事情。 这也是白雪青在知道自己并非白家亲生女儿后第一想到的点,所以,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白雪青一定要做些什么,好叫自己最后不会一无所有…… “爸爸妈妈——我觉得这条‘天使之翼’的手链最配我刚刚买的新裙子了!就给我买这条手链吧!” 白雪青目光炯炯地看向陪着自己选完衣裙又来看珠宝首饰的白登舟和江秋月,抬起的左手手腕上,试戴着那条被设计师命名为“天使之翼”的手链。 这条手链的主体,是一对镶嵌满了钻石的铂金翅膀,由同样镶嵌满了钻石的铂金链条串连起来。 在室内特意设计的灯光照耀下,钻石熠熠生辉,显得十分圣洁,手臂微动时,链条微晃,钻石所折射的光华如水一般在手腕上流淌,更显灵动。 而在两个分隔开的翅膀中间,交错缠绕着的铂金链条上,悬挂着标有“swear”家logo和“元”价格的小标签。 真的很是昂贵呢…… 昂贵到——若非对方真心宠爱,根本就不可能买下来。 “刷卡吧。” 白登舟宠溺地笑看着白雪青,几乎是白雪青一说完话,白登舟就递上了卡。 江秋月也同样宠溺地看着白雪青,额外的,目光中还带有对白雪青的肯定与欣赏,觉得白雪青不愧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自己的爱护骄养之下,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正想得入神,江秋月骄傲的神色却是猛然一顿。 到底是怀胎十月,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想起今天刚刚被认回家来的静芸了…… “爸爸妈妈,西街的江景舟上和东街的望星阁出了新菜单,我们中午去江景舟上吃午餐,晚上和二哥、三哥一起去望星阁吃晚餐吧!” 买完了衣服首饰,到了吃午餐的时间,虽然下午还有去看歌剧的行程安排,但白雪青不想白登舟、江秋月与静芸多相处。 哪怕是一刻,哪怕是一起吃餐饭。 所以,趁着机会,白雪青立即提议了午餐和晚餐的去处,还故意不提及静芸,生怕自己会像早上时那样,明明想挑拨关系,却险些促进感情。 白登舟向来偏宠白雪青这个女儿,所以白雪青刚一说完,他就立即想应下,倒是江秋月,抢在白登舟前头应了句:“好啊,叫上芸芸一起吧!” 江秋月抬手就想叫人去把静芸接去江景舟上,将要不如意的白雪青见状,立即上前挽住了江秋月微微抬起的胳膊,掩去眸底的紧张,继续伪装成温柔乖顺的贴心模样。 “妈妈——我也想叫妹妹一起的,但是,妹妹今天第一天回家,肯定累坏了呢!就叫妹妹在家好好休息吧!” 白雪青不禁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给自己留有了足够的余地,但看着江秋月眉头微皱,依然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模样,便又开始撒起娇来。 “妹妹都已经回家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有我陪着爸爸妈妈一起吃饭,不好嘛?” 白登舟和江秋月,向来是受不住他们最宠爱的女儿撒娇的。 所以,即使江秋月心中还是挂念着刚寻回家的静芸,现在经过白雪青这么一撒娇,也彻底顺了白雪青的意,轻拍着白雪青的手背,宠溺地应着“好好好”。 终于如意了,白雪青开心地笑着,左手挽着白登舟,右手挽着江秋月,出发前往江景舟上,眸底满是畅快。 白静芸啊白静芸,就算你会使苦肉计又怎么样?到底是我被爸爸妈妈宠爱了十八年!即使你回了家,我也依然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是白家真正的大小姐! 第7章 点个修道学院的外卖 白登舟、江秋月被白雪青拉着不回白家别墅吃午餐了,这是静芸做完早课后见朏朏没有特别反应时就知道了的事情。 而对于这个结果,静芸并不觉得奇怪和意外,甚至,她都能预料到白雪青提前给白家佣人下了命令,不许他们给她做午餐。 呵,以为这样,她就会心里不平衡、失落、伤心,然后大吵大闹,离开或被迫离开白家吗? 因为根本不在乎白家这少得可怜的亲情,所以静芸对白雪青使的这些手段感到不屑,还觉得十分幼稚。 打坐修行完毕,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静芸起身坐到了床边的小沙发上,从袖中拿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从前在山上,静芸都是直接吃山上和师兄、师姐、师妹、师弟一起所种养的仙花仙草和蔬果的,既可以果腹,又可以增进修为。 现在虽然已经入世,且静芸所修的道也不强制吃素,但凡尘中也有修道学院,而这些修道学院为了融合并顺应社会发展,还推出了“外卖”服务。 所以,不想和白家有过多牵扯,还不想错过用膳时间的静芸,依然可以像在山上时那样,吃自己想吃的餐食。 自静芸修行打坐完毕后,就回到柔软的床榻上的朏朏,在床榻上百无聊赖地打滚,自娱自乐,匆匆一眼见着静芸打算订外卖吃,立即来了兴致,跳到静芸的怀中窝着,打算一起点餐。 “这个这个这个!炖猪蹄、清蒸鱼、排骨莲藕汤!昭昭,我要吃我要吃!” “怎么都点荤的?” 听着朏朏那兴奋的话语,看着朏朏那急切得摁到了手机屏幕上的爪子,静芸低头看向怀中的朏朏,便见朏朏眼中只有吃食,还馋得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真是个小馋猫…… 静芸的嘴角微含着无奈的轻轻笑意,不禁抬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朏朏的毛茸茸的大脑瓜。 “还有——朏朏,你今天已经吃过两次小零食了。” 听着是静芸不打算不给自己买这些好吃的,也不打算让自己“尝尝味道”了,朏大爷立即垮起了他的小肉脸,想了想,又装成了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昭昭你知道的,自下山后,我再也没吃过这些,现在住在白家,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得到了……” 说罢,耷拉了耳朵的朏朏还装模作样地抽泣了两声。 该说不说,朏朏在要吃的方面,演技真的是出神入化,怕是当红花旦都要逊色几分,若是朏朏现在幻化成人形,静芸敢肯定,他的手里一定会捏着方手帕捂在嘴边。 想着,静芸不禁笑出了声。 见静芸笑了,朏朏也不禁笑了起来,直立的耳朵微微朝后,本卷在身前的毛茸茸大尾巴也悄悄升起,表情开始变得自豪。 不愧是本神兽! 不过,修行之人除了平常有许多清规需遵守之外,用餐的时间是严格规定着的,更是对于卯时、午时、酉时和子时这四个时间段十分看重。 最早的修行者们认为,每日的这四个时间段,正是阴阳交媾,天地灵气最为精微之时刻,在这些时间段里进食或修行,不仅有利于养生保健,更能够充分吸收天地灵气。 所以,吃午餐的区间,正是午时的十一点至十三点之中。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即使不算送餐的时间,细嚼慢咽地吃着也要半个小时,还是点餐要紧。 所以静芸也没有笑很久,稍稍缓过后,手指开始继续动作。 静芸还是将朏朏想吃的一样清蒸鱼选入了订单。 “好了,一荤一素一汤,现在一荤已经有了,我们快些选剩下的一素一汤吧。” 静芸顺了顺朏朏背上的毛,朏朏便回过了神,听着静芸的话,再次将目光放到了手机屏幕上,一见订单里有自己爱吃的清蒸鱼,朏朏立即高兴得要蹦起来。 他还以为他家昭昭选了别的荤菜呢!没想到是选了他爱吃的清蒸鱼!他家昭昭果然爱他!咩哈哈哈哈哈…… 啊——对对对!要快些选餐!不然过了时间,就只能看着不能吃了! 朏朏赶紧将快乐放在心中,再次和静芸一起选起了午餐。 虽然白家别墅地处偏远,但还好,修道学院与其他大中小学不一样,也建立在郊区寂静偏远自然灵气充沛之处,所以和市中心的距离比起来,修道学院还算是离得近的。 于是,半个多小时后,在一楼纠结了一个多小时要不要违抗白雪青命令,悄悄给静芸做一顿午饭的陈妈,看到了下楼拿外卖的静芸。 “二小姐!” 在客厅到厨房间来回踱步的陈妈见静芸下楼,立即大步迎上前去,看向静芸的目光中,除了恭敬便带着丝丝怯生与怜惜。 陈妈说到底也只是白家的普通佣人,且对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平和,所以静芸也对陈妈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身为白家佣人的陈妈见静芸居然回应自己,顿感受宠若惊,话语都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二小姐下楼来是饿了吗?二小姐爱吃什么,我立即给您做去!” 毕竟静芸刚回白家,陈妈还摸不准静芸的性子。 他们做佣人的没给静芸准备午餐,虽然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思,但难保不会被迁怒怪罪。 早上回家认亲的时候不就是吗?就连面对着老爷、夫人都敢直接顶嘴呢! 说不定,现在的温和态度,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陈妈心中忐忑,突然有些想白雪青了。 毕竟她是白雪青的保姆,最了解白雪青,而白雪青不高兴就直接生气了,他们做佣人的也不用费精力去猜。 而静芸听着陈妈的话,虽然听出了陈妈话语里的紧张忐忑,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便也没有深究,只摇了摇头,做出简单直白又客气的回应。 “不用了,谢谢,我订的外卖已经到了。” 话音落罢,静芸便径直走出了别墅,去院子里给代外卖员将外卖送进来的保安开门。 陈妈远远地瞧了静芸手中的外卖袋一眼,是北城缥缈山上浮罗观·修道学院的外送餐。 随便一样菜便是50元左右的价钱,只是北城外郊与东城外郊虽然距离还算是近,但要上下山,所以只能找人跑腿代送,差不多要100元的跑腿费。 和那些高档餐厅的外送餐相比,倒是极为便宜…… 陈妈在白家做事也差不多有十八年了,不说她本身一个月的工资就有近十万,就是耳濡目染,也觉得一餐饭未过万元简直是便宜得不可思议。 毕竟,白雪青每天下午随便要吃的一份甜品就要几千块了…… 想着,陈妈不禁眼帘微垂,默默心疼起了她家这位流落在外十八年,好不容易回归本家却不受宠爱的二小姐。 堂堂花岩市东城白家二小姐,吃的餐食还不如她一个佣人来得昂贵…… “昭昭昭昭——万谷牝玄丸!别忘了吃饭前先吃这个!” 窝在房间里等静芸把外卖拿回来的朏朏蹲坐在书桌上,粉嫩柔软的小肉垫动了动,邀功似地将一个还没静芸掌心大的白瓷葫芦瓶轻轻往前推了推。 仰头亲眼看着静芸服下里头乌黑的小药丸,朏朏才放心,微微动了动身侧蜷着的尾巴。 “虽然山下的吃食灵气不比山上,但能多增长些修为当然是最好啦!” “嗯——也不知道这个修道学院的食材用料到底如何、滋味怎样?定价倒是不高不低的,却也别糟践了我们的万谷牝玄丸!” “可是几亿都难换一粒的呢!” 朏朏那粉嫩柔软的小肉垫为了拿起葫芦瓶,不禁伸出了稍稍有些锋利的小爪子,将瓷瓶收回自己的心口灵府后,小爪子才再次收了回去。 静芸将外卖一盘盘放到书桌上,朏朏矜持地坐等着,但是等静芸打开外卖盒的盖子,让饭菜的香味飘出来后,朏朏的口水便瞬间漫出了嘴角,目光紧盯着那盘清蒸鱼。 眼瞅着朏朏的口水就要在书桌上流成河了,静芸不禁浅笑着,用一次性竹筷轻敲朏朏的额头。 “口水收一收。” 被静芸打了,朏朏立即舔了舔嘴巴收口水,但目光还是紧跟着被静芸单独分出来的清蒸鱼移动。 “烧鱼!竟敢勾引本大爷!” 见自己只能吃三分之一的清蒸鱼,朏朏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仰头看向静芸,似是十分严肃的模样。 “昭昭,我觉得,我不吃了它的一半,便是给不了它多少教训!” 早餐猫粮,中间一个零食罐头、一根猫条,现在又加了块半个手掌大小的鱼肉。 由于作为猫咪形态的体重严重超标,一天只能吃两餐,一周只能吃三次零食的朏朏今天已经吃得够多了。 所以,这次不论朏朏怎么撒娇打滚劝说,静芸都没有心软,轻轻落下一句“不行”,便顾自开始吃午饭。 而朏朏见静芸真的不打算让步了,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美食当前,他还是快速地收拾了心情,大快朵颐起来。 可是,一个鱼头都还没嚼完呢,朏朏就感觉到这别墅里的妖气陡然浓郁了许多,不禁仰头,和同样感觉到了变化,停下吃饭的静芸对视一眼。 第8章 聚魂探因 妖兽的妖气暴涨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那强大的妖兽即将进入狂暴状态,所以不可控地瞬间提升一档力量。 要么,是那本身虚弱的妖兽即将身死魂消,所以耗尽自身最后的力量求救,或尽力给自己留下一线轮回生机。 充斥在白家别墅里的妖气从一开始就很微弱,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所以并不符合前者,那么,就是后者了。 是求救,还是在自救呢…… 但不论对方突然暴涨妖气是为了求救还是自救,此次下山来就是为了收妖并度化它们的静芸都不能再等了。 毕竟,不论求救还是自救,按照从前的时间单位来计算,它们暴涨的妖气也只能维持一盏茶的功夫,也就是十分钟。 十分钟后,那妖兽便会彻底离开红尘,身死魂消,不入轮回。 只见静芸立即放下了手中竹筷,朏朏也囫囵吞下口中的鱼头站起身。 “走阳台。” 虽然情况紧急,已经等不到白登舟、江秋月回来再做打算,但那到底是别人的房间,静芸也不方便直接硬闯,便立即确定了前往的路线,尽力将事件严重程度降到最低。 朏朏早已准备就绪,待静芸的声音落罢,便立即跳下了书桌,领着静芸从这一头的阳台跳到那一头的阳台。 道袍翻飞,静芸轻盈得宛如随风而飞的蝴蝶,沿着朏朏所经过的路线足尖轻点时,不曾激起半点尘埃,也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正如静芸所料,白家人虽然不在房间时会紧闭房门,但为了房间通风,保持空气新鲜,阳台的门是不关的。 所以,静芸和朏朏轻易就从阳台走进了白登舟和江秋月的主卧。 暗红色的妖气从衣柜顶部蔓延出来,朏朏先行一步,灵活地跳上了衣柜,将那装有妖气源头的衣柜门扒拉开。 只见那是叠放在最上头的一条被下了封印,如虎皮般的毛毯,四周的锁边却不似用普通线缝制而成,不知是不是妖气影响的缘故,红得有些发暗,如干涸了的鲜血一般。 朏朏钻入毛毯,想将其驮到静芸身前,却差点被藏在里头的惨白头颅吓着。 还得是朏大爷活了千万年见多识广,第一时间就稳住了心神,也是这一眼,让朏朏知道了这条毛毯到底是什么妖兽的皮毛。 “昭昭,是鹿蜀。” 是《山海经》中的上古瑞兽之一,此刻却散发着妖气,沦为了妖兽的鹿蜀。 上古瑞兽沦落为妖兽,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不过,当朏朏说出鹿蜀的名字后,静芸微微颔首,没有过多思考探究其中缘由,只在解开鹿蜀皮上的封印后,又迅速从灵府中取出一张用墨笔写了咒文的绿色符纸。 “胎光不灭,爽灵不散,幽精聚气,聚气化形。” “尸狗醒神,伏矢清明,雀阴凝聚,吞贼排异,非毒驱恶,除秽内外,臭肺吐纳,生气绵长。” “八方土地,听我号令,助彼凝神,得明生平。” “鹿蜀之灵,聚!” 催动灵力、默念《聚魂咒》口诀,静芸强大的灵力令符纸瞬间飞出阳台,并分成八张,以鹿蜀的皮毛为阵眼,围绕着整栋白家别墅布下法阵。 这是一种能在结界中聚集散落魂魄、元神、气息,使其化形的阵法,是修道者助生灵沉冤昭雪、修养魂灵、进入轮回的重要法阵,也是最基础却最难修行的法阵之一。 而在静芸纯净强大的灵力加持之下,那条用鹿蜀皮毛所制成的毛毯之上,从整栋白家别墅汇聚过来的暗红色的妖气以极快的一种速度凝结成团,也渐渐有了形状。 在暗红色妖气如茧一般的包裹之下,纯白的颜色渐渐显现,依托聚魂阵使灵魂再次拥有了力量的鹿蜀从茧中昂首挺胸地走出。 暗红色妖气最终化成三缕,一缕凝结到了它的额前,化成了如钩弯月般的莲花纹路,一缕凝结到了它的头顶、脖背与身后,化成了柔顺的鬃毛与尾巴。 鹿蜀长得像马,也的确如马一般高大,但它眼神清明后见到身前站着的静芸,前腿弯曲,立即跪低了身子。 “月谣叩谢道长!再请道长救我出这水火!” 这世间,不管人也好,动物也好,变成了魂体,便是再没有属于活物的眼泪,也哭不出什么来的。 但有一种魂体除外,便是受了冤屈,心中有无数不甘愁怨无法消散的冤魂。 本体为上古瑞兽鹿蜀的月谣就是这样,她呜咽着,眼角便流出了鲜红的血泪,重重滴落在地上后,那一小滩血水便也散发出了丝丝怨气。 在确保虚弱的月谣魂体有了灵力支撑不会再散去后,静芸收了阵法灵力,散出去的符纸也瞬间汇拢成一张,飞回到了静芸的灵府之中,等待下一次的使用。 面对着已经趴在地上哭泣的月谣,静芸蹲下身伸出手去,轻轻覆上了月谣的额头,朱唇微启。 “我知你心中苦痛,但现在,请努力平复一下心绪吧。” “接下来我会与你的神识共通,去你的记忆深处看一看,了解你的冤屈与愁怨,如果你的心绪不稳,我们都会走火入魔的。” “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我会寻找办法为你平反冤屈,送你进入轮回。” 静芸的声音清冷温和,却带着十足能够安稳对方心绪的力量,只是月谣心中的愁怨积攒了上千年,哽咽许久才堪堪能够缓过气来。 静芸也知晓心中积攒满了冤屈苦痛的月谣需要充足的时间才能缓神,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她感受到手心的颤抖渐渐平稳下来。 “朏朏,替我护法。” 即使有着白雪青有意的排挤冷落,静芸也要防止在施法探寻因果时被人侵扰,使她被破结界,损伤自身。 这是每一个修道者,哪怕是已飞升成仙了的,在施法布阵时都需要时时刻刻注意的事情。 朏朏也明白,认真且严肃地应下一声,静静守在了静芸的身边。 在确保万无一失后,静芸从灵府取出一张白色的墨笔符纸与一张绿色的墨笔符纸立于身前,闭上双眼,默念口诀,令自身的一缕神识通过覆在月谣额头上的手为媒介,进入同样闭上双眼,任由她探寻记忆的月谣的识海。 “静气凝心,天塌不惊。虚空化形,神识清明。追根溯源,因果既定。以我分神,了解前因。” “天地冥神,护我法身,神识无阻,所见皆明。” “识海开,神识,进!” 《清心通神咒》念罢,静芸身前的两张符纸皆闪出了一道金光,与此同时,静芸分出的一缕神识也在一瞬的混沌后,开始感到清明。 第9章 落雨了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突然,不过去也去得匆匆,而被暴雨洗刷过的林间,总会弥漫着植物沐浴过雨水后散发的清甜香味。 “爹爹娘亲!雨停啦!我可以去踩水了嘛?小水坑旁边的花草叶子,最甜嫩啦!” “爹爹,花姨姨都同意桃妹妹去踩水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族老家的哥哥说了,踩水也是修行的一种办法!” “娘亲,刚刚大雨打落了好多果子呐!我们去吃果子吧!我觉得,果子里的灵力比花草叶子多多啦!” …… 因为互通了神识,所以鹿蜀“呦呦”的鸣叫声传入静芸的耳中,自动便翻译成了人语。 虽然上古瑞兽鹿蜀被创世之神赋予了能够不尽繁衍的能力,但它们和一些寻常的食草动物们一样,大多时候一次只得一胎,并过着群居生活,很团结、很热闹。 “月月要不要和桃桃他们一起去踩水玩儿?” 通过月谣记忆里的眼睛,静芸看到了月谣的爹娘,又因为月谣的点头,静芸的神识也跟着万年前的月谣体验了一把踩水,尝了一遍雨后花草叶子的滋味。 啪嗒——啪嗒——啪嗒—— 从终于归于宁静的小水坑里的倒影可以看到,这个时期的月谣,按照与人类的年龄换算,也才三岁而已。 正是贪玩爱闹的时候。 小月谣的爹娘也发现小月谣踩水踩得都要离开栖息地了,赶紧远远地唤了一声:“月月!别跑太远了!危险着呢!快回来!” “哦——” 不知不觉都要跑出栖息地的小月谣应了一声,乖巧地往回走了两步,但她玩儿得正在兴头上,又哪会真就这么乖巧。 看着爹娘它们都在觅食,小伙伴们又在玩闹,几乎要脱离队伍的小月谣不禁开始想—— 它们的栖息地外,灌木丛的那边,又是什么样的风景呢? 要是她发现了另一片肥沃草地,小伙伴们一定会崇拜死她的! 爹爹娘亲也会夸她吧…… 光是这么想着,小月谣就特别想去探索一番了,于是,趁着所有鹿蜀不注意的时候,小月谣倒退着,悄悄隐入了身后茂密的灌木丛中。 而静芸看着小月谣现在的这个行动,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在山上时,师姐带她看的许多狗血小说。 一般,在这种擅自脱离队伍的情况之后,就是危险情况来临了。 更何况,静芸看的就是月谣被制成毛毯的因果,定位准确,被连通的神识并不会带她看什么无用的情景。 出于修行者的渡人之心,静芸下意识就想阻止小月谣的离开,怕小月谣这一离开会遭遇什么不测,最后成为她在现世所见到的样子。 但是,静芸也很快就想起自己不过是一缕存在在小月谣遥远记忆里的神识,什么都改变不了。 于是,静芸因为无可奈何而继续安静且平静地,随着小月谣的记忆视线看了下去。 长在森林里的灌木丛长得真的特别茂密,小月谣钻了许久,才钻到尽头,可是,经过千辛万苦才看到了栖息地外风景的小月谣,因着眼前风景与心中预想不符,失落万分。 “什么嘛——草都有些黄了!一点儿都不好玩!” 啪嗒!啪嗒!啪嗒! 小月谣耍脾气地踩了踩身前的小水坑,又蓦然被眼前飞过的蝴蝶吸引了注意。 “小蝴蝶!陪我玩一会儿叭!这样我就不算是白来一趟啦!” 有了玩伴,小月谣的心情又变好了,屁颠屁颠地跟着蝴蝶离开了通往自己族群栖息地的灌木丛,即使到了黄昏,也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流逝了许多。 林子里栖息在枝头的飞鸟不知为何都飞了起来,乌压压的一片,几乎将黄昏的余晖全部遮掩。 此刻,静芸听着头顶的动静心中已觉得不好了,而尚在幼年,还懵懂着的小月谣,心中半点慌乱都没有,只因为光弱了,小月谣看不到她追逐的蝴蝶了,这才停下脚步。 嗒——嘀嗒—— 小月谣听到了水一点一点滴落到叶子上、土地上的声音,是又要下雨了的动静。 比起天黑,小月谣更害怕下雨,毕竟夏天的雨落下时,总会伴着闪电与雷声,而闪电与雷声的到来,它们为了安全就不能在林间行动了。 之前的每一次打雷闪电,她可都是紧紧地窝在爹娘之间的呢! 被惊起的飞鸟都飞远了,露出了最后一点落日余晖,小月谣因为害怕,也因为想念爹娘的温暖庇护,终于肯回它们的栖息地了。 在钻回来时的灌木丛时,小月谣听到天上落下的雨是越来越大了,不禁加快了穿梭的速度,于是不久之后,小月谣闻到了这场风雨里与往日不同的味道。 是腥臭的…… 像族群里没能度过天劫的亲朋族老们,骨血化入泥土里的味道…… 可是,怎么会呢?虽然她还小,但是,这几个月来她也是见证过族群里一些长辈渡劫的。 每每有长辈渡劫,上天必降异象,她刚才并没有看见什么…… 异、象、啊…… 边钻灌木丛边思考的小月谣被漫入眼帘的血色惊停了前进的脚步,微微抬头,那融入雨水之中的大片血色便完全充斥了她的眼眸。 那些血水的源头不是别的,正是她的同族亲友们。 叔伯姨母、朋友弟妹、爹爹娘亲……每一个,不论年岁大小,它们的头部都受了重创。 有的是被射穿了一双眼睛,有的是被射穿了整个面颊,有的是被网罩着,脸部被重物敲得血肉模糊…… 视线被小月谣带动着,静芸一眼便看到了小月谣的爹娘,它们俩都被射穿了整个面颊,但是一双死寂的眼睛,都定定地望着灌木丛的这个方向。 明明那两双眼眸再不会有什么情绪了,可就连静芸的心魂都被这一刻震动了。 它们好像是在看小月谣,它们唯一的女儿,这一场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 它们好像是在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对小月谣说:快跑!跑得远远儿的!活下去!不要报仇,只要好好地活下去…… 可小月谣的气力在见到这残忍的一幕时,便已经全部消散了,她就好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立起的耳朵里,是她内心再怎么抗拒,也源源不断地传入那些如恶鬼般的声音。 “挣扎得真厉害啊!可算是死了!” “啧,可惜了,这匹鹿蜀皮毛的品相真的很不错呢!” “无妨——大哥他们还去别的鹿蜀栖息地狩猎了呢!只要数量够多,还怕没有更好的品相的?” “落雨了,收拾收拾吗?” “……两千两百两、两千三百两、两千四百两,两千四百两哈哈哈哈哈——发啦!我们发啦!这一次,我们至少能赚上两千四百两呐!哈哈哈哈哈哈——” …… 始作俑者,那些背着弓箭的人类,举着匕首,将她的同族亲友们开膛破腹,那些似乎和这落雨如水一般,没有干涸时候的鲜血,便就是这样从它们的身上流出来的。 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小月谣开始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因为仇恨。 浓浓的血色在小月谣的眼底滚动着,最后彻底侵占了小月谣的眼眸,天边的“隆隆”雷声也愈来愈近,偷猎者们推着木板车打算离开了,而小月谣的周身,充斥起了红色的妖气。 这是要化妖了…… 静芸感受着小月谣的身躯被妖气渐渐充斥,心中倒也是十分能够理解。 谁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被虐杀,心中还无波无澜,无怨无恨呢? 看着这样为了一己私欲而大肆屠杀的场面,即使是记忆幻境,她这个修行之人也都做不到心平气和,更说不了什么“放下”。 虽然按照现代科学所说的,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是自然法则。 但是,那只限于正常的狩猎,有规有度。 毕竟,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被狩猎者的族群依然能够恢复生机,更何况是鹿蜀这样,被创世之神赋予了能够不尽繁衍能力的族群。 而如此为了一己私欲大肆屠戮的行为,灭族灭种,有违天理道法,即使被寻仇,也只是因果而已。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小月谣就可以彻底化妖了! “还有一匹!” 竟是有偷猎者去而复返,看到了躲在灌木丛中,因为正在妖化而动弹不得的小月谣。 “这瞧着是匹幼兽,或许可以给那些贵妇人做一个护手!” 偷猎者拉满了弓弦,手指一松,箭矢便“咻”的一声划破了空气与落雨,直冲着小月谣的脑袋而去。 这一刻,即便静芸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虚幻,也再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在小月谣的识海里竭力叫喊着“快躲开”,想要唤回小月谣那正在被妖气吞噬的神智,助小月谣躲开这致命一箭。 即使,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更不能改变些什么…… 噗呲—— 鲜血涌出,小月谣永远倒在了化妖成功的这一刻。 第10章 被灭族屠杀的原因 动物,在化妖成功的那一刻是最虚弱的,虽然只有那么一刻,但被人抓住了空子,便就是最为致命的。 月谣就是因为在死的那一刻已经化妖成功,所以,她的灵魂和她同族亲友们的灵魂不同。 它们的灵魂去往地府、转入轮回,她的灵魂却被偷猎者里入了邪道的修行者,永远封印在了她那被生生剥下的皮毛上。 就只是为了这样,她那因为妖化而变得异常宽大的皮毛会因为妖气附着而变得完美无瑕,他们这些偷猎者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而已。 也正因如此,与月谣共通了神识的静芸,共同感受了这一场剥皮抽筋,又用自身尾巴给自身皮毛包边的痛楚。 真的太痛了…… 恨不能神散魂消,可灵魂都被封印,连鬼差都无法发觉她的存在,带她进入轮回。 静芸完全能够感受体会到月谣心中的痛楚、无助与绝望。 而等到那些偷猎者贩卖这些用鹿蜀的皮毛制成的物品时,静芸通过月谣的记忆知道了鹿蜀遭受到这场灭族屠杀的原因。 “这是鹿蜀皮制的!戴在身上,能助孕啊!一百金!就卖一百金!” “这鹿蜀皮可不一样啊!看看这皮毛的光泽、这手感,乃是极品啊!若是晚上盖着或垫着行房,必定三年抱俩!” “太贵?不贵——这可是瑞兽鹿蜀的皮啊!还是极品啊!功效也是最好的!买回去当传家宝也好啊!” “瑞兽鹿蜀皮哦——买这一次,可享子孙绵延,万代昌隆之福咯——” “这?这可是虎皮!老虎皮!能吃人的那个!多难得啊!不仅难得,还能防寒保暖呢!一百两黄金!就卖一百两黄金!” …… 多可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战乱不休,又人丁稀少的时代,人们将生儿育女的忧虑与希望,转移寄托到了另一个种族身上,只因它们虽只生一胎却得创世之神的赐福而种族繁茂,身怀灵气,又最无杀伤力,他们奉它们为“瑞兽”,却大肆捕杀它们。 就因为虎皮难得,鹿蜀的皮毛又与虎皮极为相似,将品相不好的鹿蜀皮改制后,就能卖老虎皮的价钱,与好品相的鹿蜀皮价格不相上下,所以鹿蜀全族无活路,被生生灭族。 这叫月谣如何不恨! 就连静芸看着这个画面,都羞称他们为“人”。 是连畜生都不如! 而月谣的这张被制成了毛毯的皮毛,因为被附了妖魂,品相无双,价钱被拍卖行叫到了一万两黄金,由一个子嗣困难的贪官所拍下。 不过拍下不久,那贪官都还来不及用上这皮毛就被抄家了,所有家财被尽数充入国库。 也是那一年,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和中了探花的白家先祖成婚了,月谣的这张皮毛被皇帝赐为嫁妆,随着公主进了白府。 也是十分无奈和炸裂。 即使贵为公主,在重男轻女、注重后嗣的那个年代,也得为子嗣的问题而忧虑,所以,他们终究是用上了这条鹿蜀毛毯。 月谣的灵魂被封印,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便引得那时的月谣和现在看月谣记忆的静芸生生看了不知多少场的“活春宫”。 后来,公主的确为白家诞下五子一女,月谣的这条鹿蜀毛毯也被奉为白家嫡系一脉的传家宝之一,由家主这一脉代代相传。 而毛毯上对月谣施下的封印,在岁月流逝之下渐渐被削弱。 本来,月谣差一点儿就能挣脱束缚去报仇了,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封印减弱、妖气泄露,妖气中又满含怨气,便再次引来了一位游方道士。 这位游方道士的道行倒是不低,一眼便看穿了弥漫在变为侯府的公主府内外的妖气中怨气极重,而为了修行,他向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的。 只是这到底是侯府,是皇亲贵族的府第,他虽身为修道之人,却即使是灵力再强也不能硬来的。 “侯爷现在也知道了这鹿蜀皮上附着鹿蜀妖物之魂,且怨气极重,为了侯府的安宁,所以,还请侯爷允许贫道收了这妖物之魂吧!” 白家祖先怎么说也是承袭了爵位的,在子嗣上便更为重视,他们深信鹿蜀是已经灭绝了,再不可多得的能为自己氏族带来繁盛的瑞兽,便拒绝了那位游方道士的提议。 笑话!都传了三代了!不算上夭折了的嫡系兄弟姊妹都这么多,还能有什么害处! 现在叫人收了瑞兽鹿蜀的魂魄,他现在就两个儿子,要是以后和夫人再生不出孩子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将这偌大的侯府拱手他人! 更何况,这条鹿蜀皮毛毛毯,可是祖奶奶失了女儿后,铁了心、定死了,要传给嫡系一脉女儿或继承人做嫁妆或聘礼的! 给继承人做聘礼都是再无后嗣的无奈之举,他正当盛年,还没把女儿生出来呢! “道长过虑了——若道长实在是想展示一下您的道行,倒不如只帮忙镇压一二?本侯还是不介意养着个瑞兽灵魂的。” 白家祖先打定了主意不让这位游方道士收妖,游方道士也无法,只能进行封印巩固。 这一刻,就连静芸都为月谣松了口气。 还好这道士不算善,也不算恶,虽然为了增进修为而不辨是非善恶因果,却也不会偷偷下黑手。 不然,月谣无辜被灭族、被封印,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做,又被不问因果地收走斩除,该是何等的冤枉。 这些年,月谣虽被封印,但到底身在皇家,纵使被人侵扰,也是吸收了许多天家灵气,若真到了最后关头,月谣为了自保,仗着这些灵气怕是直接入魔都说不定。 到那时,才是真的走投无路,也退无可退了。 而这位游方道士的道行极高,虽只是封印巩固,但所施下的术法与之前的术法灵力相比强得不是一星半点,便将月谣生生困在毛毯中千百年,直至到了白登舟这一代。 月谣的仇恨怨念延续了数百年时,的确增强不少,可是这千年光阴下来,当初的那些灭族仇人,连转世都寻不到了,令月谣想报仇也无法,只剩下了满满想要求得一解脱的心。 所以,知道报不了仇的月谣不想再报仇了,只求静芸能给她一个解脱。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待静芸再次睁开双眼,手中那帮助净化和平衡魂体气场,借灵物以渡神识,防止神识共通时受到外界侵害而走火入魔的两张符纸灵力用尽,被瞬间燃起的离火焚烧殆尽,连半点灰烬也不曾留下。 第11章 想与不想 “昭昭——” 认真护法的朏朏见静芸睁开双眼,立即跳上了静芸的肩头,关切地轻轻舔了舔静芸的脸颊。 “昭昭这次神识出窍了好久啊……看到些什么了?” 毕竟这可是回溯了千年的记忆啊。 静芸抬手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大脑袋以作安抚,对月谣再次开了口,同时也是回答朏朏的问题。 “月谣,你化妖的力量,本就是来自族群被那些偷盗者屠戮的仇恨怨念。” “如今,你仇恨虽在,怨念却无,又被封印镇压千百年,身上的妖气力量被渐渐削弱,最后不论有无人解除封印,纵使你的魂魄苟活千年,怕也是很快就会彻底消散在这世间。” “虽……” “可是道长!我觉得我现在的魂魄灵力充沛啊!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危险……” 月谣虽然魂体存在千年,但因为死亡时还是幼年,所以心智并未增长多少,静芸为她分析局面,她却是被静芸的那句“彻底消散在这世间”给狠狠吓到了,无措地打断了静芸的话,又哽咽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只求能够入冥府投胎……做什么都好,我不想再以魂体的形式留存世间了……” “我不想做游魂……我不想灰飞烟灭……” 月谣本身的观念就是悲观的,于是心态越来越崩溃,引得静芸为她支撑魂体的灵力都有些不稳了。 月谣无辜,什么都没做错,虽然是妖,却也算得上至纯,所以静芸也不想无辜惨死的月谣被迫熬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落得个灰飞烟灭。 只是月谣的心性还停留在幼年时期,静芸抬手轻抚着月谣的脑袋,静静地哄了会儿,才再次开口,说回刚才她那被月谣打断了的话。 “你的魂体太虚弱了,虽然现在有我的灵力为你支撑魂体,但你的化妖之力已经消散,不足以支撑你转入轮回。” “正如我先前所说的,这都是因为你本身的力量来自仇恨,仇恨消散了,力量自然就消散了。” “不过,如果你将自己残存的力量转化为其他的,比如对万事万物的爱,那么,你就能再次拥有力量。” “爱的力量很强大,它不仅能够彻底净化你的魂体,助你进入冥府,得入轮回,如果你借助这个力量有了大功德,还能重新修回肉身,将来,或许还能得道,飞升成仙。” 虽然得了静芸的安抚,但月谣情绪上头,其实还是没有听进去多少,直到听见静芸说“爱”的力量能助她进入冥府,得入轮回,才认真听起了静芸的话。 “我不想重修肉身,也不想得什么道、成什么仙,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做鹿蜀了……” 月谣声音颤抖,是哭累了的,也是怕的、无奈的。 千年前的一场屠杀,月谣至今都历历在目,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复兴不了族群,也报不了仇…… 她有时候真的想知道,创世之神为什么要赐予它们族群这一能力? 是这个能力繁衍了它们族群,还是因为这个能力,才导致了它们族群的灭亡…… “我只求能够得入轮回……” 月谣强调着,抓住了这一线希望,便是怎么也不肯放手了。 “求道长助我!怎么都好……只要能助我得入轮回!” 月谣的选择,是世间任何一个能够有机缘求得长生成仙的生命都不会选择的,但这也叫静芸看出了月谣的坚定与纯良。 “当然,你的因果已明,身上并无背负什么孽债,我定会助你得偿所愿。” 话音落罢,静芸自灵府中取出一小块未经雕琢的槐木,和一张绿色的墨笔符纸。 “槐木属阴,易招魂,能够很好地滋养灵体,待我解开封印,你便附于其中修养。” “每日,除了我会为你渡些灵力,帮你维持灵体、修养魂魄外,你也要跟着我和朏朏修行,这样,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你便能进入冥府,得入轮回。” “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的环境特殊,与千年之前不可相比,有旁人在时,你不可以有所动作,叫人发觉你的存在,知道吗?” 为了能够从这无边苦海之中彻底解脱,月谣认真地听着静芸所说的每一个字,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请道长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养、安分守己!早日养好魂体,不给道长添麻烦!” 静芸自然是相信这样纯良的月谣的,浅笑着微微颔首,便开始捏诀念咒,引月谣的魂体进入槐木之中。 “灵兮魂兮,安于槐兮。天地灵气,修于魂灵。定魄安魂,自身明净。魂魄不散,得留乾坤。” “月谣之灵,入!” 《引魂咒》念罢,月谣的魂体便化为了一缕暗红色的轻烟,随着静芸夹着绿色符纸动作的手指,飘入了静芸手中的槐木之中,而那张绿色符纸,也在月谣彻底进入槐木的后一秒贴了上去。 一瞬金光闪过,绿色符纸隐去,在本来贴符纸的地方,有浅浅的鹿蜀轮廓显现出来,槐木顶端,还多了一根方便携带的绿色挂绳。 在这七七四十九天里,槐木会因为月谣的附着,如被一点一点雕刻般,渐渐化成鹿蜀的模样,待槐木完全变成了鹿蜀的形状时,月谣的魂体便也就彻底修养好,可以入冥府了。 静芸垂手将槐木挂在腰间,蹲下身捡起了那在封印破除,月谣成功脱离后,皮毛光泽不在,因经历的岁月太过悠久,组成太过齐全,显得格外灰暗甚至有些阴森恐怖的毛毯。 尘归尘,土归土。 即便月谣早已死去,但她的皮毛还在,便是算不得圆满。 就算四十九天之后月谣修养好了魂体能够进入冥府,却是只要她的皮毛一日不化入自然,她也就一日不得轮回。 因为这皮毛算是她此生留在红尘的挂碍,斩断一切挂碍,她才能进入下一个新生。 当然,她刻在了灵魂里的因果并不会在轮回中消散。 那些于千年前屠杀鹿蜀一族的偷猎者,会在一次次的轮回中,由被他们杀死而进入轮回的每一匹鹿蜀讨回因果,直至再无果报。 而静芸既然应允了帮助月谣进入冥府,得以轮回,自然会负责到底,这张月谣最后留在世上的皮毛,静芸来为她处理好。 不过…… “昭昭,虽然这张鹿蜀皮本就该由月谣处置,埋了、烧了都可以,但这按照现在的社会法理来说,到底是白家的传家宝,我们不能直接处置呢。” “昭昭,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啊?” 虽然静芸从前下山历练,也处理过许多这些类似的事件,但那到底是他们山的范围,山下的人多些玄门方面的见识,所以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能够解决事情,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而这里是花岩市,是距离他们的山极远,科技更发达,怪力乱神之事说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地方,更是对静芸不好的所谓的“家”。 朏朏担心极了,怕静芸明明是按章程办事,却还会被白家指责刁难。 偏偏他现在不能轻易化形,也不能轻易动手,护不了他的昭昭…… 静芸自然也明白朏朏的所担忧的事情,在整齐折叠好毛毯后,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 “我会先和他们说明情况,然后火化月谣的皮毛。” “别担心我,我会处理好的,也不会受欺负。” 话是这么说,语气也平静得叫人安心,但朏朏还是有些不放心,蹭了蹭静芸的脸颊撒娇。 第12章 亲疏有别 即便是盛暑天,等静芸和朏朏处理好月谣的事情,再将月谣的皮毛暂时放回白登舟和江秋月的衣柜,回到他们的小房间时,那一桌的饭菜也早已凉得透透的了。 不过,没错过吃午饭的时间点已经很好了,静芸和朏朏也不挑,利落地吃完所有饭菜,一起收拾好了卫生。 白雪青有意让白家佣人孤立静芸,这倒也叫静芸能够好好地和朏朏一起带月谣在房间里修行,直到傍晚四点半。 不用想也能知道,白雪青既然想给静芸摆个下马威,那么肯定是吩咐了佣人连晚饭都不用给她准备的,所以,该点晚饭了。 依然是北城缥缈山上浮罗观·修道学院的外送餐…… 敞开着的阳台门外传来了汽车驶过又刹车的声音,刚点完一荤一素的静芸指尖微顿,最终,还是将手机给锁屏了。 朏朏和月谣虽然吃不到,但看菜单也看得津津有味的,突然见静芸锁屏不点了,不禁齐齐一愣。 “昭昭,怎么不点啦?我觉得……” 朏朏“呲溜”了一口口水,“豉椒鳜鱼、鲜桂十景虾、草菇豆腐汤,都很好吃啊!” 不用进食、进食不了,就算进食也只吃素的月谣,虽然无法体会朏朏点的那两盘荤菜能有多好吃,却也是连连点头附和着。 她能够转世轮回了,也有了能够交流的人,她高兴,就像回到了千百年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样高兴。 而静芸对于朏朏推荐的菜,没有再说什么“一荤一素一汤”,只垂眸浅笑,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 “下次吧。” 为什么? 朏朏铃铛般大的眼眸中满是疑惑,视线随着静芸起身而向上移动,而静芸收起了手机,回答朏朏因为太过专注点菜而忽略了的答案。 “他们回来了,这个点,他们是要在别墅里吃晚饭了。” “我先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月谣的事情,如果还有时间吃晚饭,就继续点。” 静芸将腰间的槐木挂到了朏朏的脖子上,也不叫月谣回去。 “你们俩在房间里休息吧,朏朏,顾着些月谣。” “嗯……” 朏朏低低地应了一声,仰头看向静芸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静芸这么说,就是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两个不爱她的所谓父母,和那个心机养女了。 哦——还有呢。 朏朏闻到了的,两道虽然陌生,却同样讨人厌的味道…… “昭昭……” 看着静芸向门口走去,担忧的朏朏还是情不自禁地跟上前了两步,静芸心有灵犀,转头对朏朏勾唇浅笑。 “别担心,我能应付。” 话是这么说…… 不过朏朏虽然担忧,却还是听话地坐在了床榻上,不再跟上去,只默默目送静芸将房门再次合上。 姓白的,你们最好听昭昭的话,别想着欺辱昭昭。 是你们对不起她,是你们欠她的! 利爪不自禁地从肉垫中伸出,在柔软的床榻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月谣感知着朏朏心中的担忧与戾气,不禁走到朏朏的身边,出言安抚。 “昭昭道长这样厉害,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那当然!” 朏朏认同着月谣的前半句,顿了顿,才缓缓收回爪子。 “你可以唤昭昭‘道长’、‘静虚道长’,也可以直接唤昭昭‘静芸’。‘昭月’是静芸的字,‘昭昭’是只有我能这样唤她的小字!” 反正现在在山下,就只有我陪着昭昭,小老头儿他们不知道,知道了也管不了! 朏朏在心中暗自嘚瑟,而月谣在朏朏的话语里听出了满满的醋意,不过看着朏朏完全收回了的爪子,便放心地笑了起来,乖巧地应了一声。 朏朏的情绪,让她想到了从前的时光,那时候,她也爱因为一些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儿,和朋友弟妹们争风吃醋呢…… “那,我又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在山下行走的名字叫‘霍无忧’,不过,既然我们都是由创世神所造的世间第一批兽类,又都被记在《山海经》里,算是同气连枝,你就和昭昭一样,叫我朏朏吧!” 朏朏不自禁地扬起了他的大脑袋,话语中满是傲娇意味,偏偏,月谣在“霍无忧”三字上听出了一点不同,带着些温柔。 月谣一边笑应着,一边好奇地想着—— 朏朏这样喜欢静虚道长,“霍无忧”这个名字,应该也是静虚道长为他取的吧? 所以他这样喜欢,也霸道得轻易不许别人唤。 月谣和朏朏在布下了结界的小房间里相处融洽,而走下楼的静芸,除了看到逛完街回来了的白登舟、江秋月和白雪青外,还看到了两个围在白雪青身边谈笑风生,绝对陌生,却又莫名有些熟悉的男人。 一个西装革履,将领带紧紧地系在颈脖下,显得禁欲威严又矜贵,虽然看向白雪青的眉眼中带着无边的宠溺与温柔,却又无法完全除去他身上的上位者气息。 一个身着t恤衬衫西装裤,虽然叫人看着容易亲近,却也不知是否受他略微凌厉的五官的影响,笑意里似乎带着些许为不可查的僵硬,就像是假笑得多了,或许连本人都分不出自己笑起来时,是不是真的高兴。 而对于这两个陌生男人的出现,无需静芸自己去将两人代入到梦境之中确认身份,看到静芸走下楼的江秋月便立即为她介绍起了来人。 “芸芸你下楼啦!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下你的两个哥哥!” 江秋月亲亲热热地想去牵静芸的手,静芸却是微微将手避开,叫江秋月抓了个空。 一瞬间的尴尬漫上江秋月的心头,但她自我反省,觉得自己今天的确忽略了她这刚刚回家的女儿,便又装作没事人的模样,站在静芸身边,带静芸认人。 “这是你二哥白长赢,他呀,比你大九岁,现在在家里的公司担任总经理的职位,平时忙工作忙得脚不沾地的,今天知道你回家,特意这么早回来见你呢!” “这是你三哥白素律,他比你大七岁,现在是中心医院的内科医生,平常也挺忙的,虽然医院就在市中心,却也不常回家,今天回家来一起吃饭,就是为了见你呢!” “长赢、素律!快来和你们的小妹打招呼啊!” 相较于江秋月的热情介绍,白长赢和白素律的态度,自发现静芸的存在后就显得冷漠许多。 而静芸对她这两位所谓的哥哥,因为梦中情景,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神色冷淡,疏离得像是对着两个陌生人。 也是—— 谁会对一个自以为是,仗着权势,将自己变成废人的人和颜悦色。 又有谁,会对一个口蜜腹剑,将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笑脸相迎。 虽然那只是一场梦,但梦里所遭受的一切,可真实得很呢…… 不过,也因为那只是一场梦,一切都没到那个地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所以,静芸对着白长赢和白素律的态度,和对着白登舟、江秋月的态度差不多,都只当是个陌生人。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白雪青看着白长赢和白素律对静芸的态度如此冷漠,心中不禁窃喜。 自她知道自己不是白家亲生之后,可是在白家四个哥哥那儿上了好一通眼药,让哥哥们更加怜惜疼爱自己,讨厌还未寻回的静芸,以保住自己在白家地位的呢! 见一切发展都与自己所设想的一样,白雪青在窃喜之后便想开口和静芸暗暗炫耀一下,好打击静芸,让静芸赶紧离开白家,但一心想要子女“兄友妹恭”的江秋月,又急切地开口了。 “长赢!素律!傻愣着干什么呢!你们不是最喜欢小妹了嘛?还给小妹准备了礼物。快!拿来送给小妹啊!” 被江秋月催逼着和静芸接触,白长赢和白素律都不高兴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且不说他们和这个被寻回的“小妹”并没什么感情,本就不想相处。 最重要的,是他们带回家的礼物都是送给他们最宠爱的雪青的,怎么能送给她呢! ——“妈,这些礼物都是我们买给雪青的,她的,下次再说吧。” ——“就是啊——我和二哥买的都是些小女孩儿家喜欢的东西,她一个修道之人,清心寡欲的,用不着这些。还是下次吧!” 白长赢和白素律都还未来得及完全开口,静芸的脑海中便浮现了那数十次梦中与此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于是,静芸懒得再听一遍这种说辞,也懒得再和他们多纠缠,抢先一步开了口。 “不必了。白先生、白夫人,我下楼,是有要紧事与你们说的。” 第13章 一样没感情,继续直接回怼 静芸对亲生父母的疏离称呼,引得身为白氏准继承人,肩负着教养弟妹之责的白家二哥白长赢不禁眉头又是一皱。 “你怎能这样称呼自己的亲生父母?和父母说话又怎能是这般态度?果然是在粗鄙山野里长大的,半点规矩教养都没有。” 本来,白登舟和江秋月因为对静芸心中有愧,所以静芸对他们态度疏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想着相处日久能让静芸对他们态度好转,并接纳白雪青,然后彻底融入这个家。 现在,白长赢这么一训斥静芸,却是叫白登舟和江秋月心中的委屈愁苦有了一个宣泄口,想着白长赢到底是做哥哥的,教育妹妹,促进他们一家子的关系也好,便静静地旁观起来。 而一直憋着想挑拨离间的话,却没机会说出口的白雪青,听着白长赢训斥静芸的话,心中激动更甚。 毕竟,白家人越不喜欢静芸,她在白家受到的宠爱就会越多呢! 所以,巴不得静芸赶紧消耗了白家人对她那微乎其微一点情意的白雪青,又迫不及待地想张口了。 结果,又被忍不了白家人一点训斥的静芸抢了先。 可不是—— 旁人也就罢了,若她真做错了也的确可以说她。 但是,偏偏训斥她的,是自诩为她亲人却对她没有一点情意的白家人,是梦中将她害成废人,无法得道最后惨死的白家人,而她,也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敢问这位白二少爷,若是你,你要如何称呼、亲近生下你后没有养育过你一天,说要寻你却在寻回你后将你晾在外面三天,只做着嘴上巨人的所谓亲人呢?” “若我没有记错,‘先生、夫人’可是现在这个社会对人的尊称之一,还是说,你白家有另外的一套规矩?” “就算是有,那也真是不好意思。” “我刚出生便被人调换,抛弃山野,若非山中万千生灵与师父他们日日夜夜的照顾养育,我怕是早就已经曝尸荒野,魂归九幽,别说受你白家规矩教导,更听不到你现在对我的教训。” “而且,比起这高贵白家无情无义的规矩,我更愿受粗鄙山野情真意切的教导,至少,养出来的是个人,而不是没有情感、没有心的东西。” 静芸一骂白家人嘴上说得好听,二骂白家人形式主义,三骂白家人虚伪无情,四骂白家人不是东西。 字字句句可谓含蓄,却是说得白长赢哑口无言,也说得白登舟和江秋月面色一白。 毕竟,静芸说的都是真的…… 换位思考一下—— 是他们言行不一,先冷落了好不容易寻回的家人,是他们冷了人的心,他们的所作所为,的确无法叫人亲近他们。 而静芸流落在外险些夭折本就命苦,受山野之人教养长大,让他们得以至亲重逢,他们也该感激,不该嫌弃静芸的过去,更不该嫌弃那些,将静芸教养长大的人。 静芸没有说错什么,只是将丑陋的真相先委婉,后直白地表露了出来而已…… 客厅里又是一片沉寂,与白素律的轻笑一同响起的,是憋了一肚子话,终于找到机会说出口的白雪青的声音。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妈妈和哥哥呢!他们都是爱你的,教育你,也是为了你好啊!虽然……虽然爸爸妈妈在你的过去缺失,但是,爸爸妈妈到底是给了你生命的啊!” 又是老套路,先摆架子指责对方,后暗暗抬高自己。 静芸都要听腻了,不禁想要质疑梦里的自己怎么就败在了这样一个手段低劣的人手里。 因为梦里的自己太渴望家人的爱了? 静芸看着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和白素律,看向一副痛心疾首模样白雪青的眼神里带着欣慰和感动,不禁心中嗤笑。 就这种虚幻脆弱的亲情,有什么必要去渴求的,即便是渡劫,也不至于在这一关过不去啊。 静芸还没有思考完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失败,留够了情绪时间的白雪青后一句也就跟上来了。 “你就算做不到像我一样爱他们……也至少应该做到孝顺、敬爱他们啊!你怎么能这样对爸爸妈妈呢!” 话音落罢,白雪青那“失望、痛惜”的泪水便滑落了,引得江秋月、白长赢他们又是一阵心疼。 他们自幼捧在手心里的雪青就是懂事有孝心! 长久以来,他们都没有惹得他们宝贝雪青哭过,这静芸一回来,就惹得他们宝贝雪青一天哭这么多回! 雪青身子弱,哭这么多回,这可怎么是好啊…… 白长赢薄唇微启,又要摆着二哥身份教育静芸了,却是看不下去白雪青这做作样子的静芸抢先开口,将他和白雪青的话一起堵了回去。 她实在是烦透了这些道德绑架! “是吗?我倒是未看出你如此有情有义。既如此,你不妨离开白家,回你的本家好好尽孝去?” “光嘴上说说的话,你自己的话可是没有半点说服力的,只会再次印证我的话,而、已。” 静芸表情未变,语气亦未变,但话传到白雪青耳朵里,她就觉得静芸的话音低了些,是在恐吓威胁她。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一天到晚装得这样清高,最后还不是想赶她走,好独占她爸爸妈妈和哥哥们的宠爱,好吞下她的一切资源财产! 她不会让这个从山野里来的村姑得逞的! 白家的一切,爸爸妈妈和哥哥们的宠爱,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 白雪青的眸中划过一瞬狠厉,又很快地掩藏好,变回了她那柔柔弱弱的模样,端得一副痛心落寞的模样。 “是……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不是哥哥们的亲妹妹,妹妹现在已经回家了,我也该回自己的家去了……” “爸爸、妈妈、二哥、三哥,即使我离开了你们,但请相信,我的心永远牵念着你们!这些年,你们对我的宠爱与养育之恩,我永远铭记在心!” “纵使今后不相见,来世……即便来世我为牛为马,也会回到你们的身边,报答你们的!” 说罢,白雪青“坚强”地抹去眼角即将滚落的泪珠,转身抬腿就想从白长赢和白素律之间的空隙往屋外跑。 然后就是静芸意料之中的走向。 白雪青被白长赢和白素律一左一右地握住了胳膊,本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秋月也不自禁地走向白雪青,连一直坐在沙发上的白登舟都站起了身。 “雪青!你是我们一家人娇宠着长大的,你就是我们的至亲,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要胡思乱想,也别再说什么离开的话!” 白长赢,堂堂白氏准继承人,向来雷打不动的矜贵,为白雪青所动摇。 “就是!你从出生开始就长在白家,你就是我们白家大小姐,是白家的真千金!谁都没有资格让你走,更没有人,可以让你以离开我们为借口,有放弃生的念头。” 白素律,早已看淡了生死的天才医生,总挂在脸上的笑终于消失,换上了紧张的模样,同时,又幽幽地冷眼看向身后侧的静芸,竟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是啊雪青!什么今后不相见,什么来世为牛为马!不许你这么说!妈妈这么爱你,你怎么能离开妈妈呢!” 江秋月说着说着,声音中便带上了颤抖,几乎是马上就要哭了。 “是啊——雪青,以后都不许这么说了!” 白登舟虽然拥着江秋月,安抚着江秋月的情绪,对白雪青短短的一句话语中,除了附和江秋月,更多的也是肯定白雪青在白家的地位。 “雪青……” ……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中间穿插着白雪青的几句哭诉,引得四人更加心疼,将哄人的氛围推上新一轮的高潮。 是啊——爱会让人盲目。 所以,他们只听出了白雪青话语中看似隐藏,实际故意透露出的寻死的意志,却看不到白雪青眸中划过的狠厉,便更看不到白雪青这柔弱做作模样的皮下,是无尽贪婪的本质。 就像菟丝子。 人们爱它美丽的外表,爱它柔弱的依附,却不去想,它的依附,只是为了更好地吸收被寄生者的养分,最后被寄生者凋谢零落,供得它繁密茂盛。 而菟丝子可不是什么“忠贞”的植物,它不会只独独寄生一株植物,更不会随着被寄生者的枯萎而凋零。 它会毫不留恋地一脚踢开再也无法为它提供养分的植物,去攀附新的植物,一株,又一株…… 短短一天,静芸便彻底厌倦了这里的一切。 梦里的她被困在那个名为“爱”的牢笼中无法挣脱,被斩断修道飞升之路,让人踩着自己的尸骨顶替她飞升,现实里的她,可不会重蹈梦里自己的覆辙。 “既然不是真的想走,也不是真的想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闹死闹活的做什么!” 第14章 鹿蜀皮毛毛毯到底是属于谁的嫁妆 静芸的语调微微升高,烦躁地打断了这一场由白雪青一手主导的争宠闹剧,又在白雪青想要继续扮演柔弱姿态之前,抛出了自己下楼的主要目的。 很果断,也很开门见山。 “白家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但我是修道之人,白家内部有妖,我需收服,那条传下来的鹿蜀皮毛所制毛毯,希望白老爷和白夫人能够交由我全权处理。” “当然,在此我也对白老爷和白夫人说声‘抱歉’,由于情况危急,未经允许便进入了你们的房间查探,失礼了,你们要追究责任的话,我接受。” 说起静芸,也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自己的亲生女儿随意进出自己的房间,白登舟和江秋月都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他们家里的几个孩子,平时没少随意进出他们的房间,其他孩子他们都不追究,又怎么会去责怪这刚回家来的小女儿,而且静芸还有非进不可的理由。 于是,因为到底还不亲,又刚刚被怼过,白登舟和江秋月笑容有些僵硬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白登舟和江秋月都原谅了静芸的擅闯举动,失去了抓静芸错处机会的白雪青,一听静芸开口就要那条白家先祖流传下来的鹿蜀皮毛毛毯,心中便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嘴上说自己什么都不稀罕,还不是贵的不要! 那条鹿蜀皮毛毛毯,先不说是白家的传家宝之一,就单是放到市面上去卖,都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而且,小时候爸爸妈妈就说了,那是要给她做嫁妆的!是她的!这村姑凭什么想要染指她的东西! 白雪青在心里骂了一大堆,面上却是依然不显,只柔柔弱弱地,用关心的语气说出质疑的话来。 “妹妹,你在说什么呢?且不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妖怪,就是我们家里如此纯净,又怎么会有妖怪啊!” “大哥就是浮罗观修道学院的道士,自幼在山上修习道法,他这么多年回家时都没说过什么,你才修道几年,又能看出什么呢?” “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打扮成道士的模样,就觉得自己真是那些厉害的道人啦!” “就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不要危言耸听啊——妈妈和我会害怕的!我也就算了,你不要吓妈妈……” “哦——我明白了!妹妹,你是不是想要那条鹿蜀皮毛毛毯,所以故意这样说的啊?” “虽然,那本来是爸爸妈妈给我准备的嫁妆之一,但是……但是既然妹妹想要,那,我愿意让给妹妹的!” “妹妹下次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我都会让给妹妹的!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地吓唬妈妈和我……” 以搀扶江秋月的动作展现亲昵姿态的白雪青一脸了然,摆出了善解人意的大方姿态。 在得到了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和白素律四人的地位肯定后,她也不再装自己明白自己是外人的模样了。 当然,她也是有些被静芸那句“既然不是真的想走,也不是真的想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闹死闹活的做什么”吓到,担心自己再装几次,真会被看出破绽来。 毕竟,白家人能稳坐在现在这个社会的这个地位上,都不是什么蠢人。 这静芸虽然自幼长在山野,却能一眼看穿她,就算她现在能凭借着这些年的情感获得一时宠爱,也架不住有人一直和他们吹耳旁风啊! 没有真实物质利益的宠爱,她也不稀罕。 而对于白家的任何都无心的静芸,听着白雪青的这一顿输出,只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嫁妆”。 如果通过简单的交涉,无法顺利切断月谣留在这世间与白家的因果,那就别怪她紧抓着他们之间的因果不放,来争上一争了。 静芸没有理会白雪青,只定定地看向白家现在拥有最高话语权的白登舟和江秋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最后一遍。 “感谢白老爷、白夫人的不追究,但白家内部的确有妖,需我收服,那条传下来的鹿蜀皮毛所制毛毯,希望白老爷和白夫人能够交由我全权处理。” 直接被无视的白雪青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挑衅,比静芸怼她还严重,一时间气愤上头,却在下一秒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妹妹!虽然爸爸妈妈对我们向来宽容,但是,你对爸爸妈妈说话的态度怎么可以这么不敬呢!”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生气、不要伤心!妹妹说这样的话,只是太想要那条鹿蜀皮毛毛毯了,我让给妹妹就是了……” 听听——多懂事儿啊! 都将江秋月说得立即就把决定给下了,只是因为静芸的话语太过疏离,眸色太过淡漠,叫江秋月哄人的话语中带上了微微拘谨的歉意。 “芸芸,妈妈知道你很厉害!但是,那条鹿蜀皮毛毛毯的确是家里给你姐姐日后出嫁准备的……” “家里还有许多东西都很好,妈妈带你去挑,你看上什么,妈妈也都给你做嫁妆,好不好?” 江秋月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到底是长辈,到底是亲生母亲,虽无养恩却有生恩,梦中的一切又还未发生,静芸的心在白家再怎么冷硬,对着江秋月,也终究是微微颤动了。 可是,鹿蜀皮毛毛毯对世人来说只是一个值钱的物件,对白家来说,若没有那“传家宝”三个字的意义,这毛毯便更是可有可无,而对月谣来说,这可是决定她能否投胎转世的关键。 更何况,有买卖才有的杀害,本就是他们这些买家对不起月谣与她的全族,就算是为了因果,静芸也一定要把月谣的皮毛拿到手。 于是,独独对着江秋月软下的心再次变硬,却是最后给了江秋月一个机会。 “所以,是不肯信我的话,也不肯将那条鹿蜀皮毛毛毯交给我处理,是吗?” 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在外漂泊这样久,江秋月也舍不得否决静芸第一次向他们提出的请求。 可是……雪青到底是他们疼了十八年的女儿啊…… 江秋月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十分为难的境地,作为一个慈母,对两个女儿都不好偏心。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偏心呢。 她已经否决了静芸的话,已经决定把鹿蜀皮毛毛毯留给白雪青了,现在纠结的沉默,也不过是更加肯定先前的决定。 就算,静芸才是白家血脉,就算,按照祖训,静芸才是鹿蜀皮毛毛毯名正言顺的拥有者。 静芸在心中轻轻嗤笑,她给江秋月的最后一个机会不被珍惜,让她突然有一瞬明白了梦中的那个自己。 到底是她太心软,与许多人一样,相信血缘至亲的爱,相信生下了自己的母亲,会对自己有哪怕一瞬的偏爱。 连学得道法后隔三差五下山历练过的她都有时不能免俗,又更何况梦中的那个自己。 梦中的那个自己,在山上生活十八年,不染红尘,一朝得知有亲人寻找,动了凡心,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彻底沉沦。 是她傻…… 但她也绝不会重蹈梦中自己的覆辙,更何况这还牵扯到一个无辜妖兽的一生。 既然她的亲生母亲不论如何都根本不会站在自己这边,那就怪不得她了。 在江秋月说出自己有多“迫不得已”的理由来之前,静芸抢先开了口,这一次,静芸的目光都不再落到江秋月的身上了。 她望着门外渐渐敛去的昏黄日光,细数着那在人们脑海中,如这落日余晖般早已泛黄的历史。 “据我所知,那条鹿蜀皮毛毛毯,是白家第一代祖先荣安公主在幼女夭折后,因心中执念,亲口下了死命令,要传给嫡系一脉亲生女儿,或没有女儿时,才能传给白氏下一代继承人。” “并没有说,毫无血脉关系的嫡系一脉养女,也能继承这条鹿蜀皮毛毛毯。” 第15章 鹿蜀皮毛毛毯的最终归属人 静芸平静地阐述着被白家人刻意遗忘的规矩事实,一是为提醒,二也是威胁。 提醒白家人莫忘祖训。 威胁白登舟若真要将这鹿蜀皮毛毛毯给一个养女做嫁妆,那他这白家家主之位怕也是随时可被旁系随时替代。 做家主的都不遵祖训了,那他这个家主之位,坐得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他的亲兄弟们就可以再次争夺起这本来已经定死了的家主之位,就算是他们父亲白满川来了都没话说。 毕竟,自己作死,天神难救。 老家主要是包庇,那老家主也还有兄弟在世呢。 死一般的寂静…… 白登舟、白长赢和白素律都不自禁地重新审视起了站在他们身前神色平静的静芸,不卑不亢的姿态,是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模样。 没有人会喜欢被忤逆和威胁,可那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虽然心中难免有些气愤,却是根本无法真的生气起来,甚至还稍稍有些欢喜,因为白登舟恍惚间觉得,静芸像是那个在白家争夺家主之位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或许,这就是血脉之间神奇的连接吧! 即使不曾受他教养,却还是与他这个父亲如此相像! 可他到底真心实意地宠爱了白雪青十八年,又深爱着江秋月,当江秋月偏心白雪青时,他便也毫无理由地偏了心。 白长赢虽然不喜欢身为女儿、身为妹妹的静芸顶撞长辈,但是,人都是慕强的,更何况,他是白氏的准继承人。 高处不胜寒,他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过一个可以与他打个有来有回的对手了。 他以一个尊重对手的角度去看待静芸,觉得——静芸说不定还真是个有能力的修道之人…… 如果静芸的野心大一些,所要的不止是那条鹿蜀皮毛毛毯,还要整个白氏,或许,他之后的日子,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了。 而白素律的整颗心一直都是偏向白雪青的,所以,在得知静芸回家后处处与家里人作对,又得到亲眼所见的证实之后,他更加厌恶静芸了。 他觉得,静芸的步步紧逼,不过是为了白家的资产,而静芸泰然自若的模样,不过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小人得志。 瞧——道貌岸然地在嘴上说着不在乎白家的一切,却对着白家的传家宝紧抓着不放! 刚回白家都能知道白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肯定也更明白白家传家宝的价值吧! 白家的三个男人对着静芸各怀心思,白雪青本觉得静芸出言不逊,威胁白登舟一定会被逐出白家。 可是,当她见到白登舟眼中的松动,以及最注重规矩的白长赢久久地默不作声,她就知道完蛋了,她要保不住她的鹿蜀皮毛毛毯了。 白雪青心中焦急不已,可她先前已经说了自己愿意把鹿蜀皮毛毛毯让出,现在就不能反悔,否则只会毁了自己在白家人心中单纯、谦让、善解人意的形象。 可她实在是做不到眼睁睁地将自己已经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便只能默默攥紧了江秋月的胳膊,以求江秋月去替自己说话。 江秋月的确偏心白雪青,感受到胳膊被白雪青捏了,立即想要开口继续维护白雪青,劝说静芸,可这一次,却是白登舟先开了口。 “好了!静芸,既然你想要那条鹿蜀皮毛毛毯,那它就归你了,算作——是对你这些年流落在外,缺少我们对你的教养陪伴的歉礼吧!”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是很爱你的,而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对你、对你姐姐,会给予相同的爱,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 白登舟三两句便将静芸的逼迫转换成了纵容她的骄纵,话语似是苦口婆心,真真是会一碗水端平般,想要一家和乐。 白雪青见白登舟发话了,也就是说一切已成定局,心中的失望令她瞬间泄了力气,心中对静芸的愤恨越来越深,即使江秋月注意到了她情绪不稳静静安抚,也无法驱散她心中的怨气分毫。 而经历了那一场梦,和这一场冷待偏心的静芸,根本不听白登舟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更加不在乎白雪青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向自己投射而来的怨怒。 她只在乎那一句“那条鹿蜀皮毛毛毯归你了”。 虽然距离月谣将魂体修养完全还需时日,但静芸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事情越快办完,变数越少,所以…… “那么,白老爷、白夫人,我现在可以进你们的房间,去拿那条毛毯了吗。” 话音落罢,一直没有对静芸开过口、说过话的白素律突然出了声,虽然面上带笑,话语似是关怀,语气也可以称得上是温和,却是叫静芸听出了满满的嘲讽之意。 “现在可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你这么心急要回楼上拿呢?连晚饭都来不及吃。那鹿蜀皮毛毛毯不过死物一件,又不会跑了。” “怎么,你很缺钱吗?如果你缺钱,可以和我们说,怎么说,你也是我白家的人,我们不会缺了你的吃穿用度的。” 说话时,白素律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静芸,好像是在嘲讽她的穿着寒酸,丢了白家的脸面。 可惜,“爱”使人盲目并失聪,“不爱”亦使人盲目并失聪。 这一番话,若放在白雪青身上,白登舟和江秋月定会第一时间听出不对味儿来,然后立即教训白素律。 可现在放在静芸身上,白登舟和江秋月对白素律的爱大于静芸,便只以为白素律是在关心静芸,甚至对这段兄妹关系感到欣慰。 还好此时的静芸并不是梦中的静芸,不会为白素律的表里不一找什么“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的借口,只直接充耳不闻,静静地看着白登舟,等着那句“可以”。 第一次。 骄傲如白家三少,这医坛天才白素律,受人注目追捧二十五年,第一次被人如此无视冷待,面上的笑意假面都差点挂不住。 不过还好,除了就想看着白家人厌恶静芸的白雪青,没有其他人注意他。 江秋月是关心着静芸的,现在又听着白素律的话,深觉有理,心中还有着中午冷落了静芸的愧疚,便也跟着对静芸进行劝说。 “是啊芸芸,爸爸妈妈承诺你的就一定会给你的,现在呢,是吃晚餐的时候了。” “中午我们冷落了你,没有一起共进午餐,现在补上,我们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餐晚饭,好不好?” 短短的一天,相处的时间都不到半日,也不愧是白氏家主白登舟,已经了解了静芸不喜欢和他们相处,性子还又直又硬。 于是,怕静芸再次开口拒绝自己心爱的妻子,白登舟便在静芸开口之前先开了口,平和的话语中,还带着丝丝威胁。 “静芸,听话,我们一起去餐厅吃晚餐去,等吃好了晚餐,爸爸妈妈就带你去拿鹿蜀皮毛毛毯,不然——爸爸妈妈,可就要不高兴了。” 白家主还是有些许记仇的。 静芸威胁过了他,虽然做爸爸的不生气,但这事儿涉及到了自己心爱的妻子,他便还是选择了同样威胁回去,只求静芸听话,能哄得江秋月高兴。 虽然静芸并不想和讨厌的人共处一室,更不想共进晚餐,但是,为了能够拿到月谣的皮毛,她还是能够忍下的。 就当是一场修行吧——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若于此间无静心,何处寻大道。 “望白老爷、白夫人,信守承诺。” 第16章 吃被茶味遮盖了食材本身味道的东西,会犯恶心 白家别墅很大,餐厅也很大,一张占了餐厅三分之二空间的红木大圆桌,能坐下十六人。 除了特殊情况时,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了的,就如今日这餐小家庭的便饭—— 正对着门坐主位的就是白登舟,右手边坐着的,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江秋月,白家老二白长赢坐在江秋月的身边,老三白素律坐在白长赢的对面。 白雪青在白家最为受宠,可以随意坐位置,她便因为今天白素律面对静芸的威胁时心绪不曾动摇,还帮自己怼了静芸,于是撒着娇,坐到了白素律的左手边。 哼!爸爸将她的嫁妆让给了那个村姑,她才不要挨着爸爸坐呢! 因为白雪青一直将自己的单纯、谦让、孝顺贴心、善解人意伪装得很好,所以白登舟并没有看出白雪青是在气自己将鹿蜀皮毛毛毯给了静芸,只笑着以为兄妹俩关系好。 不过,当白登舟看到静芸直接落座到距离他们最远的末位时,他的笑意便敛去了,只在心中无奈轻叹。 竟是与他们如此生分…… 不过,怎么着是同桌吃饭了。 今天只是静芸回家的第一天,来日方长——白登舟相信,他们能修补好与静芸之间的血亲关系。 江秋月也怀着美好的期盼,想着能一家和乐,在菜肴端上来之前,微微有些局促地对静芸笑着,关心一二。 “芸芸,你刚回来,家里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和喜好,待会儿菜端上来了,你要是不爱吃,就和厨房说,厨房再给你做!” 本来,这句话在吃午餐的时候就可以说了的…… 已经对江秋月这个母亲不再抱任何希望期盼的静芸,出于礼貌微微颔首,只做答复便罢了,再没有任何回应。 而陈妈此时也领着佣人们前来上菜了。 牡丹酥海蜇、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 一盘盘精致昂贵的菜肴将圆桌上的旋转盘填满,看得人眼花缭乱,最后以每人一盅的佛跳墙为结束,真真是一餐便饭堪比国宴,难以估值。 不过,今天这餐晚饭说不定还算是有点便宜的,毕竟,静芸身前并没有那盅该是每人一份的佛跳墙。 这样区别对待静芸的幕后指使:白雪青,看得暗自发笑,但再怎么高兴,也还要演演戏,维持自己在白家人面前的人设,便故作惊讶起来。 “妹妹,你居然没有佛跳墙吃吗?那我这盅就给你吃了吧!” “反正,我每天都吃呢!也吃腻了,偶尔一餐不吃也没什么!妹妹自幼长在山野,想来是从小到大都没尝过这佛跳墙的滋味,今天就好好尝一尝吧!可好吃了呢!” “陈妈——把我这盅佛跳墙拿去给妹妹吃吧!” 在白登舟、江秋月和白长赢极为欣慰的宠溺目光下,白雪青抬手唤来陈妈。 纵使陈妈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白雪青的计划,但到底是自己一手照顾大的孩子,陈妈也笑着觉得白雪青真是体贴,还想开口对白雪青说待会儿单独叫厨房再给她做一份新的。 不过,在陈妈开口并拿起白雪青身前的那盅佛跳墙前,静芸先开了口,将一切都堵了回去。 “不必了,修行之人,吃不惯山珍海味、鲍参翅肚,更不吃被茶味遮盖了食材本身味道的东西,会犯恶心,影响修行。” 听出了静芸是在骂自己,白雪青一下就绷不住了,猛然一声充满怒气的“你”脱口而出,但也就一瞬间的功夫,白雪青就意识到白家人都在呢,又立即换上可怜兮兮的面孔。 因为只有白素律是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白雪青立即扑到了白素律的怀中,哽咽着撒娇。 “三哥——妹妹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只是,看妹妹没有佛跳墙,又怕妹妹没有尝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好心想把自己的这份让给妹妹吃而已!嘤嘤嘤嘤嘤……咳咳咳……” 白雪青一哭,再加上一个表现体弱多病的咳嗽,白家人立即就心疼得不行了。 搂抱着白雪青的白素律更是心疼得紧皱起了眉头,一边轻拍白雪青的背好生安抚,一边抽出一瞬的眼神,冷冰冰地怒瞪静芸。 如果眼神能够化为刀剑,静芸怕是都要被看得受个皮外伤了。 而本来对中午没能陪静芸吃午饭心怀愧疚的江秋月,此时也忍不住开始替白雪青发声。 “芸芸!你姐姐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么想,又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呢!快和姐姐道歉!” “道歉?” 静芸都要忍不住再一次感叹“爱”使人盲目且失聪了。 “是谁让我来共进晚餐,又是谁跟厨房少报了一个人数少了餐,到底是谁,想让谁难堪?” 一天到晚就只会使这种低劣手段,没意思极了。 本就不想和白家人待在一起的静芸站起身,将目光落在同样疼惜白雪青,对静芸的说法、做法满脸不赞同的白登舟身上。 “有我在场,想必这餐饭是吃不下去了,白老爷,我可以去取那条鹿蜀皮毛毛毯了么。” 白登舟本意是想通过一餐饭拉近静芸与他们的距离的,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他的心是偏的,也不想江秋月、白雪青吃不下饭饿着,便到底是点了头。 “去吧。” “多谢白老爷。” 达到目的,静芸利落转身,因为本来就坐在餐厅门口处,所以三两步就消失在了拐角,只是在快要走远时,耳边飘进了白登舟责罚佣人的话语。 “连根据用餐人数准备餐食都出纰漏,还留你们有什么用!” 很明显,静芸刚才的话,他们是没一个听进去的。 也是,装睡的人,是永远叫不醒的。 只是可怜了那些佣人,因为白雪青的私心,和白家人的心盲失聪,而丢了工作。 不过,这是白家的事情,静芸既然不想和白家有所牵连,也已经尽自己所能提点过了,便再不好继续插手,只能继续专注去做自己的事情,目标明确地前往了白家主卧。 静芸将月谣的皮毛拿到手后,便立即前往了白家别墅的后院,站在种满了盛开的洋桔梗花圃前。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生长在大自然中的动物,生前向大自然汲取着养分,如今去了,也如零落的花草般化作尘泥滋养大地,才不枉来这红尘一遭,才算是此生完满。 于是,静芸一手托着月谣的皮毛,一手捏了诀来。 是很简单的《离火咒》,无需出声,只需心念一动。 只听“哧”的一声,橙黄色的小火苗凭空出现在静芸捏诀的指尖跳动着,而在它跃起攀上月谣皮毛的下一瞬,小火苗便瞬间变成了一条大火龙,将整张皮毛吞噬。 “啊——你在做什么!” “白静芸!” 伴随着碗盘破碎的声音,白雪青那如烧水壶滚开后的尖叫声,从静芸的身后方响彻白家别墅,连白素律同样的惊叫声,在白雪青的尖叫声中都显得极为微弱。 “白静芸!你这个疯子!你怎么能烧了它!” 本想通过白素律,从静芸手中夺回鹿蜀皮毛毛毯的白雪青,见静芸居然把这堪称无价之宝的毛毯给烧了,就如她自己骂静芸的那样,顿时就疯了。 就连一直不想承认静芸本该姓“白”这事儿都承认了,跟着白素律吼着“白静芸”这三个字,还张牙舞爪地冲上前,想要夺回静芸手中已经完全燃烧的月谣皮毛,可不就是疯了。 而面对着发疯了的白雪青,静芸不怕她伤了自己,也并没有躲,只在白雪青的手即将抓到月谣皮毛的瞬间,将手轻轻一扬。 那在脱离了静芸供给的灵力之后,靠着燃烧物才能在夜色中继续跳动着的火苗,随着夏日晚间的微风,如点点闪烁的萤火虫般,纷纷轻盈地落到每一朵盛开的洋桔梗的根茎边,悄悄熄灭,融入土壤。 本来,此事就该如同月谣皮毛消散般告一段落的,但刚刚没能抓住月谣皮毛的白雪青又开始闹了。 只闻她痛苦地惊叫着“好痛”,泪眼氤氲地握紧了自己刚刚伸出去的手。 第17章 一次性将事情都说清楚 “雪青!雪青你是不是被烧伤了?赶紧给我看看!” 后一步赶到的白素律,紧张地握住了白雪青蜷在身前的双手,想要细细检查一番。 欲哭不哭的白雪青稍稍扭捏后,便乖顺地任由白素律检查自己的双手,果然,她那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娇养出的纤纤玉指之上,被烫出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水泡。 “妹妹!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可你为了报复我,也不该烧毁家里的传家宝啊!那可是白家第一代祖先传下来,要世世代代传下去的东西啊……” 白雪青嘤嘤地哭了起来,但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在听到白雪青尖叫声后赶来的白登舟、江秋月和白长赢听到。 这下,连带着白登舟、江秋月和白长赢都被惊到了。 特别是白登舟,他没想到自己把鹿蜀皮毛毛毯给了静芸,静芸能把它给烧了,顿时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长这么大,他从未后悔过什么,现在突然开始明白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这这这……这简直…… 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白静芸!你居然把传家宝烧了?你居然把传家宝烧了!” 都开始叫“白静芸”了,看着白登舟捂着胸口的样子,看样子是气得都要心绞痛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啊?!我把那条鹿蜀皮毛毛毯给你,是给你做嫁妆的!不是让你烧了的!” 白登舟的身形有些不稳,瞧着摇摇欲坠,几乎要跌坐在地,还得是站在他身边的江秋月急忙扶住了他,才叫他不至于真坐地上去。 而江秋月开口要说的话,或许是因为白登舟已经指责了静芸烧毁鹿蜀皮毛毛毯了,又或许本身心就是偏的,所以,她的注意力和话语的重点都放在白雪青被烫伤上。 只见她紧皱着眉头,在看向白雪青那被白素律握在手中的双手的目光中,满是关切,再在看向静芸的目光中,满是失望。 “静芸!雪青是你的姐姐啊!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该伤了她啊!” 一有人帮腔,白雪青“嘤嘤嘤”的哭声就更大、更委屈了。 “怎么办啊三哥——半个月后,四哥就要开演唱会了,我还要上台给四哥弹钢琴伴奏呢!我的手好痛!会不会留疤,是不是不能去了嘤嘤嘤……” “不会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涂药,很快就会好的!乖,不哭了!” 说着,白素律就想扶着白雪青回别墅里去上药,可刚转身,就听到了静芸的一声“等等”。 “先闭上你这哭得跟个苍蝇似的嘴,说说你刚才为什么要来拿我手中正在燃烧的鹿蜀皮毛毛毯。” “你是不甘心,即使毛毯正在燃烧,也想把毛毯拿回去?” “因为燃烧着的宝物,比完好的宝物更加昂贵,是吧。” “既然本性就是如此贪婪的人,何必装得这样柔弱清高,多累啊。” 静芸缓缓踱步,这次主动走到了白雪青的身前,一双平静的眸子,看向白雪青时,蓦然闪过了一瞬厉色。 “就像,我若真要烧了你,也不会借助旁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个借口。” “哧”的一声,比刚才烧月谣皮毛时,大了三倍不止的火苗蹿起,嚣张地从白雪青的鼻尖擦过,吓得白雪青尖叫一声“啊”,扭头深深埋入了白素律的怀抱。 亲眼看到如此玄幻的一幕,白素律也惊得抱紧了白雪青,快速缓过来后,不禁对静芸厉声骂道一句:“你放肆!” “我哪里放肆了?” 静芸手指灵活,离火肆意地在她的指尖跳动,与刚才如猛虎般突然蹿起相比,现在的离火就像是一只被静芸的指尖抚顺了毛发的慵懒乖猫。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静芸将离火如挽剑花一般利落又漂亮地收回,目光垂眸掠过在白素律怀中瑟瑟发抖的白雪青,看过白家的每一个人。 “白家所有事情我都不想管,你们如果想出了能让我报尽养恩,放我走的事情就说,我做完就会立即离开。” “其余时候,无事,你们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你们。” “但,你们若要妨碍我做委托,就别怪我在做委托时,误伤你们。” 即使怕得要死,也想找静芸茬,好赶静芸出门的白雪青,认真地听着静芸说的每一个字,然后被静芸最后故意延长了语气的四个字又给吓得一抖。 看来,刚才火苗近在咫尺,好像差点将她烧毁容的情景,还真是把她吓狠了。 但静芸不想自己之后做委托再受阻挠,便打算这次一次性将事情都说清楚。 “你们也已亲眼看到了,我做的事情,绝非你们平日里接触到的东西。” “个人安全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别人没有义务为你们负责,如果你们非要去接触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受伤了,也不要倒打一耙。” “会遭口业的。” 说完,静芸不再理会白家人,转身走回了别墅,只留白家人在后院面面相觑。 因为,刚才静芸凭空燃起的一缕火,又随意操纵着把玩收起的动作,真的让他们相信了静芸所说的话,相信她的能力,也相信了那个他们不熟悉的世界。 他们家原来,真的有妖啊…… 静芸刚才,原来,真的是在解决妖怪啊…… 白登舟突然觉得,自己那放着静芸名片的西装内侧口袋,隐隐有些发烫。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心爱的白雪青被吓到了、受伤了,愣怔片刻后,他们还是齐齐围到了白雪青身边去嘘寒问暖,安抚轻哄。 而静芸烧了月谣的皮毛后,心中也是轻松的,毕竟接下来,只要月谣好好修养魂体,就能够转世轮回去了。 但是,还是有点不对劲的…… “昭昭昭昭——白家人有没有欺负你?你有没有吃饭?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静芸刚把房门打开,一直守在门边的朏朏就紧张地蹿到了静芸的肩头,和静芸贴贴,检查静芸有没有受伤,就连月谣都默默站在一边,观察着静芸的状态。 朏朏关切的语气、柔软的,蹭在脸颊上微微有些痒的毛发,将静芸因为白家人而微微有些不适的思绪驱散,面上扬起了叫人安心的笑颜。 “没有,朏朏放心就是,事情呢,也都处理好了。” 静芸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让朏朏放心,也让月谣放心,在坐到床边的小沙发上后,点开了浮罗观·修道学院的外卖页面,将选择权交到了朏朏手上。 “惹你担心了,那,晚饭就全部你来帮我选吧?” “昭昭——你这是在考验本大爷的定力啊!” 确定了静芸的确没事儿,朏朏才放心地跳到了静芸的腿上,用自己的肉垫划拉起了静芸的手机,就连月谣都放松下来,跪坐到了地上,往静芸的怀中伸长了脑袋看着。 虽然朏朏真的很馋那些肉,但他也从不违逆静芸的意思,所以最后只规规矩矩地点完了静芸喜欢吃的“一荤一素一汤”,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肉垫付了款。 在等待饭菜送到的时间里,静芸边为朏朏顺着毛,边对“呼噜呼噜”着的朏朏说出了自己在焚烧月谣皮毛后所想的事情。 “朏朏,这白家的妖气,怕不止是因为月谣的存在而存在的。” 此言一出,“呼噜”声瞬间停止了,朏朏仰头看向静芸,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在此时变得凌厉,就连月谣都微微吃惊地仰头看向了静芸。 白家还有别的妖兽存在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就和动物之间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好做出危机预判与社交一样,在一定范围内,妖兽也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只是,月谣虽然做了千百年的妖了,思维却被那封印一同局限在了最基本的阶段,还得是生来放荡不羁爱自由,所以见多识广的朏大爷,想到了其中猫腻。 “昭昭,你的意思是……白家人里,有人与妖物勾结?” 静芸点了点头,回想起白雪青手指上被离火烫出的两个水泡,嘴角便不可遏制地勾起一抹冷笑。 “普通的八卦五行离火的火性,与神兽朱雀的南明离火相比,可谓十分温和,不但没有很大的杀伤力,还只能焚烧一些死物和低阶的鬼怪妖物。” “普通人或生灵若无意触碰到,是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任何危害的,可若被妖气缠身的人触碰,便会有被灼烧之感。” “刚刚,我在帮月谣焚烧掉她的皮毛之时,白雪青意欲将其夺走,手指不过擦过离火瞬间,便被烫起了两个水泡。” “那看来,她与妖物的交往甚深啊!” 毕竟,无意间沾染上妖气,和长久接触妖物而染上妖气,是不同的。 就像拿装满了热水的玻璃杯,不小心烫到就会下意识地立即收手,便只是留个红印,很快就会消失。 但一直握着的话,热气渗入都麻木了,却会烫出一个水泡,即使上了药,也要好久才能痊愈。 想着,朏朏便不禁跟着静芸一同发出冷笑,又因着白雪青的这个情况,想起了静芸这些天一直做的噩梦,心中豁然开朗。 “难怪——难怪你梦里的那个白雪青,一介欲念重得无人可度,堪称为至恶妖魔的凡人,还敢肖想你的法器、修为与道缘,联合他人伤你、杀你,原来,是早与妖物有所勾结。” 可怜我梦中的昭昭,不曾下过山,不曾见识过人心险恶,于是太顾念白家那虚无缥缈的假情假意,被瞒住、被害死…… “还好!昭昭,你不会步你梦中后尘,一早意识到,我们就能一早防范,引出她身后妖物,将他们一网打尽!” 抓住了导致梦中静芸最终被害的要点,而现实又与梦中已经大相径庭,引得朏朏本凌厉的双眼,因为松了口气,随着心中变好的好心情,变回了澄澈明亮的样子。 静芸也跟着朏朏笑,点了点头,表示附和认同。 是啊——不一样了。 一切,从她踏进白家大门开始,就都和梦中不一样了。 她,一定不会重蹈梦中那个自己的覆辙的。 第18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早晨五点半,静芸洗漱穿戴好后叫醒了还翻着肚皮做美食梦的朏朏,一人一猫便在小阳台上迎着晨光开始了新一天的早课。 鹅黄的暖光,如轻纱般斜斜地披在静芸的身上,为她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素白藏青的道袍,本就带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现在晨光镀色,从下往上看,更叫人觉得正盘腿打坐修行的静芸绝世出尘。 刚跑出院门晨练的白长赢都看呆了一瞬。 这么多年了,他就没见白雪青这么早起用功过。 当然了,他也觉得女孩子不是非要早起锻炼什么的,只要自己过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二哥,你看什么呢?” 晚一步出门晨练的白素律见白长赢站在院墙下抬头发愣,不禁跟着停下脚步笑问一句,然后循着白长赢的视线抬头看去,笑意微凝。 “嗤——装模作样。” “素律,别这么说!静芸怎么说也是我们小妹。” 看着白长赢满脸的不赞同,白素律重新扬起一抹笑,看着还有点乖巧,应了声:“嗯,知道了。” 被白素律这么一打岔,白长赢也不再看在小阳台打坐的静芸了,听到白素律答应后,就继续了晨练。 白素律也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身上,立即抬腿跟了上去,但是跑之前,还是给了静芸一个白眼。 打坐在哪儿不好打,非要来阳台上,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果然,雪青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做作的一个人来了,我们的眼睛要是不擦亮一些,雪青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本来雪青的身体就不好…… 白长赢和白素律引着清晨的微风慢跑,叫在静芸腿上尾巴盘腿打坐修行的朏朏嗅到了两缕相似的味道,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 “这花园的灵气倒是充足,可惜有两粒老鼠屎,坏了这一早上的修行。” 朏朏毫不客气地出言吐槽,引得静芸睁开了双眼,但她的目光丝毫没有掠过刚跑过的两人,只低头揉了揉朏朏不高兴的大脑袋。 “打坐修行需静心,既然静不下心了,再继续也是适得其反,要不要去买些早餐回来?” 一提起吃的,朏大爷立即就高兴了,本盘着腿的尾巴竖起,轻轻抖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比清晨太阳还要明亮几分的光。 “马上回来!” 话音落罢,朏朏就跳上了阳台栏杆,再下一秒,朏朏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白家别墅的范围。 朏朏怎么说也是上古瑞兽,虽然综合杀伤力不强,但面对大部分鬼怪妖物能做到自保,即使遇到看走眼的修行者也可以全身而退,所以静芸很放心他一只兽单独出门去,继续了她的修行。 这春方别苑别墅区位于外郊,而且别墅区里的人家也没有去外面买早餐的必要,所以朏朏一直跑去了东外郊与东城中心的交界线处,才找了个没有人也没有监控的地方幻化出人形。 街边的早餐店排了一排,又因为时间还早,出门的人不多,朏朏也不用排队,勾着从灵府里取出的猫猫头钱袋,随意看了眼门头的菜单,便呲着个虎牙笑着,直接和早餐店老板点单。 “两屉虾仁烧卖、两个芝麻红薯饼、两个水煮蛋、再是两袋绿豆汤吧,全部打包带走,谢谢!” “总共36元,芝麻红薯饼要现做,请稍等。” 朏朏应了一声,低头从钱袋里取出数清的零钱,伸手递给老板后,见桌边有一盘自助的口哨糖,便拿了一颗抛进了嘴里,站在一旁开始边等边看风景。 在不远处的高楼上,有工人将一张印着巨大人脸的广告部挂起,朏朏只看了一眼,本高兴舒展的眉眼,便紧皱起眉头,换上了嫌弃晦气的表情。 因为那张巨大人脸边印着的字,是——白暮律雪后初晴演唱会\/西城阳光体育馆。 虽然还没见到白暮律,但是朏朏一想到在静芸的那个梦里,这白暮律就是引导他强大的粉丝团体网暴静芸,落井下石的人,便厌恶极了他。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眼瞎心盲,还不如把器官全捐了,也算是对这个社会做了点贡献!省得祸害遗千年! 道路边立着的交通广角镜里,映出朏朏的模样,朏朏对着广告牌上的白暮律翻白眼时看了一眼,便抬手开始对着广角镜臭美起来。 “什么演艺圈的金嗓子啊!长得还不如本大爷帅呢!” 的确,幻化成人形的朏朏,并不似白猫形态时的圆润。 他的五官立体深邃,肩宽腰窄腿长,一头微卷的狼尾长发,配上因穿着灰色无袖连帽衫而裸露在外结实匀称的小麦色肌肉,充满了野性的美感。 不过,朏朏笑起来时总能露出两颗小虎牙,是扑面而来的明媚少年感,不透露自己真实年龄的话,没人能知道他已经千万岁了。 “客人……客人,客人——你的东西打包好了!” “啊!好!谢谢!” 发现自己臭美过头叫人家发现了,朏朏难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接过打包好的一大袋早餐,不过转身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对着白暮律的广告牌翻了个大白眼。 幻化回白猫形态的朏朏,叼着早餐回到白家别墅时,静芸正好做完早课站起身,朏朏蹲坐在阳台栏杆上,笔直翘起的大尾巴轻轻摇摆,满眼期待地看着静芸。 我狩猎回来啦!本大爷棒不棒?昭昭快夸夸我! “好棒。” 静芸垂眸,满眼宠溺地看着朏朏,一手接过朏朏叼在嘴里的袋子,一手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大脑袋。 此时,白长赢和白素律也晨练完回来了,白长赢好奇静芸是不是还在阳台打坐,不禁再次抬头看去,白素律见白长赢停下脚步,也跟着站定抬了头。 白长赢看着静芸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恍惚,想着—— 原来,静芸也是会笑的,还笑得这么明媚,这么温柔。 也对,静芸才十八岁而已,虽然修道修得气质出尘,本质也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女孩子。 白素律对于静芸的笑也是有些看法的,却是和白长赢完全相反的态度。 “对只肥猫,倒是比对爸妈还好。” 白素律的话语中带着嘲讽,引得白长赢又不禁转头看向他,却看到了白素律满脸无辜的笑。 “二哥,你说——她什么时候会对我们,对雪青,像对那只肥猫一样好呢?” 端得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笑得白长赢都不好意思再说白素律,不过白长赢重视规矩,想一家和乐,顿了顿,还是应了白素律的话。 “从此静芸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日久天长的,迟早,静芸会彻底融进家里的。” “哦,希望吧!” 白素律笑着耸了耸肩,在白长赢没有深究的眼底,满是恶意。 他才不想和这个小小年纪满是心机,伤害了自己宝贝妹妹的人生活呢!也没法在一起好好生活! “走吧,打理干净吃完饭就上班去了。” 白长赢见静芸转身打算回房间去了,便也拍了拍白素律的肩叫他一起进屋。 白素律笑应一声,却是在白长赢拐进院门后瞥了静芸手上提着的路边早餐一眼,低声嫌恶地嘀咕了句:“真是上不得台面。” 他就知道这白静芸是装模作样,想通过所谓的“勤奋”,来获得他和他二哥的好感。 如果她真是一直在阳台打坐,那么,那袋路边摊早餐是哪儿来的? 这是别墅区,附近可没有什么买卖东西的地方,最近的要去,也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呢。 又是和昨天晚上一样,叫的外送吧! 家里明明有厨子,还故意去外面买那些路边摊吃。 是不想和他们同桌吃饭,显得他们排挤她,好引得爸妈的关心和愧疚,然后以此争宠吧! 欲擒故纵——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和为人一样。 白素律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不屑地轻笑出声,抬腿跟着白长赢回了院子。 而静芸将早餐一份一份地摆上书桌,朏朏用嘴拉上了阳台帘后,确保不会有其他人看见房间内情景后,立即幻化出了人形,迫不及待地将床边小沙发挪到了静芸身边。 一番动作下来,朏朏的目光都紧盯在静芸分好的自己那份早餐上,刚搓了搓手打算下口,手里便被静芸塞了一张纸巾。 “去洗手。”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天知道刚叼着一袋子早饭回来的时候,那些美食香味,勾得他流了多少口水! 他等不了了! “那不准吃了。” 静芸将装了六个虾仁烧麦的纸盒往一边挪了挪,朏朏立即败下阵来,可怜兮兮地求饶。 “洗手洗手!马上洗手!昭昭你最好了~等我回来一起吃啊!” 朏朏歪头倾身,明明坐着都比静芸高了半个头,却还像是白猫形态时那样,在静芸肩上撒了个娇,然后才火急火燎地跑去了房门边的卫生间洗手。 而随着卫生间里流水声响起的,是静芸袖中的手机铃声。 “您好,我是玄门道士静虚,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第19章 尴尬得要抠出大别野了 见静芸将电话挂断,早已洗好手,斜倚在卫生间门口抛着白瓷葫芦瓶玩儿的朏朏,才重新坐回到静芸身边,又给静芸倒了一粒万谷牝玄丸递上。 “接到委托啦?” “嗯。” 静芸服下丹丸应了一声,看朏朏的确将手洗得干干净净,才将一次性筷子递上。 “这次的委托是在商场,委托人有些着急,快些吃吧,吃完了就出门。” “沧浪发广告的技术还真不错,商场里的委托都能接到!第一次呢!” 朏朏将白瓷葫芦瓶放回灵府,趁着掰筷子的功夫叹了一句,明明视线紧紧地落在身前的虾仁烧卖上,又好像突然想到些什么,眉眼弯弯,如偷吃到了鱼般,贼兮兮地笑看向了静芸。 “昭昭,今天有委托了,还是在商场里,那中午能不能吃顿大——餐啊?” “啪”的一声,朏朏掰开了手中的一次性筷子,静芸也用筷子轻敲了朏朏的额头。 “吃着早饭呢,还填不住你的馋嘴。” 朏朏笑着轻“哼”了声,像撒娇一般,自信满满今天中午的大餐是吃定了。 他家昭昭最心软了! …… 静芸和朏朏吃完早餐,提着垃圾下楼时,白登舟、江秋月他们刚打算下楼吃早饭。 江秋月一眼见着静芸,便扬起笑想要关心静芸一句,但或许还是太陌生,又或许是想将昨日的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芸芸,一起下楼吃早餐吗?家里的厨子,做的早餐也很好吃的!” 好尬。 出门前就幻化回白猫形态的朏朏“喵”地吐槽了声,还打了个哈欠,搭在静芸另一边肩上的尾巴轻轻摇摆,柔软的毛发似有似无地拂过静芸的脸颊。 静芸微微别过头,将视线落到楼梯上,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疏离。 “不必,已经吃过了。” 说罢,静芸便提着垃圾袋走下了楼,袋子“哗哗”地与道袍摩擦出声,吸引了江秋月的注意力,这才叫她发觉自己刚刚是说了一句废话。 江秋月本以为静芸是去扔垃圾的,却见静芸提着垃圾径直走向院门,不禁追出去了两步。 “芸芸,你这是要出门去哪儿?” “爸、妈,早!” 也刚吃好早饭的白长赢和白素律从餐厅走出来,正打算去地下车库开车上班,江秋月见了,立即想借机培养培养兄妹感情,便又急急对着将要走出院门的静芸添了一句。 “芸芸!这里离市区远,叫你二哥、三哥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吧!” 静芸连头也没回,只为礼貌又重复了声“不必”,然后就彻底消失在了院门拐角处。 看着空荡的院门,白素律轻笑出声。 “二哥,现在,你还确定你的观点吗?” 白长赢的目光也落在静芸消失的方向,本就因为静芸的态度而微皱的眉头,又因为白素律的这一问,又往“川”字的形成更进一步。 “这才第二天,从前也不见你这么心急。” 白素律轻哼一声,嘴上应着“是是是”,心里觉得静芸不日就会离开白家,心情稍稍愉悦。 反正他觉得和这所谓的“小妹”处不来,假清高。 刚来第一天就出了多少事儿,惹了多少人不开心呢,留下了还得了? 还是赶紧走了的好! 白素律暗自思忖时,白长赢已经和白登舟、江秋月聊到说他们要去上班了,江秋月点了点头,又想到些什么,对两人嘱咐两句。 “你们在路上要是见着了芸芸,就顺路带芸芸去她要去的地方吧!” “晚上也和芸芸早些回来,苍灵和暮律今天也要回家的,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餐团圆饭!” 白长赢应了声“知道了”,是真的记下了,而白素律也应了声“是”,却只记了句“晚上吃团圆饭”。 而让白素律巴不得赶紧离开白家的静芸,此刻已经扔完垃圾,和幻化为人形的朏朏并肩走出了春方别苑别墅区的范围,在能够打到车的路边等着网约车的到来了。 他们倒是可以使用灵力缩地千里,瞬移到目的地,但是突然的出现,难免不会吓到路人,搞不好,在这个公共场所监控遍布的社会,还会引起上面的注意,以为他们在做什么不好的勾当。 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安稳平静很久了,鬼怪妖物借助自己的能力,利用科学的解释进行伪装,融于社会几乎销声匿迹,除了玄门,寻常人都几乎要忘记这个世界还有其他几界的种族了。 而现在玄门的发展,也并不如最初时的纯粹了…… “到了。” 随着司机将车停稳在中心商场前的下客区,静芸的手机里传来了自动扣款的声音,和朏朏一起道了声谢后两人便齐齐下车关上了门。 仰头时,商场大屏旁挂着的密室逃脱的招牌广告,与静芸手中委托人发来的地址图片一般无二。 “密、室、逃、脱?” 虽然经常下山,但下了山就只是为了陪静芸完成委托,并没有玩儿过什么的朏朏,微微思考了一下,才从很早以前在手机短视频里划过的短暂记忆中想明白了些什么。 “是恐怖主题过于真实,吸引来了真的npc?” “差不多。” 静芸再次确认了地点和委托任务后,将手机锁屏放回了宽大的袖中。 “是一个月前,一个有心脏病的密室逃脱老玩家,因为没有通过那一次的解谜主题,回家后耿耿于怀,心脏病发死了,最后因执念太重,化为痴鬼,在那个密室里不停地重复着生前的解谜过程。” “那个密室逃脱的主题叫《花魁之死》,需要2至6个玩家才能开启,自那个老玩家死后,每一次玩这个主题的玩家队伍里,总是会多出一个人。” “因为密室里有人形模特,而模糊的监控里也看不到魂体,所以委托人刚开始只以为是玩家们看错了。” “直到昨日,委托人和一名员工一起例行检查密室时,因为磁场紊乱,电路莫名故障,在黑暗中,叫他们切身体会到那密室里的确多了一个人,才发觉不对来联系的我。” 朏朏长长地应了一声,下一瞬就反应了过来他们待会儿要怎么捉鬼,不禁眼前一亮,很是兴奋。 “痴鬼需要了断执念才可离去,那他是因为那一个主题没有通过才留下不肯入轮回的,我们是不是要和他一起玩儿一遍这个密室逃脱,才能送走他?” 静芸看出了朏朏那即使化为人形,也依然如铃铛般又大又圆的眼眸里明亮闪烁的“想玩”二字,忍俊不禁地宠溺应道一声:“对——” “好诶——快走昭昭!快走!” 朏朏欢呼,一把挽过静芸的胳膊,如好姐妹般大步向那广告牌上的所标注的商场外店铺走去,若非他在兴头上也能顾及静芸的感受,几乎就要跑起来了。 “凭本大爷聪明才智,一定立刻立、马上马地带那痴鬼通关!送他入轮回去!” 八点半,商场店铺都还没有正式开门的时间,密室逃脱因为痴鬼的原因,早早地开了锁,但老板和员工都不敢进门,只敢站在走廊上等他们请的玄门中人来。 大老远的,老板向仁恩就看到了静芸和朏朏的身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脚步与话语同样急切。 “静虚道长!静虚道长您可算来了!” 向仁恩与静芸握手,但握手的力道,紧得怕是旁人想拉都拉不开。 这可是撞鬼啊!还和那鬼共处一室了这么久!他太害怕了……也无法不害怕…… 当然,虽然处于恐惧之中的向仁恩,也没有冷落静芸身边人高马大,旁人就算想忽视也忽视不掉的朏朏。 于是,在静芸清冷礼貌又疏离地回复一句“您好”后,在朏朏紧盯着他们相握的手,盯得想要上手扒拉前,害怕的向仁恩和静芸所相握的手只能放开,转而向朏朏递上。 “不知这位道长是……” “我——” “啊!您一定是北城浮罗观的事闲道长吧!您好您好!” 似是恍然大悟的向仁恩,同样紧握住了朏朏的手,而朏朏也用比向仁恩稍大的力气回握过去,面上虽是笑着的,额头处却隐约跳动着青筋,说话也是咬牙切齿的。 “我是静虚道长的副手,霍无忧。” 朏朏不是气向仁恩认错了人,而是气向仁恩居然不是只找了静芸。 北城那什么浮罗观的道士算什么!也就菜好吃!不对,菜也不如昭昭做的好吃! 在这世间,除了小老头儿,谁都比不上我家昭昭的灵力道行!居然不信任我家昭昭,还找了其他的道士! 呼噜噜噜…… 要不是静芸不会答应,气急了的朏大爷都想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而被痴鬼吓着了,现在只是想尽快驱鬼,好赶紧恢复正常营业,又因为害怕被骗而着急忙慌打遍了所有能尽快赶到的玄门电话的向仁恩,自是悟不到朏朏生气的点的。 他只以为朏朏不高兴是因为他认错了人,想想也是自己的错,搞不清来人,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只能赔着笑,喃喃重复尊称,道一句:“无忧道长好!无忧道长好!” 也是,听电话里的声音,那个北城浮罗观的事闲道长,好像的确年纪比较大,没这么年轻啊…… 而朏朏不高兴的点本就不是称呼问题,所以即便向仁恩改了称呼,他也没有多消气,只气鼓鼓了一张脸,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扭头不再去看向仁恩。 就在向仁恩因为叫错了人,尴尬得几乎要忘记自己店里闹鬼,脚下快抠出一套“大别野”时,不远处的楼梯方向又缓缓走上来了一前一后皆穿着藏青色短褂,用簪盘发的两个人。 第20章 怕不是歪门邪道野路子 “事闲道长!事闲道长您可算来了!” 这一次,上前迎去的向仁恩,话语里带上了一股如释重负的味道。 认错了人,太尴尬了…… 当然,这次向仁恩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和事闲打完招呼、握完手后,又谨慎地对跟在事闲身后侧的年轻人伸出了手。 “这位小道长是……” “浮罗观修道学院,事闲道长座下大弟子,道号:天阳。” “天阳道长好!天阳道长好!天阳道长也是年轻有为啊!” 向仁恩打招呼的功夫,闻到了熟悉的讨厌味道的朏朏不禁转头,一眼见着站在事闲旁边的天阳时,眉头不禁狠狠一皱。 因为天阳的眉目间有着和静芸相同的影子,更因为同为修士,连气质都有一两分的相似,叫人看着,更无法忽视两人之间的关系。 “啧,果然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倒霉,一天都得倒霉,遇到抢委托的也就算了,居然又是白家人,烦死了。” 听着朏朏的话,静芸也没有转头去看一眼白苍灵的意思。 毕竟,在那长达一个月的梦境里,她对白家的所有人,早都看厌了,如今因为一切未曾成为现实,她对他们心如止水,已经很好了。 为不重要的人破坏修行,不值得。 所以…… “你也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了,那就把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人和事抛于脑后吧,不然,中午的大餐你也会吃得不高兴的。”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一说大餐,朏朏立即就把白苍灵给抛之脑后了,“嘻嘻”地笑着,一把揽过了静芸的肩,挂在静芸身上,要不是因为在外面,朏朏还得在静芸的肩上撒娇不可。 “就知道我家昭昭最好了!” 朏朏正是欢喜时刻,向仁恩便领着事闲、白苍灵,还有一个从浮罗观离开,另立门户的事遂道士,走回了静芸和朏朏身边。 “静虚道长、无忧道长,人到齐了,我带你们去那个、那个闹鬼的密室吧!” 一要说起“鬼”字,向仁恩就怕得开始结巴了,而事闲、事遂听了静芸和朏朏的道号,不由得一愣。 “等等!” 本来没把静芸当回事儿的事闲紧皱起了眉头,抬手拦了一下静芸和朏朏,看向两人的视线里,带着审视和轻蔑。 “敢问两位同道师承何处?” 静笃观复,见素抱朴。挫锐解纷,和光同尘。慎终如始,则无败事。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玄门自出现起,就由第一代门主以《道德经》的内核和对后代弟子的劝诫寄愿,定下了这32个字辈,之后每一代的弟子取道号时,都按照辈分从这32个字辈中取。 即使随着千百年来,玄门分裂成无数派别,这32个字辈也没有改变。 因为,这象征着门派是玄门正统,也只有正统的玄门弟子,才可按照辈分,被其师父用那32个字辈里的字来取道号。 就像他们浮罗观的事闲和另起门户的事遂,是按字辈就可知道他们是玄门的第24代弟子,而白苍灵是事闲的徒弟,是玄门的第25代弟子,所以道号为“天阳”。 现在,出来了用着第一字辈和第二十二字辈的两个人,这算什么? 歪门邪道吧? 是歪门邪道还敢来跟他们正统玄门弟子抢委托,败坏他们正统玄门的名声?! 那就别怪他们这些正统,来打他们这些歪门邪道的脸了! 朏朏看出了事闲、事遂看向他们眼中的轻蔑,也明白事闲话语里暗藏的意思,不禁嗤笑一声,却并不回答事闲。 他怕他说出来吓死这三个玄门的人。 当然,他也把说不说的权利给了静芸。 他想着静芸自有打算,而他,也什么都听他家静芸的! 而静芸自然也是看出两人眼中的轻蔑,听出事闲话语里暗藏的意思的,但她也不以为意,只分别向事闲、事遂递上两张名片,朱唇微启,语气依然是平静淡漠的。 “师承玄门,家师不过众多修士之一,名号不足道也。” 静芸只想安安静静渡劫修行,不想麻烦,而事闲、事遂本就先入为主觉得静芸和朏朏是歪门邪道,所以现在听了静芸的话,更觉得他们俩是“野路子”,上不得台面。 特别是用着第一字辈的静芸,他们觉得她年纪轻轻,心气高傲,敢做他们的“长辈”。 也不怕折了寿。 不过,基本礼貌是有的,事闲、事遂都接过了静芸递上的名片,只是他们俩都没有去看名片上的信息。 事闲反手就将名片递给了自己的徒弟白苍灵,让白苍灵收着,而事遂也随手将名片放到了口袋里。 “别怪贫道说话直,两位同道无门无派,年纪尚轻,还是回去重新好好拜个师,好好修行过,再出来接委托吧。” 事遂点头附和着事闲的话,同时又打量着静芸和朏朏。 只见静芸眼神清澈明亮,神情平静淡然,只这样站着,周身散发的灵气也可谓是纯净澄澈,除了飞来停留片刻的蝴蝶,似乎连阳光都偏爱她,在她的周身布下一层淡淡的光晕,绝世出尘。 在静芸极好的根骨之下,事遂没有看出朏朏身上任何适合修道的点,只觉得朏朏是个普通的修行者。 出于对人才的珍惜,以及自己从浮罗观离开另立门户,急需人手,事遂对静芸抛出了橄榄枝,只是态度高高在上,不像是在招揽人才。 “贫道瞧小友根骨绝佳,若有好的师承,必定能有一番作为,来日得道飞升,也不是不可能啊!可莫要被一些‘野路子’带歪了路,断了前程。” 事闲见事遂意欲收静芸为徒,也不禁拿正眼好好瞧了瞧静芸,也是这一眼,让事闲得到了一个和事遂相同的结论。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啊…… 只闻事闲干咳一声,即使是想招揽静芸,对静芸也没有卸下架子。 “放眼九州,我浮罗观的名声与实力同样响亮,若小友愿意,可来我浮罗观修行,由贫道举荐,想必小友在浮罗观的修行之路会顺畅许多。” “而且,贫道见小友与天阳之间颇有缘分,更说明小友与浮罗观极为有缘啊!” 别的也就算了,朏朏一听事闲说静芸和白苍灵之间有缘分,便不禁翻了个大白眼。 什么鬼缘分!是你死我活的孽缘吧! 小老头儿若是知道有人挖他墙角,怕是直接抡着拳头下山,一拳一个了吧! 想着,朏朏便不禁笑出了声,引得事闲、事遂和白苍灵看了过去。 静芸知道朏朏在笑什么,看向他的视线里带着些无奈的宠溺,眼帘微垂再抬起后,静芸看向了看戏看得都忘了害怕的向仁恩。 “家师很好,两位同道抬爱了,不过眼下的事情,不应该是委托吗?” “向先生,像平时做生意一样,给我们介绍一下《花魁之死》,带我们去那个密室吧。” 回归正题,看不了戏的向仁恩,心中的恐惧再次攀升起来,结结巴巴地应了声“是”,抬手引众人进店,同时指挥起了手下员工。 “珊珊,和平时一样,去吧电源开开!” 第21章 花魁之死·上 上京极乐坊的花魁燕娘不仅容貌倾城,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她挂牌起,常引得皇亲贵胄、高官重臣、巨贾富商豪掷千金,只为得见一面。 有传言,连皇帝都能不免俗,也会微服私访,只为她一人而来。 然而,在一个寻常的拍卖之夜,燕娘的贴身婢女引当日得主前往燕娘卧房时,推门一瞧,便见燕娘已横尸榻上…… “玩家要在60分钟里找到花魁燕娘的死因,杀死她的凶器、凶手,凶手的杀人动机,以及所有关联的线索,最后完成正确复盘,才能通关。” 按照静芸所说的要求,向仁恩通过前台的夜视监控,看着位于《花魁之死》密室里的五人,心中安定不少,说话也不会结巴了,完整流畅地将剧情介绍和游戏规则说了下来。 但是,也只是现在而已…… “现在,计时开始!” 向仁恩话语利落,可按下计时器的手指却颤抖得不停,也是在计时开始的那一秒,向仁恩看到本正常运行的夜视监控画面,如之前那样花了一瞬。 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凭空出现在了密室角落。 “痴鬼受降!” 感受到鬼气来源的事闲率先出手,一张用朱砂画成的黄色符纸瞬间从事闲手中飞向痴鬼,却见火光一闪,黄符在痴鬼眼前被离火燃尽。 “你!” 虽然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事闲看到了,是静芸出的手。 不过,念在静芸根骨绝佳,事闲稍稍缓和了语气。 “小友,你这是何意!” “痴鬼,是因为过度痴迷于一物,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已成鬼的事实的灵魂,他们并不会作恶,只是被执念所困,一直重复生前所念之事,而不得转生而已。” 在只有一扇小窗投入微微光亮的昏暗之中,静芸的眼眸依旧明亮,她定定地看着被吓得缩在了角落的痴鬼,缓缓走上前去。 “他们罪不至死,委托的完成,也并不只是打散魂魄这一条。” “修道,是融于自然、顺其自然,而非掠夺。” 静芸对痴鬼伸出了手,温柔细语,抚平痴鬼的惊惧。 “我们一起去寻找燕娘的死因,为燕娘伸冤,好不好?” 正如静芸所说,痴鬼因执念所困,忘记了自己已成鬼的事实。 刚刚的惊吓与现在的颤抖,是出于鬼魂对强大道法,害怕魂飞魄散的本能,而搭上静芸伸出的手,愿意和静芸一起去解谜通关,也是出于因生前执念而成为痴鬼的本能。 一声颤巍巍的“好”,柔弱又轻幽。 痴鬼在静芸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在正面迎来的微弱光亮中,可依稀分辨痴鬼的模样。 这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生,穿着漂亮清新的绿色格子裙,身高只到静芸的鼻尖,清秀的脸因是魂体而惨白,更衬得她如弱柳扶风。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痴鬼迷茫地看着静芸,好生思索一番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还有一个谜团未破,有一个关卡未通。 如意料之中的答案,静芸对痴鬼扬起安抚性的笑。 “没关系,我叫静虚,你只需记得,待会儿我们查案时,你要跟着我,知道吗?” 痴鬼怯怯地点头,但看着静芸温柔的眉眼,也不自主地开始信任依赖静芸。 可听着静芸的话,事闲、事遂不乐意了。 “小友,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信任我们?” “的确不太信任。” 静芸紧握住了痴鬼的手,转身看向了事闲、事遂和白苍灵。 “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灰飞烟灭,叫我如何信任你们。” 朏朏在心中附和“就是”,如还在白猫形态时般,慵懒散漫地走到了痴鬼的身后侧,默默给痴鬼撑腰,也是帮助静芸守护痴鬼,防止对面三人的暗害。 虽然朏大爷他不是战斗系瑞兽,但这千万年积攒下来的道行,要保护一个痴鬼还是可以的。 只是他若出手,难免会叫人发现他的真实族类身份,有点麻烦。 但——谁在乎!他只要他家昭昭好! 被“野路子”小辈怼了,事闲不禁激动出声一句“你”,静芸却是不想再和他们浪费时间,借着小窗口处透进的微弱光亮,牵着痴鬼在房间内搜寻起来。 “时间不多,与其试图从我手上抢走痴鬼,还是抓紧时间找找线索吧。” “既然进来就是漆黑的环境,那么第一步,就是找到开灯的方法了。” 想两人在浮罗观里也算是德高望重,现在却被这么一个“野路子”小辈小觑,颐指气使的,即使静芸颇有慧根,事闲、事遂也想当场给静芸一个教训。 事闲正想出手,白苍灵便侧身抬手,拦在了事闲身前。 “师父、师叔,我觉得静虚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抓紧找线索,破解密室,好生送走痴鬼。” 最看好宠爱的徒弟都来劝了,事闲不免心一软,微叹一声,收了架势。 “天阳啊——你就是耳根太软,心太善!” 白苍灵腼腆一笑,拉着事闲找起了线索,而事遂见自己师兄都不出手了,便也只能不甘心地收了架势,转身去了另一个方位查找。 耳朵灵敏的朏朏,听着事闲夸赞白苍灵,不禁又翻了个大白眼。 诶——对对对!耳根太软,心太善!耳根软到那假千金随便说两句瞎话就完全相信,心善到帮着假千金害死自己的亲妹妹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自诩正义。 眉毛底下挂俩蛋,只会眨,不会看。 除了他,世上哪儿还有耳根软成这样,心善成这样的伪君子! 吐槽完白苍灵,朏朏跟着静芸、痴鬼一起找起了开灯的线索,凭借着夜行动物的能力,他在小窗下的地上发现了一块木牌。 “静虚!” 身边有着外人,更是有着白家人,不想让别人知道静芸小字的朏朏,新奇又激动地唤了一声静芸的号,同时弯腰拾起了木牌。 “这个东西,能用上吗?” 静芸接过朏朏递来的木牌,指尖摩挲,绘出木牌上凸出的“燕娘”二字,立即明白了这块木牌的用处。 “这是古时候用来区分房间的门牌,就像现在酒店的房间号。” “想来,这就是打开这个房间灯的关键。” 说着,静芸便拿着门牌走向门边,抬手摸了摸,便触到了墙上用来挂门牌的钉子,将门牌顺利挂上。 一瞬间,密室内灯光大亮。 除了痴鬼,就连朏朏在内的五人都下意识地闭眼片刻,待完全适应了亮光,才缓缓睁开双眼。 在五人看到房间右侧靠墙的床榻上,安详躺着一个身穿薄纱襦裙的人形硅胶模特的同时,因为机关的启动,密室里的音箱发出了声音,是一女子的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啊——救命啊!死人了——姑娘死了,燕娘姑娘死了啊!救命啊——” 一阵兵荒马乱,人声嘈杂,可谓十分身临其境。 嘈杂的人声嚷嚷了有一会儿后,代表官兵的男声也传了出来。 “案发重地,闲人免进!” “散了散了!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你!说的就是你!你是伺候花魁娘子的贴身丫鬟,在花魁娘子死前,你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吗?速速从实招来!” 静芸知道,这段音频是要通过丫鬟的嘴,来讲述花魁之死的线索了,但时间紧张,只有60分钟,静芸便一边听着,一边寻找起了密室中的线索。 只闻丫鬟抽泣着,将她所知的燕娘的一生,娓娓道来。 “花魁姑娘名叫燕娘,因家境贫寒,自幼被卖入极乐坊,妈妈见她奇货可居,遍请名师教她琴棋书画,经由妈妈十年的悉心栽培,才成为这上京的一代花魁……”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静芸看着床榻正对出去的墙上,一副字迹不同且左右贴反了的对联,在事闲、事遂和白苍灵还在听线索时,给了朏朏一个眼神,叫朏朏领着痴鬼走上前去。 静芸拿下了右边写有下联“英雄也恋温柔乡”的大红色薄木板,转头看向了左边被手长脚长的朏朏圈在怀中,抬手覆上了写有上联“风尘不堕青云志”的大红色薄木板的痴鬼。 “我们把上下联调换回来吧。” 为了保护,也为了帮无法拿动实物,却必须亲身经历通关才能化解执念离去的痴鬼,朏朏也一边仰头拿下木板,一边对怀中的痴鬼道了句:“我帮你。” 待痴鬼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后,静芸和迁就着痴鬼动作的朏朏,便将上下联重新左右挂好了。 只闻“咔哒”一声,是锁被打开的声音,下一秒,挂对联的墙壁缓缓上升,露出了后头的书房。 “……” 这叫刚听完丫鬟所说话语,还来不及行动的事闲、事遂和白苍灵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被碾压了智商,活像个背景板。 两位“德高望重”的道长多傲气啊! 当即,把“利索解决掉痴鬼好完成委托”一事抛于脑后的事闲、事遂,为争一口气,大步走进书房当中,按照刚才丫鬟所给信息,继续寻找线索。 白苍灵身为事闲的徒弟,自然也是紧跟上了师父的步伐。 静芸对于事闲、事遂两人突然的兴致高涨并没有什么意见,相反,还是挺乐见其成的。 毕竟,这一密室的通关时间只有60分钟,如果因为事闲、事遂非要铲除痴鬼捣乱,浪费时间,导致通关失败,痴鬼按照生前轨迹,于解谜失败的第二日凌晨宣告抢救失败死去,他们就要明日再来了。 虽然只是一日只差,但这对于被委托人和委托人来说都是一个麻烦。 现在事闲、事遂愿意投入到帮痴鬼完成通关的这件事儿上,人多力量大,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能完成委托了。 想着,静芸稍稍放心了痴鬼的安危,继续查找起了书房里会有的线索。 第22章 花魁之死·中上 小小的书房里,布局十分紧凑。 摆满了书卷的书架前,一张长长的书桌上头,嵌入了一个长方形的木制凹槽,而凹槽的上下方,都雕刻着不同的花草图案。 书桌的左前方是一张软榻,上头放置了一张已经形成了黑棋上下被白棋所分断了三子的“相思断”棋局的棋盘。 书桌的右前方是一张放置着古琴的古琴桌,古琴桌前的曲谱架上,空空如也。 所以,按照现有条件,应该先获取能够填满凹槽的物品、围棋缺少的棋子,以及古琴演奏所需的对应曲谱。 而最有可能藏曲谱的地方,只有那摆满了书卷的书架。 和静芸的思路一样,朏朏、痴鬼、事闲、事遂和白苍灵都站在了书架前。 只是,静芸和事闲、事遂、白苍灵都在翻看那些仿真书摆件里有没有通关要的曲谱,而朏朏依然在为了不让痴鬼发觉自己身为魂体的无能为力,佯装总是和痴鬼碰巧拿同一本书。 很快,白苍灵的运气不错,找到了那张被装在仿真书摆件里的曲谱。 “找到了!” 白苍灵高兴地欢呼出声,而白苍灵的先静芸一步,叫事闲觉得他们扳回一局,脸上满是骄傲。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朏朏看得白眼又是一翻。 运气好了一下,还真以为修为大过昭昭了啊! 静芸见白苍灵找到了曲谱,即使再怎么不想和白家人交流,也为了帮助痴鬼通关,边将手中的摆件放回书架原位,边对白苍灵开了口。 “既然找到了,那就请这位同道赶紧去古琴前演奏吧。” 白苍灵闻言微愣,有些尴尬地红了脸,不禁干咳一声,声音轻幽地实话实说。 “那个……我只会拉小提琴和二胡,古琴……并未学过……” 视线再扫过事闲和事遂,只见两人也是眼神飘忽,不敢接下这一关的任务。 虽然他们学过乐器,却也只是选修了道乐之中会用到的二胡、大鼓而已。 什么古筝、扬琴、琵琶、中阮……太女气了!他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去学呢,更不要说这本就不在道乐之中的古琴了。 见此,静芸微微轻叹,也没了再和白苍灵说话的必要,直接从他手中抽走曲谱,边看边快步走到了古琴前坐下。 这是《阳春白雪》的其中一段减字谱。 静芸自幼在山上长大,在那些复古平淡的修道生活中,闲暇时的乐趣除了和师兄弟姐妹们在山上野,就是和师兄弟姐妹们互相学习,其中,就有学习各种乐器的一项。 古琴,作为历史古老的传统乐器之一,静芸早已演奏过相对应的曲谱千万遍,只一眼,静芸便知晓了过关所需演奏的是《阳春白雪》中的哪一段减字谱。 只是唯恐曲谱架上也有机关,所以还是将曲谱好好放了上去。 静芸的十指白皙修长,如经上天细心雕琢过的琼玉一般,指尖挑拨勾过琴弦,空灵悠扬的琴音传出,好似清泉洗涤过玉石,将冬去春来后冰雪消融,大地复苏之初春美景展现得淋漓尽致。 即使朏朏早已听过千百遍,此刻他也拉着痴鬼一起静心欣赏,而原本想看静芸到底有多少能耐的事闲、事遂都不禁沉沦其中。 特别是白苍灵,他看向静芸的眸子里满是欣赏,甚至,有些心动…… 其实,在初见静芸时,他就觉得静芸好生面善,但是,远没有此刻叫他觉得想要亲近,充满吸引力。 他竟有一瞬的庆幸,庆幸他们玄门不似佛门,若遇有缘人,可与之结为道侣…… 一曲毕,只听古琴桌下传来熟悉的“咔哒”声,静芸立即将手伸到桌底,抽出了弹开来的抽屉。 抽屉里,正是放了他们通关所需要的花草图片木块与对应的名称木块,以及围棋破局所需要的黑白棋子。 时间不等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关卡同时进行,才能节省时间。 静芸正想叫朏朏将木块拿去书桌前将其拼好,却是有一双手先行拿走了木块。 “咳……贫道不才,对药理略知一二,这花草对应的关卡,就由贫道及贫道的徒弟来吧!” 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通关就行,静芸并没有拒绝事闲,微微颔首,便拿着两罐黑白棋子走向了软榻。 事遂自诩围棋方面有点功力,便想和静芸一起破了那“相思断”之局,结果刚凑上去,就被拉着痴鬼的朏朏给硬生生挤开了。 “静虚加油!一定要比他们快!” 没、没礼貌…… 事遂感觉到自己在静芸、朏朏这儿不受欢迎了,但刚才的一曲《阳春白雪》,真真是融化了他心里的偏见,所以即使被朏朏挤开了,他也难得没有生气,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既然围棋这里帮不上忙了,事遂便转头回了自己那已经对上了两组花草与名称的师兄、师侄那儿,看看自己在同门这里能不能帮上忙。 围棋这儿,静芸执黑子,朏朏依然代替为痴鬼的手,执起白子。 黑子先行,下于三路紧贴白子旁,白子从二路扳下,阻止黑子连续发展,而黑子紧贴落下,使黑白双方各两子形成互相绞断的情形。 而形成最终绞断情形的黑子,实则为弃子一枚,目的就是诱白子打吃其子。 于是,黑子继续从三路挤吃,与黑白棋子挤作一团,令白子四路的两颗棋子无法再进行连接,为避免更大的损失,只能先提吃方才的黑子弃子。 最后,黑棋成功提掉四路的两颗白子,刚才被断开成里外异地情形的相思黑子得以见面连通。 那无论对方怎样应接,都会使其重要棋子最终仍无法摆脱被歼灭困境的“相思断”棋局,破了。 虽然此时并没有听到熟悉的“咔哒”声,但静芸自信自己是破解了棋局的,于是站起身,走到了书桌旁,看事闲他们做完花草组队没。 事闲并没有不懂装懂,装腔作势,八种花草里,已有六种花草及名称与木制凹槽上的花草图案对应完全,剩下的两种花草及名称,也即将对应完毕。 在各样的花草中,静芸注意到了海棠花所对应的图片。 花的确是海棠花,但它的花瓣上,有着七个小黄点…… 是七星海棠! 一瞬间,静芸恍然大悟,转身快步走向燕娘的床榻,便见燕娘死状安详,面带微笑。 静芸突然的走开,引得朏朏和痴鬼紧急跟上,痴鬼被刚开始的事闲吓得游离在外,还得是朏朏出言问出她心中想问的问题。 “静虚,你发现什么了?” 因为最终通关需要痴鬼复盘,所以静芸让出位置,伸手捏住了人形硅胶模特的下巴,将它带着微笑的脸转向痴鬼,让痴鬼看得更清楚些。 “她面带微笑地死去,未必是因脱离苦海死而无憾,反而更能证明是为人所害,冤死于七星海棠之毒。” “海棠本就有毒,而七星海棠更甚,全株都含有剧毒,平日观赏无碍,但若是有人加以提纯炼制,便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绝命毒药,没人能查得出来,更被称为‘天下毒物之王’。” “但是,再完美的凶案也终有破绽,像中七星海棠之毒的人,死状安详,会面带微笑。” “再有,按照那些木块里的信息可以知道,燕娘平日所学的花草中,也有对七星海棠的学习,平日也罢,但在凶案中,这两者之间难免有所关联。” “所以,现在可以得知,本案的凶器是毒,经由凶手提纯炼制而成的,七星海棠之毒。” 经由静芸的详细解释,朏朏和痴鬼也跟着了然了,感叹过后,朏朏又激动了起来。 “诶!我们已经知道凶器了,那么,我们只需要再推理出凶手和杀人动机,我们就能通关了!” 静芸笑着点头,同时,不远处也传来了他们等待已久的“咔哒”声,是事闲他们拼正确了所有的花草名称,配合着静芸棋局的破解,第三个密室,打开了…… 第23章 花魁之死·中 床尾的整片墙板缓缓上升,露出了后头的衣柜、梳妆台,与空空如也的古董架。 查案第一步——搜查物证。 于是,五人一鬼又开始了对第三个密室的物证查找。 白苍灵:“衣柜里放的都是被子……” 事闲:“天阳,来,你看看这古董架的最上头是不是也有不同形状的凹槽?” 事闲、事遂、白苍灵三人依然凑在一起,而被朏朏依然带着的痴鬼,紧跟着静芸。 静芸一拉开木制带镜梳妆盒的抽屉,便见梳妆盒内不见首饰的踪影,只有一把扁长铜制“喜”字钥匙和两个分别绣了单只鸳鸯的香囊,同时,丫鬟的声音再次响彻密室。 “不知为何,即使姑娘很受欢迎,体己却很少。” “花楼里的姑娘,都很想尽早攒够赎身钱,好早日脱离苦海的,姑娘也不例外啊。” “不过,姑娘心善,平日里很照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许多事都亲力亲为,不用我们擦拭古董架,床铺、衣柜也无需我们收拾……” “或许,姑娘是去外头做了善事,把自己攒的体己钱都捐掉了吧……” “也可能,姑娘是用体己钱买了房子吧?” “姑娘常常说,她唯愿得一小院,两人三餐过四季的……” “所以——这把钥匙是开她所买下房子的门锁的?” 因为机关启动而凑过来的事遂,伸手拿起了梳妆盒中的钥匙,想了想,不禁眉头一皱,眉目间满是愁绪。 “难道还有个密室?” 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时间快不够用了,要是再来一个密室,他们怕是通关不了了,那他们的委托也就失败了…… 啧,就说应该直接用黄符送痴鬼离开人世的嘛! 搞这么麻烦。 纵使刚才一曲,事遂对静芸又有了欣赏的好感,但这点微薄的好感,根本抵不过他的名声。 刚出来另立门户接个委托,结果以失败告终,不是砸他招牌么! 事遂的眸中染上了怨怼,而静芸接了句“未必”,从事遂手中抽走了钥匙,拿给了痴鬼看。 “钥匙的形状和钥匙孔对应,是古今相同的,所以通过这把钥匙,可以得知所对应的锁孔形状。” “在古时候,锁除了加强防盗的功能,也是锁主人社会地位、身份高低的象征,而有些锁,也代表了一些特殊意义。” “就像‘一’字状的钥匙孔所对应的,多是普通百姓用的锁具;‘士’字状的钥匙孔所对应的,多是读书人或士大夫所用的锁具。” “‘寿’字状的钥匙孔所对应的,常见于生辰寿诞、贺喜祝寿时,而这‘喜’字状的钥匙孔,多在男婚女嫁或其他喜庆场合使用。” “那么,看这把钥匙上的‘喜’字,再结合刚才丫鬟所说的,燕娘‘唯愿得一小院,两人三餐过四季’,便可得知燕娘是有了心上人,且已在待嫁。” 痴鬼懵懂点头,而生怕砸了自己招牌的事遂不禁反驳了句:“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怎么就确定了?!” 朏朏倚靠在梳妆台边,因为密室里有他不喜欢的人,也因为信赖静芸的能力,他便百无聊赖地随手抛着两个香囊玩儿。 为了节约时间,静芸没有立即回复事遂的找茬,只看了一眼床榻上留有两个钩子的床帐,便打算先叫朏朏带着痴鬼去将两个香囊挂上。 “无忧,不要玩儿杂耍了,和痴鬼一起去把香囊挂到床帐的钩子上。” 静芸抬手就抢先接住了被朏朏抛在半空的香囊之一,朏朏原本去接的手微顿,听得“嘻嘻”一笑,分外狡黠,从静芸手中接过她递来的香囊后,爽朗地应道一声:“好嘞!” 挂香囊没什么技术难度,很快就有“咔哒”声从床板处传来,打断了静芸继续解释燕娘有了心上人的念头。 朏朏反应很快,在静芸走来之前,便将床榻上的人形硅胶模特移到了旁边,掀开了本来被人形硅胶模特所遮住的床板暗格盖板,露出了其中的夹层。 夹层里,用和田玉雕成的小兽、西域宫廷的酒壶、龙纹玉佩、科考卷子,整齐地摆放着。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花魁能拥有的东西哦!” 垂眸看着夹层的朏朏双手抱胸,斜倚在床身立柱上,指尖时不时地晃着他刚刚挂上的香囊。 静芸认同地点了点头,想着刚才检查古董架的事闲说古董架上有不同形状的凹槽,便弯腰将夹层里的物件都取了出来,转身分别交给了检查古董架的事闲、事遂。 “既是二位同道检查的古董架,为了节省时间,那便劳烦了。” 为什么不交给白苍灵? 因为她不想和白家人有过多接触。 即使现在什么都没发生,甚至白苍灵都不知道她是他的亲妹妹,静芸也不想和白苍灵有任何接触或交流。 毕竟,只要等白苍灵回了白家别墅,那么他的态度就会变成和梦中一样了。 即便静芸千好万好,他白苍灵也眼盲心瞎,只会听信白雪青的片面之词,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她、伤害她,最后自诩正义。 而白苍灵也注意到了静芸有意避开与自己的接触,眼帘微垂,垂落的手,指尖微蜷,不禁有些失落。 对于这位静虚道长,他是真的很喜欢! 喜欢她的绝世独立,喜欢她的清冷淡漠,喜欢她的从容良善,喜欢她的腹有文墨。 更重要的,是见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好面善,好像似曾相识,好像早该相识…… 白苍灵不禁微微摩挲自己那张藏于袖中暗袋里的,静芸的名片,心中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在和痴鬼梳理现有线索的朏朏注意到了白苍灵的小动作,不禁厌恶地狠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又想到静芸梦中场景,想到待白苍灵回到白家后态度必定的转变,不禁冷冷地哼笑出声。 现在喜欢成这样,等回了白家别墅,怕是会因为现在的喜欢,而更厌恶昭昭吧。 因为喜欢错了,因为辜负了白雪青,因为心中想要喜欢,却碍于对白雪青偏爱的思想而不能喜欢。 果真是与昭昭梦中一模一样的道貌岸然伪君子。 朏朏正想着,衣柜方向便传来了一声“咔哒”,是又一个暗格打开了。 五人一鬼再次向衣柜前聚集,白苍灵想在静芸面前好好表现一番,道了声“我来吧”,便率先搬开了被暗格拱起的棉被,掀开了暗格盖板。 夹层里,又是一个带了锁的大木箱,白苍灵将其搬起,转身放到了地上。 “不会还要再破什么谜局,去找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吧?!” 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钟了! 坚信自己的猜测,觉得梳妆盒抽屉里的钥匙是房屋钥匙的事遂,道心不稳,焦急又烦躁,但下一秒,随着白苍灵将大木箱上的锁抬起,事遂沉默了。 “是‘喜’字!真的是‘喜’字!” 白苍灵的眼眸明亮,话语轻快兴奋,迫不及待地看向了静芸,似在邀功一般。 静芸没理会白苍灵,捏着钥匙蹲下身,因为白苍灵抬着锁,静芸便单手将钥匙插进了锁孔。 静芸只是不想和白苍灵有任何的接触而已,白苍灵却觉得这是自己和静芸的一次合作,帮静芸捏住了锁身,防止静芸插不进钥匙。 “咔哒”一声,锁开了,白苍灵又积极地打开了大木箱,露出了里头的两张喜报、一卷画和一套大红色凤穿牡丹婚服。 这一刻,也不用静芸再解释什么了,看到了这一幕的人,都知道静芸之前所推理的一切是正确的。 最怀疑静芸的事遂不禁尴尬地干咳一声,但年纪摆在那里,他十分想要挽尊,也付诸了行动。 “那么,那些不属于花魁身份的物品,又有什么用意呢?” “和田玉雕成的小兽、西域宫廷的酒壶、龙纹玉佩、科考卷子……” “是花魁的那些……那些作奸犯科的……恩、客们,甚至、甚至帝王,出手杀了花魁?!” 事遂为修道之人,有些词、有些话,他羞于出口,所以将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不过,他对自己的猜想坚信不疑。 而静芸没有就这么跟着下了结论,只在看过科考揭榜和状元郎尚公主的喜报后,默默地取出了画卷展开。 只见一幅莲湖踏青图于跃然纸上,而在天空飞翔的两只燕子旁,是一首诗。 “燕春归来秦淮畔,荷上风光绘多情。世间琳琅好颜色,清秋时节再逢君。” 专心修道修了大半辈子的事闲,念诗念得满头问号,觉得哪里是说不出来的怪异,却又无法具体说明。 “这首诗……” “歪歪歪!痴鬼!” 一直陪着痴鬼的朏朏突然发现她魂体不稳,双手捧心,痛苦得似是要魂飞魄散了,不禁惊呼出声,吓得事闲、事遂和白苍灵一愣,却是拿着画卷的静芸最先反应过来,瞬间出了手。 第24章 花魁之死·中下 “静气凝心,天塌不惊。尘垢不沾,魂灵清明。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爱无恨,无痴无嗔。清心如水,水静如心。” “痴鬼,静心!” 在《清心咒》念完的瞬间,用墨笔写成的白色符纸便飞入了痴鬼的魂体,随即,痴鬼的魂体状态,在肉眼可见地稳定下来。 见痴鬼魂体稳定了,刚刚闪过一瞬“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吧,好就此完成委托”这念头的事闲、事遂,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却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都已经到最后一步要通关了,是不是现在就魂飞魄散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静虚道长的灵力,还真是叫人不可小觑啊…… 想着,事闲、事遂看向静芸的视线里带上了一些探究和忌惮。 而白苍灵看向静芸的视线更加晶晶亮了。 静虚当真是纯良仁善!拥有如此高深的灵力也不轻视任何生命,宛如不慎堕入人间的仙子一般…… 静芸没有理会事闲、事遂和白苍灵看向自己视线里的意思,只在见痴鬼魂体彻底稳定后,开口柔声问上一句:“怎么了?是想起些什么了吗?” 双手捧心的痴鬼红着眼眶,听到询问,抬头悲切地看向了站在她身前的静芸。 “我、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知道……花魁之死的原因了……” 生怕招牌被砸的事遂闻言颇为激动,连忙开口催促道:“那你快点说啊!” 痴鬼没有理会激动的事遂,只定定地看向静芸,一双赤红的眼中,只容下了一个静芸。 “静虚道长,我只想和你一个人,单独说……” 即使静芸早在看到那幅画卷后便想明白了一切,此刻对于痴鬼的要求也利落应下了,带着痴鬼走到角落,为防止伸长了耳朵的事闲、事遂偷听,还抬手捏诀布下了一个小结界。 毕竟,这一委托里,要化解痴鬼的执念,须得痴鬼自己通过密室,得到最终答案。 而这一个答案,是少女心事,此刻能告诉静芸也已经是痴鬼最大的信任了,自然不能再让其他人听到。 待痴鬼离开,密室便只是密室,故事,便也只是故事,也就谁都可以听了…… 痴鬼微微倾身,在静芸耳边小声说完了和静芸所推理的完全相同的一切,最后直起身,看向静芸的眸中满是感激,静芸回以一抹温柔微笑。 “既然此间事了,那便无牵无挂地归去吧,来生,便是新生。” 痴鬼眼眸含泪地微笑点头,最后释然地缓缓闭上双眼,等待自己被静芸送入冥府。 被隔绝了声音的事闲、事遂,以为痴鬼还在和静芸说这《花魁之死》的答案,直到看见静芸手中出现白色符纸,才开始慌。 “喂!小友!静虚!” 朏朏知道静芸打算送痴鬼走了,抬腿抬手,直接拦住了试图闯入结界掺和一把的两人。 “诶!这个委托里,本就是我家昭昭出力最大,你们俩怎么好意思去抢的?为老不尊啊——” “怎么就所有功劳都归她!难道我们没有出力吗!” “哟,还想出手啊!” …… 两方争执之间,静芸手中的一张白色墨笔符纸已经分成六张,并飘浮在痴鬼周身的半空中形成一个法阵,随着静芸所念的《轮回咒》,渐渐旋转得几乎看不清符纸数量。 “大衍之数,遁去其一。休恋逝水,苦海回身。兰因早悟,絮果释怀。重入轮回,终将脱身。” “燕诗今生因果断,鬼差速来引魂还。” “燕诗,归去!” 话音落罢,法阵内闪过一瞬金光,随着符纸消失不见的,是痴鬼燕诗的魂魄,就连一边害怕一边看着监控的向仁恩,都看到监控变得和从前一样清晰。 是静芸成功将燕诗的魂魄送去冥府轮回转世了。 静芸手微抬,便收了隔音的小结界,而朏朏见事闲、事遂应该不会再做什么激动出格的事情了,便也收了拦人的手,默默退到了静芸的身后侧。 而失了委托,还没能打过朏朏的事闲、事遂脸色都不怎么好,满含怨气地瞪着静芸,张了嘴,满是嘲讽。 “恭喜静虚道长完成委托了!” “是啊——拦截同道完成委托,又对委托对象实施心理攻略,不愧是坤道,心思细腻啊!” 旁的也就罢了,静芸也不打算和人一般见识,但事遂攻击坤道,静芸就不能忍了。 女子心思细腻是错吗? 女子心思细腻就叫心机深重吗? 身为修道之人,遵循了断因果来完成委托错了吗? 明明不论男女,只要是有心人就都可以关心别人。 明明他们会有如此想法,才是真的心机深重。 明明修道者更明白何为因果,也更明白该如何正确了断别人的因果,遵循自然,以修己身。 他们自己做错也罢,凭什么性别攻击别人,又凭什么一句话就骂了这么多人。 于是,静芸因平淡而更加锐利的目光扫过事闲、事遂两人,朱唇微启,给了两个自信满满的人一个机会,也是威胁。 “这个密室我们也是一起闯的,若两位同道能够准确地说出花魁的死因、凶器、凶手、凶手的杀人动机,这个委托我就让给二位。” “如果不能,就请两位同道道歉,向所有‘坤道’,道、歉。” 本来对《花魁之死》通关答案十分自信的事遂,看着静芸扫过来的眼神,听着静芸的话,猛然一噎,心中开始不确定起来。 但是“德高望重”的事遂,怎么可能在一个“小辈”,一个“野路子”,一个黄毛丫头身上认栽。 “这个条件对你来说也太有利了吧?痴鬼可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朏朏闻言嗤笑,倾身搂抱住了静芸,歪头斜靠在了静芸的头上,眨巴眨巴大眼睛,天真乖巧的表情下,是野性难驯。 “不喜欢文谈吗?那武谈也可以!” “武谈的话——就不用静虚了,可以由我来,不然真就是欺负人了!” “当然,武谈输了的话,你们也要和静虚道歉,更要向所有‘坤道’道歉哦!” 白苍灵看着朏朏和静芸如此亲近,而静芸丝毫不抗拒的模样,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一听朏朏打算和他们“武谈”,便想代师出手。 “我……” “不必了。” 刚刚和朏朏较量过,事闲想忘都忘不了这看着平平无奇的朏朏,灵力会如此深不可测,而白苍灵是他心爱的徒弟,既然白苍灵想代他出手,他也不想让白苍灵受伤、受挫。 “我们就来看看,到底谁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不能再揍一顿看不起坤道的事闲、事遂,朏朏颇感遗憾,但主动和人约架,对方拒绝了还穷追不舍,对自身修行无益,朏朏便只能语气随意地应上一句“好吧”,直起了身子。 既然定下了委托最终归属的抉择方案,五人便一同向密室大门外走去,在拉开大门的瞬间,丫鬟的声音最后一次在密室中回响起来。 “姑娘一直都想攒够钱离开极乐坊,觅得一良人后出嫁,却不想年纪轻轻就去了,官爷,你们一定要查明真相,还姑娘一个公道啊!呜呜呜呜呜呜……” 丫鬟的哭声渐渐微弱,直到彻底听不见,而也算是亲眼见证了“道士捉鬼”的向仁恩,激动地迎了上来,接上了话。 第25章 花魁之死·下 “不知道各位道长推理出花魁燕娘的死因,杀死她的凶器、凶手,凶手的杀人动机,以及所有关联的线索了吗?” “没有的话还可以再想想,反正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最后五分钟!” “不必了!” 虽然心里有点虚,但话已经答应了,人也已经出来了,事遂还是继续嘴硬了下来,“我们已经得出答案了。” 事闲一脸高深地附和点头。 “好,那请五位道长来写下各自的推理吧!” “珊珊!给五位道长准备纸笔!” 知道店里已经完全安全,还通过监控了解到了静芸、事闲五人之间比拼的向仁恩,除了要知道自己该给谁钱的好奇在,也存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心思,兴致勃勃地安排起了店员。 待珊珊将纸笔放置好,五人便如来时一样,自动分成两队,分别在大厅的两张桌子上书写下自己的推理。 因为有不喜欢的人在,朏朏玩儿得并不高兴,所以也并不关心《花魁之死》的谜底,只坐在静芸身边,一手支头,一手转笔,安静地笑看着静芸书写她的推理—— 死者:燕娘(本名:燕荷) 凶手:成为驸马的状元郎(姓名:魏世清) 死因:因情毒杀 凶器:经过提纯炼制的七星海棠之毒 杀人动机:高中书生为前途愤而杀妻 所有关联的线索: 丫鬟的口供、含笑而逝的燕娘、对联、古琴曲《阳春白雪》、“相思断”棋局、花草学习中的七星海棠、空了的首饰盒、喜字锁、两枚鸳鸯香囊、各官员作奸犯科的罪证、喜报、喜服、定情藏头诗 案件推理: 从“丫鬟的口供”、“对联”、“古琴曲《阳春白雪》”、“定情藏头诗”、“花草学习中的七星海棠”、“空了的首饰盒”、“喜字锁”、“两枚鸳鸯香囊”、“喜服”可以得知—— 《花魁之死》讲述的是花魁燕娘在极乐坊沉浮,在成为花魁之前的一次踏青出游时,她在莲湖边偶遇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魏世清,两人一见钟情。 书生承诺会中了状元带燕娘脱离苦海,让燕娘成为状元夫人,燕娘也决心为书生守身如玉,等书生来为自己赎身。 定情的两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更是让沉沦苦海的燕娘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凛冽寒冬,怀抱了春日,他们一起谈论诗词歌赋,共同写下了定情对联与定情诗,绘制了定情画。 不料书生一朝落榜,就此一蹶不振,不过燕娘依然对书生不离不弃,还将自己的体己钱与金银首饰交于书生,给予书生再考的支持。 从“丫鬟的口供”、“‘相思断’棋局”、“各官员作奸犯科的罪证”、“喜报”、“草学习中的七星海棠”、“含笑而逝的燕娘”可以得知—— 在此期间,即使燕娘再怎么不愿,极乐坊的妈妈也已等不及将培养了十年的燕娘拉出去接客了,而容貌倾城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燕娘,很快就成为了名动京城的花魁娘子。 当书生得知燕娘成为名动京城的花魁,还颇得皇亲贵胄、高官重臣、高官巨商富贾的欢喜后,屡试不中的书生就想要走捷径,通过燕娘去认识那些有权势的人,谋求前程。 书生以燕娘不再是处子之身为借口,利用燕娘对他的情感操纵她,让燕娘心怀愧疚。 而心怀愧疚的燕娘为了弥补书生,一次又一次按照书生的意思去获取朝廷信息,还借机在多年后先行获得考题,助书生夺得状元。 棋局照心,被利用的燕娘,就如同“相思断”棋局中被白子围困的黑子一般,不论她再怎么竭力地想要冲破牢笼获得新生,都被早已利欲熏心的书生以更多的谎言与借口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燕娘本以为成为了状元的书生,会遵守承诺救自己脱离苦海,却不料书生早已利欲熏心,尝过了捷径的滋味,更加哄诱利用燕娘。 燕娘最终在书生以状元身份迎娶公主时醒悟,明白了书生对自己的利用和负心,于是早有后手的燕娘威胁书生,如果书生不迎娶自己,就要将书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捅到皇上面前。 书生怕极了自己刚刚得到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于是用他们曾一起看到过的七星海棠有剧毒这一点,杀死了花魁,造成了花魁含笑而逝的自杀场面,也因此摆脱了自己的嫌疑。 五分钟后,向仁恩看着手中由事闲口述,白苍灵书写的“龙纹玉佩,帝王为遮丑而暗杀”、事遂的“和田玉雕成的小兽,受贿官员、西域宫廷的酒壶,叛国官员、科考卷子,透题官员联合,为消除把柄而暗杀”,笑着宣布了最终结果。 “恭喜静虚道长!完全正确!百分百正确!您真是……真是太——厉害了!连细枝末节都能查探得如此一清二楚!可真是我们店里,通关这个密室的第一人啊!” 向仁恩满是钦佩地为静芸鼓掌,静芸礼貌地浅笑着微微颔首,道了一声:“多谢。” 白苍灵看向静芸的眼眸中也满是欣赏与喜爱,而事闲、事遂为了在委托人面前保持体面,只默默地斜睨了静芸一眼,然后在心中冷哼。 切,不过是得益于痴鬼的帮助而已! 即使他们其实心中明白,带领他们通关到最后的静芸可能也是真的知道密室谜底,但他们是“前辈”,“德高望重”,他们也是不会就这么低头承认的。 不过,他们承不承认都不要紧,只要向仁恩这个委托人承认就好了。 说着,向仁恩便给静芸递上了一个礼品袋,还点开了自己支付软件的明细表。 “静虚道长,这是我们店里每一个通关的客人可以得到的奖品,请收下!” “还有,这是之前和您约定好了,应该给您的委托费,五万元,已经转到您的银行卡中了,请查验!” 遵循着两方的规矩,静芸没有拒收密室逃脱的奖品,也拿出手机检查了自己银行卡里的到账情况。 最后,静芸将确认收到了委托费的手机放回袖中,将手拿出袖子时,手中多出了一张用墨笔写了咒文的黄色符纸。 “做这个行当的确容易吸引一些灵异,将这张符纸贴于门头,就可以很好地消灾驱邪。” “不过,它的有效期自使用之日算起为一年,期限到了就将其取下自行焚烧掉即可,在有效期里,切记不要让它破损或被打湿,会即刻失效的。” 向仁恩原本因为痴鬼被降服而笑嘻嘻的表情,在得到符纸后变得认真严肃起来,连最后应答声里的“好好好”,都带着十万分的郑重。 “那,一年后,我再找静虚道长买符!” 静芸垂眸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毕竟她此番下山就为渡劫而已,一年后的事情,这样久,并不好说,而不确定的事情,她也向来不爱宣之于口。 言而无信,何尝不是一种口业。 而事遂就抓住了这个空档,厚着脸皮递上名片,为自己新开业的店铺拓展一个人脉资源。 “如有需要,贫道也可为善人一解烦忧。” 虽然这次委托并不是事闲、事遂完成的,但向仁恩也没有拒绝事遂递来的名片,挂着笑应下了。 “三位道长大老远赶来也辛苦了,你们的委托费我也已经转过去了,请注意查收。” 委托正式完成,密室逃脱收拾收拾再次开业,五人也告辞了。 而在走廊上,静芸停步转身,也逼停了身后跟着向商场出口走的事闲、事遂和白苍灵。 “小友这是做、做什么……” 因为心知肚明而明知故问,所以事闲、事遂看向静芸的眼神里没有底气,视线飘忽。 男人的自尊大过天,白苍灵也不想自己的师父、师叔太为难,便想开口说和揭过此事,却是不想听白苍灵的说话的静芸先开了口。 “既然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答应了比试,就应该言而有信,否则便是言而无信,造下口业。” “既然同样是修道之人……” 静芸淡漠疏离的目光扫过事闲、事遂,同样,也扫过了白苍灵,“该知道口业难消吧?” 三人齐齐一噎,甚至白苍灵的心中都“咯噔”了一下。 他觉得静芸是在点自己,却只能想到是因为自己拉偏架,所以惹得静芸不快而已。 已经十点多了,早就到了商场开门营业的时间,虽然密室逃脱的店位于商场外的商业街,人流量不大,但并不代表没有人来。 隐隐的,楼梯口传来了顾客说笑的声音。 好面子的事闲、事遂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输了委托,还要和一个“小辈”、一个“野路子”、一个“坤道”道歉,于是心一横,赶紧对静芸道了句:“对不起!” 事闲、事遂正想绕开静芸赶紧离开,却又被突然斜靠到墙上的朏朏拦住了去路。 “对不起?对不起谁?对不起什么?你们都不说对不起什么,算是道歉吗?” 带着看好戏意味挑眉的朏朏双手抱胸,微微摇头,嫌弃地“啧啧”出声,“好没诚意哦——两、位、道、长。” 眼看着楼梯口的顾客就要走上来了,事闲、事遂又羞又急得红透了脸,但走廊被静芸和朏朏两个人并排堵住了,他们想走都走不了,便只能认了栽。 “对不起静虚道长!我们不应该恶意揣度于你,也不应该歧视坤道!” “好,只要两位道长知错能改,我便接受了两位的道歉。” 毕竟,她只是自己一个个体,可以代表自己原谅,并无法代表整个坤道。 如果事闲、事遂之后还是不知悔改,那他们也应该继续对被他们冒犯了的坤道道歉,获得那些坤道的原谅。 而现在,既然得到了道歉,静芸也不再为难事闲、事遂。 朏朏再次站直了身子,和静芸一起转身,不去看事闲、事遂的落荒而逃,也不去看白苍灵对静芸依依不舍的欲言又止,从另一条连通了每一栋建筑的走廊,走进商场之中。 已经到吃饭时间了,静芸也答应了朏朏,委托完成后,会带他去吃一顿大餐。 不过,心中有好奇的事情没有得到解答,吃饭也会吃得不尽兴的—— “昭昭,痴鬼悄悄和你说的答案,与你自己推理出来的答案,一样吗?” “密室逃脱的本子,自然会有艺术加工的成分在,但那是她的前世,也没有谁,会比她更清楚这个答案了,既是要入轮回,她能释然就好。” 第26章 大哥、四哥回家了 因为不想早早地回到白家别墅,也早已打定主意要搬离出去,于是吃好午饭后,静芸和朏朏去花岩市的几个售楼处转了转。 可惜,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楼盘都更注重于方便生活,所以每一处建成小区或别墅区的地方,灵气都不怎么样,甚至还不如白家别墅所处的那个别墅区。 虽说大隐隐于市,但那是圣贤归隐,于修道者而言,静谧无人之处,灵气最盛之地,才是最好的停留修行场所。 左右这一时半刻白家的因果了断不了,静芸和朏朏便打算过几天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傍晚四点半,静芸和朏朏从最后一个售楼处出来,打算去最近的商场吃完晚餐再回白家别墅去,结果脚还没跨进商场门呢,袖子里的手机就响了。 “您好,我是玄门道士静虚,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对面沉默了一瞬,待出声时,便换成了静芸沉默一瞬。 “芸、芸芸啊,你在外面忙完了吗?今天你大哥和四哥也回家来了,回家来一起吃顿团圆饭吧?” 被像陌生人那样对待的江秋月声音怯怯,生怕静芸拒绝,她也忘记了自己作为母亲,却没有自己亲生女儿的电话,还是靠名片才能与之联系。 而静芸想着今天和白家人总的见一面,之后没有什么要紧事便无需再见,于是没有拒绝。 顿了顿,静芸只语气未变地应了句“知道了”,同时抬手,安抚性地揉了揉因为耳力太好,同样听到了电话内容,因而不高兴了的朏朏那,和还是白猫形态时一样毛茸茸的脑袋。 静芸应下后,江秋月还想再和静芸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低低地用一句“那好,那快点回家来”挂断了电话。 静芸将手机从耳畔拿下,正打算打个车,便感觉到从身边传来的浓浓怨气,不禁转头看去。 果然,叼着棒棒糖的朏朏双手插兜一脸桀骜,嘴还噘得老高,怕是能拴住一头驴了,看得静芸哭笑不得。 不就是少了顿大餐嘛。 本来就没有答应一定会吃,放平时,也是可以选择不吃的晚餐啊。 不过,自幼相伴长大的朏朏不高兴,静芸还是愿意好好哄一哄他的。 “好啦——回去路上让你点外卖吃,怎么样?别不高兴了。” 本来,听到能有好吃的的朏朏该立即高兴起来了,偏偏今天和他们抢委托,还有让朏朏讨厌的人,都是那浮罗观的,便叫朏朏连带着连浮罗观的吃食都不爱吃了。 以后都不要吃了! 所以,朏朏还是“哼哼唧唧”的不高兴。 静芸无奈,不轻不重地一把揪住朏朏的脸颊就往商场旁边的公园小树林走去,引得弯腰踉跄行走的朏朏立即破了功,连连求饶。 “哎呀哎呀!昭昭昭昭——你最好了!放过本大爷的俊脸吧!” 可静芸还是一直走到寂静无人处才松了手,映着揉着脸的朏朏的眸中,含着微微的笑意。 “你今天可是吃过大餐了的,回了白家别墅后,你也只能幻化为白猫模样。” “既然你赌气不要吃晚饭,又正好,生气时候吃了东西也不消化,对胃不好,那你现在就变回去吧。” “变回去了,我们好用缩地千里回去。” 还想多保持一会儿自己帅气模样,并且想吃美食的朏朏闻言,立即满是讨好地“嘻嘻”笑着,贴上了静芸的肩膀撒娇。 “昭昭——” “嗯?!” 静芸双手抱胸,微微侧头将含笑的视线投去,很温柔的表情,却引得朏朏倍感压迫。 没办法了…… 咬碎了棒棒糖的朏朏只能嘟嘟囔囔了句“变就变”,随即一瞬白光闪过,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的白猫就趴在了静芸的肩头。 “走吧走吧走吧!哼!迟早了断了和那白家的因果搬出去,天天吃好吃的!” 朏朏大力咀嚼着嘴里的糖果和纸棒,毛茸茸的大尾巴大幅度地左右晃动着,像鞭子一样,左一圈、右一圈地拍过了静芸的背。 静芸抬手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大脑袋,稍加安抚后,便利落捏诀,画出了缩地千里的法阵。 不过瞬息之间,静芸已经和朏朏回到了早上坐车的外郊,虽然正是晚高峰,但外郊向来人烟罕至,更不用说通向更少人所居住的别墅区的道路上了。 静芸也并不是很想和白家人共进晚餐,所以在慢悠慢悠走回别墅区的路上,还是用手机点了浮罗观·修道学院的晚餐。 虽然浮罗观里的道士修行得不太行,但膳堂典造做的饭菜,味道还是中规中矩的。 静芸并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不好,就全盘否定一个地方。 当然,否定白家,就是因为白家人都眼盲心瞎,任凭她再怎么与世无争,梦里的生不如死与神消魂灭,也让她做不到原谅。 “谢谢大哥、四哥的礼物!不过——大哥、四哥,你们给我准备了这么多礼物,有给妹妹准备吗?” “有什么好给她准备的啊!又不熟!” “是啊,送礼物需得合人心意才好,以后再给她送吧!” “哎呀~大哥、四哥——你们这样,妹妹知道了要不高兴的!可不许有下次啦!” “他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啊!雪青你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如果给她送了她本就不喜欢的礼物,她也会不高兴的,与其这样,倒不如相处日久之后再说,至于现在,雪青,这些礼物能让你觉得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大哥、四哥真好——” …… 身为修行之人的静芸耳朵很好,才走进院子就听到了客厅里白雪青和她那,在娱乐圈里作为歌手和演员的白暮律四哥,与早上刚见过的浮罗观道士白苍灵的对话。 听啊——这叫她如何喜欢白家,又如何能原谅。 陈妈得了江秋月的吩咐,到院子里看静芸回来了没有,刚走出别墅大门,就见静芸背着朏朏向自己走来,立即唤了一声“二小姐”,快步迎上前去。 “二小姐,今天大少爷和四少爷也回来了,老爷夫人叫我来等您,带您去餐厅吃团圆饭呐!” 静芸微微颔首,对陈妈应了句“知道了”,便坦然地走进白家别墅,正对上了陈妈口中本该在餐厅,却还在客厅,想和静芸炫耀所得宠爱的白雪青,与陪同的白苍灵和白暮律。 “妹妹回来啦——” 在白雪青矫揉造作的声音中,朏朏扫了一眼堆在茶几上的礼物,着重看了几样白苍灵送的东西,最后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皆是若我家昭昭想要,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俗物,不过如此的东西,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但朏朏的想法,白雪青并不清楚。 她就觉得这些名牌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是静芸这个一天到晚穿身道袍,从山野里来的村姑从没见过的好东西。 特别,这些东西都是白家人专门送她的,没有静芸的份儿。 于是,白雪青努力压抑自己眼眸中的神气,装得那叫个体贴温柔,一左一右分别挽住白苍灵和白暮律的手臂,带着两人转身。 “大哥、四哥,带你们认识一下!这就是我们刚回家的妹妹‘静芸’哦!” “大哥,妹妹和你一定会有共同话题的,因为真的特别巧!她也是一个道士呢!” “妹妹做道士还特别厉害,昨天在手上玩儿火毫发无伤,不小心烫到了我的手不说,还差点烧着我的脸呢!还好妹妹玩儿火收放自如,没烧到我,真是调皮呢!” 白雪青话语轻快,好似是玩笑话,可有心人一听,就能听出她话语中特意将音咬重的几个字,然后轻易抓住她话语里的实际重点,如她所愿,开始责怪静芸。 静芸和朏朏都清楚感受到了白苍灵和白暮律在转过身后,齐齐投射而来的目光。 只是,白暮律直白目光中的愤怒清晰可辨得几乎要化为实质,而白苍灵的视线里,所包含的情感复杂得太多、太多了。 那些复杂的情感,一时间,就算是向来心细如尘的静芸、善感人意的朏朏,也无法快速分析出来。 第27章 还好话语未出口 白苍灵是白家的第一个孩子,又是男孩儿,本该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受到家族最好的教育,包括世情人心。 可在他幼时的周岁宴上来了一个道士,说他天生六亲缘浅,该送去道观修行,好化解灾劫,否则会连累家族,即使不连累家族也会自身受到折磨,难以活过幼年。 本来,白登舟、江秋月是不信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有情绪也只觉得生气,因为那道士像是在诅咒他们的孩子长不大。 可是,周岁宴后不久,全家出游时出了一场车祸,司机醉驾当场死亡,白登舟、江秋月重伤,甚至当时的白家家主白满川与其妻子虞如烟都受了轻伤,他却安然无恙。 一次或是偶然,毕竟是那司机醉驾,可又经历了几次差不多的事情后,白登舟、江秋月终于信了那道士的话。 于是,白长赢出生了,白苍灵也在别的孩子去上幼儿园的年纪,被送到缥缈山上的浮罗观修行。 不过,即便自幼修道的白苍灵不谙世事,也听出了白雪青刻意突出的重点,还与白家其他人一样,被“爱”蒙蔽了心。 即便他自认为修得已经心如止水,也会因为他宠爱的妹妹受伤而感到愤怒。 即便他的理智告诉他,那或许是他亲生妹妹的无心之失,只需要小小教育一下就好,可在他转身看到他的亲生妹妹“静芸”,就是早上让他觉得悸动的“静虚”时,他的心就彻底乱了。 难怪——难怪初见时便觉得它面善,觉得似曾相识,原来,他们本就该在十八年前相识了…… 多年修道修出的冷静自持,稳不住他心中的慌乱、后怕、羞耻与苦涩。 因为白苍灵常年在山上修道,一年只能回家两次,所以江秋月更爱护亲近于他,引得白苍灵也有什么事儿都愿意和江秋月说。 今早被“静虚”所吸引后,白苍灵回了家就想和江秋月说的,说:“母亲,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子呢!她和我一样,是一个道士!” 说:“母亲,或许,您很快就会有大儿媳了!能喝到大儿媳妇茶了!您高不高兴?” 说:“母亲,等我带她回来了,您待她,像待雪青一样好,好不好?她真的很好!明理、懂事,一定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孝敬您的!” 但是,白苍灵激动到了最后,还是选择等追到了“静虚”后,带着“静虚”回家时再当面和江秋月说这些。 他那时候怕,怕“静虚”会不高兴。 而现在,知道了“静虚”就是自己亲妹妹的白苍灵羞耻上头,对那时激动的自己感到一阵后怕。 他无法想象,自己那时若是将那些话说出口,白家会产生多大的乱子。 慌乱充斥在白苍灵的眼眸中,又因为想着自己喜欢错了人而感到苦涩,更为静芸伤害了自己最宠爱的妹妹,觉得自己夹在两个妹妹中间觉得无奈和为难。 而静芸虽然看不懂白苍灵眸中的种种复杂情绪,但最后的一层意思,她是看明白了的。 一如梦中,白苍灵心中的天平和白家所有人的一样,都是向白雪青所偏移的。 所以,即便她千好万好,即便他们相处过,白苍灵也明白了她的为人,但只要在选项之中有白雪青在,他们都只会不论是非黑白地选择白雪青。 还好,静芸已与梦中不同,从未在白家人身上投注任何情感,所以更不会对他们任何人怀抱希望,然后获得失望。 朏朏在心中暗骂白苍灵太把自己当回事儿,静芸也懒得和白家人纠缠,本跟着陈妈的脚步方向微转,便打算绕过三人去餐厅和白登舟他们打个照面就回房去等餐。 但静芸懒得和白家人纠缠,并不代表白家人就肯这样放过静芸。 特别,是静芸对他们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极其打击了的集万千关注与灯光为一身的白暮律的自尊心。 “白静芸!你站住!” 哦,因为不在意,所以都要忘记了—— 白家老四白暮律,身为在她这个小女儿出生前,一直都是白家最小、最容易生病受伤的孩子,所以颇为受宠,将他养得自尊心、嫉妒心极强,还不服管教。 “你弄伤了雪青还想走?!赶紧给雪青道、啊!” 响亮的一声“啪”,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是肉体猝不及防受到过肩摔后碰撞瓷砖的声音,同时,还有摔疼了的白暮律连连的呻吟声。 紧接着,因为眼前这一幕而彻底相信了白雪青所说,静芸会伤害无辜的白苍灵,也急忙开口谴责静芸。 只是,大受震撼的白苍灵,即使心中刚明白过来自己对“静虚”的感情是源于血脉至亲,是自己不知晓他们这层关系时误会弄混了,心中却也还留有早晨“静虚道长”绝世出尘的残影。 这叫他开口时,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称呼他这个险些叫自己颜面尽失的妹妹。 对,雪青说了,他的妹妹,叫“静芸”。 “静、静芸!你身为修道之人,怎么能对普通人出手!而且,这可是你四哥,是你的至亲家人啊!” ——“白静芸!亏你还是修道之人,不仅满口胡言,还对一个普通人如此心狠手辣!你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与梦中可谓是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梦中的话,那个心念亲情的静芸在听后不久便失去了所有的灵力法器,彻底沦为一个废人,被囚入了精神病院,在清醒之中备受折磨而死。 而现在,静芸衣袂飘飘,微微侧身便轻易躲过了白苍灵想要制止她的手,白苍灵甚至都没有触到她的一片衣角。 “我的确是修道之人,但是,我刚刚并没有用术法伤害普通人,如果你学好了道,也长了眼睛,应该是看得出来的。” “至亲家人,你们都未将我当做至亲家人,又凭什么要求我对你们愚忠愚孝。” “如果你想用我们之间那点薄弱的血缘关系来道德绑架我,那我也可以告诉你——” “在我回来那天,便已和白老爷、白夫人说过,待还清与你们之间的因果,我就会彻底与你们断绝关系,离开白家。” “所以,收起你那套长兄的姿态。” “而面对陌生人的袭击,我为自保,出手顺理成章,如果你觉得不妥,下次你遭遇袭击了,可千万别还手。” “相信‘报怨以德’此事,你一定做得很好,天、阳、道、长。” 静芸将最后四个字咬得很轻,却叫白苍灵觉得自己的心似是被狠狠地揍了一拳。 因为他的的确确是看到了的,是白暮律先去拉扯静芸,而静芸出手也并未使用灵力,用的只是最基础的防身术而已。 是同为修道者的他,也学过的那些防身术…… 所以,如此种种,也印证了静芸的第二句话,他们都下意识偏向与自己亲近的人,便觉得什么都是静芸的错,根本没将刚刚回家的她当做自家的至亲血脉。 他们伤她至深,他们又如何能以家人的名义要挟,要求她做什么呢。 这一刻,白苍灵终于看明白了早上静芸每一次区别对待他时的真正含义。 难怪——难怪早上时她那样对我、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想来是早已看透了这一点,料到了这一刻。 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是他道心乱了,竟以一己猜测蒙蔽双眼,去揣测责怪静芸,将所有的错,都强加于他的亲妹妹。 静芸不是圣人,做不到报怨以德,他更不是! 白雪青眼见着白苍灵被静芸怼得哑口无言,还隐隐有心智动摇,偏向静芸的可能,立即上前,再次温温柔柔地挽住了白苍灵的胳膊。 “大哥——你这么凶妹妹做什么啊!妹妹只是想要和四哥玩儿,想要和我一样获得你们的关注和宠爱而已嘛!你不要这样凶她~” 白雪青话语娇嗔,听着像是在责怪白苍灵和白暮律的莽撞,实则是在说静芸蓄意争宠。 第28章 二次撂倒 要不说白雪青在白家生活了十八年有所用处呢,她特意打造出的“温柔、乖顺、贴心”人设,与十八年的情感相合,再次轻易说动了白苍灵和白暮律的心。 而白苍灵念了这些年的经书也到底有点用处。 他并没有再开口指责静芸,只是沉默着,再次用复杂的眼神看向静芸,而这一次的目光中,带上了许多的心疼与愧疚。 哕! 太恶心了! 心疼什么、愧疚什么啊!如此廉价…… 他家昭昭有满山的师兄弟姐妹真心实意、独一无二的疼爱,用得着他们来恶心人? 朏朏在静芸的肩上干呕,因为呕得太厉害,差点真把自己梳毛时吃掉的毛发给吐出来。 静芸以为朏朏真的难受了,脸色骤变,赶紧将趴在自己肩头的朏朏抱入怀中,紧皱着的眉头下,是对朏朏满眼的关切。 与可有可无的白家人相比,朏朏这个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师兄可重要太多、太多了,于是静芸餐厅也不打算去了,抬脚就打算立即回房,好检查一下朏朏的身体。 被静芸过肩摔了的白暮律,本来就因为白雪青的话气得不行,现在见静芸不道歉就想走,大步一迈,立即抬手拦在了静芸身前。 “我告诉你,家里是容不下动歪脑筋的人的!你别想靠着欺负雪青争宠!立即向雪青道歉!不然,就休想离开客厅!” 因为牵挂的人有事儿了,静芸也无法再心平气和下去。 那一双在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十分慈悲的丹凤眼,此刻只冷冷地瞪着白暮律,朱唇微启,话语中带着连朏朏都没怎么听到过的寒凉。 “让开,否则这次,我让你趴到地上,起都起不来。” 对于男人来说,好胜心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出现,而白暮律这个“自尊心王者”就更是了。 都是被静芸过肩摔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听到这一句警告,他居然没有意识到一丝危机感,只觉得静芸是色厉内荏。 他刚才只是一时不备,叫静芸钻了空子而已! 哼,他现在有所准备,肯定不会再叫静芸得逞了! 看着这么纤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叫他一个大男人趴到地上,还起都起不来呢……嗯?! 又是一声极响亮的“啪”,还伴随着白雪青的尖叫声,在白苍灵不忍直视的目光中,静芸再一次单手撂倒了白暮律。 “啊啊!” 白暮律趴在地上又惨叫两声,是静芸抱着嘚瑟的朏朏,控制着力道,直接从他背上踩了过去。 终于听到动静的白登舟、江秋月和白长赢、白素律,着急忙慌从餐厅赶到了客厅,江秋月见白暮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万分紧张地急切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观众一时间多了起来,白雪青立即开始了她的表演,一边扶起因为摔懵了,一时半刻还真无法从地上爬起来的白暮律,一边痛心疾首地指责起静芸,并且告状。 “白静芸!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四哥,怎么能打四哥!四哥只是在教你家里的规矩而已!他只是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而已!” “且不说四哥半个月后还要登台演出,就是四哥他,身为我们的亲人,你的哥哥,你怎么能欺负他呢!” 听着白雪青的话,感觉浑身都疼的白暮律都要感动到哭了,而从白雪青口中片面了解了前因后果的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和白素律,也对依然往楼上走的静芸感到气愤起来。 想要子女和睦的江秋月,和注重教养弟妹的白长赢同时开口,可是还没来得及出声呢,已经走到拐角处的静芸,那清冷疏离的声音便先一步传入了他们的耳畔。 “耽误救人无异于间接杀人。” “别忘了我昨夜说过的话,你们要么早日想出与我了断因果的法子,要么就好自为之。” 白家别墅很大、很空旷,不仅静芸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就连静芸关门的声音,也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一句“耽误救人无异于间接杀人”,吓得江秋月心一紧,叫本就偏心女儿的江秋月顿时忘记了白暮律被静芸揍的事情,反而抬手戳了戳白暮律的额头。 “你妹妹好不容易回家,你也难得回来,怎么就知道欺负妹妹!还耽误你妹妹救人,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几乎从小被宠大的白暮律,被江秋月这么给戳委屈了,抬手捂着额头,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妈——” 他只是教那白静芸“做错了事情要道歉”的规矩啊!他哪里错了嘛! 被打的是他诶!怎么还要教训他啊! 救人……她明明是在打人…… 白暮律瘪了嘴,委委屈屈的,一边在心中反驳江秋月,一边想着自己被静芸撂倒两次,怕是还没被打服,那点自尊心又偷偷摸摸跑了出来。 可在那点男人的自尊心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被人捧着、惯着的缘故,现在突然遇到个这么能打还总和自己对着干的人,又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白暮律居然还有点喜欢起静芸来了。 他觉得这个妹妹还挺有趣的! 总有一天,他要打败静芸!让他这个脾气大极了的妹妹,和他的那些粉丝们一样,用崇拜的目光看向他! 想着,对自己十分有自信的白暮律便又嘚瑟地轻哼了一声。 而看完了白暮律所有表情变化的白苍灵微微叹息,清楚静芸实力的他,觉得白暮律不自量力。 白雪青还不知道白暮律的心因为被静芸揍了两顿而动摇了,继续一边搀扶着白暮律,一边借着给白暮律开脱责任的话,给白家人上眼药。 “妈妈——才不是四哥欺负妹妹呢!是妹妹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就打了四哥!” “四哥都受伤了,妈妈你就不要再责怪四哥了嘛——” “妹妹关爱她养的那只猫咪,我们也多关爱一点四哥嘛~四哥开巡回演唱会,都好久都没回家了呢!” 白雪青说着静芸暴戾,强调着白家人在静芸心中还不如一只猫。 因为偏爱,江秋月被白雪青说得迟疑犹豫了,不说总跟着江秋月做决定的白登舟,就是重规矩孝道的白长赢都被白雪青说得皱了眉头,对静芸开始不看好起来。 白素律的就更是了,他一直都不喜欢静芸,对于白雪青的话,无条件地相信着,冷哼一声,心中越发对静芸不喜。 白暮律头脑简单没有细想,只在感动白雪青为自己说话,而经过早上的喜爱和刚才的交流的白苍灵,觉得自己对不起静芸。 多年的修道,让白苍灵成为白家第一个站在旁观者位置上的人,看着家中人虽然没有言明,却都实实在在偏爱白雪青的行为,他默默地想着,自己要多去偏爱静芸。 第29章 泾渭分明 对于白家人的想法,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静芸都不在乎,她只在关上房门后将朏朏抱到了床榻上,紧皱着眉头捏住了朏朏的嘴巴,关切查看。 “又吃毛球了?” “没有没有没有!” 吃了也不承认!那化毛膏实在是太难吃了! 被放倒在床榻上,又被掰开嘴巴,毫无隐私可言了的朏朏,毛茸茸的皮毛下早已羞得成了粉红色,甩着尾巴、扭着身子、挥着肉垫,想从静芸的桎梏下挣脱。 静芸本来也不确定朏朏是不是又吃了毛球的,只是虚张声势一下,但看着朏朏这紧张的模样,便彻底确定朏朏肚子里是存毛球了。 化毛膏和猫罐头、小零食一起,被放在静芸背下山的那个小包袱里,静芸转身去衣柜里取化毛膏的功夫,终于得了自由的朏朏立即夹着尾巴挂到了窗帘上。 他是不可能吃化毛膏的!打死也不吃! 而在衣柜门拉开关上后,朏朏听到静芸满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在沉默许久后,才再次出声唤他。 “朏朏,外卖到了,你去拿一下?” 朏朏一横一竖的耳朵动了动,怕静芸使诈让自己吃化毛膏,没有立刻答话。 而朏朏了解静芸,静芸又哪里会不知道朏朏的想法。 见朏朏不动、不答话,静芸便又紧跟上了一句:“朏朏,你可想好,如果是我去拿外卖,路上随时可以给你往餐里加化毛膏,但如果是你去……” “我去!昭昭你别想让本大爷吃化毛膏!” 还不等静芸说完,认可了静芸话的朏朏便“咻”地一下蹿出了阳台,十分敏捷地几个跳跃,落到了院门口正要按门铃的保安身前。 “喵~” 即使怕吓着人的朏朏将声音夹得如撒娇一般,拎着餐的保安也还是被吓了一跳,本以为是来抢食物吃的野猫想要驱赶,却在抬头时看到了站在阳台的静芸。 见静芸微微颔首,保安知道了他以为的“野猫”是业主养的,才放心地让朏朏叼住了外卖袋子。 朏朏像早上时那样,将外卖叼回给静芸,而静芸在接过外卖时,趁着朏朏张嘴,迅速往他的嘴里挤了适当剂量的化毛膏。 怕朏朏反应过来吐掉,静芸在挤完化毛膏后捏住了朏朏的嘴巴,又抬起了朏朏的下巴。 朏朏没想到静芸会这样出手,还出手得这样干脆利落,惊得瞪大了眼睛,待反应过来时,那化毛膏已经顺着喉咙进了肚子。 “好乖。” 静芸含笑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大脑袋后转身走回房间,品惯了美食的朏朏吃化毛膏吃得想吐又吐不出来,立即撕心裂肺地“喵嗷”一声,气急败坏地蹿进房间,跳到了桌上。 “昭昭你骗人!你说我去拿外卖就不给我吃化毛膏的!你这是犯了口业!是要坏修行的!” “是吗?” 已经收起了化毛膏的静芸,不紧不慢地将餐食放到桌上,戳了戳一边生气,一边馋美食的朏朏的大脑袋。 “那你重复一下,我刚刚的话是怎么说的。” 朏朏高傲地“哼”了一声,因为觉得自己占理,所以重复起静芸的话来,十分地理直气壮。 “你说——如果是你去拿外卖,路上随时可以给我往餐里加化毛膏!但如果是我去……我去……” 发觉静芸并没有承诺自己去拿餐就不会给自己吃化毛膏的朏朏,“我去”的声音越来越轻微,直到最后嘴巴虽然在动,声音却听也听不见。 知道朏朏不会再闹的静芸也给朏朏留足了面子,笑着给朏朏夹了一筷鱼头,又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稍作安抚,直接结束这个“谁对谁错”的话题。 “好了,吃饭吧,吃完了好带着月谣做晚课。” 自尊被小心维护起来,正是被静芸的温柔举动击中心脏的朏朏,撒娇地蹭上了静芸的手臂。 “昭昭你真好——” 朏朏向来宠爱静芸,对她可谓百依百顺,甚至能豁出命去保护她、为她做任何不论对错的事情,所以在许多时候,静芸也愿意纵着朏朏,对朏朏好。 不过,静芸也知道,哪些行为举动是宠爱,哪些行为举动是溺爱,哪些爱才是对朏朏好的爱。 于是,静芸虽然被朏朏撒娇撒得心软软,温柔下来的话语里,却满是强势。 “那以后不要吃毛球了,要是又吃毛球吃得身体不舒服,就乖乖吃化毛膏或猫草。” 朏朏一下就不感动了,如果现在的化形是人类体,嘴巴肯定噘得极高。 “昭昭!不要在我感动得不得了的时候,说这些扫兴的事儿嘛!” …… 为了少和白家人碰面,静芸选择做完晚课后再出去扔垃圾,一个小时的晚课,也相信白家人也吃完晚餐离开一楼了。 本来的确应该是这样的,结果肩头趴着朏朏的静芸刚提着垃圾走下楼,就碰上了在客厅坐着,特意等她下楼的白登舟、白苍灵、白雪青他们。 一室一卫一阳台的小房间里有三个垃圾桶,所以静芸手上提的垃圾袋并不少,但七人的目光都准确地落在了静芸手中那北城浮罗观·修道学院的外卖袋上。 “妈妈,你瞧——我说的吧?妹妹这么大了,是一定不会饿着自己的!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虽然白雪青借着静芸揍白暮律一事,极力挑拨静芸和白家人的关系,但重女轻男的江秋月只觉得这是兄妹之间的小打小闹,而且还认为是白暮律态度不好才导致静芸不高兴的。 所以,即使知道静芸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江秋月也还是关心静芸会不会因为跟白暮律赌气而饿着自己。 而吃饭之前,白雪青见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通过一手带大自己的陈妈口中,了解了静芸总是自己点餐吃,便想借着这事儿继续离间白家人和静芸。 想暗示说—— 看吧!她不是胃口不好不想吃,也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才不上桌吃饭,她就是讨厌你们,不想和你们一起吃饭! 她都这么厌恶你们了,你们不会还要巴巴地凑上去,给钱、给爱、给地位,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吧? 现在,因为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白雪青窃喜的目光落到了静芸手中的外卖袋上,面上还要装得善解人意,安抚江秋月宽心。 因为偏爱,相信自己带出来的女儿一定温柔良善的江秋月,看出了白雪青想她了解的内容,却看不出白雪青的用心。 不得亲生女儿的亲近喜爱,连吃饭都不想和他们一起吃,江秋月落寞地垂下了眼帘,嘴角努力勾起,开口回应白雪青的同时也宽解自己,声音里都带着微微颤音。 “啊,放、放心了!只要芸芸……不饿着自己就好了!不论怎么样,饭都是一定要吃的……” 看着江秋月破碎的样子,爱妻如命的白登舟心疼极了,紧皱着眉头跟着开口,声音里满是严肃,不带一丝对亲生女儿的爱意。 “静芸!你……” “怎么,白先生是想好和我了断亲缘因果的方式了吗?” 脚步不停去扔垃圾的静芸,并不想听自己这名义上的父亲教训自己什么,白登舟一开口,便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不得不说,这打断得很成功。 虽然白登舟爱妻如命,但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他也到底是狠不下心的。 所以,即使白登舟现在对刚被找回来的静芸除了一些愧疚外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只要静芸的身上还流淌着他的血液,还是他的亲生女儿,白登舟就对静芸狠不下心。 世界安静了—— 静芸很满意。 “希望下一次的交谈,是为了了断我与你们之间的亲缘因果。” 听啊——静芸厌恶他们,厌恶得连“我们”这个词都不愿用,泾渭分明地说着“我与你们”,将自己与白家分割得清清楚楚,不愿牵扯分毫。 在一片沉寂之中,静芸带着朏朏去院子外扔了垃圾,并不管身后白家人和白雪青脸上各异的表情。 第30章 修道的人嘛~人品一定是过得去的~ 白登舟搂抱着江秋月,因为不知道他们和静芸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水火不容的情况,而满面愁容。 白苍灵回家晚,就更加不明白终于回家了的静芸,怎么和他们处得如仇人一般。 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对静芸好,修道的心也让他相信自己内心深处所感受到的,静芸的至善,他不会动摇。 想着,白苍灵便默默跟着静芸的脚步走出了白家别墅,看得在客厅的其他人都是一愣。 他们感觉到了,白苍灵的态度是偏向静芸了的。 对于此,除了一心想要一家和乐的白登舟和江秋月感到稍稍欣慰,白雪青和宠爱白雪青到了极点的白长赢他们,都觉得受到了来自大哥的背叛。 虽然白长赢和白暮律,一个循规蹈矩了二十七年,一个无法无天了二十五年的两个人,都觉得静芸的这个性格还挺有意思的。 他们俩,一个被压抑了太久,一个被顺从了太久,静芸的出现,让他们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新鲜感,觉得之后的日子怕是会充满了惊喜与挑战。 但觉得静芸有意思也只是有意思,因为他们最宠爱的妹妹白雪青,以及静芸对长辈的态度太过恶劣不敬,所以他们还是不喜欢静芸。 而被白雪青上眼药上得最严重的白素律,对于静芸的话和白苍灵的偏向,心中更加肯定了白雪青希望他们感受到的以为。 “嘴上一个劲儿地说要与家里了断亲缘因果,实际不过是为了博得爸妈的注意,与雪青争宠吧!还修道之人呢……” 白素律不屑地轻声嗤笑,对静芸更加看不上了,而一直注意着白家人态度的白雪青,纵使白素律的声音轻微不可闻,也将他恶意揣度的话语听了个七七八八。 对——就这样以为!更厌恶她,早日把她赶走吧!她一个山野里来的村姑,怎么配当白家二小姐,怎么配做我妹妹! 白家不需要什么二小姐,只需要独宠我一个女儿就够了! …… 春方别苑别墅区是当今社会中少有的灵气浓郁之地,想着客厅里的白家人,扔完了垃圾的静芸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再碰见他们,便带着朏朏在别墅区里散步,还方便月谣吸收灵气,好滋养她的魂体。 朏朏懒洋洋地趴在静芸的肩头,毛茸茸的大尾巴尾尖向上弯曲出一个弧度,随着静芸的走动微微摇摆,眯着一双眼睛,舒服得不停“呼噜噜”着,很是悠闲自在。 所以,当朏朏的“呼噜噜”声一停下来,不必朏朏用心灵感应说与她听,静芸也知道是有朏朏不喜欢的白家人来打扰他们了。 “静芸——静芸——” 白苍灵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跑到了静芸身边,因感受到静芸和朏朏对他的排斥而微皱着眉头,却还是固执地想要接近静芸,向静芸微微弯腰倾身,话语中带着些乞求。 “静芸,我们是一家人,是兄妹,我们在一起好好地谈谈,好不好?” 白苍灵将姿态放得极低,态度也很真诚,静芸能感受到白苍灵是真心的,可这就叫她觉得更讽刺了。 梦里的她,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亲情,对白家人的姿态也放得极低,真心实意地对白家人好,可她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现在不说白家其他人,就说同为修道之人的白苍灵,带给梦中那个她的伤害,可谓件件锥心。 师父教她友善待人,她所做的好事却被白雪青尽数夺去。 她并不是贪图那点虚名,只是想在被倒打一耙时用法器为自己正名,却又被同样修道的白苍灵利用她的信任,以帮助她的名义破坏,扭曲事实,令她臭名昭着,送白雪青声名远扬。 师父教她不要将所学对普通人出手,她被人围攻时也只想方设法自保,用普通人的手段反击。 结果,白苍灵就仗着他们同是修道之人,抓住破绽对她放暗箭,使她重伤。 师父为她算出了她的大劫,大劫将至,她知道这只能靠自己渡过,也不求白家人能帮自己渡劫,只求白苍灵同为修道之人能够遵循道法,毕竟遵循道法,对白苍灵也有益处。 可在最后关头,白苍灵还是自诩正义,不顾自己违反道法会损坏修行,帮助白雪青废了她。 在梦里,她无数次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师父养得心思至纯,如向日葵般阳光开朗的自己,在白家人一次次精神与躯体的伤害下渐渐枯萎,最后遍体鳞伤地凄惨死去。 明明同为修道之人,明明白苍灵是最可以明白她、懂她之人,却仗着这份了解,伤她最深。 所以,即便现在白苍灵对自己示好,静芸也绝无法对白苍灵动容半分。 是犯贱吗? 梦里的她百般给予爱意,却被他们践踏真心,现实里的她冷漠相待,他们却腆着脸巴巴地凑上来。 话已说尽,便不愿与白苍灵再多交流,静芸转身就想回白家别墅里去了。 毕竟已经见到不想见的人了,也清静不了了,那么,去哪里找清静都一样。 但打定了主意要对静芸好的白苍灵,就是想和静芸搞好关系,见静芸不搭理自己也不气馁,紧跟着静芸的脚步,直接开始顾自说了起来。 “静芸,我这次回家,没有委托的话可以连着休息一个月呢!你也刚回家,明天开始我带你去四处逛逛好不好?” “花岩市虽然比不上云都,但也是一线城市,很热闹、很好玩的!如果你想去云都玩儿,之后有机会,我也带你去啊!” “我们家的祖上曾是皇亲贵胄,根基其实是在云都的,如果不是那些年政策改革,家中资产动荡搬迁来了花岩市寻求发展,你也不会……” 白苍灵说着说着就落寞感慨了起来,但白雪青到底当了自己十八年的妹妹,他也没办法完全舍弃自己对白雪青的宠爱,于是又顾自岔开了话题。 “今天早上和你一起出委托的那位无忧道长,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吗?还是你的……道侣啊?” 朏朏本来因为白苍灵的到来烦得在静芸肩头闭目养神,结果听到白苍灵突然cue自己,还猜测他和静芸的关系,便不由得睁开双眼,将充满了审视的视线落到白苍灵身上。 他倒是想好好听听他家昭昭这所谓的“亲生哥哥”,一个根本没资格管他家昭昭的人,对此是想发表什么看法。 “我瞧着——那位无忧道长年纪和你倒是差不多,但是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难定性的……” “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可以找个时间,将他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爸爸妈妈和哥哥们,见过的人多,可以帮你看看这个男生……值不值得你托付终生……” “当然!你觉得还没到时候不带回来也可以!都是修道的嘛,相信人品一定是过得去的……” 白苍灵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静芸的神态,而朏朏听着白苍灵的最后一句话,不禁嗤笑出声。 修道的嘛~人品一定是过得去的~ 那昭昭梦中的惨死算什么?算你开玩笑吗? 也是,本就是你有意害昭昭的。 的确可笑。 白苍灵的注意力都放在静芸身上,所以对于朏朏的嗤笑声并没有注意多少,只以为是猫咪打喷嚏了。 不过,到底是注意到了朏朏,白苍灵见静芸怎么都不搭理自己,想着静芸到哪儿都带着朏朏这只猫,一定特别在乎喜爱它,便再次开口,将话题往朏朏身上引。 第31章 所修无情道 “这是你在哪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养的猫吗?挺可爱的,它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 “浮罗观里也有许多猫,大多是三花和狸花,像你这只白猫很是少见!” “它平时喜欢吃什么、玩儿什么?既然它于你不在家时陪着你,现在你回家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给它买些东西,感谢它这些年对你的陪伴吧!” 白苍灵倒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拿出手机就开始点外卖软件里的跑腿服务。 “这家的猫薄荷球和猫薄荷鱼还不错,观里的猫都很喜欢!还有这个鸡肉味和三文鱼味的猫条,观里的猫也都很喜欢吃!还有这个玩具、猫窝……” 我去!他还真买啊!我不要!本大爷才不要白家人给的东西呢!昭昭—— 眼看着真心实意想对静芸好的白苍灵就要付款,生怕欠白家些什么,叫静芸不好还的朏朏,着急忙慌地和静芸强行建立了心灵感应,让静芸听到了他的心声。 对于白苍灵想要给朏朏买东西,静芸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因为白苍灵就算是买了这些,静芸也可以选择不收,浮罗观里、路边,都有很多猫,看白苍灵这下单娴熟的样子,平时一定没少给那些猫买东西,所以即使她不收,也不会浪费了。 而她,依然没有欠白家或白苍灵什么。 但是,静芸见朏朏反应这么大,急得都要口出人言了,为了少些麻烦,也为了不暴露朏朏,静芸还是如朏朏所愿,停步伸手,按住了白苍灵那已经跳到了付款页面的手机屏幕。 “天阳道长,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是我,你们是你们,纵使师父养我长大,也与你们白家无半分关系,所以,更无需你们对陪伴我长大的猫咪来表达什么感谢。” “如果你们真觉对不起我,想补偿我,就好好想想要与我如何了断那亲缘因果吧。” “毕竟,这才是对你们、对我来说,最好的。” 话已说尽,静芸便再次快步向白家别墅走去,希望白苍灵能知难而退,别再来骚扰她。 而白苍灵对于静芸再次强调的话,虽然觉得心中很是受伤,但他也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看向静芸背影的视线中带上了坚定。 “静芸!你身上流淌着我白家的血,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即使你不喜欢,即使你讨厌,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我会让你彻底接受我们的!” 哦。 静芸没有回应,没有回头,连前行的脚步都未停。 自梦中的自己第一次死于白家人之手开始,接受白家人这件事儿,就再也不可能了。 …… 这次回房间倒是一路畅通,然后和往常一样做晚课、洗漱、关灯、睡觉。 从阳台倾泻而入的月光,照见朏朏蜷在床尾睡觉,他在夜色中看着规规矩矩睡在床榻中央的静芸,灵敏的耳朵,叫他知道静芸尚未入梦。 食不言,寝不语。 朏朏知道,现在绝不是一个开口的好时机,但是……他真的憋不住啊! 从外面散步回来的时候起,朏朏就想说了,却又不敢说,一直纠结,纠结到了现在。 有时候,黑暗的环境很好,有些话,也比在光亮之下容易说开。 “昭昭……我们都希望——你能自私一点、冷漠一点……” 他知道他家昭昭最是心软,虽然现在对白家人都冷漠以待,但是,他瞧着白家人好像都挺犯贱的,得不到他家昭昭了,就开始对他家昭昭好。 所以他怕啊——怕死皮赖脸的白家人,有一天真打动了他家心软的昭昭,最后得到了又不珍惜,再次让他家昭昭死在了情劫里…… 明明就差那一步,只是差了那一步…… 短暂的沉寂。 朏朏知道静芸没有睡,而静芸没打算用沉默回应,她也知道,朏朏藏一半、露一半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但是,无情不成道。” 得到这个回答,朏朏气得用力地“哼”了一声,立即大声反驳上一句:“那还无毒不丈夫呢!” 但朏朏虽然对静芸凶了起来,心中却没有半分责怪静芸这个想法的意思,只是想用大声来营造自己的气势,好说服静芸。 若真要怪—— 都怪那小老头儿!明知道他家昭昭心软……还安排什么,无情道……渡什么,情劫…… 而静芸也被朏朏的回应和气势惹得失笑片刻。 “哪儿有你这样说的……” “无毒不丈夫,不过是‘无度不丈夫’的讹传而已,它的本意,明明是——如果一个人没有度量、心胸狭隘的话,就无法称之为大丈夫。” 静芸翻了个身,侧躺着,好看向朏朏,毕竟在谈判辩论时,有眼神和话语的双重坚定肯定,才会更有说服力。 朏朏明白静芸,他也想看着静芸的眼睛,便在静芸动作的时候,也立即起身,走到了静芸身边再躺下。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十八年,最是了解彼此了…… 静芸笑着,伸手给朏朏轻轻顺毛,渐渐地,也抚平了朏朏心中的烦躁与恐慌。 “无情道也是,若对万物皆有情,不偏不倚,惠泽苍生,那么平等的有情也是无情,才是真正做到了无情,修成了道。” “朏朏,你不要怕,即使他们有一日会幡然醒悟,我也不会原谅,更不会回到白家。” “原谅——只有恨才会要原谅,他们与我而言,不过是因果未断的陌生人,有所交集,也不过是为了了断因果,所以无爱也无恨,就更谈不上什么原谅。” “而白家人与我而言既然是陌生人,我又怎么会回到白家呢?” “朏朏,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们要和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师父,永远在一起!” 静芸的话叫朏朏的心安定下来,变得温暖又柔软,不禁缩进了被子里,用脑袋撒娇般蹭着静芸的脑袋,静芸也收紧了本用来顺毛的手,搂抱住了朏朏。 “昭昭——其实,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就好啦!菘蓝、桃夭他们都不重要!小老头儿也不重要!我们俩在一起,最重要!” 静芸笑看着在自己怀中争风吃醋的朏朏,轻轻拍了拍朏朏的大脑袋,朱唇微启,一语双关:“睡觉吧——晚安,做个好梦。” 第32章 口业难消,我这是在帮你 漂亮的衣裙、昂贵的首饰、上好的法器、进口的猫粮、精致的猫玩具…… 白苍灵果然像他所说的,在尽自己所能对静芸好,希望让静芸能接受他,接受白家。 可是…… “昭昭——你大哥好烦呐!那天你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这么决绝了,他怎么还巴巴地凑上来啊!” 第n次,朏朏将桌上白苍灵托白家佣人趁静芸不在时送进来的东西,像扫垃圾一样,用爪子扫进了书桌旁的垃圾桶里。 即使,那是一块对修行者来说极为难得的雷击木。 “跟骚扰一样……” 要不是静芸还要把东西还回去,朏朏都想向那些东西吐口水了。 虽然很不文明,但是白家人值得! 而静芸也收拾好了刚吃完的外卖,弯腰拿起装满了白苍灵所送礼物的垃圾袋,打算和前几天一样,在去扔垃圾前,把东西扔回到白苍灵的房门前。 东西都拿垃圾袋装了,扔都扔到白苍灵房门口了,都把白苍灵房间当垃圾站了,还天天送。 也不知该说白苍灵没自尊,还是该说白苍灵修道修得定力好。 不过,静芸修为更高,定力更好,将一切只当做是日常历练,顺手扔个垃圾的事情,更不会恼了。 反正又不会和白家人碰面…… “大哥~我前几天送给你的香包好不好闻?放在枕头边,是不是特别能助眠?” “是是是——雪青心灵手巧的,做的香包当然也是最好的,这几天伴着入睡,我都做的美梦呢!” …… 失策! 看着白苍灵和白雪青说笑着从楼梯口出现,朏朏在心中暗骂出声,烦躁得将尾巴如鞭子一般,大幅度左右画着圈地晃动起来。 而静芸看着白雪青缠着白苍灵撒娇的画面,心中并没有多少波动,还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让朏朏也别太激动。 不过,静芸不理会白雪青和白苍灵,并不代表白雪青和白苍灵就不想招惹静芸了。 只闻白雪青率先开口,那熟稔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静芸关系很好呢,不过,故意说出的话,也是没话找话地明知故问。 “妹妹,又出门去扔垃圾呀!” 有了白雪青的开口,自见到静芸后,目光就一直黏在了静芸身上的白苍灵,也终于开口唤道一句:“静芸……” 难得再碰上静芸,一连送了好几天礼物却都被拒收的白苍灵,想亲口问问今天送的礼物静芸喜不喜欢,或者,静芸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他明日就送。 但静芸谁都没理,权当没看见这两个人,直接目视前方掠过两人下楼。 可就在静芸与两人擦肩而过时,和白苍灵一样看着静芸往楼下走的白雪青,眸中闪过一瞬暗光,随即,惊呼出声。 “啊——” “雪青!” “噗通噗通噗通——” 在白苍灵紧跟出口的惊呼声中,白雪青一路滚下楼梯,一直滚到楼梯拐角的平台处时,才因为一道白光的阻拦得以停下,叫白苍灵赶上。 “雪青,雪青你没事儿吧?哪里痛?哪里痛告诉大哥啊!” 白苍灵一脸疼惜地搂抱着扶起白雪青,想检查白雪青身上有没有磕伤,却又因为他们都已经成年了,男女授受不亲,不知如何检查。 不过现在正是盛暑天,白雪青穿着洁白的无袖公主裙,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还是可以叫人一眼就看出那些因撞击而产生的红肿的。 而孱弱地倚靠在白苍灵怀中的白雪青,分外失望地看了一眼即使巨大变故发生在眼前,却依然云淡风轻走下楼的静芸,朦胧着泪眼,对白苍灵的问题凄凄切切地答非所问。 “大哥你别怪妹妹,妹妹不是故意推我的……她只是不小心……不小心在下楼的时候,撞到我了而已……” 此言一出,正心疼白雪青的白苍灵猛然一愣,满含震惊的眸子转向已经走到了平台上的静芸,眼神里还带着些哀求。 “不是你……” 静芸,告诉我,不是你推雪青的,是不是? 不是你…… 不知何时,长发散落,手中多了一把拂尘的静芸,并没有理会白苍灵的话语和眼神,她甚至都想直接无视白雪青下楼去扔垃圾的。 但是,受到了和梦中可谓一模一样的污蔑,让刚刚还阻止白雪青继续滚下去的静芸忍不了。 她不会重蹈梦中的覆辙,更不会任由人来污蔑。 静芸站在平台下的第二格阶梯上,因为白雪青的话而微微侧身回头,明明是在下位的那个,可那道似能看穿一切的淡漠目光,却是直接将白雪青这个处于上位的人看低了。 “我推你?白雪青,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再说一遍,真的是我推了你吗?” 白雪青被静芸看得浑身一颤,但污蔑的话早已出口,现在是怎么都不可能收回的。 于是她做出一副被静芸胁迫的害怕姿态,往白苍灵怀中更深处钻了钻,怯怯地应了一声:“当然……” 对于白雪青的这个回答,也算是意料之中,静芸微微点头轻笑出声,转身继续缓步朝一楼走去。 只是,在白苍灵那动摇的心将要偏向白雪青,相信白雪青所说的一切时,刚刚拦了白雪青一下的白光再次出现。 这一次,白苍灵看清了一切,见那道白光自静芸身前延伸出来,瞬间缠绕住白雪青的一条腿,然后将白雪青猛然扯出了他的怀抱,令其再次滚落楼梯。 “啊——” 在再次响起的“噗通噗通噗通”声中,静芸清冷淡漠的声音幽幽传入了因为瞬间的变故,而陷入震惊的白苍灵的耳畔。 “口业难消,我这是在帮你。” 静芸的声音随着她离开白家别墅,渐渐消散在客厅,而在白雪青彻底滚落到客厅里时,总算听到了动静的白登舟、白长赢他们也终于出现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啊——雪青!雪青你怎么跌坐在地上啊!” “雪青你身上怎么都是淤青啊?!” “来人!叫把医药箱拿过来!” “雪青,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不然好端端的,你在家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 一阵喧哗吵闹,将白雪青搂抱入怀的白苍灵,抬头看向消失在院外的静芸背影的眸中,充满了不解与失望。 他不明白,静芸为什么要推白雪青下楼——两次…… 他不明白,自己的亲生妹妹,同为修道之人,为什么会恶毒至此…… 他痛心疾首,想要放弃让静芸接受白家了,他开始觉得,或许静芸离开白家,才是对他们家来说最好的事情。 可是——静芸,毕竟是他的亲生妹妹啊…… “她才回来几天啊,就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还是走了的好!” “像她这样践踏别人心意的人,不仅枉为修道者,更是枉为人!” “这样人面兽心、道德败坏的女人,不配做我白家的女儿!更不配做我的妹妹!” “赶她走——” “让她走——” …… 不!不是的!静芸不是这样的! 白苍灵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静芸送痴鬼入轮回的画面,让他相信静芸做不出伤害无辜之人的事情。 可同时,他的耳边总是听到让静芸离开的话语,声音与自己的别无二致,似也是从脑海中传来的,似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两种观念因相对而冲突,引得白苍灵痛苦万分,若是他此刻正在修炼,如此不坚定的信念,怕是会令他走火入魔。 第33章 这演技,快比上白雪青了 外郊的晚风很清凉,只可惜,在从白家别墅处飘来的阵阵花香之中,还夹杂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 “朏朏,感受到了吗?” “喵——” 早已嗅到妖气的朏朏耳朵直立朝前,连带着尾巴都紧绷下垂,因为在外面不能暴露身份吓着人,只能通过心灵感应与静芸交流。 在白家别墅里就感受到了,那白雪青看来是真的憋不住了! 静芸听着朏朏通过心灵感应说出的话,轻笑出声,只因白雪青的出手是意料之中,又算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只是看白苍灵给我送了几次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出了手。” 静芸将手中的拂尘幻化回发簪,重新盘发的时间里,将白苍灵中招的东西快速过了一遍脑海中的知识库。 “不过,这做的动作,倒还真是对症下药。” “白苍灵待她也是极其宠溺的吧——可明知白苍灵为修道之人,却也丝毫不怕白苍灵因此走火入魔。” “白雪青,当真是如梦中一样,自私自利,薄情寡义。” 见一切都在静芸的意料之中,朏朏算是放心了,“喵喵”叫的声音,都松弛了许多。 那,昭昭,你要出手吗? “当然。” “不过,不是今天,更不是现在。” 朏朏不明白向来积极收妖完成委托的静芸,此刻怎么不慌不忙的,不过也无需他问,静芸便主动向朏朏解释了原因。 “白雪青自食恶果,此刻定是被白家人围着、捧着、关心着呢,有白雪青在,现在去找白苍灵说这些,他也未必肯听。” “既然这样吵闹又麻烦,就等白家别墅里消停了再与白苍灵细说吧,反正白雪青动手也只为了白苍灵偏心她而已,一时半刻也出不了事儿。” 想着白家别墅里此刻混乱的样子,静芸便不想回去了,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笑问一句:“白家别墅这样吵闹,今晚要不要去外面睡?” 今晚不睡白家别墅?! 朏朏想想就高兴,也立即反应过来,从静芸的肩头跳到了地上。 “喵——” 昭昭你且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拿换洗衣物去!咱今天睡外头去咯~ 说着,兴高采烈的朏朏便抖着他那毛茸茸大尾巴,蹦蹦跳跳地返回白家别墅去了。 朏朏动作轻巧,不屑地瞥了一眼还在客厅安抚白雪青,顺便想要堵静芸的白家人后,便无声无息地跳回了静芸的房间。 锁上门,幻化回人形,利索打包了静芸的换洗衣物和自己爱吃、爱玩儿的东西,便再次幻化回白猫形态,叼着小包袱回去找静芸。 于是,待等不及了的白暮律拿钥匙强闯进静芸房间,要给静芸一个教训时,看见的便是一幅“人去楼空”的画面。 他要算账的静芸,早已带着幻化为人形的朏朏走在了市中心的街道上。 朏朏一边给静芸背着小包袱,一边抛着之前通关密室后所获得的镀金奖牌,伸长了脖子,看静芸在手机上订酒店,蓦然,眼前一亮。 “昭昭昭昭!去住‘雷斯卡顿’吧!它家有24小时自助呐!还有温泉、按摩、电玩……” 随手一指就是顶级奢华酒店的朏朏,奖牌也不抛了,越想,笑容就越灿烂,特别是想到那24小时自助,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夜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一边吃自助,一边泡温泉……或者一边按摩,一边吃自助! 哇——想想就舒坦! 生怕静芸不答应,朏朏倾身弯腰,抱着静芸的胳膊就开始撒娇。 “去嘛去嘛昭昭~在白家住的几天都憋屈死了!今天好不容易搬出来住了,总该好好享受享受嘛!不然,过几天又要回白家别墅去,我想想就觉得难受!” “我这么帅气可爱,你难道就忍心我伤心难受嘛……” 说着,朏朏就捏着手中的奖牌当素帕,白眼一翻逼得泪眼朦胧,就开始柔柔弱弱地假装拭泪,看得静芸哭笑不得。 “你啊——这演技,快比上白雪青了。” 一听静芸拿自己和白家那动不动就茶香四溢的白雪青比较,而且还不如白雪青,朏朏立即就不依了,猛然直起身子,气鼓鼓着脸颊。 “我怎么就比不上那白雪青了?!昭昭你在白家住了几天,眼光也不如在山上时候好了!” 果然,男人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总有些莫名的胜负欲。 看着有些炸毛的朏朏,静芸笑得不行,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好生安抚。 “她的演技虽流于表面,却有人愿意听信她的谗言做尽恶事,自然算作演技好。” “我家无忧的演技虽然好,却瞒不过看的人,达不成想要的目的,演技自然不算是好。” “不过——” 静芸揉着朏朏头发的手,下移到了朏朏的脸颊处,微微用力rua了rua,笑容宠溺。 “有人愿意宠着白雪青,相信她的演技,自然,也会有人看穿了无忧的表演,还愿意宠着我家无忧的了。” 听着静芸的话,朏朏本来气鼓鼓的脸变成了气呼呼,最后变成了笑嘻嘻。 “昭昭你真好~” 朏朏又要和静芸撒娇了,结果刚张开怀抱,就有水滴重重地砸在了他的手上,引得他一愣。 “什么?水?雨?” 朏朏眨眨眼,凑近闻了闻,却又听到连续几声“哒哒”,是水滴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不用怀疑,的确是下雨了。” 静芸将还在好奇滴落在自己手上的到底是雨还是水的朏朏,拉到街边店铺的屋檐下避雨,然后从袖中拿出素帕递上,让朏朏将手上的雨水擦干净。 雨越下越大了,路上的行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吓了一跳,一边抬手遮雨,一边匆忙找地方躲雨。 朏朏并不喜欢下雨,因为下雨天不能快乐又肆意地玩耍了,变得有些蔫儿蔫儿的,连说起话来都嘟嘟囔囔的。 “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不下雨么!” “山下的夏日就是这样的,明媚时便明媚,下雨时来得也突然,又急又快,不过,很快就会停的。” 看着在雨中变得有些烦躁的朏朏,静芸转头看了看身后侧的一排店面,看到了有路人从一家小商品店里新买了伞走出来。 “朏朏,你去买把伞吧,买完了伞,我带你踩水玩儿,去‘restquiet’休息。” 见去买把伞就能有吃有喝又有玩儿了,朏朏身上的蔫儿气立即一扫而空,“嘻嘻”笑着,好哥们儿似的抱了抱静芸。 “说好啦!去住‘雷斯卡顿’!你快订房间,我立即去买伞!” 说罢,朏朏便趁着拥抱的功夫,从灵府中取出了自己的猫猫头钱袋,蹦蹦跳跳地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伞了。 静芸笑看着朏朏欢快的背影,宠溺地笑着摇头,拿出手机开始订“restquiet”的房间,待再抬头时,感觉到了街对面的绿化带边似有不寻常的气息传来。 是人气,是灵气,却又有浓烈的半魂体气息掺杂其中…… 第34章 半个元神 “昭昭昭昭~我买好伞啦!你订好酒店了嘛~” 难得面对一排美食不动摇的朏朏,拿着新买的两把伞,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静芸身边,还迫不及待地先行撑开一把,扛到了肩上。 静芸对于朏朏的问题点了点头先行回应,然后引朏朏向对面看了过去。 “朏朏,你感受到了吗?对面的绿化带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兴奋得什么都察觉不到的朏朏,闻言立即静下心来,本嬉笑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眼睛一睁一闭,瞳孔变成了竖形。 路灯昏暗的夜晚,遇到大雨天,能见度就更低了,幸好朏朏的本体是夜行动物,这点问题,在他看来并不算是问题。 在一片黑灰之中,绿化带边,有淡黄色的光,勾勒出一个人形,似是坐在地上,十分颓废的模样,而在人形中央,大概心脏的位置,又有一个绿色的小点闪烁着微光。 “真稀奇——是种着子青蚨的……半个元神……” 说着说着,朏朏的声音就轻微了,到最后,静芸能清楚听到朏朏噎了一下的声音。 的确稀奇。 毕竟,元神是高于魂魄的灵体,可以脱离肉体单独行动,它虽然沉睡在每个人的身体里,但一般人,甚至一般修士,都无法唤醒元神,更无法将元神一分为二。 除了仙神,在这世间,也只有得道之人才能拥有了…… 还记得下山前,师父曾对她说过—— 此番下山渡劫,其余的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一情劫。 而这情劫并不单单指那与白家人之间的亲情之劫,还指代着人间男女之情。 自古龙凤相配成对。 她是天生的凤命,不仅命格贵重,也适合修道成仙。 那么,她男女情劫中的那一位,便是天生的龙命,与她一样命格贵重,适合修道成仙。 而现在,一切都不用猜了,放眼全天下,那街对面是半个元神的人,就是她此生男女之情的情劫了。 渡过情劫便可成道,她现在,该怎么选呢…… 这是一个很高深且令人纠结的问题。 毕竟有些修道者,会直接毁了或杀了对方,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彻底斩断这道情劫,永绝后患。 但是,为了得道而妄造杀孽,又怎么算是真正的得道呢…… 平等爱苍生即为修成无情道,男女情劫中的那个人又何尝不是苍生,动了杀意又何尝不是失了平等。 她都选择用了断因果的方法来渡过白家那道亲子情劫了,面对这道男女情劫,她也同样可以了断因果来结束。 左右,她也不是梦中的那个静芸了,而梦中的那个静芸,也没遇上这半个元神…… 想明白了一切,静芸从朏朏手中抽走了自己的那把雨伞撑开,走进了雨中。 “去看看。” “昭昭!” 小老头儿!你还真会拉郎配啊! 眼睁睁地看着静芸走向那代表着男女情劫的半个陌生元神,却唤也唤不回来,瞳孔变回圆形的朏朏气急,狠狠地“啧”了一声,撑直了搭在肩上的雨伞,立即紧跟上去。 街边的路灯也不算是摆设,待静芸走近那半个陌生元神后,便见这是一个穿着立领宽袖雾霾蓝衬衫,与黑色西装裤的男人。 他微长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紧贴在额头上,毫无发型可言的同时,也叫人在这夜色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无妨,即使看不清,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无限蔓延出来的悲伤与忧郁。 静芸弯腰,将伞向男人微微倾斜,为其遮去一些风雨,朱唇微启,轻声询问。 “这位善人,你还好吗?” 男人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随即缓缓抬头,本是逆着光的,却在街边缓缓驶过一辆开着车灯的轿车时,看清了静芸的容颜。 静芸的五官自是优越得无可挑剔,但最为吸引人的,还是那一双慈悲的眼睛。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即使再混乱不堪的心,也渐渐沉静了下来,所有烦心事的解法,似乎都将有迹可循。 静芸见男人呆愣愣的,眉头微皱有些疑惑,不禁再次出声,唤道一句:“善人?你还好吗?” 怕静芸淋湿,给静芸撑了第二把伞的朏朏,见男人好像是在对静芸发花痴,不禁嫌弃地“啧”了一声。 “歪!不要这样看着女生!不礼貌!” 当然,这事儿是除了他的,也只有他能这样看他家昭昭! 朏朏洪亮又夹杂着些许烦躁和嫌弃的声音,将男人飘远的思绪拉回,男人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十分狼狈的模样,便立即站起了身,动作中还带着些慌张。 当男人站直了身子,静芸和朏朏才发现男人长得很高,足有190的样子。 我去……他吃什么长大的?! 183的朏朏觉得自己受到了极严重的打击,细想之后,只剩下了满心的气愤。 小老头儿太偏心了!凭什么他能长这么高! 当朏朏在气静芸的师父太虚偏心时,有着一双朦胧含情桃花眼的男人微皱了眉头,令眉眼更加低垂,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谢谢你为我遮雨!我……我叫鹤时眠,因为和家里人闹了矛盾,所以被赶出来了……” “我……我可以……” 想着心中的请求,鹤时眠看向静芸的眸中都带上了些许怯生与羞涩。 “我可以、可以跟着你……们吗?” 即使鹤时眠最终还是在“你”的后头加上了一个“们”字,但这个要求还是挺突然的。 虽然静芸知道,她身为修道之人,又是只差渡劫成功便能飞升成仙的人,身上的灵气对于一些魂灵妖兽都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而对方为半个元神,又是她的情劫,也更无法抗拒她。 但是,这贸贸然就提出要跟着他们走,胆子还真是挺大的。 “你不怕我们是恶道,趁机收了你吗?” 鹤时眠闻言便笑了,都这么大个人了,笑容中竟还带着些孩子气,满是纯粹无邪的味道,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只是半个元神,但也能看到你身上的灵气,好干净、好纯粹的!你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让我跟着你们,带我走,好不好?我一定听话!” 鹤时眠的话语带着些稚气,听得静芸和朏朏有些发愣,特别是朏朏,还倾身凑近了静芸的耳畔,小声蛐蛐。 “昭昭,他这看着是个成年人,心智却……有些像个小孩子,不正常啊!” 静芸当然也发现了,而且,这还成为了她非带鹤时眠走不可的理由。 毕竟,这已经是半个元神了,很明显是元神损坏的原因导致其心智不全,静芸如果能修补好他的元神,那他们之间的情劫也可算是渡过了。 简直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坏话也是不好,静芸便对朏朏轻轻“嘘”了一声。 “回去再说。” 朏朏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又因为鹤时眠是静芸情劫的缘故,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鹤时眠并不在乎朏朏对他的态度,他只静静地看着静芸,看着静芸对他笑着点头,然后应下一声:“好。” “耶——” 鹤时眠欢呼起来,末了,又用因为高兴而变得闪亮的眼眸看着静芸,满是期待地追问道:“我听他唤你‘昭昭’,我也可以唤你‘昭昭’嘛?” 名字不过一个称谓,而且鹤时眠的心智不全,静芸也不愿多计较,便笑应下一声:“可以。” 但这可引得向来霸道爱吃醋的朏朏不高兴了,立即强势地挤进了两人中间,恶狠狠地怒瞪起了鹤时眠。 “不、可、以!昭昭是只有我能唤的!你这个元神都不全的小兔崽子,只许唤昭昭‘静虚道长’!” 鹤时眠虽然心智宛如孩童,却也一点儿都不怕朏朏,面对朏朏的胁迫,只无辜地眨了眨他水汪汪的桃花眼,低声应了句:“这是昭昭答应了的!” 我去……死绿茶! 朏朏咬牙切齿,最终只能一边被静芸拉着走,一边对着鹤时眠无能怒吼一句“不可以”,然后被鹤时眠一句“昭昭同意了的”给堵回来,再进一步无能狂怒。 第35章 昭昭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嘛? 鹤时眠,24岁,身高190cm,体重约85kg,双鱼座,本名“鹤时羡”,甲戌年3月6日出生于云都,现担任云都鹤家总裁,同时是九州影视演员,是九州演绎史上最年轻的影帝。 名人百科中,还上传了鹤时眠的许多照片。 有一些,是他现身商业活动时西装革履的照片。 微长的头发被梳成中分,一双温柔含情的桃花眼在镜头下显得冰冷疏离,即使是照片,都能看出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上位者气息。 有许多,是他因参演电影而留下的照片。 微长的头发变化多端,但最多留的,还是微分碎盖,显得乖巧不说,更透露着青春阳光又温柔的气息,被这样一双淬了光的桃花眼一瞧,没有谁会不为他心动。 如果这两种南辕北辙又深入骨髓的状态是演的,那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天生的影帝。 但静芸知道,这的确是同一个人,却是由同一个人的元神,强行剥离分裂出的两个人…… “昭昭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嘛?” 因为浑身湿透而先被朏朏赶去洗澡的鹤时眠,不知何时站到了静芸的身前,待静芸抬头时,映入的便是一双温柔含笑的眼帘。 “昭昭想知道的话,不用看这些,直接问我就好啦!我会告诉昭昭,所——有,昭昭想知道的事情哦!”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看着这样单纯的一双眼睛,静芸也忍不住对鹤时眠笑了起来,因为相信鹤时眠的话,关了手机,应道一声:“好啊。” 静芸将一旁可移动的沙发凳拖到鹤时眠身边,又轻轻拍了拍,像哄小孩子一样。 “坐着说吧。” “好!” 见静芸笑了,鹤时眠眸中的星光都跳动了起来,立即坐到了沙发凳上。 沙发凳与普通的凳子相比有些矮,190的鹤时眠人高马大腿又长,坐在上头实在是有些委屈了,但他还是乐呵呵的,又默默用他的一双大长腿将沙发凳往静芸身边挪了挪。 “昭昭聪明!一定知道鹤时眠是我,鹤时羡是我的另一半元神!” “其实——在十岁之前,我们都是一个人的!家里,也只有一个鹤时羡,一切,直到我十岁生日过完的第二天……” 那一天,云都鹤家来了一个道士,本以为只是游方的修行者进来讨口水喝,却不料他开门见山,直接为鹤家批命。 道是—— “世间,阴阳有道,月满则亏。如今鼎盛了数十年的鹤家,正是月满之时,也将要走到尽头,转为亏缺。” “一切繁华,都将断送在这小公子一人身上,皆因——无后而终。” 本来鹤家人都不将此事当回事儿,毕竟实在不行,他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悉心栽培,可是,领养也行不通,因为那道士又断言,鹤时羡活不过十八岁。 此言一出,鹤家人也觉得道士是在诅咒他们鹤家,想赶道士走,却又被道士批中了事情。 “鹤家祖坟开裂,也是这一点的印证!鹤家将由此刻由盛转衰,若要逆天改命,助小公子渡过此劫,且听贫道一言!” 先是咒鹤家的宝贝疙瘩鹤时羡活不过十八岁,后又咒鹤家祖坟开裂,气得当时的鹤家当家人:鹤时羡的爷爷鹤松龄,马上就要不顾修养地爆出一句粗口“滚”。 但是,有管家着急忙慌地跑来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中年管家气喘吁吁,但刚得到的消息实在是太过严重,他都不敢等自己喘匀了气再禀报,只能因为缺氧而憋红了一张脸,努力快速说完,连停顿都没有。 “守着南山祖坟的守陵人打电话来说一代先祖的坟包刚刚裂开了个大口子!” 南山祖坟距离鹤家老宅差不多跨越了整个云都,而事情发生得又太过突然,是不可能有人串通的。 这下,鹤松龄已经卡在喉头的“滚”字只能生生咽下,在肚子里拐了个弯,话语变成了乞求。 也是,鹤家一脉单传,如今他们珍之重之的独苗苗被大师批中,就要死在十八岁了,谁还管什么领养的事情! “道长!大师!天师!求你帮我们时羡渡过此劫吧!什么家族兴衰都不要紧……我们只要时羡能长命百岁啊!” “是啊道长……” “道长……” …… 那一刻,鹤时羡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七嘴八舌的,他们舍了鹤家、舍了云家,只求鹤时羡一人能长命百岁。 那时的鹤时羡小小的一个,却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了,所以,他不想让自己所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这样。 这样卑微地去求别人,这样卑微地去舍弃能养活两个大家族的东西,只为求他一个人活。 可是,那时的鹤时羡实在是太小一个了,即使喊得脸红脖子粗,声音也盖不过六个大人的。 鹤时羡红了眼眶,哭得好伤心,也不知是哭了多久,那个道士便说出了解决之法。 “小公子天生龙命,本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似连上天都偏爱小公子,令小公子有着寻常人都难有的元神。” “如此,只要把小公子的元神一分为二,那么生机便多出一重,而小公子本该受到的磨难,也会随着小公子元神的分裂所减弱。” “之后,小公子身上虽依然会有劫难,却不会致死,如此,便可平安活过十八岁了。” 当道士说出解决之法,鹤家人和云家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放了心。 虽然他们不通此道,但是他们会联想啊! “这元神分裂,听起来跟精神分裂差不多……” “精神分裂这种精神疾病已经很难医治了,那敢问道长一句,这元神分裂,会不会也有很大的副作用呢?” 如果让他们宝贝时羡活下去的副作用是痛苦,痛苦地长命百岁,那么,他们宁愿让鹤时羡永远快快乐乐,即使,是活不过十八岁…… 他们忧心忡忡,却得到了道士的“哈哈”一笑。 “因缘际会——待小公子长大成人,时机成熟之时,贫道自会前来,助小公子的元神合二为一,保证小公子安然无恙,长命百岁!” “而且,分裂了元神的小公子,未来,更容易遇到能让他心动之人,这无后而终一劫,或也可解啊!” 天师神通,得到了道士的保证,除了鹤时羡外的所有人都放心了。 于是,第一次,他们没有问过鹤时羡本人愿不愿意,就让道士强行分裂了他的元神。 为了防止这分裂出来的元神乱跑,肉眼凡胎的鹤家人找不到,道士还将那一半元神引入了一块槐木中,贴了符纸,只待七七四十九日后化为实体,能与常人一样出现行动。 同时,依然为了防止这分出来的元神化出实体后乱跑惹出乱子,道士还在鹤时羡本体与槐木中分别养了一只母青蚨与子青蚨。 传说,青蚨母子连心,即使子青蚨还只是未孵化的卵,母青蚨也能感受到它的一举一动,而当母与子分离后,不管相隔多远,母青蚨也能够凭借感应,令它们母子相聚。 也因为青蚨母子连心的特性,拥有了青蚨虫的人,可以与不想分离的对方各携带一只。 这样,携带母青蚨的人,就可以无时无刻知道携带子青蚨的人的状况,而他们不论所隔多少山海,也永远不会弄丢对方。 做完这一切,道士走了,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好了,但是鹤时羡知道,问题,才刚刚开始…… 第36章 鹤时羡,艳羡的羡;鹤时眠,安眠的眠 元神分裂,天魂胎光随着七魄中代表喜的尸狗、代表惧的吞贼、代表怒的非毒、代表悲的臭肺,分散到了被分裂的那一半元神之中。 于是,自此之后,拥有着肉身与代表着忧的伏矢、代表着恐的雀阴、代表着惊的除秽三魄的鹤时羡,因为再也没有了喜惧怒悲的情感,变得孤僻、冷漠、敏感、阴暗、狠厉、占有欲极强。 原本乖巧懂事的鹤时羡不见了。 他经常生气,不允许任何人忤逆自己的意思,也不允许任何人动自己的东西,还经常因为太凶,吓哭原本玩儿得很好的小伙伴,和云家那边的表弟表妹。 本来和鹤家亲近的人家都十分诧异,不知道鹤时羡怎么一夜之间变化这样的大,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可是,鹤时羡被分裂了元神的这种事情,是鹤家与云家不能对外说的。 云家只怕有人借此对鹤时羡不利,鹤家除了担心这个,也怕有人借此对鹤家不利。 毕竟,这可是云都鹤家,九州最顶级的豪门世家,盘踞云都,占据云都商圈资源数百年,没有谁,不想趁着鹤家一时不备咬下一块肉来。 毕竟,这可是云都鹤家唯一的继承人,如果鹤时羡死了,鹤家自然就完了,那些一直盯着鹤家这块肥肉的世家,就能一拥而上瓜分鹤家了。 而鹤家内部也的确快不行了。 有这样一个浑身负面情绪的人在身边,就和“久病床前无孝子”一样,一天两天还好,时日一久,没人受得了。 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鹤不群和云疏星都要有些无法接受了…… 不过,这一天,那道士所说的“七七四十九日”满了。 一直供在地下室里,附着另外一半元神的槐木,修出了人偶的模样,连五官都和鹤时羡的肉身一模一样,又因为符纸的力量,幻化出了人形。 这一半元神,有着喜惧怒悲,会笑、会闹、会哭、会怕,比那躯壳本身,更像一个人。 当然,也更加像——从前那个鹤时羡…… 人偶鹤时羡的到来,让欢乐再次回到了鹤家,本体鹤时羡闷在家里不肯出门与人打交道时,人偶鹤时羡便会出门去和曾经的小伙伴们玩耍,让欢乐也再次回到了小朋友们之间。 本来,拥有了人偶鹤时羡的鹤松龄、鹤不群他们都觉得这样挺好的,的确和那道士所说的一样,一切安然无恙。 但是,自人偶鹤时羡出现后,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们所有人的本体鹤时羡受不了了。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伙伴们,都是他的!鹤时羡这个名字,更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人偶一出来,就能夺走他的一切! 终于,在这一天的餐桌上,本体鹤时羡掀翻了人偶鹤时羡的椅子,彻底爆发了。 “你为什么要变成人!你只是个木头你知道么?这些吃的喝的,你根本就动不了!你根本就没有生命你知道么!” “我才叫鹤时羡,这是我的名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伙伴们都是我的!房间、玩具、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不是你的!你一个木头,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 “你给我变回去!变回木头去!再也不许出现在我和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伙伴们眼前!” “羡羡!羡羡你不要这样!” 人偶鹤时羡跌坐在地,仰头看着面色阴沉、眼神冷漠的本体鹤时羡,通红的眼眶中满是惊恐。 幸好云疏星抱紧了因为嫉妒而暴怒的本体鹤时羡,鹤不群护住了被吓得有些呆滞的人偶鹤时羡,否则,人偶鹤时羡怕都要被打断手脚了。 他们都没想到一切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想到人偶鹤时羡的出现会加剧本体鹤时羡阴暗的情绪。 特别是生了鹤时羡的云疏星,对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使现在是人偶鹤时羡常常逗她欢愉,可他们到底是同一个人,都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根本无法偏心任何一个人。 云疏星哭了,泪水从本体鹤时羡的肩颈滑入衣衫中,引得本体鹤时羡一颤。 这是生身之母的力量,不论本体鹤时羡因为元神分裂的原因失去了多少情感感知与爱人的能力,在这一刻,他的暴戾都消散了。 “妈妈……” 本体鹤时羡覆上云疏星脸颊的手微颤,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泪水。 他心痛啊——可是,他也嫉妒啊…… 他嫉妒人偶鹤时羡讨人欢喜,害怕因此,他会失去他的家人、朋友,甚至,姓名…… 不!他才是鹤时羡!他才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最爱的鹤时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鹤时羡! 本体鹤时羡虽然不想自己的妈妈伤心难过,但是,他也不愿舍弃割让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他虽做出退让,却先声夺人。 “让他留在家里可以,但是,他不能叫鹤时羡,也不能和我同时出现!” “他本来就是一直生活在地下室里的,现在,也可以!” 闻言,鹤松龄与自己的妻子季语、鹤不群与云疏星,面面相觑,沉默许久。 本体鹤时羡愿意做出退让真是他们的意外之喜,给人偶鹤时羡改一个名字,还不能和本体鹤时羡同时出现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让人偶鹤时羡一直住在地下室里…… 要知道,连家中佣人合住的,都是带飘窗和落地窗的三室一厅平层啊! 身为他们宝贝儿子另一半的元神,又怎么能住那只能照不进半点阳光的地下室呢…… 常被困在黑暗之中的人,生理、心理,可都会出问题的! 见家人沉默,在本体鹤时羡看来,就是他们偏心人偶鹤时羡了,刚要闹,人偶鹤时羡便出了声,声音稚嫩,却无法掩盖其中的果断。 “我同意!” “羡羡!” 云疏星心疼儿子,在人偶鹤时羡应下的下一秒,便发出了不赞同的声音,而本体鹤时羡一听自己亲爱的妈妈唤人偶鹤时羡“羡羡”,立即再次激动起来。 “妈妈!他不叫羡羡!我才是羡羡!” 本体鹤时羡阴狠地瞪着身前的人偶鹤时羡,说话咬牙切齿的。 “他叫‘鹤时眠’!是要陷入沉睡,不会再妨碍我生活的‘鹤时眠’!” 云疏星闻言又想唤一句“羡羡”,让本体鹤时羡不要这样,毕竟人偶鹤时羡也是他自己,但她还来不及出声,人偶鹤时羡便先应了一句“是”。 人偶鹤时羡的声音柔柔的,说出的话,像他这个人一样乖巧。 “是的!我是‘鹤时眠’!语文课上学过的,安稳入眠的‘眠’!” 第37章 事有蹊跷 改名字就改名字! 木偶鹤时羡也不想被家人唤作“羡羡”时,从家人的眼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却叫他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一个替身。 安眠就安眠,至少,他有了自己的名字和小名。 他叫鹤时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会叫他“眠眠”,看向他的时候,大多的视线,也只为是在看他。 不能同时出现就不能同时出现! 反正本来就是这样生活的,鹤时羡去上学的时候,他就可以在家里玩儿呢。 至于鹤时羡平时在学校学到的东西,他通过爸爸身边的特助叔叔,也一样可以学到。 同时,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继续住在地下室就继续住在地下室! 反正槐木属阴,他身为半个元神也只属阴,太多的日光过于阳刚,对他本身就不好。 而且,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为了不委屈他,可是重新布置了地下室的。 继续住在地下室,他一样觉得舒适,也会因为地下室密不透光,觉得更舒适。 “眠眠今天也很高兴呐!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笑一笑叭~” 小小的鹤时眠站在地下室的门边,仰头对陪着他下楼的鹤松龄、鹤不群他们甜甜地笑着,引得几个大人心软非常,即使心酸得想哭,也对鹤时眠努力笑一笑。 而鹤时眠仰头时,余光也看到了藏在楼梯拐角处,偷偷望下来的鹤时羡。 鹤时羡见鹤时眠对自己笑,笑得那么单纯无害、笑得那么阳光明媚,微愣,随即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深陷在黑暗里的人,在触碰到光的时候,第一感觉不会是觉得温暖,而是觉得刺痛…… 就这样,鹤时羡和鹤时眠算是相安无事地长大了,长大到了道士曾批命说如果不分割元神就活不过十八岁的十九岁。 只是,鹤时眠因为是从本体十岁时强行剥离出来的元神,所以心智一直停留在十岁,又因携带的魂魄,至纯至善,便更加突显了这一点。 虽然,长大的这些年,鹤时眠见证的变迁也可谓是巨大,但在外待人接物可谓成熟的话语方式,也全是在模仿鹤时羡而已。 鹤时眠模仿得很好,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很好。 所以,鹤时羡不出门的时候,他可以去剧组里跑跑龙套。 堂堂鹤家少爷,去剧组里跑龙套,这当然也是鹤家人同意的。 因为鹤时眠自幼生活在地下室,他们愧疚。 也因为,让鹤时眠出去多见见人,说不定能遇到如那道士所说的心动之人,好破了那“无后而终”的劫。 到底,凭着鹤家现在这个地位,根本无需商业联姻,要怕的,也只怕无后而终。 所以,只要鹤时眠出去,能带回来一个品德好,与他,也是与鹤时羡心心相印的女子就行。 不过,鹤家人对于鹤时眠去演艺圈发展的走向,算是意料之中,也算是预料之外。 毕竟,鹤家少爷,外形优越,演技又好,再加上一直跟在鹤时羡身边,同样由鹤家精心培养的特助童颜把关接剧本,一跃成名是情理之中。 但鹤时眠在演艺圈闯了三年,就闯出了个影帝来,属实是他们的意料之外。 他们知道鹤时眠演技好,却没想到,是这样好。 而长大了的鹤时羡,学会了极好地控制情绪,即使鹤时眠偶尔越过了他定下的界限,他也能容忍一二,甚至连鹤时眠出去抛头露脸演戏,他都能叫童颜跟过去。 哼……他只是不想那鹤时眠在外顶着鹤家的名头,丢他的脸而已! 即使,因为他们体内种下的母青蚨和子青蚨的关系,能叫鹤时羡随时知道鹤时眠的一举一动。 鹤时羡长大了、理智了,清楚地知道鹤时眠这个幼稚鬼,是自己本身,只是自己的另一面而已。 但是,按照家族原本的规划,与自身这些年的发展,顺利成为了鹤家继承人,且将鹤家带领得极好的鹤时羡,成熟稳重、冷静自持,天天看着跟个孩子一样的鹤时眠,他无法面对,更无法接受。 对于鹤时眠,鹤时羡小时候的记忆并不算好,所以,已经在商海沉浮的鹤时羡依然讨厌—— 讨厌鹤时眠能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讨厌鹤时眠依然心性单纯,讨厌鹤时眠能得这样多人的喜欢…… “我早就习惯啦!他不喜欢我。” 鹤时眠笑着,云淡风轻地说完了这十四年的一切,也毫不在意鹤时羡对自己的恶意,说出来的口吻,好像只是在讲一个故事。 可静芸听得眉头微皱,有为鹤时眠觉得心酸的,更多的,是对于那道士强行分裂鹤时羡元神的困惑。 因为那做了一个月的梦的缘故,静芸觉得,鹤时羡的故事,和在梦中所知晓的,白苍灵被送上山修道原因的故事,有些相像。 都是一个游方道士。 都是被道士批命,说,如果不将被批命者如何,对被批命者和其家族都会有如何严重的后果。 都是被批命结束后,游方道士违反玄门规定,未收取相应报酬…… 要知道——为人批命可谓用修行者自身修为窥探天机,宣之于口便是泄露天机、干预因果,如此作为,对修行者的修为和福报来说,可是大有损伤的。 而收取一定费用的话,因果会在交易完成的那一刻了结,之后被批命者的种种,都不会再牵扯到批命人身上,损害批命人的修行与福报。 可是,那个游方道士就不收取报酬,而且不仅为人批命,还出手干预被批名人的因果,甚至出手,生生分裂了一个普通人的元神…… 哦——也不是普通人。 这鹤时羡,可是天生龙命,命格贵重,适合修道的。 这个游方道士不简单,而且,目的也一定不单纯…… 静芸默默地看着身前的鹤时眠,看着鹤时眠干净的眼眸和周身纯净的气场,心中的猜想越发笃定。 鹤时羡十八岁时的确有一死劫,但既然已经平安长到了二十四岁,就说明劫难已过。 至于鹤家“无后而终”这一劫,正如鹤时眠刚刚话语里所讲的,也并非无解,只需收养一个孩童好好教导,便可轻易化解。 两个劫难都已消散,那道士又缘何不回来融合这两个半个元神呢? 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而殒命了,还是因为,有别的什么原因…… 静芸的思绪又飞散了,而本就喜欢静芸的鹤时眠,见静芸一直看着自己,虽然好像并不单纯只是看着自己而已,也依然羞红了脸颊。 昭昭真好看…… 擦着头发洗完澡出来的朏朏一抬头,看见的便是静芸和鹤时眠两人“深情对视”的画面,不禁呼吸一滞。 不是吧……这就是情劫吗?这才刚见面没多久吧!就这么看对眼啦?! 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 既是吃醋,更是怕静芸渡不过情劫的朏朏立即就疯了,撒泼打滚地挤进了两人之间,拉起静芸就往主卧的浴室走。 “昭昭你快去洗澡吧!换洗衣物我都给你放好啦!今天你也累了,咱们早点洗完早点睡觉!” “好好好——知道了。谢谢无忧!” 思绪被朏朏打断收回,静芸不禁对在紧张中吃醋的朏朏宠溺一笑,因为屋里有外人在,便也唤着朏朏在人间的名字。 鹤时眠的目光一直落在静芸身上,见静芸被朏朏强行拉走,也默默地起身跟了上去,直到朏朏见静芸可以自己去主卧了,才松手转身,拦下了紧跟在后的他。 静芸暂时关上了主卧门,可鹤时眠的目光还是巴巴地望着那个方向,看得朏朏十分不爽,将自己用来擦头发的毛巾甩到了鹤时眠的头上,隔绝视线。 “昭昭是我的!不许你看!” 朏朏恶狠狠地警告着,鹤时眠却是被毛巾甩了脸也不恼,笑着取下毛巾,将视线落到了朏朏身上,眼神无辜又真诚。 “昭昭不是任何人的,她是她自己的!昭昭喜欢看我,我也喜欢看昭昭!” “你胡说!” 朏朏被鹤时眠这副单纯的样子说得要气死了,因为他觉得鹤时眠是在炫耀,炫耀他是静芸情劫的这一身份。 “昭昭最喜欢的是我!才不是你呢!你才和昭昭相处多久啊!我和昭昭可是一起长大的!” 鹤时眠就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以为的,也不和朏朏争个高低,耸了耸肩,将手中的毛巾还给朏朏,无所谓地道了句:“或许吧~” “你!” 朏朏成功被鹤时眠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噎了一下,但他咽不下这口气,抬手就按住了正要去次卧睡觉的鹤时眠的肩膀。 “楼下电玩城24小时营业,有本事,跟我比一场!” 第38章 又输了 虽然元神是不会感觉到困倦的,但淋了场大雨、洗了个热水澡,还是叫鹤时眠觉得自己该好好休息一下。 他是想去睡觉了的,但是转念想到朏朏一直跟在静芸身边,自己要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和与鹤时羡对标的朏朏打好关系,静芸会很难做,不禁眨巴着他那双明亮清澈的桃花眼,反问了朏朏。 “我要是赢了,你是不是就不阻止我跟着昭昭啦?” 想挺美—— 朏朏被鹤时眠的话说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信心十足的朏大爷又觉得凭借自己多年的游戏经验,一定不会输给鹤时眠这个元神都不全的小兔崽子,便答应了下来。 “你要是输了,就给本大爷远离昭昭!” 和朏朏一样,鹤时眠也不觉得自己会输,轻易就点了头,轻快又坚定地应了一句:“好、啊!” 赌约口头签订完毕,两人穿着胸口处绣有房间专属标志的浴袍就下楼了,待同样穿着浴袍的静芸梳理着长发从主卧出来,见到的便是满室寂静。 “去哪儿了这是……” 想着朏朏因为鹤时眠是自己情劫的关系,并不喜欢鹤时眠,怕朏朏冲动做出什么事情,静芸立即闭上双眼,抬手捏诀,回溯这个套房里发生过的事情。 如高清监控一般的情景再现,见朏朏只是约鹤时眠下楼去打电玩了,静芸才放下心来。 虽然两人斗嘴逗得挺严重的,但也挺好的,有人陪朏朏玩儿了。 静芸在客厅带着还附在槐木里的月谣修行了会儿,待再睁眼时,见朏朏和鹤时羡还没回来,便看了一眼书桌上所摆放自鸣钟显示的时间。 已经快21点了。 嗯……不太好了,玩儿得都不知道回来休息了。 静芸无奈又宠溺地轻轻一笑,与远在楼下电玩城打游戏打得上头的朏朏强行建立心灵感应。 “无忧,21点了,该带着鹤时眠回来休息了。” 静芸突然建立连接,将朏朏吓得手一抖,下一秒,游戏机里传来了“game over”的提示音。 “耶——五局三胜!我赢啦!” 鹤时眠“嘻嘻”笑着,对朏朏挥了挥手中的游戏手柄,“这下,我可以继续留在昭昭身边了吧?按照约定,你不能再阻止我啦!” 鹤时眠笑得朏朏眼睛疼,话说得朏朏心中郁闷,气得胸口用力起伏,磨着牙想咬人,但现在到底不是白猫体,他只能愤愤地吼道一句:“你休想!” “刚刚是昭昭突然找我,干扰到我了!不然赢的肯定是我!这最后一局不算数的!” 朏朏一把夺过鹤时眠手中的游戏手柄,转头看了一圈,最后目标锁定在了不远处的那台推币机上。 “那个!再来一盘!” 朏朏的眼眸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暗芒,不仅手上都做好了再拿浴袍上房间专属标志去机器前换游戏币的准备,就连体内的灵力都蓄势待发,“谁能把币塔推倒,谁就赢!” 鹤时眠不知道朏朏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但是,他记住了朏朏刚说的一句话—— 刚刚昭昭找他们了。 虽然不知道静芸是怎么联系的朏朏,又找他们具体是干什么,但鹤时眠不想静芸等他们,于是,鹤时眠摇了摇头。 “我才不玩儿呢!我刚刚就是赢了的!是你说话不算数!我要去找昭昭了!” 说罢,鹤时眠不高兴地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朏朏见鹤时眠这么黏人,好像怎么都赶不走的样子,不禁急得赶紧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朏朏想要直白地告诉鹤时眠他是静芸的情劫,渡不过的结局就是两个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想让他有些自知之明,赶紧自己离开。 “歪!你……” 话语都来不及说出口,朏朏便蓦然觉得自己去扒拉鹤时眠的那只手一痛,立即被钉在了原地,好似是被雷电劈过了四肢百骸。 如果是白猫体,相信朏朏身上的毛发一定都炸开了。 被朏朏扯了一把的鹤时眠懵懂回头,见朏朏呆愣在原地,脑子里满是问号,不禁抬手在朏朏面前挥了挥,话语里满是关切。 “你还好嘛?你怎么啦?” 朏朏呆呆地看着身前眼神清澈懵懂,对自己透露出满满关心的鹤时眠,回想着自己刚刚好像被雷劈了的情况,不禁愁苦地闭上了双眼,微微皱紧了眉头。 小老头儿,你做得可真够绝的! 就算鹤时眠答应和我比推币机,赢的也依然会是他吧…… 小老头儿,昭昭可是你亲手带大的!要是昭昭过不了情劫、得不了道,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 “不用你管!回去了。” 再次睁开了双眼的朏朏,因为被阻止帮静芸渡过情劫,心情很不好,再看着身为静芸情劫中男主角的鹤时眠,朏朏就更加看他不顺眼了。 满是埋怨地瞪了一眼鹤时眠后,朏朏大步流星地从鹤时眠身边走过,留下一个被他凶了的鹤时眠停留在原地,微微低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 他不明白这个无忧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他,明明,他只是看无忧不高兴,单纯地想关心安慰一下而已…… 而朏朏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发觉鹤时眠没有跟上,不耐烦地转过了身。 “走不走?不走,我回去就叫昭昭锁门!” 再次听到了“昭昭”这两个字,鹤时眠的心情瞬间变好了,开开心心地应了声“走”,快步跟上了朏朏。 …… 静芸与朏朏心灵感应完后便回了房间准备睡觉,结果刚把被子掀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因为有可能是委托,静芸立即接起了电话。 “您好,我是玄门道士静虚,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静芸……” 让静芸一听就想把电话给挂了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是白苍灵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很晚了,你去哪儿了?回家了吧?” 一听这话,静芸便直接上了床,垂眸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我去哪儿,与白家无关。” “如果不是为了委托或了断亲缘一事,麻烦你们别再打来电话。” “不要耽误我接委托,也当是给你们自己省点电话费。” 不然,等哪天被白雪青转移完资产,怕是连交话费的钱都要拿不出了。 也是如静芸所预料到的那样,白苍灵开的是免提,她说的话,让白家所有等着静芸回家,好与白雪青道歉的人都听到了。 白暮律最沉不住气,把白雪青想说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给吐槽出来了。 “就这几毛钱的电话费,得是穷成什么样儿了啊……还在乎这点钱。” “在外面没钱了就回来呗,只要和雪青道个歉,不就能继续做白家的二小姐了。” “昭——” 带着鹤时眠回来了的朏朏推开套房主卧的房门,刚想和静芸吐槽刚才的心灵感应让他输了游戏,便看见静芸再打电话,立即收了声。 屁颠屁颠跟在朏朏身后,想和静芸说声“晚安”再回房去睡觉的鹤时眠也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也跟着乖乖地噤了声。 静芸知道朏朏和鹤时眠回来了,抬眸对站在房门口的两人微微一笑,然后怼起了白暮律。 虽然她的确不稀罕和白家人有所牵扯,但是,能怼白家人的机会,她绝不放过。 只闻静芸长长地应了一个拖长音的“哦”字,然后发出了一声充满了不屑的轻笑,所说出的话语,佯装惊叹。 “原来,做白家的小姐是这么简单,并不需要什么亲子鉴定。又这么廉价,只要和养女道个歉就能做。” “那怎么不早点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呢?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去给这位养女道歉的。” “早些如此做,白家,哪里还会愁没有什么二小姐、三小姐,对社会上一些想读书却无法读书的女孩子,也是一种帮助呢。” 静芸说罢,在一片沉默中,手机里传来了一声闷闷的“梆”,又紧跟着江秋月轻柔中带着微微责怪的埋怨声。 “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有这么和自己妹妹说话的吗?” 毕竟真的很讽刺。 他们当初大肆寻找静芸,结果不仅冷落了静芸三天不说,还反复查看了那份由警局出具的《亲子鉴定书》。 这种心口不一的事情,他们做父母的都想忘了,现在却因为白暮律的话被静芸再次提起,愧疚与羞耻感便再次涌上心头。 现在追究起来,还是这几个做哥哥的不好! 静芸都不高兴了,他们还说这种话来欺负静芸!能不再被提起来吗!这样下去,他们还怎么让静芸回家! 或许是江秋月本身就温柔又柔弱吧,所以给白暮律吃“栗子头”都轻轻的,责骂的声音也柔柔的。 但江秋月偏心白雪青是再次证实了的。 她刻意忽略了静芸话语里提及白雪青“养女”身份的词,也没提及不需要和白雪青道歉,只希望静芸能回家的话。 不过静芸并不在乎,怼完了人,看对方没有要反怼的了,就直接了当地挂了电话。 第39章 哥俩好,一起蛐蛐白家 见静芸挂了电话,朏朏一边堵着房门不让鹤时眠进,一边因白家人而不悦又烦躁地微皱着眉头,终于可以开口了。 “他们打电话来,就为了让你回去道歉?” 静芸一边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一边轻轻“嗯”了一声,因为不想朏朏忧心白家的事情,便笑着转移了话题。 “终于玩儿好了游戏,舍得回来睡觉了?” “这套房只有两张床,晚上就委屈你们俩个挤一挤了。” “谁要和他挤啊……” 一说起游戏,嘟嘟囔囔不想和陌生男人睡觉的朏朏,就想起静芸与他心灵感应后,他吓一跳输了比赛,叫鹤时眠不能远离静芸的事情。 思绪被成功带偏,朏朏不高兴地噘起了嘴。 “昭昭——下次我和人家比赛的时候,你不要打扰我嘛!把我吓得……都输了……” 静芸听着朏朏的声音从放声撒娇到嘟嘟囔囔,有些失笑,面上却是故作严肃。 “那你下次玩儿的时候注意时间,不然,到了休息时间还不回来,我还是会继续‘打扰’你的。” 知道静芸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朏朏只能不甘心地拖着长音,应道一句:“知——道——了——” 下次,他绝对速战速决,赢了这鹤时眠,把人赶走! 虽然这只有半个元神的鹤时眠真心实意地关心他,让他的确有那么一丝丝感动,打游戏还和他势均力敌,叫他觉得有点兴趣。 但是,谁都比不过他家昭昭重要! 而被成功转移了话题的朏朏,其实也知道静芸是不想自己担心她,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朏朏便对静芸挥了挥手。 “那,睡了!昭昭晚安好梦~” “晚安,好梦。” 眼见着微笑说“晚安”的静芸,渐渐消失在被朏朏缓缓关上的房门后,鹤时眠也立即抬手让静芸注意到他,恋恋不舍地对静芸道了一声:“晚安好梦!昭昭!” 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情劫,但只有半个元神的鹤时眠真实心智只有十岁,又单纯良善,像是一个可爱的邻家小弟弟,实在是叫静芸心软软。 于是,静芸也对鹤时眠笑着微微颔首,应了一句“晚安好梦”。 得到了喜欢的人对自己微笑说“晚安”,鹤时眠开心极了,即使被立即关上房门转身的朏朏,带着满是威胁的目光凶巴巴地瞪着,也还是很高兴。 这间两室一厅的套房里,两个卧室是相对的,朏朏与鹤时眠走回他们的卧房时,朏朏满心满眼地骂着白家人。 一边好像很舍不得、很关爱他家昭昭,一边却是十足地偏心着那个绿茶养女。 昭昭嫌弃白家吵闹离开了,他们要昭昭回去也迈不动他们的御步,就打个电话来给昭昭添恶心。 好虚伪的一家人啊—— 自小因为鹤时羡过得谨小慎微,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鹤时眠,虽然还沉浸在静芸和他笑着说“晚安”里,但朏朏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怨气实在是太强了,引得鹤时眠想不注意都难。 虽然心智的确不全,但智力是自幼在线的鹤时眠,一下就想到静芸和朏朏不高兴,好像都是因为刚才那通什么“白家”的电话。 名门望族出身,从不背后蛐蛐人的鹤时眠,因为不想静芸不高兴,于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了别人家的事情。 “嗯……无忧?刚刚昭昭是在和家里人打电话嘛?” “白家……养女……二小姐、三小姐……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昭昭是白家的小姐嘛?” 背后议论别人,从素质上来讲是不道德的,对于修士而言,更是会造下口业、损害修为的大忌。 但是…… 他朏大爷又不是修士!朏大爷是堂堂《山海经》瑞兽!活了千万年了! 白家人于他而言不过小小小小小……辈,他就要说、就要说! 要不是没有大喇叭和手机,他在知道静芸梦的那一刻,就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知道——白家人表里不一的面孔有多虚伪! 和梦中直接折磨死静芸的白家人相比,鹤时眠可就太可爱了,于是,朏朏暂且放下了对鹤时眠的偏见,连鹤时眠试探着唤他“无忧”都没管。 只见朏朏手一抬,刚刚还和鹤时眠水火不容呢,现在就好哥们儿似地搭上了鹤时眠的肩,还降低分贝,在不打扰静芸睡觉的情况下,开始和鹤时眠小声蛐蛐白家的每一个人。 “我跟你说——这白家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呐……” …… 朏朏花了一个晚上给鹤时眠科普白家人有多坏,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 虽然整个套房都开了冷空调,但幻化为人形的朏朏毕竟还是多了那身看不见的毛,可能是因此十分嫌热,不仅掀了被子,还把脚搁在了鹤时眠的肚子上,将鹤时眠压得做了一晚上噩梦。 而鹤时眠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紧皱着眉头,难得有在脱离剧组剧本后自主露出的成熟样子。 不因其他,只因在听完了朏朏一晚上的科普后,鹤时眠直接做梦梦到了白家人欺负静芸的场面。 在梦里,他想去保护静芸,可办法用尽,他却连触碰静芸都做不到。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在雨中第一眼就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被家人陷害变为废人、被家人关进精神病院托熟人“好好照顾”,然后生生惨死在自己面前。 鹤时眠知道自己家有多厉害,第一次,他是这么地想仗势欺人…… “笃、笃笃——” 屋里各自出神的两个人,一个一边坐在床边清醒,一边缓解尴尬,一个一边靠坐在床头,一边深陷梦中无法自拔,直到听见有敲门声传来,才都回过神来。 “来啦——” 还得是朏朏反应最快,听到敲门声后便立即弹跳起身,小跑着到门口给静芸开门。 房门一开,顶着鸡窝头的朏朏便见已经做完了早课的静芸手提四个大纸袋站在门口。 “早安昭昭!” “早。” 看着朏朏和平常一样活力满满的样子,担心两个人打起来的静芸总算放心许多,抬手,将四个纸袋递上。 “不知道他喜欢的服装鞋袜牌子,所以就按照你的喜好买了一套给他,让他试试吧。” 本以为一大早就有礼物收的朏朏,听完静芸的话就立即不高兴了,虽然接过了静芸手中的四个袋子,却只是因为不想累着静芸而已,嘴巴噘得厉害,怕是能拴住一头驴。 “运动风是我的专属——我才不要和他共享呢!” 静芸听明白了,朏朏这是以为自己没有新的衣服鞋袜而不高兴呢,不禁有些失笑,抬手指了指朏朏左手上的两个纸袋。 “这套,专门给你买的。” 朏朏立即高兴了,笑嘻嘻地撒娇了句“昭昭你真好”。 “昭昭我等一下哦!等我换完了衣服,咱们一起到楼下自助早饭去!” 见静芸点头,朏朏才高兴又放心地关上了房门。 不过,待朏朏转身,看到因为不太好意思以刚睡醒的乱糟糟形象面对静芸的鹤时眠后,朏大爷的这张俊脸就又垮下了,直接将手上属于鹤时眠的那套服装鞋袜甩到了床上。 “昭昭给你买的,赶紧穿衣洗漱!别让昭昭等久了!” 听到了静芸话语的鹤时眠自然是高兴的,还有些收了喜欢之人给的礼物的羞涩,开开心心地轻轻应了一声,便开始利索换装。 第40章 回不回家,这是一个问题 静芸是修行之人,朏朏又不常幻化成人形,所以他们对服装鞋袜的品牌并没有什么要求,耐穿加上好看就行。 而这对从小到大衣食住行都是顶配,再不济都是私人订制的鹤时眠来说,并不是什么落差。 相反,就因为这套服装鞋袜是静芸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即使是缝满了补丁的,都会叫鹤时眠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千金不换。 两人的动作很快,待朏朏见鹤时眠所穿的蓝色无袖连帽衫、黑色运动裤和运动鞋都十分合身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踱步上前,一把薅住了鹤时眠的衣领。 “不是……昨晚我洗澡的功夫,你和我家昭昭干嘛了?!昭昭对你的尺码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被朏朏抓住衣领凶了一顿的鹤时眠眉头微皱,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中满是委屈与无辜。 “昨晚我洗完澡,只是和昭昭聊了会儿天而已啊……” “昭昭在手机上查我的资料,我就在昭昭身边,在昭昭面前,就把昭昭想知道的,都告诉昭昭了!” 朏朏本来是不想相信的,但看着鹤时眠那单纯无害的眼眸实在不会骗人,也只能相信下来。 也是——这小兔崽子只有半个元神,心智还跟个小屁孩儿似的,应该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嗯……就算这小兔崽子想对静芸做什么,静芸怕也是不会同意的,估计一套防身术就上了! 对了,静芸还在外头等着本大爷一起吃早饭去呢! 想着静芸还在外头等着他们一起去吃早饭,朏朏便也暂时放过了鹤时眠,厉声威胁了句“老实点”,便去打开了房门。 走出房间,鹤时眠一眼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看窗外风景的静芸,不自觉地就绽开了一抹灿烂明媚的笑容,和静芸道了一句“早上好”。 静芸也笑着微微颔首,看两人都洗漱穿戴好了,便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前往自助餐厅的半路上,鹤时眠垂眸看着静芸的背影,脑海中想着昨晚的噩梦,虽然内心十分不舍,但他实在不想静芸再在白家受委屈,纠结片刻后,便对静芸开了口。 “昭昭,昨天和今天……谢谢你!我想,吃好早饭,今天我就回家了!” 静芸闻言点了点头,想着自己的情劫,又想着鹤时羡和鹤时眠两个半个元神,因为那个游方道士至今都未融合,便从袖中取出一张名片递上。 “对于你元神的问题,如果信得过我,可以随时联系我。” 静芸从不会主动去找委托接,也是怕会抢了别人修行的机会,所以,即使这是一个可以了断情劫的机会,她也选择顺其自然。 而鹤时眠对于静芸给的一切都珍之又重,见静芸给自己递了张名片,也是用双手郑重接过,想着未来还能因这张名片与静芸再见,将名片妥帖收好后,才满目璀璨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啦!” 一事了,因为说自己被家里人赶出来的鹤时眠提及离开过于突然,静芸都能想到昨晚朏朏是如何与鹤时眠蛐蛐白家的。 再看鹤时眠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即使静芸再怎么不想自作多情,也无法忽略鹤时眠回家是想为她出手对付白家的这个可能。 静芸不想鹤家干预自己与白家之间的因果,一是为了自己的因果自己了断,二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的情劫因为鹤家的参与而变得麻烦,于是,又开了口打“预防针”。 “朏朏与我一同长大,很关心我,所以他可能和你讲了我与白家有关的事情。” “对于此,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参与进来,我和白家之间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知道了吗?” 静芸停住脚步,微微转身定定地看着鹤时眠,在清楚看到鹤时眠脸上划过失落时,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 而鹤时眠虽然真的非常想要帮助静芸解决白家,但静芸都开口了,他也只有乖乖听话了。 谁叫他就是这么喜欢他的昭昭呢! 于是,鹤时眠乖巧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句“知道了”,在静芸放心后,又跟了一句:“那我还是不回家了!跟着昭昭好!我喜欢跟着昭昭!” 一路上都在想自助餐厅早饭会有多美味的朏朏,一听这话就炸了,往鹤时眠身边跨了一步,生生将鹤时眠顶到走廊墙上弹了一下。 “昭昭身边有我就够了!你还是赶紧回家找妈妈吧!” 即使再次被朏朏排挤,还被朏朏顶到墙上,鹤时眠也都无所谓,视线还是定定地落在静芸一人身上,满目期待地等待着静芸的点头。 而静芸觉得:因缘聚散自有定数。更何况,鹤时眠这半个元神在没有鹤家保护时,也的确是待在自己身边比较好,于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随你。” 毕竟,昨夜初见鹤时眠时,说恶道若发现鹤时眠只是半个元神而收了他一事,并不是她危言耸听。 若说从前只是对这类假设的担忧,那么,自接了“痴鬼”那次的委托,看到了山下玄门“不论是非因果,只求完成委托”的行事方式起,这类假设便彻底变成了十分有可能发生的事。 而期待静芸答应的鹤时眠一见静芸点头应答,立即欢呼一句“好耶”,看得朏朏白眼狠狠一翻。 死绿茶! …… restquiet一楼24小时营业的自助餐厅里,因为时间尚早,还没什么人来吃早餐,所以,像两条小尾巴一样的朏朏与鹤时眠紧跟着静芸,拿了一模一样的早餐,然后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四人位置坐下。 只是,朏朏为了防止鹤时眠坐到静芸的身边和正对面,有和静芸接触任何一丝的机会,抢先一步堵住了鹤时眠的脚步,又将桌上的物品全放到了静芸待会儿落座的位置对面。 朏朏的操作很快,看得静芸无奈轻笑,也看得鹤时眠满脸委屈。 不过,能和昭昭待在一起,还一起吃早饭,就已经很好啦! 鹤时眠轻易就安抚好了自己。 三人落座,就这么沐浴在盛暑天还不炽热的朝阳里,一边欣赏着窗外城市的复苏,一边细细品味着顶级奢华酒店五星级大厨烹饪的佳肴,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连自遇上开始就看鹤时眠不顺眼的朏朏,都在此刻能心平气和地与鹤时眠一起同桌用餐。 当然,如果没有那通吃了一半打来的电话,这餐早饭就更美好了…… 第41章 换个称呼唤吧 虽然没有备注,但静芸的记性很好,可谓是过目不忘,所以,铃声一响,静芸就知道又是白苍灵的电话。 这一次,静芸能肯定电话的那头只是白苍灵一人而已。 毕竟,白家除了每天晨练的白长赢和白素律,其他人很少会起这么早,更不会为了让她回白家别墅给白雪青道个歉特意起早。 哦——说不定,因为白雪青的关系,他们都巴不得她不回去呢。 至于现在白苍灵的这通电话…… “又是白家让你回去道歉的电话?” 虽然朏朏并不知道白苍灵的电话号码,但他见静芸并没有立即接起,就能猜到是白家打来的,又想起昨晚的那一通,朏朏气得早饭都没胃口吃了。 “够瞎,也真够闲的。” 听过了白家对静芸所做的一切,还梦了一晚上的鹤时眠,听着朏朏的话,也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朏朏和鹤时眠都猜白苍灵一大早打电话过来,依然是为了让静芸回白家向白雪青道歉,而静芸并不这么猜。 “到底是有些修为的人。” “他应该是在千头万绪中,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思想。” 静芸垂眸看着即将到挂断时间的电话,抬手点了接听,放到了耳畔。 “天阳道长,这么早,是有什么事情么。” 听过了漫长的提示音,都要以为打不通的电话被突然接通,白苍灵还难以置信地愣了一会儿。 直到静芸又唤了一句“天阳道长”,白苍灵才急急开口,生怕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的静芸再把他的电话给挂了。 “是!我有事的!” “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代暮律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 “雪青滚下楼梯的事情……我知道这事儿一定不是你做的!但是……” 又是一阵沉默,可以让静芸确定白苍灵的话说完了,便直接落下了句“没事我就挂电话了”,清冷平静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却生生叫白苍灵听出了不耐烦来。 “静芸,你还是……生气吗?” 白苍灵声音怯怯,说出的话,引得静芸轻笑出声。 “天阳道长误会了——我是修行之人,只接委托不受理家庭纷争,面对委托人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一般也不会生气。” “静芸,我们是亲兄妹啊!你一定要这样对待我们,一定要这样和我们说话吗?” 听着静芸满是疏离的话语,态度像对陌生人一样公事公办,白苍灵觉得心酸非常,话语里都透露着破碎,但静芸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波澜。 蓦然,静芸的手机振动了,引得静芸一边笑看向抢了鹤时眠手机给她打电话的朏朏,一边给说话做事婆婆妈妈的白苍灵下最后通牒。 “我这里有新的委托电话进来,如果天阳道长没有委托,只是实在想找人聊天,可以拨打情感热线。” 最后几个字,因为静芸作势要挂断电话的假动作,传到白苍灵耳中时分贝明显变低,吓得白苍灵赶紧说出了自己今天一大早打电话来的目的。 “静芸,你现在在哪里?就算是做委托,我们见面谈,给我个地址,好不好?” “restquiet。” 报完酒店名,静芸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宠溺地笑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朏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调皮。” 朏朏在静芸的手下撒娇,听了静芸的话,权当是对自己的夸奖,骄傲地轻哼一声。 “谁叫白苍灵一个大男人,说话婆婆妈妈的!本来就嫌他烦,还没完没了了!” “嗯——那现在电话也已经挂断了,把鹤时眠的手机还给人家吧?” 高兴傲娇完了的朏朏,这才想起没有手机的自己,是抢了本来最先想到要给静芸打电话的鹤时眠的。 面上闪过一瞬的尴尬,朏朏干咳一声“当然”,终于将手机还给了坐在他对面,正满眼艳羡地看着静芸和他互动的鹤时眠。 “手机还你!别看了!昭昭是我的,只会揉揉我的头发~” 说着,朏朏就又骄傲起来了,话语里带着炫耀,高高地扬起了脑袋,如果可以,怕是连鼻子都要变长了。 但是鹤时眠不听朏朏的,只依然用他那双闪亮着渴望的桃花眼看向静芸,希望静芸也能揉一揉他的头发,夸一夸他,和他亲近些,那目光热烈得,引得静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朏朏说得有些话是没错的。 因为朏朏是自幼陪伴静芸长大的妖兽,衣食住行一直在一起,所以朏朏喜欢静芸揉他的毛发,静芸也就只揉朏朏的毛发。 鹤时眠…… 她与只有半个元神心智不全,还包含了“喜魄”,所以喜欢了就是直接表达出来的鹤时眠不一样。 虽然鹤时眠是她命中注定的那道情劫,但毕竟是刚认识,还没什么感情,也不能有感情,且静芸只将单纯的鹤时眠看作一个邻家弟弟、一个潜在的委托人。 对于“弟弟”,如果“弟弟”喜欢,静芸的确是可以揉一揉他的头发的,但如果是委托人,那就完全不可以了。 这是职业操守。 所以,静芸只对鹤时眠礼貌笑笑,道了声:“多谢。” 不能和朏朏一样得到静芸宠溺的揉揉头,说不失落是假的。 但是没关系,鹤时眠主要是想留在静芸的身边,其他的一切,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可有可无。 而且,得到了静芸的回应,一句“谢谢”,也已经很好啦! 鹤时眠摇了摇头,笑得天真。 “不用谢!没关系的!白家人这么坏,帮昭昭教训他们都是应该的!我也学过很多东西,我会保护昭昭的!” 吃着三文鱼纸皮烧麦的朏朏闻言,咀嚼的动作微顿,看向鹤时眠的双眸微微眯起,带着些许看好戏的味道。 普通人,保护一个就差渡完情劫就能飞升的修行者?信心可嘉! “不过,昭昭,你可以叫我‘时眠’或者‘阿眠’哦!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的!” “你不要叫我全名……会很像鹤时羡在叫我的……会显得好凶的……” “噗——咳……” 刚打算继续干饭的朏朏,一听鹤时眠这可怜兮兮地说出想要亲近的话语,直接岔了气。 也还好是嘴里没嚼了一半的食物,不然,怕不是喷鹤时眠一脸,就得是把自己的气管给卡着。 “你——”想得美啊!死绿茶! “可以。” 静芸那与朏朏同时出声的一句“可以”,将朏朏剩下没说出的话全堵在了喉底,引得朏朏瞪大了眼睛,几乎能和白猫形态时一样圆。 但是静芸已经答应了,朏朏从不会忤逆静芸的任何决定,最终只能泄了气,在位置上弯腰驼背着,拿筷子愤愤地戳起了自己餐盘上的那半个鸡蛋。 半个元神、半个鸡蛋,一模一样,都是半个! 我戳戳戳戳戳……死绿茶! 朏朏不了解鹤时眠的过去,或许了解了,也不会对鹤时眠有多少怜惜包容。 毕竟,他只在乎静芸,偏偏,鹤时眠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静芸的情劫。 而静芸并不在乎什么情劫,也不会因为鹤时眠是自己情劫中的那个人而带有敌视和偏见。 了解了鹤时眠过去的她,只觉得鹤时羡的人生被那游方道士搅乱很无辜,鹤时眠心智不全,自幼被另外半个自己欺负,却也依然单纯良善,很惹人怜惜。 且,一个人,有权利决定别人对自己的称呼。 所以,静芸愿意按照鹤时眠的心意唤他:“时眠。”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静芸愿意这样亲近唤他,虽然就是寻常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引得鹤时眠高兴红了耳朵,眸中光华微闪。 昭昭的声音真好听…… 是除了妈妈外,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第42章 震惊白苍灵一百次 白苍灵自幼在缥缈山上修行,即使下山,也主要是和家人一享天伦,对山下人间的名牌之类并不了解。 所以,当白苍灵吃完早饭,按照静芸给的地址赶到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restquiet时,他看着眼前高耸入云,装修低调奢华的酒店都惊呆了。 毕竟,就算他不清楚什么名牌、什么豪华酒店,但用眼睛看一看,也知道这restquiet是一般人住不起的。 ——“四哥~你刚刚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呢!虽然妹妹推了我,但是,我也不是非要妹妹和我道歉的!现在最重要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妹妹一个人,自幼在山野长大,好不容易靠着身上的那些零钱终于回家了,我们怎么能让她再到外面去吃苦呢!” ——“我都不敢想,妹妹现在会在哪儿……是在路边的小宾馆里,还是什么开在小巷的小客栈里呢?” ——“好可怕……我想想就觉得好可怕!以前进组的时候,我就住过一次那种低廉的小宾馆,那床垫,甚至都不如片场里的软呢……” ——“唉~妹妹一个人,身上又没什么钱,连阳哥哥家最末的酒店都住不了,还非要在外面乱跑可怎么是好啊!” 白苍灵的脑海中划过昨晚打好电话后白雪青所说的话,开始觉得静芸是在闹脾气,给的地址是“restquiet周边”的意思,为的是想让他到处去找她。 没办法——谁叫他决心当白家第一个偏爱静芸这个亲生妹妹的人呢! 自诩疼爱静芸的白苍灵这么想着,便也打算绕着restquiet找一圈了,但还没来得及迈腿呢,他就看到了朏朏的身影在酒店大堂出现,服务员还专门给他端来了一杯牛奶。 “是静芸的那个……同门师兄弟?” 出于身为哥哥的本能,对妹妹身边出现的男人都不喜欢的白苍灵,想了有一会儿,才想起朏朏的道号叫“无忧”。 “他是在那儿等静芸吗?看来静芸的确会来restquiet……” 因为想要第一时间迎接到静芸,于是,坚信静芸住不起restquiet的白苍灵站在了花园里,等着静芸来。 被静芸算好了时间叫下来接白苍灵的朏朏,其实一早就闻到了空气里属于白苍灵的味道,但他就是想看看白苍灵在面对这个豪华酒店时,对静芸会有什么看法,便没有出去接人。 现在看白苍灵明明是看见了他,却还在外面花园踱步等人的状态,朏朏就知道自己对白苍灵的想法没有错。 白家人,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相信他家昭昭啊—— 虽然其中肯定有白雪青挑拨的成分,但是,这不就更可恶了么! 宁愿相信一个整天茶香四溢的养女,也不愿相信他们的亲生女儿、亲生妹妹,最后甚至还…… 既然如此,那就晒着吧! 朏朏看向白苍灵的眸中满是厌恶,不屑地嗤笑出声,一手插兜,一手握着刚刚在闻到白苍灵的气味后,就叫服务生拿来的牛奶,细细品味。 不过,一个装了280ml牛奶的玻璃杯,就是一口一口抿着喝得再慢,最多也就只能喝个一小时,待牛奶喝得见底了,朏朏便抬手再次叫来了服务生,让对方来把玻璃杯收走。 日头渐渐高了,牛奶也喝完了,到底是静芸接了的委托,他朏大爷就大发慈悲,带白苍灵去见见他家昭昭吧。 朏朏两手插兜,随着缓缓转动的旋转门走出酒店,因为嫌弃白苍灵脏了自己的视线,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地走到了白苍灵身边。 “怎么来得这么晚!走吧——静虚在房间等着呢。” 故意迟迟不出现的朏大爷倒打一耙,颇为嫌弃地瞥了白苍灵一眼,也不管又愣住了的白苍灵有没有反应过来,转身就顾自走了。 在restquiet里坐电梯都是要刷房间卡的,他反正是拿着卡来接了,白苍灵自己没跟上的话,可怪不了他。 反正楼梯间的门一直开着呢,白苍灵好歹也是一个修行之人,区区99层,想来他爬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哦——他好像没有和白苍灵说,昭昭在哪个房间住哦!那就一层楼一层楼爬,一层楼一层楼找吧~ 一想到白苍灵要爬99层楼,幸灾乐祸的朏朏就在心里笑得不行,可惜,白苍灵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立即跟上了他的脚步。 电梯门开上又关闭,看着朏朏用电梯卡刷了99层的按键,让本就惊讶静芸不似白雪青所说的那样,竟住得起restquiet这豪华酒店的白苍灵更加讶异了。 毕竟,就算白苍灵再怎么不了解山下的东西,这酒店楼层越高就越贵的道理,他倒还是懂的。 而电梯按键上也都显示了,这restquiet酒店,抛开顶楼的蓄水箱和电表房,用来住人的楼层最高就到99层。 可静芸住的,就是第99层,顶级豪华总统套房…… ——“唉……现在,只希望妹妹能赶紧回来!希望她在外边儿别吃苦、别受罪。” ——“或许,在找不到好住的地方的时候,妹妹就会想起自己是白家是二小姐了吧?毕竟,在整个花岩市,有谁会不知道我们白家呢?!” ——“嗯,希望妹妹能动用我们白家的关系,在离家出走的这几天能吃好、玩儿好、住好!就算最后都报我们白家的名字,让我们付钱也可以啊!只要妹妹在外边儿好好的,就好了~” 在白苍灵因为难以置信而愣神的时候,脑海中再次划过了白雪青的话语,而他也再次下意识相信了白雪青的话,然后稍稍欣慰。 只要静芸认家里就好!住酒店……是顶级豪华总统套房就顶级豪华总统套房吧!我白家也不是付不起! 只要静芸认白家,愿意做白家的二小姐,就好! 从光亮得可以清楚倒映出乘坐电梯之人表情的钛金镜面不锈钢电梯门上,朏朏看到了白苍灵那一脸莫名其妙的欣慰笑容,不禁眉头一皱。 我去……这是又在yy什么了?! 因为电梯里前、后、左、右、上这五面都是由光亮得可以照镜子的钛金镜面不锈钢材质组成的,所以,即使朏朏再怎么不想看到白苍灵,也只能被动地看着自白苍灵进电梯后的一举一动。 现在看白苍灵笑得这么莫名其妙,朏朏不禁回忆起了白苍灵进电梯后的神情举动,最终,心中有了个他觉得好笑至极的猜想。 不是……白苍灵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昭昭住这个酒店,用的是白家的名号,连最后付钱,都会是用白家的钱吧?! “叮——” 一路顺畅上升,未遇到其他上下楼层旅客的电梯,终于到达了第99层。 在为了带路,也因为不想让着白家人的朏朏,抬脚率先走出电梯时,他轻蔑地落下了两句话,将白苍灵的一切幻想打散。 “restquiet只招待住得起的宾客,静芸早已付完了她那间顶级豪华总统套房一个月的费用。” “是她自己的钱,和你们白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听着朏朏的话,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白雪青早已给他们打下了静芸“穷困潦倒、身无分文”的心理思想预防针。 现在说,静芸包下了99楼顶级豪华总统套房一个月的居住权,而且靠自己就一次性付清了一千多万。 这么一对比,简直就是巨大的反差。 一瞬间,白苍灵走在99楼过道的毛绒地毯上,都觉得有些因为受到巨大震撼而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的腿软。 虽然这一千多万对白家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但对他们做一个委托平均最多就几十万的修行者来说,可谓是一笔天文数字。 静芸这得是做了多少委托,才攒到了这么一笔钱呐…… 第43章 五十万 从酒店楼下一路震惊上楼的白苍灵,都忘记问朏朏和静芸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当他缓过来要问的时候,朏朏已经打开了套房大门。 待白苍灵走进套房,抬头一看,更让他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可移动的沙发凳上,对静芸手舞足蹈地讲述着什么,而静芸还听得、看得一脸笑意。 静芸待任何一个旁的人,都比对他们好…… “昭昭——刚刚服务员说了,我那套衣服拿去楼下洗衣房洗,都要三天才能再拿回来呢!现在又是夏天,每天都好热啊!” “我爱干净,每天都洗澡的!这样都没有换洗衣物可以穿了!下午,我们一起去商场逛逛,买新衣服好不好?” “你给我买了新衣服,我还没回礼给你呢!” “昭昭每天都穿这个……道袍!好看是好看,但是,我觉得,昭昭要是穿上其他风格的衣服,一定也同样好看的!” “去吧去吧——昭昭!” “她不去!” 本来就小孩子心性的鹤时眠,本来想要像朏朏那样和静芸撒娇的,但到底也是才认识,面对特别、特别喜欢的人,鹤时眠即使再怎么心智不全,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凳上。 结果,被他逗得扬起笑意的静芸都还没说什么呢,白苍灵的声音就吼出来了,吓得鹤时眠猛然一抖。 且不说本来被鹤时眠逗得扬起温柔笑意的静芸,一听白苍灵来了,立即收敛了笑意,就连和鹤时眠争了一夜一早晨的朏朏,见鹤时眠被白苍灵吓着了都是眉头一皱。 不好意思——这鹤时眠除了是昭昭情劫里的“绿茶男主”这一点不好外,其他的都很好!自己不行,吓唬人家这单纯又有点小可爱的孩子干什么! 而静芸看着白苍灵气势汹汹地向鹤时眠走近,立即站起身将鹤时眠护在身后,并对朏朏开口,说了即使她不说,朏朏也会去做的话。 “无忧,带时眠暂时出去一下吧,我和委托人聊两句。” 朏朏应了一声,但又想盯着白苍灵的一举一动,便也像老牛护犊子一样,将鹤时眠拉回了他们昨晚一起睡的卧房里,轻轻合上了门。 静芸对于白苍灵看向自己的复杂视线视若无睹,也更加懒得分析,以对待陌生委托人那样,给白苍灵倒了杯茶水后,便再次坐回了沙发上。 白苍灵在对静芸给自己倒茶说“谢谢”时短暂思索了一下,最终因为那两通被静芸干脆利落挂断的电话,选择与静芸开门见山地说话,一口气问出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 “静芸,昨天晚上,还有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打算和他们俩住在这同一个套房里?!” “无忧道长是你的师兄弟也罢了,那个……什么时眠?和你是什么关系?又怎么能和你住在一起呢!” “男女有别,你这样……被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的!对你的名声不好!跟我回家去吧,好不好?” “一个对静芸来说什么都不是的人,管得还真宽啊!跟你回去才名声更不好吧!” 趴在门缝后偷听、偷看的朏朏,听着说话一向婆婆妈妈的白苍灵,一下说出这么多话来,还都是他不爱听的,不禁暗啐一声。 知道客厅里的那个人是白家人的鹤时眠,也跟着朏朏趴在门缝后,听白苍灵这么说,同样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他都听出来了的! 这个,昭昭家的所谓哥哥,把他心中最好、最好的昭昭,看得很低、很低!说是别人会看不起昭昭、把昭昭想坏,其实第一个看不起昭昭、把昭昭想坏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哥哥! 昭昭什么都没做呢!只凭一双眼睛看了两眼,就给昭昭判了死刑,还美其名曰是为昭昭着想! 真是和梦里见过的一样,道貌岸然…… 鹤时眠气得不行,真的很想回家把整个白家给端了,但是不行,因为静芸说过她会处理好和白家之间的事情,不许他插手。 他听昭昭的话!什么都听! 朏朏与鹤时眠对白苍灵的敌意都快化成实质穿透门板了,而静芸听着白苍灵难得利索的话语,完全没往耳朵里放,直接答非所问地开门见山。 “你今天能找过来,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心力的,但我可以告诉你,那并不是你的修为有了质的飞跃,而是因为你身上被人种了‘耳中’。” “耳中,是一种生存在人耳中的妖物,会在人耳中根据宿主的心理思想窃窃私语,凭借将宿主带入歧途而获得养分。” “日久天长,普通人会从以为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到变成真正的精神分裂患者,而修炼者会误以为自己修成了内丹,最终走火入魔。” “你的修为的确还不错,至少此刻心性坚定,能分辨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不受耳中的控制来找我。” “那么,想好了吗?五十万,我帮你祛除耳中。” “五十万?!” 白苍灵惊了,并不是因为自己拿不出这点钱,而是静芸这个年纪、做这个委托,按照他所知道的浮罗观委托分类收费标准来说,是完全超标的。 捉拿“寄生在人体内”的耳中,算是“驱邪”一类,收费也不过几千至几万不等,就算加上道士的个人能力,最高也就十几万。 五十万…… 如果不是静芸把数字说反了的缘故,那白苍灵合理怀疑静芸收黑钱。 突然,白苍灵也想明白了静芸小小年纪,能凭一己之力将一个顶级豪华总统套房包一个月的原因。 唉——谁叫她是自己妹妹呢……给妹妹发点零花钱,也是应该的! 白苍灵自以为宠溺,点了点头,应下了一声“好”。 白苍灵的这副姿态,一眼就叫静芸和朏朏看出他想歪了。 只不过静芸没有理会,站起身便打算直接走流程,而朏朏猛然拉开门就走了出来,还差点把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鹤时眠打到。 “普通的委托人,这事儿花个几万块自然就够了,但是你嘛——同为修行之人,还能中这个,只能证明你道心有歪。” “静虚把灵力用在你身上,就只收了这点钱,都还算是浪费!” 朏朏的话虽然算是委婉,但其中的嫌弃之情可谓直白,把白苍灵看向静芸的视线又给说破碎了。 但静芸看都没看白苍灵一眼,直接一手捏诀,一手从袖中取出两张用朱砂画成的黄色符纸。 第44章 了断与白苍灵的兄妹亲缘关系 “张嘴。” 白苍灵有点懵,但静芸这么说了,他便怀揣着疑惑,顺从地张开了嘴。 随即,只见那两张黄色符纸上闪过一道金光,静芸方才捏诀的手拿住其中的一张,然后两只手各拿一张符纸,同时贴到了白苍灵的左右两只耳朵上。 “嘶……” 耳朵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很敏感的部位,恰好,白苍灵就是其中之一。 黄色符纸上传来的温热,引得白苍灵下意识躲闪,还好符纸已经贴上,他的嘴也没有完全合上。 下一秒,白苍灵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黑点从他嘴里痛苦地滚了出来,随即变成了一个长约10厘米,面容看起来狰狞可怖的小人,想要逃跑,却被静芸一手捏住。 “别杀我!别杀我!我也只是受人……啊——” 本贴在白苍灵两个耳朵上的黄色符纸被静芸瞬间收回,然后快速缠在了那小人身上。 耳中只痛苦尖叫了一声,便再没有了动静,就连缠在它身上的符纸,都被离火点燃,静芸手一松,便彻底消散在了半空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委托完成,静芸也是保证“售后”的。 “如果不想再被什么妖物寄生,最好扔了白雪青给你的那个香囊,也别再收她的任何东西。” 可谓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话,听得白苍灵瞪大了双眼,无法相信差点害他走火入魔的人,是他疼了十八年的妹妹。 静芸见白苍灵一脸不愿相信的样子,也算是意料之中,但她不想白苍灵妨碍自己,至少,之后不想再和梦里一样被暗算。 虽然现在的她完全有能力应对各种情况,但是有人挡在前面,会很麻烦的。 所以…… “你也是修道之人,难道,就真没看出来白雪青身上的秘密么。” 白苍灵被静芸问得瞳孔一振,视线躲闪起来,明显是有意隐瞒什么,看得静芸眉头微挑,眸色渐冷,抬步逼近了白苍灵。 “你早就看出来了,但是,你舍不得动她,是吗?” 虽然静芸没有白苍灵高,声音也平和得并没有什么起伏,但释放出来的威压一点儿都不弱,逼得白苍灵不敢直视静芸的眼睛,但又低头不得,只能转头看向一边。 “是不是!” 静芸的声音陡然升高,吓得心中本就紧绷着一根弦的白苍灵猛然一抖,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几乎听不清的一个“是”。 还真敢应是啊,也不知是不是该夸一句“有担当”。 静芸微微点头,带着嘲讽一笑,脚步后撤,退回到了沙发上坐着,朏朏见状,立即给静芸递上了水杯,让静芸喝茶消火。 要不说朏朏是能让饲养他的人消除忧愁呢,静芸一看到他,心绪就再次平静了,微微抿茶一口,才将茶杯放到手边的茶几上。 “既然知道,那就希望你能遵守玄门规则,否则,我不介意替那浮罗观清理门户。” 虽然静芸没有明说,但白苍灵听出了静芸不会放过身怀妖气的白雪青。 到底是真心疼爱了十八年的妹妹,白苍灵急急开口,为白雪青辩护。 “她和你不一样!你之前没有家所以不知道,她是我们……” “我没有家,被迫流落在外所以不知道,她是你们爱了十八年的养妹。” 静芸开口打断白苍灵的话,清冷眼中的蔑视,不加一点掩饰。 “可你们养了十八年,都没能将她养好,现在,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本就被静芸打断了话的白苍灵,又被静芸说得一噎。 毕竟,所谓偏爱静芸的他,刚刚只顾着维护白雪青,却忘记了,静芸才是他的亲妹妹,被迫流落在外十八年。 他说的那都是什么混账话啊! 你之前没有家所以不知道…… 那是静芸不想要家的吗?!他居然,在静芸的伤口上撒盐…… 白苍灵懊悔得都想扇自己巴掌了,但是,他也是真的很想护住他疼爱了十八年的白雪青啊…… 沉默许久,白苍灵才想到一句回复的话。 “静芸,如果你说的是……是雪青滚下楼的事情……那只是她担心你回来了我们会不爱她而已,是我们的原因,没有给她……还有你!足够的安全感……” “从前……从前的雪青,都是很温柔善良,乖巧贴心的……” “对!就连昨天晚上,你挂断电话后,雪青都着急想要你回家呢!担心你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的……” “雪青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也是真的拿你当妹妹来关爱的!” “静芸!请你……不!求你!求你再给她一个机会吧!她只是……只是妖气缠身,做了一次傻事而已……罪不至死啊!” 知道自己修为不如静芸的白苍灵,即使知道了自己中了耳中是白雪青的手笔,也还是想要护住白雪青,为此,几乎都要给静芸跪下了,态度卑微得叫人看着真是感动。 可是,梦里的静芸都要死了,那时候,怎么就不见那个白苍灵做出,哪怕是假装做出,此刻百万分之一的姿态呢? 想一次,静芸的心就更硬一次,而和静芸做过了同样一个梦的鹤时眠,也默默攥紧了门把手。 “无忧,委托已经完成了,送客吧。” “好嘞!” 终于能把再次变得婆婆妈妈的白苍灵送走了,朏朏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抬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白苍灵,极为飞扬跋扈。 “走吧——白大少爷。” 连玄门规矩都不遵守,还当什么道士。 即使知道了白雪青的一切,白苍灵也因为偏爱,而没有将静芸提醒的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他只可惜,没能把静芸带回家,于是一步三回头。 于是,静芸开口,彻底打消了白苍灵的念头。 “哦——对了。我帮你除了耳中,保你不走火入魔,已了断了我与你之间的兄妹亲缘关系,往后,别再来骚扰我。” 白苍灵闻言就激动了起来,毕竟他没想到静芸帮他祛除耳中的代价是断绝关系。 如果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对啊——他不知道啊!他只知道让静芸帮他祛除耳中的代价,是那五十万啊! 想着,白苍灵就想出言与静芸辩驳一番,哪怕把委托费提高到五千万,他也愿意出,只要静芸不与他断了那兄妹亲缘关系,可惜,静芸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因果是因果,规矩是规矩。那五十万也记得赶紧打到我的卡上,这是玄门的规矩,也是这个社会的规矩,你很清楚。” 静芸说罢,朏朏便又是将白苍灵往门外用力一推,哼笑着“走吧你”,反手就把套房大门给关了,彻底隔绝了白苍灵看向屋内静芸的视线。 第45章 失我者永失 “大哥回来啦~怎么样?妹妹在外生活得好吗?愿意回家来了吗?” 被朏朏赶出restquiet后,白苍灵就立即给静芸转去了自己账户上能动的所有钱,却很快被静芸原路退回,只留下了约定好的委托费用五十万,可谓是将界限划分得干干净净。 一路颓废地回到白家别墅,结果刚进门,迎面就遭到白雪青这么一问,心事重重的白苍灵顿时愣住了。 虽然耳中已除,再不会有别的声音影响白苍灵的思考和决定,但是,现在看着满眼期待的白雪青,白苍灵的脑海中不禁翻涌起了静芸早上和他说的话,也不禁细究起了白雪青眼眸中更深层的意思。 ——“如果不想再被什么妖物寄生,最好扔了白雪青给你的那个香囊,也别再收她的任何东西。” ——“可你们养了十八年,都没能将她养好,现在,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她送我的香包里,藏着耳中…… 她故意滚落楼梯,却说是静芸推的…… 家里养了她十八年,她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只是因为害怕失宠,为了和静芸争宠,为了保住自己,在白家的地位吗…… “大哥~” 她眼眸中的期待,又真的是期待知道静芸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期待静芸回家来吗? 又或者……她是在期待,静芸在外面过得一点都不好,且永远都不回家来…… 她,是在幸灾乐祸…… “大哥~你怎么出去了一趟,都不理人了呀!我要生气了!” 白雪青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双手抱于胸前,“哼”地一声,侧过身不再去看白苍灵。 放在以往,白雪青做出这般姿态,白苍灵该急得想办法砸钱、砸感情地求原谅了,但现在,白苍灵见白雪青不再盯着自己看,竟还松了口气。 相处了十八年的妹妹,今天再看,竟然好像如初见一般,从未看清过她,一时间,白苍灵有些不能接受。 思绪混乱,紧皱了眉头的白苍灵,不禁抬手扶额。 “昨天晚上我没睡好,就先去休息了。” 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到底还是有感情,白苍灵便又找补了句:“不要生大哥的气了,明天带你去买赔罪礼物。” 说罢,白苍灵不再等待白雪青的回应,抬腿绕过白雪青,径直朝楼上走去,半路上还对前来问询每个人午餐想吃什么的陈妈嘱咐了句:“不用给我准备午餐了。” 白苍灵的变化实在是太过突然了,突然得白雪青轻易就发觉了不对劲,转身望向白苍灵上楼背影的视线中,带上了一丝阴沉。 怎么回事儿……怎么去寻了一趟那个村姑,就这样疏离我了…… 难道是耳中被除掉了?! 不是啊……我还是能感觉到耳中还活着啊…… 难道只是我想多了,真的是他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 白雪青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白苍灵的移动而移动,直到再也看不见,最后,也因为完全相信自己给白苍灵种下的耳中,选择不再细究。 而思绪纷繁的白苍灵,也不算是真的敷衍白雪青,回到了房间后,他脑海中越想白雪青和静芸就越觉得心累、身体疲乏,便换了睡衣提前睡起了午觉。 ——“你……就是我的大哥?!” ——“好巧哦~大哥!我也是修行之人呢!之后,我们可以一起修行啦!” ——“大哥,我们都是修行之人,所以——这块雷击木送给你!随便你做什么,希望你会喜欢!” ——“不是我……我没有推她……大哥,你相信我!我没有推她下楼!反而、反而是我救了她啊!不然她都要滚到一楼去了!” ——“大哥,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妹妹啊!可你从未相信过我……从未相信过我……既如此,那回溯镜里出现的画面,你总该相信了吧!” ——“为什么!大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不是贪图那些虚名,我只是想要我的清白!我从未想要和她抢什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对回溯镜做手脚诬陷我!为什么!”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明知道在那时对我下手,弄不好,我很可能会死的!为什么!” ——“大哥……我的大劫就要到了,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守着玄门清规,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的修行,好吗?” ——“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求你们放我走吧……我会回山里去,我不会再在白雪青面前出现……” ——“白雪青!你以为废了我,得到了我的本命法器,你就能顶替我飞升成仙了吗!我告诉你,你作恶多端,天道是不会放过你的!” ——“罪恶昭彰,天道降罚!你们谁都躲不过!谁都躲不过!哈哈哈哈哈……” “不要……我不是……我没有……静芸、静芸求你……我求你……不要这样……原谅我……原谅我……不要走……不要走!” 梦中的世界如镜片碎裂般坍塌,可梦中的静芸被关入精神病院前的诅咒并没有消失,在白苍灵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响。 眼睁睁看过了自己干的所有蠢事的白苍灵挣扎着,想要否认这一切,可是越想否认,记忆便嵌入得越深刻。 梦中跪倒在地的白苍灵都不敢相信,将原本天真活泼,满眼都是他们的可爱静芸,一步一步逼成行将就木的废人的,是他们这些,她的血亲…… “大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后悔了吗?” 静芸的声音再次响起,是那么淡漠、那么空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梦中的白苍灵已经分不清了。 向着静芸声音传来的抬头,白苍灵看到一如初见时那样绝世出尘的静芸站在那儿,立即挣扎着站起身飞扑过去,想要跪抱住静芸,和静芸道歉,说他们错了、他错了。 可是,他如何都无法靠近就站在自己身前的静芸,而哽咽的话语还未出口,他也再没机会说出口。 因为静芸温柔地笑着,说出了最决绝的话,连眼底的情绪,都不带一丝温度。 “可是——失我者,永失啊。” “静芸!” 心脏的剧痛,引得白苍灵蓦然惊醒,头顶洁白的天花板,已被黄昏的夕阳照成了橙红色,抬手轻触面颊,是一片湿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静芸不喜欢我们是对的……静芸,不喜欢我,是对的…… 是我活该……是我们活该!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 梦中的静芸所遭受过的一切苦难,似乎全都转嫁到了白苍灵的身上,叫他切身体会到了梦中的静芸在那每一刻身体、心灵与精神上所受到的所有痛苦。 而此刻抬手用胳膊捂眼的白苍灵,只觉得自己心痛至极,恨不得就这么死去,好去弥补静芸,但是他又反应过来,现世的静芸还活着。 他不能死…… 静芸还没有成功渡劫成仙! 白雪青,还没有死…… 呜咽着的白苍灵,默默咬紧了牙关,就连拳头都渐渐攥紧了。 第46章 回白家别墅了 大梦初醒的白苍灵还不算太傻太笨,虽然心中恨极了白雪青,但面上并不显现出来,第二天还是按照自己答应的话,带白雪青去买了东西。 他安慰自己,只是为了不造口业。 哦——口业……他在梦里早就造尽了…… 一想起那场梦,白苍灵就痛苦万分,面上想要不显,却还是无法遏制地皱紧了眉头。 不过,这些表情落在白雪青眼中,便成了是受自己控制的耳中,还寄生在白苍灵体内最好的证明,令她一边假惺惺关心白苍灵的同时,对白苍灵的痛苦感到无比满意。 而在restquiet住了一星期的静芸,因为受制于自己和白家的亲缘因果还未断,终于是要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了。 这几天白家人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想必是内部调理完了,应当不会再烦她了。 静芸放心自己耳根清闲,朏朏高兴于静芸远离了她的情劫“绿茶男主角”,最不高兴的,就只有没办法跟静芸回白家别墅的鹤时眠。 鹤时眠恋恋不舍地送静芸到了酒店门口,见静芸真的头也不回地要走了,立即鼓起勇气,上前抓住了静芸宽大的袖子。 “昭昭……我一个人住会很孤独、很害怕的……你可不可以,常常来见我啊?只要一面!见一面就行!不做别的!” 对于未来的事情,静芸无法预料,便不能保证,只能笑着对鹤时眠摇了摇头。 不过,鉴于鹤时眠情况过于特殊,是半个元神,很容易发生危险,静芸便还是给了鹤时眠一个小承诺,外加对潜在委托人的嘱咐。 “之后若是有空,我便来看看你,而我不在时,你注意留心身边的人,千万不要被其他修行者发现你的存在。” “房间我是订了一个月的,虽然,你说你因为和家里人闹了矛盾,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但你的家庭和白家不一样,如果消气了,就早日回去吧。” 虽然鹤时眠很舍不得,也很不想回家,但这是静芸说的话,他一定遵守! 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与鹤时羡本就为一体的他,的确不能离开鹤时羡太久…… 于是,鹤时眠只能乖巧点头,应下一句“知道了”。 “那,昭昭,我在这里等你哦!不管你来不来,每天都等你!” 鹤时眠的眼神和话语太过真挚,静芸不禁浅笑着,对他点点头、摆摆手,然后才真的和朏朏离开了restquiet。 待坐上了回春方别院的出租车,朏朏才终于松了口气。 “昭昭——虽然吧,他的情况是有点特殊,但是!你真的不能和他走太近啊!别忘了,他是你的情劫之一啊!情劫——情劫!有事没事的,都离他远点!” 朏朏急得都对静芸用手背连连拍起手心了。 怎么……白家那个绿茶一眼就看穿,到了这个姓鹤的绿茶这儿,就看不清了呢! 难不成,还真是情劫的力量?! 不管是不是,说他吃醋争宠也行,好不容易鹤时眠不在,不会产生干扰,朏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静芸你想想那鹤时眠动不动就眨巴眨巴装单纯的大眼睛!回忆回忆他动不动就示弱还带着些撒娇意味示弱的话语!哕!真恶心!他这妥妥的绿茶行为啊——和那白雪青一毛一样!” “白雪青那儿你什么都能一眼看穿,到了鹤时眠这儿,你可也得擦亮眼睛,千万不能被他蛊惑啊!” 静芸认真又好笑地听着朏朏和自己说鹤时眠的坏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的,却不否认鹤时眠的纯善。 “我自然知道,但是,他也是真的因为心智不全而单纯,像小孩子一样,喜欢就说,不喜欢也说,否则,我也不会放心将他留在身边。” “我知道,他是我的情劫,而我,也只把他当做我的潜在委托人而已。” “像之前我给白苍灵祛除耳中一样,我帮鹤家融合他和鹤时羡的元神,也算是了断了与他之间的因果,情劫自然就渡过去了。” “所以,朏朏,别为我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嘛…… 朏朏皱紧了眉头,脑袋像还是白猫时那样往静芸肩膀上一靠,双眸看着前挡风外渐渐驶向郊外的风景,眉头又稍微舒展开来。 反正现在已经远离那鹤时眠了! 与和鹤时眠待在一起相比,回白家别墅还真挺不错~ 怎么着,昭昭永远不可能原谅白家人,也永远不会中白雪青的圈套,如此,也就更不可能被白家人所伤。 …… 还是那个人烟罕至的外郊,待出租车驶离,朏朏幻化回了白猫形态,再次懒洋洋地趴到了静芸的肩膀上。 待静芸带着朏朏回到白家别墅时,在花园里交代花匠主人家意思的陈妈最先反应过来,高兴地迎了上来。 “二小姐!二小姐您终于愿意回家来啦!太好了……老爷和夫人,这几天都非常思念您啊!他们要是知道您回来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啊!” 陈妈实在热情,热情得静芸都有些招架不住,就连朏朏都默默调换了位置,想离陈妈的热情远一点,心里想着陈妈说的话,最后又不禁翻了个白眼。 他们思念?千方百计找静芸,最后静芸找回来了,还把静芸冷落在外三天,就连接静芸的人都不是白家人,只是个特助,这叫思念? 他们高兴?他们一心一意就想着宠那个白雪青呢!静芸回来了和白雪青可不对付,他们不觉得堵得慌都得拍手称奇了,还能高兴? 但,不论白登舟和江秋月到底是不是高兴,陈妈倒的确是真的开心,连赶着上工的花匠都冷落了,引着静芸走回白家别墅里。 “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陈妈的嗓门儿还挺大,一下就把在二楼走廊等着白雪青化完妆出去玩儿的江秋月和白登舟给叫下来了。 “芸芸!芸芸你回来啦!” “回来就好。” 江秋月激动地迎上静芸,眸中含泪,想要抱一抱自己这离家出走的女儿,静芸却是后退一步,叫江秋月抱了个空。 “芸芸……” 江秋月又伤心了,连带着白登舟都心疼不已,眉头狠狠一皱,看向静芸的眼眸里带上了不满。 “静芸,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这几天,叫你妈妈有多担心!” “一点消息都不传回家,你大哥去接你你也不回来!还不让你大哥说你在外头的情况!还好你姐姐一直关注着你……” “你在家里再怎么吵吵闹闹的,也没短了你的吃穿用度不是?” “你就这么跑出去,身上也不带什么钱,一天到晚吃,吃不好、住,住不好、睡,睡不好!现在知道,家里有多好了吧?!” “今天——你既然回来了,就和你姐姐好好道个歉,以后,别再欺负你姐姐,也别再乱跑了。” “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和睦,爸爸妈妈才会放心,知道吗?!” 白登舟这一长串严肃教育,只听得静芸和朏朏内心发笑,特别是朏朏,猫回白家别墅了,嘴巴还没回来呢。 白雪青别的不敢说,蛊惑造谣还真是一把好手啊!她两只眼睛看到了么?就和白家人造谣说我家昭昭在外衣食住行都不行! 雷斯卡顿的24小时自助那绿茶花自己的钱吃过么她!离了白家就是个废物的东西! 一想起restquiet的24小时自助,朏朏就又馋得要流口水了,毛茸茸的大脑袋不自禁往静芸的颈脖间蹭去,告诉静芸他中饭还是想吃restquiet的餐食,获得了静芸的揉揉头。 “心口不一的话,我挺不知道的。” 静芸的视线扫过白登舟手上的手提包,轻笑一声,也懒得戳穿两人的谎话,抬腿与两人擦身而过,直直走向二楼。 而白登舟和江秋月却因着静芸离开时的那一眼,知道了静芸笑的意思。 一边说担心人家,一边打算出去游玩。 这可比当面戳穿他们,更叫他们感觉臊得慌。 想着,江秋月便想挽回一下颜面,转身对已经走上楼的静芸解释邀请道:“芸芸!爸爸妈妈……的确是打算带着你姐姐出去的……” “那是因为过两天,你四哥哥就要开演唱会了!你姐姐要和你四哥哥一起上台表演啊!” “正好,你现在回来了,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买新衣服,好不好?” “你瞧你……这些天,每天就这两三套一模一样的道袍换着穿,你这个年纪,正是该好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啊!” “跟爸爸妈妈姐姐一起去买新衣服,过两天,也一起穿着我们买的新衣服,去参加你四哥哥的演唱会,好不好?!” 不论江秋月怎么说,即使江秋月都急得追回到楼梯上了,静芸也没有停下上楼的脚步,只在最后应道一句“不好”。 不过…… “如果是用这件事了断亲缘因果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知道再次沉默了的白登舟和江秋月是不会答应的,静芸便连他们的回答都不去等,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47章 与静芸再见一面的机会 的确,即使静芸回了白家,给他们找了一顿不痛快,但只要白雪青想,白登舟、江秋月便还是带着白雪青去买买买了。 但因为他们早上“说一套,做一套”被静芸看破不戳破,白登舟和江秋月还是心虚的,所以晚餐时还是回了白家别墅,并把又出去住了的白长赢、白素律叫回了家。 他们还是做着静芸能回到白家,和白雪青和睦相处的春秋大梦。 “长赢、素律,芸芸今天终于回家了!你们俩今晚可早些回家来吃饭啊!之后的每天也是,下班早一些!多些时间,和芸芸好好相处相处!” 江秋月把语音消息往家庭群里一发,让已经在自己房间里自闭一个星期了的白苍灵也知道静芸回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是高兴的,猛然从床上站起身就想去见静芸,但一想起那场梦,便又无颜再去见静芸了。 梦里的他,是那个伤静芸最深的人,如此道貌岸然,自诩正义地,亲自、间接,废了一个该真正飞升的人…… 可是,他真的好想静芸啊! 这个本该受尽他们宠爱,奉为掌上明珠的的亲妹妹…… 哦,如今不是了,再也不是了——知道了一切的他再没有资格做静芸的哥哥,而静芸也早已了断了与他之间的兄妹亲缘。 他们俩,现在真的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 一眼!他只去看她一眼!只看一眼,他就满足了! 因为自幼长在山上,不谙世事的白苍灵,自心中有了仇恨起,总算比从前多想了许多事。 他知道静芸厌恶他们,所以一定不会去餐厅吃饭,便早早地去了院门口等着,想截获外卖,然后亲自送去静芸的房间,好看静芸一眼。 “哇哦——他还真是望眼欲穿啊!站在院门口等什么呢!” 朏朏抱着静芸新给他买的猫薄荷鱼在阳台上打滚,下一秒就被静芸的话说得钉在了原地。 “他知道餐桌上见不到我,所以,想先一步拿到我们的晚餐,好来敲开我的房门。” “卑鄙!” 为了美食,朏朏也不玩儿猫薄荷鱼了,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跳上了阳台栏杆,愤愤地瞪着在院门口踱步的白苍灵。 “被他碰过的食物哪儿还能吃啊!” 静芸被朏朏嫌弃的语调说得一笑,用逗猫棒往一个玻璃瓶里逗弄,便见玻璃瓶里住着那个从白苍灵耳朵里驱赶出来的耳中。 “朏朏不吃那些食物了,你要不要吃?” “吃吃吃!仙长!他不吃,我吃啊!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在具有强大杀伤力的黄符中捡回了一条命,也知道自己打不过静芸,耳中特别识时务,已经完全变成了静芸的狗腿子,每天帮静芸反向迷惑白雪青。 而尝过了人间食物的耳中,已经不稀罕去寄生谁了,每天就想吃点人的食物,可惜不是每餐都能有的,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朏朏争宠。 现在朏朏说他不吃,耳中便巴不得自己能把朏朏的那份全吃了。 朏朏就在阳台,虽然目光紧盯着别墅北大门入口,但听到静芸说话了,便又全神贯注地去听静芸说了什么。 结果,他就听到耳中想抢自己的食物,气得立即抽空跑进屋里,完美避开静芸的手,给了玻璃瓶一爪子。 “本大爷的吃食你都敢抢!不要命了你!还敢骂本大爷可耻!转晕你!” 玻璃瓶在书桌上“咕咚咕咚”地旋转跳跃,使得在其中因站不稳而滚来滚去的耳中晕头转向,连连求饶。 “朏大爷!腓大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我可耻!是我可耻啊啊啊——” “哼!” 教训完了耳中的朏大爷昂首挺胸,迈着高贵的猫步,再次跳到了阳台上,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等待着北大门的保安把餐食送来。 而静芸伸手稳住玻璃瓶,叫耳中终于能够缓下一口气,然后什么也不敢说,只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静芸。 被静芸驱逐出白苍灵的身体,封印进玻璃瓶后,没事干的耳中就一天到晚观察静芸、朏朏和鹤时眠的日常,所以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昭昭?静芸?还是什么……静虚仙长?心肠软!最受不了人家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了! 但青面獠牙、长相狰狞的耳中忽略了一个点,那就是——可怜兮兮爱撒娇的鹤时眠和朏朏,长得都很帅,扮可怜、撒娇,叫人看起来都十分赏心悦目。 当然,他或许是注意到了的,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有自信是好事儿,而他,有很多好事儿! 不过,静芸的确心软,也并不以貌取人,所以,静芸又用逗猫棒逗了逗耳中,悄声承诺道一句:“待会儿悄悄给你送一点儿吃的,可别被朏朏知道了。” 耳中立刻高兴了,而朏朏略带不满的慵懒声音从阳台传了过来。 “昭昭——我听得到!” 不过朏朏也顾不上去静芸那儿撒娇表达不满了,只因他大老远就见着北大门的保安提着restquiet的外送走来,立即先白苍灵一步,跳到了保安身前。 “喵~” 还是那个保安,还是这只猫。 能在别墅区当保安的,自然也是人精,业主家养的宠物,即使只见过一面,他们也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没看到白苍灵赶过来的保安一见到朏朏的出现,便立即将手中的餐食交给了朏朏,看得白苍灵不禁“诶”了一声。 白苍灵想要制止却是来不及,看得保安都是一阵紧张。 毕竟,宠物和业主相比,自然是后者重要。 不过没关系,因为得到了朏朏一个大白眼的白苍灵,视线追随着朏朏而去,并没有追究保安的责任。 看着朏朏叼着餐食跳回静芸的房间,白苍灵又仰头站在了原地许久。 静芸……连再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啊……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时间的,日子这么长,他们之间,还有机会和时间的…… 说机会,或许对于白家人来说,其实机会早就已经到了。 白家别墅里,又吃了一餐没等到静芸的“团圆饭”的江秋月愁容满面,想了许久,才对吃完了晚饭没有立即离开一楼,还陷在沙发里吃薯片的白暮律开了口。 “暮律,你叫你经纪人再留一张票,和我们连坐的!演唱会这样热闹的事情,芸芸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应该会喜欢,也应该会去的!” 白苍灵闻言眸中微亮,想着自己终于有机会再见静芸一面了,而且还可能是连坐,自己和静芸的距离会离得很近! 但接下来听着白暮律的回答,白苍灵眸中的光又黯淡了。 只因刚见面就被静芸撂倒两次的白暮律闻言就不乐意了,又往沙发里靠了靠。 不过,从小吃狗粮到大的他也知道,在拒绝自己妈妈的这件事情上,怎么着面上不能是自己忤逆了妈妈的意思,会被他那爱妻如命的爸爸骂的,于是看似讲道理地推卸起了责任。 “没票了——别说和你们一起连坐的第一排的票,就是最末排的,也没有了呀!我演唱会的票,早在两个月前就卖光了!她要是早两个月回家那还有票,现在,过两天演唱会都要开始了,哪儿还会有票啊!” 就算有,我宁可撕了也不给她…… 想着想着,一直想找机会赢过静芸的白暮律还暗自高兴了起来,觉得静芸没办法去成他的演唱会,也是让他小胜了一场。 “啊——这样啊……” 可江秋月闻言失望极了,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拉近母女关系的机会,于是心疼媳妇儿的白登舟立即开了口。 “行了!看看你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接下来——不管你是和人买也好还是换也好,必须再搞一张票来!不然,我就叫你二哥把你的卡冻结了!” 一听要把自己的卡冻了,白暮律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随即苦着脸,无精打采地应道一句“是是是”,心中对静芸更加不喜起来。 不因其他,只因他是真的没票了,而现在演唱会的开演时间将近,去买、去换,哪怕是最末排的票,都要花上比原价高至少20倍的价钱,更不要说第一排的票会被炒成怎样的天价。 天呐——搞半天,他不会倒贴开演唱会吧…… 那跟把他的卡给冻了有什么区别! 他以后吃完饭,不论怎样,都再也不留在一楼了…… 白暮律觉得自己凄凄惨惨戚戚的时刻,白苍灵在一旁低着头暗自高兴。 终于!他终于可以再见静芸一面了! 第48章 七夕安排 以花钱邀请之前送了票的朋友上台助演为代价,第二天,白暮律最终还是拿回来了一张和江秋月他们连坐的演唱会门票。 但是,静芸不要,连门都没给他开。 “不要就不要!嘁……搞得像谁稀罕你去一样!” “白静芸我告诉你!要不是妈想你去,我才懒得来给你送票呢!” 被拂了面子,从未被拒绝过的白暮律 气得将自己手中好不容易换回来的门票团成一团,愤愤地扔到了地上,还嫌不够泄愤,又连踩了好几脚。 “哼!” “暮律——” 白暮律“哐哐哐”地跺着脚就走了,而跟着白暮律来给静芸送票,妄图借机看静芸一眼的白苍灵,心疼又可惜蹲下身,捡起了那张已经皱得不能看了的演唱会门票。 白苍灵边缓缓站起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纸展开,看着供来演唱会的粉丝们收藏,专门贴了镭射膜的门票光华不在,侧身轻轻靠到了静芸的房门上,希望自己的声音能清楚地传进门去。 “静芸,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希望你之后的每一天都能快乐,我希望,我能有幸看着你永远快乐……” “暮律小孩子脾气,虽然平时是任性了些、脾气大了些,但他本质其实并不坏,唱歌也很好听,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听一听,就当是玩闹放松一下……” 说罢,缓缓下蹲的白苍灵便自己手中努力抚平的演唱会门票,通过门缝给静芸塞了进去。 “我……走了……” 走就走呗!搞得跟我们在意似的! 叼起门票三两步就扔进垃圾桶的朏朏翻了个大白眼,蹦跳着上了坐在床边小沙发上的静芸的大腿。 朏朏像踩奶一样在静芸的大腿上踩了一圈,最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和姿势躺下,对静芸露出了柔软的肚皮,然后如愿被静芸rua得闭上眼睛“呼噜呼噜”叫。 “昭昭——过两天,就那白暮律开演唱会那天,你有什么安排呀?” “去restquiet吧……” “什么!” 一听静芸这不假思索的答案,朏朏惊得连呼噜都不打了,不仅打断了静芸的话,还一个翻身就站在了静芸的腿上,用一双充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的大眼睛仰望静芸。 “昭昭……那天可是七夕啊!你去雷斯卡顿干嘛?难不成,就因为那鹤时眠是你的情劫,你就这几天没见着他,小别胜新婚……想他了?!” “你这一天到晚的,在想什么呢?” 听着朏朏不着边际的话,无奈皱眉的静芸轻轻弹了一下朏朏的大脑袋,略施惩戒。 “七夕节又不单指‘情人节’,就连这‘情人节’的意义,都是因为后世‘牛郎织女’的神话爱情故事才演变而来的。” “七夕节又称:七姐节、女儿节、乞巧节,最早的时候,七夕节的产生,只是古时候的人们因对于星宿与时间数字的崇拜演化而来。” “而七夕节,也不只有情侣扎堆似的出来约会这一个意义,在这一天,像:拜七姐、乞求巧艺、坐看牵牛织女星、祈祷姻缘等,都是七夕的传统习俗啊。” 说着,静芸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捏住了朏朏的飞机耳。 “朏大爷活了千万年,不记得这些人类间的小事儿也罢,但是在山上,我看那有关民俗历史的书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在睡觉?” 在山上的确一天到晚随地大小睡的朏朏心虚了,默默将捂了脑袋的爪子,连带着被静芸捏过的耳朵一起捂住了。 静芸看得无奈又好笑,便将手指移动到了朏朏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上,好一顿纠缠。 “更何况,毕竟是答应过鹤时眠,有空了就去看看他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这是口业。” 闻言,不高兴静芸在那样特殊的日子里去见鹤时眠的朏朏,一边继续用爪子捂头,一边嘟嘟囔囔的。 “那当初不承诺不就好了……我看你就是被那大绿茶给蛊惑了……” “嗯?” 听到朏朏所嘟囔的内容的静芸,略带威严地出声,吓得朏朏立即对她“嘻嘻”笑了起来,然后转身跳上了书桌,给了装着耳中的玻璃瓶一爪子。 “本大爷说你呢!睡什么睡!” 玻璃瓶在书桌上“咕咚咕咚”地旋转跳跃,引得睡个觉还被惊醒的耳中直接在玻璃瓶里滚来滚去、晕头转向。 真是无妄之灾啊……哕! 但耳中敢怒不敢言,怕自己被这朏大爷当小鱼干似的一口给吞了,只能祈求吃饭的时候静芸能看在他被欺负的份儿上,多给他点好吃的。 而时间不论静芸愿不愿意去看白暮律的演唱会,那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一大早,在工作上也称得上是敬业的白暮律,吃完早饭就赶去了西城阳光体育馆,做演唱会正式开始前的最后一次彩排,白雪青虽然也会一起上台表演,但她起不来,便还在睡。 习惯了每日清晨在朝阳下做早课的静芸一向起得早,吃过了朏朏买来的早餐,便按照与鹤时眠的约定,带着朏朏去了restquiet。 不过,因为没有带耳中一起走的缘故,走之前,静芸还给房间下了除她和朏朏之外,再没人能进入的结界,以防白雪青或其他人进来,看到被她封印在了玻璃瓶里的耳中。 因为算是相约见面,所以按照礼数,前一天晚上静芸就给鹤时眠发了消息,说自己第二天会去见他,将鹤时眠激动得一夜未睡,第二天还早早地收拾起了自己。 在全身镜前反复整理静芸给他买的那套衣服的鹤时眠,眼睛亮亮的,看向了正好也是前一天下午被鹤时羡派来,就为给他转达工作的童颜。 “童颜哥我好不好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啊?” 因为鹤时眠阳光开朗的性格,以及他心智不全的关系,自小和鹤时羡、鹤时眠一起长大的童颜,斗胆将鹤时眠当做自己的小弟弟看待,许多情况下,他都会背着鹤时羡多宠鹤时眠一些。 不过,再怎么宠鹤时眠,已经被问了第三遍的童颜,此刻也是无奈至极,但身为特助的他,也只能继续应答。 “好看好看——我的小少爷!” “就你这完美遗传了鹤家和云家基因的情况而言,小少爷,你就算披个麻袋也好看!” “而且,你难道忘了你最初踏入演艺圈做龙套时,凭着这张脸,一夜之间圈了多少亿粉丝了?” 处于极度兴奋状态下的鹤时眠可以说是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听见了那句“好看好看”,但他又怕在静芸面前还是无法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于是又继续照镜子。 童颜都站累了。 主要是心累。 当初那游方的道士也没说……无后而终的少爷喜欢上一个人,会如此自卑又恋爱脑啊! 不过,这也让童颜好奇起了能让鹤时眠心动的那个女子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会让他家帅气至此的少爷如此自卑。 还有,那从来都清心寡欲、高不可攀的鹤时羡,若是见到了那个女子,会不会也这样不可自拔地爱上,变得自卑又充满人间烟火气呢? 对了—— 一想起鹤时羡,童颜就想起了鹤时羡交代给他的任务。 虽然前一天到的时候就已经和鹤时眠说过了,但是,看着鹤时眠现在这个状态,童颜还是决定再说一遍,以防鹤时眠高兴过头给忘了。 “小少爷,大少爷说了——吴姨家女儿,你的干表姐,这星期就要生了,到时候,他会拍孩子的照片给你看,你千万不要跑到医院里去抛头露面。” “看完孩子,你就跟着大少爷回云都去,虽然最近没有接什么好的剧本,但你在外面呆的时间也够久了。” “以上两点你要是其中一点无法做到,大少爷就亲自来逮你,然后没收你的通讯工具,关你三个月的禁闭。” “反正你身上种着子青蚨,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大少爷都能感觉到。” 高兴的鹤时眠听着童颜的话,虽然前一天已经听过了,但这一刻还是又不高兴了起来,低头噘嘴。 从前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他遇到了昭昭啊! 与昭昭分离片刻他都受不了,更何况被没收通讯工具带回云都关三个月的禁闭呢! 云都……那么远…… 三个月……那么长…… “小少爷?”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鹤时眠,童颜还是担心的,毕竟他一直将鹤时眠当自己的小弟弟来看待疼爱。 但下一秒,鹤时眠又恢复了那副活力满满的样子,面上笑容满满,嘴上和动作上却满是嫌弃地将他往门外推,边推边说“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昭昭马上就要来了!童颜哥你说的那些我一定全部遵循!” “那,已经留童颜哥你住一晚上了!童颜哥你赶紧回鹤时羡身边去吧嗷!他才是现在最需要你的!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啪”的一声,还想个人嘱咐鹤时眠两句的童颜被彻底关在了门外。 好吧——谁叫他在鹤时眠最快乐的时候,说了他最不想听到的事儿呢。 门外的童颜无奈地轻叹摇头,也怕自己真撞上来见鹤时眠的静芸,赶紧离开了restquiet,而门内的鹤时眠收敛了笑容,失魂落魄地坐到了沙发上。 被童颜再次提起鹤时羡,如初生牛犊般,从来没有怕过什么的鹤时眠一下就开始害怕了。 因为他虽然心智不全,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连肉身都没有,只能附在槐木上才能存在的半个元神,不仅什么都没有,而且幼稚。 但鹤时羡不一样,拥有肉身的他虽然也只是半个元神,却各方面发育正常,的的确确是个成年男人,而且拥有对这个社会来说,最重要的财富和地位。 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只有有钱,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玩具的…… 那昭昭呢? 如果有一天,他和鹤时羡同时出现在昭昭面前,昭昭,会选谁呢…… 早已经习惯了阳光的鹤时眠,再一次开始觉得窗外照拂进的阳光热烈且刺痛。 第49章 果然是见鬼了 已经站到了restquiet顶级豪华总统套房门前的静芸,还来不及敲门和鹤时眠见面,就接到了一通来自江秋月的电话。 虽然的确很烦,但这一次对静芸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儿。 电话刚接通,江秋月哽咽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来,凄凄切切的。 “芸芸,你四哥……你四哥在西城阳光体育馆彩排的时候,遇到设备故障……不慎从高台跌落……进急救室了……” 但这又关她什么事儿呢,她又不是白家人,难不成,还要她去陪护吗? 就算不追究那未成真的梦境,现实里,白暮律也待她与梦中并无半点分别。 明明,此刻她不去落井下石,已经是修道有为,算是很好了,还来找她做什么。 静芸没有应声,江秋月却是不气馁,继续顾自说了下去,说到后来终于不可遏制地哭了出来。 “医生说、说你四哥的大腿骨头、肌肉和经络……都已经坏死了!即使不截肢,以后……以后也很可能要在轮椅上过一辈子了呜呜呜呜呜……” “你大哥说……你大哥说你修道有为,或许有办法,能救你四哥呜呜呜呜呜……” “芸芸,你快来、快来救救你四哥吧……你们、你们可是亲兄妹啊!呜呜呜呜呜……” 原来是白苍灵的主意。 是依然不放弃,想要见她一面呢。 还是因为同样做了那个梦,不再想要生拉硬拽她接受白家,转而想主动找机会帮她,了断她与白家之间的亲缘因果呢。 但静芸并不想去揣测一个陌生人的心思,所以,了断她与白暮律兄妹亲缘的机会就这么送了上来,她就接受。 “好,给我地址。” “中心医院住院部0730房间……” 这一次,哭哭啼啼的江秋月握紧了手机,回复得特别快,生怕慢了一秒静芸会反悔,生怕慢了一秒白暮律会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江秋月自然是有母爱的,很多很多,所以,对每个孩子都给予了十分充足的母爱,毫不吝啬。 只是这每个孩子中,除了静芸一人而已。 挂了电话,静芸正准备抬手敲响身前的房门,房门便自己从里头打开了,因为鹤时眠早已在门内等了静芸很久、很久。 “昭昭——你来啦!” 静芸看着鹤时眠微红的眼眶,也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哭过了。 不过,静芸并不想去深究那个原因。 这无关是不是陌生人,也无关是不是委托人和被委托人,只因她潜意识里觉得,如果自己对鹤时眠问出来了,一些事情,可能就无法挽回了。 答应过鹤时眠的见面也见过了,对于鹤时眠打的招呼,静芸笑着微微颔首。 “临时有事,我先走了。” “我——” 黏人的鹤时眠一听静芸要走,立即出言想要跟随,可是蓦然想起刚刚童颜转达于他的话,便又噤声了。 他刚刚因为静芸接电话的缘故,一直在门后偷听,所以,听到了静芸待会儿要去的地方,是他干表姐待产的医院。 鹤时羡说了——他不能去那个医院,如果他这次跟去了,他回云都后的三个月,就再也没办法联系上静芸的。 一时的跟随与长时间的联系,鹤时眠虽然心智不全,但也会选。 于是,待已经转身的静芸再次转身看向他时,鹤时眠更改了喉底本要说出的话。 “那我继续在这里等着昭昭!昭昭安心工作!” 鹤时眠的一双桃花眼又大又亮,还是那个乖巧的样子,好像永远不会有什么烦心事。 静芸见状,眸底因为鹤时眠出声挽留而产生的疑惑,顷刻间便消散了,最后点一点头,带着朏朏前往中心医院。 restquiet和中心医院都位于市中心,虽然一个位于最繁华地带,一个在稍偏位置,不过打个车,半个小时不到,也就赶到了。 “啧……给白家人用鹿活草,简直是白瞎了此等仙药!不过,看在能了断那白暮律和昭昭你之间兄妹亲缘的这点份儿上,还稍稍算是值得。” 关上车门,不太情愿去救白暮律的朏朏,慢吞慢吞地挪到了静芸身边,见静芸仰着头,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昭昭,你也不想这么快……厉鬼的鬼气?” 看着那缠绕在住院部五层的暗红色鬼气,瞳孔由圆变竖又变圆的朏朏皱紧了眉头,心中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怎么回事儿……医院里怎么会有厉鬼的鬼气出现?!五层,那是什么科室的住院层啊?” “是产科。” 只一眼,静芸便分辨出了那厉鬼的种类,又根据厉鬼的种类,回答了朏朏的疑问,最后直奔主题。 “带伞了吗?” “带了!就之前买的雨伞,看今天太阳大特意拿了的!” 说着,朏朏便找了个视野死角,从灵府中取出了在遇到鹤时眠那个雨夜所买的雨伞,递给了静芸。 眼见着缠绕在住院部五层的暗红色鬼气渐渐由淡变成浓,静芸一把接过雨伞后,便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那厉鬼所在之处。 而在电梯停停走走地上行的功夫,朏朏和静芸挤在摩肩接踵险些超重的电梯里,一边看着电梯里楼层显示屏的变化,一边通过心灵感应,与静芸交流。 “昭昭,那是什么样的厉鬼啊?带来的法器不够用吗?为什么要用这样普通的一把雨伞?” 虽然事态紧急,但现在着急也没用,所以静芸愿意用这点时间为朏朏解惑,通过心灵感应交流时,也依然话语平静、条理清晰。 “那是产鬼,是传说中因难产而死的女人化成的厉鬼。” “因为产妇和孩子一起死去,在冥府律条上,是绝人子嗣的重罪,无法投胎,只能在找到替死鬼后,才能进入轮回。” “所以,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能够获得新生的产鬼,会缠上活着的孕妇阻碍其生产,好在拉下一母、一子两个替死鬼后,让自己与自己的孩子重获投胎资格,再续新的母子情。” “身怀浓烈鬼气的产鬼现身后,与人间普通的孕妇别无二致,在被鬼气包围的环境下,唯一能够区别出她们的,是产鬼的喉部有一道叫作‘血饵’的红线。” “寻找替死鬼的产鬼,就是靠这条红线进入孕妇腹内,然后再将‘血饵’接在胎儿身上用力拉扯,使胎儿在生产过程中躁动不安或胎死腹中,令孕妇在生产时产生剧烈的疼痛感或大出血。”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再强壮的产妇,被产鬼用力拉扯过三四次后,也是必死无疑了。” “不过,产鬼畏伞,只要把雨伞放在进入产房的门后,就能防止产鬼进入。” “现在的医疗环境比古时候已经好太多了,按照古时候土瓦房的条件,若产鬼试图从屋顶垂下‘血饵’,那么还要在屋中给产妇撑伞,才能防止‘血饵’。” 朏朏微微了然,只因心中又有了新的疑惑。 “为什么要用雨伞?这么普通的雨伞……满大街都是啊!居然也会让这么厉害的厉鬼感到惧怕吗?” “让产鬼感到惧怕的,当然不是雨伞本身,而是因为雨伞被人们赋予了:保护与关爱、感恩与奉献以及家园的寓意,是这些浩然正气,令产鬼感到惧怕。” “叮”的一声,五层到了,静芸和瞳孔再次变为竖形的朏朏便赶紧走出了电梯。 虽然整个五层都充斥了产鬼的戾气,但朏朏到底是修炼了千万年的《山海经》瑞兽,所以,即使暗红的鬼气再浓重,朏朏都能看出它们来自何处。 朏朏引着静芸走过两个拐弯,在接近那个被产鬼盯上了的产房时,脚步不禁停住了。 果然是见鬼了——他们在焦急等待的人群之中,看到了西装革履,将微长的头发梳成中分的“鹤时眠”…… 第50章 我去处理点事情 当然,知道鹤时眠是鹤时羡半个元神的静芸和朏朏,惊讶的并不是遇到了气质与鹤时眠完全相反的鹤时羡。 而是吃惊,鹤时羡居然出现在,距离云都千里之外的花岩市中心医院产科产房外。 有一刹那的恍神,叫朏朏不禁怀疑太虚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给静芸安排的情劫,是像狗血小说、电视剧里那些“不被爱的才是小三”的剧情。 毕竟,一个总裁,在一个寻常的工作日,不寻常的节日,不去工作也不去约会,却出现在产房外面,很难叫人不联想他是不是在这里等自己的妻子生产的。 不过,恍神之后,朏朏便因为清楚明白地知道,按照太虚对待静芸,就像对待亲生女儿那样宠溺纵容,即使顺应道法给静芸安排情劫,也不可能是安排那种对静芸不利、不好的情劫的。 而满心渡劫飞升的静芸,在愣神的那一秒,所想到的与朏朏想的完全不同。 她想着的是——既然鹤时羡和鹤时眠都在花岩市了,那等她收了产鬼、了断了与白暮律的兄妹亲缘后,不如顺手也把这两个半个元神融合,将情劫给渡了。 朏朏和静芸各有所思,而他们为了收服产鬼,就这么贸贸然地出现在了这条占了许多人的走廊上,也引起了走廊上人们的注意。 自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在与静芸到来时有了一瞬对视的鹤时羡。 道士? 因为这个社会里,坤道虽有却少见,而且鹤时羡与鹤时眠之间,拥有着子母青蚨的连结。 所以,只这么一眼,即使只有肉眼,看不出静芸周身的灵气,也叫觉得眼熟的鹤时羡确定了静芸的身份。 她就是童颜说的那个——把鹤时眠捡走,将脑子本来就怎么灵光的鹤时眠,勾得更加七荤八素的……昭昭? 急着抓产鬼,静芸和朏朏在看过鹤时羡一眼后,便都不再去关注鹤时羡了,但是,鹤时羡却是在确定静芸的身份后,目光再也无法离开静芸。 的确,长了一张绝世出尘的脸,叫人一见难忘,特别是那双丹凤眼,好似对天下万物苍生,都充满了慈悲…… 不过,她身为一个修行之人,来这儿做什么?听童颜说,她今天,不是要去陪鹤时眠的么? 在鹤时羡有着些许兴趣与好奇的淡漠目光下,静芸带着朏朏一边快速穿过人群,一边默默观察身边的人里,有没有可能是潜藏其中,就为静待时机进入产房,好夺取人性命助自己轮回的产鬼。 就在静芸和朏朏像个普通过路人一样走过走廊一半的时候,见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披散着长发,好似怀孕了八九个月的女子,突然低着头从座椅上起身离开,立即引起了两人的警觉。 特别是朏朏,变成了竖形瞳孔的眼睛更尖,即使那人有用长发遮挡着,也是叫他看出了那人喉部上的“血饵”。 “在那儿!” 朏朏低声又肯定地为静芸指认,令静芸的目光立即跟着锁定了对方。 “将她逼去楼梯间,别惊动了人。” “嗯!” 用心灵感应确定了策略,擅长狩猎的瑞兽朏朏便继续跟上产鬼,而静芸转身,去抄近道拦截。 目光一直放在静芸身上的鹤时羡,见静芸转身要走,不自禁地身体前倾想要跟上,引得传完话后继续跟在他身边的特助童颜也跟着挪了一步。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余小姐就要生了,小少爷还等着看小宝宝的照片呢!” 本来就是因为不能来亲眼看看这个小外甥闹得吵起来出的走,现在要是连照片都没了,小少爷不更得闹了! 童颜担心得不行,鹤时羡的目光却是都放在静芸一人身上,眼看着静芸就要消失在拐角,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给他拍就是了,我去处理点事情”,抬腿就离开了原地。 静芸虽然出现时引得了走廊上人们的注意,但他们也不过为他人惋惜,以为是谁家出了丧事,来请道人做法,所以即使静芸离开,他们也并没有多注意。 但鹤时羡不同,堂堂鹤氏总裁,鹤家的宝贝独苗苗,只要他在场,他的一切行动便都会引人注意。 穿着融合了新时代伞裙元素的天青色旗袍,梳着低盘发,挽着闺蜜吴青黛的云疏星就是。 她见鹤时羡快步走远了追不上,便问起了身为鹤时羡特助,本该一直跟着鹤时羡,此刻却留在这里的童颜。 “时羡这是干嘛去了?” 童颜也是一脸困惑,却又不能不回答身为鹤时羡母亲的云疏星的问题,便直接重复了一下鹤时羡离开时的话。 “少爷说,他去处理点事情!” “他去处理事情?” 云疏星微皱着眉头,有些不悦,“什么事情,是连你这个特助都不知道,不能跟着去做的?” 虽然知道云疏星只是担心鹤时羡的安全问题,但被鹤时羡留了下来的童颜也是一点儿都不敢吱声,只能默默跟着云疏星,等着去拍几张新生儿照片给鹤时眠看。 在云疏星追究鹤时羡去向的时间里,那头,鹤时羡已经跟着静芸走到了楼梯间。 毕竟是悄悄跟上来的,鹤时羡隔着被静芸关门后特意留出的一丝门缝,偷看静芸止住脚步,转身靠在楼梯扶手边,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模样。 她要在这里做什么?楼梯间里……有什么不对的么? 鹤时羡虽然有着肉身,但也毕竟只是半个元神,静芸早已知道他一直跟着自己了,却没想到越跟越近。 之前也就算了,但算算时间,现在,朏朏应该快把产鬼逼过来了。 就算用不上他帮忙,也不能叫他坏了事儿。 “玄门办事,请这位善人去安全处暂避。” 嗯?做个法,难道还会对旁人产生危害? 长这么大,就被玄门对着本人做了个法,然后把鹤家闹了个十四年不得安宁的鹤时羡,对此不以为然。 静芸见因为遭遇,对玄门有些偏见的鹤时羡不肯走,无奈,拔下了头上束发的发簪。 一道白光闪过,下意识眨眼的鹤时羡见披散了长发的静芸,手中多了一把拂尘,像变魔术一样,看得鹤时羡有一瞬的呆愣。 毕竟,当年的那个游方道士,看着……好像不会空手变法器这一招…… 不过下一秒,鹤时羡便被迫清醒了,因为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绕住了他的腰腹,一把将他强行拉进了楼梯间。 第51章 挺着个大肚子,动了胎气怎么办啊 “这位善人……” 在鹤时羡的身影彻底进入楼梯间后,静芸就已收回了拂尘,可被静芸强行拉进楼梯间的鹤时羡稳不住脚步,更因为惯性连连前进几步就要撞到静芸,吓得他赶紧伸手。 “啪”地一声,鹤时羡的双臂握住了楼梯扶手,撑在了静芸的身侧。 静芸仰着头,微微瞪大了的一双丹凤眼,对上了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和鹤时眠的一模一样,可惜,并不如鹤时眠的那双清澈纯粹。 静芸垂眸,一甩拂尘,将鹤时羡挥退,自己也不再靠着扶手了。 “这位善人,你既然是a2产房的家属,又看得到寻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那么,希望你待会儿找个机会,继续去守在a2产房外,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要轻易离开。” 既然鹤时羡好奇,一直跟着她,那不如让鹤时羡加入,好让鹤时羡离开,也好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去保护那个被产鬼盯上的产妇。 毕竟,这次事态紧急又特殊—— 且不说,这并不是她接的委托,而是主动前来降服产鬼,就是这委托在不久之后会不会产生,都是不一定的。 因为女子生产之事本就是九死一生,如同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只是现在医疗科技发达了许多,给产妇有了许多的生命保障。 但是,许多东西是无法免去的。 比如不同程度的阵痛,比如胎盘早剥而导致的大出血…… 而产鬼的所作所为,只会因此被人看做是一场普通的生产事故,人们哭一哭,也只会哭他们的亲人年华早逝没能熬过这场痛,没有人会知道,这对无辜的母子其实是死于被鬼所害。 虽然接不到委托,但静芸并不是接了委托才会办事的,她只是想凭借着自己的所学所得去救人。 所以,梦里的她才会被白雪青找到机会颠倒黑白,现世的她才会把产鬼逼离产房。 现在,既然鹤时羡对玄门有所偏见不肯走,又为了防止那产鬼乱蹿,蹿回a2产房,叫并非是接了那家人委托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下手。 那么,让鹤时羡加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静芸灵力高强,距离飞升只有情劫一步,却会有“产鬼乱蹿回a2产房”的这个可能? 因为静芸知道——这是冥府律条太过封建老旧的导致的结果,并非是产鬼的过错。 即使产鬼有错,也只是因为她太想带着孩子重入轮回,思想被冥府律条诱导,最后产生偏差罢了。 谁叫“找到了替死鬼就能重入轮回”的规矩,也是冥府定的呢。 死于难产,那对母子已经很可怜了…… 静芸并不想灭了产鬼。 而心有疑惑的鹤时羡,直到不自禁地应下了静芸的话后,才有所反应,问道一句:“为什么?” “哎呀——别跑嘛!挺着个大肚子,动了胎气怎么办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坐下来,和我好好聊聊咯~” 听着更像是坏人了…… 朏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静芸对鹤时羡应道一句“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后,化成一缕红烟的产鬼便飘了进来。 朏朏在身后紧追不舍,飘着不累的产鬼立即就想通过上楼的方式,来减慢真真实实用脚走路的朏朏,等甩掉他后,再迂回到a2产房,去找那个她精挑万选出来的替死鬼。 结果,产鬼刚想往楼上冲,便被一道白光给弹到了门上,慢悠慢悠走进楼梯间的朏朏抬手就把两扇门都给摁住了,堵住了产鬼的退路。 “都说你跑不掉了——歇会儿,聊聊?” 聊聊就聊聊! 产鬼看出来了,如果是只知道“以杀止杀”的道士,她刚刚那一下就没命了,哪儿还真轮得到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妖兽和她说“聊聊”。 哦——也有可能,是这个道士灵力不济,只能收她,却不能杀她…… 于是,因为当鬼没多久,看不穿静芸修为,却自以为想明白了的产鬼,一下就对着静芸跪下了,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赤红的血泪“滴答滴答”地往地上落。 “道长!冥府律法严明,不近人情。我年纪轻轻便死于难产,那判官非说我绝人子嗣罪大恶极,判我与我的孩子不得超生!” “我也罢,活着的那些年,我吃过了、喝过了、看过了也玩儿过了,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看一眼啊!” “求求道长发发慈悲,让我带着我的孩子,转世投胎了去吧!呜呜呜呜呜……” 产鬼说话藏一半、露一半,柔柔弱弱地抹着血泪,另一只手抱着还怀有那个死在她腹中孩子灵魂,被她哭得躁动不安的肚子。 楼梯间狭小,静芸上前三步,便走到了产鬼身前,弯下腰,将产鬼扶起。 “那你说说,你是想怎么轮回投胎去呢?” 静芸的声音轻柔,引得产鬼不禁抬起了头,疑惑又吃惊地想着“这个道士难道真的这么好说话”,结果一对上静芸那双虽然平和却暗藏锋芒的眼眸,立即软了身子,之后静芸继续说的话,更是引得她不住地颤栗。 “是想拉a2产房那对无辜母子做你的替死鬼,用他们的不得超生,来换你们重入轮回吗?” 这一番话,终是引得旁观的鹤时羡明白了刚刚静芸让她去驻守a2产房的用意,趁着静芸、朏朏和产鬼没注意到他,赶紧从五楼绕回a2产房去了。 而被静芸看穿了心思的产鬼,还是想嘴硬地说“没有”,却被静芸的目光盯得说不出话来。 看产鬼老实了,静芸的眸色都温柔了。 “我可以送你和你的孩子入轮回,只要你……” “你送我们母子入轮回?你凭什么?话说得这么好听,也不过是想将我和我的孩子打得魂飞魄散,好成全你的修行罢了?!” 逃不掉,又认定了静芸只是个普通道士,绝对无法抗衡冥府的产鬼,猛然打断静芸的话后,身上戾气大涨,眼白被一片漆黑所占据,想要最后一搏。 阴风平地而起,刮得朏朏都眯了眼睛,只一瞬,彻底化为了厉鬼的产鬼化成一道暗红色的鬼烟,获得了穿墙而过的能力。 “我去……年轻人,太浮躁!就不能听我家温柔善良的昭昭把话说完么!” 产鬼跑了,揉着眼睛的朏朏还是不紧不慢的,甚至还笑问静芸:“昭昭,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啊?” “当然是追啊。” 平静应下的静芸说着便抬手捏诀,开着缩地千里,带着朏朏闪离了原地。 第52章 拳头硬了 虽然产鬼穿墙快,但趁着静芸和产鬼交流时就跑了的鹤时羡,脚程也不慢,在产鬼来之前,就赶回了a2产房。 产房内隐隐传出了女人痛苦的呻吟声,将吴青黛心疼得暗暗拭泪,鹤时羡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云疏星微皱着眉头,正在好生安慰她这自小相伴到大的好闺蜜。 “妈。” 鹤时羡默默走到云疏星身边轻唤,虽然云疏星忙着安慰自己的闺蜜,但听自己的宝贝儿子唤自己,也是给予了一定回应的,转头满是疑惑地看了鹤时羡一眼,像是在问“怎么了”。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这里怕是会有乱子,您带着他们先避一避吧。” 家里有两个半个元神,他们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只是一个能看到的比较少,一个能看到的比较多,这些,云疏星都是知道的。 而且,鹤时羡的性子虽然比较孤僻冷漠,但一直都很正经,从不会拿这些事情开玩笑。 所以,云疏星并没有怀疑鹤时羡的话,只满是担忧地对鹤时羡低声问道一句:“那你呢?” “那是冲着思卿姐来的,思卿姐又走不了,我留在这里,保护思卿姐,您放心,我也不会有事儿的。” 虽然知道鹤时羡身上有些气运,还能看见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是伤不到鹤时羡。 但是,做母亲的,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放心啊! 可是不走吧,云疏星又怕自家闺蜜有危险,最终,便只能嘱咐鹤时羡一句“小心”,开始找借口把人都支走。 “都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瞧着思卿生得还有一会儿呢……” “不群,你和文风带着思卿的叔叔伯伯阿姨他们,先去外头吃午饭吧?” “顺便再给思卿带些小米粥什么的回来,好叫思卿生完后吃一些!” “黛黛、晓天,我也知道你们俩现在急得吃不下饭,但思卿第一次生,怕是还得要个把小时呢,我们就去那儿坐等着吧?” “你们俩瞧那座椅的位置,我们也是能看到产房大门的!” 的确,突然发动,还是生头胎的余思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完,时间又到午餐时候了,那些一同等待的亲戚也不能饿着。 云疏星说的话有道理,鹤时羡的父亲鹤不群,便和吴青黛的丈夫余文风、穆家的两个掌权人一起,去招呼那些亲戚去附近的酒店吃饭。 而鹤时羡看着云疏星挽着吴青黛,与穆晓天一起去拐角处的长椅上坐着,又转头看向了跟着自己不动弹的童颜。 “你去陪着我妈吧。” “是。” 无条件服从鹤时羡命令的童颜应下一声,紧跟着云疏星的脚步就去了。 一时间,原本几乎要人挨着人的走廊变得空旷起来,鹤时羡也按照静芸所说的,站到了产房门外,寸步不离。 几乎是下一秒,静芸和朏朏闪现在了鹤时羡面前,这叫推理出产鬼该是再次冲着这边来了的鹤时羡立即紧张了起来。 不过鹤时羡都还没紧张到十秒,静芸便向鹤时羡抛去了一直藏在袖中的雨伞。 “把伞撑开,守住产房大门。” 鹤时羡立即照做,也就在鹤时羡将伞撑开在头顶的瞬间,那道暗红色的鬼烟与静芸擦肩而过,直直撞上了鹤时羡身体,随即被一道金光击退。 因为产鬼化成厉鬼后回到的鬼魂状态,所以,不远处一直看着产房处动静的云疏星、穆晓天他们四个,并没有看到产鬼的鬼烟。 原本,他们见鹤时羡莫名其妙在屋里撑伞,还挺想去问问鹤时羡这样做的用意的,但是下一秒,他们好像都见到了鹤时羡身上炸出的金光,不禁齐齐揉起了眼睛。 刚、刚才……刚才时羡身上发光了? 云疏星和童颜都是知道鹤时羡情况的,所以也没有太吃惊,只是在惊叹鹤时羡发光了后,稍稍放心起了鹤时羡的安危。 而鹤时羡这一反常态的状况,引得吴青黛和穆晓天突然明白过来,是不是因为正在生产的余思卿有危险,所以鹤时羡在产房门外保护余思卿。 想着,吴青黛和穆晓天立即站起身,急急地站到了拐角边,因为不知道具体状况,怕自己贸贸然冲上去会坏了鹤时羡的事儿,便只能默默攥紧了垂在身侧和扶着墙的双手。 他们看到了,产房门前并不是只有鹤时羡一人孤军奋战,还有一个女道长和一个打扮得十分青春洋溢,不像道士的男道长,在空旷的走廊上“作法”。 瞧——那女道士手中的拂尘,挥动时如刀剑一般凌厉,又像是鞭子一般灵活,还会变长变短呢!好像……在攻击什么…… 诶诶诶!那拂尘好像捆住了什么……一个人形的东西?!是鬼魂吗?! 产鬼使尽了力气,想要挣脱静芸拂尘的束缚、想要穿过那持伞的鹤时眠、想要进到产房去用血饵勾走那对母子的命,好换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新生。 血饵……对!她有血饵! 即使她进不去产房,只要她的血饵能进去,能把那对母子的命拿走,她和她的孩子,同样可以重入轮回! 想着,产鬼便甩出了自己喉部的那道红线“血饵”。 知道只要鹤时羡撑着雨伞,产鬼和血饵都无法进入产房的静芸,并没有阻拦产鬼的动作,只迅速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用墨笔写成的白色符纸。 “静气凝心,天塌不惊。尘垢不沾,魂灵清明。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爱无恨,无嗔无痴。清心如水,水静如心。” “产鬼,静心!” 在血饵被鹤时羡身上的金光再次反弹,回到产鬼体内的同时,静芸手中的白色符纸也融入了产鬼的魂体。 产鬼只想带着孩子入轮回,并不想失去只有厉鬼才能拥有的能力,但是,厉鬼的戾气再高、鬼气再强,都敌不过静芸的灵力。 很快,即使产鬼再怎么不愿,她身上那独属于厉鬼的暗红色也还是迅速褪去了,一双眼睛又再次露出了眼白,连化形都叫在拐角偷看的吴青黛、穆晓天他们看到了。 可即便产鬼不再是厉鬼,她也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就这么失去了明明就摆在了眼前的轮回机会。 是的,即使静芸的灵力将她的戾气强行化去,她也还是不信静芸能厉害得过冥府的阎罗判官。 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她灵力再强,也不过是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将她从冥府律条下拯救出来呢…… 越想,产鬼便越伤心激动,身上的力气也因伤心过度而散去,跪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做错了什么……我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竟要不得超生……我只是想要和我的孩子再入轮回啊!呜呜呜呜呜……” “那也不该拿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新生。你们无辜、你们可怜,难道,被你们害死的母子,就不无辜、不可怜了吗?!” 静芸的话一出,引得在不远处偷看的三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厉鬼……还真是要去杀他们的思卿呐! 竟要拿他们思卿和思卿孩子的命,去换他们母子的命……这也太狠毒了! 想着,同为人母的云疏星和吴青黛就气得要冲上去揍产鬼一顿,还得是有穆晓天拉住了两个妈妈,不然连童颜都要上去拦了。 “妈、阿姨,你们这要是出去了,干扰了大师降鬼,那鬼挣脱了大师的束缚,去害思卿可怎么是好啊!” “大师一定不会放过那鬼的,你们就放心在这儿看着吧!” 说来也对…… “还是晓天想得周到!” 两人夸了一句穆晓天后,便又齐齐看向了静芸。 第53章 别人不行,并不代表我不可以,冥王不改,那便我去 “请相信我,只要你放弃找替死鬼的想法,我就可以送你和你的孩子重入轮回。” 即使到现在产鬼也执迷不悟,静芸也依然觉得产鬼并无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厉声训斥过产鬼后,便又柔下了语气。 挣脱不了束缚的产鬼,依然不信任静芸能够拯救她和她的孩子,不过眸中的任何情绪也淡去了,好像也是认了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命。 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微张,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未来了的产鬼,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三十年前——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家庭里,重男轻女的爸妈给我取名叫孟慈,将我养到了可以照顾弟弟的岁数后,又给我添了两个妹妹,一直生到第四个,才终于生出了我弟弟……” 被当成佣人一样使唤的孟慈,日日看着自己那重男轻女的父母偏爱幼弟,于是她就想——如果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不论男女,她都一定会对自己的孩子同样地好! 后来,她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虽然只是一个末流普本,却也让她看到了充满了美好希望的未来。 可是,在工地打暑假工的孟慈,左等录取通知书不来、右等通知书也不来,最后一查官网,才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拿分数考出来选择的志愿居然被删除了。 几乎是一瞬间,就让孟慈锁定了凶手——她的父母亲! 她疯了一般从工地冲回家,质问她的父母,最后所得到的,是一个几乎打松了她牙齿的响亮耳光。 “不孝女!还想报警?!清官难断家务事,今天就是国家元首来了,他也管不着老子教育女儿!” “还想送我们去吃牢饭,难道我们养你养到这么大!每天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老子告诉你!老子是你爸!想对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删了你的高考志愿又怎么样?老子供你读完高中已经对你很好了!” “你看看你两个妹妹,哪个不是初中读完就去赚钱养家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人要学会知足你知道嘛!” “行了,我给你在村里找了个男人,他家愿意出十万彩礼娶你,虽然那男人四十岁的年纪是稍微有点大,但他愿意出这个彩礼娶你,相比也会好好待你的!” “这几天,你也别去工地上班了,在家好好捯饬捯饬自己,等我和你妈跟你老公聊完了婚期,就送你出嫁!” 得知这一消息的孟慈整个人都傻了,但她也并不就这么认了命。 她先假意顺从父母,就像是被打乖了,叫两人消了戒心,然后等夜深人静之时,卷了家里的一些钱,悄悄带着两个妹妹跑了。 她们不要命地跑、不要命地跑,最终在黎明到来的时刻,坐上了县城里前往遥远城市的长途大巴。 他们的父母追来时,大巴车已经提上了速度,所有的噩梦,都好像随着那遥远起来的地平线,被尽数甩在了身后。 孟慈以为自己是带着两个妹妹前往新的幸福生活去的,却不知,那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最初,孟慈靠手上仅剩的一点钱,在城市里租下了一间地下室,虽然三姐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好在孟慈肯吃苦,第二年的时候,她便供两个妹妹再次回归了校园。 第三年,孟慈凭借着出色的能力,和运气的加成,在一个小厂坐到了生产主管的位置,也攒下了够买一套大学城边房屋首付的钱。 第四年,孟慈遇到了两个和她一样从乡下来大城市讨生活的男人。 他们待她很好,待她的两个妹妹也很好,每天会送她上下班,也会送她的两个妹妹上下学,逢年过节时,还会待她们姐妹三个回家过节,就连两个男人的家人都待她们很好。 第五年,孟慈觉得自己该做出选择了,于是,在相同的条件之下,一个能说话经常逗她开心的男人,胜过了另一个嘴巴比较笨拙的男人。 孟慈以为自己选对了,可是嫁过去以后才知道,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伪装。 他待她好,会逗她笑,那是因为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会逗每个女人笑,而他娶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有房,工资也比他高,在家还会照顾人。 那时候她居然还庆幸,至少男人会在她的两个妹妹面前伪装,继续伪装只爱她一人的假象,让她的两个妹妹放心。 而家里,婆婆一直软硬兼施地逼她生儿子,可是那个男人在彻底得到她后就很少理她了,三天两头在外寻觅新的猎物,当然,也有那个男人不行的成分在,所以她一直怀不上孩子,直到她二十九岁那一年…… 那一年,她有了孩子,却又不想孩子有一个不负责任,有和没有都一样的父亲,于是,她想要离婚了,可一直吸她血的男人哪里会同意,于是他们闹上了法庭。 离婚的事情被男人拖着,一直拖到了她突然早产的那一天,本以为等孩子降世,她又会有一个新生,却不料,她和她的孩子一起死在了产床上。 死后,她的灵魂被手握冥府律条的判官认定,说她是一个害得他那人渣丈夫断绝子嗣,罪大恶极的女人,判她怀着她那还来不及到世上看一眼就胎死腹中的孩子永不超生,除非能找到一对替死鬼。 她一个人也罢,左右是对这个对她来说残忍至极的人生失望透顶了,可是她还有孩子,她的孩子不能就这么永远飘零在不见天日的冥府之中。 于是,她以可以找替死鬼的产鬼姿态,回到了人间。 在寻找替死鬼目标的时候,她顺道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却见那个男人住着她买的房子,在她死后不过两个月,就迎娶了她那刚刚到法定年龄的三妹…… “或许……一切从一开始起就是错的!是我选错了人……所以,让那个男人祸害了我单纯的三妹,还害得我腹中这无辜的孩子无法降生……连转世轮回再去找一个温暖的家,都不可以了!呜呜呜呜呜……”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呜呜呜呜呜……” 产鬼跪倒在地崩溃大哭,母子连心,她那孕育着已成鬼胎的肚子也剧烈颤动,就连在不远的拐角处偷看、偷听了全程的吴青黛、云疏星、穆晓天和童颜都红了眼眶暗暗抽噎。 不过,同样看完、听完了全程的鹤时羡没有哭,面上还是一副与己无关,没有办法动容的冷漠表情。 即使那产鬼孟慈再怎么可怜也与他无关,与他有关的,只有他身后产房内,依然在辛苦产子的余思卿。 别以为讲个叫人觉得凄惨可怜的故事,就能进去伤害他所重视,想要保护的人了! 而静芸虽然心中是有微微的动容,但想法立场也依然是没有变的,待产鬼的心绪稍稍平复,她便再次开了口。 “孟慈,各人有各人的因果,你丈夫和你三妹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我说过——只要你放弃找替死鬼的想法,我就可以送你和你的孩子重入轮回。” 说着,静芸便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墨笔写成的白色符纸,与一张完全空白的白色符纸,“对于此,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本以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彻底没有未来的孟慈,呆愣地仰头看着静芸的动作,许久,才问出了她心中一直不敢相信的疑问。 “那可是冥府的律条和判决!道长你……你当真有如此神通,可以改变判官所下判决?” “这……这事儿据我所知,没有一个道士成功过,更没有哪个道士敢和冥府对抗的!” 一说起冥府那封建老旧的律条,静芸便不由得从喉底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从前没有,并不代表现在没有,别人不行,并不代表我不可以。” “如此偏颇不公的陈规陋习,早该被推翻重写了。” 可不是么—— 诞育子嗣,受苦受痛、九死一生的都是女子,最后艰难产子而亡的妇人死去了,还要被扣上这样大的一顶帽子,受这样重的惩罚。 明明,那个在整个孕育过程中只在开头参与了一小下的男人,在为他付出了生命的妻子死后,还能续弦,再次找一个女人为他诞育子嗣。 或许会有钟情的男人参与妻子整个孕期的过程,妻子死后也不会再娶吧! 可是,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想,他又怎会不再有那,有着与他相同血脉,冠着他姓氏的孩子。 何来的绝人子嗣呢?绝断的,明明是那些无辜死去的女人与孩子的命…… 至于没有人去做更改那奉行了千万年的冥府律条这一点,不过是掌权者与修道者中,男多于女,乾道多于坤道,按比例与可能,也是掌权的男子多于掌权的女子,得道的乾道多于坤道。 世上少有感同身受,真正能够感同身受的,也不过是因为同样经历过。 而从不用感受生育之苦的男人,如何能体会到从前被封建礼教所压制束缚着的,女子的痛苦与无奈,既然无法体会,又怎会想着去更改那套陈规陋习呢。 “孟慈,你愿意放下执念,相信我吗?” 听着静芸话语之中的肯定,本来已经害怕再去冲破困难的孟慈,点了点头,终于愿意相信静芸一次,仰望向静芸的眸中再次亮起的光芒,是坚定的。 而静芸见孟慈终于愿意相信自己,也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来,收了捆绑着孟慈的拂尘之后,开始以指代笔,在那张空白的符纸上,凌空画符。 那是以符纸承载的,给冥府阎罗的一封信—— “产鬼所生,皆为律法不公,世多冤魂,阁下也难辞其咎。如今世事已过万年,诸如此类的陈规陋习已跟不上现世发展,如若冥王不与时俱进,三日之后子时,小道便亲入冥府,与冥王好好探讨一二——玄门·静虚” 写罢,静芸便将信与《轮回符》一同捏于指尖,开始捏诀念咒。 “大衍之数,遁去其一。休恋逝水,苦海回身。兰因早悟,絮果释怀。重入轮回,终将脱身。” “孟慈今生因果断,鬼差速来引魂还。” “孟慈,归去!” 《轮回符》一分为六,以孟慈为中心形成一个法阵,并随着静芸所念的《轮回咒》,渐渐开始在半空中旋转,带着夹杂在其中的信一起,飞速旋转得再也分不清哪些是《轮回符》,哪张是信。 咒文念罢,法阵内闪过一瞬金光,符纸、信与产鬼一同消失在了空旷的走廊上,与此同时发生变化的,是产房门上暗下去的指示灯。 第54章 要好好调查 “a2产房,余思卿家人——” 鹤时羡刚收伞让路,一手推着睡有新生宝宝的小推车,一手拿着张写满了新生儿资料的单子的护士,便从a2产房的门后走了出来。 听到护士叫人,吴青黛和穆晓天便着急忙慌地跑到了护士身前,但都没有关注护士手中推车里小宝宝的消息,只急切地关心着还在产房里的余思卿。 “护士,我、我女儿呢……” “护士,我老婆……我老婆怎么样?她、她好不好?” 说着说着,穆晓天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就开始掉眼泪了。 经过刚才所看到、听到的一切,他真的太害怕自己心爱的妻子出事儿了!他都不敢想,余思卿如果真的被产鬼害死,他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护士被穆晓天哭得一个愣怔,感叹地笑起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因爱妻子而变得柔软后,如实地走起了剩下的流程。 “你们放心,母子平安。” “而男宝宝的出生时间是戊戌年8月17日13点整,身长48.5cm,体重六斤。” 得到余思卿平安的消息,再经过护士的提醒,稍稍放心了的吴青黛和穆晓天,才注意起睡在小推车里的小宝宝,满眼慈爱。 “真可爱……” “小混蛋,折腾妈妈!” “哎呀呀——真是像极了思卿小时候呢!” 身为干外婆的云疏星也凑到了小推车边瞧宝宝,身边还带着已经准备好手机拍照的童颜。 云疏星也是知道鹤时眠与鹤时羡吵架,是因为不能亲眼来医院看他思卿姐生宝宝,还知道鹤时羡退让一步,说会拍照给他看,于是找了借口,让童颜赶紧拍照。 “童颜!快快快——快给我们的小宝贝多拍几张出生照!好好纪念一下!” 童颜应下一声“是”,立即抓紧机会拍照,同步发到鹤时眠的手机里,中间还要应对吴青黛的查看。 “呀!童颜,拍得不错嘛!待会儿把照片发给你家夫人,我要发动态的!” …… 四人围着小宝宝热热闹闹的,丝毫不怕把那小娃娃给吵醒了,而鹤时羡也默默笑看了他这小侄子两眼,等回过神来要把手中的雨伞还给静芸时,转头看去,静芸早已不知去向。 走了…… 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走了…… 鹤时羡缺少尸狗喜魄,所以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但是他知道,自己对静芸有兴趣。 同样是修道之人,静芸却与他幼时所遇见的那个游方道士不一样。 静芸能辨是非黑白,甚至会尊重要被降服鬼魂的意愿,如果当年的那个游方道士和有那么一点点像静芸,他就不会痛苦这么多年,他们鹤家,就不会乱这么多年…… 他是不是可以找静芸救自己,救鹤家呢? 但是,他连静芸的联系方式、具体信息都不知道啊…… 鹤时羡转头,见童颜正戳着手机给云疏星发送自己拍的照片,便出言唤了一声,引得童颜立即走到了他的身边待命。 “少爷?” “去查一下这个……昭昭,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从鹤时眠嘴里套出来的也汇总给我。” 他倒是想知道——这鹤时眠和……昭昭,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 自长大后,已经沉寂许久了的占有欲,又渐渐地攀上了鹤时羡的心脏…… 而在产科5层的人们陷入迎接新生的欢愉时,静芸和朏朏已经坐着电梯上了住院部属于骨科的7层,看着墙上的指示牌,走向白暮律的病房。 离病房还有些距离呢,身为瑞兽的朏朏就听到了江秋月哭泣的声音,以及也就比静芸先到几分钟的白雪青,对江秋月矫揉造作的安抚声。 “四哥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呀!明明……明明前一天晚上,我和四哥还去站过那个走位啊……没有问题啊……怎么今天就……” “妈妈,追究场馆责任一事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为四哥讨个公道的!” “妈妈,四哥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儿的!就算耗尽家财,我们也一定能让四哥重新站起来的!更何况,现代医学与福利设施这样发达!” “对了!大哥不是说,妹妹可以救四哥嘛!虽然没听说过妹妹学过什么医术,但是……还是叫妹妹尽一份她做妹妹的心吧!” “哎呀——这都几点了!妹妹怎么还没来啊!就是走,都能从家里走到这儿了吧!” “妈妈……妹妹会不会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故意想要拖延四哥的最佳医治时间啊……” “嘤……其实……其实只要妹妹能救四哥,我可以搬出去住的!真的!只要能救四哥!嘤嘤嘤……” …… 哦——这安抚声里还有些幸灾乐祸,又借机挑拨离间、落井下石的意味呢。 真是好烦、好嘈杂!还不如听产鬼尖叫呢! “啧!” 朏朏不高兴地揉了揉耳朵,为静芸指了指声音传来的位置,免去了一个一个看房间号的麻烦。 而快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白苍灵的声音也传到了朏朏的耳朵里,这一次,静芸也听到了。 “暮律的才华是他本身的积累,并非只在外形之上,不论如何,他都会是舞台上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而且,静芸不仅心善,灵力也十分强大,修道修得极好,世间可谓鲜有对手,绝能够救他,雪青……你刚刚说的这些,都无需担忧。” “雪青……如果你真的要去追究场馆的责任,就一定要查出导致这次事故的人,到底是谁!知道吗?” 自从梦到静芸被他们害得惨死,知道一时半刻还解决不了白雪青的白苍灵,一直在伪装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好寻找出能将白雪青一击至死的机会。 但是,今天他真的有些无法继续伪装了,连从前一天都能连连念上好几遍的“雪青”二字,都有些难以言说出口。 毕竟,在那个梦里,白雪青就是那个导致这一次事故发生的罪魁祸首。 或许,本来白雪青是无意的,但是后来,她绝对有了想要落井下石、坐收渔利的成分在。 因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知道自己不是白家亲女的白雪青,绝不可能满足于白家最后给她的那几百万的支票,她要的,是白氏的股份,和更多的钱。 哪怕是这一次她导致的事件里,替她背锅的无辜工作人员赔付的钱,她都要。 至于,他为什么明知道今天会有这一遭,却不阻止或者提醒? 那是因为白苍灵虽然知道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是白雪青,却并不知道会怎么发生,而按照白暮律对白雪青的偏爱,即使他提醒了白暮律,白暮律也不会听。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是他们白家人,欠静芸的。 白暮律对静芸这样坏,那就受点伤给个教训,静芸想要一个一个彻底了断与白家的关系,那就借这个机会,救白暮律一次,好强行了断与白暮律之间的兄妹亲缘。 而在门外听到白苍灵这番话的朏朏眉微挑,虽然稍稍有些惊奇,但对白苍灵依然没什么好感。 “难得说了句人话啊——看来他做了梦,也的确是知道错了。” 说罢,朏朏便又不屑地轻笑一声,“可惜是晚了,没用!” 同样知道白家事件发展的静芸,只将自己和白家人当做有点孽缘的陌生人,并不去掺和白家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只想尽快了断这段孽缘,所以也并不在乎白苍灵改不改。 就像朏朏说的——晚了,没用。 也就在白雪青听着白苍灵的话,发觉白苍灵有一点与她预想中的不符,想要探究下去,用话语试探时,静芸推开了白暮律的病房门。 第55章 亲女养女亲儿子 “芸芸——” 白雪青怎么都安抚不好,一直掉眼泪的江秋月,一见静芸从拐角出现,立即站起了身,不自禁地向静芸走了两步,想握住静芸的手,寻求一点安全感。 但静芸连半个眼神都没给江秋月,径直走到了病床的另一边查看起了白暮律的伤势,就连朏朏都绕到了外侧,为静芸隔开白家的人。 也还得是白暮律麻药劲儿没过昏睡着,不然,他醒了要是看到自己原本能跑、能跳的两条腿现在满是乌紫不说,还软绵绵的,怕不是直接能把这个病房砸了。 他可是天之骄子啊—— 他自己以为的。 而江秋月这一次见静芸无视自己,并不如从前那般破碎,毕竟,与刚找回家的静芸相比,白暮律可就太重要了。 她忙着为自己的宝贝儿子伤心,哪里会顾得上一个并没有多爱的女儿呢。 她只想自己的这个女儿,能救救她的宝贝儿子。 “芸芸……他是你四哥哥……你一定要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啊!呜呜呜呜呜……” 江秋月再次掩面痛哭,而从一开始说话就带着自己的小心思,现在也不肯放过挑拨静芸与白家关系的白雪青,趁机开口。 “是啊妹妹——你向来神通广大!就连大哥都说你道法高深,你可一定要救四哥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但是、但是只要你能尽心竭力治好四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嘤嘤嘤嘤……我先给你跪下了!只要你能救四哥,别说让我跪着,让我离开白家也可以的!嘤嘤嘤嘤……”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啊——” “嘤嘤嘤嘤嘤……” 白雪青哭得那叫一个凄凉,好像静芸不愿救白暮律,白暮律已经死了一样。 如果是从前的白苍灵,或许会因为白雪青的这一番话,如她所愿厌恶起静芸。 治好了,他会觉得静芸是挟恩以报,治不好,他会觉得静芸徒有虚名,不论静芸怎么做,左右都是错。 同时,又更怜惜宠爱白雪青。 因为被他们千娇万宠着长大的白雪青,为了白暮律的健康和未来,都能对着他们最讨厌的静芸下跪了。 毕竟,梦里的他们就是这么想的,丝毫不珍惜主动且不求回报地要救白暮律的静芸的那一片真心,根本没注意跪都是白雪青自导自演要跪的,被白雪青三言两语摆弄了思绪。 他不会再犯梦里犯过的错误了! 想着,白苍灵就想为静芸出头,却突闻静芸的一句“只你跪着怎么够”,呆愣在了原地。 静芸是要自己教训白雪青吗? 白苍灵揣测着静芸的心思,生怕自己做的事情不如静芸的意,不敢妄动。 而静芸手中捏着一粒由鹿活草化成的药丸把玩着,眼神都不屑给白雪青一个,顺着白雪青给她挖的坑,搭着梯子继续说了下去。 “你既然这么想跪,就应该一直跪到白暮律出院,谁拦着你、劝着你都不行,这才能彰显你和白暮律之间的兄妹情分。” 不是想跪吗?那就跪个够。 本就是自己造的孽,把腿跪烂了也不为过,想拖她下水,可就是打错算盘了。 “而且,白夫人,你也得作证,待我医治好了白暮律,此后我与白暮律之间,就再无半分瓜葛,如若违约,白暮律的腿就会变回现在这样。” 既然都说她神通广大,又说她要挟恩以报,那她可就照做了,可怪不了她。 她不过,是为她们化解口业而已,是好心。 而江秋月听着静芸说的“断绝关系”的话,又因不可接受地伤春悲秋了起来。 还得是白雪青,觉得这是一个把静芸驱离白家的好机会,都顾不上自己还跪着,赶紧抬起双手紧握住了江秋月垂下的手,假惺惺地劝起了江秋月答应。 “妈妈!时间不等人,四哥的伤势拖不起啊!我们待妹妹好,妹妹总有一天会知道我们的心意回来的,但是四哥……四哥要是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可就全完了呀!” 到底还是宝贝儿子重要,白雪青就这么劝了劝,江秋月就点了头,末了,为了不显得自己不爱静芸,又找补了两句。 “芸芸,虽然你总是不相信爸爸妈妈和哥哥们爱你,但是……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呜呜呜呜呜……” “芸芸,等你治好了你四哥,我们回家……回家好好说!呜呜呜呜呜……” 静芸可不听江秋月又讲了什么,她只看江秋月点头答应的那一下,随即掰开白暮律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四哥麻药劲儿还没过,不能吃东西吧……” 白雪青低声蛐蛐,想说静芸医术不济,获得了朏朏的一个白眼,外加一句“蠢货”。 “你!” 白雪青没想到跟在静芸身边的人都敢骂自己,眸中闪过一瞬厉色,想要起身扑进江秋月的怀中,却不想即使静芸在给白暮律治伤,也依旧注意着她。 “不是说要一直跪着吗?怎么起来了。” 药丸进入白暮律的口中后,便化成了一道绿色的轻烟,随着静芸手上的动作,一路前往白暮律的双腿。 虽然静芸手上的动作没停,但说出来的话叫江秋月听着,总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停手。 “我说过,得一直跪到白暮律出院,否则,彰显不出你与白暮律之间的兄妹情分,白暮律如此疼爱你,见如此,可是会痛的。” 痛什么?心痛?还是腿痛? 如果白雪青还是白家那个唯一的“亲生女儿”,江秋月一定舍不得她继续跪着,别说跪着,怕是连想哭的情绪都舍不得她有。 可江秋月已经知道了,白雪青到底只是自己的养女。 养女跪一跪,就能换得自己亲生儿子康健,没有谁不会选。 于是,微微弯下腰的江秋月,将手搭上了白雪青的肩,一双含泪的眼眸带着仅仅浮于表面的轻微疼惜。 “雪青,妈妈知道你与你哥哥们的关系一向要好,现在……现在要你诚心跪着,你四哥的腿才能好,雪青……雪青你一定要撑住啊!” 白雪青万万没想到江秋月会说出这番话,就连江秋月轻轻搭在她肩上的手,都叫她感觉到了向下的力量,像是强迫她继续跪着。 一时间,白雪青心中的警铃作响。 毕竟,白家太老爷白满川和太夫人虞如烟不在时,鉴于白登舟妻管严的属性,白家就是江秋月一个人说了算。 要是江秋月不再喜爱她这个养女,那她在白家,还有什么容身之地…… 白雪青低垂了头,眸中闪过狠厉,片刻,眼含热泪地仰头看向了江秋月,好似万分真诚,声音娇柔。 “妈妈,只要妹妹高兴,只要四哥能好,我愿意永远跪着!哪怕是用我的一双腿,去换四哥康健!” “好孩子……” 江秋月放心了,再次直起身子,看向了还在医治白暮律的静芸。 也是看了一场“母慈子孝”大戏的静芸、朏朏在心中嗤笑,而已经彻底清醒了的白苍灵也在“旁观者”的这个位置上,看出了端倪。 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再完全宠爱、偏爱白雪青,而白雪青虽然面上依然柔弱攀附自己的母亲,却表现太过,反而显得刻意,包藏祸心。 但那个梦只有他自己知道,白家人大多都依然被白雪青所迷惑着,即使他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即使他有意提醒,他们也悟不到。 最终,白苍灵只能将怀揣着希望的眼眸,看向在病床上还昏睡着的白暮律。 他就是在与静芸了断了兄妹亲缘后梦到的那一切,希望暮律也可以就此清醒…… 第56章 都是假的 鹿活草,又叫作:天名精,小可治瘀血折断之伤,大有起死回生之效。 如今,白暮律不过是双腿坏死,静芸一株鹿活草下去,那些坏死的筋骨肌肉便再次焕发了生机。 静芸快速动作的指尖稍稍施力,便用灵力激活了白暮律双腿的血脉运行,很快,那大片的乌紫色便肉眼可见地消退,露出了白暮律本身的肤色。 “好了,等他睡醒,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收了灵力,也了断了与白暮律之间的兄妹亲缘,静芸想走了,可白雪青跪着也不老实,开口阻拦。 “妹妹,既然你说将四哥医治好了,那就再和我们一起等等吧!” “爸爸、二哥和三哥很快就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接四哥出院啊!” “而且,妹妹将四哥医治好了,就不想看看四哥再次健步如飞的模样吗?如此着急走……” 一串别有意义的话语,配上一段长时间的停顿,足够叫人浮想联翩,但白雪青犹觉不够。 揶揄的目光扫过守在静芸身侧的朏朏,白雪青的语气里带上了了然。 “呀!我都要忘了,今日可是七夕啊!妹妹这是……打算出去约会吗?” “妹夫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与我们介绍介绍啊?” “唉~从前都没听妹妹提起过,原来——妹妹已经有心上人了呢!可真叫我忧心……” “还好妹妹今天将人带了来,不然,我都要请阳哥哥将他的兄弟给妹妹介绍介绍了呢!” “别胡说!” 听着白雪青内涵静芸想走是因为医术不佳没医治好白暮律,又听白雪青挑拨静芸和朏朏之间的关系,白苍灵实在是忍不了了。 可是,看到朏朏…… 即使静芸断绝了她与白苍灵之间的兄妹亲缘,白苍灵也还是无法将自己看做是静芸的陌生人,所以,想想静芸谈恋爱了,心里就酸得不行。 憋了许久,白苍灵只能略微有些底气不足地对白雪青否定了句:“这是静芸的师兄弟,是无忧道长。” 他只想这样承认朏朏和静芸之间关系,否则,他也无法面对静芸、朏朏和另一个男人,三个人一起住在restquiet里。 他所做到的梦里,可没有这个无忧道长,和那个陌生男人…… 而静芸对于白雪青质疑她医术的话并不放在心上,见朏朏给自己搬了把椅子来,便直接落座了。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就算白暮律醒了之后,想要配合白雪青伪装自己还没被医治好,她也有的是办法给白暮律“复诊”一下。 至于白雪青说她和朏朏是恋人关系,又强调那个与白家有联姻关系的什么“阳哥哥”么…… 嗯,白雪青要是不提,她都快忘了——在那个梦里,这个白雪青的“阳哥哥”温阳,也是参与废了她之事中的一员呢。 现实里,这个温阳不来招惹她也罢,如果非要来招惹她,就别怪她也反击回去了。 现在么—— 靠在窗边的朏朏从口袋里掏了颗糖果出来,伸手递给了静芸。 “世间男儿没一个好的,谁都配不上我家静虚,也就某些人看似左右逢源,实则是在作茧自缚。” “无忧多虑了,左右逢源也怕不是真的。” 静芸将糖果的包装纸撕开,重新递回给朏朏,平静的眼眸落在依然跪着不能起身的白雪青身上,所说话语如了她的愿,再次揭开白雪青想要遮掩的事实。 “这花岩市谁不知道,温家与白家结亲,不过是因为那些年政策改革,社会一时动荡,白家太老爷举家族之力搬至花岩市时,碰巧救了温家老太爷一命,于是结下了个亲缘。” “假的就是假的,若这假的有些真心也罢,否则,即使真的不要,这假的也拿不到,拿到了,也终将会失去。” 见静芸不吃自己给的糖果,朏朏就觉得是白雪青将静芸气着了,虽然嘴里含着糖,却还是不禁怒瞪了白雪青一眼,附和着:“就是就是!” 商人重利,当年温家老太爷与白满川愿意以娃娃亲来了结那段恩情,也不过是因为两家的实力都不可小觑。 如果温家知道白雪青是假千金,真的嫁过去了,除了带去的嫁妆,却无半点股份资产,温家还会要白雪青吗? 就算那温阳一心一意喜欢这一起长大的白雪青,愿意不在乎利益地迎娶白雪青,可是,白雪青可不是重情的人。 待到温家被白雪青掏空那一日,温阳还会依然一心一意、义无反顾地爱着白雪青吗? 静芸不承认自己是白家的人,自然也瞧不上和温家的亲缘,但她在山上时和师姐们看过许多狗血小说、电视剧。 她很好奇——这与那些狗血剧情重合的事件发生在眼前,最后的结局,会被白雪青和温阳书写成什么样。 而白雪青也是没想到,自己想炫耀一下原本属于静芸的未婚夫,现在已经属于自己,却被静芸反过来说自己到底是养女,不论如何也得不到温家。 白雪青一时气急,却又转而想到身边还站着江秋月,便想借机卖惨,巩固自己在江秋月心里的地位。 和白家那四个儿子的地位她不敢说,但是,她有信心,自己能赢过静芸。 于是,白雪青一歪身子,有意无意地靠在了江秋月的腿边,神情悲怆。 “才不会呢……你胡说!妹妹,你没有和阳哥哥一起长大,你不知道阳哥哥的!我与阳哥哥是相爱的,我们都不在乎彼此的身份、家室,我生日那天就订了婚的!” “妈妈也知道的,温阳哥哥一向宠爱我,就连温阳哥哥的兄弟们都知道的!” 白暮律已经没事儿了,白雪青在江秋月心中的地位又陡然上升了,现在一看白雪青如此心碎悲伤,江秋月立即心疼地安抚起了白雪青。 “是是是——雪青是我白家的女儿,温阳也已经和你订婚了!谁都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温阳这孩子,妈妈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你们真心相爱,就等着你到了法定年龄好领证结婚呢!” “雪青别怕——别怕——你是妈妈的好女儿、乖女儿!到时候,妈妈一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和温阳举办一个风风光光的世纪婚礼!” 江秋月蹲下身子将白雪青搂抱在怀中,直到白雪青听着江秋月答应给自己添嫁妆,因为终于达成了目的才哽咽着应下一声“嗯”,她才抽出空来,看向了坐在窗边的静芸。 偏心的江秋月,又一次觉得静芸太过咄咄逼人,是在和白雪青抢东西了。 明明静芸都说了她不要那温阳,连朏朏都说了世间男儿都配不上静芸,但江秋月就是好像没听见。 只见江秋月微皱着眉头,十分为难又无奈的模样。 “芸芸,妈妈也知道,温阳那孩子本该是与你青梅竹马,但既然现在,与温阳一起长大有了情感的是雪青,妈妈,就再为你选个好人家,也准备和你姐姐一样丰厚的嫁妆,好吗?” 在旁边默默当观众的白苍灵都被自己亲妈这话给听无奈了。 妈妈——静芸已经暗示得够明白了! 她白雪青哪里是图温阳和家里的情啊!连对温阳和我们的情都是假的啊!她贪的是温家和家里的钱!您还要给她添嫁妆,再将她嫁去温家?! 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静芸都暗示得这么明白了江秋月还听不明白,白苍灵再提也是无用。 稍稍沉默的时间里,静芸看着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白暮律,不回答江秋月的那句“好吗”,只道了一句:“他醒了。” 第57章 三千万 “妈!白静芸一个初出茅庐的道士她懂什么治病救人啊!您可别让她害了暮律!” 刚下班,抽空来看一眼自己双胞胎弟弟就要继续上班的白素律,在拿起手机看到白雪青私发给他,说他们母亲找了静芸来医治白暮律后,立刻火急火燎地从门诊楼跑到了住院部。 不过,他好像还是来晚了,一切都好像已经结束了,在一片寂静里,只有白雪青在哭,哭得他心一紧。 难道暮律他…… “雪青!暮律怎么了?!” 突然被cue,白雪青在江秋月的怀中微颤,随即带着哭腔,哽咽道:“四哥、四哥他……他……嘤嘤嘤……他……” 白雪青这么一哭,不知道的就以为白暮律是死了,听得白素律脚下一个踉跄。 是,他是医生,早已看淡了生死,但是,白暮律不一样,白暮律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他怎么可能对于白暮律的死无动于衷呢! 下一秒,不论遇到什么事儿都笑意盈盈,冷静自持的白暮律,失态地扑倒在了白暮律的身上。 “暮律!暮律你醒醒!你醒醒!” 白暮律麻药劲儿刚过,还是浑身没有力气,现在被白素律这么一晃,更加晕得睁不开眼了,看得白素律真以为他死了,怒瞪起了淡定坐在窗边,给朏朏撕糖纸的静芸。 “白静芸!杀人偿命,我不会放过你的!” 知道白暮律已经醒了的静芸闻听此言,并不着急揭露白暮律被他晃晕的真相,反而问道一句:“是吗?那伤人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果眼神能够化为实质,静芸怕是早已被白素律看得千刀万剐了。 不过静芸倒是一如寻常时的白素律,面不改色,只看笑话一样,抬眸看向了白素律。 “他早已经醒了,只是麻药劲刚过,你这样晃他,不把他再次晃晕过去才怪呢。” 白素律闻言一尬,直到身下传来白暮律因被晃得头疼而发出的呻吟声,尴尬得更厉害的白素律才将注意力再次放到白暮律身上。 “暮律,没事儿了吧?能感觉到身上哪里疼吗?” “没……没哪里疼,就头晕得厉害……” 白素律闻言,尴尬地咳了一声,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打了麻药是这样的,过会儿就好了。” “哦……” 白暮律对自己这,年纪轻轻就当了副主任医生的三哥的专业程度,没有丝毫质疑,而且麻药劲儿刚过,他的脑子也还混混沌沌的,许多事都很模糊,整个人懵懵懂懂的。 “我怎么会打麻药啊……我不是早就把智齿给拔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但白暮律自己缓了一会儿后,头晕缓解了许多,脑子也清醒了,引得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打麻药。 “我的腿!我的腿!” 白暮律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眶瞬间就红透了,紧盯着被自己握着的大腿。 “我的腿……三哥,我的腿还好吗?我还能再走上舞台吗?!” 白暮律绝望破碎的眼眸中,透露出微微期盼的光,但白素律并不知道白暮律的腿有没有被医治好,只记得自己进门时白雪青哭得厉害。 既然白暮律没死,那么就是…… 以为白暮律下半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白素律也红了眼眶,但嘴角勾起,想像从前一样对一切都泰然处之,好给白暮律一点一切问题都不大的安抚。 “当然。” 要是白暮律没看到白素律红了的眼眶,他就信了。 蓦然,心态彻底崩塌,白暮律正要绝望哀嚎,就听到了朏朏的惊呼。 “诶诶诶诶诶——倒了倒了倒了——” 白暮律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靠在墙上的铁板折叠床向自己倒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头了,反应敏捷的白暮律一个翻滚旋转,就站在了地上。 “铛”的一声,铁板折叠床狠狠地砸在了病床上,白暮律后怕地舒了一口气,始作俑者朏朏大笑鼓掌。 “我家静虚果然妙手回春!医生都断言这位白家四少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静虚却叫他站了起来,还站得这样利索!” 白暮律一听是静芸救的自己,不禁微愣,但他还记着静芸一回家就把自己撂倒两次,而且不肯去自己演唱会的事情,一时间拉不下脸来。 低垂了头,引得白暮律的目光再次落回病床上的铁板折叠床,他想到了转移话题的好方法。 “你!你刚刚想拿这张床砸我!你故意的!” 白暮律怒瞪朏朏,朏朏却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看向白暮律的眸中都是带着揶揄的无辜。 “没见识!只是本大爷日常锻炼,不小心手滑了而已!不像某些弱鸡,躲得快,却挡不住啊——” “你!” 白暮律醒后,病房内闹腾更甚,静芸嫌弃得很,站起了身。 “既然白四少已醒来,也健康如初,那我们就走了。” “不过,且不说‘亲兄弟,明算账’,我们也到底是断绝了兄妹亲缘的,既然是我救了白四少的命,那么看诊费、医药费也记得转到我的账上。” “三千万。少一分,白四少的腿可就要回到医治之前了。” “三千万!” 对于这个数字,其实对白家而言并不算什么,更何况区区三千万,就让白暮律重新利用自己的腿站了起来,而且和从前一样灵活,完全可以说是物超所值。 但对于早已把白家的一切资产看做是自己所有物的白雪青来说,这简直就是在抢,便立即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不过,尖叫完了的白雪青也立即意识到屋里还有白家人,便无缝衔接上了对静芸不近人情的叫价,难以置信的模样。 “妹妹,虽然……你的确是救了四哥,也的确可以和家里要钱,但是、但是你一下就叫价三千万,是不是太过了呢……” “你、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和家里说呀!爸爸妈妈和哥哥们,都愿意帮你摆平的!用不着这样……” “没关系的,你说就是!是欠了高利贷,还是赌输了什么……你说吧!” 白雪青不愧是白雪青,时刻不忘给静芸扣屎盆子。 对于此,除了不想插手静芸所做一切事的白苍灵、还没反应过来真是静芸救了白暮律的白素律,和还不知道事情发展走向的白暮律外,只有江秋月再一次信了白雪青的话。 只见江秋月看向静芸的眸中带上了丝丝的担忧和浓浓的失望,失望静芸去借高利贷、赌钱,失望静芸做坏事于是对家里狮子大开口。 而朏朏突然嗤笑一声,只因化为人形的他,终于有机会帮静芸怼白家人了。 心绪如墙头草般左右两边倒的江秋月他不稀得说,反正那江秋月迟早会后悔,他的“嘴炮”就对着白雪青一个人突突。 “不识货的东西!你以为我家静虚是什么人?借高利贷?赌钱?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自己做过的肮脏行为按在我家静虚头上!” “我告诉你们!我家静虚,不仅是道法高深的修行之人,更是正规的道医!所掌握的医术、所种的草药,可谓能够医死人、肉白骨!” “多少人想约我家静虚治病都约不到呢,收你们三千万,都是少的了!” “而且——” 朏朏蔑视地垂眸看着跌坐在地的白雪青,抬手搂住了静芸的肩。 “如果某些人不想某些事情在今晚被公之于众,那这三千万,就别走白家的公账,在日落之前,把钱打到我家静虚的账户上!” 说着,朏朏就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纸,上头写着一次性的转账卡号,将夹着卡纸的食指和中指一扬,便稳稳将纸片飞到了白雪青跟前。 白雪青知道朏朏说的是她无意引得舞台设施出问题,导致白暮律险些残废的事情,因为去捡卡纸而微微低垂下的脑袋上,表情是死死地咬着下唇。 三千万……三千万……三千万! 哪怕是买个没什么用的东西,只要是用在她自己的身上,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偏偏是要把这三千万给她最讨厌的静芸,这和剜她的肉有什么区别! 而给了转账卡号后就打算叫朏朏走了的静芸正打算开口,却突然感觉到医院里又有了一股妖气从头顶传来,猛然微皱了眉头,喉底的话语也改了口。 “无忧,追本溯源。” 第58章 所以是有救还是没救? 有要紧事儿要做了,朏朏本轻蔑看白雪青的神情也立即变得严肃了起来。 还好瞳孔变化不是近距离查看就没人会发觉,朏朏只是像正常眼干了眨眨眼,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瞳孔变成了竖形。 “走!” 被搂着,一定是会影响静芸走路的,朏朏便收回了手,率先走出了白暮律的病房,按着看到的那缕黑紫色的鬼气,引着静芸快步走向电梯的方向。 而静芸和朏朏刚走出病房,白素律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一接电话,便得知是他代今天请假的同学所负责的病人出事了。 “妈,我的一个病人出事了,我先走了。” 都来不及见江秋月点头,白素律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三人在电梯前再次遇见,白素律看着电梯按钮是上行的便没有再按,很快,只听“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朏朏也知道白素律是要去治病救人的,便乖巧地跟在静芸身后侧,让白素律先进。 毕竟治病救人是争分夺秒的要紧事,捉鬼么——虽然也算是紧急事件,但他们如若实在赶不及,也可以开缩地千里,一切都是可以掌控更改的,就人命不行。 不论静芸的修为有多高,也不论朏朏的身份是不是《山海经》的瑞兽,他们都不能逆天而行。 白素律一进电梯便按下了通往13层心内科住院部的按钮,看得同样要带静芸去13层的朏朏一愣,默默低头,与察觉到了这一点抬起头的静芸对视一眼。 难道,会是去同一个病房…… 这个猜测马上就能够得到证实,因为电梯很快就上行到了13层,而电梯门一开,三人走出电梯后前往的每一个方向都是相同的,最后都站在了1331病房前。 “请家属在外等候!” 专门等着白素律的护士拦下静芸和朏朏,对白素律快速汇报起了情况。 “患者突发性心绞痛休克,情况测得cvp4cmh2o,bp80\/60mmhg(中心静脉压4cmh2o,血压高压80\/低压60mmhg)。” “cvp3cmh2o,bp70\/50mmhg。” “加快输液速度。” 根据护士的实时汇报,白素律也迅速做出对应的急救方案,但病床上的老人好像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意志,即使白素律和护士配合得再怎么天衣无缝,也挽回不了一切数据归零的结果。 “宣告抢救失败,患者许凭君享年69岁,死亡时间为戊戌年8月17日下午15:30,通知家属。” 白素律不愧是一名资深医者,面对发生在眼前的死亡话语平静,就好像在赏花时看到落花叹一句“花落了”。 不,细究起来,比叹花飘零的语气都要冷漠。 不过,在床尾墙边看完了整个抢救过程的静芸出言,引得白素律的语气有了波动不说,也引得去通知家属的护士停住了脚步。 “这样抢救于他的结果,当然是宣告失败的,因为他根本不是心绞痛休克致死的,而是种了蛊毒,被猫鬼缠上了。” 所以是还有救没救? 拿着已经写好了《死亡通知书》的年轻护士眨巴眨巴眼睛,因为希望患者还能有救,便对静芸的话将信将疑,脚步不知该朝向哪儿去,一个脚尖朝着门外,一个脚尖朝着病床。 而已经看惯了生死,也看不惯静芸的白素律,则是完全不信任静芸,直接冷哼一声。 “你别以为自己穿着个道袍就是道法高深的修行者了,居然在这里危言耸听、迷惑人心。” “你看好了——他本身就患有心绞痛,也就是因为心绞痛才在三天前住的院,如今出了问题,也是因为心绞痛发作才休克致死的!” 静芸早已看过许凭君那挂在床尾的病例本,也正因为是看过了,才笃定他中的是蛊毒,是被猫鬼缠了身。 反正都是要出手的,静芸抬腿走到了与白素律相对的,病床的另一侧,抬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用朱砂绘成的黄色符纸。 “古时,有一种诅咒人死亡的妖术,被称为‘蛊毒’,而在众多蛊毒之中,最为邪恶的,莫过于操纵‘猫鬼’的手段。” “也就是在猫死了变成猫鬼以后,掌握了被害人生辰八字与指尖血的术士,就会利用猫鬼去杀死他所指定的人,并在那人死去之后夺取他的财产。” “据说,人一旦被猫鬼缠上,身体和心脏就会像针刺一般疼痛,同时,还会使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这是因为猫鬼正在吞噬人的内脏,不久之后,被猫鬼控制,写下施术人所要的遗嘱或做完资产转移后,中蛊人就会因为内脏被吞噬殆尽吐血而亡。” “但是,按照现代医学而言,这样的症状则是由于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心肌临时缺血和缺氧而引发的心绞痛。” “如此,就更没有人知道死者是死于‘猫鬼’,死于‘蛊毒’了,而施术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达成自己目的了。” 说着,静芸便将手中的符纸贴到了许凭君的心脏上,也就是在符纸贴上的那一秒,用朱砂绘成的符文闪现过一道金光,引得白素律和护士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刚、刚刚……刚刚他没看错吧?符纸发光了?! 护士这下是真的相信了,脚尖完全朝向了静芸所在的方向,想看静芸做法救人,不走了。 而白素律因为对于静芸的不喜,所以总有偏见,除非静芸当着他的捉猫鬼把许凭君救活,否则他就是不会信静芸的话的。 不过静芸做事,所要的从不是谁的认同,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而已,所以不论旁人是什么样的想法,她都流畅地继续着自己手头的动作。 只见,在黄色符纸的镇压之下,许凭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甚至涨到了一个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幅度,还左右晃动,好像里头有一团什么东西,要从胸膛挣脱出来。 而在静芸指尖的动作下,那一团东西开始向许凭君的嘴巴运动,最终,明明已经不会再有动作的许凭君突然张大了嘴,一团黑色的东西从他嘴里滚了出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想要逃跑。 “休想逃!” 静芸抬手取下发簪,顷刻间便在手中变换为了拂尘,随着静芸的一甩,那顶端的白毛便像是长了眼睛,将那团黑色紧紧地包裹住了。 猫鬼不似产鬼,寻常人看不到它,所以白素律和护士直到静芸用拂尘捉住了它,才看清了它的形状。 的确很像一只猫! 对于此,朏朏十分地嘚瑟,冲着白素律扬了扬下巴。 “怎么样?!白三少,这回你信了吧!” 事实胜于雄辩。 白素律自然是信了许凭君被猫鬼缠身的事实,但也是因为“事实胜于雄辩”,白素律见猫鬼已经跑出来了,许凭君却没活过来,所以他持保留态度。 静芸当然也知道许凭君还没能活过来,便一手持捆着猫鬼的拂尘,一手用宽大的袖子做遮掩,从灵府中取出一株鹿活草,幻化成之前给白暮律所喂食的一模一样的药丸,抬手递给了朏朏。 “他的寿数未尽,应该是因为意外遇到了什么突发的事情才导致遭遇了不测。” “不过,他的内脏已经被猫鬼啃食得差不多了,今天既然遇上了,那就在救回他的同时,顺便给他修补一下吧。” 只要不逆天而行就行! 朏朏立即接过药丸,按照静芸所说的,捏着许凭君的嘴,将鹿活草给他喂下。 紧接着,又是给白暮律治腿一样的步骤—— 静芸单手引导着化成了轻烟的鹿活草在许凭君的身体里游走,修补那些受损了的器官,用灵力令许凭君的心脏再次跳动,然后依次激活了他各个器官的血脉运行。 血液从心脏快速流向身体各处器官,最后又流回心脏进入循环,令许凭君本灰白的脸色再次变得红润,胸膛也有了正常呼吸的起伏。 这一次,白素律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叫“医死人、肉白骨”,看向静芸的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而静芸在复活了许凭君之后,并不去理会白素律看向自己的视线中所包含的情感,只再次将目光落回了一直在她手中挣扎的猫鬼身上。 第59章 因果报应,我帮你 猫鬼通常都是黑色,只因其品种稀少,所代表的含义正邪参半,且也是猫这种动物里最通灵性、死后最容易化成猫鬼的。 而猫鬼也通常是被凌虐致死的流浪猫,只因一生都被欺凌的猫就和人一样怨气最重,死后没有化成猫鬼也罢,一旦化为猫鬼,就一定会去找欺凌害死它们的人或动物报仇。 所以,施术人会利用猫鬼寻仇这一点,用中蛊人的指尖血错乱猫鬼的嗅觉记忆,再利用中蛊人的生辰八字,绑定猫鬼寻仇的对象。 如此,认定了中蛊人就是凌虐杀死自己的凶手的猫鬼,会自动去找中蛊人寻仇,帮它们所以为的“恩人”,夺取想要的一切。 “我知道你很冤枉,但还是请冷静一点,猫鬼。” 说着,静芸从袖中取出的一张白色墨笔符纸,在她念动口诀之时飞入了猫鬼体内。 在《清心符》的作用下,猫鬼很快停止了凄厉的尖叫,乖巧地被拂尘捆绑着,趴在地面上,用一双铜铃般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看静芸,又看看紧跟在静芸身边的朏朏。 见猫鬼彻底清醒了,静芸便收了拂尘,虽然她很想听猫鬼诉说冤屈,奈何她听不懂猫语,于是只能靠同为兽类的朏朏,侧头抬眼,用眼神说了一句“拜托了”。 而终于能在查找鬼怪妖兽之外帮上静芸,朏朏高兴极了,干咳一声,故作矜持地走到猫鬼面前蹲下,眸中是却是无法掩去的光芒。 “你说吧!我会一五一十地帮你把话转达给静虚道长的!” 猫鬼能看到同为兽类的朏朏身上强大的灵力,出于动物界以强者为尊的本能,猫鬼即使成了鬼,也心甘情愿臣服于朏朏,对朏朏吐露自己的心声,希望它的“王”能为它报仇。 为了帮静芸,也为了帮同为兽类的朏朏,十分认真地听着猫鬼“喵喵喵”,最终,气得拍地而起。 “太不是人了!昭……静虚!我跟你说啊——” 朏朏将猫鬼扛在肩上,就像自己还是白猫形态时趴在静芸肩上那样,愤愤地紧皱着眉头,气得险些说漏了他不想叫白家人知道的静芸的小字,大步走回了静芸身边。 “殷家与许家向来不对付,为了吞并许家,从前做的手段都无法成事,便找上了一个道士寻求玄学法门。” “那天它就在殷家家门附近找吃的,正巧被殷家家主殷参按照那道士给的法子抓了回去,然后叫人用针扎它、用脚踢它,一直折磨了三天,几乎筋骨尽断。” “最后在用掺了许凭君指尖血的老鼠药杀死它时,它听到殷参对手下人说,为保万全,要人去将许凭君的孙子拐走,好再逼死许凭君的同时,让一脉单传的许家绝后。” 静芸一下就听出了这话语中的关键。 “所以,许家老爷是得知了自己孙子被拐走,又因猫鬼侵蚀内脏而休克的。” “猫鬼如今恢复了神智,是想帮忙去找许家老爷的孙子,同时,向殷家复仇,是吗?” “喵——” 猫鬼应了一声,叫声凄厉,似是泣血,静芸安抚一笑,揉了揉猫鬼的脑袋。 “因果报应,我帮你。” 一直在边上旁观的白素律,一听静芸要帮猫鬼向殷家复仇,不禁皱了眉头,刚想说些什么,病床上的许凭君便惊醒了。 “嘉嘉!我的嘉嘉!哎哟……” 许凭君眼看着就要坐起来了,却又惊慌得倒回了病床上,白素律虽然平常对静芸态度恶劣,但对工作、对病人,态度都十分良好和善。 只见白素律赶紧弯腰给许凭君诊断,又给许凭君顺气,目光虽然淡漠,但嘴角勾起的浅笑倒是将人显得温和。 “老爷子,缓缓呼吸,好消息很快就来了。” 许凭君见过白素律,知道是自己的代班主治医生,便听从着白素律的话,渐渐平复心绪,不过刚刚平稳,便又逮着白素律问了起来。 “故遥……我儿子……医生,我儿子回来没有?我孙子、我孙子,他找到了吗?” 白素律想和许凭君说“他很快就回来了”,但话还没出口,就有跑步声从外头的走廊传来,来人火急火燎的,直接跑进了病房里。 “爸!爸!医生!护士!我爸没事儿吧?!” 是许凭君刚刚念叨的儿子,许家总裁许故遥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许家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屋漏偏逢连夜雨,前脚得知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许宇嘉被拐了,妻子随即昏倒在家,后脚自己爸爸就气急攻心昏迷了。 他一个人,又是叫护士医生抢救爸爸,又是让家里佣人照顾好自己的妻子,现在才刚刚处理好和警方报案的事情。 他离开时,病房里的警报响得人心乱如麻,一处理完报案的事情就跑回来了,一路上紧张得不行,生怕自己赶到病房时,见到的是盖着白布的父亲。 一堆坏事堆积在眼前,许故遥淡定不了一点,毛毛躁躁地跑进病房,直接撞到了护士。 “啪嗒”一声,文件板夹掉落在地,许故遥帮忙捡起时,看到了那放在第一页的《死亡通知书》,上头“许凭君”三个字,直直地闯入了许故遥的眼睛。 “爸——” “叫什么叫!老子还没死呢!” 许凭君听着许故遥那好像在给自己哭丧的声音,不禁骂出了声,连连咳嗽起来。 许故遥闻言面露尴尬,紧皱着眉头,将探寻的眼神看向了护士。 事情虽然的确是匪夷所思,但这人还活着就签了的《死亡通知书》,的确不是他们医院的问题,护士立即和许故遥解释了起来。 “许先生,15:30的时候,我们的确是紧急抢救失败了,最后是经由那位道长的诊断医治,驱走了缠着您父亲的猫鬼,用药救活了您的父亲。” 总结:我们可是全力救治你父亲的,医院没问题!现在你父亲还活着,你应该去感谢那位道长!不论怎么样,你都不能追究我们的责任啊! 许故遥闻言,立即走到了静芸身前,与静芸握手。 “感谢大师!感谢大师救我父亲!” 许凭君虽然心乱如麻地躺在床上,但也认真听了护士所说的话,所以跟着对静芸道谢。 静芸微微颔首,并不与两人客套,直接对许故遥提出:“对于令公子被拐一案,我或许能够帮忙一二。” 第60章 西金堂 毕竟有静芸救活已经宣告死亡的许凭君在前,所以现在静芸一说自己有办法帮他们找孩子,许凭君和许故遥立即就信了。 许凭君掀开被子就想给静芸跪下,许故遥抢先一步对着静芸弯了膝盖,却被静芸抬手拦住。 “都是长辈,我受不起。” “只不过,若我帮你们找到了孩子,希望你们能支付我相应的报酬,好免我因窥探天机而损伤修行与福报。” 许故遥连连点头,末了直接掏出手机,时刻准备转账。 “道长你说个数!要是不够就先转部分给你,剩下的我立即去调!” “时间紧急,待找到孩子再给也不迟。” 静芸抬手按下许故遥激动得都要怼到自己面前的手机,给了驮着猫鬼的朏朏一个眼神,对许家父子微微颔首之后,与朏朏一起侧身离开了病房。 由于殷家就是冲着让许家断子绝孙去的,所以许宇嘉的命怕是难保,时间紧迫,哪怕现在已经到了吃晚餐的时间,静芸也暂时将吃晚饭的环节搁置了。 在走向电梯的路上,静芸对猫鬼低声商量道:“猫鬼,你与许凭君之间的血契已经解除,现在能感应到殷参的所在,就由你来带路吧。” “喵——” 猫鬼凄厉应下,因为想到害死自己的殷参,所以身上的毛发都跟触电一般根根竖起,就连藏在肉垫里的爪子都伸了出来,扎得朏朏吱哇乱叫。 “你冷静点!我身上现在可没毛!” 朏朏低声吐槽,自觉态度良好,却还是吓得猫鬼又耷拉了耳朵。 没办法不害怕,这可是好几万岁的兽啊!它才几岁啊……惹不起…… 电梯一路下行坐到一楼,为了节约时间,静芸打算让猫鬼引路开缩地千里,但中心医院周边都太热闹了,也就医院后头的公园还算僻静。 待两人一猫走进公园深处,确定无人之地,静芸将猫鬼从朏朏肩头抱进了自己怀中。 “坚定想着你要带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不要更改。” “喵——” 猫鬼应下,静芸便抬手捏诀,一阵白光闪过,两人一猫便已出现在了殷家别墅之中。 不过,殷家别墅里佣人来来往往,除了本身就肉眼无法看到的猫鬼,静芸和朏朏也对自身施下了《隐身咒》,除非有道行比施咒者更高的人,否则也就没人能看见他俩。 客厅沙发上,殷参抽着雪茄、打着电话,心情舒畅,全然不知此刻的自己所说话语,都被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的静芸和朏朏听得一清二楚。 猫鬼看到殷参,脑海中就不停翻涌起自己被凌虐致死的画面,身上又开始冒出黑气,想要去索了殷参的命,却在动作的一瞬间被静芸紧紧缩在怀中,又给它贴了一张《清心符》。 “别怕,你还会有来日的。” “就是!别坏本大爷的事儿嗷!” 朏朏给猫鬼吃了个栗子头,将猫鬼彻底打老实了,一人一猫齐齐乖巧地看着静芸拿出手机,开始对殷参所说的话进行录音。 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给那拐了许宇嘉的人贩子打电话,如果录下来发送去公安局,也算是一个证据,一个线索。 “小岑,那死小孩儿怎么样了?他们将他弄死没有?” “我再强调一遍啊——一定要把那小孩儿死时候的情况录制下来!要高清的!” “诶——中心医院里的眼线说,许家那该死的许凭君还没死呢,老子就不信了!看了他孙子惨死的视频,还能不发病?!” “什么!他们打算把那死小孩儿卖到地下赌场去?!我的要求他们听不明白吗?老子要他死!要他死——” “哦——能一边受折磨一边赚钱啊……” 紧皱着眉头的殷参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待将指尖夹着的雪茄彻底摁灭在烟灰缸中,才再次开口。 “能确保他不被找到吗?” 他到底太贪婪了,即使是地下赌场收被拐人群的钱,他都想分一杯羹。 也幸好,他贪婪。 “那就这样吧!每天录制一个视频,我要好好看着那死小孩儿在地下赌场备受折磨!我要看着那许凭君每天看着他孙子受折磨的视频痛苦!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的视频,先发过来给我看看!” 他太想看别人痛苦了。 静芸、朏朏和黑猫也更加凑近了殷参,看着殷参将语音电话切换为视频电话。 他们也太想知道那个地下赌场在哪儿了。 只见殷参手中的手机屏幕一闪,下一秒,一个环境昏暗且烟雾缭绕的地下赌场出现在了静芸他们的眼前。 而随着手机晃动,他们又看到许多哭泣着的小孩子被人贩子推搡着,从地下赌场的大堂,走进一个幽深的走廊,最后,站在了一个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咚咚、咚咚!” 走在最前面的人贩子有规律地轻敲房门,片刻,那办公室的门便被人从屋内打开了。 只这一眼,叫静芸确定了那个地下赌场的位置。 只因这个地下赌场的老板还挺注重“企业文化”的,将地下赌场的名称贴在了他办公桌后的墙上。 ——西金堂。 在五行之中,西方属金,表示敛聚,金字又俗称为“金子”、“金钱”。 所以,这个地下赌场的名字叫做“西金堂”,用意颇深啊…… 不过老板装修办公室的风格挺土味的,因为除了办公桌后面的那一面墙,其他三面的墙上,都被摆放了各种各样的金子。 而在门的两边,更是放了两个与门同高,用纯金打的门神,手中拿着的牌匾上,也雕刻着硕大的“西金堂”三个字。 西金堂,到处都是西金堂这三个字…… 静芸暗暗记下这个地下赌场的名称,同时继续寻找这视频电话里透露出的消息。 但是没有了,那赌场老板和殷参商量好了分几成利给殷参后,殷参便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叫静芸无法获得再多的线索。 不过,也够了。 殷参离开客厅之后,静芸并没有立即带着朏朏与猫鬼去那个地下赌场,而是将录音发给了花岩市的公安局,同时发了一个殷参加的定位,然后单独打开了手机导航。 毕竟,缩地千里只能去到人清楚具体方位的地方,并不能凭借一个笼统的地方名称而传送。 但静芸并不愁这一点,点开手机导航后,就在输入框里输入了“西金堂”三个字,然后选择了一家位于花岩市西方的金店。 “喵——” 猫鬼疑惑出声,借朏朏的口问出一句:“昭昭,这是家金店啊!而且在花岩市开了许多家分店呢!” “你为什么……就选择定位这家啊?” 静芸能如此确定,不因其他,只因她确定人心贪婪,寻常拥有了财富与资源的人都不会选择坐吃山空,更不用说做这种恶事的人,怎会赚够了钱就收手。 哪怕座下是金山银山,也没有人会嫌钱多的,他们更甚。 静芸一边将位置的方位选择得更加具体,一边为朏朏与猫鬼解答。 “这地下赌场的老板拥有这么多黄金,还摆了满满一屋子,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他自己开了一家金店,并且,为了方便掩护,还将这地下赌场开在了那家金店的地下。” “而商人开店选址之前,通常都会找修行者算算天时地利人和,更不用说做这行的,为了获得更多的金钱,他们只会更加信奉这些。” “所以,为什么会选这家呢?毕竟西方敛聚金气,既然有这个条件,他就一定会把条件利用得最大化。” 话音落罢,静芸便彻底确定好了这地下赌场的入口,收了手机抬手捏诀,便又是在一阵白光闪过后,他们两人一猫维持着隐身的状况,来到了那金店仓库的后门口。 第61章 没有没有都没有 “很普通的两扇不锈钢防盗门啊……还上着锁嘞!这锁还锈了!怎么看,都不像是通往那西金堂地下赌场的暗门。” 朏朏扒拉了两下那个生锈生得怕是钥匙都插不进的铁锁,转头看向身后侧的静芸,静芸一手抱着猫鬼,一手抬起揉了揉他的头发。 “因为这个门就不是这么开的。” 静芸话音落罢,就有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捂着裤兜,鬼鬼祟祟地走到了他们身边。 “快快快!快把门开开!老子今天要大杀四方!把昨天输的都赢回来!” “得了吧——你昨天去拿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昨天是昨天!” 站在左边男人气急败坏,站在右边的男人不尽调侃。 在两人一猫的注视下,只见那个表情轻松的男人将手放到了那扇不锈钢防盗门上,取出一张普通的超市卡往门的合页处从高往低地轻轻一划。 “咔哒”一声,两扇被锁锁在一起的不锈钢防盗门齐齐往左边一弹,紧接着被那个开门的男人顺势往右边轻轻一推,一个摆满了货架却没有摆放任何货物的仓库内部,便彻底暴露在了他们眼前。 “走走走!” 急不可耐的男人推搡着那个开门的男人,快步向那货架尽头走去,朏朏觉得这开门的方式有趣,拉着静芸就大步跟了进去。 这样的布局,如果警察来查,怕都只会以为这只是金店后面的一个废弃仓库而已,而尽头的小门所通向的,就是前面的金店。 但是,当那个开了第一扇门的男人用同样的方法开了这道小门后,朏朏看着眼前那狭小幽深的通道,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有趣!太有趣了!” 两人一猫跟着两个男人走在三步一开灯的通道里,朏朏兴味十足地拍了拍手。 “下次我藏吃的,也这么干!” “山上可没这么多房间让你造密室。” 静芸直接打破朏朏的幻想,引得朏朏搂着她一个劲儿地撒娇。 “哎呀——这不是很快就能了断你和白家的亲缘因果搬出去了嘛!到时候你给我买一个可以这样的大房子!” “嘿嘿……这样,等哪天沧浪他们下山了,就不会吃光我的零食啦!” 朏朏再次陷入了自己美好的幻想,看得静芸无奈又宠溺地微微摇头。 只是通道幽深,走了许久都没走到尽头,路走了一半,朏朏自己就从幻想中挣脱出来了。 他又开始思考了。 “诶,话说——昭昭,那个扬言要把输的钱赢回来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既然来了好多次了,他为什么还要让别人给他开门啊?” “不就一张卡的事儿么,我看了一遍都能记住怎么开了!就他这个智商,还想着赌赢呐?!” 对于这个问题,静芸都还来不及开口与朏朏解释,窝在静芸怀中的猫鬼便率先“喵喵喵”了起来,语调十分骄傲,然后获得了突然变脸的朏朏,气急败坏的一个栗子头。 静芸看得好笑,因为听不懂小动物的话,便不禁对朏朏问道:“它说什么了?你打他做什么。” 朏朏气呼呼地鼓着脸,思考了一秒要不要和静芸说实话,随即可怜兮兮地再次向静芸撒起娇来。 “它说我笨!它说,连它都知道,这两扇门都不是谁都能开的,就只有这地下赌场的内部人员,才有开门的资格,为的就是防止被警察知道。” “而那个想赢钱的男人,是被这个开门的男人蛊惑来的,是这个男人的业绩,所以,只要那个已经赌上瘾了的男人想要继续赌钱,就必须要联系这个男人,让这个男人帮忙开门。” “昭昭——你看它!它笑我~” “哦——这样啊。” 静芸忍住不笑,揉了揉靠在自己肩上的朏朏的发。 “那你以后就不要一天到晚只知道吃东西和睡觉啦,多出去走走看看,懂的就比猫鬼多了,就不会被猫鬼笑了,是你笑猫鬼了。” 听着静芸趁机让自己学习,和猫鬼打闹的朏朏立即摆烂,卸了一些力气,瘫在了静芸的肩上。 呵,学习。 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习的! 但是,朏朏看到,“学习”的光,照亮了他们前方的路。 哦,是这条通道终于走到尽头了。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是如殷参视频电话中的那样,因人多而显得昏暗又烟雾缭绕的地下赌场大厅。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静芸、朏朏,甚至连魂体的猫鬼,都难受得咳了两声。 太呛人了,都是各种香烟的味道。 这样的环境,连他们成年人和适应能力极强的动物,甚至魂体都受不了,那些被拐来的孩子们,怎么受得了呢…… 不过,这样说起来,这大厅里,并没有看见孩子的身影,服务生是有,却也都是成年人。 可那个地下赌场的老板不是说,那些被拐来的孩子,都是用来在赌场里打工的么…… 孩子们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呢? 想着,静芸和朏朏对视一眼,都不再跟着那两个来赌钱的男人,分开去寻找那些被拐来的孩子。 虚拟赛马场——没有。 老虎机——没有。 三张扑克——没有。 麻将棋牌——没有。 拳击场——没有。 …… 静芸和朏朏的速度很快,将偌大的地下赌场全都翻找了一遍,甚至连那间摆满了黄金的办公室都去了,都没能找到那些孩子。 他们是开着缩地千里来的,即使那段通道走得可谓漫长,但要转移这么多孩子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转移走的,而且,那个靠卖孩子的人贩子,都还在赌场里赌钱呢。 可是,他们翻遍了赌场都没能找到孩子们,那些孩子,又会被藏在了哪里呢…… 蓦然,有一缕绿色的妖气从静芸和朏朏的眼前飘过,然后是两缕、三缕、四缕…… 难道——这赌场老板与违反道法的妖怪有所牵连,孩子们是被妖怪藏起来了?! 还来不及想明白,也来不及让朏朏带着静芸跟过去,那些妖气便消散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而不远处传来了新的起哄叫嚷声,一浪高过一浪。 “红将军!红将军!冲啊——咬啊——” “绿将军!绿将军!咬它!咬它!咬它!咬它大腿!咬!” “红将军!加油!咬它!咬他!老子压了你三百块呢!你可不能输!咬!咬——” “绿将军!绿将军振作起来啊!咬它!咬它大腿!咬它翅膀!冲上去啊!咬啊!” …… 冲什么?咬什么? 不太对劲…… 静芸的心中闪过一瞬疑影,为了证实心中猜想,立即朝着那处不知在斗什么都场地走去。 第62章 孩子们的下落 在一张用来吃饭的普通小长桌上,摆放着一个木制的圆盘,而圆盘的中央,是两只壮硕的蟋蟀鸣叫着在互相撕咬。 只这一眼,静芸心中的猜想就得到了大部分的落实,而最后的肯定…… “昭昭!昭昭不要!” 后一步从人群间挤到最前排的朏朏,见静芸眉间出现光痕,心中一紧。 他的昭昭在开天眼,但是开一次天眼的代价有两种。 一种,是接受委托,所消耗的修为和灵力以十年为底,成倍消耗,看得越多,消耗得越多,但是只要委托人给得起代价,这些消耗的修为和灵力就可抵消。 一种,是自行开天眼,因为没有委托人付出代价,所以只有开天眼的人自行承担代价,而这一个代价不是修为和灵力,是寿命,以一年为底。 虽然他家昭昭距离飞升只差一道情劫,但他也不想她用消耗自己寿命的方式来救人。 可是来不及了,静芸已经通过天眼看到了那圆盘中的两个蟋蟀,皆是由孩童的生魂所化。 该庆幸吗? 庆幸至少孩子还活着…… “昭昭……” 静芸收了天眼,难得没有去应朏朏,只用蓄了灵力的指尖削下其中一只蟋蟀的触须尖端,虽然细微倒也够用了,且不会被人察觉。 将削下的触须置于掌心,那触须便化回了孩子的一小缕头发,身为生魂的一部分,这些头发能帮忙让静芸找到他们的肉身。 “东寻青龙衔日,南寻朱雀折桂,西寻白虎引风,北寻玄武摘星,四方天地八卦,万物皆有所归。” “灵气寻源,去!” 静芸念动《拾遗咒》,掌心的头发便幻化成了一根只有修行者才能看见的银丝,在半空中左拐右弯绕过人群,目标明确地向那条通往地下赌场老板办公室的走廊缓缓飞去。 最终,那条银丝在办公室门前停下了,蓦然改了方向,在静芸的眼前没入了走廊的天花板。 难道,上方有密室…… 静芸刚有猜想,窝在她怀中的猫鬼便“喵”了一声,站起身跳到了她的肩头。 朏朏充当翻译:“它说它是魂体,愿意去上面看看情况。” 静芸闻言,抬手揉了揉猫鬼的脑袋。 “谢谢。” “喵~” 猫鬼轻轻蹭了蹭静芸的脸颊,紧接着轻轻一跃,便飘着没入了天花板中。 过了一会儿,猫鬼还没回来,走廊的入口处,又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踢踢踏踏,“嘿嘿”笑着数钱,话语中都是兴奋的贪婪。 “我今天卖了三十只蟋蟀呢!” “那我也卖了500块啊!” “还真别说,这小学生的钱啊,就是好赚!也就在路边蹲了几分钟,他们就自己跑来买了,还招呼同学一起买呢!” “可不么!我明天肯定能卖更多!” “你们都不行啊——我直接找下家,批量地卖,卖了五千块呢!” “不是,你怕不是把外头地里的蟋蟀全抓光了吧?!” “想要提成就得干!我昨天抓了一晚上呢!把那些蟋蟀和公司里的混一起,卖同一个价钱,啧啧啧……这里头的差价呀——” “好小子,吃独食啊你!今儿晚上老子跟定你了!别想跑!” “就是就是!” …… 五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从静芸的身边走过,去办公室里找老板汇报工作,话语里的意思,引得静芸攥紧了拳头。 也是。 由孩童生魂化成的蟋蟀不死不灭,在这地下赌场里有两只也就足够,一下抓那么多孩子,引得花岩市的人们草木皆兵,孩子一时间不好出手,那么“薄利多销”也是一个暂时赚钱的法子。 毕竟能把孩童生魂化为蟋蟀的人,自然也有法子将孩子的生魂召回,等风声过去,他们就又能做人口买卖的勾当了…… 想着那些无辜家庭就因为这些人的贪婪而变得支离破碎,静芸恨不得现在就出手掀了这个地方。 可是不行…… 且不说端了这个地方不属于玄门职责,她无权处置,就是上面的密室里,还藏着无数孩童的肉身,都叫她无法轻举妄动。 又过了一会儿,去探路的猫鬼终于又飘回了静芸的肩上。 “喵——” 是十分气愤的声音,连带着朏朏翻译分析出来的话,也是义愤填膺。 “这个地下赌场的老板简直不是人!” “上面这差不多和整个地下赌场一样大的密室里,一共躺了整整二百三十八个孩童!” “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他们被拐来的城市,想必是为了防止日后转手时转回本市。” “或许是为了防止孩子们的肉身在卖出去前死掉吧,上面还有一个应该是医生护士的人,看管着孩子们,给孩子们打营养针,有几个来得早的孩子,手背上都是针孔!” “密室的地上还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想来,都是他们被人从花岩市和花岩市周边城市拐来之后,立即送到密室被法阵抽取生魂,然后化成蟋蟀,再被这些人倒卖出去……” 静芸听得拳头攥得更紧了,连声应道一句“好”,如果语气能凝结成冰,这走廊怕是都能给冻住。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地下赌场的具体位置、进入方式,还有孩子们的藏身之地,那么我们就可以联系警方了。” 当然,静芸也没有忘记答应猫鬼,让猫鬼了结因果的事情,抬手揉了揉猫鬼的脑袋。 “想来,现在警方已经把殷参和他的手下们抓捕关押起来了,我带你去报仇。” “喵——” 猫鬼死寂的眸中浮现出了狠厉,耳朵的状态变成了平角飞机耳的样子,方向朝后,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殷参他们算账了。 第63章 天生蠢笨的大boss 市中心的公安局里,因为一些家中丢了孩子的家长乱作一团,他们哭着闹着哀求着,求警察帮忙把他们的孩子找回来,女警们一家一家地安抚着,但效果甚微。 如果他们知道,那刚刚被关进牢房里的殷参有那人贩子的消息,或许那坚不可破的牢门都会变得脆弱。 而两个小时前还在家里享受人生,现在却在牢房里思考人生的殷参有点抑郁,或许是手头没有雪茄的缘故,所以他想不明白—— 自己就在家打了个电话,怎么就让警察给知道了呢…… 难道……有内鬼?! 想着,殷参就想去“严刑逼供”傍晚留守在家的保镖,奈何每个人都是大单间,他打不到。 由抑郁转化为烦躁的殷参,坐在铁架床上挠头沉思,蓦然,听到了住在其他五个单间的保镖惊恐的嘶吼声,不禁怒从心起。 “叫什么叫!要不是你们没用,老子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方!给老子闭嘴!” 但平日里十分听话的保镖们听到了他的怒吼声,依然在惊恐尖叫,气得殷参一边想着等出去了一定要解雇了他们,一边“噌”地站起了身。 “都说了不要叫了!都给我闭嘴!不然等老子出去了,全把你们……” “喵——喵——” 凄厉的猫叫声打断了殷参的话。 他一时疑惑警局里为什么会有猫,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个满身伤痕,四肢皆被打断,两个眼球都不同程度地挂在眼眶外,口鼻冒着黑血的黑猫,向他缓缓蠕动而来。 有红得发黑的鲜血从黑猫蠕动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痕迹,而那些鲜血像是活的,肉眼可见地,在向四周扩散蔓延。 他、他认得! 那是、那是他为了给许凭君种下蛊毒,被他……被他下令打死的那只……黑、猫…… “喵——” “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本该早已死透了的黑猫淌着血向自己飞扑过来,本吓呆了的殷参,立即如那些保镖一样,惊恐地尖叫起来。 而看守牢房的两个警察听着里头的惨叫,冷漠地关上了通往牢房的大门。 他们俩刚刚得到了消息,道是—— 牢里这几个人虐杀动物,而提供了这一次大型拐卖案线索的那个热心市民不要任何回报,只希望待会儿牢里的动静他们别管,且那人也保证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反正他们办事效率快,里面那几个人的判决都已经下来了,只是他们要等抓了那人贩子以后再一起告知这些人而已。 所以,牢里的动静,那些人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别死里面就行。 而公安局门口,由静芸和朏朏所乘坐的警车带头,除去留下了两辆的警车与警员,其余警车与警员全体出动,紧跟着第一辆警车,一路响着警报前往由静芸指路的西金堂。 他们的速度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就来到了西城西金堂的范围。 一部分警员持枪以包围的形式圈住了西金堂,控制了可能与地下组织有牵扯的西金堂店员后,另一部分警员跟在静芸的身侧,前往位于西金堂后头的废弃仓库。 通往地下赌场的仓库大门,一般来说的确是只有赌场内部的人才能打开,但那只是为了方便赌场的内部人员统计业绩而已,门上并没有什么感应系统。 所以,想要表现一下的朏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写着一次性转账卡号的卡纸,按照刚看过的开锁方式,将仓库大门划拉开了。 即使静芸和朏朏都是修行者,但在警察们的眼中看来,他们同样是需要被保护的民众,所以,仓库大门一打开,他们就一边护着两人,一边持枪鱼贯而入。 “昭昭,我表现得怎么样?好吧~” 朏朏打开了第二道门,在警察们的保护下找静芸要夸夸。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和氛围不合适说这些,但是,他就是不想他的昭昭太过担忧,想她高兴一些。 他是朏朏,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瑞兽,他爱他的小主人,只想她快乐…… 而静芸明白朏朏的心意,便也没有辜负朏朏的心意,勾起一抹浅笑,揉了揉朏朏的头发。 “你自己已经回答了,那我就不夸你了。” 放在往常,听到这话的朏朏肯定要赖到静芸身上撒娇了,不过现在时机不对,朏朏便只是口头上傲娇地“哼”了一声。 “昭昭真小气,夸夸我都不愿意!” 也是朏朏找静芸聊天的功夫,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地下赌场哄闹的大堂。 赌徒们都赌红了眼,只在乎牌桌之上自己的输赢。 工作人员们也只关心着牌桌上的变化,做着小动作,让自己的人赢钱。 地下赌场里向来人来人往,来来去去的人都是由地下赌场自己的人引路,也还得是这地下赌场的老板对自己的“防守系统”太过自信,除了大堂内装了密密麻麻隐蔽的监控外,再也没有别的地方有预警系统。 于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警察来了,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他们完了。 而领头的警察见赌徒们依然在赌钱,现场混乱不利于救人,想着静芸说过天花板上就是密室,密室里躺着的都是孩子,便将枪口对准了不远处斜上方的墙体。 震耳欲聋的一声“啪”,是开枪与墙体被击穿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终于引得地下赌场的大堂安静下来。 “全都双手抱头蹲好!” “蹲下!” “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警员们鱼贯而入,一部分警员将大堂里的人看管起来,另一部分警员跟着静芸前往这地下赌场老板的办公室,两边同时进行着。 而看管大堂里犯罪嫌疑人的一个警员,突然发现有人在同伴的掩护下做小动作,上去就是一脚,将两人都踹翻在地。 “想干什么!想通风报信,嗯?!” 警员捡起嫌疑人那滑落在了地上的手机,翻转过来一看,便见是一个聊天框。 输入栏里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而上头显示的联系人叫——天生蠢笨的大boss·黄粱。 这头,警员已经知道了这个地下赌场老板的真实姓名,那头,去抓捕黄粱的警员们也已逼近那办公室的大门。 到底,静芸前来探查时,没有人开启过这个密室,只有猫鬼以魂体的便利穿透墙体取得信息而已,所以想要救孩子们,也只有先去抓了黄粱,让黄粱亲自来了。 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在最前方打头阵的三个警员,两个躲在旁边门侧准备开门后随时射击,一个也紧握着枪,在所有人准备好之后,抬脚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不许动!” 要不说这黄粱过于自信呢,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像他手下所说的那样“天生蠢笨”。 办公室大门一被踹开,站在最前方的警员手中的枪,就直接对准了坐在办公桌后正玩着扫雷的黄粱。 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得到这地下赌场被警察闯入查获的消息啊! “双手抱头!站起来!到墙角蹲下!” 黄粱瑟瑟发抖,乖乖照做,直到被警员戴上一对“银手镯”,这场抓捕才彻底尘埃落定。 一切都是如此地顺利,看得那个一直跟在静芸身边,之前负责帮白家寻女、帮静芸回家的女警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可真是我见过的,对暗黑势力幕后大boss最快捷顺畅的一场抓捕了!” 想着,她便又不禁低声轻叹:“要是每一场抓捕都如此顺利,就好了……” 那就不会有人因公殉职,就不会有家庭因此破碎了…… 静芸默默地听着女警的话,末了,也跟着轻声应道一句:“是啊。” 但她所想的,是更加虚幻的美好。 世间有阴才有阳,有善才有恶,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想—— 如果世间没有一丝的恶,全都是善,那这人间,便处处都是桃花源了…… 想着,那头的警员已经押着黄粱站起了身,开始了营救那些被拐孩童的关键行动。 第64章 斗蟋蟀 “带我们去你关押孩子的那个密室!” 警员押解着黄粱,本以为这么容易就抓获了的暗黑势力大boss,会很配合地带他们去打开通往那个密室的入口,却不料他装傻充愣,十分嘴硬。 “什么密室啊?那些孩子我早就叫手下带走卖掉了!” “不承认?人家都看到了!还是说你忘了,需要我们给你用一套‘大记忆恢复术’啊?!” 说着,警员就摩拳擦掌了起来,但黄粱梗着脖子,就是不说。 “卖掉了就是卖掉了!你们打我、逼我、诱导我,也都是卖掉了!” 听着黄粱的话,警员真的手痒了,而静芸走到了黄粱那摆满了黄金的墙边,抬手随意地拿下了一个黄金摆件。 “真的吗?真的被你卖掉了吗?卖掉了,也有一个买家地址吧。” 说着,静芸的指尖便燃起了一小团火苗,迫不及待地向静芸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黄金摆件跳跃着,十分可爱。 “我拿你的金子和你换信息,一个一条,换吗?” 黄粱本以为穿着道袍的静芸只是一个会变魔术的演员,直到他嘴硬怎么都不说后,亲眼看见静芸手上的那一小团火苗瞬间吞噬了他的金子,且一点黄金融化后的液体都没留下,他才知道静芸真的是个道法高深的修行者。 眼见着静芸就要对下一个黄金摆件下手了,黄粱终于知道急了,话语里都带上了哭腔。 “说!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别碰我的金子!” 看黄粱愿意招了,静芸便停了手,但指尖的火苗还是没有熄灭,就放在离黄金摆件一厘米的地方,有随时继续燃烧的可能。 黄粱欲哭无泪,走到了自己办公桌后挂着“西金堂”三个字的墙面前。 “西金堂三个字分别代表‘123’,把字摘下后,按顺序按动被字遮住的按钮就能打开密室了。” “密码是:#。” 警员闻言就开始行动,但静芸听着这个密码,怎么都觉得不对劲,直到警员打算按密码了才灵光一闪,紧急喊“停”。 “我来吧。” 虽然警员不明白静芸为什么要亲自按密码,但这次案子的线索的确是静芸提供的,说不定静芸知道更多的东西,警员便给静芸让了位置。 所有的目光就这样集中在静芸一人的身上,只见她抬手,快速按下了“#”这个密码。 “???” 正当有警员想问静芸是不是按错了密码时,只听“咔嚓”一声,有锁被打开了,紧接着,黄粱的办公桌连带着它下面的瓷砖,开始“咔咔咔”地往办公室门的方向缓缓移动了起来,露出了下面漆黑的地道。 瓷砖间的缝隙正好被桌角盖住,露出的部分即使不被人挡住,看着也只是普通的瓷砖缝隙而已,的确是个隐蔽暗道。 “走!” 为保万全,警员推了面露苦涩不肯动的黄粱一把,押着黄粱走进了暗道。 警员们排着队陆续进入,静芸和朏朏依然被警员们保护在中间,静芸的身边,也依然是那个女警员。 对于静芸的操作,女警员实在是好奇极了,便不禁轻声对静芸问道:“道长,请问你是怎么知道,他给的密码是错误的啊?” 静芸也不瞒着警方,如实相告。 “这就涉及到玄学范畴了,总的来说,就是他给的密码,是五行八卦相反的数字,如果如此输入,就会使原本正确的阵法扭转。” “像这个西金堂,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布置,都是与五行八卦的西北乾卦金位所对应的。” “其中,西北对应着数字7,乾卦对应着数字1,金位对应着数字6和7,所以,正确的密码应该是:7167。” “而输入密码的按钮只有‘123’,那么按照统一的加减法来算,密码就是:。” “鉴于他给的错误翻转密码只有六位数,那么正确的密码就是去掉最后的数字‘7’,只留下前面的‘716’,也就是:。” 女警员并不懂什么玄学,所以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她抓住了一个关键的句子。 “道长,什么叫‘输入错误的密码,会使原本正确的阵法扭转’啊?阵法……是什么阵法?要是扭转了,会有什么后果啊?” 对于这个阵法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一些事情也不能对你们透露太多,但与这宗案件有关,我可以透露的,就是这其中极大的一种可能,这所扭转的阵法,是那抽取孩童们的生魂,将其变成蟋蟀的法阵。” “画阵者,将法阵与通道连接,如果通道的开启密码以特定的密码错误,那么阵法就会随之扭转,变成蟋蟀的生魂将会永远变成蟋蟀,再也无法回到肉身之中,孩子们会变成祭品,将永远无法醒来。” 静芸将死亡说得很委婉,却还是将女警员说得遍体生寒。 “道长,恕我一问,你们玄门……竟然有这样恶毒的术法吗?” 虽然这话有一棒子打死所有的嫌疑,但静芸并没有因此感到不适。 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对玄门的关注已不如古时候多了,而玄门的人,也的确不如从前那般纯粹了。 静芸语气平静,继续为女警员解答:“警官,你们既然每个人都配枪,那么,就一定熟悉火药吧?其实玄门术法使用的善恶用途,就与火药一样。” “当火药落在善良者的手中时,它会变成美丽的烟花,带给人们快乐。” “但当火药落在邪恶者的手中时,它就会变成冰冷的武器,带给人们死亡。” “这世间,每一样存在的事物都是中性的,它们的善恶,都取决于使用者。” 女警员恍然大悟:“道长说得对!” “那么,道长,你能破解这个恶毒的法阵吗?还有,这个法阵,怎么就……能把人的生魂变成蟋蟀呢?画阵者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啊?” 对于玄门的事情,静芸真的不想和玄门外的人多说,可偏偏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刑事案件,她身在红尘,也不得不说。 于是,静芸斟酌片刻,还是开了口。 “这个法阵的由来,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古时候了……” 古时候的人们虽然并没有现代社会的智能设备,但在闲暇时,他们自会找到可以玩乐的东西。 那时候,安于享乐的皇城里流行起了一种新的玩意儿,叫“斗蟋蟀”,也就是两方人以挑起自己手中蟋蟀的斗性,代自己战胜彼此为赌。 为博彩头,他们许以彼此钱财乃至权位,于是,为了前程也好,为了钱财也罢,他们都需要掌握强壮的蟋蟀来获得最终的胜利。 可是,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只是一片草地里,也会有一只更甚一只的蟋蟀。 于是,为了确保自己手中的蟋蟀是最强大、最斗无不胜的,皇城里的人开始向民间征收蟋蟀,更以高价钱权诱惑。 官吏们为了巴结上司博取前程,这下子,每年都不仅征收赋税,还征收起了蟋蟀,就和逾期不交税款一样,交不上符合要求的蟋蟀的人也要受到重罚。 很快,地里的蟋蟀都快被抓灭绝了,最底层的老百姓们也快被欺压得没活路了,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代表老百姓向官府供上了一只极其强壮,可谓是斗无不胜的蟋蟀,只求一切荒唐事能够到此为止。 可是,不论什么时候都有顽皮的孩子,而再强大的蟋蟀与人比起来也是很脆弱的。 那只本应该被上供到皇城的蟋蟀,被那知府的小儿子学着大人斗蟋蟀时给失手弄死了。 眼看着上供时间将至,蟋蟀却没了,古时候欺君罔上可是灭九族的重罪,知府气得都要打死自己这原本最宠爱的小儿子了。 但这小儿子并非不知感恩,他愿以一己之身换取九族性命,就此投井。 或是上天垂怜,不忍这样一个虽然调皮却也懂事的孩子因无道的上位者而死去,这个小儿子并未因此死亡,而是生魂化作了一只蟋蟀,与被他无意弄死的那只一样,斗无不胜,拯救了九族与百姓。 但事情并未因此结束。 皇城里的人,一举一动都会引得民间效仿,更被贵族人家引以为潮流,所以,“斗蟋蟀”这个玩意儿又在民间流传开来,为了赢,更有高价收蟋蟀的事情出现。 贵族人家想收蟋蟀却收不到,可不如皇城的人想收收不到的结果严重,毕竟,一个只是有钱没地方花,一个就是不高兴直接砍头区别。 于是,为了挣这一份钱,民间还专门有了这卖蟋蟀的黑市,更有走入了邪途的修行者,在听说了知府小儿子生魂化蟋蟀,且斗无不胜的事情后,凭借着自身修为,将魔爪伸向了那些无权无势的无辜孩童。 他们生生抽取孩童那还未被污染,至纯至净的灵魂,施以特定的咒术,将生魂强行化形为不死不灭的蟋蟀。 当然,他们也留了后手,并没有销毁那些没了生魂陷入沉睡的孩童肉身。 就和一些为了钱财而绑架他人的绑架者一样,如果那些孩童的家人想要自己的孩子回来,那么只要给够画阵者想要的东西,画阵者自然能破除阵法,召回被迫变为蟋蟀的生魂,唤醒孩童。 “后来,虽有上位者废除了‘斗蟋蟀’的这个陋习,但是,已经出现了的东西,再想将它彻底抹去是不可能的。” “所以,或许为了钱权,或许为了生魂中的力量,依然会有走入了邪道的修行者使用这种邪术。” “毕竟,不论是钱权,还是生魂的力量,都是世间或为生活、或为修炼的,不可多得的资源。” 女警认真地听着静芸讲的话,但最终还是听得似懂非懂,只能分辨出——这黄粱画这个阵法,将孩童变为蟋蟀,就和古时候的那些人一样,都是为了钱! 太可恶了……太恶毒了! 就为了钱,居然能这样丧尽天良地去拐卖儿童、抽取生魂! 女警员拳头都痒了,恨不得不顾一切,先去把那黄粱给痛扁一顿。 不过,她到底代表公理与正义的人民警察,不能滥用私刑,而这向下走后又向上走的暗道,也总算是在黄粱的指路下走到尽头了。 第65章 破阵 由昏黄的灯带照亮的密室里,整整二百三十八个孩童齐齐躺倒在一个血色的法阵之上,整间密室里,只有一个在看到警察后惊吓得不知动弹的护士站在其中,画面甚是诡异。 “双手抱头,靠墙蹲下!” 护士被一名警员堵在墙角,其余警员没有得到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队长来之前答应过静芸,找到孩子们之后要让她先破阵,不然孩子们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虽然他们并不信这些什么玄学的东西,但是,地下赌场和孩子们的位置都是静芸说的,而且他们也不想因为自己,有一丝一毫伤害孩子们的可能性。 只见静芸与朏朏耳语两句,随后走到了法阵的中央,刚打算从袖中取出破阵的符咒,黄粱便突然在押解他的警员手下激动了起来。 “你是破不了这个阵法的!那个道人是半神之躯,千里之外都能洞悉这里发生的一切,你要是敢动这个阵法,他一定会让你自食恶果的!” “是吗?” 她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修道者已达半神之躯。 这世界的真神早已全部湮灭了,唯有他们最后吐出的一口真气留存千年,如今灵气日渐稀薄,便再没有人能继承那些神只的衣钵。 而且,与眼前情状相比,到底什么才是恶果呢…… “昭昭。” 朏朏的动作很快,待走回静芸身边时,手中已有了一大把头发,都是从那些孩子的头发上分别割下一缕组成的。 静芸抬手接过,轻声对朏朏道谢,最后回应了黄粱的话。 “那我现在就让他自食恶果吧。” 话音落罢,静芸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用墨笔写了咒文的绿色符纸,捏诀念咒。 “东寻青龙衔日,南寻朱雀折桂,西寻白虎引风,北寻玄武摘星,四方天地八卦,万物皆有所归。” “胎光不灭,爽灵不散,幽精聚气,聚气化形。” “尸狗醒神,伏矢清明,雀阴凝聚,吞贼排异,非毒驱恶,除秽内外,臭肺吐纳,生气绵长。” “方圆千里花岩地,遍地生魂皆来聚。” “八方土地,听我号令,引其生魂,得回肉身。” “生魂速来!” 咒文念罢,静芸手中的那些属于孩童的头发皆化为银丝,穿过头顶的天花板,四散飞去。 虽然其他人目前都看不到静芸念动《拾遗聚魂咒》寻找散落在四处生魂的成果,但看着静芸手中的一张符纸瞬间变成八张,眨眼间便飞离了密室,就感觉是很厉害的样子。 而静芸的灵力很强,聚魂的速度也很快,那些四散的银丝很快就又陆陆续续地从通道入口飞了回来,末端还缠绕着属于它们本体生魂所化成蟋蟀的身体。 蟋蟀是实体化的,而且正是从警员们的头顶飞过,叫人想看不见都难。 “235……236、237……238!昭昭!齐了!” 站在阵外,一边数着被牵引回来的生魂,一边时刻为静芸护法的朏朏,对站在阵眼中的静芸遥遥喊了一声,便见静芸轻轻应下,在收回《聚魂符》的同时,取出了一张用朱笔绘制咒文的黑色符纸。 “变化万象,回归本真。神明清灵,心神合一。邪气退散,护其肉身。流年转换,福祉归根。” “破阵!” 静芸猛然睁眼,将黑色符纸拍于地面,金色的流光自黑色符纸上的符文向周边散去,连带着血色的阵法都散发出了一阵金光。 金光明亮,在填满整个血色法阵的刹那变得格外闪耀,引得看着这一画面的人们都不禁下意识地闭起了眼睛。 待到他们终于适应眼前光亮后再次睁开双眼,地上的血色法阵没有了,那二百三十八只由孩童生魂幻化而成的蟋蟀也不见了。 黄粱见状,立即就疯了一般要去撕咬抓打静芸,只是一直被尽职尽责的警员押解着,最终没能得逞。 “你这是助纣为虐!” “没文化!这叫伸张正义,扶善惩恶!” 连本大爷都知道呢! 千万年来从不主动学习的朏朏,难得听到有文化程度比自己还低的,一时间,“啧”声连连。 “就你这文凭、这学识、这智商,你不被抓,谁被抓?” 朏朏跳到黄粱面前嘚瑟,而看着拍在地上的黑色符纸因完成了使命被离火焚烧殆尽,静芸终于缓缓站起身,顺手理了理道袍。 “好了,他们的生魂已经回归本位,躯壳上的伤痕也很快会愈合,等他们的亲生父母来到他们身边时,他们就会醒了,而他们由生魂所经历过的一切,最后都只会被当做是一场梦。” “快带他们回警局去吧,联系他们的家长,来带他们回家。” 问为什么不直接叫家长来这里接孩子? 拐卖他们孩子的人贩子就在眼前,孩子已经没事了,那就没人能保证,那些悲伤愤怒到了极点的家长不会对那些人贩子出手。 的确,被打死也是那些人贩子活该,但是滥用私刑是不行的,无意间制造混乱也是不可以的。 毕竟现状是他们的警员少于犯罪分子,这次的行动也并未对大众宣告,现场一旦混乱起来,叫这些犯罪分子跑了,或者有其他作奸犯科的人混进来做坏事,比如再次抱走只有亲生父母来了才会苏醒的孩子,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在孩子和犯罪分子都没办法一起回到警局的抉择里,最好的选择,还是先把孩子送回警局。 至于怕不怕在带孩子们离开时,那些犯罪分子跑了—— 他们虽然人手不够,但是带的“银手镯”够,两个人戴一副的话,都还能有富裕的,再加上犯罪分子的老板都已经被抓了,犯罪分子是想跑不能跑,跑了也没用了。 所以,不怕他们不乖乖在原地继续蹲着。 当然,这两个问题,对于道行高深,灵力强盛的静芸来说也不算是问题,她也的确是可以开一个缩地千里,同时把所有人都转移回警局。 但是,玄门的规矩是不能擅自插手世间事,她已经帮忙找到并解救了孩子们,开大型法阵送孩子们回家这一点,已经不是她的责任范畴了,她也不能再插手了。 再插手,她可是会受到天罚的,即使不是修为受损,也是寿命减少。 既然一切都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那这得不偿失的事情,她不会去做的。 而这一次行动的队长一听静芸发话,立即带着警员上前。 女警一人抱着一个,男警有的背着、有的抱着,还有力气大的,前面抱着一个,后面背着一个。 但这里的孩子太多了,还是远远不够的。 从静芸处得知最多消息的队长从最开始也知道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远远多过了公安局里的警员,所以在出发前就摇了人。 算算时间——现在花岩市公安局管辖之下,所有派出所的警员都应该赶到了。 静芸站在密室的角落,默默看着密室里人来人往,将昏迷的孩子们一个又一个地抱走,打算等孩子们都被带离这地下赌场后再和朏朏离开。 结果,那黄粱找着机会就往静芸身边蹿,被虽然在自娱自乐,却一直注意着静芸处状况的朏朏一脚踹飞。 “喂!你神经病啊!没文化也就算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种俗语都不知道吗?自己干坏事儿,动我家昭昭干什么?!找死啊!” 被踹倒了的黄粱居然哭了,趴在地上,被警员拽着也赖在地上不起来。 “我的金子……呜呜呜呜呜……我的钱啊——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呜呜……” 他好像是在哭自己的钱,又好像不是…… 朏朏看出来了,但是猜了半天,只能想到黄粱是因为被自己揍了,他觉得没面子所以在装。 越想,朏朏越觉得自己猜得有道理,于是面露惊异。 他没想到这么个大男人、大坏蛋,居然会只因为被自己踹一脚就哭成这样的,懵了许久,最终蹲下身,拿手指戳了戳黄粱。 “歪,你是不是男人啊?从小到大没打过群架啊?不就是被踹了一脚么,至于哭成这样嘛?!” 想他朏大爷,可是打遍林间无敌手啊!在夺得这个荣誉前,他挨的打也不少,可都没这么哭过。 这么哭……真的不像个男人! 朏朏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而黄粱闻言,在哭的时候抽空瞪了嫌弃自己的朏朏一眼,然后继续趴在地上哭自己的钱。 静芸也是看出了黄粱好像不是在哭自己的钱,想了想,最终走上前去开了口。 第66章 不吵了吧?非要动嘴就亲一亲,少出声骂,坏修行。 “你觉得我助纣为虐,是因为这里被警察查封,阵法被破,你的家人命数将尽吗?” “可你忘了,是你先串通邪修,以盗取掠夺他人金银财气、孩童生气来为家人续命的。” “如此逆天而行,非但不会为你家人增长寿数,反而会遭天谴。” “你不该怪别人,你该怪自己,如果你不怪自己,那就去怪那个引诱你这样做的人。” “你猜,你盗取的一切,难道真的都转换到你和你家人身上了吗?” “你都知道利用别人,予以小惠汲取大量财富,那个入了邪道的修士,难道真就会守清规戒律?” “向警方坦白一切吧,你和你的家人,或许还能因此有些机会。” 黄粱惊异地看着静芸,没想到她会明白自己的哭诉,知道自己想说不能说的意图,但这只是揭开了他的伤疤而已。 直到,黄粱听见静芸最后所说的一句话,眸中才出现一点光亮,但在这一点光亮之中,他还是带着些许疑虑。 “真的、真的吗?我和我的家人,还能有机会?!” 静芸点了点头,循循善诱。 “只要你把一切都说出来,说出你是怎么踏上这条路的,说出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我……” 黄粱看着静芸平静温和的眼眸,按照静芸所说的,脑海中回想着自己的曾经。 曾经,他也只是一个汽修厂的小工而已,每天勤勤恳恳工作,只想攒钱,供孩子读书,供父母养老。 后来,他是怎么踏上了这条路的呢…… 明明自己也有孩子,他又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 黄粱沉默着,静芸也不急着逼他说出来,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黄粱肯坦白的时刻。 不过,孩子们都已经送回警局了,现在轮到押送这些罪犯了。 “道长,我们要把他们押走了。” 队长见证过了静芸的能力,现在看静芸站在黄粱身边,猜静芸和黄粱还有话要问,便与静芸交代了一声。 “被拐孩童太多了,今天晚上我们要负责将孩子们送回家,对于这些罪犯的审问会安排在明天,道长若也有话要问,我明天联系道长到警局听审吧?” 身在凡尘,自然要按照社会上的法则办事,静芸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名片递上。 “那就麻烦警官了。” 待队长将名片好生收好在口袋,黄粱也终于被警员从地上薅了起来,一行人全都撤出了被封禁的地下赌场,离开了也同样被查封的西金堂金店。 一场大规模的抓捕,就这么在一个特殊的节日里悄然结束了。 静芸和朏朏离开时,抬头远望,见远方市中心的炫彩灯光照亮了夜幕一角。 白暮律的腿没事儿了,所以演唱会还是如期举行了,而演唱会都举行许久了,一天只吃了餐早饭的他们,也早已经错过了一天里最后的吃饭时间。 晚饭也就算了,本来就可以不吃,他们连午饭都没吃啊啊啊啊—— 朏朏抓狂。 “不行,昭昭,明天我要吃大餐!把今天没吃的都补回来!” 说着,朏朏又想到了吃大餐要小钱钱,虽然他们不缺这个,但是…… “昭昭,那三千万,白雪青转你了吗?” 静芸闻言,从袖中取出了手机,的确有一笔转账,但是转账人并不是白雪青。 朏朏好奇探头,将在静芸手机里所看到的内容念了出来。 “备注:静芸,虽然白家有钱,但还是希望你能洁身自好。” “转账人:白长赢。” 看来,白登舟和白长赢去医院去得晚,是给足了白雪青造谣的时间啊! 这可引得朏朏话音刚落就嗤笑出了声。 “蠢货,迟早被白雪青骗得裤衩都不剩!” 这一天下来,朏朏炸毛骂人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终于空闲下来了,静芸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头发。 “好了,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和事坏了修行。” 静芸是让朏朏别再生气,朏朏却以为是静芸觉得他骂得不够委婉。 想了想,朏朏最终正经又严肃地看着静芸,憋出了一句:“就凭白长赢的这个智商,迟早被白雪青骗得小裤裤都不剩!” 静芸听得哭笑不得。 “好了,那明天就用白长赢的钱,带你去吃大餐。” “好嘞!” 这下朏朏可高兴了,“嘿嘿”笑着,揽住了静芸的肩。 “就知道我家昭昭最好了!” “喵~” 熟悉的猫叫,是报完仇的猫鬼回来了,竖在身后的尾巴笔直,随着走向静芸的脚步轻轻摇摆,满是因为报仇成功神清气爽的样子。 朏朏看着猫鬼前进的路线,见是要跳到静芸怀里去,立即醋意大发,站在了静芸身前,将跳起的猫鬼拦在了自己怀中。 “报了个仇回来就不知大小王了是吧?昭昭是我一个人的!只有我能抱抱贴贴!你懂么你!” “喵——” 猫鬼表示知道,但又有些不服。 可那又怎么样,猫鬼凭借着魂体状态能穿过任何建筑和普通的人身体,但是,他又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朏大爷!堂堂上古瑞兽朏朏! 朏朏左右晃了晃手中提着的猫鬼,看着它挣脱不掉,霸道又小骄傲地“哼”了一声。 “就算你是鬼也不行!” 报了仇的猫鬼胆子大了许多,敢对朏朏挥肉垫了,但还是被静芸的一个摸摸头给安抚好了,舒服得直“呼噜”。 但这可把本来高兴又骄傲的醋王朏朏给看委屈了,可怜兮兮地看向了静芸。 小孩子似的。 静芸也宠着朏朏,抬手也揉了揉朏朏的头发,同时对猫鬼问道:“怎么样?他们的状态如何?” 虽然知道有《清心符》在,猫鬼不会因为仇恨失智杀了那些人,但静芸还是有些不放心,想最终确认一遍。 她不是怕哪些人疯了、傻了、死了,只怕猫鬼身上因为那些人而背了血债,去了冥府不好入轮回。 “喵~喵喵~” 一听静芸问自己关于报仇的细节,猫鬼兴致勃勃,连连“喵”叫,说了一大堆,但最终还是要靠朏朏这个醋王翻译官来转达。 “猫鬼说——它用幻境把那些人都吓了个半死,把他们都吓晕了以后才入梦去教训了他们,把他们全身都抓花了!” “特别是那个殷参,刚看到它,裤子都湿了,到了梦里还连滚带爬地求它放过,这么没用,居然还想着去谋财害命!” “不过,它还是有乖乖遵守昭昭的嘱咐,把他们吓得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朏朏的最后一句话拖了个微长的音,好像有什么没有说完,猫鬼也证实了这一点,十分不满地对朏朏“喵喵”叫着。 朏朏佯装凶残,和猫鬼碰着额头互瞪。 “不论是你要和昭昭贴贴,还是昭昭要和你贴贴都不行!昭昭是我的!是我的!都报完仇了,你赶紧投胎去吧你!” “喵嗷——” “你休想——” 两只“猫”的对骂声,在因为被警察封禁而显得格外寂静的废弃仓库外,显得格外响亮。 静芸听不懂猫鬼的喵喵叫,朏朏浑身散发着醋意,也有意隐瞒猫鬼喵喵叫的意思,引得静芸更加听不懂这一段争吵了。 最终,还是静芸同时抬手揉了揉这两只“猫”的脑袋,才终止了这场骂战。 “好了,相识一场也是缘分,现在就要分别了,不要闹了。” 好叭—— 虽然看向彼此的眸子里还是带着不服,但也是乖乖听了话,不再吵了。 不过,或许是被他们所感染的,静芸本性里因日日修行而沉寂许久的恶作剧因子又起来了,话语的最后还顺着跟了一句:“亲一亲,给我看看你们和好的样子吧?” 两只“猫”闻言,同时瞪大了他们铃铛一般又大又圆的眼睛,吃惊地看向静芸,又转头眸色复杂地看向彼此,沉寂片刻后…… “哕——” 猫鬼挣扎的同时,朏朏万分嫌弃地松了手,他们一个站着“哕”,一个趴在地上“哕”,同时被彼此感到万分的嫌弃。 “哈哈哈……” 这下子,坏心思得逞的静芸可就笑了,也觉得有趣。 “不吵了吧?非要动嘴就亲一亲,少出声骂,坏修行。” 真亲了毁道行! 朏朏再也不想跟猫鬼吵架了,只对恶作剧成功了的静芸嘟嘴喃喃道一句:“怎么突然变得跟小时候一样了啊……” 想起静芸的小时候,朏朏的眉头都舒展了,看向眉目含笑的静芸的眸子,满是柔软与宠溺。 那时候的昭昭……无忧无虑的,虽然经常能把山上弄得鸡飞狗跳的,但也是她给山上带来了生气,真的特别可爱! 如果不是因为情劫,因为白家…… 朏朏又想起了静芸的那个梦,心中一酸,强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状似嫌弃。 “我才懒得跟它吵!昭昭赶紧把它送走!” “喵——” 静芸听懂了猫鬼的附和,微微收敛了笑意,但看向猫鬼的眸中依然带着温和。 “那么,猫鬼,一路好走。” 话音落罢,静芸捏诀念咒,六张《轮回符》将猫鬼包围其中,在刹那白光之下送猫鬼前往冥府入轮回。 远处,市中心的炫彩灯光已经消失不见,时间已然不早了,送走了猫鬼,朏朏伸起了懒腰。 “唉——又得回去了。” 虽然静芸也不想回白家别墅,但是没有办法,只能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头发。 “明天早点出来就是了,走吧。” 朏朏蔫蔫儿地应了一声,幻化回白猫形态,轻轻一跃便趴在了静芸的肩头。 缩地千里让静芸与朏朏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废弃仓库前彻底沉寂下来,但在地下深处的那个密室里,似乎又有了人的气息…… 第67章 是一个挺年轻的男道士 “孩子和爸妈前后脚生了重病,我的工作这些年的积蓄也实在是撑不住了,那时候,我觉得一家人就这么死了或许也挺好的!” “我也不知道那个道士为什么会找到我,教我那些,但是,能活着,谁会愿意等死呢?为了孩子,为了爸妈,我还是照做了……” “警官,我的爸妈、我的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求你们宽大处置啊!” “请你冷静一点。” 警员稍稍安抚黄粱的情绪,低头看了一眼审问记录,对黄粱问出了静芸想要知道的问题。 “请你形容一下那个道士的外貌。” 审讯室里突然就安静了,但这并不是黄粱不肯说。 只见他紧皱着眉头,脑海中好像过了许多的形容词,许久之后只憋出了一句:“是一个挺年轻的男道士。” “……” 这样一个形容,负责记录和画图的警员直接沉默了。 这让他怎么画? “高矮胖瘦、长发短发、鼻高鼻低,还记得吗?” 黄粱又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不、不记得了……” “警官,不会因为我不记得那个道士的外貌,你们就加我罪行吧?!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记得的!我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求你们了警官!我的爸妈、我的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求你们宽大处置啊!” …… 黄粱又在审讯室里激动了起来,一旁装了单向玻璃的监控室里,队长微皱着眉头,略带抱歉地看向了静芸。 “不好意思道长,帮不上你的忙。”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也并不算没有任何收获。 静芸对队长微微颔首:“是我麻烦警官们了。” “既然他说不出于我而言的有效信息,那我就先走了。” “好,清蓉,送送两位道长。” 队长唤来那位曾帮静芸回家的女警员,自己则继续留在监控室里看着审讯室里的审问进度。 李清蓉一路将静芸送到公安局门口,才舍得和静芸告别。 “静虚道长,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些孩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公民义务罢了,日后若还有需要帮助的,尽管联系于我。” 李清蓉连连应下,末了,又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嘻嘻”笑着和静芸说了“下次再见”。 离开警局,嚼着糖果的朏朏,看着远处的商场很是向往,但是他从来不擅自行动的,于是朏朏将自己那亮晶晶,充满了期待与暗示的目光,投向了摆弄手机的静芸。 “昭昭,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去restquiet,有些事情要去问鹤时眠。” 与鹤时眠发了去找他的信息后,静芸收起手机,迎着朏朏微微失落的目光,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头发。 “中午就再去吃一下restquiet的自助吧?” 虽然不是心中所想的大餐,但朏朏也不耽误静芸办事,耸了耸肩,轻快中微微带着些勉强地应道一声:“好吧——” restquiet里,鹤时眠看着手机里分别来自童颜和静芸的消息,心中无限怅惘。 昨天下午,他收到了童颜发给他的小侄子新生的照片,本来他很高兴的,结果在照片的最后,还跟了鹤时羡让童颜套他话他的问题。 他虽然心智小,但在演艺圈里沉浮了这么多年,不会看也会演了,所以他知道那都是鹤时眠的意思。 是鹤时羡想问他,他和他的昭昭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知道昨天静芸去了自己干表姐生孩子的医院,但产科和骨科的楼层根本不一样,他不知道,鹤时羡为什么居然还是和他的昭昭见面了…… 虽然鹤时羡与鹤时眠都知道彼此都是另一个自己,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但是,面对心中所在意的人,像鹤家的亲人、像静芸,他们都分裂了。 鹤时眠在昨天想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才想到自己唯一一点可以胜过鹤时羡的地方—— 他身上有尸狗喜魄,他有爱人的能力。 所以,他也爱家里的每一个人,却已经在家里把什么都让给鹤时羡了! 明明,昭昭是他先认识的,明明鹤时羡根本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鹤时羡为什么还要和他抢! 鹤时眠委屈极了,再想到自己一星期之后就要随着鹤时羡回云都去,一下子就更加难受了。 虽然他有乖乖听话不出去,但是他要离昭昭很远很远了啊。 而且,回了鹤时羡的眼皮子底下,他的一切行动,不都只是随便鹤时羡的心意么…… 他不想回去! 却不得不回去…… 昭昭待会儿就来了,等最后的时候,再告诉昭昭吧! 鹤时眠让自己努力开心起来,跑回房间去换掉童颜给他送来的服装,继续穿静芸送他的那套衣服,在静芸到达之前,反反复复地整理自己的形象。 静芸和朏朏是在饭点到的restquiet,进了大门就凭借着房卡直奔24小时的自助餐厅,还是原来的座位,给鹤时眠发了条信息后,就开始边吃边等鹤时眠下楼。 美食在前,又不是什么重要客人,而且还是个和自己争宠的绿茶,朏朏可不等着。 而鹤时眠在知道静芸到了餐厅后,最后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着装、发型和状态,才拿着房卡出了门。 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三个人都放下了餐具,静芸才与鹤时眠开了口。 “时眠,你还记得来你家那个道士的样貌吗?” 鹤时眠闻言微愣,垂眸开始回想,但他和那黄粱一样,对幼时的记忆都清清楚楚,偏偏,对那个道士的模样已经完全模糊了。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长发还是短发? 最基础的一切,他都完全记不清了。 难得昭昭有事需要他的帮助,他却记不清了,帮不上忙…… 想着,引得鹤时眠失落万分,觉得自己愧对极了静芸,可怜兮兮地抬眸,对静芸低声道歉:“对不起……我记不得了……” “明明好不容易可以帮上你!我却……记不得了……” “没关系,不必道歉,你提供的这个信息,于我而言也很重要。” 毕竟,对于鹤时眠的这个答案,静芸在听过了黄粱的供述后就有所猜测了。 那个道士肯定是施了障眼法,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记不得他的样貌,好方便他在世间做事行走,这样,即便他做了恶事被人发现,也不会被人抓到。 想来——三十年前到白家批白苍灵要上山修炼的那个道士,也就是这个批了鹤家家族走势与指使黄粱走上歧途的道士。 但是,他这些年在世间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哪些事情呢? 他做那些事情,都是为了什么呢…… 静芸在猜出三件事情背后的道士都是同一个人后,单独算过白苍灵、鹤时羡和黄粱的八字命数,却都是毫无关联,所以她现在脑海中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不过,对于黄粱在西金堂所做的一切,静芸能推理出一些东西。 八卦之中,乾代表天、五行金、方位西北。 道士指使黄粱在西部偏北的位置上开设金店,并在地下开设赌坊赌钱,都是符合“金”的属性。 后来,黄粱诱拐孩童,将孩童利用阵法变为促织也就是蟋蟀进行赌钱与售卖,也是同样符合“金”的属性。 而对于孩童,世间有一种说法,是——孩子都是从天上下来的,符合八卦“乾”的属性。 同时,被拐的孩童都是男孩子,在阴阳八卦中,男童为乾,乾就是天,也符合了八卦中的乾位。 那个道士,是在九州各处建立八卦道坛,想利用五行集天地灵气为他一人,修炼成仙吗? 想着,静芸觉得自己应该去九州的各处走走,好生查访一番了,偏偏,白家那边还牵绊着她的脚步。 静芸的心中难得有了烦躁的心绪,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解决了白家那儿的事情。 吃完了饭,与鹤时眠见过了,也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静芸打算回家去了,好找机会了断了与白家的亲缘因果,于是站起了身。 “我们先走了,下次有空再见。” 鹤时眠应下跟着起身,但还是在静芸转身时挽留了一句“等等”。 迎着静芸回头看来的探寻眼神,鹤时眠失落又胆怯地低垂了眼帘。 “那个……我……我一个星期后,就要回云都去了……” “好,愿你一路平安,若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静芸应得很快,话语里没有半分的不舍,引得鹤时眠心酸极了。 但他懂事,知道不能以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别人。 微微深吸一口气,鹤时眠再次抬眸看向静芸,含情明亮的桃花眼里微微带着点朦胧,笑着点了点头。 “昭昭——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 对于情劫来说,的确是这样,避不开。 于是静芸实事求是地微微颔首,应了声“是”,但鹤时眠并不知道,只以为静芸也有会有些期待着与自己的下次再见,眼见着鹤时眠嘴角的笑意深刻了许多。 “那,再见!” “再见。” 在一旁不耐烦地等了半天,早看不下去的朏朏见两人之间的话总算是说完了,拉着静芸就快步走了。 昭昭是他的!是要成仙的!他绝不给这个情劫绿茶男半分惹他家昭昭怜惜而有心动的机会! 第68章 再说我的坏话被我听到,就不只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朏朏想吃的大餐最终还是吃上了,不过是点的外卖,只是刚吃一半呢,房门就被人敲响了,吓得朏朏一噎。 “开门!白静芸!我知道你在里面!” 白暮律手上规规矩矩地敲门,嘴巴上却好像是来找静芸约架的,静芸理也不理,直接在给耳中夹菜的功夫,抬手就加了一个隔音的结界。 爱敲爱喊就继续,反正打扰不到他们吃饭。 屋内岁月静好,屋外,白苍灵看着自己这好像没有一点与他做了相同梦的迹象的傻弟弟,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没有询问出声,只对此叹息。 “暮律,对静芸,你态度好一点,且不说你和她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好歹,也是救了你的命的。” 白暮律虽然因为被静芸揍过而对静芸稍稍有些感兴趣,但还是因为白雪青而很不喜欢静芸。 现在,突然被静芸救了一命,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叫低头的白四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好态度”。 即使,他是来给静芸送自己的答谢礼物的。 敲门迟迟不开,白暮律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但是为了面子和自己的心里能好受,手中的礼物这位少爷一定要送出去。 怎么着,他是绝不会把礼物拿回去的! 于是,敲门敲得手都疼了的白暮律撂下一句狠话,将手中的两个礼盒放在了地上。 “白静芸!不给我开门,你迟早得后悔!哼!” 看着自己小孩子脾气的弟弟,听着他的气话,白苍灵无奈又苦涩地低头轻笑。 是……迟早得后悔,只是,后悔的,会是他们而已…… 待白苍灵也离开后不久,静芸的房门终于开了,幻化回白猫形态的朏朏嗅了嗅地上的礼盒,翻了个白眼。 “这盒,金银铜臭,这盒倒算是稍微有点意思,诃梨蒂奇的糕点,每天限定三份的那个。” 朏朏通过心灵感应与静芸汇报白暮律给她送来了什么垃圾,静芸点了点头,笑看向了朏朏,也用心灵感应与朏朏对话。 “那,那盒每天限定三份的heritage糕点就不扔了,留给你吃吧?” 闻言,朏朏立即颇为嫌弃地叼起了糕点礼盒与首饰礼盒,屁颠屁颠地将两样东西扔到了白暮律的房门口。 “白家的东西,不仅吃了闹肚子,看一眼都犯恶心。” 说着,朏朏跳到了静芸的肩膀上,用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圈着静芸的颈脖,歪头蹭了蹭静芸的脸颊。 “只有昭昭给的东西最好吃!” “油嘴滑舌。” 静芸笑骂一声,提着垃圾下了楼,正好遇上白雪青和白长赢、白素律、白暮律给她造谣。 “二哥,你昨天去得晚不知道,妹妹才十八岁,就找对象了呢!” “三哥和四哥都看到了的!虽然大哥说那是妹妹的师兄弟,但是两人之间可亲密呢!” “或许是因为,妹妹觉得,是我抢了阳哥哥吧,可是,我和阳哥哥自幼一起长大,妹妹与阳哥哥又没相处过……” “如果妹妹真的喜欢阳哥哥,阳哥哥也喜欢妹妹,我一定会退出的!可是,阳哥哥现在,是我的未婚夫啊……” “唉,说起来,二哥——外面的人可不像阳哥哥他们家,我们知根知底的,你一定要让妹妹小心啊!” “我觉得,妹妹昨天会向家里要这么多钱,都是被那个什么无忧道长唆使的!” “看妹妹和那什么无忧道长走得这样近,现在估计是暧昧期就找家里要了三千万,一年后,要是妹妹有了那人的孩子,岂不是要家里分家养那个男人了?!” “妹妹找家里要钱也罢,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白素律和白暮律旁听着白雪青的话,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觉得都很对,于是都沉默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静芸对于温阳的态度,他们都没看到,但是他们都知道,温阳的确是白雪青的未婚夫。 而那个什么无忧道长,他们确实看见了静芸与那无忧道长过从甚密,静芸开口要价,激动的也的确是那个男人。 虽然他们都不喜欢静芸,但是他们觉得,自家的女孩子的确不应该和一个陌生男人这样亲密,更不可以未婚先孕! 而白长赢见白素律和白暮律都没有说什么,便越发觉得白雪青说的都是对的,本就微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和姐姐抢未婚夫,被外面的男人所蛊惑,骗家里的钱…… 他本以为静芸身为修道之人,看着也冷静睿智,不应该犯这样的傻,没想到,都是他想多了。 白长赢刚打算摆着二哥和白家准继承人的架子,去找静芸好好谈谈,就见静芸从二楼走了下来,便继续稳坐在沙发上,等着静芸自己走到他们面前。 而静芸提着垃圾,的确在他们面前站定了。 “你——” “啪!” “白静芸你干什么!” 静芸甩了甩刚才用灵力隔空扇了白雪青一巴掌的手,无视了气势汹汹站起来对她兴师问罪的三个人。 “白雪青,造别人的黄谣如此熟练,想来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吧?” “这一次的口业我帮你消了,之前的和之后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最后,善意提示你一下——如果下次你再说我的坏话被我听到,可就不只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静芸的话说完了,白雪青所造黄谣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朏朏,也对捂着脸泪水涟涟的白雪青呲牙,然后蔑视地扫了一眼想要为白雪青出头的三个人。 一帮蠢货,还想替白雪青出头呢?什么鬼话都信,迟早被她害死! 静芸抬腿继续去门外丢垃圾,白暮律向来咽不下一口气,“喂”了一声,抬腿就要追上去,却被静芸回眸的冷眼一瞧,给钉在了原地。 完了……他好像又开始疼了…… 不止是回想起了自己刚回家时被静芸撂倒两次的疼痛,更是感觉到了自己双腿的酸疼。 不是吧……她真的……真的能随意操控他的疼痛感?! 朏朏随着静芸走动的幅度,在静芸的肩膀上左摇右晃,恶趣味地对怂了的白暮律吐了吐舌头。 怯弱的废物!被昭昭看一眼就怕得自己感觉这疼、那疼了,还男人呢!哼~ 白长赢、白素律和白暮律三人最终还是没追出去,都围在了白雪青身边,好生安慰哭红了眼的白雪青,查看白雪青那已经红肿得出现了一个巴掌印的脸颊。 按照往常的例子来说,刚被静芸教训过,白雪青再怎么犯贱也该安分一两天吧?但今天不是。 当静芸背着朏朏饭后散步回家后才发现,原来,白雪青这是早有预谋的,即使这个预谋的代价,是被她教训。 “阳哥哥……” “雪青别哭,等那个女人回来了,我给你出气!” 只见白雪青娇娇柔柔地靠在那将头发梳成二八侧背,穿着玫红色海滩印花t恤,与银灰色工装裤的温阳怀中,凄凄切切地哭着,还特意将自己红肿的脸露在外侧,好叫人看得心疼。 温阳的确很是心疼,听到身后传来了有人走进来的动静,立即转头看去,眸色狠厉。 “呵,你就是白家新收的养女?打了雪青,你还敢回来呢!” 白家新收的养女? 没想到——白雪青不仅卖惨,还颠倒黑白,想借别人的手,将她扫地出门呢。 虽然静芸并不在乎这什么白家小姐的身份,但是,她也不是那白白受气的人。 静芸轻笑一声,话语中略带警告。 “没想到有些人年纪轻轻,记性却这么不好,不过半个小时前所说的话,半个小时后就忘了。” 静芸看了看自己刚刚扇白雪青的那只手,手心看一看、手背看一看,白皙修长的手,完全可以再往白雪青的另一半脸上留下一个手印。 “口业的范围可是很广的,不止言而无信是口业,欺世之言是口业,颠倒黑白,亦是口业。” “口业难消,需要我再帮你一把吗?白家养女大小姐。” 静芸的眸光甚是真挚,看得白雪青的脸酥酥麻麻,瑟瑟发抖地往温阳怀中一缩,可怜兮兮地对着温阳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阳哥哥不要信她的话! 温阳色令智昏,什么都不再细想,再次怒瞪静芸。 “白家人宠你,别以为我也会被你诓骗!我告诉你!雪青是我温家的准儿媳,欺负雪青,就是与我温家为敌!” “我看你是女的,最后再劝你一句,立即向雪青下跪磕头赔罪,然后收拾包袱自己滚!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是吗?” 温阳的愚蠢,让梦中的仇恨再也无法掩藏,静芸眸色平淡,看着温阳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废人。 然而还不等静芸有所动作,屋外便传来了极热闹的动静。 第69章 静虚道长来我家吧!正好我家缺祖宗! “静虚道长!静虚道长呢?静虚道长是住这家吧?静虚道长!” 许凭君激动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紧接着,就听许故遥的一句“我看到静虚道长了”,院门外的人们便“哒哒哒”地疾步走进了屋里。 待人们走进了白家别墅,才发现来人并不止许家人,还有许多带着孩子的不同家庭。 许凭君、许故遥速度最快,领着许宇嘉走到静芸跟前,就让许宇嘉给静芸跪下。 “宇嘉,快给道长姐姐磕头!要是没有道长姐姐,你爷爷就不在这世上了!你也再不能回家了!快给你道长姐姐磕头!” 静芸对于这么多人突然来白家围着自己的行动表示特别懵,见许宇嘉真要给自己下跪磕头赶紧弯腰阻拦,却不及许宇嘉“海拔低”,“噗通”一下就跪下了,静芸要拦都来不及。 而许宇嘉也特别实诚,一跪下就立即“梆梆梆”地给静芸磕了三个响头,并高声喊着:“谢谢姐姐救我和我爷爷!我长大了要变得和姐姐一样厉害!” 有了许家带头,其他几家也紧跟着让孩子给静芸下跪,还有几个做父母的也对着静芸跪下了,吓得只有一双手根本扶不过来的静芸连忙喊着“不要”。 “我受不起啊!你们快起来!” 但没用,他们磕头太快了。 许凭君老泪纵横,紧握着静芸的手,说出感激的话来,声音都沙哑了。 “你受得起!受得起!如果没有静虚道长你,我们多少个家庭就要这么破碎了!多亏了静芸道长道法高深、心地善良!这区区磕头,都无法表达我们对道长的感激之情啊!” 周围一片“是啊是啊”,还有人说要给静芸建道观立碑的。 白雪青和温阳被远远地挤开在人群之外,和静芸一样因眼前的场景呆愣不已,但是白雪青呆愣之后便是满心的妒忌,眸中闪过了阴狠。 这村姑到底会熬什么迷魂药,居然将这么多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她是想凭借着外头的人,和我抢白家人与温家的宠爱,夺白家的资产吗?! 那算盘可就打空了。 想着,白雪青在心中冷冷哼笑,见静芸口口声声说“受不起”,她便偏偏要静芸“受得起”。 在一众家庭对静芸歌功颂德的声音中,白雪青那柔柔弱弱的声音就这么插了进来。 “是啊妹妹,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修行’嘛?现在目的也达到了,他们要给你修观立碑,还要供养你,你又推辞什么呢?” “妹妹,你快接受吧!不然,小心最后真的什么都得不到哦!” 白雪青说得真好,将静芸无偿行善不欲人知的动机,说得就是为了利益,还将静芸真心的百般推辞,说成是欲擒故纵。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静芸也终于能脱身这感激的人潮了。 “白雪青,你想要名权财势都可以,但你得分清楚,什么是你该拿的,什么是你不配的。” “有些人眼盲心瞎自愿给你,你受着也无妨,但有些东西本就是你不配的,强要了来,可是会被反噬的。” 静芸站在白雪青面前,平静的眼眸将白雪青看得很低、很低,而被白雪青钻了怀抱的温阳听着,明明静芸骂的是白雪青,他却觉得自己被内涵了,猛然一噎。 “喂!你什么意思!你刚刚打雪青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来骂雪青!” “你不过是白家养女,以为找来这么多人给你撑腰,你就能继续留在白家吗?别做梦了!” “我告诉你,你欺负雪青,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赶紧给雪青道歉!然后收拾东西滚!” 听着温阳给白雪青撑腰的话,静芸看向温阳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梦里就看出这温阳是个被温柔乡迷得失智的蠢货了,要不是温阳帮着白雪青和白苍灵他们废了自己,静芸都不想搭理他,现在看着…… 啧,倒是更蠢了。 可惜温阳是个纯种的普通人,不像白雪青身上混着妖气,静芸动不了手。 要不,和对白暮律一样,给他来套道家防身术吧,这个可以对普通人使。 然而静芸还没来得及动手,站在静芸身后捋人际关系的众人终于想明白了。 许凭君眼眸一亮,手一拍。 “静虚道长,原来你不是白家小姐啊!这可太好了!正好我家缺个女儿,你来我家吧!” “白家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点的,光儿子就有四个,还特别没眼光!我家就故遥一个儿子,还特别有眼光!” “静虚道长,你来我家!某些人谋求不得的钱财权势算什么,我许家虽然不算多,但都可以给静虚道长的!” 许凭君的话一出来,其他几家就开口跟着抢。 “静虚道长想要什么还用得着欲擒故纵?这不暗示一下我们就能给么!要什么欲擒故纵啊!” “就是!我家要是有静虚道长,还不得当祖宗一样地供着!静虚道长来我家吧!我家缺祖宗!” “小宝!快!给你的救生祖宗跪下!请祖宗回家!” “小宝跪下,就能有一个漂亮道长姐姐了嘛?” “都是女人,这什么雪青,我一眼就看出绿茶味儿了,被我们静虚道长打了,肯定是她活该!” “被打了还不老实!” “有些人爱把鱼目当珍珠,静虚道长还是跟我们回家吧!” “静虚道长跟我家回家!” …… 一众家庭抢静芸回家的声音,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别说引得静芸回复不过来,也终于引得专门给白雪青和温阳留私人空间的白长赢、白素律和白暮律感觉到了不对劲。 三人匆忙赶下楼时,从外头回家的白登舟和江秋月也看到了一长串停在自家门口的车,从豪车到普通的轿车,几乎集齐了市面上所有在售的品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家里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因为家门口被车停满了,只能从对门家门前下车的江秋月,与白登舟手牵手走回家,一路上满是疑惑地看着眼前场景,心中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想了想,江秋月得出了于白家现状而言,最有可能发生的猜想。 “登舟,难道是温家和其他家,知道我们家下星期就要搬回云都了,所以来送我们吗?” 白家到底是从云都迁来花岩市的家族,再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实力地位在花岩市也算是与温家、许家与本来存在的殷家平分秋色。 往日里,虽与温家因婚约一事交往甚密,不过对其他几家,他们也是偶有来往。 所以,现在白家要迁回云都去了,还真有可能会有几个家族在送送他们。 想着,白登舟微微颔首,笑着赞同自己妻子的猜测。 “那我们来得太晚了,该去好好招待一下他们的。” 说着,夫妻俩正打算走进院子里去,却看到了被人群堵在别墅大门外的一队警察。 这下,他们可不敢猜连警察都是来送他们的了,脚步立即变得匆忙起来,走到了警察们的身后。 第70章 白家别墅改行做是拍卖场了 “警官?请问你们这是……” 因为知道白家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爱把山鸡当凤凰,所以不管静芸需不需要,都想来给静芸撑腰的李清蓉,专门请自己的队友们在外面等会儿。 屋里的几个,有那些群众收拾就够了,重头戏还要再等等。 不过现在,看白登舟、江秋月这夫妻俩终于回家了,李清蓉就知道时机到了。 “哦,白先生、白夫人,你们真是好福气啊!有一个为民造福的好女儿……” “雪青吗?你们是为雪青来的啊!我们家雪青,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人好事吗?竟然还惊动了公安局的各位警官来!” 李清蓉话都没说完呢,江秋月就激动得以为是自己最为偏宠的白雪青在外行善,听得李清蓉满眼“你们看、你们瞧”地看向了自己的队友们,十分嫌弃。 李清蓉清了清嗓子,对江秋月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郑重其事地继续说完接下来的话。 “有一个为民造福的好女儿静芸、静虚道长!我们今天,就是特地奉上级命令,以及带着所有被静虚道长所帮助之人的感激,来为静虚道长颁奖的!” 对着江秋月说完,李清蓉不顾江秋月面上尴尬的表情,低头便冲着对讲机说了句“开始”。 “啪!啪啪啪啪啪!” 远处红鞭炮炸响的声音引得白家别墅内瞬间安静下来,警员为刚从车上下来的队长、副队长和cue流程并记录的李清蓉从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直直延伸向尽头的静芸。 轻便的摄影机屏幕中,照见白雪青、白长赢他们都入镜了,李清蓉看得眉头一皱,十分嫌弃,赶紧变换角度。 李清蓉嘴上客气地说着让一让,实际强硬地挤开了温阳和白雪青,好让镜头中只留下一个静芸和自家队长、副队长。 爽了! “静虚道长!” 队长和副队长齐齐对静芸敬礼,静芸对两人施拱手礼,这时,静芸才明白了早上李清蓉对自己的欲言又止。 之后的一切流程,算是静芸明白过来后的意料之中,却是从头懵到尾的白雪青、白长赢他们惊讶得不能理解的事情。 只见队长从副队长手中拿过一面锦旗,紧握着,看向静芸的眸中满是感慨与崇敬。 “为感谢静虚道长在此次大型拐卖案中,对社会的突出贡献,为我们警方提供重要线索,为所有受害者护佑性命。” “我们警方,代表社会、所有受害者及其家属,向静虚道长送上这面锦旗,以表感激!” “希望静虚道长不要推辞,收下我们所有人对您的心意啊!” 静芸还没做出什么动作呢,两边的人群就开始鼓掌起哄,说着“收下收下”。 被善意所包围,静芸的心中觉得甚是温暖,柔柔一笑,应下了一声“好”。 “多谢!” 见静芸收下了锦旗,许凭君与许多人一样眼前一亮,悄悄对许故遥道:“给静虚道长找地方建宫观的事情可以着手准备起来了!” 静芸是修行之人,耳朵尖,立即对许凭君他们无奈地再次拒绝道:“锦旗就够了,宫观,真的不用。” 被静芸听到了自己小声说的话,许凭君老脸一红,“嘿嘿”地笑了两声,赶忙找补道一句:“不建宫观!不建宫观!” 然而嘉奖还没有结束,副队长再次上前一步,让队长拿过了托盘上的一张卡。 “听许先生说,你们修行者窥探天机会损伤修行与福报,但如果支付了相应的报酬,就可以相互抵消。” “这一个亿,是我们组织上的一点心意,同时,里面还含有各家对于您的感激,请您收下!” 听到这个数目,白雪青都顾不上脸颊上的疼痛了,和白长赢他们一样目瞪口呆一瞬后,看向队长手中的那张卡的眸子里,染上了贪婪。 但是,一想起这一个亿是这么多人只给静芸一个人的,白雪青的眸中又染上了妒色。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村姑,动动手指头就能有这么多人给她送钱! 一个亿啊……她得拍多少集电视剧才能赚到! 这张卡,她一定要拿到手。 静芸还没收下那张有着一个亿的卡呢,白雪青就开始想办法把那张卡占为己有了。 而静芸,并没有想将这张卡收下的意思。 如果收锦旗是为了不让他们为自己建宫观,那静芸不收这些奖金的原因,就是这次的委托费她已经从许家收到了,是和白家一样的三千万。 她弱化了鹿活草的费用,也不想因为救那些无辜孩童收太多的钱。 毕竟…… “刚开始,我也没想到这是一场大型拐卖案,我只是接了许家的委托,在去救许家的孩子时,碰巧救了所有的孩子而已。” “许家的委托费,他们已经给过了,所以……” 静芸摇了摇头,将队长递上的卡推了回去,“我不收这笔钱,这不是我该得的。” “怎么会不是静虚道长你该得的啊!这就是静虚道长你应得的!” “就是啊——那是许家的委托费,我家的还没给呢!” “就是就是!静虚道长你快收下吧!我们不能让你救了我们的孩子,还折损了自己的福报啊!” “是啊!快收下吧!” “快收下快收下!静虚道长你是不是嫌钱少?嫌钱少我可要现场给你赚钱了啊!” “再转一个亿!” “就是啊!这点钱,怎么比得上我家孩子的命重要啊!我家出两个亿!” “我家出三个亿!” “我家经济状况比不上各位老板,但是,我家也愿意出十万补静虚道长折损的修为和福报!” “我家也跟三万!” …… 静芸刚刚拒绝,人群里就传出了反对的声音,先是一个人,后来就是两个人、三个人,渐渐地,几乎是所有人开始叫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白家别墅改行做是拍卖场了呢。 静芸一个人拒绝的声音太小了,而且他们根本就装听不见,静芸越拒绝,他们就越加价,引得静芸无奈极了,最终,还是静芸的一声“好”,将一切叫停了。 第71章 都来给他们静虚道长撑腰 一个晚上的时间,静芸感觉自己把一年的话都给说尽了,感觉嗓子冒烟,不禁微皱着眉头,难受得干咳一声。 朏朏虽然也很想静芸收了那些钱,好把开天眼的折损给报了,但见静芸不愿意,还难受得嗓子疼了,他立即不坚持了,心疼地舔了舔静芸的脸颊。 昭昭高兴就行…… 软乎乎的肉垫放上静芸的颈脖,朏朏不动声色地将灵力往静芸的喉咙处输送,让静芸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 片刻后,静芸再次开口。 “既然希望我收下,是为了补我的修为福报,好让我再帮助社会,那就有劳警官,把这一个亿捐到社会公益组织上去吧,帮助到了那些有需要的人,就与我已经收了一样。” 末了,静芸又添了一句:“以在场所有出款的家庭的名义。” “多做善事,也是为孩子们积福。” 本来将要到手的一个亿就这么飞走了,白雪青看向静芸的眸中染上了怨怼。 装什么好人!刚刚就欲擒故纵地让那些人加价,现在又说不要!是想给自己攒名声吧!假惺惺…… 白雪青向来以恶揣度于人,但静芸的这一番所作所为,却是引得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白素律和白暮律他们在震惊过后陷入沉思。 这就是静芸内心的真实想法吗?他们从前……是不是误会静芸了…… 他们反思自己,可看着白雪青脸颊上红彤彤的巴掌印,还是没有彻底偏向静芸。 如果真的这么良善,怎么会扇姐姐巴掌呢…… 即使在外良善,在家里,也的确是作风不行。 他们动摇了,却也只是动摇了。 而队长闻言眸中震撼,再次感慨静芸:“静虚道长真是大义!” 咳……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算了!说了就说了吧! “那我回去就将这一个亿以静虚道长的意思,捐到社会公益组织上!” 队长话音落罢,群众之间又传出了附和声。 “既然静虚道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刚刚追加的一个亿也都投入到社会上的公益事业中去吧!希望能补上静虚道长所折损的修为福报,也给我家小宝积福!” “我也是!我刚刚说了两个亿,回去也就捐两个亿!” “我家的十万虽在这几个亿前不够瞧,但我们家也捐!” “捐!” …… 白家别墅里又闹腾起来,这次要是叫不知道的人听见,又要以为白家别墅变成慈善之家在举行捐款了。 授予荣誉到最后,又到了固定不变的拍照环节。 静芸身为锦旗所有人,理所当然地站在了c位,授予锦旗的队长和副队长站在静芸的左右两边。 而出资捐款的各家想和静芸留下合照,便都占据了本该属于静芸家人的位置,统统站在了静芸的身后。 他们抱着孩子的抱着孩子,挽着老婆的挽着老婆,人挨着人,一点空隙都不留下,引得本该站上去的白家人都被排挤在外。 哦,他们连背景板都没得当,根本就不在画面里。 只听李清蓉的一句“321茄子”,所有人都绽开了笑容,就连趴在静芸肩头的朏朏都像小狗狗一样笑了起来。 事情做完,所有人都要撤了,毕竟时间的确不早了。 只不过,在走之前,知道了他们的恩人在白家处境并不好的人们,以许凭君带头,开始含沙射影地给静芸撑起腰来。 “静虚道长,这时间不早了,我们不打扰你休息,就先走了,不过,你要是在这儿住得不舒服,可以来我许家!” “我许家别的没有,房间可多着呢!随你挑!只要你高兴,你甚至可以上半夜睡一个,下半月再睡另一个!” “唉,也是老夫无福啊!家里没有像你这样好的孩子!要是有,还待你这样好的孩子不好,真的是我脑子糊涂不灵清了!” 其他家跟着附和说“是啊”,特别是几个看出了白雪青绿茶本性的妇人,还拿冷眼瞪白雪青。 “我这肚子里又怀上了,希望是个妹妹,希望妹妹和静虚道长一样,善良、仁善!平日里和她哥哥友善相处,不要像某些鸠占鹊巢的人一样!看不清哥哥是先来的家里,欺负哥哥!” “诶,我家邻居也领养了一个小姑娘呢!那个小姑娘可懂事儿,嘴巴也甜,对后来的弟弟妹妹们都好!” “诶对——这事儿我也知道!那个小姑娘可不像某些人,明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还妄图仗着自己早来几年,就对亲生的各种争宠陷害!” “最近我闲得无聊在家看真假千金的小说和电视剧呢!希望某些鸠占鹊巢的人,不要是因为被人故意掉包的!” “哎哟!要是是故意掉包的,还敢这么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真千金那么坏,岂不是自己找死?” “这你就错了,这找不找死啊,还得看那家的大人!大人眼盲心瞎爱包庇假千金,可不就是对假千金的纵容,让她欺负自家的亲女儿嘛!” “哎哟!那可真该死啊!” “静虚道长,我们凑一起就爱说点无聊的八卦,让你见笑了,反正,你要是在这里住得不舒坦,可以来找我们的!” “对!我们爸妈都很想来见见你的!你要是来了我们家,他们肯定将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绝不会发生那些狗血小说里的桥段事件!” 静芸笑着点头接受他们的好意,又柔声安抚他们为自己打抱不平而躁动的心。 “无妨,我下山来本就不为寻亲,只为修行而已,很快就会离开,也希望你们永远都不必再与我相见,这代表你们都安好。” 女生总是感性的,听着静芸反过来安慰祝福他们的话,不禁湿了眼眶。 完了,道长希望他们不动怒,但是,听着这番话,更动怒了怎么办?他们能不能抢人啊?把道长抢回家,好生供起来! 本该送完锦旗就走了的警员们因为李清蓉的话也没走,他们也算是见证了白家人待静芸的不好,所以,即使静芸可能不需要,但也想着给静芸撑完了腰再走呢。 于是,等那些前来感谢静芸的人群散去后,队长代表花岩市公安局的所有警员,再次走近了静芸。 “静虚道长,我们再次代表花岩市的全体人民,对于您对我们的帮助,向您提出感谢!” “当然,您也是我们九州公民之一,日后若您受欺负了……当然!您神通广大,肯定不会受欺负的!您为人良善,也不该受欺负才对!” “但是,如果真的有,您尽管来找我们!哪怕是家务事!我们也管得!” 静芸收下来自花岩市警员们的善意,笑应道一声“好”,同时也回道:“如若你们再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尽管来找我。” 队长闻言,也连连说好,毕竟,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见识到了静芸身为修行者的力量。 热闹终于散去了,沦为背景板都不配的白家人,终于再次成为了这白家别墅的主人,静芸收好锦旗打算上楼,却听到了江秋月的一声“等等”。 “芸芸,你在外……在外做好人好事,怎么都不和家里说呢?我们……我们都为你高兴啊!” 静芸懒得和他们废话,但也不想白雪青和温阳舒服,便在上楼前,难得搭理了一下江秋月。 “我并不是白家人,在外的名声是好是坏,都与白家无关,这事儿我也已经和警官说过了,他们不宣传最好,如果宣传,就别将我的名字和你们放在一起。” “而我如今以租客的身份住在白家,我也同样会帮白家的忙,以抵租金,如此银货两讫,温姓的人不配赶我出门,鸠占鹊巢的人也不配造我的黄谣。” “我最后再强调一遍,再敢让我听到某人乱说我的坏话,我就不是一巴掌帮人消除口业这么简单了。” 说罢,静芸不再管此事之后白雪青又会怎么为自己撒娇开脱,顾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毕竟,她从未期望白家人会清醒过。 第72章 曼殊沙华 吵归吵、闹归闹,由于亲缘因果未断,静芸还是答应了因为白家的家族产业规划变动的问题,会跟着白家去云都。 而在去云都之前,每个人都在忙活自己在花岩市的事情,静芸也不例外。 在商量好这件事的第二天,午夜时分,静芸便给自己的房间加了重重结界,即使夜深人静所有人都该熟睡了,也还是以防有人前来打扰。 朏朏乖巧地坐在床尾为静芸护法,耳朵却是警惕地直立朝前,时刻准备为静芸冲锋陷阵。 “昭昭放心去吧!我一定能为你护好法,保护好你的!” 已经盘腿坐下的静芸笑着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大脑袋,应下一声“当然”。 “我家无忧道长最厉害了!” 朏朏明爽得尾巴高高竖起,如逗猫棒般有规律地抖动起来。 静芸收手,正打算元神出窍入地府,被静芸放在灵府中的月谣却有了动静,见月谣似是有话要说,静芸便将那块附了月谣魂魄的槐木取出了灵府。 “怎么了?” “静虚道长,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冥府嘛?” 月谣实在是太想入轮回了,哪怕现在时机未到,也想去看看她一直向往的冥府是个什么模样。 激动的月谣直接从槐木中钻了出来,无声地“哒哒”,在地板上又蹦又跳。 “我一定乖乖跟在你身边,只看看冥府的样子,不乱跑,更不给道长你惹麻烦!” 一般只要不是涉及原则的事情,静芸便向来好说话,再者静芸也有把握即使去了冥府,也能护好月谣,便点了点头。 “你的魂体还未完全稳定下来,先回槐木中来吧。” “槐木属阴,我可以携槐木带你入冥府。” “好耶——” 月谣欢呼一声,立即钻回了槐木中,也如她所说的那样,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极为乖巧。 这下没问题了,但为了保护月瑶还未完全稳定的魂体入冥府之后不被污染,静芸取出了《清心符》。 绿色的符纸缠绕在月谣所附的槐木上,在最后的收口处轻轻一点,《清心符》便完全隐入了槐木之中。 待做完这一切,手中握着槐木的静芸闭上了双眼,当朏朏看到静芸手中的槐木不见了时,便知道静芸已经带着月谣入了冥府。 位于地底深处的冥府,见八百里曼殊沙华开遍,一条无尽流淌的忘川河,横隔在黄泉与酆都城之间。 鬼门关上建着望乡台,还无法投胎的鬼魂,可以借望乡台一见今生的家乡与亲人。 鬼门关下鬼差驻守,为被黑白无常带来的新死鬼魂派发曼殊沙华的种子。 城门上挂着个大喇叭,为排队进鬼门关的鬼魂不停播放着他们投胎这一路的注意事项。 “这里是鬼门关,等你们拿着曼殊沙华的种子进黄泉后,找个地方把种子种下,待你们的曼殊沙华开花了,曼殊沙华的叶子就会掉落,变成你们进入酆都城的通关文牒。” “只有拿着通关文牒,才能去黄泉的尽头坐渡船前往酆都城,也只有拿着通关文牒,才能进入酆都城。” “等进入了酆都城,会有鬼差带你们去见十殿阎罗,经过审判,在通关文牒上敲下允许投胎的印章,你们才会获得投胎的资格。” “投胎的印章有三个,会根据你们的生前事分为人道、妖道、畜生道,不过入轮回的顺序都一样,都会前往酆都城内的忘川河。” “忘川河旁有三生石,记载了你们的前生、今生和来生,你们看了也没用,因为忘川河上有奈何桥,只有喝了奈何桥上的孟婆汤,你们才能进入轮回。” “这里是鬼门关……” …… 静芸是生魂,是自己飘入冥府的,又没有阳间的已死证明,拿不到曼殊沙华的种子也进不了城,不过没关系,她自有办法。 千里眼一开,站在阴阳交界之处的静芸看到了挂在黑白无常腰间,属于冥府鬼差能够自由出入的令牌。 随手取出黑色的符纸一画,离火烧过,与黑白无常腰间一模一样的令牌便出现在了静芸手中。 好了,现在,静芸就是这冥府的“鬼差”了。 果然,守着鬼门关的鬼差只看令牌不看人,还特别热络地笑问道一句:“新来的?” 静芸微微颔首,也礼貌应上一声:“日后多多指教。” 畅通无阻地进入黄泉,站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曼殊沙华之中,耳畔有风吹过,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在哭嚎呜咽。 月谣躲在槐木中,看着这样的黄泉,听着这样凄厉的哭声,觉得与想象中的冥府不太一样,话语怯怯。 “这就是冥府吗?好漂亮,也、好可怕……好多的鬼在哭……他们为什么哭啊?” 静芸低头看花,看到在一部分盛开或者未盛开的曼殊沙华的花柄上,都刻有种下它之鬼魂的姓名,而另一部分盛开的曼殊沙华的花柄上,干干净净。 静芸知道,花柄上有鬼魂姓名的曼殊沙华,代表着种下它的鬼魂还未入轮回,甚至永不入轮回,只有花柄上干干净净的曼殊沙华,才代表着种下它的鬼魂已入轮回,或轮回多世。 静芸此次入冥府,为的就是看产鬼孟慈是否已经投胎,毕竟这代表着冥府律法是否改革。 现在,听到月谣问题的静芸,便一边用灵力幻化出无数如萤火虫般的光点,快速寻找产鬼孟慈种下的曼殊沙华,一边为月谣解答疑惑。 “有的是思乡,有的是不甘就此死去,有的是因为被判不得入轮回而绝望,有的是自己弄丢了自己的通关文牒而懊悔,还有的,不过是因为等待曼殊沙华花开等得太煎熬而哭喊吧。” “虽说曼殊沙华‘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但是由生死簿中结出的,刻着魂灵名字的曼殊沙华,花开只等一个灵魂能够入轮回的时机而已。” “有的刚种下就能开花,有的或要等上几年、十几年或数十年,全凭今生的正常寿数走尽没有,尘世的牵绊断绝没有而已。” 月谣懵懂地应了一声,最终还是好奇地问出:“那,静虚道长,等我满了四十九天,入了冥府,种了曼殊沙华,我还要等多久,才能入轮回吖?” “你已经死了千百年了,唯一留存在世间的皮毛也已焚毁,待你入了冥府,种下曼殊沙华,立即就能得到通关文牒。” 月谣一听自己只要等魂体稳定,一入冥府便能轮回,立即不怕了,还欢快道一句:“那太好啦!” 月谣高兴了,静芸却不高兴了。 因为她的灵力检测到了产鬼孟慈的曼殊沙华。 产鬼还是未入轮回,说明冥府的律条还是未改。 嗯,这或许是因为,冥王瞧不上她只是一个人间小小修行者吧。 静芸的手垂落,轻轻拂过了腰间附着月谣魂魄的槐木。 “待会儿你好好呆在槐木里,也别再出声。” 月谣的第六感告诉她,马上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了,已经吓得有些不太敢吱声了,便从喉底细若蚊蝇地应了声:“知道了……” 而静芸嘱咐好了月谣,立即用白色符纸照着其他鬼魂手上拿着的通关文牒幻化出相同的一张,径直走向了黄泉的尽头,那停泊着着冥船的忘川河畔。 第73章 我带你去见冥王 “一亿过河费,少一分就别想上船!” “一、一亿?布告栏上不是说,过河,只要三十万吗?” “你看布告栏的?那你把布告栏拆下来,自己划着过河吧!想坐我的渡船过忘川,就得要一亿!” 纯黑的幂蓠,不仅遮住了摆渡人的脸,更遮住了摆渡人的大半个身子,但即使看不到摆渡人的表情,光听着摆渡人的话,也能想象出在这纯黑幂蓠下是一张多么贪婪狰狞的脸。 好不容易能去酆都城准备轮回的鬼魂,或许是拿不出这么多的冥币,上不了渡船,只能窘迫地站在岸边不知所措。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等到了花开,拿到了通关文牒,最后却因为过不了忘川河而无法入轮回呢。 已经上了船的鬼魂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酆都城,但是摆渡人懒惰,船上不坐满便不开船,好少跑几趟,偏偏,现在又被岸边拿不出钱的鬼耽搁。 这些已经上了船的鬼不敢对摆渡人发脾气,怕被摆渡人赶下船后沦为忘川河里那些孤魂野鬼的吃食,便对着那只鬼发起了牢骚。 “拿不出钱就赶紧走!别耽误我们投胎行不行!” “就是啊!没钱就去望乡台那儿排队,再让凡尘的亲人给你烧点冥币啊!” “一亿冥币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也不过是一百块,你家里人不会连一百块都拿不出吧?!” “误人投胎,简直造孽啊!” “就、就是啊!赶、赶紧让、让开吧你!让、让后面的、的鬼来!” …… 船上的鬼怨声载道,引得站在岸边的鬼更加不知所措,摆渡人无意之间得到了支持,气焰更加嚣张。 “看你这穷酸样儿,投胎也投不去个好人家,要不,我帮你就此解脱了吧?!” 说着,摆渡人就要动手,却突闻“啪”的一声,石子飞溅,是摆渡人平时靠岸用来绑船的石柱子被人打掉了半截。 “谁——” “我。” 被人砸场子,摆渡人立即就要发作,却被静芸甩出的拂尘圈住了颈脖,稍一用力,摆渡人那似是被水泡得浮肿的脑袋便“咕噜噜”地滚落到了静芸的脚边,被静芸踩在了脚下。 “有什么问题吗?” 现代社会,修行者寥寥无几,就算是有,也不会入冥府之中,唯恐多年修行毁于一旦、化为乌有。 摆渡人欺软怕硬,虽没看出静芸是生魂,更没看出披散着长发的静芸是个道士,但看到了静芸挂在腰间的令牌。 一时间,摆渡人以为静芸是新到任的鬼差,被自己耽误了事儿,吓得完全没了气焰,说话也跟船上的那个鬼似的,结结巴巴,倒还不忘推卸责任。 “大大大、大人,小的、小的不是故、故意耽误您去、去酆都城报到的!都、都是那只鬼!是那只鬼耽、耽误您的事儿啊!” 静芸听着摆渡人一心推卸责任的话,对这个摆渡人厌恶更甚。 “你不过是个不人不鬼的水鬼,得忘川地利冥王恩准才在这忘川摆渡灵魂,冥王特许你在修行赎罪时收取每个灵魂30万冥币以过生活,你竟敢阳奉阴违,以职务之便收取暴利。” “现在还推卸责任,真以为这忘川之中的鬼魂吃不了你吗?!” “你说,这忘川之中,有没有哪个鬼魂无辜,是被你亲手推下去才不得轮回的?” 静芸居高临下的眸色淡漠,却看得摆渡人冷汗涔涔,嘴巴张大,却是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静芸却是突然笑了,笑得极为温柔。 “别怕,我现在不会私自处决你的,我带你去见冥王。” 说罢,静芸手中的拂尘一甩,摆渡人的头和身子便全部飞滚到了冥船上,没有静芸开口,摆渡人也不敢自己把头和身子按到一处去。 静芸收了拂尘重新束发,顾自上船后,对站在岸上依然不知所措的鬼道:“上船吧,按照公告中所说的,只收你们三十万冥币。” 说罢,静芸又踹了摆渡人的腿一脚。 “把你多收他们的冥币还给他们。” 摆渡人不敢不从,哪怕现在还头身分离着,也赶紧操纵自己的手和腿,着急忙慌地去将自己钱袋子里的冥币还给船上的鬼魂们。 而原本以为自己去不了冥府、入不了轮回的鬼魂闻言,喜出望外,往摆渡人放在船尾的钱袋子里扔了三十万冥币后,激动得连滚带爬地坐上了渡船,慢不了一点。 冥船在忘川河上晃晃悠悠,待船上都坐满了鬼,静芸安抚了岸上上不了船的鬼魂们一句“很快再来接你们”,便动用灵力,将冥船又快又稳地驶向对岸的酆都城。 看着静芸施法,这一刻,摆渡人才发现静芸并不是新来的鬼差,而是修行之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你……你怎么敢……” 静芸轻笑:“我怎么不敢。” 入冥府算什么,她接下来,可是要去找冥王“切磋切磋”的。 只可惜,她本来想装成一个普通的鬼魂,通过十殿阎罗判决不下的方式去见冥王的,顺便看看这十殿阎罗和冥王的判案态度。 现在,要换一种方式了。 “闭嘴吧。” 静芸随手一指,便封住了摆渡人想要吱哇乱叫的嘴。 在冥船上八卦的鬼魂们,对于静芸和摆渡人之间的交流,听得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冥船也很快在酆都城外的岸边靠了岸。 待将缆绳套到和对岸那被静芸打碎了一半的石柱子上,提溜着摆渡人脑袋的静芸招呼着船上的鬼魂们下船,最后对手中的脑袋道了句:“让你的身子自己跟过来。” 直“唔唔”的摆渡人头身分离,身子如喝醉了般走得左摇右摆,看得守着酆都城城门口的鬼差目瞪口呆。 “哟!二狗,你今天真当狗了哇?自己的头从身子上拆下来,装不回去了,用头溜身子呐?哈哈哈哈……” “诶!新来的,你这是要带他去鬼医那儿吗?” 和鬼门关的鬼差一样,这守着酆都城城门口的鬼差一样是只认牌子不认人,同样没看出静芸是个修士。 静芸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若非摆渡人收取暴利,还谋财不成害人性命,她刚刚也不会出手。 所以,现在对着守城门的两个鬼差,静芸也礼貌地点头相应。 “这摆渡人谋取暴利,收取想要渡河的鬼魂一亿的过河费,索取不成便要将鬼投入忘川,我这是要押他去见冥王呢。” “敢问二位大哥,冥王现在何处?” 闻言,两名鬼差大怒,却不是为摆渡人谋取暴利而怒。 “好啊你!二狗,你天天跟我们哥儿俩哭穷,向你借钱喝酒你说没钱,好家伙……结果天天在忘川上抢钱呢?!” “就是!活该啊你!在忘川上刮油刮得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分哥俩点儿!现在报应来了吧!” “新来的,干得好!冥王大人现在就在那十二楼阁的大殿处理公务呢!快把这死二狗押去见冥王吧!” “他本来就是死的,你这骂得,跟个形容词一样。” “那活二狗?” “他也配?!抠成这样!” “那你说怎么骂!” …… 两个守城门的鬼差一边检查鬼魂手中的通关文牒,一边开始讨论怎么称呼这头身分离的摆渡人,嘴上抽空安排其他鬼差带鬼魂去见十殿阎罗。 静芸本还想着请一个鬼差去临时顶替一下这摆渡人的位置,好将对岸要投胎的鬼魂带来酆都城,但听着两名鬼差刚刚骂摆渡人的话,也怕他们跟摆渡人一样谋取暴利,想想便算了。 左右这冥府没有时间、没有日夜,她也本就是要速战速决的,就叫对岸的鬼魂们稍等片刻吧。 于是,静芸默默提着摆渡人直“唔唔”的脑袋,走向这酆都城的尽头,那层层叠叠耸立着的十二楼阁。 第74章 冥府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诗中有云: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虽然现在庇佑世人的古神早已不在,也没有什么“天上白玉京”了,但主管人间轮回的冥府一直都存在,且冥府的酆都城最初形成时,也是按照天上的布局,造了一个“冥府白玉京”。 五城,是十殿阎罗所居住的阎罗城、普通鬼魂所居住的鬼界城、因意外非正常死亡的鬼魂所居住的枉死城、被判刑的鬼魂受刑的阴山城,和有罪过却不算太严重,用来修补魂灵的残魂所居住的乱鬼城。 也是这五城,构成了酆都城。 而十殿阎罗所居住审判亡魂的阎罗城,就在穿过鬼界城后,酆都城城门正对出去的尽头,又因那层层叠叠耸立着的十二座殿宇,被称为十二楼阁。 统领整个冥府和十殿阎罗的冥王,居住在那十二楼阁的最顶层大殿,除去冥王召见十殿阎罗的中央正殿之外,其下左右十座殿宇由高到低,是十殿阎罗由一到十分别居住办公的地方。 所以,静芸提着摆渡人的头去找冥王的一路上,耳边的哭嚎惨叫就没停止过,目光所及之处,见鬼差押解鬼魂也是络绎不绝。 一路的畅通无阻,最终,静芸被拦在了冥王所居的大殿之外。 这一处的两名鬼差,即使见静芸腰间悬挂了令牌,也不放静芸通行,但一样没看出静芸是个道士。 他们都坚信——没有哪一个修士会放弃自己的修为进入冥府的。 “冥王府邸,无冥王召见,不可乱闯。” 就连说话都严肃无情,不似外头的鬼差好说话,即使面前的可能是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同事”。 但静芸哪里会人家让走她就走,便先表明了来意。 “这摆渡人谋取暴利,收取想要渡河的鬼魂一亿的过河费,索取不成便要将鬼投入忘川,我要押他求见冥王。” 鬼差点了点头,这就要放静芸通行了? 不,两个鬼差又齐声重复了一遍:“冥王府邸,无冥王召见,不可乱闯。” 好吧,说不通。 “那我要是就硬闯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两个鬼差闻言神色一凛,怒喝一声“大胆”,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静芸,猛然刺去。 静芸侧身微闪,抬手取下发簪瞬间化回拂尘握于手中,随手一甩,便捆住了那两把长枪,再稍稍施力,紧攥着长枪的两个鬼差便随着长枪,被一同甩飞出去。 “安静些。” 静芸将拂尘随手一甩,两个正打算大喊“摇鬼”的鬼差便白眼一翻,在地上沉沉睡去了。 摆渡人看着静芸如此轻松地解决了守在冥王府邸外的鬼差,不禁瞪大了眼睛。 但摆渡人也不傻,很快想到静芸的灵力如此强盛,入了冥府深处都不曾削弱半分,自己肯定是完蛋了,眸色死寂地垂下了眼帘。 不过,静芸也不是走进府邸就能见到冥王了。 冥王府邸不同别处,除去守着府门的两个鬼差外,里面更是有巡逻的几队鬼差提枪拿剑,一刻不停地四处走动。 静芸不想一路打进去,虽然这对她来说很容易,但也很浪费时间。 她还要赶在日出前回到自己的肉身当中去呢,回去晚了,朏朏会担心的。 于是,静芸将摆渡人的躯体定在府邸门口,自己提着摆渡人的头,跳上墙头后,直接借力飞到了内院,再借力从二楼的房檐跳到高楼的屋顶。 鬼魂属阴,即使是死去金乌所化成的太阳也不例外,散发的光芒并不热烈,只有如月光一般柔和的微光。 冥王府邸的最高楼视野开阔,借着这道柔和的光,前可望见鬼门关,后可望见轮回门,每一个在冥府中走动的鬼魂,都逃不过站在这高楼上之人的眼睛,更不用说看清冥王府邸的每一处了。 只是,冥王府邸很大,房间繁多,冥王更是这冥府的最高掌权者,不论是守着城门的鬼差还是十殿阎罗,都只会知道冥王的大概方位,却不会知道冥王的具体位置。 于是,静芸如同在黄泉寻找产鬼孟慈的曼殊沙华时那样,散出灵力,在冥王府邸的各处寻找冥王的所在。 但冥王到底是冥神,他若故意收敛气息,便不是静芸这样差一步就能飞升的修行者能找到的。 无奈,灵力搜寻无果后,静芸最终只能自己提着摆渡人的头,到处寻找起冥王来。 反正她也有把握让那些鬼差无法察觉,只是这样会有些浪费时间。 不过,静芸也不是漫无目的地搜寻,她第一个选择查找的房间,就是冥王那位于后院的小书房。 静芸从高楼轻轻落在屋顶上,拨开一片琉璃瓦,借着这个缺口,悄悄向屋内看去。 软榻上——没有。 书桌前——没有。 书架前——没有。 另一边…… 一股强大的灵力突然从琉璃瓦间的缺口处扑面而来,静芸立即仰头后空翻躲过。 强大的灵力将静芸逼得连连后退,将要落到屋后时,确定了冥王就在这小书房里的静芸,将摆渡人的头扔向了这小书房的后窗,为自己破开了个进屋的入口。 冥王府邸布置雅致,就连小书房后都种着能够在冥府茁壮生长的花草,静芸足尖轻点,便借力从那被摆渡人的头破开的后窗处,跃入了冥王的小书房。 同时,静芸手中灵力流转,拂尘那雷击枣木所制的长柄缩短化成了剑柄,长长的马尾毛化成了长剑的剑身,待静芸落地站稳,抬手一指,泛着寒光的剑尖便直指面前之人。 第75章 你这个冥王怎么当的 金龙衔珠的玄色冕冠之下,男人穿着深蓝赤红色绣祥云纹的流苏云肩,与有两条金龙在蓝白色浪潮祥云中翻腾的玄色袍服,唯有脚上的一双赤舄(xi)只是一种纯色。 十二冕旒(liu)随着男人的动作微晃,看着静芸将剑尖指着自己,竟嘴角眉梢都是笑。 “昭昭的修为,越发厉害了。” “我写的信,冥王大人没收到?” 冥王话语亲热,唤着静芸的小字,一听静芸追究三天前的事儿,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昭昭说关于改冥府律法的那封信啊?!收到了。” 静芸看着冥王这副“我就是故意不改”的嘚瑟样,无奈又气极。 为老不尊。 “冥王大人,您和我师父可是差不多岁数的,对于修改冥府律法一事,您也该知道并非我随意提及。” “既然收到,您为何不改?” 冥王对于静芸所说的话,点头表示同意,同时转身,却不是去书桌前修改律法,而是去窗边软榻上倒茶。 “这可不能怪我啊!昭昭。” “是你说的,只要我不改冥府律法,你就亲入冥府来见我!” “我瞧着昭昭你想来见我,我才不改的!而且,为了等昭昭,我还特意给你备了你在山上时爱喝的云雾茶呢!” 说着,冥王将手中沏了温度适宜的茶水的青花茶杯扔向静芸,有灵力托着,飞速旋转的茶杯硬是没有洒出一滴茶水。 静芸听着冥王不改律法的缘由,气得不想喝茶,将手中的剑立起,抵住了那个茶杯。 冥王灵气磅礴,静芸被击得后退一步,但她也懂“以柔克刚”,运剑托住茶杯,再以自身灵力送出。 “既然我已经来了,那便请冥王大人更改冥府律法。” 冥王伸手轻易接住被静芸还回的茶杯,仰头饮尽,却还是顾左右而言他。 “昭昭长大了,不爱喝茶了?那我下次叫黑白无常去凡尘买些奶茶来。” “听现在年纪轻轻就来冥府的小姑娘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爱喝奶茶,说喝甜的能高兴些。” “现在,吃点糕点吧,也一样是甜的,是你小时候爱吃的翠玉豆糕。” 说着,冥王便将软榻上放着的一枚绿色长方形糕点扔向了静芸。 见冥王打定了主意要逗自己玩儿,静芸便直接用剑尖击碎了蕴有冥王灵力的翠玉豆糕,足尖轻点,因身高差的问题,直直袭向冥王的胸膛。 冥王见状,立即抬手在掌心运着灵力,试图顶住静芸的剑,结果静芸突然扬起长剑,欲划断冥王眼前冕旒。 向来从容不迫的冥王肉眼可见地慌了,一把抓过自己荡在眼前的冕旒,匆忙侧过身子。 “昭昭!我的冕旒做起来很费时间的!” 听着冥王的抱怨,静芸并未就此收手,变换招式,将长剑下移,向冥王的腰带袭去,引得冥王赶紧转回身子,脚步慌乱之下,碰倒了身后的笔架。 “哗啦啪嗒——” 动静很大,大到小书房外传来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 “尊上!出什么事儿了?!” 冥王输了,静芸手中的长剑变回了发簪,而冥王也站稳了脚步,松开了攥着冕旒的手,干咳一声,声音变得低沉又威严。 “无事,退下。” “是!” 书房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刀剑入鞘的声音。 “昭昭,比小时候还要调皮了!” 冥王无奈又宠溺地看向终于肯站在自己身前的静芸,想伸手像小时候一样揉揉静芸的发,却被静芸歪头躲开了。 “还没消气啊?我都没气你唤我冥王大人、用尊称,你怎么还生气呢?叫哥哥。” “叔叔。” 且不说静芸还是生气,就是冥王的岁数资历和静芸的师父太虚差不多大,静芸按着辈分都不敢唤喜欢装嫩的冥王“哥哥”。 静芸重新束起长发,瞥了一眼冥王,转身被冥王踹到门边的摆渡人脑袋边,弯腰提起。 “叔叔,这是你选的摆渡人,你怎么不好好管管?” “他在忘川河上违法牟取暴利你知道吗?!不是31万32万,是一个亿!交不上的无辜鬼魂就被他扔进忘川为那些孤魂野鬼所食!” “就在你眼皮子地下违法犯罪,你这个冥王怎么当的!” 静芸气急,将摆渡人的脑袋直接怼到了冥王面前。 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浮肿脑袋,冥王颇为嫌弃地握住了静芸的手腕,好将这脑袋挪开。 但瞧见静芸那气得有些圆鼓鼓的脸颊,冥王又高兴了,不禁伸手rua了rua。 “我家昭昭真可爱!哎哟——和小时候一样软糯糯的呢!小甜糕,来,叫哥哥香一个!” 静芸吓得瞪大了眼睛,再次将摆渡人的脑袋怼到了冥王面前,轮到冥王吓得赶紧住了嘴。 怕冥王再对自己动手动脚的,静芸直接把摆渡人的脑袋扔进了冥王的怀里,然后连连后退几步。 “叔叔,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冥王看着怀中紧闭双眼装死的摆渡人,一对好看的剑眉锁死得几乎与麻花相媲美,推开软榻旁的窗户,直接扔了出去。 “来人。” “摆渡人二狗,渎职贪污,杀害魂灵,押去十殿阎罗处,好好审判,再命一殿阎罗秦广王挑选魂灵,任职新摆渡人,即刻上任。” 知道没有鬼差敢不给自己好好办事儿,冥王吩咐完就关了窗户,转身满是讨好地笑看向了警惕地看着自己的静芸。 “我已经叫十殿阎罗去好好处理了这恶鬼,昭昭不生气了吧?” 静芸可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冥府的主要目的,还是紧皱着眉头,话语冷淡。 “冥府的律法呢?改不改。” 见静芸还是不高兴,生自己的气,冥王赔笑,连声道着“改改改”,一手运着灵力将散落在地的毛笔和笔架放置回原处,一手在脚步上前后将静芸牵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叫静芸坐下。 “昭昭说的都对,哥哥都依昭昭的!” 说着,冥王便将放在身后书架上的冥府律法全都放到了静芸面前,小心试探着,坐到了静芸身边。 “昭昭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妥的?昭昭说了,哥哥立即就改!” 静芸忙着看能不能改了那些陈规陋习,没有管冥王是不是坐在自己身边。 太阳再有三个小时就要升起了,冥府的条律足有三百部,静芸一目十行,看得飞快。 冥王见静芸不理自己,但好像也不生自己的气了,高兴地和静芸贴贴,不是扯扯静芸的袖子,就是戳戳静芸的脸颊。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又这么久没见了,他思念至极,也没办法不疼爱。 第76章 小甜糕,叫哥哥 很快,静芸看完了冥府所有的律条,知道了冥王其实早就按照自己建议的修改好了律法,之所以故意在黄泉的曼殊沙华上留下已经投胎了的产鬼姓名,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静芸眼眸中的冷淡全部化为了柔情,像小孩一样扑进冥王的怀中撒娇。 “叔叔真好——” 冥王被静芸抱得心满意足,但嘴上还是有些不满意,纠正静芸:“叫哥哥!” “叔叔!” 静芸仰头,眸中含笑地看着对自己满脸宠溺的冥王,果然见冥王点了头。 “行!叔叔就叔叔!迟早再让我们小甜糕叫哥哥!” 冥王rua了rua静芸的脸颊,废了许多力气控制自己,才没有像静芸小时候那样亲亲静芸的额头和脸蛋。 唉——他真怀念那段时光! 他的小甜糕可可爱爱的,抱在怀里香香软软小小的一只,虽然喜欢扯他的头发,但用一块香软甜腻的糕点,就能哄她像糕点一样甜甜糯糯地唤自己一声“哥哥”。 现在修行有道,长大了,待人接物却总是带着些疏离的味道,很规矩,很冷漠。 都不叫他亲亲了! 虽然的确是不可以了。 而静芸办完了所有的事情,也打算回到自己的肉身里去了,不过在站起身离开前,回想着自己从鬼门关这一路走来的经历,还是对冥王提了一句建议。 “叔叔,我觉得冥府的鬼差警惕性要再加强一些。” “这一次我潜入冥府,用符纸幻化了令牌,那些鬼差只看令牌不看人,我穿着道袍都能把我放进来。” “而且你的府邸,我随随便便就潜进来了,空中布防也该考虑一下。” 冥王依依不舍地为静芸整理道袍,面上好似随口“嗯嗯嗯”地应着,看得静芸眉头微皱,有些不满。 “叔叔——” “知道了昭昭,还有没有要和哥哥说的?” 静芸闻言便好好想了想,脑海中蓦然灵光一闪,的确想起了一事,虽然知道可能有些难度,但她还是想要一问。 万一呢…… “近日我助花岩市的警察破了一宗大型拐卖案,在西北方向的金店地下赌场中发现了一个能将男童生魂化为促织的阵法。” “这个阵法的背后之人是一个道士,不仅策划了整场拐卖案,绘了这个阵法,还唆使白家大少白苍灵上山修行,分裂了鹤家鹤时羡的元神,而见过他的人,都记不住他的样貌。” “虽然我不清楚那道士做后两件的目的,但拐卖案一事,叫我猜他是妄图在九州各处建立八卦道坛,利用五行集天地灵气为他一人,修炼成仙。” “叔叔,你能帮我查查那个道士吗?” 冥王把玩着静芸的手,捏一捏、看一看,听着静芸的话,“嗯嗯”地点了点头,但是张嘴的话,又是跑偏的。 “白家人待你好吗?那鹤时羡如何?你喜欢吗?” 冥府律法已改,不会再有偏颇,静芸也不容易动气了。 毕竟她也习惯冥王喜欢跑偏了,便随着冥王捏自己的手,按冥王反过来相问的问题应答。 “无所谓白家人待我如何,不过陌生人而已。” “鹤时羡无辜被迫元神分裂,可怜人而已。” “叔叔,你能查到那个道士吗?” 静芸换了个方式问问题,不过激将法而已,却的确能激得冥王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怎么可能查不到!只要有你想查之人人间户口本上的姓名与生辰八字,那人的上辈子我都能给你查出来!” “如何?” 冥王双手捧着静芸的脑袋,捏起了静芸的脸颊,“昭昭知道那个道士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吗?” 她就知道…… 这条路走不通,还是得自己踏遍九州。 无法,静芸抬手绕过那垂落在前的冕旒,也捏住了冥王的脸颊。 “等我知道了,一定来告知叔叔。”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等等。” 冥王出声挽留,将手垂落时,顺走了静芸腰间那附着月谣魂魄的槐木。 “昭昭,这鹿蜀之魂,我帮你养着吧?” 日理万机的冥王要帮自己将养一个魂魄,静芸微微不解,脑海中快速划过数种可能,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月谣无辜,叔叔好生待她。” “知道知道!昭昭身边的人鬼妖兽,哥哥总是不会亏待了的。” 静芸知道。 “谢谢叔叔,我走了。” 静芸难得来一次冥府,冥王是万分舍不得她离开的,但冥王也知道,天快亮了。 最终,好似在瞬间苍老了千万岁的冥王只能一手握着槐木,一手扶着小书房的门口,目送静芸离开,留下一句:“常来看哥哥啊!” 静芸挥了挥手。 但面对离别的冥王,瞧着静芸那挥手带动的宽大衣袖,总觉得是静芸在说:“才不要。” 冥王委屈,冥王想哭,下意识抬手,就要拿附着月谣魂魄的槐木为自己拭泪,吓得本就被静芸嘱咐了噤声的月谣更加不敢吱声,还害怕地紧闭了双眼。 这可是冥王诶! 一声令下就能将魂魄贬入万劫不复之地,永世不得超生,无人能够违逆半分的冥王! 哦,现在或许会有,有静虚道长在,应该就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静虚道长已经走了啊啊啊啊啊啊—— 月谣在槐木中瑟瑟发抖,连带着槐木都在颤动,但是月谣抖了半天,才发现冥王好像并没有什么动作。 月谣疑惑,月谣好奇,月谣怯怯地张开一只眼,见冥王只冷眼垂眸看她,似是将她看穿,威仪尽显,吓得月谣又是一抖。 “把你的毛发制成衣裳穿在身上,就可以多子多孙的鹿蜀,是么。” 冥王的大拇指随意拂过槐木上已经无比清晰的月谣五官,心中已有决断。 “既然是静虚道长要救的魂灵,那本尊必定会给你一个好前程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她只是个死在幼年时的小鹿蜀而已,敢说“不”么她…… 附在槐木中的月谣怯怯点头。 “月、月谣,一切都听冥王、冥王大人的……” 冥王眸中稍显满意,转身走进小书房,那两扇敞开了的书房门自动合上。 静芸虽然对于将月谣交给冥王这一事心中有些忐忑,但相信冥王不会骗自己,便还算是放心地离开了冥府。 在晨光从东面的山峦间露出一角时,同样一夜未眠的朏朏看到了静芸的肉身睫毛轻颤。 “昭昭!昭昭昭昭——” 朏朏一下就扑进了静芸的怀中,两只爪子搭在静芸的双肩,仰头狂舔静芸的下巴,对静芸撒娇。 “你可算是回来了……居然去了一晚上!冥王那臭不要脸的小老头儿欺负你了吗?” 元神刚刚回到肉身的静芸,被朏朏扑得有些身形不稳,但微微后仰一下,便又稳住了身子。 知道一夜未归让朏朏担心了,静芸好生给朏朏顺了顺毛。 “没有,叔叔只是想见见我,诈我去见他而已,路上顺手处理了一下在忘川河上敲诈勒索杀鬼的摆渡人,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叔叔待我一向很好,朏朏不要担心。” 得了吧…… 这臭不要脸的小老头儿向来为老不尊,一天到晚要你叫他“哥哥”不说,还骗你去他那边诶! 哼……迟早要和太虚那小老头儿告状! 心中打算完去打小报告的朏朏,后知后觉静芸身上没有了月谣的气息,不禁一愣。 “昭昭,月谣呢?” “月谣被叔叔留下了。” 看着朏朏面上浮现了担忧的神色,静芸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稍作安抚。 “虽然不知道叔叔是想怎么给月谣修养魂体,但总归不会出尔反尔的,有冥王相助,想来对月谣修养魂体来说更好。” 本身就对冥王有偏见的朏朏小声蛐蛐一句:“但愿吧……” 月谣这鹿蜀一族,可是被赋予了繁衍的能力的,怕是不止对人,对世间任何都是可以的…… 朏朏与静芸一样陷入了沉思,毛茸茸的大尾巴因为焦虑而大幅度地晃动,左一圈、右一圈,时不时拂过静芸的大腿。 怀中的朏朏是伴自己长大的师兄,他心情焦虑,叫静芸也没心思细想冥王更深层的用意了,光给朏朏顺毛就顺了许久。 第77章 昭昭,到吃饭的时间了耶~ 静芸从冥府回来的第三天,正是处暑,白家上下及不必留守在花岩市的旁支们,对于搬回云都的准备都已做好,便动身前往机场,去坐那早已定下的专机,举家搬回云都。 他们离开云都已经二十年了,虽然根基还在,但这次回去到底也不知会遇上怎样的局面。 而白家要离开花岩市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于是,等他们到机场的时候,见到了一堆前来送机的人,人群中还有花岩市公安局的一队警员,每个人都很是眼熟。 他们每个人都抱着花、拿着花岩市或自家的特产、包装精美的小礼物,再加上警员坐镇,场面堪比国家元首驾临。 当然,能配得上这个场面的,只有破了花岩市大型拐卖案的静芸。 “道长姐姐——这是我画的画!是我梦到的道长姐姐救我的画面!送给道长姐姐!” “静虚道长,谢谢您救了我家的孩子!我家虽不算富庶,但我妈妈的手艺特别好!这是我老家的特产定胜糕,送给您路上吃!” “静虚道长,这……您帮我看看,我淘来的这个雷击桃木是不是真的?” …… 人们想给静芸送送别礼物,话术五花八门,就连套路都上了,只希望静芸能把他们送的东西都收下,但静芸只收下了孩子们画的画。 “多谢大家的心意,但我不过是以自己所能而出微薄之力,这些东西太贵重,我受之有愧,小朋友们画的这些画,心意与价值刚刚好,我收下,其余的,大家都拿回去吧。” 有警员们拦着,静芸倒是不用担心不收礼物走不了,而和警员们手拉手建成隔离线的李清蓉,看着那白雪青一直偷看静芸这边的动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翻了个白眼。 又要作妖是吧?以为静虚道长去了云都,就不会有撑腰的了? 哼!想欺负静虚道长,下辈子吧! 想着,李清蓉与队长打好报告,对收好了小朋友们的画,准备去登机的静芸努力大喊出声,好让自己的声音能在这热闹的欢送声中叫静芸听见。 “静虚道长!云都有我堂哥在那儿做刑警队的队长呢!要是有人欺负你,尽管去找他!他也能管家务事儿啊!他叫李忠谠(dang)!李忠谠!我打过招呼啦!” 李清蓉害怕自己的声音不够大那可真是多虑了。 不仅身为修行之人的静芸转身回以微笑,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就连想嘴贱两句的白雪青都暂时歇了作妖的心。 只见白雪青赶紧拉着一边给她拖着行李箱,一边对被隔绝在前来送静芸的人群之后的粉丝们遥遥挥手的白暮律,匆匆向登机口走去。 上了飞机之后,白暮律贴着白雪青坐,见白雪青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白暮律的嘴便跟连珠炮似的,一直与白雪青介绍白家老宅和自己在老宅的童年,想逗白雪青高兴。 对于白雪青造静芸黄谣获得一个巴掌的事情,就和静芸所猜想的一样,白雪青哭一哭,撒一撒娇,说一个破绽百出的借口,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就又会变好了。 在花岩市中心医院递了转院就职申请的白素律似乎有些抑郁,坐在窗边,支头看着窗外偶有露出地上景色的云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长赢虽然信白雪青的借口,但他也是白家的准继承人,知道静芸在花岩市受了那面由警方所授予的锦旗后,静芸的地位在社会上就已经不一样了。 他其实也并不是很讨厌自己这个亲生妹妹的,但每次白雪青在时,他就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他最终还是没去静芸身边找不自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办公。 白苍灵就默默地坐在白长赢的身边,看看坐在自己前面的父母,听着斜前方白暮律停不下来的说话声,又看看坐在自己另一面的白素律。 最终,白苍灵还是将目光落到了坐在头等舱最后的静芸身上。 静芸就那么坐着闭目养神,身旁的朏朏一只猫一个座位,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想钻进静芸的小包袱里偷吃猫条。 可惜,早料到朏朏会偷吃的静芸,把小朋友们送的画和换洗道袍放在了罐头和猫条上,盖得严严实实的,叫他没能得逞。 “喵~” 昭昭,到吃饭的时间了耶~ 朏朏仗着静芸闭目养神不知道时间对静芸撒娇,但静芸知道还差那么十几分钟,便依然合着眼帘没有理朏朏。 朏朏撇撇嘴,见静芸不给自己吃猫条,便打算继续自己动嘴,丰衣足食,看看再扒拉一会儿,能不能把被放在最底层的猫条扒拉出来,但是刚低头,眼前就出现了一条小鱼干。 是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弥补静芸的白苍灵找空乘买的小鱼干。 怕自己的靠近惹静芸不快,目光温和,嘴角含笑的白苍灵用口型对朏朏说了一句:“吃吧。” 然后白苍灵就获得了朏朏的一个大白眼,看着朏朏扭着屁股,蜷着睡在了静芸的小包袱上。 本大爷就算是饿死!也不吃白家的一口东西! 朏朏从鼻子里哼出一口粗气,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圈住了自己,更盖住了静芸的小包袱。 不是朏朏不想去静芸的腿上睡,他是怕自己一个没注意,会叫那白雪青在静芸的包袱里做手脚。 梦里的那个白雪青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一天到晚作奸犯科。 而白苍灵对于自己被一只猫赏了个白眼的这件事,觉得十分难以置信,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都是因为静芸不喜欢他。 因为主人不喜欢一个人,所以十分通灵性的宠物与主人站在了统一战线,同仇敌忾,也讨厌那个被主人不喜欢的人。 白苍灵落寞垂眸,自嘲一笑,将可谓是十分美味的小鱼干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机械地咀嚼,如同嚼蜡。 他从未想过,在浮罗观深受流浪猫欢迎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被猫咪嫌弃。 而朏朏刚躺下没多久,空乘就推着午餐车前来派发白家早已订下的飞机餐。 是到午餐时间了。 白苍灵见餐车上的午餐,只有一份是单独的素食沙拉,其他的都是各种样式的牛肉套餐,立即懂了订餐中的小心思。 他们修道之人虽然餐食与寻常人无异,但是也有四不吃。 那就是代表“忠孝义洁”的:狗、乌鱼、牛和大雁。 只因狗被人饲养之后,会终生伴随主人,为主人效劳,看家护院不止,还愿意以性命保护主人,忠心不二。 乌鱼产仔之后,身体会变得极为虚弱,什么也看不见,很容易危及生命,而乌鱼仔会自己浮游到母体的嘴边,供母体吸食,以此向母体提供养分,孝感动天。 牛终生为人劳作耕田,连产出来的奶都为人所食,为人辛劳了一辈子,无怨无悔,可谓高义薄云。 而大雁是忠贞之鸟,一生都是一夫一妻制,如遇丧偶,另一只大雁就会选择孤独终老,不再寻觅新的伴侣,可谓十分忠贞纯洁。 人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高智商动物都做不到拥有这些品质,动物却有,他们修道之人汗颜都来不及,又怎么敢吃它们的肉呢。 因为白苍灵修道,所以白家人都知道这些,当白苍灵回家吃饭的时候,连家里的厨师都会特意避开这些肉。 可偏偏,今天这八份餐食里就有七份牛肉。 白苍灵知道,这都是那一点美好品质都没有的养女,给他们家修道的亲女专门订的,为的,就是想损害静芸的修行。 白苍灵气得默默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待空乘来给自己派发餐食的时候,特意拒绝了空乘把那份素食沙拉放到自己面前。 “我还不饿,你把这份沙拉拿给坐在最后的那位妹妹吃吧,她应该会喜欢这份的。” 按照订单派发食物的空乘闻言微愣,但白苍灵就是白家大少爷,空乘不过一个按照乘客的要求做事的,自然是乘客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便保持微笑,应下了一声“好的”。 在浮罗观里修行得不谙世事的白苍灵,单纯地以为自己把沙拉让给静芸吃就好了,却没想到过,他能在之前听到白暮律和白雪青说话,现在他说话,白雪青也能听到。 所以,白雪青突然冒出来的一句“等等”,直接将白苍灵说得愣在了位置上。 第78章 有钱人真难伺候 “大哥不吃那份沙拉嘛?那正好!我刚吃肉吃得有些腻味呢!把沙拉给我吃吧!谢谢大哥~” 白雪青也是老绿茶人了,语速极快的同时,又维持着撒娇的语调,似乎只是和往常一样,在说一件兄妹间极普通的事情。 而嘴馋的白暮律也想吃沙拉,张嘴出声,无意间支持了白雪青的话。 “雪青,待会儿分我一叉子,我也解解腻!” 白暮律的附和,引得本不知道该将手中沙拉给谁的空乘心中有了决断。 眼见着空乘就要将那唯一的一份沙拉递到白雪青的桌子上,白苍灵怕静芸没东西吃,“噌”地一下站起了身。 “那……” “朏朏,嘴巴张小点,就给你吃一口,吃不到巧克力的。” 静芸和朏朏聊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虽然声音很轻,像是在说悄悄话,奈何白苍灵是修行之人,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引得他想说的话突然就卡了壳。 白苍灵转头看去,便见虽然微皱着眉头,但眸色温柔宠溺的静芸,一手微微高举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巧克力面包,一手用食指竖在朏朏的那张“血盆大口”前。 “不公平!这是我放在灵府带来的巧克力面包!” 朏朏用心灵感应与静芸抗议,粉嫩柔软的前爪也努力地向那巧克力面包挥舞着,静芸轻点朏朏的鼻尖,引得朏朏觉得鼻子有些痒,不禁合上了大张着的嘴。 “抗议也无用,最后不还是我付钱买的。” 朏朏用两个爪子捂嘴打喷嚏,末了,听着静芸说的话,将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覆上了静芸放在他面前的手背,拂过来又拂过去。 “好昭昭~我就吃一口……不!我就舔一口巧克力~” “不可以——猫咪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说着,静芸就掰下了一块没有巧克力的原味面包,塞进了朏朏的嘴巴里。 朏朏一边细品嘴里的原味面包,一边在心里嘟嘟囔囔地和静芸继续抗议道:“可我又不是真的猫咪……” “但你现在所幻化的形态不就是白猫吗?还是一只瞧着十分富态的大白猫。” 静芸嘴里咀嚼着巧克力面包,也用心灵感应与朏朏对话,空着的那只手还轻轻挠了挠朏朏的下巴,引得朏朏直接躺倒,伸着懒腰在静芸的手心撒娇。 “看我人形就知道我这不是胖!只是毛太长!我还觉得我偏瘦呢!得每天吃三个猫罐头,还有五根猫条!” “想得美。” 静芸抽出了被朏朏枕在身下的手,翻手捂住了朏朏那如铜铃一般又大又圆,还似乎闪闪发光着,正对自己装可怜,只求“舔”一口巧克力的一双大眼睛。 见静芸已经在吃午餐了,白苍灵虽然放心静芸不会饿着了,却又不禁失落垂眸。 因为这代表静芸从未信任、接受过他们,所以即使无奈跟他们坐了同一架飞机,也不愿与他们共同饮食。 可也不得不说这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她就要获得一碗盛了牛肉的餐食了。 即使不吃不破戒,却也足够被恶心到。 白苍灵心里难受,难受静芸不接受白家,可缘由又是他们活该。 还觉得呆在这里也难受,难受明明静芸才是他们血溶于水的亲人,却遭他的父母弟弟们欺负,连餐饭都不能好好吃。 正好刚刚又突然站起了身,为了一切不显得这么突兀,白苍灵便转变了喉底的话语。 “那你们慢慢吃,我,去一趟洗手间……” 坐在白苍灵身边的白长赢因为被当做白家唯一继承人来培养,所以看一些事情向来细致全面。 他看到了刚才白苍灵突然的站起身,也感觉到了白苍灵心情的变化,心中还来不及疑惑,便因身边没了白苍灵,视野变得开阔,而看到了空乘所推餐车上的餐食。 都是由各种牛肉制成的餐食啊…… 聪明如白长赢,一下就知道了与白苍灵一样同为道士的静芸,是不能吃这些餐食的,也知道了这一切是白雪青策划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白长赢向来偏爱白雪青,一个星期前他所疼爱的白雪青又被静芸扇了一巴掌,即使是白雪青先说错了话,但身为二哥又重规矩的白长赢,还是觉得不论如何,做妹妹的都不该扇姐姐巴掌。 所以,又一次,自觉公允的白长赢将一切都当做没看到。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妹妹,白长赢也不想饿着静芸,便等空乘给白素律发完餐食,准备去往静芸方向时叫住了空乘。 “坐在最后的妹妹比较挑食,不爱吃牛肉,麻烦你给她拿些其他没有牛肉的餐食吃吧。” 受训良好的空乘微笑应下,但在心中蛐蛐得不行。 餐食都是一开始订下的,有多的也都是现有餐食,不吃牛肉早说啊! 现在连商务舱、特选经济舱和经济舱的餐食都是用牛肉定制的餐食,她现在上哪儿找没有牛肉的餐食去? 总不能把那些用来点缀的蔬菜水果边角料,拌个沙拉送上来吧…… 在感叹了一遍“有钱人真难伺候”后,为了不被投诉差评,空乘决定忍痛割爱,贡献出自己的午餐三明治。 “您好!这里来给您上一下您的午餐。” “不用了,我有自己带餐食,多谢。” 手中拿着菠萝包的静芸对空乘浅笑着,微微颔首,让空乘那被白雪青、白长赢他们搅乱不安的心绪变得平稳。 这个有钱人好像……也不是很难伺候? 等等!好像有点眼熟? “啊!” 空乘满含喜悦地惊呼一声,引得坐在前面的白登舟、白长赢他们都转头看了过来,就连刚要走进洗手间的白苍灵都探头看了过来。 其中,最为激动的就是白雪青,以为静芸破戒发脾气了,十分迅速地拿起了手机,想要找个不被人发觉的角度将眼前画面全部记录下来。 呵,什么善良正直的修行之人,不还是有了点荣誉就高高在上欺负服务人员的“素质人”。 她要把静芸欺负空乘的画面全部记录下来,然后买热搜、买水军,转个十万八千次的! 对了,她在娱乐圈里也已经累积了几百万粉丝了,只要她稍稍带动一下风向…… 白雪青已经做起了静芸被网暴,人人唾弃抑郁的美梦,结果她的手机里记录下的,是空乘难得失态地握住了静芸的手。 第79章 怪不好意思的 “我认识你!静虚道长!我在花岩日报和花岩公安局的公众号、短视频里看到过你!”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静虚道长!我小外甥就是前段时间被拐卖的其中一个孩子,要不是静虚道长,我家真的……” 一想起自己疼爱的小外甥被拐走,家里爸妈受不住直接进了医院急救,空乘都开始哽咽了,湿润的眼角,引得她不自禁地抬手拭泪。 “总之、总之,特别感谢你!” “我姐姐昨天还说静虚道长你要来我工作的这个机场坐飞机呢!没想到正好是我的这一班!这真的……我真的太幸运了!” “静虚道长,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获得一张与你的合照啊?我想发给我爸妈看看,让他们高兴些,能早些出院!” 空乘突然的激动引得静芸有些愣怔。 因为她只是不想空乘卷入她和白雪青之间的较量,却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空乘也是她之前所救孩童家庭中的一员,开了口,叫人给认出来了。 特别是空乘最后提出想和静芸合照,更引得静芸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她就一个修行之人,又不是什么名人明星,为什么要与她合照啊? 而且,道法自幼修行至今,她不记得与她合照就能治病,但是找她委托的话,她的确可以帮忙。 本来试图从静芸手中抢两口面包吃的朏朏,见突发变故,而静芸也并不想与空乘合照,立即直立起了身子,像一个小保镖一样站在了静芸与空乘之间。 要是朏朏现在能说话,他一定会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副墨镜戴上,让自己的气质变得严肃,好更高冷炫酷地拒绝:“对不起,我们家昭昭不与人合照!请这位善人控制一下情绪!” 但想要当小保镖的朏朏现在到底只是一只白猫,别说无法说话了,面对普通人,他都不好保护静芸,所以只能是静芸自己开口拒绝。 还好现在的情况不比之前人山人海,所面对的只是一个空乘。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我想……合照就不必了,但如果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出手,我很乐意效劳。” 说着,终于将自己的手从空乘手中抽出的静芸,递上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没有获得合照,还被与静芸道歉的组长拉走的空乘,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是获得了静芸的一张名片,也足够叫她高兴万分了。 她获得了与静虚道长,他们家恩人的联系方式诶!哇——要是被爸妈和姐姐知道,他们一定高兴! “师父你看!静虚道长的名片!” 空乘将手中的名片在自家组长眼前晃了晃,稍稍炫耀了一下,然后赶紧把名片贴身好好地收了起来,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虽然空乘刚才的确失态,都可以说是违背了他们空乘人员的守则了,但组长也知道自己徒弟家里的事情,也算是情有可原,看得组长十分无奈。 “下不为例啊小雪,你刚刚啊,都吓着你家恩人了。” “啊!天呐!我太失态了……” 陈雪捂脸懊恼,也不是懊恼可能会被批评扣工资什么的,主要是懊恼自己吓着了静芸。 静虚道长会不会觉得她很没礼貌啊?! 但是,一想起静芸那温和的面容,陈雪便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师父,你说,静虚道长怎么就这么好看、这么厉害,又这么平易近人呢?看着,明明就是绝世出尘的仙人模样嘛!嘿嘿……嘿嘿嘿……” 看着陈雪脸上露出可谓“痴汉”的笑容,组长宠溺又无奈地微微瞪了陈雪一眼,出言警告:“又来了!” 陈雪立即恢复了空乘那经受过良好训练,彬彬有礼的模样。 见陈雪算是彻底老实了,组长低头收拾起了餐车,陈雪也立即为自己师父帮忙,但看着餐车上的定制的牛肉餐,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个邪恶的猜想。 因为家中宝贝是静芸这个修道之人帮忙找回的,所以,为了感谢静芸,他们都去寻找了许多有关修道之人的知识,好送礼的时候不犯了人家的忌讳。 在繁杂的许多科普中,陈雪一切都记得朦朦胧胧,但现在看到了,就无比清楚地记起修道之人是不吃牛肉的。 可是白家订下的餐食,除了一份素食沙拉,其他的都是特别定制的牛肉餐。 虽然,刚刚那份素食沙拉差点就能给静虚道长吃了,却最终落到了那个坐在最前头的女生手里,叫坐在最后的静虚道长除非不吃,否则根本没办法选择不破戒…… 脑海中的灵光一闪,让陈雪察觉到了静芸在白家生活受到深深的恶意,也猜到了这恶意的源头是白雪青。 因为喜欢极了静芸,所以陈雪讨厌极了对静芸耍心思的白雪青,而被陈雪讨厌的白雪青,此刻也因为没录到陈雪被静芸刁难的画面,而讨厌极了喜欢静芸的陈雪。 外甥又不是儿子,这么激动干什么!做出这副对白静芸感恩戴德的模样,令人作呕,丢人现眼…… 白雪青满含怨气地删掉了自己刚录下的视频,却不料被正往自己嘴里塞沙拉的白暮律瞧见,咽下吃食后,不禁好奇相问。 “雪青,你删掉了什么啊?刚刚也是,把手机举这么高。” 白雪青没料到自己录视频都能被白暮律瞧见,尴尬一瞬,立即想出了应对的话。 “误触了一下而已,才半年,手机就不好用了!” 白雪青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充满了算计与贪婪。 “四哥给我换部新手机吧~” 白暮律虽然被白家人宠得脾气大,但也向来偏宠白雪青,立即和往常一样,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声:“没问题!” “正好演唱会都已经开完了,等回云都稳定下来后,我经纪人要给我接新工作呢!到时候,不论什么品牌型号的,都由雪青随便挑!” 打算进洗手间但还没彻底进去的白苍灵,听着白雪青和白暮律之间的对话,听着白暮律应下,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想劝一劝白暮律,即使不为了别人,就白暮律这花钱大手大脚的德行,也该攒一攒钱。 不然哪天家底真被那白雪青掏空了可怎么好?一直以来,白雪青不就在用各种借口,从他们手里挖钱么。 但到底白雪青在场,白暮律又被宠得向来一意孤行,无可奈何的白苍灵只能走进了洗手间,把自己与白雪青隔绝开来。 只是在关门时,白苍灵还是听到了于现在的他来说十分作呕的,从白雪青嘴里发出的一声:“四哥真好~” 吃着猫条的朏朏耳朵尖,听到白雪青这一声矫揉造作的撒娇,也和白苍灵一样差点呕出来,引得给朏朏喂猫条的静芸转手就要去拿化毛膏,将他吓得夹紧了尾巴。 “昭昭,我只是吃得太急了而已!” 差点口出人言的朏朏用心灵感应紧急解释。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这还没到云都就要被白雪青害得吃化毛膏,之后的事儿还得了?! 不想吃化毛膏的朏朏气得想去抓花白雪青的脸。 第80章 妙手回春啊 三个小时后,载着白氏所有人的飞机终于平安落地于云都首都机场。 白家第一代祖先留下的侯府早已变成了旅游景点,不过他们的老宅离侯府也不远,就建在对面,只隔了一条街。 机场建在南城外郊,一个家族,家主一家与其五服之内五十二个人都要去到老宅,在花岩市的车都还没运到云都的情况下,白家便直接包了十七辆豪车。 没错,52个乘客,17辆除去司机共51个座的车。 这样的条件下,就出现了三种情况—— 要么,有一个乘客充当司机。 要么,有一个乘客去和那些跟来的佣人去坐大巴车。 要么,有一个乘客自己想办法去老宅。 但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乘客不论怎么选,对于这样的家族来说,都是跌身份、损面子的事儿。 “老爷,是我消息不灵通,没收到家中多了一口人的消息,那现在这车辆座位的安排……” 跟随白家上一任家主白满川先一步回到云都的何远如实汇报,白长赢闻言不禁皱了眉头,将责怪的目光投向了负责与何远沟通的常洲。 感觉到奖金不保的常洲猛然一颤,心中暗骂一声,立即也看似承认错误,实则如实汇报责任划分地出了声。 “二少爷,是我的错!大小姐说她想负责订餐、订车的事情,想借此机会历练一番,我就依命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大小姐……” “是我没处理好这件事!” 当现在是封建社会呢?帮主人家犯错的人背锅。 背锅要是给的钱比扣掉的奖金多也就算了,问题是没有,而且搞不好被辞退怎么办? 退休之前每个月的三十万月薪他一个打工人找谁要去! 反正,说话的艺术有了,这锅爱谁背谁背。 也是常洲的这番话,这下子,就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被供出来的白雪青顿时红了脸,又瞬间红了眼,声音怯怯,看着好像满是自责的模样。 “对、对不起……家里宴请宾客算座位的时候,都是五十一个人,所以、所以我、我都忘记,妹妹已经回家了……少算了一个人……”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因为我们终于搬回云都了,看大家都很忙,想要、想要帮忙而已……” 到底是在白家生活了十八年,白雪青的泪水一漫出眼眶,别说向来偏疼她的白长赢他们了,就连旁支的几个堂哥堂弟,都想上前给白雪青擦眼泪了。 还得是那几个人的父母姐妹拉了他们一把,不然,现在白雪青怕是已经靠在那几个人的怀里了。 这白雪青真是白家的血脉也就算了,这都不是,还有什么好交往的。 他们又不是家主一脉,等哪天出了五服,白家的资产股份可就连一分都得不到了,自身都难保,别反被这养女拖下水。 特别是几个女生,早就看白雪青不顺眼了。 贱不贱啊!整天在她们哥哥弟弟面前装柔弱、撒娇、扮乖,把他们的哥哥弟弟迷得跟什么一样,还到处刮他们的钱。 怎么,自己没哥哥吗?白家的女儿,不差钱吧?连她们这些旁支的小姐都不缺钱诶! 搞半天,原来只是个养女。 难怪——怎么养,都不像她们白家的小姐。 不过,不论旁支的人怎么想,也不等白长赢他们安慰白雪青说什么“没关系”,静芸就先说出了口。 “倒是很有长进,知道自己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养女,这次算白家的人头,不把自己算在里面了。” “既然你有了自知之明,那你就离开吧?在白家的这些年,你也应该圈了不少钱了,不至于连辆车都打不了吧?” 虽然静芸并不想当白家的女儿,但是白雪青自己找死,能借机怼白雪青一顿,爽就完了。 而白苍灵既想在静芸这边表现一下,又想在白雪青那儿伪装一下,纠结到最后,竟直接对白雪青说:“雪青,这次的确是你的失误,下次不要这样了,这一次,我给你打车吧?” “……” 别说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他们了,连亲手给白苍灵种了耳中的白雪青都直接给听懵了。 她已经怀疑很久了——是她种的耳中没用了吗?为什么白苍灵好像和以前一样对她好,又好像还是在偏向那白静芸啊! 可是她所连接着的耳中,反馈给她的依然是寄生在白苍灵体内啊…… 想不明白,又不想自贬身份,白雪青便哭着直说“对不起”,最后直接一哽,“哭晕”在了白长赢的怀中。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我来。” 被吓到又担心极了的白暮律直接暴起,抑郁了一路的白素律白医生立即上岗。 但是,一个装晕就为了不自贬身份坐豪车的人,怎么可能被白素律治好呢,措施做了半天,白雪青都不见醒的,引得白素律都要怀疑自己的专业了。 静芸怼完白雪青其实就想走了的,结果白雪青当场装晕,别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就连静芸的脚步都被她挽留住了。 这可是她自己送上来的找死机会。 “既然白医生不行,那就让我来吧,我也是道医。” 说着,静芸的指尖便燃起了离火。 她倒要烧烧看看,看看这白雪青上辈子到底是绿茶修成的精,还是别的什么妖。 就算不是妖精转世,那把白雪青身上的妖气烧完,多少也能引白雪青背后的妖怪出来。 而紧闭双眼,对外界一切不知,真的快要睡着了的的白雪青,似是察觉到了危险靠近,立即缓缓睁开了双眼,装得一副懵懂的模样。 “我……我刚刚是怎么了?” 被静芸救治过的白暮律,这一次亲眼见昏过去的白雪青,真的在静芸说要出手后醒了,即使再怎么不愿承认,也不得不再一次折服于静芸的“医术”。 只见他双眸明亮清澈,满映着静芸一人,直呼一句:“妙手回春啊!” “咩嘿嘿——” 一直趴在静芸肩头的朏朏,被白暮律这清澈又愚蠢的样子逗笑了。 就这智商,难怪能被白雪青骗得死死的。 而白雪青脸皮多厚啊,她既然为了坐豪车装晕了,就打算把晕倒的后遗症也装进去,便气若游丝地靠在白长赢的怀中,朱唇微启,声音幽微。 “头好晕啊……二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少算了人数,但是我……嗯……我不会再犯了……” “嘶——头好疼……” 哟,刚刚头晕,现在又头疼了,怎么不说自己快死了,想赶紧回老宅去选房间,在病床上了却遗愿呢。 俗话说“关心则乱”,更何况白家人眼盲心瞎。 白雪青自幼体弱多病,常引得江秋月格外怜惜内疚,即使知道白雪青身体不好并不是因为自己孕期多思多劳,也觉得白雪青是因此才被家人丢弃。 这样养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一样,一见白雪青面色红润地说自己这儿难受,那里疼,立即遂了白雪青的愿,转头看向了静芸。 “芸芸……” “不必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懒得听那些车轱辘话,将手中暂时用不上了的离火熄灭的静芸便直接打断了江秋月。 “我不与将死之人计较。” 一听静芸咒自己快死了,白雪青顿时瞪大了眼睛,但是为了坐豪车,又瞬间切换回了那柔弱的模样。 不就是被咒一下么,她没什么好怕的,她只怕没了那些钱财地位。 而这样的剧情发展,就预示着静芸没有车能坐去白家别墅了,白苍灵立即想将自己的位置让给静芸,却忽闻远方传来一声“静虚道长”。 第81章 委托内容 “静虚道长!” 循声望去,只见在顶级豪车品牌“凯尔特”旗下特别定制的一辆黑色保姆车,静静地停在马路对面,而车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对着静芸挥手。 “静虚道长,我主家请您去做委托,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跟我走一趟?” “等做完了委托,我会再送您去您要去的地方的。” 童颜一直等到马路上的车都被尽头的红灯堵得不能动了,才小跑着来到静芸跟前,对着静芸说完话后,目光一直往静芸手上的小包袱瞟。 他这是时刻准备着帮静芸拿东西呢。 而静芸虽然没有正式见过童颜,但静芸记性很好,只在花岩市中心医院产科住院部找产鬼时的匆匆一眼,就记住了童颜是鹤家的人。 所以,委托……是鹤时羡这半个元神,愿意与鹤时眠这半个元神融合了? 不论是什么,都比白家的事情重要,静芸点了点头,对童颜应了一声“走吧”,同时婉拒了童颜想帮自己拿小包袱的手。 而看着静芸跟着童颜离开的背影,引得江秋月微愣。 “芸芸!你……不先回家看看吗?” 既然江秋月问了,还想干预静芸做委托,那她就再提醒他们一下,那非要坐豪车当小姐的白雪青的身份咯。 “既然白家老宅谁都能进,那我又何必急在一时。” 反正,不论白雪青最终的下场如何,她都迟早会断了与白家人之间的亲缘关系,从白家搬出去住的。 而且,云都也不愧是九州的首都,为历代君王所选定之地,龙气鼎盛不说,灵气也比花岩市充盈。 或许,她也能很快找到适合她居住修炼的场所。 童颜帮静芸拉开后座车门,往里探去一眼,朏朏本高高竖起的尾巴瞬间耷拉了下来,拍在了静芸的背上。 “昭昭——快坐快坐!” 自从知道白家整个家族都要搬回云都起,鹤时眠每天都高兴得不得了,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今天的这一刻,引得鹤时眠激动得连连拍着身侧的座位,想静芸赶紧坐到自己的身边。 “昭昭,离他远点。” 在没有白家人的时候,朏朏一见到静芸情劫里的鹤时眠这个绿茶男主,满含占有欲的敌意就“噌噌”地往外冒。 即使现在不是人形,没办法有力地隔绝两人,朏朏也仗着自己能和静芸心灵感应,鹤时眠听不到,默默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别听他的坐那儿,我们坐车窗边。” 即使朏朏不说,静芸也会这么做的。 毕竟,她虽然与鹤时眠相处的时间也算是久,对鹤时眠也算是有些了解,但到底与朏朏、与山上的师兄们,甚至与她的师父和冥王叔叔都不相同。 她与他们都是真正的亲如一家,他们了解她的一切,她也了解他们的所有。 而鹤时眠,虽然的确很单纯可爱,乖巧得像个小孩子,但他学习能力很强,演技很好,且总有一天会“长大”,变数太多。 面对一个可谓陌生的异性,静芸是不会太过亲近的。 所以,静芸对鹤时眠浅笑着微微颔首以示回应,最终坐在了车门边。 见静芸与自己疏离,鹤时眠没有一点儿不高兴。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和静芸待在一起,就很叫他开心了。 而且,静芸不愿意靠近他,那,他是男生嘛,从前,十岁之前,爸爸妈妈带他交朋友的时候也说,身为男孩子要主动点的。 于是,鹤时眠默默向静芸处挪起了屁股…… 结果,还没挪几厘米呢,就被因为浑身都是长白毛而显得富态的朏朏,拦住了更进一步的路。 “啊——啊!哈……呲……” 炸毛的朏朏对鹤时眠呲牙哈气,着实是把鹤时眠吓了一跳,但鹤时眠是谁啊?他的心智跟个小孩子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对朏朏伸出了手,想要rua一rua朏朏。 俩大男人!摸什么摸!摸什么摸! 朏朏的粉嫩肉垫里伸出爪子,挥舞着想要去抓鹤时眠,被静芸一手捏住爪爪,收拢时又顺手挠了挠下巴,才把朏朏撸顺了毛。 “不好意思,他认生,不喜欢陌生人摸自己的。” “啊,对不起!我知道了。” 虽然鹤时眠真的很想rua一下毛茸茸的朏朏,即使被朏朏抓了也不怕,只要能rua到就行,但既然静芸都这么说了,鹤时眠便乖乖地收了手。 不过,手虽然安分了,但鹤时眠看向朏朏的眼睛可不安分,投向朏朏的目光里依旧满是喜爱。 这是“毛茸茸”对人类的天生吸引力。 但对鹤时眠来说,比“毛茸茸”更有吸引力的,是那正给朏朏顺毛的静芸。 他的昭昭……是他的…… 不是鹤时羡的! 可是,他今天想来接静芸,都是他在鹤时羡面前乖了许多天,让鹤时羡满意了,才换来的…… 他不想浪费和静芸独处的这剩下半天时间。 想着,鹤时眠便轻轻扯了扯静芸所着道袍上的宽大袖子。 “昭昭,你吃午饭了吗?要是没吃,我们就去凤来楼吃午餐吧?那边的蟹粉狮子头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蟹粉狮子头…… 午餐其实吃饱了的朏朏嘴馋,光听着菜名就想流口水了,但想想是与鹤时眠一起,他就艰难地止住了唾液分泌。 静芸也实话实说,拒绝道:“不必了,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 而且,比起口腹之欲,静芸更注重委托任务,想着上车这么久了,不论是在开车的童颜还是身边的鹤时眠,都没有说委托内容,不禁询问出声。 “不是说去做委托?能告诉我委托内容吗?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啊……委、托——” 静芸提起委托,却引得鹤时眠红了脸颊,一手攥紧了静芸的袖子,一手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 但鹤时眠也不想骗静芸,顿了顿,便满是羞涩地对静芸如实相告。 “委托就是……嗯……我、我知道白家人……特别是那个、那个养女,待、你不好,所以……我想你高兴一点,想、带、你……出来玩儿……” 鹤时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静芸的表情,怕自己的小心思会惹得静芸不高兴,特别是看着静芸眉头似乎有皱起的趋势,鹤时眠就不敢再看下去,立即低垂着脑袋摆出认错的态度。 开车的童颜一直有注意车后座的动静,见车厢内一时诡异地安静下来,不禁趁着看路况的功夫,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向车后座的两个人。 今天虽然是童颜第二次见静芸,但是,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静芸,第一次观察鹤时眠与静芸之间的相处方式。 童颜向来知道自家二少爷乖巧听话,可以说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很少惹事儿,也很少惹自家大少爷不高兴。 除了最近一次因为不能亲眼见见新生侄子而跟鹤时羡吵了一架外,可以说天天都笑嘻嘻的,无忧无虑,叫靠近他的人都会觉得很开心、很舒服。 但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家二少爷露出现在这个样子—— 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又可怜,低垂着脑袋的样子,简直像是小兔子垂下了耳朵团成团。 好家伙,他都要父爱泛滥了。 不敢再看下去,童颜将目光自然地收回,只是当中还瞥了一眼车内的行车记录仪。 而静芸的眉头要皱不皱,其实只是疑惑这所谓的委托,为什么不是鹤时羡要与鹤时眠元神融合而已,并没有生鹤时眠动小心思的气。 毕竟,鹤时眠也只是关心她、想她开心而已,又不是出于什么恶意,没什么好生气的。 但鹤时羡或者鹤时眠,为什么不愿与他们的另外半个元神融合呢…… 静芸不理解。 虽然鹤时眠现在方方面面都几乎可以称之为人,要从槐木中抽身,重新融入鹤时羡的肉身时,过程也的确有些痛苦,宛如抽筋剥骨。 但是,这和元神融合之后的好处、元神一直分裂的后果相比,也并不算什么磨难啊。 元神融合,魂魄完整,七情六欲也都具备,被分散的气运也会重聚,行事生活都可以更加顺风顺水。 元神一直分裂着,若哪一日肉身死去,这两个半个元神的下场,可是魂飞魄散呢…… 但鹤时眠不说,静芸也不打算问,毕竟没有强要委托的道理。 于是,静芸的眉毛再次放松下来,转头看向了还在忐忑的鹤时眠。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好意,谢谢。” 听着静芸的话,没有感觉到静芸话语里生气的意味,鹤时眠眸中的光亮再次闪耀了起来,blingbling地看向了静芸。 “那我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去逛商场、逛公园,等到了傍晚去凤来楼吃好吃的!” “不了,还是直接去restquiet吧,既然搬来了云都,那restquiet的房间入住使用也要转过来。” 至于住到白家老宅去,还是过几天再说,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能和白家断绝亲缘因果的机会。 而鹤时眠只要能和静芸待在一起就很开心了,所以去哪里都行、干什么都可以,立即应下一声“好”,扒着前方座位靠背,朝驾驶区微微探头。 “童颜哥,去restquiet!” “是。” 从南城外郊开向市中心不知何处的童颜,终于找到了目的地,开始提速,而车内的行车记录仪也一刻不间断地记录着这一路的风景。 第82章 不听不听,你别说了 鹤时眠到底是影帝,粉丝数量庞大,同时肩上还有一个鹤氏继承人的身份,云都又不比花岩市,可谓到处都是狗仔、镜头和对家。 虽然鹤氏有能力、有把握让人“闭嘴”,但鹤时眠也不想自己和静芸在一起的时候受太多关注,因为他怕这会给静芸带来困扰。 于是,在跟着静芸下车之前,鹤时眠又是戴帽子、口罩,又是戴墨镜,穿防晒衣,将自己裹得可以说是严严实实的。 在山上天天吃饭睡觉的朏朏,看着鹤时眠这一顿操作,因为不理解而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大热的天儿,不嫌热啊? 长毛朏朏表示自己现在都热得不得了呢。 而静芸看过电视剧,也看过鹤时眠的资料,明白按照鹤时眠的身份,这样没有保镖地出来一趟的确也不容易,没有说什么,只在保姆车停稳之后率先下了车。 之前静芸在restquiet定下了一个月的房间,房卡一直被朏朏收着,奈何现在朏朏是白猫形态,从灵府里掏个房卡还得偷偷摸摸的,在静芸的肩上蹭了好一会儿。 还好,在静芸走进restquiet的旋转大门前,朏朏把房卡从灵府里取了出来,用自己的长毛做遮掩,递给了静芸。 戴着墨镜的鹤时眠手长腿长的,正好走到静芸身边,看着静芸从肩膀处拿出了房卡,一时愣怔。 这是什么魔术么? 鹤时眠眨了眨眼睛,最终将目光落到了朏朏身上。 他是半个元神,且附体于槐木修出肢体,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灵体,所以他可以看到许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刚开始见到朏朏时,他只以为这是静芸养的普通白猫,但现在看静芸从肩膀处拿出房卡,引得他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你好,我之前在花岩市订了一个月的房间,现在想要把花岩市的房间转到这里,请帮我操作一下。” 说着,静芸便将自己的房卡和身份证递上,在前台操作时,鹤时眠微微压下了墨镜,通过帽檐下和墨镜上留出的一点空隙,专注地看着在静芸肩上悠闲甩尾巴的朏朏。 虽然朏朏是有着千万年修为的《山海经》瑞兽,但要有修为的人想要查也并不是查不到他的本体。 而鹤时眠虽然没有修为,但他是灵体,从鬼怪妖兽的根源上来讲,他和朏朏也算是同一类。 所以,鹤时眠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后发现,朏朏身上泛着一圈淡红色的气,和之前无忧身上泛的气可谓一模一样。 想到无忧就是白猫,鹤时眠一时间就有些尴尬了。 毕竟他刚刚在车上还想rua人家来着…… 真的是猫咪也就罢了,但人家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男人所化的啊!他还想rua人家…… 而且,无忧本来就不喜欢他,更不可能接受被他rua,也就难怪刚刚要抓他了,换成他,他怕是也要把人家的手抓花、脸挠破。 想着,尴尬的鹤时眠就重新好好地戴上了墨镜。 有时候,能看到得太多,也是一种苦恼啊…… 前台的动作很快,鹤时眠还没调解完尴尬,新的两张房卡就随着静芸的身份证,重新放到了静芸的手中。 自己出来毕竟是坐的鹤时眠的保姆车,名头也是鹤时眠提出的所谓“委托”,静芸收好自己的身份证后,便转头看向了鹤时眠,礼貌相问。 “我去放行李,吃晚饭前应该都不会再下来了,你呢?要回家,还是上去坐坐?” 戴着口罩,鹤时眠说话都有些瓮声瓮气的,怕静芸不肯,急匆匆地应道一句:“我要和你在一起!” ??? 趴在静芸肩上的朏朏听着鹤时眠的回答,不禁眯起了一双大眼睛。 不是,你在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 上去坐坐就上去坐坐,什么叫你要和昭昭在一起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和昭昭告白呢…… 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吧! 朏朏气得喉底直“唔唔”,满是危险的气息。 静芸也是听得微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鹤时眠只是在说想和自己上去坐坐,便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说罢,静芸握着房卡转身,拿着小包袱率先走向电梯,鹤时眠见静芸答应了,便也急忙跟了上去,背影都有些轻快。 而在车里等着鹤时眠的童颜,拷贝了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后,在手机里看着,边看边叹气,最终还是发送给了他备注为“少爷”的鹤时羡。 因为鹤时眠出门了,所以只能在家里办公的鹤时羡,几乎是瞬间就收到了童颜发来的视频。 工作的事情被鹤时羡放到了一边,点开视频完整地听了一遍鹤时眠与静芸的交流声。 鹤时羡的记忆力很好,只听过一遍,就记住了视频中的几个时间点,放在屏幕上的指尖微顿,最终,还是默默将进度条拖拉到了只有静芸声音出现的时间点。 ——“不好意思,他认生,不喜欢陌生人摸自己的。” ——“不必了,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 ——“不是说去做委托?能告诉我委托内容吗?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好意,谢谢。” ——“不了,还是直接去restquiet吧,既然搬来了云都,那restquiet的房间入住使用也要转过来。” …… 昭昭的声音真好听…… 虽然鹤时羡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有些变态,但他就是无法接受鹤时眠能与静芸如此亲近。 不过,鹤时羡听着静芸在视频里的声音,那语气、那用词,他觉得,静芸对鹤时眠,是和对自己一样的冷淡疏离。 他还以为鹤时眠那小子跟昭昭走得有多近、多亲密了呢,敢情是那小子他自作多情。 连昭昭身边的……宠物吗?都不喜欢他。 鹤时羡哼笑出声,在重复听静芸声音的功夫里,对童颜发过去一句:昭昭身边跟了什么不让鹤时眠碰? 童颜:一只白猫。 童颜:看不出品种。 猫…… 鹤时羡一边想着,一边听着手机里静芸的声音,指尖的动作无意识变换,最后手机页面停在了猫咪用品的购物页面上。 鹤时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禁嘲笑自己是在做什么,最终还是关闭了手机页面。 静芸的声音还在鹤时羡的书房里回响,鹤时羡也不记得自己听了多久,反正,他只记着了两件事—— 用“委托”做借口,就能见到静芸。 静芸和白家的关系并不好,来了云都后,也不跟着那些白家人去白家老宅居住,而是选择一个人住在了restquiet。 …… restquiet与花岩市一样的顶级豪华总统套房中—— 因为到了晚餐时间,朏朏想去吃凤来楼或restquiet那24小时自助餐了,但是鹤时眠还没走,幻化不了人形,吃不了大餐的朏朏烦躁得不行。 和静芸待了一下午的鹤时眠看着朏朏那毛茸茸的尾巴大幅度地左右晃动,像鞭子左一圈、右一圈地拍打在沙发上,“啪啪”作响。 虽然没有养过猫,但鹤时眠总觉得朏朏现在很烦躁,虽然有些不解,但他也自觉有些了解无忧。 于是,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看趴在沙发上的朏朏,鹤时眠觉得朏朏是饿急了。 微微踯躅,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下午居然想rua另一个男人的鹤时眠,最终强忍着尴尬,对朏朏低声开了口。 “你要不、去房间里变个身?然后我们就能和昭昭一起去吃饭了。” 此言一出,自认为不会有人看出自己身份的朏朏猛然瞪大了双眼,连尾巴都不甩了,微微有些惊恐地看着鹤时眠。 不是,他怎么知道,我会……变身的? 坐在窗边看书的静芸蓦然笑了,合上书本,即使有沙发靠背挡着,也看向了趴在沙发上的朏朏。 “无忧,鹤时眠是半个元神,是附在槐木上的灵体,与你算是同源,若想知道你人形和白猫形态都是同一个人,不算是什么难事。” “既然他都知道了,那你就化形吧,我们去吃饭。” 既然鹤时眠都知道白猫是霍无忧,霍无忧就是白猫了,那朏朏也不装了,只是觉得自己又输了鹤时眠一次,不爽地口出人言“啧”了一声。 随即,白光闪过,朏朏当着鹤时眠的面,幻化成了人形。 鹤时眠坐着,朏朏站着,叫朏朏难得能够居高临下地看着鹤时眠,双手抱胸,撂下一句狠话:“你等着!我下次肯定赢你!哼!” 鹤时眠被朏朏说懵了。 他们刚才比试过吗?什么输啊赢啊的? 难道是因为……他看出了无忧就是白猫? 一想起自己看出了白猫就是无忧,鹤时眠就又开始尴尬了,心中又不想朏朏不高兴,便主动认输出了声。 道是:“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认出白猫是你的,不然我也不会想要摸你,是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闭嘴!别说了!” “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男人rua,朏朏就炸了毛,捂着耳朵做出一副“不听不听”的样子,鹤时眠一开口他就开始发疯,引得鹤时眠一阵不知所措。 而静芸看着两人斗嘴,倒也觉得热闹有趣,抓住这片刻的沉默起身,正想叫两人一起下楼吃饭去,放在袖中的手机却响了。 拿起一看,是座机号码打来的。 这下朏朏可是真的安静下来了,乖巧地趴在了沙发靠背上,看着静芸接起电话。 “您好,我是玄门道士静虚,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第83章 帮理不帮亲,更何况都不是亲 “静虚?” 对面苍老的声音微顿,似是不确定自己打电话的对象,又似是有些不满这话语里的疏离,公事公办的陌生模样。 虽然对现在这个情况来说,他们的确该是陌生的。 “静芸,我是爷爷啊,你在外头忙完了没呀?都到吃晚餐的时间了,你把地址告诉爷爷,爷爷派车接你去啊。” 白满川的声音慈祥,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对静芸的慈爱。 在那个梦里,严厉的白满川与他那有些优柔寡断的妻子虞如烟,待梦里的静芸都很好。 虽然,虞如烟总会被白雪青那三言两语哄得又偏心,但非要她选,她最终还是会选自己的亲孙女静芸。 可惜,静芸已经决心与白家脱离干净关系了,即使白家有那么一两个、两三个清醒的人,她也不打算回头。 不过,静芸也不会因为白家那几个不好的,就全盘否定所有人,所以,面对白满川,静芸的话语态度还是如正常小辈那样恭敬的。 “白老太爷,许是我与白家的亲缘到底太浅,所以这白家老宅我就不去了,晚餐我也不一同用了,但若白家有事需要我的帮助,我会去的。” 只是到时,还得看那代价白家付不付得起而已。 “白老太爷,如果没什么事儿了的话,我要去用餐了。” 白满川听着自己可怜的宝贝孙女待自己如此疏离,一时心酸不已。 但想想状况,看看眼前那偏心养女至极的一家子,也明白这不是自己宝贝孙女的错,便唉声叹气地应了一声“诶”。 可是他又很想见见自己这流落在外的宝贝孙女,便在电话被挂断前赶紧唤了句:“那,静虚道长!” “不知道静虚道长明天有没有空,来帮忙看看我家宅子的风水方位好不好啊?” 有钱人家建宅,怎么会不先行找人看好风水方位呢,用这个借口,也不过是老人家实在想见见孙女罢了。 静芸知道,且也不想自己这一次不见,之后再被老人家一直找借口打电话来,顿了顿,应了一声:“可以,请白老太爷给一个方便的时间。” 一听静芸愿意来,本紧皱眉头的白满川立即喜笑颜开,忍不住地“哈哈哈”笑着,对静芸应着:“静芸什么时候来,爷爷就什么时候有空啊!” 说完了,白满川才注意到自己又唤了静芸,怕静芸不高兴,连忙改口道:“静虚道长!是,静虚道长!” 老人家很纵容静芸,和梦里一样…… 不住回忆着梦境的静芸眉头要皱不皱,听着白满川的话,心中难免有些感触,双唇微抿,嘴角微勾。 这样和蔼慈祥的老人家,又与自己血脉相连,她真的很难不亲近。 可惜了……是白家的老太爷。 静芸心中轻叹,朱唇微启,语调未改。 “好,知道了,明早八点半,我会登门。” 在白满川连连应“好”的声音中,静芸挂断了电话,抬眸,映入眼帘的是朏朏高高噘起嘴的不高兴模样,看得静芸哭笑不得。 “怎么了?” “哼……” 朏朏吊儿郎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插兜卸了力气。 “本来还以为真的有新委托呢!没想到又是去白家……” “唉!偏偏白家老太爷对昭昭你又还不错,这个委托接了,也不能了断了与白家之间的亲缘关系。” “无趣!” 听着朏朏的吐槽,静芸走到朏朏身边,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发。 “好啦,明天与白家老太爷见过一面,之后等我们搬到自己家去了,不也可以非必要不见面了吗?” “圆老人家一个心愿罢了。” 朏朏嘟嘟囔囔的,听了静芸的话才勉强答应,弯腰在静芸肩上撒娇:“那明天我可要吃大餐啊~” 说着,朏朏还瞟了站在一旁对他满眼羡慕的鹤时眠,勾唇一笑,显得有些小坏,引得鹤时眠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下一秒,鹤时眠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明天我要吃凤来楼的大——餐!” “好,明天做完委托就去吃凤来楼的大餐。” 原来,是因为昭昭拒绝了他,却没有拒绝无忧啊…… 鹤时眠如朏朏所愿,微微失落地低垂了眼帘,嘴角微微勾起,也是自嘲的笑容。 他的确比不过无忧,毕竟,无忧一直和昭昭待在一起。 要是,他也可以像无忧一样,一直和昭昭待在一起,就好了! 可惜,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而已…… 高兴点鹤时眠!现在可是难得和昭昭在一起的时间呢! 想着,鹤时眠便强行打起精神,跟上了被朏朏揽着肩的静芸的脚步。 而白家老宅里,白满川一挂断电话,脸上因为静芸愿意明天回来看看而产生的笑容就全部消失了。 严肃犀利的目光扫过眼前众人,在看到柔柔弱弱靠在白长赢怀中的白雪青时,眸色一暗。 何远在回来的路上时就与他汇报过了,道是—— 接送的车辆计算错误,少了一个人的座位,而这一次的车辆预定派遣所知人数的上报,是白雪青管理的。 此事爆出后,也是白雪青自己承认,是她没将静芸算进去,所以导致少了一辆车,但她不肯按照“谁出错、谁弥补”的原则,闹着昏倒了。 正好鹤家的那个年轻特助来找静芸做委托,静芸离开了,否则这件事儿怕不是得闹到救护车上去。 这么一总结,在商海里沉浮了一辈子的白满川哪儿还会不知道孰是孰非,看向白雪青的目光更加不喜。 他向来严厉,帮理不帮亲。 乖巧的后辈他自然都会稍加疼爱,但如果是喜欢耍小聪明胡作非为的后辈,也就别怪他这个做长辈的不给好脸。 甚至,白登舟能在他三个儿子里当选白家家主,都是因为白登舟除了为人正直,还特别爱老婆,才得了他的青眼。 毕竟他觉得——爱老婆,会发达。 忠于妻子的男人,才能带领家族走向兴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白登舟爱老婆能爱得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疼,去疼一个满是心机的养女。 再宠下去,白家兴旺不兴旺的他不知道,怕是现状都要难以维持了。 这白雪青,简直就是个祸水! 白雪青也是被白满川那一眼看得瑟缩一下,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自白登舟继任家主,为白家辛劳了一辈子的白满川就携爱妻虞如烟满世界旅游去了,所以除了过年的时候,白雪青都很少见到白满川。 在她的印象里,白满川就是一个严厉的小老头儿,每次有他在场,就连家里最闹腾的白暮律都会暂时变成温文尔雅小少爷。 还好她在白家的人设是乖巧、温柔、贴心,这才引得白满川对她算是满意,但今天…… 虽然爸爸妈妈和四个哥哥待她如旧,但她怎么就感觉,自己在白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了呢…… 想着,白雪青就将自己可怜又无辜的视线投向了坐在白满川身侧的虞如烟,希望这个白家太夫人能帮自己说说好话。 毕竟白满川也是个妻管严,要是虞如烟开口,会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成功。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白满川的男人尊严和原则。 从前虞如烟都很好说话的,也特别偏宠白雪青这个白家嫡系唯一的女儿,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就差把自己手中的珠宝全都越过江秋月,直接传给白雪青了。 但现在虞如烟不仅知道了白雪青只是一个养女,还同样知道了“机场豪车争座事件”,即使这十八年下来,自己对白雪青的感情是有些难割舍,可虞如烟也知道是非。 于是,虞如烟顶着白雪青投向自己的求助目光,静静地喝茶。 “开席吧。” 白满川也不舍得自己的妻子一直受白雪青这样的眼神折磨,一拍桌子站起身,手中白登舟给的静芸的名片被留在了茶几上,牵着跟随起身的虞如烟率先前往餐厅。 老家主都发话了,其余人也紧跟着白满川和虞如烟的脚步离开正厅,只是白雪青窝在白长赢的怀中,看向白满川的眸色渐渐低沉。 她决不允许有人阻挡她的发财路! 如果有,那就别怪她出手狠辣了…… 第84章 难道……也不是亲生的? 翌日早上八点半,静芸带着因为被鹤时眠看穿了身份,伤心了、挫败了,不想再化形为白猫的朏朏,来到了位于市中心西区10号的白家老宅。 因为静芸前一天说了会在八点半登门,所以白满川一大早就打开了府门,就为了能让静芸畅通无阻地进屋。 而白家老宅是白家老家主白满川所居住的地方,所以白雪青无法使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静芸被陈妈从门口迎入了正厅。 白满川和虞如烟吃完早餐后就在正厅等静芸,而白登舟、江秋月这一家子,没有两位老人家发话,也不敢先走。 于是,静芸一被陈妈引到正厅前的花园,所看到的就是白家嫡系三代坐在正厅两侧等她的到来。 “好家伙——昭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三堂会审你呢。” 朏朏弯腰在静芸耳边蛐蛐,静芸轻笑:“嗯——的确有些像,你怕了?” “怕?!” 听静芸说自己胆小,朏朏立即就炸了,直起身子哼笑着,话语和眼神里满是不屑。 “我会怕?!三堂会审,他们也配?连小老头儿都舍不得审你呢!谁能审我家昭昭!” “真敢有没胆子、没眼色的,本大爷当即掀了他们的天灵盖!” 静芸是感觉道朏朏自从入了世真的是越来越暴躁了,赶紧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头发,防止朏朏在掀别人的天灵盖之前先把自己的天灵盖给掀了。 “好了好了,他们不敢。” 朏朏轻哼出声,很是骄傲地抱起了双臂。 “老太爷、太夫人、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陈妈欢喜出声,将静芸和朏朏引入正厅,还不等江秋月唤一声“芸芸”,本一脸严肃的白满川一见静芸切切实实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就立即绽开了笑容站起了身。 “静芸……哦!静虚道长来啦!来来来,吃饭了没有啊?还没吃饭的话,爷爷带你去餐厅吃饭怎么样?” “这位道长是我们静虚的师兄弟吗?哎呀——过去的十八年,真是感谢这位道长照顾我们家静虚啦!这位道长有没有用过早餐啊?没有的话,也一起吃些吧?” 虞如烟不住打量着静芸,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女刚出生就流落在外,被寻回也已是十八年后,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眼含热泪说不出话。 白满川也一反常态,身上丝毫不见了那威严端肃的气质,和蔼可亲得叫白登舟他们看得目瞪口呆,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而静芸虽然已经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白满川对自己的这个样子了,但感觉现实比梦里还要热情,竟叫静芸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我、吃、过了。” 白满川握着静芸的手,握得有些紧了,叫静芸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又唯恐再被“控制”住,整理着袖子,将手藏在了袖中。 “请白老太爷叫人带我看看这座宅院吧,我看完风水就走。” 朏朏默默点头。 就是就是!别搞什么催泪亲情戏!昭昭看完风水、做完委托,还要带本大爷去凤来楼吃好吃的呢! 还感谢本大爷照顾昭昭。 拜托——昭昭是我家的!既然是我家的,当然要由我照顾啦!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想着,朏朏便又默默与静芸贴得更近了。 而白满川对于静芸所说的话,可谓是千依百顺,即使事情走向和自己心中所设想的美好发展完全不同,也立即应下了一声“走”。 “爷爷亲自带我们静虚好好看看这座宅院啊!静虚要是看到哪座房间喜欢就和爷爷说,爷爷立即给我们静虚改成卧房!” 白满川爱屋及乌,对紧跟在静芸身边的朏朏也抽空说了句:“这位道长也一样,喜欢哪间就说啊!” 原本十分不看好白家任何一个人的朏朏,一见白满川好像对自己是要热情到底了,不禁一噎。 啊恩……虽然说,山上随便一个房间就好过这里的所有宅院,但是吧…… 咳嗯……他朏大爷也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 这个白家老太爷,似乎的确不太一样…… 想着,朏朏用肯定的眼神看向了白满川,又用颇为嫌弃的目光扫了一眼白登舟,表示——爸爸好好的是个正常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就是个傻的呢? 难道……也不是亲生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而且十分有可能是真的,朏朏就没能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控制着为了不给静芸丢脸没有笑得太大声,不停抖动肩膀却也是出卖了他。 静芸无奈,但她从不会责怪朏朏什么,看向朏朏的目光中满是宠溺,微微抬手扯了扯朏朏的衣摆,叫朏朏笑得低调一点。 虽然静芸也不知道朏朏在笑什么,但也知道调皮的朏朏肯定是没想出什么好事儿来。 朏朏也最是听静芸的话,立即收敛了笑意,木着一张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而白满川说是他带着静芸和朏朏参观宅院,就是他带着静芸和朏朏参观宅院,从前院一路转到后院,从正厅逛过每一间厢房。 虽然静芸早已知道建在侯府对面的白家老宅,风水绝对没问题不说,且一定是抛却国家元首所居住的皇城之外最佳的。 但在她逛过白家老宅之后,才发现这里因为风水所聚集的灵气有多充裕。 “宅院总体坐北朝南,周边无遮无煞,因为对面是侯府景点,人流量足,阳气旺,配合宅院地势本身微低于侯府景点,人流所带来的财气便如流水向低而行,全部涌入了白家的宅院之中。” “宅院内的花园虽经专人打理,但看着满园花叶草木的茂密生长走向可见,完全是在自然生长,再配合聚财的风水格局,灵气也被汇聚其中。” 不得不说,如果生活在这白家老宅之中,吐纳灵气来修炼一定会很顺利。 可惜,与外在灵气相比,修炼更重要的是修心,所以,有着白登舟他们眼盲心瞎,帮着白雪青助纣为虐,即使这白家老宅的风水再好,也无法留下静芸。 第85章 十五万五千元 “虽然地势风水终会发生变化,但云都地处平原,并不易发生自然灾害影响风水变动,所以,只要维持现在的格局摆设,白家的宅院就依然会是聚财纳气的绝佳宅院。” 一行人再次走回了前厅,静芸讲完对白家老宅的风水分析,便转身看向了白满川。 只是,目光在扫过站在最后的白雪青后,静芸心中也是决心为了以防万一,将一些玄门更深处的东西隐瞒下来。 她怕她讲出白家老宅所拥有利用的五行八卦风水相生相克后,会让白雪青加以利用,对白家人产生不利。 虽然造孽的是白雪青,但关键出于她口,也难免牵连到她。 而静芸将目光彻底落到白满川身上后,见白满川依然对自己扬着慈祥和蔼的笑容,目光中还满是对小辈学有所成的骄傲情绪,特别不习惯被这样看着的静芸,都被瞧得快有些不好意思提出离开的话了。 不过,朏朏现在可是人形,而且他本体并不是人,是兽,并不太知道什么“不好意思”,见静芸完成了委托,着急干饭的他就替静芸说出了这次的委托费用。 还好,朏朏虽然不是人,平时修行也只知道干饭睡觉,但是算算数的能力不错。 通过白家房屋让静芸查看的间数,乘以出风水委托基础建筑的收费标准五千元,再加上静芸本身的能力名气档位,这一次的委托费用所得应该是…… “白老太爷,静虚这帮你们看宅院风水的委托已经完成了,本次委托的费用,一共十五万五千元,直接转到这张卡上就行。” 说着,朏朏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写着一次性转账卡号的小卡片,递给了一直跟在白满川身侧的何远。 听着朏朏所报的委托费,白暮律不禁想起了静芸救治自己时所收取的费用。 三千万…… 十五万五千元…… 为什么这次这么便宜! 本来已经调理好了的白暮律,面对这样巨大的落差,一时间更加觉得静芸是在坑他们的钱了,在白满川面前装的温文尔雅也一时没装住,不禁惊呼出声。 “不是,你上次救我怎么就要收三千万啊!你到底是那次在坑我钱,还是这次你良心发现啊?!” 这两个选项有区别吗? 没区别,都是在说静芸坑钱。 所以,让白雪青满意的白暮律被白满川不满地瞪了一眼,吓得他立即装起了乌龟。 白雪青本想借着白暮律的口,让白满川对静芸觉得不满,觉得静芸这个人视财如命,不惜坑蒙拐骗。 结果,白满川这个对白家所有财产拥有最高决定权的人,在瞪完了白暮律后,立即怜爱地看向了静芸,还握起静芸的手,轻轻拍了拍。 “静芸啊,你是我白家的小姐,是我白家唯一的宝贝!知道你孝顺,做爷爷的委托,不舍得多收爷爷的委托费。” “其实你不用顾虑的,白家的钱、爷爷的钱,都是你的!只是将钱给你的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不就三千万吗?爷爷有!别跟爷爷省钱,嗷!” “何远,先给二小姐转五千万过去。” “静芸,没钱了尽管找爷爷要!别和爷爷客气!” 眼含泪水的虞如烟,对于白满川的话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若他们静芸自出生起就生活在白家,这十八年,衣、食、住、行,所用的何止五千万啊! 是他们欠了静芸的,就该给静芸! 眼见着何远就要应下一声“是”,静芸就紧急叫了“等等”。 再次用力将自己的手从白满川手中抽出,静芸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凭证单,找出“风水考察”那一页,给白满川开起了手写凭证。 本来,她是没必要和委托人解释他们玄门具体的收费标准的,毕竟里面有一些明细不适合委托人知道,比如:救治白暮律时用掉的鹿活草。 但是,偏偏白满川对她真的很好、很大方,静芸怕自己把钱退回去,白满川又把更多的钱塞给她。 很麻烦。 于是,静芸将朏朏刚才心算的数据一一写上,最后“刺啦”一撕,递给了白满川。 “根据委托项目不同,每次的收费标准也不同,这本就是我应收的委托费,没有多收谁的,也没有少收谁的,如果要和税收部对账,我开的凭据也是能对得上的。” 对于静芸的话,白满川表示了完全的信任,看都没看,直接将凭证捏成一团递给了何远,叫何远扔掉。 “你瞧你!说什么糊涂话呢!爷爷相信你!嗷!别不高兴!十五万五千元对吗?立即叫何远给你转!” 白满川话音落罢不久,静芸就感觉到自己放在袖中的手机振动,看来是委托费到账了。 “如此,那委托已经完成,告辞。” 静芸对白满川和虞如烟行拱手礼,无视了白家其他人,不等白满川挽留,就带着因为能去干饭而终于高兴了的朏朏快步离开白家老宅。 白满川被静芸转头就走的利落看得一愣。 他都还没留他的宝贝孙女吃饭,没问他的宝贝孙女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房间,甚至,连一句再见都还没来得及说啊…… 虞如烟也是看着静芸这利落离开的背影感到一阵悲伤,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心爱的妻子哭了,这下白满川是彻底忍不住了,转身就给了自己的儿子、孙子们每人一个栗子头,特别是白暮律,多给了两个。 “有你们这么对女儿的吗?啊!” “有你们这么对妹妹的吗?啊!” “现在好了,把静芸欺负得家都不愿意回了,你们怎么做的父母兄长啊?啊!” “亲生的、阴差阳错抱养的都分不清楚,到底亏欠了谁也看不清,我还能指望你们管理白氏?!” “我告诉你们——赶紧把静芸哄好,带回家来,好好地宠、好好地爱!不然,白家家主我换人做!白家的少爷,你们也别想当了!白家的一分钱,你们都别想得到!” 白满川将白家人全都骂了一通,最终抱扶着虞如烟离开前,将冰冷犀利得几乎刺穿人心脏的目光扫过白雪青,引得白雪青一颤。 待白满川和虞如烟走远了,白登舟、白苍灵他们的注意力又确定不在自己身上,白雪青才敢从眼眸中流露出愤恨与怨毒。 好,很好!老家伙,确定要把白家的一切给那个村姑了是吧?那你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第86章 主动分享的生活 除了对静芸,朏朏也不是很长情,吃过了凤来楼的大餐后,虽然觉得味道的确不错,但也不想一直吃这家,之后几天便拿着静芸的手机查攻略,拉着静芸到处去吃好吃的。 而在手机由朏朏保管的日子里,关于白家所有求和的骚扰信息,静芸都没有得到,唯一得到的消息,还是朏朏晚上窝在沙发里,吃着零食看电视时得到的。 道是:“花岩市大型儿童拐卖案正式落下判决,主犯黄粱、殷参等人处以死刑,并没收全部财产,其余从犯……” “活该!” 朏朏挖着猫罐头里的最后一勺肉,知道自己要急眼了,赶紧和静芸聊天分散注意力。 “昭昭,你说,他们死了以后,去冥府要受哪些刑罚啊?”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静芸一听这个问题,早已记住的冥府律法在她脑海中显现,叫静芸能够回答朏朏的提问。 “犯了害人性命杀害生灵、拐骗妇女儿童这两条,至少要过一遍第七层的刀山地狱192年再过一遍第九层的油锅地狱768年。” “其他的,视他们去了冥府后肯不肯如实招认,生前还有没有犯其他罪罚再定。” 终于把最后一勺肉吃进嘴里的朏朏满足地“嗯”出声,一双大眼睛都要舒坦得眯起来了。 放松地往沙发扶手边一滑靠,朏朏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建议道:“管他们肯不肯如实招认!拖下去直接把阎罗殿的小刑罚全尝一遍!那才对得起他们做的恶嘛~” “这些,十殿阎罗自有判决,必定会按律行事,不会意气用事,你还是别乱想了。” 静芸将吃零食吃得像是喝高了的朏朏从沙发上拖出来,叫他坐好,然后伸出了手。 “好了,这些天吃也吃过了、玩儿也玩儿过了,该把手机还我了吧?” 一听要还手机,朏朏捂着身前的兜就趴到了沙发上,撒泼耍赖。 “再过几天!再过几天!哎呀——我帮你拿着手机多好呀!你每天都能静心修行打坐,都没人能打扰你了呢!” 静芸也不和朏朏争论什么,只弯腰捏住了朏朏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将在乎自己俊脸的朏朏从沙发上拉起来。 “昭昭昭昭!放过我帅气英俊的脸蛋吧!我交!我交——” 朏朏手忙脚乱的,一下去握静芸的手,一下去掏自己的兜,最终噘着嘴,依依不舍地将静芸的手机还给了静芸。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把手机让我保管,挺好的……” 看见静芸将手机拿走解锁,乖巧坐在沙发上的朏朏,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嘴上嘟嘟囔囔的,还是想挽留一下。 静芸了解朏朏,虽然平常对除她以外的人调皮散漫爱恶作剧了点,但重要的事情绝不会耽搁。 所以,静芸没有去查满是白家来电的通讯记录,而是去查了聊天软件的联系人。 果然,在鹤时眠那一栏,显示有九十多条消息被朏朏屏蔽了。 应该是在拿到手机后第一时间给鹤时眠设置了“屏蔽”。 怎么说呢?该说他还好?没有在拿到手机后的第一时间把鹤时眠直接给删了。 静芸无奈地看了一眼朏朏,但也知道朏朏是怕她过不了情劫所做的努力,所以眸中染着丝丝宠溺笑意。 朏朏接收到眼神,立即“噌”地一下站起身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解。 “他就每天跟你说早安、晚安和一些日常琐事嘛!很无聊的……没什么好看的!” 随手滑动,快速浏览一遍,可见朏朏总结的没错—— 鹤时眠的确每天早上五点三十一分,在静芸起床的晚一分钟时给静芸发“早安昭昭”。 然后每天七点、十一点、十七点准时发送他的早餐、午餐、晚餐,问静芸三餐吃了什么。 中间夹杂着一些他在做的事情,直到晚上二十一点二十九分,在静芸睡觉前的最后一分钟,给静芸发“晚安昭昭,昭昭好梦”。 静芸是看出来了,鹤时眠没有工作,被鹤时羡关在地下室里的日子,过得的确很无聊、很委屈。 因为鹤时羡在外抛头露面,工作、社交,让他只能呆在地下室里,不能联系除了家人、童颜以外的任何人。 就只有静芸,是唯一一个了解鹤家和他的真实状况,让他可以在被与世界隔离开时,唯一能够取得联系的人。 人,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是害怕孤独,怕被撇下的。 静芸并不觉得鹤时眠烦人,毕竟鹤时眠是她的情劫,而鹤时眠的心智又像小孩子,对她是命中注定的爱恋,也只是单纯的喜欢。 要说错,也是天道所定下的错,他只是在按自己被天道写好的路在走,按自己对喜欢的人所对待静芸。 静芸会化解自己的情劫,但不会伤害任何对她好的人。 所以,静芸回复了一下鹤时眠在今天最后发给她的一张,他自己画的肌理画的图片。 静芸:粉色的海,蓝紫色的沙滩,深绿色的山脉连接碧色的天空与金黄的落日?画得很好看。 信息“咻”地一声发送完毕,看着静芸打字的朏朏动了动耳朵,立即不依了,嘟嘴控诉:“昭昭——你怎么回他啊!这么无聊的东西……” 当然,最关键的不是鹤时眠发的这个信息很无聊,而是朏朏怕静芸会喜欢上鹤时眠。 这可是小老头儿指定的姻缘啊! 可真是瞎了眼了。 朏朏止不住地在心中翻白眼,但即使静芸的命定之人是别人,朏朏也依然不觉得谁能配得上他的昭昭。 他的昭昭心怀苍生,可是要飞升成仙的! 也就那小老头儿无聊得要死,还给他家昭昭安排什么情劫…… 真不怕昭昭被人骗啊?! 哼!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而静芸也明白朏朏所担忧的一切,不论是说出来的,还是没说出来的,便出言安抚,同时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头发。 “这是礼貌,既然看到了,那就回一下。” 她若真心爱上了鹤时眠,又怎么只回这最后一条呢。 “最好是真的!” 朏朏还是因为静芸回复了鹤时眠而不高兴地轻哼了一句,但到底是被静芸撸顺了毛,看着静芸毫无情感波动的平静眼眸,又立即笑着赖到了静芸的肩膀上。 像还在白猫形态时那样,朏朏满是依赖与欢喜地蹭了蹭静芸的肩膀与颈脖,话语欢快。 “嗯——是真的!” “叮咚!叮、叮、叮、叮咚!叮咚!” 朏朏还没高兴多久,整整二十天,终于收到了静芸一条回复的鹤时眠,终于从难以置信,相信这不是做梦中缓了过来,给静芸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鹤时眠:昭昭,你终于有空理我啦! 鹤时眠:昭昭喜欢这幅画的话,下次见面,我把这幅画送给昭昭,好不好? 鹤时眠:我房间里还有许多画呢!都是我从小到大自己画的,要是有昭昭喜欢的,我都送给昭昭! 鹤时眠:不过,昭昭你这几天和无忧在云都玩儿得高兴嘛? 鹤时眠:那么多饭店、酒楼、特色餐馆,我还是觉得凤来楼的东西最好吃啦!特别是那碗蟹粉狮子头~ 鹤时眠:昭昭,我们下次见面,一起去吃一次吧? 看着鹤时眠发来的消息,静芸疑惑极了。 毕竟她这几天陪着朏朏出门逛吃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按理来说,也一直被关在家里的鹤时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才对。 但是鹤时眠知道了……他为什么会知道呢? 是云都鹤氏手眼通天,派人监视她? 还是说…… 虽然静芸真的不想怀疑身边陪着自己长大的朏朏,但是静芸只是稍加疑惑地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看着她手机屏幕的朏朏而已,朏朏就开始慌乱得不行。 只见朏朏将眉头皱出一个“川”字,瞳孔扩大得叫人看着根本没有聚焦点,连呼吸都有微微的凝滞。 好了,这下不用猜了,就是朏朏干的。 “你偷拍我们出去的照片,发给了鹤时眠?” “没有……” 嘴硬的朏朏,极为心虚地摸着鼻子,眼眸不住地往身侧瞟,看什么都不敢去看静芸的眼睛。 但是静芸也就一会儿没说话,朏朏自己就心理崩溃彻底摊牌招认了。 “哎呀——我就是想告诉他,你的身边有我了,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孤单、不会无聊,完全没有他的位置,让他少找你聊天嘛!” “昭昭~你知道的,我最在乎你,我没有干坏事嘛!” 朏朏跟静芸撒娇,静芸当然也知道朏朏是为了她好,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头发,也没有生朏朏的气。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我与鹤时眠之间本就没什么,你这样一发,弄得好像有什么了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喜欢鹤时眠,主动跟鹤时眠分享的生活呢。 朏朏见静芸没生自己的气,立即就高兴了,乖巧地应下一声“哦”。 当然,最叫朏朏高兴的,是静芸的那句“我与鹤时眠之间本就没什么”。 永远都没有一丝关系才好呢! 朏朏“嘻嘻”笑着揽住了静芸的肩膀。 但即使静芸一直没有回复鹤时眠,鹤时眠的消息也依然弹了进来。 鹤时眠:昭昭,三天后,9月17日,我的干外甥满月,你能出席吗? 鹤时眠:我干姐姐家想找人给我干外甥算命纳福呢!我想着,你不就是修行之人嘛,正正好呢! 鹤时眠:不过,昭昭,你接不接这一类委托的啊? 和朏朏一起玩儿了二十天,期间还没有接到过任何新的委托,既然闲着也是闲着,能知道这个委托也算缘分,静芸便答应了鹤时眠。 静芸一个“可以”发过去,鹤时眠便又迅速发来了几条消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 鹤时眠:那我17日去接你呀! 鹤时眠: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去挑礼服吧? 鹤时眠:还是说,昭昭,17日我带着造型师团队上门给你打扮? 鹤时眠:不过昭昭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不化妆也好看! 鹤时眠:说定啦!17日我们一起去干外甥的满月宴! …… 第87章 我只要昭昭开心就好了 自静芸十五岁学成下山做委托以来,虽然也接过给山下小镇里的孩子满月算命纳福的委托,但还没在大氏族的孩子满月宴里做过委托。 山下小镇与城市里不一样,那小镇里的人听过许多传说,也深信世上有鬼怪妖兽,所以不在乎静芸身穿道士服出现在满月宴上。 这城市里却不一样,更信奉科学,觉得鬼怪妖兽不过是某些人类未发觉的科学问题而已,而大多鬼怪妖兽也享受着人类的科学成果,隐藏在人群之中。 于是,多在山上修行道士的出现,他们大多只在葬礼上见过,再加上像之前那个断言白苍灵和鹤时羡命运的,难分善恶的道士搅和。 一些大喜之事上,道士的出现,一般人未必会欢迎。 静芸虽然不在乎这些世俗的看法,只一心修道,但她也不是不知变通的。 她是去做委托,给孩子算命纳福的,要是一身道袍过去会叫人觉得不高兴,那么,她要么不做这个委托,要么就换身衣服。 这世上没有说硬要接一个委托,更没有说自视甚高非要去给人找不痛快的道理。 尊重是相互的。 当然,那天到底可不可以就穿道袍,这都要看委托人的意思。 为保万全,静芸便问了鹤时眠这个委托的各种细节。 静芸:需要我到场的具体时间是几点? 静芸:去做这个委托是一定要穿礼服么? 静芸:除了服装要求,这场满月宴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么? 发了一大堆的鹤时眠见静芸终于回复了,立即想要回复,却被人按住了屏幕,引得鹤时眠不禁仰头,将满是不解的目光投了过去,落在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鹤时羡身上。 静芸到了云都后的行踪鹤时羡一直都知道,因为正如静芸所猜想的那样,鹤时羡想知道静芸的行踪,便在静芸到云都后的第二天,派人在暗处跟着她。 本来身为修行之人的静芸是能够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偷拍自己的,但是偏偏这里是云都,是众多明星名人景点聚集,引得各路粉丝狗仔游客汇集的地方。 到处都是摄像头和拍摄者,也到处都是被拍摄者,静芸并不自恋,在习惯了云都的特殊情况后,就无视了那些到处出现的摄像头和拍摄者,也因此没能注意到鹤时羡派来跟着她的人。 结果,这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下属一汇报,道是——静芸居然和一个男人形影不离,在restquiet进出。 鹤时羡怕静芸身边已有良人,便去追问同样和静芸进出过restquiet的鹤时眠,虽然鹤时眠说了那个男人叫霍无忧,只是静芸的师兄弟,但鹤时羡依然不放心。 鹤时羡身上缺少尸狗喜魄,所以他不懂什么叫“喜欢就要放手成全”,只知道被放大的占有欲告诉他——既然自己对静芸感兴趣,那就一定要得到,哪怕静芸身边已有良人。 现在也是一样,单纯真挚,只是想见见静芸的鹤时眠,想要回静芸“昭昭想穿什么都可以”,但鹤时羡想借此机会暗戳戳宣誓主权。 于是,拉不下脸,不想模仿鹤时眠打字的鹤时羡,对鹤时眠下了命令。 “告诉昭昭,这场宴会就是每个人都要穿礼服的,17日那天,会有专人上门给她安排好,让她不用担心。” 鹤时眠不想骗静芸,满眼倔强,也知道鹤时羡喜欢静芸,不喜欢鹤时羡欺骗静芸,便控诉道:“你这样骗昭昭,被昭昭知道了,她一定不会喜欢你的!” 鹤时羡向来最讨厌鹤时眠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眸,因为太过纯善,总显得他罪大恶极。 于是,鹤时羡弯腰凑近了鹤时眠,看着鹤时眠那双他最讨厌的眼睛,冷笑着,默默攥紧了想要把鹤时眠眼珠子扣下来的手。 “你别忘了,我们是同一个人,她不喜欢我,也就是她讨厌你。” “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按照我的话去说,否则,你接下来半年,都别再想出门。” “你!” 根本没有自主选择权的鹤时眠愤愤出声,一想到自己要骗静芸,就委屈得红了眼。 可是,他根本没得选,即使他不照做,鹤时羡也有办法将他打出的文字变成鹤时羡想要的结果。 因为鹤时羡不仅能够利用青蚨获得他的位置与各种讯息状况,更是在他的手机里植入了监视芯片。 只要鹤时羡想,就能知道鹤时眠是怎么玩儿的手机、手机里玩儿了哪些东西,连他在手机上打的字,鹤时羡都能同步更改。 那时候鹤时羡所给的理由,是——不能叫人察觉他们发言风格不同,以此为线索,最后揪出他们元神分裂的事情。 现在,这样的监视,却是变成了鹤时羡与静芸交流的桥梁,一个媒介…… 鹤时眠委屈极了,最终鼓着脸颊低头按照鹤时羡的意思输入时,大颗的泪珠便狠狠地砸在了手机屏幕上,引得手机产生误触,键盘自己打出了几个字。 鹤时羡看着鹤时眠这娇滴滴的爱哭鬼模样,颇为嫌弃厌恶地皱紧了眉头。 一个成年男人这么爱哭,恶不恶心。 他似乎总是忘记,鹤时眠身上是他十岁时的影子,鹤时眠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鹤时眠:嗯,那天每个人都要穿礼服的。 鹤时眠:不过昭昭不用担心,17日那天,会有专人上门给你送去的。 鹤时眠:满月宴的开始时间是晚上17点,在17点前到就行。 鹤时眠:不过没关系,那天我们一起去。 鹤时眠:其他的,也没什么了,昭昭和其他宾客不一样,其他宾客要送礼物,昭昭只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准时到现场给干外甥算命纳福就可以了。 因为委屈和愧疚,鹤时眠的文字突然就没有了活力,即使隔着屏幕,静芸也感觉到了鹤时眠的不对劲。 但是,静芸并不打算去问鹤时眠是怎么了。 她可以包容鹤时眠许多事,因为鹤时眠从来真心待她,并无恶意,却无法做到关心鹤时眠,因为一旦开始,有些事情就止不住了。 于是,静芸感知到了也选择了忽视,只专注于与鹤时眠对这一份委托的了解交流。 静芸:好,那么礼服的费用我到时候付给你。 朏朏黏在静芸身上,像猫咪一样撒娇,叫静芸无法忽视,于是又添上了一句。 静芸:无忧是我的副手,会和我一起前往,如果需要请柬才能入场,请给我两张。 朏朏看着静芸发送的句子,“嘿嘿”笑着,像偷到了小鱼干吃,化形为人后隐去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昭昭,要是他不给我们两张请柬,你就不去这个委托!” “我们俩是不能分开的~” 感受着朏朏的任性和霸道,静芸笑着抬手,揉了揉朏朏那在她脸颊上蹭来蹭去的头发,是无声的纵容。 那头,亲眼见证过静芸收服产鬼的鹤时羡,看着明明能独自完成委托的静芸还要带着那个什么霍无忧,心中的占有欲更加肆虐。 瞥了一眼因为欺骗过静芸,委屈愧疚得已经彻底颓废的鹤时眠,鹤时羡冷哼一声。 “怎么,不知道怎么回了?你当真有那么大方,能够忍受心爱的女人身边,有着别的男人?” 因为鹤时羡的逼迫,无力反抗的鹤时眠只能赌气别过脸去,不去看鹤时羡那充满压迫的眼神,大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我只要昭昭开心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多大方的话语,听得鹤时羡觉得鹤时眠足够虚伪和嘴硬,伸手捏住鹤时眠的下巴,将他的脑袋强行扭向自己。 本该温润含情的桃花眼冰冷一片,漆黑的眼眸中翻涌着想要将人吞噬的占有欲浪潮,看向鹤时眠的眼眸中,满是鄙夷。 “承认吧,你根本就接受不了昭昭会属于别人!别说什么她的师兄弟,哪怕是我,你的一部分,你都接受不了。” “我就是你,我知道你心里的占有欲到底有多强。” “别再假装清高了。” “与其在看着昭昭和别人喜结连理时躲在角落哭泣,不如自己成为那个站在昭昭身边的人。” “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昭昭,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能带给昭昭快乐!” “如何,你还是觉得,哪怕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也只要昭昭开心就好吗?” 为了让鹤时眠承认自己的观点,鹤时羡难得退让用了“我们”二字,心中占有欲又随着吐出的话语不断蔓延,鹤时羡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将鹤时眠的嘴几乎捏成了鱼唇。 但鹤时眠含泪的眼眸难得坚定,即使被鹤时羡说中了心事,他也倔强地对鹤时羡一字一顿地回复道:“我、只、要、昭、昭、开、心!” 听着鹤时眠不改的答案,鹤时羡嘲讽一笑。 “谁说你长不大,你已经够虚伪了。” “希望我和昭昭在一起后,你不会哭鼻子啊。” 鹤时羡轻拍鹤时眠的脸颊,最终直起身,不再干预鹤时眠给静芸发送应答的话语。 只要那天昭昭和他穿配套的礼服就好。 他坚信,除了自己,再无人可与昭昭相配。 第88章 仙人终究落凡尘 订下委托的第四日,下午一点整,三辆车前后脚到达了restquiet,因为静芸与前台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童颜很顺利就拿到了通往99层的电梯卡。 门铃响起,难得穿上了藏青西装的朏朏替静芸拉开了房门,抬眸一眼,是因一切如预料之中而响起的轻笑。 “昭昭,鹤总来了。” 鹤时羡微微意外,没想到朏朏居然认出了他不是鹤时眠,但门内响起的一声轻“嗯”,吸引了他的注意。 “过来把驳头链戴好,然后在去做委托前,都随便你想干嘛。” “好哦~” 朏朏一边乖巧应着静芸,一边勾唇对鹤时羡挑衅一笑,松开门把手,转身跑回了站在落地窗前的静芸身边。 静芸抬手,将手中已经打开了针扣的,铂金猫咪卧花扑蝴蝶的驳头链递给朏朏,朏朏却将手负于背后,跟静芸撒娇。 “不会戴!最近还手疼!昭昭给我戴!” “那还非要买?” 虽然静芸嘴上这样说着,但话语里丝毫没有责怪朏朏的意思,微微瞪了朏朏一眼,也满是笑意,抬手给朏朏戴上。 朏朏选的驳头链很长,从左侧的颈脖边,一直延伸到右侧的下胸前。 朏朏配合着静芸的动作扭头低头,眸中印着专注给自己戴驳头链的静芸,嘴巴上继续应着静芸的话,很是骄傲的模样。 “这样搭配西装,才配得上我的气质嘛!” 的确,戴上了驳头链后,这一身规矩修身的西装,立即平添了些雅痞不羁的味道,十分符合朏朏慵懒散漫的性情。 “看看这小猫,再看看这蝴蝶,多好看!” “不过,不论怎么看,不论和什么比,都还是本大爷最好看!对叭昭昭~” 朏朏摆弄着下胸前静芸给自己戴好的驳头链,说着最后一句话时,将挑衅的眼神投向了进屋后一直紧盯着静芸,眸中流露出渴望的鹤时羡。 一听静芸纵容地说了“对”,朏朏便更加骄傲了,不禁愉悦地哼笑出声。 就算你硬要往我家昭昭面前凑又怎么样?昭昭的心里眼里,还是只有本大爷一个!还是本大爷最、最、最好看! 而鹤时羡可不像鹤时眠那样天真,思想纯澈。 他明白朏朏眼神里的意思,也明白朏朏所做一切背后的意思。 但那又怎么样,他如果轻易就会认输,那他就不是鹤氏的继承人,更不是那只有阴暗面部分的元神了。 从来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 他的确不如鹤时眠那样乖巧温顺,但在静芸面前,他愿意装上一装。 一直等到静芸给朏朏戴好驳头链收回手,鹤时羡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语气上不自觉地有些像鹤时眠。 不得不说,即使他再怎么看不上鹤时眠,只要能得到静芸欢心,他都愿意尝试各种模样,哪怕是像他不喜欢的鹤时眠。 谁叫他遇上静芸,晚了那鹤时眠一步呢…… “昭昭,造型师和礼服都到了,让她们给你做造型吧?” 昭昭,是鹤时羡唤的“昭昭”,是静芸的小字,静芸听得有些不习惯,微微愣怔地看了鹤时羡一眼。 当然,这一眼,也叫静芸看到了跟在鹤时羡身后人数众多的造型师团队。 鹤氏继承人元神分裂为二变成了如双胞胎般两个人的事情,除鹤氏与静芸外无人知晓,融合鹤时羡与鹤时眠的元神,也是静芸想要接的委托。 虽然不太习惯,但静芸不会干预别人家的事情,也不想给自己想要接到的委托徒惹事端,弄得节外生枝。 于是,微微愣怔之后,静芸没有更正鹤时羡对自己的称呼,微微颔首,径直走进了主卧。 造型团队是鹤氏的人,静芸不会开口指挥什么,所以还是童颜给了造型团队一个眼神,叫她们跟着静芸进屋。 主卧的房门关闭,静芸不在场,鹤时羡与朏朏同样充满了攻击性和侵略性的目光一对上,空气中便不禁弥漫起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无声硝烟味。 童颜在一旁看得心肝颤,不禁想要拿起手机和乖巧可爱的鹤时眠聊两句,好安抚一下自己的小心脏。 主卧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礼服的衣架在静芸左右两边摆放,不过颜色都是深蓝色,所用元素也大差不差,不是珍珠就是钻石,不是大钻石,就是小珍珠。 化妆台与饰品台搭建完成的同时,人均一米七的工作人员人手一件将礼服取下,动作统一地放在了自己身前展开,方便静芸查看每一件礼服的整体与细节。 “请小姐看看有没有心仪的款式,要不要在看过上身效果后再进行选择确定?” 造型总监站在静芸身边,已经做好了为静芸介绍每一件礼服的准备,就连化妆师团队都随时待命,准备在静芸一声令下后,给所有换礼服的工作人员大致做一下造型,好供静芸挑选那套礼服所配套的发型和妆容。 而静芸对于服装并不讲究,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委托需要穿礼服,她就直接穿着道袍去了。 所以,静芸也没怎么仔细看那些礼服,随手指了一件身前正对出去的,深蓝色抹胸轻纱一字肩鱼尾长裙,左侧高开叉做轻纱波浪摆设计的礼服。 “不用这么麻烦,就这件吧,谢谢。” 毕竟是新的客户,整个团队几十号人,都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却没想到静芸这么好说话,一下就做完决定了,快得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造型总监也不愧是能坐到总监位置的打工人,立即反应过来,对手下众人拍了拍手,唤回众人的思绪。 “那就开始吧!” 一下子,主卧里又热闹了起来,除了拿着静芸所选择那套礼服的工作人员帮助静芸换上礼服,其他工作人员都将带来的礼服再次收起。 虽然屋子里都是女生,但到底也都是陌生人,怕静芸不好意思,她们都深深地低垂着头。 静芸倒也不扭捏,很快就换好了礼服,即使没有做完整体造型,也已将所有工作人员看得惊艳万分。 静芸本身长得就很好看,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素净宽大的道袍时,就清丽出尘不似凡人。 现在将道袍脱去,换上紧身贴合装饰华美的鱼尾裙,才发现静芸的身材那么有料,又被鱼尾裙与胸腰处大大小小的钻石衬托着,显得十分婀娜妩媚,神秘多情,像是仙人终于融入了凡尘。 人都是爱美的,首席化妆师看着静芸这个美人,工作的激情都高涨了许多。 “小姐,虽然您的底子真的很好,但为了配合这套礼服和这场宴会,我们就浅浅画个淡妆吧?” “既然礼服是鱼尾裙的款式,那发型我们待会儿就做一个大的波浪卷,配上这个海螺形状的珍珠钻石发夹,来一个深海鲛人的妆造!” “因为这个是抹胸款,所以我们脖子上有点空,最后可以配一条珍珠项链,这条怎么样?” 说着,首席化妆师就从化妆助理递来的首饰盒中取出了一条双层碎钻珍珠锁骨链,为轻轻放在距离静芸颈脖前一拳的位置,在化妆镜中看着就和戴上了一样。 对此,浑不在意的静芸一如既往地别人说什么就应什么,只在最后添了句:“首饰搭配,再给我搭配一个手包吧,要确实能装东西的。” 不然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她突然变出一张符纸来也不太好,有手包的话,可以稍作掩护。 就这么点儿要求啊? “可以!没问题!” 首席化妆师答应得特别利落,商量完了妆造就正式开始给静芸化妆,而一边的化妆助理也开始去找搭配这套礼服的手包。 第89章 轮回果报啊 静芸的底子确实好,皮肤白皙粉嫩,唇红齿白,眉毛是标准的柳叶眉,又长又弯的睫毛也遮不住她完全对称且明显的双眼皮。 非要给静芸上妆,也就只需在打底定妆之后画一个深蓝带闪粉紫色的眼影,再勾勒出一道刻画眼型的眼线。 整个上妆的流程,怕也就给静芸卷那一头长发所用的时间算长了。 穿上深蓝渐变紫色的10cm碎钻高跟鞋,戴上项链和发卡,拿上同样深蓝色搭钻石卡扣的手包,静芸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把整套妆造做完了。 第一次穿高跟鞋,静芸走路还不太稳,被造型总监搀扶着,才顺利站起身走到房门口。 房门一开,硝烟散尽。 互相敌视的鹤时羡和朏朏齐齐转头,将目光落在了静芸身上。 “哇——昭昭!你这样打扮也好好看哦!” 朏朏就和白猫形态时一样,单纯地欣赏着静芸的美貌,兴奋地围着静芸转圈圈,要是隐去的尾巴还在,怕都要往静芸的身上蹭一蹭再圈起来了。 不过…… “哎呀……我觉得我得再长长,不然昭昭你穿高跟鞋,都快和我差不多高了!” 朏朏不满地嘟着嘴,手不住地在自己和静芸的头顶来回晃,比较着此刻自己和静芸之间就差了3cm的身高差。 “昭昭——你说,我还能长高么?” 嗯……都化形这么多年了,恐怕难。 不过静芸也没这么直白地打击朏朏,抬手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头发,应道:“再要长高做什么,我觉得朏朏现在的身高就已经很棒了!” “平时我又不穿高跟鞋,再高些,叫我仰头瞧着多累啊。” 朏朏一下就被静芸说高兴了,搂着静芸的肩,笑嘻嘻地碰了碰侧边额头。 “昭昭说得对!” 而鹤时羡看着完全换了一套妆造的静芸,被惊艳的同时,也更深层地看到了静芸平常被道袍所遮掩住的长腿细腰。 一时间,气血上涌,鹤时羡狼狈地捂着红透了的下半张脸侧过了身。 或许是令己怦然心动之人,才更容易为其所惑吧。 鹤时羡,堂堂云都鹤氏继承人,什么环肥燕瘦的女人没见过,可偏偏,他就是看着静芸才有感觉。 他没有尸狗喜魄,不知喜欢与爱是何物,但他知道自己心中已平静多年,此刻才开始无限蔓延的占有欲,是因为静芸才产生的。 不论是穿着道袍时的清丽,还是穿着礼服时魅惑,总能引得他呼吸一滞。 心跳热烈得像是要从胸腔跃出,明明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可是视线总是不可遏制地往静芸那处飘。 童颜跟着鹤时羡和鹤时眠到处跑,还要保护两个人,他们见过多少女人,童颜也就见过多少女人,甚至更多,但是看着这样的静芸,童颜也被惊艳得险些忘记任务。 也还好没忘记,不然他的小祖宗还不得闹给他看。 只见童颜悄悄拿起手机,垂眸确定是将摄像头对准了静芸,无声地“咔擦咔擦”两下,身着礼服对朏朏温柔笑着的静芸,便叫被鹤时羡关在地下室里的鹤时眠见到了。 抱膝坐在门口的鹤时眠,看着童颜偷偷发给自己的照片,看着照片里的静芸,和朏朏一样单纯欣赏着静芸的美丽,只是看着看着,便又开始伤心。 照片里,朏朏黏着静芸,一个身着藏青的西装,一个身着深蓝的礼服,郎才女貌,看着也好登对啊…… 鹤时羡说得对,看着静芸身边站着其他男人,他也会不甘心…… 可是,虽然他的心智停留在鹤时羡的十岁,但他也到底是鹤时羡的一部分,鹤时羡本质上所拥有的一些东西,他也同时拥有着。 就像他同样不会推翻自己的想法,依然,他只想静芸开心快乐。 只是,要是能再亲眼更近距离地看看昭昭,该多好…… 而鹤时眠发现了静芸的礼服能与朏朏相配,就站在静芸与朏朏不远处的鹤时羡缓过来后自然也能察觉。 虽然静芸的礼服,是设计师按照他的西装设计制作出来的系列款,一定是和他站在一起才显得登对的,但是,朏朏这样黏着静芸,也不是不能说朏朏与静芸相配。 这算怎么个事儿? 女王大人,和她的两个男宠?! 不过鹤时羡显然比鹤时眠有胆子,心中占有欲蔓延,便直接大步上前挤开了黏着静芸的朏朏,站在静芸身边,扬起许久没有扬起过的笑颜。 “昭昭,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宴会厅吧。” 鹤时羡突然蹿出来强势地占据视线,引得对朏朏言笑晏晏的静芸微愣,不过鹤时羡也不是蹿出来说废话的,静芸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收敛了笑意,微微颔首。 “走吧。” 鹤时羡记得静芸从房间里出来时是被造型总监搀扶出来的,便也知道了静芸第一次穿高跟鞋不习惯走路。 心中微动,鹤时羡便抬手想亲手去搀扶静芸行走,结果静芸话音落罢便利索地转过了身,步履平稳地径直走向套房门外。 当真是轮回果报,曾经撞开过鹤时眠的朏朏,现在也被鹤时羡撞得倒到沙发上又从沙发上弹起。 蒙圈刚消散,还来不及生气呢,朏朏就注意到了鹤时羡的动作,也猜到了鹤时羡的小心思,见鹤时羡心思落空,不禁嘲讽地哼笑出声。 路过鹤时羡时,朏朏贱嗖嗖地倾身,将嘴凑到了鹤时羡的耳畔。 “哟!你不知道吗?我家昭昭啊——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都是极强的呢!” “不就第一次穿高跟鞋重新学走路嘛,几步路,足够了!” “别以为自己动点心思,就能和昭昭凑一起了,本大爷才是昭昭心里最重要的!” 看着鹤时羡对自己的挑衅黑脸,朏朏心中被鹤时羡撞开的阴郁消散,彻底爽了,大笑着抬腿,紧跟上了静芸的步伐。 而鹤时羡默默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冷哼一声,也赶紧抬腿跟上。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轻言放弃的人。 就算这个霍无忧不承认又怎么样,叫云都的人都知道,昭昭是他的人,就够了。 第90章 好一场大戏 因为静芸的随意,大大缩短了做造型的时间,所以鹤时羡带着静芸……和朏朏到达余家在东城外郊的庄园时,才傍晚15:30。 距离晚宴开始都还有一个半小时呢,与一般宾客提前半个小时或二十分钟才陆续到场的时间相比,真真是十分地早了。 不过没关系,鹤家与余家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干儿子回干妈家,随时都可以。 而除了鹤时羡与静芸、朏朏早早到了余家庄园,还有许多被余家请来记录小外孙满月宴的媒体,早早地守在了余家庄园的花园里、别墅的阶梯下。 一见有宾客的车开进来,立即架起了他们的“长枪短炮”。 还是那辆凯尔特旗下特别定制的保姆车,待车稳稳地停在别墅阶梯下,佣人立即小跑着上前,为鹤时羡拉开车门。 在冷着脸的鹤时羡下车之后,是当了一路“中间人”的朏朏,神清气爽地下了车。 哼哼~只要鹤时羡不爽,他朏大爷就爽了! 啧,比起这满肚子坏水的鹤时羡,还是那天真纯澈的鹤时眠可爱! 难得,有那么一瞬间,一天到晚想着鹤时眠能离他们远点的朏朏,在思念鹤时眠。 而还不等各媒体人蒙圈从鹤时羡车上怎么会下来个男人呢,车门的另一边,静芸自己推开车门,拿着手包、提着裙摆,利索且平稳地下了车。 连充当司机,停完车就赶紧下车去给静芸开车门的童颜,都没个开门搀扶的机会。 不过,看着静芸好好地站在车边,没能搀扶到静芸的童颜,也觉得有一丝庆幸。 他家少爷占有欲有多强,别人不知道,跟着鹤时羡一起长大的童颜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时候,鹤时羡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带回来的礼物,虽然因为鹤时羡元神分裂多了个鹤时眠的缘故,把礼物都买成了两份,但是,只要鹤时眠比鹤时羡先拿到,鹤时羡知道了就能闹一场。 这就导致自那之后,在鹤时羡拿到礼物前,鹤时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礼物不能动。 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而且更严重。 这静芸是谁?静芸是他家少爷鹤时羡想要的人啊! 他家少爷都没能搀扶到静芸,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摸到过呢,他哪儿敢捷足先登哦…… 虽然鹤时羡的车上下来的不止一个陌生男人,还有一个陌生女人,但这都是财经新闻和娱乐新闻里的重磅消息。 新闻消息怎么取好呢…… #论鹤影帝的性取向# #鹤总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秘书!查查从鹤总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是何身份# …… 可惜了,不论那些媒体人心中有多少劲爆的标题,没有鹤家允许,他们都不能发出去。 而待车上的所有人都下车后,保姆车便被余家的佣人代为开到停车场,静芸和朏朏、鹤时羡之间再没有了遮挡,叫朏朏立即欢呼一声“昭昭”,再次黏到了静芸身边。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快进去吧!” 朏朏在静芸的耳边说悄悄话,静芸还没来得及应下呢,朏朏便又被鹤时羡挤开了。 “余家庄园的别墅阶梯建得有些多,又铺了红毯,不太好走,我牵着你上去吧。” 说着,鹤时羡温热的大掌便握住了静芸与之相比格外小的手,抬腿先行走上了阶梯。 这一幕可看得各媒体人在心中默默地惊呼出声。 好家伙…… #两男争一女,鹤总身边的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太刺激!鹤影帝出演新电影——两男争一女# #惊!鹤总愿为爱做三# …… 又是一堆不能发的热搜标题从各媒体人的脑海中划过,而在黑着脸的朏朏气愤追赶下,鹤时羡已经牵着静芸走到了第一部分阶梯走向第二部分阶梯的平台处。 即使身边人是自己情劫中的男主角,可以说是那个命定之人,但静芸并不习惯被陌生男人牵着,暗自使劲,想把手从鹤时羡手中抽出。 但是,不动用灵力,脚下又踩着高跟鞋,在男女力气悬殊之下,静芸并不容易挣脱开来,只怕挣脱开来,这一个不稳都得崴脚。 “鹤时羡,把手放开。” 静芸不悦地冷眼瞪着鹤时羡,而鹤时羡听着静芸唤自己的名字,完全无视了静芸话语中的清冷疏离,也完全无视了静芸的冷眼,心中只为静芸唤自己的名字而暗爽。 对啊——他就是坏,他只想想方设法离他的昭昭近一点、再近一点,被朏朏一激,又有了机会,他就装不了鹤时眠那样的乖顺了。 看着心爱之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这辈子都不可能! 哪怕是捆着、绑着,他都要把自己所爱之人囚在身边。 而静芸见鹤时羡不肯放手,虽然知道这是因为鹤时羡的元神被强行分裂,这一部分的鹤时羡无奈才变得这么偏执、这么坏的,并非他的本意,但是,静芸也真的不高兴。 哪儿有这样的! 一点都不听别人的意思的吗? 太霸道…… 既然鹤时羡说不听,静芸便只能更加奋力去挣脱鹤时羡的手。 最终还得是朏朏,强行挤进了两人的中间,用幻化出的爪子往鹤时羡的手背上来了一下,引得鹤时羡因为疼痛而条件反射收回手,顺利扒拉开了鹤时羡。 “变态啊你!” 低声骂了一句鹤时羡,臭着脸的朏朏便跟鹤时羡一样,紧握住了静芸的手。 “……” 静芸被看笑了。 不过,与鹤时羡不一样,朏朏到底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而且是兽,与人不同。 朏朏喜欢和静芸抱抱、拉手、黏人等等等等,都只是因为朏朏这种为人带来快乐的兽类,天性喜欢与人类建立亲密依赖关系的习性。 天性是不可更改,更不可逆的。 而被朏朏扒拉开的鹤时羡,虽然因为疼痛的条件反射而松了手,却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上有没有伤口,只不甘地冷眼看着顶替了自己位置的朏朏。 只是单纯的师兄弟关系…… 鹤时羡紧盯着朏朏紧牵着静芸的那只手,心中的黑暗面不断蔓延。 谁信。 鹤时羡在心中唾弃鹤时眠的天真,脚步不停,再次挤开了朏朏,敌视着也同样满是敌意地瞪着自己的朏朏。 但总不能再将静芸抢来抢去了,虽然鹤时羡心中占有欲强,但也注重静芸的安全问题。 所以…… “就这样,我不碰昭昭,你也别再来碰昭昭。” 朏朏也怕自己和鹤时眠抢来抢去会误伤到静芸,虽然不爽地暗自咬牙,却还是从牙齿缝里应了一声“好”。 阶梯下的媒体人就这么看了一场真实的“两男争一女”,即使再也看不到三人的背影,心中的八卦之魂也依然熊熊燃烧。 可惜,童颜站到了他们的视线里,冷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们最好给我忘干净,否则,鹤氏的法务部随时会找你们的上司好好谈谈的。” 第91章 不要脸!你趁人之危! “那张桌的甜品还不够,再拿点过来,堆得满满的才好!” “快点!动作再利索些!待会儿宾客们可就来了!” “老徐,你那边的晚宴厅准备得怎么样了?” 因为时间尚早,所以余家别墅大厅里除了忙碌的佣人在刘管家的指挥下准备餐品外,并没有什么宾客,没有宾客,宴会的事情又有管家忙碌,主家便也未见踪影。 刘管家忙碌着转身,见自家干少爷鹤时羡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他没见过的人来了,想起自家老爷、夫人说过,要请道士给自家孙少爷算命纳福,便赶紧迎上前去。 “鹤总、两位道长,三家老爷、夫人正和小姐、姑爷、孙少爷在楼上准备满月礼呢,我带三位上去吧。” 鹤时羡微微颔首,刘管家立即领人上了三楼,进了一间卧室,却是三室两卫一厅的布局,又往长长的过道走廊走了会儿,才走到余家给这小外孙准备的卧房里。 “老爷、夫人、小姐、姑爷,鹤总和两位道长到了。” 闻言,正围着婴儿床里刚换上新衣服的小宝宝的众人,立即转身看向了门口,随即,眼前一亮。 对西装革履的鹤时羡,他们早就看习惯了,能让他们眼前一亮的,也只有与鹤时羡穿着配套礼服的静芸了。 更何况…… “那就是救了思卿和知常,叫咱们时羡一见钟情,打算以身相许的道长?” 关系到自家干女儿、干外孙的性命,以及鹤家会不会落得“无后而终”的结局,鹤不群难得与云疏星八卦起来。 而云疏星看着静芸和鹤时羡站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般配至极,捂嘴偷笑,连连点头。 鹤时羡的那点心思,在场的三家人都知道,但鹤时羡到底没把人追到手,他们知道归知道,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着重于静芸对余、穆两家的救命之恩。 只见穆晓天和余思卿激动地先行走到了静芸身前,他们俩的身后还分别跟着各自的父母,突然,齐齐下跪,惊得静芸赶紧屈膝弯腰搀扶。 “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穆晓天和余思卿就是不起,他们的父母也一样。 只见余思卿握着静芸的胳膊仰头看着静芸,眼眸湿润。 “道长,虽然我生下知常那天在产房几乎疼晕过去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梦到了!” “我梦到一个同样怀有身孕的女鬼要害我和我腹中的孩子,她脖子上飘出来的红线,还想直接夺去我孩子的性命!” “多亏道长路过相救,降服了那女鬼,才叫我顺利生下了孩子!不然……不然我和我的孩子,怕是要做了那女鬼的替死鬼了……” 余思卿现在回想着那个梦中梦都觉得可怕,好像真的发生过—— 那从产鬼颈脖上延伸出来的红线直接进入了她的腹中,孩子刚能看到头却已经没了气息,而自己也突然大出血死在了产床上。 魂魄带着孩子飘离躯体,见到的是两家人的悲痛欲绝,入了冥府后得到判决,可她回想着自己家人那悲痛欲绝的模样,推己及人,也做不出找替死鬼的举动,最终带着孩子不得超生。 余思卿哭得悲切,但是还好……还好那场梦中梦虽然逼真,却也只是梦一场,梦醒之后,所见是亲人开怀,孩子无恙,是梦中所见的道士救了自己。 “请道长受我一拜!” “多谢道长救我家女儿与外孙(孙子)一命!请道长受我们一拜!” 说着,跪成一排的两家人就对着静芸叩头,扶不起他们两家人的静芸只能和一早就退到一边的鹤时羡一样,赶紧往侧边连退几步。 还好,这一次的情况比白家别墅那次要好,人少,她有地方躲。 可是礼服裙太长、太绊脚,静芸又穿着高跟鞋,一不小心踩到,便匆匆后退几步,整个人也失控地往后仰去。 刚想动用灵力稳住自己,却还没动手,就被一双大手扶住了双臂。 “小心。” 鹤时羡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挑了个位置站着,结果能扶住差点被礼服裙绊倒的静芸。 虽然很不应该,但对他来说,的确算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如果有下次,他还是会叫人给静芸设计些不妨碍走路的礼服。 虽然他真的很想与静芸有所接触,却不是以静芸有可能受伤的代价来换的。 他只是占有欲强,有时候有些不择手段而已,并不想看到自己所在意的人受伤。 而朏朏是结结实实受了他们这一叩头的。 切~他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几千万岁了,就算是他们两家的所有祖宗加起来一起跪他,他都受得起! 但是,老神在在的朏朏一转头,看见他的昭昭出现在了鹤时羡的怀里,被鹤时羡抱扶着,立即黑了脸,大步上前。 “谢谢。” 虽然不太习惯,但静芸还是在站稳之后对鹤时羡道了谢,结果刚道谢完,就被朏朏从鹤时羡的怀里抢走了,落入了朏朏的怀抱。 “不要脸!你趁人之危!” 朏朏怒瞪着鹤时羡,气得小虎牙都冒出来了,鹤时羡垂下刚刚扶着静芸的手,心中对于不能抱着静芸更久一些表示微微遗憾,面上对着朏朏的怒容一脸冷淡。 “我只是瞧着昭昭不小心被绊倒了,出手扶一下而已,相信任谁见了有人摔倒,都会出手相帮的。” 比起鹤时眠遇到这个情况,可怜兮兮地说什么“我不是、我没有”,他鹤时羡不装了、摊牌了,他就是这个性子,怎么着吧! 只是听着鹤时羡的这个说辞,跟着从小跟着鹤时羡的童颜要是知道了,怕是得惊得不雅地说一个“气体词”了。 元神分裂前的鹤时羡或许的确是乐于助人,但是元神分裂后的鹤时羡,可是生人勿近的! 虽然公益事业也常做,但扶摔倒的人…… 连他这个特助都没扶过!呜呜呜…… 还别人呢?我的总裁大少爷。 不过,论官话,鹤时羡的话也的确没说错,于是朏朏就更气了,咬牙切齿地只能吐出一个“你”。 而鹤时羡看着朏朏单手抱着静芸,手还放在了静芸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不禁眸色微沉。 “而你现在,才是在占昭昭的便宜吧,无忧道长。” 谁家师兄弟,这么抱师姐妹的。 朏朏一听鹤时羡这话,更来劲儿了,一下就收紧了自己搂着静芸的那只手,用挑衅的目光看向了鹤时羡。 这样抱着算什么!我家昭昭小时候,还就喜欢这么抱着我睡觉呢!还喜欢在我背上“骑大马”呢!你个凡夫俗子懂什么! 可惜山上的事情不能说出来,不然朏朏一定要说上个三天三夜,把鹤时羡气死。 可也因为不能说出来,搞得像没吵赢鹤时羡,朏朏先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而静芸被两个人搂来抱去的,又听着两个人吵嘴,最后朏朏还没吵赢鹤时羡,不禁无奈一笑,抬手轻拍朏朏的后侧腰。 “好了,虽然不需要,但鹤时羡也的确没做错,先处理委托。” 静芸在朏朏的耳边轻声安抚,朏朏也轻声“嗯”着回应,但对着鹤时羡,他还是冷眼瞪着,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反正在昭昭心里,还是他朏大爷最重要! 朏朏终于收回了环在静芸腰上的手,让静芸获得了自由,跟着静芸走回到了跪着吃瓜的余、穆两家人前。 “修道之人,尽本分做事而已,不必这样,快起来吧。” 已经磕过了头,而且吃了个震撼人心的“两男争一女”大瓜的两家人,这一次终于被静芸和朏朏扶起了身。 虽然他们真的很想把瓜吃个明白,问问静芸和这无忧道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又对他们家鹤时羡有什么看法,但静芸开口岔开了话题。 “不是要给宝宝算命纳福吗?这样忽略宝宝,宝宝要哭了。” 话音落罢,睡醒了的穆知常果然“咔咔”两声,因为睡醒没看到妈妈而大哭起来。 瞬间,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穆知常吸引了过去,七嘴八舌地去哄宝宝不哭。 第92章 不情之请 待余思卿他们哄好了穆知常,身后紧跟着朏朏的静芸才走上前去,垂眸看着在余思卿怀中吃手的穆知常。 肉嘟嘟的小脸,粉嫩粉嫩的,随着吃手的动作一颤一颤,挺可爱的。 “昭昭,像你小时候。” 朏朏瞥了一眼穆知常,一个人类婴儿,对于其亲生父母以外的人来说,婴儿长得都差不多,对朏朏这样一个兽来说就更是了,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小得跟个鸡仔似的,可以一口吃掉。 但也和每个婴儿的亲生父母一样,不论如何都觉得自家的宝宝才是最可爱的,于是,凑在静芸耳边的朏朏也真心实意地添了句:“不过我觉得,还是你小时候最可爱!” 静芸听得有些耳热,笑着抬手,揉了揉朏朏凑到她耳畔的脑袋。 不过,纵使宝宝再怎么可爱,静芸也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来做委托的。 虽然余家请她来做委托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给穆知常算命纳福,而是主要想借机谢她救命,但既然接了这个委托,那么不论是委托人还是被委托人,都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在中途反悔作罢。 所以…… “为宝宝算命纳福,要现在开始么?” 主要想见见救命恩人的余思卿他们闻言微愣,又很快反应过来,掌握流程的余思卿立即开口与静芸交涉接下来的委托流程。 “算命的话,请静虚道长现在为知常算吧,毕竟这个……也不好太多人知晓。” “而纳福的环节,可以请道长待会儿在为知常行满月礼的时候加进去吗?我们想完整地记录下来!” 能完成委托就行,这纳福也涉及不到什么深层不可为人知的玄门术法,委托人想记录也没什么不可以,静芸便点了点头。 “那烦请先将宝宝的生辰八字给我。” “在这里!” 穆晓天立即将放在自己西装内侧口袋里,写了穆知常生辰八字的红纸递给静芸。 ——戊戌年庚申月辛巳日乙未时。 甲乙木、丙丁火、戊己土、庚辛金、壬癸水。 子水鼠、丑土牛、寅木虎、卯木兔、辰土龙、巳火蛇、午火马、未土羊、申金猴、酉金鸡、戌土狗、亥水猪。 戊戌的五行为“土土”,庚申的五行为“金金”,辛巳的五行为“金火”,乙未的五行为“木土”。 五行“金木水火土”,穆知常的八字中…… “宝宝五行缺‘水’,既然姓名已定,那么可取一个含‘水’的小名,不然,在日常所佩戴饰品、穿着服装颜色与生活环境风水中,也可补足。” “颜色上,黑色、蓝色都代表‘水’,而‘水’赖‘金’生,‘金’能生‘水’,金色、银色、白色属‘金’,因此也可以多用。” “所以,日常可通过穿着、佩戴相应颜色的衣服,或水晶、玛瑙、金银饰品,来补‘水’。” “生活上,‘水’在北方,可在北方放置鱼缸,墙上布置有着大海、河流、瀑布、鱼类等跟水有关的装饰物,或傍水而居。” 再按照穆知常出生时的日主天干“辛金”,通过对于其他天干地支与其的相同、相生、相克计算,可知…… “但鉴于宝宝八字之中,‘金’元素偏强,需以相生相克之道平衡五行,则需在适当增强‘水’元素的同时,相应地增强‘火’元素。” “切记,因‘金’能生‘水’,而‘水’能克‘火’的情况下,为宝宝补‘水’便不能过度,以免‘火’被克制过甚,三元素失衡,反而影响宝宝到的运势和健康。” “但若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便要以增强‘火’元素为主,像穿戴红色的衣物首饰,或参加与火相关的活动。” “总而言之,需一切适度,不可过贪。” “再说总体命运——宝宝日后为人沉着,处事机灵,但生活学习上还是需要刻苦认真、谦虚好学才能成事,于危难之时,身边总会有贵人相助,正直可亲之人,才能吸引良师益友。” “宝宝命中具有艺术气质,早年适合拜师学艺,方能于晚年财源广进、利路亨通,否则早年莽于自主闯荡,陷于竞争激烈、勾心斗角的工商业中发展,运势不佳时,有钱财耗尽的风险。” 静芸所说的每一个字,余思卿、穆晓天都牢牢记下,特别是最后几句,叫他们定下了穆、余两家对穆知常长大后的职业发展道路。 绝不让他自主创业!等他学有所成了,能知道怎么规避风险了,再慢慢把公司交给他…… 毕竟是两个家族的发展,可不能全毁在穆知常一个人手里。 还有,静虚道长说,他们知常早年适合拜师学艺…… 虽然对于他们两家的发展来说,这“拜师学艺”的方向应该是金融方面,但是,技多不压身嘛! 更何况,他们思卿和知常,都是因为这静虚道长才有的现在和未来,甚至连知常的姓名,都是他们为了让他们和知常牢记这静虚道长的救命之恩,才在调查到了静虚道长的姓名后,翻找资料,相配合着取出来的。 是《道德经》里的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静虚、静芸、知常。 他们希望他们的知常能牢记静虚道长对他的救命之恩,也希望他们的知常此生能和静虚道长一样——静心明道,免于危殆。 瞧瞧听听!多么“道”的名字啊!就该跟着静虚道长拜师学艺的! 于是,算命这委托结束了,在等待满月礼上完成纳福委托的时间里,余、穆两家又拜托起了静芸新的事情。 “静虚道长,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道长能够成全!” 突然多了个请求,朏朏眼皮一跳,像是横生变故,也怕真的节外生枝,直接开口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请了。” 朏朏满心满眼静芸一人,说话直,自然就引得众人尴尬了,而静芸揉了揉朏朏的头发,稍稍安抚,对穆晓天的话应答,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 “先说是什么事情,若我能够办到,算在委托里便是。” 静芸没有直接拒绝,便算是有一线生机,虽然尴尬了一下,但为了孩子,也要继续说下去。 只见穆晓天对静芸扬起因为尴尬而稍稍怯生的笑,继续道:“就是,不知静虚道长可愿收徒?” “道长也说——我们知常适合拜师学艺,我们都觉得,最好的良师,唯道长你了!” “我们知常有幸能得道长所救,我们也都觉得,道长与知常……颇有缘分!” 虽然希望静芸能收他们知常为徒的理由很牵强,但是别的老师,他们真的不放心。 他们都是亲眼见证了静芸的道法高深、德行出众的,这样好的老师,能教人修德修心,当今社会可不多见了,所以,他们真的希望知常能有幸成为静芸的徒弟。 而静芸和朏朏一听穆家的请求是这个,都不禁一愣。 静芸所想的是自己和穆知常到底有没有师徒缘分。 朏朏想的是——完了,救人一命,反被赖上了…… 朏朏不想静芸收徒。 首先就是怕静芸的修行飞升之路被这什么徒弟给拖累,其次就是怕静芸对自己的宠爱与重视被这什么徒弟给分走。 朏大爷醋劲儿大,在山上时就不能独占静芸,现在下山了,本想着可以独占静芸了吧? 结果,静芸所渡劫难里有情劫,不仅是亲情之劫,还有男女之劫。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那小老头儿不知道哪根脑筋搭错了安排的,改不了了他认了。 但是,现在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家昭昭身边多塞个徒弟和他争宠?! 想都别想! 玄门醋王朏大爷表示绝对不能接受! 但是朏朏刚想开口代静芸拒绝,算了一下自己和穆知常之间有没有师徒缘分的静芸就轻轻捏了捏朏朏的手,引得朏朏张了嘴还未出声又闭上了。 “宝宝的八字,并不适合修道。” 静芸垂眸看着余思卿怀中的穆知常,小小一团的人儿,窝在余思卿怀中吃着手看妈妈,可就在静芸看向他时,他也瞧到了静芸。 明明才一个月大,中枢神经还未发育完全,超过20cm都看不清什么东西,更看不清楚距离远的人脸,可他就是对着除了母亲之外的静芸笑了。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知道那是救了他与他母亲性命的人。 笑得真的很是纯真可爱呢…… 静芸也对他温柔地扬起了笑脸。 “但宝宝命中有变,也算与我有缘,若在宝宝长到18岁成人之日能够与我再见,我便收他为徒。” 倒不是因为穆知常对静芸笑了,静芸就心软,愿收不适合修道的穆知常为徒了,而是静芸测算穆知常的八字时就觉得有异。 明明穆知常的命途本是一团白雾,看不清任何走向,但后来再算又算到云雾皆散,一切尽显,命途走向清楚得,好似那团白雾从未出现过。 不过说来也是,静芸记得,自己的那个梦里,她根本就没接到过这个委托,更没见到过这穆知常,就连在那花岩市的中心医院里,也没收服过那产鬼孟慈。 静芸觉得穆知常与自己之间是有些缘分在的,就像那鹤时羡与鹤时眠,明明在梦里也从未见过,但现世里就是遇上了,且还成了她的情劫。 至于为什么有缘还要穆知常18岁了能遇上再收,也是因为18岁的穆知常就成人了,这出现过白雾的命途也就彻底定下了。 静芸么,若那时她已渡劫成功,飞升了都还能遇到穆知常,便不能说与穆知常之间没有师徒缘分了,那既然有缘,自然是要收为徒弟的。 但这些疑惑、猜测和打算,静芸并不会告诉旁人,而对于余、穆两家来说,是静芸给了他们机会,即使拜师时间被推迟到了穆知常18岁,他们也万分感激,对静芸连声道谢。 而给穆知常算完了命,又定下了拜师时间,这楼下的宾客也到得差不多了,刘管家上楼来请,穆知常的满月礼可以正式开始了。 第93章 满月礼 一楼衔接二楼的楼梯平台处,宽阔得可以站下三十多人,再经过定制背景墙与气球装饰摆件的布置,便成了临时舞台。 楼梯之下的大厅里,从花岩市请来的穆家宾客与云都各豪门齐聚,觥筹交错,从花岩市转回云都的白家也在其中。 虽然白家在花岩市发展了二十年,半个多月前才刚从花岩市回到云都,但毕竟祖上一直都是云都的皇亲贵胄,虽然被政策打压过一阵,但根基一直都在。 而现任家主白登舟虽然是个爱妻脑,在家经常眼盲心瞎,但经商发展手段也不是没有,否则也坐不上家主之位。 有能力的家主,又加上有个聪明能干的二儿子白长赢的辅助,现在这么一回来,又一运作发展,短短半个月倒跻身于豪门之中的中偏上一列。 如此强劲的实力,不仅是白家为发展需要与其他世家豪门所有往来,更是其他世家豪门要与白家交涉一二。 即使不交好,至少也暂时不能交恶。 其实白家本在一回云都就打算开个宴会与各世家豪门见个面,好借此说明一下他们白家回来了的。 可就因为静芸与白登舟一家心有隔阂不肯回老宅住,白满川气急,勒令他们必须先哄回静芸,否则就都得滚出老宅,结果静芸离开白家后根本联系不到,才一直没有举行宴会。 如今,反而要借余家小外孙的满月宴,来与其他世家豪门打个照面。 但对于白家的到来,其实在鹤时羡听鹤时眠说,白家对静芸并不好后,受了静芸救命大恩的余家,是不想请他们的。 且不说余氏和云都龙头鹤氏交好,就算没有鹤氏,他们余氏也是云都世家豪门里排名前几的家族,就算不给白家面子,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最后邀请了,也是鹤时羡的主意。 欺负对他干妈家有恩,又正好是他所在意想要得到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给静芸撑腰,好好把白家给欺负回去。 只听充当司仪的刘管家,那朴实无华且开门见山的流程词,在整个大厅中回荡。 “感谢各位来宾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穆知常小朋友的满月宴,现在,满月礼正式开始!有请我们的穆知常小朋友!以及玄门静虚道长,为穆知常小朋友行‘滚灾礼’——” 当刘管家说出本该为孩子行“满月礼”的人,从孩子母亲变成一个道士时,仰头望着高台的所有宾客,与将镜头对准了楼梯口的所有媒体人都惊呆了。 特别是白家一行人,都没想到静芸会和余家有联系,还被请来为余家小外孙行“满月礼”。 这可不是一般宾客的待遇…… 而白雪青看着大屏幕中,穿着没有一百万拿不下的私人定制款礼服款款下楼的静芸,默默攥紧了自己身上虽然怎么着也是king家高定,却远远比不上静芸身上那身的浅粉色一字肩亮片珍珠鱼尾长裙,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一个乡野村姑,怎么配穿这样好的衣裙!又怎么配站在聚光灯下,受万众瞩目! 也有一些宾客交头接耳,研究静芸的来历,白暮律则直接扭头,一问自家双胞胎哥哥,又问自家沉浮商海之中的二哥,还拉着大哥八卦。 “她是怎么和余家扯上关系的啊?” “居然还被余家安排给自家小外孙行‘满月礼’,这不是只有孩子的妈妈,或者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才能做的嘛?” “大哥,你们玄门,还接这种委托啊?” 白素律、白长赢都微皱着眉头,淡声回了白暮律一句“我怎么知道”,只有白苍灵满眼温柔骄傲和欣慰,点了点头。 “给满月的孩子算命纳福,很寻常的委托。” 这下与余家有了交集,想来他家静芸,就一定不会被那白雪青欺负了! 平台上,静芸随着抱着穆知常的余思卿站定,拿过佣人端上来的一个水煮蛋,放到穆知常的身上滚动着。 迎着穆知常好奇又含笑的大眼睛,静芸也笑得很温柔,边滚动,边念着祝词。 “滚尽烦忧,吃穿不愁。滚尽灾劫,身体常健。” “啊咔——” 鸡蛋轻轻地从穆知常的额头滚到脚丫,惹得娃娃觉得痒痒的,不禁吃着手笑出了声。 “仪式二:梳头礼——” 随着刘管家走流程时拖着的长音,佣人端上来了一把雕刻着穆知常的生肖,小狗形状的檀木梳。 静芸拿起,将檀木梳轻轻拂过才满月就已经长得十分黝黑茂密的胎毛。 “一梳梳得天门开,清心自在、清净心安。” “二梳梳得智囊开,七窍玲珑、精明强干。” “三梳从头梳到尾,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梳完头便紧接着“剃发礼”,静芸接过小金剪,为穆知常剪下了一小缕胎毛,装进早已备好用来纪念的玻璃瓶中。 “剪断万千烦恼丝,此生所求皆所有。” 静芸轻柔地为穆知常将胎毛抚顺,收手时,被穆知常握住了一只手指,静芸便顺势逗了逗穆知常的小肉脸蛋,一弹一弹的。 “剃发礼”之后是“送福礼”,也是终于到静芸为穆知常完成纳福委托的时间了。 静芸从手包中取出一枚用朱砂绘制而成的黄色符纸,折叠成三角形后放入了一枚用金色丝线绣于红色锦缎的符袋中,然后夹在了穆知常的新衣斜襟下。 “穆知常,愿你此生福气满满,平平安安,万事顺遂,笑口常开。” 或许是因为这次为满月的孩子行算命纳福委托的场景算是盛大,所以叫一直站在静芸身后侧的朏朏,看着静芸为穆知常行完了“满月礼”也做完了纳福委托,也不禁回想起了静芸满月时候的样子。 那天,满山的精怪妖兽齐聚,百花盛开、百鸟朝凤,山上的万事万物,都在庆贺静芸满月,就连怕自己到场太晦气就没来的冥王,都传送来了护佑静芸平安长命的礼物。 太虚也是这样,在重重白玉楼阁前,在鸟语花香之中,为静芸一步一步地行完了“满月礼”,祝他们的静芸,他们的昭昭:福气满满,平平安安,万事顺遂,笑口常开。 太虚所说、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他们满山精怪妖兽对静芸想说、想做的一切。 十八年,于他们这些最少都已活了几百年的精怪妖兽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就这么弹指之间,那个小小一团像个小甜糕般的女娃娃,就已经长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朏朏心中感慨,一时间竟有点想哭。 不过他忍住了。 他和他的昭昭不止曾经,还有千年万年的未来呢! 与其怀念过去,不如期待未来。 而像朏朏那样感慨的,还有白家人。 虽然他们和静芸感情不深,还因为白雪青的关系与静芸之间有所隔阂,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所以,他们看着静芸为穆知常行“满月礼”,也不禁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场满月礼。 也是和现在一样的热闹,也是和现在一样的流程,只是……那个小娃娃被换成了白雪青…… 有一瞬间,他们想啊——要是当初静芸没有被换走,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但到底是付出的多年感情叫他们割舍不下,除了白苍灵以外,其他几个人只是这么想了一瞬,就还是牵念起了白雪青。 可白雪青自从知道白满川打算把白家财产大部分都传给静芸之后,她对白家人就不是很上心了,只想着毁了静芸,除非白家人肯和她站在一起,把打算给静芸的财产都给她。 偶尔,白雪青也会想——自己当初要是没被换走,现在静芸所拥有的一切,就都变成她的了。 特别是现在,看着静芸那身价值不菲的礼服,看着余、穆两家人对静芸的崇拜与感激,又看着同在台上的鹤家人,对静芸的喜爱…… 温家算什么,在云都也就堪堪能对标余家吧,和鹤家比,简直连鹤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台下的人只要不瞎,都能看出鹤时羡身上的西装和静芸的礼服是一套的,只要是成年人,也都能看出鹤时羡看向静芸的眼神不清白。 所以,已经想着是静芸抢了她的机缘、财富、华衣美服等等等等的白雪青,都已经想到是静芸抢了鹤时羡了。 第94章 岂止世家豪门是她的靠山,连九州警方都是她的靠山呢 静芸是做完委托就想离开的,但只是她为穆知常行“满月礼”的环节结束了,之后还有“戴金”、“按手足印”、“封酒”的流程,静芸要和主家说委托费和离开的事情,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而通过静芸收服完产鬼就立即离开的那一次,就猜到静芸是做完委托就会走的鹤时羡,和余、穆两家人一样,想多留静芸一会儿,便早已和他们通了气。 于是,行完穆知常的“满月礼”后,余文风拿过话筒,不给静芸开口的机会,直接向在场的所有宾客介绍起静芸,也为台下的所有人解惑。 “今天,是我们余、穆两家三生有幸,能请静虚道长到场,来作为我们的知常行‘满月礼’!” “回想一个月前,我家思卿于生产之时遇到了危险,生死一线,是静虚道长路过,毫不犹豫地出手,救下了我家思卿和知常的一条命!” “今天,我要当着大家的面,也代穆、鹤两家宣布——从那之后,静虚道长就是我鹤、余、穆三家的恩人!只要静虚道长有所需要,我三家必定竭尽全力相助!” “当然了,静虚道长修心修道,道法高深,若大家有所需要,也可以委托静虚道长啊!” 因为怕吓着宾客,也怕犯了玄门的忌讳,余文风并没有详细说明静芸是如何收服产鬼,帮余思卿和穆知常渡过这个死劫的。 但也因为这一概括,引得人容易遐想万分,然后往反方向跑偏。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接受过高等教育,相信科学,哪里会相信什么玄门道术。 所以,听着余文风的话,大多数宾客都觉得他们三家是被静芸给蒙骗了。 但是,有鹤家在,听着那三家明显是要给静芸做靠山的话,他们也不敢与鹤家唱反调,便都没敢把心中对静芸的怀疑说出来,只是在余文风请所有人都去用餐后,和身边人小声蛐蛐两句。 而对于静芸与三家牵连到的原因,引得白家人都有些吃惊,特别是白暮律,十分难忘那一天。 毕竟,一个月前,不就是他从舞台升降机上摔下来,被夹断腿,差点再也站不起来,结果被静芸坑了三千万的那天么。 没想到,那天静芸去晚了他的病房,是因为去救人了,而且还正好是与云都鹤家交好的余家与穆家…… 被白雪青挑拨离间过,更因此误会了静芸的白家人,正要对静芸感到愧疚,白雪青就适时地柔柔弱弱开了口。 虽然她现在对白家人不是很上心了,但也绝不会让静芸得了白家人的欢心。 毕竟,白满川有意将静芸的户口转进白家,并为静芸举办认亲宴,好正式向整个云都的世家豪门与社会宣布,静芸是白家十八年前被调换的真千金,而她白雪青,只是一个被抱错的养女。 真到那时,她还怎么在云都的世家圈、豪门圈里混! 别说接触鹤氏鹤时羡了,怕是连温家都很有可能要和她退婚了…… 她绝对不能接受! “妹妹真是厉害!居然打听到了余家小姐生产的日子和时间,帮家里与鹤家、余家、穆家都牵上了线呢!” “但是,妹妹这样厉害的道法,为了帮家里牵线,就……” “虽然现在的医疗条件都很好了,但妹妹那样……” “妹妹那样做,会不会对妹妹修行不太好啊?要是哪天被鹤家、余家、穆家知道,妹妹会不会有危险啊?” “唉~毕竟他们都这么帮妹妹招揽委托呢,不知道妹妹会不会有一天想起,而感到愧疚。” 白雪青适时的停顿,配合上之后的话语,将静芸好意救人的动机推向了细思极恐,一时间,白家人除白苍灵外,对静芸的愧疚感都消失了,只觉后怕。 静芸以道法害得余家小姐难产,要是被他们三家知道…… 以白家现在的实力,可不能与鹤氏、余氏相抗衡啊…… 主要担着白家发展的白登舟和白长赢,越想越觉得自己头发都要因此掉光了,心中也升起了一丝责怪静芸擅作主张的意思。 甚至,他们的心中也有些要如白雪青所愿,想等回去后说服白满川,不要再大张旗鼓地认回静芸了。 他们怕哪一天“东窗事发”,因为他们大张旗鼓认回了静芸,而牵连整个白氏。 偏偏此时,有看新闻的人家想起了静芸的名号,完美达成了鹤时羡给静芸撑腰,把白家人欺负回去的目的—— “诶,不对,静、虚、道、长……是不是前段时间,在花岩市,帮花岩警方破获那宗轰动全九州大型儿童拐卖案的那个静虚道长?!” “诶诶诶!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么说,余小姐和她的孩子,还真是被这静虚道长救下的,并不是被蒙了啊!” “可不是么!那可是官方账号发布的消息!绝对保真好吧!” “真的假的?给我看看那则消息!” “诶,不用找!我那在花岩市‘历练’的兄弟也和我说过,花岩市许多豪门的孩子也都被卷进了那宗拐卖案,多亏了这静虚道长,才没酿成惨案啊!给你们看聊天记录……” “那这么说,这位静虚道长不仅是真的道法高深,而且也不止是有这鹤、余、穆三家靠山咯?” “呵,岂止世家豪门是她的靠山,连九州警方都是她的靠山呢!” “那我们还真得和这位静虚道长搞好关系啊!就算没事儿,也得搞点事儿出来,好结交一下这位静虚道长!” “我找到那则消息了!快看快看!” 云都豪门圈下游家族的富二代将手机递给身边的兄弟们看,看着看着,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但声音还是轻声,怕被偏上游的白家听见。 “诶?我在白小姐的动态里看到过,这不是白家在花岩市的别墅客厅么?为什么警方和那静虚道长的大合照,是在白家啊?” “难道白家也有事儿,要请静虚道长去解决?” “这就是你们不知道了——” 有着鹤时羡的授意,鹤时羡的表弟——云氏大少爷云南轩,找到机会插进了话来。 “这一天到晚晒日常的白雪青,可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那静虚道长,才是白家被调换的亲生女儿呢!” “啧啧啧~就是这白家人啊,眼盲心瞎得很!你们说,这静虚道长那么好的人!他们居然不知道珍惜,还把静虚道长欺负得连家都不想回啊!” 云家虽然是云都世家豪门圈上游中的一家,但云南轩平常就爱玩闹,没什么架子,偶尔也和这下游圈的几家公子哥约着出去玩乐。 现在云南轩一插话进来,就有和云南轩一起玩儿过的公子哥搭话问道:“轩哥,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难道是鹤总……” 这位公子哥感情生活丰富,自然是看出了鹤时羡对静芸有意思的,问话的目的,其实也是想八卦鹤时羡是不是追到静芸了。 但不论这位公子哥所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云南轩只想完成鹤时羡交给他的任务,立即顺着话头说了下去。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哈~那当然是我推理出来又得到证实过的!” “你们看这则警方报道,根本就没提白家半个字!再看这张照片,谁都有!连静虚道长养的猫都在!就是没有白家的半个人影啊!” “而且,白家满世界找亲生女儿的事情虽然被压下去了,连网上都找不到一点信息了,但总有人记性好,会记得的!” “结果,静虚道长都出现了,可以说是全世界都知道静虚道长了!白家都没有流露出一点找到亲生女儿的消息,这还不能说明白家偏心养女,眼盲心瞎欺负亲生女儿么?!” 云南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带着身边几个有了云家和鹤家撑腰的,不怕事儿了的富二代,也把分贝提高了,开始尽情嘲笑白家人。 “哎哟!我家里人还叫我出去多历练呢,但我觉得我已经很有眼光了!我都认出静虚道长不是什么凡人了呢!” “就是就是!也就这白家,爱把山鸡当凤凰,这么厉害的亲生女儿不认,去宠那个养女!” “什么养女啊!那可是调换了静虚道长人生的假千金啊!” “那不更瞎了?!在外受苦这么些年的亲生女儿不疼,去疼调换了亲生女儿人生的仇人?!” “就是!花岩市大型拐卖案的主犯判决下来的那天,可是差点被受害者家属们直接打死在当场的!或许这世上也就白家了,把仇人当宝贝眼珠子!” “看来白家的风光,也仅限于此啦!哈哈哈哈哈哈……” …… 一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身边的几个世家豪门的人听见,其中就有因为被cue到,而根本无法忽略他们谈话内容的白家。 被人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调侃嘲笑,而且说的完全是那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实,听得白家人的脸都因为羞愧而浮起了红云。 这下子,别说白雪青想阻止白家认回静芸的如意算盘打空了,他们一家人连这餐满月宴都不好意思吃下去了,赶紧趁着没有更多人注意到他们,悄悄离开了余家庄园,把认回静芸的认亲宴提上日程。 而余家庄园太大,这些在通往餐厅路上发生的事情,还在平台上邀请静芸一同去主桌用餐的三家人暂时还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邀请,被事情发展走向大大出乎了意料的静芸婉拒了。 不过…… “玄门接受委托,有时也的确需要一些渠道的宣传,多谢了。” 看着朏朏从兜里掏出有着一次性转账卡号的卡纸,静芸接过,对余文风递上。 “八千元,是为宝宝算命纳福的委托费用,直接转到这个卡号上就行。” “给宝宝的护身符有效期虽然有十二年,但随着时间与日常无意造成的损耗,功效会有相应减退,注意不要弄破,也不要沾水,会即刻失效的。” “今日多谢各位的好意,既然委托已经完成,我们就先走了。” 静芸对三家人行拱手礼,转身便要带着朏朏离开,鹤时羡舍不得和静芸就这么结束这场短暂的相处,刚要挽留一句“等等”,却有去餐厅而复返的宾客先鹤时羡一步出了声。 第95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静虚道长!静虚道长留步!我们想请静虚道长做个委托!” 是同样听到了云南轩和那群富二代讨论静芸、嘲笑白家的罗家人步履匆匆而来。 罗家今天来的是罗家家主夫妻俩,听到余文风的话时,他们对静芸的能力还保留怀疑,也没什么兴趣接触一个道士。 毕竟罗家在云都世家豪门中的地位也算是中上游,可以不招惹别家,也没有必要去巴结谁家。 但就是刚刚那群富二代和云南轩之间的谈话,叫罗北堂也想起了自己曾看到过花岩警方发布的表彰通报。 既然静芸的能力是被九州官方认证过的,那么罗北堂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从前从未想过的可能与希望。 于是,他就带着自己的妻子王南萱来找静芸了。 还好,静芸也才下楼梯,尚未离开,一听罗北堂唤自己,说要聊委托,便立即转身看向了声音来处。 见静芸停步转身,生怕静芸走了的鹤时羡与罗北堂夫妇都松了口气。 “静虚道长。” 罗北堂夫妇对静芸点头打招呼,可是留住了静芸,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静芸行拱手礼回礼,见罗北堂夫妇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先自行观察起了这夫妻俩身上有没有问题。 不仔细看也感觉不到,这罗北堂夫妇的身上果然被鬼气所缠绕,不过…… “昭昭,这鬼气很纯、很浅啊……还得是本大爷眼里绝佳,一眼就瞧出来了!” 朏朏将下巴垫在静芸的肩上,语调轻快地在静芸耳边嘚瑟,同时进行初步分析。 “看来,就算不是新死的鬼,也会是个好鬼哦昭昭~” 那便是有执念未了,不肯去转世轮回的缘故了。 静芸对朏朏轻声相应,为了能和静芸多待会儿而跟着走下楼梯的鹤时羡看不下去朏朏这样亲近静芸,抬手将朏朏从静芸的肩上扒拉开来,获得了朏朏不耐烦的怒瞪。 朏朏:烦不烦!我和我家昭昭贴贴,关你什么事儿啊! 鹤时羡:你不过是昭昭的师兄弟罢了,贴什么贴,守着点你师兄弟的分寸。 鹤时羡与朏朏两人通过眼神暗自较劲,静芸没有受到干扰,继续与罗北堂夫妇交谈。 因为所猜想的可能性,对于余家今天这个日子、现在这个时间来说,可能会有所冒犯,反正以那个鬼的鬼气,并不会影响到罗北堂夫妇,静芸便借着夫妇俩的欲言又止,从卡包里取出了自己的名片递上。 “如果还没有想好怎么阐述委托内容,可以等想好了再联系我,我的手机是24小时开机的。” “而我今天的委托内容也已经完成,就先回去了。” 既然静芸都这么说了,在世家豪门圈生活的罗北堂夫妇,从下意识的紧张中缓解过来后,知道现在也不是说委托的好时候,自然也不会不下这个台阶。 只见罗北堂双手接过了静芸递来的名片,连连点头称是。 静芸行完拱手礼,转身对还在跟鹤时羡用眼神吵架的朏朏唤道一句“走了”,立即唤回了朏朏的思绪。 朏朏乐颠颠地应下一声“好嘞”,而在转身跟着静芸走之前,对鹤时羡投去了挑衅的目光。 诶~我能和昭昭去任何地方,和昭昭时时刻刻在一起,你、不、行! 当然,男人不能说不行。 鹤时羡也立即抬腿跟上了静芸的脚步,美其名曰:“昭昭,这里地处偏僻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能够开缩地千里的静芸想说“不用”,奈何鹤时羡根本不给静芸拒绝的机会,不等静芸出声,便立即跟了句:“顺路,我也去看看造型师她们收拾完离开没。” 打工人怎么可能工作完了还留在工位不走呢。 一切都是某人与静芸太迟相遇,想方设法想要多靠近静芸一些的借口罢了。 而虽然在人间做过了许多委托,却不了解人间各种工作内容制度的静芸,也的确无法拒绝鹤时羡提出的这个借口。 毕竟,一个老板去视察员工工作,顺路带她和朏朏回去,算是好心,也是必须。 毕竟,没有她,这位老板就进不了她的房间,视察不了那些员工的工作,而她也不能随便带一个普通人开缩地千里,只能由鹤时羡送回去。 于是,静芸没有再拒绝,喉底的话拐了个弯,对鹤时羡道了句:“那么,谢谢。” “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能和静芸继续待着的鹤时羡根本就压不住自己勾起的嘴角,但是没关系,朏朏帮他压—— 只见,三人在准备走下那铺了红毯的楼梯时,鹤时羡又想去牵静芸的手,好亲近静芸的同时,扶静芸下楼梯,结果朏朏“哎呀”一声,强势地挤进了两人中间。 “忙活一天可累死我了!有劳鹤总扶我一下。” 哪怕是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朏朏也绝对不让鹤时羡再能摸到静芸的一片衣角,扶在鹤时羡手腕上的手攥得死死的,弯起的眉眼嘴角中,根本不包含一丝笑意。 嘴角被成功压下的鹤时羡挣脱不开,又当着静芸的面,不想流露出自己不好的一面,只能即使额头青筋暴起,也假笑着咬牙切齿一句:“那无忧道长回去后,记得好好休息。” “鹤总也是啊!” 无声的硝烟再次弥漫开来,静芸看着两人眼神之间炸开的火光,万分确信假如自己不在场,他们两人怕是能直接打起来,然后打到对方只能“好好休息”。 静芸无奈,但两人这样针锋相对也到底是因她而起,于是静芸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头发,安抚被“两个男人手拉手”恶心得内心翻腾不止的朏朏。 打架嘛——只要有一方不想打,这打起来的可能性就能小一些了。 而朏朏在静芸这儿多好哄啊! 只要静芸有哄他的意思,哪怕随便表示一下,他都能一下子被哄好,立即对静芸“嘻嘻”笑了起来。 其实鹤时羡也是的,虽然他的性格的确阴郁、孤僻、占有欲强、生人勿近。 但他的本性是柔软的,只要他所在意的人愿意哄他就可以了,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是这样。 只是,小时候,他有父母家人哄他,现在,静芸并不会去哄他。 因为和他不熟,因为不想和他有一点点情劫开始的可能性。 所以,因果循环,第一次,此刻的鹤时羡只能像鹤时眠一样,自己哄自己,垂眸掩去眸底对朏朏的羡慕与嫉妒,转移注意力将目光看向阶梯下童颜将他的保姆车开来。 身后的高台上,是云疏星、吴青黛他们实在是太想知道,鹤时羡跟他们的静虚道长之间,到底怎么发展、会发展成什么样了,于是默默跟出来,偷看这“两男争一女”的场面。 只见哄好了朏朏的静芸,顾自从童颜帮忙打开了的右边车门上了车,而朏朏虽然被哄好了,却还是怕鹤时羡会坐到静芸身边,便死死地拽着鹤时羡的手腕,将人从左边车门拖上了车。 “这……无忧道长?你们说,静虚道长最后是会和无忧道长在一起,还是和我们时羡在一起啊?” 吴青黛的眸中迸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光芒,而云疏星当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家儿子的,立即站队道:“那当然是和我们时羡在一起咯!” “静虚道长和无忧道长之间要是有一丝的可能,肯定早就在一起了!哪儿还轮得到时羡啊!” “所以,最后,静虚道长肯定是和我们家时羡在一起的!” “有道理!” 闺蜜无条件站闺蜜,吴青黛立即赞同了云疏星的分析,看得两人的丈夫对视一眼,一阵满是宠溺的无奈。 虽然但是……就怕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静虚道长身为修道之人,不能谈恋爱呢? 虽然鹤时羡能不能结婚关乎到家族的延续与兴衰,但是八卦的兴头过了之后,鹤不群还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了一下事情的可能性的。 到底,静芸是救了余思卿和穆知常的,是他们三家的恩人,他们也不能强迫人家不是? 而且,他们几个做长辈的都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他们也干不出那种乱点鸳鸯谱,还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儿啊! 看着鹤时羡的保姆车向庄园外驶去,只能是希望鹤时羡能达成所愿的三家人也转身去餐厅吃晚宴了,而心中想着委托的罗北堂夫妇看这满月宴之后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也紧跟着鹤时羡的保姆车驶离了庄园。 第96章 是幡然醒悟?还是利用? 从位于东城外郊的余家庄园,回到位于市中心北区的restquiet时,已经是晚上19:30了。 还好,鹤时羡对静芸的信息打听到了方方面面,知道静芸如果错过了用餐时间就不会再进食。 于是,不想饿着静芸,也想和静芸再多呆一会儿的鹤时羡,让童颜在驶入有饭店的区域后立即停车,带静芸……还有朏朏,于19:00前在外面用了晚餐。 是美味又鲜有人知的餐馆,鹤时羡也不怕被人拍或引起人的注意,第一次可以和静芸一起共进晚餐。 而现在,将静芸送回到了顶级豪华总统套房,被朏朏堵在了门口的鹤时羡便再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只能隔着朏朏,和静芸说了“再见”。 “再见。” 静芸对鹤时羡微微颔首,“这一套礼服和首饰,我直接将费用转账给你?或者我收拾干净了再给你送去。” 送回去? 这的确是一个能有正当理由和静芸再见的理由。 但鹤时羡不会用这个理由。 毕竟他送出去的东西,不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收回来的道理。 更何况这是静芸,是他……应该说喜欢、说爱,他却只能知道是自己想得到的人。 所以,鹤时羡对于静芸给的这两个选项都摇了摇头。 “算是我送给你的谢礼吧,不用给钱,更无需还给我,只要你喜欢就好。” 这样,这套礼服和这些饰品,才算是有价值。 鹤时羡的目光越过朏朏,直直地落到了静芸的身上,而静芸见还不回礼服,本着与世人互不相欠,不拖着产生因果的原则,打开手包,取出了两张用墨笔写成的白色符纸。 “一张给你,一张给时眠,对你们稳定净化元神有帮助。” 本来,能收到静芸给的东西,鹤时羡是非常高兴的,结果拿到手后知道这里还掺着鹤时眠的一份,鹤时羡便又不那么高兴了。 以他的占有欲来讲,根本就无法接受与人共享礼物。 哪怕鹤时眠本就是他,哪怕这本来就是分别为两个人的礼物。 但这毕竟是静芸给的,也是静芸嘱咐的,鹤时羡只能听从,最终扯出一抹笑,应道一声:“好,知道了,谢谢昭昭!” 静芸对鹤时羡微微颔首以作最后的回应,因为已经告过别了,便直接转身回了主卧。 朏朏听到了静芸关门的声音,对于静芸对鹤时羡毫不留恋的态度十分满意,不禁对鹤时羡嘚瑟地炫耀一笑。 “多谢鹤总送我和昭昭回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送了!鹤总。” 哼笑一声,朏朏不想有一点和鹤时羡“对线”的可能,立即关了门,将鹤时羡锁在了门外,然后在门内暗爽。 看着紧闭的房门,鹤时羡也知道自己该走了,便好好收起了静芸给的符纸,转身离开了restquiet。 而主卧里,换下了礼服的静芸,洗漱好之后便在做完晚课后上了床,在关灯睡觉之前,同样洗漱完了的朏朏踩点打开了静芸的房门,然后幻化回白猫形态,跳上了静芸的床。 “昭昭——我今晚要和你睡觉!” 霸道的朏大爷根本就没给静芸拒绝的权利,团吧团吧就把自己蜷缩在了静芸身边,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挥,就圈住了自己的整个身子。 静芸知道朏朏怎么突然变得黏人,笑着为朏朏顺毛。 “那——改天要是再和他们俩见面,你幻化成一个女人站在他身边?” “我们朏朏多厉害呀——幻化成人的形态是男是女,不过心念一动而已嘛。” “我们朏朏本体就长得好看,所以不论怎么幻化也都是好看的,男帅女美呢!” 朏朏的尾巴随着静芸的夸夸越升越高,到最后还抖了起来。 猫咪的尾巴除了能够平衡身体外,还是猫咪的情绪表达器官,现在这样抖着,就像是人形的朏朏想装一装自己是谦虚的,但是根本克制不住内心的骄傲,憋笑憋得肩膀都开始抖动。 “虽然本大爷幻化成女人是很漂亮,但是,本大爷本就是雄兽嘛!” “咳,不过,如果能把那鹤时羡、鹤时眠和昭昭你隔离开的话,本大爷就勉为其难,让那两人开开眼!看看本大爷是如何地绝代风华!” 低调? 朏大爷的高兴与骄傲完全低调不了一点。 虽然幻化成女人,的确有些违反他朏大爷的本身性别,但是,他在外也能更好地和他的昭昭贴贴了耶! 在山上的时候就是,他家昭昭和桃夭、南枝、赪(cheng)鲤……那些师姐妹,天天围在一起,还不带他玩儿,问起来的理由就是——她们女生活动,男生禁止靠近参与。 偏偏他们都是妖兽精怪,还一起生活了千万年,最少的也有千百年了,他幻化成女人都不行,一眼看穿然后就会被赶出来。 现在在山下、在人间,他幻化成女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就能想怎么和昭昭贴,就怎么和昭昭贴了!而且还能更好地把鹤时羡、鹤时眠隔绝开呢!嘿嘿嘿哈哈…… 他家昭昭能这么说,那就是他家昭昭,不论是对鹤时羡,还是鹤时眠,都没有意思! 而高兴骄傲极了,也满意放心极了的朏大爷也更加嚣张了起来,直接挪到了静芸的枕头边,然后再把自己团吧团吧,睡到了静芸枕边。 “不过嘛——昭昭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本大爷要多和昭昭贴贴!好在幻化成女人的时候,也变得更漂亮一点!” 猫咪想和主人贴贴可用不着什么理由,他就是想夸夸自家昭昭了! 完全了解朏朏心意的静芸,当然也不会拒绝朏朏,给朏朏顺了顺毛,允许朏朏睡在了自己的枕边。 这下没有问题了,静芸也打算关灯睡觉了,结果刚要躺下,放在床头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叮咚”一声,不是电话,只是短信而已。 因为晚上刚和罗家夫妇说过,想好了可以随时找她做委托,所以静芸也怕是委托来了,立即拿起了手机。 结果解锁一看,竟是知道打不通电话,直接选择发来短信的白苍灵。 虽然他知道静芸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真的奢望着,能与静芸重修旧好。 所以,他这一次听从了家里的话,为确保静芸一定能收到消息,而选择给静芸发来了短信。 白苍灵:静芸,爸爸妈妈已经知道错了,决定在三天后,也就是20日,正式举行与你的认亲仪式。 白苍灵:那时候,整个云都的世家豪门都会到场,所有媒体也会记录下这一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才是我白家真正的大小姐,而那白雪青不过是我们白家的养女而已。 白苍灵:还有,虽然你或许不需要,但是,爷爷打算在当天把他手里的白家股权全部转让给你,那本就是你身为白家小姐应得的东西,你回来拿一下吧。 白苍灵:静芸,血脉亲缘是无法断绝的,我知道我们……不配做你的亲人,但是,给我们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白苍灵:这几天,爷爷奶奶担心思念于你,身体都坏了……如果你愿意来,请回复我一下,我会一直等待你的回复的。 不是罗家夫妇发来的委托消息,而是白家发来的骚扰短信,静芸和朏朏都表示很失望。 朏朏还直接冷笑出声:“哟,昭昭你回家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去接,还无脑帮着那绿茶欺负昭昭你,现在来举办一个仪式认亲,未必也太晚了点吧?” “而且,这个时间点也太特殊了点吧?” 虽然朏朏不怎么看那些狗血的小说、电视剧,但是,对实力这些关联的东西,他还是清楚的。 “今天那余家人一说昭昭你是他们三家的‘恩人’,这刚搬回云都的白家人就要大张旗鼓地把昭昭你认回去,到底是幡然醒悟,还是觉得昭昭你身上有利用价值呢?” “昭昭,这认亲宴咱不去!狠狠打他们的脸!让他们在所有人面前丢大脸!” “哼!敢欺负我家昭昭,还想利用我家昭昭?他们也配!” 好不容易高兴了的昭昭又炸毛了,静芸赶紧给昭昭顺毛,但是,看着白家非要举办一个迟来的认亲仪式,静芸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朏朏,不要生气,既然他们一定要办,那么我们就把这‘认亲宴’,变成一个‘断亲宴’。” “虽然在亲缘因果上并未了断,但是,他们既然要找这么多人来见证,那么,我也正好可以借此在名义上彻底与白家脱离关系。” “如此,不论是他们幡然醒悟,还是想要利用我,他们都不会有机会了。” 只想着拒绝,好打白家人脸的朏朏,听着静芸的话,也是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即明白了静芸的意思,成功顺了毛再次开口时,话语中满是兴奋。 “对啊昭昭!他们被我们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了脸面,旁人会知道昭昭你和白家没关系,白家就不能借着昭昭你的名义去做事了!” “而他们或许会为了尊严,也或许为了昭昭你没有了利用价值,选择尽快与昭昭你了断了因果亲缘上的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这是给昭昭你送机会来了啊!” 想通了的朏朏高兴得都要飞起来了,恨不得立即到三天后,亲眼看着白家人倒霉的模样。 见朏朏也同意了,静芸便回复了白苍灵一句“知道了”,但刚要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倒终于是措完辞的罗北堂发来的消息了。 第97章 夜啼 罗北堂:静虚道长你好,我是罗北堂,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心中的疑惑真的无法再隐瞒,急需得到证实。 罗北堂: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我和我的妻子真的很是疑惑担忧。 罗北堂: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小儿子现在已经七个月了,却依然日日夜啼。 罗北堂:杏林、西医,什么医生都看过,什么肠绞痛、内外心热……反正就是各种检查也都做过一大堆,都说我小儿子很健康、没问题。 罗北堂:玄学的方法,就是那个在红纸上写“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再贴到热闹地方的那个,也试过,却也依然没有用。 罗北堂:现在我的小儿子又在哭了,保姆和我的妻子依然在哄,还是没有哄好…… 罗北堂:我们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想麻烦静虚道长,看能不能来帮我们瞧瞧,我们小儿子这日日夜啼到底是什么缘故。 从静芸枕边渐渐挪进了静芸怀中的朏朏,与静芸一起看着罗北堂发来的短信。 在看到罗北堂说那“夜哭郎顺口溜”也没用之后,脑袋上不禁冒出了许多无形的问号。 “昭昭,夜游神是冥王那小老头儿管的吧?这召唤令都用上了,还不行?” 已经去冥府见过冥王的静芸,相信冥王不会再疏于对手下的管教。 而且,今天她所感知到的,与朏朏所看到的一样,缠绕在罗家夫妻身上的鬼气又纯又浅,这或许就是召唤来了夜游神也没有用的原因吧。 想着,静芸便挠了挠朏朏的颈脖,将心中的可能与朏朏分享。 “或许是有别的缘故,所以夜游神没有再插手罗家的事情吧。” “毕竟,夜游神只捉拿恶鬼,其余的鬼魂,若是由冥府五殿阎罗王所允准鬼魂从冥府回到阳间的,夜游神也管不了。” “这都天天把小孩儿吓哭了,还不算恶鬼呢?!” 朏朏瞪大着双眼仰望静芸,因为不信任冥王,连带着冥王手下的所有鬼王、鬼差都不信任了。 静芸对于此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为冥王辩解些什么,只说:“明晚去罗家瞧一瞧,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毕竟,亲眼见到过了事实,远比听别人讲,来得更有说服力。 而朏朏听静芸这么说了,也立即应道一声“好吧”,看着静芸对罗北堂回复道一句:那么,明晚19:00,我将上门进行委托,请把委托地址告诉我。 罗北堂似乎一直拿着手机在等待静芸的消息,而且也早已把自家地址准备好了,静芸刚把消息发出去,罗北堂的地址短信就瞬间发了来。 市中心西区·西京畿道·华西街·望京华苑18幢—— 也真够巧的,这望京华苑与白家老宅只隔了一条街。 而在从北门进出望京华苑时,人们都能看到街对面的白家老宅装点一新,连树上都挂满了红灯笼串,夜幕降临时,明亮得不仅点亮了整棵树,就连街道上都能被那红灯笼的光亮所照耀到。 如此隆重,似是要迎接什么大喜事。 什么喜事儿呢? 这住在望京华苑的大多住户还真都知道。 “你主人家收到对面白家的请柬了吗?” “哦——你说对面白家认亲宴的那个请柬吧?收到了收到了!我主人家拿到封请柬后,今天聊了一整天呢!” “没想到那个破获了花岩市大型拐卖案,被警方授予过锦旗的静虚道长,就是白家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呢!” “是啊——可真是光宗耀祖了!谁家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可真是祖上积德啊!” “那白家祖上不就可厉害了?皇亲国戚啊!白家对面那条街的王府,不就是白家的老宅么!不过,我去买菜的时候,听白家的佣人说,白家的家主一家,对他们这个亲生女儿并不好!” “啊——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又失散多年终于找到了,他们还不珍惜?!” “还不是那个养女,哎哟,白家的家主一家或许是割舍不下与养女这十八年的感情吧,所以总是更偏宠那个养女,将那静虚道长啊,欺负得家都不肯回了!现在天天住外头呢!” “那他们这举办认亲宴,到底是对亲女儿好,想和亲女儿道歉,还是想利用亲女儿啊?我听我主人家说,这静虚道长可了不得!身后可是许多家族做靠山了的呢!对,还有警方!” “这谁知道啊!只能说是难讲啊——这有钱人家的家里,可乱了!又是以利益为上的!白家要是把这有一堆人撑腰做靠山的静虚道长认回家,往后,在云都的地位可就无人能及啦!” …… 和朏朏一起走进望京华苑的静芸,正好与里头下班了的两个佣人擦肩而过,便就这么生生听了一堆与自己有关的八卦。 是啊,多特殊的一个时间点,不论是谁看这场认亲宴,都觉得是白家为了利益,而非亲情。 不过,静芸也不需要这样廉价的亲情,所要的,对白家的这场认亲宴,也只是利用其斩断与白家之间名义上的亲缘而已。 而罗家别墅距离北门还算是近,与那两个佣人错过后,只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便看到了罗家那专门为静芸敞开的大门,以及在门口专门等候她的管家。 出寻常委托没有忌讳的静芸,又穿回了她最爱的道袍,叫管家大老远一看,便知道是罗北堂请的道长来了,立即迎上。 “你们就是静虚道长和静虚道长的副手吧!快请快请!我们小少爷……” 一提起自家小少爷罗云林,管家也无奈地叹起了气。 “现在又到我们小少爷睡觉的时间了,正在屋里哭着呢!你们快请!快去瞧瞧我们小少爷是怎么了吧!” 说话间,管家便将静芸和朏朏引进了罗家别墅,或许是因为修道之人听力敏锐,也或许是因为房门没关的缘故吧,在客厅里,静芸和朏朏就清楚听到了婴儿哭闹的声音。 那哭得,可真真是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总裁、夫人,静虚道长和她的副手到了!” 管家先一步跑到罗云林的房间外通传,在走进别墅大门后就能清晰感知到鬼气存在的静芸和朏朏,在看到罗云林房间内布置的时候,就开始查看起了鬼魂存在何处。 本来,静芸和朏朏都是没看到的,但是一道白光直接在他们眼前闪过,循着白光移动的方向看去,他们就看到了那躲到了飘窗窗帘后的一个小鬼魂。 那个小鬼魂是个三岁的女娃娃,穿着可爱的蓝白娃娃领灯笼袖背带裤,扎着的两个羊角辫,随着她在窗帘后探头探脑的小动作而轻轻晃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印着静芸和朏朏的模样,浅浅地蒙着一层畏惧。 只这一眼,静芸和朏朏的心中都浮现出了一个“重男轻女”的猜测,想得不禁眉头微皱。 特别是朏朏,因为最爱的静芸就是女娃娃,还是他亲自陪伴着宠大的,一直以来,都无法接受像静芸那样的遭遇。 什么重男轻女、遗弃女婴、得知怀的是女孩儿就打胎…… 女孩儿怎么了!没有女孩儿,哪儿来的后嗣绵延! 上古大神女娲都是女的呢!没有女的哪儿来的男的!男的怎么就比女的高贵了! 他就是雄的,还稀罕死了他家昭昭呢! 要不是生来性别就定死了,为了能更好地和他家昭昭贴贴,他都想当女的了…… 而罗北堂和王南萱,跟保姆一起哄着在保姆怀中哭闹不止的罗云林,在听到管家说静芸来了后,便转头看向了门口,现在一见静芸皱眉,心脏便紧跟着一缩。 难道事情很严重?! “静虚道长!不知静虚道长看出了些什么?我小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罗云林哭闹的声音太大声了,罗北堂要与静芸交流,也只能用喊的。 耳力灵敏的朏朏,因为对疑似“重男轻女”的罗北堂厌恶,在罗云林的哭闹声中,听着罗北堂对他们这大声喊叫说话有些受不了,不禁抬手用力地捂住了两只耳朵。 静芸也知道这对朏朏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折磨,便从袖中取出一张用墨笔写成的蓝色符纸,对着哭闹的罗云林一挥,那符纸便瞬间飞入了罗云林的身体里。 很快,罗云林的哭声渐渐轻幽了下来,呼吸均匀,陷入了安睡,虽然无法避免之后与罗北堂夫妇的交流,但还是一定程度上解救了朏朏的耳朵。 但旁人并不知那是帮助人入眠的《安眠符》。 罗北堂夫妇也罢,本就是他们找来静芸,帮忙查看罗云林为什么一直夜啼的,所以他们只以为静芸这是在帮忙救治他们的儿子,除了惊叹静芸道法高深,也没有别的什么质疑了。 但那小鬼魂不知道,她只是见罗云林的哭声轻幽了下来,到最后都没声儿了,立即哭着跑到了静芸面前。 “姐姐不要打弟弟!不要打弟弟!弟弟已经很可怜了!呜呜呜呜呜……” 小鬼魂攥着静芸的道袍,使劲地晃着,如果还是活人,一定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静芸低头,怕被人看出自己是在与鬼魂对话吓着人,遮掩着,像是在揉眼睛,对着小鬼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强行与小鬼魂建立心灵感应,安抚小鬼魂。 “乖,不哭、别怕,姐姐只是让弟弟睡觉觉,做一个美美的梦而已。” “不然,你去看看弟弟,是不是睡得很香甜?” 一听静芸这么说,小鬼魂也立即不哭了,飘到保姆身前,低头看罗云林,只见他的确是安然熟睡的模样,甚至可能因为梦到了什么好吃的,还在嘬嘴。 小鬼魂放心了,又飘回了静芸身边,攥着静芸的道袍,仰头满眼崇拜地道:“姐姐是个漂亮姐姐!” 静芸对小鬼魂温柔一笑,见小鬼魂乖乖的,不会逃跑也不会捣乱后,抬头看向了一脸懵逼又不敢说话的罗北堂夫妇,因为心中的那个猜想,对两人神色冷淡。 “敢问罗夫人,三年前,可是堕过胎或流过产?” 第98章 云林夜夜啼哭的原因 一听静芸的问题,罗北堂和王南萱都是一愣,可是很快,王南萱的眸中蓄起了泪水,双唇颤动,连带着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道、道长……是我女儿……是我女儿回来了吗?语慧……我的语慧!” 王南萱突然就哽住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不住地哭了起来,罗北堂立即将心爱的妻子拥入怀中,一边为王南萱拭泪,一边看向了静芸。 见罗北堂抬头,连他的眼眸都是湿润的红。 “道长,我们……” 罗北堂也有些哽咽,深呼吸了一下,才能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和南萱,没有堕胎或流产过,我们只在年初……年初的时候,失去过一个女儿……” “那是我和南萱的爱女,叫罗语慧,只希望她,我们唯一的宝贝,能开朗活泼、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可是……可是……” 想到了那场伤心事,一时间,罗北堂的喉底也感到一阵窒息,但为了心中所求,缓了缓,他还是继续将话说了下去。 “可是,去年,我们家语儿,不幸患上了……极早发型炎症性肠病……” “医生说,可以通过造血干细胞医治救治,但血型难匹配,又都不如脐带血稳妥,于是我们就怀上了云林。” “可是……可是……我们家语儿的病情在今年过完年后突然急转直下,最终……没能等到她弟弟的出世……” “就两个月……就最后两个月啊!” 一个185的大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儿,与妻子一起相拥着哭弯了腰。 得知了小鬼魂的存在,并不是因为罗北堂与王南萱“重男轻女”而产生的,反而是因为一场家庭的不幸,静芸平淡清冷的神色变得动容。 静芸那垂落的手,也轻轻拂过了还攥着她衣摆的罗语慧的发。 而罗语慧看着父母相拥痛哭的模样,脑海中过着刚刚自己爸爸所说的话,因此想起了自己的死因,小嘴一瘪,也跟着大哭起来。 静芸看着罗语慧放开了攥着自己衣摆的手,伸长着双手,跑到了罗北堂与王南萱的中间,努力抱住了两人的腿。 “爸爸妈妈不哭——语儿不疼——语儿在这——呜呜呜呜呜呜……语儿乖乖……” 或许是母女连心,见证过了静芸道法有多高深的王南萱蓦然从罗北堂怀中直起身来,对着静芸就要跪下。 “求静虚道长告诉我,是不是我的语儿……是不是我的语儿还留在家里……” “是不是语儿以为我和她爸爸……不爱她了而爱弟弟,所以……不愿离去……” “求静虚道长转告语儿,爸爸妈妈爱她!最爱最爱她!让她安心离去吧……” “我听说冥府阴森寒冷,人间温暖,即使不能再做我的孩子,也让她投胎去吧!” “下辈子,做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快快乐乐,长命百岁……” 罗北堂也附和着妻子的话,只希望罗语慧能有一个温暖健康的来世,罗云林的委托被他们完全抛在了脑后。 反而是罗语慧,心心念念弟弟,又哭着跑回了静芸身边,攥着静芸的衣摆摇晃着,哭着祈求静芸。 “姐姐救救弟弟!姐姐救救弟弟!” “好叔叔不是好叔叔!好叔叔是坏叔叔!坏叔叔家要害弟弟……叔叔家让这个保姆阿姨害弟弟!呜呜呜呜呜……” 小小的人儿,话语稚嫩天真,明明没有说多少重要的话,却也叫静芸和朏朏瞬间听明白了她留在人世的原因,也明白了罗云林日日夜啼的原因。 静芸轻拍罗语慧攥着她衣摆的手,安抚好罗语慧后,不动声色又故作冷漠地缓缓走向了还抱着罗云林哄睡,顺便看戏的保姆。 “我没有接这个委托,便不会做这件事。” “我今天来做的委托,只是查看这孩子到底为什么会夜夜啼哭不已。” 保姆就顾着看戏了,一点危险降临的感觉都没有,见静芸伸手像是要抱孩子,她正好觉得自己抱孩子抱得累了,也轻易让静芸将罗云林给抱走了。 而静芸轻轻从保姆的手中抱过孩子,动作上有些僵硬,但她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罗云林的安全而已,便没有抱太久,几乎是刚抱入怀中,便赶紧转身唤来了朏朏。 “无忧,你来抱着看看。” “好嘞!” 配合静芸演戏的朏朏立即上前,将熟睡着的罗云林抱入怀中,动作可谓娴熟万分。 那可不!他家昭昭小时候,他没少趁着他家昭昭睡觉偷偷抱呢! 抱稳了罗云林,朏朏立即默默向房门方向退去,好远离保姆。 他无条件相信他家昭昭的能力,一定不会误伤到罗云林的,他只是怕那保姆为了自保,伤害罗云林而已。 而保姆还算是有点危机感,在罗云林离开自己怀抱后的瞬间,心中就开始惴惴了,但偏偏为了更好地照顾罗云林,她现在所住的地方就是在罗云林的房间里,又找不到什么能跑的借口。 不过,她也不用找,因为她还没想明白自己心中这惴惴不安的感觉来自哪里,本转身看着朏朏离开的静芸便突然转身,使出一套道家擒拿术,瞬间制服了她。 静芸的动作太快,看得刚想求她,追加委托好送罗语慧转世轮回的罗北堂、王南萱一愣。 而静芸抬脚一踹保姆的腘窝,保姆便单膝跪在了地上,又因为她的两条胳膊被反制在静芸手中,所以这一跪,胳膊被强行抬起得几乎脱臼,痛得保姆直叫唤。 “啊——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啊……你这样打人,我要报警抓你!放开我啊——” 静芸垂眸看着保姆的眸色清冷无情,根本不理会保姆喊痛,也根本不管保姆有多痛,只遂了保姆的意,叫罗北堂报警。 “云林夜夜啼哭的原因,是因为语慧死后,得知这保姆是被她叔叔派来害弟弟的,所以担忧不已,执念难消。” “小儿魂灵纯净,未受世事污染,眼眸清澈无垢,与小动物一样,可以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为了保护弟弟,语慧便留在了弟弟身边。” “而语慧想告诉你们这个保姆对云林有威胁,只能借助可以看到她的云林,于是,只要保姆单独靠近云林,便叫云林哭泣,好借此对你们示警。” “所以,只要对云林的人身安全产生威胁的人消失,云林便再不会夜夜啼哭了。” “不过你们亲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我管不了,也没资格管,所以现在,麻烦你们报警,让警察前来处理这件事吧。” 因为委托,也因为是非正邪,静芸通过罗语慧的祈求,将罗云林夜夜啼哭的原因推理出来告知了罗北堂和王南萱,而罗北堂和王南萱一听静芸的话,不禁瞪大了双眼。 保姆虽然因为手臂上的疼痛,一直顾自叫嚷着几乎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但是静芸提到了她被委托来害人的事情,保姆便瞬间噤了声,还因为知道自己的目的暴露,报了警被抓,就绝对没有好下场,而在静芸手下瑟瑟发抖。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坐实来害人的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了这个罪名,她的这辈子,和家里人的这辈子,就算是全完了…… 于是,噤声了片刻的保姆又再次在静芸的手下叫嚷起来,只是叫嚷的话语改了内容。 “你这是诽谤!啊——你胡说你!你凭什么说我是被人派来害人的!” “你别以为自己能打得过人就能随口污蔑人了!啊——你放开我!啊——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 虽然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家人的生命安全最重要,而且看着反应剧烈的保姆,一切都说明了有人要害他们,罗北堂便颤抖着手,立即按照静芸的意思打通了报警电话。 理由是——市中心西区·西京畿道·华西街·望京华苑18幢,有人杀人未遂。 第99章 你们有证据么? 望京华苑就在市中心,且还是云都,一个因为是九州首都,而警局、部队遍布的地方,案件又是杀人未遂这种恶性刑事案件,所以指挥中心说他们差不多十分钟赶到。 而电话挂断,心心念念着自家宝贝女儿的罗北堂和王南萱又再次乞求起了静芸。 “静虚道长,我们知道了……我们知道语儿留恋人间是为了保护弟弟,是为了我们,但现在……” “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事情也很快就能了断……求静虚道长送语儿去转世轮回吧!” 不受人跪拜的静芸,看着罗北堂和王南萱又将跪的方向转向自己,想再躲开,可手上押着还在挣扎大叫的保姆,躲也躲不过去。 无法,便见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条木柄上雕有蛇口含人头,蛇头有朱漆与八卦图案的花纹,其下接有用苘麻纤维搓成的绳身、结尾,看去如一条完整长蛇的鞭子。 三下五除二,静芸便用法鞭将保姆绑了起来,转身扶起罗北堂和王南萱。 “二位不必如此,我本就是会送她离去的,刚刚只是为了降低这保姆的警惕心所说的话而已。” “待案件水落石出,语慧执念消散,我便将语慧送往冥府,进入轮回。” 见静芸不仅帮他们解决儿子夜啼、保姆害人,还帮他们送早已死去的女儿进入轮回,罗北堂和王南萱都感动不已,连连道谢中,看向静芸的眼神里满是崇敬。 “静虚道长仁善大德,是我们罗家的恩人啊!往后静虚道长若有用得着我们罗家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罗家的话与善意,静芸并不愿认下,在她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做委托而已,等罗家把委托费交了,她与罗家之间便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静芸将话题转移。 “把云林安置好,然后下楼吧。” “免得警方还要上楼来抓人。” 王南萱闻言,立即走到朏朏身前抱回自己的孩子,而保姆一听静芸要把自己押下楼交给警方,也立即赖在了地上。 “我不走!你们打人还诬赖好人!我要告你们!” 静芸不理会保姆垂死挣扎的辩解耍赖,手心凝聚灵力,在伸出手想要帮忙的罗北堂那目瞪口呆的视线下,直接把在地上打滚的保姆提溜了起来,引得保姆都懵了。 这女娃力气这么大?! “走。” 静芸通知了一下保姆,然后在保姆想再次赖到地上前,将人向罗云林的房间外推去。 罗北堂是打算跟着去警局的,好知道自己那好弟弟到底为什么要害他的孩子,王南萱本打算留在家中照看罗云林,却看到了朏朏得到了静芸的眼神示意,与“空气”互动的画面。 “你弟弟已经没事儿了,现在,跟着道长姐姐走吧?” “等你那坏叔叔被抓起来后,道长姐姐好送你回冥府去。” 罗语慧听着朏朏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攥住朏朏的衣摆后,还是依依不舍地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妈妈和弟弟。 爸爸妈妈想她去冥府转世,可是……她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和弟弟啊…… 但罗语慧乖巧,最听爸爸妈妈的话,便坚强地擦了擦没有泪水只是红了眼眶的眼睛,转回头,跟着朏朏下楼去。 王南萱虽然没听到朏朏用心灵感应与罗语慧交流的话,但看着朏朏弯腰低头,好像是在看什么的动作,便觉得朏朏是在和自己的女儿说话。 到底是舍不得自己十月怀胎,捧在手心娇养了三年的宝贝女儿,哪怕看不到,但能看着最后那静虚道长将她女儿送去冥府都是好的。 于是,王南萱将罗云林放到了床上,盖好小被子、调好室内温度后,跟着朏朏走下了楼。 警方的速度的确很快,静芸刚将保姆拖下楼,一队刑警便由管家领着进了屋。 “是谁报警说这里发生了‘杀人未遂’的案件。” 罗北堂报案的时候太过紧张,只说了一个事件,队长便对静芸和罗北堂敬礼,按例询问,然而还不等两人中的一人开口,保姆便先大喊起了“冤枉”。 “警官!警官他们打人啊!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保姆,他们污蔑我要害人,打我,还、还绑我,还要杀我啊!” “警官,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啊!呜呜呜呜呜……” 本来,看着保姆被绑着,就猜是保姆杀人未遂,所以被绑了押了下来,但经由保姆这么嚎了一嗓子,警察们便又有些疑惑了。 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没关系,静芸很快就为警察们解开了疑惑。 “经人举报,这个保姆是被这家男主人的弟弟派来,暗中对这家男主人的孩子下手,以达成最终不可告人目的的。” 罗北堂附和着点头,又补充道:“幕后指使叫‘罗东楼’,是我弟弟,如果我没有推理错,他就是为了争夺财产!” “因为两年前,我母亲临终之前,将大部分私产留给了我女儿,所以他一直嫉妒,怀恨在心!” 这时,推理着罗东楼杀人动机的罗北堂,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按照财产继承,奶奶将财产立遗嘱给了孙女,孙女死了,财产就属于她的抚养人,那如果抚养人也死了,财产可就属于宗亲了…… 好似猜测出了自己女儿真正死因的罗北堂,喉底发紧,一时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连跟着走下楼的王南萱也想到了这一层,脚下一软,还好扶住了楼梯扶手,不然怕是要直接滚落楼梯了。 而刑警队长对于静芸和罗北堂的话并未全信,毕竟…… “你们这么说也不过是一面之词,有证据吗?” 警察办案,所讲的是证据,如果都听人讲讲就落案,这得造成多少冤假错案啊! 但证据么——因为事情止于未发之前,物证肯定是没有的,人证…… 被绑着的保姆见警察并不完全相信静芸和罗北堂的话,当即哭闹得更厉害了,扯着嗓子干嚎:“简直是天大的冤枉啊——六月飞霜啊——” 而静芸对此却道:“我有。” 轻轻的两个字,引来了满室的寂静。 在保姆紧张又怀疑的目光下,静芸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婴儿手心大小的莲花香炉,放置在茶几上后,打开盖子,便露出了里头的一枚锥香。 “《异苑》卷七中有言:晋温峤至牛渚矶,闻水底有音乐之声,水深不可测,传言下多怪物,乃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或乘马车,着赤衣帻。” “最好的证据与证词,莫过于看着罪犯在眼前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话音落罢,静芸指尖的离火已点燃了香炉中用犀牛角制成的锥香,盖上盖子,便有轻烟自香炉盖中缓缓升起,然后下沉,渐渐蔓延整间客厅。 “古人有云: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静芸所说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除朏朏外都听不明白,直到他们看到朏朏身边有一个小女孩凭空出现…… 第100章 请各位警官看好了 “啊——啊!鬼、鬼啊——” 本以为静芸只是故弄玄虚的保姆尖叫着,蓦然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昏死在了地上,而罗北堂和王南萱看着罗语慧的出现,本已哭过的眼眶瞬间充满了泪水。 “语儿!” “语儿!我的女儿——呜呜呜……我苦命的女儿……” 没想到能够再见到已经死去多时的宝贝女儿,做父母的便再也顾不得任何人了,立即冲到了罗语慧身边,将罗语慧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那激动得,连朏朏都被撞了个趔趄。 “昭昭……” 被撞的朏朏委屈,朏朏就说! 静芸抬手,给挪回自己身边的朏朏揉了揉虽然被撞,但其实根本不疼的手臂,把撒娇的朏朏给哄好了。 而同样眼睁睁地看了这样一个魔幻场面的警察们,都目瞪口呆极了,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表示。 只有这刑警队的队长,陷入了沉思,再次打量起了静芸,然后越来越觉得静芸眼熟。 蓦然,队长思索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惊呼道一句:“你就是那个,在花岩市,帮花岩警方破获了那桩大型儿童拐卖案的,静虚道长!” 哄着朏朏的静芸面对着刑警队长的激动,只浅笑着微微颔首,以示回应,但队长的激动并不止于此。 只见他大步走到了静芸身前,对静芸伸出了手,看得静芸微愣,最终还是选择对队长行了个拱手礼。 队长也没觉得不好,毕竟各有各的规矩嘛,便又单独对静芸敬了个礼。 “我妹妹是花岩民警李清蓉,我是她堂哥李忠谠!她一天到晚和我提起你,还说你来了云都,要我多照顾照顾你呢!” 蓦然,李忠谠又凑近了静芸,对静芸讲悄悄话。 “她还说,白家要是对你不好,我得为你出头外,还得额外告诉她一声,她立即申请调令来云都市给你撑腰呢!” “你……” 说着说着,激动的李忠谠又想到了些什么,突然冷静了下来,直起身子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静芸。 静芸倒也不觉得难受,只对李忠谠报以礼貌的点头微笑,道了声:“多谢警官们的好意。” 李忠谠突然笑得格外憨厚老实,一点儿都不像刚进来时那样的威严端肃,连声道着:“应该的!应该的!” “毕竟,你可是帮我们破获了大案的功臣啊!往后,或许我们还有许多合作机会呢!今天这件事儿不就是嘛!” 对此,静芸也只是笑笑不说话,然后顺着李忠谠的话,将话题转移回这宗案子上。 “你们不是要罗东楼和这个保姆的犯罪证据吗?语慧或许说不清楚,我们便她借她的眼睛,从她的记忆深处看一看吧。” “罗先生、罗夫人,我待会儿会给你们留亲子再续的时间,现在,请让一让吧。” 能够和死去的女儿再聚,罗北堂和王南萱险些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但是别人的声音的别人的,唯有静芸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只见两人立即将罗语慧从他们的怀抱中放了出来,然后一左一右,站在了罗语慧的身边,一步都不肯再远离。 不过,这也够了。 “请各位警官看好了。” 只见静芸从袖中取出一面八卦镜,与一张白色的墨笔符纸、一张绿色的墨笔符纸,念动了《清心通神咒》。 “静气凝心,天塌不惊。虚空化形,神识清明。追根溯源,因果既定。以其分神,了解前因。” “天地冥神,护其灵魂,神识无阻,所见皆明。” “罗语慧识海开,神识,进!” 咒文念罢,两张符纸瞬间飞入了罗语慧的魂体,而罗语慧的魂体也瞬间化为了一缕轻烟,随着静芸的指尖进入了八卦镜中。 一阵金光闪过,八卦镜中的太极开始转动,如投影仪一般,将罗语慧在死后所看到的一切投射在了客厅中央,众人的眼前。 负责记录的刑警立即端起了记录仪,对准了八卦镜所投射出的画面。 只见装着罗语慧小小身体的棺材被摆放在罗家别墅的客厅中央,客厅里也充满了罗北堂和王南萱的哭声。 已经变成了鬼魂的罗语慧,在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拥抱自己亲爱的爸爸妈妈,亲爱的爸爸妈妈也再听不到她说话之后,落寞地飘到了花园里。 那是罗语慧生前最爱的地方,摆放着她爱玩的秋千、滑滑梯、蹦蹦床和跷跷板。 但她再也玩儿不了了…… 小小的,又极为坚强的罗语慧擦了擦自己再也哭不出眼泪的双眼,飘到了滑滑梯的平台小屋中,想要幻想自己最后再玩一次滑滑梯的模样。 蓦然,有脚步踩过草地的声音传来,罗语慧本来没有当回事儿的,结果,她看到了自己的叔叔罗东楼和保姆阿姨一前一后走到了她的滑滑梯后面。 借着两米高的滑滑梯做掩护,两人压低声音,开始了密谈。 “你这次做得不错,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罗语慧那女娃,你还真给她药死了!” “不愧是跟着乡医学过几年的人啊——” 在小小的罗语慧记忆中,永远宠溺温柔地唤她“慧慧”,总是要背背、抱抱、亲亲她,给她买娃娃的罗东楼,此刻不仅声音变得森冷,就连面容都变得狠厉如厉鬼一般。 即使罗语慧现在只是一个小鬼魂了,也被说出了这样的话的罗东楼吓得瑟瑟发抖。 而保姆“呵呵”地干笑了两声,眼中划过一瞬的不自然,但紧接着又开口追问道:“那,你能先给我打十万来吗?我这……那些人说,再还不上钱,就要把我儿子的腿打断了!” “没问题!” 达成了目的,罗东楼给钱也给得爽快,将来时就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了保姆,但保姆伸手接过时,他又突然收了手,将保姆吓得眼神中一阵慌乱。 “罗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紧张——” 罗东楼看着激动起来的保姆,轻笑出声,不仅重新将手中的银行卡递给保姆,还亲自放进了保姆的手中。 “我只是还有事情要和你强调一下。” “你看,我大嫂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现在,也八个月了。” “为了我们的钱能顺利到我们的手上,你再努力一下?嗯?” “我不是很想有这个变故落地啊——” 保姆听着罗东楼话语里的暗示,攥着银行卡的手不住地颤抖着,连说起话来时,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可是……可是,胎儿在八个月的时候出事的话,很可能一尸两命啊……” 一听保姆这么说,罗东楼眼前一亮,肉眼可见的更高兴了。 “那不更好!这样,就少了一个步骤了!” “要是我大嫂直接死在产床上……按照我大哥那爱妻如命的性子,怕是能直接殉情吧?” “那么,老太婆传给那罗语慧的财产,就能直接落到我的手上了!哈哈哈哈哈……” 罗东楼压抑地笑着,虽然不能笑得太大声,肩膀却抖动得厉害,那贪婪邪恶的模样,宛如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看得保姆都不禁后退了一步,想要逃跑。 但罗东楼很快就顾自高兴完了,再次看向有些退缩的保姆,冷声威胁:“你赶紧做!不然,你儿子剩下的赌债,我可就不帮你还了。” “到时候,不知道你儿子是会被打断手脚,还是打成半死不活啊——” 一提到儿子,保姆心中的胆怯便消散了,生怕罗东楼反悔,连声应道:“我做!我做!我做……” 保姆都想哭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妇人,活了大半辈子了,却不知自己,怎么就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罗东楼交代完了事情就想走了,但保姆心中还是有所顾虑,道了声“等等”,令罗东楼暂时留在了原地。 “如果……我是说如果!毕竟,虽然产妇八个月生子的确容易一尸两命,但是……但是那是从前,现在……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发达,要是……要是没能成事……” 保姆怯怯地看向罗东楼,又被罗东楼那不耐烦的目光给吓得低垂了头,但话总不能不说完,她可以去作奸犯科杀人,却无法拿自己亲生宝贝儿子的一辈子去冒险。 “要是两个都活下来了……怎、怎么办……” “那就跟你杀罗语慧一样啊!一个小婴儿,连话都不会说,应该更容易动手吧?嗯?” “我只要他们都死了!直接也好,间接也罢,你只要达成这个目的,至于过程,我不管你怎么做,明白了吗?!” “知、知道了……” 感受着罗东楼充满压迫的森冷目光,保姆怕得几乎把头缩进自己的身体里,不敢再去看罗东楼,直到罗东楼离开,才又恢复了寻常时候的模样,也后一步离开了前院。 而罗语慧得知了自己的叔叔和保姆,要害自己的弟弟和爸爸妈妈,立即飘回了屋里。 看着自己的坏叔叔假惺惺地安慰自己的爸爸妈妈,她站在罗北堂和王南萱面前,焦急地大喊着。 “爸爸妈妈!好叔叔不是好叔叔!好叔叔是坏叔叔!他要和保姆阿姨一起害弟弟!然后要爸爸妈妈也死掉!呜呜呜呜呜……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听语儿说话……” 但是,灵魂的声音,活人是听不见的。 可是还未出生的胎儿能听见,于是,尚在王南萱腹中的罗云林剧烈胎动起来,奋力求存,也是帮他这未曾蒙面的姐姐传达这样有关生死的重要讯息。 偏偏,这样重要的事情,因为产妇情绪能够影响胎儿的理论,被罗北堂和王南萱忽略了。 “南萱,语儿已经走了,你……你还怀中语儿的弟弟呢,语儿生前,多盼望着弟弟降生啊!” “你……南萱,你先回房休息去吧,弟弟也要休息了,这里……这里,有我陪着语儿……” 一提起罗语慧的心愿,本因为不舍而固执着不想离开的王南萱,总算是点了头,擦着眼泪,缓缓走回了主卧。 而罗云林也还真如罗北堂所说的,胎动累了,随着王南萱躺下,他也开始休息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三天后,罗语慧落葬了,又过了四天,头七一过,黑白无常也来带罗语慧去冥府投胎了。 罗语慧担心弟弟和爸爸妈妈,不想离去,哭着攥住了黑白无常的袍子。 “叔叔……叔叔不要带语儿走!语儿要保护弟弟、保护爸爸妈妈……保姆阿姨要害弟弟、害爸爸妈妈……求求叔叔!球球叔叔不要带语儿走……” 罗语慧哭得极为可怜又伤心,这样充满“爱与孝”的话语,从一个才三岁的孩童口中说出,也说得黑白无常心中一阵动容。 可惜,黑白无常在人间冥府执行勾魂工作已经千百年了,这种类似的事情也不知看过了多少次,所以,动容归动容,他们依然选择公事公办。 只不过,面对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娃娃,黑白无常的声音都夹了起来,努力做出温柔的姿态。 “乖孩子,你先跟我们去冥府、去阎罗殿,去阎罗殿和阎罗王说这个事情,阎罗王会允准你重返阳间的。” “对啊,到时候,你就能一直保护你的弟弟,和爸爸妈妈了。” “真的么……” 涉世未深的罗语慧乖巧可爱,听信了黑白无常的话,即使离开时一步三回头,也终究还是跟着黑白无常回了冥府。 第101章 要相信科学 和静芸之前去冥府在鬼门关外所听到的流程一样,黑白无常带着罗语慧去了鬼门关,用人间确认已死的证明,领了曼殊沙华的种子,到了黄泉。 因为罗语慧还小,所以种下曼殊沙华后,很快就开了花,拿着通关文牒去忘川河畔,被原来那个摆渡人坑走了所有冥币后,便到了酆都城,被鬼差领着,去接受十殿阎罗的审判。 一殿阎罗秦广王——负责人间的夭寿生死和祸福,筛选亡灵。 若生前为善,就可以直接前往十殿接受新一场轮回的身份判定,功过参半就调转性别,直接转世投胎再看,恶多善少者在照过“孽镜台”后会被记录下罪行,交由二殿处理,然后逐殿审讯。 而罗语慧才三岁,又是病死的,无功无过,本该直接去十殿重新投胎的,但小小的人儿却有大大的执念,于是直接交由五殿处理。 五殿阎罗阎罗王—— 若是可怜屈死之人,常放其还阳伸冤,但如果是犯了杀生、偷盗等罪,就按例以十八层地狱的刑罚惩处,刑满发往第六殿,继续逐殿审讯。 阎罗王看着案下才三岁的“小冤魂”,一时间有些懵。 人间发展到了现代社会,他又有多久没审过小孩子在阳间的冤假错案了? 为保万全,阎罗王调出了罗语慧生前的档案,回顾罗语慧这短暂的一生—— 罗语慧,甲午年1月4日生人,为九州云都罗氏女,父:罗北堂,母:王南萱,于丁酉年1月16日,因自身基因病“极早发型炎症性肠病”而早夭。 阎罗王将罗语慧的档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对照了一下罗语慧的生死簿,最终万分确定罗语慧是寿终而亡,不是冤案,于是更加困惑了。 这老秦怎么回事儿?直接去投胎的亡魂发我这里,搞得我以为人间又有惨案了,还增加我的工作量。 阎罗王无奈叹息,落下判决:“九州云都罗氏语慧,寿终而亡为夭折,无冤假错案,即刻发往十殿重新投胎。” 眼见着阎罗王就要在罗语慧的通关文牒上敲下判决印章,小小的罗语慧大着胆子开了口,但声音还是怯怯的。 “叔叔……好叔叔是坏叔叔,坏叔叔……坏叔叔要保姆阿姨害弟弟!害爸爸妈妈!呜呜呜呜呜……语儿不要……语儿要保护弟弟!保护爸爸妈妈!呜呜呜呜呜……” 罗语慧在案下大哭起来,哭得阎罗王一阵手足无措。 毕竟,他审过的小冤魂是有,但没这么小的,而那些小冤魂也的确是冤,冤的是本身被害,这个却是为了家人,现在还哭得这么委屈又响亮。 他又不像自家冥王尊上还带过孩子,这叫他怎么搞? 首先,阎罗王打算按流程和罗语慧讲道理—— “孩子啊——这,每个人呢,都有每个人的劫难寿数,你现在已经是鬼魂啦!就算重返阳间,也做不了什么啊?你就乖乖投胎去,好不好啊?”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哎呀,虽然有人要害你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但是呢,每个人都有自身修出的福报护身,说不定会有惊无险的!你放心投胎去,怎么样啊?” “呜呜呜啊啊啊啊呜呜……” “……” 好吧,道理讲不通。 但阎罗王是十殿阎罗中最为心软的,于是,在判官满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眼神下,阎罗王最终还是改变了判决。 “那么,九州云都罗氏语慧,虽确系寿终而亡为夭折,但因家中冤案而执念过深,现判决罗氏语慧重返阳间,一解冤案了断执念之后,重入轮回。” 这一次,判决印章终于落下,鬼差送罗语慧重返人间,只是等罗语慧回到罗家别墅时,已经是罗北堂带着王南萱与刚出生的罗云林出院回家之日。 或许该说幸好吧,两个月前,保姆并没有得逞。 但是,保姆为了偿还自己儿子的赌债,并没有就此放弃罗东楼交给她的任务。 还好,现在罗云林吃的都是母乳,保姆并不能在饮食上对罗云林下手。 但即使是这样,罗语慧也不敢放松警惕,只要保姆一靠近罗云林,就叫着、闹着、推着、拉着,想让保姆离罗云林远一些。 可罗语慧只是被阎罗恩准返回人间而已,并不是复活,她依然是魂体,依然什么都做不了,没人能听到她说的话,她也更加触碰不了任何人。 直到罗云林满月之后,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因为眼眸纯净,能够看到罗语慧,这才有了一丝丝的改变。 小小的罗云林,似乎也知道天天围着自己转的罗语慧是自己的姐姐,每次见到罗语慧,便笑得格外开心。 而小小的罗云林,似乎也能听懂罗语慧对他说的话,每次保姆一靠近他,罗语慧就叫他哭,于是罗云林立即听着姐姐的话,开始大哭。 原来,罗云林并不只是日日夜啼,只是白日的每一次哭泣时,都能用饿了、困了、尿尿了……种种原因解释,到了晚上,便只有要睡不睡的夜啼解释了。 罗语慧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弟弟,自然也舍不得自己这很喜欢的弟弟哭泣,可是,她没有办法。 一个是动作无法接触到人,说话无法叫人听到的魂体,一个是才几个月大,会说话了也只是会模模糊糊地唤“爸爸妈妈”的小婴儿,他们都没有办法…… 三个月后,四个月大的罗云林可以开始吃辅食了,在王南萱陪罗云林玩耍时,罗语慧便去看保姆做辅食,还真让她看到保姆往罗云林的辅食里加东西。 虽然罗语慧并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但罗语慧害怕,便等罗云林吃辅食的时候让罗云林闹了起来,打翻了辅食。 已经没有了女儿,王南萱对罗云林便更加纵容,见罗云林打翻了辅食,还以为是罗云林不想吃辅食,便继续给罗云林喂奶。 后来,罗语慧与罗云林联合着防范保姆下手时,还有因为罗云林日日夜啼,罗北堂去找一些修道之人求得的,为治疗这“夜啼症”所张贴“夜哭郎顺口溜”召唤而来了夜游神的这一插曲。 不过,因为罗语慧魂体纯净,而且是得到阎罗王准许留在人间,待了却执念后再入轮回,魂体上有着法印的小鬼魂,所以,专门抓滞留人间的恶鬼的夜游神也带不走她。 就这样一天一天又一天,保姆鬼鬼祟祟,却都没能找到成功下手的机会,直到今天…… 太极停止转动,罗语慧的灵魂飘回原处,静芸将八卦镜收回袖中,抬眸看向了李忠谠。 “不知道,这些证据够不够。” 算是亲眼见证了另一个世界的刑警们,心中的震撼都还没缓过来,听到静芸的问题,还缓了好一会儿,最后吐出的话却还是答非所问。 “这……刚才那个……那些是……” 身处凡尘现世,玄门的事情也不好透露太多,而且他们要的是证据,按照证据分类来说…… 神色淡然正经的静芸对此应了一句:“算是视听资料、监控证据吧,要相信科学。” “……” 他们连黑白无常和阎王都看到了,最后告诉他们,要相信科学?! 刑警们吃惊得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静芸见他们不应答,眉头微皱,反问道:“这样的证据,都不够算是证据吗?” 这一问,李忠谠立即反应过来,连连应着:“算、算!当然算!特别算!” 这要都还不算是证据,他们都怕这神通广大、道法高深的静芸,直接叫个鬼差上来做“人证”…… 既然现在证据充足,李忠谠便立即下令道:“把犯罪嫌疑人带走!同时,去抓捕罗东楼!” “是!” 强行从世界观崩塌的震撼中缓过神来,站在最前面的刑警队员们立即上前,打算将保姆梁燕拖走,而有了警察的控制,静芸便也收回了自己那绑在梁燕身上的法鞭。 静芸将法鞭折叠起来,然后双手负于身后,在朏朏的掩护下,法鞭幻化成了一枚盘旋状态的蛇形木戒,被静芸随手戴在了右手中指上。 毕竟,比起将法鞭通过放于袖中的方式藏于灵府,还是幻化成一枚小小的戒指,更不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而李忠谠虽然在指挥着行动,但因为亲眼见证过静芸的玄学能力,目光总克制不住地飘向静芸。 所以,李忠谠确定自己看到静芸将拿着法鞭的手负于身后,结果,双手再垂落身侧时,却不见了法鞭的踪影,反而是静芸的手上,多了一枚蛇形木戒…… 李忠谠再次感慨静芸的道法高深,觉得今天自己所接触到的一切都玄幻得不像样,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也不敢再去看静芸,生怕再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亵渎了仙人。 抓了犯罪嫌疑人,李忠谠又对不远处再次和罗语慧的亡魂相拥哭泣的罗北堂、王南萱道:“罗先生、罗夫人,麻烦你们再单独去和我们做个笔录。” 到底是这世界上最难相聚却相聚的机会,李忠谠又在最后添了句:“很快的。” 虽然能够再见到心爱的女儿,的确不舍得不愿再分开一分一秒,但为了保证家庭安全,也为了不让自己心爱女儿的努力白费,罗北堂和王南萱还是对此点了头。 第102章 在感情与理性、当下与未来之间,他们又会怎么选 “罗东楼住在市中心南区·南京畿道·华南街·清和园30幢。” 笔录做到最后,脑海中对于自己好弟弟所做的一切罪恶越发清晰的罗北堂,咬牙切齿地为刑警提供罗东楼现在所处的位置。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都想自己直接瞬移过去,去抓自己这一心想要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死的“好弟弟”了。 当然,抓到之后要再对他那“好弟弟”做些什么,可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可能是打个半残,也可能是打个半死,最有可能的,应该是直接打死。 而李忠谠见笔录已经做完了,对和朏朏站在一边看着犀角香即将燃尽的静芸再次敬礼。 “静、静虚道长,我们要收队了,往后……” 接下来要说的话,李忠谠一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阴森恐怖,足以颠覆世界观的画面,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这么牛逼的一个修道之人……这世间,还能有欺负了她的人?! 但是,那到底是妹妹交给自己的任务,也是受静芸帮助的他们,对静芸的一番心意。 于是,顿了顿,李忠谠还是将之后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往后,静虚道长若有需要,尽可找我们相助!” 静芸依然没有应承下来,只也对李忠谠拱手,回了句:“若警方有所需要,我也可鼎力相助。” 说罢,静芸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名片递上,引得李忠谠连忙双手接下。 最后交谈完毕,警队也的确要收队去抓罗东楼了,而刑警队拉着还昏死的梁燕走后不久,莲花香炉中的犀角香也彻底燃尽了。 “语、语儿……语儿!” “语儿!” 随着残留在客厅中的犀角香散尽,罗语慧的魂体也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了罗北堂和王南萱的眼前,叫急忙去抱女儿的两人都抱了个空,扑倒在了地上。 罗语慧也舍不得离开自己最爱的爸爸妈妈,见爸爸妈妈来抱自己,她也高高地举起了双手要抱抱。 而她最终得到的,也是和之前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爸爸妈妈生生穿过她魂体的模样。 “爸爸妈妈……” 罗语慧哭着唤人,可同样的,罗北堂和王南萱也再听不到罗语慧的声音了。 人都是贪婪的,更何况这是世间最难求得的与死去的亲人再见相聚的机会。 原本跪求静芸送罗语慧回到冥府去转世轮回的罗北堂和王南萱,此刻跪求静芸能再让他们继续与罗语慧相见、相聚。 “犀角香……静虚道长,能不能再给我们燃一次犀角香?!最后一次……真的就最后一次!我们……我们真的很想再见一见我们的女儿啊……” “求静虚道长再让我们见语儿一面!我们……我们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只求能让我们再见语儿一面啊……” “金银财宝、房子土地、寿命……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们有的,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静虚道长!求求你了——” …… 罗北堂和王南萱对着静芸下跪磕头,都被收起了莲花香炉的静芸一一躲过,但罗北堂和王南萱根本不愿放弃,直接静芸往哪儿走,他们就往哪儿跪着前行。 他们太过执着,引得静芸无处可躲,最终叹息一声。 她可以让罗北堂和王南萱完全忘记刚才那一段,但是,她又觉得不至于此,而这一件事情的结局,也不只有这一个选择。 她也很想知道,在感情与理性、当下与未来之间,他们又会怎么选。 于是,静芸不再躲了,弯腰扶起了以为他们将要成功,能够再次见到女儿的两人。 “静虚道长……” 在满目期盼的两人要继续开口之前,静芸将食指放于唇前,示意噤声。 “我手上的确有犀角香,你们也的确可以用所拥有的一切东西来换,但是,你们要知道——” “保姆和罗东楼被抓捕,现在的你们已经彻底安全了,这意味着语慧的执念已解,该到了去轮回的时候了。” “而语慧的身上有着阎罗的法印才能安然留在世上多日,现在语慧的执念消散,法印也随着执念一起消散。” “你们想继续强留语慧在这世上当然可以,用犀角香继续和语慧相见也可以,但随着时光的流逝,语慧的魂体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最后变成游魂,然后,魂飞魄散。” “罗老爷、罗夫人,若真到那时,语慧可就再没有什么来世了。” “现在,我再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是要点犀角香与语慧继续醉生梦死,还是要送语慧回冥府,求一个来世?” 虽然再见已死去的女儿,叫他们更加舍不得与女儿分别,但是,这些不舍,也都是因为他们爱罗语慧。 爱,让他们知道哪一种选择才是对所爱的女儿好的。 爱,让他们轻易便能做出选择。 他们爱女儿是无私的,是只求奉献,不求回报的,所以,在满足他们当下的不舍前,他们更希望他们最爱、最爱的女儿能有一个未来。 即使,那个未来里,不会再有他们…… 罗北堂和王南萱都冷静了下来,眸中满含着不舍的泪水,嘴角却是含着释然笑意的。 只听他们异口同声地对静芸道:“请静虚道长……送语儿回冥府、入轮回!”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静芸因为满意而展颜一笑,应下一声“好”,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因为不想离开爸爸妈妈,而有些不知所措的罗语慧。 “语慧,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已经安全了,和爸爸妈妈说‘再见’吧,我要送你回冥府了。” 说着,静芸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张《轮回符》,送罗语慧前往冥府轮回,也不过是念完一段法咒的功夫而已。 而罗语慧即使再怎么不知所措,却也足够乖巧,于是,她按照静芸所说的话,对着罗北堂和王南萱缓缓抬起了手。 “爸爸妈妈,还有睡觉觉的弟弟……再见……” “大衍之数,遁去其一。休恋逝水,苦海回身。兰因早悟,絮果释怀。重入轮回,终将脱身。” “罗语慧今生因果断,鬼差速来引魂还。” “罗语慧,归去!” 随着静芸捏诀念咒,罗北堂、王南萱亲眼看着静芸手中的一张符纸一分为六,然后瞬间飞向了刚刚罗语慧变回魂体前所站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圆形法咒。 符纸飞速旋转着,快到几乎看不到符纸的本来形状,直到静芸法咒念罢,阵中闪过一道金光,最后连带着符纸都不见了。 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已经被静虚道长送回冥府了…… 望着金光消失的方向,罗北堂和王南萱都久久不能回神,待能够回神时,罗北堂笑着擦去了自己因第二次送走宝贝女儿而留下的眼角泪水,转身看向了静芸。 “多谢静虚道长,不仅为我们治好了云林的‘夜啼症’、帮忙提供证据抓住了那要害死我们全家的保姆和罗东楼,还帮我们送女儿重入轮回!” “静虚道长,虽然我已经说过这句话了,但是,我还是想对你再说一遍——”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罗家的恩人!日后不论你要我罗家做什么,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罗家也一定为你办到!毫无怨言!” 罗北堂说得坚定,连目光中都带着发狠的决心,而静芸并不应承,一个微微抬手,朏朏便明白了静芸的意思,立即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有着一次性的转账卡号的卡纸递上。 “不必如此,这不过是委托而已,都是我应该做的,待支付完了委托费,这场委托便也就正式结束了。” “这次的委托费一共三千万,直接打到这张卡上就行,如果需要这场委托的明细,我也可以现在写给你们。” 这次的价钱虽然和救白暮律的那次相同,但情况和那次并不同。 毕竟,这次的犀角香就是直接点给他们这么多人看的,而且不过是通灵工具,与法鞭、符咒一样,能叫人知道。 而白暮律那次,所用的可是“鹿活草”,能够医死人、肉白骨,可谓完全违反现代科学的存在,且还有白雪青那居心不良的人在场,所以,是绝对不能让白暮律他们知道那个明细的。 而罗北堂一听静芸的话,立即否定道了一句“不用”。 “静虚道长仁善大德,修道有为,我们相信静虚道长!不需要什么明细!” “而且,静虚道长救我们全家一命不说,还让我们见到死去多时的女儿、送我们的女儿重入轮回,这已经是我们求也求不得的恩赐了!简直就是我们赚了!” “别说区区三千万,就是三亿,我们都愿意付!” 罗北堂边说边输入卡号,话语落罢,便是那三千万成功汇入静芸银行卡中之时。 第103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解决完罗家的事情从望京华苑出去时,因为账户上刚多出了三千万,所以和静芸定完明天去哪里吃大餐的朏朏,开心地伸起了懒腰,却见街对面的白家老宅上空有一股怨气聚集。 淡淡的,像一层轻纱般的薄雾,有阳光时因为阳气太甚,所以会被轻易穿透看不见,而在只有柔和的月光,反而能叫朏朏清晰地看到。 “昭昭——” 朏朏引着静芸去看那团聚集在白家老宅上空,因有人下降头而产生的怨气,轻笑一声。 “看样子,昭昭不仅很快就能将与白家名义上的关联斩断,连同亲缘因果,都能很快一起斩断了呢!” 静芸跟着朏朏所指的方向看去,对于朏朏所说的话,她也表示认同,不过…… “这件事,还得谢谢那白雪青了。” 虽然对白家的不喜里,主要是因为白雪青在从中作梗,但如果白家人真的眼明心亮,能辨是非,白雪青再怎么作,也不会得逞的。 所以,只要能摆脱与白家之间的亲缘因果,渡过了这亲情之劫,还真得谢谢那白雪青。 “只是,虽然看着白家老宅上空那团怨气很稀薄的模样,但中降头的人什么时候死,也全凭那下降头之人的心意而已。” 所以…… “为了以防万一,朏朏,这一次,我们得提前回白家老宅了。” “哦——没关系啊!只要昭昭能与白家断了亲缘因果,渡了亲情之劫就行!” 朏朏应得很快,完全是随静芸安排的乖巧模样,但是,馋嘴的朏朏又晚一步想到:“不对!昭昭,那这样,我们明天是不是就不能吃到凤来楼的新品大餐了?!” 静芸看着朏朏这好像天塌了般的表情,觉得有趣,不禁想要逗一逗朏朏,便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 果然,朏朏一见静芸点头,立即捂脸哀嚎了起来。 “不——我的大餐——” 哀嚎的几秒时间,朏朏已经在心里把白雪青骂了千百遍了。 而哀嚎完之后,朏朏又立即赖到了静芸的肩上撒起娇来。 “不管——我不管!昭昭,白家那群人怎么比得上本大爷嘛!你可是答应我要去吃凤来楼的新品大餐的!你不可以因为白家人爽我的约!” 朏朏毛茸茸的头发在静芸的颈脖间蹭来蹭去的,引得静芸痒得不行,本来想要再逗逗朏朏的心思都没了,只能连声应下“好好好”。 “解决了白雪青下在白家老宅的降头,我们就去凤来楼吃大餐,可以是午餐,也可以是晚餐,怎么样?” “好诶!” 这下朏朏又高兴了,一把揽住了静芸的肩膀。 不过,等到第二天站在白家老宅前后,幻化为女人形态的朏朏又不高兴了。 当然,他不是因为自己幻化为女人不高兴。 毕竟,今天做完委托怕是得在白家老宅住上一晚,等明天解决了与白家名义上的亲缘关系才能走。 而白家对于明天的认亲宴,邀请了各大世家豪门与媒体,当然,鹤家也会来。 朏朏是打定了主意将静芸和鹤时羡、鹤时眠分隔开的,女身更方便达成这一目的,但他们今晚要住在白家老宅里,总不能今天是男人从客房走出来,第二天是女人从客房走出来。 这对普通人来说,太匪夷所思了,他虽然能随时随地变来变去,但是,在人间他还是得注意一点影响的。 而他现在不高兴,自然是因为来了白家老宅不高兴,现在能让他高兴点的,也就只有欣赏自己的美貌了。 只见朏朏手中拿着找静芸要的八卦镜,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摆弄着自己微卷的狼尾鲻鱼头长发,一下摆弄着自己那垂到了身前的两条银青色长流苏耳挂。 八卦镜往下移,便可照见那一身素白短褂,搭配着藏青的阔腿裙裤,清爽利落地将朏朏幻化出的曼妙女人体包裹完全。 朏朏将这一套看做是自己与静芸的“姐妹装”,所以他超爱的。 “太酷了!我简直是又美又飒!” 幻化为了女人,朏朏的声音也因此变成了女声,只是与静芸清冷温柔的声音相比,更加具有英气,但还是无法掩盖朏朏在静芸处活泼爱撒娇的本性。 而幻化成了女人,朏朏对待静芸就更加肆无忌惮没有边界感了,直接将静芸圈抱在了怀中,面对面地和静芸贴贴,与静芸撒娇。 “对吧对吧!昭昭!我超好看的是不是!” 静芸快要被终于能用力拥抱自己的朏朏给抱窒息了,无奈又宠溺地笑着点头,连声应着“是是是”。 搁往常,得到了静芸肯定答案的朏朏立即就会满足了,但幻化成女人的朏朏这一次并没有就这么心满意足地松开静芸。 竟是耍无赖地对静芸追问:“那,和桃夭、南枝比,昭昭觉得我们三个里谁更好看?” 静芸看着朏朏那一副“你敢说她们俩比我好看,我就要闹了哦”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像朏朏还是白猫形态时那样,抬手蹂躏起了朏朏的脸蛋。 “桃夭师姐最具风情,南枝师姐最冷艳,我家菲菲师姐嘛——最酷炫!满意了吧?” “嗯——满意了!” 虽然这是静芸这么多年在山上锻炼出来的端水基操,但朏朏还是高兴得不得了,又狠狠地与静芸蹭了蹭脸颊,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不过,我家昭昭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大美人!” 即使松开了自己抱着静芸的手,朏朏也还是赖在静芸的肩上撒娇,直到白家老宅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看到静芸站在门外,何远与陈妈微愣,随即,反应过来的陈妈欢呼出声。 “二小姐!二小姐您终于愿意回来啦!太好了!太老爷、太夫人和老爷、夫人都想您得紧呢!他们要是知道您回来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快请快请——” 陈妈一如既往地激动热情,引着静芸往正厅走,但这一次,待大管家何远去协调整个白家老宅上下的事情后,陈妈的嘴里终于有了不同的话。 只见陈妈的面上充斥着犹豫与羞耻,但纠结到最后,她还是决定对静芸开了口。 即使,话语的内容可谓十分的厚颜无耻。 “二小姐,明天……明天,太老爷就要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您才是白家真正的大小姐,而大小姐只是白家的养女……” “但是,大小姐到底在白家生活了这么多年!老爷、夫人和少爷们,都将大小姐当成亲生女儿、亲生妹妹来看待!他们之间,都已经有了不可分离的情感了!” “您、您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和太老爷说,认回您的同时,不要宣布大小姐只是白家的……养女啊?” “我、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僭越了!大小姐、大小姐之前……也因为太想和老爷、夫人、少爷们、温少爷在一起,而……而对您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是、但是大小姐的本性其实是善良的!她只是太害怕了!她也很可怜……从出生就被抛弃了……” “二小姐,您、您是修道之人,心怀苍生,能不能……能不能原谅大小姐,可怜可怜大小姐,让大小姐继续留在白家?” “二小姐也已经知错了!她不会……她不会再做坏事了的!不会贪图您所拥有的东西的!只求您……求您让她留在白家……” 静芸听着陈妈的话,不禁因为太讽刺而轻笑出声。 拜托,她的确是修道之人,也的确心怀苍生,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恶人做的一切都能原谅。 对方都为了一己私利杀人了,她还原谅,那么,那人的杀孽,也是要她来分担背起的好吗? 白雪青可怜,白雪青在白家当了十八年千娇万宠的大小姐还可怜,那其他家境不如白家,对女儿的爱不如白家人的女生怎么算? 被人调换抛弃到山上自生自灭的静芸,倒是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 毕竟,她觉得自己遇到了师父和满山的师兄弟姐妹,被他们宠着、爱着、保护着、陪伴着,就是她来到这世间后所拥有的最幸福的事情。 “陈爱兰女士,白家要认亲、断亲,都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如果你害怕白雪青会被白家抛弃,又真的这么想给白雪青一个家的话,你可以等白雪青被白家抛弃后领养她。” “反正,白雪青也是你从婴儿时期照顾到现在的,她与你之间所相差的,也不过一个名分而已。” 说罢,静芸便大步往前走去,与陈妈拉开了距离,而依然紧跟在静芸身边的朏朏,也在路过陈妈时,对陈妈哼笑着,用夸奖的话语嘲讽出声。 “哇哦——陈爱兰女士,你真善良!可真会慷他人之慨!” “我觉得你不该在白家当保姆的,简直是屈才了!你应该去庙里!” “你可真是当代肉身成圣第一人!” 陈妈被这“陌生女人”对自己竖起的大拇指和说的话语,嘲讽得老脸一红,但是静芸的拒绝更让她觉得气愤。 再加上这“陌生女人”是跟着静芸进来的,陈妈不禁将所有的怨气都集结到了静芸一人身上,在心中暗骂。 什么修道之人!也不过如此!难怪不招人喜欢!连亲爹亲妈亲哥哥都不要你! 陈妈没有再跟上静芸,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而在白家时看多了陈妈对静芸态度的朏朏,不禁凑近了静芸的耳畔低语。 “之前在花岩市的时候,还以为她是白家里唯一一个算还有点人性的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和那白雪青差不多!” “啧,都是喜欢倒打一耙的人。” 静芸与朏朏一样,都察觉到了陈妈对自己这判若两人的态度,心中也有了一个猜想。 “或许,之前她对我恭敬有加,是为了‘赎罪’而已。” “在亲情与罪恶面前,她自然更加偏向亲情,至于罪恶,如果可以,所有人都是会选择遗忘的。” 静芸并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彻底说出来,但朏朏也是听明白了的,不禁眸色微闪,划过了冷意。 “看来,我得去问问小老头儿,当年有没有看到是谁把你扔到山里,还记不记得那人的性别、模样了。” 感觉到朏朏开始动气了,静芸停住脚步,抬手揉了揉朏朏头发。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师父或许也都不记得了。” “而且,如果不是她丢掉了我,我还遇不到师父和你们呢。” “能遇到师父和你们,才是我的幸运!” “昭昭——” 朏朏心中的气全部消散了,化成了一滩水,恨不得随着自己的怀抱,将静芸整个吞没。 “算了算了——不问小老头儿了!小老头儿这天天酗酒的样子,肯定不记得了!” 不然,他还能放任伤害了昭昭的人不管? 哼~那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在幻化为了女身的朏朏,对着静芸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撒娇的功夫,两人便已来到了正厅…… 第104章 梦魇降 虽然白苍灵说过白满川与虞如烟的身体都不太好,静芸看着也的确如此,但两人还是强撑着精神,吃完了早餐后坐在正厅饮茶。 到底是对自己挺好的人,静芸走进正厅,对两人行拱手礼打招呼。 “白老太爷、太夫人。” 见静芸突然回了白家老宅,因为身体不舒服而精神有些萎靡的白满川、虞如烟都有些难以置信,不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静芸是真的站在自己身前,白满川和虞如烟都激动地站起了身,手上的茶盏都没来得及放稳,在桌上滚了半圈后,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吓得本就对声音十分敏感的朏朏一哆嗦。 不过,这摔了茶盏的行为,到底是因为白满川和虞如烟对静芸太过在乎的缘故,朏朏倒也没有表现出嫌弃,只下意识地揉了揉两只耳朵。 而站起身的白满川虽然因为突然站起身,眼前有一瞬间的发白,但也很快缓了过来,三两步就走到了静芸身前,激动地握住了静芸的手。 “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静芸啊——这回来了,以后,可千万别再走了,啊!” 虞如烟也激动拭泪,看向静芸的眸中满是思念,连连点头。 “是啊!奶奶专门给你选了一个好房间,都给你打扫布置好了!还找你大哥询问了你们修行之人所需的东西,都添置好了!奶奶待会儿亲自带你去瞧瞧!要是不喜欢,再继续改!” “这位小姐,也是我们静芸的师姐妹吧?要一起住在家里吗?” “哎呀……也是奶奶思虑不周,这就叫人给你收拾客房去!啊!放心留在家里好了!” “只要静芸能开心!” 白满川也连连附和虞如烟的话,说着“是啊是啊”。 而静芸虽然对此也是有所动容的,但还是强硬地想将自己的手从白满川手中抽出,同时,神态语气依然十分平静地说出了自己今日的来意。 “抱歉白老太爷、太夫人,是今天来白家老宅,只是因为探查到了你们被人下了降头,前来破咒的。” 话音落罢,静芸的手也成功从白满川手中抽出,反手捏住了白满川和虞如烟的手。 望—— 见两人的眼珠正上方眼白处,都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双眸无神,眼圈发青。 闻—— 刚才白满川和虞如烟对静芸亲情喊话的时候,她就听出来了,两人说话时有气无力,唯一有的一点力气还是因为说话过于急躁而显得有力而已,声音里也带着些许的浊气。 问—— “最近,你们对自己的身体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其实白满川和虞如烟对于静芸说他们中了降头这事儿还是挺懵的,甚至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但是,谁叫他们对静芸心怀有愧,想要使劲地宠她、弥补她。 于是,两人还真的开始好好地想了起来。 “最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总是睡不饱似的,提不起力气,睡了也睡得不踏实,总是做噩梦。” “哎哟——每次梦醒,都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啊!” “唉!要论起来,都是你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太不像话了!惹得我和你奶奶总心绪不宁老生气!不然,何至于此啊?!” “是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静芸别担心!啊!” 自认做人做事没什么问题,现在老了更是与世无争的白满川,还是不觉得自己和温柔了一辈子的虞如烟会中降头,总是附和白满川的虞如烟也这样觉得。 所以,两人都不觉得自己最近身体的变化有什么不对,有变化都是因为被不肖子孙给气的,还反过来安抚静芸。 但静芸却是听得越加确定两人中了降头,再加上切脉的所得—— 脉搏凌乱,时虚时浮,散漫无根,按之欲绝。 这千真万确是中了降头! 但应该是因为白家老宅里有白苍灵这个修士在,白雪青也不敢下太重的手,怕被白苍灵察觉,所以,只用了最低阶、起效最慢的降头术。 这个白苍灵,还算是有点用处。 而根据刚才白满川所描述的,收回了把脉的双手的静芸诊断确定—— “你们的确是中了降头,且是飞降之中的‘梦魇降’。” “中降者会日渐体虚无力,时常感到困倦,入梦时梦魇缠身,大汗淋漓,看了医生也只会得出气血虚的结论,但最终中降者会随着入眠时间的变长,而无声无息地死于睡梦之中。” “且因为是死于梦魇,所以灵魂也会被困在梦魇之中,永不超生。” “二位若是不信,可以互相给彼此看看,眼珠正上方的眼白处,是不是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 “那道黑线,就是中了降头后最明显的症状。” 静芸言之凿凿,将本不以为意的白满川和虞如烟说得心中惴惴,不用互相检查那条黑线,他们也完全相信了静芸所说的,背后不禁冒出了冷汗。 “哎呀……这……究竟是谁这么歹毒!居然要这样害我们!” “就是啊!静芸,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求助静芸的功夫,白满川和虞如烟的心中已经开始思考到底是谁这么丧尽天良了。 而静芸见两人信了,才方便开始帮他们解咒,对此应了一声“无妨”。 “很快就好。” 只见静芸抬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用朱笔绘制咒文的黑色符纸,指尖微动,符纸一分为二。 “有形无形,邪毒散尽。神明清灵,心神合一。邪气退散,净其肉身。流年转换,福祉归根。” “破咒!” 念出最后两个字的瞬间,静芸将两张黑色符纸瞬间贴到了白满川和虞如烟的额头。 一阵金光闪过,符纸消失,白满川和虞如烟在身体与心灵上也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不禁眼前一亮。 “诶,静芸呐——这样,就好了吗?” 静芸点了点头。 “不过二位岁数大了,体质本虚,降头虽解,所带来的危害却是一时难以驱散弥补。” “上次在老宅看风水时,我见花园中种有榕树,而这榕树叶性淡、凉,可活血散瘀,解热理湿,正好可以祛除余毒。” “二位可用同样能够促进排毒的粗盐、白米,与榕树叶一起冲上白开水后喝下去,而服用之后不断呕吐是余毒在内的正常现象,直到没有恶心之感,便是余毒排尽了。” 白满川听得认真,见静芸说完了,立即连连点头应“好”,正要唤来何远去摘榕树叶时,却被静芸叫停了。 “不知二位可否将白老爷、白夫人和几位少爷叫来正厅,我一同查看是否还有人中降头后,再去摘榕树叶不迟。” 听着静芸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哥哥们依旧疏离的称呼,白满川和虞如烟都觉得无比心酸。 但他们也清楚,是白登舟、江秋月这两口子带着一家孩子乱来才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他们也只会责怪白登舟他们。 还好——明天就是认亲宴了。 他们相信,等静芸回了白家,跟他们上了同一个户口本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想着,白满川便叫来何远,让何远把白登舟一家子都给叫到正厅来。 身为老家主的白满川都下令了,白登舟、江秋月和还没去上班,正在餐厅吃饭的白苍灵他们便立即赶到了正厅。 因为白雪青还没被迁出白家的族谱和户口本,所以何远也去通知了白雪青,只是白雪青那时才刚刚睡醒,还在洗漱穿衣。 一行人在赶往正厅时还是懵的,不知道白满川突然叫他们过去是做什么。 当然,按照前几天的情况,他们心中也是所猜测的,以为白满川和虞如烟又要对于明天的认亲宴发表什么意见和看法。 除了白苍灵,其实白长赢、白素律和白暮律对于静芸还是没有很喜欢。 虽然他们明天就要认下静芸为他们的亲生妹妹了,但这只是迫于白满川、虞如烟的施压,以及在穆知常满月宴上听到的舆论压力而已,并不是真的心服口服认同了静芸的存在。 再加上白满川和虞如烟三天两头对他们的教育,以及白雪青给他们上的眼药,反而引得他们对静芸回家更加反感。 现在又被叫去正厅,他们便猜又是“每日一训”的时间到了,早饭也还没吃完,一时间,内心不免有些烦躁。 而等他们到了正厅后,看到静芸居然在里头,都是不由得一愣。 还真被他们给猜中了一半啊…… “爸、妈(爷爷、奶奶)!” 一看到自己这脑袋不灵清的一家子走进正厅,对静芸笑意盈盈的白满川立即板住了一张脸,虞如烟也微微叹息,转身坐回了位置上,有些不想去看自己大儿子这一家。 白满川干咳一声,对白登舟一家子挥了挥手。 “我刚给静芸接了个新委托,你们排成一排,叫静芸好好给你们把把脉!” 白登舟他们一听白满川这满是溺爱意思的话语,一时无言,但又不敢违逆长辈的意思,便默默听令站成了一排,伸手让静芸给他们把脉。 站在末尾的白暮律,早饭刚摸到筷子就被叫了过来,对此十分不满,不禁嘟嘴小声蛐蛐了起来。 “搞什么嘛……多大的人了,还玩‘老师和医生’,这游戏,雪青八岁的时候就不玩儿了……” 话音刚落,白暮律就收获了一个来自白满川的栗子头。 “你妹妹也是为了你们好!不识好歹。” 静芸的速度很快,白满川刚给白暮律吃完一个栗子头,她也正好给白暮律把起脉来。 吃了个栗子头的白暮律,委屈又不满地低头盯着静芸看,静芸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把完脉就转身看向了白满川。 “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康。” “哦,那就好!那就好!” 白满川和虞如烟虽然对自己这几个不肖子孙不太满意,但再怎么说也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不希望他们出什么事、被人下什么降头的。 如此,白满川便又唤来了何远,叫人去花园给他和虞如烟摘那桉树叶,同时准备粗盐、白米与白开水。 这一系列操作,除了同为修道之人的白苍灵思考片刻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看得白登舟他们都是困惑不已,不禁询问出声。 “爸,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满川和虞如烟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到底是与谁结怨,居然要给他们俩下降头、要他们的命,便想着人多力量大,让白登舟他们也一起想想是谁这么恶毒,对他们说了实话。 “静芸今天回家来,是特意来救我和你母亲的命的。” “有人歹毒非常,居然给我和你母亲下了降‘梦魇降’,想在不知不觉间要了我和你母亲的命!” “你们现在都给我好好想想,在外头与哪些人结了怨,报复到我和你母亲、你们奶奶身上来了!” 白登舟一家子,一听有人歹毒至此,居然给白满川、虞如烟下降头,想要他们俩的命,都不禁一怔,连正好走到正厅外的白雪青都听得不禁停住了继续前进的脚步。 第105章 到底是谁下的降头 熟悉的恶心气味钻进鼻子,朏朏哼笑出声,双手抱于胸前,靠坐在了身边的茶几上。 “不用猜了,下降头的人,来了。” 闻言,众人都朝门口看去,正好看到白雪青走进来,肉眼可见的,白雪青的表情从懵懂无辜变成了惊恐伤心。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你们……你们怀疑是我做的?!” “我……虽然我知道,明天你们就要和所有人说,我只是家里的养女,妹妹才是家里的亲生女儿,但是……” “但是我在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们养我、育我,都待我这样好,我也一直将你们当做我最亲最亲的家人,我怎么会做出这样……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说着说着,白雪青眸中的泪水便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了下来,就连身形都站不稳了,往后踉跄几步,满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雪青!” 江秋月惊呼一声,白暮律也冲了出去,将白雪青搂抱在了怀中。 除了白苍灵,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看向白雪青的神态,满是疼惜。 “雪青,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别胡思乱想!” “是某人自作聪明、胡乱猜测、胡言乱语而已!” 朏朏对于白暮律内涵自己的话,嗤笑着翻了个白眼,似是在鄙视白暮律的愚蠢,而静芸对于白雪青演的戏,也是轻笑出声。 “菲菲又没指名道姓地说明是你,你这么着急承认做什么。” “是做贼心虚么。” 静芸转身,淡漠寒凉的目光投向白雪青,引得白雪青捂嘴痛苦的手微微攥起,泪水滑落得更快了。 “妹妹!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我只是白家的一个养女而已!你、你就这样容不下我吗……” “你非要联合外人,把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扣到我的头上吗……” “这样做……这样害我……把我抓去坐牢……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白雪青虽然语气颤抖,但已经开始带节奏,引导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他们去怀疑一切其实都是静芸自导自演,而静芸便顺着白雪青的话讲了下去。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最清楚不过了吧。” “你知道,明天不止是白家要将我认回家,并公告你是白家养女,更是白太老爷将在明天,把他手中的白家股权全部转让给我。” “你知道,一旦到了那一步,你不止会丧失身份地位,所有白家女才能得到的钱、财、人、势,你都将失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怎么甘心呢?” “所以,你勾结邪道,拿了只有亲近之人才能拿到的白太老爷与太夫人的头发,对他们下了‘梦魇降’。” “但是白大少是修道之人,而白太老爷与太夫人向来身强体健,你也不敢令两人暴毙而死,怕被同为修道之人的白大少发现而暴露自己。” “所以,你想让白太老爷与太夫人日积月累地邪毒入骨,然后最晚,都在明早死于梦中。” “发生了这样大的丧事,白家便再没有心思认回我,说不定,还会因为两位老人是在想要认回我的当天死去,而觉得我晦气,直接断了我回白家的可能。” “至于白太老爷手中本要亲自交给我的股份,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而没有立遗嘱的关系,会顺延由白老爷继承。” “白家人多眼盲心瞎你自己清楚无比,不过是你多哭两场、多撒娇几回,那股份就会到了你的手上。” “到那时,你依然是白家唯一承认的大小姐,而钱、财、人、势,你依旧可以拥有,且比两位老人家在世时更多。” “你说,这是不是你向两位老人家下降头的全部理由呢?” 静芸所说的一切,正是白雪青心中所想,听得白雪青不禁一颤,而这一颤,叫抱扶着白雪青的白暮律感受得清清楚楚。 这次的事情和之前小打小闹的争风吃醋不一样,是真真正正地要人命的,还是他们血脉至亲的命。 所以,即使白家人再怎么偏宠白雪青,在这件事情上也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静芸将下降头的动机理由说得这么清楚明白,可谓言之凿凿,又叫他们如何再坚定地偏宠相信白雪青呢…… 全身心倚靠在白暮律怀中的白雪青,明显感觉到抱扶着她的白暮律,有随时收手的趋势,且周遭白登舟他们看向她的目光也起了变化,引得她不禁眸色一暗。 可恶…… 白雪青想反驳静芸,问静芸这么怀疑她难道是有证据,但是她又怕静芸真的有证据。 到时候,她可真就全完蛋了…… 于是,白雪青只能继续装柔弱,摇着头,可怜又无助地看看白暮律,又看看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我没有……四哥相信我……” “爸爸妈妈,你们养我育我长大,怎么会不了解我呢!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 只能打起感情牌的白雪青奋力辩解,但这只会显得她无法拿出充分的证据去反驳静芸的推理,从而更加坐实就是她给白满川、虞如烟下降头的事实。 白暮律虽然平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了点,但他也不是傻子,本抱扶着白雪青的手也渐渐开始垂落…… “太老爷!太夫人!老爷夫人!四位少爷!你们不要误解大小姐!是我做的!我有罪!一切都是我做的!” 陈妈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白满川身前,声泪俱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呜呜呜……我只是太想让大小姐留在白家了……” “我看着大小姐长大,实在是舍不得大小姐离开……也看不得我这善良柔弱的大小姐呜……受欺负,所以……就动了歪脑筋呜呜呜……” “我带人给太老爷和太夫人收拾房间、整理床铺的时候,就偷拿了太老爷、太夫人掉……呜呜呜……掉在床榻上的头发,然后……去找了一个道士……” “我没想害太老爷和太夫人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太老爷和太夫人没有力气呜呜呜……没有力气出席那为二小姐举办的认亲宴而已呜呜呜呜……” “老爷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呜呜呜……” “太老爷、太夫人、老爷、夫人、四位少爷……你们不要误解大小姐,是我做的,是我做错了!呜呜呜……” “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只求你们不要误会大小姐!大小姐是无辜的啊!呜呜呜……” 陈妈将身子伏得极低,哭得地上都湿了一滩,是忏悔得很虔诚的模样,所招认的一切,令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白暮律也重新牢牢地抱扶住了白雪青。 感受到了局势扭转,白雪青不禁借着捂嘴哭的动作偷笑,转身扑进了白暮律的怀中,继续享受着来自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他们对她的关切视线。 是了,白长赢他们向来偏爱白雪青,自然不敢相信是自己从小宠爱到大的妹妹,想要害他们的爷爷奶奶。 白登舟和江秋月就更是了。 他们俩对于自己教育方法一直都很自信,所以,在不相信给白满川、虞如烟下降头的人是白雪青的因素里,除了本身对白雪青的偏爱外,就是难以相信自己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 现在,有了陈妈的招认,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偏爱没有白费,教育方法也没有产生问题,完全迎合了他们的心理。 特别,是陈妈最后添上的一段话,让他们更加相信了他们所偏宠的白雪青是无辜的。 第106章 不就是真假参半地作伪证么,她也会 “二小姐、二小姐也能为我作证的!” “刚刚、二小姐回来的时候,我也求过二小姐,让二小姐再太老爷面前帮忙求情……明天不要当众戳穿大小姐养女的身份……” “呜呜呜呜呜……如果太老爷、太夫人、老爷、夫人、少爷不愿相信的话,也可以问二小姐的!二小姐是修道之人……一定不会说谎的呜呜呜……” 白满川本来是要叫何远报警,告陈妈“杀人未遂”关到监狱里去的,再不济也要送她“看守所三日游”。 但陈妈这么一说,便引得白满川不禁看向了静芸求证。 而陈妈想拉静芸下水的这一举动,引得静芸更加肯定了陈妈与白雪青是有所联合的,远的不说,至少这件事上是有的。 所以,现在对于静芸来说,更重要的,是不知道陈妈知不知道与白雪青所勾结的那个道士的联系方法。 毕竟这关乎到整个世界安稳,与之相比的,白家这点小打小闹,几个眼盲心瞎的人是死是活,也就不止那么重要了。 是啊——她是爱苍生,所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兼爱”,但是自作孽,不可活,那些自己找死的,她也不会过度去干涉那些人的因果。 拦着那些非要找死的人,老天都看不下去打雷劈他们的时候,自己也会被连累到的。 梦里的她不就是这样么,想要努力去救这群眼盲心瞎的亲人,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所以,静芸对于陈妈的指认点了点头,也卖白满川、虞如烟这两个真心实意只待她好的两位老人家一个面子,借此机会最后提醒他们一次。 “陈女士也与我转达说——白雪青已经知错了,发誓不会再做坏事,不会贪图白家的一切,只求能留在白家,否则,她将被天打雷劈、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不就是真假参半地作伪证么,她也会。 而静芸这番一本正经的真瞎话,引得陈妈张了嘴又闭上,不知如何反驳,也引得听了陈妈真实所说的一切的朏朏猛地低头憋笑,更引得白雪青看向静芸后,被静芸清冷淡漠的眼神吓得一颤。 她感觉到了威胁,不是静芸对她的威胁,而是静芸嘴里说的誓言。 她总感觉静芸所说的会成真似的…… 抱扶着白雪青的白暮律,深切感觉到了白雪青的害怕,立即对静芸埋怨起来:“你还修道之人呢!说这些吓人的话干嘛!雪青怎么说也是你姐姐!有你这么咒姐姐的么!” 心情大起大落的白苍灵,在这一刻终于被自己的蠢弟弟说得忍不住了,微皱着眉头反驳道:“暮律,这是雪青自己发的誓,跟静芸没关系!” “而且,雪青如果能按照自己所说的做,自然也不会应誓!那么,那些咒言不也就只是咒言了。” 再一次,白苍灵开始暗叹静芸良善,愿意卖他爷爷奶奶一个面子,尽力提醒他们,为他们保全一点白家的基业,并且后悔万分,自己为了心中的那一点更靠近静芸一些的渴望,发短信给静芸,让静芸来参加明天的认亲宴。 “梦魇降”的事情随着陈妈的认罪终于尘埃落定,白满川也叫正好端来解毒汤药的何远打电话报警抓走陈妈。 静芸想借警方的口,从陈妈嘴里套出那邪道的消息,便也打算先走一步了。 毕竟,她可是答应了朏朏,给白家人解了降头后,带他去凤来楼吃新品大餐的。 既然是和罗家相同的“杀人未遂”案,那就先去吃大餐,然后再去联系李忠谠吧。 “菲菲,走了。” “好哦~” 知道可以去吃大餐了的朏朏立即站直了身子,蹦蹦跳跳地牵住了静芸的手,引得白满川和白长赢一愣。 白满川在乎的是静芸,不禁跟上前了一步,可谓是小心翼翼地对静芸问道:“静芸啊!不和你的师姐妹在家里吃午餐吗?” “不了,不过,晚上会回来的。” 不然明天的大戏可唱不了。 白满川本是有些失落的,但一听静芸晚上会回白家别墅,便又安心了,还喊话静芸。 “那,你和你的师姐妹在外头好好玩儿啊!玩儿得开心点!没钱了找爷爷要啊!” 对此,静芸已经和朏朏手拉手走远了,没有做任何回应。 她既然决心断了与白家之间的一切亲缘因果,便不会接受来自白家的任何一点东西。 更何况,养一只朏朏罢了,就是再多几只,她都养得起。 静芸转头看向和自己报起了菜名的朏朏,纵容地全部点头,回以温柔宠溺的微笑,引得朏朏更高兴了,仗着自己现在是女身,一个劲儿地往静芸怀里钻。 “昭昭真好——最爱昭昭了!” 只是,某只占有欲强的醋王会不同意罢了,醋王只会接受她身边只有他这一只朏朏。 而白长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幻化为女人的朏朏的背影,那么健康、活泼、可爱且开朗…… 他身为白家二少爷,白氏的准继承人,所见过女人不知凡几,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身上拥有着他从未有过的,一直向往的明媚…… 他不禁大着胆子,向静芸一离开,就又变得一脸严肃的白满川打听:“爷爷,那是谁?静芸有和你介绍过她吗?” 阅人无数,见证了自己几个儿子感情之路的白满川,瞬间明白了自己这一直忙于家族事业的二孙子,终于在感情上开窍了。 高兴是高兴的,可惜…… “静芸今天刚带回家来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听静芸叫她‘菲菲’。” 想着,一直希望一切能够归正,静芸能够得到白登舟、江秋月、白苍灵他们全部宠爱的白满川,又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促进他们兄妹感情的机会,瞥了白长赢一眼。 “既然喜欢,那就自己去问你妹妹。” “那,可是你的亲妹妹,你知道该怎么对她好。” 白满川强调了一句,引得白长赢心中的悸动衰弱了一分。 他当然知道。 但是,雪青到底与他们生活了十八年,而静芸如此任性,欺负、诬陷雪青,这叫他们,如何对静芸好呢…… 白长赢自诩为兄长,想要教育静芸,觉得哪天静芸在白家“尊老爱姐”,他们就会像宠爱白雪青一样,去宠爱静芸。 他一厢情愿,思考完白满川对自己说的话,便又开始想跟在静芸身边的“菲菲”,而静芸和朏朏前脚刚离开白家,后脚,李忠谠就带人来白家押走了陈妈。 第107章 这事儿他们管不了 “唉~算我用心险恶吧——白雪青联合那个保姆下降头,只给白满川、虞如烟下,弄得昭昭你和白登舟他们都不能一次性断了因果亲缘,真没用!” 在凤来楼吃饱喝足后散步去公安局的朏朏,一手牵着静芸,一手拿着静芸给他买的糖葫芦串,一边吃着,一边吐槽着。 静芸对此倒是感触不大,反正,她总能斩断与白家的亲缘因果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待朏朏把手中的糖葫芦串吃完,两人也走到了位于凤来楼三个路口处的公安局。 朏朏扔垃圾的功夫,一转头,大老远就看到了等在公安局门口的李忠谠。 “静虚道长!” 李忠谠也大老远对他们挥手。 所以……堂堂刑警队长,居然亲自来接他们? “李警官。” 静芸对李忠谠拱手,李忠谠对静芸敬礼。 “静虚道长现在真可以说是我们警队的编外人员了!在花岩市帮忙破获那‘大型拐卖案’,在云都帮我们及时发现了两桩险些成功的‘杀人未遂’案件,保护了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 “中午在门卫站岗的同志说你来要我的联系方式,我还觉得遗憾呢,没能亲自给你!” “想着……静虚道长也是我们组织上办案的大功臣了,我就亲自来接你们了!” 也不知是不是日头太烈,晒得李忠谠的脸都红了。 不过没关系,局里开着空调,三人并肩快步向里头走去,李忠谠也节约时间,在路上与静芸分享着罗家与今天刚把陈妈抓来的‘杀人未遂’事件处理。 “先说罗家的事情吧,那保姆梁燕虽然被……咳……被那则监控录像吓疯了,但该说的是一点儿都没少说,还帮霞觞市的同志打击了一处赌场的违法犯罪行动。” “不过,罗语慧的确是死于自身基因病,梁燕并没有来得及下手,罗语慧葬礼上与罗东楼所交流的一切,只是她急于帮儿子拿钱还债乱认的。” “至于那罗东楼,本来还嘴硬辩驳,但看了我们出任务的行动记录后,也被那则……那则监控录像吓到了,对一切供认不讳。” 一提起静芸用八卦镜带他们看的“证据”,李忠谠的脑海中便又冒出了那些阴森恐怖的画面,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旋。 即使还在大太阳底下,李忠谠也瞬间感觉到了浑身清凉,甚至被冻得一激灵,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核心价值观”,才恢复了正常体感。 “现在材料正在提交,法院很快就会落下对他们的判决,反正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是肯定跑不了的。” “至于白家保姆陈爱兰用下降头害人这事儿……有些难判。” 因为亲眼见证过了静芸的道法高深,什么将已死之人的魂魄变成实体、通过亡魂的眼睛看到冥府与轮回流程…… 所以,这一次,李忠谠也相信由静芸举报的——白家保姆下降头,是真的会害死人。 只是…… “静虚道长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法治社会与几百年、几千年前的封建社会不一样了。” “这什么……巫蛊、符咒、降头害人……放在从前就是砍头,放在现在根本就不可能算是犯法,最多,是组织这个行动的人算作传销,收费就是诈骗。” “当然!我们警方内部亲眼见证了你的道法高深、神通广大,是知道这世上还有我们科学不能解释的一些东西的啊!” “但是,普罗大众不知道,放在这个社会上,也是一件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而我们既然要给普罗大众一个交代,就不能……用这个世俗无法接受的理由。” “就像你在花岩市帮忙破获的,那宗案大型拐卖案的事情——” “虽然我们官方发布了对你所做贡献的表彰通报,但我们也是把你将那些变成蟋蟀的孩子灵魂,转化回来送回肉身之类的具体内容,做了模糊处理的。” “这些事情的具体内容,只有受害者家属和我们消息共通的内部警方知道。” 本来该是只有内部警方知道的,但是那些孩子的那个年纪,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所以,即使静芸说,等他们醒来,一切都只会当做是一场梦,他们也全部当成了现实,还讲给了自己的家人听,于是,这事儿连那些受害者家属都知道了。 还得是他们警方,跟那些受害者家属商量,说是他们知道就行,别再把这个消息扩散开来了,才没叫更多民众知道这世上还真有那些道法玄术。 “所以,虽然这陈爱兰也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我们也不能判她什么,因为现在没有审判她这个理由和律法啊!” 看着李忠谠满脸的歉意,静芸也知道要判罚陈爱兰是不可能的,但她也只是想从陈爱兰口中套出有关那个邪道的一点信息而已,所以对李忠谠点了点头,表示“没关系”。 但受了静芸这么多帮助的李忠谠觉得“有关系”,挠了挠脖子后,也是想办法去回报静芸。 “不过,静虚道长你在手机里说,有问题要通过我们来问陈爱兰,我们倒是可以做到,现在我的队员还在审问陈爱兰,我这就带你去看吧!” “毕竟,这算是‘传销’和‘诈骗’,我们是有权利和义务去管的!” 静芸点了点头:“有劳。” 说话间,李忠谠便引着静芸和朏朏走进了公安局刑警楼的大厅。 穿过一人一位的日常办公区,再往里走个七拐八弯后,李忠谠为静芸推开了2号审讯室旁的监控室大门。 守在监控室里的队员见自家队长带着静芸和朏朏回来了,立即敬礼,并汇报现在的进度,只是眼神总往静芸身上瞟,眸色中所包含的情绪又极为复杂。 好似哀戚、好似感慨、好似悲悯又好似怜惜…… “队长,你让我们继续审,直到你把静虚道长接来,所以,老高对于这次的案子没什么话问了,然后就把她这辈子干的所有坏事儿都给审出来了。” 说着,队员刘锐给李忠谠递上了审讯室与监控室同步更新审讯记录的pad。 李忠谠快速浏览了一遍陈爱兰之前所招供的内容,看到中间段后,神色一变,将pad递给了身边的静芸,看向静芸的神色,也和刘锐一样变得复杂了起来。 “陈爱兰所招供的内容里,有与你身世有关的信息,你……要看看吗?” 静芸抬手接过,和趴在她肩头的朏朏一起,看陈爱兰到底招认了些什么—— 第108章 正好自己送上来了 陈爱兰,女,43岁,出生在云微市南城外郊陈家村。 她曾是村里难得考上大学的人,毕业后却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的关系,强迫她回家乡就业,于是她按照大学所学专业,进入了当地的中心医院工作,成为了一名助产护士。 和村里的许多女人一样,她所赚得的钱大多都被家里收走供养了她的哥哥弟弟,强留下的一点钱,连吃饭都不够。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被原生家庭吸着血过去了,可在18年前,她帮她早产的嫂子,接生出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 如果是儿子,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或许还会花钱让孩子住在保温箱里好好治疗,可偏偏是个女儿,陈爱兰的哥哥陈爱钱便直接让陈爱兰偷偷去把孩子扔掉。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没用!要不是你技术不行,你嫂子能生个这么没用,还赔钱的女儿吗?!” “但凡你技术好点儿,这赔钱货也不至于刚生下来就要花老子的钱!” “住保温箱,还1000块一天……怎么不去抢啊!这上面改革、改革,这城里的庸医也就只会想破脑袋地往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手里抠钱!” “总之,这是你欠我们家的!现在只让你把她扔了,没让你赔我们怀孕这么久的生产费、误工费、营养费什么什么的,已经是我顾念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了!” “赶紧的!把这赔钱货扔了去!记得,扔远点儿!扔到北城的深山老林里去!免得死了还跑回家里来,影响我们生儿子!” 陈爱兰是接生的,又年纪轻轻,哪里干过丢孩子这样犯法的事情,而且丢的还是自己的侄女,她也心生不忍。 于是,她想办法拖延时间,想把侄女留下,而她所等待的事情转折,就在这一日的夜晚轰轰烈烈地来了。 在北城外郊通往市中心的高架上发生了连环车祸,五辆连环追尾的车里,正好有一个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的孕妇,现在却因为这场变故提前生产。 陈爱兰为了照顾在保温箱里的侄女,所以和同事换了班,等她去帮忙接生时,才发现这个孕妇不一般。 不论是穿着、气质,看着都像个富太太,产房外焦急等待着的男人也西装革履,看着身价不菲。 她还听到那个男人的特助接电话时,电话里有人唤那个男人“白总”…… 是了,那两个遭遇了连环车祸导致提前生产的倒霉蛋,就是当年的白登舟和江秋月。 那一年政策变动,白家为了寻求新的发展,转移阵地前往花岩市,在陌生的城市也要发展新的人脉。 身为家主和家主夫人的白登舟、江秋月,便一起和公司里的旁支、员工分开跑业务,即使江秋月已经快要生了,身为家主夫人的她也以家族为先。 本来都很顺利的,跑完业务回花岩市的时候就能办理住院,过两天就能在预产期生产了,却偏偏在回程的时候出了事儿。 知道了这间产房内外的人家不一般的瞬间,不忍心丢掉自己亲侄女的陈爱兰,心中有了一个盘算…… 或许是因为发生了事故,江秋月内心极为紧张,所以,生孩子生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二十分,才把孩子生出来。 当为江秋月接生的陈爱兰看到这个婴儿是个女孩儿后,她下意识觉得遗憾,一瞬之后,便又开始觉得庆幸。 因为,她本来打算—— 如果江秋月生了个儿子,她就把自己的侄女和男孩儿换了,让白家照顾她那一出生就体弱多病的侄女,让自己的哥哥圆了有儿子的梦。 结果,江秋月生的也是个女儿。 而她也是瞬间想到,既然江秋月正好生的是个女儿,那就更方便她把自己的侄女和江秋月的女儿调换了,反正两个女婴出生不过相差一天,没有太大的差别,旁人看不出来。 正好,江秋月在看到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后就因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让陈爱兰将这个调换行动有了一个顺利的开端。 不过,当陈爱兰抱着简单清洗好的孩子出门时,因为做贼心虚,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的。 她没想到白登舟一夜没睡,她一抱着孩子出来,白登舟就迎了上来。 “护士,我老婆没事儿吧?!我的孩子也没事儿吧?” 因为紧张,陈爱兰不禁抱紧了怀中的襁褓,对白登舟回应的话,套上了自己侄女的部分情况。 “产妇无恙,先生可以放心,但胎儿因为在产妇体内太久,呼吸系统受损,有些缺氧,所以现在要送往保温箱里进一步观察治疗。” 白登舟一听就紧张了起来,即使没看到女儿的第一面,也不敢再拦着护士,立即让开了路。 于是,陈爱兰顺利抱走了女婴,又正好到了下班时间,换了衣服,将江秋月生的女儿按照陈爱钱的要求,悄悄抱去了云微市北城外郊的山里丢掉。 成功调换了孩子后,陈爱兰看着自己的侄女被白登舟、江秋月小心呵护宠爱,还取了名字,完全没被认出来模样,是高兴了几天的。 可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想到那个被自己丢弃的孩子,每次帮产妇接生,她也总看到那个被她丢掉的孩子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明明每个孩子出生其实都差不多,接生过了许多孩子的助产护士也不会记得谁是谁才是,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怀中抱着的新生儿,是那个被自己偷偷丢掉的女婴。 她日日活在内疚自责当中,也曾想过回去把孩子抱回家偷偷养大以作弥补,但她又转念一想—— 云微市北城外郊的那片山脉未曾开发过,虽然她没有将孩子丢到山林深处,但里面的猛虎、野猪、野狼什么的野兽,也会自己跑下山来,都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那个孩子早就被分食了。 于是,她就只是继续怀揣着愧疚在医院里工作,直到一个月后,她都快淡忘自己的罪孽时,她哥哥家又传来了嫂子怀孕的消息。 嫂子的再次怀孕,让她再次想起那个被自己丢掉的孩子,她怕极了,怕十个月之后又要做同样的事情,于是,她逃了。 她还想办法找到了白家,以保姆的身份,照顾起了那个被自己换到白家当小姐的侄女。 她明明是想见到自己的侄女,想摆脱原生家庭,却把自己的贪婪心思,想成将侄女当成那个被自己丢掉的女婴来好好照顾,美其名曰“赎罪”,来减弱自己心中的愧疚和负罪感。 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18年后静芸被找回白家,她虽然受了白雪青的命令,却忍不住偏向静芸,违背白雪青的意思,去对静芸好。 只是,白雪青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而且是自己一手照顾大的,现在白家要把白雪青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收回白雪青本拥有的一切,又让她再次倒戈回了白雪青处…… 李忠谠和刘锐小心打量着静芸的神情,但静芸即使看完了那些信息,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然平淡又冷清。 只有朏朏,对静芸心疼不已,将头埋进了静芸的颈脖间,双手又牢牢圈住了静芸的腰。 哦——是了,要不是陈爱兰自己招认,被山上的师兄弟姐妹和师父宠大的静芸,都快忘记自己是被调换丢弃的了呢。 正好,本来不是治不了陈爱兰的罪么,现在她自己送上来了。 静芸将pad递回给李忠谠,声音语调中也没有任何起伏变化:“既然她招认了,那在把‘杀人未遂’的罪名,变成‘遗弃罪’提交前,先帮我问她几个问题吧。” 刘锐不知道李忠谠和静芸之间聊过什么,所以以为静芸要问陈爱兰什么“后不后悔”的问题。 而静芸问的是:“就问她——她是怎么和白雪青勾结,联系到那个降头师的。” 第109章 我们期待着静虚道长与我们的下一次合作 “我和大小姐她……” 陈爱兰被高松审得身心俱疲,差一点就供出自己和白雪青是怎么勾结害人的了,结果一个激灵后,她又清醒了过来,连连摇头。 “不不不!大小姐什么都没做!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想大小姐受委屈……才找了那个降头师……” 高松和一起审讯负责记录的同事李松闻言对视一眼,对于陈爱兰临时改口供的行为不屑地哼笑一声。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白雪青身上,而且下降头也判不了什么罪,他们便没有追究这件事,继续追问陈爱兰静芸想知道事情答案。 “那你是怎么联系上那个降头师的。” “是……” 陈爱兰突然顿了一下,出口的音阶也分不清是“da”还是“ta”,反正,她最后说出口的话,是:“他是……自己找来的……我也只刚开始的时候见了他一面……” “后面,按照他的要求,把下降头用的,太老爷、太夫人的头发交给他,也只是,我把头发用盒子、袋子装好,放到街角没人的地方,他自己来取的……” 高松观察着陈爱兰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虽然她整个人都表现得很紧张拘谨,但至少不是在撒谎。 只是,没能帮助静芸获得那降头师的联系方式,高松、李松都表示有些失望。 希望别的地方能有些突破吧—— “他那天和你说了些什么?可还记得他的外貌?” 对于这两个问题,陈爱兰还真思索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的样子……我记不太清了……就记得,是一个挺年轻……的男道士!” “他就说……就说……看出了我遇到了困难,可以帮我解开,问我需不需要,然后……然后……” “然后……我就说了白家的事情……说我不想让大小姐离开白家,失去她本来所拥有的东西……然后……然后……” 知道了白雪青是白家养女的高松、李松,对于当年亲手调换了两个孩子的陈爱兰所说的这句“我不想让大小姐离开白家,失去她本来所拥有的东西”,即使所受过的训练再怎么好,此刻都不禁翻了两个大白眼。 一个鸠占鹊巢的养女,白家的东西怎么就是她的了! 心中渐渐升起了烦躁感,高松不禁催促道:“然后什么!快说!” 陈爱兰被高松吓得一抖,不敢再拖沓,赶紧把“然后”之后的内容说了出来。 “然后……他就说……只要我把太老爷、太夫人的头发交给他,他就能……帮我解决这个困扰……” “然后,我就按照他所说的,第二天在给太老爷、太夫人整理床铺的时候,收集了他们的头发,交给他了啊……” 这一次,虽然陈爱兰还是同样地紧张拘谨,但她从说明那邪道与她所交谈的内容开始,就四处乱瞟的眼神,说明了她在撒谎。 高松皱起了眉头,用指背扣着桌面,“咚咚咚”三声,威压陡然升高,引得心理素质本来就不太好的陈爱兰猛然一颤,缩了缩脖子。 “这些话,到底是那降头师和你说的,还是和白雪青说的?!” “你都已经坐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我们就要动用一些手段了!” …… 因为陈爱兰的刻意隐瞒,审讯室里便将审问档次提升了一个等级,一旁监控室里的李忠谠、刘锐和静芸、朏朏一同看着,却也只能看见陈爱兰怎么都不肯再说实话的场景了。 她坚持自己说的就是全部实话,哪怕是测谎仪都搬上来了,她宁肯说是机器坏了,也不肯承认自己说的是谎话。 偏偏,这件事没有物证,人证也只有白雪青和那个邪道,而这两个人证,一个肯定不会说实话,一个现在也找不到。 刘锐想起了静芸的那面八卦镜,可以探寻人的深层记忆当监控使,便将目光投向了静芸。 因为怕冒犯了静芸,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些不安与忐忑,但又因为太想再看一次那样厉害的“神器”的使用,语气里也带着些期待与小兴奋。 道是:“静虚道长,看她嘴这么硬,我们又没办法获取什么人证……物证……要不你再把那个——八卦镜!拿出来用用?” 静芸对此的回应是摇了摇头。 “就像现在没有法律可以判罚那些利用术法做恶事的人一样,玄门也有清规戒律,不得将玄术道法法器用在普通人身上。” 不能再次看到静芸使用那样厉害的法器了,刘锐话语中难掩失望,应了声:“啊、好吧……” 不过,他又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不能说的,不住地将视线往静芸身上瞟,克制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静芸身上移开。 静芸和朏朏都是感觉到了刘锐投来的目光的,但感觉到那目光中并没有什么恶意,便也没有管。 而静芸看着审讯室里嘴硬无比的陈爱兰,最终,还是道了句“算了”。 “左右,她也不过是在包庇白雪青,把白雪青从这个‘杀人未遂’的案子里摘出去,好让白雪青继续在白家当大小姐而已。” “至于那个邪道的消息……” “那人动用了些手段,她也的确记不得,你们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本来,静芸还以为那邪道与白雪青早有勾结,怎么着,这一心包庇白雪青的陈爱兰总该知道些有用的消息的,却不料还是没有。 也不知是白雪青掩护得好,还是那邪道根本不相信任何人,怕是连白雪青,都不知道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算了。” “还是多谢你们的帮助了。” 静芸不想再在陈爱兰身上花心思了,对李忠谠和刘锐拱手,引得两人赶忙向静芸敬礼。 既然陈爱兰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静芸便要走了,李忠谠看出来了静芸的心思,对刘锐道了句“叫李松以遗弃罪起诉陈爱兰”后,赶紧对静芸道了句:“我送两位出去。” “有劳。” 静芸微微颔首,一直赖在静芸身上抱着她的朏朏便直起了身子,和静芸手牵手跟着李忠谠走出了警局。 离开警局前,李忠谠又摸了摸后颈,对静芸的积极检举罪恶、协助调查,再次表示了感谢。 “在世间的罪恶永远消除前,我们期待着静虚道长与我们的下一次合作!” 李忠谠对静芸再次敬礼,静芸对李忠谠拱手,却也只是为了表示“再见”,并不是应下了与警方的在一起合作的意思。 毕竟,要不是为了渡劫,要不是为了做委托,要不是渡劫、做委托时,正巧碰上了这些违法犯罪的东西,她也不想与任何人、与警方有过多的“以后”。 到底,不论她最终是否飞升成功,她都与红尘中人不会再有什么“以后”了…… 从警局出来后的时间也不早了,该回白家老宅去了,但朏朏和静芸都不想在白家老宅吃晚饭,也不想点外卖,于是两人是在外吃完了晚餐才回去的。 而等静芸由何远带着回了白满川、虞如烟亲自给她挑选布置的客房中后不久,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准备洗漱好做完晚课就睡觉的静芸,以为是住在隔壁客房的朏朏又来找自己贴贴睡觉了,说话时不禁嘴角带笑,语调温柔。 “这次怎么知道敲门了?进来吧。” 两扇房门依次响起一声“嘎吱”,从门口传来的苍老声音,引得静芸的笑容完全敛去。 第110章 是他们白家不配 “静芸啊——” 白满川对静芸扬起笑脸,只是这次的笑脸中,带着满满的歉意,连背脊都显得伛偻了。 “静芸,我和你奶奶都吃了你说的那剂解药,现在身体感觉是完全好了!真是多亏了你啊!” “只是……只、是……” “白老太爷有话就请直说吧。” 静芸坐到了圆桌边,垂眸抬手拿了三个茶杯,依次将水倒满后,朏朏便踩着点直接走进了屋内。 “哎呀——静虚,我来了!哟,白老太爷也在呢,没打扰你们俩谈委托费吧?” 说着说着,走着猫步进来的朏朏,便直接抬脚将凳子往静芸身边一挪,然后丝滑地坐到了静芸的身边,将静芸与白满川隔了开来。 听着朏朏那伪装出来好似吃惊的话语,静芸眸中带上了一丝笑意,将第三个茶杯轻放到了朏朏身前。 而再抬头看向白满川时,眸中的笑意又已荡然无存。 “说吧,白老太爷,早点说完,好早点休息。” “哦……事情……事情是这样的啊——就是……” 话没说多少,白满川就叹了无数次气了。 看着朏朏想把糖剥了放进凉白开里被静芸制止,静芸对朏朏温柔宠溺以待的模样,白满川心中想着要说的事情,最终又是长叹了一声“唉”。 是他们白家不配有这样好的后代了…… 还记得大儿媳妇怀了静芸还要出差谈单的时候,在云微市遇到了个道士,说大儿媳妇所怀胎儿是九天凤凰命,随着月份越大就越会带来福气,出生长大后更是如此。 的确啊—— 看他家静芸现在,走官途可行,走商路亦可行,人民和政府都是她的靠山,还能有什么是不行的呢…… 结果现在这事儿…… 白满川不禁想起了江秋月下午和自己哭诉的那句:“爸——雪青都在家里这么多年了,不仅她把我和登舟当做亲生父母,我和登舟也将她当做我们的亲生女儿啊……” 凤凰所栖的梧桐树,从不会生长在太过湿软浑浊的土壤中。 既然他再怎么挽留,也留不住凤凰,倒不如送凤凰高飞,那才是爱他的乖孙女。 想着,叹尽了白登舟一家有眼无珠,叹尽了自己心中所有不舍的白满川,终于正式开口了。 不过,他所说话的所有措辞,都差不多是下午江秋月找他哭诉时所说的内容。 “就是,这白雪青啊,到底在白家生活了十八年了,现在也无处可去,既然她什么都不要了,那,凭着那十八年的感情,我们家养个只吃饭的,也是可以。” “这个……所以……明天的认亲宴上,爷爷呢,依然会把手头的股份转让给你,但是,就……不赶白雪青走了,可、以……吗?” 即使已经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话到临头,白满川也依然有些羞于出口,心中的愧疚也越发浓烈。 打死白满川,他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会违背原则,去对自己所愧对的孙女,说出这样偏颇的话。 虽然,他也只是想让静芸更放心地,和白家彻底断绝关系,让白家不能再拖累静芸。 而在朏朏翻白眼的时候,静芸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然出声。 “当然可以,白家的事情全都与我无关,你们做决定就好。” “不过既然白老太爷说完了自己的事情,那么,我们就来谈一下今天的委托费。” 静芸说着,朏朏便立即将一张写有一次性转账卡号的卡纸拍到了桌上,平移到了白满川身前,动作里满是他对白满川不满。 而静芸低头,书写着此次委托的凭证单。 因为这一次的委托是她自己找过来的,并不是白家来委托她的,所以,静芸只收那用掉的两张黑色符纸钱,以及两人于她这个道医处的挂号费。 “九万零两百元。” 话音落罢,静芸也写好了“驱邪做法”的凭证单,递到白满川面前,放在了朏朏移过去的卡纸之上。 这一次,听着静芸依然疏离淡漠的话语,白满川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感伤。 但是,这也是白满川唯一什么都不再说、不再做挽留的一次,只“诶”了一声,便默默拿着朏朏和静芸给的卡纸、凭证单,站起身离开了客房。 朏朏习惯了和静芸睡觉,便紧跟着白满川的脚步去关门,同时也是赶白满川赶紧离开。 果然,白满川的脚步刚跨出房门,他便转了身,本想再看一看静芸,却只看到了满脸写着“不耐烦”三个字,双手随时准备把房门关上的朏朏。 “还有事儿吗?白老太爷。” 白满川被朏朏看得心一紧,又特别心虚,便连连应了一句“没了没了”。 “你们……早些睡!有任何事情,叫佣人!” “慢走不送。” 朏朏懒得再听白满川的废话,仗着自己岁数大,而且根本不是人类,无所顾忌,翻着白眼,“啪”地一下,就把两扇房门给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白满川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看了看手中的两张纸,默默攥紧,最终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背影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以后,有白登州、江秋月他们后悔的时候! 他是不管了! 把该给静芸的东西给了静芸后,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而房间内,静芸拿起床上的换洗衣物,转身看向关严了房门后坐回桌边喝糖水的朏朏。 “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漱,你困了就早点睡。” “嗯嗯嗯嗯嗯~” 偷偷吃糖的朏朏连连点头,随意附和着静芸,然后被静芸腾出来的手捏住了脸颊。 “嗯嗯嗯嗯嗯——我没吃糖!昭昭你松开我貌美如花的脸蛋吧!” 朏朏瞬间投降,但在投降之前,他还是把嘴里的糖压在了舌头底下。 “我又没说你偷吃糖了,这么着急招认啊?睡前吃太多甜的,小心明天醒来两个眼睛肿得像桃子。” 静芸戳了戳朏朏的额头,“希望我洗漱完回来,你已经睡着了。” “收到收到!” 朏朏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等静芸进了卫生间,才十分嘚瑟地跟了句:“才不会呢~” 朏朏摇头晃脑,想在静芸洗漱完出来前再悄咪咪吃两粒,结果一摸裤袋,发现带在身上的吃完了,只能不爽地“啧”一声,站起身,打算回隔壁,去被自己洗漱完脱下来的裙裤里拿。 他希望被自己关在门外的白满川已经走了,结果一打开房门跨出去,就看见白长赢站在白家安排给他的客房门外。 晦气…… 要不是这白家老宅里全是讨厌的味道,搅得他闻不出来、发现不了,他肯定不开这扇门! 朏朏一翻白眼,立即想关门睡觉了,却听到了白长赢的一声“等等”。 等什么等!你等死吧你! 朏朏退回房间关门的速度更快了,却被发现他后立即跑来的白长赢抬手按住了门。 第111章 最讨厌白家人 “道长!道长等等!我……我是静芸的二哥!是特地来感谢你之前照顾我妹妹的!这是我托人打听到的你爱吃的糖!” 白长赢边说边单手奋力抵着门,还真别说,看着瘦瘦高高、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真挺有力气,朏朏没动灵力还真是比不太过他。 不过,白长赢说完最后一句话,朏朏还真是停手,不再关门了。 只见朏朏斜倚在门板上,抬起手,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指尖拂过他的长流苏耳挂,如铜铃般又大又圆的眼睛垂眸了一眼白长赢手中包装精美的糖盒,又抬眸看向了白长赢。 “这一盒,都是给我一个人的?” 那潋滟的眸子,似春水般透着柔情,白长赢看了一眼,就要化在这“菲菲”的眸中了。 而“菲菲”的声音,可就更好听了,不似寻常女子般温柔婉转,而是带着英气,尾音的一点上挑,如沐浴在午后暖阳中的猫咪一般慵懒。 白长赢是真的醉倒在了“菲菲”的声音中,连连点头,温柔的眸子里,满是“菲菲”的倒影。 “是你的,都是你一个人的!” 白长赢将糖盒双手奉上,虔诚得像是一个卑微的信徒在向天神上供,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丝垂怜。 而“菲菲”眉头微蹙,宜嗔宜喜,指尖冲着糖盒轻点,却似是点在了白长赢的心尖儿上。 “哦~那这糖盒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糖啊?” “水果糖、太妃糖、奶糖、奶片和各种口味的巧克力!你喜欢吗?” “哇哦~种类这么多啊!” “菲菲”惊喜地站直了身子,伸手放上了糖盒,却又蓦然道了一声“可惜”,引得刚刚因为“菲菲”惊喜出声而心情欢愉的白长赢心一紧。 “可惜什么?” “可惜——我最讨厌吃巧克力了!” 朏朏抬手将糖盒掀翻得老远,在白长赢回过神来前,又冷声道了句:“也最讨厌你们白家人!” 重重的一声“啪”,白长赢也被朏朏锁在了门外。 “死变态!看本大爷貌美漂亮就来接近本大爷,也不怕本大爷恢复真身吓死你!” “还——我是静芸的二哥~是特地来感谢你之前照顾我妹妹的~” “之前本大爷幻化成男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说啊?” “哕!装什么深情!别以为带着个昭昭,本大爷就能任你欺瞒愚弄了!” “哼,白家人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本大爷还能不知道?!” 被男人追求,而且还是被欺负朏大爷最爱的静芸的男人追求,朏大爷被恶心得不行,想吃糖消气,兜兜里又没有,最终只能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冷静冷静。 静芸正好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感受到朏朏身上满是怨气,不禁满是关心地问道一句:“怎么了?” 一见静芸出来,放下茶杯的朏大爷立即化身为了“朏小猫”,在起身跳向静芸怀中的瞬间,幻化回了白猫形态,然后在静芸的怀抱中、颈脖间,肆意地蹭来蹭去,是十分委屈的模样。 “那白长赢欺负我!明天那认亲宴上,昭昭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朏朏还骂鹤时眠是绿茶,现在的他也不遑多让。 明明是一只富态的白猫,本体还是瑞兽朏朏,此刻却生生变成了狐妖,各种撒娇告状,抬眸看向静芸的眸子里还满是泪水氤氲的委屈,毛茸茸的大尾巴还不停地蹭着静芸的手背。 就像朏朏了解白家人,静芸又何尝不了解这个陪着她一起长大的朏朏呢。 只见静芸抱着朏朏上了床,将他好好地安置在了自己的枕边,又给他顺了顺毛。 “谁还能欺负了我们的朏大爷去呀?我们朏大爷那么英明神武、聪明绝顶、武功盖世的。” 朏朏被静芸顺着毛还夸夸,瞬间就飘飘欲仙了,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摇一摆,就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样,甚是得意。 不过…… “不过,我明天也依然会按照计划行事,和白家彻底斩断名义上的亲缘关系的。” 本还有些顾虑的朏朏听得更加高兴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像蛇一样圈住了静芸的手腕。 “那些垃圾,早了断早好!昭昭有我就够了~” “嗯。” 静芸笑着和朏朏碰了碰额头,又给朏朏也盖上了被子。 “睡吧,晚安。” “晚安昭昭~好梦昭昭~” 朏朏的尾巴动了动,客房内的灯便熄灭了。 而客房外,白长赢捡起被朏朏掀翻的糖盒,转身再向静芸的房间看去,便见灯已熄灭,不禁落寞低头。 他是听到了朏朏的那句“最讨厌你们白家人”的,他也明白“菲菲”讨厌他们是因为静芸,如果他们无法接受静芸,那么“菲菲”也绝对不会接受他。 去喜欢静芸吗? 白长赢想起早上静芸说给他爷爷奶奶“梦魇降”的人是白雪青,结果是他们的保姆陈妈出来认罪的事情了。 一个肆意污蔑别人杀人罪的妹妹,叫他怎么去喜欢呢…… 但是他真的很喜欢“菲菲”这个类型的女生啊! 他从未见过这样特别的女孩子,柔软得像水,热烈得又像火。 他觉得错过了这一个,以后,就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了…… 于是,白长赢自欺欺人地把“菲菲”不喜欢的重点偏移,偏移到了“菲菲”最先说的那句“最讨厌吃巧克力”上。 是他不好,没调查清楚,买了人家不爱吃的巧克力。 他重新去准备一份吧—— 反正,明天就是静芸的认亲宴了,“菲菲”和静芸的关系这么好,他和“菲菲”还会有许多以后的! …… 翌日清晨,静芸正常起床的时间,白家老宅里已经忙碌起来了。 放置糕点的放置糕点、铺红毯的铺红毯,更有各路媒体依次到场,布置他们的长枪短炮。 今天可是白家重回云都后举行的第一场宴会,宴请了云都所有的世家豪门和媒体,而且这场宴会的主题还是足够噱头的“认亲宴”,他们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让对家抢了头条。 “诶!我已经收集完资料了,这白家要认的亲生女儿静芸,是十八年前被调换的,如今归来已经是个修道有为的道士了!而且,还获得了警方和许多豪门的支持呢!” “你说……白家认她,到底是为了血脉亲情,还是为了利益呢?” 趁着宾客还没到,布置完机器的媒体人和同事聊了起来,对于这个问题,对方也是好好地思考了一下的。 “按理说——是利益!不然早不认晚不认,怎么偏偏等人家有所作为了才认呢?” “不过,我们得到的消息,不是认回亲女,养女被逐出白家吗?也说不定,还是有点亲情在的!” “谁知道呢——反正,白家这养女大小姐,也是赚够眼球咯!” 对于同事的最后一句话,扶着机器的摄影师连连点头赞同。 “可不是嘛!这白雪青,现在在娱乐圈可算得上是一线女艺人!” “哎哟,我拍了这么多女明星,瞧着她,容貌也不是一等一的出挑,演技更是没眼看,除了她日常晒自己的豪门生活,也就提前被云都戏剧学院录取这事儿值得她说上一嘴!” “啧,但她自被录取后,除了开学报到那次露了个脸,这两年可都没去上过课!” “就这事儿网上骂得那叫个狠呀——也就她的粉丝都维护她呢!说她现在是在忙事业,既然能被提前录取,自然也有实力不去上课就能顺利毕业!” “不过事业,之前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生病住院,休养了这么久,网上有关她的消息才渐渐少了,现在就算白家把她赶出门,她借着这事儿炒一波,也够她顺利复出再爆火一阵了!” 从小到大,成绩都是一点一点脚踏实地奋斗出来出来的媒体人,对此哼笑一声。 “虽然她当初的确是凭文化课和才艺提前考进的云都戏剧学院,但是这么飘,一连两年都不去学习,丝毫不注重巩固基础,还仗着家室资源接工作,迟早会有大厦倾颓的一天。” “看着吧,到时候,又是一个大热点!” 摄影师眸中迸发出看好戏的光亮,连连点头。 第112章 想恶心别人,却先被人恶心了 而不论前院热闹成了什么样子,静芸依然是洗漱完叫醒翻着肚皮睡觉的朏朏,然后一起去花园里找了个灵气旺盛又寂静的地方做早课。 白长赢和白素律也早起到花园里跑步晨练,大老远看到在连接着长廊的凉亭里打坐的静芸和“菲菲”,白长赢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白素律见白长赢的视线被什么吸引住了,也紧跟着停下看了过去,当看到静芸和“菲菲”时,又扬起了他的那抹分不清真假的笑容,一脸的高深莫测。 “二哥,别看了,她都能污蔑雪青给爷爷奶奶下降头了,难道还能帮你追心上人?” “那个菲菲吗?都说了,最、讨、厌、白、家、人!最讨厌我们!你觉得,这讨厌的原因里,会没有那白静芸的挑拨?” “算了——你换个人喜欢吧,白家的未来,可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的。” 虽然白长赢也不赞同静芸污蔑白雪青下降头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微皱了眉头,叫白素律别再说了。 “待今天的认亲宴结束,静芸和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你别再这样说她了,毕竟是我们的亲妹妹。” “是——知道了。” 白素律面上当着乖弟弟,心里却觉得今天这场“认亲宴”注定不太平。 而且…… 白素律看着教训完自己,又去看美人打坐的白长赢,暗暗地摇了摇头。 他觉得,只要有静芸在,他的二嫂就绝对不可能会是那个“菲菲”。 “走吧二哥,继续晨练了。” 白素律扒拉了一下白长赢的胳膊,不仅是拉白长赢的人离开,更是想把白长赢的心拉走。 白长赢倒也好说话,点了点头,便跟着白素律再次跑了起来,只是视线总是黏在“菲菲”身上,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继续正经晨练。 而凉亭里的朏朏等再也感受不到那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后,才猛然睁开双眼,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对于白家人的愚蠢,朏朏已经吐槽得不想再吐槽了,所以这次,他只在乎自己的美丽。 “我的确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但本大爷是男人啊!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朏朏也是没想到——自己幻化成女人,本来是想恶心鹤时羡或鹤时眠的,却先被白长赢把自己恶心到了。 不过,朏朏也不会直接就这么幻化回男人的。 第一,他既然是女身进的白家老宅,还住了一晚,那么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就不方便幻化回男人了。 第二,胜负欲如此强烈的朏大爷既然在计划外地先被人恶心了,那么,他也要把鹤时羡或鹤时眠恶心个够本了,最好被恶心得再也不敢接近他家昭昭了,再幻化回男人! 待把那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搓没,朏朏站起了身,既然暂时不能幻化回男人,他就想赶紧离开这个有着觊觎着自己的白长赢所在的地方,便低头看向了静芸。 “昭昭,我去买早餐!” 静芸没有睁眼,但对朏朏的话也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而朏朏也是等到静芸回应他了,才开始迈步子,直接翻墙离开了白家老宅。 因为白家老宅建立在变成景点的侯府对面,所以周边卖食物和早餐的地方倒也挺多。 而今天一大早就有许多车辆陆陆续续开进来,也叫周边卖早餐的店家以为今天有得赚了。 但是,在白家老宅里的各路媒体人虽然为了占好位置都没来得及吃饭,不过白家也给他们提供了早餐,所以叫周边卖早餐的店家失去了赚钱机会。 不过,这对朏朏来说可算是个好事儿了,毕竟,他在外面买早餐就没人会跟他抢了。 很快,朏朏就买好了几样烧麦、生煎、绿豆粥,再次翻墙回了静芸所在的凉亭。 “昭昭——我把早餐买来啦!” “二小姐!道长!太老爷、太夫人让我来带你们去餐厅吃早餐啊!” 朏朏与何远的声音同时响起,刚从地上站起身的静芸对于身为佣人的何远,也没有像对待白家人那样的冷漠。 静芸只对何远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地拒绝道:“不必了,多谢,我们买了早餐。” 说罢,在花园里方便用来浇花的水龙头下洗完了手的静芸,便接过了朏朏给自己递来的筷子。 何远得到了静芸的答复,倒也没有再坚持,应道一句“那我待会儿派人来收拾”后,便回餐厅去给白满川、虞如烟回话了。 食不言,寝不语。 咬着筷子的朏朏一直等到静芸也吃完了早餐,才在一起收拾餐桌时,兴致勃勃地和静芸分享去外面买早餐时所见到的场面。 “和那白苍灵说的一样呢昭昭!好多好多采访车!看来——白家真的是邀请了很多世家豪门还有媒体来呢!” 一想到静芸会在今天断绝与白家人名义上的亲缘关系,朏朏就恶劣地坏笑了起来,笑得特别开心。 毕竟,这代表着他家昭昭距离彻底远离这群祸害,渡过亲情之劫,成功飞升越来越近了。 “嘿哈哈哈哈——我好期待哦昭昭!我真想马上看到你在所有人面前,在所有镜头前,宣布你和白家人断绝关系的画面!咩哈哈哈哈哈——” 朏朏笑得越来越嚣张了,收拾完了桌面的静芸无奈又宠溺地微微摇头笑着,最后将手中的垃圾袋递给了朏朏。 “去把垃圾丢掉吧。” 见朏朏光顾着笑了,静芸便又添了个“戳戳脸”,唤回了朏朏的注意力。 “快去。” “好嘞~” 朏朏“嘻嘻”笑着,从静芸手中拿走垃圾袋,翻墙去外面倒垃圾了。 不过这一次,朏朏见路上进来的车是大幅度减少了。 看来,媒体都到得差不多了哦!就差那些什么世家豪门了呢! 朏朏哼着歌,扔完垃圾后又翻回了白家老宅的花园,跟着在凉亭里等他的静芸回了客房。 毕竟“认亲宴”的认亲环节要十一点才开始呢,现在才刚吃完早餐,还早,既然不想见到白家众人,那么呆在客房里看书,就是个绝佳的选择。 而前院那处,正如朏朏所想的,各路媒体在八点前就全部到位了,至于受邀的云都各世家,本该在这场“认亲宴”开始前的半个小时或二十分钟陆续到达才对,现在却有豪车陆续驶向白家老宅…… 第113章 那,敢问静虚道长,你们修行之人,可以成家吗? 余文风夫妇率先走下了车,后头紧跟着的车上下来的,是他们的女儿女婿,和穆晓天夫妇。 红毯两旁,“咔嚓”声此起彼伏。 都是在三天前参加过穆知常小朋友满月宴的人,拍完照,站在红毯两边的媒体人们便低声交流了起来。 “你说,余家人来这么早,是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来给那个静虚道长撑腰的咯!他们三天前就说了,静虚道长是他们家和穆、鹤两家的恩人了啦!” “诶!我还以为他们就随口一说。” “就算是随口一说,这才过了三天,也要做到啊!” “也是啊!” “但是,今天不是认亲宴么?为什么还要撑腰啊?要撑腰,也是白雪青需要吧?毕竟,正主回来了,她这个养女该离开了啊,只有想继续赖在白家,才需要有人撑腰嘛!” “也是哦!” …… 即使是竞争关系,此刻他们还是选择聚在一起聊起了八卦。 而余文风夫妇已带着穆晓天夫妇走到了听说来了宾客,赶紧从茶室赶到前院的白登舟、江秋月身前。 “余老爷、余夫人!” “白老爷、白夫人。” 两方握手之后,从鹤时羡处知道白家人待静芸不好的余文风看着白登舟和江秋月,丝毫没有从为人父母的两人脸上看到一丝一毫与亲女相认的喜悦。 眉头微皱后又瞬间舒展,快到似乎从没有变化过表情。 “白老爷、白夫人,真是羡慕你们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啊!” “有这样好的女儿,不论到谁家,可都是要被如珠如宝地疼着的!” “不然,都可以说是‘有眼无珠’啊!就是看到的人,都会为这么个好女孩儿鸣不平的!” 余文风的暗示都可以说是明晃晃地威胁了,偏偏白家现在地位还不如余家,更不如余家后面的鹤家,白登舟只能挂着笑脸,应道一句“当然”。 江秋月的脸上也挂着笑,对于余文风的威胁,她都觉得是他们瞎操心。 芸芸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虽然平日里与他们并不亲近,昨天甚至还污蔑他们雪青杀人未遂,他们也不会记她的仇,亏待了她啊! 毕竟,芸芸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时间还早,余文风一家和白登舟夫妇聊完,就想要去见见静芸,他们的恩人。 余思卿率先代父母出声:“请问白老爷、白夫人,静虚道长现在在哪儿呢?” 如果还是住在外面的,他们现在就会离开白家老宅,等“认亲宴”的认亲环节快开始时,再和他们的静虚道长一起回来。 而余思卿问出这句话后,连带着后一步来的罗北堂夫妇也束起了耳朵。 和余家人一样,他们如果知道了静虚道长的所在位置,也会赶紧和白登舟夫妇打完招呼,然后立即赶往他们静虚道长所在的位置的。 而对于这个问题,江秋月倒像是一个慈母般笑应着,话语里似乎还带着些宠溺的意思。 “哦,现在时间尚早,芸芸还在房间休息呢!或许是在与和她一起回家来的朋友在看书?” “我叫人带你们去找她吧!” 因为陈妈陈爱兰已经因“遗弃罪”进去了,所以,在余思卿的道谢声中,江秋月随便叫来了一个女佣,让她带着余家人去见静芸。 余家人先一步前往后院客房,白登舟与江秋月的身前位置便为挽着王南萱的罗北堂空了出来。 又是见面按例的唤称呼打招呼,因为两天前静芸刚做完罗家的委托,帮罗北堂、王南萱见了死去多时的爱女的灵魂,所以,罗北堂也提起了静芸对他们家的恩德。 当然,除了表示感谢,最重要的,也是给静芸撑腰。 毕竟,他们当初能找到静芸做委托,可是因为那群富二代讨论白家对静芸不好时,提到了静芸在花岩市所做功绩,才迈出了这一步的。 正好,他们家与白家老宅也就只隔了一条街,昨天警笛轰鸣,一直关注着警方最终会如何处置那罗东楼与保姆梁燕的他们,可也是顺便听说了白家老宅发生的事情的。 可巧了不是——都是保姆作妖。 鉴于罗家与白家实力相当,罗北堂对于白登舟时说话的态度,倒是不如余文风那样犀利。 他就像在和白登舟聊八卦一样,把罗家对静芸的感谢说了出来。 “白老爷真是好福气啊!有这样好的一个女儿!” “唉——也是我家门不幸,居然会有那样一个为了区区钱财,就想要了我的命的‘好弟弟’!” “两天前,就是静虚道长到了我家,帮我家抓住了那与我弟弟勾结,想要暗中害死我们一家人的保姆啊!” “啧,这样没心肝的东西!别说亲弟弟,就算是亲生子女,我都恨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逐出家门怎么够呢!都丧尽天良地害人性命了!” “还有那个保姆!居然为了钱财,就去害待她如一家人的主家人性命,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真的是多亏了静虚道长啊!” 罗北堂激动地和白登舟边说话边握手,肉眼可见地,白登舟与江秋月都变了神色。 是的,虽然罗北堂一直在说他自己家的事情,却让他们俩都想到了前一天自家发生的事情。 不是和罗家的事情差不多吗? 保姆为了心中所念,妄图害主家人性命,根本不管主家人平日待她如何。 最让人痛心疾首的,就是身为血亲之人,为了一己私利,勾结外人对他们痛下杀手! 白登舟和江秋月的心中,本因罗北堂的一番话,闪过一瞬要将白雪青如罗北堂话中所说的一样“逐出家门”的,但是,一念闪过,他们又连连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不不,他们家和罗家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雪青,并没有对他们下手,昨天的一切,都只是那陈爱兰一人所想所为而已! 想完,白登舟和江秋月的表情有一瞬的松了口气,然后恢复如常,依然是对罗北堂、王南萱挂着礼貌的微笑。 话已说尽,金白登舟、江秋月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的样子,罗北堂也不打算继续再说了。 直接对两人道了句:“那,我和我的夫人也去见见静虚道长了?我们可得再次好好感谢静虚道长啊!” 江秋月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叫来女佣带两人前往静芸所在的客房。 招待完了两家宾客,白登舟和江秋月看时间还早,也想着去休息休息了,结果刚转身想走,门外头又传来了独属于豪车引擎的声音。 白登舟和江秋月这儿不得闲,静芸那儿也没安静多少,看着五个六个一见到自己就激动得不行的人,静芸都快社恐了。 “菲菲,你去把你房间里的茶杯也拿过来吧。” “好嘞~” 朏朏看着静芸这受欢迎的样儿也高兴,丝毫不觉得吵闹,即使晚来的罗北堂、王南萱一再强调“不用不用”,他也屁颠屁颠地就去白家给自己安排的客房里拿茶杯了。 而房间里,静芸对于余罗两家对她的再三感谢都不过耳,直到吴青黛八卦地问她:“静虚道长,无忧道长呢?不在吗?” 朏朏一天到晚和静芸形影不离,幻化成男人的样子许多人都见过,甚至都看习惯了,现在一幻化成女人,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不在,也果然会有人问。 静芸便搬出了一早就想好的说辞:“他回山上办事去了,便叫我的师姐暂时来陪我几天,等到事情办完,他便就回来了。” “哦——这样。” 吴青黛应了一声,略微有些遗憾,但是心中关于自己干儿子的八卦到底是没解开,便又追问了一句:“那,敢问静虚道长,你们修行之人,可以成家吗?” 静芸知道吴青黛八卦的绝对不止这么简单,但她也实话实说。 “这要看各门派所立下的规矩,我所在的玄门,并没有不允许我们成家,不过我一心修道,便也没有成家的打算。” 吴青黛知道静芸是在委婉地拒绝周边人的一切示好,同样也是没有给他们家鹤时羡机会。 但是,她既然身为鹤时羡的干妈,而且也因为感激而特别喜欢静芸,便又想帮自家干儿子争取一下。 哪怕,只是先确定他会有几个情敌。 于是吴青黛又八卦地追问:“哪怕你身边什么师兄……师弟,对你有好感,你也不打算成家吗?不是听说你们玄门,嗯……有什么‘双修’嘛?可以增进彼此的道行诶!” 吴青黛这八卦的问题,问得已经为人母的余思卿都脸红了,扯了扯吴青黛的衣服,娇声唤了句“妈”。 而才十八岁的静芸,神色未改,语调都不见起伏,她就像是在科普道法一样,话语平静。 “经书修心,做事修身,身心兼修,方得大道。” “身心双修,的确缺一不可。” 听着静芸正经讲解“双修”的意思,吴青黛都不好意思追问了,但她也真的很想知道自家干儿子还会不会有机会了,便还是硬着头皮追问。 静芸见吴青黛不肯放弃,便微微叹息,在吴青黛再次开口前,应了这个问题。 “无忧道长是伴我一同长大的师兄,是我修行路上最重要的人,无关情爱,只在真心。” 吴青黛只听那句“无关情爱,只在真心”,这代表静芸和那无忧道长之间并没有什么,而她家鹤时羡还有机会。 而正好拿杯子回来,却在听到吴青黛问静芸,他和静芸之间关系的朏朏,只听静芸的那句“是我修行路上最重要的人”。 哎呀!看来,他在他家昭昭心里的地位,比那什么沧浪、桃夭,都要高嘛! 幻化为人形后隐去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朏朏“嘻嘻”笑着,终于再次走进了客房。 “茶杯来咯~” 朏朏放下茶杯,为还没有水喝的罗北堂、王南萱倒水。 两家人在客房里和静芸聊天,从八卦聊到道法,后面还有其余几家好奇静芸的宾客在门外旁听,直到10:45,白家“认亲宴”的认亲仪式即将开始。 “二小姐,宾客们都到齐了,老爷和夫人叫您去前院呢!” “各位客人,也随我前往前院吧,认亲仪式就要开始了!” 静芸对于佣人的话应了一声,只应叫她去前院这件事儿,并不是应那声“二小姐”,而那些宾客听着那声“二小姐”,也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彼此。 他们可是听说了的—— 这静虚道长一出生就被白家的保姆调换了,换成了那白雪青,结果,现在静虚道长回来了,佣人们还是叫静虚道长“二小姐”呢! 这白家人,可真“善良”! 说不定,待会儿的认亲仪式上有好戏看呢! 其余宾客都是猜想好戏的发生,而余家人却是在和佣人打听确认了鹤家人已经到场后,扬起了意味深长又笃定的笑。 随着静芸和朏朏走出客房,跟着佣人前往前院,宾客们也紧跟着余家的脚步,跟着静芸离开后院范围,那队伍,可谓是浩浩荡荡…… 第114章 认亲仪式开始了 正如佣人所说的,前院宾客已到齐,再加上静芸身后跟随的几家人,可谓是人山人海,但站在最前面的世家豪门,必定是鹤氏的一家三口。 “哎哟~看来鹤时眠还被鹤时羡关着呢!” 一来到前院,朏朏就去寻找鹤家人的影子,一看到那西装革履的影子,便立即凑到了静芸的耳边低语,有些跃跃欲试的调调。 鹤时羡肉体凡胎,只是因为少了一半元神才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却远不如附身于槐木中的鹤时眠,不仅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看透朏朏的本体。 静芸知道调皮且好胜心强的朏朏是想出动了。 想着待会儿自己和朏朏也不能站在一起,与其朏朏偷偷闹,倒不如让他在框架里明着来,左右不过是他们男人之间的玩闹,便微微颔首。 “知分寸,不要玩儿得太过了。” “放心吧!” 朏朏拍着胸脯保证,偷笑完便故作淡定地慢慢挪向了站在云疏星身边的鹤时羡。 “感谢各位来宾今日应邀前来,参加我白氏的认亲宴……” 见到一直跟在静芸身边的“菲菲”出现,白满川就知道静芸已经来了,便开始了认亲仪式的流程。 而见到“菲菲”的又何止白满川,几乎是“菲菲”来到前院的第一时间,白长赢就注意到了她。 白长赢是很想去找“菲菲”聊天道歉的,承认错误说是他调查不全,说他不是有意送她不爱吃的巧克力的。 但是他身边站着的白雪青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袖,眸中朦胧,透露着紧张与害怕。 “二哥,自从妹妹回来后,爷爷就不喜欢我了……特别是妹妹诬陷我,说我想要杀爷爷奶奶以后……” “二哥,今天,爷爷把妹妹认回家后……真的会让我继续留在家里吗?” 白长赢的心早就飘到去挑衅逗弄恶心鹤时羡的“菲菲”身上了,对于白雪青的问题,也只是抽空回了一句:“嗯,会的。” 白雪青看着白长赢的目光,一直往已经站到了鹤时羡身边的“菲菲”身上瞟,微微咬牙。 她佯装自己已经被白长赢安抚好了,又好像开始关心起了白长赢的感情生活。 “二哥,二嫂为什么和鹤家的继承人走这么近啊?” 白雪青讨好着白长赢,果然引得白长赢回神片刻,还红了耳朵。 “别这么说,菲菲……还不是呢……” “哦——” 白雪青好似乖顺地应着,看着白长赢那满含羞涩微微勾起的嘴角,她也弯了唇,眸中含暗光。 “也是……不知道,二嫂……哦,不是,是菲菲小姐。” “不知道菲菲小姐,是不是喜欢鹤影帝那样的款啊?” “鹤影帝居然也和菲菲小姐说话,明明,鹤影帝私下里最生人勿近了,男的还好说,女的……从来都近不了身的!” 此言一出,白长赢嘴角勾起的笑果然消失无踪,薄唇微抿,看着“菲菲”对鹤时羡的明媚笑容,最终弱弱地应了一句随风而去的:“不会的……” 而对着鹤时羡扬着“明媚笑容”的朏朏,其实是本着恶心鹤时羡的心态,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时,悄咪咪地将手攀上了鹤时羡垂在身侧的胳膊。 “鹤总,久仰大名,我是静虚道长的师姐,我叫‘菲菲’。” 鹤时羡的目光一直落在台侧的静芸身上,对于“菲菲”的打招呼,也是鉴于她是静芸的师姐,才礼貌地应了一声“嗯”。 直到胳膊上传来重量,专注看着心上人的鹤时羡才发觉她的小动作,神色一凌,反手攥住了朏朏那不老实的手腕,微微施力,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手腕就要脱臼了。 “这位道长,请自重。” 朏朏对此满脸无辜,还委屈。 “我做什么了?明明是鹤总你,一言不合就抓人家手腕,人家的手腕都被你抓疼了!” “我要告诉静虚,说鹤总你欺负人家!” 朏朏扒拉着鹤时羡的手,借机幻化出爪子抓了鹤时羡的手背两把,恶作剧成功,心里爽得不行。 朏朏想“恶人先告状”,如果是鹤时眠,怕是直接就要气呼呼地说“你胡说,昭昭她不会信你的话的”了。 而鹤时羡对于朏朏“恶人先告状”的行为,直接表示不屑。 虽然他的昭昭的确不与他亲近,但他相信他的昭昭会有判断能力,不会任由这个菲菲瞎说的。 但是,等朏朏不再扒拉他,鹤时羡就开始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丝丝疼痛,不禁眉头微皱,看了过去。 三道深浅不一的红痕,虽然没有破皮,但是……好眼熟…… 脑海中灵光一闪,鹤时羡一把握住了朏朏刚要收回的手,目光犀利似是要看透幻化成女人的朏朏,话语肯定。 “你是霍无忧!” 被认出了真身,朏朏微愣,感觉自己又输了,不禁问道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倒也坦白,一点都不狡辩一下,还显得怪蠢萌的。 但鹤时羡并没有说话为朏朏解答,只把红了的手背亮给朏朏看,让朏朏自己体会。 朏朏看着自己的爪爪在鹤时羡手背上留下的“杰作”,虽然知道自己露馅的点了,但还是爽。 毕竟他抓到鹤时羡了! 而且…… “哎哟~还挺聪明的嘛!那鹤总,你现在,是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朏朏挺了挺胸膛,还踮了一下脚,让自己更靠近了鹤时羡,果然看到了鹤时羡被恶心到后的眉头紧皱,连攥着他的手,都好像是被烫到了,连忙松了开来。 终于恶心到鹤时羡了,朏朏彻底爽了,嘚瑟地“哼哼”笑着,双手环于胸前抱着,站在鹤时羡身边,等着台上的好戏展开。 鹤时羡本来不喜欢身边近距离处有除亲人外的异性在的,但这个“异性”是朏朏,虽然的确有些……恶心。 但是,鹤时羡忍了,也同样转移视线到台上,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因为两人说话的声音小,台上又有白满川讲话,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俩之间的较量,而两人较量完不久,白满川也终于讲完了铺垫词。 “那么,现在就由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白氏养女白雪青,而这,才是我失而复得的亲孙女——白静芸!” 台下媒体人的镜头扫过打扮精致的如公主一般的白雪青,最终全部落到了静芸的身上。 身为三天前见过静芸一身礼服模样的媒体人,此刻见到一身道袍的静虚道长,也是不由得低声发出感叹。 “这静虚道长的底子是真的好诶!我没看错的话,她今天又没化妆吧!哇塞……穿礼服时就漂亮得不似凡人,现在穿着一身道袍,显得更加绝世出尘了!” “白家的基因好嘛——同时身为歌手、演员,拥有庞大粉丝群体的白暮律,不也是白家的儿子嘛!还是这静虚道长的四哥呢!”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感叹一句基因的强大!那白雪青刚出道的时候就有人说她样貌只算是清秀,说看着不像是白暮律的妹妹,现在好了!知道了!原来只是白家的养女哦!” “诶!我觉得,主要是静虚道长身上的那种气质!这气质,常人难寻啊!” “静虚道长……真的感觉很可靠诶……” “不是,难道就我关心——白家会不会把白雪青这个调换了亲女人生的养女赶出去吗?” “呵,一个养女,在这个认回亲女的认亲宴上,打扮成这样,能被赶出去?看着就不像是会被赶出去的待遇嘛!” “但她看着好像很可怜的样子诶……” …… 白雪青和静芸都站在白满川身边,而白满川只紧紧地牵着静芸的手,转头对静芸笑着时,眼眸中满是牵挂。 他是预料到什么了的,但是……只要他的乖孙女平安快乐就好了! 最终,不等静芸挣脱,白满川便主动松了手。 “现在,就让我宝贝孙女的父母,来对她说些话吧!” 白满川转身走到一边,换白登舟和江秋月站到他的位置上。 白雪青微微低垂着头,正如某位媒体人所说,看着情绪低落又可怜兮兮,弱小还无助,果然引得走上台的江秋月怜惜不已。 只是,在镜头前,在这么多世家豪门面前,江秋月知道自己的注意力必须全都都在静芸这个亲生女儿身上,便只是悄悄地握住了白雪青垂落在身侧的手,轻轻拍着。 她好像是在对白雪青说:别怕,即使我认回了静芸,你也会是我最宝贝的女儿!曾经承诺你的,妈妈不会食言的! 于是,白雪青对江秋月扬起了一抹笑,看着好像很坚强的样子。 一旁,何远按照白满川的意思,将话筒直接递给了白登舟。 静芸本来想先说的,好快点了结这场戏,但赶不及何远与白登舟之间目标明确的传递,于是只能等着白满川和江秋月把话说完。 她也是很想听听,她的这两位亲生父母,到底能憋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 第115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首先,感谢各位来宾今日应邀前来,参加我白氏的认亲宴,来一起见证我与秋月失散多年的女儿静芸,回归我们的这个家。” “其次,我这个做父亲的,想对静芸说——静芸,欢迎你回家,从今往后,爸爸妈妈和哥哥们,会疼你、宠你、爱你,把你与我们之间错过的十八年全都弥补回来。” “同时——我也希望静芸你和你姐姐雪青能够和睦相处,每天都开心快乐,当一对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姐妹花。” “毕竟,你也知道,当年调换的错,是保姆陈爱兰一手造成,你姐姐那时也只是一个刚出生了一天的婴儿,这一切并不是你姐姐造成的,她也是受害者,她也没有家,也险些丧命。” “如今——你姐姐,与我们也相处了十八年,她将我们当成亲生家人,我们也曾是真心将她当做你来宠爱的,一时之间,我们也无法断绝这样绵长的亲情。” “所以,我们还是会收养雪青,她会继续以养女的身份留在家里。” “雪青温柔、贴心、懂事,知道自己并非我们亲生之后,在家里生活得更是谨小慎微。” “你放心,她只求能一家和乐,并不会抢了你的东西的。” “来,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你们姐妹俩握握手、抱一抱,以后好好相处,互敬互爱。” 明明是对静芸说关心词的时候,白登舟说得最多的却是白雪青,看着江秋月默默点头的样子,就知道是夫妻俩共同的意思,只是由白登舟说了出来。 而静芸自学得道法后就经常下山做委托,她也知道,白登舟为了让她接受白雪青继续留在白家,用的是这个社会上的老手段了。 借着人多,一般人为保全自己的脸面,就不会下了说话人的脸面,从而被迫答应说话人的要求。 可是,一般家长也知道,人多时,是不能教育孩子的,因为爱,所以知道给孩子留面子,也是给自己留面子。 白登舟这么做,也不过是不爱她这个亲生女儿而、已。 静芸知道,这台下身为世家豪门中人的宾客,与专门采访世家豪门的媒体人们,自然也清楚无比。 想着,静芸便不禁轻笑出声,无视了白雪青那佯装藏于怯怯中透出的殷切,对白登舟开了口。 “白老爷,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也说两句吧。” 白登舟毫无防备地把话筒递给了静芸,而站在一旁,从白登舟提起白雪青开始就皱起了眉头没眼看的白满川知道—— 终于……全完了。 他的宝贝孙女,哪里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呢。 “感谢各位来宾今日应邀前来,参加白氏为我准备的断亲宴,来一起见证我与白家从今往后,再无所谓父女、母女、兄妹瓜葛。”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连各媒体人手中的长枪短炮都扫射得更加紧迫了。 太劲爆了!就知道会有大戏!没想到啊—— #惊!白家认亲宴突变断亲宴# #白家亲女为何毅然断亲# #白家亲女断亲其实早有预兆# …… 白登舟也没想到静芸会不按常理出牌,丝毫不给彼此留面子,直接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断亲,伸手想要夺回话筒,却也为时已晚。 毕竟,静芸主动把话筒递给了何远,她说话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借此机会,我们把一切都说清楚——” “首先,白老爷,如果你所谓的‘疼我、宠我、爱我,把你们与我之间错过的十八年全都弥补回来’,就是在花岩市找回我后,将我撇在外三天才派一个特助接我回家的同时,和白雪青日日游山玩水买买买,那实在太过珍贵,我不稀罕。” “至于对错包容问题,难道错的是我吗?” “难道白雪青所谓的受害者、所谓没有家、所谓险些丧命,是当年落地就被置于荒山野岭险些丧命的我,指使陈爱兰所造成的吗?” “鸠占鹊巢一事,我从一开始就未曾追究过,倒是白雪青一再挑衅,非逼我反击,偏偏你们眼盲心瞎不说,还要我去包容,是否太过伪善。” “其次,对于白雪青的存在,你们也不必忧心。” “你们要养、要宠、要疼、要爱,从此刻断亲宴成起,都与我一个外人无关,哪怕你们要把整个白家交给白雪青来承袭,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最后,对于白家一切,我从无觊觎之心。” “这十八年,我既然从未受过白家一分一毫的抚养,也没得到过白家名声地位带来的一点好处,回来之后更没有找你们讨要,至今,衣、食、住、行都是我自己的。” “当然,花岩市与这两天在白家别墅与白家老宅的住宿费,最后我会以委托费的形式抵消。” “今日断亲之后,白家诸人也不必再寝食难安,觉得你们视为至宝的钱财会流入我手。” “记住,我唯一要了、烧了的那条鹿蜀皮毛毛毯,是我帮你们白家了断血债因果的委托费,你们再怎么揪着不放,事实也是如此。” “如果你们实在舍不得这样的委托费,待我们亲缘因果了断,日后再有任何需要玄门的委托,可以去找其他修行之人。” “当然,若你们有闲钱花不出去,倒不如去做慈善,至少还能赚得美名。” “还有白雪青所担心的,专门设局摆到我面前的什么婚约,你们尽管继续联姻,我既然与白家断亲,不要白家的钱财,就更不会要白家的什么人,我嫌拖累。” “至此,万事清明,烦请众人见证,我与白家于刻起,再无丝毫瓜葛。” 请神容易送神难。 即使白家按照白登舟的意思,出手请各位宾客、媒体人离场,但混乱一片中,也只有地位不如白家的世家豪门离开了白家老宅的大门,却也只是走出了大门。 即使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他们想要制止静芸继续说下去,但静芸轻巧跃于屋顶,让他们想制止也没有办法。 云南轩混在几个富二代的中间,即使这次没有鹤时羡的指使,他也带着人起哄,喊道一声:“好——” 朏朏和身为云都世家豪门上游的鹤家、余家站在最前面,也因为他前一天就住在白家,所以没人驱赶他。 看着现在乱成一锅粥的前院,看着想要鱼和熊掌兼得却连脸面都没了的白家,朏朏搭着鹤时羡的肩,笑得前仰后翻。 他也抽空跟着起哄,还抬起一只手放在嘴畔,对着台上仰头焦急看着站在屋顶上的静芸的白家人,大声吐槽了一句:“就是!谁稀罕你家的三瓜两枣啊!” 我家昭昭可是拥有整座山的人! 我家昭昭,可是拥有整座山的生灵宠爱的人! 而被朏朏搭着肩膀的鹤时羡,从鹤时眠口中听到过静芸在白家的遭遇,所以一直都明白静芸的委屈。 即使他因为尸狗喜魄缺失,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他也默默心疼着静芸。 所以,他借着此刻的混乱,为白家、为白雪青,送来了一份大礼。 只见鹤时羡拿起手机,给童颜发去了一条语音。 “把人带进来。” 这位白老爷不是说那白雪青是受害者、没有家,也险些丧命吗? 她是受害者还是受益者,眼明心亮的人都清楚。 她险些丧命,不是也好好活着作妖么。 那没有家——他就帮她找到家啊。 不用谢。 “咻”的一声,语音消息发送成功,片刻之后,白家老宅门外传来了男男女女呼天抢地的呼唤声。 第116章 专门送给白家添堵的大礼 “雪青——雪青啊!我的女儿——” “雪青——我的乖孙——” “雪青啊——妈好想你啊雪青——” “姐——姐——我是你小弟啊姐——” “雪青!我是你小叔叔啊!我是小叔叔!雪青啊——” …… 有三男两女拨开想继续看戏的人群,从白家老宅外生生挤进来,一边挤,一边呼唤,在人群中寻找着白雪青的身影。 不知是五人里的谁唤了句“雪青在那儿呢”,一行人就目标明确地冲上了台,围住了受不了嘲弄目光,想要偷溜回后院的白雪青,纷纷伸手。 “雪青!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雪青啊——我是奶奶,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姐,我叫陈成才啊!你小弟啊!姐!” “雪青啊!我是你小叔叔!哎哟,这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哈哈哈哈哈……” “雪青啊!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妈妈真的好想你啊——” 经过三男一女的扒拉,迫切希望白雪青能记住他们身份的流程,一个中年妇人一把抱住了白雪青。 九月,夏末初秋秋老虎,热得宛如盛暑三伏天。 中年妇人这么一抱,一股汗臭与酸菜般的臭味便瞬间蒙住了白雪青的头,视线里又是四人黢黑的手指甲,引得白雪青因为嫌弃而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但是不仅宾客们没走,媒体人们也都没有走,甚至还有被请紧急出去的媒体人专门爬上树的看情况、抓拍的。 白雪青看了一眼远处对准了她,此起彼伏闪烁着的长枪短炮,又立即装成了可怜又伤心的模样,挣扎着离开了妇人的怀抱。 “你们胡说!你们才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和亲人呢!我没有你们这样,我一出生就要把我扔掉的亲人!” “哥哥——爸爸、妈妈、哥哥——救救我!他们要抓我走!他们要杀了我!” 白雪青在镜头前的反应倒是十分敏捷。 即使在这横跨整个前院的距离,即使在这混乱嘈杂的现场,那些媒体人其实并不能听到她的呼喊声,但是,她也立即将自己营造成了一个柔弱心碎的受害者。 她一手捂着嘴哭,泪如雨下,挣扎着、呼喊着,终于引起了白暮律的注意,不再管优哉游哉在房顶上踱步的静芸,转身奔向白雪青。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妹妹!” 有了白暮律的关注,紧接着,便是白素律、白长赢、江秋月和白登舟的回头。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放开我女儿!” “来人!何远!把这五个闲杂人等赶出去!” “你们再动手动脚的,我们报警了!” …… 大戏被成功推上了新的一轮高潮,台上人唾沫横飞,再有修养的白家人也被白雪青的亲生父母他们逼得动起了手,叫台下的看者看得无比尽兴。 这可比院线上的各种大片好看多了! 而能在人前顺利摆脱与白家之间名义上的亲属关系的静芸心情舒畅,看白家人现在无暇纠缠自己了,便足尖轻点,轻盈地落在了朏朏身前。 “走,收拾完东西,回去了。” “好嘞~” 能和静芸时时刻刻在一起,不论去哪儿静芸都会带上自己,朏朏在鹤时羡面前骄傲极了。 只见转身离开前,朏朏还要对鹤时羡炫耀般“哼哼”一声,原本搭着鹤时羡肩膀的手垂落,转身向前走路而摆动时,准确无误地握住了静芸的手。 静芸就要走了,鹤时羡连忙唤道一句:“昭昭!我送你吧。” 反正,专门送给白家添堵的“大礼”,他已经叫童颜送过来了,之后的纠缠谈判都与他无关。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静芸。 而静芸虽然因为鹤时羡的声音脚步微顿,却还是对他微微摇头。 “不必了,多谢。” 说罢,静芸便带着朏朏走向后院,去取他们俩的换洗衣物了。 虽然是朏朏牵着静芸的手,但他是跟着静芸的脚步走的,被静芸带离前院前,他还骄傲又挑衅地对鹤时羡扬了扬下巴。 不过…… “昭昭,这白家人、白雪青和白雪青的亲生父母聚头这件事,是鹤时羡干的,他这样做,会影响到你渡情劫吗?”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与白家名义上的亲缘关系已经断绝,而断绝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找来了白雪青的亲生父母,自然是不会影响到的,放心吧。” 静芸将自己和朏朏昨天换下来洗干净又烘干了的衣服装袋,抬手递给朏朏,空出手后又揉了揉朏朏的头发。 “走了,现在这个点,出门正好吃了饭再回restquiet。” “太棒了——我要吃凤来楼的大餐!” 正好是饭点,而且看了那样一场大戏,亲眼见证自家昭昭与白家断绝了名义上的亲缘关系,朏朏觉得自己现在胃口好得能吞下三头牛。 静芸对白家人、对鹤时羡、对红尘中的所有过客都很疏离冷淡,独独对朏朏这个伴她长大,还跟她下山的朏朏纵容无比。 听着朏朏的点餐,静芸丝毫没有犹豫地应下了一声:“可以。” “昭昭你真好~” 得到了静芸的准许,幻化为女身的朏朏,没有骨头般肆无忌惮地赖到了静芸身上。 不过,一跨出客房门,朏朏就纠结地直起了身子。 “昭昭,我们是走那前院的大门……还是翻这后院的围墙啊?” 朏朏摸着下巴,虽然是犹豫的疑问句,但他的目光是十分渴望地看向了前院方向。 他想在去吃饭的路上,顺便看一下这白家的大戏演到哪一步了! 嘻嘻…… 静芸看出了朏朏眸中的渴望,纵容一笑。 “走大门吧,反正不论人群散没散,他们的注意力也不会在我们俩身上。” “好嘞~” 朏朏顿时兴奋了,这次是主动拉着静芸的手往前院跑。 一是为了冲向自己的午间大餐,二就是为了抓紧时间在路上顺便看个戏。 待朏朏拉着静芸跑远,有两个人从拐角走了出来,是眸中满含不舍与忧愁的白满川与虞如烟。 “走吧……走了好……是我们白家对不起这样好的孩子……” “白登舟这个不肖子……简直是自找没脸!非要留下白雪青也罢,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妄图胁迫静芸认下这个亏!” “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疼不了解……简直愚蠢至极!” “满川……” 认亲仪式开始后就在后花园听前院动静的虞如烟,听着白满川的话就想起了台上白登舟对静芸说的话,也满是心疼。 不敢再去看静芸远去的背影,伤心又心疼的虞如烟在白满川怀中痛哭了起来。 第117章 想必,他们很快就能主动断绝血脉间的亲缘因果 朏朏拉着静芸跑回前院时,前院的大戏果然还没散场,但是宾客倒是散了许多。 虽然戏的确好看,但他们也是饿了。 凭他们的身份地位,哪怕是云都最末尾的世家豪门,之后想了解这场戏的结尾,他们也可以去问那些还在蹲守结局的媒体人嘛! 所以,现场除了爱吃瓜的吴青黛与她的家人外,只留下了一些中游世家和白家旁支。 家主家的大戏,难得看,不得不看啊! 而且,说不定,经此一事,他们能换个家主呢…… 而那些被白家邀请来的媒体人何其负责,即使他们的肚子也是真的很饿,但还是举着机器,在被白家佣人驱赶的同时,分秒不落地记录着台上的这场争吵。 正所谓——为母则刚。 优雅温柔了大半辈子的江秋月第一次与人争吵,怒斥着身前死皮赖脸也要让白雪青“认祖归宗”的陈家人。 “雪青刚出生你们就将她丢弃了!你们现在还好意思来认她!你们到底有没有廉耻之心啊!” 廉耻之心?那玩意儿几斤几两能换几毛钱啊?! 亲口让陈爱兰把刚出生的白雪青丢弃的陈爱钱,面不红心不跳,直接对白家人倒打一耙。 “什么丢弃!雪青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是从我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怎么可能丢弃她!” “呵,倒是你们——仗着有钱就为所欲为,老子还说是你们看我家女儿可爱,指使陈爱兰那个贱人把我女儿偷去的呢!” 有陈爱钱打头阵,其他四个人立即附和着“就是就是”,然后开始以陈爱钱提出的借口拓展,漫天要价。 “雪青可是我们陈家唯一的女儿!我们宝贝得不得了啊!结果被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有钱人抱走了!你们要不要脸啊!” “就是啊!你们这种恶劣行为,知道对我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赔偿!必须赔偿!” “就一百万吧!我们雪青被你们拐走了这么多年,这是你们应付的赔偿!” “还得再加一套云都中心的房子和一辆豪车!你们认我姐当女儿,总该给我姐准备好了嫁妆吧!” “对!就是!听说你们还擅自给雪青定了亲!你们简直就是在卖女儿!还是在卖我们的宝贝侄女!但是既然卖了,就更应该给雪青准备嫁妆!给我们一百万和一套云都中心的房子外加一辆豪车,我们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 陈家人唾沫横飞,甚至白雪青的叔叔陈爱财说得激动了,还一把攥紧了离他们最近的白暮律的衣领威胁。 白暮律怎么说也是个需要完美形象吃饭的歌手和演员,锻炼得还可以,之前互相扒拉彼此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敢攥他衣领挑衅。 只见白暮律反手就把陈爱财的手反方向压了过去,引得陈爱财惨叫连连。 “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我白家敲诈勒索的!” 和陈家人吵得喉咙都干了的白长赢,也对于陈家人的得寸进尺而对何远喊道:“何叔!警察呢!报警没有!” 白素律依然在笑,只是,这一次对陈家人扬起的笑容,的的确确是冷笑。 “倒打一耙?好啊,你们是不知道陈爱兰的下场是吧。那我们就送你们去和陈爱兰团聚!” 三个儿子疯狂输出,白登舟抱扶着被陈家人的无耻气到的江秋月,好生安抚,在台上形成了完全另类的画风。 而被白家人保护在圈内的白雪青,低头害怕又伤心地啜泣着,抬眸看向陈家人时,眼底却划过了一瞬的暗芒。 只是,在院外传来警察赶来驱散人群的动静时,那一瞬暗芒又被她好生掩藏了起来。 “警察来了啊——走吧昭昭,吃饭去了!没戏看咯~” 边看戏边往外走的朏朏,对于自己还没走出院门,戏就不能继续看下去的情况,话语中略带遗憾,但转头看向静芸时,面上又是嬉嬉笑笑的。 跨出白家老宅的院门,朏朏和静芸与出警的李忠谠擦肩而过,引得李忠谠紧急对静芸敬了个礼。 “静虚道长!” 静芸对李忠谠微微颔首,然后就被因为没戏看了只着急去干饭的朏朏拉走了。 李忠谠看着静芸远去的背影微微抓了抓后脖子,有些纠结。 这白家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最后的处理结果要不要和静芸说。 说吧——因为静芸是白家人,是有知道事件处理结果的资格的。 不说吧——是因为他刚在走进来的路上听说,静芸和白家断绝亲人关系了。 李忠谠花三秒时间想完,最终选择看静芸之后会不会问他。 反正他们加了联系方式了! “肃静!警察!是谁报了‘遗弃罪’的案!” 李忠谠的一声怒喝,引得热闹了一早上的白家老宅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李忠谠带着队员对现场进行清场、抓人和录口供时,神清气爽的朏朏已经高高兴兴地拉着静芸的手走出了白家老宅与侯府景点之间的长街。 “哎、呀——昭昭,今天你这样落了白登舟那老登的面子,断绝了你与白家之间名义上的亲缘关系,想必,他们很快就能主动找你断绝血脉间的亲缘因果咯!” “看看刚刚在台上,哟哟哟哟哟——他们多在乎那白雪青白绿茶啊!就算是为了白雪青,这一刻怕也是不远了!” “哼哼~这群有眼无珠的蠢货!就让那白绿茶带着他们走向破产吧!他们活该啊!” “昭昭就该和本大爷在一起!每天快快乐乐的!那些蠢货,离我们十万八千里才好呢!” 看着朏朏这样高兴,静芸也眉眼弯弯,点了点头,但对于人心人性,她也把握不准,便对于朏朏的猜测只应了一声:“或许吧。” 但朏朏听着静芸说得这样不确定,立即眉头微皱,紧跟着带静芸肯定道:“是一定!他们一定很快就能来找昭昭,把亲缘因果彻底了断的!” “哼哼~等白家这边把和昭昭你之间的亲缘因果断了,就差鹤时羡、鹤时眠那儿的了!只要这情劫一过,昭昭,你就能马上、立刻!飞升成仙啦!”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啦!” 朏朏一想到静芸渡劫成功的那一刻,就高兴得不得了,只是现在所幻化的是人形,看不到他那能摇成螺旋桨的毛茸茸大尾巴。 不过,看着他拉着静芸的手蹦蹦跳跳的,也能看出他心中有多高兴。 而朏朏也真不愧是能解人烦忧,带来快乐的瑞兽,有他在静芸身边,连带着学会道法后越发稳重的静芸都被朏朏的情绪感染,想跟着朏朏像小时候一样蹦蹦跳跳了。 不过,两人刚朝凤来楼的方向拐弯走出不久,一旁的马路牙子处就传来了叫朏朏瞬间冷静的声音。 第118章 哟哟哟~老公~ “静芸!静虚、道长……” 和虞如烟一样,整场认亲仪式下来都没露过面的白苍灵,此刻竟追出了白家老宅,唤着静芸的名字,最后又改了称呼。 他虽然没有去参加前院的“认亲宴”,不想承认他和静芸之间连最后名义上的兄妹关系都不再有,但静芸用了灵力,声音可谓入耳入心,叫只要是在白家别墅里的人,哪怕是一只蚂蚁,都无法不听到。 静、虚、道、长…… 本来是他最亲、最亲的妹妹,却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跑到静芸身前拦住她去路的白苍灵落寞垂眸,并将手中握着的《股权转让协议书》递上。 “这是爷爷……就是白太老爷,给你的……你收下吧!” 静芸和白苍灵的关系断得最为彻底,也不想再和同为修行者,肯定听到了她刚刚所说的所有话的白苍灵再重复。 被朏朏握着手的静芸反而获得了主动权,淡声道了句“借过”,便拉着朏朏从白苍灵的身边径直走过。 静芸拒人以千里之外,白苍灵也不敢再去拦静芸的路,只敢紧跟在静芸身后,努力说服静芸把股份收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刚刚就说过,对于白家一切,从无觊觎之心,但是,这不是……” 白苍灵想说“这不是白家的”,但这的确是白家的,于是微顿,选择跳过。 “这是本就属于你的!你收下吧!” 这句话,他也不算是撒谎犯口业。 毕竟,他们白家家主一脉的孩子,在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就可以获得家族里的相应股份,一般都是百分之五,而他们的股份来源,都是由老家主和家主转让,而老家主手中的股份,最终也只是比家主少百分之十而已。 后续如果家主更替,家主要集中股权,那么就可以用相应的资金去买,这也是对从嫡系变成旁支的亲人们的补偿。 本来,白雪青也是有股份的,但她在十八岁成人礼那天突然昏倒进医院了,而他们也在那天知道了白雪青不是他们的血亲,所以后来直到今天,他们也没有把那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她。 而今天,白苍灵手中拿的《股权转让协议书》中,也有他的百分之五的股份。 因为他愧疚,他几乎夜夜都能梦见自己是如何愧对静芸,最终害死静芸的场景,所以,他想将自己的所能,去补偿静芸。 哪怕,其实静芸什么都不缺。 “静虚道长——” 白苍灵一直跟在静芸和朏朏身后,为了让静芸把股权收下而滔滔不绝,终于引得朏朏不耐烦地“啧”出了声。 “昭昭,我能动手嘛?” 反正白苍灵也是修行之人,灵力是能对着他使用的。 朏朏将视线投向静芸,用心灵感应与静芸说话,静芸反手握住朏朏那本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这样的小事情,哪儿用得着劳烦我们的朏大爷啊。” 用心灵感应对朏朏说完,静芸便突然对白苍灵出了手,一张用墨笔写成的蓝色符咒“啪”地贴在了白苍灵的颈脖上,金光一闪,便隐去了。 被贴了符纸的白苍灵懵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想继续说话时,却发现自己虽然能够张嘴,却怎么也出不了声了。 “你很烦人,安静点吧。” 虽然静芸并没有定白苍灵的身,但那样淡漠的眼瞥过白苍灵,便引得白苍灵好似双足灌铅,心痛得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了。 静芸……讨厌极了他…… 因为见过静芸是如何对待朏朏的,那样纵容、宠溺、千依百顺,所以,被静芸这样冷漠对待,强烈的反差,引得白苍灵更觉落寞。 他们是兄妹啊!虽然……已经不再是了…… 终于,白苍灵所抬起,想要向静芸递去《股权转让协议书》的手,重重地垂落了。 世界再次恢复了安静,朏朏的心情也再次由阴转晴。 而静芸跟着朏朏离开前,对于白苍灵不再跟随的举动稍感满意,最后落下了一句:“符纸之中我只注入了一点灵力,若你过去的二十多年没有虚度,半个小时也够你解开了。” 即使再怎么不喜欢白家人,静芸也没有下死手,毕竟修行者之间对弈,讲究个点到为止。 …… 摆脱了白苍灵的纠缠后不久,朏朏便拉着静芸到了凤来楼,刚享用完一顿大餐出门,两人又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 朏朏翻了个白眼,但并不像是面对白家人时那样厌恶。 毕竟白家人是眼盲心瞎,在不停地伤害静芸,即使静芸并没有被伤到,也无法忽略他们做的蠢事, 而不论鹤时眠还是鹤时羡,他们都是因为喜欢静芸,所以一直在对静芸好。 虽然这严重挑衅到了占有欲极强的朏大爷,但三个人都是一条心,朏朏并不会因此去厌恶两个和自己有着同样心思的人,毕竟没有人会讨厌自己本身。 当然,即使不讨厌,也不影响占有欲极强的朏大爷跟两人各种较劲。 “哟,鹤总,挺闲啊!吃完了饭不工作,过来接姑娘~” 鹤时羡倒也配合着朏朏所说的话,抬手合上了刚刚在车上等静芸吃晚饭出来时,用来处理公务的笔记本。 “既然无忧道长也这么说了,那,昭昭,我送你回restquiet吧。” “无忧道长不想被接,那……自己走回去?还是需要我这边帮忙打个车?” 笑话!朏大爷怎么可能接受自家宝贝昭昭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而且,那个“别的男人”,还是她家昭昭命中注定的情劫。 只听朏朏轻笑一声,表示不屑。 “你别太自恋好不好!我家昭昭会撇下我跟你走?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 “昭昭,我们走!” 静芸本就是想拒绝鹤时羡的,但听到鹤时羡称幻化为女人形态的朏朏为“无忧道长”,便知道在他们那奇奇怪怪的“比赛”里,朏朏又输了,于是,为了给朏朏一点赢面,就没有开口。 现在,看着朏朏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对自己说“走”,静芸便笑着点了点头。 赢了的朏朏,用炫耀的骄傲目光瞥了一眼坐在车里的鹤时羡,笑嘻嘻地挽着静芸的胳膊就要走,而鹤时羡又怎么舍得就这么与静芸分开呢。 他可是先送父母回家,然后按照静芸所纵容的朏朏,平日的饮食偏好,推理出静芸今天会在凤来楼吃午餐,再紧赶慢赶到凤来楼外等着的。 他所求其实也不多,只想和静芸待一会儿而已。 于是,见静芸不肯上车的鹤时羡主动下了车。 “那,昭昭,我们一起走回restquiet吧。” 鹤时羡手长腿长,身材标准,一张脸也是完美遗传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好看得无可挑剔,且还是九州演艺史上最年轻、坐拥众多粉丝群体的影帝。 现在,他在聚集了最多狗仔和粉丝的云都境内,毫无遮挡地一出现,就引起了凤来楼附近的粉丝一阵惊呼。 “啊啊啊——是鹤时眠!!!” “哪儿呢哪儿呢哪儿……啊啊啊啊啊——老公!!!” “鹤时眠!老公——小面包——老公!!!啊啊啊啊啊——” …… 一听有这么多女生喊鹤时羡“老公”,朏朏立即对鹤时羡这位静芸的“情劫男主角”阴阳怪气起来,也摇头晃脑贱兮兮地唤了一句:“哟哟哟~老公~” 反正他现在是女人体,只是他单方面恶心鹤时羡而已,朏朏将这一声“老公”唤得毫无负担,还因为看到鹤时羡皱起了眉头,而高兴地扬起了笑容。 诶嘿~他又赢了! 朏朏觉得鹤时羡此刻一定很后悔看穿了他的真身,毕竟换位思考,如果他被一个男人喊“老公”,也会恶心得想揍对方一顿的。 不过,虽然换位思考了,朏朏也不会设身处地为鹤时羡着想的,谁叫——他们是竞争关系呢。 第119章 如果软的不行,他会来硬的 鹤时羡跟鹤时眠完全不一样。 鹤时眠听到粉丝们喊他“老公”的时候,会脸红地柔声让粉丝们别乱喊,然后粉丝们因为喜欢看鹤时眠害羞脸红,就喊得更加变本加厉。 当然,因为鹤时眠的“眠”字与“面”字发音相似,他的粉丝们就叫做“小面包”,同时也因为他在面对粉丝们的时候总动不动就脸红,像刚出烤箱时软乎乎冒热气的小面包,粉丝们便也喜欢叫他“小面包”。 鹤时眠知道这是粉丝们对他的爱称,虽然感觉自己这一米九的大男人,并不合适这个称呼,却也没有像面对“老公”这个称呼时那样抗拒,只红着脸认下了。 毕竟,因为鹤时羡的缘故,他很少受到旁人对他投来的善意,而粉丝们对他的片刻欢喜,也会让他十分珍视。 而鹤时羡自从失去了半个元神后,整个人就显得生人勿近,不止是身体上的拒绝靠近,更是心灵上的抗拒。 除了他的家人外,其他任何人唤他亲密称呼,都会引得他皱眉,还冷声喝止,不让别人唤他小名之类的亲密称呼。 当初鹤时眠突然爆火,他出门工作时听着粉丝们把他当成鹤时眠唤他“老公”,他就难受得不得了。 只是,那时候他也已经成年了,冷静理智了许多,看鹤时眠处理了问题,虽然没什么用,但也不会应激了。 长大了的他知道,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往好处发展,否则只会两败俱伤。 但是现在,听着虽然外形是女人,本质其实是个男人的朏朏,唤自己“老公”,还阴阳怪气的,鹤时羡拳头都硬了。 当然,鹤时羡也分得清主次,静芸还在他身边呢,而且,静芸也听到了那些粉丝把他当成鹤时眠唤“老公”…… 鹤时羡立即想和静芸解释,一声“昭昭”都唤出口了,却看到了静芸轻轻摇了摇朏朏的手,满含笑意,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毕竟,不论是不是真的,只要鹤时羡、鹤时眠成家了,与她之间就没有情劫了。 朏朏后知后觉,也眼前一亮,立即改变了阴阳怪气的态度,上前郑重地拍了拍鹤时羡的肩。 “不论怎么样,祝你早结连理、早生贵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要一想到鹤时羡、鹤时眠不会再与静芸有关系,不会成为静芸的情劫影响静芸飞升,朏朏心情大好,看鹤时羡都顺眼了。 但鹤时羡怎么肯,哪怕是鹤时眠在场都不会肯的。 这是命中注定的一见倾心啊…… 要早结连理、早生贵子也是和他家昭昭! “昭昭,我没有滥情,他们会这么叫,都是因为鹤时眠去了演艺圈闯,然后获得了许多人的欢喜,所以才……”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我知道。” 看着鹤时羡这着急忙慌的模样,又看着凤来楼附近的粉丝等车流暂缓就要冲过来了,静芸打断了他。 在山上时,和桃夭师姐她们一起看的那些狗血小说、电视剧她可不是白看的,她知道红尘中一个明星具有多大的号召力和粉丝群体。 而且,梦里的那个她,不就是被那些喊白暮律“老公”,喊白雪青“宝贝”的粉丝群体网暴的么。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还是赶紧上车走吧,不然怕是走不了了。” “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好不容易能和静芸见面,鹤时羡不想就这么因为鹤时眠的粉丝而与静芸分开。 而刚抓到鹤时羡“小辫子”的朏朏巴不得鹤时羡离静芸远点儿,再次抓住了“老公”这个称呼不放。 “哎呀~老公~你都是人家的老公了,再让两个陌生女子上你的车,不好吧~” 看着朏朏嘚瑟的样子,听着朏朏用粉丝们称呼的“老公”这一词离间自己和静芸,这一次,鹤时羡想让鹤时眠退圈,永远呆在家里的地下室中了。 即使在静芸面前,他更加排斥鹤时眠的存在,但如果能让这个其实算不上把柄但十分膈应的词消失,他愿意再和鹤时眠说一次“我们”。 当然,如果软的不行,他会来硬的。 毕竟鹤时眠的一切通讯工具都在他的监视范围之中,甚至连鹤时眠这半个元神,都因为青蚨的缘故而受他牵制。 心中的阴暗面再次冒出了头,不想与静芸分开的鹤时羡趁着朏朏嘚瑟的瞬间,一把攥住了静芸的手腕,将静芸单手抱上了车。 “我去!” 别说手中一空就骂出声的朏朏了,连静芸都没料到鹤时羡会突然出手抱她,将她强行抱进车里。 而且因为他们距离保姆车的位置很近,鹤时羡把她抱进车里真的就是一个转身的功夫。 “鹤时羡!” 身后的车门被童颜锁着,下不了车,腰又依然被鹤时羡搂着,开不了缩地千里,双手撑在鹤时羡胸前的静芸也是真的生气了。 这可比上次拉手过分多了,简直就是强盗行径! 而鹤时羡红着耳朵,不敢去看静芸,只对坐在驾驶座装瞎的童颜道了句:“关门、开车。” 鹤时羡开口了,童颜便立即照做,按下了右后侧车门的关门键,并准备起步。 鹤时羡这意思是——至于那位无忧道长能不能蹭车一起走,就看他能不能反应过来了。 如果无忧上不来,鹤时羡可就更高兴了。 毕竟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升上电视型的挡板,在车后座和静芸过“二人世界”了。 当然,鹤时羡这样的美梦注定是要破碎的。 且不说朏朏的本体是上古瑞兽,就连幻化成动物形态都是猫咪,反应能力当然是一绝的,更何况他根本无法接受静芸离开自己和别人在一起,那反应能力瞬间飙升一个档次。 就在车门开始合上的那一刻,朏朏跳上了车,伸手对着鹤时羡的脸就要来上一拳,却被鹤时羡稳稳接住。 “变态!你怎么敢的!你居然敢抱昭昭!” “不敢当,毕竟无忧道长都敢女装了。” “你懂个球!” “我不懂,无忧道长懂,无忧道长身为昭昭的师兄弟却还时时刻刻黏着昭昭岂不是更过分。” …… 车门被完全合上,童颜也将车开出了虽然激动热烈,却懂规矩不会跟车的粉丝们的包围圈。 只是,童颜从后视镜里看他们有没有摆脱粉丝包围圈的时候,顺便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家总裁和好像是男扮女装的无忧道长在后座打架,同时还没忘记搂着那静虚道长。 一时间,童颜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把挡板升起来。 毕竟,身为一个合格的特助,不应该过多关注老板的感情生活,在开车时没有老板的指令,为了保证老板的出行安全也不好去拉偏架…… 虽然他真的很想知道,后面这“两男争一女”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不过,也不用他纠结出个所以然出来,嫌弃车内空间小,不能大展拳脚的朏朏,直接一手同样搂住了正在努力挣扎,好离开鹤时羡怀抱的静芸的腰,一手捏诀,开启了缩地千里。 一阵白光闪过,因为没有得到鹤时羡的指令,所以最终选择专注开车的童颜,没有发现后座已经空无一人了,只继续将只有他一个人的保姆车开向restquiet。 第120章 日后如非必要,也莫要再见了 静芸、鹤时羡因为朏朏开的缩地千里而瞬间来到了restquiet的顶级豪华总统套房,只是三人即使换了地方,也依旧纠缠着。 而朏朏因为将灵力用到了普通人身上,站稳之后感觉到了有一瞬的气血逆行,也感觉到了灵力被反噬衰减。 但他完全不在乎,只要不被打回原形就行,现在他只想揍鹤时羡。 “混蛋!都到地方了!赶紧把你的咸猪手从昭昭身上撒开!不然我把你打成猪头信不信!” “你先松!” 怎么着也是小时候就亲身经历过被术法分裂了元神的人,鹤时羡对于自己突然从车里到了restquiet的顶级豪华总统套房中的情况,没有丝毫惊讶。 鹤时羡依然与朏朏同时搂着静芸的腰,两人皆单手出击和格挡,谁都不肯让谁,也谁都不肯先松开搂着静芸腰的手。 但看到了朏朏刚才动作一滞的静芸,担心朏朏被反噬得厉害,立即着急地喊了一声“住手”。 劝架是不好劝的,否则刚才在鹤时羡的保姆车里,这两人就打不起来。 只是,现在情况也的确不同了。 他们已经到了restquiet,也已经达成了鹤时羡嘴上所说的“送你回restquiet”,再不停手,可就是撒谎了。 不过,对于现在这针锋相对的情况,两人虽然的确听静芸的停了手,却依然保持着停手前的出击格挡动作。 只要一方一有不对,另一方肯定会立即迎击的。 但静芸不给两人这个机会,见两人还是剑拔弩张的,便又黑着脸添了一句:“都松手!” 朏朏最听静芸的话,静芸一说,立即条件反射地将搂在静芸腰上的手松开了,但只是松开了些许而已。 毕竟鹤时羡还没有松手。 而鹤时羡即使再怎么不舍得,心中的占有欲再怎么强,见静芸黑了脸,也乖乖地松了手,是和朏朏一样,只是稍稍松了手。 不过,两人见对方都松手了,片刻后,便都收回了两只手,站直了身子。 终于获得了自由,静芸赶紧将受到了反噬的朏朏扶去沙发上坐好。 “都说了,不要对普通人动用灵力,现在可好,受伤了吧!” 其实朏朏不觉得自己有多难受,但难得见到静芸紧张自己,且还是在跟自己抢人的鹤时羡面前,朏朏立即装了起来。 只见朏朏好像受了极重的内伤,“哎呦哎呦”着,失了全身力气,直直砸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昭昭——我好疼啊!我这里疼!这里也疼!特别是心脏……咳咳咳……我是不是快死了——哕——” 朏朏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的,攥着静芸的手腕,引静芸摸摸自己白皙秀颀的脖子,又摸摸自己隔着衣服都腹肌明显的肚子,最后将静芸的手固定在了自己的胸前,还装着要吐血。 要不说朏朏其实是只兽,只是喜欢与被喜欢的人撒娇、被喜欢的人rua才这样,任谁看了这一幕,都觉得他是在勾引人。 不明白朏朏到底怎么了的鹤时羡就是这么觉得的,看得拳头都攥紧了。 这做作的样子,简直可与那鹤时眠比上一比。 而静芸即使知道朏朏是在装难受,此刻也心疼极了,叫朏朏乖乖躺好,好给他把脉检查。 毕竟受反噬是真的,只是不知道程度轻重而已。 指下脉搏凝滞,欲散未散,这往来艰涩,迟滞不畅的情况,是气滞血瘀的脉象。 “还好,没用灵力伤人,反噬不是很重,只是气血微滞,心肺微挫,别再有下次了。” 静芸顺了顺朏朏额前的刘海以示安抚,又从袖中取出一株像乌韭一样的草,和一枚黑色的果子。 是在古籍《山海经》中有所记载的萆荔草和帝休果,一个能治愈心痛病,一个能顺气静心,二者合一,正好能治疗朏朏被灵力反噬的气血凝滞之症。 只见静芸将捧有草药果子的双手上下合并后又翻转,一阵金光在掌心间闪过,待静芸移开覆在另一个掌心上的手后,便见草药果子不见了,只有一枚丹药静静躺在她的掌心之中。 “吃掉。” 静芸将药丸递到朏朏嘴边,苦涩的草味儿瞬间钻进了朏朏灵敏异常的鼻子,引得讨厌吃药的朏朏双唇紧闭,对着静芸可怜兮兮地使劲儿摇了摇头。 我觉得没多大事儿! 本大爷都活了千万年了,这点小伤,吃顿大餐就行了!不用吃药! 闭着嘴,没有用心灵感应,静芸通过朏朏的眼神,读出了朏朏心里的话,不禁轻笑出声。 只见静芸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语调也平静,威胁的话都听不出一点胁迫感,只轻飘飘的,像是在随意提起寻常的喝水吃饭。 “既然这样,那就换个素食疗法。” “今天起,到你内伤完全康复为止,我们晚餐都不吃了,而每天的早午餐,都吃白菜……” 不等静芸说完,朏朏就“啊唔”一口,把静芸手中所捏着,佯装要收回的药丸,囫囵地吞进了肚子。 仙药不愧是仙药。 即使朏朏并不将体内的气血瘀滞、灵气不通放在心上,但这药吞下后不过一刻,朏朏便感觉到了体内瘀滞的气血和灵气都畅通了起来,真真是身心舒畅、内外通透。 被反噬所伤到的心肺也不隐隐作痛了! 但是…… 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享受静芸关怀的朏朏,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紧盯着静芸的鹤时羡,心中再次想起了刚才鹤时羡强行抱走静芸的“强盗行径”,气上心头。 哼!要不是这鹤时羡,他会被反噬吗?!不被反噬,他会吃药吗?! 都怪这鹤时羡! 死变态! 想着,朏朏便“哎哟哎哟”着扶住了自己的额头,顺便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哎哟~哎哟~昭昭——我眼睛疼!看见脏东西了!” 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鹤时羡呢。 但是,谁叫鹤时羡这次的确做得过分了呢。 对于自身,只要不是太过分,静芸一般会网开一面不计较,但如果伤害了她身边所在乎的人,不论轻重,静芸是会立即报复反击回去的。 只见静芸一边安抚着在沙发上撒娇打滚的朏朏,一边对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鹤时羡下逐客令。 这一次,静芸平静淡漠的话语中,语调温度是真的降低了。 “既然我和无忧已经回来了,那么,鹤总,您请回吧,日后如非必要,也莫要再见了。” 虽然这对于天道所定下的情劫来说,根本不可能,但态度做出来了,也不算没有改变。 堂堂鹤氏继承人,在这样位置上的人,一般都心气高、自尊心强,被人拒绝了,也就不会再过多纠缠了吧。 但鹤时羡是真的不想离开静芸的,分不清是新鲜感、执念、占有欲,还是天道强行配对所产生的情入骨髓,即使被静芸拒绝得这样明白彻底了,他也不想就这么放手。 但他自己也说过了,送静芸回了restquiet就会走。 刚才一气之下强制抱了静芸,虽然心中稍稍满足了一下,但现在静芸明显是生气了。 为了不再拉低自己的形象分,也为了不让静芸和那无忧道长一样受内伤,鹤时羡最后看了一眼静芸那随时打算用灵力术法强行送他离开的背影,微微低垂了脑袋。 “但是昭昭,我和鹤时眠当影视明星所牵扯出的她们,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关系……” “今天……对不起……” “再见……” 最后解释一遍,希望鹤时眠的粉丝们不会成为自己和静芸之间的阻碍,又真诚地道了歉,注定无法得到回应的鹤时羡才转身离开这顶级豪华总统套房间。 听着轻轻的关门声从玄关处传来,在沙发上各种撒娇打滚的朏朏立即坐起了身,确定鹤时羡已经走了,精神气便都回来了,笑嘻嘻地再次黏到了静芸的身上。 “昭昭最好了!我没事儿啦!不气不气啦~” 静芸笑着揉了揉抱着自己胳膊的朏朏,站起了身:“你保证以后不再冲动地对普通人动用灵力让自己受伤,我就不气了。” 为了让静芸不生自己的气,朏朏连忙束起三根手指,严肃发誓:“如果我下次再冲动地对普通人动用灵力让自己受伤,我就……” “吃三天的清蒸鱼!” 果然正经不过三秒。 静芸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朏朏,rua起了朏朏的脸蛋。 “下午没什么事情,修炼吧。” “好嘞~” 朏朏翻身从沙发上下来,落地时幻化回了白猫形态,屁颠屁颠跟着静芸的脚步,准备跑到去落地窗边打坐的静芸腿上去睡午觉了。 而房间里的静芸与朏朏岁月静好,房间外,不论是鹤家还是白家,都不太安宁。 第121章 这世上,只有她蚕食别人价值的份儿 因为刚有了凤来楼门前被粉丝发现围堵的事情,童颜便选择将保姆车开到restquiet的地下停车场去,正好,鹤时羡也发定位让童颜到地下停车场去接他。 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童颜正常回了个“收到”,可下一秒就发现不对了。 人不是在车上吗? 不应该是送到restquiet的地下停车场吗? 为什么会说——到地下停车场去“接”呢? 默默把车去地下停车场的童颜背后直冒冷汗,在纠结要不要赶到实时定位里的那个方位时,他通过车内后视镜默默看了一眼后座。 空、空无一人?! 童颜吓得觉得闹鬼了,但是一想那道法高深的静芸、静虚道长,也在车里,又觉得不应该闹鬼。 可、可能……可能是静虚道长带少爷出去了吧…… 因为消失得太突然,怕被人发现引起轰动,所以……所以让他去地下停车场接…… 童颜的脑子里不停回放着静芸在花岩市中心医院收服产鬼的画面,顺利安抚好了自己,将车开往鹤时羡所在的位置。 直到看到鹤时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童颜才彻底放心,但看着鹤时羡紧皱着眉头,他又不放心了。 “大少爷。” 童颜转头看着鹤时羡坐上后座,感受着鹤时羡周身蔓延出来的低气压,觉得事情严重极了。 毕竟,跟心上人在一起,怎么都不应该这样生气啊!除非…… 吵架了? 童颜还是觉得不可能。 虽然他家少爷的脾气自从分裂了元神后变得特别不好,但是,那静虚道长脾气好啊! 那是一种对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感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难道就是因为静虚道长太淡定,少爷自己恼羞成怒了? 童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鹤时羡,而鹤时羡坐稳后对童颜说的话,算是解开了童颜心中的种种猜测,却又让童颜更加担忧了。 “回家,让鹤时眠退圈。” “大少爷……” 童颜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因为是和鹤时羡一起长大的,后来又是和鹤时眠一起长大的,还将心智不成熟,更加天真可爱的鹤时眠当成自己弟弟,童颜微微踯躅后,还是为了鹤时眠向鹤时羡开口求情。 “大少爷,小少爷他最近……很听话,真的很听话!您可不可以……收回成命啊?” “就算小少爷他做错了什么,您说就是了!小少爷一定会改的!小少爷他……现在能让小少爷高兴的,就只有演戏这件事了……” 鹤时羡没有应答什么字词,只因童颜说到“演戏”,引得鹤时羡对于那些粉丝冲他叫“老公”被朏朏调侃的事情更加记忆深刻。 眼神因怒气而显得凌厉,只看了一眼童颜,便让童颜知道鹤时羡是心意已决。 他只是一个小特助而已,私事上能逾矩地问上这两句都已经是看在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了,被鹤时羡拒绝了,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童颜在心中叹气,更加心疼那还被困在鹤家老宅中的鹤时眠,但最终还是得启动保姆车。 回鹤家老宅的一路比童颜一人来时更加沉寂,路过警察局时若往车窗外一看,能看到白家人和白雪青的弟弟、小叔叔先后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 虽然遗弃白雪青这一事距今已经过了十八年,但九州法律甚严,只要被揭发、查证确实后,就能判下“遗弃罪”接受惩罚。 本来按照陈爱兰的口供,这一次“遗弃罪”的判罚只会拘留主张扔掉婴儿的陈爱钱的。 但白雪青的妈妈钱招丁,和白雪青的奶奶董迎弟觉得家里需要这个“顶梁柱”,便一个劲儿地揽罪上身,于是一起被判了个“妨碍司法公正”的罪,跟陈爱钱一起关了起来,等待上法庭判罚。 重男轻女的家庭,难免养出白眼狼来,白雪青的弟弟是,她的小叔叔也是。 他们在心中庆幸着自己没有和他们的母亲一样抢着帮陈爱钱认罪,还嘲讽自己的母亲愚蠢,居然为了帮别人把自己送进了拘留所。 出了警察局的办公大楼,又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们为了钱,再次纠缠起了白家人。 白长赢和白素律先行离开去开车,现场的白家人就只留下了一个白登舟和白暮律,只见陈成才一个跨步就拦住了正往外走的白雪青,仗着两边男人2v2,白家不一定能占上风而哼笑着。 “姐,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啊!你就算要撇下我走了去过好日子,怎么着,也不能完全不管我啊!” 陈爱财见陈成才又开始找白雪青和白家人要钱了,为了自己也能有得赚,立即站到了陈成才的身后侧帮腔。 “就是啊——诶,你弟弟现在才十三岁,还是未成年呐!他爸妈又都进去了,你长姐如母,的确是该负起临时监护人的责任!” “这样,豪车和房子我们就不要了,一口价——一百五十万!” “你爸妈都进去了,这啥时候出来也不知道要几年,你弟还在上学呢,你总得给点钱,让你弟好读书不是!” “你看看你身上,都是好衣服、好首饰!听说,你现在还是大明星啊!” 说着,陈爱财又嫌弃陈成才碍事儿,将陈成才往自己身后一扒拉,自己凑近了白雪青,稍稍降低了声音。 “雪青啊,你弟和叔儿也不是想怎么样,就是你这……” 陈爱财贪婪的目光落到了白雪青手腕上那条,即使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来十分昂贵的“天使之翼”上。 “你都吃上山珍海味了,怎么着,也得给我们留下两口汤喝喝不是?不然,传出去,都会说你不顾亲情、不顾家人的死活啊!” 看白家人都是硬茬子,他们斗不过,叔侄俩便专门找白雪青要钱了,还退了一步,不要房子、不要车,只要钱。 却也因为想要得到的东西大大缩水了,陈爱财就更加接受不了他们无法从白雪青身上吸到血,还借着明星肯定爱护名声的把柄,威胁起了白雪青。 但和陈家人一样爱钱的白雪青,了解自己,所以更了解陈家人。 知道代代重男轻女,在女人身上吸惯了血的陈家人,只要被他们用“名声”的理由胁迫给了第一次钱,就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她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把自己的钱给了陈家人呢。 她在白家生活了这么多年,菟丝花的段位可是比白家人高出许多的,更何况,从陈家人一出现,她就给自己铺好了退路。 这世上,只有她蚕食别人价值的份儿,从没有别人能从她身上得到任何的机会! 只见白雪青的眼泪瞬间漫上眼眶,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叔叔……不论如何,哪怕只是陌生人,我都得唤你一声叔叔……可是叔叔……” “叔叔……为了那点钱,你就要这样威胁我吗!” “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和所有的人说了,我没有给你们这笔钱,他们也不会怪我的……” “因为,我能走到今天,都是靠我自己的运气!靠我自己的实力!” “是你们不要我的!是我运气好,被爸爸妈妈带回家养着的!是爸爸妈妈培养我,在娱乐圈大放异彩的!” “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因为我有出头之日了,就这样威胁我!” 白雪青“呜呜呜”地哭着,话语中透露着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我以为……叔叔不会这样的……不会为了钱,就威胁我的!你太让我伤心了!呜呜呜呜呜……” “伤心欲绝”的白雪青哭着转身,扑进了白暮律的怀中,看得白暮律都心疼得拳头硬了。 这陈家人蠢啊!以为那“遗弃罪”没抓他们就相安无事了?他们还没离开警察局呢! 想着,白暮律直接对着警察局的办公楼喊了声:“警察!我要告他们敲诈勒索!” 虽然因为距离远,没有警察因为听到白暮律喊的话而走出来,却是真真实实把陈成才和陈爱财给吓跑了。 白暮律对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得意地哼笑着,又对他们喊了一句:“再敢来敲诈我们!我就把你们都送进去一家团聚!” 末了,白暮律又温柔安抚怀中的白雪青:“没事儿了,以后他们再敢来骚扰你,我们就直接报警!也不怕他们闹到网上去,他们可是有记录在警局存档的!” 白雪青十分“感动”地对着白暮律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四哥”,眼角的泪水,她抬手一擦就擦干净了。 兄妹俩之间倒是其乐融融,可从静芸在众人面前说出“断亲话”起,一路惆怅到警局,又从警局惆怅到现在的白登舟和江秋月,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登舟,雪青这边的事儿倒算是结束了,那……芸芸那边,该怎么办呢?” 第122章 热搜一个接一个 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历尽艰辛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江秋月还是十分舍不得静芸的。 而江秋月这么一提起来,引得一旁的白雪青、白暮律都竖起了耳朵,又引得白登舟再叹了口气。 回想着静芸在众人面前丝毫不给白家、不给他留丝毫面子的话语,白登舟是真的想不要静芸这个女儿了的。 但是,一想到是亲生的,再想到静芸在社会上的地位、在各世家豪门间的关系,白登舟又能忍了。 当摘下“父亲”这个称号,白登舟就是一名利益至上的商人,是家族为先的家主。 和云都的许多世家一样,为了白家的发展,他知道,拉拢有着上游的鹤家、余家当靠山的静芸,让静芸冠上“白”姓,才是利大于弊的。 否则,之后在云都发展,怕都是举步维艰。 更何况现在就有些艰难了! 因为静芸在所有世家豪门的人面前、在所有媒体面前,否认了她和白家的关系,还给白家拉了一波仇恨。 于是,权衡利弊完的白登舟,轻拍着江秋月的手背以示安抚,给出了挽救方案。 “没关系,我们和静芸找个机会好好聊聊就是了!” “且不说静芸和苍灵一样是修行之人,向来兼爱、宽容、善良……虽然静芸身上这些特质是少了点。” “不过,就是人活于世——便一定会有所求!把静芸想要的给她,也就好了!” 这是威逼不成,反以利诱了。 “别担心,啊!静芸一定会回家来,和我们好好过的。” 白登舟为利,觉得只要把静芸认回家,冠上“白”姓,哪怕静芸要的是整个白家,最后受益的也依然是他们。 毕竟他是家主,要肩负起整个家族的兴衰,只要白氏家族能强盛延续就好。 江秋月为自以为的母爱,从小到大都被宠着,婚后更是被白登舟宠上了天,总觉得鱼和熊掌是能兼得的。 即使自己偏心得没边,她也觉得自己端平了水,觉得自己很爱静芸这个亲生女儿,静芸回来了,就该圆了她那一家和乐的心愿。 而白暮律和白雪青想到的,都是静芸所求的会是什么。 白暮律只是单纯好奇,而白雪青完全笃定,静芸若是回了白家,一定会抢走她的钱。 不然之前一直找白家要钱做什么? 一回来就要走了鹿蜀皮毛毛毯,在中心医院里救人还勒索了三千万、老宅里看个风水又骗走了十五万五千元…… 这一桩桩、一件件,说不是为了钱,谁信呢! 这世上,什么都是虚的、假的,只有握在手里的金银财宝才是真的! 她绝对不允许静芸回来,抢走她的一切,特别是钱! 四人各怀心思,一边想,一边往警局外走,正好白长赢和白素律也将车开了过来,暂时停在了警局门口。 白家人刚准备回白家老宅,而童颜已经将车停在了鹤家老宅的地下停车场里。 鹤时羡本想让童颜向鹤时眠转达退圈的意思的,但是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地下室门外好像是在等他的鹤时眠。 他还有脸出来。 “我倒是正好要找你。” 鹤时羡大步迈向鹤时眠,看得刚把车停好的童颜赶紧唤着一声“大少爷”跟上,想拦上一拦。 怎么看,都觉得他家大少爷是要把他的小少爷暴揍一顿的节奏啊! 而鹤时眠看着气势汹汹向自己走来的鹤时羡,丝毫不惧,甚至脸上也有着对鹤时羡的不满。 “我也正好要找你!你怎么可以……那样!” 鹤时眠一想到自己在手机里看到的消息,就红了脸颊,但是一想到那个人是鹤时羡,便又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只见鹤时羡刚走到鹤时眠跟前,鹤时眠就将打开了资讯的手机怼到了鹤时羡的面前。 “昭昭……不会喜欢的!” “昭昭不喜欢我,难道会喜欢你吗?你这个被几亿人叫‘老公’的人,别拖了我的后腿,立即给我退圈!”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鹤时眠要给他看的东西,鹤时羡还是看了,只这一眼,命令鹤时眠退圈的事情就被他暂时搁置了。 因为鹤时眠手机里的于三分钟前登上热搜的资讯是—— #影帝惊爆恋情,竟是横刀夺爱# 整篇资讯下来,总共有三张清晰无比的配图,占据了整个页面的五分之三。 一张,是鹤时羡下车,站在手牵手的静芸和朏朏身前。 一张,是朏朏牵着静芸,挑衅地笑着靠近鹤时羡。 一张,是鹤时羡抱起静芸走进保姆车,朏朏惊愣在原地。 咨询里,文字内容把静芸说成是男女通吃的“双”,把幻化为女人的朏朏说成是静芸的“现女友”,把实际是鹤时羡的鹤时眠说成是静芸身边横刀夺爱的“现男友”。 主要内容,就是静芸和现女友朏朏吃完午餐出来,却遇到了蹲点向静芸示爱的鹤时眠,鹤时眠求爱未遂,惨遭静芸的现女友嘲讽,一气之下横刀夺爱,强行将拒绝了他的静芸抢上了车。 最后,贴主还发问:影帝自出道后单身至今,被猜疑过隐婚、同、单身主义、不婚主义,却都遭澄清,可如今居然与同争抢所爱,到底是影帝入戏太深喜欢这口,还是被渣? 鹤时羡用力握紧了鹤时眠的手机,青筋暴起,转头怒看童颜。 “怎么回事?” 云都所有媒体,都是被鹤家打过招呼的,要发布与鹤家相关的内容,都必须通过鹤氏行政部门运营部的审核,而这一则资讯,明显是没打过一声招呼就私自发布的。 敢这么做的,不知该说对方是存心还是无意,也不知该说对方是无知还是找死。 而这则资讯会被顶上热搜三分钟都没被撤下,就完全是鹤氏行政部门运营部办事不力了。 身为鹤时羡特助,可管理所有部门的童颜,看着鹤时羡给他看的资讯,背后也是冷汗直冒,但一看贴主的id,就确认了事情发生的大概。 “这是一家新起来的小媒体,叫‘无畏传媒’,主张的就是‘为大家揭秘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行政部的人在他家起步的时候就已经跟他家打过招呼了,但是……他家阳奉阴违……” “所以呢?” 已经在第一热搜挂了五分钟了,评论点赞都达到上千万了。 童颜知道鹤时羡的反问是让他干事撤热搜以及一系列善后工作,立即有些结巴地应了一声“是”,拿着自己的手机去联系行政部的部长了。 太可怕了……他从未见过他家大少爷这么凶! 而童颜刚转过身,鹤时羡便为他的这次工作加了一个指标:“不准将负面影响扯到静虚道长身上,否则,运营部的所有人全部辞退。” “是!” 童颜应了一声,加快了联系下级的动作。 而被“无畏传媒”一掺和,鹤时羡暂时也管不了鹤时眠退圈的事情了,毕竟现在要是鹤时眠宣布退圈,无异于是默认被“无畏传媒”说中而退圈的。 不是打算退圈结婚,就是因为心虚致歉而退圈。 但不论最终民众的猜测是什么,对鹤氏的形象来说都不太好,但最主要的,就是对静芸的名声打击。 鹤氏扎根云都数百年,这点舆论打击对鹤氏差不多算是挠痒痒,而静芸势单力薄,虽然有一身道法灵力,却不能对普通人使用,难免被有心人当靶子。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即使静芸身为修道之人超脱世俗不在乎,但鹤时羡和鹤时眠在乎。 鹤时羡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占有欲为静芸带来了麻烦,鹤时眠也自责,觉得是自己混演艺圈被太多人关注而叫人抓住了机会。 虽然,这其实都是那“无畏传媒”为了博流量而造谣的错。 鹤时羡将手机重重地还到了鹤时眠的手心,话语中还是有着对鹤时眠的敌意和不满。 “老老实实在地下室里待着。” 鹤时眠也默默攥紧了手心的手机,看着鹤时羡打算上楼的背影,也续上了事情发生之前的话题。 “你不许再对昭昭动手动脚!昭昭不会喜欢的!” 鹤时羡知道了的。 虽然他的确占有欲强,不懂得怎么更好地爱护自己所在意的人,但是,他也清楚不能为自己所在意的人带来麻烦。 不过,在鹤时眠面前,鹤时羡还是要保留他自身的颜面、骄傲与自尊。 于是,鹤时羡背对着鹤时眠,挑衅地留下了句:“等你有能力管我时,再说这句话吧。” 鹤时眠知道,身为半个元神,连肉身都没有的自己,永远都没有这一天。 落寞的鹤时眠委屈又生气,但是他拿鹤时羡又没什么办法,最终只能对着鹤时羡的背影“哼”了一声,攥着手机摔门回了他的地下室。 为了保住高薪工作,鹤氏的行政部动作很快,热搜被撤,对“无畏传媒”也展开了打击,而一个热搜被撤下,就会有新的热搜被顶上。 新的热搜,是—— #世家豪门认亲宴,惊变无情断亲宴# 第123章 抓住热度的尾巴 1l:沙发!豪门的世界我不懂,居然偏宠养女胜过亲女?! 回复:我家雪宝值得好吧! 回复:就是就是!我家雪宝善良美丽又聪明可爱!当然能够获得她爸爸妈妈的宠爱啦!不像那个亲女儿,不识好歹! …… 99l:我觉得这个亲女太过激了,毕竟养了十八年,总会有点感情在的,现在可好,大庭广众之下把“认亲宴”变“断亲宴”,搞得她爸妈都下不来台,小肚鸡肠不说,情商也太低了! 回复:可能是遗传吧,毕竟她爸也在对她说体己话的环节一直cue那个养女啊,明显偏心那个养女了。 回复:我家雪宝值得好吧! …… 135l:简直了!那个养女又不是人家主动收养的,是被换掉的诶!鸠占鹊巢还鬼心思多,这样的养女,做父母亲人的居然还偏宠养女!真无语=_=…… 回复:就是啊!那些觉得亲女过分的人动脑子想想好吧!要是你一出生就被换掉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结果亲爸妈偏心那个养女不说,还在你的认亲宴上下你面子,你忍得下这口气? 回复:雪宝善良美丽又聪明可爱!刚出生就被换掉已经很可怜了,是那个亲女儿,不识好歹!还诬赖我家雪宝的! …… 1530l:唉哟!这个静芸?也太冲动了!这可是豪门啊!不就对付绿茶养女嘛,有钱就行了,管其他的呢! 回复:+1!怎么着把钱拿到手再说啊!那养女在就在呗,就一花瓶,又拿不到钱!唉,还是年龄太小,不懂得这社会的苦啊! 回复:你们懂什么啊!我家雪宝善良美丽又聪明可爱!居然骂我家雪宝是绿茶!你们才是绿茶呢! …… l:我真是受够了!那些刷什么“雪宝”的,是白雪青买来的水军吧!正主鸠占鹊巢对付亲女无耻,你们赚钱刷屏骂苦主也够昧良心的! 回复:顶上去顶上去!看着那些水军真的烦死了!有没有三观啊!真是粉随正主了!刷了几千楼,我直接路转黑! 回复:我家雪宝善良美丽又聪明可爱,你们懂什么啊!你路转黑就路转黑呗!我家雪宝又不稀罕你喜欢!是你没眼光! …… l:这个亲女好眼熟啊……好像是那个热搜第一里,和影帝谈恋爱的那个女主角?!是个双?! 回复:哇——这么刺激!是个双还和鹤家人有一腿啊!那难怪敢和她亲生父母刚了!哪天天上要是掉钱了,这大半个云都掉的钱可都是姓鹤的! 回复:早看出这个什么静芸不是省油的灯了!勾三搭四的,还诬蔑我家雪宝!我家雪宝这样善良美丽又可爱,怎么斗得过这个心机婊啊!一定在家受了很多委屈呜呜呜…… …… l:歪楼,什么……热搜第一的女主角? 回复:热搜已经被撤了,反正超劲爆的!那家媒体好像还号称什么“为大家揭秘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可信度应该挺高的! 回复:就是这个什么静芸不是省油的灯!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谈着女朋友还蛊惑鹤影帝呢!在白家还诬蔑我家雪宝!我家雪宝这样善良美丽又可爱,怎么斗得过这个心机婊啊!一定在家受了很多委屈呜呜呜…… …… 本来,这#世家豪门认亲宴,惊变无情断亲宴#热搜资讯里的评论,应该是围绕白家的奇葩行为、白雪青鸠占鹊巢,以及白雪青那些粉丝无脑刷屏吹捧展开的。 可就是因为那“无畏传媒”的一则造谣贴,再配上白雪青那些粉丝的带节奏,将静芸卷入了舆论漩涡,鹤家也因此与白家捆绑。 鹤氏继承人横刀夺爱,夺的那个人还是个双性恋,而那个双性恋还是白家被调换了十八年才寻回的真千金,可这个真千金却因偏心的父母与那假千金不对付。 好一出大戏啊! 这样爆的热点,即使那则#影帝惊爆恋情,竟是横刀夺爱#的热搜资讯被撤后,鹤氏行政部门公关部又立即发布了辟谣声明,热度也是居高不下。 而警方因为鹤氏举报“无畏传媒”造谣,也注意到了算是与他们合作,不是合作也是为他们办案做出了重大贡献的静芸被牵涉其中,还是负面形象,立即加急了办案速度。 一则警方辟谣贴出来,顿时,网上的声音少了许多,有些是主动噤声的,有些是被动的。 但,有热度就是有热度,即使被强行压下了,也会有人去抓住这个热度的尾巴。 白家老宅里,白登舟、江秋月商量着怎么和静芸联络感情,又不肯低头,让和静芸一样同为修行之人的白苍灵去把静芸叫回来。 白苍灵自中午被静芸出手噤声,花了半个小时才解开禁言起,就彻底颓废了。 不仅是因为静芸对他的态度,也是因为他在浮罗观时,所掌握的道法也曾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正因如此,他越发意识到静芸的实力,也更加清楚梦中的他们是怎么帮着那白雪青毁了怎样的一个修道天才。 他的妹妹——怕已是得道未成仙。 他们助纣为虐设计毁了一个半仙之躯,将不属于白雪青的命格强行按上,所以活该遭天谴…… 而被白苍灵暗自怨恨念叨的白雪青坐在一边,看着手机里自己的第三个小号,因为刷静芸负面信息而被官方封禁,也是在心中怨恨静芸。 这个白静芸到底会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白老太爷、太夫人帮她,以鹤氏为首的其他豪门世家帮她、警方也帮她! 口口声声说不要白家的一切,怕也是欲擒故纵吧! 一想起白登舟都准备好了把整个白家给静芸,白雪青便又在心中更加恶毒地咒骂起了静芸。 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正想着,白雪青手机里跳出了一个聊天框。 经纪人·王蔓:刚给你接到关世雄导演新推出的一档大型生活服务纪实田园综艺《返璞归田》,你去做常驻嘉宾。 经纪人·王蔓:节目模式是——你与其他三位常驻嘉宾一起,在一个与世隔绝还未开发的“桃源乡”里过日子,体会山水间的风土人情,一日三餐都需要自给自足。 经纪人·王蔓:每期节目都会有飞行嘉宾光顾,四位常驻嘉宾要想办法招待他们,好与他们一起完成每一期的探索拓展任务。 经纪人·王蔓:我知道你是金尊玉贵的豪门大小姐,不喜欢这种活动,但是,关世雄可是知名导演,且因为是综艺节目的开创者,在娱乐圈的地位也是极高的,一般的金钱势力都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经纪人·王蔓:你如果能在这档综艺里好好表现,和他打好关系,对于你之后在娱乐圈的发展也是大有裨益的。 经纪人·王蔓:而且,现在社会生活节奏快、压力大,通过综艺提升知名度,可是比演戏快多了,你又很久没接过剧本了,正好借着这档综艺造势复出。 经纪人·王蔓:这都是我托关系搞到的内幕消息,先帮你争取的,不完全统计,还有十多个经纪人在帮手下艺人谈这个合同呢,要不是今天刚爆出来的与你有关的热搜,我还真没办法拿下。 经纪人·王蔓:你好好想想吧,明天中午之前给我答复,明天晚上之前合同就要签好的。 第124章 不论静芸有什么条件,他们都答应的 正如王蔓所说,白雪青现在虽然只是白家养女,地位大不如前,但好歹过去的十八年都是被白家这世家豪门娇养着长大的,怎么可能愿意去下地呢。 但是,白雪青又舍不得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这机会,可不止是她借机造势,复出娱乐圈的机会,更是她借机给静芸树立负面形象,令静芸失去社会助力,最后彻底丧失白家继承权的机会。 虽然她刚刚被封了三个用来刷静芸负面信息的小号,但在被封以前,她也看到了一小部分人的附和。 只是复制粘贴都能带动一部分人的思想了,如果在大火的综艺上,更直观地让那白静芸出丑呢…… 白雪青都想到静芸被网暴的场景了,不禁内心雀跃。 想着,白雪青便回复了她的经纪人。 白雪青:不是四个常驻嘉宾么,你把那白静芸也签到这档综艺里。 十分清楚白雪青本性,且也看了热搜资讯的王蔓,知道这白雪青绝对不会把一个有很大可能爆红的机会让给她不喜欢的人的。 想着那静芸是修道之人,还有云都鹤氏做靠山,王蔓怕被下咒又怕被封杀,不禁问上一问:你要做什么? 白雪青高高在上惯了,更何况做坏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她只回了她的经纪人一句:你不用知道,赶紧办就是了。 发完,白雪青就不再管她的经纪人,抬头看向了还在商量怎么跟静芸谈,让静芸回家的白登舟和江秋月。 这表情态度,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 “爸爸、妈妈,我经纪人刚给我接了一档田园综艺,我想带着妹妹一起上节目!” “我想——妹妹就是因为不喜欢我,才不愿意回家的,而妹妹应该也是因为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心里不平衡,才不喜欢我的……” “正好!这是一档让嘉宾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体验田园生活的综艺呢!” “我和妹妹一起去过山野间的生活,一起生活、一起辛劳,让妹妹看到我的诚意!让妹妹知道,我真的不贪图什么,只是想有个家,是想和她一起好好生活的!” “只要让妹妹相信,家里是温暖的,愿意回家,那么,不论她想要什么,最终,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只有拥有,没有失去呢!” “爸爸、妈妈,你们说——好不好?” 白雪青前面说的一长串,白登舟都没怎么在意,但是,白雪青一说“只要静芸愿意回家,那么,不论她想要什么,最终他们都只有拥有,没有失去”,让白登舟赞同了白雪青的提议。 毕竟,他想要的,不就是静芸回家,然后被冠以“白”姓,好将她背后的一切助力都为白氏所用么。 于是,在永远不会对女儿说“不”的江秋月同意之后,白登舟也认同了这个计划,连连点头,看向白雪青的目光中都带着欣慰。 “好好好——不愧是经我一手教养带大的女儿!真是想到了个好主意、提供了一个好机会啊!” 跟他的想法简直一模一样! 唉,若这雪青身上所流淌的,真的是白家的血,或许,也可以分她一个公司,历练历练呢。 但这些想法,白登舟也只是想想。 毕竟他们这些世家豪门,最注重的就是后嗣传承,做家主的所背负的,也是整个家族的兴衰。 而自从知道白雪青并非白家血脉起,白登舟就永远收回了给予白雪青白家股份的决定,他可以给予白雪青一切宠爱,却不会让白雪青碰一点白氏的核心机密。 白家的一切,都绝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苍灵——赶紧地,联系静芸,问静芸愿不愿意和雪青一起参加综艺培养感情,只要她愿意参加,愿意和雪青修好,不论她有什么条件,爸妈都答应!” 白苍灵知道白雪青肯定没有这么好心,想和静芸一起参加综艺培养感情,再将白家的一切拱手送上。 但是,白苍灵又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让静芸提一切完全不会被拒绝的要求,好达成与白家断绝亲缘因果的机会。 毕竟,是他父亲亲口所说——不论静芸有什么条件,他们都答应的。 而且,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白雪青想凭借这档综艺对静芸下手,怕也不过是送机会给静芸,让静芸能名正言顺办了她。 想明白了一切,白苍灵终于肯按照白登舟、江秋月的意思,去联系静芸了。 希望静芸没有拉黑他…… 以防万一,白苍灵用自己接委托的号码,向静芸发送了消息。 浮罗观·天阳:静虚道长,是我,白苍灵。 浮罗观·天阳:白老爷问你愿不愿意和白雪青一起参加一档田园综艺培养感情,只要你愿意参加,愿意和雪青修好,不论你有什么条件,他们都答应。 刚做完晚课,打算叫醒在她腿上睡觉的朏朏,一起去楼下吃晚餐的静芸,听到消息提示音便拿起了手机。 本来,见是白苍灵发来的消息,她是不想理会的,但是,她也看完了白苍灵所发的第二条短信。 哦——只要她愿意和那白雪青一起参加综艺,他们就答应她的所有条件,是吗? 静芸直接无视了那句“愿意和雪青修好”。 静芸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与白家断绝亲缘因果关系的机会,于是回复了白苍灵。 静芸:好啊,只要白老爷、白夫人答应——只要我参加了那档综艺,他们就同意与我彻底断绝亲缘因果关系,我就去参加。 白苍灵将静芸回复的短信转告给了白苍灵和江秋月,引得两人一愣。 不是,他们本来的意思,是让静芸回归本家,冠以“白”姓,与他们再无芥蒂一起生活啊! 这……答应和她彻底断绝关系?!算是怎么个事儿啊! 而白苍灵和江秋月只是愣怔一瞬,同样听着白苍灵所转告的,静芸回复的白雪青,就高兴得要压不住嘴角的笑了。 她要的就是那白静芸再也不能姓“白”啊! 如此,她可就更要促成白静芸和那档综艺签约了。 白静芸——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的机会啊!那这一切,我可就笑纳了! 白雪青努力压下自己的笑意,对白登舟、江秋月好似贴心地劝了起来,说出的话,好似为他们考虑得十分周全。 第125章 商人重利轻别离 “爸爸、妈妈,我们可以先同意妹妹的这个要求的!” “这样,就不算是违背了爸爸对妹妹的承诺,同时呢,只要我在录制综艺的时候,和妹妹打好关系,让妹妹打消与我们断绝关系的想法,那我们不就可以两全其美了嘛!” “为了让妹妹接受我,愿意回家,我一定会努力的!” 白雪青做出为自己加油打气的模样,表情还装得很是郑重,连眼神中都透露着坚定,引得白登舟和江秋月看得一阵欣慰。 还得是白雪青在白家立的人设正正好,是温柔乖顺贴心,又正巧遇上了对自己的教育方法十分肯定的白登舟夫妇。 这可使得白雪青即使偶有崩人设的时候,他们也看不出来,而不崩人设的时候,就极轻易地相信。 于是,白登舟和江秋月把静芸回归白家的希望寄托到了白雪青身上。 甚至,为了白家更好的未来,白登舟还嘱托白雪青:“雪青啊——娱乐圈里的事情你有经验,录综艺的时候,你可要多照顾妹妹,知道吗?” 白雪青连连点头。 “知道啦!”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白静芸的! 白登舟和江秋月不清楚自身与静芸梦中的纠葛,觉得这世上没有人会不要“家”的,被白雪青好像完全为他们考虑地打算好了,白登舟便让白苍灵回复起了静芸。 浮罗观·天阳:白老爷和白夫人同意了。 见想要利用自己的白登舟居然就这么同意了,静芸还真是稍稍意外了一下,而以防万一,静芸晃了晃在她腿上把肚皮睡得露出来的朏朏。 “朏朏,白家答应与我了断亲缘因果了,你来做个见证。” 被从美梦中叫醒的朏朏本还懵懂着,但一听白家居然肯与静芸了断那亲缘因果了,瞬间清醒,从静芸的腿上弹了起来。 没有白家人也没有鹤时羡或鹤时眠,朏朏幻化成男人形态,蹲在静芸身前,仰头看着静芸,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因为静芸即将顺利度过亲情之劫而闪闪发光。 “我见证我见证!让他们赶紧的!” 看着比自己都要激动千百万分的朏朏,静芸笑着点了点头,也再次回复了白苍灵。 静芸:录音吧,让白老爷和白夫人亲口说。 白苍灵也明白静芸的顾虑,是怕事后他们不认账,于是按下了录音键,对白登舟和江秋月转述静芸的意思。 “父亲、母亲,你们再重复一遍刚才答应静芸、静虚道长的事情,我录个音给她。” 听着居然要录音,白登舟和江秋月又是一愣。 特别是白登舟,听到要录音后,才反应过来静芸是怕他们到时候赖账。 他们怎么会赖账呢! 但想想静芸背后的价值—— 咳……其实还真有这个可能。 毕竟,用血缘捆绑一个人,真的是这世间无解的命题。 于是,白登舟想争取一下到时候赖账的一个机会,眉头微皱,有些不认同地开口:“录音做什么,我们做父母的,难道还会赖账不成!” 闻言,自做了静芸惨死的梦后,在一日日长心眼的白苍灵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在耍心眼,好方便到时候赖账,不禁一时庆幸,自己先悄悄打开了录音。 “可是,父亲,静芸、静虚道长今早刚在所有人面前,完成了与我们名义上的断亲。” “在她看来,我们不是她的亲人,父亲、母亲,也不是她的双亲,我们于她而言……都是陌生人而已。” “对于陌生人,她自然会想要一个保证的。” 扎完了心,长心眼了的白苍灵,即使再怎么厌恶白雪青,也为了帮静芸彻底摆脱白家,利用起了白雪青。 不是偏心吗? 不是爱养女多过爱亲女吗? 父亲、母亲,我们欠静芸得太多了,轮回果报,应该的。 “而且,父亲、母亲,你们不是相信……雪青,觉得她和静芸、静虚道长一起录综艺后,静芸、静虚道长一定可以回家吗?” “既然相信,那么现在答应了静芸、静虚道长的要求,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是。 到了如今都偏爱白雪青的白登舟和江秋月,迎着白雪青满含期待的目光,被说服了。 不过…… “苍灵,你怎么总是唤你小妹妹静芸、静虚道长?多变扭啊!她是你妹妹!小妹!你应该像宠雪青一样,多宠爱她些!” “唉,就是你们这几个当哥哥的,这样区别对待静芸,叫静芸觉得收了冷落,才不愿意回家的!” 江秋月听着白苍灵那样官方疏离地唤着静芸的名字,越听越觉得是白苍灵他们几个哥哥的问题,丝毫不怀疑自己也是那压垮他们与静芸之间关系的一根稻草。 而与白雪青听着江秋月的话听得高兴相比,白苍灵听着江秋月的话,只是垂眸轻笑,满含凄苦。 他何尝不想唤静芸“妹妹”呢,是他不配了而已…… 更何况现在是在录音,是日后可以做证据的东西,自然要更加严谨官方,否则,到时候他们耍赖,说只是和“静芸”断亲,并非和“静虚道长”断亲怎么办。 白苍灵的指尖假装动作一番,代表着开始录音了。 “父亲、母亲,可以开始了,按照静芸、静虚道长的要求,说——白登舟、江秋月承诺,只要静芸、静虚道长与白雪青一起,参加了那档……” 白苍灵想知道白雪青所说的那档田园综艺的名字,好完善这场承诺的内容,防止白登舟、江秋月届时耍赖。 而白雪青也想静芸与白家彻底斩断关系,好再没有继承白家家产的可能性,立即将自己和王蔓的聊天记录放到了白苍灵面前。 “田园综艺《返璞归田》,我们就同意与静芸、静虚道长,彻底断绝亲缘因果关系。” 白登舟与江秋月听着白苍灵说的话,不禁眉头微皱,觉得静芸做得太绝了,但想着反正这个承诺最后都会作罢,便异口同声地重复起了白苍灵所说的承诺内容。 片刻后,“咻”的一声,白苍灵将录音发送给了静芸,静芸和朏朏将录音全部听完后,朏朏发出了不屑的轻笑。 “真够无耻的,不喜欢昭昭你,还想着耍赖利用你,真当昭昭你……天真无邪,离不开他们这些渣渣了?!” 朏朏吐槽出声时,脑海中难免想起梦中的静芸。 那个静芸可不就因为涉世未深而天真无邪,真以为这世上人性本善,唯血脉至亲最可贵。 想着,朏朏就又开始心疼他的昭昭了。 不过还好,他的昭昭,并不会步上梦中那个自己的后尘的! 朏朏眸中的情绪色彩百变,但不论怎么变化,他都只定定地仰头看着静芸在手机上指指点点。 静芸:好,之后若有相关事宜,可随时联系于我。 听着朏朏有着明显停顿的话语,静芸给白苍灵发去最后一条信息,收起手机后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脑袋,站起了身。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不说白家祖上是皇亲贵胄,家族之中、亲子之间便充满尔虞我诈,如今的本质更是商人。” “商人重利轻别离——我对他们有利用价值,才如此挽留,如若没有,在我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断亲宴’起,他们便会弃我如敝履了,甚至可能,会报复于我呢。” 其实不止商人,只要是人,便都会这样。 毕竟感情和精力都是有限的,用得到时,对方便是座上宾,用不到时,路上见面不相识。 这世间早已全部湮灭了的真神们便是如此,他们诞生于人们的信仰之中,最后因人们的遗忘而身死魂消。 所以,她只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修炼飞升,虽然成仙成神惠泽苍生,却不依赖苍生。 “走吧,去楼下吃晚餐。” “好嘞~” 能去吃好吃的了,朏朏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在静芸身边蹦跶,但两人刚走出房间,静芸袖中的手机又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第126章 关世雄发来的综艺邀请 鹤时眠:昭昭,对不起…… 鹤时眠:今天……鹤时羡冒犯你了不说,还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是鹤时眠掐着静芸空闲的时间,给她发来的短信。 隔着屏幕都是一副满怀歉意,乖巧又可怜的模样。 而朏朏将头搁在静芸的肩上,一看鹤时眠发来的短信,就紧皱着眉头直起了身,对此颇为嫌弃。 “装的!假的!这绝对是装的!也肯定是假的!昭昭,他装可怜!你可千万别信啊!” “有吗?我就觉得他字字恳切嘛。” 静芸故意这么说着,就想看朏朏这难以置信得瞪大了眼睛的模样,十分可爱,便笑着rua起了朏朏的脸蛋。 朏朏这个大醋王。 “好啦——这所表达的情绪里,或许是有些故意在里头吧?” “可他们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元神分裂之后秉性相反,相处得像是八卦的阴阳两极,相互制约,又十分相斥,活得就像是两个人,而我,并不会迁怒任何人。” 但凡他们俩能意识到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应该融合元神变回本身,她也不至于接不到这鹤家的委托,了断不了自己与鹤时羡、鹤时眠之间的情劫。 “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更何况鹤时羡这特殊的情况,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他若愿改,便也更没什么不能原谅的了。” “而且,刚刚白家想让我和那白雪青一起参加那档田园综艺,说不定,这其中就有那鹤时羡在凤来楼外的一抱在。” “毕竟,鹤家、鹤总、鹤影帝、鹤时羡、鹤时眠,这样集众多光环身份于一身的人,与我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牵扯在一起,不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会带来哪些不可估量的价值,就算没有什么,也能带来一波不小的流量。” “当然,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如若真的有,怕也得谢谢鹤时羡这一莽撞了。” “否则,与白家了断亲缘因果的时机,不知何时才会到呢。” 最后的一个“揉揉头”,静芸结束了rua朏朏的行动。 朏朏听着静芸的解释,虽然被说服了,但心中还是醋,便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一边嘟嘟囔囔的。 “那要不是呢……” 在朏朏心里,他家昭昭最棒,因为他家昭昭本身就很优秀,所以做什么都不用依靠别人。 静芸知道朏朏所想的,笑着抬手,帮朏朏理了理他的头发。 “等综艺开始录制的时候就知道了。” “现在就别想了,去吃饭吧。” “好吧~” 大多数时候,只要静芸提起吃饭,朏朏就瞬间高兴了。 朏朏黏人地挽住了静芸的胳膊,嘻嘻笑地与静芸走向电梯,而在电梯到99层前,静芸抽空回复了一下鹤时眠。 正如静芸先前自己所说的,她将鹤时羡和鹤时眠看做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而鹤时羡所犯的错,她也不会牵连鹤时眠,所以回复的是:与你无关,你不必替他道歉。 其实,回想着在凤来楼外,鹤时羡被鹤时眠的粉丝们围着叫“老公”时,鹤时羡那黑了的脸,静芸是有些担心鹤时羡会因此为难鹤时眠的。 但她又不敢问出口,怕关心过后,覆水难收。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99层缓缓打开,着急干饭的朏朏本就不喜欢静芸搭理除他以外的非委托人异性,黏糊糊地催着静芸收手机和他去吃饭。 而不论鹤时眠还是鹤时羡,亦或是这山下世间任何人的地位,在静芸这儿都比不上朏朏,她便依朏朏所言,关了与鹤时眠的对话框,将手机收进袖子里,与朏朏一起踏进了电梯。 这头,静芸已经打算和朏朏一起专心吃晚饭去了,而那头,看过了与静芸所有相关热搜资讯的鹤时眠,还想问静芸许多问题。 什么——白家人对昭昭你将“认亲宴”变成“断亲宴”的态度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什么——有了今天这“断亲宴”,昭昭你与白家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彻底断绝了? 什么——鹤时羡把白雪青的父母亲戚带去,有没有影响到你? …… 只是,鹤时眠还没想好先问静芸哪一个问题,地下室的房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是忙了一下午的童颜,推着一车鹤家老宅小厨房给鹤时眠和他做的晚餐走了进来。 “小少爷,吃饭了。” “谢谢童颜哥!” 想着静芸应该是在吃饭了,鹤时眠便也收了手机不再打扰静芸,与童颜一起将饭菜碗筷摆放到餐桌上。 童颜边摆放饭菜碗筷,边想着鹤时羡对鹤时眠在娱乐圈的态度,想着想着,便在正式开始吃饭前,对鹤时眠开了口。 “小少爷,因为那‘无畏传媒’的缘故,大少爷对于让你退圈的事情,倒是没有再提了,不过,之后你若还想继续在娱乐圈里玩儿,在大少爷那儿,你可就要更加小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在鹤时羡处向来乖顺的鹤时眠,只要一想到鹤时羡强行抱走静芸,把静芸牵扯进了舆论这无形杀人的漩涡里,就好像叛逆期姗姗来迟,不想再听鹤时羡的话了。 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只是一个从鹤时羡身上分裂出来的元神,处处受制于鹤时羡,一旦鹤时羡下定决心,他就会消失了,这个世界上,便再也不会有“鹤时眠”了。 摆放好饭菜碗筷,童颜坐到了鹤时眠的对面,看着鹤时眠低头夹饭,觉得鹤时眠失落得头发都蔫儿了。 唉…… 他也很心疼鹤时眠,但是,他也只是一个特助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更何况,鹤时羡与鹤时眠本身就是一个人,总有一天,分裂的元神也会融合吧? 那时候,他就没有这个乖巧得软乎乎的弟弟了…… “叮咚”一声,刚吃一口菜的童颜,手机弹出了短信音。 身为鹤时羡特助,与鹤时眠经纪人的童颜,手机和人24小时开机,唯恐错过什么工作消息,所以现在一有短信,哪怕可能是骚扰广告,童颜也放下了碗筷,拿起了手机。 当看到短信内容,童颜眼前一亮。 他好像知道怎么叫鹤时眠高兴了! “小少爷,是关世雄发来的综艺邀请!” 那又怎么样…… 等鹤时眠咽下口中的饭食,才无精打采地回了童颜一句:“鹤时羡不会同意的。” 抛开鹤时眠对拍摄综艺有没有兴趣,就说—— 鹤家只有鹤时羡这一个儿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鹤时羡的元神在十岁那年被迫分裂,又因槐木而变成了两个人,这是除鹤家与云家老家主夫妇外,所有人都不能知道的事情。 即使鹤时羡允许鹤时眠进了娱乐圈去演戏,但那也只是在鹤时羡不忙,可以整天待在老宅中的时候,且在电影与电视剧的拍摄选择间,只能选择拍摄时间相对较短的电影。 而鹤时眠即使去拍电影了,档期时间也被鹤时羡严格控制着,如果拍戏的时候突然遇到鹤时羡需要出门的时候,他也必须紧急请假,躲回鹤家老宅。 这么做的原因,也是为了防止鹤时眠过多地暴露在人前,从而被外人知晓鹤氏继承人出了问题。 像现在娱乐圈兴起的直播综艺这种,拍摄时间虽然比电影还短,却是一天之内长时间暴露在几亿人眼前的,风险相较起来,比拍摄电视剧的风险都高。 毕竟,一些了解鹤氏的对家,能做到对鹤氏的每个人,甚至鹤氏特助、高管,都了解得大差不差。 拍摄电影、电视剧这种,时间是不固定的,有时候上午拍完,下午没戏份就可以去休息了,有时候所接触的人也只有剧组的工作人员。 再加上剧本的遮掩,不会有人发觉鹤时眠与鹤时羡之间的区别,就算发觉了,也只会以为是鹤时眠入戏太深没有出戏。 但拍摄直播综艺这种,还是关世雄这出了名的不设剧本的导演的综艺,拍摄时间又差不多是24小时,且一举一动都会被暴露在所有观看直播的人前。 没有剧本遮掩,暴露时间又长,有心人看个一天,就能察觉出鹤时羡与鹤时眠之间的区别,看得久了,怕是能猜出鹤氏出了问题。 鹤时羡连风险中等的电视剧都不让鹤时眠去拍,又怎么会同意他去拍那直播综艺呢。 更何况,他虽然只是半个元神,又和鹤时羡不对付,但说到底也是鹤家人,怎么可能,去做为鹤氏带来风险的事情呢。 “可是——关世雄说,他请到了静虚道长参加。” 第127章 铁证如山 “昭昭!” 鹤时眠一听到静芸的名字,一双本因失落而半垂着的桃花眼瞬间睁得锃亮,一个冲动之下,便想说“参加”。 但到底是鹤氏继承人,鹤时眠在“c”出口的下一秒,便顿住了口,却站起了身,看得童颜一愣。 “小少爷,你这是……” “我去找妈妈!” 说着,鹤时眠便想偷溜上楼,避开鹤时羡去见云疏星,却被童颜拉住了胳膊,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小少爷,你不先确认一下静虚道长是不是真的去吗?” 一遇到静芸,鹤时眠的智商就有点掉线,眨巴眨巴大眼睛,话语还真是天真无邪。 “那怎么说也是个大导演了,不会骗我的吧?” “我的小少爷啊——” 童颜这下是真的笑出声来了,拉着鹤时眠坐回位置上。 “关世雄请遍了演艺圈的一线明星,就差你了,所以想让你上他综艺已经很久了,而为了让你上他的综艺,他也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想起那些关世雄对鹤时眠施展的各种利诱,童颜就觉得更好笑了。 他家小少爷哪里会缺钱啊,要是剧本满意,他家小少爷都能免费演出呢! 哦,还有用爱心公益综艺做的道德绑架。 他家小少爷也不缺做慈善,每年都拿自己的赚的片酬去捐款捐物,要不是他家小少爷一年到头做慈善,也修不出现在这与常人无异的形态啊! 不过,关世雄还是不对他这天真可爱的小少爷说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内容了,毕竟无足轻重。 “之前你不知道,那是因为我都替你拦下回绝了,而这一次告诉你,也只是因为他用了静虚道长的由头,大少爷要知道了,可能会来找你说的!” “再者,小少爷,关世雄的直播综艺向来都是从早录到晚不间断的,你这……不怕被人看出和大少爷不像了?” “我觉得吧,对于这次接综艺这事儿,就算大少爷知道了,让你去参加,你和大少爷都得慎重一些!” “毕竟……” 叽里呱啦听了一堆,鹤时眠脑子里就只有那句“静虚道长”、“大少爷要是知道了,可能会来找你说的”。 最终,鹤时眠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 “那就不告诉他呗!把他关在家里,我去见昭昭!这事儿还得让妈妈爸爸配合我一下……” 说着,鹤时眠就想去找云疏星与鹤不群了,但又突然想起不知道静芸是不是真的参加,便拖着凳子坐到了童颜身边,望向童颜的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期盼。 “对了,童颜哥,你问一下导演,昭昭是不是真的参加?昭昭要是真的参加,我就想办法也参加!” 他都已经好久没见到昭昭了…… 哪怕只能见上一面,后面都要被鹤时羡顶替,他也愿意的! 而童颜有些犹豫,觉得这件事儿的风险程度有些大,不太想去问关世雄,犹豫之际,手机就被鹤时眠抢走了。 “诶、小少爷!” “童颜”:你怎么证明静虚道长会参加?合同签好了? 正如童颜所说的,关世雄一直没有放弃让鹤时眠参加自己的综艺,现在鹤时眠这边透露出了一点意向,关世雄就立即发来了证据。 是一张他与备注为“白雪青经纪人·王蔓”的聊天截图。 截图里,王蔓问关世雄明天晚上签约能不能多一份合同,白雪青想要带着她的妹妹“白静芸”一起上节目。 其中,她还特别强调了“白静芸”就是那个将白家“认亲宴”转变为“断亲宴”的人,更是那个和影帝鹤时眠传绯闻的人。 而十五分钟后才看消息的关世雄抓住了热搜关键词“鹤时眠”,立即回复了王蔓一句“可以”,连条件都没讲,在同一分钟里来找了童颜。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关世雄实在是太想让这个总是签不了的鹤时眠参加他的综艺了,本来一张聊天截图也足够取信于天真且急切想和静芸见面的鹤时眠了,他又紧接着发来了一份打印好的合同。 要不说最初毫无背景的关世雄,能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变成现在的知名导演呢。 即使王蔓告知关世雄的姓名一直是“白静芸”,但关世雄都念着静芸一手主导的这场“断亲宴”,这抬头的乙方艺人名称处,只有“静芸”二字。 这下可是铁证如山了。 鹤时眠确定了静芸的确是会参加这档田园综艺,立即就要打出“签”字,却被童颜抢先一步抽回了手机。 “小少爷,你就算想背着大少爷,但老爷和夫人那儿——你可还没商量好啊!” “知道了知道了!” 想着自己马上就可以再见到静芸了,鹤时眠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应着童颜,并且站起了身。 “我这就去找爸爸妈妈,你准备好签约的事情啊!” 说着,鹤时眠就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地下室,不过,跑到了楼梯口的鹤时眠也怕自己撞上鹤时羡,走上楼梯的脚步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签约参加综艺的事情最终都是瞒不过鹤时羡的,但是,至少,他希望能瞒到他见到静芸之后。 也是幸好,鹤时羡吃完晚饭后就去书房处理公务了,而鹤不群与云疏星一如往常,吃好晚餐后就一起窝在一楼客厅看电视恩爱。 鹤时眠默默地走到了沙发后头,于鹤不群与云疏星不备,大呼一声“爸爸妈妈”,从沙发背处抱住了被他成功吓到的两人。 “时眠!调皮。” 云疏星宠溺地揉了揉鹤时眠的发,就像鹤时眠小时候一样,而被打扰了“二人世界”的鹤不群转头看鹤时眠,眸中虽是无奈,却也带着满满的父爱。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要找爸爸妈妈说啊?” 面对着鹤不群的问题,鹤时眠嘻嘻笑着,一想到自己即将能够和静芸见面了,一双桃花眼中的光亮就能闪瞎鹤不群和云疏星的眼睛。 还好,他们可不是单身狗。 “爸爸妈妈,有个田园综艺找我当常驻嘉宾,因为昭昭要去,所以——我也想去!” “哦——原来如此啊!” 云疏星瞬间了然,而鹤不群了解得更透彻,在一瞬间就想完了所有事项的风险与可行度,转头看向了电视机。 “哟,这事儿你没和时羡说过吧,你这是想把时羡关在家里,直到综艺录制完呐!” “爸爸——” 鹤时眠的嘻嘻笑中带上了些讨好,听得云疏星与鹤不群瞬间回到了十四年前。 从前,他们时羡元神尚未分裂时,也经常向他们撒娇的…… 这瞬间的动容,引得鹤不群轻易松了口,应下了一声“好”。 “具体时间告诉爸爸,爸爸给时羡安排点事儿做,尽量帮你拖延一二,不过……” 一个拖长音,引得鹤时眠的心高高提起,下一秒,却收获了鹤不群的捏捏脸。 “希望你录完这档田园综艺,可以让爸爸妈妈喝到儿媳妇儿茶啊!” “爸爸……” 鹤时眠的一张脸羞得通红,自入夏后,整个鹤家老宅24小时都开着冷空调的情况下,都好像要给羞中暑了。 不过,也是因为听到了鹤不群的准确答复,鹤时眠才放心地跑回地下室去“消暑”。 鹤时眠带回鹤不群的答复,让童颜能放心答应与关世雄签约。 毕竟,虽然鹤氏现在是鹤时羡在管理,但鹤氏家主还是鹤不群,鹤不群发了话,也只有老家主鹤松龄能驳回,等鹤时羡知道了,就算再怎么不高兴也没用。 而关世雄见自己终于签到了心心念念的鹤时眠,心情一好,一切人选都在这一晚给敲定了,还确定下了开始录制的时间。 第128章 哟!嫂子!好巧! 关世雄分别派人上门进行签约之后,人员就算是确定了,再经过九日的紧张筹备,待《返璞归田》官方号卖关子地官宣一波后,第二天就要开始录制播放。 毕竟第二天就是每一任国家元首交接更替的固定日期了,是国假,放整整七天呢,节目如果在这一天开始录制,播放量必定爆红! 而因为拍摄地点在洞庭市东城外郊的群山中,距离云都都要坐十个小时的飞机,所以节目组在开拍的前一天早上,给所有常驻嘉宾买好了相应的机票。 朏朏本就是为了陪伴保护静芸而下山来的,所以这次也以静芸助理的身份陪同前往,因为心中记着“无畏传媒”造的谣,他还特意幻化成了女人体。 不是造谣他和他家昭昭是一对吗?诶~他就要告诉所有人——他和他家昭昭世界第一好! 之后么……男人体也行! 男人体时,他就可以告诉所有人——他家昭昭“名花有主”啦!和那鹤家什么鹤时羡、鹤时眠没关系! 一想到能够宣誓主权,还能出去玩耍,朏朏就高兴得不得了,坐上了飞机后,还用前座靠背上的显示器照镜子臭美。 “昭昭,我觉得我长得比那白雪青好看!” “好看好看——菲菲天生丽质,自然是最好看的。” 旅程太长,在飞机上又不方便做早课,静芸便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显示器,打算看点航空公司提前录制下载好的地区旅游介绍。 朏朏臭美完,见静芸在看电视,便歪头靠到了静芸的肩上撒娇,最终,舒服得长舒了一口气。 “哎呀——等录制完这个综艺,昭昭你就能和白家彻底断绝关系了,想想就高兴!” “还有还有!远离了云都,也不仅远离了白家,还远离了鹤家呢!” “这亲情和爱情的……” 朏朏的感叹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也不知是主动还是被迫,反正等静芸疑惑地看向朏朏,又循着朏朏的视线看去时,便看到了刚登机,左顾右盼找座位的鹤时眠。 “昭昭!” 知道自己是与静芸是同一个航班,登机后看着像是在找座位,实际是在找静芸的鹤时眠红着耳朵,因为心虚而有些不好意思地与静芸打招呼。 出于礼貌,鹤时眠也想和朏朏打招呼的,但因为不知道女人体形态的朏朏叫什么名字,张了张嘴便又闭上了。 他也没敢戳破朏朏的真实身份,怕朏朏不高兴。 而对于心智不成熟,且单纯乖巧的鹤时眠,静芸也是保持着普通朋友的态度,有礼貌、不疏离,但也不算亲近。 “时眠,她是我师姐,叫菲菲。” 鹤时眠认真地听着静芸与自己介绍朏朏的新身份,末了,乖巧地对朏朏唤道一声:“菲菲师姐好!” 朏朏本来还盼着静芸参加综艺的同时,能远离她的双重情劫呢,结果看着鹤时眠出现在这飞机上,美好的愿望落空了,对鹤时眠也没什么好脸色。 静芸看着朏朏摆着张臭脸,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朏朏的脸颊,引得朏朏不情不愿地“嗯”了一下,以示回应。 一直被鹤时眠看着,静芸也不太习惯,既然三人打完了招呼,静芸便又看向了鹤时眠。 “待会儿飞机就起飞了,你也去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吧。” 即使看着静芸怎么也看不够,但对于静芸的话,不论说的是什么,鹤时眠都连连点头,然后照做。 于是,本佯装找座位的鹤时眠这次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于静芸、朏朏座位的右前方落座。 早就落座的童颜一直看着鹤时眠的表演,可以说是简直是没眼看。 这应该是鹤影帝的演绎史上,演技最差的一次! 不过,等这次综艺参加完,他家小少爷应该也差不多要因为忤逆他家大少爷的意思,而被强迫退圈了,这演技不演技的,也没多要紧的了。 而鹤时眠刚坐下没多久,又有人登机了,来人咋咋呼呼的,一眼看到了鹤时眠,就惊呼出了一声“表哥”。 “表哥——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哈哈哈哈哈——” “之后录综艺的时候,表哥你可要多照顾照顾我啊!” “我想可死你了!表哥——” 云南轩三两步就扑到了鹤时眠的身上,像只失了智的哈士奇,在鹤时眠的身上疯狂蹭来蹭去,偏偏现在是鹤时眠而不是鹤时羡,性子软乎乎的,根本拒绝不了自己这表弟。 当然,这表少爷疯起来,童颜这个特助也拦不住。 还得是云南轩的特助兼经纪人兼助理:薄义上了飞机,一脸因为经历了太多次相同场面而生无可恋地扯走了云南轩,才彻底解放了鹤时眠。 “表哥——” 云南轩将正在整理衣服的鹤时眠唤得百转千回,想摆脱薄义的桎梏去和童颜换座位,但是转头去看薄义时一眼看到了静芸,他喉底的话就彻底拐了弯。 “哟!嫂子!好巧啊!我说我表哥怎么会松口参加综艺呢,原来是为了你啊!嫂子好!嫂子好!我是我表哥妈妈的妹妹的儿子!我叫云南轩啊!现在也在娱乐圈演戏呢!嫂子眼……” 一连四个“嫂子”说出口,说愣了静芸和朏朏,说羞了鹤时眠。 这下鹤时眠也顾不上整理自己这被云南轩蹭皱了的衣服了,赶紧起身去捂云南轩的嘴,看向静芸的眼神里满是歉意。 “不好意思昭昭!对不起昭昭!我、我表弟就喜欢乱说话,现在也是胡言乱语呢……” 静芸相信鹤时眠什么都没说。 毕竟以鹤时眠这心智,过家家都不好意思当爸爸,更不可能乱说她是自己对象,所以微愣之后也没生气,微微颔首,便继续看起了电视。 鹤时眠见静芸没生气也没追究,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和薄义一起把亢奋过头的云南轩绑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 而朏朏虽然一直不怎么喜欢鹤时眠,但相比之下也更加不喜欢鹤时羡,不禁低声吐槽道一句:“你没说,那鹤时羡呢?臭不要脸!” 静芸感觉到朏朏不高兴了,便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根猫条递给朏朏,成功给朏朏降了点火气。 “没关系,不是真的。” “那也不能乱说啊!” 朏朏狠狠地咬开了猫条,把猫条当做鹤时羡咬。 要不是这鹤时羡是天道定下的情劫,他动不了,不然,他绝对把鹤时羡揍成“猪时羡”! 静芸瞧着朏朏气得不轻,抬手开始给朏朏顺毛,边顺边给朏朏吃定心丸:“我不会喜欢他们的,也更加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我只想渡完劫难飞升。” “然后——和朏朏、师父、师姐、师妹、师兄、师弟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朏朏被顺毛成功,吃猫条的动作都优雅了许多,等吃完了嘴里的肉泥,“嘻嘻”一笑,靠到了静芸的肩上使劲撒娇。 有点像云南轩刚刚在鹤时眠身上撒娇的样子了。 “昭昭只要和我永永远远在一起就行啦!其他的,不重要!” 真是个醋王朏朏。 静芸没有应他,只又给朏朏递了根猫条,然后继续看起了电视。 而鹤时眠也刚和薄义一起把云南轩按到位置上坐好,然后不高兴地瞪了云南轩一眼,引得云南轩闭了嘴。 “昭……静虚道长她,还、不是你嫂子呢!你、不许胡说了!” 即使鹤时眠没有鹤时羡那样强的占有欲,但面对静芸,他也是小小地有一点点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边,本身就没有多少重要的,不可失去的人吧,所以,当静芸这个天定姻缘出现,他就分外珍惜,不想轻易放手、拱手相让了。 哪怕那个人是另一个自己,也不可以。 那鹤时羡为什么会知道静芸的小字? 因为那时他离家出走遇到静芸后,童颜来找他,给他转达了坏消息,引得他在极大的悲伤下没反应过来,把静芸的小字在童颜这个被他当做“哥哥”的人前说漏了。 童颜虽然身为他的经纪人,还向来偏宠他一些,但更是鹤时羡的特助,鹤时羡让童颜查,童颜自然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全汇报给了鹤时羡。 而现在,和朏朏一样,也不想旁的人唤静芸这非亲近之人不可唤的小字的鹤时眠,知道自己如果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便更不能让旁的人知道静芸的小字。 于是,在云南轩面前,他也恭恭敬敬地唤了静芸一声“静虚道长”,引导云南轩怎么去正确地称呼静芸。 “然后,在录制综艺的时候,也安分点,不然……立即让薄义把你送回家去!让你继承家业,不让你在娱乐圈里玩儿了!” 不得不说,在继承家业方面一窍不通的云南轩被鹤时眠成功威胁到了,嘴一瘪,可怜兮兮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薄义,看住他!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小学的时候就学过了的!” 薄义应了一声“是”,对云南轩扬了扬他那为了压制住云南轩这只哈士奇,而专门练成的“沙包大”的拳头,直接把云南轩给吓得缩了脖子。 看云南轩不会闹了,鹤时眠才放心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只是在路过静芸时,因为云南轩刚才的那一嚷嚷,叫他又羞又惭愧地不太敢去看静芸。 很快专门负责将嘉宾们从云都顺利接到洞庭市的《返璞归田》工作人员也登上了飞机,他们低声讨论着,吃着猫条的朏朏耳朵微动,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嘉宾六人……云都四人……白雪青呢?” “说是家里有事情,改签了机票,要晚点才到。” “就要额外派人接她了。” “嘁……已经留人了,咖位名不副实,架子倒是挺大。” “嗯?为什么这么说啊?” 朏朏和那刚步入职场的工作人员,对不同的人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只是,一个工作人员高深莫测地一笑,说着“你以后就知道了”,而静芸也笑,笑得不屑又轻蔑。 “因为这样,会显得她地位高、很重要。” 说着,静芸就把身前显示器里的风景介绍切换成了当下正在热播的狗血电视剧,专门放给朏朏看。 第129章 昭昭心里最重要的人 落地后吃完晚饭再赶往洞庭市东城的酒店办理入住时,已经是晚上21点了。 本来,按照节目组的安排,这个时间段应该所有常驻嘉宾和工作人员们打个照面,然后导演说一下接下来的整体安排,并答疑解惑的,好方便接下来的直播录制不出什么大问题。 毕竟电视剧、电影,就算录制的时候有问题了还能通过后期、剪辑来修正,这直播录制可是实时同步到所有人面前的,一点小问题都能被无限放大。 可是,因为白雪青想要压轴出场,所以严重推迟了这个环节的展开。 眼看着就要到静芸的入睡时间了,鹤时眠不想因为白雪青而耽误了静芸的正常作息,便在放好行李后默默去找了关世雄。 “导演,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又还要早起进山,不能因为一个人就让大家都睡不好啊!” “要不就都休息吧?一切顺其自然好了,到真有了问题的时候,用手机交流!” 关世雄在娱乐圈里的地位颇高,定下的主意和安排就没人能更改得了的。 但……这可是鹤时眠啊! 是关世雄绞尽脑汁,都快成毕生执念了才好不容易签到的人,关世雄也是真的宠他,连连应下。 当然,这位大导演也是很不喜欢白雪青这自作聪明,打乱了她计划的行为的。 希望等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了别作妖,不然电视台下架他的节目,他就在业内封杀白雪青! 有了鹤时眠的开口,《返璞归田》交流群便正式建立了,而身为群主的关世雄第一个在群内进行发言。 关世雄: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明天一早还要进山,大家就都先回房休息去吧。 关世雄:之后直播录制时有任何问题,除了各组人员手中的对讲机外,都可以在群里进行交流。 关世雄:当然,也希望日后不要再有计划外的情况出现,祝大家好梦。 此言一出,本以为要加班工作的《返璞归田》工作人员们集体欢呼,静芸看着短信,也和往常一样收拾收拾就准备睡觉了,只有跟着白雪青这组的工作人员怨声载道。 毕竟,等他们接送完白雪青回到酒店,他们的同事怕是梦都能做两个了。 都怪白雪青摆架子!搞得他们要加班! 而这群里除了有工作人员外,也有经纪人和由经纪人拉进来的艺人,好方便之后意外发生,能够直接联系本人。 只有白雪青,还在摆架子、端姿态,没进群,光顾着打游戏,都没理会身边氛围产生了变化。 王蔓身为白雪青的经纪人,在群里看着关世雄的最后一句,都觉得臊得慌。 明显是在点白雪青呢! 末了,王蔓又开始担忧自己的事业。 她怕白雪青惹恼了关世雄,直接在娱乐圈里封杀了白雪青,最后连累得她失业。 王蔓想提醒一下白雪青这个已经证实为假的千金大小姐的,但白雪青打游戏的时候最烦有人吵她,王蔓便打算等白雪青打好游戏再说。 结果,白雪青这游戏一直打到酒店,要办理入住时。 看着工作人员把自己送到酒店就直接走了,白雪青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冷落和轻视,不禁眉头一皱,看向了王蔓。 “不是还要开会?他们怎么都走了!不带我去开会的地方,这个会还怎么开!” 那你还真是把自己看得过分重要了。 为了保住工作,王蔓在心中吐槽着白雪青的自恋,同时在帮白雪青刷卡时,回答着白雪青的问题。 “关导拉了个群,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一早还要进山,让我们早些休息了,以后有事情也直接在群里说。” 白雪青一听,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突出自己重要的计划落空了,刚想发脾气骂王蔓“怎么不早点和我说”,王蔓就抢先一步引得白雪青一噎。 “关导还说呢,虽然有了群用来交流,但还是希望日后不要再有计划外的情况出现。” 白雪青自小生活在勾心斗角的世家豪门之中,自然一下就能听出王蔓说的这句话是在cue自己,不禁红了一瞬的脸,迅速缓过来后,又开始倒打一耙。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 白雪青组一直到半夜才终于得以休息,不过还好,第二天进山的顺序是在摄制组之后自行决定的,工作人员可以补充回一点元气,却又如了白雪青的意,可以压轴出场了。 而静芸不管录制不录制的,寻常几点起,现在依然几点起,六点就开始在房间里做早课了,然后在七点叫醒了昨天半夜溜进她房间睡觉的朏朏。 “吃饭去了,听说这家酒店的早餐也是洞庭市的特色菜呢,你不想吃吗?” 睡得大张着嘴巴流口水的朏朏闻言,立即清醒翻身下床,幻化出了女人体去洗漱,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静芸的身边,挽住了静芸的胳膊。 “走!吃饭!” 朏朏高高兴兴拉开房门,然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而门外的鹤时眠,也吃惊地看着朏朏。 鹤时眠再三地看了门边的房间号,确定自己没走错门,然后看向出现在静芸房间里的朏朏,更加吃惊了。 “你……” 鹤时眠红了脸,“我三岁之后就没有和妈妈、保姆阿姨之类的女生一起……睡过了!你怎么……就算你……” 朏朏见到鹤时眠一大早出现在静芸房间门口时,也是有些吃惊的,毕竟一大早就见到不想看见的人了。 但是,一听鹤时眠说这话,朏朏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更加亲热地靠到了静芸的肩上,还对鹤时眠佯装无辜地眨巴他的一双大眼睛。 “那是你,又不是我,我可是天天和昭昭一起睡觉的呢!谁叫——我可以随意变成和昭昭一样的女孩子不说,还是昭昭心里最重要的人呢!” 话音落罢,朏朏就被静芸捏了捏脸颊,引得朏朏在静芸这儿委屈上了,直起身子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静芸不过,还立即用心灵感应与静芸抗议。 “昭昭!你可不准帮这鹤时眠说话啊!” “哼……你昨天刚和我保证,不会喜欢他们俩,要和本大爷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静芸感受着朏大爷的极速吃醋,不禁勾起了一抹笑,连用心灵感应所应答的话,也都满是纵容与宠溺。 “我没有要反悔啊。” “我只是想说——已经出了房门了,有些话,不好再在人前说了。” 不然叫人听了去,知道这“菲菲”可以随意变换男女,把朏朏当成妖怪可怎么好。 到时候,上古瑞兽朏大爷可是要生大气了。 而朏朏只听静芸那句“没有要反悔”,心情便瞬间由阴转晴了,一边在心中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一边再次靠到静芸的肩上,十分嘚瑟地继续向鹤时眠投去炫耀挑衅的眼神与笑容。 不过还真别说,朏朏这么一炫耀挑衅,引得鹤时眠都有一瞬的羡慕,也想变成个女孩子,和静芸这样近距离接触。 但是,他虽然通过槐木修出人形,却不可以随意变换性别呢…… 当然,更叫鹤时眠羡慕的,是朏朏充满底气的那句“是昭昭心里最重要的人”。 与能够在静芸的心里留个位置相比,其他一切的一切,就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不想最终消失得无声无息,他想告诉自己所在意的所有人,他曾在这个世界上短暂地出现过,曾和他们一起,走过那一程…… 鹤时眠羡慕又羞涩地看了一眼被朏朏牢牢抱着的静芸胳膊,将话题转移回了自己一早站在静芸房间外的来意。 “昭昭,早上好!我记得你一向是这个时间点出门去吃早餐的,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去餐厅吃早餐,然后,一起进山……” 都是同一档综艺,还是同一个行程,静芸并没有什么意见,刚想应下,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惊呼。 第130章 猫狗不和 “表——哥——” 薄义不在,没人“牵绳”的云·哈·南·士奇·轩,从走廊尽头向鹤时眠狂奔而来,看着那张开的双臂,鹤时眠都能想象到那将是怎样一种窒息的爱。 于是,在云南轩对自己飞扑过来时,鹤时眠猛然后撤,令云南轩扑了个空。 没能如愿抱住自己的表哥,云南轩表示很失望,但是余光发觉的不对劲,令转头看去的云南轩再次眼前一亮。 “诶!s唔唔唔唔——” 感觉到首字母不对劲的鹤时眠连忙捂住了云南轩的嘴巴,装得十分严肃地纠正云南轩对静芸的称呼。 “叫静、虚、道、长!” “昨天在飞机上和你说的话,你难道都忘了嘛!” 睡一觉就能把不高兴的事儿全忘了的云南轩,对于鹤时眠昨天在飞机上的警告,的确是忘了,但他不承认,只能连连摇头,然后连连点头。 见云南轩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乱叫人了,鹤时眠才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然后红着耳朵再次看向静芸,话语中略带歉意。 “不好意思静虚道长,让你看笑话了……” 刚被鹤时眠教育过的云南轩老实了,也重复着鹤时眠的话,跟着向静芸道歉,只是末了又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笑得特别不好意思。 “我吧——从小跟着我表哥屁股后面长大的,最喜欢我表哥了!所以……嘻嘻……你应该懂的吧?” 懂—— 她小时候也是跟着师兄、师姐满山跑的,也最喜欢她的师兄、师姐了,当然,还有师父、冥王叔叔。 所以,她怎么会不懂呢。 一想起自己的师兄弟姐妹和师父、冥王叔叔,静芸的眸色便温柔了许多,微微颔首,引得云南轩反手一拍鹤时眠的胸膛。 表示:表哥快看!静虚道长没怪罪我们呢! 鹤时眠知道的,静芸的脾气很好,只要不是特别触犯她底线的事情,愿意好好道歉的话,她就会原谅的。 云南轩看着鹤时眠过了自己一眼,然后一直满含羞涩地看着人家静虚道长,不禁在心中嘟囔。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静虚道长还不是我嫂子呢! 不过,云南轩也没拓展思维太久,静芸便开了口。 “不是要吃完早餐然后进山去吗?走吧。” 鹤时眠知道静芸是答应一起吃早餐了,连连应声,拉了一把云南轩,为静芸和朏朏让路。 四人一起前往一楼餐厅的路上,云南轩本来是站在鹤时眠身边走的,但看着鹤时眠因为静芸不说话,他也不找话题,然后不找话题也不觉得尴尬,哪怕隔着朏朏看着静芸也笑得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心中产生了许多问题。 为了得到问题的答案,顺便帮自己最爱的表哥一把,云南轩大着胆子默默落下一步,然后跟在朏朏的身后,捏住了朏朏的衣角,往后一扯。 “???” 正在跟鹤时眠暗自较劲的朏朏,因为被迫给鹤时眠让位而一脸懵逼,同样发愣的,还有静芸与鹤时眠。 云南轩见三人同时将满含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不禁尴尬一笑。 “那什么……我觉得无聊,想交新朋友!” “嗨~小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云南轩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向朏朏搭话,但是看着朏朏,越看越觉得眼熟。 “你是那个……那个……” 白家看戏时匆匆见过的一面,以及在“无畏传媒”的热搜资讯里看过一眼,令云南轩想说的话在喉底打架,一时间不知该提哪一个。 朏朏觉得这是一个在外人面前证实自己在静芸心中地位的极佳时刻,再次亲亲热热地挽住了静芸的胳膊,然后对云南轩抛媚眼。 “这还看不出来吗?我当然是静虚道长心中,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 “师姐!” 在云南轩听着朏朏卖关子的话,将眼睛越睁越大的时候,鹤时眠趁机打断了朏朏的话,使得朏朏这番炫耀变了性质。 偏偏,鹤时眠最后又强调了一遍:“菲菲道长,是静虚道长心中最重要的师姐。” “哦——” 云南轩恍然大悟,“原来是静虚道长的师姐啊!难怪难怪!” 说着,云南轩的脑海中翻滚着静芸在白家宣布“断亲宴”时,“菲菲”出现在鹤时羡身边的画面,不禁紧握住了因为鹤时眠强行打断自己话语而要发脾气的朏朏的手,满眼郑重。 “菲菲道长你放心!我表哥,除了有时候有点阴晴不定像是两个人,但那只是他演戏演得太入神了!” “我呸!你懂什么!” “他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除了工作必要外不近女色,绝对诚实可靠!值得信赖!” “得了吧……你赶紧放手啊!不然我挠你啊!” “要我是女的,我都想嫁给我表哥了!你啊,就放心把静虚道长交给我表哥吧!” “那你嫁啊!撮合我家昭……师妹干什么!放手!放手!放手!” “你要是对我表哥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不放心,都可以问我啊!我最了解我表哥了!” “昭……救命啊——” …… 排解无聊的同时,为了撮合鹤时眠与静芸,云南轩对朏朏夸鹤时眠夸得唾沫横飞,夸着夸着就入了神,无视朏朏的挣扎,直接把人朝餐厅方向拐走了。 静芸本来是在等朏朏的,结果现在朏朏走得都比自己快了,便也跟上了上去,引得最终将目光落回静芸身上,被云南轩夸得红了脸的鹤时眠也跟着迈开了脚步。 而朏朏一直想回头看那同时也看着他被云南轩带着走的静芸,静芸见两人斗嘴的画面,看得觉得有趣,想着两个活泼的人凑到一起也算有个玩伴,便没有出言制止,引得鹤时眠也选择不管。 待四人吃完早餐,回房拿了行李,他们便与个人摄制组、童颜、薄义碰了头,分别坐上了三辆车,踏上了进山的路。 答应了静芸再也不对普通人动用灵力的朏朏一直被云南轩缠着,听云南轩不知口渴、不知疲倦地激情推销他讨厌的鹤时羡与鹤时眠,还怎么跑都跑不掉,便使得他从去吃饭到去拿行李的路上都生无可恋的。 要不是进山的车是固定了位置的,他说不定还得被云南轩缠一路。 现在耳边一落得清净,因为车内还有普通人在场,不能幻化回原形的朏朏,求安慰地躺倒在了静芸的腿上,拉着静芸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可怜兮兮求摸摸。 “昭昭,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跟那鹤时眠、鹤时羡在一起!他表弟实在是太烦了!你要是跟鹤时眠、鹤时羡在一起了,也一定会被那云南轩烦得七窍生烟的!” 朏朏用心灵感应与静芸吐槽着云南轩,同时,心中又给鹤时羡、鹤时眠打起了负分,静芸rua着朏朏的脸蛋,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和那云南轩玩到一起呢,他瞧着挺活泼的。” 朏朏闻言瞪大了眼睛,“唰”地一下坐起了身,强烈反驳静芸的这个观点。 “怎么可能啊!那精力、那碎嘴,加起来组合成了一个他!跟个哈士奇似的……本大爷如此高贵、如此优雅!怎么可能跟他玩儿到一块儿去啊!” “再说了——本大爷只想和昭昭玩嘛~” 说着,朏朏便又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主动倒进了静芸的怀中撒娇,要静芸再摸会儿他。 静芸看朏朏的元气真的是被那比他还要活泼好动千百倍的云南轩给耗光了,有些哭笑不得,又被朏朏撒娇撒得心软软,顺着朏朏的心意开始给他顺毛。 虽然静芸与朏朏一直在用心灵感应交流,坐在前座的司机与摄影师并不知道他们俩谈话的内容,但是,偶尔从车内后视镜里往后看,看着两个女生抱抱摸摸,也是有些震惊的。 本来也没什么,女生之间关系好点就好点了,但问题是,前不久那“无畏传媒”爆出来的事情,就是这静虚道长是个“双”,和她这个助理谈恋爱,又被鹤影帝横刀夺爱啊! 还记得那“无畏传媒”主张的就是“为大家揭秘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虽然已经因为造谣而被鹤氏追责、警方惩处了,但是…… 进山之路漫长,坐在前座,生怕自己看到的是真瓜的司机和摄影师,更觉得路途煎熬。 第131章 开录 “城市里快节奏的喧闹,为生计而奔波的疲劳,且为自己的心灵放个假,在这避世难寻之处,重峦叠嶂之中,忘记一切,忘记所有,去寻找一个和乐安宁的桃花源——”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行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位于洞庭市东城外郊山林中的齐家村。 机器已经布置完毕,直播也随着轿车的驶入结束了导语,最先在机耕路上走下车的,是鹤时眠。 摄制组为鹤时眠递上领夹麦,童颜为鹤时眠将行李箱拿下车,鹤时眠将无线式领夹麦戴好,接过行李箱后,轿车才驶离机耕路,好换下一辆车行驶上前。 不过,鹤时眠往通向木屋的青石小径上走了两步后,便转过身没有再往前走了。 弹幕中清一色地刷着“小面包这是在等什么呢”,而随着第二辆车驶入,并在鹤时眠身前停下,谜底即将揭晓…… 车门被缓缓推开,下一秒,一道色彩缤纷的身影便蹿向了鹤时眠。 “表哥——” 等着静芸,想帮静芸拿行李的鹤时眠,看着云南轩又要扑自己了,直接将手中的行李箱往前一推,引得云南轩避让不及,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鹤时眠的行李箱上。 “赶紧起来,别把我行李箱给坐坏了。” “表哥真小气……” 云南轩嘟嘟囔囔着站起身,手上也将摄制组递给他的领夹麦戴上,结果屁股上又被推什么了一下,待他一脸疑惑地转头,便见自己的行李箱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备箱里下来了。 不过也不用猜是谁干的,肯定是薄义。 明明云南轩才是少爷,但他也不敢对被云家人赋予权利管制他的薄义“呲牙”,只能乖巧地握住了自己的行李箱拉杆,然后站到了鹤时眠的身边。 “走了表哥!去放行李!” 在鹤时羡不会理会云南轩的情况下,鹤时眠虽然看着第三辆车驶近,却也是应了云南轩一句:“再等等。” 云南轩也不知道是在车上睡过了,还是没喜欢过女孩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禁想跟着他看不到的那些弹幕对鹤时眠问一句“为什么”。 而还不等云南轩开口问出声,静芸便拿着自己的小包袱下了车。 “静虚道长!” 一看到其实也才分别两小时的静芸,鹤时眠就笑了,看着鹤时眠殷切地迎上前去,弹幕里的粉丝们刷弹幕的手都停止了。 好家伙……他们家“小面包”,什么时候在工作需要外,对异性笑得这么灿烂啊…… 粉丝们都觉得自己是看花了眼,但鹤时眠毫不掩饰自己对静芸的喜欢与亲近,好似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们没有看错——他就是对静芸笑了,就是喜欢静芸! 不久前“无畏传媒”的造谣贴一事再次浮上了粉丝们的脑海,画面上因弹幕的片刻停滞而显现的干净,就被粉丝们更加激烈的刷屏给驱散了。 【啊啊啊啊啊——我不信!小面包!你一定是被她骗了!她是“双”啊!“双”有什么好的!我不准你喜欢她啊啊啊啊啊——】 【这里澄清一下,静虚道长不是什么“双”,那天在她身边手牵手的是她的师姐,鹤时眠也没有横刀夺爱。】 【我*!我还想着关世雄是给了哥哥什么利益,让哥哥同意录制综艺呢!敢情是这个女人的诱惑!假的假的假的……】 【这里澄清一下,静虚道长专注修行,并不想参加综艺的,是因为受人所迫,无奈才来参加的。】 【关世雄!你现在开心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你居然为了节目热度逼迫我天真可爱单纯的小面包和一个“双”传绯闻!差评……我要给你差评!!!】 …… 不愿相信自家哥哥给他们找了嫂子的粉丝们疯狂刷屏,这几乎铺满了整个直播画面的弹幕,令鹤氏准备的庞大公关团队刷的澄清都没有露出一个字的机会,被彻彻底底地淹没在了他们的弹幕之中。 他们可是努力过了的嗷!他们也刷屏了的嗷!架不住粉丝数量太庞大了呀…… 关世雄看着飙升的后台数据脸都要笑烂了,但是弹幕是一眼都没敢看。 他不用看都能知道,肯定全是骂的。 但是没关系,自他看到那则#世家豪门认亲宴,惊变无情断亲宴#之后,就看出了这静虚道长不是一般人,后面又去查了这静虚道长的许多资料,相信很快就能扭转乾坤。 这可是有警方与各大豪门世家当靠山的人! 要不是连警方都为这静虚道长发锦旗、撑腰,他才不敢冒险蹭热点签那个白雪青呢。 他决不允许自己的职业生涯上有被下架的污点! 不过,“无畏传媒”那则造谣贴里,的确掺了些真的进去了吧…… 关世雄从显示器里看着因为静芸才愿意跟他签约的鹤时眠,羞涩又殷勤地凑到了静芸身侧,趁着静芸从摄制组处接过领夹麦的功夫,伸手拿走了静芸手中的小包袱。 而下一秒,鹤时眠那蠢蠢欲动伸出,想要帮静芸戴领夹麦的手拐了个弯,最终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夹在这里,距离嘴唇一个手掌,也就差不多20cm到30cm的位置,收音会更自然干净一些。” 静芸虽然在山上修行时,并不是完全与世隔绝,但看的东西也就那些电视剧和小说,近几年才爆出来的综艺类她并没有看过,所以还真不知道这领夹麦的佩戴技巧。 听着鹤时眠的话,看了一眼鹤时眠佩戴领夹麦的位置,静芸顺利地将领夹麦戴在了自己的道袍门襟上。 对鹤时眠道了声谢后,静芸对鹤时眠伸出了手。 “行李给我吧,我自己拿。” 鹤时眠红着耳朵摇了摇头。 “我帮你拿行李就好了!进屋的路不远,累不到我的!” 行李已经在鹤时眠手上了,鹤时眠不还,静芸也不好抢过来。 到底只是好意,静芸便再次道了声谢,然后说:“走吧。” 虽然后面还没有嘉宾来,但三个人站在青石路上不进屋也不好。 有了静芸开口,鹤时眠立即跟上了静芸的脚步,不过在路过满头问号的云南轩时,鹤时眠这个表哥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表弟的,落下了句“跟上”。 听到了自己亲亲表哥的指令,云·哈·南·士奇·轩立即抛却了心中的所有疑问,开开心心地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而为了遵守录制规则不能靠近的朏朏,和童颜、薄义两人一起站在镜头外,咬牙切齿地看着鹤时眠黏着静芸。 这是他家昭昭彻底斩断与白家人之间亲缘因果的关键时刻,他忍! 至少,不是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 朏朏安慰着自己,在不能靠近静芸的这一刻,朏朏看那一直黏着鹤时眠的云南轩都顺眼了。 对!就这样!黏着他!盯死他!决不能让这死绿茶有机会和我家昭昭单独相处! 不过,朏朏对云南轩的顺眼感很快就又变淡了,因为又来了两个嘉宾,大大减少了鹤时眠与静芸独处的可能,那么烦了他一早上的云南轩自然就不够瞧了。 第132章 云静则月昭 等静芸他们收拾完行李后从屋里走出来,两个嘉宾正好推着行李箱走到木屋前。 云南轩比较眼熟这两位,因为他们三个合作过一部剧,虽然三人之间并没有对手戏,但在出席活动的时候还是见了面的。 所以,五个人一见面,云南轩和两个嘉宾先与彼此打了招呼,然后才是云南轩这个两边都认识的人,热情地将两个嘉宾介绍给鹤时眠与静芸。 “表哥,静虚道长!他俩是亲姐弟哦!亲哒!这是姐姐罗璃,今年26岁,这是弟弟罗星,今年22岁!” “璃姐、星哥!这是我表哥鹤时眠,这是我表哥的——好朋友!是个超级厉害的修行之人哦!是静虚道长!” 差点又说秃噜嘴云南轩“嘻嘻”笑着,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而被云南轩介绍得差点懵了的罗璃、罗星分别与鹤时眠握手。 “鹤影帝!久闻大名!” “鹤影帝你可是我偶像!以后请多指教啦!” 鹤时眠也礼貌握手回应,一句“前辈可以叫我时眠”、一句“两位共同参演的《垂花门》演技很棒,完全展现了旧时代封建社会那会吃人的后宅中的暗流涌动”。 《垂花门》是罗璃、罗星两人近期就要排档播放的电视剧,身怀巨大流量的鹤时眠在镜头前这么一说,算是免费给《垂花门》和两人的演技宣传了一波,引得两人看向鹤时眠时,目光中都带上了感激。 紧接着便是两人和静芸打招呼,出于礼貌,以及怕给对方难堪,静芸先一步对两人行了拱手礼。 “玄门静虚,见过二位。” 现代社会,玄门半隐,应该很少有人知道玄门的拱手礼,在这娱乐圈的礼数也一般不是鞠躬,就是握手。 但罗璃、罗星似乎对于这拱手礼并不觉得新奇陌生,又或者是学习能力强,立即按照静芸的动作也对静芸行了个拱手礼。 “见过静虚道长!静虚道长如果愿意,可以和南轩一样叫我‘璃姐’,也可以直接叫我‘姐姐’。” “是啊是啊!静虚道长大名,我和我姐也早有耳闻!静虚道长真是修道有为,我们佩服之至啊!今天能一起录综艺,是我们的荣幸!希望这几天的相处中,也能跟着静虚道长一起修行!” “静虚道长如果愿意,也可以和南轩一样叫我‘星哥’!当然,也可以直接叫我‘哥哥’的!” 罗星的前半句话,听着很像是恭维,但不止罗星,就连罗璃看向静芸的眼神也实在是虔诚,就引得这番话中有些真心实意在了。 不过,静芸还是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应承,只礼貌一笑,应了一句:“那么,平日里,两位也可以唤我‘静芸’。” 云南轩一直关注着两方人打招呼,一听静芸说可以叫她“静芸”,一直被自己表哥强调唤静芸“静虚道长”的云南轩就不禁插了一句话。 “我我我我我——静虚道长,我也可以叫你‘静芸’嘛?!” 云南轩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静芸肯定的答复,而静芸也的确对他点了头。 “当然。” “姓名,只是彼此间一个方便称呼的代号而已,而‘静虚’虽是我的道号,‘静芸’才是我的姓名。” “现在只是日常生活,又不是什么委托交接,自然可以唤我姓名,而不称道号。” 云南轩闻言就暗自激动了起来,“嘿嘿”笑着,凑到了一直看着静芸,认真听静芸说话的鹤时眠身边,暂时关了麦,在雀跃的话语中,还带着点炫耀。 “嘻嘻——表哥,这可是静虚道长允许的哦!我可以叫她‘静芸’!” 鹤时眠点了点头就没再搭理云南轩。 就算你能叫静虚道长“静芸”又怎么样,静芸的小字是“昭昭”,没有更多人知道,没有更多人可叫,是只有我可以唤的! 而对于静芸的应答,罗星似是求知欲满满,又对静芸问了句:“那,你都有姓名、道号了,还有别的什么称呼吗?” “像古时候的人一样,字——什么的?”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信息,静芸点了点头,如实相告。 “师父以《道德经》为我取名、取号,也以我的名号,为我取了字。” “我的字,叫‘昭月’。” 此言一出,罗星和罗璃的瞳孔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很细微短暂的颤动,要么没看见,要么看见了,还以为是看错了。 而静芸说完,罗璃很快就接过了话来,夸着静芸的“名、号、字”都很好听。 “静芸、静虚、昭月——云静月昭……” “这字的含义,是不是云静则无风,无风则无波无澜平安顺遂,月昭则可驱散黑暗、带来光明,所以,云静则月昭。” “你的师父给你取名、取字、取号,是不是都希望你此生像那《道德经》第十六章里说的那样,免于危殆、平安顺遂。” 虽然该是疑问句的,但罗璃说得很肯定,而静芸对于罗璃能够像自己一样,体会到师父对自己的心意,也是终于露出了极为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 原本的静芸对人总是保持着距离,客客气气十分疏离的,还因为气质的原因,总叫人觉得她不像是凡尘中人,现在这一笑,总算叫人不觉得她遥不可及了。 而知道了静芸的“名、号、字”后,罗星又极为忐忑地对静芸试探着问道一句:“那……我可以唤你‘昭月’吗?” 对于这个问题,罗璃不赞同地轻拍了一下罗星垂落在身侧的手,不希望罗星得寸进尺冒犯了静芸。 云南轩也对于罗星的这个请求感到意外。 我去……没看出来啊……这罗星,不会是和我表哥一样,看上这静虚道长了吧! 这可不行! 想着,心中有了危机感的云南轩不禁瞪大了双眼,凑近了鹤时眠的耳畔,希望能给自己表哥一点警示。 “表哥,你这都不管?!” 对于云南轩的发问,鹤时眠也是轻拍了一下云南轩垂落在身侧的手,以作回应。 是不希望云南轩乱想、乱做。 他看得出来,罗星看向静芸的目光中,并没有和自己、鹤时羡一样的情感。 而且,就算是有,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他的昭昭开心、幸福,就好了!至于站在昭昭身边的人,只要是昭昭所喜欢的,能带给昭昭开心、幸福的人,就可以了! 而他…… 他只是想看一看他的昭昭,如果可以,就多陪陪他的昭昭,更多的,他也不敢想了…… 鹤时眠眸色不变地温柔地注视着静芸,而静芸对于罗星提出的请求并不介意,也并不觉得受到了冒犯。 “当然。” “我说过了,姓名,只是彼此间一个方便称呼的代号而已,既然如此,当然是怎么方便,就怎么称呼。” 罗星闻言,原本因为忐忑而暗沉的眼眸,终于再次亮起了快乐的光。 这下讨论完姓名,也终于是打完了招呼。 身边还站着行李箱的罗星、罗璃就要去放行李了,而收拾完了行李,又暂时没接到节目组任务的静芸,打算去一边补一下早课,却突然被话算是少的罗璃叫住了脚步。 “昭月!这……现在我们几个里,只有我们俩是女生,你能不能带我去我们的房间啊?” 罗璃对静芸的态度很温和,并不是想要指使静芸做什么,再加上刚才罗璃能体会到自己师父的意思,静芸便更能感觉到罗璃对她的善意。 于是,对于罗璃的这个合理请求,静芸改了朝向院中的脚步,微微颔首。 “举手之劳。” 两人站在木屋的楼梯下,要进屋就要提一下行李箱,反正是同路,静芸便伸手想帮罗璃提一下,却被罗璃挡开了手。 “这行李箱重,别累着你了,我自己可以的,看!” 说着,罗璃便三两步将行李箱提上了台阶。 静芸也不是那种人家拒绝了,还要上赶着帮人家的性子,见罗璃把行李箱提上去了,便也走上了台阶。 罗星本来已经先一步提着行李箱走上台阶了,听自己姐姐让静芸带着去房间,便又停住了脚步,现在见静芸走上来了,便也突然开了口。 “昭月昭月!我也不知道房间!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房间吗?” 第133章 愿不愿意一起睡 罗星对静芸的亲近太过刻意,不止原本不在意的鹤时眠、云南轩给看愣了,就连一直骂静芸的弹幕都停了一瞬。 反倒是朏朏无所谓罗星亲近静芸。 切~又不是那小老头儿定的姻缘,跟昭昭根本不可能!爱亲近就亲近呗,只要不是对昭昭不怀好意就行,反正阻止不了昭昭修行,也抢不了本大爷在昭昭心中的地位! 在朏大爷心中,他唯一的敌人只有那被天道强行与静芸牵线的鹤时羡、鹤时眠。 而看着静芸与别的男生交谈,弹幕里鹤时眠粉丝们的心态,几乎和朏朏一样,是乐见其成的,原本骂静芸的弹幕停了一瞬后,完全改变了措辞开始重新刷屏。 【诶——对!你多和罗星聊!】 【胡说!静虚道长是修行之人,应该专注修道!聊什么聊!】 【罗星和小面包一样敬业又亲和,好好好!静芸和罗星在一起比较好!】 【不行!我们星盘不同意这桩婚事!】 【静芸、罗星,看看,都是两个字的,十分般配!不像我们家小面包,三个字,不合适!】 【静虚道长,你要真的是“双”,你看看我吧!放过我家星!他还是个孩子o(╥﹏╥)o!】 【而且静芸的字是“昭月”诶,一个星星,一个月亮呢!好了!我宣布——罗星和静芸,哥哥和我!我们真是郎才女貌的两对!】 【斯到普!斯到普!】 【罗星和静芸锁死吧!cp名就叫——幸(星)运(云)!】 【不——我直接星飞云散、星离云散!】 【幸(星)运(云)cp我垂直入坑!(只要不是和我家小面包在一起就行~)】 …… 罗星的粉丝们和鹤氏公关团队一样,不论怎么刷屏发言,最终也全都淹没在了鹤时眠粉丝们所发的弹幕之中。 而静芸对于弹幕里的变化并不清楚,也不想关注,对于罗星刻意表现出来的亲近并不觉得反感,当然,也不会觉得有多亲近,只是出于对陌生人之间的客气。 “卧房分为东西两个,布局完全对称、布置完全相同的房间,都是两张双人床,所以没什么好挑的。” “那东边是他们男生的房间,这西边是我们女生的房间。” 介绍完,静芸便撩开了卧房门口的磁吸防蚊帘,侧身让拉着行李箱的罗璃先进屋。 “谢谢!” 罗璃深深地看了静芸一眼,满目动容,动作变换间,推着行李箱走进了女生卧室。 而同样说了“谢谢”的罗星也一直看着静芸走进女生卧室后,才转身拉着行李箱走进男生宿舍。 站在院中的鹤时眠、云南轩就这么看着屋内发生的这一幕,到底还是云南轩忍不住,再次凑近了鹤时眠。 “表哥,你这……虽然我相信你是最棒的哈!但是……你确定星哥对你没威胁?” “这不是你可以管的事情。” 也不是我可以管的事情…… 鹤时眠垂眸再次开启了云南轩手动关闭的麦,然后转身走向了院前连着菜地的小池塘。 “表哥——” 云南轩黏黏糊糊地唤了鹤时眠一声,便又屁颠屁颠地跟着鹤时眠走了。 屋内,罗璃看着干净整洁得好像根本没人来过的房间,没有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而是开口与静芸聊起了天。 “这档综艺的模式是六个常驻嘉宾,然后每期来一个飞行嘉宾,我们要想办法招待他们,好与他们一起完成每一期的探索拓展任务。” “嗯……虽然之后来的飞行嘉宾不确定是男是女,但也有可能是都要两个人一起睡的。” “就是……昭月,你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吗?” 静芸听着罗璃的话,不过是借用节目规则,问她愿不愿意一起睡。 她当然是无所谓的,条件问题,又同样是女生,对方对自己散发着善意,她也并不抗拒。 就是醋王朏大爷可能要踹翻醋缸大闹了。 一想起朏朏跟自己耍赖撒娇,静芸的眸色就柔下来了,不过大体神色不变,依然淡漠客气,点了点头。 “不过我早上起床比较早,所以选了更靠近房门的这张床,衣柜也是。” 罗璃却是在见静芸点头后便悄悄松了口气的,听了静芸所说的话后,便也连连笑着应下。 “我早上也起得早!正好!” “诶,那,昭月,你是习惯睡里边,还是外边?” 从小,静芸就是在朏朏的陪伴和守护下睡觉的,朏朏怕他的小昭昭滚下床,所以总睡在靠近下床位置的地方,让静芸靠墙睡,如果静芸要滚下床了,他还可以垫一下。 下了山,床都是居中摆放,一边对着墙或衣柜,一边对着窗或阳台,朏朏便叫静芸睡中间,但他还是睡在靠窗或阳台的位置。 而现在的床也没有靠墙放,一边对着窗,一边对着另一张双人床。 所以,按照习惯…… “我睡右边。” 靠窗,也靠近门。 她早就不是小时候可能会睡得滚下床的团子了,在外边,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睡。 决定好了床位和衣柜,罗璃才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静芸只答应了带罗璃进卧房,所以也不再陪着罗璃,转身就走出了木屋。 按照官方号放出的消息,常驻嘉宾一共有六个人,现在木屋里已经有了三个人,眼看着就要到吃午餐的时间了,第六人却迟迟不来。 第六人是谁呢? 白雪青的粉丝们也等不及了,在弹幕上疯狂刷屏,问他们的“雪宝”在哪儿。 也就现在鹤时眠与静芸没有什么直接接触,让鹤时眠的粉丝们停止了刷屏,静静看节目,不然也看不到白雪青粉丝们的疯狂。 关世雄看着手机里白雪青组的摄影师十点半才发来的“刚出发”,微微咬牙。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手机里的时间跳成十一点,关世雄看着罗璃、罗星收拾完行李走出木屋,也按照流程拿起了大喇叭,走出了监控室。 “这小院儿,大家都摸熟了,互相之间,也都认识了吧!” 知道关世雄要开始走流程了,云南轩和罗星热烈回应,令关世雄的心中稍觉熨帖。 “既然大家都汇聚在这个桃源乡,又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从今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不仅要互相陪伴,也是要互相照顾的。” “大家刚刚是互相认识,那么接下来,不论是聊天、游戏、生活,便都是增长对彼此的认识,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磨合。” “现在已经十一点整了,桃源乡为表示对大家的欢迎,厨房里已经摆放好了为大家提供的食材,现在就开始生火做饭吧!” 云南轩对此颇有疑问,直接质疑道:“不对啊——按照规矩,第一天,第一餐饭,不应该你们提供现成的吗?” 弹幕里飘着“对啊对啊”、“就是就是”。 而关世雄对于云南轩提出的这个问题,貌似高深地“哼哼”一笑。 “我就不!给你们提供食材已经很好了,不然让你们从自己去地里摘开始呢!” “快快快!去做饭!这是任务!时间可越来越晚了!” 因为听说了鹤时眠会来才跟来的小少爷云南轩哪里会做饭,刚要嚎一句“我抗议”,结果“w”字刚出口,就被鹤时眠捂住了嘴。 “你去洗菜!” 亲亲表哥都开口了,云南轩只能认了,被鹤时眠推着进了小院边的厨房。 五人先后走进厨房,本还算是宽敞的小厨房一下就被填满了,静芸看过节目组放在灶台上的食材,脑海中已经想好了菜品。 她刚出生不久就被师父抱回了山上,虽然满山都是仙花、仙草和仙药,但那时的她实在是太小,不能大补,于是山上能自由幻化为人形的师兄师姐们轮流去山下买奶粉给她喝。 很快,她长大了些,却依然是小,于是她的师兄师姐们又去山下学着做辅食给她吃。 后来,她终于有灶台高了,但还是不能吃太多的仙花、仙草和仙药,于是爱玩儿火的小儿就跟着师兄师姐们学起了做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个头早已高过了灶台,厨艺也已不赖,一个人就能做出一桌大餐。 不过,即便如此,在山上的时候,除了过年时一起下厨,其余时候她的师兄弟、师姐妹们都不让她做菜。 他们说——昭昭学做菜是因为喜欢玩儿,又不是学来伺候人的!伺候妖怪精灵也不行! 而此时,同样看过食材的罗星也开了口:“我和我姐都会做菜,你们呢?” 云南轩率先摇头,静芸与鹤时眠异口同声:“会。” 罗星的目光扫过鹤时眠,居然有一点满意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即又将心中的决定转化成了商量,对鹤时眠说出了口。 “这厨房烟熏火燎的,不适合女孩子,既然你也会做菜,那要不就我们俩轮流来做?” 鹤时眠没意见,他也不想静芸下厨房,但他刚想点头答应,静芸却拒绝了。 “璃姐去休息吧,我可以下厨,三个人轮流来就好。” 她想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的,不想别人欠自己,更不想自己欠别人。 而罗璃也拒绝了静芸的提议,笑着说出的理由是:“还是一起吧,正如导演所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罗星与鹤时眠对于罗璃所说的,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静芸没有拒绝也没有认同,只拿起锅铲说了句:“但灶台只有一个……” “那今天的午餐就由我来做!” 罗星忙不迭地从静芸手中抽走了锅铲,也打断了静芸的话,拍拍胸脯,信心十足,“我给你们做我家乡的菜!绝对好吃!” 既然已经说了“一起”,那静芸也不争抢,点了点头,主动说:“那我打下手,晚上……” “晚上我做吧!” 鹤时眠也抢先占了晚餐的做菜名额,随即,罗璃直接安排道:“那我做明天的早饭和午饭!” “毕竟,早餐比较容易做,我再做一顿午餐拉一拉难度。” 静芸不劝也不抢,应了声“那我做明天的晚餐”,就去出门去抱柴火了。 看着静芸干脆利落地转身,罗星居然突然有点慌,惴惴不安地转头看向了罗璃,但所对上的,也是罗璃盛着慌乱的眼眸。 不会是因为他们一直否定昭月的提议,所以把昭月惹生气了吧! 鹤时眠却是知道静芸不会就这么生气的。 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他家昭昭就不会生气。 就连那鹤时羡强行牵她手、抱她,都是真心实意道个歉就翻篇了的呢…… 想着,鹤时眠已经将手中的菜递给了云南轩,让他去外面洗。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做饭吧!” 这一下,罗星看向鹤时眠的眸底里带上了微微不满,直到静芸抱着柴火走回厨房,语调平常地问:“还不开始做饭么?” “做了做了!这不立即就做了!” 知道了静芸真的没生气,罗星、罗璃又松了口气,开始着手做午餐,而刚刚在心中对鹤时眠冒出的不满,又完全消失了。 第134章 座位排序 在确定了每个人的忌口后,五人就分配好了做菜工序开始动作。 静芸划火柴借助报纸生火,但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静芸指尖燃起的离火,随着静芸递进的报纸,蹦蹦跳跳地溜进了炉膛中,与火柴生起的火融为一体。 火很快就生好了,与云南轩一起洗好了所有菜的鹤时眠坐到了静芸身边,先静芸一步拉起了风箱。 静芸看鹤时眠这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好像还真会用这土灶,不禁有些好奇,便问出了声。 “你会用土灶?” 听静芸终于主动和自己说话了,鹤时眠忙点了点头,红了耳朵。 “因为做饭工具不同,做出来的菜味道也会不一样,所以家里有两个厨房,一个用土灶做饭菜,一个就是用现代工具做饭菜的厨房。” “我两岁的时候,妈妈和干妈出去旅游,让爸爸待在家里带我,然后有一天,我趁着爸爸在开会,午觉睡醒后就顾自在家里到处玩儿,跑到土灶厨房看到了盒火柴就点了。” “那天,要不是佣人来厨房给爸爸做下午茶,我可能就把半个家给烧了。” “然后,爸爸看我爱玩火,就让我玩火玩个够,叫家里的厨师带我学生火做饭,他还说呢……” 鹤时眠的声音突然就轻了,连带着耳朵都变得红透,静芸以为鹤时眠是不想再讲自己的黑历史了,便道了声“抱歉”。 “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之后的话若会让你觉得不舒服,那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鹤时眠摇了摇头,羞怯的眼神掠过静芸,最终再次落回了身前的风箱上。 “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就是……我爸爸还说——我多学做菜好,本来就是迟早要我去学做菜的,会做菜的男人才会有人要,才会找到女朋友,结婚了才能亲手给老婆做烛光晚餐吃……” 这下静芸真的说不出话了。 在鹤时眠虽然羞怯,但是十分真诚炽热的目光下,静芸的脑海中响起了朏朏气急败坏的声音。 是因为不能直接看到静芸,放心不下跑到监控室去看静芸状况的朏朏,看着静芸与鹤时眠凑这么近,且鹤时眠还看着静芸说这话,而自己却不能前去驱赶鹤时眠,叫他受不了了。 “昭昭!你离他远点!他对你不怀好意!他还心智不全呢?他……” “我去……他和那鹤时羡死变态半斤八两!没一个好东西!他故意的!他撩拨你!” “啊啊啊啊啊啊——昭昭!你离他远点!快点!快点!快点——” 不止朏朏受不了,鹤时眠粉丝们看着鹤时眠现在的眼神,又配上鹤时眠说的话,也再次刷爆了弹幕,将白雪青粉丝们的弹幕全部埋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小面包!你别看着她说啊!啊啊啊啊啊——会让人误会的啊啊啊啊啊——】 【不是的!小面包,现在不是在拍戏,你不是在讲台词!你别看着人家说啊啊啊啊啊啊!】 【不——我宁愿小面包是在拍戏,是在讲台词呜呜呜呜呜呜……】 【幸运cp——幸运cp——幸运cp——静芸是罗星的——静芸是罗星的——静芸是罗星的——】 【小面包,这样,你听我跟你冷静分析一下,虽然叔叔说得没错,会做饭给老婆吃的男人才是好男人,但静芸她自己会做,你应该找个不会做菜的,然后呢,你是霸总,静芸是道士,你们这是……真的不合适啊啊啊啊啊啊啊——】 …… 在静芸看不到的弹幕,和朏朏的尖锐爆鸣声中,被鹤时眠的注视和话语,撩得第一次粉了耳尖。 “蹭”地一下,静芸站起身,就快步从鹤时眠的身后走到了在窗前切菜的罗璃身边。 “还有需要切的东西吗?” 远离了鹤时眠,静芸染上了颜色的耳朵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罗璃收起最后一盘切好的菜,对静芸笑应“没有了”。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要不……你先拿着碗筷去餐厅?” 也好,这样离鹤时眠就更远了。 静芸点了点头,袖中的手悄悄收回那在炉膛中辅助点火的离火后,便去一旁的橱柜里拿了碗筷,又在院里打了井水将碗筷全部洗过,才去了搭建在木屋西侧,摆放了许多柴火和杂物的木棚下。 一张八仙桌被放在木盆的正中央,静芸将碗筷摆了一圈,因为是五个人,所以还是有一边要两个人坐一起吃。 面朝门处为主位,为尊长、主人可坐。 背靠门处为尾位,为副主人可坐。 主位左右,以右为尊,为除尊长、主人、副主人外地位辈分最高者可坐。 静芸想了想自己在知道其他三位常驻嘉宾后所搜集到的资料,知道五个人里就只有云南轩和自己岁数一样,都是十八岁,最小,便将两副碗筷都放在了主位的左侧。 摆放好碗筷的位置,静芸就想去帮忙端菜了,正好,不会做菜只能打下手的云南轩端着一托盘的菜走了过来。 “吃饭咯~”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的云南轩高兴得不得了,快步将三碗菜端上了桌放好,然后看了一下碗筷的摆放,默认将那有着两副碗筷的位置归位静芸和鹤时眠坐的地方。 于是,既不想当电灯泡,却又想离自己亲亲表哥近一点的云南轩,直接想要坐到尾位上,却被静芸的一句“等一下”制止了落座的动作。 静芸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坐这里。” 不止云南轩的脑子一下宕机了,就连鹤时眠粉丝们还在为鹤时眠那番话和目光而疯狂的弹幕,也明显停止了一瞬。 【不是……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别吵!我在烧烤……】 【这位姐姐,你到底是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又到底是喜欢小面包、罗星还是云表弟?】 【就是啊!给个准话吧!(别是小面包就行——别是小面包就行——)】 【那肯定是喜欢云南轩啊!我们家星不合适!】 【这是剧本还是啥?但是关世雄的综艺又是出了名的没剧本的啊……】 【这cp炒得,就差罗璃了!】 【别说!前面的你还真别说!我觉得我家璃姐也拜倒在静虚道长的道袍下了……好家伙,睡觉都要一起睡,还抢着做饭啊!呜呜呜呜呜……璃姐,如果你是弯的,要不也考虑一下我吧,我也可以为了你变成蕾丝的!而且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取好cp名了!静芸和鹤时眠的cp名就是“眠云卧石”,静芸和云南轩的cp名就是“南云北梦”,静芸和罗璃的cp名就是“杏雨梨云”,静芸和罗星的cp名就是“景星庆云”!】 【我小面包第一个不同意!】 【哈哈哈哈哈——cp名里就体现了我家云士奇和静芸是be的!所以静芸和我家云士奇绝!对!不!可!能!】 【我家璃姐没说她是蕾丝,拒绝强行配对!】 【星飞云散——星离云散——星飞云散——星离云散——星飞云散——星离云散——】 …… 在各种讨论的弹幕中,偶尔混入了几条白雪青粉丝骂静芸的弹幕,还有四家粉丝中一些人的附和,却被更多的正在激烈讨论的四家粉丝们抽空怼了回去。 虽然他们不同意静芸和自家哥哥姐姐在一起,但是,他们有一些是在看到静芸的出现后去调查静芸资料而看过警方公众号的,有一些是相信自家哥哥姐姐眼光的。 所以,不论是站在道德的角度,还是站在自家哥哥姐姐眼光的角度,他们都不允许别人去骂静芸。 而云南轩在脑袋宕机后又立即重启了,待重启过来,他就想赶紧跑,离自己表哥喜欢的女人远点,却被静芸的解释留住了脚步。 “面朝门处为主位,背靠门处为尾位,主位左右,以右为尊。” “据我所知,你与我同岁,所以,既然我们年龄资历最小,那么就该坐在这个位置。” 闻言,云南轩便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对哦”。 “家里也教过来着……” 云南轩挠了挠头,嘟嘟喃喃着,但因为带着领夹麦,所以声音还是不小,叫所有人都听清了,样子呆呆的,倒是更像哈士奇了。 可,即使这座位安排十分严谨,云南轩也还是不敢坐。 他可不想自家阳光温暖的表哥被切换成阴郁高冷模式…… 但是,这个位置吧……按照规矩还真就是这个坐法! 呜呜呜呜呜……怎么办……要不……他来当表哥? 云南轩犹豫时,院里便又传来了鹤时眠的声音,还有三三两两的脚步声。 第135章 静芸妹妹 是饭菜都做好了,所以罗璃、罗星与鹤时眠都端着饭菜来和静芸、云南轩一起吃饭了。 “怎么了?怎么站着不坐下?” 一听到鹤时眠的声音,云南轩就好像在布满迷雾的岔路口看到了指明正确方向的路牌,“噔噔噔”地跑到鹤时眠身边,殷勤地从鹤时眠手中端走了饭菜,然后寻求鹤时眠的指示。 “表哥,我们真的按照餐桌礼仪坐座位吗?” 云南轩对鹤时眠疯狂眨眼睛,迫切地需要得到一个准确答复,而鹤时眠听到这个问题微愣,随即点了点头。 “当然啊!” 虽然说一起录综艺,也同住一个屋檐下,被称为“一家人”,但这到底是摄像遍布的娱乐圈,一点小错误都能被无限放大,按照餐桌礼仪入座,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相处下来,他们五个都其乐融融的,谁都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因为吃饭坐个座位还被诟病。 而且,他知道这是他家昭昭的意思,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说罢,鹤时眠便按照年龄,主动走向了尾位。 “璃姐是前辈,请坐主位。” 既是餐桌礼仪,又是咖位最大的鹤时眠主动让出主位,这样就不会有人去骂罗璃咖位小但耍大牌了。 如此…… “那就却之不恭了!” 罗璃坐到了鹤时眠的对面,罗星也坐到了罗璃的右手边,云南轩虽然有了鹤时眠肯定的答复,坐到了静芸身边,却还是觉得有些如坐针毡。 可能是因为他就正好坐在了静芸与鹤时眠的中间,像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吧…… 不过,罗星一边给五个人盛饭,一边热情介绍菜品的举动和声音,让正饿着肚子的云南轩稍稍定了定心神。 “这盘是折耳根炒腊肉,跟香菜、榴莲一样,喜欢吃的会觉得这简直是天下美味,不喜欢的就可能无法接受了,你们尝尝,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只吃腊肉!” “这盘是鼓藏肉,用五花肉做的!” “这是辣子鸡、红油土豆丝、蒜香红薯苗、蒸鸡蛋!” “这碗是酸汤鱼……” “酸汤鱼做之前已经把鱼刺都剔除干净了,可以放心吃啊!” 罗星刚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自己做的每一盘菜,而介绍到最后一碗酸汤鱼时,罗璃强行接过了罗星的话,说完,又给静芸夹去了一块鱼肉。 “谢谢。” 静芸连忙拿碗去接,但双手刚碰到碗,那鱼肉就已经被罗璃放进了她的碗里。 罗璃笑着说“不用谢”,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静芸那被包裹在宽大道袍之下的身躯后,又添了句:“如果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又感受着自己无声“咕噜噜”着的肚子,云南轩特别听罗璃的话,迅速地拿起了筷子。 “吃饭——” 在云南轩的一声欢呼之后,五个人终于开始吃午餐,工作人员也开始了轮班午休拍摄。 被固定在棚顶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一餐饭,五个人,除了实在是饿极了的云南轩在“吭哧吭哧”刨饭吃,其余三个人都在轮流给静芸夹菜。 即使碗里堆菜的速度比不上吃进去的,静芸连说“不用了”,效果也不大,反而引得弹幕吵得更凶了,全部飘着“你家老婆、你家老婆”。 下午12:45时,五个人终于吃完了饭菜,每一盘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鹤时眠在桌下踢了吃饱喝足就不想动弹的云南轩一脚,又给了一个眼神,随即两人先后站起了身。 “都吃好了吧?那我们去洗碗了!” 走过场地问了一声,鹤时眠与学着他说话、动作的云南轩,手脚利索地收起了桌上的所有碗筷,速度快得另外静芸他们三个都来不及反应。 既然已经来不及了,那静芸便应了声:“那晚上我来……” “晚上轮到我来洗!” 静芸话还没说完,罗璃、罗星姐弟便赶紧把晚上洗碗的任务给抢走了。 好吧…… 静芸点了点头:“那明天早上和中午的碗我来洗,早上的碗少,我再洗一顿午餐的碗拉一拉难度。” 听着耳熟的话,罗璃不禁笑了起来,但眼底闪过了一瞬的无奈。 没办法,她要是否决静芸的这句话,那明天的早饭或午饭就得是静芸来做了。 她可舍不得…… 而鹤时眠与云南轩刚把碗筷拿进厨房去找盆装起来,好拿到井边去打水洗,院外的机耕路上便停了一辆贴着《返璞归田》字样的车。 看样子,是白雪青终于舍得压轴出场了。 当身穿华美高定衣裙的白雪青从车上走下,一下子,弹幕被白雪青的粉丝们霸了屏,一个劲儿地刷着“雪宝”、“雪宝你终于来了”、“雪宝好美”之类的话。 白雪青抬手接过摄制组递来的领夹麦,佯装要戴,却在王蔓靠近将她的两个行李箱递上时,“哎呀”出声。 “蔓蔓~我不会戴!” 听着白雪青专门为这档综艺打造的“笨蛋美人”人设的话,递王蔓立即接过白雪青手中的领夹麦为她戴上,但是不巧挡了白雪青的镜头,被白雪青在摄像死角推了一把。 白雪青找着视角,用着巧劲儿,除了她本人与被推的王蔓外,没有人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弹幕里也如白雪青所愿,刷起了“雪宝好可爱”、“雪宝好乖”、“雪宝是小公主”之类的话。 静芸对于白雪青这做作样子简直没眼看,现在既然吃完了饭,又暂时没有节目组布置的任务,静芸便打算绕着小屋的范围散个步。 没办法,刚刚被投喂得有点太饱了…… 但是,静芸不想搭理白雪青,并不代表白雪青不想找静芸的事儿。 她可是答应了爸爸妈妈,要“好好照顾”妹妹的呢! 只闻一声“妹妹”从青石路上传来,静芸头也没回,依然向屋后走着,而唤不得静芸回头的白雪青并不死心,又将声音调高了些。 “静芸妹妹——” 白雪青拖着两个28寸的行李箱,艰难地在青石路上快走着,同时也不知是在营造“笨蛋美人”的人设,还是故意想让其他嘉宾帮自己拿行李箱,在青石路上踉跄了几下。 一条并不算长的青石路,白雪青足足踉跄了三次。 事不过三,再不去扶白雪青的话,的确要被有心人借题发挥了。 于是,罗璃、罗星对视一眼,最终,由同为女生的罗璃走向了白雪青。 不因其他,只因他们怕罗星去帮白雪青,会被有心人炒cp。 虽然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和静芸炒起cp来了。 “你好,我是罗璃。” 见终于有人来当自己的苦力了,白雪青对“冤大头”罗璃绽开了一抹“纯真”的笑容。 “你好~我是白雪青!” 罗璃知道。 两人短暂地握了个手,就要继续往小木屋走了。 既然拉着两个行李箱的白雪青需要有人帮忙拿,那一人一个行李箱是最好不过的,结果,罗璃刚刚用来打招呼而伸出的手都还没收回去呢,白雪青就“哎哟”着将两个行李箱都往罗璃处推了一下。 其中的一个行李箱拉杆,被白雪青直接推进了罗璃那伸出的手中。 “璃璃你真好!见我搬行李不方便,就过来帮我!” 白雪青貌似感动地对罗璃说着,末了话音一转,又凄凄切切地叹了起来。 “偏偏我的静芸妹妹,好像没看到我来了,也没听到我叫她呢……” “不过,这也是我的错!你们已经认识了,想必也知道,我的静芸妹妹是一个修行之人了吧!” “唉……早知静芸妹妹不愿意,只想在家修行,我就不带静芸妹妹来这个节目了……” “之后我想和静芸妹妹修补关系,还望热心璃璃帮帮我了~” 白雪青边走边说着,等走到了院中,还转身对罗璃双手合十,扮着可怜做出了“拜托拜托”的动作。 娱乐圈里混的,各个都是人精,怎么会不知道白雪青装的那死样子。 更何况,他们还是看过热搜资讯,做过了提前调查的。 只见罗璃面目温柔地轻笑出声,答非所问了句:“早有所闻白小姐,却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罗璃笑得太温柔了,叫人看着都觉得她是在夸白雪青,连白雪青都这么以为着。 白雪青羞涩一笑,转身时看向了赶来帮自己姐姐拿行李的罗星,白雪青伸手与罗星打招呼,却是间接拦住了罗星帮忙的动作。 “你好~我是白雪青!” “罗星。” 这次,反倒是轮到罗星话少了,草草与白雪青点头示意,便赶紧伸手从罗璃手中拿走了两个行李箱。 知道即便到了平地上,白雪青也肯定不会自己动手拿行李的,罗星便提着两个行李箱赶紧转身走进木屋,放到木屋的客厅里后,又立即走回了院子里。 那动作、那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拿的是炸弹呢。 而在罗璃、罗星帮白雪青搬好行李后不久,找到了洗洁精,又抓紧时间现学完了怎么洗碗的鹤时眠、云南轩,与刚散步消食从木屋另一边走回前院的静芸出现在了白雪青的视线里。 在观众看来,白雪青好像是在和刚才怎么叫都不应的静芸赌气一样,忽视了静芸的存在,径直走向了鹤时眠与云南轩。 “你们好~我是白雪青!” 第136章 不是有意的 面对白家人,云南轩知道自己表哥是绝对不会喜欢的,但现在又是在综艺直播,他就不知道该端出什么态度了,于是,他打算学自己表哥。 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是鹤时羡,估计就直接无视白雪青了,但这是鹤时眠,性格纯良软乎的鹤时眠。 于是,脑海中满是梦中白雪青如何诬陷欺负,最后害死静芸的鹤时眠,努力摆出像鹤时羡那样的冷脸模样,草草应了句“鹤时眠”,就端着手里的木盆走向院里的井边。 “南轩,快点来洗碗,待会儿还要去做任务呢!” 面对自己的表弟时,鹤时眠的态度又恢复如常。 云南轩欢欢喜喜地对自己表哥“哦”了一声,然后也冷脸对白雪青应了句:“姓云。” 他觉得他表哥刚才唤他“南轩”,就是帮自己做过介绍了,自己再说个姓就行。 云南轩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两个手长腿长的男人,蹲在井边打算打水洗碗了,刚走进木屋不久的静芸却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两把小木凳。 “坐着洗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鹤时眠与云南轩都感到了受宠若惊,连声道谢,特别是鹤时眠,看向静芸的眼眸更加闪亮温柔了。 这态度对比,更加显得白雪青遭遇了他们的冷待。 弹幕里,白雪青的粉丝们已经刷了很久的“不识好歹”,骂静芸、骂鹤时眠、骂云南轩。 静芸没有粉丝,最初白雪青的粉丝们骂她时,只有鹤氏公关部的人帮忙回嘴,后面才陆陆续续多起来了人,都是节目开播几小时,热搜资讯更替,闻风而来的世家豪门的小辈。 花岩市的许家、云都的余家、罗家…… 都是受过静芸恩惠的世家豪门。 后来,白雪青的粉丝们把鹤时眠、云南轩都骂上了,弹幕里瞬间吵得不可开交起来。 密密麻麻的弹幕重重叠叠,吵得鹤氏公关部的人及世家豪门小辈们的弹幕都看不见了,就连小面包们都忘记了之前他们有多抗拒静芸与鹤时眠的名字并排出现。 镜头中的六个人都不知道弹幕里的硝烟,但白雪青犹嫌不够,眼中带着水,眼角带红,对又要转身去木屋里修行的静芸柔弱出声。 “静芸妹妹,刚刚我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呀?是没听到,还是……我惹了你不高兴,所以你不想理我呀?” 既然白雪青非要作妖,静芸也不惯着她,冷笑一声,直接反问:“我为什么不想理你,你心里没数吗?” “白雪青,现在可是在录综艺,直播。” “你真的想听我为什么不想理你吗?” “好,既然你想听,那我就细数给你吧。” “首先……” “妹妹!” 弹幕里,除了白雪青的粉丝们还在骂街,其他四个人的粉丝和单纯来看综艺的观众都开始准备好吃瓜了,结果静芸刚开了个头,白雪青就心虚地打断了静芸。 一如所料的发展,静芸觉得无趣极了。 手段就不能再高明点儿吗?比如那种需要她动用灵力的。 这样,她就能在断绝与白家亲缘因果的同时,把白雪青这个与恶妖、恶道为伍的非常人给解决了。 当然,这其实不太可能,最多也只能想想。 毕竟那些差不多24小时开启着的镜头,不仅限制着白雪青,也同样限制着她。 她要是真的当着几亿人的面处置了这个非常人,那下一次警察出动,怕就是来抓她的了。 即使,她其实没有做错,但这毕竟不是千百年前了。 她既然在山下,那就要遵守人间的法规。 最后留下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静芸转身进了木屋。 这一次,生怕静芸说出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白雪青倒是没敢再阻拦,却转头就开始对着鹤时眠、云南轩、罗璃和罗星代静芸道起了歉。 “我妹妹因为自幼在外修行,所以性格有些孤僻,可能比较难以相处,希望你们别见怪!” “她不是有意的!” 此话一出,弹幕里瞬间飘起了白雪青粉丝们对她的赞美声,什么“人美心善”、“温柔大度”、“单纯友爱”一个劲儿地刷,看得世家豪门的那些小辈都哕了。 她们是瞎么?还是被这白雪青下什么药了? 这话明显是在别人面前诋毁他们静虚道长,说他们静虚道长性格孤僻、难以相处,之后他们家静虚道长如果对他们几个不好,就是有意为之啊! 世家豪门的小辈们抄起键盘就上了,奈何与白雪青粉丝比人数,瞬间惨败。 而镜头里,鹤时眠、云南轩两个人很快就洗好了他们五人中午吃饭的碗筷。 和从厨房里出来时不一样了,装着碗筷的木盆被云南轩端着,而鹤时眠手中拿着两个因为刚洗好而湿漉漉直淌水的盘子。 好似随意地甩了两下,那脱离餐盘的水珠便直直往白雪青所站的方向飞去,然后落在了白雪青的脚边,引得白雪青“哎呀”地惊叫出声。 这时,鹤时眠才好像猛然发觉自己沥干餐盘水珠的行为吓着白雪青了,眉头微皱,端得是比白雪青更加可怜的神态。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这里不像家里,没有烘干机,所以只能手动甩干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毕竟你也是顶着静芸的身份,在白家借住了十八年的,白家虽然刚搬回云都,但也买得起烘干机吧……相信你能理解的,对吗?” “唉,说来也是,你这次来得真的有些晚了,不说今天的第一餐饭都没能一起吃,就连昨天晚上本来应该一起开的开机动员会都没能一起开成呢!瞧我……我都忘记你还在这儿了。” “身上有溅到水吗?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要是需要回家去烘干衣服,你可以和关导请假,烘干了衣服再来的。” “你知道的,关导最好说话了!你昨天说家里有事改签了最晚的航班来,关导都同意了呢!哪怕这完全打乱了关导的安排,导致晚上的那场会没开成。” 平时软乎乎的鹤时眠直接上了一套连招。 一下说白雪青矫情做作没事找事,一下说白雪青鸠占鹊巢还满腹心机摆架子,一下说白雪青接了工作还不服从安排给人惹麻烦。 简直是说出了在一旁默默点头的罗星、罗璃与一众工作人员的心声。 即使白雪青的粉丝们依然维护白雪青,但鹤时眠都开口了,鹤氏公关部的人一下明白了自家总裁的意思,直接开炮,连带着新奇于自家“小面包”这一面的“小面包们”,和看不惯白雪青那做作行为的人,都找到了攻击方向。 什么人呐!搞半天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假千金也就算了,还针对人家亲生女儿! 一开始就摆架子、耍大牌!来了还开始针对人了!不想拍就别接啊!拿着几千万的片酬过来当大爷,给我们在休闲综艺里演宫斗了是吧! 就连在鹤时眠生火做饭撩了静芸后,对鹤时眠十分讨厌的朏朏,也因为鹤时眠的这一举动暂时抛却厌恶,稍稍肯定了他这次的绿茶行为。 哼~不过,要不是为了遵守合约不干扰拍摄,好帮助他家昭昭完全解决与白家之间的亲缘因果,刚刚就是他朏大爷亲自上阵了! 他可是《山海经》里的朏大爷!有名有姓!这白雪青在哪一页的犄角旮旯啊!tui~ 而鹤时眠因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面上比白雪青还要无辜,说的又句句是刺,引得白雪青都没办法反驳,只能笑容微微僵硬地应了句“没事”。 “没事就好。” 鹤时眠草草应了一句,根本就不伪装自身对白雪青的不喜,转身便与云南轩一起回厨房去放洗好碗盘了。 路过白雪青时,云南轩还对着白雪青轻哼出声,因为面上带笑,所以旁人也不能说他在嘲讽白雪青。 但他就是在嘲讽白雪青! 什么妖魔鬼怪啊!还想阴阳我嫂子、孤立我嫂子!被我表哥戳穿身份阴阳回去了吧!活该! 弹幕里又不间断地吵闹了起来,而坐在监控室里的关世雄都要喜极而泣了。 不愧是他一直想签又好不容易签到的影帝宝贝儿!把他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骂得好!这白雪青算是什么人呐! 不过,关世雄这位大导演也不能在监控室里高兴太久,毕竟还要他亲自cue接下来的流程呢。 于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关世雄又拿着大喇叭走出了监控室。 第137章 神秘屋 “好了!既然时眠、南轩已经洗好了碗筷,那么我们的‘新手村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就要开启下一个地图了!” “虽然我们在这里生活时可以通过自己耕种、垂钓、养殖来获取食物,但这些的收获也是需要很长的等待时间的,所以,这山中有了一间‘神秘屋’。” “‘神秘屋’会在特定的时间开启,届时,大家可以用做任务获得的‘桃源币’与之置换想要的物品。” “就像大家中午做了七盘菜、一锅饭,而且都吃干净了,没有浪费,最后还洗了十二个盘碗,就可以获得二十个‘桃源币’。” 说着,镜头里就出现了一个打着实时赞助商马赛克的工作人员,将一串用桃核雕成平安扣模样的‘桃源币’,递给了走出木屋后婉拒了鹤时眠、罗璃他们让出的c位,站在最旁边的静芸手中。 “‘桃源币’不仅可以通过做日常家务与探索任务获得,当家里养的鸡鸭下蛋,也会获得对应数量的‘桃源币’,所以,大家别忘记照顾家里的小伙伴们哦!” “不过,‘神秘屋’的地点,需要大家自己去寻找,所以,现在,出发吧!走出家门,去探索‘桃源乡’的新地图!” 关世雄话音刚落,氛围组的云南轩和罗星就开始“哦”地起哄了,不过罗星比云南轩多了个心眼,除了起哄外,还知道提问。 “那,关导,你能给我们提供一点有关‘神秘屋’的线索么?” “这‘桃源乡’看着挺大的,我们总不能漫无目的地找啊!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云南轩立即附和“是啊是啊”,关世雄也对于罗星问的问题表示肯定。 但是…… “‘神秘屋’嘛——就叫‘神秘屋’!‘神秘屋’这三个字,就是线索!你们留心找,一定能找到!” 好嘛——说了跟没说一样! 经常看关世雄综艺的观众,在弹幕里刷起了“关导还是一如既往的狗”。 既然没有什么线索,那他们只能“地毯式搜索”了,而出门行动前,静芸将手中的桃核平安扣串递向了罗璃。 “你是姐姐,家用还是交给你来保管处理吧。” 她不是娱乐圈的人,也不想掺和太深,所以,把这“桃源币”交给别人管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按照咖位,其实这“桃源币”应该交给鹤时眠才对。 毕竟就算不管咖位,在人们看来,鹤时眠离开娱乐圈就是鹤氏继承人“鹤时羡”,怎么看也是这位鹤氏继承人掌管钱财比较合理。 但在场的,就只有静芸知道这是鹤时眠就是鹤时眠,性子软,对别人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还没有钱财观念。 所以,抛开小少爷云南轩,再抛开听罗璃话的罗星,掌管钱财的最佳人选应该是身为“前辈”和“姐姐”的罗璃才是。 白雪青? 不好意思,静芸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所以连想都没想过。 只是,这到底是娱乐圈,而且是以流量为尊的综艺,任罗璃再怎么是“前辈”、“姐姐”,咖位到底没有鹤时眠大。 所以,鹤时眠没开口,即使罗璃听静芸叫自己“姐姐”高兴得不行,她也不敢将这串“桃源币”握得太实。 鹤时眠明白罗璃的顾虑,也理解静芸的想法。 当然,即使不理解,他也完全服从静芸的安排,哪怕是错的。 所以,静芸刚说完,都不等白雪青开口,鹤时眠就立即点头附和了起来。 “是的,璃姐,你保管我们一大家子的家用吧!你是姐姐,是我们的大家长!” 鹤时眠都开口了,而且直接肯定了罗璃的地位,这下罗璃终于可以放心收下“桃源币”了,笑着说出的话语中满是郑重,就和她看向静芸的目光一样。 “既然大家都如此信任我,那么,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使用‘桃源币’,照顾好你们的!” 明明罗璃说的是“你们”,但她目光扫过鹤时眠、云南轩和罗星他们,忽略白雪青后,只定定地看着静芸一个人。 这样直白的眼神,即使静芸再怎么不自恋,也感觉到一丝不对了。 明明从前并没有相遇相见过,可为什么好像特别关照她…… 但罗璃、罗星待静芸的态度实在是太温和了,令静芸想要提起防范心都有些难。 算了……反正常人轻易伤不了她,静观其变好了。 而想要把“财政大权”握在手里,好奠定自己在节目里地位的白雪青,被鹤时眠的迅速肯定而失去了这个作妖的机会,心中可谓非常不甘。 但是没办法,她即便再怎么目中无人,也无法忽视鹤氏在云都的地位。 不然,刚才鹤时眠阴阳她“鸠占鹊巢”的时候,她就能直接刚回去了。 现在地位没得到,肚子还饿着,只愿坐享其成的白雪青根本不想去做什么任务,便“哎哟”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不好意思啊……我这,肚子饿得生疼,腿都软了,这次可能不太能与你们一起做任务了……” “不过,我会尽快恢复力气,跟你们一起做下一个任务的!” 看着白雪青举起拳头肯定自己,静芸轻笑出声,转身走上了通往机耕路的青石路,鹤时眠见静芸走了,便立即跟上了脚步,连带着他的黏人表弟云南轩也走了。 罗璃、罗星在娱乐圈的咖位到底是不如白雪青这白家花钱捧出来的一线小花,不能像静芸他们直接甩脸,便只能扯出一抹笑,应了句:“你好好休息就行。” 不然跟着他们去做任务,怕不是会拖他们后腿。 罗星附和了一声“嗯”,便跟着罗璃一起快步跟上了静芸他们的脚步。 白雪青的操作已经是关世雄意料之中的事情了,还好他本来就没把希望放在白雪青身上,留下专门拍摄白雪青的小组,便叫大部队跟上了静芸他们。 《返璞归田》虽然是直播形式,但每个嘉宾都有单独的机位,所以观众可以随意切换直播间,自行选择观看哪个人。 白雪青知道这一点,于是对着镜头卖起了可怜。 “他们好像不太相信我……” “我知道,我和我静芸妹妹之间有些误会,鹤影帝他们又和我静芸妹妹相识得早,难免对我的观点有些先入为主……”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我们一定会组成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的!” 白雪青对着镜头笑得温柔又阳光,引得跟到她直播间的粉丝们对她一阵怜惜与安慰,一边夸着白雪青“人美心善”,一边贬低静芸“心机深沉”。 白登舟、江秋月一直关注着白雪青与静芸之间的情感缓和进度,甚至因为正逢假期,还拉着白长赢、白素律和白暮律一起看。 虽然之前看着情势不容乐观,但是,听着白雪青这么说,他们也能放心一些。 他们好不容易搬回云都,家族事业也刚有起色,却因为静芸背后的世家豪门靠山,好几笔单子受到了严重阻碍。 所以,就是单纯为了家族利益,连一直看不惯静芸的白素律对这事儿也是有些关心的。 至于白苍灵吗? 自他亲眼看着静芸和《返璞归田》节目组签下合约,确定了静芸很快就能和白家彻底斩断亲缘因果后,就在白雪青出发洞庭市那天,也孤零零一个人返回了花岩市。 他的假期本就只有一个月,也本早该回浮罗观去的,只是因为正好赶上白家回归云都,又碰上静芸“认亲宴”才延长了假期。 现在,心事已了,他也该回去了…… 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再下山了…… 白雪青表完决心,获得了一波好感和白家的安心后,就进了木屋去介绍自己带来的行李了,看着那满满两大行李箱的高定衣裙首饰,拍摄白雪青的工作人员都快没眼看了。 而静芸他们那边的工作人员已经跟着静芸他们探索起了这座“桃源乡”,看起了这山岭深处的风景。 机耕路的左边是成片的农田,农田的尽头是依山而建的梯田,沿着机耕路走,可以在每隔几百米时的右手边陆续看到一些人家,房屋也是错落分布。 这片山岭还没有被怎么开发过,也少有山外的人进来,所以一看到这么多山外的人在路上走,还扛着那些长枪短炮的,吸引了许多人家的男女老少出来看热闹,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小孩子直接跟着队伍走。 别说,这“桃源乡”还真挺大,手上又没有地图和那“神秘屋”的相关信息,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很久,除了看风景,还是看风景,根本没找到“神秘屋”的半点踪影。 也还好有小孩子跟着。 这样漫无目的地在“桃源乡”里瞎转悠,实在是找不到那“神秘屋”,已经和小孩子们打成了一片的云南轩选择“开外挂”。 “小朋友,你们知道这个村里有什么地方,有着和我们一样的这个标志吗?” 云南轩将摄像机上《返璞归田》的标志指给小朋友们看,给云南轩介绍了一路风景的小朋友们微微思索,然后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有说“不知道”的,有说“不清楚”的,在一片“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中,有一个小朋友高高举起了小手。 第138章 突发情况 “我知道!村长家的废弃仓库翻新了!有贴这个的!” 闻言,云南轩和罗星皆是眼前一亮,云南轩更是欢呼一声,将举手的小男生亲亲热热地拉到了自己身边。 “小朋友,你好棒啊!简直就是我们的大英雄!快带哥哥姐姐去那个地方好不好?” 云南轩夸得那叫一个真诚又激动,把小男生都给夸红了脸,眼睛闪亮亮的,立即在朋友们跟着的起哄声中,引着大部队朝村长家的那间废弃仓库走。 要不说会被废弃呢,村长家的那间废弃仓库竟然被建在半山腰的茂密树林里。 藏得也真够深的,树木高耸遮天蔽日,石阶时有时无,要是没人引路,他们怕是找到明天早上都找不到。 当众人终于看到那废弃仓库的影子,远望着那被贴在仓库大门上的,硕大的“神秘屋”三个字,一时间连弹幕前的观众都有些无语。 【关世雄:我都说了嘛!“神秘屋”,就是线索!狗头.jpg】 【好好好——果然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就是会笑的。】 【这哪里是留心找能找到的地方!这怕是得开千里眼找吧!】 【瞧前面说的,明明就得开扫描仪找嘛!】 【还好我家小南瓜交友广泛!这次可多亏了我家小南瓜!】 …… 不止观众们被关世雄的操作给无语笑了,静芸、鹤时眠他们也笑了,只是,鹤时眠见静芸笑了,他便笑得更开心了。 或许……上这个综艺对于昭昭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叭! 至少,在能断绝昭昭与白家那累赘的亲缘关系之外,还可以给昭昭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快乐体验! 众人继续向那用废旧仓库改成的“神秘屋”走去,蓦然,静芸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笑意尽敛,凌厉的目光投向“神秘屋”中。 有“东西”在里面。 但她现在暴露在许多镜头之下,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目,根本不能轻举妄动。 还好,她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朏朏。” 静芸用心灵感应轻唤朏朏,一个眼神,就让一直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的朏朏明白了意思。 朏朏也早已知道“神秘屋”里有“东西”了,只是他一直在等静芸的指令,现在,他等到了。 没人会注意一个没有咖位的嘉宾所带来的助理,朏朏很轻易就避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在一棵能完全遮住他的大树后幻化回了白猫形态。 “神秘屋”被很好地修缮过,四面都有窗,虽然都被锁上了,但这对有着千万年修为的朏大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朏朏跳上了屋后方的窗台,爪爪轻抬,便在开锁的同时推开了玻璃窗。 “神秘屋”里的摆设,本该是像一个小卖部一样,柜子成排,米面成堆,蔬菜瓜果、锅碗瓢盆都也码放整齐,甚至还有各种许多年前的复古小玩具。 但此刻,蔬菜瓜果、锅碗瓢盆和复古小玩具倾倒的倾倒,散落的散落,目光所及之处,可谓是一片狼藉。 而这狼藉的中央,有五个小鬼与朏朏面面相觑。 哦,也不能说是都在与朏朏“面面相觑”。 因为这五个小鬼之中,四个小鬼都紧闭双眼,只有中间的哪个小鬼,除了紧闭的双眼外,两眼之间的脑门上多出一只眼睛,瞪圆了眼珠看着朏朏。 蓦然,不知是谁说了句:“有、有道士的味道!是修为极高的大道士!我们打不过!” 他们五个小鬼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啊啊啊”地尖叫着开始抱头乱窜,凄厉的声音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般尖利,但因为他们没有眼睛,又慌不择路,竟撞在了一起,最终齐齐一屁股跌坐在地。 门外已经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看着这场面其实觉得挺有趣的朏朏,立即将浑身的毛发如触电一般竖起,对五个小鬼呲起了牙。 “喵!” 滚! 朏大爷一开口,五个小鬼立即知道朏大爷愿意放他们一马了,又“啊啊啊”地尖叫着,抱成一团,化为一道青烟,从正好打开的门缝处飞了出去。 身为找到“神秘屋”的大功臣,云南轩拥有了第一次打开“神秘屋”大门的机会,而推开门后,一阵“妖风”迎面刮过,再睁眼时,引得云南轩“哦豁”出声。 看着面前的满目狼藉,云南轩不禁转头看向了关世雄。 “导演,这就是你说的……应有尽有的……‘神秘屋’啊?!还有猫呢啊?!” 随着镜头的推进,“神秘屋”内的惨状被更多的人看到,而因为云南轩的一番话,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优雅端坐在凌乱撒落在地的蔬菜瓜果中间,因为脖子上有着鬃毛而更显圆润富态的白猫。 屏幕前的观众们,有许多爱猫人士,被这悠闲地梳理自己爪爪上毛发的朏大爷给萌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嘬嘬嘬嘬嘬~】 【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可爱死了!所以宝贝,是你把“神秘屋”变成废墟的吗?】 【宝贝~你这样胖乎乎、肉嘟嘟,是不是因为在“神秘屋”里吃大餐了吖?】 【嗯——它是什么品种啊?纯白缅因、纯白波斯、纯白高地还是纯白米努特?】 【本土的长毛田园猫吧?这山里都没怎么开发过,会有品种猫?看品相是极品啊!而且看着被养得很好,应该是家养的才对!】 …… 在弹幕热火朝天的讨论,与关世雄对眼前一幕震惊的片刻功夫,朏朏已经锁定了静芸所在的位置,灵巧地跳进了静芸怀中。 “喵~” 朏朏肆意地在静芸怀中撒娇,顺便汇报情况。 “是五奇鬼,虽然未造杀孽,但也有些孽债,我记住了他们的味道,暂时放他们走了。” “好,等晚上录制结束,我们再去会一会他们。” 静芸为朏朏顺毛,也用心灵感应与他交谈着,很快就决定好了晚上的行程。 鹤时眠知道这是朏朏,所以虽然看到可爱又毛茸茸的小动物很想rua一rua,却还是忍住了,只用满目的纯粹喜爱看着朏朏。 而朏朏现在好不容易再次窝在静芸怀中,又享受着静芸的顺毛,心情好得不得了,便也不追究搭理鹤时眠看自己了。 不然,他肯定要和鹤时眠好生炫耀一下! 罗璃、罗星看着静芸怀中的朏朏,又看着静芸给朏朏顺毛,也很是喜欢,罗璃都忍不住抬起了手。 “它、它好乖啊!” 罗璃先夸了朏朏一句,然后默默将指尖触到了朏朏的毛发上,见朏朏并没有应激,才缓缓一边给朏朏顺毛,一边顺手rua两把。 “昭月,它好像和你很有缘呢!你要收养它吗?” 罗璃已经完全臣服在朏大爷毛茸茸的毛发之下了。 而朏大爷听着罗璃的这个问题,也明知故问地睁眼,用自己那水汪汪如铜铃般大的双眼,故作可怜地望向静芸。 “喵~” 嗯?这位小道长,我好像和你很有缘,你要不要收养我? 静芸被朏朏的举动逗笑了,笑得阳光又温柔,别说一直被静芸所吸引的鹤时眠,连罗璃、罗星都给看呆了。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静芸笑,刚刚找到“神秘屋”的时候就见过了,但是,这么纯真又温柔的笑……他们是第一次看见。 而静芸也对罗璃和朏朏的问题点了头。 朏朏她带回白家别墅过,白雪青也见过朏朏,她并不打算隐瞒。 “他是我养的猫,叫‘朏朏’。” 听着静芸大大方方介绍自己,朏朏表示十分满意,开开心心地“喵”了一声,便将毛茸茸的大尾巴抚到了静芸的下巴上。 罗璃也了然出声,虽然不知道静芸养的猫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混乱不堪的“神秘屋”里,却也直接无条件相信静芸养的猫咪一定不会做坏事,直接继续无脑夸。 “看得出来,朏朏和昭月你的感情很好呢!” 静芸应了一声“嗯”,又珍之重之地与朏朏对视着,诉说着她与朏朏之间的深厚情感。 “他,陪伴了我很久很久……” 从襁褓婴儿,直至如今。 而我们,还会有无尽的往后。 也就在罗璃与静芸聊天的功夫,被“神秘屋”内发生的状况所震惊到的关世雄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趁着两人聊天告一段落的功夫,随机应变展开接下来的环节。 “好!欢迎我们的大家庭中又迎来了一个家人!” “它的到来,真是我们的惊喜啊!” “不过,欢迎仪式结束,我们就要继续开展接下来的任务了!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哈!” 看过监控,知道“神秘屋”里的混乱不是朏朏干的,且又因为静芸说朏朏是她养的,关世雄便为朏朏正名,并将朏朏出现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谁叫他家宝贝影帝是因为静芸才肯和他签约的呢,这口黑锅就算比天大,他都背了! 干咳两声,关世雄将所有人的注意全部聚拢,好叫他们听清楚自己刚想出来的新增环节。 “大家也都看到了,‘神秘屋’中不止有米面粮油、瓜果蔬菜、各种工具与装饰玩具,还有桌椅柜子与价格表。” “所以,接下来的环节,就是请大家按照‘神秘屋’的价格表,在规定的一个半小时内,将所有东西归置完毕。” “任务完成,可以获得五十个‘桃源币’哦!否则就是挑战失败,得不到任何奖励了!” 说着,关世雄就引着静芸、鹤时眠他们看向一开始就被钉在在“神秘屋”墙上做装饰的价格表。 大米——30个桃源币\/5kg。 面粉——30个桃源币\/5kg。 …… 娃娃菜——10个桃源币\/斤。 猪肉——35个桃源币\/斤。 …… 酒——80个桃源币\/打。 油——100个桃源币\/桶。 …… 烧烤架——80个桃源币\/个。 折叠床——100个桃源币\/张。 …… 竹蜻蜓——2个桃源币\/个。 七彩游戏棒——2个桃源币\/盒。 …… 这个临时增加的环节,也算是让嘉宾们熟悉这“桃源乡”的物价了。 好家伙……有用的贼贵,没什么用的贼便宜! 就说他们中午赚的那二十个桃源币吧,最多只能买两斤娃娃菜,连一斤猪肉都买不起! 小少爷云南轩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穷困潦倒…… “啊啊啊啊啊——关导!你这是在抢钱!” 想到自己要没肉吃了,小少爷云·哈·南·士奇·轩表示强烈的抗议和控诉。 但是…… “抗议无效!计时——开始!” 第139章 只是一只可爱无辜又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猫咪 猪鸭鱼肉、蔬菜瓜果、米面粮油、锅碗瓢盆、复古小玩具…… 这么多东西,云南轩只认识玩具,捡了满满一怀抱。 静芸捡起满地被糟蹋过的蔬菜瓜果,看了看身前的几个大大小小的木柜、冰柜,迅速想到了完成任务的方案。 “看这几个柜子形态各异,应该是以所摆放的东西专门打造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分工合作吧,还快一些。” 静芸将询问的眼神投向鹤时眠、罗璃他们,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们齐齐点头,连屏幕前的观众们都能料到这个答复了。 既然没有异议,静芸便继续说了下去。 “云……” 静芸想唤云南轩“云善人”的,但云南轩不想自家“嫂子”跟自己这么见外,便在静芸刚唤出自己的姓氏时,急忙纠正了静芸对自己的称呼。 “叫我南轩就好!” 静芸对此微微颔首,并不去想云南轩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同时口中将“云善人”改口为“南轩”,继续将话说下去。 “南轩既然认得这些玩具,就负责将一号普通柜子里的物品摆放正确。” “璃姐、星哥、时眠呢?” “二号柜子隔层有大有小、有长有宽,应该是用来摆放生活用品的。” “三号木柜冰柜一体,应该是用来摆放蔬菜瓜果的。” “四号柜子是冰柜,应该是用来摆放猪鸭鱼肉的。” “五号柜子是里还有剩余的米面豆油,但需要做分类。” “你们识得哪些,要做哪些?” 罗璃、罗星与鹤时眠其实对于这散落一地的东西全都认得,但他们都不想静芸受累受脏,于是争先恐后地把重活、脏活、累活都抢走了。 罗璃:“我来收拾四号冰柜!” 罗星:“我细心!而且力气大!我来收拾五号柜子!” 鹤时眠:“我也是!我也力气大,那些工具我也都认识,我来收拾二号柜子!” 谈话间已经分好了工作,静芸点了点头,就直接开始按照自己记下的价格表,把怀里的蔬菜瓜果一一摆上三号柜。 众人拾柴火焰高。 分工合作,协同配合,即使被撒了满地的面粉和各色豆子,也是一个小时不到的功夫,静芸、鹤时眠他们就把“神秘屋”的一切归置好,又打扫干净了。 亲眼看着少了一次巨大的工程量,工作人员们都快喜极而泣了,但关世雄还是很抠门,只大手一挥故作豪气。 “好!恭喜你们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任务,获得了五十个‘桃源币’。” “‘神秘屋’的开启时间是每天下午的三点到四点,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可以选择想买走的东西,然后回小木屋做饭了。” 关世雄没让工作人员把五十个‘桃源币’交给静芸他们,直接打算在他们买东西结账的时候扣掉。 毕竟他有信心,这“神秘屋”里的东西随便一买,静芸他们手上就没有“桃源币”了。 而镜头里,因为晚餐是鹤时眠做的,所以就由他来挑选食材。 小木屋的厨房里还剩一袋半的米、两袋面、三捆粉丝、三个西红柿、三个土豆、三个鸡蛋、半块腊肉、半只鸭子、一篮青菜、一串腊肠。 他们五个人……还有一个根本不想给她做,但是怕她抢着吃的人,所以菜得比中午多一些。 一条鲫鱼,10个桃源币。 一条400克的小排,40个桃源币。 一只童子鸡,20个桃源币。 想着,鹤时眠就按照脑海中构思的菜谱买完了菜,又正如关世雄所愿,花光了手中所有的“桃源币”。 一行人走出“神秘屋”,“神秘屋”便再次关闭了,直到第二天下午的三点才会再次开启。 这一次,工作人员反复确认过了,门窗都被关严实了。 但只有静芸知道,哪怕是铜墙铁壁,也拦不住那五奇鬼的。 除非…… 走下半山腰时,静芸与自她开始做任务起,就趴到了她肩膀上的朏朏对视一眼,朏朏立即明白了静芸的意思,灵活地从静芸身上跑开,目标明确地直奔回半山腰上。 “朏朏!” 静芸佯装慌张地转身去追朏朏,见静芸跑开,不止静芸组的工作人员想要立即跟上静芸,就连鹤时眠和罗星都立即把手中的菜塞进了云南轩、罗璃的手中,想去追人。 不过静芸刚跑出去,便转身居高临下地对他们快速道了句:“不要跟着了,朏朏可能是不习惯人多,我很快就回去了,你们先走吧。” 说完,静芸便迅速跑上了半山腰。 这一套操作下来,鹤时眠就知道静芸是要去做一些不方便他们跟着的事情了,便也帮静芸抬手拦住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既然静芸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先走吧。” 虽然,他真的很想留在这里等他的昭昭回来,但他也不想给他的昭昭带来麻烦。 而鹤影帝开口,自然是比静芸这个素人有分量的,于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听话地跟着他们下了山。 只是,罗璃、罗星都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山上,转头时,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鹤时眠。 等一行人走上机耕路时,朏朏已经再次趴回了静芸的肩膀上,与静芸一起看着身前的“神秘屋”。 “附近没有人,昭昭,开始吧。” 静芸应了一声,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用墨笔写了咒文的黄色符纸,抬手朝“神秘屋”的门头一挥,符纸便瞬间飞着贴了上去,一道金光闪过,那道符纸便彻底在门头隐去了踪影。 有了这道符纸,便不论五奇鬼还是其他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了这“神秘屋”了。 且不但进不了,还会被符纸所伤留下记号,同时令静芸感知到,并方便追踪它们的影踪。 其实现在去找那五奇鬼很方便,转个身直走就可以了,但到底还是在录制节目期间,静芸不想耽误录制,以免影响断了自己与白家了断亲缘因果的事情。 反正那五奇鬼短时间内不会再捣乱,而她最晚在今晚也会去会一会那五奇鬼。 于是,在“神秘屋”这儿下完了驱邪符纸后,静芸就打算和朏朏一起回小木屋去了。 只是…… “要回去了,待会儿你是打算做‘菲菲’,还是继续做‘朏朏’?” 这哪儿还用选呀! 今天只是离开了他的宝贝昭昭大半天,且不过是相隔几十米距离而已,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黏人的朏朏撒娇着蹭上了静芸的脸颊,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卷住了静芸的颈脖轻蹭。 “这期就先这样吧!我要和昭昭一直在一起!睡觉也不分开!” 如意料之中的答案。 静芸笑着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宠溺地应下了一声“好”。 “不过,这么多镜头拍着呢,你可要乖一些啊。” 闻言,朏朏眨巴眨巴自己水灵灵的又圆又大铜铃眼,语调委屈。 “我怎么不乖了?!我只是一只可爱无辜又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猫咪嘛!” 静芸听着,笑意更深了。 她知道,朏朏这是绝对不会收敛多少脾气了。 至少,在白雪青那儿不会有多少好脾气。 嗯……或许,还有鹤时眠? 静芸相信朏大爷即使调皮捣蛋,心中也会有分寸的,最终只是又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便没有再说朏朏什么。 不过在即将走出树林时,对朏朏笑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没办法,要下山了,山下的人,可接受不了一只“可爱无辜又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猫咪”会口吐人言。 第140章 杀鱼 等静芸背着朏朏回到小木屋时,小厨房的火才刚升起来,依然是不会做饭的云南轩在外面洗菜,一见静芸回来了就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静芸,你把朏朏追回来啦!” 静芸点了点头,将朏朏从肩头抱到地上,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猫薄荷鱼放在了朏朏面前。 “玩儿吧,我去帮忙做饭。” 静芸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便起身去井边打水洗了手后走向了厨房。 虽然很不想离开静芸的怀抱,但想着晚餐也不是静芸掌勺,朏朏就不想去帮忙了,悠闲自在地在院子里玩儿起了猫薄荷鱼。 静芸走进厨房时,果然只见罗璃在切菜,罗星在拉风箱,鹤时眠在等油热的功夫把饭用电饭煲煮了。 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做饭呢。 静芸轻笑。 “时眠,你晚上打算做哪些菜?” 鹤时眠见静芸来了便温柔了眉目,一边让静芸往后站一些,怕油烟嘣到她,一边说着自己准备做的菜。 “蚂蚁上树、酸辣土豆丝、白灼青菜、蒜苗炒腊肉、半只叫花鸡、半只葱油鸡、腊肠鸡蛋、糖醋排骨、鲫鱼汤。” 静芸应了一声,看了看灶台上已经切好了的菜,转头就拿了一把刀,把那还在水里游的鱼提到了院子里。 “诶!昭月!” 正在切土豆丝的罗璃见静芸要去杀鱼,立即放下手中的菜刀跟了出去,试图去抢静芸手中的刀和鱼。 “这杀鱼都是血,脏!我来吧!” “没关系,我可以的。” 做道士又不是做和尚,可以荤素不忌,可以杀生的。 但罗璃还是不愿意。 而在两人拉扯,罗星打算横叉进来抢杀鱼这活儿之时,一直在卧室里白雪青慢悠慢悠走了出来,见三个人抢着杀鱼,觉得很有意思。 当然,对她来说最有意思的,当然是“好好照顾”静芸了。 只闻白雪青“哎哟”一声,微皱着眉头走上前去,但又在距离静芸他们一米开外停下了脚步,抬手微微掩鼻。 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娇小姐闻不惯这鱼腥味儿,但她也不想放弃这个可以诬陷贬低静芸的机会。 “好了啦!妹妹。” “你不想杀鱼,璃姐和星哥都愿意来帮你杀鱼了,再欲擒故纵,可就不好了!” “璃姐、星哥,你们别见怪!我妹妹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杀鱼呢!” 罗星闻言就黑了脸。 但他不是对静芸黑脸,而是对白雪青。 即使他咖位没有白雪青大,但白雪青这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静芸,他也想给白雪青“好看”了。 但罗星还来不及出手出口呢,静芸便将手中装着鱼的木盆与刀具不偏不倚地摔在了白雪青跟前,巨大又清脆的两声“啪”,吓得白雪青“啊”地惊叫出声。 静芸知道罗星是想为自己出头,但她也不想把别人牵扯进自己与白雪青的恩怨里,最后连累了其他人。 “白雪青,既然你喜欢没事找事,那我就给你找点事做。” “你最好在时眠需要之前把这条鱼给杀了,不会就找人教,否则,晚饭就别想吃了。” “这里不是你白家,没人伺候你这娇小姐,不干活净惹事儿的人还想吃饭,这天还没黑呢。” 弹幕里白雪青的粉丝们又开始骂了,说静芸“自以为是谁”,但其他几家的粉丝们和洗了半天青菜才洗完的云南轩一样,对静芸的行为拍手叫好。 “就是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来得晚就算了,又不做任务,还想吃我们赚回来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是娇小姐干不了活儿?本少爷还给人打下手洗菜呢!谁比谁高贵啊!” 云南轩“哼”了白雪青一声,便骄傲地仰着脑袋抱着洗好的一篮青菜走进了厨房。 静芸撂下了话也不再管白雪青,进厨房打算再看看帮些什么忙,罗璃、罗星怕静芸跟自己抢活儿干,也不管白雪青了,着急忙慌跟进了屋。 厨房里传来欢声笑语,香气也漫了出来,院子里除了在地上滚来滚去玩儿猫薄荷鱼的朏朏,便只剩下了看着地上的活鱼与刀具手足无措的白雪青。 正如静芸所说,白雪青这个娇小姐哪里会杀鱼呢。 “妹妹!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你不愿意杀鱼,想让我杀鱼,不愿意让我吃饭,想看我出丑直说就是了!干嘛这样凶我呢!” 依然想要往静芸身上泼脏水的白雪青,委委屈屈地抬手拭泪,然后将求助的目光遥遥望向了站在小院侧边的节目组,专门锁定了站在节目组工作人员中间的经纪人王蔓。 不过,她在将目光望去时,也看到了那躺在地上抱着猫薄荷鱼扭来扭去开心玩耍的朏朏。 怨恨恶毒的目光在白雪青的眼底划过,只见白雪青弯腰拿起了木盆和刀具,好似体力不支地晃晃悠悠走向小院侧边。 “蔓蔓~我不会杀鱼,你教教我!我可不想被妹妹看不起!最后还没饭吃……” 镜头前的白雪青一脸倔强,好像特别自强不息的模样,垂下的目光好像是在看路,但其实一直锁定着在地上玩耍的朏朏。 贱人养的肥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她既然这么在意这只肥猫,那我这一脚下去……哼哼! 白雪青眼中对朏朏的恶意都要化成实质了,机敏的朏朏也知道白雪青想对自己下手,却依然佯装不知,抱着自己的猫薄荷鱼玩,好像很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白雪青的样子。 直到…… “啊——” 晃晃悠悠向前走的白雪青想佯装“不小心”踩到朏朏身上,而朏朏等的就是她这“不小心”。 在白雪青的脚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毛发时,保证所有人看到的是白雪青踩到了自己的朏朏便佯装受惊,“喵嗷”一声翻身跃起,还借挣扎逃离的机会,使出一招“扫堂腿”,直接把白雪青给绊倒了。 因为失重向后仰倒的关系,白雪青手中装着鱼的水盆也向后挥去,清澈中夹杂着些许鱼粪的水,与第一次体会飞翔感觉的鲫鱼,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然后“哗啦”一身,全落在了白雪青身上,引得白雪青崩溃尖叫出声,那鲫鱼还因为没有了水而在白雪青身上挣扎,“啪啪”地给了白雪青两尾巴后才跳到了地上继续挣扎。 “雪青!” 刚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王蔓见白雪青摔在了地上还浑身湿透,惊叫一声,赶忙跑上前去,厨房里的静芸他们也因为院中的热闹而转头看向了院子里。 只有朏朏,叼着自己的猫薄荷鱼飞奔向静芸,然后丢掉自己最爱的猫薄荷鱼,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委屈地窝进了静芸怀中。 “喵喵喵喵喵……” 不止又大又圆还水灵灵的眼睛里带着受伤,连叫声中都带着十足的委屈,再加上抱着尾巴的动作,好似是在控诉白雪青踩了自己这只可爱无辜又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猫咪。 但如果对着朏朏的面部专门来张特写,就能发现他正在偷笑。 什么东西,还想伤着本大爷?做梦去吧! 第141章 先给枣,再给个巴掌 等白雪青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静芸他们早已吃上了饭,就连朏朏都在餐桌上有一席之地,吃着静芸给他开的罐罐,还有鹤时眠做的鱼汤。 甚至,他们都快吃完了。 白雪青见这张桌上竟然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禁难以置信地柔弱倒退两步。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不干活的人就吃不上饭,你不是已经知道这个规矩了吗?” 本来罗璃、罗星想怼白雪青的,却被静芸抢先,鹤时眠不想所有人都骂静芸,便落井下石,分担炮火。 “而且还把我们做任务辛辛苦苦换来的鱼摔了,叫我们差点好好的活鱼吃不上,吃肉质糜烂的死鱼呢!” 如果只是静芸怼的白雪青,白雪青还能继续杠,但是鹤时眠开了口,白雪青便只能扮柔弱为自己辩解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只是想让人教我怎么杀鱼而已……” “可是,谁知道,我端着鱼去找人教我杀鱼,却被妹妹的那只猫给绊倒了!淋了我一身的水,还摔疼了我呢……呜呜呜咳咳咳咳……” “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该指使你养的猫来害我啊!咳咳咳咳咳……” 白雪青倒打一耙,还装作自己被朏朏害得伤得不轻,静芸却哼笑一声。 “是吗?单纯只是因为朏朏绊倒的你吗?可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你故意想要去踩朏朏,朏朏疼痛应激,才把你绊倒的。” “白雪青,因果报应,若非你有意去伤害朏朏,又怎会被朏朏所伤,这是你所种恶因而得到的恶果,说是罪有应得,也不为过。” “而且,杀鱼,在厨房门口杀就好了,让人教你,这么多人在场,你又戴着领夹麦,在原地叫一声人,谁人不来。” “有方法你不用,非要端着盆去叫人教你杀鱼,路上又要去踩朏朏,这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坏呢?” 鹤时眠对此附和了句:“应该是都有吧。” “你们!” 白雪青怼不过静芸,更怼不过家世显赫的鹤时眠的帮腔,“嘤嘤嘤”着就跑回了木屋里,还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白雪青擦着眼泪,话语特别委屈又受伤。 “爸爸妈妈……我、我已经很努力想和妹妹修补关系了,可是……可是嘤……可是在她心里,我还没有一只猫重要!嘤嘤嘤……” “嘤嘤嘤嘤……我努力找妹妹搭话,希望其他嘉宾能和妹妹打好关系,可是,妹妹却带着他们孤立我!嘤呜呜呜呜……” “我不是不想杀鱼,我是想让人教我嘛!可是……可是妹妹养的猫害我摔倒,干不了活儿,妹妹他们还不给我饭吃呜呜呜……嘤嘤嘤……” “爸爸妈妈,我好饿啊嘤嘤嘤嘤……” 白雪青真假掺半地哭诉着,而白登舟、江秋月他们因为特别想看静芸带着她的靠山回归白家,所以一直看着直播。 虽然他们心疼白雪青被人“孤立”还没饭吃,但到底是利益至上。 直播还开着,白登舟、江秋月他们先柔声安抚起了白雪青。 “乖女儿,我们都知道了,不哭了啊!” “是啊,我们已经叫你二哥点了外送了,很快就能送到你那儿,都是你爱吃的!” 看着直播里的白雪青情绪缓和许多,白登舟的话语又是一转。 “不过,出门在外,你也要自己打好关系,待会儿餐到了,你就给静芸他们分一分,承认一下自己的错误,就算是给他们赔礼道歉了。” “现在参加的综艺又是田园综艺,你也要学着照顾自己了,有不会的就去问,勤学好问,慢慢就都会了,关系也就好了。” “静芸是你妹妹,你也要多多照顾她,你要是不会照顾人,就学学其他嘉宾,他们不是都做得很好吗?” “她既然不直接接受你的好意,又喜欢那只猫,你也可以试着对那只猫好一些,日久天长的,她也就会接受你了。” “懂了吗?” 白雪青听着白登舟话里话外都是让自己跟静芸服软的话,暗自咬牙,但最终还是得应道一句“知道了”。 没关系,这才第一期,迟早,她会让静芸这个野丫头从千人宠变成万人嘲的!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白家还会不会要这么一个没有价值,还只会给白家抹黑的野丫头! 白登舟、江秋月又轮流嘱咐了白雪青两句才把电话挂断,而白家人给白雪青定的外送,在罗璃、罗星两姐弟洗完碗筷的半个小时后,也送到了小木屋。 芙蓉鱼片、响油鳝糊、芽笋炖狮子头…… 整整十道菜被白雪青指挥着摆上餐桌,每一道菜都价值几百元,又经长途外送和绝佳的保温措施,一餐饭已近万元。 【艾玛,好贵……我家过年都吃不到这些……】 【正在吃泡面的我看着这一幕,气得掀开了盖子,结果发现还没泡熟,只能再次把盖子盖上再泡会儿,呜呜呜呜呜……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这高级餐厅的配送服务是真不错啊,大晚上的,这山旮旯里也能送到!】 【哼哼……怎么样?都看到了吧!我家雪宝是白家的掌上明珠呢!这才是她正常该吃的伙食!谁稀罕跟那些霸凌者一起同桌吃饭啊!】 【果然,粉随正主,没说错,都特别惹人讨厌。】 【掌上明珠?鱼目混珠吧!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亲生的了?!】 【算了吧——白家那地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地方!不然那个静芸为什么不肯回白家?】 【+1!直接把“认亲宴”变成“断亲宴”,这得是多讨厌白家啊!不过也是真的勇】 【你们懂什么!是白家人有眼光,不要那个坏女人,只要我们天真可爱善良的雪宝!】 【哟哟哟哟哟~有的人眼瞎还以为全世界人都和他们一样了嘞!】 …… 弹幕里吵得不可开交,而镜头前,白雪青听从白登舟的话,对正在院子里围成一圈聊天、陪朏朏玩儿的静芸他们开了口。 “妹妹、时眠、南轩、璃姐、星哥,这是我家里人给我点的外送,你们要不要也来吃点?就当是吃夜宵了!” “妹妹,你瞧,爸爸妈妈给我们点了好多用鱼肉做的菜呢!你的猫想来也爱吃的!” 白雪青热情招呼着静芸他们,好像毫无芥蒂,十分宽容大度的样子。 但静芸可不吃她这套,一边用逗猫棒逗着朏朏,一边借着白雪青搬出白登舟、江秋月的机会,再向大众强调一遍自己与白家人的关系,让更多的人为她见证,为断亲的顺利增加更多的保险。 “可别将我与你、与白家牵扯到一起,且不说我与你之间本就没什么关系,就是‘断亲宴’上,我也已与白家断绝了名义上的亲缘关系。” “更何况,白老爷、白夫人可是承诺了的,只要我参加这档综艺,就与白家不论名义上还是血缘上,都再无半点关系。” “怎么,他们想反悔?” 朏朏不想玩儿逗猫棒了,直接扑进了静芸怀中,静芸抱住朏朏时顺便扭头看向白雪青,引得白雪青一噎,弱弱地应了一句“怎么会”。 白雪青扮着柔弱,但是内里其实要笑得不行了。 对对对!继续说!她就是要这静芸再也没有回白家的一丝可能性! 静芸知道白雪青的意思,但她要的也是这个目的,如愿将白家架上高处下不来后,便背着朏朏站起了身,对鹤时眠、罗璃他们告辞。 “时间不早了了,我先进屋去准备洗漱了。” 毕竟再过会儿,等所有人都休息,连摄像都暂停运作后,她就要去“拜访”一下那五奇鬼了。 第142章 你发誓 静芸与白家划清界线的一番话,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说静芸装模作样的,有说静芸好飒的,也有人保持中立,打算往后看看再站队。 而一直看着直播的白家人,见静芸居然在直播综艺里直接把这话说出来,急得不行。 他们怕那些站在静芸身后的世家豪门闻风而动,针对白家。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了,因为当初的确是他们承诺了静芸,而静芸又已经在这有几亿人同时观看的直播里,就这样直接且不加掩饰与委婉地说了出来。 现在,他们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让静芸回心转意,然后再在所有人面前让她承认自己白家人的身份这一条出路了。 于是,在白雪青吃完晚饭后,他们又给白雪青打了一通电话,聊了快一个小时,话里话外都是让白雪青如何去讨好静芸,让静芸回心转意的。 不过静芸对这一切都并不在意,利用完了白雪青给的机会和直播综艺这个平台,就带着朏朏去睡觉了。 而在等所有人都上床睡觉,摄影机也全部暂停工作后,睡在床尾的朏朏睁开了双眼,从静芸的身边走到静芸的脑袋边,轻轻舔了舔静芸的脸颊。 静芸一下就睡醒了,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以示回应,然后缓缓坐起身子下了床。 罗璃的觉似乎睡得很轻,明明静芸下床起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只是床边轻了,就惊醒了罗璃。 “昭月,你要去哪儿?” 虽然并不喜欢白雪青,但不扰人清梦是礼貌,所以罗璃也是用轻得微乎其微的声音询问静芸,但话语中依然透露着些许的紧张。 她好像是在害怕什么…… 不过,没想到自己动作都这么轻了还会吵醒罗璃的静芸,也不追究罗璃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微愣之后给了个特别寻常的理由。 “起夜。” “抱歉,吵醒你了。” 好吧…… 罗璃突然放松了下来,笑着摇了摇头,再次闭上了双眼。 而静芸见罗璃继续睡觉了,便拿起挂在一旁的两件衣服,背着朏朏走出了小木屋。 利索穿完道袍,轻轻关上小木屋的门,借着助理身份在监控室待过的朏朏,领着静芸走到小木屋范围的监控死角。 一瞬白光闪过,静芸与朏朏便出现在了“神秘屋”外。 本来,静芸是立即就要让朏朏循着五奇鬼的妖气,带她去找五奇鬼“好好聊聊”的。 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神秘屋”后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树林中,显得十分诡异…… “是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在朏朏通过气息辨别出“神秘屋”后发出这样响动的种类后,怕吓着人,便又通过心灵感应与静芸进行汇报。 静芸一听是人,便也收了已经运在掌心的灵力,大步又轻巧地走向了“神秘屋”后,可谓无声无息。 到了“神秘屋”后方,静芸才看到“神秘屋”的后窗大开,而墙下被放着一个因为被装得极满而显得沉甸甸的麻袋,麻袋旁,是一个半条腿还留在“神秘屋”里的男人。 刚刚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因为男人落地没找到平衡点,踮脚不断摩挲地面时而发出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符纸只能抵御妖魔鬼怪,却抵御不了肉体凡胎呢。 但有时候,人可比妖魔鬼怪要可怕…… 静芸看着男人还在窗台上挪屁股,抬腿走上前去,轻拍正要努力翻下窗的男人的肩,吓得男人“啊”地大叫出声。 “这位先生,偷鸡摸狗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死了以后,是要下地狱的。” 本来以为是被山上的护林员发现的男人,一听声音是个女的,立即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抬手就要挥开静芸抓他肩的手,顺便揍人,却被静芸瞬间反手擒住。 静芸不过稍稍施力,将男人的胳膊微微往下压,就将原本凶神恶煞的男人疼得吱哇乱叫,涕泗横流地求饶。 “大姐!大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我只是饿得走投无路了,才偷的啊!我初犯呐!” 真的吗? 静芸不动声色地从灵府中取出了装着耳中的瓶子。 虽然被扰了清梦,但这是静芸干的,已经成为静芸最强狗腿子的耳中不敢有丝毫怨言,被静芸单手打开瓶盖后,便屁颠屁颠地缩小,钻进了男人的耳中。 树林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片刻后,耳中又主动钻出了男人的耳朵,主动钻回了静芸手中的玻璃瓶中。 “他说了些什么?” 静芸与耳中强行建立心灵感应,耳中被吓得一激灵,随即想明白了又是静芸干的,便立即把打探到的男人的真实心理活动,一字不落地转告给了静芸。 “山外头的东西果然是好啊!这么多吃的,见都没见过!” “诶呦……这西瓜都比老陈家的大!肯定贼甜!” “还有这……哟!海鲜呐!哈哈哈哈哈哈……哎呀——从前只能偷老徐家的儿子从山外头带来的那些吃,现在这些可比老徐家的新鲜又多咯!” “这什么……节目组的?是个冤大头!我今天偷了,明天早上他们发现,又能全补上,之后我就能吃穿不愁咯!” “这小娘们儿看不出力气这么大!不过,女人最好骗了,先把她打发走,以后老子依然能过富贵日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啧,就是可惜了这小娘们儿,长得这么好看,力气这么大,老子只能继续打光棍儿咯——啧!可惜!太可惜了!明明我都想到这小娘们儿会是怎样的销魂滋味了……” “哎呀——就和村东头的那二丫一样……那二丫虽然傻了点,但长得那叫个水灵!那身段儿!啧啧啧……想起来就受不了哦!” “把节目组的东西都搬空了,还怕娶不着二丫?到时候,老子的幸福日子就来咯!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最后三句,静芸的眸中的温度直降,再次施力下压男人的胳膊,引得立即男人痛苦哀嚎了起来。 “大姐!大姐我错了!我错了啊!我真的不敢再偷了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 “你发誓,若再敢偷鸡摸狗,行不轨之事,便死无葬身之地。” 静芸一边说,一边越发将男人的胳膊下压,痛得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忙想什么说什么地发起了毒誓。 “我再也不敢了啊!我要是再敢偷鸡摸狗!行不轨之事啊啊啊啊——我就被老虎吃了啊啊啊啊啊——死无葬身之地疼疼疼!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放过我吧姑奶奶!” 听男人这样丝毫不给自己留余地地发毒誓,静芸终于将耳中收回灵府,放过男人松了手。 终于得了自由的男人,连忙捂着自己那差点被静芸给掰断的胳膊动作着疏通筋骨,还来不及把那半条留在“神秘屋”里的腿收回,就又被静芸抛给他的麻袋撞一踉跄。 “把东西放回原位,否则我立即报警。” 忙活大半宿,最后只能空手而归的男人怒都不敢怒,立即点头哈腰地抱着麻袋进了“神秘屋”,摸着黑把麻袋里的东西掏出来,胡乱放回架子上。 他偷东西当然是看到就装的,哪里还能记得哪些东西是放在哪儿的,最多能识别的,也就冰手的东西是放冰柜里,湿不拉几的是放水里,其他的全放木柜里。 一片黑暗里,不想空手而归的男人本来想偷偷在身上藏几样方便带走的东西的,但静芸一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微微轻咳一声,就把男人吓得半死,赶紧把所有东西都胡乱放好,然后原路翻出“神秘屋”,还恭恭敬敬地把自己撬开的窗户重新合上。 “回去吧,记住你自己发的誓。” 不知道男人之后会不会记住自己发的誓,反正现在是又点头哈腰地跑了,因为跑得实在匆忙,还差点摔个狗吃屎。 静芸和朏朏一直看着男人跑下半山腰后才动身去找五奇鬼,他们也是没想到这大半夜出来“捉鬼”,还顺手帮节目组抓了个小偷。 第143章 七鬼,七只鬼 或许方位本就如此,又或许是树林植被茂密,遮天蔽月,不分东西,反正,朏朏领着静芸从“神秘屋”一直直走,差不多走了近千米,五奇鬼的妖气在一座土庙前中断了。 不,不仅仅是五奇鬼的妖气中断,更是这土庙之中,凝聚了太繁杂浓重的妖气…… 墨发披散,静芸手中的木簪变成了拂尘,天边的云拨开了月亮的一角,皎洁的月光直直倾泻而下,披在静芸的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好似仙气飘飘。 打、打不过啊!这大道士的灵气都强得能化形了!还徒手变法器!啊啊啊啊啊啊——他们死定了! 只偷看了那么一眼,五奇鬼便在土庙泥塑的盘腿神像之后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别躲了,都出来,否则,我就要动手抓你们出来了。” 晚风拂过,只带来林间的寂静蝉鸣。 好,都不出来。 “七鬼,我只数三声。” “一——” 静芸的“一”也没发声完全,土庙里就传来了“卡啦卡啦”好似石头摩擦的声音,很快,静芸和朏朏便看到五奇鬼从站起的神像之后滚了出来,而一个身穿黄色短褂的老人也从后面走了出来。 那站起身挡在五奇鬼身前的神像是庙鬼,因是庙中泥胚所化的鬼怪,故而又被称为“泥鬼”。 他的面目因泥胚本色不曾镀色而显得黝黑,因是人们自己塑造的神像,手法如幼童玩泥并不精细而相貌奇丑。 但正如“画龙点睛”的传说,一双眼睛是万物精气之所在,所以,即使泥鬼这无心死物再怎么其貌不扬,却也在受尽世人香火化为鬼怪后长出了一对琉璃眼珠,动起来时,便是他活了过来。 而那身穿黄色短褂的老人是黄父鬼,长得与寻常人一般无二,只是,他在看到静芸的那一瞬,眸中闪过了一丝垂涎,随即,被更多的恐惧占满了瞳孔。 静芸看着七只鬼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确,一个不少。 “你们……” “噗通!” 七只鬼齐齐给静芸下跪,磕头声此起彼伏。 “大姐!姑奶奶!神仙!放过我们吧!” “求求你了神仙奶奶!我们只是做点小偷小摸的事情,最多吓唬一下人啊!” “就是就是!大仙啊——我们没干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啊!我们不是罪大恶极啊!我们不想死啊!” …… 静芸听着七只鬼的求饶声,听了半天都没听到有效信息,便“哦”了一声,打断了七只鬼的话。 迎着七只鬼懵懂又畏惧的目光,静芸一甩拂尘,坐到了幻化成人形的朏朏,给她搬来的长凳上。 “那你们就说说,之前都做了哪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怎么吓唬的人,又干过哪些杀人放火外,不是罪大恶极的事情。” 世界突然就又安静下来了,蝉鸣声时有时无,七只鬼彼此推搡,只是在泥鬼出手的时候,五奇鬼和黄父鬼都不可遏制地跌坐在地。 不知道自己是泥做的啊!下手没个轻重…… “也罢!” 黄父鬼一副下定决心去寻死的表情,硬气了起来站起了身,当七只鬼里最先招认的那一个。 谁叫他年纪大呢!唉…… “道长,我叫黄罗衾,是这座土庙的庙祝,而在人间的记载中,我们一族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黄父鬼’。” “四百六十六年前,我才一百二十岁……” 黄父鬼一族生性好女色,刚刚成年的黄罗衾听族老们说,山下的世界特别奇妙有趣,还有很多很多女人,是与他们所幻化的,不一样的风情貌美,于是,他怀揣着好奇下了山。 而山下的世界果然热闹缤纷,听族老们说的那些,都不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这灯红酒绿间,乱花迷人眼。 他刚成年,其实胆子也不是很大,才悄咪咪摸了几个小姑娘的手,都还没来得及偷偷摸摸亲几个小姑娘的脸呢,就被一个道士给抓住了。 他像刚才跪静芸一样给那个道士跪下,涕泗横流。 而那道士说:“若真到了让你非礼那些姑娘时,岂不晚矣,” 是啊,那时候,重重枷锁困于女人。 大庭广众之下,除了那些早已沦落苦海的妓子,一个普通的良家女人若被外男摸一摸脚、拉一拉手,就只有嫁于那人或自尽这两种选择。 而这两种选择,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差不多,都是个“死”字,不过快慢而已。 可到底没出人命,那道士也不是不讲道理,将好不容易刚到山下的他打去了千里之外的深山老林中,还加以封印,令他永远都离不开那重重山峦。 也还好他们“黄父鬼”虽然是鬼,却不怕阳光,不仅能在白天行动,还能随意变换男女老少、飞禽走兽。 所以,他被封印在这片土地上的这几百年,都没人能识破他的身份。 三百六十六年前,齐家村的村民们为了祈求上天眷顾,风调雨顺、粮食丰收,自己造了这座土庙,也自己用泥土塑了一个他们想象中的天神,日日供奉香火瓜果。 黄父鬼既然被封印在此出不去,便为了求得一栖身之地,也为了找点事儿做,就做了这座土庙的庙祝,也继续实时变换形态隐藏身份,直至今日。 最初的一百多年,土庙的香火极为鼎盛,黄父鬼也经常能与人交谈,日子过得还算热闹。 而近一百多年起,社会改革,虽然齐家村被困于山中,但也渐渐接受起了新时代的思想,这土庙的香火便日渐稀少了起来,日子过得也越来越孤寂。 不过,山下那些孩子倒是经常上山来玩儿,这么多年了,虽然这山外头的变化巨大,但再怎么变化,都会有些讨人厌的熊孩子。 “我其实也没干什么……就只是……那什么……因为我们‘黄父鬼’一族天生的能力,对不喜欢的人笑一笑,便能令其得病,轻则三个月,重则数年才会好。” “本来就是那些熊孩子的错啊!打砸我的土庙,还骂我……我就……那什么……给那些说不听的熊孩子点教训,对他们笑了笑,让那些熊孩子生点病、受点小痛……” “我发誓!绝对没伤他们性命!都只是让他们生三个月的小病就好了的!” 黄罗衾满脸严肃,指天誓日,看向静芸的眸子里满眼坚定,一点邪念都没了。 静芸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目光又飘向了其余六只鬼。 “然后呢?下一个,你们五个里,谁先来招认?” “卡啦卡啦”声再次响起,泥鬼高高举起了手。 “我!我第二个说!” 泥鬼的一双琉璃眼可怜巴巴的,怯怯地看着静芸,叫人瞧着觉得实在是老实极了,说话也是学着黄罗衾的格式说。 “道长,我叫齐自生,是这座土庙里,被齐家村的村民自行造出来的泥神仙,吸食他们的信仰和供奉,所化成的鬼……” “黄爷爷说,这座庙已经建了三百六十六年了,而我……自我有意识起算,我就记得我现在已经二百六十六岁了……” 齐自生只是因齐家村的村民靠想象凭空造出的泥塑,吸食了一百年的信仰和香火才修出的鬼而已,都还来不及再多吸食些信仰香火修成鬼仙呢,社会改革就来了。 因为人们渐渐不再信仰供奉他,所以依靠信仰诞生的他也渐渐虚弱起来,若非黄罗衾日日点香供奉他,他怕也早已消散于世间了。 就像最初那些早已湮灭于世间的真神…… 而齐自生如今连活下来都困难,又哪里有本事去造福人间呢,从黄罗衾一只鬼身上所获得的力量,最多也就只有自保而已。 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偏偏自他产生意识起,他就拥有了一双琉璃眼。 齐家村的村民不算多,但依然有好有坏,有些坏人和熊孩子,就贪上了他的这双琉璃眼,趁着黄罗衾出去买香或做什么的功夫,偷走他的眼睛。 “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眼睛而已啊!是那些人动了贪念,还不听黄爷爷的劝告,挖了我的眼珠……” “我的力量不够,化不了形,白天时的阳光更会削弱我的力量,所以,为了拿回我自己的眼睛,我就只能附身到那些人身上了啊!” “他们……他们被我附身后变得虚弱,本就是他们的报应嘛……” 这是齐自生第一次接触道士,所以不知道静芸到底是个好道士还是坏道士,原来越说越气时而产生的气壮之势,在静芸的平静注视之下自行消散了,又变得那一副怯弱样儿。 而对于齐自生所说的,静芸依然只是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将目光锁定了紧贴在一起的五奇鬼中间,那唯一一只在两眼之间的脑门上多出一只眼睛的小鬼。 “你们五个小鬼,四个眼睛看不见,只有你能用一个眼睛视物,所以你们五个总是形影不离的,也都只听你的指挥。” “如何,对于你们五个从前做过的事情,是不是也由你来说?” 第144章 你们可愿跟我走? 五奇鬼在静芸看过来时便抱成了一团,本就瑟瑟发抖的,一听静芸质问他们,他们直接吓得哇哇大哭。 “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做坏事啊——” “我们只是恶作剧!我们没有干坏事!” “我们虽然是偷吃了点你家的东西,但我们能还给你的!” “我们保证再也不去偷吃了!” “大仙你放过我们吧呜啊啊啊啊啊——” 五奇鬼又开始“砰砰砰”地给静芸磕头。 静芸都无奈了。 她看着很凶吗? 朏朏表示——没有啊! 他就觉得自家昭昭可爱极了。 “歪!别顾左右而言他!说!你们过去都做过些什么!” 说着,朏朏的面部便暂时幻化出了部分的本体形态,那人体上架着一个兽头,兽头五官又是人的五官,吓得五奇鬼又抱作一团后,才再恢复人脸。 真胆小。 黄罗衾看五奇鬼又被吓哭了,叹息一声,代五奇鬼招认他们以前干过的事儿。 “道长,这唯一一个有眼睛的叫齐壹,右边的两个一个叫齐贰、一个叫齐肆,左边的两个一个叫齐叁、一个叫齐伍。” “他们也是这山间灵气所化,只有一百岁,在鬼怪的年龄里也还很小,所以……还比较调皮……” 正如静芸所说的那样,五奇鬼因为只有一个鬼有一只眼睛,所以其他四鬼全仰赖这只眼睛才能看见东西,或是主动也是被迫形影不离。 也因为眼睛的限制,其余四鬼都认那唯一有眼睛的齐壹为老大,平日里除了有眼睛的齐壹能够自由行动不受限制外,其余四鬼都无法任意行动,一切都要听从齐壹的命令。 他们是鬼,除了可以通过吸食世间灵气增长修为外,也可以吸食人的精气。 只是,一个人的精气多少是有限的,且与身体健康息息相关,被吸得少,大小生场病,被吸得多了,搞不好就会死掉。 而吸人精气就是孽债,将人精气吸完致使死亡就是血债了。 五奇鬼也因为黄罗衾的嘱咐而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虽然拥有这个能力,却不敢染上一丝血债。 调皮的五奇鬼,平日里,最多去偷点村民的瓜果,除了供奉泥鬼,也是自己贪吃,无聊了也去招个猫,逗个狗,把村民家养的禽畜吓得嗷嗷叫了就跑。 他们平日修炼都是吸食天地灵气的,只有一种情况时,才会去吸人精气给个惩罚,那就是被村民们招惹的时候。 像是山下的熊孩子来砸庙、坏人来偷泥鬼的眼珠、坏人或熊孩子欺负人的时候,他们就会去吸一吸哪些人的精气。 不过,他们胆子小,大奸大恶之人身上的戾气让他们害怕,所以,他们也只会吸那些不善不恶的人,而且还是等人家睡着了,才偷偷摸摸去吸精气,叫人生个十天半个月的病。 “他们五个最近一次犯事儿,也就只是昨天下午去前面那个叫什么……‘神秘屋’的地方,偷吃水果而已,别的可再没干过了!” “而且,他们只是吸食了那些食物里的灵气,山下那些村民的精气,他们真的很久没吸了!” 黄罗衾生怕静芸知道五奇鬼吸食过生人精气而收了他们,说着就挡在了五奇鬼的身前,看着那坚定无畏地样子,是真的将五奇鬼当成他的孩子来疼爱了。 但是,静芸一从凳子上站起身,就将七只鬼吓得一哆嗦。 “我相信你们所说的一切,不过……” 静芸想着七只鬼所说的经历,踱步绕着土庙转了一圈,见土庙后是光秃秃的山石,远不如土庙前连接着茂密树林。 站回到七只鬼身前后,静芸又仰头看了看北极星确认方位,想着想着,便微皱了眉头。 洞庭市位于九州东北,齐家村位于洞庭市东城东北山脉之中,而这座土庙也位于齐家村内的东北方位。 艮(gen)在八卦之中,就代表山,方位为东北,五行属土。 被道士打入深山的黄父鬼。 齐家村的村民们自己造的土庙,用泥土塑的一个世间未曾有记载的天神,日日供奉香火瓜果,养出了五行属土的泥鬼。 即使封建尚存,人们造神,但人们也会造他们知道的神,或者给他们造出的神取名以便供奉,可是,泥鬼没有神号,而且不是鬼神,只是一只鬼。 那么,齐家村的村民们造庙造神,会不会是受人指使呢? 那个幕后指使之人,又会不会是将黄父鬼打入深山的那个道士呢? 静芸想起了那花岩市的西金堂,以及在西金堂里发生的,震惊全国的拐卖儿童案。 想着,静芸的眼眸便不由得一暗。 如果做这一切的,真的是同一个道士,那么这个道士怕是已经修邪入魔,活了千百年了…… “黄罗衾,你可还记得当初提出造这座土庙和齐自生的人是谁,又长得是何模样吗?” 静芸这跳跃的一问,引得黄罗衾再次陷入回忆之中,可当他去回想静芸所问的那个人时,他的记忆又模糊了。 片刻后,黄罗衾因为怕自己不能向静芸提供有效信息而灰飞烟灭,微皱的眉头中都带上了胆怯。 不过,黄罗衾也算是老实的,他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要骗静芸的意思。 “我不认识那个人,也记不得那个人长什么样了,但是,我知道是一个道士与当年的村长提的意见,从选址、修建到造神像,都有那个道士的指挥!” 黄罗衾此言一出,算是证实了静芸心中的猜测。 又是道士,又是让人记不得模样的道士,和指使西金堂拐卖案一模一样。 静芸轻叹出声,也不知该是气恼还是高兴。 气恼那个道士真的在九州各处建立八卦道坛,妄图利用五行集天地灵气为他一人,修炼成仙。 高兴自己参加个综艺,在了断与白家亲缘因果的同时,居然还能查到那个道士建立道坛的一处阵门。 在不知阵眼位于何处的条件下,破了八个阵门也一样能够坏了那道士的道坛,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想着,静芸的目光扫过了七只鬼,眉目变得柔和。 “既然你们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我也不会是非不分地收了你们。” “只是,你们身上到底背负孽债,可愿跟我走,去好好修行?” 听静芸居然不会像那些为了修行,不分青红皂白斩妖除魔的道士一样收了他们,七只鬼都是齐齐一愣,都有些难以置信。 “真、真的吗?你真的不收了我们?还要带我们走……带我们去修行?!” 静芸坚定点头。 一瞬间,黄罗衾再次对静芸跪了下来,七只鬼又对静芸连连磕起了头。 “姑奶奶!神仙!神仙奶奶!你真是神仙下凡啊!” “神仙奶奶受我一拜!” “我们愿尊你为我们唯一的老大!” …… 静芸被七只鬼的举动惹得忍俊不禁,弯腰用拂尘扶起了黄罗衾,引着齐自生与五奇鬼也站起来。 “不过,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办,两日之后,我再来带你们走。” “这几天,你们可要安分守己一些,不准再做坏事了。” “当然,因为你们的孽债都在这齐家村里,在我来带你们离开前,你们也可以自行去弥补那些被你们吸了精气的人。” “我知道是他们先对不住你们的,但是,他们的气息留在你们身上,对于你们的修行也不利。” “掠夺,从来都无法得道,何况他们身上的气息也因为他们的行为而更是浑浊。” “修道第一点——约束自身,回归本真,明白吗?” 约束自身,还要回归本真?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七只鬼满眼懵懂,最终只记得要去把他们吸来的精气、偷来的吃食还回去,乖巧地点了点头。 静芸看出了他们没懂,将拂尘幻化回木簪重新挽发后,耐心地与七只鬼解释“约束自身,回归本真”的意思。 “天地有道,就像是一个圈。” “我们在圈内做什么都可以,但如果超出了这个圈,便是天理所不容,是要天诛地灭的。” “就像人间的律法,只要我们不犯法,平日里学习也好,吃喝玩乐也罢,都可以。” “但我们一旦触碰法律的界限,便再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只能接受惩罚。” “修道也是一样,我们要依天道约束自身行为,而在不违背天道的同时,我们可以去做任何发自内心的事情,去探索‘道’的真谛。” “道,是自然,是在规则之中,开出独一无二的花,在自然中汲取力量,反哺世界以色彩。” “明白了吗?” 七只鬼还是似懂非懂,但静芸微微一笑,并不再解释下去。 毕竟,“道”就在那里,虽然对“道”的领悟需要有人启蒙,但“道”是多方面的,就像千人千面,每个人对“道”的领悟都是不同的,其他人于此并帮不了太多。 等哪天他们自己想明白了自己的“道”,他们便也就修成了。 第145章 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乖乖小狗崽 处理完七鬼的事情,静芸与朏朏回到小木屋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半了。 等静芸背着幻化回白猫形态的朏朏从小木屋后的监控死角走回小院,大老远地他们就看见了檐下灯光照耀出的一个人形轮廓。 光一个影子都显得乖巧无比,像是乖乖狗崽每天坐在门前等待着主人回家。 “昭昭!你回来啦!” 抱腿坐在小木屋前阶梯上的鹤时眠,一感觉到有人走近便知道是静芸回来了,高兴地面向静芸站起了身,眸中都透露着满满的欣喜。 更像是小狗崽迎接主人回家的样子了…… 静芸也是没想到鹤时眠居然没睡,而且还在屋外等她,眉头微皱,不解上前。 “是我出去的时候吵醒你了?怎么不去休息。” 鹤时眠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休息的!” 毕竟他不是人,只是半个附身于槐木之中的元神。 静芸知道,又一时有些庆幸。 毕竟,鹤时眠所累积的功德已经让鹤时眠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在阳光下行动和进食了,要是等哪天,鹤时眠会开始觉得累、觉得困,受伤时会流出血,那就完了。 就像她曾对月谣所说的,附身槐木的灵魂积累大功德,能重新修回肉身,更有甚者,还能得道,飞升成仙。 这对月谣,以及许多生灵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儿,但对鹤时眠这半个元神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分裂的元神永远都是残缺的,也就注定无法得道成仙。 修出肉身后若要再融为一个元神,这无异于活生生地剥皮抽筋,其中痛苦,根本无人能够承受。 若不相融,那么等本体肉身死去,修出的肉身也死去,就是两个元神的灰飞烟灭,再不入轮回…… “我知道你出门了,所以,就想出来等你回来!” “反正,我不用休息,不会累的!” “昭昭好辛苦!晚上都要出门做事情!昭昭饿……” 想问静芸“饿不饿”,打算给静芸做夜宵的鹤时眠想起静芸身为修行之人,进食三餐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话便在喉底转了弯。 “昭昭渴不渴?我给昭昭去倒杯水吧!” 鹤时眠说着就要去厨房给静芸倒水,转身时却被静芸拉住了手腕。 是静芸看时间太晚,怕自己制止的声音太大,吵醒屋内睡觉的人们而选择出手制止。 “不用,我不渴,睡前喝水也不好。” 得到了静芸的“拉手手”,鹤时眠脸上的绯红从耳朵直直蔓延到脖子,转头亮晶晶的桃花眼定定地注视着静芸,乖巧地点了点头。 静芸看着鹤时眠的这双透露着真诚与单纯的眼眸,心中一软。 不可以…… 静芸垂眸,将视线移向别处,在心中轻叹。 趴在静芸肩头的朏朏看着鹤时眠与静芸之间的眼神交流,又看着静芸拉着鹤时眠的手腕,一时间,心中警铃大作,不禁气急败坏地“喵嗷”出声,伸出爪子往鹤时眠身上去抓。 撒手!给本大爷撒手! 即使是静芸主动握的鹤时眠的手腕,朏朏也只去抓鹤时眠,恨不得把鹤时眠抓出个花臂来。 静芸看着朏朏那努力挥舞,即使从她肩上摔下来也要去抓到鹤时眠的小爪子,收回了拉着鹤时眠的手,转而去捏朏朏的小肉垫,同时抬腿从鹤时眠身边走到小木屋前的台阶上。 “去休息吧,很快,天就要亮了。” “好!” 鹤时眠立即应下,乖巧地跟在了静芸身后,完全无视了一边享受静芸的按摩,一边凶狠地瞪着他的朏朏的眼神。 然而,在静芸推门进屋前,静芸还是没能过得了自己心里那关。 她知道,自己不能跨出这一步。 她知道,这个委托要靠委托人自己来找,不然就会纠缠到因果里。 可是,她实在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下场。 恶人也罢,偏偏,这个人是被人所害,还如此纯善,所积攒的功德,连肉身都快修出来了…… 静芸内心的挣扎,终究是败给了无法袖手旁观,停住动作,转头看向了鹤时眠。 只这么一转头,静芸便直直对上了鹤时眠温柔纯粹的眼眸,引得静芸心颤。 心跳就要失速,静芸微微深呼吸了一下,用叹息代替心中的慌乱。 顿了顿,静芸终是用委婉的方式对鹤时眠发出了提醒。 “你……从今往后做好事,都不要再用‘鹤时眠’这个名字了,最好,也不要用‘鹤时羡’这个名字,一定要做好事留名时,就用父母亲人的名字,知道吗?” 鹤时眠不明白静芸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说这个,但是,只要是静芸说的,他就一定都会听并记住,便连连点头,是十分坚定保证的模样。 见鹤时眠同意了,静芸心中微微放心,便转头推门走进了小木屋。 鹤时眠后一步进屋,见静芸进了女生卧室,才关上小木屋的门回自己的男生卧室里。 而趴回了床尾的朏朏,一直看着静芸脱下衣服爬上床后,才轻巧地爬到了静芸的枕头上,轻轻舔了舔静芸的脸颊。 “昭昭,你不该插手的……他是你的情劫啊!” “鹤时羡元神分裂,鹤时眠修出肉身,两个元神不肯融合,都是他们的事情,是那个恶道的血债!你这样……” 朏朏劝到一半,就想起了静芸所修的“道”,根本做不到对一个善人所遭受的磨难袖手旁观,又噤了声。 他家昭昭是要飞升成神的,职责就是泽被苍生…… 可是……可是他不想他的昭昭,心里装这么多生灵嘛! 等声音再次响起,语调低了许多,带着一丝怯生与委屈。 “昭昭……你答应我,不要动心……” “哪怕他是那瞎了眼还老年痴呆的小老头儿给你定的男人,也不可以!” 听着朏朏用心灵感应与自己说的话,静芸抬手rua起了朏朏脖子上的毛发,微微低头,与朏朏贴了贴额头。 “我知道,我也答应朏朏,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特别是鹤时羡、鹤时眠。” “朏朏也放心,我不会与鹤时眠扯上因果债的。” “既然我刚刚帮了鹤时眠,那之后,我就让鹤时眠还我一次就好了。” “现在不是在录节目吗?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会有让他还回来的机会的。” “我有直觉……这综艺,录得不会有多太平的。” 当然,她说的“不太平”,并不止是说白雪青作妖,更多的,是怕真的妖魔鬼怪出来作妖…… 朏朏听着静芸的保证和解决这因果的打算,配上静芸rua他的手法,渐渐放心了下来。 只要他家昭昭不动心,还有办法不和那鹤时羡、鹤时眠扯到一起就行! 他向来相信他家昭昭对计划的执行能力,只要是他家昭昭决定的,都能够顺利完成! “睡吧。” 静芸笑着轻点朏朏的鼻尖,引得朏朏往静芸的怀中钻了钻,再拉了拉被子,确定盖住了她们一人一猫,静芸也闭上了双眼。 得快点休息了,毕竟五点半的时候就又要起床了。 等静芸睡着,客厅的钟指向了三点,齐家村的所有生灵终于全部休息了,只是听力出众的朏朏耳朵微动,总能随着窗外的风声听到一些从远方飘来的犬吠。 朏朏的耳朵本能地动了动,只是齐家村邻里之间的房屋排布都相隔甚远,等那些犬吠声飘到了齐家村从村口,都缥缈得一点信息都听不出来了。 听也就算了,还听不清,听不清了还打扰人睡觉! 八卦的朏朏烦躁地往静芸怀中又使劲钻了钻。 第146章 朏朏睡不醒,但能被吓醒 清晨,五点半,窗外的阳光已经从山后头爬了上来,柔和的光逐渐照亮每一座山的角落。 熬了夜的静芸因为早已固定了的生物钟自然睡醒,看着还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朏朏,rua了rua,把朏朏从梦里rua醒了才起床。 静芸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动作依然很轻,却还是引得罗璃从梦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见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身边又没了人,罗璃瞬间从床上弹起,见静芸还在屋里,且刚穿衣服,不禁松了口气。 “昭月,早!” “早。” 静芸穿上外袍,对罗璃微微颔首。 目光下移,静芸见本该叫一遍就起床的朏朏还在赖床,不禁走回了床边,弯腰继续rua朏朏,揉揉头,又捏捏爪爪。 “大懒猫——起床啦——今天朏大爷好像精力不济?怎么赖床了。” 心里感应的声音无法屏蔽,精力的确不济的朏大爷强行打起精神,在静芸手下伸了个懒腰,却又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胡说!本大爷精力充沛着呢……” 刚反驳完,朏朏便住了静芸的小臂,连尾巴都缠了上去,咂吧着嘴,又开始准备睡个回笼觉。 “都怪昨天半夜狗叫……大晚上的……叫什么……叫……” 看来,朏朏真的是累坏了。 静芸将朏朏抱入怀中,又去客厅搬了把椅子放到小木屋门前的平台上,让朏朏一边睡觉,一边晒太阳。 静芸去小木屋里的女生洗手间洗漱时,罗璃刚好洗漱完出来,看着很着急的模样,见静芸来了洗手间,脚步才慢了下来。 “昭月你慢慢来,我先去做早餐了!” 静芸微微颔首,对罗璃应了一声“辛苦”,看着罗璃放松下来的背影,算是明白了罗璃这从昨晚紧张到刚才的点在哪儿了。 是生怕她偷偷摸摸早起去做早饭。 虽然,如果等她做完早课还没人起床,她的确会去做早饭。 但也不用这么防着她吧? 静芸无奈轻笑,因为没在罗璃、罗星身上感觉到恶意,便都随了别人的安排。 或许,罗璃、罗星是为了工作呢?毕竟他们姐弟是混演艺圈的。 她又不是,她只是过来完成交易的,只要录完节目就可以了,其他的,她都不用管。 …… 静芸洗漱完后就去厨房里看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但是粥已经在煮了,菜也切好了,就连拉风箱的地方也有飞速洗漱完的罗星在了。 既然完全没事儿干,静芸就走回了院子,抱着还在补觉的朏朏做早课,看得一大早看直播的观众们满屏问号。 【她在干嘛?】 【打坐?吸收天地之精华?】 【装模作样!】 【啊对对对!你家白雪青多敬业啊!来得晚,要特殊待遇,现在还没起床呢!】 【哎呀~朏朏好可爱哦!胖胖的一团~】 【???小面包你干嘛呢!】 …… 屏幕里,假装起床的鹤时眠,洗漱完叫醒赖床的云南轩后,见静芸在小木屋的门前左边打坐,立即在客厅里搬了把小木凳,坐到了小木屋门前的右边。 手长腿长的鹤时眠,坐在还没30cm高的小木凳上,有点委屈又很规矩,乖乖巧巧的,一边等着云南轩洗漱完去晨练,一边看着静芸做早课。 只是这样看着静芸,他就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昨天半夜静芸嘱咐他的事情,他一回房间就给鹤不群、童颜发去了信息,第一时间处理了,都没考虑自己老爸那个点正抱着老婆睡觉呢。 童颜收到消息后当然是对自家少爷的事情无条件立即执行的,而鹤不群早上回了他的消息,有问他“为什么”。 不过,鹤时眠一说这是静芸嘱咐的,鹤不群就不再追问了。 再发来消息时,是鹤不群改了问题,问鹤时眠:“什么时候带静芸回家啊?” 一想起这则消息,鹤时眠就红了耳朵,羞得把半张脸埋进了自己交叠的臂弯里。 没有白雪青粉丝的无差别攻击,鹤时眠粉丝们就有些受不了自家“哥哥”和“老公”这样看着另一个女生了,眼神明显不清白,在弹幕里疯狂刷屏,直到云南轩洗漱完出门才消停。 “表哥……” 洗了脸也还是困的云南轩揉着眼睛飘出了门,结果被鹤时眠捂住了嘴。 是鹤时眠怕自己和云南轩的说话声吵到静芸做早课。 “走吧。” 鹤时眠对云南轩说着悄悄话,然后拉着云南轩去机耕路上晨跑。 然而,鹤时眠与云南轩刚跑出去后不久,在静芸腿上睡觉的朏朏便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双眼。 “喵——” 昭昭,有凶案发生了! 静芸缓缓睁开双眼,转头看向了鹤时眠与云南轩正好晨跑去往的方向。 “嗯,看来,今晚又不能睡个好觉了。” 听着静芸用心灵感应与自己说的话,朏朏又开始觉得困了,但是一想到昨晚吵得他睡不好觉的犬吠,又激灵了一下,瞬间清醒。 “昭昭,昨天晚上我听到的犬吠,怕是和这件凶案有关!” “想想……那些犬吠声中,似乎……都带着恐惧。” “要我去查一下吗?” “不用。” 静芸望着鹤时眠跑远的方向,也想起了昨晚自己对鹤时眠的提醒,以及自己对朏朏做的承诺。 “你好生休息吧,鹤时眠会把消息带回来的。” “我和他,因果两清。” 朏朏闻言微愣,但很快也想起了昨晚静芸睡前对自己的保证,立即高兴了,起身搭上静芸的肩,舔了舔静芸的脸颊。 “算他识相!知道不拦着昭昭的修行路~” …… 等鹤时眠与云南轩晨跑回来,静芸早课刚好做完,正和罗璃、罗星一起把早餐端上桌。 罗星看着和自己一样闹腾的云南轩,此刻居然安静如鸡,还双眸失神,不禁微微疑惑。 但想到云南轩刚晨跑回来,又不禁笑了起来,对云南轩打趣出声。 “不是吧不是吧——南轩,不就出去晨跑了一趟,这就不行了?” “谁说我不行了!” 出于“男人不能说不行”的点,云南轩立即出言反驳,但是这反驳好像用尽了他剩下不多的气力,脑袋一歪,软趴趴地靠到了鹤时眠的肩头。 “是……是遇到可怕的事情了……好可怕……” “怎么了这是……” 看着云南轩都开始发抖了,罗星也笑不出来了,将疑问的目光看向了拉着云南轩出去晨跑的鹤时眠身上。 而鹤时眠的脸上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目光落到了静芸身上,又很快地移开了。 “这个事情……我们出去晨跑的时候……遇到了……” “还是先吃早餐吧。” 静芸打断了鹤时眠的“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们去晨跑也累了,休息休息,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吧。” “一天很长,有事情,可以等吃完早餐再说。” 静芸的关心,像是一针强效镇定剂,引得好像都快被吓哭了的云南轩连连点头,鹤时眠也乖巧附和,但是罗璃和罗星的好奇心却是被云南轩与鹤时眠给勾起来了。 特别是罗星,虽然话语中含着些胆怯,但更多的还是八卦的力量。 “这出去晨跑了一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第147章 老虎食人案 “我和南轩往村里面的方向晨跑,本来是想跑到我们去‘神秘屋’的岔路口跑回来的,算是熟悉熟悉路线。” “结果在那边听说山上出事儿了,我们怕出的那事儿和我们有关,就也跟着跑到山上去看。” “结果……结果……结果我和表哥看到……看到……” 本来已经情绪稳定的云南轩,一想到在山上看到的画面,就开始瑟瑟发抖,还隐隐有些想把刚吃下不多的早餐吐出来。 因为太过可怕和恶心了…… 事发地点的确在位于“神秘屋”的半山腰,不过距离“神秘屋”还有点距离,是在“神秘屋”后的一片林子里,差不多一两百米。 而那片本该满眼翠绿的树林,等鹤时眠与云南轩从人群中挤到前排围观的时候,只见满目的血色。 不止地上,连被那看着就能推测出是被人挣扎时所剥落了树皮的树干上,都有喷溅出来的血迹斑斑。 那时,光看到这一幕,跟着鹤时眠、云南轩挤进人群的节目组人员也跟着被吓到了,而专业素养让他们紧急切了画面,才没让直播间被封,保住了更多人吃早餐的胃口。 而摄像头没能转播到的,那满地渗入泥土的血液之中,还有许多肉碎,虽然这山上有许多野鸡、野鸭甚至野猪,但人们看着,却实在没办法自欺欺人说那些肉碎是属于野猪的。 因为在不远处的一棵树边,有一条盖着被吃剩了半只人脚的裤子,裤子边还躺着一截被咬断的手指。 “听村民们说,那人应该是被老虎吃掉的。” “因为,这片山脉并没有被开发完全,隔壁山头的野鸡、野鸭、野猪什么的,经常来村子里偷吃庄稼。” “这几天晚上狗叫得厉害,村民们本来就猜可能是有山上的野狼、野猪什么的下山了,但有村民上山砍柴的时候,看到过老虎的粪便。” “只不过,村民们推测过,山上的野鸡、野鸭、野猪什么的,够那些野狼、老虎之类的猛兽吃了,轻易不会下山,所以,他们也没当回事儿。” “村民们还说,那个被吃掉的人,是齐家村的惯偷和老赖,是那个……住在村末的齐老六!对,齐老六。” “他们说齐老六好吃懒做,村里分给他的田从来不好好耕种,都长满了杂草,经常昼伏夜出,去偷村里人家的东西,一大把年纪了还找不着媳妇儿,所以还当过采花贼来着,不过从没能得手。” “而村里人知道偷东西的人是他后,就对他严防死守,所以这几年他都偷不到东西吃了,只能去偷庄稼地里的粮食,或山上的野菜、野果吃。” “最近地里的粮食都收起来了,村民们分析,齐老六应该是因为偷不到粮食,所以昨晚又去山上偷采野果吃,结果运气不好,遇到了从隔壁山头过来的老虎。” “按照习性,老虎来了之后应该是标记了领地,而倒霉的齐老六应该就是无意间闯入了老虎的领地采野果吃,所以遇害了。” 鹤时眠说完,云南轩连连点头附和,还想再添几句自己所看到的可怕画面,被关世雄紧急制止。 “再说,我直播间就要被封了!” 只能把一腔恐惧憋于心中的云南轩委屈巴巴地闭了嘴。 而静芸对于鹤时眠所说的话,眼帘微垂,末了问道一句:“报警了吗?” 鹤时眠点了点头,委屈巴巴的云南轩还立即补充了句:“表哥一看到那场面就掏手机了!这么可怕的场面,他居然一点儿都不怕!” 云南轩只要一想那个场面,就浑身汗毛直立,止不住地“咦”着搓自己的手臂。 不过他一边搓手臂,一边佩服自己的表哥,心中暗暗发誓,自己要更加向自己的亲亲表哥学习。 “好啦!想点高兴的事儿!” 罗星倒是不知道云南轩的心思,只伸手帮云南轩搓手臂,罗璃也笑着附和罗星对云南轩的提议,帮云南轩走出直面案发现场的阴影。 而鹤时眠的注意力还是在静芸身上,继续说着静芸所提出问题的答案。 “警察说会尽快赶到,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个半小时。” 静芸应了一声,又说了句“失陪”,关闭领夹麦后从袖中拿出手机,快步走到了小木屋后的监控死角处。 “喂?李警官。”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静芸刚打了声招呼,李忠谠就激动地回了话。 “静虚道长!静虚道长有什么吩咐?” 隔着手机,静芸都能感受到热爱工作,决心维护公平正义的对面是有多激动,又是怎样的摩拳擦掌。 可惜,这次的案发地点离云都太远了,就不能如李忠谠的意了。 为了保护听力的静芸,等李忠谠说完话,才再次把手机贴近耳朵。 “李警官,是这样的。” “我现在正在洞庭市东城城郊齐家村,这里发生了一起‘老虎食人案’,虽然已经报警了,但是,我想和警方一起行动,可以吗?” “按照你们的规矩,野兽一旦食人就是要击毙的,因为一旦让它们知道人类是可以被它们杀死并食用的,就会被它们视为食物,记入‘基因密码’,并展开对人类的捕杀。” “而这件事情,还涉及到了一些玄门中的事情,所以,我请求可以帮你们展开对食人虎的围捕。” “我保证,不会拖你们的后腿,并有把握完成任务,保住所有人全身而退。” 静芸的话语诚恳又谦卑,却引得李忠谠受宠若惊。 “静虚道长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还不相信你嘛!” 开玩笑……都能捉鬼,还能带他们看鬼了!这实力,谁敢质疑啊! “我这就和洞庭市的同事联络!” “多谢,有劳。” 挂了电话,静芸将手机放回袖中,抬腿走回小院,却在拐角撞上了不知偷听了多久的鹤时眠、罗璃、罗星,以及眸中的害怕无影踪,只剩下期待和激动的云南轩。 静芸看得不禁眉头微皱。 节目是节目,委托是委托,她不想把太多人牵扯进这件事情里。 “你们……” “我们自己要来听的!和时眠(表哥)没关系!时眠(表哥)刚才拦过我们了!只是他没拦住!” “……” 其实,她是想说“你们把我刚才说的都当做没听到,不要管”的,毕竟怕他们有危险。 而像这样着急和她解释,会让她觉得欲盖弥彰,就是鹤时眠引得他们来偷听的。 不过,向来讨厌鹤时眠的朏朏在此刻跳上静芸的肩膀趴好,还了鹤时眠一个清白。 “鹤时眠的确拦了他们,也说了偷听你打电话不好。” “罗璃、罗星看着的确很关心你,所以关心则乱,不管鹤时眠的阻拦也要听墙角,云南轩单纯就是好奇心太重。” 要不是他好奇心太重,也不会跑去凑热闹,然后吓得早饭都没吃几口。 想着,朏朏就想嘲笑一下云南轩一个大男人胆小。 静芸抬手揉了揉朏朏的大脑袋,喉底的话变了一变,不打算拂了罗璃、罗星与鹤时眠对自己的好意,也压制了云南轩心中的好奇与八卦。 “既然你们刚刚已经听到了,那么,接下来希望你们能留在小木屋,听我的安排,其他的,最好什么都不要再知道了。” “我保证,我会护你们安然无恙。” 可是,听到静芸这话,罗璃、罗星却是急了,但急了半天,脸都红得像是被烧熟了,最终,却只憋出了一句:“可那是老虎啊!吃人的老虎!” “你……虽然你的确很厉害,我和我姐也看过官方专门为表彰你而发的通报,可是……” “可是那吃人的老虎……因为吃过人,所以……看到了人就会攻击的,会还想要吃人的……所以……很危险的……” 车轱辘话说来说去,罗星就是代表自己、罗璃和鹤时眠,表达着他们不放心静芸自己去抓老虎,想要跟着静芸一起去。 当然,更深层的,罗星想掩藏的话,静芸是听明白了的。 罗星是想说——那老虎吃过了人,开了灵智,会很难对付,所以很危险。 这罗星、罗璃,似乎对玄门的事情有所了解过…… 第148章 为虎作伥 “没错,野兽食人之后,会知道人类是可以被它们杀死并食用的,人类并会因此被它们视为食物,不仅更凶残地展开对人类的捕杀,若有幼崽与族群,还会将这个信息传承散布开来,对人类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说着,静芸却是一一关闭了鹤时眠、罗璃、罗星与云南轩的领夹麦。 毕竟,接下来的话,要涉及玄学了,如果能保护他们平安,她可以告诉他们,而更多人,就没必要知道了。 就像关世雄所害怕的,她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不论是主动还是被迫地广而告之,这节目的直播间怕是会被封。 她不想惹麻烦,也不想给别人惹麻烦。 更何况,这个节目还关联着她与白家之间断绝亲缘因果。 她和关世雄一样怕,怕这节目进行不下去。 随着弹幕里刷起了“有什么事儿是我这尊贵的vip不能听的”,静芸也开始对鹤时眠他们讲述玄学领域的知识。 “野兽食人,会开灵智,这没有错,而在老虎这个动物上,有一些特别。” “想来你们也知道一个成语,叫做——为虎作伥。” “那么,‘为虎作伥’背后的故事,不知道你们是否了解。” “‘为虎作伥’的‘伥’是世间百鬼中的一种,叫做——伥鬼。” 传说,被老虎吃掉的人,灵魂会依附在老虎身上,变成老虎忠实的仆役,尊吃了它的老虎为“虎将军”,而它之后的行为,便也可因这个称呼而称得上是一句贬义的“军师”。 当开了食人先例的老虎出去捕食,伥鬼这个“军师”就会倚仗自己的诡计,与生前、与常人无异的模样,去引诱无辜的人,供老虎所食,如果遇到埋伏和陷阱,伥鬼也会带着老虎绕道而走。 这种行为,在不清楚此事的常人看来,就像是动物开了智,其实这背后,都是有伥鬼指使。 而这种鬼,可谓是品行低劣,不仅要借势拉无辜的人陪葬,若老虎死去,还会为之痛哭,真真是极为残忍阴暗,狐假虎威,欺善怕恶。 但,它又不止是死后就是这样。 伥鬼生前的品行,与死后其实也是八九不离十。 因为人死之后,灵魂脱离肉身,当人类社会确认其死亡之后,黑白无常就会来带亡魂前往冥府,等待轮回。 但是,这种横死得很惨,且凶手一目了然,容易了结因果的鬼魂,黑白无常会直接给他们选择。 问他们,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因果得报后再跟他们走,还是直接跟他们走,之后的事情顺其自然。 毕竟这样比较省事儿,好不用去麻烦那专门伸冤的五殿阎罗一趟,加大他们的工作量。 这两种选择,不论选哪种,都不会有“伥鬼”的产生,朏朏和静芸也不会感知到。 因为这是亡魂通过了官方通道留下的,只是正常的亡魂,魂体中没有丝毫怨气,不会害人害己。 能产生“伥鬼”的,只能是那死于虎口的鬼魂阳奉阴违,打发走了黑白无常,转头就依附在了老虎身上,妄图在老虎身上获取力量拖人下水,因而变质了的鬼魂。 鬼魂妄图伤害世人,这样大的怨气,朏朏和静芸无法忽略,所以,伥鬼必死,更是死有余辜。 当然,伥鬼虽然样子与生前、与常人无异,但到底是鬼,又时刻依附于老虎,便通常出没于深山老林之中,还会惧怕阳光,白天是出不来的。 到了夜晚的时候,伥鬼的眼睛会像动物一样,在黑暗之中放出光来,不知道的只以为是猛兽,而看到它后或会因为它那与生前无异的模样以为是人没有戒心。 “不过,想要分辨对方是人还是伥鬼也是很容易的,就是看手,男左女右。” “男子左手没有小拇指,而女子,右手没有小手指。” 怕对方听不懂,静芸说着,还抬手用自己的手示意,左右手的小拇指依次弯折。 因为八卦与好奇而认真听讲的云南轩,跟着静芸的话和动作,也弯起了自己两只手的小拇指,可弯着弯着,脑海中又显现了那案发现场的画面,蓦然,灵光一闪。 “所、所以……那什么齐老六……和脚一起留在裤子上的那节手指,是……是他的小拇指啊!” 静芸微微颔首,引得得到了静芸肯定的云南轩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惊恐之余,惊叹自己的智慧! 一个严肃紧张的氛围,被云南轩这一嚷嚷,顿时轻松了许多,引得静芸平静淡漠的眉目稍稍柔和。 不过,话已说尽,静芸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的。 “虽然那只老虎因为习性和伥鬼的原因,白天不会出来害人,但是当夜幕降临,怕就会因为伥鬼的引路而出动下山。” “老虎有了伥鬼的辅助,会更为机敏凶残,所以,为了自己和他人的安全,你们就待在小木屋里,即使有人敲门,即使门外发生天崩地裂的事情,也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我已经通过云都的警方与洞庭市的警方取得了联系,待会儿与警方汇合,我会借警方的力量,让村里的所有人在太阳下山后就紧闭门窗不出。” “既然都是九州公民,那么,即使不听我的,希望你们也可以听警方的话。” 话音落罢,机耕路上就由远及近地传来了警笛声,静芸对鹤时眠他们微微颔首,便取下领夹麦交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从鹤时眠他们的中间,抬腿走向了小院前的青石路。 洞庭市的警方,因为得了云都警方的消息,所以先在节目组小木屋前的机耕路上停了下来,领头的队长走下车,看着走在青石路上的静芸走近,也大步迎上了前。 “静虚道长!” 队长对静芸敬礼,“我是洞庭市东城城乡结合部分局,出勤此次任务的特警队队长崔能,久仰静虚道长大名,很荣幸能与道长合作!” 静芸对崔能行拱手礼,没有过多的客套,开门见山。 “想必崔警官已经知道,这次的案件是猛虎食人,而食了人,知道能够食人,且会再次展开捕杀的猛虎一日不死,村民们就一日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为保村民们的安全,待会儿希望崔警官能够帮忙向村民们传达一个消息。” “那就是——提醒众人在食人虎被击毙前不要上山,如果非要上山,最好是白天,且成群结队,不要单独行动。” “如果在山上时时间渐晚,还有人离开人群片刻,回来时已天色昏暗看不清面容,其余人也要注意分辨回来的人是否为本人,且注意观察对方的左手小拇指是否缺失。” “若是缺失,说明对方是被老虎所食化为‘伥鬼’之人,见到伥鬼便说明老虎已离他们不远,立即跑,去寻找掩体自保。” “而到了晚上,就一定、一定不要上山,也不要出门,关紧门窗,早早入睡,若有人来敲门,在危险解决之前,不论门外发生什么,也千万不要开门。” 第149章 让他进来 崔能听了静芸的话后,一到达村长家便立即借用村内广播向所有村民转达静芸的意思。 虽然这还未怎么开发的齐家村村民们,大都觉得这事儿是齐老六自己命数不好,但更老一辈的人迷信,也同意了静芸托崔能所转达的“伥鬼”的说法,让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赶紧回了家。 至于其他少部分受过点现代教育的,虽然不信什么“命数”,也不信什么“伥鬼”,却还是信警方的,便也赶紧带着家人回了家,按照崔能所说的,紧闭门窗。 崔能的话在村子里重复了整整三遍才渐渐消散,快到做午饭的时间了,所以差不多可以保证村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广播。 等到说完注意事项,确保村民们的安全后,静芸也才带着警队前往案发地。 当然,静芸和崔能他们思量着三遍广播差不多能让村里的所有听到,这个不确定的量中,就有白雪青。 村广播刚结束,静芸、崔能他们也刚刚坐上车赶往案发地,没有工作时天天睡到快中午的白雪青悠悠转醒,完美错过了崔能说的每一个字。 白雪青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功夫,静芸已经领着警队到达了通往“神秘屋”所在半山腰的机耕路岔路口。 静芸刚走下车,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就蹿上了她的肩膀。 刚刚崔能在发广播的时候,朏朏已经勘察完了居住地后面的整座山,连昼伏夜出正在消食的老虎所在地都查到了。 静芸用一根猫条犒劳着趴在她肩膀上休息的朏朏,同时向崔能转达刚刚朏朏用心灵感应告诉她的所有消息。 “食人虎现在正于后山的另一面山下的山洞中休息,而这座后山,因为开发问题,总共有五条山路从村里通往山顶,但通往另一面的山下并未开发过,只有一条上下山的路。” 转达完朏朏所踩点了解完的一切,静芸开始了结合朏朏所提供的所有信息,对此次围捕击毙食人虎的战略分析。 “山后地势陡峭,我并不建议你们冒险下山,会有跌落危险,即使有护具保护,一旦惊动那只食人虎,护具也会变成掣肘,这受限的条件会加大安全风险。” “至于击毙食人虎的方案,我有两个。” 静芸正要继续说下去,不远处却隐隐传来了警员拦人,以及鹤时眠求情的声音。 警员的语气公事公办,毫不留情,丝毫不管对方是什么影帝,还是什么世家少爷。 “案发重地,闲人免进。” 但这也是为了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毕竟这是食人虎下山的一条路。 而鹤时眠却十分焦急,没有剧本的辅助,鹤时眠所展现出来的完全是自己的本性,性子十分柔软,看着就很好欺负。 但他所说的,却不是什么为了八卦而产生的幼稚玩笑话。 “我不是闲人!我这边有齐家村的地图,可以帮上忙!静虚道长知道的!” 警员闻言微愣,微微低头,便看到了鹤时眠握在手中的一卷纸,刚想说“我去问问队长”,崔能就因为静芸的视线注意到了他们这儿发生的事情,也听到了鹤时眠所说的话。 “让他进来!” 遥遥一唤,崔能让人放了行,结果低头迎上了静芸微微不解的目光,引得崔能慌了一瞬。 嗯?他做错了吗?不是认识的? 而静芸的意思只是——为什么让他进来?把地图拿过来就好了,不是吗?这里这么危险,叫人进来不太好吧? 但警队队长都放行了,静芸也没有再说什么,并不去挑战人家身为队长的权威。 鹤时眠手里拿着从节目组那要来的,他们选址造小木屋和“神秘屋”时画下的齐家村地图,快步走到了静芸身边,看看静芸,然后才看向崔能。 “崔队长,这是齐家村的地图,希望能帮上你们的忙!” “多谢!我们正好需要呢!” 崔能赶紧从鹤时眠手中接过地图,让站在两边的警员将地图展开拿着,充当桌子。 鹤时眠对于崔能的感谢摇了摇头,末了,在静芸让他回小木屋前,又先开了口。 “快到吃午餐的时间了,各位警官好像没有吃午餐的地方吧?为了能够更好地对付食人虎,要是不嫌弃的话,来我们的小木屋吃饭吧?” “我们一大家子都欢迎各位警官的到来呢!静虚道长,我说的对不对?” 静芸还未开口回答,崔能就连声拒绝了起来,虽然他们特警队员一接到任务就出动了,的确是没地方吃饭,但是…… “我们决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的!这吃饭我们自己……” “但是可以付钱在餐馆吃饭,对吗?” 听着崔能拒绝的话语,静芸立即站在了鹤时眠这边,堵住了崔能拒绝的话后,转头看向了鹤时眠。 “今天午饭依然是璃姐做,就麻烦璃姐当回餐馆的大厨了,就是不知道节目组肯不肯给食材。” 鹤时眠见静芸站在自己这边,瞬间开心了,连连点头,还按照静芸的话,减轻特警队员们在他们小木屋吃饭的负罪感。 “节目组肯定愿意的!后续费用,导演会找崔队长谈,各位警官放心,敞开了肚子吃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打老虎嘛!” 鹤时眠的笑容明媚单纯,话语真诚,真像是个小太阳…… “喵——” 朏朏咬牙切齿地出声唤回静芸的视线,静芸神色微顿,垂眸看向了地图。 “时眠,回去吧,你们或节目组要去‘神秘屋’拿食材的时候小心点,一定不要单独行动。” “好!崔队长刚刚在广播里说的话,重复了三遍,我们都听进去了的!” 虽然静芸没有再看向自己,鹤时眠却是紧紧地盯着静芸看,将静芸认真严肃看地图的模样深深记在心底后,鹤时眠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跑回小木屋。 鹤时眠送来了地图,而且十分详细,静芸便借着这份地图更好地向警方分析自己给出的方案。 “首先,食人虎已经将整座山划入了它的领地,等到夜幕降临,它会回到后山寻觅食物。” “由于现在还有一只伥鬼做它的帮凶,所以,它也会有极大的可能下山捕食人类。” “不论它是在山上,还是下山来,最好的布局就是在这五条山路上设下埋伏,村中留一后备队,在确定食人虎下山的位置后,其余四处的人员与后备队赶赴一处支援。” 静芸一边说,一边根据自己说出口的话,在后山范围画圈,又依次指向那位于村尾、介于村尾与他们所站的岔路口、岔路口、岔路口与村口中间、以及节目组小木屋后的五条山路口,最后又着重在他们所站的岔路口花圈。 而静芸刚说完第一个方案,就有警员皱着眉头抬手,想要持反对意见,静芸直接应下,代警员说出了他的顾虑。 “没错,警力分散力量削弱,不利于打击面对这样一个凶残的食人兽。” 警员一脸“那你还说这是最好的布局”,静芸并不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说了下去,给出了一个能够印证自己第一方案就是最好布局的解释。 “但是,这样在上下山的路口直接对食人虎展开攻击,能够最有效地防止食人虎下山,危害山下村民的人身安全。” “更何况,山下房屋错落,道路四通八达,食人虎一旦下山便哪里都可去得,甚至可以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们。” “与此相比,不论是危险程度,还是武力消耗,都是守住五条山路为最优选。” “同时,这也是我觉得第二个方案不是最为稳妥的理由。” 静芸拂过整张地图的手,再次圈圈点点起来,开始分析自己那并不是很满意,但正好是那位警员觉得最优的第二个方案。 第150章 如此厉害,智勇双全的,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出手呢 “第二个方案,是我们清空一部分民居,引诱食人虎下山到那处,展开包围形式的狙击。” “这个方案的确能够第一时间集中火力,但是这有一个不确定因素,那就是食人虎的动向。” “我们如何来确保,它一定会走进我们为他布下的陷阱呢?” “食人虎现在以人为食,我们难道以人为饵吗?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以猪羊鸡牛为饵,它若不感兴趣呢?它若吃到一半就不再往前走了呢?” “我们当然可以在它刚刚上钩捕食时袭击它,但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山林间,是它的主场,更何况动物的嗅觉比我们人类灵敏千万倍,老虎更是能在5公里的距离上嗅到猎物或入侵者的气味。” “像第一个方案,我们在山脚上下山的路况进行埋伏,那边算是靠近居民区,即使食人虎能嗅到入侵者的味道,却也难以分辨是不是山下居民的气味。” “若我们直接在山上设伏,或许,还不等它对我们放下的饵产生兴趣,就早已发觉了我们的存在,而树木也无法为我们提供完美的掩体,我们优势不大。” “即使通过科技手段掩盖了我们身上的气味,可一旦失手,它失控,在伥鬼的辅助下我们的安全无法保证。” 说着,静芸便引着警员们看向山上,见那满山的树木虽然郁郁葱葱,可一两个人就能抱住的枝干并未见有多粗壮,完全达不到帮个人抵挡猛兽攻击的程度。 那山下呢? “而村庄里虽然有安全的房屋保护,但它可活动的空间太大,相比之下,我们的可活动空间就变小了,它一旦逃脱我们的火力范围,我们的安全依然无法保证。” 不论是地图上看,还是转头去看看身后山前的村民房屋,的确是如静芸所说的,这房屋高低错落间,道路四通八达。 即使是孩子想玩儿捉迷藏,若不规定一个范围,找人的孩子怕都是能迷失其中,抓一天也抓不到一个。 “它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充满了威胁与思想的活物,只要是有思想的活物,就是一个变数,我们只有把变数变为唯一可能,才能在最安全的条件下捕杀它。” “捕杀食人虎当然是此次任务最重要的事情,但是,更重要的,是群众与我们的人身财产安全,不是吗?” 这一番分析下来,崔能与其他警员都无不叹服,最终选择听静芸的第一个方案。 毕竟,他们虽然有最好的狙击枪,但是最远动力射程也只有3000米左右。 正如静芸所说的,老虎的嗅觉范围有5公里,他们怕是还没架起狙击枪,就惊动那只食人虎了。 连刚开始想的,开直升机远距离击毙那在睡觉的食人虎都用不上了。 毕竟这动静可比埋伏起来大多了,它会一早察觉到,然后躲起来,让他们打不到。 而他们打不到,不仅仅是错失了一个机会,更会提前惹怒那只食人虎,增加它的怨恨与报复心理,不利于后面的计划展开。 所以,与其打草惊蛇,陷入食人虎的舒适圈被食人虎攻击,又害怕食人虎不走入他们为它设置的致命陷阱,倒不如悄无声息地将食人虎的舒适区变成陷阱,将它困住。 毕竟,它就算闻到了有生人气味,意识到危险又如何? 它一直就在他们设下的陷阱里,不论它走哪条路都有埋伏,而只要它一有动作,他们就可以群起而攻之。 即使暂时打不死那只食人虎又如何,面对这样的火力压制,食人虎也下不了山,下不了山,就不会对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危险。 静芸说得没错,他们身为人民警察,最重要的,就是保护群众的人身财产安全,而他崔能身为带队指挥的队长,肩上也肩负着手下队员们的生命安全。 在崔能划分警员作战区域,然后让他们分别熟悉作战地形后,崔能与静芸一起熟悉巡查整片作战区域,以保万全。 而在路上,静芸见崔能似乎憋了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直接提了出来。 “崔警官有话直说便是。” 见静芸主动开口,崔能不禁松了口气,但还是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静虚道长,我……我没有要质疑你的意思啊!更不是想冒犯你!毕竟你在花岩市的英勇事迹,我们警方内部都知道了!我们都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的!也都很钦佩你的!” 不然,他刚开始也不会那么听静虚道长的建议和方案了。 “就是……就是……” 崔能还是十分踯躅,见静芸看向他的目光中并没有不悦,才又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就是……静虚道长既然如此厉害,智勇双全的,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出手呢?” “我觉得,按照静虚道长的道行,对付那什么……伥鬼?和食人虎,应该是易如反掌的才对!” “不敢当。” 听着崔能给自己戴了这么大顶高帽,虽然是事实吧,但静芸还是不敢戴的。 “我是人间的修行者,先是人间的群众,才再是修行之人,所以,我要先遵循的是律法,再然后,才是我的道法。” “此次的‘为虎作伥’也是同理。” “虎,是人间的虎,按律法是杀人偿命,也为了保护更多的公民,应该由政府机关予以击毙。” “伥,是人间之外的伥鬼,它助纣为虐,妄图害人性命为他陪葬,人间的政府机关却无法管制它,便由我这个修行之人予以处置。” “保护群众安全是你们人民警察的职责,我身为这众多群众中的一员,只不过是以德报德,就像你们悬赏追捕逃犯时给你们提供逃犯线索那样,帮你们一点力所能及的小忙而已。” “倒是我,也要感谢崔警官与各位警官愿意听我的拙见,愿意与我配合。” 崔能长长地应了一声,又连连说着“应该的”,看向静芸的眸中戴上了十足的钦佩与欣赏。 “我以前没怎么接触过你这样的修行之人,总以为,像你这样的修行之人,应该是避世而居,不理人间事的。” 而且他看着静芸身上那股绝世出尘的气质,就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但没想到,这静虚道长还挺有正义感的! 静芸听着崔能对他们这修行者的刻板印象微微轻笑。 “太平盛世,万物皆安时,当然避世而居,不理人间事,但若有需要我们出手的时候,我们义不容辞。” 至少,她是这样的。 她从开始学习道法起,就是被师父按这个方向培养的。 师父教她变得强大,教她要心怀苍生,未来做一个兼爱天下、普度众生的神仙,所以,世事面前,若是力所能及,她从来不会选择独善其身。 就像她刚刚所说的,她是人间的修行者,先是人间的群众,才再是修行之人,先是九州的子民,才是九州玄门的弟子。 若有一日,需要她的道术灵力来保家卫国,即使只能肉搏,她也义不容辞。 她防身术学得也很好的!那白暮律就深有体会。 国家,若无国,何来家。 群众,只一人,何来众。 第151章 小路上的土庙与神像 鹤时眠谈妥了让静芸带着警队的警员回小木屋吃饭的同时,小木屋里的罗璃、罗星与云南轩都打算到“神秘屋”去“进货”了。 毕竟这次家里来吃饭的客人多,他们厨房里的食材不够,那些又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他们回报一下也没什么不对的嘛! 节目组怎么能拒绝呢?节目组不能拒绝! 云南轩和罗星都准备好了大麻袋,摩拳擦掌地准备出发了。 而因为前一天晚上刚被白家教育过,所以终于暂时撇下了不属于自身大小姐架子的白雪青洗好了自己吃早餐的碗筷。 刚把洗好的碗筷放好走出厨房,白雪青便见罗璃他们准备出去,毕竟前一天才被教育过,短时间内为了表现自己的确是改了,白雪青笑着迎了上去。 “璃姐、星哥,你们是打算去哪里啊?做任务的话,带我一起吧!我也想为我们这个大家庭贡献一份力量呢!” 虽然不喜欢白雪青,但毕竟是录节目,而且他们也不想白雪青吃白饭,只要她不作妖就行,便微微收敛了面对彼此时的笑容,转身对白雪青应答她的问题。 “今天中午我们要请警方吃饭,所以现在去临时开启的‘神秘屋’进货,你要一起就来吧,帮忙去提东西。” 白雪青柔柔地应下一声“好”,抬腿走近了罗璃他们,心里想着自己到时候提一袋零食也是帮忙提。 因为鹤时眠找节目组要了地图,所以罗璃他们都知道了通往“神秘屋”的路有五条。 于是,他们三个在为了不干扰警方行动的同时尽快拿到食材,决定抄近路,从他们小木屋后面的山路上去。 日至正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安全感十足。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们觉得这近路不愧是近路,比前一天找“神秘屋”的路程短多了! “关导是真的狗啊!路明明就在我们的屋后,他都不说!让我们绕了这么老远!” “就是就是!” “明明线索可以说‘那屋就在蓦然回首阑珊处’,非说线索就叫‘神秘屋’!” “就是就是!” “关导就是故意的!” “就是就是!” …… 云南轩疯狂吐槽关世雄,罗璃、罗星姐弟俩也笑着附和,被吐槽的关世雄也丝毫不带怂的,在监控室里笑得狡诈。 他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他又没指定让他们走机耕路,是他们自己没摸清地图,自己选择绕远路的!哼哼~ 综艺要的就是导演和嘉宾互坑互怼的看点,至少关世雄手下的综艺是这样。 因为他的综艺不但没有剧本,而且他还经常性不做人,互怼互坑都变成他综艺里的特色卖点了。 观众们爱看,所以云南轩一吐槽,弹幕里就刷起了“哈哈哈”与对往期综艺回忆而产生的附和词条,却偏偏有人要扫兴。 “南轩,关导是导演,他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你不要这样说他,这样不好!” 这温声细语的,可真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呢。 因为白雪青的话,弹幕有一瞬间的停滞。 毕竟他们也吐槽关世雄“狗”了,白雪青这么说,可不是把他们也教育上了么。 而云南轩也嗅到了一股茶味儿,但他不怕。 他是云家小少爷,还从小向他表哥鹤氏继承人学习,这世上除了律法与生死大事,就他没什么能让他害怕的。 于是,云南轩像鹤时眠一样,朝着白雪青无辜地眨巴起了他的一双大眼睛。 “哇——白雪青,没想到你是这么地听从关导的安排!” “可是……既然你这么听关导的话,为什么录制前一天开会迟到,第二天又姗姗来迟呢?” 白雪青被云南轩呛得一愣,随即变得委屈巴巴起来,泫然欲泣。 “不是我故意来得晚,是那天我家里真的有事情啊……” “哦,那第二天又是为什么呢?” 白雪青刚要开口找理由,云南轩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管白雪青想狡辩什么,应了声“算了,你说有事就有事咯”,抬腿继续往前走。 反正他怼完白雪青爽完了,剩下的,不管是白雪青矫揉造作地哭也好,还是憋得心肝脾肺疼也罢,都跟他没关系。 哼~他最讨厌这种矫揉造作的女人了,特别是还敢欺负他准表嫂的,直接讨厌double! 云南轩、罗璃、罗星不再管白雪青,继续说说笑笑地往前走。 在前往“神秘屋”的路上,他们看左右山路与风景时,还看到了山脚下与崔能并肩向巡查完了三条上下山的路口,正继续朝小木屋方向巡查剩下两个路口的静芸。 “诶!静……” “嘘——” 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云南轩看见静芸,就像看见鹤时眠一样激动又兴奋,二哈属性刚要被触发,就被罗星给遏制住了。 “昭月现在正和警方干正事儿呢,别打扰她!” 激动的云南轩后知后觉,长长地“对哦”一声,理智回笼,乖乖地和罗星、罗璃继续往前走了。 而与静芸相遇,继续往前走后不久,他们看到了一座土庙。 “诶?这里居然有一座庙!” 觉得新奇的云南轩加快了脚步,立即凑了过去,正巧遇上了在土庙前打扫的黄罗衾。 面对寻常人,云南轩总是阳光活泼的,笑嘻嘻地与黄罗衾打招呼,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大爷”。 黄罗衾抬头看着云南轩他们及身后节目组工作人员这一大群外乡人,猜出了他们是和静芸一起来的。 毕竟前一晚刚见过道法高深的静虚道长,而且还决定了从此以后一心向道跟着静虚道长修行,黄罗衾便克制着目光,没敢去看队伍里的女人。 不过,黄罗衾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若说占比,还是人气更胜一筹,却又不是像静虚道长一样的灵气。 难不成是和他们鬼怪妖兽勾结的人类? 在“看”与“不看”中内心纠结的黄罗衾,最终选择面无表情地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打扫起了土庙前的土地。 可不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只是他若对人笑一笑,那个人必定会生病,他可是发誓要跟静虚道长修行的鬼,再也不会与人欠下孽债了! 也不是他不好奇那股气息的来源啊! 只是他现在都还没跟着静虚道长修行过呢,想管也管不了啊…… 而云南轩对这座土庙十分地好奇,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对黄罗衾追问道:“大爷,你是这座庙的……庙的……主持?” “这座庙在这儿建了多久啊?是供奉了谁啊?怎么都没什么人来上香呢?” 他虽然不信什么神佛,但是家里的老长辈信,他陪着去过庙里,还参加过法会什么的,那可都是香火鼎盛得人头晕的盛况。 而打定了主意要和静芸修行,再不欠孽债的黄罗衾,其实已经不是很想和人类交流了,他怕自己遇到突发情况破戒。 但是,问问题的人又是跟他们静虚道长一起的,黄罗衾迅速地思考完,便还是好脾气地回答了云南轩。 “我是这座土庙的庙祝,这座土庙是三百六十六年前齐家村的祖先自行修建的,为了祈求齐家村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里头这供奉的,也只是村里人自己凭想象造出来的神像而已,没有什么名号,更没有什么神位。” “社会发展这么多年过去了,受教育的人也多了,虽然这齐家村还没怎么开发过,但对神佛的信仰早已不如当年,自然没什么人来上香了。” “哦——谢谢庙祝大爷!” 云南轩长长地应了一声,更加好奇地打量起了土庙里的泥塑神像, 连带着罗星、罗璃他们也看了过去。 白雪青也跟着镜头看过去了,却在看到齐自生的一双琉璃眼时生生愣住了。 那双琉璃眼晶莹剔透、光彩夺目,而且,距今都三百多年了,还用于神像之上,即使是村民自己造的神像,也算是拥有悠久历史的文物一件啊…… 想着,被贪欲裹挟了心脏的白雪青,在参观完了土庙的云南轩他们正要继续赶往“神秘屋”时开了口。 第152章 立爱国与清醒又信奉科学的人设 “庙祝爷爷,我知道云都有意成立一个九州各地文化博物馆,既然这座土庙的神像没有香火了,那要不把它送去博物馆吧?” “且不说,博物馆可以给它最好的保护,这毕竟也是我们九州的文物,我们身为九州公民的,又有一片爱国心,就应该把文物上交给国家!你说呢?” 白雪青开启了道德绑架模式,一句“你说呢”,引发了她粉丝们的强烈附和。 【雪宝说得真好!】 【向正能量满满的雪宝学习!】 【从今天开始,我不仅要向雪宝学习,努力保送大学,还要向雪宝学习爱国心!】 【白雪青这一番话,说得我都路转粉了!】 【这样的明星才是我们应该粉的!可不是比那些偷税漏税还乱睡的明星好多了!】 【能说出这番话的,怎么会是坏人呢!我觉得静芸他们都太过分了,在节目里霸凌白雪青!怎么,他们就能保证家里没有什么事儿,次次都能准时吗?】 【就是就是!骂我们家雪宝的都好好看看!好好听听!这么爱国的一个人,你们居然那样骂她!你们是不是对我们国家有异心啊!】 …… 然而,在一堆彩虹屁后,就又是一场谩骂,因为黄罗衾对于白雪青那冠冕堂皇的话,直接应了一句“我说不行”。 “既然是地方文物,那就应该在地方上,即使它没有了香火供养,也依然可以庇护地方。” “如果哪天它彻底崩坏了,那也是它的命数到了,落叶归根,它也应该永远留在这里。” 旁人对齐自生那双琉璃眼贪图渴望的眼神,黄罗衾早就见过千百次了,所以,即使白雪青再怎么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道德绑架,他也绝不会让人再去挖齐自生的眼珠子。 只是,他们昨天晚上刚刚答应了静虚道长,再也不于人身上欠下孽债了。 这……只能希望这人要点脸,被拒绝了就知难而退吧。 不然他们又得给静虚道长跪下认错了…… 而白雪青都又怎么可能黄罗衾一拒绝,她就放弃呢。 她那看向土庙内的视线里,还是带着势在必得。 当然,她的身边还站着许多人,甚至还有四个摄像头在进行拍摄,人家都明确拒绝了,她也不好再继续要。 只能晚些时候再来了…… 白雪青摆出一副失望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就像是长辈在面对说不听的叛逆小辈,应了一声“好吧”。 “但,还是希望爷爷能好好考虑一下!” “毕竟,我们的文化瑰宝是不可再生的,失去一个就少一个,也再不会有了,应该交给国家来好好保护啊!” 黄罗衾依然板着张脸,低头扫着地,但明显透露出了对白雪青这装模作样的不耐烦。 因为他转过了身,拿背影对着白雪青。 弹幕里,白雪青的粉丝们刷着“不识好歹”,还骂黄罗衾“没有爱国心”,而白雪青给自己留下了再来的后路后,便转身跟上了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根本没打算等她的云南轩他们。 从土庙一直直走,就像静芸前一晚来时那样,一行人这样前往“神秘屋”,差不多近千米的路,一行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倒也走得快。 只是,在靠近“神秘屋”后,他们难免从空气里嗅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儿。 在白家养得十分娇气的白雪青,一闻到这味儿就紧皱起眉头,抬手捂住了口鼻,引得说出口的话都瓮声瓮气的。 “这是什么味道呀!有东西坏掉了吗?” 闻到这个味道,云南轩也是再次想到了这“神秘屋”后的血腥场面,不禁面色一白。 还得是罗星,抬手勾住了他的颈脖,将云南轩的思绪也勾了回来。 同时,罗星的嘴也是不消停。 “倒也不是这‘神秘屋’里的东西坏了,而是这‘神秘屋’后头——有东西。” “你一觉睡到大中午,难怪你不知道。” “你应该也没听到村广播放了三遍的事情吧?” 罗星一边阴阳怪气,一边抬手推开了“神秘屋”的木门。 云南轩看着“神秘屋”里琳琅满目的货架,立即想到了中午有大餐吃,也顾不上想那食人虎的事情了,抖了抖手中的大麻袋,开始“进货”。 米面粮油都要!今天中午这么多人来吃饭呢!菜不说,饭必须让人吃饱咯! 肉绝对必选啊!那么贵!桃源币那么少!不吃肉又哪里有力气打老虎和伥鬼嘛! 蔬菜什么的意思意思,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嘛! 再来点水果! 饮料也要! …… 在云南轩和罗星,一人一个大麻袋疯狂“进货”的时候,罗璃也打算去拿点东西,但这“神秘屋”后的,到底是生命攸关的大事儿,罗璃虽然也讨厌白雪青,但并不想让白雪青遇险。 当然,更重要的,是罗璃不想白雪青去妨碍警方于静芸打老虎、捉伥鬼。 于是,罗璃对白雪青道了句:“一言难尽,你去问一下你经纪人吧,看直播回放也可以。” “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 虽然前一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罗璃的第二句话,引得白雪青一定会去问王蔓,或者看节目组的直播回放。 毕竟,白雪青她贪财又惜命。 于是,云南轩他们在“神秘屋”里进货,白雪青在“神秘屋”的门口叫来了王蔓。 毕竟是节目外的事情和人,虽然依然有摄像在拍,但王蔓为白雪青关掉了领夹麦,凑到白雪青的耳畔,用悄悄话的形式把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告知给白雪青。 然而,知道了一切的白雪青却在再次打开领夹麦后,嗤笑出声。 “什么‘伥鬼’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实在是太封建迷信了!我们要相信科学!更要相信国家的强大!” “相信警察们一定会保护我们,把那只老虎击毙的!” “唉~只希望妹妹在保护自己安全的同时,不要给警察们拖后腿了!” 对自己身边的亲人下“耳中”与“降头”的白雪青,在镜头前给自己立着爱国与清醒又信奉科学的人设。 当然,最主要的,她是想借此拿静芸做她的对照组,拉踩静芸。 不得不说,效果挺好的。 反正白雪青的粉丝们在弹幕里给白雪青应援,支持白雪青的说法。 【就是就是!我早就想说了!现在都现代社会了!要相信科学!只有没文化的人,才会封建迷信!】 【那个静芸真的很装!一天到晚穿个道袍。她不会脏衣服来回换着穿吧?!】 【真的,那个静芸给自己立修道人设也就算了,还去干扰警察叔叔们办公,我实在是忍不了!什么背景啊!】 【拿国家公务人员蹭热度,真是不要脸!】 【就是说!可别拖警察叔叔们的后腿啊!更别为了出风头,害了警察叔叔们!】 【她想装逼,被老虎吃了都是她活该!】 【纯路人,对于那个静芸,立这个什么修行者、道士人设的行为,我觉得十分迷惑。她不会以为自己很特别吧!】 【那个静芸本来就是从乡下来的村姑,本来就没文化,还以为我们都和她一样呢!居然宣扬封建迷信!】 【唉~只能说,没有坚实基础,还招摇过市的人,迟早会被封杀的!】 【+1!】 【还是我家雪宝厉害!不仅弘扬爱国精神,还弘扬科学精神呢!雪宝雪宝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 弹幕里,白雪青粉丝们如白雪青所愿,肆意拉踩着静芸,而那些受过静芸帮助的人和世家豪门子弟,像直播里的云南轩一样,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们不屑在这件事情上争辩什么。 云南轩是因为完全相信自己这个准表嫂。 而那些受过静芸帮助的人和世家豪门子弟,是因为这些玄学的事情,在这个现代科技教育普及的社会,还真就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会信。 偏偏他们静虚道长又不想说,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想瞒着。 他们都听静虚道长的话。 不过没关系,今晚,只要他们静虚道长捉鬼的英姿出现,就能狠狠地打了这些人的脸! 就是……警方和静虚道长打老虎、捉鬼的画面,会直播吗? 出于想打白雪青与她粉丝们的脸,以及自身的好奇心,云南轩与那些受过静芸帮助的人和世家豪门子弟们,都特别希望今晚的摄像遍布整个齐家村,而且彻夜直播。 第153章 能录像吗? 十二点半,警方跟着静芸回小木屋,与鹤时眠、罗璃他们一起吃完了午餐。 吃完后崔能要给他们伙食费,鹤时眠他们没有要。 “光盘就是最好的伙食费了。” “节目组有规定,光盘的数量可以兑换‘桃源币’,就是换食材的钱。” “所以,不用再给了。” 静芸代鹤时眠他们解释给崔能听,鹤时眠他们对静芸的解释连连点头附和。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崔能也不好再强行塞钱,最终只能一声令下,让队员们一起洗碗。 崔能笑呵呵地解释:“这也是我们警队的规矩,自己吃饭自己洗碗,出去聚餐的时候也这样的!” 好吧,他们都遵守彼此的规矩。 因为老虎的生活习性是昼伏夜出,所以今天肯定要熬夜,搞不好还要通宵了。 所以,洗好碗,崔能和静芸一起再确认了一遍作战方案,就让所有警员去车上休息了。 时至傍晚,又是一套和中午一样的流程之后,太阳渐渐就要彻底沉下西边的山峦了。 崔能带着洗完了自己碗筷的警员们磨拳擦枪,静芸给朏朏喂完猫条后,抱着朏朏站起身,看到了崔能他们在自己的作战服胸口位置别上了记录仪。 崔能见静芸看了过来,脸上有一瞬的尴尬。 “那个……是出任务的规定,一定要记录的。” “静虚道长的玄门……是不是不能记录这个?” 说着,崔能就默默地捂住了自己胸前的记录仪,但手虚空悬着,是犹豫的模样。 而静芸摇了摇头。 “你们同意就可以。” 此言一出,节目组的无人机就从地上升了起来,但静芸却转头对关世雄说:“节目组,不可以。” 关世雄看着后台那一群“求现场直播”的弹幕,不禁对静芸这双标的行为投去了疑惑不解又渴望的眼神。 “那个……静芸,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因为,人间律法说不可以。” 这个答案,令所有人都后知后觉地长长“哦”出了声。 难怪呢,说警方同意就可以。 关于玄门的这个规矩,是从封建社会就开始的。 刚开始的时候,玄门的修行道法与施行,就和学堂的文化,路边的各种技艺一样,谁都能学,谁都能了解接触。 但是后来,宫墙之中爆发巫蛊之祸,那些邪恶术士的错,牵连了整个玄门,被执法者打压,于是玄门渐渐脱离了社会。 玄门修行者也清高,虽然是被牵连的,但到底敌不过皇权,既然人间不接受他们,那他们也乐得清净,开始主动避世,专心修行。 于是,玄门的许多人和事,都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不过,当人间有需要时,一些玄门的修行者还是会入世的。 而到了现代社会,科技昌明,百花齐放,人们受教育的范围与封建时期相比更为广泛,再加上妖魔鬼怪自觉的隐匿气息,人们也渐渐不再相信玄门,一切都愿用科学来解释。 不过,就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梦想一样,每个人的信仰也并不相同。 于是,制定律法的部门,将封建时期关于玄门的律法,改良延用了下来。 就像在巫蛊之祸最严重的时候,玄门一旦暴露,不论修行者是好是坏,全都不是收监就是砍头。 现代社会就更为开明包容,尊重每个人的信仰,接受玄门的存在,也不会动不动就收监砍头了。 只是,人心难测。 为了避免一些邪恶术士或有坏心的人借机祸害社会,法律规定玄门的任何消息与活动都不得未经报备审核而大肆传播,否则以“传播封建迷信罪”论。 所以,不是静芸不让录,而是人间律法不让录。 这《返璞归田》当初申报的是田园娱乐综艺,直播热度自开播前就受到了全球几亿人的广泛关注,要是直播静芸做玄门委托,这“传播封建迷信罪”一判下来,她怕不是要牢底坐穿了。 当然,关世雄身为节目的总导演也跑不了,连摄制组都要进去几个。 虽然,这一次的委托,其实也是和警方合作的。 想明白了一切,关世雄立即让摄制组把无人机关了,崔能也放心地落下了遮挡在执法记录仪前的手。 “静虚道长请放心,我们这个是执法记录仪,只在出任务的时候用,之后就算要看,也只是为了复盘任务细节,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静芸点了点头,完全相信九州警方。 不然,她就不会在花岩市警方面前解救那些被拐孩童,更不会在云都警方面前,借罗语慧的记忆与双眼,让他们看到真正的冥府了。 “好了,都准备好了的话,就出发吧。” “天就要黑了,食人虎,也很快就要醒了。” 静芸的一句话,引得警员们立即严阵以待,崔能转身一声“出发”令下,所有警员立即按照中午和下午训练部署的方位,匆忙又整齐地赶去自己要埋伏的点。 静芸和崔能属于后备队的人,方便指挥,也方便随时赶赴一线,而在离开前,静芸最后提醒了一遍节目组与鹤时眠、罗璃他们。 “我们走后,立即紧闭门窗。” “记住我所说的辨认伥鬼的方法,不要轻易出门,也不要轻易给人开门。” 说着,静芸的目光扫过了在听到她解释不让录像的原因后,微微出神的白雪青身上。 也不知道是没想明白,还是想得太明白了。 “要是想安然无恙,就最好早点睡觉,不要出去给人惹麻烦,害人害己。” 【这个静芸是不是看着我家雪宝说的?】 【你才害人害己呢!】 【活该被家人不喜欢!最好今天让老虎把你吃了!】 【喂!前面的!你留点口德吧!】 【果然粉随正主,人家真正有能力的人,一心一意帮警方抓老虎呢,某些人啥都不会,只知道抢别人东西的,一天到晚就艹个人设闯祸,粉丝也跟正主一样恶毒。】 …… 弹幕里又吵了起来,而静芸不想听被自己阴阳了的白雪青装可怜的话,转身和崔能一起离开了小木屋的范围。 鹤时眠、罗璃他们,就连节目组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没一个人关心白雪青的状态的,只关切地目送静芸离开。 不过,与节目组工作人员们想说却碍于节目录制不能开口不同,鹤时眠、罗璃他们都能对远去的静芸喊着嘱咐道一句:“静芸(昭月)!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待警车驶离,关世雄也怕自己录节目干扰了警方行动,立即拿起大喇叭,让所有人回屋,连声音里都带着紧张与急切。 “好了!今天的录制提前结束,所有人立即回房!大门、房门、窗户,全都关上!” 关世雄这大导演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作鸟兽散,用这在屋檐下固定监控里看着的,所有人紧张跑回房的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食人虎已经来了。 只是,待屋门落锁,检查了所有门窗都已关严实后,担忧静芸的鹤时眠、罗星、罗璃与云南轩凑到了客厅里坐下。 虽然食人虎并没有下山,但他们还是没敢开灯,只能借着从卧室窗户处透进的一点黄昏的光,看清彼此脸上如出一辙的担忧。 “希望静芸任务顺利,平安归来!” “真可惜……我们帮不上昭月的忙……” “不给昭月拖后腿,也是帮昭月的大忙了。” “静芸这么厉害,还有这么多警察帮忙,一定会没事的!” 四个人彼此肯定着,待窗外的天彻底暗下来时,鹤时眠为自己身为灵体却不能给静芸帮忙而无奈地叹出了声。 “今天……都早点睡觉吧!我守夜,好等静芸回来了给她开门!” “时眠,我们俩轮着来吧!昭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完委托回来,万一你一个人熬通宵也不好!” 罗星拍了拍鹤时眠的肩,看向鹤时眠的目光中满是欣赏。 罗璃看向鹤时眠的神色与罗星一样,也开口附和:“我们三个轮着来守夜好了。” “怎么可以把我排除在外呢!我第二崇拜静芸了!” 见鹤时眠、罗星、罗璃把自己排除在外,云南轩表示强烈抗议! 当然,在他心中,他永远最崇拜自己的亲亲表哥! 就问——谁能在24岁的时候,在娱乐圈拍戏当影帝的同时,还兼顾家族,当上总裁的! 他亲亲表哥最棒! 而鹤时眠见现在有四个人要守夜了,便回想起了前一天晚上静芸回来的时间,最终点了点头。 “那,璃姐是女孩子,就守10点、11点,守完正好可以睡美容觉。” “星哥是璃姐的弟弟,方便叫,所以,星哥守12点、1点。” “我来守2点、3点,南轩守4点5点。” “好不好?” 能给出完委托回来的静芸开门就行,罗璃他们都没有意见,纷纷点头。 商量好了守夜时间,四人见现在才晚上八点,按照自己的守夜时间定好闹钟后,都回房睡觉去了,当然,他们也记得静芸的嘱咐,把房门上了锁。 罗璃回房间时,见满室漆黑,那前一天晚上不到十一点不睡的白雪青,今天竟然早早入睡了。 虽然罗璃疑惑地微皱了眉头,但想着今天白雪青也算是做了任务的,而且齐家村里还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可能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疲累,所以才早睡的,便也不再想下去。 两个小时后,她还要起床守夜,好给她家做完委托回来的昭月开门呢! 待罗璃上床睡觉的声音消失,背对着窗户睡觉的白雪青,在黑暗中悄然睁开了双眼。 第154章 食人虎来了 小木屋里,罗璃抱着衣服洗澡去了,守夜的人也换到了罗星,而他们等待着的静芸,还与崔能这组后备队守在机耕路上。 “那食人虎会来吗?” “不知道。” “会不会那个食人虎现在都没消化完,所以今天不来了?” …… 后备队里有警员低声讨论着今晚行动开展的顺利可能性,精神紧绷又漫长的等待里,他们想要得到一个释放口。 静芸听着他们的谈话声,几乎与山林田地间传来的蝉鸣声同频,很快,他们想要的释放口来了。 一团毛茸茸的纯白,快得不知从哪儿来的,利索地攀上了静芸的肩。 “食人虎在山顶了,正在下山,伥鬼跟着它,以其状态与速度推测,半小时左右到半山腰。” 一听静芸这话,崔能立即用对讲机向所有队友将静芸的话转达,后备队里的警员们也立即端起了枪,严阵以待。 一时间,风中不仅带来了肃杀的味道,还有婴儿的幽幽夜啼…… 小木屋里,女生洗手间里传来水声,罗璃还在洗澡,而男生卧室紧闭房门,罗星正在穿衣服准备守夜。 装睡的白雪青趁着客厅无人的空档,拿起手机,悄悄走出了小木屋。 大门的“嘎吱”声其实很轻,但根本逃不过鹤时眠这个同样装睡的灵体的耳朵。 猛然睁开眼,吓了穿好衣服转身拿床上手机的罗星一跳。 “时眠,我吵醒你啦?” 鹤时眠摇了摇头,怕吵着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云南轩,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有人出去了。” 罗星闻言猛然一愣。 “你怎么知道的?我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啊!” 说完话,罗星也好好回忆了一下,最终确定,自己的确是什么都没听到,于是对于鹤时眠的听力更惊讶了。 而鹤时眠又不可能跟外人说自己只是半个附身于槐木修成人形的元神,只能红着耳朵说谎。 “我觉轻,对于开关门的比较敏感,所以听到了。” 还好,夜已深,屋里又不曾点灯,即使有月光透入屋内,也看不清鹤时眠烧红了的耳朵。 而对于这个解释,罗星倒是表示理解。 有时候是这样的,人说话聊天的声音传不进梦里,但一开关门,就好像把梦的天窗关了,人就被惊醒了。 不过…… “这么晚了,外面又这么危险,会是谁出去了?” “不会是那白雪青吧!” 虽然是疑问句式,但罗星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毕竟,这小木屋里就住了他们六个人,静芸在外做委托还没回来,罗璃叫罗星起床后也报备了她去洗澡了,让罗星快点,而他们三个都在屋里,那就只有白雪青了。 一时间,罗星也不知道这白雪青到底是想找事儿,还是想找死了。 但不管白雪青到底是想找事儿还是找死,罗星只担心一件事儿—— “她不会去拖昭月后腿吧!” 一想到这儿,罗星气得都想骂脏话了。 要不是担心自己拖昭月的后腿,他早就跟去了,现在可好,白雪青那个不知死活的溜出去了! “我们要不要……” 罗星想去把白雪青抓回来,但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了鹤时眠。 而鹤时眠听着罗星的猜测,脑海中也不自禁地浮现了曾经做过的,与静芸有关的梦。 他不用休息和睡觉,可是,那是他第一次入睡,更是第一次做梦。 梦见他家昭昭,从明媚阳光渐渐枯萎,最后死在了白雪青所勾结的白家人与那温家人手上…… 梦中偷袭静芸的画面,与现在的场景重叠,鹤时眠不由得呼吸一滞。 他没关系,他只是半个附身于槐木修成人形的元神,即使受伤了也不会流血不会死。 但是罗星不行,他是肉体凡胎,会受伤,会流血,无法躲过灾劫时,更会死…… 鹤时眠知道静芸再三嘱咐他们紧闭门窗、早早入睡,是希望他们平安,所以,对于罗星的提议,鹤时眠摇了摇头。 罗星看向鹤时眠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失望,但还不等失望流淌出来,鹤时眠就开口将罗星对他的失望堵了回去。 “按照约定,你继续在家守着门等静芸回来,我去监视白雪青,不让她拖静芸的后腿。” 如果一切与梦中相同,他会先出手,让白雪青先步上死路…… 是,他这半个元神至纯至善,但他到底是鹤时羡的元神,有刻在灵魂深处,永远无法摆脱的,偏执残忍的影子。 罗星看着鹤时眠严肃的表情,虽然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强势,罗星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对鹤时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这时,他点了头。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毕竟……那食人虎的消息,我们也没收到呢……” 既然罗星同意了自己的意见,鹤时眠也点了头,起身快速穿起了衣服,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小木屋。 而走出小木屋后,鹤时眠又边走边思考起了不论是去拖静芸后腿,还是做别的事情的白雪青,到底踏上了哪条路。 不过,小木屋的地理位置特殊,建造在村口,不论白雪青到底要做什么,都只有两条通往村里的路可以选。 一条机耕路,一边是村庄,一边是田地,可谓无遮无拦,一眼能够看到大半个村庄,目光所及,空空如也,只有极远处拐弯的地方,有着警车的踪迹。 所以,白雪青没有走机耕路。 那么,就只有一条山路了。 确定了白雪青的动向,鹤时眠又加快了前往小木屋后走上山路的脚步。 希望赶得上…… 也当然赶得上。 因为单独开启直播,巩固自己“爱国与清醒又信奉科学”人设的白雪青刚走到山脚,就被埋伏在那儿的警员拦住了。 “对啊,我们都是接受过现代教育和高年级学科的人,真的很难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伥鬼’呢!不过,这是妹妹说的,就当有吧!” “那个吃了人的老虎吗?我当然不害怕啦!毕竟警官们会保护我的!” “感谢宝宝们的支持!你们的支持令我充满了勇气哦!爱你们~” “这位小姐,后山已经戒严了,外面也很危险,食人虎尚未击毙,请赶紧回家,紧闭门窗,以保万全吧。” 她当然知道。 但是,后山这么大,发生凶案的地方离这边这样远,她才不信自己会这么倒霉,遇到那食人虎呢。 更何况,这后山里,还有那两颗价值连城的文物等着她呢…… 一想起齐自生的那对琉璃眼珠,白雪青就想起了庙祝黄罗衾,顿时,泪眼朦胧,演技飙升。 “可是……可是我发现半山腰那座土庙里,还有庙祝爷爷没有下山啊!” “怎么办啊警官,庙祝爷爷会不会遇到那只大老虎,会不会出事啊!嘤嘤嘤嘤嘤……” “我要去救庙祝爷爷,求求你了警官!让我去把庙祝爷爷救下来吧!” 白雪青瞥了一眼自己直播间的弹幕,见弹幕里都刷着“雪宝好勇敢”、“雪宝好善良”之类夸奖赞扬她的话,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而警员一听山上还有人员未撤离也是一惊。 因为他们去看案发地和熟悉地形的时候,虽然也看到了土庙,却并没有看到那土庙里还有什么庙祝…… 见白雪青哭哭啼啼地要往山上闯,微愣的警员立即抬手,再次拦住了白雪青。 “小姐稍安勿躁,如果确认山上的确还有村民,我们警方会将人接下山来,并保证其安全的。” 说着,警员便立即按下了耳中的无线隐形耳机。 “报告队长,有村民说山上土庙中还有庙祝不曾下山,请求上山救援。” 警员的汇报声瞬间传到了所有警员的耳中,而崔能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心中一紧。 但崔能刚要按下对讲机吩咐汇报的警员别放人上去,同时派后备队警员上山救人,就被静芸按住了那只拿着对讲机的手。 “不必,那个庙祝不是一般人,不会有事的。” “与那个庙祝相比,你们才是最应该注意安全的人。” 对于静芸制止救人的话,崔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在信任静芸的能力,与为情报上山救援中,脑子差点思考得宕机。 但最终,崔能因为看着静芸用口型说的“他不是人”,相信了静芸的话。 一个拯救了无数孩童与无数家庭的修行之人,他相信,静芸不会是那种拿人命开玩笑的人。 于是,崔能再次举起对讲机,对汇报的警员做出回应。 “山上的庙祝是安全的,让来报信的村民赶紧回家,保证其安全。” “收到!” 站在白雪青面前的警员应下一声,便再次抬起了用来拦人的手。 “小姐,我们确认了庙祝是安全的,而按现在这个情况来说,危险的是你,所以,请你赶紧回家,记得紧闭门窗。” 一得到这样的回复,白雪青便立即确定了是静芸阻挠了她的计划,眼底不禁划过一瞬暗芒。 而她,是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去土庙的! 暗芒化作了泪光,白雪青刚想再发挥演技,说自己还是不放心庙祝的安全,想要去亲眼确认一下,风中便先传来了幽幽的犬吠声。 同时,所有警员都按下了自己的无线隐形耳机,确认任务。 那是来自静芸的一句:“包围3号点,开枪!” 第155章 因果报应 山林间传来了子弹划破花叶的声音,下一瞬便感到疼痛的食人虎长啸一声,引起飞鸟惊飞,婴孩夜啼。 警方提前布下的网落下时被伥鬼看穿,令食人虎及时躲过,而食人虎因为疼痛,心中戾气大涨,想要报仇,却也在密集的枪林弹雨之中,发觉了自己打不过新的盘中餐。 即使心中万分想吃了这些害它受伤的人,但迫于火力压制,食人虎还是立即如静芸所推测的那样,将下山的脚步更改,转身按照伥鬼齐老六的指引,向其他的下山路跑去。 吃不了这群手里有家伙的人,山下屋里不还有许多人么。 这皮糙肉厚的食人虎,即使中弹也跑得极快,在昏暗的树林之中,3号点的警员们所能看到的,只有食人虎跑向4、5号点的虎屁股了。 “食人虎向4、5号点跑去了!” “追!” 为了尽快将食人虎击毙,包围圈向靠近村口的4号点迅速缩小,而在小木屋后5号点埋伏的警员们,也在得到消息后向4号点迅速靠拢。 但因为白雪青的缘故,拦人的那名警员慢了队友一步。 “小姐,食人虎正在向此处迅速移动,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请尽快回家,紧闭门窗!” 白雪青娇娇弱弱地轻声应下一个“嗯”,却在目送拦着她的警员离开后,将手中的手机对准了自己的脸。 “虽然警官说食人虎在向这边赶来,但是,这也说明了庙祝爷爷陷入了危险!” “嗯!即使妹妹和警官们说庙祝爷爷没事儿,但是,这样危险的情况,我还是要亲眼看过才放心!” “我怎么知道是妹妹和警官们说庙祝爷爷没事儿的?因为刚才我说起庙祝爷爷的时候,警官表现得很意外,好像完全不知道山上有一个庙祝爷爷啊!” “而且,你们如果看了《返璞归田》的话,应该能看到妹妹和警官们走了的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妹妹又和警官们站在一起,节目组应该会给妹妹许多镜头的!” “妹妹很厉害的!而且很善良,肯定不会因为我就牵连其他无辜的人的!更何况,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妹妹不会儿戏的!” “我只是自己担心庙祝爷爷,所以要去确认一下庙祝爷爷是否平安而已,我只是为求自己心安!” “嗯!我也没有很勇敢啦!我只是完全相信警官们很快就能将食人虎击毙,保护我们所有人而已!” “好了!我现在要爬山了,暂时下播啦!现在都已经……天呐!都十二点半多了!宝宝们快睡觉吧!正是睡美容觉的时间呢!” “拜拜~下次再聊吧~” 顺着弹幕巩固完自己的人设,顺便拉踩、给静芸泼完脏水,白雪青立即下播,将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开始爬山。 其实,手机在直播的同时,也是可以开手电筒模式的,但她接下来毕竟要做“偷文物”的事情,可不能再直播,录下自己的罪证了。 反正,这《返璞归田》的综艺才录第一期,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令全网讨厌静芸,然后煽动舆论,借刀杀人去网暴静芸,并不着急这私下直播的几分钟。 而在白雪青没有注意的身后,小木屋的柴火堆旁,听完了白雪青所说一切的鹤时眠,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眸渐渐攀上了浊色。 他都听清了,也都听懂了。 这白雪青,污蔑他的昭昭心怀不轨立人设、蹭热度、蹭镜头,还为了一己私欲撺掇警方不理会旁人性命。 这明明都是白雪青自己做的恶事! 鹤时眠好生气,气得不禁恶劣地想着——希望白雪青此去就遇上那只食人虎,然后成为食人虎的盘中餐。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来,真实心智其实才十岁的鹤时眠猛然愣怔,心中又生起了厌恶。 他居然会想白雪青丧生虎口…… 这多恶心那只食人虎啊! 食人虎吃了一个人,被击毙就够了,没必要吃掉那恶心人的白雪青,惩罚它的嘴巴。 最多随便抓两爪子,搞得半死不活的也就够了! 谁叫,梦里,白雪青就是这样害得他的昭昭半死不活的呢…… 这是她的报应! 想着,眸色冰冷如鹤时羡的鹤时眠,悄无声息地跟在了白雪青身后,不远不近,又不会被人发现的位置。 这头,白雪青与鹤时眠向土庙赶去,那头,食人虎在伥鬼齐老六的指挥下,在枪林弹雨之中,于林间绕来绕去地跑向4号点的下山路。 而静芸与警员们一样,脚下踏风踏落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向4号点去围堵食人虎,手中蓄着灵力,时刻准备在看到伥鬼的第一时间甩出符纸。 至于静芸为什么轻功都用上了,却不用缩地千里去堵食人虎? 因为食人虎跑得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分钟大概能跑120米,令具体方位无法确定,说不定刚瞬移到食人虎面前,食人虎就正好从她身边跑远了。 而轻功的移动速度,虽然比不上缩地千里,速度又因环境有所限制,却是远比用双脚跑步来得快,且能够随时观察变换方向,灵活性更高。 所以,在这面对具有速度与自主思维的食人虎时,缩地千里的性价比远比不上轻功。 不过没关系,整座后山已经被埋伏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击毙食人虎与伥鬼,也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按照食人虎跑向4号点的路线,静芸掠过了土庙。 站在土庙前大树的树冠上,静芸见黄罗衾坐在土庙前,边看背上驮着伥鬼齐老六的食人虎从自家土庙边跑过,边优哉游哉地嗑瓜子,不禁用心灵感应提醒了一声。 “待会儿怕是有人要来偷齐自生的琉璃眼,躲不过的话注意一些,别过了火。” 虽然是白雪青活该,但静芸更不希望无辜的齐自生再受一次剜眼之痛。 想着,在去追捕伥鬼之前,静芸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用朱笔绘制咒文的黑色符纸。 “天地门开,通达四方。冰雪消融,海落百川。混沌尽消,清明归身。流年转换,破浪乘风。” “破阵!” 静芸默念《破阵咒》,符纸一甩,瞬间落到了黄罗衾的背上,金光一闪,以黄罗衾为阵眼的《缚地阵》便如符纸落在黄罗衾背上一样,被悄无声息地破解了。 而黄罗衾因为脑子里突然出现静芸的声音,不禁被吓得手一抖,连自己身上的阵法被破解了都没发现,只注意到自己好不容易磕了一掌心的瓜子仁全掉到了地上。 黄罗衾紧皱着眉头,低头看这落了满地的瓜子仁,心中有所怨言,却是因为白雪青。 果然是不要脸的小偷,都说了不行、不行,还要来偷他家自生的眼珠子! 今天林子里还闹老虎,都这样了还要来!也是要钱不要命啊…… 黄罗衾极为不爽地“啧”了一声,把手里那在3秒中捡起的瓜子仁吹吹土,囫囵吃了,就去土庙里告诉齐自生这消息的同时,拿笤帚回土庙外扫地了。 不过黄罗衾边扫地边思考——为什么静虚道长,不阻止他们在待会儿来偷自生琉璃眼的人身上,欠下孽债呢…… 想着,黄罗衾又不禁想起了早上在那一群外乡人中,嗅到的那股不寻常的气味。 难不成是因为——那人与他们鬼怪妖兽所勾结,所以默认他们鬼怪妖兽在那人身上所下的一切气息诅咒,都是那人自愿接受的,只算是因果,不算是孽债? 一想通这个关节点,黄罗衾不禁得意地“哼”出了声。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 谁叫那人要偷他们东西,种恶因的! 而静芸给黄罗衾报完信、破完阵后,便继续运着轻功去追食人虎了。 很快,在食人虎与警员相遇之前,静芸发现了那背上驮着伥鬼齐老六的食人虎出现在了自己脚下的树林之间。 快到4号点的下山路了呢。 “齐老六,你不知悔改而应誓,现在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第156章 策反一下 随着静芸的落地,苘麻纤维搓成的法鞭绳身也缠上了从食人虎背上钻出魂体的伥鬼齐老六,只轻轻一扯,那齐老六的魂体便被静芸生生从食人虎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因为食人虎吃得不够干净,所以,齐老六的魂体上,除去少了那只从食人虎嘴里漏出的左手小拇指,同时,还少了一只右脚。 齐老六肢体不全,现在又被静芸一扯,便直接一个踉跄,狼狈地跪倒在了静芸的身前。 静芸一个人出现,最多也就肩上背了一只因为毛茸茸而看着十分肉嘟嘟的白猫,手里还只拿了一根鞭子,看着毫无杀伤力。 被挡了去路的食人虎,对静芸愤怒地咆哮出声,而有了“虎将军”做靠山的齐老六,也没有与静芸初见时那样怂了,对静芸不屑地哼笑一声。 “小姑娘,你以为自己带着只肥猫,拿着根破鞭子能有多厉害!” “虎将军!既然你受了伤,那现在就把这个女人吃了,养养身体吧!” “嗷——” 食人虎长啸一声,立即向静芸飞扑上去,而朏朏被齐老六骂了是只“肥猫”,本来就生气,现在食人虎一送上门来,都不用静芸出手,他直接迎了上去。 “叫叫叫!叫什么叫!搁本大爷这儿摆威风!几百年前本大爷还是你师傅呢!你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朏朏在半空中飞身一脚,直接将食人虎踹飞到了山脚处布下的网中,食人虎在网上弹了一下,随即滚落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即使没有动用灵力,朏朏也稳稳地落了地,骄傲地站在半山腰的山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踉跄站起身的食人虎,低垂着眼帘的眸中,满是不屑。 “怎样?还要不要吃本大爷啊?” 在朏朏脚上吃了亏的食人虎,发现自己也打不过朏朏,但因为没有和静芸较量过,所以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静芸。 它能感觉到,这个雌人很好吃…… 结果,食人虎垂涎静芸的眼神被朏朏发现,冷冷地“嗯”了一声,增强质问的语气,直接吓得食人虎没了丝毫冒犯静芸的欲望,夹着尾巴就要逃。 身后是警方布下的网,食人虎退无可退,最终低低地“呜”了一声,远远绕路往跑来的半山腰跑去。 只是,这一次没了伥鬼的引路,又被朏朏吓得不轻,食人虎直接慌不择路地跑过了头。 也不知道它会跑到哪里去。 为防找不到食人虎,静芸的目光再次落回了,亲眼见证了自己的“虎将军”被一只“肥猫”打跑后,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齐老六身上。 静芸打算策反齐老六。 当然,即使齐老六想要引导食人虎吃人报仇,那也一样能达成自己与警方的目的。 于是静芸抬手,朏朏借着踹齐老六脸的力气,利索地从静芸抬起的手臂上,趴回了静芸的肩膀。 哼!敢说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朏大爷是肥猫!不踹断那口出狂言之人的脑袋,都是他朏大爷仁慈了! 朏大爷骄傲地扬起了自己的小肉脸。 “齐老六,你前脚发誓,后脚就回‘神秘屋’再次偷盗,最后遭老虎所食,也是你自作孽。” “如今,你唆使引导食人虎再次食人,可谓罪无可赦,待入冥府,必定罪上加罪,受尽苦痛。” “不过,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赎罪,抵消一点罪罚,这机会,你要是不要?” 被朏朏给了一脚的齐老六老实了,听着静芸这话,连连点头,说着“要要要”。 看着齐老六对自己的这谄媚模样,静芸都能想象到齐老六在丧生于虎口后,又是如何留在食人虎身边,成为伥鬼的模样。 静芸收回了捆着齐老六的法鞭,一边整理一边告诉齐老六如何将功赎罪。 “老虎在这座后山上是食物链的顶端,满山跑的野鸡、野猪竟都不够这一只食人虎捕猎所食,还妄图离开自己的领地下山捕食那些并未伤害它及它种族的人,这是违背道法的。” 只是食人虎不是鬼怪妖兽,再怎么违背道法,静芸也不能、且没有资格出手将其击杀。 否则,她怎会放任食人虎逃跑,又何必辛苦那些警员,还在这里策反伥鬼呢。 “而你身为‘虎将军’的伥鬼‘军师’,与‘虎将军’之间有着非死不断的联结。” “不论你在哪儿,‘虎将军’都能找到你,同样,不论‘虎将军’在哪儿,只要你想,就都能回到‘虎将军’身边。” “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你,去将‘虎将军’引入我们为它设下的陷阱,将它带到我们、带到警方面前。”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齐老六平日里就好吃懒做的,除了学怎么偷鸡摸狗,就没什么文化,现在听着静芸解释的话,根本听不懂什么“食物链”、“因果报应”、“联结”。 他只听懂了——自己想的话,就可以回到食人虎身边,然后,他得把食人虎带到那群穿着制服的警察面前,这样,他才能将功赎罪。 努力理解了一下,齐老六点头哈腰地对静芸应起了“知道了、知道了”,瞧着模样,颇有之前被静芸抓到他偷东西时发誓的样子。 只听静芸一声轻轻的“去吧”,齐老六便立即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想着“虎将军”,然后飘飘悠悠地随风飘向了食人虎逃跑的方向。 而朏朏舔着自己的爪爪,看着齐老六离去的方向,想着齐老六应誓而死,不禁嗤笑一声,与静芸讨论起了这次齐老六会不会言行一致。 “昭昭,你说——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应誓而死的了,那这一次,他会不会乖乖听话,把那食人虎引到警察面前呢?” “会。” 静芸坚定应下,但笑意之中,也透露着对齐老六的轻蔑。 “不过,他会是因为想要拉人一起死,而把食人虎引到警察面前。” “未见地狱不知怕。” “生前就是一个卑鄙小人,又因自己的卑鄙而死,死后,又怎么会改了他这卑鄙的性子呢。” “只要他能将食人虎引到警方面前就好,可惜,他自己作死,终究是减不了一点刑罚了。” “昭昭做得已经够好了,是他自作孽!” 说着,朏朏便舔了舔静芸的脸颊,希望他的昭昭高兴,不要因为这些坏人而坏了心情。 静芸明白朏朏的意思,如其所愿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朏朏的脑袋以示回应。 “警方有人往这儿赶来吗?” 朏朏动了动耳朵:“3号点的警方赶过来了,还差最后三百米。” 果不其然,一分钟不到,和3号点警员们一起跑来的崔能,举着枪站到了静芸面前。 虽然吃惊于静芸的追赶速度,也看到了静芸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根鞭子,但在这做任务的要紧关头,崔能也没工夫感叹和好奇了,只抓着要紧的话问。 “静虚道长,食人虎呢?” 静芸闻言看向了食人虎逃跑的方向,引得崔能及其身后的警员们也转身看了过去。 “往山上跑了。” “麻烦崔警官叫1、2号点的警官们在3号点的位置,以扇形往山上的斜上方跑一段距离。” “不出意外,我们现在赶过去,差不多正好能围堵住食人虎。” “当然,若是出了意外,围堵点应该会变成半山腰的那座土庙。” “所以,麻烦崔警官叫4、5号点的警官们往土庙对上去的山上赶,若是食人虎往山下跑,正好也能堵到。” 说着,静芸微微转头,垂眸看向朏朏,朏朏立即明白了静芸的意思。 一个轻盈的跳跃落地,朏朏便迅速隐入了林间,按照静芸所推测的方位,循着刚刚踹伥鬼时记住的味道,去堵食人虎的上山路了。 而崔能闻言,立即按下了对讲机,将静芸说的转达给每一个警员,然后与静芸一起,带着3号点的警员们一起跑向食人虎离开的方向。 一行人刚离开原地不久,在4、5号点的警官们也按照指挥向山上追去的后,走快步爬山前进的白雪青也走到了他们所走过的地方。 白雪青低头看着地上凌乱的脚步,猜想食人虎已经离自己很远了,不禁安然一笑。 这样才好呢!这样,她去拿那对琉璃珠的时候,就能安全了! 想着,白雪青又抬头,用手电筒晃着身前漆黑一片又幽深的林间小道。 出于对齐自生那双琉璃眼的渴望,令白雪青好似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土庙的影子,不禁笑意渐深,抬腿开始跑了起来。 为了尽快拿到宝物,也为了尽快拿到宝物后尽快走。 看样子那食人虎还没被击毙呢,她其实还是有点怕的。 毕竟,她不想有命拿钱,没命花。 而跟踪着白雪青的鹤时眠一见白雪青开始跑了,为了不让白雪青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也加快了跟踪的脚步。 只是,在踏上静芸所站过的那小片土地时,鹤时眠不由得转头看向了静芸与警方离开的方向。 希望昭昭一切顺利,平安归来…… 第157章 琉璃珠 “哟!好巧。” 朏朏站在了食人虎正要爬上的山头,优哉游哉地来回踱步,月光洒下,衬得朏朏浑身毛发更加毛茸茸的。 而停下了脚步的食人虎,好像在那一圈毛茸茸的光晕中,看到了一个比朏朏本体大了十倍的虚影。 刚被朏朏踹飞过,现在又看到了这么大的一个虚影,食人虎怕得不敢再上山,夹着尾巴,缓缓往后撤着,直到退得差不多距离,最终转头又跑下了山。 至于朏朏,他的任务只是阻止食人虎前往警方不方便、有安全隐患的地带,见食人虎跑下山了,便不再去追,坐在山顶舔起了自己的爪爪,等着静芸带警方围住食人虎。 而齐老六凭着自身与食人虎之间的联结,也很快就回到了在林间乱蹿的食人虎身边,因为魂体残缺,便再次融入了食人虎的身体之中。 “虎将军,我回来了!” 食人虎瞥了坐在自己背上的齐老六一眼,依然不管不顾地埋头逃跑,直到齐老六说有办法让它吃到人。 “虎将军,今晚什么都没吃着,还挨了这么多枪子儿,你难道就甘心吗?” “我刚刚在那女人口中打听到,那些人待会儿会汇聚到一处去。” “这后山这么大,我们绕路下山,不就可以吃到人了吗!” “现在,他们都往村西头跑,我们去村东头,一定能绕开他们!” “我知道,村东头有个叫二丫的女人,水灵灵的,想必那滋味儿……” 光是想想,垂涎二丫已久的齐老六就不禁“啧”出了声,笑得十分邪恶。 “和那个女人差不多啊!” “虎将军,吃不了那个女人,吃个差不多的女人,也行吧?” “一个女人,还敢来阻拦我们,你心里就没气吗?” 齐老六不停地劝着食人虎,各种拱火,引得本来只想逃跑保命的食人虎因为不甘心,缓缓停下了在林间乱蹿的脚步,最终,将脚步坚定地转向了偏东方的下山路。 是啊——它不甘心! 它堂堂森林之王,这一整座后山的主人,明明是这些人类入侵了它的领地,居然还想杀它! 吃过了人肉的老虎变得非常狂妄自大,觉得人类与它食谱中的鸡鸭猪羊都没什么区别,就是它可以吃掉的食物,不让它吃,才是不对的。 而看着食人虎按照自己所说的向山下跑去,齐老六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会死,就都是因为那些村民的错! 谁叫他生前,那些村民不给他吃、不给他喝,也不肯让他娶媳妇儿的。 要不是那些村民日夜防着他,搞得他没饭吃,他怎么可能到山上去找吃的? 他要不是上山找吃的,又怎么会遇到老虎,最后被老虎给吃了? 就算不给他吃、不给他喝,但凡给他个媳妇儿,他晚上也有事儿做,又怎么会上山? 所以,他会死,都是那些村民的错,都是那些村民欠他的! 现在,他死了,往少了说,也一定要拉个垫背的! 被齐老六撺掇着下了山的食人虎速度快,警方们的速度也不慢,白雪青刚跑到土庙,山上的枪声便又响了起来。 因为距离实在是有些近了,所以白雪青猝不及防地被枪声吓了一跳,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琉璃珠,白雪青的胆子又回来了。 琉璃珠啊…… 有三百年历史,还受人供奉,承受过了香火的琉璃珠啊…… 白雪青踩上供桌,将手伸向琉璃珠的同时,脑海中也已浮现起了自己将琉璃珠拿去拍卖场拍卖,然后获得十几二十万的美好未来了。 琉璃珠…… “小姑娘,别人的东西拿不得,不问自取便是偷,这样浅显易懂的基本道理,长这么大,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吗。” 黄罗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了白雪青的身后侧,紧绷着一张脸,冷冰冰地盯着白雪青那差0.1cm就要触碰到齐自生眼珠的手指。 而白雪青一听到黄罗衾的声音,果然停下了去挖琉璃珠的手,转身看向了黄罗衾。 同时,身为一大坨泥,怕自己跑的时候遇上人,而在人类面前暴露自己泥鬼身份,故而跑不了的齐自生,只能在努力让人看不出自己动了的条件下,将眼帘缓缓垂下。 把琉璃眼珠暴露的面积变小一点,叫人徒手抠不下来,应该就会放弃了吧? 才两百六十六岁的齐自生就这样天真地想着。 而白雪青转身后,直面迎上了黄罗衾的眼神,明明是来偷东西的,被抓包了却没有丝毫心虚与无措,脸上的表情,居然还带着一丝严肃。 “教过啊!我也知道,别人的东西拿不得。” “但是,庙祝爷爷,这是齐家村的神像,齐家村是洞庭市的齐家村,洞庭市又是九州的洞庭市,所以,这神像是九州的神像啊!” “既然,这个神像是九州的神像,那么,现在九州在各地建立了文化博物馆,就应该把神像挪进文化博物馆进行保护!” “当然,庙祝爷爷舍不得这个神像,我非常理解。” “毕竟,神像是这座土庙存在的意义,而爷爷身为庙祝,守着这座土庙是爷爷的职责。” “所以,我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说着,白雪青再次转身看向了齐自生,也再次对齐自生的琉璃眼珠伸出了手。 又因为身高不够的缘故,所以白雪青仰着头,也没有发现齐自生垂下眼帘的幅度变大了。 “我把神像的眼睛带出去,花钱请工人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神像,然后把眼睛镶进去,这样,庙祝爷爷依然能守着土庙,博物馆里也有了神像啊!” “庙祝爷爷,你说说,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话音刚落,白雪青就生生扣下了齐自生的一对琉璃眼珠,因为动作太过暴力,所以带出了一片泥屑。 只有齐自生和黄罗衾知道,那不止是普通的泥屑,更是齐自生的血肉…… 如愿获得了琉璃眼珠,白雪青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笑意。 她得意啊——好像那想象中的十几二十万已经到手了。 黄罗衾也笑,为齐自生又一次被剜眼而心痛地笑。 在白雪青转身跳下供桌,再一次正面迎上黄罗衾的那一刻,黄罗衾笑得咧开了嘴,露出一口黄牙,哈哈大笑。 “那,小姑娘,祝你如愿以偿啊!别后悔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黄罗衾对自己笑得这么开心,居然还祝福自己,引得白雪青不禁觉得黄罗衾是不是被自己刺激疯了。 同时,白雪青瞧着黄罗衾的这一口黄牙,也觉得挺恶心的,不禁看得眉头一皱。 不过,自己想要的琉璃珠已经到手,本就自私自利的白雪青,就更不会理会黄罗衾是疯了还是癫了。 将手心的两颗琉璃珠好生收到口袋里,白雪青对黄罗衾哼笑一声“借你吉言”,便开心地走出了土庙。 时间也不早了,白雪青想要回小木屋好好洗个澡,再好好睡个觉了。 但是,刚踏出土庙大门的那一刻,白雪青就看到了在伥鬼的帮助下发现前路不妙,而改了下山路线的食人虎,向她飞奔而来…… 第158章 姑奶奶……小姑奶奶? “啊——” 本来食人虎和齐老六还注意不到白雪青的,但是白雪青这么嚎了一嗓子,立即引得本在时刻观察静芸和警方是否追来的齐老六,循声转过了头。 而在看到白雪青的那一刹,一直想拉个女人给自己陪葬,好叫自己死了不孤单的齐老六猛然眼前一亮,怂恿食人虎的语气都变得急切了起来。 “吃她!虎将军!把她吃掉!” “那个女人马上就要带人追过来了!哪怕是死,我们也要拉一个人陪葬啊!” “虎将军,你也不想跟我一样,死了都做个饿死鬼吧!” 而食人虎也感觉到自己被包围,危险逐渐逼近,已经走到了绝路,又这样被齐老六撺掇了一路,终于在距离白雪青最后三米时,对着白雪青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 这一下,害怕到了极致的白雪青,终于是连尖叫的力气都没了,瞪大着双眼,一脸惊恐地呆愣在原地。 算是白雪青命不该绝,真得祸害遗千年吧,这时候,静芸与警方赶到了。 “力气够大吗?” “啊?g、够!” “手给我。” 懵逼的崔能只能按照静芸的话,迅速将枪收起以防误伤,然后送上自己的双手,任由静芸动作。 而静芸将手中的法鞭注入一丝灵力,然后带着崔能的手,与崔能一起握住。 “甩出去!” 静芸提醒了崔能一声,便直接带着刚要反应过来的崔能的手将法鞭甩了出去,而下一瞬看见的情形,连崔能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法鞭的绳身骤然伸长了几十米,还准确又灵活地捆住了食人虎的两条后腿。 “拉!” 惊讶归惊讶,在静芸说“甩出去”时就要做反应的崔能状态在线,终于跟上了静芸的动作,也使出了浑身力气,将手中的法鞭迅速后扯。 刚向白雪青飞扑到半空的食人虎,因为两条后腿被骤然捆住,还受到一股向后扯的力量,“啪”的一声就趴在了地上。 还好,皮肉很厚,摔得不是很疼,但身上中的子弹经由这一震,那些伤口却是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好像,血往外流得更多了…… 但人肉近在咫尺,食人虎还是努力站起身,哪怕是只靠两只前腿挪,也非要咬那白雪青一口。 它不甘心! 齐老六也不甘心。 但齐老六只敢打嘴炮,坐在食人虎的身上给食人虎喊加油。 “来几个人帮忙啊!” 即使每日都有训练的崔能力气再大,面对这有着400多公斤,还不断挣扎的成年大老虎,这力气也是不够瞧了。 不过还好,人多力量大,静芸的法鞭也很结实。 当五个警员与崔能一起使劲儿,往前奋力挣扎的食人虎,终于还是被被迫开始后撤,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了两道又长又狰狞的爪痕。 “这大好的时机!开枪啊!” 崔能一声令下,枪声四起,再怎么皮糙肉厚的食人虎,也被打成了一个筛子。 在食人虎渐渐失去生机时,身为伥鬼的齐老六也默默地开始离开食人虎的身体。 虽然在食人虎死前没能成功拉下一个垫背的,但现在食人虎都已经死了,失去了靠山被吓哭了的齐老六还不想再死一次,便想赶紧利用自己是魂魄的优势逃跑。 静芸看出了齐老六的想法,从崔能他们手中一把夺回法鞭。 只轻轻一甩,原本捆着食人虎的绳身便瞬间被解开,随即,绳身又像一条水蛇,灵活地在半空中飞舞,在响亮的一声“啪”后,目标明确地打在了还没飘出一米的齐老六的背上。 “啊!” 被注入了灵力的法鞭,将齐老六的魂体生生打成了两半,随即又融合回了一个。 因为被打得魂体不稳,再加上伥鬼本就有能力让人看到形体,所以,在场的所有警员都因此看到了一个趴在地上少了只右脚的男人。 不过,他们只看到了一秒,下一秒,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就又消失了。 食人虎已经被击毙,有警员放松了下来,因为太过吃惊于刚才看到的“大变活人”的一幕,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是太困……出现幻觉了么? 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男人趴地上了,而且还有惨叫声…… 但接下来静芸的举动告诉他们,他们刚刚所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真的。 只见静芸一边收起法鞭,一边抬腿走近齐老六,清冷的声音落下,是对齐老六最终下场的,不可更改的宣判。 “齐老六,我给过你机会的,但你还是企图利用食人虎害人,给你陪葬。”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你自己都不珍惜这个机会,那便没人能再救得了你。” “你再没有机会回到人间了。” “我这一鞭,会一直跟随你,直到你魂力耗尽,魂飞魄散的那一天。” 说话间,静芸已经甩出了一张用墨笔写成的白色符纸。 而白色符纸一分为二,在金光一闪后,一张融入了齐老六的身体里,另一张融入了食人虎的身体里。 霎时间,所有警员似乎感觉到有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好像山间都弥漫起了雾气。 他们不知道是听静芸的话听得觉得不寒而栗,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来了…… 不过,因为静芸说的一直是和齐老六有关的什么“自作孽,不可活”、“魂力消散”、“魂飞魄散”,所以身为正义警员的他们代入感不强,也没有多害怕。 但是,听着静芸接下来说的话,再加上现在这阴风阵阵的氛围,引得他们不禁开始脑补和联想,然后就真的开始觉得有些可怕了…… “不过你之后或许也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毕竟,你所犯的罪行,差不多要把十八层地狱的每一层刑罚都经受过。” “而我这一鞭所带来的疼痛感,与十八层地狱的酷刑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只有真实感觉到了疼痛,齐老六才知道怕。 就连听到过了静芸手中法鞭划破风的声音的警员们,在听过静芸的对比形容之后,也能想象出那什么“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会有多残酷。 好家伙…… 刚刚那一声“啪”,把人家灵魂都打出形了,要是真打在人身上,怕不是连筋骨都得被打断吧! 就这,居然还说什么,不值一提…… 在警员们暗自感叹的时候,齐老六因为恐惧而魂体不稳,再次于所有人面前表演起了“大变活人”,一下消失、一下出现,出现后又很快消失,看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同时,与齐老六形体一起出现的,还有他的求饶声。 “道长!神仙!姑奶奶!道长奶奶……神仙奶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救救我!我改过自新……我重新做人!” “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去十八层地狱……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我以后就是你身边的一条狗,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求求你啊神仙!不要让我去十八层地狱……不要啊——” “姑奶奶……小姑奶奶?” 十分怕疼,又被静芸一鞭子打成过两半的齐老六趴在地上求饶,虽然没有看见身后的雾气越发浓重,但听到了两道十分耳熟的声音。 与能够在常人面前化形的伥鬼不同,所有警员们都看不到,分别手持黑白哭丧棒,腰上除了鬼差令牌还别着手铐脚镣的黑白无常,从薄雾中大步走出,一直走到齐老六身边才站定。 第159章 臭不要脸……想借机让我家昭昭多想他! “小姑奶奶,你给个准话,是要它受十八层地狱的每一层,还是什么?” “就是说,到时候你又不吱一声来冥府,一看又不合你的心意,尊上又要高兴……不是,是不高兴了!” “我家昭昭上次去冥府的时候,提前给那臭不要脸的写过信了的好吧!” 在感觉到食人虎被射杀后就下山来的朏朏,终于再次爬上了静芸的肩膀,轻哼着,因为周围有人类在,而用心灵感应与黑白无常对话。 “是那臭不要脸的使诈,非留我家昭昭在冥府待了一晚上!” “嘴巴都要被他自己给笑烂了吧!” “你们俩回去可不准说今天见着昭昭了!” “省得那臭不要脸的又来烦我家昭昭……一天天的,堂堂冥王没事儿干吗?!” 朏朏疯狂吐槽冥王,黑白无常可不敢搭腔,一个将目光强行转向一旁,一个微微低头摸了摸鼻子,两个鬼差全当没听到。 他们做这工作做得挺好的,暂时还不想跳槽到人间,重新经历一遍七情六欲之苦呢…… “咳咳……尊上整顿冥府都快两个多月了,让我们上工来要是见着你,就问你什么时候再去冥府看一看呢。” “就是就是!小姑奶奶,下次去冥府,你和尊上说说,给我们再涨点工资呗!你上次去了冥府一趟……” 脚边的齐老六在发现黑白无常来了之后,就不敢再嚷嚷了,但还是哭得叫人心烦,于是被正说话的白无常狠狠踹了一脚。 “你上次去了冥府一趟,尊上严查了一下贪污的事情,把那些个鬼差贪的冥币,全用来给我们正经当差的加工资了!” “实在不行,就让尊上把我们的员工宿舍修一修?” “虽然我们每天住不了多少会儿,但回宿舍休息的时候,布局好看一点,我们也高兴嘛!上工的时候,激情也会高涨一些!” 即使白无常吐着血淋淋的长舌头,但一谈起自己对宿舍改造方面的畅想,就笑得特别阳光,充满希望。 这画面,要是警员们能瞧见,怕都会觉得现在这个氛围不恐怖了,可惜他们看不见,只看见趴在地上的齐老六似乎被人推了一下?或者……踹了一脚? 可是……离他站得最近的静虚道长没动啊…… 不会真有什么东西来了吧! 警员们既觉得新奇,又因新奇而感到害怕。 而静芸对于白无常想要新宿舍的事情未置可否,只回答了对齐老六的处置。 “冥府有十殿阎罗,我自然不会越俎代庖。” “刚刚,我也只是陈述事实,他所犯的罪,差不多可以把十八层地狱的刑罚都受一遍而已。” “不过,我可以提建议的吧?” 黑白无常连连点头,对于静芸说的话,都想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虽然这小姑奶奶挺好相处的,他们在她小时候也见过几次,但是万一有一点点不符合这小姑奶奶的心意被他们尊上知道了,那就不好了! 他们小姑奶奶当然不会发脾气,主要是他们尊上,一碰到这小姑奶奶的事情就不太有脑,他们也是有点无奈的。 就比如他们尊上打算在鬼市叫鬼开奶茶店。 这是堂堂冥王能想出来的事儿?! 虽然试验装的确有点好喝…… “那鞭伤也不必给他治了,鬼医平日里也忙得很,反正等他去了十八层地狱,这鞭伤的疼也感觉不到了。” “食人虎、伥鬼,都带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思绪都要飘远了的黑白无常,一听静芸建议的就是这么点小事儿,立即回了一句“收到”,然后齐齐甩出手镣脚铐,一个捆住了齐老六,一个将食人虎的灵魂从肉身中拖了出来。 “那,我们走啦!小姑奶奶~” 白无常刚要拖着把求饶词改成“我还可以治疗一下”的齐老六走,就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往自己的袖子里掏了掏。 最终,白无常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了一块由墨玉雕成的令牌,先踹了齐老六一脚,让齐老六安静,然后才将令牌递给了静芸。 墨色如漆,在这深夜之中,借月光才能勉强看清这墨玉上头所雕刻的纹路。 顶部的花纹为鬼门关的城门,细致得连每一块砖都清晰可触。 底部的花纹为一朵曼殊沙华,每一片花瓣所盛开的弧度都将整株曼殊沙华衬得尽态极妍。 令牌正面居中是一个小篆体的“令”字,背面则是一大串小篆体的咒语。 “这是尊上亲自雕的,有了它,不仅可以自由进出冥府各处,更能召集阴兵。” 说着说着,白无常突然蹿到了静芸身边,微微弯腰低头,说起了悄悄话。 “我做季度汇报的时候瞧见过,这东西尊上老早雕好了,就让我们哪天碰着你了交给你的,他不太好意思。” 白无常是鬼差,说话间也不会有气吐出来,但静芸就是觉得耳朵痒痒的,痒得她想笑。 朏朏倒是丝毫不给面子,直接“咩嘿嘿”地笑出了声。 “这臭不要脸的,还知道‘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怎么写的啊!” 白无常立即直起身子当没听见,将鬼符强硬地塞进静芸手中后,便拖着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齐老六,与黑无常一起走进了那团雾气里。 只是在他们彻底离开前,朏朏灵敏的耳朵听到白无常对黑无常吐槽了一句:“现在人间都喜欢叫小姑娘‘小姑奶奶’了吗?我觉得还是叫她‘小甜糕’好听!” 黑无常对此的回应是:“在心里叫叫就算了,回去了赶紧闭嘴,我不想和别人搭档。” 耳朵灵敏的朏朏对黑无常的话十分不赞同。 什么叫“在心里叫叫就算了”!我家昭昭只能是我一只朏朏的“小甜糕”! 朏朏对着消散的雾气呲牙,而呈半包围形式站在静芸身边的警员们,呆呆地看着薄雾起,呆呆地看着薄雾散,看着齐老六出现,又看出齐老六随着薄雾消失。 现在,他们还看到和空气说话的静芸手中,凭空多了一块令牌。 而且刚刚他们也都听到了,静虚道长肩膀上的白猫对着那片雾气呲牙…… 传说,动物……能看到许多人类看不到的东西…… 这氛围、这场景,即使身边的雾气散了,他们也觉得鬼气森森的,连那块令牌也是,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不过,警员们也不算是感觉错了。 因为静芸手中握着鬼符,感觉到的就是一股寒气,在这依然闷热的天气里,修行之人拿着倒也算是凉爽,但如果是普通人拿到,怕是会瞬间把手给冻伤。 毕竟这不像是冰箱里冻出来的棒冰,而是取自冥府地底深处的墨玉。 寒气不是单纯的寒气,而是积攒了千万年的鬼气。 不过,这些鬼气面对静芸时倒是十分乖巧,什么攻击性都没有,静芸要是觉得冷了,还会自动收敛气息,像是活的一样。 静芸明白她冥王叔叔的好意,是知道她下山历劫来了,怕她在人间受欺负,所以给她送能摇“鬼”的法器来了。 好吧!即使用不上,她也收下了。 静芸眉眼含笑,将鬼符借袖子做遮掩,收进了自己的灵府之中,朏朏看得翻白眼。 对远在冥府的冥王翻的。 臭不要脸……想借机让我家昭昭多想他! 没事儿干了,朏朏趴在静芸肩上,也开始思考自己该送静芸一个什么样的礼物,才能压冥王一头。 而朏朏舔毛思考的工夫,静芸也转身看向了,因为亲眼所见的画面太过颠覆世界观而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崔能。 “食人虎已击毙,伥鬼已送走,大家都辛苦了。” “是、是啊!都辛苦了!大晚上在这山上跑来跑去的!也是到收队的时候了……哈!” 为了遮掩住自己刚刚的愣神,崔能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大串。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啊! 这亲眼看到的震撼,真的比在局里看视频资料时要大太多、太多了…… 飘忽的目光移开时,崔能终于再次注意到了那土庙前,危机解除后才突然发现自己腿软得没了力气,跌坐在地,呆愣地看着死在自己身前食人虎的白雪青。 “这位小姐,你没事儿吧?!” “她没事儿,有事儿的,另有其人才是。” 崔能大步走向土庙,同时也不忘叫离白雪青近的警员去扶白雪青,但静芸的话一出,引得崔能不禁停了一下脚步。 只见静芸抬腿朝白雪青走了两步,轻笑质问。 “警方再三强调入夜不得上山,你倒是为了盗窃不择手段,顶风作案,连死都不怕啊。” 说着,静芸抬起手,灵力在静芸的指尖流转,隔空从白雪青的口袋里取出了两颗琉璃珠,然后交到了黄罗衾的手中。 虽然黄罗衾他们有能力从盗窃者手中拿回琉璃珠,但还是很感激静芸为他们出头的。 黄罗衾紧握住琉璃珠,对静芸道了一声谢,然后立即走进土庙给齐自生安眼珠了。 而静芸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一时不知该不该走上前的崔能。 “崔警官,我举报,白雪青偷盗,你们受理吗?” “我作证!我有视频证据!” 鹤时眠的声音突然从土庙边传了出来。 第160章 我要是想伤害你,还需要故意? 静芸对于鹤时眠不听话地出现,不悦地眉头微皱。 外面这样危险,食人虎满山乱跑,他们能把食人虎控制在后山进行捕杀,他却不顾安危与警告也跑上了山。 静芸是发现了,鹤时眠——远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乖巧。 朏朏一见静芸对鹤时眠皱了眉,立即高兴了,尾巴不自禁地竖起,还轻微抖动了起来。 诶——对!讨厌他!讨厌他!这死绿茶才不是什么乖巧良善的人呢!快讨厌他! 朏朏越想越兴奋,鹤时眠却是在见到静芸皱眉后,便开始心虚了,微微低头,将录完了白雪青进土庙强词夺理偷琉璃珠全程的手机递给崔能。 而崔能接过鹤时眠的手机将视频看完后,虽然心中对白雪青的行为感到鄙夷,却还是摇了摇头。 “未达到涉案金额,不予立案。” “不过,这的确是偷盗行为,所以,我们会将她的信息录入系统。” “之后即使依然未达到金额,但累计三次之后,我们还是会将其拘捕归案。” 在惊吓中渐渐回神的白雪青,一听崔能这么说,立即顾不上静芸讽刺自己的话了,慌忙站起身,抓住了崔能拿手机的那只胳膊。 “不是的!警官!我只是为了向国家建立博物馆贡献一份力量而已!” “我不是偷盗!你们不能把我的信息以偷盗罪录入!不可以的!” “警官,我们身为九州公民,难道不应该将文物上交给国家吗?我没有偷盗!我没有做错啊!” 白雪青紧抓着崔能的胳膊,叫崔能感觉到了女人指甲的威力,通红了脸不是羞的,而是痛的。 等好不容易摆脱了白雪青的爪子,崔能又听到白雪青的一句“你们别听静芸这个坏道士借机污蔑我”,瞬间冷下了脸色。 “这位小姐,刚刚要不是你口中的这位‘坏道士’,你就已经葬身虎口了,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至少别忘恩负义吧。” 这位静芸、静虚道长,为他们九州公民人身安全保障无偿贡献了这么多,他们身为警方,丝毫无法容忍有人污蔑他们的静虚道长! “而且,不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人家庙祝已经明确拒绝你了,不能把神像上的琉璃珠带走,你却强行挖下,就已经构成了盗窃罪,再严重些,都可以说你是抢劫,知道么?” 要不是这白雪青不是个傻的,用了那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还真想以抢劫罪把白雪青带走。 毕竟抢劫罪和盗窃罪的定性标准不一样,没有金额要求,只要是抢了,哪怕只是一根针,他们都能把人给抓起来。 可惜了…… “你还是自求多福神像未被损坏吧,要是神像被损坏了,庙祝、村民什么的告到我们这里,我们还可以给你定故意损毁文物罪呢。” 说着,完成了“击毙食人虎”任务,又因黄罗衾他们没有报“故意损毁文物罪”而没有附加任务的崔能,便将手机还给了鹤时眠。 冷声道了句“收队”,崔能便打算带着打包了食人虎尸体的队员们下山了。 不过,下山前,崔能亲切地与静芸道了别。 “今天与静虚道长的合作,真是令我终身难忘!希望天下太平!如果无法达成这个愿望,就希望我们还能再有合作的机会!” 面对崔能的敬礼与话语,静芸以拱手回应,道了声“辛苦”,便再没了下文。 毕竟,食人虎已被击毙,伥鬼已经被黑白无常带走,等过两天她把七鬼也带走,这齐家村里也就不会有什么需要她出手的事情了。 所以,她不会去应承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警方都撤下了山,静芸对于白雪青这样厚颜无耻的小偷,没能被抓去坐几天牢的结局也是略表遗憾。 不过,遗憾归遗憾,还是去关心一下被抠了眼珠子的齐自生比较重要。 于是,静芸无视了白雪青与鹤时眠,转身向土庙里走去,看得一直在偷看她的鹤时眠心一紧。 “昭昭!” “静芸!” 两道声音几乎重合,与鹤时眠紧张的声线不同,白雪青的语气里满是愤怒。 “你故意的!是你把食人虎故意逼到这里来伤害我的!你还撺掇警方来抓我!你要不要……” “啪!” “脸”字都还来不及说出口的白雪青,气急败坏地想去抓打静芸,却被静芸随意甩出的一鞭子定在了原地,不止不敢再说话,连脚步都不敢再上前半步。 静芸重新收起鞭子,轻笑出声。 “我要是想伤害你,还需要故意?” “要警方来抓你有何难,又何须撺掇。” “你只要继续做自己就可以了,九州的国家饭,你迟早能吃上。” “希望等哪天你进了牢里,还能当你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吧。” 朏朏顺着静芸的话,对白雪青不屑地嗤笑出声的同时,静芸手中的法鞭变成了蛇形戒指,被她随手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中指上。 白雪青看着静芸将法器变成戒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虽然心中有被静芸怼的气,但眸中不禁流露出了贪婪。 今天没有得到那对琉璃珠,她也不能白来一趟,不能白被这静芸怼不是…… 朏朏随着静芸的转身而将视线转入土庙中时,看到了一瞬白雪青的目光,因为心中一直记着静芸梦中的下场,所以,哪怕只有这一瞬,他也瞬间明白了白雪青目光中的意思。 “昭昭,这白雪青贼心不死啊!不过,她好像是不想要齐自生的琉璃眼珠了,改换想要你的法器了。” “想要我的随身法器?” 静芸在心中嗤笑,“那她试试看呢。” 她,可不是梦中的她。 敢肖想她的随身法器,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最后要是没有魂消魄散,都算她随身法器上所附着的灵力太温柔仁慈了。 “昭昭……” 鹤时眠懒得去理白雪青,着急忙慌又可怜兮兮地跟着静芸走进了土庙。 他也觉得白雪青这个各方各面的小偷,迟早能把自己作牢里去。 现在对鹤时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静芸对他的态度。 “昭昭……我不是故意违背你的意思偷跑出来的……我只是……我只是怕白雪青她拖你的后腿……” “昭昭……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鹤时眠怯生生地揪住了静芸的一点道袍,眼眶微红,委屈得好像马上就要掉大珍珠了。 结果,静芸挥手将自己的道袍从鹤时眠手中抽出,这下可好,鹤时眠两只眼睛的水闸关不了了。 “静虚道长,他……” 刚给齐自生把琉璃眼珠安回去的黄罗衾,转身一看,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猛然一愣,有些尴尬又八卦地问起了静芸。 而静芸落下了句“不用管”,便足尖轻点跳上供桌,指尖蕴着灵气,抬手拂过了齐自生的双眼,那被白雪青带出过泥屑的眼角。 治疗眼疾,静芸的灵府中的确藏有仙草灵药,但对于齐自生这种鬼来说并不适合服用,所以,静芸只能用自己的灵气来修补齐自生的躯体。 虽然朏朏不舍得静芸这样把她日积月累修来的灵气花出去,但想着静芸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对待跟着她的每一个鬼怪妖兽的,便只能撇撇嘴认了。 毕竟坚持这么多年了…… 而且,花的这点灵气,都比不上做一次委托花掉的,也影响不到飞升。 算做好人好事,积德行善了! 而静芸看着齐自生不自禁地眨巴眨巴眼睛,便轻声问上一句:“难受?” “不难受……谢谢静虚道长!” 静芸收回手,摇了摇头。 “等离开了齐家村,好好避世修行,就不会再被人抠眼珠了。” 齐自生见土庙外的白雪青离开了,而在土庙里哭的鹤时眠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类,便不再装自己是一个泥塑,对静芸的话连连点头表示回应。 额外照顾遭殃的齐自生的事情也做完了,静芸转身跳下供桌,也打算回小木屋休息了。 不过,在路过鹤时眠时,静芸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素帕递上。 “不愿意走,也可以找黄罗衾打地铺。” 一见静芸理自己了,还给自己递素帕擦眼泪,鹤时眠立即就不哭了,连连应着“走走走”,小心又珍重地从静芸手中抽走素帕,屁颠屁颠地跟着静芸走出了土庙。 第161章 宁肯让嘉宾吃苦,绝不让自己吃亏 后山传来的枪声,在后半夜彻底平息,既然食人虎已被警方击毙,那么天亮之后,《返璞归田》的节目录制就可以恢复正常安排了。 不过,因为前一天嘉宾们为了宴请警方,在“神秘屋”“大进货”了一番,所以,“宁肯让嘉宾吃苦,绝不让自己吃亏”的节目组,在静芸他们吃好早餐后,开始了新的流程。 “经过我们工作人员一夜的盘点与计算,现在你们的‘桃源币’为0,而还倒欠‘神秘屋’600‘桃源币’,所以——” “诶——等等等等!我们怎么就欠‘神秘屋’这么多‘桃源币’了?!昨天不是说好我们二八分,节目组承担八分,我们承担两分的嘛!怎么会倒欠这么多啊?!” 从小到大只花过钱,没欠过钱的云小少爷表示不服! 不过,关世雄两三句话就把云小少爷的不服压下去了。 “你要不去看看厨房里快堆不下的米面粮油、鸡鸭鱼肉再说呢?” “才倒欠600‘桃源币’,都已经是看在静虚道长和警方,一起去击毙食人虎的份儿上打过折了的!” “还不谢谢我们静虚道长!” 听听!这像话么!都把他准表嫂搬出来了! 那云南轩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了,与鹤时眠、罗璃、罗星他们一起,对静芸连声道谢。 而不敢晚起,怕让白家父母觉得自己没有努力要与静芸修好的白雪青,在四人中间假意附和,张了嘴却没发声。 不就是为了节目效果么,她给就是了! 真的要对这静芸道谢?下辈子吧! 而静芸配合地对众人微微颔首,应了句:“是你们辛苦了,要做这么多的饭菜。” 看没人有意见了,关世雄再次拿起了大喇叭,边说,边努力压制自己嘴角的笑。 “所以,为了方便你们还债,我们节目组帮你们在村里接了个几活儿,而今天,你们的任务是——开垦荒地!” “齐家村村东头有一亩农田,那亩农田的主人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耕种,日积月累下来,那亩农田上便长满了杂草。” “为了使那亩农田可以再次被齐家村回收投入使用,那么,就需要有人去除草、翻土。” “正好,现在到了大白菜的种植时间,既然其他农家都忙着种菜了,你们又去除草、翻土的,就顺便把菜也一起种了吧!” “接下来,你们六个人可以自由安排,只要今天把那一亩地的草除了、土翻了、菜种了,就算你们一起还了100‘桃源币’。” “怎么样?划算吧!快行动起来吧!快快快快快!” 看着身前除静芸外,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少爷小姐们,生活条件再差也都是生长在城市里,长这么大或许都没见过田地的嘉宾们。 关世雄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们下地时手忙脚乱的样子了,在心中坏笑着,催促起了六人。 不过,或许算关世雄做导演还算有良心吧,他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六人:“工具都在小木屋旁的棚子里呢!你们这几天在棚子里吃饭,应该都看到了的吧?快拿去吧!” 按照关世雄的指示,六人向木棚走去,果然在柴火堆上看到了三双手套、洒水壶和白菜种子,还有靠在墙边的铁铲、锄头、钉耙和三角小铲。 云南轩随手拿了把三角小铲怼地,疑惑地微皱了眉。 “这是什么?干嘛用的啊?这个头还是三角形的……” 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翻土要这么多的工具,云南轩将好奇又崇拜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亲亲表哥。 “表哥,你知道这些个东西是干嘛的嘛?” 心智只有十岁的鹤时眠,也在好奇地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铁铲,一听云南轩问自己,微愣之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也就回了五个字,可说着说着,鹤时眠的目光就落到了静芸的身上,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细细点点的光。 而静芸直接忽略了鹤时眠看向自己的目光,只低头专心检查着手中的钉耙。 她当然知道这些工具分别都是干嘛用的。 毕竟,在山上时,她从小到大,没有在山上的各个角落少种花草树木和蔬果,要是不知道,还怎么下地。 她只是非必要时不想出风头、搏镜头,巴不得在镜头角落躺平录完一整季《返璞归田》。 毕竟快点躺完综艺录制,她就可以继续去接委托、查恶道了。 当然了,对于鹤时眠的不听话,她也还是有些气的。 因为,她发现自己千看万看,好像还是看错了人。 差点栽了…… 鹤时眠见静芸有意无视自己,失落地垂下了眼帘,插在衣兜里的手稍稍用力攥紧静芸昨晚给他用来擦眼泪的素帕,才稍感慰藉。 至少昭昭没有彻底不想和他相处…… 他至少在昭昭的心里,没有到白家那群人的程度…… 分别拿着手套和锄头的罗璃、罗星也都看着静芸,本来是想看静芸知不知道那些种田工具用法的,结果发现静芸与鹤时眠之间氛围怪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 不过,他们不开口,自有开口人。 为了搏镜头也好,为了阴阳膈应静芸也罢,白雪青拿着双手套就开讲了。 “鹤影帝是鹤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就接受高等教育,不知道这些工具的用法很正常的啦!” “妹妹,你那样厉害,又从小在山野间长大,一定知道这些工具分别是干什么用的,对吧?!” 好,又要论出身是吧。 趴在静芸肩头的朏朏将目光投向白雪青,静芸也嘴角微勾。 “当然了,毕竟,做人不能忘本。” “你说对吗?陈小姐。” 在弹幕飘起了一堆问号时,白雪青被静芸唤得脸色一黑,刚想开口反驳,静芸就提起了手中的钉耙,直接开始解释每一样工具的名称和用法。 “我手中的是钉耙,可以用来松土、拌肥料、整平土地。” “南轩手中的是三角小铲,可以用来除草、填土、开沟引水。” “星哥手中的锄头,可以用来松土、起垄、埋肥挖浅沟。” “时眠手中的铁铲,可以用来翻地、除草。” “陈小姐,这些工具的名称和用法,我只说这一次,你记住了吗?” 白雪青又被静芸的一句“陈小姐”激得想反驳,却依然被静芸先一步堵住话头。 “你最好记住,不然,我怕你日后回归本家没个一技之长,最后落得无饭可食。”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地里除草了。” 静芸提起钉耙转身往机耕路走去时,手中的钉耙扫过白雪青身前,吓得注重形象的白雪青惊呼一声,攥着裙子连连后退闪躲。 鹤时眠、罗璃他们本来就不喜欢白雪青,见静芸走了,连忙拿起工具和种子跟上静芸的脚步,云南轩崇拜地夸着静芸懂得多,鹤时眠想帮静芸拿钉耙却被静芸躲过。 这一行人倒是热热闹闹,徒留白雪青一人尴尬地攥着裙子站在原地。 不过,这样也给白雪青搏了一个镜头,令白雪青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卖了一波惨。 “陈小姐、陈小姐……” “我是一出生就被他们所丢弃的,是白家的爸爸妈妈养我长大,我是白雪青……我永远记着爸爸妈妈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姓白啊!” 卖了惨,又借机对白登舟、江秋月表了一波孝心,白雪青“坚强”地擦干了泪水,小跑着跟上了已经走上青石路的几人。 第162章 闪现热搜#鹤影帝x静虚道长共用手帕# 【这静芸干嘛一直针对我们家雪宝啊!是不是嫉妒我家雪宝有爸爸妈妈和四个各有各的优秀的哥哥啊!】 【我真是醉了,你们这些白雪青的粉丝是没脑子吗?明明是你们家雪宝先挑事儿,先提的静虚道长出身的好吧!一个鸠占鹊巢逼走正主的女人,你们还真当她是个好东西了!】 【这一定是嫉妒!还搞什么修行者的人设呢,一下就塌了好吧!谁家修行者上综艺啊!就是嫉妒我们雪宝优秀!】 【我真的会笑,人家静芸会装人设?还嫉妒你家雪宝?你家雪宝就算保送了又怎样,去上过一天课吗?人家静芸可是九州警方都发锦旗的存在好吧!你装个人设让九州警方发锦旗试试啊!】 【昨天洞庭市警方击毙食人虎,这静芸还去蹭镜头镀金呢,真不要脸!】 【眼界小就多看书吧!洞庭市警方一大早就发文了!感谢人静芸出谋划策、解救民众、协助击毙食人虎呢!】 【花多少钱买的警方表彰?我也要给我家雪宝买一个!】 【没文化。人家靠真才实学得到的表彰,你还想买?你倾家荡产人家都不一定愿意给你写半个字。让你家雪宝好好学习吧!别想着走歪门邪道了!】 【我家雪宝果然干什么都好看!拔野草都这么可爱漂亮!那静芸下地还拿根绳子挽袖子,真作秀!鹤影帝他们都看她了!可叫她如愿了!】 【为了维持“笨蛋美人”的人设,白雪青也真是拼了。这里科普一下——静芸用襻(pan)膊把袖子绑起来,只是为了方便劳作。 襻膊又称为臂绳,去博物馆里看看,在许多古时候的陶俑、画像文物中,就可以看到先人以襻膊束绑衣袖以便劳作的痕迹。 空了少在家里宅着玩游戏,博物馆是向大众免费开放的,多去看看,别活得那么狭隘又封建。】 【呜呜呜呜呜……我家雪宝从小到大都是白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啊!心疼!这静芸怎么不帮帮我家雪宝!亏我家雪宝一直把她当妹妹呢!】 【6,先不说你家雪宝这个“白家大小姐”的位置怎么来的,就她今天干的,拔了两三根杂草,撒了两三个坑的白菜种子,还苦呢?那一直在忙活的静芸、小面包他们岂不是已经累死了! 你先向农民伯伯们致敬吧!没有农民伯伯你早饿死了! 而且,吃不了这档田园综艺节目的苦其实可以不来的,别一边拿钱,一边喊累!还让人家静芸帮,没说你家雪宝欠人家的,都已经是眼睛雪亮的我们广大网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哇~我家雪宝即使脸上沾了泥,也依然好好看哦!】 …… 弹幕吵了一早上,六人也干了一早上的农活。 拔草、翻地、挖沟、种菜、覆土、浇水…… 天气又热,这一套下来,不止是白雪青脸上沾了不小心溅到的泥,鹤时眠、罗璃他们下意识用手给自己擦汗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蹭到了泥,五个人都变成了大花猫。 静芸为什么没变成大花猫? 因为朏朏一直稳稳地趴在静芸的肩膀上,安静得像个挂件,但比挂件的用处多许多。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给静芸制冷,还时刻体会静芸的体感温度,保证静芸一直都是舒适的。 不过,他只给静芸制冷。 朏大爷一心一意自家昭昭,其他人,只要他家昭昭没开口,就没资格让朏大爷分享半点灵力! 觉得自己简直是静芸身边最得力帮手的朏大爷,一直骄傲地扬着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 而干完了活儿,一直都能感觉到朏朏有多骄傲的静芸,也终于有空逗人了。 小坏心思上了头,彻底放下宽袖的静芸,将自己沾了些土的手指伸向了朏朏毛茸茸、肉嘟嘟的脸颊。 闭眼享受自己高光时刻的朏朏本来毫无所察,但是他看着静芸长大,也太了解静芸了。 就在静芸沾了土的手指差最后0.1cm碰上朏朏的脸颊毛时,朏朏猛然睁开眼“喵嗷”一声,挥着肉垫推开了静芸的手指,还一个后空翻,从静芸肩膀跳向一旁的机耕路。 因为实在是有些远,而且机耕路高于田地,朏朏后腿蹬了好一会儿,才成功爬到机耕路上。 不过,即使朏朏爬上机耕路的过程略显艰难,但看到的人都不禁叹会上一句:“哇——朏朏跳得好远啊!” 云南轩将自己和弹幕里的话说了出来,而受限于白猫形态的朏朏只能“喵喵喵喵喵喵喵”地叫。 昭昭你又调皮了! 成功逗到朏朏的静芸,笑得特别开心,对朏朏微微挑眉。 不可以吗? 朏朏从来不会真的拒绝静芸的…… 所以,朏朏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静芸伸出了自己肉嘟嘟又粉嫩嫩的小肉垫。 爪爪可以!脸不可以! 本大爷的俊脸是绝对不能染上丝毫瑕疵的! 和静芸成功“击爪”的朏朏,再次扬起了他骄傲的大脑袋。 而静芸和朏朏“击爪”完成后,心里想玩的跳动因子就平息了,从袖中取了一方素帕,弯腰仔仔细细地给朏朏擦肉垫。 看完了静芸与朏朏之间所有互动的鹤时眠,自然也看到了静芸给朏朏擦爪爪。 看着静芸手中那方和昨天给自己的一模一样的素帕,鹤时眠下意识地就去摸了摸自己放了素帕的衣兜。 他怕静芸不喜欢他了,连一方素帕都不愿意留给他。 还好,指尖所触及的质感是与昨夜一样的丝滑,若托于掌心微微倾斜,会如清泉河流一般向低处流淌,还十分清凉。 不放心的鹤时眠,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兜,亲眼确认了素帕的的确确还在自己这里后,才彻底放心。 但是,鹤时眠刚想把静芸给自己的素帕揣回衣兜,云·哈·南·士奇·轩就眼尖地看到了那一抹与静芸手中相同的白色,立即咋咋呼呼了起来。 “诶!表哥!你和静芸有一样的手帕啊!” 说着,云南轩就迅速从鹤时眠手中抢走了素帕,还特别稀奇地展开看了看。 “哇——好舒服!是丝绸做的吧!还冰冰凉凉的!哇——手上一点都不热了诶!” “表哥,是不是静芸送你哒?!” 云南轩其实是想问静芸与鹤时眠之间是不是有新进展了,但他虽然憨憨的,却也怎么着在娱乐圈里混过大半年了,知道这话不能直接问出来,不然热搜就爆了。 可云南轩问出的话其实依然不算多委婉,热搜榜上还是闪现了一下#鹤影帝x静虚道长共用手帕#的词条,然后迅速攀升。 而心智只有十岁的鹤时眠不会骗人,通红着耳尖,点了点头,同时迅速伸手将素帕从云南轩手中抢回来。 “快还我!都脏了!我……我要洗洗再……还给昭……静芸……” 鹤时眠羞得差点把静芸的小字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唤出来。 看着鹤时眠这不好意思的样子,云南轩“哎呦”出声,不禁耍无赖似地调侃了起来。 “我也要我也要!静芸偏心!我们一起下地,就给表哥手帕擦手!” 其实,云南只是想烘托一下静芸与鹤时眠之间的关系不一般的,连罗璃、罗星也差点开始起哄,结果,给朏朏擦完爪爪,再次将朏朏背上肩膀的静芸,直接对此应了一声“可以”。 一瞬间,热得快100摄氏度的氛围降到了正常值。 只见静芸先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然后从袖中取出了三条一模一样的纯白素帕,走近云南轩、罗璃和罗星,一一递上。 “额……谢谢静芸!其实我……好舒服~” 云南轩不敢大声说出自己原本的目的,只敢小声蛐蛐,但当他再次握住那方清清凉凉的素帕,嘴上的话就都变成了极尽享受的词汇。 罗璃、罗星也受宠若惊地依次对静芸道谢,接过素帕后,面上便克制不住地流露出了和云南轩一样的表情。 毕竟天真的太热了,拿着这一方素帕,一双手就好像泡在了冰冰凉的清水里,真的舒服至极。 “这是家里养的冰蚕每年蜕皮时吐出的丝做的,用脏了不想洗直接烧掉就行,化成的灰烬还可以施肥,再要的话我还有。” 从未听过的名词,好奢侈的话…… 但静芸说得轻轻松松,就好像这冰蚕丝素帕只是街边五毛一包的餐巾纸。 而静芸的话与行动,也直接表明了她与鹤时眠之间没有半分私情,她会给鹤时眠素帕,也只是与人方便而已。 说失落,鹤时眠不可能不失落。 因为,静芸给他的不是独一份,甚至,不论谁想要都能得到。 但是,说开心,鹤时眠也还是有些开心的。 因为,即使这期节目录完,他回家后再也见不到静芸,但在那昏暗不见天光的地下室里,除了有着静芸身影的照片、视频外,他还有了新的,可以寄托思念的纪念品。 想着,垂下了眼帘的鹤时眠,默默笑着,默默攥紧了自己手中的素帕,就好像攥紧了自己与静芸之间唯一的出格联系。 第163章 心胸有多宽广,我这袖中,就会有多少东西 静芸送手帕给下地的一行人,连朏朏头上都单独罩了一条,而白雪青,一直等到一行人要收拾收拾回小木屋了,都没得到一条手帕。 弹幕里白雪青的粉丝们已经开始冲了,一下说静芸差别待遇,一下说他们的雪宝不稀罕静芸的冰蚕丝手帕。 白雪青怎么可能不稀罕呢,她都稀罕死了! 这可是每年蜕皮的冰蚕,所吐出的丝做的手帕啊…… 虽然从没听过这什么“冰蚕”,但看着那手帕的质地,绝对世间罕有。 这样手帕大小的寻常丝绸都五十多一条了,这还是冰蚕丝,物以稀为贵的附加价值说不定能带动价格翻上好几番。 这一小块冰蚕丝手帕,怕是能换来几百几千块吧?! 要最好的享受和出现在自己眼前每一笔钱的白雪青,看着朏朏头顶用来遮阳的冰蚕丝手帕,不仅满目渴望,更有些蠢蠢欲动。 要是来阵风…… 在拿着工具走回小木屋的机耕路上,秋风来了,吹得朏朏头顶的冰蚕丝手帕在半空中飞舞起来,眼看着就能吹掉了,却被朏朏仰头一口叼住了。 本大爷就是这么机警灵活! 朏朏暗暗耍帅,却用余光看到了白雪青对自己伸出的手,不禁眉头一皱。 她想干嘛?! 朏朏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拍了拍静芸的背,引得静芸驻足,转头看向了朏朏。 “手帕掉了吗?” 静芸轻声询问,微微抬手,叼着素帕的朏朏便顺着静芸的胳膊,跳进了静芸的怀中。 而肩膀处没了毛茸茸一大团的朏朏遮挡,静芸的余光也看到了白雪青那伸在半空中的手。 都不用正眼看,静芸也知道了白雪青是想干什么。 真是有够贪的。 静芸懒得和白雪青有过多交流,收回眼神时顺便给了白雪青一个白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住朏朏,又将素帕盖在朏朏身上,便继续往前走了。 鹤时眠、罗璃他们的视线一直在静芸身上,静芸一停,他们就跟着停,静芸一走,他们就跟着走。 所以,他们也看到了白雪青那尴尬举起的手。 她这是想干嘛? 不会是想把脏手擦在昭昭(昭月\/静芸)身上吧?! 想着,四人皆是一惊,但一人一个的镜头还在拍,白雪青也没做出实际行动,四人只能一边正常说笑,一边默默往静芸的身后挪。 又因为实在是怕白雪青拿人家的衣服擦手,罗璃找遍了自己身上的口袋,终于找到一包仅剩最后一张的纸手帕,递给了白雪青。 “哝,我身上只有这个了。” 本来,看到了静芸白眼,还想借机闹上一番找静芸要上一方素帕的白雪青,见罗璃给自己递纸巾擦手,不禁一愣。 但是,娇贵的白雪青的确受不了自己手上有泥,便机械地从罗璃手中接过了纸巾,生涩地道了一声“谢谢”。 你们用冰蚕丝手帕,给我用纸巾,真好意思…… 镜头限制着静芸、鹤时眠他们,也同样限制着白雪青,她那飘荡在喉底的,贪婪又不知感谢的话语,最终只能说给自己听。 …… 静芸送东西给鹤时眠、罗璃他们,他们都如视珍宝,一回小木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洗手帕。 而唯一没有冰蚕丝手帕的白雪青,洗完手后便站在一旁巴巴地看着。 本来,白雪青期待着鹤时眠他们把素帕洗好晾到木棚时,她找个摄像关闭的机会把素帕拿走,然后推给风或者山林间的动物。 白雪青觉得,自己如果能拿到这冰蚕丝手帕,再拿到拍卖场一卖,那么也能补上昨晚琉璃珠没能得手的亏空。 结果,冰蚕丝手帕容易洗也容易干,轻轻一拧就能继续用了,叫白雪青的计划终究是再次破灭了。 因为白雪青不会做饭,所以第三日录制的午饭再次轮到了罗星掌勺。 花了一个早上开垦荒地还债,即使是六个人忙一亩地,但吃完午餐后还是累得倒头就睡。 关世雄也不是什么只求精彩画面,不顾嘉宾身体的万恶导演,看嘉宾们都累了便没有再安排任务。 一时间,万籁俱寂,在录制的第三天,静芸终于有了可以安静修行的时间。 但白雪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双眼,她就能想到自己失去的,价值十几二十万的琉璃珠,还未得到的,静芸手中可以变成戒指的法鞭,以及连猫都有,就她没有的冰蚕丝手帕。 这什么静虚道长,身上到底还藏有多少宝贝呢…… 白雪青翻身看着窗外静芸打坐的模糊身影,急得磨起了牙,恨不得下一秒就看见她想象中的那些宝贝,然后全部收入囊中。 她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毕竟过去的十八年里,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白家人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她面前。 于是,六人吃好晚饭在院子里纳凉聊天时,白雪青看着静芸往朏朏脑袋上罩素帕,貌似好奇地开了口。 “妹妹,看你什么都从袖子里拿出来,连送璃姐他们的手帕都是从袖子里拿出来的,你这袖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啊?”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你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让我们开开眼界吗?” 静芸不想理白雪青的,但是她接收到了云南轩与罗星好奇的目光,想着说了也没关系,便回答了白雪青的这个问题。 只是这应答之中,似乎意有所指。 “心胸有多宽广,我这袖中,就会有多少东西。” 对着白雪青应完,静芸便将视线挪向了云南轩与罗星,眸色柔和,话语变得只是单纯打趣反问。 “东西就不拿出来了,毕竟收起来也麻烦。” “你们要是真好奇,那就可以猜猜,它到底能装下多少东西、什么东西。”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无奖竞猜一下也不错。” 最后一句,静芸又去堵白雪青的嘴了。 而与云南轩眸中闪烁起更加好奇的光相比,没有达成探底目的还被呛了的白雪青眸色微沉,而罗星和罗璃的目光却变得很奇怪了。 他们姐弟俩似乎惊讶了一瞬,然后,眼神中居然有了点欣慰的意思在…… 对于罗璃、罗星这姐弟,静芸是越发看不懂了,但是,总归对自己没有敌意,静芸也不愿多想什么。 稍稍寂静之后,听出来了静芸含沙射影骂自己,觉得静芸心胸也没多宽广,袖子里也不会有多少东西的白雪青,看着朏朏头上盖着的冰蚕丝手帕,还是不甘心什么都得不到。 至少,这什么静虚道长的袖子里,一定有冰蚕丝手帕,和昨天的那条,可以变成戒指的鞭子…… 想着,白雪青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又巴巴地开了口。 “无奖竞猜多无趣啊!要不,我们猜到什么,就把什么做奖励,好不好?” 第164章 价值五千万了的冰蚕丝手帕 静芸就知道白雪青是想方设法地想拿走自己的东西,不禁心中嗤笑,连朏朏都在冰蚕丝手帕下翻白眼。 不过,静芸有把握让白雪青什么都得不到,不但如此,还能让白雪青这个嗜钱如命的人“出出血”。 “可以啊,但是,有奖就得有罚。” “我答应奖,你愿认罚么?” “猜错了,可就得当场向九州公益组织捐款三千万。” 三千万……又是三千万! 静芸一提到三千万,白雪青就能想到在花岩市中心医院,静芸给白暮律治腿,直接找她要三千万的事情。 但,肉痛归肉痛,亲眼见过静芸从袖中取出冰蚕丝手帕,且在任何地方都没能看到静芸那条法鞭的白雪青,自信满满地觉得,自己一定不会付出三千万,更不会一无所得。 于是,白雪青果断地应下了一声“好”,连讨价还价都没有。 “你袖子里有冰蚕丝手帕,还有你的鞭子。” 白雪青万分确定地应答着,话语因为内心迫切地想要得到这两样物品,而显得十分焦躁急切,但最终所获得的,是静芸的摇头否决。 “不可能!” 不愿什么都得不到,更不愿失去三千万的白雪青,见静芸否认,“噌”地一下站起了身,差点连表情管理都丧失了。 “我亲眼看到你拿出来过的!怎么可能没有!” “静芸,你不会是想耍赖吧!” 白雪青的激动,引得鹤时眠、罗璃他们都眉头微皱,看向白雪青的不解眼神中,带着十足的莫名其妙。 不就是猜错了么,这么激动干什么。 早上昭昭(昭月\/静芸)那随意大方的口吻,又不会连一条冰蚕丝手帕都不给,根本没必要耍赖骗人啊。 而且,人家是修行之人,骗人是造口业,会损坏修行的,就更不会骗人了,不值得。 怎么说也是白家养女,怎么还输不起啊。 而静芸面对白雪青的质疑,直接反问:“冰蚕丝手帕我早上的确拿了出来,你也的确看到了。” “我的鞭子——你为什么会猜这个?你又什么时候看到了?” “你别不承认!我昨晚……” 因为太想得到静芸的法器,白雪青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昨晚”。 但白雪青的智商还没完全被贪婪所蚕食,立即发觉了静芸为她设下的陷阱,瞬间噤声。 她昨晚出去了并不稀奇,毕竟她都开直播了,这一点也不能再否认。 重要的是,她昨晚去土庙偷琉璃珠,被警方发现了! 虽然,警方没有公布这件事情,但是,静芸知道、鹤时眠也知道,甚至,鹤时眠还用手机录下来她偷琉璃珠的全过程。 她已经努力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了! 结果,静芸居然想借机让她在镜头前主动承认自己偷东西…… 现在可好,承认什么时候见过不行,会暴露自己偷东西,承认自己没见过也不行,那就是侧面印证静芸袖子里确实没有这两样东西,她得捐款三千万。 三千万啊…… 陷入进退两难局面的白雪青死死地咬着牙齿,看向静芸的眸中,愤恨都要倾泻而出了,可她记得现在还在录制,生生憋了回去。 最终,掩饰案底和失去三千万,白雪青选择了后者。 反正三千万不一定是她出钱,但案底一旦被捅出来,她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是我、猜错了……” 短短五个字,说得白雪青几乎吐血。 而静芸虽然没能让白雪青主动把“盗窃罪”的案底说出来,但让白雪青向九州公益事业捐款三千万也是如了愿,点了点头。 “众人皆是见证,白雪青猜错了我袖中所放有的物件,愿赌服输,现在就要向九州公益组织捐款三千万了。” 随着静芸的话,摄制组立即推进镜头,给了白雪青的手机一个特写。 只见白雪青给备注“二哥”的白长赢发去了消息。 白雪青:二哥,你看了《返璞归田》的直播吧?我猜妹妹袖子里的东西猜输了,你现在就帮我给九州公益组织捐款三千万好不好? 那头的白长赢很快就回了一句“好”,片刻之后,白长赢将白家向九州公益组织捐款五千万的截图发给了白雪青。 既然捐了,那当然是要搏个好名声的,即使对方是静芸,是他们失去后为了种种原因想挽回的血亲家人,他们也还是不想让这个风头和好处让静芸一个人给占了。 反正,他们迟早会让静芸回到白家的,而静芸回了白家,也是为了白家的发展出力的,所以,何必分个彼此呢。 他们这样想着。 弹幕里,白雪青的粉丝们都在说什么“白家对雪宝好宠”、“好羡慕雪宝有一个这么宠爱她的哥哥”,连白家捐款五千万的热搜都开始节节升高了。 而不甘心自己吐出去五千万还什么都没得到的白雪青,在收回手机后再次发出了对静芸的质疑。 “那,妹妹,你说,你袖子里有什么?” 早料到白雪青回问的静芸,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手机从袖子里取了出来,然后,又取出了朏朏爱玩的猫薄荷鱼,以及朏朏爱咬的,密室逃脱成功通关后获得的镀金奖牌。 无需再问静芸袖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了,因为晚风吹来,静芸宽大的袖子飘逸地飞了起来,勾勒出了风的形状。 展示过自己袖子里有那些东西了,静芸便再次将镀金奖牌、手机和猫薄荷鱼放回袖子,但是朏朏已经闻到味儿了,便立即顶着冰蚕丝手帕,扑进了静芸的宽袖中。 鹤时眠趁机开口:“现在,静芸的袖子里,还有了朏朏和冰蚕丝手帕!” “我说的,对吧?!” 鹤时眠怯生又期待地看向静芸,是在问自己能不能获得静芸有奖竞猜的奖励。 而静芸因为控制着朏朏一天玩猫薄荷鱼的次数,只顾着抓朏朏出来,也没追究鹤时眠捡漏着都要多拿一条冰蚕丝手帕,直接将朏朏顶在头顶的那条冰蚕丝手帕递给了鹤时眠。 反正就一条手帕,她灵府里放了几百条呢,也代表不了什么。 云南轩见鹤时眠捡漏都能有奖励,不禁眼前一亮,也想跟着捡漏,把朏朏捡走,却是已经把朏朏抱进怀中的静芸先开了口。 “好了,有奖竞猜结束了。” 捡漏失败的云南轩失落噘嘴。 看着毛茸茸一团的朏朏,云南轩真是手痒极了。 他真的好想rua一把啊! 而千算万算,给别人做了嫁衣的白雪青,内心更加崩溃,紧盯着鹤时眠手中的冰蚕丝手帕,虽然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堂堂鹤氏继承人,都已经有一条冰蚕丝手帕了,为什么还要和她抢! 五千万啊…… 价值五千万了的冰蚕丝手帕啊! 感受到了白雪青视线与渴望的鹤时眠,收敛了自己看着手中素帕的高兴情绪,赶紧好生将素帕折叠,郑重地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这是昭昭给他的!即使什么意义都没有……也谁都别想拿走! 特别是白雪青和白家人。 第165章 是问题?还是借着问题试探? 想从静芸身上夺宝,却反被挖走五千万的教训,让白雪青安分了一天。 到底,对于视财如命的白雪青来说,真正能伤到她、能管住她的,怕也只有钱了。 而录制的第五天,吃完早饭的一行人在单独录制完访谈后,就要各回各家去了。 毕竟齐家村在洞庭市东城外郊的崇山峻岭之中,去东城中心都差不多要两个小时,更不用说西城机场的路上要花多少时间了,所以只能早早出发。 单独录制访谈的地点在监控室,按照吃完早饭的先后顺序来。 静芸抱着朏朏第一个坐在镜头前,关世雄站在镜头后,手中拿着前四天在弹幕里筛选搜集的问题卡,对静芸一一展开询问。 “静虚道长,我们都知道你是修行之人,所以,我们想知道,在与白家断亲之前,你是在哪里修行的呢?” “可以给我们形容一下你生长的地方吗?” 这是一些网友在了解过了静芸的事迹后,好奇静芸修行的地方,想去旅行、许愿而问出来的。 学习、生活、工作…… 一切竭尽全力后还不如所期望的,他们即使不信那早已消散于世间的神佛,也想找个寄托。 结果静芸出现了,看着还特别厉害,于是他们想去静芸修行的宫观看看,去上香、祈福、许愿。 当然,也会有些网友是别的什么目的,但跟着大流问,就显得只是单纯想朝圣。 而静芸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就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山上。” “很普通的一座山,普通到没有什么名字,山上有花草树木,也有飞鸟鱼虫,很安静,不太有人上山来打扰,万物都可以在那边肆意生长,安稳生活。” 因为是单独的直播间和镜头,所以身为圈外人,没有什么粉丝群体的静芸这边,弹幕与其他五个相比可谓十分稀少。 只有为了静芸而来的各个世家豪门子弟们,受过静芸帮助的各个委托人,以及之前在弹幕上问过问题,想得到答案的网友们。 【好答案!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但是听着描述,就感觉是个能静心修行的好地方诶!好想去~】 【为什么我听着就觉得像是个原始森林啊?没什么人能去,然后万物都可以在那边肆意生长,长成啥样也不知道,而且都没有名字!】 【前面的想多了吧,在我们九州的地界上,要真是原始森林,静虚道长怎么下山的啊?甚至都住不了人呢!】 【有人去了就有名字了,这时候就看广大网友了,凭着这点线索,能不能找到那座山!】 …… 而在一些网友凭着静芸所说的那一点,都算不上线索的线索,查找那座“山”时,关世雄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每天看静虚道长很早就起床,也很早就睡觉了,是因为修行而养成的习惯吗?” “除了起床、睡觉,你们修行的人,还有哪些规矩要遵守呢?” 静芸听着关世雄问的这两个问题,好像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但又好像的确只是网友们好奇,眉头微颤,要皱不皱,但最终还是神色如常地进行了回答。 “是的,从开始修行起,每天的日常就差不多固定了。” “至少,我这边需要早上五点半起床,六点时需要做早课修行,在七点半之前就要吃完早餐,最晚一点、七点之前要分别吃完午餐与晚餐,四点需要做晚课,然后在九点半前睡觉。” “其他规矩其实也不太有,毕竟修道之人修的就是一颗心,出于本心,回归本性,顺于天地,融于自然,久而久之,自得道法玄妙。” “当然,回归本真并不是仗着自己的能力肆意作乱,修道之人与普通人是一样的,九州的律法,神圣不可侵犯。” 弹幕里,有人说修行的日常好轻松,也有人说修行的日常好辛苦,但还是有人说静芸这回答了就像没回答一样。 关世雄也觉得,但静芸已经回答了,再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不太好,于是,第三个问题,关世雄可以说是换了一个风格。 “那,这一期的录制也要结束了,静虚道长对我们节目有什么看法吗?” “还有同住屋檐下的其他嘉宾,静虚道长对他们的印象是怎么样的呢?” 果然,这一问题问出,将静芸心底的疑惑扫除了出去。 或许,刚刚是自己多想了吧,节目组那样问,应该也只是因为她是修行之人,所以才问她修行相关的问题。 现在问的就很正常,是与节目相关的问题。 “目前来说还算有趣,齐家村的风景也很好,村民们也十分淳朴,的确宛如世外桃源。” “璃姐、星哥都很热心,南轩很活泼,时眠……” 静芸想说鹤时眠还挺乖的,但是想着在围捕击毙食人虎那天,鹤时眠为了跟踪白雪青,不顾危险偷溜上山,这句“乖”也就说不出口了。 顿了顿,静芸重新想了一个“有时候挺纯真”进行回答。 毕竟,虽然鹤时眠可能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巧,但这只有十岁心智的半个元神,的确担得起“纯真”这一形容。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即使鹤时眠的本体是块槐木,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心脏,却也不会骗人。 他要是骗人,会脸红、会红耳朵的。 在这档节目里,真的再没有比鹤时眠纯真的人了。 只是,静芸这么说,朏朏就不高兴了,摇着尾巴拍打起了静芸的大腿,无声地表示抗议。 当然,凭着鹤时眠那“静芸情劫男主角”的身份,以及朏朏的占有欲,不论静芸说什么,只要是带有一点夸赞的词,都会让朏朏不高兴。 静芸可太了解朏朏了,垂眸露出浅笑,轻轻地给朏朏顺毛。 而网友们和关世雄,对于静芸的这个回答,觉得静芸似乎对鹤时眠有些意见。 因为静芸停顿了,停顿的时候微微皱眉了,然后说出的形容词,对于不知道鹤时眠真身的他们来说,也不太贴。 就感觉静芸并没有好好与鹤时眠相处过,也没有认真观察过鹤时眠。 但是,更显然、更确定的,静芸是对白雪青有意见。 毕竟,比起给了鹤时眠一个“不贴”的评价相比,静芸提都没提白雪青一个字,似乎白雪青不是这档节目的嘉宾一样。 不过,关世雄对白雪青这个总是能破坏计划的嘉宾也挺有意见的,既然静芸回答完了这个问题,便又继续问下一个。 “静虚道长在参加《返璞归田》之前,就已经帮警方处理许多案件了,这一次在节目里遇上‘老虎食人案’也是意外。” “那么,静虚道长下山来目的就是为了帮社会解决危害的吗?之后会继续帮助警方为社会做贡献吗?” 很好,本来消失了的疑虑又升起来了。 不过,静芸回答时依然滴水不漏。 “我下山来,只为修行,能以己之能帮助警方破案,也是意外促成。” “至于之后,若事到临头,我自然不会视而不见,能够用到我的地方,我定尽力而为。” “相信九州的所有成年公民都是如此,毕竟善良与仁心,是九州人民自古学习传承的美德。” 这叫人怎么说?除了夸,根本不能喷! 总不能说自己是坏蛋,没有善良与仁心吧? 而且,她连小孩子要先自保,然后才能帮助别人的事儿,都通过“成年公民”给暗指出来了。 收集的问题问完了,关世雄似乎也松了口气,感谢了静芸的回答,便请第二个吃完早饭的鹤时眠来做访谈了。 第166章 都收拾好了,准备走了? 静芸抱着朏朏走出监控室时,云南轩、罗璃他们也都吃完早餐了,正在小木屋里收拾行李。 而静芸虽然还没收拾行李,但想着今天就要暂时离开洞庭市了,便先抱着朏朏去了后山。 毕竟她答应过黄父鬼他们,会带他们离开齐家村,一起去修行的,而约定的时间,就是今天。 显然,黄父鬼他们也等着静芸呢。 静芸与为了不暴露身份,幻化回“菲菲”模样的朏朏走到土庙前,一眼见着的,便是已经大包小包收拾好了的七鬼。 这土庙也不大,一眼就能看完所有摆设物件,平常瞧着土庙里也没多少东西,但黄罗衾背的包袱可不小,好像把整个土庙里所有方便带走的都打包好了。 不过还好,她贴了符纸的小瓶子,就和她的灵府一样,什么都装得下。 “都收拾好了,准备走了?” 七鬼连连点头,而黄罗衾也不愧是七鬼之中最为年长的,还主动向静芸报备他们离开后,这土庙的处置结果。 “这座土庙其实早已经废弃了,现在这时节,山下村民们都忙着耕种,山上又因为刚出过食人虎的事情,即使食人虎已被击毙,孩子们也不太敢上山。” “齐壹他们从未在村民们的面前出现过,所以离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最难办的就是自生,毕竟他是村民们亲手造出的神像,即使村民们不会再来拜他了,但他突然消失了,也不好交代。” “不过我都打算、设计好了,等我们离开土庙,第二天,这座土庙就会坍塌。” “自生和土庙一样,都是土做的,只要土庙塌得够彻底,即使村民们清理这里,也不会知道自生这座神像不见了。” “我嘛……我虽然是这座土庙的庙祝,但是,我平常也不是一直在土庙里的,而他们一时半刻也发现不了土庙塌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对于我不见了应该也能理解。” “毕竟庙都没了,庙祝也就不需要了。” “静虚道长请放心,我们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欠村民们的孽债我们也偿还了!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五奇鬼与齐自生对此连连附和,特别是五奇鬼,争相举手,向静芸汇报。 “我们把偷村民的食物,都双倍还回去了!” “我们还把精气都还给了他们!” “我们还了双倍精气呢!” “看几个小娃娃乖,我还给小娃娃送了好吃的果子!” “嗯!静虚道长放心带我们走吧!” 齐自生插不上五奇鬼的话,最终只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这里也没有问题了,但因为体质问题,点起头来一直“卡啦卡啦”地响。 但黄罗衾有点问题,光是想着,就不禁面露尴尬。 虽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交代过了,但是……看着这样绝世出尘的静虚道长,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就是……那个……我身上的结界……”那个因为摸人间女子手而落得的结界…… “我已经解开了。” 静芸点头应下,但黄罗衾一听静芸已经给他解开了结界,不由得一愣,有种刮彩票结果百万大奖砸头上后的不真实感。 什么……什么时候啊? “在围捕击毙食人虎的那天晚上,我和你用心灵感应说完话之后。” 黄罗衾在静芸的补充解释之下恍然大悟,看向静芸的目光更加崇拜和忠诚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齐家村了的!也想过这静虚道长小小年纪,应该要花一番功夫才能把他身上的结界给破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结界在静虚道长手里,就这么随手的事情! 而静芸见七鬼自己就把善后的事情做好了,便从袖中取出了三个小玻璃瓶,一一打开盖子,将瓶口对准了七鬼。 “待会儿就走了,在我找到住的地方之前,暂时生活在这里面吧。” 只要能出去,而且能够跟着他们静虚道长修行就好!他们不在乎住哪里的! 毕竟,这么落后的小山村、这么破旧的土庙,他们都住了几百年了。 于是,静芸话音刚落,五奇鬼与黄罗衾便迫不及待地化成了轻烟,钻进了静芸手中的小玻璃瓶里。 至于齐自生…… 身为泥鬼的他,虽然是鬼,却身体笨重,走个路,离得近的人都能以为是地震了,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化烟啊…… 想着,齐自生便有些窘迫地看向了静芸,可怜巴巴又犹犹豫豫地一声“我”,满是手足无措的模样。 静芸明白齐自生的顾虑,便将唯一的空瓶子向齐自生的方向轻轻抬了抬,声音温柔,循循善诱。 “不要抗拒它,身体的变化随心念而动。” “先把手伸进去试一试吧?” 齐自生点了点头,即使身为泥鬼的他根本不用呼吸,也认真做了个深呼吸好放松自己的身体,随即,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来。 在“卡啦卡啦”声中,黄罗衾与五奇鬼在玻璃瓶里,满脸紧张地看着齐自生小心翼翼地,将他那比小玻璃瓶瓶口还大上两圈不止的食指,试探着伸进小玻璃瓶。 就在齐自生的指尖触碰到小玻璃瓶瓶口的瞬间,齐自生便化成了一道土黄色的轻烟,都来不及惊呼,便已钻进了小玻璃瓶中。 待轻烟在玻璃瓶中凝聚化形,齐自生与黄罗衾、五奇鬼他们一样,变得还没有成人的小拇指那么大。 “走了。” 静芸盖上三个小玻璃瓶的盖子,通过宽大的袖子收入灵府之中,让七鬼与老租客耳中待在了一起,然后与朏朏再次使用缩地千里,赶回小木屋后的监控死角。 节目组录制访谈的动作倒是快,静芸与朏朏刚走回前院,打算去小木屋里收拾行李时,最后一个吃完早餐的白雪青也录制完了她的单独访谈。 见到静芸,白雪青竟笑意盈盈地主动打了声招呼,静芸瞥了白雪青一眼,却正好看到了刚从监控室走出来的关世雄与刚刚拍摄单独访谈的摄制组人员。 与白雪青那看着就不怀好意的笑容相反,关世雄与摄制组人员的脸上,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当他们抬头看到静芸时,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本来还以为白雪青这次出了五千万,能安分久一点呢~” “昭昭,看来,白雪青刚刚在录单独访谈的时候,又干‘好事儿’了!” “她笑得这么高兴,不会以为凭她的那点不入流手段,能治住你吧?!” 嗤笑的朏朏通过心灵感应与静芸吐槽白雪青,而静芸虽然不知道白雪青又干什么“好事儿”了,却也丝毫不怕即将发生的变故。 “那她就试试吧。” 想着白雪青每一次作妖都能让自己发现意料之外的惊喜,静芸也在心中嗤笑,没有理会白雪青刚刚对她打的招呼,与身为助理不能暴露在镜头前的朏朏分开,转身走进了小木屋。 一切杀不死她的,都将成为她飞升的登天梯。 既然白雪青又要给她送梯子了,那就尽管来吧。 刚刚带走了七鬼,土庙也将坍塌,位于东北的艮位五行土就此缺失,破解了那恶道的一处阵门,她可高兴得很呢。 现在,什么都无法破坏她的好心情。 第167章 静虚道长,请跟我们走一趟。 节目组统一订票,虽然罗璃、罗星姐弟俩的目的地与静芸他们不一样,但登机时间大差不差,于是一行人还是在一起赶飞机、吃饭、候机,直到要登机了才分开。 至此,《返璞归田》第一期的录制彻底结束了,接下来的两天休息日,是供节目组进行精华剪辑的时间。 幻化回“菲菲”助理的朏朏,登机后便坐在静芸身边睡起了大觉,强硬地把渴望和静芸坐在一起的鹤时眠隔了开来。 毕竟,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 他就不信,自己坐在走廊边睡觉,那鹤时眠还能越过他,和他家昭昭说话。 他现在可是女身,鹤时眠要真敢这样,他可就要大喊骚扰了! 而坐在静芸位置左前方的鹤时眠,身边也坐着他与鹤时羡的助理童颜,跟他低声转达着鹤时羡在登机前发来的消息。 “少爷说,你敢背着他接综艺,以后都别想再出门了,之后的节目,都由他来录制。” 早料到鹤时羡会知道,也料到鹤时羡会为了接近他的昭昭而顶替他。 鹤时眠眼帘微垂,插在衣兜里的手不住摩挲着那条静芸在土庙里给他的素帕。 昭昭自从在土庙看到他后,就与他不似从前那样亲近了,或许……他不在,昭昭会高兴的…… 想着,鹤时眠就心酸了起来,低低应了句“知道”后便嘴巴一瘪,抬起手臂遮住了双眼。 看着松弛的样子,就像是要补觉,但他其实是想哭。 可是,他只是半个附身于槐木的元神,他受伤了不会流血,痛了也不会流泪的…… 童颜怔怔地看着鹤时眠,心疼着自己的小少爷,但又无法违抗鹤时羡的命令,最终只能沉默了。 因为都是一起出发的,这次白雪青倒是没有迟到出什么幺蛾子,飞机很快就顺利起飞了。 但是,一路上白雪青一反常态的安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经过十个小时的飞行,次日清晨六点,一行人以静芸与给静芸背着小包袱的朏朏为首,先后踏出了云都南城机场的大门。 结果,还没走出两米远,一队以李忠谠为首的警员便拦住了静芸的脚步。 “静虚道长,请跟我们走一趟。” 李忠谠向静芸敬礼,那一脸严肃,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就好像根本不认识静芸,且与静芸是敌对关系。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警察要抓你啊?!” 这方李忠谠的声音刚落,后方就有白雪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喉底即将压抑不住的笑意还发着颤。 看来,白雪青昨天在小木屋前笑的意思,就是今天因为这事儿呢。 而静芸没有理会白雪青,只面色平静地看着李忠谠说完话就对自己眨巴眨巴打暗号的眼睛。 然后,在鹤时眠要不管不顾上前保护她,代她与警方交涉前,应了一声“李队长请”,便抬腿从李忠谠身边走过。 这昂首阔步、果断飒爽的背影,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两边站着好似是来押送人的警员,都要变成护送人的保镖了。 朏朏也为白雪青的计划好像再次落空而嗤笑出声,但更多的,还是对于警方来找静芸所为事情的好奇,紧跟着静芸钻进了警车后座。 顺利带走了想带走的人,李忠谠立即收队,以防堵塞道路,事情发酵。 而鹤时眠看着静芸被警方带走,虽然看着好像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但还是很担心静芸的情况,便一脸紧张地攥紧了童颜的衣角。 “快!快点!童颜哥,你快点去开车!我们跟上去!” “跟警车?!” 童颜都惊了。 我的小少爷,谁家好人敢跟警车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找事儿呢! 放国外,不止车,怕是连我们都要吃枪子儿的! 虽然九州不是国外吧……但这也是不可以、不建议去做的啊! 但心智只有十岁的鹤时眠不管,他只知道自己所牵挂的人被警察带走了,听着那一直和静芸不对付的白雪青的语调,还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一时间,鹤时眠急得红了眼睛,不停催促着童颜“快快快”,都要把人设给崩了,引得童颜只能去开保姆车。 毕竟,要是他家小少爷真大庭广众之下急哭出来,人设就真崩完了,等鹤时羡出来活动时,那有心之人查一查,少说也能开始散布他们鹤氏继承人人格分裂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要哭,还是在车上哭吧。 不过童颜去开车的速度并不算快,毕竟他想故意跟不上警车,好不将事儿惹上身。 鹤时眠与静芸的安危,他永远选择自家的少爷。 但实在是架不住机场范围里的道路实在来往拥堵,且警车也没有拉起警笛,普通车辆无需避让,所以童颜把车开得再慢,也还是正好跟到了最后一辆警车的屁股后头。 他该说是天意么? 童颜一时间有些无奈的绝望。 而在等待车辆能够顺利前行的时间里,为首的第一辆警车中,坐在副驾驶的李忠谠,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了坐在后座的静芸。 “静虚道长安心,刚刚大庭广众之下,我们的事情涉及机密,不能透露半分。” “也是白家那大小姐送上来的借口好,在昨天的单独访谈里,当着几千万的观众,说你道法高深,会把鞭子变戒指,还宣扬道法,收服人心。” “你也知道,九州律法不让未经报备,私自大肆宣扬宗教相关言论,所以我们只能将作为‘疑犯’的你带走……” 身在静芸灵府之中的七鬼与耳中,一听白雪青又往他们静虚道长身上泼脏水,陷害污蔑人了,都气得在玻璃瓶里打转。 特别是对白雪青露出一口黄牙笑过的黄罗衾,暗暗地想—— 那白雪青,怎么还不病呢…… 他都觉得只是让那白雪青生三个月的病的教训不够大了! 七鬼与耳中在静芸的灵府中躁了起来,最不稳重的五奇鬼都开始上蹿下跳了,不过静芸贴在玻璃瓶上的符纸效果特别好,不论他们怎么闹,静芸都不会受丝毫影响。 所以,知道李忠谠没有说完话的静芸,依然安静地等待着李忠谠的下文。 “不过,我们要和你谈的也不是这‘传播封建迷信罪’,是上头来了人,要和你……准确的来说,是和整个玄门,谈一个合作。” 话及此,受命前来带静芸去警局,并先行通知静芸此事的李忠谠,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向静芸的眼神,都随着话语而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想知道静芸愿不愿意。 毕竟,静芸要是直接说不愿意,他们也没有强行带静芸去警局的道理。 但静芸神色未变,依然看着窗外堵成长龙的车队,在李忠谠的话音落下后,平淡地应了“嗯”。 “见了面再说吧。” 九州的领导层有他们的想法,她也未必没有自己的心思。 恶道在九州大地上寻找适合的方位,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即使献祭别人,也要设置阵门造法坛。 她如今碰巧找到并破解了两个,剩下的六个,如果又是和这两个阵门法坛一样涉及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她也不能私自处置,还得需要官方帮助呢。 与其届时联系警方毫无准备地临时出动,如今就早早联合起来做准备,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合作。 不过,整个玄门与九州官方的合作…… 静芸回顾着玄门创立以来的历史,最终确定——从未有过。 而且,更因封建社会时,上位者设下的杀令,使整个玄门渐渐脱离社会,即使她这边没有问题,其他门派怕也各有各的问题。 其中,光是一个不能相融的问题,怕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一个好的方法来克服吧…… 静芸想起了在花岩市时接到的第一个委托。 那缥缈山浮罗观里的事闲、事遂两位道长不就是么,觉得她是“歪门邪道”,也看不起她是一个坤道。 所以,这事儿还是见了面,互相了解、深入谈过再说吧。 第168章 万分希望静虚道长能够考虑一下 因为时间尚早,又正是假期,在离开机场范围后,道路上的车便少了许多,警方的车队也很快就驶回了位于市中心的警局。 鹤时眠让童颜在警局附近的停车场等他,自己下了车,跑向警局。 不亲眼看着静芸平安无事地出来,他不放心! 他知道的……他知道,他家很厉害的…… 但再怎么厉害,不是来报案,也不是来协助调查的鹤时眠,在跟着静芸进了警局后,他还是得在前台规规矩矩地问女警员:“我能不能……能不能在这里等静虚道长出来?” “我不会乱做什么的!我只是……想等静虚道长好好地出来……” 听着鹤时眠再三强调的话,又见鹤时眠是为了静虚道长而来的,还微皱低垂着眉眼,一脸担忧的乖顺模样,女警员点了点头。 “找个地方坐吧,不干扰我们正常办公就好。” 得到了女警员的同意,鹤时眠焦急又紧张的眸子里,才稍稍有了点松动。 鹤时眠找了个在角落不起眼的铁椅呆着,但因为担心静芸,一时间坐立难安,一把导热良好的铁椅,占了半天都还是凉的。 而警局办公楼深处的会议室门外,不仅站着警员,甚至还有军方的军人在站岗。 大老远见静芸这位静虚道长,以及她的助手被李忠谠领来了,守门站岗的军人立即为三人推开了门。 一走进会议室,静芸便见靠窗那处的桌边坐着三个人。 一个穿着墨绿的军装,肩膀上佩戴着金色谷穗横列三星军衔,李忠谠对他敬礼,唤他“岳上将”。 一个穿着藏青的警服,肩膀上佩戴着银白谷穗绕九州国徽警衔,李忠谠对他敬礼,唤他“蔡警监”。 一个与“蔡警监”穿的一样,只是肩膀上佩戴着的是银白谷穗横列三星警衔,李忠谠对他敬礼,唤他“局长”。 身后会议室的门被帮忙开门的军人关上,静芸对三人行拱手礼,道上一句:“玄门静虚,见过三位。” 三人见状也立即站起了身,没有握手,而是跟着静芸的行礼抬手敬礼。 “九州首都军区上将岳成功,久仰静虚道长大名。” “九州首都公安部部长蔡江南,久仰静虚道长大名。” “九州首都市中心公安局局长吴易心,久仰静虚道长大名。” 三个在云都政坛都可以说是响当当的人物,依次对静芸做着自我介绍,最后做介绍的吴易心说完,还抬手示意静芸“请坐”。 站在静芸右手边的李忠谠,见状立即帮静芸拉开了座位,静芸道了声谢,便坐在了岳成功的对面。 朏大爷觉得无聊,一落座就想低头做小动作,玩自己的流苏耳挂,不料引起了岳成功他们的注意。 静芸转手递给朏朏一瓶水,代朏大爷做了个介绍。 “她是我师姐——菲菲,性子比较活泼,有些闲不住。” 习惯了正经严肃氛围的岳成功他们笑着微微点头,强行将注意力放回到正事儿上。 坐在李忠谠对面的吴易心干咳一声,开始将事情引入正题。 “花岩市的‘大型儿童拐卖案’、云都罗家的‘保姆杀人未遂案’以及洞庭市齐家村的‘食人虎案’,对于静虚道长的能力与仁心,我们都有目共睹。” “今天请静虚道长前来的原因,想必来时静虚道长就听忠谠简单说过了,现在呢,请容我再深入讲述一下缘由,也希望静虚道长能考虑一下。” “对于玄学一事,其实我们内部也是因为一些机缘而开始有所了解的,但是远远比不上你们这些修行者。” “而如今事态日渐紧急,也由不得我们慢慢钻研了。” 说着,吴易心便将手边的一大摞档案袋推向了静芸,只是会议室的桌子有些宽,最终还是得靠李忠谠在一旁拉一把。 “这是九州各地最近一次整理过往案件时,单独分出来修补补充的部分卷宗,你可以看到,在九州各地都有许多悬案未决。” “而这些案件所发生的时间,短的距今也不过半年,长的甚至已经有近百年了。” “至于这些案子的作案人,有些……的确,是人所为,只是犯人太过狡猾,令我们找不到踪迹。” “但是有些,我们在查探时发觉逻辑也好、作案能力也好,都并非是人力所能办到的。” 静芸一边听着吴易心的解释与介绍,一边随手打开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还放在最上面的档案袋。 这是一份来自木莲市西城公安局整理上传的,属于半年前的案件卷宗。 话说半年前,位于木莲市西城蜦灵村的后山,因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而发生了山体滑坡与泥石流,一座几百年前的古墓就这么被迫暴露在了世人眼前。 考古队闻讯而来,但是入山之后却突然断了音讯。 考古院在考古队断联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警方,但警方入山查找考古队的所在,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那一打传输打印的证据线索照片中,场景都是雾雨蒙蒙的山林之间,科研团队曾驻扎栖息过的地方混乱一片,花草零落,泥水四溢,像是遭遇了突然袭击。 角角落落有着殷红如血的花果,而在一些树干上,也有残留暗红鲜血与人体组织,红色与红色相映衬,占满了整张照片,一切好像都证实了考古队员们遭遇了不测。 本来,警方怀疑过考古队员们是遭遇了野兽袭击,但考古队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可以说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便又开始怀疑是村民劫财杀人。 但在经过多方调查之后,警方们最终只能证明是上山的村民们没有保护案发地的意识,见有好东西就都拿走了,贪财是贪财,并没有杀人。 线索断了,人证还只证实了几个村民贪财,案件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静芸紧盯着照片上殷红如血的花果,以及拼拼凑凑出来的,花草折断的痕迹,心中有了一个猜想,但要证实与最后收尾,也的确需要有警方的协助。 看完第一个卷宗,静芸又随机看了三四个案件,然后收好档案袋,重新抬头看向了吴易心。 她看这些案子,只是为了看事情是不是达到了警方所说的,需要玄门合作的地步了,现在确认了,也就继续去听对方把话说下去了。 “我们希望能够给所有的受害人一个公道,令所有的冤屈得以昭雪,以最大的可能,保护所有公民的安全。” “所以,我们想与玄门达成合作,建立一个‘非自然事件调查局’。” “在此之前,我们也暗中接触过一些玄门中人,但他们无一例外,虽入世却依然只想修行,对于和我们官方合作的事情并没有兴趣。” 说着,吴易心就想到了那些修行之人所说的话,引得他虽然微微勾唇,所发出的声音却还是无奈的轻叹。 “也是曾经的统治者对玄门下达的杀令,使得玄门中人与我们这些平凡的人离了心,毕竟屠杀在前,现在也不能怪他们不愿掺和这人间事了……” 喝水的朏朏闻听此言,不禁鼻尖微动,眉头微皱。 他没闻错吧?他好像闻到了一股茶味儿啊? 而吴易心见静芸还是没作声,便似是因为说了太多话而喉咙干得干咳了一声,喝了口手边的水,才得以继续说话。 “后来,当我们因花岩市的‘大型儿童拐卖案’注意到静虚道长,你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是意外之喜。” “我们都想啊——我们可能,终于等到、找到了一个,愿意受理人间事的修行者了!” “再后来,你对受害者家属们的一番话,更让我们相信静虚道长你的心中怀有大爱!” “但是,因为受到过了太多修行者的拒绝,我们心中也有些拿不准你的意思,便只能继续默默观察你……” 什么观察,是调查和考验吧! 调查昭昭的背景和出身,考验昭昭的能力、品德和性情。 朏朏因口中含水而嘟着嘴,在心中哼笑,抬手,给静芸递了瓶水。 静芸没有拒绝,喝了一口,而在坐的另外四个人看着神色平静的静芸也知道,静芸应该是知道了他们暗中调查考验她。 四人无措地互相看了彼此两眼,最终,只能是吴易心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还好,不久后你主动举报了云都罗家的‘保姆杀人未遂案’,我们看到了你不论大案小案都愿意受理,这叫我们更加感动!” “直到洞庭市齐家村的‘食人虎案’,你又再次出手,让我们看到了你绝对的领导能力,让我们确定,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当然,我们为先前调查、考验静虚道长的事情,向静虚道长道歉……” “但是,我们真的万分希望静虚道长能够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 说着,四人就齐齐站起了身,想要对静芸道歉。 第169章 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坐吧,继续谈。” 敢情,崔能的提问与《返璞归田》第五天单独访谈里的那几个问题,也有桌对面这三位的授意。 虽然的确有些冒犯,但静芸也能理解,既然他们能意识到,静芸也不会抓着这个事情不放,在四人马上要对她鞠躬的时候制止了他们。 岁数都比她大,朏大爷受得起,她可受不起。 而要道歉的四个人见静芸都开口了,也怕他们几个大男人哄不好人小姑娘,便只能拘束地再次落了座。 一时间,这会议室好像变成静芸的主场了。 “对于设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你们把你们的想法展开说说吧。” 吴易心连连称“好”,但对于静芸想知道的,他们的想法,却是由岳成功来说的。 “鉴于玄学的事情我们一窍不通,所以,对于那些悬案的追踪调查,需要静虚道长来处理。” “而我们军方、警方,愿听凭静虚道长调遣,只要是静虚道长下令,我们绝无二话!” “而且,我们也听静虚道长说过,玄门有清规戒律,不得将玄术道法法器用在普通人身上。” “办案、抓人……任何玄门中人不方便做的事情,就由我们来效劳吧!” “只要静虚道长同意调查局的合作设立,除了我们军方、警方的所有人待命外,我们也会专门挑选人员进入调查局时时刻刻在第一时间效力。” “当然,在我们挑选人员进入调查局的同时,我们也希望静虚道长能够联合其他的玄门中人,一起加入我们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中来。” “毕竟,静虚道长也看到了,我们堆积的悬案有多少,而这里堆着的,其实连全部悬案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这些案子若都让静虚道长一个人去查,也实在是太累了。” 静芸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而朏朏将矿泉水瓶往桌上一搁,心中又是一声嗤笑。 不止是考虑到累人的问题,同时也是掣肘吧?不想让一家独大! 算了……得亏是我家昭昭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东西,连接委托都不争不抢随缘了,能帮就帮而已。 我家昭昭——迟早是要渡劫成功、飞升成仙的! 就算是在渡劫的时候做好人好事了!正好在我家昭昭飞升前留下一个能用的继续帮他们查案…… 嗯——说不定,以后也可以帮上昭昭的忙? 朏朏的思绪飞远了,不想再听官方这弯弯绕绕的话了。 而被朏朏摔了矿泉水瓶的岳成功,也知道静虚道长身边的这个“菲菲”不好惹了,再次读出了他们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心思,不禁也和刚刚的吴易心一样,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 “当然了!我们愿推举静虚道长成为‘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调查局内的一切规矩由静虚道长制定,所有人员的职位、升迁,也都由静虚道长管理!” “只要有需要,我们都听静虚道长差遣!” “其他的,我们除了能为静虚道长提供人员支持外,办公地址我们也愿提供并按照静虚道长的意思布局。” “如果静虚道长有其他问题和帮助,我们也尽最大的努力,会为静虚道长排忧解难的!” 九州上将岳成功给出承诺,九州总警监蔡江南与公安局局长吴易心也连连附和点头,而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九州政坛对静芸的认可与支持。 但是,静芸对于这些地位、权利什么的,并没有多少兴趣。 她只想着那个恶道在九州大地上设坛作法,妄图献祭一切,助他一人飞升成仙,还有这九州大地上的各处,有许多她暂时没发现、没遇上的鬼怪妖兽,仗着它们的能力为非作歹。 所以,在四人殷切的目光下,同样也希望能够借助九州官方力量,消灭恶道与那些作恶的鬼怪妖兽,还九州大地、所有生灵一片安宁祥和的静芸,点了点头。 她答应了! 四人激动不已。 蔡江南直接抖开了手边卷起来的云都西城地图与建筑图,开始给静芸介绍这个,在她点头后很快就能建成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 “为了避免造成群众的猜疑与恐慌,我们打算把调查局的办公楼设立在西城外郊西子湖畔。” “正好,这个人工湖畔的建筑,是一个老板刚造完外立面就进了牢里被充公的酒店,占地30亩。” “建筑内部够大,上下二十四层,裙楼三层,可以自由设置区域,外观也刚好能掩饰调查局的性质。” “这里虽然地处较为偏僻,但交通也很方便,驱车半小时左右就能进入市区范围,而通勤问题我们也会重新配车,方便出警。” 说着,蔡江南还从云都西城地图与建筑图的中间单独抽出了一张图纸,上面画着的是一辆九州中上车企所推出的suv构造,以及单独的外漆设计。 其实也没多少设计,就是纯黑主调,侧边车门加了一道特别定制的纯白腰线,在靠近车尾的位置,逐渐扩大的腰线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大写首字母组成。 嗯,很简单干净的设计。 虽然无法避免为了区分九州官方车辆所属而绘制的调查局名称,但简化成了首字母,也算是在最大程度上向普罗大众掩饰了这“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存在。 “这已经是我们所能看到的一些条件了,其他的像选址风水什么……就看静虚道长的了!” “你看这……怎么样?” 静芸将目光移回了地图上,见酒店所在的位置依山傍水,方圆五公里都不见半点居民房屋的影子。 同时也的确如蔡江南所说的,向着城区五公里外起,零星就有了村落的影子,而不论是贯穿村庄还是绕过村庄的道路也都是柏油马路,的确方便。 “在风水上,凝聚了正义与邪恶的警局,具有强烈的阳气和煞气,而它的所在之地,被称为‘孤煞之地’。” “再加上我们的这个调查局,专门查的就是那些作恶的鬼怪妖兽,煞气会更重。” “古籍《雪心赋》中有言——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翻译成白话的意思就是——阴阳相互依傍、存亡与共,不论是有阴无阳,还是有阳无阴,打破了平衡,一切都将归于静止寂灭。” “就像世间的繁衍发展,男女雄雌,若有一方消失,这个物种就会走向消亡灭绝。” “而警局作为这样一个‘孤煞之地’,如果正好与居民区相对,那么对住在附近的居民来说,都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负面影响,比如家庭关系、个人运势、财运事业。” “当然,从科学上来讲,只是因为警局作为执法机构,门口出任务的车来车往,罪犯来来去去,所以不符合注重宁静和便利性的住宅区环境而已。” “此处远离居民区,不会影响民众,又依山傍水,对于办案人员的身心也有益,选址很好。” 静芸细致地分析了警局选址的风水,令最后的肯定更加具有真心实意,竟引得坐在对面的三个男人都不禁松了口气,不同程度地笑了起来。 这个女娃娃年纪虽然不大,但身上的气场可不小,当然,能撑得起这气场的能力也十分强大。 不过,她的待人接物都很温和,同时也是疏离的,这才令人的注意力习惯性地放在探索她上,容易忽视那股气场。 他们都没看错人,这个女娃娃,会是调查局当之无愧、无可替代的局长! 只是,岳成功他们刚松一口气没多久,静芸的一句“不过”,又令他们不禁憋住了呼吸。 第170章 我们想,这座宅院是时候迎来新的主人了! “不过,这个算是你们的……编制么?” “是这样的,据我所知,你们的编制岗位,并不让人身兼数职,而我现在正在履行与白家人的约定,录制一个综艺。” “合同已经签了,我也不想违约。” 面对静芸的疑惑,令再次紧张起来的岳成功他们终于又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点小事儿。 在调查局成立方面比较有话语权的蔡江南立即笑着开口,轻声细语地向静芸解释她的疑问。 “调查局局长这个位置,的确是我们的编制岗,我们的编制岗也的确不让人身兼数职。” “但你是玄门中人,而你与白家人的约定我们也略有耳闻。” “且不说你与白家人的约定、与节目组的合约先于我们调查局,就是我们刚才对你所答应的,你想在管理调查局的同时参加节目、完成约定,也是小事一桩。” “如果需要,我们也会为你提供一切帮助的!” “只是……案件堆积,我们也希望能够尽快展开清查,不知你是否接受我们对那档综艺节目插手?” 瞧这话说的,都插手过了还来问可不可以。 嗯——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开始对静芸袒露一切,开始征求静芸的意见了。 静芸对此很满意。 “请随意。” 静芸没有说什么其他的条件了。 毕竟对面坐的都是九州官方,他们会以人为本,也不会违反契约精神的。 “对于调查局的内部布局,也请随意。” “不过,对于联合所有玄门的这件事情,我还需要你们官方的公文以及说话有分量的人同行,之后的事情,我会尽快去办的。” 岳成功他们听着静芸所保证的话,都满是信赖地笑了,而对于静芸所安排的事情,他们也应了一声“当然”。 既然静芸同意了与他们官方合作,那么公文就可以开始编写打印了,至于派人与静芸同行么…… 身为云都市中心公安局局长的吴易心当即开了口:“李忠谠,你熟悉的!” “他可是我们刑警队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啊——前途可谓无可限量!” “本来,我们也是打算如果你同意了合作设立调查局,我们就推荐李忠谠加入做你的副手,去担任调查局副局长的,既然你现在就需要,那就让他现在跟你去做事吧!” 李忠谠在吴易心提起他名字时便站起了身,越听自家局长的夸奖,一张小麦色的脸就越红,最后都快不好意思说话了。 “静虚道长……不!静虚局长!以后,我就听你指挥了!” 李忠谠对静芸敬礼,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宣誓,静芸也站起身对李忠谠拱手,回应一句:“李副局,愿我们合作顺利。” 听着静芸唤自己“副局长”,连升两级的李忠谠一时间脸变得更红了。 怪不好意思,也怪紧张的…… 以后,就能接触更多刺激的案件,为更多的冤屈者伸冤了!就能看到更多的,另一个世界的样子了! 光是想想,李忠谠就开始兴奋,开始迫不及待去伸张正义了。 而对于玄门与官方合作,设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事情,既然已经敲定,静芸便也要回restquiet去休息了。 顺便准备一下去联络九州的各个玄门,看他们是否愿意加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 其实,她此次下山来,本没有打算与其他玄门接触的,毕竟九州玄门如今看似团结,实则内斗得厉害。 在接“痴鬼”委托时就可以感受到了,单凭字辈就觉得她是歪门邪道,还看不起坤道。 却不料,凡尘的乱子也是因叛离玄门的恶道而起,令所有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的确,大道就是如此,万事万物,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封建时代对玄门的屠杀,令官方与玄门、玄门与玄门相互抵触,逐渐疏离。 现在因危机四起,令官方与玄门合作,玄门与玄门之间也得再次融合…… 然而,静芸刚对岳成功三人拱手告辞,蔡江南便道了一句“等等”。 只见蔡江南从身后取出了一个房本,站起身走到静芸面前递上。 “我们也听说——静虚道长与白家人了断关系之后,现在是住在酒店里。” “这多不方便啊!也不安全!” 虽然对于道法高深的静虚道长来说,这世间貌似也没什么能威胁到她的…… “正好,我们手里有一套房子,想着不如给了静虚道长,也适合静虚道长。” “这是一套位于西城山山顶的宅院,距今已经一千五百多年了,曾是齐国公主的公主府,虽历经多年风霜战火,它依然鲜亮如初。” “至于为什么说适合静虚道长……” “第一点,它就在我们所设立的调查局的附近,方便你出行。” “第二点,它环境清幽,与几个玄门道观所在一样,特别适合静虚道长修行生活。” “第三点么……” 说着说着,蔡江南便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连带着手里的房本都变得烫手起来。 毕竟…… “之前考古队去考察过这座古建筑,想了解一下这座公主府为什么历经千年风霜都丝毫不改,结果遇到了许多……奇怪……灵异的事情。” “没有落锁的门怎么也推不开,推开后门又自动合上。” “工具明明就放在手边,但下一秒去拿却消失无踪,等再去找的时候又凭空出现。” “晚上休息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喘不过气来,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有人起夜还听到幽幽的哭声……” “诸如此类,许多许多,但因为那时候我们还未想接触玄门,考古队又已经差不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数据,所以我们封锁了那里,也没有再求助玄门的人。” “现在……我们想,这座宅院是时候迎来新的主人了!” “静虚道长,你是最适合这座宅院的主人,不论这座宅院里有什么,都任你处置。” 正好,静芸一直在寻找一个适合自己修行休息的屋子,现在又与官方达成了合作,已经分不清谁欠谁的了,便没有推辞,抬手接过了房本。 “多谢。”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才应该感谢静虚道长,愿意与我们合作,设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呢!” 蔡江南受宠若惊,末了想着静芸着急走了,他们的事情又已经谈完了,便没有再继续留着想要离开的静芸,抬起了手,示意送静芸出门。 “忠谠,送静虚道长出门。” “如果静虚道长需要,就让忠谠带你去看看我们的调查局与宅院地址吧。” 三个在政坛身居高位的人,看向静芸的眼神中一脸慈爱,一直目送静芸与朏朏走出会议室,才将目光收回。 这个静虚道长,与其他那些玄门中的修行者完全不一样! 善良、勇敢、仁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且心性坚定、宠辱不惊,真是好极了! 第171章 还好他拿了两条素帕回来 自从接了《返璞归田》的综艺,静芸在restquiet的房间就只按天租了,既然现在有了适合的房子可以久住,静芸便打算去办理退房。 而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朏朏一直用心灵感应跟静芸嚷嚷饿了,静芸与李忠谠商量先一起去restquiet把午饭吃了,然后再去西城看看。 毕竟restquiet的房费都已经付了,而不论是调查局还是古宅,都是在西城,吃完饭再去,很顺路。 商量完的三人刚走到大厅,站在角落的鹤时眠便立即快步走向了静芸。 “z……静芸!你没事吧?” 李忠谠见鹤时眠似乎有话要与静芸谈,便立即特别识相地转头对静芸报备:“我先去把车开来。” 见静芸点了头,李忠谠才放心地快步走出警局。 而鹤时眠在走近静芸后,一直仔仔细细地将静芸从头检查到脚,怕静芸被警局的人欺负了,又在李忠谠离开后,委屈又愤恨地念叨着自己对白雪青的怨气。 “我知道了是白雪青借单独访谈污蔑你,我也已经叫家里和节目组发声明了!还好你没事……但我——” “也依然不会放过她的”这几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鹤时眠便见静芸对他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一时间,有满腹的话不能说出口的鹤时眠,看着更加委屈了。 昭昭从前从不会这样的……从前都会对他笑,还会听他把话说完的…… 为什么呢……就因为他不听话,跟去了后山吗…… 他们就要分开了,分开好久好久……再听听他讲话,好不好…… 但静芸的态度明晃晃地就写着“不好”。 “你别再管这件事了,白雪青这次所做事情的影响也不全是坏的。” 要不是白雪青作妖这一遭,官方还得找别的法子和时间把她约到警局谈合作的事情呢。 “就算你手上有她去土庙的视频,以她那冠冕堂皇的借口,对她也造成不了多少影响。” “与其让她借此事又闹起来占用公共资源,倒不如留到日后一击制胜。” 这种借转移目标以自证的事情,且不说她不需要自证,就算需要,也只要九州官方贴出一则通报,舆论就彻底无法操纵了。 私人贴出一个无法彻底指证白雪青偷盗的视频,还是由鹤氏出面贴出的,除了让看热闹的人站队吵架给白雪青增加热度,就没有别的什么作用了。 她不喜欢太多纠缠,更不喜欢给别人做嫁衣。 “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去吧,我们还有事要做。” 静芸对鹤时眠微微颔首,便快步从他身边离开警局。 而朏朏站在一旁,看着静芸对鹤时眠态度平淡,实在是太高兴了,路过鹤时眠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声音再轻也无法遮掩它话语里的愉悦。 “快回家去吧!我们很忙,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别联系了!” 在朏朏高兴得都要哼出歌来的声音中,鹤时眠的心都要碎完了。 他果然……谁都留不住…… 李忠谠很快就把自己的私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带着正好走出警局的静芸、朏朏去向restquiet。 三人吃完午餐,看着静芸退完房后,李忠谠又很快带着静芸前往西城,而鹤时眠也慢吞慢吞地回了鹤家老宅。 一走下保姆车,鹤时羡便一把攥住了鹤时眠插在衣兜里的那只手并高高抬起,强硬地从鹤时眠的衣兜里抽出了静芸给的素帕。 鹤时眠有被突然冒出来的鹤时羡给吓到,更因为鹤时羡的举动而紧张,但最终手中紧攥着的一条素帕,令鹤时眠稍稍心安。 还好还好…… 还好他了解鹤时羡,知道鹤时羡发现他偷偷和静芸一起参加了节目,还获得了静芸给的素帕,一回家就一定会被抢走。 还好他拿了两条回来,不至于一个念想都没有…… 而鹤时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便立即甩开了鹤时眠的手臂,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素帕,对鹤时眠冷漠地哼笑出声。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联合父亲、母亲哄骗我,把我困在家里,让你去和昭昭相处。” “等我录制完《返璞归田》,我会代你宣布退圈。” “鹤时眠,你再也别想出去了,从今往后,你谁都别想再见到。” “反正,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你只是块木头,不用吃饭睡觉,也不会死的。” 明明是同一个人,只是分裂开来的元神,可鹤时羡依然仇视着鹤时眠,用最能伤到鹤时眠的话刺向另外半个自己。 而鹤时羡一听鹤时羡居然要把自己永远关起来,还要代他宣布退圈,永远不让他见人,一时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毕竟,他虽然料到了鹤时羡会关自己禁闭,却没有料到鹤时羡会做得这么绝。 但是看着鹤时羡这样冷漠得高高在上的模样,鹤时眠也气呼呼地哼出了声。 “你不是我,这是《返璞归田》的录制形式是直播,会被人发现的!” “昭昭不喜欢你——” 现在连我都不喜欢了…… “昭昭会第一时间就发现你,然后讨厌你的!” “你困住我又怎么样……昭昭要是知道了你的这些手段,只会更讨厌你的!” “你别妄想了!” “我和昭昭之间怎么样,不关你一块木头的事,你就在地下室里呆到天荒地老吧。” 被鹤时眠左一句“昭昭不喜欢你”、右一句“只会更讨厌你”,说得眼神更加冰冷的鹤时羡,在好生收好素帕后,抬手押住鹤时眠的后脖子,亲手将人推进了地下室里。 “纵使被人发现又如何,你已经出不去这地下室了,只要你不出现,就没人会发现,我和你是两个人。” 说着,鹤时羡就再次将手伸向了鹤时眠的衣兜。 本想抬手阻止鹤时羡关门的鹤时眠,以为鹤时羡是知道了自己衣兜里还有一条素帕,想一条都不留给他,便下意识攥紧了衣兜里的素帕。 结果,鹤时羡迅速从鹤时眠衣兜里抽走的,是他的手机。 手机啊——这可是他唯一能够联系外界,唯一能够看到静芸的东西了! 鹤时眠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攥住了自己手机的另一半,也用尽自己的浑身力气,与鹤时羡拔起了河。 与自己拔河,还是有些吃力的,但是,鹤时羡不仅手上使着劲儿,嘴上也片刻不停,不断刺激着鹤时眠。 “我或许还真是得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提供了接近昭昭,与昭昭朝夕相处的机会。” “如果昭昭愿意和我在一起,或许,我会心情好得让你还有机会见昭昭一面。” “所以,你就待在里面,日夜祈祷昭昭会动心吧。” “会对我,心动。” 鹤时眠的手机最终还是被鹤时羡强势夺走了,而鹤时眠因为突然的脱力,直接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即使摔倒后反应得再快,最终,鹤时眠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下室这由鹤时羡亲口下令新换的铁门,被“啪”的一声重重摔上。 鹤时羡还亲自落了锁,侧身时面对着童颜伸出的手,知道童颜偏心鹤时眠的鹤时羡,直接将钥匙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本来鹤时眠还可以忍耐的,至少他还有手机,还有一个联络工具,手机里还有他思念的昭昭。 可是,鹤时羡居然连一部手机都不肯留给他……居然连一部手机都不肯留给他! 鹤时眠又急又气,通红了眼眶,却无法流出一滴泪来。 铁门被砸得“砰砰”作响,鹤时眠在铁门里扯着嗓子冲外面喊:“放我出去!鹤时羡!你卑鄙!放我出去!” “至少……至少把手机还给我!把手机还给我!” “我只有这个了……我什么都不和你抢……我只有这个了……” “算我求你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 “把手机还给我……” 耳边是鹤时眠哽咽的哭喊声,头顶是鹤时羡投来的满是质问的锐利目光,童颜的后背冷汗直冒,大气都不敢出。 他知道,他家大少爷是对他偏心鹤时眠这一事感到不满了…… 但是,许久之后,鹤时羡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或许还是念着点一起长大的旧情的吧…… “小、小少爷……” “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这么多天落下了多少工作,自己不知道吗。” 心疼鹤时眠的童颜刚想贴着铁门安抚鹤时眠两句,说自己会找机会来看他,给他带东西,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鹤时羡那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吓得童颜做贼心虚地一抖。 他明明每天都有在跟进工作的…… 当然,他最主要的工作是鹤时羡的特助,他跟着鹤时眠跑了这么多天,的确失职了。 最终,立即就要奔赴岗位的童颜,快速对门内道了句“小少爷等我”,便转身跑向了鹤时羡。 而在门内彻底绝望了的鹤时眠,抱膝蹲坐在了地上,渐渐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只要衣兜里唯一留下的一条素帕,能给予他一点安抚。 但也只有一点而已。 想着静芸已经不再如初见时那般喜欢他,这一点安抚或许也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了…… 第172章 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违背传统的事情呢? 李忠谠带着静芸确定了日后“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具体位置,记录下了静芸建议的几个布局安排。 就比如—— 审讯室与牢房要尽量选在太阳光照不到的阴面。 虽然作恶的鬼怪妖兽十恶不赦,但是他们还是要讲点人道主义的,别到时候那些受不了阳光的鬼怪妖兽还没招供完罪行,就先把它们给晒死了。 至于关押关押鬼怪妖兽的牢房也有不同,要用桃木或枣木。 因为桃木、枣木具有辟邪的作用,普通的铁门不论再怎么坚硬也无法拦住拥有鬼怪妖气的鬼怪妖兽,只有桃木、枣木,才能压制它们。 而官方分配过来的人员办公室尽量要选在朝阳面。 即使官方行政人员自身正气与阳气充足,但如果常常生活在比较阴暗的环境里,又与阴邪之物多接触,也难免损伤自身的阳气,严重的怕是会被邪气所侵。 影响小的,也就平时倒霉一点,生点小病。 影响大的,可能就直接危及生命了。 所以,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选一个能够常常沐浴阳光,洗涤身上的阴邪煞气的办公室,最好不过。 …… 李忠谠将静芸提的几个布局安排记下,转成文档格式发送给了吴易心,而在李忠谠发送完文档就打算将手机收起时,手机屏幕里就跳出了“对方已接收成功”的系统字样。 官方是真的很重视这一场与玄门的合作呢…… “走吧,我带你们去古宅看看。” 手机里暂时不会有工作消息弹出来了,见静芸点头的李忠谠将手机揣进裤兜,转而拿出了车钥匙。 古宅位于西城的北面山顶,正好也就是调查局后不远处的高山上,李忠谠驱车绕盘山公路上行,半个小时不到,便将车稳稳停在了古宅门口的牌坊前。 微微抬头看去,只见这座自建成至今已整整一千五百多年了的古宅依旧富丽堂皇。 白墙配红柱,琉璃瓦配白石台基,各种精美的彩绘未曾因岁月褪色半分,细致地勾勒出了每一个斗拱的形状。 连院墙上的每一个盲窗,都被精心雕刻出冰裂纹的模样,护佑这一方天地严寒将尽,充满温暖和生机,祝愿住在这一方天地里的人岁岁平安。 院墙头,是关不住的满园秋色。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满不满意?” 李忠谠肉眼凡胎,只能看出这座古宅的漂亮,以及历经千年鲜亮如初的神奇,而静芸与朏朏看着这座古宅,只见那绿色的鬼气,浓郁得都要漫到身前了。 现在还不是傍晚鬼气都这么强了,这要到了晚上,那还得了…… “昭昭,看这古宅的情况,还有这鬼气的分布与浓郁程度,这鬼怕是已经与整座古宅都融为一体了,而且有千年的修为,走进去就会被它吞噬的,你打算怎么办?” 竖形的瞳孔变回圆形,用心灵感应相问的朏朏,转头看向了身侧的静芸。 而有好好修行且博览群书的静芸,虽然不能像朏朏那样具体地看到鬼怪妖气,但能感知鬼怪妖兽气的浓度,以及大致的方向与种类。 所以,按照朏朏所说的,再加上自己所学的,静芸就像之前在花岩市中心医院推测出产鬼的存在一样,推测出了身前古宅中存在的鬼。 “按照之前蔡部长所说的,这里面的确是宅鬼无疑。” 涉及鬼怪妖兽的事情,身边又有普通人在,静芸本该用心灵感应与朏朏分析的。 但静芸想着李忠谠是要与玄门合作,查办人间“非自然事件”的,也迟早要接触另一个世界,便直接宣之于口了。 不过,这么地直接坦白地说出面前有鬼,还是吓得毫无准备的李忠谠后脖颈一凉,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降低了呼吸频率,安静听静芸继续说下去。 他真是又好奇,又有点觉得惊悚啊…… 这大太阳直接照着都有鬼?! 不过,他也立刻想明白了—— 既然自己注定是要在“非自然事件调查局”里工作了,接触这些鬼怪妖兽什么的,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会尽早习惯的!争取早日做到面对鬼怪妖兽时波澜不惊。 想着,李忠谠便越听越认真了,试图把静芸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到心里去。 而静芸将李忠谠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见李忠谠很快就坚定了眼神,心中对李忠谠也是十分满意及欣赏的。 “宅鬼并非是恶鬼,所拥有的能力,也不过是利用自己的灵力做点恶作剧,吓唬一下想住在自己所在房子里的人,把人驱赶出去而已。” “这类鬼并不算坏,也很可怜。” “亡魂若无执念,死亡之后便会被鬼差带走,而宅鬼会留于世间,不是有冤便是有情。” “一个有着执念的亡魂能变成‘宅鬼’,只因其肉身被埋藏在房屋之下或是院子里,所以,因执念被绊住了脚步,无法离开被埋藏地太远的它们,会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会令我们这自古就注重风水的九州大地上,发生——肉身不被人埋葬在墓地,而是被埋藏在房屋之下,或是院子里呢?” 静芸的视线又落回到了认真听讲的李忠谠身上,只是这一次的目光中,包含了询问的意味。 她不会一直留在人间的,要么渡劫成功,飞升成仙,要么渡劫失败,魂飞魄散。 但不论是哪种结局,她既然担了与九州官方合作探案的责任,就要在离开前培养出继她之后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或人们来。 既然李忠谠是九州官方指定了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副局长”,那么,尽早教会他,也是教会了他手下的组员们。 而静芸问出的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刑警队长来说,也很简单。 “有些凶手杀人之后,在不方便移尸且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为方便处理尸体,就会将尸体就地掩埋。” “我所知道、经办的类似案件就有许多,距离最近的,在年初时就有一起。” 一说起自己擅长的,李忠谠就变得滔滔不绝了起来,不过所说的话语也并不繁冗,十分地简洁明了。 只是,他眼中因擅长而亮起的点点自信光芒,很快又因案件的残忍而熄灭了,随之而来的,是因厌恶而渐渐皱起的眉头。 第173章 是我有求于你 “那个妒忌身边人都飞黄腾达,而自己碌碌无为的男人,先后向自己的同学、发小、朋友共五人诈骗100万元并残忍杀害,用水泥封于自家房间的地下整六年。” “因为杀人时正是严冬,尸体不易腐坏,又因水泥封存造成了密闭环境,所以死尸气息无法渗透出来而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最后被抓获,也是因为他酷暑出差回家时发现家中有人进出,误以为自己埋藏的尸体被人发现,慌乱之下转移尸体时,尸体接触高温迅速腐败,尸臭泄出被邻居发现报了案,才被我们抓获的。” 说着,李忠谠便犹豫着猜起了身前古宅中宅鬼的产生原因。 “所以……这个宅鬼不会也是……被恶人杀害,然后藏尸于此……的吧?” 但是说完,李忠谠又觉得不太可能了。 毕竟,封建时期的恶人一般只管杀,不管埋的,就算有,那个时期也有府衙和仵作,尸体应该不会留存至今才对。 而这座宅院又处于山上。 且不说如果太久没人管,就会有野兽来把尸体叼走吃掉,根本达不成宅鬼产生的条件。 就说这公主府富丽堂皇的程度,也不难看出当年这座宅院的主人到底有多在位者的受宠。 一旦这座宅院的主人出了事儿,在位者能不知道、不注意?注意了、知道了,还能把公主草草葬在这山上? 历史上,不管哪朝哪代的公主,也不管是否出嫁,那都是葬在皇陵里的! 而静芸对于李忠谠的自我否认与再次思考,也抛出了一个提示指引。 “嗯,宅鬼留于世间,不是有冤,便是有情。” “‘冤’你已经推论过了,你也觉得不成立,那,会不会是‘情’呢?” 没谈过恋爱的李忠谠,脑海中灵光一闪:“情杀?!” 那也不符合先前想的条件…… 李忠谠便补了一句:“为情自杀?” 静芸不置可否,道了声“去问问就知道了”,而在说话间,她的指尖已夹住了一张白色用墨笔写成的符纸。 不等李忠谠反应过来静芸这是要做什么,白色符纸便已被静芸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瞬金光闪过,待李忠谠眼前不再有遮挡,他所见的便是静芸抬腿向古宅走去的身影。 如果立即紧跟着静芸走上前去的李忠谠,也能像朏朏那样看到鬼气,他就可以看到——那些从古宅蔓延出来的绿色鬼气,随着静芸的步步走近,在一点一点地撤回古宅。 静芸的灵力太过强大,即使并没有透露出杀意与一丝攻击的意思,也足够震慑那些不了解静芸的鬼怪妖兽了。 毕竟,对于它们来说,能在人间看到的修行者、道士,大多就是为了自身的修行,不分青红皂白地见它们就收、见它们就杀的。 它们如果不想死,就赌不起遇到的修行者、道士到底是好是坏。 于是最终,三人走到了古宅的门前,李忠谠抬手想要帮静芸把大门推开,并未上锁的古宅大门却是纹丝未动。 李忠谠刚想和静芸说,考古队在这座古宅里所遇到的状况之一就是这样,静芸却是先开了口。 但所说的话语内容,跟开门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想让宅鬼离开其所在的房屋宅院,只需找到宅鬼的遗骸并迁往别处,如此,宅鬼就会因为其遗骸变动而消失,暂时回到肉身之中。” 话音落罢,李忠谠一边认真听讲,一边抬手扶着的大门竟然“嘎吱”一声,自动打开了,引得本将力气放在大门上的李忠谠一个没站稳,差点直接栽倒进去。 在李忠谠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一个“我去”后,一时间,亲眼见证且接触了灵异,又差点在人小姑娘、自家局长面前出丑的李忠谠,又惊又尬。 暗自干咳两声,李忠谠把“我去”变成了“哇”,看向静芸的眼神中带上了满含惊喜的崇拜。 “局长,你真厉害啊!我们考古队来了,实在打不开门,又怕损坏了文物,最后还是翻墙进去的!你说两句话,这大门就开了!” 静芸礼貌浅笑没有应声,而虽然在开会的时候走神,但被送房时有听上两句的朏朏,闻言不禁眉头微皱,发出了疑问。 “不是说——没有落锁的门怎么也推不开,推开后门又自动合上了?干嘛还要翻墙。” “哦,那是里面的房间门,这座公主府很大,房间大大小小的,有108间呢!” 说着,李忠谠便彻底推开了两扇大门,引着静芸、朏朏走进古宅,结果跨过门槛一转头,又差点吓一跳。 只见仪门之前站着一个女子,珠玉琳琅,华袿(gui)飞髾(shao),身段如弱柳扶风,清风一吹都能消散,并不似是当代人,更不似是真的人。 “玄门静虚,见过公主殿下。” 走到公主身前的静芸对其行拱手礼,而公主直接对静芸跪了下来,吓得静芸赶紧伸手扶住公主的手臂。 但即使无法下跪,公主也依然这样与静芸僵持着,仰头看着静芸的双眼通红,是想哭却哭不出眼泪的破碎与无助。 “静虚道长,求求你……我不想走!” “我没有害过人……我只是不想外来者闯入我与夫君的家,吓唬过他们而已!我没有害过人的性命!” “求求你静虚道长……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不想入轮回!” “我答应过夫君,会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百年、千年……哪怕天荒地老,我都会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入了轮回,我就会忘记夫君……就再也找不到夫君了……” 静芸听着公主的哭诉,柔声应了句“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送你离开的”,这才将为了跪静芸而一直半蹲着的公主扶起了身。 “这是你的公主府,你又没有害过人,且有执念在身,连带着魂体都与这座宅院融为一体,本就无法入轮回,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是我有求于你。” 在公主迷茫懵懂的眼神中,静芸正式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修行之人,此次下山来,要在人间待些时日,而这里灵气鼎盛,适合修炼,我想带人来借住,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同意?” “如果公主殿下同意,作为交换,我愿帮助殿下完成心愿。” “完成我的……心愿……” 公主喃喃着,片刻之后,脆弱无助的晦暗眼眸中光芒乍现,随即,连连点头。 “愿意愿意!我愿意的!” 就像是在时间的洪流中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公主也反手紧握住了静芸的双手。 “静虚道长,你想带多少人来住都没问题!只要你不赶我走、不收了我……我这座宅院就给你了!” “我的愿望……静虚道长,我的愿望就是——让我与我的夫君重逢!” 说着说着,等待了千百年都未能与自己心爱夫君重逢的柔弱公主就又想哭了。 第174章 小公主与少年小将军的故事 一千五百多年前,正值五国战乱。 那一年,齐国王宫中,王后诞下一女时,捷报也从边关传来。 这一战,齐国险胜,其余四国也都元气大伤,五国共同进入了休养生息的时期,似乎和平终于降临到了这片大地。 齐王觉得这个女儿的降生,为自己的国家带来了边境战争的胜利与国泰民安,便为自己的小公主取名为“晏安”,并赐了及笄那年才能拥有的封号“安平”,视为国之珍宝来宠爱。 而在安平公主满月那日,齐国大将军白寒声率领军队凯旋,身边带着一个年仅5岁的小孩儿。 这是他在边城收养的孤儿,取名叫“白玉安”。 白寒声说:“这是玉门关的孩子,是这三年战火中,玉门关仅存的希望!” 白寒声还在齐王赐封时说:“王上,末将请旨,将末将的一切传承都给玉安,希望玉安长大之后,不仅会为玉门关带去平安,更能为齐国带来平安!” 齐王同意了,在白寒声回边关守城之后,带着年幼的白玉安在宫中学习文武,与他的孩子一起长大,也与安平公主一起长大。 安平公主是整个王城最受宠的小公主,她高高在上、她骄傲放纵,没有人不注意她,没有人不依从她。 白玉安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孤儿、是臣子,他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整个大将军府的责任,所以,没空和人玩奉承游戏的他一直不敢太过接近这位小公主。 但是,白玉安长得实在好看,且是整个王城里唯一一个不理会小公主的人,于是,他成功引起了安平小公主的注意。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是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在经历九次失败后的第一次成功爬墙,晏安甚至还记得那一天的阳光是往西沉了一根竹竿的高度,才正好照到院墙中挥剑斩汗的少年。 十五岁的少年,一袭青衣,一把木剑,在飘落的桂花中转身时,连那翻飞的衣袂都英姿飒爽。 “公主殿下!” 手中的木剑转了方向,少年只对公主殿下恭敬行礼,却不回答公主殿下的问话。 小公主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与挑衅,“哼”了一声就要威胁少年说出他的名字,结果第一次爬墙的小公主脚下不稳,还来不及质问,就将喉底的话变成“啊”,在翻落墙头时惊呼出声。 “殿下!” 秋风寒凉,但少年的怀中很温暖,还有淡淡的桂花香。 小公主觉得少年练武的时候一定是喝了桂花酒,不然,她为什么会闻到这桂花香后就红透了脸,即使站到了地上,也依然觉得脚下轻飘飘的…… 她记得,自己的父王喝了酒后,才会红了脸,然后走路走不稳,需要人来扶着。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不回答本公主的问题!还敢、还敢借酒抱本公主!你这是欺君之罪!” “如果……如果你告诉本公主你的名字,本公主就网开一面!饶了你……” 通红着脸的小公主双手叉腰,三言两语就给少年定了罪,少年也认罪,在恭敬地后退一步后,招认了自己的名字。 “回殿下!我叫白玉安。” 玉安——白、玉、安…… 晏安——萧、晏、安…… 小公主觉得好巧,自己的名字和少年的名字这样像!也真是好听…… 他们的名字都好听! 不过…… “如果殿下还有什么话要问,就请问吧,不要再翻墙了。” 被看出了心思的小公主脸颊更红了,但为了挽回颜面,不禁微微扬起了下巴,再次哼出了声。 “那、你几岁了?为什么要在这里练武?为什么练武还用木剑?还有还有!你这院子里,怎么种桂花树呢?还有!嗯——你先回答本公主这些问题吧!” “我15岁了。” “这里是王上分给我的居所,所以下了学之后,我就在这里练习剑术。” “用木剑,是因为王宫中除守卫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使用真的刀剑,所以只能用木剑练习。” “种桂花树……因为桂花寓意吉祥,是象征着收获胜利与美好的花。” “我是白大将军的义子,日后会继承义父的衣钵,为国征战,我希望——我能带领手下的士兵们收获胜利,凯旋归家。” “我希望天下人再不用受战乱与亲人分离之苦……” 从那一天起,羞涩内向的少年对骄纵明媚的小公主再无可避,开始回答小公主的每一个新问题,这一回答,就是整五年。 小公主及笄那年,少年也正好弱冠,已经是继承了白寒声大将军衣钵的小将军了。 齐王知道自己宠爱的小公主心仪白家的小将军,于是大手一挥赐了婚,挑了个良辰吉日,打算给两人成婚。 知道少年悲惨身世的小公主,想等海晏河清,将士们不必再苦苦守卫边疆时,与她的少年、她的小将军一起归隐山林。 这是小公主的心愿,于是,齐王为小公主完成心愿,在王城外郊,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为小公主建起了公主府。 公主府建成,良辰吉日也到了,小公主如愿嫁给了她的心上人。 他们都以为这样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即使婚后就要动身去守卫边城受风霜之苦,娇养长大的小公主也会觉得很幸福。 但是,他们没想到这一份幸福这样短…… 大婚第二日,平息了十六年的战争便再次打响了。 “玉安,我要和你一起出征!你去打仗,我就在后方为你庇佑百姓!我是公主,是大齐的公主!我不会拖你的后腿,我会成为你能放心勇往直前的倚仗!” 晏安至今都记得自己那天是怎样的十万分骄纵,十万分要跟着去,但最终,变成了如今的十万分后悔。 换上了铠甲的白玉安,第一次严词拒绝了他同样捧在手心爱重的小公主,但在出门前,望着小公主的满目秋水泪盈盈,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毕竟,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小公主陷入半分危险,不想自己的小公主受伤而已。 他最爱最爱自己的小公主,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小公主掉一滴眼泪呢…… “臣的公主殿下……在府中等臣,好不好?臣一定尽快凯旋!待臣凯旋归来之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这里相守!” “请臣的公主殿下——在臣不在府中时照看好那些桂花树好不好?臣不在府中时,我们亲手所植的每一株桂花树,都是臣……” “请让桂花树代臣陪伴臣尊贵的公主殿下!请让桂花树,寄托所有臣对公主殿下的相思……” “殿下……此处深山,山高路远,臣最想最想,就是希望在臣凯旋之日,臣的心爱之人,能为臣点亮沿途归家的路。” “所以,请在府中等臣,让臣带着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来见您……” 失去了自己小将军千百年的晏安,如果能回到千百年前,一定不论如何都要跟随自己的小将军出征,哪怕一起死在战场上,也好过分离了千百年的不相逢…… 可千百年前的小公主并不能预言到未来。 她被夫君拥抱着,被夫君祈求着,听着夫君对她勾画的美好未来,她最终还是放了手,在朝阳从府门前升起的时刻,送自己的新婚夫君率军出征。 后来的日日夜夜,小公主都牢记着自己答应小将军的事情,在府中静静等待她的夫君归来,靠着那些从边关飞来的信,看着院中她与她的小将军亲手所植的桂花树,渐渐长到将与院墙那样高。 可最终,小公主没有迎来夫妻团圆,只迎来了国破的消息。 国破了……她知道,她的小将军、她的夫君,再也回不来了…… 消息从山下传来,紧接着收到的,便是她的父王,齐国的王,也殉国了。 小公主早就听说过,周国的王,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国君,即使收服了其他三个国家,也并不欺压那些国家的百姓。 小公主安心了。 她是齐国的公主,是他父王的掌心明珠,也是她小将军的妻子。 她最终端起了酒杯,血洒于这个集父爱与情爱的宅院之中。 公主殉国,但她答应过她的小将军,会在府中等他凯旋的。 不论是生是死,萧晏安都会等白玉安回家,为白玉安点亮回家的山路,与白玉安一起,种下漫山遍野的桂花树…… 第175章 助晏安死而复苏 后面的事情,晏安也都记得。 那个仁德的周王在入主齐国王宫之后,是依然想以公主之位养着她这个前朝公主的,但是紧接着,他就得知了安平公主殉国的消息。 于是,周王又想以公主之仪,送安平公主与殉国的齐王、王后落葬皇陵,结果出殡那天,装着安平公主遗体的棺椁竟忽然重如千斤,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能抬得起来。 这是当然的,因为晏安不想走。 执念的力量,即便是神佛都不可撼动,又岂是这些肉体凡胎可以改变的。 而她,即使落葬,也要葬在这座山上,葬在这个她与白玉安的成婚的新房里,等她的夫君回家。 说不定有一日魂兮归来,她还能再见到她的小将军。 安平公主的棺椁无法抬起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周王的耳朵里,一起传入周王耳朵里的,还有萧晏安与白玉安之间的故事。 那个时候的人们还是相信有天上有神佛,地下灵魂的,于是,明白了是晏安的亡魂不想走的周王,下令将安平公主直接落葬于她自己的公主府中。 如此,等抬棺人再动手时,安平公主的棺椁才终于能被人抬起,顺利葬在了公主府寝宫前花园中的桂花树下。 晏安如愿留在了她的公主府里,虽然因为她是自尽,即使因为执念不肯跟鬼差去地府,每天也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重复自己的死亡过程。 但是,只要想到自己与白玉安之间的誓言,她便也甘之如饴。 后来,世事变迁,有人开始觊觎起了她这公主府里的东西,晏安才知道自己除了有执念的力量,还有鬼魂本身的力量。 她不在乎这公主府里的一切金银玉器,如果真是有困难的人需要,她身为公主,哪怕是亡了国的公主,她也很乐意奉献自己的一切。 但是,那些人居然想破坏这里,想拿走东西后烧了这里,毁灭证据。 她怎么可能允许呢?! 只是,她没想到,或许知道了也不会管——她每动用一次力量,每驱赶一次闯入者,她的灵魂就会越与这座公主府融合。 晏安是魂体,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早已忘记了自己驱赶过多少次闯入者。 等她发现山下的一切早已不一样了,知道自己不应该只留在原地等白玉安,想去找白玉安时,她也才发现,自己的魂体早已与这座公主府彻底融合了。 她可以随意控制公主府中的一切,但是,她无法跨出公主府门半步。 她努力让自己的力量伸向公主府外,可几百年了,别说公主府门口的牌坊了,就连公主府门口正对出去的影壁都没碰到过。 当她向往山下,向往去寻找自己的小将军时,公主府,已彻底变成了她的牢笼…… “所以……静虚道长,我求求你!让我出去……让我去找玉安!让我与我的夫君重逢!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能与他重逢!” “我答应过他……会等他回来的……” “他也答应过我……他会回来与我厮守终身的……” 晏安真的很想哭,但是她是鬼,根本哭不出眼泪来,但是她溢出的悲伤很强大,连带着整个公主府中的桂花树都在无风而摆。 一心都在破案上的李忠谠,在听完晏安的故事后,虽然也感叹“世事无常,有情人不能相守”,但他的注意力也有一半在晏安这个宅鬼的产生上。 既不是劫财、仇杀,也不是情杀,虽然的确是“为情自杀”,但也不止是为儿女私情,也有殉国的大义。 毕竟,按照当时的局势来看,齐国已经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与其当亡国奴受辱,倒不如轰轰烈烈死去。 在位者仁德,又没有了前朝皇室可能意图复兴的后顾之忧,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道理的在位者,对那些前朝百姓也不就会太过苛待了。 李忠谠在脑海中默默分析晏安殉国又化为宅鬼的历程时,见静芸对李忠谠丝毫不隐瞒,而且还直接带他见鬼的朏朏,也不遮遮掩掩了,要与静芸交谈时直接开了口。 “昭昭,你打算怎么做?” “她要找夫君,但那个小将军怕是早已轮回好几次了,就算不考虑她的魂体已经与整座古宅融合了,也总不能把她的骸骨变成骨灰,你带着到处走吧?!”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花自己的灵力养别人!” “这里的灵气是充沛,但也禁不住你养一堆鬼怪妖兽的!” “修的还不如花出去的呢……” 朏朏嘟嘟囔囔的,态度坚决地直接双手抱胸,静芸知道朏朏是关心自己,笑着应下了一句“我知道”。 “我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养着他们。”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等他们能学会如何正确修行了,我自然就不会再对他们输出灵力了。” “至于晏安的事情么……” 静芸对晏安笑着点了头,“我帮你。” 晏安哭得晦暗的眼眸中终于再次亮起了充满希望的光,而朏朏听着静芸答应晏安的话,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不会真拿灵力养着她吧!那这房租也太贵了! 还不如继续去住雷斯卡顿呢…… 在朏朏一边惊讶一边吐槽时,静芸说出了自己帮晏安的办法,也唤回了还在独自思考的李忠谠的思绪。 “古籍中有所记载一种动物,一半是人形,一半是鱼体,据说——它具有能使生命转化、灵魂复苏的作用。” “它可以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人的身体里,被寄生的人,会以另一个形态生存于世。” 没有认真学习的朏朏,与对玄学一无所知的晏安、李忠谠一样,在静芸面前展现出了“三脸懵逼”。 不过,朏朏知道静芸不会一直用灵力养着晏安,便也没再瞪眼睛了。 但朏朏不瞪眼睛了,静芸可不放过在山上时,天天干饭睡觉的朏朏,抬手轻轻弹了一下朏朏的脑门儿。 “《山海经·大荒西经》里写过的,又不看、又忘了。” “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天及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颛顼死即复苏。” 这下,朏朏和晏安有些明白了,但对古文理解不是很透彻的李忠谠依然眼中透露着丝丝弥漫,于是,静芸又把话翻译了一遍。 “有一种鱼,半身偏枯,一半是人形,一半是鱼体,名叫鱼妇。据说是颛顼死而复苏变化成的。” “在颛顼死去的时候,刚巧大风从北面吹来,于是天上涌出大水积地如泉,在水中的蛇变化成为鱼,这便是所谓的鱼妇。” “而已经死去的颛顼便是趁着蛇即将变成鱼但未完全定型的时候,托体到了鱼的躯体中,因此死而复生。” “后来,人们就把这种已经死去的人和水里的鱼和蛇结合在一起的鱼叫做鱼妇。” “既然已经身死的晏安想要去寻找白玉安,但灵魂与公主府融合了,那么,我们可以先将晏安的灵魂从公主府剥离,同时,按照颛顼的先例,去寻找‘鱼妇’,以助晏安‘死而复苏’。” 第一次参与进玄门行动的李忠谠好奇又激动,一听要去找只在古籍中有所记载的动物,不禁压抑着兴奋问出了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鱼妇’吗?!” 第176章 任务派发 “当然没有了。” 静芸直接把名为现实的冷水泼在了激动的李忠谠头上,令李忠谠瞬间冷静。 “‘鱼妇’的存在太久远,古籍中只出现过颛顼这一例,也可能是人幻想出来的动物,而幻想依据,也是颛顼。” “《山海经·海内东经》中有记载:汉水出鲋鱼之山,帝颛顼葬于阳,九嫔葬于阴,四蛇卫之。” “鱼妇、鲋鱼,‘鱼妇’是颛顼死而复苏的产物,‘鲋鱼’是颛顼死后所葬之处的鱼类,没人亲眼所见过,谁又能说‘鱼妇’不会是‘鲋鱼’的误传呢?” 而且,那可是天帝颛顼啊……黄帝之孙。 为何这样巧,颛顼刚死,天水就落了凡尘,令蛇化鱼,借鱼还生,给了颛顼第二个生命,而至此之后,便再没有人能见到“鱼妇”的影子。 蛇乃地龙,鱼跃龙门亦化龙,这两种在凡尘代表“龙”的动物,为天帝重组肉身…… 静芸的话点到为止,见李忠谠听明白了,便也不再说下去,把比较灰色的玄门推测留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而李忠谠在听静芸说完,了然地点头之后,又提出了晏安这个要“复活”之人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那,既然世间并没有‘鱼妇’,我们又该怎么去找‘鱼妇’,助晏安死而复生呢?” 晏安迫切地点头,用满是期望与疑惑的目光看向静芸,而静芸微微一笑,从容不迫。 “很简单啊,既然——鱼妇是人、鱼、蛇三者的结合,那么,我们就去找这三者,再用‘天水’加以炼化就是了。” “不过,为了追求能够完美复刻‘颛顼复生’的结果,人,得是想要‘复生’的人的肉身,这样灵魂能与新的躯壳更加契合。” “晏安,如果你想‘复生’的话,我可能要开棺,取出你的遗骸了。” 静芸的目光落向晏安,征求晏安的意见,而一心去找白玉安的晏安,自然连连点头,毫无意见。 开棺就开棺!只要能去找玉安……只要能与她的夫君重逢……她就什么都不忌讳!哪怕是掘自己的坟。 既然最重要的一步,晏安并没有意见,静芸便继续说了下去。 “鱼,得是‘鲋鱼’,也就是现在的鲫鱼,并且这条鲫鱼得是那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生机,半死不活的状态,符合‘有鱼偏枯’这一点。” “当然了,为了让晏安‘复生’之后容貌、躯壳上没有毁容损坏,最好是徒手抓上来的,或者用网捞上来的,健康的鱼。” “不然,因为被钓上的鱼,鱼嘴破损,晏安借鱼身‘复生’,新的躯壳会有唇腭裂,若有其他病症,晏安的‘复生’后也会患有相应的病。” “李警官……” “局长,现在你和我们局长一样,叫我‘忠谠’就行!” 知道静芸要给自己安排任务了,李忠谠立即来了精神,站得笔直,眼神坚定又明亮,还透露着丝丝好奇,对自己第一个要进行的玄门任务很是期待。 而静芸听着李忠谠的话,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也立即改了对李忠谠的称呼。 “忠谠,就麻烦你去抓条鲫鱼来吧。” “也不着急,毕竟‘天水’还没有落下,晏安的灵魂还未与整座宅院分开,连棺椁也还没有开启。” “所以,不着急。” 李忠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但朏朏对此有了意见,抬手抗议。 “为什么让他去!让他去干别的不行吗?!我也可以去抓鱼!我抓鱼的技术可好了!” 朏大爷噘嘴,表示强烈的不服,同时也表现出了强烈的没有自知之明。 嗯,或许是有的,但是朏大爷直接选择忽略了。 而李忠谠见“菲菲”对于任务的分配有异议,倒也是好说话,立即对静芸申请道:“局长,既然菲菲道长想去抓鱼,那要不她去抓鱼,我去做别的任务?” 静芸直接拒绝了李忠谠想要调换任务的申请。 朏朏没有自知之明没关系,在朏朏的陪伴下长大的静芸,可是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朏朏的。 于是,静芸捏了捏朏朏的脸颊,给朏朏着重圈起了他的特性。 “嗯——让你去,你去了,到底是抓鱼,还是吃鱼?” “有别的任务给你,做好了,晚上请你吃全鱼宴,好不好?” 被静芸看穿了心思的朏大爷红了脸,但一听静芸愿意请自己吃全鱼宴,又立即高兴了。 但鉴于身边还站着一外人一外鬼,朏朏干咳一声,做出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应了一声:“好吧!” “我可不是为了什么全鱼宴接的任务!我是看李忠谠刚开始接触学习玄学,让让他,让他做容易的!” 朏朏这一解释,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还是很可爱! 别说静芸,连晏安、李忠谠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只是李忠谠十分捧场,连声应着“是是是”,最后还特意感谢了一下朏朏的“谦让”,引得朏朏更骄傲了,“哼”地微微扬起了下巴。 既然任务分配没有问题了,静芸便继续讲解起了让朏朏去做的任务内容,点了点朏朏的鼻尖,让朏朏别继续骄傲了,低头听她说话。 “蛇的种类本来是没有限制的,但因为晏安是服毒自杀的,所以,现在得选条毒蛇。” “毕竟晏安虽然‘复生’了,但附于新躯壳的魂体性质是不会变的,魂体维持的力量,除了执念外,还有毒。” “现在是法治社会,为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对老鼠药的管控都很严格,我们是无法一直给晏安提供毒药的。” “所以,在借蛇骨为新躯壳脊骨的情况下,一条能够自己产生毒素的毒蛇,大大方便了晏安维持魂体。” “菲菲师姐,你在能够全身而退的情况下抓来一条毒蛇,不难吧?” “那当然了!包在我身上!” 朏朏拍着胸脯,表示“保证完成任务”,但说完了话,又单独用心灵感应与静芸强调:“等我把蛇抓回来,全鱼宴——可一定要准备好啊!” “知道了。” 静芸给朏朏留面子,也用心灵感应应下,随即又开口与朏朏嘱咐道:“和抓鲫鱼一样,选那种即将寿终的。” 虽然他们要帮晏安“复生”,但也不能用两条生灵的命去换一条命。 这就不是帮扶救济苍生了,而是杀生、是造孽。 “还有,不想吃药的话,除了自保时,否则,不要妄用灵力。” 毕竟朏朏有对普通人用灵力结果惨遭反噬的“前科”在,所以静芸难免要对朏朏单独嘱咐一下这件事。 而朏朏也“好好好”的应着,听起来特别漫不经心。 他才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上次那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都咬人的!更何况他堂堂瑞兽朏大爷。 他不接受任何除他以外的人,对他的昭昭过于亲密,特别是那个他家昭昭情劫中的“男主角”! 任务终于分配完毕,静芸打算先施法将晏安的灵魂与公主府剥离开,然后去吃晚餐,而李忠谠认真梳理了一下帮晏安“复生”的流程后,在静芸动手前提出了疑问。 第177章 事情需要一件一件来 “局长,对于将晏安的棺椁……咳,取出来的事情……需要我找几个人来做吗?” 说起掘坟的事情,即使身为刑警的李忠谠在查案的时候没少做,但这次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毕竟,晏安的棺椁可是正常下葬的,跟犯人那些杀人埋尸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并且,这是一千五百多年前公主下葬的棺椁啊……这都算得上是文物了吧?! 再说了,即使晏安的肉身早已化为血水,单单掘地、开棺,都不是个简单的力气活儿。 就算他家局长有灵力什么的,或许并不在乎这点气力,但是,人多力量大,也会快一些吧? 但是静芸对此摇了摇头,在李忠谠疑惑的目光下应了句:“不必了,这件事情,我另有人选。” “不过,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要进行上报收录……” 说着,静芸询问的目光又落到了晏安的身上。 毕竟,让一堆人来看自己的尸骨,也是挺冒犯的一件事情吧。 的确。 但晏安依然不在意。 “静虚道长,只要能让我去找我的夫君,你们想在府里做什么都可以!” “这座府邸的一切,包括我,都全权交给你了!” 终于迎来了一个自由的,可以去寻找自己夫君的机会,晏安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从府门打开,见到静芸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自己是遇到了一个好的道长,所以她没有抵抗,直接请求了静芸。 她没有赌错,更没有赌输,一切都这样顺利,那些她从不在乎的身外之物,又如何能抵挡她与夫君重逢的决心呢。 既然晏安都这样说了,静芸便对于掘坟一事做了最终决定。 “忠谠,你联系官方吧,但是要来的话,时间需另行通知。” 事情需要一件一件来。 且不说助晏安“复生”的物件还未集齐,就是玄门与九州官方的合作,也是比联系考古队来拓展文物资料要紧急。 毕竟她忙完合作的事情就要去录综艺解决与白家之间的联系了,历劫未完的话要继续帮九州官方查涉及玄学的案子,同时恶道的事情也要继续跟进。 相比之下,联系考古队来拓展文物资料的事情,真是无足轻重。 毕竟这座古宅和古宅里的东西又不会跑。 李忠谠立即应道一声“收到”,而静芸在确定其他人再没有问题之后,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用墨笔写了咒文的绿色符纸。 朏朏见静芸要开始聚魂了,微微侧身,在李忠谠的视线死角从灵府中取出了一把雨伞,随即撑开,站在了晏安身边。 这一次,李忠谠好奇了一瞬,就自己想明白了缘由。 他就算不懂玄学,听说过故事的——鬼惧怕阳光,不能晒太阳。 但是……不能晒太阳的话,从进门开始不就晒着了吗? “因为晏安的魂体与整座古宅融合了,所以魂体与实物的互相影响之下,令晏安不畏阳光。” “一旦晏安的魂体从古宅剥离,影响消失,就只是单纯的亡魂了,便会和普通的亡魂一样,畏惧阳光。” 李忠谠刚刚开始疑惑,好像能看透人心的静芸便为他解答了问题,在李忠谠明白之后,就开始了聚魂。 “胎光不灭,爽灵不散,幽精聚气,聚气化形。” “尸狗醒神,伏矢清明,雀阴凝聚,吞贼排异,非毒驱恶,除秽内外,臭肺吐纳,生气绵长。” “八方土地,听我号令,助彼凝神,得明生平。” “萧晏安之灵,聚!” 李忠谠就算没眨眼也没看清,静芸手中的符纸瞬间由一张变成了八张,同时向四面八方飞出了公主府的院墙。 在静芸的《聚魂咒》念完后,震惊自己所看到一切的李忠谠刚揉完眼睛,便又看到许多绿色的鬼气从宅院的四面八方出现、聚拢。 最终,随着越来越多的鬼气凝聚到晏安身上,令晏安的魂体看着越来越具有实感,不再像是会被一阵风吹散的模样了。 待宅院各处都不再残留晏安的灵魂碎片后,李忠谠又见那些飞出的八张符纸再次变回了一张,然后十分顺畅地飞入了静芸的袖中。 与玄门合作真稀奇,每时每刻都能刷新世界观…… 李忠谠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心中是怎么也压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静芸真是一点都不怕把人给刺激过去,收了灵力后,又从袖中取出了一串玻璃瓶,依次打开盖子后,七道轻烟从玻璃瓶中飘出,随即凝结成型。 “他们是黄父鬼黄罗衾,五奇鬼齐壹、齐贰、齐叁、齐肆、齐伍,泥鬼齐自生,以及耳中。” “晏安,之后,不出意外,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和我们一起住。” 晏安与李忠谠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七鬼就这么从静芸手里的玻璃瓶中钻了出来然后化形,看着七鬼与耳中对他们打招呼。 晏安怯生地对他们微微颔首,以示回应,随即又单独对静芸点了点头。 “无妨的!有再多的人来住都可以!” “我的公主府应该还算大,主卧有七间,其他卧房有六十九间,如果不介意个别卧房的布局……应该住得下!” 静芸明白晏安所说的“个别卧房的布局”,是她那个时代的佣人房。 想了想会跟着自己住到这座公主府中的“人”,静芸点了点头。 “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 毕竟都是些不需要休息的鬼怪妖兽,嗯——还有精灵。 “这是你的公主府,主卧依然属于你,其他房间……” 静芸将目光投向了七鬼。 “自生住佛堂吧,五奇鬼、罗衾自己去挑。” 耳中就没必要选房间了,毕竟他要是乐意,在公主府里随便找个蚂蚁洞都能钻进去睡,还不如生活在静芸的玻璃瓶里,在静芸修行的时候,他还能蹭点灵气。 而朏朏的住处都不用想,就算静芸要让他去别的地方睡,他半夜都能爬回静芸的床上。 坚持了十八年的习惯,一朝一夕可改不掉。 至于李忠谠这个“非自然调查局的副局长”…… “之后如果有需要,你也可以先在这里找个房间定下。” 对于静芸的考虑全面,李忠谠很感动,但是,感动归感动,李忠谠看着这满屋子的鬼…… 虽然他接受能力强,胆子也有点大,但是,直接和这些鬼什么的……住一起,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于是,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有点怕的李忠谠,微红着脸挠了挠头,委婉拒绝:“我在哪里都能睡的!之后如果有需要……就哪一间正好空出来睡哪里好了。” 他也没有骗人。 出外勤有需要的时候,他都能直接在野外睡。 既然李忠谠拒绝了,静芸也不强求,微微颔首后,又转头看向了七鬼。 “你们熟悉一下这里,陪陪晏安、保护晏安,之后,会有任务交给你们的。” 七鬼闻言,立即站直了身子,齐齐应了一声“是”。 就是五奇鬼,莫名的有点心虚。 刚刚……静虚道长好像看他们了?看了……吧…… 第178章 两封邀请函的用意 对于九州官方与玄门达成合作,设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红头文件,是第二日一早就由李忠谠从警局带到古宅的。 吃完早餐不久在正厅看天气预报的静芸放下手机,叫李忠谠落座后便看起了文件内容。 盖着两个公章的九州官方文件中,除了向各玄门解释了“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成立目的,还十分诚恳地邀请了各玄门的加入,表达了对玄门十足的敬意。 的确可以算是一封是无可挑剔的邀请信。 “待会儿就会有各玄门的联系方式给你,先发邮件,如果他们在明天傍晚之前拒绝或不回复,就在红头文件下再加一封邀请函吧。” “就说——官方想组织一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获胜者便可担任这‘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 李忠谠听着静芸的话,脑海中的疑问可不止一个。 他好奇待会儿怎么会有各玄门的联系方式,又疑惑自家局长既然笃定发“邀请函”能引来各玄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这个n b。 静芸看出了李忠谠的疑惑,不等李忠谠纠结后问出声,直接告知了李忠谠她的打算。 “因为我想看看各玄门到底是真的想避世、修行,还是为利而行。” “玄门切磋斗法自古有之,只不过,从前是为争洞天福地与天材地宝,现在,天下归一,地都是国家的,天材地宝也都消失的消失、有主的有主了,自然会新的彩头出现。” “其实,按照现在的社会发展情形,何止是九州官方想与玄门达成合作,以便护佑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伸张正义。” “玄门历经几朝的阻断打杀,从前也罢,至少九州大地还很年轻,玄门修士单单靠天地灵气也能修出一番作为来,但现在不行了。” “现在的玄门若想突破境界,因为天地灵气变得稀薄,便需要比从前艰苦千百倍的自身修行,若想走捷径,就要有委托的功德积累。” “但是,经历过几朝阻断打杀的玄门,脱离凡尘太久,再加上现代社会的科学性质,以及律法的制定。” “如果玄门中人想要接委托,除了自行小规模宣传外,得到官方的肯定,正式进入大众的视野,才能事半功倍。” 说起这个“小规模宣传”,静芸就不由得想到自己刚下山时接到的第一个“痴鬼”委托。 那都是沧浪用现代技术手段做的宣传,让她接到了距离从前山下小村庄这样远的,而且还是商场里的委托。 但是,也只有那一次了,后来她就没接到过主动联系她的委托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社会环境如此。 大多数人看到那样的玄门广告,只会以为是骚扰广告吧?或许还会以为是骗人的,见到了只是叉掉页面都算是好的了,没有举报。 而李忠谠听明白了静芸的解释,眼眸因疑惑尽散而一亮,长长地“哦”了一声。 “所以,我这边与玄门进行合作,算是给了玄门一个入世的台阶、通道与方法!” “有些想单纯只是做委托,却一直找不到门路的玄门,在接到第一封我们官方下发的文件时就会给予回复。” “直接答应的,就有最大的可能只是为了修行,终于找到门路了而已。” “直接拒绝的,有可能是为了避世修行,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给出的条件没有达到他们的心理预期。” “然后,我们要是发出第二封‘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邀请函,为了修行的依然会拒绝,而为了利益的……就会接受了!” 之前局里找人接触一些玄门的人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有一些是真的清高,只想潜心修行不愿掺和人间事。 有一些是假清高,知道和官方合作,待遇可能不如自己接到的委托,然后就拒绝了。 毕竟,像他这个首都市中心的刑警队长三级警督,一个月的工资在税后也就一万五六左右,其中还包含了补贴、七险二金。 而玄门的人接委托,似乎一次就能有几千到几十万不等。 也不用算玄门的人会不会有补贴、保险什么的了,明显比他们赚得多,开一次张,能吃一年,而且还包吃包住包穿,没什么支出。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的社会不比从前了。 土地都归国家所有,想自己种地自给自足都是处处受限,所以的确是钱并非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他们修行者也要吃饭生活,看重钱也不是他们的问题。 静芸微微颔首,肯定了李忠谠的理解,最后补充了一句:“‘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展开,也会吸引一些专注修行的玄门前来。” “毕竟,修行并非一成不变,不知吐故纳新,只会固步自封,最终一无所成。” “‘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展开,也是可以更好地互相学习。” “当然,这个最后的彩头,局长之位,也该能者居之。” 对于静芸前面说的,李忠谠都点头表示肯定,直到最后一句“局长之位,也该能者居之”,引得李忠谠一颤。 被吓的。 “局长!你不会是想看有别的好的修行者了,就把位置让给人家,然后跑了吧!” 这绝对不行啊! 要不是静芸不喜欢和人过于亲密地接触,李忠谠都想直接从椅子上滑跪熊抱她了。 这可是他们九州警方千挑万选、一眼惊艳、最终选定,公认的最合适的局长人选啊! 抛开他们貌似只窥见一角的玄学能力不谈,就他们局长这人品,对待人间事的态度,他们就找不到第二个来。 这“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设立,不是社会上那些私人调查局可以相提并论的。 相比能力,他们更看重的是人品与处事态度。 世界之大,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自然也人外有人,各人自有各人长,但是人品与处事态度,是日积月累、难以改变的。 他们要的是那种热心的、善良的,不会因一切外在的诱惑或胁迫而动摇的。 许多玄门的人他们都接触过了,不是独善其身,就是过于看重利益。 而静虚道长、他们局长,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有时候就连委托费都不收,还叫那些委托人多做公益善事。 所以,他们都认定静虚道长做他们“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了!其他什么人都不行! 李忠谠的情绪十分激动,因为话语突然,还把静芸吓了一跳,但静芸面上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很快又舒展了眉眼。 “能者居之,也是为了‘非自然事件调查局’更好的发展和运行,不是吗?” “别担心,我答应了你们会加入调查局帮忙查案,就一定会履行约定的。” “修行者不轻言许诺,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履行,毕竟,犯下口业的话,是很损坏修行道行的。” “而且,你们都把这座古宅给我了,我又怎会违约呢。” “对了,你可以叫我静芸、静虚,不用一直叫我‘局长’。” “还是叫‘局长’吧!我都叫习惯了!” 生怕自家好不容易找来的局长跑了,神经紧张的李忠谠丝毫不肯改口。 不过…… “要是局长实在介意……那我就改个称呼?” 静芸?静虚? 李忠谠还是比较喜欢叫静芸“局长”。 而静芸对于李忠谠小心翼翼的提问摇了摇头。 “随意就好,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确定了静芸不会逃跑,也不会主动摆脱“调查局局长”身份了,李忠谠才终于放松下来。 在进一步确定了对各玄门发出的邮件内容后,李忠谠的视线又不小心落到了静芸在看的,云都西城外郊未来十五天的天气预报上。 他不是故意偷看的!他知道私自看别人手机不礼貌! 只是……他收文件的时候瞟到了…… 李忠谠有些紧张,怕自己冒犯了静芸,但又实在是好奇自己什么时候能开始自己的第一个在调查局的任务,便在反复踯躅后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那个……局长,三天后西城外郊就会降雨了,我是不是可以和菲菲道长……开始去找复生晏安用的鱼和蛇了?” 静芸还来不及应声,仪门方向就传来了朏朏吐槽的声音。 第179章 山上来人了 “各位来得可真够早的啊!早饭都没吃就赶来了吧!怎么没带点吃的喝的?没这样做客的啊!” “喂——你够了啊!别以为跟着昭昭下山了两三个月、三四个月,昭昭就是你一只兽的了!信不信今晚把你扔出去睡啊?嗯?!” “他这是忘了当初,到底是谁给他提供的,陪昭昭下山的机会了。” “简单啊,打他一顿,自然就记起来了。” “你们就说吧说吧!到底,还是我陪在昭昭身边的时间长!你们吃醋去吧!哼~” “早餐?吃醋?朏朏哥哥——家里有吃的喝的吗?虽然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但如果有的话,我还是很想吃!” “家里没有,不过你昭昭姐姐和朏朏哥哥有钱,待会儿跟你昭昭姐姐申请了,哥哥带你下山去买!” “朏朏——你别太纵着她了,她不知饥饱的!” “昭昭姐姐——昭昭姐姐——” 女声、男声、童声,热热闹闹地从仪门处传来,静芸眼前一亮,喜上眉梢,是李忠谠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 只见静芸放下手机对他道了句“暂且失陪”,便快步走出了正厅,半空中翻飞舞动的衣袂,像是蝴蝶一般蹁跹。 “师兄师姐!赪(cheng)鲤!玉精!” “昭昭姐姐——” 随着静芸的呼唤,两个刚出现在静芸视线中的小娃娃,立即像两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静芸的怀中,一左一右,牢牢圈住了静芸的颈脖。 坐在静芸右手臂上的,是个穿着红色蓬蓬裙的小女娃,静芸唤她“赪鲤”。 头发被梳成猫耳朵的模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像猫咪一样又大又圆,肉肉的脸蛋粉嫩嫩的,嘟起的小嘴巴往静芸脸上一贴,就留下了一个圆溜溜的口水印。 坐在静芸左手臂上的,是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小男娃,静芸唤他“玉精”。 头顶别着一簇伞形小花与一片绿叶的地方,用红丝带梳着一条长生辫,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因为高兴和害羞,脸蛋也红扑扑的,在亲了一口静芸后,窝在静芸怀中双眸明亮得要把朏朏给闪瞎。 朏朏倒吸一口凉气,胸膛微微起伏后,还是忍了。 不就是个三千多岁的小屁孩儿么,他是几千万岁的大兽了,他大兽有大量,不、计、较! 站在朏朏身边,穿着妃色挂脖长裙的桃夭,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自己身前的波浪卷,看了看赪鲤已经开始在静芸怀中撒娇要好吃的了,又看了看朏朏气呼呼又不能说的样子,不禁抱臂而笑。 “朏朏你个醋缸,跟小孩子都吃醋啊!” “我哪儿吃醋了!我没有!” 朏朏大声反驳,但这只能适得其反,引得桃夭哈哈大笑起来。 “嗯,他从不吃醋,他都是直接泡在醋缸里的。” 一头短碎发,穿着一身黑的沧浪斜睨了朏朏一眼,抬腿就走到了静芸面前,先将玉精提溜着后领放到地上,才在朏朏彻底炸毛之前,从灵府中取出一个文件夹递上。 “九州所有玄门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赪鲤,别缠着昭昭给你买吃的了,对自己的身体不好,昭昭也有事情要做。” 沧浪冷硬的语气,只有在碰上静芸与赪鲤时,才稍稍软了下来。 做事情也是。 虽然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不拖拉,但如果是静芸交给他的事情,即使手头有千万件事情堆积着,那静芸的事情也是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谁叫静芸也算是他亲手带大的呢……总是特殊的,是例外的。 而一百多岁的赪鲤,知道自己在沧浪这里的地位不如她的昭昭姐姐,也是到被沧浪抱进怀里时,才乖乖应下了一声“好”。 虽然她的沧浪哥哥,对她也挺包容的,但是,在健康问题上,他沧浪哥哥可是丝毫不让呢…… 赪鲤被抱走,静芸的手空了出来,好叫目光扫过手中文件夹里的所有内容,然后对沧浪笑着道谢过,才将目光再次移到桃夭他们身上。 “师兄师姐赶路辛苦了!去选房间休息一下吧?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陪你们。” 虽然他们急着见静芸,所以在清楚路线后其实是直接开缩地千里过来的,一点儿都不累。 但他们也知道,静芸这是要处理事情了,便也顺着静芸的话应了下去。 “菘蓝,你们男的住前院,我们住后院。” 着白红旗袍,木簪挽发的南枝,转头看向顶着气垫微分,身着藏青长衫,弯腰抱起玉精的菘蓝,在菘蓝点头后达成了共识。 “走啦——赪鲤,选房间去咯!等你昭昭姐姐忙完了,再让昭昭姐姐带你玩儿去!” 桃夭将因为不能吃好吃的,而开始吐起泡泡的赪鲤从沧浪怀中抱走,即使知道怎么走到后院去,也毫不客气地指示着朏朏。 “小朏子~前头带路!” “什么小朏子!你还小桃子呢!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朏朏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还是白眼一翻,认命一般将桃夭、南枝与赪鲤领向位于正厅后的垂花门。 这几个来得实在是太快了,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人一散开,前院一下就安静了。 静芸转身走回正厅,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一直好奇地看着她与师兄姐弟妹相处的李忠谠。 “这里是九州所有玄门的信息,你带走,就按照我们刚刚商量的去发邮件吧。” “至于去找复生晏安用的鱼的事情——” “嗯,邮件发完再去吧,事情一件一件做就好,不着急。” 李忠谠双手接过文件夹,认真地听着静芸所说的每一个字,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这就叫人去联系他们!玄门开展‘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所有申请与布置也会立即开始流程!” “局长放心吧!我可以立即去找鱼的!我们警方和军方加入调查局的成员虽然还在选拔报名阶段,但是,我们一切资源是从昨天开始就可以启用的!” “所以,我们可以同时进行三个任务,并且好好完成的!局长放心吧!” 说罢,李忠谠便一手拿着文件夹,一手对静芸敬了个礼,静芸便也立即对他行了拱手礼。 一切都已商量完毕,也终于可以开始任务了,事业心超级无敌重的李忠谠在落下一句“过几天我就把选拔出来的调查局成员名单拿来”后,立即转身向古宅外走去。 而李忠谠刚走出仪门,一直在不远处偷听两人谈话,就等着李忠谠走的朏朏、桃夭他们也再次走回了静芸面前。 第180章 来历劫,在尘世里的羁绊越少越好 “赪鲤和玉精呢?” 静芸给自己的师兄师姐倒茶,却不见了自己的师弟师妹,不由得问出了声。 桃夭毫不客气地挤开朏朏,在朏朏满含怨气的目光下,一屁股坐到了静芸身侧的右主位上,抬手拿起杯盏,回答静芸的话。 “他俩看到了五奇鬼和宅鬼,就跑去和他们玩儿,找宅鬼要故事听了!” 听两个小娃娃是有人带的,静芸便放心了,又问起了下一个不放心的事情。 毕竟,山上人可见山下事,她现在这个山下人可望不见山上情。 所以…… “师父……还好吗?” “他还不就是老样子!只不过你不在山上管着他,他醉生梦死的程度就变本加厉了!” “世间烦扰如云烟,唯有执念千斤重,哪怕是他,也有轻易摆脱不得的过去吧……” 听着桃夭和菘蓝的话,静芸眉头微皱,眸中满是对自己师父的心疼。 “我会尽早历劫完毕回去的。” 可这怎么由得正在历劫的人呢…… 在座的都明白。 但他们也知道静芸这些年到底有多努力,所给出的话,也从来不是一句戏言。 “嗯!所以,我们一知道九州官方要给你塞一大堆事情做,就都来帮你了!” “山下的那些个玄门,哪有我们靠谱啊!” “而且,我们更默契呢!” 桃夭对静芸投去一个wink,末了,又将视线落向前院中的花草。 “你也放心吧——满山生灵都会看着那小老头儿的!在你历劫成功回去前,他都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就算有什么大事儿,也不过是他喝醉过去,等再睁眼,不知今夕何夕…… 静芸笑着点头,为的是安抚自己的师兄师姐们,表示自己不难受了,同时岔开话题,说起了“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事情。 “你们来帮我我最高兴不过,但是,我们到底在这个‘调查局’里待不久,要不师兄师姐们考虑考虑收几个‘徒弟’带着?” 话语落进五人耳中,最后却是跑偏了。 只见沧浪的眉头微微皱起,放下了手中思念已久的清茶,是不赞同的模样。 “所以,刚刚那个人,是你收的徒弟?” “昭昭,你来历劫,在尘世里的羁绊越少越好。” 菘蓝紧跟着放下茶杯点头。 “就是啊昭昭,你的情劫已经很特殊了,六个亲人与……” 脑海里翻滚着在山上时得知,鹤时羡这个静芸命中注定情劫中男主角的人,元神分裂成二,那分裂出来的半个元神还差一口气就变成人的事情,引得菘蓝一时间不知道说这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最终,菘蓝还是继续接了句:“一个爱人。” “七个人,羁绊已经够多了。” 他还是服从感性,选择了“一个人”。 他不想自己宠爱的师妹身边再多上一个难缠的羁绊了。 “不要收什么徒弟了,这样对你历劫不利的!” 虽然菘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但他的态度中还是带着些许与他外在看起来并不相衬的强势。 而一直笑嘻嘻的桃夭也收敛了眉头,难得严肃地应起了“就是就是”,南枝在一旁点头,进行无声的附和。 朏朏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了一根猫条,嘬得津津有味,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沧浪、桃夭他们对静芸进行警戒教育。 虽然他是很心疼他的昭昭被这么多人说,但是——这件事儿他也是他想说的! 就是现在沧浪、桃夭他们既然都已经说了,那他就不说了。 省得待会儿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叫他晚上不能偷偷去爬昭昭的床…… 坏人就让沧浪、桃夭他们去做吧——他要在他的昭昭心里做一个帅气、可爱,更加是超级无敌完美的好人! 而静芸面对着来自自己师兄师姐们久违的“围攻”,又不禁笑了起来,虽然笑意中带着些许的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感动,朱唇轻启,话语如常,并未带上一丝不耐。 “没有——我没有收徒。” “朏朏知道的,那只是‘调查局’的副局长。” “既然官方与玄门要合作设立一个调查非自然事件的调查局,我这个临时‘局长’又不可能永远在调查局里做事,那总要在离开之前培养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来。” “在其位谋其政,也有俗语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我只是在处理事情的时候,顺便教他一点玄门相关的知识而已。” “我要是想收徒,又何至于等到现在呢。” “你们不是都能看到的吗?穆家还想让他们的孩子做我的徒弟呢,我也没有收啊。” 确认了静芸的确没有收徒的打算,沧浪、桃夭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听着静芸最后的两句话,都不由得干咳一声。 完蛋,他们的小昭昭似乎是在责怪他们“监视”她…… 桃夭的眼神飘忽,最终落到了本来想假装置身事外的朏朏身上,顿时拍案而起,“啪”的一声,引得放在桌上的茶盏都是一震。 “姓朏的!你怎么回事儿?亏你还是和昭昭形影不离的呢!怎么昭昭收没收徒都不知道?看我们担心,你很高兴是不是!” 有了突破口,沧浪也紧随其后,重新拿起了杯盏。 “他怎么会不高兴。” “他怕就是想着搅浑了这一池水,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朏朏,你已经和昭昭独处这么久了,再和我们争可是不厚道了哦!” 这一次,菘蓝温温柔柔的轻声细语中,确确实实带上了责怪。 喝茶的南枝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定惊人:“山下有宠物医院,把他打回原形拖去绝育就可以了。” 顿时,朏朏裆下一凉,看着桃夭开始对着自己摩拳擦掌了,立即连手中最爱的猫条都顾不得吃了,“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同时一个后空翻到了椅子后头,扶着椅背当盾牌。 “歪!我说什么、做什么了!” 刚抗议完,朏朏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就是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又立即无缝衔接地改了话头,试图转移注意力。 “你们怎么不去绝育!说不定还能凑个割两个、送两个呢!” 朏朏的眼神飘过了菘蓝与沧浪的裆后,又飘过了南枝与桃夭的脸,见他们都齐齐加深了微笑,立即弃椅而逃。 “我去找毒蛇了!晚上回来——” 就算是逃命,朏朏也没有忘记静芸答应了他的全鱼宴,引得静芸、沧浪、桃夭他们哭笑不得。 “好了,言归正传。” 静芸敛下因朏朏而起的笑意,指尖轻扣桌面,有些焦躁的意味在。 “那个恶道……你们也查不出来消息吗?” 说起这件事情,沧浪、桃夭他们也都收敛了笑意,齐齐垂下眼帘沉默了。 不过很快,沧浪又开了口。 “至少能确定,耳中的确也是那白雪青通过那个人得到的。” “那白雪青与那个人交往如此频繁过密,迟早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静芸闻言轻叹,但也没有多少失望。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太过依赖旁人的人。 能得到别人的帮助自然好,不能得到也无妨。 一切不过历练而已。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可以解决所遇到的一切难题。 第181章 这不是一命换一命吗?! 朏朏去找蛇了,按照静芸所要求的——寿数将近的毒蛇。 因为和沧浪、桃夭他们互怼的关系,四人都没有告诉朏朏其实山上就有一条,引得朏朏在云都、花岩市、洞庭市……每一个他去过的城市各找了一圈,最后想着回山上碰碰运气,才终于找到。 哪怕朏朏会缩地千里,等他回来时也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沧浪!菘蓝!桃夭!南枝!你们别太过分!就吃醋我能和昭昭在一起,就为了和昭昭待在一起,为了支开我嗯?居然瞒着我这么重要的消息!” 朏朏在仪门外就开始嚷嚷,一直嚷嚷到正厅。 正巧,李忠谠也花了两天时间,跟着警局里爱钓鱼的领导在河边发现了一条符合静芸要求,半死不活的鱼,比朏朏快了一分钟送到了静芸面前。 一听到朏朏也找蛇回来了,李忠谠循声转头,这一转头不要紧,差点直接把李忠谠给吓晕过去。 只见朏朏身后跟着一条比蟒蛇还大的竹叶青,粗略估计得有20米长,也将将要有公主府的门柱那么粗了,头一伸进正厅,眨眼间就到了李忠谠的面前。 就算见过大场面,也没见这么大的蛇距离自己这么近过,更何况那信子吐得“嘶嘶”作响,即使没有碰到,李忠谠都依然觉得自己脸上潮湿一片。 就是这条蛇……要给晏安做、脊骨?! 李忠谠惊讶极了,脑子吓得一片懵懂时,静芸的声音引得他恢复了清明。 “升卿,命数如此,你已经尽力了……” 李忠谠惊讶地看着静芸抬手抚摸还贴了额头的这条,名为“升卿”的大蛇落下泪来,最后重重的一声“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矿泉水瓶口大小的水渍。 升卿用自己的大脑袋微微蹭了蹭静芸的掌心,信子擦过静芸的脸颊,然后张开嘴,向静芸的怀中轻轻吐出了一条被包裹在似是水珠里的小蛇。 小蛇紧闭双眼,蜷缩着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偶尔颓靡地吐出一下信子,还真叫人以为它已经死了。 不过也的确是快了。 升卿的孩子是正好在渡雷劫以化蚺(ran)时怀上的,虽然成功渡过了雷劫,但身上还是带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造成了母体极度虚弱。 于是,未出娘胎的小蛇就将自身的营养反向传输给母体,造成了自己胎里不足,一出生就差点一命呜呼。 升卿本身就母性十足,更因为知道自己的孩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便也更加舍不得放手,就这么任由自己的孩子死去。 这些年,本该一出生就死去的小蛇能长成现在成年蛇的模样,完全是升卿在太虚、冥王那边求来的。 哪怕是要一直将自己这一千年好不容易修来的修为传输给自己的孩子,哪怕这么做了也只是吊着它的一口气,但只要孩子能够活着,升卿就甘愿。 因为升卿知道——自己孩子的到来,不仅是为自己渡过雷劫后输送营养,更是使得自己成功渡过雷劫的一大因素。 不然,以自身修为成功渡过了雷劫的她,应该在化蚺蜕皮之后,身上所有因雷劫而产生的伤口全都恢复如初才对。 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她的孩子才刚刚拥有心跳,更什么都没做错,天道又怎么舍得让它们母子一尸两命呢…… 只是上天能不能再降垂怜,让她的孩子再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呢…… 但天道觉得自己能将小蛇的命留到成年也已经很仁慈了。 而且,令小蛇的与鲫鱼、晏安的遗骸相融,又怎么不算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呢? 就像人间的遗体捐献一样。 而生活在这一团用修为凝结成的水珠中的小蛇现在离开了母体,升卿对它的修为传输一断,待水珠完全被小蛇吸收之时,就是小蛇彻底归去之日。 差不多就是后天云都西城外郊下雨的那天了。 “你……要留下来看着吗?” 面对静芸的询问,升卿深深地看着小蛇,许久,摇了摇头,如来时一样,转身游了出去。 她知道留不住,所以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留下有用之身,去做“生命延续”。 但是,她依然悲伤,依然无法直面自己孩子的死亡。 所以,她走了,不看了。 即使想念,但往后也不再相见了…… 不见,她就可以骗骗自己,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只是独自生活在了山上的某个地方而已。 毕竟,它们蛇族本就不是什么群居动物…… 生离死别在眼前上演,李忠谠虽然刚开始面对升卿很害怕,但此刻都看红了眼睛,而修行得强大如静芸,此刻也无法不动容。 但她也不会为心中的动容与不忍,而去逆天改命的。 为什么呢…… “局长,它还没有死啊!看着刚刚的那条大蛇……升卿?它也可以救小蛇的啊!按照局长的实力……” “齐家村食人虎案”的记录里显示的,那应该是……连黑白无常都送东西的实力…… “应该也可以救小蛇的啊!为什么……不再救了呢……” “局长,这不是一命换一命吗?不公平吧……” 心软的李忠谠被升卿的那一滴泪与所有不舍的情绪所牵动,都不想看着小蛇死了,还顺便对静芸提出了心中因此而产生的疑问。 这就和“火车铁轨难题:救一人还是救五人”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毕竟晏安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但小蛇还吊着口气呢。 让人选,不管是道德层面还是法律层面,都会选还能抢救一下的小蛇的吧?! 李忠谠不知道升卿与小蛇之间的因果关系,所以有疑惑、有纠结很正常。 静芸也知道李忠谠既然参与了,也该有知情权,便一边将小蛇与李忠谠带来的,也要在水箱里靠供氧维持生命的鲫鱼收入自己的灵府,一边回答李忠谠的问题。 “这并不是一命换一命。” “你刚才看到的升卿,那条大蛇,是已经修炼了千年化为‘蚺’的竹叶青,而不论是人还是动植物,要飞升也好、化妖也好,都是要渡劫的。” “小蛇的诞生,就与升卿渡劫息息相关,可以说——如果升卿不渡劫,就不会有小蛇,正因升卿想渡劫,才有了小蛇的诞生。” “而本身就是因升卿渡劫而生的小蛇,在出生之后,属于它的命数本来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只是,升卿愿意放弃由渡劫带来的修为去延续小蛇的生命,形成了一个平等的交易,才令小蛇的生命能够延续到现在,也只能延续到现在。” “就像你买一样东西,刚付完钱就不想要了,可以进行退换货一样。” “升卿渡劫后获得的修为已经为延续小蛇的生命耗尽了,所以小蛇被强行暂停的生命会再次开始进行倒数,直到它与鲫鱼、晏安的遗骸完成融合的那一刻。” 世间的一切得失,都早已在暗中明码标价。 超市不会因为客人本身不想要卖出的商品了,在接受退货后还倒贴钱。 天道也不会因为升卿为救子而付出本就是它所给予的更上一层的修为,就让小蛇额外延长寿命。 “我帮晏安‘复生’,是与她相遇后的选择、交易、委托,而这一场‘复生’行动,你可以看做一场遗体捐赠。” “就像一个心脏病患者在选择‘接受移植’与‘放弃治疗’中选择了接受移植,然后等待许久,终于等到了一个选择捐献器官的植物人的心脏一样。” “我们就是完成这场手术的医生,让两个‘生命’得以按照另一种方式进行延续。” 这样细致地解释着,这样生动地比喻着,李忠谠心中的困惑被完全解开了,也驱散了他在道德层面差点就要产生的愧疚。 他是人民警察,可以做到自我牺牲换他人性命,却是万万做不到牺牲他人去换另一个人性命的! 当然,特殊情况除外——就像绑匪即将撕票,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击毙绑匪,换取人质安全。 第182章 五鬼搬运法 在确定为晏安“复生”后的第三日下午,乌云裹挟着雷电,从西北方的山后缓缓逼近西城。 古宅垂花门后,公主后院正中,五奇鬼的四鬼各站一角,形成一个了泛着白光的阵法,齐壹站在阵中,是为阵眼。 而那泛出的白光,以齐壹所站位置为原点,一阵一阵地向外扩散光波。 “五奇鬼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忠谠不解极了,也好奇极了。 虽然因为知道接下来是要“复生”晏安,猜出了这应该是在取出晏安那埋葬在后院的遗骸,但是他好奇呀—— 这样站成一个圈,就能取出那样大、那样重的棺椁吗? 听着李忠谠的疑问,抱着吸收得只差最后薄薄一层“灵力补给圈”的小蛇的静芸,一边警惕着周边情况,一边为李忠谠解惑。 而沧浪、桃夭他们也站在不远处,虽然知道李忠谠并不是静芸收的徒弟,但看着两人总是站得这么近,他们难免多加关注。 他们可不想他们昭昭下山来渡劫时节外生枝…… 于是,五个人,除了本身就站在静芸身边的朏朏,沧浪、桃夭他们都努力竖起了耳朵,去听静芸与李忠谠在说些什么。 “这是‘五鬼搬运法’,又称‘五鬼运财术’。” “使用此法,可以驱使五鬼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于神不知鬼不觉中,取人之财物到自己眼前,而只要知道目的地,使用范围可及千里之外。” “其实,民间传说里的‘五鬼运财术’中的‘五鬼’,指的其实是‘瘟神’,又称‘五瘟’。” “分别为: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贵和总管中瘟史文业。” “后面经过道学的发展演变,我们自己也可以画符以驱使五鬼进行‘运财’了。” “不过,我们所驱使的,当然不可能是这些真神了……” 静芸微微沉默,与神仙佛魔有关的更深层的事情最终还是不打算与李忠谠说了,毕竟之后办案时也用不到。 再张口,便是只针对这一次行动相关的科普了。 “而五奇鬼虽然不比那真正的五鬼,但他们除了本身吸人精气的能力之外,也可以做到隔空取物、转移财物。” “毕竟他们在齐家村里的时候,就凭借着自己是魂体无所顾忌,肆意偷村民家里的东西吃喝玩乐,手段上也自己琢磨出了些门道来。” “所以,让他们使用‘五鬼搬运法’,最好不过。” 静芸说的这些,都是依照之前在齐家村时,听的五奇鬼的招认所推断出来的,以及早上让五奇鬼行动,但他们不承认后被她逼问出来的。 其实也不算是逼问。 几个小孩子在相遇的第一天就打成了一片,爱好也很相同,而且赪鲤很是可爱,一下就也成为了五奇鬼中的团宠。 所以,在静芸走形式地问五奇鬼会不会“五鬼搬运法”,却得到他们心虚地说“不会”后,静芸直接拿走了他们的零食。 赪鲤和玉精都是从山上来的,也都是一起长大的,所以赪鲤和最了解她的玉精玩得最好。 而五奇鬼这几个后来的,想和软萌可爱会吐泡泡的赪鲤玩儿的话,就只能靠零食吸引她。 毕竟赪鲤不知饥饱,静芸像管控贪吃的朏朏一样,把赪鲤的零食也管控了。 又在知道五奇鬼他们和赪鲤玩儿得好后,知道赪鲤肯定能吃到五奇鬼的零食,就也把五奇鬼加入了管控范围。 现在静芸一把他们的零食没收,那么五奇鬼就没了和赪鲤玩儿的条件。 一想到不能和软萌可爱会吐泡泡的赪鲤玩儿了,五奇鬼直接觉得他们的天塌了,都没有顽抗一分钟,立即哭唧唧地招认说了“会”。 同时,他们还招认了是他们在“神秘屋”里看到那些个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时,嫌弃他们一次性搬不走太多东西,五只鬼自己摸索出来的。 只是那时还来不及施展,就被朏朏给撞破了。 静芸这边和李忠谠解释完,那边,五奇鬼的法阵里,齐壹手中就多了一个缩小版的棺材虚影。 阳光被渐渐遮蔽,雷电声也渐渐移动到了公主府的上方,暴雨——助晏安“复生”中最重要的“天水”,就要来了。 随着齐壹将这棺材虚影放到地上,那缩小的棺材也在渐渐变成原来大小的同时,从虚影变成实物,阵法也开始随着五奇鬼的灵力撤去而消散。 此刻,已万事俱备。 静芸一手抱着小蛇,一手提起还在小水箱里仰泳的鲫鱼,领着晏安的魂魄,抬腿走向了晏安的棺材。 朏朏看着静芸背影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李忠谠看向晏安埋葬地的疑惑眼神。 想着李忠谠到底是静芸的副手,朏大爷难得大发慈悲,想为李忠谠答疑解惑一下,结果刚开口还未出声,就被菘蓝抢先了。 “古代的阶级制度体现在方方面面,连落葬的规格,皇宫贵族与平民百姓也是不同的,也正因如此,有了‘棺椁’这一词。” “‘棺椁’其实是一个统称,分为最里面的‘内棺’、最外面的‘外椁’,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大棺材套着一个小棺材,小棺材里装着的,才是故人。” “嗯……就像从国外流传进来的套娃。” “从前,平民百姓是用不起,也不能用‘椁’的,只有四寸厚棺材的棺材可用,更可怜的,草席一裹就是了。” “地位高些的公侯、卿大夫,可以用三层棺椁,且外头的大棺厚六寸。” “再往上就是一国之主的皇帝了,像《礼记·檀弓上》中就有言:天子之棺四重;水兕(si)革棺被之,其厚三寸,杝(yi)棺一,梓棺二,四者皆周。” “而像晏安这一国公主,即使亡了国,新帝至少也会以公主之礼为她落葬的,也就是公侯那一阶层的规格。” “现在五奇鬼也只是取出了她最里层的棺材,还有两层大棺留在地里,所以,放心吧,她落葬之处的土地,是不会塌陷的。” 李忠谠听明白了,那亮晶晶含着崇拜的目光落到了菘蓝的身上,看得朏朏咬牙切齿的。 混蛋菘蓝…… 他好不容易知道一个的!干嘛跟他抢! 而菘蓝也感觉到了朏朏投向他的幽怨又愤恨的眼神,微愣,不好意思地对朏朏笑了笑,挪步站到了沧浪的另一边,在直线上比刚才距离朏朏较远的位置。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看朏朏平常也不怎么学习,在山上每天就只知道吃饭、睡觉、吃醋争宠,他怎么会料到这次朏朏知道还想讲呢。 因为菘蓝的移动而注意到三人之间视线交流的沧浪,在此时随意看了朏朏一眼。 冷硬的视线,明明没有带多少情绪,却反而因此产生了一丝淡淡的压迫,看得从来就打不过沧浪的朏朏不由得心里发虚,轻“哼”一声佯装镇定,将视线落回静芸身上。 只见静芸已经将手提的小水箱放到了脚边,站起身后,空出的那只手运起灵力,自棺材上一挥,那强大的灵力便直接将本钉死的棺盖掀翻到了一边。 这可比从拔棺材钉开始快多了,而且有静芸的灵力裹挟托举,这棺盖也不会受到损坏。 而在棺盖被掀开的一瞬间,晏安在时隔一千五百多年后,看到了自己那静静躺在棺材之中,毫无生气了的白花花的尸骨。 雷电声在头顶正上方处响起,暴雨倾盆随着秋风坠落,重重地砸在琉璃瓦上、桂花树上、白玉石地砖上,以及,那浸泡着晏安尸骨的棺液之中。 此刻,时机已到—— 第183章 在肯定静芸中肯定自己 “有蛇化鱼,有鱼偏枯,天水落尘,万物复苏。” “蛇化筋骨,鱼化外身,注旧血肉,重塑新生。” 暴雨倾盆,站在雨中的静芸却是半点不曾淋湿。 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指尖蕴着灵力,引着落下的雨水,在半空中一笔绘出了一个泛着金光的法阵。 在咒语念完的那一刻,法阵也成,金光乍现。 只见已经完全吸收了最后那点修为的小蛇,与半死不活的鲫鱼,在阵法中央旋转,形成了一个类似太极的形状,随着阵法的移动,渐渐覆盖住了整个棺材。 同时,静芸从袖中取出一张由墨笔写成的绿色符纸,念起了《引魂咒》。 “天地灵气,修于魂灵。魂魄不散,肉身安然。定魄安魂,明净躯壳。引灵牵魂,安于己身。” “晏安,此时不入,更待何时!入!” 一个“入”字落罢,静芸将符纸贴到了身侧晏安的背上,轻轻一推,贴着符纸的晏安便化成了一道绿色的鬼气,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目标明确地进入了阵法之中。 待晏安的魂体与小蛇、鲫鱼、沸腾起来的棺液完全融合,阵法在一瞬间金光大作,待金光散去,抬手遮着双眼的李忠谠缓了缓才垂落了手臂。 “这……这……” 朏朏常给晏安举的伞,不知何时已被静芸撑在了头顶,李忠谠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站在棺材前,沐浴在暴雨中的晏安,结结巴巴地“这”了半晌,才惊叹出一句:“简直一模一样啊!” 有些难以置信的李忠谠不禁用手肘戳了戳站在身侧的朏朏:“这是真的么?!” “我的局长啊……这、连衣服都能变出来?!” “当然是真的了!我家昭昭最厉害了!” 朏朏骄傲地轻哼出声,高高扬起了下巴,“以蛇为骨,以鱼为躯壳,鱼身上覆盖着的又不止是鱼鳞!” “鱼皮变成了晏安的新皮肤,那最外层可以脱落又能起保护作用的鱼鳞,自然可以变成她死前肉身所穿着的衣裙咯!” “我家昭昭最厉害了!选她当你们的局长,算你们有眼光!” 李忠谠连连点头,也觉得他们选择静芸当他们“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是极有眼光的选择。 李忠谠和朏朏在肯定静芸中肯定自己,而站在院中的静芸,等到晏安适应了新躯体后睁开双眼,才又开了口。 “恭喜你,获得了新生。” 晏安对静芸感激涕零,刚红着眼眶说了一声“谢谢”,却又听见静芸说了一句“不过”。 “即使你复刻颛顼的复生行为,借鱼妇而‘复生’,也到底是和天帝、和正常人不一样的。” “因为鱼妇的本质是蛇和鱼,你的本质也是鬼,所以,你除了要注意避免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外,还需要经常泡在水中。” “同时,你每年会蜕皮3~4次,每一次蜕皮差不多间隔32~45天左右,蜕皮时虽然只需几分钟或几小时,但期间是异常痛苦且脆弱的,你要自己把握好时间,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蜕皮。” “而鱼妇既然助你‘复生’了,即使你再怎么与常人不同,你也是会死的。” “你的寿命会与鱼、蛇同步,差不多十五年左右,十五年后,你的这个新躯壳就会因为衰竭而‘老死’了。” “届时,‘寿终正寝’的你,必须要跟着鬼差回冥府,明白吗?” 晏安认真地听着静芸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理解了生前娇贵的自己怎么这次直接被暴雨淋了都还觉得舒服,同时对静芸后面所说“蜕皮”、“跟鬼差回冥府”的事情连连点头。 能够在人世间滞留一千五百多年,还能“死而复生”又得到十五年的寿命,她可实在是满足得不能再满足了! 她只要见到她的小将军一面就够了…… 哪怕是擦肩而过,只要见到她的小将军好好的,她就算受尽百劫千难,也死而无憾了…… 不过,静芸对晏安所嘱咐的注意事项并没有说完。 “其次,在玄门与官方合作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正式设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古宅或我的身边。” “你是鬼、是妖兽,在没有庇护时遇到修行者,好的也罢,若是心术不正的,你会魂飞魄散的。” “届时,我怕也爱莫能助了。” 她虽然可以帮晏安“复生”,但这也只是借于委托,并且算出了晏安与她的小将军缘分未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也算顺天而为。 可若是要救一个连冥寿都尽了,要魂飞魄散的亡魂,那她就是逾矩、违背天道了。 即便以她的面子,可以去冥府找她的冥王叔叔开个后门,但违背天道救人,扣的可也不一定是她的修为、气运、寿数。 与任何人做交易,都是有代价的,更何况是和天道做交易。 从天道手下被强行救活过来的人,哪怕是灵魂,之后,帮助者和被帮助者,以及与被帮助者有所牵连的所有人,都是会付出代价的。 那代价,没人能付得起。 即使静芸并没有将事情说透,但听了静芸警告的晏安,也又怕了自己离开古宅或静芸身边会遇到其他修行者。 她只是想去找她的小将军,在没找到前可不想再死一次啊…… 魂、飞、魄、散…… 那就是再没有了生生世世,也再不可能遇见她的夫君了! 晏安害怕得对于静芸的话连连点头以作应答,不过她的脑筋转得也快,在静芸见她答应后就想走时,又开口挽留住了静芸的脚步。 “静虚!你与李副局合作设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这调查局里的成员除了九州官方、各玄门的人,你是不是……也想让我们这些鬼怪妖兽加入啊?” “没错。” 静芸的脚步不仅被晏安挽留住了,她还转动脚步再次面向了晏安,只不过所说话语,并不止是对晏安说的。 “众生平等,多做善事,为人伸冤,不仅是普通人、修行者,积德、提升修为的途径,对鬼怪妖兽也是一样的。” “我既然答应了耳中、黄父鬼、五奇鬼和泥鬼,会带他们修行,自然会遵守承诺。” 此言一出,引得在场的耳中、黄父鬼、五奇鬼他们不禁激动了一小下。 特别是黄父鬼,在人世间生活得最久了,一听自己能当上“非自然事件调查局”里的成员,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从前被困在齐家村时,他都只敢当个入不敷出的庙祝,现在不仅被他们静虚道长救了出来,居然还能当上这人间的“公务员”啊! 而且待遇,不说人间的薪资、五险一金什么的,就按照他们这些修行艰难的鬼怪妖兽来说,可谓是好极了! 黄父鬼也开始和朏朏、李忠谠一样,在肯定静芸中,肯定起了自己擦亮了眼睛,跟对了人。 而还在与晏安交谈的静芸,也在听到晏安刚提起调查局时,就明白了晏安的意思。 “你若是想借着调查局成员的身份,去寻找你已转世轮回了的夫君,我可以答应。” 在晏安瞬间亮起眼眸的同时,静芸又继续说了“不过”。 “你既然借了调查局成员的身份,那么调查局里的工作你也是一定要做的,毕竟这算是契约、誓言,若你在其位却不谋其政,可就是造业了。” 就这点要求啊—— 在能够出门去,增大与自己的小将军重逢纪律的晏安,对于静芸所说的话连连点头,眸中的光不曾熄灭,只愈加闪亮。 “没问题的!我也曾是一国公主,四书五经、九章算术……我学过很多的东西的!” “只要可以让我离开古宅,只要可以让我能够去找我的夫君,我什么都能做的!” “我愿意努力用我的所学,为调查局做事!” 迎着晏安的满眼真诚,听着晏安坚定许下的承诺,静芸也是放心了。 “等调查局正式成立了,我会给你找个适合你的岗位,带你去办理入职的。” “等有了调查局的工作牌和通行证,知道官方与玄门合作了的那些修行者见了你,也就不会太为难你了。” “而在此之前,为了你的安全,就继续待在宅子里吧,也算是为你的新肉身与灵魂相磨合的适应期了。” 看着晏安连连点头,静芸终于放心地转身向朏朏走去,这一次,晏安的确是不再阻拦静芸离开的脚步了。 借鱼妇“复生”的晏安,仰天伸展开自己的双臂,快乐地沐浴在了暴雨之中。 感受着雨水重重地砸在自己身上,晏安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活着的味道。 静芸撑伞走回了长廊上,收起雨伞递给朏朏的同时,对李忠谠说出了他来就为等待的一个答案。 “可以叫考古队来了,但是一切行动也都要基于晏安的意愿。” “是!” 目睹了神奇的一切,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李忠谠激动应下,立即掏出手机就要去联系等待这个消息多日的考古队了,连快步向老宅外走去的脚步都带着欢愉。 然而,他刚联系完考古队收起手机,一将古宅的府门拉开,就差点被门外的情景给吓一跳。 第184章 他装可怜呢! 蓝色的影子在雨中几乎蜷缩成一团, 李忠谠走近几步后,才发现这坐在门前台阶上淋雨的人是鹤时眠。 在静虚道长身边的这些天,被静芸贴了符纸能看见鬼怪妖兽的李忠谠,自认是见识的另一个世界见识得够多了,所以刚才差点以为这门外坐了个无头鬼。 还好是活人! 但这好好一活人,大下雨天的不在家里待着,坐这儿干嘛?都不去敲个门。 将人民放在心中的李警官怕鹤时眠是出了事儿,立即撑伞走到鹤时眠的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同志?同志!没事儿吧?” 感受到头顶不再有雨水砸下,紧接着又听到了旁人的呼唤声,鹤时眠从臂弯间缓缓抬起了脑袋,在凌乱地淌着水的发间,仰头看向了李忠谠。 不是昭昭…… 鹤时眠薄唇微抿,摇了摇头。 见鹤时眠肯搭理自己,李忠谠便进一步将人从台阶上拉了起来。 “同志,你来了怎么不进去?还坐这儿淋雨。” 鹤时眠还是不说话,李忠谠也不恼,因为知道鹤时眠跟静芸认识,便也猜得出来鹤时眠是来找静芸的,便拉着鹤时眠往古宅大门走。 虽然没有问出鹤时眠这么个不呆不傻的成年人为什么千里迢迢地来淋雨,但聪明的李忠谠也猜鹤时眠是遇到事儿了。 不过,不论鹤时眠遇到什么事儿了,李忠谠也还是不敢擅自往静芸面前带,引着鹤时眠走到大门前,确定即使有风吹来也淋不到雨了,便不再往里走了。 “静虚道长就在里头呢,你要找静虚道长有事儿就找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别再去淋雨了啊!” 不放心地嘱咐一句,李忠谠再次撑开了伞,打算继续去忙调查局和“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事情了。 鹤时眠站在大门口目送李忠谠,直到李忠谠驱车离开了西山顶,也终究还是没敢擅自踏入古宅大门一步。 即使他在父母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鹤家老宅逃出来,又借着父母特助查到了静芸新的住址,然后被父母悄悄送上山来,也依然改变不了静芸不喜欢他了的事实。 昭昭已经不喜欢他了…… 鹤时眠站到古宅大门前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现在,是一点都不敢擅自踏入这座古宅里面,站到静芸面前了。 而老宅里,帮晏安“复生”了的静芸坐在正厅饮着茶,吃着南枝给她做的糕点赏雨,同时补回一点消耗出去的灵力。 蓦然,裹挟着雨水的风往正厅吹来,静芸便肉眼可见地瞧到了坐在下首的朏朏突然变了神色,还特别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就这一眼,静芸便知道是门外来了叫朏朏不喜欢的人了。 会是谁呢? “师兄,来人了。” 静芸随口说了一句,菘蓝与沧浪便齐齐站起了身,朏朏见两人都要去把门外的人带进来,立即“哎哎哎”地跟着站起了身阻拦。 “别去开了!啧,是昭昭的情劫对象!” 朏朏“哼”地一下就将双手抱在了胸前,但目光还是锁定在菘蓝与沧浪身上,生怕两人去给鹤时眠开门。 沧浪一听朏朏这话便又坐下了,看得朏朏因鹤时眠而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而菘蓝瞧了瞧那“噼里啪啦”砸在前院里的暴雨,倒是微皱起了眉头。 “这么大的雨都上山来了,怕不是有什么事情吧?” “就算是要赶人走,也得等雨停了再说啊!” “更何况人家都来了,对昭昭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将人拒之门外实在是说不过去!” “待会儿在门外出了什么事儿,怕也会牵连到我们的……” “我还是去带人进来吧!” 菘蓝转头看了一眼静芸,算是请示,见静芸没有做出反对的意见,便从灵府里取出了一把油纸伞,撑着走进了暴雨里。 朏朏“诶”了一声,见菘蓝走得果断无法阻拦,刚舒展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愤愤地一屁股坐回了位置上。 “在这儿能出什么事儿啊!难不成怕人给冻感冒?” “啧!真不愧是株菘蓝……” “昭昭你也是!都不拦着他点儿!” 朏朏刚“哼哼唧唧”撒娇似地责怪了一句静芸,沧浪一个眼刀飞来,便将朏朏看得闭了嘴。 不过朏朏这碎嘴子,闭嘴了不到三秒,就又开始嘟嘟囔囔。 “难道真的对那死绿茶念念不忘……” “小老头儿定的姻缘真这么厉害么……” “这是待客之道嘛!” 桃夭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下一秒,人就与南枝一起各端着一盘新糕点走进了正厅。 桃夭依然坐静芸身边的主位,南枝也依然坐在了朏朏身边的椅子。 朏朏一边嘟嘟囔囔着鹤时眠不算是客人,一边偷偷摸摸去拿糕点吃,却被南枝给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十分清脆响亮。 “而且,有危险因素的人,待在我们眼皮底下,才是最好的。” “有任何举动,我们都能掌握。” 南枝的话一语双关,偷吃未遂的朏朏委屈巴巴地嘬起了自己沾了些糕点沫的手指。 他就知道! 自己的好日子,在他们这些个下山后,算是彻底到头了…… 朏朏在心里哭唧唧的功夫,菘蓝已经收了油纸伞,走到了大门口,见着了站在门外不知所措且十分抑郁的鹤时眠微微一笑。 “客人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呢?” 虽然光从背影就能看出鹤时眠淋雨淋得厉害了,但看到鹤时眠转身时,那直面落汤鸡的震撼还是有点大。 “暴雨如注,进去喝杯热茶,驱驱寒吧。” 菘蓝抬手示意鹤时眠进屋,鹤时眠看着身前这陌生的男人,看着男人周身散发的绿色妖气,猜测着这是静芸的师兄弟。 既然是昭昭的师兄弟来请,那应该是昭昭同意的吧…… 鹤时眠这样想着,才终于有了点勇气,抬脚迈进古宅大门的门槛。 正厅里,朏朏好说歹说才得到静芸的首肯,吃到一块糕点,虽然糕点是普通的,但吃着这甜滋滋的味道,心情也开始美妙了。 但是这美妙心情刚开始,就又随着鹤时眠的走近跌落了谷底。 静芸看着浑身湿哒哒的鹤时眠,都能想象出鹤时眠是淋了多久的暴雨了,又因为见过了鹤时眠不听话的样子,不禁眉头微皱。 “他装可怜呢!” 见静芸皱眉,怕自家昭昭心软的朏朏瞬间暴起,“多大人了,下雨了不知道躲!” “我没有!” 鹤时眠下意识反驳,但又顾忌自己显得太不乖,声音又弱了下去,重复的一句“我没有”,配上那低眉顺眼的表情,很是可怜。 看着鹤时眠又这个样子,朏朏立即对静芸追加了一句“你看看你看看”。 “有人性的成年男人,能做出这个表情?!” 就算心智只有十岁又怎么样!外形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还会大老远跑山上来缠人!可怕得很! “哦——原来这就是你在山上时经常做这个表情的原因啊!” 桃夭听着朏朏强烈抗议的话插嘴,笑着打趣朏朏,又在朏朏反驳“我哪有”的时候,佯装不经意地看向了鹤时眠。 桃夭的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自己身前的波浪卷,殷红的嘴唇微微勾起轻笑,足够摄人心魄。 但受到目光向源头看去的鹤时眠却貌似厌恶地紧皱了眉头,立即扭过了头去看静芸,又因想到静芸可能还讨厌自己,又立即失落地低垂了头颅。 桃夭看着鹤时眠的这个反应,不禁因为觉得有趣而笑出了声,但看过了也不再搭理鹤时眠,伸手继续吃糕点。 静芸刚开始也觉得鹤时眠是装的,但不论是不是装的,鹤时眠这浑身滴水的样子也的确不好继续站在这里,便转头看向了沧浪。 “沧浪,菘蓝的衣服不适合他,你带他去换身衣服?” 沧浪闻言立即站起了身,打算带鹤时眠去自己在古宅里的卧室。 而鹤时眠闻言,立即抬起头看向了静芸,眸中带着细碎的光,似是在确定静芸是不是在关心自己。 静芸不再去看鹤时眠,对于鹤时眠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只当是鹤时眠对自己有话要讲,便又添了句:“不论要说什么,都等换完衣服再来说吧。” 静芸都发话了,鹤时眠立即乖乖跟着沧浪走了,而朏朏对于静芸关心鹤时眠的话,再次表示起了抗议,丝毫不怕自己说的话被鹤时眠听到。 “昭昭你干嘛让他留下来换衣服啊!” “换衣服就算了,也算待客之道,你这么关心他换的衣服合不合适干嘛嘛!” “还菘蓝的衣服不适合他,让他穿沧浪的衣服?!” “怎么,别人穿沧浪的衣服,你吃醋啊?” 朏朏还要吐槽,桃夭却顺势插话,成功引得朏朏噎了一下。 特别是紧接着就接收到了静芸含笑打趣的视线,朏朏瞬间涨红了脸。 “死桃子你造什么谣!” “昭昭你别闹!” 朏朏对着桃夭张牙舞爪,面对静芸时又瞬间开始撒娇,引得桃夭“哎呦哎哟”了起来。 “昭昭你别闹~” “就说你也是个没人性的绿茶猫嘛!还说人家!” “哎呀——月底就要召开那什么……‘玄门道法探讨大会’了,昭昭你忙吧!我先走咯~” 桃夭拍掉身上的糕点沫,打趣完朏朏就走了,只是看着那摇曳生姿的背影所离开的方向——貌似是沧浪的房间…… 第185章 不可以,没可能 沧浪的衣服都是黑色的,因为两个人身高一样,本来就不怎么在乎穿搭的沧浪便随手拿了一套递给鹤时眠。 之后,也不去听鹤时眠对自己的道谢,沧浪又在随手用灵力烧热了浴室的水后便径直走出了房间。 等鹤时眠洗好澡换了沧浪的衣服从浴室走出来,抬头便见桃夭坐在圆桌边喝茶,吓得不禁一颤。 “你……你……这是沧先生的房间!” 对面的到底是静芸的师姐,鹤时眠虽然对桃夭的第一印象很不好,但还是保持了起码的礼貌。 为了掩饰厌恶的眸色闪烁着,最终飘向了房门口,连带着脚步的方向都默默产生的移动。 想逃…… 桃夭垂眸看了一眼鹤时眠的双脚,随之勾起红唇,扭着腰肢就走近了鹤时眠。 “我当然知道这是沧浪的房间。” “他的房间,就没什么是我进不得的。” “听昭昭说——你叫鹤时眠啊?小弟弟。” 因为桃夭,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鹤时眠,在“嗯”了一声做礼貌应答后,发现桃夭抬起的手眼就要搭到自己的肩上了,瞬间吓得连退几步,与桃夭匆匆拉开了距离。 闷闷的一声“砰”,慌忙躲避的鹤时眠直接后脑勺撞在了身后的圆光罩上,看得桃夭微愣,又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有这么可怕吗?不喜欢姐姐这个类型的?” 桃夭走近鹤时眠,看着鹤时眠用十分抗拒的态度回答她“不喜欢甚至讨厌”的这个答案,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浓厚了。 “那你喜欢昭昭那样的?为什么喜欢呢?” “是因为昭昭身上的灵气叫你觉得舒服,还是因为昭昭的外貌正好长在了你的审美点上?” “又或者……是因为昭昭背后的力量,正好是你的家族所需要的?” “不是的!” 如果说前三个问题叫鹤时眠真的好好想了想自己为什么而喜欢了静芸,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鹤时眠也是真的想都没想就反驳了。 反驳的同时,鹤时眠也终于拿正眼看向了桃夭,面对着桃夭的盈盈笑意,鹤时眠的眸色就更愤怒。 这是因为真心被猜忌、被践踏、被污蔑的愤怒。 “是!我不是一个正常人……昭昭身上的灵气,的确会叫我觉得很舒服……可是,你们难道不也一样吗?!” “你们也不是正常人,你们身上也有非人类的气息,可你们不也喜欢跟在昭昭身边?!” “是!昭昭是很漂亮,但昭昭的漂亮是内外如一的,只要是认识她的正常人,一定不会有人不喜欢她的!” “因为昭昭很善良,虽然对别人的确有距离感了点,但内心里的的确确装的是整个苍生……” “只要是知恩图报、有良心的人,就不会不喜欢一个一心要保护自己的人的吧……” “我就是喜欢昭昭!没有因为什么利益纠葛,我认识昭昭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昭昭是谁家的孩子!我就只是喜欢昭昭这个人而已!” 说着说着,气急了的鹤时眠就连自己讨厌桃夭,想离桃夭远一些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本意图向屋外逃去的脚步,对着桃夭就大步逼近了两三步,瞬时扭转了自己被桃夭困住的现状。 但是,在激情剖白之后,鹤时眠又想到了自己现在在静芸那里的处境,不禁再次失落地低下了脑袋。 “我也知道我不配……我只是……想留在昭昭身边,静静陪着昭昭而已……” “我知道昭昭现在不喜欢我了,因为我之前违背了昭昭的意思,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冒险……” “可我现在真的是无处可去了!你们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什么都会做的!” “就算是不会的,我也可以学的!我学得很快的!我会做得很好的!我会让你们满意的!” 被心情大起大伏又大起的鹤时眠步步逼退的桃夭,也是感受到鹤时眠的真诚了,但并没有立即开口予以答复。 既然正好退回了桌边,桃夭便顺势坐下,抬手给自己沏了杯茶。 “看得出来你的确很喜欢昭昭,也的确很想留在昭昭身边!” “可是,这真的是不可以的呀!” 桃夭想直接告诉鹤时眠,他的存在会对静芸产生威胁,会阻碍静芸历劫。 但是,朱唇微启,桃夭想出声时却感觉到了自己喉底话语似是被什么所压抑了。 想都不用想,是那小老头儿干的…… 桃夭表面声色未改,手上却微微捏紧了手中的茶杯,顿了顿,改了喉底的话语,才终于又可以说出声音来。 “昭昭最近在和九州官方准备合作设立一个调查局,我们整个宅子里的人都会去帮忙,你能帮昭昭什么呢?” “你都被家族赶出来了,都无处可去了!那么,所拥有的家族势力也帮不上昭昭了吧?” “看在我们还算是同宗的份儿上……” 微微用力放下茶杯的桃夭,从凳子上缓缓站起身,视线固定在鹤时眠的胸口位置,看得鹤时眠不禁想抬手捂住胸口,但这么一动作,他就更加能感受到—— 即使他变得可以像真的人一样呼吸、进食,但这空荡荡的胸口处,什么都不会有…… “我劝你一句,别再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了!” “你和昭昭,是没可能的。” 桃夭本含着笑意的眼眸渐渐变得没有了温度,即使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其实也没多少真心实意在。 “早些回家吧!” 达到了自己目的的桃夭转身向门外走去,但在拉开门后,又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而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她明白她家昭昭的意思,不去抢可能属于别人的委托,留给别的修行者机会。 但是,她可不是她家的昭昭。 “月底的时候,这云都会召开一个‘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届时,你可以挑个顺眼的修士,把你和你的另一半元神给融合了!” “当然了,我知道,对你来说,最顺眼的,应该就是我家昭昭了吧?” “你可以去找昭昭,我相信,只要你找了,昭昭是愿意管你这件事儿的,但是别的——你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吧!” 桃夭说完就关门走了,留鹤时眠一人在沧浪的屋里失落。 如何不失落呢——他的昭昭不喜欢他了,而昭昭身边的人,也都驱赶着他,希望他离他的昭昭远一些。 明明,他只不乖了那么一次,怎么就彻底失去了留在昭昭身边的资格了呢…… 昭昭师姐的意思,是只要他愿意与鹤时羡元神融合,就能与昭昭有以后吗? 还是……只要融合了元神,他们与昭昭,就再也没有以后了呢…… 鹤时眠不禁想得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面料,但一想到身上所穿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又立即松开了手。 第186章 那直接让他被杀掉好了 离开沧浪房间的桃夭,刚走到连通前院与后院的长廊拐角,就差点被南枝给吓一跳。 “你坐这儿干嘛!昭昭呢?” “昭昭当然是在修行。” 坐在美人靠上的南枝站起身,与桃夭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询问桃夭:“怎么样?引诱失败了?” “失败了——” 虽然“引诱鹤时眠,令其移情别恋了断与静芸姻缘”的计划失败了,但桃夭微含失落的表情中,大多还是高兴的。 “他倒是真心待昭昭的,可惜,有缘无分。” “一段孽缘罢了,不可惜,昭昭渡劫失败才是最可惜的。” 对于鹤时眠的出现,南枝并不似桃夭那般多愁善感,也不似桃夭那般有诸多想法,注意力只在静芸一人身上。 “不过,既然他待昭昭真心,何不反过来利用他呢,让这个劫变成一个助力,自己助昭昭渡劫。” 听着南枝这话,桃夭想都没想就轻笑出了声,随即变成了大笑。 两人停在廊上,南枝平静地看着桃夭那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最后抬手,用指尖擦去眼角溢出一滴泪的模样。 “怎么助?他们俩注定是要与昭昭纠缠在一起的!” “情丝绑定,缘定三生,相遇之后不是良缘就是孽缘!” “他们俩要是想开了,让昭昭做个委托,了却这段缘后移情别恋不再缠着昭昭,都算是上策了!” 桃夭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一瞬,好像是情绪平稳了,但脸颊两边浮现出的粉色微光所构成的片片花瓣,昭示着事实并非如此。 “下策……你觉得,他们会自杀吗?” “有钱、有权、有势,他们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为了昭昭自杀呢?!” “人类,特别是男人,都是自私的——南枝。” “桃夭。” 看着花瓣渐渐铺满桃夭的整张脸颊,南枝知道桃夭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就在到达崩溃的边缘了,立即眉头微皱紧急呼唤一声,但试图唤回桃夭的思绪也已经晚了。 “他们,不可能为了别人的利益,而割让自己的利益的!” “最多最多,也只是为了家人,而我们昭昭和他什么关系啊?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让出自己的命呢?” “那直接让他被杀掉好了。” 南枝的一句话,瞬间唤回了桃夭即将崩溃的神智,脸颊上的花瓣迅速消退,等恢复如初后,桃夭赶紧拉着南枝走到了拐角无人处。 “你胡说什么!我们不能造杀孽的!” “你忘了?我们答应了小昭昭,要永远陪着她的!” “造了杀孽……昭昭就不得不杀了我们,她会伤心死的!” “是你忘了。” 南枝将自己那被桃夭紧捏在手中的手腕抽出,微微活动了一番,“这是天道定下的姻缘,我们根本无法阻止他们遇见。” 此言一出,桃夭立即又要炸了,但是开口速度没有南枝捂她嘴的速度快。 “就像现在,昭昭搬到了这座古宅里的消息,根本没什么人知道,不然白家早就找过来了,可他现在却在宅子里。” “既然他这么想留下,一举一动都受我们的监视,那我们让他做什么,他不就会做什么?” “我们就让他留下,但无法接近昭昭,若有需要,就让他上。” “我们不能插手去摆平白家,难道他背后的势力,还摆不平白家吗?” “既然在凡尘,那就用凡尘的方法,既然昭昭不让,那我们就偷偷地干,天道有张良计,我们就做过墙梯。” “最小都是几百岁的妖精了,还怕他一介凡人不成。” 怕桃夭插嘴,南枝一直将桃夭的嘴捂到自己说完为止,而嘴巴终于得到自由的桃夭,果然在南枝松手的第一时间开始了吐槽。 不过,因为被南枝那句“那直接让他被杀掉好了”吓唬过,所以桃夭吐槽的声音很低。 “那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什么?” “啊!我说南枝你说得对!” 桃夭抬手抱住了南枝的胳膊,笑意盈盈地将南枝带出拐角,同时又转移了话题,问南枝接下来具体打算怎么做。 姐妹两个走远了,而幻化成白猫形态,趴在静芸腿上,于正厅陪着静芸修行的朏朏动了动耳朵,在心中轻哼,觉得南枝与桃夭都想得太简单了。 这可是人啊!而且是元神分裂出的两个人。 本来,只要是人就不怎么好操纵了,现在一下分裂出两个,另一个只要想,还能悉知另一个的动向,怎么可能就任他们摆布呢? 还不如直接…… “来了就进来吧。” 刚想伸出爪子的朏朏被吓得一哆嗦,立即欲盖弥彰地舔起了自己的小肉垫,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想。 知道鹤时眠已经来了的静芸睁开眼眸,先垂眸看向了在自己腿上舔爪爪的朏朏,微微用力挠了挠朏朏的后脖颈。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呢! 即使鹤时眠是半个元神,那也是从人身上强行分裂出来的元神。 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又怎么能再落井下石呢。 更何况,众生平等,鹤时眠又什么都没做错,甚至还帮过不少人,是善良的,如果不是被恶道强行分裂了元神,应该在幸福快乐之中长大才对! 她怎么能,为了自己修道而杀了他呢。 就为了成仙成神之后能救更多的人? 她若连一个人都救不了,又何谈救苍生。 以杀渡劫,又与那些强盗土匪以杀获得财富地位有什么区别呢? 为了成仙而造杀孽,只怕是为成魔吧。 不可以这样的。 静芸将朏朏好生搓圆捏扁了一番,引得朏朏翻肚皮讨饶了,才抬眸看向缓缓走进正厅的鹤时眠。 “等雨停了,你就回家去吧。” “不要!” 一听静芸这么直接地就要赶自己走,对于桃夭的话最终决定一切不变的鹤时眠立即激动地出言否决。 不过,否决完就发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的鹤时眠,又立即降低了分贝,微微低垂了头。 “我……我是逃出来的……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鹤时羡他……他发现了我违背了他的意思,参加了综艺,所以,想把我永远锁在地下室里……” “昭昭,求你让我留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每天都很忙!每天都要处理玄门和九州官方的事情!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什么都会做的!哪怕是扫地、烧水、做饭……只要你可以让我留下来!” “你知道的,这些我都会做的!” “我、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不会再像在齐家村时那样,明知道有危险,还不听你的话,不顾自身安危去冒险了……” “求求你了……” 听着鹤时眠祈求的话语,看着鹤时眠微微低垂了脑袋又可怜兮兮的话语,再配着屋外这样倾盆的大雨。 静芸好像又看到了与鹤时眠的初见,以及在齐家村时,鹤时眠坐在小木屋外台阶上等她回去的那个夜晚…… 而刚因为被静芸挠了后脖颈而觉得又痒又舒服的朏朏,最受不了除自己以外还有对静芸扮可怜的了。 现在见鹤时眠这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同时感受着静芸似乎有点心软了,心中瞬间警铃大作,立即哼笑出声。 “求我家昭昭的人可多了呢!有本事你真哭呀!真哭了就让你留下!” 认定了只有半个元神且附身于槐木之中的鹤时眠,即使长成了人形,且还和正常人大差不差,但依然哭不出泪水的朏朏,用鹤时眠不可能达成的事情挑衅鹤时眠。 静芸闻声低头看向了朏朏那骄傲扬起的毛茸茸大脑袋,不禁又挠起了朏朏的后脖颈,叫朏朏老实些。 怎么能说这话呢!他要是真的哭出…… “啪嗒”一声,水滴重重砸在金砖上的声音,立即引起了静芸及朏朏的注意,再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鹤时眠眼角那溢出又滑落的泪痕…… 第187章 一个大男人……居然装哭?要不要脸了你! 由槐木修成的人形,即使再像一个人,也是不可能流泪、流汗甚至流血的,毕竟它的本体就是一个木头,身体里根本没有这些东西,也无法转化。 但是如果有朝一日真能流泪、流汗甚至流血,就说明它真的要变成一个人了…… 朏朏也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儿戏,一声“我去”,立即随着静芸的起身跳到地上并幻化成人形,看着静芸三两步就走到鹤时眠身前,也没有了半点异议。 只见静芸一手攥起鹤时眠的右手手腕,在流泪的鹤时眠呆愣之时,蕴着灵力的指尖好似化成了刀刃,瞬间划开了鹤时眠的掌心。 手腕无脉搏,伤口内呈浅褐色,是槐木本身的颜色。 静芸见自己割开了鹤时眠的手掌但并未见血,心中稍安,又抬头看向鹤时眠的表情,想观察鹤时眠是否有痛觉,却是直直陷入了鹤时眠懵懂、清澈又专注的双眼里。 鹤时眠不知道静芸为什么突然变得很紧张,但是静芸突然愿意接近他,哪怕只有这一刻,他也是高兴的。 他已经好久没有距离他的昭昭这样近了! 他看到他的昭昭的眼眸里,有着自己的影子…… 朏朏本来是打算放任静芸去做的,毕竟鹤时眠变成真人的事情事关重大。 但是,朏朏站在静芸旁边,跟着静芸一起确认了鹤时眠受伤了也不会出血,依然是个木偶人后,再看着静芸与鹤时眠这样对视,立即炸了。 “男女授受不亲啊!男女授受不亲!” 朏朏强势挤进了静芸与鹤时眠的中间,并掰开了静芸握着鹤时眠手腕的手,将静芸拉到了自己身后,抬头瞪着鹤时眠。 “可以啊你!真厉害啊——为了留下来,都会装哭了!” “一个大男人……居然装哭?要不要脸了你!” 鹤时眠的思绪在朏朏插入进来时就回神了,但是一听朏朏这么说自己,不禁又愣了一下。 如果是鹤时羡面对这个情况,怕是就算被朏朏骂“不要脸”,也一定会直接认下自己的确哭了,只要能够留下来。 本来就是嘛,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区区不要脸算个什么。 但这是鹤时眠,等他反应过来朏朏的所说内容后,立即又委屈了起来,通红着一双桃花眼,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我没有装哭!” “如果不能留下来,我的确会很伤心……” “可是,我没有装哭!” 说着说着,可怜兮兮的鹤时眠就看向了静芸,眸中带着十足的乞求,乞求静芸能相信他,乞求静芸能留下他。 而静芸却是将目光轻飘飘地移向了暴雨如注的前院,引得鹤时眠本来就没有提起多少的心沉得更深了。 看着鹤时眠开始失落,朏朏就开始高兴了,结果,静芸平淡又充满了公正,没有丝毫偏颇的声音冷不丁地就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的确,他没有装哭。” “是他刚刚淋雨太严重,沧浪给他准备的水太热,他又正好情绪上头,堆积在他身体里的水分就通过他眼睛的缝隙处冒出来了。” “到底,他是由槐木修成的,具备了木头的一些特性。” “就像木地板受风之后反水,就是由于木头本身不干燥有水分。” “这些存在于木头中的水分,会在经过高温后蒸发出来,但由于木头的纤维中空隙极小,于是大部分水分会汇聚到一处冒出,于是产生了水珠。” 静芸为鹤时眠证明清白的同时,再次拉起了鹤时眠那只被她划开了的手,指尖刚要蕴起灵力为鹤时眠治愈伤口,鹤时眠的手便又被朏朏夺走了。 确定这次的确是自己污蔑了鹤时眠,朏朏干咳一声,但还是微微仰着下巴不肯低头。 不过,手上的动作除了避免静芸与鹤时眠多接触外,其实也是为表歉意。 “不就治伤嘛!我也会!” “正愁修的灵力没地方用呢!小子,算你走运!” 朏朏面上哼哼唧唧着,好像不甘不愿的样子,但指尖蕴着灵力,动作算是温柔地轻轻划过了鹤时眠的手心。 鹤时眠看着自己手心的伤居然一下就好了,眨巴眨巴桃花眼,对朏朏露出了亮晶晶的眼眸。 “谢谢!” 顶着鹤时眠带着崇拜的眼神,听着鹤时眠真心实意的道谢,朏朏不禁红了脸颊,又羞又心软。 但最终还是“哼”地一声,双臂抱于胸前,将脑袋转向了别处。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才不会接纳你、喜欢你呢!” 朏朏态度冷硬,鹤时眠心中又要小小失落起来了,但静芸的一句“你可以留下”,瞬间反转了状况。 “什么?” “你可以留下……” “什么啊!昭昭!” 鹤时眠不确定的询问,引得朏朏也再次听清了静芸对于鹤时眠去向的决定,心态瞬间炸了,不等静芸说完就咋呼出声。 “昭昭!你怎么能把他留下呢!你、他……你……” “他是你情劫”这五个字就在朏朏的喉底徘徊,但他就是无法说出一个字,只能“你”、“她”着干着急,一张脸都被急红了。 而鹤时眠在听清了静芸的话后,也从眼红变成了脸红。 高兴的。 “昭昭……” “罗衾,带他下去选房间。” 就算允许了鹤时眠留在古宅,静芸也不打算与鹤时眠有多少接触交流,鹤时眠刚开口唤她一声,静芸便叫来了自从在古宅住下就开始找事儿干,现在正好在廊上扫地黄罗衾。 一声“是”从正厅外传来,刚刚怕鹤时眠真的完全变成人而急忙站起身的静芸,吩咐完后便转身再次坐回到主位上。 鹤时眠看着静芸的背影,虽然有些不舍,但想着自己到底是成功在古宅里住下来了,便也乖乖转身跟着黄罗衾走了。 毕竟,他已经留在古宅里了,也答应了会乖乖听静芸的话的。 他们来日方长就好! 而气得整张脸都通红的朏朏,见鹤时眠走了,立即三两步走回了静芸身边,蹲下身将下巴搁在了自己放在静芸膝上的双手上,抬眸看向静芸的眼神里,又委屈又焦急。 “昭昭!你为什么要留下他啊!他可是你……” “我知道。” 不论朏朏能不能说出“情劫”二字,静芸都立即应下了朏朏的话,并在抬手揉朏朏头发时,为朏朏解释起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他现在的状况,是差一点就会变成真正的人了,很危险。” “而且,月末就是‘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召开,届时,云都会出现许多修行之人。” “他是受不了另一半元神的压迫而逃出来的,就算不能留在这里,也一定不会就这么回家去。” “他若在外游荡时遇上那些修行之人,能辨是非因果的还好,若是不辨是非因果的,他与鹤时羡都会有危险的。” “既如此,倒不如留在古宅里,至少他们是安全的。” “而且,依照桃夭、南枝的说法,将他留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不是更能清楚他的一举一动吗?” 静芸说得有理有据,听得朏朏也觉得言之有理,但是,他还是不高兴,气呼呼地嘟着嘴,视线也挪向了一边,不愿去看静芸。 静芸也知道,朏朏这是没有完全满意她的话呢,嘴角勾起,满是宠溺。 “你知道的——我现在要忙九州官方和玄门的事情,根本没空理会他。” “我保证——让他留下,除了保证他的安全直至他与鹤时羡这两个半个元神融合外,不会再有什么其他。” “高兴一点?” 静芸用两根食指戳起朏朏的嘴角,而朏朏直到听完静芸和自己的保证,才依静芸所愿,扬起笑脸。 “那好吧!你可是与我保证了的哦!” 白光闪过,朏朏又幻化成了白猫形态,扑进了静芸怀中撒娇。 第188章 比拿走时厚了一倍的文件夹 在李忠谠的传话下,九州云都考古队第二天就来到了古宅中,在晏安这个古宅主人的带领下,开始了“地毯式记录”。 这可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古迹,地下埋的可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古墓啊! 而且,历经千年,一切都保存得这么完好,真是考古界有史以来第一宗啊! 李忠谠带着考古队的人到古宅后,就被狂热的考古人员给撇下了,还好,他也是来汇报工作的,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也并不算尴尬,立即去正厅找了静芸。 “局长,我们按照你的意思,将文件与邀请函以邮件的形式发了出去,截止今天,已经收到了所有玄门的回复。” “实体的文件与邀请函,这两天也差不多都会送到各玄门的手中。” “一切正如你所说,那些拒绝与我们合作成立调查局的玄门,在收到邀请函后不久,就同意了参会。” 说着,李忠谠就将三天前静芸交给他的文件夹放到了静芸身边的桌上,并为静芸翻开。 文件夹还未翻开,就肉眼可见这文件夹比李忠谠拿走时,要厚了一倍。 翻开后,只见这沧浪所搜集整合了九州所有玄门的文件夹里,每一页信息表的右下角上都打了勾,并且在每一页表的上方,也都新夹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所记录的,是每个玄门分别对九州官方所发出文件与邀请函的回复。 不知道算不算巧,第一部分第一张表格与注释,是属于花岩市缥缈山浮罗观的,接受合作与接受邀请答复。 云都市中心公安局:九州官方联合玄门设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邀请函.docx(10月8日9:00) 浮罗观:多谢相邀,愿尽绵薄之力,福生无量。(10月8日9:30) 云都市中心公安局:玄门道法探讨大会邀请函.docx(10月8日9:32) 浮罗观:多谢相邀,10月29日我观会准时前往云都南山体育中心赴会,福生无量。(10月8日9:45) “局长,后面这些玄门虽然也都同意了加入调查局、答应了会准时赴会,但是回应的时间都不如这个浮罗观积极呢!” 随着纸页的翻动,李忠谠都不由得夸奖起浮罗观积极配合的态度了,静芸也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两个人就这样看过、交谈过,只会想浮罗观的观主是顺应时代而为,只为修行,并不会去想,这背后还有人为了私心而据理力争。 正如李忠谠所说,因为浮罗观响应积极,所以实体的文件与邀请函也最早被快递送到了浮罗观里,而收件人,就是那据理力争之人。 白苍灵在将两封邀请函上交给观主之前,好生摩挲过了这两封邀请函上的每一个字,特别,是第二封“玄门道法探讨大会”邀请函中的最后那句—— 最后的获胜者若愿意,将担任或指定人担任为“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之位。 他的师父、师祖,或许是冲着这个位置去的。 但他不是的。 他是想去见静芸…… 那个他与他们家不知珍惜,最终失去了的家人…… 如果他能有幸在大会上打到决赛,哪怕最终的结果是被静芸打死,也算是还了他与静芸之间的因果吧! 他欠她的…… 他们整个白家,都欠了静芸一条命! 如果他的静芸留下他这一条命,那么,之后的岁月,他将在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中,为他的静芸、他的妹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反复摩挲过邀请函许久,白苍灵才终于再次迈出脚步,向浮罗观的办公楼走去。 同时,在云都古宅正厅里,李忠谠已经将第一部分直接答应加入调查局的玄门表格翻完并介绍完了。 接下来的第二部分玄门表格,都是拒绝了加入调查局,但答应了参加“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 而放在第二部分的第一张表格与注释,是云都北城鍸(hu)山天仙观的,拒绝合作与接受邀请答复。 云都市中心公安局:九州官方联合玄门设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邀请函.docx(10月8日9:20) 天仙观:我派不染凡尘事,多谢相邀,福生无量。(10月9日13:30) 云都市中心公安局:玄门道法探讨大会邀请函.docx(10月10日9:32) 天仙观:多谢相邀,10月29日我派会准时前往南山体育中心赴会,福生无量。(10月10日9:50) 李忠谠并没有特意给静芸看天仙观的答复,只是正好整理完时天仙观的表就放在了第二部分的最前面。 但也是这个正好,令静芸着重关注了一下这个天仙观。 从两封邀请函的被回复时间对比来看,天仙观的人是能做到在正常修行时间接收邮件的。 但是,第一封设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邀请函答复,天仙观的人在上午收到,却一直等到下午才予以答复。 这到底是看不上与九州官方合作,还是嫌弃与九州官方合作所得太少,又或者,就是为了欲擒故纵,好得到更多呢? 静芸在思考天仙观的人到底属于哪一种时,那头的云都北城鍸山天仙观中,年过花甲的掌门程尚贤,叫来了他刚结束委托回来的孙子程涉川。 “爷爷。” 程涉川不过二十岁,一头长发用木簪盘起倒是干净利落,清秀帅气的面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毫无这个年纪的朝气蓬勃,一双柳叶眼中毫无光彩,瞧着十分厌世。 白色斜襟短褂与黑色裤子是天仙观的统一道服,可他穿着,不仅没有一丝仙风道骨的味道,还更显得颓然无比。 而隔代亲的爷爷却并不觉得自己的孙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笑意盈盈地唤着一声“天谨”。 “云都市中心公安局来了邮件,希望我们天仙观加入他们官方所设立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同时,也给我们发来了‘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邀请函。” “现如今,自古以来灵气都最为鼎盛的九州大地,已经渐渐衰老了,我们若还想要修行飞升,就得寻求新的突破……” “爷爷是想我加入那个调查局去接委托吗?我会去的,立即去。” 程涉川明白了自己爷爷的意思,不等程尚贤说完,就急急应了下来,只是语调低沉,不见起伏,如他外貌一样带着颓靡。 而与他向门口转去的脚步同时动作的,是他在抱拳行礼完后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依然紧握成拳。 看程涉川这样着急,程尚贤却是立即“诶”地出了声,生怕晚一秒,程涉川就夺门而出。 态度积极是好事儿,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交代呢! 第189章 别无选择 “天谨,爷爷知道你一心沉迷修行,但是,也不要这么着急!” “加入调查局接委托是一定的——但不是现在。” “以‘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召开就可以知道,九州官方绝不止邀请了我们天仙观加入调查局,还很有可能是给全国各地的玄门发去了邀请。” “现在九州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只要是想继续修行的,就一定会加入这个调查局,以便接受委托。” “但是,玄门有这么多、修行者有这么多,再多的委托,也不够我们分呐!” “除非——这委托派发的决定权,落在我们自己人手里!” 程尚贤的手也随着话语落下而紧握成拳,随着年龄增长而渐渐枯瘪的手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他对那“委托分配权”有多么志在必得。 而程涉川听着自己爷爷的话,本就攥紧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虽然话语依然低沉颓靡,但这一次,尾音中带上了一丝哽咽,满是窒息的味道。 “爷爷,我可以去做委托,但这委托分配权,并不是我想,就能够得到的。” 或许程涉川想说的,其实为——这委托分配权,不是爷爷您想,就能够得到的。 但不论是不是程涉川想说的话,程尚贤在听到程涉川退缩的话后,本和蔼慈善的神色,立即变得严肃冷冽了起来。 干瘪的大掌“砰”地一拍桌子,连桌上放着的杯盏都颤动了起来,身体往前猛站起身,并向程涉川处走了两步。 “别跟我说你做不到!” “天谨,你难道不想见你母亲了吗!” “爸,别生气啊!” 一直没有开口坐在程尚贤右下首的程白知赶忙站起身,两手抬起,看似是拦人,其实扶住了程尚贤的胳膊。 “天谨最是孝顺听话了,咱们好好跟他说,他会听的!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孝顺的程白知不紧不慢地劝着程尚贤,说出口的“别生气”好像巴不得自己父亲快点生气似的。 这是当然的,毕竟程涉川不是他的亲儿子,他只是程涉川的叔叔而已。 他有自己的儿子,疼自己儿子都疼不过来呢。 不过,经程白知这么“一拦一劝”,程尚贤倒还真息怒些许。 微微深呼吸了一下,程尚贤柔下了语气,苍老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含笑的和蔼。 “天谨,爷爷知道你的能力。” “放眼望去,九州所有玄门之中,哪有人能比得过你的天赋?” 是啊——天赋…… 他三岁识千字,五岁背玄典,七岁熟读心法口诀,八岁精通基本卜术。 据玄门史册记载,像他这样的“玄学神童”,已经一千四百多年未曾出现过了。 可即便如此,现在已经二十岁的他,却也依然救不出他的母亲…… 甚至,每次与他母亲的相见,他都被蒙着双眼,被他的爷爷带着,才能去见他的母亲。 即便他努力地想救出自己的母亲,努力地去记住自己在前往关押母亲路上的每一步,可他受困于那每次都变换的路线,甚至连阻拦他救母的奇门遁甲阵法的入口都找不到…… 程涉川想着自己那在三岁之后就再难见到的母亲,本就攥紧了的双手,直接将手心掐出了血来。 如果这就是拥有天赋所带来的代价,那他宁可做一个傻子! 程涉川的眼尾已经红了,或许程尚贤是看到了的,但他依然将自己的话说了下去,而双眸的视线,直接从程涉川身上挪向了别处。 他明明是程涉川的亲爷爷,面上的表情也是和蔼可亲的,可是,柔下来的话语,叫人听着都寒入骨髓。 “当然了,爷爷也知道,这一事光有天赋也是不够的。” “距离‘玄门道法探讨大会’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你好好巩固精进一下!” “待你夺魁,成为那调查局局长之日——我就让你与你母亲共处一日。” 程尚贤只给了程涉川一个选择、一条路,那就是“夺魁”。 如果程涉川无法“夺魁”,无法成为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那么,这个选择就是“死门”,这条路,就是绝路…… 可说来也是多可笑,即便他“夺魁”,即便他成为了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他也只能见他母亲一面罢了。 他的母亲依然不得自由,他……也不得自由…… 不再需要搀扶的程尚贤,也不再需要获得程涉川的答复,抬手拍了拍程涉川的肩,便怀揣着程涉川一定会好好练习,最后一举夺魁的自信,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正厅。 见自己的父亲走了,程白知也立即跟了上去,只是在路过程涉川身边时,笑着落下了几句轻飘飘的话。 “算算日子——你与大嫂已经半年没见过面了吧?” “与从前的见面一个小时相比,这次可是共处一天啊!” “天谨,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千万要加油啊!” “不然——你爷爷一生气,可能你下半辈子……都见不到大嫂了呢!” 而对于自己叔叔的“加油”,还有那百转千回的叹息,程涉川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是”字,等正厅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时,他才渐渐松开了自己垂在身侧紧攥着的双手。 掌心的淋漓鲜血,渗透了他的每一个指缝,顺着他双手下垂的弧度,一点一滴重重坠落到了地上。 后来,鲜血的颜色淡了下来变成粉色,但不曾停止的微弱“哒哒”声,一声一声与他的心跳重合。 母亲…… 妈妈…… 屋外的日已中天,阳光斜斜地照入位于北山上的天仙观,照出程涉川颀长的身影,那因透过棉纱而模糊的精瘦边界,散出了无尽的颓丧。 他别无选择…… 哪怕最后只剩下了一口气,只要能见他母亲一面,他就会去做…… 拼了命地去做…… 而那头的西城古宅中,与静芸一起看完了整个文件夹,更加深入了解完了所有玄门的李忠谠,边缓缓合上文件夹,边怯生地向静芸确认。 “局长……按照你的意思,‘玄门道法探讨大会’邀请函的最后是写了获胜者可决定‘调查局局长之位’的……” 顶着朏朏犀利的目光,李忠谠的背后冷汗直冒,赶紧话语利索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们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啊!我们都相信最终是你获胜,当我们调查局局长的!” “就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们吃颗定心丸……” “不论比试时的状况如何,最终,你都不能把局长的位置让给别人!” 刚开始他们都是放心的,觉得像他们静虚道长那样信守承诺的人,一定不会爽约的。 结果邀请函编辑修改到最后,添了那句“最后的获胜者若愿意,将担任或指定人担任为‘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之位”,又把他们给吓着了。 他们怕他们认定了的静虚道长,最后指定其他人当他们的局长…… 毕竟这句话,是他们静虚道长让加上的。 就算他们静虚道长不跑,只当调查局的队友,他们也无法接受啊! 而静芸被李忠谠这怯生生的眼神与话语给整懵了一瞬,最后无奈轻笑。 “那句话只是告知这场大会的彩头而已啊。” 李忠谠神色未变,依然怯生生地紧盯着静芸,就好像怕静芸现在就跑了似的。 静芸被盯得更无奈了,但话语还是十分的好脾气:“好,如果我最后赢了,我不会赖账的。” 李忠谠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拿起这次前来汇报用的文件夹,露出了平日里面向静芸的松快笑容。 “那我继续去跟进‘玄门道法探讨大会’要用的场地了!” 报备一声,见静芸点头,李忠谠才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古宅。 而刚刚因为无聊,便一直跟着两人一起看文件的朏朏,见李忠谠走了,这才眼眸亮晶晶地对静芸抛出了好奇的询问。 “诶!昭昭,你觉得,这些个玄门里派出的人,有没有人能接住你三招的?” 虽然朏朏平常并不学习,但十分相信自家昭昭的能力,觉得自家昭昭打遍天下无敌手。 静芸却满是不赞成地看了朏朏一眼。 “别这么说,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场牵涉了修行利益的大会,我未必就能夺得最终魁首的。” 朏朏不管,朏朏变身幻化回白猫,朏朏在静芸身上耍赖。 “昭昭你怎么这么不自信!你可是我们带出来的,只差渡过最后一道情劫便能成功飞升成仙的人!这凡尘中谁能打过你啊!” “你就说嘛——你觉得在这些个玄门里,哪个会是你最后遇到的手下败将?” 看着朏朏这“你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耍赖到底”的架势,静芸无奈轻笑,指尖轻点朏朏的鼻尖,带着十足的宠溺。 “非要说手下败将,我希望是那个试图以天下为祭的恶道。” “而这场大会中,可以说我最为注意的,是那鍸山天仙观。” “从他们回复的时间间隔来看,他们的功利心太重了,即使未曾正式见面,也叫我觉察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偏执味道……” 待大会正式开幕,她可要好好观察一下那鍸山天仙观的修行者们了…… 第190章 一件事情终于算是结束了 基于九州官方对与玄门共同设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重视,九州军部与警方光初期选拔报名阶段,就直接收到了来自九州各地共计50万份的报名表。 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得那以酒店改成的调查局都有些装不太下。 不过还好,这本来就只是报名阶段,接下来是通过比赛进行选拔的时间。 只是,这一次的比赛,和各地军部、警方往常的选拔项目有些不同。 毕竟是与玄门合作,调查世上所有“非自然事件”的部门,日后执行任务时,也难免会与那些鬼怪妖兽打交道。 于是,除了每年都会考核的10公里中长跑项目、野外拉练、400米疏散物资救人等项目外,经过静芸的同意,沧浪、桃夭、黄罗衾他们都出了一趟差,前往各地考点吓唬人。 毕竟,人造的“鬼屋”、人扮的“鬼怪npc”再怎么逼真,也还是不如真正的鬼怪妖兽来得真实吓人。 当然,沧浪、桃夭他们的原形,在静芸眼中从来都不吓人。 这些都是养她、育她,宠她长大的家人啊—— 怎么看,都是和蔼可亲的! “去吧!你们都去吧!山上的那些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放心地去吧嗷!” 不参与这次“吓唬人”任务的朏朏,与静芸一起站在古宅外,183的大高个黏在静芸身上那“小鸟依人”的样儿,又配上那嘚瑟的表情,看得沧浪、桃夭他们眉头紧皱。 “有我陪着昭昭就够了!你们去吧嗷!” “我们马上回来!” 桃夭上前就想去踩朏朏的脚,却被朏朏跳开了,还及时行乐,仗着桃夭他们马上就要出差去了,肆无忌惮地对桃夭做起了鬼脸。 静芸笑看着两人打闹,身边站着与玉精手牵手的赪鲤。 看着自己师兄师姐又在“转圈玩儿”了,赪鲤立即充当起了气氛组,蹦蹦跳跳吐泡泡,喊着:“桃桃姐姐加油!朏朏哥哥快跑!” 最终获得了揍不到朏朏而气急败坏的桃夭的控诉:“昭昭你看看他!” “就算我们很快回来,你也不能纵着他啊!” “他一大把年纪了,都被你惯坏了!” “你才一大把年纪呢!老桃子!” 朏大爷这时候反倒不承认自己已经几千万岁了,从静芸身后探出个脑袋骂骂咧咧。 静芸的温柔笑意中满是宠溺的无奈。 “知道了。” “师兄、师姐、罗衾、五奇鬼,早日回来。” 有了静芸的这句话,沧浪、桃夭他们才舍得走,齐齐点了点头,便努力无视了在静芸身后肆意嘚瑟的朏朏,与静芸告别,转身下了山。 唉……还是舍不得…… 与分离相比,才重聚了不过几日而已,又要分开了…… 但是没办法,谁叫在这“非自然事件调查局”里做事,武力、耐力等都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不能怕鬼怪妖兽。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或许不怕受伤、不怕死,但可能会怕蛇虫鼠蚁。 所以,在沧浪、桃夭到达各地之后,50万人签下《保密承诺书》,最先接受的考验是“鬼屋历险”。 因为没有在山上,无法时时刻刻知道静芸情况的缘故,沧浪、桃夭他们每天晚上都和静芸建立心灵感应通讯联络。 了解静芸每天在古宅的修炼情况,又告诉静芸他们的工作情况。 其实静芸很放心自己师兄师姐他们的,毕竟比起入世的时间,她的师兄师姐们,或许比她长多了。 但是,静芸很喜欢听自己师兄师姐们在她身边、耳边,七嘴八舌说话,并且和朏朏斗嘴的声音。 这会叫她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山上,在意的人也都在身边。 而沧浪、桃夭、黄罗衾他们也想快点回到静芸身边去,分散在九州各地出差了一星期后,初步的胆气筛选就结束了。 50万人,最后被他们吓得只剩下了10万人。 即使每天都用心灵感应感叹过,但回了老宅后,桃夭还是再次面对面拥抱地与静芸感叹了起来。 “太吓人了!要不是人类的武器伤不到我们,就差点被打成筛子了!” 是的,鉴于之后是要带着武器出任务的,但面对的又不是正常的恶势力,且可能遇到的情况与正常的危险也不同,所以考验时也让选手们全副武装着。 这是为了在测试他们怕不怕那些鬼怪妖兽的同时,试验出他们在害怕的状况下会不会失控走火。 那些鬼怪妖兽倒是不怕,毕竟凡尘的冷热武器都伤不到它们,但是,出任务的时候又不只是有鬼怪妖兽,万一被吓走火了,伤到队友可怎么好。 不过桃夭这一番抱抱加感叹,其实纯粹就是想找个借口和静芸贴贴而已,静芸也知道,只是刚想抬手拍拍桃夭,桃夭就被朏朏给扒拉开了。 “你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初是谁说的,昭昭已经大了,不能天天抱了!” “再说了——你会被打,肯定活该!你肯定故意大吓特吓人了!” “哟~看不出来啊!我出去一趟,我们朏大爷还有文化起来了,还知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呐!” 桃夭“夸”着朏朏,朏朏也傲娇地扬起下巴,刚想说一句“那当然”,就被桃夭揪住了耳朵,疼得朏大爷龇牙咧嘴,差点说出口的“那当然”,全部变成了“诶诶诶”。 “你这次说的都没错!你被打,也是活该!” 感觉到桃夭要把自己拖出去揍了,朏朏瞬间就怂了,对静芸挥舞着手,哭唧唧道:“昭昭救命啊——” 在赪鲤起哄的“哈哈哈”声与不断吐出的泡泡中,静芸笑看着自己师兄师姐们打闹,甚至还坐到主位上去喝茶,但要她说话,她就是朱唇紧闭不开口。 这种情况下,她是真不好开口,她开口就是拉偏架,事情可就要变得更大了。 而山下官方为“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开展的选拔赛,在第一轮的“鬼屋历险”后,又经历了为期一星期的寻常选拔赛。 最终,九州官方为“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组成,从各地选拔出了共2000位精英。 一件事情终于算是结束了,但李忠谠还是忙得焦头烂额的。 因为再过两天,“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就要召开了,但“非自然事件调查局”还没装修完毕,根本无法容纳各方人员进行办公。 唯一让李忠谠欣慰的,就是从各地选拔出的军人、警员调到云都也需要办理手续的时间,他还有一点点时间,可以辅助静芸开展那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 他不能不看着啊! 即使静芸各种保证,他也还是怕他的局长跑了! 当然了,他的各位领导们也怕。 谁叫他们选出来的这位局长与世无争,即使他们把“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的位置都塞他们静虚道长手里了,人家还能大气地为人才让路呢…… 可他们就心仪静虚道长来当他们的局长啊! 这颗担忧的心,怕是不到“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结束,静芸坐稳了“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的位置,他们都放不下了…… 第191章 什么会啊?居然能引来这么多的修行者 “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召开的前一日,所有玄门齐聚云都南城,令南城的酒店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爆满。 还好官方先行与南城的酒店打过招呼,不然,不是玄门成员没地方住,就是酒店人员要放弃自己的科学观念,以为南城要爆发点什么电视剧里的僵尸鬼怪了。 不过,什么会啊?居然能引来这么多的修行者…… 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们,一边给来人办理入住,一边好奇着。 酒店门口,又有两辆大巴车先后停了下来。 第一辆大巴车的后车门处,程尚贤在程白知的搀扶下走了下来,紧接着便是程涉川,与一个蹦跳着下车又顺势跳到程涉川背上的青年。 “爷爷——这一趟,我跟我堂哥睡呗!” 程若朴嬉嬉笑笑的,与程涉川身上的阴郁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程尚贤本来是想让程涉川跟自己住的,好监督程涉川的修行,直到程涉川在“玄门道法探讨大会”上夺魁,成为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 但是,自己最宠爱的孙子程若朴这么一撒娇开口…… “爷爷——我也想向堂哥好好学习学习道法嘛!” 程若朴见自己爷爷并没有一口回绝,就知道有争取的余地,便立即乘胜追击。 果然,程尚贤同意了,连声道着“好好好”。 “跟你堂哥住一间也好,跟你堂哥学习道法也成,就是不准打扰你堂哥修行,知道不知道?” “你堂哥这些天啊,可都是要为夺魁做准备的!” “就是!天淳,你堂哥是要为夺魁做准备的,你别总是打扰你堂哥,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好好和你堂哥学学怎么修炼!” 程尚贤、程白知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大堆,程若朴左点点头、右点点头,也“嗯嗯嗯”地应着,一双杏眼又大又亮,看着乖巧极了。 但只有程若朴知道,他自己应得是有多敷衍。 而三人谈话的全程,身为话题中心的程涉川一直没有开口过,目光死寂地落在地面上,沉默得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头人。 其实就是的。 纵使他天赋异禀,纵使他被他的爷爷当做天仙观的继承人来培养,他也是从三岁起就失去了父亲、被迫离开了母亲,自此彻底失去了自由与选择权。 即使他开口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只能答应,不然,说出的任何否决,都会被他亲爱的爷爷看做是顶撞。 轻则骂一顿,重则会受罚。 且不说,他其实也并非不喜欢的这个堂弟,就是提出否定的话,他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失去自己难得可能可以见母亲的机会…… 很快,天仙观的弟子、学员都从大巴车上走下了车,跟着程尚贤这个掌门走进了酒店。 为什么天仙观就在云都,他们却还要提前一天来南城住酒店? 没办法——谁叫他们的天仙观建设在北城的鍸山上,而“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开展场地在南城市中心,并且是在第二天早上9:00开始呢。 若不提前一天到南城住下,第二天根本来不及进场。 程尚贤带队前往前台时,前台的工作人员刚将花岩市缥缈山浮罗观的人员登记完毕,正想喝口水休息一下呢,没想到下一波就又来了。 看着一眼勉强才能望到头的队伍,酒店经理率先“抱歉”出声。 “不好意思!各位道长。” “我们酒店只剩下27间标准房了,请问你们是分开住呢?还是……” 迎着酒店经理致歉的笑意,全程勾着程涉川颈脖的程若朴率先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不打紧不打紧!爷爷、爸,你们带师叔他们住这儿,我跟堂哥带剩下的师弟们另找住处去!” 也只能如此了…… 程尚贤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想开口嘱咐两句,程若朴就抢先开了口:“保证不打扰堂哥修行!保证向堂哥好好学习!” 程尚贤看着程若朴举了四根手指发“4”的古灵精怪模样,宠溺一笑,连声应着“好好好”,就放程涉川走了。 “你们跟我们走吧!” 程若朴随意招呼了一声,身为天仙观·修道学院弟子的六十人就跟着两人走出了酒店。 大巴车又重新启动了,等彻底远离了酒店范围,程若朴才终于开始与程涉川说起了悄悄话。 “哥,压力别太大,有时候太紧张了,反而会出错的。” “这次借着这什么……‘玄门道法探讨大会’,我悄悄请了长假,等会议结束了,不论结果,我都会和爷爷求情,让你多去见伯母的!” “这段时间,我都好好学了一下奇门遁甲,至少,等爷爷带你去见伯母的时候,我就偷偷跟去,先把阵法的入口记住……” 提起母亲,程涉川的眸中才稍微有了一些光亮,对程若朴勉强勾起一抹笑,应了一声:“谢谢……” 喑哑的嗓音,令今早才回云都的程若朴都难以想象,他的堂哥是多久没有开口说过话,或者,是修炼了多久,居然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哥——” 程若朴都开始心疼自己的堂哥了,嘴巴一瘪,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哥,虽然我爸、我妈想……但我从未想过和你争这掌门之位!” “其实爷爷也是,因为根本就没想让我继承这个位置,所以很多事情都由着我……” “可是,如果能让你和伯母生活在一起,能让你开心的话,我愿意的!” “哥,这几天,你压力别太大,就教教我怎么修炼,好不好?” “至少……我前几轮不能被刷下来,这样,等大会结束,我就有借口,可以和爷爷讨价还价了!” 迎着程若朴的满目真诚,程涉川微微颔首,但并没有开口应下。 他也不在乎什么“掌门之位”,甚至,对这个困了他与他母亲一生的这个位置感到深恶痛绝! 他只想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他知道自己的堂弟就如他的号一般性情纯澈,也知道自己的堂弟是好意。 其实就算是有别样心思在里面也没关系,只要能让他见到他的母亲,最好,是能彻底救出他的母亲。 但是,这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所聚集的修行者实在是太多了,人外有人,他也无法保证程若朴“临时抱佛脚”能走到第几轮的比试。 自幼修行的他,这几日没日没夜不敢休息片刻的他,甚至也无法保证自己能走到第几轮,更无法保证自己最后就能夺魁,成为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 所以,他不敢对程若朴的话开口应下,他不敢拿自己与自己母亲难得才能见一次面的机会去赌…… 程若朴也知道这方法其实有些冒险,但他也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堂哥憔悴落魄成这样。 见程涉川点了头,程若朴就稍稍安心了些许。 他会努力的!但同时,他也只是不想自己的堂哥压力太大。 他都感觉自己堂哥已经快深度抑郁了…… 汇聚到云都南城的所有修行者们,不论是在做什么,都在讨论接下来的“玄门道法探讨大会”。 至于静芸嘛——她依然住在西城的古宅里。 谁叫人家会缩地千里呢,提前一天去熟悉一下场地就行。 虽然是有一点耗费灵力,但静芸也不在乎这一点能吃回来的灵力,觉得还是不去给那些个忙不过来的酒店增加压力了。 而李忠谠带了岳成功、蔡江南、吴易心三人来到古宅,与静芸进行着最后的环节确认。 第192章 凭什么?!不接受!下去吧! 戊戌年10月29日,九州云都南城南山体育中心,有史以来第一届“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在此展开。 因为9:00时会议开始,所以,南山体育中心方圆两公里的街区从早上6:00开始禁行,四个出入口也同时开始了检票。 各方的修行者陆陆续续开始进场了,有玄门证件的用玄门证件登记拿号进入,还只是各宫观学院学员弟子的用身份证登记拿号进入。 在登记拿号的同时,工作人员还让他们摇起了签筒,说是后续的大会比拼要用。 “b区3k,这是……《南华经·内篇·齐物论》?” “我在c区20d!我的是……《南华经·杂篇·渔父》?” “这是什么?待会儿要考《南华经》?” 两个修行者面面相觑疑惑时,第三个修行者在工作人员处登记完了基本信息,摇出了个人的签子。 “我的是……《冲虚经·汤问》?” 第四个修行者是听到了自己师兄弟的话的,连自己所抽到的签都登记完毕后,那人便握着工作人员替换上的,写有电子排序座位号与签子内容的胸牌,满是疑惑地走到了自己的师兄弟的身边。 “胸牌上写,我在e区11n……” “看来不止是分开坐,待会儿要考的也不止是《南华经》啊!” 等所有修行者都入了座,互相打了招呼后,他们才发现哪里不止《南华经》、《冲虚经》。 还有《易经》、《天工开物》、《穷通宝鉴》、《难经》…… 几乎是修道入门要学的书本知识全都在了。 再看看放在每一个位置上的十张a4纸与三支笔,看来不是要记笔记,就是要默写了? 还好——就算是默写,主办方也令每个人所要默写的内容多少都差不多。 也因为这样的猜测,有些修道学院的弟子还暗自庆幸。 因为一些从长文章里单独抠出来考他们的内容,是直接给了他们开头与结尾的。 8:55,所有受邀前来的修行者都进场落座完毕。 各宫观的弟子都分别坐在四周看台上,而他们的掌门、宫主、观主、方丈、住持……这些各宫观的实际掌权人,都被官方安排了专人,带他们坐到位于中央a区,那提前一天排列布置好的位置上。 不过,中央a区的右边第一排是被空出来的,中间还有录制设备对准了这一排位置。 即使是修行者,也知道这一排还空着的位置,是属于这场会议最终结果的人的。 会议开始前的最后三分钟,所有人的目光都对齐了右边靠近主位的入场门。 身为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副局长的李忠谠已经早早在场内了,见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便入座打开了自己身前的话筒。 “感谢各位玄门修士于百忙之中莅临于此,参加这第一届‘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并与我九州军方、警方一起,见证玄门与九州官方共同组成‘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 “现在,且由我来介绍一下本次大会与‘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组建方——” “九州首都军区上将岳成功、九州首都公安部部长蔡江南、九州首都市中心公安局局长吴易心。” 李忠谠开始说话时,三人就已经在走向自己位置的路上了,等李忠谠介绍到他们时,三人便在落座之前先对众人敬了礼。 即使身为修行者,基本礼仪他们也是明白的,在李忠谠介绍起人时,场馆内掌声雷动,险些完全盖过李忠谠拿话筒发出的声音。 但是,最引起众人注意的,并不是这在九州官方举足轻重的三位,而是跟在这三位之后准备落座于主桌的静芸。 特别是白苍灵,在见到静芸的那一刻,激动得差点站起来。 “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临时局长——静虚道长。” 静芸对众人行拱手礼,而众人以一片哗然相应。 素纱青袍枣木簪,虽然她就这么瞧着便的确绝世出尘不似凡人,但是…… “她?一个坤道?凭什么?!” “就是啊!就算不论性别,她才几岁啊?能有多少修为!凭什么当这个什么调查局的局长啊!” “不是,难道就我注意到了她的道号?‘静虚’,‘静’字辈,她多大脸啊!居然敢当我们的老祖!” “就是——也不怕折了寿!” “怕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吧?!我们正统玄门子弟,不可能不知道道祖留下的‘32字辈’,不可能不按照‘32字辈’来取道号的!” “没错!这‘32’字辈是入学第一课呢!任何人都会背的!这个坤道肯定是哪里来的歪门邪道!” 不知是从哪个区域、哪个人的嘴里,传出了一声“歪门邪道”,霎时间,低声蛐蛐的声音变成了大声讨论,然后渐渐地,众人的分贝便再也无法控制了。 “不论我们加不加入这‘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我们都不接受一个歪门邪道来代表我们玄门进入这个调查局!” “何止啊!这一次对我们玄门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一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啊!能夺得这场大会魁首的,不止是那什么调查局的局长了,可以说是一统我们玄门的门主了!” “对啊——不接受!不接受!我们绝不接受一个歪门邪道来代表我们玄门进入这个调查局!更不接受一个歪门邪道来侮辱我们玄门!不接受!不接受!” “不接受!不接受!” “下去吧!” …… 听着满场的喝倒彩,站在后台的朏朏气得立即就要冲出去,还得是被沧浪一胳膊死死压制住了,不然怕是直接开缩地千里闪现了。 哪怕从后台到场馆内也就几十米的距离。 但朏朏还是很生气,在沧浪的胳膊底下又蹦又跳,并飞舞着两个拳头。 “这群凡夫俗子懂个什么东西!我家昭昭最配!是你们不配我的昭昭!” “歪门邪道——我家昭昭要是歪门邪道,你们就是邪门歪道!我家昭昭才是正统呢!” “我家昭昭就是叫静虚怎么了!就是用第一字辈怎么了!就当你们祖宗!好好管教你们什么叫‘尊师重道’!” …… 朏朏在后台嚷嚷得嗓子都快哑了,但是一点声音都传不到场馆中。 而静芸面对着这满场完全压制住李忠谠话筒声音的恶意,神色平静地抬手,让李忠谠歇歇、喝喝水,然后自己也抬手端起了茶盏。 吼呗,无能狂怒罢了。 反正她只让人在他们位置上放了300ml的小瓶水。 不了解情况就开始打压别人,还歧视她是“坤道”,那就别怪她这个“坤道”给这些“乾道”开会不给水喝。 静芸解了渴将茶盏放回桌上,立即就有后勤组的女警员来给静芸添茶。 哪怕静芸只喝了一口。 静芸看了一眼这位在无形中达成了默契的后勤组女警员,见是花岩市的李清蓉,想起李清蓉在花岩市时为自己所做的帮助,嘴角的笑意不禁深刻了几分。 李清蓉见静芸对自己笑,激动得差点尖叫,还得是她的亲亲堂哥李忠谠适时地看了她一眼,李清蓉才努力憋住这喜悦的笑容,默默退到了一边。 可也就是李清蓉的这一举动,一瞬间,就有些悟性高的修行者闭了嘴。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小瓶水,咬牙切齿地想着静芸这个“坤道”还真是心机深沉,真不愧是个“坤道”。 他们觉得静芸是知道自己德不配位的,所以不想听他们的骂声而选择了小瓶水,在细节处打压克制他们。 而因为在“痴鬼”委托中遇到的事闲、事遂一事,的确料到了现在这个情形的静芸,并不想管他们闭了嘴后又开始想些什么。 反正后续有的是环节,也有的是亲手打脸教训的时间。 只等场馆终于因为那些修行者嗓子喊哑了而安静许多后,静芸让李忠谠继续了流程。 第193章 一个不知从哪个歪门邪道出来的黄毛丫头罢了! “请各位稍安勿躁,静虚道长只是目前由我们九州军方、警方调查评定过后,选出的一位适合担任‘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临时局长。” “而此次我们开展的第一届‘玄门道法探讨大会’,也是为了在愿意加入调查局的修士之中,选出最终无异议的,有德有能的正式局长。” “这一点,相信大家在收到邀请函时就知道了。” “所以,接下来的七天,请大家各展所长,若有人能打败静虚道长,我们九州官方将立即奉其,或魁首所指定之人,为最终的——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李忠谠与岳成功他们,都不觉得有人能胜过他们的静虚道长。 或许会有人道法高深打过他们的静虚道长吧,但是,从刚才那一番吵闹就能看出来,在德行方面,没一个是能比过他们静虚道长的。 他们静虚道长一心一意想着借这一场大会探探九州玄门的虚实,若有人真的好,还心甘情愿将他们塞给她的“调查局局长”之位奉上。 可他们呢?! 那些反对他们静虚道长的话,即使他们没有“顺风耳”,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什么字辈的事情,他们不是玄门中人不好说,但是,居然性别歧视他们静虚道长,他们是真的无法忍受! 想他们部队、警局当中,不乏有女兵、女警,她们也和男子一样在一线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即使有人不服,在绝对能力面前,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听从其号令。 地位权势,应该以能力而论,何时就以性别主观臆断。 不过,这样的场合,官方与玄门之间又本来就有壁垒,他们也不好指责那些骂静芸的修行者们,只能继续走流程,并希望最后的夺魁者是他们的静虚道长。 反正,不论这些玄门如何,他们官方在他们的静虚道长无私无偿救出花岩市所有被拐孩童后,就只服他们的静虚局长了。 “接下来,请岳上将为我们介绍本届‘玄门道法探讨大会’要开展的所有内容。” 心中已经十分不爽,但不能表露出丝毫的李忠谠,干脆利落地关闭了自己身前的话筒,紧接着,同时打开自己身前话筒的岳成功开了口。 “本届‘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由两个大环节、五个小环节、十一个细分环节组成。” “第一个大环节——玄门基本理论考。” “虽然场馆已经开启了信号屏蔽器,但依然请所有修行者将所有通讯工具关闭参加笔试,在一个小时内完成答题,最终试卷打乱,由各玄门掌权人审批。” “而笔试考题之一,在各位进场之时已经决定,就是自行抽签的内容默写,此题占40分,错一个、漏一个标点符号都扣1分,错一个字、漏一个字都扣5分,扣完为止。” “其他填空、选择的考题,待会儿会由静虚道长提出,总共二十题,每题占3分。” 此言一出,各玄门的修行者又要有意见了。 他们重视极了这场大会的彩头,以己度人,理所当然地认为静芸也一样,所以觉得静芸为了保住这“调查局局长”之位,一定会故意刁难他们。 不过,在场馆再次闹腾起来之前,岳成功快速打消了众人的顾虑。 “同样,在静虚道长将填空、选择考题提完,各玄门的掌权人也可以反过来考验静虚道长,不过题目不能相同,题数也不能相差过大。” 这些修行者怕静芸为难他们? 他们还怕这些修行者为难他们的静虚局长呢! “笔试满分100分,90分及以上者晋级进入第二个大环节。” 90分才能晋级?! 许多修行者都觉得这个条件太过严苛了。 毕竟,这意味着3分一题的二十道填空、选择,总共只能错三题,同时最后的默写题必须全对,最多也只能错一个标点符号。 就算前面的填空、选择全对,最后的默写题也最多只能错或漏写两个字,或者错漏十个标点符号。 这晋级条件也是那什么静虚定下的吧?故意的吧! 他们就知道——这个歪门邪道出来的黄毛丫头,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拦他们夺魁的! 连一个无足轻重的标点符号,都成为她扣分的借口了! 她就什么都会?她难道能拿满分不成? 他们是不信的。 不过,不论这些修行者脑海中怎么想的静芸,又怎么想的这套规则,最终也没有人说出口提出异议。 主要是没有第一个喊出来的人,他们其他人也不好当那个第一个开口的。 毕竟,这一大环节叫做“玄门基本理论考”,他们要是做那个第一个开口反对、唯一一个开口反对的人,可能反而会被嘲笑。 说他们连对玄门基本理论知识都不清楚、没把握,还想着修行、妄图在这场大会中夺魁呢。 而且,这岳上将也说了,在这什么静虚出题完成后,会有他们的掌门、宫主、观主、方丈、住持……这些各宫观的实际掌权人对静虚出题。 相信静芸是歪门邪道的他们,也万分确信静芸一定不会达到90分,更不可能得到满分。 就算是为了看静芸出丑,众人也为此保持了安静。 于是,在一片好像所有人都没有异议的寂静中,岳成功将会议环节内容继续说了下去。 “第二个大环节——玄门五术比拼。” “考虑到各玄门的派别不同,所精修的五术及五术细分也不同,所以,在确定了晋级名单后,晋级人员需要填表提交自己所要比拼的五术项目,不限所报项目数量。” “其中,五术项目分别为——” “山术的符咒、炼丹、武术;医术的针灸、方剂;命术的八字、紫微斗数;卜术的六壬、奇门遁甲;相术的天相、人相。” “我们会用专业仪器排出比拼场次与人员,五术各魁首进行最终大比。” “而大比对手只有一人,就是静虚道长,由五术各魁首提出比拼项目。” “届时,如果静虚道长先落败,其余魁首则继续比拼,直至角逐出唯一魁首,而这唯一魁首需无人再反对。” 不得不说——他们几个相信,按照这些修行者刚刚对他们静虚道长这个坤道的歧视,只要最终赢家是男的,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反对。 但是,他们也相信,他们的眼光不会错,最终的赢家,一定会是他们的静虚局长! 所以…… “如果静虚道长为最终魁首,还有不服者也可提出单独比拼,直至最终结果再无异议。” 即使最后这句话,那些修行者都因为觉得静芸一定第一局就落败而当没听见,岳成功也依然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又清楚地说完了。 然后,岳成功象征性地说了句:“这毕竟是第一届‘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各方面筹备或许有所不足,不知各位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满场寂静。 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毕竟他们听着,觉得规则很完善,对他们很有利,对静芸那坤道并没有什么偏向。 就像第一环节的“玄门基本理论考”,他们就觉得能靠最基本的玄门理论知识把静芸给刷下去。 一个连“32字辈”都不清不楚,不知从哪个歪门邪道出来的黄毛丫头罢了! 各玄门都自信满满。 而岳成功见各玄门都没有异议,便在应了一声“好”后,继续说了下去。 “相信各位修行者会遵守玄门的清规戒律,同门之谊第一,探讨比拼第二,一切点到为止。” “本届‘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第一个大环节——玄门基本理论考,现在,正式开始!” 随着岳成功说话尾音落下的,是中央大屏传出的一声“滴”,计时器开始计数跳动,是从六十分钟向零递减的倒数。 第194章 请答题 “请各位师兄在第一张a4纸上书写自己的座位号、题号,之后的填空与选择题,我会重复三遍。” 静芸的声音清冷温和,如清流河水冲刷随波而动的玉环,轻灵好听。 他们想反驳这个连“32字辈”都不知道的歪门邪道的,说什么:“谁是你师兄啊!” 但是,实在架不住静芸的声音太好听,将他们心中的燥热都抚平了。 特别是白苍灵。 抛开那个他不愿回忆但永远深深扎根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了他心魔的梦境,他从未亲耳听到自己这亲妹妹叫过自己一声“哥哥”,连身为同道礼节性的一声“师兄”也不曾得到过。 他像一个卑劣的小偷,躲在万人之中,悄悄将静芸礼节性呼唤所有人的一声“师兄”,当做是在唤自己。 而这一刻,除了白苍灵,其他所有需要答题的修行者们的心境都不单纯。 啧……虽然字辈乱来做大,但还算懂点规矩,知道自己的实际辈分最多也只是和他们这些答题的修士是平辈,应该称呼他们为“师兄”。 在矛盾的心理下,场馆中响起了纸页翻动,与笔尖摩擦过纸面的声音,直到“沙沙”声渐渐消散,静芸才正式开始了出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静芸,想看她怎么出题、出什么题,却只见她拿起了后勤组警员递上的话筒,不见她手中拿什么题卡。 只有李忠谠早早打开了笔记本,随着静芸的话,“噼里啪啦”地快速敲击键盘,争取在静芸第一遍出题的时间内,将题目记录完毕。 “接下来,请听填空题第一题——玄门‘三玄’,是指哪三部经典?” 是《易经》、《道德经》、《南华经》。 这道题可真够基础的。 “第二题——最早系统阐述玄门神仙理论及各种修炼方术的着作是什么?” 是《抱朴子·内篇》。 她不会是连这些最基本的理论知识都不知道,想借此套他们的答案吧?! “第三题——《高上玉皇心印妙经》的最后两句话是什么。” 是——丹在身中,非白非青。诵持万遍,妙理自明。 搞得这些弯弯绕绕也不过如此,看来这坤道的实力最多就这样了,也出不了什么有水平的难题。 …… “选择题第一题——‘宇宙在乎手,万物在乎身’出自《阴符经》还是《太上黄庭外景玉经》?” 是《阴符经》。 呵,他们就知道,终于装不下去,开始露出马脚了吧! 静芸的填空题所出的,都是玄门中最为基本的理论知识,后面虽然从第三题开始绕弯子,却也都很容易得到正确答案。 就比如第三题的绕弯子,最多只需要将《高上玉皇心印妙经》背一遍,就能写出正确答案来。 但是,选择题第一题,就把选项说得这么复杂。 《太上黄庭外景玉经》就是《黄庭经》,不论知道还是不知道的人,听到这一长串的选择,都会额外注意思考一番。 也就是这一思考,很容易引导不知道及模糊这一题正确答案的人,错选答案。 而前面的十题填空如此简单,怕也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加大错选答案的人群基数吧! 果然是个歪门邪道,尽会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也果然是个坤道,如此会工于心计,全不似他们正统玄门这般光明磊落。 静芸感觉到了坐在a区的各玄门掌权人的眼神变化,也瞬间明白了他们在想些什么,但面上的表情与心态依然平静,语调未变地继续了提问。 “史上第一次镂板印刷的《道藏》,为《玄都宝藏》还是《正统道藏》又或是《万寿道藏》?或者都不是,而是《云笈七签》?” 是《万寿道藏》。 哼,还想用连接词故布疑阵? 太过小瞧他们了吧! 区区坤道,不过尔尔。 …… 很快,静芸便出完了二十题的填空与选择,随着李忠谠手下键盘声的消散,紧接着的是坐在静芸身边,九州首都市中心公安局局长吴易心cue流程的声音。 只见吴易心先对静芸微笑点头示意,得到静芸的点头回应后,才看向坐在a区的各玄门掌权人。 面对着这些对自家静虚局长敌意满满的人,即使成立“非自然事件调查局”需要这些玄门的加入,吴易心也不禁收敛了笑容,连声音都是冷淡又威严的。 不好意思,他们护短。 “接下来,请各位修行者另取一张a4纸,写上自己的座位号,开始默写入场时所抽中的内容。” “同时,各玄门的掌权人也可以开始向静虚道长提问了。” “鉴于时隔已久,我再重申一遍这一环节的规则——” 哪里是“时隔已久”。 静芸说题目时,不仅吐字清晰,同时又精准地把握了听题、答题的时间,从岳成功说完第一个大环节的规则到现在,也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这些都是在玄门中小有成就的修士,记忆力再差也给修出来了,二十分钟前说的东西,他们如何会记不住。 吴局长是怕各玄门的掌权人倚老卖老,欺负了自家的静虚局长去呢。 在座的修行者们也明白吴易心的意思,但是,吴易心找的借口实在不错。 而且,吴易心所说的也只是规则,并没有额外说什么题外话、针对什么人或事,他们这些想有意见的修行者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听吴易心继续说下去,直到他说“开始”。 “各玄门的掌权人反过来考验静虚道长的题目,不能与静虚道长所出的相同,所出题数也不能与静虚道长所出的题数相差过大。” “想好了请按响手边的呼叫器,最快者获得提问机会。” “现在,请开始。” 吴易心抬手示意,话音刚落,一直在等待“开始”这一词的各玄门的掌权人便争先恐后地按下了各自手边的呼叫器。 “叮叮叮”声几乎同时响起,但因为到底有些细微的差距,竟也造成了此起彼伏的场面。 吴易心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显示器,播报起了第一个响起的呼叫器所在的座位号。 “a区1i,请提问。” 吴易心再次抬手,便有后勤组的警员立即为那坐在a区1i的玄门掌权人递上话筒。 坐在c位的蔡江南手中也有一个显示器,上面是他专门调出的,a区座位上所有对应玄门掌权人的门派及姓名。 是落霞峰·碧玉观的观主——事守。 再听着事守所问问题的内容,可以说是蓄谋已久了。 “请小友背出玄门32字辈。” 这个问题,怕是从李忠谠介绍静芸起,就酝酿在整个场馆所有修行者的心中的,只是事守动作最快,所以由他的口问了出来。 而在事守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场馆中“沙沙”的写字声都停止了,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静芸一人身上。 他们倒是要看看——这个什么静虚道长,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正统玄门的“32字辈”! 而且,在这么多眼睛下,她别想着作弊! 但是,静芸何须作弊。 在事守问出问题后,即使顶着几万人的目光,静芸也立即说出了正确答案。 “静笃观复,见素抱朴。挫锐解纷,和光同尘。慎终如始,则无败事。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语调不急不缓,态度不卑不亢。 模样如此从容镇定,真是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啊! 他们该说她装得好吗? 蓦然,有人哼笑一声,开口质问起静芸来,虽然没有话筒的传声,但胜在中气十足,坐在a区的人都能清楚听到那人说了些什么。 第195章 不是他们在借考她的机会教育她吗?怎么反过来了 “既然小友知道‘静’为我正统玄门第一代祖师的字辈,又为何要用这一字取道号?” “小友若非邪门歪道,岂不也是欺师灭祖吗!” 这是想让静芸承认自己并非正统,或者欺师灭祖啊——而不论承认a、b哪一个选项,其实都是想她最终落得被排挤出局的下场呢。 但那又如何呢,静芸不选a也不选b,她选c。 “师父如此为我取下道号,我自然用得这个字辈,若我更改道号……” 静芸第一次对在场众人扬起了浅笑,目光也轻飘飘地掠过了他们。 虽然山上的万千生灵都在伪装,但架不住她的师父不装,或者是顺其自然。 她在山上生活了十八年,日日学习、日日修炼,再迟钝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下也无法迟钝到哪里去了。 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修行者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修行者与鬼怪妖兽,也没什么不同。 修行者与修行者,更没什么不同。 一心向道者,不论有所师承,还是自立新门派,只要不是用自己的所能为非作歹,就没什么不同。 但如果真有人要与她论及长短、正统异端,那么,在这场较量上,输的也一定不会是她。 “可能——就不止我要改道号了,会很麻烦。” 她什么意思?! 她是想说她改了道号,他们这正统玄门的“32字辈”就会重组,而他们身为正统玄门的修士,也要跟着更改道号?! 如此作大,简直是不知所谓! 有激动的年轻些的掌权人差点拍桌而起,却是已经收敛了笑意的静芸先开口,说出了一句“好了”。 “我已答题完毕,下一题。” ??? 她在干什么?在主导流程? 还真把自己当这“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了?! 临时的而已! 也真把自己当他们玄门的门主了?! 他们根本就不承认! 又有人要开口反驳静芸的话了,却又被吴易心抢了先。 “没错,我们时间紧张,请不要干扰流程进行,请提问下一题。” 吴易心嘴上“请”啊“请”,有礼貌到了极点,但前大半段话明显就是指责他们干扰了流程。 可惜,就是这个“请”啊“请”,引得他们也都不好发作。 谁叫人家是官方的人呢…… 他们玄门虽然其实也不怕官方的人,但是,谁叫当今世道不好,九州大地灵力枯竭,他们还得靠官方给的委托修行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因为有所掣肘,各玄门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不过,对静芸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一群大男人,还都老大不小了,却是想方设法地去问静芸一些或高深或刁钻的问题。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叮叮叮”,这一次,是坐在a区3b的,安南山·潇碧宫宫主——事锦。 “请问小友,《五千言》的第五章、第一句,是什么?” 这什么静虚,不是喜欢绕弯子吗? 好——那他们也给她绕一下弯子。 他们倒是要看看,这什么静虚,还能不能反应过来他们所指的经典是什么。 他们从一开始就瞧不起静芸,对静芸有偏见,更因为静芸对他们所出题目的基本性,自以为静芸这个“歪门邪道”连他们玄门的基础理论知识都不知道。 可他们也不想想——静芸若是连玄门的基础理论知识都不知道,又怎么出得了这些题目的。 或许,他们想过,但是,因为偏见,他们也可以用“她一定是前一天就出好题目然后背下来了”,来说服自己。 毕竟,一个坤道,一个年轻的坤道,一个年轻的坤道居然当了他们所争抢的“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之位! 这是他们难以接受、无法接受的。 但那又如何呢,他们不接受就不接受吧。 反正,静芸是想都没想,于事锦话音落罢时,她便立即回答出了正确答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问题也太简单了!本大爷都能答出来!” 在后台一直听着场馆中与静芸有关的动静的朏朏,嗤笑着,像那些修行者笑静芸出题简单一样,笑那些修行者出题没水平。 “就这,还看不起我家昭昭,还想和我家昭昭抢‘局长’的位置呢?” “就算昭昭不坐,也轮不到他们来坐吧!” 朏朏骄傲地扬着下巴,鼻子都快顶到天上去了,还得是菘蓝抬手压下了朏大爷骄傲的头颅,并出言提醒:“没这么简单。” “人心难测,他们的题也还没出完呢,再往下听听。” 的确,菘蓝话音落罢,场馆中在吴易心说完“下一题”后反应过来的掌权者们,也再次对静芸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不过最基础的玄门常识罢了!死记硬背也能记住!依然不过如此! 事守又抢到了新一轮的提问机会,借着事锦的问题,往更深层次问去。 “请小友对于你刚才所答的这一句话,展开说说自己的理解。” 理解啊—— 这一问,可真是引起静芸的回忆了…… 《道德经》是她在学完《千字文》,开始接触玄学时所诵读的第一本玄门经典。 虽然山上有很大的书房,但师父带她学习的时候,大多不爱在屋里。 有时候是在瀑布边的石头上,有时候是在树林中的秋千上…… 那天,师父带她念了一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然后她就兴奋地打岔说,自己很想要一只狗狗…… “这是刍狗,不是狗狗。” 师父笑着纠正那时还只有三岁的小甜糕,本指着字的手也微微屈起,轻抚过她粉嫩嫩、肉嘟嘟的脸颊。 可是笑着笑着,师父的声音就又低了下去,三岁的小甜糕就算不去听,也能。 “刍狗,是古代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在祭祀之前是很受人们重视的祭品,但用过以后便被丢弃。” “也因为它这样的特点,后来被用来比喻无用之物。” “昭昭真想要狗狗啊——可以!” 温柔的尾音又高扬起来,可若细听,似能听出他话语之中带了丝丝颤抖。 那天,师父将她抱得好紧,让她低头看书,不让她抬头。 “昭昭现在把这章背下来、理解了,师父就给昭昭找一只狗狗回来。” 这一句话,师父说得轻轻的,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吹散飘远。 如果是十五年后的静芸听到了,一定会追问师父——怎么了?会是什么样的狗狗?什么时候带给她? 但是,才三岁的小甜糕想不到这么多,开开心心地期待起了自己做完课业后会获得一只狗狗。 不过,那次的课业她还是在师父的带领下完成的。 至于狗狗…… 她得到了的。 那是从山下回来的沧浪,幻化回原形肩高都有一米二了,却被她骑在身上抱着脖子,叫了两年的“大狗狗”。 要不是后面她分得清“狼”和“狗”的区别了,也不知沧浪还要被叫多久的“大狗狗”。 静芸想起了这段过往,在后台的朏朏他们也想起了这一段。 只是,在菘蓝、桃夭他们几个憋笑的衬托下,朏朏笑得格外大声。 他们都回想起了他们的小甜糕,但是朏朏想的又不只是小甜糕。 “呦~大狗狗~” “我看你是欠揍。” 当初被静芸叫“大狗狗”,沧浪虽然无奈,但也甘愿,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静芸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朏朏不行,谁叫他小坏心思这么明显。 于是,在沧浪“砂锅大”的拳头下,朏朏选择了闭嘴。 而场馆中,静芸也已经开始了答题,如今所说的话语,几乎与十五年前的那一天重合。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天地、圣人眼中,万物与百姓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去特别关照或偏爱某些事物或人,而是让万物与百姓自然地生长和发展。” “但既然读了这句话,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那就该明白——不止天地,不止圣人,我们所有人,对这红尘人间的万事万物也都该是平等相待。” “天地循环自有其规律,善恶因果也自有其报应。” “而我们这些能够窥得天道一角的修行者所能做的,只是顺着他们的自然规律运行与发展而提供适当的帮助而已。” “就像帮遇到的有缘人趋吉避凶,就像帮遇到的冤魂洗雪冤屈。” “因果既定,遇到了却袖手旁观,何尝不是一种罪恶。” “当然,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们也可以从中去获取一些适当的报酬,以免损耗福报,损坏修行。” “不过,若有的人、有的魂,非要自寻死路,我们帮助阻止一次便罢,再三插手,便就是插足旁人的因果报应,对谁都不好。” “爱、喜、恨、仇、恶,万物皆有,我等既为修士,自然也要修情,而在情感之中若能修出对万事万物的平等自然,何愁大道不成。” 满场寂静。 静芸想的只是自己从小到大,师父对她的叮咛又叮咛、嘱咐又嘱咐。 而场馆中受邀前来参加“玄门道法探讨大会”,观望最终是否加入“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修行者们在想—— 她好像是在点他们? 她好像是在说他们如果放任调查局里的那些“非自然事件”不管,太贪心地想要更多,最终会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损坏修行? 沉思到最后,有人突然想歪。 不是! 不是他们在借考她的机会教育她,让这个歪门邪道知难而退吗?怎么就变成她来教育他们了?! 搞得跟演讲似的,真当自己是他们的门主了?! 即使静芸回答得很好,他们也觉得有道理,但想歪的人还是想要反驳静芸的话,不过,静芸的答案也并没有完全说完。 “置身于大道之中,我们与世间的万千生灵一样,都不过是沧海一粟,从不是主导,即使修行有道,也别妄想主导任何。” “谦卑无为,是一生的课题。” “我的回答完毕,此题应属开放题,各人领悟不尽相同,有理便可,是非对错自在人心。” “下一题。” 第196章 如果静虚道长不嫌弃,要不要一起去部队里吃一餐 明明是想靠着反问环节证明静芸是歪门邪道,并借机刷掉静芸,但随着问答的进行,局势迅速扭转。 他们就好像给静芸提供了一个传道授业解惑的平台,刁难不成,反被教育。 二十个问题问完,一个小时也快到了,吴易心问a区的各门派掌权人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迎来了一片沉默。 先不说吴易心的这句话,搞得这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好像真的变成了人家静虚道长个人的“讲法大会”。 就是前面的二十个问题,由浅入深,他们是不敢小觑这个年纪轻轻的坤道了。 至少,他们可以肯定这个坤道在理论方面很不错,想要打压她,怕是得看之后的术法较量了…… 但想及此,坐在b、c区,与静芸较量过的事闲、事遂,也是一激灵。 他们大概知道静芸的实力,至少,他们俩是不能给这个修歪门邪道的小妮子一个教训了。 但是…… 视线落到与静芸同坐一边的,三个在九州官方都举足轻重的三人身上,他们又觉得不太甘心了。 那可是“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啊—— 且不说在这一次的“玄门道法探讨大会”中夺得魁首,就足够奠定自己在这分离了几千年的玄门当中“玄门门主”之位。 就是现今各玄门为修行发展都贪图的委托任务,都是掌握在这个“局长”的手里的。 面对着这样巨大的诱惑,就算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是静芸的对手,他们也想试一试了。 特别是事闲,这个白苍灵的师父。 毕竟,在花岩市的缥缈山·浮罗观修道学院中,白苍灵的悟性极高,修为也最好,是第二十五代学员弟子中,最先正式入道拜师,之后也最有希望成为观主的弟子。 事闲对自己这个宝贝徒儿寄予厚望,觉得只要自己与白苍灵两人,只要都坚持到了最后的决赛,一定能有人脱颖而出。 他无所谓最后赢的人会是白苍灵,反正自己是白苍灵的师父,这场大会的规则里也说了,最终夺魁者可以禅让局长之位的。 想着,事闲就对接下来的比拼环节多了几分底气,对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的位置,也都多了几分志在必得的野心。 中央大屏再次传出了一声“滴”,计时器彻底清零,既然各门派的掌权人对静芸已经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李忠谠便合上了笔记本,再次拿起了话筒。 “答题结束,请所有修行者合上笔盖,将答题纸整理好,在左上角折叠,然后从两边依次退场,在离场口将答题纸上交。” 毕竟时间也不早了,李忠谠又将话头对向了坐在a区的各门派掌权人。 “另外,请各玄门掌权人在用餐休息过后,于下午一点再来此地,对各修行者的答卷进行批改。” “晋级的名单会在傍晚六点整理出来,与参赛表一起发出,届时请各位关注‘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公众号所发布的内容。” “公众号名称就是‘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大写首字母。” “各位修行者若对本次大会流程依然有所疑问,也可在公众号中提出,会有专人解答。” “再次感谢各位玄门修士于百忙之中莅临于此,参加这第一届‘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并与我九州军方、警方一起,见证玄门与九州官方共同组成‘九州首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 随着各玄门掌权人的退场,坐在四周看台上的修行者们才拿着自己手中的答卷,陆陆续续离开场馆,后勤组的警员们也开始收拾场馆里的东西。 而静芸看着那些修行者退场,依然坐在位置上没动。 她嫌现在退场的人多,拥挤。 也怕自己与后台的朏朏、桃夭他们一起出去吃饭,遇上些道法高深的,会察觉出朏朏、桃夭他们身上的非人气息。 虽然他们不是打不过,但也是麻烦,倒不如在场馆里坐会儿。 但是,静芸坐着不动有原因,她身边的岳成功他们竟也不知为何坐着不动。 只有李忠谠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走到了静芸身边。 “局长,你看一下我刚刚题目记录的有没有问题?” 对于李忠谠的办事能力,静芸还是很信任的,便摇了摇头。 “不用,我相信你。” 这句“相信”,可说得李忠谠受宠若惊,不禁红了脸,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脖子。 吴易心看着李忠谠在静芸这里脸红,都想开始八卦了,但是怕惹了自家好不容易才愿意达成合作的静虚局长不高兴,八卦的话在喉底溜了一圈又咽下了。 不过,倒也是因为有了李忠谠的开口,岳成功他们几个也好开始往下说了。 只见岳成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面向静芸看去。 “静虚道长,现在看着也要到吃午餐的时间了,附近的餐馆应该也都被修行者们坐满了,如果静虚道长不嫌弃,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部队里吃一餐?” 瞧这话说的。 这附近不止有单开的餐馆,还有商场、酒店呢,虽然场馆里的修行者是多,但也不至于都坐满啊。 不过,跟着岳成功他们去部队里吃,也的确不容易碰到其他修行者。 就是…… “我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他们能一起去吗?他们在后台等我呢。” 只要静芸愿意跟他们一起去用餐就行! 岳成功连连点头说着“当然”,静芸便应了一句“稍等”,用心灵感应叫来了在后台关注着场内一举一动的朏朏他们。 朏朏一出现,就成功引起了岳成功三人的注意。 没办法,他们之前从李忠谠那儿知道了一个消息,就是——他们静虚道长的“菲菲师姐”,其实是“朏朏师兄”。 这“朏朏师兄”嘛,他们都在记录仪里见过了,“菲菲师姐”也都亲眼见过。 但是,“朏朏师兄”变“菲菲师姐”,又从“菲菲师姐”变“朏朏师兄”,他们没见过。 虽然不能让人家当场演示一下,但是,悄悄多看两眼,看看这相貌上有没有变化,也是可以的嘛! 想他们的观察技术——对方就算是整容几百次,他们都能从中找出破绽来,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想着,三人就又往朏朏脸上看了两眼,但是,练习得再怎么强大的“肉眼人脸识别术”,还是在朏朏身上失败了…… 接住了向自己扑来的赪鲤,静芸也发现了岳成功三人看向朏朏的目光。 见三人的目光从好奇到探寻,又从探寻到挫败,静芸便主动开了口。 “不是你们观察力不行。” “他们本就无相,自然可以肆意变换容貌。” “不过也不用担心非人类用这个法门逃脱追捕,因为每一个生灵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气’。” “就像花草树木有它们独属的花香、草香、木香,兽类有腺体可以散发味道用于标记领地,就连鬼魂都有鬼气。” “不过,虽然警犬它们也可以闻到,但面对非人类,它们完全没有能力自保。” “之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他们可以帮忙。” 朏朏、桃夭他们点头赞同静芸的说法,看得岳成功他们放心了许多,但是紧接着,他们又看到了玉精和赪鲤在那儿跟着点头。 啊这…… 虽然但是……他们也不支持用童工啊…… 就算用,像追捕罪犯那样危险的事情,也不可以啊…… 静芸也不让岳成功他们三个纠结“用不用童工”,伸手齐齐揉了揉玉精和赪鲤的小脑袋。 “你们俩和五奇鬼一起做点后勤工作就好了,出去冲锋的事情让师兄师姐们去做。” 赪鲤睁着溜圆的大眼睛,乖巧地应了一声“好”,而玉精闻言则微皱起了眉头,表情极为郑重其事。 “我会快快长大的!昭昭姐姐不要小瞧了玉精!” 静芸也不打击玉精这个一千年才能长一岁的小家伙,宠溺地应了一声“好”。 赪鲤见玉精额外获得了静芸的一个“宠溺摸摸头”,立即噘嘴吐泡泡,也跟着说了一句:“我也会的!昭昭姐姐!我也会!” 静芸丝毫不偏心,也再次宠溺地揉了揉赪鲤的小脑袋,应了句:“当然!赪鲤也会的。” 摆事实讲道理,也是的确——赪鲤一百年长一岁,的确长得比玉精快。 而默默凑到李忠谠身边的李清蓉与岳成功三个人,看着赪鲤吐泡泡的一幕已经看呆了,但下一秒,又被朏朏吸引了注意力。 不因其他,只因朏朏的醋缸开了盖,羡慕玉精和赪鲤有静芸的摸摸头,正想争个宠呢,结果一个“昭昭”刚出口,就被桃夭往脑门上来了一巴掌,直接推出了围着静芸的包围圈。 “哎呀!饿死了!那些修行者撤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吧?” 桃夭这岔开话题的一问,成功唤回了李清蓉的注意力,咋咋呼呼地“啊”了一声。 “对!岳上将、蔡部长、吴局长、静虚道长,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车也在a1门外停好了,可以走了!” 确定了情况,岳成功才点了点头,对静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静虚道长、各位道长,走吧,一起去尝尝我们部队里的饭菜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人终于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也终于能去吃饭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场馆外走去,李忠谠也在同行之列,只是在离开前,李忠谠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递给了李清蓉,并且给了自己堂妹一个栗子头。 “注意力不集中,还毛毛躁躁的!小心我把你调回花岩市去!” 一手抱着笔记本电脑,一手揉着脑袋的李清蓉,对于自己刚才走神而导致的失职认错,但是李忠谠让自己回去,她坚决不肯,皱眉反驳。 “我可是通过层层选拔,正大光明考进来的!臭哥哥你别想滥用职权!” 对于李清蓉的控诉,李忠谠转身挥了挥手。 别人为的什么想要加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他不清楚,但是李清蓉为的什么想要加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能不清楚么。 不就是为了他们家的静虚局长。 “先去把文件打了,下午那些掌权人批改要用的。” 第197章 那他们待会儿还是直接说吧 载着岳成功、静芸、朏朏他们的车整齐列队,平稳开往驻扎在南城的部队,路过商圈时能看到许多修行者在路上行走。 都是在找地方吃饭的。 而动作快的一些修行者们,已经在包厢里吃完了午餐,并对于本次“玄门道法探讨大会”接下来的“五术比拼”环节的规则展开讨论。 “接下来是要以五术分支最终选出魁首,符咒、炼丹、武术、针灸、方剂、八字、紫微斗数、六壬、奇门遁甲、天相、人相,每一个都要斗出一个第一来争。” “九州官方也说,不限制个人的参赛数量,那么,这一场比拼,可以数量取胜。” 这是各玄门掌权人共同的想法,以人海战术斗法,最后就算只是靠人数,怕也能战到最后。 他们就想到这儿了,根本没考虑过面上静芸后会怎么样。 毕竟,他们虽然有被静芸的理论知识惊到,但从心底里是看不起静芸这一个年轻的坤道的。 理论知识只要记忆力好点,看书多点,再来点领悟力就好了,但五术可不是单靠记忆力好、领悟力好就会用的。 只是…… “你们有把握过晋级赛吗?” 不同的餐馆,不同的包厢,各门派的掌权人问出了相同的话。 而各门派的大多修行者们,也回以相同的沉默,只有一些修行者们不确定地低声附和,以及少数本就是自己门派的佼佼者,坚定地点了头。 看来人海战术是不太行了…… “那你们晋级的几个,就多报一些项目吧。” 各玄门的掌权人基于这样的情况,也是别无选择了,只能希望自己手下晋级的弟子够多,晋级的弟子所报的项目也够多。 但鍸山天仙观的程尚贤不是。 他悉心栽培程涉川,所有的希望也只放在程涉川一人身上。 即使天仙观里其实还有几个弟子修为上乘,即使那些弟子赢了坐上“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之位他也依然可以拥有分配委托的权利。 程尚贤也只接受最终夺得魁首的那个人是程涉川,这个他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孙子。 “天谨,爷爷相信你是一定能晋级的。” “明天就会开始五术比拼,今天傍晚就要上交参赛表,虽说我天仙观主修卜术,但其他四术也稍有涉猎。” “天谨啊——你把所有项目都报上,其他四术的也就罢了,这卜术里的六壬和奇门遁甲,你必须得是第一名!可不能给我们天仙观丢人!知道吗?” 这一次的“玄门道法探讨大会”,高手云集,十一个项目里能有一门夺魁就已经是当代玄门中了不得的修行者了,程尚贤居然让程涉川必须在十一个项目里夺得两个魁首! 这其中的压力,不言而喻。 程涉川知道这件事关乎自己见母亲的机会,低垂着脑袋紧攥着双手,刚要从齿缝间挤出一句“是”,他的颈脖就被人给一把圈住了。 “爷爷你偏心!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堂哥!为什么不说我可以在卜术项目上夺魁啊!” 程若朴哼哼唧唧的控诉声在程涉川耳边炸响,包厢内刚展露苗头的压迫氛围瞬间烟消云散了。 “天淳,别这么和你爷爷说话!” 程白知故作责怪地训斥了程若朴,但是眼底含笑的双眸,无不透露着他对自己儿子这样上进的赞同。 凭什么这天仙观的下一任掌门就必须是程天谨?明明他儿子的天资也不差! 如果让他儿子正式接触玄门知识,一定能越过这程天谨去! 但一直将目光放在自己两个孙子身上的程尚贤并不清楚程白知的心思,只满是慈爱地笑看着程若朴。 “是是是——我们天淳也可以在接下来的五术项目上夺魁的!” 程若朴听着程尚贤的宠溺附和并不满意,又哼哼唧唧地强调道:“是在卜术项目上夺魁!” “爷爷,我们家专修卜术,我卜术能力也不差的!” “爷爷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说着说着,程若朴的嘴巴就要噘得比天高了,引得程尚贤又宠溺地连说了三个“好”。 “我们天淳会在卜术项目上夺魁一项的!” 程尚贤也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孙子的意思,哄完程若朴后便微微收敛了笑意,貌似和蔼地对程涉川说出了下半句。 “天淳在卜术项目上夺魁一项了,那天谨在另一项卜术项目上夺魁也可以。”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程尚贤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程涉川不拿下两个项目的魁首可以——条件就是程若朴拿了其中一个魁首。 否则,程涉川依然得拿下两个项目的魁首才可以。 对于程尚贤的计划来说,这不仅是怕有损他们天仙观的名声,更是为了减少竞争对手。 这一次,是任程若朴如何撒娇耍赖都退无可退了,程若朴也知道,所以,程涉川起身恭敬说“是”,也再没有了谁的阻拦。 见程涉川应下了,程尚贤脸上的严肃才退了许多,叫坐在一旁的弟子、学员们终于松了口气。 对天仙观的所有弟子、学员来说,他们的掌门一直都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只除了在面对他们的大师兄时。 他们都觉得,他们掌门“望孙成龙”已经是望成执念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 而程涉川应下了程尚贤的要求,程尚贤便继续将后续比拼的练习打算与这些弟子、学员一一交代。 每一个有着玄门修行者的包厢里都很严肃又热闹。 至于静芸那儿,他们也是终于到了南城部队的食堂门前。 正是十一点出头,部队里的军人正在集合,还没有正式开饭,食堂里便显得极为空旷,也格外地……香! 炊事班的军人对岳成功敬礼时,赪鲤这个嘴馋的早就“噔噔噔”地小跑着凑到了打菜的桌前,静芸都牵不住她,立即唤了一声“赪鲤”,以此提醒她不要太放肆,以免坏了部队的规矩。 岳成功也明白静芸的顾虑,笑着摆了摆手。 “没什么的!小孩子嘛!活泼些好!” 嘴馋得也快流口水的朏朏,听到岳成功将赪鲤这个三百多岁的鲤鱼精称为“小孩子”,不禁有些想笑。 不过他瞬间就忍住了。 毕竟一百年才长一岁的赪鲤现在的确是个小孩子。 一行人走到了领取餐盘的地方,岳成功招呼众人随意,说打菜并没有限制,于是朏朏眼冒精光地开始去打菜了。 干烧大虾、香煎银鳕鱼、干煸鳝丝,都是水里的,也都是荤的。 然后……朏朏就失去了打菜权。 “昭昭——” 朏朏用心灵感应唤着静芸,面上就那样可怜兮兮地看着静芸的双眼,但静芸毫不心软,往朏朏的餐盘里打上了麻婆豆腐、清炒苦瓜与西芹百合。 最后打上一格白米饭,放上一片西瓜、一个苹果和一瓶酸奶,静芸对朏朏用心灵感应所呼唤的“昭昭”,应了一声“去吧”。 “找个位置吃饭,记得都吃干净。” 见静芸态度坚决,朏朏嘟着嘴就走了,背影都是对于吃素的抑郁。 岳成功、蔡江南、吴易心三人默默看着静芸与朏朏之间的互动,一时间有点不太敢吱声。 他们怕静芸现在不高兴。 但和静芸、朏朏他们一起相处了近一个月的李忠谠见怪不怪了,与自己的三个领导低声分享道:“朏朏嘴馋,还只喜欢吃肉,所以静虚局长总是管控他的饮食。” “据我这近一个月的观察,静虚局长和她的师兄师姐们的脾气都很好的。” “只是,静虚局长身边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人、足够好的情感,所以引得我们这些后来者很难接近。” “她的师兄师姐们也一心一意只对静虚局长好,只要不是对静虚局长有害、冒犯了静虚局长的事情,他们就特别好相处。” “他们都是很好的修行者啊——” 李忠谠感叹完,岳成功三人却只盘旋着那句“对静虚局长有害、冒犯了静虚局长的事情”。 想着想着,三人不禁想起之前暗中联合人调查静芸,然后拐弯抹角让静芸跟他们合作的事情,都不由得老脸一红。 咳…… 那他们待会儿还是直接说吧。 想着,在吃完午餐于部队中散步时,岳成功在静芸身边放缓了脚步。 静芸注意到岳成功脚步上的变化,猜到了他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目光便落到了一旁的训练器械上。 “可以用那个吗?” 岳成功微愣,随即应道一声“当然可以”。 “赪鲤,那边有好玩儿的。” 静芸蹲下身引导赪鲤和玉精去旁边玩儿,吐了一路泡泡的赪鲤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高兴地“哇”了一声,拉着悄悄戳了一路泡泡的玉精,“哒哒哒”地跑到了一边的攀爬架。 沧浪、桃夭他们也看出了静芸是要和岳成功他们谈事情,把朏朏留下后就去照看赪鲤和玉精了。 而朏朏把玩着密室逃脱成功通关后获得的镀金奖牌,安静地站在直起身子的静芸身边。 静芸再次看向岳成功,微微颔首:“岳上将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第198章 不知静虚道长是否有空,又——是否愿意一见? 静芸开门见山,打定主意为了不惹静芸生气,以后一定有话直说的岳成功,干咳一声,也直接将自己本来想一点一点告诉静芸的话,一下子都说了出来。 本来嘛——他们也是怕小姑娘心思敏感多想,才一点一点吐出来或者直接选择隐瞒的。 “是这样的静虚道长,随着‘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建立,部门的完善,我们想安排我们部队的炊事班进入调查局,为我们的调查局成员做饭。” “这个打算是早已有了的,所以在之前选拔加入调查局的官方人员时,也是向炊事班的军人开放,最终也是选出了一个班的。” 说到这里,岳成功三人就有点心虚了,毕竟这算是先斩后奏了。 于是,怕自家静虚局长生气的岳成功,加快了语速。 赶紧进入下一个话题,让他们静虚局长反应不过来,那就生不了气! “不过,我想你们修行者可能会有什么清规戒律,所以,想先问问你,刚品尝我们部队的伙食习不习惯,然后——” “是否同意让我们的炊事班加入调查局,同意的话,有没有什么忌口需要嘱咐他们的?” 静芸怎么会反应不过来呢,她很认真地听着岳成功讲话,认真到即使岳成功加快了语速,也听清楚了岳成功所说的每一个字。 不过静芸并没有生气。 正如李忠谠所说的,也正与他所说相对应的——只要不是对她所在意的人有害、冒犯了她所在意的人的事情,她就不会生气。 虽然她对人的确冷淡了点,但从某些角度来说,也可以说她脾气好。 所以,静芸表情未变,情绪未变,只对于岳成功的问题微微颔首。 “修行之人,不吃代表‘忠孝义洁’的狗、乌鱼、牛和大雁,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忌口。” 静芸回答了岳成功的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是同意了他们的行动与决定,之后“非自然事件调查局”成立,会由九州军方的炊事班负责后方。 岳成功三人很认真地听着静芸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最后负责记录的,还是跟在岳成功身后侧的李忠谠。 一件事情说完了,岳成功又直接地开了另一个话题的头。 “还有——” 岳成功微微拖着长音,见静芸的眼神是示意自己说下去,岳成功便再次有话直说了。 虽然他的心中十分紧张。 “元首想要见你,元首与夫人……有事想求你帮忙。” “不知静虚道长是否有空,又——是否愿意一见?” 如果见的话,就直接是在部队里了,但是这样的话,就会显得他邀请静芸他们来部队吃饭别有用心。 虽然,他的确是真心邀请静芸他们在部队吃饭,顺便好看看他们修行者能不能接受他们官方的伙食,同时尽快安排两方见面。 但是,如果一切显得别有用心,岳成功就怕自己冒犯到了静芸,惹得小姑娘生气。 而静芸并不在意九州元首也好、岳成功也好,他们任何人的用意。 她知道有个委托要接,而接委托,她又怎么会没有空呢。 “现在?” 听静芸愿意去见元首,而且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岳成功顿时一喜。 “对!吃完午餐后得到的消息,元首与夫人已抵达行政楼。” 静芸微微颔首:“那走吧。” 不过,又考虑到去见悄悄来南城部队的九州元首与其夫人,带太多的人不好,于是静芸在离开前又唤了一句“赪鲤”。 “我去忙事情,你和玉精在这里好好玩儿,等我回来好吗?” 吹出了一个巨大泡泡的赪鲤,从攀爬架的最顶端一跃而下,然后经过泡泡破碎前的弹力,一屁股弹入了菘蓝的怀中。 笑得开怀的赪鲤并没有忽略静芸的话,反而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在菘蓝怀中冲静芸乖巧点头,甜糯糯地应了一声“好”。 听到应答,静芸便对岳成功微微颔首并后退半步,示意岳成功先请,并带自己前去。 至于静芸为什么不嘱咐玉精等自己? 玉精最喜欢偷偷戳赪鲤吐出的泡泡,只要赪鲤在这里,他又怎么会乱跑。 虽然训练场与办公区有些距离,不过,因为一路上岳成功都有意带着静芸他们往办公区走,所以,离开攀爬架范围后七拐八弯地走了十多分钟,也就到行政楼了。 电梯行至五层,走廊的尽头便是大会议室,站在会议室大木门两边的士兵见岳成功四人带着静芸与朏朏走来,敬礼之后便立即推开了门。 元首与其夫人只想见静芸,与静芸谈事情,所以,除了带静芸来的岳成功外,李忠谠三人与守门的士兵一样站在了门外,看着静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缓缓合上的两门之间。 “元首、夫人!静虚道长与其师兄来了。” 岳成功对两人敬礼,同时介绍着静芸与朏朏,而九州元首魏玉阑与其夫人阮珊珊,在见到静芸的那一刻便大步向静芸走近了几步,只是怕冒犯了静芸,生生止住了脚步。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有粗有细的皱纹已攀上了他们的眉眼,纵使有特意染发,却也见根根银丝掺杂其中,在光照之下闪烁着冷白的光,似是新生出的烦恼丝。 也是,这两位,一位是九州元首,一位是元首夫人,九州的大小事、内外事,可都要靠他们俩来操心的,如何无忧无虑呢。 不过,静芸也知道,这两位找自己,不会是为了什么政事,也不会是为了“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事。 “静虚道长!” 看着静芸对自己行拱手礼,正唤着静芸的魏玉阑与阮珊珊在动作上都不禁有些迟疑,刚想着要不要学静芸行拱手礼呢,静芸就直接开了口。 十分开门见山。 “不知二位善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虽然见静芸本就是想要拜托她帮忙的,但是,被静芸这么直接问出来,还真引得魏玉阑、阮珊珊愣怔片刻。 只不过,心有愁绪的魏玉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而阮珊珊却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愁绪之中,并且很快,这愁绪还染红湿润了她的眼眶。 这该是怎样的悲剧呢—— 也是知情人的岳成功都默默在心中叹起了气,并且为此心痛着。 “静虚道长,来,我们坐下说吧。” 魏玉阑抬手请静芸入座,李忠谠不在,为静芸拉椅子的工作就落到了岳成功这个上将身上。 静芸对岳成功道了声谢,落座后便抬头看向了落座于长会议桌对面,牵着已经在默默拭泪的妻子的魏玉阑。 魏玉阑在安顿好妻子后就想开口诉说委托内容的,但是,张嘴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微微哽咽了一下。 纵使他是九州元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小场面历经无数,生死边缘也来去几回。 但这一件事,永远是他心中无法遗忘、无法治愈的伤痛,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泪满枕巾…… “那是——发生在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第199章 宁宝不见了 十三年前,九州元首魏玉阑与其夫人阮珊珊也才不过三四十岁,身体硬朗、心怀九州。 他们夫妻俩总是结伴出行,不是在去偏远的山区扶贫的路上,就是在去出席各种会议的路上。 每一个公民都说,甚至外国公民都说,魏玉阑与阮珊珊,是九州当之无愧的元首与第一夫人。 因为,在魏玉阑三十二岁继任后,仅用十年时间,就将九州的生活发展模式从农耕转变为了科技。 可是,他们夫妻俩对得起九州、对得起九州人民,却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魏玉阑与阮珊珊自幼相识,云微市北城外郊乡野中的那条窄窄的小巷,是他们从幼年到青春的所有回忆。 他们这对青梅竹马,在那个普遍早婚的年代,差一点点就能厮守终身,但社会改革的浪潮迎面扑来,生生打散了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 此后数年,在天南地北,不同岗位上为九州发展奋斗着的两人频繁擦肩,却再无相见。 直至第十年,这对分离后依然思念彼此的有情人终于再次相遇。 那一年,魏玉阑30岁,阮珊珊25岁,一个是下任九州元首的候选人,一个是刚调到云都,来开展妇女大会的代表人。 相爱的他们唯恐再次分离,于是在相见的第二天就去领了证。 两年后,魏玉阑继位,成为九州大地的新元首,阮珊珊也成为了九州的第一夫人,夫妻俩携手,为九州发展奉献终身。 这很累、很辛苦,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也几乎顾不上家人。 所以,对于孩子的出生,夫妻俩顺其自然,大不了就是像上一任元首那样,禅让贤能。 但老天似乎不这么想,觉得这样相爱的人不该没有个后代,于是,三年后,夫妻俩有了一个女儿,十分的聪明乖巧。 他们当然是高兴的,还给女儿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魏雨彤。 风,漂物者也;雨,濡物者也。 不论世间贵贱美恶、小大强弱,风雨都无私地吹拂降落,助万物生长,赋予新生。 彤,丹饰也。 彤象征着红色,可以代表一切与红色有关的东西,有东升的旭日,也有不灭的希望。 雨彤,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他们很爱魏雨彤,他们的女儿,很爱很爱。 但是,身为九州元首与九州第一夫人的两人,为了为了更好地建设九州,在魏雨彤过完三岁生日后不久,便托付给了在老家的父母。 才三岁的魏雨彤已经很懂事了,在与父母分离的那天,她主动松开了自己父母的手指。 “爸爸妈妈——好好工作——宁宝乖乖——” 天知道看着这样懂事的女儿,他们分离时的心有多酸…… 于是,夫妻俩更加努力地工作,好挤出时间,尽量保证每个季度能回老家一星期去陪女儿,也去探望本只有过年时才能团聚相见的两家父母。 他们一家就这样过了四年。 可是,孩子长大又需要多少个四年呢?两家的父母都一把年纪,又能带魏雨彤多少个四年呢? 这样的陪伴不够……完全不够…… 即使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在那一天,很寻常的一个午后,七岁的小宁宝一反常态地攥紧了自己爸爸妈妈的衣角。 “爸爸妈妈可不可以不走?还有三天就开学了,爸爸妈妈送宁宝开学好不好?” 迎着自己心爱又充满了亏欠的女儿的双眸,那充满了渴望的盈盈水意,魏玉阑与阮珊珊的心中似也漾开了涟漪。 可是不行……不可以…… “乖宁宝,时间已经不早了,爸爸妈妈也是真的得走了……” 即使九州经过十年发展已国富民强,但必要的国际交流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只能故步自封。 所以,后天开始,他们夫妻俩还要依次去三个国家开会呢。 “三个月!就三个月!三个月后,爸爸妈妈陪宁宝两个星期,每天都送宁宝上下学,休息日了带宁宝出去玩儿,好不好?” 虽然并不确定接下来三个月的行程,但为了弥补歉疚,为心爱的女儿实现愿望,魏玉阑与阮珊珊还是抛出了约定。 身为九州元首与九州第一夫人的两人,从来一言九鼎。 不过是多熬几次夜,多通几个宵罢了。 与可以陪伴女儿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夫妻俩下定了决心,而小宁宝虽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爸爸妈妈,却也明白自己爸爸妈妈的工作性质。 即使小宁宝心中万般不舍,但她的懂事,还是令她缓缓松开了攥着自己父母衣角的手。 她强颜欢笑着,努力让自己低低的声音上扬。 “爸爸妈妈!三个月后再见——” “再见!宁宝……” 深深亲吻过了小宁宝的额头,夫妻俩在便衣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云微市,可是他们没想到,就这样在四年里可称得上是寻常的分别,却是他们与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 当天傍晚,他们的父母就打来电话说——宁宝不见了。 不止宁宝,当天小巷里一起玩儿捉迷藏的孩子们都不见了,下至五岁,上至十二岁,整整十五个孩子,全都不见了。 于是,刚落地云都的夫妻俩得到消息,又火急火燎地回到了云微市,还出动了军方。 在飞机上,焦急万分却也只能这样赶回去的魏玉阑与阮珊珊,不禁想起了在离开前,他们的小宁宝一反常态挽留他们的情况。 他们的小宁宝这样聪明,会不会就是察觉出了异常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这样暗示他们的呢? 可是他们居然没有察觉到……他们居然没有察觉到! 魏玉阑的眼眶湿润了,而阮珊珊再也忍受不住,大哭起来。 经调查发现,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庞大的拐卖组织,早已事先踩点,也联系了买家,以最快的速度将拐卖到的儿童分散卖出,去交到买家的手上。 警方通过那些年陆续遍布城市每个角落的“天眼”查询被拐孩童们的影踪,军方也提着枪械出动去排查所有可疑车辆与人物。 而那困住了十五个孩子的面包车,通过不断变换牌照与车外观,迷惑了警方与军方。 等一天后被警方查出线索,又被军方追踪到时,那十五个孩子,远的已经被卖到了距离云微市三个城市的乡村之中,近的也与云微市相隔了两个城市。 十五个孩子,九个都成功回家了,可他们的记忆都或多或少有所缺失,经过随队军医的抽血检测,发现了孩子们都有吸入过大量的致幻剂。 是人贩子们怕孩子们哭闹挣扎,所以给他们吸入了有镇静安眠效果的致幻剂,这种致幻剂在医院也有,是安抚病人情绪、止痛助眠所用的,适用范围极广。 但这种致幻剂有一种副作用,就是需要根据吸入者的体质单独配置,少了起不到镇静安眠的作用,多了就会损伤大脑造成记忆缺失或直接痴傻。 这是禁药。 可对于人贩子来说是神药。 他们要的就是记忆缺失,这样被拐的孩童妇女就不会想着回家或举报他们了。 为什么不怕他们痴傻? 因为那些买家要的就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工具是痴还是傻。 军医为孩子们治疗,但人贩子还未被抓获。 在逃的人贩子还带着剩下的六个孩子到处跑,而那六个孩子中就有小宁宝。 警方与军方继续追查,但魏玉阑与阮珊珊身为九州元首与第一夫人不能离开云都太久,即使心中万般焦急与悲痛,他们也只能忍痛去处理政务。 小家破碎固然可悲,但他们夫妻俩肩上担着的是整个国家,他们不能只顾自己的小家,而不理国家……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在失去小宁宝的时光里度日如年的魏玉阑,艰难地记着那是失去小宁宝的第四百天。 终于有人向军方提供了线索,人贩子全都被抓捕归案,剩下的六个孩子,也在人贩子的供述下被找回了五个。 是的,五个,唯一一个没有被找回的,就是小宁宝。 虽然人贩子也供出了买家地址,但他们找过去时还是晚了,小宁宝已经不在买家那儿了。 “那贱……” 面对着手持枪械的军人们,买家将那早已说习惯了的“贱丫头”三个字及时吞回肚子,怯怯地看向了那时为了能与小宁宝在第一时间相聚而亲临的魏玉阑与阮珊珊。 可那又如何呢,那个“贱”字吐出口,就已经有无数种组合被迫产生在了夫妻俩的脑海里。 贱什么? 贱丫头吗…… 他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宠到天上去的小宁宝,在这对可恶的买家眼里就这么低贱吗! 即使是九州第一夫人,在国内外人民口中向来温柔婉约的女人,此刻也根本忍不了一个拐卖人口的买家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毕竟,抛开“九州第一夫人”的头衔,她更是一个母亲。 阮珊珊通红了一双眼,立即就要冲上去打人了,却被魏玉阑搂抱在了怀中,控制住了行动。 虽然魏玉阑也很想揍人,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知道他们小宁宝的下落…… “蛾儿那丫头,半个月前趁着我和她娘照顾她的一双弟弟忙不过来,在半夜就跑啦!” “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白瞎了我家的白米饭!” “军爷,我们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啊!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还有一双儿子要照料啊!” …… 买家在后面是怎么求饶的,魏玉阑与阮珊珊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对夫妻按照“买卖人口罪”被抓捕归案,而小宁宝的影踪依然未知,直至今日…… “十三年了……” 纵使身为九州元首的魏玉阑如何擅长控制情绪,身为孩子父亲的他话至此处也已泣不成声。 两人起身又下跪,对静芸磕头。 “我们知道静虚道长道法高深……求静虚道长帮我们寻找我们失散多年的女儿!” “不论什么代价……哪怕是折寿,我们都愿意承担!” “求静虚道长帮我们寻找我们失散多年的女儿!” 他们只想找到他们的小宁宝,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只要知道他们的小宁宝过得好,他们也甘愿…… 第200章 跟着它,它会带领你们找到魏雨彤。 虽然夫妻俩是站到位置旁边对静芸下跪的,静芸也在两人动作时站起了身,但他们三人之间还是隔着长桌,静芸根本来不及制止两人的行为。 坐在一边听故事的朏朏,看着魏玉阑夫妇这丝滑下跪求帮助的连招,脑海中不禁怀疑——他们谈事情非要坐这么远,不会就是为了方便顺利求人吧? 屁股好像镶在椅子上的朏大爷觉得自己看透了本质。 而静芸大步绕过岳成功,赶紧扶起了还在不停磕头的魏玉阑与阮珊珊。 “不必如此,只要不是什么负面委托,我都会接的,快请起。” 是因为委托性质的原因吗? 虽然修行之人不讲生死寿夭,但怎么一个一个都要折她的寿。 静芸觉得无奈,但又很能理解,也为此感动着。 现代社会与从前的封建社会不同。 那时候,社会等级分明。 见了父母长辈、遇到达官贵人、面对皇亲贵胄,下跪磕头都是寻常,即使有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在面对永远无法跨越的阶级时,这点“黄金”还真是微不足道。 毕竟,人总不能为了尊严,连命都不要吧? 对父母长辈跪就跪了,毕竟他们有养育之恩。 而面对那些达官贵人、皇亲贵胄——不跪?可以,轻则打一顿,重则丧命,更严重的,怕是会株连九族。 那时候,低阶级的人们,根本没有什么权利,他们如砧板上的肉一般,任由高阶级的人宰割,高阶级的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轻易夺走许多人的生命。 自己的命不在乎也罢,但不能连累族人啊! 而现代社会,人人平等。 虽然没有了阶级,但人们见面还是会礼貌问好,虽然有些地区依然有下跪的习俗,但那也只是逢年过节跪拜长辈,是九州传承的孝道。 对于领导、有钱有势的陌生人,别说下跪了,见面能互相打声招呼都是客气的,如果要求人办事儿,也会送钱、送礼,根本不可能折辱自己的尊严给人下跪。 不过,有些时候也是会的…… 那就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 医院手术室门前的走廊上,人们虔诚跪拜,乞求所爱的人平安健康。 大街小巷人迹罕至之地,苦行者虔诚跪拜,因为平等地传播善意,希望世间的所有人都拥有美好。 当被封建社会君主阻断的神佛信仰再次扩散开来,人们虔诚跪拜,祈求心中所愿,为自己、为家人、为朋友…… 所以,这些委托者们,都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舍弃尊严,求静芸帮助。 他们只是太爱自己所爱的人了,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了,也太害怕静芸不帮他们了。 待魏玉阑与阮珊珊都站直了身子,静芸便直接商量起了委托事项。 “子女是父母精血所凝成的生命,历经母亲十月怀胎方能降临人间,这样的血脉羁绊,不是距离就可轻易断绝的。” 听着静芸这话,本来坐在一边椅子上看戏、听故事的朏朏,眼眸微沉。 他想起白家那对眼盲心瞎的夫妇了…… 要是没有这样的血脉羁绊,他家昭昭早飞升了! 啧……偏偏协议还没完成,综艺也还没录完……真烦人! 朏朏一脸不爽地捏紧了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密室奖牌,同时也继续听着静芸说出口的话语。 “母亲以血肉筑血肉,此时寻女,自然也可以血肉作为媒介,而以血肉做的媒介也最为牢固,不会受到环境影响。” “不过,会有点疼。” “不疼不疼!我不怕疼的!是、是要怎么做媒介?割肉吗?还是抽血?” 静芸刚说完顾虑,一直陷在悲伤中的阮珊珊便立即接上了静芸的话,甚至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双手。 瞧着她迫不及待的模样,此刻怕就算是要砍了她的脑袋,一命换一命地用自己的命做寻找女儿的媒介,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伸出头去。 静芸深切地感受到了来自一个母亲的爱,微微一笑,以示安抚,又抬起手,拔下了自己头上的挽发木簪。 “不用,只需要一点点的血就好。” 长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静芸打开木簪那为了方便挽发,以及如剑鞘般配合内部形状而制成的,较为尖锐的顶头盖子,露出了里头洁白如毛笔的小刀刃。 静芸捏起指尖,竟从那小刀刃的尖头处抽出了一根好似是与汗毛般细不可见的洁白长针。 正好阮珊珊将双手伸到了静芸的面前,静芸便也顺手拉住了阮珊珊的左手无名指。 传说,左手无名指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因为它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与心脏的连接最紧密,所以,左手的无名指也被称为“通心指”。 “十指连心,心血未断,与所念之人的连接也不会断。” “长针”轻点阮珊珊的指尖便扎了进去,静芸捏着阮珊珊无名指的手指微微用力,殷红的血珠便沿着“长针”从阮珊珊的指尖冒出了头。 “唰”的一下,静芸本攥着木簪的手单手取出了一张白色用墨笔写成的符纸,手指微动,符纸便被静芸夹在了两指之间。 “骨肉至亲,寸草春晖。母子分散,日日思亲。呼儿何处,寻一心音。血脉相连,永无断绝。碧落黄泉,终得相见。” 沾着血的“长针”,其另一头本缠绕在静芸的中指上,而随着静芸的咒语念出,阮珊珊的指尖血便渐渐沾湿了整根“长针”。 在静芸话音彻底落罢的那一刻,从洁白变得鲜红的“长针”好似活了过来,如蛇一般灵活绕开静芸的中指,目标明确地向门外飞去。 而这一切变化,阮珊珊他们这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并不能看见。 他们所能看见的,只有“长针”在插入阮珊珊指尖后便消失了,而阮珊珊的指尖因为被“长针”戳了,又被静芸施力挤压而冒着血珠。 这可怎么找啊? 没关系,因为静芸在血线飞向会议室门口的同时,指尖的白色符纸便变成了三张。 随着静芸的一挥手,那三张白色符纸便自动飞向阮珊珊三人,并在三人反应过来之前,牢牢地贴在了他们的额头。 一瞬金光闪过,待眼前不再有遮挡,阮珊珊三人都看到了那条自阮珊珊无名指无限延伸向会议室门口的血线。 这一眼,令三人都不禁惊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静芸收回双手,从袖中取出了木簪,一边绾起散落的长发,一边向阮珊珊三人解释这条血线。 “跟着它,它会带领你们找到魏雨彤。” “别担心它会消失或出什么意外,只要阮夫人的想要找女儿的信念坚定,它就不会消失,也不会被任何东西所隔断。” “寻找的路上,请注意安全。” 丸子头扎完了,静芸的解释与注意事项也说完了,阮珊珊再也等不及了,应着“是是是”,又对静芸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静虚道长。” 道谢完直起身子,阮珊珊便立即跑向了会议室的门外。 魏玉阑也想立即跟上自己的妻子,好一起去寻找女儿,但他也怕自己对静芸招待不周,冒犯了静芸。 于是,在跟随阮珊珊的脚步离开会议室之前,魏玉阑也对静芸鞠躬道了谢。 “谢谢静虚道长愿意帮助我们,并且考虑得如此周到!” “请恕我们寻女心切无法再继续作陪,我会让蔡部长他们送你们离开!” “至于委托费,你告诉李副部长就好,我们会尽快打到你的卡上!” 静芸也知道魏玉阑寻女有多急切,点头应“好”之后便目送魏玉阑小跑着跟上阮珊珊,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而身为九州上将,又身为第三个能够看到血线的普通人,岳成功对静芸敬礼告别后,便立即跟上了他家元首与第一夫人的脚步,同时召集士兵,护送他家元首与第一夫人寻女。 守在会议室门外的蔡江南他们,看着九州元首与第一夫人这么着急忙慌地离开,都是在一脸懵逼的同时紧张万分。 他们怕是九州政坛出什么大事儿了。 还好岳成功跟他们迅速做了解释,才令几人安心下来,继续在会议室的门口等着他们的静虚局长出来。 而会议室里,朏大爷终于挪动了他尊贵又娇嫩的屁股,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走到了静芸身边。 “昭昭,你说——有了血线的指引,他们找到女儿需要花多少时间?” 朏朏凑近了静芸的耳畔,好奇地轻声询问,整个人都快贴到静芸身上了。 湿热的气息喷在了静芸的侧脸与颈脖上,引得静芸笑着微微侧头躲避,应了一声“很快”。 “很快是多快?” 朏朏不满意这个笼统的答案,是有所图,“你快说个确切的时间嘛!说错了,我要吃全鱼宴哦!” 怕自己吃不到全鱼宴,朏朏还追加了一个条件:“不许算出来!” 这个朏朏——自从静芸在让他帮忙找“鱼妇”时请他吃了一顿全鱼宴,他的胃口就被养大了,这些日子,越发得寸进尺了起来。 于是,想要控制朏朏体重,以保证朏朏身体健康的静芸停住了向外走的脚步,抬手捏住了朏朏的脸颊。 “那,我要是猜对了,你就一个月不许吃肉。” 听到这个条件,朏朏就觉得自己天塌了,刚想耍赖皮,静芸就说出了自己猜测的时间:“最迟明天傍晚四点,就会有结果。” “按照约定——我若猜错,就让你吃一顿全鱼宴,我若猜对,你就一个月不许吃肉。” “我会遵守约定的,你,也不许耍赖。” 静芸笑着将自己手中捏着的脸颊肉轻轻摇了摇便收了手,转身继续向门外走去,蔡江南他们三个要送静芸他们离开部队的人可是等得有一会儿了。 而朏朏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接下来一个月都无肉可食,但偏偏是自己提的赌约,不禁欲哭无泪地绝望呐喊出了一声:“不——” 第201章 这是他正式住在古宅后,离他的昭昭最近的一次呢! 考试的玄门修行者很多,各门派的掌权人也不少,因为座位号本就将各玄门修士打乱的试卷,每个人分一点,一个多小时就改完了。 经过后勤组警员将试卷以“及格”与“不及格”进行归类后,肉眼可见的,筛选出了大半无法成功晋级的修行者。 其实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真正的修行者很少,各玄门此次参会所带的人,大多都是门派下修道学院的学员。 一,是带那些学员来见见世面,同时好从其他优秀的修行者身上学习如何更好地修行。 二,当然也是想捡个漏,想着——万一呢?万一学员里就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夺得了魁首呢?! 毕竟,九州官方给出的彩头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只是各门派之间的联系甚少,所以,他们根本不了解彼此之间的情况。 现在可好,一张理论试卷,不止看清了自己门派的实力,也看清了其他门派的实力。 傍晚六点,等着晋级结果的各玄门修士卡点刷新了“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公众号,果然,公众号本空白的首页弹出了一篇帖子。 以防普通人关注“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公众号,了解另一个世界有关的东西,九州官方技术部的人还特意为这个公众号设置了“身份卡”。 虽然没有经过宣传,应该不太会有普通人关注这个创立不久的公众号,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设置了“登录系统”。 玄门修士在关注公众号的第一时间,就要在公众号里输入他们入场时抽到的座位号为id,并设置密码,然后才会收到与“非自然事件调查局”有关的帖子。 而普通人如果关注了这个名为“fzrsjdcj”的公众号,所看到的更新帖子只会是时事政治或有趣的小故事,就跟短视频里的营销号一样。 于是,卡点登录公众号刷新的玄门修士们,看到了九州官方整理好的晋级名单,以及插入在名单最后的参赛表。 第1名:鍸山·天仙观·程涉川 …… 第115名:鍸山·天仙观·程若朴 …… 程尚贤反复看着自己两个孙子的排名,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刻了许多,点头连连称赞着“好好好”。 “天谨,继续保持这个排名啊!” “是。” 程涉川垂着脑袋,低声应和着,只是话音未散,程若朴便紧跟着开了口。 “爷爷!你怎么不夸夸我呀!我的排名也很棒啊!晋级总数近两万人,我排第115耶!” “而且这个晋级分数拉这么高,几十几百人之间,可能只差了一分啊!可能只是漏了个标点符号啊!” “我也会继续努力,争当第一的!” 生怕自家爷爷给自家堂哥太大压力的程若朴,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撒娇耍赖。 这可看得一直想让自己儿子成为天仙观下一任掌门人的程白知欣慰又骄傲,也引得程尚贤笑得开怀,十分好说话地应了句“好好好、是是是”。 “天淳继续努力,最好啊,跟你堂哥一起并列第一,啊!” 多么好说话呀—— 但他们都知道,如果最终魁首是程若朴那还好,如果不是他们俩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么程涉川与自己母亲见面的机会就彻底告吹了。 参赛表的提交时间截止在这一天晚上的八点,程尚贤夸完了自己的两个孙子,又催促起了他们填表。 按照程尚贤在中午吃饭后所要求的,程涉川勾选了五术的所有项目并提交,而程若朴为了帮自己的堂哥,哪怕自己能力不够,也硬着头皮把所有项目都勾选提交了。 两个小时,对于修行生活十分规律又无趣的修行者来说,足够他们填表上交了。 于是,晚上九点时,官方系统自由排列组合出了比赛的场次、场馆与对决人员,并公布到了公众号上。 由于晋级的人数依然很多,且那些修士为了魁首之位,差不多把五术的十一个项目全都报了,所以,十一个项目在不同的场馆同时开展。 静芸想借这场大会观察各玄门修士的,但是也使不了分身术,于是由李忠谠带人将设备搬上山,直接把十一个场馆的比拼画面实时转播给静芸看。 虽然静芸一个人就能同时看十一个屏幕并加以分析,但朏朏、桃夭、晏安、黄父鬼他们依然陪着静芸一起看。 连李忠谠都抢了个头排的位置,坐在静芸身边,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至于李忠谠带上来的那些人…… 因为“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成立,之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调查局成员上山来,所以为了调查局的工作方便,静芸直接在古宅门口的牌坊上贴了“通灵符”。 同时考虑到调查局的成员与修行者不同,如果时时刻刻能看到鬼怪妖兽,一定会影响到正常生活,便又在牌坊处与“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大门口设置了“通灵法阵”。 这个“通灵法阵”,可令调查局的成员上山时、上班时看到鬼怪妖兽,下山时、下班时恢复普通人的视觉。 至于出外勤任务时需要看到鬼怪妖兽,只需要在出外勤前去领取单独的“通灵符”就好。 所以,李忠谠带上来的那些调查局后勤组成员,即使早在选拔时见过那些鬼怪妖兽且通过了选拔,却又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鬼怪妖兽聚在一起,而感到惊奇。 毕竟,当初参加选拔赛的时候,他们所面对的只是一个鬼怪妖兽而已。 反正暂时没事情干,想看转播也没位置,后勤组的警员们便凑在一边低声聊起了天。 而静芸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转播,一步一步地分析起了正在比拼的修士们的功力深浅与对错。 中午的时候,一古宅的人类与鬼怪妖兽还凑在一起吃了顿外卖。 李忠谠付的钱,等调查局正式成立后由财政报销。 而午休过后,他们便又重复起了早上的活动内容。 不过下午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看厌了从好几局就一开始便毫无悬念的比拼,桃夭与南枝站起了身。 “昭昭,我和南枝去做下午茶,你今天想吃些什么呀?” “都好。” 静芸并不挑食,应了一声后便继续专心看起了转播。 朏朏有些挑食,在静芸应完后,他便立即举起了手点餐:“我要吃布丁!还有小鱼干!” “我看你像小鱼干!多重了你!减肥吧!” 桃夭稍稍用力地戳了戳朏朏的后脑勺,便挽着南枝去厨房了,而菘蓝看了看屋外的细雨蒙蒙,想了想,也跟着两人离开了正厅。 朏朏本来也有些多动,看了一上午的转播也早已觉得有些无聊了,但他又不想离开静芸太远太久,便又陪着静芸看了几局。 算算时间,朏朏觉得桃夭、南枝与菘蓝应该把下午茶做好得差不多了,便悄咪咪站起了身。 他想借着去端下午茶的机会,先偷吃“一丢丢”! 赪鲤、五奇鬼这六个闹腾的也坐不住了,见几个大的一个一个离了场,便也跟着站起身跑了。 玉精还是很想跟静芸一起看转播的,但是,转播和赪鲤比,毫无疑问的,还是赪鲤赢了。 于是,七个孩子欢呼着,擦着朏朏正偷溜着的裤管就跑了。 “慢点跑!别去打扰后院考古队的人工作啊!” 七个小鬼头齐齐应了一声“嗷”。 朏朏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赪鲤往佛堂跑才稍稍安心。 考古队在古宅呆了半个多月了,从前院记录到后院,眼看着很快就能完工,朏朏可不想节外生枝。 朏朏看过了赪鲤他们七个离开的方向后,便想着去厨房了,结果转身时正好看到了躲在墙角,正用渴望又眷恋的眼神看着静芸的鹤时眠,不禁勾唇轻笑。 这些日子表现得倒是安分,没去骚扰昭昭。 但那又如何呢? 没用就是没用,会拖昭昭后腿就是会拖昭昭后腿,再安分都没用! 朏朏轻哼一声,便转身欢快地去厨房偷吃并帮忙端下午茶了。 而朏朏刚走没多久,古宅大门便被人敲响了。 鹤时眠正好站在仪门附近,听到有人敲门,立即去帮忙开了门。 努力扯着嗓子喊了声“来了”,很快,鹤时眠便拉开了两扇沉重的古宅大门。 抬眸后,便见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九州元首魏玉阑、第一夫人阮珊珊、九州上将岳成功,以及一个看着二十岁差不多,眉目间有着魏玉阑影子的女生。 “我们是来感谢静虚道长帮我们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的!还有寻求一点帮助……” 在九州元首脸上可谓十分罕见的“不好意思”一闪而过,随即又变成了礼貌客气的询问,“请问静虚道长在家吗?” 鹤时眠见来人是来感谢静芸,又是来找静芸做委托的,立即连连点头,侧身请四人进门。 “现在静虚道长在看比赛呢,也不是很清楚目前有没有空……我先帮你们通传一声吧!” 鹤时眠笑得阳光极了,见魏玉阑他们点头道谢,在应了声“不用谢”后,便快步跑向了正厅。 “昭昭!九州元首和第一夫人带着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来感谢你了!还有,他们还想委托你一些事情……这个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你现在见他们嘛?” 鹤时眠凑到静芸的耳边通传,看向认真看转播的静芸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又充满了希望的星光。 这是他正式住在古宅后,离他的昭昭最近的一次呢! 而静芸看着转播,听着鹤时眠通传的话,最终点了点头,转头拜托李忠谠录屏后,便站起了身。 “走吧,将客人带到东朵殿,待会儿朏朏、桃夭他们要是来送下午茶,请他们也额外送一份到东朵殿来。” 这可是鹤时眠正式住在古宅后,第一次接到他的昭昭布置下来的任务呢! 虽然只是一个为客人引路并传话的工作,鹤时眠却也斗志满满,十分愉悦地应了一声“嗯”,便开开心心跑回了仪门处。 待鹤时眠将魏玉阑四人带到东朵殿时,时间正好是傍晚四点。 第202章 宁宝……我是妈妈!你还记得吗? 阮珊珊跟着血线找到魏雨彤时,魏雨彤正在距离云都一千五百多公里外的浮光市东城外郊的一家农家乐里当服务员。 她的五官很清秀,依稀有着幼年时期的影子,只是再不似从前那般纯真可爱。 被工作服包裹着的身形十分清瘦,身高以魏玉阑与阮珊珊的遗传基因来说,也不是很高,即使不懂什么医术、什么营养学,也是一看就知道她是营养不良。 一双瘦得能看清骨骼的手脱了皮,脱下旧皮的地方也生了新茧,可见这些年是做了多少的活儿。 虽然距离午餐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但她依然在桌椅间忙碌着,远远地见着了阮珊珊他们一行人,便立即扬起了公式化的微笑。 “欢迎光临!请问几人用餐?” 看着自己女儿这样憔悴落魄,一眼就能瞧出是受尽了苦难的模样,阮珊珊已经心疼得说不出话了。 但更加让阮珊珊觉得心疼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看向自己的眼眸中,那满是陌生与疏离的神情。 她是很热情,非常热情! 作为一个服务员,她表现得特别好! 可是,作为一个女儿,一个在已经能记事,记住父母亲人模样的年纪,与父母分离的女儿,她这样的热情更叫阮珊珊觉得心疼又害怕。 他们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好像……好像,已经不记得他们了…… 魏玉阑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还是忍着心疼,也故作疏离客气地说:“我们的用餐人数比较多,直接半包场……可以吗?” 魏玉阑在走进农家乐大门的那一刻就观察过了农家乐的布局结构,推算过了可以容纳多少客人。 所以,在足够办事与足够让跟来的士兵们用餐的考量下,魏玉阑提出了“半包场”。 只占用二楼一间包厢与包厢外餐桌,以及一楼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不太有客人喜欢坐的楼梯口的几张餐桌的话,应该也不会影响到其他客人前来用餐。 他们虽然有包全场的能力,但他们身为九州元首、九州第一夫人与九州军人,还是希望在自己出来做事时不影响到其他公民生活的。 而阮珊珊听着魏玉阑的话,并没有立即应下,看了看跟在魏玉阑、阮珊珊他们身后差不多有二三十人的便装士兵们,才道了句:“我去问一下我们老板,请稍等!” “不用了!” 终于找到了失散十三年的宝贝女儿,即便只是分离几秒,阮珊珊都无法舍得,见魏雨彤转身就要去找老板,阮珊珊急急忙忙地挽留了她的脚步。 “我们派人去问,你先带我和n……我先生去包厢吧……” 相认心切,阮珊珊下意识就要说出“我和你爸爸”,但随着午餐时间接近,阮珊珊仅存的理智让她知道,母女相认应该在一个私密的地方,好不引人注意。 阮珊珊说完话后,魏雨彤也来不及拒绝,明白阮珊珊是让他们这些跟来的便衣士兵也吃午餐的岳成功给了副手一个眼神,副手便立即小跑着去找老板了。 魏雨彤见的确有人去找老板聊包场的事情了,便立即对阮珊珊他们笑着抬手,做出了“请”的手势。 与魏玉阑所估算的没有丝毫偏差。 包厢在二楼,而二楼的大厅中也有餐位,除了楼梯两侧的包厢外,大厅中的餐位与两侧包厢的距离也不是很远,也就拉开椅子后可供两三个人并排行走。 岳成功带着六名便衣士兵跟着魏玉阑与阮珊珊的脚步上楼后,先魏雨彤一步检查了一下包厢环境,确定安全后,就出门指挥着跟上楼来的便衣士兵们落座等餐。 “请坐,可以扫码点餐,也可以现场点单。” 魏雨彤一边招呼着魏玉阑与阮珊珊入座,一边从一旁用来临时放东西兼装饰的桌子上拿起了手持点餐器。 但是魏玉阑与阮珊珊并没有入座,岳成功安排士兵们落座后也走进了包厢,并关上了包厢门。 这情形…… 看着可不是正常用餐的样子…… 魏雨彤下意识是有些提防的,但是,看着在关了门后立即通红了眼眶的阮珊珊与魏玉阑,魏雨彤却是无法产生危机感。 相反,她竟然生出了些许的心酸与心疼,且越看两人,越觉得有些面善,甚至,连面对着岳成功,她都觉得有一点点的熟悉。 这是……为什么? 魏雨彤不理解、不明白,但既然感觉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坏人,魏雨彤便直接问出了声。 “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宁宝……” 不同于在相见后需要做亲子鉴定的认亲,由母子亲缘血线所牵引的相认,让阮珊珊可以直接确定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就是自己失散了十三年的女儿。 既然已没有别人了,阮珊珊便迫不及待地唤出了这个她在这十三年,每每午夜梦回都会脱口而出的乳名。 阮珊珊想伸手拥抱自己的女儿,可是,一时间,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思绪漫上了心头,她双手颤抖,最终也是没敢去拥抱魏雨彤,这个确信的,自己的女儿。 这温柔的声音轻幽得似乎风一吹就会消散,但幸好这包厢是密闭空间,即使声线颤抖,也叫魏雨彤听清了阮珊珊对她说出的话。 “宁宝……我是妈妈!你还记得吗?妈妈的名字叫阮珊珊……我是你的妈妈!” “这、这是你爸爸!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爸爸!爸爸的名字叫魏玉阑,你的爸爸呀!” “你,是魏雨彤,是爸爸妈妈的小宁宝……你还记不记得?啊?记不记得?” 迎着魏雨彤陌生又迷茫的目光,阮珊珊再也忍不住早已漫上了眼眶的泪水,一边说,一边将泪水滴落。 不可否认—— 魏雨彤看着身前这陌生又觉得似曾相识的妇人是觉得熟悉的。 但是,阮珊珊一提自己与魏玉阑的姓名,魏雨彤就霎时间豁然开朗了。 “当然当然!您是我们九州的第一夫人!您的丈夫是我们九州的元首嘛!” 身为普通公民的魏雨彤,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丝毫不敢认下自己是这九州元首、九州第一夫人的孩子。 “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店里放新闻联播的时候,我每一期都看的!” 她岔开话题,话语中却又难掩在得知身前人真实身份后的激动。 “魏元首、阮夫人,你们可是我们带领我们九州,从农耕时代转变为科技时代的,最伟大的人呐!” 魏雨彤的眸中再也没有陌生的神情了,只剩下了满满的崇拜,她有好多话想和九州元首与九州第一夫人说,但是,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可是,魏雨彤这样满是崇拜的答案,并不会令魏玉阑与阮珊珊觉得有丝毫的高兴。 他们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同样是九州的公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崇拜,更不需要自己女儿的崇拜。 就算需要,他们也只希望是幼儿时的女儿对父母的崇拜,就像几乎每一个孩子都会说——爸爸妈妈,我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像爸爸妈妈一样厉害的人! 想着,阮珊珊眼眶中的热泪便流淌得更快了,哽咽得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 于是,虽然也心疼得很想哭,但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流泪的魏玉阑,深吸了几口气后,也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平稳温柔地开了口。 “宁宝,雨彤,你可不可以和我们说,你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家在哪儿,你的父母……在哪儿?” 既然是面对着九州元首与九州第一夫人,不仅是自己,更是所有九州公民最崇拜的两个人,魏雨彤便对于魏玉阑的问题有问必答了。 只是,在想起从前时,魏雨彤的神情肉眼可见地落寞了。 第203章 开着扭扭车去拥抱新生 十三年前,因为受到惊吓又被迫吸入大量致幻剂的小宁宝,在被人贩子带着的颠簸逃亡路上发起了高烧。 或许是致幻剂的作用,也或许是高烧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因为致幻剂与高烧的互相影响作用。 等人贩子将小宁宝带到安南市三星村的买家手里时,才七岁的小宁宝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几岁,又姓甚名谁。 她只记得自己这一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终于被好心人送到了自己的父母身边。 她却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自称是自己父母的人,对她动辄打骂,一点儿都不爱她…… 明明,她每天都有在天将擦黑时就起床烧水做饭,直到照顾好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在日将出时休息了才自己哄自己入睡。 明明,她每天都有好好打扫家里的两间土平房、一间仓库柴房、一间厨房,还有那个她每天都睡的小牛棚,以及小牛棚旁边的小旱厕。 明明,她每天都有好好做饭做菜,也每天有帮爸爸去小卖部买酒,虽然好多次在小卖部里看到与学校有关的消息,但她也知道自己家不富裕,从没有提出过要去上学。 …… 即便是失忆了,小宁宝的性子也很好,她自己安慰自己。 想啊——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早当家的!既然已经没办法读书了,那爸爸妈妈爷爷这么做也只是想锻炼她,让她快快长大而已! 说到这里时,刚刚缓过情绪想好好听自己女儿说话的阮珊珊,已经彻底泣不成声。 “不是的……不是……他们……宁宝……” 阮珊珊想说不是的。 想说——小宁宝,那三个助纣为虐的买家不是你真正的爸爸妈妈和爷爷,我和玉阑才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虽然你的亲生爷爷已经不在了……但他若还在世,也不会这样对你的! 想说——小宁宝,你是可以上学的!你不仅可以上学,还可以睡在独属于自己的房间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盖粉色的被子,也可以是蓝色的! 不止卧室,你还可以拥有独属于你的卫生间、衣帽间、阳台和书房,你还会有独属于你的小房子! 想说——小宁宝,家里是温暖的,家里不需要你起早贪黑地做家务,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达成任何条件,爸爸妈妈就会爱你! 我们只要你做自己,每天快快乐乐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会永远无条件地爱你的! …… 好多好多“不是的”,可是,心痛欲裂的阮珊珊,根本无法完整地说出任何一句话。 而深深陷入了回忆中的魏雨彤,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前的这个泪流满面的妇人,这位九州第一夫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毕竟,人类与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情感,悲惨的过往,总是会令人动情。 魏雨彤无意识地扣着手中手持点餐器上的键盘,继续诉说着魏玉阑、阮珊珊他们想知道的从前。 “后来……应该是我到那个家五个月的时候吧?我那个所谓的‘妈妈’怀孕了。” “因为她怀孕三个月的肚子比寻常怀孕三个月的妇人大,所以,我的‘爷爷’去找来了村里的神婆。”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谈蛾儿……蛾、儿……” 魏雨彤因这个名字嗤笑出声,话语中满是不屑与鄙视。 “飞蛾多子,从一开始,他们买女儿就是希望这个买来的女儿能为他们带来许许多多的儿子……” “他们成功了——因为那个神婆说,我的这个‘妈妈’,是怀了双胞胎儿子。” 就在三星村神婆来到谈家那一天,在小宁宝打扫院落时不小心听到屋内所有谈话的那一刻,小宁宝为自己构建出的“幸福一家”,彻底破碎了。 也是在那一刻起,才八岁的小宁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逃跑。 虽然她失忆了,也不记得自己真正的亲生父母是谁,又在哪儿,但是,她就是要逃跑! 逃离这个——如果留下,就会慢慢蚕食尽她一生的这个深渊! 只是,那时正是冬天,十分寒冷。 从未踏出过三星村一步,除了知道小卖部就在三星村的村口之外,也不熟悉其他如何逃离村庄道路的小宁宝,知道在那时候逃跑并不是最佳时机。 于是,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每天还是与往常一样,在被打骂中给这一家人当牛做马。 不过,现在有了逃跑目标的小宁宝,不再是心甘情愿且单纯地给这一家人当牛做马了。 借着自己这个“妈妈”怀孕,家里开销增大的由头,小宁宝主动向这个家里唯一出门务工并去镇上交易买卖“三星村土特产”的“爸爸”提出帮忙。 “爸爸,蛾儿每天都帮家里干活,力气也好大的哦!可以帮爸爸一起搬东西!” “蛾儿的口才也很好的!也可以帮爸爸把我们的土特产都卖出去,给爸爸妈妈爷爷赚回来许多许多的钱,好养弟弟们!” 本来,任由小宁宝如何嘴甜,男人都是不愿意带着小宁宝去的。 因为小宁宝虽然失忆了,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男人还是担心小宁宝会逃跑。 哪怕小宁宝现在也才只有八岁。 但是,正如小宁宝所看到并提出的情况,女人怀孕后开销的确变大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老婆是抽了什么疯,一天到晚要这要那的,没有就哭就闹,他的车都要装不下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可是没有办法啊——自己老婆肚子里装着自家的两根香火呢。 于是,鉴于需要的东西的确变多了,男人最终如了小宁宝的愿,带上了小宁宝出门办事。 没办法—— 谁叫他家老爷子年纪也大了,不好起早贪黑地干活,也不好长途跋涉呢。 现在老婆又怀孕了,怀的还是双胞胎儿子,在家里跟个祖宗似的,只能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家除他以外,就只有小宁宝这一个年轻又可差遣的了。 于是,踏上了从村到镇的道路的小宁宝,在日复一日中记忆且计划着逃跑的路线与时机,而这个时机,也在她“妈妈”怀孕到八个月后来临了。 因为是一对十分闹腾的双胞胎,而且这个村的女人怀孕都不做产检,崇尚“自然生产”,所以,小宁宝的“妈妈”在怀孕到八个多月的时候早产了。 早产儿,又是双胞胎,在思想封闭的村庄里,向来是比较难养活的。 特别,是那拼死生下了谈家两根香火的女人,拿着两个儿子当军令牌一样,各种指挥谈家上下。 所以,被当做奴隶使的小宁宝,在这对“双胞胎弟弟”出生后,再也没有了睡整觉的权利,总是睡着睡着就被叫起来供他们一家子差遣。 但小宁宝并不觉得这倒霉,相反的,还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在数不清第几次,只记得已经是两个多月后某一天的早上八点再次被叫起来,老老实实地拿着自己这“双胞胎弟弟”弄脏的尿布去村外河边洗的时候。 小宁宝见四下无人,村口小卖部的老板也早已经入睡了,便找准机会从村口的垃圾堆里拖出了一辆蹭坏了小半个把手的扭扭车,扭着扭扭车就逃跑了。 这辆扭扭车,还是她半个月前来河边给“双胞胎弟弟”洗尿布的时候捡漏的。 不得不说,他们村里虽然看着穷,但每家每户,都好像很有钱,也很舍得花钱。 扭扭车只是蹭坏了小半个把手而已,并不影响使用,镇上都有许多人家,扭扭车只剩下半个把手了,都还有小孩子开得乐呵呵的呢。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舍得花钱,让小宁宝捡漏了这辆扭扭车。 不然,三星村离镇上这么远,小宁宝光靠双脚怎么逃得出去呢…… 不论多渴、多累、多饿,小宁宝都一点不敢停歇,花了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在各种大路小路混着逃的条件下,终于逃到了镇上。 在日落西山时,小宁宝看自己逃离三星村已经逃得够远的了,便拿自己手上的扭扭车,在废品站换了一百二十元。 一直生活在三星村的小宁宝,一直以为傍晚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每家每户起床的时间,可她在镇上行走时所看到的,是随着月亮渐渐升起,每家每户都开始关门熄灯休息。 到了这时候,小宁宝才知道,三星村里村民们的作息不知为何,与三星村外人们的作息完全是颠倒的。 而从前她跟着“爸爸”来镇上时没意识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他们在赶晚集。 不过没关系—— 在小宁宝踏上去往其他城市的夜班车时开始,她就拥有了新生。 从今往后,她会有许多许多个明天,来拥抱新的一切! 只是,失了忆又被困在三星村许久的小宁宝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又有这么多的条条框框。 她一个才八岁的小娃娃,凭着手里剩下的六十块钱,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第204章 魏雨彤的黑暗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年龄又只有八岁的小宁宝,想要在这个律法逐步完善的世界上活下来,连给人家做童工都做不了。 不过还好,她在随便坐车坐到的柯岩市北城外郊小镇上,遇到了一户善良的人家。 那户人家中年得女,却因为基因病而早早夭折了,后来虽然也想再生一个,但或许是心情影响,也或许是身体不再允许,他们都没能如愿。 如今,他们遇到了同样孤苦无依、遭遇可怜的小宁宝,便将她视如己出地收养了。 其实,那时候,他们也想过帮小宁宝寻找家人的,但那时候小宁宝失忆了,而九州基因库也还未成立,这便令找人、寻人,在这片地域辽阔的九州大地上显得格外的艰难。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他们怕之前买了小宁宝的那一家,比小宁宝的亲生父母先得到消息,然后令小宁宝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于是,这一对善良的夫妇彻底歇了为小宁宝寻找亲生家人的心思。 善良的夫妇很喜欢,也很宠爱小宁宝,知道小宁宝从前的名字寓意不好,便重新给小宁宝取了一个名字。 很巧的是,这对夫妇也姓魏。 “希望我们的宝贝啊——从今往后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不再受苦受难,永远幸福安宁!所以,我们的宝贝以后就叫‘魏宁’了!好不好?” 那一天,失忆了的小宁宝,终于收获了一个来自爸爸妈妈的,充满了爱与温暖的拥抱。 “我们的小宁宝——” 他们花了三天的时间,给小宁宝上了户口、办了身份证,还在镇上的小学里给小宁宝办理了入学,从此以后小宁宝有了新的“幸福一家”。 虽然办理第一代身份证时也有拍照和录入系统的环节,但那时候的技术并不成熟。 且那时刚刚脱离苦海的小宁宝又黑又瘦,瘦的程度都脱相了,即使拍了照、上了系统,也使得那时的九州官方走这一渠道都没能找到小宁宝。 而小宁宝的幸福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女儿早早夭折,夫妻俩也早已抑郁成疾,即便后来得到了小宁宝,也将小宁宝视如亲女来疼爱,可一切都早已无法挽回了。 于是,在小宁宝拥有了新的“幸福一家”的第五年,夫妇俩都先后病逝了。 那一年,小宁宝魏宁,也才只有十三岁。 夫妇俩虽然将他们因一家三口先后生病治疗而剩得不多的遗产全都留给了小宁宝,希望没有了即使未来没有了他们俩,他们的小宁宝也能平安长大。 但是,他们夫妇俩文化程度不高,没有留下什么遗嘱,于是,他们那些不多的遗产全部被亲戚霸占了。 光霸占了夫妇俩的遗产不算,那些亲戚还将才十三岁的小宁宝扫地出门。 “哎哟……这孩子还这么小,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 将小宁宝扫地出门后就紧闭的铁门里,有人良心未泯,犹豫着要不要将小宁宝留在夫妇俩留下的屋子里。 “又不是亲生的!就一个收养来的野孩子。” “你善良——你无私——要养你就养啊!” “这房子我们可是来时说好了的!卖了把钱平分,你怜悯这个跟我们没一点血缘关系的小鬼,那就拿了钱把她养大吧!” “正好,你家有个儿子……诶——看不出来啊三妹!你好算计啊!” “反正这小姑娘和我们都没血缘关系,把她养大了,让她嫁了你儿子,直接省了一笔彩礼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有人刻薄寡恩,拿着小宁宝养父母家最多的遗产,嘲讽着别人的一丝恻隐之心。 于是,在权衡利弊之下,不忍心也变成了忍心,彻底将小宁宝的存在抛开,开始与其他人争吵起了其他的遗产归属。 还好小宁宝身上还藏了点钱,她暂时饿不死。 但是,那几百块根本无法再支撑小宁宝兼顾生存与读书。 小宁宝年纪虽小,但她也什么都明白。 于是,小宁宝捡起了那同样随她一起被扫地出门而散落一地的证件,还有她养父母那来不及挂起来接受后代供奉,就被一起扔了出来的遗照。 就像来时一样,小宁宝买了一张在新闻里看到过的,因为正在发展中,而有些灰色地带不限制童工的浮光市的夜班车车票,开启了她早早辍学的青春。 还好,她算是幸运,虽然正在发展的浮光市有些地方存在灰色地带,但小宁宝所遇到的那些人为人倒还不错,正常让小宁宝做工,也没有过分克扣小宁宝做工的钱。 这七年来,小宁宝辗转浮光市的多个城区,做了不计其数的活儿,终于算是安稳地长到了现在。 虽然这一路都很辛苦,但对小宁宝来说,能在闲暇时读完一本书、看上一期新闻联播,就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奖励了! …… 从一开始,魏雨彤的语气就平静得,好像只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是因为魏雨彤受了太多的苦,所以苦到最后,遭受到任何苦痛也再没有感觉了。 哪怕是自揭伤疤。 她早都已经麻木了…… 可阮珊珊与魏玉阑不是这样的。 失去女儿的痛,在这十三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刺痛着他们的心脏。 如今又亲耳听到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所遭受的一切苦痛,那些苦痛就好像锋利的刀片,在一刀一刀地切割他们的心,像是要将他们凌迟处死。 “宁宝——” 魏雨彤讲完了故事,阮珊珊也再忍不住,上前紧紧拥抱住了自己磕磕绊绊终于长大,也终于失而复得的宝贝。 “我们、我们感谢这世上所有、对你投出善意的人们……我们感谢、那收养了你,带给了你五年、幸福时光的先生、女士……” “宁宝,你只是记不起来了……我们真的、真的是你的爸爸妈妈!是与你分散了十三年的、爸爸妈妈啊!” “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好好回想一下,好不好?算妈妈求你……你好好看看爸爸妈妈吧!” 阮珊珊捧起了魏雨彤消瘦的脸,迎着魏雨彤懵懂的目光,迫切地希望魏雨彤能想起一切。 而魏雨彤面对着在自己认知里,只是九州元首与第一夫人的魏玉阑、阮珊珊迫切的目光,依然没办法从阮珊珊给她的那一个拥抱里缓过来。 但是,这一个拥抱不是没有用的。 一个来自母亲的,有着世界上最炽热温度的拥抱,生生融化了魏雨彤在这十三年中逐渐封闭的内心。 她难以置信地回想着在见到阮珊珊与魏玉阑后,两人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最终,才怯怯地问出一句:“你们……真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在阮珊珊一声声的“宁宝”中,只当一切都是巧合的魏雨彤,还是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更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居然就是自己每天看新闻联播,差不多隔三差五就能看到的,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为崇拜的九州元首与第一夫人。 震惊许久,在魏玉阑、阮珊珊,甚至一直守在门边的岳成功,以点头作为的回答中,魏雨彤小心确认着。 “我不敢相信……你们……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 “我不想你们失望!我可能……应该……不是的……” 在突然降临的巨大惊喜面前,一直小心求取的人们从来不是感觉到快乐,而是感觉到害怕。 害怕一切都是黄粱一梦,会在自己最幸福的时候梦醒,然后陷入更大的痛苦里。 如果永远生活在黑暗的绝望里,他们习以为常,他们无所畏惧。 但如果有一天看到了希望却可望而不可得,那才将是对他们来说的真正无望。 可是,魏雨彤的黑暗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真的!我们真的是你的爸爸妈妈!虽然……虽然你可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们能够找到你,完全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血脉相连!” 迫切想要与魏雨彤相认的阮珊珊,连心痛得悲伤都完全遗忘了,不再哽咽,只想他们一家人能够团圆。 “宁宝,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们就立即去做亲子鉴定好吗?” “相信妈妈!你真的是我们的女儿!” 不过,即使真的万分迫切,阮珊珊也没有忘记时间,更没有忘记照顾自己这失而复得的女儿。 “我们先吃饭,宁宝,你先和爸爸妈妈、岳叔叔一起吃午餐,吃完了午餐,我们就一起去做亲子鉴定!” 阮珊珊亲切地拉着魏雨彤入座,而同样激动却更加保持了理智的魏玉阑在跟着入座在魏雨彤的右手边后,不禁添了句:“不过亲子鉴定就算加急了,也要两到三天呢……” 此言一出,迫切想要认回女儿的阮珊珊立即要着急了,还好魏玉阑这个九州元首不是不做打算的人。 “宁宝,只要你恢复七岁前的记忆,就会知道,我们真的是你的爸爸妈妈了!” “对!” 有了解决方案的阮珊珊,心情瞬间转好,亮着一双眼睛对魏雨彤笑着,迟迟不肯放开魏雨彤的手。 “宁宝,只要你恢复七岁前的记忆,就都会相信了!” “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 在去医院看医生的念头出来前,阮珊珊看着自己与女儿之间连接的血线,发光的眼眸因心中的念头而变得坚定。 “我们就去找静虚道长!让她帮你恢复记忆!” 阮珊珊看过静芸的资料,记得静芸还是一名道医,不仅能治疗普通的病症,甚至还能“医死人,肉白骨”。 “宁宝,你都不知道……或许也不会相信的,爸爸妈妈能找到你,都是因为这个静虚道长啊!” “她呀——真的很厉害,也很善良的……” 第205章 只要你想,就都可以记起来。 虽然魏雨彤没读过多少书,还在小学就辍学了,但她最爱看新闻联播和科学类书籍了。 所以,当阮珊珊提出恢复记忆这事儿要求助一个道士的时候,她是完全不相信的。 她在吃好饭后会跟着魏玉阑、阮珊珊从浮光市到云都,一落地又赶向西城,完全是因为相信这两个可能是自己亲生父母的人,更是因为相信自己最崇拜的九州元首与第一夫人。 但是,当魏雨彤从古宅前边的牌坊下走过,因为“通灵法阵”的缘故看到自己与阮珊珊之间所连接着的血线时,她就惊呆了。 她的世界观开始一点点地崩塌,又在古宅东朵殿看到坐在主位的静芸时重塑。 这个静虚道长,长得可真好看啊!可为什么……好像与她似曾相识呢…… 朏朏端来的桃花酥吃得差不多了,腊梅茶也倒尽了,魏雨彤过去的十三年也在静芸面前重复说完了。 在看到血线后,魏雨彤其实已经无比确定自己的父母就是魏玉阑、阮珊珊,这两位自己一直以来的崇拜对象。 但是,她也还是和自己的父母一样,请求静芸帮自己恢复记忆。 魏雨彤在看向静芸的目光中,带上了与自己父母一样的期盼与乞求。 有关于自己父母亲的任何一点记忆,都是她颠沛流离的前半生,最幸福的一点时光,她想把那些记忆找回来,永远都不再忘记! 而静芸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一面八卦镜、一张白色的墨笔符纸,与一张绿色的墨笔符纸。 “一个人的每段记忆,就像一粒一粒的种子。” “有些种子顺利生长,在每时每刻都能盛开芬芳。” “有些种子会被埋藏,或许除了在种下那刻之外,都将不见天日。” “但存在过的东西,是永远无法被磨灭的。” “被深深埋藏的种子,一直在等待一个春天,只要有一滴水的浸润,它就会破土而出,生生不息。” “只要你想,就都可以记起来。” 魏雨彤睁着一双在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懵懂紧张又期待地仰头看着站到了自己身前的静芸,看着静芸将两张符纸贴到自己的额头,听着静芸念动《清心通神咒》。 因为静芸说了“只要你想,就都可以记起来”,所以,认真听讲的魏雨彤不仅乖乖任由静芸在她身上动作,还不停地努力回想着自己七岁前的记忆。 “静气凝心,天塌不惊。虚空化形,神识清明。追根溯源,因果既定。以其分神,了解前因。” “天地冥神,护其肉身,神识无阻,所见皆明。” “魏雨彤识海开,神识,进!” 随着乍现的金光,符纸的隐去,魏雨彤的一缕神识跟随着静芸的指尖注入了八卦镜中。 八卦正中的太极转动,那面对着魏雨彤的,被十二生肖围绕着的铜镜中漾开涟漪,渐渐浮现了被魏雨彤遗忘的记忆画面。 最初的画面里一片漆黑,只有血液的流动声与心跳声在持续响起,偶尔,会有或男或女的声音传入魏雨彤的耳朵。 那是魏玉阑与阮珊珊的声音。 这……这连胎内记忆都能重现啊! 魏玉阑与阮珊珊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都将钦佩的目光投向了静芸。 而只是被静芸抽取了一缕神识用来恢复记忆的魏雨彤,其实也可以正常活动的。 不过,她不想遗漏一丝自己与父母有关的记忆,便只能一边在心中崇拜静芸,一边紧盯着八卦镜里的画面。 但是,她又不自禁地想去看看这个不仅帮助自己与父母团圆,还帮助自己恢复记忆的恩人,一时间,眼睛都要因为纠结而看不过来了。 静芸没有让她纠结多久,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委托人对她的感情。 七年的记忆很长,静芸没想一直给魏雨彤举着八卦镜,也没想旁观超过委托内容的事情,指尖灵力注入,八卦镜便直接悬浮在了魏雨彤的面前。 “你们慢看。” “等魏小姐不想再看的时候,八卦镜会自动变回原样,魏小姐的神识也会自动归位的。” 静芸对四人行了拱手礼,随即便带着紧皱着眉头,摆出一副苦大仇深表情的朏朏走出了东朵殿。 贴心地为屋内四人关上殿门,静芸转头笑看向了朏朏。 “怎么了?” “苦……” 朏朏都想哭了,“这个死菘蓝!他一定在我的那杯腊梅茶里放了好多板蓝根!” 朏朏委屈得不行,但静芸知道菘蓝并没有故意整朏朏,只是朏朏不爱吃药才觉得这加了药材的腊梅茶格外苦而已,便抬手rua了rua朏朏的脸。 既是帮菘蓝澄清,给予清白。 又是帮朏朏挽尊,给予脸面。 “在下雨,温度也越来越冷了,菘蓝怕我们感冒,是好心呢。” 朏朏蔫儿蔫儿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珠一转,试探着感叹道一句:“啊——那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只靠吃药,就应该多吃点东西,从本质上强身健体来预防啊!” “像桃夭、赪鲤她们,本体就是吃素的,现在应该多吃些菜!” “像沧浪、我——啊,本体就是吃荤的,现在应该多吃些肉!” “昭昭,你说对吧?” 对于朏朏的反问,静芸点了点头,好似是认同的,引得朏朏铜铃大的双眼中立即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 但是,朏朏还没高兴太久,静芸就在点头之后添了一句:“沧浪他们可以,你,不行。” “不要忘了昨天的约定——” “他们可不止带着女儿来找我时就是傍晚四点,更是在今日中午时分就团聚了的。” “朏朏,按照约定,你接下来一个月都只能吃素了呢。” 静芸状似惋惜地再次rua了rua朏朏的脸颊,然后便扬着嘴角难以遏制的微笑,转身走向正厅。 朏朏这下可是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苦着脸,低垂着毛茸茸的大脑袋,跟着静芸回了正厅。 第一天的玄门五术比拼,在傍晚四点半时就结束了下午的比拼场次,李忠谠把静芸没看的部分单独存了档,还把自己做的笔记交给静芸,向静芸请教。 不过,做魏雨彤委托的功夫,时间已经快走到五点半了,吃晚餐要紧。 因为晚上八点时还有一场比拼的场次,所以晚餐又是点了外卖一堆人一起吃的。 当然,知道宅子里有大人物在,李忠谠还额外点了一桌饭菜,单独送到了东朵殿去。 鉴于用餐的人多,可谓是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朏朏看得馋得不行,碗里却被夹进了四筷子的素菜。 “昭昭……” 饭厅里还有陌生人在,对朏朏来说更不能忍的是鹤时眠在,所以他虽然眸底含着可怜地转头看向了静芸,撒娇求饶的声音却是用心灵感应说的。 结果,通话中还有第三人。 “诶!几千万岁的兽了!可别输了不认账啊!别带坏了孩子言而无信!” 桃夭一边用心灵感应刺着朏朏,一边往朏朏的碗里疯狂夹素菜,同时还不忘用眼神示意,带着朏朏看向坐在静芸右手边的赪鲤他们。 而桃夭说完后,通话中又出现了第四、第五个人。 是南枝和沧浪在那边“嗯”着附和桃夭的话。 于是朏朏看看赪鲤,又看看玉精,还看了看五奇鬼,顿时后悔万分。 他再也不和昭昭用肉打赌了! 早知道,他也不把自己和昭昭建立心灵感应的口令告诉桃夭他们了! 朏朏“泪牛满面”,味同嚼蜡地往嘴里扒拉起了自己最不爱吃的素菜。 不过朏朏比较会自我安慰,边吃边跟自己说——这筷是昭昭给我夹的,这筷也是昭昭给我夹的。 鹤时眠与李忠谠他们坐一桌,远远看着坐在主位的静芸给朏朏夹菜,眼眸里满是羡慕的光。 他也想坐到静芸他们那桌去,但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资格。 ——“你能帮昭昭什么呢?” 来到古宅那天,桃夭质问的他的话,在鹤时眠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盘旋。 是啊……他能帮到他的昭昭什么呢…… 鹤时眠想不太到。 但是,鹤时眠又很快想到了今天下午自己当了古宅的“门童”,帮静芸传话、招待来往客人的事情。 他会有用的! 鹤时眠想。 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能留在他的昭昭身边,他一定能找到自己对他的昭昭有用的地方的! 第206章 静虚道长的玄门五术知识科普小课堂 吃好晚饭,距离晚上最后一场比拼场次开始又还有些时间,静芸便让李忠谠把单独存档的五术比拼资料调出来给自己看。 见一众修行者的修行程度与状态,和自己之前看的几个场次的修行者相比都大差不差,并没有什么出彩的,便又拿起了李忠谠做的笔记,给李忠谠讲解。 几个跟来的警员也想学习一下,便都坐到了静芸与李忠谠的身后侧,伸长了脖子和耳朵,蹭李忠谠的笔记看,又蹭课听。 大学,是与各界大拿接触最容易的地方。 自警校毕业后,他们能听局里的主任讲课可都难如登天,更别说听局长讲课了。 今天有这个机会,能这么近距离地旁听他们“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讲课,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而鹤时眠也想尽自己的努力帮到静芸,知道自己不被允许太过靠近静芸,便默默地站在距离静芸最远的,由几个警员形成的包围圈外。 静芸第一个讲的是符咒。 “符咒分为符箓与法咒,是可用来辟邪驱鬼、召神请阴或治病祈福的神秘文书,更是修行者最基础的必修课程之一,每一个修行者都可以自行画符。” “不过,画符并非是准备了笔墨纸砚就可以了,画符之前也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不然会影响符纸的效用。” “首先,修行者要设坛行祭礼,所画的符对应什么效用,就要请什么神,对应的,也要正确摆放请来的神喜爱的祭物。” “就像你求人办事,最基本的态度要有,你若高高在上,谁愿施以援手呢?” 虽然世间已经没有真神了,但他们留存世间的真气,也不是谁都能用的。 静芸认真地与李忠谠他们讲解着与符咒有关的理论知识,并借着讲到的知识点,指出了李忠谠笔记中与录播存档中,一些被淘汰的修行者的对应问题。 正如静芸所说的,画符是每一个修行者所要学的,最基础的必修课之一,按理说,能晋级到第二大关的修行者,不应该出错。 但或许是有些修行者心理素质不行,也或许是基础理论知识可以,动手能力不行。 反正,有许多修行者抽到对应要画的符后,直接选错了祭物,引得同场比拼的对手压力小了许多。 而鹤时眠的思绪,却是在静芸那句“求人态度”的话之后,不自禁地飞远了。 他想到了自己与静芸初见时,在听过朏朏吐槽白家人后,所做的那个梦了。 那个梦里,白雪青妄图踩着静芸的尸体,顶替静芸的命格飞升成神。 虽然她的确借白家人的手获得了静芸所有的法器,但是,那些法器即使因为主人的死亡而受损,也不肯受白雪青的驱使,便在白雪青承受飞升雷劫之时,将其反噬,尸骨无存。 现在想起来,鹤时眠都觉得不够解气。 因为现实里的白雪青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依然是那一家子都脑子不灵清的白家的大小姐。 甚至,那脑子不灵清的白家人,一边贪图静芸背后的九州官方与各大豪门的势力,还一边欺负他们的昭昭、静虚道长、静虚局长,不肯舍弃那只想着蚕食尽白家的白雪青。 而这件事,不止鹤时眠,坐在不远处的朏朏他们也想到了,都不禁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将目光移向了鹤时眠。 他们几个不好动白雪青与白家,不代表鹤…… “师兄,时候不早了,把茶壶里的茶水换成普通温水吧。” “师姐,去看看赪鲤有没有偷吃东西吧,现在这个点,再进食不好。” 正在教李忠谠他们的静芸突然开口,吓得朏朏、桃夭他们都是一激灵,瞬间抛却了脑海中刚刚浮现的想法,站起身齐齐应了一声“好”。 五人一起往正厅外走,心中都明白——他们昭昭是不想让他们,也不想让别人掺和到她的情劫与恩怨因果里去呢…… 一时间,正厅里只剩下了鹤时眠、李忠谠他们,静芸便将未说完的玄学知识继续说了下去。 “摆放好祭物之后,也要按照所画对应符箓的类型准备笔墨符纸。” “像最常见的黄色符纸,就是比较基本的借法符纸,通常用于祈福消灾、驱邪镇煞,初级修行者就可使用绘制,也无需考虑所施术法的五行、八字,相生相克的属性。” “但相应的,其所拥有的法力也是最基本的,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也足够用了。” “而用来绘制符箓的笔墨,分为朱砂笔与墨笔。” “朱砂笔属性为火,杀伤力大,用于镇魂收妖,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不会使用。” “墨笔属性为水,比较常用,一般用于保平安之类的委托。” “在做好所有的基本准备工作之后,修行者要净身、净面、净手、漱口,在绘符之时聚精会神、诚心诚意、清除杂念,一边轻念对应法咒,一边绘符一气呵成,绝不可中断。” 静芸一边讲解着与符咒有关的基本知识,一边相对应地指出了李忠谠笔记或单独存档中被淘汰者的问题,更加方便了李忠谠他们的理解。 当然,静芸并没有讲得太深,可以说只是科普。 毕竟李忠谠他们都不是修行者,只让李忠谠他们做到了对玄门的基本了解,以便日后在“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中与玄门合作。 符咒、炼丹、武术、针灸、方剂、八字、紫微斗数、六壬、奇门遁甲、天相、人相。 十一个分屏与相应的存档,静芸依次与李忠谠他们分析科普,在分析到“方剂”时,时间走到了七点五十五。 今天最后一个场次的五术比拼要开始了。 “长夜无聊,按照我刚刚所讲的,你们待会儿来实时分析一下各组比拼选手所拥有的问题?” 这是……课堂随测?! 不当学生好久了,一时间,还真是引得几人有些小紧张呢。 不过,能通过选拔进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警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因为突然而紧张了一小下后,便很快舒缓了情绪,开始等待这十一组五术今日最后一场比拼的开始。 朏朏、沧浪与菘蓝也帮静芸温好了白开水,端着茶盘走回正厅,给静芸、李忠谠他们倒水。 很快,在朏朏将茶盏递入静芸手中时,显示器那十一个分屏中也开始转播起了今日的最后一场五术比拼。 “随机抽测。” 静芸手中拿着遥控器,在开启了分别录屏之后,将属于“武术”的那个分屏设置成了全屏。 场馆里最先响起的,是主持人对两方参赛选手的介绍。 “现在我们所比拼的,是今天五术·山术·武术的第二十五场,我们所看到的两方比拼选手,分别是——” “红方:来自花岩市·缥缈山·浮罗观的天圆道长。” “蓝方:来自云都·鍸山·天仙观的天谨道长。” 在镜头的特写之下,天圆与程涉川对彼此礼貌客气地行了拱手礼。 只是,看着特写镜头之下的程涉川,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引得静芸不禁眉头微皱。 这个来自鍸山·天仙观的天谨道长——不太对劲…… “重申——玄门比试,谨遵玄门清规戒律,同门之谊第一,探讨比拼第二,一切点到为止。” “现在——比赛——开始!” 只听主持人一声令下,那程涉川死寂的眼眸中骤然亮起了一点凌厉的光。 在程涉川瞬间转身抽出摆放在身后不远处的,以供比拼武术自行挑选武器的长剑的动作下,那“嗡”的一声剑鸣,带着必胜的气势与决心。 看得出来,可以说是没人看不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赢啊…… 虽然这一次“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召开,所来参会的修行者们,没人不想赢得最终的胜利,但静芸觉得,这个天谨道长似乎是对输赢的结果过于紧张与迫切了。 静芸眼眸微眯,看着程涉川所出每一招、每一式的迅速与到位,已经提前料定这第二十五场比拼的结果了。 而李忠谠他们几个刚刚学完基础知识的警员们,对此各自持有不同的看法。 第207章 静虚道长,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这……蓝方的剑法太过凌厉了吧?!” “对啊!就感觉是奔着打得人爬不起来去的!” “太残暴了——” 一名警员不禁抬手挡眼,却岔开了手指,“不过红方抵挡得也很稳诶!” “对!我觉得这得是平局!” 坐在挡眼警员身边的警员抬手扒拉下了对方的手,又因为两人感觉一样,顺手击了个掌。 但坐在挡眼警员另一边的警员却是持有不同看法,摸着下巴严肃分析。 “都说‘一寸长,一寸强’,红方选手拿着长枪,明显占上风嘛!” “我也觉得!看看红方选手那拦、扎的动作,一气呵成的,蓝方选手都近不了身诶!” 这两名警员因为隔着两名队友,用眼神对彼此给予肯定。 “虽然蓝方选手出手凌厉,但肯定是红方选手赢!” “好!” 看着显示器里的天圆道长使出一招“劈枪”,站队红方胜的两名警员激烈地鼓起了掌。 而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李忠谠,在掌声渐渐消散时开了口。 “我也不是很懂这些武术,只能按照我所看到,还有刚刚局长所说的来说——” “局长刚刚也说了,玄门的武术修行,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修心养性,必要时防身而已。” “虽然一整天的武术场次看下来,每一位选手都很激动,差不多都违背了这个初衷,但这本场尤为明显。” “这一点上,如果是平局,那天谨道长就会被扣基本分了。” 一听李忠谠这么说,站天圆道长赢的两名警员,立即将“你看看、你看看”的嘚瑟眼神,齐齐投向了另外两名站程涉川赢的队友。 但是—— 李忠谠的分析并没有说完。 “虽然天圆道长的确将那长枪使得出神入化,但面对天谨道长这步步紧逼的态度,应该保持冷静,以柔克刚。” “目前来看,天谨道长的状态可以说是非常不好,想想我们训练的时候,如果太过激动没了理智,班长是不是叫我们自己去冷静冷静的?” “因为失去理智就会有致命的破绽,有时候不需要对手,自己就能把自己害死了。” “但是天圆道长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好像一直在跟着天谨道长的节奏在走?” 李忠谠确实不会看武打比拼,静芸所讲的基础知识也不够他看懂,但他看着画面,就莫名觉得程涉川虽然攻击得十分凌厉,但依然无法进拿着长枪的天圆道长的身。 而程涉川也因此,借用极尽凌厉的攻势在引诱天圆道长退让或防御,好让自己能够近身攻击。 这都是李忠谠的猜测,但越猜越觉得自己好像猜测方向是正确的。 “所以,一直跟着天谨道长节奏走的天圆道长,也必定会被天谨道长带到‘沟’里去。” 李忠谠说到这里时,显示器里的天圆道长便直接使出了一招“回马枪”。 而程涉川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招,也好像就在等这一招。 在天圆道长转身即将刺出长枪的时刻,抬脚踢出剑鞘抵挡攻势,同时平地跃起转身,一脚卸了天圆道长的长枪,在站定之时,手中的长剑直指天圆道长的心口,只差最后一厘米。 场内响起了比赛结束的铃声,胜负已分——程涉川赢了。 “哇啊啊啊——” 站队程涉川赢的两名警员直接从位置上跳起来欢呼了,而站队天圆道长赢的两名警员遗憾地唏嘘出声。 末了,一名警员不禁对李忠谠问道:“队长,你刚刚不是说天谨道长会被扣基本分的嘛?!” 另一名警员点头附和,而李忠谠义正辞严地说了句:“这不是没平局么?!” “平局了天谨道长肯定被扣基本分,那天圆道长就赢了。” “现在直接分出胜负,基本分全扣光也是天谨道长赢啊!” 两名站天圆道长赢的警员闻言,再次唏嘘出声。 但不得不说,这带着主观分析的一场比赛看下来,还真叫他们看得有些欲罢不能了,真想再看几场。 不过,随着武术场馆的比拼结束,其他十个场馆的比拼也先后结束了。 看比赛上头的感觉被生生遏制,因为静芸的科普和“随堂测试”,感觉自家局长很好相处的四名警员还挺想主动开口让静芸评价一下他们刚刚的分析的。 但最终还是碍于静芸的“局长”身份,四名警员都没一个敢真开口的。 李忠谠也不太敢。 他只懂和自己亲人间的异性相处,可不懂怎么和自己领导层还是身为修行者的异性领导相处。 他怕自己开了口会把握不好度,搞得好像跟静芸很相熟,然后冒犯了静芸。 毕竟,他虽然和静芸相处快一个月了,也知道静芸其实很好相处了,甚至跟朏朏他们都能打成一片了,但还是觉得静芸与自己之间还是属于客气又疏离的陌生人阶段。 而开了“随堂测试”的静芸,其实就是为了不让李忠谠他们看不了解的比赛觉得太枯燥,才“测试”他们的。 现在感觉到了五人的欲言又止,静芸便主动开了口。 “都分析得很好。” 这一夸,可把五人给夸骄傲了。 他们得到他们局长的表扬了诶!原来在局里时可没有过。 而夸完了李忠谠他们,又看完了今天最后一场五术比拼的静芸,也终于站起身,让李忠谠帮忙把存档整理出来。 李忠谠应声,却又先跟上了静芸往正厅外走去的脚步。 要不说人家连升两级从队长变成了副局长呢,不仅学东西学得快,还能揣摩准顶头上司的心思。 静芸的确还在想程涉川的事情。 她理解每个玄门为了那可以分配委托的权利,迫切地想要夺得魁首,成为这“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 但是,她无法理解程涉川的情绪状态为什么会有种破釜沉舟的诡异感。 区区几招,静芸就能看出程涉川的修为在那天圆道长之上,程涉川差不多只需使出四成力,就能轻易获得这一场次比拼的胜利。 可在这一场次的比拼中,情绪激动的程涉川差不多使出了六成力,才获得了胜利。 正如李忠谠所说的——失去理智就会有致命的破绽。 但一场普通的比拼,程涉川却好像在拼了命地去比,根本就不管自己会不会因为失去理智而露出致命破绽,就一味地向前冲。 似乎,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获得最终胜利,偏执的获胜的念头,已成为他的执念。 这已经不是个修行者了。 静芸瞧着,觉得如果程涉川一旦输了一场比试,怕是会崩溃,搞不好会直接走火入魔了去。 想着,感觉到除朏朏之外,还有李忠谠跟在自己身后侧的静芸,缓缓停住了脚步。 “忠谠,麻烦你把天谨道长的比拼场次列出来,之后着重关注记录一下他比拼时的状态。” “是!” 这下子,确定静芸已经将事情全部交代完毕的李忠谠,终于转身去和警员们一起帮静芸整理晚上的场次存档了。 而在看武术比拼时,就感觉到魏雨彤已经通过八卦镜回忆完所有记忆的静芸,走到了东朵殿前。 门内的岳成功似乎就一直在东朵殿的门后头等着静芸回来呢。 不等静芸或朏朏抬手敲门,只看到门外有两个伫立的影子,岳成功便立即拉开了殿门,抬手请静芸进屋。 而魏玉阑三人一见静芸回来了,也立即站起了身,看向静芸的眼眸中,满是感激。 “静虚道长!感谢静虚道长帮助我想起小时候的记忆!让我想起从前,我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魏雨彤想起,她也曾是在爱中诞生与长大的孩子,而她从今往后,也再不会与自己的父母长分离、受苦难了。 千言万语说不尽,最终,还是再次汇聚成了一句:“谢谢静虚道长!” 魏雨彤将静芸的八卦镜双手奉上归还,静芸应了一声“不必”,便将八卦镜接过,放回了自己的袖中。 “苦尽甘来,愿你余生幸福美满。” 两个委托都顺利完成,又看着被迫分离的一家团聚,万分相亲相爱的场景,静芸勾唇浅笑,送上了最真心实意的祝福。 魏玉阑三人听着静芸的祝福,好像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再次激动地感谢了静芸。 现在,一家团圆了,魏雨彤也什么都想起来了,静芸的法器也归还了,再三感谢了静芸后,三人也打算回家了。 静芸让朏朏送四人去正厅。 因为正厅里有李忠谠他们在,如果魏玉阑愿意,就可以在送四人出门的同时,让李忠谠汇报这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进度与情况。 毕竟,“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设立,也是由魏玉阑这个九州元首授意才设立的,他应该会想要了解的。 不过静芸没想到,并不止魏玉阑想要了解。 在离开东朵殿前,魏雨彤又跑回了静芸面前,问出了自己在见到静芸后有了苗头,又在想起自己七岁前的记忆后,确定了最想问静芸的问题。 “静虚道长,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魏雨彤认真地看着静芸,像是想把静芸的样子完全刻进自己的心里,好即使之后再见不到静芸,也能一直记得她的模样。 “我觉得……我们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而静芸听着魏雨彤的问题,浅笑着应了一句“或许”。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许多人,有人相见不相识,有人擦肩也相记。” “总归来说——缘来缘去,有缘之人自会相见,缘聚缘散,有缘之人也自会重逢。” “不用太纠结是否见过,相遇了,就好好珍惜当下,分离了,好好走未来的路。” “你现在终于与父母重逢了,或许,你应该去和父母亲一起,去创造新的幸福了。” 静芸回答得很官方,也很模糊,但送客的意味很明显。 魏雨彤却牢牢记住了静芸对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然后应了一句“多谢静虚道长开释”,才又跑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而朏朏一直看着静芸,也认真听着静芸对魏雨彤回复的每一个字,最终在静芸看向自己时,对静芸扬起如常的阳光笑意。 “昭昭等我回来哦~” 第208章 让我们恭喜五位道长晋级最终决赛! 静芸要看程涉川的五术比拼场次,第二天一早,在新的一天五术比拼开始前,李忠谠就上了山。 一张统计表格,连同整理在了u盘里的,前一天静芸没有看的几个五术比拼场次的录屏,被李忠谠依次放在了静芸手边的桌上。 五术比拼的录屏不着急,静芸先拿起了统计表。 看着手中程涉川所要比拼的场次,满满排了大半张a4纸,更加验证了静芸心中的猜测,也引得静芸更加疑惑。 鍸山·天仙观一开始就目的明显是奔着“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之位来的这件事情,静芸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并且也非常能理解。 毕竟,除了鍸山·天仙观在回复加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邀请函时,玩儿着欲擒故纵外,还有许多玄门也是如此态度。 但是,那些玄门的弟子,在五术项目比赛的填报上,并没有像程涉川这样,把所有项目都报了。 “我查了一下,就只有鍸山·天仙观的天谨道长与天淳道长把十一个项目都报了,其他的修行者,报得最多的,也只报了九个项目。” 毕竟,玄门五术里有医术这一门,其他的比不过就比不过了,最多就自己学艺不精丢点人,这医术比起来,搞不好学艺不精可是要把别人的命给丢了的! 就算想报上,也没人敢担责。 对于这则补充消息,静芸也能理解。 而这则消息的来源,是前一天晚上,李忠谠做了万全的准备,就为了今天能在静芸发散思考想要知道答案时,自己能第一时间进行回答。 因为打赌输了而必须吃素一个月的朏朏坐在一边嚼桃花,看着静芸和李忠谠在一起办公越来越合拍,眼神中不禁带上了一丝幽怨。 明明从前做委托什么的……都是他与他家昭昭最合拍的! 可事已至此,连肉都吃不了了的脆弱朏朏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这个与他家昭昭合拍的人不是那个鹤时眠或鹤时羡。 想着,朏朏便又往自己嘴里丢了一朵桃花。 感受到了朏朏幽怨眼神的静芸,没有理会“嚼花止馋”的朏朏,只在想着——这程涉川,到底是真的全知全能,还是被逼得不得不能呢? 静芸一边看着程涉川的比拼场次统计表,一边回想着昨晚看到的程涉川的比赛状态,一时间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静芸也很想知道,这位天谨道长在这样连轴转的比拼行程之下,最后能不能与她一比。 有了重点关注对象后,静芸虽然同样看其他修行者比拼时的状态,但在程涉川上场后,会看得更有兴趣些。 当然,对于同样把十一个项目都报名了的程若朴,静芸也有所关注。 不管有没有对照组,程若朴的状态都明显比程涉川好,比赛的时候好像就是来玩儿的,并不在乎输赢的模样,整个人隔着屏幕看都很放松。 事实也的确如此,就算输了,程若朴也没有不高兴,还笑嘻嘻的与对手行了拱手礼。 不过,在比赛到六壬与奇门遁甲时,他似乎有所紧张。 还好,程若朴虽然看着游戏人间,但实力并不差,即使输了奇门遁甲与其他九个项目,但六壬晋级到了最后。 至于程涉川,隐晦地给程若朴在六壬最后的晋级赛上放了水,同时在其余符咒、武术、八字、奇门遁甲与人相的五个项目中夺得了魁首。 在“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召开的第六天下午四点半,所有玄门再次聚集于南山体育中心场馆内,来一起见证玄门五术比拼十一个项目各自比拼出的魁首—— 山术的符咒、武术项目;命术的八字项目;卜术的奇门遁甲项目;相术的人相项目的魁首,是来自云都·鍸山·天仙观的程涉川。 山术的炼丹项目;相术的天相项目的魁首,是来自花岩市·缥缈山·浮罗观的白苍灵。 医术的针灸、方剂项目的魁首,是来自安南市·安南山·潇碧宫的天禧道长。 命术的紫微斗数项目的魁首,是来自落霞市·落霞峰·碧玉观的天琼道长。 卜术的六壬项目的魁首,是来自云都·鍸山·天仙观的程若朴。 “让我们恭喜五位道长晋级最终决赛!” 念完了十一个项目魁首名单的李忠谠率先鼓掌,但场馆里响起的掌声并不算是热切。 毕竟,这一次来的玄门有1500个,但进了最终决赛的,却只有四个玄门。 没能进入最终决赛的1496个玄门,除了出于礼貌的鼓掌外,真真是真心恭喜不了一点。 这晋级的近两万个修行者里,又有多少个人,也曾是自己门派中的天之骄子呢? 结果,别说一个项目的魁首了,有些人连“三十进十五”的晋级赛都没能打到。 还真心恭喜?不挫败都有的好的了…… 当然,也有人后悔啊—— 怎么就没再自信点,再多报点项目呢? 多一个项目就多一个机会,看鍸山·天仙观那两个夺得魁首的师兄,不就是把项目全报了,才一个夺得一个项目的魁首,一个直接夺得了五个项目的魁首嘛! 说不定,自己当初多报一些项目,现在的十一个项目魁首名单里,就有自己的道号了呢?! 鼓个掌的功夫,每个人的心中都是百感交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思绪上,又哪有力气鼓掌呢。 不过,李忠谠可不在乎这掌声到底有多热切,又又有多少真心,他就走个流程而已,反倒是那属于鍸山·天仙观的弟子们,掌声热切又真心,久久不息。 他们大师兄多厉害啊! 总共十一个项目,他们大师兄程涉川独占五项,还有小师兄程若朴也独占一项,光胜算就比别的门派高六成呢! 不止天仙观的弟子们,就连程尚贤都觉得,这“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的位置,已经是属于自己门派,更是属于自己的了。 但是,程尚贤再怎么高兴,也依然不会一高兴,就现在让程涉川去见他母亲一面的。 他一定要亲眼看着程涉川夺得“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魁首,将“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的位置指定给他后,才会带着程涉川去见母亲。 程涉川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身边掌声热烈,他也依然双眸无光,连跟着鼓掌的动作,都宛如行尸走肉。 待场馆里的掌声渐渐止息,李忠谠便继续了接下来的流程。 “接下来,我将宣布由专业机器所排出的,明日在本场馆内进行的比赛项目安排——” 8:00,是比赛相术的天相。 8:30,是比赛山术的炼丹。 9:00,是比赛命术的八字。 9:30,是比赛命术的紫微斗数。 10:00,是比赛山术的符咒。 10:30,是比赛医术的针灸。 14:00,是比赛相术的人相。 14:30,是比赛卜术的六壬。 15:00,是比赛卜术的奇门遁甲。 15:30,是比赛医术的方剂。 16:00,是比赛山术的武术。 虽然李忠谠坚信自家局长一定会赢到最后,但他还是得按照流程,公事公办地继续说下去。 “考虑到时隔日久,我再次重申一遍比拼规则——” “如果静虚道长对战失败,其余还留在场上的魁首则继续比拼,直至角逐出唯一魁首,且这唯一魁首无人再反对。” “当然,如果静虚道长为最终魁首,场馆内还有不服者也可对静虚道长提出单独比拼,直至最终结果再无异议。” “相信各位修行者会遵守玄门的清规戒律,谨记同门之谊第一,探讨比拼第二,一切点到为止。” “今日比拼到此结束,让我们明日再见!” 李忠谠终于把流程全走完了,而那些门派里没有弟子能成功晋级的门派掌权人们,都愤愤地站起了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同时,他们也领走了自己门派里的那些,因为没能成功晋级夺魁而有些丧气的修行者们。 而云都·鍸山·天仙观、花岩市·缥缈山·浮罗观、安南市·安南山·潇碧宫、落霞市·落霞峰·碧玉观这四个门派的掌权人们都有意迟走,还互相恭维了起来。 “程掌门真真是带出了两个好弟子,都是年少有为啊!一个竟以一己之力,拿下了五个项目的魁首!一个也夺得了一个项目的魁首!真是后生可畏啊!” 安南市·安南山·潇碧宫的宫主事锦,因为自家也有弟子以一己之力拿下两个项目的魁首,而笑着恭喜起了程尚贤。 算是有些真心,但不多。 毕竟,想他安南山·潇碧宫,主修的就是医术,他万分相信自家弟子一定会打败静芸,然后再打败其余那些本来就是手下败将的挑战者的。 而有了事锦的开头,缥缈山·浮罗观的观主——事全,这个自己手下也有弟子承包了两个项目魁首的人,也附和起了事锦的话。 一句“是啊”之后,又添了句:“不过,我们的弟子们都没碰上过,最后这花落谁家,也尚未可知啊?!” 门下晋级弟子只承包了一个项目魁首的落霞峰·碧玉观观主事守,一听事全这话,也立即笑着附和上了一句“没错”。 虽然自家弟子只拿了一个项目的魁首,但是,万一呢?! 程尚贤听着事锦他们那些暗藏机锋的话,满不在乎地“哈哈”笑着,还摆了摆手,一副好像完全无所谓的模样。 “走到哪里都是造化,我们修行之人,该把这些名利放轻才是!” “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赢了,我们莫骄躁,输了,也莫不服啊——” 最后半句,程尚贤意味深长地看了事锦三人一眼,然后就笑着阔步离开了场馆,引得事锦三人都不爽了。 不就有弟子拿了五个项目的魁首么!还真以为最后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的位置是自己的了? 哼—— 一天连比五场,怕是有命晋级决赛,却无命夺得魁首啊! 待场馆里各门派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岳成功他们也站起了身,李忠谠将刚打印出来的第二日赛程表递给静芸过目,又紧张地观察起了静芸的神情。 虽然他们都自信自家局长会夺得最终魁首,但是,他还是担心自家局长对于这样紧凑的比赛时间安排会有压力…… 哪怕这比赛时间是经过了静芸的首肯的。 而静芸也的确内心毫无压力,神情未变,只看着自己与程涉川比拼的五场时间,有些好奇明日对上那天谨道长后,会是怎样的局面。 她很想与程涉川较量一二,好看看这天谨道长到底为什么普通比拼一场,却要舍了命地去打。 第209章 三垣二十八宿 8:00的第一场“五术·天相”比拼,静芸的对手是白苍灵。 而所有的修行者,已在7:40入场完毕,并在7:50时,场馆开始了第一场比拼的准备工作。 当南山体育中心的天幕缓缓合上,当清晨的阳光被遮蔽,黑夜再度降临。 投影仪的光从观众席的顶端投射向天幕,万般星辰便如河流奔向大海,最终汇聚于天幕之上,染成一片深蓝幽紫。 四周寂静一片,所有人也都隐于黑暗,只有场馆中央是一抹洁白,耀眼夺目,纤尘不染。 天知道——这个相见,且还能切磋交流的机会,是他盼了多久的…… 白苍灵定定地看着身前的静芸,而静芸微微仰头,看向平静的星幕。 “现在我们所比拼的,是今天的第一场五术比拼:相术·天相。” 李忠谠的声音蓦然响彻整个场馆。 在礼貌感谢所有的到场修行者,以及特别感谢了担任裁判的各门派掌权人,并介绍了这第一场五术比拼的双方后,李忠谠开始了相术·天相比拼项目的规则讲解。 “在计时开始之后,每位选手都有十分钟的观察思考机会,举手则代表己方答题结束,不得再动笔答题。” “十分钟结束时会以铃响提示,不论是否答题结束都不得再次动笔,十分钟内两方皆举手,则提前结束答题时间。” “判定标准如下:” “一、双方皆答题完成,以天相推测准确度给分,分数低者淘汰,若分数相同则进行加时赛,直至有人获胜,若都推测错误,则全部淘汰,其余选手重新排序比拼。” “二、计时结束时,若有一方天相推测未完成,以已做推测进行给分,若推测完成方完全准确,未完成方则淘汰,若推测完成方推测有误,则以最终分数相较,分数低者淘汰。” “三、计时结束时,若两方天相推测均未完成,以已做推测进行给分,最终分数相较,分数低者淘汰。” “为保证比赛公平、公正,两方的天相推测会在答题完成后公开评分,不论观众还是裁判,均可查看点评。” 其实,决赛的比拼规则和之前的晋级赛是一样的,而且规则还是静芸定的,已经十分放水了。 不然,光“计时结束,答题未完成者直接淘汰”这样定制规则,就可以一次性刷下一大片人,之前也根本不用比五天。 静芸已经很给这些修行者机会和面子了。 而李忠谠在这一场比赛中重复规则,除了流程如此,重点更是为了最后一句“公平、公正、公开”。 他虽然当着主持人,跟在静芸身边这近一个月也学了与玄门有关的不少东西,但只是基础而已,还无法在比拼时做到判断对错。 这让李忠谠他们很没安全感。 毕竟这些修行者、掌权人们,都歧视、轻看着他们的静虚局长。 就因为他们的静虚局长是个女生,年纪又轻,好像还有什么……字辈的问题? 总而言之——就因为这些态度问题,李忠谠他们怕这些充当裁判的掌权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好,不肯屈居自己所看轻的人之下也罢,故意压他们静虚局长的分。 所以,让李忠谠他们不得不一次次地重复规则,并着重注意这“公平、公正、公开”的问题。 公开答题内容,让所有人一起评判裁决,也是让“黑幕”的可能性减小。 他们还是相信,世界上公正的人多的,而且身为修行者,应该更注重品德上的修行才对。 他们静虚局长也说过——欺瞒违心,强行夺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会造业的,修行者知法犯法,造业更重。 李忠谠介绍完了比赛规则,便按下了计时器,入场大屏传出一声“滴”,计时器开始计数跳动,是从十分钟向零递减的倒数。 同时,天幕上所投影出的星象也产生了变化。 只是,天幕太大,星星很多,它所产生的变化即使因电脑设置原因有所加速与突显,也一时半会儿并不容易发现。 所以,这更考验修行者所修行出的眼力与能力。 虽然星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天也有新的星星消失或诞生,并且需要一定时间的观察才能发现,但推测吉凶与世事变化发展的星星就这么几颗。 简单来说,可以分为“三垣二十八宿”。 其中,“三垣”则分为上、中、下三垣,分别指:太微垣、紫薇垣与天市垣。 而“二十八宿”则以东方青龙、北方玄武、西方白虎与南方朱雀平分七宿,并有了北方的紫薇垣、东北的天市垣、南方的太微垣与西方的少微垣,且每个星垣都有一颗主星。 每一个星垣,也都因代表着不同的含义而有着别称。 就像紫薇垣也称“帝王星宿”,主星为“亥星”,当它由闪烁而变得异常明亮,就说明将有贤君当世…… 如果真的学有所成,观察星空变化也并不算困难。 就像静芸手拿纸笔,手中并无罗盘,但最先找的,就是可以指明方向的北极星,然后定位“东、南、西、北”四方位,确定“三垣二十八宿”。 观察了星幕差不多三分钟,静芸便开始落笔了。 而白苍灵本身的注意力就在静芸身上,就算场内响起了计时器开始倒数的“滴”声,也慢了好几拍才仰头开始观察星幕。 经历过了好几轮“五术·相术·天相”晋级赛的白苍灵,当然也知道首先确定北极星来辨认方位,再通过确定“三垣二十八宿”来推测天相。 但是,他在看天相时,总是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然后又目光偏移,看向那站在对面正书写天相推测结果的静芸。 静芸……他的妹妹,很厉害呢! 是啊——好厉害的……在认亲宴那一别,一张符纸就能令他半个多小时口不能言…… 不知道他的妹妹,在天相上修为如何呢? 一心想送静芸坐稳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位置的白苍灵,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放水,于是就这么边看星象、边写写画画地纠结了五分钟。 最终,白苍灵还是决定认真比赛了。 他怕自己放水太明显,被旁人看出来,最终令静芸的胜利陷入争议。 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送静芸坐上且坐稳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位置的。 就算自己最后赢了,并夺得最终魁首,大不了,就按照“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规则,将这个“局长”的位置指定给他的静芸呗! 想着,白苍灵便不再分心,认真观察起了星象,并加快了手上的推测书写速度。 而此刻的静芸,已经将手中的中性笔合上了笔盖,然后举起了手,示意自己已答题结束。 “我去……这才过了五分三十秒啊!” “之前晋级赛上最快写出推测答案的,也至少用了九分一十秒啊!虽然速度快且有明显错误……但是人家已经很快了啊!” “太、神、了——” 观众席上,一些看不明白星象就看选手状态的玄门学员们,见静芸举手,不禁低声轻叹出声。 当然,也有人不信静芸真的这么快的,不禁用更轻的声音嘟囔起来。 “她不会是在装逼吧……” “+1!我也觉得。她一个歪门邪道,连个正经的修道学院都没上过,怎么可能这么快啊!手中都没有罗盘诶!一个歪门邪道,就算知道要先找北极星,也要好些功夫吧!” “不会是作弊的吧?!毕竟是官方出题,说不定她早就知道这次的题目了!” “应该不会吧?这可是九州官方!” “对啊!而且,这考题是搜集了九州历史上所有记载出来的星象变化后,现场打乱顺序由机器随机出题的,连九州官方都是出题的时候才知道星象,根本不可能透题!” “啧啧啧!谁知道呢~” …… 第210章 没关系……至少还有一局。 静芸举手示意时,时间已经过半。 剩下的时间流速,也不知是否因静芸的举手,引得推测速度不如她的人急躁而觉得变快,又或许是因静芸这么快举手,令无聊看选手状态的人有了讨论度而觉得变快。 反正就是很快,场馆中响起了计时器最后十五秒的倒计时提示音。 而在最后一声代表计时结束的“滴”响起时,白苍灵也终于写完了自己的推测,合上了手中中性笔的笔盖。 后勤组的警员将两份答卷收起的同时,安装了中央大屏的大吊臂从天幕四角伸出,最终汇聚于场馆中央。 待警员分别将两份答卷放置到投影仪展台上后,按下连接按钮,场馆内的所有大屏显示便都由计时器切换成了两份答卷的内容。 两份答卷各占屏幕的一半,因为格式而竖着写的道号分隔开两份答卷的内容。 右边放置的答卷是静芸的,星图绘画工整,字迹灵秀,字与图整齐排布的一张答卷,如她本人一般清雅,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左边放置的答卷是白苍灵的,或许是因为落笔收笔有些仓促,星图绘画算是规矩,字迹方正却略显错落紧凑,若以字迹看人,会觉得他过于克己复礼而显得不太灵活。 两份答卷这样放在一起,如果有卷面分,静芸一定会是满分。 再看内容—— 九州官方在收卷之后已经公布了这一次机器随机出题的正确星象答案,是笼统的事件名称“周朝巫蛊之祸”。 并且为了方便判卷,还贴出了对应的星象图,连投映在天幕上的对应星宿都亮了许多。 先看静芸所写的推测。 “北斗七星,柄指西南,时为立秋。” “北见亥星,闪烁微暗,帝皇有危。” “南见鬼宿,明亮如灯,主祸灾殃。” “东见尾宿,火犯冲帝,祸起萧墙。” “由星象可见:鬼金羊,主惊吓,管祸丧诅咒,尾火虎,主君臣后宫,宫中内乱,牵连帝皇。” “以史可知,此星象唯一千八百年前,周朝灵帝后期,两位帝妃为子争储君位,而掀起巫蛊之祸,波及帝皇险丧,牵连玄门一事。” 再看白苍灵所写的推测。 他虽然也写了这件玄门历史上的重要事变,并且将自己写到的每一组星宿都解释得非常详细,但他因为前期分心,后期紧张,不慎遗漏了尾宿的解释。 有时候太熟悉一件事情也不好,因为自信,写下来太流畅,中间忘了一步两步的,看结果对了最后也发现不了。 这一局,就算那些看轻了静芸的掌权人想要包庇白苍灵,但面对着白苍灵所遗漏的重要信息之一,也是无能为力了。 毕竟,就算天幕里投映出的星象看不清,那由九州官方直接贴出来的对应星象图中,特别标明的三组星宿,也是特别指出了白苍灵的错误有多严重。 “恭喜静虚道长,获得了今日第一场‘五术·天相’比拼的胜利!” 将后勤组算出的,各玄门掌权人所给分数的平均分打在公屏上的李忠谠,话语雀跃得有些难以抑制。 他就知道——他家局长就是最棒的! “今日第二场‘五术·炼丹’的比拼,将在8:30准时开始,请两位道长稍作休息。” 这话说完,天幕便缓缓打了开来,清晨渐渐回到场馆之中,本安静看五术比拼的修行者们,也好像被晨光从黑暗中唤醒,如清早的鸟儿一般,在场馆中叽叽喳喳了起来。 第一场五术比拼结束了,对战双方要下场也需互相行礼以示对彼此的尊敬。 静芸对白苍灵行礼了,但是收回手、直起身后,离开也转身得丝毫没有停留,真真是疏离到了极点。 看着这样对待自己的静芸,白苍灵已经到了喉底的那声“静虚”,是再也唤不出来了。 没关系……至少还有一局。 他还有一局的时间,可以和他的静芸站得这样近…… 白苍灵这样安慰着自己,却还是不可遏制地低垂了眼帘,转身走向后台。 比赛加上点评给分的用时,两人还有十五分钟不到的休息时间,而白苍灵的屁股刚坐到后勤组单独安排给他的后台的椅子上,他放在后台的手机就响了。 白苍灵拿起手机一看,是他师父事闲打来的。 刚刚输了比赛,白苍灵不用接电话,都知道这通电话的内容是什么了。 不过就是问他怎么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居然忘了一个星宿,然后解释自己不是要教训他,再嘱咐他下一局的五术比拼一定要使出全力赢过静芸罢了。 但就算知道了内容,对面的也到底是自己的师父,白苍灵便接起了电话。 “喂?师父。” “天阳!你刚刚在和那黄毛丫头的天相比拼上,怎么……” …… 一边的后台,白苍灵在挨师父的骂,另一边的后台,静芸刚推开门就差点被嚷嚷着“昭昭太棒啦”的朏朏来个熊抱。 还得是桃夭,一屁股就顶开了朏朏,自己占了位置,给了静芸一个大大的拥抱。 “嗯~不愧是我家小昭昭!真棒~” 夸完静芸,感受到了静芸的回抱,桃夭就主动站直了身子,抬手挑了挑静芸的下巴。 “下一局,昭昭也要继续给那白苍灵好看哦!” “最好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赪鲤在一旁蹦蹦跳跳地吐泡泡,欢快附和了声:“落花流水——” 被桃夭一屁股顶开的朏朏噘着嘴,满脸不爽,哼哼唧唧地反驳了句:“打什么呀!下一局又不是打架,是炼丹诶!” “桃夭,你不会用动词就不要乱用~本大爷还有好——重要的事情,要和昭昭说呢!” “哟~一个成天就知道吃饭睡觉晒太阳的肥猫,还好意思说我乱用词呢!” 朏朏要站在静芸面前,但桃夭不肯给朏朏让位置,于是两人胳膊对胳膊、屁股对屁股地对上了。 赪鲤还在旁边给两人加油打气,现在桃夭身边吐个泡泡,喊着“桃夭姐姐加油”,然后到朏朏身边吐个泡泡,喊着“朏朏哥哥加油”。 不敢吱声怕被说拉偏架的静芸,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姐又对上了,笑得微微无奈,见菘蓝在一边给自己倒了茶,便转身走向了菘蓝。 而朏朏与桃夭虽然对上了,但注意力一直在静芸身上,静芸一有动作,两人便立即站直了身子,互相“哼”了一声吼,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菘蓝等静芸坐下后为她奉上茶,与静芸笑着解释:“他俩只是想让你开心些。” “我知道。” 岂止是朏朏与桃夭想让她开心些,不论白家人是否出现到她面前,这后台里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每一个人,都希望她开心。 永远开心。 “谢谢师兄师姐,也谢谢赪鲤和玉精!” 静芸十分雨露均沾地揉了揉赪鲤和玉精的发,也笑看向了朏朏、桃夭他们。 “我并没有因为白苍灵的出现而感到不适,我与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羁绊了,所以,他的出现,于我而言只是和在这场馆内所有到来的修行者一样,是个陌生同道而已。” “我依然会如常比试、如常对待,只要白苍灵他不作妖就好。” “朏朏,你刚刚说有重要的事情与我讲,是什么?” 静芸安抚完了众人后,立即就转移了话题,让朏朏、桃夭他们不必担心自己,也来不及再对自己的情绪忧虑。 而朏朏见静芸问了,便立即凑到了静芸身边,看向静芸的眼眸亮晶晶的。 “哦,就刚刚,《返璞归田》的导演给你来电话了!” 一想起《返璞归田》的录制,朏朏就高兴了。 因为,等静芸把《返璞归田》录制完,就和白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而在《返璞归田》的录制中,他也差不多可以和静芸一切,过回桃夭、菘蓝他们没下山时的“二人世界”了。 越想,朏朏的嘴就咧得越开。 “他说,他已经按照九州官方的意思,重新定制了节目的内容设置,名义上依然是感受自然的田园综艺,不过为了配合调查局查案,地点不再固定,而去哪里由你来定。” “不过这样的话,每一期的脚本需要再单独定制一下,所以请你可以在下一期开拍前,提前三天联系他。” “而且,因为为了配合调查局查案,节目的先直播后剪辑变成了先半直播半录播。” “嗯……还、有——因为调查局查案的关系,节目组的摄制组里会加入九州官方的人,如果你要加人,也请你提前三天联系他。” “没了。” 朏朏“嘻嘻”笑着,脸上满是向静芸邀功的笑。 静芸被朏朏这谄媚样儿给逗笑了,应了声“好,知道了”,抬手捏了捏朏朏的脸颊,同时也在思考关世雄的话。 她心中倒是已经有了第二期的录制地,而带人的问题——也的确,普通的综艺节目录制变成了查案,按照九州官方的办案规定,她的确需要带人一起前往。 但到时候要带人一起去的话——带谁呢…… 静芸想了想满场的修行者,最后脑海中浮现了她注意了五天的程涉川。 这天谨道长的确是有实力的,若非修行时的状态非常不对,几年修行下来,怕是可与她拥有不相上下的实力…… 还好,她今天就能和程涉川比试比试了,说不定也可以发现到底是什么原因,影响了这位天阳道长了。 正想着,后台门便被后勤组的警员敲响了。 “局长,还有三分钟,第二场五术比拼就要开始了。” 第211章 这丫头点的是什么火?! 8:30,第二场“五术·炼丹”比拼准时开始。 场馆中央,已被后勤组的警员们对称摆放上了两组药柜、丹炉、石臼、水盆、木炭等炼丹工具。 另外的小桌上还放有两支签筒,用于参赛者自行摇签抽取自己所炼丹药。 当中央大屏传出一声“滴”,计时器开始计数跳动。 不过,这一次的计时器不是倒数了,而是从零向比赛完成的任何一个时间点跳动起来的数字。 毕竟,炼丹的完成时间并不固定,真要正经炼起来,两三个月的都有。 当然,那是对于目前的玄门来说,最难炼成的上品三阶金丹,且还算上了百分之八十多的可能失败,然后重新炼起直到成功的时间。 这一次“玄门道法探讨大会”比拼炼丹,在玄门丹药品阶:上品三阶、中下品五阶,总共十三阶中,静芸只列出了下品三阶丹药的名称。 鉴于普通修行者炼制丹药,丹药阶级越高,炼制时间越长的基本条件来看,哪怕中途失败重炼,最多也只需要半个小时。 于是,静芸与白苍灵再次对彼此行过拱手礼后,就拿起手边的签筒开始摇签。 刚刚被事闲教训了一通的白苍灵,握着签筒的双手微微有些用力,“哗啦、哗啦”声下,青筋若隐若现。 静芸摇得规规矩矩,“哗啦哗啦”几下,很快便有一支竹签掉落在地。 静芸捡起竹签的同时,静芸这边的摄制组将特写也跟了上来,让场馆内的所有人都看到,静芸摇到的考题是——安神丹。 静芸这儿刚摇完签,白苍灵处也紧跟着摇出了考题。 他抽到的考题是——补中益气丹。 确定了题目,两人便拿着铜制小药称开始各自按照丹名抓取所需的相应药材。 静芸的动作很快,朱砂、百合、丹参、合欢皮、首乌藤、五味子与女贞子,七味药材,不同克数,一次就能抓到准确的量。 等静芸都开始上锅蒸五味子与女贞子时,白苍灵还在抓他的所需八味药材中的第四味。 “快点啊——天阳!” 十分渴望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之位的事闲,紧皱着眉头坐在观众席上,通过对面的入场屏看着白苍灵的比赛过程。 大老远见静芸都开始正式进入炼丹流程了,白苍灵还在抓药阶段,既是拍大腿,又是叹气,急得都快站起来了。 但很快,事闲就知道自己急也没用了。 因为当静芸将药材蒸馏的蒸馏、研磨的研磨,然后一一装入丹炉之中,开始起火炼丹时,所有修行者都看到—— 静芸指尖起火,并未念动任何法咒、使用任何符箓,更未使用什么点火工具,就直接将火点了起来。 光这一点,就足够震惊所有在场的修行者了。 可是,有些道行比较高深的修行者,发现了静芸所点的火的特殊—— 这在丹炉底部跳跃的火焰为红色,无需静芸动作,它便可自行变化文武火,更重要的,是他们距离那火都至少有十五米了,居然还能感受到自那火焰散发出来的灵力。 “这丫头点的是什么火?!” 潇碧宫宫主事锦激动得直接站起了身,但是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们也都没有见过。 朏朏坐在后台,抱着赪鲤,“嘻嘻”笑着,说出了那些修行者根本无法听到的问题答案。 “当然是六丁神火咯~” “虽然因为昭昭还未飞升,所以受于灵力与境界限制,这六丁神火是削弱版,但依然是可以把小赪鲤的鳞片练成神兵利器,把小赪鲤整条鱼变得香喷喷的火呢!” “赪鲤不要做烤鱼!” 赪鲤“呜哇”一声就被朏朏吓哭了,挣扎中扬起手,直接当面给了朏朏一小肉拳头,把朏朏给打懵了。 “赪鲤不要和朏朏哥哥玩了!呜哇啊啊啊啊……” 玉精紧张地抱住了从朏朏腿上哭着滑溜下来的赪鲤,紧皱着眉头看向朏朏,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满是谴责。 而坐在一边的桃夭大笑着,说朏朏“活该”。 “哎哟~朏大爷,你都被昭昭停了一个月的荤了,还不安分呐?” “让我想想——待会儿昭昭比赛完回来休息,知道你把赪鲤吓哭了,会不会再停你一个月的素,直接让你辟谷啊?!” 朏朏捂着被赪鲤打得差点流鼻血的鼻子,还没缓过来就听到了桃夭那幸灾乐祸的话,立即站起身去哄赪鲤了。 他又不是故意吓哭赪鲤的……就只是逗赪鲤玩而已嘛! 也就后台朏朏哄赪鲤的功夫,场馆内的静芸便收了六丁神火,丹炉一开,药香四溢,一枚已经成型了的丹药被静芸指尖的灵力包裹托起,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怎么可能!” 场内哗然一片。 “这才十分钟!从抽签开始算的……才十分钟!” “那个天阳才刚开始炼丹不久啊!我去!结果她直接把丹炼完了?!” “书上写了——中品灵丹颜色和下品丹药一样是深茶色,但是开始有药香,阶级越高,药香越浓,四阶开始除了有药香外,还会有淡淡的金色掺杂其中。所以这品质……是中品丹了吧!是吧?!是的吧!” “难、以、想、象……炼丹要靠器具、药材、火力、能力等等等等一众条件匹配,才能炼出来,也就这是场比赛,为避免浪费所以给的药材不算好吧,这要是用上等药材,再用上上等器具炼……她怕不是能直接炼出上品金丹?!” “不是,我请问呢?!这安神丹可是下品丹啊!她直接把下品丹炼成了中品丹,这让人怎么比!啊——怎么比!” “我就说吧——九州官方怎么会看错人嘛!这坤道果然牛逼!” “马后炮。” “行了,我是服了这坤道了……” …… 其实静芸已经很放水了。 她修出了灵府,也完全可以以身为炉,直接炼出丹药。 就像之前治白暮律的腿、救许凭君的命、治朏朏的内伤,直接将草药在手中变成丹药一样。 她考虑过自己这么做,那些本就对她有着偏见的修行者会说她是作弊,是提前炼制好了丹药藏在袖子里,然后在炼丹时换上。 但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展露太多惹麻烦,又不想浪费药材,尽最大的可能将每一个药材的效用发挥到极致,便走着程序,然后在炼制时稍微用了点力。 反正这些修行者不认识六丁神火。 不过,即使静芸放水了,许多修行者也还是被静芸浅露的这一手给收拾服了。 但还有一些修行者,即便眼睁睁看到了静芸所展露一角的实力,也依然不服静芸。 这不服来源于千百年的歧视,就是歧视静芸是坤道。 再有静芸无正经门派传承的加成,那些依然不服静芸的修行者,觉得静芸可能只是炼丹这门课修得比较好而已。 而这样分裂开来的两派思想不仅产生在了普通修行者中,各门派掌权人中也有。 最先服了静芸的就是事锦。 他对静芸的不服气,在静芸使出那六丁神火后就有所动摇了,现在亲眼见证静芸在极短的时间内,直接将下品三阶丹药炼成中品三阶灵丹,是彻底的不得不服了。 谁叫他的门派主修医术,辅修山术呢…… 而会炼丹的修行者,医术是绝对不会差的。 毕竟,不通医药病理的人,如何配药炼丹呢? 想着,事锦就拿出了手机,给自家门派唯一晋级了的弟子:天禧,发去了消息。 事锦:待会儿和静虚比拼五术,不必过于紧张,主要是学习。 事锦:看看、学学这静虚的针法、开方。 事锦:有机会的话,让她给你留个联系方式。 本来被门派寄予厚望,冲着“玄门道法探讨大会”魁首之位去而压力山大的天禧,在看到静芸抓药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赢过静芸这事儿悬了。 但现在看到宫主让自己从“比拼一定要赢”变成了“好好学习”,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不就学习嘛——他最好学了! 整个人松弛下来的天禧道长,开开心心地给自家宫主回了个:收到! 其他主修医术的门派掌权人,差不多都和事锦保持了一样的态度,就算有一两家依然不服,却也不敢再小觑静芸了。 而主修其他四术的门派掌权人们,一部分对静芸的能力保持观望,另一部分依然歧视着静芸。 像浮罗观的掌权人事全,就差点被静芸的这一手刺激得晕过去。 有什么样的绝望,会比本站在胜利面前触手可及,却最终眼睁睁地看着失去而更加觉得绝望呢…… 两局啊……连输两局啊! 本来,只要赢了一局,他们浮罗观就能是玄门之首了啊! 当然了,这样想的时候,事全没有考虑过—— 就算白苍灵赢了静芸,也还要和其他四名五术魁首进行比拼,而且这四名魁首之中,还有一匹为五项五术魁首的黑马,真对上了,他们的赢面依然很小。 而碧玉观的观主事守,与天仙观的掌门程尚贤,都因静芸浅露的这一手,心中警铃大作,齐齐给自家进了决赛的弟子发消息,让他们严阵以待。 第212章 他想干嘛?! 一时间,场馆中因静芸浅露的这一手而闹腾非凡,都快比上菜市场了。 他们都忘了——炼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否则…… 万分响亮的一声“嘭”,白苍灵身前的丹炉,因为环境从安静向闹腾的变化而产生的能量波动炸了开来,铁片四散。 白苍灵身为炼丹师,距离丹炉极近,电光火石之间,那炸裂开来的铁片就要划破白苍灵的双眼,他却先感受到了一股拉力自他腰间传来,直接将他拖倒在地。 铁片自白苍灵的身边如打水漂般弹过,但白苍灵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的腰间。 顺着腰间如长蛇般灵活游走的苘麻纤维搓成的绳身看去,白苍灵看到静芸神色冷淡地将法鞭一点点收入她那隐藏在宽袖之中的蛇形戒指。 他刚才差一点就瞎了…… 是……静芸救了他…… 爆炸声令整个场馆再次恢复寂静,被静芸震惊到的所有修行者也才重新想起,这“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决赛五术·炼丹项目还没结束呢。 而在爆炸声响起的一刹那,大多修行者都在交头接耳、感叹吐槽,只有极少部分的修行者,和白苍灵一样,看到了静芸出手救人。 “好快……” “什么?” 所以,偌大的场馆里,没有多少人会知道,静芸出手的速度有多迅速。 不过白苍灵知道,且明白得清清楚楚。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身,定定地看着静芸,大步走到了距离静芸身侧一米的地方。 “m……静……虚道长……” 就一个模模糊糊的称呼,收完了法鞭的静芸并不搭理白苍灵。 将手中的中品三阶安神丹装入后勤组给的药盒后,静芸仰头看向了坐在能够看到全场的高台上的主持席,那因为丹炉爆炸,怕静芸出事儿而紧张得站起了身的李忠谠、岳成功他们。 对上了静芸的眼神,确定静芸没事儿了的李忠谠才终于反应过来,并且完全可以确定——第二场比赛结束了。 毕竟,白苍灵的丹炉都直接炸了,一堆碳化的药材散落在桌上、地上,想要判定所炼丹药品质的基本条件都无法构成。 再看看静芸那炼出的药香四溢的中品三阶安神丹,就算李忠谠对玄门知识只是一知半解,在这一场比赛中,他都直接就可以判定结果了。 被吓了老大一跳的李忠谠微微干咳一声,和岳成功他们一起再次坐回主持席的位置上,并抬手拉回了被自己紧张站起身时顶开的鹅颈式话筒,按开了在第二场比拼开始后,为避免干扰到比赛环境而关上的按钮。 “恭喜静虚道长,获得了今日第二场‘五术·炼丹’比拼的胜利!” “今日第三场‘五术·八字’的比拼,将在9:00准时开始,请静虚道长稍作休息,鍸山·天仙观天谨道长准备。” 身为主持人的李忠谠的话,彻底结束了白苍灵能够与静芸同台竞技的机会。 出于“陌生同门”之间的礼貌,静芸对白苍灵行了拱手礼,在白苍灵磨磨唧唧回礼到一半,但总算是回了后,静芸转身就走,白苍灵却立即追了上去,拦在了静芸身前。 “他想干嘛?!” 事闲、李忠谠,还有因为后台转播而看到场馆内所有动静的朏朏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问出了这句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话。 特别是事闲,他疑惑之余还仔细观察了远距离镜头下,白苍灵面对静芸的态度。 天阳看这坤道的眼神……好、奇、怪啊…… 愧疚?感动?想要亲近却不得? 事闲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带着事遂和白苍灵去密室逃脱做任务,然后遇上静芸时,白苍灵就总是向着静芸说话的场景。 蓦然,心中猜想好像找到了一个能够验证的突破口,令事闲从观众席上猛然站起了身。 还好,正是休息时间,许多修行者都站起身去卫生间或单纯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没有人注意事闲,也没有人注意事闲那几乎崩坏的表情管理。 这小子不会是喜欢那个歪门邪道吧! 所以……为了搏心上人一笑,就连输两场五术比拼?! 越想,事闲越觉得自己猜得有道理,整张脸都变黑了。 而李忠谠、朏朏他们都紧盯着白苍灵,生怕白苍灵对静芸有所冒犯。 不过,冒犯——白苍灵也是不敢的。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静芸,最终眼含懊悔又喜悦,生怯又期待的热泪,对静芸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你!静虚道长……” “谢谢你刚刚救我……” “不然,我现在怕是已经瞎了……” 如果是梦境里的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家人的静芸。 即便自己为了救他们而受了伤,很疼、很疼,也一定会极为温暖又阳光地对他们笑着,摇摇头说:“不客气!没关系的!不用说谢谢啦!” “我们是一家人嘛!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关爱的对吧!” “哥哥不要和我这么见外啦!” 脑海中不停回放着梦境的白苍灵,一颗心紧张地跳动着。 他在心中暗暗期待,期待静芸救自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兄妹之情。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现实里的静芸之间冷淡又疏离地应了一声“嗯”,认下了这“救眼之恩”,脚步微移,绕开了白苍灵。 “修道之人,以自己所能济困扶危,也算修行。” “若这位同道因受助而不安,我这边可以算是做了委托接受转账。” “委托费至少五千一百元,觉得这个价钱不行,就看自己一双眼睛值多少钱,自己估钱转账。” 反正,委托费是没有明确的数字的,但不论多少,最终都不能是“0”。 哪怕她行善做委托,也得收个一块、十块,就算自己不收,也会叫委托人把委托费拿去做善事。 至于她与白家人之间,又怎么可能会再有什么羁绊情感。 她只是出于修行者面对普通的陌生人有难,而习惯性地出手罢了。 对于出手救白苍灵一双眼睛的行为,静芸并没有后悔,但白苍灵要想借此纠缠她,那她或许真要后悔了。 想及此,静芸不禁眉头微皱。 看来——她距离兼爱世人、平等待人还是差点修为。 不过还好,她距离历劫飞升也还差点时间,在飞升之前,她还能再好好修行一番。 静芸落下冰冷的话语打碎白苍灵给自己编织起的美梦,待白苍灵将静芸的话记入脑海回过神来时,静芸已经彻底离场,向后台走去了。 回头看去,已再看不见静芸的身影,白苍灵自嘲一笑,梦中的场景再次席卷他的脑海,引得他心痛万分。 知道了梦中自己与白家所有人对静芸所做的一切,现实中又亲眼看过也亲自做过与梦中差不多事情的他,怎么敢再妄想,能与他们亲手推开的妹妹重修旧好的…… 白苍灵一时间心痛得有些难以呼吸,攥着心口的短褂,缓步走回九州官方给他安排的后台。 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白苍灵就接到了来自事闲给他打的第三个电话,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接听,而是去找出自己曾给静芸转账的卡号。 元…… 白苍灵刚要确定转账,后台门就被敲响了。 “来了!” 见手机里显示“转账信息填写错误”,白苍灵只能先去开门,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师父事闲来骂自己输了比赛的,开门时连心理准备都做好了。 结果,开门就看到了一张不但极为眼熟,而且极冷极臭的脸。 “无忧道长?” “给委托费就转这串卡号。” 被桃夭赶出来的朏朏,将手中的名片大小,写着一次性转账卡号的卡纸递给白苍灵,白苍灵闻言微愣,将朏朏夹在指尖的卡纸缓缓抽出。 “静y……静虚道长她……这些天过得好吗?” 白苍灵拖延着时间,想从静芸身边人的嘴里多知道一些静芸的情况,着急回静芸身边去的朏朏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与你无关。” “与静虚之间,除了想要不要给委托费的事情,别的就别想了。” “你没有资格管静虚,也离静虚远一点!” 本来面对白家人就烦!居然还想跟他打听他家昭昭的事情,纠缠不休的! 给白苍灵留下一句语气中充满了威胁的警告,以及凌厉充满了威压的眼神,朏朏便转身离开了白苍灵休息的后台范围。 而白苍灵看着手中的转账新卡号,也明白了静芸每一次收委托费给出的卡号都是一次性的虚拟卡号。 是静芸除了接委托、做委托的时候,其余时间,不想与任何人有牵扯,也不想被任何人去打扰。 哪怕对方是她的亲人。 而他与静芸……早已不算是什么亲人了…… 她的亲人——只有那山上,陪着她一起长大,陪着她面对一切快乐与磨难的师兄们…… 他能够有资格与静芸对决的两场比赛已经彻底结束,下一次能够再面对面地近距离见他的静芸,又得等到何时呢…… 白苍灵失落地缓缓垂下眼帘,关上自己的后台门,利落地给静芸转委托费去了。 第213章 打败她!快过她!打败她! 元的委托费,静芸留下自己定的5100元委托费后,便将其余的钱转给了暂时担任“非自然事件调查局·财务员”的李忠谠。 捐了做公益也好,建设九州也好,之后用来向玄门支付帮非自然案件中的受害者们伸冤的委托费也好。 怎么都好。 反正,她只收自己该收的那部分委托费。 “局长,8:57了,还有三分钟,第三场五术比拼就要开始了。” 门外,后勤组的警员又来提醒静芸该去比拼了。 静芸将手机从已经准备好接手机了的朏朏眼前,直接递给了桃夭,站起了身。 “今天就在这里吃午餐吧。” “用餐的人比较多,提前看着点吧。” 这是防着朏朏点荤菜呢。 桃夭笑应着一声“好”,对正在散发“羡慕嫉妒恨”的怨念的朏朏嘚瑟挑眉,接过了静芸递给自己的手机。 “昭昭,我绝对给你点一餐美味的庆功宴!” “嗯,我相信师姐。” 静芸嘴角微勾,在入场比拼第三场前最后看了一眼因为不能吃肉,憋屈得都要哭了的朏朏,心情很好地走出了后台。 可别怪她心狠。 在山下越来越放纵的朏朏,是该好好约束一下了。 不然,哪天朏朏变回原形,量词就不能用“一只”,而该用“一辆”了。 9:00,在静芸与程涉川互相行过拱手礼后,第三场的“五术·八字”比拼开始了。 “滴”的一声,中央大屏上的画面,从十分钟的计时器倒数跳动画面,切换成了几百组生辰八字不停滚动的画面,然后在李忠谠按下“暂停”键时定格。 ——癸丑年9月28日凌晨1点34分。 在看到这组生辰八字的第一时间,静芸就换算出了这组八字所对应的五行,推算出了刻在八字之中,这场五术比拼所需的一切。 不过为判定需要,需要将推算结果写下来。 程涉川的推算速度也不算慢,是与静芸一起动笔的,只不过与静芸不紧不慢地流畅书写相比,程涉川写写停停,思路似乎因为过于紧张,太在乎输赢而略微有些梗阻。 ——癸丑年辛酉月丁卯日辛丑时。 癸为阴水,丑为阴土。 辛为阴金,酉为阴金。 丁为阴火,卯为阴木。 辛为阴金,丑为阴土。 其中,“丁卯”为日柱,以日干“丁火”代为本人,进行八字五行相生相克的排盘推演。 设:年柱天干“癸水”为10分,地支“丑土”为5分;月柱天干“辛金”为14分,地支“酉金”为35分;日柱天干“丁火”为0分,地支“卯木”为14分;时柱天干“辛金”为14分,地支“丑土”为8分。 从年柱天干起,当元素属性与日干相同、相生,则进行加分,若元素属性与日干相克则不进行计算。 计算结果对照:特殊0分从弱、弱5~28分、偏弱29~45分、均衡46~55分、偏强56~72分、强73~95分、特殊100分从强的数值进行结论总结。 由计算可知,此人27分八字弱,但五行不缺,因金元素过剩,为达五行平衡,故而喜用神为“木”。 此外,也可用“火、水”来进行消耗或克制金元素,以达五行平衡。 再推算总体命运—— 此人一生运势不是很好,需要努力拼搏才得一线生机。 好在生活中为人沉着,处事机灵,且有贵人相助,可在困难中得一生机。 但要结交好友、得遇贵人,需为人正直、可爱可亲,否则难遇一知己,己身也陷囹圄中。 可以说是同一时间,静芸遇程涉川都举起了手,示意自己已推算完毕。 此时,中央大屏角落暂停跳动的数字,才倒数到六分四十三秒。 后勤组的警员分别将两人手中的a4纸收起,放到投影仪展台上进行判分。 静芸的字迹与第一场“五术·天相”时一样,依然工整灵秀。 而程涉川的字迹,不论是与静芸的字迹相比,还是与败给了静芸的白苍灵的字迹相比,都显得极为凤舞龙飞。 只能说——还好这场比赛没有“卷面分”这东西。 不然,这刚开始,程涉川的卷面分就得被扣得只剩两三分的“感情分”了。 不过,就算程涉川的字迹笔画不算清楚,且排版如波浪一般上下不定,众人也还是能看清楚他写了些什么的。 很厉害——两个人所推算的五行结果一模一样,而命运的推算结果,也只是静芸的用词稍委婉,程涉川的用词太直白的区别而已。 “鉴于平局结果,两位选手又是同一时间完成的答题,那么,现在进行第三场‘五术·八字’比拼的第二局加时赛。” 见静芸与程涉川都准备好了,李忠谠便将中央大屏的画面切换回了生辰八字的滚轮模式,按下了“开始”键。 “五术·八字”的加时赛,在几万个修行者的晋级赛时也发生过,程涉川也在晋级赛时遇到过。 但是,那时的程涉川情绪稳定,是从开始到最后都有一丝因为比赛的紧张,这是许多人都有的。 而这时的程涉川,面对这场加时赛,微微仰头看着斜上方的中央大屏画面滚动,握笔的手无意识地攥紧,青筋暴起。 或许是因为静芸吧。 毕竟,她连赢两场,且是绝对压倒式的胜利。 特别是第二场“炼丹”比拼。 下品三阶安神丹的材料,直接被炼成了中品三阶安神丹…… 这可是连他天仙观炼丹熟练无比的三长老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却被这么一个十八岁的坤道做到了…… 十八岁……比他都要小两岁。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最终结果,直接决定了他是否能见自己母亲一面,他都要佩服这位静虚道长,向她静心求教了。 可是……不行…… 一想到自己那被困在天仙观不知何处,整整二十年的母亲,程涉川就几乎将自己手中的中性笔攥碎。 ——辛巳年4月12日凌晨0点05分。 中央大屏滚动着的几百组生辰八字,终于在程涉川将手中的中性笔攥碎前暂停下来,他一秒钟都不敢再耽搁,抬头看题、低头推算,在a4纸上奋笔疾书。 打败她!快过她!打败她! 只要推算速度快过她,就一定能打败她! 只要打败了她,就只用再比三局,再打败两个别的玄门的修行者,就可以夺得“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魁首,就可以回天仙观去见母亲了! 打败她!快过她!打败她! 静芸不紧不慢地书写着自己的推算过程与结果,看不明白身边这个闷头推算,却因着急而总写错、写漏字,在那涂涂改改的程涉川。 他在急什么? 后面还有八场五术比拼呢,单单与他比的,也有四场。 何必紧张这一局不放松呢? 静芸想不明白,她也不好问。 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好好比赛。 毕竟,“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不仅关乎玄门委托,修行者接委托进行修行,更重要的,是关乎每一件非自然事件中或受伤、或丧命的受害者们,最终是否能沉冤昭雪。 在其位谋其政。 她既然当了这个临时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哪怕明天就要卸任,也不会轻易把这个调查局交给一个无法担当重任,只为自己利益的人。 …… 因为静芸与程涉川总是同时举手,推算答案又大差不差,都是正确答案,所以,这一场“五术·八字”的比拼,一直进行了三场加时赛才终于分出胜负。 赢的是静芸。 赢的原因也很简单——事不过三。 不紧不慢写推演过程与答案的静芸,该观察的也观察过了,想确定的也确定完了,静芸不想玩儿了,就稍稍加快了些书写速度。 于是,在第三场加时赛的最后,静芸以领先程涉川书写速度半分钟的优势,胜过了这一局其实答案也一样是正确的程涉川。 其实“五术·八字”的比拼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无非就是推算结果是否正确,推算过程是否迅速,而加上加时赛,考验的也不过是一个心态问题。 很明显——程涉川的心态其实在第一局就输了,只是静芸想近距离观察他,又觉得写字而已,不必太快,让一让人罢了。 “恭喜静虚道长,获得了今日第三场‘五术·八字’比拼的胜利!” “今日第四场‘五术·紫微斗数’的比拼,将在9:30准时开始,请静虚道长稍作休息,落霞峰·碧玉观天琼道长准备。” 李忠谠宣布了这第三场五术比拼的结果,静芸对程涉川行拱手礼准备退场休息,同时收获了一个程涉川失魂落魄的拱手礼。 第214章 早上好啊!小甜糕~ 第四场“五术·紫微斗数”的比拼,对天琼没什么兴趣的静芸,就和对上白苍灵时般速战速决,天琼刚刚按照所给八字排盘完毕,静芸就已经写完了解析。 命宫、迁移宫、财帛宫、官禄宫、福德宫、夫妻宫、父母宫、子女宫、兄弟宫、交友宫、田宅宫、疾厄宫,内外十二宫。 一百零八颗星与二十八星宿所搭配的科、禄、权、忌四化星。 一个都没有遗漏。 不仅没有遗漏,且分析得全对,甚至字迹都依然工整灵秀。 还好天琼在第三场“五术·八字”当观众时就做了自我调节,即使输得有点快,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与静芸行完拱手礼后,就心境如常地退了场。 笑死…… 人家看一眼生辰八字就能直接排盘,他还得运算一下才能开始,就算他的速度其实在晋级赛里已经算是很快了又怎么样? 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他还是回去再练两年吧——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而在第四场“五术·紫微斗数”比拼结束的近四十五分钟后,十点整,静芸与程涉川的第二场比试——“五术·符咒”的比拼开始了。 这一场比拼与第二场“五术·炼丹”一样,是自行摇签筒选取考题。 静芸规规矩矩地“哗啦哗啦”摇着签筒,而身边在决赛输了一场的程涉川,将签筒摇得几乎只剩下了“哗哗”声。 他真的很着急。 但是没用。 摇签看的依然是天意,是随机。 几乎重叠的“啪嗒”声,两个签筒同时掉出了一根竹签,在特写镜头下可以知道—— 静芸要画的符箓是《轮回符》,程涉川要画的符箓是《平安符》。 法坛早已在休息时间由后勤组设好,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请神。 在法坛旁边的长桌上,摆满了香、花、灯、水、果、茶、酒、食、财、衣这十个品类的贡品,由修行者自行按照所请真神的喜好选择。 程涉川在这一局的运气,其实真的不错。 因为,不论是画《平安符》还是请《平安符》,任何一位世间真神都可以前来借法或赐福。 所以,程涉川只要自己选择一位熟悉的世间真神,来挑选贡品摆放就可以。 而静芸要画的符箓是《轮回符》,这在一众修行者眼中看来,静芸这一局的运气不算好。 因为,签筒里最多的符箓类型,不论攻击还是保护,都是请世间真神的,而《轮回符》的用法就是招鬼差前来带亡魂进入轮回,可有这个随意驱使鬼差的权利的,只有冥神。 一众修行者觉得静芸倒霉,居然摇到了从五术比拼开始,就没人摇到过的,需借冥神之力的符箓。 静芸虽然不觉得自己倒霉,却也一时间有些纠结和头疼。 其实静芸的选择也算多——十殿阎罗,任何一位都可以。 有十个呢! 可是…… 静芸无法不想起自己那为了见她一面,想方设法把她哄去冥府深处十二楼阁的冥王叔叔。 是啊——她的选择也的确多,但是,她好不容易画次符箓,请次冥神,结果请的是十殿阎罗,没请她的冥王叔叔,被冥王知道了,这事儿能轻易了了? 玄门切磋比试而已,静芸可不想惹出麻烦来,日后耳根不清净。 于是,静芸选择请冥王,去挑选了她冥王叔叔……其实并不爱吃的东西。 没办法,这是比拼时间,就算她知道自家冥王叔叔实际喜欢吃的东西,也得按照教科书上记录的来。 毕竟这四周观众席上坐着的几万名修行者,可是因为不服她、歧视她,从而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的。 特别是那鍸山·天仙观的修行者们,因为现在和静芸比拼的是他们宫观中的程涉川,便在刚刚见静芸眉头微颤,就以为她这一门的修行薄弱,齐齐瞪圆了眼睛不说,有些甚至还往前倾了身子。 这种种行为,都是恨不得直接站到静芸身边去,近距离“地毯式”仔细观察,好抓着她的一点错处。 只见静芸双手依次高举米酒、葡萄、苹果、枣泥糕、寿桃包这五样贡品,并在举起时与额头相齐平,躬身致礼,然后轻轻放到供桌上,一字排开成两列,再敬香叩拜。 完美得没有丝毫错处…… 因为静芸刚开始的眉头微颤而不看好静芸的修行者们,一时间觉得有些可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静芸开始继续下一步—— 在红、黄、白三种颜色的符纸,与朱砂笔、墨笔之间,挑选所画符箓类型需要的笔墨符纸。 刚刚,程涉川挑选走了画《平安符》所需的黄色符纸与墨笔。 现在,静芸在众目睽睽之下,挑选走了画《轮回符》所需的白色符纸与墨笔。 将笔墨纸砚摆放好,就可以进行画符前的最后一步了——净身、净面、净手、漱口。 澡是早上做完早课后就洗过的,所以,现在只需要净面、净手与漱口。 当静芸低头洗脸时,场馆内的所有人都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以及令人心颤的威压。 怎么回事儿…… 所有人都疑惑不已,就连同样在洗脸的程涉川都因这股寒气与威压,都有一瞬的分心。 而静芸虽然没什么感觉,却也知道自己洗脸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儿了,平静地拿过脸盆边放置的毛巾,感受到有人伸手覆上自己的手背,也不紧不慢地擦着脸。 “早上好啊!小甜糕~” 未戴冕冠,绾髻束发的冥王,身着龙纹玄色常服,眉目温柔,看向着静芸洗脸就像看着静芸小时候一样,一举一动无不复刻当年。 却也到底不是当年。 “终于舍得找哥哥了?” “说吧!要哥哥做什么?哥哥什么都可以为小甜糕做到!” 轻易不得离开冥府的冥王使了分身术前来,又使了障眼法,这场馆之中,除了静芸与在后台看静芸的朏朏他们外,再没有任何人能看见他,也更没人能听见他说话。 明摆着——他故意的。 “臭不要脸!” 坐在后台的朏朏,听着冥王对着静芸,一口一个自称“哥哥”,还干扰静芸比赛,偏偏他们不能去场馆内,不由得吐槽出声。 赪鲤也懵懂点头,又转头对她的桃夭姐姐疑问出声。 “桃夭姐姐——冥王大人为什么要和昭昭姐姐说,他是昭昭姐姐的‘哥哥’吖?昭昭姐姐不是叫冥王大人‘叔叔’的嘛?” 桃夭虽然心中附和,但看着自己身前才三百多岁,和冥王交情不算深的小赪鲤,最终只能回上一句:“等赪鲤长大就知道了!” “好叭——” 除了吃东西之外都超级听话的小赪鲤乖巧应下,继续边看转播,边吐起了泡泡。 而在静芸身边的冥王早就听习惯朏朏他们说他“臭不要脸”了,偏偏他还就喜欢朏朏他们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只能无能狂怒的样子。 眉微挑,冥王无视了后台朏朏他们的存在,脚步微移便跟着静芸走上了专门为供奉他而设的法坛。 “这是在做什么呀?昭昭。” 冥王盘腿倾身支头,倚靠在法坛前的小桌上,抬起手,轻轻拂过了跪坐在小桌前,正为笔墨纸砚一一念敕咒、注灵力的静芸的脸颊,笑嘻嘻地明知故问。 “在和其他宫观的修行者比拼画符呢,叔叔别闹。” 被冥王碰得脸颊略微有些痒的静芸无奈,一边用心灵感应回复冥王,一边微微瞪了冥王一眼,可把给冥王瞪爽了。 他就是要他的小甜糕理自己!怎么个形式都可以~ 高兴了的冥王应下一声“好”,在静芸跪地祷告,按照程序向他表明这一次请他来的目的时,站起身子走到了静芸身后侧,然后单膝跪地。 伸出手,冥王不仅搂抱住了静芸,还将下巴搁在了静芸的脑袋上。 “要画什么?哥哥跟你一起画。” 按照程序祷告完毕的静芸,任由冥王像幼时师父教她写字时那样,通过握住她的手来握住毛笔,应道一句:“轮回符。” 第215章 来,小甜糕,给《轮回符》上盖个戳! “大衍之数,遁去其一。休恋逝水,苦海回身。兰因早悟,絮果释怀。重入轮回,终将脱身。” 撇捺横折,笔走龙蛇。 轻声念着《轮回咒》的静芸,左手食指平伸,指尖朝上,其余四指指尖微向内弯,捏着天纲诀,用此指法指挥鬼神,于画符时借天纲指取纲气引入符内,使符纸具有神威。 右手拿着添上了敕咒的墨笔,笔下所绘出的每一道墨痕,都带着无上灵力。 那是来自冥王的力量,百鬼千魂,都将臣服于这张《轮回符》下。 不愿意入轮回的亡魂会因这张《轮回符》前往冥府,鬼差也会先行带携有这张《轮回符》的亡魂先行前往酆都城进入轮回。 甚至,凭着这张《轮回符》,亡魂在过忘川河时都不用给摆渡人船费。 不过静芸也不会轻易用这符的。 因为执念而留在人间不愿离去的善良亡魂,静芸会先解决他们的执念,然后才送他们进入轮回。 而手上沾染了无辜人鲜血的厉鬼,静芸会直接送他们消散世间,也轮不到这《轮回符》的出现。 在《轮回咒》念完的同时,静芸也收了符脚的最后一笔,而冥王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印章。 “来,小甜糕,给《轮回符》上盖个戳!” “你小时候最喜欢盖戳了的!” 静芸看着冥王手里的阴玺,一时间有些沉默。 传说,在这天、地、人三界,玺也分三类—— 一类阳玺,是从天上各星辰中诞生的玉质,由出现在世间的第一缕太阳真火淬炼而成,掌握在天道手中,印出法随。 一类玉玺,为顶好的和田玉所制成,掌握在人间每一任受命于天的帝王手中,若无玉玺,便非正统帝王,也可以说——得玉玺者得天下。 一类阴玺,为冥府黄泉深处的万鬼之气凝聚而成,出于忘川水,掌握在冥王手中,可号令十殿阎罗,更可操纵百万阴兵。 只是,在改革开放的科技时代,九州虽有元首却永不再有帝王,玉玺的归宿永远只在九州云都的紫禁城博物馆中。 而阴玺、阳玺虽有传说与记载,却根本无人见过。 毕竟,这两样到底是天道和冥王的东西。 世间真神已全部消散世间,玄门开宗立派以来都无人成功飞升,就算飞升了也没有资格见阳玺。 也没有哪一个修行者,会舍弃一身修为入冥府,只为去见一见那阴玺。 就算舍了又如何呢? 同样没有资格见冥王。 所以…… 谁家修行者画张符盖印就盖玺啊! “别闹,叔叔。” 官方摄影机正拍着特写,放下墨笔的静芸,借着从自己袖中取出请来的冥王印章的动作,将冥王拿着阴玺的手稍稍推远。 想暗戳戳向在场的所有修行者表示“这人由本尊罩着”的冥王,被静芸拒绝也没有不高兴,收起阴玺后便再次将手覆上了静芸那只拿着代表他身份的印章的手。 反正他现在就在这儿呢。 他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敢欺负他家小甜糕。 而且…… 小甜糕的手真是又小又软! 和小时候一样呢。 两人一起在画完的符箓上落下红色的神印后,静芸空出来的手迅速变换着金刚指与剑指,令神力彻底附于《轮回符》上。 最后提起符箓绕过炉烟三次,彰示着画符的程序彻底结束。 即使有冥王的干扰,静芸画符的速度也又快又流畅,令紧盯着她的所有修行者都挑不出她的一丝错处,与顶着冥王出现而随之带来威压的程涉川,又在同一时间完成了这场比拼。 既然过程都没有错处,那就要看符箓本身画得怎么样了,如果都很好,那就又要进行加时赛了。 虽然全程特写,但李忠谠不用看也不用想就都知道,那些不服、歧视且轻视他家局长的修行者,肯定全程都盯着他家局长呢。 所以,依然是由后勤组的警员同时收起两人画的符箓,放到投影仪展台上,各占一半一起看。 从符头开始看,两人都画对了所请神明的对应符头。 “奉”字之下,所请神明的名号也没有错误。 “敕令”二字,也根据不同的符而画出了不同的变体。 而“令”字往下…… 刚才静芸动作得太快,他们没看清,现在符箓就这么静态摆放着,一众修行者都继那枚中品三阶安神丹之后,再次因静芸所画的符箓给惊呆了。 符箓的“令”字往下是表示“无穷”的符号,而这个符号又被称为“捆仙绳”。 “捆仙绳”能画出几组,需要看画符者的道行,画得越多,道行越深。 程涉川也才画出三组,而静芸…… 1、2、3…… “整整七组?!” 有修行者当场惊呼出声,声音不止响彻整个场馆,甚至还有了回声。 也不怪那名修行者这么吃惊,毕竟,这个组数,也就只有他们当一派之掌的人可以画到。 在他们这些修行者眼中,静芸她一个歪门邪道凭什么?! 再说了,她才十八岁吧! 她怎么可能有这样高深的道行啊! 啊—— 有些修行者在震惊与质疑之中,想起静芸当众炼出的那枚中品三阶安神丹了,于是质疑的声音又小了一些。 但固执己见,不信的人还是不愿相信。 宁愿相信静芸是“猪鼻子里插大葱”,也不愿相信静芸是真的有这个道行。 但是他们又不能在这一点上提出质疑,便只能继续看下去…… 这七组捆仙绳下连接着“天柱、地柱”,静芸与程涉川一样,在天、地柱上各画了三个被称为“风火轮”的小圈,起到了强化符文的效果。 而在天、地柱的最后收笔处,都出现了“剑秋”。 天、地柱的中间是祈请内容。 因为程涉川抽到的是《平安符》,所以祈请内容写什么都可以。 不论是“随身保命”,还是“平安大吉”,只要是祈求平安的,都算点题。 而静芸抽到的是《轮回符》,所以祈请内容只能写“苦海脱身,重入轮回”。 都没写错…… 不仅没写错,内容还比程涉川多,结果完成时间和程涉川一样…… 那“符胆”和“符脚”呢? 符胆可是符箓中必不可少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是一张符的灵魂和主宰啊! 玄门中甚至专门有一有关符箓的句话,叫——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若画符没有符胆,就算前面请神、净身……所有的程序全对,那也是白费,只会徒增笑料。 而符胆,是只有拥有正式传承的修行者才能画的。 像修道学院里的学员就没有正式传承,他们就不懂不同的符胆所对应的效用,便也不知道该怎么把符胆写到对应的符箓上。 所有人都可以画符,但是,没有符胆,或者没有画对符胆,往好了说就是玩儿,往坏了说就是个笑话。 认定了静芸是歪门邪道的修行者们,将一切的希望都注入静芸没有画符胆上,但静芸就是画了,还画的是一个“化”字。 “化”字——表示的就是变化和转化。 而“化”字所搭配的符箓类型之中,的的确确,就有搭配《轮回符》的…… 最后的最后,静芸也没有忘记符脚,且符胆、符脚都写在了天、地柱剑秋的长度之中,其上的一枚朱红色篆体冥王印鉴,引人瞩目。 好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就算程涉川画完符箓的速度与静芸一样,可是,静芸《轮回符》上的那七组捆仙绳,就令所有修行者不得不承认——这一局,依然是这位静虚道长技高一筹。 各门派掌权人打出的分数结果,通过打分机统计到李忠谠面前的电脑上,在鍸山·天仙观的修行者们万分咬牙切齿之中,李忠谠笑意盈盈地公布了这第五场“五术·符咒”的比拼结果。 “恭喜静虚道长,获得了今日第五场‘五术·符咒’比拼的胜利!” “今日第六场‘五术·针灸’的比拼,将在10:30准时开始,请静虚道长稍作休息,安南山·潇碧宫天禧道长准备。” 两场…… 他已经连输两场了…… 而且这一场,他距离胜利是这么的近! 可他居然还是输了…… 虽然他爷爷规定他必须赢的“奇门遁甲”还未比拼,他其实还有机会,但五输其二,夺魁回去见母亲的机会已经越来越渺茫。 这一刻,程涉川也后悔起了自己在比“六壬”时,对自己堂弟一时心软,把“六壬”的魁首让了出去。 如果没有让,他就还有四个机会…… 果然——一切的机会,应该自己牢牢把握在手心,不应该托付于旁人的…… 程涉川几乎崩溃,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礼貌地与静芸互行拱手礼。 “走了,叔叔。” 静芸转身,用心灵感应唤着冥王。 看着程涉川太阳穴处青筋直跳,觉得有趣,又觉得程涉川与这满场馆的修行者都还算识相的冥王立即应了一声“好——走”,笑着转身跟上了静芸。 但以为静芸是去后台的冥王,看着静芸再次登上了法坛…… 第216章 有人看着又怎么了?!哥哥抱妹妹,天经地义! “小甜糕你要干嘛?” “小甜糕你不会是要送我走吧?!” “小甜糕你就一点儿都不想哥哥嘛?” “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哥哥每天都在想小甜糕,但小甜糕你难道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哥哥?!” “小甜糕你……” 在冥王的声声哀嚎卖惨声中,静芸拿起了冥王印章,擦干净上头沾染的印泥,通过宽大的袖子收入灵府之中。 “麻烦你们把供桌搬到我的休息室。” 毕竟,上香设坛请来的神明,所能活动的区域有限,只在香火所蔓延的范围。 超出了,就算是自己离开的,都不用修行者送了。 与后勤组警员交代完的静芸看向冥王,眉微挑。 “叔叔你紧张什么?” “我又没有要送你回去。” “小甜糕——比小时候还要调皮了!” 被静芸溜了,冥王也不生气,笑着抬手捏了捏静芸的脸颊,又伸手搂抱住了静芸的肩,还捏了捏。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还想掂一掂他的小甜糕呢。 “桃夭、菘蓝他们照顾得你挺好的。” “叔叔,你想说我胖了就直说。” “哪儿胖了?!这不标准身材吗!” 冥王被静芸这直接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生怕静芸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 当然,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一手捏下去,只感觉到了骨头,虽然肉也有,但能捏到骨头的肉,想想也知道不多。 冥王都还记得他抱过的小时候的静芸,那奶呼呼、肉嘟嘟、软绵绵的小身子,他抱上就不想放手了。 要不是冥府永远都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且阴气太重,重得只有死物,根本不适合小孩子生长,他都想直接把那时候的小甜糕拐回冥府,自己养了。 瞧山上那些个把他家小甜糕养的!都是骨头!现在下山了,也就比山上时候稍微肉了一点点! 随着记起的美好回忆,冥王也遗忘了一些东西。 遗忘了他最初对静芸的态度是多冷漠、多疏离、多不屑一顾。 此时,两人正好走到了场馆通往后台的通道。 因为冥王的离开,场馆内的寒气与威压也渐渐消散。 “怪了……” 正是中场休息,有些修行者活动了一下身子,想着方才“五术·符咒”比拼请神后就感受到的一寒气与威压,一时间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脖子。 古神都已隐世,就算他们请神画符,也只是引来古神留在世间的神力。 可刚刚那股寒气与威压…… 虽然那些修行者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出现时伴随着寒气与威压的,也就只有冥神了,他们想猜是程涉川请来的都不行。 所以……难不成……冥王真被那坤道给请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他们正统玄门子弟都不能请来冥王,区区一个歪门邪道,怎么可能请得来冥王! 一定是场馆里的冷气开太足,又因为场中在请神,他们齐齐屏息凝神保持安静,才有了那压迫感的。 对!就是这样! 因为太会自欺欺人,修行者们很快就把自己给哄好了。 而听从静芸安排的警员们,刚把法坛的桌子搬进场馆通往后台的通道,打算稍微休息几秒再继续往里搬呢,却看到不远处的静芸居然整个人悬空了。 “……” 虽然早都看过视频资料了,但这一刻,他们的世界观又塌了。 地心引力都抓不住修行者?! 修行者会飞?! 原地起飞?! 被冥王像小时候一样举起来的静芸红了脸,特别是注意到不远处有警员走来了,脸颊变得更为红润了,羞恼地蹬了蹬腿。 “叔叔!放我下去!” “不放!” 自静芸开始接委托起,冥王已经很久没从静芸脸上看到这种生动的表情了。 活泼又充满朝气,才该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身上所具备的嘛! 冷淡疏离应该是给那些陌生人的,面对他们,应该像幼儿期那样,肆意撒娇耍赖恶作剧才对! 一时间,冥王玩儿心大起,像静芸小时候那样,举着她转起了圈。 “好不好玩儿?小甜糕!好不好玩儿?” “不好玩!叔叔!” “看——哥哥抱你转圈圈还是轻而易举哦!我们小甜糕怎么还是这么轻呀?太虚不给你吃好吃的吗?要不要和哥哥回冥府啊?” “好啦!我信叔叔你没说我变胖了!快放我下来!有人看着呢!” “有人看着又怎么了?!哥哥抱妹妹,天经地义!” “会吓着人的!他们又看不见你!” 没错,静芸说对了。 寂静无声,呼吸可闻的通道里,站在不远处的后勤组警员们,呆愣地看着他们的局长好像被人举起来玩儿“飞高高”,一时间惊惧万分。 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的静虚局长已经是玄门中最厉害的修行者了。 结果,现在他们的静虚局长好像被什么……人?就这么控制住了,还任其摆布…… 会是谁? 难道是…… 警员们在脑海中梳理着那一团乱麻,和场馆中的修行者们一样,想起了静芸开始请神后,他们突然感觉到的寒气与威压。 而他们的静虚局长请的是…… 三名警员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摆放在桌上的那根,写着《轮回符》的竹签,然后又看向了彼此,似乎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那枚他们局长盖在符箓上的印鉴。 冥……王…… 相信科学!相信科学!相信科学! 三名警员不停地在脑海中念叨着“相信科学”,后面又念起了入队誓词,结果…… “哦——” 抱着静芸转够了圈圈的冥王,应下声后便撤去了障眼法,又在将静芸缓缓放回地面上后,抬手覆上了静芸羞得通红的脸颊,笑看着静芸因为羞愤而微微瞪了他的那一眼。 静芸因为不好意思,扭过头看向了通道尽头的后台,而冥王也将目光暂时从静芸身上挪开,瞥向了不远处因他突然出现而被彻底惊呆了的三名警员。 “走了,尊上。” 不再用心灵感应与冥王交流的静芸,知道冥王撤去了障眼法,也知道不远处的三名警员肯定吓坏了,但冥王变都变出来了,静芸再阻止也没用了,便扯住了冥王的衣袖。 冥王闻言,立即柔声应了句“好——走”,垂眸看了一眼静芸像幼年学步时那样扯着他的衣袖往前走的模样,嘴角扬起的笑意更加深刻了。 不过…… “昭昭,你怎么不唤我哥哥了?” 知道自家冥王叔叔,是想在给自己撑腰的同时,让自己唤他“哥哥”。 但叔叔就是叔叔,叔叔怎么能变成哥哥呢? 于是静芸把这个问题当做没听见,只又扯了扯冥王的袖子,答了句:“快走!” 一米九的冥王大人,宽肩窄腰,一身宽大袍服都遮不住他的健硕身姿,却被静芸这么一扯,就娇娇弱弱地笑着往前踉跄了几步。 而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三名警员,看明白了冥王瞥向他们的那一眼。 是让他们赶紧跟上呢。 只是在回过神,休息完毕要再次搬桌子时,看着冥王那在静芸身后跟小碎步似的步伐,听着冥王那明显夹过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寒颤。 谁敢信……一个掌握世间生灵生死大权的大佬,居然被他们静虚局长牵着走,还夹着嗓子说话?! 就好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一迈腿,走起了猫步,一张嘴,却生生吼出了“喵”叫。 三名警员在将桌子搬起来的同时,于看向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感叹与拜服。 不愧是他们局长啊—— 就问,这世上,谁能让堂堂冥王这样! 而且,他们刚刚也在听冥王夹子音的同时,好像听到,冥王让他们局长,叫他……哥哥?! 震惊的情绪在三人之间逐渐蔓延。 他们好像……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有点惊惧,但更多的是兴奋。 第217章 尊上可真会借花献佛哈! 冥王的威压太过强大,三名警员将放了香炉的桌子搬到静芸的休息室后,将好奇心强行压下,赶紧离开了房间。 而冥王的地位摆在那儿,虽然朏朏、桃夭他们对冥王总是臭不要脸地缠着静芸,让静芸喊他“哥哥”这点颇有微词,但真对上了,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一众精怪妖兽都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一边,将静芸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冥王。 但是,当他们看到冥王指尖蕴着灵力,手动续香,令香不灭,打算一直待在人间的架势,一时间有些破功。 “尊上,冥府诸事繁杂,您身为冥王,冥府之主,在人间逗留太久——不太好吧?” 桃夭试探出声,获得了冥王眉头微皱,深以为然的一声“嗯”。 “的确诸事繁杂。” “但是——我手下的十殿阎罗也不是吃白饭的吧?有他们就够了。” “本尊么——” 冥王笑着伸手,去勾静芸拿茶盏的手,却被菘蓝给他上茶的东西打断了。 “尊上请喝茶。” 菘蓝笑得温文尔雅,恭敬谦和,好像不是故意的。 而冥王又怎么可能是受点阻碍就放弃的神呢? 他只是见静芸的手没有再放到桌子上,才也端起了杯盏。 “既然已经许久未见昭昭了,昭昭今日又主动找了本尊,以防昭昭过于思念,本尊就趁今天这个机会,好好陪陪昭昭。” 说着,冥王就对静芸投去了一抹笑意,试图得到静芸的肯定。 静芸听得忍俊不禁,嘴角也微微勾起,想点破冥王的小动作,最终还是选择给自己叔叔留点面子。 真当她不知道呀? 她的签筒被鬼差动过手脚,今天只能摇到请冥神的符。 她明明就是怕自己不请冥王,冥王生气给手下的一众冥神鬼差“好看”,所以才如了自己冥王叔叔的愿的。 算啦——谁叫这是自己叔叔呢。 “叔叔,月谣在你那儿如何?该可以入轮回了吧?” 既是转移话题,又是关心月谣。 到底是自己的委托人,既然有这个机会,静芸还是要问一问,关心关心的。 当然,她也不是不放心冥王。 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即使看着很不着调,却也从不会诓她。 主要是冥府的灵气虽然不如人间,但是月谣的情况也是特殊,身为魂体,也的确在阴气浓重的冥府修行更好。 只是,月谣的心智太小,静芸因此摸不准月谣的修行情况,所以才有此一问罢了。 而冥王捏起一枚朏朏从供桌上端来的葡萄,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它修炼不到家,还要再过些时日。” “昭昭,你既然想我,找我过来,怎么不准备点我爱吃的呢?” 冥王回答完问题就立即转移了话题,微皱着的眉头,带着一丝幽怨。 好像是他并不想和静芸在一起的时候,聊与其他人有关的问题。 在冥府处理贪赃枉法的摆渡人时是这样,现在说起月谣又是这样。 既然月谣好好的,静芸也就不纠结自己提出的问题了,顺着冥王的问题应了下去。 “因为这是场比拼啊。” “除了我们,场馆里的那些修行者,谁知道叔叔你喜欢吃什么呢?” “要赢这场比拼,自然要按照他们所认为的常识来。” 点着头的朏朏把手中捏着的一枚葡萄剥了皮,刚想吐槽冥王“不想吃就别吃”,然后把自己手中的葡萄抛入嘴中,却在刚把葡萄抛起来时被冥王截了胡。 “大胖猫可不能吃葡萄。” “不……我现在……我不是大胖猫!” 没能把吐槽冥王的话说出口的朏朏,本来想说自己现在是人形,不是猫的,却在后一步意识到冥王是在骂自己胖,立即咬牙切齿地改了口。 当看到冥王笑着将他剥了皮的葡萄,挥挥手用灵力剔除葡萄籽再递到静芸嘴边时,朏朏磨牙的声音更响亮了。 “尊上可真会借花献佛哈!” “看看,这一下,你都会用成语了。” 又将自己手中的葡萄用灵力送到静芸嘴边的冥王点了点头,一副“我心甚慰”的模样,气得朏朏差点吐血三升。 静芸喜欢看身边的师兄姐弟妹和自己叔叔斗嘴吵架,这会让她感觉好像还在山上,还在小时候,一时间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人终究是要长大的,她也终究是要飞升的。 那样他们才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 静芸看了一眼时间,吃了冥王递到她嘴边的两枚剥了皮、去了籽的葡萄,站起了身。 “桃夭说得没错,冥府事情挺多的,离不开叔叔。” “叔叔和我们一起吃完午餐就回去吧?” 说着,静芸抬手,便撤去了冥王施加在香上的灵力,让香可以继续燃烧,但只是燃烧得稍微慢些,可以维持到他们一起吃完午餐。 “我暂时离开一下,叔叔,你要和桃夭他们好好相处啊。” 只要话题衔接得快,冥王就来不及拒绝。 已经走到门口的静芸,对摇头、点头都来不及的冥王笑着挥了挥手,看着冥王就最后一个问题点了头,才放心地关门离开休息室。 休息室里安静了半分钟,等静芸差不多走到距离场馆一半路程时,静芸的休息室里便乱成了一团。 自认为没有答应静芸,吃完午餐就回冥府的冥王,抬手便要再次将静芸请他来的香永远维持在当下的燃烧程度。 而朏朏、桃夭他们,只听静芸一个人的,既然刚刚静芸都发话了,让冥王吃完午餐就回冥府去,现在便不让冥王做小动作。 一休息室的精怪妖兽齐齐出手打算拦截冥王挥出的灵力,结果冥王微微抬手,朏朏、桃夭他们就化为了原形。 朏朏变成了毛茸茸,的确比刚下山时胖了一圈的大白猫,沧浪变成了若靠两条后腿站起来,都能有人高的大黑狼。 桃夭是受休息室高度限制而缩小的桃花树,南枝是一棵腊梅树,不过两棵树的树干上,都模模糊糊地长着一张人脸。 菘蓝最脆弱,是一株板蓝根,怎么看也看不到什么五官。 不过冥王还是稍微有所手下留情的。 因为赪鲤和玉精没事儿,两个小娃娃没注意到休息室里剑拔弩张的氛围,还在努力往供桌上爬,去吃好吃的呢。 一手支头,一手再次捏起一枚葡萄的冥王,抬眸看着静芸出现在后台转播的显示器里,嘴角扬起了一抹漫不经心的嗤笑。 “倒是团结。” “可就你们这点道行,护得住昭昭么。” “再练练吧。” 因为被轻看而气急败坏炸了毛的朏朏跳上桌,对冥王呲牙,却被冥王随意挥了挥手的动作掀下了桌,然后被守在桌边的沧浪叼住后颈脖接住。 “别想着告状。” “你们自己在昭昭比赛完回来前变回来。” “本尊可不想看到小甜糕掉眼泪,更不想看到小甜糕最后经历生死离别。” 10:30到了,由转播可见,安静的场馆内,静芸在与天禧互相行了拱手礼后,开始了“五术·针灸”的比拼。 两人身前各是一个高一米七的针灸铜人,由李忠谠播报穴位。 这一比拼,考验的是施针者对穴位的熟悉度、施行针灸的熟练度以及施针时的心态。 针灸铜人身上的每一个脉络,都连接了中央大屏,若有人施针错误,不止中央大屏上对应的电子铜人会出现红灯示警,银针也无法插入实体铜人的体内,比赛即刻结束。 如果最终两人都施针正确,则以中央大屏上所记录下的每一次落针速度取胜。 冥王十分相信静芸的能力,看着转播里都是静芸的手部动作,并没有静芸整个人的画面,冥王便勾了勾手指,用灵力将静芸暂时让桃夭帮忙保管并点午餐的手机拿到了手中。 总不能让小甜糕的手机在地上躺着。 因为把桃夭变回了原形,才令静芸的手机才掉到地上,罪魁祸首冥王却是拿静芸的手机拿得十分心安理得。 静芸的手机是有密码的,不过解开密码的方式有点特殊。 一种是图案密码,只要知道“后天八卦”就能解开,另一种需要用一点灵力才能打开。 冥王想也没想,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食指指尖轻敲手机侧面的指纹解锁按钮,注入一丝灵力,便顺利开启了静芸的手机,并目标明确地打开了静芸的通讯录。 就像桃夭、朏朏他们不信任他一样,他也不信任桃夭、朏朏他们。 他想亲眼检查一下,他不在他的小甜糕身边时,他的小甜糕会不会有一丝红鸾星动的可能。 第218章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心中有数吧 天禧在针灸落针上其实已经算是又快又准了,但速度上还是比不过静芸。 要不是修行者们都相信九州官方开展的大会绝不可能有黑幕,他们真的就要怀疑静芸是不是早就知道题目了。 不然,怎么每次从听题到落针,连3秒都不用?! 而天禧用前三针知道自己比不过静芸后,仗着自家宫主没再给他压力,整场比赛比下来松弛无比,还真就在那儿一边下针,一边学静芸怎么落针的。 当静芸与天禧互相行过了拱手礼,上午的比赛终于结束了,接下来是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 转播里显示静芸开始离场,查完静芸手机的冥王看向了还在努力冲破他所施加的禁锢,想要幻化成人形的朏朏、桃夭他们。 “没用。” 冥王轻嗤,在静芸回到后台前,随意挥了挥手,解除了自己所施加的禁锢,还帮朏朏、桃夭他们幻化成了人形。 倒不是冥王好心,他是怕朏朏、桃夭他们耍心眼,硬拖到静芸回来都不幻化成人形,然后和静芸告状,说他欺负他们。 “待会儿昭昭回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心中有数吧。” 冥王威胁了朏朏、桃夭他们一句,又抬手,将静芸的手机递给了桃夭。 “午餐到了,去拿。” “是!尊、上!” 因被强行变回原形而咬牙切齿的桃夭,伸手一把夺过冥王递来的手机,转身拽着菘蓝和沧浪就出了门。 拿外卖的力气活为什么没叫上朏朏这只雄兽? 因为他是山上最茶的! 而场馆通往后台的通道里,静芸走到半路,李忠谠便拿着静芸炼的丹药、画的符纸来找她了。 “局长,听后勤组的同事说……你在第五场‘五术·符咒’比拼请神的时候,真的把冥王请来了?” 李忠谠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与对静芸的敬佩。 而对于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人,且还是自己的副手,静芸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见静芸一边抬手接过丹药和符纸,一边应下了一声“嗯”。 “吃午餐的时间到了,是否要同去?” “不了不了不了!” 李忠谠笑着,却又连连摆手拒绝。 满足了好奇心就够了,现在年纪轻轻的,他还不是很想见冥王。 “我和上将他们一起吃去,局长有吩咐的话随时联系我就好!” 静芸也不强求,点了点头。 “若有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 “是!” 李忠谠对静芸敬礼,目送静芸离开的背影一小会儿后,就转身跑向了前往主持台的通道。 “怎么样?真的假的?!” 被派去送东西并确认消息真实度的李忠谠一跑回来,岳成功他们就赶紧向李忠谠确认起了结果,见李忠谠点头,都不禁长长地感叹出了声。 不愧是我们九州官方都一致认定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 岳成功他们三人笑意盈盈的脸上,满是兴奋与骄傲的神色。 “去!忠谠,你悄悄叫人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就算那些修行者对静虚道长有偏见又如何?咱们静虚道长都能请来冥王了!他们不认也得认!” 今天是“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开展的最后一天,也是比拼出魁首,任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最终局长的重要一天,所以他们三个都到场了。 坐在那能够俯瞰全场的主持台上,在看玄门五术比拼的同时,他们也都看到了那些玄门修行者对他们静虚局长的态度。 明明他们静虚局长的实力超群,几万人也都有目共睹,可那些修行者偏偏就是不接受。 他们静虚局长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全方位地了解了那些玄门的底细和修行态度。 可他们的目的却在这一场大会中迟迟未能达标。 他们想要他们的静虚局长,毫无争议地坐稳“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可是,他们似乎看轻了这些修行者心中,对坤道的偏见。 当然,应该也是有什么“歪门邪道”的因素。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静虚局长来自何门何派,但是,看着静芸做委托时的态度,他们就相信静芸是正道修士。 现在更加可以论证这一点的,就是他们静虚局长画符请神,直接把冥王给请来了。 那些玄门修行者再怎么有偏见,也不能否认冥王的出现吧?! 吴易心十分坚信这一点。 只是…… “虽然不保证这个消息传出去后,那些玄门修行者是否真能信服静虚道长,但我们还是得和静虚道长报备一声吧?” 自上次将静芸他们请到南城部队吃午餐,又请静芸做了个委托后,只要对上静芸,岳成功都不自禁地要注意他们是否会冒犯了静芸。 “什么事都不能瞒着静虚道长,有事直说”这一句话,岳成功见静芸一次,就在自己脑海中反复念叨一次。 蔡江南对此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觉得冥王直接出现在他们后勤组的警员面前,就是来给他们静虚道长撑腰的。 三位九州官方的大佬商量定了主意,李忠谠便听了命,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给静芸发去了消息。 李忠谠:局长,关于冥王被你请神请过来的这件事儿,能在场馆内传播吗? 李忠谠:就是——那些玄门修士看着,对你偏见过于严重了,但是你请神真能把冥王请来,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吧?! 短信发送的速度很快,可以说是瞬间就传输到了静芸的手机里。 可惜,现在手机不在静芸手中,而在领着菘蓝、沧浪,去场馆后门拿午餐外卖的桃夭手中。 桃夭看着手机里李忠谠发来的消息,盯着“冥王”那两个字,瞬间想起了在休息室里冥王把她们打回原形的事情。 一时间,桃夭气得戳了戳静芸手机屏幕中显示的“冥王”二字。 “怎么了?桃夭。” 提着两大保温袋的菘蓝微微歪头,笑问桃夭,于是桃夭就气呼呼地开始和菘蓝、沧浪分享自己心中的怨气了。 “那臭不要脸的就是故意的!他居然在九州官方的人面前现身!” “虽然说……他是为了给昭昭撑腰……算是好事儿吧……” “但、是!” “他肯定没经过昭昭同意!他自作主张!” “现在可好,九州官方都打算通过传播昭昭请神把他请出来这件事儿,让那些修行者服气昭昭了!” “他怎么总是违背昭昭的意愿啊?他就不怕昭昭不高兴吗?!” “对着昭昭的时候,总叫昭昭对他一口一个‘哥哥’,看着好像很宠昭昭的样子……臭不要脸……” “还有……凭什么我们不行啊!” “虽然我们的确不是什么神啊仙啊的吧,但是……我们这么多的精怪妖兽都能听命于昭昭,不也是昭昭的能耐嘛……” “风头还真是让他占尽了……” 桃夭气得不行,双手紧紧地环抱在了胸前,还对此十分嫉妒。 而听着桃夭吐槽的话的菘蓝,还是笑得很温柔。 就算刚刚冥王把他打回了原形,现在还通过九州官方在静芸面前拉高了地位,也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世道如此,昭昭也无可奈何啊……” “不过没关系,等今天比完了赛,昭昭坐稳了那局长之位,成为了各玄门的门主,就可以把我们带到他们面前了。” “到时候,我们也就可以给昭昭撑腰了,他们也就会知道我们都只听昭昭差遣了啊!” 桃夭听着菘蓝开解自己的话,缓了缓,可最终还是气不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快走吧快走吧!别让昭昭等饿了!” 桃夭挥了挥手,领着两只手都提满了超大保温袋的菘蓝、沧浪,加快了赶回静芸休息室的脚步。 而场馆内的后台,与李忠谠聊了会儿的静芸刚刚走回自己的休息室。 一推开休息室的大门,早就闻到静芸气息的朏朏,立即柔弱又委屈地扑到了静芸怀中。 哼哼唧唧的小模样,却又不说怎么了,引得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朏朏扑个满怀的静芸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了?谁惹我们朏大爷不高兴了?” 既然静芸问了,朏朏便从静芸的怀中稍稍直起了身子,连为了成功扑进静芸怀中而特意弯曲的腿都稍稍伸直了些。 但冥王的威胁犹在耳畔,朏朏最终只语调九转十八弯地念了句:“昭昭~你可回来了~” 说着,朏朏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冥王。 ——“待会儿昭昭回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心中有数吧。” 嗯——有数。 但他也可什么都没说哦! 静芸循着朏朏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冥王叔叔,神色了然,无奈笑问。 “叔叔,刚刚我不在的时候,你欺负朏朏他们了?” 冥王听着静芸的提问,看着朏朏在静芸怀中那“小猫得志”的样儿,直接给气笑了。 吃醋吃的。 清脆的一声“啪嗒”,是白瓷的杯盖与杯盏相碰撞而发出的声音,但将手中杯盏放到桌上时,又是无声的。 “昭昭,你确定你身边的这只是千年的狸奴,而不是千年的狸妖?” “无忧道长这做派,若在从前,可活脱脱是个祸国殃民、滥杀忠臣的妖妃啊!” 静芸还没说话呢,朏朏就又哼哼唧唧、可怜兮兮地添了把火。 “昭昭~冥王大人怎么这样啊!他居然骂你是昏君~” 第219章 装得真像 茶茶的朏朏和对茶过敏的冥王之间剑拔弩张,冥王刚想嘲讽朏朏一句“那你就是承认自己是狸妖,是昭昭身边的祸害了”,静芸就突然开了口。 “现在是新时代,是人民当家做主,没有什么君臣,更没有什么妃妾。” 静芸轻捏了一下朏朏的脸颊,引得朏朏立即委屈地“哎哟”出声,可怜兮兮地站直了身子。 冥王以为静芸是向着他的…… “叔叔,你也是,身为长辈,不要欺负朏朏、南枝他们。” 冥王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静芸嗔怪了,再看着朏朏那得意的模样,眉头不悦地微皱起来,想缓缓,没缓过来,末了,直接被气得哼笑出声。 “长辈……” 冥王咀嚼着这两个词,扫向朏朏和南枝的眼眸微眯,最后扭头又不服气地哼出了声。 搞得他们多年轻似的。 知道年龄、体重、身高是女生不可提的禁忌,冥王为了避免在攻击别人的时候冒犯到静芸,最终选择了忍耐。 而朏朏和南枝看着堂堂冥王当着静芸的面忍气吞声,也不禁在心底轻哼。 搞得好像很宠昭昭、很在乎昭昭似的。 冥王遗忘了的最初,朏朏、南枝,还有不在休息室里,去拿外送午餐的桃夭、菘蓝、沧浪他们,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并且能记一辈子。 两边人相看两相厌,过节发生时还只是小婴儿的静芸,也不是很明白他们两边人平时也没怎么见过,怎么就搞得很敌对似的。 静芸虽然喜欢看身边人打打闹闹,但并不喜欢他们针锋相对,端平了水后,静芸便轻轻推了推朏朏。 “去坐好,待会儿就吃午餐了。” “哦!” 不能吃荤后对吃饭的兴致也不是很高了的朏朏,蔫儿蔫儿地应了一声,搬着板凳就坐到了静芸身边。 不过,看着静芸抬手,再次解除了冥王在香上施加的灵力,朏朏又高兴了。 赶紧走吧! 堂堂冥王,和我们抢昭昭? 臭不要脸! 知道静芸撤去香上的灵力,并感受到朏朏嘚瑟的目光,正在给静芸剥葡萄皮、去葡萄籽的冥王,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手上的力气,引得葡萄汁溅了满手。 这些个精怪妖兽,若非都是他家小甜糕身边的,受他家小甜糕在意和喜爱,他总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昭昭,哥哥不小心弄脏了手呢,怎么办?” 冥王微皱着眉头,就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还在静芸面前摆出了副甚是苦恼的模样。 堂堂冥王,寿数不可考量,还问这个弱智问题? 出门左拐去洗手呗! 不行,身上就没个素帕、纸巾什么的? 朏朏在心中边哼边吐槽冥王,还慢悠悠地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方冰蚕丝手帕,十分做作地抖了抖,然后擦起了脑袋上根本就没有的汗滴。 像我!就有昭昭给的素帕呢~ 而静芸并没有朏朏那样多的小心思,听冥王这么说了,便在应下一声的同时,去取自己灵府中的冰蚕丝手帕。 不过还不等静芸拿出来,站在一旁很少说话的南枝便率先向冥王递上了自己的那一方素帕。 “尊上请用。” 南枝恭恭敬敬地向冥王双手递上自己的素帕,看向冥王的眼眸也恭敬有加。 但依然叫冥王觉得不爽。 他要的是他的小甜糕给的素帕,这南枝平时一声不吭的,现在凑什么热闹! 而静芸见南枝给冥王递素帕了,便收回了自己探入袖中的手,还好脾气地回了冥王一句:“叔叔用手帕擦擦手就好了。” 好像冥王真和小孩子一样,不知道自己手脏了要怎么处理似的。 对方到底是冥王,朏朏不敢笑出声,只能低头猛抖肩膀。 而冥王顾及着身边坐着静芸,不想在静芸面前显得太冷漠与高高在上,只对南枝勾起了冷笑,从南枝手中拽走了素帕。 屁股还没坐热,休息室的门便又被人推开了,是桃夭他们带着午餐回来了。 朏朏便又站起身去帮沧浪、菘蓝搬桌椅、放餐盘,桃夭走到静芸身边,将手机还给静芸。 “刚刚李忠谠给你发了短信。” 说着,桃夭还十分不爽地瞥了一眼,因为葡萄汁溅了满手,正在用素帕擦手的冥王。 静芸应了一声,看起了短信,当静芸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起舞,桃夭的注意力便又转到了静芸的手上。 静芸:可以。 毕竟这件事,从她的冥王叔叔擅自现身起,就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了。 既如此,如果把消息散布出去,对于九州官方有利,那就随便九州官方吧。 反正,她也已经把那些玄门都观察得差不多了,现在唯一好奇的,只有那鍸山·天仙观的天谨道长了。 而桃夭却因静芸的回复瞬间破防了,十分不高兴,且十分不服气地重重“哼”出了声。 静芸被桃夭哼得微愣,不解的同时,伸手攀上了桃夭环抱在胸前的臂弯。 “好师姐,怎么了?” 桃夭是想和静芸吐槽冥王的,说他阳奉阴违,说他自作主张,但想起回来路上菘蓝开解她的话,便又忍住了。 快了……反正今天下午就能与那些玄门决出胜负了! 桃夭怕影响了静芸下午比拼,便最终应了一句“没什么”。 “昭昭,尊上,快来吃饭吧!” 不远处,菘蓝笑意盈盈地招呼着两人用餐。 一个休息室的精怪妖兽虽然看冥王不爽,但都注意着冥王的地位,而静芸只将冥王当做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应了一声便站起了身。 静芸的这个态度正是冥王想要的,这代表着自己在静芸心中是家人,心情总算好了些许。 不过,在站起身时,端着一盘处理干净了的葡萄肉的冥王,随手抛起了自己手中属于南枝的素帕,随着素帕从半空中飘落,离火迅速将其吞噬,最终是连半点尘埃都不曾留下。 这头,冥王与静芸、朏朏他们一起,在休息室里吃起了午餐。 那头,收到静芸允许的答复后的李忠谠,在和岳成功他们快速吃完了午餐后,就将“把静虚道长请神,真把冥王请来的消息,悄悄在那些玄门之间散布出去”的任务,在“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临时后勤工作群”里发了下去。 李清蓉特别积极,好像就住在工作群里了一样,几乎是李忠谠前脚刚发布完任务,后脚就在群里回复了:收到! 而在李清蓉发出了回复后,很快,工作群里就开始了接龙。 八百多人的群,接龙还没结束,原本在场馆中休息的警员们已经开始了任务。 他们三五成群,散布到了场馆内的各个角落。 有的佯装干活,并边干活边开小差地聊天,有的就直接以午间休息的形式进行闲聊,还有的,直接手拉着手到场馆外去晒太阳。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每一个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听到。 反正在“玄门道法探讨大会”期间,整个南山体育中心都被九州官方包了,还给原本在南山体育中心的工作人员们放了带薪假。 现在,整个南山体育中心里,没有一个不是九州官方或玄门的人,他们根本不怕被普通老百姓听到他们故意散布出去的玄门消息。 他们只怕——这“静虚道长请神,真把冥王请来”的消息,不能叫那些玄门中的每一个修行者听到。 “诶,你听泉安他们说了吗?” “什么啊?” 和李清蓉一起考进“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警员董琪涵,明知故问不说,还真就装作了一问三不知。 “泉、安、他、们……泉安是谁?他们又是谁?他们干嘛的?说什么了?” 听着好友直接把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给问了出来,为散布消息做了铺垫,李清蓉差点憋不住笑。 但身为一名优秀的资深警员,李清蓉还是把笑意憋住了。 并且,为了演得更逼真,李清蓉还回忆起了自己得知,自己最崇拜、最敬爱的静虚道长,真把冥王请来的消息时的那种惊奇和激动,完美复刻到了现在。 “诶呀!泉安他们就是九州首都市中心公安局考进‘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同事啊!现在负责静虚道长那边的后勤工作。” “你可不知道,就今天第五场‘五术·符咒’的比拼结束,静虚道长不是没有像那位天谨道长一样,重登法坛将画符请来的神请走,而是让泉安他们把供桌搬回后台吗?” “哎哟——他们这不搬不知道,一搬真的……” 李清蓉“啧”了一声,满是感慨。 “真的什么呀?你快说呀!” 董琪涵把因为好奇,而着急八卦的情绪氛围提供到位了。 李清蓉也佯装谨慎与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即将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一些不知哪个玄门的修行者,脚步微挪不说,还伸手拉了一下在旁边充当听众的警员,缩短了他们三人之间的距离。 但是,声音分贝并没有降低多少。 “他们就这么帮静虚道长搬供桌,结果真的在前往静虚道长休息室的通道里,看到静虚道长所请的冥王,突然出现在静虚道长身边了!” 配合惊讶的语气,李清蓉的声音分贝佯装自然地陡然提高,成功令从他们身边行走过的玄门修行者们听到,且听得一清二楚了。 一时间,“啊”的惊讶声,不仅出现在了李清蓉身边的两名警员口中,更出现在了那些路过听到这个消息的修行者们的心中。 第220章 我真的感觉到了!是冥王!真的是冥王! “真的假的?!” 见身边走过的修行者们,或停下、或缓慢了前行的脚步,两名警员异口同声地继续明知故问,就为了提供条件,让李清蓉能顺利抛出可以论证这个“听说”的证据。 而李清蓉也立即“当然”出了声。 “在第五场‘五术·符咒’比拼,静虚道长请神之后,你们难道就没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气,还有一种不知从哪里来的威压吗?” “而且,那股寒气和威压,在比拼完,静虚局长退场,泉安他们跟着把供桌搬走后,就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这些感觉,你们难道没有感受到?” 李清蓉问着两名警员,同时也问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修行者。 “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 两名警员将相同的回答回应得此起彼伏,而这四个字也同时回响在修行者的脑海中。 普通警员都感受到了的异常,他们身为修行者,对环境变化的感知更加敏锐,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只是,他们都不愿相信罢了…… 不信冥王真的被一个坤道请到了人间。 不信冥王真的被一个歪门邪道请到了人间。 最不愿相信的,是他们在观战了一早上后就应该相信的,或许更早,在九州官方郑重介绍那静虚道长时就应该相信的—— 他们不如一个坤道,不如一个歪门邪道,而那个坤道,那个歪门邪道,才不过十八岁…… 可他们不愿相信的事实,却被这些普通警员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令他们不得不信…… “而且,那可是泉安他们三个亲眼看见的呢!” “嘶——你们说,要是静虚道长没有把冥王请走,我们现在去趴静虚道长休息室的门缝,还能不能看到冥王啊?” 李清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但目光飘飘忽忽地固定在了那些匆匆离开原地的修行者的身上。 哼~就知道他们忍不住! “走吧。” 完成了任务,李清蓉抬手挽上了董琪涵的臂弯,又拍了拍另一名队友的肩膀,大声散播消息,轻声说着撤离。 董琪涵一边貌似激动地说着“我要把这个消息和鲁悦分享一下”,一边用手机打字,与李清蓉进行真实交流。 董琪涵:看你玩儿得挺高兴的,我还以为你要转战阵地进行下一场表演呢,影后。 “你说我也说!我也要和我哥分享这事儿!” 看完了董琪涵打字内容的李清蓉,面容兴奋,实际对好友傲娇轻哼一声。 李清蓉:这就是你不懂了!老演员穿剧组容易穿帮知道吧! 李清蓉:反正不算我们仨都有八百多人呢,就算一组四五个人,只要每组都演一场,就足够传播消息了! 李清蓉:而且,这还没算上那些听到了消息的修行者,会不会继续传播的可能性! 李清蓉:视后,对于小剧场演出,你还是需要学习的嘛! “好嘞!” 董琪涵一语双关,应了李清蓉嘴上说的话,也应了李清蓉手机上打字的内容。 偌大的场馆中,“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警员们,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陆陆续续将静芸真把冥王请来了的消息传播出去。 不过一个小时,差不多所有玄门,或通过警方、或通过通道,都知道了这个对他们来说极为震撼,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的消息。 不因其他,只因听到李清蓉三人聊天内容的修行者,为了亲自验证消息是否属实,真的跑到静芸休息室那儿偷看了。 只是,被朏朏他们惹得不高兴了的冥王,所释放的威压比静芸请他来时释放的更加强大,压得那些个修行者靠近不得,最终只能落荒而逃。 “掌门,真的!我真的感觉到了!是冥王!真的是冥王!” 迅速跑回落脚酒店的鍸山·天仙观的弟子,或许因为逃跑的速度足够快,所以冥王威压好像还紧紧跟随着他,吓得他瞪大了一双眼睛,大口呼吸着,与程尚贤汇报这个惊人的消息。 “而且、而且……九州官方都知道了!那个静虚道长身边,真的出现了冥王!他们亲眼看到的!” 得知了这个消息,正喝茶,打算待会儿抽查一下程涉川人相、奇门遁甲与五术准备的程尚贤,握着茶杯的手不禁一紧。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可是鍸山·天仙观的掌门啊! 连非玄门中人的九州官方都感觉到了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他只是不愿相信……不愿放弃…… 那可是能够决定每一个玄门、每一个修行者,所接委托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之位啊! 那可是已经两千多年未曾出现过的,能够一统,并号令所有玄门的玄门门主啊! 可那是冥王…… 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的,被那个歪门邪道中的区区坤道,所请来的冥王…… 一时间,程尚贤心乱如麻,不过,在面上,身为一派掌门的程涉川,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掌门?” 久久未得到答复的弟子,怯怯地抬眸看了坐在沙发上的程尚贤一眼,令程尚贤提前梳理好了心绪。 “啪、嗒”一声,程尚贤缓缓将茶杯放到茶几上,话语平静又充满了威严。 “怎么,难道你是亲眼所见,冥王出现在了那个静虚身边?” 一听程尚贤这么问,弟子不禁微愣,缓缓摇了摇头。 他怎么敢啊…… 刚靠近那静虚道长休息室的方圆五米范围,他就被那威压压得险些喘不过气来,他想再往前走一步,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了。 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那静虚道长瞧着的确是绝世出尘,温和清冷,身上根本不会有,也不会平白无故释放出这样强大的威压。 他怎么敢再靠近一步,甚至推开一道门缝,去看冥王是不是真的在那静虚道长的休息室里啊! 而程尚贤看着弟子摇头,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安抚自己的突破口,微微松了口气,又微皱着眉头教训起了那名弟子。 “既然不是亲眼所见,那就不要乱说!” “一个年纪轻轻,又没有正经师门传承的坤道,怎么可能真的请来冥王?” “下去吧!不要再危言耸听,影响了旁人的道心。” 被教训了一通,刚被冥王威压吓过的弟子委屈得不行,但又不能反驳什么,毕竟自己的确是没有亲眼看到冥王,最终只能应下一声“是”,然后默默退出程尚贤与程白知的房间。 待房门闭合,弟子来时正好在上厕所的程白知,等弟子走了以后才缓缓走回程尚贤的身边。 明明什么都听到了,他却明知故问。 “爸,刚刚怎么了?你生气了?” “门下弟子在外头听了些谣言,说什么,那静虚请神,真把冥王给请来了,还跑到我这儿来说了。” 再次拿起茶杯的程尚贤哼笑一声,说了句“简直是胡言乱语”。 程白知笑着附和了句“就是”,但垂下了眼帘的眸子里,映着程尚贤用力握着茶杯的手。 “这事儿,你知道就知道了,别跟天谨、天淳说,免得影响了他们下午比拼。” “也不知道有多少弟子知道这事儿了……你去,也跟他们嘱咐一二去!” 程白知立即应了一声“是”,便站起身子出了门。 他当然不会去和程涉川说。 最重要的,是不会去和他的宝贝儿子程若朴说。 毕竟,岂止是程尚贤巴巴地望着程涉川能在这一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中夺得魁首。 他更加希望程若朴能胜了静芸、胜了程涉川。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父亲的眼里,就只有他的大哥和他大哥的孩子呢! 明明他和他的宝贝儿子也不差的! 若他的宝贝儿子能夺得这一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魁首,那么,他盼了几十年的天仙观掌门之位,就是他宝贝儿子的了! 至于程涉川…… 就算他的宝贝儿子这一次不能获胜,叫那程涉川侥幸赢了,那他们也来日方长。 程白知不觉得自己儿子哪里比不上程涉川,就算程涉川坐上了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的位置,他也觉得只是暂时给他儿子占的。 迟早——他的宝贝儿子会成为最厉害的修行者,把所有人都统统比下去! 程白知就怀揣着这份坚信,去嘱咐天仙观中的各位长老与弟子,不要乱传“谣言”了。 但到底是有些晚了。 毕竟,知道这则消息的人不止天仙观的弟子,而南山体育中心附近的每一家酒店里,住的也不止一个门派的修行者。 偏偏,程尚贤、程白知所居住的酒店,与程涉川、程若朴住的还不是同一家,就算用手机警告门派中的弟子不要“传谣”,也实在是有些来不及。 早在天仙观的弟子将消息禀报给程尚贤时,程若朴就在他和程涉川所住酒店的大堂里,听到了“静虚道长真的把冥王请来了,千真万确”的消息,并匆匆去找了程涉川。 “哥,怎么办啊……接下来的比赛,你……” “我会赢的!” 正在复习巩固“五术·人相”知识的程涉川,急切地应下了程若朴那未说完的问题,放在书页右上角的手也不自禁地攥紧,将书页揉皱了。 “不论如何……我一定会赢的……” 程涉川嘴唇微抿,在稍稍沉默之后,对还想说些什么的程若朴说了一句“你先出去吧”。 话到喉头被噎住,程若朴哑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又笑了起来。 “嗯!我相信哥会赢的!我也会赢的!” “哥你好好复习巩固,我也去我房间复习六壬了!” 房门被程若朴轻轻合上,同时,程涉川手中被揉皱的书页,终究是被撕下了一角。 第221章 吵起来了 出了“九州官方的人亲眼看到了,静虚道长请神真的把冥王请来了”这事儿,这午休,各玄门是休息不了了。 每一个修行者的心中都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真相,还有那个被他们视作歪门邪道的坤道。 不过,有些玄门的心情虽然也是复杂的,但非要说好坏,还算是偏好的。 因为他们看了一早上的五术比拼,差不多已经服了静芸了,就差最后九州官方宣布结果了。 所以,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个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的答案,对他们来说都不算是意料之外,只能说是来了一个更让他们心服口服的证据罢了。 但是…… 这坤道到底是出自哪个门派,又是何师承啊?! 他们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明白。 而早上输了两场比赛后,被师父白白骂了半天的白苍灵,即使脑海中多了一段好似前世的梦中记忆,也依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坐在一边沉默。 但他心里是高兴的。 他们多少修行者,又有多少修行者请过冥神画过符,可是,这么多的修行者,又有谁,请神真把冥神给请来了? 而且,这还是冥府之尊——冥王,亲自驾临。 这一次,他的静芸,一定能坐稳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了吧! 午休的三个多小时,在一众修行者的试探、挣扎与认命中很快就过去了。 14:00,是今天的第七场“五术·人相”的比拼。 在静芸与程涉川互相行了拱手礼后,中央大屏上跳出了考题。 那是一张由机器随意拼接组成,然后完美融合出来的逼真人脸。 不仅发际线上的头发仔细看可谓根根分明,就连眉毛的疏密倒向都十分清楚,再是微弱的光影变化,将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如果不说,都会以为这是真人拍摄出来的照片。 而答题方式,依然是在a4纸上作答,同时记录时间,看谁分析得又准又快。 也不得不说,整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看下来,就静芸与程涉川两人对上时最有看点。 不过五分钟,两人与前两次比赛一样,又差不多同时交了卷。 “脸型圆圆人温和,正直坦荡受神眷。” “发际线高额头圆,心胸豁达人良善。” “眉头细短尾粗乱,怒起伤人难存钱。” “鹿目睛亮眼纹长,超凡自然享安乐。” “鼻骨宽阔鼻孔大,积极向上意志坚。” “唇圆纹重常担忧,情感财富需费心。” “耳高廓尖有垂珠,晚年顺遂寿命长。” “此人性格温和,心胸豁达,是大吉之相。” “但仍需自身正直坦荡,同时细细分辨身边亲友为人,避离金钱交易,带来纠纷。” “常日入山林,多与自然处,宁静以致远,好养于心性,遇冲突时谨记保持冷静,否则将招惹官非,积蓄难存。” “只要顺利度过‘金银劫’,必定顺遂长寿,晚年安康。” 静芸寥寥数语便将面相结论写于纸上,但还是以防别人看不懂,又用白话解释了一遍。 而程涉川是直接用白话,详详细细地把自己分析的面相结果写了出来。 又是这样,差不多的正确答案,差不多的速度。 这一场比试,李忠谠并不知道正确答案,所以还在等待各玄门掌权人的评判结果。 而因为中午得知“九州官方的人亲眼看到了,静虚道长请神真的把冥王请来了”的消息一事,重新站队了的各玄门掌权人之间直接吵了起来。 潇碧宫宫主事锦,身为最早站队静芸的掌权人,直接带头冲锋:“这静虚写了两遍正确答案,很明显,是她更快!” 自认为距离魁首仅一步之遥的程尚贤,可以说是不论如何都闭眼坚持自家程涉川。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输了也怪不得旁人。” “时间不会说谎偏袒,规矩就是都正确的情况下,谁先写完谁就赢,我倒觉得是天谨速度更快!” “天谨是程掌门的天仙观的人,程掌门自然觉得他更快。” 因为白苍灵已经两场比赛全输了,所以对于拿魁首来说再也无望的浮罗观观主事全,不禁哼笑一声,站在了静芸那边。 他可不是服了静芸,他只是偏心自家弟子白苍灵罢了。 既然他最看重的弟子白苍灵站队那静虚,那他也就站队静虚了。 而且,他也受不了程尚贤说一套、做一套。 他还记得昨天公布晋级决赛名单后,他们几个掌权人凑在一起时,这位程掌门说的话呢。 ——“走到哪里都是造化,我们修行之人,该把这些名利放轻才是!” ——“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赢了,我们莫骄躁,输了,也莫不服啊——” “哦——对了!天谨……好像还是程掌门的亲孙子吧?” “难怪程掌门会觉得不服气了!”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这静虚慢悠慢悠地将答案写了两遍,连字迹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反观天谨呢?” “程掌门,这也算是半笔试吧?这般匆忙答题一争快慢,连字迹都如此潦草了。” “明显,还是静虚道长更胜一筹!” “是啊——事实胜于雄辩。” 听了半天辩论的碧玉观观主事守突然开了口,乍一听,好像是站队静芸的,但听下去才知道并非如此。 “可事实不就是,这五术比拼以正确程度与速度定输赢吗?” “这静虚与天谨的速度……明显就是不相上下嘛!” “也不能说——就是静虚赢了。” “非要断静虚赢,她应当明显快于天谨才是!” 虽然他也看不惯程尚贤说一套做一套,但他站在事实的角度,觉得静芸与程尚贤就是在答案都正确的同时,还用了差不多的速度结束的答题。 这下可好,一部分的掌权人站队静芸,一部分的掌权人站队天谨,还有一部分的掌权人站队再比一局。 一时间,场馆中属于各玄门掌权人的座位区域变得热闹无比,花了七分钟都还没讨论出最终决定。 这打分时间,都要比比赛时间长了。 坐在主持台的李忠谠,一边努力听着台下的争论,试图从中分析出结果,一边从“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临时后勤工作群”里看着后勤组的同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复述他们听所到的,各玄门掌权人的争论内容。 当然,也不止李忠谠在努力听这各玄门掌权人之间的斗嘴,坐在后方观众席上的玄门修行者们,与站在场中的程涉川,也在努力地听着。 只是,坐在观众席上的玄门修行者们,只是凑热闹,想提前知道这一场比拼的结果。 而站在场中的程涉川,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快过静芸,到底有没有获得最终的胜利。 毕竟,这关乎着他能不能顺利去见自己的母亲。 即使,他脑海中不停滚动着中午休息时,程若朴带给他的,有关那静虚道长确确实实请神真的请来了冥王的消息,心底里隐约觉得,自己是比不过身边人的。 但比拼还没到最后时刻,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认输的! 绝对不会…… 片刻后,李忠谠率先做出了决定。 “各位掌权人的决定我们已经知道了,静虚道长与天谨道长的实力也的确旗鼓相当,叫人难分伯仲。” “那么,我们就开始加时赛吧——” 九州官方都已经做了最终决定了,各玄门的掌权人们也只能再判一局。 反正站在场中央的这俩人比得也挺快的。 于是,中央大屏的画面再次滚动起来,在李忠谠按下暂停键后确定了加时赛的考题。 程涉川从李忠谠做出决定起,就一直紧盯着中央大屏的滚动,在确定了最终考题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写起了面相分析结果。 静芸不紧不慢,看完了考题后,还抽空看了一眼正紧皱着眉头奋笔疾书的程涉川,最终,虽然眼中划过一丝欣赏,却还是带着不解地微微摇头。 刚才各玄门掌权人的那一番吵闹,叫静芸确定了许多玄门的态度。 不得不说,她的冥王叔叔目的达到了,许多玄门都被她冥王叔叔的出现,对她不得不服起来,也在这一场比赛的判定上站队于她。 因为他们觉得——冥王都能被她召来,这写了两遍的,不同形式的面相分析结果,明显就是她让了程涉川。 他们都提前认定了结局,觉得最终一定会是她获得魁首,守卫住她已经坐上了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 而身边的这位天谨道长,倒是十分不服输,即使知道她让他,即使知道比不过,也不肯认输,只拼命追赶。 写个字而已,居然写得青筋暴起,满头冒汗。 静芸看着程涉川这压抑自闭,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为了知道“为什么”,选择了速战速决。 第222章 平日里吐惯了泡泡的小嘴吧嗒吧嗒,语出惊人 别怪她用的手段有些激烈,像在逼人上绝路。 毕竟,这只是一场比赛,修行者面对一切功利该心如止水才是,心浮气躁地为利赢了,也当不起这玄门门主,给不了手下人正确的引导。 她可以按照每个修行者的能力,平均分配合适的委托任务,他们可以吗? 她无法相信一个急功近利的人,能做到平均分配委托。 且这场大会抛却让各玄门加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目的外,主要是为交流切磋,又不是签了生死状,输了比赛又不是输了命,也不是绝路。 其实,午休的时候,静芸也想过要不要直接问程涉川“为什么”的,但想想也知道,身为敌对方,程涉川是不会告诉她原因的。 更何况,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抛却自尊去求人退让。 就算求了,静芸又怎么可能因为旁人求一求,就把更多受害人好不容易获得沉冤昭雪的机会托付他人。 遇到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正确的。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虽然静芸不知道程涉川到底是因为什么问题,非要赢这场比赛不可,但她知道,不论是什么问题,都不是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三分钟——在程涉川刚把面相分析结果写了一半多一点,静芸就已经收了笔,举手示意自己已作答完毕。 而程涉川的余光见到静芸那处有了举手的动作,额头上的汗珠终于滴落在了a4纸上,将刚写完的字迹模糊了。 笔画停顿一瞬,程涉川咬紧牙关,继续写了下去,一分钟后,程涉川也举手示意了自己作答完毕。 这一次,静芸只写了白话形式的答案,令正确答案的差别更加微弱。 但也不必分辨两个正确答案到底有什么区别了,提前了整整一分钟的作答完毕时间,令静芸在这一局的的获胜又是毫无异议。 “恭喜静虚道长,获得了今日第七场‘五术·人相’比拼的胜利!” “今日第八场‘五术·六壬’的比拼,将在14:30准时开始,请静虚道长稍作休息,鍸山·天仙观天淳道长准备。” 又输了…… 听着李忠谠落下最后的胜负判决,只剩下最后两个机会的程涉川痛苦皱眉,与静芸互行了拱手礼。 垂下行礼的双手,两人同时转身,同时迈腿,向各自的休息室走去。 两人比了三场,虽然每一场比拼中,静芸都有不同程度的保留实力,但程涉川的能力在众人眼中也是不容小觑。 也就整个场馆中的修行者只在乎谁会夺得最终魁首,又是谁会决定他们日后的委托指派,不然,真会有人在静芸与程涉川这一场场的旗鼓相当中,品出一点“惺惺相惜”来。 就像被禁了零食,无聊得只能看转播的赪鲤,就越看越觉得程涉川和这个场馆中的其他修行者不一样,是除了静芸外最有潜质飞升的修行者。 而对于自己的昭昭姐姐下山的原因,她也知道一些。 于是,没得零食吃的赪鲤,平日里吐惯了泡泡的小嘴吧嗒吧嗒,语出惊人—— “这个哥哥和昭昭姐姐比什么都一样厉害耶!而且这个哥哥和昭昭姐姐一样!” “虽然家里的时眠哥哥也很好……可以陪我们玩……但是好可惜……时眠哥哥不能一直陪着昭昭姐姐……” “这个哥哥说不定可以永远陪着昭昭姐姐耶!为什么昭昭姐姐不可以跟这个哥哥在一起?” “这样,等昭昭姐姐料理完那些坏蛋,就可以顺利飞……” “咳咳咳咳咳咳……” “小赪鲤!你说什么呢!” 由于赪鲤说得实在太快,等休息室里的人听清了赪鲤说了什么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专注于偷偷摸摸往自己嘴里塞寿桃包的朏朏,直接被赪鲤的话噎住了喉咙,好不容易喝口水把寿桃包咽下了去,又被水呛了气管。 桃夭则直接惊得从椅子上“噌”地站起了身,大步往赪鲤所在的方向一迈,紧急为赪鲤手动闭麦。 这种情况下,连菘蓝都笑不出来,冷静不了了,紧皱着眉头,对赪鲤满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薄唇微启,话语还是温和的。 “赪鲤,你昭昭姐姐的劫数是早已定下了的,现在再说也没什么用,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是为你昭昭姐姐好,也是为你好。” “别为了早已注定,无法更改的事情费脑筋。” 赪鲤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努力消化菘蓝的话,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昭昭姐姐的劫数是早已定下了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再说,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更改。 不过,七秒后,想不明白的赪鲤就不想了。 因为她看到玉精给她剥了一颗看着就很甜的大葡萄,乖巧地点头应下一声“嗯”,便伸着两只小肉手,笑着跑向了玉精。 但赪鲤不说了,不代表清楚听到过了赪鲤话的其他人就不想了。 吃完午餐后,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再三保证不会耽误冥府公务处理,和静芸争取到留在人间看完比赛再离开的冥王,看向转播中那程涉川背影的眸色微沉。 是啊,为什么呢? 或许因为……他们俩之间,本该有一层根本不能有其他可能性的关系在吧。 真是……可惜了…… 眼底蕴着寒光的冥王,去摘葡萄的手指不慎用力过度,直接将葡萄捏爆在了果盘中。 场馆中央,后勤组的警员们为下一局的“五术·六壬”比拼做赛前准备。 比如:要检查摆出来的所有a4纸是不是都没有用过,对下一场比赛作答来说是不是还够用,中性笔…… “抱歉,这支笔……我可以拿走吗?” 负责程涉川这边所有大事小情的董琪涵闻言微愣,但还是很快应了一声“当然可以”,并将刚拿到手上,打算检查墨是否还够用,出墨是否正常的中性笔递给了程涉川。 低声道了谢,程涉川便攥着中性笔,顶着董琪涵疑惑的眼神,继续向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董琪涵不明白程涉川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拿支笔走。 难道是输得不甘心,想回去再精进一下技术,好在后面赢过她家局长? 董琪涵回想了一下程涉川的赛程表,发现这个猜测并不成立。 且不说程涉川最后一局比的是武术,根本用不上纸笔。 就是今天程涉川还要比的第九场“五术·奇门遁甲”,也是以抽签决定考题,再以身入局,谁先破局谁就赢,一样用不上纸笔啊…… 想过了,但想不明白,而且事情不是很重要,董琪涵便不再想下去了,检查了其他的纸笔并没有问题,便也离开了比赛场地。 而因为走入通道,彻底消失在了镜头中的程涉川,目标明确地缓步走向了被摆放在通道中央的垃圾桶。 待他缓缓张开攥着中性笔的手,便可见这支在他比拼时就被握得有些裂痕的笔,现在已经被彻底拦腰折断了。 “哥!” 因为下一场比赛就轮到自己了,所以程若朴一直在通道中等程涉川,好不容易见程涉川下了比赛回来了,立即迎上前去。 结果,两三步的距离,叫他还未瞧见程涉川脸上的表情,先瞧见了程涉川往外冒血的掌心。 是那支被程涉川捏碎的中性笔的笔管碎片,斜斜地扎进了他的掌心,随着掌心开合松动,血珠便滚滚往外冒了出来。 “哥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接下来还有两场比拼可怎么比啊!” 程若朴小心翼翼地为程涉川清理掌心杂质,拽着程涉川的手就要去休息室给程涉川包扎,而程涉川垂眸看着自己往外冒血的掌心,许久,薄唇微启。 “痛了才会冷静……” 每一场比赛,不论输赢,程涉川都会复盘反思,但刚刚结束的这一场,他输得实在惨烈。 明明一上午比下来,实力都可谓不相上下的对手,这一次,居然比他快了整整一分钟! 明明第一局的时候,他们俩之间根本没有多少差距的! 可是,加时赛上,他居然比那静虚慢了整整一分钟!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程涉川想了很久,最终,只想出了自己与那静虚几局比拼下来,变化最大的是心态。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太急躁了,越急躁越手忙脚乱,所以输得这样惨…… “我不能……再输了……” 程涉川有意无意地想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再次攥紧,好让手心的疼痛更加清晰,可刚刚蜷起手指,就被程若朴制止了。 “哥……我会赢的!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你不要伤害自己……” 程涉川听不进去。 因为他也后悔过,如果自己在“五术·六壬”晋级赛的时候没有一时心软让了程若朴,他就还会多一次机会的。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程若朴也看出了自己刚刚劝的话没什么用,便立即改了措辞。 “你得好好养伤知道吗?伯母要是看到你受伤了,她会心疼的!她会哭的!” “哥,你和伯母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面,你舍得这好不容易获得的见面机会,却叫伯母为你担忧、为你伤心吗?!” 程若朴一说“伯母”这两个字,程涉川就停住了动作,痛苦地微皱起眉头闭了闭眼,程涉川便任由程若朴拉着,去休息室包扎伤口。 第223章 单独加赛 “恭喜静虚道长,获得了今日第八场‘五术·六壬’比拼的胜利!” “今日第九场‘五术·奇门遁甲’的比拼,将在15:00准时开始,请静虚道长稍作休息,鍸山·天仙观天谨道长准备。” 整场比赛,只有程涉川与静芸对上时能打个有来有回,静芸也只对程涉川有兴趣。 其他人…… 像程若朴,虽然刚开始静芸做观众看比赛时是对他稍微有点兴趣,毕竟他与程涉川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但真对上了,静芸就发现程若朴完全不如程涉川。 她也是让了一下程若朴的,可是还是比程若朴快了许多。 没意思。 互行了拱手礼后,静芸利落转身就打算回休息室了,按理说程若朴应该也是这样的,可他居然跟上了静芸的脚步。 “他想干嘛?!” 场馆中还将目光落在场中央的修行者们,坐在主持台上的李忠谠、岳成功他们,与在后台看着转播的冥王、朏朏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疑惑皱眉。 但他们是没机会知道这个问题的原因的。 因为,比赛中的静芸他们,本来就不会戴上什么领夹麦,毕竟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拍特写,而随着摄像机的拉近,就会自动收音。 而比赛结束后,摄像机就会被推远,像监控一样远远地拍着场馆内,因为摄像机距离人物太远,也就收不了音了。 所以,他们除了或疑惑、或紧张、或好奇外,并不能知道任何程若朴跟着静芸走的原因。 只是,所有人的疑惑好奇,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的静芸却是不疑惑也不好奇的。 毕竟,这场馆里的人都是修行者与九州官方的警员,除了比拼炼丹与比拼五术时,可能会有丹炉爆炸或受伤的危险,其他时候都安全得很。 而现在能一声不吭尾随她的,也只有那刚交过手的程若朴,这程若朴要是忍不住心里的事情,会主动跟她说的,不说的话那就是没事儿,她也没必要为此耗费精力。 于是,两人刚前后脚地走进通道,程若朴便对着静芸的背影急急喊了一句:“静虚道长请留步!” 早有准备的静芸停下脚步,微微转身,平静地看向了走到自己身边的程若朴,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可是,做了一路准备的程若朴,话到临头时,又犹豫踌躇了。 静芸好脾气,干等了一分钟,然后才开了口。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等等!” 缓缓低垂了脑袋陷入纠结的程若朴,一见静芸脚步微移,立即再次抬头,开口挽留。 “静虚道长,你好像很厉害,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算一样东西?” 程若朴生怕静芸拒绝,问完后又立即添了句:“不算加时赛,也可以算委托,我会支付委托费的!” “无妨,就算作加时赛吧。” 打消未来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中玄门成员的顾虑,以防成员不服管理闹出事情,影响整个调查局的工作氛围环境与团结,是她这个临时局长该做的。 于是静芸抬手,引着程若朴继续向通道深处走去。 因为朏朏、桃夭他们跟着静芸来了场馆,而进入决赛的修行者只有五人,需要的休息室也不多。 所以,李忠谠让后勤组的警员分配休息室时,让他们将静芸与进入决赛的五人的休息室分了开来。 五名修行者的休息室都在同一边,最多就是两人的休息室间还隔了一个休息室,在休息室都完全隔音的情况下,又加了个保证私密措施。 而静芸的休息室在五名修行者休息室的正对面,以最远的距离,保证这五位进入了决赛的优秀修行者,不会发现朏朏、桃夭他们这些精怪妖兽的存在。 既然现在程若朴提出“单独加赛”,而静芸这排的休息室又十分充裕,静芸便领着程若朴随意走向了一个房间,又找负责自己这边休息室的警员要了一把钥匙和纸笔。 关上房门,两人相对而坐,静芸打开了笔盖。 “要算什么?” 程若朴暗暗咬着口中的下唇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默默攥紧了,还无意识地攥皱了裤子。 他看着还是很纠结。 不过,不等静芸提醒他们的休息时间不多,还剩二十五分钟,程若朴便下定了决心,终于开了口。 “我要算——我堂哥在参加完这次的‘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后,能不能通过爷爷所设置的条条框框,顺利见到他的母亲。” 静芸眉头微挑,听清了程若朴“单独加赛”的考题,也差不多明白了程涉川为什么拼了命地要赢。 不过,即便心中立即有了答案,静芸也还是按照“单独加赛”的正常流程,将六壬的推演测算过程写在了a4纸上。 六壬的起卦方法有两种—— 一种为“正时法”,是以当下的时间起卦。 一种为“活时法”,是以翻书、报数、骰子……一切随机的,可以得到三个数的方式起卦。 不过,不论是“正时法”还是“活时法”,开始推演测算时,都还是会用到当下的八字时间。 于是,静芸也不用程若朴随机报数,直接以“正时法”起了卦,在纸上先行写下了当下八字时间,与所对应的,以日所推算出的“空亡”时间。 ——辛巳年癸巳月丁亥日丁未时(午未空)。 然后,静芸将“大安、留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这六宫,以顺时针旋转排列的形式写成了两排。 而在程若朴远远看着六宫,开始以月、日、时三个数,一个一个推算三个结果时,静芸已经将结果写了出来。 分别是:空亡、小吉、空亡。 得出这个结果,其实差不多就有结论了,两个大凶之象。 后静芸好几步才算出这个结果的程若朴,眼眸中的光已经黯淡了,对于静芸早已经写了许多的推测演算过程,都没兴趣再看下去。 刚刚正式比拼的时候,他写出来的推测演算过程与静芸一样是正确的,只是他算的速度,与静芸相比实在是太慢了,这才输了比赛。 所以,既然答案一样,他又何必再看下去,扎自己的心呢…… 但静芸与程若朴的想法并不一样,也不止是为了有始有终地完成这场“单独加赛”。 至少这个卦象之中,也有“小吉”,不是吗? 并没有很糟糕呢…… 在“空亡、小吉、空亡”的卦象中,“空亡”宫位所对应的五行元素虽然固定为“土”,所对应的八卦却比较特殊,为“坤”与“艮”,而进行推算时,只能选出其中的一个卦象。 因为“丁亥日”这天干地支的属性为“阴”,所以,这一卦所用的卦象,为同样属阴的“坤”。 再以“坤”对应时序,为“未申”。 而“小吉”宫位所对应的八卦、五行与时序是固定的,为“坎”、“水”与“子”。 再看题面——程涉川在参加完这次的“玄门道法探讨大会”后,能不能通过程尚贤所设置的条条框框,顺利见到他的母亲。 而在五行当中,土能克水,所以,两个“空亡”存在对抗关系,压得“小吉”无处可逃,困于原处。 同时,“坤”所对应的时序“未申”,因今日时间“午未空亡”而失去“未”这一时序,只剩下了有着金元素的“申”。 五行之中,金可生水,所以,两个“空亡”之中,必定有一个是生“小吉”的“长辈”。 那么,此卦的主体为“程涉川”,以第一个土元素、金元素的“空亡”所指代。 所求事件是“见母亲”,以水元素的“小吉”所指代。 结果为“是否能通过程尚贤所设置的条条框框”,以第二个土元素、金元素,生下“小吉”的“空亡”所指代。 确定了三个卦象所指代的主体后,就可以进行更深层次的推测运算了。 在十二长生“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中,申代表着土水,归为“长生”,子也代表着土水,不过归为“帝旺”。 “长生”含有生长、依靠、获救、长辈等的意思,是有依靠的象,可以指为父母,也可以指为长久生活、生活所依靠的地方,也可以指为学堂,一个人奋斗学习的能力。 而“帝旺”谐音“帝王”,含有顶点、高峰、欣欣向荣等的意思,为五行之极地,显赫至极,但五行八卦离不开阴阳,就如月满则亏一般,纵使显赫至极,也暗含衰弱之意。 了解了含义之后,就可以代入卦象解卦了。 “虽然你的哥哥无法通过你们爷爷所设置的条条框框,但也并非绝无见母亲的可能。” 看到“空亡”后就不愿再看下去解卦的程若朴,没想到这卦象居然还有反转,黯淡的眼眸骤然闪烁起了光亮。 第224章 可惜了——她不吃这套 “从卦象上看,虽然你的哥哥无法通过你们爷爷所设置的条条框框,但同样的,你们爷爷所设置的条条框框也无法阻止你的哥哥去见母亲。” “你的哥哥与你们爷爷之间的较量依然存在,但如果你的哥哥能在修为上获得进一步的突破,或许能够见到其母亲。” 听到这里,程若朴却着重了“或许”那两个字,眼眸中的光亮闪烁了一瞬。 或、许…… 所以是不确定咯? 所以,还是见不到的咯? 也是,修为上的进一步突破,又岂是这一日两日就能达到的…… 她倒是好坏都说,还给人希望。 可是,最绝望的,就是看到希望后,又发现这个希望遥不可及啊! 程若朴都不想听了,但静芸不管程若朴的想不想。 只见她一边将推测演算的结果继续说下去,一边将写好了整个推测演算过程与结果的a4纸调转方向,平推到了程若朴的面前。 “当然,如果你的哥哥在修为上如果一时间无法寻求突破,那么,依靠旁人的帮助,也可见到其母亲。” ? 依靠旁人? 依靠谁? 程若朴边看静芸写的推测演算结果,边听静芸口述的演算结果解释,脑海中想着静芸所说的“依靠旁人的帮助”,目光缓缓从a4纸移到了静芸身上。 她……吗? 就凭……她? 奇门遁甲还未比试,程若朴有些不太相信面前这个岁数和自己差不多的修行者,可以破解他爷爷程尚贤为困住他伯母钟昕,阻隔他堂哥程涉川去见母,而设下的奇门遁甲。 静芸也无所谓程若朴信不信。 毕竟,整个场馆中,几万名修行者,就没多少人是真的相信她的。 现在那些相信她的修行者,也不过是因为她的冥王叔叔罢了。 到底,除了静芸,冥王谁的面子也不会给,更不会因为谁写符请神而现身去见谁。 否则,玄门知识里有关冥王喜爱物件的知识,也不会出现差错,写的都是冥王不爱吃的东西了。 真把冥王请出来的情况,开天辟地,就静芸今天这一遭。 真要所有修行者,或大多数修行者服她,怕还是要等到“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结束,她夺得大会魁首,一切尘埃落定,彻底坐稳“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时吧。 现在么—— 她也只是卦象上怎么显示的,她就怎么说罢了,并没有去安慰谁的意思。 “虽然你们爷爷对于困着你哥哥母亲的地方熟悉无比,但你哥哥既然也是生长于那处的人,要找到其母亲也应该不难。” “至于你哥哥的母亲,应当在近水的向北之高处居所,但从卦象上看,又似乎并无固定的位置,如水漂泊不定,要再进一步确定方位,需要实地算取。” “不过,你哥哥的母亲虽然被困围城,但好在自身足够坚毅。” “只是,再坚毅的一个人,若被困在原地太久,身上的朝气也总有消散殆尽的一天。” “这一次,若你哥哥无法见到其母亲,之后将更为艰难。” “反之,这也说明,这一次,将是你哥哥见到其母亲的,最有可能的一次。” “只要你哥哥愿意静下心来,精进修为,定能成事。” 说得有些轻巧了吧? 精进修为……又岂是这什么静下心来,一朝一夕的事情! 与其如此,倒不如…… “静虚道长!” 或许是因为已经开了头,所以之后的一切,都变得好出口起来。 程若朴“噌”地激动起身,双手撑在放着a4纸的桌上,身体也不自禁地向静芸前倾而去。 “你说我哥可以依靠旁人的帮助来见到母亲,我觉得,这个所谓‘旁人’,一定是你!” “我哥与爷爷之间的较量……也只有你,可以来打破!” “静虚道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呢?” 生怕静芸拒绝,还不等静芸开口,程若朴便又添了一句:“毕竟……爷爷对哥哥的考验,也是因为这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开展而起……” “静虚道长既身为这‘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临时局长,也有一定因果涉于其中吧!” 有点道德绑架的味道了。 面对激动的程若朴,静芸无声轻笑。 可惜了——因果是非她自有定夺,她软硬不吃,更不吃道德绑架这套。 “咔哒”一声,只见静芸轻轻合上了笔盖,指尖轻抚笔身,最终“哒”地一声钉在了桌上。 抬眸时,静芸看向程若朴的平静眼眸里,似乎带着极浅的笑意。 是冷笑。 “你如此说,不知程夫人被困之时,可是在贵观掌门收到大会邀请函之日呢。” 程若朴:“……” 他是修行之人,深知口业难消,没敢应“是”。 毕竟,据他所知,他伯母钟昕是在他伯父程明知去世那年被囚禁起来的…… 对于自家爷爷对自家伯父的偏爱,程若朴也算聪明,能从自己父亲口中七拼八凑地凑出个完整的过去来。 四十五年前,九州的医疗环境还不是很好,剖腹产也还未普及,在那个产妇生产就如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年代,双生子会令产妇的死亡风险直线上升。 也因此,程明知与程白知这对双胞胎的母亲,在生他们时难产而死。 而程明知与程白知出生之后,身为哥哥的程明知与后出来的弟弟程白知相比,显得十分瘦弱,还差点在出生后不久死去。 于是,丧妻后绝不能再经历丧子之痛的程尚贤怨起了自己的小儿子,觉得是自己这在胎中就强壮无比的小儿子抢走了程明知的营养,还使得自己爱妻难产而死的。 而怨的相对就是爱,程尚贤有多怨程白知,便有多爱程明知。 后来,两个孩子都渐渐长大了,也因为他们出生在玄门世家的原因,开始接触起了玄学知识。 这一接触,程明知的天赋就显现了出来,他六岁识千字,十岁背玄典,十二岁熟读心法口诀,十五岁精通基本卜术。 本来就因偏爱,属意让程明知成为下一任天仙观掌门的程尚贤见状,更加坚定了让程明知当自己唯一继承人的心思。 于是,从那时起,程尚贤的眼中便只容得下程明知一人,哪怕是怨,都再没有程白知的半点身影了。 程明知的身上,倾注了程尚贤的太多心血,所以,程明知一死,无法接受的程尚贤便崩溃了,也偏执了。 从那时起,没了儿子与继承人的程尚贤,就开始将自己疼爱的大儿子的唯一子嗣程涉川当做新的继承人来培养。 同时,再也无法经历失去与失败的程尚贤,怕慈母多败儿,就强行分隔开了钟昕与程涉川这对,在程明知死后,也是相依为命的母子。 刚刚被迫分开的时候,程涉川还很硬气叛逆,经常偷溜去那困着钟昕的地方,自己创造条件来个母子团聚。 但是,已经偏执得可以说是疯了的程尚贤盯得紧,程涉川偷溜去见母亲的事情很快就败露了。 于是,程尚贤在困着钟昕的地方设下了奇门遁甲阵法,除非有他亲自带着,或者哪一天程涉川有了超越他的能力,否则,程涉川再也别想见到钟昕。 这时间不管怎么论,都不可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静芸看着程若朴沉默,也知道了答案,便继续说了下去,声声质问,底气十足。 “既然不是,你如何敢说,我等牵涉其中。” “敢问道友幼年学走路时,莫不是摔倒了都要怪路不平?” “你!” 被嘲讽一句,只对自己堂哥好脾气的程若朴立即跳了脚,但又没话能反驳静芸,最终只能把自己憋红了一张脸。 静芸没兴趣和人吵架,见程若朴既然一时无话,便从位置上站起了身。 “我已作答完毕,先走了。” 眼看着静芸就要开门离开休息室,怕极了自己堂哥再也无法见到母亲的程若朴,瞬间顾不上生气了。 因只急着想要静芸能帮忙,程若朴口不择言地喊出了一句:“你难道就没有母亲,感受不到母子分离的痛苦吗!” 第225章 我——是天生地养的,的确没有母亲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至少,这个问题成功引得静芸停住了摇下门把手的手上动作。 在程若朴的视角中,静芸的半边脸隐没在灰暗里,看不清表情,引得他心中忐忑,不知停下了动作的静芸,是否会因他的话而输掉比赛。 他没觉得自己问出口的问题很冒犯。 毕竟,他觉得每个人都是有母亲的,没有母亲,就不会有自己,所以应该能感同身受才对。 但是很快,静芸笑了,微微仰头的动作,便令整张脸暴露在了光亮之中。 她的眼角眉梢是温和的,连嘴角都是微微勾起的。 “我——是天生地养的,的确没有母亲,自然,也不知道母子分离的痛苦。” 静芸觉得自己是没有说错的。 抛开梦中的一切暂且不谈,现实中,那样冷漠的家人,只知利用的所谓亲情,他们之间也本就没有养育之恩,而那仅存的生恩,更是即将彻底终结。 从定下约定,接了《返璞归田》的综艺起,她就只是天生地养长大的孩子,由天而生,由地而养,由世间万千生灵陪伴哺育,再没什么父母亲。 而程若朴一听静芸这么说,猛然瞪大了双眼。 霎时间——拐卖、弃养、生而不教、教而不养、不教不养…… 一切能够让一个孩子不承认自己有母亲的残忍原因,不断涌上了程若朴的脑海心头。 他那一张清秀阳光的脸庞,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开始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该死。 人家都“没母亲”,他居然还问人家是否能对母子分离的事情感同身受。 他们的母子分离是痛苦深渊,而对她来说,母子重聚才是重新堕入深渊吧…… 因为愧疚,程若朴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在乎得不行,但静芸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刚刚沉默,也只是在思考——如果自己没有了师父、冥王叔叔,以及山上所有陪伴自己长大的生灵,会怎么样呢? 光想想也觉得痛苦了。 只是,不论是母子分离,还是亲人相离,都不能与“玄门道法探讨大会”、“非自然事件调查局”掺和到一起。 因为…… “你知道,这九州大地上,有多少人因那些‘非自然事件’受害吗?” 早已哑了声的程若朴闻言,看着静芸再次望过来的眼神,愣愣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九州官方的档案室中,悬而未决的案卷堆积如山,远有近百年的记载,最近也有半年之余。” “可以想见,这长达百年无专人管制的时间中,至少有数以千计的普通人遭受了无妄之灾。” “那数以千计陷入‘非自然事件’的受害人,好不容易得来的昭雪机会,绝不能葬送在只知一己利益的人手里。” “所以,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答应的。” “对、对不起……” 听着静芸这位“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临时局长”的话,程若朴一时有些羞愧汗颜,哑了半晌的嗓子,也终于能再发出声音。 他没有料到,静芸竟然真的没有母亲,更没有料到,自己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坤道,就已经有了在位者的觉悟。 毕竟,参加这场“玄门道法探讨大会”的他,再明白不过自己爷爷与父亲的想法。 不就是为了那九州所有玄门的门主之位,以及“非自然事件调查局”中,能够决定所有委托指派的局长之位么。 甚至,他可以信誓旦旦地说——这两个想法,是所有在场玄门中人都有的。 毕竟,“门主”象征着门派地位,在现今1500个玄门之中有多高,“局长”象征着之后的修行之路,在现今灵气凋零的九州大地上会有多顺畅。 这两个大会彩头,想来,没有哪一个修行者会不心动。 可这个静虚道长却不心动……甚至,还只想着为那些在各种‘非自然事件’中含冤莫白的受害人伸冤…… 他如果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些,其实可以想静芸是不是只是在嘴上说得好听而已。 但是,看着九州官方的人,一个个都对静芸敬爱有加,程若朴就没法这么想了。 他可以不信任静芸,却无法不信任九州官方。 至于没有料到静芸竟然真的没有母亲这件事…… 其实程若朴也没有想错。 这世上,每一个动物,都是有母亲生养的,甚至连花草都分雌雄。 只是,他自幼生长在爱里,连爷爷都格外宠爱他,所以他不知道—— 有的母亲是合格的,生下了孩子,便爱着自己的子女,尽着教养儿女的责任,被称之为母亲。 有的母亲是不合格的,生下了孩子,却不仅不履行教养之责,还只会伤害她的儿女,便无法被称之为母亲。 而静芸所谓的母亲,正好是后者…… 所以,静芸看着真心实意对自己道歉的程若朴,并不怪他为了自己心中重要的人而造成这样的无心之失。 毕竟…… “你不清楚我的事情,只是为了你心中重要的人而努力争取,我也只是为了我觉得重要的事情而寸步不让。” “我接受你的道歉。” 但是…… “若想我原谅你,就不如让之后的事情顺其自然。” 程若朴明白静芸的意思,是想让他把这场“单独加赛”保密,不要告诉除他们俩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出于对静芸的愧疚,程若朴是想答应静芸的。 可是…… “真的吗?只要我哥在这场大会中能够增进修为,或者得到旁人的帮助……他就能见到他的妈妈?” 静芸知道程若朴是相信的,毕竟他本身也是一个修行者,只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太过重要,才叫他对未来感到不确定来。 就像看演唱会时被抽到了现场互动的粉丝,第一感觉其实是发愣,惊喜得以为自己在做梦,要经过反复的确认,才能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是真实的。 只是,玄门有规矩——一事不二卦。 “你不是‘五术·六壬’的晋级赛第一名吗?看着卦象的推演测算,应该有自信和把握才对。” 程若朴闻言,不禁低垂下头,看向了被自己无意识攥紧了的,手下写着卦象与推演测算过程结果的a4纸。 将文字读了一遍又一遍,将静芸亲口说的话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又一遍。 片刻后,待终于相信了卜算结果的程若朴再猛然抬头,想要让静芸放心,自己不会将这“单独加赛”的事情说出去时,静芸已经按下了休息室的门把手,彻底离开了休息室。 休息室外,是早就感觉到静芸走近却未回去,担心程若朴会对静芸做些什么,默默跟来却只在门外守候的朏朏,以及跟着出来的桃夭、菘蓝他们。 他们到底不是普通人,虽然守在门外,却听清楚了里面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见静芸终于出来了,都纷纷迎了上去。 “昭昭……” 因为他们听到了程若朴的那句“你难道就没有母亲,感受不到母子分离的痛苦吗”,也听到了静芸沉默的那一分钟,所以,他们怕静芸会因此伤心。 他们怕静芸还是放不下…… 毕竟他们的静芸是这样的重情重义,而那位偏宠养女的江夫人,偏生是他们静芸的亲生母亲…… 而静芸看着忧心忡忡的朏朏、桃夭他们,笑着抱住了站在最前面的两人。 “我没事——” “只要你们可以永远陪着我就好。” “别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想你们,和山上的万千生灵,可以数千年如一日地与我相伴……” 在一声声应答的“嗯”中,静芸抬眸,看向了双手抱臂环于胸前,斜倚在休息室门框上的冥王。 “叔叔也是。” 看着静芸亲亲热热地抱着她师兄姐弟妹的冥王,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在静芸这还有自己的份儿,嘴角愉悦地扬起,站直了身子。 就像得到了小红花的小孩子,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无声地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到静芸对他的期望。 由于在程若朴这里耽搁了太久,即使站在拐角的后勤组警员再怎么不忍心打破这样温馨的氛围,也还是得硬着头皮出声打扰。 “局长!‘五术·奇门遁甲’的比拼要开始了,先让你的家人们回避一下,我们抽个签吧?” 这一声“局长你的家人们”,让朏朏、桃夭、冥王他们十分受用,见静芸的心情的确不差,便对静芸齐齐说了声“加油”,放心地去休息室看转播了。 而后勤组的警员,见朏朏、桃夭他们,最重要的是冥王离开了通道,立即对在身后极远处的磨磨蹭蹭往前走的同事招了招手,开始了正式的拍摄。 场馆内,所有的修行者通过中央大屏,分别看到了静芸与程涉川摇到的比拼房间。 静芸的是108号房间,而程涉川的房间,正好是108号正对出去的那间107号。 第226章 简直是白日做梦嘛! “五术·奇门遁甲”的考验,是不能带罗盘的,考验的就是谁的基础知识扎实,能够以房间中对应摆放的物件分辨方位与九星、八门、八神,成功“走出生门”。 所以,静芸与程涉川互行了拱手礼后,只身走进了自己考试比拼的房间。 关上房门,静芸最先看到的,是挂在门上的一幅画。 梯田层层叠叠,清水潺潺涓涓,黄牛拉犁而过,农夫弯腰种田——是芒种时分的情景。 奇门遁甲布于九宫,分阴阳遁十八局,随着节气时日变换而产生变化。 而芒种时节所对应的,正是阳遁。 但是,节气十五日一换,一个节气也被平分为上、中、下元,这是阳遁上、中、下元的哪一局,还需要线索才能知道。 静芸在确定节气之后环顾由乒乓球室改造的考验房间,只见这是一间充满了童心的卧室,而房间西南方向,放着小学一年级作业的书桌边,摆放了一个放着一个幸运蛋小盆栽的礼盒。 静芸拿起书桌上的周记本一瞧,便见田字格上用十分稚嫩的字与拼音写了一篇日记—— wu xu nian 6月8日,今天是星qi 5,老师说,下个星qi的星qi日就是父亲节了,我们要给爸爸zhun bei li wu,我ying gai给爸爸送什么li wu呢? 前天刚过一个老师说是专门种田的节气,那我给爸爸送老师jiang li我的种子吧! 这yang爸爸就可以去种田了! 而周记本的右下角,写着一个用红笔批注,大大的“阅”字。 整个南山体育中心都是由“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后勤组警员按照静芸的要求布置的,而这奇门遁甲的考试房间,是由菘蓝、沧浪和南枝协助出的题,然后教后勤组的警员布置的。 看着手中的日记本便可以想见,这应该是哪个警员,从他家孩子过去的作业里借来的。 静芸自幼长在山上,由师父和师兄姐们为她开蒙,传授各种技艺,没有受过人间学校模式的教育。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作业”这种东西,也是第一次看见小朋友写的字迹和拼音,一时间觉得有趣,便多看了一会儿。 就静芸这悠闲的模样,可看得在场馆中看转播的修行者们一阵沉默。 中央大屏被平分成两半,对比着程涉川那儿,因程涉川紧皱着眉头,在“冰雪世界”到处找时间线索的氛围,静芸这儿…… 她是在玩儿吗? 程尚贤看着静芸这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禁冷哼一声。 “她专注力如此之差,此局,她必输无疑!” 程尚贤刚刚笃定地说完,还不等站静芸赢的掌权人反驳,便见静芸放下了周记本,拿起了书桌上的a4纸与中性笔。 静芸要开始按照房间中对应摆放的物件代表的方位与九星、八门、八神,书写对应遁局,为完成比拼做最后准备了。 小朋友的周记本里写了,“今天”是戊戌年6月8日,换算一下,也就是戊戌年戊午月辛未日。 又因为奇门遁甲中的“值使门”是每个时辰都在变动的,所以还要换算一下当下时间。 而每日时辰所含的天干地支也是不同的,不过,以日干支就可以确定每日23:00至1时的子时开始的天干。 正所谓——丙辛从戊起。 正好,“五术·奇门遁甲”开始的时间是下午15:00,结束的时间也不过是15:30,所以,不论在比拼的人磨蹭多久,今日这两个小时为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是丙申时。 再根据日干支“辛未日”,对应从“甲子”开始五日为一元排列出的六十甲子中的上、中、下元,便可得知这一元为“中元”,符头为“己巳”。 而《阳遁歌诀》中有言——芒种六三九是真。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芒种上元应用阳遁六局,中元应用阳遁三局,下元应用阳遁九局。 已知“今天”属于芒种节气的中元,那么,这个房间所设的奇门遁甲该是阳遁三局。 在确定了遁局之后,就可以开始用“旬仪加时干”的方式进行排盘了。 也就是用时干“丙申”,在六十甲子中找到所对应的旬首“甲午”,再以旬首找到“戊、己、庚、辛、壬、癸”这六仪、“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这六甲,在盘中所对应的“甲午辛”。 因为阳遁三局的旬首“辛”正巧落在九星“天心”、八门“开门”的宫位上,所以,八神“值符”为“天心”,“值使”为“开门”。 在确定了“值符、值使”后,将旬首“辛”与值符星“天心”加于时干“丙”上,就可以开始顺时针转布排出九星、天盘干与八神了。 而值使门比较特殊,它不仅每个时辰变动一次,且是以阳顺阴逆的形式飞布于九宫之中。 还好,甲午时与丙申时相隔不过一个乙未,“开门”最终落在了“艮”宫之上。 在确定了值使门“开门”的位置之后,这“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的其余七门,就可以依次转布下去。 很显然,生门在这丙申时落在了“巽”宫之上。 到这里就好了吗? 找到了生门,就可以直接出去了吗? 并不是。 且不谈因为时干“丙申时”,马星落在了“艮”宫,最重要的,是因为时干“丙申时”在甲午旬时,辰巳空亡,对应四季九宫,空亡也正好都落在了“巽”宫。 “空亡”意味着该地支所代表的事物或人,在特定时期内的影响力减弱或不存在,寓意大吉大利、生生不息的生门空亡,则预示着所求皆不利。 而这一局奇门遁甲所求的是什么呢? 是出去啊—— 随着静芸将盘写完,知道静芸在这个时辰里是出不去了的程尚贤不禁哼笑出声,都不用再去关注程涉川那边的进度了,还十分放松地靠到了椅背上,满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天意如此!哪怕我们天谨是最后一秒出的门,这一局,也是我们天仙观赢定了!” 毕竟生门空亡,在这两个小时里,静芸都不能从这道生门出去。 看完了静芸所写的盘的,会奇门遁甲的修行者们也都知道这一点。 一时间,站静芸赢的修行者们都紧皱起了眉头,对于十分嘚瑟的程尚贤及天仙观中的修行者们,都投去了不甘的目光。 若是这静虚道长夺魁,他们接委托或许还有些机会。 他们不知道静芸品性如何,只知道静芸一个人,吞不下所有的委托,所以再怎么样,也能让他们喝口汤。 再看看天仙观这些人的嘴脸! 要真是那天谨道长赢了,叫那天仙观的掌权人当了“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那他们就别想接委托了! 毕竟与静芸这“歪门邪道”孤身一人不同,那天仙观可是正儿八经的门派,门派中还有几百甚至可能上千的修行者呢。 这么多修行者分那些委托都不够,还能分给他们?! 简直是白日做梦嘛!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一刻,除天仙观外的所有门派修行者,都无比希望最终赢的人是静芸。 哦——天仙观中也除了一个程若朴。 毕竟,他刚刚冒犯了静芸,也真的觉得自己真该死,且他是整个场馆中,唯一一个明白静芸当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心思的修行者。 而静芸就在这样充满了期盼,与天仙观胜券在握的轻蔑目光下,额外多写了一个盘。 是设了当下时间为丁酉,生门因开门继续飞布而转布到了“兑”宫。 如此,生门就通了。 话虽如此,但时间…… 在一众修行者疑惑的目光之下,只见静芸收笔之后,径直走向了一旁儿童床所在位置的正西面。 第227章 虽然但是……冷暑也是暑嘛! 儿童床边有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正在缓缓行走到15:08猫咪闹钟,静芸手动将这时针、分针、秒针,一圈圈地转到了17:00。 静芸按下了闹钟的设置键,将闹钟放回床头柜后,又抬手按下了位于床头柜正上方的一个“确认生门”按钮。 整个房间都融入了沧浪设置的阵法机关,每一个按钮都对应了阵法正确的生门出口,按对了,灯亮门开,按错了,也是灯亮门开。 只不过,正确的灯亮是绿色,而错误的灯亮不仅是红色,并且会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 所以当静芸按下“确认生门”的按钮之后,房门外的绿灯瞬间亮起,房门自动打开——静芸,通关了! “怎么可能!” 自认为差一点就能坐上“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之位的程尚贤再也坐不住了,“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而看到静芸赢了,松了口气的事锦,鼓掌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这小丫头可以啊!” “阵内时间与现实世界本就是分隔开计算的!而放在正西的钟表也正好表示为‘兑’,所以,想要快速破阵,又正好有这个条件,手动更改时间,又有何不可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意!天意啊!天意不可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事锦用自己认定静芸会输的话来呛自己,还真把程尚贤气得连连咳嗽起来,连脸都咳红了。 对方到底是“败”字辈的长辈,坐在程尚贤身边的事锦、事全虽然看不惯他,却还是赶紧伸手将人扶到了座位上。 不然真咳出了事儿,他们说不定还得担责任。 而程尚贤瘫坐在椅子上,捂着心口大口喘气,死死地盯着中央大屏中,静芸走出108号房间,将手中破阵步骤写下来的a4纸交给后勤组警员。 还有转机……一定还有转机! 能走出房间来算什么…… 说不定,所写宫位与阵法中所对应的物件根本不匹配呢! 对……对!就算能走出房间,也不算是赢! 天谨还有机会…… 只要天谨能够破阵走出生门……只要天谨所写的宫位与阵法中所对应的物件匹配……他就一定还能赢! 程尚贤偏执地死盯着特写所照出的,后勤组警员手中静芸上交的a4纸,都没有注意到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了四个监控窗口,照出了108号房间内的所有物品摆放与方向。 不过没关系,他没注意到,其他掌权人都注意到了。 事锦最看不惯程尚贤,便又是他先开的口。 “嗯——巽可为绳,物指跳绳,挂于东南,没错!” “离可为明窗,设于正南,没错!” “坤可为五谷,物指盆栽礼盒,设于西南,没错!” 事全紧随其后:“震可为乐器,属竹木者,物指竹笛,设于正东,没错!” “艮可为狗鼠百兽,物指幼犬摆件,设于东北,没错!” “坎可为鱼,水中之物,物指金鱼,设于正北,没错!” “乾……” “乾可为镜,设于西北,没错!” 事守听着事锦、事全的分析,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并没有气程尚贤的意思,只是听着身边的掌权人都把判决分析说出来了,他就跟着说出来而已。 毕竟,再不开口,九宫八卦位就要被说完了。 九宫八卦位已说完七个宫位,最后一个宫位,事锦、事守、事全跟抢一样,异口同声道了句:“兑可为金类器物,物指钟表,设于正西,没错!” 却不料,三位掌权人异口同声分析完静芸全对的答卷,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希望才缓过气的程尚贤又是被他们这番分析气得一噎,捂住了心口。 “一……一、定……透……透……” 程尚贤是想说“一定是九州官方偏爱静虚,给她透题了”的,但是偏生他也知道,奇门遁甲设下之后,除非有人从中破解,否则将一直运行,捉摸不定。 而这样的阵法,九州官方鉴于比拼人数众多,整整设置了六十个。 更重要的,是比拼之人在哪个阵法中闯关,都是要比赛了临时抽的,别说考题不确定了,就连考试的时间都不确定,根本无法透题。 于是,知道自家主修的卜术,全军覆没在一个歪门邪道的坤道手中的程尚贤,两眼一翻,真的在椅子上昏过去了。 只是,在昏过去的那一瞬间,他除了看到门派主修医术的事锦吓得赶紧要为他医治外,还想着—— 天谨!你竟然连自己门派主修的奇门遁甲,都比不过这个不知哪来的歪门邪道的坤道……你再也别想见到你母亲了! 因为有掌权人昏倒,场馆内一时间乱作一团。 即便此时程涉川也顺利从107号考试房间走了出来,但鉴于静芸用时最短且掌握了100%的正确率,李忠谠立即宣布了这一场比赛的结果。 “今日第九场‘五术·奇门遁甲’比拼的胜利者是静虚道长!” “今日第十场‘五术·方剂’的比拼,将在15:30准时开始,安南山·潇碧宫天禧道长准备!” “来人!后勤医疗组!赶紧把中暑晕倒的人抬下去!” 主持台不仅能够看到场馆内的角角落落,还有显示器标明了每一个位置上的信息。 李忠谠知道昏倒的人,是因为场中央要做比试使用,而重新排位,坐在了新的a区3c位置上的,鍸山·天仙观掌门程尚贤。 不过,能猜到几分程尚贤昏倒原因的李忠谠,为程尚贤留着面子,只把“气急攻心”,说成了“中暑晕倒”。 虽然十一月已经不热了,知道了程尚贤身份的人只要细想就能知道程尚贤昏过去的原因,但是……冷暑也是暑嘛! 反正李忠谠这个主持人已经尽到责任了。 后勤医疗组的警员们也听从李忠谠的指挥,在第一时间抬着担架和便携式医疗器具冲向他们通讯仪上冒红光的a区3c位置。 其实,事锦身为主修医术的安南山·潇碧宫宫主,医术是不弱的,又在第一时间为程尚贤进行了救治,程尚贤应该很快就醒过来了才对。 只是,程尚贤虽然的确刚晕没多久,很快就醒了过来,但刚醒过来,就又清楚听到了李忠谠宣布这第九场比拼的结果。 一听这第九场比拼,他最看不上的歪门邪道,的的确确是胜过了他们主修卜术的程涉川,而且还胜得这么快,简直把他们天仙观的脸往地上踩。 一下子,程尚贤就又没撑住,再次昏了过去。 这下可好,晕得彻底,事锦都救不醒他了。 乒乓球场馆与南山体育中心主场馆的距离并不远,后勤医疗组刚把程尚贤从观众席上抬下来,打算横穿过场中央回休息室的静芸也刚好走回场馆。 “爷爷!” 知道自己比赛输了,其实也很绝望的程涉川跟在静芸身后不远处。 他本来已经走在自己休息室的通道上了,只是听说场馆内出了事故,好像有谁昏倒了,他便出于修行者救死扶伤的心理,跟着静芸往场馆里走。 可是他没想到,昏倒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爷爷! 在看到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下来的爷爷的一瞬间,程涉川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只想赶紧把自己的爷爷唤醒。 但他刚想跑上前去,就被静芸抬手拦了下来。 其实静芸拦的不是他,是后勤医疗组的警员,只是两方不断缩短的距离之间正好只隔了个静芸,引得静芸这么一抬手,就将两边都给拦了下来。 第228章 也是巧,今天刚炼出来,就这么用上了。 “把担架放下,我来吧。” 局长都开口了,抬着担架的警员立即照做,将程尚贤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静芸虽然猜到了程尚贤应该是因为她赢了程涉川而急火攻心昏倒的,但她还是蹲下身先为程尚贤把了个脉确认。 这是必要步骤,不然容易落人口舌,说她连病人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就用药,是乱行医。 而在确认了程尚贤就是因为急火攻心昏倒的以后,静芸便立即从袖中取出了那枚,在看到程尚贤后就从灵府中取出,藏于袖中的,在第二场“五术·炼丹”比拼中炼出的中品三阶安神丹。 也是巧,今天刚炼出来,就这么用上了。 只是,围观的一些修行者,看着静芸将这么珍贵的一颗丹药,喂给了这么一个因为看不上静芸而气急攻心昏过去的人,颇为觉得不值。 要是把这丹药给他们,那该多好啊…… 但程尚贤就昏在他们眼前,一时间,出于修行者救死扶伤的心理,他们也有些不忍心,告不出密来。 最终,一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静芸将丹药喂进程尚贤的嘴中。 静芸喂药的方式有些粗暴,直接捏着程尚贤的下巴,强行掰开他的嘴,将丹药塞了进去。 虽然昏迷中的程尚贤无法自主吞咽,但静芸指尖蕴着灵力,在程尚贤的喉底一催,便令丹药顺着她食指与中指指尖灵力的牵引,一点点滑入了程尚贤的肚腹之中。 随着静芸那落到程尚贤肚子上的手,从两根手指变成了一个手掌,灵力运转之下,丹药很快就化在了程尚贤的腹中。 “好了,来个人照看一下就行,很快就会醒的。” 说着,静芸便站起了身,不等刚应下声的程涉川对她道谢,便抬腿向自己的休息室方向走去。 程若朴在向静芸求卦后,因为怕自己见到他堂哥就忍不住要告知静芸给出的卦辞,违背了自己对静芸承诺的话,便一直待在静芸休息室方向的后台处。 对于场馆内的消息获取,程若朴都在依靠九州官方的转播,但因为第九场“五术·奇门遁甲”的比拼是在乒乓球馆,所以直播也没有主场馆中的内容。 等直播切回主场馆时,程若朴看到的程尚贤已经被后勤组警员从观众台上抬下来了。 虽然是远景,但到底是自己爷爷,程若朴一眼就认出来了,急得他立即从后台跑向场馆。 只是,等他跑到场馆中央时,静芸已经给程尚贤喂完丹药了。 看着身为敌对方的静芸,竟然舍得将她炼出的珍贵丹药给自家爷爷吃。 又想着自己不久之前竟然道德绑架静芸,让静芸主动认输不说,还说了十分冒犯人家的话。 一时间,程若朴心中对静芸的愧疚更加浓郁了。 “谢谢你……” 程涉川未来得及对静芸说出口的“谢”字,终究是通过程若朴的口说出来了。 而静芸脚步未停,淡声说出了正好对那些觉得惋惜的修行者心中不值的回复。 “丹药的作用本就为救死扶伤,只要不是喂给那些大奸大恶,日后作乱人间之人,就不算浪费。” 程若朴深深地看着静芸向后台走远的背影,心中对静芸的钦佩更甚。 不愧是九州官方都唯一认定的“非自然事件调查局局长”…… 至少,他们大多修行者,虽然都知救死扶伤,却也都是舍不得将一颗中品三阶丹药拿出去救人,还是陌生人,更可以说是对手的。 能把下品三阶丹药给出去都是好的了。 程若朴突然就坚决无比地觉得,不论如何,这“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就该是这位静虚道长的了。 只有这位静虚道长,才能对他们所有修行者一视同仁! 哪怕,他也真的很想自己的哥哥能够夺得魁首,成功与他伯母见面。 但是,就像这位静虚局长所说的,或许会另有转机呢…… “爷爷,你醒了!” 身后,程涉川的声音响起,将程若朴的思绪唤回,便见程若朴脚步飞快地扑向了刚被程涉川扶着坐起身的程尚贤,单膝跪地在他身前。 “爷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中暑晕倒了啊!” 程若朴赶紧把李忠谠为程尚贤搭的台阶递上,好叫自己的爷爷不会一醒来就怪罪输了比拼的程涉川,并且挽留住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气急攻心而晕倒的颜面。 同时,他还想到了让自己爷爷不再执着这场大会魁首的方法,想要试上一试。 只听程若朴紧跟着说了句:“还好静虚道长来了,把她炼的那颗中品三阶安神丹喂给了你吃,你才好得这么快的!” “怎么样?是不是身体很舒服?” 静芸所炼丹药的确很灵验,程尚贤一醒过来便是神识清明,也听清楚了程若朴给自己递的台阶,以及那些夸赞静芸的话。 说真的,程尚贤是很意外的。 他也没有想到,救自己的人会是他最看不上的歪门邪道。 更没有想到,他这看不上的歪门邪道,会将对修行者来说那样珍贵的中品三阶安神丹喂给他吃。 但是…… 偏执得已经入了魔障的他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那所有玄门的门主之位、“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就这么落于旁人手中。 所以,感激归感激,程尚贤还是冷漠地瞪向了输了比赛的程涉川。 “的确是近日昼夜温差大,惹得身体不适了,现在倒是舒服多了。” “这么说来,我们是该找个机会,请静虚小友到我们天仙观去做个客,好感谢一下人家。” “天谨,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以后,不论静虚小友在什么事情、什么委托上有困难,你可都要替爷爷好好帮助人家。” “不然,爷爷可是要不高兴,不会为你实现愿望了。” “听明白了吗?!” 围在周围的修行者听着程尚贤的话,以为他只是单纯要感谢静芸对他的搭救之恩时,身为程尚贤话题中心的程涉川,却是听明白了自己爷爷话中更深层的意思。 他的爷爷啊——还是没有放弃与自己的救命恩人争夺这场大会的魁首。 也还是在责怪他,没有获得“五术·奇门遁甲”比拼的胜利。 更在威胁他,如果没能夺得这场大会的魁首,就休想再见到他的母亲…… 母亲…… 想着自己的母亲,又想着自己的四连败,被自己亲爷爷如此胁迫的程涉川,心中对程尚贤的紧张担忧逐渐褪去,只剩下满满的痛苦。 他紧皱起了眉头,最终在程若朴担忧的目光下,低低应下了一声“是”。 第十一场“五术·武术”的比拼,将是他最后的机会…… 程若朴手心还有着伤呢,但是,面对着那越来越渺茫的获胜希望,他还是不自禁地攥紧了双手。 一阵一阵从掌心传入心中的疼痛,叫程涉川觉得自己清醒。 而担忧看着程涉川的程若朴,看着自己哥哥手心有伤还这样用力地攥拳,不自禁地“唉”了一声,想要阻止,却是阻止不了。 有一瞬间的冲动,他几乎要把静芸给的卦辞,对着程涉川说出来,但是,同等严重的愧疚心理,还是让他忍住了。 会的…… 静虚局长这样强大又善良的人,不会骗他的…… 会的……他哥不论如何,都一定可以见到他伯母的! 程若朴死死地咬着下嘴唇里的肉,等尝到嘴里有了血腥味儿,才终于克制住了自己,没把卦辞说出去。 而这样闹了一通,中场休息的时间又很快结束了。 李忠谠见场馆内没有什么问题了,便开始cue起了流程。 “好了,今日的第十场‘五术·方剂’的比拼,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始了,请各位修行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请安南山·潇碧宫天禧道长、云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静虚道长入场!” 第229章 可惜了——道心乱了 第十场“五术·方剂”的比拼很快就结束了,所有的修行者都很想知道静芸的脑子是怎么个构造,十个考题病例,她居然能将方剂写得又快又准。 其实也不止惊叹静芸的医术,更主要的,是静芸已经一天比了十场了,居然场场都是在各项比拼魁首轻易获胜。 要说唯一的对手,怕也就只有那还有最后一场比赛的程涉川了。 虽然一些修行者觉得,之前四场比赛,静虚都有对那天谨放水。 但人家也的确有实力,十一个比拼项目,他直接夺了五个魁首,已经是年轻一辈不可小觑的天之骄子了。 而接下来,十一个比拼项目中,最有意思的“五术·武术”就要开始了。 他们也是很期待,这两个天之骄子,最后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当然,现在场馆之中,大多数修行者站队静芸,除程若朴外的天仙观修行者及少部分等待反转的修行者,站队程涉川。 他们还是无法接受——一个没有正经传承的坤道,能够比得过他们正派乾道! 万众瞩目之下,这最后一场“五术·武术”,在重申完“谨遵玄门清规戒律,同门之谊第一,探讨比拼第二,一切点到为止”的李忠谠,果断落下的一句“开始”后,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压上所有希望的程涉川,眼尾微红,在听到那声“开始”之后,便瞬间转身,抽出了摆放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长剑。 “嗡”的一声剑鸣,带上了“唰”的破风之声,直击静芸,这位他们天仙观掌门救命恩人的死穴。 虽然比试用剑并不会伤人,但是,这样果断的出手,这样凌厉的招式,还是容易被人骂。 “呸!忘恩负义之徒!” “下手够狠的啊!亏人家静虚还救了你家掌门呢!” “把中品三阶安神丹吐出来!” “此人如此狠厉,忘恩负义,若真叫他登上玄门门主、‘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我们还能好好修行突破吗?!” “静虚道长一定要赢啊!” …… 原本像前十场比拼一样,安静看比试的观众席,因为程涉川毫不留情直击静虚命脉的举动,爆发了巨大的唾弃声。 虽然大多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他们还是骂得很大声,好像极为正义。 而程涉川本就没有忘记静芸对自己爷爷的救命之恩,一开始就使出全力出手,也是在上场前经过了长久心理斗争的。 他很想见自己的母亲。 但那静虚做局长的确无可挑剔。 母亲对他真的很重要……可是天下苍生也很重要! 最终,他的想法是——不保留任何实力,才是对对手、对静虚的尊重。 只有使出全力与静虚比试,最后哪怕是输了……他也才不会后悔。 但是,赛前这么想、这么决定是一回事,赛时被这样谩骂,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他怕真的误伤了他们天仙观的恩人,他也真的不想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程涉川向静芸刺去的动作有轻微的凝滞,而与程涉川同一时间拔出长剑的静芸,看着程涉川思绪纷乱的模样,眉头微皱,抬手随意拨开了程涉川刺来的剑。 “何必畏惧流言,这是堂堂正正的比试,你若足够强大,自无异议之声。” “不必保留,使出你的全力。” 得了静芸的话,程涉川稍稍回神,但他还是怕伤着静芸,一招一式之间,依然有所保留。 静芸明白程涉川的心中顾虑,再次拨开了程涉川横扫向她腰间的长剑,淡声说了句:“你伤不到我的。” “再不肯使出全力,可就直接判输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程涉川再没有了犹豫,立即对静芸使出了全力,招招狠厉到位又迅速。 感受到程涉川的确使出了全力,且的确是个对手后,静芸的眸中多了几分笑意。 她也是好久没有舒舒服服与人比试过了。 程涉川——很好! 但还是经不得夸。 云剑、刺剑、点剑…… 随着打斗深入,再无顾忌了的程涉川,脑海中渐渐只剩下了夺得大会魁首,回去好见母亲,否则将再无见母亲可能的念头。 但是,接连十几次的攻击皆被截下,还手中剑还险些在静芸出招时被击飞出去,程涉川的心又开始乱了。 肉眼可见,程涉川眼尾的通红,渗入了他的眼眸。 “呀——” 随着程涉川的全力刺出,静芸心中也对程涉川落下了最终判决。 可惜了…… “你的心乱了。” 程涉川手中的长剑,“刺拉拉”地从静芸手中的长剑处摩擦而过,闪现的点点火花,距离静芸的耳朵与眼睛不过半个肩膀的距离。 探出了程涉川的承受能力,静芸不想打了。 “道心如此不稳,如何修道,更别谈什么精进修为了。” 话音落罢,静芸用剑格反手一锁,便将程涉川手中的长剑别落在了地上,剑又顺势一横,便夹在了程涉川的颈脖之上。 还好是没开刃的,否则,就算静芸收了力气,怕也是要刮掉程涉川颈脖上的一层皮。 特写都拍不出的惊险,李忠谠大老远看着程涉川手中没了武器,人也被静芸架着动不了了,立即落下了一句:“比赛结束!” “今日第十一场‘五术·五术’比拼的胜利者是静虚道长!” 通过渗透在观众席的后勤组警员传来的消息,知道没有一个修行者对这个结果有所异议,生怕静芸跑了的李忠谠赶紧宣布了这一场大会的最终结果。 “本场大会的最终魁首,是来自‘九州云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静虚道长!” “恭喜静虚道长卫冕成功!” 随着四面八方几乎重合的“嘭嘭”声,缤纷的彩带与反射着场馆外夕阳的亮片飘落。 后台属于朏朏、桃夭他们的欢呼声无法传入场内,而后勤组的警员们虽然内心激动万分,也得作为中立方压抑着无法欢呼出声,只能默默扬起笑脸。 朏朏、桃夭他们单纯高兴静芸赢了,而九州官方的警员们笑,是笑他们局长终于可以永远当他们的局长,再也赖不掉了。 观众席上,本就站静芸赢的修行者们,倒是因为站队站对了而大大方方地欢呼了起来,正是验证了无人反对的这个结果。 而天仙观的修行者们,与那些站程涉川赢的修行者们,都失望地沉默了。 但看完了整场比试的他们,深深知道了静芸的实力,也开不了口说什么反对的话。 特别是程尚贤,反对不了,却万分失望,因为服用过了中品三阶安神丹,心跳稳定昏不过去的他,脸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都不用他说了,光是那隔了大半个场馆都依然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眼神,程涉川就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 因为内心的绝望,而彻底没了力气的程涉川,静芸刚刚收剑,他便双腿一软,双目无神地跪倒在了静芸身边。 母亲…… 是儿子没用,救不了你……连见都无法再见你! 远景摄像拍不到,那温热的泪水,从程涉川的眼眶中迅速漫出,顺着他的脸颊,重重滴落到了他同样垂落在了地面的手背之上。 所以,在大会迎来正式落幕的时刻,也没人注意到他哭了。 主持台上,身为九州首都军区上将的岳成功,代表九州元首魏玉阑,向场馆内的所有人正式宣布—— “静虚道长从即刻起,正式担任‘九州云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 “我九州官方军部、警方,将全天候无条件听候静虚局长的调遣!” “之前同意加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玄门,也于即刻起,正式成为‘九州云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一员,受静虚道长统一管理,分派委托任务!” “接下来,我将公告所有在此刻正式加入‘九州云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玄门门派。” “尚未加入的玄门门派,可在大会结束之后、今日晚八点之前,于调查局公众号上填写申请表,通过审核后,会与已经加入调查局的玄门门派一样,于三日之内陆续下发‘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工作证明与通行证。” “已经正式加入‘九州云都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玄门门派有——” “一、落霞市·落霞峰·碧玉观;二……” 岳成功报玄门门派的功夫,比拼完成,一切已尘埃落定,也已不是全场焦点了的静芸,打算回休息室去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静芸弯腰向程涉川递上了一张名片。 “若有需要,可随时联系于我。” 她已经了解了程涉川所遇到的困难,也惋惜这么好个修行苗子毁在程尚贤手里。 但程涉川所遭遇的事情,是人为,怎么算都只能算是他们天仙观的家务事,根本算不到委托范畴里去,即使她再怎么看不过眼,也没有直接帮忙的道理。 反正联系方式她给了,之后的事情,就都看程涉川的意思了。 而程涉川没有想到赢了自己的静芸会突然向自己伸出援手,也不知道静芸为什么会对他施以援手。 但深陷在悲伤与绝望之中的他,一时也无法思考这么多的“为什么”,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挂着泪水,愣愣地微微仰头望着静芸。 静芸知道正在大悲之中的程涉川需要时间缓冲,便顾自将名片放到了程涉川的掌心,然后直接直起身子转过身,将长剑放回原位后,背着程涉川久久无法收回的目光,离开了场馆中央。 第230章 都会好的……一定会有转机的…… 冥王言而有信,在转播中看着静芸夺魁,再无人有异议地坐稳了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等静芸回了休息室后,便在如约离开之前,最后给了静芸一个大大的拥抱。 “记得想哥哥啊!记得多来冥府看哥哥!” 静芸应了一声“嗯”,很是乖巧的样子。 而直起身子的冥王,眼眸深深地看着应了一声“嗯”的静芸,最终无奈一笑。 “走了。” 冥王随意抬手,供桌上的香应声而灭,待休息室内弥漫的香火味散尽,休息室中便再不见冥王的身影。 可算是走了! “昭昭~” 朏朏吐槽完冥王,立即顶替了冥王的位置,抬手搭上了静芸的肩。 “昭昭~你好棒呀!打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狠狠地打了那些看不起你的那些修行者的脸!” 朏朏眯眼“哼哼”着,那嘚瑟的样子,好像是他把那些修行者的脸打了。 虽然,以他千万年的道行,的确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他并非攻击性妖兽,要真去场馆里露一手,很可能暴露身份,然后遭到几万名修行者的围殴。 真到那时,双拳难敌四手,他也最多打个平局,还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桃夭对朏朏那嘚瑟样子也有些哭笑不得,状似看不惯的样子,强势将朏朏从静芸身边挤开了。 “好啦——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回去了?” 在休息室里都待得要发霉了的赪鲤,一听到“回去”两个字,立即欢呼着蹦跳蹦跑起来,吐了大半个休息室的泡泡。 “回家!回家!回家吃好吃了去咯——回家——” 大腿突然被攀住,静芸笑着低头,宠溺地揉了揉赪鲤的发。 反正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好,和李忠谠说一声,我们就回去了。” 在赪鲤的欢呼声中,桃夭将静芸托她保管的手机递上,看着静芸给坐在还在报玄门门派的岳成功身边的李忠谠,发出了一句:“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情再联系。” 给静芸设置了“特别关心”的李忠谠,即使坐在主持台上,也回复得很快,几乎是静芸刚把信息发出去,都来不及退出界面,就收到了那句“收到”。 短短两个字,正在退出页面的静芸一眼就看完了,将锁屏的手机收入袖中,一声“走吧”落下,休息室中便瞬间亮起了一阵白光。 待白光消失,休息室中便也再看不见静芸、朏朏、桃夭、赪鲤他们的身影,而几十公里外的山上公主府中,再次热闹了起来。 “好香——好吃哒!” “赪鲤,马上要吃晚饭了,不许吃太多零食!” 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刚站稳的赪鲤便立即跑向了厨房,而厨房那头,也传来了五奇鬼的欢呼声,引得玉精气呼呼地就跟上了赪鲤的脚步。 即使静芸紧急示警,估计赪鲤也没听到。 不过有人听到了静芸的声音,还大老远地就从厨房那儿跑到了正厅。 “昭昭!” 一整天都没能见到静芸,鹤时眠一时激动,就跑到了静芸面前。 不过还好,都不用朏朏隔在他们俩中间,鹤时眠就主动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距离静芸一米外的地方。 还是这样——看向静芸的眼眸亮晶晶的,亮得朏朏、桃夭他们看得,觉得刺眼极了。 不过是天命作祟、灵气吸引罢了! 搞得这么纯爱干什么…… 不等朏朏问他离静芸这么近干什么,从激动中反应过来的鹤时眠便主动说了起来。 “那个……因为没有收到你们不回来吃晚餐的消息,所以,我已经把晚餐做好了。” “如果饿了的话,现在就可以吃,如果觉得还不饿……我再去做碗汤?” “不用了。” 静芸想起赪鲤心无旁骛奔向食物的背影就觉得无奈。 就丁点大的小鱼肚子也不怕撑坏了。 “现在就开饭吧,不然赪鲤就要吃得太多了。” “好!” 鹤时眠高兴应下一声,而听了静芸所做决定的朏朏与桃夭,便一左一右,丝毫不给鹤时眠靠近机会地夹着静芸走向了餐厅,南枝、沧浪与菘蓝紧随其后。 “昭昭,万谷牝玄丸,快多吃几粒!” “就是就是!今天耗费的精力、灵力,可真是太多了!” “说来,我再去做道餐后甜品吧,好多补些灵力,也滋补身体。” …… 古宅中,都热热闹闹地开始围一大桌吃晚餐了,而南山体育中心的主场馆中,所有玄门才刚刚开始退场。 别说,九州官方还挺贴心的,知道有些玄门不服气静芸,还在最后给出了“如果已经加入了调查局的玄门门派想要退出,也可以在公众号填写申请表”的自由选项。 但是,没有哪个玄门门派会选择退出的。 毕竟,在这科技时代,被迫销声匿迹了一千几百多年的玄门,已无法从灵气逐渐枯竭的九州大地上汲取养分用以修炼。 若想通过接委托进行修炼的话,就只有加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这一个办法了。 而能在这样一个玄门信息闭塞的时代,找到这些都可谓是位于深山老林中的玄门门派并加入,成为一名修行者的人,为的就是修炼,所以,更加不可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一些最早离开场馆,且还未申请加入“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玄门门派,都已经开始登录“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公众号,开始填写加入调查局的申请表了。 就比如那云都·鍸山·天仙观—— “……申请人……程尚贤……道号败终……联系方式……” “诶!爸,这里还需要门派中具体加入的修行者的名单和信息,我得回去整理一下再提交。” “嗯,那就回去整理了一并提交。” 冷眼看着车窗外并列等红绿灯的大巴车的程尚贤,也冷声应着程白知的话,等应完了,才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程白知细细嘱咐。 “注意时间,别超过了。” “爸就放心吧!” 程白知笑意盈盈地打完包票,立即低头切了软件,开始统计天仙观中可以接委托的修行者。 很认真的模样。 但程尚贤在看过了程白知的工作状态之后,目光与思绪还是专注到了坐在另一辆大巴车上的程涉川一人身上。 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居然在一个不知何门何派的十八岁坤道的手中,败得落花流水,毫无招架反抗之力。 虽然那是自己的恩人,但是,偏执的程尚贤,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倾注了所有心血的继承人的失败。 那冰冷失望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两辆大巴车,直直地照在了程涉川的身上,即使绿灯亮起,两辆大巴车已经不行驶在同一水平线上,程涉川也都能感受到。 “哥……” 程若朴满眼担忧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失魂落魄,绝望无助的程涉川,薄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真的很想把静芸给的卦辞说出来,说给程涉川听,鼓励程涉川。 但是,他偏偏对静芸敬佩又愧疚,还对静芸保证过,绝不会把卦辞告诉第三个人。 于是,憋了半天,程若朴最终只能对程涉川安慰道一句:“都会好的……一定会有转机的……” “哥,苍天不会忍心看母子分离的,你也一定能见到伯母的……” 可惜,知道自己爷爷的心有多硬的程涉川,也知道程若朴安慰自己的这个“转机”并不会到来。 于是,程涉川依然沉默地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大巴车彻底停在天仙观的山门下,直到所有修行者包括程若朴受程尚贤的指示先一步上山,直到山门下的石阶前只剩下了程涉川与程尚贤。 “天谨,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辛辛苦苦培养你十几年,不是为了让你在关键时刻做别人手里的手下败将的!” “我告诉你,除非你的修为能够迅速提升,除非你能打败那静虚成为‘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新任局长,否则,你都别想再见到你母亲!” 程尚贤那代表着最后通牒的狠话,令程涉川的神智短暂回归。 “爷爷,静虚道长她……” 程涉川边想提醒程尚贤静芸是他的救命恩人,边不自禁地攥紧了自己垂落在身侧的双手。 但是,掌心中充满了褶皱的触感,令程涉川的话语与思绪顿了一瞬,也是这一瞬,让知道程涉川想说什么的程尚贤再度开了口。 这一次,他的话语倒是柔了些许。 “我知道你顾忌什么,若你打败了那静虚,当上了调查局的新局长,届时,分派委托的权利自然到了你的手上。” “爷爷并非知恩不图报的人,既然静虚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也允许你,多为她派些委托。” “总之——不论如何,你都得将那‘非自然事件调查局’的局长之位夺到手,明白吗!” “明白……” 程涉川一边低低地应着程尚贤的话,一边渐渐松开了攥紧的双手,等恭敬目送程尚贤彻底上山之后,才将手中攥着东西的手掌缓缓摊开在了自己眼前。 手心里躺着的,是一张早已被揉皱,但还是能看清其中内容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