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老太君后我苟到大结局》 第1章 成为老夫人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沈玉华身着古装一字一顿地说道。 “阿若,你可知你此去跟送死没有差别,难道你真的不能为了师傅和我,留下来吗?”对面的男子神色悲痛。 \"cut!很好,沈玉华。\"导演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是威亚戏,准备一下。\" 沈玉华朝对手男演员微微一笑,向工作人员走去。 \"沈姐,小心点。\"场务提醒道,帮她系好威亚。 沈玉华笑着点头:\"放心,我会注意的。\" 她深呼吸调整状态,准备开拍。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断裂声突然响起。沈玉华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向下坠落。 \"小心!\"周围响起惊呼声。 沈玉华心里一惊,但多年的训练让她保持冷静。她迅速调整姿势,试图减轻冲击。然而事发突然,她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狠狠地磕在地面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沈玉华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喊:\"快叫救护车!\" 沈玉华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上,床顶悬挂着绣着金色云纹的帷幔。四周的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山水画,一盏檀香木雕刻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沈玉华愣住了,这里哪里是医院,分明是一间古代的房间。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上穿着一件绣着牡丹花纹的绛紫色锦袍。 \"这是怎么回事?\"沈玉华喃喃自语,心中充满疑惑。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中年妇人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老夫人,您终于醒了!\"妇人惊喜地说道,\"可把老奴担心坏了。\" 沈玉华更加困惑了:\"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妇人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了更加担忧的神色:\"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老奴是宋嬷嬷啊,这里是镇国公府啊。\" 听到这话,沈玉华脑海中突然涌入了大量陌生的记忆。充斥在她的大脑里有种胀痛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耳畔再次传来关切的询问声:“老夫人,可是哪里不适?” 片刻,沈玉华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恍然 ,她竟然穿越了,还从一个二十八岁少女变成了五十二岁的镇国公府的老夫人。 原身出身书香世家,自小受到严格的礼仪教育。十六岁时嫁入镇国公府,成为世子夫人。 可原身从小接受的是书中圣人的教育,对言行举止的规矩极为挑剔,叶老将军的言行粗俗豪迈,不符合她心中对未来丈夫的期许,因而夫妻关系淡薄。 后来她为镇国公府生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重心在将他们抚养成人,对丈夫也和睦了许多。 儿子们也都娶妻生子,家族兴旺。作为当家主母,原身以严格的规矩治家,在京城贵族圈中颇有威望。 然而就在昨日,军中加急噩耗接连传来。先是得知丈夫在北疆战败身亡,紧接着三个儿子也葬身敌军埋伏。这接连的打击让原身承受不住,昏倒过去。 想到这里,沈玉华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她不是原主,但也能想象得到原主当时的心情。 \"老夫人,您没事吧?\"宋嬷嬷担忧地问道,“大夫说您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太过悲痛才昏厥,可要再唤大夫来瞧瞧?”。 沈玉华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宋嬷嬷闻言松了口气:\"那老夫人您好好休息,老奴去让人给您熬些安神的汤药。\" \"嗯,你去吧。\"沈玉华点点头。 等宋嬷嬷离开后,沈玉华陷入了沉思。 这镇国公祖上跟开国皇帝携手打天下,天下初定,开国皇帝念其功勋,特此世袭镇国公位,掌边关数十万军队,另赐丹书铁券一枚,留下旨意,若非通敌等罪,皆不可杀镇国公,开国皇帝离世后,镇国公便自请戍守南境边关,家中男子凡留下子嗣者也皆离京,只留一家妇孺小儿,新旧皇更迭,镇国公虽远在边关,可无数场战役的胜利在老百姓心中是安阳国守护神的存在。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镇国公权力太盛,又深得民心,皇帝怎么可能对镇国公毫无忌惮。 而且为什么会这么巧,前脚才以太后寿宴祝寿为由召镇国公回京,后脚北境就战败,让他去增援,而在南境的叶家三兄弟怎么会突然同时擅离军营,导致中了敌军埋伏身死,这剧情她太熟悉了。 她虽然不是原主,但既然穿越到了这里,这个朝代与家族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跟这一个家族绑在一起。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开始在脑海中梳理各种可能的计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夫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刚刚收到消息,战报入京了。\" 沈玉华眼神一凛,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往最坏的方向打算,从床上起身唤道:“宋嬷嬷,伺候我起身,红绡,你去叫程昱过来,要快些”。 卧室的门打开,宋嬷嬷带着云锦玉壶两个丫鬟进来,扶着她起身穿衣梳头,这两个丫鬟都是。 沈玉华任由她们手上动作,眼光从两个伺候的丫鬟身上扫过,看到她们身上比平日少了的头花钗子,提醒了一句:“吩咐下去,平日怎么穿戴现在依旧怎么穿戴,圣旨还没下来,这消息就算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莫要落人口实。” 闻言,云锦玉壶两人齐齐行礼应声:“是。” 宋嬷嬷也默默的往她已经盘好的头发上插了一根发钗。 “府中知道消息的人有多少?”要是传出去什么风声,她们离脑袋搬家就不远了。 玉壶想了想,才开口回道:“只有三位夫人知道,府中没有人传递议论。” 第2章 拦住大夫人 “那就好,你仔细盯着府里,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给我摁住了”。 不待玉壶应声又再次开口:“稍后去唤三位夫人过来。” 红绡带着程昱快步走进院子,沈玉华正坐在厅内等候。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的身上,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和。 \"老夫人。\"程昱单膝跪地行礼,声音低沉而恭敬。 沈玉华微微颔首:\"起来吧。\"她目光如炬地看着程昱,\"我有几件事要你去办。\" 程昱立即站直身体,神情严肃:\"请老夫人吩咐。\" \"第一,派人前往南北两境,调查国公爷和三位少爷的死因。\"沈玉华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家常琐事,\"第二,寻找他们的贴身侍从,若还活着,送往苏州的陪嫁庄子,此事要隐秘,不可让任何人知道。第三,告诉裴将军,''稍安毋躁,等待故人归''。\" 程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属下明白。\" 沈玉华满意地点头:\"去吧,一切小心。\" 程昱转身离去,沈玉华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盘算。南境兵权世代由叶家掌控,叶家军只认叶家人,这对皇上来说就是头顶悬着一把刀,而眼下的情况,是他收回兵权的最好机会,收回兵权容易,可要收回将士的心,没那么简单。 思绪间,云锦通报一声:“老夫人,三位夫人到了”。 话落,三个美妇人走进来,沈玉华扫视一圈,原身跟这三位儿媳性格合不来,平日都免了她们的请安,接触不算多,也只了解表面上的脾性,只是瞧着大儿媳格格不入的装束,皱眉:\"莹华,你怎么穿成这样?\" 只见霍莹华一身骑装,神色匆忙。她上前行礼:\"母亲,儿媳正准备启程北上,接公公和夫君他们的遗骨回家。\" 沈玉华脸色一变,知道这大儿媳性格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只是不知道竟然是个冲动莽撞的:\"胡闹!圣旨还未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霍莹华愣住了:\"可是...消息已经传来...\" \"消息?什么消息?\"沈玉华冷声道,\"我们是国公府,岂能听信谣言行事?你这般冒失,若传到皇上耳中,如何是好?\" 霍莹华面色惨白,二儿媳秦淑华在一旁抽泣,三儿媳岳千雁则一脸茫然。看着眼前三个在富贵窝中生活的美妇人,沈玉华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都坐吧,我们好好商议商议。\" 待三人落座,沈玉华环视一周,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霍莹华低头不语,二儿媳泪眼婆娑,三儿媳则不时摆弄着手上的镯子。 \"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沈玉华缓缓说道,\"莹华,你既是大夫人,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必须给我稳住,府中决不能乱,眼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镇国公府,若是让人钻了空子,怕就是我们叶家的灭顶之灾了。\" 霍莹华咬着嘴唇点头:\"儿媳知错了。\" “告诉你们的人,把嘴给我闭紧了,若是府里传出什么,就别怪我不给你们脸面。” “是。”三人齐齐应声。 沈玉华转向二儿媳:\"你也别哭了,保重身子要紧。若真有不测,我们更要坚强。\" 秦淑华抽噎着应是,沈玉华又看向三儿媳那一身的珠光宝气:\"你那些首饰暂且收起来,这几日不要穿戴太过招摇。\" 岳千雁连忙应声:\"是,母亲。\" 沈玉华环视众人:\"暂时先别告诉阳泽他们,他们年纪小,怕沉不住气言行有差,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叶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们手上。\" 众人齐声应是,沈玉华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待人都走后,她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月光如水,洒落在庭院中。沈玉华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一来就是脑袋悬在半空的剧本,她看到过无数本,以前看主角逆风翻盘,她只觉得很爽,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每一个方向,每一个选择都是在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翌日清晨,沈玉华刚用完早膳,红绡匆匆进来:\"老夫人,大夫人求见。\" 沈玉华微微一怔,随即道:\"请她进来。\" 霍莹华走进来,行礼后开口:\"母亲,儿媳有话想说。\" 沈玉华示意她坐下:\"说吧。\" 霍莹华深吸一口气:\"儿媳昨夜想了许久,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儿媳...儿媳知错,以后遇事一定多想想。\" 沈玉华注视着她,看到她眼底的不安,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是好事,如今家中没有能撑起国公府的男儿,但我相信,给他们一些成长的时间,他们一定不会比祖父和父亲差,我也上了年纪,眼下事多,身体也有些力不从心,管家之权就交给你,府中庶务,你也该练练了。\" 霍莹华眼眶湿润地抬头:\"母亲,您...\" 沈玉华拍拍她的手:\"我们是一家人,要同心协力。往后的路还长,我需要你的帮助。\" 霍莹华眼中含泪,郑重地点头:\"儿媳定不负母亲期望。\" 沈玉华微笑着看着她,心中暗自欣慰。这个儿媳,虽然莽撞了些,但坦诚直率,平时多教一教,未尝不能成为她的助力。 霍莹华离开,鹤松院再次恢复宁静,离战报进宫已经快两天了,皇宫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会儿天色暗沉,乌云密布,春日雨水多本是平常,可现下心里沉闷,看到这天气,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在一旁整理书册的玉壶似是瞧出了她心神不宁,拿着一本书册道:“老夫人,这本梦溪笔谈是最近新到的,可要瞧瞧?” 以前原身最爱看书,她刚过来不好突然改变性格喜好,容易引人怀疑,点头应下:“拿过来吧。” 乌云积蓄满力量变成雨滴敲打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与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平添几分宁静。 第3章 圣旨到了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红绡匆匆推门而入,神色慌张:\"老夫人,公公传圣旨来了!\" 沈玉华心头一震,手中的书册差点跌落。她强自镇定,缓缓合上书本:\"知道了,去准备吧。\"等了两日的圣旨终究还是来了,不知道又会为镇国公府席卷来什么样的风浪。 宋嬷嬷连忙上前搀扶:\"老夫人,咱们这就去大厅。\" 沈玉华点头,在宋嬷嬷的搀扶下缓步向大厅走去。路上,她看到霍莹华已经在安排人手:\"快去书院叫几个哥儿们回来,再准备香案,快些!\" 霍莹华见到沈玉华,快步迎上前来:\"母亲,儿媳已经安排下去了。\" 沈玉华欣慰地点头:\"做得好。\" 书院离这里有些距离,坐在大厅等待这会儿,一个陌生面孔的大肚妇人缓缓而来,看穿着打扮,不像是丫鬟仆从,沈玉华仔细回看原身的记忆,依旧没有找到关于这个妇人的信息,低声询问宋嬷嬷:“那是何人?” 宋嬷嬷小声应道:“那是三爷去年夏旬在边关带回来的月姨娘,那时老夫人你身子有恙,便没带她来向你请安,后来三爷回边关,她也懂事,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倒是个有福气的,三爷走后检查出有孕,您听说她有了身孕,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好好养着。” 沈玉华点点头,难怪找不到记忆,见过的人她还能翻一番,随口的谈话她也没办法对号入座啊。 月姨娘来到沈玉华跟前,正要行礼请安,被她伸手拦住,“你怀着孕,不必多礼。” 月姨娘只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老夫人这么和善,随后便规矩的站在三夫人身后,看着是个极守规矩的。 待全府上下齐聚大厅,公公才开始宣读圣旨。沈玉华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安。 待众人到齐,公公才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叶元盛领兵不善,致使将士伤亡惨重;其子叶长河、叶长江、叶长淮擅离军营,罔顾皇恩。然念及叶氏世代忠良,为国镇守边疆有功,特降罪一等,收回兵权,降为安乐侯。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大厅内一片死寂。沈玉华脸上强忍悲痛,恭敬地接过圣旨:\"臣妇叩谢圣恩。\"随即,又出声询问:“公公,关于我夫君和三个儿子的尸身,陛下可有口谕?” 公公点头:“陛下说了,三位叶将军虽然有错,但也为咱们安阳国立下赫赫战功,不能让他们魂无归处,已经下了口谕安排将士将三位将军送回来。” 沈玉华闻言,连连感谢皇上宽仁,待公公离去,众人才如梦初醒。大厅里众人失声痛哭,孙子孙女们也都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沈玉华环视众人,沉声道:\"都别哭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转向霍莹华,\"去准备灵牌和祭品,我们要为老爷和三位公子立灵。\" 霍莹华强忍泪水,应声而去。沈玉华又对叶阳泽说:\"阳泽,你去安排人手,准备丧服。\" 叶阳泽点头应是,转身离开时,沈玉华看着他明明是个稚嫩少年模样,却已没了少年的天真。 沈玉华又吩咐道:\"思源,你去书房取出族谱,我们要准备发丧的名单。子明,你去库房清点白布和香烛。\" 又瞥见身子不便的月姨娘,“月姨娘,你身子不便,回院子好好养着,厅前就别来了。” 月姨娘应声。 两个孙子领命而去,沈玉华这才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宋嬷嬷递上一杯热茶,低声道:\"老夫人,您要保重身子啊。\" 沈玉华无奈轻笑一声道:\"放心,我叶家遭此大变,若我再倒下,岂不是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如愿了?\" 府中的忙碌短暂的冲淡了安乐侯府的哀戚,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府中已变了一番模样,白色的丧幡让府中多了几分萧瑟。 这时,霍莹华匆匆返回,手里捧着一叠黄纸和香烛,眼中含泪说道:\"老夫人,祭品和灵牌已经准备好了。\" 沈玉华点点头,示意她将灵牌和祭品摆在堂前。她站起身来,走到祭台前,点燃香烛,虔诚地跪下磕头。她心中默念:\"我不是故意占据老夫人身体的,但我是真的希望叶府的人都能好好的活着,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顺利吧。\" 与此同时,叶阳泽也带着几名家丁回来,手中捧着一叠丧服。家丁将丧服分发给众人,自己也换上了一身素白。 一盏茶的功夫,府中众人全部换上一身素白,灵堂前整整齐齐跪着一片。 沈玉华站在堂前,目光扫过跪拜的众人,她轻叹一声,对叶阳泽道:\"阳泽,你去各府上报丧吧。你是家中嫡长孙,以后府中大事,皆需你出面。\" 又侧头看向跪着周管家,他原是军中的校尉,因伤了身子,又执意不肯离开镇国公,便留在了府上管理府中庶务,明明是个冷硬的汉字,现在却双眼赤红,脸上无泪看着却莫名悲凉。沈玉华无奈的迈步上前扶他起身:“周管家,阳泽年纪小,报丧之事还需麻烦你在旁多多提点。” 闻言,周管家声音有些哽咽:“老夫人客气,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此时,皇宫。 批完奏折的弘渊皇帝靠在龙椅上询问一旁站立伺候的公公:“去叶家宣旨的公公回来没?” 公公恭敬回答:\"回陛下,回来了,说叶家上下都很悲痛,但并无异常之举。老夫人沈氏更是镇定自若,吩咐家人准备丧事。\" 皇帝眯起眼睛:\"哦?这沈氏倒是个有主见的。\"他沉吟片刻,又问:\"可有人对朕的旨意有异议?\" 公公摇头:\"并未听闻有人不满。叶家人都很恭敬地接受了圣旨。\"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先下去吧。继续密切关注叶家动向,若有异常,立即禀报。\" 公公应声退下。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目光深邃。他喃喃自语:\"镇国公啊镇国公,可别怪朕不念旧情,只要她们乖乖听话,保你的子孙后代富贵已经是朕仁至义尽了。\" 第4章 以退为进 次日一早,红绡悄无声息地来到沈玉华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三下。 门内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她推门而入,行礼道:“老夫人,今早不知为何,有好些百姓在指责镇国将军辜负皇恩。” 沈玉华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正握着一把象牙梳,听到红绡的话,手顿了一下。 她放下梳子,转身看向红绡,眉头微蹙:“这话从何而来?” 红绡低声道:“奴婢已经安排人去查清来源。” 沈玉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好,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兴风作浪。” 红绡应声退下,沈玉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窗外的庭院中,兰草的叶尖上凝聚着一滴水珠,再缓缓滴落,她深吸一口气,如今的叶家就像是一块没了孙悟空的唐僧,什么妖魔鬼怪都想来咬两口。 洗漱完,丫鬟将餐食放在小桌上,看到素的有些寡淡的青菜,沈玉华想到家中有孕妇和孩子,担心他们撑不住,便唤来玉壶:“玉壶,去告诉厨房,每餐可以加一份鸡蛋羹,照顾一下家中的孕妇和孩子们。” 玉壶点头应道:“还是老夫人心细,奴婢这就去。”转身离去。 沈玉华看着她的背影忍俊不禁,这孩子活泼讨喜,倒是个贴心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玉华抬头一看,是镇国公的妹妹叶乐珍,她满脸泪痕,扑到沈玉华面前,哭诉道:“嫂嫂,哥哥和侄儿他们……他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沈玉华心中一酸,伸手扶起叶乐珍,轻声安慰道:“妹妹,节哀顺变。他们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如此伤心。” 叶乐珍泪眼婆娑,哽咽道:“嫂嫂,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一切太突然了,哥哥他一向英勇善战,怎么会突然战败身亡?” 沈玉华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轻拍叶乐珍的背:“妹妹,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接受现实。你大哥他为国捐躯,是我们的骄傲。” 叶乐珍抹了抹眼泪,点头道:“嫂嫂说得对,我会坚强起来,不让哥哥失望。”说着,又埋头呜呜的哭出声来。 沈玉华一边安抚她,心中却更加忧虑,连在后宅的人都心里怀疑,那身在朝堂的那些人呢?还有龙椅上那位呢? 会不会为了彻底解决后顾之忧而斩草除根? 她又该进还是退? 思忖间,门口传来丫鬟的通报声:“老夫人,大少爷来了。” 还在哭的伤心的叶乐珍听到通报连忙直起身擦干眼泪,恢复端庄稳重的夫人模样。 见她收拾好,沈玉华才开口“让他进来吧。” 一身素白孝服的叶阳泽走了进来,恭敬地向沈玉华请安:“祖母,姑祖母安。” “阳泽,你过来可是前厅有什么事?” 叶阳泽再装作沉稳的模样,可年纪小藏不住眼睛里的悲痛,“祖母,孙儿听闻府外有百姓指责镇国将军辜负皇恩,我们叶家为了守南境,家中亲人聚少离多,无数叶家子弟命丧战场,如今却被守护的百姓口诛相向,孙儿只是替祖父他们难过。” 沈玉华想起历史上的名将,能够得到善终的又有几个,可依旧有人为了守护,为了仁义走向这个位置,就算最后身败名裂,不得善终,也无畏无悔。 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我记得祠堂刻了一行字,以国为先,民为本,以武止戈,以德服人,这便是叶家无数代人愿意奉献一生的原因。无论旁人说什么,你都要记住,你的祖父和父亲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那些人的污水沾不了你祖父和父亲叔伯的身,先带你姑祖母去前厅给你祖父和父亲叔伯们上根香吧。” 在她柔和慈祥的话语下,叶阳泽心里纵然想要说些什么也只好作罢,点头应声,扶着叶乐珍离开鹤松院。 看到叶阳泽搀扶着叶乐珍的背影,她彷佛明白了,叶家的人可以为国、为民、为德而死,但不应该为了猜忌、权力而死。 红绡很快查清了谣言的来源,她回来禀报道:“老夫人,谣言是从六品都事李建修家传出的。” 沈玉华冷笑一声:“一个六品官员,怎敢掺和进我叶家的事?必然是受人指使。” 她沉思片刻,吩咐道:“红绡,继续查下去,看看李建修背后的人是谁。同时,安排茶楼的说书先生,再多说说我们叶家罔顾圣恩,以下犯上,不忠不义,图谋不轨。” 红绡听完有片刻迟疑,见沈玉华神态坚决点头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是,老夫人。” 不是要闹吗?那她就添把火,看看最终烈火烹油的到底是她们叶家,还是点火的人。 不出一日,关于镇国公的流言愈演愈烈,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叶府门口,不知是谁开始,骂声不绝于耳,吵吵闹闹的,府内也不得安宁。 沈玉华坐在鹤松院内,听着外面的喧嚣,脸色沉静如水。 红绡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老夫人,外面的流言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沈玉华微微一笑,“不急,火候未到。”她目光深邃,似乎早有预料。 正当此时,丫鬟来报:“老夫人,大夫人来了。” 沈玉华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霍莹华一进门,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母亲,外面的流言是不是您安排的?” 沈玉华淡然一笑,“是我安排的又如何?” 霍莹华急切地说道:“母亲,这样下去,叶家的名声会毁于一旦啊!” 沈玉华目光如炬看了她片刻,才示意她走近坐下,“莹华,你可知‘以退为进’之策?有时,只有将事情推到极致,才能逆转结局。” 霍莹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母亲,您是想引出背后之人?” 沈玉华点头,“引出背后之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给叶家一条能够活下去的路。” 霍莹华看着眼前的人,只感觉格外的陌生。 自她嫁进叶家,老夫人就很是严肃淡漠,喜欢各种书籍雅致之事,她那时只觉得不过是书香门第熏陶下的习性而已,而这几天,看着老夫人从晕倒醒来后安排的种种,让她莫名的安稳。 与此同时,在城内一家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镇国公的“罪行”。 台下的听众们听得义愤填膺,纷纷指责镇国公。 第5章 问君书 “听说,都是因为叶老将军贪功冒进,才害的我们安阳败给北辰。” “害的无数将士枉死,叶老将军就不配为将军。” “我看,皇上太过仁义,居然只是收了兵权降了爵位,要是我就该给将士们赔命。” 一名年轻的书生坐在角落,听得脸色铁青。他猛地站起身,一脸气愤大声说道:“你们如此污蔑叶老将军,可曾想过他为国捐躯的功绩?” 众人愣住了,书生继续说道:“叶老将军一生戎马,为国为民,立下无数赫赫战功。叶家自开国以来这一百多年,为何南境从未跨过边境半步,为什么我们可以不受战火侵扰,为什么你们现在可以在这里大义凛然的指责辱骂叶老将军,那是因为有叶家,有无数个叶家男儿驰骋沙场,不顾流血牺牲将敌军拦在安阳外。” 他随即走到说书先生身旁拿出过纸笔,挥毫泼墨,写下了一首诗留在茶桌上: 问君可知镇国公,南征北战护国门。 身披铁甲血染衣,丹心昭昭天地存。 曾经敌寇闻风丧,今日何故遭污言? 若无镇国叶公在,安得百姓享太平? 国士无双英魂在,忠义千秋永不朽。 书生写完后,将毛笔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只留下一句:‘羞于与忘恩负义之徒为伍’便挥袖离去。 茶楼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围观,原本热闹喧嚣的人群低着头偷偷散去。 一个人的清醒能带动一群人开始思考,还有一开始想要反驳却没有勇气的人也在有人带头下开始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问君书》迅速传遍整个京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叶老将军说话。街头巷尾,议论的声音也不再是指责辱骂。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言论行为心生愧疚,门口不知道谁带头点起了白色的莲花灯。 在鹤松院内,红绡带着消息回来,“老夫人,《问君书》已经传遍整个京城,百姓们开始为老将军鸣不平了。” 沈玉华神色平静淡然,依旧翻阅着那本梦溪笔谈,“现在,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等待真正的敌人露出马脚。” “那个书生的信息查到了吗?” 红绡点头:“查到了,书生名叫粱元明,是个刚进顺平书院的学子,平时都住在学院,没有查出背后有谁指使,不过应该不必担心。” \"为何?\" 红绡小声道:“那个学子来自蔺州。” 整个安阳国学子分为两个学派,南沈北苏,南沈就是沈玉华的沈家,既然来自蔺州,那就是沈家无疑了。 让红绡继续盯着府外的动静,沈玉华走出鹤松院,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动了她的衣袂。 灵堂设在府中最为肃穆的正厅,四周挂满了白色的挽联,烛火摇曳,映照着灵堂内的每一张面孔。沈玉华一进门,便看见大孙女叶阳嘉和小孙女叶安宁跪在灵堂前,双眼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 “祖母。”叶阳嘉和叶安宁看到沈玉华进来,连忙擦去眼泪,恭敬地行礼。 沈玉华也在她们旁边蹲坐下,手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背,“别一直跪着,累了就拿个垫子坐一会儿,你祖父和叔伯都是心疼你们的,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些礼,要是把身体熬坏了,他们怕是更不安心。” 听到她提起祖父和父亲叔伯,叶阳嘉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沈玉华腿上小声哭泣起来。 看她这样,叶安宁在一旁埋头抹泪,沈玉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将两人搂进怀里,“嘉姐儿,宁姐儿,别怕,祖母在,你们祖父父亲他们也会保佑你们。”沈玉华温柔地说道。 叶阳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祖母,我知道了。我会坚强起来,不让祖父和父亲失望。” 叶安宁也点点头,紧咬着嘴唇,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沈玉华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她们的头:“好孩子,祖母相信你们。” 上了年纪的身体容易疲累,陪了两个孙女守了一会儿便忍不住犯困,起身回鹤松院午睡。 午后沈玉华刚起身,玉壶在一旁整理软榻小声嘀咕:“这大夫人娘家来人,也不先来给老夫人请安,真是不懂礼数。” 沈玉华挑眉“大夫人娘家人来了?” 听到这声询问,玉壶像是打开了话闸,“刚午时便来了,听路过大夫人院子的丫鬟议论,大夫人好像发了好大的脾气,还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沈玉华听完没有再接话,玉壶摸不清她的想法也默默闭嘴。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其实不需再问沈玉华都清楚这时候大夫人娘家人登门是为了什么,现在叶家没有一个男儿撑起门户,皇上看似宽容只收了兵权降了爵位,可没有兵权没有男儿撑起的安乐侯府,不过是被拔了指甲和牙齿的猫,在这京城,不出一年,就会被吞得皮都不剩。 若是心疼自家女儿的,必然会想着将自己的女儿接回家,反正这个朝代允许和离之妇和寡妇再嫁,何必在这看得到悲惨日子的安乐侯府苦熬着。 沈玉华芯子本就是现代人,没有非要困住三个儿媳妇给叶家守节的念头,几个儿媳妇都还年轻,若是她们选择离开叶家,她也会给她们一份体面,若是她们选择留下,她也乐见其成。 霍莹华在傍晚才过来,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下午怕是哭狠了。 “云锦,去小厨房拿冰块过来给大夫人冷敷一会儿。”吩咐这一句便没了下文,自顾自的慢慢品茶。 她这样的态度反倒让霍莹华有些不自在了,双唇反复张合却依旧没有开口。 直到云锦端着冰块回来,丫鬟小心翼翼的给她冰敷了一会眼睛,在冰凉的刺激下,她也一下子放松冷静了下来,丫鬟换冰的功夫她终于出声:“母亲,今天午后我娘和大嫂来过了。” “嗯。”沈玉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母亲,我当初既然嫁给了长河便没想过这一生再改嫁他人,但今天我娘和大嫂说以后我们叶府处境很艰难,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我总要为阳泽和阳嘉考虑,我想让阳泽和阳嘉去他外祖家,我大哥是书院祭酒,可以教导阳泽学业,阳嘉也已过了及笄之年,若守孝三年,谈亲事会受影响,我大嫂有意结亲,阳嘉提前过去也可以多跟她表哥相处,培养感情。” 第6章 病重昏迷 待她话音落下,沈玉华端着的茶碗重重的落在茶桌上。 这一次,沈玉华没有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冷:“我一直以为你虽然直率莽撞,总还有点脑子,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这样直白的话语,让霍莹华有些惶然无措,“母亲.....” 沈玉华没有看她,吩咐一旁伺候的云锦:“去唤二夫人、三夫人还有月姨娘过来。” 云锦应声退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云锦便带着二位夫人和月姨娘过来。 沈玉华坐在正厅的主位上,眼神平静而坚定,目光扫过众人。厅内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夫人和姨娘们齐聚一堂,脸上各自带着复杂的神色。 霍莹华坐在一旁,神情略显紧张。她的眼睛仍有些红肿,但比刚进来时已经好了很多。二儿媳和三儿媳则各自低头,不敢直视沈玉华的眼睛。 沈玉华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今天请你们来,是有件事要说清楚。”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微微抬手,玉壶立即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沈玉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放下茶杯,继续说道:“首先,我要表达我的态度。若是有夫人或姨娘想要归家,不必有任何顾虑。我会亲自代写归宁书,除了可以带走你们的全部嫁妆外,我还会再额外补上一份,月姨娘可等诞下肚中的孩子再决定。” 她的话音刚落,厅内的几位夫人和姨娘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霍莹华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沈玉华继续说道:“若有人真的决定离开,我不会拦着。你们都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不必为了叶家而困住自己。” 霍莹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母亲,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好,但我既然嫁入叶家,就没有想过再改嫁他人。我愿意留在这里,为长河守节。” 二儿媳和三儿媳也纷纷表态,表示愿意留在叶家,共同面对未来的艰难。就连月姨娘也没有片刻犹豫,表达要留在叶家的态度。沈玉华点点头,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 “好,你们都愿意留下,我也很高兴。”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既然没有人愿意离开,那我再说第二个问题。我知道你们担心孩子,不愿孩子面临现在这种局面,想让他们离开叶家,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不可能。” 她的语气坚决,仿佛铁石一般。霍莹华的脸色一白。 沈玉华冷静地说道:“我们叶家跟随开国皇帝到现在,我们的先辈们经受失败、打击、挫折,但从未有过退缩的先例,你们的谋划,我理解,却不赞同,在你们眼里,在安稳的环境中读书、嫁人便是给他们好的谋划,好的前程,可是你们忘了,他们姓叶,叶家的男儿绝不会甘心蜷缩在你们谋划的三分天地中,叶家的女儿也更不会只是嫁人生子,碌碌无为一生,我叶家,更不会出孬货。” 沈玉华看着众人,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们都是为孩子们好,但孩子们是叶家的未来,我们都是后宅妇人,眼界有限,还不如让孩子们自己闯,若是闯出一番天地,他们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若是闯不出来,那就做个闲散公子,我叶家又不是养不起那闲人。” 厅内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几个儿媳妇和姨娘们都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神色。沈玉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纷纷告退,沈玉华看着她们离去后,才放松的依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宋嬷嬷熟练地为她按摩肩颈,轻声说道:“老夫人,刚才那番话,怕是容易让三位夫人觉得您是有私心。” 沈玉华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误会就误会吧,总比没了命强。”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宋嬷嬷点点头,继续为她按摩,心中却不免担忧。 正昏昏欲睡时,红绡匆匆走进来,轻声说道:“夫人,外面风向变了。越来越多的人在门口点灯,百姓大肆吹捧镇国公的功劳,更有胆大的说皇上不应该降罪镇国公。” “还是李建修?” 红绡摇头:“不是,是宫中编撰江项明。” 沈玉华睁开眼睛,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说道:“红绡,你去把三夫人唤来,我有话要跟她说,玉壶,去府外多找几个大夫,就说我气急攻心,吐血晕倒了。” 红绡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岳千雁走进内室。 岳千雁刚回自己的院子喝了盏茶,又被叫过来,有些茫然。 一进门,便看见沈玉华坐在软垫上,神色凝重。她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行礼:“母亲,您找我?” 沈玉华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她看了看岳千雁,缓缓说道:“有件事,只有你去办我才放心。” 岳千雁微微一愣,随后恭敬地说道:“母亲,您有什么吩咐,儿媳一定尽力去办。” 沈玉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叫她靠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只见岳千雁的眼神越来越亮,沈玉华说完,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准备离开。 红绡伸手将她拦住,“三夫人,稍等。” 在岳千雁疑惑的表情中,只见沈玉华接过宋嬷嬷递来的一碗药喝下,几个呼吸的功夫,只见沈玉华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的在软榻上躺下。 下一刻,玉壶脚步匆忙的带着几个大夫装扮的人走了进来,宋嬷嬷哽咽着招呼大夫们上前把脉,皆得出了‘气急攻心,卧床静养’的结果。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坊间传出了‘老夫人因听了坊间传闻,气急攻心,眼下还昏迷未醒’的消息。 云壶刚送走大夫们,红绡随后便声音冷漠的开口:“三夫人,可以出发了,老夫人吩咐奴婢与您同行,保护您的安全。” 岳千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还是红绡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待霍莹华等人听到老夫人晕倒的消息赶来鹤松院时,岳千雁已经在出发前往京兆尹的路上。 第7章 京兆尹府告官 岳千雁站在京兆尹府前,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还是红绡没有丝毫犹豫,走到右侧的鼓架旁拿起鼓棒开始‘咚咚咚’的敲击起来。 京兆尹府门口,守卫的士兵见她衣着华贵,立刻上前行礼:“这位夫人,有何贵干?” 岳千雁微微一笑,掩去心中的波澜,大声说道:“我是安乐侯府的人,前来状告宫中编撰江项明蓄意造谣污蔑安乐侯府,害得我母亲气急攻心,晕倒在床。” 闻言,街道上行走的百姓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往京兆尹府聚集。 士兵闻言,不敢怠慢,连忙通报。 原本慵懒靠在椅子上悠哉品茶的京兆尹听见官兵的脚步声,随意吩咐道:“给击鼓的人说我去城外办事去了,告状过几日再来。” 官兵在门口有些犹疑:“可这是安乐侯府的三夫人,就是前镇国公府。” 京兆尹猛地站起身,“她告谁?” “宫中编撰江项明,他的父亲是内阁二品大臣江翰海。” 京兆尹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这一个两个都是大麻烦,继续询问:“罪名呢?” “蓄意造谣污蔑安乐侯府,害得侯府老夫人气急攻心,晕倒在床。” “什么!”京兆尹声音都有些劈叉了,侯府老夫人的身份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没什么,可这位老夫人姓沈,世族大家沈氏嫡系的外嫁女,若是她真的被气出什么好歹,怕是会被无数文人学子群起而攻之。 更何况此次涉案的人都不是什么好应付的。 京兆尹匆匆将官帽戴上,告诉来通报的官兵:“开堂吧。” 门口,官兵快步出来恭敬的将她迎进去“叶三夫人请进。” 岳千雁点点头,随他进入府内。一路上,她默默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京兆尹府内布置得颇为雅致,只可惜不够贵气,若是加上金子点缀,必定恢宏大气。 进入正堂,京兆尹坐在厅堂上首,敲击了一下案桌:“台下何人状告何事?” “安乐侯府岳千雁,状告宫中编撰江项明蓄意造谣污蔑安乐侯府,毁已故之人清白,还害得我母亲气急攻心,晕倒在床。” 京兆尹闻言,眉头微皱,显然对此事已有耳闻。他沉声说道:“可有证据?” 岳千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不久前,有人污蔑我安乐侯府,诬陷我们勾结外敌。此事虽已澄清,但背后之人尚未查明。今日,又有人大肆吹捧镇国公的功劳,甚至质疑皇上的决策。这明显是想将安乐侯府置于死地,我们府中派人查探,终于找到受宫中编撰江项明指使的一个乞丐,他亲口承认是江项明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在人群中散播谣言,这是他亲手画押的证词,至于证人,我们安乐侯府现在在丧期,行善积德,还烦请京兆尹跑一趟。” “那乞丐在何处?” 岳千雁想了想,没想起来母亲说的地方,只能侧头看向红绡。 红绡见状,立刻接话:“我们找到他时是在城南的一个破庙里,不过乞丐都居无定所,现在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京兆尹只觉得胸口一堵,这么扯的借口,当他是傻子吗?不过不敢问,只能耐着性子询问:“那可有画像?” “有”。岳千雁应声的同时红绡已经将纸递给为首的官兵。 京兆尹先是打开证词的那张纸,里面说的很详细,时间地点人物都交代了,末尾只有一个红色的指印,没有签名,想来是乞丐不识字的缘故。 又打开第二张纸,看到上面画着的人像气的差点吐出老血,头发将脸遮住大半,剩下的一半赃物不堪,哪里能看清这个人的长相,可还不得不承认画画的人画的很细心,连嘴角沾着的食物碎都画的很逼真。 京兆尹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说道:“我这就安排人去抓,不过现在人证不全,不足以让江项明来受审,还请回府等候。” 岳千雁并不意外,一脸平静缓缓说道:“按照规矩,状告的人提供人证物证便可立案,证人应该由官府宣召进堂,如今人证物证我都已提供,我就回府等京兆尹给我交代了。” 说完,岳千雁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走出京兆尹府,她长舒一口气,母亲交代的任务她终于完成了。 京兆尹看着岳千雁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这安乐侯府是将他架起来,要么得罪江阁老,要么等着她告到皇上面前,那他便有了渎职之罪。 他吩咐手下:“去城南破庙,看看这个乞丐还在不在,同时拿着画像询问附近的人,有没有这个乞丐,我得去趟江阁老府上。” 手下领命而去,京兆尹心中却不免担忧。他这样去抓江阁老的儿子,不会被打出来吧。 鹤松院,岳千雁走到院门口,看到院中仆人们忙碌的身影,心中更是紧张。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径直走向堂屋。 堂屋内新换的摆设,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桌上摆放着几盆精致的盆景,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宁静的气息。 红绡独自走进内室,轻声说道:“老夫人,三夫人已经回来了,现在堂屋等候。” 沈玉华微微睁开眼睛,点了点头,示意红绡将岳千雁带进来。红绡应声退下,不多时便带着岳千雁走进内室。 岳千雁看到沈玉华脸色依旧苍白,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上前行礼:“母亲,儿媳回来了。” 沈玉华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千雁,这次你做得很好。”沈玉华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虚弱。 岳千雁低头关切地说道:“母亲,都是您的教导,儿媳只是按您的吩咐去做的,您的身体....” 沈玉华微微一笑,“没事,只是有些伤元气,等这件事结束后养养就好了。” 岳千雁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这才应声离开。 待她走后,红绡低声禀告:“老夫人,魏大夫说这个药必须在二十四个时辰内服用解药才不伤身,现在既然已经报案了,要不先服下解药吧。” 沈玉华忍不住咳嗽几声,才摇头拒绝:“只是这样可不够,现在的安乐侯府和受皇上重用的内阁大臣相比,京兆尹只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那一方,只有我重病不愈,他才没有选择。” 第8章 书生助力 “可是若是伤了身....”红绡还要再说什么,却见沈玉华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好默默守在床边。 接连几日,镇国公府的气氛愈发沉重。大夫们一批又一批地被请进府中,可把完脉皆不得法,明明只是气急攻心的脉象,可老夫人一直昏睡不醒,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府中事务在大夫人的掌管下还算平稳,大夫人二夫人和少爷姑娘们一天都守在鹤松院里,看到大夫们摇头,有些慌了神。 堂屋内,岳千雁正与宋嬷嬷低声交谈。她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宋嬷嬷则是神情严肃,时不时地看向内室的方向。 “嬷嬷,母亲的病情如何?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会变成这般。”岳千雁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宋嬷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老奴不知。” 岳千雁心中一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嬷嬷,当时母亲服的是什么药?或者让开那药的大夫来给母亲瞧瞧。” 宋嬷嬷依旧摇头“老奴也不知,这药是红绡带给老夫人的,老奴询问过红绡,她说此事老夫人自有安排,三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与此同时,京城的街头巷尾,关于镇国公府的传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市井间一些百姓得知老夫人沈玉华被气得重病,纷纷群起激愤,抨击宫中编撰欺负忠烈遗孀的行为。 在一间茶馆内,几名书生正围坐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 “镇国公为国捐躯,镇国公府的忠烈遗孀竟然被如此欺辱,老夫人刚经历丧父丧子之痛,还申冤无门!”一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就是啊,京兆尹竟然袖手旁观,不为民请命,真是让人寒心!”另一名书生附和道。 茶馆内气氛愈发激烈。 京兆尹府外,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然而一角却聚集了一群书生,他们神情激愤,手中挥舞着纸扇。 一名年约三十的书生站在众人前方,面色愤然,开口道:“诸位同窗,镇国公一门忠烈,为国为民,竟遭此不公!老夫人被气得重病,宫中却编撰谣言欺辱忠烈遗孀,这等行径,岂能容忍!” 另一名较为年长的书生接过话头,声音洪亮:“京兆尹袖手旁观,置忠良之家于不顾,实在令人心寒!我们应当上书皇上,讨个公道!”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附和声,有人高喊:“不错!我们绝不能让忠良之辈寒心!” 京兆尹府内,京兆尹正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 这些书生的言论已经在市井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如果继续拖着,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心腹手下:“悄悄派人去告诉江大人,眼下这些书生一直盯着,这件事必须要给一个交代,一个时辰后京兆尹府会前去缉拿小江大人,还望他给个方便。” 心腹手下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江府内,江翰海神情冷峻,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江项明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忐忑。 “父亲,京兆尹那边已经传话过来,一个时辰后会来缉拿我。”江项明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江翰海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京兆尹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不足为惧,项明,你老实告诉为父,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江项明低下头,一脸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之子莫若父,江翰海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要听实话。” 江项明声音有些颤抖:“父亲,我只是在茶楼跟他们聊天时顺嘴说镇国公真的这么战功赫赫,那皇上又怎么会降罪,可不知怎么的就传成了皇上不应该降罪镇国公。” 看到父亲的眼神越来越冷,他膝盖一软,忍不住跪倒在地:“父亲,儿子知错,但之前指责镇国公的言论真的与我无关,父亲一定要救救我啊!” 江翰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起来吧,你先在京兆尹待着,我会查清楚到底是谁在陷害你。” 江项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父亲!” 京兆尹很准时,一个时辰后出现在江府的大门前,不等他上前周旋,江项明主动走到他面前:“我便是宫中编撰江项明,不是要抓我吗,走吧。” 京兆尹朝门口站着的江翰海歉意的行了一礼才带着官兵离开。 江翰海冷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回府,侍卫费了好几日功夫,才回来复命。 “老爷,我们查访了好几个茶楼赌坊,才找到第一批流言的源头六品都事李建修家中的宴会中传出的,而他的夫人是威远将军府二公子楚高卓的一个妾室的姐姐,而前一日楚二公子的小厮借着送首饰的由头去见过李建修的夫人,本来没这么大的反应,是安乐侯府的人暗中加了把火。” “这一个两个的都拿我江府当出头鸟,真当我们江家好欺负不成。”江翰海气的一拍桌子骂了一声,才冷冷吩咐“去给我把楚高卓的小厮给我绑来。” 心腹手下点头应诺,迅速离去。江翰海站在书房内,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 安乐侯府,威远将军府,这个仇,他记下了。 不久之后,心腹手下带着楚高卓的贴身小厮来到了江翰海的书房。小厮神情紧张,双腿微微发抖,显然是被江翰海的威严所震慑。 江翰海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可知道我绑你来是为何?” 小厮战战兢兢地回答:“小的……小的不知。” 江翰海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不说实话,那就用点能让你说实话的东西。”话落,一旁的侍卫利落的拔出手上的刀,另一边的侍卫按住他的手臂。 眼看着刀就要落在手臂上,小厮脸色骤变,额头上渗出冷汗,声音颤抖:“大人,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实在不敢违抗。” 江翰海冷冷一笑,眼神如刀:“既然如此,那就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休怪本官无情。” 小厮被自己手臂上闪着寒气的刀所震慑,终于不敢再隐瞒,低声说道:“是……是公子让小的散布流言,说镇国公府不忠不义,老夫人被气得重病……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第9章 进宫面圣 江翰海点了点头,转身对心腹手下说道:“将他带到京兆尹府,当场作证。” 京兆尹府内,京兆尹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他抬头看去,只见江翰海带着楚高卓的贴身小厮走了进来。 京兆尹眉头微皱,问道:“江大人,这是何意?” 江翰海冷笑一声,指着小厮说道:“此人乃是楚高卓的贴身小厮,他亲口承认是楚高卓指使他借李建修的夫人的嘴散布流言,陷害镇国公府。” 京兆尹闻言,脸色微变,目光转向小厮:“你可知此话当真?” 小厮战战兢兢地点头:“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京兆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还请江大人先行回府,下官自会秉公处理。” 江翰海冷冷地说道:“希望京兆尹大人能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京兆尹点头:“江大人放心,本官定会查明真相,还江公子一个清白。” 江翰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而威远将军府内,楚高卓正坐在书房中,神情阴郁,小厮被抓,江翰海已经查到了自己的头上。 “公子,江翰海已经绑走了小厮,恐怕事情不妙。”一名心腹手下低声说道。 楚高卓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江翰海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些权势,想要压我一头。哼,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他沉思片刻,冷冷地说道:“去告诉父亲,我的小厮被江翰海绑了,他为了给自己儿子脱罪,想把事情栽赃在我身上。” 心腹手下点头应诺,迅速离去。楚高卓眼中闪过一丝阴暗的光芒,就算查到他身上又怎样,皇上现在倚重他父亲,这点罪责最多去京兆尹关几天,挨父亲一顿罚就没事了。 两天后,京兆尹来到安乐侯府,周管家来鹤松院询问了红绡后,才将人请进了鹤松院大堂坐下。 片刻之后,沈玉华由红绡搀扶着,缓缓步出大堂,见她进来,京兆尹也站起身关切询问:“老夫人,身体可好转?” 沈玉华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全靠红绡扶着才能走这几步路,“谢大人关心,上了年纪身体不中用了,还劳烦大人亲自走一趟,真是麻烦大人了。” 京兆尹连忙上前,扶住沈玉华,温声道:“老夫人客气了,本官此来,一是为看望老夫人,二则是为近日叶府所涉之事,特来通报。” 沈玉华闻言,忍不住咳嗽几声,红绡忙扶着她坐下,一旁的宋嬷嬷忙将一个软垫放在她身后,待她脸色好转才退下。 “多谢大人关心,不知大人所言之事,进展如何?说来也是老身的身体不争气,丧夫丧子的消息都挺过来了,竟被一些市井流言气倒了,一家子妇孺老弱没一个抗事的,见我倒了便慌了神,只顾着消了流言为了散了那口气,若是对大人有失敬之处,还望大人看在都是些没见识的妇人份上,多多海涵。” 京兆尹忙摆手:“老夫人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本官的职责,请老夫人放心,散播谣言的人已经查清是威远大将军的二公子楚高卓命令小厮让李建修的夫人做的,现在涉事人都已经关入京兆尹府大牢,不过因为楚二公子父亲的身份,只能等皇上的意思才能判决。” 沈玉华沉默片刻,眼中看不出情绪:“多谢京兆尹大人秉公执法。”说着又咳嗽几声继续道:“老身有些疲倦,就不留大人了,周管家,送大人。” 京兆尹离开鹤松院,沈玉华再也撑不住靠在红绡身上。 宋嬷嬷心疼的直抹泪,“老夫人,赶紧服下解药吧,你这样身体会垮的。” “不,还差最后一步,给我穿上诰命服,我要进宫面圣。” 沈玉华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在红绡和宋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穿上了沉重的诰命服。 马车缓缓驶入皇宫,宫人引她来到御书房外。 \"宣镇国公府老夫人觐见。\"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沈玉华缓步入殿,行至御前,勉强跪下行礼:\"臣妇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康皇帝看着眼前苍老虚弱的沈玉华,心中不禁有些动容。他轻声道:\"老夫人免礼平身。\" 沈玉华强撑着站起,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红绡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老夫人身体不适,何必勉强入宫?\"成康皇帝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沈玉华苦笑道:\"回皇上的话,臣妇冒昧求见,实是无可奈何。我丈夫和三个儿子为国捐躯,臣妇心如刀割。如今府中只剩下妇孺老弱,无人主事。最近市井流言想必皇上已经听说,我们得皇上宽仁不被怪罪已经心里万分感激,怎还敢有那些糊涂的想法,臣妇听闻每日寝食难安,万般思虑之下,不得不来向皇上求个恩典。\" 成康皇帝柔和一笑,摆手随意道:\"这些传闻不过是一些无知之人的胡乱猜测,如何当真,朕自不会凭这些莫须有的言论怪罪你们,不过老夫人有何求?但说无妨。\" 沈玉华强忍泪水,声音哽咽道:\"老身夫君、儿子一直跟家人分隔两地,聚少离多,如今天人永隔。老身斗胆恳请皇上恩准,让老身带着一家老小回乡守孝三年,以尽人子之孝道。\" 成康皇帝闻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她们主动请求离京,正合他意。他沉吟片刻,叹息道:\"安乐侯府世代忠良,朕深感痛惜。待朕下旨,准许镇国公府扶棺回乡,守孝三年。\" 沈玉华连连叩首:\"谢皇上恩典!\" 离开皇宫后,沈玉华瘫软在轿中,脸上的苍白之色更甚。红绡担忧地问道:\"老夫人,您没事吧?\" 沈玉华虚弱地摇摇头,低声道:\"无妨,回府再说。\" 轿子行了一会儿,猛然停下,闭眼休憩的沈玉华睁开眼睛,轿外传来红绡低声提醒:“老夫人,是皇后娘娘的轿鸾。” 沈玉华心里暗骂一声这该死的封建制度,却还是认命的下轿,正要行礼问安,却听见轿鸾里传来一声清亮柔和的声音:“老夫人不必多礼,听闻老夫人近来身体不适,本宫甚是挂念,现在可有好些?” 第10章 太医诊断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老身已经没有大碍。” “那便好,不过本宫瞧着老夫人脸色不太好,一会儿还是让太医去府上为老夫人诊脉,本宫也能放心些。” 沈玉华行礼“那老身就却之不恭了,谢皇后娘娘。” 轿鸾没有再有声音传来,只见丫鬟抬了抬手,太监们抬起轿鸾离去。 沈玉华刚回到府中,便听周管家来报,张太医受皇后娘娘的命令来给老夫人看诊。 红绡带着张太医进了鹤松院,见到沈玉华,连忙行礼道:“老夫人,皇后娘娘命我前来为您诊治,请您伸出手来。” 沈玉华点点头,伸出手腕,张太医仔细为她把脉,神情越来越凝重。他放下沈玉华的手腕,叹息道:“老夫人,您的身体必须好好调养,切不可再劳累了。” 沈玉华微微一笑,淡然道:“多谢张太医,老身会注意的。” 张太医点头,又开了一些药方,叮嘱宋嬷嬷如何煎药,离开安乐侯府,一路返回皇宫向皇后娘娘汇报情况。 刚向皇后娘娘请了安,便听到太监的高喝声,“皇上驾到!” 张太医连忙再次跪下,皇后也起身行礼。 “免礼,听德公公说皇后这里有个宫女擅按摩,朕刚批完奏折肩部有些不适,想借皇后的丫鬟一用,皇后可舍得?”皇上笑着将皇后拉起身一同在上首坐下。 皇后嗔笑的剜了他一眼,“皇上这是哪的话,青黛的按摩手法确实不错,皇上若是需要,直接让人来唤一声便是。” 弘渊皇帝爽朗笑了一声,这才瞧见一旁站着的张太医,似乎有些惊讶:“张太医怎么在这?皇后可是哪里不适?” “回陛下,臣是受皇后娘娘的命令去给安乐侯府的老夫人看诊,特来此禀告老夫人的情况。” 弘渊皇帝不经意的扬起唇角,“哦?老夫人身体怎么样了?” “老夫人脉象虚滑无力,气血两亏,若是好好调养怕也只有两三年寿命。”后一句话没说,若是再有什么波折随时可能丧命。 听到张太医的汇报后,弘渊皇帝扬起的唇角无声放下,心里的猜疑悄悄散去,沉吟片刻,对德公公说道:“安乐侯府如今是多事之秋,明日叶将军父子们的尸骨将运回京城,你替我去迎接一下吧。” 这是要给安乐侯府撑腰,让京城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别打安乐侯府的主意了。 德公公应声记下了,一旁的皇后握着的手无声的紧了紧。 张太医走后,沈玉华服了解药忍不住困倦又睡了一会儿,醒来后身体的无力感消退了许多,用了一碗燕窝粥便立即召集三个儿媳和孙儿孙女们过来。 见人来齐,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今日我向皇上求了回乡守孝三年的恩旨,待明日你父亲祖父们的尸骨回京的丧礼后,我们便全家回渝州城。” 霍莹华率先开口:\"母亲,咱们真要离开京城吗?\" 沈玉华点头:\"如今我们在京城,只会引来无谓的猜忌和某些人的暗算,每天如履薄冰,还不如回族地。\" 秦淑华温婉怯懦地问:\"母亲的意思是?\" 沈玉华目光如炬:\"离开京城,远离朝廷耳目,正好给我们喘息之机。阳泽他们还小,需要时间成长。\" 岳千雁有些担忧:\"可是母亲,我们已经失去了所有依仗,如何东山再起?\" 沈玉华微微一笑:\"叶家的根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拔除的?我们叶家的根基在南境,叶家军存在一日,我们叶家就不会倒下。\" 说完侧头看向三个孙子和两个孙女,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太多,看着都比记忆里沉稳了不少, 她侧头看向三个孙子和两个孙女,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太多,看着都比记忆里沉稳了不少。叶阳泽坐在一旁,神色有些低沉沮丧。他低声说道:“祖母,如果我跟父亲一样英勇善战,是不是我们叶家处境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沈玉华摇头,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阳泽,没有谁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而且遇到困境也不要害怕躲避,我们只有跨过一个又一个困境,才会成长,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能看见彩虹。” 叶阳泽偏头,眼里是在思考的迷茫,过了好一会儿,眼底的迷茫散去,神色间多了几分释然,起身恭敬行礼:“祖母教诲,孙儿铭记在心。” 看到他这么严肃模样,沈玉华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狂笑,每个青少年都离开一两本心灵鸡汤,九年义务教育诚不欺我也。 叶子明坐在叶阳泽旁边,心大的脸上没有一点烦忧,反而兴致勃勃的询问:“祖母,渝州城在哪里?可以骑马吗?” 沈玉华还没回答,倒是他大伯母霍莹华出声接话:“你这皮猴,一心只想到处跑,待回到渝州,看你大爷爷不压着你去族学。” 她口中的大爷爷是叶元忠的亲哥哥,名为叶元易,自祖上决定家中男儿皆要留守边疆后,便会在每一代子孙中挑选出不适合上战场的一个男儿回到宗族,若叶家男儿皆全部命丧战场,叶家还有人传递香火。 叶元易便是沈玉华这一辈保存的香火,只因他体弱,不能骑马上战场。 想到这,沈玉华又忍不住想起了三个儿子,原本他们这一辈,是要留小儿子叶长淮在宗族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一众名门贵女中选择了商户出身的岳千雁,只可惜,还没等到让他回去便丢了命。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孙子孙女们露出温柔的微笑:“好了,你们这几天也辛苦了,今日灵堂我安排红绡守着,你们今晚都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一起去城门口接你祖父他们回家。” 提到已故的三人,大堂里凝滞片刻,待叶阳泽站起身拱手行礼:“祖母早些歇息,孙儿带母亲叔母和弟弟妹妹们回去。” 沈玉华点点头,伸手在宋嬷嬷的搀扶下往内室走去。 沈玉华坐在床边,宋嬷嬷轻轻为她披上一件薄毯。她抬眼看向宋嬷嬷,眼神中带着些许疲惫。 “嬷嬷,这次回祖地太过仓促,宗族那边的情况也来不及写信询问,需要提前安排人去准备。”沈玉华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思虑。 第11章 尸骨回京 宋嬷嬷点点头,“确实如此。在渝州的祖宅历来是留守的那一脉居住,我们若是要回祖宅住,怕也是多有不便。” 沈玉华沉吟片刻,脑海中搜索叶家宗族的情况。她轻叹一声,“罢了,还是先用沈家人的名义另买一座宅子吧,提前备着总不会错。” 宋嬷嬷沉思片刻,建议道:“老夫人,红绡姑娘武艺高强,做事也一向稳妥,不如让她带人先行一步,去渝州安排。” 沈玉华摇头,红绡不仅是她的丫鬟,不能离开她身边,“回去的路上不会太平稳,有红绡在我才放心。” “老夫人若是不嫌弃便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去吧,成文成武替老夫人跑个腿还是可以的。” 听了这话,沈玉华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老货尽说客套话,我何曾嫌弃过成文成武,没提还不是担心你舍不得,毕竟此行可不会太安稳。” 宋嬷嬷含笑听着她的打趣,见沈玉华再问:“你真舍得那便就定了。”才点头应声:“他们已经老大不小了,出去多历练一番也好。” 她转头看向宋嬷嬷,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嬷嬷,你辛苦了。这些日子,多亏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 宋嬷嬷微微一笑,眼中含着温暖,“老夫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奴跟随您多年,照顾您是老奴的本分。” 沈玉华轻轻握住宋嬷嬷的手,眼神中带着感激,“有你在,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两人相视一笑,屋内的气氛顿时温馨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叶家人便已经整装待发。城门口,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一些听到消息的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城门口,安静的站在城门两侧。 沈玉华带着儿媳妇孙子孙女们站在城门口,有些单薄的身体如同寒风中的松树般,瘦小却坚韧。 天大亮,一辆马车从身后驶过来,叶家人听到动静齐齐往后望去,却见马车上下来的是宫中的德公公,忍不住诧异。 沈玉华上前两步,出声询问:“德公公这是?” 德公公温和的朝众人点头,“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叶老将军和叶将军们。” 闻言,沈玉华带着叶府众人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磕头谢恩:“谢皇上圣恩。” 德公公到来不久,身后陆续来了京城各府达官显贵,皇上下了降爵的旨意,朝堂众人都互有猜测皇上是否已经不满叶府,可德公公前来迎叶老将军回京,只能说皇上对叶府还是有些情分的。 叶府侍卫快步从城外进来,报道:“叶老将军已到城外!” 叶阳泽站在沈玉华身旁,眼眶泛红强忍着眼泪不流出来。 沈玉华余光扫到他的脸,轻轻拍了拍叶阳泽的肩膀:“阳泽,你祖父他们铮铮傲骨,是英雄,迎接他们回府的只能是欢呼和掌声,而不是眼泪。” 叶阳泽伸手抹去眼角的泪,郑重地点头:“孙儿明白。” 身后的其余几个小的也不自主的的擦去眼泪,站直了身体。 不久后,城门缓缓打开,几辆覆盖着白布的马车缓缓驶入城内。马车上插着黑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叶家的家徽,显得格外庄重肃穆。百姓们纷纷低头默哀,眼中闪烁着泪光。 沈玉华带领叶家人缓步上前,亲手揭开马车上的白布,露出了装有叶老将军和三位少将军遗体的棺材。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依旧保持着镇定。 她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大声喊道:“夫君,儿子们,我和儿媳妇孙儿孙女们接你们回府。” 霍莹华、秦淑华和岳千雁紧跟其后跪倒在地,“父亲,夫君,儿媳接你们回府!” 叶阳泽和叶子明等人也纷纷上前,跪在地上,强忍着哭意,整齐的喊道“祖父,父亲,叔叔(伯伯),孙儿(孙女)接你们回府!”。 不知是不是受到她们悲痛的影响,两侧的百姓也整齐的跪下:“迎叶老将军,叶将军回府!” 反倒是来的达官显贵们,尴尬无措的站着又觉得不合适,也默默跟着跪下。 城门口到府门口,整整走了大半个时辰。 沈玉华带领叶家人将遗体抬回府中,安置在灵堂。德公公祭拜后说了句老夫人节哀便回宫复命了。 百姓们送到叶府门口,跪地磕了三个头默默散去。 半个时辰后,请来了圣灵寺的大师和尚为已经逝世的人诵经超度。 灵堂内,香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沈玉华站在灵堂中央,目光凝视着供桌上的灵位,看到牌位上的字,不知不觉出了神,还是宋嬷嬷瞧着她神色空散上前唤她。 “老夫人,您要保重身体,现在府中就靠您撑着了。” 沈玉华点头,顺着宋嬷嬷的搀扶往鹤松院走去。 按照这里的规矩,停灵满三天就要开门迎人祭拜,来的人越多,越热闹,预示着家里的喜气越多,未来才能添福添喜。 这三天在叶家都在准备祭拜之事,沈玉华则是见了京城各个庄子铺子的掌柜,回乡三年,京中的事总要安排一番。 次日一早,沈玉华站在最上首的位置,霍莹华、秦淑华和岳千雁三位儿媳妇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各异。霍莹华眼眶红肿,但她依旧挺直了腰板,秦淑华则是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安。岳千雁则是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故作一副不曾伤悲的模样。 “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节哀。”一位身穿素服的中年妇人走进灵堂,正是霍莹华的母亲霍老太太。她身后跟着几位霍家的女眷,个个神情肃穆。 霍莹华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母亲。” 霍老太太点点头,目光扫过灵堂内的众人,叹道:“叶家忠烈,国之栋梁,如今却遭此大难,真是让人心痛。” 沈玉华微微颔首,感激地说道:“多谢霍老夫人。” 霍老太太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她看向霍莹华,眼中满是关切,“莹华,你要坚强些,现在叶家需要你。” 霍莹华看到自己的母亲,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哭出声来,只能流着泪地点头,“母亲放心,莹华知道。” 第12章 祭拜之日 随后,秦淑华的娘家人秦大人和秦夫人也到了。秦大人是五品文官,性格温和,此时他神情肃穆,走到灵位前,恭敬地行礼祭拜。 秦夫人则是红着眼睛,拉着秦淑华的手,低声安慰道:“淑华,莫要太伤心,保重身体。” 秦淑华抿着唇,眼泪大滴大滴滑落,带着哭腔道“娘,我的丈夫没了,思源和子明他们也没有爹了。” 看到女儿的模样,秦夫人忍不住落泪,一边将她拥入怀中,温声安慰:“没事的,长江一定会保佑他们平安顺遂的。” 岳千雁的娘家人也陆续到来,她的父亲岳老爷是个富商,带着一众家眷前来祭拜。岳老爷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叹道:“叶家忠烈,实在是让人敬佩。” 沈玉华点头致意,“多谢岳老爷。” 灵堂内,祭拜的人陆续到来,祭拜后要先安排在客院和花园里喝茶休息。红绡、云锦、玉壶等丫鬟们要在客院花园看着,以防丫鬟们失礼或者照顾不周,落了府中颜面。 叶阳泽、叶阳嘉、叶思源、叶子明等叶家子孙们则在跪在灵堂旁,他们个个垂头落泪,但都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来的是京城的各府官员。 沈玉华思忖后,唤阳泽来到自己身边,整理了一下衣衫,往府门口迎了出去。 “沈老夫人,节哀顺变。”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正是当朝的正一品重臣范丞相。 沈玉华微微颔首,感激地说道:“多谢丞相大人。” 范丞相叹了口气,“叶家忠烈,国之栋梁,如今却遭此大难,实在是让人痛心。” 其他达官显贵们也纷纷上前祭拜,整个叶府一时之间人来人往,显得格外热闹。 沈玉华带领叶家众人一一接待,站得有些久,双腿忍不住微颤,叶阳泽心细,连忙唤来红绡:“祖母,你先去休息,这里交给孙儿吧。” 看到他身旁站着的周管家,沈玉华点头应下,在红绡的搀扶下在后堂的客房里休息。 灵堂前,叶阳泽身穿孝服,面色沉静,眼神中透着一股坚韧。 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拱手道:“叶大公子,节哀。” 叶阳泽微微一笑,回礼道:“多谢温大人关心,请上香。” 男子点点头,走到灵位前,恭敬地上了一炷香。叶阳泽目送他离开,转身迎接下一位宾客。 这时,一位身着华丽衣袍的贵妇走了过来,眼中含泪,声音哽咽:“舅爷和几位舅舅,你们走好,表弟,我祖母前些日回府后便病了,今日不能前来,让我带了话,让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叶阳泽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多谢姑祖母挂念,眼下侄孙也不方便前去探望,望她也保重身体。” 贵妇点点头,走到灵位前,默默上香。 无论是王孙权贵,还是文武大臣,叶阳泽一身沉稳的跟他们应对,不曾落人半点话柄。 在一旁的周管家眼里露出欣慰的神态,心里忍不住叹道;老将军,孙少爷已经长大了,他比少将军年轻时还要优秀。 这些周管家看在眼里,但本就是在官场纵横的那些老臣们眼睛只会更加敏锐,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这安乐侯府还真是延绵不绝。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叶家人就是武将家,对这样的声音格外耳熟,这是至少一百个穿着厚重的盔甲的士兵才能传出的声音。 守门的护卫匆匆跑进灵堂,走近周管家附耳小声道:“威远将军带着他的亲卫队过来了。” 周管家脸色一沉,挥手让他退下,才低声汇报给叶阳泽,担心叶阳泽不知如何应对,便顺口提了一句:“前些日子他的儿子被抓入大牢,此行怕是来者不善。” 楚昂雄身披戎装,面色冷峻,带着一队精锐亲兵缓缓走进叶府。 他手中捧着厚重的礼品,步伐稳健,目光如鹰般锐利。 他的到来,让叶府内的气氛更加紧张。 楚昂雄走到灵堂前,将礼品恭敬地放下,低头祭拜。 “叶老将军,楚某来迟了。”楚昂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得的敬意,“楚某深知叶家为国捐躯,功勋卓着,特此前来祭拜,以表敬意。” 叶阳泽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多谢大将军前来。” 楚昂雄微微颔首,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不错,很像叶老将军。” 叶阳泽抬头,看着楚昂雄,不卑不亢,“借大将军吉言,阳泽愿承祖父之风,扬叶家之彩。” 楚昂雄点点头,在灵堂扫寻一圈,没有看到沈玉华的身影,便开口询问:“此次前来除了祭拜叶老将军外,还因前些日子我那逆子为非作歹,气倒了老夫人,楚某很是过意不去,特备薄礼来看望老夫人。” “大将军好意阳泽心领了,只是祖母大病初愈,今日又费力劳神,刚刚实在撑不住便去休息了,还望大将军见谅。” 楚昂雄闻言看向叶阳泽,还有些稚嫩的脸面对他带着威压的锐利没有丝毫闪躲,对视了片刻便转身,让自己的亲卫队将手上的礼品递给周管家就转身离开。 叶阳泽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叶老将军,让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忌惮。 离开安乐侯府,他便往皇宫而去。弘渊皇帝正批阅奏折,见楚昂雄进来,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他。 “大将军,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皇上声音平静。 楚昂雄恭敬地行礼,“回皇上,此次前来是为了我那混账儿子,刚刚臣已前往叶府祭拜并表达了歉意,我那混账儿子虽然做了些混帐事,但不过是一些言语失当,臣因常年在外对他失了管教,还望皇上看在臣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他一命,臣以后一定对他严加管教。” 皇上沉默半响,才点点头,“大将军之言朕知道了,只是叶老夫人毕竟是忠烈遗孀,朕也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楚昂雄犹豫片刻,才低声道,“皇上,叶老夫人那边臣愿意重金请大夫为其诊治,当初皇上赐给臣的那个庄子和夫人为臣闺女置办的两个京城的嫁妆铺子也送给叶老夫人,以慰籍臣的不安之心。” 第13章 沈家人到来 皇上脸上化作一抹笑容,朗声道,“大将军有心了,想必叶老夫人仁厚必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 楚昂雄点头,“皇上说的是,之前一直听闻叶家孙辈中,大公子沉稳有礼,惊艳才绝,臣今日见到果真不负传闻所传。此人虽年纪尚轻,但其沉稳和刚毅,颇有叶老将军当年的风采。以后必然会成为皇上的助力。” 皇上挑眉,似笑非笑:“听大将军一说,朕也对此子充满期待啊。” 楚昂雄心中一松,目的已经达到了,皇上挥了挥手,“大将军辛苦了,退下吧。” 楚昂雄退出御书房,看向远处的宫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叶府,守门的侍卫快步将帖子递给周管家。 周管家打开一看,诧异的询问:“可查清来人身份?” 侍卫弓手应道:“此人腰间有沈氏族徽印记的腰牌。” 周管家快步走进内堂的客房中,见沈玉华靠在椅子上休息,也顾不上是否打扰,躬身向沈玉华行礼后,低声说道:“夫人,沈家从蔺州赶来了,刚刚进了京城城门,刚刚已让人递了门贴。” 沈玉华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原身的母家,反声询问:“可知来的是何人?” “不知,来递贴的只是一个挂了氏族徽印记的腰牌小厮。” 沈玉华听闻,眉头微皱,却还是吩咐道:“让莹华阳泽她们在府门口迎接,沈氏族人从蔺州赶来京城,此番情谊,该重礼相迎。” “是,夫人。”周管家领命而去。 沈玉华对门外候着的云锦道:“唤宋嬷嬷过来吧,沈家人她总是要见见的。”身边熟悉沈家的人,万一她遇到不认识的人,总要有人提醒才不会失礼。 与此同时,京城城门口,挂着沈氏族徽的马车正缓缓前行。 街道两旁,学子簇拥着往马车前挤,马夫担心马伤了人,只能被迫停下。 为首的马车车帘掀开,一个中年男人身着儒雅长袍,面容和蔼,尽管被学子们围得水泄不通,沈文轩依旧保持着温和仁厚的态度,“各位学子,沈某今日实在不便,若是有疑惑未解,不若在两日后在湖边小筑讲学,届时定会详尽解答诸位的疑问。” 学子们虽有不舍,但听闻沈文轩的承诺,让出马车行走的路,依旧没有离开。 马车继续前行,马车内,沈文轩的儿子沈越泽出声问道:“父亲,族规既然要求我们沈氏子弟不能涉朝政,那为何又让姑祖母嫁给叶老将军呢?” 沈文轩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你可知南沈北苏是为何而来?” “不是因为我们两族的文学传承吗?” 沈文轩摇头:“是也不是,天下学子皆出自沈家和苏家,上至朝臣,下至掌柜先生,而科举是以文学选天子门生,入朝堂,掌各方势力,先皇生性多疑,在他眼里沈苏两家虽不涉朝政,但却握着无数朝臣的尊崇,于是便起了制衡之心。” “当年,先皇下了两道圣旨让我们选择,第一道便是两家嫡女跟皇室联姻,第二道是两家嫡系子孙必须入朝为官。” 沈越泽陷入沉默,结果显而易见,沈家选择了第一道,可为何姑祖母没有嫁入皇室,反而嫁给了叶老将军? 这么想着也忍不住问出声。 “当年,叶老将军回渝州祭祖路过蔺州,跟你姑祖母有过一面之缘,知道皇上下的两道圣旨后,便用战功抢先向皇上求了道赐婚的圣旨,但镇国公声名鼎盛,我们又是文学世族,为了防止皇上猜忌镇国公独揽文武两系,便自从你姑祖母出嫁后,就断了往来,若非此次镇国公府已无将军撑着门户,断了皇上的猜忌,怕是此生都不得再见。” 沈越泽深以为然地点头,又忍不住问道:“父亲,那苏家选择了哪道圣旨呢?” 沈文轩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平静应道:“当今皇后乃是苏家嫡系女。” 马车上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不多时,马车停下,车外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安乐侯府到了。” 叶府大门前,霍莹华和叶阳泽等人早已站在门口恭候。只是放眼望去一片素白,让原本亲人相见的喜悦淡去。 见一行车夫将马车停在门前。霍莹华和叶阳泽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礼。 霍莹华朗声道:“安乐侯府叶长河之妻叶霍氏携叶府众人迎沈氏族亲。” 沈文轩从马车上下来,身着一袭儒雅长袍,面容和蔼。 他微微颔首,回礼道:“有礼了,在下乃是沈翰林之子沈文轩,携堂弟沈文言,子沈越泽,侄女沈琬琰前来祭拜姑父。” 一旁的沈文言在众人看向他时拱手行了一礼。 沈越泽和沈琬琰紧随其后,沈越泽好奇地看向对面素白孝服的几人,一旁沈琬琰则端庄优雅,一举一动平和从容。 几人打过招呼,一行人缓步走向灵堂,沈家的随行仆从默默跟在后面,举止得体,显见家教森严。 灵堂内,沈文轩与沈文言依次上香,神情肃穆,动作一丝不苟。 上完香后,众人被引至内堂。沈玉华早已端坐在主位,身旁站着宋嬷嬷和红绡。她目光柔和,远远的往门口看着。 沈文轩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姑母,侄儿文轩携家人前来探望,望姑母安好。” 沈玉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文轩,辛苦你们了,快请坐。”她的目光转向其余几个生面孔。 沈文轩出声依次介绍:“这是二叔最小的儿子文言,这是二叔的孙女琬琰,这是犬子越泽。” 沈玉华看他依次介绍的人的脸上,几人也以此行礼问安。待将四人全部记下,满含笑意,“好孩子,你们一路辛苦,先坐下歇歇。” 沈玉华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都好。”又指着一旁的叶家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大儿媳莹华,二儿媳淑华,三儿媳千雁,这是阳泽和阳嘉,是老大家的,这是思源和子明,老二家的,这是安宁,老三家的。” 晚辈之间又互相问安认识了一番,众人才依次落座,奉上香茶。 前面灵堂前离不开人,霍莹华和叶阳泽寒暄一番便去了前厅。 沈家人的一举一动,既得体细致,又有一种随性的美感,沈玉华这才真的感受到现代书中描写的什么是真正的文学世族。 第14章 卯时请安的沈家人 在闲聊交谈中,沈文轩详细讲述了沈家的情况,沈玉华静静听着,时而点头,时而微笑,心中对沈家现在的人物结构有了大致轮廓。 一阵寒暄后,看出沈家几人神色间的疲惫,便让管家安排他们去西院梳洗休息。 又叫来一旁的宋嬷嬷,沈玉华介绍道,“这是我身边的宋嬷嬷,是我从沈家带来的,这段时间府中事多,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 沈文轩客气地回应道,“姑母,您不必如此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费心。” “谈不上费心,你们远道而来,我们理应尽地主之谊。” 话音落下,周管家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沈老爷,沈少爷,沈小姐,请随我来。” 沈文轩点点头,向沈玉华行礼告退,几人跟着管家向西院走去。 沈玉华目送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便让叶家众人散了,堂内只剩下伺候的宋嬷嬷和红绡。 宋嬷嬷走到沈玉华身边,轻声问道,“老夫人,沈家人来必是关心您的,可老奴瞧着却不见您脸上有半分喜色呢?” 沈玉华摇了摇头,“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况且我已跟沈家断了多年,沈家突然登门,是苦是喜还分不清。” 说到这里,似乎是刚想起,“红绡,这些时日府上侍卫加强防范,特别是西院,他们若要出府不必阻拦,暗中派人保护即可。” 红绡应声退下去安排了。 前厅吵吵闹闹,前来祭拜之人不断,直到傍晚时分才算结束。 用过晚膳,叶家人聚集在鹤松院,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不知不觉中,老夫人已经成了她们的主心骨。 沈玉华微微一笑,示意她们坐下,随即正色道:“如今殡礼已经差不多了。明日开始,你们三人各自负责一部分事务,务必尽快处理好回乡的事宜。” 霍莹华点点头,利落地应下:“母亲放心,我已经在安排人清点此次同我们回渝州的丫鬟仆从和财务了。” 秦淑华细小的声音传来,“儿媳听大嫂吩咐”。 岳千雁则是笑着说道:“我会尽快收拾好东西。” 沈玉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阳泽、思源、子明,你们明日要去书院辞学,让周管家备上礼品,感谢夫子们这些年的教导之恩。” 叶阳泽、叶思源、叶子明三人齐齐应声:“是,祖母。” 夜幕降临,鹤松院内灯火通明。 直到街道上传来打更声,一道身影没有惊动任何人来到鹤松院。 来人一身黑衣,但身上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本的模样,浑身上下伤痕遍布,红绡将他带到沈玉华跟前。 映着昏暗的烛光,沈玉华才勉强看清,居然是程昱。 “老夫人,属下不负所望”说着将肩上的包袱双手递上,“这里面有叶老将军的行军记录和两位将军的贴身小厮藏着的信件,里面还有一封裴将军给老夫人的信件,只可惜属下去晚了,小将军的小厮已死,其余人属下用假死之法救下送回了渝州,跟属下一同前往九人,路上为了拦住截杀,全部丧命。” 话音刚落,人彻底晕死过去。 沈玉华脸色很是难看,“先带他下去救治,给牺牲的侍卫们家中送上二百两银子,以后多照顾着些。” 红绡点头,单手将晕倒的侍卫扛出去。 室内一片寂静,就着这烛火的光亮,沈玉华打开包袱,查看里面的信件,待里面的东西看完,饶是已经有了准备的沈玉华也控制不住气的摔碎了一个茶碗。 摔了茶碗,又看到那一张张纸,将纸张一张张整理好,放进自己首饰盒下面的夹层里。 翌日天微亮,淡弱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沈玉华一夜未眠。 还未梳洗,便听玉壶来报,沈家人前来请安。 沈玉华诧异,天都没亮,请什么安,又猛地想起原身未出阁前确实有这规矩,每日卯时前去长辈院子请礼问安,伺候长辈洗漱,照顾长辈用早膳。 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原身没有给叶家众人立下这规矩,不然还不如让她死了来得痛快。 连忙让玉壶云锦伺候换衣梳洗,端坐在正厅才让丫鬟请他们进来。 沈文轩领着沈越泽、沈文言和沈琬琰走进正厅,齐齐向沈玉华行礼。“姑母,侄儿前来请安。” 沈玉华微微一笑,点头回应:“昨夜休息得可好?” “很好,只是姑母看着精神比昨日差了许多,可是有何事烦扰?”沈文轩正要回话,却不料沈文言先一步接了话。 听自己堂弟说完补充道:“侄儿愿意为姑母分忧。” 沈玉华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前些日子我已向皇上求了我们扶棺回乡守孝三年的恩旨,这些日子要安排的事情太多,所以不注意睡得晚了些。” 正说话间,大房二房三房的主子们也接连过来,看到正厅中跟母亲聊得热络的沈家人,几房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有些脸热,她们平日里可没有卯时请安过,这要是传入沈家,岂不是成了没规矩的门户。 沈玉华看到她们,笑着招呼她们到跟前坐下:“你们今日怎么这般早,这些日子你们也甚是辛苦,多休息保重身体才是要紧。”这话便是说这是她这个长辈心疼她们免了请安,不是她们不守规矩。 霍莹华等人闻言,心中一松,纷纷谢过沈玉华的体谅。 沈玉华点点头,示意她们坐下,又吩咐丫鬟们上茶。 轻轻抿了一口茶,便听到沈文言出声:“阳泽,不知你们如今在何处读书?” 叶阳泽闻声朝他望去,“之前一直在国子监读书,不过过几日便要回渝州,所以今日要去国子监向夫子先生们辞学。” “听闻过国子监中有一个形状别致的书阁,不知我今日可否同行一睹那书阁的风采。”沈文言眉目含笑,二十多岁的年纪有一股温润之气。 叶阳泽目光不经意从上首沈玉华脸上扫过,见她自顾自的在品茶,便应下了,“言叔叔愿意前往,自然是可以的。” 第15章 叶阳泽受伤 在鹤松院用了早膳后,叶阳泽一行人准备出发前往国子监。 一行人走出鹤松院,沈玉华站在门口,心里却不知为何涌上一股不安。 她轻声叮嘱道:“阳泽,切记谨言慎行,不要轻易与人争执。” 叶阳泽回头,郑重地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孙儿记下了。” 前往国子监的路上,晨光微曦,街道上的行人稀少,街边的商铺尚未开门,只有几家早点摊的炊烟袅袅升起。 沈文言微微一笑,率先开口:“阳泽,不知你平日里最喜欢读什么书?” “我平日里喜欢读一些经史子集,例如是《春秋》和《左传》。还偶尔看一些游记,我从小便一直在京城,以前听祖父父亲们聊起一些山水奇异之地,很是向往,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叶思源听后,插话道:“大哥,你可要带上我啊。” 叶子明则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他皱了皱眉,问道:“光看山水有什么意思,要是我,等我练好了武功,就仗剑天涯,除恶扬善。” 沈文言笑着摇头,道:“子明,国子监以文为主,武学典籍倒是少见。不过,我们沈家的藏书阁里有几本功法典籍,这次回去,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叶子明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言叔叔,你说的可是真?” 沈文言莞尔一笑,道:“我沈家人重信,不会骗人,况且骗你作甚,我沈家不缺那几本书。” 四人一路谈论着,很快便已到了国子监。 国子监门前,几位身着儒袍的学子正在交谈,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叶阳泽,纷纷行礼打招呼。 叶阳泽一行人进入国子监,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座古朴的书阁前。书阁形状宛若一只正要起飞的鸟,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沈文言目光中透出一丝赞叹,轻声道:“果然是别致的书阁,看着都让人心生愉悦。” 叶阳泽微笑道:“言叔叔,书阁内藏书甚多,若有兴趣,你可以进去一观,我便先去找祭酒了,晚些我来这里寻你,思源,你在这里陪着言叔叔。” 言罢,叶阳泽、叶子明一起往内院走去。 安乐侯府的情况满京城无人不知,他们来辞学祭酒也没有太诧异,只是对三兄弟语重心长道:“你们切记,虽不在学院,但不可不读书,他日再见,我可是会考教你们功课的。” 叶阳泽道谢递上谢师礼,才告辞离开。 辞学完毕,叶子明要去见见自己的伙伴,便跟叶阳泽分开了。 正要去书阁寻找沈文言,却在回廊处遇到了平永侯的独子,纨绔世子平景尧。 他身后还有一群平时跟他关系甚好的小弟,平日在学院可没少欺负家境一般的学子。 平景尧一脸轻蔑地看着叶阳泽,冷笑道:“叶阳泽,你怎么还有脸来书院。” 叶阳泽记得出门时祖母的叮嘱,不愿搭理,准备径直绕过直接离开,一只手却拦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还要做个缩头乌龟!就跟你那个战败身亡的父亲和叔叔一样,真是给安阳国丢脸。” 叶阳泽听到这话,眼神凶狠的盯着他,心中怒火中烧,但他强压怒气,冷冷回应:“平景尧,请你慎言,我叶家人的英名,不容你侮辱。” 平景尧见叶阳泽这样,反而更加嚣张:“呵,英名?你叶家的人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蠢货罢了,否则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他们就是该死。” 叶阳泽再也忍不住,怒喝道:“住口!”他一拳挥向平景尧,平景尧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 这时,他那群小弟全部围上来,在混乱中,不知是谁推搡了一下,叶阳泽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下一刻,只感觉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膝盖弯曲处,他感到一阵剧痛,腿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然后一脚又一脚在同一个位置落下,耳边清晰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忍不住叫出声“啊!” 叶阳泽的惨叫声吸引了不少学子的注意,他们纷纷赶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出声阻止,却被平景尧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都不敢再上前阻止,担心以后被他找麻烦。 下一刻,一块石子越过学子的头顶,精准的砸中平景尧的腿上,想要抬起的腿变得酥麻,提不起劲。 他的小弟见状也默默的收回拳头和腿。 平景尧愤怒的望向石子来源的方向,站在那处的学子对上他的目光纷纷往两侧挪开,露出一个身着黑衣束腰紧袖的少年。 平景尧愤怒的看着来人,咬牙切齿的喊道“莫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平景尧,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滚或者我打到你滚。”被唤作莫河的少年丝毫不被他的愤怒影响,步履悠闲的上前。 平景尧见状,脸色一变,忌惮的看着他越来越近,提醒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莫河嗤笑一声:“还以为你这些年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蛋,怎么,还不滚是等着我动手?” 平景尧脸色青白交加,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没了反应的叶阳泽,“今天就饶他一次,莫河,我们走着瞧!”说完,挥手带着一群小弟大步离开。 莫河走到叶阳泽身边,蹲下身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喂,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馆?” “大哥。”叶子明人未到,声音先远远的传过来。 见到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叶阳泽,又看到蹲在他身旁的莫河,气愤的一拳就要朝他挥去,“你这个混蛋,欺负我大哥,我打死你。” 莫河皱眉随手抓住他的手腕,看到一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不点,无奈的开口:“你哥可不是我打的,我是来救他的。” 叶子明听到他不是欺负大哥的人,也没再跟他纠缠,将手挣脱出来,蹲到叶阳泽身边,看到一向干净整洁的大哥如同一块破布一样倒在地上,脸上也满是瘀伤,忍不住哭出声来:“大哥,大哥,你醒醒,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的。” 看他只知道哭,莫河被他的蠢得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小孩,你再哭下去你哥就真的没救了。” 第16章 右腿难愈 说完,蹲下身示意叶子明将叶阳泽扶起趴在他的背上。 莫河和叶子明背着叶阳泽,步履匆匆地往医馆赶去。 叶阳泽的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显然疼痛难忍。 叶子明一边走一边焦急地问:“大哥,你怎么样了?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医馆了。” 莫河看了一眼叶子明,没有说话,只是脚步更加快了两分。 走到书院门口,正好遇到匆匆赶过来的沈文言和叶思源,两人在书阁里听到学子们的讨论才匆匆赶来。 沈文言一身青衫也不见往日整洁无暇的模样,见到叶阳泽的惨状,眉头紧皱,立即上前询问:“阳泽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叶子明抹了抹脸上的泪,自责道:“我不知道,刚刚我不该跟大哥分开的。” “是平永侯的世子平景尧。”一直没开口的莫河突然出声。 叶家马车上的马夫瞧见家中几位少爷,又看到大少爷浑身伤痕的模样,连忙将马车赶到学院门口,众人合力将叶阳泽抬上马车。 车厢内拿出备用的被褥铺在叶阳泽身下,防止一会儿受到颠簸。 沈文言和叶思源坐在一旁,莫河和叶子明则在车外护卫。 到了医馆,大夫是一位年长的老者,眉毛花白,眼神却炯炯有神。他仔细检查了叶阳泽的伤势,皱眉道:“多处瘀伤,腹腔内已经破裂流血,右腿骨头断裂。” 检查完,朝着众人摇头“老夫没把握治好,特别是他的腿,就算恢复以后也不能站立了。” 听大夫这么说,叶子明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叶阳泽身边大声哭了出来:“大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沈文言脸色也很不好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阳泽伤了这么重,他怎么给姑母交代。 稳了稳心神,唤来马夫,将腰间的沈氏腰牌取下递给他:“你拿着这块腰牌去君曜坊,让他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全部请来,只要能救我侄子,我沈家愿意拿一个条件交换。” 马夫领命而去,莫河看到那块独特的腰牌时,眼底有一抹奇异的光闪过。 鹤松院内,翠竹掩映,清风拂过,带来阵阵竹叶的沙沙声。 院中石桌上摆放着几本账册,沈玉华正在低头整理,红绡急匆匆地跑进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老夫人,大少爷叶阳泽重伤,现已送往医馆。\"红绡气喘吁吁地说道。 沈玉华闻言,脸色微变,迅速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冷静的吩咐道:\"红绡,备车,云锦玉壶随我去医馆。\" 红绡连忙应声。 马车上,红绡跪在沈玉华面前,“是奴婢失职,没有保护好大少爷。” 沈玉华扶她起身“此事怪不得你,书院不允许带小厮和侍卫,我们都没料到居然有人会在书院动手。” 医馆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香,沈玉华一行人到达时,叶阳泽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大夫在为他包扎表面的瘀伤。 叶子明看到沈玉华,立刻扑到她面前,眼中满是泪水和懊悔。\"祖母,大哥他......\" 沈玉华这一次没有安抚叶子明,而是面容平静,语气平静无波的询问,\"子明,男儿流血不流泪,擦干眼泪,一会儿再告诉我,你大哥的伤是怎么回事。\" 说完,走到叶阳泽跟前,询问老大夫:“大夫,我孙儿的伤怎么样?” 老大夫见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弯身行礼,\"老夫人,这位公子多处瘀伤,腹腔内已经破裂流血,右腿骨头断裂,瘀伤可以很快康复,腹腔也只需要找一个善用针的大夫将体内的积血排出再用药调养,不出两个月也可康复,只是他的右腿,骨头碎的很彻底,怕是以后都无法站立了。\" 说完,他心里还有些恐慌,担心自己会被迁怒,可是等了片刻,只传来一声:“大夫先好好治,老身必会重谢。” 随后,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递给红绡,“红绡,拿令牌去宫里请太医。” 红绡领命离去,沈玉华在云锦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才看向已经擦干眼泪的叶子明,“说吧,怎么回事?” 叶子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声音依旧带着颤抖,“祖母,我跟大哥向祭酒辞学后,我想去找书院的同伴告别,就跟大哥分开了。谁知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有人说大哥被人打了,我赶过去时,就看到大哥已经倒在地上,只有他在旁边,他说是平永侯的世子平景尧做的。” 沈玉华看向他指的少年,少年眉眼清正,慵懒随性的靠在柜台旁,是个第一眼容易让人惊艳晚辈,朝他点点头:“你是?” 莫河站起身,拱手道:“晚辈莫河,见过老夫人,当时在场的有书院很多学子,若是老夫人不信在下所言,可以去书院询问。” 云壶似乎是看出她不认识,弯腰靠近她耳边,低声道:“听闻故去的摄政王之子便叫莫河。” 沈玉华诧异的再次从他脸上扫过,才开口:“老身并非不信,而是想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何事。” “我到时,叶公子已经被打倒在地,我刚将平景尧一行人赶走,他便到了。” 沈玉华点头,站起身,朝莫河正要弯身道谢,手臂便被少年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扶住,“老夫人莫要折煞晚辈,晚辈可受不住您的礼。” 见他这样说,沈玉华也没强求,只是很认真的朝他道:“我安乐侯府记莫公子大恩。” 莫河松开她,退回到之前的位置,随意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一盏茶的功夫,红绡带着太医匆匆赶来,“老夫人,奴婢请来了擅长接骨的林太医。” 沈玉华点头示意,对太医道:“劳烦太医了。” 太医应了一句便开始仔细检查叶阳泽的伤势。检查完毕,太医脸色凝重地说道:“老夫人,令孙的右腿骨头不是断了,而是碎成了好几块。” 沈玉华眉头微皱,粉碎性骨折,这个朝代可不好治:“太医可有把握?” 林太医沉吟片刻,道:“在下尽力而为,但请老夫人做好准备,他以后怕是需要借助外力行走。” 他的话无疑是给沈玉华心里重重一击,叶阳泽才十六岁,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今后却成为行动不便的人,让他如何接受。 第17章 讨公道 太医站在原地没有催促,等待着沈玉华决定。 就在此时,君曜坊的掌柜带来八个大夫装束的人走进来。 掌柜在房间里巡视一圈,落在沈文言身上,忙上前行礼:“文言少爷,属下已经将大夫都带来了,这八位是整个京城在医术的某一方面拔尖的。” 沈文言点头,开口道:“病人在那里,麻烦诸位看看吧。” 林太医见状退开了些,八位大夫上前,挨个对叶阳泽进行了检查,目光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摇头。 一个年长的大夫摇头叹息出声道:“叶公子的右腿骨头碎成了很多块,恐怕以后都无法站立了。” 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果,沈玉华身体微微踉跄,红绡眼疾手快上前扶着她坐下。 几个呼吸后,才开口:“治吧。” 大夫们开始为叶阳泽治疗,沈玉华不忍再去看,面朝着药铺门口的方向,思绪纷飞。 整整两个时辰,林太医才过来汇报道:“老夫人,叶公子身上的伤都已经处理好了,不过有内伤在身,不易挪动,今晚还有可能会发烫,身边要留人守着。” 沈玉华动了动僵硬发酸的身子,才缓缓起身点头:“多谢林太医,劳林太医受累了,云锦,替我送林太医。” 云锦点头,带着林太医上了马车才从袖子里拿出几张银票递到林太医手上。 君曜坊的掌柜带来的几个大夫,沈玉华也让云壶一一递上银票又感谢了一番,才让人离去。 沈玉华这才静静地站在叶阳泽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不过该讨的债,她会为他讨回来。 想到这,她神色变得锐利,对红绡吩咐道:“派人将这里守严实,叫上周管家,准备好一条三尺白绫,我们去平永侯府。” 红绡应声,一旁的叶子明见状,也忙道:“祖母,我跟你一起去。” 沈玉华看他双目通红一脸倔强的模样,点头:“好。”看向旁边一言未发的叶思源:“思源,你守在这里照顾阳泽。” 叶思源点头:“祖母去吧,我会照顾好大哥的。” 沈玉华点头,又看向沈文言和莫河,不等她问,两人都给出了回答。 “姑母,侄儿跟你一起。” “晚辈跟老夫人一起。” 出了医馆,红绡准备扶沈玉华上马车,被沈玉华拒绝了,这条路,她要走着去,要让京城所有人都看看,她们叶家满门忠烈,留下的孤儿寡母被逼到何种境地。 沈玉华一行人从医馆出来,街上的百姓纷纷侧目。 街上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些喜欢凑热闹的就好奇的跟在他们身后,想看看这是干什么去。 渐渐地,队伍越来越大,原本只是几个人的行列,到了平永侯府门前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 平永侯府门前,周管家早已在此等候,沈玉华停下脚步,目光冷峻地扫视着高大的府门。 人群中,议论声渐起。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要在平永侯府门前闹事?” 再让红绡在正门点上三根香,便站在原地没了动作。 平永侯夫人听到通报,心中一惊,听侍卫说她们并没有递拜帖,也没有挑衅找茬,只是站在门口,也猜不出对方的意图,不好动作。 看热闹的人渐渐没了耐心,在后面催促起来。 人群中开始有不满的声音: “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难道就这么一直站着吗?” 可无论他们说什么,沈玉华都不为所动,直到三根香燃尽,沈玉华这才大声开口:“昨日平永侯前来祭拜我叶家男儿点了三根香,今日便让自己的儿子打伤我安乐侯府嫡长孙,断了他右腿,三根香老身替将军还了,现在,该你们还我一孙儿一个公道了。” 侍卫听了这话,顾不上自己的仪态,忙往府内跑去将沈玉华的话传达给侯夫人。 平永侯夫人听罢,皱眉,刚刚尧儿回来怎么没说这事,不过眼下顾不上去询问了,步履匆匆的来到大门口,她见到沈玉华,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冷冷地说道:“沈老夫人,您这是何意?” 沈玉华目光如炬,声音冷静而坚决:“平永侯夫人,老身今日前来,是为讨一个公道。” 平永侯夫人心中一紧,但表面上依旧镇定:“老夫人,若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怎么谈?是能让我孙儿从床上站起来,还是能让他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沈玉华声音冰冷。 见沈玉华不为所动,没有丝毫可协商的余地,咬唇又道:“老夫人,叶公子受伤跟我们有何关系?我们平永侯府素来敬仰叶老将军,可别听一些挑唆之言,影响了咱们两家的关系。” 莫河上前一步,冷笑道:“平永侯夫人可是说我说谎挑唆?” “莫河?怎么是你?”侯夫人一脸诧异。 莫河扯了扯嘴角:“看来侯夫人还记得在下,是在下亲眼见到平景尧带着一群人对叶公子拳脚相向,侯夫人可还有疑问?” 平永侯夫人脸色微微发白,这叶家怎么跟莫河这个丧门星凑在了一起,转身对身边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卫立刻跑进府内。不多时,平永侯大步走了出来,脸色铁青。 “沈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平永侯冷冷地问道。 沈玉华目光坚定,毫不退让:“平永侯,今日你们的儿子打了我的孙儿,我那孙儿全身伤痕无数,而右腿再也无法痊愈,你说老身上门是作何。” 平永侯夫人见状,连忙道:“老夫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不愿推卸责任。您看这样如何,我们让尧儿上门给叶公子道歉,还会赔偿庄子铺子财宝,您看如何?” 沈玉华目光如刀,声音冷冽:“赔偿?道歉?我孙儿的腿骨碎裂,终生无法站立,你们一句道歉赔偿就能作罢?” 平永侯脸色阴沉,冷声道:“沈老夫人,您不要得寸进尺!眼下叶公子已经受伤,总不能让我赔你一个健康的人。” 沈玉华抬头,不怒反笑:“哈,哈哈哈,~”连声笑了三声,声音里传出的是一个丧父丧子的老妇人的哀鸣。 沈玉华笑罢,抹去眼角的泪:“好一个得寸进尺?我安乐侯自开国以来,无一妇人享过夫妻相伴,子孙承欢,而如今老身已无夫无子,只为给门中唯一能勉强撑门户的孙儿讨个公道,怎么就得寸进尺了?” 第18章 讨回公道 平永侯夫人闻言,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平永侯脸色也更加阴沉,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沈老夫人,您究竟要如何?” 沈玉华目光坚定,声音如铁:“要让你们的儿子,平景尧,承受我孙儿所受的痛苦,他留在我孙儿身上所有的伤,我都要他原封不动的偿还。” 平永侯夫人闻言大惊,连忙道:“老夫人,这绝对不行!” 沈玉华冷笑一声:“不行?那我孙儿遭受的痛苦又该如何?” 平永侯脸色铁青,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冷冷道:“沈老夫人,您这是在逼我们。”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沈玉华没有再跟他们费口舌争论,只是唤了声:“红绡。” 红绡应声,越过众人,将三尺白绫挂在平永侯府牌匾下的房梁上,下端还打了个死结。 周管家一挥手,带来的侍卫迅速站在石梯两侧,将平永侯府的侍卫拦在外面。 沈玉华一步一步往系好的白绫走去,平永侯夫人见状,明白了沈玉华要做什么,脸色惨白,唤道:“沈老夫人,何至于此,你想要什么都尽管提,除了放过尧儿,我什么都答应。” 她的话依旧没有阻止沈玉华的动作。 平永侯咬牙,这位老夫人是要逼死他们家吗? 她若是今日真的吊死在他们府门口,他们全家就落下了逼死名门忠将之后和文学世族之后的名声,全天下还有何处能容得下他们。 沈玉华脚步未停,只是大声道:“既然这世间求不来公道,那老身就去向这天地间求,老身想问问,府上祠堂那满屋的牌位,祖上无数战场上的尸骨,为何庇佑不了他们的子孙?想问问还未入土为安的丈夫和儿子,为何要留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在这世间受人欺辱。” 一开始还没反应沈玉华目的的沈文言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出声想要阻止:“姑姑.....” 叶子明拉住他的衣袖,哭着喊道:“祖父,父亲,大伯,你们为什么就这么在战场上没了,为什么不带上我们一起,呜呜呜~” 在他哭喊间,沈玉华已经到了白绫下,红绡不知从何处搬来了一个木凳,刚好方便她站上去。 平永侯下令让府中的侍卫来拦住沈玉华,还未近身,就被周管家带来的侍卫拦住,眼看着沈玉华一只脚已经迈上了木凳,平永侯正要答应她的要求,就听见远处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圣旨到。” 沈玉华迈出的脚缓缓收回,跟着众人齐齐跪下。 宣旨公公步履稳健,手中捧着明黄的圣旨,站在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永侯世子平景尧,因殴打安乐侯嫡长孙,致其终生残疾,行径恶劣,褫夺世子封号,发配岭南,三日后启程。平永侯教子不当,未尽父责,降为平永伯。钦此。” 宣旨完毕,公公将圣旨递给平永侯,平永侯接过圣旨,脸色煞白,愣在原地。 沈玉华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冷冷扫过平永侯夫妇,淡淡道:“皇上英明,今日之事,终得公道。” 红绡扶住沈玉华,轻声道:“老夫人,我们回去吧。” 沈玉华点点头,转身离去。周管家带着侍卫紧随其后,护送她们离开平永侯府。 沈玉华一行人刚回到叶府,霍莹华迎了上来,哭得眼睛红肿。她一见到沈玉华,便扑上前去,哽咽道:“母亲,阳泽他……他还好吗?” 沈玉华看着霍莹华,心中一阵酸楚,轻轻拍了拍霍莹华的肩膀,温声道:“莹华,阳泽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会好的。” 霍莹华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母亲,我想去医馆照顾阳泽,可以吗?” 沈玉华点了点头,“去吧。” 霍莹华抬起泪眼,感激地看着沈玉华:“母亲,谢谢您。” 回到鹤松院,沈玉华刚坐下,便有侍卫通报道:“老夫人,威远将军府的管家送来了一个京城郊外的皇庄和京城内的两个铺子的地契,周管家问是否要收下。” 沈玉华唇角一抹冷笑滑过,“让周管家收下,另外转告威远将军,多谢割爱。” 片刻后,周管家将地契送了过来。沈玉华只是看了一眼庄子和铺子的大概位置,便还给周管家吩咐道:“交给大夫人,以后府中中馈由大夫人掌管。” 周管家躬身应下,告退离开。 夜幕初上,沈玉华坐在书房中,灯火映照着她带着几分疲惫的面庞。 她唤来红绡,低声道:“红绡,今晚你亲自带魏大夫去医馆,务必小心,不可让任何人发现。” 红绡点了点头,“老夫人放心。”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玉华便从梦中惊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窗外的晨光透过薄薄的纱窗洒进来,微弱的光线将房间映得柔和而宁静。 沈玉华轻轻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唤道:“红绡。” 红绡早已守候门外,听见呼唤,立刻进来,低声道:“夫人,您醒了。” 沈玉华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问道:“魏大夫怎么说?” 红绡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低声答道:“魏大夫已经在暗中为叶阳泽医治,右腿可以康复,不过……”她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不过不能再练武了。” 沈玉华听闻,心中一阵酸楚,但随即硬生生压下,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轻轻点头,道:“好,至少他还能站起来。” 红绡见状,心中也不禁松了口气。她低声道:“夫人,您要保重身体。” 沈玉华微微一笑,轻声道:“好。” 话音刚落,宋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夫人可要起了?沈老爷他们来请安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转向红绡,道:“扶我起来吧。” 梳妆完毕,沈玉华理了理衣襟,缓缓走向前厅。 正厅里,沈文轩几人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沈玉华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沈玉华微微一笑,示意众人坐下,自己则在主座上坐定。 “姑母。”沈文轩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阳泽的事昨晚我听阿言说了,姑母不必太过忧心,这天下神医不知凡几,我这边送信让族中派人去寻,总会有能治好阳泽的大夫。” 第19章 先皇密旨 沈玉华微微一笑,目光柔和:“你有心了。” 沈文言坐在一旁,身上多了几分颓然,一脸自责道:“姑母,都是我没有保护好阳泽,才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沈玉华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对方想要对付阳泽,总会遇到阳泽落单的时候,不过早或晚罢了。” 沈文言依旧低着头,拳头紧握,一言不发。 沈玉华也没再说别的,侧头看向沈越泽和沈琬琰,“越泽和琬琰可要出府去玩,近些日子不太平,府中安排了保护你们的侍卫,出府时记得带在身边”。 沈越泽和沈琬琰应声:“多谢姑祖母,我们会的。” “姑母,不知可有何事是我和子言能帮得上忙的,我们既然是一家人,阳泽受伤,我们也想助一助姑母。”沈文轩言辞诚恳道。 “你们的好意老身心领了,你们好不容易来这京城,必然会被文人学子们请教拜访,已是疲累,哪能再让你们费心。” 沈文轩心里忍不住苦笑,父亲总告诉他要给姑母撑腰,要帮助姑姑走出眼前的困境,可来了京城两日,她明显感受到姑姑对他们的客气和防备。 还有昨日从阳泽受伤到姑姑去讨公道,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让他们帮助分毫,甚至宁愿以死相逼,都不愿用他们沈家的关系。 想了想,索性直接了当的询问:“姑母,不知退回渝州后您可有什么安排?” 沈玉华默默看着他,眸光平静而幽深。 见她闭嘴不言,又继续道:“实不相瞒,此行前父亲叮嘱过我,当年姑姑为了家族,独身一人嫁入京城,尔后这几十年,沈家无人前来看望姑姑过得如何,寒了姑母的心。” “都是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她不是原身,沈家的事,她不打算掺和。 “并非是侄儿故意要提这些陈年往事,而是想告诉姑母,沈家并没有不管姑母,当年先皇猜忌,叶老将军身负满门荣耀,兵权名声具盛,而我们沈氏有掌握着一大半的文人才子,先皇虽然因为叶老将军的战功赐了婚,但随后又给沈家下了一道密旨。” 沈玉华诧异,这事原身是真不知道,“密旨的内容是什么?” “叶家兵权不散,沈家不得相见。” 沈玉华的手不自觉握紧,难怪,当年原身产下长子后身体亏虚,曾写信请家中父母兄弟前来探望,等来的只有一个宫中退下的女医。 沈文轩继续道:“可祖父祖母怎能做到真的弃姑母不顾,于是让族中救助的学子前来京城求学,方便向族中传递姑姑的消息,而后,为了方便陆续赶来的学子,又建立了君曜坊。” “姑母可能不知,祖父去世前唯一的遗言便是要沈氏族人不顾一切保护姑母,既然知道姑母要退回渝州,我愿代表沈氏助姑母一臂之力。” 沈玉华低垂着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她不是原身,可心里却有些酸胀,更多的却是遗憾,原身离开前,都在怨着自己的亲人,若是听到这个真相,是不是会走得安稳些。 沉默良久,沈玉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先回去吧。” 沈文轩幽幽长叹一声,才起身行礼告退。 沈玉华静坐在厅中,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心中却如这茶水般波澜不平。 这时,红绡轻轻推门进来,步伐轻盈,她走到沈玉华面前,躬身行礼,“老夫人,威远将军的儿子楚高卓从牢里出来了,刚刚回府。” 沈玉华听到这个消息,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也是该放出来了。” 红绡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江瀚海的一个幕僚,因为一个女人,众目睽睽下持凶杀人,刚刚被关入大牢。” 沈玉华嗤笑一声,“狗咬狗罢了。” 红绡低声道:“这威远将军睚眦必报,我担心他会报复我们。” 沈玉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刚因为他儿子和我们的事向皇帝求情,又在灵堂前众目睽睽之下向我们道歉,眼下他对付我们,皇上不会容忍,所以暂时他不敢动我们,待我们回到渝州,那边是我们的宗族之地,他人生地不熟,手伸不了这么长,不出意外应该是要等三年后我们回京后,到那时,究竟是谁胜谁败,可不是他说了算。” 另一边,江瀚海的府邸内,江瀚海正坐在书房中,面前的砚台已经碎成了几块。他的脸色阴沉,眼中闪烁着怒火。 “混账”江瀚海怒喝一声,拳头用力砸在书桌上,一字一句吐出,“楚德辉,我不会放过你。” 鹤松院,沈玉华用过早膳正准备去医馆,就见霍莹华带着叶阳嘉进来。 许是照顾了一夜的缘故,脸上布满了疲惫的神色,眼底还有未干的泪痕。走到沈玉华面前,恭敬地行礼:“母亲。” 沈玉华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霍莹华:“莹华,你辛苦了。阳泽怎么样了?可醒来了?” 霍莹华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声音有些哽咽:“阳泽他……他醒了,但知道自己右腿无法站立后,只说对不起祖母,是他自己太冲动,忘记了祖母的叮嘱。” 沈玉华的心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阳泽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一定会坚强起来的。” 霍莹华点点头,眼中含着泪水:“老夫人,我们是否按照原本的计划,明日启程?” 沈玉华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深邃地看向窗外,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不,推迟三天再启程。阳泽需要时间调养身体。” 霍莹华听到这话,心中一松,感激地看着沈玉华:“是,母亲。我这就去安排。” 沈玉华点点头,声音柔和:“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辛苦了。” 霍莹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书房。 叶阳嘉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犹豫着要说什么。 看出她的踟蹰,宽慰一笑:“你也去休息吧,放心,一切有祖母在。” 叶阳嘉不敢对上那双睿智的眼睛,低头行礼后快步跟上母亲的步伐离开。 傍晚,听门口侍卫传话,沈家两位老爷回西院了。 “红绡,让文轩和文言过来一趟,我有些事要跟他们商量。”沈玉华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20章 暗中筹谋 红绡应了一声,迅速离开书房。 不多时,沈文轩和沈文言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沈文轩身穿青色长袍,透着一股沉稳之态;沈文言则是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眉目舒展。 “姑母,不知唤我们来有何要事?”沈文轩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沈玉华微微一笑,给红绡递了个眼神,看着红绡守在门口,才示意两人坐下:“这次让你们过来,是想询问一件事,沈家如今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藏住一个人?” 沈文轩和沈文言两兄弟对视一眼,沉吟片刻,才点头坚定道:“这个不难,我们有一块很隐秘的族地,那里是族长和族老们为了保存我们沈家的藏书特意选的地方,藏一个人在那里绝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这个回答沈玉华并不满意:“我说的藏不只是保证他的安全,还要让他成为学识、才智、谋略、品性样样不凡的掌家人。” 两兄弟齐齐陷入沉默,世家子弟最能明白掌家人的含义,更深知培养一个掌家人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若是只是单纯的培养虽然费些精力,但不难,可若是要隐秘培养,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那便只有一条路。 就在沈玉华以为这条路走不通时,便听见沈文轩道:“可以,可以做到。” 沈文言诧异的看向他,不明白大哥明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还会答应。 沈文轩忽略他的目光,询问沈玉华:“姑姑,可是要我们将阳泽悄悄带回沈家?” “是,你们虽然不在京城,但并未避世,京城里的权力角逐你们应该知道,镇国公府荣盛一百多年,自我丈夫儿子具丧后,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叶家,他们跃跃欲试,想将我们咬碎吞下,可是却都只是在试探,试探皇上对叶家有多少情分,试探叶将军这三个字在百姓中的分量,而那日皇上派德公公在城门口迎接就是表达他的态度,让那些跃跃欲试的人适可而止。” 沈玉华说得有些口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继续道:“在皇上态度如此明确的情况下,谁敢这个时候顶撞圣意,那便只有皇上自己。” “什么!”两兄弟皆露惊讶。 沈文言发出疑问:“既然皇上已经不追究,为何又要自己反悔,岂不自相矛盾。” 沈玉华轻嗤一声:“因为猜疑忌惮,他决定不追究是因为叶家无人能接替叶家的兵权,他收回兵权名正言顺,可若是传出叶家后继有人,那叶家的兵权,他收不回去,毕竟有开国皇帝的丹书铁券,除非我叶家通敌卖国,他无法降罪,也就只能弄一些闭门思过或者降降爵位这种无伤大雅的惩罚罢了。” “百姓不知,可皇上却是知道,我们叶家的繁荣靠的从来不是世袭的爵位,而是兵权,所以现在只要我们无法阻止他收回兵权,他就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这还是她过来后跟皇上的几次交锋感受到的。 “所以昨日,我大闹平永侯府,是因为我知道,皇上才是幕后指使,而我以死相逼,说的那些话,就是要告诉皇上,没有人是傻子,叶家男丁相继出事,总会引起人猜疑,南境的叶家军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叶家后继无人。” “通过昨日那一遭,所有人都会以为阳泽已经废了,无法再撑起叶家门楣,那他们的目光就会转向另外两兄弟,你们悄悄带走他也不会引人注意,待回到渝州后,我会让人扮成阳泽的模样,因右腿废了成为一个自甘堕落闭门不出的样子,也合情合理。” 听沈玉华对京城局势、圣意揣摩、计谋安排都云淡风轻的徐徐道来,跳出以前祖父祖母和父亲口中的姑姑模样,眼前这个人才让他心生敬仰,敬佩。 沈文轩点头道:“明白了,姑姑。我们会尽快安排此事,确保万无一失。” 沈玉华的目光柔和了几分,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好,三日后,我们便要启程返回蔺州,你们要跟我们分开走,为了不引人怀疑,后日出发最是合适。” 两人应下,转身离开鹤松院后便暗中安排。 第二日 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在叶府的屋檐上,给整个府邸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叶阳泽在医馆养了两日,老大夫说可以轻微挪动,霍莹华便决定将叶阳泽带回叶府休养,毕竟在医馆哪有家里方便舒服。 “周管家,咱们走吧。”霍莹华轻声道。 周管家点了点头,领着几名侍卫小心翼翼地将叶阳泽抬上马车。叶阳泽脸色苍白,眼中带着一丝痛苦,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霍莹华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一旁自平永侯府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医馆的叶子明和叶思源也一脸担忧。 “阳泽,忍一忍,很快就到家了。”霍莹华温柔地安慰道。 叶阳泽点了点头,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笑容:“娘,我没事。” 马车从侧门进入,直接在叶阳泽所居住的锦和院才停下,又是一阵担忧心疼。 沈玉华是在一个时辰后才来到叶阳泽的房间。 叶阳泽躺在床上,看到祖母进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沈玉华连忙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阳泽,不用起来,躺着休息。” 叶阳泽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轻声道:“祖母,您来了。” 沈玉华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叶阳泽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阳泽,你受苦了。” 叶阳泽摇了摇头,强忍着泪水:“祖母,我没事。”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阳泽,我决定让你明日同你文轩叔叔他们一起去去蔺州沈家。” 看叶阳泽要说话,先一步阻止他:“你先听祖母说,你此次受伤,是个机会,你的右腿祖母已经找一个名医看过,以后不影响走路,只是不能练武,待你到了沈家,便会知道怎么做。” 叶阳泽认真听着眼眶红了起来,点了点头:“我明白,祖母。”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轻声道:“阳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往后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了。” 离开了锦和院,又去了一趟大夫人居住的清风院,屏退下人将叶阳泽暗中送走的事告诉她。 “母亲,一定要这样吗?阳泽他伤还没好。”霍莹华红着眼眶一脸不舍。 第21章 启程离京 “慈母多败儿,若是让他跟我们回渝州,阳泽这孩子,怕是要毁了。” 霍莹华捂着脸呜呜抽泣起来,沈玉华虽然不忍,但依旧没有说出妥协的话。 等了好一会儿,霍莹华宣泄得差不多了,才擦干脸上得泪点头应道:“儿媳听母亲的。” 沈玉华这才劝慰道:“短暂分离几载,可以让阳泽变得更好,这个选择是值得的,我会安排一个‘阳泽’同我们一同回渝州,你莫要露出痕迹。” 霍莹华垂眸点头:“儿媳会仔细小心的。” 两日后的清晨,沈家人整装待发,马车已经在府门口等候。院子里,仆从们忙碌地搬运行李。 沈玉华站在院子中央,目光深邃地看着即将启程的队伍。她的身旁站着霍莹华、秦淑华和岳千雁。 沈文轩一身青衫,温文尔雅地走到沈玉华面前,恭敬地行礼:“姑母,我们这就启程了。” 她微微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文轩,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沈文轩脸上露出一丝坚定的笑容:“姑母安心,侄儿平安到达后,会写信给姑母。” “好,姑母等你们消息。” 沈文轩、沈文言、沈越泽、沈琬琰四人整齐的朝沈玉华躬身行礼,才分开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刚驶出安乐侯府,街道两旁便站满无数文人学子,嘴里还喊道: “沈先生保重” “沈先生一路平安” “再见,沈先生” “......” 沈文轩掀开车帘,一身儒雅的朝街道上的学子拱手示意,车帘放下,马车片刻不停的往京城南门走去。 两刻钟后,沈玉华听到红绡传回的消息,沈家人已经出了城门。 夜幕降临,沈玉华召集全家人到正厅议事。 \"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启程回渝州了。\"她环视众人,\"路途遥远,大家都要小心谨慎,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齐声应是。沈玉华又道:\"阳泽身体不适,便跟我共一个马车。\" 霍莹华惊讶道:\"母亲,阳泽身上有伤,需要人照顾。\" 沈玉华抬手制止她,\"我知道,我的马车是特制的,可以减少颠簸。\" 又继续道:“此次回渝州,所带之物不可太过冗杂,老三媳妇,你的那些金首饰和那满屋子的金具都锁进你的库房去,若是我发现你带回渝州,便将它们全部融了去。” 岳千雁一脸不情愿,那些可都是她的心头好,尽管不能戴,可平日拿出来养养眼也是好的。 沈玉华眼睛看向她,一言不发,却让岳千雁莫名心慌,迫于她的威压,只得低声应道:“知道了,母亲。” “嗯。”这才挪开目光,又交代了一些事项,才让大家散去休息。 她轻叹一声,转身对宋嬷嬷吩咐道:\"去请周管家到鹤松院来。\" 宋嬷嬷恭敬应声,转身离去。 不多时,周管家匆匆赶到。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可能是在指挥丫鬟婆子们收拾东西,脸上挂着很多细汗。\"老夫人有何吩咐?\" 沈玉华端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如炬地看着周管家:\"周管家,你跟随老爷多年,忠心耿耿。如今我们要回渝州,我有一事相托。\" 周管家立刻单膝跪地:\"老夫人请说,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沈玉华微微颔首:\"我们回渝州至少三年,但早晚总要回京,对京中之事不能闭目耳塞,我希望你能留在京城,暗中观察京中动向,重要消息传回渝州,也避免消息滞涩,留其他人我不放心。\" 周管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老夫人放心,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沈玉华满意地点头:\"好,你先下去准备吧。\" 周管家起身应是,正欲离开,沈玉华又道:\"对了,魏大夫那边,你也要多加照看。\" 周管家会意,躬身退出。 晨曦微露,镇国公府门前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府中下人来回奔走,将一箱箱行李装上马车。沈玉华立于府门,目光扫过眼前熟悉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老夫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宋嬷嬷轻声禀报。 沈玉华微微颔首,\"去看看其他人准备得如何。\" 宋嬷嬷应声而去,沈玉华转身看向身后的霍莹华等人,\"都准备好了吗?\" 霍莹华上前一步,\"母亲,都准备好了。\" 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一队骑士缓缓而至,为首者正是霍莹华的父母霍将军夫妇。 霍将军夫人下马后,快步上前,眼中含泪道:\"老夫人,一路保重。\" 沈玉华淡淡一笑,\"有劳夫人挂念。\" 霍将军夫人走到霍莹华身边,拉着她的手,语带哽咽,\"莹儿,此次一别,要三年后才能相见,回渝州后,记得要常给娘传信。\" 霍莹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娘,你跟父亲也要保重身体。\" 霍将军也走了过来,朝沈玉华拱手道:\"老夫人,一路保重。\" 沈玉华点头致意,\"多谢霍将军。\" 随后又走到霍莹华面前,满肚子叮嘱,只吐出一句:“照顾好自己。” 此时,又一队人马缓缓而至。为首者正是内阁大臣江翰海。他下马后,缓步上前,面带悲戚之色,\"沈老夫人,老将军英魂未寒,你就要离京,实在令人唏嘘。\" 沈玉华目光如炬,直视江翰海,\"大人此言差矣。先夫镇守边关数十载,如今魂归故里,乃是理所应当。\" 江翰海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老夫人说得是。只是京中少了夫人这般贤德之人,实在可惜。\" 沈玉华不动声色,\"大人过奖了。京中能人辈出,哪里少得了我一个妇道人家。\" 正说着,又一人骑马而至。此人一身青衫,风姿俊朗,正是已故摄政王之子莫河。他翻身下马,向沈玉华拱手行礼,\"沈夫人,听闻您要启程回乡,特来送行。\" 沈玉华微微颔首,\"公子有心了。\" 莫河目光深邃,\"老夫人此去,不知何时才能重返京城?\" 沈玉华淡然一笑,\"公子何出此言?难道京城就这般留恋我这个老妇人不成?\" 莫河笑道:\"夫人说笑了。只是京中少了老夫人这般智慧之人,实在可惜。\" 第22章 扶棺回乡之路 沈玉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莫河,心中暗自警惕。这位已故摄政王之子,看来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此时,沈文轩等人也已准备妥当。沈玉华环视众人,\"时辰不早,我们该启程了。\" 众人纷纷上前告别。沈玉华一一应对,待众人退去,她才登上马车。 十几辆铺满白色丧仪的马车缓缓启程,中间是四辆三匹马的木板车,上面装着叶老将军们的灵柩,最后面跟着一百名侍卫骑在马上,放眼望去,壮观又肃穆。 沈玉华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生活多年的府邸。 从外往马车里看,还能看到她身旁靠躺着的叶阳泽。 马车一路离京,周管家送了三里地才停下,目送车队出了视线,默念一句“老将军,少将军,一路走好,属下定会拼了这条命,替您们守护好叶家。” 车队缓缓驶出京城,沿途行人纷纷驻足。 初秋的阳光洒在白色的丧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道路两旁的树木开始泛黄,偶尔有几片枯叶随风飘落,仿佛在为逝者送行。 随着车队渐行渐远,京城的喧嚣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广袤的田野和连绵的山峦。 沈玉华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色。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为这支送葬的队伍增添了几分凄美。 夜幕降临,车队停靠在路边的一处驿站休整。沈玉华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红绡走了过来,递给沈玉华一杯热茶,\"老夫人,夜里凉,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沈玉华接过茶杯,轻口啜饮。 她注意到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不远处的树林,不禁皱了皱眉。 次日清晨,车队再次启程。沿途经过的村庄,不少百姓得知是叶老将军的灵柩经过,纷纷跪地叩首,以示敬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连着坐了十多天的马车,尽管马车改造后减少了震动,依旧让沈玉华有些难受,再加上连个娱乐消遣都没有,在车内除了睡觉只能发呆看书,让人无趣极了。 夜色渐深,车队缓缓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沈玉华掀开车帘,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 \"红绡,\"她低声唤道,\"你可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红绡会意,轻声回答:\"回老夫人,这里有些不对劲。这山路太过寂静,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沈玉华微微颔首,\"让大家都提高警惕。\"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程昱策马奔来,神色凝重:\"老夫人,前方有山匪拦路!\" 下一刻,只见数十名土匪装扮的人从两侧山坡冲下,挥舞着刀剑向车队扑来。 \"保护老夫人!\"程昱高喝一声,抽出腰间佩刀迎了上去。 叶府侍卫快速上前将马车护在身后。 红绡也跃下马车,身形矫健地冲向敌人。 沈玉华冷冷地看着激烈的厮杀,这伙人来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这般利落的身手,可不是匪贼能有的。 红绡跟为首的黑衣人交手三个回合,便察觉对方不是寻常身手,右手小指放在唇边,一道哨声响起。 下一刻,树林中飞出十道黑衣人落在激烈厮杀的人群中,局面瞬间逆转,眨眼功夫,匪贼已经倒下一大片。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匪贼已经寥寥无几,那些人心生惧怕纷纷撤退回树林。 \"追!别让他们跑了!\"程昱喘着粗气说道。 \"不必追了。\"沈玉华摆摆手,\"先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伤亡。\" 众人忙着检查伤势,沈玉华则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的山林。 \"祖母,您没事吧?\"叶子明的声音传来。 沈玉华回过神,看向担忧看着她的子明,微笑道:\"我没事,倒是你们,可有吓着?\" 叶子明摇头,\"孙儿们有侍卫保护,没有贼人近身,况且孙儿从小跟周伯习武,怎么会害怕。\" 沈玉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那便好,你不是想要从武吗,这一路你可多看看,先适应适应。\" 叶子明听出她这是支持他习武了,利落的应声,大步朝清点的侍卫走去。 \"老夫人,我们清点过了,除了几个护卫受了轻伤,其他人都没事。\"岳千雁走过来报告道。 沈玉华点头,\"很好。让大家休整一下,我们继续赶路。\" 车队再次启程,沈玉华坐在马车里,目光深邃。这次刺杀怕只是开始。 天色渐暗,远处雷声隆隆,乌云密布。沈玉华掀开车帘,眉头微蹙。 \"看来要下大雨了,得找个地方避一避。\"她轻声道。 程昱策马上前,\"老夫人,前面不远处有个废弃的破庙,我们可以暂时在那里躲雨。\" 沈玉华点头,\"那就去吧。\" 车队缓缓驶向破旧的庙宇。刚到庙门,豆大的雨点便倾盆而下。众人忙不迭地搬运行李,将棺椁安置妥当。 庙宇虽破旧,但尚能遮风挡雨。沈玉华环视四周,目光落在角落里蜷缩着的一个人影上。 \"那是...\"她轻声问道。 红绡警惕地上前几步,\"老夫人,是个乞丐。\" 沈玉华微微颔首,缓步走近。那乞丐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抬头,一双警惕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 \"别怕。\"沈玉华温和地说,\"外面下大雨了,我们想在这里避避雨,不会打扰你的。\" 乞丐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她,身体微微后缩。 沈玉华注意到他瘦削的脸庞和破烂的衣衫,心中不禁一软。她转身对红绡说:\"去取些干粮和水来。\" 红绡迟疑道:\"老夫人,这...\" 沈玉华摆摆手,\"去吧。\" 不一会儿,红绡端来干粮和水。沈玉华亲自递给乞丐,\"先填填肚子吧。\" 乞丐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接过。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时不时警惕地打量四周。 叶子明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乞丐,\"祖母,他是谁啊?\" 沈玉华轻声道:\"一个可怜人罢了。\" 叶子明皱眉,\"可是祖母,他怎么会独身出现在这,这方圆三里都是荒山野岭,没有百姓居住,他在这里如何存活?\" 沈玉华摇头,\"一面之缘罢了,何必想这么多。\"说完带着叶子明到侍卫丫鬟已经收拾好的地方坐下休憩。 第23章 一路见闻 夜深了,雨声渐小。 庙宇内,众人各自找地方休息。沈玉华坐在一处干燥的角落,听着外面的风雨声,难以入眠。 红绡悄声走来,\"老夫人,可是睡不着,可要奴婢点上安神香?\" 沈玉华轻声道:\"不必,你这些日子劳心费神,先睡吧。\" 红绡应声,\"奴婢明白了。\" 夜深了,庙宇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沈玉华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晨曦微露,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沈玉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破庙斑驳的墙壁,回想起昨夜的种种。 她轻轻起身,不愿惊动还在熟睡的孩子们。 \"老夫人,您醒了。\"红绡轻声道,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沈玉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乞丐身上。那人蜷缩在墙角,似乎还在沉睡。 这时,叶子明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祖母,我们要出发了吗?\" 沈玉华点点头,\"雨已经停了,我们该继续赶路了。\"她转向程昱,\"程煜,去问问他,是否要去就近的城镇,我们可以带他一程。\" 程昱应声而去,片刻后回来禀报:\"老夫人,属下询问,他没有回应。\" 沈玉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了。\" 不一会儿,众人收拾妥当,准备启程。沈玉华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乞丐,轻声对红绡说:\"留些干粮和水给他吧。\" 红绡虽有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车队缓缓驶出破庙,沈玉华坐在马车里,转瞬便将那乞儿的事抛在脑后。 经过十六日的车程,车队终于到了渝州城邻近的河东城,此处已经算是彻底进入南方,空气中弥漫着湿热潮闷的气息。 车队在一处茶水铺前停下。沈玉华下了马车,环顾四周,绿水青山,鸟叫蝉鸣,好不壮丽。 \"老夫人,这里看起来不错,我们在此歇歇脚如何?\"程昱上前询问。 沈玉华点头,\"也好,大家都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众人鱼贯而入,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茶博士忙不迭地端上茶水点心。沈玉华啜了一口茶,虽不是府中常用的名贵茶叶,但入口清凉,别有一番风味:\"好茶。\" 叶子明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突然,他的目光被隔壁桌的谈话吸引。 \"你们听说了吗?渝州城那边出了件大事。\"一个中年汉子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大事?\"另一人好奇地问。 \"听说是有个纨绔子弟,看上了一个良家女子,硬是把人家抢了去。结果那姑娘宁死不屈,自尽了。\" \"天哪,这也太可恶了!\" \"可不是嘛,那姑娘才十六岁啊,听说长得如花似玉的...\"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突然开口:\"嘘,小声点,别乱说。听说那公子可是出自镇国公叶家的人,若是被听到,咱们都得死。\"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叶子明听到这里,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沈玉华察觉到异样,轻声问道:\"子明,怎么了?\" 叶子明咬牙切齿地说:\"祖母,您听到了吗?那些人是说我们叶家!\" 沈玉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坐下。她环视四周,发现已经有人开始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子明,冷静点。\"沈玉华低声道,\"我们现在身处异乡,不宜惹人注目,况且,事情真相如何还不清楚,怎可轻信。\" 叶子明不甘心地坐下,眼中依旧怒火中烧。沈玉华轻叹一声,转向红绡,\"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了解清楚,叶氏族人,可还有仗势欺人,作恶多端的,都一起记着。\" 红绡会意,悄悄起身离开。 在茶铺歇息了一会儿,马车便继续启程。 直到傍晚在一个客栈安顿好,红绡轻轻推开房门,手中拿着一叠纸张,神色凝重。\"老夫人,这是派人查回来的消息。\" 沈玉华转过身,接过纸张,仔细阅读起来。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发阴沉。 纸上记录的是叶氏族人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强抢民女、欺压百姓、贪污受贿、跟官府勾结......每一条都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一群混账。\"沈玉华气的将手上的纸拍在桌子上,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失望。 红绡垂头,“老夫人请保重,莫气坏了身子。” 沈玉华无力的扶着桌子坐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无论在何处都没有省心的。 烈阳正盛,渝州城郊外的官道上,突然,马车一阵颠簸,停了下来。 \"老夫人,\"红绡掀开车帘,低声道,\"成家兄弟在前方等候。\" 沈玉华微微点头,\"带他们过来。\" 不多时,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被带到马车前。兄弟二人相貌相似,但气质迥异。 \"参见老夫人。\"兄弟俩齐声行礼。 沈玉华点头,\"此行如何?\" 成武迫不及待地开口:\"老夫人,我们已经按照吩咐...\" 话未说完,就被成文一个眼神制止。成文接过话头,\"回老夫人,我们已经按照吩咐,在城南购置了一处宅院。地理位置优越,环境清幽,足以安置老夫人和少爷小姐们。\" 沈玉华微微颔首,\"辛苦了。还有什么要报的吗?\" 成文犹豫片刻,低声道:\"老夫人,关于叶氏宗族和渝州城各大家族的情况,我们也已经打探清楚。只是...\" \"只是什么?\"沈玉华追问。 成武忍不住插嘴:\"老夫人,宗族那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仗着我们老将军的权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成武!\"成文厉声喝止弟弟,转向沈玉华,\"请老夫人恕罪,舍弟口无遮拦。\" 沈玉华摆摆手,\"无妨,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成文深吸一口气,\"老夫人,叶氏宗族中有人在这里横行霸道,不仅强抢民女,还勾结地方官员,中饱私囊。\" “叶氏族长呢?他不管?”沈玉华脸色不好的询问。 “这....”成文有些犹豫,“属下们扮作小厮进了叶族长府中,叶族长整日在府中养花养鸟,跟渝州官员多有来往,而且属下还查到,自大爷回渝州后,跟叶氏族中有了矛盾,然后一怒之下离开了宗族,在南兴书院当教书先生。” 听到这里,沈玉华的脸色更加阴沉。 她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你们做得很好。宋嬷嬷在后面的马车上,你们去吧。\" 第24章 下葬 渝州城门外,人头攒动,喧嚣声不绝于耳。 城门两侧,百姓们挤挤挨挨,伸长脖子张望着远处的官道。 一队队身着素服的叶氏族人整齐列队,为首的是一位面容严肃,一头夹杂着白发的男人,正是叶氏如今的掌家族长。 远处,一支车队缓缓驶来。为首的马车上,沈玉华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城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夫人,\"红绡低声道,\"族人和官府的人都来了。\"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缓缓走下马车。 马车缓缓停下,沈玉华在红绡的搀扶下下了车。叶氏族长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声音哽咽\"老夫人,您受苦了。\" 沈玉华淡淡地点头,\"族长不必多礼。\"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族人,\"大家都来了。\" 这时,身着官服的人群中一人上前行礼,\"下官恭迎叶老将军落叶归根。\" 沈玉华微微颔首,\"多谢知府大人。\" 沈玉华淡淡地点头回礼,目光却落在了站在人群边缘的一个瘦弱身影上——那是叶老将军的哥哥,叶元忠。 \"大哥。\"沈玉华轻唤一声。 叶元忠呆呆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车队的为首的棺椁,眼泪湿了衣衫犹不知。 他越过众人,一步步走到棺椁旁,啜泣着低声唤道:“弟弟,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若是知道两年前那一别便是永别,为兄的说什么也不会跟你闹脾气。” 看着他的哀泣,沈玉华让叶子明上前扶着叶元忠,才开口道:“大哥节哀,眼下还是让将军他们先入土为安吧。” 叶元忠这才擦干泪应道:“这些时日,辛苦弟妹了,坟地我已经规整好,走吧。” 灵柩缓缓绕过城门,往一条山道走去,沈玉华跟随其后,除了叶氏族人和官府的人,百姓们自发列队跟在后面,神色哀戚。 一片寂静的山林中,响起了无数哀泣,纸钱纷飞。 行了半个时辰,穿过树林便看到稻田旁有一大片空地,靠着山林的地方,紧靠着一片坟墓,在最右侧的地方,已经挖了三个墓穴。 族长上前,先祭拜天地,点下三根香。 沈玉华站在最前方,目光凝视着前方四具棺木,眼看着三根香燃了大半,依旧没有动作。 \"老夫人,时辰到了。\"宋嬷嬷轻声提醒。 沈玉华恍然,转身面向众人。她的目光扫过叶安宁、叶阳嘉、叶思源和叶子明等人,最后落在叶氏族长身上。 \"开始吧。\"她的声音平静而威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几名身着素服的男子抬起棺木,缓缓往墓穴走去。 叶氏族长走上前来,\"老夫人,让我来...\" 沈玉华抬手制止了他,\"不必了。族长年老体弱,刚刚已经劳心费神,还是交给老身吧。\" 说完,唤道:“嘉姐儿、子明,思源、宁姐儿,来再给你祖父父亲叔伯们磕三个头,子明,你大哥受伤身体不便,你替他磕。” 几人齐齐应声,走到墓穴前跪下,她迈步来到墓穴旁。 沈玉华看着棺木被缓缓放入墓穴,弯腰伸手捧起一把土高高扬起,随着第三捧土落下,沈玉华转身面对众人。 高声道:“墓地破土,瑞气满山,葬!” 随着话音落下,便有人拿着工具开始往墓穴中填土陇坟。 沈玉华等候在侧,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叶氏族人中有不少人窃窃私语,不说是族人同血脉的关系,对逝者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待字碑立下,族人和百姓开始行礼祭拜。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玉华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正推搡着一个妇人。 \"你这老东西,挡什么路!\"年轻人怒喝道。 妇人连连侧身后退,低头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沈玉华看着这一幕,转向叶氏族长,声音中平静里却透着一股寒凉:\"族长,族中的规矩都不教了吗?\" 叶氏族长面露尴尬之色,正要解释,叶曲氏却抢先开口:\"老夫人说得是,是我们疏于管教。只是这孩子是家中的独苗,性子难免有些顽劣。老夫人大人大量,还请多多包涵。\" 沈玉华冷冷地看了叶曲氏一眼,没有接话。 祭拜结束后,众人缓缓离开墓地。 叶曲氏表现的很是热络的搭话:“老夫人,祖宅南院前些日子我已经派人打扫了,一会儿安顿好先好好休息,你们带回来的家什我可带族中妯娌们一起清点安置。” 沈玉华侧头,一脸平静无波的瞥了她一眼,冷冷的开口:“不急,还是先去祠堂吧。” 又询问一旁装聋作哑的族长:“族长,你说呢?” 叶氏族长一愣,随即附和应道道:\"老夫人说得对,确实该先去祠堂将灵牌放好。\" 沈玉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到了城门口,沈玉华带着叶府众人道谢送别渝州官员和送丧百姓,才同叶氏族人一起往祠堂而去。 当年叶氏先祖初封为镇国公后便回渝州买下城东的一整片山地,重新修建了祖宅和祠堂,如今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山地上修建了不少房屋,土地也往东扩展了不少。 祠堂内,檀香袅袅,气氛庄重肃穆。 族人们依次入内,沈玉华缓步走到灵位前,亲手将叶老将军等人的灵牌摆放妥当。 她转身面对众人,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最后停在族长身上。 \"叶族长\"沈玉华开口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方才墓地那一幕,你可看在眼里?\" 叶氏族长低头应道:\"老夫人,那孩子确实无礼,我会严加管教。\" \"严加管教?\"沈玉华冷笑一声,\"族长,你可知道那''孩子''已经二十有余?若是在军中,早该独当一面了。\" 叶曲氏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老夫人息怒,都怪我们平日疏于管教。待会儿我定亲自去教训那孩子。\" 沈玉华目光一转,落在叶曲氏身上:\"曲氏,你说疏于管教,那我倒要问问,这些年来,你可曾约束过族中子弟的言行?\" 叶曲氏脸色一变,支吾道:\"这...这...\" 沈玉华不等她说完,继续道:\"我叶家世代忠烈,为国尽忠。可如今,族中子弟行为如此不堪,你们可曾想过,若是叶氏祖先们在天有灵,会作何感想?\" 第25章 族中风波 此言一出,祠堂内一片寂静。 叶氏族长面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老夫人,我们叶氏族人众多,族中人心不齐,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沈玉华冷冷道:\"力不从心?那你为何还要坐在族长的位子上?\" 叶氏族长哑口无言,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 祠堂内鸦雀无声。 众人低头不语,心中惶恐不安。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今日当着叶氏先祖的牌位,我叶沈氏愿意做那个违逆者,在这里提出两个要求,你们自行选择。\" 众人屏息凝神,等待她的下文。 \"其一,将宗族中作恶者全部按律惩处,绝不姑息。\"沈玉华目光如炬,\"其二,我们这一脉从今日起与宗族分离,各自安好。\" 此言一出,祠堂内顿时炸开了锅。 叶氏族长惊得说不出话来,叶曲氏则急忙劝阻:\"老夫人,您这是何意?我们叶氏一族世代同心,怎能说分离就分离?\" 沈玉华冷冷地看着她:\"既然同心,为何容忍族中子弟如此行径?曲氏,你可知道,若是族里的人做的事被传入京城,九族的人头都不够砍的。\" 叶曲氏闻言,脸色煞白。 她深知沈玉华所言非虚,这些年来族中子弟确实愈发放肆,若非镇国公府的余威,恐怕早已惹出大祸。 而且如今已经被降了爵位,更不如以往。 沈玉华环视四周,见众人神色各异,有惊恐、有犹豫、有不甘,却无人敢出声反对。 她冷哼一声,说道:\"我给你们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要么官府见,要么祠堂见。\" 说罢,沈玉华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祠堂。 曲氏还想接她们去祖宅住,被沈玉华拒绝了,“我们身带热孝,祖宅多有不便,让人已经在城中置办了一处宅院,离祖宅也不远。” 待沈玉华带着叶府众人离开,祠堂中留下的叶氏族人陷入沉默。 叶元忠跟族中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带着自己的妻儿,一言不发的离开。 “族长,你看这怎么办?” 一个年轻的男子不以为意道:“分就分呗,反正我们跟他们京城那一脉也没多少联系,凭什么她们一回来就要管在族长头上,再说了,她们现在一家子老弱妇孺,还要依靠我们族中呢。” “闭嘴!”叶族长厉声喝止,“你这鼠目寸光的东西,你以为没有京城叶家,凭什么知府大人要给我们几分颜面,那些富商又为什么要给我们送财物。” 看到他,叶族长就想起族中那几个混不吝的东西,骂道:“都是你们这群不争气的东西,早就跟你们说了,做事别太张扬,你们呢,非要弄得人尽皆知。” “族长,你不会真的要送他们见官吧,我就这么一个独苗,要是把他送进大牢,你可让我们怎么活啊。”听族长的语气风向,一个妇人大声呼叫。 叶族长气的挥袖:“你们都给我滚回去,我一会儿先去找族老商议,看看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沈玉华一行人来到城中新置办的四进宅院,院落虽不及镇国公府宏伟,却也清雅别致。庭院中几株茶花傲然挺立,暗香浮动。 宋嬷嬷指挥下人们忙碌着安置行李,红绡去安顿侍卫和暗卫了。 云锦和玉壶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沈玉华,在一旁伺候。 待众人安顿妥当,沈玉华命人在正堂摆上茶点,儿媳孙子孙女都来请安商谈,只有叶阳泽因为不便,安顿在自己的院子后没有再挪动。 霍莹华率先开口:\"母亲,您今日在祠堂说的话,是不是太过激烈了些?\"她虽出身将门,却也知晓宗族之重。 沈玉华轻叹一声:\"莹华,你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 霍莹华一愣,她只听子明讲过茶铺的事,若只是这一件事,只需要按照族规处置了便好,何必大动干戈。 秦淑华小声道:\"可是,若真的与宗族分离,我们在渝州人生地不熟,没有宗族照应,以后该如何自处?\" 沈玉华看向几个孙辈,问道:\"你们怎么看?\" 叶子明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对宗族本就有些意见,自然赞同祖母的意见:\"我们祖父父亲们拼死挣下的功勋,凭什么让他们败坏了去。\" 叶思源不怎么爱说话,如往常一般像沉默以对,却听见沈玉华道:“思源,嘉姐儿,宁姐儿,你们也都说说看。” 叶思源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才小声道:“书中说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若想要我们叶家长成参天大树,需要先从根源处清理掉腐烂的树根,再修剪掉枝桠。” 叶阳嘉:“祖母,孙女听祖母的。” 叶安宁:“既然要分家,那宗族中也有我们的一份,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她们去。” 沈玉华:...... 目光带着责怪的看向岳千雁,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教出什么样的女儿,若哪一天她也学着她娘亲穿金带银,她也不会太诧异。 环视众人,缓缓道:\"嗯,先这样吧,具体如何还有等族里的回复,以后就要这样,有什么事一起商量着处理,散了吧。\" 众人离开后,沈玉华独自坐在堂中,暗自思忖着,子明的安排也该实施起来了。 红绡悄悄走进来,轻声道:\"老夫人,您该歇息了。\" 沈玉华点点头,起身时却又想起什么,吩咐道:\"红绡,你可愿意教子明武功?\" 红绡诧异,孙少爷们的武功一直都是周管家在教导,毕竟她的武功只为杀人,跟上战场的将军可不一样。 “老夫人,奴婢不是不愿意,而是奴婢的武功上不得台面,不适合子明少爷学。” 闻言,沈玉华摆手笑道:“无妨,大道至简,管它什么武功,只要能让他保命,就是好武功,你若愿意,明日便暗中开始,便将子明交给你了,只有半年多的时间,让他能在战场上活命,能做到吗?” 红绡沉思了片刻,利落的点头应道:“可以,只要子明少爷能坚持住。” 第26章 隐患 晨曦微露,红绡带着叶子明悄然离开叶府。 城门刚开,两人便混在商贾队伍中出了城。 \"红绡姑姑,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叶子明打着哈欠问道。 红绡面无表情地回答:\"老夫人吩咐的,教你武功。\" 叶子明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学武功了!\" 红绡瞥了他一眼:\"别高兴得太早。我的功夫不是用来耍威风的,是用来保命的。你能不能学会,还两说。\" 两人来到城外一处荒僻的山林。 红绡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叶子明:\"拿着。\" 叶子明兴奋地接过,却见红绡突然出手,一掌拍向他的胸口。他慌忙举刀格挡,却被红绡轻松击飞。 \"记住这种感觉。\"红绡冷冷道,\"在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随时都可能有致命的危险。\" 叶子明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叶府内,沈玉华刚用完早膳,便听下人禀报:\"老夫人,大老爷带着家眷来了。\" 沈玉华微微一笑:\"快请进来。\" 不多时,叶元忠携妻进入厅堂。他面容清瘦,眉宇间透着几分书卷气。她的妻子李婉慧本是京城一个五品文官之女,跟原身也共同生活相处了一段时间。 \"大哥,大嫂。\"沈玉华起身相迎,\"昨日事忙,来不及问候,多年不见,你可好?\" 叶元忠苦笑道:\"托弟妹的福,还算安好。只是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原因重逢。\" 沈玉华叹了口气:\"是啊,世事难料。\" 众人落座后,沈玉华问道:\"大哥,当年你离开族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元忠神色一黯:\"说来话长。当初回到渝州,族长夫人曲氏热情相邀,让我们住进祖宅。起初还好,可渐渐地,我发现族中纵恶行凶,搜刮民膏。\" 他苦笑着继续道:\"我本想跟族长商议规束族人,却不想被人排挤。更有甚者,竟暗中欺负我的妻儿。我这才看清了族中人的嘴脸,决定离开。\" 沈玉华皱眉道:\"竟有此事?\" 叶元忠点头:\"不止如此。如今的叶氏宗族早已不似先祖所想那般,他们做的污糟事不计其数,我知道的只是明面上的,这些年我暗中查探,他们似乎跟知府有什么勾当。\" 沈玉华冷笑一声:\"原来如此,我还疑惑为何他们如此猖狂,竟然没传入京城,看来,是知府的功劳了。\" 叶元忠叹道:\"是啊。我离开后,在南兴书院谋了个教书的差事。你昨日的提议怕是他们会做什么,你要小心。\"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哥,你且安心。\" 窗外,阳光渐盛。 叶元忠还要去书院授课,今日过来主要是给沈玉华提个醒,说事便带着李婉慧离开了。 他们刚离开不久,又听见丫鬟来报,曲氏带着她的孙子孙女前来拜访。 她这刚到渝州,竟然比在京城还热闹。 沈玉华微微颔首,放下茶盏道:\"请她们到正厅吧。\" 不多时,叶曲氏领着几个孩子步入厅中。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老夫人,您今日气色甚好啊。\"叶曲氏笑盈盈地行礼道。 沈玉华淡淡一笑:\"劳烦挂心了。\" 叶曲氏将身后的孩子们往前推了推:\"快来给老夫人请安。\" 几个孩子乖巧地行礼问安。沈玉华看着这些面生的孩子,含笑应声,让玉壶端上几份糕点。 几个孩子欢喜的吃着糕点,叶曲氏则笑着说道:“我们本出一族,叫老夫人总是生分了许多,不然我们互称姐妹,也亲近些。” 沈玉华没接话,端起茶盏浅尝着,可这曲氏是个脸皮厚的,见她不应话,便当她默认了,继续道:\"姐姐,昨日在祠堂的事,您可要三思啊。\" 沈玉华眉头微皱:\"此话何意?\" 叶曲氏压低声音道:\"姐姐,宗族之间哪有隔夜仇?何况那些传言的事,也不过是些小辈们的胡闹罢了。您何必跟族中关系闹得这么僵?\" 沈玉华冷笑一声:\"我昨日便说过,叶家世代忠烈,岂容作奸犯科之徒?\" 叶曲氏面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容:\"姐姐说得是。只是,您也要为子孙们考虑啊。自古以来宗族可是每个人的靠山,若是真的与宗族分离,你这些孩子们就没了倚靠了。\" 沈玉华目光如炬,直视着叶曲氏:\"你是在威胁我吗?\" 叶曲氏连忙摆手:\"姐姐误会了,我哪敢威胁您啊。我只是为您和孩子们着想。\" 沈玉华冷冷地道:\"不劳你费心。云锦,送客。\" 叶曲氏见沈玉华态度坚决,心中暗恼,却还是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待叶曲氏领着孩子们离开后,沈玉华唤来程昱,交代他装作村民,去渝州城附近族中的庄子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之前叶元忠怀疑叶家跟知府有什么,这一点在清理宗族之前必须要查清楚,否则便是埋藏了一个祸患。 用了晚膳,沈玉华让宋嬷嬷扶着她在府中闲逛散食。 听成文说,这个宅子本是一个商户的祖宅,因为运输货物的船沉了,欠下一大笔债务,才着急将祖宅变卖,听说还特意留了成文的信息,想着以后赚钱,再将宅子买回来。 这个宅子布置和景观,还颇有一股文雅之气,山亭水榭,交相辉映。 夜色渐浓,庭院中的花影婆娑。沈玉华在宋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行至一处亭台。 \"老夫人,您慢些。\"宋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沈玉华。 \"五妹妹,我总觉得祖母变了许多?\"叶阳嘉的声音透着几分困惑。 \"我也觉得奇怪。\"叶安宁轻声回应,\"以前祖母给我的感觉很严肃,现在倒是亲和了许多。\" 沈玉华眉头微蹙,示意宋嬷嬷不要出声。她悄然起身,循声而去。 只见月光下,叶阳嘉和叶安宁并肩坐在一处石阶上。 叶阳嘉身着淡青色长裙,发髻高挽,端庄秀雅;叶安宁则一袭淡粉衣,显得活泼可人。 \"你说,会不会是祖父的事,让祖母想开了?\"叶安宁猜测道。 叶阳嘉叹了口气:\"或许吧。只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只是什么?\"叶安宁追问道。 第27章 祠堂前沉冤 叶阳嘉苦笑道:\"只是我很没用。祖父去世后,府中发生这么多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叶安宁沉默片刻,轻声道:\"那是因为我们是女孩子,我们做的再好也只能束于宅院,跟你有没有用都没有关系。\" \"你们在说什么呢?\"沈玉华的声音突然响起。 两个女孩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行礼:\"祖母。\" 沈玉华摆摆手:\"坐吧,不必多礼。\" 叶阳嘉和叶安宁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坐下。 沈玉华在她们对面坐下,目光柔和地看着两个孙女,轻声道:\"其实,宁姐儿刚刚说的很对,这个朝代对女人很苛刻,但也不对。\" \"哪里不对?\"叶阳嘉好奇地问。 沈玉华压低声音:\"因为造成现状的原因是所有女人都默认这些规则,都觉得女子就该在后宅管理庶务,那若是所有女子都不认可这个规矩呢,是不是会不一样。\" 叶安宁若有所思:\"祖母,那你的态度是什么呢?\" 沈玉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什么态度不重要,但是我是你们的祖母,只要有我在,你们无论想做什么便去做,无论结果如何,我给你们撑着。” 叶阳嘉感动的眼眶湿润:“祖母,你真好。” “傻孩子,夜里寒凉,你们早点回去休息。”说完,在宋嬷嬷的搀扶下起身,漫步回了暮云苑。 一路上,脑海里都有些纠结,她希望阳嘉和安宁不被这个时代的教条束缚,可以开心随性做自己,可又不忍心,要是自己将平等自由的思想传递给她们,无论是反抗还是清醒的煎熬,对她们来说都是折磨。 沉思到最后,依旧没有得到答案,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到脑后,顺其自然吧。 转眼便到了跟族长的三日之期,沈玉华正在查看账册,成文匆匆而来。 \"老夫人,族长派人来传话,说是族老要跟您面谈商议。\"成文恭敬地禀报道。 沈玉华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毛笔:\"他们想谈什么?\" 成文摇头:\"族长没说,只说是要商议大事。\" 沈玉华冷笑一声:\"大事?无非是想劝我回心转意罢了。\"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给了脸面不要,那就召集所有族人来祠堂一起谈,让人散布出去,今日京城安乐侯清理叶氏族人,凡有冤者,皆可前来报案,我安乐侯府定还百姓公道。\" 程昱一愣:\"老夫人,这...\" 沈玉华淡淡道:\"去吧。对了,再去一趟县衙,请通判和推官大人也去祠堂。\" 成文领命而去。 祠堂内,香烟缭绕。族人们陆续到来,窃窃私语。叶族长坐在首位,面色阴沉。叶曲氏坐在一旁,眼中闪烁着不安。 沈玉华在霍莹华和宋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而入。侍卫搬了三张桌子分别放在祠堂正门和两侧。 沈玉华在正首的桌子前坐下,面目沉静的看向众人,叶思源在一旁坐下,桌上备着纸笔准备记录。 门外的街道,围满了密密麻麻的渝州百姓。 就在这时,通判和推官在衙役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叶族长皱眉:\"老夫人,你这是何意?为何要请官府的人来?\" 沈玉华冷笑:\"怎么?族长怕了?这三日老身仔细想了想,既然害祖宗蒙羞的又不是我们安乐侯府的人,要分族也该是将给祖宗蒙羞的分出去。所以今日请两位大人来,是要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彻查叶氏宗族近年来的所作所为。\" 叶族长脸色一变:\"沈氏,你这是要与整个叶氏族人为敌?\" 沈玉华不为所动:\"老身只是要还百姓一个公道。这些年来,族中有多少冤案,多少不平之事,族长心里应该清楚。\" 她转向通判和推官:\"两位大人,今日请你们来,是要请你们作证评断的。\" 通判和推官对视一眼,点头应允。 沈玉华环视四周:\"可以开始了,凡是被叶氏欺压,有冤屈的,都可来诉说,老身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一时间,祠堂内鸦雀无声。 沈玉华不急不躁,静静等待。 终于,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小人有冤情要诉。\" 沈玉华点头示意:\"说吧。\" 男子跪下哭诉:\"小人名叫章福,本是一个成衣铺子的老板,五年前被叶和同污蔑小人的布里有针,害他受伤,便将小人的铺子抢了去,那铺子是小人的祖产,家中母亲听到小人将祖业弄没了,一气之下人没了。\" 沈玉华再问:“可有人证物证?” “有,街坊四邻都知道事情经过,铺子还有一份转卖契书在下人村子的里长那里。” 沈玉华让他在叶思源写下的陈词里签字画押后,示意红绡带他去找里长过来。 抬声对街道上的百姓道:“为了节约时间,有人证物证的,可先去找来。” “下一个。”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叶思源桌上的纸张用尽,侍卫又重新拿了厚厚一摞纸备着。 叶氏族人已经有人开始坐不住了,因为前来申冤的,已经从图财变成了人命。 人群中一对穿着陈旧的麻布衣服的夫妻相互搀扶着走进来,跪在堂中:\"小人夫妇有冤情要诉。\" “小人一家在城南开了一个馄饨铺子,那日,小人女儿去给一个老顾客送馄饨,过了一个多时辰迟迟不回,小人去寻,却听见一个偏僻巷子里传出女儿的哭喊声,小人赶紧进去,只看见....看见...小人女儿被叶奇迈那个畜生....,小人打不过他的护卫,只能哀求他放过女儿,可他却当着小人的面,让他的护卫一起,将小人的女儿凌虐而死”男人哭得泣不成声,一旁的妇人无力的趴在地上,身体还在颤抖。 “可有告官?”沈玉华无意中从通判一行人脸上扫过。 男人缓了缓情绪才回道:“告了官,最后只让叶奇迈赔给我们夫妇五十两银子,可是小人不要银子,小人只想让害死女儿的畜生偿命。” “哦~”沈玉华这一声很是悠长,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又转头看向通判:“原来大人们平日是这样断案的,倒是老身孤陋寡闻了。” 通判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咳~,这个案子是知府大人办的。” 第28章 最后处罚 又过了大半日,见没有百姓再来诉冤,沈玉华才朝叶府侍卫下令:“将这些人都押上来。” 侍卫齐齐出动,在一众叶府族人中将涉案的叶氏子弟全部压跪在祠堂中间,一只手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 沈玉华朝着红绡吩咐:“按照族规处罚。” 红绡点头,扬手正要让侍卫行动,就从叶氏族人中跑出来几个人影,有自觉跪着的,也有站着的。 “老夫人,求求你放过杉儿吧,那人的银子我愿意三倍赔偿,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我就这个一个苗啊,要罚就罚我吧。” “你凭什么罚我孙子。” “你不是叶家人,滚出我们叶家祠堂。” “......” 一声声哀求指责,沈玉华只觉得讽刺,冷冷的看着她们如跳梁小丑般,“放心,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说完轻飘飘一句:“动手吧。” 下一刻,无数棍子落在身上和惨叫声响彻整个祠堂,刚刚站出来的人还想要用身体阻拦,可是丝毫不起作用,侍卫的棍子总是能精准的落在他们的身上。 虽然同一时间动手,但罪责较轻的很快便打完了,身上的伤养伤一两个月也就好了,另一部分人,尽管已经晕了过去,棍子依旧没停。 眼看着差不多了,沈玉华才开口:“留口气,可别打死了,还要送去大牢呢。” 听到她后一句,叶族长眼前一黑,颤抖着不可置信的再次询问:“你说什么?不是已经罚了吗?” 沈玉华一脸莫名,理所当然道:“老身罚他们是他们违背族规,让祖宗蒙羞,他们犯了错触犯了律法,自然应该交给官府,接受我朝律法制裁。” 说完,看着祠堂中躺下的一片人,又看向通判声音平和:“通判大人,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通判的脸也是一黑,他把这群半死不活的祸害带回去干什么。 “哦对了,老身这孙儿已经抄录了两份画了押的陈词和证人笔录,一份给你,另一份老身深知叶氏族人所犯之罪和我们安乐侯府也有关系,所以老身会写一份陈罪书和这些笔录,一起送入京城上奏给皇上请罪。” 听了她这话,通判这次是真的有些想将叶思源递来的笔录扔出去,他这次回去,知府大人怕是会剁了他吧。 可眼下众目睽睽,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接下,安排衙役将人带回去。 眼瞧着通判也要起身离开,沈玉华再次出声阻止:“大人稍等,后面老身还要处理一些家务事,烦请大人做个见证。” 通判和推官对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程昱带着侍卫匆匆而入,手中捧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他面色凝重地向沈玉华行礼道:\"老夫人,祖宅中在一个密室中搜出大量金银珠宝,全都带来了。\" 沈玉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放下吧。\" 程昱依言将箱子放在地上,打开盖子,顿时金光闪闪,珠光宝气。在场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眼中闪过贪婪之色。 沈玉华冷笑一声:\"叶族长,你还真是力不从心啊!原来能从的心都在这里。\" 叶族长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老夫人明鉴,这、这些都是祖宗留下的...\" 话音未落,霍莹华带着三个仆人抬着十个沉重的账本走了进来。她神色严肃,向沈玉华行礼道:\"母亲,这是近十年来族中的账本,都在这里了。\" 沈玉华点点头,目光如炬:\"很好。\"对一个侍卫吩咐道:“去沈家的铺子上借一些账房先生,越多越好,就说是我要用。” 侍卫领命而去。 不过多时间,陆续进来了三十多个账房先生,几乎不需要核对身份,因为前来的人腰间都挂着沈氏独有的腰牌。 接下来的时间里,祠堂内鸦雀无声,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终于,一个老账房合完最后的账,起身回禀:\"老夫人,账目有很大问题。收入远超支出,但大部分钱财都不知去向。\" 沈玉华冷冷一笑:\"去向?不就在这些箱子里吗?\" 她环视四周,目光如刀:\"从今日起,叶氏族长之位废除。所有贪污族中钱财、欺压族人者,一律从族谱中除名!\" 此言一出,祠堂内顿时一片哗然。有人惊恐万状,有人愤怒不已,更有人暗自庆幸。 叶曲氏跪地哭嚎:\"老夫人饶命啊!我们也是为了族中...\" 沈玉华厉声打断:\"住口!为了族中?好好的宗族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为了族人。\" 她转向叶思源:\"思源,将那些犯错的族人名字一一列出,连同直系一脉全部从族谱上除名。\" 这一个命令一下,那些还有些暗自庆幸的族人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纷纷指责道:“他们犯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连同我们一起除族?” “就因为他是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他们犯错你既没规劝,也没有阻拦,还享受了他们带回的财物或者别的,没有道理好处享受了却能装作无辜的说跟自己没关系,思源,动手。” 叶思源沉重地点头,开始执行祖母的命令。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个族人面如死灰地倒下。 整个过程中,沈玉华始终面无表情,仿佛在执行一项例行公事。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叶氏族人中被除名的足有三分之二之多。整个祠堂陷入一片死寂,剩下的族人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玉华环视四周,缓缓开口:\"除族的人限明日之前全部搬出叶氏族地,程昱,你带人监督。\"她转向街道上的百姓们,朗声道:“今日在场之人皆可作证,从今往后,这些人与我们叶家,再无任何关系。” “好。”随着一人出声,响起一阵欢呼声。 沈玉华扫视一圈还剩下的将近五十人又道:\"族长之位,你们可有合适的人举荐?\"顿了顿,继续说道:\"族长之位,能者居之,也可自荐。\" 是一群人面面相觑后,依旧沉默一片。 等了好一会儿,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悄悄举起了手。 看他一身简朴的青灰色棉布杉,举着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和大大小小的伤痕,让她微微挑眉:“你叫什么名字?是举荐别人还是自荐?” 那少年忍住想要瑟缩的手臂,鼓足勇气:“我叫叶善,想要自荐做族长。” 第29章 知府大怒 “好,那便就你了。” 她利落的应下,让一群沉默的人再也忍不住反驳:“他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能选他?” 沈玉华忍不住摇头:“你们连一个孩子的勇气都没有,不选他难道选你们这样的懦弱的人吗?一族之长,遇事若只能瑟缩在人群后,这样的族长,你们愿意信服吗?” 叶善站起身,朝她躬身行了一礼,一脸感激:“老夫人,我会学着做好一个族长的,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沈玉华又道:\"族中大小事务尽量都要公开透明。每月收支要向全族公示,任何人都有权查看账目。\"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用这些收缴的财物修建一个族学,族中子弟皆可免费学习,有才学的可送去书院深造。族中产业要公平分配,不得厚此薄彼。\" \"另外,成立族中监察小组,专门监督族中事务。若发现有人违反族规,人人都有权举报,至于旁的,以后再慢慢调整晚膳。\" 沈玉华结合现代和这个时代的管理条例结合,大致说了几条。 安排完族中事务,沈玉华看向通判大人:\"今日劳烦大人了。\" 通判连忙应道:\"应当如此,应当如此。既然事情结束,下官先回去给知府大人汇报了。\" 官府的人离开后,沈玉华在祠堂点了香祭拜了列祖列宗后,带着霍莹华和叶思源等人一同打道回府。 在马车上,霍莹华还有些疑问,“母亲,那些除族的人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按照他们的行事作风,这些年,他们揽下的财物也肯定不少,不一道清算出来太便宜他们了。” 沈玉华闭眼靠在车壁上假寐,听了她的疑惑,眼睛都没睁开,回答道:“那些钱财来路不正,我就算费人费力收缴了,还是要还给那些人,冤有头债有主,等他们离开了族地,没有我们庇护,那些人自会上门去取,以后他们会日日担心那些人报复,免得他们狗急跳墙,来找我们的麻烦。” “还是母亲有先见之明,莹华受教了。” 回到叶府,刚在暮云苑坐下喝了口热茶,就见叶阳嘉和叶安宁两个小姑娘相携着进来,脸上还带着愉悦的笑意,“祖母安。” 放下茶杯,有些莫名,却还是柔和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瞧着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叶阳嘉性情有些内敛,反倒是叶安宁不带任何掩饰:“祖母,听下人说您今日可将宗族里的蛀虫狠狠收拾了,孙女高兴,祖母太厉害了,以后孙女也想像祖母一样厉害。” 沈玉华听到叶安宁的话,轻柔了一下她的头,\"祖母今日所做不过是不得不为罢了,如今我们叶家不似从前,若再任由族中那些人为祸,我们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你不用像祖母一样,只要你善于思考,善于观察,你会做得比祖母更好。\" 叶安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祖母,我定会好好学的,只是我不想一直待在后宅,我也想像大哥一样,可以为家人出力,以后可以帮祖母分忧。\" 沈玉华心头一软微笑道:\"既然你有心,那便从算账开始学习吧,等你学会算账,祖母再教你旁的。\" 叶安宁眼睛一亮:\"真的吗?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祖母可不能耍赖。\" “真的,祖母说话算数。” “那我现在就去学。”叶安宁闻言,迫不及待的匆匆行礼后就匆匆离开。 只留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叶阳嘉。 叶阳嘉不似她张扬直率,而且自小学习的礼仪规矩让她小小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这一点让沈玉华有些头疼,想激发她的天性,又担心以后霍莹华找她闹,想了想,才开口:“嘉儿,算账管家的本事你母亲已经教过你了,那便去你二哥那里,把他在书院学的书全部都看一遍,然后写一篇策论吧。” 叶阳嘉压制住脸上的喜色,眼睛却是一亮,点头恭敬行礼:“孙女这就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有些笑意,还真是个孩子。 一旁的宋嬷嬷见状,也一脸笑意,“老夫人,您现在有人气了,两个姑娘跟你亲近了许多,老奴真为你高兴。” “我以前没有人气吗?”沈玉华含笑问道。 宋嬷嬷很认真的点头:“嗯,以前的老夫人重规矩,守礼,不愿跟几位夫人见面,府里的少爷姑娘们也敬畏老夫人,如今这样在老奴看来是极好的。” “你这老货,真不怕我生气罚你。” 宋嬷嬷笑着应道:“生气老奴也要说,老夫人您就是孤独太久了。” 是啊,原身是个孤独的可怜人,无人能理解她被族人抛弃的苦楚,姻缘是被舍弃的筹码,她将自己大半辈子都困在鹤松院,也困住了自己的心。 睡前,沈玉华在心里斟酌好措辞,洋洋洒洒写了一份十几页的陈罪书,连带着将厚厚一摞的笔录,让红绡安排人连夜送往京城。 没有查出知府跟前叶族长他们的纠葛,为防万一,这件事先在皇上那里过了明面,以后万一前叶族长捅下什么篓子,也不至于牵连到现在的叶氏族人。 夜幕低垂,知府府邸灯火通明。知府正在书房内焦躁踱步,忽闻通判前来汇报,连忙命人请进。 通判进门后,还未开口,知府便急切问道:\"叶家祠堂之事如何了?那老太婆可有什么异动?\" 通判拱手道:\"大人,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沈老夫人将叶老族长等人除族,另立新族长。\" \"什么?!\"知府闻言大惊,一把抓住通判衣襟,\"你说什么?那老太婆竟敢除族?!\" 通判被知府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是...是的大人。沈老夫人当众宣布除族,还...还立了新族长。\" 知府松开手,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他面色铁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那老太婆向来最重规矩,怎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通判小心翼翼道:\"大人,沈老夫人似乎早有准备。她拿出了族谱,当众指出叶老族长等人的罪行,还查抄了十箱账册和几箱金银珠宝,手段十分老辣。\" 知府听罢,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混账!你们这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通判被骂得抖如筛糠,连忙跪下请罪:\"大人息怒,下官...\" 第30章 月姨娘发动 \"废物!\"知府气得脸色铁青,\"本官费尽心思拉拢叶老族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时拉叶家下水。如今叶老族长被除族,这一步彻底废了!\" 通判战战兢兢道:\"大人,事已至此,我们该如何是好?\" 知府踱步沉思,眼中闪过阴狠之色:\"叶家既然不领情,那就别怪本官无情了。你去安排人手,暗中收集叶家的把柄,务必要找到能一举将他们拉下马的证据。\" \"是,下官遵命。\"通判如蒙大赦,连忙应下。 待通判退下后,知府独自坐在书房,眼神阴鸷。他冷笑一声:\"沈玉华,你以为除族了叶老族长就万事大吉了?哼,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本官倒要看看,你这个老太婆能撑到几时!\" 夜色渐深,知府府邸灯火依旧。 晨光熹微,沈玉华早早起身。 宋嬷嬷端来参汤,轻声道:\"老夫人,昨晚折腾到那么晚,该多休息才是。\" 沈玉华微笑摇头:\"事多杂乱,哪还睡得着。程昱那边可有消息?\" \"还未回来。\"宋嬷嬷答道,\"想必是在处理那些被除族之人。\" 沈玉华点点头,眸光微闪:\"这事不能马虎,得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日上三竿,程昱才风尘仆仆赶回。 他躬身行礼,沉声道:\"老夫人,属下已将被除族之人全部驱离族地。\" \"辛苦了。\"沈玉华示意他起身,\"可有什么异常?\" 程昱面色凝重:\"那些人反抗拖着不愿意搬走,是侍卫动了手威压下才解决的,那叶族长和他夫人离开时眼中尽是怨毒之色。属下担心他们日后会生事端。\" 沈玉华冷笑一声:\"无妨,他们已是丧家之犬,翻不起什么大浪。\"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要多加防范,你多派些人手盯着。\" \"是。\"程昱恭敬应下。 另一边,被赶出族地的叶老族长等人聚在一处只有一进的院子里。 这种落差对这些人不可谓不大,况且那些属于叶氏家生子的奴仆们,没有一个人跟过来,这对用惯了仆人的主子们,处处都是烦恼。 叶老族长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沈玉华这个老贱人,竟敢如此对我们!\" 叶曲氏抹着眼泪,柔声道:\"老爷,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认命吗?\" 叶老族长眼中闪过狠厉之色:\"认命?绝不!我们得想办法除掉沈玉华,夺回叶氏!\" 一旁的族老低声道:\"族长,此事不可莽撞。沈玉华身份可是侯府老夫人,身上是有品阶的,况且她手段老辣,若是贸然行动,恐怕会...\" \"怕什么!\"叶老族长怒喝,\"难道你们甘心被赶出族地,沦为流民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叶老族长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听我的。我已有计策...\" 日落西山,新任族长叶善来到鹤松院拜见沈玉华。 他恭敬行礼,道:\"族孙叶善,拜见祖母。\" 沈玉华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起来吧。眼下族中正是百废待兴,你过来可是有什么想法?\" 叶善起身,恭谨道:\"昨夜回去后,孙儿仔细考虑了一番,族中如今元气大伤,但正好是改变他们的最佳时机,这些年,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贪图享乐,要让他们知道族中的资源不是平白无故就会给她们的。\" \"你可有具体安排?\"沈玉华问道。 叶善低头思索片刻,答道:\"孙儿愚钝,具体如何做还不清楚,烦请祖母多多指教,孙儿感激不尽。\" 沈玉华微微一笑:\"不错,你现在或许没有作为一族之长该有的能力,但你有做个好族长的优点,便是勇气和谦逊,这些,正是一个好族长该有的品质。\" 叶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多谢祖母看重。孙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祖母期望。\" \"光有决心还不够。\"沈玉华正色道,\"治理一族,需要智慧和手段。你可愿意跟我学习?\" 叶善双眼一亮,连忙跪下:\"孙儿愿意!请祖母教导。\" 沈玉华满意地点头:\"好。那就从最基本的坐起,你要先学会观察,族中每个人的优势和弱势,要了解清楚他们每个人有没有已经会的手艺或者合适他们做的事,例如,会算术的,可以做账房,会木工的,可以先从为族中日常用具坐起,若是什么也没有的,那就应该去询问他们自己有没有想做的事。\" \"是,孙儿谨记。\"叶善恭敬应下。 “嗯,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他们都学会自给自足,那么他们只会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拖累。” 叶善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好像已经懂了这位德高望重的祖母想要叶氏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宗族的了。 “孙儿明白了,这就回去整理,谢祖母教诲。”躬身行礼后,才告辞退下。 夕阳西下,天际泛起一抹橘红。 沈玉华坐在书房内,手中把玩着一根白玉笔,眉头微蹙。 \"老夫人,门房递来的蔺州来信。\"宋嬷嬷恭敬地递上一封信件。 沈玉华接过,仔细阅读起来。片刻后,她长舒一口气,眼中闪过欣慰之色,总算是可以放下心头一桩大事,不过这封信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只能说道:“文轩说他们已经回到到蔺州了,还说有时间会来渝州来看我。” 宋嬷嬷眼中也露出喜色:\"蔺州离渝州近,沈少爷过来也方便许多。\" 她目光落在信中提到的几本武功秘籍上,嘴角微扬:\"文言倒是有心,还记得给子明送武功秘籍。一会儿给红绡,她觉得合适再交给子明吧。\" 宋嬷嬷笑道:\"好。\" 沈玉华点点头,正欲说话,忽听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夫人!老夫人!\"玉壶慌慌张张跑进来,气喘吁吁道,\"月姨娘要生了!\" 沈玉华闻言一惊,这些日子事忙,忘记这件事了,立即起身:\"快,去请大夫和稳婆!宋嬷嬷,你随我去看看。\" 宋嬷嬷扶着她,提醒道:“老夫人别着急,昨日老奴算着日子快到了,就让找了这渝州城最好的稳婆,已经在府中住着呢。” 听了这话,她才松了口气,这个时代,生孩子可是要人命的,有稳婆在总会有保障些。 第31章 月姨娘产子 一行人匆匆赶到月姨娘的院子。 房间内,月姨娘面色苍白,汗如雨下。霍莹华正在一旁帮忙,见沈玉华进来,连忙行礼:\"母亲。\" 沈玉华摆摆手:\"不必多礼。月姨娘情况如何?\" 霍莹华低声道:\"月姨娘已经疼了大半天了,稳婆说胎位有些不正,恐怕要费些功夫。\" 沈玉华眉头紧锁,走到床前轻声道:\"月姨娘,你放宽心,大夫马上就到。\" 月姨娘强撑着睁开眼,虚弱地说:\"多谢老夫人关心。妾身...妾身没事的。\" 沈玉华拍拍她的手:\"你安心养神,不必担心。\" 转身对霍莹华道:\"你留下照看,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我,我在外面候着。\" \"是,母亲。\"霍莹华恭敬应下。 沈玉华走出房间,对等在外头的秦淑华和岳千雁吩咐道:\"你们都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眼下月姨娘刚刚发动,去让厨房做碗燕窝,还不清楚月姨娘是否要自己喂养,先找一个奶娘备着吧。\" 两人连忙应是。 夜幕低垂,星光点点。 沈玉华坐在廊下,宋嬷嬷端来一碗参汤,轻声道:\"老夫人,您先喝些参汤暖暖身子。\" 沈玉华接过,轻抿一口:\"月姨娘这一胎来得不易,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宋嬷嬷叹道:\"是啊。三少爷只有一个宁姐儿,月姨娘这胎若是生下一个男孩儿,三少爷膝下也算是有人继承香火了。\"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管他是哥儿还是姐儿,只要能平安生产,就是我们府中的幸事。\" 正说着,只听产房内传来一声婴儿啼哭。沈玉华猛地站起身,快步走进去。 只见月姨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已经脱力的靠在床上。 霍莹华满脸喜色,怀中抱着孩子到她面前:\"母亲,是个男孩!\" 沈玉华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孩子,又走到床前轻声道:\"月姨娘,辛苦了。\" 月姨娘虚弱地笑了笑:\"多亏老夫人照拂,妾身和孩子才平安。\" 沈玉华这才仔细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闪过一丝慈爱:\"这孩子长得倒是像他父亲。\" 月姨娘眼中泛起泪光:\"是啊,像极了三少爷。\" 沈玉华拍拍她的手:\"好好休息吧。这孩子,是个有福的,会像他父亲一样,做个英勇的男子汉。\" 月姨娘感激地点点头,很快便沉沉睡去。 沈玉华走出产房,对月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叮嘱了一番。 众人齐声应是。 回到书房,沈玉华长舒一口气,对宋嬷嬷道:\"是个喜事,不过如今府中守孝,不能庆祝,我的匣子里有备着一把长生锁,你明早送去,府里的人都多发一份月钱,就当是让大家都替这孩子高兴高兴。\" 宋嬷嬷笑道:\"好,老夫人,您看这孩子该取什么名字?\" 沈玉华沉吟片刻,缓缓道:\"就叫叶阳昊吧。昊,取自浩然正气之意。希望这孩子日后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宋嬷嬷赞叹道:\"这名字听着就好,明早老奴去告诉月姨娘,得老夫人取名,她定会欢喜。\" 夜色渐深,镇国公府内灯火依旧。 新生命的到来,为这群经历了太沉重悲痛得人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第二日一早,叶府后院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几个孩子前来请安。 \"孙儿(孙女)给祖母请安。\"众人齐声问候。 沈玉华慈爱地看着他们:\"都起来吧。\" 她正欲开口,却听叶子明兴奋地说道:\"祖母,我听说月姨娘生了个弟弟,是真的吗?\" 沈玉华微微一笑:\"是啊,昨晚平安生下了。\" \"太好了!我们能去看看吗?\"叶子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旁的叶阳嘉轻声道:\"二哥,月姨娘刚生产,需要休息。我们还是改日再去吧。\" 叶子明撇撇嘴,正要反驳,却听到祖母开了口:“你们去看看也无妨,不过不可吵闹,现在弟弟还很脆弱,只能看不能摸。” 这话让他忍不住高兴站起身来,被叶阳嘉拉了拉他衣袖,才收敛了一些。 她正要说话,见门外通报叶族长来了,待她应声,叶善快步走来,将手上的册子递给她,脸上还露着紧张之色,像极了学生给老师看作业的样子。 \"祖母,孙儿已将族人信息整理好了。\"叶善恭敬地递上一份名册。 沈玉华接过细细翻阅,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做得不错。你可有什么想法?\" 叶善沉吟片刻,缓缓道:\"孙儿以为,可以根据族人所长,分配适合的工作。比如,擅长木工的可以负责修缮房屋;懂医术的可以开设药铺,为族人看诊...\" 沈玉华听罢,满意地点头:\"不错,你能想到这些,说明已经开始用心了,不过这是这样可不够。\" “孙儿请祖母指教。” “他们可不是贫苦百姓,只需要给一点利益就可以,他们习惯了一伸手就可以富贵奢靡的日子,你觉得他们为何会接受你的安排?” 叶善谦逊道:\"祖母可有法子解决?\" 沈玉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只要放足了饵,鱼总是会上钩的。\" 叶善若有所思地点头:\"孙儿明白了。\" 这时,叶思源默默走到沈玉华身边,轻声道:\"祖母,孙儿也想跟族长一起学习处理族中的庶务。\" 沈玉华有些意外,这个一心沉迷于读书的孩子居然主动提出要求,还不是跟读书有关的。 “思源弟弟能来帮我,我很高兴,祖母,你就答应吧。”叶善先一步开口,脸上看不出介怀之色,看样子,还真的是挺高兴。 她柔声道:\"好,你去吧。多学、多看、遇事多商量,实在没办法可以来寻我。\" 叶思源郑重地点头,转身离去。 两人并肩离开,一高一矮,竟也意外和谐。 叶子明也坐不住,带着妹妹们往月姨娘的院子走去。 看着这些孩子,又想起叶阳泽这个长孙,也该去白山苑看看‘他’,顺便也要安排‘他’要开始阴郁砸东西的戏了。 第32章 麻将 沈玉华缓步走到白山苑,踏入院门,一股冷清之感扑面而来。 \"老夫人来了。\"守在门口的丫鬟连忙行礼。 沈玉华微微颔首,轻声问道:\"大少爷怎么样?\" \"回老夫人的话,大少爷刚用过早膳,现在正在屋里。\"丫鬟小心翼翼地回答。 沈玉华点点头,独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叶阳泽’正靠在床头,翻看着一本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看到她一个人进来,站起身,躬身行礼:“老夫人。” \"嗯,\"沈玉华轻应了一声,“差不多伤也该好了,可以开始准备遭遇挫折一蹶不振了。” 叶阳泽恭敬应下:\"属下知道了。\" 沈玉华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过了一会儿,丫鬟端着熬好的药过来,刚把药碗端过来,准备伺候‘叶阳泽’用药,就见他猛地挥手将药碗狠狠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瓷片四溅。 丫鬟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少爷息怒。” ‘叶阳泽’暴戾的怒吼:“滚,你们都滚出去。” 消息不多时就传满了每个主子的院子,霍莹华去白山苑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红着眼眶一脸伤痛的出了院子。 叶子明带着自己新得的匕首,连院子都没进去就被赶了出来。 府中下人都传,大少爷受不了自己变成这样,性情大变。 转眼间,秋风萧瑟,枯叶纷飞。 镇国公府的庭院里,几株桂花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为这肃杀的秋日增添了一丝暖意。 沈玉华站在廊下,望着院中的景象,心中暗叹:\"又是一年中秋至,可陪她过节的人已经截然不同了。\" 这时,宋嬷嬷快步走来,低声道:\"老太君,各房的人都准备好了,就等您过去了。\" 沈玉华点点头,缓步向正厅走去。因为守孝的缘故,中秋节也只是一家人在一起简单的吃顿饭。 走进正厅,沈玉华看到各房的人都已到齐。 叶思源正在翻看一本册子,叶子明则一脸无聊地坐在一旁。叶阳嘉和叶安宁乖巧地坐在角落,时不时交头接耳。 \"母亲,祖母。\"众人见沈玉华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沈玉华慈爱地看着众人,道:\"都坐吧。虽然今年不能像往年那样热闹,但一家人在一起,也是难得的团圆。\" 叶子明忍不住嘟囔道:\"可是太无聊了。往年还能去赏月,今年连府门都出不了。\" 叶阳嘉轻声呵斥:\"二哥,不可无礼。\" 沈玉华看了叶子明一眼,不动声色地说:\"子明,你可知为何要守孝?\" 叶子明一愣,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父亲和叔叔们...\" 沈玉华接过话头:\"正是。你祖父父亲和叔叔们为国捐躯,我们守孝不仅是为了表达哀思,更是要时刻警醒自己,不忘先人的教诲和期望。\" 叶子明低下头,轻声道:\"孙儿知错。\" 沈玉华没搭理他,叶子明灵活机敏有余,但沉稳守内不足,还是要适当的敲打敲打。 这时,月姨娘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走了进来。 沈玉华脸上露出笑容:\"月姨娘,你怎么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月姨娘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多谢老太君关心,妾身已经好多了。今日是中秋,想带着小少爷来给老太君请安。\" 沈玉华点点头:\"好,让我看看这个小家伙。\" 月姨娘将孩子递给沈玉华,沈玉华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叶子明也没心没肺的凑过来,好奇地看着小婴儿:\"祖母,弟弟真可爱啊!\" 沈玉华笑道:\"是啊,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瞧瞧才一个多月,这身上就是肉嘟嘟的。\"说着,伸手逗弄着。 小孩子觉多,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月姨娘接过孩子轻声道:\"老夫人,孩子睡着了,妾身先带他回去休息。\" 沈玉华慈爱地点头:\"去吧。\" 月姨娘福了福身子,抱着孩子轻步离开。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沈玉华看着众人兴致缺缺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唤来红绡,低声吩咐几句。 红绡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几个侍卫抬来一堆木块。 \"祖母,这是做什么?\"叶阳嘉好奇地问道。 沈玉华微笑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无聊,不如玩个新鲜的东西。\" 在她的指导下,侍卫们很快制作出一副麻将。 沈玉华耐心地向众人讲解规则,叶思源听得最认真,不时点头。 \"来,我们试着玩一局。\"沈玉华说着,坐到桌前。 霍莹华、秦淑华和岳千雁也围了上来。 四人开始打牌,其他人则在一旁观看。 起初大家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叶子明看得兴致勃勃,不时出声想让秦淑华按照自己的思路出牌。 \"娘,你这牌打得也太烂了吧!\"他忍不住嚷道。 秦淑华脸一红,低声道:\"我、我还不太熟练...\" 霍莹华瞪了叶子明一眼:\"你行你上啊!\" 叶子明嘿嘿一笑:\"那我来试试!\" 就这样,众人轮流上阵,玩得不亦乐乎。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叶思源也忍不住放下册子在一旁默默看着。 时间飞逝,直到更夫的梆子声传来,沈玉华才惊觉已是深夜。 \"时候不早了,都该歇息了。\"她说着,开始收拾麻将。 叶子明意犹未尽地说:\"祖母,再玩一局嘛!\" 叶阳嘉轻声劝道:\"二哥,明日还要早起呢。\" 沈玉华笑道:\"听你妹妹的话。这麻将我先收起来,以后有空再玩。\" 说完让红绡拿着麻将,一行人慢慢的往暮云苑走去。 宋嬷嬷扶着她,夜黑,回廊上的台阶看不清楚,轻声道:\"老夫人,刚刚那个是在那里学的,老奴瞧着也甚是有趣。\" 沈玉华微微一笑:\"自己研究的,偶尔聚在一起玩一会儿,既能打发时间,又让大家更亲近些,何乐而不为。\" 宋嬷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过老夫人能想出这样的东西,倒是显得老奴蠢笨了。\" 沈玉华噗的一笑,没在多言。 第33章 麻将馆 次日一早,就听丫鬟禀报岳千雁带着叶安宁来请安。 岳千雁一进门就笑盈盈地说:\"母亲,昨晚那牌很是有趣,不知可否借给儿媳玩玩?\" 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沈玉华轻抚茶杯,淡然道:\"那牌本是消遣之物,过犹不及,太沉迷只会玩物丧志。\" 她目光转向一旁安静的叶安宁,\"宁姐儿,你觉得如何?\" 叶安宁向来沉稳,此时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祖母,孙女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玉华微微一笑:\"说来听听。\" 叶安宁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孙女在想,这牌若能开个铺子做生意,岂不是既能赚钱,又能让更多人玩到?\" 此言一出,岳千雁惊讶地张大了嘴,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沈玉华则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她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问:\"哦?你准备如何开这铺子?\" 叶安宁略作思考,缓缓道来:\"可以先在城中寻个地段不错的铺面,装潢得雅致些。再雇些懂规矩的小厮丫鬟,专门教人玩法。客人来了,便可现场教学,还能提供茶点。\" 沈玉华点头赞许,却又提醒道:\"这牌虽新奇,但也容易被人仿制。若要开铺子,要是被别人仿制了,你怎么继续开这个铺子。你可有想过这点?\" 叶安宁闻言,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良久,她眼前一亮:\"祖母,孙女想到了!我们可以先邀请各府的夫人们免费来玩,让这里成为她们联络感情的地方。久而久之,大家就会觉得只有来这里,才能维系关系、打听消息。\" 沈玉华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看向叶安宁的目光越发慈爱:\"不错,这主意甚好。\" 一旁的岳千雁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暗叹:这丫头平日不声不响,没想到竟有如此主意。 沈玉华轻轻颔首:\"既如此,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叶安宁欣喜地应下,迫不及待的回自己院子开始计划筹备了。 正当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叶子明又在院子里闹腾,嚷嚷着要再玩麻将。 沈玉华听罢,不禁莞尔:\"这孩子,倒是有些经商天分。\"她转向岳千雁,\"你从小便对经商之事耳濡目染,宁姐儿这个铺子你帮忙看着点。\" 岳千雁应声而去,屋内重归平静。 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院落里,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淡淡的花香。 沈玉华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手中捧着一本账簿,眉头微蹙。 \"祖母,族学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叶善走过来,恭敬地禀报道。 沈玉华抬眼看向叶善,微微点头:\"辛苦你了。这半个多月来,族中的变化确实不小。\" 叶善脸上露出被认可的欣喜笑容:\"多亏了祖母的英明决断。族中的已经强制规定,满了八岁后的孩子们必须去族学学习,孙儿还听了思源弟弟的想法,准备再寻个武夫子,让他们都学一点,总是好的。\" “很好,你如今已经收服了族里的大部人的心,后面会顺畅许多。” 正说着,叶思源匆匆走来,向沈玉华行礼后,有些局促地开口:\"祖母,孙儿...孙儿也想进族学学习。\" 沈玉华放下账簿,仔细打量着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孙子。 叶思源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眼下弟弟在学武功,两个妹妹也都有祖母交代的事,只有他,除了读书,他想不出来别的事。 \"你为何突然想进族学?\"沈玉华温和地问道。 叶思源抬起头,眼里有片刻的迷茫:\"孙儿不知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 沈玉华对他的回答也没有失望,只是语气变得严肃:\"进族学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叶思源急忙应道:\"祖母请说,孙儿一定照办。\" \"我要你在进入族学后,要将你院子里那块种满花草的园子,全部种满青菜,而且不能让丫鬟侍卫帮忙,必须你亲自完成,你可愿意?\" 叶思源愣住了,显然没想到祖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孙儿答应。\" 沈玉华满意地点点头:\"好,那就从明天开始吧。\" 叶思源离开后,叶善有些不解地问道:\"祖母,为何要让思源弟弟种菜呢?\" 沈玉华叹了口气:\"思源性子孤僻,整日埋头书卷中。让他亲自种菜,只是想让他明白,读万卷书,不如动手一试,而且通过自己的手得到收获后,他才会想明白自己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善恍然大悟,由衷赞叹:\"老夫人真是用心良苦。\" 夜幕降临,沈玉华站在院中,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宋嬷嬷端来一杯热茶,轻声道:\"老夫人,该歇息了。\" 沈玉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嬷嬷,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宋嬷嬷微微一笑:\"老奴以为,老夫人做得很好。家族兴衰,关键在人。\" 沈玉华点点头,目光坚定:\"是啊,三年的时间,可容不得她懈怠了。\" 月光如水,洒落在镇国公府的每个角落。 京城,皇宫。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弘渊皇帝正襟危坐,手中捏着安乐侯府递上来的信件,眉头紧锁。 这份信正是沈玉华传入京城的陈罪书,看到那满含自责内疚的文字,让弘渊皇帝心里忍不住叹息,按照太医所说,如今沈老夫人又这般费心劳神,怕是...... 可随后,看到那厚厚一摞的陈词,气的将纸张重重拍在桌子上。 \"这叶家,真是好大的胆子!\"弘渊皇帝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一旁的大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这该如何处置?\" 弘渊皇帝沉吟片刻,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传旨,派钦差前往渝州,彻查此事,还有渝州知府,放任叶家人至此,简直荒唐,给朕查。\" \"皇上英明!\"大太监连忙应和,\"不知皇上要派谁去呢?\" 成康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就派莫河去吧。\" 大太监闻言,不禁一愣。莫河虽是前摄政王的遗子,但一直为弘渊皇上不喜,有意不让他涉入朝堂,况且,那孩子如今已拜入道家,算是出家人,此番派他前去,恐怕... 第34章 看戏 似乎看出了大太监的疑虑,弘渊皇帝淡淡道:\"那孩子是个聪明的,如今朝堂上多少人盯着叶家军的归属,想从朕这里谋取那块军符,派他们去,只会想着斩草除根,只有莫河,不涉及争夺,能够给朕一个真相。\" 大太监恍然大悟,低头应声退下,派下面的太监去宣旨。 渝州叶府,一大早,叶安宁就来缠着沈玉华,“祖母,您就陪我去看看嘛,这可是我的第一个铺子,得您掌掌眼安宁才安心。” 被她缠得没了脾气,想到她的想法,一脸无奈的点头应下。 \"宋嬷嬷,\"沈玉华轻声唤道,\"备车吧,我们一起去瞧瞧,顺便逛逛这渝州城。\" 宋嬷嬷闻言,脸上一脸祥和的笑意:\"还不是老夫人心疼孙女儿,不过来渝州这么长时间,听下人说这里有几道点心,味道很是不错,一会儿老奴可要沾老夫人的光去试试。\" 沈玉华微微一笑:\"就你你尽会说话,你若想吃那点心,成文成武早就敬到你面前了,那还用沾我的光。\" 宋嬷嬷捂嘴笑,连忙应声去安排。 不多时,一辆低调的马车便停在了府门外。 沈玉华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细细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店铺。 \"停下。\"沈玉华突然开口,马车缓缓停在一处三层楼阁前。 这楼阁位于闹市中心,却又不失雅致。沈玉华下了马车,仔细打量着这座建筑,这个地方适合开一间类似现代的高档会所。 \"老夫人,这里如何?\"宋嬷嬷小声问道。 沈玉华点点头:\"不错,地段好,格局也合适。去打听打听,看是否可以盘下来。\" 正当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祖母?您怎么在这儿?\" 这边只是停了片刻,便往叶安宁看重的铺子而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下,沈玉华在叶安宁和宋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入目的便是一个两层的阁楼,没有刚刚那一个大气,但做一个麻将馆已经绰绰有余了。 叶安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孙女找了好几日,铺子既然是给各府夫人们开的,那就不能太偏太小,还要给夫人们备好厢房,寻了一圈下来只有这个符合孙女的要求。\" 沈玉华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心中暗暗点头。这丫头在经商上确实很有天赋,这些细碎的事情,很容易让人忽略。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去看看吧。\"沈玉华温和地说道。 两人一同进入楼阁,仔细查看每一处细节。叶安宁时不时提出自己的想法,沈玉华则耐心地听着。 \"祖母,您看这里如何?\"叶安宁指着二楼的一处宽敞明亮的房间问道。 沈玉华点头赞许:\"不错,采光好,空间也够大。可以在这里摆几张桌子,若是备上茶水点心,在这里坐坐也很好。\" 叶安宁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那我们就定下这里了?\" 沈玉华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不急,还要看看租金如何。做生意,可不能只看表面,每一个步骤都要仔细谨慎些。\" 叶安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道:“孙女记下了。”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沈玉华和叶安宁对视一眼,快步走到窗边。只见楼下聚集了一群人,似乎在争吵什么。 \"怎么回事?\"沈玉华皱眉问道。 宋嬷嬷快步上前禀报:\"老夫人,好像是有人在闹事。\" 沈玉华靠在窗边,静静的看着下方的动静,没有准备干涉。 两人来到楼下,只见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正在与店家争执。为首的一人面色傲慢,大声嚷嚷着:\"都说了记账,小爷还会赖了你这点歪瓜裂枣不成。\" 店家一脸为难:\"这位公子,实在抱歉。小店是小本生意,不能赊账。\" 那公子身后的人估计是看周围已经围上来一群看热闹的,低声提醒自己的朋友:“还是给了吧,闹得太大也不好看。” 为首那人丝毫没有感谢,反而连他也一起骂:“这是这点钱的事吗,这是在侮辱小爷的人品。” 那公子见落不得好,便往后退了两步,冷眼旁观了。 而就在这时,街上一群穿着青色统一侍卫服的人将百姓隔开,一个少年穿着红色纱袍,头顶金色头冠,一身锦绣张扬,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把玩着,看着好不风流。 他一出现,那个还傲慢叫嚣的男子像是瞬间失了声,惊恐的看着那人,声音颤抖的唤道:“大......大哥。” 那红衣少年一双桃花眼轻飘飘的从他身上滑过,语气不咸不淡的开了口:“滚回去闭门思过,少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傲慢的男子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恹恹的应了声,小步挪动着。 红衣少年眉眼一挑,右脚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了出去,正中男子的屁股,“这副姿态丑的人眼睛疼,赶紧滚。” 这次可容不得他犹豫,大步往街头尽头跑去,店家唤道:“公子,你还没给钱呢。” 下一刻,红衣男子随手扔出一锭银子,随意的好像是扔了一个垃圾,“够了吗?” 店家一脸为难:“够是够了,可是小人找不开。” “不用了。”说完对身后的侍卫道:“回府吧。” 直到那个身影彻底看不见,沈玉华才收回目光,疑惑的询问:“可知道这是谁府上的?” 宋嬷嬷摇头,问可需要让人去打听? 沈玉华摇头作罢,只是随口问一句,浪费人力去查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不合算。 回了府后,沈玉华就没在过问叶安宁开铺子的事,她眼下忙着自己的商业计划,哪还有时间顾得来一个麻将馆。 可计划书暗中写了一大半了,才发现根本无法实施,她不缺侍卫丫鬟,人也够用,但是没有适合的账房和掌柜,还有需要将她需要的东西做出来的技术人才,府中的管事和铺子上的人都不能轻易挪动,技术性的东西,不是自己人,用着也不放心。 沉思良久,听到门口下人报,叶族长来了。 沈玉华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让他进来。 第35章 明日书院 叶善踏入房间,恭敬地行礼:\"老夫人。\" 沈玉华示意他坐下,问道:\"你今日此来有何要事?\" 叶善略显局促,斟酌着开口:\"祖母,族学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可是族人们还是有一些不愿意吃苦受累,孙儿想更改族规,除非没有自立能力的,其余族人都不能无故享用族里的资源。\" 听到\"族学\"二字,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想法,但还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既然决定了就去做,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见叶善早沉思,便询问道:\"你觉得我们的族学如何?\"沈玉华不动声色地问道。 叶善愣了一下,老实回答:\"族学按照短时间来看,已经很完善,但长期看学院虽然教授经典,但似乎与实际生活脱节。很多孩子学了也难以用于生计。\" 沈玉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年轻人,倒是有些见地。 \"那你认为,应该如何改进?\"她继续追问。 叶善沉思片刻,谨慎地说:\"或许可以增加一些实用的课程,比如算学、工艺之类。让孩子们学到真本事,将来也好谋生。\" 沈玉华听罢,嘴角微微上扬。她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着院中繁茂的花草,缓缓说道:\"族长说得很好。我也正有此意。\" 叶善有些惊讶,但很快压下情绪,恭敬地等待下文。 沈玉华转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叶善:\"我打算另开一所学院,不收学费,专门为贫困子弟而设。你觉得如何?\" 叶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变得犹豫:\"祖母,这固然是好事,但恐怕会耗费不少银钱......\" 沈玉华微微一笑:\"银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培养出真正有用且能为我们所用的人。\" 她走回案几前,拿起毛笔开始书写起来,叶善也自觉没有打扰,过了好半晌,才收笔将两张纸递给叶善:\"这是我初步拟定的课程安排,你看看有什么建议。\" 叶善接过文书,仔细阅读起来。越看,他的眼睛越亮。这份课程安排不仅包含了传统的经史子集,还涵盖了算学、工艺、商贾之道等实用课程。 \"祖母,这......\"叶善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这实在是太好了!如此教导,定能培养出许多有用之才!\" 沈玉华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初来渝州,对这里的人也不了解,那就劳烦你帮忙物色一些合适的教习。记住,要找那些既有学问,又懂实务的人。\" 叶善郑重地应下:\"祖母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送走叶善后,沈玉华又坐回案几前,继续完善她的计划。她的目光越发坚定,心中暗道:这所学院,不仅是为了培养人才,更是为了我日后的商业大计做准备啊。 夜幕降临,烛光摇曳。沈玉华终于放下笔,长舒一口气。她唤来宋嬷嬷,低声吩咐:\"去把大夫人叫来。\" 不多时,霍莹华匆匆赶到。看到沈玉华神色凝重,她不禁有些忐忑:\"母亲唤我来,可是有事吩咐?\" 沈玉华示意她坐下,缓缓道:\"莹华,你在管家方面很有一套。我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霍莹华心中一紧,但还是镇定地说:\"母亲请说,莹华定当尽力而为。\" 沈玉华将计划书递给她:\"我打算开设一所学院,需要你全权负责筹备事宜。\" 霍莹华接过计划书,仔细阅读后,很是诧异不解,但没有多问,应道:\"母亲放心,儿媳会尽快选出合适的地方。\" 沈玉华欣慰地点点头:\"好。你先去准备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 几人分工合作,书院也不是重新修缮的,而是买下了之前一个经营不善的书院改造了一些结构,待叶善将各类擅长某样技能的夫子找到,便准备开院了。 而叶氏要开一个传授技艺的书院的是,富贵人家嗤之以鼻,但在普通百姓和家境不善的人家里,确实掀起了惊天骇浪,毕竟现在要想在师傅那里学习一个技艺,很难拜师不说,还要先做好多年下手,免费帮师傅干活,师傅还不会将独家手艺传授。 哪像书院一样,直接传授,还免费。 那跟免费教他们赚钱有什么区别,所有人都关注着书院什么时候收孩子,好趁早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去。 渝州城外,一座截然不同的书院巍然矗立。 门楣上\"明日书院\"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仿佛预示着这里将成为无数贫苦子弟改变命运的希望之地。 院内,沈玉华正与霍莹华、叶善等人巡视各处。她目光如炬,细细审视着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细节。 \"莹华,你做得很好。\"沈玉华微笑着说,\"短短半个月就把书院筹备得如此完善,实在难得。\" 霍莹华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恭敬地回道:\"都是母亲教导有方,儿媳不过是按照母亲的吩咐行事罢了。\" 沈玉华轻轻摇头,语气柔和:\"不必如此谦逊。你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这次筹备书院,你付出了很多心血,以后,书院的管理先交给你,府中庶务你先慢慢交给淑华,也总不能让你太过辛苦。\" 霍莹华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湿润。 多年来,她一直觉得婆婆嫌弃她不是知书达理的闺秀,如今听到这番话,心中的隔阂仿佛瞬间消融。 正当此时,一阵喧哗声从院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批贫苦百姓带着孩子涌向书院。 叶善眉头微皱,低声道:\"祖母,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恐怕会有不少人来求学。\" 沈玉华神色平静,淡然道:\"这正是我们所期望的。不过,也要严格把关,不能让书院变成收容所。\" 她转向霍莹华,吩咐道:\"莹华,你去安排人手,按照我们之前商定的标准,给这些孩子们测试。\" 霍莹华恭敬应下,立即去安排。沈玉华又对叶善说:\"善儿,你去和那些家长们解释一下我们的规矩。记住,规定就是拿来遵守的,不能因为他们的困难就心软收下。\" 叶善点头领命,大步走向院门。 沈玉华看着忙碌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她缓步走到一旁的凉亭,坐下来静静观察着这一切。 第36章 开创女学 书院还在磨合尝试阶段,学子没有收很多,沈玉华只有前几天有去学院盯着,后面见霍莹华不需要她也能处理,就彻底放手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书院全部都是男学子,在这里,大家似乎都默认,书院是女孩子不能踏入的地方。 这日,知道沈玉华入秋后,身体会有些怠倦,叶阳嘉自己亲手绣了一个香囊,里面是找大夫特配的提神的药材。 叶阳嘉离开后,沈玉华看着手里的香囊凝神良久,询问一旁的宋嬷嬷:“你说我在书院里开设一堂刺绣的课程,让女儿家们也能来书院学习怎么样。” 宋嬷嬷一愣,随即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说:\"老夫人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只是...这恐怕会引起非议啊。\" 沈玉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谁说我要收女学生了?我只是想在书院里增加些课程罢了。\" 她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院中的月色,继续说道:\"比如刺绣、织布之类的技艺。这些可都是实用的本事,不是吗?\" 宋嬷嬷一脸触动:\"老夫人心善,若是老奴小时候能有这样的机会,也不会受尽坎坷磨难。\" 沈玉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正是。我虽然不能改变整个世道,但至少可以为这些女孩子们打开一扇窗。\" 第二天一早,沈玉华召来了霍莹华和叶善。 将自己新增的课程安排告诉他们。 叶善很是疑惑:\"祖母,我们的课程已经很全面了,还需要增加什么呢?\" 沈玉华微微一笑:\"刺绣、织布,这些技艺,你们觉得如何?\" 霍莹华和叶善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霍莹华犹豫了一下,说:\"母亲,这些...不是女子学的吗?\" \"谁规定这些只能是女子学的?再说,学会这些技艺,将来也能谋生不是吗?\" 叶善若有所思,缓缓点头:\"祖母说得有理。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有人说我们叶家...不务正业?\" 沈玉华淡淡一笑:\"有何不务正业?我们是在教人谋生之道。再说,这些课程又不是强制的,愿意学的就学,不愿意学的可以不学。\" 霍莹华眼中闪过一丝赞叹,说:\"母亲考虑得周全。只是...这些课程的教习,从何处寻来?\" 沈玉华看向霍莹华,提议道:\"我瞧着嘉姐儿的手艺很是不错,不如先让她试试吧,你也好有充裕的时间寻觅合适的人。\" 霍莹华诧异,\"嘉姐儿?这....名门闺秀的女儿家怎么能轻易露于人前?\" “你放心,这刺绣的课程会安排在书院的东院,进出不用走正门,而且这里招收的都是女孩,再辛苦嘉姐儿进出时戴上帷帽,便不会有人发现。” 霍莹华见她考虑如此周全,心中一暖,郑重地应下。 送走两人后,沈玉华又唤来了玉壶。 \"去把嘉姐儿叫来。\"她吩咐道。 不多时,叶阳嘉来到书房,恭敬地行礼:\"祖母唤我?\" 沈玉华示意她坐下,温和地说:\"阳嘉,你送给我的香囊,我很喜欢。\" 叶阳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祖母喜欢就好。\" 沈玉华继续说:\"我在想,你这样的手艺,不该埋没。你觉得,如果书院里开设刺绣课程,你愿意去当夫子吗吗?\" 叶阳嘉一愣,随即惊喜地说:\"真的吗?祖母,我...我愿意!\" 沈玉华欣慰地点点头:\"好。那你就准备准备,过几日就去族学教课吧。\" 送走叶阳嘉后,沈玉华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希望这能为那些姑娘们带来一些改变吧。\" 果然,新课程开设后,族学里多了不少女孩子的身影。 她们有的来学刺绣,有的来学织布,虽然人数不多,但也给族学带来了一股新气象。 这日,沈玉华正在准备重新筹划那个新盘下的三层的阁楼铺子,就见程昱急匆匆的赶来暮云苑。 还未走近,就听见他带着急切的声音:“老夫人,知府大人带来消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人前来渝州,已经快到城门口了,知府还说了,这次的钦差大人是因老夫人上禀了叶氏族人的罪证后派来的,让老夫人做好准备。” “原来这么久没动静,竟是等在这儿。”沈玉华轻轻嗤一声。 随后又吩咐道:“既然是为我们叶家的事而来,那作为东道主也不能怠慢,走吧,去叫上叶族长我们去城门口迎一迎。” 渝州城外,秋风萧瑟,黄叶纷飞。 城门处人头攒动,官员百姓齐聚一堂,静候钦差大人的到来。 沈玉华率领叶家众人立于人群前列,目光如炬,静待来人。 叶善站在沈玉华身侧,低声道:\"祖母,您说这钦差会是何人?\" 沈玉华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不知。但无论是谁,我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就在此时,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仪仗缓缓而来。众人屏息凝神,只见为首一人身着紫袍,头戴乌纱,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神情倨傲,目光如电。 \"是莫河!\"叶子明惊呼出声,随即意识到失态,连忙闭口不言。 沈玉华眉头微蹙,心中暗道:\"摄政王之子?皇上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莫河翻身下马,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沈玉华身上。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老夫人,几个月不见,身体可还安好?\" 沈玉华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老身沈玉华,见过钦差大人。\" 莫河摆了摆手,语气轻佻:\"老夫人不必多礼。本官此来,是奉皇上之命,调查叶家之事。还请老夫人配合。\" 一旁的渝州知府见前来的钦差大人对沈玉华这么亲近的态度,心生警惕,这一次,可绝不能再失败了。 笑着上前招呼道:“钦差大人,下官乃是渝州知府俞七莆,此次前来,长途跋涉,钦差大人辛苦了,下官已在官衙备了薄酒,还请大人赏脸。” 莫河潇洒的下了马,将马绳扔给身旁的侍卫,“本官大老远的过来,一身风尘,先去洗漱休整一番,才好品尝酒菜,老夫人,您说是吗?” 沈玉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自当如此。不知大人可要先去府衙歇息?\" 莫河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玉华:\"不必了。本官之前跟叶家两位公子投缘,此次想在叶府休憩,不知老夫人可方便。\" 第37章 寻雅阁 沈玉华微微颔首:\"那就请大人随我们回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叶府而去。路上,霍莹华凑到沈玉华身边,低声道:\"母亲,这莫河来者不善啊。\" 沈玉华轻叹一声:\"看不出他的态度。你去安排一下,让府里上下都打起精神来。\" 霍莹华应声而去。 回到叶府,莫河也不客气,直接在大厅中坐下喝茶,休闲自得的神态,彷佛在自己家一般。 沈玉华带着一众家眷迎了出来,看到是莫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老夫人。\"莫河上前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在下奉皇命而来,还请老夫人见谅。\" 沈玉华淡然一笑:\"莫大人客气了,请进吧。\" 众人入了大厅,莫河坐下后,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沈玉华:\"老夫人放心,在下此番前来,定不会让他们攀污您。\" 沈玉华不动声色地品着茶:\"莫大人此言何意?\" 莫河叹了口气,“老夫人日后必会明白。” 他这是在示好? 沈玉华放下茶杯,目光如炬:\"莫大人放心,老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莫须有的攀扯。\" 莫河一愣,点头,说是有些疲累,便让程昱带他去静安苑休息了。 自莫河入住叶府已过三日,渝州城内风平浪静,仿佛那位钦差大人从未到来。 清晨,沈玉华站在庭院中,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影,眉头微蹙。 霍莹华匆匆走来,低声道:\"母亲,那位莫大人又出门了。\" 沈玉华轻叹一声:\"这莫河,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霍莹华压低声音:\"我派人暗中跟着,他每日不是去茶楼听书,就是去青楼听曲。渝州知府俞七莆已经来过两次,都被他以身体不适推脱了。\"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人行事反常,定有深意。你去告诉程昱,让他多加小心。\" \"是。\"霍莹华应声而去。 正午时分,莫河醉醺醺地回到叶府。 程昱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冷冷道:\"大人,渝州知府又来了。\" 莫河摆了摆手,醉态可掬:\"让他等着。本官要睡个午觉。\" 说罢,便摇摇晃晃地向内院走去。程昱目送他离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傍晚时分,俞七莆再次来到叶府。 这一次,莫河终于肯见他。 大厅内,莫河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只茶杯。俞七莆坐立不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大人,\"俞七莆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来渝州已有三日,可是...可是还没有开始审理叶家的案子...\" 莫河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俞大人这是在教本官做事?\" 俞七莆连忙摆手:\"下官不敢!只是...只是担心耽误了朝廷大事...\" 莫河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俞大人,你可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 俞七莆一愣,随即低下头:\"下官愚钝,请大人指教。\" 莫河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叶家乃是百年世家,岂是三两日就能查清的?本官此来,不仅要查案,还有皇上别的口谕。俞大人,你可明白?\" 俞七莆心中一凛,连忙起身:\"下官明白了,大人有需要本官的地方,下官定全力配合。\" 莫河挥了挥手:\"你且回去吧。该审案时,自会通知你。\" 俞七莆退出大厅,心中忐忑不安。他隐隐觉得,这位钦差大人似乎另有所图。 深秋的渝州城,带着一丝寒凉。 街道上行人如织,市井喧嚣,一派繁华景象。 然而,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市中,一家新开的铺子却显得格外低调神秘。 \"寻雅阁\"三个字的牌匾挂在门楣上,字迹遒劲有力,却又不失飘逸之感。 店铺的门面并不宽敞,但门前的两盆青竹却给人一种清新雅致之感。 沈玉华站在二楼雕花窗前,俯视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微扬。 霍莹华快步走来,低声道:\"母亲,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安排妥当了。\" 沈玉华点头,目光依旧望着窗外:\"莹华,你觉得这寻雅阁如何?\" 霍莹华犹豫片刻,坦言道:\"在整个安阳国中,都算是别具一格的铺子。\" 沈玉华转身,慈爱地看着霍莹华:\"既然是别具一格,自然要发挥它别具一格的用处。\"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霍莹华若有所思,不再多问。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沈玉华凝神望去,只见一位俊朗非凡的年轻公子踏入店中,正是莫河。 莫河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店内陈设雅致,古色古香,处处彰显主人的品位。他信步走到一处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线装书,翻阅起来。 \"这位公子好眼力。\"一位身着青衫的店员走近,恭敬道,\"这本《山海经》乃是孤本,据说是前朝大儒亲笔批注。\" 莫河挑眉,饶有兴致地道:\"哦?既是孤本,为何会在此处?\" 店员微笑道:\"这便是我们寻雅阁的独特之处。公子若有兴趣,不妨多来几次,定能有所收获。\" 莫河若有所思,将书放回原处,又在店内转了一圈。临走时,他回头看了眼二楼,似乎察觉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待莫河离去,沈玉华吩咐道:\"莹华,去告诉程昱,让他多加留意莫河的动向。\" 接下来的日子里,寻雅阁果然如沈玉华所料,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和达官贵族。 而莫河也成了常客,几乎每日都会来此小坐片刻。 知府府,听到侍卫传来莫河又去了寻雅阁,知府俞七莆恨极,这朝廷派来一个如此毛头小子,只知道玩乐,根本不接他的拉拢,害得他一开始的筹划全部无法施展。 随后,召侍卫到自己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领命离去,只留知府坐在桌子前一脸阴狠。 深秋的渝州城,夜色如墨,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洒下淡淡的银辉。 叶老族长一群人的院子,几声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响起,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悄悄被迎入叶前老族长的书房。 \"叶老爷,这是知府大人让小的送来的东西。\"一个瘦小的身影低声说道,手中递过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叶前老族长接过盒子,神色阴晴不定:\"知府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第38章 剿匪查案 小厮压低声音道:\"大人说,只要将这些东西藏在叶府里,就能让那位钦差大人相信沈老夫人有罪。\" 叶前老族长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你去办吧,务必小心行事。\" 深秋的夜晚,寒意渐浓。 叶府后院的梨树下,一个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便蹲下身开始挖土。 红绡藏身于假山之后,冷眼旁观这一切。她轻轻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随时准备出手。 小厮将一个布包埋入土中,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离去。 红绡悄无声息地跟上,直到确认他离开叶府,这才返回向沈玉华禀报。 \"夫人,那小厮已经离开了。\"红绡低声道,\"要不要属下去查查他的来历?\" 沈玉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必了。去把那东西挖出来。\" 红绡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取来了那个盒子。 沈玉华让红绡取下头发中藏的银针,轻松解开了木盒上的锁,里面是几封带着叶氏族长印信的和南离国束守将军私交甚密的信。她快速翻阅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呵!\"沈玉华轻声道,\"这是要把我们叶家鸡犬不留的赶尽杀绝啊。\" 沈玉华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试试引火烧身的后果。红绡,去取几本佛经来,埋回去,另外......\" 说着,她示意红绡靠近,到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红绡应声离开了 夜深了,叶府渐渐安静下来。 沈玉华坐在灯下,翻阅完那几封信,放到火光旁点燃信件,看着信件燃成一片灰烬,再也看不出痕迹。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沈玉华抬头,只见玉壶端着一盏热茶走了进来。 \"老夫人,夜深了,您该歇息了。\"玉壶轻声道,眼中满是关切。 沈玉华笑了笑:\"无妨,你先去休息吧。\" 玉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沈玉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月色上。 此时,叶府后院的一处偏僻角落,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出,正是莫河。他身后跟着几名身手矫健的侍卫,动作轻盈得如同猫儿一般。 程昱站在屋顶的阴影处,目送莫河一行人离去。他眉头微皱,低声对身旁的暗卫道:\"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暗卫领命而去,程昱则转身向沈玉华的院子走去。 沈玉华正坐在灯下翻阅账本,听到敲门声后轻声道:\"进来。\" 程昱推门而入,单膝跪地:\"老夫人,莫大人深夜带人出府了。\" 沈玉华放下账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如此。他这是要干什么?\" 程昱摇头:\"属下不知,已派人跟踪。\" 沈玉华沉吟片刻,道:\"你去准备些人手,随时待命。\" 程昱领命退下,沈玉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 红绡端着茶盘走进来,看到沈玉华还未休息,关切地问:\"老夫人,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吗?\" 沈玉华回过神来,笑道:\"无妨,你先去休息吧。\" 红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沈玉华坐回桌前,却再也无心看账本。 天色渐渐泛白,沈玉华只浅眠了一两个时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程昱推门而入:\"老夫人,莫大人回来了!\" 沈玉华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程昱快速汇报:\"莫大人带人抓了一群山匪,缴获了大量金银珠宝,正在城门口。\"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看来,这是要立功了。你去准备一下,我们也该出门了。\" 程昱领命而去,沈玉华唤来红绡帮忙梳妆。 不多时,沈玉华乘坐马车来到城门口。只见莫河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群被捆绑的山匪,以及数辆装满财物的马车。 莫河看到沈玉华,翻身下马,笑着行礼:\"见过老夫人。\" 沈玉华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淡淡道:\"莫大人深夜出府,原来是为了为民除害。\" 莫河笑容不变:\"老夫人说笑了,这不过是碰巧遇到罢了。\" 沈玉华看着那些山匪和财物,心中暗道:碰巧?怕是早有准备吧。 渝州府衙内,莫河端坐于公案之后,眼神锐利如刀。 他的目光扫过站着的渝州知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渝州知府俞七莆,你可知罪?\"莫河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明额头冷汗直冒,颤声道:\"大人明鉴,下官冤枉啊!\" 莫河冷哼一声:\"冤枉?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来人,把那些山匪带上来!\" 几个浑身伤痕的山匪被押了上来,他们看到俞七莆,眼中闪过恨意。为首的山匪头子撑着一口气道:\"大人,就是这个俞七莆,一直跟我们勾结,我们替他收揽财物,他为我们保驾护航!\" 俞七莆面如土色,却还是一脸无辜的大声喊冤:“钦差大人,他们这是合伙污蔑下官,下官自任命渝州知府,兢兢业业,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跟这群人有纠葛,简直一派胡言。” “无妨,在收缴匪窝时已经找到了你跟山匪之间财物转移的册子,要喊冤,你便随我去京城,随你怎么在皇上跟前喊冤,都跟我没有关系。”莫河这样草率的断案,让俞七莆一噎。 他咬了咬牙,突然喊道:\"钦差大人,这一切都是安乐侯府指使的!叶府里还藏有安乐侯府通敌的证据!\" 莫河眉头一挑,看向一旁的沈玉华:\"沈老夫人,你怎么说?\" 沈玉华神色从容,淡然道:\"既然赵大人如此说,那就请大人派人去搜查吧。我叶府问心无愧,自然不怕查。\" 莫河点点头,随即派人前往叶府搜查。 片刻之后,官兵回来禀报:\"大人,我们只在一棵梨树下发现了几卷佛经。\" 沈玉华解释道:\"那是老身为了祭奠故去的镇国公和儿子们抄的。\" 俞七莆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心底诧异,怎么可能,叶家那老东西不是说已经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去了吗?怎么会成为佛经。 见计谋落空,俞七莆顿时破罐子破摔:\"大人,叶老族长也参与其中!跟山匪勾结获得的财物,都是跟他四六分的。\" 第39章 钦差离开 沈玉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转身对身后的红绡低语几句,红绡迅速离开。 不多时,红绡带着一本厚重的族谱回来。 沈玉华接过族谱,翻开道:\"莫大人请看,叶老族长一行人已经被除族,与我叶府和如今的叶氏宗族再无关系。大人要如何处置他们,我叶府绝无异议。\" 莫河看着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沉吟片刻,下令道:\"既然如此,赵明勾结山匪、结党营私,罪大恶极,即刻收押抄家。至于叶老族长等人,也一并拿下审问。\" 待衙役将人带下去后,莫河对沈玉华道:\"沈老夫人果然智谋过人。只是,这叶老族长毕竟曾是叶氏族人,你就这般舍弃他们?\" 沈玉华面色不改,淡然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叶老族长为一己私利,不惜陷害宗族。我叶氏一向重礼法,岂能容忍这等败类?\" 莫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沈老夫人高义。此事就此了结,叶府无罪。\" 沈玉华微微欠身:\"多谢大人明察。\" 待走出府衙,沈玉华才长舒一口气。红绡担忧道:\"老夫人,这叶老族长他们......\"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他们要与虎谋皮,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走吧,回府。\" 暮色四合,渝州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 第二日,街头巷尾,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今日官府发布的通告。 \"听说了吗?那个知府俞大人终于遭报应了!\" \"可不是嘛,这些年他可没少盘剥咱们老百姓。\" \"叶老族长也要被处斩,真是令人唏嘘啊。\" \"谁让他们勾结山匪作恶多端呢?这下可算是罪有应得了。\" 叶府内,沈玉华静坐在书房中,手中捧着一卷佛经,目光却不曾在字里行间停留。红绡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老夫人,莫大人来了。\" 沈玉华微微颔首,将佛经放下:\"请他进来吧。\" 莫河踏入书房,朝沈玉华行了一礼:\"沈老夫人。\" 沈玉华示意他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莫大人此来,想必是为了告别?\" 莫河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老夫人果然明察秋毫。下官明日便要启程回京,特来向老夫人辞行。\" 沈玉华淡然一笑:\"大人公务繁忙,能抽空来府上一叙,老身已是感激不尽。\" 莫河放下茶杯,正色道:\"老夫人言重了。此次渝州案,若非老夫人相助,恐怕还要多费些周折。\" 沈玉华摇摇头:\"大人言过了。老身不过是尽了一个子民的本分罢了。\" 莫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沉吟片刻后道:\"老夫人,下官有一事相询。\" 沈玉华微微挑眉:\"大人请说。\" 莫河直视沈玉华的眼睛:\"老夫人将叶老族长等人推出去,就不怕日后被人诟病吗?\" 沈玉华神色不变,淡然道:\"大人有所不知,叶氏宗族自有族规。凡是触犯族规者,便是自绝于宗族。他们既然做出有辱门楣之事,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莫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夫人高义。只是,这般做法是否太过无情?\"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大人,在这乱世之中,若是处处留情,只怕连自己都保不住。叶氏宗族能够传承至今,靠的就是这份决断。\" 莫河听罢,不禁对眼前这位老妇人肃然起敬。他站起身,郑重一拜:\"下官受教了。此番回京,定会如实禀报皇上,为叶府洗清冤屈。\" 沈玉华起身相送:\"多谢大人。\" 待莫河离去后,红绡忧心忡忡地问道:\"老夫人,叶老族长他们......\" 沈玉华叹了口气:\"他们既然选择了背叛,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次日,晨曦微露,渝州城门口热闹非凡,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莫河一身玄色官服,神色肃穆,身后跟着一众罪犯,其中俞七莆和叶老族长尤为显眼。 沈玉华带着叶府众人站在城门口,注视着这一个庞大的队伍,最终落在为首身着紫色衣袍的少年身上。 \"莫大人,一路顺风。\"沈玉华微微笑道。 莫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多谢沈老夫人。此番回京,我定会将渝州的情况如实禀报皇上。\" 沈玉华淡然一笑:\"大人公正廉明,我代叶府众人谢过大人。\" 莫河点头,转身上马。马蹄声渐起,一行人渐行渐远。 沈玉华目送队伍消失在晨雾中,才转身对红绡道:\"回府吧。\" 回到叶府,沈玉华刚坐下,便唤来宋嬷嬷。 \"嬷嬷,把成文成武叫来。\" 不多时,两个精壮汉子走进来。成文沉稳有礼,成武则显得有些急躁。 \"老夫人唤我们来有何吩咐?\"成文恭敬问道。 沈玉华看着两人,缓缓道:\"我有个差事要交给你们。你们可愿意离开嬷嬷身边,去外地走一遭?\" 成武眼睛一亮:\"老夫人要我们去哪里?\" 沈玉华微笑道:\"我要你们分头去几个地方,查清那里的特点和特殊产物。\" 成文沉思片刻,问道:\"老夫人是想开拓新的商路?\" 沈玉华点头:\"不错。你们可愿意去?\" 兄弟俩对视一眼,齐声道:\"我们愿意!\" 宋嬷嬷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不舍,却没有说什么。 沈玉华见状,柔声道:\"嬷嬷放心,我会安排人照顾好他们的。\" 宋嬷嬷红了眼眶,点点头。 正说着,丫鬟来报,说叶安宁求见。 叶安宁进来后,先向沈玉华行礼。沈玉华打量着这个好多日不见的孙女儿,只见褪去了身上多余冗杂的装饰,看着比以往素净了许多,她举止也不似之前任性骄纵,比上一次看着像是变了一番。 \"祖母,我的麻将铺子在各府夫人中已经传开了。\"叶安宁兴奋地说,\"现在生意稳定,我想再开一间别的铺子,不知祖母有什么建议?\" 沈玉华沉吟片刻,摇头道:\"现在不是时候。\" 叶安宁有些失望,但还是恭敬地应下。 沈玉华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安宁,你眼下先多学学商贾之道,过段日子,祖母有别的安排。\" 叶安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祖母。\" 送走叶安宁后,沈玉华站在窗前,陷入沉思。 第40章 去庄子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叶府内,一片祥和安宁之景。 沈玉华立于院中,微闭双目,缓缓运气。 一旁,秦淑华和岳千雁正小心翼翼地模仿着老夫人的动作。 \"呼...吸...呼...吸...\"沈玉华轻声引导,\"切记,要缓慢均匀,不可急躁。\" 秦淑华认真跟随,额头微微见汗。岳千雁则时不时偷瞄老夫人,生怕做错了动作。 片刻后,沈玉华睁开眼睛,含笑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淑华、千雁,你们觉得如何?\" 秦淑华恭敬答道:\"多谢母亲教导,媳妇受益匪浅。\" 岳千雁则笑嘻嘻道:\"母亲,媳妇觉得浑身轻快,连心情都好了不少呢。\" 沈玉华欣慰地点点头:\"坚持下去,对身子大有裨益。\"她转向一旁的红绡,\"去准备些茶点,我们坐下休息会儿。\" 红绡应声而去。不多时,便端来了香气四溢的茶点。 三人坐定,沈玉华轻抿一口茶,\"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得闲,这渝州的管事虽然来拜见过,但总归要走一番,过几日,我想去城外的庄子看看。你们可有兴趣同去?\" 秦淑华犹豫片刻,乖顺的应声:\"媳妇愿意随母亲同去,照顾母亲。\" 岳千雁却是眼睛一亮:\"母亲外出,儿媳自当陪伴在侧。\" 沈玉华笑道:\"那便回去收拾一番,明早一同去,正好我们去庄子上住几日。\" 岳千雁连连点头应下。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来到了城外的庄子。 秋高气爽,田野间一片金黄,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沈玉华掀开马车帘子,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累累硕果。她不禁感慨道:\"真是个好年景啊。\" 秦淑华轻声道:\"母亲说得是。这般丰收,想必今年府中的收成定是不错。\" 岳千雁则东张西望,忽然指着不远处道:\"母亲,那边有一颗梨树,看起来好生诱人呢,一会儿让庄头去摘些来,给母亲尝尝。\" 沈玉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梨树上一瞥而过,目光落在一旁那一片板栗树林,枝头挂满了毛茸茸的果实。她眉头微皱,这些再不收等落在地上被毛鼠捡了去,岂不浪费。 便让侍卫停下马车,等了片刻,唤来庄头问道:\"这板栗已经熟了,为何不见人采摘?\" 庄头闻言,连忙解释道:\"回老夫人的话,这是刺球,我们这后面一整片山都长着这个,等它落在地上后,村民们才捡它回家沤肥。\" 沈玉华听罢,忍不住一阵心疼,这真是浪费啊。 不过想到这些村民明明守着财山,却只能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只能叹息一声。 略作思索,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即刻安排人去采摘一筐,送回我们的宅子里,我有用。\" 庄头连连应是,立刻去安排人手。 不多时,一筐筐新鲜的板栗便被采摘下来。沈玉华亲自指导着如何去掉外面的刺壳,又看着侍女挑选、清洗、炒制。香气四溢的糖炒栗子很快便做好了。 沈玉华尝了一颗,满意地点点头:\"味道不错。红绡,你安排人送一些回府,让大家也尝尝鲜。\" 红绡应声而去。秦淑华和岳千雁也各自品尝了几颗,赞不绝口。 岳千雁一脸惊叹:\"母亲真是太厉害了!这只能被沤肥的东西炒出来居然这么好吃。\" 沈玉华笑道:\"这个吃法还多着呢,你明日让庄头带着村民们去摘板栗,一文钱一斤,我们全部收下。\" “母亲这是准备做这个生意?”岳千雁立刻嗅到了沈玉华的意图。 沈玉华含笑不语,若真的什么生意都要做,那她可忙不过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这里有一片板栗山,那便在这里开个炒板栗的厂,既能让这里的村民有一条生路,也能让她这庄子多一份收益,何乐而不为。 知道摘这没人要的刺球就能一文钱一斤,村里瞬间喧闹起来,大批的村民疯了一般往以前最嫌弃的山上跑去。 秋日的阳光洒在庄子上,金灿灿的稻田与青翠的山林交相辉映。 沈玉华站在村道上,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母亲,这几日村民们可真是卖力啊。\"岳千雁走到沈玉华身边,笑嘻嘻地说道,\"我刚才去看了,库房里的板栗都快堆到房顶了。\" 沈玉华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远处山坡上忙碌的村民们,轻声道:\"人心都是肉长的。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自然会珍惜。\" 这时,庄头匆匆走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夫人,您吩咐的草棚和灶台都已经搭建好了。\" \"很好。\"沈玉华满意地点点头,\"让人把炒好的栗子拿来吧。\" 不多时,一篮香气四溢的炒栗子便端了上来。沈玉华拿起一颗,递给庄头:\"尝尝。\" 庄头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入口中。 刹那间,他的眼睛瞪大了:\"这...这也太好吃了,这真的是那个刺球做的?\" 看着庄头惊讶的神色,沈玉华微笑道:\"当然,我有个想法,不知你觉得如何。\" 庄头连忙道:\"老夫人请说。\" 沈玉华缓缓道来:\"我可以将这炒栗子的方法免费教给你们,并且帮你们解决售卖渠道。最终的收益,我们五五分成。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将摘好的板栗卖给我,依旧是一文钱一斤。你觉得如何?\" 庄头听完,激动得连连点头:\"老夫人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这两个选择都太好了,我得回去和大伙儿商量商量。\" 一旁的秦淑华轻声道:\"母亲真是用心良苦。这样不仅能让村民们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还能让他们学到一门手艺。\" 沈玉华笑着拍了拍秦淑华的手:\"淑华,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他们只是贫苦百姓,这份生意我们做不过是多个零花,但是对他们而言,是可以改善生活甚至在饥荒年可以救命。\" 岳千雁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母亲,我以前总是只想着自己。以后也要多为他人考虑才是。\"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群村民兴高采烈地抬着几大筐板栗走来。 \"老夫人!\"为首的村民激动地喊道,\"我们又采了好多板栗,您看看够不够?\" 沈玉华含笑点头:\"很好,都辛苦了。去称重吧,一会儿我让人把银钱送过来。\" 看着村民们欢天喜地的模样,沈玉华心中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第41章 再遇小乞丐 第二日一早,庄头带着几个村民代表回来了。他们商量的结果正如沈玉华所料,都一致同意学习炒栗子的技艺,并与叶府五五分成。 沈玉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她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把厨房里的婆子们叫来,教他们炒栗子的方法。\" 红绡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几个婆子来到了草棚前。 沈玉华听婆子过来传话,说已经教会了,又带来他们新炒的板栗尝了一颗,觉得味道不错,才去了草棚。 才对庄头吩咐:\"你们先炒,从明日开始你便安排人将炒好的板栗送到护卫带你去的地方。\" 村民们听了,更加兴奋起来。庄头激动地说:\"多谢老夫人栽培,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沈玉华微笑着点头,转身对岳千雁说:\"千雁,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要多多关注他们的进度,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 岳千雁郑重地应下:\"母亲放心。\" 解决了这边的事,见日头还早,便带着红绡在村子里闲逛起来。 \"老夫人,您看那边。\"红绡指着远处一群孩童,他们正欢快地追逐打闹着。 沈玉华微笑道:\"这般景象,倒是让人心生欢喜。\" 一些村民远远的看到沈玉华,局促的行礼后便离开,不敢上前搭话。 不知不觉走到一颗老榕树下,见几个苍老垂暮之人抱着牙牙学语的孩子们逗弄闲聊着。 沈玉华一时兴起,也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摸了摸正在学走路孩子的脑袋,询问道:“这是你的孙子吗?” 老妪瞧见她的动作,也没有不悦之色,一脸慈善柔和,双手护着孩子的两侧,防止孩子站不稳,一边回话:“这是我的重孙了,如今身体老了,不中用,只能给孩子们看看孩子。” “能含饴弄孙已经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说明老姐姐是个有福之人。” 一旁的老妇人也笑着应道:“那可不是,你儿子媳妇都是孝顺的,孙子也是有本事的,在城里做掌柜,每个月可有好几两银子的月银呢!” “你这话怎么还酸上了,你们可都是有福气的,想想村南那家,现在老娘躺在床上,那儿子还不知所踪,真是给自己养了个祸害。” 沈玉华静静听着,不时的应和一两句。听着老妇人们的闲聊,不禁莞尔。这些乡野妇人虽然见识不广,却也有着自己的生活智慧。 正当她准备告辞时,忽听一位老妪低声道:\"你们听说了吗?村南那边好像闹鬼了。\" \"闹鬼?\"沈玉华眉头微皱,不由得来了兴趣,\"老姐姐,此话怎讲?\" 那老妪见沈玉华问起,忙道:\"老夫人有所不知,最近村南总有人家莫名其妙少了些吃食。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老鼠偷的,可后来发现只少了食物,其他东西一样不少,这不就奇怪了吗?\" 沈玉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蹊跷。可有人看到什么异常吗?\" \"没有呢,\"另一位老妇人插嘴道,\"那些丢了东西的人家都说,晚上睡得好好的,第二天起来就发现少了东西。有人还专门守了几晚,可什么也没发现。\" 沈玉华听罢,心中暗道:看来是有人偷偷摸摸进村偷东西。只是这人倒也奇怪,只偷吃的不偷钱财。莫非是哪个穷苦人家实在没办法了? 想到这里,她对红绡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告辞:\"多谢几位老姐姐告知,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几位老妇人连忙起身相送,沈玉华婉言谢绝,带着红绡往村南走去。 村南紧靠着大山,人烟稀少,显得格外清净。 沈玉华走在山脚下的小路上,忽然发现地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她心中一惊,正要开口,却见红绡已经变了脸色。 \"老夫人,您在这里等着,奴婢去看看。\"红绡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沈玉华点点头:\"小心些。\" 红绡轻轻应了一声,便顺着血迹往山中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玉华的心也越发紧张起来。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自己也进山看看时,远处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红绡从山中走出,肩上扛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沈玉华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这不是......\" 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虽然消瘦了许多,但沈玉华还是一眼认出,这正是她在归乡路上,在破庙里遇到的那个乞丐男孩。 \"老夫人,\"红绡走近后低声道,\"奴婢在山里发现了他,看样子是受了伤,昏迷不醒。\" 沈玉华皱眉道:\"怎么会在这里?\" 红绡摇摇头:\"奴婢也不知。要不要先把他带回去?\" 沈玉华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先救人要紧。\" 红绡应声,两人便匆匆往回走。 回到住处后,沈玉华让人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让侍卫为男孩擦洗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势。 大夫来了,诊断后将他身上的伤口重新处理包扎了一番,又开了几副药,叮嘱要多给他做一些养身的食物,才告辞离开。 \"幸好伤得不重。\"沈玉华松了口气,\"只是有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沈玉华让侍卫守在一旁照顾着,她轻声对红绡说:\"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村里有没有人认识这孩子。\" 红绡应声而去。 夜幕降临,男孩终于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环境,顿时惊慌失措地想要起身逃跑。 侍卫想要上前,却见他更加激烈的往角落里缩着,只能去禀告沈玉华。 \"别怕,\"沈玉华走进来瞧见这场景,连忙安抚道,\"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破庙里见过。\" 男孩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沈玉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警惕地问:\"你...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玉华温和地笑道:\"我叫沈玉华。我的丫鬟在山里发现了受伤的你,就把你带回来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山里?\" 男孩低下头,沉默不语。沈玉华也不急,只是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男孩才小声说:\"我...没有名字。\" 这便是不方便说了,沈玉华也没有强求,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微微一笑,\"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孩再次沉默。 沈玉华叹息一声,起身就要准备离开,出声道:\"既然你不说,那便不问了,等你养好伤便离开吧。\" 第42章 安宁前来 叶垣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细小的声音缓缓传来:\"我...我是被绑架逃出来的,他们一直在找我,我害怕,只能躲在山里,又饿又渴。后来看到村子,就偷偷进去找吃的。可是被人发现了,他们打我,我就逃到山里去了。\" 沈玉华听完,心中了然。原来村里丢东西的事,真的是这孩子所为。她轻叹一声,温和地说:\"我明白你是迫不得已。但是偷东西是不对的,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家在那里,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 男孩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忘了。\" 沈玉华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说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你现在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们再商量以后的事。\" 男孩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你...你不赶我走吗?\" 沈玉华微笑道:\"你身上有伤,我养着你一个孩子还不是什么难事,先好好住着吧,等你有了想去的地方,再离开我也不会拦着。\" 听到这话,男孩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低下头,轻声说:\"谢谢你......\" 沈玉华看着男孩,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苦难,以至于对任何人都充满戒心。 \"好了,你先休息吧。\"沈玉华起身道,\"我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你饿了就吃一点。\" 男孩点点头,目送沈玉华离开。 当房门关上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板栗在渝州城内叶家铺子上一卖,引得不少姑娘孩子的欢喜。 叶家各个铺子门前,络绎不绝的客人进进出出,其中不乏一些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 瞧见这情形,叶安宁连忙让人去叶府的铺子上买了一些板栗备着,给夫人们打牌时用来做零嘴。 \"这板栗可真是好吃,又香又脆,比瓜子强多了。\"一位贵妇人捏起一颗板栗,细细品尝后赞不绝口。 \"可不是嘛,听说是叶家新开发的品种,专门从山里运来的。\"旁边的姐妹应和道。 叶安宁的麻将铺子里,几位夫人正凑在一起打牌。桌上摆着一盘香气四溢的板栗,时不时有人伸手取一颗放入口中。 \"安宁啊,这板栗真不错,以后可得多备些。\"一位夫人边打牌边说道。 叶安宁笑吟吟地应道:\"夫人喜欢就好,我让人多准备些。\" 看着铺子里热闹的景象,叶安宁心中暗喜。 回到叶府,往如今仅剩在家的大伯母霍莹华的院子走去,高兴的说起自己铺子里夫人们的夸赞。 霍莹华手上忙着翻看明日书院的文卷,一边回应道:\"不错,生意做得不错。\"她转向叶安宁,\"我刚收到消息,你祖母还要在庄子上多住几日。\" 叶安宁眼睛一亮,撒娇道:\"大伯母,那我能去庄子上看看祖母吗?\" 霍莹华皱眉道:\"你这丫头,祖母在庄子上是为了处理事务,你去了只怕会打扰。\" 叶安宁不依不饶,拉着霍莹华的袖子摇晃:\"大伯母,我保证不打扰祖母。我只是想去看看她,顺便帮帮忙。您就让我去吧!\" 霍莹华被她缠得头疼,想着在庄子上有母亲管着,也闹不出什么事,终于松口:\"罢了罢了,你去吧。不过记住,不许给你祖母添麻烦。\" 叶安宁欢呼一声,喜滋滋地去准备行装了。 霍莹华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再次埋头沉浸在文卷中,没了动作。 傍晚,叶家庄子刚点上火烛。沈玉华坐在空旷的院子里,等待着夜晚的星空。 红绡拿着一个薄褥被走过来,搭在她身上轻声道:\"老太君,夜里寒凉,可要注意身体。\" 沈玉华抬头看了眼山间的晚霞,叹道:\"若是能一直在这山野间,朝看夕阳,夜看晚霞,也是一件幸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沈玉华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红绡出去查看,很快回来禀报:\"老太君,是三小姐来了。\" 沈玉华闻言一愣,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这丫头,真是调皮。\" 不多时,叶安宁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蹲在身侧一把抱住沈玉华:\"祖母,我想您了!\" 沈玉华轻拍她的背,柔声道:\"好了好了,这都快晚上了,怎么跑来了?\" 叶安宁松开手,笑嘻嘻地说:\"我听说祖母要在这里多住几日,就想来陪陪您。\" 沈玉华看着孙女明亮的眼睛,心中一暖。 她轻叹道:\"你呀,就是闲不住。罢了,既然来了,就好好休息吧。明日陪祖母去庄子上逛逛。\" 叶安宁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去安顿了。 沈玉华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转身对红绡吩咐道:\"去准备些吃的,这丫头肯定饿了。\" 红绡应声而去,沈玉华看着头顶的星空,也不知道,在现代的爸妈好不好,她银行卡里的钱,应该足够她们后半生的花费了。 只是担心她们知道她没了,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晨曦微露,庄子上的鸡鸣声此起彼伏。 沈玉华刚用完早膳,叶安宁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双明眸中满是期待。 \"祖母,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走走啊?\"叶安宁迫不及待地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沈玉华看着孙女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故意逗弄道:\"怎么,这么着急?莫不是此来想念祖母是假,要来庄子上玩耍才是真?\" 叶安宁心里的意图被拆穿,顿时红了脸,连连摆手:\"祖母您说什么呢!我主要是为了看祖母,顺便想瞧瞧庄子。\" 沈玉华见孙女羞恼的样子,心中暗笑。 她端起一碗参茶,慢悠悠地饮了起来。 叶安宁在一旁急得抠手,却又不敢催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待沈玉华将参茶饮尽,这才起身道:\"好了,我们这就出去走走。\" 叶安宁顿时眉开眼笑,连忙上前搀扶住祖母的胳膊。 两人缓步走出宅子,叶家庄子上的村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远处传来鸡鸣犬吠,田野里飘荡着稻草的清香。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着,不时有村民路过,见到沈玉华便恭敬地问候:\"老夫人早安。\" 第43章 村女王翠烟 \"老夫人早啊!\"一个头戴草帽的老农夫远远地打招呼。 沈玉华微笑颔首:\"张大叔早,今天又要下地了?\" \"是啊,趁着天气好,多干点活。\"老农夫憨厚地笑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叶安宁。 叶安宁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绣花襦裙,发髻上簪着一支精致的玉簪,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她察觉到老农夫的目光,微微一笑,轻声道:\"张爷爷好。\" 老农夫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点头哈腰:\"小姐好,小姐好。\" 沈玉华见状,心中忍俊不禁。 这丫头从小在京城长大,养尊处优,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贵气,确实与乡下姑娘大不相同。 两人继续前行,不时有村民上前问候。 \"哎呀,这就是老夫人府上的小姐吧?\"一个村妇忍不住惊叹道,\"长得真俊俏,跟画上的仙子似的。\" 叶安宁闻言,不禁有些羞涩,低下头轻声道:\"婶子过奖了。\" 叶安宁虽然不习惯这种场面,但看到他们眼中并无恶意,也渐渐放开了。 \"祖母,我们去哪里啊?\"叶安宁好奇地问道。 沈玉华指了指前方的一片竹林:\"那里有个草棚,风景不错,我们去那里坐坐。\" 两人来到竹林中的草棚,只见棚子四周青竹环绕,远处可以眺望整个村庄的风光。沈玉华坐下后,轻叹一声:\"这里的景色真好,让人心旷神怡。\" 叶安宁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兴奋地说:\"祖母,我们以后多来这里住吧!\" 沈玉华笑着摇摇头:\"傻丫头,我们虽然远离京城,没有那么多规矩,但也不是没有人盯着,怎么能常住在这里?不过偶尔来住几天倒是不错。\" 叶安宁撇撇嘴,有些失落:\"那好吧。\" 沈玉华看着孙女的表情,心中一动,轻声问道:\"安宁,你在商贾上颇有天赋,若是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出去闯荡一番?\" 叶安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愿意,若是让我一辈子只能困在后宅,多无趣啊,而且这些日子我经营麻将铺子,才明白我不比男子差,他们能做的,我们女子也能做。\" 沈玉华慈爱地抚摸着孙女的头发:\"好孩子,世人皆以三从四德来约束女子,祖母既希望你们能活得自在肆意一些,又担心不教的你们守三从四德让你们承受别人的目光和言语,若是你真的决定要走不一样的路,祖母也只会支持,无论以后旁人如何看待,在祖母心中,你们都是最好的。\" 叶安宁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祖母,谢谢您。\"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村妇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说:\"老太君,不好了!村里有好几人受伤了,庄头让妇人过来问问,可否借马车去城里找大夫。\" 沈玉华立即站起身:\"怎么回事?带我去看看。\" 叶安宁也跟着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沈玉华想着万一受伤的是男子,叶安宁前去多有不便,转身对她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叶安宁点点头,目送祖母离开。 她坐在草棚里,纤纤玉指轻抚着襦裙上的绣花,眼神却不时瞟向远处,等待之余有些无聊。 身后的贴身丫鬟见状低声建议:“姑娘,奴婢带了糕点,要不先用点。” 叶安宁百无聊赖的摇头,忽然,一抹青色在竹枝间若隐若现,引起了她的注意。 叶安宁凝神细看,原来是一条青翠欲滴的竹叶青,正慵懒地缠绕在竹枝上。 \"那是.....蛇。\"叶安宁瞪大了眼睛,手不自觉的抓住贴身丫鬟的衣袖,脸色一片苍白,双腿却像没了力气般动弹不得。 正当她失神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竹林的宁静。 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女跑了出来,手中握着一块土块,猛地将土块掷向竹叶青所在的方向。 \"啪\"的一声,土块击中竹枝,惊得竹叶青迅速隐入密林。叶安宁一惊,随即松了口气。 \"多谢姑娘。\"叶安宁起身,向那少女盈盈一礼。 少女连忙摆手:\"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她打量着叶安宁,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姑娘看着不像是本地人?\" 叶安宁微笑道:\"我是跟祖母来此游玩的。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王翠烟,就住在村里。\"王翠烟答道,脸上带着局促紧张。 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很快聊了起来。 “我昨日傍晚才来这里,这村子里可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王翠烟思忖好一会儿,才开口:“对我们来说最好玩的就是山里了,这个时节山里不少野果子都熟了,正是香甜的时候。” 叶安宁闻言,眼睛都亮了,想必祖母和母亲也不曾尝过野果子,要是摘些果子给祖母母亲尝尝,也是极好的。 便一脸兴致昂扬开口询问:“野果在哪里摘?能不能劳烦你带我进去?” 王翠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应下,带着叶安宁绕过竹林往山里走去。 山脚处有一处明显经常被人踩出的小路,倒比预料的好走一些,不过两侧草枝凌乱,不时要用手将草枝拦开。 叶安宁眼角无意中瞥见王翠烟手腕处有一块於红,伸手将她的手腕握住,掀开她那粗糙的麻布衣服,手腕上,好几道红痕横七竖八的落在女子白皙的手臂上,有些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 王翠烟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将手挣脱出来,用衣袖挡住:\"不是什么大事,在山里捡柴不小心摔得。\" 叶安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道:\"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 王翠烟犹豫片刻,终是摇头:\"多谢小姐好意,只是翠烟命该如此。\" 叶安宁听罢,心中不禁生出怜惜之意。 她暗自思忖:若是能将翠烟带入府中做个丫鬟,也算是帮她摆脱困境了。 不过府中的奴仆都是家生子,要是收外面的人入府,还是要征得祖母同意才行,便没说出来。 离山口较近的野果早已被村里的孩子们摘个干净,只能再往山里深一些的地方走去,越往里,行人痕迹越少,路也越难走。 第44章 答应叶安宁 伺候叶安宁的丫鬟见此,很是担心自家小姐在这山里磕着碰着,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她这条命都不够赔的,便出声劝道:“姑娘,要不还是回去吧,若是想吃野果,让侍卫来摘便是。” 叶安宁心里也有些慌,但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无功而返心有不甘,询问带路的王翠烟:“这里离野果树还有多远呢?” 王翠烟指着前面一百米外的一棵榆树,“就在那棵树前面。” 这过去也不过片刻,叶安宁振奋了神色,“这么近,那便摘了再回去,我亲手摘的,想必祖母母亲吃着也会更加欢喜。” 说着,就跟着王翠烟往里面走去。 如她所说,过了那棵榆树,便瞧见一棵似藤的树缠在石头上,上面红红绿绿的果子,看着很是喜庆。 叶安宁上前就要去摘,下一刻,一把剑带着利风擦过她的肩膀稳稳的插入在湿润的土地里,剑根处,一条丑陋的碎花蛇还在挣扎抽动着。 叶安宁直起身,吓的往后退了两步,一旁伺候的丫鬟忍不住叫出声,又连忙扶着她。 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黑色面具的暗卫出现,朝叶安宁鞠躬行礼后拔了剑,瞬间没了踪迹。 王翠烟呆愣了好久才回神,害怕的直打颤,“小.....小姐,他是谁?” 叶安宁缓了缓神,才解释:“那是祖母担心我安危,安排的侍卫,放心,我若是没有危险,他不会出现,来,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们可要多摘一些。” 说着,带着丫鬟上前摘了起来。 因没有带篮子,只能装在丫鬟掀起的衣摆上。 草棚里,沈玉华端坐在石凳上,面色凝重。 她的目光不时扫向山林方向,眉头微蹙,显然心中颇为不悦。 \"老夫人,您别担心,五姑娘定是贪玩了些,很快就回来了。\"一旁的宋嬷嬷低声劝慰道。 沈玉华轻叹一声,\"这孩子,这些日子瞧着已经懂事稳重了,怎么今日如此莽撞?\" 就在此时,叶安宁领着丫鬟和王翠烟从山林中走出。 见到祖母严肃的神色,叶安宁心中一凛,连忙快步上前,福身行礼。 \"孙女知错了,不该擅自离开,让祖母担心。\"叶安宁低垂着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 沈玉华看着孙女认错的模样,心中的怒气稍减,却仍板着脸道:\"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叶安宁抬起头,诚恳地说:\"孙女不该不告而别,更不该贪玩冒险进入深山。孙女知道祖母是担心我的安危,是孙女的错。\" 沈玉华见孙女如此懂事,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你能知错就改,倒也不枉我平日里的教导。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揭过了。\" 叶安宁眼珠一转,笑着上前,将手中的野果用手帕擦干净递到她面前:\"祖母别生气了,您看,孙女给您摘了些野果,可甜着呢。\" 沈玉华看着孙女讨好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她接过野果,轻轻咬了一口,果然甘甜可口。 \"还挺甜,有心了。\"沈玉华点头道,\"不过,你这丫头,可不要以为每次都能用这种小伎俩蒙混过关。\" 叶安宁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孙女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祖母最疼我了,对不对?\" 沈玉华被孙女逗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一旁的王翠烟看着这祖孙俩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她低下头,默默站在一旁。 叶安宁看到一旁站着的王翠烟,便唤她上前给祖母沈玉华介绍,“祖母,这位是王翠烟,是我在庄子上认识的姑娘。她帮孙女赶走了蛇,今天还带着我一起进山摘野果呢。”叶安宁笑着说道。 王翠烟听到叶安宁的介绍,心中一阵激动,连忙上前,恭敬地行礼:“王翠烟见过老夫人。” 沈玉华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一丝审视。 她看着眼前这个村姑打扮的姑娘,心中已有几分明了。 “翠烟姑娘,瞧着就是个乖巧懂事的,谢谢你为宁姐儿赶走毒蛇,这次还陪她进山摘野果,真是辛苦你了。”沈玉华和蔼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长者的慈爱。 王翠烟连忙摇头:“不辛苦,能陪小姐一起,是我的荣幸。” 沈玉华看着她谦卑的模样,唇角微扬,转头示意云锦上前,递了几个金裸子给她。 “这出来闲逛,身上也没带别的,就先给几个金裸子聊表心意。”沈玉华一脸和善地说道。 王翠烟一愣,连忙推辞:“老夫人,我帮小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是贪图回报,所以这我不能收。” 沈玉华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但坚定:“这只是我这个做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长者赐,不可辞。你就收下吧。” 王翠烟见推辞不得,只好接过金裸子,心中感激涕零:“多谢老夫人。” 回宅子的路上,叶安宁说了王翠烟身上的伤痕和家里的情况。 “祖母,我跟翠烟很投缘,不知道能不能让她进府?”叶安宁眼中闪烁着恳求的光芒,声音中带着几分期待。 沈玉华看了看王翠烟,又看叶安宁一副单纯的模样,显然对她并无戒心。 心里沉思,宁姐儿不愿困于后宅,况且后面她会遇到什么人都有可能,多些磨砺也未尝不是好事。 侧头看向王翠烟,询问道:“翠烟姑娘,你怎么看?” 王翠烟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激动,连忙点头应声:“我愿意,以后我会为小姐做牛做马,报答她的恩情。” “那便就按宁姐儿说的吧。”说完,看着叶安宁控制不住高兴的表情,淡笑着垂下了眼眸。 王翠烟连忙跪下感谢:“多谢老夫人,多谢五姑娘。” 沈玉华微微一笑,示意她起身:“好了,起来吧。” 说完,一行人跟王翠烟暂时分开了,她要先跟家人交代清楚才会被安排到叶安宁身边。 第45章 归家 又在庄子里住了几天,沈玉华一行人便回到了渝州城内。 叶安宁带回了王翠烟,逃不开管家多年的霍莹华的注意。 在姑娘们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应该是文墨通达、礼仪规矩样样精通的人,而王翠烟不过是个村姑,实在不合适。 霍莹华心中不安,瞧见叶安宁在跟哥哥姐姐们兴高采烈的讲述在庄子里的事,没注意到这边,才开口:“母亲,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沈玉华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看向霍莹华,“什么事?” 霍莹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安宁带回来的那个王翠烟,我觉得她不太合适在姑娘们身边伺候。她文墨不通,礼仪规矩也不懂,怕是会给姑娘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沈玉华听了,微微一笑,道:“莹华,这件事我已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霍莹华见沈玉华如此笃定,心中稍安,但还是有些不解,“母亲,您这是有什么打算?” 沈玉华目光深邃,缓缓说道:“安宁一直在我们的庇护下生活,尽管现在开了铺子,也都是顺风顺水,没遇到什么波折,她也该好好见识一番人心难测,眼下在我们的眼皮子地下,她闹不出什么大事。” 霍莹华点了点头,心中稍安,又说了明日书院的近况。 听完叶安宁讲述完,叶子明和叶思源还有叶阳嘉才过来坐下。 叶子明身上的变化很大,过去的浮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锐气和沉稳。 他规规矩矩地向沈玉华行礼,“祖母。” 沈玉华看着叶子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子明,听红绡说你很好,进步很大,祖母很高兴。” 叶子明摇了摇头,认真地说:“还不够,孙儿一定会更加努力,达到红绡师傅的要求。” “有这个劲头是好的,但也要注意身体。” 叶子明应了声。 叶思源:“祖母安。” 沈玉华点点头,也夸了他几句。 叶子明突然再次开口,神色肉眼可见的低沉:\"祖母,大哥他...\" 沈玉华眉头一皱,问道:\"阳泽怎么了?\" 叶子明咬了咬牙,脸上神色很是低沉地说:\"祖母,大哥他...变了。孙儿前些日子去看他,连门都没进就被赶出来了。听院里的人说,大哥整日发脾气,打骂下人,摔东西...孙儿尝试了很多办法,却连大哥的房间都进不了。\" 又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大哥怎么会经历这些,祖母,您帮帮大哥吧,大哥最听您的话了。” 厅内变得低沉起来。 沈玉华看着孙儿孙女们眼巴巴的表情,手指不自觉摩挲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阳泽受了重创,心中难免有些难以接受和不甘。我们要多给他一些时间,我相信阳泽,他是个好孩子,不会一直这样颓丧的,你们也可以多去陪伴开解他。” 叶子明点了点头,“那我每天都去找大哥,陪他喝酒,大哥总不会一直不让我进去。” 叶思源:“我也一起去。” 沈玉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你们兄弟要互相扶持。”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红绡走进来,低声道:“老夫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沈玉华点了点头,“好,我们先用饭吧,事情慢慢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暮云苑内,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玉华坐在檀木书案前,翻看着寻雅阁的账本,眉头微蹙。 \"老夫人,这是成文刚送来的信。\"宋嬷嬷恭敬地递上信件,低声道。 沈玉华接过信,细细阅读起来。信中,成文详细描述了江淮郡的见闻: \"...江淮郡气候温暖,物产丰富。这里有许多闻所未闻的水果,如荔枝、龙眼等,甘甜可口。还有大片的小麦和高粱田,金黄一片,煞是壮观...\" 读罢,沈玉华若有所思,轻声道:\"江淮郡是个好地方。\" 宋嬷嬷会意,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夫人是想...\" 沈玉华微微一笑,\"先不急,眼下铺不开人手,等学院的学子学有所成,便可以安排了。\" 宋嬷嬷见状,识趣的没再插话。 另一边,王翠烟跟随叶安宁踏入宁安苑。一进门,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精美的石雕和园林,地上一尘不染,屋子里摆放的物件都精美非凡,看一眼都觉得价值不菲。 王翠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中暗想:\"这就是村里人常说的富庶的官宦人家吗?比我想象中还要富贵百倍啊!\" 叶安宁注意到王翠烟的拘谨,轻声安慰道:\"翠烟妹妹不必拘束,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了,要习惯这里的生活。\" 说着,她注意到王翠烟头上朴素无华,便从自己的首饰盒中取出一支精致的银杏叶发钗,递给王翠烟,\"这支钗子送给你,戴上吧。\" 王翠烟受宠若惊,连忙推辞:\"小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叶安宁坚持道:\"这是我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最终,王翠烟红着脸接过发钗,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 然而,这一幕落在其他丫鬟眼中,不过一个中午的功夫,在安宁苑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看到没?那个乡下丫头,一来就得了小姐的赏赐。\"一个丫鬟酸溜溜地说道。 另一个丫鬟附和道:\"可不是吗?咱们伺候小姐这么久,凭什么她一个乡下村姑一来就做了小姐的二等丫鬟。\" 王翠烟在院子里走动,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半夜,王翠烟睡在飘散着一股香味的棉被中,辗转反侧,这是她做梦都没有的生活,若是能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次日天微亮,门外传来丫鬟婆子的洒扫声,她惊得起身,准备出去跟她们一同洒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个新来的丫头,好像是小姐从乡下带回来的。\" \"哼,不过是个乡下丫头罢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得小姐青睐。\" \"可不是吗?连字都不识一个,你看吧,等小姐的新鲜劲过了,贬下去做个倒夜壶的还差不多。\" 听到这些话,王翠烟的心沉了下去,她紧紧攥着被角,她一定会在这里留下来,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第46章 怨怼初生 叶安宁用完早膳后,转头对丫鬟们吩咐道:“今日我要去麻将铺子看看,翠烟跟我一起吧。” 王翠烟听到这话,心中一喜,赶到叶安宁面前,福身行礼:“是。” 两人上了马车,车内布置得温馨舒适,窗帘微微摇曳,透出一丝柔光。 叶安宁坐在车内,随意地翻看着一本账册。 王翠烟则坐在马车口,心里不自觉学习着叶安宁的姿态。 心中暗想:小小年纪便能开铺子,村里除了庄头,还没有人有铺子呢,要是我也能有一间铺子,那我在村里也是头一份了。 叶安宁放下账册,掀开窗帘往外瞥了一眼,才对她微笑着问道:“翠烟,一会儿我要在铺子上待会儿,你可以自己出去逛逛。” 王翠烟连忙回神,低声道:“谢小姐,小姐年纪轻轻就能自己开一个铺子,真能干。” 叶安宁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只是家里人多支持罢了。不过,我最近要跟大伯母学习管家庶务,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在铺子上。” 王翠烟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那铺子小姐打算怎么办呢?” 叶安宁淡淡道:“让盈墨替我看着吧。” 王翠烟连忙点头应是,心中却暗自惊喜。若是她能得到这个位置,不比做个丫鬟好多了。 马车很快到了麻将铺子门口。叶安宁下车后,立刻有几位夫人迎了上来。 \"哎呀,这不是安宁姑娘吗?今日怎么有空来铺子了?\"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笑着问道。 叶安宁福了福身,从容答道:\"张夫人好,今日无事,便来看看铺子。\" 她转身对其他夫人一一问好,举止得体,谈吐不凡,丝毫看不出年纪尚小。 王翠烟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她暗暗记下叶安宁的一举一动,心想若是能学得几分,才好朝叶安宁开口。 进了铺子,叶安宁熟练地翻开账本,仔细核对起来。 她一边算账一边与夫人们闲聊,时不时还能说上几句俏皮话,逗得众人笑声不断。 王翠烟看得眼热,心中暗道:若是自己也能有这般本事,何愁不能在这城里立足? 日头渐高,叶安宁合上账本,告别了诸位夫人,便拉着王翠烟在城中闲逛起来。 瞧见感兴趣的吃食或者小玩意儿,都会给王翠烟也买上一份。 叶安宁带着王翠烟回到府中,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转身对王翠烟说道:“翠烟,我要去大伯娘的院子学习,你可以休息会儿。” 王翠烟连忙点头,恭敬地应道:“是,小姐。” 叶安宁离开后,宁安苑显得更加寂静。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叶安宁借给她的话本,坐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 她不识字,但听叶安宁给她读过,根据记忆与书上的字一一对应,开始一字一句地学习。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轻笑声,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看见王翠烟手中的话本,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说道:“哟,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竟然装模做样的看书,还真是笑话。” 另一个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嘛,你知道那字怎么读吗,真是笑死人了。” 王翠烟听到这些话,心中一阵愤怒,但她强忍着,没有反驳。 她知道,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与她们争辩,只能默默地忍受。 那丫鬟见她不说话,继续嘲讽道:“村姑,你还是省省吧,就算你学会了几个字,也改变不了你是个乡下丫头的事实。” 王翠烟紧紧攥着话本,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超过她们,一定要在这府中立足。 她低声回应道:“谢谢姐姐们的关心,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轻嗤一声,嘲讽意味明显。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叶安宁坐在梳妆台前,漾棋正为她梳理着青丝。 \"小姐,今日还是带上翠烟去铺子吗?\"漾棋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小声问道。 叶安宁微微一笑,\"嗯,带上她吧。\" 漾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小姐,您这么看重她,其他丫鬟心里怕是不服气呢。\" 叶安宁轻轻摇头摆了摆手,\"不过是去铺子走一趟,有什么不服气的,你告诉她们,翠烟姐姐可是我专门求祖母才进府的,可不能欺负她。\" 漾棋轻轻应了一声。 马车上,王翠烟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偷瞄叶安宁。 \"翠烟姐姐,\"叶安宁突然开口,\"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王翠烟心中一喜,暗道机会来了,连忙道:\"奴婢...奴婢若是能为小姐分忧,帮着管理铺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叶安宁轻笑一声,\"翠烟姐姐有这片心是好的,可是管理铺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王翠烟心中一沉,但面上不显,继续道:\"奴婢一定会努力学习,不辜负小姐的期望。\" 叶安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看着账册。 傍晚,叶安宁吩咐盈墨明日去铺子上。 盈墨恭敬应下。 门外,王翠烟正好经过,听到这番对话,心中一惊。她犹豫片刻,最终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小姐,\"王翠烟跪下,\"奴婢...奴婢也想去铺子帮忙。\" 叶安宁看了她一眼,蹙眉无奈道:\"翠烟姐姐,铺子我已经安排盈墨去了,而且,你去了也做不了。\" 她顾及着王翠烟的面子,没有直说她不会写字,也不会算账,而且铺子上接待的都是各位夫人,她的仪态都无法入她们的眼。 王翠烟心如刀绞,但还是强忍着道:\"小姐,奴婢这几日跟着您学了不少,一定能胜任的。\" 叶安宁摇头,\"暂时先不用,你先下去吧。\" 王翠烟咬着嘴唇,最终低下头退了出去。 消息很快传遍了院子,其他丫鬟看向王翠烟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 \"呵,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丫头罢了。\"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敢抢盈墨姐姐的活计,人家盈墨姐姐跟在小姐身边时,她还不知道在哪个山里挖野菜呢。\" 王翠烟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地上撒了一地被撕烂的书本,就是她借的那个话本,床上被子一片颜色很深,一摸湿漉漉的,显然是有人故意倒了水。 王翠烟咬着牙,心中充满了怨恨。 第47章 乞丐离开 她想起叶安宁平日里对她笑脸相迎,却在关键时刻拒绝了她。 那些丫鬟欺负她,叶安宁也视若无睹。 \"虚伪!\"王翠烟在心中咒骂道,\"不过是装出一副善良的样子罢了。\" 她蜷缩在床角,冷得瑟瑟发抖,心中的怨恨如同滚烫的岩浆,在黑夜中缓缓流淌。 暮云苑,沈玉华刚听红绡讲完安宁苑发生的事,沉吟了好一会儿,事情的进展比预计中要快许多,应该是安宁院子里那些丫鬟推波助澜的缘故。 “老夫人,眼下可要奴婢做什么?”红绡低声询问。 沈玉华摇头:“还不急,既然是要长个教训,只有付出点什么才会印象深刻,也正好让安宁看清楚,不止商贾之道,后宅之内御下之数术也是一门学问。” 红绡点头,没再继续说这件事,从胸前拿出一份书信递到沈玉华面前的书桌上,“这是京城周叔送来的信。” 沈玉华接过拆开,一目三行的浏览一遍,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这信上所说的事跟叶家没什么关系,她自是不会太在意。 看完,没有将信烧毁,而是顺手递给红绡。 红绡也接过扫过去,有些出人意料:“传闻七皇子出生时天降祥瑞,当时很得皇上喜爱,可是直到他七岁生辰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下旨将他贬入冷宫,从此不闻不问,坊间也再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再看到他的消息居然是他的死讯。” 沈玉华挑眉,意味不明的轻叹:“自古皇帝皆薄情,从皇上将他一个七岁稚童贬入冷宫时,就该知道这个孩子想要活下来就要经历各种磨难,虽说他这样早早夭折,但也何尝不算是一种幸事。” 感叹完这个皇子,脑海中又闪过小乞丐的那副防备的可怜模样,询问道:“那个小乞丐的伤怎么样了?” “他外伤已经好全了,内伤只要不太用力劳累,养一段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过奴婢检查过他的内伤,是遭受内力重击才会伤到脏脾,怕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 沈玉华点头,“既然已经差不多了,就安排这几日送他出府吧,问一下他可有去处,若是没有,便给他准备一些吃食和护身银两傍身。” “好,奴婢明日就去安排。”红绡应声后又继续道:“奴婢还以为老夫人看他可怜,会收留他呢。” 闻言,沈玉华好笑的看着她:“你都提醒我他的伤不简单了,我若还留下他,不是给我们府招祸吗。” 红绡也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在沈玉华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次日,沈玉华刚用过早膳,红绡便轻步入内,低声禀报:\"老夫人,那个小乞丐已经出府了。我们准备的食物和银钱,他一样都没收,径直往城外去了。\" 沈玉华微微颔首,轻抚茶盏,淡然道:\"罢了,既是他的选择,我们也不便强求。\" 用了膳,沈玉华带着宋嬷嬷出了府。 渝州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沈玉华带着宋嬷嬷缓步而行,时不时驻足观望街边的摊贩。 \"老夫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宋嬷嬷小声问道。 沈玉华淡淡一笑:\"去寮月楼喝杯茶。\" 寮月楼坐落在渝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三层楼高的建筑古色古香,门前悬挂着一块雕刻精美的牌匾,上书\"寮月楼\"三个大字。 沈玉华带着宋嬷嬷走进茶楼,掌柜的连忙迎了上来:\"老夫人光临,蓬荜生辉啊!二楼靠窗的雅间已经备好了。\" \"有劳了。\"沈玉华微微颔首。 雅间内,沈玉华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 宋嬷嬷察言观色,轻声问道:\"老夫人可是在想那个小乞丐的事?\" 沈玉华微微摇头,\"不过是个过客罢了。倒是今日约见的人,才值得关注。\"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轻轻叩响。一位中年妇人步入其中,她衣着朴素却整洁,举止间透着几分拘谨。 沈玉华打量着来人,眉头微蹙:\"你是......\" 妇人连忙行礼,声音略显紧张:\"老夫人恕罪,小妇人是叶老族长堂弟的孙媳妇。\" 沈玉华恍然,示意她坐下。\"你传信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妇人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老夫人,小妇人有个消息,关乎南境。只是......\"她欲言又止。 沈玉华眯起眼睛,\"只是什么?\" 妇人鼓起勇气,\"只是小妇人想用这个消息,换我儿女归族的机会。\" 沈玉华眼中精光一闪,似笑非笑,“你家既然被除族,说明家中定然犯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容忍犯罪之人归族。” “因为....”那妇人犹豫纠结,看着沈玉华那一身气势,咬牙道:“因为犯事的是我的丈夫,当初我并非不规劝,而是劝不了,他是个赌鬼,对我和孩子非打即骂,如今我只想带着孩子好好活着。而且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说的消息是真的。” 沈玉华端起茶盏,不动声色地品了口茶,\"你且说说,是何等消息,值得如此交换?\" 妇人紧张地搓着手,\"是关于南境的。老夫人想必也不解,老将军因独身前往北境身死还可以解释,但是三位少将军可是在南境,怎么会因为中敌军埋伏而身死,我这里有三位少将军身死的真相。\" 沈玉华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她能查到的也只有一些碎片,现在拼凑不出完整的过程,可是叶家人怎么会知道全部,除非,造成三个儿子身死,中间还有叶家宗族的手笔。 “不就是归族吗,若是你说的是真,老身答应你的要求又何妨。” 那妇人感激的叩头一拜,正要开口说话,就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沈玉华微微皱眉,对宋嬷嬷使了个眼色。 宋嬷嬷会意,悄然下楼查看。 片刻后回来,在沈玉华耳边低语几句。 沈玉华神色一凛,对妇人道:\"你今日过来见我的目的可还有旁人知晓?\" 那妇人看她神色,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懦懦道:“我没说,但是我们住的院子有许多人,我出门时不知道是否有人瞧见。” 沈玉华暗骂一声,匆匆说道:“我会让侍卫带你去府中,我先去将你家人接出来,除了我亲自问,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见我的目的。” 说罢,又询问:“你叫什么?” “杜妙”。 得到她的回复,她才起身快步离开雅间。 第48章 救人 沈玉华刚出寮月楼,眉宇间透着一丝凝重。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腿子!\"一声怒吼划破街市喧嚣。 沈玉华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绸缎衫的男子被两名侍卫死死按住,正拼命挣扎。那人见沈玉华出来,眼中顿时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沈老贱人!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欺骗无知妇人,你不得好死!\"男子声嘶力竭地咒骂道。 沈玉华神色不变,仿佛未闻。 她轻轻招手,一名侍卫快步上前。 沈玉华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领命而去。沈玉华转身上了马车,车帘垂下,马车匆匆往被出族的叶氏族人居住的院子而去。 \"老夫人,\"宋嬷嬷忧心忡忡道,\"那杜妙娘子会不会是骗人的?\" 沈玉华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若无此变故,我倒会有此疑虑。但现在...\"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反倒坚信她所言非虚了。\" 马车很快停下。 院落外,侍卫已经围住院子严阵以待。 沈玉华下车后,不由分说地一挥手:\"破门。\" \"砰\"的一声巨响,朱漆大门应声而倒。院中二十余名叶氏族人手持棍棒,目光中满是怨毒。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站了出来,厉声喝道:\"沈玉华!你这是私闯民宅,我们可以告官!\" 沈玉华冷冷一笑:\"你还有脸说告官?我今日只为接杜妙娘子的家人,你们若速速交出,我马上离开。\" “哼,那是我们叶家人,跟你可已经没有关系,你凭什么带走她们,莫不是要强抢良民不成。” 沈玉华微微往前走了两步,“凭你们,可拦不住我,你们自己将他们送过来,老身还可给你们几分颜面。” “你.....你无耻。”那男人气的浑身颤抖,指着她骂道。 沈玉华嗤笑一声,懒得再废话,冷声下令:“搜。” 叶老三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可侍卫已经紧紧将他们这一群人围住,其余人飞快在院子里穿梭着。 过了一刻钟的时辰,一个侍卫来报,找到了。 沈玉华循声望去,只见两个侍卫前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两人浑身是伤,被吓得瑟瑟发抖。 她走上前蹲下身,轻声问道:\"你们的父亲呢?\" 小女孩抽泣着回答:\"爹...爹...去赌坊了...\"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随即恢复平静,询问:“以后你们都不会回来了,可还要收拾什么东西,让侍卫带你们去收拾吧。” 两个小孩闻言应声后带着侍卫往自己家住的院子走去,又等了半晌,侍卫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看着两个孩子进了马车,起身才抬手命令道:“押上来。” 话音落下,侍卫押着酒楼外的那个男人到这群人面前,见到自己的族人,那男人还挣扎着,可惜嘴里被堵了,只能听到呜呜声。 随后就听见沈玉华吩咐道:“既然腿不听话,喜欢到处跑,那便废了吧。” 对面一群人闻言面露惊恐,刚刚挑衅她的头发花白的男人指着她怒骂:“你这个毒妇,你这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我们也是叶氏血脉,你好恶毒的心。” 侍卫对他的话置耳若闻,伴随着一阵‘咔嚓’声,那双腿倒在血泊中,男人已经无力的瘫倒在地上,那双腿,被废的彻底。 刚刚还对沈玉华咄咄出声的那群人像是被封了嘴,瞬间安静下来,看着沈玉华的眼睛里有惊恐、惧怕。 沈玉华看不出神色,声音不咸不淡的出声:“老身乃是一品诰命夫人之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辱骂挑衅老身,本该杖死,如今不过废了双腿,已经是看在同是叶家血脉,若是你们不服,尽管去告官。” 看侍卫的脸上没有什么异色,才环视四周:\"既然没问题,我们走吧。\" 马车缓缓驶离,留下一众叶氏族人面面相觑。 夕阳西斜,叶府大门前马蹄声疾。 沈玉华的马车缓缓驶入,车帘微动,露出她那张沉静如水的面容。 \"老夫人回来了。\"门房高声通报。 沈玉华下得车来,目光扫过院中侍女仆从,淡淡道:\"将那两个孩子送到杜妙娘子院中。\" \"是。\"侍卫领命而去。 沈玉华踱步入厅,宋嬷嬷忙端来茶盏。她刚坐下品了一口,就听得外头脚步匆匆。 \"禀老夫人,杜妙娘子的丈夫已在赌坊逮回。\" 沈玉华眉头微蹙,放下茶盏:\"带杜妙娘子来。\" 不多时,杜妙娘子被带至厅中。 她面色苍白,双目含泪,一见沈玉华便要跪下。 \"起来吧。\"沈玉华抬手示意,\"我已经将你家人都接过来了,你可以说你的消息和证据究竟为何。\" 杜妙娘子颤声道:\"老夫人,小妇人那日是替家中往叶老族长的院子送节礼,中途有些不便,想走近道,却听见叶老族长跟一个男人的对话,他们在南境埋下了人手,还伪造了老将军笔迹的书信,让三位少将军相信是老将军在请求救援,只要三位少将军出了军营,他们的人手会伪装成大燕的士兵进行截杀。\" 此言一出,沈玉华眼眸暗沉,却不动声色:\"后来呢?\" 杜妙娘子吞咽了口水继续道:\"叶老族长担心会有不少将士知道老将军求援,会同往,可那男人却说军营有他的人,会让三位少将军走近道,大军只能走官道,这样就能分开他们。\" 沈玉华眸光微冷:\"你说的证据呢?\" 杜妙娘子从手腕上取出自己的手帕,又取下头上的簪子,将手帕上角落处绣的一朵海棠花慢慢挑破,不多时,露出海棠花下一个玫红色的印章,上面赫然是叶老将军的私印。 \"小妇人在他们走后无意间发现落在地上的印章,担心他们发现,只能用口脂印在自己的私帕上,将印章放回地上。\" 沈玉华接过帕子细看,印章的颜色确实跟印泥的颜色不同。 她沉吟片刻,问道:\"你可看清跟叶老族长对话的男人模样?\" 杜妙娘子摇头:\"那男人站在假山的石头背面,看不清长相。\"又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不过我瞧见那个男人脚上穿的是贫穷百姓才会穿的布鞋。” 沈玉华思忖片刻后才道:\"我知道了。\" 第49章 青城寺 她站起身,踱步至窗前。院中树影婆娑,映着夕阳余晖。 \"老夫人...\"杜妙娘子怯生生唤道。 沈玉华回过神来,转身道:\"你且安心。从今日起,你和孩子们暂时先留在府中,归族的事我自会安排。至于你那不成器的夫君...\"她冷笑一声,\"自有人处置。\" \"多谢老夫人!\"杜妙娘子喜极而泣,连连叩首。 沈玉华挥手示意她退下,才唤来红绡,询问:“莫河带着叶老族长已经到了何处?” “三日前传来消息,差十日便到京城,眼下不出意外,应该还剩七日的车程。” 七日,已经算是到了皇上的眼皮子下,她现在安排人去劫人,也已经来不及了。 想了想,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几行字,将纸张交给红绡,吩咐:“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周管家手上,一定要快。” 红绡接过,快速退下离开。 晨曦微露,沈玉华已起身梳洗。 她神色凝重,眉宇间隐约可见一丝忧虑。 一旁的宋嬷嬷关切询问:“老夫人可是哪里不适?” “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老将军他们徘徊在往生桥前,不能投胎转世,被惊醒了,这渝州城可有何处寺庙灵验之地,我想去寺庙为老将军祈愿一番。” 宋嬷嬷对这些确实不知,只能说去让人打探清楚。 玉壶连忙应道:“老夫人,奴婢知道,城外的青城寺据说是了无大师的清修之所,虽然不见了无大师,但很是灵验。” \"红绡,备车。\"沈玉华淡淡道,\"今日去青城寺。\" 红绡低声应是,转身欲走,又被沈玉华唤住:\"把杜妙娘子也带上。\" 红绡微怔,但很快恢复常态,躬身退下。 不多时,马车缓缓驶出镇国公府。 车内,沈玉华端坐如松,目光深邃。杜妙娘子则局促不安,时不时偷瞄沈玉华一眼。 \"老夫人...\"杜妙娘子小心翼翼开口,\"小妇人不知...\" \"无妨。\"沈玉华打断她,\"你且安心随我去便是。\" 杜妙娘子不敢再问,只得低头不语。 马车行至城门,守卫见是镇国公府的车驾,恭敬行礼放行。 出了城,道路渐渐崎岖。 杜妙娘子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问道:\"老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沈玉华淡淡一笑:\"青城寺。\" 见杜妙娘子面露疑惑,沈玉华解释道:\"既然要让你归族,总要有个由头,不然岂不是乱了规矩,今日你什么也无需做,回去后自会明白。\" 杜妙娘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神色,恭敬道:\"谢老夫人。\" 沈玉华不置可否,只是望向窗外。 远处青山隐隐,晨雾缭绕,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马车渐行渐远,终于在一座古朴的寺庙前停下。 沈玉华下车,杜妙娘子紧随其后。 \"这便是青城寺了。\"沈玉华抬头望向寺门上方的牌匾,上面斑驳的痕迹,诉说着这所寺庙的悠久。 两人刚踏入寺门,一个身着灰袍的僧人迎了上来:\"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叶府的老夫人?\" 沈玉华微微颔首:\"正是。\" 那僧人双手合十:\"和弥陀佛,已经按照老夫人侍卫的要求安排好了,请随小僧来。\" 沈玉华跟随僧人向大殿走去,杜妙娘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进入大殿,沈玉华取出一袋银钱,交给那僧人:\"劳烦大师为我点四盏往生灯,愿他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僧人接过银钱,恭敬应是。不多时,四盏莹莹的灯火在佛像前亮起。 沈玉华双手合十,低声念诵经文。 杜妙娘子站在一旁,看着沈玉华虔诚的模样,心中不茫然,几次见面,她见过老夫人严肃狠辣的模样,可如今跪着祈福的慈悲,似乎又截然不同。 两人刚出大殿,便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快步走来。 那人行至沈玉华面前,恭敬行礼:\"老夫人。\" 沈玉华微微颔首:\"可有消息?\" 那人低声道:\"已经安排妥当,就在后山的禅房。\" 沈玉华点头:\"带路吧。\" 青山如黛,晨雾缭绕。 沈玉华跟随那粗布衣衫的男子,缓步向后山禅房行去。 杜妙娘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眼中满是好奇与疑惑。 行至半山腰,一座幽静的禅房映入眼帘。 还未靠近,便听得里面传来一老一少的对话声: \"爷爷,这''飞刀夺角''之局,我怎么也下不好。\"稚嫩的童音带着几分沮丧。 \"哈哈,小家伙,这局面看似凶险,实则暗藏生机。你且看这里......\"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那粗布衣衫男子躬身道:\"老夫人,小的只能查探出风老在此暂住,此前已经有好些人来请风老,都被拒绝了。\" 沈玉华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向禅房走去。 \"咚咚咚\",沈玉华轻叩房门。 里面的对话戛然而止,随即传来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露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目光如炬,打量了沈玉华一番,淡淡道:\"阁下是......\" 沈玉华微微欠身,笑着点头介绍:\"老身叶沈氏,听闻风老在此,特意前来拜见。\" 风老眉头微皱,语气略显不悦:\"原来是安乐侯的老夫人。只是老朽早已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恐怕难以相助。\" 沈玉华不慌不忙,微笑道:\"风老误会了。老身此来,只为一件小事。\" 风老挑眉:\"哦?什么事?\" 沈玉华从容道:\"听闻风老棋艺超群,老身斗胆,想与风老对弈一局。\" 风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应道:\"既然只是对弈,那就请进吧。\" 沈玉华跟随风老进入禅房,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正坐在棋盘前,好奇地打量着她。 风老指着男童介绍道:\"这是老朽的孙儿,小名阿福。\" 沈玉华微笑点头,目光落在棋盘上,只见黑白子纵横交错,正是方才听到的\"飞刀夺角\"之局。 风老挥手示意阿福退到一旁,自己则坐到了棋盘前。 他看向沈玉华,眼中带着几分玩味:\"老夫人,请坐。\" 沈玉华不卑不亢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平静地注视着棋盘。 风老轻抚长须,笑道:\"老夫人,既然你提出对弈,那就请先行一子吧。\" 沈玉华微微颔首,伸手拈起一枚白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棋局就此展开。 第50章 请得风老 起初,风老还带着几分轻视之心,可随着棋局的深入,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沈玉华的每一步落子都颇有深意,时而如春风化雨,时而如雷霆万钧,令人难以捉摸。 杜妙娘子站在一旁,虽然看不懂棋局,但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她偷偷瞥了一眼沈玉华,只见老夫人神色从容,目光如水,仿佛胜负于她而言不过是浮云。 棋局进行到中盘,风老突然冷哼一声,落下一子。 沈玉华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应对。 又过了半个时辰,棋局已近尾声。风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显然已经陷入了困境。 最后,沈玉华轻轻落下一子,淡然道:\"请风老看看,这一子可有问题?\" 风老盯着棋盘,良久无言。突然,他仰天大笑:\"妙哉!妙哉!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沈玉华谦逊地说:\"侥幸而已,还请风老指教。\" 风老摆摆手,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老夫人棋艺如此精湛,想必此行的目的不只是与老朽对弈这么简单吧?\" 沈玉华微笑道:\"风老慧眼如炬。老身此来,确有一事相求,一直听闻风老避世而居,如今风老来渝州城,想必还没有定居之地,我叶氏一族居住在渝州城东,靠山而居,环境还算清幽,希望能成为风老的居住之地。\" 风老听闻沈玉华的提议,反问:“只是如此?” 沈玉华一脸坦然的点头:“只是如此,当然,如今叶氏族学也开设了棋术,若是风老闲暇之余愿意前往指点一二,老身替族中子弟不胜感激。” 他轻抚长须,目光落在一旁正专注观棋的阿福身上,心中暗自盘算。 \"老夫人此言倒是有些意思。\"风老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只是不知叶氏族学究竟如何?\" 沈玉华微笑道:\"风老若是有兴趣,不妨先去看看。我叶氏族学虽刚调整不久,但如今学风清正,很适合孩子入学学习。\"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向阿福,\"况且令孙也到了读书的年纪,若能在族学中与其他孩子一同切磋,想必对他的成长大有裨益。\" 风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看了看身边的阿福,又看了看沈玉华,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去看看也无妨。\" \"如此甚好。\"沈玉华笑道,\"不知风老何时方便?\" 风老沉吟片刻,答道:\"就今日吧。\"这事突然,才能看清那族学究竟是否如这位老夫人所说的一般。 沈玉华欣然应允:\"那就请风老随我一同前往吧。\" 一行人离开禅房,向叶氏族学走去。 路上,风老若有所思地问道:\"老夫人,你既出自沈氏,母族擅弈者也多不胜数,为何会特意来请我这个普通的白衣?\" 沈玉华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回答:\"世上能弈者甚多,但适合叶氏族学的,唯先生一人,棋盘如世,先生的棋中是肆意洒脱,随心而为,不为时局名利所累,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这便是叶氏子弟该走的道。\" 风老神色诧异,随后点头称赞:\"老夫人不愧是沈氏女,此番见解,倒是出人意料。\" 沈玉华微笑道:\"也不过是迫于时局罢了,倒不如老先生,淡泊洒脱,若是可以,倒想跟老先生一般,便也是幸事一桩。\" 风老听罢,浅笑不言。 他看了看身边的阿福,若是有这位老夫人管束的族学,想必也定会不错。 不多时,一行人的马车径直穿过叶氏宗族的石门,绕过一座座错落有致的宅院,一座古朴雅致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 沈玉华指着前方说道:\"风老请看,这就是我叶氏族学了。\" 风老抬眼望去,只见青砖黛瓦,背靠青色大山,院落门外一条溪流缓缓流荡,飞檐翘角,颇具书香气息。 他不禁点头赞叹:\"是一处适合居住读书的清幽之地。\" 走进族学,清朗的读书声传来。 风老看到几个少年正在院中切磋剑法,又见一旁的凉亭里有人在抚琴吟诗。 这般景象,跟他见过的学院都截然不同,虽然说君子六艺,但毕竟科举是文试,书院一般也都会更侧重学识。 \"风老觉得如何?\"沈玉华轻声问道。 风老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确实不错。只是......\" 沈玉华察觉到风老的犹豫,温和地说:\"风老若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言。\" 风老看了看身边的阿福,叹了口气说:\"阿福一直跟在老朽身边,从未接触过别的孩子,而族学中全是叶氏子弟,阿福会不会融不进去。\" 沈玉华微笑道:\"风老无需担心,想必风老也听闻过前段日子叶氏发生的事,如今族学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族中对族学很是重视,必不会发生风老担心的事。\" 风老听罢,沉默良久。他看了看周围的朗朗的读书声,又看了看一旁兴致勃勃的阿福,终于下定决心:\"好!那就依老夫人所言。\" 沈玉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微微一笑,说道:\"如此甚好。风老若无异议,我这就安排人为您准备住处。\" 风老点头应允,目光慈爱地落在阿福身上。 知道风老不喜热闹,便特意寻了族学靠近山水的位置,房屋有现成的,也不需再等待,让族中的下人来打扫一番便可住下。 告别了风老,沈玉华询问了族长叶善在何处 槐树亭下,微风拂过,树影婆娑。 叶善正在翻看账本,忽听脚步声传来,抬眼望去,只见沈玉华缓步而来,身后跟着红绡和杜妙娘子。 叶善连忙起身相迎,笑着亲手倒了茶水递到她面前:\"祖母怎么亲自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孙儿好去迎接。\" 沈玉华微笑道:\"不必多礼,今日过来也是临时起意。\" 她款步走到亭中,叶善忙让出座位。 沈玉华坐下后,轻声道:\"方才老身去请了风老,他已答应入住我叶氏族学。\" 叶善闻言一惊:\"风老?可是那位棋艺高超的风老?\" 沈玉华点头:\"正是。此事还需你多加照应。\" 叶善沉吟片刻,道:\"风老德高望重,能来我族学实乃幸事。只是......\" \"只是什么?\"沈玉华问道。 叶善犹豫道:\"风老性情孤傲,恐怕难以融入族中。\" 第51章 再遇乞丐 沈玉华笑道:\"善儿无需担心。风老此来,主要是为了他的孙儿阿福。你只需安排好族学事宜,让阿福能尽快适应即可。\" 叶善点头应下:\"祖母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 沈玉华又道:\"还有一事。此番请得风老,多亏了杜妙娘子相助。如今她孤身带着两个稚子,老身想请她归族。\" 叶善闻言,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杜妙娘子,眉头微皱:\"可是......\" 沈玉华抬手制止道:\"善儿不必多虑。她只需在族中居住,得族中庇护即可,不享受族中待遇。她的生计和孩子的学费,老身自会安排。\" 叶善沉思良久,终于点头:\"若是按祖母所说,想必族人也不会觉得不平,孙儿晚些会跟族人说清楚,不会让人去寻她们的麻烦。\" 沈玉华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道:\"风老性情淡泊,切莫让族人去打扰。至于杜妙娘子,若是族人有意见,你可来寻我,我来处理。\" 叶善恭敬应道:\"孙儿记下了。孙儿定不会辜负祖母所托。\" 沈玉华站起身来,看着叶善坚毅的面容,心中暗自欣慰。 这个曾经备受欺凌的孩子,如今已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族长。 她轻声道:\"善儿,族中事务繁杂,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也不必事事亲为,要学会放权和管制,这才是长久之道。\" 叶善躬身行礼:\"多谢祖母教诲。孙儿定当谨记。\" 沈玉华满意地点点头,拒绝了叶善的相送,在红绡的搀扶下离开了槐树亭。 叶善目送她远去,心中思绪万千,能将风老请入族学,足以说明这位祖母的才能,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沈玉华在红绡的搀扶下缓步走向马车,杜妙娘子紧随其后。 马车内,沈玉华端坐如松,目光慈祥地看向杜妙娘子:\"妙娘,方才老身与族长所言,你可会心生不满?\" 杜妙娘子微微低头,声音轻柔却坚定:\"老夫人厚爱,妾身感激不尽。能够归族,让儿女不必受人指点,已经心满意足。至于银钱,妾身可以去铺子坊市找个活计,也能养活两个孩子。\" 沈玉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能这么想,老身很是欣慰。不过,我既然说了会负责,便不会食言。\" 杜妙娘子惊讶地抬头,眼中满是感激:\"老夫人...\" 沈玉华微笑道:\"明日书院需要一个负责采购的人,你可愿意去试试。\" 杜妙娘子眼中泛起泪光,连连点头:\"多谢老夫人,妾身定当尽心尽力。\" 马车缓缓驶入叶府,霍莹华、秦淑华和岳千雁三位儿媳妇已经等候了好一会儿。 见沈玉华进来,霍莹华上前一步,一脸担忧询问道:\"母亲,听说您做了噩梦,可吓坏我们了。您没事吧?\" 秦淑华和岳千雁虽没有出声,可脸上的担忧也无法掩盖。 沈玉华看着三个儿媳妇,轻声道:\"无妨,老身已经在青城寺点了往生灯,心里踏实多了。\" 三个儿媳妇这才松了口气。 霍莹华说道:\"那就好,不过儿媳还是不放心,不如从今日开始,我跟两位弟媳轮流去母亲院子照顾。\" 沈玉华一愣,目光扫过三个儿媳妇,随即拒绝道:“不必如此,我身边有宋嬷嬷和红绡她们照顾,还有什么不担心的,倒是你们,如今都有事务要忙,已经很疲累,也要注意休息。” 说完,又担心霍莹华说出什么猝不及防的要求,便立刻继续道:“好了,你们也散了吧,今日有些疲倦,先去休息了。” 回到暮云苑,便立刻吩咐红绡,去审问杜妙娘子那个赌鬼丈夫。 红绡领命而去,动作轻盈,不闻脚步声。 沈玉华靠在软榻上闭眼浅寐,不多时,红绡回来复命。 \"老夫人,他已经都招了。\"红绡低声道,\"说是他大伯母无意中看到杜妙娘子出门时小心谨慎的模样,觉得有异,便在遇到族老时顺嘴提了一句。\" 红绡继续道:\"族老生疑,便去询问杜妙娘子的丈夫。那赌鬼贪财,只用了十两银子就套出了话。他说之前无意中听到杜妙娘子跟两个孩子说不会让他们成为没有根的浮萍,族老询问他知不知道杜妙娘子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他说他不知道,然后他就去了赌坊,后面发生了何事他也不知道。\" 沈玉华轻叹一声,\"看来这族老确实不知此事,不过是猜测杜妙娘子手上有什么能打动我的筹码,想困住她的孩子,换的筹码再挟制我罢了。\" 她沉吟片刻,\"既然那赌鬼喜欢赌,那就将他送去赌坊,告诉赌坊管事的,这人就不必从赌桌上下来了,至于杜妙娘子那边,过两日你再去安排。\" 红绡应声而去。 过了几日,红绡来报,安宁苑那边,不知王翠烟说了什么,叶安宁已经派王翠烟去了铺子。 \"那个王翠烟,进展比我预料的要快。\"沈玉华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也好,早点结束,也好早做安排。\" 吩咐红绡让人继续盯着,就没了下文。 夜色如墨,星光黯淡。 沈玉华辗转难眠,披上一件披风,独自踱步于庭院之中。 月光如水,洒在她略显憔悴的脸庞上,更添几分清冷之色。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响动从假山方向传来,打断了沈玉华的思绪。她微微蹙眉,警惕地向声源处望去。 \"红绡。\"沈玉华低声唤道。 红绡如影随形般出现在沈玉华身边,\"老夫人。\" \"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红绡凝神倾听片刻,点头道:\"属下这就去查看。\" 两人绕着假山缓步而行,假山没有任何变化,但声音的来源明显是从假山中传出来的。 灵光一闪,沈玉华想起了剧本里见过的桥段,仔细观察着假山上的异样之处,随后敏锐地注意到一块略微凸起的石块。 她伸手轻按,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假山一侧竟自动打开,露出一个黑不见底的洞口。 \"这是...\"沈玉华惊讶不已,正欲开口,却见洞口处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 红绡快步上前查看,冷静道:\"老夫人,这是之前那个小乞丐。\" 沈玉华眉头紧锁,顾不上思绪,吩咐:\"红绡,让人去请大夫,再派人守住洞口。天亮之后,我们再进去查看。\" 第52章 隐匿地道 红绡抱起小乞丐领命而去,沈玉华又仔细看了那个洞口一眼,确定里面已经没有东西,才转身离开。 将小乞丐安置在客房后,沈玉华不想惊动旁人,便只能自己守在一旁 不多时,大夫匆匆赶到。 沈玉华起身让开,静静地看着大夫为小乞丐处理伤口。 \"老夫人,这孩子伤得不轻,脉象很是凶险,我只能先扎针护住心脉,至于能不能痊愈,老夫也不能保证。\"大夫诊治完毕,向沈玉华禀报。 沈玉华点头道:\"有劳大夫了。这几日就辛苦你多多费心看顾了。\" 大夫自是连连应下,派了一个侍卫守着,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见红绡归来,沈玉华吩咐:\"你去安排人轮流守着,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引来祸患,一定要仔细小心些。\" 红绡应声而去,沈玉华则靠在软榻上看了会儿书,才沉沉睡去。 夜色渐渐褪去,晨光微熹。 沈玉华起身后担心府中下人看到引起慌乱,顾不得用膳,便吩咐人准备进洞去看看。 \"红绡,\"她低声唤道,\"准备好了吗?\" 红绡恭敬应道:\"回老夫人,都已准备妥当,带了十名精锐侍卫在外候命。\" 沈玉华点头,披上一件素色斗篷,轻声道:\"走吧。\" 两人悄然离开院落,来到假山前。安排好的侍卫已在此等候,前面的四人手上还带着点燃的火把。 见到沈玉华,齐齐行礼:\"老夫人。\" 沈玉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开始吧。\" 众人齐声应是,。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率先就要踏入洞中,却被红绡拦住,“老夫人,里面不知道有什么,还是奴婢走前面吧。” 沈玉华也知道自己没有自保之力,同意了,十名侍卫垫后,警惕地护卫着。 洞中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沈玉华蹙眉,心中暗忖,这洞穴不知存在多久了,洞壁上的痕迹看着年头已久。 行至一处岔路,沈玉华停下脚步,转头问道:\"红绡,你看走哪边?\" 红绡上前蹲身查看,片刻后道:\"老夫人,左边这条路上有痕迹,应是常有人走动留下的。\" 沈玉华点头:\"好,那就这边。\" 一行人继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洞穴渐渐变得宽敞。 忽然,前方传来微弱的光亮。 \"小心。\"沈玉华低声提醒。 众人屏息凝神,缓步向前。 随着光线越来越亮,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隐蔽的山洞口呈现在众人眼前。 沈玉华走出洞口,发现已身处城外一座山的半腰。 \"这...\"沈玉华惊讶不已,\"竟然通向城外。\" 红绡环顾四周,低声道:\"老夫人,这里地势隐蔽,若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 沈玉华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此说来,这条密道怕是存在已久。只是不知是何人所建,又为何用途。\" \"老夫人,可要封锁此处,派人严加看守?\" 沈玉华沉吟片刻,摇头道:\"不,暂且不要打草惊蛇。你派几个心腹在此轮流监视,若有异动立即报我。\" \"是。\"红绡领命。 沈玉华又仔细查看了洞口周围,确认无其他异常后,才带领众人原路返回。 回到暮云苑中,沈玉华吩咐红绡:\"去看看那个小乞丐如何了。\" 红绡领命而去,不多时返回禀报:\"回老夫人,大夫说小乞丐脉象已经平稳了许多,但依旧还没苏醒。\" 沈玉华点头,眉头微皱:\"你去安排人照看,若他醒了立即通知我。\" \"是。\"红绡应声退下。 沈玉华刚回房间用罢早膳,云锦轻步入内,低声禀报:\"老夫人,叶大爷一家来访。\" 她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如今她们热孝在身,但凡避讳的人家都不会这时登门。 放下手中的茶盏,淡然道:\"让他们到正厅稍候,我随后便至,再唤几位夫人和哥儿姐儿们前来相见。\" 云锦应声而去,沈玉华起身整理衣冠,缓步向正厅走去。 厅内,叶元忠携妻儿孙辈已然等候。 见沈玉华入内,众人齐齐起身行礼。 \"弟妹。\"叶元忠拱手道,面带温和笑意。 沈玉华微微一笑:\"大哥大嫂快请坐。\"目光扫过众人,\"都坐吧。\" 众人谢过落座,沈玉华目光扫过在座诸人,最后落在叶元忠身上。 \"大哥,瞧着比上次看着清减了许多,可是身体有恙?\"沈玉华关切问道。 叶元忠微微一笑:\"前两日受了风寒,吃了几贴药已经大好了。\" 一旁的李婉慧接话道:\"说来还要多亏弟妹上次送的药材温补,元忠的身体才恢复得这般快。\"她语气温婉,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沈玉华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年轻一辈:\"景程,说起来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现在已经做父亲了。\"说着目光又则头看向他身边妇人装扮的女人,“你就是景程的媳妇含秀吧,你们成婚时我也不能回来,现在瞧着,是个极为乖顺的。” 说着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跟前,随手从手腕褪下一个碧绿手镯,拉着她的手戴在她的手腕上。 白含秀见状连忙缩手拒绝:“叔母,这镯子太贵重了。” “你啊,都是自家人,跟叔母客气什么,你皮肤白皙,这手镯极衬你,收下吧。”说着,不容她拒绝便戴在她手腕上。 叶景程恭敬行礼道:\"谢叔母。\"又侧头对白含秀说:“叔母的心意,收下吧。” 白含秀则微微低头,羞涩地应了一声。 沈玉华见状,嘴角微扬:\"看着后辈们生活幸福和乐,我这个做长辈的也高兴。\" 白含秀抬头,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老夫人。\" 这时,目光移到后面的几个孩子身上,叶景程笑着介绍:“叔母,这是侄儿的儿子女儿。” 孩子们也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温瑜、修齐、平婉、念巧给叔祖母请安。” 沈玉华慈爱地看着他们:\"好,瞧着都是好孩子。\" 说着轻笑着吩咐道:\"红绡,把准备的礼物拿来。\" 红绡应声,取来几个精致锦盒。沈玉华亲手将礼物分发给孩子们,又吩咐丫鬟送上茶点。 这时,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霍莹华一行人进来。 见到厅内坐着的几人,连忙请安:“母亲,大伯,大伯母安。” 几个孙辈也紧随其后:“祖母,大祖父,大祖母。” 第53章 七皇子 与叶元忠和李婉慧寒暄后,晚辈之间也互相认识了一番,才齐齐落座。 叶元忠在叶子明和叶思源之间扫过,才询问道:“听大哥说长孙是阳泽,我也曾听过关于阳泽的夸赞,一直想瞧瞧这个争气的孙子,为何不见他?” 听了这话,叶家众人都沉默许久,还是沈玉华面露苦涩:“阳泽在京城伤了腿,恢复后却心受打击,将自己困在院子里,不见任何人。” 叶元忠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忍不住跟李婉慧对视一眼,此时似乎说什么也不合适。 沈玉华见晚辈们拘谨,便开口道:\"你们年轻人在这里坐着也无趣,不如去院子里走走,子明,阳嘉,你们照顾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告退。 待他们离去,沈玉华跟李婉慧寒暄几句,李婉慧几次欲言又止。 沈玉华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大嫂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婉慧犹豫片刻,轻声道:\"弟妹,我听说前些日子您去了被除族的叶氏族人的院子,还...还废了一个人的腿?\" 沈玉华眉头微皱,淡淡道:\"是有这回事。\" 李婉慧小心试探地问:\"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人做了什么,让弟妹如此动怒?\" 沈玉华冷笑一声,\"那厮公然辱骂挑衅于我,总不能他指着我鼻子骂,还想我宽宏大量不同他计较吧。\" 李婉慧闻言,脸色有片刻的僵硬。 随后又轻声劝道:\"弟妹,他们毕竟是叶氏血脉啊。虽然被除族了,但也不能赶尽杀绝吧?\" 沈玉华轻笑,语气却依旧平静:\"大嫂此言差矣。若是他们把自己当叶家人,又怎么会公然挑衅我,我这般做,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李婉慧听出沈玉华语气中的不悦,连忙解释道:\"弟妹误会了,我并非要为那些人说话。只是担心此事若传出去,恐怕对叶家名声不利。\" 沈玉华淡淡一笑,\"大嫂多虑了。叶家如今的处境,还在乎这点名声吗?\" 李婉慧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还是沈玉华转了话锋,才再次恢复热络。 转眼间已近午时,暖阳透过窗棂洒进厅堂,为室内平添几分暖意。 宋嬷嬷从厅外进来走到沈玉华身边低声道:“老夫人,午膳已备好。” 叶元忠连忙起身推辞:\"弟妹,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去用膳便是。\" 沈玉华微微一笑:\"大哥,你我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难得你们来一趟,就在这用膳吧。\" 叶元忠拱手道:\"多谢弟妹盛情。\" 众人到风景甚佳的水榭楼阁,因着都是自家人,而且家中也不方便单独接待男客,便只准备了一席。 入座后,丫鬟们开始上菜。 沈玉华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笑道:\"今日难得一家团聚,大家且放开些,不必拘礼。\" 叶元忠点头道:\"是啊,难得重聚,只是遗憾.....\"后面的话虽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来,大家都别客气,尝尝这鱼,是今早刚从湖里捞上来的。\"沈玉华笑着说道,示意一旁布菜的丫鬟给他们夹菜。 叶元忠连忙道谢:\"多谢弟妹。\"他尝了一小口,眼中闪过惊讶之色,\"这味道确实鲜美。\" 李婉慧见状,也笑盈盈地说:\"弟妹这府上的厨子手艺真是一绝。\" 沈玉华淡然一笑:\"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席间,众人有说有笑,气氛渐渐融洽。 用过午膳,叶元忠一家起身告辞。 沈玉华亲自送到门口,叮嘱道:\"路上小心,有时间常来看看。\" 叶元忠点头应是,带着一家人离去。 沈玉华目送他们远去,转身回到厅内,让霍莹华她们也各自散了,才回到暮云苑。 沈玉华坐在书房里,手中的茶盏微微发烫,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给整个房间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宋嬷嬷轻轻推门而入,低声道:“老夫人,那个小乞丐醒了。” 沈玉华点点头,放下茶盏,起身道:“走吧,去看看他。” 她走出书房,沿着廊道向小乞丐所在的房间走去。 红绡和云锦紧随其后。 走进房间,小乞丐已经坐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一丝生气。 他看到沈玉华进来,立刻挣扎着想要起身。 沈玉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坐下道:“你昏迷了两日,现在感觉如何?” 小乞丐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多谢老夫人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沈玉华微微一笑,目光却依旧严肃:“你不必谢我,我救你是因为你当时的情况实在太过危急。但我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伤了你?” 小乞丐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抬起头,“老夫人,我知道您是好人,但知道我的身份,只会给您带来危险。” 沈玉华眉头微皱:“你不说清楚,我如何能够帮你?如果你不确定伤你的人是谁,我也不能再救你。我必须为我的家人考虑。” 小乞丐沉默良久,似乎下定了决心:“老夫人,您是见过我的。” “什么时候?”沈玉华一脸诧异,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去年的宫宴,在偏殿里,您给一个屋子扔了几块糕点,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也是那几块糕点,将我从饿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沈玉华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震。 她记忆中的宫宴,确实有这样一幕。 她当时在宫宴上弄脏了衣服,便被宫女带到偏殿换衣服,出来时听见隔壁传来动静,但拱门上了锁,听宫女说宫里有许多野猫,便将赴宴时准备的糕点扔了进去,只是顺手为之,没想到竟然救了一个人的命。 她侧头看向红绡,红绡立刻带着云锦和宋嬷嬷离开房间,还谨慎的关上房门,守在门口。 她的看向小乞丐的目光很是惊诧:“你出自皇宫,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小乞丐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叫夏嘉祯。” 沈玉华听到这话,第一次失态的站起身,上前仔细看着这个孩子的面貌,五官跟弘渊皇上的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七殿下,不是说七殿下病故了吗?” 夏嘉祯身上透出一股悲凉,讥讽道:“皇宫哪会有一个皇上弃子的容身之地,我的死活,不就是他一句话而已。” 第54章 火锅 天家无父子,沈玉华也猜测到他大概经历了什么,对他说道:“我救的只是一个小乞丐,你若想要留下,我会在府里给你寻个活计,让你安安稳稳的长大,你若是不愿意,待伤好了后再走,我也不会留你。” 夏嘉祯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老夫人,我明白。” 沈玉华起身出了房间,叮嘱一旁宋嬷嬷:“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再出什么事。” 宋嬷嬷点头应是,沈玉华转身离开了房间,心里的惊涛骇浪只能默默压下。 渝州城连下了几日的大雨,天空依旧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 沈玉华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古籍,窗外的雨声如同一曲悠扬的琴音,令人心神宁静。 屋内的红绡、云锦和玉壶正围坐在一旁打牌,偶尔传来几声轻笑。 “红绡姐,你又输了。”玉壶高兴的接过赢到的碎银。 沈玉华放下书,刚站起身。 红绡立刻站起身道:“老夫人,您要不要也来一局?” 沈玉华摇摇头:“你们玩吧,我坐的太久,想出去走走听听雨声。”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叶思源不等通报就快步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身上的衣衫还有些湿润,显然是冒雨赶来的。 沈玉华见状,上前关切地问道:“思源,你怎么冒雨来了?出了什么事?” 叶思源喘了口气,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祖母,我种的菜可以采摘了!” 沈玉华挑眉,有些诧异:“居然这么快就好了,那可真是好消息。走,我们去看看。” 沈玉华起身,红绡和云锦连忙为她披上斗篷,撑起伞,一行人朝着叶思源的菜园走去。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景幽苑里,绿油油的蔬菜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格外鲜嫩。 叶思源指着一片茂盛的菜地,兴奋地说道:“祖母,您看,这些都是我亲手种的菜。” 沈玉华微微点头,眼中带着欣慰:“还不错,你是怎么学会种菜的。” 叶思源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其实,之前种了两次,都没有发芽,这次能够成功种好蔬菜,还多亏了府里的花匠指点。” 沈玉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样,也算是完成了我的要求,祖母很高兴。走吧,去叫上你母亲婶娘们,今天我们就用你种的菜,大家一起用餐。” 叶家人除了叶子明和叶阳泽,难得齐聚在暮云苑,这次用的是沈玉华的小厨房,厨子按照沈玉华的要求做了锅子底料,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围着烟雾袅袅的汤锅坐成一桌。 “祖母,这是何处的吃法?我怎么从未见过。”叶安宁看着一桌生食,无从下手。 沈玉华抿唇一笑,让布菜的丫鬟们都退下,给她们示范,将一碟肉放进汤锅中,待煮熟后夹入调料碟中拌匀后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散开,久违了,火锅。 大家纷纷照着一一品尝,赞不绝口,从没试过这样的吃法,很是新鲜,一不注意,都有些吃撑了。 用过饭后,沈玉华让丫鬟们上了茶盏,大家围坐在一起,难得舒适的放松片刻。 沈玉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柔和地看向叶思源:“思源,这次亲自耕种后,可有什么领悟?” 叶思源放下茶盏,格外认真地说道:“祖母,我发现书上所写的耕种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的劳作远比书上描述的复杂。若是我只沉浸于书中,永远无法真正的学会做一些事,所以我想去试着去尝试做各种事,并将它们详细的记录下来,这样下一个想做这些事的人,就不用再麻烦的到处询问请教了。” 沈玉华诧异中带着欣喜,当初让他种地只是不想让他成为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倒没想到居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连连点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甚好。祖母很支持你做这样一件事,不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然要记录,那便不能只局限在某个地方,或者某一类相似的事,各行各业,等三年孝期过去,你可出去游历一番,必能有所收获。” 叶思源郑重地点头:“谢谢祖母,我明白了。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沈玉华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其他人:“如今你们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一切也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都很好。” 听到这话都很是高兴,只有岳千雁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她除了偶尔帮着二嫂算账外,其余时间都是在玩乐,特别是迷上了麻将后,更不务正业了。 “母亲,要不你也让我做点什么吧,不然大家都有事做,连安宁都比我忙碌,显得我这个做娘的很无用。” “娘~”叶安宁瞪着自己的娘亲,气鼓鼓的撒娇。 也引得在场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沈玉华无奈的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准备以后让安宁养你呢,毕竟安宁可是想铺子开遍地呢。” “祖母,连你也打趣我。”叶安宁娇憨的应道。 众人纷纷低笑,气氛愈发融洽。 雨声依旧在窗外轻轻敲打,而屋内的温馨和睦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叶安宁院子里出事的消息如预料般传到了沈玉华这里。 待沈玉华赶到安宁苑时,里面丫鬟的吵闹声不绝于耳,见她进来,还在吵闹的丫鬟们瞬间住了嘴。 沈玉华缓步走进安宁苑,院中顿时鸦雀无声。 丫鬟婆子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沈玉华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后沉声道:\"安宁呢?\" 一个年长些的婆子颤颤巍巍地回答:\"回老夫人的话,小姐去铺子上了。\" 沈玉华眉头微蹙,径直走进正厅坐下,她没有吩咐,院子里的下人也不敢动。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只得默不作声的站到院子里。 一个多时辰过去,秦淑华和岳千雁闻讯赶来。 秦淑华小心翼翼地问:\"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沈玉华淡淡道:\"等安宁回来就知道了。\" 岳千雁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忍不住插嘴:\"是不是安宁又惹祸了吧?这丫头瞧着最近还算安分,若不是什么大事,便交给我和二嫂吧,怎么能劳烦母亲。\" 第55章 安宁之错 沈玉华瞥了她一眼,岳千雁立刻噤声。 又过了半个时辰,叶安宁终于带着王翠烟姗姗来迟。 一进院子,看到眼前的阵仗,叶安宁心里咯噔一下,让王翠烟在院子里候着。 她快步走到沈玉华面前,跪下认错:\"祖母,孙女知错了。\" “安宁,你先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旁的岳千雁看的云里雾里,不解的询问。 叶安宁才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是有一日撞见王翠烟被丫鬟欺负,让她觉得很抱歉,毕竟是她当初带她来叶府的,所以就答应了她暂代铺子管事的事。 可是王翠烟从没有做过这件事,就连字也只认识一部分,所以只能让盈墨教她,不料却闹出了乱子,不知道王翠烟的爹娘怎么知道了她是铺子管事的事,便几次三番找到铺子问王翠烟要钱,还每次都要抢许多铺子上的点心。 她听了担心上了翠烟的颜面,便想交给她自己处理,不料今日出了大问题,王翠烟的爹娘在铺子大闹,让夫人们都走了不说,还害得盈墨受了伤,刚刚她去报官抓了王翠烟的爹娘,安抚了各位夫人关了铺子就回来了。 沈玉华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叶安宁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孙女...孙女不该让翠烟去管铺子...\" 沈玉华冷哼一声:\"你以为就这么简单?\" 叶安宁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哽咽:\"祖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帮翠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沈玉华摇摇头,看向岳千雁:“你是她的母亲,你告诉她,她哪里做错了。” 岳千雁微微一愣,沉思片刻后才开口:“第一错,你若真的想帮助她,便不该让她进府内,府中都是家生子,从小便在叶府长大,她一个外人孤身进府,只会让她被孤立排斥。” “第二错,既然进了府,你便不能给她特殊,你院子里的人都是在你分院后便跟着你的,你对王翠烟特殊,只会让她们寒心,也会让她们更加不满她,她也一直无法真正融进她们,只会闹得院子不宁。” “第三错,你撞见她被欺负,便应该好好处理这件事,要么罚欺负她的人,让她们不敢再犯事,要么,就该给她抚恤后调离你的院子。” “第四错,既是上位者,那便不能根据自己的情绪来做事,要根据她的能力来分配适合她的位置,你这样随意而为,让下人怎么服你,而且,你既然开了铺子,就得为铺子里的客人负责,你让一个明显不够资格的人去接待富贵之家的夫人们,让她们怎么看,只会觉得你在轻慢她们。” “第五错,既然前面你已经给了王翠烟面子没有干涉她爹娘的事,今日你也该将她爹娘让侍卫绑了后交给她处置,如今她爹娘被关进大牢,若是她迫于族亲的威压前来向你求情,你是放还是不放,若是放了,你怎么给铺子上的人交代,若是不放,惹得她记恨又怎么办。” 听到自己母亲细数的一条条错处,叶安宁这才明白自己做了多少糊涂事,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一脸懊恼地说:\"是我的错,祖母,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沈玉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出声提醒:“你再仔细想想,若是你来处理,你会怎么做,整件事是因什么而起,便要从问题的根源来解决。” “翠烟,”叶安宁恍然大悟,可随后又连忙解释:\"祖母,翠烟什么也没做错,而且她从小吃了太多苦,我不能...\" 沈玉华打断她:\"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帮到她,自她进入府中,她可曾真的过过安心日子,若是你,给你自由,让你在乡下去砍柴种地,经历风吹日晒,你可会觉得那样的日子舒服。\" 叶安宁咬唇狡辩:“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对你来说锦衣玉食的日子是寻常,心中还不满没有自由,那做农女本该有你向往的自由,但你依旧不会这样选择,因为你知道,那样的生活你过不来,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她所有的见识皆来自山村,你将她带到一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她只会不安,惶恐,自卑。” 见叶安宁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随后才语重心长道:“你帮助别人本没有错,但方式错了,若是当时你给她寻个绣房的活计,她便能学的手艺傍身,还能有一份收入,从而在家中也不会被随意欺负,等到了年纪,在寻个品行不错的男子嫁了,一生何尝不安稳,而现在,你让她经历了这些,如何再能平常心过回她以前的生活。” “再说,若是遇到个别有意图的,在你面前示弱哀求,你便将她带回府内,岂不是将你自己、家人都置于危险之地。” 说完,摇头叹息“罢了。”对岳千雁道:“你盯着吧,今日之后,你也该明白你要做什么了。” 站起身,在红绡的搀扶下径直离开。 路上,红绡还有些不解的疑问:“老夫人,怎么不看看五姑娘处置结果呢,你让奴婢盯了这么久,不告诉她吗?” 沈玉华脸上的冷色早已散去,停下脚步望向安宁苑的门口,轻声道:“既然是我答应的,便不能让宁姐儿被欺负了去,只要能让她学会这些,便是再多铺子,也值得。” 说着,想到了什么,才对红绡吩咐:“待事情处理后,将王翠烟带到我跟前,我有些事要跟她谈。” 红绡点头应声。 直到傍晚,安宁苑的闹剧才落下帷幕。 不等红绡前来禀报,玉壶这个耳报神已经神采奕奕的分享她的听闻。 “王翠烟被五姑娘给了二十两银子后遣出府了,院子里参与这件事的丫鬟婆子都扣了两个月的月银,还有五姑娘的麻将铺子被三夫人下令关了,今日在铺子上受到惊吓的夫人小姐,三夫人都以自己的名义送了礼,铺子上的伙计也回到了原本的铺子。” 所有人都算是顾到了,尽管很大的可能是岳千雁这个做母亲的出的主意,但也算完满。 不过漏了一处,“那被关入大牢的王翠烟的爹娘呢?” 玉壶被这一提醒,才想起这两人,赶紧回道:“五姑娘说了,关上一个月后就会让官府放人。” 沈玉华心中点点头,还算是稳妥。 第56章 各自安排 夜幕降临,暮云苑内灯火初上。 沈玉华端坐在檀木圆桌旁,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如意,眼神深邃。 红绡领着王翠烟进来,少女一见到沈玉华就扑通跪下。 \"老夫人饶命!翠烟知错了,求您再给翠烟一个机会!\"王翠烟声泪俱下,额头紧贴地面。 沈玉华放下玉如意,淡淡道:\"起来说话。\" 王翠烟颤抖着站起,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沈玉华。 沈玉华打量着眼前的少女,问道:\"在府中受了许多委屈,为何还想要留下?\" 王翠烟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哽咽道:\"回老夫人,翠烟若回乡下,又要过那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家中爹娘兄嫂,只会打骂翠烟,逼着翠烟嫁人...\"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沈玉华,眼中带着恳求,\"翠烟愿意做府里最下等的丫鬟,只求能留在这里!\" 沈玉华眯起眼睛,轻笑一声:\"你倒是会算计。可你可曾想过,若留下你,我叶府的下人争相效仿,要老身如何服众?\" 王翠烟脸色一白,慌忙跪下:\"老夫人明鉴,翠烟绝无他意,只是...\" \"只是什么?\"沈玉华打断她,\"只是觉得我叶府好欺负,随意糟践了名声也无妨?\" 王翠烟浑身一颤,眼泪夺眶而出:\"翠烟不敢!翠烟只是...只是不想回去受苦...\" 沈玉华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倒有个法子,可让你永远摆脱家人纠缠。\" 王翠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沈玉华继续道:\"你可以签一份自买自身的卖身契,去官衙改籍。之后我会把卖身契还给你。日后你若想要彻底自由,便可自己去消籍契。\" 王翠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露出喜色:\"多谢老夫人!翠烟愿意!\" 沈玉华看着少女激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轻叹一声,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签下卖身契,你便不再是自由身。虽说我会把契约还你,但在外人眼中,你仍是下人之身。\" 王翠烟咬了咬唇,坚定道:\"翠烟想清楚了。只要能不再受家人打骂,翠烟什么都愿意!\" 沈玉华凝视着王翠烟,忽然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这么做?\" 王翠烟一愣,随即摇头。 沈玉华缓缓道:\"当初你进府是我同意的,目的就是为了磨练安宁,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既然喜欢做铺子的管事,我的陪嫁中在蔺州有一个胭脂铺子,你若是答应,我便安排你过去。\" 她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这已经是给你的最后的机会,若是你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可别怪老身心狠。\" 王翠烟浑身一颤,连连磕头:\"翠烟明白!翠烟一定会好好做,绝不辜负老夫人的恩情!\" 沈玉华挥了挥手:\"起来吧。红绡,带她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去办卖身契。\" 待王翠烟离开后,沈玉华靠在椅背上,轻叹一声。 云锦上前,小心翼翼地问:\"老夫人,既然她已经被五姑娘遣出府,您为什么还要帮她?\" 沈玉华闭目道:\"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况且从一开始就是我在拿她当宁姐儿的磨刀石,是我理亏在先,这个就当是给她的报酬吧。\" 云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夏嘉祯的伤养了大半个月,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 他让宋嬷嬷传话,说是要见她。 沈玉华听闻还有些疑惑,随后一想,应该是伤好了又准备离开了,便去见了他。 客房内,夏嘉祯正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玉华走进来,他立刻起身行礼,“多谢老夫人几次相救之恩。” \"夏公子,你找我有何事?\"沈玉华温和地问道。 夏嘉祯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老夫人,嘉祯想留下来。\" 沈玉华微微一愣,点头答应:\"既然你有此意,便留下吧。不过,你可有什么打算?\" 夏嘉祯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嘉祯只求一席安身之地。\" 沈玉华看着他,轻声道:\"好,你既然想好了,我会尽快安排。\" 回到自己院子后,沈玉华便让云锦去唤来叶思源。 叶思源匆匆赶来,见到沈玉华,立刻请礼问安:\"祖母,不知您唤孙儿何事?\" 沈玉华微笑道:\"思源,前几日我救了一个乞丐,瞧着很是可怜,正好你身边还缺个书童。我想让他跟在你身边,你意下如何?\" 叶思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祖母安排,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可有避讳?\" 沈玉华轻轻一笑:\"没有,他家中未出变故之前读过两年书,这些年也荒废了,若是能跟你一起读书学习,你以后也能有个伴。\" 叶思源点头应下,心中却有些疑惑。 祖母一向谨慎,怎会轻易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乞丐?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应下了。 夏嘉祯能行动自如后,便被安排到叶思源的书房。 叶思源正在书房内专心致志地读书,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便见到夏嘉祯站在门口。 \"你就是新来的书童?叫什么名字?\"叶思源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夏嘉祯点头,低声道:\"是的,少爷,小人叫甄夏。\" 叶思源微微一笑,示意他进来:\"进来吧,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夏嘉祯走进书房,目光从一旁摆放整齐的书柜上滑过,在他还得那位欢心的时候,就听他说过,叶家满门荣耀权势太盛,不利于制衡,若是后辈能从武转文,可荣华无忧,但反之,则只能血战沙场。 终究,是那位太心急了。 \"少爷,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请吩咐。\"夏嘉祯低声询问。 叶思源点头,微笑道:\"你不用太过拘谨,听祖母说你也读过两年书,你可以挑书架上的书看看,先熟悉一下,有何不懂的,可以问我。\" 夏嘉祯点头应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而叶思源则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听下人说夏嘉祯跟叶思源相处的挺和谐,沈玉华便也放下了此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钦差回京,京城加急送来的信终于还是来了。 沈玉华先打开的是周管家的信,里面说了钦差押送叶老族长进都察院的大牢后,他进去探监用了各种方法诱导,叶老族长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为,没有同盟和背后指使,可是在他探监后,叶老族长自戕在大牢里。 看完后,沈玉华蹙紧了眉,叶老族长是唯一知道幕后之人的人,眼下他也没了,那线索完全断了。 第57章 叶子明被截杀 第二封信是暗卫写的,如她所料,莫河带着罪知府进京后,上呈的罪证中居然有一个写着弘渊皇上生辰八字的布娃娃,让皇上以为这是想谋害诅咒他,气得没等他狡辩解释,直接判了满门抄斩,四族内全部流放。 看到这,沈玉华忍住不笑出声,这莫河还真是人才,在抄了罪知府的府邸后没有漏出半点风声,她当时还疑惑,明明让红绡送的回礼,居然没有动静,倒没想到莫河这样猝不及防下,给了最后一击。 可再往后看,信中提醒有三波人马离京,往南方而来,脸上的笑意散去,只留一脸凝重。 留给叶子明的时间不多了。 沈玉华唤来红绡,吩咐道:“子明那边要准备好,天字的两个暗卫以后转明护在他身侧,带回渝州的暗卫,挑选最好的一队安排给子明,府内要开始严加防护,每个主子都要再增加五人。” 红绡脸上也不见平日的柔和,变成暗卫队长原本的模样,恭敬领命:“是,属下领命。” 当晚深夜,叶子明悄无声息的从城郊回府,便被红绡带到了沈玉华面前。 “祖母。” 听着他这一声呼唤,沈玉华眼眶有些湿润,眼前的少年在现代也不过是读初中的年纪,可脸上再也没有了稚气,是她,一步步铺路让他走上了血雨腥风的道路。 她上前轻轻抚摸了他的头,随后收敛了心绪,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块刻了奇怪叶字形状的令牌,递给他叮嘱道:“这是你祖父留给你的,必须随身收好,不得让任何人瞧见,记住,这才是我叶氏真正的根基。” 叶子明猛地站起身,一脸震惊,随后一口拒绝:“祖母,大哥才是该继承叶氏根基的人,子明只愿辅佐兄长保护叶家。” 沈玉华一脸苦涩,才缓缓道:“眼下只有你一人能担起这条路,你大哥有他的路要走,先好好收下,再仔细听我说。” 叶子明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般将令牌收下。 随后才听到沈玉华缓缓说出了超出他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事,待沈玉华说完,他半晌没有回神,原来祖父父亲他们的死不是意外,大哥的腿伤也不是斗殴那么简单。 侧头看着祖母依旧平静柔和的面容,不知为何,眼泪控制不住的沿着脸庞滑落。 原来这几个月,经历了这么多,都是祖母一人在承担,为他们撑起一个避风港。 “祖母,是孙儿无用,不能保护家人。” 沈玉华宛然一笑,摇头道:“不,祖母也在等你成长。” 随后收敛了笑意,一脸严肃郑重道:“现在我说的话你要记住了,这段时间有机会会让你死盾,你离开渝州后直接去南境军营找裴老将军,让他给你造一份军籍,在你成长起来后,彻底掌管叶家军,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用心去分辨谁才是你真正能托付后背的人。” 叶子明站起身,一脸郑重,“孙儿记下了。” “好,回去吧,这些日子就不要去城郊练武了,多陪陪你母亲吧。” 叶子明应声,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跪在沈玉华面前,认真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沈玉华眼热,起身背对着他,“回去吧。” 待脚步离去,沈玉华才伸手拂去脸上的泪痕,终究是要分别,只是不知何时家人才能重逢。 红绡见状上前轻声唤道:“老夫人放心,子明少爷那边属下会安排好,定不会让他受伤。” 闻言,沈玉华却是拒绝了:“不能将他保护得太好,他未来是要上战场,不见血腥,怎么能成为真正的将军。” “是属下考虑不周。” 沈玉华没再多言,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不停的闪过历史上还有电视里战场上的惨烈,还有需要的物什,怕自己一时没想到,害子明受伤。 脑海里不是没想过超出这个地方的武器,可是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按下,如今叶家已经让皇上忌惮,如热火烹油,引人忌惮,若是再出现那些东西,只会让她们死得更快。 第二日,沈玉华没睡好,脸色也差,还是用了点脂粉,才没让人看出端倪。 又过了几日,府内一片宁静,但让沈玉华已经越加紧绷,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日午后,红绡轻步走进内室,低声向沈玉华禀报:\"老夫人,这两日渝州城里来了不少陌生面孔,叶府附近也多了许多商贩,看走路,都是练家子。\" 沈玉华一片沉寂,终于还是来了。 次日清晨,暮云苑传出老夫人被噩梦魇着了,受到惊吓的消息。 随后,红绡便往叶子明的院子传话:“子明少爷,老夫人昨夜梦到叶氏先祖托梦,烦请你去青城寺点一盏祈愿灯,感谢祖宗庇护。” 叶子明接到祖母的传话,心中一紧,立刻应下。 他知道,这是祖母为他安排的机会,虽然心中不舍,但要想保护家人,他别无选择。 叶子明出府后,骑马一路到青城山下,为显虔诚,选择徒步上山。 青城寺的钟声悠扬,叶子明站在香火缭绕的庙宇前,心中默默祈愿。 他点燃了一盏祈愿灯,还按照沈玉华的吩咐,请了一道平安福。 回程的路上,山林里寂静得出奇,他心中警觉,眼神四处打量。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叶子明心中一紧。 山道上,几名山匪突然出现,手持利刃,眼神凶狠。 为首的山匪打扮的人冷笑道:“小子,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命。” 叶子明冷笑一声,“你们这些鼠辈,也敢拦我叶家的人?”他拔出佩剑,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战斗一触即发,叶子明虽然经验欠缺,但都是杀招,几招之间便要了几名山匪性命。 可是,敌众我寡,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手臂被划了一道,鲜红染湿了衣衫,叶子明则头看了看,往没人的一方后退。 不知不觉便到了山坡处,心中一横,决定冒险一搏。 他大喊一声,纵身跳下陡坡,身影消失在树枝丛林中。 午时,叶府内一片宁静,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慌张地跑进来,声音颤抖:“老夫人,有人传来消息,少爷在青城寺下山时遇到山匪截杀,跳下了山坡,生死不知!” 第58章 深夜杀手 沈玉华脸色一白,身体微微晃动,但很快稳住了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道:“立即派人去寻找,无论生死,都要找到子明。”随后又吩咐道:“派全府侍卫,去抓住害子明的山匪就地绞杀。” 侍卫应声退下,沈玉华又唤来宋嬷嬷,:“请夫人小姐少爷们过来,有人陪着,不至于乱了手脚。” 待宋嬷嬷退下,沈玉华才对红绡低声吩咐:“午后,让府内不能自保的丫鬟小厮全部藏到地道中,特别是那个小乞丐,他绝不能出事。” 没多久,三位夫人和叶阳泽,叶阳嘉、叶安宁和叶思源都聚在暮云苑的正堂内,就连不怎么出院子的月姨娘和叶阳昊也被请来了。 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秦淑华眼睛哭得肿了。 可在场无人安抚她,都清楚,若是叶子明不能平安归来,再多言语都无用。 阳光渐渐倾斜,透过窗射进正堂内,却让在座的人没有感受到丝毫温暖,心越来越冷。 又过了许久,红绡进来,秦淑华很是激动,站起身急切的询问:“是不是有子明的消息了。” 红绡却是行礼后摇头:“不曾收到子明少爷的消息。” 随后又朝沈玉华禀告:“老夫人,您的安排都好了。” 沈玉华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目光在叶思源身后站着的甄夏身上停了一下,再若无其事的挪开,吩咐道:“你们全部跟着红绡去,无论任何动静,都不能出声。” 霍莹华听着这样的命令,心里很是不安:“母亲,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沈玉华摇头,“不必担心,你知道的,我身边有护卫。” 霍莹华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这是在提醒她,她掌管着叶家所有暗卫,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危险。 心里稍安,才率先起身跟在红绡身后,见状,其余人也都跟在她身后。 见红绡并没有出暮云苑,而是走到角落的假山处,才瞧见,这假山居然暗有乾坤,背光处,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出现在众人视线,让一群人愣住。 红绡出声唤回了她们的思绪:“夫人们,请进去吧。” 一群人这才跟着霍莹华进去,进入后,才发现里面的通道足够人站立直行,而里面已经聚集了府内所有丫鬟小厮,见到这场景,霍莹华瞬间反应过来。 转身越过众人往洞口走去,一边询问红绡:“不行,怎么能让母亲独自面对危险,我要陪着母亲。” 而她这句话,已经晚了,最后的甄夏刚进去,红绡已经按下了山上的石头,洞口缓缓被石门关上,看不出痕迹。 沈玉华在堂内看到红绡回来,眼里闪过一抹笑,“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真正的功夫,也不知今夜,能不能见到。” “老夫人也该进去的,属下本就该为主子尽忠,怎么能让您冒险。”红绡表情冷硬,但言语中却是关切。 沈玉华摇头:“若是府中没有一个主子在,他们便不会死战,只有我来做这鱼饵,才能彻底结束。” 瞧着阳光已经变成晚霞,沈玉华才起身道:“去院子里吧,可别把房间弄脏了,不好收拾。” 夜幕降临,红绡点暮云苑所有的灯,让院子里也一片明亮,叶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 府外,一批批黑衣人悄然翻墙涌入,他们身手敏捷,目的明确地朝各个主院而去。 然而,院子里空无一人,仿佛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 黑衣人领头的男子皱起眉头,低声道:“怎么回事?人呢?” “可能都藏起来了。”另一个黑衣人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去暮云苑看看,那里还亮着灯。”领头人冷冷下令,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 一行人迅速朝暮云苑奔去。 院门口,沈玉华悠然自若地坐在石桌旁,手中端着一杯热茶,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她身后站着红绡,神情冷峻,同样不见恐惧之色。 “老夫人,您一个人在这里,未免太过托大了吧?”领头人冷笑着,眼中带着一丝嘲讽。 沈玉华淡淡一笑,轻轻抿了一口茶,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尽的威严:“既识得老身,那便知道老身可不是你这等宵小能羞辱的。” “少废话,动手!”领头人一声令下,黑衣人们纷纷挥刀冲向沈玉华。 就在这时,红绡动了。 她身形如鬼魅般迅速,腰间抽出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出寒光。 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准无比,剑气逼人。 黑衣人们根本无法靠近沈玉华半步,纷纷倒在地上,鲜血溅到了茶杯中,染红了整个杯子。 沈玉华依旧神色自若,仿佛眼前的杀戮与她无关。 她轻轻放下茶杯,目光冷冷扫过地上的尸体,语气淡然:“啧,这可是新出的云雾茶,可惜了。” 红绡的剑法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冷酷的美感。 她的眼神坚定,毫不留情,每一剑都直指敌人的要害。 她的动作迅速而精准,仿佛每一招都经过无数次的练习。 她的剑法越来越快,仿佛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黑衣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突然从背后偷袭,长刀直指沈玉华。 然而,红绡迅速转身,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丫鬟手中。 沈玉华微微皱眉,看着红绡:“红绡,小心。” 红绡点了点头,继续迎战。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已经融入了夜色之中。 黑衣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当只剩下几个人时,他们对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丫鬟已经心生惧意,几人拿着武器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 “退!” 一声落下,黑衣人就要往府外撤离,可下一刻,一个个带着面具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将他们齐齐拦着,却并未下杀招。 他们像是被圈主牲畜,打不过,也跑不了。 红绡的身影紧随其后,如同夺命的阎王,轻而易举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终于,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红绡长剑一挥,鲜血飞溅。 她转身看向沈玉华,眼中没有丝毫疲惫:“老夫人,结束了,不要让这些脏污了您的眼,先回房吧,今夜属下为您守夜。” 沈玉华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屋内。 红绡转身看向地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沈玉华回到屋内,关上门,深吸一口气。 第59章 犯病 心里却不如所表现的这般淡然,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杀戮,强压下翻涌的恶心感,她现在没有资格软弱。 后半夜,又来了两拨人,估计是留下等消息却不见动静的,便进来查探,不出意外,再次成为红绡的刀下魂。 沈玉华虽然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还心里默默数着又来了多少人。 直到天大亮,沈玉华起身后,院中鲜血染红了石板路和泥土,却已不见尸体痕迹。 红绡坐在昨晚她坐的椅子上,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即起身朝她走来,又想起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停下脚步,恭敬禀告:“昨晚总共来了两百零三人,尸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用板车加快送往京城。” 沈玉华点头,开口:“放夫人她们出来吧,让她们不必过来请安,回自己院子去,你也辛苦一夜,一会儿洗漱了好好休息。” 红绡领命去了。 沈玉华也关门再次躺回床榻上,幽幽睡去。 假山洞口被红绡打开,霍莹华仓惶着赶出来,入目便是满地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红着眼眶询问红绡:“母亲呢?可有受伤?” 红绡规矩的行礼后回道:“老夫人并未受伤,只是吩咐让夫人少爷姑娘们都各自回自己院子休息,今日不必请安。” 霍莹华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终是没有强求,率先离开。 见她这样,其余几人尽管依旧想见沈玉华一面才安心,也只能乖乖跟着离开。 红绡见到宋嬷嬷,说了几句才离开。 叶子明的依旧没有消息传回来,叶氏族人闻讯在叶善的带领下去寻找叶子明。 消息传满了整个渝州城,明日书院的学子们也自发地前往找寻。 想到叶家的身份,官衙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派了不少官兵前去查探。 整个青城山被翻了一遍又一遍,只在山林中搜到一些带血的衣服碎片,周围还有野兽的痕迹。 明显是已经身亡,尸身也被野兽吞噬了干净。 侍卫将带血的衣服碎片带回府中呈到沈玉华面前,禀告着当时的情况,以及官衙得出的结论。 沈玉华精疲力尽靠在软榻上,无奈的挥了挥手,“那便立一个衣冠冢吧,不能葬入坟墓,就去青城寺立一个无字牌。” 侍卫领命退下,撤回了还在青城山寻找的侍卫。 秦淑华听到叶子明身死的消息,就晕了过去,一醒来,顾不上整理自己仪容,就往外跑去。 秦淑华跌跌撞撞冲进暮云苑,双眼通红,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她一头扑倒在沈玉华脚下,声音嘶哑地哭喊:\"母亲,求您再派人去找找吧!子明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不会的......\" 沈玉华叹了口气,语气平静::\"淑华,青城山已经翻遍了,只找到这些。\" \"不,不可能!\"秦淑华摇头,\"子明那么机灵,怎么会......\" \"够了!\"沈玉华厉声打断,\"事已至此,你该振作起来。\" 秦淑华抬头,看到老夫人冷峻的面容,心中一凉。 她咬着嘴唇,强忍泪水:\"母亲,让我去找找吧,我、我不信......\" \"不必了。\"沈玉华挥手,\"我已经安排给子明立衣冠冢。你回去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 秦淑华如遭雷击,呆坐在地。 云锦上前搀扶,她却浑然不觉,喃喃自语:\"不,不可能......\" 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质问道:\"您怎么能这样?子明是您的亲孙子啊!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沈玉华眉头微蹙:\"谁说我放弃了?只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要接受......\" \"我不接受!\"秦淑华尖叫着打断沈玉华的话,\"都怪您!要不是您非要让子明去青城山,他怎么会出事?是您害死了我的儿子!我恨您!\" 话音未落,叶思源匆匆赶到,一进门就听到母亲的指责。 他心中一惊,连忙上前跪下:\"祖母,请您原谅母亲。她刚刚丧子,一时悲痛过度,口不择言......\" 沈玉华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平复了思绪。 她轻声道:\"思源,起来吧。你母亲的心情我能理解。\" 叶思源抬头,眼中满是忧虑:\"祖母,您别生气。母亲她......\" 沈玉华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带你母亲回去吧。\" 秦淑华泪眼婆娑地看着沈玉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叶思源见状,轻轻扶起母亲:\"母亲,我们先回去吧。祖母也需要休息。\"说完,用了些力气才拉走了秦淑华。 待二人离开后,沈玉华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 云锦上前,轻声问道:\"老夫人,你脸色很差,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沈玉华摇摇头:\"淑华刚刚来闹一场,我就找大夫,岂不就让人引起无端猜测污了淑华的名声,你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儿便好。\" \"是。\"云锦应声退下。 沈玉华独自靠坐在软榻上,目光怔怔的望着窗外树上的寥寥无几的黄叶,原来已经快到寒冬了,难怪感觉有些冷了。 叶子明的身后事处理得很快,几日的时间,就处理妥当。 只是府内,自那日之后,便笼入一层阴霾中,各个院子都很平静,却无端的让人不安。 丫鬟小厮都不敢再提子明少爷,甚至都避开二夫人。 自那日感觉到冷了后,沈玉华就一直待在暮云苑里,屋里已经让人放了火盆,身上也披了毛绒大氅,可不知为何,还是感觉刺骨的寒意渗透皮肤,游走在四肢百骸中。 宋嬷嬷端来一碗又一碗的姜茶,依旧不见好转,急得上火,对下人也没有好脸色。 见她这样,沈玉华卷缩在软榻上还忍不住打趣:“上了年纪火气还这么大,也不怕伤了身。” 宋嬷嬷想朝她撂脸子,可又看着她脸色苍白的面容,憋在胸口的气也无处发,只能无奈叹气:“这才初冬,老夫人就这样,等再过些十日,您可就更加难过了,还是叫大夫来瞧瞧吧。” 沈玉华沉思了片刻,才缓缓道:“叫大夫也无用,魏老的药,除了他自己,这世上无第二人能治。” 宋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询问:“是上次的药?” 沈玉华点点头,她没有按照魏老的时辰服下解药,落下的后遗症。 第60章 了无大师 一旁的红绡猛地出声:“奴婢这就去京城将魏老带来。” 沈玉华叹气:“你这是什么傻话,当年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让魏老活下来,你这一去岂不是让那么多心血白费,你们也不必太担心,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叶善在丫鬟的通报下踏入暮云苑,刚请了安,却见沈玉华蜷缩在软榻上,面色苍白如纸。 他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关切道:\"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沈玉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碍,不过是些小毛病罢了。\" 叶善皱眉,转头看向宋嬷嬷:\"祖母这是...\" 宋嬷嬷叹了口气,低声道:\"老夫人这是旧疾复发,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可有寻大夫诊治?” “老夫人这是顽疾,一般大夫无用。”宋嬷嬷说着又换了一个暖水壶放在软榻里侧。 叶善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一事,眼前一亮:\"我曾听说青城寺的了无大师医术高明。十日后正是青城寺一年一度的洗沐布斋日,往年了无大师都会回来,今年应该也不例外。或许可以去试试...\" 沈玉华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麻烦,休养些时日便好。\" 叶善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身体不适,也不好再用族中事务烦扰,闲聊了几句就告退了。 待他离开后,宋嬷嬷却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几日,每当看到沈玉华不顾身体劳累写东西时,宋嬷嬷就会旁敲侧击提起青城寺的事。 \"老夫人,您看这天气越发寒冷了,不如去青城寺拜拜佛,散散心?\" \"老夫人,听说青城寺的香火很旺盛,能消灾祈福呢。\" \"老夫人,青城寺的风景可好了,您去看看说不定心情会好些。\" 沈玉华被她絮叨得烦不胜烦,终于没了脾气,无奈道:\"罢了罢了,你这一日日的提也让人不得清净,待那日走一趟便是。\" 宋嬷嬷闻言大喜,连忙道:\"老夫人能去便再好不过,那日斋饭驱邪之意,不如问问府里夫人小姐们,看看谁愿意同去?\" 沈玉华点点头:\"也好,你去安排吧。\" 宋嬷嬷欣喜地退下,开始张罗此事。 许是叶家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都想求心安,宋嬷嬷去问了一圈,三位夫人和两位姑娘都答应去,叶思源担心母亲,询问后也决定同行。 转眼就到了青城寺布斋那日。 天微亮,叶府各个主院早早地行动起来。 沈玉华在宋嬷嬷和红绡的搀扶下往门口走去,宋嬷嬷摸到一手冰凉,在一旁轻声询问:“老夫人,可要备上暖手炉?” 沈玉华轻轻摇头:“不必,一会儿多喝点热茶暖身便好。” 侧门外,叶府众人已经等候多时。 “祖母来了。”叶阳嘉眼尖,看到沈玉华身上的大氅,有些疑惑,这才初冬,加件披风即可,怎么用上大氅了。 可目光移到她苍白的脸色上,忙上前关切道:“祖母,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祖母,您身体不适,还是回院中好好休息,孙儿去请大夫。”叶思源声音低沉,眼中满是担忧。 沈玉华淡淡一笑:“无碍,不过是些小毛病罢了。” 霍莹华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母亲,您真的没事吗?” 沈玉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不过是夜里受了寒,身体有些发冷。” 众人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各自上了马车。 叶阳嘉和叶安宁想上沈玉华的马车,好照顾她,被她想睡一会儿拒绝了。 马车队伍在程昱带着的两队侍卫的护送下,朝着青城寺而去。 还没到青城山脚下,就听到马车外人声鼎沸,程昱在马车外禀告:“老夫人,这会儿上山的人太多了,还是绕山从官道上去吧。” 沈玉华点头:“好。” 马车绕山而行,终于在青城寺侧门口停下。 寺庙的小和尚将她们带到客人休息的禅房,宋嬷嬷记得来此的目的,跟着小和尚出了禅房,低声询问:“小师傅,不知了无大师可在?我家老夫人身体不适,听闻了无大师医术高超,特来求医,还请小师傅通禀。” 小和尚合十行礼:“阿弥陀佛,施主稍待,小僧去请示。” 禅房内,沈玉华饮了两杯热茶,一抬头就迎上了几道注视关切的目光,放下茶杯才开口:“既然来了佛寺,总要去佛前祈福请愿的,都去吧,我这边有宋嬷嬷和红绡照顾。” 霍莹华欲言又止,但沈玉华已经垂眸收回了视线,把玩着茶杯,想了想,去为母亲求一张平安福也好。 “那儿媳就带她们去了。”站起身,行礼后才走出禅房。 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沈玉华一眼的秦淑华也默默起身跟着离开。 宋嬷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待禅房只剩下沈玉华和红绡时才低声抱怨:“二夫人还真怨上您了,老夫人,要不还是悄悄告诉她真相吧。” 沈玉华没有接话,看出她的态度,宋嬷嬷只能闭嘴,不再提这件事。 不多时,小和尚回来回话:“了无大师答应一见,请施主随我来。” 沈玉华被宋嬷嬷和红绡扶着,缓步跟着小和尚前往了无大师所在的禅房门口,沈玉华独自进去。 禅房内,了无大师盘膝而坐,白眉白胡子,神情安详。 沈玉华上前行礼:“大师。” 了无大师微微点头,目光温和:“施主有何事相求?”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晚辈身体有恙,久治不愈,听闻大师医术高明,特来求医。” 了无大师目光一凝,似乎在她身上看出了什么,随后示意她将手腕放在茶桌上,闭眼把脉,片刻才睁眼出声:“施主可曾服用过什么特殊药物?” 沈玉华点头:“是。” 了无大师眉头微皱,沉吟片刻:“这药性寒,在体内的时间太久,虽又服了解寒的药,但在体内淤积时间太长,寒性伤了身,所以解药药性散尽,便会身体发冷。” 沈玉华心中惊诧,居然这么准,面上却很是平静:“大师所言不错,不知有何解法,还请大师指点。” 了无大师犹豫了片刻:“施主这病症贫僧解不了,不过,倒是可以开一些温补的药缓解一二,而且恕贫僧直言,施主这病症已经影响了寿数,若想调理恢复,还要施主不要太过思虑。” 沈玉华如预料般接受了这个结果,起身行礼:“劳烦了,多谢大师。” 第61章 绝妙棋局 了无大师点头:“施主请回,我稍后便让人将药方送来。” 沈玉华告辞离开,宋嬷嬷和红绡扶着她往禅房走去,宋嬷嬷迫不及待的询问道:“老夫人,大师怎么说,可能救治?” 见沈玉华微微点头,宋嬷嬷和红绡脸上都涌上一股喜色。 回到禅房,霍莹华一众人迎了上来。 “祖母,大师可有说什么?”叶思源急切地问。 沈玉华微微一笑:“只是受了风寒,大师已开了药方,待药方送来,按时服用便好。” 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 霍莹华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感激:“母亲,还是让儿媳在您跟前照顾吧,不然儿媳不安心。” 沈玉华无奈,笑着摇头:“书院是你在打理,已经忙得紧,哪还有精力来照顾我,而且我身边有这么多人照顾,你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不多时,小和尚送来了药方,宋嬷嬷伸手接过,仔细查看一番,才折叠放好。 又很是诚心的感谢了小和尚一番。 在禅房休息了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话,前厅要举行仪式,请各位施主前往。 洗沐仪式就是主持在佛堂前为前来的各位施主们的额头滴上佛水,有辟邪祝福之意。 这会儿前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排队等候,不用沈玉华开口,霍莹华就已经妥帖道:“母亲就在这里休息吧,儿媳让住持给一点佛水带过来也是一样的。” 沈玉华点头,她们都离开后,她呆坐着就很容易犯困,不多时就靠在茶桌上睡了过去。 朦胧中,耳边似乎传来宋嬷嬷和一个男子的声音。 “小师傅,我家老夫人正在里面休息,不方便打扰。” “贫僧前来有要事,烦请通报。” “真不方便,要不你过会儿再来吧。” “那不行,晚些贫僧还有别的事,你就通报一下。” 沈玉华听得愈加清晰,坐直身,整理了一下大氅,才出声唤道:“宋嬷嬷,让他进来吧。” 宋嬷嬷应声,转身对门外的和尚道:“小师傅,老夫人请您进去。” 无忧和尚步入禅房,目光扫过房内的布置,最后停留在沈玉华身上。 他微微一笑,神情带着几分笑意:“老夫人,贫僧无忧,打扰了。” 沈玉华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无妨,不知小师傅找老身有何要事?” 无忧直言不讳:“听风家老头说老夫人曾赢过他一局,贫僧不才,想与老夫人手谈一局。” 沈玉华一愣,随即摇头:“小师傅误会了,我并不会下棋。那次能赢风老,只是因为偶然见到过一局残棋,只要手执黑子先行,便可按照固定的落子顺序,便会立于不败之地。” 她没说的是,这局棋是她在拍的一部戏中,导演为了凸出男主的聪明谋略,特意寻找的最难的残局让她跟男主对弈,当时因记错了落子顺序,还被导演骂了,所以记忆很是深刻。 无忧不信:“老夫人莫要谦虚,能赢风老的残棋,怕是还未出现。” 见他不信,沈玉华只能应道:“若是你不信,我将棋局复刻出来你便知道了。” 说着,只好让红绡将一旁桌子上的棋盘取来,将那局残棋摆了出来。 无忧仔细端详,眉头渐渐皱起,最后长叹一声:“妙!妙!竟然还有这样绝妙的棋局。” 他站起身,神情变得舒缓:“今日打扰老夫人清修,告辞。” 说着起身就走,可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老夫人,因果循环,您所改变的因,必将反噬在您身上,务必慎重行事。” 沈玉华心中微微一震,见他要走,连忙问道:“小师傅,你刚刚说的话,能否详细说说?” 无忧和尚脚步不停走出禅房,只留下他的话让她陷入沉思。 宋嬷嬷见状,关切地问:“老夫人,您没事吧?” 沈玉华摇摇头,轻声道:“无事,只是觉得他这性子不太像出家人。” 宋嬷嬷想到刚刚在禅房门口,无忧固执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确实不像,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万事讲究缘法,哪有这么执拗的和尚。” 沈玉华点点头,心中却对无忧的话无法完全释怀。 正思索间,霍莹华一行人回来了。霍莹华见沈玉华神色有异,关切地问:“母亲,您还好吧?” 沈玉华微微一笑:“无妨,只是刚才有些困倦,稍微歇了一会儿。” 午后,青城寺的钟声悠扬,斋饭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一行人用完斋饭,便启程回府。 到了渝州城内,宋嬷嬷心中不放心下人抓药,便对沈玉华说道:“老夫人,老奴去药铺抓药,您先回府吧。” 沈玉华点头应下了。 宋嬷嬷应声离去,片刻不停地赶往药铺。 在药铺等候时,听到旁边有人闲聊。 “你听说了吗?滕家的大少爷被赶出家门了。” “是啊,听说是因为陷害幼弟,腾老爷一怒之下断了父子关系。” 宋嬷嬷听了一嘴,回府后,趁着闲暇时,她顺嘴提了一句:“老夫人,奴婢在药铺还听了一个闲话,说是一个姓滕的家里大少爷谋害自己的弟弟,被赶出家门了。” 沈玉华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谁家没有点烦心事,不过这个滕老爷也是个果决的。” 夜幕降临,叶府灯火通明。 沈玉华坐在书房内,执笔在纸上沉浸的写着。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缓缓打开,叶思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祖母,您还没休息吗?” 沈玉华微微一笑:“思源,你怎么还没睡?” 叶思源走到沈玉华身边,双膝跪下,一脸自责的说道:“祖母,我是来替母亲道歉的,母亲还没有从弟弟的事身上走出来,所以行事有些偏激,害祖母伤心了。” 沈玉华扶他起身,轻轻拍了拍叶思源的手:“傻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对你母亲我自当体谅,倒是你,这段日子你一直守在你母亲身边,辛苦了。” 叶阳泽一脸感激之色:“祖母放心,孙儿会好好劝慰母亲的。” 沈玉华微微一笑:“好,那我就放心了。” 话到这里,叶思源依旧没有提出离开,而是一脸纠结犹豫之色。 看出他的为难,沈玉华挑眉:“还有事?有何话直说便是。” “祖母,弟弟是否如大哥一般,还能回来?”叶思源一脸认真的询问。 第62章 叶安宁想经商 沈玉华愣住,随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大哥心性坚韧,怎么会因为伤了一条腿就一蹶不振,更何况祖母最看重大哥,怎么会任由大哥一蹶不振。” 沈玉华没有回他的问题,挥了挥手,“回去吧。” 叶思源在她的态度中已经得到了答案,没有再追问,听话的行礼退下。 喝了了无大师开的药,这一晚沈玉华没有再被冻醒,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她醒来时,已经到了辰时,宋嬷嬷见她睡得沉,特意让院子的下人清晨先不要洒扫。 洗漱后,华正要用早膳,刚要动筷,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老夫人,五姑娘来了。”宋嬷嬷低声禀报。 沈玉华放下筷子,抬头看向门口。 叶安宁款步而入,向沈玉华行礼。 “宁姐儿,来得正好。可用过早膳了?”沈玉华温和地问道。 叶安宁微微一笑:“回祖母,用过了。” 沈玉华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叶安宁刚要开口,却见沈玉华独自用膳,心中一动,便道:“祖母,刚刚只吃了几口,不如我再陪您用点。”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好。玉壶,去取副碗筷来。” 玉壶应声而去,很快端来碗筷。 叶安宁坐下,给自己盛了些粥,小口啜饮。 待早膳结束,沈玉华擦了擦嘴,这才问道:“安宁,这一大早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叶安宁神色一正,恭敬道:“祖母,安宁是来向您认错的。” 沈玉华挑眉:“哦?怎么说?” 叶安宁低下头,声音带着歉意:“关于王翠烟的事,安宁做得太过鲁莽。我本该多加思虑,却因一时之气做出不当之举。这几日我反复思量,实在愧疚难当。” 沈玉华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 叶安宁抬头,眼中闪着泪光:“祖母,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以前我一心只想逃离困于后宅的命运,可这些日子安宁去请教了大伯母管家之道,才惊觉自己的浅薄,大伯母说我可以不屑于后宅,但不能是自己无能的逃避,就像大伯母,无论是管家还是管学院,都能游刃有余,说明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 沈玉华点头,语气温和却不失严厉:“嗯,你能想到这些就说明你真的长大了,盛满易为灾,谦冲恒受福。” “是,安宁谨记祖母教诲。”叶安宁郑重应道。 沈玉华满意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之后你可有安排?” 叶安宁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道:“祖母,安宁还想再试试开铺子的事。” 沈玉华没有诧异,叶安宁喜欢开铺子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开铺子?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麻将铺子的失败是孙女用人不力,所以这次孙女会请个掌柜。”叶安宁回答的很坚定,还有些稚嫩的脸上透露着别样的光彩。 沈玉华沉吟片刻,起身将柜子里一叠纸张拿出来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叶安宁疑惑的接过,一页一页的翻看过去,看完最后一页,眼中已经是迫切的兴奋:“祖母,这是您写的吗?” 沈玉华微笑道:“这是根据成文成武的信铺设的,具体的还要去看一看才能确定,而且这只是第一步,所以需要一个有擅长商贾之道,而且能让管事们信服的人去,才不会受到阻碍。” 叶安宁眼中闪过喜色:“祖母,孙女想去试试。” 这个请求让沈玉华很满意,说明她没有看错人,想了想还是提醒她:“这条路很难,而且你不能用你现在的身份去做,你再仔细考虑考虑,不急于一时,况且,你母亲也不会同意你去抛头露面。” 叶安宁连忙道:“我想清楚了,这回去告诉母亲。”说着,急匆匆的起身离开。 看着她这风风火火的架势,让人忍俊不禁。 叶安宁离开暮云苑,心中满是激动。 她快步朝母亲岳千雁的院子走去,脚步轻快,眼中闪烁着光芒。 不等下人通报,叶安宁径直推进了岳千雁的院子。 岳千雁正和丫鬟玩着牌,见女儿进来,只是随意地招呼道:“安宁来了?坐下喝杯茶,等娘亲这局结束。” 叶安宁心急如焚,哪里还坐得住。 她一把拉住岳千雁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娘亲,先听我说完,你再继续玩也不迟,。” 岳千雁被女儿拉得一个趔趄,不悦地皱眉:“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叶安宁顾不得那么多,拉着母亲进了内室,迫不及待地道:“娘亲,想要出去经商。” 岳千雁闻言,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胡闹!你一个大家闺秀,怎能做这等有辱门楣之事?” 叶安宁愣住,红着眼眶反问:“娘亲,我经商怎么就有辱门楣了?” 岳千雁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可知道当初我嫁入叶家时,受了多少白眼?那些闲言碎语,字字诛心!我好不容易才洗去商户之女的身份,你倒好,要主动去做个商女?” 叶安宁不甘心,继续解释:“娘亲,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我喜欢经商,而且我也不觉得经商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岳千雁怒极反笑:“你懂什么?你以为经商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一个深闺女子,连市井都没去过几次,如何与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周旋?” 叶安宁倔强地抬起头:“我可以学!我会努力的!” 岳千雁冷冷地看着女儿:“你可知道,一旦你踏出这一步,将来想要嫁入高门就难了。你要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想法,毁了自己的前程吗?” 叶安宁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泪光:“娘,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想为家里做些事。” 岳千雁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的傻女儿,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听娘亲的话,安心在家待着。家里的事自有你祖母和你几个婶婶操心。” 叶安宁固执地摇头:“不,娘亲。我已经不小了,而且,那晚在地道里我们不都已经听到了吗,祖母独身抛出一切为了我们,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受着。” “可你只是个女儿家,难道缺你一个不成?” 叶安宁认真严肃的纠正她:“祖母也是个女儿家,大伯母也是女儿家,就连二姐姐也能在书院做女夫子,如今的叶家都是靠女儿家撑起来的。” “更何况,无论是祖母、大伯母、大姐姐背后都有娘家倚仗,但是母亲和我没有,外祖父重男轻女,若是他日我们母女有个意外,难道要去外祖父家看人脸色吗?母亲,只要女儿赚很多钱,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岳千雁见女儿如此坚持,心中也有些动摇。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你真的想好了?” 第63章 叶安宁离家 叶安宁重重地点头:“我想好了。” 岳千雁长叹一声:“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拦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要平安的回来。” 叶安宁眼中瞬间迸发出喜悦的光芒。 她紧紧抱住岳千雁:“谢谢母亲!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岳千雁轻抚女儿的发丝,眼中满是担忧:“但愿如此吧。” 叶安宁松开母亲,兴奋地说:“那我这就去找祖母!”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岳千雁喃喃自语:“但愿你真的不后悔。” 沈玉华见到叶安宁一脸喜色,就知道答案了,不过还是最后询问:“真的决定好了?” 叶安宁连忙回道:“嗯,母亲也同意了。” 沈玉华将一个木匣子给她,安排道:“这里面是给你保障,我会安排三个管事跟你一起,明日我会让人去给你办一个新的身份,女子身份出行在外多有不便,化作男儿身会方便许多,也避免影响你的闺誉。” 叶安宁将自己从下到上打量一遍,一脸不解。 沈玉华看出她的疑虑,轻声道:“你这个年纪,扮作男装还看不出来,你有空去找你三哥,让他教你男子的言行举止,应该就差不多了。” 叶安宁听话的点头应下,沈玉华又好一阵叮嘱才让她离开。 两日后,叶府一队侍卫出城去庄子上收一些野味,回来时,带了满满一车的食材,而距离不远的山林中,一辆马车正快速往南方去。 一场雨后,冬日的寒风突然来了,渝州城的街道上,热闹依旧,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都穿上了厚重臃肿的衣服。 暮云苑,沈玉华的屋子里放了两个火盆。 沈玉华坐在窗边,看着宋嬷嬷指挥丫鬟们忙碌地重新布置屋子。 “宋嬷嬷,这屋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何必再折腾?”沈玉华轻笑着问道。 宋嬷嬷恭敬地回答:“老夫人,冬日里屋子容易潮湿,得多晒晒。再说了,您不是最爱干净整洁吗?” 玉壶端着一盏热茶走到沈玉华身边,笑嘻嘻地说:“老夫人,您尝尝这雪花茶,这可奴婢跟嬷嬷学了好久呢。” 沈玉华接过茶盏,轻抿一口,赞道:“还不错,再继续努力就快赶上宋嬷嬷的手艺了。” 玉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老夫人喜欢就好。” 沈玉华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轻声道:“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最近会不会下雪。” 宋嬷嬷闻言,立即说道:“老夫人放心,老奴已经让人准备了足够的炭火和厚实的被褥。就算下雪,咱们府上也不会受冻的。” 宋嬷嬷做事一向稳妥,这些沈玉华不担心,只是不知道两个孩子有没有冻着。 夜幕降临,细雨纷纷扬扬地落下,沈玉华站在廊下,望着院子里被雨水打湿的花草,心中涌起一丝孤寂。 “老夫人,天凉了,咱们进屋吧。”宋嬷嬷关切地说道。 沈玉华点点头,转身走进温暖的屋子。 次日清晨,沈玉华刚刚醒来,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宋嬷嬷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老夫人,您猜怎么着?昨夜下雪了!现在外面白茫茫一片,可漂亮了!”宋嬷嬷兴奋地说道。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笑容:“是吗?那我一会儿可要好好瞧瞧。” 宋嬷嬷伺候沈玉华穿戴整齐,又道:“老夫人,雪还没停呢。您要不要去廊下看看?” 沈玉华点头同意,在宋嬷嬷的搀扶下来到廊下。 院子里银装素裹,树枝上挂满了晶莹的雪花,整个世界仿佛被笼罩在一片纯白之中。 就在这时,玉壶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兴奋地喊道:“老夫人,您看!这个像不像一条狗!我和云锦、雨烟一起堆的!” 沈玉华顺着玉壶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院子中央立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狗。 她不禁莞然一笑,看着院子里欢快玩耍的丫鬟们,心中也生起一股暖意。 傍晚时分,沈玉华正坐在窗边看书,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来了。”云锦轻声禀报。 沈玉华微微一笑:“进来吧。” 霍莹华和岳千雁携手而入,两人身上还带着寒气,丫鬟接过她们脱下的大氅,又把火盆里加了几块银丝碳。 沈玉华放下书疑惑问道:“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母亲,今日书院放假,我们俩想起上次在您这儿吃的热锅,馋得不行,就厚着脸皮来蹭饭了。”岳千雁笑嘻嘻地说道。 霍莹华也附和道:“是啊,这大雪天的,最适合吃热腾腾的锅子了。” 沈玉华看着两个儿媳妇亲密无间的模样,心中甚是欣慰。 她朝宋嬷嬷吩咐:“去,让小厨房准备热锅,多备些菜,再去问问二夫人和源哥儿,还有嘉姐儿,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诶,我这就去。”宋嬷嬷应声而去。 不多时,叶阳嘉过来了,传话的玉壶回来说二夫人说身体不适,便不来了,叶思源在照顾二夫人,也不方便过来。 沈玉华只是点头说知道了,便跟霍莹华闲聊起来。 几人围坐在铜锅旁,热气腾腾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祖母,这里的雪景跟京城的雪景完全不同,要是能唤几个姐妹在亭子里围炉煮茶,作诗画画别有一番雅趣。”叶阳嘉望着窗外感叹道。 沈玉华忍俊不禁的打趣:“待孝期过去,便该给你补上及笄礼,以后便是要跟你未来夫君围炉煮茶了。” 叶阳嘉的本该是今年腊月及笄礼,但按照规矩,孝期三年,不交友纳喜,所以及笄礼只能等孝期后再补上。 听到她这样说,叶阳嘉白皙的脸上一红,低头害羞的唤了声:“祖母。” 老天爷像是要下得尽兴一般,雪一连下了几日都不见停下的架势。 宋嬷嬷察觉到她的忧虑,问道:“老夫人,您在担心什么吗?” 沈玉华沉吟片刻,缓缓道:“这雪下得太久了,我怕会积雪成灾,百姓家里,可没有太多御寒之物。” 宋嬷嬷不以为然地说:“老夫人您多虑了,若真的成了雪灾,朝廷都会发放冬衣冬粮的。” 沈玉华摇摇头:“也许是我想多了,让管事们去各个庄子上看看,有困难的人家可以先借他们一些银两过冬。” 宋嬷嬷一脸柔和的笑意:“老夫人心善,遇到您这样的东家,是他们的福气。” 沈玉华笑着睨了她一眼:“你现在这嘴啊,都快跟玉壶云锦她们一样甜了。” 宋嬷嬷也忍不住笑了。 午后,看着丝毫不见变化的天空,沈玉华思虑良久,还是决定谨慎行事:“红绡,粮食和御寒之物你暗中再多囤些,以备不时之需。” 红绡领命而去。 第64章 粮食涨价 红绡在天黑后才回到暮云苑。 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只见烛光摇曳中,沈玉华正伏案而坐,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游走。 听到动静,沈玉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很快被关切取代。 “回来了?”沈玉华放下笔,轻声问道。 红绡躬身行礼:“是,老夫人。”她顿了顿,继续汇报:“粮食和棉衣都已备齐,炭火也约好了。不过...”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沈玉华敏锐地察觉到红绡的犹豫,追问道:“可是有什么异常?” 红绡点头:“属下发现,不止我们在屯粮。还有人也在暗中采买,数量不小。” 沈玉华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可查到是哪家?” “暂时还未查清,属下正在进一步打探。”红绡低头回答。 沈玉华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抬头吩咐:“继续查,但要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是。”红绡应声。 次日清晨,红绡匆匆入内,平静无波的面容上隐隐露出一抹焦急之色。 “老夫人,城内情况有变。” 沈玉华正在用早膳,闻言放下筷子,“何事?” 红绡低声道:“城内粮铺的粮价突然飞涨,百姓争相抢购,已经惊动官府了。” 沈玉华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么快就开始了吗?之前暗中采买的是谁可查到。” 让人诧异的是红绡摇了摇头,竟然没有查到。 她转向宋嬷嬷:“去请大夫人过来。” 不多时,霍莹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行礼道:“母亲。” 沈玉华直接问道:“庄子的管事有没有禀告庄户的情况?” 霍莹华神色凝重:“现在家家户户中都还有粮,混着一些腌菜和杂粮吃两个多月没问题,还有一些困难的昨日也借了银子买了一些粮,只是取暖的衣物不够,家中的木柴烧完后,不能上山砍柴,只能熬着,特别是行动不便没有儿子的,怕是熬不过几日。” 沈玉华凝眉,“庄头没让他们置办棉衣吗?” 霍莹华摇头:“成衣铺的棉衣已经卖完了,布庄只有布匹,棉絮也被买空了,我从府里的铺子筹了一些棉衣,也不够。” 沈玉华冷笑一声:“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你立即安排人去隔壁府州,收购粮食衣物,越多越好。” 霍莹华立刻领会:“是,我这就去安排。” 眼见着清晨扫干净的院子不过两个时辰又铺洒上一层雪白,沈玉华忧思更甚。 眼睛无意中扫到玉壶正在给火盆添碳,脑海里猛地闪过她曾经拍戏时睡过的火炕。 若是能家家户户都有炕,那便能避免夜里孤寡老人受冻而死,也会大大减少对棉衣的需要。 想到这,连忙唤来程昱:“去找一个瓦匠和擅长修建房屋的师傅,” 程昱领命去了,不多时,程昱带着几名瓦匠和工匠来到书房。 沈玉华站起身来说道:“我要你们按照我的描述,试着修建一种新的取暖设备,叫做火炕。它不仅能节省柴火,还能在夜里保持温暖。” 瓦匠和工匠们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沈玉华提笔在纸上将炕的模样画下来,还画了导热管一边解释大致原理,最后问了一句:“可有什么不懂之处?” 匠人纷纷点头应道:“明白了,老夫人,我们一定尽力,尽快做出这炕。” 接下来的几天,沈玉华亲自监督工匠们的工作,试了很多次,终于成功建造出一个火炕。 试着烧了一次,没一会儿,屋子里也变得暖和起来。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刻唤来霍莹华。 霍莹华快步走进偏房,见到火炕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母亲,这是什么?” 沈玉华微笑着解释道:“这是火炕,可以节省柴火,还能在夜里保持温暖。你立刻安排这匠人去庄子上,给家家户户修建好火炕。” 霍莹华听到这垒着的泥土居然这么大的好处,好奇的上前摸了摸,一股温暖从手上传入,比火盆要暖和多了。 一脸喜色道:“有了这个,百姓就不会受冻了。” 随后又疑惑地问道:“母亲,这火炕修建起来不容易,费用如何安排?” 沈玉华思忖片刻,果断地说道:“材料费用由他们自己出,这炕都是最常用的材料,不会太贵,也总不能让匠人白忙活一场。” 霍莹华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有了经验的匠人在村子里不出半日就能建出一个火炕,因是庄头亲自去接的人,自然而然的引起村里邻居的关注。 看到在灶房里烧了柴后,湿润的泥土迅速变干,一靠近,就有一股暖和的感觉,让大家都忍不住高兴起来。 家家户户每天都要烧柴做饭,如今有了这个土炕,就不需要再额外烧木柴也能取暖了。 一时间,大家都忍不住催促匠人先给自己家修建。 一传十十传百,不止叶家的庄子,别的村子的人也赶紧找匠人排队。 无数百姓纷纷前来请求修建火炕,两个匠人带着徒弟忙得不亦乐乎,赚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用了火炕后,效果显着,许多百姓都对研究出这个炕的人感激涕零。 解决了御寒取暖的事,沈玉华心下稍安,闲暇后,便又想出了玩乐之物。 暮云苑内,炭火熊熊燃烧,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沈玉华、霍莹华和岳千雁围坐在暖炕上,手中各自捏着几张纸牌,一旁,叶阳嘉打着算盘对账本,这是霍莹华交给她的任务。 “我出三个二!”岳千雁兴奋地拍出手中的牌,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霍莹华皱眉看着自己的牌,咬牙道:“压不住,过!” 沈玉华嘴角微扬,从容不迫地出牌:“四个三。” “啊?”岳千雁惊呼,“母亲您怎么总是有这么好的牌?” 沈玉华轻笑:“运气罢了。该你出牌了。” 岳千雁撇嘴,不甘心地看着手中的牌。 霍莹华见状,忍不住调侃:“三弟妹,你那表情,莫不是要认输?” “谁说的!”岳千雁瞪大眼睛,“我...我出一对k!” 霍莹华笑道:“这就对了,输赢都是常事,重要的是玩得开心。” 沈玉华点头赞同:“莹华说得对。来,我们继续。” 正当三人玩得兴起时,红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沈玉华眼角余光瞥见,立刻会意。 “嘉姐儿,你来替我玩会儿。”沈玉华起身,向外走去。 一出门,沈玉华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怎么了?” 第65章 叶思源的请求 红绡低声道:“老夫人,南境传来消息,子明少爷夜巡时,受了伤,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但裴将军当时太紧张,让人怀疑了,有人去了子明少爷伪造的户籍之地长兴村。” 沈玉华眉头一皱:“若只是这样应该查不出什么,军营的事我们也无法插手,先盯着,看看是否还有旁的动作。” “是,老夫人。”红绡应声,随即隐入暗处传信去了。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重新回到屋内。 “母亲,您可算回来了!”岳千雁一脸激动的呼唤,“我不要跟嘉姐儿玩,她总是能猜到我手里的牌,快把我的月银赢光了。” 叶阳嘉笑得一脸无奈,“三叔母,我已经放了您好几次了,但你的手气太差了。” 沈玉华莞尔一笑:“本就是个消遣之物,你这个做叔母的就当是给嘉姐儿的脂粉钱也不妨事。” 霍莹华捂嘴偷笑,“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弟妹是个爱财的,输了钱就是要割她的肉,眼下怕是心都疼了。” “去去去,大嫂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做长辈的还会跟嘉姐儿计较不成,就算今日全输光了,我也不会哼一声。”岳千雁一边快速嘴硬反驳,脸上却忍不住一脸肉疼,她的银子。 这模样,让屋内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边一片和乐,秦淑华的院子,却寂静冷清得可怕。 叶思源急匆匆赶过来时,只见门口守着两个丫鬟,屋子里,连一个火盆都没有,看的他皱紧了眉,冷声斥责:“你们怎么没有给母亲的屋子里放火盆,都是怎么伺候的?” 丫鬟脸上也有些委屈,上前小心翼翼的回禀:“三少爷,是夫人不让奴婢们点火盆。” “母亲在何处?” 丫鬟低声道:“夫人在内室的小佛堂为四少爷诵经祈福,不让奴婢们进去打扰。”想了想,又继续开口:“还请三少爷劝劝夫人吧。” 叶思源平复了一下心口的郁气,挥手让丫鬟退下,才往内室走去。 一进去,一股浓郁的檀香味让人胸口发闷,屋子里,沉闷,阴冷,一道消瘦的身影跪在地上,轻声吟诵着。 见到这样的情景,叶思源眼眶忍不住红了,大步上前就要扶秦淑华起身,“母亲,您这是做何?这屋子这般冷,您怎么受的住。” 可他用尽力气,也无法撼动一个不愿起身的人。 叶思源也只好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披在她身上,跪在她身侧,双手捂住她已经似寒冰的手,声音有些沉闷:“母亲,您可是在怨我,怨祖母?” 秦淑华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看着这个听话懂事的儿子,眼中只有一片漠然,“我不是怨,是恨,为什么是子明,难道就因为她的儿子都死了,就要让我的儿子也去送死吗?还有你,子明是你的亲弟弟,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还几次三番去讨好她,你不配做我的儿子,也不配做子明的哥哥,滚,我不想见到你。” 一字一句,平静的可怕,却如利剑狠狠插在叶思源的心头。 他自小便知道,在母亲心里他不如弟弟,如今亲耳听到,还是会感觉难受。 叶思源强忍着汹涌的泪意,轻声劝慰:“母亲,无论怎么样您也不要糟践自己的身子,您想想子明,他最在意您的身体,您若是伤了身子,他也会担心的,您先起来吧。” 听他提到叶子明,秦淑华猛地甩开他的手,冷冷讥讽,“是啊,只有子明在意我这个母亲,哪像你,只在意害死子明的老太婆,我不需要你虚情假意的关心,子明不在了,我就是陪他去了也心甘情愿。” 叶思源听到母亲这番话,心如刀绞。 他知道母亲是因为悲伤过度而失去理智,但这些话仍然深深刺痛了他。 他强忍住泪水,轻声说道:“母亲,您误会了。我并非不在意子明,他是我最亲爱的弟弟。我也同样悲痛万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子明若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您这样折磨自己。” 秦淑华冷笑一声,并不理会。 叶思源见状,只得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丫鬟吩咐道:“去厨房取些热汤来,再多备些炭火。若夫人不肯用,你们也要想办法劝着。” 丫鬟应声而去。 叶思源回头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短时间内无法说服母亲,只能暂且退出,等她情绪稳定些再来劝慰。 路过正厅时,抬头看了看暮云苑的方向,沉思后,心情沉重地向祖母沈玉华的院子走去。 到了暮云苑丫鬟进去通报,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得到应允才迈步进去。 “进来。”里面传来沈玉华的声音。 叶思源推门而入,看到沈玉华正坐在窗边翻阅账本。 “思源,你来了,刚刚去你母亲那里,她如何了?”沈玉华放下手中的账本,看着他询问道。 叶思源上前行礼,“祖母。” 叶思源坐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祖母,母亲她...她的情况不太好,我能不能......” 沈玉华叹了口气,“你该知道这件事关乎他的性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母亲那个性子,你放心将他的安危告诉她吗?” “我知道,只是母亲现在整日在佛堂里祈福,不肯好好用膳,身子都瘦了许多。我劝她,她也不听。”叶思源声音有些哽咽,“孙儿.....孙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祖母,您救救母亲吧。” 沈玉华沉默片刻,轻声道:“既然如此,我晚些过去一趟。” 叶思源点点头,“多谢祖母。” “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不必太过忧心,总会好的。”沈玉华拍了拍叶思源的手。 叶思源起身告辞。 沈玉华看着他瘦弱了许多的身形,想了想,还是对他补了一句:“思源,你母亲如今只是钻了牛角尖,她的有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叶思源转身,看到祖母慈爱的目光,心中一暖,“孙儿明白。” 沈玉华望着他离开后,才无奈的叹息一声,还真是风波难平。 第66章 解开心结 沈玉华走向秦淑华的院子,一路上,沉重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丫鬟们个个垂头丧气,仿佛院子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被悲伤侵蚀。 一名丫鬟看到沈玉华,连忙上前行礼:“老太君,奴婢这就去通报。” “无需通报,我自己进去。”沈玉华摆了摆手,径直穿过堂屋,走向内室。 内室的小佛堂里,光线昏暗,香烟袅袅,佛像前的供桌上摆满了供品。 秦淑华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嘴唇微动,似乎在默默祈祷。 她的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显然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 她的身影显得瘦弱孤单,在昏暗的环境下更显压抑。 沈玉华站在她身后,冷冷地开口:“你这样折磨自己,真的以为子明会感激吗?” 秦淑华猛然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沈玉华没有被她的情绪所动,冷静地说道:“你不是很希望我来吗?” 秦淑华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讥讽:“你害死了我的子明,凭什么要希望你来?”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冷声笑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恨我,怨思源,不过是自己软弱无能,不知道怎么找到真正杀害子明的凶手,而我和思源是你能轻而易举能够得着的,所以你现在的这副姿态,不过是仗着我们的在意来膈应恶心我们罢了。” 沈玉华心里反而莫名的平静了,不急不徐的在她身后走了几步才继续道:“这样看来你也不是个傻的,倒是难为思源为你担忧一场,戏演一场就够了,若是再有下次,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秦淑华猛地站起身,指着沈玉华,眼中满是泪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沈玉华上前一步,直视着秦淑华的眼睛,眼里带着冷冽的杀气:“我当然懂。我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孙子。你说我会不懂吗?” 秦淑华愣住了,眼中的愤怒渐渐被迷茫取代。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那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她激动的一把拉住沈玉华的手,苦苦哀求:“母亲,我求求你,帮帮我,我要给子明报仇,他才十三岁,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看着她这副可怜凄苦的模样,沈玉华心也还是软了。 沈玉华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柔和下来:“仇是肯定要报的,只是不是现在,而且我们也不能为了仇恨而活,若是子明在,你觉得他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秦淑华低下头,泪水滴落在地上。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可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子明的样子。” “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思源,你也是他的母亲,难道你就要为了子明不顾思源了吗?” 沈玉华的话让她再次陷入迷茫,思源,不对,思源从小就听话懂事,但他不会像子明一样哄她开心,也不会对她撒娇,思源不需要她这个母亲,只有子明才需要她。 “不....不,我不要思源,思源他自己也可以很好,子明,子明离不开我。”秦淑华放开沈玉华的手,低声反复呢喃。 听到这话,沈玉华的额头忍不住跳了跳,忍住想将她打醒的冲动,呵斥:“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思源如果不需要你,为何会来找我为你多次求情认错,今日他来寻我时,眼眶都是红的,你怎么能将他的真心视而不见。” 秦淑华听到沈玉华的呵斥,整个人愣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思源……他真的在意我吗?” 沈玉华冷静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他当然在意你。你是他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你?你只是一时被悲痛蒙蔽了双眼,才会看不清楚。” 秦淑华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但这次她的眼中多了一丝清明。 “母亲。” 一声呼唤打断了正要给她洗脑的沈玉华,闻声望去,叶思源红着眼正站在门口。 沈玉华微微愣住,随后后退两步,对秦淑华说:“你既然不相信,那你自己问问思源,你这个母亲在他心里重不重要,他需不需要你。” 叶思源上前,在秦淑华身边跪下,一脸认真:“母亲,以后我会加上子明那一份一起孝顺陪伴您,您还要为我相看妻子,看着我娶妻生子,我不会的事情有很多,都需要您教我,所以能不能求您为了儿子,振作起来,儿子不能没有您。” 听到这话,秦淑华终于忍不住埋头呜呜哭泣起来。 叶思源第一次不守规矩,伸手抱住她瘦弱的身躯,强忍的眼泪终是从脸庞滑落。 沈玉华没有打扰母子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傍晚叶思源来暮云苑见她,她拒绝了,只是让丫鬟传话,‘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京城的回信耽搁了一些时日才来。 京城大理寺门口凭空出现一板车的尸体,身上的伤口全部都是一刀致命,似乎是一人所为,那些人的身上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查了好些日都没有线索,只能无疾而终,这件事让京城引起了一阵热闹,如今各府的护卫都严阵以待,害怕这个高手对自己府中出手。 但威远大将军府、平永伯府还有江府夜里派人去烧了尸。 沈玉华笑出了声,可以想到他们有多气急败坏了。 这次不过是震慑罢了,待他日回京,才有真正的大礼送上。 雪接连下了整整一个月,红绡传话说因雪压倒了树木,官道的路挡住了,前去邻州府的侍卫也被拦在路上。 接连几日,官府发布了告示,有几个村子因为屋子塌了,许多百姓被埋在下面,官府的人手不够,需要征调一些人手。 沈玉华一直让红绡注意着,见官府将挖出来的百姓安顿在城内的医馆,还命人分发了一些粮食给百姓,一切都井井有条。 京城新派的知府还没来,看着这个代知府是个为民做事的。 第67章 雪灾 雪灾愈演愈烈,村子被埋的数量急剧增加,官府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医馆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的伤员,粮铺的粮食无法运过来,官府的粮食也不足数石。 更糟糕的是,许多被挖出来的棉衣棉被都已经破损,保暖成了急需解决的难题,总不能人好不容易挖出来,却被冻死了吧。 官府多次尝试上禀朝廷,但由于大雪封路,奏折根本送不出去。 沈玉华站在窗前,听完后眉头紧锁。 如果不采取措施,后面会死很多人,想到这里,立刻转身对红绡说道:“红绡,去把叶善叫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不久后,叶善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疲惫和焦虑:“祖母,您找我?” 沈玉华点点头,沉声说道:“这几日城中的难民越来多,若是官府的粮食断了,难民必会引发骚乱,与其到那时,不如我们自己捐献粮食和棉衣,还可以逆改百姓心中对叶氏的印象。” 叶善听后,没有片刻犹豫,立即应声:“祖母放心,孙儿这就回去将仓库的粮食和棉衣整理核对,只是不知我们要如何做?是交给官府吗?” 沈玉华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眼下官府还在疏散难民,你去官府打声招呼,明日开始,你带着族人,在城门口那个空余的宅子门口,明日开始施粥送棉衣,另外,找到族中擅匠者来见我,我另有安排。” 叶善点头:“我明白了,祖母,我这就去办。” 傍晚时分,叶善带着一脸疲惫,走进了暮云苑。 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人,面容憨厚,神情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祖母,这是我统计的粮食和棉衣的账本。”叶善将账本递给沈玉华,声音低沉但有力,“这位是叶沉广,管理我们一个木料庄子的管事,也是叶氏族人。” 沈玉华接过账本,目光扫过叶沉广,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她翻开账本,仔细地查看着每一页。 看到棉衣和粮食的数量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数量怎么这么少?”沈玉华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担忧,“一个宗族的仓库,竟然还没有我们叶府的库房多。” 叶善解释道:“祖母,往年冬日并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而且往年族内的库房是族长的私产,这几个月才重新设立族库,粮食准备的不多。至于棉衣,族人的衣服都很讲究,不会直接购买棉衣,而是买了布匹和棉絮让下人现做。” 沈玉华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她忘了,她们叶府的库房里会有这么多,是因为有这么多侍卫暗卫。 心中盘算了一番,若是加上后面让红绡囤下的,若是吃粥和馒头的话够坚持一段时间,只盼能等到官道疏通,接到侍卫们买的粮食。 “叶沉广,”沈玉华转向那个年轻的男人,语气温和却不失威严,“我想修一个能保暖的屋子,墙体用里外用木料,中间夹杂干草或者草木灰,这些材料现在能寻到吗?” 叶沉广点头,恭敬的询问:“老夫人,这屋子有多大呢?” 沈玉华深思片刻,才回他:“一个屋子至少能容纳一百人,具体多少个要等明日确定有多少难民才知道。” 叶沉广眉头微皱,一脸为难:“老夫人,材料还好说,只是建造这么大的屋子,我庄子上的人手不够。” 听到这个,沈玉华倒是松了口气,“放心,人手不用担心,明日会有很多人。” 这也打消了叶沉广的顾虑,点头应下。 沈玉华点头,目光看向叶善:“明日会很辛苦,回去早点休息。” 叶善如来时般带着叶沉广离开。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沈玉华便带着叶府的侍卫来到那个空余的宅子。 她一身素色棉袍,神情坚定,步伐稳健,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 她站在宅子门口,看着霍莹华带着叶阳嘉井然有序地安排了侍卫和下人们熬粥、蒸窝头。 秦淑华和岳千雁将侍卫运来的棉衣清点登记造册后装入库房。 不多时,叶善带着叶氏族人们来了。 沈玉华扫了一眼,来了有一百多人,差不多能来的都来了。 叶善走到沈玉华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祖母,我们来了。” 沈玉华点了点头,目光温和却不失威严,“好,我们叶府还在孝期,不适合露面人前,一会儿清点好便交给你了。” 叶善一脸认真的行礼应下,“祖母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沈玉华满意地点了点头,唤来程昱以及叶府的侍卫,转身对叶沉广说道:“沉广,我们去城门外划出建屋子的地方。” 叶沉广一脸紧张激动,但还是恭敬地应道:“是,老夫人。” 来到城门外,沈玉华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她看过修建保温仓的资料,这里没有那些材料,但做一个简易版的应该可以一试。 城门口外有很大一块靠着山的平地,往日这里是进城的百姓放置车和牛马杂物的地方,大小符合要求,地势也算平坦,只是上面覆盖了很厚的雪,清理积雪是个大麻烦。 叶沉广点了点头,看着厚厚的雪,就要安排人开始动手铲雪。 沈玉华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却是在思索,她记忆最清楚的就是盐能化雪,但是这里盐是稀缺资源,用盐除雪是痴人说梦,还有什么能够除雪呢? 看了一会儿,红绡上前劝道:“老夫人,这里天寒地冻,铲雪一时半会儿清不完,您还是先回去吧。” 沈玉华应了,回城的一路,她一直在思索。 路过城门口时,瞧见一个妇人提着一撮箕柴灰倒在一棵大槐树下。 沈玉华疑惑上前,询问那妇人,“你为何将柴木灰倒在这里?” 那妇人要走的脚步停下,看着她随意应声,“嗐,这些日子天冷,柴火不曾断过,雪又太大,这些灰不能运出城,只能倒在这里,给这棵树作肥了” 那妇人说完就走了,沈玉华围着那颗槐树走了一圈,看到这里寥寥无几的积雪,心里有了猜测,为了证实她的想法,弯腰伸手抓起一把柴木灰。 “老夫人,”瞧见她的动作,红绡一惊,想要阻拦也来不及。 眼睁睁看着她走了两步将柴木灰撒到积雪上,柴木灰不多,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原本干燥的柴木灰变成湿润后的深黑色。 第68章 救灾 沈玉华眼神一亮,她知道了,柴木灰吸水,可以加速雪的融化,虽然效果没有盐明显,但比盐更容易获得,只要撒厚一些,应该差不了多少。 看到这,沈玉华侧头看向红绡。 红绡对上她的目光,抿唇一笑:“奴婢这就让人去收集火灰,不过要让奴婢先送您回去。” 沈玉华笑着点头,用帕子将手擦拭干净,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连着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与此同时,熬的粥和蒸的馒头第一锅已经好了,食物的香味笼罩门口那一片街道,许多难民早早的候在周围,只等着食物出来后用最快的速度抢到。 见端着一大锅粥出来,眼中皆泛着光,再看到窝头时,一拥而上就要争抢。 这样的架势吓住了端食物的几个下人,忍不住往新搭的棚子里退了几步。 叶善从未遇过这样的阵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应。 就要以为这一锅窝头会被哄抢一空时,下一刻,为首的大汉被猛地扔出去,摔倒在地。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要想吃就得守规矩,若是再犯,便断手断脚扔到城外去,休想再领到一口食物。” 难民不自觉的往身后声音来源处望去,见到一个雍容威严的老夫人,众人敬畏的不自觉退后让出道路。 沈玉华穿过难民人群,走到施粥的桌子前,大声道: “这些日子大家都很艰难,你们都想活着,我理解,但是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振作,面对天灾,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都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去。” 说着,沈玉华指了指一旁忙碌的叶家人,“看到了吗,她们在为你们能活下去辛苦努力,你们若再闹,就是自己将自己送上死路,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领到食物,现在,老弱妇孺排在前面,剩下的,按顺序排在后面。” 随着话音落下,大家默默的听话照做,有几个想浑水摸鱼插队的浑人,被侍卫提出当场扭断了手,拖出城去。 见到这样凶狠的场景,所有人都规矩了。 毕竟听话或许还有食物,不听话不仅食物,只会冻死在城外。 叶善见状,一边指挥族人们分发粥和窝头,一边记录下每一个前来领粥的难民,确保没有人重复领取。 沈玉华在丫鬟拿来的椅子上坐下,端着热茶小口轻啜着。 一锅又一锅的食物被分空。 瞧着领过的难民吃完后还一直往锅里望,沈玉华这才再次开口:“你们都应该知道,这样寒冷的天,只有食物,你们也不可能活下去,你们自己告诉老身,你们要活下去需要什么?” 人群里一片寂静。 “我想要棉衣。”一个孩子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还有吗?”沈玉华再次问。 见她没有为难他们,一些大人也陆续开口:“房子。” “棉被。” “......” 沈玉华没有打断,直到他们说完后,才从左到右在他们脸上扫过,看着他们眼中期盼的光,他们以为她这么问就是要给他们这些东西。 可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沈玉华反问:“这些东西你们想就会有吗?” “你不给我们吗?”一个男人大声质问。 沈玉华笑了一声,看着说话的男人,脸上瞬间冷了下来:“我吃你家粮了?还是花你家钱了?还是你是我什么人?” 不等那个男人回应,又继续道:“既然都不是,你们凭什么要求我免费将我的东西送给你。” 人群里又一道声音响起:“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们呢?” “问得好。”沈玉华点头,“我是想告诉你们,我叶氏一族感念同乡情谊,愿意免费赠送吃食,但旁的,都没有,想要的东西只有靠你们自己,房子,得你们自己建,棉衣,要你们自己缝,要想活下去,与其将命送到别人手上,不如自己创造。” “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想要活下去吗?” “想。” “我想活。” 几道稀稀洒洒的声音响起。 “就这几个人想活下去吗?”沈玉华大声呵斥。 下一刻,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响起:“想活。” 沈玉华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声音和缓了许多,“那好,现在排队记录分派活计,丑话说在前面,想偷奸耍滑的,或者不做事的,不仅不能分到屋子和棉衣,也不能再来拿粥和窝头。” 说着,朝叶善示意了一下,叶善很顺畅的接下了这个差事。 “现在到我这里来,......” 沈玉华瞧着不会出什么乱子,才回到宅子里。 霍莹华见她回来,连忙迎了上来扶着,一脸关切:“母亲,您还好吗?身体可还受的住?” 沈玉华轻拍了她的手,柔声宽慰:“无碍,休息一会儿便好,你们也辛苦了,等将他们的活计安排好,你们也会轻松许多。” “嗯,我们都没事。”霍莹华扶她到椅子上坐下,才朝外唤了一声,丫鬟闻声端着一份饭食进来。 “母亲,先将就吃点,等回府我在让厨房再做。” 沈玉华确实饿了,接过她递来的筷子,一边询问:“你们可有用过?” 霍莹华点头,“都用过了。” 沈玉华这才安心用饭,用了饭,叶善还没结束,沈玉华也没有再等,让下人拿来纸笔,细细勾勒起屋子的内部的模样。 今天看到这么多难民,让她有了一个想法,但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建筑人,所以只能先画出来,去询问叶沉广合不合适。 她画着画着,忽然停下笔,抬头看向门外。 叶思源正站在门口,神色复杂,似乎有话要说。 “思源,你怎么来了,有事吗?”沈玉华放下笔,温声问道。 叶思源犹豫了一下,终于走进来,低声道:“我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刚刚祖母说那番话之前我就到了,我有些不懂,既然我们是要帮助难民做了好事,那刚刚你为何又要说那番话。” 沈玉华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思源,你是觉得做了好事,就要让他们感激我们,而我刚刚那番话,费力不讨好?” 叶思源点头,刚刚他还听到有难民说他们叶氏说一套做一套,明明说了免费施粥,现在又让他们干活。 沈玉华摇头解释,“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他们自己活着已经用尽了全力,他们的感激于我们而言,微不足道。他们的命,在上位者眼里轻如草芥,但是他们是叶家世世代代守护中的一部分,所以无论旁人如何,我们叶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或者冻死,无论他们怎么想,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能做的。” 第69章 小偷 叶思源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祖母。” 沈玉华看着他,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思源,人活一世,总要去做一些不计较得失的事,才会让你明白什么是守护。” 叶思源深深点头,“祖母,孙儿记住了。” 这时,叶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很亮,“祖母,所有人都已经记录好,也已经安排好活计了。” 沈玉华点头,“辛苦了,你也先去用膳吧。” 叶善微微一笑,“好。” 待叶善离开后,沈玉华看向叶思源,“思源,你跟我出去走走。” 叶思源一愣,但还是跟着沈玉华走出宅子。 她们走到宅子门口,刚刚还颓丧绝望的难民都已经忙碌起来,街道上来来往,有的在搬东西,有的在缝制衣物,孩子在人群中穿梭,或帮忙,或玩耍。 沈玉华轻声道:“思源,你看,这清晨还冷清无比的街道,但现在有他们,变得热闹起来,若是没有他们,我们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叶思源看着那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郑重地点头,“祖母,我明白了。” 沈玉华微微一笑,欣慰了拍了拍搀扶她的手。 正当他们准备回去时,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 沈玉华和叶思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浑身狼狈男孩子正被几个难民围住,脸上满是愤怒。 “你这个骗子,竟然偷我们的窝头!” 男孩脸色苍白,连连后退,“我没有,我只是饿了,才会……” 沈玉华眉头微皱,走上前去,“发生什么事了?” 难民们看到沈玉华,纷纷退开,男孩也停下脚步,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个难民指着他,“夫人,这个小孩子偷了我们留给孩子的窝头!” 沈玉华看向男孩,目光柔和却带着威严,“你叫什么名字?刚刚已经发过食物,为什么还要偷别人的?” 男孩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连忙跪下苦苦哀求:“善人,小人叫二根,二根实在是没办法,小人家里有许多弟弟妹妹,她们就快要饿死了,一个窝头不够分,小人也是没办法才会偷她们的,善人,求你不要报官,小人把窝头还给她们。” 沈玉华看着他,心中微微一动,“你弟弟妹妹在何处?” 二根见沈玉华神色柔和,咬牙才开口:“她们在榕湖的破宅子里。” 闻言,难民齐齐响起一阵惊呼。 沈玉华一脸疑惑,询问她们:“那个宅子是有什么不对吗?” 一个妇人满脸同情之色:“那破宅子不吉利,以前一个老爷买下那块地修了那个宅子后,没多久,全家陆陆续续都病死了,后面有人不信邪,非要买了住,没多久又病死了,死的人多了,那宅子没人敢靠近,这孩子住那里,怕是也快死了。” 沈玉华听完,又看了眼跪着的二根,便道:“既然如此,你便带我去看看你弟弟妹妹吧,若是你所言是真,我会让你弟弟妹妹都能领到窝头。” 二根闻言,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就要引路带她去。 叶思源却是出声阻止:“祖母,还是孙儿去吧,若那宅子真如传闻所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还是不要去了。” 看着他郑重关切的神色,沈玉华心底一股暖意滑过,“这孩子住在那宅子都无事,只是去瞧瞧,想必也无妨。” 沈玉华说完,便带着叶思源和二根朝榕湖方向走去。 一路上,二根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沈玉华,似乎生怕她反悔。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宅院前。 院墙斑驳,大门摇摇欲坠,周围杂草丛生,一片荒凉之景。 二根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领着沈玉华和叶思源进入院内。 院子里堆满了杂物,角落里还有几只野猫在翻找游走。 二根带着他们来到一间侧屋前,推开门后,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潮湿,几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 听到动静,他们抬起头,露出惊恐的眼神。 “姐姐,二哥回来了!”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 沈玉华走近细看,发现屋内共有五个孩子,年纪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看起来才三四岁。他们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看到这一幕,沈玉华心中一阵惊诧,这样的场景,她只在现代战乱时期的照片上看过。 她转向二根,柔声问道:“这些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吗?” 二根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是的,善人。我们都是被丢弃的,往日我都可以去做工赚点食物,可这些日子城里缺粮,没有人再用我,实在是她们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小人才会偷窝头。” 沈玉华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带上你弟弟妹妹,跟我走吧。” 叶思源一惊,“祖母?” 沈玉华安抚的看向他:“叶家有许多庄子,不过几个孩子,待雪灾后,给他们落籍在庄子里,再分一两亩的田地,每月给她们借三百文银钱,他们勤快一些,也能安稳长大,待他们能自给自足后,借的银钱再还回来,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她转向二根,认真询问:“刚刚我说的你可都听见了,你若是愿意就带着弟弟妹妹跟我走,若是不愿意,你便随我去拿一些窝头,以后我也不会再管这事。” 孩子们面面相觑,眼中既有希望又有犹豫。 二根毫不犹豫的点头:“小人愿意,若是有户籍和土地,小人也想带着着弟妹过安稳日子。” 沈玉华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轻抚二根的头。 回去的路上,沈玉华才似想起般询问叶思源:“你的书童甄夏呢?怎么不见他跟在你身边?” 叶思源没有觉得她突然问他的书童有什么奇怪的,实话实说道:“他前些日子病了,受不得风寒,我便留他在府里养病。” 沈玉华微微点头,转移话题聊起了救灾的事,似乎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日后,难民各司其职,叶府众人也没有再去帮忙。 一些村子的村长开始自发分配组织好修房子,将毁坏的棉衣棉被里的棉花拆出来,烤干后用布重新缝补成新的棉衣棉被,还有厨房熬粥蒸窝头,就连医馆照顾受伤的难民也没落下,让叶善省心不少。 第70章 房子纠纷 沈玉华在叶府听了这些消息,心里也安定了许多,现在的情况,只要食物不短缺,就不会出什么乱子。 想了想,唤来红绡,询问道:“官道多久才能通行?” 红绡也正要禀告,见她询问便将刚收到的信递给她:“官道还在清理,他们已经绕行,准备从青州过来,大概十日的路程。” 沈玉华接过信看了一遍,上面写的要详细许多,他们在邻州府也没有买到粮食,便绕到了江州才买到,邻州府的官府让官道附近的百姓免费冒雪清理官道,百姓自是不愿,便懈怠干活,官道清理缓慢,才决定绕青州回渝州。 五日光景,修葺一新的房屋巍然矗立。 那座可容百人的大屋,在严冬的寒风中傲然独立,给这片雪白的土地上带来了一丝希望。 然而,希望之火刚刚燃起,便被争执的阴霾所笼罩。 “凭什么你们先住?”一个瘦削的男子怒目圆睁,指着对面的人群咆哮道,“我们可是从一大早就开始干活的!” “放屁!”对面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不甘示弱,“要不是老子力气大,这房子能这么快建好?” 两拨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 沈玉华闻讯赶到,看到这一幕,眉头紧蹙。 她身边的红绡已经悄然握住了腰间的短剑,随时准备保护她。 “都住手!”沈玉华的声音不大,却如一道惊雷劈开了喧嚣。 众人齐齐回头,看到这位端庄威严的老夫人,顿时噤若寒蝉。 沈玉华缓步上前,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可还记得,五天前是什么样子?” 众人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那时候,你们还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连一口热粥都是奢望。”沈玉华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现在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思感恩,反倒为了谁先主打起来?” 一个年轻妇人抱着孩子,怯生生地说:“老夫人,我们...我们也只是担心孩子受冻...” 沈玉华的目光柔和了些,“我明白你们的苦衷。但是,难道只有你们有孩子吗?”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沈玉华环视一周,继续说道:“旁边的房子也已经在建了,不过是早几日晚几日罢了,为何非要争个先后,如果非要争,那便先空着,等所有房子全部修好再一起住进去,或者先让伤患和老人稚儿先住进去,你们自己选。” “让伤者先住。” “让老人先住。” “.......” 人群里有人喊了话,大多都是自己家人有这些人群的,自己不能住,能让家人先住进去,少遭些罪也是好的。 她转向身边的叶善“叶善,你去安排,先让伤患和老人稚儿先住进去,谁也不许有怨言。” 叶善恭敬地应道:“是,老夫人。我这就去安排。”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挤了出来,指着沈玉华叫嚷道:“凭什么听你的?你不过是个老太婆,有什么资格指挥我们?” 话音未落,红绡已经闪电般冲到那人面前,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红绡冷冷地说:“对老夫人不敬,罪该万死。” 沈玉华摆了摆手,示意红绡退下。 她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资格指挥你们。”沈玉华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锋芒,“但是,如果没有叶家的粮食,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那人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沈玉华继续说道:“我不强求你们感恩,但至少要懂得尊重。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好,尽管去做。但如果做不到,就闭上你的嘴。”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对着那个男人怒目而视。 沈玉华转身对众人说:“我们都是共患难的人,何必自相残杀?房子第一个都已经有了,还会缺第二个第三个吗?谁家都有家人,自己也会有老的时候,体谅别人的不容易,以后才会有人体谅你们,都是乡里乡亲,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以后你们不想过安稳日子吗?” 她的话如春风化雨,抚平了众人心中的戾气。 回叶府前路过施粥的地方,顺便瞧了一眼盛粥的木桶,这一眼,让她愣住。 看到在一旁忙碌的妇人,出声询问:“这粥怎么这么稀?” 那妇人不耐烦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到是她,脸上的表情立刻换上了笑容,“老夫人,您来了,我们都很感激您给我们一条生路,上次没来得及说感谢,真的太谢谢您了。” 沈玉华点头,又继续指着木桶询问:“这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稀?” 那妇人拘谨的笑了笑,解释道:“是我们煮给妇人吃的,我们都只是干轻省活,吃这个就好,那些建房子的都要花力气,所以给他们做干一些,才有力气尽快把房子建好。” 既然不是有人故意克扣,沈玉华也无需过问太多,跟那妇人告辞后就回了叶府。 沈玉华一行人刚踏入叶府大门,红绡便快步上前,在她耳边低语:“老夫人,甄夏求见。” 沈玉华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甄夏,思源不是说他病了吗,这孩子向来独来独往,今日主动求见,必有要事。 “带他到书房来。”沈玉华淡淡道。 片刻后,书房内。 “说吧,来寻我所为何事?”沈玉华坐在主位上开口,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威严。 甄夏咬紧牙关,声音颤抖:“老夫人,我要变强大。求您帮我!” 沈玉华眼中精光一闪,她没想到甄夏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何?”沈玉华问道,语气中带着试探。 甄夏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不想再做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我想要活着,想要光明正大的活着,让那些欺我辱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沈玉华听罢,心里忍不住失望,这孩子的心里已经被仇恨蒙蔽,怕是难以扭转了。 “你可想清楚了?”沈玉华问道,“只为了报仇?” 甄夏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我想清楚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报仇。” 沈玉华看着甄夏,心里叹息一声,眼里的失望越来越大。 缓缓开口:“我无法帮你,你若只看到仇恨,不适合走上那个位置,回去吧,今日我就当你从未来过。” 第71章 拒绝甄夏 甄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咬牙询问:“老夫人,为什么,你救了我三次,为什么却不愿意帮我一次。” 沈玉华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甄夏,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无法回头。你要明白,仇恨只会让你失去更多。” 甄夏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老夫人,我连唯一关心保护我的人都失去了,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 沈玉华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若你只是想报仇,我可以考虑一二,但若是要登上那个位置报仇,我无法帮你,为君者最基本的便是爱民如子,如今渝州城雪灾封路,难民成群,你的眼里看不到他们,我叶家忠君爱民,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害了无辜百姓。” 甄夏沉默在原地,他想过她会因他势单力薄拒绝,也会因趁他势微谈苛刻的条件,但没想到是这样。 符伯说过叶家被皇上忌惮,四位将军的死跟皇上也脱不了关系,若是他提出报仇,叶家一定会答应,第一次产生怀疑,符伯告诉自己的是不是错了。 甄夏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夫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铭记您的恩德。” 沈玉华点了点头,语气很认真:“我救的只是一个小乞丐,你若留在叶家,我必会护你安全,给你一份安稳。” 甄夏重重点头:“我明白了,老夫人。” 沈玉华看着甄夏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同情他的遭遇,但这个世上不止他一个人值得同情,她能做的,就是尽力做到自己该做的,俯仰一世,无愧一生。 “希望你能明白,真正的强大,来自内心的无畏与宽容。”沈玉华在心中默默说道。 雪终于停了,一缕冬日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为这里的难民带来了希望。 城外,一排排新修建的木屋整齐排列,散发着松木的清香。 木屋内,整整齐齐的木板床上或躺或坐着男女老少,孩子在宽阔的走道里嬉闹玩耍,门口一口大锅烧着热水,炉火噼啪作响,暖意顺着头顶的铁皮管道,给难民们带来了久违的温暖。 沈玉华站在府邸,迎着太阳站立,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就在这时,红绡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簿。“老夫人,采购的侍卫已经回来了。这是账本,请您过目。” 沈玉华接过账本,仔细翻阅起来。 看到上面详细记录的大量粮食和棉衣,她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很好,这些物资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红绡难得露出情绪,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老夫人,这一次你可以安心了。” 沈玉华也笑着点头:“这段时间叶氏的族人辛苦了,晚些让宋嬷嬷在库房挑一些合适的东西送过去。” 官道在百姓的磨蹭中也终于畅通,困扰多日的雪灾危机渐渐平息。 消息如春风般迅速传遍四方,引得周边各州府纷纷议论。 “听说了吗?隔壁州府死了不少人,可渝州竟无一人冻死饿死!” “那可不,全靠叶家老太君领着全城百姓同心协力啊!” “真是天佑渝州,有叶家这样的贵族世家坐镇,百姓何其有幸!” 流言蜚语中,难民们再次深刻的感激在面临绝境时,叶氏带给了他们生机,不然,他们肯定也会同隔壁州府一样,死很多人。 就在此时,京城派来的钦差大臣带着救济粮和银两抵达渝州。 前来赈灾的使者竟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莫河。 莫河踏入渝州城,目光如炬,扫视着街道两旁忙碌的百姓。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他这一路经过许多州府,经历雪灾的也不止一两个,但只有渝州,街上没有冻死的难民,最重要的是,这些难民一点也不像难民,他们脸色红润,眼里有希望的光芒。 沈玉华得到这次的钦差又是莫河时,诧异了好一会儿,不过这一次,没有再同上次一样去城门口迎接。 可她没安排迎接,那人却是自己登了门。 她坐在大厅内,目光如水,平静地注视着莫河走近。 “莫大人,您又来了。”沈玉华轻声道,语气中带莫名的意味。 莫河拱手行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老太君,陛下听闻渝州雪灾严重,特派下官前来赈灾。这次带来了足够的粮食和银两,希望能帮到渝州百姓。”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敏锐地察觉到莫河话中有话。 “多谢陛下恩典。不过大人既是前来赈灾,应当去跟知府大人商议才是,怎么来了我叶府?”沈玉华直截了当地问道。 莫河轻笑一声,眼神中带着赞赏:“老太君果然慧眼如炬。实不相瞒,下官此行确有要事相商。” 沈玉华微微点头,询问道:“莫大人何事相商,尽可直言。” 话音刚落,丫鬟前来为莫河斟茶。 莫河接过茶盏,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玉华。 沈玉华挥了挥手,示意下人退下。 “老夫人,您可知道为何陛下会派我来赈灾?”莫河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玉华眉头微皱,心中警惕顿生:“莫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莫河放下茶盏,正色道:“那一板车的尸体让京城好一阵热闹,皇上听闻贵府晚辈遇害,让在下前来慰问看望一番,之前在下刚回京时听闻老夫人重病,此番雪灾,老夫人此次带着叶氏族人有救灾之功,在下也顺便询问一声,这回禀皇上的奏折,在下该如何写?” 沈玉华闻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股冷汗打湿了内衫。 她沉默片刻,才感激道:“莫大人,此次救灾乃是叶氏族长叶善主导,老身不过是受晚辈所托,前去灾民前震慑一番,如何能谈功劳。” 莫河目光如炬,直视沈玉华轻笑出声:“老夫人所言,在下知道了,定会如实向皇上禀告,不过上次在下在贵府住惯了,不知这次可否让在下借住一段时间。” 沈玉华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莫大人客气了,老身这就让丫鬟去打扫一番。” 莫河听罢,脸上扬起目的得逞的笑意,站起身,躬身行礼:“多谢老夫人,那便容在下叨扰了。” 沈玉华起身相送。 莫河离开后,沈玉华身体有些发软,还是红绡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她才没有倒下。 第72章 甄夏不见了 “老夫人。”红绡关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玉华稳了稳心神,勉强扯出一个笑:“无碍,只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回到暮云苑,沈玉华将自己关在书房,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交给红绡,让她尽快送到周伯手里。 莫河住在叶府的事,沈玉华只是叮嘱了霍莹华一番便没再过问。 从这几次接触的种种来看,莫河对叶府暂时并无恶意,红绡查不出他跟叶府有何渊源,便只能作罢。 夜幕降临,莫河回到了安排给他的厢房。 一个黑衣人随后凭空出现在屋内,单膝跪下禀告:“属下已经查探,叶府内并没有异常,不过这宅子周围潜藏的暗卫,近五十人,侍卫两百多人,但武功一般,并未发现能一己之力击杀两百多人的人。” “老夫人身边的人呢?”莫河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那老夫人身边都是丫鬟婆子,院子里的暗卫也不过普通暗卫。” 莫河刚要开口说话,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黑衣人闻声瞬间消失在房间。 他警觉地转身,只见一个小丫鬟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大人,老夫人吩咐给您送些安神茶来。”小丫鬟恭敬地说道。 莫河眯起眼睛,接过茶盏。 他嘴角勾起,少年的眼眸中如同暗夜的星辰,吸引着别人无法收回视线:“听说老夫人身边有一侍卫,武功高强,你可知是哪位?” 小丫鬟一愣,随即慌乱地回答:“这…小婢不知…” 莫河微微一笑:“无妨,你下去吧。” 等小丫鬟离开后,莫河轻轻抿了一口茶,黑衣人再次出现,唤道:“主子。” 莫河放下茶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罢了,查不到就查不到吧,日后总是会知道的。” 另一边,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将莫河问的话告诉了红绡。 红绡点头,让她退下,走进屋,沈玉华已经听到了,一脸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疑惑的询问:“这莫河到底是什么路子?” 红绡摇头,她也不知,所有关于莫河的消息在他离京后就消失得干净。 就像是,这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沈玉华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头绪,索性早早得洗漱睡下了。 后面两天,莫河早出晚归,红绡说那个黑衣人撤出去了,沈玉华便懒得再他身上费心思了,每日在屋里烤着火,翻看着不知名得游记打发时间。 这一次莫河没有在渝州城久待,按照难民数量将赈灾粮和棉衣交给代知府后便匆匆往下一个州府而去。 临走前都没有跟叶家人告辞,只是让侍卫传了话。 转眼间,便到了腊月中旬,叶阳嘉的十五岁生辰礼这日。 沈玉华觉得虽然按照规矩孝期不能办及笄礼,但也不能真的什么都没有,毕竟这一日对每个姑娘来说都是大日子。 头一日便安排好了几日府上众人一起用膳,为嘉姐儿庆贺一番。 沈玉华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看着叶阳嘉,眼中满是慈爱:“阳嘉,今日后,你便是大姑娘了,祖母希望你事事顺意,平安无忧。”说着从宋嬷嬷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子递给她。 叶阳嘉站在一旁,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显得端庄大方。 她微微低头,眼眶忍不住湿润:“多谢祖母。” 霍莹华看着快到自己鼻子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走到她身后,将一根钗子戴在她头上:“阳嘉,及笄礼都要母亲为女儿挽起头发,今日母亲不能为你挽发,但发钗是母亲几年前便为你准备好的,愿你心如明镜,不为世俗所染。” 叶阳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暖:“多谢母亲。” 秦淑华站在一旁,温和地说道:“阳嘉,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说完,她递上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对玉镯,温润如水,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叶阳嘉接过礼物,感激地说道:“多谢二叔母。” 岳千雁则笑得一脸灿烂:“阳嘉,这是我为你挑选的香囊,希望你每天都能闻到这股香气,心情愉快。” 叶阳嘉接过香囊,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多谢三叔母。” 叶思源站在一旁,默默地递上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支精致的毛笔。 他低声说道:“阳嘉,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叶阳嘉接过毛笔,微笑着说道:“多谢三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气氛温馨而融洽。 晚上,沈玉华回到房间,红绡替她卸下发饰,轻声说道:“老夫人,今日很高兴。” 沈玉华微微一笑:“是啊,嘉姐儿是个好孩子,心里总是忍不住盼望着她以后万事顺遂。” 红绡点点头:“有老夫人给她撑腰,二姑娘肯定会的。” 沈玉华轻轻拍了拍红绡的手:“你也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红绡福了福身,轻声退了出去。 腊月末,渝州城内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筹备除夕节日所需的物品,街道上人声鼎沸,仿佛一派繁荣景象。 尽管许多难民依然住在保暖屋中,但他们的脸上依旧洋溢着对节日的期待与欢喜。 相比之下,叶家却显得格外平静,沈玉华每日都在暮云苑中闭门不出,仿佛与外界的喧嚣隔绝。 宋嬷嬷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盘热茶,恭敬地放在桌上。 “老夫人,天气寒冷,您多喝些热茶暖身。”宋嬷嬷轻声说道。 沈玉华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抬头看向窗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宋嬷嬷,祭祀之物准备得如何了?”沈玉华忽然开口询问。 宋嬷嬷微微一躬身,答道:“老夫人放心,已经准备妥当,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沈玉华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后,叶思源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祖母,甄夏不见了!”叶思源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紧张。 沈玉华闻言,眉头微皱,目光转向叶思源:“何时不见的?” 叶思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昨晚我还见他在院子里帮我弄地,可今早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我找了全府上下,都没有他的踪影。” 第73章 除夕守岁 沈玉华沉思片刻,问道:“他昨晚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有什么异样?” 叶思源回忆道:“昨晚他没怎么说话,只是说感激你救了他,让他能有这么一段安稳日子。” 沈玉华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她缓缓说道:“你不必再找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叶思源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不解:“祖母,甄夏他……他为什么要离开?” 沈玉华轻叹一声,目光深邃:“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叶家,给不了他想要的。” 叶思源默默点头,心中虽有不舍,但也明白祖母的判断一向准确。 他低声说道:“我明白了,祖母。” 腊月三十,除夕之夜。 沈玉华带着叶府众人缓步走向祠堂,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微微发红。 她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神情肃穆。 霍莹华、秦淑华和岳千雁跟在她身后。 ‘叶阳泽’、叶阳嘉、叶思源、等人紧随其后,众人手中捧着供品,步伐整齐。 祠堂内,香烟袅袅,供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祭品。 沈玉华站在最前方,双手拿着香,三鞠躬后递给宋嬷嬷,看着她插入香坛中。 忽然,祠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叶善带着叶氏族人也赶到了。 “沈老夫人,叶氏族人前来祭拜先祖。”叶善恭敬地说道。 沈玉华点了点头,便带着他们一同祭拜。 众人齐齐跪拜在地,祈祷声此起彼伏,整个祠堂弥漫着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息。 祭拜完毕,沈玉华缓缓起身,没有多做寒暄,出了祠堂就要上马车离开。 叶善走上前来,脸上有些不安,低声说道:“老夫人,莫河大人跟我说过,他在给皇上的奏折里写了我们叶氏宗族在雪灾中的付出,会为宗族请求封赏。” 可这件事明明功劳最大的就是老夫人,可那莫大人却只字不提,他当时不愿接受,莫大人只说已经将奏折送出去了。 沈玉华微微一笑,目光中透着几分欣慰:“这是你们应得的,到时候好好收着便是。” 叶善点了点头,心中安定,看来是老夫人特意叮嘱的,那肯定有她的道理。 夜幕降临,叶府一片寂静,各个院子连说话的人都很少。 沈玉华唤来红绡云锦几个丫头,陪着她玩起了麻将牌,今晚按照习俗是要守一整夜,若是不玩这个,她真的很难坚持到天亮。 可一局还未结束,院子里三个儿媳带着叶思源和叶阳嘉过来了。 岳千雁是个不拘礼的,行礼后见麻将刚打一半,很自然的走到云壶身边,云壶立刻起身,她一片自然的在云壶的位置上坐下,唤道:“大嫂二嫂,快来,快来,今晚我一定要赢你们个片甲不留。” 霍莹华和秦淑华也闻声在已经退开的红绡和云锦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手里的牌就顺其而然的摸牌出牌,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看的沈玉华暗暗好笑,没有人能克服麻将的诱惑,是真的。 正打的热闹,院子里又来了人,月姨娘带着在奶娘怀里发呆的叶阳昊过来了。 见到屋子里的众人,一一行礼后才道:“今夜除夕,妾身特来守岁。” 沈玉华点头,示意她坐下,见到奶娘怀里白胖白胖的叶阳昊,招手让奶娘抱着孩子走到她面前。 奶娘怀里的叶阳昊见到沈玉华,手不自觉挥动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沈玉华伸手逗弄了一会,便收了手。 月姨娘的到来,刚好又凑满了三个人可以打纸牌。 不知不觉,在一次又一次的洗牌码牌后,一抹微弱的光影映射在油纸窗上。 见天色快要大亮,沈玉华才开口打断众人:“就到这里吧,熬了一夜,都回去休息一番。” 见状,众人齐齐站起身,应声后行礼告退。 这一觉,沈玉华睡得很深沉,直到一阵鞭炮声响起,才将她唤醒。 刚起身,红绡就递来了一封厚厚的书信。 最上面的,来自蔺州沈家,将信封拆开,里面又是两个不同字迹的信封。 第一封,是沈文轩写的,大致是关心问候,只有后面几句话,对叶阳泽夸赞了一番,说他很努力,也很有天分,让她不要担心。 第二个信封上,赫然写着祖母亲启,一打开,便见信中写道: 祖母亲启: 孙儿阳泽跪拜问安。 冬日寒冷,望祖母保重身体。孙儿在蔺州一切安好,请祖母勿念。 来蔺州已有数月,孙儿每日勤学苦练,不敢有丝毫懈怠。祖舅父和师父对孙儿严格要求,孙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这里的山水秀美,风物迥异,让孙儿大开眼界。 孙儿深知祖母对自己的期许,定当勤勉自励,不负祖母厚望。待学成归来之日,定要让祖母刮目相看。 孙儿惦记祖母与家中亲人,盼早日团聚。祝祖母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孙儿叶阳泽叩首 文字不多,但字字都让沈玉华心生触动,独身一人在陌生之地,哪会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容易,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还有一张纸,沈玉华没有打开,交给红绡,让她亲自去交给霍莹华。 除夕节结束,渝州城再次恢复它的生机勃勃,难民们也在官府的组织下回村修房建屋,日子渐渐回到正轨。 渝州城新知府也终于上任了,带来了皇上对叶氏宗族的赏赐。 在叶氏族地宣旨没有唤叶家人,接完旨后,叶善就派人到她这里说了皇上的赏赐:一块大善人家的牌匾和三千两白银。 沈玉华端坐在书房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引起皇上猜疑了。 午后,霍莹华过来,询问她明日书院这次复学可要准备些什么。 沈玉华沉片刻,才说道:“那便准备了一场考核吧。成绩优异的学子可以选择提前结束学业,去找活计或接受叶家的分配。” 原本不必这么着急的,可眼下,无法一味的求稳妥了。 霍莹华眉头微皱,问道:“母亲,那些学子虽然成绩优异,但学的时间不长,他们去铺子会不会闹出乱子?” 沈玉华面容平和,声音却有些无奈:“莹华,我打算从铺子里挑选一些经验丰富的管事和掌柜,去别处,他们一走,这边铺子上的空缺太大,选这些学子,总比招一些不知底细的人要好。” 闻言,霍莹华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应道:“母亲放心,我会尽量将他们安排在渝州城内,就算闹出乱子,儿媳也能收拾。” 第74章 商队 沈玉华一脸满意,现在霍莹华已经跟得上她的筹划,再继续历练下去,以后这府中有她在,也不必担心了。 霍莹华的进度很快,次日晌午,便带着三个管事过来。 “母亲,这是儿媳挑选的得力的管事,他们之前都是管了好几个铺子和庄子,极少出错。” 听了她的话,沈玉华从她身后的三个男人身上扫过。 三人见到她也不紧张,恭敬行礼后各自介绍道: “老夫人,在下汪才良,是城阳县的管事,敬听老夫人差遣。” “老夫人,在下齐庐,是白远县的管事,敬听老夫人差遣。” “老夫人,在下乔天干,是渝州城的管事,敬听老夫人差遣。” 沈玉华微微点头,将三份折叠好的纸张放在桌面上,缓缓道:“这是给你们的,选定后,便只能你自己知道内容。”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直接拿过自己面前的纸张,却没有当场打开。 见到他们这样,沈玉华心里很满意,这三个管事都是聪明的。 这才继续道:“你们三人各自负责安排一下,尽快前往该州府。记住,一定要按照我写下的步骤去开商,不能有半点差池。” 三人齐声应诺,恭敬行礼后退下。 霍莹华也紧随其后离开,一下子少了三个得力管事,这段时间只能她要费心盯着。 见所有人都离开,沈玉华从柜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红绡,吩咐道:“这封信给宁姐儿。” 红绡接过信,悄无声息的离开。 安静平稳的日子总是在悄无声息中过去。 随着一道雷声,一阵春雨落下,地上的绿意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渝州城里,随着一支商队缓缓步入,城中的喧嚣瞬间增添了几分异样的热闹。 “哎呀,快看快看,那些是什么果子,怎的如此透亮诱人?” 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指着商队中展示的一排排盘子,里面装的果子鲜艳欲滴,引得她连连惊叹。 “听说是用特殊方法保存的水果罐头,能长久保持新鲜呢!” 旁边一位消息灵通的商贩解释道,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 围着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愿意上前试试的人一个都没有。 商队见到这阵势早已习以为常,不慌不忙的打开一个密封瓷罐,夹了几块在一个盘子里切成小块,上面插上纤细的木棒,一个个递到看热闹的手里,嘴里喊道:“水果罐头,免费品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大家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好吃的水果罐头,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被分到免费试吃的百姓吃完后,都露出一脸回味,意犹未尽的神色。 见状,没有分到的急忙询问:“怎么样,好吃吗?” 前面的男子舔了舔嘴角,才说:“好吃,太好吃了。”询问商队的人,“这个水果多少钱?” 商队的人拿起一个碗大小的瓷罐,大声喊道:“一两银子一罐,先到先得。” “嘶~”人群里响起一片惊呼,一两银子,都够他们一家几个月的生活嚼用了,就这么点果子,怎么想都不划算。 这个价格劝退了在场绝大多数的人,但总有几个是不在意这点钱的。 他们都是给府里的主子采买,价格不是问题,能不能讨主子欢心才是王道。 “我要三罐。”一个身穿蓝色绸缎的中年男人上前说道。 “好嘞。”商队的人连忙接过三两银子,将三罐水果罐头递给他。 不远处,商队展示的首饰区同样吸引了众多夫人小姐的目光。 “这支发钗上的南珠,光泽温润,我还从未见过这般颜色的珠子。”一位小姐轻抚着镶嵌着南珠的发钗,眼中满是喜爱。 “是啊,还有那个耳饰,翠绿欲滴,戴上它定能增添几分雅致。”她的闺中密友在一旁附和,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已心有所属。 商队中一位和蔼的商人见状,上前介绍道:“二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些首饰皆是南方匠人精心打造,每一件都独一无二。若是有意,还可定制,定能让您满意。” “真的吗?那我们可得好好挑选一番了。”两位小姐相视一笑,随即沉浸在挑选首饰的乐趣中。 而在一旁,日用品区也热闹非凡。 街头巷尾洋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气息,如同一阵清新的风,吹散了这座城市积攒已久的沉闷。 商队待了几日便离开了,可商队上的货物,却在各个铺子摆在显眼的地方。 铺子里,老板娘李氏正忙着整理新到的货物。 她拿起一个精致的瓷罐,脸上泛起笑容:“这水果罐头可真是个好东西,好些富贵人家的下人都来我这里订了货。” 她的丈夫王掌柜走过来,皱着眉头道:“可别高兴得太早。这东西价格不低,咱们小本生意,万一卖不出去可就亏大了。” 李氏白了他一眼,信心满满地说:“你呀,就是胆子太小。你没看见前几天街上有多热闹吗?这东西新鲜,大家都爱尝鲜。再说了,咱们跟商队签了契书的,可比别的铺子便宜一成呢。” 王掌柜听了,脸色稍缓:“也是,咱们总得试试新东西。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可别忘了,咱们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李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内,沈玉华正在书房里阅读叶安宁寄来的信件。 宋嬷嬷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专注的神情,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夫人,五小姐的生意看来进展顺利啊。”宋嬷嬷轻声说道。 沈玉华放下信,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是啊,她信里说南方几个州府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她正打算带着商队往北走。” “如今府里夫人少爷小姐都有各自的事忙,瞧着倒是比以前和乐融融了,老夫人也可以少费些心了。” 沈玉华抿唇笑了笑:“成文成武都已经到成家的年纪了,也不见你少费心,咱们做长辈的,都是操不完的心。” 听到这话,宋嬷嬷也忍不住叹息,“成文老奴倒是不担心,只是成武那性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才长记性。” “你也不必太担心,这一趟回来,他们两兄弟就能安定下来了,我准备让他们跟着宁姐儿,到时候做个大管事,月银不会低了去,你啊,就等着给他找个好媳妇儿吧。”沈玉华一半认真一半玩笑的说。 宋嬷嬷脸上止不住笑:“那可是托老夫人的福了。” 第75章 叶安宁归来 转眼间,离三年孝期过去只剩下一个月。 南方的商队再次入城后,不多时,一个身着男装的少年悄无声息的从叶府侧门进入。 暮云苑内,沈玉华正与霍莹华商议除丧礼制。 沈玉华眉头微蹙,道:“除丧之日,府上要邀约宾客众多,可不能出了纰漏。只是这渝州城跟叶府有故的门户我也不清楚,还要在询问叶氏族人才是。” 霍莹华点头应道:“母亲放心,我已派人去询问了,等有了消息后我会再确认一番。”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还未等丫鬟通报,一道身影已推门而入。 “祖母!”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沈玉华猛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男装的少年立在门口,秀美的脸庞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沈玉华怔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在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上。 三年未见,昔日的小姑娘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霍莹华率先反应过来,笑意盈盈地起身道:“宁姐儿,你可算回来了!” 这一声呼唤唤醒了沈玉华。 她缓缓站起,眼中泛起泪光:“回来就好。” 叶安宁大步上前,一把抱住沈玉华:“祖母,安宁好想你们。” 沈玉华紧紧搂住孙女,一脸欣慰之色:“好孩子,这些年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沈玉华抚摸着叶安宁的长发,心中百感交集。 她轻声问道:“这些年,在外面可还顺利?” 叶安宁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祖母放心,我没吃过亏,那些老滑头可不是我的对手。” 沈玉华欣慰地点头:“好,好啊!你能独当一面,祖母就放心了。”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岳千雁冲进房间,看到叶安宁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安宁,”岳千雁扑上前,紧紧抱住女儿,“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两年多年了,连封信都不曾寄回来。娘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 叶安宁被母亲抱得喘不过气来,连忙安抚道:“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开您了。” 岳千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仔细打量着女儿:“瘦了,黑了,也长高了。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吧?” 叶安宁笑着摇头:“不苦,我过得很好。娘,您别担心。” 霍莹华见到这一幕,想到自己三年未见的儿子,心酸不已。 沈玉华看着这对母女,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她轻声道:“千雁,宁姐儿刚回来,你先带她去休息。待会儿我们再好好聚一聚。” 岳千雁这才想起还有她在场,连忙行礼道:“是,母亲。” 待岳千雁带着叶安宁离开后,沈玉华长舒一口气,侧头对着霍莹华说:“暂时就先这样吧,时间还长,慢慢准备还来得及。” 晚膳时分,沈玉华端坐上首,目光慈爱地扫过满桌亲人,她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家人能全部到齐。 “安宁,快尝尝这道蟹黄豆腐,是你最爱吃的。”岳千雁夹起一块金黄的豆腐,小心翼翼地放入女儿碗中。 叶安宁莞尔一笑,“多谢娘亲。” 她轻轻咬了一口,一来开心回味,“还是家里的味道最好。” 霍莹华见状,不禁莞尔。 这个外表英气十足的丫头,在家人面前仍是个爱撒娇的小姑娘。 一旁的叶阳嘉按捺不住好奇心,迫不及待地问道:“五妹妹,你这些年在外经商,想必遇到不少有趣的事吧?” 叶安宁放下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有趣的事可太多了。” 她顿了顿,“就说前些日子吧,我在凉州遇到一个…” 她娓娓道来,讲述自己如何识破对方诡计,反将一军。叶阳嘉听得入迷,不时点头赞叹。 “五妹妹好机智!”叶思源由衷赞叹,“若是我,怕是就要上当了。” 叶安宁谦逊一笑,“兄长过奖了。不过是些江湖小把戏罢了。” 岳千雁听着女儿的经历,心中既骄傲又心疼。 她轻叹一声,“安宁,这些年你受苦了。” 叶安宁握住母亲的手,坚定地说:“娘,我不苦。这两年我在南北奔走后,让我更加坚定当初的选择,我不愿只被困在后宅,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才适合我。” 沈玉华欣慰地看着这一幕,沉声道:“安宁说得对。经历磨难,方能成大器。” 席间,叶阳嘉一脸艳羡,对叶安宁的变化说不清,所以很是好奇她的经历,兴致勃勃地问:“五妹妹,你还遇到过什么惊险的事?” 叶安宁倒是配合,高兴激动的分享自己的经历,“有一次,我在云州城的一个萧县里…” 她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建立商号,又让东西怎么卖到更远的地方去的。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连素来对这些事不怎么在意的叶思源也忍不住追问细节。 霍莹华听得热血沸腾,不禁感叹:“安宁这丫头,胆子真是太大了。” 沈玉华微微颔首,一脸欣慰之余,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夜色渐深,众人却丝毫没有倦意。 叶安宁的故事仿佛一江春水,源源不断。 待她讲完最后一个冒险,叶安宁起身道:“差点忘了正事。我给大家带了些礼物,都是我觉得不错的稀奇玩意儿。” 她唤来丫鬟,将一个个精致的锦盒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个人。 “祖母,这是南疆的一种稀有药材,据说能延年益寿。”叶安宁恭敬地将一个青玉盒子呈给沈玉华。 沈玉华接过,轻轻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这是雪莲?” 叶安宁点头,“祖母居然认识。我听那人说是天山雪莲,经过特殊处理,药效很好。” 沈玉华欣慰地拍了拍叶安宁的手,“好孩子,有心了。” 叶安宁又转向霍莹华,“姑母,这是西域的一种珍稀布料,轻盈柔软,最适合大伯母的气质。” 霍莹华展开锦缎,触感如丝般顺滑,不禁赞叹:“好东西!安宁的眼光越发毒辣了。” 一一分发完礼物,叶安宁才重新落座。 她环视四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能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真是比什么都好。” 岳千雁闻言,眼眶微红,“傻丫头,以后别再离家这么久了。” 叶安宁笑着应下,“以前母亲不是总嫌我烦吗,现在才知道母亲这么离不开我,那我可要日日去烦你了。” 一家人直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第76章 除孝 一月转瞬而逝,晨光熹微,叶府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这扇象征着叶家权势的大门,三年来首次向外敞开。 沈玉华身着一袭暗青色长裙,头戴黑木发钗,神色肃穆地站在门口。 她目光如炬,扫视着身后的家眷。 “走吧,”她轻声说道,“该去祠堂了。”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缓步前行。 叶阳泽坐在轮椅上,由两名侍卫小心推着。 他面色苍白,双手紧握轮椅扶手,眼里如同暗夜,没有一丝光亮。 沈玉华注意到他的神情,心中暗叹:这还真是拍戏的好苗子,无师自通表演得很到位。 来到祠堂前,沈玉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众人。 她声音低沉而有力,“维此吉日,孝期已满,吾等谨遵古礼,行除孝之仪。忆往昔,亲人辞世,哀痛难抑,服制既成,心犹未安。今逢此日,孝服将脱,然孝心永存,思念不减。” “虽孝服已除,但孝心永固。吾等当继承先人之遗志,勤勉持家,诚信待人,以告慰亲人在天之灵。愿家族兴旺发达,子孙繁荣昌盛。” “今以此奠词,告慰亡灵。吾等虽在人世,但心与亲人同在。除孝之仪毕,孝心永存!” 众人低头应是,有些人已经开始抽泣。 祠堂内,香烟缭绕。 沈玉华带头上前,向列祖列宗牌位恭敬叩首。 其他人依次跟上,整个过程庄严肃穆。 行礼完毕,沈玉华站起身,缓缓解下头上的白色孝帕。 “新的战场要开始了。”她轻声自语,将孝帕投入火盆。 火舌瞬间吞噬了白色布料,众人纷纷效仿,将各自的孝帕投入火中。 火苗铺天盖地地窜起,仿佛要将所有悲伤一并焚烧殆尽。 回到府中,整个叶府顿时开始忙碌起来。 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打扫每个角落,仿佛要将三年的阴霾一扫而空。 沈玉华站在暮云苑的庭院里,看着忙碌的下人们,就在这时,霍莹华的呼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母亲!”霍莹华快步走来,身后跟着秦淑华和岳千雁,“我们来商量明日宴会的安排。” 沈玉华点头示意她们进屋。 四人刚一落座,沈玉华的目光就被岳千雁头上金光闪闪的首饰吸引了。 她微微蹙眉,看着岳千雁委婉提醒道:“千雁啊,你今日的打扮很…华丽。不过,过犹不及,任何饰品都只是修饰,戴太多就容易忽略你本身的美。” 岳千雁一脸兴奋,完全没听出婆婆话中的弦外之音:“母亲,我就喜欢这样金灿灿的,多喜庆啊!” 沈玉华无奈地看了霍莹华一眼。 后者会意,轻声道:“千雁,老太君的意思是,你天生丽质,不需要太多装饰。不如取下几件,让你的美貌更加突出?” 岳千雁却撇了撇嘴:“大嫂,我就喜欢这样。再说了,明天那么多贵客来,我不打扮得体面些,岂不是给叶家丢脸?” 沈玉华见状,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她转向霍莹华,问道:“明日宴会的安排如何了?” 霍莹华立刻正色道:“回老太君,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宴席设在前院大厅,共设四十四宴。厨房那边…” 就在她汇报的时候,叶安宁悄悄推门而入。 “祖母,”她轻声唤道,“我可以进来吗?” 沈玉华眼前又被晃得一亮,看到又一个金灿灿的头顶,勉强笑道:“宁姐儿来得正好,你也来听听明日宴会的安排。” 叶安宁乖巧地点头,在岳千雁身旁坐下。 她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最后落在两个头上那堆金饰上,不禁眼睛疼。 沈玉华注意到叶安宁在往岳千雁头上看,嘴角微微上扬。 她轻声道:“宁姐儿,你觉得你母亲今日的打扮如何?” 叶安宁眨了眨眼,笑道:“娘今日很漂亮,这头上的发饰也好看。” 她顿了顿,看向岳千雁,“不过,没有我的发饰好看。” 沈玉华被这话劈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告诉她,这样会显得她们很俗气。 岳千雁一愣,随即就有些不开心了:“胡说,我这几根钗子哪一个不是足两的,你那看着都轻飘飘的。” 听她这样说,叶安宁没有不开心,而是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钗子,瞬间就没有刚刚那么喜欢这几根了,目光眼巴巴的望着岳千雁头上的钗子,就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想要。 看的沈玉华心里一梗,不想管了,眼神看向霍莹华。 霍莹华微微低头,装作没有看到她的意思。 见这样,沈玉华只能再次说:“千雁,你这发饰好看是好看,但不适合明日的宴会,刚出孝期,你穿戴太过张扬会落人口实。” 岳千雁面上的笑容消失了,看了看沈玉华欣的目光,终于点头道:“也罢,那我待会儿就去换换。” 沈玉华的目光又移到了叶安宁身上,这次说的就直白了许多:“宁姐儿,你一个小姑娘,戴金饰压不住,以后不许再戴。” 叶安宁瞬间不开心了,撒娇想要让沈玉华松口。 可这一次,沈玉华没有松口,她年纪小,对美丑的意识还没定型,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见祖母坚决,叶安宁神色恹恹的应下,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可怜极了。 话回正题,几人开始商量明日宴会的事,为避免出了纰漏,都各自分配了一部分,霍莹华负责前厅客人接待,秦淑华负责宴席,岳千雁负责戏台子和花园。 商议结束人才散去,霍莹华留了下来,欲言又止。 沈玉华看出她的犹豫,问道:“莹华,还有什么事吗?” 霍莹华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母亲,明日宴会,阳泽他…” 沈玉华沉思了好一会儿,叶阳泽是嫡长孙,也是未来的当家人,可眼下他无法出席,但若是不出席,会引起别人揣测,等他日叶阳泽露于人前会服不了众。 “让他出席吧,就算在轮椅上,他是未来继承叶府的掌权人,这是在族里乡亲面前第一次露面,让思源在一旁多看着。” 霍莹华点头应是,转身离去。 第77章 圣旨来临 次日,天还未亮,叶府各院的灯被点亮,下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宋嬷嬷轻手轻脚地推开沈玉华的房门,柔声唤道:“老夫人,该起身了。” 沈玉华困倦地睁开眼,勉强坐起身来。 云锦和玉壶立刻上前服侍她穿衣梳洗。 坐在梳妆台前,沈玉华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 “老夫人,”云锦轻声提醒,“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不能再睡了。” 沈玉华猛然惊醒,叹了口气道,“还好这宴会只有一天。” 她强打精神,看着铜镜中的满是皱纹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用过早膳后,沈玉华刚在正厅坐下,叶氏族人便陆续到来。 叶善率先进门,恭敬地向沈玉华行礼:“祖母安好。” 沈玉华微微点头:“善儿来了。今日还要劳烦你多盯着,去前院帮着思源迎客吧。” 叶善应声而去,其他族人也纷纷上前请安。 在她们眼中沈玉华是个在祠堂打杀族人的狠人,不敢跟她闲聊,气氛略显沉闷,沈玉华暗自叹息,对霍莹华使了个眼色:“莹华,带她们去府里转转吧。” 霍莹华会意,笑着招呼众人:“各位婶娘姐妹,跟我走吧,客院已经备好了糕点茶水。” “老夫人,叶大人一家到了。”宋嬷嬷快步走来禀报。 沈玉华微微颔首:“请他们过来吧。” 不多时,叶元忠携妻子李婉慧款步而来。 “弟妹。”叶元忠问安,一旁的李婉慧也接话,语气里有些无奈的嗔怪,“他一天都放不下学堂的那几个学子,一大早还专门去书院看了一次才出发。。” 沈玉华淡淡一笑:“大哥这也是尽职尽责,都是自家人,怎会责怪。” 寒暄几句,叶元忠便告辞去了男客席。 李婉慧留下,与沈玉华闲聊。 不多时,渝州城各府的贵妇小姐们陆续到来。 沈玉华端坐在上首,面带微笑地接受众人的问候。 “早就听闻老夫人的美名,一直能盼着见一见,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还不足以表述万一。”一位夫人赞叹道。 “哪里,”沈玉华谦地回应,“不过是个老妇人罢了,都是乡里乡亲的,都随意些,不必客气。” 这时,叶阳嘉和叶安宁联袂而来,向沈玉华行礼。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尤其是叶阳嘉,端庄秀丽的模样引得众人暗暗称赞。 “这位就是叶家二小姐吧?”一位夫人笑着问道,“真是闭月羞花呢。” 叶阳嘉微微欠身,落落大方地回应:“夫人谬赞了。” 沈玉华满意地看着孙女,唤道:“嘉姐儿,宁姐儿,见过几位夫人”。 两人规矩行礼问安,神情仪态都是大家闺秀的标准,让不少人心里有了想法。 虽然皇上把镇国公府降为了安乐侯府,但这样的门户已经是她们望而不及的,若是能跟他们联姻,他们的门户也能升好几个台阶。 她注意到不少人正打量着叶阳嘉,心思已然昭然若揭。 “嘉姐儿,宁姐儿,”沈玉华唤道,“你们带着各位小姐们出去玩吧,年轻人被拘着跟我这个老婆子在一起,沉闷无趣了些,还是要年轻人们自己玩才开心。” 两人应声,带着厅内一众年轻小姐们出去了。 正厅里,大多话题都是对沈玉华的迎合恭维,索性便不再找话题,听着夫人间闲聊起渝州城的趣事。 突然,一阵喧哗声从外院传来。 沈玉华眉头微蹙,向霍莹华使了个眼色。 霍莹华会意,起身走向门口查看情况。 不多时,霍莹华匆匆返回,在沈玉华耳边低语:“老夫人,有公公来传圣旨了。” 沈玉华双目一凝,随即恢复平静,向众人歉然一笑:“诸位,恕老身失陪片刻。” 她起身离席,快步走向内室。 霍莹华紧随其后,低声问道:“要不要召集族人?” 沈玉华摇头:“不必惊动大家。你去前厅让人备好接旨的香炉,我准备一下就来。” 霍莹华领命而去。 沈玉华快步回到寝室,云锦和玉壶已在门口等候。 “快,给我换件暗红色的衣服。”沈玉华吩咐道,她现在身上穿的是黑绿色,出去接旨是对皇上的不敬。 两个丫鬟手脚麻利地为她更衣梳妆。 沈玉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道圣旨,究竟为何而来? 片刻后,沈玉华一身肃容,缓步走向正厅。 厅内,叶府族人不知何时已然列队而立,神情肃穆。 沈玉华扫视一圈,见叶善站在最前列,不禁点头。这孩子,处事稳重,担得起大任。 “宣旨!”随着一声高喝,太监总管程昱手捧圣旨,缓步而入。 沈玉华带领众人跪地相迎:“臣妇叶沈氏恭迎圣旨。” 公公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乐侯府叶子明,镇守南疆,力挫强敌,立下大功。今特封叶子明为骠骑将军,赐金印紫绶。着叶府上下,即日启程回京,以襄国事。钦此。” 沈玉华愣了片刻,才恭敬接过圣旨,高声道:“臣妇叩谢圣恩。” 待程昱退下,沈玉华才缓缓起身。 她起身,走到公公面前,一脸诧异不解,询问:“公公,这圣旨是怎么回事,子明不是被匪贼杀害了吗?怎么会突然立了战功?是不是弄错了?” 宣旨的公公笑着解释:“叶将军已经上了折子解释了,当时他被匪贼重伤摔下坡后失去了记忆,晕倒在路边被路过的村民救了,刚好遇到那户人家儿子服兵役,那妇人舍不得自己儿子,便让叶将军替代了,这一次战场伤了头,恢复了记忆,便和请功折一起写了请罪折送到陛下面前。”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老夫人,叶老将军后继有人了。” 沈玉华勉强扯了扯嘴角:“公公谬赞,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辛苦公公奔波。”说着将程昱唤到跟前,对公公说:“劳烦公公先去洗漱休息用膳。” 公公点头应声跟程昱去了待客的厢房。 为何红绡没有收到消息,沈玉华强压下心中的疑虑,转身对霍莹华道:“莹华,你去安排一下宾客。” 霍莹华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沈玉华独自站在厅中,眉头紧锁。 她本想唤来红绡询问情况,但眼下宾客尚未散去,不便声张。 李婉慧立即过来恭贺:“恭喜弟妹,叶家总算熬过来了。” 沈玉华淡然道:“多谢大嫂。” 李婉慧一脸好奇,试探着问:“弟妹,不是说子明遇到匪贼,怎么圣旨说子明还活着,还去了南境?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玉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啊,真该感谢老天爷保佑。子明福大命大,还活着,那日受伤失去了记忆,阴差阳错被农户捡回去替农户家的儿子服兵役。” 李婉慧笑着恍然:“竟是如此波折。” 沈玉华轻叹一声:“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没见到,心中总是不安稳。” 李婉慧宽慰道:“弟妹不必忧心,子明是个大福运的,必然会平安归来。” 午时,匆忙安排的饯别宴开席。 沈玉华强打精神,应付着各方敬酒。 “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啊,叶将军小小年纪立下大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一位夫人笑着说道。 沈玉华淡然一笑:“承蒙圣上厚爱。能得到子明还活着的消息,才是最让我高兴的消息。” “老夫人不必谦虚,”另一位夫人插话道,“骠骑将军可是实权重臣,叶家此番定能恢复之前的荣光。” 沈玉华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宴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沈玉华强忍着疲惫,与宾客周旋。 直到暮色四合,宾客才渐渐散去。 沈玉华终于回到暮云苑,一进门就唤道:“红绡!” 红绡从暗处闪出,跪地行礼:“老夫人。” 沈玉华沉声问道:“为何南疆有如此大事,你却毫无消息?” 第78章 攀高门 红绡低头跪在沈玉华面前:“老夫人,是属下擅自隐瞒了消息,请老夫人责罚。” 沈玉华眉头紧锁,一脸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红绡这才缓缓道来,暗卫传来消息,是叶子明的请求,他擅自决定要以身犯险,担心暗卫传回府中让她担心,便让暗卫传信给红绡,让她瞒着沈玉华。 那些日子沈玉华得了风寒还要为叶安宁筹谋,便擅自做主瞒下了消息。 让红绡起身退下,沈玉华坐在椅上,闭目沉思。 突如其来的圣旨,打乱了她的计划,皇上如此着急的圣旨是担心叶家军又回到了叶家人的手里,会引起变动,让她们这些女眷回京是做人质。 “母亲。”秦淑华的声音打断了沈玉华的思绪。 沈玉华睁开眼,问道:“怎么过来了,宾客都安排妥当了?” 秦淑华点头,猛地跪在她面前:“母亲,儿媳知错了,当时误会母亲,还冒犯了母亲,请母亲责罚。” “起来吧,这事早就过去了。” 秦淑华犹豫片刻,站起身。 沈玉华这会儿不想在这些事上费心,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挥手道:“今日都累了,先回去吧。” 次日清晨,叶府门前早已人声鼎沸。 “在下奉老爷之命前来恭贺。” “我们是来祝贺的,叶家出了个少年将军,真是可喜可贺啊!” “别挤!我先来的,凭什么你们插队!” 程昱站在门后,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喧嚣声,眉头紧锁,让侍卫先看着,转身快步走向霍莹华所在的院落。 “大夫人,外面人多闹得厉害,不知要怎么处理?”程昱见到霍莹华后禀告了情况,出声询问。 霍莹华正在指挥下人收拾行李,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 她目光如炬,冷笑一声:“无非是些想攀关系的狐朋狗友罢了。把门关严实了,一个都别放进来。” 程昱犹豫道:“可是…他们带来的礼物…放在了门口。” “礼物?”霍莹华嗤笑一声,“现在收了他们的东西,日后还不知要还多少人情。放下的给他们退回去,没放的不用搭理。” 程昱连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霍莹华看着程昱匆匆离去的背影,沉思后,迈步往暮云苑走去。 “莹华,什么事这么着急?”沈玉华见到她过来出声问道,眼中带着几分疲惫。 霍莹华上前扶住沈玉华的胳膊,柔声道:“母亲,今日公公离开时透了话,皇上的意思是尽快启程,儿媳已经在安排收拾行李了,具体何时出发,还需要母亲拿主意。” 沈玉华轻叹一声:“既是圣命,我们也不好拖延。三日后启程吧” 霍莹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连忙应道:“是,儿媳这就去安排。” 见她离开后,沈玉华凝视着窗外的一片绿意,眉头微蹙。她轻声唤道:“红绡。” 红绡立刻从帘后现身,恭敬地俯身:“夫人有何吩咐?” 沈玉华压低声音靠近红绡耳畔说了几句。 红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声应道:“是,夫人。属下这就去办。” 沈玉华点点头,红绡随即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宋嬷嬷带着下人们忙碌起来,整个暮云苑顿时热闹非凡。 箱笼碰撞声、脚步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却又井然有序。 正当沈玉华沉思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锦匆匆进来禀报:“夫人,刘夫人来访。” 沈玉华疑惑后在宋嬷嬷的提醒下才记起这位刘夫人是哪一号人物,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个时候来,怕是没什么好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请她进来吧。” 不多时,刘夫人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她一见到沈玉华,便热情地行礼寒暄:“哎呀,沈老夫人,听说叶家要回京,以后怕是很难有机会再见到,我今日特地来探望,顺便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沈玉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微笑道:“刘夫人客气了。请坐。” 刘夫人坐下后,眼珠一转,开门见山道:“沈老夫人,我今天来,是有件喜事想跟你商量。” 沈玉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露声色:“哦?不知是什么喜事?” 刘夫人笑得更加灿烂:“是这样的,自我昨日见了府上的二小姐,甚是投缘,我家有个小子,碰巧跟二小姐年龄相当,我想着,不如给两个孩子一个机会,若是有幸咱们两家结个亲家,岂不美哉?” 沈玉华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刘夫人,此事恐怕不妥。如今孝期刚过,我们还没考虑过她的婚事。” 刘夫人却不依不饶:“哎呀,沈老夫人,你别急着拒绝嘛。我家那小子容貌尚可,眼下已是秀才身,明年便要参加府试,假以时日,定有一番造化,你看,这郎才女貌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沈玉华心中怒火渐起,却仍强忍着耐心:“刘夫人,我叶家如今要回京城,岂会舍得让姑娘们远嫁。况且恕我直言,一个秀才之身还不足以与我叶家相配。” 刘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满笑容:“沈老夫人,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们两家虽说有些差距,但也不是不能攀亲啊。再说了,我家那小子可是有大前途的,将来说不定能当上大官呢!” 沈玉华终于忍无可忍,冷笑一声:“刘夫人,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叶家虽遇波折,也是侯爵之府,做人,还是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才是。今日事多,就不送了,请回吧!” 刘夫人脸色骤变,尴尬中带着愤怒:“沈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来来送喜,你竟这般羞辱我?” 沈玉华冷冷地看着她:“刘夫人,请自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玉壶,送客!” 玉壶立刻上前,面无表情的开口:“刘夫人,请吧。” 刘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去。 待刘夫人离开后,玉壶忍不住笑出声来:“夫人,您可真是厉害。那刘夫人的脸都气绿了。” 沈玉华淡淡一笑:“跟她也没什么好较真的,不过一个两面之缘的过客罢了。” 然而,刘夫人并未就此罢休。 她去了茶楼参加茶会,见到各府夫人便大肆诋毁叶家,声称叶家目中无人,不识抬举。 “你们是不知道,那沈玉华多么目中无人。我好心好意去提亲,她竟然说我们家门第低贱,配不上她们叶家。哼,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 第79章 启程回京 在座的夫人们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最后,一位年长的夫人开口道:“刘夫人,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叶家百年勋贵,便是配王公贵族也是配得的,你儿子既无官身,也门不当户不对,的确是配不上人家府上的小姐。” 其他夫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刘夫人。一些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还是不要强求了,免得惹人笑话。” 刘夫人顿时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悻悻地离开了茶会。 这一番闹剧,传到沈玉华耳中,也只当笑料听了。 启程前日,叶府正忙碌着装行礼,李婉慧登门拜访。 “弟妹,我听说你们要回京了?”李婉慧笑着问道。 沈玉华点头:“是啊,明日就启程。” 李婉慧犹豫片刻,开口道:“弟妹,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沈玉华挑眉:“大嫂请说。” 李婉慧脸上露出恳切之色:“我家修齐明年要参加春闱,还望大嫂能在京中照拂一二。” 沈玉华心里思忖一番,面上却不动声色:“弟妹放心,修齐来京城,直接去安乐侯府便是,定不会让他为衣食住行烦忧。” 李婉慧连连道谢,又寒暄几句才告辞离去。 待李婉慧走后,宋嬷嬷凑近低声道:“老夫人,这大老夫人对咱们叶府总是事不关己的姿态,如今怎么愿意低头了?” 沈玉华摇头:“为了子孙的前途,低头一回也不算什么。” 宋嬷嬷心里瘪嘴,没再说什么惹老夫人烦心。 黄昏时分,叶府已经掌了灯。 沈玉华正在书房整理文书,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轻叩声。 “进来。”她头也不抬,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册。 叶善推门而入,请礼问安后,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恭敬道:“老夫人,明日就要启程了。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玉华放下手中的毛笔,正色道:“说吧。” 叶善犹豫片刻,终于开口:“老夫人,我想请教您,族中子弟未来该如何安排?”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不动声色地从案头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叶善:“原本打算明日走后让人给你送过去,你来得正好,这是我近日整理的族规和建议,你可做参考。” 叶善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条例。 他仔细翻阅起来,越看越是震惊。这哪里是简单的族规,分明是最精细的族长教导书。 “老夫人,这…这太周全了!”叶善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您是何时…” 沈玉华微微一笑:“闲暇时修改的。叶氏要想强大到无人敢欺,光靠几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一个全能的族群,文武兼修,内外兼顾。” 叶善越看越是动容。他突然感到一阵惭愧,自己身为族长,却远远不及这位老夫人的远见卓识。 情不自禁地,叶善跪倒在地,恭敬地向沈玉华行了大礼:“谢祖母,族孙定不负祖母一片苦心,督促族人奋发向上。” 沈玉华扶起叶善,语重心长道:“叶氏的未来,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去打拼。我老了,能做的不多了。” 叶善郑重地点头:“老夫人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您的期望!” 沈玉华欣慰地笑了笑,叮嘱他以后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可写信给她,才挥手示意叶善退下。 待房门关上,她望向窗外的月色,喃喃自语:“但愿他日,你们能成为叶家的退路。”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叶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 数十辆马车整齐排列,仆役们忙着装载行李。沈玉华坐在主车内,靠着软垫小憩。 忽然,一阵轻轻的叩击声传来。 沈玉华睁开眼,只见程昱在车窗外低声道:“老夫人,百姓们来送行了。” 沈玉华微微一怔,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只见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火把的百姓。 他们神色肃穆,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缓缓驶过的马车队伍。 火把的光芒在晨曦中摇曳,映照着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沈玉华心中一热,这里大多人都是救灾的难民,看着他们头发上的带着雾珠,也不知道在这里等待了多久。 “谢谢诸位。”沈玉华轻声呢喃,眼角泛起一丝湿意。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沈玉华的目光一直未离开那些送行的百姓。 直到城门处,她才看到早已等候多时的叶氏族人。 叶善上前一步,朗声道:“恭送老夫人!叶氏上下,祝老夫人一路顺风!” 身后众人齐声应和:“祝老夫人一路顺风!” 沈玉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坚毅的面庞,心中暗暗点头。 “出发吧。”沈玉华轻声吩咐。 马车缓缓启动,驶出城门。 沈玉华最后看了一眼渝州城的轮廓,喃喃自语:“再见了,渝州。” 马车驶入晨雾中,渐渐消失不见。 而在渝州城内,无数百姓依旧默默注视着远去的车队,目光中饱含不舍与祝福。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沈玉华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沈玉华睁开眼,问道。 红绡掀开车帘,探头向外看了看,回禀道:“老夫人,程昱过来了。” 沈玉华微微点头,只听程昱在车外恭敬道:“老夫人,前面有个和尚说要见您。” “和尚?”沈玉华眉头一皱,“什么和尚?” 程昱答道:“是个年轻和尚,看穿着像是青城寺的,说是认识老夫人。” 沈玉华心中一动,莫非是那个无忧?她吩咐道:“扶我下去看看。” 红绡连忙搀扶着沈玉华下了马车。 越过几名侍卫,果然看到了无忧和尚。 无忧见到沈玉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沈老夫人,别来无恙啊。” 沈玉华淡淡道:“无忧小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无忧笑道:“听闻沈老夫人要回京,贫僧正好也想去京城游历一番,不知可否搭个马车?” 沈玉华眯起眼睛,打量着无忧。 这和尚神出鬼没,来意不明,让她心生警惕。 但想起当日在寺庙里,无忧说的那些话,沈玉华又觉得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沉吟片刻,沈玉华点头道:“也罢,既然小师父有意,便一同前往吧。” 无忧双手合十,笑道:“多谢沈老夫人。” 沈玉华转身对程昱吩咐道:“给无忧大师安排一辆马车。” 程昱应声而去。 沈玉华又看向无忧,问道:“大师可有行李?” 无忧摇头笑道:“出家人,一钵一袈裟足矣。” 沈玉华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在红绡的搀扶下回到了马车上。 傍晚时分,一行人在驿站歇脚。 用过晚膳后,沈玉华独自在房中看书。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打斗声。 沈玉华放下书本,推开窗户。 只见无忧和尚正悠闲地躺在马车车顶上,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已然没了动静。 无忧察觉到沈玉华的目光,随意地打了个招呼:“沈老夫人,这么晚还没睡啊。” 沈玉华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无忧望着天上的半月,悠悠道:“如此月色,被这不知名的东西惊扰,岂不可惜,小僧顺手让他熟睡一夜罢了。” 沈玉华皱眉,正要追问,无忧却又开口道:“老夫人可要同小僧共赏这月色?” 第80章 归京 沈玉华沉默片刻,转头对一旁的程昱吩咐道:“把那人处理了,别惊动其他人。” 程昱应声而去。 沈玉华又看向无忧,问道:“小师父倒是有闲情雅致,只是老身不过是个俗世之人,对这月亮也看不出何感情,就不必了。” 无忧笑道:“老夫人说笑了,贫僧修行多年,修的就是顺应自然,而这夜色,也是贫僧修行的一部分。” 沈玉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说。 她关上窗户,回到桌前。看着案上的书卷,沈玉华却已无心再读。 回京这一路,就没有安生过,遇到的刺杀多不胜数。 但都被侍卫和无忧给解决了,不曾惊扰车队,紧赶慢赶走了近一个月,才到京城五十里处的驿站。 沈玉华让车队停下,说是这一路疲劳,在驿站仔细休整一番再继续赶路 驿站大厅内,灯火摇曳,酒香四溢。 沈玉华端起酒杯,向众人举杯道:“这一路辛苦了。” 众人齐声应和,气氛热烈。 正当酒酣耳热之际,侍卫们突然面露痛苦之色,纷纷倒地。 沈玉华猛地站起,厉声喝道:“有毒!” 话音未落,大厅门被轰然撞开。 一队黑衣人手持大刀冲了进来,杀气腾腾地朝沈玉华等人逼近。 霍莹华反应迅速,一把将叶阳嘉护在身后,厉声喝道:“贼子休得放肆!”她虽出身将门,但此刻面对凶悍敌人,也不禁心中发颤。 岳千雁和秦淑华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岳千雁哭喊道:“完了完了,这下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秦淑华强忍着恐惧,颤声道:“别、别慌,老夫人一定有办法的。” 叶安宁却出人意料地冷静,她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冷冷地盯着来犯之敌。 程昱强撑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挡在主子们面前。 他咬牙切齿地说:“保护…主子…”话音未落,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黑衣人眼见侍卫倒地,再无顾忌,举刀便向沈玉华劈去。 刀锋寒光闪烁,眼看就要落在沈玉华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黑衣人喉间突然多了一道血线。 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玉华身旁的红绡,随即轰然倒地。 红绡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软剑,剑尖还滴着鲜血。她冷冷扫视四周,目光如刀。 随着她这一动作,原本倒地的侍卫们猛地跃起,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程昱一个箭步冲到沈玉华身边,提剑加入战局。 厅内顿时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黑衣人虽然凶悍,但人数上比叶府侍卫少了许多,很快就落入下风。 霍莹华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转头看脸色苍白的叶阳嘉,轻轻安抚了一下。 叶安宁手持匕首,强忍着恐惧观察着战局。 她目光敏锐,发现原本倒地的黑衣人又站起来,朝程昱的后背偷袭。 “程叔叔,小心身后!”叶安宁突然喊道。 程昱闻声看去,果然发现一个黑衣人正欲偷袭。他一个闪身,剑锋直取那人咽喉。 黑衣人躲闪不及,应声倒地。 战斗很快结束,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黑衣人。程昱上前搜身,却一无所获。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动静。两个被捆得结实的人被扔了进来,随即又是一阵风声。 程昱快步上前,在两人身上分别搜出了威远将军府和平永伯府的令牌。 “老夫人,您看。”程昱将令牌呈上。 沈玉华接过令牌,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沈玉华对程昱沉声吩咐道:“把这些人都处理干净,除了这两个,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程昱领命而去。 叶安宁走到沈玉华身边,低声问道:“祖母,这是怎么回事?” 沈玉华拍了拍她的手,冷笑一声道:“这一路总是有跳蚤骚扰,这眼看着就要到京城,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岂不是浪费他们这一路跟随。” 叶安宁皱眉道:“是威远将军和平永伯吗?” 沈玉华摇摇头:“不一定,也可能是有人想嫁祸于他们。这京城都到跟前了,要愈发小心些。” 叶安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沈玉华环视众人,沉声道:“明日还要赶路,今日都早些歇息吧。” 众人领命而去,很快收拾妥当,驿站陷入一片宁静。 次日清晨,晨曦微露,叶家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沈玉华坐在马车内,才轻声吩咐道:“出发吧。” 马车缓缓启程,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车队行至距京城十里处时,马车停下,无忧和尚来到她马车旁,向她告别。 “老夫人,贫僧要去附近山上寺庙拜访师傅的故友,就此别过。”无忧双手合十,笑容依旧灿烂。 沈玉华微微颔首:“无忧小师父一路保重,他日有缘再会。” 无忧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山林间。 叶安宁望着无忧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祖母,无忧大师可真怪。” 沈玉华淡淡一笑:“管他怪不怪,我们只管赶路便是。” 日落西山时分,叶家车队终于抵达京城城门。 城门口早已站着一位男人,正是叶家的周管家。 看到叶府的车队,脸上扬起笑容,立刻快步上前。 “老夫人,夫人少爷小姐,你们可算是到了。”周管家恭敬地说道,“府内已等候多时。” 沈玉华点点头,吩咐道:“程昱,你带一队人去办那件事。” 程昱领命而去,带着一辆马车和几名侍卫分头前往威远将军府和平永伯府。 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安乐侯府。 叶安宁透过车窗,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京城街景,心中百感交集。 “祖母,我们真的回来了。”她轻声说道。 沈玉华拍了拍她的手:“是啊,我们回来了。这京城可没有渝州太平,你的性子可要收一收。” 与此同时,程昱带着人马来到威远将军府门前。 他让人敲响府门,很快就有管家出来。 “请见威远将军,就说镇国公府程昱有要事求见。”程昱沉声说道。 不多时,威远将军亲从府中出来,一脸不耐:“何事?” 程昱拱手行礼,然后直奔主题: “将军,在下是安乐侯府的人,老夫人回京途中遇刺,我们擒获了一名刺客。此人身上带有贵府令牌,老夫人深信将军绝非谋害忠烈遗孤之人,特命我将此人交予将军处置,还望将军查明真相,给老夫人一个交代。” 第81章 进宫谢恩 说着,程昱示意手下将那名被绑的刺客推上前来。 威远将军脸色阴晴不定,强忍怒意道:“程统领放心,本将一定彻查此事,给镇国公府一个交代。” 程昱点头告辞,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平永伯府,如法炮制地将另一名刺客交给了平永伯。 当程昱回到安乐侯府时,已是深夜。 他向沈玉华汇报了此行的结果。 沈玉华听完,冷笑一声:“那就等着看吧,究竟是断尾还是自相残杀,总归也是一场好戏。” 叶安宁在一旁问道:“祖母,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沈玉华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女一眼:“安宁啊,在这京城,没有人是傻的,今日这事只是告诉他们,他们送来的人头我们收下了,后面再看还有何手段。” 叶安宁若有所悟,轻声道:“孙女明白了。” 沈玉华满意地点点头:“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 众人各自回房,多日赶路的疲累在一番洗漱后,安乐侯府终于陷入一片宁静。 次日清晨,沈玉华早早起身。 宋嬷嬷和几个丫鬟已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忙上前服侍。 “老夫人,诰命服已备好,请您更衣。”宋嬷嬷恭敬道。 沈玉华点头,任由丫鬟们为她穿戴。 那件绣着金线的华贵诰命服,可以让人风光无限,却也沉重异常。 待装扮妥当,沈玉华坐上轿子,向皇宫皇后所在的宫殿而去。 刚到宫门,便有小太监迎上前来:“老夫人,皇上有旨,宣您去御书房觐见。” 沈玉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公公带路。” 一路穿过重重宫门,终于来到御书房外。 “沈老夫人到。”小太监高声通报。 “宣。”里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迈步入内。 只见弘渊皇帝正伏案批阅奏章,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臣妇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玉华恭敬行礼。 “平身。”弘渊皇帝放下朱笔,和蔼地说道,“老夫人不必多礼。” 沈玉华谨慎地起身,目不斜视地站在原地。 “三年不见,老夫人的气色倒是比从前更好了。”弘渊皇帝笑道,“渝州的山水养人啊。” “多谢皇上关心,臣妇惶恐。”沈玉华恭敬回答。 弘渊皇帝摆摆手:“老夫人在渝州做了不少事,朕以前只知道老夫人学识渊博,没想到还如此杀伐果决。” 沈玉华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妇不敢当,不过是无奈之举,叶家得皇上圣恩才能享荣华,族人却不知修正己身,老身只觉得愧对皇上信任,尽管心中不忍,也只能依律办事。” “老夫人太谦虚了。”弘渊皇帝意味深长地说,“朕还听说,你那孙子子明在军中表现不错,颇有老将军的风采啊。” 沈玉华心中警铃大作,却只能低声道:“承蒙皇上厚爱,子明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 弘渊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叶家世代忠烈,朕很是欣慰,有叶家守卫南疆,朕何愁边境不稳。” 沈玉华再次跪下,一脸诚惶诚恐:“叶家不敢居功,都是皇上管理有方,况且,如今老身所求的不过是阖家平安团圆。” “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朕只是有感而发。” 他顿了顿,“老夫人刚回京,想必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朕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去吧。” “臣妇告退。”沈玉华松了口气,恭敬行礼退出。 出了御书房,沈玉华才长舒一口气。 既然让她回去,皇后那里便无需再去了。 回到府中,叶家众人都在鹤松院等候,叶安宁迫不及待地迎上来:“祖母,皇上说了什么?” 沈玉华摇摇头:“没什么,不过是试探罢了。” 她看向霍莹华,吩咐道,“挑一个合适的日子办场回京宴吧。” 这件事霍莹华已经在准备了,闻言点头应了声,“已经在准备了,今日要备好礼品,给前来祭拜的各府送去。” 沈玉华点头,“你是个稳妥的,这些你安排便好。” 让她们离开后,周管家才进来,见到沈玉华,立刻行礼:“老夫人。” 沈玉华抬手轻抚,示意他起身。 坐下后屏退了丫鬟,才开口出声询问:“这三年辛苦你了,之前安排的事可查清楚?” 周管家从腰间取出一封信件递给她,恭敬答道:“已经查清楚了,南阳王奉命前去支援老将军后上奏的军报上,说是前去支援的路程中,遇到一个峡谷被巨石拦路,无法直行,绕行后支援已来不及。” 沈玉华接过信看了一眼,用词很是讲究,里面大肆诉说自己无辜为难。 周管家见她脸上没有变化,不知道心里是何想法,便又提道:“属下查探时,意外发现这南阳王在城外的别庄养了一门外室,很得南阳王喜爱。” 沈玉华意外的看了周管家一眼,竟然没发现,他也是个爱八卦的。 没接他的话,轻声道:“我记得恩阳长公主沉迷礼佛问道,你知道她如今在哪个寺庙清修吗?” 周管家沉吟片刻,“不确定,但城东十里地外,有一个很灵验的华岩寺,是恩阳长公主最常去的寺庙。” 沈玉华点头,询问了京城这三年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多都是一些宅门恩怨,唯一值得上心的就是江项明被外放到北方去做一个地方官了。 沈玉华正准备午后休憩,宋嬷嬷轻声禀报:“老夫人,大姑奶奶来了。” 沈玉华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颔首:“请她进来吧。” 不多时,叶乐珍款步而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嫂嫂,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精神。” 沈玉华起身相迎,笑道:“妹妹客气了,快请坐。” 两人落座后,叶乐珍打量着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嫂嫂这些年在渝州,瞧着精神气都好了,显年轻了。” 沈玉华淡淡一笑:“不过是想开了。” 叶乐珍点点头,话锋一转:“嫂嫂,这三年你们在渝州过得可还好?”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恢复如常:“还好,那边毕竟是叶氏宗族之地,互相扶持少了一些烦心事。” 叶乐珍叹了口气:“也是,我一直惦记着你们,对了,你可见到大哥了?” 第82章 回京宴会 “见到了,大哥如今在城内的书院里做先生,儿孙绕膝,很是和乐。” 叶乐珍忍不住笑了,“当年大哥就爱读书,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倒是嫂嫂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子明继承了二哥的衣钵,成了将军,以后也无人再敢欺辱咱们叶家无人撑门户了。” 沈玉华勾唇,附和她的话:“是啊。” 叶乐珍笑道:“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如今能有这般成就,也是实至名归。对了,大嫂,阳泽也不小了吧?” 沈玉华不动声色地问:“阳泽今年过了生辰才及冠,妹妹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叶乐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那孙女今年十六了,正是待字闺中的年纪。我想着,阳泽和她年纪相仿,我们又是血脉至亲,不如让他们见见?” 沈玉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阳泽的情况你也听过,此时相看岂不耽误好姑娘。” 叶乐珍皱眉,不解的询问:“嫂嫂,阳泽可是个好孩子,怎么会就因为一次受伤就变了性子。”随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郑重小声道:“我听说妖魔鬼怪最会勾魂夺魄,会不会是他身上沾了脏东西,要不还是找个大师来做场法师。” 沈玉华:谢谢,有被无辜伤到。 不过这倒是个好法子,她之前还一直担心阳泽回来怎么突然好转不引人怀疑,现在有了。 点头应道:“我会试试的,只是他如今的情况相看怕是不成了。” 叶乐珍也知道这事不成,便转到别的事,“你这刚回京,应该不知道京城新开了一个叫明月楼的茶楼,里面有许多新鲜的点心,可是许多夫人小姐相约的去处,等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坐会儿吧。” 沈玉华应下了,她也该去瞧瞧这铺子的效果如何。 叶乐珍离开后,沈玉华也没了困意,拿起账本翻看起来。 天色暗沉时,威远将军府和平永伯府都各自让管家送来了东西和两具尸体,说是让别人安插了人,导致他们受惊了,人已经处置了,希望老夫人见谅。 沈玉华笑了笑,心里确定了是谁安排的刺杀。 夜色深沉,叶府陷入一片寂静。 沈玉华刚准备休息,红绡轻声推门而入,低声禀报:“夫人,魏老来了。” 沈玉华眉头微蹙,正欲询问魏老为何深夜造访,一个黑着脸的老头已大步迈了进来。 “哼,现在还有气不来看,难道要等没气了让老夫来收尸吗?”魏老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 沈玉华无奈一笑:“魏老深夜来访,想必是有要事。” 魏老不理会她的客套,径直上前抓起她的手腕把脉。沈玉华只觉一股凉意从手腕传来,心中暗暗吃惊魏老的医术之精湛。 良久,魏老松开手,一脸严肃道:“看来老夫是可以等到给你收尸的。” 红绡闻言,眼中杀意顿生。魏老瞥了她一眼,不屑道:“别瞪眼,有救,就是要遭些罪。” 沈玉华松了口气,笑道:“多谢魏老。” 魏老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每日熬一剂,连服七日。记住,吃药期间不沾荤腥。” 送走魏老后,沈玉华才安然入睡。 次日清晨,宋嬷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皱眉道:“夫人,这药闻着就让人犯恶心,真的要喝吗?” 沈玉华强忍着不适,一口气将药灌下。药入腹中,顿觉五脏六腑如火烧,冷汗直冒。 她咬牙忍住,心中暗骂魏老故意折磨她。 日复一日,沈玉华强撑着喝下苦药。 终于,回京宴会这天到来。 沈玉华换上华贵的衣裳,对着铜镜仔细打量自己。只见镜中人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哪还有半分病态。 “老夫人精神愈发好了。”云锦笑着赞叹。 沈玉华淡笑不语,吃那些药遭的罪也不是白受的,效果很明显,至少身上感觉轻松了许多。 晨光熹微,叶府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下人们来回穿梭,布置宴席、摆放桌椅。 不多时,客人陆续到来。叶思源站在门口,微笑迎接,霍莹华也在一旁陪着,男客和女客分开,担心叶思源照应不过来,便叫来了霍莹华的父亲霍将军在旁照应着。 “叶大夫人,别来无恙啊。”一位身着华服的夫人笑吟吟地说道。 霍莹华欠身回礼:“承蒙关心,一切安好。” 宾客络绎不绝,女眷们聚在一处,谈笑风生。 沈玉华在厅堂内,跟各府的老夫人们也聊的热络。 突然,一阵骚动传来。 在下人的通传声中,只见恩阳长公主和南阳王妃联袂而至。 沈玉华连忙起身迎接。 “参见长公主,王妃。”她恭敬地行礼。 恩阳长公主温和地说:“沈老夫人不必多礼。” 南阳王妃没说话,跟在恩阳长公主身后就近坐下。 沈玉华不动声色,引领二人入座。 她暗中观察着恩阳长公主,跟传闻一般,身上一身素服,用一根碧绿的钗子挽住头发,素净雅致。 “你们不必顾虑我,今日也是陪南阳王妃来瞧瞧。” 听她这样说,其余夫人虽然轻松了许多,但依旧无法做到如之前一般真的忽视她的存在。 沈玉华接过话:“长公主前来,是叶家的福气。” 随后又继续对恩阳长公主说:“听闻长公主精通佛法,老身也想学习礼佛修心,不知何处合适?” 恩阳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柔声道:“华岩寺是个清净之地,若沈夫人有兴趣,可与我一同前往。” 沈玉华眼中一亮:“那就多谢长公主了。” 南阳王妃在一旁冷笑:“沈老夫人,听说贵府一回京就给威远将军府和平永伯府送了大礼,可丝毫看不出老夫人还是信佛的人。” 沈玉华不慌不忙,微笑答道:“王妃误会了,礼佛又不是断了尘缘,该送的礼还是要送的,不然怎么维系人跟人之间的情感呢。” 恩阳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南阳王妃的手:“好了,今日是叶府的喜宴,莫要扫兴。” 南阳王妃悻悻地闭上嘴,但眼中依旧充满敌意。 沈玉华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南阳王妃果然如传闻一样是个不讲道理的。 宴会正酣,觥筹交错间。 宋嬷嬷悄然来到沈玉华身侧,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老夫人,水榭那边出事了。侍郎家的小姐不慎落入荷花池,幸得威远将军的二公子楚高卓相救。” 沈玉华眉头微蹙,轻轻颔首。 她正欲起身,南阳王妃却抢先开口:“沈老夫人这是要去哪儿?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第83章 文小姐落水 “王妃好耳力。”沈玉华不动声色地应道,“水榭那边确实出了点小状况,我去看看。” 南阳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即站起身来:“哦?那我也同老夫人一起去瞧瞧。” 其他夫人见状,纷纷跟随。 众人来到水榭时,只见落水的侍郎家小姐已披上了一件绣花披风,正瑟瑟发抖。 叶阳嘉站在一旁,正指挥下人:“快去取些干净衣物来,再准备些热汤。” 她转身对小姐道:“文姑娘别怕,先去厢房换身衣裳。” 沈玉华看着孙女的表现,心中暗暗点头。 叶阳嘉处事不惊,举止得体,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其他夫人也纷纷赞叹,暗道这才是适合做大夫人的好苗子。 就在此时,水榭转角站着几道身影。 沈玉华眼角余光瞥见几个年轻男子正在那里窃窃私语。 她心中一凛,认出那几人正是当朝的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他们何时来的,怎么没人通报。 不过这是女宴处,也不好揭穿,就当作没看到带着众位夫人小姐们回宴席上。 这边,三位皇子看了这一番热闹还有些意犹未尽。 “二皇兄,你说那位侍郎府的小姐能不能进威远将军府。”五皇子压低声音说道。 二皇子微微颔首:“这可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众目睽睽之下,占了人家小姐的清名,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嫁女进他们家。” 三皇子冷哼一声:“皇兄倒是善识人心。” “三弟谬赞,为兄的不过是为三弟答疑解惑罢了,只是刚刚瞧着三弟见到叶家小姐时,神色有异,可是看上人家了?”二皇子一副温和好脾气的模样。 三皇子冷冷瞥了他一眼,甩袖迈步离开。 看的五皇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每次说不过二皇兄就甩袖离开,装模做样。 想着自己也学着甩了甩衣袖,袖摆却被腰带上的装饰挂住,一脸求救的望向自己二皇兄。 二皇子无奈的摇头,帮她他取下袖摆,柔声说道:“走吧,去宴会。” 这边,沈玉华回到宴会上,众位夫人纷纷打听起叶阳嘉的年纪。 “叶家的小姐今年芳龄几何?”一位夫人含笑问道。 沈玉华浅笑着答道:“阳嘉今年刚满十八,不过因之前在孝期,还没举办及笄礼,等过几日挑个良辰吉日举办及笄礼。” “哎呀,正是好年纪呢,看来老夫人家的喜事也快了。”另一位夫人接话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别的夫人也出声应和。 就在此时,方才落水的侍郎家的文小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到宴会上。 她向沈玉华深深一揖:“老夫人,小女子惊扰了宴会,实在罪过。” 沈玉华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哪里,倒是我们叶府的宴会让姑娘受惊了。你可有不适?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文小姐摇头道:“多谢老夫人关心,小女子已无大碍。” 沈玉华又嘘寒问暖一番,这才让文小姐回到座位。 就在此时,南阳王妃突然开口:“沈老夫人,我听闻叶家大公子叶阳泽乃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今日怎么只见叶家三公子招呼客人。” 沈玉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王妃观察细微。阳泽之前被伤了腿,一直在休养,不便出来见客。” “如此说来这安乐侯的爵位是要交给那位三公子了?”南阳王妃一脸好奇问道,如果不是她眼里的恶意,还真要让人以为她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正欲开口,恩阳长公主却先一步说道:“南阳,休得无礼。安乐侯府的家事,岂是你一个外人置讳的。” 南阳王妃被这一呵斥,脸上顿时挂不住,悻悻地闭上了嘴。 沈玉华目光从恩阳长公主的脸上滑过,才淡淡的接话:“既然王妃好奇,那老身顺便将话应下了,待长孙叶阳泽及冠后,便会进宫为他请爵,南阳王妃可还有何疑问?” 见她如此坚决的态度,把宴席上的诸位夫人看的更疑惑了,对叶阳泽如今的模样坊间多有传闻。 都不好听,但总结起来就是这位昔日的赞美人物,如今已经废了。 这换在任何家族中,都会选择一个更有潜力和优秀的人替换,而这位沈老夫人却是只认一个废人,莫不是心眼是偏的?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男声响起: “老夫人好气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三位皇子缓步而来,气度不凡。 二皇子夏玉辰则身着一件天青色长袍,袖口和领口处绣着精美的云纹,腰间系着一条银丝编织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气质出众。 三皇子夏永年身着一袭玄色蟒袍,金线绣纹精致华贵,腰间玉带上悬挂着一块上等白玉,衬得他气度沉稳,威仪十足。 五皇子夏鸿羽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锦袍,袖口和下摆处点缀着金色的蝴蝶纹样,他的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的玉佩,随着走动轻轻晃动,煞是可爱。 三位皇子的到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沈玉华见状,立即起身迎接:“三位殿下驾临,叶府蓬荜生辉。” 夏玉辰微微颔首,开口道:“沈老夫人客气了。听闻叶府今日设宴,来凑个热闹,这会儿准备离开了,特意来跟老夫人问安。” 沈玉华笑着回应:“三位殿下能来,是叶府的荣幸。” 就在此时,南阳王妃突然开口:“三位殿下来得正好,刚才我们还在讨论叶家的继承问题呢。” 夏玉辰闻言,眉头微皱:“南阳王妃,这等家事,不该由我们外人置喙。” 夏永年目光从宴会上的众人身上扫过,冷冷的说了一句:“与本皇子何干。” 夏鸿羽则是一脸茫然,见两位皇兄都说话了,便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只是来吃东西的!” 沈玉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清楚这三位殿下的来意,但眼下不是来闹事的就行。 出声招呼道:“既然三位殿下请辞,老身也不好再留,便恭送三位殿下了。” 三位殿下的离开,让一些刚有了心思的人瞬间打消了念头。 第84章 各有算计 宴席散去,恩阳长公主带着南阳王妃告辞了。 她们离开后,宴会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宾客们的笑语声渐渐充盈整个庭院。 沈玉华端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微微颔首,笑着对众位夫人道:“这里坐着也有些无趣,不如请诸位移步花园,今日府里请了南艺班,想必诸位夫人会喜欢。” 宋嬷嬷会意,立即安排下人引导宾客们前往花园。 沈玉华缓步走在最后,看着众人兴致勃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花园里,一座临时搭建的戏台已经准备就绪。 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落座,丫鬟们端着茶点穿梭其间。沈玉华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两侧是同样一品诰命夫人。 戏台上,锣鼓声响起,一出最近很火的《两人缘》徐徐展开。 沈玉华看得入神,这是她第一次亲身体验古代的戏曲表演。 虽然与现代的戏曲有所不同,但那婉转的唱腔、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服饰,无不令她赞叹不已。 她心中暗暗感慨,这古代的戏曲,比起现代来竟是毫不逊色。 天色渐晚,宾客们陆续告辞。 沈玉华强撑着疲惫的身子,一一送别。 等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她才如释重负地回到鹤松院。 “红绡,给我倒杯茶来。”沈玉华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红绡端着茶盏走来,欲言又止。 沈玉华察觉到她的异常,睁开眼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就直说。” 红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老夫人,今日三位皇子瞧见二小姐出彩那一幕了,怕是生了别的心思。” 沈玉华猛地坐直了身子,眉头紧蹙:“可有明说?” 红绡压低声音道:“没有,不过二皇子问三皇子是否对二小姐有心思时,二皇子没反驳,只是甩袖离开了。” 沈玉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们还真当我叶府是软柿子,想拉我们叶家淌这趟浑水?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她示意红绡靠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红绡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点头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沈玉华看着红绡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自己送上来的,那就做块敲门砖吧。 楚高卓回到威远将军府,用力地推开房门,一脚踹翻了屋内的矮几。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该死!”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她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怎么配嫁入我将军府。” 身后的侍卫战战兢兢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楚高卓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怒火: “你们这群废物!宴会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推我?” 侍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开口:“少爷,我们…我们真的没看到有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侍卫的话。楚高卓冷笑道:“没看到?你们的眼睛是摆设吗?”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高卓瞬间变了脸色,慌忙整理衣冠。 “父亲。”他恭敬地行礼。 威远将军楚昂雄阴沉着脸走进来,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这一巴掌比楚高卓打侍卫时还要响亮。楚高卓捂着脸,不敢抬头。 “混账东西!”楚昂雄怒喝,“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楚高卓支支吾吾地将宴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眉头紧锁。 楚昂雄听完,怒不可遏,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蠢货!”他咬牙切齿,“你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楚高卓惊愕地抬头:“父亲?” “那个侍郎是三皇子的人!”楚昂雄低吼,“而我们家一直在支持二皇子。你这一动作,让我们以后如何获得二皇子的信任?” 楚高卓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父亲,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楚昂雄冷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你以为那个丫头是偶然落水的?分明是有人故意安排!” 楚高卓心中一惊,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难怪我总觉得被人推了一把…” 楚昂雄眯起眼睛:“你现在才想明白?晚了!” 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这事麻烦了。若是退婚,必定会得罪三皇子。可若是成婚,二皇子那边…” 楚高卓跪下:“父亲,儿子知错了。请您示下,该如何挽回?” 楚昂雄沉默良久,突然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楚高卓一愣:“父亲的意思是?” “婚事照办。”楚昂雄冷冷地说,“但是…” 他俯下身,在楚高卓耳边低语几句。楚高卓的眼神由疑惑转为惊讶,最后变成了狠厉。 “父亲高明。”他恭敬地说,“儿子定不负所托。” 楚昂雄严肃阴沉的警告:“记住,若是再有一次,为父不介意重新培养一个有用的儿子。” 楚高卓心头一震重重地点头:“儿子明白了。” 待楚昂雄离开后,楚高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月光如水,洒在他阴沉的脸上,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威远将军府前去文侍郎家提亲的事,当日便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 沈玉华听到红绡传来的消息,勾了勾唇角:“既然定下了,那便要将这出戏唱完才行。” 抬头对红绡吩咐:“派人暗中保护文小姐。切记,要让文小姐好好感受她的处境才行。” 红绡领命而去,正当沈玉华思忖时,门房传来一封来自恩阳长公主府的帖子。 她展开一看,是恩阳长公主邀请她一同去华岩寺礼佛清修。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来的倒是正好合适。” 她立即回了帖子,应下此事。 随后,让下人去唤来霍莹华。 霍莹华进门时,沈玉华正在整理书案。 她抬头,面容柔和平静:“莹华,我要同恩阳长公主去华岩寺礼佛,归期不定。” 霍莹华一怔,还未开口,沈玉华已接着说:“上次乐珍提到,担心阳泽中邪。这次,便带他一同去寺里清修。” 她的语气平淡,眼神却意味深长:“如今京城人多眼杂,不如在寺院长住,也好…掩人耳目。” 第85章 华岩寺刺杀 霍莹华心领神会,微微颔首:“儿媳明白。我这就去安排阳泽院子的人收拾行囊。” 待霍莹华退下,沈玉华又沉浸在眼下的事务中。 次日清晨,晨雾未散。 城门口,沈玉华一行人与恩阳长公主的马车汇合。 恩阳长公主掀开帘子,对沈玉华微微一笑:“沈老夫人,久等了” 沈玉华回以一礼:“没有,老身也刚来不久。” 马车跟在恩阳长公主的马车后缓缓启程,向华岩寺进发。 经过一路颠簸,车队终于抵达了华岩寺。 华岩寺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古木参天,烟雾缭绕。 青石台阶蜿蜒而上,直通大雄宝殿。 殿前香火鼎盛,钟鼓声声,庄严肃穆。 沈玉华和恩阳长公主携手拾级而上。 步入大殿,檀香袅袅,佛像金光闪耀。两人虔诚叩拜,上了香火。 礼佛完毕,拒绝了僧人的引路,恩阳长公主邀沈玉华到后院赏景。 后院曲径通幽,一池碧水荷花点缀,岸边垂柳依依。两人漫步至凉亭小坐。 “以往见到沈老夫人,我便心生敬意,上次宴会闲聊后,便觉得很是投缘,以往总在寺院修行,偶尔想要找人说说话,也不知对谁说,这次有你同行,也觉得有趣了些。” 沈玉华也忍不住笑了:“看来我与长公主很有缘分。” 说完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说来也是无奈,如今府中一个孙儿一蹶不振,另一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又在战场上,我日夜难安,此次带着我那大孙儿过来,也是听我那小姑子说请大师驱邪,想着试一试也好。” 恩阳长公主一脸悲悯的安慰:“这寺中的澄心大师佛法高深,可以去请他给叶大公子瞧一瞧。” 沈玉华微微一笑:“那一会儿老身便去问问。” 闲聊了一会儿,恩阳长公主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头,沈玉华便告退了。 回到僧人安排的客院时,她转身对身旁的宋嬷嬷道:“去问问僧人,可否见一见澄心大师。” 宋嬷嬷应声去了,不多时便回来禀报:“回老夫人,僧人说大师有故人来访,近日不见客。” 沈玉华挑眉,这么巧,枉她还在想办法如何圆过去,如此倒省事了。 日复一日,沈玉华与恩阳长公主每日同进早课,打坐诵经。 课毕,两人常在院中打理药圃,关系愈发亲近。 这日,两人刚打理完药圃,恩阳长公主眼尖,瞥见围墙上一颗果树,果实已经熟透。 她眉眼含笑,对沈玉华道:“沈老夫人,我们去摘些果子尝尝如何?” 沈玉华笑道:“好啊,正好解解腻。” 两人带着丫鬟来到果树下,正要采摘,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嗖”的一声,一支飞镖钉在了墙上。 沈玉华心头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山林中涌出一批黑衣人,朝她们冲来。 红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挡在沈玉华身前,还未动手,就在此时,几个身影如鬼魅般闪现,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中,黑衣人节节败退。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被擒住,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天际。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消失在山林深处。 那几个暗卫朝恩阳长公主恭敬行礼,随即无声无息地隐入暗处。 红绡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快步上前拔下墙上的飞镖,递到恩阳长公主和沈玉华面前。 沈玉华接过飞镖,仔细端详。 这飞镖做工精巧,通体乌黑,尾部刻有一朵诡异的花纹。 她眉头紧蹙,喃喃道:“奇怪,这样的飞镖我从未见过。” 恩阳长公主闻言,脸色骤变。 她颤抖着手从沈玉华手中接过飞镖,越看脸色越是苍白。 沈玉华察觉到异样,关切地问道:“长公主,您怎么了?可是认得这飞镖?” 恩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这飞镖…与我驸马遇害时身上的飞镖一模一样。” 沈玉华瞪大了眼睛心头一震,追问道:“难道是跟害死驸马的人是一伙的?” 恩阳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低声道:“多年前,我驸马接了差事南下,途中遇刺身亡。当时查案无果,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遇到同样的飞镖。” 沈玉华沉声道:“看来这次刺杀并非偶然,背后定有隐情,也许查清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便能顺藤摸瓜查出驸马遇刺的真相。” 恩阳长公主点头,眼里满是忧色。 两人也没了再摘果子的心思,各自分开回院子了。 夕阳西下,华岩寺内钟声悠扬。 沈玉华正在院中沉思,忽见一名丫鬟快步而来。 “沈老夫人,恩阳长公主让奴婢前来传口信。”丫鬟恭敬地说道。 沈玉华微微颔首:“说吧。” “长公主说,明日要回城,问老夫人是否一同回去。” 沈玉华点头应声,未有片刻犹豫:“你回禀长公主,就说我明日与她同行回城。” 丫鬟离开,沈玉华转身对身旁的红绡低声道:“去将痕迹清理干净。” 红绡应声而去,沈玉华望着远处的山峦,若有所思。 次日清晨,用过斋饭后,沈玉华与恩阳长公主在寺门前汇合。 恩阳长公主笑道:“沈老夫人,此次是我的不是,本想再多待些日子的,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 沈玉华回以微笑:“长公主言重了,能有这几日安宁,已经够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登上马车。 一路上,沈玉华时而掀开帘子,欣赏沿途风光。 抵达京城时,恩阳长公主掀开车窗同她告别:“沈老夫人,希望下次还能一同前往。” 沈玉华笑道:“那老身便等着长公主邀约了。” 分别后,马车往安乐侯府而去。 沈玉华回到鹤松院,刚喝了一盏茶,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霍莹华带着叶家众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母亲,你可算回来了,这几日可还安稳?” 沈玉华放下茶盏,笑道:“怎么,我才离开几日,府里就乱了?” 霍莹华连忙摇头:“哪里会乱,只是有你在,儿媳安心些。” 沈玉华挑眉忍不住也笑了。 就听霍莹华继续说道:“过两日就是给阳嘉补办及笄礼的日子。原本正要写信送去华岩寺,没想到母亲这么巧就回来了。” 第86章 叶阳泽归来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笑道:“是我疏忽了,倒是忘了这件大事。” 霍莹华:“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宴会细节。正宾邀请的是英国公府的惠和老夫人,只邀请了跟叶家关系很好的亲朋和几家跟阳嘉关系很好的闺中好友。” 沈玉华点头赞许:“安排得很好。” 说完看向一旁的叶阳嘉,询问:“嘉姐儿,及笄礼是你的大事,可准备妥当了,若是缺些什么,可以告诉祖母,我好安排人去准备。” 叶阳嘉低头答道:“已经准备好了,这两日在跟嬷嬷学那日的礼仪。” 沈玉华点了点头转向霍莹华:“莹华,你带阳嘉去准备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众人告退后,沈玉华靠在软榻上,闭目沉思。 红绡轻手轻脚地走来,为她捶背。 “红绡,”沈玉华突然开口,“让人盯着长公主府,寻到合适的时机就引导一下,可不能让那些人再安逸下去了。” 红绡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老夫人放心,暗卫都盯着。” 沈玉华睁开眼,目光如炬:“我倒要看看,这份礼,南阳王受不受得住。” 红绡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已经给了答案。 沈玉华满意地闭上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威远将军府,书房内。 楚高卓正襟危坐,面容阴沉。 桌案上摆着一封密信,他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来人!”他沉声喝道。 一名下人匆匆跑进,跪地行礼:“二公子有何吩咐?” 楚高卓冷笑一声:“去二皇子府,就说本公子有要事禀告,请求一见。” “是!”下人领命而去。 楚高卓站起身,踱步到窗前。他望着远处叶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叶家,叶阳泽,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若真如我所想…呵呵,叶家,这次可就难逃一死了。” 与此同时,叶府内一片喜气洋洋。 今日是叶阳嘉及笄之日,府中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沈玉华坐在主位,看着下面进进出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霍莹华站在一旁,检查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老夫人,大夫人已经检查过,礼品也都准备妥当了。” 沈玉华微微颔首:“很好。阳嘉那边准备得如何?” 霍莹华笑道:“刚才我去看过了,阳嘉已经梳妆完毕,正在等候。” 沈玉华满意地点头:“好,那就开始吧。” 正厅内,宾客陆续到场。 叶阳嘉身着华服,一头及腰的青丝柔顺的垂散在身后,缓缓走入。 她神情庄重,目不斜视,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玉华看着孙女,眼中满是欣慰。 她轻声对身边的宋嬷嬷说:“此次过后,便要开始给嘉姐儿相看了,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宋嬷嬷笑道:“都是喜事,老夫人该看开些才是。” 叶阳嘉跪坐在蒲团上,面对着正位上坐着的沈玉华和霍莹华。 一旁等候着的惠和老夫人起身,让丫鬟端着一盆清水到叶阳嘉面前进行宾盥,随后唱到: “今日吉时,吾等共聚于此,为叶府千金行及笄之礼。天地为证,日月同辉,此女温婉淑德,才情出众,今已长成,当受成人之礼。 夫笄者,成人之始也。自今日起,尔当去幼志,立长志;去稚态,显端庄。在家事父母以孝,出嫁则宜家宜室,相夫教子,以承先祖之遗风,继家族之荣光,加笄。” 叶阳嘉恭敬地叩首:“谨遵教诲。” 和善老夫人上前为她梳上一缕发丝挽下一个发髻。 嘴里又唱:“愿尔心如明镜,行如止水,不慕虚荣,不堕浮华。以诗书为伴,以礼仪为则,修身齐家,兼济天下。二笄。” 叶阳嘉没有师长,便再次朝着上首叩首一拜。 和善老夫人再次为她她梳上一缕发丝挽下一个发髻,继续唱。 “更愿尔福泽深厚,姻缘美满,子孙满堂,世代昌盛。愿天地庇佑,诸神加持,使尔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惧,三加,三拜。” 叶阳嘉起身对着厅外的天地恭敬地叩首拜了三次。 和善老夫人将剩下的头发全部挽上,成为一个漂亮的发样,插入霍莹华备好的吉祥簪。 “兹此吉日,吾谨代表诸亲友,赠尔以笄,愿尔笄年吉祥,福寿绵长!” 礼毕,宾客们纷纷上前祝贺。 叶阳嘉沉稳的感激道谢,丝毫不露怯意。 及笄礼结束,宾客正在用午宴,觥筹交错间,忽听门口下人高声传报:“二皇子驾到!” 沈玉华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二皇子怎会突然来访?” 她迅速整理衣裙,对霍莹华低声道:“随我去迎接。” 两人快步来到大门口,只见夏玉辰一身华服,面带温和笑意。 更令沈玉华意外的是,楚高卓竟跟在夏玉辰身后。 沈玉华强压心中疑虑,上前行礼:“臣妇参见二皇子。” 夏玉辰微笑颔首:“沈老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叶二小姐及笄之喜,本王特来祝贺。” 沈玉华恭敬道:“多谢二皇子厚爱,请随老身入内。” 众人入席后,楚高卓环顾四周,忽然开口问道:“沈老夫人,如此重要的宴会,怎么不见叶家大公子叶阳泽?他可是叶二小姐的亲哥哥呢。” 此言一出,宴席上顿时安静下来。 沈玉华心中一沉,明白楚高卓此言绝非无的放矢。 她强自镇定,淡然回道:“阳泽身体抱恙,前些日子听小姑子说担心邪祟近身,便将他送到了寺院清修一段时间,沾沾佛气,说不定就能好转。” 楚高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无误。 他故作关切道:“既是身体抱恙,不如让人去寺院请叶大公子来一趟,也好让大家见见他。” 沈玉华收起脸上的笑意,声音带着冷意:“老身竟不知,我自家的事,与威远将军府何干,竟然特意来惊扰我孙女的及笄宴。” “老夫人莫不是怕了?”楚高卓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反问。 沈玉华刚要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不必劳烦了,阳泽已经回来了。”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叶阳泽神采奕奕地走进来,与往日颓废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先向夏玉辰行礼,然后对众人说道:“这段时间经受佛经的洗礼,阳泽已恢复清明。刚刚回城后,为了给妹妹准备及笄礼,便来晚了一些,还望诸位见谅。” 第87章 叶阳泽归来2 沈玉华看着意气风发的孙儿,心中既惊又喜。暗自庆幸叶阳泽及时出现,化解了眼前的尴尬局面。 楚高卓脸色阴沉,显然没料到叶阳泽会突然出现。 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叶大公子果然神奇,短短时日就能恢复如初,真是可喜可贺啊。” 叶阳泽不卑不亢地回道:“多谢楚二公子关心。佛法玄妙,确实让我受益良多。” 夏玉辰微笑着打圆场:“既然叶大公子已经康复,那更是可喜可贺。我还记得几年前在书院曾与叶大公子对弈一局,我输了三子,希望有机会能再对弈一局。” “二皇子相邀,阳泽自是不敢拒绝,只是二皇子好像记错了,那一局是我输了三子。”叶阳泽笑着回道,声音如泉水般清冽,二皇子丝毫没有被揪出错误的不适。 “是我记岔了,今日倒是见证了双喜临门,一会儿可要好好同你喝一杯。” 沈玉华暗暗松了口气,招呼道:“二皇子里面请。” 下人快速单独开了一桌,叶阳泽向夏玉辰敬酒后,便告罪去别的宴席敬酒了,在宴席间获得一阵赞叹声。 楚高卓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可以肯定,之前那个肯定是假货,不然怎么会一蹶不振三年,突然康复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宴席重新热闹起来,许多人都在暗中观察叶阳泽,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应对各路宾客,举止得体,言谈有度,与三年前稚嫩紧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叶阳泽游走于各桌之间,举杯致意,不卑不亢。 霍莹华端坐主位,强自镇定地招呼着各家夫人。 她眼角余光不断瞥向厅内,叶阳泽正从容不迫地与宾客们寒暄。 既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她的儿子已经成长到这般好,难过的是这三年,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 叶阳泽正在跟一位年长的长辈说话,那沉稳优雅的姿态令霍莹华看得入神。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大嫂,你看什么呢?”岳千雁凑近低声问道,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霍莹华回过神来,低声斥责:“别胡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 岳千雁吐了吐舌头,却并不以为意:“我看大嫂是在看阳泽吧?确实,没想到那华岩寺这般厉害,不仅让阳泽痊愈了,还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改日我也带安宁去住几日,说不定也能让安宁收收心。” 霍莹华心底很是无语,对这个妯娌有着对牛弹琴的无奈:“你若想便去吧。” 酒宴正酣,叶阳泽再回到夏玉辰这桌时,就见他起身。 “叶大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夏玉辰温和地说道。 叶阳泽恭敬行礼:“恭送二皇子。” 出了叶府,夏玉辰和楚高卓并肩而行。 “殿下,叶阳泽此人一定……”楚高卓欲言又止。 夏玉辰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道:“高卓,若你还不清醒,不如就让楚将军换个清醒的人如何?” 楚高卓一愣,随即恭敬答道:“殿下,在下知错,只是叶家人城府极深,恐怕……” “够了。”夏玉辰轻轻打断,声音依旧温和,却让楚高卓感到一阵寒意,“高卓,你要记住,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楚高卓浑身一震,连忙低头:“是,殿下教训得是。” 夏玉辰轻笑一声,仿佛方才的压迫感只是错觉:“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楚高卓恭敬告退,背影落寞。 “叶家,也不知那几个谁能拉拢得住。”夏玉辰低语,随即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落在叶府院中,为庭院染上一层温暖的色彩。 宾客们陆续告辞离去,叶府终于恢复了平静。 大厅内,叶家众人围坐一堂,目光齐刚聚焦在叶阳泽身上。 叶阳泽眼眶湿润,缓缓走到沈玉华面前跪下,声音低沉而诚挚:“祖母,阳泽让您挂心了。” 沈玉华眼眶泛红,颤抖着手将孙儿扶起:“好孩子,你能回来就好,就好。” 紧接着,叶阳泽又转身跪在霍莹华面前。 霍莹华早已泪流满面,看着儿子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喜极而泣。 这一幕让在座的其他人都困惑不已。 叶思源神色淡然,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而秦淑华、叶安宁和岳千雁等人则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岳千雁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阳泽不就是去寺院住了些时日吗?怎么感觉大嫂像是与他分别了几年似的?”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疑惑的脸庞,缓缓道出真相:“其实,这三年跟你们在渝州的叶阳泽,是我找人假扮的。” 此言一出,大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叶安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祖母,你是说之前的都是假大哥,那真大哥去哪里了?” “既然阳泽已经回来了,之前的事也无需再提,我们叶家,只有一个叶阳泽。”沈玉华目光带着几分警告的看着岳千雁和秦淑华几人。 叶安宁识趣的点了点头。 霍莹华抹去眼泪,握住儿子的手,语气中充满了骄傲:“阳泽回来了就好,等你及冠礼到了,请封了爵位,便能入朝做官,有你和子明相互扶持,我们叶家就安稳了。” 叶阳泽微微一笑,目光坚定:“儿子定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 岳千雁依旧有些困惑,小声嘀咕:“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玉华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自从你祖父和三个叔叔离世后,朝中对我叶家虎视眈眈。阳泽之前的断腿之祸,就是如此。” “回京后,人情交际频繁,阳泽是叶家长孙,本就要撑立门户,之前带阳泽去华岩寺,不过是为了避人耳目,也为他的痊愈回家做准备。” 秦淑华一直沉默不语,此刻终于开口,声音颤抖:“阳泽,你受苦了。” 叶阳泽温和一笑:“三婶不必担心,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责任。” 沈玉华环视众人,语重心长道:“如今阳泽已经回来,怕是有心打探的人会更多,你们在外交际要注意分寸。” 众人齐声应是,又随意闲聊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 叶阳泽告退时,叶阳嘉也紧跟着一起。 出了正厅,叶阳嘉的目光时不时便往叶阳泽身上瞧,却一直没开口。 这样的视线,让人想忽视都难,侧头笑着询问:“可是有什么话要跟哥哥说?” 第88章 沈家未来族长 叶阳嘉看着哥哥,眼中闪烁着泪光:“哥哥,对不起,你走了几年,我都没有发现那个人不是你,我不是一个好妹妹。” 叶阳泽伸手轻抚妹妹的头,笑道:“傻丫头,祖母的安排若是连你都瞒不过,怎么会瞒过那些盯着我们的人。”说完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她。 “我的妹妹长大了,这是给你的生辰礼,回去再看。” 叶阳嘉接过,听话的没有打开。 询问着他这几年的生活,叶阳泽挑了一些轻松愉快的说了。 分开后,叶阳嘉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才拿出盒子小心翼翼打开,诧异的是,里面放着一块黑铁令牌。 拿起来仔细打量,也没找出这块令牌有什么用,但刚刚哥哥给自己时的神色,应是很看重这块令牌的。 想了想,将令牌放回盒子里,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藏好,准备等晚些去找叶阳泽问清楚。 晚膳时分,鹤松院内一片欢声笑语。 沈玉华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为叶阳泽接风洗尘。 叶阳泽坐在主位,目光扫过桌上的亲人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举起酒杯,朗声道:“多谢祖母和各位婶婶为我准备如此丰盛的晚宴。今日能与家人团聚,实在是心中欢喜。” 沈玉华慈爱地看着孙儿,欣慰道:“你能平安归来,祖母就放心了。来,尝尝这道糖醋鱼,可是你最爱吃的。” 叶阳嘉坐在一旁,笑容无法掩饰。 她轻声道:“哥哥,明日陪我去街上逛逛吧,你也好挑选一些合适顺手的物件。” 叶阳泽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她的碗碟里,笑道:“好,许久不见往日的同窗,也该买些礼物去看望一番。” 霍莹华放下筷子,侧头:“也要去你们外祖家一趟,今日你外祖父说有话要跟你说。” 叶阳泽点头应下,心里默默记下。 饭后,叶阳泽主动提出送沈玉华回屋子。 两人步入内室,叶阳泽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沈玉华手上。 “祖母,这是舅祖父托我带回来的信。”叶阳泽神色凝重地说道。 沈玉华接过信,打开细细阅读。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叶阳泽,问道:“你舅祖父让我带着阳嘉去一趟蔺州?” 叶阳泽点头,随即跪倒在地。 沈玉华大惊,连忙扶他起来:“阳泽,这是怎么了?” 叶阳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祖母,实不相瞒,我离开沈家前才知晓一件事。舅祖父为了不让我的身份泄露,用了沈家未来族长的那个名额。” 沈玉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叶阳泽继续说道:“但我毕竟姓叶,不可能做沈家的族长。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叶家和沈家联姻。” 沈玉华沉默片刻,问道:“你已经和舅祖父商议过了?” 叶阳泽点头:“是的。舅祖父的意思是联姻既可以让叶家和沈家亲上加亲,也能避免未来沈氏族人知道后愤恨,只是我不愿因为我的事让妹妹们受委屈,所以只说要回来跟祖母商议。” 沈玉华听完,长叹一声:“当时我便察觉文轩和文言答应时神色有异,原来竟是如此。”想到原身记忆里对每一个未来族长的培养,似乎也明白这般要求是为何。 沈家太过庞大,族中重视品学兼优,族学就成了互相较劲比较的地方,待学业结束,族中子弟都会大放异彩,而未来族长,必须要在各方面都要完全超过他们,才能服众,所以对未来的族长身上付出的心血是无法用钱财来估量的。 看出沈玉华脸上的忧思,叶阳泽坚定地说道:“祖母不必忧心,孙儿定会妥善处理此事,只是阳嘉那边,还请祖母不要告诉她,免得她为了我勉强自己。” 沈玉华点头,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之法:“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再想想,定会有更妥善的办法。” 叶阳泽起身告退,走到门口时,他忽然转身,深深地看了沈玉华一眼:“祖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护好叶家。” 沈玉华看着孙儿挺拔的背影,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一夜过去,叶家大公子在华岩寺清修了几日后身体痊愈的消息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你说这是不是中邪了,在佛寺中驱了邪便好了?” “我觉得是佛祖闪灵了,不然怎么会百病全消?” 话传话越说越玄乎,但也不影响众人猜测议论。 而此时,华岩寺外已是人头攒动。 不少百姓扶老携幼,甚至抱着孩子排起了长队,只为进寺烧香拜佛。 “听说了吗?叶家大公子在这儿住了几日,腿就好了!” “可不是嘛,我那侄儿天生痴傻,今儿特地带来沾沾佛气。”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合掌低声祷告,有人眼含期盼地看着寺庙大门。 与此同时,叶府内,沈玉华正在听红绡汇报。 红绡低声道:“老夫人,恩阳长公主已经查到跟南阳王有关的罪证了。” 沈玉华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知道了,你去准备下一步吧。” 红绡应声退下,沈玉华站起身,走到窗前。 明月楼内,茶香袅袅。 二皇子夏玉辰和五皇子夏鸿羽正如往常般悠然品茗,谈笑风生。 “五弟,快到父皇寿辰了,你准备在父皇寿辰时送什么礼物?”夏玉辰轻抿一口茶,温和地问道。 夏鸿羽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我也正发愁呢。往年都挑着字画送,今年要是再送字画定会惹父皇厌烦,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刻一尊父皇的玉石像,又太贵了。” 就在此时,隔壁包厢传来两个男子压低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城西那座没有门匾的宅子,晚上会发光!” “真的假的?莫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嘘,小声点。据说是天降神迹,能保佑人呢!” 夏玉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转头对夏鸿羽道:“五弟,你听到了吗?” 夏鸿羽一脸兴奋:“听到了!二哥,咱们去看看吧?若真是神迹,献给父皇岂不正好?” 第89章 金银珠宝 夏玉辰微微一笑:“那便去瞧瞧吧。” 两道人影悄然而至,站在这一条巷子唯一一个没有门匾的宅门前。 “二哥,这里好冷清啊。”夏鸿羽紧张地环顾四周。 夏玉辰凝眉观察着宅院,沉声道:“确实有些异常。” 就在夏鸿羽准备上前敲门时,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夏玉辰眼神一凛,低声命令道:“破门!” 随行侍卫应声而动,只听“砰”的一声,朽烂的门板应声而倒。 眼前的景象令两位皇子惊愕不已。 十几个身着旅商服饰的男子正手忙脚乱地搬运箱子,见到闯入者,脸上尽是慌乱之色。 为首一人强作镇定,上前质问道:“几位是谁?这是私宅,还请离开。” 夏鸿羽被对方的气势震慑,转头看向二哥:“二哥,要不我们走吧?” 夏玉辰却不为所动,温和一笑:“在下只是好奇,不知箱中装的是何物?可否一观?” 那人闻言,脸色骤变,猛地抽出腰间佩刀:“滚出去!” 夏玉辰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拿下他们!” 刹那间,刀光剑影,喊杀声四起。 侍卫们身手矫健,很快制服了这群人。 夏玉辰亲自上前,掀开一个箱子的盖子。刹那间,金光四射,珠光宝气。 “这…这是…”夏鸿羽目瞪口呆。 夏玉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我们撞破了一件阴私。” 迈步走到为首的那人,正要询问,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砰!”大门被猛地推开,十几名身着官服的衙役蜂拥而入,将院子团团围住。 “收到报案,此处有人打斗。”一位身着绯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踏入,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他本想厉声呵斥,却在看到夏玉辰和夏鸿羽的瞬间愣住了。 “二皇子,五皇子?”大理寺卿张世泽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继续。 夏玉辰微微一笑,温和道:“张大人不必拘礼,我与五弟听闻此处有异象,特来一探究竟。” 张世泽连忙行礼:“微臣参见二皇子、五皇子。只是…”他的目光落在满地的箱子上,眉头紧锁。 夏鸿羽憨厚地挠了挠头:“张大人,这里面装的可都是宝贝呢!我们刚发现…” “咳咳。”夏玉辰轻咳两声,打断了弟弟的话。 他转向张世泽,神色严肃:“张大人,此事恐怕不简单。不如我们先回大理寺,从长计议?” 张世泽心中一凛,意识到事态严重。 他躬身应道:“二皇子言之有理。来人,将这些箱子和嫌犯一并带回大理寺!其余人,给我仔细搜。” 衙役们迅速行动起来,将那群旅商打扮的男子押解上囚车,又小心翼翼地搬运起箱子,也有人冲进屋开始翻箱倒柜。 夏玉辰和夏鸿羽跟随张世泽登上马车,向大理寺驶去。 车厢内,夏鸿羽兴奋地低声道:“二哥,我们是不是立了功?那些珠宝肯定是赃物!” 夏玉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轻声道:“五弟,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 看到收来的几十箱金银珠宝,额头大颗大颗的冷汗直冒。 这幕后之人若是查不到,他头上的帽子也要没了。 急忙写好奏折,连夜进宫,张世泽跪在地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给弘渊皇帝。 “你说多少箱?”弘渊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色阴沉如水,“你是说,老二和老五也在,他们去做什么?” 张世泽额头冒出冷汗:“回禀陛下,整整三十四箱,二皇子和五皇子说听闻那处宅屋夜里会发光,便想去瞧瞧究竟。” 弘渊皇帝冷哼,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么多珠宝,岂止会发光,怕是造反都够了。” 张世泽低着头不敢说话。 “给朕彻查此事!无论涉及何人,都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张世泽叩首领命。 弘渊皇帝挥了挥手:“退下吧。对了,”他突然又开口,“玉辰和鸿羽…暂时就留在大理寺协助查案。” 张世泽心中一惊,但不敢多言,只得应声而退。 大理寺的偏厅内,夏玉辰正襟危坐,面色沉静如水。 夏鸿羽则坐立不安,时不时朝门口张望。 “二哥,父皇会不会误会我们?”夏鸿羽欲言又止。 夏玉辰轻叹一声:“五弟,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就在此时,张世泽推门而入,神色凝重:“二位殿下,陛下有旨,命你们暂留大理寺协助查案。” 夏鸿羽惊呼:“什么?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夏玉辰按住弟弟的手,温和道:“五弟莫急。张大人,劳烦为我们安排一间静室,我们兄弟也好好想想,是否还有什么细节遗漏。” 张世泽暗暗称奇,心道这位二皇子果然沉稳。他恭敬地说:“二皇子明鉴,下官这就去安排。” 待张世泽退下,夏鸿羽急得直跺脚:“二哥,这可怎么办?我们不会被父皇怀疑吧?” 夏玉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即又恢复温和:“五弟别怕,有二哥在。只是…”他顿了顿,“我们被人算计了” 夏鸿羽一脸茫然:“什么算计?” 夏玉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大理寺内,灯火亮了一整夜。 张世泽看着刚传上来的那群旅商的证词,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了。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匆匆跑来,附在张世泽耳边低语几句。 张世泽猛地站起身来,眼中精光闪烁:“你说那宅子的主人是南阳王府的管家?” 衙役恭敬道:“正是。属下查遍了户籍,那处宅院确实是南阳王府管家李德全的私产。” 张世泽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晴不定。南阳王府!这可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了。 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夏玉辰和夏鸿羽,沉声道:“二位殿下,此事牵连甚广,恐怕不好处理啊。” 夏鸿羽急着就要说话,夏玉辰按住弟弟的手,温和道:“五弟莫急。张大人,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要查清楚再禀报给父皇,不然误会了皇叔,就不好了。” 张世泽心里也正有此意,心道这位二皇子果然沉稳。 他恭敬地说:“二皇子说的是,下官这就去南阳王府查探。” 待张世泽离去,夏鸿羽忍不住道:“二哥,你为何不让张大人禀报给父皇?” 夏玉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低声道:“五弟,你可知南阳王是什么人?” 第90章 合作 夏鸿羽茫然摇头。 夏玉辰叹息道:“南阳王乃是父皇的亲弟弟,手握重兵,势力庞大。此事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夏鸿羽惊呼:“这…这岂不是说,我们无意中卷入了一场阴谋?” 夏玉辰眼中精光闪烁:“不错。有人故意引我们发现这批财物,目的还不清楚。” 夏鸿羽顿时慌了神:“二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夏玉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沉声道:“不必慌张。既然有人设局,我们就顺水推舟,看看这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兴风作浪。” 两个皇子都牵涉在内的案子,自然引得朝堂上的人暗中关注,见到大理寺卿带着人去了南阳王府,都忍不住心惊。 当日午后,张世泽从南阳王府出来时只抓了南阳王府中的管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来不及用膳,大理寺卿匆忙带着写好的案卷进宫面圣。 弘渊皇上翻看了卷宗,沉静良久,才说了句:“结案吧。” 大理寺卿应声后急忙告退,出了宫殿,只觉得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沈玉华正在书房翻看书册,云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恭敬地递上一封请帖。 “老夫人,这是刚送来的丞相府请帖。” 沈玉华接过请帖,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精致的字迹。她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丞相府举办宴会,特邀我带府里的少爷小姐一同参加?”沈玉华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云锦在一旁小声道:“老夫人,奴婢听说丞相府上也有适龄的公子小姐。” 沈玉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这是变相的相亲宴啊。” 她沉吟片刻,对云锦吩咐道:“去准备回帖,就说我们应下了。” 云锦应声退下,沈玉华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正当此时,红绡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案子结了。”红绡低声汇报,“南阳王的管家认罪了,说是他瞒着南阳王做的。” 沈玉华闻言,不急不缓地拿起桌上的橘子,剥开一瓣放入口中。 她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意料之中。”沈玉华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事急不来。” 红绡欲言又止,但见沈玉华已经重新翻看书册,便识趣地退到一旁。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快步走进来,跪地禀报:“老夫人,莫大人来了。” 沈玉华闻言,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放下手中的账本,整理了一下衣襟。 “请他进来吧。”沈玉华淡淡地说道。 不多时,莫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银色腰带,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桀骜不驯的气质。 “老夫人,别来无恙啊。”莫河笑吟吟地说道,眼中却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 沈玉华微微一笑,示意莫河坐下。“莫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莫河坐下后,目光在书房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沈玉华身上。 “南阳王府的案子老夫人可听说了?” 沈玉华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听说了,不就是一个下人欺上瞒下,暗中敛财吗?怎么,这事莫大人感兴趣?” 莫河轻笑一声,“老夫人,晚辈便不跟你卖关子了,我之前便说过,我对叶家没有恶意。” 沈玉华不动声色地看着莫河,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莫河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我有个提议,不知沈夫人可愿意听听?” 沈玉华微微后仰,与莫河保持距离。 “洗耳恭听。” 莫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缓缓开口:“在下想跟跟老夫人合作。” 沈玉华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莫大人这是何意?老身不过是一后宅老妇,有何事能与莫大人合作?” 莫河站起身,缓缓走到案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玉华。 “老夫人,您想要做的,在下都可助您一臂之力,在下只希望老夫人答应一件事。” 沈玉华沉默片刻,随后抬头直视莫河的眼睛。“何事?” 莫河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在下想找一个沈家人,名叫沈舒兰,若是老夫人答应帮在下寻找,在下可送老夫人一份大礼以表诚意。” “舒兰?”沈玉华诧异,原身出嫁前三哥刚出生的女儿便是这个名字,算着岁数也快四十岁的年纪了,难道是同名同姓的?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莫河点头:“在下找的便是您的亲侄女,沈舒兰。” 沈玉华皱眉起身,将莫河从头到脚起身打量一遍,询问:“原因呢?若你是为了复仇,或者伤害她,尽管你出再高的条件,我也不会答应。” 莫河沉默良久,才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她面前,“你可以先将此物给她,若她愿意见我,再回复也不迟。” 这对沈玉华来说是件稳赚不赔的交易,没有犹豫接过玉佩应下了。 “大礼明日便到。”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室沉思的沈玉华。 红绡走上前来,低声问道:“老夫人,此人查不出他的目的,同他交易,可信吗?” 沈玉华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无妨,你一会儿先把这玉佩的样子拓印下来,让阳泽的人送回蔺州查探一番,顺便查一查沈家跟前摄政王有何纠葛。” 红绡见老夫人已有安排,只听吩咐应下了。 次日,清晨的阳光洒满京城的大街小巷,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大理寺门前。 男子抬头望着大理寺高大的牌匾,深吸一口气,鼓起最后的勇气走到鼓前。 他颤抖的双手握紧鼓槌,重重地敲响了鼓面。 “冤枉啊!冤枉!”男子声嘶力竭地喊道,“原州知府草菅人命,害死百姓!” 这一声呐喊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清晨炸响,瞬间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大理寺的官员闻声而出,其中一位年轻的官员上前询问:“你是何人?有何冤屈?” 男子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小人乃原州普通百姓,原州知府发现铁矿不上报,私自征民开采。前日矿洞坍塌,一百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议论纷纷。 “天呐!一百多条人命啊!” “原州知府好大的胆子!” “这不是南阳王的封地吗?” 第91章 宴会 年轻官员面色凝重,立即吩咐手下将男子带入大理寺详细询问。 消息如风般传遍京城,很快就传到了安乐侯府。 沈玉华正在书房处理家务,红绡匆匆走进来禀报:“夫人,出大事了!” 沈玉华抬眼看向红绡,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红绡压低声音道:“原州出事了,有人告到大理寺,说知府私开铁矿,害死百姓。” 沈玉华脑海快速闪过,想到昨日莫河说的大礼,想必便是这个了。 她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她望着院中的花木,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这莫河手段凌厉,说着是帮我,怕是早就已经查到了,只是借着我们做的东风借势罢了。”沈玉华格外认真的说。 红绡倒觉得这是好事,“按照老夫人的吩咐,这件事最后肯定也会被牵扯出来,如今提前捅破,不正好吗?” 沈玉华点头,“是啊,很好,但若是有一天这个人成了我们的敌人,就很不妙了。”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弘渊皇上看完大理寺递上的折子,气得将折子直接扔了出去,怒不可遏,“好大的胆子!竟敢隐瞒不报私开铁矿!” 大理寺卿张世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皇帝厉声道:“张大人,派你即刻前往原州查探,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传旨南阳王府,南阳王即刻禁闭王府,不得外出!” “臣遵旨。”张世泽应道。 皇帝挥手示意退下,独自坐在龙椅上沉思。 南阳王府内,南阳王脸色铁青。 “该死!原州知府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拦住那个贱民?”他咆哮道。 侍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王爷,消息来得太突然,我们…我们也不清楚…” 南阳王一脚踢翻案几,“废物!全是废物!” 突然,他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把原州相关的人全部清理干净。” 侍卫颤抖着应是,退了出去。 夜幕降临,镇国公府灯火通明。 沈玉华听到红绡说皇上已经下旨彻查,便不再注意这件事了,如今南阳王想要洗清已经不可能,只需要静待结果便好。 转眼间,便到了丞相夫人相邀宴会的日子。 秋日的寒凉丝毫不影响京城的热闹喧嚣,丞相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沈玉华携孙子孙女款款而来,气度雍容。 叶阳泽俊朗挺拔,目光如炬。叶思源儒雅文静,眉宇间透着书卷气。叶阳嘉与叶安宁姿容秀丽,举止得体。 一行人刚至府门,便引得众人侧目。 “那不是安乐侯府的老夫人吗?” “听说安乐侯府大少爷病愈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 沈玉华神色从容,微微颔首向众人致意。 丞相夫人亲自迎出,笑意盈盈道:“沈老夫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沈玉华拱手还礼:“夫人客气了。今日盛会,我等能受邀,实在荣幸。” 丞相夫人目光落在叶阳泽身上,赞叹道:“这位想必就是叶大少爷了吧?果真是少年英才。” 叶阳泽不卑不亢地回道:“夫人过奖了。小子不过是读过几本书,哪里当得起如此夸赞。” 丞相夫人笑着说:“沈老夫人教导有方啊!来来来,快请进!” 众人步入华丽的庭院,处处锦簇花团,莺歌燕语。 叶安宁低声对叶阳嘉说:“姐姐,你看那些小姐们,都在偷看大哥呢!” 叶阳嘉轻轻瞪了她一眼:“莫要胡言,注意仪态。” 叶思源只是扫了庭院的众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浪费时间在这样的宴会上,还不如将院子里的草除了。 沈玉华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宴会厅内,众多夫人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候起来。 “沈老夫人,听说令孙大病初愈,可要好好调养啊!” “是啊是啊,我家有上好的人参,改日送些过去。” 沈玉华端庄优雅地应对着:“多谢各位夫人挂念,阳泽已无大碍,不劳诸位费心了。”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款款走来,对着叶阳泽盈盈一拜:“叶大哥,许久不见,你可还记得我?” 叶阳泽微微一怔,脑海中出现了他有一次找夫子问课业时见过的女子容貌,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齐小姐。别来无恙?” 齐小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叶大哥还记得我呢!我听闻你病愈,特地来向你道贺。” 叶阳泽礼貌地笑道:“多谢齐小姐挂念。” 沈玉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无奈的感叹:这孙儿还没开窍。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觥筹交错间,南阳王妃携女儿瑶君县主款款而来。 南阳王妃虽为人不讲理,但瑶君县主却是个娇憨可爱的性子。 一阵寒暄问候后,才齐齐落座三三两两的闲聊起来。 沈玉华眼角余光瞥见瑶君县主独自离席,心中一动,无声地给红绡递了个眼神。 红绡会意,悄然跟上。 瑶君县主方便后准备回宴席,漫步经过假山花园,不经意间听到两个婢女的窃窃私语。 “你说什么?南阳王的马车?”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嘘,小声点!”另一个婢女压低嗓音道,“我亲眼所见,那马车隔几日就会路过那条小路。你说,会不会是南阳王在外头金屋藏娇?” 瑶君县主闻言,俏脸顿时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放肆!竟敢如此编排我父王!” 她气冲冲地想要抓住那两个多嘴的丫鬟,却不料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跤。 “啊!”瑶君县主惊呼一声,险些摔倒。 红绡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扶住了她。 “县主小心。”红绡轻声道。 瑶君县主站稳脚跟,抬头四顾,哪里还有那两个丫鬟的影子? “人呢?刚才明明有两个丫鬟在这里说话!”瑶君县主气鼓鼓地说道。 红绡面无表情地回答:“奴婢方才只看到县主一人。” 瑶君县主皱眉,心中疑惑不已。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可那声音分明如此清晰。 就在此时,沈玉华缓步而来,笑吟吟地问道:“瑶君县主,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瑶君县主见到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沈老夫人,刚刚可否听见什么?” 沈玉华闻言,眉头微蹙,轻声安抚道:“老身过来便只见瑶君县主在此,不曾见到旁人。” 瑶君县主咬了咬唇,点头道:“那便是我听错了,刚刚多谢老夫人相救,否则瑶君今日便要出丑了。” 第92章 算计 沈玉华拍了拍瑶君县主的手,柔声道:“举手之劳罢了,走吧,回宴会厅去。你母亲怕是要担心了。” 瑶君县主乖巧地点头,跟着沈玉华往回走。 沈玉华暗中给红绡使了个眼色,红绡会意,悄然退下。 回到宴会厅,南阳王妃果然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 见到瑶君县主,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瑶君,你跑哪儿去了?”南阳王妃拉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 瑶君县主乖巧地回答:“母亲别担心,我只是去花园散散步。多亏沈老夫人陪我回来。” 南阳王妃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沈玉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沈老夫人照看小女。” 沈玉华优雅一笑:“王妃客气了。瑶君县主乖巧可人,老身很喜欢跟她说说话。” 南阳王妃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勉强了。 目送南阳王妃母女离开,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庭院中,一群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叶阳泽和叶思源被几个书院同窗拉到一处凉亭内。 “阳泽兄,你这病是怎么好的?我们都担心死了。”一位圆脸公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叶阳泽淡然一笑:“多谢诸位挂念。不过是佛经让我内心清明,身体跟着好了。” “真的假的?”另一位瘦高个公子一脸狐疑,“我看你这病来得蹊跷,好得更是古怪。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奇人异士了吧?” 叶思源冷地瞥了那人一眼:“我大哥说了是,你难道怀疑他在说谎?” 瘦高个公子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就是好奇嘛。” 叶阳泽轻拍了拍叶思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怒。 他环视众人,温和地说:“诸位不必猜测。这次病痛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许多事也看通透了,以后定然不会再如此,让各位同窗担忧。”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追问,转移话题说起了书院的事。 与此同时,叶阳嘉和叶安宁被一群闺中密友围在花园一角。 “阳嘉,你大哥真的好了吗?”一位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姐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 叶阳嘉点点头:“是的,大哥已经完全康复了。” “太好了!”另一位戴着珍珠发钗的小姐笑道,“叶大公子可是我们京城的才俊,也不知京城谁家闺秀能做阳嘉妹妹的嫂嫂。” 叶安宁察觉到这些小姐们话里有话,不动声色地说:“大哥身体康健,我们全家都很高兴。不过他现在还在调养,暂时还不能考虑这些。” 珍珠发钗小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着说:“那是自然。” 一旁的叶安宁暗自佩服堂姐的机智,既不失礼貌,又不给这些小姐们任何机会。 她轻声说道:“我想出去走走,妹妹陪我一起吧。” 叶阳嘉点头应允,向众位小姐告辞。 两人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窃私语: “叶大公子真是越发俊朗了。” “是啊,今日一见那通身气态在一众公子中无人能比,真不知道哪家小姐能有这份福气。” 叶安宁听在耳中,心中暗笑:这些小姐们怕是要失望了,大哥对这些事向来不上心。 厅内,沈玉华坐在侧位上,目光不时扫过庭院,将众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丞相夫人凑近她,声说道:“沈老夫人,您这孙子孙女真是出色啊。尤其是叶大少爷,不少小姐都在打听他的事呢。” 沈玉华微微一笑:“夫人过奖了。不过是这些姑娘们年纪小,心思懵懂,我们以前不也是这般过来的吗?” 丞相夫人也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长地说:“是啊,年轻人嘛,总要多接触接触。对了,我听说您家大少爷还有订亲?” 沈玉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啊,阳泽久病刚愈,还需再调养一段时日,况且,他还未及冠,也不着急。” 丞相夫人笑道:“也是,不急这一时。不过,要是有合适的人选,老夫人可别错过了。” 沈玉华淡然应道:“多谢夫人提点,我会留意的。” 叶阳嘉和叶安宁漫步在丞相府精心布置的花园中,欣赏着各色秋菊。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走来,手中端着茶盏。 她似乎没看清路,一个踉跄撞在了叶阳嘉身上。 茶水瞬间泼洒在叶阳嘉的衣裙上。 “啊!”叶阳嘉惊呼一声,低头看着被打湿的衣裙。 丫鬟吓得脸色苍白,立刻跪下:“小姐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叶阳嘉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温和地说:“起来吧,不过是件衣裳,无妨的。” 丫鬟战兢兢地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叶阳嘉。 叶安宁关切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叶阳嘉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衣裙湿了。”她转向丫鬟,“你可知道哪里有厢房,让我换身衣裳?” 丫鬟连忙答道:“回小姐的话,客院有空置的厢房,奴婢这就带您去。” 叶安宁有些不安,提议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叶阳嘉点头同意:“也好,有你陪着我也安心些。” 两跟着丫鬟来到客院的厢房。叶阳嘉的贴身丫鬟去马车取备用衣裙,叶安宁陪着姐姐坐下休息。 不一会儿,丫鬟端来茶点。 叶安宁刚在宴会上吃过点心,便婉拒了。 叶阳嘉却因走路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二姐姐,一会儿我们去找大哥和三哥吧。”叶安宁问道。 叶阳嘉刚要回答,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扶着额头,声音虚弱:“我…我怎么突然头晕…” 话音未落,叶阳嘉便倒在了桌上。 “二姐姐!”叶安宁惊呼一声,立刻起身想要扶起叶阳嘉。然而她起来,鼻尖一抹香味飘过,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不好…香有问题…”叶安宁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也失去了知觉。 厢房内,两位年轻小姐昏迷不醒。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悄悄接近… 庭院中,一个丫鬟急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向丞相夫人禀报:“夫人,不好了!客院那边出事了!” 丞相夫人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丫鬟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听见里面有些不干净的声音传来…” “什么?”丞相夫人勃然大怒,“竟敢在本夫人的宴会上如此放肆!走,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第93章 冲着叶家来的 众夫人面面相觑,纷纷起身跟上。沈玉华心中隐隐不安,却也只得随大流。 穿过庭院时,各位夫人看到自家孩子都松了口气。 沈玉华却只见到叶思源和叶阳泽,连忙询问几位与叶阳嘉交好的小姐。 “阿嘉妹妹说要和安宁妹妹去走,还没回来呢。”一位小姐回答道。 沈玉华心中更加不安,跟随众人来到客院厢房门口。 刚到门前,便听见屋内传来男女欢爱的声音。 在场夫人们脸色瞬间铁青。 丞相夫人目光如刀,在身后众人脸上扫视一圈,最后停在沈玉华身上:“沈老夫人,怎么不见令孙女们?” 玉华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叶阳嘉的声音:“祖母,您在这儿啊!我和安宁妹妹刚刚还去庭院寻你们呢。” 众人回头,只见叶阳嘉和叶安宁款款走来,衣裙整洁,神色如常。 沈玉华松了口气,正欲说话,却见人冷笑一声:”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一起进去看吧!“ 说罢,她一把推开房门。 屋内春光乍泄,一对男女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 女子惊叫一声,慌忙拉过被子遮掩。男子则面色惨白,呆若木鸡。 “这不是丞相府的丫鬟吗?”有人惊呼,认出了刚刚给她们倒茶水的丫鬟。 “那男的…是刘家的大公子!”又有人认出。 沈玉华眼中精光一闪,刘家可是四皇子的母家,这难道是冲着联姻来的。 丞相夫人怒不可遏:“来人!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拿下!” 那丫鬟哭喊道:“夫人饶命!是刘公子强迫我的!” 刘家大公子慌忙辩解:“不、不是这样的!是她勾引我…” 话音未落,便被一记耳光打断。 丞相夫人冷道:“本夫人的宴会,岂是你们行苟且之事的地方!来人,把他们押下去!明日我便上奏皇上,看你刘府如何交代!” 沈玉华暗暗点头,心想釜底抽薪,刘府怕是要倒大霉了。 叶阳泽低声对叶思源道:“二弟,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叶思源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叶阳叶安宁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庆幸。 沈玉华轻轻拍了拍两个孙女的手,柔声道:“走吧,我们回去。这种场面你们该看的。” 一行人转身离去,留下满屋狼藉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回到叶府,沈玉华带着叶阳嘉和叶安宁径直走向鹤松院。 一路上,两个小姑娘低着头,神色忐忑。沈玉华虽然心中疑惑,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加快了脚步。 进了院子,沈玉华挥退了所有下人,转身对两个孙女说道:“进屋吧。” 屋内,沈玉华坐在主位上,目光如炬地看着站在下首的两个孙女。 叶阳嘉和叶安宁对视一眼,随即跪了下来。 “祖母,”叶阳嘉声音颤抖,“孙女有罪。” 沈玉华眉头一皱:“说。” 叶阳嘉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其实,刚才在丞相府发生的事,是针对孙女来的。我和安宁妹妹在花园散步时,被丫鬟撞到,茶水湿了裙子,在客院厢房突然感到头晕目眩,随后就失去了知觉。等我们醒来时,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 叶安宁接着说道:“是的,祖母。我们醒来后才见到莫大人说他已经处理好了,让我们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在众位夫人跟前露面。” “莫河?”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怎么会在那里?” 叶阳嘉摇了摇头:“孙女不知。莫公子说他是无意中发现的。他打晕了刘公子,又找来那个丫鬟做替身,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幕。” 沈玉华沉思片刻,问道:“你们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两个孙女齐声回答:“多谢祖母关心,我们没事。” 沈玉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起来吧。这件事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再仔细也防不住那些虎视眈眈的算计。” 叶阳嘉和叶安宁站起身,松了一口气。 “祖母,”叶阳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您说,莫大人帮了我们,可要备礼前去感谢?” 沈玉华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用,这事我自会安排。” 叶安宁突然想到什么,惊呼道:“祖母,那刘家为什么要对孙女下手?” 沈玉华冷笑一声:“刘家?哼,不过是四皇子的垫脚石罢了,想利用女儿家的清誉来逼我们叶府为四皇子所用,那便断了他的路,免得再有下一个不长眼的来祸害人。” 叶阳嘉若有所思地说:“祖母,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人对我们不利?” 沈玉华赞赏地看了孙女一眼:“如今叶家重新掌握兵权,皇子们谁不想拉拢,不过是都在等谁先按捺不住,顺便看看我们叶府的态度。” 叶安宁好奇地问:“那祖母,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玉华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梅花,淡淡地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我们叶家,只需静观其变。” 叶阳嘉和叶安宁对视一眼,心里都紧绷了一些。 沈玉华转过身,语气柔和了些:“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两个孙女齐声应道:“是,祖母。” 待孙女们离开后,沈玉华坐回椅子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她轻声自语道:“莫河,看来是不得不为你查沈家人了。” 就在这时,红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里。 “老夫人,”红绡低声道,“属下已经查清楚了。那丫鬟家中突然多了一大笔钱,她哥哥还刚娶了媳妇,修建了房屋。” 沈玉华冷哼一声:“那可查出还有谁在幕后操作?” 红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还有大姑奶奶家的庶子闻俊茂,他一直在讨好四皇子,这次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一阵冷笑声后,沈玉华才缓缓开口:“既然小姑子不会管教孙子,我这个嫂嫂便替她好好教教,让人去割了他的舌头,让他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红绡应声而去,留下沈玉华一人在房间里沉思。 窗外,黄色的树叶在微微摇曳后缓缓落下,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第94章 杀鸡儆猴 晨光微熹,沈玉华坐在书房里,手执毛笔,一笔一画地写着信。 红绡站在一旁,静地等待。 “红绡,”沈玉华放下笔,抬头道,“把这封信交给程昱,让他亲自送到闻府。” 红绡接过信,恭敬地应道:“是,老夫人。” 不多时,程昱便来到了闻府。 “程管家,”叶乐珍接过信,疑惑地问道,“这是我嫂嫂的亲笔信?” 程昱恭敬地回答:”是的,夫人。老夫人特意嘱咐,要亲手交到您手上。“ 叶乐珍打开信,细细读完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颤抖着声音对程昱说:“你回去告诉我嫂嫂,此事我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程昱开后,叶乐珍立即唤来身边的丫鬟:“去,把俊茂叫来。” 丫鬟应声而去,叶乐珍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没过多久,小厮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小厮气喘吁吁地说,“三公子出府后遇到暗害,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割了舌头,眼下还在医馆诊治!” 叶乐珍猛地站起身,脸色更加苍白:“什么?!” 她心中一惊,想到了沈玉华的信。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冷静地说:“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府上的大夫,让他去医馆看看。” 小厮退下后,叶乐珍靠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嫂嫂啊嫂嫂,你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对身边的管家吩咐道:“去,准备些银两,让俊茂去庄子上养病,以后也不必回来了。” 管家惊讶地看着叶乐珍:“老夫人,这…” 叶乐珍摆手,语气坚决:“就这么办。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留在府上也是祸害。” 与此同时,沈玉华正在听红绡汇报情况。 “老夫人,”红绡低声说,“事情已经办妥,那个闻俊茂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沈玉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恩阳长公主那边如何了?” 红绡恭敬地应道:“已经查到南阳王身上了。” 沈玉华笑了,“饵已经放好了,后面我们只等着看,下一个咬钩的是谁。” 午后的阳光洒在鹤松院,霍莹华迈着轻快的步伐前来请安。 她恭敬地向沈玉华行礼后,笑着说道:“母亲,儿媳给您请安了。” 沈玉华微微点头,示意她坐下,说道:“起来吧,今日找我可是有何事?” 霍莹华笑着回道:“母亲,儿媳前来一是给您请安,二来是想问问中秋节的安排。” 沈玉华微微一笑,道:“今年府上也该要热闹一番,往年都是在府中过节,不如今年在京城最出名的千金楼包一个厢房,夜晚可以赏灯游玩,别有一番滋味。” 霍莹华眼睛一亮,高兴地应道:“母亲这主意好,那妾身这就去安排。” 说完这事,霍莹华犹豫再三,还是小心地试探道:“母亲,如今叶阳嘉及笄礼已经补办了,她都十八岁了,年岁也不小了,可否要相看起来?” 沈玉华听到这话,心中想到叶阳泽和沈氏族长的交易,略作思考后,便道:“先不安排,中秋节后我要回蔺州沈氏一趟,阳嘉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霍莹华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应道:“是,母亲。” 沈玉华满意地笑了笑,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霍莹华起身行礼,道:“那儿媳告退了。” 待霍莹华离开后,沈玉华坐在椅子上,心中暗自思索着,这次回去也正好将莫河的事情询问清楚。 夜晚,沈玉华终于收整好桌案上的信件,这才想起昨日宴会的事来。 她眼神微凝,看向一旁的红绡,问道:“今日刘家的事可有何动静?” 红绡上前一步,低声回道:“今日朝堂御史弹劾刘大人教子不严,在丞相府中淫乱。刘大人被皇上训斥了,说刘大公子品行有缺,不适合再入朝堂,以后想入官场怕是不可能了。” 沈玉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便是他们自作自受的下场。” 她顿了顿,又道:“那刘家可有什么反应?” 红绡回道:“刘家如今是焦头烂额,刘大人在朝堂上丢了颜面,回到家中大发雷霆,刘大公子也被禁了足。” 沈玉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让红绡靠近,低声吩咐道:“你去盯着刘家,看看他们接下来有何动作。顺便多注意一下几个皇子的动静,必要的时候可以添把火。” 红绡应道:“是,老夫人,属下这就去办。” 待红绡离开后,沈玉华坐在椅子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思。 这时,宋嬷嬷走了进来,见沈玉华神色凝重,便问道:“老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沈玉华叹了口气,道:“府里几个孩子都到可以成家的年纪,那些皇子难免不会拿姻缘当作拉拢势力的筹码。” 宋嬷嬷宽慰道:“老夫人不必过于担忧,少爷小姐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沈玉华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不知何时,坊间突然传出了好些大人府中的腌臜事,让百姓议论纷纷。 接连几日,朝堂上御史台弹劾的折子不断的递到皇上的案桌前,惹得弘渊皇上心烦不已,气得在朝堂上将一众官员训斥了一番。 沈玉华躺在摇椅上,就听见红绡压低声音道:“那些大臣都是四皇子的党羽。皇上今日私下召见了四皇子,斥责四皇子御下不严,命他回府禁闭一个月反省。” 沈玉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皇上多疑,就想要看几个儿子争,为了制衡其余几个皇子,自然只会小惩大戒一番。” 宋嬷嬷惊讶道:“老夫人,这是您排的?” 沈玉华轻摇头:“不是。那些皇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有踩四皇子的机会,他们自是不会放过,等着瞧吧,后面还热闹着呢。” 中秋佳节,千金楼内灯火通明,笑语盈。 包厢中,叶家众人围坐一桌,推杯换盏间其乐融融。 沈玉华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轻声道:“今日难得全家团聚,大家尽兴而饮。” 叶阳泽举杯道:“祖母说得是。今日我敬祖母一杯,祖母操劳费心,孙儿心中感激。” 沈玉华欣然接过,轻抿一口,笑道:“好孩子。” 第95章 中秋夜遇刺 霍莹华见状,也连忙举杯道:“母亲,儿媳也敬您一杯。” 沈玉华点头示意,目光,却见叶阳嘉低头不语,便问道:“阳嘉,可是不舒服?” 叶阳嘉抬头,勉强一笑:“回祖母,孙女无事。只是想起三哥还在边关…” 此言一出,席间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沈玉华叹了口气,安慰道:“子明在定会平安归来的。” 叶思源闻言,急忙附和:“祖母说得对。三弟武艺高强,来日定会回来与我们团聚的。” 用过晚膳,夜色渐浓,街上灯火愈发明亮。 沈玉华看了看众人道:“你们年轻人下去逛逛吧,我在这里歇息片刻。” 叶阳泽犹豫道:“祖母,孙儿在这里陪你吧。” 沈玉华摆手:“无妨,有红绡陪着。你们去吧,难得如此热闹,玩开心些,阳泽,你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是。” 众人见沈玉华坚持,便告辞下楼。 沈玉华坐在窗边,望着街上熙攘攘的人群,陷入沉思。 红绡见状,轻声问道:”老夫人,可是想起了什么?“ 沈玉华微微一笑:“无事,只是看着这繁华景色,不由得想起一些记忆中的场景。” 在现代,中秋节城市里也会如现在这般,热闹喧嚣,灯火通明,只是不知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她顿了顿,才道:“红绡,你也去逛逛吧,我就在包厢里,不会有事的。” 红绡凝眉,摇头拒绝:“属下不喜热闹,还是陪在老夫人身边安心些。” 闻言,沈玉华无奈笑了笑,没再强求。 独自坐在窗边,细品着茶,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别有一番景致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沉思。 “老夫人,可是无聊了?”莫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沈玉华转头,只见莫河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挑眉道:“莫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莫河大步走进来,自顾自地在沈玉华对面坐下,嘴角的笑意更深:“老夫人说笑了。只是一个人过节实在无趣,想来凑凑热闹。” 沈玉华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轻笑道:“既如此,那就坐下说说话吧。” 两人正闲聊间,一个店小二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沈玉华正要接过茶盏,却见那小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下一刻,小二从腰间猛地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沈玉华刺来! “老夫人小心!”红绡惊呼一声,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软剑。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一根筷子如离弦之箭般飞出,直直插入那小二的眉心。 小二的身体僵直了一瞬,随即轰然倒地。 沈玉华心有余悸地看向莫河,只见他神色如常,仿佛方才那惊险一幕与他无关。 “多谢莫大人相救。”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 莫河摆手,眼中闪过一丝:“老夫人无需客气。只是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千金楼行刺。” 沈玉眯起眼睛,沉声道:“红绡,去叫掌柜的来。” 很快,千金楼掌柜就来到包厢,见到地上的穿着小二衣着的尸体,不等询问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老夫人恕罪!小的实在不知此人是如何混进此人绝非我千金楼的伙计!” 沈玉华冷哼一声:“既如报官吧。” 莫河站起身,朝沈玉华微微躬身:“今日之事恐怕不简单。不如老夫人先回府,这里交给在下。” 沈玉华看了莫河一眼,缓缓点头:“如此,那就有劳莫大人了。” 回程的马车上,沈玉华靠在软垫上,闭目沉思。 红绡低声道:“老夫人,可要属下去查?” 沈玉华睁开眼,目光如炬:“不必,能派人在千金楼这样的地方刺杀,幕后之人,必定已经清理干净。” “是,老夫人。”红绡应声道。 两日后,宋嬷嬷匆匆走进来,说官府已经派人来报,那刺杀她的人查不出身份,只能先结案。 沈玉华意料之中,放下手中的账本:“果然如此。” 宋嬷嬷低声道:“这手段如此狠辣,老奴担心老夫人还会遇到危险。” “不必担忧,准备一下,我们后日启程去蔺州。” “是,老夫人。”宋嬷应声,又犹豫道,“只是老夫人,这次出行是否要多带些人手?” 沈玉华摇头:“不必,就带阳嘉一个孩子。人多反而惹人注目。” 下午,鹤松院在收拾行李的消息传入了整个府中,沈玉华正在整理账册,就见叶安宁走进来,撒娇道:“祖母!我听说您要去蔺州,我也想去!” 沈玉华看着这个她娇俏的模样,心中一软,但还是摇头道:“安宁,这次不行。我此次去是有事,不是游玩,下次再带你吧。” 叶安宁撅起小嘴:“可是二姐姐就可以去!” 沈玉华轻抚她的头发,没有解释:“听话。” 叶安宁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沈玉华看着孙女失落的样子,心中一动,柔声道:“安宁,这次去蔺州,祖母看看有什么适合做的生意,你可以让你的管事去开铺子。” 叶安宁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孙女就等祖母回来了。” 沈玉华点头应下,笑着看叶安宁步伐轻快的离开。 两日后城门刚开,叶府的两辆马车便踏着细雨驶出京城。 沈玉华同叶阳嘉同坐在一辆马车内,望着窗外朦胧的雨景,。 “祖母,我们这次去蔺州要多久?”叶阳嘉好奇地问道。 沈玉华收回思绪,温和地说:“大约一个月就能到了。这次我们走水路,比陆路快得多。” 叶阳嘉点点头,又问:“听说蔺州文风鼎盛,是不是真的?” “确实如此。”沈玉华笑道,“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沈玉华暗自松了口气。 她原本担心会有人在途中设伏,或者遇到匪盗阻拦,倒是出乎意料一番。 终于,不到一个月,马车停在了蔺州码头。 沈玉华刚下船,就看到沈文轩带着儿子沈子铭迎了上来。 “姑母,一路辛苦了。”沈文轩恭敬地行礼。 沈玉华点头道:“文轩有心了。子铭也来了,长高了不少。” 第96章 回沈家 沈子铭腼腆地笑道:“姑祖母过奖了。” 寒暄过后,一行人上了沈家的马车。 沈玉华掀开车窗,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景象。 只见书店、茶馆林立,不时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文人雅士在讨论诗文。 “果然是文化盛行之地。”沈玉华感叹道。 沈文轩笑道:“姑母说得是。蔺州自古就是文人荟萃之地,这些年沈家又出资在城中修建的藏书楼就有十几座,让许多学子慕名而来,慢慢的形成了许多风雅的诗会。” 叶阳嘉听得眼睛发亮:“祖母,我能去藏书楼看看吗?” 沈玉华笑着点头:“自然可以。不过先要安顿下来,处理些事情。” 沈子铭这时插话道:“姑祖母,若表妹想去逛逛,我和妹妹可以带表妹前去,正好这两日有茶会,很是热闹。” 沈玉华眉眼含笑,点头应下了:“那便好,有你们陪着,也不怕你阳嘉表妹无聊了。” 马车缓缓停在沈家大门前,沈玉华刚下马车,便见大门前站着一众沈家人。 见到为首的两鬓斑白的男人时,沈玉华的胸口莫名的堵塞感传来。 “妹妹!” 这一声呼唤,沈玉华的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了,这是属于原身的情感在支配她的身体。 莫名的,让她忍不住上前行礼后出声唤道“大哥。” 沈建德上前一步,握住沈玉华的手,声音微微发颤:“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沈玉华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眼角的皱纹比记忆中深了许多,鬓角的白发也更多了。 她难以控制心里一酸,轻声道:“大哥,我回来了。”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沈建德拍了拍妹妹的手背,转身向身后的人介绍道:“你大嫂你应该还记得,这位是你二嫂,当年你也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你二哥有事要一会儿才回来,你三哥一家去县上授课,我已经安排人去通报,近几日应该能回来,这是你几个侄子侄女。” 沈玉华一一见过,目光在沈家众人身上扫过,心中暗记下每个人的面容。 她微笑着说:“一路奔波,倒是让大家久等了。” 沈建德摆摆手:“不妨事,快进屋吧。”说着便领着沈玉华往内院走去。 进了正厅,沈玉华坐下后,沈建德命人上茶,又吩咐厨房去准备酒席。 他看向沈玉华,眼中满是关切:“妹妹,这些年在京城可还好?” 沈玉华点点头:“托大哥的福,一切安好。” 沈建德叹了口气:“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当年若不是......” 沈玉华打断道:“大哥不必自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此次好不容易再见,何必谈那些不愉快的事。” 沈建德欣慰地笑了:“好,好!你能回来,便好,只是遗憾爹娘当年一直放不下你,如今你回来他们也该安心了。” 沈玉华听闻父母二字,神色一黯,低声道:“我是该去祭拜爹娘了。” 沈建德起身道:“我陪你去祠堂。” 叶阳嘉也要起身一起,被沈玉华阻止了。 “你在这里陪你舅祖母们说会儿话,我跟你舅祖父去便好。” 两人来到沈家祠堂,沈玉华在门口驻足片刻,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祠堂内香烟缭绕,沈玉华目光扫过两侧的牌位,最后落在正中央的两块牌位上。那是原身父母的灵位。 她上前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取出香点燃,插在香炉中。 沈玉华凝视着父母的牌位,喃喃道:“爹,娘,女儿回来了。” 沈建德站在一旁,轻声道:“爹娘,小妹终于回家了,你们安息吧。” 沈玉华眼中泛起泪光,轻声道:“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这么多年。” 她伸手抚摸着父母的牌位,心里默念:对不起,占了你们女儿的身体,也不知你们是否已经团聚,我会代替你们女儿好好的活下去,愿你们安息。 “爹,娘,女儿这些年在京城过得还好,你们不必挂念。如今女儿已回到家乡,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们再为我操心。” 说着,沈玉华又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她又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跟着沈建德转身离开祠堂。 沈玉华与沈建德刚回到正厅,就听见下人禀报:“二爷回来了。” 沈玉华心中一紧,原身对这个二哥向来敬畏有加。 她刚想起身相迎,沈建义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沈建义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他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沈玉华身上,盯着她看了良久。 沈玉华强自镇定,恭敬地行礼道:“二哥。” 沈建义微颔首,淡道:“回来就好。”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沈玉华如释重负。 她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个二哥并不似记忆中那般冷漠。 晚宴很快开始。 按照沈家的规矩,男女宾客分席而坐,中间用屏风隔开。虽不能相见,却不妨碍交谈。 沈玉华与大嫂二嫂坐在一处,三人闲聊起来。 “大嫂,这些年您可还好?”沈玉华温声问道。 大嫂李氏笑道:“托福托福,一切安好。倒是你,这些年独自在京城,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沈玉华微笑道:“也还好,后宅清净,将军虽常年不在府中,但也不曾薄待我。” 二嫂张氏插话道:“玉华妹妹,我虽不曾去过京城,但总听到京城的事,此次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可要多给我讲讲京城的事。” 沈玉华轻轻点头:“不过是些琐碎小事,二嫂若是喜欢,我自是不会推拒。倒是不知这么多年家中,可有什么变动?” 她故作随意地问道:“对了,三哥的女儿舒兰如今可好?我记得我出嫁前刚好她出生,我还抱过她呢。”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气氛微妙地变化了。 大嫂李氏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舒兰那孩子,几年前就已经……” 沈玉华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舒兰她怎么了?” 大嫂李氏沉声道:“舒兰几年前染上重病,没能熬过去,已经去了。” 沈玉华闻言,心中震惊不已,可是若是病故,莫河为何还要特意让她询问,难道其中别有隐情? 第97章 沈家家宴 见沈玉华神色不对,二嫂张氏连忙转移话题:“玉华妹妹,这是雨后刚采摘的菌子,你尝尝可喜欢。” 沈玉华勉强打起精神,微笑道:“说起来我小时候最喜欢偷偷去山上摘菌子,雨后的菌子是最鲜嫩的。” 大嫂李氏笑道:“可不是嘛。你可要好好尝尝,听你大哥说你做的菌子汤是一绝。” 沈玉华一边听着大嫂絮叨叨地说着家中琐事,一边暗自思索。 舒兰的死讯来得太突然,她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看来,有机会还需好好打探一番。 就在这时,屏风那边传来沈建德的声音:“玉华,你此次好不容易回来,不如去城外庄子上去走一走,那是母亲特意留给你的。” 沈玉华心中一顿,沉吟片刻,缓缓道:“既然大哥如此说,我过两日去庄子上瞧瞧。” 她顿了顿,继续道:“大哥可要一起?” 屏风后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沈建德的笑声:“不如等你三哥回来后我们一起,以前我们秋猎时你总会闹着要一起去,如今我们都猎不动了,去看着孩子们秋猎也好。” 沈玉华微微一笑,应下了,举杯相敬。 宴席渐渐进入尾声,沈玉华借口舟车劳顿,起身告退跟着领路的丫鬟到一个雅致的院子。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屋内。 沈玉华刚用完早膳,叶阳嘉就迈步进来行礼请安。 “祖母,表哥表姐们约我去参加茶会,我可以去吗?”叶阳嘉声音平静,只是双眼闪烁着不一样的神采表露了她的心思。 沈玉华放下手中的茶杯,温和地说道:“自然可以。不过要记得注意安全,天色暗了就早些回来。” “谢谢祖母!”叶阳嘉欢呼一声,转身欲走。 “等等。”沈玉华叫住她,侧头看着红绡吩咐:“今日你跟着她吧,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红绡犹豫片刻后,听到沈玉华说在蔺州是沈家的根基,不会有人在这里对她动手才点头应下。 叶阳嘉见状也乖巧地点头:“祖母放心,孙女只是去瞧瞧,很快便回来。” 目送叶阳嘉离开后,沈玉华轻叹一声。今日也该好好跟大哥谈谈了。 不多时,大嫂李氏和二嫂张氏联袂而来。 “玉华,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姐妹带你好好逛逛蔺州如何?”大嫂李氏笑眯眯地说。 二嫂张氏也附和道:“是啊,这些年蔺州可是变了不少,你定要好好看看。” 沈玉华见两人盛情相邀,也不好拒绝,微笑应下:“那就有劳两位嫂了。” 三人出了门,沿着街道漫步而行。 沈玉华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蔺州与京城和渝州很不相同,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学子书生,安静得不似在街道一般。 “这是…”沈玉华指着两旁林立的书阁茶楼,不禁开口问道。 大嫂李氏解释道:“这两条街上有沈家修的藏书楼,来往的多是学子书生。这些书阁茶楼都是给他们提供安静看书之所,因而这边也没有人再过来叫卖。” 沈玉华暗点头,心中对沈家的无私大义颇为赞叹。 走过两条街后,街景骤然一变。 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 “这边才是买东西的地方。”二嫂张氏笑着说,“玉华,你看有什么喜欢的吗?” 沈玉华正要开口,忽见一个小贩推着车匆匆而过,险些撞到她。 “哎呀!”沈玉华惊呼一声。 大嫂李氏连忙扶住她:“没事吧?这些人真是毛手毛脚的。” 沈玉华摇摇头:“我没事。”她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感觉街上的人比以前多了许多?” 二嫂张氏叹了口气:“是啊,这几年附近得几个州府不太平,许多人都迁到了这里。” 沈玉华心中一凛,追问道:“怎么了?” 大嫂李氏连忙岔开话题:“别说这些扫兴的事。玉华,你看那边有卖绣画的,我们去瞧?” 沈玉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两位嫂往前走去。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打探消息。 闲逛了一阵,几人都有些疲累,看到不远处的茶馆几人便进去歇歇脚。 沈玉华正细品茗,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几个书生大步流星地走进茶馆,争论声不绝于耳。 “诸位,这边请。”小二引着他们坐到了隔壁桌。 沈玉华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他们的谈话。 “我还是坚持己见,这次府试案首非苏文卿莫属!”一个身着青衫的书生拍案而起,激动地说道。 “荒谬!”另一个瘦削书生立即反驳,“冷若韩才是当之无愧的案首。你难道没看到他那篇''论仁政''写得多么精妙绝伦吗?” “呵,冷若韩?”青衫书生不屑一顾,“他往日成绩平平,他成为案首岂不是一场笑话?” “正因为往日平平,才更能说明这次他下了苦功夫。”瘦削书生据理力争,“苏文卿再优秀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考成十二名。” “你!”青衫书生怒目而视。 沈玉华听得津有味,不禁暗自思忖:这府试已经结束一段时间了,竟然还有学子为了这个叫苏文卿的没有得到案首争执,看来这个苏文卿很得人心。 就在这时,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插了进来:“二位何必争执?依我看,无论是苏文卿还是冷若韩,都是才华横溢之辈。” 沈玉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书生正侃侃而谈:“况且,案首之位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学问本身。我等读书人,岂能为了一个虚名争得面红耳赤?” 此言一出,其他书生顿时哑然。 沈玉华暗暗点头,心道:这白衣书生倒是个明白人。 大嫂李氏见沈玉华神色专注,低声问道:“玉华,你在听什么?” 沈玉华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年轻人议论得挺有意思。” 二嫂张氏却皱起眉头:“府试都已经过去了,这般争执与街头吵架有何区别。” 沈玉华轻轻理了理衣袖,缓缓说:“年轻人有些书生意气也是正常,二嫂何必动气。” 张氏闻言,心有不满,但也不好拂了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小姑子的面子,只能讪讪闭嘴。 沈玉华见状,伸手给她的茶杯倒上茶水,这般举动无形中化去了二嫂张氏心底的不悦。 正当她准备继续探听更多消息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夫人!”红绡匆匆跑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第98章 相亲诗会 沈玉华心中一凛,连忙问道:“怎么了?” 红绡压低声音说:“二小姐她…出事了。”说完,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沈玉华猛地站起身来,匆匆跟两位嫂子道别,快步跟着红绡离开了茶馆。 门口只有挂着沈氏徽记的马车,可在城中,街上行人如织,马车出行速度比人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沈玉华瞥见一个戴竹笠的男人手上牵着一匹马,男人肩上还带着行李,想来是刚进城的外乡人。 上前唤住他:“公子,老身有急事想借你的马匹一用,不知可否应允。”说着,伸手将挂在腰间的玉佩取下递到男人的面前,“这是抵押信物,晚些你可持此玉佩去沈族长府,老身还马后必会重谢。” 那男人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有片刻怔愣,看到沈玉华一身昂贵的锦衣,神色间也难掩焦急之色,没有接她的玉佩,将缰绳递给她:“信物就不必了,明日前将马匹送到南雨客栈就好。” 沈玉华点头,郑重的道谢后接过缰绳上马,又唤红绡也上来。 红绡微微有些诧异,老夫人居然会骑马,不过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上马后一挥马鞭,快速往茶会的方向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沈玉华这才细致的询问红绡。 “二小姐从茶会出来,瞧见另一个茶楼中有人在隐名对诗,便也写了一首诗交上去,不料.....” 沈玉华眉头紧蹙:“怎么了?” “那是一个男女相看宴,二小姐交了诗,就算是加入了相看,而对上了二小姐诗的男子便算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表少爷和表小姐出来时知道二小姐投了诗,便让属下来找您,说是这样的宴在蔺州是官府办的,为给蔺州府内的年轻男女多一种机会,子铭公子说此事应当长辈出面。”红绡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玉华追问道。 红绡咬了咬牙,说:“属下可以带二小姐离开,反正这蔺州也没几人认识二小姐。” 沈玉华沉思后强自压下情绪,冷静地说:“这风险很大,万一有人知道传出去,嘉姐儿的名声便毁了,先过去看看再做打算。” 不多时,马车在一个清雅的茶楼门口停下。 沈玉华在红绡的搀扶下下了马,门口早就候着的沈家丫鬟立刻上前行礼后,低声说着里面的情况。 “已经到第二轮了,叶小姐的诗暂时还未有人对。” 沈玉华脚步不停,跟着丫鬟往茶楼上的厢房走去。 “嘉姐儿,”沈玉华一眼就看到了厢房中被沈家小辈们包围着的叶阳嘉。。 叶阳嘉听到声音,回头看去,拘谨无措的唤道:“祖母!” 小步跑到沈玉华身边,垂头低声开口:“祖母,对不起,孙女又让您操心了。” 沈玉华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不过是一场诗会罢了,眼下还没到最糟糕的局面。” 沈家小辈见她们说完话,才行礼问安。 视线扫过一众沈家小辈,只见到两张熟悉的面孔,沈子铭和沈琬琰。 应声后让她们坐下,走到窗边,透过雕花窗棂俯视楼下大厅。 只见厅中摆着数十张桌案,每张桌前都坐着一名年轻男子,他们正埋首案前,望着台上挂着的十几首诗,绞尽脑汁。 “祖母,若最后真的对上,怎么办?”叶阳嘉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担忧。 沈玉华转身,目光柔和地看着孙女:“别慌,先看情况。你写的是哪一首。” 叶阳嘉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祖母。 沈玉华展开一看,叹了口气。诗以将为题,询问太平盛世时,将军该何去何从,诗句清新雅致,既不失女儿家的矜持,又透着几分机智灵动,若是平时她必定会称赞一番,还好这题偏朝政,没有人敢冒险。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纷纷探头张望,只见一名俊朗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来,手持一张字条,面带微笑地向主事人行礼。 “那是…对上了嘉姐姐的诗?”沈琬琰惊呼道。 沈玉华目光一凝,仔细打量那名男子。 只见他身形挺拔,一身锦衣,腰间挂着透白的玉佩,穿着打扮皆是不俗,想来是某个富贵家的孩子。 诗很快被小二送上来,丫鬟接过递给沈玉华。 目光快速将这首诗默念一遍,脸上出现凝重之色,这首诗算不上出色,可也算是解了嘉姐儿的题,而且破题的方向与嘉姐儿诗中藏的答案一致,若是放在现代,便是文笔一般,但阅读理解优秀。 “祖母,”叶阳嘉看完,脸色白了几分,眼里是惶惶不安。 沈玉华轻拍了拍她的手,沉吟片刻,转向沈子铭:“子铭,你能不能下去接嘉姐儿的诗,我承诺,就算你最后与嘉姐儿的诗对上,我也会以你们八字不合取消此婚约。” 沈子铭羞窘的挠了挠额头,讪笑:“侄孙儿自当尽力,只是我也没有信心赢他们。” 沈玉华理解的点头,从年纪上看沈子铭就比楼下大厅的男子们年轻许多,“尽力便好。” 沈子铭拱手行礼后退出厢房去楼下了。 沈子铭离开后,沈玉华转向叶阳嘉,轻声说道: “别担心,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叶阳嘉点头,紧张地看着窗外。 没一会儿,沈家晚辈传出叹气声,沈子铭输了。 不久,沈子铭回来了,一脸愧疚的道歉:“姑祖母,对不起,我输了。” 沈玉华轻抚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谢谢你愿意去试。”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声。 沈玉华看向窗外,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被几个穿着同样衣袍的男子拉着站起身来,起哄道喜。 “那是又有人对上了嘉姐姐的诗?”沈琬琰惊呼道。 沈玉华目光一凝,看着那男子脸上也没有欣喜之色,还算沉着的点了点头。 这次的诗被送上来,沈玉华沉默了许久,这首诗可以说毫无瑕疵,就连字迹也少有能及。 叶阳嘉也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又看向窗外楼下,见到那个被围着的男子,脸上没有丝毫沾沾自喜之色,反而是像被身边几个少年逼得无可奈何。 沈玉华也看到这一幕,转向丫鬟:“去叫这位对上诗的年轻人来见我。”说完,让厢房内的小辈们先避一避。 丫鬟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领来那位男子。 他恭敬地行礼,自报家门:“小民苏文卿,拜见沈夫人。” 第99章 族亲请安 沈玉华愣了一下,这不是刚刚在茶楼听到几个学子议论的人吗,没想到这么巧,发现他虽然穿着朴素,但举止不卑不亢,气质出众。 声音柔和了几分:“老身听过你,是个很有才学的年轻人。” 等她说完,苏文卿拱手行礼,“谢老夫人夸赞,只是还请老夫人恕罪,在下不能与写这首诗的这位姑娘成亲。” 沈玉华面色沉静,示意他继续。 “我的诗…其实是被同窗们开玩笑放进来参加的。我并没有想参加这场诗会,而且在下知道自己家境贫寒,怎可高攀,还望老夫人见谅。” 包厢内顿时一片寂静,沈玉华的表情变得复杂,既有意外,又带着一丝欣喜。 不过也让她松了口气,既然双方都无意,那便容易多了。 “既然如此,那老身也不能强人所难。”沈玉华开口道,“等明日我便让人去官府说你与我孙女八字不合,让他们划去你们的名字,这般可好?” 苏文卿恭敬地回答:“谢老夫人成全,在下这便写契书。” 沈玉华点头,示意红绡端出案桌上的笔墨纸砚,放在他身旁的桌子上。 在他低头执笔写字时,沈玉华默默起身走近,看到纸上那风骨自成的字迹,心里再次惊叹,不愧是那几个学子争论可以为案首的人物,果真不凡。 结束时,苏文卿抬头准备询问女子的名字,便见到离自己这么近的老夫人,怔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恭敬出声询问:“不知那位姑娘怎么称呼?” “叶阳嘉。” 随着沈玉华回答,苏文卿最后落笔,契书已成。 待墨水干,这才拿起递到沈玉华面前,伸手接过,浏览一遍,才折了一折后递给红绡。 “既然已经无事,在下便先告辞了”苏文卿行礼后便离开了厢房。 沈玉华点头,示意丫鬟送他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厢房,小辈们从帘子后出来,叶阳嘉垂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情绪低沉。 沈玉华也站起身,对着沈家后辈们开口:“今日让你们也费心了,我带嘉姐儿先回去,你们是一起还是有别的安排?” “姑祖母,我们同你一起。”沈琬琰出声接了话。 一行人出了茶楼,上了沈府的马车,沈玉华上马车前,猛地想起刚刚借的马,对红绡吩咐:“你去南雨客栈将马还给那人,记得送上谢礼。” 红绡应声,扶她上了马车,才领命而去。 一行人回到沈府,她将叶阳嘉带到自己的院子里。 “祖母。”叶阳嘉跪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沈玉华扶起她,温声道:“人生总有意外,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祖母能护住你一时,但以后总会是你自己面对,心若慌乱,怎么能想出应对之策,若是实在无法冷静自持,那便学会遇事先往最坏处想,就如今天这事,最坏也不过是你毁了婚约失了名声,可便是如此,你也是我们叶家嫡女,还有无数优秀儿郎任你挑选,如此还有何惧。” 叶阳嘉抬头,眼里有迷茫和深思:“往最坏处想?” “也不必事事如此。”沈玉华轻抚她的发髻,“去休息吧,这事祖母会处理妥当,你也别再胡思乱想了。” 叶阳嘉点头离开后,沈玉华长舒一口气,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没过多久,宋嬷嬷匆匆进来。 “老夫人,沈家族亲来访,大老夫人正在内厅招待。” 沈玉华睁开眼,眉头微蹙:“这么快就来了?大嫂可有说什么?” “大老夫人只说今日只是侄媳妇们来请安。” 闻言,她便知该如何应对了,起身让宋嬷嬷帮忙整理衣裳。片刻后,沈玉华迈着从容的步伐向内厅走去。 一进内厅,大嫂李氏立即迎上来:“妹妹,你来了。快坐。” 沈玉华微笑颔首,目光扫过厅内众人。两侧坐着的妇人们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姑母。” “不必多礼。”沈玉华落座后,招呼她们坐下。 沈玉华环视一周,微笑道:“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来了?” 坐在左侧的一位妇人起身道:“姑母,我是沈家二房的,听闻姑母远道而来,特来请礼问安。” 沈玉华笑着点头:“有心了。” 另一位妇人也站起来:“姑母,我是三房。这是庄子上刚熟的果子,侄媳特意送来给姑母尝尝鲜。” 沈玉华温和道:“难得你有这份心,瞧着便是甘甜的。” 几位妇人轮流上前问候,沈玉华一一应对,一边记下她们的相貌,免得再见时分不清。 沈玉华心中暗笑,原身是这沈家女,可如今,于她有关系的人只会越来越少了。 这些侄媳今日前来,无非是为了全读书人心中的礼节。 坐着说了一阵话,沈玉华故作疲色:“今日出去逛了一圈,我这把老骨头也乏了,就先回去歇息了。你们慢聊。” 大嫂李氏适时接话:“妹妹,你看这些果子如何?要不要让人送些到你院里去?” 沈玉华微笑道:“送几个我尝尝鲜便好,别的麻烦大嫂给府中分了吧。”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沈玉华缓步走出内厅,回到自己的院子。 宋嬷嬷迎上来:“老夫人,您累了吧?要不要歇会儿?” 沈玉华摆手:“不必。红绡回来了吗?” “刚回来,这会儿应该才用午膳,老夫人可要召见?” “不必,她回来便好,也不急于一时,宋嬷嬷,今日来的沈家族亲都是哪脉的,你让玉壶去打探清楚,明日我们去宗族,这几家的礼要厚一些。” “老夫人放心,老奴会安排好的。” 听她这样回答,沈玉华点头,靠坐在软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傍晚时分,霞光染红了天际,沈玉华正在院中闲坐,忽见玉壶领着一个小厮匆匆而来。 “老夫人,大老爷派人来传话,请您去书房商议要事。” 沈玉华微微颔首,心中了然,这必是要商议叶阳泽的事了。 沈玉华在玉壶的引领下来到沈建德的书房。 推门而入,只见沈建德正伏案疾书,见她进来,示意她坐下。 “妹妹来了,坐下说话。”沈建德温和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沈玉华落座后,丫鬟奉上香茗。 待下人退下,沈建德才沉声开口:“妹妹,今日叫你来,是为了商议叶阳泽的事。” 沈玉华微微颔首:“大哥有什么打算?” 沈建德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其实,当初让叶阳泽用沈家未来族长的名额,是有原因的。” 第100章 破而后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沈氏表面上看似兴盛,实则内里早已沉疴已久。族中后辈争权夺利,对嫡系虎视眈眈,隐隐有打压之势。” 沈玉华眉头微蹙,追问道:“情况有这么严重吗?” 沈建德苦笑道:“比你想象的还要糟。叶阳泽的到来,反倒成了打破僵局的契机。” “此话怎讲?” 沈建德解释道:“用他伪造嫡系未来族长的名头,有三个好处。第一,可以彻底隐藏他是叶家人的身份。第二,能转移旁系对其他嫡系子弟的打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如今嫡系一脉一直没有出现能够完全压制旁系的孩子,再这样下去,沈氏的未来就岌岌可危了。” 沈玉华沉思片刻,问道:“可他终究不是沈家的孩子,只能一时稳住旁支,也不是长久之计。” 沈建德点头道:“所以我跟阳泽提出了联姻,若是在嫡系几个年轻孩子中挑一个跟阳嘉联姻,就能用借叶家之势让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也能给一些时间培养真正的未来族长。” 房间只剩下一阵沉默,良久,沈玉华一脸不赞同:“可是这是拿两个孩子的一生为筹码,我不仅是沈家女,我也是阳嘉的祖母,我不想她像我一样,一辈子困在编织好的囚笼。” 沈建德望着她的神色充满了自责和内疚,对这个妹妹,他注定亏欠。 见他这样,沈玉华避开他的目光,继续道:“我有一个想法,或许也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局。” “什么想法?” “破而后立,旁支的野心不会因为嫡系子孙的优秀变小或者消失,你之前的筹谋,只会将问题留给孩子们,那便提前解决了,等沈氏平稳后,就算有一个稍微平庸的族长,也不会影响沈氏根基。” 沈建德沉思后,反问:“你口中的破是何意?” 沈玉华静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分而治之。” 闻言,沈建德猛地起身,一脸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我们沈家女,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沈玉华丝毫没有受他的情绪影响,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正因为我是沈家女,才更想沈家得以延续,自古以来,世家大族都是从里面开始烂的,与其往里面加药吊着,不如将那块腐肉割去,等伤口愈合就能痊愈。” “大哥你刚刚也说了,旁支的优秀子弟很多,是压制不住的,与其等他们日后生怨,不如分散出去,他们依旧姓沈,日后与本家守望相助,何尝不是一道助力。” 沈建德失去力气坐回去,脸上很是疲惫:“可这还是沈家吗?我以后见到沈氏祖先,如何交代。” 沈家人从小受族中影响,遵循的都是宗族管制规则,沈玉华也没指望一次便说通大哥的想法。 站起身微笑道:“大哥再好好考虑考虑,我先回去休息了。” 离开书房时,天色已经暗沉,她缓步走在回休息院子的路上,脑海中还在回想与大哥的对话。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来,正是二哥沈建义。 “二哥。”沈玉华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玉华,等等。”沈建义叫住了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玉华无奈,只得跟着他到最近的亭子坐下。然而坐定之后,沈建义却迟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这目光让沈玉华莫名心慌,她强自镇定道:“二哥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建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变了很多,跟我记忆中不太一样了。” 沈玉华勉强笑了笑:“我嫁人已经快四十年了,不变才奇怪吧。” 沈建义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这些年,你在叶家过得怎么样?” 沈玉华一愣,没想到二哥会问这个。 她斟酌着回答:“还好,叶家待我不薄。” “是吗?”沈建义的目光变得锐利,“那为什么我听阳泽说你一直将自己困在宅院,冷漠淡薄。” 沈玉华勾唇轻笑:“那又如何?女子嫁人后便是夫家的人,如今也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现在关心我过得如何,也晚了吧。” 沈建义沉默片刻,突然说:“你嫁到叶家,已经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沈玉华猛地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当时圣旨到后,我便跟父亲说我愿以沈家的名义入仕,待时局稳定,再将我从沈家除去,你也已经嫁到如意郎君,皇室就无法挟制沈家。” “所以那时你的腿突然受伤跟这件事有关系。”沈玉华声音很笃定,原身记忆里圣旨后不久,这位二哥因腿受伤只能被关在房间中静养。 沈建义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祖父知道了,让人打断我的腿,将我关在房间,等我能出来时,叶将军已经用军功换了你的婚事。” 黑夜中,宋嬷嬷远远的瞧见沈玉华从外面进院子,便快步迎了上去。 “老夫人,怎么这般晚,老奴正准备拿披风去接您呢。” 沈玉华摆手,声音有些无力:“我想歇歇,不用伺候了。” 宋嬷嬷停在原地,只能默默注视着她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眼里是化不开的忧色。 沈玉华房中的灯火通明,整夜未熄。 她坐在窗前,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沈建义的话语。 “当年族内并不太平,对你的婚事都各有思量,母亲和父亲担心他们算计你,本只想趁着圣旨让你去京城暂避,后来叶将军上门求娶,是以叶家的掌家权为聘礼,母亲知道你嫁入叶家,已经是当时最好的选择,才擅自应了你的婚事。” 这些话语撕开了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替原身惋惜。 原来,原身会嫁去京城,是为了保护她。 而她到死都还在怨恨沈家,不知道沈家为了她,费尽心思计划筹谋。 沈玉华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只可惜,这些话她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天色渐明,宋嬷嬷轻轻推开房门,看到沈玉华还坐在窗前,不由得惊呼:“老夫人,您一夜未睡吗?” 沈玉华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无碍,只是有些睡不着。” 第101章 沈家族老 红绡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看到沈玉华憔悴的面容,不由得皱眉:“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沈玉华摆摆手,转移话题道:“昨日那匹马还回去了吗?” 红绡点头道:“回老夫人的话,已经还给那男子了。那男子没有收下谢礼,说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沈玉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待收拾好后,便去了前厅。 知道她今日要回沈氏宗族,大嫂二嫂都收拾好准备跟她一同前往。 她到时,两位嫂嫂已经在厅内等着了。 沈玉华一行人缓缓走出府邸,迎面而来的晨风带着几分凉意。 大嫂李氏见沈玉华面色有些苍白,关切地问道:“妹妹,你昨晚没休息好吗?要不要我们改日再去?” 沈玉华摇头微笑:“没事,不过是夜里受了凉,不是什么大事。” 二嫂张氏接话道:“一会儿我让人给妹妹熬点汤,去去寒气。” 沈玉华心中一暖,轻声道:“多谢两位嫂嫂关心。” 沈氏宗族是按照族群的样式建造,跟沈府背面相靠,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沈氏族群门前。 只见一座古朴恢弘的黑石大门矗立,上方悬挂着一块暗红色牌匾,“沈氏”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 守门的两个小厮见到大嫂李氏和二嫂张氏,连忙上前行礼:“见过族长老夫人、二老夫人。” 李氏微微颔首,温和地说:“辛苦你们了。” 小厮恭敬地回道:“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说罢便让开路,放三人进去。 踏入族地,沈玉华不禁感叹沈氏底蕴之深厚。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古树参天,枝繁叶茂。 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座古朴典雅的院落,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族地各处。 沈玉华再次震撼,原身记忆里的沈氏与她亲眼所见截然不同,不愧是真正的世家大族,怕是京城也无法挑出能与沈家底蕴相比较的门户。 穿过宽阔的石板路,径直到最中心的祖宅,如今祖宅中住的都是嫡系一脉的族老,也是沈玉华的叔伯. 祖宅大门大开,迎面走来一个小厮,恭敬地说道:“老夫人,老祖们受到拜帖知道您要来,已经在厅内候着了。” 沈玉华微微点头,带着大嫂李氏和二嫂张氏跟着小厮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正厅。 厅内,五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端坐在主位上,目光从张氏和李氏身上扫过,停到沈玉华身上,微微点头颔首。 沈玉华上前行礼:“侄女沈玉华,拜见各位叔伯。” 大族老连忙摆手:“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待沈玉华落座,二族老感叹道:“一别数十载,再见你已是做祖母的年纪了。” 沈玉华微笑道:“叔伯们身体可还安康?” 三族老捋着胡须道:“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过到了这把年纪,也不过是数日子过罢了。” “叔伯何须如此说,侄女瞧着叔伯们是长命百岁的面容,此次从京城回来,侄女为各位叔伯们备了份滋补养身的物件儿,还请叔伯们不要嫌弃。”沈玉华转头唤了声:“宋嬷嬷。” 宋嬷嬷恭敬应声,将精心准备的礼品一一呈上,被族老们身后的小厮收下了。 五位族老见状,目光越发和善。 四族老笑得和善慈祥:“客气了,玉华啊,你可是我们沈氏女,与沈家一荣俱荣,这些年京城的消息我们也有所耳闻,如今孙子争气,你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四叔说笑了,我这把年纪经历丧夫丧子,福气什么的我也不敢奢望,只盼家族兴旺,往后顺遂。”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她口中的暗有所指,大族老有些不悦的微微皱眉。 四族老却彷佛丝毫没听出来一般,径自开口:“想来当年的前因后果你已经知道了,你如今一人在京城,没有娘家人也孤寂了一些,我岳家有几个还算懂事的小辈,也想去京城见见世面,顺便历练一番,你叶家也算是权势盛大之家,想来安排他们做个小官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待你回京时便带他们一起吧。” 这般命令的话语让沈玉华气笑了,一旁的大嫂李氏在无人瞧见处悄悄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朝她微微摇头。 视线再次回到四族老身上,脸上挂着笑意:“原来如此。叔伯们的心意,侄女就谢谢了。正巧我府上还缺几个打杂的,既然是陪我解思念娘家之苦,在我府上日日都能瞧见,想来四叔也能安心了。”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骤然凝固。 三族老见四族老脸都黑了,打了眉眼官司暗示他要冷静,才接话:“虽说你四叔是这番意思,但那总归是你娘家人,你怎可拿下人的活计来羞辱,刚刚那话,你四叔便当你是玩笑之言,听说京城不少年轻子弟入朝时都会进府衙历练,我瞧着这里就很不错。” 沈玉华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府衙!在京城那便是京兆尹,便是里面最低的品阶也是正六品,能进京兆尹历练的子弟哪个不是勋爵门户为孩子接班铺路。 而现在这个人随口一张,便是要了属于叶家子孙的资格。 “三叔当京兆尹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可不是我叶家和沈家说了算,侄女无能,应不下这事,既然三叔说的如此轻松,想来是能为四叔解忧,侄女就不掺和了。” 说完,她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 五位族老脸色瞬间阴沉,大族老拍案而起:“沈玉华!你这是何意?你既然是沈家女,就该以沈家为重,如此这般是不想再有母族可依了吗?” 沈玉华不慌不忙,缓缓起身走到大族老面前,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大伯这话真是好笑?自我出嫁后,何曾依靠过沈家,况且,我是不是沈家女,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二族老怒喝:“放肆!你这丫头,竟敢如此对长辈说话!” 沈玉华冷笑一声:“长辈?我看是仗着辈分欺负人罢了。”她环视几人,声音陡然提高,“我如今可是一品诰命夫人,你们还当我是那个任人拿捏的闺阁女儿不成?” 第102章 游湖 五位族老面色铁青,却无人敢出声反驳。 沈玉华继续道:“各位叔伯当年为我的姻缘费尽心思,我可还记得呢,难道是这些年我不曾回来过,几位叔伯就都忘记了?” 三族老心虚的询问:“我们当时也只是好心提议,况且你是陛下下旨赐婚,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沈玉华冷哼一声:“是非对错如何今日我也懒得再翻,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做戏装傻。” 停顿一下后由继续:“今日我将话留在这里,我的娘家,只有父亲这一脉。若是沈家未来掌权人不是我们这一脉,我不介意用叶家的权势,彻底毁掉沈氏根基!大伯,应该不需要我来给几位叔叔解释我是不是说大话吧。” 此言一出,厅内鸦雀无声。 五位族老面面相觑,大族老眼里满是怒容:“你这是要跟我们撕破脸了?” 沈玉华微微一笑:“叔伯误会了。我如今已是叶沈氏,你们怎么样跟我没多大关系,只是我这人护短,我在沈家唯一的牵挂就是我几个哥哥,若是有人想动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那我可就不介意翻翻旧账了。” 说罢,她笑着看向两位嫂嫂,神色柔和:“嫂嫂,叔伯这里也聊得差不多了,我们去族中走走吧。” 张氏和李氏两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匆匆起身行礼告辞后,跟着沈玉华离开了祖宅。 绕过了两家沈家门户,大嫂李氏才小声开口:“妹妹,你刚刚这般跟族老说话,怕是彻底得罪他们了。” 沈玉华一点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那又如何,得罪便得罪了,大嫂不必担心。”话语间,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凉亭,便说:“去那凉亭歇歇脚吧。” 又对身后得宋嬷嬷和玉壶道:“你们将礼品给各房送下去吧,我就不登门了。” “你不喜交际这一点,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李氏摇头笑她。 看着宋嬷嬷带着一众侍卫离开,沈玉华才笑应她:“大嫂怎么就不记记我的优点,该交际之时,我可从未推脱过。” “只是每次走得比客人都快。” 听到两人这般说,一旁的张氏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另一边,叶阳嘉被沈琬琰邀约着去偃月湖游湖,因昨日的变故,她有些犹豫。 “阳嘉姐姐放心,今日只是与府中姐妹同行,游完湖便回来。”看出她的顾虑,沈琬琰出声解释。 听她这般说,叶阳嘉便不好再拒绝了,点头应下。 湖面上,微风轻拂,水波荡漾,几只白鹭悠然掠过。 叶阳嘉和沈琬琰等人坐在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上,船头悬挂的红灯笼随风摇曳,映衬出一派祥和景象。 沈家姐妹关系和睦,吹着湖上的微风,品着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叶阳嘉搭不上话,默默在一旁听着。 沈琬琰见她受到冷待,便打断她们笑着道:“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们玩个飞花令,如何?” 沈家的一位小姐兴奋地拍手道:“好啊好啊,老规矩,输了的人要给每人送一个东西,我先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另一位小姐接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叶阳嘉思索片刻,轻声吟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正当几人兴致高昂之时,忽听得一声惊呼:“快看,那边有一艘船靠过来了!” 众人纷纷望向窗外,只见另一艘画舫缓缓靠近,船上几位年轻公子正襟端坐,聚精会神地听一位先生授课。 叶阳嘉目光一扫,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沈家的表哥表弟们。 沈琬琰笑道:“叶姐姐,这便是文斋院举办的论辩,每月一次,今日正好遇上了。” 叶阳嘉点头,她这次算是明白为何这里是许多学子向往之地了,随处可见的书阁和各种交流的宴会,还有大儒的指点,都是别的地方梦寐以求的。 沈家一个妹妹托着鳃无奈的瘪嘴:“难怪我让哥哥带我去玩他不愿意,原来是要参加这个。” 叶阳嘉目光在那船上停留片刻,正要收回视线,便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微微一愣,随即向他点了点头,便跟沈琬琰低头聊起来。 下船时,论辩的船也正好停下。 沈家的几兄弟一下船便朝这边走来,见到沈玉华和沈琬琰等人,便问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沈琬琰笑道:“我们也是来游湖的,刚结束,正准备回去呢。” 沈子铭看到叶阳嘉也在,便关切地说道:“表妹,这蔺州可玩之处不少,想去哪里让琬琰带你去。” 叶阳嘉微微一笑,点头温声道:“谢谢表哥,我知道了。” 这时,其余学子中有与沈家兄弟熟识的也走近,见到沈家姐妹,便礼貌地打了招呼。 一位学子笑道:“沈兄,我们准备去茶楼讨论一番刚刚先生布置的课业,你可要一起?” 沈子铭还未回答,就听沈家姐妹中一道声音响起:“堂姐,不如我们也一起去吧。” “表妹,你可愿去?”沈子铭侧头询问叶阳嘉。 叶阳嘉侧头看向沈家姐妹,见她们眼里都没有不愿之色,才微微点头:“我都可以。” 沈子铭见状,才回了那学子:“要去,你们先行一步,我带妹妹们一起。”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向茶楼走去。 走进茶楼,众人找了个宽敞的雅间坐下,沈子铭让小二在雅间放了一道屏风,男女隔开,也不算坏了规矩。 沈子铭和其他几位学子很快就开始讨论起先生布置的课业。 沈家姐们也在闲聊,为了不打扰他们,声音刻意放低了许多。 学子们的讨论渐渐变得热烈起来,各抒己见。 “我认为,治国应以仁政为先,君主应如春风化雨,以仁爱之心滋养万民,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自然昌盛。” “但严刑峻法亦不可或缺。无规矩不成方圆,唯有严明的规则,才能确保社会秩序,防止奸邪横行。” “严刑虽能震慑一时,却难保长久。人心向善,若以仁政引导,百姓自然知耻而后勇。” “仁政固然美好,但在现实面前,我们也不能忽视人性的阴暗面。唯有规则,才能成为最坚实的防线,保护无辜,惩治罪恶。” 第103章 舒兰的真相 争论越发激烈,各执一词。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法者,治之具也。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法度则乱。故为君者,当立公正之法,明赏罚之制,使民知所避就,行有所止。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众人闻言,不禁侧目。 一个学子询问:“苏兄这话便是站严刑这一边了?” “不,我认为君者首在修德。德者,君之根本也。君德正则国治,君德衰则国乱。故为君者,当以仁爱为心,诚信为本,勤政为民,廉洁奉公。身正则不令而行,身不正则虽令不从。” 叶阳嘉正听得入神,就听沈家妹妹靠近沈琬琰耳边小声道:“这人便是书院院首苏文卿了,听说二叔有心想要收他入门,好像被他拒绝了。” 沈琬琰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怎么还这般说人是非,若是被二叔知道了,又要罚你。” 后面的话叶阳嘉没再细听,心里在思忖,原来他就是昨日那人,听他的论点是个正人君子。 论辩进入尾声,沈子铭看沈家姐妹们脸上已经有些困倦之色,便提出先回府。 告辞时,叶阳嘉目光不经意的从苏文卿脸上扫过,这么近看,才发觉这人肤色比别人要黑一些,少了几分书生的文弱之气。 沈玉华回到院子时,就见红绡上前禀报:“老夫人,官府那边已经处理妥当。” 沈玉华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正此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走来:“老夫人,三老爷回来了,大老爷让您去正厅。” 沈玉华微微一愣,随即稳步朝正厅走去。 走进正厅,沈玉华见大哥沈建德正与沈建礼交谈。 沈建德见她进来,温和地招呼道:“玉华,你来了。” 沈玉华微微福身:“大哥,三哥。” 沈建礼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玉华,你能回来,太好了。” 沈玉华淡然一笑:“劳三哥惦念,此次回来也算是全了当年的遗憾。” 说完,走到沈建礼对面的座位坐下,“三哥,此次回来带嫂子和孩子们回来了吗?我还没见过三嫂呢?” 沈建礼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她们也一起回来了,只是马车要晚些,玉华,你送的信我收到了,我问你,那玉佩样式你是从何处知晓?” “前摄政王遗孤,他让我找舒兰侄女的消息,这块玉佩也是他给我的,说是可以交给舒兰,见与不见由舒兰说了算。”沈玉华说着,便从衣袖中取出那块玉佩递给沈建礼。 沈建礼接过,手指仔细在玉佩上摩挲,眼里一片复杂之色,“不应该,他可说这玉佩是如何到他手里的?” 沈玉华摇头,疑惑:“三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舒兰跟摄政王有什么关系?” 沈建礼将玉佩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抬头看向大哥沈建德。 沈建德屏退所有下人小厮,才无奈的点头:“说吧,这件事告诉妹妹也无事。” 看着两人的神情,沈玉华很是莫名,不知道这两位兄长打什么哑谜,跟她有什么关系。 “舒兰当年由我和你嫂嫂做主嫁给了蔺州朱家,可嫁入那几年,一直不曾孕育子嗣,朱家因忌惮我们沈家,虽有不满也不敢薄待,舒兰也大度的为朱温纶纳妾。” “可直到十八年前,舒兰听闻城东有座娘娘庙很是灵验,便想去求娘娘为她送个子嗣,可这一去就出了事,舒兰她....”沈建礼脸上满是悲痛之色,若不是这一遭,他的女儿何须受那么多苦。 沈玉华也没有催促,等待他情绪缓过来。 “她被人欺辱了,舒兰一身狼狈,不敢回朱家,便回了沈家,我与她母亲听到这事,我派人想要杀了那人,可那里已经没了人的踪迹,舒兰在沈家养好了身子才回了朱家,好在舒兰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沈家家奴,对舒兰忠心耿耿,瞒住也不难,回去也没有引起朱家怀疑。” “可是两个月后,舒兰竟然有了身子,朱温纶知道后当场骂舒兰,这才只原来这朱温纶是个断袖,而且无法再孕育子嗣,是我害了舒兰,这朱温纶在外名声很好,我派人去查说他房中连丫鬟都没有,就以为是个洁身自好的,竟不想...”说到这,沈建礼再也控制不住哽咽起来。 沈玉华也忍不住叹息,女子在这样的世道下出了这事,一生都毁了。 “这件事传出去对朱家沈家都是丑闻,而且是朱家骗婚在先,于是我们两家商议,舒兰以重病不治而亡将这件事了结,我们也不再计较他们骗婚之事,舒兰也被我们藏在一个庄子里,隐姓埋名。” 沈玉华眉头紧皱,这般做法看似保了舒兰一命,实际上却是彻底让舒兰承担了所有的过错。 “那孩子平安生下来,但为了沈家百年清誉,我只能让人连夜将那孩子送到很远的人家寄养,这玉佩本是舒兰的抓周礼,为了全母子情谊,便贴身放在那孩子的身上。” “三哥糊涂。”沈玉华听完,只能无奈说了这两个字。 沈建德见状替沈建礼找补:“当时三弟也是无可奈何,舒兰失了清白是事实,我们沈家既然是文人典范,那便必须严以律己,能压住这事让舒兰侄女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事已经成了定局,多说无益,遂出声询问:“那三哥,拿这玉佩的人想见舒兰侄女,是见还是不见?我也好回话。” 沈建礼目光看向自己的大哥沈建德,此事他拿不定主意。 沈建德沉思后才回道:“既然那人能拿着玉佩点名说要见舒兰,说明他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若是他将这事传出去,沈家名声就毁了,先见见,确认此人来意。” 沈玉华点头:“那我便传信于他。” 话音刚落,一小厮站在厅外禀告:“三夫人她们到了。” 沈玉华站起身:“我去门口迎迎三嫂。” 沈建礼也起身跟着她一起往大门口走去。 门口马车停下,陈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车。她衣着素雅,眉目间透露出一股疲态。 沈玉华上前几步,待她到跟前,唤道:“三嫂,初次见面,一路辛苦了。” 陈氏微微一笑,伸手拉住她的手:“你就是四妹妹,老爷总是念叨,今儿总算见到了。” 第104章 再议 沈玉华笑应:“我也总算见到三嫂了,小时候我还总觉得三哥这个小古板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没想到.....” 陈氏忍俊不禁,“老爷只是看着古板,但心肠软。” 说完挥手示意一旁候着的一对夫妇到跟前,介绍到:“这是我大儿子和大儿媳,其余的孩子在外有事务在身,暂时回不来,妹妹莫要见怪。” “姑母安。”夫妻两人上前行礼问安。 沈玉华笑着示意两人不必多礼,一边回着陈氏:“三嫂说这话就客气了,孩子们忙自己的事,做长辈的心里只有欢喜的,哪还会见怪。” 一旁的沈建礼这才插话:“先回府里吧,我已经安排下人去收拾院子了。” 沈玉华笑着侧身让道,两人相携着往里面走去:“瞧我,倒是聊得入了迷,忘了这还是门口。” 在正厅闲聊了一会儿,沈建礼带着妻儿回院子休息。 晚膳是一场家宴,家宴后,沈建德让沈建义、沈建礼还有沈玉华去书房。 书房内,烛光摇曳,气氛有些凝重。 沈建德坐在书案后,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显得心事重重。 沈建义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目光冷静而锐利。 沈建德率先开口:“如今沈家困局,已非一日之寒。除了联姻,可还有别的办法解决?” 沈建义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将目光转向沈玉华,问道:“四妹,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沈家联姻?” 沈玉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二哥,缓缓说道:“二哥,那日我已经跟大哥说过,联姻并非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沈家百年清誉,不应靠牺牲子女的幸福来维系,难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还要让我的孙女再经历一次吗?” 沈建义垂眸:“不一样,有我们在,定不会让沈家人薄待她。” 沈玉华声音有些冷:“那日我便说了,联姻之事治标不治本,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以叶家的权势助你们,沈家不仅不会散,还能让那些不受压制的人各展其能。” 沈建德虽然没有说,但那日后他也仔细思考过,妹妹说的可能是能彻底消除沈家隐患的办法。 他仍有些犹豫:“可是,这需要时间,况且,等他们分出去后日益扩大,还能受沈氏族规管控吗?” 沈玉华微微一笑,目光中透着一丝自信:“大哥,你觉得沈氏的根基是什么?是底蕴和那些书籍,只要这些在,沈氏分散只会像一棵大树,抽芽分支,而不能脱离树干,如今你将他们紧紧强行聚拢在一起,只会让这棵树损伤己身。” 说完,从衣袖中取出几张写满字迹的纸递给沈建德:“这是我自己想的关于分出去的沈氏族人的相关安排,大哥可以作参考。” 沈建德接过,却放进衣袖没有看。 沈建礼赞同地点点头:“妹妹说得有道理,大哥,书中都说了,树大分支,儿大分家,如今沈氏已经太过庞大,族中子弟良莠不齐,各脉已经开始互相打压,不如先试着将关系较远的几脉分出去看看,若是不行大不了再换个方法。” 沈建义地看了沈玉华一眼,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试试吧,趁着妹妹在,也方便商谈。” 沈玉华听出他的话外音,点头应下:“也好,那大哥选个时间将此事办好,我一个外嫁女就不去宗族的祠堂了。” 沈建德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近日要两位弟弟稳住外面的事务了,可不能让有些居心叵测的人趁机钻了空子。” 沈建义虽然心中仍有些疑虑,但见大哥和三弟都已同意,只得点头应允:“好,大哥放心。” 次日开始,沈府随着各位主子们的忙碌,下人们也紧张了许多。 趁着没有事,沈玉华也让宋嬷嬷带人侍卫去查看了铺子,顺便将各个铺子的账册都带进府中核对。 这蔺州的铺子都是她的嫁妆,属于她的私产,由于她常年不在蔺州,都是交给一个姓常的管事打理,只有年前才会跟别的管事统一入京城交账本。 这边,她唤来红绡吩咐:“传信给莫河,让他来沈府商谈。” 红绡领命去了。 接连几日,沈府的三位老爷和少爷们都早出晚归。 沈玉华并未刻意让人去打探关于沈家的消息,而是一直在院中专心看账册。 这天,沈玉华正坐在书房内,手中翻看着账册,红绡突然匆匆走进来,神色凝重地递上一封信:“老夫人,京城的消息。” 沈玉华接过信,迅速翻看后,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她深吸一口气,将信递给红绡,说道:“南阳王意料之中已经被皇上下旨褫夺封号,全家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入京,只是七皇子以身犯险收集出南阳王的罪证,因而被皇上下旨封为顺义王,并让大理寺查出是谁谋害七皇子,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他的位置,看来这几年那孩子长进了许多。” 红绡也看完信件,眉头紧锁:“老夫人,南阳王犯下这么大的罪,竟然只是流放,未免让人不服!” 沈玉华微微一笑,声音平静:“南阳王毕竟是皇族,除非犯了谋反通敌这样的大罪,不然是不会赐死的。” 红绡不解地问:“那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去杀了南阳王,以绝后患?” 沈玉华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深思:“不必,我们正好可以利用恩阳长公主的手撬开南阳王的嘴,毕竟我们的仇人可不是只有南阳王一个人。” 红绡恍然大悟:“那属下只派人暗中盯着。” “恩阳长公主那边也可以推一把,既然已经开了一道口子,那便让皇室的去狗咬狗,我们也能腾得出手暗中壮大势力。” 红绡点头:“属下会让程昱注意长公主府的一举一动。” 话音落下,就听玉壶通报,二小姐来了。 沈玉华让她进来,见到一脸笑意的叶阳嘉。 “祖母。”叶阳嘉行礼后在沈玉华就近的位置坐下。 “你瞧着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沈玉华随手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第105章 莫河深夜到来 “祖母,琬琰妹妹说明日待族会结束后,舅爷爷和舅舅们就可以不用那么烦心了。” 沈玉华饮了口茶,挑眉反问:“此事是沈家的家事,你为何高兴?” 叶阳嘉难得做撒娇态:“孙女知道祖母此次来蔺州就是为了此事,等这件事结束,那我们就能回京城了。” 沈玉华无奈的摇头笑她:“这些日子见你跟沈家表姐妹出去玩,还以为你很开心呢。” “那只是孙女不曾见过像蔺州这般文风盛行之地,总归好奇了些,但京城才是孙女的家。” 沈玉华点头正要应话,就见宋嬷嬷步履匆匆的进来,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老夫人,沈氏宗族在祠堂闹起来了。” 闻言,沈玉华轻唤了一声红绡。 红绡从外厅进来,应声:“奴婢在,老夫人有何吩咐?” 沈玉华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递给她:“你先带侍卫去沈氏祠堂去候着,告诉我大哥,我叶家侍卫听他调遣,若是遇到不懂事的,打一顿便是,人若是不够,可携带此令牌去官府调人。” 红绡离去后,叶阳嘉才询问心中的疑惑:“祖母,既然只是家事,您亲自去不是更好吗?而且这般大动干戈,不像祖母的处事之风。” “阳嘉,我是嫁出去还几十年没有联系的女儿,且沈家最重规矩,女子不能进宗祠,我去只会惹人非议,况且,若是此事由我出面你大舅爷爷这个族长如何服众,我以叶家权势助你大舅爷爷,只为震慑和表明我的态度,以后他们再犯,也要再掂量掂量。” 叶阳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沈玉华心里轻叹:人情债最是难还,以后阳泽也不能幸免,只望这次后,沈家内部能安稳下来。 夜色深沉,沈玉华的房间灯火通明,烛光在窗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红绡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见沈玉华仍在桌前执笔,心中一暖,轻声道:“老夫人,属下回来了。” 沈玉华放下笔,抬头看向红绡,目光中透着关切:“事情办得如何?” 红绡微微俯身,恭敬地回道:“沈家宗族的事已经解决好了。沈族长说只需将分出去的那几脉安排好,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也不会有人再闹了。” 沈玉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辛苦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红绡微微一笑,轻声道:“都是属下应该做的。”说罢,便退了出去。 沈玉华看着红绡离去的背影,她熄了灯,躺在床上,思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几日后,沈建德传话说已经处理好了,问她何时去城郊的庄子。 她想着尽快回京城,便回了明日。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四辆马车便从沈府出发,向城郊的庄子而去。 车内,宋嬷嬷为她倒上热茶:“老夫人,老奴还记得您小时候经常去这个庄子,算算节气,柿子该熟了。” 沈玉华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嗯,这次去可多摘些,到时候我们带一些回京城。”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城郊庄子上的宅院。 沈玉华下了车,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诧异,这里已经过去几十年,居然跟原身记忆里的场景分毫不差。 沈建德看出她的惊讶,笑着解释道:“这是母亲为你留下的念想,她让庄子上的人不能改变这里的一丝一毫,只希望它日你回来时如儿时般。” 沈玉华心中一暖,轻轻点头:“多谢大哥告诉我,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母亲为我做了这么多。” 用了午膳后,沈家三兄弟难得有闲情雅致在河边垂钓,沈玉华则拒绝了三位嫂嫂的邀请,带着红绡和宋嬷嬷往后山走去。 宋嬷嬷边走边怀念地说道:“老夫人,您小时候最喜欢到这后山来采野花,还记得那次您捧着一大把野花,兴冲冲地跑回去给老太君看,结果摔了一跤,花撒了一地,您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沈玉华听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如今虽然见不到花,去山上找找野果子也不错。” 红绡在一旁默默跟随,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确保没有危险。 突然,沈玉华的目光被一片熟悉的叶子吸引住了,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一番。 她心中一动,连忙让红绡用剑去挖那颗植株。 红绡虽然不解,还是取出身上的软剑按照吩咐挖起来,没多一会儿,就露出下面的果实。 “老夫人,这是什么?”宋嬷嬷疑惑的询问。 沈玉华却是猛地笑出了声:“居然真的是红薯,这可是好东西啊。” 有了这东西,让子明在南境种植,以后叶家军就不会因为粮食被掣肘了。 沈玉华轻轻拔起一颗红薯,心中暗暗盘算。 她转头对红绡说道:“红绡,你去找些工具来,我们把这些红薯挖出来带回去。” 红绡应声离去,不一会儿便带着几根削尖的木棒回来。 沈玉华和宋嬷嬷一起动手,将红薯一一挖出,装进篮子里。 回到庄子后,沈玉华让宋嬷嬷将这仔细放好,并嘱咐她不要告诉旁人,等她回京后再做打算。 夜色如墨,庄子外的寒风夹杂着些许凉意。 沈玉华正准备休息,忽然听见红绡轻轻敲门。 她推开门,见红绡神色莫名,低声道:“老夫人,庄子外有客人到。” 沈玉华微微一愣,“客人?是谁?” 红绡低声回道:“是莫河大人,一身风尘,应该是日夜快马加鞭赶来的。” 沈玉华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舒兰的事对他真的很重要? 她立即吩咐道:“带他到正厅,我稍后便到。再去通知大哥、二哥和三哥。” 红绡应声离去,沈玉华整理好衣衫,快步向正厅走去。 正厅内,莫河一身风尘仆仆,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却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 他见沈玉华进来,微微一笑,拱手道:“老夫人,久违了。” 沈玉华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莫大人,这般深夜前来,未免太着急了些。” 莫河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老夫人,实不相瞒,我已找寻她多年,沈家我也送过拜帖,皆不得法,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一丝机会,我实在迫不及待,望老夫人见谅。” 沈玉华伸手做了请德姿势,“先坐下喝口茶吧,我已经派人去叫几位兄长了。” 第106章 莫河的身世 莫河应声坐下,一口热茶下肚,身上的寒气也去了几分。 这时,沈建德、沈建义和沈建礼也相继赶到。 莫河站起身相迎,沈建德将他打量一番,走到主位坐下后,才让他坐。 “莫公子,深夜来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沈家是在行什么鬼祟之事呢。” “沈族长见谅,小子因这件事太重要,不曾送上拜帖,失礼了,它日小子定登门赔礼道歉。” 沈建礼心里也关心他跟此事的关系,接话道:“来都来了,那便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那事的?跟此事有什么关系?” 莫河拱手,神色郑重,“此事我必须要先见到她,才能告诉您们缘由。” 沈玉华目光微微一闪,“莫大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如何放心。” 莫河点头,“老夫人所言极是,若是诸位不放心,可一同相见,若我真的有害她之心,也有老夫人的侍卫能阻止。” 沈建德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莫公子,你可去过沉水县?” 莫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思考良久,才缓缓开口:“去过。” 沈建礼同沈建德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猜测。 沈建德一锤定音:“莫公子便暂且在此歇息,待我们商议后再行安排。” 莫河拱手,“多谢沈族长,多谢老夫人。” 沈玉华点点头,目送莫河离去,夜色渐深,沈家正厅内的气氛却依旧凝重。 沈建德看向沈玉华,“妹妹,您怎么看?” 沈玉华轻叹一声,“大哥,莫河此人我接触了几次,年纪轻轻就聪明非凡,虽查不出他的底细,但对我叶家几次相帮,不如就答应让他见见吧,我定不会让他伤害舒兰侄女。” 沈建礼点头,“既然妹妹这般说,那就应下吧。” 天刚蒙蒙亮,沈玉华便收拾好,打开房门,只见沈建礼已经站在门外。 “四妹,准备好了吗?”沈建礼低声询问。 沈玉华点点头,带着红绡跟着沈建礼来到院中。 莫河正站在那里,一身黑衣,目光炯炯有神,丝毫看不出昨夜的疲惫。 “老夫人,我们出发吧。”莫河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迫切。 四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庄子,沿着小河边行走。 晨雾弥漫,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脚下踩断枯枝的细微声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沈建礼停下脚步,指向河边一处隐蔽的芦苇丛,“竹筏就在那里。” 莫河快步上前,拨开芦苇,露出一只简陋的竹筏。 他回头看向沈玉华,“老夫人,沈老先生,请。” 沈玉华在红绡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踏上竹筏,莫河和沈建礼紧随其后。 竹筏顺着水流缓缓前行,沈玉华望着两岸飞速掠过的景色,两侧的山越加高大静谧了。 天色渐亮,竹筏靠岸停下。 三人下了竹筏,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登。 山路崎岖难行,沈玉华不时需要扶着树干才能稳住身形。 “妹妹,还能行吗?”沈建礼关切地问道。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没事,不必担心,红绡扶着我呢。” 绕过几道山弯,一座被高大石墙围住的小屋出现在眼前。 沈建礼上前叩门,“咚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素衣的妇人出现在门后。 “父亲。”她轻声唤道,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 沈建礼叹了口气,侧身让出路来,“舒兰,这是你的姑母,我带她来看你。” 沈玉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侄女,见她眼里一片死寂,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正要开口,却发现莫河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回头一看,只见莫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舒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莫公子…”沈玉华刚要出声,莫河却已大步走到沈舒兰面前。 “夫人”莫河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过得可还好?” 沈舒兰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多谢关心,我这般在山中苟延残喘,谈不上好与不好。” 莫河听了这样的回答,湿红的眼眶,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夫人可愿意下山,在下可以让夫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必受任何人眼光。” 沈舒兰轻轻摇头,“我不想离开这里。” 沈建礼打断他:“莫公子,如今已经见到你想见的人了,那也该说说你到底是谁,见舒兰是何意了吧。” 莫河的目光半分不曾从沈舒兰身上移开:“夫人,若是你的那个孩子想见你,你可愿意见?” 沈舒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孩子没了,这里,容不下他。” 莫河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坚定,“可若是那个孩子还在呢,你想见他吗?” 沈舒兰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还活着吗?” “活着,在他两岁时,他养父母的村子出了水灾,养父母都没了,可他却很幸运被一个富贵人家以亲生儿子的名义带了回去,教他读书习武,在他九岁那年,养父遇到变故,也去世了,临死前告诉他他的身世,他找了你很多年,只想见你一面,向你说声对不起,因为他,毁了你的人生。”莫河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要将每个字都刻进沈舒兰的心里。 沈玉华和沈建礼听完,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难掩错愕,这莫河居然是舒兰的孩子。 沈舒兰踉跄后退几步,靠在墙上,眼中终于有了泪光,“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是我对不起他。” 莫河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我找了你很多年,终于…终于找到你了,母亲。” “不…不要叫我母亲…”沈舒兰痛苦地摇着头,泪水终于决堤而出,“我不配…我不配…” 沈玉华看着这对失而复得的母子,心中百感交集。 她轻轻拉住沈建礼的袖子,低声道:“三哥,我们先回避一下吧。” 沈建礼点点头,两人悄悄退到院外。 院内,莫河紧紧抱住了沈舒兰,重获亲人的喜悦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母亲,以后儿子会护着您,不会让别人敢议论您,您随儿子走吧。”莫河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沈舒兰泣不成声,“不.....我不能离开,我的身份,会成为你们的耻辱。” 院外,沈玉华轻声问道:“三哥,眼下这局面你可有安排?” 沈建礼叹了口气,“天意弄人啊,此事等回去后再从长计议吧。” 第107章 变故 听着院子里恢复平静,沈玉华轻轻拉了拉沈建礼的袖子,低声道:“三哥,我们进去吧。” 沈建礼点头,两人缓步走进院中。 只见沈舒兰和莫河相对而立,眼眶都还泛着红,但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舒兰,莫公子,不如我们进屋再说?”沈建礼温和地提议道。 莫河连忙应道:“是,沈老先生说得对。母亲,我们进去吧。” 沈舒兰微微颔首,率先迈步向屋内走去。 进入简陋的屋子,莫河环顾四周,看到普通木头做的的木桌、有些旧的竹椅,心中一阵酸楚。 他忍不住说道:“母亲,您这些年过得太苦了。” 沈舒兰淡淡地回道:“已经习惯了,不苦。” 莫河握紧拳头,再次提出之前的提议:“母亲,跟我走吧。我在京城有宅子,还有庄子,您想住哪里都行。我会好好照顾您的。” 沈舒兰摇头,目光依旧平静如水:“不必了。我在这里很好。” 沈玉华见状,轻声插话道:“舒兰,莫公子一片孝心,你不妨考虑一下。这山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这事错不在你,何必困住自己的一辈子。” 沈舒兰转头看向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姑母,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是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想再回到那个是非之地了。” 莫河急切地说道:“母亲,您不必担心那些闲言碎语。有我在,没人敢说您半句不是。” 沈舒兰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给我些时间考虑吧。” 莫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点头:“好,好!母亲您慢慢考虑,我等候您的决定。” 一行四人用了午膳从山上下来,沉默笼罩着众人。 莫河走在最前面,没有来时的急切,但也没有轻松之态。 回到庄子上,莫河立刻转身告辞。 沈建礼连忙叫住他:“莫公子且慢,不如随我去见大哥一面?” 莫河停下脚步,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说:“沈老先生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只认我母亲,至于沈家其他人,恕我无意与之有什么纠葛。” 他的语气冷淡而疏离,这话就是他不会认他这个外祖了。沈建礼面色一僵,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沈玉华见状,赶紧上前圆场:“莫公子一路奔波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莫河朝沈玉华微微颔首:“多谢沈夫人体谅。告辞。”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沈建礼叹了口气:“这孩子,怕是怨上我了。” 沈玉华安慰道:“三哥,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而他也只是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都没有错,况且,他的身份是摄政王之子,亲缘关系就顺其自然吧。” 沈建礼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你也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沈玉华回到房间,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暗。 宋嬷嬷端着饭食进来,一边伺候一边说道:“老夫人,刚才有小厮传大老夫人的话,明日回府。” 沈玉华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嗯,你也安排下人收拾好。” 宋嬷嬷点头:“已经在收拾了,老奴也让人去摘了一筐柿子,都是新鲜的。” “这些你安排就好。” 宋嬷嬷会意,恭敬地退了出去。 次日,马车浩浩荡荡的回城到沈家,沈玉华刚踏入沈府院落,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祖母!”叶阳嘉的声音远远传来,她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脸上洋溢着欣喜,“您总算回来了!” 沈玉华转身,看到叶阳嘉那张熟悉的俏脸,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这么急匆匆的,成何体统?” 叶阳嘉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道:“我这不是太想念祖母了嘛。您这几日不在?可让我好生挂念。” 沈玉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阳嘉,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吧,你让你院子的人开始收拾东西了。” 本以为叶阳嘉会欣喜若狂,没想到她脸上却闪过一丝犹豫:“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沈玉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舍不得这里?” 叶阳嘉低下头,轻声道:“也不是……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沈玉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阳嘉,你有什么心事吗?” 叶阳嘉猛地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我这就去收拾行李。”说完,她转身匆匆离去。 沈玉华望着叶阳嘉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丫头之前不是在催着要回京吗,怎么今日反倒有些依依不舍?难道在这短短几日里,发生了什么事? 正思索间,宋嬷嬷走了过来:“老夫人,您看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沈玉华摇摇头:“我也说不准。你去打听打听,看这几日她都接触了些什么人,是否发生了什么。” 宋嬷嬷会意,低声道:“老奴这就去。” 沈玉华踱步回到自己的屋子,歇了一盏茶的功夫。 “老夫人。”红绡的声音打断了沈玉华的思绪。 “何事?”沈玉华问道。 红绡低声道:“南境送来一封信,是用的暗卫。” 沈玉华接过信,拆开一看,不由得眉头紧锁。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皇上密旨,将军归京。” 沈玉华将信纸捏成一团,扔进了香炉中。看来,这弘渊皇上是再次忌惮叶家拿兵权了,这一次,那就好好的跟他斗一斗,叶家人,她护定了。 红绡在一旁等了许久,才听沈玉华轻声道:“传信给叶善,让他准备的那批人可以去京城了。” 见她退下,沈玉华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这次回京,怕是难有太平日子了。 沈玉华坐在窗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宋嬷嬷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犹豫。 沈玉华抬眼看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宋嬷嬷吞吞吐吐道:“前日二小姐独自上街,遇到一个纨绔公子出言调戏。幸好有个叫苏文卿的公子相助,才化解了危机。昨日,二小姐还特意备了谢礼送去。” “苏文卿?”沈玉华眉头一挑,“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她沉思片刻,突然想起那日在茶楼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沈玉华眼眸变得幽深,对一旁伺候的云锦说道:“去把阳嘉的丫鬟荷叶叫来。” 不多时,荷叶进了屋,向沈玉华行礼:“奴婢见过老夫人”。 “荷叶,你可知罪?”沈玉华直接问道。 荷叶被这一声问罪受惊般跪倒在地,强做镇定的开口:“老夫人,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事。” 第108章 回京 沈玉华伸手一拍桌子,声音只有威慑和冷冽:“你以为老身会空穴来风就问你的罪吗?看在你是嘉姐儿身边伺候的老人,我才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莫要不识好歹。” 荷叶低着头,吓得支支吾吾:“老夫人恕罪,奴婢也劝过小姐,可小姐听说那苏公子家境贫寒,便让奴婢送了一些布料补品。” “可有送女儿家的私物?” 荷叶一惊,猛地磕头:“老夫人,那东西都是奴婢亲自去采买的,没有一样是小姐房中的物品,请老夫人明察。”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声道:“你下去吧,记住,今日问你的事不要告诉旁人。” “是,老夫人。”荷叶退了出去。 沈玉华转向宋嬷嬷:“你去查查这个苏文卿的底细。” 宋嬷嬷正要应声而去,又听到她开口:“算了,明日我们就要回京,与此人也不会再有纠葛,不必再多生事端。” 说完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宋嬷嬷见状,轻声问道:“老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玉华淡淡道:“无妨,只是这嘉姐儿旁的都好,可就是见的事少了些,以后怕是要受不少苦。” 宋嬷嬷宽慰道:“老夫人不必太过忧心,二小姐在京城一众贵女中也是翘楚,未来有老夫人撑腰,一定能顺遂一生的。” 沈玉华转身,目光深邃:“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况且,我又能帮她撑多久,终究得她自己强大。” 宋嬷嬷也只能叹息一声,为她倒上一杯热茶。 与此同时,城中的庆云客栈中,莫河一觉刚醒,就见侍卫匆匆进来禀报:“公子,收到消息,太子在城外巡视时遇刺,受了重伤。” 莫河慵懒地靠在床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看来那几位快坐不住了。” 侍卫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我们要不要采取行动?” 莫河摆摆手,语气轻松:“不必动作,看戏就是,他们几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坐起身,眼里闪过一抹柔和,有些郑重,“去安排一下,在京城南城的院子置办好女子用具,我要带母亲回京城。” 侍卫看出他心情很好,恭敬地应道:“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侍卫退下,莫河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际,喃喃自语:“母亲,那个男人害你至此,我也该收点利息了。” 次日清晨,沈府门口车马齐备。 沈玉华带着叶阳嘉站在台阶上,与三位兄长辞行。 大哥沈建德上前,脸上满是不舍,语重心长道:“玉华,京城局势复杂,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大哥。” 沈玉华微笑道:“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二哥沈建义向来寡言,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好好的。”,眼底藏着深深的关切。 三哥沈建礼也开口:“妹妹,保重。” 身后站着的一众沈家晚辈也行礼让她一路平安,叶阳嘉在跟沈家姐妹们辞别。 沈玉华点头应下,转身对叶阳嘉说:“阳嘉,我们该走了。” 叶阳嘉恭敬地向三位舅祖父行礼,随后跟着沈玉华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沈府,向京城方向行去。 车厢内,叶阳嘉小声问道:“祖母,我们这次回京,不走水路了吗?” 沈玉华轻点了叶阳嘉的额头,温和道:“你过来时就有些不适应船上,此次回去也没有那么着急,陆路要方便些。” 叶阳嘉抿嘴一笑:“都是孙女的不是,让祖母受累了。” 马车继续向前,沿途风景如画。 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弘渊皇帝正襟危坐,眉头紧锁。太子遇刺的消息如同一记重锤,击碎了他苦心经营的平静表象。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几位皇子身上逡巡,最后落在了太医身上。 “太子如今情况如何?”弘渊皇帝沉声问道。 太医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回禀陛下,太子殿下伤势严重,至今仍未苏醒。” 弘渊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怒喝道:“查!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对太子下此毒手!” 大殿内鸦雀无声,众人噤若寒蝉。 弘渊皇帝目光如炬,扫视众人:“刺杀一国储君,我倒要看看是谁的手伸得这么长,都退下吧。” 众人齐齐应声,告退离开。 另一边,叶府书房内。 叶阳泽正专注地翻阅着一本书,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名侍卫推门而入,恭敬地递上一张请帖:“少爷,谢世子送来请帖,邀您去明月楼品茶。” 叶阳泽接过请帖,略一沉吟,道:“备好马车,我这就去。” 侍卫应声退下。 叶阳泽将请帖放在一旁,他与谢世子虽是同窗,却并非知己。 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恐怕别有用意。 马车一路平稳到达明月楼。 叶阳泽刚踏入包厢,就见谢世子笑脸相迎:“叶兄,可算是盼到你了!” 叶阳泽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皇子夏永年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主位上,手执茶盏,唇角微勾。 “叶公子,别来无恙啊。”夏永年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叶阳泽神色不变,恭敬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夏永年摆摆手:“不必多礼,坐吧。” 叶阳泽谨慎地坐下,目光在谢世子和夏永年之间游移。 谢世子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连忙打圆场:“来来来,尝尝这新进的龙井,可是难得的好茶。” 夏永年轻抿一口,忽然问道:“叶公子,听说令弟已经收到密旨就要启程回京了,你可知此次父皇的用意?” 叶阳泽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家弟不过是一介臣子,既是陛下的旨意,只需遵从便是。” 夏永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叶大公子可要好好想想了,是看着手足没了命还是找个盟友,叶大公子是聪明人,应不必本殿下细说才是。” 叶阳泽握紧茶盏,沉声道:“殿下此言差矣。家弟为国尽忠,生死有命。” 夏永年眼中寒光一闪:“叶公子,本王劝你还是识趣些为好,莫要不识好歹。” 叶阳泽猛地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夏永年:“多谢殿下提醒。叶某告辞。”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留下夏永年和谢世子面面相觑。 夏永年轻笑一声:“有意思,这叶家的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色。” 谢世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他父亲已经跟三皇子达成同盟,他也只能为三皇子做事,此事后,怕是再也无法同以前一样跟叶阳泽玩乐说笑了。 第109章 莫河的请求 沈玉华坐在马车里,轻轻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老夫人,”宋嬷嬷忍不住开口,“咱们这一路走得太慢了。按理说,半个月前就该到京城了。” 沈玉华微微一笑,语气轻松:“莫急,好不容易能得自在,就当散心游历了。” 宋嬷嬷皱眉道:“可是老夫人,京城…” “好了”沈玉华打断她,“不必着急,等着便是了。” 宋嬷嬷一愣,恍然大悟:“老奴明白了。” 眼见着已经到了午时,沈玉华出声:“找个空地停下吧,也该准备午膳了。” 又过了一炷香,队伍才在官道旁的空地停下,丫鬟侍卫们们各司其职。 沈玉华在宋嬷嬷的搀扶下走到一块擦干净的石头坐下,看着侍卫正在烤从山上打的野味,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来了。” 马车缓缓停下,红绡警惕地站在车门旁。 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一身黑衣,面容被斗篷遮住。 “站住!”红绡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翻身下马,缓缓摘下斗篷。一张俊美的面容露了出来,来人正是莫河。 莫河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老夫人。” 沈玉华走到莫河面前:“莫大人,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莫河将斗篷递给身旁的侍卫,拱手行了一礼:“能在此处碰到老夫人,是晚辈之幸,晚辈有一事所求,还望老夫人应允。” “莫大人客气,不知所为何事?” 莫河转身,朝远处挥了挥手。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妇人的面容。 沈玉华疑惑:“这是?” “此人是我路上救下的可怜人,但我毕竟是男子,且着急回京复命,还请老夫人能将她带到京城给她一个避身之所。” “既是这般,那老身便应下了,定会安排妥当,莫大人放心。” 莫河松了口气:“多谢老夫人。” 莫河深深看了沈舒兰一眼,转身上马疾驰离开。 沈玉华看着莫河离去的背影,她转身对宋嬷嬷说:“嬷嬷,此人交给你了,毕竟是莫大人所托,吩咐下去,不可薄待。” 宋嬷嬷点头恭敬应下:“好。” 沈玉华意味深长地说:“瞧着莫大人这般着急,怕是京城出了事,我们也该早点回去了。” 风雪飘摇中,一行马车缓缓驶入京城。 城门口,叶阳泽和叶思源两兄弟早已等候多时。 叶阳泽上前几步,恭敬行礼:“祖母,您终于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 沈玉华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孙子,欣慰地笑道:“一切都好。阳泽,你又长高了。” 叶思源也上前问安,沈玉华点头示意。 回到叶府,霍莹华早已安排妥当。 鹤松院内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一室寒气。 “母亲,您快坐下歇歇。”霍莹华殷勤地端来热茶,“母亲这一行可顺利?” 沈玉华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府里可有什么变故?” 霍莹华摇头:“一切安好。母亲这一路辛苦,可要先休沐?” 话未说完,秦淑华和岳千雁带着叶安宁进来请安。 “祖母,您终于回来了!”叶安宁欢喜地上前,“我们都盼着您呢。” 沈玉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般冒失。” 这时,月姨娘牵着叶阳昊也来了。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喊道:“祖母!” 沈玉华心中一软,将他抱起:“我们昊儿又长高了。” 叶安宁趁机问道:“祖母,二姐姐呢?这一路可顺利?” “顺利,你二姐姐也一路奔波,回房去梳洗了。” 说到这,想起沈舒兰刚刚被宋嬷嬷带到偏房去了,便补充了一句:“此次回来时遇到莫大人,他将一个可怜妇人托付给了我,莹华,人便留在我院中伺候吧。” “母亲想留,儿媳自不会有意见,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沈玉华点头,看向叶安宁:“快年底了,安宁,你就同莹华一起接待来的管事和查账吧。”此话深意在场的几人都懂,叶安宁查的可不是叶府上的账,但只有混着叶府的账才能不引人怀疑。 “好,孙女领命,祖母,你既然回来了那大哥......” 话未说完,叶阳泽突然咳嗽一声,打断道:“祖母刚回来,想必累了。这些事不如明日再说?” 沈玉华眯起眼睛,看了看叶阳泽,又扫视一圈众人。 她轻笑一声,说道:“也好。今日确实乏了,你们都下去吧。阳泽留下。” 众人告退,叶阳泽留在原地。 待人都走后,沈玉华才开口:“说吧,发生了什么?” 叶阳泽沉吟片刻,缓缓道:“祖母,三皇子被查出私自藏兵,已被困在府中。朝中大变,许多官员被牵连。” 沈玉华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如此。看来,太子遇刺的幕后指使就是这三皇子了。” 叶阳泽点头:“是,但皇上下的圣旨上只说让三皇子禁闭府中。” “哼,他想保下这个儿子,可注定保不住了。”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无需我们做推手。” 叶阳泽点头,犹豫下还是问道:“祖母,此次妹妹那边?” “放心,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嘉姐儿不会再跟沈家有什么瓜葛,但是,未来我们叶家对沈家要多加庇护,这是我们欠他们的。” 叶阳泽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高兴,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洗漱休息了一番,已经到了傍晚。 暖阁内,袅袅热气升腾,火锅咕嘟作响。 沈玉华端坐在主位,目光扫过桌边众人,嘴角微微上扬。 “母亲,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羊肉,您尝尝看。”霍莹华殷勤地将一盘羊肉推到沈玉华面前。 沈玉华点头道:“莹华有心了。”她夹起一片羊肉,放入沸腾的汤锅中。 霍莹华听闻此言,脸上露出喜色:“母亲喜欢就好。我还准备了您最爱的菊花酒,要不要尝一杯?” 沈玉华微微摇头:“今日就不必了,你们年轻人喝吧。” 叶安宁早就馋这一口了,闻言连喝了一大口。 岳千雁忍不住开口阻拦:“你少喝点,这么贪嘴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叶安宁吐了吐舌头,丝毫不为所动,“若是连喝一口酒的自在都没有,那还嫁人做什么。” “母亲,你管管她,她这个皮猴子,儿媳是管不住了。”岳千雁拿她没办法,只能朝着沈玉华求助。 第110章 叶阳泽封爵 沈玉华笑着看她们母女斗嘴,没有掺和。 宴会正欢,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红绡快步走进来,在沈玉华耳边低语几句。 沈玉华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她站起身来:“你们慢慢用,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叶阳泽沉声问道:“祖母,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玉华摆摆手:“无妨,不是什么大事。阳泽,一会儿来书房找我。”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暖阁。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叶阳泽皱眉思索片刻,对众人说道:“别担心,我去祖母那里看看情况。” 他起身离开,留下人也没了用饭的心思,霍莹华让下人将桌子撤了,席上的众人都没有离开,等待叶阳泽的消息。 沈玉华快步回到鹤松院,推开门便见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先生正在厅中等候。 “老夫姓闻人,受七皇子之托前来送信。”闻人先生拱手道,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沈玉华接过信函,展开细读。 片刻后,她抬起头,淡淡道:“请闻人先生转告七皇子,我的态度与之前一样。叶家不会支持一个眼中没有百姓的人坐上那个位置。” 闻人先生闻言,却是笑了:“沈老夫人,您可要想清楚。叶家若想恢复国公之位,与七皇子合作是最佳选择。” “爵位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沈玉华毫不动摇,“侯爵还是公爵,于我叶家而言并无区别。” “沈老夫人,您这是要跟七皇子作对吗?”闻人先生冷冷的开口,“七皇子一直记着您多次救命之恩,若是答应七皇子的合作,以后必不会亏待您。” 沈玉华冷笑一声:“闻人先生,我叶家世代忠良,岂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助纣为虐?请回吧。” 闻人先生见她油盐不进,怒气上涌,甩袖而去。 沈玉华目送他离开,眉头紧锁,。 这时,叶阳泽匆匆赶来:“祖母,发生什么事了?” 沈玉华将事情简要说明,叹道:“阳泽,此次是把七皇子得罪了。” 叶阳泽沉思片刻,坚定道:“祖母放心,不过是个皇子罢了,他就算拉拢不成,暂时也不敢再树敌,其余的皇子可都盯着呢。” 沈玉华欣慰地看着孙子,轻抚他的肩膀:“好孩子,长大了,你的及冠礼也该准备起来,我明日就写请封的文书,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叶阳泽点头:“孙儿定不负祖母所托,撑起叶家门楣。” 看着他离开,沈玉华揉了揉额头,随后唤红绡一声。 “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查一查七皇子这几年的事,还有今日来的闻人先生,这人应该是七皇子最信任的人,查清底细。” 红绡思忖了一瞬后,才坦言:“属下知道这个闻人先生,当初在渝州时暗卫见到七皇子多次深夜去见他,就查了查,后来七皇子离开,属下就没有禀告。” 沈玉华诧异,居然在渝州此人就已经在了,那怎么会让七皇子受这么重的伤? “他名叫闻人朗,当年是云阳县有名的才子,可因府试作弊被除了考试资格和秀才身,被云阳县的百姓骂了好一阵,随后他便离开云阳县到了辰州府,一直靠写话本为生,如何成为七皇子的幕僚,查不出缘由。” 谈论后,沈玉华让红绡派人盯着,就歇下了。 次日一早,沈玉华便唤来霍莹华:“阳泽的及冠礼事关重大,你去准备吧。年底事多,你若忙不过来,叫上你两个妯娌从旁协助便是。” 霍莹华爽快应下:“母亲放心,儿媳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忙完这些,沈玉华忽然想起那些野红薯,连忙唤来宋嬷嬷:“让人挖个小地窖,把那些红薯存起来,别捂坏了。” 宋嬷嬷有些不解:“老夫人,您怎么这么在意那几个土疙瘩?” 沈玉华神秘一笑:“等来年种出更多,你就知道它们的好处了。” 转眼间,叶阳泽的及冠礼如期而至。叶府上下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叶阳泽身穿华丽的礼服,神情庄重地站在大厅中央,接受众人的祝贺。 沈玉华站在正厅,看着身着华服的叶阳泽,心中满是欣慰。 书院院长亲自为叶阳泽加冠,他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叶阳泽,从今日起,你便是叶家的顶梁柱,要担起家族的重任。” 叶阳泽恭敬地行礼,郑重地说道:“多谢院长,阳泽定不负众望。”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沈玉华心知这是受封圣旨来了。 便带着叶家众人上前领旨,忽听门外传来一声:“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叶子明大步流星走来,浑身上下透着杀伐之气,身后跟着两排身着铠甲的将士。 沈玉华望着熟悉的面容,充盈的全是陌生的感觉,呆愣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他走到叶家人身后跪下,朗声道:“叶家人已经齐了,可以宣旨了。” 沈玉华看着这个曾经最让她头疼的孙子,此刻却是说不出的欣慰。 她轻声唤道:“子明,你回来了。” 叶子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孙儿不辱使命,为叶家挣了些颜面。” 沈玉华点点头,转身面对宣旨的太监,沉声道:“请宣旨吧。”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声音高亢:“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阳泽忠孝仁义,学识广博,特赐安乐侯爵之位,望其不负众望,让百姓安乐顺遂,钦此! “臣接旨,谢皇上。”叶阳泽双手高于头顶,躬身接旨。 太监笑着递上圣旨:“恭喜安乐侯!” 叶家人起身,沈玉华顾不上跟叶子明说话,朝公公客气的道谢,又开口挽留他用宴,公公说自己忙着回宫复命,沈玉华给周管家一个神色,示意他送公公离开。 看着公公离去,沈玉华才看向叶子明,看了良久,才开口:“高了,也稳重了。” 叶子明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模样跟当初傻乎乎的样子别无二致,一下子让刚刚的疏离感消失殆尽。 第111章 除夕宫宴 “先去待客吧,子明,你帮你大哥一起。”沈玉华也没多做寒暄,便让两人去厅内的宴席上。 宴会结束后,沈玉华回到房中,疲惫地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宋嬷嬷轻声唤道:“老夫人,子明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玉华猛然睁开眼睛,迅速起身整理仪容。“让他进来吧。” 叶子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孙儿不负使命,平安回来。” 沈玉华眼眶湿润,连忙上前扶起他:“好孩子,回来就好。”她仔细打量着叶子明,只见他身形挺拔,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 叶子明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祖母,孙儿让您担心了。” “坐下说话。”沈玉华拉着叶子明坐下,问道:“可去见过你母亲了?” 叶子明点头,脸上笑意消失,一脸自责:“孙儿知错了。二哥告诉我,当初我的死讯传来后,母亲做的那些事…还多次冒犯指责祖母,都是我的错。” 沈玉华摆摆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叶子明松了口气,开始说起了南境军营的事。 “祖母,孙儿在裴将军的帮助下已经掌控了叶家军,军营的叛徒也查出了四个处置了,其余的还在查。”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以后若是有疑惑不懂之处,可多与你大哥商议,以后,他会成为你的大后方。” 叶子明点头:“孙儿明白了。” “对了,”沈玉华突然问道,“皇上这次的密旨是何意?” 叶子明神色一凛:“孙儿今早回京后已经进宫见过皇上。他说邻国使臣已在来京的路上,让我以叶家将军的身份震慑他们。” 沈玉华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皇上忌惮叶家的威望和兵权,如今借使臣之事,实则是想试探我们的底线。” 叶子明点头,一来你愤慨:“祖母所言极是。不过我已经与裴将军商量好,若是皇上一直不放我回军营,他会寻一个理由助我。” 沈玉华闻言,一脸欣慰之色:“你如今已经学会筹谋,进步很大,祖母也为你高兴,不过京城如今皇子们争斗得厉害,你要仔细小心,莫要被他们算计拉拢。” 叶子明眼神坚定,重重点头:“孙儿明白,定会谨慎行事,不负祖母所托。” 沈玉华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成熟稳重的孙子,感慨:“子明,叶家未来的重担,终究要落在你们这一代的肩上。” 叶子明深深鞠躬,声音坚定:“孙儿谨记祖母教诲,定不负重托。” 沈玉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暖:“好,去吧,好好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处理。” 叶子明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房间。 霍莹华本想晚上为叶子明准备接风宴,被叶子明拒绝了。 “大伯母有心了,不过今日大家都疲累,特别是大伯母也操劳了许多日,接风宴以后再办也是一样。” 见曾经的皮猴子已经能说出这么一番体贴的话,霍莹华有些触动,笑着连连应道:“好,如今子明也懂事了。” 京城的寒风凛冽,吹得树枝簌簌作响。 沈玉华坐在暖阁里,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若有所思。 “老夫人,那些夫人们又送来了几张帖子,都是邀您赴宴的。”宋嬷嬷捧着一叠请帖走了进来。 沈玉华轻轻摇头,“还是交给莹华吧,让她带着阳嘉和安宁去走动走动。” 宋嬷嬷会意地点头,“老奴这就去告诉大夫人。” 不一会儿,霍莹华快步走进暖阁,脸上带着笑容,“母亲,您真的让我带着阳嘉和安宁去参加宴会吗?” 沈玉华放下茶杯,微笑道:“是啊,阳嘉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了,我库房还有几匹管事送来的蜀云锦,你拿去给孩子们做几件衣服。” 霍莹华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谢过母亲,儿媳记下了。” 沈玉华拍了拍霍莹华的手,“这些年来,你为叶家操劳了不少,我都记得,如今孩子们的大事还要劳你费心。” 霍莹华眼眶微红,“母亲,您别这么说。我嫁进叶家这么多年,就是叶家人。” 沈玉华满意地笑了笑,“去吧,好好准备准备。” 霍莹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随着新年临近,京城愈发热闹起来。 大燕和大周的使臣如约而至,朝廷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叶子明奉命协助二皇子接待使臣,每日早出晚归,忙的脚不沾地。 转眼间,除夕已至。 按照规矩,四品及以上的官员要进宫参加宫中的晚宴。 一大早,沈玉华便开始梳妆打扮。红绡和云锦在一旁伺候。 霍莹华、秦淑华和岳千雁带着叶阳嘉和叶安宁也来到沈玉华的院子,准备一同出发。 “母亲,您看我们这样可以吗?”霍莹华问道。 沈玉华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不错,庄重得体。”目光扫到岳千雁身上,微微皱眉:“千雁,此次是去宫里,是贵人聚集之地,你穿着低调一些。” 说完,看向云锦:“你去为三夫人重新配首饰。” 云锦应下走到岳千雁面前行礼后,在她不情愿的表情中取下她身上的项链和镯子,最后才取下所有发钗,重新梳发后只用了一根钗子和一根簪子装饰点缀。 这一收拾,身上的奢华气没有了,多了几分端庄内敛。 叶安宁夸张的称赞:“母亲,你这样比刚刚好看多了,这一身气度,肯定会把别府的夫人们比下去。” 见她一脸真挚,岳千雁有些怀疑:“真的好看。” 这次不止是她,就连一旁的叶阳嘉和霍莹华也忍不住点头,认真的说一句:“真的,不信你可以照照铜镜。” 岳千雁还真的起身去铜镜照了一番,见确实还不错,才满意的点头。 一行人出府,叶家三兄弟早已在马旁候着了。 全部收整好,一队人缓缓驶向皇宫。还没到宫门口,马车就已经停下,掀开车帘只见前面排了长长的马车队伍。 “要等许久才到我们。”秦淑华小声说道。 霍莹华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是啊,不过也不着急,我们马车上有茶水点心,等等也无妨。” 第112章 除夕宫宴2 太阳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皇城高耸的城墙上,为整座宫殿披上了一层华贵的光辉。 马车缓缓挪动,沈玉华掀开车帘,望着眼前壮观的景象,心中只有叹息。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红绡掀开车帘,低声道:“老夫人,到了第二道城门,需要下车步行了。” 沈玉华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裳,被搀扶着缓缓下了马车。 刚一落地,她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恩阳长公主。 “恩阳长公主!”沈玉华快步上前,行了一礼,“老身见过长公主。” 恩阳长公主连忙扶起沈玉华,亲切地说:“沈老夫人快起来。不必如此拘礼。” 沈玉华站起身,笑道:“谢长公主。” 恩阳长公主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我派人给你送了帖子,邀你去寺庙祈福,才听说你回乡省亲了?” 沈玉华歉意地说:“是有此事,本想着快去快回,可是不小心耽搁得久了些。等下次,我一定陪长公主去。” 恩阳长公主拉着沈玉华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孤寂:“你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去,可真是无趣得很。” 沈玉华心中一动,柔声道:“长公主若是觉得寂寞,不如改日到我府上小坐?我们可以一起赏花品茶,聊聊家常。” 恩阳长公主莞尔一笑:“等过些日子,我定上门叨扰。”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宫殿门口。 殿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已经有不少夫人们到场。 “见过长公主!”夫人大臣们起身朝着恩阳长公主行礼。 沈玉华带着叶家人默默退到一侧,“沈老夫人,”一位身着华贵的夫人迎上前来,笑容可掬,“我们刚刚还在说您呢。” 沈玉华微微一笑,“说我?说什么?” “好事,”王夫人一副神秘的笑道,“等过两日我登门拜访,再与你细说。” 话音刚落,殿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四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联袂而来,气势非凡。 “参见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姑母!”几位皇子向恩阳长公主问安。 恩阳长公主颔首。 四皇子这才朝众人温和地笑道:“诸位大人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除夕夜宴,大家尽兴便是。” 沈玉华缓缓抬眼,目光从几位皇子身上扫过。当看到七皇子时,她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沈老夫人,”恩阳长公主将她唤到跟前,“咱们好久没见了,不如坐到我身旁陪我说说话。” 沈玉华婉言谢绝:“多谢长公主厚爱。只是家中晚辈还需照看,恐怕不能远离。” 恩阳长公主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点头:“也罢。那你去吧。” “谢长公主。”沈玉华微笑应承。 待恩阳长公主离开,沈玉华转身对身后的叶家人说:“走吧,我们去位子上坐会儿。” 宴会的位置都是按照品阶定下的,如今的叶家不似从前,但也还在中前的位置。 坐下后,霍莹华凑近沈玉华耳边,低声问道:“母亲,那七皇子儿媳好似在哪里见过?” 沈玉华诧异,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匆匆对他说了句:“或许是这七皇子跟你见过的人有些相似罢了。” 说完,转头就瞥见叶思源目光一直停在七皇子的身上,唤道:“思源,这是宫中,你切不可失了分寸。” 叶思源收回视线,低头应下:“孙儿知道了。”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觥筹交错间突然一阵骚动。 只见二皇子带着几位异国使臣缓步而来,顿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叶子明凑到沈玉华耳边,低声介绍道:“祖母,那两个穿劲衣短打的是大燕国使臣,另外三个束腰宽袖的是大周国人。” 沈玉华微微颔首,轻声叮嘱:“无需多想,安心用膳便是。” 话音未落,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彻大殿:“皇上、皇后、太子驾到!” 众人闻声立即跪地行礼。 弘渊皇帝携皇后款步而来,坐上龙椅后挥手道:“免礼,都坐下吧。” 待众人落座,皇帝环顾四周,面带微笑道:“又是一年除夕,朕祝诸位来年福泰安康,国泰民安!” “谢皇上吉言!”群臣齐声应和。 沈玉华悄然打量着太子。 只见他面色苍白,身形消瘦,显然重伤未愈。再看向皇帝下首,汤贵妃端坐其间,娇而不媚,艳而不妖。 “沈老夫人,”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四皇子走到近前,“许久不见,您气色甚好啊。” 沈玉华微微一笑:“多谢殿下挂念。” 四皇子又道:“听闻您近日回乡省亲,我曾想登门探望,又恐不便,” 沈玉华正欲回答,就在此时,皇帝的声音响起:“诸位爱卿,今日除夕,朕要嘉勉在座诸卿。尔等皆是国之栋梁,才德兼备,为朕分忧解难,为国家建功立业,第一杯,我们共饮。” “谢陛下。”众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弘渊皇帝环视众人,缓缓道:“此次两国使臣特意前来,一路奔波辛苦,第二杯,敬诸位。” “皇上客气。”使臣们也举杯饮尽。 沈玉华趁着这会儿没人注意,默默拿起桌上的糕点尝了尝,一入口,只觉失望,还没有街上买的好吃。 此时,一道肆意洒脱的男子进殿,行礼:“皇上,臣来迟了,还望皇上恕罪。” 众人齐齐望着来人,沈玉华也抬头望去,见到是莫河,心生诧异,刚刚没注意,他还没来。 “你啊,怕是又跑到谁家房顶喝酒忘了时辰吧,起来吧。”弘渊皇上对他的态度像是对一个自家小辈般亲近。 莫河谢恩后起身到七皇子身旁的位置坐下。 这时皇帝才再次开口了:“好了,今日是除夕,大家且尽兴畅饮。来人,上酒!”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宫女们鱼贯而入,手捧美酒佳肴。 殿内再次热闹起来,伴随着乐曲声,歌女身姿飘渺的进入随着曲子曼舞。 一曲歌舞落幕,殿内掌声如雷。 汤贵妃娇笑着开口道:“光看歌舞未免有些无趣。如今几位皇子都到了适龄,今日又来了不少贵府小姐,不如让她们也上台表演一番。若是皇子们有心慕的,也可成全一桩美事。”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面色微变。 第113章 除夕宫宴3 沈玉华暗暗皱眉,心中警铃大作。她目光扫过太子和二皇子,心道:“莫非是想借机定下两人的正妃?” 皇上闻言却是笑容满面:“好主意!让这些闺秀们也展露一番才艺,也好让朕看看众位爱卿府中的姑娘们得了几分爱卿们的风采。” 汤贵妃眼波流转,在宾客席间扫视一圈,最后停在太师一家身上:“听闻太师家的孙女最善袖舞,不如请她第一个上来展示一番?也可让后面的小姐们准备。” 燕太师面露难色,却在皇上期待的目光下,只得点头应允。燕小姐咬着唇,强忍不愿走上台去。 乐声响起,姑娘的长袖在殿中翩翩起舞,宛如绽放的花朵。 沈玉华也不禁看得入神,暗叹这姑娘舞姿确实出众,比起现代看过的舞姿也不遑多让。 曲罢,皇上拍手称赞:“好!太师家的孙女果然名不虚传!” 汤贵妃笑着附和:“是啊,不愧是名满京城的小姐。”说着,她转向皇上,“陛下不如赏赐她些什么?” 霍莹华凑到沈玉华耳边低语:“母亲,这汤贵妃怕是别有用心,一会儿嘉姐儿可怎么办。” 沈玉华微微颔首,轻声道:“莫要声张,静观其变。” 就在此时,四皇子忽然开口:“既然诸位闺秀都要展示才艺,不如让安乐侯府的叶小姐也来一曲如何?” 沈玉华心头一紧,强自镇定道:“还望四皇子见谅,这孩子不知今日要表演,不曾准备节目,恐怕难登大雅之堂。” 四皇子却不依不饶:“沈老夫人太谦虚了。您亲自教养的小姐,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沈玉华正欲再推辞,七皇子突然插话:“四哥说得对,我也很期待叶小姐的表演。” 被两位皇子点名,沈玉华不得不应下。她转头对叶阳嘉微微点头,叶阳嘉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殿中。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等待这位安乐侯府的小姐展露才艺。 叶阳嘉站定,朝着一旁的乐师借了一把古琴,手指轻轻拨动,悠扬动听的曲子在众人耳中响起,可下一瞬,两个刺耳的音符打断了所有的意境。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吐字清晰,可这首《春江花月夜》被诵得太抑扬顿挫,像是孩子学诗时念的,没有了意境深远。 诵毕,殿内一片寂静。片刻后,细细簌簌的响起几道掌声。 皇上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倒是别具一格,赏。” 沈玉华松了口气,在一众惋惜的目光中看着叶阳嘉回到位置坐下。 汤贵妃脸上笑容略显僵硬:“叶小姐果然才情出众。不知可有婚配?” 沈玉华起身行礼:“暂未婚配,是当初在渝州时,被一位大师批了命,这孩子命格有些弱,要在家中压到她二十岁后才能成婚,便一直未给她寻婚事。” “沈老夫人,在皇上面前,可不能说谎欺瞒。”汤贵妃声音明显不悦。 沈玉华再次低头:“老身自是不敢欺瞒,批命的是了无大师,在渝州的青城寺,娘娘尽可派人去证实。” 皇后:“好了,今日是庆贺新春,妹妹何必咄咄逼人。” 见她已经说得有理有据,汤贵妃寻不出错处,只能无奈作罢。 其余府上小姐依次上前表演,沈玉华却无法再静心欣赏,此次瞧着,这汤贵妃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不多时,所有小姐们表演结束。 汤贵妃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看向几位皇子:“几位殿下,今日这么多才貌双全的小姐们,少年慕艾,可有心悦的?” 太子轻咳几声,正色道:“贵妃娘娘言重了。在此处谈论此事,恐怕有些不妥。不如改日再议?” 皇上闻言,微微颔首:“太子说得是。此事也无需太着急。” 汤贵妃脸上笑容不减,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悦。 一直不曾说话的皇后此时缓缓开口:“诸位使臣远道而来,想必也想一睹我安阳国年轻俊杰的风采。不如让他们与你们带来的勇士比试一番,也好为宴会助兴?” 使臣们互相对视一眼,心知这是皇上的试探,纷纷应承下来。 沈玉华坐在席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时,莫河站了起来,朗声道:“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来与使臣的勇士切磋一番如何?”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沈玉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玉华心中疑惑,她知道莫河武艺高强,可此事只能胜不能败,吃力不讨好,何必冒头。 正当她在思考时,叶子明突然站了起来:“臣也想同大周勇士切磋一二。” 沈玉华犹疑的看着这一切,想不出头绪,索性随他去了。 “哈哈,都是我安阳的好儿郎,朕允了。” 率先出场的是叶子明和大周的勇士,大周不同于大燕,身形同安阳人没有太大的差别。 两人走到场中,使臣们也派出一名身材魁梧的勇士。 叶子明身手敏捷,几个回合下来不落下风。 就在沈玉华松口气时,叶子明一个不慎,被对方击中肩膀,踉跄后退几步。 沈玉华心中一紧,正要有所动作,却见叶子明稳住身形,反手一招将对方击倒在地。 全场一片惊呼,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叶子明退到一旁,莫河缓缓走向场中,面对身材魁梧的大燕勇士,神色平静。两人相互行礼后,各自摆开架势。 大燕勇士率先出手,一记重拳直击莫河面门。莫河身形一晃,轻巧避开。勇士连续出拳,莫河始终游刃有余,身法灵活如猿猴。 几个回合下来,勇士已是大汗淋漓,而莫河仍从容不迫。突然,莫河身形一转,闪电般欺近勇士,一掌拍在其胸口。 勇士踉跄后退,惊讶地看着莫河。他没想到看似文弱的莫河,竟有如此功力。 莫河淡然一笑:“承让了。”说罢转身离去,留下满场惊叹。 皇上笑得合不拢嘴,接连称赞:“好好好,不愧是我安阳男儿,都赏。” 叶子明和莫河一同上前拱手:“谢皇上。” 第114章 宫宴结束 莫河和叶子明正要退下,兵部岑尚书突然开口道:“叶将军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得此能将,实乃安阳之福啊!” 皇上神色幽深,笑着应和:“岑爱卿所言极是。” 沈玉华听闻此言,心中警铃大作。 岑尚书此番话看似赞美,实则暗藏杀机。 叶家已经失去了三个儿子,如今叶子明又被如此高调推崇,恐怕会引来更多猜忌。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朝岑尚书望去:“岑大人说得好没道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是听闻岑大人府中姨娘成群,想来也没多用心在公事上,不然只是分内之事就如此夸赞,若老身是大人,此事就应该反省己身才是。” 这番话一出,满堂哗然,都没想到她一介妇人竟然敢公然顶撞朝廷官员。 岑尚书脸色瞬间铁青,怒目而视:“沈夫人此言何意?难道是在质疑本官对朝廷的忠心吗?” 沈玉华不慌不忙,微笑道:“岑大人误会了。妾身只是觉得,既然都是为国尽忠,何必分彼此呢?叶子明尽忠是他的本分,岑大人勤勉政务也是分内之事。若是处处都要如此夸赞,岂不是显得我朝臣子都懈怠了?” 皇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笑道:“沈夫人说得有理。朕的臣子们都是尽心竭力,不分彼此。岑爱卿,你觉得呢?” 岑尚书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强笑道:“臣…臣受教了。” 宴会渐入尾声,皇上携皇后离席,众人纷纷起身告退。 沈玉华强撑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起身。 霍莹华和宋嬷嬷立刻上前搀扶。 霍莹华担忧道:“母亲,您脸色不太好,可要紧?” 沈玉华轻轻摇头:“无妨,只是有些乏了。” 慢步走向马车,沈玉华每走一步,都觉得浑身酸痛。 今晚的宴会,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她一直紧绷神经,此刻终于松懈下来,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上了马车,沈玉华靠在角柱上,闭目养神。 宋嬷嬷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老夫人,喝口茶暖暖身子。” 沈玉华接过,抿了一口,感觉好些了。 霍莹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老夫人,今晚宴会上…” 沈玉华轻轻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府再说。” 霍莹华会意,不再多言。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沈玉华脑海中反复琢磨着汤贵妃和皇上的态度。 “老夫人,”宋嬷嬷低声道,“您看起来很是疲惫,不如回府后早些歇息,除夕守岁也不过是图个好彩头罢了。” 沈玉华摇摇头:“我缓缓便好,只是刚刚太费心力,一时脱力罢了。” 霍莹华脸上也满是关切之色,想要劝说,又担心惹她不高兴。 回到府中,沈玉华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美食,在暖阁中与家人共同守岁。 “都饿了吧,”沈玉华看到桌上散着香味热气的菜,有些馋了,“宫里的菜都凉透了,都没动筷子。” 看到她动筷,霍莹华也率先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后赞叹道:“还是府里的菜好吃。” 叶子明也快速的夹起一块红烧肉吃着,含糊不清地说:“我早就饿了,要是刚刚不饿,我一定能提前三招赢那个大周人。” 瞧着大家都用的差不多了,霍莹华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问道:“母亲,您在宴会上说阳嘉大师批命二十岁才能成亲,这是真的吗?” 沈玉华环顾四周,见丫鬟们都在场,便轻声道:“你们先下去吧,今夜除夕,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待丫鬟们退下后,沈玉华压低声音说:“其实那是我临时编的。” “什么?”叶阳嘉惊讶地睁大眼睛,“祖母,您为什么要这么说?” 沈玉华叹了口气,解释道:“阳嘉啊,如果我不这么说,你的婚事就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今晚虽然没有被赐婚,但皇上、皇后和贵妃都已经表明了要给几位皇子娶妃的意思。” 叶阳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祖母说得对,卷入皇子之间的争斗,对我们叶家来说太过危险。” “没错,”沈玉华接着说,“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耽误阳嘉一些时日,但总比掺和进皇子的争斗丢了性命要强。况且,我只是说二十岁成亲,又不是不能提前定亲。” 叶阳嘉恍然,满脸感激地看着沈玉华:“祖母,谢谢您。” “今夜既然说了这话,莹华,暂时先不要带嘉姐儿参加宴会了,莫让人寻出错处。” 霍莹华知道这是为叶阳嘉好,连连应下。 沈玉华侧头,目光转向叶子明:“子明,今晚你为何要主动上去比试?这岂不是引起皇上忌惮?” 叶子明咽下嘴里的食物,挺直腰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祖母,皇上想试探大周,又何尝不想试探我们叶家呢?我若不上去,反倒显得心虚。” 沈玉华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点头:“你说得有理。不过以后行事还需谨慎,切莫冒进。” 叶子明嘿嘿一笑:“祖母放心,我有分寸。” 霍莹华插话道:“子明这孩子从小就机灵,今晚的表现确实让那些人见到他的将军之位实至名归。” 沈玉华轻轻颔首,目光又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叶思源:“思源,你有心事?” 叶思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祖母,我…我在想七皇子的事。” 沈玉华神色一凛,低声道:“思源,当初七皇子被追杀,隐瞒他的身份才能避免受到牵连。以后也忘了那件事,权当从未跟七皇子认识。” 叶思源面露挣扎之色:“可是祖母,七皇子他…” 沈玉华打断道:“思源,你要明白,在这朝堂之上,一步错步步错。我们叶家已经失去太多,不能再有闪失。” 叶思源低下头,轻声应道:“我明白了。” 沈玉华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扫过在座每个人:“好了,今晚是除夕,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 众人应声,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第115章 游湖烤肉 新年初一,瑞雪纷飞,银装素裹的京城一片祥和。 沈玉华裹着厚厚的被子,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中暗叹:“这般冷天,只有这床上暖和了。” 宋嬷嬷推门而入,看到沈玉华还在床上,连忙催促道:“老夫人,该起了。夫人小姐少爷们都在堂屋等着给您请安呢。” 沈玉华无奈地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这就起来。” 云锦麻利地为沈玉华梳妆打扮,不一会儿,沈玉华便整装完毕,向堂屋走去。 堂屋里,一家人齐聚一堂。沈玉华刚坐下,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请安:“祖母新年好!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玉华笑着拿出几个喜庆的荷包递给他们:“好好好,新年快乐,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 “谢谢祖母。” 几人乐呵呵的接过,几个儿媳也都让宋嬷嬷一一递给她们。 霍莹华还有些受惊,诧异的询问:“我们也有。” “图个吉利,都有。”沈玉华笑着开口 “谢谢母亲。”三人起身行礼道谢后,收下了荷包。 沈玉华点头,宋嬷嬷说午膳已经备好了。 用过午膳后,叶阳泽、叶子明和叶思源纷纷起身告辞。 叶阳泽沉稳地说:“祖母,孙儿要去给几位世叔拜年了。” 叶子明插嘴道:“我也跟大哥一起去。” 叶思源默默点头,没有多言。 沈玉华嘱咐道:“去吧,都小心些。阳泽,多照看着你两个弟弟。” 待孙子们离开后,沈玉华同三个儿媳打起了麻将,消遣着这闲暇的时光。 初二一早,三个儿媳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了。沈 玉华终于得了清闲,对宋嬷嬷说:“咱们也出去转转吧,难得孩子们不在,在府中也没意思。” 宋嬷嬷欣然应允:“今日天气晴朗,湖上的雪应该化了,不如去湖上泛舟如何?” 沈玉华眼前一亮:“好主意,让人准备好炭火和食物,咱们去船上吃烤肉!对了,把舒兰也叫上。” 沈舒兰闻言,略显惊讶:“姑母,您要带我一起出门?” 沈玉华温和地说:“是啊,你整日闷在房里也不是办法。出去散散心,对你有好处。” 三人来到湖边,包了一艘画舫。 不需要沈玉华吩咐,下人们就有序的架起了火盆开始烤肉,还用热水暖起了酒水,不一会儿,香气四溢。 沈玉华让宋嬷嬷红绡等人也不必站着伺候,一起吃才热闹。 欣赏这湖面上的日光,吃着肉喝着酒:“这样的日子,才是快活似神仙。” “老夫人倒是比在下更懂享乐。”莫河的声音从画廊的窗外传进来。 循声望去,一个跟沈玉华这艘一样的画廊并行行驶,莫河正站在窗边看着,脸上扬着轻松肆意的笑容。 沈玉华挑眉,又看向坐在身旁的沈舒兰,心中明了。 扬声唤道:“在这里碰见莫大人,看来是有些缘分,不知莫大人可有兴致上来喝两杯?” “老夫人邀约,在下岂有拒绝之理。”说完,脚尖一点,身姿利落飘逸的穿过两道窗进入画坊内。 云锦已经懂事的备好碗筷,放在一旁的桌上。 沈玉华瞧着莫河丝毫不客气的将一杯酒一饮而尽,收回了视线,看向一旁有些不自在的沈舒兰,询问:“你也不必拘着,想吃什么跟玉壶说。” 沈舒兰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谢谢老夫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画舫中有这么多人,沈玉华也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她的身份,现在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嬷嬷递上一杯热茶:“老夫人,喝口茶暖暖身子。” 沈玉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只觉浑身舒畅。 她看向沈舒兰,柔声道:“你还年轻,不该把自己关在屋里。以后要多出来走走,才会知道天地很大,那些过去的事不过是一段风景罢了。” 沈舒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老夫人。我会的。” 莫河一口气吃完一碟烤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他转向沈玉华,好奇地问道:“老夫人,这烤肉的做法当真独特。肉片薄如蝉翼,入口即化,回味无穷。不知是何处的烤法?” 沈玉华微微一笑,轻抿了一口茶,回答道:“这是我自创的烤法。将肉切成薄片再烤,不仅入味快,吃起来也不容易腻。” 莫河赞叹道:“老夫人果然巧思,这等手艺若是开个酒楼,定能日进斗金。” 沈玉华轻笑着摇了摇头:“莫大人说笑了。不过是一个小巧思罢了。” 莫河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老夫人太谦虚了。您的才智,在下可是领教过的。” 说着,莫河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一旁的沈舒兰。 沈舒兰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莫河的眼神柔和下来,轻声问道:“这位夫人,你这段时日过得可好?” 沈舒兰抬起头,对上莫河关切的目光,微微一怔。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玉华见状,温和地接过话:“你让老身给她寻个去处,老身倒是喜欢她的性子,就擅自做主留她在院中做事,莫大人可介意?” 莫河点点头,笑得明媚:“能跟在老夫人身边,那是这位夫人的福气。在下岂会介意,况且,当初既然已经托付给老夫人,老夫人如何安置在下又怎会置讳。” 沈舒兰轻声道:“多谢莫大人当初救命之恩。” 沈玉华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了然。她举起酒杯,笑道:“来,莫大人,咱们再喝一杯。这酒可是我府上珍藏多年的佳酿,今日难得遇上,不如一醉方休?” 莫河爽朗一笑,举杯相应:“老夫人豪爽,在下佩服。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一饮而尽,沈玉华又吩咐丫鬟添酒。 待时辰差不多了,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趁着没人,莫河也起身走到沈玉华身前,一脸感激:“老夫人,多谢您照顾母亲。” 沈玉华轻叹一声:“不必客气,舒兰是我的侄女,照顾她也是应该。” 莫河郑重地点头:“老夫人恩德,在下铭记于心。” 沈玉华笑着没有回答,走到画廊的甲板上,看着丫鬟们收拾,也给他们母女腾出独处的空间。 画舫中,莫河走到沈舒兰的跟前蹲下,自责道:“母亲,让您受委屈了。” 第116章 叶安宁志向 沈舒兰莞尔一笑,伸手抚散了他紧巴的眉头:“是我提出的到姑母身边,怎么能怪你,而且,姑母待我很好,你是个有本事的孩子,母亲虽然想陪着你,却不愿成为你的拖累。” 莫河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格外认真:“母亲放心,孩儿会更加努力,让您能尽快光明正大的陪在孩儿身边,让旁人再也不敢拿当初的事来伤害您。” “那些事于我而言早已过去,只要你能健康平安,让我看着你成家生子,我便死而无憾了。” 莫河心头一酸,伸手抱住她,心底默默保证,他一定会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辞别莫河,沈玉华回到府中,周管家迎上前来,神色有些犹豫:“老夫人,三夫人和五小姐没过午时就回来了,连午膳都没用。” 沈玉华微微蹙眉:“知道了。” 她快步走向鹤松院,推开门就看到叶安宁坐在那里,眼睛哭得红肿。 见到沈玉华,叶安宁立刻扑进她怀里,带着哭腔撒娇道:“祖母,您可算回来了!” 沈玉华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来,喝口茶缓缓。”她朝宋嬷嬷使了个眼色。 宋嬷嬷会意,立即端来一杯热茶。 待叶安宁情绪稍稳,沈玉华才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叶安宁抽噎着说:“外祖父…外祖父想让母亲答应我嫁给大表哥,说什么亲上加亲。母亲不愿意,外祖母就骂母亲是不孝女,让我们…让我们滚出去。” 沈玉华听完叶安宁的哭诉,并未立即评判,而是轻声问道:“所以你就为这事哭了?” 叶安宁抽噎着点头,眼泪又要落下:“原来以前外祖父外祖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沈玉华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严厉:“不可胡说。祖母问你,你可知道为何他们想让你嫁给大表哥?” 叶安宁愣了愣,擦了擦眼泪,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她试探着回答:“因为…因为我是叶家的女儿,叶家有权有势?” “不错。”沈玉华欣慰地点头,“他们对你的好是真的,想追求利益也是真的。只不过在他们眼中,家族利益更为重要罢了。” “那祖母也会为了家族利益牺牲我们吗?” 沈玉华摇头:“我与他们的情况不同,叶家同岳家的情况也不同,不能与之比较。”她不能说的是,她不是这个时代的灵魂,接受了超越这个地方的教育理念。 叶安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 沈玉华继续循循善诱:“既然如此,你觉得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外祖父母们打消这个想法,也让你们母女不受他们裹挟?” 叶安宁沉思良久,沈玉华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突然,叶安宁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扬起笑容说道:“既然他们选择利益,那我就努力做生意,超过他们!然后用利益绑住他们,母亲就不会担心没有母族可依了。” 沈玉华欣慰地笑了:“不错,有志气。” 叶安宁兴奋地说:“祖母,三哥离开京城时我能不能跟着一起离开?这次我想去北方看看。” “这事你想了多久了?” 见沈玉华这般问,叶安宁有些讪讪,不自在的笑了笑,小声说了句:“年前就想了。” 沈玉华知道她的性子,轻抚她的发丝:“既然想去那便去吧,不过这次在京城,没有上次那般容易,容祖母再想想法子。” 叶安宁认真地点头:“谢谢您,祖母。我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一定会好好努力做下去。” 沈玉华欣慰地笑了:“好孩子。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祖母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叶安宁感动地扑进沈玉华怀里:“祖母!您真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祖母,有您在,我什么都不怕!” 沈玉华轻拍着她的背,眼中只剩一片深思之色。 春节过去,使臣也离开,叶阳泽按照惯例在朝中领一个闲职,知道皇帝猜忌,叶阳泽便领了六品文书的差事,每日整理资料文案,不必跟朝政打交道,只是这些日子刚接手,每日早出晚归。 近些日子,京城渐渐热闹起来,各地的学子都来到京城参加考试, 春日的暖阳洒在镇国公府的庭院里,沈玉华坐在廊下,手中捧着一封信。 “祖母,您在看什么?”叶子明从院子里走来,好奇地问道。 沈玉华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是你大祖父的信。他说要带着你堂哥来京城参加会试。” 叶子明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太好了!等大堂哥考试结束,我可以带他到处玩。” 沈玉华睨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你可别打扰你大堂哥,你大祖父亲自带他来京城,想来期望很大。” 叶子明听出祖母语气中的话外音,连忙安慰道:“祖母别担心,他考试前我绝不打扰他。” 沈玉华点点头,目光却透着深思:“子明,你最近递了两次回南境的折子,都没有回音。你心里是不是有些着急?” 叶子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苦笑着说:“祖母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我确实心里着急。” 沈玉华伸手拍了拍叶子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皇上猜忌,不会轻易放你离开,越是如此,你越要稳住,我们没有谋逆之心,便不怕他的试探。” 叶子明愣了一下,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沈玉华继续说道:“况且,能在家多陪陪我们这些老人家,不也挺好的吗?再说,安宁的及笄礼就快到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该好好准备一下吗?” 听到妹妹的及笄礼,叶子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对啊!我差点忘了这件事。祖母,您说我该给安宁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沈玉华笑着摇摇头:“这个你得自己想。只要是花了心思的礼物,你妹妹都会喜欢的。” 叶子明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祖母。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说完,行礼告辞后大步离开。 第117章 叶元忠进京 沈玉华正思索间,门外传来宋嬷嬷的声音:“老夫人,门房送来一份请帖。” “进来吧。”沈玉华轻声道。 宋嬷嬷捧着一封精致的请帖走进来,恭敬地递给沈玉华。 沈玉华接过,打开一看,眉头微皱。 “威远将军府二公子成亲?”沈玉华喃喃自语,“这楚家倒是真沉得住气。” 突然想起般转向一旁的红绡:“红绡,那文府小姐最近如何?” 红绡面无表情地回答:“回老夫人,文小姐一切安好,自跟楚高卓立下婚约后并未遇到任何危险。” 沈玉华闻言,眉头紧锁。 “继续派人保护文小姐,不要撤。我要弄清楚楚家到底要怎么破局。” 红绡恭敬地应道:“是,老夫人。” 随后她伸手将请帖递给宋嬷嬷,让她将请帖交给叶阳泽就好。 既然叶阳泽已经撑起门户,这与朝堂的人打交道,理应由他前去。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走来,恭敬地说:“老夫人,周管家派人回来传话,说是看到了老爷和大少爷的马车。” 沈玉华脸上扬起一抹笑,立刻吩咐道:“快去准备接风宴,让厨房多准备些南方的菜式。传话给思源和子明,让他们去迎一迎。” 下人应下行礼退出去了。 叶府大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叶元忠和叶修齐下车,两人风尘仆仆,脸上难掩疲倦之色。 沈玉华带着一众家人迎了上去,笑容温和:“大哥,修齐,一路辛苦了。” 叶元忠看到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欣慰:“弟妹,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回京城,这路上瞧了一眼,京城变化了许多。” “待修齐考中,留在京城做官,大哥以后怕是想回渝州都不行了。” 叶修齐则有些拘谨,向沈玉华行礼道:“婶祖母。” 沈玉华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长高了不少。来,让你两位堂弟带你去休息。” 叶子明和叶思源上前请礼问安,叶元忠扫了一圈,没有见到叶阳泽。 便忍不住问道:“弟妹,阳泽呢?听说他身体好了,我还高兴了好久。” 沈玉华笑道:“他如今领了份闲职,这会儿还没下职,晚上接风宴上就回来。” 叶元忠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叶子明笑嘻嘻地说:“大祖父,堂哥,我带您们去忠义院。那里准备好了热水,你们可以好好洗洗。” 叶思源则沉默寡言,只是微微点头。 一行人向忠义院走去。 到了忠义院,叶子明热情地介绍着:“大祖父,收到您的信祖母便让人收拾这个院子,这里一直保持着您离开时的样子。您看,连您最喜欢的那幅字画都还挂在原处。” 叶元忠环顾四周,眼中泛起泪光:“是啊,一切都没变。” 沈玉华轻声道:“大哥,你们先休息吧。晚上我们再好好叙旧。” 待叶元忠和叶修齐梳洗完毕,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大厅里,接风宴已经准备妥当。 叶阳泽姗姗来迟,向众人行礼道:“抱歉,路上耽搁了。” 叶元忠一见到他,顿时愣住了。 记忆中那个阴贽残疾的大侄儿,如今竟变得如此稳重端方,双腿也丝毫看不出残疾的痕迹。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弟妹,这…这是阳泽?” 沈玉华笑着解释:“是啊。去年在寺庙遇到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师,又听了一段时间的经文,阳泽就慢慢好起来了,许是他祖父父亲们在天保佑。” 叶元忠惊喜交加:“真是天佑我叶家啊!” 席间,叶阳泽举止得体,谈吐不凡,更是让叶元忠和叶修齐惊讶不已。 叶修齐好奇地问:“大堂哥,你现在在朝中做什么?” 叶阳泽温和地回答:“只是吏部里一个小文官罢了,倒是堂弟此次考中后,以后定能在朝堂大有作为。” 叶修齐有些腼腆地点头:“借堂哥吉言,若是有机会,还要请堂哥多多指点。” 叶阳泽自然是满口应下。 沈玉华笑道:“我瞧着修齐是个踏实勤学的,定能考中。不过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宴席结束后,叶元忠带着叶修齐回到忠义院休息。 沈玉华则留在厅内对霍莹华细细交代起来。 “莹华,这段时间叶修齐要准备科考,你多费些心。”沈玉华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府中下人尽量不要靠近他们的院子,打扫伺候的丫鬟也要注意动静不要太大。” 霍莹华恭敬应道:“是,母亲。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沈玉华继续说道,“每日的饭食尽量做些渝州菜式,晚上再备上宵夜。修齐最近肯定要静心读书,晚上怕是会饿。” 霍莹华诧异母亲竟然想到这些,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点头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 沈玉华满意地笑了笑,挥手示意霍莹华退下。 待霍莹华离开后,叶阳泽走到沈玉华身边,低声问道:“祖母,您对大祖父和堂弟如此上心,是否有什么打算?” 沈玉华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阳泽一眼,轻声道:“阳泽,叶家在朝堂终是独木难支,以后叶氏宗族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进入朝堂,那些人,才能让你更强大。” 叶阳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回到鹤松院,宋嬷嬷一边伺候沈玉华洗漱,一边忍不住感慨道:“老夫人,您对大老爷他们也太好了。” 沈玉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嬷嬷,不过是费些心思罢了。” 宋嬷嬷低头帮她取下发髻,才继续道:“老夫人为叶家做的太多了。” 沈玉华没有回答,做的多吗,不过是局势所迫而已。 只是如今她对叶府的人,已经多了一份情感维系,愿意为他们筹谋而已。 沈玉华沉吟片刻,唤来红绡:“红绡,以防万一,你派两个暗卫去保护大老爷和修齐少爷。” 红绡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应道:“是,老夫人。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红绡退下后,宋嬷嬷忍不住问道:“老夫人,大老爷不是带了侍卫吗?用您的暗卫若是让他知道会不会觉得您在监视他们。” 沈玉华凝眉,觉得宋嬷嬷说的有道理,便重新对红绡吩咐:“那便只在他们出府后让暗卫跟着就好。” 红绡应声后便退下了。 第118章 婚宴上的笑话 府中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自从叶修齐来了府中后,往日的喧嚣骤然消失。 “老夫人,”宋嬷嬷轻声道,“今日威远将军府办喜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已经出门了。” 沈玉华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宋嬷嬷,府中可有何处偏僻隐蔽的院子。” 宋嬷嬷思忖了片刻,才点头:“南院后有个空闲的院子,平日没什么人会去。” “带我去吧。” 两人穿过曲径通幽的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小花园。 沈玉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遍布杂草的小花园,眼中很是满意。 “宋嬷嬷,我们一起把这些全都清理掉。” 宋嬷嬷一惊:“老夫人,怎么能让您动手?” 沈玉华淡然一笑:“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这里也不大,用不了多少力气,你去让红绡把地窖里那筐红薯拿来。” 不多时,两人满头大汗将杂草清理一空,地面翻耕整齐。 沈玉华亲自蹲下身,开始种植红薯。 “老夫人,您这是…”宋嬷嬷疑惑不解。 沈玉华边种边解释:“红薯产量高,易种植,能果腹。这些都是用作育苗的。” 宋嬷嬷恍然大悟,连忙跪下帮忙。 日头渐西,沈玉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满意地看着种满红薯的园子。她伸了个懒腰,只觉浑身舒畅。 “老夫人辛苦了,”宋嬷嬷递上一杯温茶,“您看这园子,焕然一新呢。” 沈玉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是啊,看着这块地,就满满都是成就感。”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 沈玉华躺在院中躺椅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令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只觉浑身舒畅。 “老夫人,天色已晚,外头凉了,咱们还是回屋吧。”宋嬷嬷端着一杯热茶走来,语气中满是关切。 沈玉华微微一笑,正欲起身,却见红绡匆匆跑来,神色慌张。 “老夫人!威远将军府出大事了!”红绡声音有些着急地说道。 沈玉华眉头一皱,立即坐直身子:“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红绡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呼吸:“今日文小姐与楚二公子拜堂,可谁知刚入洞房,就遇到刺客!被文家的侍卫赶到,才救下文小姐。可文小姐受了惊吓,当场跑到正厅,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喊着不嫁了!” 沈玉华诧异不已,“那威远将军和文侍郎呢?” “两位大人已经进宫面圣了。”红绡低声回答。 沈玉华沉思片刻,突然问道:“文小姐现在在何处?” 红绡:“已经被带回文府,听说还没缓过来” 沈玉华眼中精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看来这文府是早就商量好了,威远将军府不想娶,文家又何尝想嫁,不过是等着威远将军府的动作罢了。” “可此事后,文家小姐的名声就毁了,文家如此,有何益处?”宋嬷嬷问出她的疑惑。 “那文家原本是三皇子的人,如今三皇子倒了,便投靠了与三皇子关系好的四皇子,如今是威远将军府谋害文家女在先,悔婚过错方就是威远将军府,同时也免了四皇子的猜疑,还能保全了文小姐,以后给她找个家境普通的人家,也能平安顺遂。” 听到沈玉华的分析,宋嬷嬷才恍然大悟。 “老夫人,如此威远将军顶多受皇上一些不轻不重的惩罚,无法伤筋动骨,我们等了这么久,岂不是白等了?”红绡的注意力永远是放在对叶家的利益上。 沈玉华笑得意味深长:“你怎么知道威远将军愿意吃这哑巴亏?” 说完伸手示意红绡靠近,轻声叮嘱了几句,红绡眼神放光,笑得莫名,高兴的退下了。 翌日清晨,待沈玉华听闻威远大将军被皇上罚俸三月,其子楚高卓被训斥的消息时,京城各处茶楼酒肆早已人声鼎沸。 “诶,你们听说了吗?那楚家二公子竟是个断袖!”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 “可不是嘛!昨晚楚家小厮想杀文家小姐,被抓个正着。一问才知道,那小厮竟是楚二公子的姘头!” “天呐!这楚二公子平日里不是最爱在青楼里厮混吗?怎么会…” “呵,你还不懂?那都是装出来的。这种人最会伪装了。” 茶楼里议论纷纷,街上行人也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 不出半日,楚高卓是断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沈玉华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红绡快步走来,低声道:“老夫人,楚家和文家的事已经传开了。” 沈玉华微微颔首:“嗯,做的好,现在我们什么也不用做,等着看戏便好。” 这一阵日,楚文两家都风平浪静,丝毫不受舆论影响。 翌日清晨,朝堂之上,威远大将军楚昂雄神色凝重地站了出来,向弘渊皇上递上一份奏折。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楚昂雄声音低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弘渊皇上接过奏折,仔细阅览后,脸色骤变:“文侍郎,你可知此事?” 文侍郎一脸茫然:“回陛下,臣不知。” 弘渊皇上怒喝道:“你身为朝廷重臣,竟纵容家族中人占人田地,害人性命,如此欺压百姓!文大人,朕对你太失望了!” 文侍郎跪地叩首:“陛下明鉴,臣实在不知此事。若属实,臣愿领罚。” 弘渊皇上冷哼一声:“大理寺立即彻查此事。文大人,你即日起闭门思过,不查清楚,不必上朝!” 朝堂上一片哗然,众臣纷纷议论。 楚昂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第三日,朝堂上又起波澜。 一位姓李的大臣站了出来,面色凝重地说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弘渊皇上挑眉:“说。” 李大臣深吸一口气:“臣发现威远大将军私扣将士饷银,数额巨大。”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楚昂雄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胡说八道!” 弘渊皇上眉头紧皱:“可有证据?” 李大臣拱手道:“臣已将证据呈上,请陛下明察。” 弘渊皇上正要开口,又一位大臣站了出来:“陛下,臣也有事要禀报。” “讲。” “李大人府中宠妾灭妻,有违伦常。” 李大臣脸色铁青,怒吼道:“你们这是在污蔑本官!” 第119章 开始怀疑 朝堂上乱作一团,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马你来我往,互相攻讦。 弘渊皇上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沈玉华听闻朝堂上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红绡在一旁低声问道:“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沈玉华轻笑道:“威远大将军此人心胸狭隘,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要报复回来,可文大人是四皇子的人,若眼睁睁看着他被威远将军打压,他的跟随者岂不心寒,可他一帮,便是公然跟二皇子作对,两人内斗是必然。” 宋嬷嬷惊讶道:“老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沈玉华摇头叹息:“这不过是一场权力的游戏罢了。在权力面前,注定成王败寇。” 红绡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那我们该如何自处?” 沈玉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先一步一步看吧。” 朝堂中的热闹纷争愈加激烈,大理寺被迫忙得团团转,四皇子同二皇子的争斗也愈加激烈。 沈玉华以为会同之前一样,皇上会左右各打几巴掌结束,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就任由它去了。 沈玉华正在院中品茗,红绡匆匆跑来,脸色凝重。 “老夫人,出了一件大事!”红绡低声道,“三皇子的案子被翻了,皇上下令彻查三皇子的案子,还派了锦衣卫暗中调查。” 沈玉华眉头一皱,放下茶杯:“这倒是出乎意料。是四皇子的人?” 红绡摇头:“不是,是二皇子的人想查四皇子的人,无意中查到四皇子府上一个幕僚,这个幕僚就是当初教唆三皇子的那个人。”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还真是意外之喜。” 沈玉华又对红绡说:“恩阳长公主也该有动作了,南阳王的命让他们收了吧。” 红绡领命而去。 春日和煦,镇国公府内一片喜气洋洋。 转眼就是叶安宁及笄之日,虽因特殊原因未大肆操办,但亲朋好友齐聚,也是热闹非凡。 沈玉华站在庭院中,看着身着淡粉色襦裙的叶安宁,眼中满是慈爱。 她轻声唤道:“安宁,过来。” 叶安宁莞尔一笑,快步走到祖母身边:“祖母。” 沈玉华抚摸着孙女的发髻,柔声道:“今日你就长大了,以后要更加懂事知礼。” “孙女谨记祖母教诲。”叶安宁乖巧应道。 沈玉华从身后的红绡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木匣,递给叶安宁:“这是祖母给你准备的礼物,晚些再看吧。” 叶安宁双手接过,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谢谢祖母。” 霍莹华在一旁笑道:“宁姐儿,可要好好珍惜祖母的心意。你祖母可是为这礼物操心了好些日子呢。” 叶安宁连连点头:“孙女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沈玉华轻拍霍莹华的手:“你这伯母,怎么尽说些不着调的话。” 众人哄笑起来,气氛更加温馨。 几日后,会试的日子终于到来。 叶修齐一大早就准备妥当,站在府门前,神情略显紧张。 沈玉华走上前,笑着安慰:“修齐,不要紧张,祝你马到成功,一举高中。” 叶修齐深吸一口气:“是,婶祖母。侄孙定当尽力而为。” 霍莹华匆匆赶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篮:“修齐,这是给你准备的。里面有七天的干粮和御寒的衣物,笔墨纸砚我没给你准备新的,怕你用不习惯。” 叶修齐接过食篮,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多谢伯母。” 叶元忠笑着道谢:“侄媳妇有心了。” 沈玉华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轻声道:“去吧,我们在家中等你的好消息。” 叶修齐郑重地向众人行礼,随后跟叶元忠一同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镇国公府,沈玉华等人目送着他远去。 叶元忠送叶修齐进考院后就回了府,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来了沈玉华的鹤松院。 “大哥,这些日子你陪修齐准备考试辛苦,怎么不回去休息。”沈玉华笑着招呼他坐下。 云锦为他端上热茶。 叶元忠端起饮了一口,一脸愉悦:“好茶,”说着放下茶盏继续道:“这些日子一直在院中耳目闭塞,刚刚在等待修齐进去时听到一些朝堂之事,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便想问问弟妹,如今所有皇子都已入了朝堂,我们叶家该当如何?” 沈玉华挑眉,有些疑惑:“大哥这是何意?” 叶元忠眼睛扫视了一圈,沈玉华懂事的对宋嬷嬷一个眼神,宋嬷嬷带着云锦退了出去,还让院中的洒扫丫鬟也退下。 这才听见叶元忠继续说:“弟妹许是对朝堂之事不了解,如今几位皇子争斗得厉害,正是需要拉拢人心的时候,眼下我们若是能选择一位皇子,待他坐上那个位置,我们便有从龙之功,我们叶家定能恢复往日荣光。” 沈玉华似懂非懂的点头:“大哥说的有道理,那大哥觉得我们要投入哪位皇子门下?” 见沈玉华这般好蒙骗的模样,叶元忠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劝道:“弟妹,我在渝州多年,对朝堂政事不清楚,此事还需你跟阳泽商议,我们叶家全族兴盛都在你们身上,你和阳泽可要谨慎行事才是。” 沈玉华皱眉,脸上故作不耐:“这样一来风险太大了,还不如就像如今这般,谁都不靠,谁也不得罪,以后无功无过,至少家人安稳。” 叶元忠心中一梗,忍着脾气再说道:“此事还是我与阳泽商议吧,弟妹对朝堂之事不清楚,还是不必烦心了。” 说完起身告辞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沈玉华脸上的表情变得幽暗,宋嬷嬷进来见到她如此,有些疑惑的询问:“老夫人,可是大老爷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沈玉华摇头,询问:“红绡呢?” “她出去了,还没回来。” 沈玉华明白的点头,吩咐她:“她回来后让她来见我,我有些事要问清楚。” 宋嬷嬷点头,见沈玉华闭上了眼睛,默默为她泡着茶水。 第120章 会试结束 红绡回府不等宋嬷嬷传话就直接到沈玉华跟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见她这副神色,沈玉华将自己的问题挪后,询问她:“发生了何事?” 红绡没有言语,从怀中递上一个卷成卷条的纸递给她。 沈玉华伸手接过缓缓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变得阴沉,“是大老爷?” 红绡点头:“按照您的吩咐,暗卫会在他们出府后保护他们,今日大老爷从考院离开后并未回府,而是在一个茶楼中用了早茶,这信是夹在茶杯下面,被暗卫暗中调换出来的。” 沈玉华简直气笑了,她怀疑过叶氏宗族的所有人,却从未怀疑过这位大哥。 只因当年老将军年幼遇到危险时,他曾挡在老将军面前,救了老将军一命,而他也因此伤了手,不能再练武。 见她这般,宋嬷嬷出声宽慰:“老夫人,这其中也许有隐情,您保重身体,别气坏了身子。” 沈玉华的手紧了又松,反复几次,才恢复如常,冷声吩咐:“这个信还回去,派人盯着大老爷,我倒要瞧瞧,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红绡点头,身影快速消失,还信要做到不知不觉,只有她出手才行。 夜幕降临,院中灯火初上。 沈玉华漫步于庭院中,微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 “老夫人,侯爷来了。”云锦轻声禀报。 沈玉华微微颔首:“让他进来吧。” 叶阳泽大步流星而来,见祖母正在散步,便上前搀扶:“祖母,夜里凉,当心着凉。” 沈玉华拍了拍他的手:“无妨,散散步有助消食。你来得正好,陪我走走。” 两人并肩而行,沈玉华开门见山:“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叶阳泽沉吟片刻,道:“方才大祖父来寻我,与我分析了朝中局势。他建议我们选择一位皇子投靠,以求从龙之功。” 沈玉华眉头微蹙:“你怎么看?” 叶阳泽神色凝重:“孙儿以为此举不妥。我叶家自开国以来,几代积累的功勋荣耀已然足够。若再谋求从龙之功,只怕会引起皇上猜忌,反而有害无益。”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说得好。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那大祖父听了你的意见后,有何反应?” 叶阳泽沉默不语,眉宇间浮现一丝愁绪。 沈玉华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手:“无需多虑。你做得很好。既然已经担起了叶家的重担,无论做什么,都要从家族利益出发。” 叶阳泽郑重点头:“孙儿明白。只是大祖父他…” 沈玉华打断道:“大祖父年事已高,难免有些糊涂。你只管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就是。” 叶阳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祖母,大祖父似乎心仪二皇子。” 沈玉华神色一凛,随即恢复如常:“此事你不必多问。我自有安排。” 叶阳泽若有所思,不再追问。两人又说了些家常,叶阳泽告辞离去。 沈玉华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担忧。 大理寺经过几日调查,好不容易有些眉目,就被一个噩耗打得猝不及防,汤贵妃中毒了,下毒的是皇后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丫鬟。 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汇聚在汤贵妃所在的长乐宫,皆查不出汤贵妃所中何毒。 那丫鬟被抓到皇上面前,不等皇上逼问,就先一步服毒自尽。 所有线索都断了,只指向了那丫鬟的主子,皇后娘娘。 皇后自收到消息,就请求面见皇上,却都被皇上拒绝了,只让她在自己的宫殿中禁足反省。 听到皇后被禁足,沈玉华有些诧异:“皇后就这样认罚了?” 红绡摇头:“没有,皇后娘娘抗旨跪在长乐宫面前,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二皇子也已经进宫了。” 沈玉华点头,吩咐她:“让魏老准备好解药,传话给清幽,时机快到了。” 红绡点头,随后认真的开口:“老夫人,似乎有人在跟我们一样推波助澜,二皇子身边还藏着一个人盯着。” “无妨,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谋划,那些人就当不知道,你的人也避着些。” 沈玉华正沉思间,忽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抬眼望去,只见叶安宁一袭淡粉色长裙,款款而来。 “祖母!”叶安宁行了一礼,眉眼间满是喜悦,“多谢祖母的及笄礼物,那些方子和经商之策实在是太有用了!” 沈玉华微笑着拉过她的手:“喜欢就好。你向来聪慧,想必已经琢磨出不少门道了吧?” 叶安宁兴奋地点头:“是呢!祖母给的那个制香方子,我已经试着做了几次。虽然还不够纯熟,但香味确实比市面上的要好很多。若是能大规模生产,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沈玉华欣慰地看着孙女,轻声道:“不急,慢慢来。做生意最忌操之过急。” 叶安宁略显失落:“可是祖母,我真的好想快点出去闯闯。三哥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京城啊?” 沈玉华轻叹一声:“安宁,你也知道如今朝局动荡。再等等吧,时机快到了。” 叶安宁撇了撇嘴:“三哥他如今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哪里像个大将军?怕是在烟花之地乐不思蜀了。” “安宁!”沈玉华语气严厉,“不可这般说你哥哥。你要相信他,如此做派定是心中已经有了谋划。” 叶安宁低下头,小声嘟囔:“我知道了,祖母。” 沈玉华叹息一声,摆手让她离去。 看出她有些疲累,叶安宁自责的行礼退下了。 会试七日转瞬即逝,叶思源和叶子明陪着叶元忠在考场门口翘首以盼。 陆续有考生交卷出来,个个面如菜色,身形狼狈,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臭味。 叶子明皱着鼻子低声抱怨:“这味道,简直比马厩还臭。堂哥怎么还不出来?” 叶思源瞪了他一眼:“慎言。能参加会试都是各地学问优异的学子,每一关都是考验学子的学识和身心,这些人都值得敬重。” 叶元忠赞赏的看向叶思源:“思源说得对,科举之路艰难漫长,贫苦人家更是难上加难。” 正说着,只见叶修齐蓬头垢面地走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叶子明连忙上前搀扶,叶修齐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堂弟身上。 “堂哥!你还好吗?”叶子明担忧地问道。 第121章 醍醐灌顶 叶修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妨,只是有些乏力罢了。” 叶元忠见状,也不多问,只是催促道:“快扶他上马车,咱们赶紧回府。” 一行人匆匆登上马车,向叶府驶去。 车厢内,叶思源忍不住掀开车窗往外张望。 只见考场门口,有的考生喜形于色,有的则愁眉不展。这番景象令他心中五味杂陈。 “堂哥,你觉得自己考得如何?”叶思源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修齐闭目养神,笑着摇头:“尽力而为,听天由命吧。” 马车缓缓驶入叶府大门,霍莹华早已安排好人候着,一起将叶修齐扶进院子的床上。 大夫连忙上前把脉:“只是太过疲乏,休养几日就好。” 听了这话,一众人才松了口气,大夫被小厮送着离开,丫鬟端上来一直温热着的鸡汤喂叶修齐喝下,便全部退下,任由他深深睡去。 叶思源回到自己的院子,脑海中总是想起贡院门口的场景,心里思绪难平。 傍晚时分,终于下了决心来到沈玉华跟前,“祖母,孙儿想参加科举。” 沈玉华脸上看不出神色,询问他:“为什么想参加科举?” “孙儿不知,但是今日看到贡院门口的学子,孙儿觉得应该跟他们是一类人。” 沈玉华有些头疼,若是有抱负她还可以考虑迂回之法,可只想要科举考试,那便麻烦了。 “你应该知道如今叶家的处境,你大哥袭爵,你弟弟是将军,我们叶家不能再出一个人才了,祖母知道有些委屈你,但形势所迫,除了入朝堂,旁的只要你喜欢,祖母都可以依你。” 叶思源刚刚一腔热情,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泼醒了他。 可是要说放弃这个想法,心中却像是堵着一块石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犹豫许久,毫不犹豫的跪在沈玉华跟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执拗:“祖母,孙儿知道不该让您为难,可是孙儿还是想试试,若是可以,孙儿不参加会试殿试,只望祖母成全孙儿。” 沈玉华心中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拒绝:“没有人是傻子,你虽然不参加会试殿试,但瞒不过旁人,而且,当初你在书院,夫子早已夸过你的学问,此事一问便知。” 说完,留下一句:“回去吧。”就转身去了内室。 可沈玉华低估了叶思源的固执,待午憩起来时,宋嬷嬷才有些不忍的说三少爷还在屋中跪着呢。 沈玉华匆匆收拾了一番就往外间而去,见如宋嬷嬷所说,叶思源还同她离开时一样的姿势跪着,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可依旧坚持着。 沈玉华看着直皱眉:“你先起来。” 叶思源摇头,坚持道:“求祖母应允孙儿。” 沈玉华心中也起了火气,声音冷了几分:“你这是在逼迫我?” “孙儿不敢。” “不敢?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若是在我这里跪出好歹,岂不是让旁人说我为人刻薄,连自己的孙儿都容不下。” 说这话时,沈玉华被气着了,声音不免大了一些,被匆匆赶来的叶阳泽和叶子明听个正着。 一进来,二话不说先跪下替叶思源认错:“祖母,二弟怎么会如此想,是他做事欠妥,祖母还请消消气,孙儿先带他回去反省。” 沈玉华冷笑一声:“你问问他,可愿意回去反省?” 叶阳泽闻言侧头看向叶思源,眼里有询问之意,他被叶子明匆匆从吏部叫回来,还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思源丝毫没有服软示弱的意思,“祖母,孙儿气着您是孙儿的错,但孙儿求祖母应允。” 沈玉华瞥向叶阳泽:“你都听见了,他这是想逼着我先低头。” 叶阳泽拱手行礼认错,出声询问:“二弟,你想让祖母答应你什么?” “我想参加科举考试。” 叶思源话让叶阳泽低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二弟,此事不妥,不说祖母不答应你,便是我,也不能答应。” 叶子明不解询问:“为什么?” 叶阳泽声音平和,缓缓开口:“我们叶家世代都是袭爵和兵符在一人身上,独木难支,皇上才好掌控,此次因你机缘巧合之故成了将军,虽没有领兵符,但南境的叶家军已经在你手上,我们两人一文一武,皇上何尝不忌惮,我故意寻的不参与朝堂的文职,就是让他寻不到我的错处,同时也是在向他示弱,告诉他我们没有掌控朝堂的心思,若是二弟参加科举,便是打破了这份平衡,我们叶家就成了皇上的眼中刺。” 说完,他侧头询问叶思源:“这般,你也坚持想科举吗?” “我.....”叶思源哑口无言。 叶子明倒是接了话:“那堂哥参加科举不也是一样吗?为什么他可以参加?” “不一样,堂弟虽然姓叶,但当初已经在大祖父自请出族后名义上已经跟叶氏断了关系,若是皇上知道他的身份,也只会将他发配去偏远之地任职。” 听他一说,叶子明才想起来大祖父已经出族了。 沈玉华却是猛地如醍醐灌顶,可心中的猜想,却让她身心寒凉,若是连自请出族也是他的筹谋,那便说明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想让他们这一脉消失殆尽了。 那老将军他们死亡的真相....... 叶阳泽抬头,就见沈玉华脸色苍白呆愣的看着远处,忙站起身上前搀扶:“祖母,您怎么了?” 沈玉华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不自觉的开口:“如果我们犯下大罪,已经出族的他会不会受到牵连?” “不会。”叶阳泽对朝廷律法形成了自然反射,待想清楚祖母的询问和他的回答,猛地愣住,可心中却是不愿意相信,犹疑的开口:“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沈玉华却是没有再跟他谈论的心思,摆手让他带着弟弟们离开,自己则是在宋嬷嬷的搀扶下回到内室的软榻上。 宋嬷嬷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心里想劝慰的话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只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里,替她暖一暖有些凉的手。 第122章 少年撕榜 夜色深沉,一道黑影悄然潜入镇国公府。红绡轻盈落地,快步来到沈玉华房中。 “老夫人,宫里传来了新的消息。”红绡低声禀报。 沈玉华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眼看向红绡:“说。” “太医们只能暂时保住汤贵妃性命无虞,但依旧无法解毒。皇宫门口已经贴出告示,在民间寻找大夫。”红绡顿了顿,继续道,“皇后被困在凤仪宫,太子门下的大臣这几日早朝也常被皇上训斥。” 看来汤贵妃中毒之事,皇上已经认定是与皇后有关了。 沈玉华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说道:“去一趟渝州,查清楚叶元忠这些年在那里的所作所为。另外,悄悄去他家中找找,看有没有刻着老将军名字的印章。” 红绡有些不解:“老夫人,不是说先盯着大爷做了什么吗,怎么突然要查几年前的事?” 沈玉华目光幽深:“我也希望是我想太多,查吧,放一个不知道好坏的亲人在旁,心里总会不安。” 红绡看出她脸上的凝重之色,郑重的点头应下:“是,老夫人。属下这就安排人手。” 沈玉华摆摆手:“去吧,小心行事。” 接连几日,京城的热闹络绎不绝。 参加会试的学子们忙着参加各种茶会,有想对答案的,也有想要放松的。 而皇宫门口,聚众观望的人络绎不绝,各地有些名声的大夫都主动或者被动的来到京城,可至今,却无人能下定决心上前应召。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少年带着一个女童走到皇榜下撕下榜单。 见状,引得看热闹的百姓大夫们都议论纷纷,看年纪,这个少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宫中太医都解不了的毒,他怎么可能解开。 守在榜前的侍卫可不管这些,见他撕了榜,上前面无表情的开口:“请随我进宫面见陛下。” 那少年点头,拉着女童一路无话往宫中走去。 沈玉华收到消息,微微诧异,随即询问红绡:“清幽已经到何处了?” “明日到京城。” “先不要进京城,若是那少年给汤贵妃解了毒,他的出现无法引起那人看重。” 沈玉华有些惋惜,此次错过,寻找下次机会不引人注意,又要等待时机了。 红绡也点头。 少年和女童被带到了御书房外。 “陛下,有人应召来为贵妃诊治。”太监高声禀报。 “传。”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 少年和女童被带入御书房。 皇帝看到他们年轻的面容,眉头微皱:“你们就是撕榜为贵妃诊治的大夫?” 少年恭敬行礼:“回陛下,正是。” 皇帝打量着他:“你年纪尚轻,可有把握?” 少年自信一笑:“陛下勿忧,医术不分年龄。请让我为贵妃把脉,定能找出病因。” 皇帝沉吟片刻,挥手道:“也罢,随朕去凤仪宫。若治不好贵妃,你们可知后果?” 少年神色不变:“若治不好,甘愿受罚。” 皇帝点头,带着他们来到凤仪宫。汤贵妃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少年上前为她把脉,眉头渐渐皱起。 “如何?”皇帝急切问道。 少年抬头,神色凝重:“贵妃所中之毒,是美人香,此毒是由十几种香料所制的剧毒,能让中毒者无痛无觉,在睡梦中死去。” “竟然是美人香!”候着的太医也惊呼出声,这制毒之法早已绝迹,他们也只是从古迹上见过这个名字。 “可有解法”皇上担忧的看着床上躺着的汤贵妃。 少年点头,只是脸上却不复之前的自信泰然,一片凝重之色:“美人香解毒不难,只是有一个药引,极为难得。” 皇上闻言倒是松了口气,他是天下之主,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大气的一挥手:“无论什么药引,太医院的药材任你挑。” 少年摇头:“太医院没有,应该说此物早已销声灭迹,怕是无人能有。” 皇上还没明白,一旁的太医倒是猜测的开口:“你说的是蛊虫?” “正是,当年开国皇上禁令南疆人不得饲养蛊虫,还下令烧了所有蛊虫相关的书册,而美人香的解毒之法就是要用蛊虫进入人体吃掉毒素,蛊虫消失,美人香无人能解。” 少年的话让弘渊皇上有些不能接受,气恼的下达命令:“我要你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替贵妃解毒,否则朕要了你们的命。” 说完,不顾太医跪下求饶,甩袖大步离去。 皇帝离开后,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聚焦在那名少年身上。 “小神医,还请不吝赐教。”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拱手道,“若有什么需要我等协助的,尽管开口。” “不敢作此称呼,在下任浩,”任浩微微颔首,眉头紧锁:“多谢老大人。眼下情况特殊,我需要再仔细研究一番。不知可否借一处安静之所?” “这个自然。”老太医连忙应道,“来人,带这位小神医去偏殿休息。” 一名小太监领命上前,恭敬地引路:“小神医请随我来。” 任浩牵着身旁的小女童,跟随太监来到偏殿。 刚进门,小女童就拉了拉他的衣袖,仰头问道:“哥哥,贵妃娘娘真的没救了吗?” 任浩蹲下身,轻抚小女童的头发:“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小女童乖巧地点点头:“嗯,我相信哥哥。” 任浩站起身,环顾四周。偏殿虽不如正殿华丽,但也布置得井井有条。 他走到书案前,取出随身携带的医书翻阅起来。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 “老夫人,恩阳长公主府上送来请帖。”宋嬷嬷恭敬地将请帖呈上。 沈玉华接过一看,眉头微挑:“长公主相邀?” “是的,老夫人。”宋嬷嬷答道,“长公主邀请老夫人明日午后去府上一叙。” 沈玉华沉吟片刻,问道:“长公主可有说明缘由?” 宋嬷嬷摇头:“请帖上并未提及。” 沈玉华轻轻敲击桌面,思索道:“明日你继续关注宫中的情况,若是那少年解不了毒,皇上定会再贴榜,如此,清幽进宫就名正言顺了。” 红绡站在一旁,低声道:“老夫人,要不要属下让人再给汤贵妃下一种毒?” 沈玉华摆摆手:“不必了,那少年既然能诊断出美人香,旁的毒也瞒不住他,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夜幕降临,宫中灯火通明。 偏殿内,任浩仍在埋头研究。小女童已经睡熟,蜷缩在一旁的软榻上。 第123章 答应长公主的要求 突然,任浩猛地站起,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有了!” 他快步走到门外,对守门的太监道:“快去禀报太医院,就说我有办法了!” 次日午后,沈玉华乘坐马车前往恩阳长公主府。 “老夫人,恩阳长公主会不会已经察觉了什么。”红绡坐在马车里,低声询问。 沈玉华轻抚着手中的檀香手串,目光深邃:“察觉又怎么样,我们虽然推波助澜,但并未捏造构陷,她的仇人也从来不是我们。” 红绡点头:“属下明白了。一会儿属下要先离开,有事可唤暗卫。” 马车缓缓停在恩阳长公主府门前。沈玉华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望着气势恢宏的府邸。 “沈老夫人,长公主早就吩咐过,您来可直接进,里面请。”门房小厮恭敬道。 沈玉华在他的引路下往府中走去,不多时,一位身着绛绿色的妇人迎了出来,正是恩阳长公主的贴身嬷嬷。 见到她,疾步上前迎道:“沈老夫人,长公主已经等候多时,随老奴里面请。” 沈玉华点头示意,在宋嬷嬷的搀扶中跟着她往内院走去。 长公主府修建时,正是盛行风水说法之时,因此院子特意耗费了巨大的财力人力引进了溪水,院子中间为了观赏溪水中养殖的鱼和花,修建了小桥阁楼。 走在长廊上,能听见溪水涓涓,微风拂过,一股花香从从鼻尖飘散,让人仿佛行走在大自然中。 穿过花园,才到达长公主居住的院子。 “沈老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长公主含笑道。 沈玉华微微欠身:“长公主言重了。能得公主相邀,是玉华的荣幸。” 两人寒暄片刻,长公主便引沈玉华到庭院深处,一处幽静的凉亭内,长公主亲自为沈玉华斟茶。 “沈老夫人,近来可好?”长公主轻声问道。 沈玉华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托长公主的福,一切都好。” 恩阳长公主叹了口气:“我倒是羡慕老夫人,不仅性格洒脱自在,府中又有子孙环膝在侧,哪像我,孤身在这偌大的公主府,却连个说话解闷人的都没有。” 沈玉华谦虚的笑道:“长公主何必羡慕老身,这孩子多了,操心的事也多,还不如一个人自在,若是可以,我更想到处去走一走,看一看,寻一个世外桃源,赏天空晴雨,览四季景色,可如今还有一大家子,便是想走也放心不下。” 恩阳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玉华一眼:“听老夫人这么一说,倒是让我也有些向往,若是哪天老夫人有了这机会,可要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跟你做个邻居。” 沈玉华端起茶杯,粲然一笑:“若真如此,是我的荣幸。” 恩阳长公主放下茶盏,直视沈玉华的眼睛:“沈老夫人,既然如此你我投缘,那我便直说了,你做的这一切,是想要做什么?” 沈玉华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平静:“长公主这是何意?” 恩阳长公主轻笑一声:“沈夫人何必隐瞒?你既然引导我查出驸马死亡的真相,那便是想借我的手达到你的目的,那也说明,我的敌人也是你的敌人,倒不如你我合作?” 沈玉华在她说完后,心里已经平静下来,放下茶杯。她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想长公主误会了,当初确实是我有意引导,但只因是我无意中知道了驸马死亡之事另有蹊跷,不想你被蒙在鼓里,至于后面究竟如何,我想长公主也清楚,我并未再做任何事。” 长公主点头:“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请沈夫人来此一叙,也想跟你好好谈谈。” 沈玉华眯起眼睛:“长公主,恕老身直言,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如今我只想守着还活着的人,所以抱歉,我不能做危险的事。” 长公主端起茶壶将她的茶杯添上茶水:“沈老夫人何必为难,我恩阳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保证,此事绝不牵连到老夫人身上。” 沈玉华挑眉,面露疑惑:“什么事?” “我记得,我父皇在世时曾赐给叶老将军一本名叫石头游记的书册,我想让老夫人寻个由头,将这本书献给皇上。” 沈玉华诧异,没想到只是献一本书,难道是这本书里有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恩阳长公主继续补充:“那书可等老夫人亲自检查一遍再决定。” 沈玉华点头,犹豫后还是应下了:“若是那书没有什么问题,我便答应了。” 听她应下,恩阳长公主端起茶杯,“恩阳一茶代酒谢老夫人。” 沈玉华也举杯,“公主客气了。”茶水饮尽,两人相视一笑。 沈玉华从长公主府回来后,立刻带着宋嬷嬷进了叶老将军的书房。 两人开始翻箱倒柜,将书房的书翻了个底朝天。 一个时辰过去,依然毫无所获。 沈玉华揉了揉酸痛的腰,忽然灵光一闪,“嬷嬷,你还记得老将军平日最喜欢在哪里看书吗?” 宋嬷嬷思索片刻,“老爷最喜欢在那张软榻上看书。”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奔向角落里的软榻。 沈玉华俯下身,伸手探向榻下,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物。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拍去厚厚的灰尘,一本泛黄的书册显露出来。 “找到了!”沈玉华欣喜地说道。 宋嬷嬷凑近看了看,“老夫人,这书看起来很普通啊,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沈玉华仔细翻看着书页,“确实只是记录人文景色的游记,没有任何异常。”她眉头紧蹙,“奇怪,长公主为何要我将这本书献给皇上?” 宋嬷嬷担忧地说:“老夫人,会不会是个圈套?” 沈玉华沉思片刻,“不,我觉得长公主不像是在设局。她说过,让我先检查一遍再决定。这本书本身没有问题,但或许……”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或许重要的不是书的内容,而是这本书本身!” 宋嬷嬷不解地问:“老夫人此话何意?” 沈玉华将书递给她:“你觉得若是书中内容有问题,先皇还会把书赐给老将军吗?” 宋嬷嬷接过书摇头:“叶家的兵权被历任皇上忌惮,皇上不会将重要的东西交给不信任的人。” 第124章 叶修齐中榜 “那既然先皇把这本书交给老将军,就说明这本书除了皇上,无人知道它藏着什么秘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书本身就是最大的秘密,如今交给老将军,既能保证它的安全,又不会被泄露。”沈玉华在分析时脑海中绞尽脑汁。 沉思半晌,看向那本书,询问宋嬷嬷:“这本书你可听过?或者知不知道是何人所写?” 宋嬷嬷是跟原身一同在沈家学堂读过书的,沈玉华这般问也不显突兀。 宋嬷嬷在她的注视下翻看起来,接连好几页过去,才抬头冲她摇头。 这答案在沈玉华的预料之中,不过恩阳长公主也没有要求时间,倒也不着急。 跟着宋嬷嬷回到鹤松院,刚歇着,就见红绡步履匆忙的进来。 “老夫人,汤贵妃已经醒了。” 沈玉华叹了口气,询问她:“看来时机不到,大老爷那边可有动作?” 红绡摇头:“大老爷一直在自己院子,未曾出府,倒是修齐少爷去茶楼跟学子们讨论考题了。” 沈玉华垂眸,手轻轻在茶杯上摩挲着,也许是心中对叶元忠的猜测忌惮,她不相信他来京城不做一些大动作。 “对了,奴婢回来时在街上遇到了二小姐,见她在跟一个学子说话,瞧着跟二小姐很是熟稔。” 沈玉华诧异:“可知那学子是何人?” “那时她们进了铺子,奴婢未曾看清。” 沈玉华只是将此事记下了,待嘉姐儿过来准备询问一番。 傍晚饭后,云锦按照她的吩咐将叶阳泽和叶思源叫过来。 “祖母。”两人恭敬地行礼。 沈玉华微微颔首,“坐吧。”沈玉华指了指身旁的椅子,“我有事想问问你们。” 待两人落座,沈玉华将那本泛黄的石头游记推到他们面前,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这本书?” 叶阳泽和叶思源对视一眼,叶思源先一步接过书,翻看了几页,摇头。 “祖母,这是什么书?”叶思源好奇地问。 沈玉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叶阳泽翻看。 叶阳泽接过书,仔细翻阅起来。突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沈玉华敏锐地察觉到孙子的异常。 叶阳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祖母,这字迹…与先皇的很像。” “你确定?”沈玉华追问道,心中暗暗一惊。 叶阳泽摇摇头:“不敢确定,但确实极为相似。祠堂中供奉着先皇的圣旨,我之前无意中看了一眼。” 沈玉华侧头,递给了红绡一个眼神,红绡点头去祠堂拿圣旨。 红绡的速度很快,不过几人闲坐的功夫,红绡就返回来,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让人看不出里面装的是圣旨。 托盘放在案桌上,沈玉华揭开红布将圣旨打开,几人都没有再看内容,而是看字迹和字的着力点。 有些善于模仿别人字迹的人,字形很像,但字迹的着力点却很难一致。 “祖母,这书是先皇的字迹。”叶阳泽核对后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果。 沈玉华凝眉沉思,就听叶思源好奇的询问:“这书是哪里来的?” 沈玉华将圣旨收好,递给红绡,示意她抽时间放回祠堂,才回应他:“先皇赐给你祖父的,当时只说你你祖父整日除了看兵书就是在军营,太沉闷,让他看看这一类杂书解解闷,听你祖父说这书是先皇随便在书架上取的,并不知道这书是先皇亲手所书。” 若是皇上亲手写书送给某一个臣子,只怕御史台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祖母特意将这书取出来,可是这书有什么问题?”叶阳泽的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叶阳泽既然问了,沈玉华也没想过瞒他,他在朝堂中,知道得少并不是一件好事。 “恩阳长公主今日邀我过府一叙,特意托我将这本书献给当今皇上,长公主不是无疾放矢的人,这书定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隐秘。” 叶阳泽和叶思源听闻此言,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叶思源皱眉思索片刻,说道:“祖母,先皇亲笔所书交给一无所知的祖父,那说明先皇只是想让祖父保管,先皇已经去世,这书也无人来问,会不会是先皇算空了,觉得这书已经没有价值,就没问祖父要回去。” “有这个可能。”沈玉华赞许地看了叶思源一眼,“不过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再查一查,若是实在寻不出头绪就先不交给皇上了。” 叶阳泽点头:“祖母不必太过烦忧,左右这书是先皇亲赐给祖父,就算有问题也不会牵连到我们叶府。” 沈玉华听出他话语中的宽慰之意,笑着点头应了。 待目送两人离开,才重新将目光放在书上。 就在沈玉华还在为书册之事烦心时,会试成绩榜单在许多人的翘首以盼中出来了。 “母亲,”霍莹华的声音由远及近,“会试的榜单出来了!” 沈玉华抬头,暂且将书册的事放到一边。望向匆匆赶来的霍莹华:“瞧你这般,莫不是修齐中了?” 霍莹华笑着摇头:“还不清楚,我已派人去看榜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我过来是想问问母亲修齐要是中了,我们府中可要庆祝?” “备一场家宴就好,大哥不在京城多年,若是要宴请亲朋,也不能我们来请。”沈玉华声音沉静的叮嘱。 霍莹华点头应下,院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见一个小厮跑进来,满脸兴奋:“老夫人!大夫人,大喜!大喜啊!” 沈玉华和霍莹华同时转身看向小厮,霍莹华问道:“可是榜单的消息?” 小厮连连点头:“是!是!修齐少爷中了!中了第二十二名。” “能中就好,”霍莹华脸上的喜色难以抑制,“修齐回来了吗?” 沈玉华询问:“不是要等放榜吗,修齐去了何处?” 霍莹华抿嘴一笑,有些揶揄道:“那孩子在家等坐不住,紧张得在院子里打转,听说有学子在贡院附近得茶楼等,就也跟着去了。” 说完,见沈玉华已经没有问话得意思,就告退离开了。 晚些听下人说官人来叶府报喜后,沈玉华一直没有露面,只是吩咐宋嬷嬷在库房里挑了一套青玉镇尺送去。 第125章 叶阳嘉动心 夜幕降临,叶府灯火通明。霍莹华精心准备的家宴,香气四溢,觥筹交错。 沈玉华和叶元忠端坐主位,叶修齐作为今晚的主角,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气。 “修齐啊,恭喜你,多年苦读总算是熬过来了。”霍莹华笑容满面地说道,“来,多吃点,这可是我特意让厨房准备的你最爱吃的菜。” 叶修齐谦逊地回答:“多谢伯母,也多亏您这段时间悉心照顾。” 沈玉华也说了一些祝贺的话,就打算用完饭就离席,让年轻人们能畅聊,就听到叶修齐同叶思源在闲谈。 “二堂弟,我之前觉得我的策论还算不错了,直到今日我看到榜单旁放出的前三名试卷,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特别是榜首的,那文章文笔绝佳,观点精炼,可惜之前不知道,不曾结交一番。”叶修齐兴致勃勃的说着今日中午在考生间议论纷纷的文章。 叶思源好奇地问:“哦?那第一名是谁?” “第一名叫苏文卿,”叶修齐一脸敬佩,“听说他家境贫寒,连学费都是靠抄书获得。我与他相比,真是望尘莫及。” 沈玉华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挑。正当她思索之际,突然听到一声脆响。 “啪嗒”一声,筷子落地。 沈玉华循声望去,只见叶阳嘉神色慌乱,脸颊微红。 “对不起,我…我手滑了。”叶阳嘉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霍莹华连忙吩咐丫鬟:“快去拿双新筷子来。” 沈玉华若有所思地看着叶阳嘉。想起当时在渝州听到的事,又想到红绡说在街上看到的人影,心中有了莫名的猜测。 “阳嘉,你没事吧?”沈玉华轻声问道。 叶阳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的,祖母。可能是我刚刚听堂哥的话入神了。” 沈玉华点点头,眼下人多眼杂,还是晚些再说吧。 晚宴散去,沈玉华唤住正欲离开的叶阳嘉:“嘉姐儿,夜路天黑,扶我回去吧。” 叶阳嘉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应道:“是,祖母。” 叶安宁见状,连忙上前道:“祖母,我也来搀扶您吧。” 沈玉华轻轻摇头:“不必了,有你二姐姐和宋嬷嬷就够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叶安宁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告退。 一路无言,直到到达鹤松院,沈玉华才开口道:“阳嘉,你有心事?” 叶阳嘉低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迟疑许久才轻声道:“祖母…我…” 沈玉华叹了口气:“有什么话,直说吧。” 话音刚落,叶阳嘉猛地跪下,泪如雨下:“祖母,孙女有罪!” 沈玉华神色一凛:“究竟怎么回事?” 叶阳嘉哽咽着说:“孙女…孙女心悦苏文卿。” “苏文卿?是从什么时候的事?蔺州还是京城?”沈玉华眉头微蹙。 叶阳嘉点头,将事情娓娓道来:“当初在蔺州,孙女与沈家兄妹几次遇见苏公子。他学识渊博,为人正直。有一次,孙女遇险,是他挺身而出相助。那时起…孙女便…” 沈玉华神色复杂:“你可知道,你这般行为有多不妥?” 叶阳嘉泪眼婆娑:“孙女知错。只是…只是半月前在街上偶遇,孙女才意识到这份心意难以抹去。但孙女绝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只求祖母原谅。” 沈玉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起来吧。” 叶阳嘉战战兢兢地站起,低头不敢看沈玉华。 沈玉华轻叹一声:“阳嘉,你可知道,你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会给你带来多大麻烦?” 叶阳嘉惊慌失措:“祖母,孙女绝不会…” 沈玉华摆摆手:“我知道你不会。但你要明白,你的身份注定你不能随心所欲。对你的亲事,我虽不要求门第,但也要在危难时能够护住你,而苏文卿就算前途无限,但根基太浅。” 叶阳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还是坚定地说:“孙女明白。孙女只是…只是想告诉祖母实情。孙女绝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 沈玉华看着孙女坚毅的眼神,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她叹息一声,轻声道:“这件事就此揭过,以后莫要再提,这个人,也不要再见了。” 叶阳嘉重重地点头:“是,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沈玉华拍了拍叶阳嘉的手:“去吧,早些休息。” 叶阳嘉擦干眼泪,向沈玉华行了一礼后退出了房间。 待叶阳嘉离开,沈玉华长叹一声,喃喃自语:“若不是如今叶家不安稳,我又何必做这拆人姻缘的恶毒祖母。” 宋嬷嬷上前,轻声问道:“老夫人,要不要派人去查查那个苏文卿?” 沈玉华点点头:“让人最近盯着一些。阳嘉心里有数,不会做出格的事。可惜了,那孩子我瞧过,很不错。” 宋嬷嬷叹息道:“能得老夫人认可,想来是个极为优秀的。只能盼着二小姐以后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好人家了。” 沈玉华闭上眼,轻声道:“但愿如此吧。” 翌日,朝堂上因为汤贵妃被救治的事暂时得到平静。 弘渊皇上直接各打三十大板,让二皇子和四皇子全部闭门自省,三皇子也解了禁足,大理寺也终于得到短暂的清闲。 大臣们议论纷纷,许是这些日子被太多事闹得心烦,一个大臣提出:“如今春夏交接,正是适宜的好时节,不如举行一次春猎,既可放松心情,又可增强体魄。” 弘渊皇上没有犹豫就应下了,随后提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四品以上的官员携家眷一同参加。” 消息传到叶府,又是一阵喧闹,叶阳泽和叶子明的官职都低于四品,但叶阳泽是侯爷,属于超品爵位,自然也在同行之列。 霍莹华如今处理这些事情已经得心应手了。 沈玉华则在房中靠在软榻上看书,宋嬷嬷则是拿着针线缝着衣物。 “老夫人!”一个丫鬟进来禀告,“外面有位姓苏的公子求见!” 此言一出,沈玉华从书中抬起头,眉头微皱:“可是说明了来意?” 丫鬟摇头:“那位公子只说曾与老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今日特意前来拜见请安。” 沈玉华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苏文卿一位身着青衫走了进来。他向沈玉华行了一礼,一如既往的身姿挺拔。 “在下苏文卿,冒昧来访,还望老夫人见谅。”苏文卿恭敬地说道。 第126章 状元游街 沈玉华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淡淡地问:“听闻苏公子此次夺得榜首,老身先道声恭喜,不知苏公子今日登门有何要事?” 苏文卿拱手行了一礼,郑重地说:“在下此次登门拜访,是因文渊先生对我叮嘱过,来京城后,要替他看望老夫人,只是来京城后一直在准备准备会试,今日才来拜访,还请老夫人见谅。” 沈玉华在脑海里仔细翻找了一番,才记起他口中的文渊先生是她的二哥沈建义,伸手示意他坐下,丫鬟也奉上了热茶。 待丫鬟退下,沈玉华才出声:“你是我二哥的学生?” 苏文卿微微摇头:“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这些年深受先生帮助指导,在我心中他本就是我的老师,但我身份卑微,拜入先生门下只会让先生操心劳神,待我科考取得不错的名次,再拜入先生门下,才算不辱没先生盛名。” 看他眼中没有闪躲飘虚,应该说的是实话,这话倒是让沈玉华高看了几分。 沈家门下学子众多,如今沈家嫡系三兄弟中只有二哥还在书院做夫子,若是拜入二哥门下,以沈家的底蕴人脉,就算科举考试成绩不理想,也会有一个锦绣前程。 “你是个有志向的,若是二哥知道你现在成了榜首,想来也会替你感到欣喜,过几日就是殿试,希望你能取得一个好成绩。”沈玉华淡笑着称赞了几句。 苏文卿道了谢,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神有些踌躇,似乎在纠结该不该说。 沈玉华没有开口,静静的注视着这个年轻人,等待他的下文。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文卿还是开口:“老夫人,在下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我当初受老夫人宽宏大量,后又几次因老夫人之故得贵府小姐相帮之情,特此感谢,他日若有需要在下之处,在下定不推辞。” 说完,也没有等沈玉华回应,起身就告辞。 沈玉华点头应了,让宋嬷嬷送他出府。 宋嬷嬷回来时就见沈玉华盯着茶盏出神,便出声询问:“老夫人,刚刚苏公子那话是何意?” “他是担心嘉姐儿名声受累,特意走这一遭就是告诉别人,他只是跟我这个老婆子有旧,所以跟嘉姐儿认识,防止他日有人说嘉姐儿跟一个陌生男子牵扯不清。”沈玉华心里叹气,能为嘉姐儿如此考虑,想来他心中怕也是对嘉姐儿生了情愫。 宋嬷嬷也叹了口气:“如此倒是个极为守规矩的好孩子,长得也俊秀端方,学识也好,是个好郎婿的人选。” 沈玉华苦笑:“反而是这孩子样样都好,倒是让我这个恶祖母不好当了。” 宋嬷嬷看出她眼中的苦涩,上前轻轻给她按肩,柔声宽慰:“若不是时局所迫,老夫人您又何须如此费尽心思筹谋,二小姐它日会明白的。” 沈玉华轻拍了她的手,心里思忖着有没有两全之策,可除非叶家不再成为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否则嘉姐儿的婚事就成了皇权利用的筹码,苏文卿根基浅,无法抵抗皇子们的拉拢,对他和叶家来说,都是祸非福。 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嘉姐儿选一个根基深厚,不参与皇权党争的人家,既能保她余生富庶安稳,又将她从叶家摘出去,以后就算叶家有什么万一,她也不会受到牵连。 “老夫人不必太过烦忧,二小姐这个年纪哪里懂得什么感情,不过是见到一个青年俊秀有些好奇罢了,也许过些时日,二小姐就将他抛之脑后了。” 沈玉华点头,心中也只能这般希望。 殿试当日,叶府四更天就灯火通明。 叶修齐身着崭新的青衫,在一众人的陪伴下到了府门口。 叶元忠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记住,殿试重在应对,切莫慌乱。” 叶修齐郑重点头:“祖父放心,孙儿定不辱家门,取得个好名次。” 目送叶修齐坐上马车离去,叶元忠长舒一口气。 霍莹华走来,笑道:“大伯别担心,修齐定能取得好成绩。” 叶元忠微笑:“但愿如此。对了,听说侄媳妇你正在准备春猎的行李,子明和阳泽都会去吗?” 霍莹华笑着回道:“阳泽是侯爷,必须同行,子明奉命随御前侍卫,护卫此行安全,母亲和我带着两个姐儿也一同去,听说此次皇后娘娘和汤贵妃也要随行,想来此次去的夫人小姐也不会少。” 叶元忠点头称赞:“那这次春猎想来定很热闹,看着阳泽和子明都有出息,我想弟弟也会欣慰了。” 另一边,沈玉华正和宋嬷嬷整理库房。 叶安宁和叶阳嘉兴冲冲跑来。 叶安宁眼睛亮晶晶的:“祖母,今日殿试前三名要游街呢!我和二姐姐想去看,您能不能陪我们一同去?” “你这鬼灵精是打什么算盘?”沈玉华睨了她一眼。 叶安宁瘪嘴撒娇:“祖母这是什么话,我可是祖母的贴心小棉袄。”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也罢,索性也不费多大功夫,那就一同去吧。” 三人来到花园,见秦淑华和岳千雁正在亭子里闲聊。 岳千雁眼尖,起身走近笑着招呼:“老夫人这是要带两位姑娘出门?” 沈玉华点头:“是啊,准备去看状元郎游街。你们要不要一起?” 秦淑华温和一笑:“那敢情好,难得老夫人兴致这么高。” 岳千雁也连忙点头:“我也去!” 见几人都要去,只缺霍莹华,沈玉华便对宋嬷嬷吩咐道:“去请大夫人,就说也不急于一时,我们一起去瞧瞧热闹。” 不多时,霍莹华匆匆赶来,睨了叶阳嘉这个漏风的小棉袄一眼,“还是母亲心疼我,哪像这个我生的,丝毫没记得她还有个母亲在操劳。” 叶阳嘉上前挽着她的手臂,亲昵的回她:“母亲,女儿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一会儿我给您买礼物赔罪。” 几人笑着打趣,一行人出了府门上了马车。 街上早已人头攒动,叶安宁掀开车窗往外张望:“好多人,也不知道状元郎长什么模样。” 叶阳嘉笑道:“状元不清楚,但历年来探花郎都是最好看,想来今日也是。” 沈玉华轻咳一声,叶安宁收回目光,对上沈玉华沉静的眼眸,讪笑着将车窗放下。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到后面直接停下,就听见车夫的声音传来:“老夫人,人太多,路被堵住了。” 第127章 春猎出行 沈玉华往车外一瞥,见到人群攒动,开口:“我们下车走过去,这里离茶楼不远。” 霍莹华几人自然没有不应的,沈玉华带着几人步行往茶楼走去,街道两旁摆满了鲜花摊位,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老夫人,咱们也买些花吧?”一个商贩妇人奋地说道,“状元爷游街时,往状元身上扔花可以攒福气呢!” 沈玉华微笑点头:“也好,买些吧。” 红绡立即上前,挑选了一篮子鲜艳的花朵。 沈玉华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不禁低声感慨:“这状元游街,倒是比电视上演的更盛大了。” 一行人刚进茶楼,就有小厮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她们往楼上的包厢走去。 今日这般场景,茶楼也是座无虚席,幸好这茶楼有叶家的固定包厢。 进入包厢后,几人坐在桌旁喝着茶,顺便歇歇脚。 叶安宁不时走到窗边往楼下瞧,翘首以盼的模样也让她们忍俊不禁。 叶安宁兴奋地说:“祖母,您看那边,好多人啊!” 沈玉华笑道:“是啊,难得一见的盛况。”她目光一转,看到对面茶楼窗口站着的李夫人,两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听到楼下高呼“要来了!” 楼下好一番动静,刚刚还拥塞的街道瞬间有序的空出了中间的道路,沈玉华和叶家众人纷纷到窗边。 远处传来锣鼓声,人群骚动起来。 霍莹华兴奋道:“来了来了!” 只见一队仪仗缓缓而来,侍卫在前面开路,最前面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的是此次中榜的学子,正中间穿着大红袍,马的头上绑着红花的正是状元郎。 两边分别着青色袍和棕色衣袍,马头也没有绑红花。 沿路两侧的欢呼声不绝于耳,络绎不绝的鲜花朝着马上的三人而去。 岳千雁眯眼细看:“咦,不是说探花最好看吗,怎么瞧着这状元郎更好看。” 沈玉华仔细看去,看到马上那个风光无限的少年郎,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同第一次相见时那个衣着朴素,还有些青涩稚嫩的少年截然不同。 随口附和了一句:“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秦淑华惊讶道:“母亲的文采果然不俗,随口一吟就是绝笔佳句。” 沈玉华摇头淡笑道:“此诗不是我作的,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这首诗,今日见到这般情景,不由自主记起来了。” 叶阳嘉瞧着马上意气风发的人,看到无数鲜花砸在他身上,神色黯然的垂下了头,随后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眼苏文卿,又迅速低下头,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沈玉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暗叹。 队伍缓缓走到茶楼下,叶安宁已经开始往下扔花,兴奋地说:“祖母,您也来扔几朵吧!” 沈玉华笑着摇头:“我这把老骨头就算了,你们玩吧。” 许是听到她们的声音,苏文卿突然抬头,目光与沈玉华相遇,他微微颔首,见沈玉华也轻轻点头,他收回目光直视前方。 “母亲,你与状元郎认识?”霍莹华发现了两人的动作,出声询问。 “见过两面,他是蔺州人,跟你二舅舅相熟。” 霍莹华很是高兴的称赞:“难怪能成为状元,想来是二舅舅教导有方了。” 沈玉华没有应她的话,侧头看了眼叶阳嘉,发现她已经转过身去,不再看向窗外。 待游街队伍远去,沈玉华吩咐道:“好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春闱结束后的京城,处处洋溢着喜气。 考中学子们欢欢喜喜地上官应职,落榜的学子则是黯然失色地启程返乡。 叶修齐的任职书上写的是北方离城乐山县的县令,要三个月内上任。 叶元忠说叶修齐能一举考中,是光耀门楣的荣誉,要先回渝州一趟,答谢乡里亲朋后再启程上任。 三个月要走一南一北两个方向,时间紧,决定次日出发。 叶府中,忙着收拾春猎的行李和收拾叶元忠爷孙的行李各司其职,霍莹华询问了沈玉华的意见,在库房中挑选了一些礼品装上了叶元忠他们的马车上。 “大老爷,马车都收拾好了。”小厮上前禀报。 沈玉华带着叶府众人送到门口,目光落在叶元忠身上:“大哥路上注意安全。” 叶元忠笑道:“好,弟妹也要保重身体,如今小辈们都这么优秀,你就安心享福吧。” 沈玉华笑着应下了,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目送叶修齐和叶元忠的马车渐行渐远。 她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叶元忠此行另有深意。 几日后,春猎如期而至。 沈玉华带领叶家众人的马车在城门口汇入皇家车队。 队伍浩浩荡荡向郊外行进。 正午时分,皇上下令休息。 马车纷纷停下,众人各自寻了阴凉处歇息。 沈玉华正闭目养神,忽听车窗传来三声轻叩。 “咚咚咚。” 她睁开眼,掀开车帘,只见恩阳长公主正含笑望着她。 “沈老夫人,考虑得如何了?”恩阳长公主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沈玉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公主,恕我直言。那本书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既然是合作,总要坦诚相待才是。” 恩阳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叹道:“沈夫人,还是不要知道为好。知道得太多,对你,对叶家,都没有好处。” 沈玉华皱眉:“公主此言何意?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恩阳长公主神秘一笑:“时机未到,我不便多说。沈老夫人且安心,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我绝不会害你。”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号角声。 恩阳长公主匆匆告辞,马车越过沈玉华的马车往前走去,留下满腹疑云的沈玉华。 黄昏时分,蓝云山脚下一片繁忙景象。 皇家猎场旁,数百顶白色帐篷鳞次栉比,其中最中央那顶金顶红缨的帐篷格外醒目,显然是皇上的行宫。 沈玉华跟霍莹华和叶阳嘉两姐妹跟随宫女穿梭在帐篷之间,终于来到了分配给叶家女眷的帐篷前。 “老夫人,这就是您的帐篷了。”宫女恭敬地说道,“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第128章 押注 沈玉华微微颔首:“有劳了。” 进入帐篷,叶府带来的下人开始忙碌着整理行李。 “母亲,您累了吧?快坐下歇歇。”霍莹华小心地搀扶着沈玉华坐下。 沈玉华轻轻拍了拍霍莹华的手:“这几日要仔细些,除了贴身丫鬟,其余人收拾好后就安排到别处去,免得冲撞了贵人。” 霍莹华点头答道:“已经安排好了,此次带来的一队侍卫安排在过来五十里处的那个民庄。” 沈玉华点头笑了:“你办事是越加细致了。” “那是多亏母亲教的好。”霍莹华笑得一脸高兴。 天刚蒙蒙亮,沈玉华就醒了过来。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内室,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霍莹华、叶阳嘉和叶安宁。 “老夫人,您醒了。”红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篷门口,“要不要先用些热茶?” 沈玉华点点头,接过红绡递来的茶盏,轻啜一口。 茶香沁人心脾,她感觉精神为之一振。 “今日是春猎第一天,想必会很热闹。”沈玉华低声说道,“人鱼混杂,今日还要辛苦你跟着阳泽了。” “老夫人放心,属下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侯爷。”红绡领命而去。 不多时,帐篷里渐渐热闹起来。 霍莹华洗漱好出来,笑道:“母亲,您起得真早。” 沈玉华笑着摇摇头:“年纪大了,睡不了多久。倒是你们年轻人,该多睡会儿。” 叶阳嘉和叶安宁也醒了过来,乖巧地向沈玉华行礼:“祖母安。”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号角声。 “看来是要开始了。”沈玉华站起身,“都收拾妥当,我们该去看台了。” 三人簇拥着沈玉华,向猎场入口的广场走去。 路上,沈玉华看到了恩阳长公主,两人默契地点头致意。 来到看台,沈玉华找了个视野较好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皇后和贵妃们也相继到场。 广场上,年轻的公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叶子明和叶阳泽也在其中。 沈玉华还瞧见了莫河,一身黑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这时,随着一声太监高呼“皇上驾到!” 众人全部跪下行礼“皇上万岁!” “诸位爱卿,今日春猎,既是切磋武艺,也是强身健体。朕希望大家能够尽兴而归,同时也要注意安全。”皇上顿了顿,“今日第一名可获得先皇当年最爱的那把弯月弓,希望诸位好好表现。” 台下一片欢呼。 “开始!”随着皇上一声令下,所有人纷纷上马,朝着山中疾驰而去。 随着年轻公子们纷纷策马离去,猎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皇上也有了兴致,带着大臣和御前侍卫们也带着弓箭往山中走去。 女眷这边吃着点心喝茶闲聊,皇后端坐在首位,面带微笑地环视四周。 “今日天气甚好,想必诸位爷们定能满载而归。”皇后温和地说道,声音柔美动听。 汤贵妃娇笑一声,插话道:“借姐姐吉言,不过可惜太子要暂代处理处理朝政,没有过来,不然姐姐也能看到太子的英勇了。” “能留在京城监国,是太子的责任义务,也是皇上的信任,况且,英勇不止是在猎场狩猎,能替皇上分忧解难,也是英勇有佳,妹妹说是不是。”皇后不咸不淡的应道。 声音看似平静无波,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皇后话中的针对。 很是直白的表达,你的儿子不过是陪皇上玩乐,而她的儿子却是代皇上监国,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汤贵妃心中一梗,手紧紧抓着手帕才能维持自己的面容,目光往下首的各位夫人小姐们扫过,停在沈玉华身上,心里的愤怒猛地找到了转移之处。 哼!她不能明着怼皇后,难道还不能明着怼一个敢不遵从她的臣子夫人吗? 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沈玉华,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老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沈玉华心里无奈,这是被当成出气筒了,面上恭敬的应声:“劳贵妃挂念,一切都好。” 汤贵妃笑了:“那便好,旁边的是贵府的两位小姐吧,瞧着都是可人的,今日来的青年儿郎众多,我倒是很愿意牵线搭桥,成人之美。” 沈玉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多谢贵妃娘娘美意,只是阳嘉有命理在身,暂时不便议亲。” 汤贵妃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那倒是可惜。不过,不是还有个五姑娘吗?听说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总不能也要耽误下去吧?还是说老夫人看不起本宫的好意。” 沈玉华心中暗叫不妙。 正当她思索如何应对时,一旁的恩阳长公主开口了。 “贵妃,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恩阳长公主淡淡地说,“既是要成全佳偶,自是要人家有意,若是只贵妃一厢情愿,岂不成了以势压人。” 汤贵妃脸色一变,强笑道:“长公主说得是,是臣妾唐突了。” 沈玉华暗暗松了口气,向恩阳长公主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若非长公主及时解围,今日这场对话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皇后见状,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今年的春猎比往年热闹多了。不如咱们也来押注,猜猜谁才是这次狩猎的第一名。” “本宫听闻威远将军的大公子武艺甚佳,就压威远将军的大公子吧。”说完从头上取出一根发簪,递给身旁的宫女,宫女顺势放进托盘中。 汤贵妃取下手腕上的白玉手镯,“本宫押二皇子。” “我押四皇子。” “押二皇子。” 其余夫人们也纷纷取下自己身上的珍贵物件,一一放在托盘上,因着汤贵妃的缘故,许多人都为了讨好她压了二皇子。 宫女走到沈玉华面前时,沈玉华取下头上的钗子,放在托盘中:“我押莫河。” 霍莹华听了她的话,也取下手镯说:“我也押莫河。” 汤贵妃很是不悦的看向她们,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沈老夫人还真是有意思,今日参加围猎的有贵府两位公子,居然全部押给了一个外人。” 沈玉华故作无奈的摇头:“倒不是老身不心疼自家孩子,只是在座诸位都知道,我家侯爷当初伤了腿,好不容易得佛祖保佑能行如常人,哪里会射箭,而另一个虽然会些武艺,但都是几年前才在战场上学的,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第129章 反杀 “老夫人谦虚了,本宫刚刚瞧着安乐侯英俊非凡,便是不善武,也是青年才俊。”皇后出声算是打了圆场,眼神从汤贵妃脸上扫过,警告她适可而止。 众人纷纷附和,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沈玉华她们在营地应酬交谈时,猎场中早已热闹非凡。 皇子们和少年郎们进入山中后就各自分散开来,争相寻找猎物。 叶子明一直紧跟在叶阳泽身边,生怕大哥有什么闪失。 叶阳泽看着弟弟紧张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子明,你也去狩猎吧。我只是来走个过场,不会有危险的,倒是你,今日我们叶府的脸面就靠你了。”叶阳泽温和地说道。 叶子明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叶阳泽身旁穿着男装的红绡身上。 红绡微微点头,示意她会保护好侯爷。 “那…大哥你小心些。我去去就回。”叶子明终于松口,转身离开。 叶阳泽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心中很是欣慰:“如今子明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红绡带着叶阳泽在山的外围转悠,担心少爷一个猎物都没有会被人嘲笑。 她仔细搜寻着,很快发现了几个兔子洞。 “侯爷,您在这个洞口守着。我去那边把兔子赶过来。”红绡低声说道。 叶阳泽点点头,按照红绡的指示蹲守在洞口。 不一会儿,几只肥硕的兔子从洞里窜了出来。叶阳泽眼疾手快,一手一只,后面的几只没有手抓,就放跑了。 找到两个兔子窝,一连抓住了五只大兔子。 “这兔子都是活捉的,可以带回去皮毛给祖母做个护膝。”叶阳泽满意地说。 红绡闻言也轻微勾了勾唇角:“侯爷这份孝心,老夫人定能感受到。” 正当两人准备往山外走时,忽然听到山中传来一阵骚动。 叶阳泽脸色一变,担忧地说:“子明不会出事了吧?” 红绡走到一个土堆前趴下,耳朵仔细聆听感受了一番,神色有些凝重:“有大型动物的走动声,我们快些出去。” 叶阳泽脸色一变,声音急促:“子明还在里面,我自己出去,你进去找找子明。” 红绡摇摇头,坚定地说:“老夫人有命,我必须保护好您的安危。子明少爷武功不错,应该没问题。” 叶阳泽皱眉道:“可是…”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匹黑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人紧紧一用力,马稳稳的停在他的面前。 “莫大人?”叶阳泽惊讶地看着来人。 莫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叶大公子,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里面的热闹不适合你瞧,赶紧出去吧。” 叶阳泽面含担忧之色,询问:“不知可有看见舍弟?他刚刚去里面了。” 莫河摇头,“里面没看到他,应该不在这个方向,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你不用太担心,倒是你,赶紧出去吧。” 叶阳泽点头看向红绡:“我跟莫大人一起出去,你就可以放心的去找子明吧。” 红绡没有回应,侧头看向莫河,想到莫河同老夫人的渊源,暂时是可信的,见莫河点头应下,红绡才起身上马,往内围疾驰而去。 “走吧,我送你出去。”莫河出声唤回了叶阳泽的视线。 叶阳泽刚要开口婉拒,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莫河挑了挑眉:“看来里面不止一个热闹,赶紧走吧,一会儿我再进来看看你弟弟在何处。” 叶阳泽犹豫片刻,最终点头道:“有劳了。” 两个人骑上马,朝着山外走去。 山中深处的一个峡谷处,叶子明一身伤痕,身后躺着一只巨大的黑熊,面前被一众人团团围着,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叶子明,好本事,居然能独自猎杀一只熊。怎么,今天想一个人逞风光?”楚高卓冷笑着说。 叶子明握紧拳头,怒视着楚高卓:“楚高卓,你想干什么?” 楚高卓阴冷地笑道:“干什么?你身后这头熊我大哥看上了。” “你想硬抢!”叶子明防备的握紧了手上的剑,强忍着伤痛凶狠的看着他们。 “何必跟他废话,刚刚那熊伤他不浅,现在不过在硬撑罢了,速战速决。”楚高卓身边的男子直接指出了叶子明已经强弩之末。 楚高卓面露杀意往前走:“大哥说得对,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可惜,这里不会有人能够救你,受死吧。” 说完一个飞跃,扬起手上的刀就朝着叶子明挥去。 叶子明举起剑一挡,身上的伤口一用力撕裂开,鲜血快速浸染着衣衫,很快体力不支往后退了几步。 楚高卓趁机再次一个飞身,这一击,叶子明必死无疑。 树林间,一道黑衣身影正要动作,就听见一道马蹄声传来,随后一把匕首正中楚高卓的右侧后背,直接穿透心脏,当场倒地死亡。 “二弟!”楚高志不可置信的看着弟弟在自己眼前没了命,转头向着匕首来源处望去,就见一道身影在马背上轻轻一点,瞬间落在叶子明身前。 楚高志红着眼眶眼神凝聚着杀意的看向红绡:“你是什么人?” 红绡看也没看他一眼,伸手将叶子明扶起来,一边将身上的伤药递给他,关心的询问:“还能坚持住吗?” 叶子明点头,低声道:“既然杀了楚高卓,那这些活口不能留,会给叶家带来麻烦。” 红绡点头,这事不用他说她也知道怎么做。 转身时,顺手抽出腰间的软剑,脸上是面无表情的冷漠。 看到这眼神,楚高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拿起剑冷笑:“你想杀我,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说完一挥手,身后他跟楚高卓带来的侍卫也一拥而上,自己则是默默后退几步后快速往山外跑去。 其他侍卫见状,纷纷拔出武器向红绡冲来。 红绡身形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手中匕首寒光闪烁。 每一次出手都带走一条性命,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侍卫全部倒地,身形一闪,已经来到楚高志面前。 楚高志还未反应过来,红绡的匕首已经划过他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楚高志捂着脖子倒地,眼中满是不甘与震惊。 短短片刻,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红绡内力一震,将软剑上的血迹抖落,然后用手帕将上面的血擦拭干净,收回腰间,面无表情地走回叶子明身边。 “三少爷,我们该回去了。”红绡轻声说道,仿佛刚才的杀戮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130章 围猎风波 “这些尸体?”叶子明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震撼。 红绡抬头目光往树林上的身影看去,“放心,会有人清理好。” 他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走吧。” 红绡扶着叶子明上马,带着猎物缓缓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 广场的看台上,女眷们三三两两坐着低声闲聊。 忽然,莫河带着叶阳泽从入口出现在猎场,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汤贵妃瞧着两人马背上寥寥无几的猎物,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朝着沈玉华开口道:“看来老夫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只是眼光也差了许多。这样的成绩,恐怕连个侍卫都比不上吧?” 沈玉华不动声色,只是目光在叶阳泽身后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红绡的身影,心里顿时一沉。 她强压下不安,淡淡道:“贵妃娘娘说笑了,猎物多寡并不重要,平安归来才是最重要的。” 叶阳泽和莫河下了马,站在广场上朝着上首的皇后行礼。 皇后温和地问道:“两位辛苦了,可有什么收获?” 叶阳泽上前将马背上的猎物递给计数的太监,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在下不善武艺,只猎到了五只兔子。” 太监打开袋子一看,如实禀告:“回禀皇后娘娘,确实是五只兔子。” 莫河的马背上却是空空如也,他上前说道:“臣与安乐侯一起在外围转了一圈,可惜运气不佳,没有寻到猎物,只能空手回来了。” 就在这时,猎场入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群人满身狼狈地奔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惊恐地回头往森林里看。 “救命啊!有野兽!” “快跑!那东西太可怕了!” 皇后察觉不对,立即下令道:“所有女眷速速往台中站!侍卫们,保护好众人的安全!” 侍卫们迅速行动起来,有序地围着看台,手持武器警惕地盯着那群逃命的人。 沈玉华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她快步走到看台的角落,将叶阳泽唤到身边,低声问道:“阳泽,红绡和子明呢?” 叶阳泽面色凝重,压低声音回答:“祖母别担心,红绡姐姐去找三弟了。” “子明出事了?”沈玉华心头一跳。 叶阳泽摇头:“三弟去内围狩猎,听到动静不对,红绡就去内围找三弟了。”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子明会武功,身边又有暗卫,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危。 皇后神色凝重,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人群,沉声道:“来人,把那个人带上来!” 侍卫立即拉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惊恐的男子来到皇后面前。 男子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后威严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颤抖着回答:“回、回娘娘,猎场里、里出现了黑熊和大虫!已经、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什么?!”汤贵妃失声尖叫,“那皇上呢?二皇子呢?” 男子摇头:“小、小人没见到皇上和二皇子……” 皇后脸色一沉,立即下令:“立刻派大批侍卫进去搜寻皇上和其他人!” 汤贵妃顾不得礼仪,急切地说:“臣妾也要进去找皇上和二皇子!” 皇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贵妃娘娘请自重。现在情况不明,你贸然进去只会添乱。” 汤贵妃咬牙切齿,却无法反驳。 沈玉华站在一旁,心中焦急如焚。 她强忍着冲进林子的冲动,紧紧攥着衣袖。 叶阳泽察觉到祖母的不安,轻声安慰道:“祖母别担心,三弟武功不错,红绡姐姐又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事的。” 沈玉华勉强点头,目光却始终未离开林子入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突然,林中传来窸窣声,两个身影骑着马从林中出来。 “是子明!”沈玉华惊呼一声,顾不得礼仪,快步往广场中小跑出去。 两人从马上下来,叶子明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如纸。红绡搀扶着他,自己也是满身伤痕。 “祖母……”叶子明虚弱地唤了一声,就要往下倒。 沈玉华心疼不已,连忙招呼叶阳泽:“快扶你三弟去帐篷!” 她转身对皇后行礼:“娘娘,小儿重伤,可否请太医为他诊治?” 皇后点头:“自然可以。你们也不必在此候着,快去照看少将军吧。” 沈玉华谢过皇后,匆匆赶往叶子明的帐篷。 帐篷内,太医正在为叶子明诊治。 沈玉华坐在一旁,紧张地问道:“太医,我孙儿伤势如何?” 太医收拾完自己的行医用的盒子:“少将军失血过多,又有内伤,我已经处理好他的伤口,虽无性命之忧,但内伤要仔细调养,不要贸然下床走动。” 沈玉华松了口气,镇定的应下道谢:“谢谢太医,我们会注意小心的。” 让叶阳泽送走了太医,沈玉华才卸力坐在厅中的椅子上,看着红绡询问:“到底出了何事?” 红绡有些自责低声道:“老夫人,是我去晚了,我到时少将军正在被威远将军府中的两位少爷围攻,而且当时情况危急,我便......”。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周围,靠近沈玉华耳边,声音低不可闻:“杀了他们。” 沈玉华眉头一皱:“处理干净了吗?” 红绡点头。 沈玉华深思片刻后,将茶杯中的水倒了一滴在桌上,伸出手指沾湿写了‘尸体呢?’ 红绡也学着她的动作,在一旁写下‘藏,夜,运’,沈玉华一下就看懂,说尸体藏起来了,等深夜无人,再偷偷运出去销毁。 沈玉华点头,低声道:“留着,我有用。” 说完站起身走到内室,霍莹华带着叶安宁叶阳嘉在里面守着,见到她进来,都站起身。 沈玉华看床上躺着已经昏睡的叶子明一眼,才示意霍莹华随她去厅中。 叶阳泽也在这时回来,走到沈玉华跟前开口:“祖母,太医说三弟伤好后可能会有经脉堵塞,需寻个擅长银针的大夫替他疏通经脉或许会好一些。” 沈玉华将这件事记在心底了,对着霍莹华叮嘱:“你们在这里照顾子明,我和阳泽还要去广场,皇上安危不明,我们总不能不管不问。” “母亲去吧,这里你不必费心。” 沈玉华和叶阳泽到广场时,已经有许多人陆续回来,女眷的看台上也少了许多人。 行礼问安后,皇后心中担忧焦急,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稳重平和。 关切的开口询问:“少将军可有大碍?” 第131章 围猎风波2 “劳皇后娘娘记挂,他受了重伤但不及性命,仔细养一段时日便好。” 皇后点头:“那便好。” 沈玉华刚坐下,就见入口处,成百的侍卫们围着一群人出来,中间穿着明黄色装扮的人格外明显,正是弘渊皇上,他的身旁,是二皇子四皇子和七皇子。 所有人全部起身朝他迎去,跪下行礼问安。 汤贵妃喜极而泣,扑上前去:“皇上!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皇上摆摆手,目光扫视四周,眼中带着明显的威压:“朕没事,此次多亏皇后安排侍卫进来及时,救了我们,记大功。” 皇后上前行礼应道:“都是妾应该做的,皇上乃是真龙天子,便是没有妾的安排,皇上也定能逢凶化吉。” 这话让皇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才让众人起身,眼睛将在场的人扫寻一圈,询问皇后:“其余人呢?” “回皇上,她们有亲人受伤,妾便安排她们先回住处照顾了。”皇后恭敬本分的回道。 皇上回到帐中,面色阴沉如水。 太医战战兢兢地为他诊脉,确认只是受了些惊吓后,皇上才稍稍放松。 “传他们进来。”皇上沉声道。 众人鱼贯而入,跪倒一片。 侍卫队长上前禀报:“回禀陛下,此次围猎共计伤亡三十二人,其中…” 皇上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说重点。” 侍卫队长咽了口唾沫:“在…在林中发现了三皇子的尸首。” “砰!”皇上一掌拍碎了身旁的茶盏,怒吼道:“混账!一场围猎竟让朕的儿子丧命!查!给朕严查!林中为何会有猛兽?三皇子又是如何死的?” 威远将军楚昂雄此时上前跪下:“陛下,臣的两个儿子至今未归,恳请陛下派人搜寻。” 皇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准了。都退下吧。” 沈玉华随叶阳泽回到帐篷,屏退下人后,她迫不及待地问道:“阳泽,你仔细想想,今日林中可有什么异常?” 叶阳泽将经历娓娓道来,沈玉华听罢,眉头紧锁:“莫河是何时出现的?” “是猛兽出现之后。”叶阳泽答道。 “那在这之前你们有没有遇到他?” 叶阳泽摇头。 沈玉华眼中精光一闪:“可他在皇后面前可是说一直与你同行,那便是他在借你帮他隐藏之前的行踪。” 叶阳泽恍然大悟:“祖母的意思是…” 沈玉华打断道:“此事情况不明,若是再有人问起,你便说从一开始你们就在一起,你们可以互相为证,也是好事。” 叶阳泽明白她的意思,这样说对两人都好。 沈玉华独自沉思,喃喃自语:“三皇子死了,朝堂的风向要变了。” 正思索间,红绡悄无声息地出现:“老夫人,威远将军已经派人在林中全面搜索,蓝云山五日便能搜完。” 沈玉华眼中寒光一闪:“看来我们得加快步伐了。红绡。” 说完招手让她靠近些,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红绡点头离去。 沈玉华站在帐篷门口,望着远处的皇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都想坐收渔翁之利,那不如都拉下水斗一斗,才有意思。” 几日来,猎场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 各方人马都谨慎地龟缩在自己的帐篷里,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来杀身之祸。 御前侍卫和大理寺的人马日夜不停地在林中搜寻证据,查询每一个可疑的人。 叶阳泽和叶子明作为事发当天在场的重要证人,自然也难逃盘问。 “叶公子,请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日的情形。”大理寺少卿严肃地看着叶阳泽。 叶阳泽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答道:“回大人的话,当日我与莫大人一同进入林中,因我之前腿受过重伤,不能习武,此次也不敢进入内围,只在外围打转,怕空手而归被人笑话,就找了几处兔子洞,托莫大人帮我在另一个洞口驱赶,才抓了几只兔子。莫大人在外围没有找到能瞧上眼的猎物,又担心我的安危,便随我一同返回了营地。” “你可以确定全程都与莫河公子在一起?” “千真万确。”叶阳泽目光坦荡。 大理寺少卿又到莫河的帐篷走进去询问,与叶阳泽的说辞一致:“莫公子所言属实?” 莫河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自然。当初安乐侯受伤,还是我陪着救治,自然知道他的腿伤情况,怎会抛下他独自离去?” 两人的证词完全吻合,大理寺少卿也无法再多加追问,只得作罢。 走到内室到叶子明床边时,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叶少将军,你为何在明知你兄长身体不便时还要单独分开狩猎”大理寺少卿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叶子明身体还有些虚弱,靠坐着缓慢回应:“我们叶家乃是武将之家,若是连一个像样的猎物都拿不出来,让旁人如何看我们叶家,我知大哥身体不便,那就只有我能去完成狩猎任务。” 大理寺卿也是官宦之家出身,自然理解这种家族颜面不能丢的举动,没有再问这个。 “那分开后你做了什么?” “当时我正在林中搜寻猎物,突然遇到一头发狂的黑熊。我与它搏斗良久,最终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刺中了它的要害。但我也被它打伤。”说完,叶子明伸手掀开衣服,露出刚刚上药的伤口,两处抓痕明显是猛兽所伤。 “就凭你一个人?”一旁的侍卫有些不相信。 叶子明点头无奈地回答:“那时候跑不过,只想着拼命搏一把,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是活下去的希望,不过好在老天眷顾,我大难不死活着回来了。” 侍卫冷哼一声:“大话谁都会说。若无实证,如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叶子明不慌不忙地道:“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我所说的地点查看。那里必定还留有搏斗的痕迹和黑熊的尸体。” 大理寺少卿狐疑地看了叶子明一眼,最终还是派人去查验。 果然如叶子明所言,在他指明的位置找到了一具黑熊尸体。周围的草木被毁得面目全非,地上还有大片血迹。验尸官仔细检查后,确认黑熊身上的伤口与叶子明所述相符。 “看来叶少将军所言非虚。”大理寺少卿不得不承认,“看来老将军后继有人了。” 叶子明谦虚了一番。 待大理寺官员们离开远去,叶子明靠在软垫上,额头上冷汗涔涔。 第132章 搜营帐 “三弟,你没事吧?”叶阳泽关切地问道。 叶子明苦笑一声:“没事,只是担心刚刚哪里说漏嘴,让你受累。” 叶阳泽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你没有说谎,况且这事的确跟我们无关,不怕他们查。” 这话让叶子明心头苦笑,他担心的是楚家兄弟的事暴露罢了。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兄弟俩警惕地对视一眼,叶阳泽起身掀开帘子,只见沈玉华正站在外面。 “祖母。”两人连忙行礼。 沈玉华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在叶子明身上停留片刻,问道:“你无需再劳神,好好养伤。” “让祖母为我操劳了,是孙儿的不是。” 沈玉华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是我孙儿,自是要为你们操心,我去找皇后让人弄了个小灶,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下人,但是不能吃辛辣刺激之物,阳泽你替我盯着。” “孙儿遵命。”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应道。 沈玉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另一边,威远将军楚昂雄已经连续奔波了几日。 几日的搜寻无果,侍卫长神色疲惫地来到威远大将军楚昂雄面前,低声禀报:“大将军,我们已经将方圆五十里的山林都搜遍了,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两位公子的踪迹。深林中野兽众多,再往里恐怕会有危险…” 楚昂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他沉声问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侍卫长摇头道:“属下无能,实在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楚昂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再继续搜寻下去也是徒劳,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罢了,你们先回去吧。” 侍卫长如蒙大赦,连忙带人离开。 楚昂雄站在原地,目光阴沉地望着远处的山林。 他喃喃自语道:“高卓、高远,你们到底在哪里?”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楚昂雄的脑海。 他转身快步走向营地,一边走一边思索:“山林里找不到,会不会是被人藏在营帐里?” 想到这里,楚昂雄加快了脚步。 他对身边的侍卫说道:“陛下既然答应帮助我找两个儿子,那搜查各个营帐,也算是陛下答应的,你们仔细找,一个营帐也不要放过。” 侍卫们面面相觑,但也不敢违抗命令。 于是,一行人开始挨个搜查营帐。 楚昂雄手握兵权,如今又得皇上重用,虽然不满意他搜帐,但也都配合得忍了下来。 搜查进行得很快,但结果却让楚昂雄大失所望。 除了女眷和皇子皇上的营帐,其余每个营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不见两个儿子的踪影。 楚昂雄目光瞥向了女眷们营帐的方向,一旁的侍卫长瞬间猜出他的想法。 大着胆子提醒道:“将军,那边是女眷的住处,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我们若是去搜,于理不合。” 可这话如何能拦住已经为儿子的安危心力交瘁的人,就见楚昂雄冷声命令:“去找,若是有人怪罪,本将军会向皇上请罪。” 侍卫长无奈,举手让侍卫们朝着女眷营帐的方向而去,侍卫一进去,就传来了各种呵斥叫骂声。 还遇到一些婆子丫鬟的阻拦,可都没有拦住。 侍卫很快到了叶家女眷的营帐,还没到跟前,红绡就已经站在门前,冷声朝着那几个侍卫开口:“老夫人在休息,不能进。” “我们是奉命找楚家两位公子的踪迹,还请禀告一声,我们会轻些不会打扰老夫人休息。”侍卫有礼的停下交谈。 红绡轻嗤一声:“我们老夫人什么身份,你们又凭什么进去搜查。” 那侍卫有些词穷,最后只得拱手行礼:“抱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既然你不允,那我们只能硬闯了。” 说完,就要推开红绡,用力一推,却丝毫不动。 侍卫眼神一变,看红绡的眼神也带上了尊重,退后一步在此出声商量:“姑娘,还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办差。” “我为难你们?你们这样平白就搜人帐子,当我们叶府是什么?若是传出去,我们叶府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踩了?要么有证据,要么有圣旨,否则,休想进帐。”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想到威远将军的命令,随后再次拱手:“得罪了。” 说完就上前强闯,可动作刚起,腹部感觉一通,人就飞了出去,而红绡脚步没有挪动半分。 “滚吧。”红绡瞥了几人一眼,就转身回到营帐中。 楚昂雄听完侍卫的回禀,脸色阴沉如水。他冷哼一声,大步朝沈玉华的营帐走去。 “让开!”楚昂雄厉声喝道,直接推开挡在前面的侍卫。 红绡依旧站在营帐门口,神色冷峻:“将军,请止步。” 楚昂雄怒目而视:“本将军奉旨找儿子,谁敢阻拦?”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帐内传来沈玉华平和的声音: “红绡,让楚将军进来吧。” 红绡闻言,这才不情愿地让开一条路。 楚昂雄大步跨入营帐,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 沈玉华端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楚将军,不知有何贵干?” 楚昂雄拱手道:“老夫人恕罪,下官奉旨搜查失踪的两个儿子,还请见谅。” 沈玉华挑眉反问:“奉旨?老身记得皇上只答应让你去林中搜找,可没说给你搜查我们的营帐,还是说另有圣旨?” “既然皇上答应让我找儿子,那在何处找也是符合皇上的旨意的。” 沈玉华被这样不要脸的话梗到了,脸色冷了下来:“照将军这意思,打着找儿子的理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既然这样,老身这就去拜见皇上,好好询问请教一下,是不是它日旁人府中的孩子不见了,也可以随意带人抄府。” 楚昂雄哪里真的敢让她去问皇上,声势弱了几分:“老夫人何必如此,我们都是做长辈的人了,还请老夫人体谅一二,我不过是担心儿子心切,烦请老夫人通融一二。” “老身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我叶府的脸面可不能任人踩踏的,将军也别让老身难做才是。”沈玉华说完,淡然的端起茶杯轻啜着。 第133章 两具尸体 “听闻老夫人收藏了许多名人书画,我近日刚得了一本前朝萧安学士的亲笔诗集,回京城后我让人亲自送到老夫人手上,以作赔罪。” 叶思源的生辰礼算是有了,沈玉华笑着放下茶杯,声音也变得和善了许多:“将军客气,让他们进来吧。” 楚昂雄不再多言,带人开始仔细搜查营帐的每个角落。 掀开帘子、翻动被褥,甚至连箱笼都没有放过。 没有丝毫痕迹,楚昂雄黑着脸露失望之色,对沈玉华拱手道:“多有打扰,老夫人见谅。” 沈玉华淡淡一笑:“无妨,为人父母,心急如焚在所难免。楚将军请便。” 楚昂雄深深看了沈玉华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搜查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却一无所获。 即将放弃之际,他看到两个收拾粪桶的宫人正要将粪桶运出去处理。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 楚昂雄大步上前,拦住了两个宫人。他厉声喝道:“站住!打开粪桶让我看看!” 两个宫人吓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将军,这、这是…” 楚昂雄不由分说,一把掀开了粪桶的盖子。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但他却顾不得这些。 他死死盯着粪桶里的内容物,希望能找到任何可疑的痕迹。 楚昂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粪桶中的景象。 两具赤裸的尸体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容扭曲,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 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尸体上的污秽物。 当看清尸体的面容时,楚昂雄猛地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的儿啊!”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楚昂雄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儿子们的脸庞,却又不忍心碰触那冰冷僵硬的躯体。 周围的侍卫们也都惊呆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两个宫人忙吓得跪倒在地,口中连连说着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只是负责将这些交给农夫。 让人清理好两个儿子的尸体,楚昂雄带着两具尸体跪在皇上的营帐外,声嘶力竭地哭喊:“皇上啊!臣的两个儿子惨死,求您为臣做主啊!” 营帐内,成康皇帝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对身边的太监怒道:“这楚昂雄是不是疯了?朕的儿子死亡真相都还没查到,他来朕这里嚎啕大哭,成何体统!” 太监小心翼翼地回答:“陛下息怒。楚将军毕竟是痛失爱子,情绪激动也在所难免。” 皇帝冷哼一声:“哼,可朕也才痛失老三,他怎么不体谅体谅朕。” 弘渊皇帝烦躁的听着楚昂雄的哭喊声,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来人!传大理寺卿来见朕!” 不多时,大理寺卿战战兢兢地进了营帐,跪伏在地上:“臣参见陛下。”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三皇子的案子查得如何了?还有那猎场的猛兽又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额头冒出冷汗,颤声道:“回、回禀陛下,臣已详细调查过了。猎场的安全本是由内务府负责,而猛兽出现在外围,是因为内务府庆丰司监察不当。至于三皇子…身上的伤痕全是野兽所为,并无中毒迹象。臣以为…这是一场意外。” “意外?”皇帝猛地站起身来,眼中怒火喷薄而出,“你说是意外?” 他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朝大理寺卿砸去。 砚台擦着大理寺卿的耳边飞过,重重地砸在地上。 “废物!全是废物!”皇帝怒吼道,“朕的儿子死了,你们就给朕一个''意外''的交代?” 大理寺卿吓得浑身发抖,额头紧贴地面:“臣、臣该死!请陛下降罪!” 皇帝闻言,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笑一声:“朕死了一个儿子,楚昂雄的两个儿子都死了,朕就不信全是意外。” 他转向大理寺卿:“你给朕好好查!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大理寺卿惊恐的连连叩首:“臣遵旨!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楚昂雄知道皇上让大理寺严查,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吩咐侍卫也暗中查探,营地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沈玉华坐在帐中,手里捧着一本话本,眼睛却没有聚焦在书页上。 “夫人,您在想什么?”宋嬷嬷轻声问道。 沈玉华合上书本,勾了勾唇:“也不知道还要查到什么时候,想回府了。” 宋嬷嬷面露忧色:“是啊,也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 正说着,一名侍女匆匆进来禀报:“老夫人,恩阳长公主派人来传话,说请您过去一聚。” 沈玉华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来:“既然长公主相邀,那我们就去吧。宋嬷嬷,你随我一起。” 来到恩阳长公主的营帐外,沈玉华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走了进去。 “参见长公主。”沈玉华恭敬地行礼。 恩阳长公主面带微笑,示意她坐下:“老夫人不必多礼。如今只能在营帐中,有些烦闷,便想请你来聊聊。” 沈玉华微微一笑:“长公主殿下客气了,能与您相聚是老身的荣幸。” 恩阳长公主亲自为沈玉华斟了杯茶,轻声道:“这几日营中发生了不少事,想必老夫人也听说了。” 沈玉华点头:“确实如此,实在令人唏嘘。” 恩阳长公主叹了口气:“老夫人,之前让你考虑的事情怕是要尽快了,毕竟时不等人。” 沈玉华沉吟片刻,缓缓道:“老身知道了,长公主放心。” 恩阳长公主眼前一亮:“老夫人这是答应了?” 沈玉华微微颔首:“那书既是先皇所赐,归还皇上也是情理应当,旁的与我无关。” 恩阳长公主笑道:“自然,那就等老夫人的好消息了。” 沈玉华点头应允,与恩阳长公主闲聊了一些旁的,就告辞回去了。 “老夫人怎么答应了?”回去的路上,宋嬷嬷低声询问。 沈玉华摩挲着手腕上的碧绿手镯,声音有些低沉:“那书留着也无用,不如放出去,让他们斗,斗得厉害了,就不会只盯着叶家了。” 第134章 暗中诡谲 大理寺卿在皇上的监督下不敢有片刻懈怠的查案,终于查清了所有线索。 跪在御书房内,双手颤抖着呈上一叠厚厚的卷宗。 “陛下,臣已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他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帝阴沉的脸色。 皇帝接过卷宗,快速翻阅起来。御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良久,皇帝冷笑一声:“就这么简单?一个小小的委署主事疏忽大意,就害死了朕的儿子?” 大理寺卿额头冒出冷汗:“回、回陛下,臣亲自审问了所有相关人员,确实是庆丰司疏于职守,没有及时加固西南侧的围栏…” “够了!”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朕不想再听这些废话!” 大理寺卿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叩首:“臣该死!请陛下降罪!” “威远将军两个儿子的事可有查清楚了?” “刚查出一些线索,在四皇子营帐附近的木垛中,发现了楚家兄弟的衣物碎片和血迹。”大理寺卿小心翼翼地汇报。 皇帝猛地站起身,怒火中烧,脸色阴晴不定:“四皇子…四皇子怎么说?” 大理寺卿额头冒汗:“回陛下,四皇子矢口否认,说是不知道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皇帝冷笑一声:“那你们可要查仔细了,朕已经没有了一个儿子,要是再诬陷另一个儿子,你们大理寺也就不要存在了!” “臣.....臣一定查清楚。”大理寺卿额头上溢满了大滴的汗水。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你说庆丰司的人该如何处置?” 大理寺卿咬了咬牙:“依臣之见,应当处死委署主事,以儆效尤。至于庆丰司其他官员,也应当严惩不贷。” 皇帝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好,就依你所奏。” 他提笔写下圣旨,交给一旁的太监:“处死委署主事,庆丰司所有官员罢职,发配北寒之地。” “臣遵旨!”大理寺卿如蒙大赦,连忙叩谢。 待大理寺卿退下后,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就在此时,太子的信使匆匆赶到,递上一封书信。皇帝展开一看,眉头紧锁。 “陛下,朝中诸事还需您定夺,臣恳请父皇早日回京。” 皇帝沉吟片刻,挥了挥手:“传旨,明日启程回京。” 这时,楚昂雄的营帐内。 “大人,大理寺的结果出来了。”一名亲信低声禀报。 楚昂雄眯起眼睛:“说。” “是庆丰司疏忽职守,委署主事已被处死,其他官员也被发配了,两位公子的事皇上让大理寺仔细查清楚,不能污蔑了四皇子。” 楚昂雄冷笑一声:“一个小小主事就想将这件事遮过去,他想要护住他的儿子,休想,我儿子的命必须有人赔。” 亲信犹豫了一下:“大人,可是…那是四皇子。” “皇子又怎么样,只要没有登上那个位置,那就什么都不是。” 他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晚上,我要见二皇子。” 夜幕降临,皇上下旨明日启程,营地内灯火通明,各处忙碌收拾行李不停。 “老夫人,都收拾好了。”宋嬷嬷轻声禀报。 沈玉华转身,温和一笑:“辛苦了。我去见皇后娘娘,你再检查一遍,别遗漏了什么。” “是,老夫人放心。”宋嬷嬷恭敬应道。 沈玉华迈步向皇后的营帐走去,红绡默默跟在身后。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热气。 “参见皇后娘娘。”沈玉华行礼道。 “免礼,快起来。”皇后温和地说,“这么晚了还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玉华起身郑重行礼感谢:“那日我孙儿受伤,多亏皇后娘娘体恤,老妇铭记在心,特前来拜谢。” “老夫人客气了,都是些本该如此的小事,何至于如此,说起来本宫与老夫人也算有些渊源,若是回京后老夫人有时间,可以常进宫陪本宫聊聊天。” 沈玉华面露疑惑:“渊源?” 皇后面露苦涩的笑笑:“南沈北苏,老夫人同本宫一样都是被舍弃的人,说起来,多亏了老夫人才让我有了一些念想。” 说完朝身后的嬷嬷示意,嬷嬷进入内室,没一会儿功夫,再次从里面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套竹简。 嬷嬷将竹简递到沈玉华面前,皇后也再次开口:“多亏了老夫人这套书,让我念家时看一看,就像是回到了苏家一样。” 沈玉华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才找到这段记忆,原身比皇后先嫁到京城,那时的皇上还是王爷,在喜宴时,原身对新出嫁的苏家女感同身受,便在准备贺礼时顺便夹带了这套关于北方风俗民情的书简,只是随手为之,后来也没放在心上。 “背井离乡嫁入京城,刚开始总是想念家乡,当时也只是顺手而为,能帮到皇后,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价值了。” 沈玉华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本精致的小册子:“娘娘,这是臣妇前些日子在老将军书房找到的一本游记,询问下才知道是先皇所赐,记录了各地的奇石异景,我瞧着甚是有趣,就想着献给娘娘解解闷。” 皇后接过,翻看几页,眼中闪过笑意:“倒是从未见过此书,老夫人有心了,先皇御赐之物,贵重非凡,倒是让本宫不好白收了。” “娘娘喜欢就好。”沈玉华微笑道,“书自然要让懂书之人欣赏,才是它的幸运,先皇将书赐给老将军一个武夫,倒是让它蒙尘了。” 皇后目光在书上停留了一瞬,叹了口气:“本宫被宫中庶务所累,与老夫人倒是很谈得来。回京后,你要常来坤宁宫坐坐。” 沈玉华心中一暖,眼眶微红:“多谢娘娘厚爱。”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沈玉华告辞离开。 回到自己的营帐,她长舒一口气,对宋嬷嬷说:“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你们都早些休息吧。” “老夫人也早点歇息。”宋嬷嬷应道。 沈玉华点点头,躺在榻上,脑中却思绪万千。 皇后在她走后,也拿起那本游记翻看起来,可没有看出何处不妥。 “娘娘,这书可是有何问题?”一旁的嬷嬷见状询问。 皇后摇头:“刚刚沈老夫人几次提了这书乃是先皇赐给叶老将军,可叶老将军是武将,又怎么会看游记这样的杂书?这事有些古怪。” “难道那沈老夫人想害您?” “未必,她怕是也发现了这书不妥,担心留在叶府会给叶家带来麻烦,想借本宫的手还给皇上。” 第135章 莫河的真实身份 嬷嬷有些无奈的笑道:“皇后娘娘对沈老夫人倒是信任。” 皇后也抬头,面露柔和:“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她经历了丧父丧子之痛,如此年纪还为小辈谋划,已经很辛苦了,本宫自该体谅。” 与此同时,楚昂雄的营帐内。 “大人,二皇子到了。”亲信低声禀报。 楚昂雄连忙起身迎接:“快请他进来。” 二皇子走进帐内,感慨道:“将军的事我也知道了,请将军节哀!”待坐下后才询问:“威远将军深夜相见,不知有何要事?” 楚昂雄拱手行礼:“殿下,老臣有一件事相求。” “将军与我是一条船的人,何须相求,有事尽管直说无妨。”二皇子声音柔和道。 楚昂雄压低声音:“殿下可知,四皇子很可能与老臣两个儿子的死有关?” 二皇子眉头一皱:“此事可有证据?” “证据就是他们的尸体曾藏在四皇子营帐附近,若是与他无关为何会藏在那里。”楚昂雄面露悲痛,“殿下,老臣为你费心筹谋,鞠躬尽瘁,你可要为我两个儿子讨回公道。” 二皇子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沉思:“将军,若真是四弟所为,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楚昂雄躬身道:“老臣恭候佳音。” 二皇子离开后,楚昂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四皇子,必须死。” 夜色渐深,营地渐渐安静下来。然而,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变局做着准备。 次日天微亮,沈玉华便随皇上的队伍启程返京。 一路上风平浪静,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叶府。 沈玉华刚踏入府门,就吩咐道:“程昱,你即刻去医馆寻一位擅长针灸的大夫来府上,为子明治疗。” 程昱领命而去。 沈玉华则径直回到自己院落,长舒一口气:“宋嬷嬷,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老夫人。”宋嬷嬷应声而去。 沐浴过后,沈玉华感觉神清气爽。一夜无梦。 次日午膳过后,沈玉华正在院中品茶,门房匆匆来报:“老夫人,莫大人求见。” 沈玉华微微一怔,随即道:“请他进来吧。” 不多时,莫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院子,朝沈玉华行了一礼:“老夫人安好。” 沈玉华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一身月白色长袍,神采飞扬,眉宇间却又带着几分沉稳。 她笑道:“莫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莫河嘴角微扬:“想来老夫人也等候在下多时,自是不敢耽搁。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玉华挑眉,随即起身道:“莫大人请随我来。” 两人来到书房,沈玉华命人上茶,退去下人,让红绡守在门口,这才开口问道:“说吧,狩猎场你做了什么?” 莫河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笑道:“老夫人果然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我只是稍微在草上加了点料,刺激黑熊要杀人而已。” 沈玉华看着他如此轻松的将杀人的话说出来,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为什么?” 莫河放下茶盏,正色道:“老夫人,我以前就说过,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恰好,你的仇人也是我想杀的人。” 沈玉华眯起眼睛:“我的仇人?我都不确定我的仇人该是谁。” “北疆对战的大周以文治为先,举朝何人能与老将军的英勇匹敌,这点我能看到,老夫人聪明睿智,自是不会被蒙蔽,至于三位少将军,想来不必在下多言,老夫人早就查到了,什么人能如此大手笔置叶府男儿于死地,你我都心知肚明。” 沈玉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莫大人既然知道这些,可是手上有什么证据。” 莫河苦笑一声:“那人做事可谨慎细致得很,怎么可能留下直接得证据。” 沈玉华打断道:“那你这般直接告诉我,是想做什么?” 莫河起身,深深一揖:“老夫人若是相信在下,我想同老夫人合作结盟。” 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却不动声色地问道:“莫大人为何要与我结盟?你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莫河微微一笑:“如今朝中有太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都在暗中争斗那个位置,可是这几个皇子中,只有太子、二皇子、四皇子有朝中权势,可太子沉稳有余但谋略不足,二皇子是个面甜心狠的,四皇子诡计多端,最重要的是他们任何一个人上位,都容不下叶家,老夫人想来也知道,不然不会一致暗中助力让他们争斗。” “继续。” “呵~”莫河轻笑一声,继续道:“最重要的是那位,这些都是他的儿子,他们还不了叶府的公道,老夫人一直没有大动作,想来也是在等一个能够让您押注的人出现,而我就是那个能让您破局的人。” 沈玉华沉吟片刻,缓缓道:“皇位传承讲究血统和名正言顺,你如何会成为破局的人?” “老夫人,你猜为何我只寻找了母亲。”莫河的话突然有了一丝凉意。 沈玉华眉头微皱,凝思片刻,猛地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他是你……” “正是。”莫河目光寒冷,眼里弥漫这汹涌的杀意,“他是造就我所有不幸的源头,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沈玉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舒兰并不希望你背负这些。” 莫河听出她这是误会的以为他怨恨皇上对她母亲所做的事而仇恨,笑笑也没有解释。 而是起身行礼:“论目的和亲疏,我都是老夫人最好的选择,老夫人慢慢考虑,在下告辞了。” 待莫河离开后,沈玉华陷入沉思。 旁的不说,若莫河所说为真,那他确实会成为叶家最好的选择,况且,莫河论智谋心计和处事手段,都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 “红绡!”沈玉华轻唤了一声。 书房的门被打开,红绡走进来:“老夫人。” “你去查一查,十八年前,皇上可有去过蔺州,另外,莫河被摄政王带回京城后的所有事,都查一查,越仔细越好。” 红绡领命就要退下,就听到沈玉华再次开口:“蔺州查叶元忠的事可有消息?” 第136章 皇上借书 “暗卫传信,要去南疆走一趟才能查清一些事情,回京复命要晚一些。” 听红绡如此说,沈玉华的微微点了点头。 休息了大半日,想起偏院中种的红薯,带着宋嬷嬷散步走过去瞧瞧如何了。 沈玉华带着宋嬷嬷缓步走向偏院,远远就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 “老夫人,这滕苗长得可真好。”宋嬷嬷惊喜道。 沈玉华满意地点点头:“是啊,这土地肥沃,长势喜人。看来是时候该插苗了。”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茂盛的藤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篮子红薯虽然不多,但这些藤蔓足够栽种一亩地了。” 宋嬷嬷立刻会意:“老夫人是想扩大种植面积?” “没错。”沈玉华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个院子太小,让管家去看看附近还有没有荒废的院子,清理出来种红薯。” “老奴这就去安排。”宋嬷嬷恭敬应道。 不多时,管家带人清理出了隔壁一处荒院。沈玉华亲自带着丫鬟婆子们忙碌起来,她卷起袖子,拿起锄头开始翻土。 “老夫人,使不得!”宋嬷嬷连忙阻拦,“这种粗活哪能让您亲自动手。” 沈玉华笑道:“无妨,我闲来无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再说了,种红薯可是大事,我得亲自盯着。” 众人见状,也纷纷加入劳作。 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充满了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凤仪宫内。 皇后正专注地看着一本线装书,突然听到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她慌忙起身要行礼,却被皇上抬手制止:“皇后免礼。” 皇上走近几步,看到皇后手中的书,好奇问道:“皇后在看什么?” “回陛下,妾在看一本游记。”皇后恭敬答道。 “哦?”皇上眉头一挑,伸手接过书翻看起来。他的目光在扉页上的字迹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但面上不露声色。 “这书从何处得来?”皇上状似随意地问。 皇后如实答道:“这是先皇赐给叶老将军的,沈老夫人为感谢妾那日为少将军请太医,特意作为谢礼送来的。” “原来如此。”皇上轻笑一声,“既是父皇所赐,想必颇有价值。不如让朕也看看?” 皇后连忙应允:“陛下若有兴趣,妾自当奉上。” 皇上接过书,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多谢皇后了。” 皇上没有待太久,跟皇后说了会儿私房话,就带着御驾离开了。 送走皇上,皇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身后的嬷嬷低声询问:“为何皇上会要那本杂书。” “本宫还以为沈老夫人是想借本宫出言献给皇上,原来她是想借本宫的手罢了,看来那书没这么简单。” 听了皇后低声呢喃,嬷嬷面露担忧之色:“那可会牵连您?” “一本书罢了,不知者无罪,何谈牵连。” 皇后说完慵懒的靠坐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 哪里还有平日见到的沉稳端庄模样。 皇上将书带回御书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他的目光在每一页上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父皇留下的蛛丝马迹。 “奇怪,这不过是一本普通的游记,为何父皇会将它赐给叶老将军?”皇上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太监总管李公公匆匆进入,跪地禀报:“陛下,恩阳长公主派人进宫询问,说先皇的忌日快到了。长公主提议,今年在华岩寺举办祭拜,让澄心大师主持。” 皇上放下手中的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长公主为何突然提出这个建议?” 李公公恭敬地回答:“回陛下,长公主说先皇在世时很是喜欢去找澄心大师下棋问道。她觉得在华岩寺举办祭拜,能让先皇在天之灵得到慰藉。” 皇上轻轻敲击桌面,若有所思:“长公主向来不问朝政,这次却主动提出建议,倒是有些反常。”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陛下,长公主自从丧夫后,一直沉浸在佛法中。或许是觉得有佛法超度,心安。” 皇上冷笑一声:“你太单纯了。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不过,长公主的提议倒也不错。就依她所言吧。”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李公公恭敬地退下。 连日小雨绵绵,沈玉华窝在屋里,手中捧着一本话本,津津有味地读着。 “这些话本作者真是大胆,竟敢写这样的故事!”沈玉华惊叹道,眼睛紧盯着书页,“父女、兄妹、三男一女好刺激!” 她翻过一页,继续读下去,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话本竟然写的这么大胆,比现代的网络小说还要刺激。” 正当沈玉华沉浸在精彩的故事中时,红绡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老夫人,”红绡低声道,“派去蔺州的暗卫都回来了。这木盒里是他们找到的所有东西。” 沈玉华立刻放下话本,接过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最显眼的是一枚刻章。 看到上面的印记,沈玉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果然如此,”她喃喃自语,“这印记…竟然真的是他的。” 沈玉华继续翻看盒中的物品,发现了几封书信。 她一一打开,仔细阅读。信中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算计和阴谋,每一个布局都充满了毒辣和阴狠。 沈玉华倒吸一口冷气,读完所有信件后,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将所有东西小心收好,脸上恢复了平静。 “红绡,”她吩咐道,“你去告诉阳泽,让他亲笔写一封信送到叶元忠那里。就说我听了他上次的建议,但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请他进京城来帮忙出出主意。” 红绡点头应下,正要转身离开,沈玉华又叫住她:“等等,红绡。” “老夫人还有什么吩咐?”红绡恭敬地问。 沈玉华沉吟片刻,说道:“你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准备些补身子的汤药。这几日雨水连绵,恐怕子明的伤势会受影响。” 红绡露出一丝笑意:“老夫人放心,少爷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我这就去安排,让厨房多准备些暖身的汤羹。” “嗯,去吧。”沈玉华点点头,目送红绡离开。 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沈玉华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眼神变得深邃。 第137章 激怒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低声自语,“满门忠烈,毁于自身。” 沈玉华转身回到桌前,重新拿起那本话本。 然而,她的心思已经不在故事情节上了。 雨声渐渐变大,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警钟。 威远将军在府中为两个儿子举办了丧礼,叶阳泽以侯爷身份前去祭奠。 沈玉华放下话本,正准备小憩片刻,却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老夫人,侯爷回来了。”红绡轻声禀报。 沈玉华微微一笑,“让他进来吧。” 叶阳泽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向沈玉华行了一礼,“祖母。” “坐吧,”沈玉华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威远将军府那边情况如何?” 叶阳泽坐下,神色温和平静,“威远将军夫人今日在府中见到四皇子后,竟当众辱骂驱赶。虽然被威远将军制止带下去了,但恐怕心里已经认定是四皇子所为。” 沈玉华忍不住笑了,“如此下四皇子颜面,这仇是结下了。” 叶阳泽沉思片刻,“孙儿觉得,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威远将军夫人虽然性格刚烈,但也不至于如此不知轻重。会不会是有意试探?” 沈玉华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那你觉得如果大将军要报复,会怎么做?” 叶阳泽陷入深思,沈玉华也不催他,拿起话本继续看了起来。 “如果是我,我会先激怒四皇子,同时引导旁人让大家认定他是杀人凶手,让他不得不出手阻止,只要他有动作,那就能让他越做越错,然后让皇上厌弃,这样只要再加上一个罪名,他就能赔命。” 在他出声时沈玉华就从话本中抬起了头,听完,赞许的点头,出声反问:“那将军夫人今日此举,在场的人谁还能相信四皇子是清白的?” 叶阳泽恍然:“原来如此,还是祖母睿智,能一眼看出这些。” 沈玉华站起身,踱步到窗前,“不过是见得多了罢了,等着吧,四皇子可也不是简单得,今日吃了闷亏又失了颜面,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是,孙儿明白。”叶阳泽恭敬地应道。 “对了,”沈玉华突然想起什么,“你子明最近身体如何?” 提到叶子明,叶阳泽的表情有些复杂,“二弟外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内伤还在调理,这些日子我让思源每日去他屋中陪他看书,战场上瞬息骤变,多看点书总会有用的。” 沈玉华微微一笑,“你看得长远,他久留京城也不是好事,你也该跟你那些叔伯们好好诉诉苦,好不容易有个能继承你祖父遗志的孩子,要是在京城待废了可怎么办。” 叶阳泽有些惊讶,“祖母,您是说…” “他们是想结交有兵权的叶家,”沈玉华意味深长地说,“毕竟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有需要兵权助力的时候。” 叶阳泽郑重地点头,“孙儿明白了。” “去吧,”沈玉华挥了挥手,“思源那边你也问一下,愿不愿意陪安宁出去走走。” 等叶阳泽离开后,沈玉华又坐回桌前,若有所思。 四皇子夏昊苍坐在书房里,面色阴沉。 他的贴身侍卫小声禀报:“殿下,外面的流言越传越烈,说您是杀害威远将军两个儿子的凶手,让皇上下旨惩戒。” 夏昊苍猛地拍案而起,怒吼道:“荒谬!本殿下何曾做过这等事?” 侍卫低头道:“殿下息怒。虽然大理寺还在调查,但威远将军府祭奠那日的事已经传遍京城。百姓们都在私下议论…” “够了!”夏昊苍打断道,“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想要陷害本殿下。” 他踱步到窗前,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楚昂雄敢污蔑栽赃本殿下,必定是受二哥指示,你让人去传,就说是二皇子贼喊捉贼。” 侍卫领命而去。 夏昊苍独自立在窗前,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二哥,既然你做了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说完,朝着门外唤了一声:“来人。” 一个侍卫走进来,拱手行礼:“殿下,何事请吩咐?” “去请明玉先生过来,就说我有事商议。” 明玉先生是他府上的幕僚,平日住在府上,这两日请假回家探亲了。 侍卫不敢有二话,连忙应下退去。 四皇子书房一夜油灯燃到天明。 次日早朝上,四皇子夏昊苍突然上前跪下,声音悲愤:“父皇,儿臣有冤情要诉!” 皇上眉头微皱,沉声道:“何事?” 夏昊苍抬头,眼中含泪:“父皇,如今京城内外都在传儿臣杀害了楚家两位公子,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诽谤!儿臣绝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请父皇明察,还儿臣一个清白!” 皇上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大理寺卿身上:“此案查得如何了?”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禀陛下,臣等正在全力调查。目前已经查明,楚家两位公子都是被一击毙命。但凶手是谁,还需进一步查证。” “哼!”一声冷哼从朝臣中传来。 威远将军楚昂雄站了出来,怒目圆睁:“大理寺查了这么久,连凶手都找不到,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大理寺卿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出声解释:“将军误会了,两位公子身上可查的信息太少,我们也不敢贸然定案。” “呵,你们大理寺好得很!”楚昂雄冷笑,“四皇子,你说不是你杀的人,那你怎么解释我儿子的尸体会被藏在你营帐附近。” “我....我不知道。”夏昊苍真的是有苦难言,但还是按照明玉先生的话说:“大将军,本殿下同你府上的两位公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们,还把他们的尸体藏在我附近,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你我杀人吗,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想让你误会本殿下,你可千万不要被那些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蒙蔽啊!” 楚昂雄的眼神微闪,就在他沉思之时,就听到二皇子夏玉辰开口:“四弟这话听着有道理,那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是清白的?总不能就凭这几句话就让大将军相信你吧。” “皇上,臣一下失去两个儿子,还请皇上体谅臣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还他们公道。”楚昂雄跪在大殿上,一脸悲痛的哀鸣。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二皇子夏玉辰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夏昊苍额头冒出冷汗,正要开口,皇上突然拍案而起:“够了!朝堂之上,岂容你们胡闹?大理寺继续彻查此案,若有人敢包庇纵容,一律从重处置!退朝!” 众臣纷纷告退。 第138章 叶子明离京 夏昊苍不情不愿的起身,跟着大臣们往殿外走去。 楚昂雄却不依不饶,追到殿外,指着夏昊苍的背影怒吼:“四皇子,你怎么能如此心狠,直接要了我两个犬子的命?” 夏昊苍脚步一顿,咬牙切齿地转身:“楚将军,你莫要欺人太甚!本殿下行得正坐得端,我说我没有杀你儿子。” “你没杀,那我两个儿子怎么死了?” 两人的争论陷入了循环中,还是太子听到宫人禀告,过来出声做起了和事佬:“楚将军,父皇已经下旨彻查,你现在在宫里如此传出去岂不是藐视皇威,四弟,你也先回府,大理寺调查清楚后自会还你清白。” 两人互不示弱的瞪了一眼,才不情愿的拱手应了一声‘是’。 太子对着宫人吩咐:“你们送将军和四皇子出宫。” 见他们身影远去,才收回视线往御书房走去。 太子夏玉辰快步走进御书房,却见殿内已聚集了几位重臣。 他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常态,向皇上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起身,脸色阴沉地说:“太子来得正好,你也听听这些大臣们怎么说。” 户部尚书上前一步,忧心忡忡地禀报:“陛下,眼下又到了该给边疆将士们发放饷银和物资的时候了。可是年前户部拨了工部一大笔修建河道的银子,现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饷银了。” 皇上脸色阴沉,怒喝道,“你身为户部尚书,却让国库空虚,要你何用?” 户部尚书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臣、臣知罪,只是这几年救灾修路还有工事,国库实在是入不敷出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缓缓上前,拱手道:“陛下息怒。臣以为,不如先将饷银拖延一段时日,等户部有了银子再补上。” “不可!”兵部侍郎立刻出声反对,“边疆将士以命抗敌,怎能拖欠他们的饷银?若是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啊!” 另一位大臣不耐烦地问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凭空变出银子来吧?” 兵部侍郎语塞,一时竟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阁老突然开口:“陛下,臣有一个建议。” 皇上抬眼看向他:“说。” 阁老缓缓道:“不如将这次送粮食衣物的差事交给叶少将军。他亲自前往边疆安抚将士,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户部也有时间筹集银两。” 皇上若有所思,转头问太子:“太子,你觉得如何?” 太子沉思后认可的点头:“儿臣以为此法可行。叶少将军年轻有为,又是叶老将军的孙儿,由他出面最南疆想来也会给几分颜面。” 皇上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就依你们所言。来人,拟旨!” 太监领命而去。 圣旨很快传到叶府。 沈玉华让人送走宣旨的公公后,转身就见叶子明双手捧着圣旨,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祖母!我终于可以回南境战场了!”叶子明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沈玉华接过圣旨,仔细阅读一遍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片刻后,脸上闪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叶子明察觉到祖母的异样,疑惑地问道:“祖母,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 沈玉华抬眼看向孙子,反声询问:“子明,你仔细想想,皇上为何偏偏选你去送粮食衣物?” 叶子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是因为我叶家子的身份?” “没错。”沈玉华点头,“皇上是想拿你做挡箭牌。说是等后面筹集好银两,可谁知道这个''后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叶子明的兴奋瞬间冷却下来,他沉思片刻后问道:“那…祖母,我还要去吗?” 沈玉华反问道:“为什么不去?你盼了这么久,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她走到椅子上坐下,才缓缓开口:“将士们的饷银拖不得。有许多将士家中都等着这笔银子救命,你叶家人的身份虽然能压制,但此事容易离间你与将士的信任。” 说着,她看向叶安宁:“安宁,此次需要你出力的时候到了。” 叶安宁立即会意,毫不犹豫地点头:“孙女明白。我会让管事们准备好十万两银子送到南境。” 沈玉华欣慰地笑了笑:“好孩子。不过这还不够。”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此次你要跟着子明一同去南境。祖母有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叶安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坚定地应道:“是,孙女一定不负祖母所托。” 这时,一直沉默的叶思源突然开口:“祖母,我也想跟五妹妹一起去。” 沈玉华略感意外地看向这个平日里最为沉默的孙子,随即点头道:“也好。此事需要你们齐心协力更稳妥。” 叶子明听到他们的对话,连忙感激道谢:“多谢五妹妹,以后饷银到了我会还给你的。” “三哥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都是叶家人,那些钱本就是叶家的。”叶安宁随意的摆手道,对她来说钱不过是个账本上的数字罢了,她喜欢的是自由赚钱的快乐。 沈玉华看着眼前这三个孙辈,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担忧。 她轻声说道:“子明你要先行一步,安宁还要等一段时日,我有东西要你带到南境去。” 叶安宁上前握住祖母的手,柔声道:“祖母放心,我这次出去会再赚许多钱,不会让三哥缺钱花的。” 叶思源也郑重地说:“祖母。我会照顾好弟弟和妹妹。” 几日后,叶府门前一片热闹。 叶子明身着戎装,意气风发地站在马前,目光扫过前来送行的家人。 秦淑华眼眶通红,忍不住默默拭泪。 “母亲不必担心,孩儿定会平安归来。” 秦淑华看着他变得坚毅的面容,所有的不舍都只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母亲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母亲也保重身体。”说着上前一把抱住她,久久才放开。 叶阳泽站在一旁,神情严肃地叮嘱:“三弟,路上多加小心。无论如何,都要平安活着。” 叶子明拍了拍胸脯,豪气冲天:“大哥放心,我一定会保护自己,为叶家争光!” 沈玉华缓步走来,目光慈爱地看着孙子:“子明,此去南境路途遥远,一路小心。切记祖母的嘱托,莫要冲动行事。” 第139章 祭日 叶子明郑重点头:“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沈玉华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叶子明:“这里面有祖母为你准备的东西,到了南境再打开。” 叶子明接过锦囊,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他翻身上马,回首望向家人,眼中闪过不舍之色:“告辞了!” 马蹄声渐远,叶府众人目送叶子明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沈玉华转身对叶思源和叶安宁说道:“你们随我来。” 三人来到偏院,一片郁郁葱葱的藤蔓映入眼帘。 叶安宁好奇地蹲下身,轻抚着叶片:“祖母,这是什么植物?我从未见过。” 沈玉华微笑道:“这叫红薯,是一种产量极高的粮食作物。” 叶思源眼中闪过惊讶之色:“祖母,这种作物真的能当粮食吗?” 沈玉华点头:“不仅如此,它还易种植、生长快。思源,我告诉你要如何种植,你仔细记下它的生长过程。” 叶思源立即取出纸笔,认真记录起来。 叶安宁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红薯藤蔓和叶子。 待叶思源记录完毕,沈玉华又将叶安宁带到书房。 她从书案上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递给叶安宁:“安宁,这是祖母写的一些东西,你回去仔细看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我。” 叶安宁接过纸张,只觉沉甸甸的。她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食物制作方子和一些工坊图纸,还有一些奇怪的工具。她惊讶地抬头:“祖母,这些都是您自己画的吗?” 沈玉华微微一笑:“此次去南境,我会让叶善在明日书院里选一批擅工艺的学子过去,其余的你挑选合适的,但是里面有关于红薯的,这些的制作坊必须建在南水县。” “南水县,那不是三哥说最靠近军营的地方吗?”叶安宁疑惑道。 “我会让思源将红薯种植的方法交给叶家军,你的工坊本就是为了加工红薯,自然不能离得太远,以后还会建别的工坊,要让叶家军能自给自足,不再被朝廷挟制。” 叶安宁双手捧着纸张,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孙女想狭隘了,多谢祖母!孙女一定会认真研读,不负祖母期望!” 沈玉华欣慰地看着孙女:“去吧,。” 叶安宁郑重点头,告退离开。 转眼间,就到了先皇祭日。 天色微明,叶府门前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仆从们来回穿梭,将各种祭祀用品搬上车。 沈玉华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沉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宋嬷嬷快步走来,恭敬回答:“回老夫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好,那就出发吧。”沈玉华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马车。 叶家众人紧随其后。 马车缓缓驶出叶府大门,向皇家祭祀广场驶去。 不多时,马车抵达广场。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各家贵族纷纷到场。 沈玉华在红绡和宋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在人群中,不多时,听见公公高呼一声:“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所有人齐齐跪下行礼请安。 “免礼!朕今日率众祭拜天地神灵与列祖列宗,愿神灵庇佑,先祖保佑,国家昌盛。” 祭典仪式开始后,沈玉华站在人群中,目光扫过周围的贵族们。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沈玉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红绡立即上前一步,低声问道:“老夫人,您冷吗?要不要披件外衣?” 沈玉华摇摇头:“不用,我没事。” 红绡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退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玉华感觉双腿越来越沉重。她暗暗咬牙,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疲态。 终于,漫长的祭典仪式结束了,沈玉华在红绡的搀扶下走到马车前。 叶阳泽见她脸色很差,便提议道:“祖母,华岩寺只是上香祈福,想来皇上也不会太计较,要不您还是回府休息吧。” 沈玉华强打精神,摇头:“不能落人话柄,放心吧,我若是坚持不住会寻个地方休息的。” 见她坚持,叶阳泽只能叮嘱红绡好好照顾,随后跟着皇家队伍向华岩寺出发。 上了马车后,霍莹华忍不住低声抱怨道:“祭典都站了这么久,还要去寺庙,也不知皇上今年是怎么想的。” 秦淑华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大嫂,慎言。” 沈玉华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皇上自有考量,我们做臣子的,跟着去就是了。” 霍莹华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马车缓缓行驶,沈玉华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红绡见状,轻声问道:“老夫人,要不要喝点水?” 沈玉华睁开眼,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然后问道:“安宁和思源呢?” “他们在后面的马车上。”红绡回答。 沈玉华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她心中盘算着:这次去华岩寺,恐怕不只是上香那么简单。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多时,马车队伍抵达了华岩寺。 一行人缓步走向大殿。沈玉华强打精神,跟在队伍后面。 她暗暗观察着周围的人,发现不少人同她一样都面露疲态,还有些上了年纪的,脸色苍白两边都被扶着才勉强站稳。 正殿中央,只见一个面容苍老慈悲的和尚盘坐在正前方。 见到皇上皇后,也并未起身,只是微微点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大师,此次劳烦您了!”皇上很是客气的说了一句。 “老衲与先皇也是棋友,也该为他祈福诵经,开始吧。”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皇上和皇后站在正殿中间,接过一旁的小和尚递上来的香,跪下祈愿。 沈玉华这才注意到,那个递香的小和尚不是无忧是谁,心中奇怪他怎么这么久还在京城,莫不是改换他寺了? 随着皇上皇后跪下,冷硬的地板硌得膝盖疼。 心里无声的骂了这个该死的皇权时代,默默的将衣摆挪到膝盖下稍微垫了垫。 “施主,这个给您!”无忧不知何时走到沈玉华身旁,递了个蒲团到她面前。 第140章 澄心大师相见 沈玉华抬头看了他一眼,扫了眼大殿见其余人也都有小僧尼递上蒲团,这才伸手接过,轻声道了句谢。 澄心大师诵经声悠长绵延,回荡在华岩寺的殿堂之中。 沈玉华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神情肃穆。 终于,澄心大师念完最后一声佛号,缓缓睁开眼睛。皇上和皇后起身,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 “诸位辛苦了,请随小僧到各自厢房用膳休息。”无忧和尚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 沈玉华刚要迈步,却见霍莹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 她连忙关切地问:“莹华,你没事吧?” 霍莹华脸色苍白,勉强笑道:“没事,母亲,可能是跪得太久了,腿有些麻。” 来到厢房,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物。沈玉华让霍莹华和秦淑华先去梳洗,自己则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红绡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轻声道:“老夫人,喝点参汤暖暖身子。” 沈玉华睁开眼,接过参汤抿了一口,感觉全身都暖了起来。 她看向红绡,笑道:“你倒是有心了。” 红绡低头道:“是宋嬷嬷吩咐的,说老夫人站了许久,怕受凉。” 沈玉华点点头,用过午膳后,沈玉华靠在软榻上,闭目小憩。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红绡快步走进来,低声道:“老夫人,出事了,皇上刚刚与澄心大师下棋,不知说了什么,出来后就下旨让长公主过去,听说宫人听到了吵闹声。” 沈玉华睁开眼,眉头微皱。 “去问问盯着长公主的人,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 红绡应声退了下去。 皇上单独召见长公主,还听到了争吵声……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 思忖间,身体的疲惫感传来,让她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盯着长公主的人可有消息传来?”沈玉华醒来洗漱后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回老夫人,还没有。”红绡摇摇头,“不过,奴婢听说,长公主今日一早就去见了澄心大师,两人谈了许久。” 沈玉华眉头微蹙,怎么这么巧,今年特意来这华岩寺祈福,莫不是与长公主有关。 “红绡,你亲自去一趟,务必打探清楚长公主和澄心大师说了些什么。”沈玉华沉声吩咐道。 “是,老夫人。”红绡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华岩寺的钟声悠扬地响起,召集香客们前往正殿。 沈玉华带着霍莹华和秦淑华来到正殿,发现不少夫人小姐都已到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沈玉华扫视一圈,并未发现长公主的身影,心中疑惑更甚。 “皇上,皇后娘娘到!” 沈玉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皇上和皇后并肩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走进正殿。 皇上与皇后相携着走进来,脸上平静,丝毫看不出痕迹。 “这会儿怎么不见长公主?”秦淑华小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许是身子不适,在厢房休息吧。”沈玉华淡淡说道,目光却始终落在皇上和皇后身上。 皇上和皇后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开始虔诚地祈福。 沈玉华也收回目光,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着。 两个时辰的祈福结束后,各家将带来的祭祀用品放在供台上,由僧人们将吃食发给山下候着的百姓们。 皇上起驾回宫,皇家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其余各府的马车也陆续驶离华岩寺。 沈玉华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向自家的马车,只觉得双腿酸麻,膝盖更是隐隐作痛。 “老夫人,您慢些。”红绡眼疾手快地搬来绣墩,“您先歇歇,奴婢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 沈玉华点点头,在绣墩上坐下,轻轻揉着膝盖。 这古代的贵妇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遭罪的事儿可真不少,动不动就跪拜行礼,真是难为她们了。 “阿弥陀佛,沈老夫人。”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玉华回头一看,只见无忧双手合十,面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无忧小师傅,别来无恙。”沈玉华微微颔首,“可是有事?” 无忧走到沈玉华面前,双手合十道:“澄心大师想请老夫人一叙。” 沈玉华微微一愣,澄心大师要见她?心中疑惑,却也并未拒绝,毕竟澄心大师德高望重,又是先皇的棋友,身份尊贵,她一个诰命夫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老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红绡快步走来,低声说道。 沈玉华站起身,对红绡道:“让阳泽莹华他们先回去吧,你在此处等我,稍后我们自己回去。” 红绡有些犹豫:“可是……” “无妨,华岩寺是佛门清净之地,又有澄心大师在此,我不会有事的。”沈玉华安抚道。 红绡这才点头,转身离去。 沈玉华跟着无忧来到澄心大师的禅房外,只见房门紧闭,无忧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师叔,沈老夫人到了。” “进来吧。” 听到澄心大师的声音,无忧这才推开门,请沈玉华进去。 沈玉华走进禅房,只见澄心大师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着茶具和几碟素点。 “老夫人请坐。”澄心大师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沈玉华依言坐下,双手合十道:“不知大师唤老身前来,所为何事?” 澄心大师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拿起茶壶,缓缓地为沈玉华斟了一杯茶,这才开口道:“老夫人,其实早在几个月前,老衲就该见你一面,不过阴差阳错,错过了。” 沈玉华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佛家讲究因果缘分,既然错过,那便是缘分不够。” 澄心大师摇摇头,语气严肃:“老夫人,老衲只是想要劝你一句,天道万物应顺应自然法则,否则必遭反噬。” 沈玉华忍不住笑了一声,反问道:“大师这话是何意?难道我叶家儿郎就该一生忠烈落得个蒙冤惨死的下场?还是说我就该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不为所动?” “阿弥陀佛,”澄心大师虔诚的念了一句佛语,随后摇头道:“执念太深注定望而不得,老夫人,一切于你就是镜花水月,不如放下顺应自然。” 第141章 深夜访客 “呵!大师是出家人,看透了人性情感,但老身只是一个俗人,自是有所求,大师不必劝我,既然做了选择,我就已经接受了后果自负。” 说完,站起身,不再看澄心一眼,离开了禅房。 沈玉华离开禅房,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火气,她以前是相信科学的,重生后她才相信这种科学暂时不能解释的问题,澄心的话无异于就是告诉她,叶家人就该顺应自己的命。 “老夫人,您没事吧?”红绡见沈玉华脸色苍白,额头上隐隐有冷汗冒出,心中担忧,连忙上前搀扶。 沈玉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 “老夫人?”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沈玉华回头一看,只见无忧双手合十,面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无忧小师傅,可还有事?”沈玉华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平静。 无忧走到沈玉华面前,双手合十道:“眼下还早,不知老夫人可否赏脸,让小僧略尽地主之谊,请您喝杯茶,也算了却小僧一桩心事。” 沈玉华看着他,目光清澈,仿佛能看透人心,无忧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解释道:“当初小僧初来京城,多亏老夫人施以援手,借马车一用,这份恩情,小僧一直记在心里。” 沈玉华自然明白,他特意来此,绝不仅仅是为了道谢这么简单,便也不点破,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叨扰小师傅了。”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凉亭,亭中石桌上早已备好了茶水和几碟素点,想来是无忧提前安排好的。 沈玉华坐下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清香扑鼻,倒是难得的好茶。 “小师傅有心了。”沈玉华放下茶杯,淡淡说道。 “老夫人喜欢就好。”无忧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并没有喝,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沈玉华,欲言又止。 沈玉华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终于,无忧像是下定了决心,放下茶杯,语气沉重地说道:“老夫人,你可知为何皇家会如此敬重师叔?” “不是因为先皇与澄心大师是棋友吗?” 无忧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师叔他精通占卜之术,先皇还是皇子时,师叔就占卜出他是天命紫微星,先皇继位后,知道师叔是得道高僧,这才开始隔一段时间与师叔下棋。” “竟然是如此。”沈玉华心里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能成为皇上的人怎么可能随意与人交好。 “师叔曾为老夫人算过一卦,卦象显示……老夫人您……本该在四年前就应死去。” 四年前?是她重生在这具身体那时候吗? 沈玉华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强忍着神色未变,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小师傅说的不错,四年前,我的确是死过一次了,那时刚收到丈夫儿子身死的消息,一时受不住打击,后来为了我的孙儿孙女,我咬牙挺了过来。” 无忧一愣,显然没想到沈玉华会如此平静地承认。 “小师傅不必惊讶,你们相信的是因果天定,而我却相信人定胜天,若是心里有放不下的人或事,就算是超越生死,也要去完成。”沈玉华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无忧看着她,脸上勾起一抹笑意,摇头不再搭话。 沈玉华饮尽杯子里的茶,才出声询问:“小师傅还有事吗?我该回去了。” “今日叨扰了,若是老夫人有时间,可常来寺中小住,对老夫人的身体会有好处的。”说着,无忧站起身,微微躬身后,转身离去。 回到叶府,沈玉华便觉一阵疲惫涌上心头,在软榻上躺下,闭目养神。 “老夫人,您看要不要先用些点心?”宋嬷嬷端着一碟精致的糕点,轻声细语地问道。 沈玉华缓缓睁开眼,揉了揉眉心,“不必了,我还不饿。” 宋嬷嬷将糕点放到桌上,担忧地看着沈玉华,“老夫人可是在寺庙里出了何事?老奴瞧着您脸色不太好。” “无事,许是今日在外面吹了风,有些乏了。”沈玉华摇摇头,不愿多说。 宋嬷嬷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退到一旁。 红绡从外面进来,走到沈玉华身边,低声禀报道:“老夫人,盯着长公主府的人死了。” 沈玉华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怎么死的?” “被人一刀毙命,干净利落。”红绡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查到是谁做的?” 红绡摇摇头,“那人十分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在他临死前留下的印记中寻到了一个树叶,上面用血写了一个‘假’字。” “假?”沈玉华喃喃自语,脑海中思绪翻滚,没有丝毫头绪。 “老夫人,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长公主根本不会替驸马报仇?”宋嬷嬷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玉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不,之前他藏在长公主身边这么久都没有事,或许不是长公主发现的,红绡,今日你可曾发现有没有藏在暗处的高手?” “今日人太多,如果是善于隐藏气息的高手,很难被发现。”红绡想了想才回道。 沈玉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她总觉得今日好像漏了什么。 “老夫人,先好好休息吧,您今日太疲累,或许睡一觉就好了。”宋嬷嬷有些担忧的出声。 沈玉华点头,最后对红绡吩咐道:“先安排人在公主府附近让人盯着,距离远一些,防止被人发现。” “是!”红绡领命而去。 沈玉华看着红绡离去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 深夜,寂静无声,鹤松院除了守夜的小厮和丫鬟,也全部陷入了沉睡。 此时,一道黑衣包裹的身影快速穿过叶府的重重院落往鹤松院的方向而来。 还未走近,原本沉睡的红绡猛地睁开了眼睛,起身从窗口一跃站在屋顶上。 “什么人?”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直奔沈玉华的房间而去。 红绡见状,腰间的软剑抽出,如灵蛇般飞速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敏捷,侧身躲过红绡的攻击,反手一掌拍向红绡。 红绡不敢大意,连忙挥剑抵挡。 “砰”的一声,两人掌风相撞,红绡被震退数步。 “我是莫河,要见老夫人。”黑衣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第142章 沈玉华的猜测 红绡依旧谨慎防备的盯着他,直到看到他拉下脸上的黑色脸巾,见到熟悉的面孔,才收回了软剑。 “不能有下次,否则三招之内必杀你。”红绡冷冷的看着他说道。 莫河倒是心情极好的模样,“之前一直好奇,叶府的高手是何人,原来是你。” 红绡懒得理他这种无聊的废话,走到沈玉华的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 他们的动静轻,还没有吵到丫鬟小厮,自然也不会吵到陷入深睡的沈玉华。 敲门声罢,里面还是没有动静,红绡轻轻推开门,摸黑绕过外间睡着的丫鬟走到沈玉华床前,轻声唤道:“老夫人,醒醒。” 沈玉华朦胧着被唤醒,睁开眼睛见到黑夜中隐约见到红绡的脸庞轮廓,出声:“发生了何事?” “莫河大人来见。” 沈玉华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开口:“掌灯吧,让外间的丫鬟去厨房准备点宵夜,再让他进来。” 红绡应了,走到一旁将烛火点亮,扶她起身靠坐在床上,这才走到外间叫醒丫鬟离开房间。 不多时,红绡带着莫河进来。 沈玉华在深更半夜被叫醒,哪还有一丝好脸色,这是平静的开口:“你最好真的有三更半夜非说不可的事。” “打扰老夫人,是在下的不是,不过也是迫不得已,在下不知老夫人与长公主做了什么交易,但皇上回宫后将先皇后的宫殿拆了,下了密旨让人暗中去迁了先皇后的坟墓。”莫河说着,径直走进沈玉华的床边凳子上坐下。 “先皇后?”沈玉华低头陷入沉思,难道那本书中是关于先皇后的秘密? 先皇后给先皇戴绿帽子了? 这个看太多剧本导致的胡思乱想很快被她打断,真实的后宫可不会像剧本中描写的那样随心所欲。 “所以你深夜前来是有何意?”沈玉华抬头看向他,反声询问。 莫河面露无奈之色,耸了耸肩耍赖道:“因为长公主突然出手,导致我的计划被打乱了,而这一切都是由您引起,我自然要来询问一番,顺便了解清楚你们下一步动作,免得让我做无用功。” 沈玉华不可置信的盯着他这副无赖的模样,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我的计划?” “在朝堂上我们可以做盟友,关系上您也算是我姑奶奶,我觉得您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瞧着他盯了好一会儿,确定是他本人,才开口:“你不是说沈家你只认你母亲吗?” “您已经嫁到了叶家,算不上沈家人,认您也不算背离初衷。” 沈玉华懒得理他这些油腔滑调,只是开口道:“既然已经有人出手了,你又何必再浪费精力,等着吧,会有你喜欢的热闹看。” 莫河摇头,一脸认真:“那个人的命,我必须亲手了结,这是他欠下了。” 沈玉华也不再劝了,而是告诉他:“长公主的目的是他,不会牵连她那几个侄子,你若是不想撞上,就从他的儿子入手吧。” “好,我知道了。”莫河说着就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拱手行礼:“打扰了,告辞”。 “红绡,送客!”沈玉华转头对红绡说道。 红绡恭敬地应了一声,走到莫河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莫河深深地看了沈玉华一眼,转身离去。 被这一番对话,沈玉华彻底清醒了,才仔细思考之前发生的种种。 红绡送走人回来,见沈玉华没有躺下睡觉的意思,才让门口端着宵夜的丫鬟进来。 “老夫人,小厨房备了鸡肉粥和一些小菜,起来用一点吧。” 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勾起了沈玉华的食欲,点头在红绡的搀扶下下了床,走到桌边坐下。 一碗鸡肉粥下肚,沈玉华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可心里的烦躁却半分未减。 她放下调羹,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 “老夫人可是还在为莫公子的事烦心?”红绡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倒也不是为了他。”沈玉华摇摇头,莫河的野心和手段她都见识过,还不至于让她如此费神,“我只是在想,先皇后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皇上不顾母子情谊,要让她死后都不安生。” 红绡的动作顿了顿,思忖片刻,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先皇后在宫中一向低调,鲜少干政,也没听说过她与哪位大臣走得近,按理说,就算她做了什么,皇上顾念孝道的名声,也该压下动作才是。” “名声。”沈玉华喃喃自语,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红绡,会不会皇上不是先皇后所生。” “可当初先皇后生下皇上时,听说天有异象,这事人尽皆知。”红绡不假思索地答道。 “若是其中另有乾坤呢,”沈玉华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精光闪烁,“皇上此番动静看似隐蔽,但人多眼杂,总有人会注意到这事,以皇上多疑自私的性子,又怎么会做落人口舌的事,除非,他的目的本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并且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人无法说他不孝。” “矫正,”红绡脱口而出,随即也明白了沈玉华的意思,惊讶地捂住嘴,“老夫人的意思是,皇上他要废掉先皇后的身份!” “嘘——”沈玉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皇上如此决绝,恐怕先皇后不只是并非他生母那般简单。”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红绡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第二日一早,沈玉华刚起身,就见红绡步履匆忙的走进来。 来到沈玉华身边,红绡低声禀告:“坊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皇上悄悄给先皇后挪出皇陵,天理难容。” “朝堂可有消息传来?”沈玉华用手绢擦了擦手上得水珠才询问。 红绡点头:“御史台下朝后听说这消息,连忙递了弹劾的折子,先皇后的母家陈国公府全部进宫跪在皇上的御书房外,让皇上给他们一个公道说法,可皇上没有动作。” 第143章 皇家秘闻 沈玉华轻笑出声:“还有许多人没有登台呢,皇上又怎么会轻易让这台戏结束。” 一整日的时间,京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各种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坊间迅速传播。 有人说,先皇后当年为了争夺皇后之位,用尽手段,如今真相大白,皇上这是在为生母报仇; 也有人说,先皇后当年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残害了不少忠良,皇上这是在清理门户,为民除害…… 更多的,都是在说皇上不尊孝道,必遭天谴。 傍晚时分,叶阳泽处理完公务回到叶府,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朝着鹤松院而来。 “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今日可安好?”叶阳泽恭敬地向沈玉华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沈玉华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眼前这个稳重老成的孙儿,心中满是欣慰。“起来吧,我这里一切都好。” 叶阳泽起身,走到沈玉华身边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才开口问道:“祖母可曾听说今日城中发生的事?” 沈玉华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中透着一丝精明,“这满城风雨的,我就算想不知道也难啊。” “那祖母怎么看此事?”叶阳泽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玉华,他有些猜不透皇上的意图,想知道祖母这边有没有什么答案。 沈玉华这次没有卖关子,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若此事是长公主所为,那此事对长公主并无益处,她岂不是费力不讨好。”叶阳泽听完指出心中的疑惑。 他的问题也是沈玉华正在思考的,她不相信长公主做了这么多事,就只是让皇上烦恼一阵。 见沈玉华没有回答,叶阳泽也没有再问,转移话题询问:“我已经收到了大爷爷来京城的回信,不知他何时才到京城。” 沈玉华闻言唇角勾了勾:“放心吧,他比我们着急。” 两日过去,皇宫之中依旧毫无动静,仿佛那漫天的流言蜚语都只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传不到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跪在宫门前的陈国公府众人,眼见着日头一天天过去,却依旧等不到皇上的只言片语,心中焦急更添了几分悲愤。 “皇上!您就出来见见我们吧!先皇后是你的生身母亲,您要为先皇后做主啊!”陈国公夫人本就身子骨弱,跪了整整两日,滴水未进,此时已是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却依旧强撑着一口气,哭喊着。 陈国公更是老泪纵横,他年近古稀,却还要为女儿受此委屈,颤巍巍地举着手中的笏板,朝着那紧闭的宫门磕着头,“皇上!老臣求您了!您就出来说句话吧!” 那些与陈家交好的官员,也纷纷开口劝慰,希望皇上能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给陈家一个交代。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那冰冷的宫门和森严的侍卫。 皇上既不露面,也没有传出只字片语,让坊间百姓坐实了皇上忤逆不孝,不配为君。 第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就有不少百姓自发地聚集在皇宫门前,他们都是听闻了先皇后的事情,心中义愤填膺,想要皇上还个公道。 “皇上!我朝自古以仁孝治天下,你如此作为,如何成为一代明君?” “先皇后宅心仁厚,您怎能如此对她!” “求皇上还先皇后一个公道!” “........” 百姓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冲击着那巍峨的宫墙。 眼见着百姓越聚越多,群情激愤想进入宫门,那些守卫宫门的侍卫也有些慌了,连忙派人进宫禀报。 乾清宫内,弘渊皇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书案前,听着侍卫的禀报,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皇上,百姓们情绪激动,属下们快要拦不住了。”侍卫统领单膝跪地,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朕知道了。”成康帝淡淡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他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吗?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先皇后表面一副大度慈悲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什么肮脏龌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宫门外的百姓越来越多,声势也越来越浩大,甚至有些百姓开始推搡起那些侍卫,想要冲进宫去。 侍卫们虽然竭力阻拦,但面对着如此汹涌的人潮,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宫门缓缓打开,成康帝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弘渊皇上,那些原本还群情激愤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纷纷跪地行礼。 弘渊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众人,像是在看一群蝼蚁,随即出声:“你们可知擅自闯宫是何罪?” “皇上,我们无意闯宫,只想讨一个说法和公道,先皇后乃是皇上的母亲,你如今却擅自挪动先皇后陵墓,扰先皇后清净,有违孝道。” 弘渊皇上脸上不见怒色,“你们说朕不孝,可知,若是朕不这么做,才是真正的不孝。”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弘渊皇上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而是对着身边的心腹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会意,连忙走到人群前方,高声喊道:“传皇上口谕,带证人!”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侍卫搀扶着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 那老妇人衣衫褴褛,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布满了皱纹,看起来十分苍老虚弱。 “这是……” “这老妇人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将一个老妇人带到他们面前。 弘渊皇上看着那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道:“这位,是当年服侍在先皇后身边的老宫女,王嬷嬷。” “王嬷嬷?” 众人闻言,顿时议论纷纷,他们不知道此事跟这位王嬷嬷有什么关系。 身旁的侍卫在王嬷嬷身边盯着,出声道:“说吧。” 那嬷嬷战战兢兢的向皇上拜了拜后才缓缓道来: “当年,先皇后临盆在即,宫中还有一位美人也即将生产。”王嬷嬷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仿佛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先皇后诞下一女,而那位美人,却诞下一位皇子……” 第144章 混淆血脉 说到这里,王嬷嬷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日天降祥瑞,先皇龙颜大悦,说这孩子是天定的太子……” “先皇后担心自己地位不保,便命老奴……”王嬷嬷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两位孩子交换,然后……” “然后,先皇后便让人放火烧了那座宫殿,将那位美人和……和那位公主,都烧死在了里面……” 王嬷嬷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能亲耳听见皇家秘辛。 闻讯赶来的朝臣也愣在原地,没想到备受称赞的先皇后竟如此歹毒。 “你胡说!”陈国公夫人猛地站起身,指着王嬷嬷怒斥道,“你血口喷人!先皇后娘娘心地善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老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王嬷嬷说着,颤巍巍地举起右手,作势要发誓。 “够了!”弘渊皇上冷喝一声,陈国公正要说话被他打断,“朕本是念着她对朕的养育之恩,不愿意毁了她死后的名声,可你们非要逼朕将这件事说出来,那就只能拨乱反正了。” 说着,他对着一旁的公公命令道:“下旨,先皇后混乱皇室子嗣,还害死公主皇妃,剥夺其封号、谥号,收回其母族陈国公府的爵位,贬为罪民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 他转过身,目光凌厉地扫过跪在面前的众人,“如今,真相大白,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生母讨回公道,何错之有?!” “皇上恕罪,先皇后所作所为与我们无关啊!”陈国公一家哀求在地。 弘渊皇上刚准备转身离去,那老宫人王嬷嬷突然颤巍巍地跪下,声音嘶哑道:“皇上且慢,老奴还有一事要禀告。” 弘渊皇上眉头一皱,转过身来:“还有何事?” 王嬷嬷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其实,那位美人所生的孩子,并非先皇的血脉。”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看向王嬷嬷。 弘渊皇上面色骤变,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王嬷嬷匍匐在地,声音颤抖:“当年,先皇后一次出宫去法华寺为先太后祈福,却遭遇刺客。那刺客被抓后,供认说他与那位美人是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美人入宫后得皇上宠幸,便求皇上恩准,让她回家探亲,实则是为了与那刺客私会……” “大胆!”弘渊皇上怒喝一声,龙颜震怒,“你竟敢污蔑皇室血脉,来人,将她给朕压下去。” “慢着。”随着一道女声响起,恩阳长公主越过所有人来到宫门口。 弘渊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有些警告的开口:“皇姐前来所为何事?今日已经差不多了,莫要闹得太难看,丢了皇家颜面。” 长公主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影响,而是朝着不知何时来了的皇室宗亲道:“既然事关皇室血脉,那就不能轻率,今日正好各位叔伯都在,不如弄清楚,也免得传出什么有毁皇家名誉的事。” 说完,看也不看皇上那黑成碳的脸色一眼,转向王嬷嬷:“你说的可是真?可有什么证据?” “皇上息怒!回长公主,”王嬷嬷磕了一个响头,额头渗出血迹,“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当年那刺客被抓后,供词被先皇后压了下来,知道此事的人,也都被先皇后灭口了!老奴也是因为懂一点针灸调理之术,被调到了先太后宫中,才侥幸留了一条命啊!” 王嬷嬷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沾着血迹的帕子,颤巍巍地举过头顶,“这是当年老奴偷偷从那刺客身上撕下来的,上面绣着那刺客的名字,还有……那位美人闺名中绣的兰花。” 弘渊皇上示意侍卫将帕子呈上来,他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帕子的一角确实绣着一朵兰花,而另一边,赫然绣着一个“林”字。 他猛地想起,当年那位美人的闺名,正是叫林若兰! 一时间,弘渊皇上只觉得怒火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想还给生母应该有的荣耀,竟然成了他不是皇室血脉的铁证。 恩阳长公主见此,掩藏心里的痛快,上前一步,对弘渊皇上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便证明皇上不是先皇血脉,那这皇位是不是应该归还给父皇的亲生血脉。” 弘渊皇上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维持冷静,沉声道:“皇姐,南阳王被流放后也已经身故,如今父皇的血脉只有你,可是你是女子,怎么能接替皇位。” 弘渊皇上说这话,心里还抱着很大的侥幸心理,想将他从皇位上拉下去,没有这么容易。 就在这时,皇上身旁的公公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脸色苍白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注意。 瞧着众人的目光望去,那公公猛得跪下,满脸惊恐之色:“奴才前些日子打扫御书房时,无意发现皇上还有一个血脉。” “你胡说八道,先皇有几个孩子我们又怎会不知。”弘渊皇上眼里的怒火快要将他杀成灰烬。 恩阳长公主皱眉,声音严肃的询问:“可有凭证?” 公公颤颤巍巍,小心拘谨的开口:“就在皇上前些日子拿来的一本是先皇笔记的书中。” “你去拿来。” 公公行礼后匆匆往宫中走去,恩阳长公主扫视了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一眼,朝着皇室族亲的方向道:“此事乃是皇室隐秘,还是进宫中再慢慢查吧。” 那些人看重颜面,自然连连应下,一行众人往宫中走去,长公主朝着侍卫吩咐:“这些人先看管起来,不能让他们随意议论今日发生的事。” “是”侍卫齐齐应声。 太极殿中,气氛压抑得可怕。 弘渊皇上的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死死地盯着那名跪在地上的太监,一字一句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朕乃先皇亲立,天下皆知,你这是要造反吗?!” 太监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匍匐在地,颤声道:“老奴不敢!老奴只是……只是在打扫御书房时,无意中发现了这本书,又偶然间发现了书中的秘密,这才斗胆……” 第145章 进宫询问 “什么书?拿来!”恩阳长公主厉声喝道。 老太监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很普通简单的书,双手呈了上去。 恩阳长公主接过书,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封面上写着“小石头游记”,翻开书页,仔细地翻看了几页,面露诧异之色:“这是父皇的字迹”。 书页泛黄,显然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先皇的笔迹无疑。 恩阳长公主将书册递给几个老臣,那几个老臣也翻看几页后,纷纷点头:“确实是先皇的字迹。” 弘渊皇上见状,心中更加不安,他强作镇定地说道:“皇姐,这不过是一本游记罢了,哪里有写皇室血脉之事!” 恩阳长公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才询问跪在地上的公公道:“你说这书上有证据,在何处?” “那日奴才是晚上在整理书架时,在烛火中瞧见的。”太监小心翼翼的解释。 恩阳长公主朝着殿外的宫人一声吩咐,宫殿四周的窗子全部被黑布遮住,关上殿门,里面一片昏暗,与黑夜无异。 又有宫人点了几盏灯烛,那公公在长公主的允许下起身,拿过书中单独的一页,对上烛光,背面显现出一个个不属于书中内容的字。 “出现了!”她突然惊呼一声,对众人说道:“你们也亲自来看看吧!” 众人闻言,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书页上的内容。 只见文字中写道:“……朕于微服私访时,与一女子相遇,一夜春情,后生下一子,其子高中榜首,交予朕当年信物,才知其子乃是朕的亲子。然,朕已病重,不便相认,只得给他一些权势,特封莫稷为摄政王,望其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莫稷?!” “摄政王?!”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震惊之色。 弘渊皇上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指着那几行字,声音颤抖地说道:“这……这不可能!这绝对是假的!是有人故意伪造的!” “这是先皇的字迹,又是在御书房中发现,怎会有人伪造?”恩阳长公主冷冷地说道。 “不对,这书是朕在皇后宫中拿的,她说是安乐侯中的沈老夫人送的,这书会不会有人做手脚还不确认,不如唤沈老夫人来询问一番,来人,请沈老夫人进宫。”弘渊皇上强自镇定下来,对着殿外喊道。 长公主看着他这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做法,点头答应了。 宫人来传沈玉华进宫时,沈玉华正和叶安宁凑在一起,研究着管事送来的蜀锦。 “祖母,您看这匹料子,花纹繁复却不失大气,用来做今年冬日的斗篷,定然好看!”叶安宁笑盈盈地将一匹石榴红的蜀锦展开,在沈玉华面前比划着。 沈玉华也来了兴致,伸手轻轻摩挲着那料子,柔滑细腻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这料子是好,但是做工繁杂,卖价不会低,铺子里可以做几件成衣招揽贵夫人们。” “我会让管事先做几件成衣给祖母和母亲!”叶安宁娇嗔道,“有您们穿在身上,何愁卖不出去。” 沈玉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祖孙俩正说得热闹,却听宋嬷嬷在门外禀报道:“老夫人,宫里来人了,说皇上宣您进宫一趟。” 沈玉华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皇上突然召见,不知是福是祸。 她放下手中的蜀锦,淡淡道:“知道了,嬷嬷先请公公去花厅奉茶,我稍作收拾便过去。” “是。”宋嬷嬷领命退下。 叶安宁有些担忧地看着沈玉华:“祖母,皇上突然召见,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沈玉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祖母进宫去去就回,你且安心在家,若是觉得闷了,便去陪你二哥打理红薯地去。” “嗯,祖母放心。”叶安宁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玉华起身,在宋嬷嬷和云锦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显得庄重的衣服,又重新梳了一个发饰,这才带着红绡出门。 马车辘辘,驶向那座巍峨的皇宫。 沈玉华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却一片平静。 乘坐的马车缓缓驶近巍峨的宫门,两侧高耸的宫墙仿佛巨兽般,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刚在宫门口停下,红绡便跳下马车,撩开车帘,恭敬道:“老夫人,到了。” 沈玉华扶着红绡的手,缓缓走下马车,正要往宫中走去。 “沈老夫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沈玉华循声望去,只见莫河一身墨色锦衣,腰间佩着一块羊脂玉,正朝她走来。 他今日严肃了许多,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庞上,神色淡漠,一双凤眸深邃如夜,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沈玉华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莫河走到她面前,语气恭敬却透着一丝疏离:“沈老夫人,请。” 沈玉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心中稍安。 两人并肩往宫门走去,宫人见是摄政王和镇国公夫人,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引着他们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却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莫河趁着宫人过转角时,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必担心,今日我们只是陪衬。”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沈玉华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微微颔首,两人一路沉默,很快便到了太极殿。 “皇上,沈老夫人,莫大人到了。” “宣”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沈玉华和莫河一同踏入了太极殿。 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弘渊皇上高坐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往日里的威严此刻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恩阳长公主坐在皇上左手边的位置,神色平静,目光在沈玉华和莫河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弘渊皇上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臣妇\/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玉华和莫河躬身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弘渊皇上目光锐利地盯着沈玉华,声音低沉:“沈玉华,你可知罪?!” “皇上,不知臣妇犯了何罪?”沈玉华一脸不解。 第146章 莫河太子 弘渊皇上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沈玉华,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沈玉华,你故意伪造先皇遗言的书呈给皇后,是何居心?!” 沈玉华神色自若扫过皇上手上的书,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皇上,臣妇不知皇上这是何意,这书乃是先皇赐给老将军解闷的书,臣妇感谢围猎时感激皇后娘娘,这才献上此书,这书不过是一本普通的游记,何谈伪造先皇遗言。” “这是想说你不知情了?”弘渊皇上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火中烧,“那你说为何不送别的书,单送这一本?” 沈玉华面露疑惑之色,缓缓说道:“臣妇出身沈家,自小便是在族中的藏书楼中穿梭,若是遇到没有瞧过的书便觉得欢喜异常,皇后娘娘出身苏家,臣妇想着皇后娘娘对书的喜爱应该也是一样的,这书虽不知是何人所写,但文辞讲究,描写的地方也美色非常,能给皇后娘娘解解闷也是好的,这书可是有何不妥?” “你!”弘渊皇上被她一句话噎住,顿时语塞。 瞧着她话里话外,这本书都像是无意中被送进了宫。 “皇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恩阳长公主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今日所查是确认摄政王是不是父皇血脉,此书既然是父皇赠给叶老将军,且都不知这是父皇所书,况且隐藏的字迹也是父皇的笔迹,那便说明这书中所说是事实。” 她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莫河身上:“如今摄政王已逝,只留下莫河一人,依礼法,这皇位……”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弘渊皇上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殿中众人也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皇室宗亲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恩阳长公主的话。 弘渊皇上见状,心中更加慌乱,他目光扫过朝中大臣,最后落在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身上,那人是他的心腹大臣,名叫李文博。 接收到皇上的眼神示意,李文博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皇上,长公主,莫大人虽然是皇室血脉,但毕竟皇上之位不仅讲究血脉,还有才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皇上在位期间也算是尽心尽责,从未懈怠。莫大人从未接受过皇家的正统教导,现在贸然让皇上让位只会让朝局不稳,不如……”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莫河身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不如先封莫大人为太子,等将来皇上百年之后再传位给莫大人,如此一来,既全了皇家颜面,也稳住了朝局,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皇室宗族几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暗暗点头,只要皇位没有流落旁人手中,再等些时间也无妨。 弘渊皇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故作沉吟片刻,然后看向恩阳长公主,询问道:“皇姐,朕保证将来皇位肯定传给莫河侄儿,还请皇姐以大局为重。” 恩阳长公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那便下旨吧。” 她看向莫河,语气温和了许多:“莫河,你的父亲摄政王乃是先皇血脉,而你也是皇家血脉,以后你就是太子了。” 莫河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此时听到长公主的话,面露疑惑之色。 恩阳长公主扶他起身,将书上记载的事说了一遍。 莫河拱手行礼:“在下自父王去世后在道观长大,怕是难当大任,太子之位在下受不得。” “你这孩子,你既是皇家血脉,那便是当之无愧,至于才能学士,从即日起你便入文华殿读书,也要学习处理朝堂事务,本宫相信你定不会比你父亲差。” “谢长公主!” 恩阳长公主看着他知礼懂事的模样,心里满意了一些:“何须如此客气,以后本宫便是你的姑祖母了,有时间来我公主府坐坐,都是一家人了,本宫带你去见见族老们。” 不等莫河应声,一旁的弘渊皇上就插话道:“以后朕也是你的伯父了,一会儿宫中摆家宴,跟你几个兄弟们好好喝几杯。” 莫河再次拱手,“谢皇上,只是此事突然,我想先回府准备准备,去父王坟前告诉父王这个消息。” 被拒绝,弘渊皇上笑呵呵的说:“也是,此事是大事,是要告诉皇弟这个消息,你若是缺什么尽管告诉皇伯父,不要客气。” 见莫河行礼告辞,皇上也让大殿中的其余人退下,沈玉华这才忍着膝盖疼起身同他们一同离开。 出了大殿,沈玉华才觉得膝盖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想来是跪的时间太长了。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老夫人,您没事吧?”红绡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沈玉华的不适,连忙上前搀扶着她上马车。 沈玉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还没等她走上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老夫人留步。”恩阳长公主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沈玉华只得停下脚步,转身行礼:“长公主殿下。” 恩阳长公主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日之事,劳烦老夫人跑一趟了。” 沈玉华垂下眼眸,淡淡道:“长公主言重了,臣妇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你也不必如此谦虚,”恩阳长公主轻笑一声,“说起来也有许久不曾和老夫人聊聊了,不知老夫人何时有时间,来公主府聚聚?” 沈玉华心中冷笑,这长公主还真是会顺杆爬,这是摆明了要将她拉入她的阵营。 可她沈玉华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当下便不动声色地回道:“长公主客气了,能得长公主相邀是老身的荣幸,只是近些日子府中事务抽不开身,待它日有时间,定会登门拜访。” 恩阳长公主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点了点头:“你也是个明白人。本宫素来喜欢清静,不喜与人多做交道,你若是有空,便来公主府陪本宫说说话吧。” 第147章 庶子受欺 沈玉华恭敬地应下,目送着恩阳长公主离开,这才在红绡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红绡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夫人,这长公主是什么意思?” 沈玉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膝盖,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拉拢我,让我们叶家为她做事。” “这长公主也真是的,把莫公子推上那个位置,日后怕是不得安宁了。”红绡愤愤不平地说道。 沈玉华叹了口气,语气凝重:“是啊,莫河这孩子,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红绡从马车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暖袋,递给沈玉华:“老夫人,先用这个暖暖膝盖吧。” 沈玉华接过暖袋,轻轻地敷在膝盖上,一股暖意传来,缓解了疼痛,却驱散不了她心头的阴霾。 “红绡,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这长公主手段毒辣,不会是个好相与的。”沈玉华喃喃自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 红绡愣了一下,神色间有些纠结:“可是,当时选择长公主是最好的办法,况且,那时候长公主只求经礼佛,并没有展露真实的一面,您也无法预料之后的事。” “这莫河虽然是摄政王之子,可毕竟多年不在京城,根基不稳。如今被长公主这么一推,就成了那出头鸟,日后怕是……”沈玉华没有再说下去,但红绡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这太子之位,从来都是一个烫手山芋,多少人为了它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丢了性命。 如今莫河被推上这个位置,就如同一个活靶子,不知要引来多少明枪暗箭。 想到这里,沈玉华脸上也多了些愁容。 回到叶府,听侍卫说叶阳泽刚回来,这会儿正在书房。 沈玉华便直接朝着叶阳泽的书房走去,路过水榭院时,听到里面有孩童的哭泣声。 沈玉华的脚步,在听到那隐约的哭声时,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红绡见沈玉华突然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水榭院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禁低声说道,“那是三少爷,怕是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只是怎么不见丫鬟婆子?” 沈玉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哭泣的孩子身上。 “走,去看看。”沈玉华收回目光,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便抬脚朝着水榭院走去。 走进水榭院,那孩子的哭声便清晰起来。 沈玉华放慢脚步,只见叶阳昊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院子里的一棵梨花树下,身上的衣裳沾满了泥,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而他身边,几个丫鬟婆子却视若无睹,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你们在做什么?!”沈玉华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在寂静的院子里响起,惊得那几个丫鬟婆子顿时噤了声,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老奴(奴婢)见过夫人。” “阳昊,你这是怎么了?”沈玉华没有理会她们的请安,目光落在叶阳昊身上,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 “回夫人,三少爷他……” “闭嘴!”沈玉华侧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再看向叶阳昊时,脸上已经变成了柔和慈爱的模样。 沈玉华蹲下身子,尽量放缓语气,柔声问道:“昊儿,告诉祖母,你这是怎么了?” 叶阳昊听到她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我想……给姨娘摘一束花,可是摔下来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沈玉华,眼里大颗大颗的泪水打转。 沈玉华见状,心中一软,伸手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昊儿是不是摔疼了,告诉祖母,你怎么不叫丫鬟婆子帮你摘?” “她们不听我的,”叶阳昊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亲病了,祖母,您救救姨娘。” 沈玉华闻言,拉着他起身,拍去他身上的泥,将他递给红绡,这才看向跪着的三个下人,脸上只有冰冷的寒气。 “我竟不知,府中竟然还能瞧见奴大欺主的场面,来人,押着她们同老身去月姨娘的院子瞧瞧。” 侍卫闻声立刻动手。 沈玉华又吩咐两个丫鬟去叫霍莹华和岳千雁。 沈玉华牵着叶阳昊的手,一路沉默地走向月姨娘的院子。 刚踏入院门,一股萧瑟之气便扑面而来。 与府中其他院落的精致典雅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冷清简朴。院子里地上的叶子还未清扫,显然疏于打理,几株枯萎的藤蔓无力地攀附在墙角,更添了几分凄凉。 “咳咳咳……” 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清晰。 沈玉华皱了皱眉。她加快了脚步,还没进屋,一股浓重的药味便钻入了鼻腔。 红绡上前一步,轻轻推开房门,一股药味混着女子的病气扑面而来,沈玉华忍不住皱了皱眉。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几缕微光。一张雕着花样的木床上,被子高高隆起,依稀可见其下女子瘦弱的身躯。 叶阳昊一看到床上的人,立刻挣脱沈玉华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到床边,带着哭腔喊道:“姨娘,姨娘,你要不要喝水?” 床上的人影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动,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力地咳嗽起来。 “昊儿乖,别吵着你姨娘休息。”沈玉华走上前,将叶阳昊拉到身边,柔声说道。 她仔细打量着床上的月姨娘,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呼吸急促而微弱,显然病得不轻。 “咳咳……老夫人……”月姨娘看到沈玉华,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沈玉华伸手拦住。 “你身子不好,就别多礼了。”沈玉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老夫人……”月姨娘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她费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却无能为力。 “红绡,快去叫大夫。”沈玉华见状,连忙吩咐道。 红绡应声而去,沈玉华拿过靠枕,轻轻地将月姨娘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 “昊儿,你先出去玩一会儿,祖母有话要和你姨娘说。”沈玉华安抚地拍了拍叶阳昊的头,柔声说道。 叶阳昊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第148章 奴大欺主 沈玉华看着叶阳昊小小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孩子,她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以往几次见到都是活泼健康的模样,她也从未担心过他在府中受到薄待。 “老夫人,奴婢……”月姨娘看着沈玉华,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就等大夫看了病再说吧。”沈玉华看着她,眼里只有一片平静。 “奴婢……奴婢给老夫人添麻烦了。”月姨娘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蚊蝇一般。 “既然知道这般是添麻烦,那为何不在一开始被下人冷落时就告诉老身或者大夫人,我们从未因为你的身份轻怠你,难道还会允许下人苛待你不成。”沈玉华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的气势让人无法应声。 月姨娘闻言,眼眶顿时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沈玉华没再看她,室内一片寂静。 等了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霍莹华和岳千雁走了进来。 “母亲,您找我们?”霍莹华问道,目光落在床上的月姨娘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嗯。”沈玉华点了点头,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红绡引着大夫进了屋,沈玉华便往后退了几步,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大夫提着药箱,先是仔细地询问了月姨娘几句,这才开始诊脉。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月姨娘压抑着的咳嗽声偶尔响起。 霍莹华看着月姨娘这副病弱的模样,忍不住低声问道:“母亲,这月姨娘看着病得不轻啊,怎么就拖到了这个时候?” 沈玉华还没开口,一旁的岳千雁便抢着说道:“可不是嘛,月姨娘也真是的,身子不爽利,也不知道早些说,这要是真有个好歹,岂不是要害了昊哥儿?” 沈玉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岳千雁被她看得心里一突,讪讪地闭上了嘴。 不多时,大夫诊完脉,起身说道:“老夫人,这位姨娘是受了风寒,又拖延了些时日,这才导致病情有些反复,待老夫开几剂药,按时服用,再好好调养些时日便无碍了。” “有劳大夫了。”沈玉华点点头,吩咐红绡去送大夫。 待大夫走后,沈玉华这才看向月姨娘,问道:“你安心养着,大夫我会定时安排过来,缺什么就告诉大夫人。” 月姨娘想了想,摇摇头:“只是风寒罢了,何须老夫人挂心,吃了大夫的药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沈玉华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这月姨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倒是个极其注重脸面的。 “今日碰巧是老身看到了,若是你真有个好歹,让昊哥儿怎么办,脸面若是在你心中比孩子重要,就当老身没说。”沈玉华淡淡地说道。 “谢谢老夫人,奴婢做岔了。”月姨娘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沈玉华又转头看向霍莹华和岳千雁,吩咐道:“莹华,这月姨娘院子里的人,便交给你处置吧,我们叶府素来清净,可别被一群刁奴污了清名。” “母亲放心,儿媳省得。”霍莹华爽快地应道。 “至于你,”沈玉华看向岳千雁,语气中多了几分警告,“月姨娘是你们三房的人,我不要求你怎么看重,但也不能被苛待。” 岳千雁被她这番敲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地应道:“是,母亲,儿媳记住了。” 沈玉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红绡离开了月姨娘的院子。 刚走出院子没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玉华回头一看,只见叶阳昊正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昊哥儿怎么出来了?可是还有什么事?”沈玉华放缓了语气,问道。 叶阳昊摇摇头,小跑到沈玉华面前,仰起小脸,小心翼翼地问道:“祖母,谢谢您救姨娘。” 沈玉华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心中一软,蹲下身子,柔声说道:“这件事是祖母失察,让你和你姨娘受苦了,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和你姨娘,可以来找祖母。” “真的吗?”叶阳昊的眼睛亮晶晶的。 “自然是真的。”沈玉华笑着点点头,“回去陪着你姨娘吧,有时间可以来祖母院子里玩。” “好!”叶阳昊高兴地拍着手,脆生生地应道。 沈玉华看着叶阳昊天真无邪的笑容,脸上也忍不住扬起了一抹笑意。 沈玉华带着红绡离开后,径直去了叶阳泽的院子。 进了院子,小厮连忙上前行礼:“老夫人。” “大少爷呢?”沈玉华问道。 “回老夫人,大少爷在书房。”小厮恭敬地回答道。 “嗯。”沈玉华点点头,示意他不用通报,自己径直往书房走去。 还没走到书房门口,便见到叶阳泽迎了出来,上前行礼问安:“祖母安好,孙儿不知祖母过来,不曾相迎,孙儿失礼了。” 沈玉华笑着摇摇头,走进书房。 “祖母,可是有什么事?怎么不让下人叫我一声,我去便是,何敢劳烦祖母辛苦走一趟。”叶阳泽起身,将沈玉华迎到主位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我也是刚刚回府,顺道就过来了,怎么?不欢迎祖母?”沈玉华笑着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自然不是。”叶阳泽笑着摇摇头,“只是祖母已经太过操劳,孙儿不敢随意叨扰。” “你这孩子,跟祖母还客气什么?”沈玉华笑着摇摇头,“我今日来,是为了宫中的事。” 叶阳泽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一脸严肃。 沈玉华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红绡,红绡点头,带着小厮退出书房,守在门口防止有人靠近。 见状,沈玉华才开口说:“摄政王乃是先皇的亲子,皇上封了莫河为太子。” 这么突然的消息,让叶阳泽掩饰不住露出惊诧的表情。 沈玉华继续道:“其实在之前我便与莫河达成了同盟,让你大祖父进京便是想假装投靠二皇子,引得二皇子同太子和其余几个皇子争斗,可是今日这事突然,暗中行事怕是不成了。” 叶阳泽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祖母,莫河值得我们冒险吗?”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那几个皇子都是皇上的儿子,无论哪一个上位,都不会为了还你祖父们的清白公道背上不孝的名声,况且,几个皇子只顾争斗,哪个将百姓放在心上?莫河这些年各处奔波,至少是真的为百姓做了许多事。” 第149章 提点三夫人 “祖母,既然你信莫河,那孙儿愿意拼尽叶家助他登位。”叶阳泽看着沈玉华,眼神坚定。 沈玉华听完摇头拒绝:“不必如此,我们只需雪中送炭即可,我们信他可以,但要想成为一个君王,要有反败为胜的能力才行。” “可是这样的话,他会困难许多。”叶阳泽有些看不懂祖母的心思。 “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交出自己的底细。”沈玉华叹了口气,“否则,待他登位成功后,第一步就是对我们心存忌惮了。” “好了,此事就说到这里,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祖母自有安排。”沈玉华看着叶阳泽,宽慰的笑笑。 “是,祖母。”叶阳泽知道沈玉华心中自有打算,便也不再多言。 两人在书房中商议了许久。 沈玉华从叶阳泽的院子出来,一路沉默地往鹤松院走去。 暮色四合,天边的光亮也渐渐隐去,院子里几株花朵盛开,让里面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花的香气。 “老夫人,您回来了。”宋嬷嬷迎上前,接过沈玉华的披风,低声说道,“晚膳已经备好了,您看是现在就用膳,还是再等等?” 沈玉华揉了揉眉心,这几日记挂着事,她一直没有休息好,如今事情有了眉目,她反而觉得疲惫不堪。 “摆膳吧。”沈玉华淡淡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宋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去吩咐丫鬟摆膳。 不一会儿,饭菜便摆满了桌子,都是些清淡爽口的菜肴,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鸡汤。 沈玉华用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宋嬷嬷见状,连忙问道:“老夫人,可是这些菜不合您的胃口?” “不是,我只是有些累了。”沈玉华摇摇头,叹了口气,“嬷嬷,撤下去吧,一会儿洗漱后我先睡一觉。” 宋嬷嬷面露担忧关切,她给沈玉华盛了一碗鸡汤,轻声说道:“老夫人,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身体,多少再用点汤,不然老奴可不听。” 沈玉华拒绝不得,只能接过碗又勉强用了一些。 一夜好眠,次日清晨,沈玉华刚用过早膳,宋嬷嬷便匆匆进来禀报:“老夫人,门房来报,叶大爷到京城了。” 沈玉华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快去准备,我去前厅见见。” 不多时,沈玉华便在前厅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叶元忠。只见他一身儒雅长袍,面容清瘦,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 “大哥,一路辛苦了。”沈玉华温声道,“快请坐下歇息。” 叶元忠拱手道:“弟妹客气了。收到阳泽的信,我便尽快赶过来了。” 沈玉华招呼他坐下,又让下人上茶后才笑着应道:“辛苦大哥了,都怪我是内宅妇人,不懂朝前之事,劳烦大哥奔波,我已经去让人去唤阳泽回来,大哥不如先洗漱休整一番?” 叶元忠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去安顿,在周管家的陪伴下去了院子。 沈玉华刚回到院中,就见霍莹华和岳千雁相携着过来。 “母亲!”霍莹华一进门就行礼,“对不起,是儿媳的失误让月姨娘母子出了事,昨日院子里的下人已经处理了,今日又将整个府中的下人整治了一番,月姨娘身边也安排了稳妥的婆子下人,定不会再出现昨日的事。” 沈玉华微微颔首:“你是个稳妥的,只是事情太多后就难免忽视了下面的人,身边还是要培养几个顺手的心腹管事才是。” “儿媳回去后就开始安排。” 岳千雁见霍莹华侧身坐下,才垂着头跪在沈玉华跟前:“母亲,儿媳知错,是儿媳的放纵才让那些下人敢做出奴大欺主的事。” 沈玉华淡淡道:“你说你知错,只不过是事情发生在你三房,你无法辩驳罢了,回去吧,等你真正知道你错在何处再来。” 岳千雁猛地抬头,迫不及待的接话道:“不是的,母亲,儿媳真的知道错,以后定时时让人去月姨娘的院中查看,不会再不管不问。” 沈玉华摇摇头,无奈的忍不住叹气:“你大嫂要管府中所有庶务,不指望你为她助力,但你也不能成为拖累,你二嫂虽然性子沉闷,但二房各院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下人也是守规矩知进退,可你们三房呢?你整日只是享乐,不管不问,你可知你大嫂为你做了多少?” 霍莹华上前宽慰道:“母亲,都是些举手之劳的事,我顺手就安排了,也不多添累。” 沈玉华没有松口:“你可以顺手,但不能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三房日后总归是要立起来的,昊哥儿虽然是个庶子,你若费些心,为他安排筹谋,他也定不会让你这个嫡母难过,你若是不作为,将来宁姐儿出嫁,你们三房如何自处?” 岳千雁沉默了许久,像是在仔细思考:“母亲,是儿媳放纵了,劳烦母亲提点纠正,儿媳知道该如何做了。” 见她眉目间多了几分认真,沈玉华微微点头,若是如此苦口婆心都没有改变,那三房就只能散了。 沈玉华侧头对霍莹华道:“莹华,以后三房的事让她自己做,在下人眼中失了主子的威信,以后如何让下人信服。” 霍莹华郑重点头:“儿媳明白了。” 打发走两个儿媳,沈玉华独自坐在院中,端着宋嬷嬷递来的热茶,暂时放松自己。 宋嬷嬷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按着双肩,笑聊道:“三夫人的性子以前是最讨您喜欢的,这些年过去,府中出了这么多事,就三夫人的性子没有改变。” “不说就永远不会改,她没什么心眼,是好事,但将来要想得昊哥儿敬重,就必须做些事,树大分枝,儿大分家,她不可能轻松一辈子。” 沈玉华被她按得昏昏欲睡,闭着眼睛假寐。 脑海中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睁开:“都忘记问莹华了,阳泽和阳嘉两人的相看可有人选了。” “老奴瞧着,侯爷怕是心不在此,二小姐也还要多给些时间,让她放下。”宋嬷嬷思忖着回道。 第150章 皇家阴谋 沈玉华忍俊不禁的扯了扯嘴角:“罢了,缘分天定,等过段时间让人去将京城适龄的贵女公子们的画像拿来瞧瞧,其余几个孩子也快到合适的年纪了。” 皇上废太子又改立先摄政王之子莫河的圣旨在午后落下,消息如同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在议论纷纷。 “哎,听说了吗?太子被废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就今儿午后的事,圣旨都下了,还能有假?” “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废太子了?太子这些年也没犯什么错啊!” “谁知道呢?皇家的事,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哪能看得懂?” “可不是嘛,不过我听说啊,新立的太子,竟然是……” 那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竟然是摄政王的独子,莫河!” “什么?!!” 这个消息,比废太子还要令人震惊,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莫河?皇上这么多儿子,这莫河又不是皇室血脉,凭什么让皇上立他为太子?” “可不是嘛,听说前太子和其余几个皇子现在都还在宫中呢,你们说是不是不满皇上将皇位传给他人啊。”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 …… 皇宫,御书房。 皇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眼中满是阴霾,看着殿中站着的几个儿子,心里憋着一股气,又无处发泄。 “父皇,难道真的要将皇位让给莫河吗?” 说话的是四皇子,他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跟几个兄长争斗,到最后竟然被一个从未放在眼中的人截胡了。 五皇子脸上很是不忿:“父皇,大哥做太子以来兢兢业业,也从未出过过错,如今平白削了大哥的太子之位,以后让大哥如何自处。” “五弟,慎言,父皇的决定岂是我们能置讳的。”前太子如今的大皇子平稳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警告。 “此事你们以为是朕能做决定的吗?莫河若不封为太子,那朕这皇位都坐不住。”弘渊皇上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说话时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拉在地上狠狠的踩踏。 一直没有开口的二皇子却是轻轻笑了:“父皇,如今您身体康健,只要您在一日,那满朝就无人能越过你去,他虽封为太子,但若是他命薄或者是名声臭了,能不能坐上皇位还不是您说了算。” 弘渊转头,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儿子,这件事他心里也在计划筹谋,但不会直接表露出来,眼下有他提出,倒是免了他的心思。 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暗哑:“哦?你有什么计划?” 二皇子上前一步,手指在茶杯中轻点,随手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嘴中也吐出一个冰冷的字:“困。” 午后,叶元忠的院子,位于叶府前院最右侧,太阳的光照亮在院中的花草上,很是温暖明媚。 叶阳泽踏入院中,请假回来匆忙,身上的红色官服还没来得及换,青携俊秀的身姿一举一动温润中透露出一股威严之气。 等待下人进入堂中禀报后,才迈步进入,一眼就见到了坐在正厅上透着睿智光辉的老人。 “大祖父。”叶阳泽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叶元忠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慈爱:“阳泽回来了,公务可还顺利?” “侄儿一切都好,倒是大祖父,一路奔波身子骨可还好?”叶阳泽关切地问道,目光落在叶元忠那略显苍白的脸上。 “上了年纪的老毛病了,不碍事。”叶元忠摆摆手,示意叶阳泽坐下说话。 两人在屋内落座,丫鬟奉上热茶,叶元忠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问道:“阳泽,你此番让我回京,可是发生了何事?” 叶阳泽侧头看向伺候的丫鬟,低声吩咐:“都出去吧,暂时不需要伺候。” 见下人全部退去,叶阳泽才恭敬地答道:“回大祖父,是阳泽无能,无法让叶家恢复成以前祖父在世时的繁荣,之前听了大祖父的话,才觉得要想叶家恢复从前,只有这一条路,只是孙儿见识浅薄,无法判断,还请大祖父指条明路。” 听了这话,叶元忠眼中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亮光,心中冷哼一声,再怎么聪慧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可是叶家出了什么事?”叶元忠脸上却是一片担忧。 “暂时一切安好,只是.....”叶阳泽顿了顿,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叶元忠追问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 “只是四弟自被皇上召回京中后,一直不愿让他回去,直到前些日子因为饷银欠缺的缘故,才让他离京,这也说明皇上还是忌惮,不相信我们叶家。”叶阳泽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 “阳泽,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有了从龙之功,何愁叶家不能恢复从前。”叶元忠安慰道。 “侄儿明白。”叶阳泽点点头,“之前写信时还犹豫不决该选哪个皇子,如今怕是从龙之功也赶不上了。” “这是何意?”叶元忠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向叶阳泽。 叶阳泽压低声音说道:“大祖父刚刚来京城怕是不知,今日发生了大事,皇上下旨废了太子,封了前摄政王的儿子莫河为太子。” “你说什么!”叶元忠神色大变,惊诧的站起身,见叶阳泽错愕的表情,这才反应自己失态,整理了神色重新坐下才仔细询问:“为什么会这样?那莫河与皇上可是有什么渊源?” 叶阳泽摇头:“他与皇上没有渊源,只是听闻,摄政王是先皇的血脉。” “可是那也无法解释皇上不封自己的几个皇子,反而封了他这一个异姓的侄子。”叶元忠思绪很混乱,想不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叶阳泽记着祖母的话,摇头装作不知,站起身道:“大祖父先好好休息,孙儿也要回去忙了。” 第151章 沈舒兰的要求 叶阳泽从叶元忠的院子出来,眉头紧锁,心中像是一把刀扎得疼,大祖父明明也是叶家人,是祖父的亲兄弟,可是却比外人还要心狠。 叶阳泽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院门,心里下了某种决定,转头大步离开。 回到书房,叶阳泽遣退了下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借着烛光,翻看着手中的卷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叶阳泽的思绪。 “进来。” 房门轻轻推开,丫鬟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将茶盏放在书桌上,柔声说道:“侯爷,已经很晚了,您早些休息吧。” 叶阳泽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卷宗,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腹中,驱散了些许疲惫。 “我这院中不是不让丫鬟伺候吗?你是谁安排过来的?”叶阳泽放下茶盏,随意地问道。 丫鬟低着头,声音带着一抹娇俏,恭敬地答道:“回侯爷,奴婢是大夫人安排的,大夫人说您已经到了年纪,身边要有个知礼的丫鬟伺候。” 带着深意的话语让叶阳泽脸上也带上了一丝窘迫,掩饰尴尬轻咳了一声,才开口:“你回去吧,告诉大夫人,我这边暂时不需要。” 丫鬟一脸受到惊吓的跪倒在地,脸色苍白的连连磕头:“侯爷,求求您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本是被特意培养伺候侯爷的,如果回去,奴婢以后只能在府中做又苦又累的杂婢,奴婢自娘胎体弱,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没命的。” 叶阳泽沉默了片刻,才朝着门外唤道:“来人!” 伺候的小厮进来,对于地上跪着的丫鬟一个眼神都没有,拱手行礼道:“侯爷,有什么吩咐?” “将她带下去让周伯查一查,去告诉我母亲,以后我这院子的人我自己选,这府中的下人也该整治一番了。” 小厮抬头看了他的神色,才明白的应下:“遵命。” 叶阳泽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带着那丫鬟退下。 思忖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朝门外走去。 鹤松院中,沈舒兰按照平日的习惯将晾晒的花瓣小心收回,却听见洒扫的丫鬟婆子在闲话。 “刚刚我出去买胭脂,听到了一个好大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那扫地的婆子睨了她一眼,懒洋洋道:“在街上能听到的除了这家长那家短,还能有什么稀罕事?” 那丫鬟一脸神秘的小声道:“听说太子被废了,又封莫大人成了太子,就是之前来府中找老夫人的那个莫大人。” 沈舒兰手上的花瓣全部散落在地,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身子摇摇欲坠。后面那丫鬟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口中的莫大人是她的儿子吗? 可是他不是说他是被摄政王收养了吗,怎么会成为太子? “夫人,您没事吧?”丫鬟绿珠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语气中满是担忧。 这丫鬟是沈玉华特意安排照顾沈舒兰的。 沈舒兰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成为太子……” 想到这里,沈舒兰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抓住绿珠的手,声音颤抖:“绿珠,带我去见老夫人。” 绿珠扶着她往老夫人的屋子走去,一边连忙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任何事情老夫人都能处理妥当的。” 可这样的安慰,丝毫不起作用,更何况是现在的沈舒兰。 沈玉华正在翻阅账册,听到丫鬟通报说沈舒兰来了,心中便猜到几分。 她放下手中的账册,抬头看向来人,只见沈舒兰被丫鬟扶着进来,脸上像是天塌了一样无措的神情。 沈玉华朝着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宋嬷嬷立刻明白将屋中的丫鬟们带着退出去。 “姑母……”沈舒兰一见到沈玉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和害怕,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声音哽咽,“姑母,刚刚我听到丫鬟说皇上下旨将河儿封为了太子,他是不是会有危险,能不能让他不做这太子,我只想他平平安安的。” 沈玉华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来,柔声问道:“舒兰,你先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沈舒兰紧紧抓住沈玉华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语气急切地说道:“姑母,河儿他明明只是摄政王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为太子?” 沈玉华心中一叹,果然是为了此事。 她拍了拍沈舒兰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先别慌,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沈舒兰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姑母,您怎么也这么说?他一个孩子,无权无势,如何担得起这太子之位?那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若是进去了,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说到最后,沈舒兰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紧紧抓着沈玉华的手,哀求道:“姑母,您去求求皇上,让他收回成命吧!河儿他真的不适合待在那个地方……” 沈玉华看着沈舒兰这副模样,心中既心疼又无奈。 她何尝不知道这皇宫的险恶,可如今木已成舟,莫河已经成为了太子,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舒兰,我知道你担心他,可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他的退缩只会让他陷于死地,这个太子之位他必须坐,而且皇位他也必须争到手,否则必死无疑。”沈玉华耐心地劝说道,“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护他周全。” 沈舒兰闻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道:“姑母,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 沈玉华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心中不忍拒绝,可眼下关注莫河的人太多了,她不敢冒险。 “舒兰,我知道你很想念河儿,可现在盯着他的人很多,想寻他错处的人也多,等过段时间,等风声过了,我再安排你们见面。”沈玉华柔声说道。 沈舒兰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她实在太担心自己的儿子了,不见一面,她心里不安。 “姑母……”沈舒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玉华打断了。 第152章 册封大典 “舒兰,你如果真的为他好,就什么都不要做,相信我。”沈玉华语气坚定地说道。 沈舒兰看着沈玉华眼中的真诚,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谢谢姑母。”沈舒兰哽咽着说道。 沈玉华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傻孩子,跟姑母还客气什么。” 送走了沈舒兰后,沈玉华心中开始仔细筹谋起来,就在此时,伴随着丫鬟的通报,侯爷过来请安了。 “祖母,您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叶阳泽恭敬地向沈玉华行礼问安,眉宇间带着一抹担忧。 “祖母无碍,泽儿不必担心。”沈玉华温声说道,示意他坐下说话。 叶阳泽依言坐下,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祖母,孙儿已经去见过大祖父了,并按照您的意思将那些话转告于他。” 沈玉华微微颔首,问道:“他怎么说?” 叶阳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平静地说道:“大祖父起初十分震惊,不愿相信,但是没再提出让我们投效哪位皇子了。” 沈玉华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等着吧,他是不会放弃的,等他前来说服你时,就是该反击的时候了。” “祖母,”叶阳泽欲言又止。 “怎么?”沈玉华问道。 叶阳泽眉头微蹙,沉声道:“只是孙儿担心,时间拖久了,遇到别的事,容易发生变故。” 沈玉华何尝不知晓这一点,眼下京城各方势力混杂,都在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稍有变动,就会有暴露的风险。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做?”沈玉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祖母,孙儿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推着大祖父不得不按照我们的计划走,速战速决。”叶阳泽开口道。 沈玉华微微一笑:“急不来,事情越是混乱复杂,我们就越要沉得住气,只有找到敌人真正的命门,才能一击必中,不留后患。” 叶阳泽点头称是,心中对沈玉华的敬佩更甚。 “对了,还有一事。”叶阳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微沉,“孙儿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禀报祖母。” “何事?”沈玉华见他神色凝重,心中有些奇怪的询问。 “孙儿听闻,近日府中有人借着母亲的手,安排了几个丫鬟到孙儿身边伺候。”叶阳泽语气平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孙儿怀疑,这些人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插进来的。” 沈玉华闻言,脸色顿时一沉,眼中满是怒火。 “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手伸到我叶家来!”沈玉华怒极反笑,语气森冷,“看来有些人是真当我叶家无人了!” “祖母息怒。”叶阳泽连忙起身劝慰道,“孙儿已经让周伯去查探此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此事你做得很好,务必要查清楚,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祖母放心,孙儿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叶阳泽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语气铿锵有力。 沈玉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中满是欣慰。 “泽儿,你做得很好,祖母相信你。”沈玉华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道,“府中的事,你不用担心,祖母会盯着的。” “多谢祖母。”叶阳泽心中一暖,祖母的信任和支持,是他最大的动力。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沈玉华说道。 “是,祖母,那孙儿就先告退了。”叶阳泽起身行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接连几日,叶元忠都出府去茶楼品茶,沈玉华和叶阳泽都装作什么也不清楚。 礼部紧锣密鼓的筹办莫河的太子加冕庆典,但礼部人手不够,便将叶阳泽调去帮忙,导致叶阳泽这些日子忙的早出晚归,叶元忠想要试探他的口风也寻不到机会。 同时,府中的下人也被大清查了一遍,还真的清理出两个下人向外传递消息,但侍卫随着信息找去,早已楼去人空。 转眼间,就到了太子受封大典这日。 金色的阳光洒在皇宫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大殿两旁,布置了许多明黄色的装饰,更显恢弘,今日的皇宫,比往日更加热闹非凡。 沈玉华一身素净的深紫色宫装,头上只简单地插着一支白玉簪,端庄地坐在马车里,。 “老夫人,咱们到了。”红绡掀开车帘,轻声说道。 沈玉华点点头,扶着红绡的手下了马车,抬头望去,只见皇宫正门大开,文武百官皆已到齐,正三五成群地站在大殿前的广场上,低声交谈着。 紧随其后的,是一身嬷嬷打扮的沈舒兰,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就连忙低垂着头紧紧跟在沈玉华身后。 “老夫人,咱们走这边。”等着霍莹华几人下了马车会合,红绡搀扶着沈玉华,往右侧的女眷队伍走去。 一行人走到女眷队伍的末尾站定,沈玉华环顾四周,只见各家夫人小姐低声说笑着。 “这不是沈老夫人吗?许久不见,您老人家风采依旧啊!”一个略带尖酸刻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沈玉华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色宫装,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妇人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正是兵部尚书的夫人,吕氏。 原身的记忆中对这人印象很深刻,只因为每次宴会遇到都会被王氏阴阳怪气的挑事,但原身不愿同她计较,每次都是沉默避开。 沈玉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王夫人说笑了,你倒是比上次见面苍老了。” 王氏被她这话一激,心中更加不快,正欲开口,却被身旁的礼部尚书夫人拉了一把,低声提醒道:“王姐姐,今日是什么日子,可别惹事生非。” 王氏这才想起今日是太子大典,不是她撒泼的地方,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沈玉华也不想与她多费口舌,转头看向前方,只见太监已经开始宣读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以来,承继大统,夙夜忧勤,以安百姓,以保社稷。今观摄政王之子莫河,品性纯良,才德兼备,堪为宗庙之器,社稷之辅。朕心甚慰,兹依祖制,册封莫河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承大统。 第153章 香有问题 皇太子当恪守孝道,勤勉好学,以仁德治国,以礼乐化民。朕亦命其参预朝政,学习治国之道,以备将来继承大位。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此诏即日施行,无得违误。 ” 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落下,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 莫河走到皇上面前,跪下行礼:“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上笑着扶起莫河,眼中满是慈爱之色。 “谢皇上。”莫河起身,转身面向文武百官,朗声道,“今日,孤承蒙皇上厚爱,被立为太子,心中感激涕零。孤在此立誓,定当勤政爱民,不负众人期望,不负天下百姓!”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再次跪下行礼,高呼万岁。 莫河让众人起身,就听见皇上再次开口:“太子今日受封,自然也该祭告宗庙,顺便将你和你父亲的名字添入族谱才是。” 这事皇上之前就说过,莫河早有准备,顺势应下:“遵命。” 最近下首站着的几位皇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除了大皇子,其余几个皇子看着莫河的衣服,心中只有暗恨。 百官大臣随着皇上太子前往皇家宗庙,女眷不得入宗庙,便随着皇后前往侧殿入早已准备好的宴席。 沈玉华随着众位夫人小姐们跟在皇后身后,缓步向侧殿走去。 她不经意间瞥见身旁的沈舒兰神色有异,眉头微蹙,在自己身上摸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舒兰,怎么了?”沈玉华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沈舒兰闻言一惊,随即低下头,声音微颤:“姑母,我…我给他准备的荷包落在马车上了。” 沈玉华闻言,轻轻拍了拍沈舒兰的手背,安抚道:“别慌,我们回去取就是了。” 说罢,沈玉华上前几步,向皇后行礼道:“娘娘,臣妇有些东西落在马车上,可否容臣妇回去取一下?”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去吧,早些回来。” 得到允许,沈玉华带着沈舒兰和红绡转身往宫门口走去。沈舒兰低着头,小声说道:“姑母,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沈玉华笑着摇摇头:“只是顺便走一趟的事,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三人快步走着,路过一处宫殿门口时,只见几个宫女太监正在搬运香炉桌椅。 突然,一个年轻太监手一滑,将怀中抱着的香撒了一地。 “蠢货!”管事太监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把这些香捡起来,仔细整理好放进库房,别弄混了!” 那年轻太监连连点头,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拾香料。 沈玉华见状,脑中似乎闪过什么,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待其他人走远,她上前几步,弯腰捡起一根掉落的香。 “老夫人…”年轻太监见状,慌忙行礼。 沈玉华摆摆手示意他起身,笑问道:“这些香瞧着都是上好的香,刚刚听管事说别跟库房里的香弄混了,可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那太监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这些是库房剩下的旧香,库房中是前些日子才买的新香,管事太监说不要跟新买的那批弄混了。” 沈玉华点点头,将手中的香还给太监,转身离开。 待走出一段距离,确定四下无人,她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红绡,”沈玉华压低声音吩咐道,“你立刻去宗庙,想办法告诉莫河,就说宗庙的香有问题,让他务必小心。” 红绡闻言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低声应道:“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 说罢,红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宫墙拐角处。 “姑母,河儿是不是有危险?”沈舒兰满脸担忧之色。 “你要相信他,就算出了事他也能处理,倒是你,今日宫中人多眼杂,你一定不要露出痕迹,否则就会牵连他。”沈玉华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沈舒兰说道:“别再想了,我们快些去取你的荷包吧。” 沈舒兰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这时候只能听姑母的,默默点头跟上沈玉华的脚步。 宗庙内,庄严肃穆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弘渊皇上带着莫河缓步走到历代皇上皇后的牌位前,双双跪下。 弘渊皇上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今日,朕特将已故摄政王及其子莫河加入皇室族谱,以表彰摄政王生前功绩,并昭告天下,莫河乃我皇室血脉。” 念罢,弘渊皇上亲手将摄政王和莫河的名字写入皇室族谱。 他转身面向莫河,语气温和:“河儿,今日你们总算认祖归宗了。来,给各位祖先们敬香行礼吧。” 说着,弘渊皇上朝大皇子使了个眼色。大皇子会意,端着一盘香走到莫河面前。 莫河伸手正要去拿,大皇子手上似乎什么东西闪过,手突然一滑,连着端盘和香全部落在地上。 大皇子惊呼一声,跪在皇上面前:“刚刚手突然没了力气,让香掉了,儿臣知罪,请父皇宽恕。” 莫河神色一顿,眼角的余光朝着门外人群的角落望去。 只见红绡眼神示意,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莫河收回目光,看向地上散落的香,心中了然。他转向弘渊皇上,恭敬道:“看来是祖先们今日不想受香。既如此,臣便只磕头行礼吧。” 弘渊皇上眉头微皱,看着莫河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眼底一片幽深,沉默良久,但很快舒展开来:“也好,想来是祖先们觉得你初入皇族,以往不曾庇佑,不好受香。” 莫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缓缓跪下,对着牌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莫河注意到皇上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恭喜,”大皇子上前一步,“既然你已经入了皇族,那便是我们的兄弟,以后我便唤你莫皇弟了。” 弘渊皇上点头赞许:“以后你们兄弟互相扶持,定能让我们夏朝繁荣昌盛。” 莫河脸上扬起笑容,拱手道:“多谢皇兄,以后还请皇兄多多指教了。” “无妨,”大皇子笑道,“日后有任何事,都来寻我便是。” 第154章 中计 莫河客气的应下,再抬头往人群后看时,早已不见了红绡的身影。 弘渊皇上看着莫河和大皇子和睦交谈,脸上扬起欣慰的笑容,朗声道:“今日是河儿认祖归宗的大喜日子,一会儿宴会上可要多喝几杯。来人,摆宴!” 众人闻言,纷纷向宴厅走去。 莫河不动声色地跟在大皇子身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目光无意间瞥了跟上来的侍卫,再往宗庙中扫了一眼,侍卫微不可见的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女眷宴席这边,沈玉华缓步走进宴厅,皇后娘娘立即招手唤她过去。 “沈老夫人,你可算来了,可让本宫好生担心。”皇后关切地问道。 沈玉华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多谢娘娘挂念。东西忘了放在哪里,找了一番,耽搁了些时候。” 皇后点点头,不再多问。 宴厅内,众位夫人小姐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热闹非凡。 霍莹华见沈玉华回来,连忙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母亲,您没事吧?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玉华轻轻摇头,正要开口,却听皇后娘娘忽然提议道:“今日在座的都是相熟的夫人小姐,不如让各位姑娘们展露一番才华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应和。 皇后满意地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六公主身上:“不如就让六公主先来,给各位姑娘们做个样子,免得各位姑娘们羞怯。” 六公主闻言,俏脸一红,欠身道:“儿臣遵命。”说罢,她款步走到厅中央,丫鬟将她的琴拿出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随着手指拨动,悦耳动听的乐曲在宴会中盘旋,轻启朱唇,吟诵起一首《春江花月夜》。 沈玉华听着六公主婉转动听的歌声,眼角余光却瞥见沈舒兰垂着头,一脸心神不宁,双手紧握。她悄悄凑到侄女耳边,低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沈舒兰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点头。 六公主演奏完毕,满堂喝彩。 皇后笑着说道:“六公主果然才情出众。赏。” “谢谢母后。”六公主乖巧的行礼后退回自己的位子。 皇后笑容和善的点点头,朝着厅中道:“好了,不知下面哪一位姑娘愿意展露一番?” 话语刚落,靠外的宴席中一个浓妆艳抹,打扮精致的姑娘起身走到厅中,行礼后道:“皇后娘娘,臣女曾学过几年跳舞,勉强可观,还望皇后娘娘应允。” “允!” 那姑娘几乎是在话音刚落就起了势,只一个动作就尽显优美身姿,可跳舞没有曲就有些干了,就在沈玉华惋惜时,一道笛声应和着舞姿响起,寻眼望去,就见那姑娘位子旁的姑娘拿着一个短笛吹奏着,交相辉映,别有一番雅致。 许是受笛声影响,六公主也接过丫鬟手上的琴,跟着笛声弹奏起来,一时间,看表演的众人都看入了迷。 红绡跟着倒酒的宫女们进来,默默走到沈玉华身后站着,见沈玉华侧头看来,微微点了点头,沈玉华心里松了口气。 一旁的沈舒兰见到两人的动作,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各家姑娘们都陆续上前表演,眼见快要结束,叶家的姑娘还没上前,皇后笑着出声:“叶家姑娘怎么不见上来,可是还没准备好?” 沈玉华侧头看向叶阳嘉,朝她点了点头,叶阳嘉这才站起身走到厅中行礼:“回皇后娘娘,臣女只是被众位姐妹们的曲子舞姿看入了迷,一时间忘记了,还请娘娘见谅。” “不妨事,既然准备好,那便开始吧,本宫可是等了多时了。” 叶阳嘉再次行礼:“臣女是同妹妹一同表演节目,还请娘娘应允。” “允!” 叶安宁闻言站起身,走到叶阳嘉身边,朝着上首行礼后,接过丫鬟手上的剑,叶阳嘉则是坐在一旁,手上拿起琵琶。 见叶安宁朝她点头,叶阳嘉手琵琶的琴弦上用力一滑,一道浑厚低沉的乐声响起,叶安宁也随着乐声舞动起来。 琵琶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昂,叶安宁的剑随着琵琶声或轻柔或凌厉,一股金戈铁马之气让人感受到战场上的阵势凌然,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随着琵琶声越来越急促,叶安宁的剑舞也越来越快,剑光闪烁,寒气逼人,仿佛有千军万马在眼前奔腾,杀声震天。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叶安宁的剑尖已经抵在了叶阳嘉的喉咙处,而叶阳嘉的手指依然在琵琶弦上跳动,一曲终了,叶安宁也收回了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叫好。 “好!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皇后娘娘率先拍手称赞,脸上满是赞赏之色。 其他夫人小姐们也纷纷附和,一时间,整个宴会厅里都是对叶家姐妹的夸赞之声。 沈玉华看着厅中落落大方的叶家姐妹,眼中满是欣慰和骄傲,她家的姑娘,自然是不差的。 叶阳嘉和叶安宁朝着上首行礼:“谢皇后娘娘夸奖。” 皇后娘娘笑着招手:“来,到本宫身边来。” 叶阳嘉和叶安宁对视一眼,款步走到皇后娘娘身边,皇后娘娘拉着两人的手,细细询问了一番,从嬷嬷手上接过两根簪子分别递到两人手上,“这簪子是本宫闺阁时的旧物,样式有些老旧了,但最是衬你们这样年纪的姑娘。” “谢娘娘赏。”两人接过齐齐行礼,退下回到宴席上。 叶阳嘉没有坐下,走到霍莹华耳边低声道:“母亲,我出去整理一下。” 霍莹华点头:“别乱跑,注意安全。” 叶阳嘉应声后带着丫鬟离开厅内,出来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走了好一会儿,才寻到一个宫女,连忙上前询问:“劳烦这位姐姐,不知香房在何处?” 那宫女快速扫了她的穿着,赶紧行礼:“奴婢怎敢受小姐的姐姐,香房离此处有些远,奴婢带小姐过去吧。” “多谢。”叶阳嘉笑着道谢,跟在她的身后。 叶阳嘉跟着宫女穿过重重宫殿,心中渐生疑虑。 她暗自观察四周,发现周围越来越偏僻,早已离开了正殿,再往后应该是后宫妃嫔的宫殿。 “这位姐姐,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叶阳嘉试探性地问道。 宫女头也不回,语气含着恭敬的笑意:“小姐别急,马上就到了。” 叶阳嘉心头一紧,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妙。 当宫女要将她往一个阴暗的拐角带时,她果断转身,拉起身边的丫鬟就跑。 第155章 陷害 “快跑!”叶阳嘉喊道,声音中带着惊慌。 那宫女反应极快,几个箭步就追了上来,伸手就要抓住叶阳嘉的衣袖。 叶阳嘉惊恐地发现,这哪里是普通宫女的身手,这个宫女会武功! “救~”叶阳嘉拼尽全力喊出声,却只喊出一个音节,就感到脖子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她便失去了知觉。 不远处,莫河正独自漫步在宫中。他刚从宴会上离开,酒意上涌,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醒醒酒。 “这群文人竟然比武将还能喝,以后还是要让暗夜准备一些醒酒的药丸才行了。”莫河自言自语道,脚步有些踉跄。 忽然,一声微弱的呼救传入耳中。莫河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宫女正扛着一个昏迷的女子走进偏殿。 莫河压了压酒气,眯起眼睛,悄悄跟了上去。 他躲在暗处,看着那宫女放下女子后又独自出来,拿出一个哨子吹了几声,然后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这手法,倒是专业。”莫河冷笑一声,酒意顿消。他轻巧地翻过围墙,来到窗边。 透过窗缝,莫河看清了床上女子的面容,不由得一惊:叶阳嘉?她怎么会在这里? 正当莫河准备破窗而入时,殿门再次打开。三皇子夏永年大步走了进来,直奔床边。 “终于到手了。”夏永年伸手抚上叶阳嘉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等你成了本殿下的女人,本殿下不信你们叶家不用兵权助我登位,至于那个野太子,凭什么跟本殿下争。” 见叶阳嘉一丝动静都没有,三皇子的手渐渐往下,伸手就要去扯叶阳嘉的腰带。 莫河见状,由不得他犹豫。迅速取下腰间玉佩上的珠子,瞄准夏永年的穴位掷去。 “砰!”夏永年应声倒地。 莫河翻窗而入,快步来到床边。他轻唤几声:“叶二姑娘?叶二姑娘?” 见对方毫无反应,不由得皱眉。看来是被下了药。 莫河转向门口方向,看到窗上印出的那宫女的身影,进退两难。 他自己独自离开不难,但要是带着昏迷的叶阳嘉离开无法做到毫无动静,况且,现在叶阳嘉不省人事,救出去后怎么光明正大的送到沈老夫人手中也是一个问题。 刚刚的事传出去,就算三皇子没得手,但她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正在他思忖间,听到院子中突然出现许多脚步声,莫河瞬间明白这群人过来的意图。 挪过脚凳,将三皇子藏在床下,朝着床上昏迷的叶阳嘉轻声道:“等罪了,叶二姑娘。” 说完,将叶阳嘉往里面挪了挪,自己躺在外侧,闭上眼睛,装作醉酒昏睡的模样。 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皇上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和宫人。 “竟然敢在宫中做淫秽之事,朕倒要看看,谁敢如此大胆。”皇上厉声喝问,目光如炬扫视着房间。 一个宫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掀开帷帐一看,立刻惊呼一声:“皇上,太子和叶家二小姐都在床上!” “什么?”皇上大步上前,看到床上昏睡的两人,脸色顿时阴沉如墨。 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训斥:“混账东西!竟敢酒后失德,玷污人家闺阁小姐!”还要继续责骂,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皇后带着一群女眷匆匆赶来,她看到屋内的场景,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转身看向刚刚赶到的沈玉华,语气中带着歉意:“沈老夫人,朕…朕对不起你啊。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玷污了你叶家的小姐。” 沈玉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震惊和愤怒,保持着镇定的表情对皇上行礼:“请皇上息怒。臣妇斗胆,可否进去查看一下情况?” 皇上点了点头:“你去看看吧。” 沈玉华缓步走到床前,仔细观察了两人的状态。 她发现叶阳嘉和太子的衣着都很完整,而且两人都毫无知觉。她试着呼唤了几声:“嘉姐儿?嘉姐儿?”但叶阳嘉毫无反应。 沈玉华转身走出房间,跪在皇上面前,沉声说道:“回禀皇上,臣妇认为此事有蹊跷。两人衣着完整,且都处于昏迷状态。若真是太子所为,恐怕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臣妇斗胆猜测,这可能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 皇后听罢,若有所思地说:“陛下,沈老夫人说得有理。我们不妨先调查清楚,再做定夺。” 皇上的怒气稍缓,沉吟片刻后说道:“也好。来人,先将太子和叶家二小姐分开安置,找太医来诊治。朕要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到,分别为太子和叶阳嘉诊治。 片刻之后,太医起身禀报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叶二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后脑遭受重击导致的晕厥,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皇上追问道:“那太子呢?”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禀皇上,太子殿下只是饮酒过量,加之疲累过度,所以才会昏睡不醒,并无大碍。” 听到太医的诊断结果,沈玉华立刻跪下,字字铿锵地说道:“皇上,此事明显是有人故意设局,想要诬陷太子殿下和嘉姐儿,还请皇上明察,严惩凶手!” 皇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何尝看不出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设下如此恶毒的圈套? “来人!给朕彻查此事!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皇宫中使这些阴谋诡计!”皇上怒吼道。 侍卫领命而去,整个房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皇后突然开口说道:“陛下,虽然太子和叶二小姐是被人陷害的,但他们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被这么多人瞧见了,传出去对两人的名声都不好听,以后怕是影响姻缘啊。” 皇上一愣,随即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皇后继续说道:“依妾之见,不如陛下就下旨赐婚,这样一来,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成全一段佳话,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