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校草跪地求,分手?不可能》 第1章 放手 【男主洁的,有误会,后面会解释。】 【all男洁,女主有厌男症,平等地讨厌每个男人,后期会治愈。】 【孟辰是洁的,81、84、147有解释】 男人的声音隐忍而嘶哑,“放手。” 南煦刚把莫莫扯开一点,她又像水蛇般缠绕上来。 “莫莫?”南煦的语调上扬,有些混乱。 南煦本就中了药,暗恋许久的女孩此刻满眼是他,湿润的眼眸盛满星光,诉说着对他的渴求。 他能忍住推开她,已经是多年良好的教养在支撑。 南煦低头俯身,压抑着嗓音,轻声问道:“确定吗?” 他不想她醒来后懊悔。 酒店的监控下出现奇怪的一幕。 高大的少年被拉得弯了腰,倔强地双手扶墙,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 后面的女孩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一步一摇地跟在他身后。 少年几次回头,面上带着隐忍的严肃,似是斥责。 女孩不为所动,依旧倔强地拉着他的衣角。 甚至泛白的小手,有隐隐向上勾他脖颈的趋势。 只不过每次都被他躲开,倒让女孩脸上生出愤懑之姿。 …… 寂静的夜里是星星在唱歌,一轮又一轮。 月亮害羞地躲在云层里,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流星落下,绚烂的光映照整个天空,一瞬间亮如白昼。 今夜下了好几次流星雨,隔着窗子倾听房内的呜咽。 …… 房内窗帘紧闭,阳光透过缝隙丝丝缕缕入侵。 莫莫艰难地睁开双眼,无神地看向头顶奢华的吊灯。 全身像是车轮碾压过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特别是下面。 门外传来机械音提示。 “醒了吗?” 他面上笑意柔和,梨涡浅浅,眼尾像月牙般弯着,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 莫莫用被子裹紧身体,眸光冷淡地瞥向门口的男人。 男人手里提着两个袋子,缓步向她走来。 他五官柔和,处处透着温润的气息,但他偏偏身量高,单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她脑海一片空白,关于昨晚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 她记得,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被莫国华从餐馆拖到外面的小巷。 莫莫越是回忆,愈发头痛欲裂,指尖按在眉心,缓解头疼。 南煦关切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当做没有看到。 莫莫撑着身子坐起来,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遮住胸前的风光。 南煦坐在床边,将手中的袋子放下,“身上疼吗?” 莫莫一言不发,警惕地看着他。 南煦抿抿唇,将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她面前。 他嗓音柔和,轻柔得像是春日的微风,像是怕吓到面前的女孩,“给你买了新的衣服,先换上吧。” 莫莫咬着唇,倔强地不吭声,洁白的肩头满是红痕。 南煦不自在地捂嘴咳嗽,耳根通红,偏头不敢看。 莫莫似乎感受到面前男人没有恶意,她冷声道:“昨晚我和你睡了?” “咳咳。” 南煦似是没想到女孩说话这么直白,眼神飘忽地不敢瞧她,面带羞涩地点头。 所以,莫国华把她卖给了眼前的男人? “我被卖了多少钱?”她面色平静地问道。 第2章 你真恶心 南煦诧异地回望莫莫,“什么意思?” 他怎么听不懂?卖什么?什么多少钱?她昨晚没说过啊。 莫莫直勾勾地盯着他,面上冰霜凝结。 装什么? 她的嗓音愈发冷漠,“你真恶心。” 南煦面色诧异地抬头看她,脸上的红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慌张。 他以为她在怪他昨晚没控制住自己。 南煦捏着被角,手背青筋凸起不知所措地解释:“对不起,我昨晚……可是……” 他对上莫莫清冷的眸子,声音渐小,带着莫名的委屈,“明明是你主动的……” 莫莫眸光微闪,“算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就算大吵大闹也不能挽回。 南煦委屈地垂头,像做错事的小狗,乖乖听训。 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许久,南煦面色迟疑,忐忑道:“还生气吗?” 莫莫瞥了他一眼,垂头拿起床上的衣服,“出去,我要穿衣服。” 这么……讨厌他吗? 南煦心思低落,却动作利落,立马起身出门,像只听从指令的小狗。 莫莫穿着黑色阔腿运动裤和白色短袖出来时,南煦正把刚刚送来的午餐放到桌子上。 他看着莫莫身上穿的衣服,眸光微闪。 南煦买了两套衣服,一套是放在床上的白色裙子,一套是另一个袋子里的长裤短袖。 他心里微微可惜,从来没见过莫莫穿裙子,这次也不例外。 莫莫看到沙发上搭着昨晚的外套,径直过去套上。 “过来吃点东西吧。”南煦出声提醒道。 莫莫伸手摩挲着外套口袋里的录音笔,眸光清冷地瞥向对面的男人。 录音笔的指示灯在衣服的掩盖下不停闪烁。 “我不饿。” 话音刚落,咕噜咕噜的声响从莫莫遮掩的衣衫下传出。 南煦眼尾一挑,忍不住笑了,面上的梨涡越来越深。 莫莫清冷的眸底染上一抹尴尬,她捂着肚子,不去看前方的食物。 忽然,手机铃声急促地响着,南煦无奈地接通电话。 廖羽书在对面哭天喊地哀嚎,“你快回来啊,实验没了你不行啊,做不出来啊。” 莫莫扫视着房内,寻找手机。 南煦面色微红,将手机声音调小,“我不是已经把实验日志放在柜子里了吗?” “找不到啊,你快回来,急急急!” 南煦一咬牙,狠狠心,直接挂断电话。 “你有事要去忙吗?”莫莫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难得柔和。 “没事,不用管他们。” 南煦收起手机,殷勤地把凳子拉开,示意她过去。 莫莫走过去坐下,再次劝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南煦面色迟疑,想到最近实验正进入关键进程,整个实验室的人,几乎都日夜不分地赶进度,甚至有时候直接睡在实验室。 他昨晚是好不容易才请了两个小时假,回家参加宴会,结果没想到…… 南煦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一趟,很快回来。” 莫莫点头,面上难得乖巧。 南煦咬咬牙,收拾东西,急忙出门。 莫莫瞥了眼桌上的食物,拿起刚刚找到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110。 报警,强奸。 第3章 喜提一对银色手镯 警察很快到了,现场取证,并带着莫莫去了医院做检查。 所有流程均有警察亲自陪伴,莫莫像个提线木偶一般。 在警察来之前,她已经听过录音笔里昨晚的存档。 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在她和莫国华争吵后,所有声音几乎消失,只有最后压抑的呻吟和喘息。 南煦回实验室把日志找出来后,无奈地用日志打在廖羽书头上,“这不是吗?怎么找不到?” 廖羽书摸着头,歉意地笑着,“雷打不动每天出现在实验室的人,怎么这么晚才来,是被红尘牵绊住了吗?” 南煦面色微红,不置可否。 廖羽书惊叹出声:“真被勾住了!” 南煦转身离开,也没解释。 酒店停车库,南煦下车关门。 下一秒,柱子后面藏着的四个警察冲出,将南煦反手按在车窗上。 喜提一对银色手镯。 南煦从小在军营长大,也不是打不过,只是几人口中的话让他忘记反击。 “你涉嫌一起强奸案,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警局走廊,南煦面色惊异地看着擦肩而过的莫莫。 她脸上的冷漠和今早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 审讯室。 莫莫透过单向玻璃,冷眼看着里面满面无辜的男人。 她嗤笑道,真会装。 莫莫转身离开,向会议室走去,配合警察做笔录。 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酒店监控也送了过来。 莫莫面色苍白,指尖颤抖地攥紧报告边缘。 【血检正常,没有异常药物,没有酒精残留……】 【伤痕鉴定:无撕裂伤,无挣扎伤……】 【监控中无明显挣扎反抗……】 空口无凭的强奸罪。 她又一次败在证据不足。 四年前,上告莫国华的时候,她就败于证据不足。 现在,面对莫国华的买家,她依然证据不足。 警察局门口。 南煦手足无措地看着面色冷淡的莫莫。 原来……这么讨厌他啊。 以前是,现在也是。 甚至讨厌到想把他送进警局。 莫莫长长叹了口气,一记眼刀扫向南煦。 南煦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像只焉儿巴的萨摩耶。 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可是现在,有了警察,还是…… 莫莫惆怅地望着天空,或许没权没势的时候,永远得不到想要的公道吧。 既然莫国华把她送给眼前的男人,那她不如好好利用。 “加我。” 莫莫调出小号,把手机放在南煦面前。 南煦惊喜地盯着她,那双瑞凤眼压抑不住地上扬。 如果他身后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转成陀螺了。 他打开手机扫码,激动得人脸识别都扫不上,连带着密码也按错了三次。 加上后,莫莫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南煦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莫莫停住脚步,他也跟着停下来。 像小狗随行训练。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女孩的语气像十二月的雪,冰冷刺骨又无可奈何。 或许是女孩主动加他,给了他勇气,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负……负责” 第4章 想包养? 莫莫像是听到天方夜谭般笑出声。 就睡了一晚,看上她身子了?想包养? 女孩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眸底的疏离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 “怎么负责?”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南煦小心翼翼地回答。 莫莫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像是蒙上一层雾,里面的情绪看得不真切。 南煦看着她这副模样,忐忑地咬着下唇,一副生怕她不同意的样子。 莫莫沉思一瞬,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再说吧。” 南煦松了口气,至少这次不是果断拒绝了。 还有机会。 莫莫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她既然要利用他,自然不可能将他推得远远。 可是她清楚自己的厌男症有多严重,她无法做到和任何一个男人有任何接触。 有时候,甚至只是距离过近,都会诱发她恶心呕吐的症状。 严重点的,她会直接晕厥。 莫莫瞥向南煦,他正忐忑不安地笑着,莫名带着讨好的意味。 药店里。 “有没有紧急避孕药?”南煦面色涨红地询问。 店员看了他一眼,鄙夷地皱了皱眉,“有,你等一下。” 她把一盒药递到南煦面前,叮嘱道:“事后24小时内吃才有用,一次一片,吃完后半小时内不可以吃饭,不然药效会减弱甚至消失。” 南煦付了钱,说了一声谢谢,拿着药出去。 他把药放到莫莫手上,贴心地拧开水,嘱咐着她注意事项。 莫莫看着手里的白色药片,垂下眸子,遮住一片冷色。 她也不屑怀上他的孩子,她才18,她还有大好年华。 南煦看着莫莫一言不发地吃下药,莫名心里不舒服。 昨晚事发突然,没做措施,她还小,还要上学,现在不能怀。 但是也不用这么厌恶吧。 小狗尾巴下垂了。 南煦直直盯着莫莫的小腹,要是有个孩子,她会不会没这么讨厌他。 南煦摇摇脑袋,想法太恶劣了,扼杀。 莫莫喝水的瞬间,瞥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肚子。 她心中嗤笑,世家大族就是严谨,连避孕药都要亲自监督人吃下去。 吃过药后,南煦送她回到学校外面租的房子。 莫莫毫不留情地反手关门。 南煦摸着差点撞到门板的鼻尖,退后几步,撅嘴委屈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头顶立起来的呆毛在风中摇晃,似在嘲笑他被关在门外。 莫莫恍惚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 东西很少,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什么都没有。 因为平时要出去打工,为了多挣点钱,她经常上别人不想排的晚班。 学校宿舍有门禁,下班的时间点太晚了。 而且和诗大学的住宿费挺贵,毕竟是京都排名数一数二的大学,教资和各项设施都是顶级的,费用也是。 熟悉的地方总是会让人紧绷的神经放松。 莫莫一进房间就冲进厕所。 “呕……” 崩得太久,回到熟悉的地方,精神放松下来,头晕呕吐的症状全部上涌。 她一边抱着马桶难受地吐着,一边伸手向上摸索着淋浴开关。 第5章 萨摩耶 哗啦。 冰冷的水迎头而下,热水器是坏的。 她还来不及修,只有冷水。 水一遍又一遍地把她浸湿,浇灭酷暑的炎热。 手在身上来来回回反复揉搓,想洗掉不属于她的味道。 直到白嫩的肌肤透出渗血的红才停下。 莫莫换上睡衣后就把自己甩在沙发上,也没管还滴着水的头发。 她很累,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都很累。 她翻出手机,找到兼职店长的头像,点开。 莫莫:【丽姐,对不起,今天我身体不太舒服,下午想请个假。】 丽姐:【好的,没事,你好好休息。】 南煦坐在实验室里,看着那个黑色头像,时不时笑出声。 他反反复复点开聊天框,又退出。 一个小时过去了,毫无反应。 他点开莫莫的朋友圈,一根线。 南煦嘴角的笑意凝滞。 廖羽书站在他身后,“嘿!逮到了!你小子谈恋爱!” 实验室里其他人转头看向这边。 南煦面色通红地按住廖羽书,解释道:“没有,这小子乱说的。” “呜呜……” 南煦将人拖出去,在楼梯拐角松了手。 他扭捏地问道:“朋友圈一条线,是不是被屏蔽了啊?” “也不是,有可能是从来没发过朋友圈。”廖羽书老神在在地说道:“你小子肯定谈了。” 南煦反驳他后,把人推回实验室。 他再次点开一片空白的朋友圈。 肯定是刚上大学,还没发过朋友圈。 很多人上大学前,为了不影响学习,几乎不用手机。 她肯定也是这样。 南煦想通后,又美滋滋地反复点开莫莫的聊天框、个人资料、头像…… 莫莫随意擦干头发,盯着聊天框,点开南煦的头像。 草地,蓝天白云,还有一只向她奔来的萨摩耶,高高竖起的尾巴,咧开的嘴角,充满活力。 莫莫葱白的指尖抚上萨摩耶,喃喃道:“看着真快乐,真好。” 下一秒,她的情绪急转直下,“凭什么这么快乐?” 她说不清现在心里那股复杂的抑郁,艳羡又嫉妒,还带着浓浓的厌恶。 她忽然想到之前在警局看到的资料。 南煦,京都四大家族之首南家的二少爷,和她一个学校,化学系的。 她露出一抹疏离又温和的笑容。 南家,权势滔天。 她可以利用他弄死莫国华。 四年前,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够,甚至加上网络舆论的助攻,也没能让莫国华损伤一丝一毫。 她要找京都的权贵心甘情愿帮她,帮她把莫国华弄死。 莫莫点开那个萨摩耶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莫莫:【明天中午有时间吗?有事和你说。】 南煦第999次退出聊天框的时候,一条消息弹出来。 看着上面的文字,他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将手机高举过头顶,“喔嚯!” 实验室里其他人的视线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他毫不在意地快速回复。 南煦:【有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什么地点都可以。】 莫莫:【中午12点下课后,风语火锅店。】 南煦:【遵命!!小狗敬礼.jpg】 第6章 他图色,她图权 “耶!”南煦握拳打气,忍不住笑出声。 廖羽书推了他一下,他意识到自己打扰到别人了,立马噤声。 他捂着嘴冲出实验室,没走几步,高亢的笑声传遍走廊。 九月中旬,烈日当空。 他握着手机,在操场绕着圈跑步,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十圈后,他喘着粗气,在器材边放松肌肉。 汗水从额头滑下,滴在手机屏幕上,他抹了一把手机屏幕,重重地亲在聊天记录上。 吧唧,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更重。 “嘿嘿,约会……约会……” 原本上扬的嘴角,此刻恨不得飞出去,和太阳肩并肩。 第二天早上。 莫莫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教室,四处张望。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欢快招手的女孩儿。 莫莫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抬步向她走过去。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又上夜班了?这么熬下去对身体真的不好。” 她还没走近就听到女孩絮絮叨叨个不停。 莫莫扯着女孩儿的衣角,带着一股娇气,“知道啦,别念了,我的好清清。” 方清姿心里像是被一团堵住。 她用食指点了点莫莫的额头,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你就知道撒娇,一句也不见得你听进去。” “胡说,我明明可听你的话了。” 莫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真的听话了,南煦的事情都尽量通过合法的方式解决,没有像以前那样按照她的方式。 方清姿看着她下垂的眼眸,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那件事,心里像是被一根丝线缠住,呼吸不上来。 方清姿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只是希望你别太拼,顾好自己的身体。” 莫莫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清清,我一会儿下课有点事,所以……” 方清姿闻言身体瞬间僵住,“计划开始了?这么快吗?不是刚把人选确定好吗?” 旁边的女孩缩成一团,不吭声。 “别把自己搭进去就行,其他的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方清姿的声音轻轻柔柔地闯入莫莫的心房,给了她莫大勇气。 打铃了,上课了。 这节课是刑法,是莫莫上得最认真的课。 她恨不得将整本刑法的法律条款刻在脑子里,一条条套在莫国华身上,找出送他进去的最佳条例。 不仅是送进去,更重要的是以死罪送进去。 以前她不择手段,不要命地想弄死莫国华。 可是方清姿总希望莫国华的事情落幕后,她能做一个平凡又快乐的普通女孩。 或许是方清姿的劝说,让她也对未来的生活生出几分希冀。 所以,她制定了详细的计划,通过那些权贵的实力,打压莫国华,弄死他,然后全身而退,平凡地活着。 原本早已定好人选,但是南煦意外出现,顺理成章地,他成了第一个试验品。 他既然买了她,就别怪她利用他。 还剩几分钟下课,莫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莫莫想提前走,平日里为了避开人群,都是最后离开。 她不想在人流量最多的时候被人看到和南煦一起走。 也不想让人看见她和南煦一起吃饭。 她在决定利用南煦的时候,已经详细找过他的资料。 化学系的天才,人人艳羡的家世,自然身边追逐的女生不少。 她不想被这些事打扰。 所以,她才选了中午没人的火锅店。 莫莫站在法学楼下,哑然地看着花丛边的南煦。 他兴高采烈地冲她招手,阳光撒在他身上。 蓝天白云,草丛,咧嘴微笑,他像头像里的那只萨摩耶一样,向她奔来。 莫莫垂下眼帘,敛下眸中的松动。 京都四大家族之首的二少爷,不是她可以高攀的。 更何况,他是个买卖交易女孩的恶人。 但不影响她利用他,毕竟只是一场交易。 他图色,她图权。 第7章 约会呢,不许臭脸 烈日下,南煦的额头冒出细汗,但是身上却没什么味道。 南煦站在莫莫面前,上手接过她手中的书包。 莫莫握着书包袋子的手一紧,随即顺从地松开,任由他拿着包。 莫莫低声道:“走快点,一会儿下课人多起来了。” 南煦颠着手里的书包,好重。 他看着前方瘦弱的背影,想不明白这么重的东西,这小身板怎么能背得动。 南煦也不在意莫莫没等他,将书包一扬,背在身上,欢快地喊着:“等等我啊。” 莫莫非但没等,反而加快了脚步。 庆幸的是,整条路上没几个人。 火锅店门口,莫莫探头进去扫了一眼,只有零星几桌人。 南煦看着她毛绒绒的脑袋靠着门框,像只小松鼠似的观察店内的情况。 他内心疯狂呐喊,好可爱!!想摸!! 南煦忍了又忍,打下那无数次抬起的手,跟着她进去。 莫莫进去后,熟练地走向角落里的空桌子。 南煦将书包放在她对面,一个大跨步就要坐到她身边。 “你坐对面。” 莫莫指着对面的空椅子,嗓音淡漠。 南煦僵在半空的屁股乖巧地抬起来,老实地坐在书包旁边。 其实他更想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离得近些。 但她好像不喜欢。 南煦只失落了一瞬间,又重整旗鼓。 他拍拍自己的脸,约会呢约会呢,不许臭脸。 莫莫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菜单,压根没注意到他。 “能吃辣吗?”莫莫划拉着屏幕,询问对面的南煦。 南煦面色一僵,咬咬牙说道:“能,你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她那么贴心地考虑他的口味,可不能让她为了将就吃得不好。 莫莫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还是点了鸳鸯锅。 京都人普遍吃得清淡,她以前也是这样。 只是后来才发现,重口味的可以延长饱腹时间,那之后她才开始吃辣。 一分钟后,莫莫把手机推到他面前,“点好了,你自己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南煦拿过手机划拉了一下菜单,默默记下这些菜,再多点了几个肉菜。 “就这些吧。” 他把手机又推了回去。 她太瘦了,身上没几两肉,得多吃点。 莫莫睁着小鹿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接着拿起手机点了确认订单。 火锅店的空调似乎没什么用,也可能是看客人太少,空调的温度调得没那么低。 莫莫热得胡乱撩了几次袖子。 南煦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臂。 莫莫似乎注意到了,难堪地将袖子拉下,没再撩过。 热气逼人的天气,长袖长裤,任谁看都不正常。 南煦刚才瞥到她手臂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想到前天夜晚。 她一丝不挂地躺在他身下,即使没有开灯,但是浑身凸起的疤痕,触感非常清晰。 全身上下,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甚至没有一块好肉。 他敛下眉眼,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他没有贸然询问。 一个18岁的女孩,身上有那么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疤痕,这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和外人吐露的伤痛。 他想到被对面女孩划分到外人的范围,忍不住愈发低落。 莫莫低下头给丽姐发了条信息。 莫莫:【丽姐,我今天下午晚点过去,会在晚上9点前把货搬完的。】 对面很快回复。 丽姐:【好的。】 她抬头发现南煦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连手机都不玩,像是一副参加面试的样子。 她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你这么紧张干嘛?” 第8章 在一起 南煦的身子僵了一瞬,桌下的手攥成拳头又放开,指尖有些踌躇地摩挲着他的裤子。 他面色涨红,扭捏地问道:“你身上还疼吗?” 莫莫视线定在桌上的纸巾上,莫名冷淡下来,“没事了。” 南煦敏感地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不知所措地望向她。 莫莫偏过头,回避视线。 她恍惚地盯着桌上的杯子,心绪翻飞。 她之前定的候选人都是女生,她能做到和男生正常相处吗? “您好,小心点。” 服务员把锅端上来,放在两人中间,同时也打断莫莫的思绪。 南煦颇为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鸳鸯锅,眸底星光闪烁,之前的失落一扫而光。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的女孩,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她知道他不能吃辣,她好贴心,她好爱我!! 一双星星眼直勾勾地定在莫莫身上,她想装看不见也不行。 “看什么?”她无奈地出声。 “好看!”南煦眉眼弯弯,面上的梨涡愈发明显,声音也莫名甜腻。 莫莫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他确实图色。 她喝水的瞬间,低下眉眼,敛去眸中的嘲讽。 南煦美滋滋地欣赏对面的女孩。 怎么能一举一动都那么可爱,每一帧都像是长在他心尖一样。 “不是说负责吗?”莫莫放下杯子,直视他漆黑的眸子。 “对!” 南煦回答迅速,声音颤抖,带着明显的激动,还有不可置信。 “我说的负责是在一起,你同意了?!” 莫莫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南煦面色涨红,激动得无法言表,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他以为今天出来已经是最大的收获,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 “但我有一个要求。”莫莫冷淡的声音响起。 “都答应,什么都答应!” 南煦抢先说出自己的答案,只要在一起,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莫莫没想到他这么爽快,面色一愣。 她反应过来后,淡淡地说道:“别告诉任何人,我们在一起。” 南煦面色一僵,发现确实有不能答应的事情。 他话说早了。 不公开的恋爱算什么恋爱? “你刚刚答应了。”莫莫出声提醒他。 南煦咬咬牙,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啊?” 莫莫早已想好说辞,“我妈不同意我谈恋爱,不能让她知道。” 南煦神色怔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他的家里……好像也不可能同意。 南煦斟酌片刻后,悲痛欲绝地点点头。 他在刚刚那一瞬间,不仅想好官宣文案了,甚至连以后要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结果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拳。 莫莫垂头,盯着水杯里荡漾的水面。 她那个妈怎么可能反对,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谁也找不到。 只不过交易期间,低调点,才不会影响生活,她没兴趣对付他身边的莺莺燕燕。 正事谈完,点的菜也上桌了。 南煦拿起一盘肥牛卷,“你吃红汤吗?” 女孩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肉,舔了舔唇,点头道:“嗯,我只吃红锅,你如果要吃清汤的话,就只放你自己吃的份量就行。” 南煦把肉全部下在了红锅里面,另一边的清汤一点菜都没有。 莫莫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他能吃辣? 锅里的红泡泡咕咚咕咚地冒着,每当一个红泡泡破裂,各种香料的味道随着烟雾向上窜,悠长的香味一点点加深。 莫莫有些馋地看着这锅香气勾人的食物。 她昨晚本想来这里吃火锅的,但是碰到了莫国华。 还和对面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睡了一夜。 现在还和他一起吃饭。 造化弄人。 原本亮晶晶的水眸,变得越来越暗淡,低落的心情连美好的火锅都无法治愈。 刚刚确认恋爱关系的南煦显得异常兴奋,他兴冲冲地告诉莫莫:“我记得这家店还有一些小零食,我去拿点过来。” 莫莫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几乎没有和男生正常接触过。 以前的那些同学。 要么是毫无接触。 要么因为一些风言风语,都带着恶意向她索取。 她打从心底里厌恶男的,不分年龄,男人在她眼里都一样恶心。 尤其是四年前,从莫国华手里逃出来那次后,她甚至莫名其妙地患上厌男症。 只要和男的接触,就会忍不住头晕目眩,恶心呕吐。 甚至最开始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接触,包括女生。 最严重的几次,她直接晕了过去,后来靠着药物勉强度日。 她有时候也质疑自己,定的候选人里面到底要不要加男生。 毕竟目标人物里的女孩子有点少。 她真的能忍住生理性厌恶和他周旋吗? 锅里咕噜咕噜地响着,热气源源不断地向上飘着,逐渐消散在空气里,留下难以忽略的温度,香气弥漫在鼻尖。 “先吃点零食吧。”南煦把一碟花花绿绿的小零食放在她面前。 “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就都拿了点过来,有不想吃的就留着我吃,不够我再去拿。” 他语气高昂,带着无法掩饰的快乐。 莫莫本来不想吃的,但是看着眼前的碟子,还是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嘿嘿。” 南煦的笑声掺杂着些许傻气,但是就是莫名的透着一股子愉悦的气息。 莫莫恍惚地看着他面上的梨涡,越看越像头像里那只萨摩耶,笑得傻里傻气的。 在女孩儿直勾勾的视线下,南煦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但是还是坚持地看着她,眸子里似星光闪耀。 “莫莫,你真好看,我好喜欢你。”他的爱意热烈且直白,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妙。 莫莫不理解,不就是睡了一晚上嘛,至于吗?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下半身直接统治整个大脑? 恶心。 她忍着厌恶问道:“为什么这么喜欢我?还坚持要对我负责,没记错的话,我们才认识两天吧?” 南煦像泄了气地皮球般,眸子里带着些失落与委屈:“我们去年就见过的。” 莫莫仍旧一脸疑惑。 他只好出声解释道:“去年我去你家乡那边的高中支教,我还上过你们班的化学课。” 莫莫恍然大悟:“我记得高三那场支教。” 不记得你。 南煦以为她记起来了,唇角上勾,连带着眼尾也上挑,高兴的情绪仿佛挂在眉梢。 她知道他误会了,但没必要解释。 “那个时候,我和你表白过……”南煦越说越委屈。 而且当时还被狠狠地骂过,她亲口说的讨厌他。 回忆到这里,小狗尾巴也不摇了,双耳耷拉着,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莫莫讶异道:“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南煦扭捏地点头。 她记得他们那时候完全没有交集。 但凡说过一句话都不至于对他没有任何记忆。 南煦微微低着身子,略带委屈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莫莫,絮絮叨叨地控诉。 “我当时和你表白,还想找你要联系方式的,结果你完全不理我,还痛声骂我,后来我找了你班上同学,但是他们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甚至去问了你们班主任,拿到电话后等到高考结束了才敢给你打,结果是空号。” …… 莫莫伸出纤细的手指,闭着眼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不是很想听他的心路历程。 只问了一句话而已,他像倒豆子一般地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讲给她听。 她不再回应他的话,也不去看他那控诉的眼神,埋头自顾自地吃着。 南煦语气低落道:“再后来,我还去过你家那边找你,可是没找到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嗯,那时候她已经搬到京都了。 考完第二天就搬了,迫不及待像是有猛兽在身后催促般。 她依然连头都没抬,显然不想继续听了。 但是南煦仿若未闻,兴冲冲地说:“结果我暑假留校做实验,我在学校看见军训的你,我当时就想一定是缘分!” 聒噪!! 吵闹!! 莫莫实在有些忍不住,再不打断,他能讲出一本书。 “好了,吃饭吧。” 南煦显然意犹未尽,心里许多话还没说出来,但还是乖乖噤声。 他低着头小声嘟囔着:“但你还是不理人。” 莫莫没听见他说了些什么,只是长吁一口气,他终于消停了,可以安心吃了。 她是个喜静的性子,打从心眼里觉得他话太多。 话密且聒噪。 她嘴里嚼着刚捞上来的藕片,心里犯着嘀咕。 太麻烦了,忍忍吧。 毕竟要好好利用他,就当是一种补偿。 第9章 小蛋糕 突然莫莫碗里出现另一片牛肉,她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一脸疑惑。 南煦正在专心致志地在锅里找肉。 她看向他的碗,空空荡荡,除了刚刚放的一些调料,什么也没有。 南煦则是一脸兴冲冲地给她夹菜。 莫莫有些无奈地看着碗里堆成一座小山,“你自己不吃吗?不要再给我夹菜了。” 南煦微微俯下身子,带着些心疼,“你太瘦了,多吃点。” 他昨晚亲身感受到了,瘦得硌人。 多吃点,要把她养得圆乎乎的,抱着舒服,嘿嘿。 莫莫有点没食欲了,干嘛要给她夹菜。 她一脸惋惜又愤懑地看着面前的菜,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余光能杀人的话,南煦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我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吧。” 南煦讶异地微张着嘴,他知道她饿了,刚刚和她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瞟向锅里。 他不理解,怎么就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要不再多吃点,吃得太少了。” 莫莫却摇摇头,放下筷子,示意他自己吃。 南煦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惹得她突然就不吃了。 小狗不明白,小狗慌张。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气了吗?是我刚刚哪里做得不好吗?你直接告诉我,我都改。” 莫莫看着他真挚的眼神,眸底是令人无法理解的深意。 “没什么,我确实不想吃了。”她顿了顿,“以后不用给我夹菜,不太习惯。” 她其实挺讨厌别人给她夹菜的,她会恶心,这么多年也就只接受方清姿给她夹菜罢了。 少年睫羽低垂,好看的眸子盛满了失落,“好吧,我以后会注意的,但是你才吃了一点点,换个碗继续吃不行吗?” 莫莫轻轻摇了摇头,“够了。” 太久没和方清姿以外的人一起吃饭,竟然一时忘记她的习惯,下次还是不要和他一起吃了。 南煦见劝说无果,也不强制她继续吃。 但是他不想这么快结束和她的约会。 他看着翻滚的红锅,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 南煦刚把一口菜放进口中,就辣得面色通红,还呛得咳嗽。 莫莫蹙眉看着他,不能吃还装什么? 南煦辣得胃里火烧火燎,完全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下好了,约会被迫结束。 两人这顿火锅只吃了十几分钟,比在食堂吃饭快多了,所以回学校的路上几乎没有人,大部分人还在吃饭呢。 走到蛋糕店的时候,从店里面排到门口的队伍吸引了南煦的注意。 他停住脚步,让莫莫在外面等等,他去排队买蛋糕。 莫莫来不及说话就看见他匆匆跑到队伍后面,瞬间他身后又多出几个人。 莫莫看着长长的队伍,好看的眉头皱起。 真麻烦,刚才不吃,这会儿要去排队买蛋糕。 她四处看看,还是找了棵树,缓步走过去乘凉,不耐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玩,等着他。 南煦看着她找到阴凉的地方乖乖等着,脸上不禁洋溢起愉悦的笑容,连眉梢都带着喜悦,高挂在天空的烈阳都显得可爱起来。 小小的一个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等着他,赏心悦目,心里痒痒的,又暖呼呼的,奇异的满足感充斥在他胸膛内。 连带着胃里的烧灼感都减去不少。 很快南煦就买完出来了。 他朝着树下的女孩走去,嘴里喊着她的名字。 逆着光的少年一步步走向她,莫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莫名感受到他轻快的步伐。 走得近了,能看见少年额前的刘海因为炎热的天气被汗水浸透,连鬓角也带着汗珠,随着双颊缓缓滑落,目光柔和。 正午的阳光强烈,连脸颊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莫莫仰头望着走向她的少年,那沉寂已久的心缓缓跳动。 她暗自感叹,他确实长得好看啊。 有这幅皮囊,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非得花钱去买。 南煦将刚刚买的蛋糕递到她手里,“你刚刚吃得太少,给你买了一些蛋糕,下午饿的时候吃点。” 莫莫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袋子,懵了一瞬。 她以为是他想吃才去买的,没想到是给她的。 莫莫不可置信地说道:“给我的吗?” “不然给谁的,不给女朋友买小蛋糕,我还想给谁买?” 南煦歪头咧嘴笑着,更像那只萨摩耶了。 莫莫突然感觉手里的袋子变得重了。 明明她待在阴凉的树下,此刻却感觉距离太阳无比接近,连指尖都能感受到火烧一般的灼热。 她不适地捻着指尖,试图降下那灼人的温度。 第10章 对男人心软,倒霉一辈子 莫莫闷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以后不要和我说谢谢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的温柔的嗓音似一段段细细的丝线,一小节一小节地缠上莫莫的心脏,麻酥酥的,令人无法忽视。 她仰头匆匆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看着手里的蛋糕。 南煦眸底似荡漾着火光,灼烧着莫莫的头顶,她感觉全身血液莫名其妙地全部窜上头顶,压根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莫莫没回他这句话,只是难得轻柔道:“我们回去吧。” 她抬步走向学校大门的方向,也没管后面的南煦有没有跟着。 往常正午走在这样宽阔的路上,她肯定能感受到太阳直射背部的火热,但回去路上一直觉得挺凉爽的。 莫莫看着地上重叠的身影,她的影子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住。 她知道身后是他,没有回头看。 南煦只觉得莫莫可爱得紧,两条小短腿倒腾得挺快,心尖痒痒的。 他稳稳地跟在她身后,觉得该买个太阳伞,他晒点没事,不能把自家的小姑娘晒着。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莫莫突然停下,转身看向南煦。 “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 又是拒绝,南煦有些郁闷地看着她。 莫莫看着他眸底的失落,又加了一句,“我忙完后来找你。” “什么时候?” “大概晚上九点。”她顿了顿,“要是觉得太晚就算了。” 南煦急切地说:“不晚,几点都等着你。” 她点点头,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没进学校。 南煦站在门口,控制着不跟上去,但是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 莫莫进拐角的时候余光瞥见他还站在校门口,像雕塑般定定地看着她。 她进了巷子,阳光被高墙遮挡,没了热气,连带着刚才滚烫的心都沉寂下来。 前面是快递站,一堆快递胡乱地堆在地上,门口的垃圾桶已经满了,放不下的快递盒被堆在垃圾桶四周,堵住进门的路。 乱糟糟的,像她一样。 莫莫看着眼前的垃圾,如梦方醒。 她刚刚怎么了?对男人心软了? 一次又一次? 她疯了? 后怕地抽气,摇摇头,警告自己清醒点。 对男人心软,倒霉一辈子。 她看着驿站旁边的高墙,她在墙这边,他在墙那边。 高墙后的景象是干净明亮的校园,南煦正欢欢喜喜向着便利店方向走。 他给哥哥发了条消息。 南煦:【哥,下药的人找到了吗?】 南钰:【找到了。】 南煦:【是谁?】 南钰:【宋楠,一个名不经传的女明星,也不知道她怎么混进宴会的,据她所说,这药本来是给我喝的……结果你误食了。】 此刻南煦心里有些复杂,所以……这本来是给大哥喝的,他是给挡灾的? 南煦:【她为什么给你下药?】 南钰:【我怎么知道。】 南煦:【……她不会不知道这场宴会实际上是相亲吧?】 南家很少举行宴会,就算有也只是几个关系亲近的家族聚在一起。 前天晚上宴请了京都一半以上的权贵。 明面上说的是庆祝他进了研究所,实际上是给哥哥南钰相亲。 南钰年近30,一心扑在事业上,一次恋爱也没谈过,家里长辈急死了。 劝他去相亲,他只会搪塞说公司事情多。 爸妈在邀请大家时,明里暗里表达把家里和大哥适龄的未婚女孩也带着。 是以大家对于这场相亲性质的宴会都心照不宣。 来的女孩打扮得一个比一个漂亮,都希望能被南钰看上。 毕竟这可是京都资产第一的南家啊,谁不想做大少奶奶。 南煦看对面一直不回消息,又发了一条过去。 南煦:【她不会是想靠着爬床上位吧?】 南钰:【……】 南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傻弟弟,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南钰:【我看了监控,怎么还把警察招来了,怎么回事?】 这下换南煦沉默了。 南煦:【没事儿,你不用管这个。】 南钰思索了一会,委婉地问。 南钰:【你昨晚和那个女孩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见南煦不回复,南钰自顾自地继续发着信息。 南钰:【你要是真对人家做了什么,就要负责知道吗?她要是要钱的话你就给,不够就和我说。要是要身份的话……爷爷和爸那边虽然有点麻烦,但你不要逃避,该担的责任就担起来,这么大的人了,不要做逃兵,要是在一起了就和我说,帮你想想他俩那边怎么过关。】 南煦看着大哥发过来的一大段话,不满地撇撇嘴。 他可是巴不得负责,可惜女孩儿不想公开,郁闷死了。 南煦没回他哥的这段话,只说知道了。 南钰看他没多说,以为他已经用钱解决了,不需要过家里人那一关,也不再追究。 南煦扯开话题问他。 南煦:【那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女明星?】 南钰:【证据齐全,直接送到警察局。】 南煦看了后回复好,这个处理方式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第11章 哪有不被训的小狗 南煦此时正好走到便利店门口,进去买了把粉色的还带着小猫的晴雨伞。 他径直向实验室走去,想把下午的试验早点做完。 想着晚上又可以见到莫莫,南煦脚下的动作加快不少,甚至隐约间带着蹦跳的得意。 高挂的太阳缓缓降落,灼人的热意减退,晚风徐徐,带着凉意,轻抚面颊。 南煦实验做完抬头,发现窗外夜幕降临。 他急匆匆地看了眼挂在实验室的时钟,才八点。 摸出手机发现竟然一条消息都没有,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 莫莫从中午分开后就没有找过他。 他给莫莫发消息报备。 南煦:【我刚把实验做完,宝宝现在在哪里呢?我去找你。】 莫莫此刻正在丽姐的仓库搬货。 她做了两份兼职。 一份是在学校驿站帮忙分拣入库快递,一份是在丽姐网店仓库搬货和打包快递。 今天下午的驿站快递有点多,导致她来仓库这边晚了点。 快晚上九点才堪堪搬完。 没有得到回复的南煦忍不住跑到驿站去找人,没看到人。 问了其他兼职的学生,说她早就下班了。 南煦知道她在驿站兼职,但是不知道她还在仓库搬货。 这时候她不回消息,他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南煦一个人待在驿站侧门旁的树林里,坐在椅子上。 快九点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手机,生怕错过莫莫的消息。 九点整,莫莫发来消息。 莫莫:【在哪?】 南煦:【在学校驿站侧门的树林,宝宝在哪里呀,我去接你。】 莫莫:【不用了,我十几分钟后到学校,你去鸽子广场等我。】 南煦:【飞奔而来.jpg】 鸽子广场晚上人少,不容易被熟人看见。 他到的时候,莫莫还不见人影。 南煦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关注着手机消息的同时,时不时踮脚四处张望。 莫莫一眼就看见他了。 很显眼。 本来就那么大个子的人,还站得高。 想看不见都不行。 她站在暗一点的地方冲南煦在的地方招手,示意他过去。 没想到他真的看见了。 南煦带着一脸荡漾的笑意走近她。 他在离她三步的距离停下,笑嘻嘻地看着她。 有些撒娇,又有些委屈。 “宝宝晚上去哪里了啊,我去驿站那里问,他们说你早就下班了。” 莫莫尽力忽略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困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下午在驿站上班?” 南煦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之前偷偷跟着她才知道她在那里兼职。 南煦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以前去拿快递的时候看见过你穿着工作服在里面工作。” 莫莫点点头,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 看见也正常。 她虽然在驿站后面做入库的,但是在大家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去前面帮忙取快递。 莫莫试探地问道,“你平时都待在实验室里吗?” 她今晚上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是来试探他的。 “除了几节理论课,其他时候都在实验室。” 南煦怕莫莫觉得他没时间陪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刚进研究所,有些项目不熟悉,慢慢的就不会做到这么晚了,有时间陪你的。” 她才不在乎南煦有没有时间陪她,没有更好。 莫莫只是想知道。 他现在有没有接触家里的生意,有没有调动家里资源的权利。 “周末也是泡在实验室吗?” 南煦有些莫名心虚地点点头。 他喜欢做化学研究,在这方面也有天赋。 南煦已经发表了三篇一作sci,不然也不会在大三就被破格招录进研究所。 莫莫轻蹙眉头。 这呆子一天到晚待在研究所做实验,有时间关心家里的事情吗? 听说他那个大哥在商界手段非凡,家里生意不会全都丢给他大哥了吧? 他有什么用? 南煦看她一直不说话,提着的心终于吊起来了。 他出声喊道:“宝宝?你……” 莫莫出言打断,“你家里都支持吗?” 南煦脸上突然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没有一丝烦恼。 “当然了,我爸妈和我大哥都支持我搞科研,说我想做什么就去做。” 莫莫冷眼看着他面上的梨涡,莫名升腾起一股不满。 “毕业后也准备一直做研究吗?” 现在喜欢就算了,不会是准备终生搞科研吧? 毕业了总得继承家业吧。 就算不是长子,好歹也要回去帮着管理公司吧。 一直搞科研,那对她来说有什么用? 南煦不理解,为什么她执着于他做不做实验的事情。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不可以吗?” 莫莫越听越烦躁。 她努力平复着焦躁的心绪。 换个角度想着没事的,好歹他的研究做得好,还是化学的。 她要是实在没办法通过权势压人,还可以走他这条极端的路子。 下药,杀人。 亲自来。 方清姿眼里最后的坚决不可用的办法,她心里的最优解。 此刻莫莫知道与他多说无益,便说自己累了一天,想回去了。 南煦本想殷勤地将她送到宿舍楼下。 却被莫莫冷漠地拒绝。 末了,莫莫还丢下一句话:“以后不许喊我宝宝,叫我名字。” 她走得快,压根不给南煦反驳的机会。 南煦垂头丧气地盯着她的背影。 果然还是讨厌他吗? 晚上,睡在床上的南煦突然坐起,给自己打气:“她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证明她还是喜欢我的,不喜欢为什么在一起!” 不就是被训了吗?哪有不被训的小狗。 被训后乖乖听话的才是好小狗。 第12章 你在哪里? 翌日清晨。 今天莫莫没有课,也给丽姐这边请了假。 她有时间处理那个败类了。 莫莫躺在出租房的床上,双眼定定地看着手机上那串熟悉的数字。 葱白的手指在拨通键上方犹豫了许久。 最终还是将屏幕熄灭。 她缓缓从床上爬起来,蹲下身,从床底拉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 里面赫然是各种各样的录音笔、微型摄像头、内存卡。 翻了许久,找出一个耳钉样式的微型针孔摄像头。 戴在左耳上,微微调整头发。 银色的耳钉,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寒光。 不仔细看,没人会发现这么小的耳钉。 她又翻出来一个黑色木质手镯。 葱白的手指沿着手镯边缘,从头到尾摩擦着。 在微微凸起的地方轻轻一按。 手镯突然断裂,内部是空心的,放着一支微型录音笔。 莫莫检查了一下录音笔的电量和内存,然后放回手镯里面。 她打开手机,连接耳钉针孔摄像头。 通过手机查看摄像头录像的画面。 确保万无一失后,她藏了把小刀在身上,走出了门。 莫莫来到楼下便利店。 借用公共电话,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 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起来了。 “谁呀?” 莫莫听到对面粗犷又不耐烦的声音后,瞬间握紧电话。 她压低嗓音,控制着情绪,带着阴郁的疯狂,“你在哪里?” 对面愣神一会儿,立马反应过来。 “臭表之,还知道给你老子打电话。” “你上大学了,翅膀硬了?” “死活找不到人就算了,找到人之后,让你给老子点钱,要你命一样。” “那天晚上跑哪里去了?” 听着对面恶劣的抱怨和辱骂,莫莫的神色越发压抑。 她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我、问、你、在哪里?” “怎么?要给老子送钱来?” 对面的语气吊儿郎当。 莫莫听到忍不住嗤笑,“是啊。” 不过不是给他送钱,是去拿命。 莫莫听着对面报出地址,是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 她拿着电话的手逐渐握紧,食指磨蹭着话筒。 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把玩着那把小刀。 莫莫记好地址后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莫莫:【不是想报恩吗?保护我就可以了。】 对面回得很快。 苏黛:【?】 莫莫发过去一个地址。 莫莫:【就这一次,去这里,暗中保护我,只要我不死,就别出来。】 对面回了一个ok的表情。 话一如既往少的可怜,什么也不问。 莫莫直接叫了个车,快速往那边赶过去。 她怕慢了,人就跑了。 莫莫看着窗外的景色,由繁华热闹变得逐渐荒凉寂静,从高楼变成一片又一片的黄土。 开车的师傅都不由得颤颤巍巍问道:“小姑娘,你确定要去这里吗?我看这里怎么越来越荒了呀?” 莫莫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师傅见她不愿意多说,也闭嘴安心开车。 到工厂后。 莫莫刚关上车门,车子就迫不及待的一溜烟跑了。 第13章 殴打 工厂四周荒凉无际,别说是人烟了,连根杂草都没有。 九月的天说变就变,明明前两天灼灼炎热,今日的风就变得令人寒颤。 凉飕飕的,一阵又一阵拂过她的脸颊。 莫莫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拉紧外套。 “翁。” 手机震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大。 苏黛:【我到了,抬头。】 莫莫抬头,看见工厂二楼窗户边有一个娇小的身影。 莫莫:【你先不要出来,帮我把全程录下来。】 她顿了顿,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莫莫:【除非我快死了,你再出来。】 苏黛没有任何动静。 莫莫将手机收起来,长呼一口气,鼓足勇气向工厂里走去。 地上的碎石被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像是厉鬼的长指甲,在木板上,一道又一道地划拉着。 工厂一楼里面空旷得很,细微的声音都能听见回响。 莫莫毫不犹豫地向楼上走去。 楼梯拐角的平台处,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一个浑身邋遢体格健壮的男人。 他是莫莫的亲生父亲,莫国华。 莫国华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杂草一样,胡茬从下巴延伸到鬓角。 他脸色阴沉沉的,低着头,恶狠狠地盯着莫莫。 莫国华双手交握在身前,因为用力甚至能看到手上的青筋。 莫莫顿住了脚步,压抑着内心的愤怒问道:“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坐着的男人嗤笑出声,随即站起来。 一步一步缓缓下楼,逼近莫莫。 莫莫防备地往后退着。 “别笑了,说话。” 莫国华不屑地往楼梯上吐了一口痰,舌头抵着腮帮子,恶狠狠地说:“没用的东西。” “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给老子点钱,死活不给,那就只能把你卖了。” 说完男人桀桀地笑出声。 他如同疯魔一般,突然冲向莫莫,死死钳制住她的双臂。 将她整个人向上提,咆哮着:“你他*妈害得我好惨,十九年前害了我,现在还要继续害我!” 莫莫听不懂莫国华在说什么,她今年才十八岁,十九年前,她还只是个胚胎,怎么可能害他。 莫国华因为激动,唾沫星子飞溅,口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喷洒在莫莫脸上。 莫莫瞬间感觉到头晕恶心,她的厌男症发作了。 莫莫拿出之前准备的小刀,死死握在手心。 利用疼痛刺激,让她保持清醒。 手里的血缓缓滴落在地上,隐在灰尘中。 “那天晚上,你把我拉到小巷子外,之后发生了什么?” 莫国华将她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你中了什么药不知道吗?” 莫莫趴在地上,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骨折了,连小刀都没法正常握着。 她的眼眶里包含着因为疼痛而激发的生理性泪水。 莫莫轻轻眨了一下眼,泪珠顺着她的脸蛋滚落下来。 其实那天晚上的感觉很熟悉,也不是她第一次中那种药。 四年前,莫国华就给她吃过这种药,“买家”是他自己。 只是药效比上一次强了许多,甚至让她在事后忘记了所有事情。 “以前给我下那种下三滥的药,现在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莫莫盯着地面说道,声音闷闷的,但在这空旷的工厂里,依然清晰可闻。 “咚!” 莫国华对准莫莫的肚子,往死里踢了一脚。 莫莫体重太轻,被莫国华踢得向上抛离地面,又重重地落下。 地面扬起一片灰尘。 呛得莫莫不停咳嗽。 莫国华愈加嫌弃地下重手。 一脚又踹向了莫莫的大腿,嘴里谩骂着:“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白眼狼。” “老子养你这么大,一点都不知道回报。” “输了点钱,让你帮忙还,你还敢骂我。” “那天晚上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只要把你顺利卖了,我就能回去……” 莫国华突然噤声,像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转而继续骂道:“真是贱骨头,那么烈的药,你都能跑了。” 第14章 他不是买家吗? 莫莫听到他的话后愣住。 她跑了? 那南煦怎么回事? 他不是买家吗? 莫莫低下的头颅微微扬起,撩开左耳边的头发。 她的视线转移到楼梯拐角处。 黑色的摄像头泛着冷光。 莫国华刚刚所说的一切,都被拍了下来。 莫莫继续套话,“那个人是南煦吗?” 此时打上瘾的莫国华哪里管她问什么。 仅仅是用脚踢她已然不过瘾。 开始上手朝着莫莫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地重锤着。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一下。 “这次叫你来,你还敢来。” 两下。 “那就别怪我把你再次送过去。” 三下。 莫莫高高昂起的头颅缓缓下垂。 成年男人的三次重击,不是她一个瘦弱女孩能承受得住的。 此时的她已经分不清楚。 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 究竟是因为她厌男症发作。 还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如此暴力的击打。 但是她知道,这些还不够。 这种暴力证据,莫莫不是没拿到过。 以前得到的结果是调解。 莫莫想要他得到惩罚,得到重重的惩罚。 三原罪。 随便一项沾染上。 就是灭顶的灾祸。 她知道莫国华好赌,但是他又不完全沉溺于赌。 在他们家乡,莫国华那种赌徒行为,是一种休闲娱乐方式。 所以实际上对他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这次,莫莫可以肯定。 莫国华沾染上了另一项原罪。 莫莫能清晰地感知到。 那天晚上,莫国华下的药,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迷药。 这种药吃了之后,能让人完全忘记中药期间发生了什么,甚至还能让人情欲暴涨。 这种药,绝不是普通途径可以拿到的。 更何况,她是在南湖酒店醒过来的。 那天晚上,南湖酒店对外不营业。 据说那天晚上京都各大家族在南湖酒店聚会。 为了什么聚会,外界平民百姓都不清楚。 但是不难猜测。 风光靓丽的聚会背后,总是暗藏着各种龌龊。 没有哪个富家子弟可以堂堂正正地说,自己一身清廉。 莫莫抬眼看着面前恼羞成怒的莫国华。 他一身狼狈样。 莫莫忍不住嗤笑出声,身体的疼痛让她语调微微颤抖,“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一呼一吸间全是疼痛。 “你要是打死我,你猜你的那位雇主,会不会也要了你的命?” 她的发丝凌乱,丝丝缕缕沁着汗渍,胡乱地粘在脸上。 粗重的呼吸将地面的尘土吹得扬了起来。 莫国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莫莫说得对,他还想利用她回到组织。 这贱*蹄子可不能真伤着了。 莫国华愤恨地说着:“贱*人!” “你给我下的药是哪里来的?” 面对莫莫的质问,莫国华突然讳莫如深。 莫莫深吸一口气,轻轻摇了摇脑袋,试图甩去眼前的眩晕感。 “肯定不止给我一个人下过那种药吧?” 莫国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吱哇乱叫起来。 “白眼狼胡乱说些什么?” “你个坏种,不会又在身上藏了录音笔吧?” 说着莫国华的手伸向莫莫,企图拉开她的衣服。 第15章 救……救我 莫莫看着那双黝黑粗糙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她的腹部。 像是应激反应一般,莫莫举起手中的小刀划向他。 呲啦! 一道血口赫然出现在莫国华的手臂上。 “狗东西!” 莫国华没想到她会反抗,一时不察被伤着了,疼得骂出声。 同时也阻止了他伸向莫莫的手。 她握着刀柄的手,因疼痛而不住地颤抖。 但是刀尖却决绝地、坚定地,指向莫国华。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一字一句像在吐出什么恶心的东西。 莫莫终是忍不住,俯身对着地面干呕一声。 莫国华见状嫌弃地后退。 “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贱*人,也学会嫌弃我了。” 莫莫见他不再对自己动手动脚。 右手拿着刀,警惕地指着莫国华,左手尝试着将自己撑起来。 还没等莫莫站起来,刀就被莫国华夺走了。 莫国华一手牵制住她的手腕,一手捏着刀尖。 强行将带着血的刀抽走。 他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小兔崽子来来回回就只会用这些招数。” “你以为你拿刀就能护得了自己?” 莫国华脸上的笑意愈加深沉,带着明晃晃的讽刺。 “不过是白送我一个更称手的工具。” 话音刚落。 他手里的刀,如疾风般刺向了莫莫。 没料到的是。 她不避不闪,迎面受下这一刀。 噗嗤。 这是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 莫莫的衣衫上很快沾染了血迹。 洗得发白的t恤,现在已经狼狈不堪。 东一块黑的,西一块红的。 尘土和血迹混杂在上面。 她脸色发白,嘴角溢出鲜血。 但是却带着诡异的笑看着莫国华。 看得他背脊发凉。 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竟然让他发了怵。 恼羞成怒的莫国华,一把将刀拔出。 又是一下刺进了莫莫的腹部。 楼梯拐角,传来石子被踩碎的呲啦声。 莫莫对着楼梯口,做了个手势。 呲啦声即刻停止。 还不算生死一刻,不过是流点血。 莫莫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工厂外面传来警笛声。 莫国华愣了一瞬,随即恶狠狠地看向莫莫,讽刺出声。 “又报警了?你还真是喜欢和警察打交道啊。” 莫莫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人,听着工厂外面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脸上表情莫名。 她今天没有报警。 其实她更想利用网络的舆论压力解决这件事。 最好舆论满天飞,讲他死死压在法律的锯齿下。 但是现实和她预想不一样。 谁报的警呢? 莫莫仰头看着楼梯拐角。 那里已经没有摄像头了。 今天这件事,是莫莫临时起意决定的。 知道的只有在场的三个人。 莫莫眼神黯淡,嘴角勾着不明情绪的笑意。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不许动,警察。” 一群警察从工厂外蜂拥而至,手中持枪,以半包围的形式围着莫国华。 莫国华晦气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松开手,任由手里的刀落下。 刀片在地上翻滚两下,发出叮当的声响。 面上却是无所谓的态度。 是啊。 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 莫莫此刻脸上换上一副柔弱的神情。 楚楚可怜地望向那群警察。 她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一手缓缓抬起指向工厂门口。 语气中带着颤抖,“救……救我。” 第16章 家庭纠纷,建议调解 莫莫被救护车抬走,临走前顺便暴露苏黛的存在。 毫不意外地,苏黛跟着她一起被带走了。 打乱她的计划,即使是苏黛也别想好过。 救护车上。 苏黛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顾忌着周围人多眼杂,到底还是将话都咽下去了。 她只是微皱眉头,目含担忧地打量着莫莫。 莫莫轻哼一声,扭头不让她看。 医院里。 莫莫坐在病床上,看着床边正在开饭盒的苏黛,娇声喊道:“姐姐。” 苏黛开饭盒的手停滞一瞬,又从容地继续把汤拿过来。 一一摆在莫莫面前。 莫莫见她不理人,又软着嗓子喊着:“姐姐怎么不理我呀。” “我在。”苏黛闷闷地回她。 “姐姐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嘛?” 苏黛此时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到她面前,“对不起。” “没关系呀。”莫莫笑眯眯地凑上前将汤喝下去。 “为什么呢?” “你不该用自己的命去换。” 苏黛神色冷漠,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她手上喂汤的动作不停。 怕烫着莫莫,她时不时吹一下后再递过去。 莫莫突然觉得无趣,勾着嘴角疏离地笑着,“不要了,没味道。” 苏黛哄着她继续喝,“你受伤了忌辛辣,折腾这么久,肯定饿了,暂时忍忍把汤喝了。” 她脸上的笑意不再维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我怎样都和你无关。” 苏黛听着她冷下去的嗓音,终于停下投喂。 她把汤轻轻地放在床头,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女孩。 “你受伤了。”苏黛顿了顿,“还不让我上去救你。” “没有下次了。”莫莫闭眼吐气,缓和情绪,“这次以后就两清了,别再联系了。” 苏黛神色僵硬,“两清不了,这次是你把我牵扯进来的。” 她悄悄瞥了莫莫一眼,闷闷地说道:“你明知道我的身份不适合直面警察……” 话音刚落,警察进来了,不适合继续交谈。 笔录做得很快,十分钟就完成了。 结局再一次意料之中。 家庭纠纷,建议调解。 莫莫偏过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最后一次了。” 警察唇角带着笑,满意地点点头,“是的,最后一次了,不会再有了,我们已经教育过他了,他也写了保证书。” 莫莫说的不是这个。 她这是最后一次,用方清姿的方法解决那个人渣。 以后。 她会坚定自己的方法。 清清,对不起。 警察一身轻松地站起来,抖抖衣服上的褶皱。 “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莫莫闭上眼躺下,不再回话。 “砰。” 关门声音很大,像是斩断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苏黛磨磨蹭蹭上前,“莫莫。” 莫莫直接打断她,“是不是庆幸这次结果是调和?他们也不会仔细追究你这个报警人。” 刚才警察完全没提到关于苏黛的任何事。 清晨,郊外出现苏黛这么个孤零零的小姑娘。 完全没人起疑。 苏黛面带愧色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医生说你这都是小伤,不需要住院,我先去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苏黛说完便匆匆离开。 莫莫看着自己缠了几圈纱布的腹部,喃喃道:“轻伤诶。” 她带的刀长度大于10厘米。 那个畜生居然下手这么轻。 该说他仁慈吗? 第17章 谁干的? 要不是苏黛打乱她的计划,她若是再和那个人周旋一会,估计这个时候应该躺在icu了。 莫莫带着些愤然,手指戳上伤口,冷眼看着血迹渗出。 额头冒出冷汗,划过面颊,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 回到病房的苏黛看到她的动作,吓得脸色苍白。 她急忙叫护士过来重新清理伤口。 苏黛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莫莫,生气地说道:“这么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我要和方清姿告状!” 莫莫立刻慌了神,她本来想瞒着方清姿的。 可是苏黛和方清姿压根不认识。 莫莫苍白的小脸瞬间气得通红,“你背后调查过我?” 苏黛脸上毫无愧疚,像是拿捏了什么把柄般,给方清姿发了条带图的匿名短信。 莫莫想抢过她的手机。 但是一个卧床的病人,怎么抢得过本身就会武的人。 下一秒莫莫身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她深呼一口气,保持心中镇定,“喂,清清。” “怎么回事?你怎么躺医院去了?” “没有啊,我这会儿在外面做兼职呢。”莫莫不死心地狡辩着。 对面的声音高亢了几许,“你躺病床上的照片我都有,还骗我?” 莫莫恶狠狠地瞪着苏黛。 在苏黛眼里,没有任何威慑力,软绵绵的。 “地址发给我,你给我等着。” 莫莫来不及说其他的,电话就被方清姿掐断了。 她沉默地看着手里嘟嘟嘟的电话,闷闷地说着:“这下你开心了吧?” 苏黛无所顾忌地耸耸肩,摊开一双手,“谁让你不听话?只有方清姿能治你。” “乖乖在这等着吧,我先走了。” 苏黛走出门,回头望了眼。 那瘦弱的身躯可怜兮兮地蜷成一团,贝齿不安地咬着唇,手上无意识地摆弄着手机。 苏黛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 没过多久,方清姿骂骂咧咧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亦步亦趋的大尾巴。 “你说说,这一身伤怎么回事?” 方清姿把带来的吃的重重地砸在床头柜。 莫莫被吓得浑身一抖,低头咬唇。 方清姿把床边的椅子扯得更近一点坐下。 她红着眼直直地盯着莫莫。 “我有没有说过?不管你干什么,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莫莫大气不敢出。 方清姿身后的大尾巴看不下去,出声道:“她还病着呢,别吓着她。” 听见这道声音的莫莫疑惑地抬头。 “你怎么在这儿?” “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本来想去接你下课,刚到教室就遇见方清姿,她说你受伤了,我就跟着来了。” 南煦一边解释,同时绕到另一边,扯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红着眼拉起她的手。 “谁干的?”南煦声音低沉,面上一贯的柔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莫扯住即将暴起的方清姿,忍住恶心感,直勾勾地盯着南煦,一字一顿道:“莫、国、华。” 南煦瞬间皱起眉头,面上带着疑惑,“谁?” 第18章 他不是买家 他不认识莫国华。 她那晚逃出来了,遇上南煦只是一个意外。 他不是买家。 莫名地,莫莫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莫莫神色冷漠地解释。 南煦从未听过谁这样介绍自己的父亲,从莫莫的态度,他窥探到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好。 莫莫的亲生父亲,他好像不适合直接插手处理。 “宝宝想怎么做?” 他将脸贴在莫莫手背上,怜惜地蹭蹭。 莫莫尽量忽略他的称呼,毕竟要利用他了,想怎么叫都随他。 莫莫神色幽暗地盯着他,“要他死。” 她见到南煦面色一愣,转而缓和语气,“起诉。” “好,我去弄。”南煦侧头吻在她的手腕,“宝宝先休息一下。” 说罢,他出门打了个电话。 方清姿趁机从兜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把莫莫被碰过的手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莫莫心里那股恶心感随即消失,带着甜甜的笑看着方清姿。 方清姿瞅了眼病房外,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莫莫摇头,她也不知道。 自从四年前她和杨招娣逃跑后,已经很久没见过莫国华了。 “报警了吗?” “报了,调解。” 方清姿一时哑然,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心疼。 她看着莫莫毫无血色的小脸,叹了口气。 拿出薄荷糖,塞进莫莫嘴里。 莫莫苍白的面色缓和不少。 病房内顿时陷入寂静。 方清姿突然出声,“我看过你的名单,没有男的,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她刚下课就收到短信,在教室门口碰上南煦。 他听到她打电话,二话不说就表明身份,跟着她过来了,面上的焦急不似作假。 “意外。”莫莫明显不想多说。 方清姿有些气急败坏,“你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吗?那可是男的啊!” “你看看自己刚才的样子,和他碰个手就这样了,不想活了?” 莫莫像个鹌鹑一样,把头缩进被子里,只剩下一双浸了水的眸子。 “但是管用啊,你看他这不就为我做事儿了嘛。” 莫莫伸出头,下巴指了指门外的南煦。 “我还以为得培养一段时间感情才能用他的权势,没想到这才刚开始。” 莫莫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看方清姿那越来越黑的脸。 她猝不及防瞥到方清姿阴沉沉的神色,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他要是不行就换人嘛,反正现在刚开始,就拿他练个手。” 方清姿轻吐出郁在心中的浊气,撇开脸,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莫莫悄悄从被子里探出白嫩的小手,拽了拽方清姿的衣袖。 “清清,我的好清清,别生气了。” 方清姿想到来的路上,南煦的焦急不似作假,斟酌一瞬后,犹豫道:“那个南煦……先用着吧。” 噗呲。 莫莫忍不住笑出声,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方清姿一脸愁容地看着她,长吁短叹。 南煦打完电话回来了。 他红着眼眶,又坐回莫莫身边,“饿不饿?我叫人买了点东西过来。” 第19章 真是个小疯子 几分钟后,莫莫幽怨地看着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一堆标准病号餐。 清汤寡水,差评! 南煦似是感受到了莫莫那怨怼的目光,顶着她的不满拿起白粥。 他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放到莫莫嘴边,示意她吃下去。 莫莫闭嘴偏头,不愿意吃。 南煦无奈地哄着:“你还受伤呢,不能吃那些辣的,乖乖吃这些,好了之后想吃什么都带你去。” 闻言莫莫张嘴慢吞吞地含了口粥,每次都嚼了十几下才勉强下咽。 方清姿看着她越来越克制的神情,忍不住蹙眉。 刚吃完一碗粥,方清姿就迅速给她塞了颗薄荷糖。 真是个小疯子。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这么折腾自己。 出租屋内。 莫莫躺在床上,看着南煦里里外外地忙活。 屁大点地方,硬是拿出一股收拾别墅的做派。 嘴里的薄荷糖吃完了,莫莫身子不动,只伸出手,艰难地在床头柜里翻找薄荷糖。 动静太大,引得忙于收拾的南煦侧目。 “要什么?我帮宝宝拿。” “柜子里有个铁盒子,里面有薄荷糖,我要绿色那个。” 南煦找到后,细心地剥开糖纸,递到莫莫嘴边。 莫莫难以言喻地看着眼前绿油油的薄荷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眼一闭,心一横,还是含住了。 不可避免地,她的唇擦过南煦微凉的指尖。 南煦把糖塞进莫莫嘴里后,并不急于离开,反而缓缓蹭着她的嘴角,似在擦拭脏东西。 原本清亮的眸子愈加晦暗。 一股无法言说的氛围在狭小的出租屋内蔓延。 莫莫感觉窒息,翻身背对南煦,“我困了,你回去吧。” 南煦的手僵在半空,“我把地扫完就走。” 莫莫缩在被子里,毫无动静。 南煦的手脚明显轻了些。 几分钟后,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莫莫爬起来,打开窗户,深深呼吸新鲜空气。 她看着楼下越来越远的身影。 心中焦躁不已。 果然,她还是没法克服骨子里对男人的厌恶。 一天内吃的薄荷糖都快赶上以前一周的量了。 照这样下去,迟早蛀牙。 诉讼最快三个月内出裁决。 如果顺利的话,她还要继续忍受这样的日子三个月。 光是想想要和南煦继续这样相处三个月,头都大了。 莫莫烦躁地拉上窗帘。 眼不见为净。 翌日。 莫莫一整天的课,晚上下课的时候,整个人疲惫不堪。 偏偏有人这时候来添堵。 校外的绿荫走道上,一群骄傲的小孔雀围着她。 为首的小孔雀她认识。 孟氏集团的二小姐,孟玥。 她的计划备选对象。 莫莫还没想好怎么去接触孟玥。 没想到她自己找上来了。 莫莫秉持着留下良好印象的原则,强打起精神,“请问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玥举起手机,怼到她眼前。 莫莫下意识后退,稳住身形后,恍惚间看到手机上是一张图片。 没等她看清,孟玥就收回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孟玥娇气的质问,“你是不是在和他谈恋爱?” 莫莫一头雾水,“谁?” 第20章 离他远点 孟玥气急地跺脚。 “还能有谁?南煦啊。” 孟玥身后一个蓝毛小孔雀附和着,“就是,装什么傻?” 莫莫思索一瞬,明白可能是和南煦见面的时候被偷拍了。 幸好她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幸好没有公开,现在还能胡乱编造一通。 孟玥怎么还喜欢南煦这种愣头青啊。 不理解,但尊重。 莫莫神色莫测,也不回话。 她在想怎么解释。 不能得罪孟玥。 毕竟如果南煦扶不上墙的话,还要换人帮她呢。 谁帮的忙不重要,重要的是莫国华得死。 孟玥见莫莫低头沉默,以为是默认两人的关系,愈加气急败坏。 “你和他分手!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 蓝毛小孔雀像个复读机,“快分手!” 其他小孔雀没说话,但是都纷纷点头附和。 莫莫懵懂地看着孟玥,“什么意思?我们没有在一起。” 孟玥一副被我逮到了的张狂模样,又一次把手机怼到莫莫面前。 长长的美甲把屏幕戳得嗒嗒作响。 “这张照片怎么解释?” 这次终于看清了,照片里是南煦给她买小蛋糕,两人拉着袋子的样子。 拍的人距离应该挺远的。 照片有点糊。 “你说他啊,我平时在学校里做点帮忙取快递送外卖之类的兼职,有同学让我帮忙买蛋糕给他送去。” 孟玥迟疑地看着她。 学校里确实有些家里比较贫困的人做点跑腿兼职,来补贴生活费。 她有时候犯懒不想出去拿东西就是找这类跑腿代劳。 莫莫推销起自己,“加个联系方式吗?以后需要代拿代跑可以直接来找我。” 她甚至拿出二维码送到孟玥面前。 此时连蓝毛小孔雀都噤声了,孟玥身后的一众小孔雀面面相觑。 孟玥一时有些羞愧,都怪她听了些风言风语,冲动了。 南煦有多受欢迎,她不是不清楚。 只是以前示好的女生,都会被他一一回绝。 从小到大,就连她送的东西也会被拒绝。 全方位防御霸体状态。 这次看到有人真能把东西送到他手上,她急了。 没搞清楚状况就来堵人,此时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可以问问是谁让你帮忙送东西的吗?” “个人信息不泄露。” 莫莫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笑话,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她去哪里给孟玥变个人出来。 孟玥神色一滞,没想到还有这个行业规则。 “经常有人让你送东西给南煦吗?” “这是第一次。” 莫莫微抬下巴,指向孟玥手机里那张照片。 “他收下后说什么没?” “没有。” 孟玥听后沉吟一瞬,心生一计,“你也帮我送点东西呗,价钱你定,只是以后不要再帮别人送了。” 莫莫毫不迟疑地应下,“可以。” 有钱不赚是傻子。 孟玥捏捏扭扭地加了莫莫的联系方式,和一众小孔雀浩浩荡荡地离开。 她们走出一段后,蓝毛小孔雀又返回来,吞吞吐吐地说,“我也加一个。” 莫莫有些错愕,但还是点头同意。 第21章 一年 九月底。 秋风徐徐,参天大树都爱上装扮自己,绿色的叶子纷纷被染成黄色,对于理发师的技术,满意的则在风中发出飒飒的欢呼声,不满意的愁得直掉叶子,一层层铺满小道,任由人们踩过去,咔滋作响,似是嘲笑这难以言喻的颜色。 莫莫的伤也逐渐痊愈。 因为手和腹部都有伤,所以这段时间没去丽姐那里搬货。 丽姐说咖啡店缺人,所以莫莫去咖啡店做了一段时间学徒,现在已经能上手做一些简单的咖啡。 于是她干脆继续留在咖啡店兼职,搬货那边不去了。 有时候在店里收拾完已经很晚了,比搬货要晚得多。 回去路上总能遇见一些喝得醉醺醺的酒鬼。 幸好南煦每天都会来接她。 今晚南煦说了实验还没做完,要多等一会儿。 此时莫莫做完店里卫生,无聊地坐在半掩的门前。 这个月,她和南煦待在一起时,还是一刻不停地吃薄荷糖压制恶心感,有时候还会多吃几片药,不过比最初的时候好多了。 莫莫无聊地拨弄着手机。 莫莫:【什么时候结束?我已经收拾好了。】 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回复。 不耐烦的情绪缓缓爬上心头。 今晚迟到了。 关门外。 莫莫气愤地打开小游戏,自顾自地玩着。 她才不会一气之下自己回去,乌漆抹黑的,容易遇见危险。 有免费的保镖,干嘛不用? 不知道等了多久。 南煦姗姗来迟。 他像是跑过来的,额角还挂着几滴汗珠,顺着脸颊下滑。 南煦一脸愧色:“宝宝对不起,今天实验遇到点麻烦,所以来晚了。” “为什么不回消息?” “手机没电,怕你等太久,直接过来了。” 南煦拿出包里的小零食和奶茶,殷勤地递到她面前。 他讨饶地说道:“宝宝不生气了,看我给你带的零食,辣的,特辣的。” 莫莫轻哼出声,接过零食,撕开就吃,直辣得吸气。 南煦赶紧插上奶茶吸管,递到莫莫嘴边。 莫莫鼓着腮帮子,像只小仓鼠,一边嚼着一边喝了口奶茶。 “怎么又是热的?我要加冰的。” 莫莫不满地抱怨着,嘴里动作不停。 “吃辣又喝冰对胃不好,热的喝了解辣。” 南煦拿着奶茶搅合底下小料,又把吸管凑过去。 莫莫撇开脑袋,继续埋头吃零食。 南煦满足地看着莫莫侧脸。 随着咀嚼的动作,白嫩的小脸一鼓一鼓的。 看得南煦心里痒痒的,手也痒痒的。 他不由地伸出指尖轻轻戳了她的小脸,结果被莫莫一巴掌拍掉。 南煦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脑袋上的呆毛都随风舞动起来。 他餍足地搓搓指尖,身子更加贴近莫莫。 莫莫僵滞一瞬,停下脚步,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绿色包装的薄荷糖塞进嘴里。 绿色薄荷糖是薄荷味最重的一款。 这一个月来,南煦时常看见她含着薄荷糖。 他以为是她喜欢吃,还专门买了各种各样薄荷味的零食。 但是莫莫都不怎么感兴趣,就只吃她那盒薄荷糖。 南煦问过她为什么,她说习惯,再问下去就只有沉默,渐渐地他就不问了。 咖啡店离莫莫的出租房挺近,十分钟就到了。 南煦把她送到门口,正抬脚要进去,被莫莫推了一把,他猝不及防向后仰。 砰。 门关了。 毫不留情。 南煦苦哈哈地站在门外叫屈,“又不让我进去啊?” “就不让你进。” 莫莫的声音明显愉快许多。 南煦瘪嘴看着没有丝毫动静的房门。 “那你记得擦药,还有去疤痕的药也要擦。” “知道了。” 南煦无奈地叹气,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听着里面的动静渐渐小下来才走。 莫莫拿出刚刚南煦说的疤痕药。 这药极好,常年累月积下来的疤都能去掉。 莫莫脱下外套,出神地看着自己手臂上淡化一些的疤痕。 纵横交错,丑陋至极。 这些疤从小就跟着她了,她没想到有一天能去掉,像是抹掉以前的不堪。 小时候莫国华总喝酒,喝醉就打人。 一开始只打妈妈,后来…… 后来妈妈“出卖”了她。 她变成了那个长年累月被打的人。 莫莫原本因为好吃的而愉快的心情,渐渐沉下来。 她快速洗完澡,给手臂和腿上的疤痕涂了药,背上的够不着,一次也没涂过。 莫莫盯着腹部的两条刀口,虽然已经愈合,但还透着鲜肉的粉色。 她想着,这两刀得还回去。 叮铃。 苏黛:【开门。】 莫莫愣愣地看着短信,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苏黛确实再也没找过她。 莫莫穿好衣服,打开门。 苏黛提着一箱东西,挤了进去。 “一个月过去了,再给你做次检查。” 莫莫满脸疑惑,“什么意思?” “最近组织那边流行一种药,叫欢乐水,喝了之后会忘记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下药人的指令,而且第二天血检查不出,需要一个月后再次复发时,才能检查出来。” 莫莫听着她的解释,脸色越发苍白。 手脚不受控制般颤抖,险些站不住。 苏黛扶着她坐下,直接掀起莫莫的衣袖。 打开箱子,消毒,抽血。 莫莫双眼空洞地看着她动作。 “复发是什么意思?” “和你那晚中药后一样,只是后续几次,你会有中药后的记忆。” 莫莫猛地缩回手,犀利的目光射向苏黛,“什么意思?后续几次?几次?” 手臂的针移了位,血流不止。 苏黛蹙眉责怪地看她一眼,拿出棉花按住针眼止血。 试管里的血还没装满,但也足够了。 苏黛拉起莫莫另一只手,让她按着棉花。 她一边收拾周围滴落的血迹,一边解释着,“这东西有效期一年,从第二次开始后,每个月定时发作。” 莫莫嗤笑,“恶心的趣味。” 苏黛收拾东西的手凝滞一瞬,“毕竟是用来控制那些不听话的……” “没有解药吗?” 苏黛抬头定定地看向她狠厉的眸子,疼惜地说道:“新出的,哪来的解药。” 她清楚莫莫的厌男症有多严重。 中了这种药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第22章 第二次发作 “第二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也就这两天了吧。” 莫莫忍不住嗤笑出声,“你们那儿玩得真花。” 苏黛忍不住反驳:“我和他们可没关系,我只是个打拳的。” “我知道。” 莫莫强颜欢笑道:“如果发作的时候……” “不解毒,次数多了,爆体而亡,尸检查不出来。” 莫莫涣散的双眼重新聚焦,微微俯身,直面苏黛,“你们那儿,有人因为这个死吗?” 苏黛长吁一口气,关上箱子,在沙发上坐正身子。 “暂时还没有,但是这么多年,从我们那出来的所有药的效果,没有出差错的。” 莫莫视线转向窗户,窗帘刚刚被她拉上,透不进一点光。 “我知道了,谢谢你。” 苏黛微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莫莫说谢谢。 她提起箱子,作势离开,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血检结果明天就能出来。” 苏黛没有听见莫莫回话,轻轻关上门离开。 莫莫盯着被风吹动的窗帘,越想越生气,甚至全身发抖。 莫国华真是好样的。 不知是不是被气得上火,莫莫感觉自己心跳咚咚作响,脑子火烧火燎的疼。 她张开手,一片湿濡,呼吸也渐渐急促。 不对劲。 这是发作了吗? 看来不用等明天了。 她可不能死,还没见到莫国华死呢,怎么能死在莫国华前面。 浴室里,冰冷的水冲刷着她颤抖的身体。 这一夜,她硬生生熬了过去。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熬过去的机会了。 天光大亮。 晨风偶尔吹起窗帘,树枝上的鸟儿趁机窥见室内春光,忽的聚作一团,叽叽喳喳高谈阔论,又蓦的散开,像是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四下传递。 房门被敲响。 莫莫身上的衣服一片狼藉,昨晚她在浴室睡着了。 她随意裹了一件外套,走向门口。 南煦提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 莫莫那浆糊般的脑子,让她看不清南煦的神色。 “宝宝!你怎么了?身上怎么都是水?” 南煦挤进房间,急切地问道。 下一秒。 莫莫直接倒在他的怀里。 床榻上。 南煦担忧地换下毛巾,眸色晦暗地盯着莫莫裸露的手臂。 那上面的疤痕依然清晰。 …… 晚上,南煦将做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 他瞥了眼蔫儿哒哒的莫莫,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宝宝,吃点东西?” “好。” 南煦一勺勺仔细喂着莫莫。 他擦去莫莫嘴角的污渍,瞥了眼她的手臂。 “宝宝没涂我之前给你的去疤药吗?” “涂了啊。” 南煦嗓音明显哑了,“但是宝宝身上的疤痕几乎没怎么消,只有手臂消了点。” 他给她换掉湿衣服的时候,全都看到了。 莫莫闻言一愣,他记得之前疤痕的样子? 她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袖长裤,别说裙子,连短袖短裤都不穿。 主要身上的疤痕太丑了。 丑到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多看的程度。 所以这一个月他根本不可能看到她身上的伤,一次就记得那么清楚? 莫莫怔怔地看着从大腿根蔓延到膝窝的疤痕。 这是她七岁那年,被莫国华倒立吊在窗外的时候弄的。 第23章 莫国华弄的 她从七楼掉下去,为了活命,四肢都拼尽全力挥舞着,想在掉落的过程中抓住些什么。 但是楼房外能有什么可以抓住呢? 她的腿勾住一户人家的钢丝晾衣绳,小小的她勉强摇摇欲坠地挂在晾衣绳上。 命保住了,腿上的伤,永远消不掉。 南煦看着莫莫呆愣的样子,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宝宝在听吗?” 莫莫回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背上这些地方涂不到,太大的疤痕涂药没效果。” 她何尝不想去掉这些疤,每看一次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以后我给宝宝涂,我已经联系过国内最好的整形医生,他们一个月后回国,回国后立马给宝宝安排手术。” 莫莫眸子无意识晃动。 莫莫低声道:“嗯。” 她说不清心里的酸涩到底是为什么,但她擅长忽略。 南煦的手抚上莫莫腿上的疤,心疼地问道:“宝宝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身上这么多伤吗?” 他们在一起的那天就想问了。 但是那个时候她的态度若即若离,总是和他保持距离,拉个小手都不让。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在这和平年代,身上却有这么多不属于她这个身份的疤痕。 他怕贸然问她,会惹得她更加反感他,所以一直憋着不去问。 但不妨碍他私底下偷偷去查。 不过似乎过去太多年了,查起来困难,几乎没查到什么有用信息。 他在等。 等他们变得亲近的那天。 这一天应该越来越近了吧。 莫莫抬眼看向窗外,满眼虚无,周身笼罩一股压抑的氛围。 莫莫想激起南煦对莫国华的愤怒,她要莫国华死。 她淡淡道:“莫国华弄的。” 不算撒谎,这就是莫国华造成的,他是始作俑者。 南煦伏在莫莫腿上的手逐渐握紧,青筋暴起。 他的气息也因震怒而变得不稳,出气多进气少的。 “宝宝放心,会让他血债血偿的,再不到一个月,判决就会下来。” 莫莫看着南煦因为恼怒而抑制到颤抖的拳头。 她条件反射般推开他。 “离我远点。” 她实在怕了,不论这种暴力是不是面对她的,那种恐惧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南煦一时不察被推开,怔愣一瞬后明白过来。 他努力压制着怒气,乖乖挪开一些距离。 待他平复后,又磨磨蹭蹭地移到她身边,黏糊糊赖唧唧地拖长嗓音:“宝宝别怕。” 莫莫听着他抑扬顿挫的调子,心中的恐慌消散不少。 她闷闷地回:“嗯。” 南煦见她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变着花样地说些笑话或是趣事逗她开心。 几分钟后,莫莫面色缓过来。 倒不是被他逗笑,是她嫌弃南煦话太多,太吵。 她要是不快点平复心情,就得一直忍受他在耳边聒噪。 “好了,别说了。” 莫莫上手捏住他一直张张合合的双唇。 南煦被捏住后也不恼,反而更努力地嘟嘴,让她捏得更顺手。 像鸭子。 莫莫不由地笑出声。 宝宝开心了,他也跟着咧嘴笑起来。 第24章 不是二人世界 几天后,莫莫恢复如初。 南煦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莫莫碗里。 “宝宝,我们去玩吧,正好都没课,今天咖啡店也轮休,宝宝想去哪里?” 玩? 莫莫没玩过,从小到大都没玩过。 她也不知道去哪里。 南煦看着一脸茫然的莫莫,兴冲冲地提供游玩场地。 “看电影?做手工?还是我们去游乐园?” “不行不行,游乐园玩下来太累了,宝宝身体受不住,我们还是去玩一些平静点的东西吧。” 南煦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计划着。 莫莫却只听到游乐园三个字。 那是她小时候一直想去的地方。 她没钱进去,但是小时候的莫莫可聪明了。 她躲在运进游乐园的垃圾桶里,进去了。 她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吃剩的雪糕,掉了耳朵的兔子,折了一半的发卡…… 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她听不进南煦絮叨了些什么,“我们去游乐园吧。” “啊?” “好!” 南煦没有任何犹豫,宝宝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 即使他觉得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力不适合去游乐园。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玩累了有他呢。 南煦开始扒拉手机查哪家游乐园最好玩。 莫莫没再管他,拆了桌上的一份粥,继续吃着。 叮。 莫莫的手机又响了。 她拿起一看。 孟玥:【那个,你上次帮送东西给南煦的时候,是你去蹲人还是把他叫出来的?】 莫莫了然,这是来钱了。 莫莫:【我叫他出来的,他也是我的客户。】 孟玥:【!】 孟玥:【今天能把他叫出来吗?】 莫莫偏头看了眼兴冲冲订票的南煦,“去哪家玩?” “这个这个。” 南煦拿着游乐园的详情图往她面前送,叨叨着可以去玩哪些项目,还有许多好吃的。 莫莫看了一眼地址。 莫莫:【一万。】 孟玥:【发起元转账。】 莫莫把地址发给她。 莫莫:【我会找理由把南煦骗出来,也会跟着一起,你的身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起玩就行。】 莫莫:【别露馅了,不然下次就不容易骗出来了。】 她要制造合理的在场理由。 还要在孟玥面前做出任务艰巨的模样,得让她钱花得明明白白。 孟玥:【好的好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千万别说是我叫你把他弄出来的。】 孟玥以前不是没约过南煦,只是永远约不出来罢了。 两人的想法空前一致,瞬间合拍。 莫莫此刻僵站在游乐园门口,就是不进去。 刚刚孟玥发了消息,说还有十分钟就到了,让她拖住南煦十分钟。 毕竟进了游乐园不容易碰面,人太多了。 南煦买了零食后来到莫莫身边,伸手牵她,想拉着她进去。 不动? 再拉。 还是不动? 南煦不禁出声:“宝宝怎么了?不进去吗?” 莫莫应声回道:“我还要喝抹茶星冰乐。” 南煦立马行动,“宝宝等我一下,马上买来。” 奶茶店人不多,南煦很快回来了。 正好孟玥发消息说到了。 莫莫这才临时通知南煦,“我好朋友也要来,我们一起玩吧。” 她顿了顿又道:“是女生。” 南煦脸上的愉悦瞬间凝滞。 不是二人世界啊。 第25章 宝宝比一个月前还冷漠 不开心。 不对! 宝宝的朋友?! 之前不是说过两人的关系要瞒着所有人吗? 至今为止,除了方清姿知道两人的关系,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而且自从在医院那次见过方清姿后,再没见过她了。 感觉她故意让他远离她的社交圈。 这次是不是表示她要把他介绍给亲近的朋友? 要公开了? 他要有名分了? 南煦越想越激动,失去二人世界也不觉得可惜,这可是正名分的时候。 他可得好好表现,听室友说女生的闺蜜都是劝分的一把好手。 他室友的十个女朋友就是这么没掉的。 女朋友闺蜜地位不亚于小丈母娘。 南煦瞬间提起二十万分精神。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莫莫,“好的!没问题!” 莫莫不知道短短几十秒内,南煦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她更不知道南煦居然还想到这是在公开的前兆。 毕竟莫莫在两人面前各有一套说辞。 “莫莫!” 还没见到人,就听到孟玥兴奋高亢的喊声。 莫莫和南煦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穿着蓬蓬公主裙,戴着闪瞎眼的满钻小皇冠,一头栗色波浪卷的女孩一边挥手,一边喊着莫莫的名字。 离得有点远,南煦看不清她的脸。 等孟玥走近了,南煦也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孟玥双眼放光地看着南煦,嘴里喊着莫莫,一双小鹿眼一瞬不错地看着南煦。 孟玥面朝莫莫,手挽着莫莫的胳膊,眼珠子黏在南煦身上,“莫莫我到了。” 南煦不适应孟玥直勾勾的眼神,默默移动脚步,更加贴近莫莫。 他是不是在接受小丈母娘的审判? 果然不好相处,如芒刺背。 莫莫一直没出声,有些不适应地想把手抽出来,但是孟玥死死拽着她,挣不开。 算了。 莫莫有些无语地打量着面前孟玥的装扮。 她在孔雀开屏吗? 她不冷吗? 不过仔细打量后,确实像花孔雀,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莫莫艰涩地开口道:“南煦,这是我朋友孟玥。” 南煦恍然大悟,孟家的女儿。 他就说怎么这么眼熟。 不过她们怎么认识的? 南煦压下心里的疑惑,想着回去后再问。 他伸手想拉莫莫,这次她敏捷地躲开了。 莫莫使了个眼神,不许他碰她。 接着她挣脱孟玥的桎梏,还暗戳戳地把孟玥往南煦的方向推了一把。 莫莫径直往前走,留下孟玥和南煦两人在后面。 南煦幽怨地盯着莫莫的后脑勺。 行吧,今天看在是她主动把他公开的份上,他听话就是了。 他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着,可能是今天她朋友在,她害羞。 上次方清姿在的时候,方清姿就不让他碰她。 能理解。 孟玥自然感受到莫莫推她那一下,满意地看着莫莫自觉向前走,留下她和南煦并排走在后面。 她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这兼职真尽职。 她只是想把人喊出来而已,没想到莫莫还主动撮合她和南煦。 很不错,加工资! 孟玥拿起手机转账。 莫莫看着银行短信提示进账元。 她有些沉默地盯着,感叹着这钱真好赚。 以后多赚点。 南煦因为一直怨怼地看着前面自顾自往前冲的莫莫,没注意到身旁的孟玥。 直到孟玥的手无意识地碰到他垂下的指尖时,他惊得跳到一旁,好脏!! 他一时没站稳,踩到一个小孩。 小孩瞬间哇的哭了 南煦有些不知所措地蹲下身子道歉。 小孩的父母也从一旁窜出来,小孩爸爸有些激动地指责他们,小孩妈妈在一旁拦着。 莫莫听到身后的动静也回头看了眼,孟玥对着那对夫妻连声说着对不起,南煦蹲着身子哄着小孩。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金童玉女,真配。 那对夫妻见他们态度良好,也不再纠缠,拉着小孩走了。 小孩妈妈转身瞬间和小孩爸爸谈论着:“小情侣长得挺漂亮的,下次你不要这么冲动了,他们都道歉了……” 孟玥听到后娇羞地低头,脚尖别扭地轻点地面。 南煦听到后高声解释:“我们不是情侣!” 小孩妈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一眼,拉着丈夫走远了。 莫莫静静站在前面,看着他们被误会成情侣,没有丝毫触动,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满意。 南煦大步走向莫莫,带着些焦急,声音不自主提高,“宝宝……” 莫莫低声呵斥:“安静。” 她偏头看了眼他身后紧追而来的孟玥,幸好离得不近,孟玥没听到。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哪能让他说,说了不就坏事儿了。 南煦憋着一股气,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今天的宝宝好冷漠,像是回到一个月前。 不,比一个月前更冷漠。 他憋屈地闭嘴,双眸含冤地看着她。 莫莫闭眼不耐地按着太阳穴。 他还有用,得哄一下。 莫莫低声快速道:“我朋友在呢,别叫宝宝,我不习惯,刚刚的事情我看到了,不用解释。” 怪她没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南煦明显被哄好了。 他安静下来,乖乖贴着莫莫站着等孟玥过来。 第26章 鸠占鹊巢,欺人太甚! 孟玥自然听到了南煦刚刚的高声解释,她走过去时脸色有些不佳。 莫莫移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她暗暗侧身,挡住南煦的目光,暗地里发了条消息。 莫莫:【追人嘛,受点挫折正常的。】 孟玥本来因为南煦的态度挫败,但瞥到莫莫的短信突然振作。 是啊。 从小到大,她被拒绝那么多次。 不就是暗搓搓想牵手被嫌弃了嘛,不就是被当众澄清不是情侣嘛。 以前都见不到人,现在好歹还能一起玩。 孟玥回了莫莫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像都没发生似的,挽上莫莫的胳膊。 “走吧。” 莫莫点点头,随着孟玥的力道走了。 这次并肩而走的变成了孟玥和莫莫,南煦被一个人丢在后面。 南煦对着前面紧紧挽着的胳膊翻了无数白眼。 他都没能这么挽过莫莫。 鸠占鹊巢,欺人太甚! 南煦恨恨地想着,大步跟上,走到莫莫另一边。 莫莫被两人夹在中间,艰难地移动。 她嘴角抽搐,看看四周。 因着不是周末,所以游乐园的人不算太多,周围有的是空地。 这两人就一定要挤压她的生存空间吗? 新鲜空气都被他们两人抢没了。 莫莫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孟玥拉着莫莫直奔鬼屋。 黑灯瞎火,做坏事。 莫莫倒是不害怕,毕竟人比鬼可怕多了。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门口不同鬼屋的简介,似乎在选择合适的剧情。 但南煦脚步迟疑,顿在鬼屋门口不太愿意往里走。 孟玥注意到他的不寻常,体贴地问道:“害怕吗?要是害怕就算了,我们去玩其他的。” 莫莫回头一言难尽地看他。 怕鬼啊? 她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遍南煦,白瞎了这么高大的身子。 南煦小时候在鬼屋被绑架过。 所以他打心底里抗拒鬼屋,他抗拒的不是鬼,是人。 孟玥以为南煦的沉默是默认,于是悻悻地拉着莫莫要走。 南煦低头捕捉到莫莫眸里一闪而过的遗憾。 他出声问道:“莫莫想玩吗?” 莫莫抬头看着他,感受到手上一股拉扯她的力量。 她余光瞥见孟玥疯狂使眼色。 莫莫点点头,一脸希冀地看着南煦,“我们去玩那个医院的吧。” “好。” 南煦想着,好不容易看到她对什么东西有兴趣。 可不得往死里玩。 孟玥开心得差点叫出声。 她激动地捏着莫莫的手臂,力气大得不自知。 南煦皱眉看着孟玥的动作。 尽管莫莫穿的是长袖,但是孟玥的指尖几乎完全陷入衣服。 不用想都知道她用了多大力气。 南煦看着莫莫神色如常,也不好多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又记了孟玥一笔。 三人在进去的时候,孟玥悄悄伏在莫莫耳边说了句,“好样的,会选。” 莫莫会意一笑。 医院的剧情是重恐+npc+解密。 buff叠满了。 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对情侣跟着一起进来。 五个人坐在大厅观看剧情提要。 他们三人在前排,另一对情侣在后排。 这次孟玥坐在两人中间。 黑压压的大厅,配合乌兹哇啦的诡异尖叫和阴沉沉的解说,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莫莫从来没玩过,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她不仅认真看解说,手上也没闲着,好奇地摸着周边一切挂件。 有灰,还湿哒哒的。 太黑了看不清,她凑近去看,是血啊。 旁边的孟玥被屏幕上突然出现的女鬼吓得吱哇乱叫。 后面情侣被孟玥吓得一齐尖叫抱团。 莫莫感觉自己耳膜都被穿透了。 她坐正身子,双手捂住耳朵。 但是孟玥不停地往莫莫身上爬,企图寻找安全感。 一边爬一边尖叫。 莫莫实在受不了,拉开她的手,起身走开。 同时她把孟玥往南煦那边推。 一直没出声的南煦似乎被吓得僵了身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突然感受到大腿被不明生物攻击,他实在忍不住也尖叫出声。 南煦直起身子,拍落孟玥的手,吼道:“走开走开!” 莫莫头疼地看着整个厅内此起彼伏的怪叫。 她默默拉远距离,绕到屏幕后面。 不愧是重恐,只是看剧情概要而已,后面的npc和解密怎么办? 莫莫突然闻到一股特有的清冽气息。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黑不溜秋的,他怎么找到她的? 她都躲到屏幕后面了。 南煦低头埋在莫莫颈侧,双手环住她的腰,委屈道:“我害怕。” 莫莫不是没看到他进来之前的犹豫,所以对他怕鬼这件事毫不怀疑。 她双手环住南煦的背,五指张开,似要安抚。 南煦窃喜,嘴角疯狂上扬,努力压制差点溢出的笑声。 莫莫五指合拢,抓住南煦背后的衣料,往外扯。 “起来,太重了。” 他辩解道:“我没压下去,不重的。” 说着他越发搂紧莫莫,暗搓搓动了动后背,企图让衣服从她手里挣脱。 她的手顺着衣服向下,停在他腰间,挠他。 南煦怕痒,不由地松了力道。 莫莫趁机拉开他。 南煦憋得脸都红了,他瘪嘴不满地看着莫莫。 这么黑,她哪看得清南煦的神色。 她侧头看向坐在屏幕前的孟玥。 屏幕上昏暗的光反射在孟玥身上,她正惊慌失措地左右找人。 一个都没找到,她崩溃得快哭了。 莫莫不禁笑出声。 南煦的手又缠上她的腰,俯身咬上她精致的耳垂,“笑什么?” 莫莫意识到不对,他怎么这么平静。 她侧头将自己耳垂解放出来,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害怕吗?” 南煦紧张地回望,手下力道加重,低声为自己叫屈:“对啊,害怕啊,你都不管我。” 莫莫看看屏幕前涕泗横流的孟玥和那对小情侣,又转头看向他。 她伸手指向孟玥,“你为什么不像他们那样?” 南煦垂下眼眸,唇贴上她的锁骨,“太害怕了,压根不敢看,躲到这里安全。” 他说话时,莫莫能清晰感受到唇瓣的动作,她僵了身子,没再言语。 南煦觉得脖子弯着有些累,轻轻使力将她身子向上提。 莫莫猝不及防没站稳,伸手拉住屏幕。 大屏突然摇晃,屏幕前的三人叫得更厉害了。 莫莫回头斥责地看向南煦。 他稳住莫莫身形后,将头埋得更深,压根没看见莫莫的眼神。 第27章 好恐怖,不要推开我 莫莫又不满地拍了拍南煦禁锢在她腰间的手,反而引得他将人愈加往怀里按。 入秋的衣服不算厚,莫莫甚至能感受到背上传来的热量。 南煦低声呢喃着:“好恐怖,不要推开我。” 莫莫担忧地看向屏幕前的三人,生怕孟玥看出什么,毕竟现在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好了,不怕不怕,我在呢。” 莫莫拍着南煦亘在腰间的手臂,轻声哄着。 “乖一点,放开我。” 南煦见莫莫态度软下来,更加得寸进尺,摇着头耍赖,“我不,就不。” “亲爱的玩家您好,影片即将播放完毕,请各位玩家选择入口收集线索,请注意每个入口线索不同,需要收集齐7个线索。” 广播里的声音悠悠传来,在小厅内形成回声,莫名像深渊里传来的警告。 同时屏幕上的影片进入尾声,光亮持续降低,慢慢的只余下渗人的音乐。 厅内的尖叫终于渐弱,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时,莫莫还能看见孟玥脸上的泪痕。 好好的妆容花了。 漂亮的小孔雀变成乱七八糟的小鸡了。 受不了这么恐怖的鬼屋,还非要来。 莫莫内心吐槽着,同时上手强硬掰开南煦禁锢。 她的力气没有南煦大,但是南煦感受到她的剧烈挣扎,也不敢使劲,怕伤了她,所以由着她挣脱。 南煦松开手,莫莫一溜烟就跑到孟玥身边。 在经历三分钟非人的恐惧后,孟玥终于摸到活人了。 她这次死死攥住莫莫的手,不让她离开。 完全把要和南煦亲密接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孟玥带着嘶哑的嗓音,哭诉着:“你俩去哪了?这么小个地方,我找不到你们,吓死我了呜呜呜,你不知道刚刚呜呜……” 莫莫没回话,她直接掏出兜里的纸巾,胡乱按在孟玥脸上,“好了好了,不怕了,擦擦眼泪,我刚刚也是吓到了,跑角落里去了。” 南煦轻手轻脚地走到俩人后面,发出幽怨的叹息,“唉,走吧,继续下一个任务。” 他想和宝宝贴贴怎么这么难呢? 想回到昨晚。 这时屏幕中的影片已经放完了,连音乐都停下来,厅内彻底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孟玥顷刻间手脚并用,霸占了莫莫半个身子,嘴里还直喊着,“太黑了太黑了。” 莫莫突然感觉另一边的指尖被勾住。 她在黑暗中翻了无数个白眼。 贼心不死。 她被孟玥硬控着,完全动不了。 南煦见她没有拒绝,顺杆子上爬地将指尖钻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他还嫌握得不够紧,另一只手辅助着把莫莫的软塌塌的指节向里掰,让她也紧紧握着他。 莫莫麻木地看着面前,七扇迥异的小门缓缓亮灯。 广播声悠悠响起。 “请各位玩家各自选择一扇门进去,需完成单人任务后才能在前方进行团队任务。” 莫莫不禁感叹,不愧是重恐。 上来就是单人任务。 孟玥疯狂叫喊着,对着广播的方向控诉着,“不要!!我不要单人任务!一起走!” 她扒在莫莫身上的手脚更加用力,甚至让莫莫感受到一丝窒息。 莫莫艰难地开口,“好好好,一起一起。” 南煦看不清前面孟玥的动作,但他听着莫莫的声音不对劲。 他沉了嗓音,压着不喜道:“孟玥你松开莫莫,她快呼吸不了了。” 孟玥猛地惊醒,松开力道,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莫莫动了动僵硬的半边身子,“没事。” 莫莫在黑暗中眨眨眼,眸子快速转动着,对孟玥献计,“你和南煦一起吧。” 孟玥和南煦都怕鬼,做任务的时候抱团取暖,感情升温的好时候。 “好好好。” 孟玥连声附和,显然她和莫莫的想法一致。 “不要。” 南煦很是不满,今天从到游乐园开始,莫莫就一直远离他,还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别人身边推。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就算是好朋友,能好到把自己男朋友也推出去的程度吗? 南煦委屈地红了眼眶,嗓音带着哭腔,“为什么啊?宝宝……” 莫莫情急之下用和他十指相扣的手捂住他的嘴。 她头疼地想着,今天南煦怎么这么不乖,平时不都是千依百顺的吗? 南煦眼眶含泪委屈巴巴地看着莫莫,可惜环境太暗,她看不见。 “算了,孟玥还是跟我一起吧。” 她怕了,怕这狗今天要真和孟玥一起去了,指不定就说漏嘴了。 孟玥还想挣扎一下,“那要不南煦和我们一起吧。” “呜呜呜。” 南煦嘴被莫莫捂着,只好小鸡啄米般直点头。 没人看见,他和她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除非刻意抬头才能注意到。 但是此刻孟玥吓得一手拉莫莫袖子,一手捂住眼睛,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莫莫也只是因为手的动作才感受到南煦在点头。 他今天不乖,不管他。 广播声音再次响起。 “亲爱的玩家您好,七个门对应七个线索,若多人同行,须有人重复进入其他道路完成任务,请各位玩家仔细斟酌。” 听完后莫莫当机立断,“南煦一个人一个门吧,我和孟玥一起,谁先拿完线索就先去下一个门内。” 另一对情侣也准备一起走,听完后点头附和。 接着小情侣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亮实际没差的门,战战兢兢地进去了。 莫莫拉着孟玥径直走向最小的那个门。 就连她们俩都需要蜷着身子才能勉强过去,南煦这196的高度,完全无法通行。 他被迫松开莫莫的手,幽怨地看着她俩蛄蛹进去。 南煦气得一头扎进旁边的门内。 莫莫俩人进的门虽然小,但里面的视野还算开阔,墙上也有灯。 孟玥终于不再害怕,稍稍放松心情。 “早知道不选这个了,太恐怖了。” 莫莫跟在她身边,安慰着,“没事的,线索找完就是团队任务了。” “你还记得刚刚影片里面的提示吗?” 空气突然一片安静,两人站在中央面面相觑。 孟玥刚刚被吓得完全看不进去,莫莫刚刚和南煦在屏幕后面斗智斗勇。 谁记得影片都放了什么。 两人一起走有什么用? 第28章 三人行,必有我妻 莫莫叹了口气,“我们分头看看有什么线索吧。” 孟玥迟疑地松开她,祈祷着,“没事的,鬼屋的解密应该不会太难的,好好找找一定能找到。” 她忘了,这是重恐级别的鬼屋。 两人分开细细寻找。 每层书架的书都被翻过,仅有的三把椅子都被翻来覆去地拆卸。 十分钟后,一无所获。 两人空着手靠在门边。 孟玥迟疑地说道:“要不我们出去吧,等其他人来找找?” 莫莫想着,这么找下去浪费时间,不如问问另外那对小情侣。 她点点头,孟玥立刻蹲下身子想出去。 砰! 门自动关上,突然光滑的墙壁凭空冒出五个洞口,里面传来凄厉的嘶吼。 孟玥吓得腿软,直接坐在地上。 莫莫心尖一颤,冷汗瞬间布满全身。 还不等她们缓过神来,五个洞口里有三个洞冒出了魅影般的厉鬼。 他们披头散发,浑身破败不堪,伸着掺杂泥土和血液的利甲,嘴里尖叫嘶吼着,直冲冲向她们奔来。 孟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爬起来,一边尖叫一边往离自己最近的洞口爬去。 莫莫想追上去,哪知孟玥身影刚消失,洞口就被堵住了。 她只好向另一个没人的洞口跑去。 同样的,她刚进去,洞门就被堵住了。 一片漆黑。 这鬼屋隔音怪好的,莫莫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叫喊声。 静得出奇。 眼睛看不到,其他感官的触觉无限放大,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咚咚作响,震耳欲聋。 她几乎不敢迈开步子,只能靠在墙上,抚着胸口,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突然腰上传来一阵温热,莫莫吓得惊叫出声。 “啊……唔。” 她的唇被堵住,尖叫被吞了下去。 一阵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她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气息竟然比薄荷味更让她安心。 南煦一手扶着莫莫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唇下发泄似的啃咬着。 莫莫被迫踮着脚,仰着脖子,承受这狗的撕咬。 她力气不足,渐渐撑不住身子,有往下滑的趋势。 南煦的手从她的腰侧滑到后背,将她向他身上按。 南煦察觉到手下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他唇上的力道也随之减弱。 在她喘不上气时,南煦适时地拉开距离,银丝粘连。 他就着丝线,轻柔地摩挲着她殷红的唇瓣。 南煦轻轻点一下她的唇瓣,离开,又点一下,然后顺着脸颊向上,停在她的额头。 他的唇瓣贴着莫莫眉心,埋怨着,“今天为什么总是把我推给别人啊?” 莫莫身子一僵,这么明显? “没有啊,是我朋友嘛,要多照顾一下,不想让她以为我是重色轻友的人。” 南煦为自己叫屈,“你哪里重过色了?重一个给我看看。” 莫莫呼吸顺畅了,刚刚吓得苍白的小脸也绯红一片,她抬起手软软地推拒着南煦,逃避他的责问。 “你从哪里出来的?吓死我了。” 南煦听着她娇中带媚的嗓音,也舍不得继续责问她。 他趴在她颈侧不肯起来,抬手懒懒地指向她身后的隐形门。 “我把其他几个门内的线索集齐了,开通了互助门,只有你们这里还没找到。” 莫莫汗颜,又忍不住吐槽,这哪是什么医院,这是兔子窝吧。 狡兔三窟。 “那我们怎么回去刚才那个房间找线索?门已经关了。” 南煦抬头,循着她的唇压过去,莫莫侧头躲开。 “说。” 没亲到。 不开心。 南煦闷闷不乐地解释,“七个房间是七种手术用具,我已经猜到你们那个房间是哪个用具,后面的任务只要说出有哪些就够了,不用拿实物。” 莫莫听了哦了一声,她拽着南煦胸前的衣领,拉近,“薄荷糖。” 她衣服兜太浅了,刚刚跑的时候,糖都掉出来了。 南煦依旧压着她不动,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糖。 没剥直接放到她手里。 她今天惹他生气了,这是惩罚。 让她自己剥。 莫莫完全没知觉,自顾自地剥开塞嘴里。 南煦看着她毫无察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故意压着嗓子,夹出一朵花儿来,“我生气了,你哄哄我嘛。” 莫莫嘴里的糖停滞在舌尖。 她松开南煦的衣领,葱白的指尖轻点他的锁骨。 一下。 “起来。” 两下。 “不然今天别想进门。” 南煦乖乖起身。 他不解气地狠狠扣住她的手,重重地哼出声。 莫莫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走吧。” “去哪?”南煦别扭地回道。 “后面不是集体任务嘛。” “我俩就是集体啊。” 莫莫呼吸一滞,“歪理。” “一个人叫个人战,大于一个人就是集体,两个人不就是大于一个人,就是集体。” 南煦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进刚才来的隐形门。 “我俩把任务快速做完就都可以出去了。” 莫莫愣神在他刚刚的歪理中,不自知地跟着他走。 他们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莫莫一时记不起来。 俩人顺着道走到底,又是五个风格迥异的门。 她就说这是兔子窝吧! 南煦带着她进了第一个门,里面是古风装饰,还有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鬼。 莫莫闭眼往南煦身后藏了藏。 南煦侧着身子,将她揽在怀里,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遮住她的眼。 广播提醒。 “亲爱的玩家您好,此次任务是根据人物经历,回答相应问题。” “我的孩子,被打掉了,我的丈夫为了把我卖给富商作妾,亲手打掉了我们的孩子,在纳妾仪式上,亲手把我送到富商手里。” 女鬼悠悠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激动时还发出桀桀笑声,似哭似笑,凄厉无比。 当莫莫以为,这次的问题,应该是中医打胎所需药材的时候。 女鬼颤悠悠地说了句,“我、我的丈夫,还有富商……” 她停下了,莫莫不解地扒拉开南煦的手。 “然后呢?” 女鬼重复了刚才那句话。 莫莫陷入沉思,这算什么问题? 突然从头顶传来回应,“三人行……” 女鬼笑了,笑得凄惨,笑声像是粉笔划过濡湿的黑板,刺得人抓心挠肺地痛。 广播声又响起。 “亲爱的玩家,恭喜通关,请前往下一任务点。” 莫莫到嘴的话,转了几圈,又咽下去。 她带着复杂情绪抬头看了眼南煦。 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 南煦阴沉着脸,低头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三人行,必有我妻。” 莫莫侧过头,麻木地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三道门。 这厮还会阴阳人呢。 第29章 不许带女人回我的房子 “走了,快点。”莫莫压根不理会他,一心只有快速通过。 她挥开南煦搂在肩膀上的手,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南煦乖乖跟上她的脚步。 后面的解密大多和医疗相关,只有少数几个像刚刚那么离谱。 随着一个个房间被打开,后面的通道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门。 莫莫有些无语地看着南煦快速通过,甚至面色平静地面对张牙舞爪的npc。 莫莫有时都被吓得僵住身子,不敢睁眼。 她闭着眼,抓着南煦捂在面前的手,战战兢兢地绕过最后一具尸体。 “亲爱的玩家您好,医院招魂已结束,所有通道已开启,请有序离场。” 莫莫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的亮光,终于结束了。 南煦拉着她正要出去。 刚才一起进去的那对小情侣从对面出口互相搀扶着出来。 莫莫眼尖地看见后面被工作人员扶着的孟玥。 她迅速甩开南煦的手,往旁边退了两步。 莫莫懊悔地拍拍额头,她就说忘了什么吧。 南煦气呼呼地看着又一次把自己甩开的莫莫,直接站在原地不动。 莫莫没管他,上前扶住孟玥。 “你没事吧?” 孟玥恍惚地转过头看向她,哇地哭了起来。 “怎……怎么……这么恐怖啊啊呜呜,吓死我了。” 莫莫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五彩斑斓的脸,手上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好了好了,别哭了。” 她伏在孟玥耳边,悄声说:“妆花了,很丑。” 孟玥瞬间奔向一旁的落地镜,看到原本精致的妆容一塌糊涂,头上的小皇冠不见了,精心挑选的裙子也黑一块白一块的。 孟玥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像斗败的孔雀,垂下身后靓丽的尾巴。 孟玥透过镜子,看见南煦阴鸷的神色,吓得全身一抖。 她可以确定,南煦在看她,只是那眼神不算友好。 她想着肯定是刚刚在鬼屋的表现太惊悚了,导致她在他心里的形象崩塌。 孟玥哭得更厉害了。 她伏在莫莫肩膀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莫莫能清晰感受到颈窝处的湿热。 她有些嫌弃地把孟玥从她身上捞起来。 “别哭了,更丑了。” 孟玥听后,眼一瞪,嘴一闭,想哭却憋得满脸通红。 她结结巴巴地说:“没……哭了。”莫莫头疼地看看眼前的孟玥,又暗戳戳瞥了眼愠恼的南煦。 她叹了口气:“要不回去了吧。”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南煦平常要多乖有多乖,叫他往东,绝不看一眼西。 今天跟个犟驴一样,说什么都不听。 他还生气了? 孟玥也不争气,好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她还以为孟玥不怕鬼,那么兴致冲冲来鬼屋。 结果叫声得比所有人都大,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莫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孟玥。 孟玥似乎也知道现在她的样子,确实不适合继续玩,委屈地妥协道:“好吧,回去吧。” 孟玥跟着莫莫往外走。 南煦就一直阴沉着脸在门口站着,也不说话。 他的视线像丝线般缠绕在莫莫身边。 看得莫莫背脊发凉。 她回身瞪了眼南煦。 南煦眸中的冰冷软和下来,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莫莫轻啧一声。 南煦重重地哼出声,脸一撇,头一扬,双手插兜,脚下磨磨蹭蹭地跟上去。 车上,南煦阴沉着脸坐在副驾,莫莫和孟玥坐在后排。 南家司机黄叔开着车,莫名感觉车内温度过低,他打开空调,特意调高几度。 到了塘湖湾,孟玥缠着他们去她家做客。 她想着今天精致打扮的形象毁了,但是她素颜抗打啊,万一南煦就喜欢上她素颜的样子呢。 莫莫感受着手下孟玥的拉扯,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想法。 她心中喟叹,算了,看看这不争气的家伙还能干什么。 莫莫探头对着一身寒冰的南煦说道:“走吧,把她送到家里,反正今天也没事。” 南煦校外的房子也在塘湖湾,这里离学校近,他偶尔过来住。 他还想着,正好送完孟玥,把莫莫拐回家,重启二人世界。 听到莫莫同意去孟玥家里,整个人气得七窍生烟。 他软磨硬泡一个月都没能让她踏进塘湖湾一步,孟玥都到家门口了,还要送!? 南煦嗓音僵硬地回答:“把她送进去就走吧。” 南煦带着气性下车,他本想摔车门,顿了两秒,还是轻轻关上。 孟玥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 她拉着莫莫兴冲冲下车,直直奔向她的院子。 砰。 院内传出瓷器被碰碎的声音。 孟玥顿住脚步,迟疑地看着眼前的密码锁。 不应该啊,她早就改过密码了。 莫莫在一旁疑惑地问:“家里有人?” “可能是阿姨在打扫?”孟玥也不确定了。 如果是阿姨,这会儿已经来开门了。 南煦不耐烦地出声:“进去啊,站这儿当门神啊?” 孟玥急忙输入密码。 莫莫斜睨他一眼,南煦轻哼转头闭嘴。 孟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呆愣在原地。 莫莫探身过去,瞥了一眼就被身后的南煦捂住眼睛。 石子路上散落两具衣衫不整的身体,一旁还有撞碎的花瓶碎片。 孟玥尖利地叫出声,砰的一下把莫莫和南煦关在外面。 “孟辰!!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带女人回我的房子!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莫莫身子有些发软,她瘫在南煦胸前,感觉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翻涌而出。 这次连嘴里的薄荷糖都不管用了,她直接扶着门前的大树,连声干呕。 南煦连忙上前拍着她的背,高声叫黄叔拿水来。 他在一旁拿着毛巾和水,等着她缓过神来,擦擦她嘴角的污渍,又让她漱口,拿了颗梅子压在她舌尖。 他对莫莫这个样子不陌生,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这一个月她时不时就吐,有两次甚至晕过去了。 第一次晕过去的时候,他吓得六神无主,都等不及叫家庭医生过来,连闯七个红灯送到医院急救。 结果只是低血糖。 他不放心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除了有些贫血,身体没其他异常。 后面他也问过莫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莫只是轻飘飘地一句老毛病了。 也没法治,他只能随时做好准备。 第30章 小东西还挺漂亮 南煦心疼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莫莫。 院子里的吵闹声变大。 “叫什么叫?我的房子都被监控了,不来你这去哪?” “我明明改了密码!” “就你那破脑袋,密码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一猜就中。” “滚出去啊!滚!” “吵死了,马上走马上走。” “滚滚滚!” 莫莫吐完后全身虚弱,南煦一把将她抱起。 门突然开了。 一个紫色头发的男人出来了。 他脸上布满口红印,敞开的衬衫皱皱巴巴,口红从锁骨蔓延到小腹,裤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他一眼就看到了一脸柔弱的莫莫,吊儿郎当地吹口哨:“小东西挺漂亮啊。” 南煦在他开门之际,连忙转身就走,还是没躲过他的目光。 男人追了几步,“南煦跑什么?你手里那小东西挺漂亮的,你好这口啊?” 南煦手下青筋暴起,顾及着怀里的莫莫,脚步匆匆走向车边。 他头也不回地应道:“滚。” “啧啧啧,还是这么不待见我啊,你要是怀里那个玩腻了,给我玩玩呗,我还没尝过这种类型的呢。” 男人的声音随着车门关闭渐渐弱下来。 莫莫靠在南煦怀里,带着审视的目光透过车窗看向男人。 虽然听不到,但是车外的男人明显感受到莫莫的目光。 他轻佻地用指尖点在红唇上,送了她一个飞吻。 莫莫眉心紧蹙,下一秒视线被遮挡。 “别看了宝宝,脏东西,看了长针眼。” 莫莫双手撑在他胸前,想离他远点。 她刚刚厌男症发作了,这会儿一点都不能碰他。 南煦乖乖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他知道这时候莫莫要一个人待着。 “黄叔,回学校吧。” 莫莫的出租房在学校附近,她现在样子肯定得回去休息。 “好的少爷。” 车子启动了。 莫莫打开车窗,头靠在车窗边,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南煦小心翼翼地提醒:“宝宝,头不要伸出去,危险。” 莫莫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整个身子都侧向车门。 南煦噤声不敢言语。 “你认识他?”莫莫软软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不认识。” 南煦说得有些急。 莫莫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喊你名字了,我听见了。” 南煦懊悔地低头,他也不想骗她的,但是真的不想说认识这种人渣,他怕莫莫以为他和那个人渣是一类人。 他犹豫地开口,“他是孟玥的哥哥,你不知道吗?” 莫莫一顿,突然想起来。 原来这就是孟家那个不成器的混子啊。 “孟玥没和你说过吗?” 莫莫微愣,她忘了之前骗南煦说她和孟玥是朋友。 “那种人,她也不好和我说吧。” “也是。” 南煦絮絮叨叨地解释,“我和他不熟的,只是南家和孟家有生意上的来往,但我又不管那些,所以只是有时候在宴会上见过。” 莫莫闭眼,她压根不关心这两人熟不熟,只是真的不用在她面前又一次提醒他在集团里没权没势。 “没人管管他吗?” 南煦意识到莫莫在关心别的男人,不满地回应着。 “他原来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爸本来一直把他当继承人培养的,但是自从他们妈妈死后……” “自那以后,他就越发放肆了,听说孟家主都快放弃他了,现在培养孟玥接班呢。” “现在各方面管着他,让他不至于给孟家闹出负面影响。” 南煦顿了顿,“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胡闹,都闹到自己妹妹家里了。” 南煦语气中带着遗憾和叹息。 莫莫其他的都没听进去,只听到了孟玥接班这几个字。 她的内心坚定几许,孟玥这个候选人没选错。 努力帮她追南煦,让她帮忙把莫国华用死刑送进去应该不难。 孟辰那个鬼样子,孟家应该不会再执着烂泥扶墙。 南煦持续输出。 “所以宝宝下次见到他,离远一点。” “他这个人玩得花,还没道德底线,之前糟蹋过几个好女孩,最后都被孟家主压下去了。” 黄叔在前面瑟瑟发抖。 这些豪门辛秘,他能听吗? 南煦努力在莫莫面前糟蹋孟辰的形象。 莫莫耳朵里只听到压下去三个字。 权势。 压下去。 多么熟悉的字眼啊。 她也被压下去过呢。 所以南煦这次能把莫国华压下去吗? 莫莫已经缓过来了,她坐直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南煦。 他能吗? 南煦看着莫莫直勾勾的眼神,还以为她不喜欢他絮叨,又嫌他吵了。 他吐槽的声音在莫莫的凝视中渐渐低沉。 “薄荷糖。” 莫莫伸出白皙的小手,指尖杵在他胸前,软乎乎地索要糖。 南煦利落地把糖放她嘴里。 还不等他撤回手,莫莫点在他胸前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臂,划到他掌心,捏住他的大拇指。 莫莫倾身将苍白的小脸放到他掌心,软滑的肌肤蹭着他指节。 南煦不禁摩挲着手下的小脸,心疼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 “宝宝我们回去休息吧。” 南煦藏着小心思,“我在塘湖湾也有房子。” 薄荷糖在莫莫舌尖转动几许,她软软道:“好。” 南煦眼睛一下子亮了。 拐回去了! “黄叔!” “好嘞少爷!” 车子一个转弯,原本刚出塘湖湾的大门,又进去了。 这次南煦开车门的心情比刚刚好多了。 他欢欢乐乐地抱着莫莫进了院子,打发走了黄叔。 一进门他将莫莫放在玄关柜上,蹲下身子,从柜子里拿出一双粉色拖鞋,还带着吊牌。 他扯下吊牌,亲手给莫莫换上。 大小刚好。 莫莫看着他拿出一双款式相同的蓝色拖鞋,踢踏两下,他自己换上了。 南煦直起身子,想把莫莫抱进去。 他刚起身就看到莫莫审视般看着他。 家里东西的高度都是根据他的身高,以最合适的高度定制的。 所以玄关柜高度快到莫莫胸口了。 她坐在玄关柜上,自然比南煦高出一截。 此刻她垂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俯视他。 南煦的身高即使在京都也算高的了,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看着他了,感觉不赖。 他凑近莫莫,伸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压开她的膝盖。 两人紧紧贴着。 他意外发现这个高度很合适,适合做坏事。 “家里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呢。” 莫莫嘴角轻微抽搐。 干得漂亮。 第31章 我又烦人啦? 莫莫瞥了他一眼,从玄关柜上跳下来。 南煦双手张开护着她,由着她往室内去。 莫莫看到室内的样子,僵愣在原地。 瞎了眼了。 她看到了什么? 粉色的沙发、粉色的餐桌、粉色的椅子,甚至墙上的壁画都是粉色调的。 她震惊地回头看向南煦。 眸子里全是不解,甚至有一丝探究。 他这么喜欢粉色? 南煦接受到莫莫奇怪的目光,知道她想差了,连忙解释道:“一个月前开始布置的,我想着宝宝应该会喜欢。” 莫莫感觉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谁告诉你我会喜欢的?”莫莫迟疑地看着他,“你调查过我?” “不是的。”南煦头摇得飞起,“平时宝宝身上戴的一些小配件全是粉色的,衣服全是黑白的,我以为你应该会喜欢的。” “不喜欢吗?那宝宝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我去改。” 莫莫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不用,这样挺好的。”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粉色,更偏爱黑色,身上那些小配件都是方清姿给她买的。 方清姿总说,好好一个小姑娘,整天喜欢黑压压的一片,别整抑郁了,带点花里胡哨的多好,看着心情都愉快了。 她知道这是方清姿在担心她,担心她的心理问题,担心她想不通干点什么让人后悔的事。 其实她觉得自己心里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和这个社会的主流想法不一样而已。 但她还是戴着那些东西,就当给方清姿一个安慰。 莫莫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一片艳丽的颜色,她只觉得眼睛胀痛。 南煦迟疑地看着莫莫脸上隐约的嫌弃,开口道:“不然还是换了吧。” 莫莫摇摇头,没说什么,径直走向沙发坐下。 他的房子想怎么打扮是他的事,别来浪费她的时间。 “我饿了,有吃的吗?” 她刚刚把早上吃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了,这会儿缓过来了,自然感觉到饿了。 “有,宝宝等等我。”南煦积极地跑向厨房,“宝宝吃点清淡的好不好,刚刚吐过吃辣的会不舒服。” 莫莫斜眼不满地看着厨房里忙忙叨叨的男人,小巧鼻尖轻哼出声。 看似在和她商量,其实南煦已经把厨房里的辣椒藏起来了。 她看得清清楚楚! “随便。” 接着莫莫便不再看他,打开电视调到财经频道。 南煦感受到莫莫语气中的不满,他停下手里的动作。 走到她身边,双手因为湿着而举起,他附身靠近莫莫,轻轻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乖一点宝宝,上次你偷吃辣的就胃痛了。” 莫莫不满地推开他凑近的脸,侧过身子继续看电视。 南煦笑嘻嘻地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塘湖湾的另一边。 孟玥看着院子里衣衫不整的女人,散乱的衣物,打碎的瓷器,碰掉的花瓶,还有撒了一地的泥土。 她委屈地捂着双眼,蹲下崩溃大哭。 为什么要选今天?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为什么偏偏今天孟辰要带女人来她这里? 为什么要让南煦看见这些事? 一旁整理东西的女人看着她放声大哭的样子,吓得直接夺门而出,连散落的衣服都来不及穿上。 砰。 关门的声音像是一颗重重的大石击在孟玥的胸口。 孟辰的事情在圈子不算秘密,甚至变成一段笑料。 但是南煦知道这件事和亲眼看见还是不同的。 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南煦? 她还想着京都四大家族里面,除了唐家的女儿,只她一个女孩儿了,总是会联姻的。 唐家的唐鱼漾一心只有学习,简直就是个书呆子。 南煦怎么都不会看上那样木板呆愣的女孩。 只她一个。 明明就只有她一个的,就算南煦不喜欢她,也会因为两家父母之命结婚的。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 但是南家父母一向厌恶浪荡不正经的人,讨厌作奸犯科之人。 刚好孟辰五毒俱全。 她还有什么机会? 孟玥穿着混着泥的小脏裙子,带着哭得乱七八糟的妆容,坐在院子里的石子路上,愣神地看着碎掉的瓷器。 ———— “由于孟氏集团大公子孟辰近期所作所为,导致孟氏股价下跌……” 莫莫清亮的眸子盯着孟氏股价波动的折线图。 她脑海里印出的是刚刚在孟玥门口看见他的那副浪荡样子。 完了,她又想吐了。 “南煦!” 南煦一个箭步从厨房飞奔过来,焦急地问:“怎么了。” 莫莫面色惨白地捂着嘴,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角。 南煦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又不舒服了。 他胡乱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净水后,连忙抱起她往卫生间走。 莫莫一手环在他的脖子上,一手压着唇。 南煦刚把她放下,她趴在洗手池就开始干呕。 吐出的只有黄水。 南煦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又开始吐了。” 莫莫一手拂开他的手臂,情绪有些激动,“别碰我,离远点。” “好好好,宝宝别激动。” 南煦乖乖地走开,他去拿止吐药和毛巾。 一阵兵荒马乱后。 莫莫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帘无力地耷拉着。 她看了眼身上盖着的亮粉色被子,只觉得脑袋更晕了。 莫莫闭眼将头埋在枕头里。 “宝宝要吃东西吗?” 南煦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刚煮的皮蛋瘦肉粥,探头看向房间里,脚步迟疑地不敢进去。 莫莫有气无力地说道:“进来。” 南煦进去后放下碗,伸手想扶她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又停在半空。 “扶我起来。” 她今天吐了两回了,实在没力气了。 南煦听完后立马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南煦拿起碗,作势要喂她吃。 莫莫按住他的手,微微仰头,含着薄荷味的气息飘向他,“我想喝冰的。” 南煦头疼地哄着,“宝宝过两天喝好不好?我保证,过两天想吃辣的喝冰的都不管你。” 莫莫鼻尖耸动,不满地向他吹气,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轻扬,“烦人。” 南煦知道她这是妥协了,提着的心落下,乖觉道:“我又烦人啦?” 第32章 爱需要很多钱吗? “宝宝怎么总是和小孩子一样,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总是要吃一些不利于身体的垃圾食品……” 莫莫赌气道:“我就是吃垃圾长大的。” 南煦无奈地笑道:“宝宝又在胡说八道了。” 莫莫撑着他的手臂,回身用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认真地说:“真的,我吃垃圾长大的。” 南煦依然当她在说笑,怎么会吃垃圾长大呢,他只以为她在赌气。 “好好好。”他轻哄着,又把粥喂到她嘴边。 莫莫定定地看着他,僵持了一会后,她垂下眼帘,默默地吃粥。 没意思,没必要,他不需要知道。 她真的吃垃圾长大的。 小时候没人管她,她都是在菜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淘垃圾场的东西吃。 那时候能捡到什么就吃什么,所以小小年纪的她,总能吃到别人扔的长虫发霉的辣椒、带着泥的菜根和残留农药的果皮。 也是那时候她发现,辣的东西能让她在寒冷的冬天身子变暖,也能让她充满饱腹感。 炎热的夏天,也是需要喝冰凉的河水才能解暑。 幸好这样的日子只过了几年,具体几年她也记不清了,年纪太小了,只知道活着真难。 遇到方清姿以后,她才活得像个人。 方清姿会给她带甜甜的饼子、凉丝丝的冰棍,还会偷偷把家里的衣服被子拿出来给她。 虽然方清姿每次都被家里人狠狠训斥,甚至有时候被莫国华发现后,她也会遭遇一顿毒打。 但是方清姿下次还是会出来给她送暖呼呼的热水袋。 有时候莫莫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家里人的打骂,甚至莫国华的拳脚后,方清姿依然要来找她。 她总是警惕地看着方清姿,总觉得她有别的企图。 但每次方清姿只是好奇地捏捏她脏兮兮的小脸,然后说一句:“你好可爱啊。” 她怀疑那个时候方清姿把她当小动物养了,还是力排众难才得到的隐秘的小动物。 在她放下警惕接纳方清姿的那天,她问过一句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方清姿只是灿烂地笑着:“我喜欢你啊,想和你做朋友。” 她总是眼神迷茫地问:“为什么?什么是喜欢?” 方清姿会疑惑地偏头,然后一脸无辜。 “要什么理由吗?” 直到后来,她也总是在方清姿身上看到伤痕,和莫国华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一样,不过没那么严重,不会留疤。 不过后来几年,莫国华也学会了用不会留疤的方法打她。 一碗粥无知无觉地吃完了。 莫莫回过神,沉默地看着眼前空掉的碗。 生活在阳光里的人,就以为周围都是阳光。 所以南煦不理解,很正常。 不需要。 南煦心情愉悦地说:“宝宝好棒,一碗粥吃完了,还饿吗?要不再吃点?” 莫莫靠在他怀里无声点头。 “那宝宝等我一下。” 南煦拿了枕头放在她背后,起身去盛粥。 莫莫迷茫地看着南煦的背影。 他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莫莫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喜欢我吗?” 南煦诧异地停在原地。 望向莫莫的眸子闪着细碎星光。 “喜欢,特别喜欢,我爱宝宝,超爱!” 他从来没有和莫莫讨论过这个话题。 他不敢提,怕从那张小嘴里听到不喜欢他的话语。 一如现在,他也不敢反问。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宝宝故意接近他,故意骗他。 送到学生实验楼的教师资料,总是让他离远点,不愿意公开他的存在,总是若即若离的态度。 但是没关系,宝宝还要他就好。 他可以等,等到宝宝喜欢上他的那天,哪怕只有一点点。 南煦走到她面前,床边微陷。 他举起勺子喂她,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莫莫不解地歪头,“为什么爱我呢?” 南煦的话匣子开闸了,像洪水般气势汹汹。 “那年夏天,我踏进教室,一眼就看到宝宝了,宝宝高三的时候总是埋着头做题,风吹过的时候还会……” 莫莫心下了然,打断他,“一见钟情?” 南煦红了耳根,姿态有些扭捏,但眸子盛满星光,直勾勾地看着她,重重地点头。 他开口继续,“还有那次,宝宝在巷口救了个被群殴的小姑娘,对面七八个人呢,我远远看着宝宝像只骄傲的黑猫,小小的身子里藏着大大的能量,一股不要命的冲劲把他们往死里打,自己都站不起来……” “好了。” 莫莫揉着眉心打断他,怎么总是这么多话。 去他的一见钟情,不过就是看上她这张脸了。 巷子里那件事,也不是她救人。 不过是那群混混偷了她攒了很久的学费和生活费。 没了那钱,她就没书读没饭吃,高三时间太紧,不允许她再分出时间去打工。 那时候方清姿已经被接回京都了,突然断联,完全无法联系上。 她不知道方清姿发生了什么,她必须要去找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连命都不要了,和那些混混上刀子打架,他们自然害怕了。 不过没必要解释。 莫莫猜测,他估计就是喜欢她这种看起来坚韧善良的小白花。 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也不知道以后他以后知道她的真面目后,还能不能这么坚定地说爱她。 爱什么?爱一副皮囊,爱幻想中的人格。 莫莫忍不住嗤笑出声。 南煦忐忑地看着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惹她不高兴了。 他可怜兮兮地喊着:“宝宝怎么了?” 莫莫看着面前一副深情模样的人,有些好笑地问道:“那你觉得爱需要很多钱吗?” 南煦正色道:“要的,要很多很多。” 他抿抿唇,“要给宝宝买好吃的,买好看的小衣服,宝宝生病了要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南煦后面说的她都听不进去了。 爱需要很多钱吗? 怪不得莫国华总是骂她赔钱货,妈妈也是偶尔用赞同的眼光看向她。 原来需要钱才能有爱啊。 “宝宝?” “嗯?” 莫莫回神望向他。 “但是宝宝,爱不够多的话,再有钱也没有用的。” 所以多爱他一点吧,哪怕是一点。 莫莫闷声回应,“嗯。” 听不懂,不想听。 她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只说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南煦没有得到回应,轻手轻脚关了窗帘,接着沉默地出去。 莫莫在房内睡着。 南煦坐靠在房外墙壁上,愣神地看着幽深的长廊。 第33章 我有一个朋友 莫莫没睡几小时就醒了,天还没黑,微弱的光透过窗帘昏昏暗暗地照在她脸上。 她眨眨眼,恍惚地看着头顶荧光粉的灯。 莫莫觉得有些渴,她缓缓从床上爬起。 开门瞬间,一个人影向她倒来。 她连忙后退一步,惊呼出声。 南煦身子后仰,瞬间清醒,他手肘撑地,狼狈地倒在她脚下。 南煦仰头看向莫莫,“宝宝醒了?” “你在这干什么?”莫莫不解地看着他。 南煦羞赧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麻利地爬起来。 “没事,宝宝现在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莫莫摇摇头,看着眼前整理衣服的南煦,开口问道:“明天有早课,我想回去。” “啊?今天不在这里睡吗?这么晚了。”南煦遗憾地开口,“而且我这里离学校也不远,明早可以送你啊。” 莫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7点。 她把屏幕怼在他面前,“不晚,要回去。” 南煦无奈道:“好吧,送你回去,我去开车。” 莫莫看着南煦懊悔挠头的背影,再回头看一眼粉嘟嘟的房间。 走出房间,入眼是各种粉色的家具装饰。 莫莫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这么亮眼的颜色,长时间看着,眼睛不涩嘛。 莫莫闭眼抬步跟着出去,站在院前等着他从车库里过来。 出租房门前。 南煦看着毫不留情关掉的门,重重叹气。 又被关在门外了。 他今天没犯错吧? 不留在他那儿就算了,又不让进去。 南煦暗戳戳伸出修长的指节,轻轻点在门框上,带着怨气地戳弄着,但又不敢弄出声响。 “我走了啊,宝宝?我真走了?” 几分钟后,南煦见她还是不开门,泄气地耷拉双肩,一步一挪地走了。 门内的莫莫压根没关注他,只是视线集中地看着手机里苏黛发来的消息。 苏黛:【实验记录藏得太深了,我完全找不到相关消息,只不过昨天有一个新来的被喂了药,听说昨晚宁死不屈,扫了买家的兴致,被关在房间一个晚上,今早全身是血地被抬出去处理掉了,你自己小心点,注意自己的发作时间,每次都记录下来。】 莫莫愣神地看着这条消息。 真的有人死了。 她僵硬地打下几个字。 莫莫:【知道了。】 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拿出牛皮笔记本。 她打开后翻看,里面全是她之前为了找出京都有权有势的人家压倒莫国华,写的候选人名字。 最新一页的末尾写的是南煦的名字。 她不在意地翻开新的一页,记下昨晚的日期。 莫莫将东西收拾好后,把自己扔在沙发上,转头看着房内黑白的装饰,觉得更加顺眼了。 她盯着头顶的墙,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南煦直接回宿舍了。 他刚坐下,就收到一条陌生信息。 【我说真的,今天那个小妞挺合我胃口的,你什么时候玩腻,给兄弟一个时间呗,我好准备接手。】 南煦瞬间握紧手机,骨节分明的骨骼凸起,青筋暴起,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 他只回了一个滚字。 孟辰:【兄弟不厚道啊,我都不嫌弃你用过的破鞋,你怎么总是嫌弃我?】 南煦:【我警告你,别想动她,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孟辰:【哟哟哟,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还会生气呢?这么喜欢她,那我可得尝尝是什么滋味呢。】 南煦直接拉黑他,将手机砰的一声扣在桌子上。 他身旁的室友被吓了一跳。 廖羽书看着一脸阴鸷的南煦,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南煦视线如针一般刺向他,触及到他关切的神情,收敛一身的怒气,平复心情后回道:“我没事,别担心。” “没见你生过这么大气,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呗,我不一定能解决,但是总比你自己憋在心里好得多。” 廖羽书又絮叨着,“虽然我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还有能让你不顺心的事。” 南煦迟疑几秒,试探地问,“我有个朋友……” 廖羽书了然地点头,“你怎么了?” “我有个朋友!” 廖羽书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好好好,你朋友怎么了?” 南煦艰难地开口,“我朋友最近喜欢一个女孩,怎么让女孩喜欢上他?” “嚯哟,喜欢谁啊?哪个女孩这么神通广大?让一心只有学术研究的你沦陷了?” 南煦强调,“我朋友!” 廖羽书翻了个白眼,点头应声附和道:“你朋友!你朋友!说你两句还急了。” “问你呢,怎么办?”南煦不耐地问道。 “这还不好办吗?买买买啊,她喜欢什么送什么,带她去吃好吃的,给她买各种小裙子,带她去各种地方玩啥的……” 南煦烦躁地回了句:“没用。” 廖羽书转头从上到下打量他,“啊?这还没用?不应该啊,以你的姿色,站在那儿就有无数女孩前赴后继涌过来。” “我朋友!”南煦脸色黑如锅底。 廖羽书有些好笑地勾着嘴角,“这么倔强啊,你不行去色诱呗。” 南煦抿唇,艰难地吐出一句,“怎么诱?” 廖羽书即刻来了兴致,坐正身子,一副传道授业解惑的样子。 “这你可问对人了,穿那种紧身的衬衫,蹦得肌肉要爆出来的那种。” 廖羽书一边说一边上手捏着南煦手臂上的肌肉,拍了拍,竖起一个大拇指。 “还不错嘛。” 南煦嫌弃地拍掉他的手,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恭顺样子。 “还有那种紧身裤子啥的,翘臀懂吧?把你自己的魅力全都展现出来,还有衬衫要解开一颗扣子,隐约露出锁骨和胸肌,那种欲罢不能要露不露的勾引,带个金丝眼框。” 南煦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廖羽书还在滔滔不绝地传授经验,“最重要的是眼神,半阖眼眸,欲语含羞,啧,哪个女生看了不疯?要做出那种羞涩的样子,最好哭一哭,卖个惨,我女朋友就爱死我这样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哭她就特兴奋。” 第34章 她就是利用你 南煦一言难尽地问:“你怎么又有女朋友了?” 廖羽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怎么了?就你能有喜欢的人,我不能有女朋友?” 南煦措辞几秒,尽量不伤人地说:“也不是,毕竟你被甩了十次了,还能找到挺好的。” 廖羽书气得急了眼,他抬手指着南煦,“你你你,农夫与蛇具象版!我教你追女孩,你还挖苦我。” 南煦耸耸肩,抱歉地笑笑,拿着手机上床了 明天他还要去实验室呢。 独留廖羽书一个人坐在那破防碎碎念。 ———— 莫莫上了一整天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 路上她打开手机,切了小号查看南煦的信息。 点开99+的对话框。 【宝宝起床没?】 【宝宝今天身体有不舒服的吗?】 【宝宝我到实验室了。】 【宝宝今天我可能会做实验到很晚。】 …… 一条条翻下去,她失望地暗灭屏幕。 没有莫国华的消息。 平时为了远离人群,她基本上都会等到学生老师走得差不多再离开。 此刻她看着空旷的街道,有一瞬间的愣神。 裁决什么时候出来呢? 身后传来吊儿郎当的喊声,“小东西今天自己一个人回去啊?你的男朋友呢?” 莫莫以为又是以前遇到过的醉酒流氓,手从包里摸索到小刀,厌烦地转头看去。 只一瞬间,她的脸色苍白。 不是什么仗着醉酒耍流氓的无赖,是孟辰。 莫莫瞬间想起昨天看到的画面,一阵恶心头晕。 她手握刀尖,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 同时伺机观察逃跑路线,这是单向道,她的身后是回家的楼梯。 她不觉得自己能爬得过孟辰,也不想把他招惹回家。 但是前面的路,生生让他堵住了,她过不去。 “你干什么?”她强装镇定地问道。 孟辰一步步走近,嘴里叼着猩红的烟,一头紫发在路灯下隐隐绰绰。 “明知故问嘛,来找你啊。” 莫莫谨慎地一步步后退,手里的刀子握得越发紧了,一滴滴鲜红的血从手心流下,落在包里,洇湿一片。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来找我?” 孟辰在莫莫面前停下,脸上是得意的神情,“南煦把你送给我了,我来拿属于我的东西。” 莫莫脸色不变,“不可能。” 孟辰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可能?他玩腻你了,不要你了呗。” 要不是莫莫刚看完南煦的99+消息,她真要信了。 “你为什么要挑拨我们?” “哈哈哈哈哈,你们倒是情比金坚啊,只是你爸出来后,你还能这么相信他嘛?” 孟辰好笑地捂着肚子,看戏般地睨着她,上挑的眉眼中满是戏谑。 莫莫身子僵住,颤颤巍巍地开口,“什么意思?听不懂。” “听不懂?你接近南煦是为了什么,听不懂?要我说出来吗?” 孟辰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莫莫双肩,一脸疯狂地说道:“对了,还有我那蠢材妹妹,怎么?以为她真能接管公司?还把她当做目标呢?” 莫莫屏住呼吸,免不了还是吸入一堆乱七八糟的香水味。 她闭了闭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带着血的小刀,朝他胸口袭去,同时脚下向上踢,目标是他双腿之间。 孟辰瞬间松开她,手臂一挡,衣服被划破,但免不了被踢到一点。 他痛苦地嚎了一嗓子。 莫莫见他松手,转身想跑。 孟辰迅速抓住她拿着刀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另一只手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扇下去。 莫莫另一只手先他一步扇上他的脸。 养尊处优的脸瞬间红肿。 孟辰举在空中的手凝滞一瞬,看着莫莫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样子,忽的笑了起来。 他的手轻轻落下,指尖拍了拍她的小脸,阴恻恻地笑着,“好女孩,好样的。” 南煦从转角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冲上前一把扯开孟辰,嘴里怒吼,“谁让你碰她了!” 他一拳砸向孟辰的脸,原本就红了的脸此刻不忍直视,嘴角还带着血。 孟辰推开他,指尖抹去血迹,回了他一拳,“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了个女人发什么疯。” 南煦疯了般直接将他按倒在地,拳拳到肉,好看的骨节渗出血迹。 孟辰不甘示弱地和他扭打在一起。 失去支撑的莫莫突然倒地。 南煦听到咚的一声,抬起血肉模糊的脸,立刻扯开身上的孟辰,忍着疼跑过去。 他抱起莫莫就往巷子外跑。 莫莫在南煦怀里,回头看向缓缓站起的孟辰。 他目光阴冷地看着她,像是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令人心生恶寒。 “南煦!知道那女人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吗?她压根不喜欢你,她是为了利用你,哈哈哈哈。”他突然对着南煦的背影喊道。 南煦脚步一顿,莫莫有些慌张地捂住他的双耳。 南煦低头看看她,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无措的神情。 他收紧手臂,没理会身后人的叫喊,匆匆抱着她上车。 “黄叔,去塘湖湾,喊家庭医生过去。” “好的少爷。” 南煦把隔板降下来。 此时莫莫还坐在他腿上,她推拒着他胸口,想要下去。 但是南煦收紧手臂,没让她如意,他压抑着内心的恐慌,轻哄道:“宝宝乖一点,马上回去了。” 莫莫捂住嘴,一副要吐了的样子。 南煦利落地拿出袋子和毛巾。 莫莫晚上没吃饭,压根吐不出东西。 南煦给她喂了止吐药,又拿了颗梅子放在她舌尖,然后将头埋在她的颈侧,手臂紧紧禁锢着她。 莫莫有些忐忑,生怕他看出什么,不再闹着要下去,只是生生压着那头晕目眩的不适感,乖乖躺在他怀里。 他什么话也不说,呼吸重重的喷洒在她颈窝,唇瓣游离在精致的锁骨上,放在她腰上的手蔓延上她薄薄的脊背,死死将她往怀里按。 他嘴里喃喃叫着:“宝宝……宝宝……” 莫莫不回应,他就越发得寸进尺,好像在寻找什么。 他冰凉的唇逐渐下移,牙齿咬开她的衣服扣子,执着地向里探索着。 第35章 他挑拨离间 莫莫抓住他头顶的一撮头发,嘤咛出声,虚软无力的嗓音传到他耳边:“不要。” 南煦下移的唇瓣顿住,停在她心脏的位置。 他冰凉的唇瓣轻启,克制地说:“好。” 南煦抬头拉拢莫莫的衣服,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前,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宝宝。”他悠悠道,“宝宝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轻轻摇头,悄悄把刚刚捏着刀的手藏起来,“没事,没受伤。” 南煦长吁一口气,带着复杂的心绪,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刚刚孟辰找你做什么?” 莫莫侧脸贴在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衣衫都能听到他胡乱跳动的心脏,她此刻何尝不是呢? 她苍白的唇瓣贴着他衬衫扣子,喃喃道,“他说你不想要我了,玩腻我了。” 莫莫感受到自己腰上的手臂瞬间收紧,她顿了一下,“还说你把我送给他了。” 她双手扯住南煦腰间的衣服,脑袋从他怀里探出,原本清亮的眸子雾蒙蒙的。 她好似不信般,颤颤巍巍地问道:“不是他说的那样对不对?” 南煦看着莫莫盛满水光的眸子,抿抿唇,抚上她的带着凉意的小脸。 “不是的,他挑拨离间呢,他嫉妒我有宝宝这么好的女朋友。” 南煦像是解释,又像是在骗自己。 他将额头抵靠在她的眉间,高挺的鼻梁磨蹭着她的鼻尖,唇瓣有一搭没一搭地掠过她的嘴角。 莫莫忐忑不安的心像是着陆一般。 是的,孟辰是嫉妒。 她双手顺着衣衫向上,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使力将他向自己拉近。 她的唇靠近他耳边,悠悠地问道:“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你听到了吗?” 南煦停下动作,身子瞬间僵住。 莫莫感受到手下紧绷的身躯,交握在他颈后的双手无意识地捏成拳头,力气大到颤抖,伤口裂开,血滴落在南煦的衬衫上。 不知是不是他也在紧张,没察觉到背后的湿濡。 南煦安抚性地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他暗沉沉的眸子紧紧锁住莫莫惨白的小脸。 “听到了。” 莫莫紧张地咬着唇,一片惨白。 她刚要张口解释,南煦随即出声,“我知道他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宝宝不要担心,也不要管他好不好?” 莫莫雾蒙蒙的水眸转了几圈,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乖巧点头。 南煦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松了口气,有些泄力地将头埋在她颈侧。 “宝宝以后离他远点,看到他就跑,好不好?” 莫莫双手抱着他的头,安抚性地拍了拍,嗯了一声。 “宝宝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好不好?他就是想把你抢走,我也不信他的话好不好?” 莫莫透过后车窗看向无尽的车流,嗯了一声。 南煦一只手放在她的后颈,疼惜地捏着她后颈的软肉,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宝宝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鼓足勇气才问出来。 莫莫垂下眼眸,看着他精致的锁骨,那里染上了鲜血,是刚刚和孟辰打架时留下的。 南煦等了几秒,没听见莫莫的回应。 他有些慌张地自言自语:“肯定是喜欢的,不然怎么同意我做你男朋友对吧?” 莫莫低低地嗯了一声。 南煦心满意足地回道,“我也爱宝宝,超级爱,不会放手的,哪怕宝宝赶我走我都不走。” “嗯。”莫莫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 塘湖湾到了。 南煦急匆匆地将她抱进别墅,家庭医生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南煦带着一脸血污,将莫莫送到医生面前,焦急地说道:“快给她看看。” 吕医生看着一身狼狈的南煦,再看看外套上沾了一点血的莫莫。 她迟疑道:“少爷要不先去处理伤口。” “不用,先看看她。” 莫莫坐在沙发上,南煦单膝跪在她面前,双手包裹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 “不是说没事吗?手上的伤口都流血了!”他气急败坏地厉声训斥。 南煦视线在她周身扫视着,生怕她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 莫莫扯出她的手,捏了捏他的指节,软着嗓子道:“我没事,你先去处理伤口吧。” 莫莫看了眼四周的亮粉色,感觉自己也不是完全没事儿。 吕医生示意身边的助理去把南煦扶起来,她靠近莫莫检查她的身体。 助理拉不动南煦,看着南煦一身血污,又不敢用力强行拉他,有些为难地看向吕医生。 正在撩开莫莫袖子处理伤口的吕医生注意到助理的眼神。 她挥挥手让助理退下去。 管不了这大少爷就算了,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几分钟后,吕医生再三保证,只差对天发誓,“小姑娘身上真的没有其他伤口,手上的伤好好养几天就行了。” “少爷现在可以处理自己身上的伤了吧?” 莫莫推了推他的手肘,催促道:“听到没,我没事了,让医生给你处理伤口。” “不要。” 南煦今天有些任性,口吻像小孩一样。 他固执地拉着莫莫,像是怕她跑了般。 “我要宝宝给我上药。”他眼尾下垂,带着红晕,冒着一股子委屈劲,直勾勾地看着莫莫。 她有些迟疑,怎么这么麻烦。 “我不会,会把你弄疼的,而且我手也受伤了。”她的嗓音还是软软糯糯的。 她伤的左手,其实也不影响给他上药,但是她懒得做。 莫莫想推开他,但是推不动,南煦就是不放手。 “没事的,我不怕疼,宝宝给我吹吹就不疼了,而且宝宝伤的左手,右手可以给我上药。” 他祈求地看着莫莫,好像在求证什么。 莫莫垂下眼眸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渗出血丝。 南煦软了嗓子,“宝宝,我今天被揍得好痛,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 他哪里算被揍? 他压着孟辰打还差不多。 在他来之前,孟辰就被她踢了子孙根,要死不活的。 他来了后直接按着孟辰往地上倒。 孟辰就打了他一两下,他身上的血大部分是孟辰的。 与其说他的伤是被揍的,还不如说是他揍别人揍得太狠了,把自己伤着了。 莫莫没戳破,她朝吕医生伸手,“我来吧。” 吕医生把工具放在她手里,说了些注意事项,然后都不看南煦一眼,带着助理转头就走。 莫莫拿出粘了碘伏的棉球,开口问道:“哪里伤着了。” 别墅里没其他人了,南煦直接将上衣全脱了。 他可怜兮兮地指着手肘的擦伤,委屈地说:“这里,好疼。” 莫莫上手涂药,还没碰到呢,南煦直哼哼,“疼疼疼,宝宝吹吹。” 第36章 宝宝以后搬过来住 莫莫翻了个白眼,“我还没碰到你呢,再说了碘伏擦伤口不疼,化学系的不知道这个吗?” 南煦噤声不言语,他咬着唇,带着水雾的眸子控诉地看着她。 莫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轻点。” 她轻轻吹着他的伤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南煦没再喊过疼,只是身子时不时抖一下。 不知道是疼得抽搐还是在发什么疯。 当南煦翻出指甲盖里面的伤口给莫莫看的时候。 她实在忍不住了,压着怒气喊道,“南煦!有完没完了?” 这伤口再晚点,都痊愈了! 南煦伸出的指尖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地放下。 莫莫叹了口气,有些粗暴地拉过他的手,避开其他伤口,捏着他的指节。 对准指甲盖里面。 上药。 南煦从喉间发出愉悦的嘿嘿声。 莫莫听得烦,直接一个不满的眼神扫向他。 他瞬间偃息旗鼓,耷拉着脑袋,乖乖地看着莫莫吹着他的指尖盖。 莫莫嫌弃地放开他,“好了。” “去找件衣服换好。” 南煦乖乖地嗯了一声。 随即他伸手揽住她的膝窝,将她抱起往卧室走。 莫莫无语地趴在他胸口,“伤口不疼了?” 南煦脚步一顿,咬着唇低头看向怀里面色不善的女孩,有些心虚地说,“疼。” 莫莫轻哼出声,转头不理他。 南煦将她放在卫生间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宝宝要先洗澡吗?” 莫莫坐在洗手台上,俯视着不怀好意的南煦,葱白的指尖按在他锁骨凹陷的地方,微微用力。 “你说呢?” 都直接把她抱进来了,问什么问? “宝宝手受伤了,我帮宝宝洗。” “出去。” 莫莫跳下洗手台,指尖从锁骨滑到腹肌上,轻轻将他往外戳。 南煦不甘心地站在原地不动。 莫莫仰头看他,小鹿般的眼眸里全是她自以为的威慑。 他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指尖痒痒的,他有些口渴地舔舔唇瓣,喉结上下滚动,乖乖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 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咔哒。 还反锁了。 南煦站在门口不死心地喊着:“宝宝有事叫我。” 门突然开了,南煦眸子一亮。 莫莫伸出白嫩的手,“衣服。” 他略带遗憾地出声,“知道了,马上拿来。” 南煦进里面的衣帽间找衣服的时候,莫莫打量着这间卧室。 好像是她昨天睡的那间。 粉色怎么没了? 那些辣眼的荧光粉都不见了? 她回头看向卫生间,也没有粉色,都是很正常的灰白设计。 南煦拿着睡衣过来,递到莫莫手上。 砰。 门又关了。 淅淅索索的水声从里面传出。 南煦透过磨砂玻璃,看着里面隐隐绰绰的身影,只觉得全身说不出的燥热冲着一个地方去。 他忽的站起身,走到另一个卧室的浴室里洗澡。 他洗得快,没多久就出来了。 回来的时候,莫莫还在里面洗。 这会雾气将磨砂玻璃遮挡住,什么也看不清。 南煦有些烦躁地薅头发,水珠甩在地毯上,瞬间无影无踪。 咔哒。 莫莫出来了。 她穿着白色小猫图案的长袖长裤出来了,手上还拿着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 南煦连忙上前接过毛巾,帮她绞头发。 他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拿出吹风机。 细长的指节穿梭在她的发间。 莫莫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果然看到一盒薄荷糖,她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抬头,透过镜子,她看到南煦专注的眼神。 吹到头发半干的时候,他拿出精油抹在她的发尾。 莫莫有些好奇地问:“这什么?” 南煦手上动作不停,“护发的。” 莫莫哦了一声,她没用过。 她坐在镜子前,眼皮上下打架,终于等到南煦折腾完了。 “好了宝宝。”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嗯了一声。 南煦低头在她侧脸印上一吻,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 南煦跟着上床,从背后环住她柔软的腰肢,他带着暖意的唇瓣隔着衣服,贴在她肩膀上。 “宝宝以后搬过来住好不好?” 莫莫不想理他,没应声。 “你那里不安全,万一孟辰再去找你。” 有些迷瞪的莫莫听见孟辰两个字瞬间清醒。 她睁开眼,看着前方的黑漆漆的虚无。 差点忘了,本来还想问问莫国华的事情。 但是今天孟辰突然找她,还对南煦说了那些话。 她有些不确定这个时候问会不会让南煦的疑心变大,他本来已经接受这是孟辰在挑拨离间了。 莫莫清亮的眼眸转了转,算了,不急,十八年都过去了,急这几天有什么用? 她不是本来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嘛。 南煦听不到莫莫的回应,还以为她睡着了,叹了口气,轻轻吻上她的鬓角。 “宝宝睡吧,晚安。” 莫莫突然动了,她挣开腰上的手臂,翻了个身,面向南煦。 她想着,搬过来算了,确实不想再遇到孟辰了。 也不会遇到那些醉鬼。 能过得舒心点,为什么不呢? 反正他想要她这个人,她不就是在交易吗? 只不过他不知道交易内容罢了。 南煦有些诧异地看着怀里人儿,没睡着啊? “好。”低低的声音从他胸膛传出。 嗯?! 他听到了什么? “宝宝?” 他激动看向怀里紧闭双眼的女孩,“宝宝再说一次。” 莫莫眉心微蹙,不耐地捂住他的嘴,重复道:“我说了好,搬过来。” “好好好。” 南煦闷闷的声音明显带着愉悦。 终于,终于拐回来了! 莫莫出声道:“好烦。” 南煦紧绷着身子,“啊?我不烦的,我闭嘴了。” 莫莫轻笑出声,“不是说你,我饿了,但我又困了。” 南煦利落地掀开被子下床,然后立马掖好被角,没让冷风灌进被子里。 他沉溺地看着面色红润的莫莫,在他闭着的眼帘上印下一吻。 “宝宝先休息,我去给你做饭。” 他轻手轻脚出去,把门关得紧紧的,他在厨房忙碌的声音被隔绝得干干净净。 莫莫迷迷糊糊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莫莫已经睡着了。 南煦轻柔地摸着莫莫的小脸,在她耳边轻轻唤着,“宝宝,起来吃点东西?” 第37章 你一定会来的 莫莫被吵醒,不耐地挥手扇在他脸上。 软趴趴的一巴掌,让他脸上笑意愈加明显。 他无奈地摇头,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唇角,安抚似的说道:“算了,睡吧。” 莫莫强迫自己睁眼。 不行,必须吃。 说什么都不能饿着肚子。 莫莫迷迷糊糊地说:“要吃。” 本来已经起身的南煦听到后诧愕地回头。 “那宝宝等一下。” 南煦快速出去把饭菜端进来。 他把碗放在床头,扶着莫莫起身,让她靠在他怀里。 莫莫勉强睁一只眼觑着面前端着碗的手,乖觉地张嘴,等着投喂。 南煦小心翼翼地一勺饭一筷子菜,喂进她嘴里。 不过莫莫只吃了几口,就撇开脑袋。 “不要,没味道。”她的语气中充满嫌弃。 南煦轻哄着,“宝宝再吃点,我加了挺多辣椒,刚刚尝过挺辣的。” 莫莫将脸埋在他胸前,不肯继续吃。 南煦无奈地放下碗筷,伺候她漱口睡下。 他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到底还是又洗了一遍澡才钻进被子。 南煦抱着她,心满意足地将她搂紧,闭眼睡觉。 第二天莫莫在学校里远远看见孟玥,她刚想上前打招呼。 没想到她看到莫莫后,扭头就走,像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莫莫不解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她低头给孟玥发了条消息。 莫莫:【为什么躲着我?】 突然莫莫眼前的阳光被挡住,她愣在原地,僵硬地抬头。 孟辰叼着烟,顶着一脸包,带着戏谑的笑,像一条毒蛇一样看着她。 “干什么?”莫莫警惕地看着他。 孟辰咧嘴一笑,弯腰对着莫莫吐出一股烟。 莫莫一时不察被呛得咳嗽,眼泪直流,甚至直接一副要吐了的样子。 惹得孟辰退后几步,略带嫌弃地看着她,不满地说道:“至于吗?不就吸口烟,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莫莫掏出一颗薄荷糖含着,退后几步,随时准备逃跑。 孟辰好笑地看看她,又扭头看向孟玥逃跑的方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你猜孟玥为什么看见你就跑?” 莫莫迟疑地看着他,顿住脚步,“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当然是觉得丢脸了,让你和南煦看到我了,她觉得没面子呗。” 莫莫想不通,这有什么丢脸的? 野战的又不是她,是孟辰。 孟辰看着她蹙眉沉思的样子,颇有兴趣地开口,“不是还想让孟玥帮你吗?和我做个交易呗?” “不做。”莫莫毫不留情地拒绝。 与虎谋皮的事情她不干。 “啧,胆子这么小,还敢去骗南氏集团的二少爷?不怕他以后报复你啊?” 莫莫甩了他一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孟辰突然一副深情模样,桃花眼带着勾人的意味,语调也带着诱惑的意味。 “说真的,我挺喜欢你这款的,不如你跟了我,把南煦甩了,我帮你把你爸弄死?” 莫莫紧蹙眉心,带着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 谁信啊? 不过看他的样子,违法的事情干得不少,但谁又能保证他做完以后不会把她也牵扯进去? 她要的是心甘情愿为她做一切事情的,是那种她让拿着刀子捅自己都能毫不犹豫做到的人。 这样事成之后,她才能全身而退。 不然她谋划这么多有什么用。 “滚。”莫莫抬脚准备越过他。 孟辰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诶,别急啊。” 莫莫应激般地甩开他的手,低声怒吼,“干什么?” 孟辰贱兮兮地笑道:“冥顽不灵,软硬不吃,可以,我更感兴趣了。” 莫莫懒得听他废话,准备无视他直接往前走。 “你就不怕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南煦?”孟辰对着莫莫的背影胸有十足道。 莫莫僵在原地,丢下一句,“他不会信你的。” 她脚步匆匆赶去上课。 孟辰继续喊道:“我在小树林等你下课啊,我相信你会来的。” 莫莫听后步伐加快,略显凌乱。 她坐在教室里,心绪不宁,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孟辰的那句话,连方清姿叫她都没听见。 方清姿担忧地看着她,“莫莫怎么了?” 莫莫回神,定定地看着方清姿,回她一个安慰性的笑容,“没事,别担心。” 方清姿的声音有些冷,“一天不见,手上又受伤了,这会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有没有说过……” “以我自己平安为重嘛,我知道啦。” 莫莫揽过她的手臂,打断她接下来的叮嘱,软糯的语调,带着撒娇的意味。 方清姿看了看四周的同学,低声问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还行,再有一个月判决就要下来了。” 方清姿眉心轻蹙,“希望这次能判长点时间。” 莫莫附和地点头,她要的不是莫国华判多少年,她要的是莫国华死。 只是谁都知道,家暴而已,怎么可能判死刑呢? 她可是学法的啊,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她又带着一丝希冀,她这次真的希望,权势真的可以一手遮天。 就看南煦有没有那个胆量和能力了。 一节课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老师讲了什么,莫莫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下课后急忙收拾东西,和方清姿说了句有事就跑了。 她站在小树林前,犹豫不决。 明知山有虎,不得不向山行。 她长叹一口气,鼓足勇气踏进去。 很快就找到孟辰,他坐在很显眼的地方。 他懒散地躺在长椅上,一只腿曲起放在椅子上,一只腿耷拉下来,放在地上。 莫莫一出现,他就看到了。 他悠悠地坐起,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朝莫莫挥了挥手,调笑道:“都说了,你一定会来的。” 莫莫捏紧手里的书包袋子,带着忐忑的心绪,一步一步走向他。 脚下枯黄的树叶,咔滋一阵作响。 像是交响乐,扰乱她心中的平静。 她知道,她或许不得不与虎谋皮了。 莫莫看着那双带着魅惑的桃花眼,只觉得像落入深渊。 孟辰见她越来越近,坐直了身子,双手随意地插兜,带着几分势在必得。 第38章 没做过三儿,做一次试试 “怎么?想好了?”孟辰的声音悠悠响起。 莫莫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的长椅上。 “说吧。” 孟辰像是有些不满,“啧,这可是你在求着我做事,怎么像是我逼你的样子?” 莫莫忍着心中的怒火,拳头攥紧,凉凉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两个要求,踹了南煦,和我在一起。”孟辰好脾气道。 莫莫紧绷唇线,“现在不能分手。” 南煦还有用,先不说还有一年的药需要他解,主要是现在莫国华的判决还没出来。 孟辰挑眉,“怎么?意思是可以跟着我?” 莫莫瞥他一眼,没说话。 孟辰乐了,音量都高了不少,“让老子当三儿?” 莫莫嫌弃地蹙眉,“小声点。” “好样的,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孟辰仰天大笑,拍手鼓掌。 莫莫看着他这癫狂的样子,不忍直视,视线转移到他身旁的小草上。 护眼,不然得长针眼。 “不愿意?”莫莫冷淡地问道。 孟辰猛地站起身,女孩静静坐在那不为所动。 他俯身靠近她,调笑道:“怎么会不愿意呢?我还没做过三儿呢,做一个试试呗。” 莫莫忍不住嗤笑出声,眸子里带着一股子盛气,“可不能告诉任何人,毕竟不光彩。” 孟辰配合道:“当然了,我懂我懂,寻求刺激嘛哈哈哈。” 他抬起指尖,轻轻刮了她嫩滑的小脸,眼眸晦暗地观察她的神色,“小情人,多多指教啊。” 莫莫厌弃地拍开他的手,嗓音冰冷,“滚。” “哈哈哈哈。”孟辰抬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眼角的红色泪痣变得更加鲜艳,“有趣,我还有事,走了。” 说完他潇洒起身,转头就走,背对着莫莫挥手,“拜拜小情人。” 莫莫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长吁一口气,她看向孟辰的眸子里淬满冰渣。 狗东西,人渣。 莫莫恨恨地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小情人明天和我约会啊。】 她冷漠地回了个滚。 对面没再发消息过来。 莫莫起身离开小树林,她要去找孟玥。 化学系楼下。 莫莫看着来来往往穿着白大褂的学生,眼神恍惚。 如果她是一个正常的女孩,现在她也应该穿上实验服了吧。 莫莫径直走向电梯,孟玥此刻正在六楼做实验。 莫莫靠在电梯最里面,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有些神游地想着之前查到的关于孟玥的资料。 孟玥是大二化学系的。 真是奇怪,京都权贵家的儿女,一个个怎么都喜欢做研究。 还偏偏都是化学系的。 都不用继承家业吗? 叮。 六楼到了。 一股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莫莫深吸一口气,好熟悉。 她走向613,在门外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伸着脑袋往里探。 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着实验数据的真假。 她的视线扫过室内,都没发现孟玥的踪影。 不会是翘课了吧? 莫莫拿出手机给孟玥打了个电话。 欢快的歌声从莫莫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到孟玥手脚慌乱地从实验服里拿出手机,另一只手还要顾着瓶子里的试剂。 孟玥看到联系人,脸色发白地挂断电话。 她一抬头,没想到刚刚打电话的人正站在实验室门口。 孟玥转身就跑。 莫莫眼疾手快地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 “跑什么啊?” 孟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看到我就跑?不是还要上课吗?” 莫莫抢过她手里的试剂瓶,在她眼前摇了摇。 孟玥有些懊恼地想夺过瓶子,那是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成品,要是摔了,又得重做。 莫莫侧过身子,将瓶子拿远。 从另一个实验室出来的同学用奇异的目光注视着她们,脚步匆匆地往613赶去。 莫莫看看孟玥脸上的羞愧,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拉着孟玥去楼梯间。 孟玥也觉得在走廊被行注目礼有些不适,她妥协地跟着莫莫往前走。 莫莫左右观察,确定没人后,关上消防通道的门。 她直视孟玥的眼睛,“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们之前的交易不顺利?” 孟玥眸光躲闪。 她支支吾吾地说:“没有,你做得挺好的,非常好,没有不满。” 问不出来没关系,换个方式。 莫莫看了眼手里的试剂瓶。 “你为什么选化学?” 孟玥也没想到话题跨度这么大,有些讶异地抬头望向她。 莫莫继续道:“实验做得真失败,你们老师刚说了成品只有0.2-0.5g,你这绝对不止。” 莫莫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手里的成品。 孟玥恼羞成怒,“你懂什么!” “你不喜欢化学吧?”莫莫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 第39章 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先要抓住女人的胃 “我猜猜?是为了南煦选的化学?” 孟玥眸子里的光暗下来,低落地看向地面,“连你都看出来了。” 莫莫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那为什么不继续追他了?” 孟玥涨红着脸抬头,看向她的眸子里盛满了羞愧,扭捏地说道:“那天在我家里……” 莫莫蹙眉打断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玥不解地说道:“他是我哥啊,亲哥。” 莫莫顿了顿,继续问道:“你不想和他在一起?” 孟玥眨眨眼,她呆愣地摇头,又狠狠点头,“想啊。” 她有些恍惚地回忆,“我从小就想嫁给他,大家都觉得我应该嫁给他,如果让他爱上我,我想我这辈子应该会很幸福。” 莫莫皱眉,什么叫大家都觉得她应该嫁给他。 “对啊,所以要努力让他爱上你。”莫莫这句话像是给她下了定心丸。 孟玥如同坚定信心般,眼神坚定地看向莫莫,“你说得对,我们这圈子里腌臜事有很多,区区一个哥哥算什么。” 小鱼,上钩了。 莫莫嘴角勾着笑,抬手有些欣慰地撩起孟玥鬓角的碎发。 “我帮你。” 孟玥感激地看着眼前温良无害的莫莫。 “真的吗?你放心,只要帮我追到南煦,想要多少钱都行。” 莫莫嘴角的笑意扩大,她软着嗓子哄道:“我不要多少钱,你帮我个忙就行。” 孟玥洒脱地回道:“什么忙?什么都行,只要我成功,别说一个小忙,无数的要求都能满足你。” 她像是怕莫莫不相信,补充道:“我可是孟氏集团继承人,没什么我做不到的。” 莫莫饱含深意的眸光紧紧锁住她的脸。 怎么没有做不到的? 得不到南煦啊。 不过没关系,让莫国华合理地死亡,并且保证她全身而退。 不难吧? 毕竟现任孟氏集团董事长,可是压下了孟辰的好几桩案子。 莫莫压住内心的激动,视线在孟玥脸上扫视。 心中想着,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她开口道:“我相信你。” 孟玥心满意足地笑了,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和南煦在一起的画面了。 以前她可是完全没办法将南煦约出来的。 南煦眼里只有实验,只有研究。 她想着自己也去学着做研究,他总会看她一眼吧。 然而事实是,他连她为什么选化学都不知道。 她连自己最喜欢的服装设计都抛弃了。 高中三年,每天夜以继日,勉强够上和清大学化学系的分数线。 这里的人都是人中龙凤,她每天仅仅是跟上老师的课程就无比艰难了,压根没有时间精力去追逐喜欢的人。 她也不愿意,坚持了19年的事情,为了孟辰这个人渣随便放弃。 孟玥饱含希冀的眸光看着莫莫。 眼前的女孩可以把南煦拉出实验室。 她不是没问过莫莫怎么做到的,但是莫莫神秘兮兮地告诉她是秘密,不外传,甚至让她也保密。 她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想要结果,不管过程如何。 她只想得到南煦。 莫莫心满意足地将手里的试剂瓶放到她的手里,“好了,去上课吧。” 孟玥看着在手中摇晃的液体渐渐平静,就像是内心汹涌的思绪安静下来。 孟玥抬头看着面前女孩清亮的容颜,抿唇笑了笑,“谢谢你。” 她歪头对着孟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打开消防通道的门,径直走出去,“记得看消息。” 孟玥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知道了。” 晚上,莫莫被黄叔接回塘湖湾。 她看着眼前变成灰白色调的客厅,有些疑惑地问厨房里的南煦。 “那些粉色的东西呢?” 南煦听到关门的声音,一边擦拭手上的水,一边赶到玄关处。 他拿出拖鞋,蹲在地上给莫莫换鞋子,“我把那些东西撤下了,我看得出你不太喜欢那些。” 他起身把莫莫的运运动鞋放进鞋柜,拿过她手里的书包,“我把房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以后宝宝喜欢怎么布置都行,不用问我的意见。” 莫莫看着眼前舒适的低饱和颜色,淡淡地说了句,“这样挺好的。” 她不想耗费心力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在南煦面前上上莫国华的眼药,或者多想几个帮孟玥勾引南煦的计划。 南煦牵着莫莫的手,拉着她走进去,“宝宝洗手后玩一会,晚饭马上做好了。” 莫莫坐在餐桌前,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疑惑地问道:“今天不用在实验室待着吗?” 她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才晚上7点,以往南煦都要在实验室待到晚上11点或者更晚。 她平时也是这个时间收拾完咖啡店的卫生。 南煦端着水煮肉片出来,放在莫莫面前,“要回来给宝宝做饭啊,这是我今天新学的菜,快尝尝好不好吃。” 南煦眸中带着希冀,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在莫莫嘴边。 莫莫看着眼前红彤彤的油汤,又觑了一眼他手里薄薄的肉片,张嘴咬了一口。 “宝宝好不好吃?”南煦捏着筷子,带着一丝紧张地问道。 莫莫眼前一亮,意外中地合她胃口。 她带着赞赏的目光,对着南煦点点头。 南煦松了口气,终于做出她喜欢的味道了。 但是京都人都吃的清淡,很少有重口味的。 之前家里厨子做的饭菜带去给她尝过,她总是嫌弃淡了,不怎么吃。 而且莫莫不喜欢家里有别的人在,所以在她搬来的那天起,家里的佣人都被遣散了,只是偶尔请家政阿姨过来打扫卫生。 后来南煦自己学着做,每次都按照她的口味整改,这次终于成功了。 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先要抓住女人的胃。 这是廖羽书教他的。 第40章 疼疼你的小情人 莫莫专心地吃着饭,眼神不时飘向一旁给她夹菜的南煦。 她该用什么方法让南煦和孟玥独处呢? 真令人头疼。 上次去游乐园,南煦就因为她总是把他推向孟玥,罕见地对着她生气了,她说什么他都不听。 莫莫正苦恼着,手机突然发出一连串叮叮的消息声。 莫莫拿起扣在餐桌上的手机,划开屏幕,一眼就看到小情人几个字。 莫莫心里猛地一怔。 她忽的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暗灭屏幕。 南煦探着脑袋看向她,好奇地问:“谁啊?” “垃圾短信,不用管。”莫莫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情绪。 南煦不疑有他,收回放在她手机上的视线,剥开手里的麻辣小龙虾,沾了点汤,伸到莫莫嘴边,示意她吃下。 莫莫刚张嘴,手机又开始叮叮地响着。 莫莫含住小龙虾,把手机调成静音。 南煦眼神晦暗地看着莫莫的动作,“要不看一下吧,万一是谁有急事呢。” 其实他知道,压根不可能有什么急事。 莫莫平时社交圈小得可怜。 他就没见过她和谁有什么联系,平时除了和老师聊聊学业上的问题,就是和咖啡店长协商排班的事情。 他甚至很少看见她和方清姿联系。 所以这个时间,是谁这么急切地找她? 莫莫一脸镇定地说道:“都说了是骚扰短信了,不用管。” 她话音刚落,桌子上倒扣的手机开始震动。 长久的震动,不是短信,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莫莫内心升起一股烦躁,她有些粗鲁地拿起电话接听。 “烦不烦啊,别打了。” 说完她直接挂断,按了关机键。 南煦始终看着她,手里还有一只没剥开的小龙虾。 他垂下眼帘,继续剥虾,轻声低哄:“宝宝别生气了,骚扰电话不理就行了。” 他把剥好的小龙虾放在她碗里,“宝宝多吃点,你这几天都瘦了。” 莫莫低声嗯了一声,低头吃饭。 她暗戳戳地用余光观察南煦神色,没什么异常。 莫莫放下心来,继续安心地吃东西。 她思索着,要不这个周末,把南煦骗去电影院和孟玥约会。 心里探究着计划可行性。 至于那个烦人的小情人,早被她抛到脑后了。 晚上10点,莫莫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机,南煦还在浴室洗澡。 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传来,将卧室外的虫鸣声压下去。 砰。 阳台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莫莫警惕地坐起身。 她眼含戒备地看向阳台,没有任何异动。 小偷? 不可能吧。 这可是高级别墅区。 哪个小偷胆子这么大,偷到这里来了。 那又是谁? 等了几秒,外面没有其他响动。 她想着,或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幻听了。 莫莫刚要躺下,阳台又传来砰的一声。 这次没听错,真的是外面的声音。 莫莫回头看着烟雾缭绕的浴室,想把南煦喊出来,又怕惊扰到外面的小偷。 她轻手轻脚从包里摸出一把小刀,藏进衣帽室的柜子里,关上柜门。 她有些紧张地捏着手里的手机,调成静音。 【出来啊。】 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莫莫皱着眉点开对话框,孟辰一连串的消息映入眼帘。 【小情人你在哪?】 【小情人想不想我?】 【我想你了,小情人出来和我约会啊。】 【为什么不理我?】 【你不出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 【我在院子里。】 【出来啊。】 莫莫从头翻到尾,直到看到最后一条消息。 她捏着小刀的手放松下来,有些无语地看着对话框。 所以外面的人极有可能是孟辰? 莫莫刚落地的心又狠狠提了起来。 他没事儿吧? 莫莫坐在昏暗的衣柜里,指尖快速地在屏幕上划过。 莫莫:【你现在在哪儿?】 孟辰:【我在你卧室外面啊,快出来。】 莫莫:【我不在家,你回去吧。】 孟辰:【小情人不能撒谎哦,我看见你刚刚坐在阳台了。】 莫莫那个小出租房哪里来的阳台,不过她刚刚确实坐在塘湖湾的阳台外。 所以孟辰现在真的在塘湖湾。 莫莫有些头疼地按着眉心。 莫莫:【你来这里干什么?】 孟辰:【我想你了啊,发消息不回,打电话接了就骂我,我想你了,只能来找你了。】 莫莫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暗暗吐槽,这哪是想她了,这是想坑她了。 莫莫:【你在外面?】 莫莫发完这条消息后,她从一堆衣服中爬起来,推开衣柜门,轻手轻脚走出去。 路过浴室的时候,她透过磨砂玻璃,看了眼里面。 水声依旧淅沥沥地响着。 莫莫舔舔干燥的唇瓣,她一手握着刀,按在扑通乱响的心脏上,一手提着拖鞋。 她弯腰轻轻将拖鞋放下,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向阳台。 她不动声色地撩开窗帘一角,窥探外面的情况。 赫然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他背对着光,站在院子中心。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莫莫的目光,他突然激动地向莫莫的方向挥手。 那满头紫发,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莫莫有些懊悔地闭眼,拉紧窗帘。 她就该在吃饭的时候打发掉孟辰,不然这疯子也不会大晚上的跑到窗前刷存在感。 孟辰:【还不出来吗?再不出来,我可就翻上去了,你是想当面和南煦介绍我吗?】 莫莫:【你到底要干什么?】 孟辰:【想你了啊,一整天了,想你想得身上都疼了,你就不能疼疼你的小情人吗?出来见个面都不行吗?你男朋友管你这么严吗?是我的话就不会这样限制自己女朋友。】 莫莫看着手机里大段的文字,暗骂一句有病。 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人影,有些焦急地回头看了看水声不停的浴室。 莫莫暗暗咬牙,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她转身利落地出门,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确保不会被浴室里的南煦听到。 莫莫出门的瞬间,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没有人出来,但是安安静静的。 莫莫猫着腰从正门绕到后院。 一个黑影从草丛里窜出来,咻地出现在莫莫面前。 第41章 正宫的地位要高一些吗? 莫莫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她捂着嘴,竭力忍住差点出口的脏话。 院子里昏暗的灯明明灭灭,孟辰带着戏谑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小情人终于愿意出来看看我了?” 莫莫不适地退后两步,她伸手捂住口鼻,不想和孟辰离得那么近,因为不想呼吸到他呼出的气体。 她嫌脏。 莫莫压低声线,带着一股子不耐烦,“你这么晚怎么进来的?” 孟辰伸手指着前方低矮的院墙,好心地解释道:“翻墙进来的,你放心,监控死角,看不到。” 莫莫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现在见到了,解了你的相思之苦没?可以滚回去了吧?” 说着莫莫转身就要走,她害怕南煦这会出来后没看见她,不好解释。 孟辰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拖着尾音阴阳怪气道:“果然是正宫的地位要高一些吗?小情人刚见面就要走?” 莫莫甩掉孟辰的手,屏住气息,转头呼吸新鲜空气,头晕想吐。 她压住身体的不适,低声呵斥,“够了,别拉我,有事说事。” 孟辰幽怨的声音在她耳边悠悠响起,“怎么对小情人这么不耐烦啊,我还想约你这个周末出去约会呢。” 莫莫眉心紧蹙,“就这?” “什么叫就这?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你就这个态度?”孟辰不由地拔高声音。 莫莫斜眼瞪他,“小声点!你想南煦下来看到你揍你一顿吗?” 孟辰摸摸嘴角的伤,嘶了一声,不屑地说:“上次他胜之不武,是你先……” 莫莫不想听他废话,直接打断他的控诉,“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也不是什么纯情小子,搞这些纯爱戏码干什么?” 孟辰被怼得一口气上不来,他有些恼怒地指着阳台的方向。 “你来不来?不来我立刻冲进房间和南煦说你骗他的事情。” 莫莫不耐烦地回应,“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她急于将孟辰打发走,这会儿他说什么都答应。 孟辰眉梢一喜,“这可是你说的,你答应了,别到时候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我会直接把你骗南煦的所有证据甩在他面前。” 莫莫拧着眉,听着他威胁的话语,差点按耐不住内心的火气,想要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但又怕声音太大,被屋子里的南煦听到。 她硬生生压住自己内心的怒气,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快走吧,万一被他发现就完了。” 莫莫算着时间,南煦快洗完出来了,她不由地有些急了,上手推拒着孟辰,将他往外赶。 孟辰听到令人满意的答案后,顺从地跟着她的力道往外走。 突然他转身回头看着莫莫,眼神晦暗。 莫莫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停下脚步,以为他改变主意,声音不由地拔高一些,“怎么了?走啊。” 孟辰绷着唇线,僵硬地看着矮墙的方向,“你要我翻墙出去?” 莫莫理所当然道:“你不是翻墙进来的吗?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记得避开监控。” 莫莫刚叮嘱完,转身就跑回正门的方向,不再管他。 要来不及了。 孟辰僵滞在原地,看着跑远的背影,不可置信地斜了一眼不远处的矮墙,叹了口气,乖乖绕过监控的位置,姿态怪异地翻了出去。 莫莫进门后,在一楼落地窗前,正好看见孟辰往外翻的动作。 她连忙拉上窗帘。 “宝宝在干什么?”她身后传来南煦低沉的声音。 莫莫有些慌张地回头,看着楼梯上擦着头发一脸无辜的南煦。 她按着胸口,感受着七上八下胡乱跳动的心脏,责怪地开口道:“你吓死我了,怎么也没个声儿。” 南煦缓缓踱步下来,带着一脸愧疚。 他张开手,抱住莫莫,一手抚上莫莫柔顺的头发,轻哄道:“宝宝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莫莫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头埋在他胸前,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薄荷味,和她身上是一样的味道。 他又和她用的同一款沐浴露。 莫莫出声责问:“你怎么又用的我的沐浴露?” “这个味道好闻啊。”南煦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宝宝不是在床上玩手机吗?下来干嘛?” 莫莫心里一咯噔,面色不改地撒谎,“我饿了,下来找点吃的。” 南煦指尖玩着她的发尾,宠溺地说道:“宝宝今晚已经吃了两碗饭和一大盆小龙虾了,是平常的两倍。” 莫莫脸色涨红,她伸手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肉,没拧动,反倒让她指尖泛疼。 南煦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呼呼地吹着她泛红的指尖,略带责怪地说:“都怪我,让宝宝疼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意味不明,莫莫的小脸热得通红。 她推开南煦的手,“走开。” 南煦装作被她推倒的样子,投降般地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宝宝多吃点是好事,太瘦了不健康,我去给宝宝弄点吃的。” 莫莫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慌乱,轻声嗯了一声。 幸好没被发现。 莫莫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孟辰:【我今天乖乖回去了,是不是能有一些奖励?】 莫莫泛红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莫莫:【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小情人今天不听话地跑到正宫面前,是不是该有什么惩罚?】 莫莫发完消息后,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南煦,翻出柜子里的止吐药,悄悄掰了一颗塞进嘴里,硬生生吞下去。 她摸出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 刚刚和孟辰待了一小会儿,她都会忍不住恶心想吐,薄荷糖都不管用,必须吃药才能缓解。 面对南煦,好像只要含着薄荷糖,也不是那么难忍受。 她沉思地看着灯火通明的餐厅,这种心理疾病会出现抗性吗? 她来不及思索太多,南煦就端着碗出来了。 莫莫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饭菜。 南煦说得没错,她今晚其实吃得挺多的,是以前的两倍了。 这会儿一点都不饿,甚至感觉晚上吃的东西都还没消化,全哽在嗓子眼里呢。 叮。 又响了。 莫莫和南煦的视线一同转向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 眼看南煦骨节分明的手要碰上手机边缘。 莫莫眼疾手快地把手机扒拉到她面前。 第42章 我说了不要,放开我啊 莫莫一脸镇定地看着眼神阴鸷的南煦,解释道:“是清清找我,有点事儿,等一下。” 她拿起手机,刻意侧对着南煦,不让他看见屏幕。 孟辰:【那就罚我周末两天都和你待在一起。】 莫莫:【行了,别发了。】 莫莫淡定地按灭屏幕,长按关机。 南煦的脸色有所缓和,他关心地问:“怎么了,她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她问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莫莫面无表情地撒谎。 “去哪里?” 莫莫摇摇头,她还没想好去哪。 想好了也不可能告诉他。 “你周末没有排班吗?”南煦一脸疑惑地问她,他明明记得她这个周末没空的。 “原本有的,但是之前丽姐说她这个周末要来看看账,顺便看两天店,让我好好歇息。” 南煦听完后面上带了些不高兴,之前周末莫莫都把时间安排得很满,一刻不停地在兼职。 他劝她歇一歇也不肯。 他给过莫莫他的卡,但是她说什么也不肯收。 有一次他偷偷把卡塞在她的包里,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在自己衣服兜里看见那张卡。 这次莫莫换到咖啡店工作后,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休息的周末,又有人来打扰。 怎么她的心里能装下那么多事和人,就是不能给他一点空间呢? 南煦弯腰靠近她,温热的唇扫过她的耳廓,带着委屈的尾音在莫莫耳边响起,“能不能不去啊?” 莫莫伸出带着凉意的指尖,戳在他眉心,轻轻推开他,说出的话也带着淡淡凉意,“不行,你乖一点。” 南煦的眉眼毫无生气地下垂,挣扎道:“就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莫莫嘴里含着煎蛋,两腮鼓鼓,小鹿般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无辜地摇头。 “宝宝好狠的心。”南煦拖长音调,赖赖唧唧地伸手要去抱她。 莫莫用筷子尾端戳在他的手臂上,向下抵,“别打扰我吃东西。” 南煦顺从地放下双手,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只是眸底的晦暗怎么都散不去。 他也知道这时候怎么撒娇都没用,在吃的面前,他总是地位要低一些。 南煦默默把自己的凳子拖到她身边,贴着她坐下,看着她鼓鼓的两颊发呆。 眼见碗里空了,莫莫满足地放下筷子。 南煦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翻滚的暗沉。 他眼疾手快捞过她纤细的腰肢,打横抱起,大步向卧室走去。 “吃饱了?该我了。”他的语气低沉危险。 莫莫有些愣神地揽住他的脖子,没听懂他的意思。 在她被轻柔地放到床上,他俯身压过来的那一刻。 莫莫懂了他刚刚在说什么。 南煦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吻住她娇嫩的唇,反复研磨。 他毫不犹豫地拉开推在胸膛上的那只小手,指尖顺着她的指缝钻进去,十指相扣,将她的手死死压在床上。 另一只手急切地抚上她的腰肢。 不知道今晚南煦抽了什么风,动作间难掩急切,甚至算得上粗暴,莫名带着一丝愤怒。 他咬着她的下唇,发泄似的用牙齿研磨。 不疼,但不舒服。 莫莫整个人都陷入被子里,从后面只能看见南煦,莫莫娇小的身躯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他按在莫莫腰上的手愈加用力,一只腿压住她的双膝,将莫莫死死地钉住。 莫莫有些心慌地推拒着,她伸出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捶打他的肩膀,呜呜地发出不满的抗议。 南煦不管不顾地继续向下,感受到莫莫抗拒时,他松开十指相握的那只手,一把拉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向上,按在她头顶。 南煦眸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渴望,呼出的气,温热地洒在她的颈侧,持续向下。 “不要!南煦!” 莫莫的声线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她挣脱不开,完全无法撼动眼前男人一分一毫。 他之前两次不这样的,就算他中药的时候,都是以她为主的。 男女天生的力量差距,她从小就知道。 又一次地,她挣脱不开。 南煦嘴里喃喃道:“宝宝别怕。” 但是他的动作只快不慢。 莫莫身上的白色睡衣已经被撩起来,平坦的小腹在灯光下极其耀眼。 南煦原本压抑在心中的怒火逐渐变味,喉间轻滚。 他紧紧盯着她慌乱的神情,带着安抚的意味轻柔地吻过她的眉心。 这种被全方位钳制的感觉,让莫莫无比恐慌,像是又一次回到14岁那年。 她娇小的身躯忍不住颤抖,泪水从眼角溢出,滑落到枕头上。 她带着哭腔喊道:“我说了不要,放开我啊。” 南煦听到她颤巍巍的声线停下动作,脑袋埋在她腰侧。 他呼吸一滞,有些不敢抬头看她,钳制住她手腕的力道渐渐松开,压着她的那条腿也往旁边移了些。 莫莫感受到身上桎梏松开,她像是劫后余生般,迅速从他身下爬出来。 她顾不得脸上的泪水,径直跑向另一个卧室,关上门,上锁。 莫莫捂着嘴跑进卫生间,趴在洗手池上开始吐。 南煦原本僵着身子趴在床上,听到莫莫吐的声音,他心急如焚地起身往她的方向跑去。 南煦拧着门把手,锁了。 他面色焦急地拍门,嘴里喊着:“宝宝没事吧?宝宝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房间里的呕吐声不停,他怕莫莫出事,连忙去主卧翻到备用钥匙。 莫莫听到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急忙反锁卫生间,然后继续趴着洗手池吐。 家里只配了卧室的备用钥匙,卫生间的没有。 南煦面色焦灼地拧着卫生间的门把手,慌不择言地说道:“我错了宝宝,你让我进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忘了之前就晕倒过吗?宝宝出来。” 拍门声愈演愈烈,颇有破门而入的架势。 莫莫把今晚吃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了,她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把手,心中的恐惧再也无法压抑。 她颤抖着手,握住门把手,将它向反方向拧,整个人用尽全力抵在门上。 莫莫带着虚弱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滚,滚呐。” 莫莫脸色苍白,嘴唇微颤,她双腿发软,靠着门缓缓滑落,直至坐在地上。 南煦透过磨砂玻璃看着里面蜷成一团的人影,缓缓松开门把手。 第43章 宝宝我可以进去吗? 他放轻声音,颤抖着声线说道:“我不进去了,宝宝别激动。” 莫莫身子依旧抖得厉害,她像是用尽力气般,有气无力地喊:“我让你滚。” 南煦眼眶猩红,蹲下身子,看着玻璃后面小小的一团,额头抵在玻璃上,轻声说:“我马上走,我去把药拿过来。” 南煦踉踉跄跄地起身去柜子把止吐药拿出来,又拿了一些薄荷糖和梅子。 他把东西放在卫生间门口,放低音量,轻哄着:“宝宝,我把药放在门口了,你先出来把药吃了,头晕不晕?我把吕医生叫过来了,要是不舒服记得和我说。” 门后的身影动了动,没有说话,抗拒的意味很明显。 “宝宝,我把卧室钥匙放在门口了,我不进来了,你出来吧。” 南煦把卧室的备用钥匙挂在卫生间门上。 他盯着那串钥匙,又小心翼翼地从上面拆下来一个,悄悄放在裤兜,没发出声响。 莫莫带着厌恶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滚出去。” 南煦听到她的声音后松了一口,还好,没晕过去。 “我出去了。” 砰。 卧室门关上了。 莫莫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她想站起来,但是蹲得太久,腿麻了。 她松开门把手,双手缓慢而无助地顺着门滑下来。 莫莫屈膝靠在门上,双手抱腿,头埋在双膝间。 压抑的哭声响起,是门外的南煦听不到的哭声。 南煦眸光闪动,懊悔地看着刚刚关上的门。 平常昂起的头颅此刻低垂地看着地面,仿佛千斤压顶,他不自觉地咬着指甲,一下一下,出血了也没意识到。 几分钟后,吕医生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她眉头紧蹙,第三次了,但是好像比以前更严重。 “少爷,莫小姐呢?” 南煦像是找到救星般抬头,眸中盛满水光,眉尾和鼻尖嫣红。 他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不知所措地胡言乱语着:“你看看她,她刚刚又吐了,不是我,不对,是我,我错了,她不让我进去,我怕她晕倒,你看看她。” 吕医生艰难地辨识他混乱语句中的意思。 “少爷,冷静点,现在莫小姐在卧室对吗?刚刚吐了几次?头晕吗?有没有吃过药?” 南煦无助地摇头,带着哭腔,“我不知道,她让我滚,她不让我进去,快去看看她。” 吕医生皱眉拧开门,没锁? 她有些奇怪地看向南煦,没锁门怎么不进去? 吕医生顺着南煦手指的方向往前走,一眼就看到磨砂玻璃门后一小团人影。 她放缓声音:“莫小姐?我是吕医生,你没事吧?” 她敲敲门,里面依旧没动静,人影更是一动不动,心道不好。 耳边传来一阵风,咔嚓一声,南煦直接把门把手拆了下来。 吕医生惊愕地看着他,愣了几秒后连忙打开门。 莫莫的身子顺着门的打开而软软地倒下。 南煦跪在地上接住她,双手颤抖地将她抱住,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吕医生惊险地从一旁伸手扶他。 他躲过她的手,稳住身形,收紧抱住莫莫的力道,将她放在床上。 吕医生匆匆跟上。 床上女孩面色惨白,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浸湿的发丝胡乱地黏在小脸上。 吕医生带着助理用各种仪器仔细检查后说道:“少爷,莫小姐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南煦整理着她面上凌乱的发丝,轻轻掰开她紧握的双手,手心赫然是深深的指甲印,渗出血丝。 之前左手上的刀伤也裂开了,纱布外是刺眼的鲜血。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球给她上药。 “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无论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来问题,为什么?” 吕医生沉吟片刻,慎重地说道:“这是第三次晕过去了,莫小姐这可能不是身体上的问题,有可能是心理问题,但是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具体不太清楚,少爷最好在她醒后带她去看看。” 南煦神色幽幽,漆黑的眸子愣愣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声音低沉,“知道了,辛苦了,你回去吧。” 吕医生收拾好东西后起身,看了眼南煦已经凝血的指尖,“少爷记得处理一下指尖的伤口,我走了。” 南煦充耳不闻,一动不动。 吕医生一脸无奈,她就知道。 自从莫小姐出现后,这小少爷几乎把她的身体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 吕医生不得不出口道:“现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会刺激到莫小姐晕厥,但是有心理疾病的人群不适合看到各种血腥场面,哪怕是一点点血,少爷为了莫小姐不被刺激,还是乖乖处理好自己的伤口。”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南煦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神色慌乱地拿出药胡乱涂在指尖。 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冒出血来。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创口贴,胡乱贴上,直到看不见血,也看不见伤口才停下。 他坐在地上,怜惜地看着床上呼吸弱弱的女孩,时不时整理她脸上的发丝。 窗外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纱帘穿进屋内。 莫莫眸子微微转动,唇瓣微启。 南煦紧紧盯着她的动作,紧张地喉结滚动,他舔舔干涩的唇瓣,眨了眨带着血丝的眸子,双手撑地起身。 在地上坐了一晚上,腿麻了。 他龇牙咧嘴地忍着不适,跪着站起来。 莫莫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笼罩的身影。 她僵硬地闭上眼,被子下的双手握紧,身子不自主颤抖。 几个呼吸后,莫莫重新睁眼。 南煦已经不在了,仿佛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 莫莫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样。 没什么区别。 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尊重,他的千依百顺,她以为他至少有些不同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一般恶。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有大脑。 她有些厌恶自己,她不会做第二个杨招娣,被莫国华骗成那个鬼样子,还生下她这么个累赘。 咔哒,门开了。 南煦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手里端着吃的。 他垂下眼帘,站在门后,试探地问:“宝宝我可以进去吗?” 第44章 承诺是代价最低的东西 莫莫眸中带着丝丝寒冰,看着做低伏小的他。 心里忍不住冷嗤,装什么,明明刚刚才出去。 她软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进来吧。” 南煦一步一挪地靠近床边,腿上的酸麻还没缓过来。 他弯腰放下碗筷,他缩在床头柜,直直地跪在莫莫面前。 他颤着嗓音,“宝宝我错了,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莫莫冷眼看着他跪在地毯上的双膝,还有在腿上不安地摸索的双手,她自动忽略他指尖包的创口贴。 为什么男人都觉得下跪可以获得原谅? 莫国华也无数次这样跪在杨招娣面前,祈求原谅,但是下一次动手,只会变本加厉。 莫莫冷漠的嗓音缓缓响起:“起来吧,没事了。” 南煦眸中带着不可置信,语气不像刚才那般低沉,“宝宝原谅我了?” 莫莫侧过眼不看他,看向窗外树枝上的叽叽喳喳的鸟。 她飘忽的嗓音响起:“以后别这样了,起来吧,我饿了。” 承诺是代价最低的东西,轻易地说出口,也可以轻易地打破。 她不信他的话。 南煦眸中迸发出灿烂的光芒,他殷勤地上前想扶她起来。 莫莫躲过他伸来的手,自己撑起来坐好后,按捺住忍不住颤抖的身子。 她轻飘飘地问了句:“止吐药呢?” 南煦面色焦急地翻找药,同时问道:“宝宝还想吐吗?” 她摇摇头,拿着药片,直接吞下,没有喝水,又拿了颗薄荷糖含在嘴里。 莫莫看着他眸底的关心,错过眼,低声道:“饿了。” 南煦愣愣地看着她干吞药片,直到她说饿了,他放下水杯,拿起碗要喂她。 筷子抵在她唇边的时候,她不由自主侧头躲过。 不过瞬息,她又把头偏回来,忍着恶心吃了。 南煦看着安安静静吃东西女孩,极力稳住颤抖的双手,敛声屏气地喂她。 明明她原谅他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呼吸不过来,仿佛被人用绳子勒住脖子般窒息。 南煦看着她吃完后,心里松了口气。 是错觉吧,莫莫明明已经原谅他了。 莫莫看了眼卧室里的钟,才6点。 南煦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他知道她今天要去店里,上次晕过去后第二天也是这样,死活要出去。 “要不再睡一会?离咖啡店开门还有一段时间。” 莫莫摇头,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莫莫掀开被子下床,“我早点过去把东西摆好。” 南煦开车把她送到店里后,他又开车回到塘湖湾。 今天他不想去实验室,已经给导师发了消息请假休息。 南煦坐在书房里,面前的电脑播放着视频。 那是院子里的监控,这是他第二次看,昨晚在浴室的时候看过一遍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影,大喇喇地站在后院中央,对着主卧的方向招手。 院子里灯光昏暗,他背对着灯光,看不清脸。 但是从身高骨架上看,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个男人。 十分钟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监控里。 她跑向后院中央的那个身影,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他拉了她的手腕,她瞬间甩开他,像是起了争执。 不过几分钟后,那个男人走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走的,他翻遍所有监控,没找到他怎么出去的,也没看到他的脸,调了小区的监控,压根没看见过这个人。 南煦右手拿着鼠标,点击右键。 屏幕上出现:【确认删除此视频?】 犹豫片刻后,他点了确定。 查不到,于是不听不看,就没事。 不然他不确定还会不会再次伤到莫莫。 南煦站在院子里,木然地看着工人给院墙加电网,脑海里是昨晚那个人影离开时的方向。 他一步一顿,复刻着昨晚那个人的行走路径。 南煦停在后院处的矮墙面前,墙下的花似乎被动过,搬开花盆。 凌乱新鲜泥土覆盖在陈旧的泥土上,所有印记都被抹去。 南煦拿起手机,嗓音冷漠地吩咐人过来安装监控。 别墅里所有卫生间的门锁都换了,留下备用钥匙。 工人效率很高,不过一个下午就把所有院墙装满了电网。 南煦陪着工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下午。 南煦看了眼腕表,有点晚了,他急匆匆跑回厨房,开始做饭。 他拎着保温桶站在咖啡店门外。 莫莫坐在员工休息椅上,打开一个面包,就着店里的牛奶吃了。 南煦看着手里的保温桶,迟疑一瞬后还是进去了。 “欢迎光临。” 门铃自动响起,莫莫匆匆擦嘴,放下手里的面包,转身准备迎客。 看到南煦的那一刻,她的动作顿住。 她的视线从他仓惶不定的眸光中移开,向下,看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里提着的保温桶。 莫莫缓慢嚼着嘴里剩下的面包,抬头看他,解释道:“太饿了。” 南煦抬头看了眼店里挂着的老式钟表,没到6点。 莫莫是个到点必须吃饭的性子,或者说饿了就必须吃点东西。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或许是他做的饭菜还算合她胃口,所以她每次都会等到他送饭过来。 只要不超过6点,她都会等,他也没有一次超时。 南煦默默上前,打开盒子,像是没看到桌子上的只剩一口的面包似的。 他温和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宝宝,今天来太晚了,让你饿着了,下次不会了,要不要再吃点?” 莫莫坐下,看着他暗戳戳拿走面包,把做好的四菜一汤一一摆在她面前。 她迟疑地拿起筷子,想了想又放下。 南煦咬着下唇,压制着那一股股往外冒的酸涩,带着鼻音说道:“宝宝吃点吧,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 莫莫听着他与平常不一样的声调,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她拿出包里的止吐药,拿了一颗硬生生吞了下去。 南煦看着橙色的瓶子,上面没有任何字。 “宝宝吃的什么?” “维生素。” “奥。” 莫莫拿起筷子,握着筷子的指尖泛白,面色平静地吃着。 南煦面色一喜,殷勤地给她夹菜。 “宝宝多吃点。” 第45章 我信你,但我不止信你一个 莫莫缓慢地吃着糖醋排骨,唇角粘上糖渍。 南煦伸手想擦去她嘴角的污渍,莫莫用筷子挡住他,漆黑的眸子一瞬不错地望着他。 “莫国华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南煦空中的手顿住,他将凳子往莫莫身边移,身子倾斜过去,贴着她说:“律师说大概会判20年,这是他能打下来的最长时间。” 莫莫神色恍惚,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饭菜,但是总感觉心里凉飕飕的。 二十年? 莫国华出来的时候,她才三十八岁。 这怎么够啊? 不过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不是吗? 以前她拼死拼活得到的只是一句调解,不是吗? 她甚至没有上诉的机会。 莫莫稳住心绪。 她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含水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南煦,认真地说道:“我不想他坐20年牢。” 南煦有些不解,他还以为她心软了,语重心长道:“长期家暴,宝宝不可以心软,他应该受到惩罚,只不过很多证据残缺,导致目前估算才20年。” 莫莫坚定地回应:“不,我没有心软,我要他死。” 她抓住南煦话里的隐藏意思,努力压制住眸中山雨欲来的疯狂,“你的意思是,只要证据足够多,可以让他死是吗?” 南煦语塞,他看着莫莫脸上布满阴霾,一时缓不过来。 他从没见过莫莫这个样子。 高中的她总是一副淡淡的看破尘世的样子,偶尔会露出一丝笑意。 大学的她,脸上的笑意多了起来,只是总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压抑。 南煦喃喃道:“伪造证据吗?” 莫莫双眸带着亮光,她放下筷子,坐直身子,正面对着他。 “是的。”她的语气坚定,带着不容质疑。 她不想每天吃着药,抱着令人恶心的男人,还达不成自己的目的。 莫莫回忆早上南煦跪在她面前的样子,想着现在的他是不是能直面她的诉求? 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反正已经和孟玥达成交易了,南煦这边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花费那么多心思。 南煦咬咬唇,有些迟疑地说:“可是就算证据齐全,从来没有一个家暴案子可以判死刑,我之前和律师沟通过,20年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判决了,如果……” 莫莫打断他的话,“我要的不是律师怎么说,我问的是你能做到吗?” 南煦愣住,他读懂了莫莫的隐含意思,她要让他用权势压人。 可是对于一个家里长辈是军人的家庭而言,他从小接受的就是根正苗红的培养。 生在国旗下,长在国旗中。 南煦家里是京都四大家族之首没错,可是南家家风严谨,别说是违法犯罪,甚至任何以权财压人的事情都没做过。 南煦面色挣扎,二十几年的教养和此刻新接受的信息在互相争斗。 此刻莫莫面上看起来平静,心中却忐忑不安。 她自从决定和南煦在一起前,就粗略查过他家里的情况。 南煦的爸妈现在几乎是隐退的状态,他上面还有个大哥南钰,南氏集团目前交由南钰全权掌控,毫无意外地,他们家里的继承人定的是他大哥。 但是因为南煦年纪小,所以他们家里都宠着他,他想学化学,家里人全力支持,甚至投资他的研究项目。 她怕的是,南煦没有能力做到。 毕竟一个从小沉迷学术研究的人,连人心险恶都看不清,更别说布局设陷。 此时周遭一切仿佛静止,所有事物都无法进入两人的眼帘。 他们都敛声屏气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终于,几分钟后。 南煦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他牵起莫莫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莫莫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不安的心定了几分。 她看着他的唇瓣开开合合,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声音。 “宝宝,可以的,我可以的。” 南煦说完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用力捏了捏莫莫软软的小手。 莫莫眸中盛满星光,之前僵硬的眸子柔和下来,唇角勾着笑意,缓缓点头,“我信你。” 我信你,但我不止信你一个。 都说了,承诺是最没用的东西。 但是她可以多要几个承诺。 这个人的承诺做不到,她可以找另一个人的承诺。 所以,她现在手上有两个承诺。 忽的,她的眸中迸发出别样的光彩。 她仿佛可以看到莫国华的死状了。 没关系,慢慢来,她等得起。 莫莫看着南煦朝她重重点头,她想他应该可以做到吧? 半夜,秋风瑟瑟,所有人陷入沉睡。 塘湖湾87号门外,一个黑影从草里探出。 他手里拿着层层叠叠的文件,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监控。 他谨慎地左右看看,没人。 一个闪身,他隐入黑暗。 进门后,他看着手里的文件,嗤笑出声,“这老头狡猾得很,这么多年,愣是把自己所有罪证藏得严严实实,这次又扑了个空。” 他有些恼怒地把文件扔在地上,洋洋洒洒的纸张散落满院。 他抬步向前走,准备进屋。 蓦的停住脚步,他转头看向隔壁院墙围满电网,最角落的矮墙上方,红灯闪烁,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黑影嗤笑出声,“南煦,这么小心眼啊。” 刚刚郁闷的心情,在看到矮墙处的监控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看戏般的吊儿郎当。 他哼着歌走进别墅,没有开大灯,只开了手机电筒照明。 昏暗的灯光下,是隐隐约约的紫色头发。 他抬步向楼梯走去,忽的听到楼上细碎的脚步声。 他眸光犀利地看向幽深黑暗的走廊,关掉手机电筒,轻手轻脚地藏在玄关处隐蔽的柜子里。 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十分凌乱,不止一个人。 一个较细的声音低低响起:“你说为什么董事长对自己儿子管这么严啊?一举一动都监视着。” 一个年老的声音带着遗憾叹气,“你说呢?少爷每天在外面胡来,哪个做父母的能放心?” 柜子里的人影听到这两道声音,心下了然,靠在壁上的身体微微松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心里暗暗回道:“还能为什么?怕我出去丢人闯祸,坏了他处心积虑谋划而来的家业呗。” 第46章 成功女人,共享男人 那个较细的声音不由地抱怨着:“何必呢?少爷不就是私生活乱了点吗?上层圈子不都是这样吗?怎么就董事长这么紧张呢?” “啧,闭嘴,这话可不能乱说,董事长这是想要把少爷扶上正轨。”年老的声音带着训斥。 “知道了知道了。”语气中不掩烦躁,“我们走了吧,这里到处都是灰,明显没人住,我都说了这不是少爷的房子,你还非要偷偷进来,万一是别人的家产,我俩得被当成贼。” “嘘,知道了知道了,小声点,走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走到厨房才消失。 柜子里的人耐心地等待着,十分钟后,确认两人都走了,他才缓慢拉开柜子门,从缝隙里窥探外面的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向厨房的方向。 一步一顿,谨慎地靠近厨房。 大开的窗子微微颤动,台面的脚印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蠢货。” 他转头上楼,依旧没开灯。 进了书房,摸到书柜上侧面的凸起,轻轻一按。 吱。 沉重的檀木书柜缓缓移动,出现暗道。 他冷眼看着幽深的楼梯,毫不犹豫迈步进去,身后的书柜缓缓归位,一如往常。 塘湖湾86号。 次卧的南煦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无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他烦躁地翻身,将被子盖过头顶,懊悔昨晚为什么偏要在洗澡的时候看监控,懊悔为什么看了监控后控制不住情绪,懊悔昨晚的举动吓着莫莫了。 他今晚“如愿”地被赶出来了。 睡不着,一个人真的睡不着。 南煦长长叹了口气,幽怨地看着卧室关上的门。 那是莫莫睡前亲手关上的。 她眸光带水,柔柔的嗓音软软地对他说:“今晚让我自己一个人缓缓好吗?阿煦。” 她叫他阿煦,他看着面带祈求的莫莫,实在拒绝不了。 愣神几秒的功夫,他被推到次卧,卧室门也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半夜,在南煦睁眼第100次叹气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以前没有抱着莫莫睡觉还好,最近天天抱着软香入睡,现在说什么也睡不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南煦轻手轻脚走到主卧门前。 他拍拍自己胸脯,不怕不怕。 手搭上门把手,轻轻一拧,开了。 南煦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亮晶晶的。 他喜滋滋地悄声进入,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孩,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个小角。 南煦在床边确认自己的身上不凉后,才一点点挪到莫莫身边。 修长的手鬼鬼祟祟地从后面顺着衣角往前,揽住莫莫纤细的腰肢。 他将头埋在莫莫后颈,狠狠吸了一口气,清新的薄荷味,甜甜的。 南煦安心地闭眼,不一会就睡着了。 背对着他的莫莫缓缓睁眼。 早在南煦偷摸进房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没锁门,没必要,这个家是南煦的,他有每个门的钥匙,就算锁了也没用。 南煦能不能进卧室,从来都不是她说了算。 终于熬到了周末。 莫莫看着眼前摇尾乞怜可怜巴巴拉着她衣角的南煦,头疼地闭眼。 这样她要怎么去找孟辰? 莫莫拽下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解释着:“你乖一点,我和清清出去逛一会街就回来了。” “带我一个呗。” 南煦摇了摇莫莫的手臂,拖着尾音撒娇。 “带你干什么?当电灯泡?” 南煦一时语塞,他转了转眸子,眼尾一挑,似是想到一个好借口,“我给你们背包啊。” “不用了。” 莫莫推开他,利落地开始收拾东西。 她把橙色瓶子装进包里。 南煦疑惑的声音响起,“宝宝带维生素干嘛?今天不是吃过了吗?早上起床就吃了。” 莫莫收拾东西的手顿住,面色不改地解释道:“一天三次。” “好吧。” 南煦被挥开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幽怨的眸子随着她的身影转动。 “宝宝要早点回来,要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南煦站在门前,看着莫莫头也不回地跑走,拉起院门口方清姿的手就跑。 “知道了。”莫莫敷衍地回应声渐渐远去。 她为了南煦不起疑,专门把方清姿喊到门口来接她,还不让他开车送,也不让黄叔送。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宽广的道路上说说笑笑地走远。 方清姿回头看着别墅离得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她压低声音询问莫莫:“怎么回事?突然打电话把我叫过来?” 莫莫悠悠地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南煦有点不信我是和你出来,只好把你叫过来了。” 方清姿一脸疑惑,“你原本约了谁出来见面?” “孟辰。” 方清姿面色骤白,声音颤抖,一句一顿,“孟氏集团家的大少爷?孟辰?” 莫莫老老实实地点头。 “四大家族的那个孟氏集团?” 莫莫看着眼前面色不对的女孩,试探地问道:“你认识他?” 方清姿迅速摇头,“怎么可能!不认识,只是听过。” 她看着莫莫明显不信的眼神,带着心虚询问:“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莫莫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方清姿乱飘的眸子。 方清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高声质问,“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他威胁你了?他对你怎么样了?” 方清姿激动地上下打量莫莫,拉着她转了个圈,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她暗暗松了口气。 莫莫面色奇怪地看着反应激烈的方清姿,“我没事,看起来有事的是你。” 方清姿哑然道:“我没事。” 叮。 莫莫打开手机,一边看消息,一边揣摩方清姿刚刚举动。 孟玥:【怎么样了?这个周末能不能把南煦骗出来?】 莫莫一拍脑袋,她差点忘了。 莫莫给南煦发了条电影院的坐标,让他下午两点过去一起看电影。 她又迅速回复孟玥。 莫莫:【下午去这家电影院,座位是5排6号和7号。】 孟玥:【谢谢你!】 孟玥:【转账元。】 莫莫毫不客气地点了收款。 方清姿在一旁看着她利落地两边骗,有些傻眼。 她对着莫莫竖起大拇指,“成功女人,共享男人。” 第47章 我这见不得光的身份 方清姿一直都知道莫莫要把南煦推给孟玥,毕竟孟玥是她们两个一起挑选出来的候选人。 一切计划展开,原定候选人享有优先权,至于南煦这个半途冒出来的东西,只是备选。 莫莫一把拍开她的手,嗓音冷淡,“别想岔开话题,我问你,你和孟辰是不是有点什么?不然我怎么一提到他,你的反应这么大。” “怎么可能,我就是听说他是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怕你吃亏。”方清姿讪讪地笑了,“也怕他像南煦一样,半路冒出来打乱我们的计划。” 莫莫听后面色一沉,不再怀疑她和孟辰的关系。 “你说对了,他还真的准备打乱我们的计划。”她的嗓音低沉,带着厌烦。 方清姿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你之前没和我说过啊。” “他好像知道我在找京都权势帮忙,准备弄死莫国华。”莫莫懊恼地拍拍头,“也不知道他怎么查到的。” 方清姿愣住,有些意想不到,松了口气,“这样啊。” 她还以为孟辰知道了她的身份,拿那件事威胁莫莫了。 莫莫听着她放松的语气,意味不明地问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方清姿连摇手,“没事没事。” 莫莫抿抿唇,看着眼神飘忽的方清姿,不再追问。 “走吧,先去见见孟辰,问个清楚。” 方清姿点点头,跟上莫莫的脚步。 出了塘湖湾后,左转100米。 红色跑车在日光下无比耀眼。 靠在车门边的孟辰一身白色长袖衬衫,领口两个扣子大喇喇地开着,黑色西装裤,穿的是当季新款黑色平板鞋。 如果忽略掉他脸上轻佻的神情,不得不说,也算得上俊逸两字。 莫莫看见他的那一刻,脚步顿住,脸上明显带着不愿。 孟辰听到动静,转头看见莫莫,站直身子,对着方清姿吹了个口哨,“原来小情人今天不是和我二人世界啊?带了个电灯泡?” 方清姿在看到孟辰的那一刻就僵住身子,屏住呼吸,头微微低下,不安地看着地面。 她安慰自己,应该认不出来吧,她长得不像的。 方清姿慌乱到没有注意到孟辰对莫莫的称呼。 直到两人坐在车上,方清姿才反应过来。 她葱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莫莫的手臂,眼神询问着怎么回事。 莫莫冲她摇摇头,抿嘴不语。 方清姿在座位上时不时地偷偷看孟辰。 孟辰透过后视镜,捕捉到方清姿的视线,骚包地撩了下前额的刘海。 “怎么了?小妹妹看上哥哥了?那可真是不幸,你哥哥我已经是你旁边这位美人儿的人了,真是对不住,让你伤心了。” 方清姿尴尬地撇过头,看着窗外的的风景,不看他也不说话。 莫莫出声反击,“不许打她的主意,都已经是有主的人了,安分点。” 莫莫用力捏了捏方清姿的手,方清姿回望她,安慰地笑笑。 孟辰一手举起,放在前额,做投降状,讨饶地笑着,“知道了,我的小情人还会吃醋呢?” 莫莫轻嗤出声,从包里拿出橙色瓶子,干吞了一颗。 方清姿看到后,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背,关切的目光让莫莫有些心虚。 方清姿不让莫莫大量吃药的,毕竟是药三分毒,她总是保护着莫莫避开人群,或者让莫莫含着薄荷糖止吐。 但是这段时间,莫莫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吃了多少片止吐药了。 孟辰没得到回应也不再说话,车厢里一时寂静无声。 “到了。” 孟辰停车,转身看向后座的两人。 莫莫已经打开车门,一只脚踏在门外了,方清姿则低头从另一边下去了。 孟辰嘴角抽搐。 行,都不理他。 莫莫拉着方清姿径直走进面前的商场大厅。 孟辰把车钥匙扔给旁边的泊车小弟后,几个大步追上去。 他嘴里抱怨着,“怎么不等我?” 莫莫进去后,直奔五楼的咖啡厅。 她定的这家咖啡厅有包厢,私密性极好,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重要的是,这里是她熟悉的地方。 莫莫坐在皮质沙发上,看着对面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点餐的男人,不耐烦地揉着太阳穴。 “好了没?”莫莫的声音有些低沉。 孟辰合上菜单,对服务员点了三杯咖啡和一些小甜点。 他靠在椅子上,神色慵懒,语气也懒懒散散的,“好了,急什么。” 他挥挥手,服务员出去了,体贴地将门关上。 莫莫望向四周,确保在场除了他们三个外,没有其他人。 她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南煦的事情?从哪打听的?” 孟辰一脸无辜地装傻,“什么事情?” 他看着面前强压怒气的女孩,噗嗤一声笑了,语气暧昧,“怕什么?我又不会害你,毕竟现在我可是你的人。” 方清姿坐在莫莫身边,尴尬地低头搅动杯子里的柠檬水。 刚在车上她就想问这是什么意思了,但她怕被孟辰看出什么,不敢抬头出声。 这会儿她也反应过来,估计孟辰认不出来,所以她有些不确定地出声,“你是莫莫的人?什么意思?” 孟辰乌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带着调笑的意味,“听不懂吗?我是她的男朋友啊。” 方清姿有些诧异地看旁边的莫莫,低声道:“真的?” 莫莫面无表情地点头。 “南煦呢?”方清姿的音量不由自主地拔高。 孟辰好心解释,“也是她的男朋友啊。” 方清姿眉心蹙起,看向孟辰的目光算不上和善,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这见不得光的身份都没说什么呢。”孟辰嘴角带笑,看着莫莫暧昧地一字一顿抱怨着。 方清姿拉着莫莫手臂,一脸严肃,“所以他用那件事威胁你和他在一起了?” “行了。”莫莫出声阻止两人的针锋相对,打破包厢内凝滞的气氛。 莫莫拉下方清姿的手,捏捏她的指节,安慰地说道:“差不多是你说的那样。” 不敢看方清姿一脸的怒气,她立即转头看向孟辰,“周末非要我出来干嘛?” “约会啊。”孟辰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一周五天时间都给了南煦,分我两天不行吗?” 第48章 这张小嘴也毒毒的 孟辰带着幽怨的眸子悠悠看向莫莫,“不然的话,你的小情人可是要作天作地博取你的关注了。” 包厢门响了,服务员端着三杯咖啡进来。 一时间,包厢内寂静无声,三人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进来的服务员。 服务员被盯得背后冷汗直流,放下咖啡后,迅速逃离。 莫莫端起面前的美式,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睨着孟辰的眸子阴沉沉的。 方清姿背靠椅子,双手抱臂,神色冷冷地看着孟辰。 孟辰拿着摩卡的手僵住,面对两道质问的视线,平生第一次在女孩面前露怯。 他悠悠叹气,放下杯子,杯底和桌子的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为凝重的气氛添加一丝光彩。 孟辰的语气中带着轻佻,“两位妹妹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我,很难不怀疑是想和我一起做点什么啊。” 方清姿像是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闭眼转向莫莫,“这人一直这样说话吗?” 莫莫又拿出橙色瓶子,就着美式吃了颗药。 方清姿起身把窗户打开,一双手还对着孟辰扇了扇风。 孟辰看着她们莫名其妙的举动,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事。”莫莫把方清姿拉到身边坐下,黑漆漆的眸子死死盯着孟辰,“好玩吗?” 孟辰眉尾轻挑,桃花眼中尽是魅惑,“什么好玩?我对你可是真心的,你这样说我可是要伤心的。” 他那修长的指尖轻拭眼尾,擦着不存在的眼泪,眼下的红痣被蹭得愈加鲜艳。 莫莫看着面前表演欲旺盛的男人,咬牙切齿地低声吐槽:“浪蹄子说的是他吧。” 方清姿听后重重点头。 “什么?”她们说的声音太小,孟辰没听见。 “没事。”莫莫嘴角压不住地上翘,一脸哭笑不得。 “你要玩可以,抢南煦的东西我管不着,随便你,但你不许破坏我的计划,否则……”莫莫拖长尾音。 “否则?”孟辰一脸期待地等着下文。 “呵。”莫莫噗嗤一笑,继而一脸严肃,“否则,都,别,活。” 她补充道:“物理意义上的都别活。” 她说完后,方清姿眉头拧成麻花,带着警告的意味看向莫莫。 莫莫说完后,压根不敢看向方清姿。 孟辰面带微笑,透着势在必得,“当然了,我可是你的亲亲小情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你要杀人我都会帮你递刀。” 他看着对面的两个女孩,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但是南煦可不一定能做到,他那种正人君子,一切以大局为重,在你杀人的时候,说不定会是背后抢你刀子的人。” “哈哈哈哈。”孟辰这次是真的笑出眼泪,指尖拂过眼角的泪水,带着一股别样的妖娆。 莫莫不适地看着眼前肆意大笑的男人,眉心拧紧,思索着他话语中暗含的意思。 方清姿捏着莫莫的指尖,拉回她的思绪,一脸正色地摇头,“不可以。” 她知道方清姿说的是什么不可以,因为她曾经真的冲动地拿着刀子杀人,只不过没成功罢了。 她回握方清姿紧张到颤抖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缓解她的焦虑。 孟辰眸光低沉地看着她们俩,“现在谈妥了?可以正式约会了吧?” “小妹妹要跟着我们做小电灯泡吗?”孟辰对着方清姿微抬下巴,又幽怨地看向莫莫,“不能二人世界吗?” “可以啊。”莫莫带着调笑的语气,“只要你乖乖的,我也好好配合你。” 孟辰点点头,漆黑的眸子看向方清姿,像是在催促她赶紧走,打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不行!”方清姿高声打断他们的谈话,“莫莫跟我回去,或者我跟着你们一起。” 她实在不放心将莫莫一个人单独交给孟辰,南煦就算了,至少看起来是个好人,孟辰看起来就坏,她不同意。 莫莫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衣角,“没事的清清,本来今天你要去实习报到的,我临时叫你来,已经耽误你很久了,快去吧,这个工作你好不容易找到的。” 方清姿只犹豫了一瞬就坐下了,一副偏不起身的模样。 她怕莫莫和孟辰待着出什么事,晕过去都是小事,万一休克,她会后悔死。 别人或许不了解莫莫的厌男症有多严重,但她可是一步步看着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得上这种反反复复,死活治不好的心理疾病。 莫莫看着她不动如山的身子,微微叹了口气,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好了清清,那份工作不是你从小希望的吗?这次机会不容易,下午要是去晚了出差错,我会后悔今天叫你来救场的。” 方清姿依旧不为所动。 莫莫语气软软的,拖长尾音,娇嗔道:“好清清,我不是带了药嘛,不会出事的,你就乖乖去报道,我保证出了任何事,第一时间联系你。” 方清姿看着面前右手举在头顶,一脸真诚发誓的莫莫,悠悠叹了口气。 她无奈地说道:“知道了,你要小心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及时联系我。” 莫莫乖巧点头,她就知道方清姿吃软不吃硬。 孟辰看着对着方清姿轻易撒娇的莫莫,阴阳怪气,“怎么都没见你对着我这个情人撒娇啊。” 他如愿收获两枚白眼,毫不在意地喝了口摩卡。 方清姿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走了。 她看着眼眸清亮的莫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关上包厢门走了。 室内又回归一片寂静。 孟辰吃味地问:“这么依依不舍的样子要是对着我就好了。” 莫莫斜了他一眼。 “不去领个奥斯卡,真是浪费了你的演技。” 孟辰面对她的讽刺也不恼。 他起身凑近莫莫,雾蒙蒙的黑眸细细地打量她的小脸,将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侧脸擦过莫莫冰凉的小脸,停在她耳边,侧头对着她的鬓角吹了口气,低声道:“不过我就喜欢你刺我的样子,长得柔柔弱弱,性格冷冰冰的。” 他退开一段距离,指尖抚上她带着凉意的唇,轻轻按了按,“这张小嘴也毒毒的。” 第49章 兄妹同心 莫莫挥开他的手,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向包厢的卫生间,哇的一声吐了。 孟辰愣在原地,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不解地看向刚刚触碰过莫莫的指尖。 他看向卫生间紧闭的门,又低头打量自己,甚至迟疑地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不臭啊,他今儿还喷了香水的,花香味的。 孟辰迟疑地走到卫生间门前,轻轻叩响关着的门,“你没事吧。” 里面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孟辰的手搭上门把手,正要开门时,忽的莫莫打开门。 孟辰的手僵在空中,接着一脸自如地收回,指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莫莫脸色惨白地看着面前悠然自得的男人,语气僵硬,“以后离我远点,脏死了。” 孟辰面色一沉,空气中像是结满冰霜,冷得人打颤。 他语气冷淡,那张噼里啪啦说骚话的嘴也冷静下来,“不脏。” 莫莫嘴角抽搐,敷衍地点头,“反正离我远点。” 莫莫拿了包,打开包厢门,径直走了出去。 孟辰站在原地,眸色深沉地看着远去的背影,最终动了动脚步,还是跟上去了。 莫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近不远,满意地拿出橙色瓶子,吃了颗药后又含着薄荷糖。 她冷冷的声音顺着风传到孟辰耳边,“不是约会吗?我饿了,去吃饭吧。” 孟辰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才十点。 他大步上前,和莫莫脚步一致,沉声问道:“西餐还是中餐?” 莫莫毫不犹豫地回应:“西餐。” 她可没忘记上次和南煦吃火锅发生的倒胃口的事情,西餐分餐制很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孟辰嗯了声后,打电话预约餐厅。 订完后他大步向前,向着商场大门走去,一丝眼神都不分给莫莫,“走吧,我定了位子,过去要半小时。” 莫莫面对他漠然的态度,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演不下去了? 自讨苦吃。 她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看着面色阴沉的孟辰,出声调笑道:“开车的时候可别分心。” 孟辰瞥了她一眼,鼻腔重重地哼出声,恢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舍得和我说话了?” 他委屈地抿抿唇,好看的眸子中尽是水雾,“你怎么舍得不哄我的?” 莫莫轻嗤出声,“明明是你自己先生气的。” “好吧,没关系的,你不愿意哄我就算了,我自己会哄好自己的。”孟辰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哀怨。 莫莫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车流,不理会他的叫屈。 又开始了。 餐厅在顶层,进去需要出示预约信息,隐私性很好。 再加上这会还不到11点,人本来就少。 于是坐在店里的莫莫发现,餐厅竟然只有他们两人。 莫莫看着手里的菜单叹气,西餐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清淡,看着就没盐没味。 特别他带她来的还是英式西餐。 她将菜单从头翻到尾,都没看见想吃的东西。 孟辰以为她第一次来这种餐厅,有些拘束,于是他自认为体贴地问道:“怎么了?不知道吃什么吗?要不我帮你点吧。” 莫莫合上菜单,对上他漆黑的眸子,点点头。 随便吧,都一样没味道。 在一片树叶和另一片树叶之间做选择,都一样。 孟辰点了两份七分熟的牛排。 东西上来后,莫莫切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嗯,肉的味道,很纯正。 莫莫看着对面优雅地把肉切块的孟辰,无聊地挑起几根草吃了。 嗯,草的味道,很清新。 莫莫沉默地放下刀叉,她就不适合在外面和别人吃饭。 忽的面前多出一个盘子。 盘子里是整整齐齐切好块的牛排。 莫莫顺着盘子上骨节分明手向上看,孟辰带着优雅得宜的笑看着她。 餐厅昏暗的灯光下,他眼下的泪痣若隐若现。 “吃吧。”孟辰的嗓音莫名带着一股磁性。 他放下那盘切好的牛排,伸手要去拿莫莫面前切了一小块的牛排。 莫莫举起左手拿的刀,用刀背狠狠拍在他的手背。 清晰的红印骤然出现在白皙的手上。 孟辰错愕地看着她,眸色满是不解。 莫莫嫌弃地扔掉刚刚碰过他的刀,让服务员重新拿了新的过来。 她看着微张着唇,一脸不可思议的孟辰,语带警告,“不许动我盘子里的吃的,我不需要你帮我。” 孟辰眉头拧成麻花,他真没遇过这样钢铁般的女生。 像古代厚厚的泥砖铸成的万里城墙,坚不可摧。 孟辰不觉得泄气,反而越挫越勇。 他倒要看看这样刚强的女孩,为他倾倒绕指柔的样子是什么样。 一定很有趣。 最开始只是想抢南煦的东西玩玩,但是现在倒想试试,真正地收服眼前的女孩,会有多好玩。 孟辰漆黑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她白净的小脸,像狐狸锁定猎物般紧迫而势在必得。 他淡淡地回应:“知道了。” 孟辰面色不改地把她面前的盘子端走,末了还看了眼手背上的红印。 他伸出修长的指尖轻抚手背,低低地笑着。 莫莫看着对面莫名其妙笑出声的孟辰,不声不响地埋头继续吃。 神经。 ———— 南煦在莫莫刚出门的时候,收到她约他下午出去看电影的消息,高兴地在家里打扮自己。 果然她还是记得他的,都和朋友出去玩了,还记得带上他。 南煦喜滋滋地站在镜子前换上第15套衣服的时候,张姨在门外叫道:“少爷,饭做好了,出来吃吧。” “知道了。” 莫莫不在的时候,南煦压根不会进厨房一步,张姨是他重新请来做饭的阿姨。 因为莫莫不喜欢家里有人,莫莫在的时候,张姨都在塘湖湾另一栋房子里待着。 南煦纠结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想还是把花枝招展的一身换了下来。 最后穿了灰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下去吃饭了。 ———— 莫莫站在电影院前,看着影院名字,欲言又止地看向一旁喜滋滋买爆米花的孟辰。 他说的带她看电影,一定要在这家影院吗? 她今早上才把票座信息分别发给孟玥和南煦。 这家影院是孟玥选的。 这算是兄妹同心吗? 约会都选同一家影院。 第50章 惊喜 莫莫出声叫住孟辰,“我们换一家吧,不在这里看。” “为什么?”孟辰疑惑地看向她,“这家影院的配置是最好的,而且影片也多。” 这就是你们兄妹都选这里的原因吗? “我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人太多了。” 这家影院只有vip能预定。 孟辰看着大厅寥寥无几的人,他瞥向莫莫,也不说话,等一个解释。 莫莫哑然地看向周围零星的人群,有些后悔刚刚说出的话,她深呼吸闭眼,开始耍赖,“反正不喜欢。” 莫莫转身就走,孟辰大步上前拦住她,手里的爆米花怼在她面前。 “为什么?”孟辰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莫莫,像是透过她的眸子看穿她的想法,“这里有你不想见到的东西?” 莫莫怔愣一瞬,眼里的情绪来不及收起,被孟辰捕捉到。 瞬间莫莫只觉无所遁形般难受。 孟辰的眸子渐渐冷下来,“南煦在这?” 莫莫咬唇不说话,算是默认。 孟辰气得笑出声,“怎么?舍不得他看到我俩在一起?” “不是。”莫莫立即反驳道。 孟辰一脸无所谓,“那就在这里看,怕什么?” “这家影院多的是放映厅,不一定能遇上南煦,不是吗?”孟辰盯着面前犹犹豫豫的女孩,咬牙切齿地说道。 莫莫抬眼,像看傻子般的眼神看向面色不善的男人。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 孟玥那场电影两点开始,怎么可能遇不上。 莫莫咬咬牙,绕过孟辰就走。 孟辰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无赖地说道:“就在这里。” 莫莫挣脱不开,有些泄气,压着怒气低声道:“你不是我的小情人吗?不该有点小情人的自觉吗?遇见正宫自己躲着点啊。” 孟辰一脸正经,“躲着了啊,这不是南煦自己撞上来的?” 他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你不在,他和谁看电影?他个书呆子绝不可能和男人出来看电影,而且今天上映的都是爱情片。” 莫莫的下唇被她咬得惨白,固执地要向外走。 孟辰继续说道:“你不想知道他和谁一起来的吗?说不定有惊喜。” 莫莫摇头,她不想知道。 这哪是什么惊喜,简直是惊吓。 估计孟辰要是看和南煦约会的人,会吓得说不出话。 莫莫急匆匆地甩掉他的手,嘴里喃喃道:“走了,快点。” 再不走,一会儿真该遇见孟玥和南煦了。 孟辰再次拦住她的去路,手里向她晃着电影票,带着祈求的语气,“我都买好票了,就看这一次,就当去捉奸。” 莫莫头疼地想抢过电影票,孟辰手向上移,电影票被他举过头顶。 莫莫走不掉,也抢不到,急得脸色惨白。 孟辰看着她的面如菜色,缓和语气,“好了,电影院黑漆漆的,就算你和他邻座,他都看不清你。” 莫莫有些无奈地问:“你定的哪场电影?” “不告诉你。”孟辰唇角勾起,眸中尽是小人得志的样子。 莫莫葱白的指尖按着太阳穴,冷静下来。 也不一定会遇到,她自我安慰着。 “不走了行了吧,松手。”她冷声对孟辰说道。 孟辰见她不再想跑,迟疑地松开她的手腕。 莫莫立马从包里拿出药,硬生生吞了一颗。 她之前惨白的脸色,说是急出来的,不如说是孟辰拉她,让她厌男症发作了。 孟辰皱眉看着眼前又吃了颗药的女孩,不解地问道:“吃的什么药?今天一天都没过完,我见你吃了好几次了。” “维生素。”莫莫嗓音冷冷地敷衍他。 “一天吃这么多次?”孟辰明显不信。 莫莫给了他一个白眼,爱信不信。 “走吧,先进去。”莫莫出声道。 她想着,走不掉,不如早点进去躲着,等南煦他们到的时候不至于遇上。 孟辰看了眼手里的电影票,塞进兜里,一手拿着爆米花提着可乐,悠然自得地跟上她的脚步。 莫莫带着气疾步走到检票口等他。 孟辰嘴角勾着笑,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莫名觉得手痒。 他拿出电影票,莫莫迅速钻进去。 “错了,这边。”孟辰出声提醒她。 莫莫回头瞪了他一眼,脚下迅速向他的方向移动。 孟辰拉开放映厅的大门,莫莫看着里面漆黑一片,放心地进去了。 只有台阶上有一条浅浅的灯带。 孟辰在前面走着,莫莫跟着他来到第五排。 她感觉自己心脏突突地跳,仿佛跳到嗓子眼了。 怎么正好是五排。 莫莫原本放心大胆的步子瞬间变得小心翼翼,一步一挪地跟上他。 孟辰停下脚步,让她坐到里面的位置。 莫莫翻开座椅,5号座位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窒息。 像溺水般窒息。 不会这么巧的。 莫莫颤颤巍巍坐下。 她今天一天都没看南煦的消息,坐下后她点开屏幕,忽的暗灭。 不用看消息了。 她的余光已经看到右手边的南煦了。 她给南煦发的座位号是五排六号。 南煦只知道这个座位号,所以他不清楚莫莫在哪里,只是他到了后发现右手边是孟玥,有些惊讶。 孟玥一直不停地找话题和他聊天。 本来莫莫不回消息,他就有些烦躁,身边还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半生不熟的人。 更烦了。 这放映厅真的漆黑一片,他怕莫莫找不到自己,又不敢轻易挪动。 正当他坐立不安的时候,孟玥提出出去一趟,几分钟后,他通过微弱的手机屏幕光看到左手边的莫莫。 南煦惊喜地拉着莫莫的右手,低头俯身,怕打扰到别人,压低声音,带着些委屈,“宝宝怎么才过来。” 莫莫屏住呼吸,压根不敢出声。 幸好此刻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厅内不算安静。 南煦说话的声音被压下去。 莫莫用手扒开南煦的手,白皙的指尖放在唇边,侧脸对着近在面前的他轻声嘘了一声。 她颤抖地拿起手机,按亮屏幕,整个人隐在南煦身前,伸出手机向外,觑了一眼他另一边的座位。 没人? 莫莫隐晦地试探南煦,“旁边没人吗?” 南煦靠在莫莫耳边,黏黏糊糊地说:“有啊,你说巧不巧?是你朋友孟玥,你和她出来玩的吗?方清姿呢?” 巧不巧? 第51章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她是犯人吗? 太巧了。 莫莫僵硬地推开南煦的脑袋,他又凑过来。 此刻莫莫脑子高速运转,想着对策,她的大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飞速运行过。 莫莫口干舌燥地舔舔唇,拖延时间,“她人呢?” “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莫莫顿了顿,快速解释,“本来是和清清出去玩的,她今天下午突然有事,就叫了孟玥出来,你今天依然不许叫我宝宝,不许当着她的面碰我,听到没?” 南煦憋着气,不满地哼出声,不情不愿地回应:“知道了。” 莫莫长吁一口气,怕他像上次那样不听话,直接威胁道:“不听话就直接分手。” 南煦面色瞬间惨白,明知道黑暗中她看不见,还是一个劲地摇头,慌乱地说着:“听话,我听话了,不分手。” 他的声音瞬间拔高,莫莫一把捂住他的嘴,葱白的指尖按在他唇上,示意他安静。 南煦乖乖点头。 莫莫收回手,松了口气。 她背靠椅子,只觉得背后一片湿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右手又被南煦握住,她正要起身教训他。 南煦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孟玥不在,就一会,拉着你。” 莫莫叹了口气,顺着他,不敢像上次那么抗拒,怕这厮又发疯不听话。 南煦看莫莫没有拒绝,顺杆子上爬地十指相扣,将她纤细的手臂也压在扶手上。 正当莫莫以为过了南煦这关时,她的左手腕被握住了。 莫莫差点吓得跳起,硬生生压住恐慌不已的心绪。 她怎么忘了,还有孟辰这狗东西。 刚刚南煦声音骤然提高,即使厅内有人来来往往的声音,这么近的距离也能听到。 孟辰低头凑近她,在她耳边呼出温热的气体,用气音低低地询问,“旁边是南煦?真巧。” 莫莫不耐地皱眉闭眼,想把手从孟辰的手中挣脱出来。 这狗东西劲儿怪大的,她怎么都甩不掉。 孟辰对着她的耳垂吹了口气,黏黏腻腻地问:“你的小情人称职吧?等着你把正宫的事情处理完再找你,省心不?” 他继续上眼药,“我刚刚听到南煦说不分手了,你是不是厌烦他了?分了呗,他一点都不听话,太任性了,不如我,还不如把我扶正,你说呢?” 听不到莫莫的回应,孟辰顿了顿,为自己讨好处,“既然我这么听话,让我拉着你呗,南煦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莫莫不敢回话,怕南煦听见,只是一个眼刀过去。 太黑了,孟辰看不见她杀人般的目光,但能感受到,乖觉地说:“我保证配合你,你说什么是什么,我闭嘴。” 莫莫有些泄气地瘫在椅子上。 她整个人被两个狗东西死死禁锢在椅子上,手抬不起来一点。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她是什么犯人吗? 需要最高等级的锁链禁锢住吗? 莫莫憋气地捏紧双拳。 左边的孟辰安抚地拍拍她毫无威胁力的拳头。 右边压根无法握拳。 她收紧右手的瞬间,南煦还以为她在加深两人间的羁绊,他兴高采烈地握得更紧了。 莫莫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幸好进来前吃药了。 不然她可受不住这两个狗东西,一人一边,死死贴着她的手臂。 不吃药的话,她非得当场晕给他们看。 厅里的屏幕缓缓亮起,播放着一些电影片段。 莫莫有些急切地双手挣扎。 孟辰眉间微挑,松开她的手腕,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懒懒地陷入座椅,目光搜寻着四周,仿佛在找什么。 左手轻易挣脱束缚,莫莫显得有一些不可思议,她漆黑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瞥向孟辰,然而并未得到回应。 她伸手拍了拍依旧和她十指紧扣的南煦。 他装死一般不动如山。 莫莫伸出白嫩的指尖,揪着他手背上的一点皮,使劲拧。 “嘶~”南煦吃痛咧嘴出声。 他漆黑的眸子带着控诉,委屈地看着莫莫,上挑的眼尾都耷拉下来了,像不高兴垂着尾巴的萨摩耶。 莫莫轻斥道:“松手了,乖乖看电影。” 电影快要开始了,厅内不再漆黑一片,她不能再由着这两个狗东西抓着她。 孟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看见这场景,她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厅内陆陆续续坐满人,不再有异响。 几分钟后,侧门处闪进一个娇小的身影。 在屏幕强光的照耀下,身上闪闪发光,那裙子上是镶满钻了吗? 莫莫只是瞥一眼就移开目光。 晃得眼睛痛。 她暗自吐槽,孟玥怎么每次见南煦的时候,穿得都这么“光彩照人”? 孟玥从南煦右边悄声走过来,细细地整理裙子后坐下,没注意到右边的莫莫和孟辰。 孟玥坐下后,偏着身子往南煦身边靠近,娇滴滴地说道:“对不起,等很久了吧?” 南煦眉心紧蹙,离她远一些,冷着声线,“我没等你。” “离我远点。”南煦出声提醒她。 “嗷。” 孟玥乖乖坐直身子,远远看去,像个小手办一样。 莫莫不自在地眨着眼,即使隔着南煦,她感觉余光也能看见那令人炫目的钻石。 她抬手遮住自己右侧的风景,既挡住她的脸,也挡住那耀眼的光。 自厅内光线渐亮,孟辰那双四处打量的眸子就没停过。 他想知道南煦和谁过来的,这可是爱情电影,但是今天莫莫没有和南煦一起来,他要捉住那个小四。 当孟玥出现在厅内时,他脸色一滞,那种看戏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目光不善地看着孟玥一步步走近五排,然后坐在南煦身边。 惊喜。 大大的惊喜。 孟辰面色阴沉地看着孟玥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她那积极往南煦身边凑的样子极为惹眼。 他看得牙痒痒。 蠢货一个。 莫莫感受到身边不善的目光,她转头看见一脸阴鸷的孟辰,嘴角上弯。 她戏谑地看着愤懑的孟辰,眸子里全是得意。 非得在这看,是不是很惊喜? 孟辰无视莫莫的嘲讽,故意将身子往前坐,轻咳一声。 南煦听到声音,视线转过去。 他直直地对上孟辰挑衅的目光。 第52章 我和孟辰一起来的 南煦立刻紧张地拉住莫莫的右手,将她向他身边拽。 “你怎么在这儿?”南煦的语气中难掩怒意。 莫莫遮挡脸的手被他拉下来,毫不意外地看到即将转过来的孟玥。 她拿起放在扶手上的可乐,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直直地泼向南煦。 爆米花也撒了一地。 莫莫趁着南煦愣神之际,急忙挣脱,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孟玥在看清莫莫脸的那一刻,眸中写满震惊。 她向莫莫递了个眼神,询问她怎么在这里。 莫莫眨眨眼,大脑急速运转。 她想到过四人面对面的场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 都怪孟辰这个坏事的家伙。 她带着不满的眸子看向孟辰,责怪他故意出声。 孟辰接收到莫莫的不满的眸光,只是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又轻飘飘地看向一身狼狈的南煦,噗嗤一声笑了。 南煦脸色阴沉地看向孟辰,抢过孟玥手里的纸巾,擦掉身上的污渍。 孟玥正要给他清理衣服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南煦面色不善的样子,讪讪地收回手。 “没事,别担心。”南煦安慰着怔愣的莫莫,以为她被吓到了。 南煦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孟辰,眼神里尽是厌恶,“怎么不说话?” 莫莫只是静静地看着惊异的三人,默默地不说话。 她暗搓搓给了孟辰一个白眼,示意他接下来闭嘴。 本来准备和南煦正面对线的孟辰,此刻有些好笑地松懈身体,仰躺在座椅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他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拯救现在的局面。 莫莫深吸一口气,组织好语言,对着南煦解释道:“他和孟玥一起来的。” 南煦眉心紧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什么?” 孟辰孟玥一起出来? 天大的笑话。 谁不知道两人现在水火不容。 孟玥从南煦身后探出头,一脸惊异地看着她,出声道:“不……” 莫莫急忙摇头打断她,“先看电影吧,一会出去说。” 到嘴边的反驳被硬生生咽下去,孟玥咬着唇,蹙眉不解地看着她。 莫莫环视周围的人,刚刚动静太大,惹得周围人的目光聚焦在他们四人身上。 南煦还想问些什么,刚张嘴就被莫莫扯了一下衣袖。 他低头看着嫩白的指尖揪着他衣服的一小角,抬眼看着她,准备听她继续讲。 “你先去换身衣服吧,湿哒哒的穿在身上不舒服。” 南煦眸光暗沉地看向孟辰,“可是……” 莫莫揪着他衣角的力度大了些,“快去吧,孟玥和我一起呢,别担心。” 莫莫没指明担心的是谁,孟玥自然而然地认为莫莫说的是让南煦别担心她。 “对啊,你先去换一件衣服吧,裤子好像也湿了,让人重新买一套过来吧,我和莫莫在一起呢,别担心。” 莫莫见他依然不动,催促道:“去啊。” “嗯,我马上回来。”南煦看着莫莫的眸光黑压压的,莫名让人觉得后背发麻。 他刚起身,又顿住脚步,回身他弯腰蹲在莫莫面前。 南煦拉着莫莫起身,一言不发地把她放到孟玥身边,按着她的双肩坐下。 他带着警告意味地瞥了眼孟辰,这才起身出去。 南煦出了影厅给黄叔打电话,让他送一套衣服过来。 孟玥看着南煦消失的身影,迫不及待地凑到莫莫耳边。 “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在这里?”孟玥扯着莫莫的手臂,面带疑惑,又暗戳戳地瞥了眼孟辰,“他是怎么回事?” 莫莫擦掉额头的冷汗,心脏急速跳动,她拉下孟玥的手,“我和孟辰一起来的啊,没想到这么巧,他买的票就在你俩身边。” 孟玥听完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和他出来看电影?还是看爱情片?” 莫莫面上一片镇定,“是啊,不可以吗?” 孟辰噗嗤一声,他实在忍不住,她俩声音不算小,他又不是聋子。 在接收到莫莫一记眼刀后,他强忍笑意,伸出修长的指尖,按住他那殷红的唇瓣,眼含笑意地示意她,他会安静的。 孟玥眸光迟疑,“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是知道吗?” “什么?” “你那天在我家不都看到了?”孟玥的语速加快,明显有些急切,“你怎么还和他走这么近?” 莫莫眼波流转,思绪翻飞。 她眸光哀切地看着她,语气中难掩伤感,“一会儿出去后和你解释吧。” 莫莫看着孟玥焦急的目光,眸光一滞,转瞬恢复成哀伤的样子。 她哀求着,“一会儿南煦回来后,你就说孟辰和你一起来的行不行?” 孟玥明显迟疑了,她是真的不想和孟辰有太多牵扯,但是这剪不断的血缘让她无法彻底摆脱他。 莫莫看出她的不情愿,下垂的眼帘遮住哀伤,语气落寞,“我不想别人知道我和孟辰走得过近。” “呵。” 孟辰在她俩旁边听到这对话,还是忍不住轻呵出声。 他面带嘲讽地看着孟玥,一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怎么就成了他的妹妹呢? 孟玥面带不善地看向一脸不屑的孟辰,对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女孩生出一抹于心不忍。 她泛红的指尖摸索着裙子上的碎钻,思索几瞬后,“好,一会儿出去后再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如果是孟辰威胁你了,你尽管说,我帮你教训他。” “嘁~”孟辰满不在乎地出声,“你以为你能管住我?” “你!”孟玥恼怒地看向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脸都憋红了,最后冒出一句,“人渣。” 莫莫松了口气,孟玥这边糊弄过去了。 她拉下孟玥气得颤抖的手,带着感恩的心,真诚地说:“谢谢你。” 接着莫莫转头看着一脸戏谑的孟辰,带着警告的眸子示意他闭嘴。 孟辰不在意地撇撇嘴,不再看向她们,转头看着影厅的侧门。 他就不信了,孟玥这傻子能信她的鬼话,南煦还能看不穿她? 孟玥安慰似地拍拍她的手背,“没事,别怕。” 第53章 她听到没有? 影厅侧门打开,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进来,直奔莫莫的方向。 孟玥急忙松开莫莫,坐正身子。 南煦换了套黑色连帽卫衣。 他自顾自地坐在莫莫原来的位置上,紧贴着孟辰。 孟辰嫌恶地看向身边的南煦,看向被他压在扶手上的手臂,出声讥讽道:“这么爱我?必须贴着我才能看电影?” 莫莫的心不安地提起,她看似在专注电影,其实余光一直在关注旁边两人的动静。 她怕孟辰为了好玩,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也怕南煦发现什么端倪。 只是南煦在听到孟辰的挤兑后,并没有给予回应,只是眸色暗沉地看向他,手上暗暗用力。 孟辰感觉他的手臂要被压碎了,他龇牙咧嘴地数落南煦,“小气鬼。” “怎么了?”莫莫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争锋相对的场面。 南煦瞬间收回手,转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她,语气轻松,“不知道啊,他突然就骂我了。” 莫莫眸中带着担心看向孟辰,“怎么了?” 孟辰默契地不解释,揉着手臂,咧着嘴敷衍道:“没事啊,我没骂他,我夸他呢,他耳朵不好,听错了。” 莫莫犹疑的视线在两人间流转,最终咬咬唇,“看电影吧。” 她僵着身子,眸光转向屏幕,余光不时地注意着左边两人的动静。 奇怪的是,两人全程都很安静。 孟玥拉着莫莫的手,埋头低声说:“为什么南煦要和孟辰坐在一起啊?他俩不是一直互相看不惯吗?” 莫莫也将头偏过去,低声回应,“我也不知道,可能两个人都抽风了。” 孟玥抬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两人,赞同地点头,然后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上男女主人公卿卿我我。 她叹了口气,遗憾这次不是两人世界。 莫莫见他俩不再作妖,也不怎么关注他们了,注意力都被屏幕上的剧情吸引过去。 黑暗的座椅下,一黑一白两双鞋子毫不留情地互踩,一副誓要分出胜负的决绝。 砰。 孟辰摔在地上,电影结束,厅内灯光大亮。 莫莫和孟玥吃惊地看向地上狼狈的孟辰,南煦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他吃惊向他伸手,“呀,怎么摔倒了?我扶你起来。” 孟辰狠狠地拍开南煦的手,咬着牙颤颤巍巍站起来。 莫莫面带犹疑地打量孟辰,眼神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孟辰摇摇头,薄唇紧抿,带着一股子气往外走。 南煦站在原地不动。 孟玥从莫莫身后探出头,“南煦不走吗?” “走啊。” 孟玥低头看见南煦白色运动鞋,一片凌乱的脚印,像是被谁糟蹋过一样,她惊呼出声,“南煦,你鞋……” “没事,走吧。”南煦原本温和的声音,此刻莫名有一丝咬牙切齿。 莫莫低头看着南煦脏污的运动鞋,又看看前面一瘸一拐的孟辰。 幼稚。 莫莫推开南煦,径直出去。 南煦似是站不稳,身形摇晃,后面的孟玥上前扶住他。 “宝……”南煦甩开孟玥,自己撑住椅子,对着莫莫的背影喊道。 莫莫听到他第一个音节出来就立马回头,打断他说话,“走吧。” 南煦哀怨地看着莫莫无情的背影,深呼吸,缓了几口气后,跟着出去了。 孟玥在他身后担忧地问:“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南煦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瞬间面色坨红,低头捏着裙角的钻石,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的。” 她像是鼓足勇气般,顶着烧红的脸,抬头直直地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我喜欢你……” 南煦不等她说完,直言道:“对不起,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有喜欢的人了。” 孟玥脸上血色急速消退,嘴唇怯懦地蠕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向南煦说明她的心意,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南煦蹙眉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你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我,以后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 南煦说完毫不留情地追上莫莫的脚步。 孟玥失神地站在原地。 更好的人? 还有谁能比他更好吗? 莫莫出来后,四处搜寻,没有看到孟辰的身影。 “宝宝。” 南煦从后面拉住她纤细的手腕。 莫莫面色惊疑地回头,第一反应是看向他的身后。 没人。 莫莫拉开他的手,“孟玥呢?” 南煦雾蒙蒙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知道。” 莫莫回头去找孟玥。 南煦在她身后哑着嗓子问:“能不能不去找她,她那么大的人,又不会丢了。” “什么意思?刚刚你和她说什么了?”莫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南煦唇瓣微动,“你知不知道她对你男朋友心怀……” “莫莫。”孟玥站在影厅门口,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莫莫惊慌地看着她,不知道刚刚南煦说的她听到没有。 莫莫上前拉住孟玥的手,“怎么才出来,你刚刚……” “呜呜呜……” 孟玥突然埋在她的肩上,呜咽着说:“你陪我回去好不好?” “好,别哭了。”莫莫拍着她的肩,眼神斥责地看向南煦。 南煦眉心紧拧地看着莫莫怀里的孟玥。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孟玥在,她就不管他。 南煦不满地瘪嘴,嘟囔着:“那我呢?” 莫莫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理他,扶着孟玥往外走。 南煦想追上去,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学校附近的公寓里。 莫莫看着眼前用指纹开锁的孟玥,面带疑惑,“不回塘湖湾吗?” 孟玥指尖一顿,声音低低的,“我换了,不想住那边了。” “嗯。”莫莫跟着她进去。 孟玥肿得像核桃的双眼看着她,“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 莫莫坐在沙发上,她还不知道孟玥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莫莫迟疑地试探,“刚刚你什么时候站在影厅门口的?” 孟玥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水杯,“不知道。” 莫莫被噎了一下,怎么两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哭了?” 孟玥眼神躲闪,“我刚刚……” 第54章 我喜欢孟辰 莫莫此刻提心吊胆地看着孟玥蠕动的嘴唇,她舔舔干涩的唇瓣。 孟玥猛地抽泣,“呜呜呜……刚刚我表白被拒了。” 莫莫暗暗吐出一口气,等来的不是责问,幸好。 莫莫拍着孟玥纤瘦的背,安慰道:“就只有这个吗?” 孟玥开始嚎啕大哭,“什么叫只有这个?这还不严重吗?他拒绝了我,还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啊,他就是讨厌我……” 莫莫心里咯噔一下,“他没说喜欢的是谁吗?” 孟玥拿出纸巾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大幅度摇头,发丝粘连在通红的脸颊上,“没有,他就是找借口拒绝我,我喜欢他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吗?天天泡在实验室的人,哪里有时间找女朋友?” 莫莫长吁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地,她坦然地说道:“不过是拒绝而已,烈郎怕缠女,再多试试,这么早哭有什么用?” 孟玥停止哭泣,布满血丝的双眼噙满泪水,“是吗?” 莫莫温柔地抚上她肿胀的双眼,神色间满是柔和,“别哭了。” 孟玥抽噎着,控诉道:“你不知道,我刚刚听到他拒绝我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幸好有你。” 她依赖地揽住莫莫的腰,头埋在她肩侧蹭了蹭。 莫莫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心中暗道,幸好没听见。 孟玥忽的坐起身,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语气严肃,“你和我哥怎么回事?” 莫莫一时哑然,面色迅速转变哀伤的样子,“我和他在一起了。” “什么?!” 孟玥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比平时要高上八个度。 “为什么?”孟玥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莫莫微不可闻地点头,轻言细语地解释道:“我喜欢他啊。” 孟玥紧蹙眉头,满脸不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 “很早就喜欢他了,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莫莫抿抿嘴,一副忧郁的样子,“我知道他只是玩玩,但我想哪怕一次……就一次机会。” 孟玥满眼震惊地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张着嘴瞪着眼,保持面向莫莫的姿势。 “他肯定会和你分手的。”几分钟后,她憋出几个字。 莫莫面露哀伤,垂头不语。 孟玥看着她的样子,不忍地安慰道:“也不一定……” 她说这话自己都不信。 莫莫抬头,双目噙满泪水,哀求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他不会只有我一个,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喜欢他。” 莫莫嘴唇怯懦,她握着孟玥双手喃喃道:“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我只想安静地过完这段日子,不想被其他人打扰,我希望以后回想起这段时间,也是甜蜜的回忆。” 孟玥偏头看向另一边,五官扭曲,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她像是下定决心回头,看着莫莫哀切的神色,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机械式地点头。 莫莫漆黑的眸子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语气中满是感激,“谢谢你孟玥,我一定帮你努力追南煦。” “我说不出祝福的话,我甚至想你们两个赶快分手,他那种人渣怎么配的?”孟玥咬牙切齿地说。 莫莫暗自点头,她也想和他分手,他确实不配。 但说出的话和心里的想法背道而驰,“我是真的喜欢他。” 孟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伸出指尖点了点莫莫的额头,叹了口气。 此时她已经想不起南煦拒绝她的事情,只一味地担心孟辰祸害良家少女。 莫莫拿着纸巾抹去并不存在的泪水,偷偷用余光打量孟玥。 妥了。 莫莫长吁一口气,似乎是想通了一般,“以后会分手的,别担心了。” 孟玥无奈地闭眼,不言不语。 ———— 南煦坐在塘湖湾的客厅里,吕医生正在检查他脚上的伤。 他拿着手机一遍遍打电话,打完后又发消息。 孟玥和莫莫在电影院径直走了,根本不理会他。 所以当他出来的时候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连孟辰都不见了。 他给黄叔打了电话,先去了孟玥在塘湖湾的别墅,但是那里并没有人。 给莫莫发消息也不回,他不得已回家了。 “没骨折,养养就行了。”吕医生站起来,对南煦叮嘱道,“平时尽量别走路。” 南煦点点头,晦暗的眸子看向缠着纱布的脚,拍了张照,发给莫莫。 莫莫看着聊天框一连串未读消息。 长按,消息免打扰。 她刚刚陪孟玥回去的路上,手机一直不停地响,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她直接一键静音。 莫莫此刻躺在出租房的沙发上,点开聊天框,百无聊赖地看着南煦发的消息。 南煦:【宝宝去哪里了?】 南煦:【孟玥家里没人啊,你们还没回去吗?】 南煦:【宝宝我脚受伤了o(╥﹏╥)o】 …… 莫莫只挑了最后一条消息回复。 莫莫:【伤了就好好躺着,我周末都在孟玥这里睡了,你自己在家。】 南煦:【o(╥﹏╥)o】 莫莫暗灭屏幕,之后南煦发的消息也没再看。 她坐直身子,打量着出租房的一切。 莫莫搬去南煦那边后,并没有退掉这里的房子。 毕竟谁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会被赶出来。 甚至这里的东西都没怎么搬过去,南煦那边都准备了新的。 她其实一直都准备着时刻搬回来,或许这里勉强称之为家。 这一天太累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更是精神上的。 她疲惫地蜷缩在沙发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下明明灭灭。 整个周末,她都缩在出租房里没出去过,饿了就从床下扒拉点速食食品吃了。 期间孟辰来过出租房。 不论他怎么敲门,莫莫都不做声。 装作家里没人的样子。 她需要自己一个人待着休息。 莫莫无聊地看着天花板,点开孟辰的聊天框。 孟辰:【你都不担心一下你的小情人吗?我不见了你也不问问?】 孟辰:【我受伤了你知不知道?】 第55章 懂了,来钱了 孟辰:【脚包的像个粽子.jpg】 孟辰:【是你男朋友干的,你要补偿我。】 孟辰:【人呢?不回消息?】 孟辰:【再不回消息我就去找南煦了。】 …… 莫莫叹了口气,怎么一个个都跟索命似的。 她不咸不淡地回了条消息。 莫莫:【伤了就好好休息。】 长按,消息免打扰。 手机扔在一边,不再看了。 她浑浑噩噩地度过周末,周一早上爬起来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莫莫葱白的指尖按了按太阳穴,想到又要去应付那两个狗东西,头疼。 她坐在教室里,看着活蹦乱跳的孟辰进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 莫莫翻出课表,看了看教室。 她没走错啊,这是国际法的课啊。 孟辰得意地坐在她旁边,拿出国际法的书。 这门课是选修,方清姿没选这门课,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来上课。 她选的也是前排中央的位子,因为这里绝对不会有人。 但是她没想到,孟辰大喇喇地坐在她旁边,甚至拿出了教科书。 “你怎么在这儿?”莫莫语气充满疑问。 “来上课啊。”孟辰一脸理所当然。 “你不是学金融的吗?”莫莫打量着他,“而且你研二了,这是本科生的课。” 孟辰面上带着愉悦的笑容,语气浅淡,“这么了解我啊,是不是对我爱到无法自拔了?” 莫莫对他翻了个白眼,往旁边移了两个座位。 “别生气啊,不逗你了。”孟辰跟着移过去,“我辅修法学啊,这堂课的老师是我研究生导师,他让我来听听基础课。” 莫莫眉心拧紧,公子哥这么努力吗?还是双学位? 莫莫满是疑虑的眸光投射在他身上,但是她只能看到浪荡的气息。 孟辰嘴角勾着笑,“这么深情地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莫莫嘴角抽搐,拿出橙色瓶子,面无表情地吞了一颗药。 “上课了,安静点。”莫莫声线冷冷的。 孟辰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尖,专注地听着老师讲课。 莫莫记着笔记,余光瞥到孟辰面色上的认真,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 桌面上的手机忽的一连串震动,连带着整个桌子呜呜作响。 老师的目光带着不满地看向她,莫莫带着歉意迅速拿起手机。 蓝毛:【你认识孟辰?】 蓝毛:【他为什么和你坐在一起?】 这谁? 莫莫翻到前面的验证消息,备注安笙。 她拧着眉回忆,终于想起这是那一晚和孟玥一起来找茬的蓝毛小孔雀。 莫莫为了方便记忆,给她备注的蓝毛。 安笙怎么知道她现在和孟辰坐在一起。 她回头搜寻着,一眼就看见最后一排角落的蓝色头发,很显眼。 莫莫:【认识,怎么了。】 现在这个情形,说不认识也不可能。 莫莫心中暗叹,孟辰真是个麻烦。 蓝毛:【他在追你?】 莫莫唇瓣紧抿,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没有正面回她。 莫莫:【有什么事吗?】 蓝毛:【没事。】 莫莫没回,几分钟后也不见她再发消息。 莫莫把她的备注改回安笙后,放下手机,继续听课。 只是她总感觉背后凉凉的,不太自在。 莫莫下课就迅速收拾东西溜了。 她身材娇小,在普遍高大的人群中一溜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辰甚至来不及和她说话,就见不着她的人影了。 孟辰呵笑出声,随意地背着包离开教室。 莫莫在化学系楼下被拦住。 以安笙为首的一群花里胡哨的女孩,个个面色不善。 莫莫警惕地后退,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悄悄伸进包里摸索小刀。 安笙突然上前拉住莫莫的双臂,语气恳求,面上的不善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要和孟辰在一起好不好?” 莫莫已经掏出小刀,原本准备挥向她的手僵住。 她哑然道:“怎么了?” 安笙哭诉着,“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他,你可不可以不要和他在一起。” 莫莫拧着眉看着面前双目含泪的女孩,又侧过头看着后面花花绿绿一群人,她们毫不意外也是一脸祈求地看着她。 “喜欢他为什么不去表白,找我有什么用。” 莫莫甩开她的手,径直走进化学系的楼里。 安笙拉住她的手腕,“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 莫莫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安笙举着食指,面上满是哀求。 莫莫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你们现在在一起没啊?或者说,你喜欢他吗?” “两个问题,没有,不喜欢。”莫莫摇头,“问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安笙脸上重新迸发出光彩,她兴高采烈地放开她,愉悦地扬起手,“没事了,你走吧走吧。” 莫莫径直走向电梯的方向。 安笙在后面喊,“你还在做跑腿的兼职吗?” 莫莫顿住脚步,瞬间明了。 懂了,来钱了。 她转头看向安笙,点点头,温和地笑了笑,拿起手机对着她摇了摇,亲切地说了句:“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安笙重重地点头,向她挥手,“好的,拜拜。” 莫莫走上电梯,按了9层。 她站在913门前敲了敲。 门忽的从里面打开。 南煦双眸熠熠生光,面上全是欣喜。 他收到莫莫要来找他的短信后就坐立不安,实验也做不下去了。 想写报告平复心情,结果发现实验还没做完,没有结果,报告没法写。 他只好一边做实验,一边盯着手机,唯恐落下一条信息。 “宝宝进来吧。”南煦侧过身子,留出空间让她进去。 莫莫视线下移,看向南煦的脚。 好好的。 两个人的脚都好好的。 愈合能力都挺强啊。 莫莫嘴角勾着意味不明地笑,“不疼了?” 南煦怔愣一瞬,忽的面色痛苦地弯腰,一只脚虚虚地踮起,“痛,好痛的。” 莫莫忍不住笑出声,“痛还不坐下。” 南煦伸手搭在莫莫肩上,“宝宝扶我一下。” 莫莫看着肩上骨节分明的手,感受着身上的重量,面色忽的惨白。 她迅速拿出一颗药吃下,又含了颗薄荷糖。 第56章 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 “宝宝怎么了?”南煦不解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下来。 莫莫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没事,走吧。” 南煦喜滋滋地往莫莫身上倒,但又省着力,不让全部体重压在她身上。 莫莫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南煦拉着她站在他双腿之间,仰头看着她,“宝宝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伤。”莫莫视线在他脚上打转,看起来一切如常。 “没事了,宝宝别担心。” 南煦搂着莫莫纤细的腰肢,脸埋在她的肚子上,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隔着衣服传递到里面。 南煦眷恋地蹭了蹭她,仰头下巴支撑在莫莫肚子上,双眸盛满星光,赖赖唧唧地撒娇,“宝宝整个周末都和孟玥待在一起,都不理我。” 莫莫抬手抚上他如墨般的头发,从头顶向下,像安抚小狗似的,“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宝宝今天回家吗?”南煦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莫莫葱白的手顿住。 家? 好陌生的词。 她恍惚的眼神在南煦作乱的手下逐渐清明。 塘湖湾不是她的家。 莫莫按住腰上不安分的手,眸中带着警告看向南煦。 南煦心虚地瘪嘴,双手安安分分地回到她的腰间,催促道:“宝宝回去吧,在孟玥那肯定睡不好,她又不会照顾你。” “嗯。”莫莫的嗓音冷冷淡淡的,带着不易察觉的伤感。 南煦松开她腰间的手,拉着她坐在旁边,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愉悦。 他捏着莫莫柔软的指尖,想着吕医生之前说的话,他迟疑地问道:“宝宝,我们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莫莫疑惑地看着他,“这么严重吗?” 莫莫视线转移到他的脚上,看着也不像是吕医生解决不了的样子。 南煦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不是说我,是你。” 莫莫抬头看着满脸郑重的南煦,伸出指尖指向自己,满脸困惑,“我?我为什么要看医生?” 南煦的手颤颤巍巍地抚上她的脸颊,带着心疼的语气,“宝宝都晕倒三次了。” 莫莫面色不耐,“之前不是已经去医院全方位体检过了吗?我身体没问题。” 南煦语气低沉,带着些小心翼翼,“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好不好?” 果然,南煦看到莫莫脸色瞬间升起厌烦,他急忙道:“就是去看看,没事当然是最好的,只是宝宝每次毫无预兆地晕倒,我害怕。” 莫莫看着他满脸祈求的样子,心中的烦躁只增不减。 她不是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以前方清姿不放心她的精神状况,去找过学校的心理咨询。 甚至特地找的女心理医生。 但是当初学校的心理咨询不够专业。 诊断结论赫然写着:青春期普遍现象。 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她的厌男症愈加强烈。 此后她再也不愿意踏进心理咨询室一步。 方清姿也由着她了,只是日常总是想方设法帮她清扫周围的人群。 莫莫如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不解,“你怕什么?是我晕倒,又不是你晕倒。” 南煦猛吸一口气,握着莫莫双手的力道加重,“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不舒服的样子,哪怕是一点点,都比我自己受伤要痛。” 南煦眸中带着执着的认真,“宝宝就去看一下,要是不舒服马上就走好不好?” 莫莫沉默着,嘴里的薄荷糖胡乱翻滚着。 她低头沉思,南煦在一旁紧张得不敢说话。 莫莫也知道她的心理问题很严重了,尤其是现在需要应付南煦和孟辰。 她这段时间吃的药,已经快赶上以前半年吃的量了。 莫莫将手抽离南煦,摩挲着包里的橙色瓶子。 才几天而已,瓶子里的药已经吃掉三分之一了。 莫莫垂下的眼帘轻轻挑起,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雾蒙蒙的。 她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也想像正常的小姑娘一样,肆意地在操场奔跑,在人群中穿梭。 莫莫水润的眸子缓慢望向南煦,她能看清他眼底的担忧和忐忑。 她张了张口,几次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她也犹豫,要是这次的心理治疗结果更差了怎么办。 她或许连和人正常交流都做不到了。 南煦似是看出莫莫眼底的忧虑,他开口道:“我联系过京都最好的心理医生了,宝宝不用害怕。” 京都最好的心理医生,比她那个小县城学校里的心理咨询师专业的多吧。 莫莫唇瓣轻启,“嗯。” 南煦激动地抱住莫莫,语气间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好好好,我们今天下午就去。” 莫莫感受着温暖的怀抱,面上满是疑惑,“啊?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做实验吗?” “我周末的时候一直泡在实验室里,都没怎么回去,已经把这几天的实验进度赶完了。” 南煦吻上她的额头,低声说:“这几天的时间都空出来了,等着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一起去医院看看。” 莫莫怔愣地看向实验室四周,凌乱的仪器,桌上是各类报告堆叠,还有没收拾的饭盒。 “嗯。”莫莫冰冷的声音似乎注入一丝温润的清泉,凉丝丝的又暖呼呼的。 她靠在南煦胸前,“下午什么时候去?” 南煦勾着莫莫发尾,柔顺的头发在指尖绕着圈,他吻在她的头顶,含含糊糊地说:“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去。” “好。” 莫莫的手机又响了。 她在南煦怀里调整姿势,拿出手机。 安笙:【可以帮我送个东西吗?】 莫莫:【可以。】 安笙:【那我明天把东西拿给你,你帮忙送给孟辰,可以吗?】 莫莫:【好的。】 南煦看着莫莫指尖在屏幕上迅速滑动,喉结轻滚,语气缠绵,“谁啊?” 莫莫暗灭屏幕,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同学,让我明天帮她把作业送到学委那里,她明天要出去玩。” “嗯。” 南煦将莫莫放在腿上,完完全全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腻在她耳边。 “宝宝这两天想不想我?”南煦含着她小巧红润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我好想你啊。” 第57章 心理治疗的基本原则 莫莫不适应地动动脑袋,玩着他的指节,语气间毫无心理负担,“想了,很想。” 南煦的吻逐渐向下,莫莫拉住他的发尾,阻止他的动作。 “这是在实验室,安分点。” 南煦停下动作,但是固执地不离开,他语带不满地含糊道:“没其他人,这个实验室只有我在用。” “不许。”莫莫扯着他发尾往外拉,语气凉凉的,“起来。” 南煦感受到她言语间的不满,乖乖地抬起头,盯着她的双目发红,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 莫莫侧过头,拉开腰间的手,从他腿上下来,站在他面前。 “走吧,先去吃饭,下午去医院。”她看了看南煦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顺便回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 南煦怀里瞬间空了,他失落地垂下双手,唇瓣不满地撅着,像是能挂上一瓶油壶。 他看着身上满是褶皱的白衬衫,又瞥了一眼角落里五颜六色的实验服。 “好吧。”他的语气里满是不情不愿。 身上是有点脏了,不让抱就不让抱吧。 ———— 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莫莫紧张地坐在刘医生面前,有些无措地捏着衣角。 南煦在一旁用宽阔的手掌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无声地安慰着她。 对面的刘医生一头长长的黑色卷发,带着金丝眼镜,穿着医院统一的白大褂,面色和善。 她温和地对莫莫说:“是莫小姐吗?” 莫莫点点头。 刘医生对着南煦,面色有些严肃,语气恭敬,“治疗期间需要您回避一下。” 南煦握着莫莫手的力道加重,他有些担心地看向一旁不安的女孩,迟疑地开口:“我就在一旁陪着她,不出声。” 莫莫咬着唇,眸光闪烁,指尖抠着椅子上的木屑。 刘医生出声道:“不好意思南少爷,您在这里可能会影响莫小姐的任何回答,对我判断莫小姐病情不利。” 南煦刚要出声,莫莫拉住他的手,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没事,只是心理治疗而已。” 南煦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他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语气中难掩心疼,“我就在外面等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直接喊我就行。” 莫莫点点头,看着南煦出去后,她鼓起勇气直视刘医生温和的眸子。 刘医生笑了笑,拿出病历本,准备记录全过程。 莫莫迟疑地问道:“治疗过程是保密的吧?不会告诉任何人吗?” 刘医生愣住,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当然了,这是心理治疗的基本原则。” 是吗? 莫莫眼底满是不信任,这句话她不是没有听过。 那为什么学校的心理咨询师可以把她的事情当做笑料大肆谈论? 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四处散播她的不堪,可以任意嘲笑她的扭捏? 她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恨意,低声嗯了一声。 刘医生开始例常询问,起初莫莫都是如实回答。 慢慢的,问题变得敏感,莫莫也竖起心里的防线,回答得愈加谨慎。 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的刘医生叹了口气,“莫小姐,心理治疗只靠我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需要您的配合。” 莫莫顶着苍白的小脸,一脸挣扎,语气低沉,“我知道。” 刘医生合上病历本,“没事的,莫小姐不要有压力,第一次来难免会有抵触心理,更何况我们算得上陌生人,只是希望以后莫小姐坚持来治疗就行。” 莫莫低垂着头,轻声回应,“好的,辛苦了。” 刘医生按下桌上的按钮,门外响起轻快的铃声,开门声同时响起。 莫莫站起身,对着刘医生点头示意,“谢谢刘医生,我们先走了。” 刘医生依旧勾着温和的笑意送走她和南煦。 南煦揽着莫莫的肩,注意到她愈发苍白的脸色,有些急切地问道:“宝宝不舒服吗?” 莫莫摇头不语。 “是不是不喜欢这次治疗?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莫莫吃了颗药后,双手顺着他的腰向上,揽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胸前。 “抱我回去,我累了。”莫莫语气轻飘飘的,好似下一秒就断气了。 南煦毫不迟疑地弯腰将她抱起,额头贴着她的,冰凉凉的,小脸也冰凉凉的。 他疼惜地吻在她的侧脸,“好,我们回去休息。” 莫莫闭眼埋在他的颈侧,带着凉意的气息轻飘飘划过他的脖子,直往他衣服里钻。 南煦手下加重力道,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快步走向车边。 车厢后座,莫莫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南煦用手护着她瘦削的背。 “不用换了,这个挺好的。”莫莫软糯的嗓音在车厢内悠悠响起。 南煦一时没反应过来,几个呼吸后,他温热的唇瓣贴着她冰凉的额头,低声说道:“好,就这个。” “嗯。” 凌乱的呼吸逐渐弱下来。 南煦偏头看着怀里的女孩,面色苍白,眸子不安地颤动,唇瓣是一片惨白。 人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 南煦收紧她腰间的手,将车窗上升,拿来毯子盖在她身上。 第二天法学系楼下。 安笙鬼鬼祟祟地拉着莫莫走到楼的背面,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今天帮我把这个送给孟辰。” 莫莫看着盒子,想了想还是问出自己的疑虑,“为什么不亲自送?” 孟辰这种来者不拒的样子,不像是会拒绝她的那种人。 安笙语气低落,“因为我是孟玥的朋友。” “啊?”莫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算什么理由?” “他们两兄妹已经互相讨厌到这种程度了吗?” 安笙垂眸,不安地舔舔唇,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你别问了。” 安笙打开盒子,把一张卡片塞在最下面,又将盒子恢复原状。 只是一眼,莫莫就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一条骚红色的领带。 莫莫哑然地看向盒子,再抬头看看她那头靓丽的蓝色秀发。 她不懂,但她闭嘴尊重。 第58章 my lover 莫莫坐在教室第一排中间,不出意外地,又遇到了孟辰。 她眨眨眼,看着手机屏幕上最新的消息,面上充满不解。 安笙:【对了,千万别告诉他是我送的!】 她看着面前拿出经济法课本的孟辰,有些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莫莫拿出包里的礼品盒,放在他面前。 孟辰眼前一亮,眸中带着欣喜地望向她,“送我的?” “不是我送的,别人让我帮忙拿给你的,里面有卡片,自己看。”莫莫嗓音淡淡的。 孟辰嘴角勾着得意的笑,他才不信呢。 “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随你。” 孟辰迫不及待地拉开礼盒上的丝带,打开盒子。 入眼是明亮的红色。 他拿着盒子的手一滞,随即自如地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条红色的领带。 孟辰一根手指提着领带,举到莫莫面前,面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这是你给我选的啊?” 莫莫皱眉解释,“说了不是我送的。” 孟辰噗嗤一声笑了,“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喜欢。” 他低头靠在莫莫耳边,带着魅惑的声音说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莫莫烦躁地推开他,顺便扬起小手扇了扇周围的空气。 “你看看盒子里的卡片就知道了,真不是我送的。”莫莫有些无奈地解释着。 孟辰眉梢一挑,微微点头,放下手中的领带,里里外外仔细翻找盒子。 在盒子最底部,静静躺着一张粉色的卡片。 他拿出卡片,淡淡的嗓音带着笑意,“生日快乐,my lover。” 莫莫了然,原来安笙送的是生日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快到了?”孟辰语气中带着一股子欣慰,“还挺了解我喜好的。” 莫莫看着孟辰漆黑的眸子,总觉得里面暗含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深意。 “说了不是我啊,卡片上没写名字吗?” 孟辰一脸无辜,指尖夹着卡片递到莫莫面前,“没有啊,不是你还能是谁?” 莫莫一脸诧异地拿走他手里的粉色卡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真的没有落款人。 莫莫咬着唇,把卡片塞回他手里,拿出手机疯狂打字。 莫莫:【卡片上忘记写你自己的名字了,我要把是你送的这件事告诉他吗?】 安笙:【别说,求你了。】 安笙:【转账元。】 莫莫嫩白的指尖犹疑地在屏幕上方移动,最终点下收款。 莫莫:【但是他误以为是我送的,没关系吗?】 安笙:【没事,他收了就好,误会就误会吧。】 莫莫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眉梢不可思议地挑起,僵愣在原地。 “怎么了?是不是害羞了?” 孟辰看着她一直低头捣鼓着手机,但是她的头发将屏幕完全遮住,一点也看不见,还以为是她不敢抬头看他。 莫莫无语地扯着嘴角,没回安笙的消息。 她抬头看着一脸调笑的孟辰,“随你怎么想吧。” 雇主的意愿更重要。 孟辰听到后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 他喜滋滋地将领带叠好放回盒子,又将那张粉色卡片放在手机壳背面。 末了他还满意地倒腾手机,欣赏地看着手机背面的卡片。 莫莫冷眼看着他做的一切,心中暗自吐槽他演得真好。 安笙:【他喜欢吗?】 莫莫斜眼看了看孟辰得意的样子,指尖迅速在屏幕上滑动。 莫莫:【看起来挺喜欢的。】 安笙:【那就好,他收了就行。】 莫莫眉宇间满是不解。 安笙完全不介意孟辰误会吗? 那为什么还非要送他礼物? 叮铃铃。 铃声响了。 上课了。 莫莫暗灭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不管了。 安笙喜欢做孟辰身后透明的小尾巴是她的事,她只管拿钱办事。 只是课上身旁灼灼的目光实在扰人。 莫莫一记眼刀斜过去。 看到的依旧是满眼痴笑的孟辰,他接收到莫莫的目光后,反而变本加厉地打量她。 莫莫眸中满是嫌弃,揽着桌上的东西,离他远一些。 孟辰拿起手机,把卡片对着她,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手机背面的卡片。 他唇瓣微动,无声地说道:“my lover。” 莫莫受不住地闭眼,浑身颤抖,鸡皮疙瘩满身都是。 她摇了摇头,甩掉眩晕感,又吃了颗药。 深呼吸静心看向台上的老师。 一节课很快过去。 莫莫甚至等不及下课铃响,手上已经开始收拾着桌面的东西。 孟辰或许是收到礼物后心情好,一脸笑意地看着准备逃窜的莫莫。 他笑了笑,拿出课桌里的盒子,放进包里,拉上拉链后还宝贝似的拍了拍书包。 孟辰眸中带着莫名的骚气,看向莫莫的眼神也不算纯洁,“我会好好戴的。” 下课铃响。 莫莫拿起包就溜,听到他这句话后浑身莫名不舒服。 神经啊。 她今天下午要去咖啡店上班,中午也不想和南煦一起吃饭,所以在去的路上随便买了两个面包和水。 中午时间,咖啡店人少。 她坐在员工休息区,拿着面包吃着,另一只手划拉着班群消息。 班长:【下下周运动会就要开始了,本周开始运动会报名,相关项目见群文件,请感兴趣的同学填写下方报名表,下周日前交给我。】 学委:【没交论文的小组请在今晚12点前发我。】 团支书:【这周还有几位同学没有做青年大学习。】 团支书:【请这几位同学交一下本周青年大学习截图。】 …… 班长:【这周开始运动会啦,报名的同学注意比赛时间,运动会期间可能会下雨,注意做好防护,比赛的时候注意安全,身体第一。】 莫莫愣愣地看着最后一条消息,这么快就运动会了。 她对这类团体活动一向是排斥的。 因为这种活动说白了就是在增进同学间的感情,避免不了有各种身体接触。 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身体接触。 所以从最开始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件事。 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 怎么现在的时间和小时候的时间不一样呢? 小时候总觉得时间走得太慢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手机铃声响了,拉回莫莫翻飞的思绪。 第59章 刑事案件 莫莫掐掉南煦的电话,打开他的聊天框。 南煦:【宝宝早安】 南煦:【宝宝饿了没?我把饭都做好了。】 南煦:【色香味俱全的饭菜.jpg】 南煦:【宝宝下课没?我在楼下1号口等你。】 南煦:【宝宝不见了,哇哇大哭.jpg】 …… 莫莫:【我在咖啡店了,今天下午要上班,你自己吃午饭吧,有点忙。】 南煦:【好吧,委屈小狗.jpg】 南煦:【宝宝吃饭没?吃的什么?没吃我给你送过去。】 莫莫:【吃过了,不用来了。】 南煦:【好吧???】 莫莫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奇怪的是,咖啡店平常下午都挺忙的,今天却意外清闲。 晚上南煦开车来接她。 她坐在副驾驶上,打开南煦带的小蛋糕,津津有味地吃着。 南煦看着她满足的神情,莫名觉得心情很好,“宝宝这周四会来看我比赛吧?” 勺子在莫莫嘴里僵住,她缓慢吃掉那颗草莓后,不解地看向他,“什么比赛?” 南煦一手撑在方向盘上,一手擦去她嘴角的奶油,又回头看向前方的路。 “我之前给你发过消息的啊,我要参加男子3000米比赛,这周四下午,你答应了我要来看我的。”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委屈。 莫莫愣神地看着眼前吃了一半的小蛋糕。 她什么时候答应的? 他又什么时候说过? 对了。 南煦的消息她几乎不看的,偶尔回应也只是挑着最近的几条消息回。 而且她还把他的消息给打扰了。 有时候回的消息都是万能通用模板。 或许是那几个嗯啊哦好的,在不经意间回应了他的要求。 莫莫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向他,“我不记得了。” 南煦也好似料到她的反应一般,没有生气,语气温和,“没事的,宝宝平时比较忙,忘记就忘记了,我记得就行了。” 莫莫咬着勺子,蹙眉看着他。 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单纯不想去而已。 南煦不给她留一点空隙,紧接着说道:“宝宝周四没有排班吧?” “有。”莫莫目光坚定,面色不改地说谎。 “我也有宝宝的排班表的,我看了没有。”南煦眸子里带着笑意,偏过头看着一脸坚定的莫莫。 即使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也只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莫莫带着些懊恼靠在椅背上,看向前面的车流。 “丽姐给我换班了。”她的语气毫不心虚,仿佛真的一样。 南煦语气带着疑惑,明显不信,“是吗?” 莫莫点点头,继续吃着手里的小蛋糕。 南煦犹疑一瞬,丽姐很少管店里员工的排班,但也不是没有。 之前还有几次临时急着要人的情况,是他亲自把莫莫送过去的。 南煦不信邪地再问了一次,“真的吗?” 莫莫对上他漆黑的眸子,笃定他会信。 所以当她一脸无辜地点头时,南煦真的妥协了。 他含着幽怨的声调,满脸无奈地说道:“好吧。” 他不重要,他没孟玥重要,他也没咖啡店兼职重要。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真可怜啊。 莫莫自然注意到一路上,南煦时不时瞥过来的幽怨目光。 她面不改色地将小蛋糕吃完,收拾好垃圾,无视他周身的怨念。 晚上莫莫将他赶去次卧,这次锁了门。 半夜12点。 莫莫按亮床头的台灯,昏暗的灯光照亮床上的一切。 她坐起身,双手抱着手臂,眼神冷冷地看向身侧的被子。 被子下鼓起一个大包,一动不动。 枕头上调皮地散落几根没收进去的呆毛。 莫莫带着凉意的指尖揪住那几根露在外面的头发,往外拽。 “痛痛痛。” 南煦护着头,跟着她的指尖向上,被子里的大包显露原形。 他看看点亮的灯,又悄咪咪瞥了眼莫莫的脸色。 冷冷的。 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拉着头顶的小手,“宝宝轻点。” 莫莫松开他,雾蒙蒙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南煦语气中带着委屈,心虚地说:“我只是抱着宝宝睡,我又不做其他的。” “我今天锁门了。”莫莫语气凉凉的。 南煦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装傻凑近莫莫,将头靠在她颈侧,嗓音沙沙的,“是吗?可能门坏了,我一开就进来了。” “没有宝宝我睡不着。” 他搂着莫莫纤细的腰肢,摇晃她僵硬的身子,试图撒娇达到目的。 莫莫面色冷淡地看着胸前黑乎乎的头。 她摸到柜子里的橙色瓶子,面无表情地吞了颗药。 莫莫泛着凉意的小手推开他作乱的头颅,淡淡地说了声:“睡吧。” 南煦一直没敢抬头,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怕挨骂。 所以他没看到莫莫脸上的神情。 听到莫莫同意后,他欢天喜地将莫莫搂在怀里,手脚并用地把她锁在胸前。 南煦满足地蹭蹭她微凉的侧脸,语气低沉,“宝宝睡吧。” 莫莫睁眼看着面前的白色睡衣,抻着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 第二天课上,在第三次遇见孟辰的时候,莫莫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准备住在本科生的课堂了吗?” 孟辰脸上的笑意僵住,他讪讪道:“我就来了几次,你怎么能这么没耐心?” 他说着说着还来劲儿了,“昨天还叫人家my lover,今天就让人家滚,窑子里的嫖客都没你会变脸。” 神经。 莫莫闭嘴不言,转过头不理他。 孟辰用笔尖戳戳她的手肘,“诶?不理我。” 莫莫移开手,自顾自地拿出课本。 “这周四有个案件在京都第一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去不去看看?” 莫莫拿着笔的手僵住,“什么案件?” “家暴。”孟辰语气淡淡的,完全没有平时的调笑。 莫莫握着笔的手瞬间收紧,眸子不自主地颤动,语气颤抖,“民事案件还是刑事案件?” “刑事案件。” 莫莫听到后呼吸一滞。 情节轻的属于民事案件,重的属于刑事案件。 第60章 衣冠楚楚,人面兽心 莫莫长吁一口气,语气郑重又低沉,“一会下课和我说一下案件经过吧。” 孟辰看着面色惨白的莫莫,微微蹙眉,“周四下午要去吗?” “要。”她答应得毫不迟疑。 ———— 京都第一人民法院。 莫莫看着面前的法院大门,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她第二次进法院的大门。 她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红色标语。 公平公正。 莫莫垂下眼帘,抬步上台阶。 孟辰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眼底一片晦暗。 他双手插兜,大步跟上她。 两人刷了身份证进了大厅。 孟辰导师安排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了法庭。 莫莫径直走向第一排的位置。 这个案件原本是非公开审理,但是由于网上舆论影响太大,不得不公开审理。 莫莫看着原告席鼻青脸肿的女人时,清亮的眸子不由得暗了暗。 被告席上的男人满不在乎地和身旁的律师低声说着什么。 他的脸上只有零星几处抓痕,几乎要消失不见。 莫莫娇小的身躯不由得颤抖,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孟辰垂头看了眼身边压抑着愤怒的女孩,伸手握住她小小的拳头。 莫莫僵愣一瞬,没有看他,也没有挣脱。 开庭了。 被告对原告实施长达20年暴力行为,最终致使原告经历两次开颅手术,并且身上多处骨折,下身瘫痪,失去劳动能力,需长期卧病在床,情节严重,因此对被告提起离婚诉讼以及故意伤人罪。 莫莫眼神飘向女人桌子下方的腿,原来她坐的是轮椅。 原告律师一一拿出这20年来的所有证据,振振有词地诉说被告的一切罪状。 被告律师眉头紧皱,翻看面前的资料。 男人却一脸悠闲地看向对面瑟瑟发抖的女人。 他仰躺在椅背上,双手抱臂,肌肉将衣服崩得似要裂开,手臂的纹身在庄重肃穆的法庭上格格不入,眼底带着嘲笑的意味,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在原告律师义正言辞地说完诉求后,被告律师悠悠站起身,举证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男人长期患有精神病,对女人所做的一切行为均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 莫莫沉重的心一沉到底。 她雾蒙蒙的眸子看向正中央的法官席。 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判决呢? 按理来说,情节严重的家暴可以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原告席上的女人听到这个证据后,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她拼命摇头,拉着律师的手颤颤巍巍,带着祈求,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 她满含泪水的眸子看向法官,艰难地吐露出几个字,“不是的,他没有精神病,他说谎。” 底下听证席听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砰。 “安静。” 法槌落下,维持着厅内的秩序。 莫莫看向男人的眸子漆黑一片,让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孟辰低头在她耳边,叹息道:“冷静点。” “嗯。”莫莫的声音冰凉刺骨,好似千山上永不融化的冰雪。 在被告一一列举施暴时,男人精神不稳定的证据后,中央上座的三位法官进行短暂的交流。 法槌再一次落下。 宣判了再审的决定。 此刻,女人脸上的伤口,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再次裂开,浸透纱布,如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盛开在她的脸上。 她双手拉着收拾材料的律师,泪珠一颗颗滚落,滴在一页页暴力血腥的证据上,极力诉说着男人没有精神病的事实。 莫莫暗沉的眸子幽幽地飘向被告席。 男人嘴角勾着笑意,站起身抖了抖不存在的灰。 他双手拉住衣角往下抻了抻,整理着装,拿起椅背上挂着的西装外套,利落地穿上,遮住那一身凶恶的纹身。 他扣上西装扣子,拿起桌上的眼镜,吹了吹镜片上的灰,矜持地戴上。 衣冠楚楚,人面兽心。 他扬起嘴角的笑意,拍了拍身旁律师肩膀,走了出去。 被拍了肩膀的律师愣在原地,他看着手里的精神病鉴定资料,有一瞬间的出神。 不过片刻,他恢复正常,拿起公文包,整理衣服,跟着男人走了出去。 听证席的人们陆陆续续出去,连法官都已经离场,只剩那个女人双眼无神地看向被告席。 她坐在轮椅上,像是坐实了自己一生的悲哀。 莫莫不忍地错过眼神,起身离开。 她可怜那个女人,但她连自救都做不到,又如何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孟辰一直拉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缓缓松开的力度后,自然而然地牵住她。 莫莫站在法院门口,抬头看着高挂的太阳,莫名刺眼。 她低头看向十指相握的双手,没有力气挣扎。 莫莫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晕眩感随之袭来,娇小的身体软软地倒下。 孟辰及时接住她,面上一片慌乱。 他迅速将她抱起,走向车边。 医院里。 莫莫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眸子微微颤动,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孟辰眉心紧拧,他没想到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女孩,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一身骨头,甚至轻易晕倒。 他捉住莫莫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将她五指张开。 他的手随之附上去。 孟辰之前握着她的时候就感受到她的手很小,此刻一比,原来堪堪有他手掌一半大。 床头的手机嗡嗡地响着。 孟辰瞥了一眼屏幕,是南煦打过来的。 他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莫莫,眸光微闪。 他拿起手机,将莫莫的大拇指放在屏幕上。 指纹解锁成功。 他小心翼翼地按下接听键。 南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宝宝!你还在店里吗?我已经比赛完了,3000米第一名!厉不厉害?】 孟辰从来没听过南煦这样软趴趴的声线,不由地嗤笑出声。 【宝宝?你在听吗?刚才什么声音啊?身边还有其他人吗?是谁啊?】 孟辰伸出修长的指尖,不在意地滑动屏幕,挂断电话。 他看了眼还没清醒的莫莫,带着忐忑的心情打开聊天软件。 打开后的瞬间,他眼底充满疑惑。 只有两个聊天框,一个他,一个南煦。 孟辰翻到联系人的页面,也只有两个人。 他气得笑出声,对着床上女孩无声笑骂,“小狐狸。” 他刚准备放下手机,回忆刚刚看到的画面,直觉不对。 孟辰又回到聊天框的界面。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和南煦都被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孟辰眉梢一挑,不甘心地把自己的消息免打扰关掉。 他的指尖停在南煦的聊天框上,犹豫半晌,先拉黑,再删除。 他又把电话记录拖出来,把南煦电话拉黑,顺便给他自己的备注改成亲爱的。 完美。 孟辰嘴角噙着满意的弧度,放下手机。 床上的女孩嘴里不安地怯懦着什么。 孟辰俯身,将耳朵贴近她嘴边,企图听清她在讲什么。 “不要……畜生……滚” 莫莫猛地睁眼,入目便是一颗毛茸茸的头。 她使出全身力气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动耳。 孟辰捂着左半张脸,不可置信地起身。 他看向莫莫的眸子里尽是控诉,语气也满是委屈,“你怎么打我?” 莫莫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眸光不自在地闪了闪。 她偏过头,声音低低的,“谁让你离我这么近。” “身子也太差了,莫名其妙就晕倒了。”孟辰揉了揉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医生说你身体没事,有点低血糖,多休息就行。” “嗯。”莫莫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 “我没事了。”莫莫撑起身子,掀开被子要下床,“走吧。” 孟辰扶着她的手臂,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心,“真没事了?别硬撑啊。” “没事。” 她的视线开始搜寻病房,检查有没有遗落什么东西。 莫莫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孟辰心脏莫名紧缩。 随即他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今天你的男朋友没有来找你吗?” 莫莫眼底尽是莫名其妙,“你关心他做什么?” “没事,就是看看自己的情敌有什么动向。”孟辰眼神飘忽。 莫莫带着审视的眸光在他周身流淌,没看出什么异常。 她冷淡道:“别管。” 碰了一鼻子灰的孟辰不自在地捏着耳垂,不满地呛声道:“你就护着他吧,我什么都算不上是吧?” 莫莫面上浮起不耐之色,不再言语。 孟辰见此不再纠缠,乖乖地扶着她出去。 晚上莫莫还有课,孟辰本想带着她出去吃完晚饭再回去。 但是莫莫想到上次和他一起吃饭的不愉快,她一脸坚定地拒绝了。 她说已经和方清姿约好一起吃饭上课了,所以孟辰直接开车把她送到学校。 他看着毫不留情下车的莫莫,高声道:“记得想我啊。” 莫莫脚步加快,直直冲向学校大门。 方清姿已经在晚上上课的教室里坐着了,莫莫直接去找她。 这会儿基本上都去吃饭了,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人。 莫莫刚在她身边坐下,方清姿就把打包的晚餐放在桌子上,示意莫莫快吃。 她看着莫莫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莫莫咽下嘴里的红烧肉,眸光微闪,声音弱弱的,“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她不想说今天下午晕倒的事情,不想方清姿担心。 “好,照顾好自己。” 方清姿不会说让莫莫放弃的话,她知道莫莫的执念有多深,让她放弃和要她的命没什么区别。 只是她真的不想看到莫莫这么累的样子。 “嗯。”莫莫两腮鼓鼓,眸子亮晶晶地看着方清姿,“你放心吧。” 方清姿疼惜地撩起她面上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 砰。 教室门突然打开。 莫莫惊得浑身一颤,筷子上的菜都掉落在碗里。 她嘴里还含着糖醋排骨,抬头看向门的方向。 南煦眼尾咽红,眉梢都带着粉,面上一片哀戚,在看到莫莫的那一刻,眸中闪过一抹痛色。 他疾步跑向莫莫身边,忽的蹲在她面前,抱住她纤瘦的腰肢,整颗头埋在她双腿上。 南煦哽咽着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道:“宝宝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莫莫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嘴里还在不停地嚼着。 莫莫面上一片懵懂,她放下手里的筷子,语气疑惑,“什么意思?我没拉黑你啊。” 第61章 不要不声不响地丢下我 南煦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拿出手机把两人的聊天框调出来。 他修长的指尖指着屏幕上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抽噎着说:“有,宝宝,你看你拉黑我了。” 莫莫看着面前的手机屏幕,呆愣了一瞬。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南煦又调出电话界面。 “电话也给我拉黑了。”他的语气中饱含委屈。 莫莫看着眼前红着眼眶,泪珠哗啦啦向下滚南煦,一时哑然。 她明明记得,她只是把南煦消息免打扰了。 莫莫迟疑地打开手机,居然真的在黑名单里面看见了南煦的名字。 同时她也发现,给孟辰设置的消息免打扰关闭了。 莫莫稍加思索,反应过来医院里孟辰的异样。 她似笑非笑地将南煦拉出黑名单。 “好了,别哭了。”莫莫的手抚上他的头顶,“我不小心弄的。” “真的吗?”南煦的声音酸涩而沙哑,“宝宝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 南煦喉结轻滚,眼角的泪珠滑落,滴在莫莫的裤子上,“不要不声不响地丢下我,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 方清姿左手撑着头,靠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莫莫的后背。 莫莫无奈地回头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眼里戏谑的光芒,有些好笑地打掉她的手。 “知道了,起来吧。” 莫莫拉着南煦的手臂,将他扶到旁边的座位上。 她泛凉的指尖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南煦眨眨眼,此刻才惊觉教室内不止莫莫一个人。 他眼神飘忽地看向莫莫身后一脸看戏的方清姿。 本就哭得泛红的脸颊更是像熟透了般,连带着耳根和脖子都泛着异样的殷红。 南煦不安地舔舔干涸的唇瓣,坐在莫莫旁边,双手紧紧地将莫莫的小手扣在腿上。 整个教室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莫莫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拘谨的姿态,“我还没吃完饭呢,你拉着我的手怎么吃。” “我喂宝宝。”南煦腾出一只手拿起筷子,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地扣着莫莫的手。 方清姿在一旁不由的扑哧笑出声。 莫莫指尖蜷起,耳根渐渐弥漫上粉色,带着些许尴尬看着南煦的动作。 “咳咳,清清在这儿呢。”莫莫轻轻咳嗽一声,眼神示意南煦收敛点。 但是这次南煦说什么也不肯听话。 他执着地将吃的放到莫莫嘴边,双眼泛红,声音酸涩又沙哑,带着祈求的意味,“宝宝吃一点。” 仿佛要亲眼看着莫莫吃下这一口才算安心。 莫莫眸光微闪,躲避他眼里的浓厚情谊,拗不过似的张嘴。 南煦似是松了口气一般,笑意染上泛红的眉梢,上挑的瑞凤眼微微弯起,两颊的梨涡愈加明显。 惹得莫莫明显怔愣一瞬。 她不自在地将视线转移,从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 方清姿看见她的动作,眸色一暗,出声打断莫名暧昧的氛围,“行了,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 莫莫推开几乎倒在她身上的南煦,坐正身子,“你晚上不去实验室吗?” 南煦幽怨的眸子在她身上打转,嗓子依旧是哑的,“不去,我陪宝宝上课。” 莫莫没应他,只是上手收拾着眼前所剩无几的打包盒。 南煦眼疾手快的抢在她前面把垃圾装好。 “不用你陪,回去吧。”她突然出声。 一起上课,两人的关系不可能瞒得住。 孟辰死皮赖脸地和她一起上课就算了。 本来这厮身边就没断过女人,大家知道后也只会一笑了之,没有人去深究。 但是南煦不一样。 他长得帅,性格好,家世好,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进退有度,没有任何绯闻缠身。 不得不说,算得上大部分女生的顶级理想型。 今天南煦和她坐在教室里一起上课,明天她就能被骂上学校超话。 就算不被骂,她身边的一切都会被挖出来,公之于众。 她讨厌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为什么宝宝?”南煦黏黏糊糊的语气饱含委屈,“只是和宝宝一起上课而已,这也不行吗?” 莫莫认真的眸子看向他,“你忘了之前答应我,我们两个的事情要先保密吗?” “可是……”南煦暗戳戳地瞥向方清姿。 “没有可是。”莫莫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你要打破你自己对我的承诺吗?” 南煦面上一阵慌乱,焦急地说道:“不是的,我没有。” 南煦看着莫莫宁静如水的眸子,气势渐弱,“我知道了,我听话。” 南煦嘴上这样说着,但是拉着莫莫的手依旧不松开。 莫莫伸出葱白的指尖,点了点南煦手背上明显的青筋。 “下课后来接我就行。”莫莫的语气软下来,似乎在安抚他焦躁的内心。 南煦干涩的唇瓣怯懦几下,眼底尽是恋恋不舍,“宝宝要回我消息。” “知道了,你走吧。”莫莫眉宇间显现出几分不耐,“一会儿要上课了。” “好。”南煦哭丧着脸,不动如山。 “啧。” 他听到莫莫不耐的声音,立马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回头,“宝宝记得接电话。” 莫莫敷衍地点点头,挥挥手,让他快走。 咔哒。 教室门刚关上,莫莫转过头,对上方清姿一脸严肃的样子。 她眼神飘忽地看向四周,紧张的咽了口水。 “这段时间吃了多少药?”方清姿语气低沉。 莫莫弱弱地回应道:“没多少,平时都是吃薄荷糖。” 方清姿伸出手,掌心向上,微微向上抬。 莫莫面上闪过挣扎,摇头的动作微不可闻。 “快点。”方清姿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不容拒绝。 莫莫磨磨蹭蹭地从包里拿出那个橙色瓶子。 方清姿毫不客气地抢过瓶子,快速拧开一看。 “只剩一半了!”方清姿拿着瓶子的手在抖,声线颤抖,语气中满是担心。 “我……”莫莫清亮的眸子不安地转动。 “不能吃这么多。”方清姿的声音变得微弱而不稳,“是想再进医院洗一次胃吗?” 第62章 真想毁了 莫莫低头不语,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不安,指尖无意识地搅动。 方清姿长吐一口气,稳住情绪,安抚莫莫,“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尽量少吃。” 莫莫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小心翼翼地从方清姿手里拿过瓶子,“最近要好一点了,面对南煦的时候,吃薄荷糖就行了。” 方清姿莹亮的双眸蓄满了泪水,声音哽咽,“要不甩了南煦和孟辰吧,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半路冒出来的,按照原来的计划,从那些女孩子入手不可以吗?” 莫莫垂眸掩去眸中的情绪,想到身上还有一年的药需要解。 她握着瓶子的手逐渐收紧,力道大得将瓶子捏的变形,指尖也微微泛白。 “没事的。”莫莫的手抚上方清姿的脸颊,语气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南煦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了,很快会好的。” 方清姿唇瓣轻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低低的地嗯了一声。 莫莫嘴角微扬,面上带着勉强的笑意。 方清姿不忍再看,假装低头整理东西。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滴在洁白的手背上,顺着手臂向下,落入尘埃。 整个晚上,两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又默契地,闭口不谈任何事。 下课了。 人群陆陆续续散去,莫莫才开始整理东西。 她下楼的时候,看见南煦就站在楼梯口等着。 叮。 又是特定的铃声。 莫莫停住脚步,站在楼梯拐角处,拿着手机的手力道加重。 她长呼一口气,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点开信息。 苏黛:【前段时间有一个吃过药的新人,因为买主厌烦了,又被丢了回来,我昨天偷偷去问过她,她的思想行为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今天她又被卖出去了,被重新喂了药,看起来和昨天比像是两个人。】 莫莫不解地看着这一段话,颤抖的指尖昭示着内心的不安。 莫莫:【什么意思?】 苏黛:【简单来讲,吃过药后,会逐渐将买主当成主人,思想上依赖亲近买主,行为上对买主的任何要求都不拒绝,每次吃药,可以无缝衔接更换买主。】 莫莫:【所以解药研制出来了吗?】 苏黛:【研究所好像并没有研制解药的想法,况且你吃的是实验失败品,就算有解药……】 苏黛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莫莫明显知道她的意思。 就算有解药,也不一定能解开她身上失败品的药性。 莫莫紧紧盯着屏幕,但是苏黛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她按灭屏幕,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楼梯拐角。 她刚一现身,南煦就看见了。 他大步上台阶,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走近莫莫。 楼梯的灯光十分昏暗,南煦面上的神情也隐隐绰绰。 莫莫眨眨眼,她只觉得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前方的路。 莫莫停在原地,等着南煦上来。 其实,她很想哭,但奇怪的是,往日水盈盈的眸子,此刻干涩无比。 南煦在她面前站定,她看清了他脸上的笑意。 他连眉梢都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悦,上扬的眼角昭示着他内心的愉悦。 但在莫莫眼里,他嘴角的梨涡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凭什么他可以过得这么快乐? 凭什么她笑不出来? 凭什么? 南煦伸开双手,抱住莫莫,“宝宝你终于下来了。” 他低头埋在她颈侧,深深嗅着她身上清新的薄荷味,满足地收紧力道。 “宝宝,我等了你好久。”他语气黏黏糊糊的撒娇。 莫莫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她葱白的小手抚上腰上骨节分明的手掌。 难怪。 明明她的厌男症在面对任何男人时都会发作,无一例外,需要吃药缓解。 但是随着这段日子和南煦的相处,她只需要含着薄荷糖就可以抑制那股子反胃的感受。 难怪。 明明前几天,因为南煦差点强迫她,导致晕厥后,在面对南煦时,不得不又开始吃药。 但是很快的,又只需要薄荷糖就能缓解她的症状。 原来是这样吗? 莫莫拉开腰上的手,向上走几个台阶后,又转身面对南煦。 此刻莫莫比南煦高出半个头。 她弯腰低头,凑近他,仔细打量南煦,两人的呼吸缠绕着。 南煦的眼底透露着紧张,“怎么了宝宝?” “笑得真好看。”莫莫语气带着莫名的轻松和快意。 南煦听到后嘴角的笑意放大,他微微抬头,轻柔的吻印在她的唇瓣上。 “宝宝笑起来也很好看。” 莫莫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雾蒙蒙的眸子望向他上挑的眉眼,又直直地盯着他嘴角的梨涡。 真好看呐。 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戳在他的梨涡上。 凭什么这么好看? 凭什么他可以这么容易获得快乐? 真想毁了。 莫莫指尖向上,按在他的眉骨处,用了些力气。 一个人怎么可以快乐到连眉梢都带着喜悦? 她原本清亮的眸子逐渐暗沉,按在他眉骨处的指尖越发用力。 南煦痛呼出声,“宝宝。” 莫莫似是反应过来,她放下手,直起身子,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不快乐呢? 他可是受益人啊。 莫莫嘴角露出嗤笑,她柔柔地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嘴角带着疏离的笑意,语气罕见的黏糊,“阿煦,我想你了。” 南煦眸子瞬间盛满星光,声音高亢,语调上扬,“宝宝!我也想你了!” “我们回去吧。” 莫莫软了身子,靠在他胸前,双手懒散地挂在他脖子上。 南煦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膝下,一手扶着她的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宝宝是不是上课累了?饿不饿?我回去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还是困了?回去路上呜呜呜……” 莫莫一手捂住他的嘴。 好吵。 因为莫莫是在人群散尽后才出来的,路上也几乎没有人了。 大学校园的晚上,道路上黏糊的小情侣并不罕见,大家都会有眼色地避开视线。 再加上夜色掩护,她不怕被人认出,所以放心地靠在他怀里。 第63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周六清晨,窗外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扰人好梦。 手机也不知疲倦地叮铃铃响着。 灰色被子下懒散地伸出一截白嫩的手臂,烦躁地按在手机上。 忽的被子被拉开,女孩通红的小脸露出来。 她半阖眼眸,不耐地看着屏幕上的来电。 看到备注的那一刻,她脑子停顿一瞬。 亲爱的? 莫莫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划开屏幕接听,手机放在耳朵上,手无力地垂在床铺上。 “小情人起床啦,睡懒觉变小猪。”孟辰那独特的声线从手机里响起。 莫莫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备注,又瞥了眼时间,混沌的脑子清醒片刻。 她带着一丝怒气,“早上6点,你要干嘛?” “我今天生日啊,你别说不知道,前两天才送了我生日礼物的。”孟辰语含委屈,带着控诉的意味。 “滚。”莫莫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长按关机键,将手机塞到枕头下面,闭眼继续睡。 “怎么了宝宝?”南煦穿着小猫围裙,手里还拿着汤勺,手搭在门上,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我吵到你了吗?” 莫莫呼吸重了几分。 大早上的,都来扰她清梦。 莫莫猛地拉起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的,“出去。” “好,那我轻点,宝宝再睡一会儿。”南煦说完后轻手轻脚地关门。 他继续回到厨房忙活,这次拿取东西的手脚比之前更轻了些。 在莫莫迷迷糊糊再次要睡着的时候,手机闹铃响了。 南煦随之附上来,在她侧脸轻轻落下一吻,语气温柔,“宝宝起床了。” “嗯。”莫莫眼珠动了动,努力掀开眼皮。 南煦看着眼前似醒非醒的女孩,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要不今天不去店里了吧。” 莫莫懒得动手挥开他,烦躁地将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回道:“不。” “哪有昨晚上夜班后,第二天还要上早班的啊。”南煦不满地抱怨着,看向床上女孩的眸子里写满疼惜。 莫莫猛地掀开被子,直愣愣坐起身,困得睁不开眼。 南煦看着她眼下的青黑,长长的叹气,“怎么就非得去兼职呢?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此刻莫莫虽然脑子一片混沌,但是听到他的话后,还是不悦地蹙眉。 她当然知道南煦能养她,但是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她在利用他。 她可不敢保证,南煦在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 普通人谈个恋爱分手后,都有男人为了追回钱财而起诉,更何况是这种富家子弟。 要是他的报复心强,以后告她个诈骗啥的,她可没地方哭。 莫莫没理会他语气中的不满,歪歪扭扭地要下床洗漱。 南煦无奈地叹气,伸手将她抱起,走进卫生间。 他扯过一旁的浴巾垫在洗手台上,将莫莫放在上面。 莫莫半阖眼眸,身子摇摇晃晃的。 南煦一手扶住她,一手去拿洗漱用具,任劳任怨地给她刷牙洗脸。 几分钟后,莫莫双眼紧闭,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烦躁,“糖。” 南煦眼疾手快地拿出围裙兜里的薄荷糖,剥开后放在她嘴边。 莫莫含着糖,清醒了几分。 她掀起眼皮,双手撑着洗手台要跳下来。 南煦抢在她前面,直接将她抱起,下楼去餐厅。 他轻柔地将她放在椅子上,把早餐推到她面前。 莫莫搅合着舌尖的薄荷糖,看着面前丰盛的早餐,诧异地看了眼南煦。 “我不是说随便弄点就行了吗?”莫莫咬碎嘴里的糖,夹起面前的生煎包,“这么多吃不完。” “不多,宝宝每个都尝尝,吃不下有我呢。”南煦殷勤地把剥了壳的茶叶蛋放在她嘴边。 莫莫斜眼看了看他,默默低头吃饭。 莫莫吃得少,一会儿就饱了。 她推开面前喝了一半的八宝粥,“吃不下了。” “好,宝宝去换衣服吧。”南煦拿过她刚刚的碗,继续吃。 莫莫上楼换完衣服下来,看见南煦居然真的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甚至她刚刚咬了一口的水晶虾饺都没了。 莫莫眨眨眼,看着正在收拾桌面的南煦,“走吧。” 南煦把碗放进洗碗机,洗手,解掉身上的围裙。 他拿起玄关的车钥匙,拉着已经穿戴好的莫莫外出走。 莫莫看着十指交握的双手,默默地从包里抠出一颗糖含在嘴里。 南煦把莫莫送到店里后,径直去了实验室。 他这几天的实验遇到瓶颈了,只要莫莫不在,几乎都泡在实验室里。 周末的咖啡店,总是格外热闹。 莫莫忙得脚不沾地,晕头转向。 直到中午她才有时间停下来休息。 她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的那一刻才发现,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莫莫怔愣一瞬后开机,瞬间许多条消息涌进来,手机都卡了几秒。 全是孟辰发来的,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莫莫眉梢不耐地压着,她点开孟辰的聊天框。 孟辰:【怎么挂我电话?】 孟辰:【手机怎么关机了?之前不是说过周末两天归我吗?南煦怎么这么小气?】 孟辰:【我生日你不来吗?】 孟辰:【今晚七点在汤庭聚餐,你可一定要来啊。】 孟辰:【你可不舍得你的小情人独守空闺吧?】 …… 孟辰:【不会把我消息免打扰了吧?】 莫莫蹙眉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犹豫片刻,刚要打字,又一条消息发过来。 孟辰:【你不过来的话,你的小情人就要作天作地了,你管不住的那种!!!】 莫莫深吸一口气,指尖恶狠狠地戳着屏幕。 莫莫:【知道了。】 孟辰:【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骄傲.jpg】 莫莫翻了个白眼,看着上方备注的亲爱的,嘴角不由地抽动。 她面无表情地把备注改成神经病。 第64章 嗓子不舒服就去治 下午,安笙来到店里。 她戴着棒球帽和黑色口罩,压低声音点单。 莫莫一时没认出她。 直到莫莫把咖啡做好,交到安笙手上时,她突然抓住莫莫握着杯子的手。 莫莫惊异地看着她,差点叫出声。 安笙指尖压在口罩上,对着她嘘出声,“我是安笙啊。” 莫莫压下刚才心里的恐慌,将她的手推开。 她上下打量安笙的穿着,疑惑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安笙连那头靓丽的蓝色头发都仔仔细细地收在帽子里,没有一丝露出来,不怪莫莫没认出来。 “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我?”安笙的声音压得极低,得亏莫莫离得近,不然压根听不见。 莫莫拍了拍额头,好像之前手机确实一直在响,但是店里太忙了,她一直在做事,就没注意到。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莫莫把咖啡推到她面前。 安笙握着杯子的手明显收紧,有些紧张地问道:“今天是孟辰的生日,你能打探到他今天在哪里吗?” “我只是跑腿兼职,你当我是侦探吗?”莫莫眼底的无语都快溢出来了。 安笙低头,帽檐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声音低低的,带着失落,“没事,我就问问,你做那么多兼职,万一知道呢,不知道也没事。” 安笙拿起咖啡,转身要走。 莫莫叫住她,“你要给他庆祝生日?” 安笙回头,点点头,又迅速摇头。 莫莫看不懂她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如实说了,“我之前听到客人闲谈,孟辰今晚应该在汤庭,大概晚上六七点。” 安笙抬头,这次莫莫看清了她的眉眼,莹莹水光侵染清亮的眼眸,喜悦透过眉梢溢出。 她嗓音带着难以掩盖的欣喜,“谢谢啊。” 莫莫迟疑地说:“我不确定,你可以去看看。” 虽然她知道孟辰晚上肯定在那里,但她不能把话说得那么死,因为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知道得那么清楚。 而且,如果晚上安笙也过去的话,说不定可以分散孟辰的注意力,让他少在她面前作妖。 “没事没事,谢谢你了。”安笙拿起手机,屏幕上迅速翻飞的指尖昭示着她内心的愉悦。 莫莫手机提示音响了。 她拿起一看。 安笙:【转账元。】 莫莫眨眨眼,毫不心虚地点了收款。 再次抬头,她看向安笙的眼神都变得温和起来。 安笙眼尾上扬,眼角弯着,拿着手机的手扬起,对她挥了挥,然后带着愉快的步伐,蹦蹦跳跳地走了。 莫莫看着安笙无忧无虑的背影,又想到孟玥不顾一切追逐南煦的样子,眸子泄出一丝羡慕。 真好,爱情居然是她们现在最重要的东西。 “你好,点单。” 新来的客人,拉回她翻飞的思绪。 莫莫嘴角挂上标准的笑意,语气客气,“来了,您好,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一杯热美式,一杯拿铁多奶。” “好的……”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店里的鱼缸上,波光粼粼。 此时临近饭点,店里的人流也减少,只偶尔传出几声交谈。 “莫莫,快到换班的时间了,你先休息一下吧。”陈姐拿出在后厨清洗好的杯子,一一摆放在台面上。 陈姐是店里的长期员工。 莫莫在这里做学徒,大部分时间是陈姐教她的。 “好的陈姐,我先把这里的垃圾收拾好。”莫莫蹲在台面下,清扫落在地上的咖啡豆和咖啡粉。 “你男朋友今天怎么还不来接你呀?” 陈姐坐在临近台面的高脚椅上,伸手支着头,靠在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台面上,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弯腰打扫的女孩。 她最开始听到丽姐要招来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学徒时,十分抗拒。 之前那些学徒无一不是心高气傲,以为自己几天就能学成,还对她的教学嗤之以鼻。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所以最开始也没打算认真教。 没想到,眼前这个瘦瘦弱弱,说话轻声细语的小女孩,做起事来麻利得很。 教她什么,她就乖乖照做,再苦再累也没有一丝怨言。 怪不得这女孩受伤后做不了重活也不让她走,还给塞到咖啡店里了。 莫莫收拾好地上的垃圾,直起身子,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顺便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 莫莫对上陈姐直勾勾的目光,愣了一瞬,她轻声回道:“可能是今天实验不太顺利,他来晚了点。” 陈姐笑着点点头,“去休息吧。” “嗯。”莫莫洗完手,去后面的员工更衣室换下工作服。 莫莫出来后看到陈姐在店里整理桌椅,她对着陈姐轻声喊了句:“陈姐,我走了啊,我男朋友到了。” 陈姐忙于手上的工作,埋着头回应:“知道了。” 莫莫推开门,门上的铃铛泠泠作响。 门外一片空荡,南煦压根没到。 莫莫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了。 孟辰已经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催她过去。 莫莫指尖微动,给南煦发了条消息。 莫莫:【今天不用来接我了,我和方清姿出去玩了,晚点我自己回去。】 南煦:【宝宝去哪里玩啊?我在去店里的路上了,宝宝现在收拾完了吗?我送你过去啊。】 南煦:【或者你们玩完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莫莫面色平静地看着屏幕上絮絮叨叨的文字,只打下两个字回应。 【不用。】 莫莫抬起头,直走,过了第一个路口,右拐。 红色跑车赫然停在路边。 孟辰靠在车门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 看到莫莫的那一刻,眉梢一挑,直起身子。 “怎么这么久啊?”孟辰抱怨道。 莫莫站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语气平静,“嫌我慢就不去了。” “别别别,我就想你哄哄我。”孟辰连忙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嘴里嘀咕道,“不解风情的女人。” 莫莫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孟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无辜地回以笑意。 莫莫面无表情地上车,在孟辰还没上车的时候,迅速从包里拿出药,干吞了两颗。 孟辰坐上来,启动车子。 他抻着身子坐直,轻咳两声,试图引起莫莫的注意。 莫莫斜眼看向他,“嗓子不舒服就去治治。” 第65章 我的小女朋友 孟辰忽的咳得更厉害了。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嗓子好得很!” 莫莫毫无波澜地哦了一声。 孟辰清清嗓子,整理衣领,特地拉了拉领带,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你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莫莫压根不给他一个眼神,直接敷衍道:“不是和平时一样吗?” 孟辰脸色沉了下来,像斗败的公鸡般低落,“我今天戴了你送的领带啊。” 他食指和中指指尖捏着领带尾尖,拎到她面前晃了晃。 艳红的领带像尾巴似的,晃动的同时还把孟辰身上的香水味扇向她。 莫莫敛住呼吸,侧头按下车窗,重重地深吸一口气。 “拿远点。”莫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戴就戴了,别在我面前晃悠。” 她已经懒得在领带是谁送的这件事上耗费心力和他争辩。 毕竟安笙不在意这件事,她也没必要和孟辰死犟。 孟辰一脸不解,“不好看吗?” 他将后视镜转向自己,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装。 暗红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领带虚虚地挂在脖子上。 很潇洒。 莫莫指尖揉着太阳穴,敷衍地回道:“挺好看的,可以走了吗?” 孟辰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开车的动作却没耽误。 十几分钟后。 汤庭会所。 莫莫看着熙熙攘攘的会所门口,不适地蹙起好看的眉头。 有点吵。 但是她还是跟着孟辰的脚步进去了。 里面的环境比外面安静得多,只是灯光昏暗,莫名幽深。 走到二楼包间门口,莫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拉住孟辰的衣袖。 “都有些什么人?” 孟辰脚步顿住,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女孩,有些好笑地回道:“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不会太晚了吗?” 莫莫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孟辰调笑的话语哽在喉咙,“放心好了,都是我的朋友,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莫莫点点头,示意他推开包厢门。 孟辰眉梢一挑,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推。 莫莫在孟辰身后暗戳戳地打量里面的人。 三个男的,两个女的。 一个女孩穿着漂亮的小洋裙,被一个寸头的男生紧紧搂着腰。 另一个穿着飒酷皮衣的女生,脸上不施粉黛,手中拿着筷子,打在一个娃娃脸的男生手上。 还有一个长发到肩的男生,靠在椅背上,眸中带着疏离,细看还有几分笑意。 这些人,莫莫一个也不认识。 门一开,所有人的动作顿住,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 确切地说,是聚焦在孟辰身上。 莫莫还躲在孟辰身后,因为走廊灯光昏暗,没人注意到角落的她。 寸头的男生开口抱怨道:“你怎么才来?作为今天生日的主角,这么晚来可要受罚。” 皮衣女生应声附和道:“就是,至少得喝三杯。”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侧头打量孟辰,“不是说去接个人吗?人呢?” 长发男生眼里也带着淡淡的疑惑看向孟辰。 孟辰脸上带着笑意,抵挡几人的调笑,“去去去。” 他移开身子,莫莫娇小的身影在包厢灯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 孟辰牵起莫莫的手,一脸骄傲地介绍道:“给你们看看,我的小女朋友。” 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炫耀似的在几人面前晃悠。 丝毫不顾及房内几人怪异的神情。 莫莫咬着唇,侧头看向包厢角落,如果那里有一个洞,她肯定迫不及待钻进去。 孟辰拉着她进去,坐到中央留下的主位上。 他将莫莫僵硬的身子按在椅子上,随后贴着她坐下。 他俯身在她耳边,亲切地一一介绍包厢内的人。 莫莫面上一副认真听的模样,其实压根没记住。 这些人,她和他们不会有第二次交集。 莫莫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不再言语。 她没错过刚刚进来时,几人脸上的怪异神情。 估计是平时孟辰带来的人和她风格差异太大,几人有些不知所措吧。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过,聚会上的人会把她当成那些攀附权势的女人。 这不就是孟辰这次的目的吗? 羞辱她,满足他的恶趣味。 注意到周围几人欲言又止的神情。 莫莫深深吐出一口气,抬头扬起虚伪的笑意。 准备承受几人的恶意时。 长发的那个男生坐直身子,疏离的眸子笑意淡去,充满打量。 他的嗓音沙哑,细听仿佛遭受过火燎般,“孟辰……你认真的?” 孟辰一脸理所当然,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当然了,怎么?我们几个人里就你一个单身的了,你看不爽我?” 长发男生噗嗤一声笑了,“嘁,滚。” 他撩开面前的刘海,整理自己那一头长发,面色严肃地向莫莫说道:“嫂子你好,我叫程勉。” 莫莫眸子里显现出诧异的光芒。 她不知所措地回应道:“嗯。” 寸头的男生紧接着出声,“嫂子好,我叫唐弘宇。” 他拉着旁边女生的手,郑重地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倪子璐。” 女生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冲莫莫点点头。 穿着皮衣的女生高声说道:“妹妹啊,我叫庄柠,叫我庄姐就行。” 她伸手揉了一把旁边娃娃脸男生的头,眼神宠溺,“这是你姐夫,吕云帆。” 莫莫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几人的反应不在她预料之内。 她转了转眼珠,想着可能是因为孟辰在,做的表面功夫。 她紧张的心情稍稍缓和。 既然面上都客客气气的,她就不必竖起浑身的尖刺。 莫莫面上带着笑意,回应着几人好奇的目光。 她扭头在包厢内看了看。 没有其他人了。 孟辰拉着她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莫莫搜寻的目光顿住,嘴角勾起笑意,温和地问道:“没有别人了吗?” 她告诉过安笙,孟辰今晚在这里。 她不来吗? 孟辰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别人了,就他们几个。” 他捏捏手里柔弱无骨的小手,“他们要是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的,直接告诉我,我收拾他们。” 第66章 白色小猫 庄柠看着面前腻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小情侣,指节敲了敲桌面,轻声咳嗽。 “小情侣别粘那么紧啊,我们还在这儿呢。” 莫莫立刻推开孟辰,面色尴尬地瞥向庄柠。 如果忽略掉庄柠手臂上挂着的吕云帆,那么她刚刚的话应该更有威慑力。 孟辰看着低头不语的莫莫,以为她害羞了。 他面上浮起得意的笑,揽过莫莫的肩头,看向其他人,“就粘着怎么了?” 瞬间包厢内迸发出更大的调侃声。 莫莫嘴角抽搐,不着痕迹地掰开孟辰紧紧抓着她的手掌。 孟辰顺着她的力道松手,只是下一秒就泥鳅似的,指尖顺着她的指缝划过,十指相扣。 她的手被紧紧按在他的大腿上,动弹不得。 包厢内空间闭塞,空气不流通。 莫莫只觉得眼前模糊,头晕恶心。 她有些急切地拉着孟辰的手腕,压低声线,“我想去洗手间。” “包厢内有,在那儿。”孟辰指向左侧,示意她可以直接过去。 孟辰松开她的手,她拿着包匆匆走向左侧。 进去后关门。 莫莫捏着包的指尖泛白,面上也一副虚弱的样子。 她看着镜子里一脸惨白的自己,压着恶心,指尖抚上脸颊。 “不争气的身体。”她喃喃道。 她把包放在洗手台上,胡乱翻找着。 莫莫急切地从橙色瓶子里拿出四颗药片吞下。 直到镜子里的人,面色减缓。 她才无力地打开门。 孟辰担忧地站在门前,“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莫莫摇摇头,绕过他走回座位。 孟辰好看的眉头紧拧,跟上她的脚步。 倪子璐柔柔地声音在莫莫耳边响起,“你没事吧?” 她转头看向身边眸色温和的女孩,摇头笑了笑。 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将点好的菜一一端上来。 最后还推进来一个三层高的蛋糕。 只是蛋糕的样式令人咂舌。 第一层顶端坐着一只惟妙惟肖的白色小猫。 程勉面带揶揄地看向孟辰,“原来这次的蛋糕不让我们准备是有原因的?” 吕云帆在一旁补充道:“是为了给自己女朋友做的。” 他长得嫩生生的,声音也清脆高亮。 这句话让包厢内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连上菜的服务员也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莫莫面色哑然地看着推到她面前的生日蛋糕。 指尖有些不知所措地摩挲着袖子上的扣子。 孟辰拉起她的手,弯腰低头,嗓音含着笑意,“好看吗?” 莫莫瞥了眼面前眼波流转的男人,抿唇点头,嘴里药片的苦涩还没下去。 房内灯光关闭。 蜡烛燃起。 孟辰双手握住莫莫的手,拉到胸前,闭眼,虔诚地许愿。 烛光印在他立体的五官上,隐隐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孟辰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小猫弄下来,放在莫莫的盘子里。 莫莫拿起勺子,面无表情地剜去小猫的双眼,含在嘴里。 药片的苦涩被奶油的甜味压了下去。 门再次被敲响。 服务员端着一大盘海鲜进来。 “您好,这是最后一道菜。”声音低低的,让人辨不出情绪。 鸭舌帽掩住她的容貌,没人看清她长什么样子。 鬓角处流露出几缕蓝色的发丝。 莫莫嘴里含着勺子,直愣愣地看着那几缕蓝色头发。 餐饮业的工作人员可以染发吗? 尤其是这种高档会所。 莫莫咽下嘴里的奶油,稍稍压低身子,从下往上打量着服务员。 她的心脏紧张地怦怦跳动。 在看到服务员脸的那一刻,心脏骤停。 莫莫倒吸一口凉气。 安笙似乎也发现莫莫了,眸光里满是诧异。 不过几瞬,她似乎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 安笙冲着莫莫摇摇头,眼帘下垂,遮住眸中的复杂的情绪。 莫莫眨眨眼,愣在原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安笙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聚会上。 安笙放下盘子后,悄咪咪瞥了孟辰一眼,迅速低头。 和那些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一样。 不言不语地急速退出包厢。 那双颤巍巍的小手只有莫莫看到。 莫莫指尖按在桌子上的手机上,她按开屏幕。 想做点什么,最终还是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安安静静的。 她没发消息,也没有任何消息提醒。 孟辰注意到她的神游。 他剥了虾放在莫莫盘子里,关切地问:“怎么了?” 莫莫直愣愣地看着盘子里白生生的虾肉,她推开盘子,“我不吃虾。” 孟辰面上一愣,“好吧。” 聚会上几人聊得很开心,也喝了很多酒。 莫莫没吃几口就没了食欲,不好吃。 再加上她总觉得药效好像不足,那股恶心感隐隐约约出现。 莫莫侧头看着灯光下畅快痛饮的孟辰。 他的脸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放松与随和。 那种由心底散发出来的真挚的笑意,连她都能感受到。 莫莫不解地看向席间众人。 孟家大少爷的生日聚会,只有几个人吗? 莫莫以为她看到的应该是各种权贵面带虚假笑意,趋炎附势地应声交谈。 她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好友间的谈笑风生。 叮。 手机消息铃声在气氛高涨的包厢内微不足道。 但莫莫还是听到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南煦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瞥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 已经晚上九点了。 莫莫面色平静地回复。 莫莫:【马上回去了。】 南煦:【宝宝在哪里啊,我去接你。】 莫莫:【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莫莫暗灭屏幕,扯了扯一旁喝得醉醺醺的孟辰,低声道:“我要回去了。” 孟辰迷离的眼眸缓缓聚焦,只一瞬又涣散了。 他轻声嗯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揽着莫莫的肩,支撑他站稳。 “我们先走了。”说罢他也没管众人的挽留,靠在莫莫身上径直出门。 莫莫皱眉关上包厢门,嫌弃地看了眼身上醉醺醺的孟辰。 她艰难地转头对着另一边,呼吸新鲜空气。 莫莫此时不耐地看向走廊,直直对上安笙带水的眸子。 第67章 爱情不是靠耍赖就能得到 安笙依旧是一身服务员的打扮,只是头上的鸭舌帽取了下来,露出那一头靓丽的蓝色秀发。 她眸光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了。 安笙雾蒙蒙的眼珠在孟辰身上打转,最终回到莫莫身上。 “还不快过来?”莫莫蹙眉对着呆愣的安笙说道。 “啊?”安笙面带疑惑地看向她,“哦,好。” 安笙机械地走向莫莫。 莫莫将肩上的手硬生生扯下来,搭在安笙身上。 安笙紧张得一动不动。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侧脸,发丝随着气息舞动,洒在面上痒痒的。 安笙不适应地动动脑袋。 她侧头看向双眼紧闭的男人,脸色坨红。 安笙不知所措地问道:“他喝醉了?” 莫莫斜眼睨了他一眼,紧闭的双眼不安地颤动,睫毛忽闪忽闪的。 “应该是,醉得不省人事了。”莫莫云淡风轻地说。 安笙面色担忧,“那你怎么……” “所以把我把他交给你了。”莫莫直勾勾地盯着安笙不安的眸子,“你不敢?” 安笙眸光复杂地看着莫莫,咬着唇不回应。 莫莫不解地蹙着眉头,“你不敢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上下打量安笙的穿着,“还穿成这样?” 安笙眼神飘忽,语气却意外坚定,“他带你来见他的朋友了?” “所以呢?”莫莫不解地问,眸底尽是疑惑。 “他是真的喜欢你。”安笙飘忽的眸底盛满认真。 “不可能。”莫莫探究地看着她。 安笙的语气明显有些急切,她固执地解释道:“是真的。” 莫莫面上带着一丝不耐,“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她顿了顿,眸光满是严肃地看着安笙,“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他。” “可是……”安笙迟疑地辩解。 莫莫漆黑的眸子看向安笙,里面充满了探究,“你很奇怪,你不是喜欢孟辰吗?为什么要把他往别人身上推?为什么要替他向我解释?” 莫莫继续向她解释道:“爱情不是靠耍赖就能得到的,没有人规定他喜欢我,我就必须要接受。” 安笙洁白的贝齿羞愧地咬住下唇,殷红的唇瓣肉眼可见变得苍白。 她摇着头,自欺欺人地说道:“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他快乐而已。” 莫莫面上带着嗤笑,“他挺快乐的,没看他都快乐到喝醉了吗?” 她真的很讨厌喝醉酒的人,醉鬼会借着喝酒发疯,用他们清醒的理智干着平时不敢干的事。 事后还会用酒来逃避责任,一次两次,次次如此。 安笙看着肩上醉到不省人事的孟辰,一时哑然。 她舔舔干涩的唇瓣,斟酌用词,“他不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莫莫毫不在意地回道:“现在我知道了,但是我也要和你说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拒绝。” “我拒绝了解他这个人,也拒绝他。”莫莫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没有一丝额外的情绪。 安笙垂下眼眸,遮住眸中的情绪,点点头。 脸侧的发丝随之垂落,挡住她的视线。 莫莫看着面前可以称之为懦弱的女孩,叹了口气,“我走了,他给你了,随你怎么办。” 莫莫话音刚落,抬步就走。 安笙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为难地转头看向身形不稳的孟辰。 她试探性地推了推孟辰的肩膀,轻声道:“孟辰醒醒,你还好吗?” 孟辰毫无反应。 安笙咬咬牙,小小的身躯艰难地拖着他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电梯里。 安笙一手稳住孟辰的身形,一手按向电梯。 安笙一个踉跄,没稳住,她直直地摔向地面。 下一秒,她只觉得手腕被紧紧握住,她完好无损地靠在电梯角落。 孟辰站在她面前,原本紧闭的双眼此刻盛满冰霜。 他见安笙站稳后,松开她的手腕,不耐地揉了揉太阳穴,闭眼靠在电梯另一侧。 他忽的睁眼,修长的指尖按向顶楼按键,接着又靠了回去。 孟辰双手插兜,冷淡的声音悠悠响起,“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掺和我的事情吗?” 安笙不安地搅着指尖,眸底满是迟疑,“你没醉啊?” “我看起来像喝醉的样子?”孟辰懒懒地掀开眼皮,睨了她一眼。 “那刚刚我和莫莫的对话,你全听见了?”安笙忐忑地问道。 孟辰嗤笑出声,“我又不聋。” 忽然,他锐利的眸光扫向她不安的小脸,“以后离她远点,离我也远点。” 安笙面色焦急,怕他误会,“我什么都没说,我不会耽误你的。” 孟辰泛着凉意的双眼看向她水润的眸子,“我知道。” 叮。 顶层到了。 孟辰毫不留恋地出去,顺便丢下一句,“回去吧。” 他没听到回应,只听到身后电梯关门下行的声音。 孟辰站在房间面前,自嘲地笑出声。 他推开门,带着一丝颓废迈进去,将整个人甩在床上。 他一手捂着眼,一手抚上松松垮垮系在脖子上的红色领带,低声喃喃道:“真是个狠心的家伙,把身边每个男人都推向别的女人。” 室内一片寂静。 几分钟后。 孟辰忽的坐起身来,面上满是气愤,他的语气充满不甘,骂骂咧咧道:“南煦就算了,怎么我也是这个待遇?烦死了。” 他骂完后,像是泄气地皮球一般,直愣愣地倒在床上。 嘴里叽里咕噜地控诉莫莫,不知道什么时候骂累了,睡着了。 莫莫打车回到塘湖湾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期间南煦一直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莫莫看完消息后就暗灭屏幕,没有回他。 当她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南煦站在门边,时不时踮着脚看向门外,眸中满是担忧。 南煦看到莫莫的那一瞬间,眸底散发出灿烂的光芒,他急速跑向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晚啊,我等你好久了。” 如果南煦有尾巴,此刻应该已经要成螺旋桨,下一秒就能飞天了。 莫莫闻着他怀里熟悉的薄荷味道,伸手将他扯开。 南煦埋在她颈侧的脑袋一顿,疑惑地问道:“宝宝喝酒了?宝宝不是讨厌酒吗?” 第68章 破锣嗓子笑得真难听 他偶尔也会喝酒,有一次实验太累了,回家后他小酌几杯,结果当晚就被赶卧室。 明明那天他身上只是淡淡的酒意,淡到他几乎闻不到。 但那是莫莫第一次在他面前那么强烈地表现出嫌弃与厌恶。 平时莫莫对什么都淡淡的,就算不喜欢的东西,也只是眉心轻拧。 那晚他埋在浴室洗了好几次澡,仔仔细细刷了十分钟牙。 莫莫还是嫌他身上酒味重。 于是当晚就被赶出卧室。 甚至第二天早上,莫莫对他做的早餐,看都不看一眼。 更别说和以前一样津津有味地吃完。 自那以后,家里珍藏的红酒都被他送给大哥了,出去聚餐也滴酒不沾。 南钰收到酒后,还诧异地问过他。 【世界末日了吗?你居然舍得把这些酒送我?】 南钰对上南煦坚定的目光后,毫不客气地收下,速度快得,仿佛怕他下一秒反悔。 莫莫听后眸光一滞,她做出一副困顿的样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好累啊。” 南煦急忙弯腰抱起莫莫,大步走进别墅,“那就回去休息。” 莫莫靠在他怀里,低声嗯了一声。 莫莫在浴室待了一个多小时,她仔仔细细地洗去身上残留的酒味。 直到她抬起手臂,细细闻过后,只能闻到薄荷味时,才停下。 她坐在梳妆台前,南煦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莫莫嘴里搅着薄荷糖,幽深的眸子透过镜子看向南煦。 南煦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对上她漆黑的眸子,语气带着笑意,“怎么了宝宝?” 莫莫直勾勾地看着他脸颊上的梨涡,舔舔干涩的唇,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南煦温和地笑了一下,他放下吹风机,弯腰在她头顶落下轻柔的一吻。 “我先去洗澡,宝宝要是太困就先睡吧。”他嗓音柔和,带着催人入眠的魔力。 莫莫眨眨眼,径直爬上床,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浴室里水声哗哗,莫莫坐直身子,靠在床头。 她看着手机来电,屏幕上显示的虚拟号码,莫名心间颤动。 她颤抖指尖按下接听键。 “桀桀桀桀……”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 莫莫握着手机的小手带着颤意,她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 这熟悉的笑声,她第二次听见了,第一次是她14岁那年。 莫莫唇瓣微颤,轻声问道:“谁?” “婊子。”对面的传来机械音,让人分辨不出是谁,“四年前就想扳倒我,现在还不死心?” 莫莫紧张地咽了口水,即使是电子音,她也知道对面的人是莫国华。 她厉声询问:“你不是被拘留了吗?怎么能给我打电话?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桀桀桀桀……”对面不回应,只是一个劲地笑。 莫莫情绪有些崩溃,声音不由地拔高几许,带着几分急切,“我问你呢,别笑了,你那破锣嗓子笑得真难听。” 对面的笑声戛然而止,电话咚的一声挂断。 莫莫没有得到答案,不死心地回拨过去。 即使她知道这是虚拟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sorry……” 一遍又一遍,直到莫莫的眼眶通红,泪珠滴落在屏幕上。 虚拟号码几个字,在她面前变得模糊。 莫莫执着地一遍遍打过去,嘴里喃喃道:“接啊接啊……” 南煦从浴室出来后,看到她低垂着头玩手机,头发挡住整张脸,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他走近撩开她的头发,赫然发现莫莫小脸通红,眸子里蓄满泪水,眼底尽是悲哀。 南煦慌乱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心疼地问道:“宝宝怎么了?” 莫莫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她拽着南煦身上的浴袍,嗓音沙哑,“莫国华现在是不是被拘留?” 南煦点点头,“是的,我打过招呼,让里面的人不要太客气。” 莫莫似是不信般,执拗地贴近他,“不是的,他肯定出来了,你问问。” 南煦拍着她凌乱的发丝,安抚地说道:“我马上打电话,你别急。” 莫莫点点头,松开他的衣领,无力地靠在床头,双眼无神地看向他。 南煦眉心紧拧,拿了手机给拘留所那边打电话。 他轻柔地拂过她狼狈的小脸,擦去她眼角的泪,将黏在她脸上的发丝细细地撩到耳后。 电话接通后,莫莫上手把电话开了免提,紧紧地盯着屏幕。 得到的回答是,莫国华正好好地在拘留所待着。 甚至发过来一段实时监控视频。 莫国华此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莫莫摇摇头,满眼不信,她揪着南煦袖子,语气里满是恐惧,“不是的,肯定不是,上次他打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出来了。” “你查查这个手机号。”莫莫拿出手机,指着那串虚拟手机号,“这是莫国华刚刚给我打的,你查查。” 南煦看着那串号码,眸色渐深。 他抓着莫莫双肩,企图平复她激烈的情绪,“我知道了,马上查,还有什么吗?” 此刻莫莫脑海一片混乱,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莫莫摇摇头,暴力地咬着指尖。 南煦将她搂在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瘦削的背脊,强硬地把她的小手从嘴里解放出来。 他看着血流不止的指尖,心尖泛着疼。 南煦抱着怀里颤抖的女孩,轻声哄慰着,直到她逐渐睡去。 他将莫莫轻轻地放下,掖好被角。 轻手轻脚下楼拿了医药箱上来。 南煦蹲在床边,拉着莫莫血肉模糊的双手,处理伤口。 棉签碰上指尖的那一刻,莫莫的小手不受控制地瑟缩。 南煦红着眼眶,轻轻对着她的指尖吹气,纱布一圈一圈缠上她白嫩的小手。 处理好伤口后,南煦起身去了书房。 他把那串虚拟号码发给手下的人,嘱咐他们好好查查。 末了,他又添加了一句。 “仔细查查莫国华的生平,他和什么人接触过,做过哪些营生都仔细查。” 第69章 我们打个赌吧 南煦握着手机,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 他想起之前看到资料,莫国华19年前的户口落在京都,之后他才将户籍迁到南方的那个小县城里。 也就是在那里,他第一次遇见高中的莫莫。 多年前的小县城甚至只是一个小山村,无论技术还是硬件设施,都比不上京都。 为什么莫国华会过去? 甚至一呆就是15年,四年前才回到京都。 但也由于他之前一直待在那个消息闭塞的地方,导致许多资料都查不到。 南煦站在阳台,眼神晦暗地看向天上高挂的月亮,思绪纷飞。 第二天早上,莫莫不安地睁眼。 汗水浸湿枕头。 她又梦到那个夏天了。 14岁的夏天,像是一个牢笼,紧紧困住她。 莫莫拖着沉重的身子,翻身下床。 她缓缓走下楼。 南煦正在厨房里做着早餐。 忙碌的背影落在她眼里,莫莫轻声喊道:“阿煦,我饿了。” 南煦回头,指尖还滴着水。 他擦擦手,将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 “宝宝过来吃饭吧。”他穿着小猫围裙,静静地立在餐桌旁,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 莫莫点头,缓缓踱步走过去。 南煦仔细观察着莫莫脸上的表情,又暗戳戳瞥了眼她包着纱布的指尖,轻声询问道:“宝宝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昨晚是他第一次见到情绪崩溃的莫莫,不知所措的同时也感到心疼。 莫莫沉默地喝着粥,轻轻摇头。 南煦思考一瞬后,俯身凑近她,嗓音低缓,“我们今天出去玩好不好?”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南煦神秘兮兮地说道。 他想着,带着她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或许能缓解她现在的焦虑。 昨晚他已经定好俱乐部了,只等她今天同意。 莫莫无意识地搅动碗里的粥,出神地望着餐桌一角。 她现在思绪依旧无比混乱。 她不明白莫国华当年是怎么从拘留所出来的,也不明白当年是谁把莫国华救出来的。 更不清楚当年到底是谁在帮莫国华打赢那场诉讼。 一个小县城里无所事事的赌徒。 从哪里来的权势? 甚至连苏黛也没查出来。 她现在压根听不进去南煦说的话,只是囫囵点头,机械地看着南煦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 百里关俱乐部。 南煦知道莫莫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他今天特意将整个俱乐部包场。 莫莫看着室内各种器械,一时失神。 都是她在书里看过但是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 南煦在一旁尽职尽责地背着包,提着水壶。 “宝宝想玩什么?”他轻声问道, 莫莫眨眨眼,她也不知道玩什么。 清亮的眸子扫视一周,目光直勾勾地定在正前方弓箭馆的指示标上。 南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了顿,他不太想莫莫玩弓箭,她手上还有伤。 “我们去玩那个好不好?”南煦指着另一边的娃娃机,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莫莫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回应,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弓箭馆的方向。 南煦无奈地叹气,随即了然地拉起她的小手,往那边走过去。 台面上的护具多种多样,让莫莫一时看花了眼。 南煦轻车就熟地拿起最小号的护具往莫莫身上戴。 她像只玩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直到来到弓箭馆。 看到箭的那一刻,她的眼神里才迸出不一样的光芒。 射箭场地是在室外草坪。 今天天气很好,日光将远处的靶子清晰地照亮。 莫莫拂过手里的弓箭,眸中闪过一丝恨意。 南煦特意给她戴了手套,保护她指尖的伤口。 “我们打个赌吧。”这是莫莫今天出门后说的第一句话。 正在穿护具的南煦抬头诧异地看向她,“什么?” “十箭内谁的环数多就算赢怎么样?”莫莫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她一个从来没有碰过弓箭的人,怎么可能赢过南煦这样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富家子弟呢? 但是她在赌,赌一个南煦失败的机会。 南煦上挑的眼尾噙着笑意,眼底尽是宠溺,温和的声音像徐徐春风浸透心底,“那赌注是什么呢?”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愿望,怎么样?”莫莫依旧面无表情。 南煦嘴角噙着笑,点点头,“可以啊,看来宝宝要答应我一个愿望了。” 莫莫不置可否。 她转身拿着弓箭射向远处的靶子。 毫无意外,脱靶了。 稻草做的靶子,在此刻突然变成莫国华的脸。 她一箭又一箭,不停地射过去。 眸底的恨意毫不掩饰,毫不在意指尖的疼痛。 南煦看着她疯狂的动作,连忙拉住她即将射下一箭的手。 “还没开始呢,宝宝怎么这么急?”他拉着她的手,反复查看,“伤口痛不痛。” 莫莫麻木地转头看向他,“不疼。” 南煦眉间紧蹙,担忧地看向她,“如果痛的话就不玩了。” 她粲然一笑,不似之前毫无生气的样子,嗓音软糯,“就要玩。” 灿烂的笑容晃了他的眼。 南煦呆呆地点头,但还是止不住担忧,“玩吧,宝宝开心就好。” “那开始比赛吧。”莫莫架好弓箭,闭眼瞄准前方的靶子。 南煦看着她的架势,忍不住笑了。 他上手调整莫莫的姿势,嘴里和她讲着瞄准的要点。 “宝宝先试一下,这次能不能射中。”他给了莫莫一个练习的机会。 咻。 正中靶心。 莫莫仿佛看见这一箭直直射中莫国华的眉心,那鲜红的靶心像是他眉心流下的最后一滴血。 她畅快地笑了,不似之前那般虚伪。 南煦站在一侧,看着嘴角扬起明媚的笑意,忍不住跟着弯了双眸。 他的嗓音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要开始吗?” 莫莫点点头。 两人拿着弓箭瞄准场上的靶子。 阳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照在草坪上。 一模一样的动作,像是复制粘贴过去的。 双箭齐发。 一红一白的箭羽划破静谧的空气。 正中靶心。 七箭了。 对面的工作人员实时汇报两人的分数,战况胶着,不分胜负。 第八箭,莫莫脱靶了。 第70章 这场赌约,以你完胜我,结束 她的手臂实在没有力气了。 女孩天性力量小一些,再加上没有任何系统训练,能到这个分数已经不可思议。 南煦出声安慰道:“没事的宝宝,你已经很厉害了。” 莫莫面色不甘地看着对面插满箭的靶子。 她明明快赢了,为什么事事不如意? 莫莫没有回应南煦,她默默地拿出第九支箭,搭在弓上。 即使双臂不停地颤抖,她依旧执拗地瞄准靶心。 咻。 毫无意外,力气不足导致脱靶。 忽的。 咻的一声。 莫莫的靶子上多出一支箭。 她诧异地回头看向南煦。 南煦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的头发,微微低头,面上带着些红,“我不小心射到你那边了。” 莫莫抿抿唇,额头的汗水顺着鬓角向下滑落,滴在她颤抖的手腕上,顺着手套消失。 莫莫没有再拿第十支箭。 但是南煦利落地搭弓上箭,第十只也毫无例外地停在莫莫的靶子上。 莫莫舔舔干涩的唇瓣,看向对面检查环数的工作人员。 她抬步走过去,她想近距离看看自己的分数。 南煦跟上她的脚步。 莫莫停在她的靶子面前,满是白色箭羽的靶子中央,插着一只格格不入的红色箭羽的箭。 莫莫疑惑地扯下那只红色箭羽的箭,眸光四处搜寻。 南煦不是射过来两只吗? 她低头查看,发现箭头有着肉眼可见的破损,无意间也看到草坪上一分两半的箭。 莫莫看看自己靶子,大多是五环六环,偶尔一个十环。 南煦的靶子亦是如此。 她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南煦,也不说话。 直看得他两颊发烫。 南煦不自在地撩了撩额前的刘海。 下一秒,他直接上手把自己靶子上的箭全部拔下来,用蛮力一个个插在莫莫的靶子上。 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直逗得莫莫发笑,“这算是自欺欺人吗?” 南煦手上动作不停,坚定地说道:“不是的,这叫你赢了。”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她,眼底浓浓的情意似要把她吸进去。 莫莫呆愣地看着眼前坚定的男人。 他侧对着太阳,脸上的绒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莫莫混沌的眸子在他面上搜寻。 一半阳光,一半阴影。 一向心如硬石的她,此刻竟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她不自在地捂住胸口,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 药效真厉害啊。 南煦眸底满是认真,语气带着不容置疑,“这场赌约,以你完胜我,结束。” 莫莫噗嗤笑出声,不含丝毫心虚地说:“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不管提出什么愿望,你都不会拒绝我?” 南煦点点头,面上满是认真,语带宠溺地问:“怎么了?已经想好要提什么愿望了吗?” 她赌赢了。 莫莫圆溜溜的眸子恢复以往的清亮,她转了转眼珠,“先欠着吧,我以后想起来了再来找你兑现。” 南煦嘴角勾着笑意点头。 莫莫顿了一会儿,嘴唇怯懦,唇瓣轻启,带着不确定,“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兑现吧?” 南煦坚定地回道:“不管什么情况。” “不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不论什么愿望。” “好。”莫莫笑出声,这次的笑意不加掩饰。 南煦从来没有看过她这样肆意地笑,眸底不由地爬上满足。 或许是她这次终于赢了,整个人也不再像昨晚那般行尸走肉。 莫莫一整天在俱乐部里玩得都很开心。 她今天骑了马,打了球,滑了冰…… 今天的她,像是普普通通的女孩一样。 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肆意在阳光下奔跑,也不用顾忌他人的眼光。 不用害怕接触到任何事物而导致厌男症发作。 她今天活得像个人。 莫莫玩累了,躺在草坪上。 她看着蓝色的天空,偏头看向一旁拿着零食饮料过来的南煦。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要是她的父亲不是莫国华,她的母亲不是杨招娣。 或许。 或许她真的会为这样温和体贴的人心动。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假设。 她坐起身,拍掉身上的杂草。 “我们回去吧。”软糯的嗓音在空旷的场地上显得微不足道。 南煦坐在她旁边,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她,“宝宝累了吗?” 莫莫点点头,甜甜的饮料冲过嘴里的薄荷糖后,带着薄荷的香气进入胃里。 周三下午是学校的公休日。 平常莫莫都会在这天下午去咖啡店轮班。 但是这周,化学社的负责老师提出组织一场整个社团的出游。 任何人无特殊理由,不得请假。 参加的人可以加学分。 莫莫坐在咖啡店员工休息室里,蹙眉看着群里的通知。 她不想去。 莫莫点开老师的头像,发送一条消息。 莫莫:【老师,今天下午社团的出游我去不了,我这边有其他事情,想和您请个假。】 杜老师:【老师很理解你,但是原则上是不让请假的,参与可以加学分,而且这是集体行动,你已经多次不参与集体活动了,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和同学们多熟悉熟悉,你看呢?】 莫莫屏幕上的指尖犹豫着摩挲着,拒绝的话反复咀嚼。 莫莫:【不好意思老师,我还是想请假。】 杜老师:【是这样的莫莫,要是不参与的话,会扣学分的。】 莫莫咬着唇,眼神晦暗地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 莫莫:【好的老师,我下午准时到。】 杜老师:【嗯嗯,好的。】 ———— 此刻,莫莫正坐在化学社出游的车上。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身边一脸笑意的南煦。 莫莫感受到周围投来或嫉妒或好奇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学长也参加这种活动吗?” 南煦眸中的笑意僵滞一瞬,他似是想到什么,眼底一片晦暗,声音低落,“嗯,我是化学专业的啊,之前也一直待在化学社里的。” “这样啊。”莫莫点点头,似是正常寒暄完毕,满脸疏离地看向窗外。 南煦低着头玩着手机,刘海遮住那双温润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第71章 学长 叮。 莫莫拿起手机看了眼,又瞥了眼浑身散发失落的南煦。 南煦:【宝宝不喜欢我跟着出去玩吗?o(╥﹏╥)o】 叮。 莫莫:【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也在这个社团,你没和我说过。】 叮。 南煦:【surprise~惊不惊喜?】 叮。 莫莫:【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不许公开我们的关系。】 叮。 南煦:【知道啦???】 两人此起彼伏的铃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引人注目。 莫莫抬头,感受到来自周围更多的目光。 她默默地将手机静音,不再回复他的消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车上同学大多昏昏欲睡,一时间车厢内寂静无边。 十一月中旬,京都已经冷到让人不得不套上厚厚的大衣。 莫莫身上穿的是南煦给她定制的灰色羊毛大衣,口袋上还缠绕着他亲手系上的丝带。 丝带随着车厢的震动,晃荡到他的牛仔裤上。 南煦暗戳戳瞥向旁边靠着车窗闭眼假寐的女孩,不满地噘嘴。 他低头百无聊赖地玩着腿上的丝带。 两人侧后方隐隐传来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 近乎惨白的指尖稍稍扶了扶压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漆黑的眸子投射出锐利的光芒。 南煦回头看向后方。 陈逸晨对着南煦报以温和的笑意。 南煦不明所以地冲他点点头,算是简单打过招呼。 他转过头继续低头玩着腿上的丝带。 到了露营地。 车猛地停下,莫莫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 一双有力的手及时稳住她的身形。 她懵懂地睁开双眼,扶着僵硬的脖子。 同学们陆续下车,路过他们的人,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 她才发觉自己竟然靠在南煦肩上睡着了。 莫莫懊悔地拍拍额头,瞬间清醒地坐直身子。 感受到怀里的温软落空,南煦失落地看了眼假装正经女孩。 为什么方清姿和孟玥可以知道他们的关系,其他人不行呢? 南煦哀怨地目光投在莫莫身上,她只当看不见。 “学长,到了。”女孩的语气满是疏离。 南煦不情不愿地起身。 没人注意到他们身后那道幽暗的目光。 这次化学社的人全都来了,包括已经退社的高年级成员,总共有60多人。 所以杜老师直接包场。 下车后的众人三三两两结伴,寻找喜欢的帐篷。 莫莫平时几乎不参与社团的任何活动,她加入这个社团也只是为了可以借用社团的实验室。 化学实验室里各种试剂和仪器价值不菲,平日里不对外开放。 只有相关老师能进入实验室,学生进入实验室也需要先打报告申请。 迄今为止,莫莫一次实验室也没进过,却被迫来参与活动。 社团里也没有她熟识的人。 莫莫站在车前,有些茫然地看着远去的人群。 南煦跟在她后面,清亮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宝宝,我们去那边的帐篷好不好。” 莫莫听到他的称呼,迅速皱起好看的眉头。 微微侧身,警告的眸光直直映入他漆黑的眸子里。 南煦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迅速捂住嘴,眨巴双眼,无辜地摇头。 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 莫莫看看周围稀稀落落的人群,幸好离得不算近,都没有听到南煦刚刚说的话。 只是她忽略了车上还有人。 莫莫抬步往最角落的那个帐篷走去。 那边的帐篷普遍比较小,而且离得远,拿食物什么的都不太方便,去那边的人比较少。 她就喜欢人少的地方。 但她忘了一件事。 南煦大喇喇地跟在她身后。 他在的地方怎么会人少呢。 远处明明走远的同学频频回头,似乎都暗戳戳地注意着南煦的动静。 尤其是那些扎堆的女孩子们。 她们注意到南煦往最角落的帐篷边走去,也扭扭捏捏地凑过去。 莫莫选了最外围的那个帐篷,一溜烟躲了进去。 哗。 她迅速放下帘子,南煦被隔绝在外。 他站在帘子前,不自在地摸摸鼻尖,随即选了离莫莫最近的那个帐篷走了进去。 从里面拉出一张椅子,毫不避讳地坐下,面向莫莫的那个帐篷。 陈逸晨看着面带笑意的南煦,想到刚刚在车上听到的话,眉宇间涌上一股疑惑。 他走上前,在南煦面前站定,嗓音斯文,“学长,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南煦仰头看着面前温和有礼,面带笑意的男生,诧异地挑眉,但还是点点头。 陈逸晨坐在南煦身边,同样直直地盯着莫莫的方向。 南煦感受到他的视线,略带不满地问道:“你是大几的?” “大一法学系。” 南煦听到法学两个字,好看的眉头瞬间紧拧。 和莫莫一个专业,现在又直勾勾地看着她的方向。 莫不是这小子有什么坏心思。 南煦眸中的幽深加重。 他的语气中充满警惕,“怎么想到和我一起的?” “学长在化学上的成就让我敬佩,今天也算是和偶像近距离接触了。” 陈逸晨面上波澜不惊,回答得恭敬有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然而南煦还是抱有疑虑,“是吗?” “当然了。” 陈逸晨笑着回应他,视线也从莫莫的帐篷处移开,满脸真诚。 两人后侧方是附近仅剩的一个小帐篷,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南煦隐约间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回头望了一眼。 小帐篷里瞬间噤声。 陈逸晨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视。 据他上周末看到的,莫莫明明和孟辰相携进入汤庭。 也听到了孟辰的朋友谈论他谈恋爱的事情。 那今天南煦是怎么回事? 三角恋? 陈逸晨想到这里,不由地噗嗤笑出声。 南煦疑惑地看着他,“笑什么?” 陈逸晨嘴角的笑意完全无法压制,语气充满调笑。 “没什么,只是想到自己现在和偶像坐在一起,就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内心的激动。” 南煦默默侧过身子,拉着椅子,离他远一点。 他洁身自好。 莫莫独自在帐篷里坐着。 她悄悄掀开窗户的帘子,探查外面的情况。 莫莫看了眼和身边男生谈笑的南煦,又瞥向后面蛄蛹的小帐篷。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幸好把南煦赶出去了。 第72章 我想单独和你说 这小帐篷最多只能容纳两人,也不知道后面那个蛄蛹到快爆炸的小帐篷里藏了多少人。 她放下帘子,打开群消息。 杜老师:【晚上十点清点人数,同学们尽量不要跑到太远的地方,尽量晚上十点后都回帐篷休息。】 莫莫呆愣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要过夜吗? 她连忙翻到前面的通知,还真写了会在这里住上一夜。 一开始只顾着请假,压根没有仔细看过通知。 莫莫暗叹一口气。 真麻烦啊。 她百无聊赖地在帐篷里玩着手机。 打算在晚饭前都不出去了。 莫莫敢肯定,只要出去玩一会,南煦就会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跟她。 不想出去被围观。 南煦:【宝宝不想出来玩一会儿吗?营地后面有山,那里人少,我们可以去看看风景。】 莫莫毫不留情地打字回绝他。 南煦嘴角勾着无奈的笑,不满地戳着手机屏幕。 陈逸晨暗戳戳斜了一眼。 看到手机屏保是莫莫睡着的样子,他锋利的眉梢不由地向上挑。 有意思。 “学长不打算去和他们玩吗?”陈逸晨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南煦身后响起。 “不去。” “是吗?太可惜了。” 陈逸晨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带着玩味的笑意。 “那我先去和他们爬山了,学长这里帐篷的位置可要给我留着。” 陈逸晨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眼含笑意地看着南煦。 南煦心底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好脾气地点点头,应下陈逸晨的请求。 陈逸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利落地转身就走。 夕阳的余晖照映在嬉戏的同学脸上,温度骤降。 坐了一下午,莫莫冷得发颤,她走出帐篷活动筋骨。 毫不意外地看见南煦守在她帐篷边。 远处的杜老师招呼大家过去拿食材烧烤。 看着莫莫冻得发红的小脸,南煦拿出包里准备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宝宝冷怎么不和我说?”南煦语气中带着心疼的斥责。 莫莫乖乖伸出手,任由他给她穿上外套。 看着莫莫乖顺的样子,南煦心尖痒痒的,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冰凉的小脸,“饿不饿?。” 莫莫耸耸鼻尖,带着血丝的双眼懵懂地看着他,轻轻点头。 南煦双手捂住她泛着凉意的小手,使劲搓了搓,直到感觉微微发热才松开。 “我去拿点食材过来烤,宝宝在这里等我。”南煦起身往杜老师的方向走去。 莫莫瞥了眼之前闹哄哄的小帐篷,安静如鸡。 可能是南煦一直坐在这儿,也不去玩,她们等不住了,跑去其他地方玩了。 所以莫莫刚刚才敢让南煦给她披衣服。 她坐在他刚刚坐的地方,望着远方的嬉闹人群,眸中流露出莫名的艳羡。 “你好。”一道斯文的男声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莫莫警惕地站起身,回望身后的男生。 他穿着灰色及膝大衣,双手插在兜里,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莫莫透过金丝眼镜看到他眸中闪着犀利的精光。 莫莫迟疑地开口道:“你是?。” “你的同班同学,陈逸晨。”他面上丝毫没有不被认出的尴尬。 莫莫迟疑一瞬,“抱歉,我……” “没事的,很正常,我现在也没把班上的同学全部记住。”陈逸晨毫不在意地笑笑。 莫莫后退几步,疏离的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选的地方是营地的边缘,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玩的,就算是散步也不应该走到这里。 陈逸晨是特意过来的。 她探究的眸子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他。 陈逸晨坦然地大方回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莫莫面带疑惑的望向他。 她和他不认识,也没有什么交集,找她干什么? “不过现在不方便说,晚些时候我想单独和你说。” 他的视线飘向急匆匆赶来的身影,语气严肃庄重,却莫名有一丝调笑。 南煦眸光警惕地看着陈逸晨,伸手将莫莫拉到他身后。 莫莫顾及着眼前的陈逸晨,不着痕迹的将手从南煦手里抽出。 “学长这么着急干什么?”陈逸晨面带温和的看向南煦。 “没事,杜老师那边在领食材,你不去吗?” 南煦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陈逸晨指着地上角落的一堆食材,“我已经拿过来了,我不是说过要和学长一起吗?” 莫莫听到后诧异地望向南煦,“你们认识?” “算不上吧,不过今天算认识了。”陈逸晨接过她的话。 莫莫眨眨眼,圆溜溜的双眸不停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宝宝,我们去那边烤。”南煦揽着莫莫的肩,推着她往前方的烧烤架走去。 莫莫眉梢一挑,观察陈逸晨的神色。 波澜无惊。 她疑惑地蹙眉,低声问南煦:“他知道我们在一起?” 搭在莫莫肩上的手收紧力道。 南煦面上毫不心虚道:“嗯,他知道。” 莫莫嗯了一声,乖顺的由着他的力道往前走。 忽的,他们身后响起低低的笑声。 莫莫转头,看着陈逸晨扶着金丝眼镜,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来不及细想,一只宽大的手掌盖在她的双眼上,强硬又不失温柔地将她的头掰正。 “宝宝,别管他。”南煦嗓音沙哑,带着淡淡的别扭。 南煦拿出齐全的保暖装备,通通给莫莫戴上。 她戴着毛茸茸的白色帽子,小脸陷进暖呼呼的围巾里,手上抱着热水袋,身上盖着小猫毛毯。 整个人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南煦忙乎地烧炭。 她坐在上风口的位置,呛人的烟味一点也飘不到她身上。 莫莫无聊地转头看向远方人群,烈火熊熊燃烧,一群人欢快的围着火焰舞蹈。 好像还有人带了乐器,悠扬的歌声伴随着阵阵笑声,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 “学长,我帮你啊。”陈逸晨清亮的喊声将莫莫思绪拉回。 她看着南煦身边的陈逸晨,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他的笑很标准,像是用尺子精准比量过,标准到给人一种假象的感觉。 第73章 三个人的爱情固然有趣,四个人的爱情坚如磐石 莫莫莫名地不喜欢他。 南煦似是被烦透了,出声毫不客气的赶人:“不用了,你走吧。” “哈哈哈哈,我跟你们说,后山真的有好多小松鼠,太可爱了!我还给它们喂了点吃的。” “真的吗?真的吗?好可惜啊,今天下午就只顾着去玩其他的项目了,早知道和你一起去爬山。” “哈哈哈,我们一会儿吃完晚饭去啊。” 爽朗的谈笑渐行渐近,莫莫扭头看到一群女孩子互相勾着手,缓缓踱步过来。 寂静的边缘忽然热闹起来。 “让他帮你吧,阿煦,两个人可以烤快一点,我好饿啊。”她的嗓音娇软,带着撒娇之意。 三个人的晚餐总比两个人显得不那么暧昧。 莫莫双手叠在肚子上,雾蒙蒙的双眸无助的看着南煦。 南煦拿着串儿的手忽的抖了一下,差点掉进刚烧好的炭里。 他喉结轻滚,声音低哑,“好。” 果不其然,刚刚那群女孩回到了下午那个拥挤的小帐篷。 1,2,3…… 莫莫数着人数,足足五个人。 她带着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那个双人小帐篷。 真能塞啊。 这边陈逸晨已经上手开始烤肉了。 南煦在烧烤架另一边库库刷酱。 呛人的烟雾遮住他们俊逸的脸庞。 烤肉的香味一阵阵飘远。 南煦拿着已经烤好的牛肉递到莫莫手里。 与此同时,陈逸晨也将一把羊肉串放在莫莫手边。 莫莫看了看陈逸晨手里寡淡无味的羊肉,果断拿了南煦递过来的牛肉。 “不用了,谢谢。”莫莫礼貌地对陈逸晨说。 他眉梢向上挑,不在意的对她笑笑。 南煦颇有些得意地看向他,他也只是温和地用微笑回应。 陈逸晨吃掉自己烤的串后,和他们俩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向后面那个满得要爆炸的小帐篷。 不知道他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几个女孩子纷纷跟着他出来了。 他们打闹着走向了后山的方向。 南煦伺候莫莫吃饱后,才开始迅速扫荡残留的食物。 夜晚的风呼呼的吹,宽阔的营地给了晚风自由发挥的余地,没有任何遮挡,径直侵入骨髓,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莫莫抱着微凉的热水袋,冻得几乎僵硬的嘴唇倔强的吐槽,“这么冷还非要出来玩儿,杜老师真会找时间。” 南煦蹲在莫莫面前,双手捂着她发凉的小脸,应声附和道,“就是,年年都是这个营地,也不知道换一个地方。” 夜色遮掩下,南煦将毯子紧紧裹在她身上,随后一把将她抱起,往离开营地的方向走。 莫莫困惑地眨眨眼,“去哪儿?” “那边有民宿,晚上不住这个帐篷,你住一晚上非得感冒不可。” “晚上所有人都住民宿吗?” 他这样大喇喇的抱着她过去,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莫莫挣扎着要下来。 南煦收紧手上的力道,“不是的,其他人还是住帐篷,那边民宿的房间不够,几乎没人过去。” 听罢,莫莫不再挣扎,她有些困倦地靠在南煦身上。 一路上静悄悄的,没有见到其他人的影子。 莫莫更是放下心来。 南煦上了二楼,打开走廊最里面那个房间。 将莫莫轻柔地放在床上。 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上床就自动将被子裹成一个卷,冰凉的小脸埋在被子里。 南煦开了暖气后嘱咐道,“宝宝,我要去帮杜老师清点人数,你乖乖在这里待着。” “嗯。”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南煦俯身靠近被子上的一小团,将她的小脸扒拉出来,重重地亲在她微凉的侧脸上。 莫莫拧眉,不耐烦的用被角擦了擦脸,嘴里嘟囔道:“快去!” 低低的笑声从她上方响起。 伴随着咔哒的关门声,扰人的东西终于出去了。 在莫莫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突然传来有节奏的叩门声。 莫莫烦躁地用被子盖住头顶,不吭声,装作房内没人的样子。 南煦带了房卡,敲门的肯定不是他,就算是他,莫莫也不想理。 门外的人似乎格外有耐心。 敲了许久,也不见离开。 “谁呀?”莫莫丝毫没有压抑嗓音中的怒气。 敲门声停下来,就在莫莫以为门外的人已经走了时。 突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我,陈逸晨,我有话想和你说。” 莫莫翻了个白眼,她对他的印象实在不算好。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睡着了。” 门外响起低低的笑声,带着调笑的意味,“睡着了还能和我对话?” 莫莫深呼一口气,忍住打人的冲动,“睡着了,被你吵醒了。” 带着一丝歉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抱歉,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耽误不了你几分钟,出来一下,好吗?” 莫莫猛的掀开被子下床,愤愤地走向门口。 他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门哗的一下被打开。 满脸怒气的女孩,脆生生映入他的眼帘。 莫莫看着面前背手而立的陈逸晨,不耐烦的问道,“说吧,什么事?” 忽的一大束花出现在她面前。 他举着手里的蓝色满天星,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掩饰不住的雀跃,“送你的。” 莫莫再迟钝也知道花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面无表情地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陈逸晨漆黑的眸子带着柔柔的情意,“我喜欢你。” 莫莫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你不知道我和南煦……” “我知道。”他出声打断她,“我不介意。” 莫莫嗤笑出声,“我介意。” 她真的不想再应付男人了,特别是眼前没有任何用处的男人。 然而听到拒绝的陈逸晨并没有气馁,“那孟辰介意吗?” 莫莫眸中带着不可思议,警惕地打量他,闭紧双唇,谨慎的不再言语。 陈逸晨看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只觉得挺可爱的。 “我上周末看到你和孟辰……”他停顿了一瞬,“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你想做什么?” 莫莫握着门把手的指尖泛白,毫不掩饰语气里的狠厉。 陈逸晨没有直接说出目的,带有兴味的眸子看向她。 “我猜猜。”陈逸晨另一只手扶了一下金丝眼镜,“南煦不会是后来者吧?” “不说就滚。” 莫莫利落地想将门关上。 陈逸晨一把按住门框,面上依旧是那标准的笑容,“性子怎么这么急?” 她的力气不如他大,索性放弃关门。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笑面虎般的男人,眸中的怒火似要将他燃烧殆尽。 陈逸晨将手里的花塞到她手中,看着炸毛的女孩,他觉得有几分有趣,但又不想真的把人惹急了。 “冷静点,生气对身体不好。”镜片后漆黑的眸子蒙上虚假的笑意。 在莫莫审视的目光下,他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想要和你在一起。” 莫莫双手抱臂靠在门上,不屑的说道:“怎么一个两个上赶着当小三小四?这是今年的流行趋势吗?” 陈逸晨面对她的讽刺,面上笑意不减。 他淡然的劝道:“三个人的爱情固然有趣,四个人的爱情坚如磐石。” “滚。” 第74章 没事,哥哥在呢 莫莫瞅准时机,对着他下身来了一脚,顺便把手上的花扔到他脚下。 陈逸晨眼疾手快地躲开,同时门也砰的关上。 他看着自己差点被夹到的手,庆幸的松了口气。 陈逸晨捡起地上的满天星,无奈的笑出声。 他轻轻拍了拍门,温和的嗓音不断响起。 “他们你都接受了,多一个我不行吗?” “我会很听话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 “都有病吧?”莫莫冷淡的嗓音从门内响起。 “干嘛呢?”一道怒气十足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陈逸晨偏头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南煦阴沉着脸向他冲来。 砰! 金丝眼镜掉在了地上,还坏了一只脚。 南煦匆匆开门看了一眼莫莫,见她完好无损,迅速将门关上。 下一秒陈逸晨的衣领被拽着,人被拖出了民宿。 后山脚下。 陈逸晨擦去嘴角的血迹,舌尖顶在被打了一拳在腮帮子上。 痛意瞬间直达大脑。 “嘶~学长下手真重。” 南煦看着他手里攥紧的满天星,一把扯下扔在地上,顺带踩了两脚。 蓝色满天星完完全全陷在泥土里。 “离她远点。”南煦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漆黑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狠意。 “唉,学长真小气。” 陈逸晨面上依旧挂着那标准的温和笑意,没有镜片的遮挡,双眸里的疯狂毫不掩饰的溢出来。 南煦看着他眼里的挑衅,忍不住又一拳挥过去。 陈逸晨的眼角瞬间红了,他也不还手,甚至好脾气的拍了拍南煦的衣领。 “学长别动怒,我又没有针对你。” 南煦将他推开,鼎盛的怒意将他的理智驱逐,来不及细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南煦指尖抵着他的额头,面色沉沉,声音沙哑,警告的说道:“离她远一点,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 南煦心里挂念着房间内的莫莫,没有和他过多纠缠,说完后就走了。 陈逸晨毫不在意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蹲下身子,将陷在泥土里的蓝色满天星一一捡起来。 他珍惜地将泥土拍开,即使满天星已经被蹂躏得不堪入目,他还是宝贝似的将花搂在怀里。 陈逸晨双眸温情的看着怀里的花,嘴角的弧度变大,不再是刚才那种虚假的笑意。 “没事的,哥哥在呢。”他低声呢喃道。 含着笑意的眸子蓄满泪水,温热的泪水在晚风中变得冰凉,划过他瘦削的脸庞,落在满天星根茎上。 南煦迅速回到民宿二楼。 开门后发现莫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南煦压下指尖的颤意,瞥到骨节上残留的血迹。 他猛的捂住自己右手,站在门口没有靠近莫莫。 “宝宝,没事吧?” 莫莫看着他鞋上沾满泥土,轻轻摇了摇头。 南煦喉结轻滚,“没事就好。” 他缓慢移动脚步走向浴室,“宝宝,等我一下。” “嗯。”莫莫瞥了他一眼后,视线又回到电视上。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南煦仔细将身上的血迹洗干净,确认周身没有满天星的味道后,裹着浴袍出来了。 他看着窝在沙发上的莫莫,固执地整个人往她怀里钻。 莫莫不明所以地看着胸前毛茸茸的脑袋。 她摸着他滴水的发尖,嫌弃的说:“起来,水滴我身上了。” 南煦胡乱将脖子上的毛巾盖在自己头上,确保水珠不会落在她身上后,继续赖在莫莫怀里。 莫莫咬碎嘴里的薄荷糖,伸手推了推他。 没推动。 屋内的暖气温度上升,她早就将外套都脱了,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长袖打底。 南煦窝在莫莫怀里。 莫莫不自在地动了动,“你怎么了?” “那个陈逸晨找你干什么呀?” 南煦温热的唇瓣贴在她的手心,说话间带给她一股痒意。 莫莫无聊的扯着他后颈的头发,淡声说道:“他来告白。” 腰间的手猛然加重力道,南煦的呼吸又重又急,“宝宝,别管他。” “嗯。” 她当然不会理会他,一个没权没势的男人,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南煦听到后还是放心不下,“宝宝只有我,对不对?” 莫莫不耐烦地捏着他的耳廓,用力一拧。 南煦身形一顿,几个呼吸后,抬头吻住她的唇。 薄荷的香味蔓延在两人之间。 “宝宝,说你爱我。”他含含糊糊地说道。 “滚。” 第75章 行踪都告诉我 翌日清晨。 莫莫困得眼皮直打架,坐上车就陷进座位睡着了。 南煦依旧坐在她旁边。 这次陈逸晨明目张胆地坐在南煦右手边,时不时侧头看莫莫。 南煦面色沉沉,没了心思玩儿莫莫衣服上的丝带。 他侧过身子,将莫莫挡得严严实实。 陈逸晨的眼镜昨晚掉在地上碎了,此刻他讳莫如深的眸子直勾勾地对上南煦。 他唇瓣微动,“学长好。” 接着陈逸晨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仿佛昨晚的一切不愉快不复存在。 南煦锐利的目光射向他,浑身竖起尖刺,像炸毛的小兽,守护自己的领地。 陈逸晨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安抚,看得南煦一头雾水。 莫莫下午还要去店里工作,回去后立刻倒头就睡。 下午3点。 莫莫刚把做好的咖啡放在台面上,隐约间听到有人叫她。 店里西南角的小桌子旁,坐着一位全副武装的客人。 她隐晦地向莫莫招手。 莫莫暗叹一口气,洗净双手,取下围裙,走出吧台。 坐在她的对面。 “为什么每次来都要穿成这个样子?” 安笙将面上的口罩往下拉了一点,露出精致小小的鼻尖。 “我怕被人看到。” “被谁?”莫莫面色不解的问道,“孟辰吗?” 鸭舌帽遮住她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寂静的氛围,是她的默认回答。 自从上周她把孟辰扔给安笙后,孟辰已经好几天没再来骚扰过她。 她还以为安笙搞定他了。 但看着今天安笙畏手畏脚的装扮,又感觉不像。 莫莫迟疑的问道:“那天晚上……” “我把他送到房间就走了。”安笙急忙打断她的问话。 实际上连房间都没送到。 “那晚什么都没发生吗?”莫莫眸光中满是诧异。 安笙摇头不语。 她以为安笙至少会彻夜守在孟辰身边照顾他。 第二天孟辰发现一脸憔悴的安笙后,心中触动,两人顺理成章地有了后续发展。 结果什么都没有。 莫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给你机会,都不把握住。” 安笙口罩下的唇瓣怯懦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安笙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交握,声音紧张到恍若未闻,“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真的。”莫莫眸色认真地看着她,“你想问的应该不止这一个问题。” 她坐直身子,指尖有节奏地敲在桌子上,等着对面的女孩说出真正的目的。 “你以后能不能把孟辰的行踪都告诉我?” 安笙咬咬牙,抬起头,没了鸭舌帽的遮挡,她眸中的严肃认真一览无余。 敲击的指尖停下。 “这几天孟辰也没有联系过我。” “没事,你只要知道他在哪里,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行。” 莫莫沉思片刻,掌心按在桌子上,“不白给。” “小问题,立结。”安笙爽快地给她转账,“这是定金。” 莫莫看着手机里五万块的转账消息,满意地点了领取。 “成交。” “谢谢你。”安笙拉上口罩,压低帽子,“我先走了。” 莫莫正要起身,安笙突然转过头补了一句,“你以后记得看消息。” 莫莫略带诧异的目光看向她,她平时在店里的时候比较忙,确实很少关注手机信息。 秉持着给钱的就是大爷原则。 莫莫冲着她点点头,顺便把她的消息铃声设为特定铃声。 莫莫进了吧台,刚带上围裙。 叮。 孟辰:【想我没?】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莫莫:【没有,你在哪?】 孟辰:【还说没有想我,你都查岗了。】 孟辰:【赛车.jpg】 莫莫反手把图片转发给安笙。 安笙:【谢谢,爱你^3^】 安笙:【转账元。】 莫莫收下转账后,关掉了和安笙的聊天框。 孟玥:【你要来找我吗?】 莫莫眨眨眼,没有回复,熄灭屏幕。 嘴角扬起笑意,为下一位客人做咖啡。 石阳山下。 排列整齐的赛车周围围满了人群。 尖叫,嘶吼,喧闹充斥着整个山脚。 孟辰坐在一辆紫色赛车内,目光沉沉的看着手机屏幕。 等了半晌,对面依旧没有回复。 他烦躁的将手机扔在副驾驶的领航人身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不耐地反复整理那头紫色头发。 领航人手里的资料被打落,齐肩的长发已经被仔细地束在脑后,他撩开遮挡视线的刘海,露出整张脸。 “辰哥,怎么了?”程勉嗓音沙哑地问道。 修长的指尖按着太阳穴的位置,孟辰不解地问道:“她为什么总是不回消息?!” 程勉怔愣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嫂子吗?” 孟辰眸色沉沉的看着前方。 “可能嫂子正在忙。” 程勉没谈过恋爱,也不理解女生怎么想的,勉强挤出几个字安慰他。 “她忙,她天天都在忙,我不忙吗?给我发一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孟辰气得直按喇叭。 车外的热闹瞬间消失,拥作一团的人群刹那间散开。 各自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程勉有些好笑地看着车外做鸟兽状散开的众人。 孟辰似乎没有注意到外面凝滞的气氛。 他继续诉苦,“自从上个周末我生日聚会后,我不找她,她也不找我。”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她居然……”孟辰猛的转头看向程勉,情绪激动。 忽的,他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噤声,剩下一半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自己女朋友想要把他送给别人。 太丢人了,他说不出来。 程勉满脸好奇,“她居然怎么了?” “闭嘴,别问了。”孟辰气急败坏的说道。 程勉挑挑眉,不在意地捡起刚刚被打落到地上的资料。 他识趣地跳过这个话题,“还有五分钟就开赛了。” 孟辰瞥了眼他手中的地图资料,冷静下来,“这场比赛好好打,一定要赢。” “嗯。”程勉眼底是浓浓的担忧,“不要拼命,赢不了就算了,证据总能找到的,况且他很有可能在骗你。” 第76章 第一名 孟辰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瞬间收紧。 这次比赛是他那个堂哥孟征发起的,孟征是他三叔的儿子。 一个真正游手好闲却又野心勃勃的废物。 空有野心,没有实力。 他眼睁睁看着孟辰堕落,寄希望于毁掉孟辰,然后由他这个侄子来接手孟氏集团。 因此,孟征这次用证据作为诱饵,钓着孟辰来这京都最凶险的石阳山赛车。 想到这,孟辰不由地嗤笑出声。 “那个废物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我妈是被孟伟业害死的,那这场比赛我就必须要赢。” 孟辰眼眶泛红,眸底是藏不住的狠厉。 “他如果没有证据,那就是他死。”孟辰面色平静地说出残忍的话。 程勉唇瓣微动,劝阻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孟辰妈妈的死亡有多么蹊跷,也知道这件事对孟辰的打击有多大。 那段时间,如果不是为了小小的孟玥,孟辰有可能真的变成像孟征一样的废物。 而孟征这个废物,如果用这么严肃的事情骗孟辰。 下场多惨,他不敢想。 幸好,幸好孟玥还在。 他依稀记得,孟辰13岁的那个冬日,他和庄柠走进他那暗无天日的房间。 门窗紧闭,血腥的臭味弥漫整个房间,孟辰双眼紧闭,有力无气地坐在地上,靠在床尾。 小小的他当时被吓得哇哇大哭,庄柠作为姐姐,勉强几分镇定。 庄柠一步一顿的挪到孟辰面前,伸手轻轻推了推孟辰。 颤抖的声线暴露了内心的忐忑,“小辰,醒醒。” 孟辰缓缓掀起眼皮,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嘴里呢喃着,“庄柠姐,妈妈……妈妈没了。” 庄柠眼眶瞬间红了,她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这个还未长成的少年。 “我知道,我知道……” 少年血肉模糊的双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角,牙齿狠狠的咬上自己手臂。 眼泪混合着血肉,滴落在满是碎片的地上。 少年像只小兽一样,低声呜咽。 不过几个呼吸后,没了任何声响。 送进医院后,整整躺了两天才醒。 那时候他和孟玥一样大。 他记得,他和孟玥一人一边,守在孟辰的病床边。 孟辰睁眼就听到孟玥软软的嗓音。 “哥哥为什么睡这么久啊?妈妈呢?她说要带我去买小裙子的。” 孟辰布满血丝的双眸,缓缓移动到她身上。 开着暖气的房内,孟玥穿着一身粉色公主裙,头上别着可爱的草莓发卡,一脸天真。 或许是他想起来他还有个妹妹要保护。 反正从那天起,孟辰不再颓废。 哨声响起,打断程勉的回忆。 “开始了。”程勉攥紧手里的资料,看着侧面台上的旗帜向下挥舞。 轰。 一辆接一辆的赛车争先恐后出发。 石阳山地貌险峻,最大的弯道有70度,且道路崎岖逼折。 这里是赛车手的天堂,也是赛车手的地狱。 无数人在这里寻找刺激,也有无数人在这里坠崖身亡。 从哨声响的那一刻起,程勉便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路标资料,时刻提醒孟辰。 孟辰玩儿赛车的时间不算多,但是胜在此次比赛几乎没有专业人士。 开跑瞬间,三辆黑色赛车遥遥领先。 孟辰紧追在第三辆车身后。 他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车辆的行进路线,寻找机会超车。 但是第三辆车主仿佛有意拦截他一般。 当他稍微向左偏移时,前面的车主立刻堵住他的去路。 孟辰眉头一皱,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下一个弯道是什么时候?” 程勉迅速接话,“3公里之后,角度30度,前方有大石。” 孟辰猛的打了一下方向盘,避开前方的大石。 双手牢牢的握在方向盘上,脚下踩着油门,“坐好了。” 紫色赛车忽然加速,不要命似的往第三辆车上撞过去。 第三辆车车主看着后方急速而来的紫色赛车,暗骂道:“不要命的疯子。” 他瞬间向左打方向,避开直直撞上来的孟辰。 冬季,山间的风愈发冰凉。 不要命的车,与风逆行。 冰凉刺骨的寒风,透过车窗在两人脸上扇着巴掌。 然而孟辰和程勉丝毫没有感觉。 成功超车,额头满是冷汗。 没有一个人庆幸此次的成功。 因为等在他们前方的还有两辆。 “你相信我吗?”孟辰的声音低沉。 程勉捏紧手中的地图,语气坚定,“我信。” 领航人与赛车手生死与共。 “好。”话音刚落,紫色赛车发动机轰隆声响更大。 车速不要命地提升。 紧追上前面两辆。 到了这次比赛最危险的场地,70度的弯道。 孟辰喉结轻滚,手心冒出冷汗,舔舐着干涩的唇瓣。 程勉捏紧胸前的安全带,竭力稳住自己身形。 砰。 他撞上了第二辆车的车位。 第二辆黑色赛车如愿被逼停。 孟辰在弯道上成为了第二名。 “快了,还有5公里。”程勉声音颤抖,嘴唇发白,双腿软得不成样子。 孟辰手心不停冒汗,以至于握着方向盘打滑。 但他双手不敢离开方向盘,哪怕只是擦一下汗。 最后1公里。 孟辰和第一辆黑色赛车并驾齐驱。 他猛的向右打方向盘,不要命地撞上黑色赛车驾驶座。 多次撞击和长时间的加速,即使是上好的赛车,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他过了终点线,赛车毫不意外的撞上旁边的山石。 安全气囊弹出,两人都晕了过去。 终点的人们一阵慌乱,七手八脚的将两人抬上救护车。 匆匆赶到山脚下的安笙看着救护车鸣笛远去。 她心慌的捂住胸口。 在混乱中拉住一个礼仪小姐,问得七嘴八舌的,“怎么……那个……救护车……医生……谁?” 好在礼仪小姐也见过不少这种场面。 她瞬间明白面前面色焦急的女孩在问什么。 “听说是第一名赛车手撞上山石晕倒了,车上的领航人也跟着晕了。” 安笙不安地咽了口水,她记得孟辰的赛车技术没有那么好。 不可能是他的。 安笙飘忽的眸子在人群中寻找。 拥挤的人流中没有那抹亮眼的紫色头发。 第77章 辰哥,是不是嫂子…… 人群散得很快。 不一会儿山脚下就没剩几个人了。 安笙拿起手机,指尖颤颤巍巍地翻出通讯录里第一个联系人。 她从来没有打过这个号码。 只是这时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安笙瞬间只觉得手脚发麻,头脑一片空白。 她回到车上,让司机去医院。 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安笙站在病房门口,踟躇不敢上前。 听医生说,伤的不严重。 只是气囊弹出的那瞬间晕过去而已,休养一下,问题不大。 安笙开门的瞬间便认出病床上躺的是孟辰。 孟辰额角上有玻璃碎片划伤的伤口,脑袋也包了纱布,陷入沉睡中。 安笙一步一挪地站在他身边。 颤抖的指尖抚上他锋利的眉骨。 视线瞥到旁边台面上,屏幕碎掉的手机。 此时,正好有消息发来,手机屏幕亮了。 壁纸上的人很眼熟。 穿着咖啡店的工作服,乌黑亮丽的长发被挽成一个小花苞坠在脑后,葱白的指尖正撩着耳鬓的碎发。 即使是侧脸,安笙也一眼认出这是莫莫。 她直勾勾地盯着孟辰手机壁纸,心思千回百转。 最终只是将手机屏幕向下,扣在桌面上。 可能是动静大了点,病床上的人眼皮微动。 孟辰缓缓睁开双眼,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不由得皱眉。 骨节分明的手按了按太阳穴。 孟辰侧头就看见安笙手足无措地立在他床前。 他恍惚的双眸立刻沉下来,“你怎么在这里?程勉呢?” “我不知道。”安笙双眸飘忽。 孟辰撑着身子坐起来,痛呼出声,不由的按住脑袋。 安笙急忙扶住他,语气急切,“你干什么?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孟辰拂开她的双手,径直走出病房。 他随意抓过一个护士问道:“和我一起进医院的那个男生呢?” 步履匆匆的护士突然被抓住手腕,不耐烦地回道:“赛车事故那个?在哪间病房。” 孟辰顺着护士指尖方向走过去。 房里的程勉已经坐起身来,正要掀开被子下床。 孟辰上前按住他的双手,制止他的动作,双眸猩红,语气颤抖,“对不起。” 程勉回握住他颤抖的双手,安慰道:“没事的,辰哥,我们赢了。” “嗯,我们赢了。”孟辰语气低沉,眼眶布满血丝。 安笙站在病房门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可以休息了吗?” 程勉看向门口,眸光中带了些诧异,他瞥了一眼孟辰。 确认程勉没事后,孟辰的理智稍稍回归。 他坐在程勉床边,双手撑着病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语气中带着责问。 安笙绞着手指,支支吾吾地回道:“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怕你出什么事,正好有同学也在赛车场,看到你被救护车接走了。” 孟辰听后瞬间眉心紧拧。 这是场未公开比赛,参赛人几乎都是孟征那边的人,就连观赛人也没几个,礼仪小姐更不用说。 现场哪儿来的她同学? 况且她和孟玥的同学朋友,不就那么些人,他全都认识。 “说实话。”孟辰语气加重,眸光犀利地射向她。 孟玥似是被吓了一跳,不安地捏着衣角,眼眶也红红的,音量减小,“真的。” “啧。”孟辰没了耐心,“找人跟踪我?” “不是我没有。”安笙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程勉伸出指尖戳了戳孟辰的腰际,低声在他耳旁说道:“这次比赛我没告诉任何人。” 孟辰漆黑的眼珠转了转,这次比赛他只告诉过莫莫。 想到这,孟辰的眸光一暗。 他不再执着地追问安笙,直接出口赶人,“你走吧。” 安笙靠在门框上,舔舔干涩的唇瓣,心中酸楚无比,语气干涩,“看到你没事就好了,我先走了。” 孟辰低声嗯了一声。 安笙拖着恋恋不舍的步子离开,顺便将门关上。 程勉看着病床边面色阴沉的孟辰,心尖微颤,“辰哥,是不是嫂子……” 孟辰双手捂住脸,猛的使劲揉搓双颊,细小的伤口裂开,血迹渗出。 他像是不知疼一般,似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不说话代表了默认。 程勉瞬间噤声,不敢讲话。 病房内的气氛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程勉看着略显颓废的男人,再次开口:“辰哥,没事吧?” 孟辰忽的站起身,眸色深沉地盯着窗外,“没事。” 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孟辰像在逃避一般离开了病房。 两人伤得不重,可以不用住院。 医院楼下。 程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孟辰,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腿上刚打好的石膏。 “辰哥……” 孟辰耳根红了一瞬,他清清嗓子,一脸正经,“这是给孟征看的,让他认为我一个废物,废上加废。” 程勉嘴角忍不住抽搐,没有点破他。 孟辰拿出屏幕破碎的手机,对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腿拍了张照,发给莫莫。 站在轮椅背后看到一切的程勉,敷衍地回应,“行,好。” 程勉推着他走到车前,孟辰自觉地站起来,坐到后座。 程勉麻木地在后面将轮椅折叠,收拾起来放到后备箱。 车上孟辰反复拿起破碎的手机看了又看。 又让司机把新买的手机拿来,他将电话卡拆下来装在新手机上。 依旧毫无动静。 气的他差点把刚换的手机又砸了。 程勉眼疾手快地拦住他要摔手机的动作。 他叹了口气,“不行给嫂子打个电话吧。” 孟辰似是被戳破了心思,倔强地说:“打电话干什么?惯得她,不打。” 程勉斜眼睨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随你喽。” 孟辰鼻腔重重地哼出声,颇有些愤怒地按下车窗,转头看向窗外。 莫莫此刻正站在化学实验室门口。 她看了眼孟辰发过来的图片,疑惑地拧眉,然后毫不在意地将手机放进兜里。 抬起手敲门。 门忽的被拉开。 映入眼帘是南煦灿烂的笑容。 第78章 这是她要的结果 莫莫看着他脸颊上深深的梨涡,不满地咬碎嘴里的薄荷糖。 南煦拉着她纤细的手腕,带着她进门。 莫莫看着实验室内乱七八糟摆放的器材和药品。 视线四处寻找可以坐的地方。 南煦从柜子里掏出一个毛茸茸的坐垫,放在他刚刚坐的椅子上。 莫莫从善如流地坐过去。 实验室内由于有许多器材和药品,温度竟然比外面还要低上几度。 南煦撕开暖宝宝塞在莫莫手里,又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毛毯披在她身上。 他温热的双手捂在莫莫冻得通红的小脸上,“不是说了让宝宝在店里面等我嘛,实验室里很冷的。” 莫莫漆黑的目光看着杂乱的实验台,淡声问道:“实验做完了吗?” “还没呢,还要一会儿。”南煦将她的小脸捂热后,又搓着她冰凉的双手,“宝宝等等我,好不好?” 莫莫乖顺地点头。 南煦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原本上挑的眉眼此刻飞扬起来。 他捂热莫莫的双手后,立即起身,继续做实验。 为了不让她在冰冷的实验室里等太久,南煦加快手上的动作。 没有注意到莫莫摆弄他实验报告的小手。 前两天南煦和她说过,他又出了一篇sci。 原本莫莫对他的论文不感兴趣。 但是在他改论文的时候,莫莫不小心瞥到了他的电脑屏幕。 化学制药几个字,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之后莫莫专门在网上搜过南煦之前出过的几篇论文。 无一不是和制药相关的。 莫莫那会儿才知道,原来南煦研究的方向是生物化学。 但是太多的专有名词,已经超过了她高中的储备知识。 毫无意外,她看不懂。 但是她看得懂结论。 吃过特制的毒药后,可以使小白鼠患上特定的精神疾病。 经过研究发现,他制作出的解药最快可以在三天内消除小白鼠身上的药性。 她好奇的不是解药,而是那个毒药。 莫莫雾蒙蒙的眸子望向正在做实验的南煦。 她舔舔干涩的唇瓣,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做的是什么实验啊?” “啊?”南煦突然抬头,面上带了一丝诧异。 莫莫从来没有问过他关于实验的东西,他以为她不感兴趣。 在南煦滔滔不绝讲了一堆专有名词后,莫莫只是茫然地眨眼。 南煦看着面前懵懂的女孩,心里软的化成了一滩水。 “没关系,听不懂很正常,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以后慢慢教你。” 他面上带着宠溺,语气柔软温和。 莫莫在听到后,眸光瞬间亮起。 对,这是她要的结果。 莫莫心里清楚知道,化学室里这些药剂看管有多严格。 她不可能偷得到。 但是不妨碍她自己做出来。 莫莫的嘴角难得扬起,语气轻快,“好,那你教我。” 南煦重重地点头。 难得见莫莫对什么感兴趣,既然她喜欢,他肯定会好好教她。 ———— 孟辰出院后立即联系了孟征。 孟征表示证据要几天后拿给他,孟辰也同意了。 忍了一整天,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孟辰憋不住了。 他自己推着轮椅气势汹汹地堵在法学楼下。 终于在人群散尽后,看到了缓慢下楼的莫莫。 莫莫瞥了一眼轮椅上的孟辰,眸中没有丝毫诧异。 她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路过他身边,朝校门的方向走去。 孟辰在她身后艰难地推着轮椅,高声喊道:“不管你的小情人了?” 莫莫皱眉,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思索几瞬后,拿出橙色瓶子吞了三颗药。 抬步走到他身后,推动轮椅。 “你又要干嘛?”莫莫冷淡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孟辰仰着头,语气极尽委屈,“我都受伤了,你还不来看看我。” “你这不是好着吗?都能自己推着轮椅来堵我。” 莫莫看着手中的老式轮椅,不由得嗤笑出声,“孟家大少爷受伤了,怎么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还用的是最老式的手动轮椅?” 莫莫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毫不心虚地哭诉道:“我的女朋友都不看我,更别说照顾我了,我多可怜啊!” 莫莫瞥了一眼孟辰打满石膏的左腿,再看着包得跟个粽子似的脑袋,出声调笑道:“骨折了?” “对啊,所以你可怜可怜我呗,这几天来照顾一下我。” 孟辰整个头仰面对天,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望向莫莫,语气是不曾有过的柔软。 莫莫推着轮椅的手顿住,低头直勾勾地看向他的双眸,平淡地说出两个字:“活该。” “你不照顾我,我就去找南煦。”孟辰眸色认真地威胁道。 莫莫握着轮椅把手的双手瞬间收紧。 这个关键时候,南煦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高了可不止一点。 莫莫抿抿唇,眸色冰冷,“你家司机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孟辰咧着嘴角笑了,“前面左拐,南门那儿。” 莫莫撒气似的,猛的向左转动轮椅,孟辰一时不察,差点摔下去。 他紧紧握住扶手,“你要摔死我吗?” 莫莫垂下眼帘,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活的好好的。” 孟辰呵的一声笑出来。 “好好好。” 之后莫莫没再说话。 孟辰倒是不停的问她。 “你都不好奇我这是怎么伤的吗?” “你不问问我疼不疼吗?” ………… “你知道吗?我不仅骨折了,还有轻微脑震荡。” 莫莫终于瞥了一眼他,“确实脑子不好。” 孟辰气得一口气噎在喉咙,不上不下。 还不如不说话。 孟辰双手抱臂,看着前方稀稀落落的人群,重重地哼出声。 莫莫停在车前,司机老刘急忙下车,伸手准备扶他。 孟辰躲过司机老刘的手,侧身对着莫莫不满地责问道:“你不扶我吗?” 莫莫翻了个白眼,伸出一只手虚虚的扯着他的领口,往上提。 孟辰气得直瞪眼,然而他也知道再得寸进尺下去,莫莫肯定会爆发。 顺着那小小的力道,他艰难地起身。 莫莫勾着那一小撮衣领往车里扔。 老刘训练有素的将轮椅收起来,放在后备箱里。 第79章 屎里镶金 莫莫正要关门的时候,车里正襟危坐的孟辰出声道:“你不跟着一起吗?” 关车门的手迟疑了一瞬。 “至少要把我送回家吧。”孟辰心里憋着气,依旧不看她。 莫莫面色平静地盯着他。 看得孟辰心里直打鼓。 完了,不会惹生气了吧? 下一瞬,莫莫跟着坐上后座。 孟辰扭头看向车窗外,指尖愉悦地点在皮质座椅上。 车停在一个破旧的小巷子前。 莫莫面色迟疑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孟辰。 “你住这儿?”她指向凌乱肮脏的小巷子。 孟辰摇摇头,指向另一侧的小区。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破败的老小区。 也没比那个巷子好多少。 莫莫斟酌着词句,语气里带了些小心翼翼,“你家破产了?” 孟辰听到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的双眼像月牙一般弯着,微微点头,满眼真诚,“是啊。” 莫莫探究的眸子扫在他身上。 得体合身的高级定制,千万的手表,就连打了石膏的腿,传来的都是悠悠的清香,而不是廉价的药臭味。 她翻了个白眼,显然不信他的话。 老刘早就识趣的将车开走。 孟辰双手交握在身前,明显等着莫莫将他推进去。 莫莫长呼一口气,握住轮椅上的把手,“说吧,往哪儿走?” 进小区后,孟辰指挥莫莫将轮椅向左边推。 一处矮楼前。 莫莫推开楼下的单元门。 轰。 门板掉下来。 莫莫退后两步,避免被砸到。 孟辰看着地面上的门板,面上不由得显现出一丝羞赧。 他一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咳,我就说这门早该修修了。” 莫莫斜眼睨了他一眼,转身绕到他身后,推着轮椅进去。 令莫莫意外的是,这小破楼还有电梯。 五楼到了。 整个楼道采光极其不好,阴暗潮湿,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灰尘和长久不见天日的味道。 莫莫迟疑地站在电梯门前。 “左边。”孟辰伸手指着破旧不堪的门板。 莫莫将他推了过去。 他拿出钥匙,在锁眼上挣扎了许久。 门开了。 但里面还有个门。 门板材质是莫莫从未见过的,门锁是人脸识别。 屋内的陈设和这栋破楼的气质格格不入。 屋内宽敞明亮,所有家具都是智能的。 屎里镶金。 她一路上沉默不语,只是静静观察着。 “不好奇我为什么住在这里吗?”孟辰沙哑的嗓音响起。 莫莫将他推进门后便没再管他,径直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 摆弄着前方桌子上的小猫摆件,毫不在意地回应道:“不好奇。” 孟辰艰难地推着轮椅移动到她身边,语气幽怨,“冷心冷情的女人。” 小猫摆件上的指尖顿住。 莫莫回头看了看面带不满的孟辰,“知道就好。” “我饿了,去给我做饭。”孟辰推了推莫莫的肩膀。 她扔下手中的小猫摆件,气势汹汹地走进厨房。 嘴里嘟囔着:“吃不死你。” “你说什么?” 莫莫没理他,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孟辰看着厨房里来回忙碌的背影,神色渐暗。 “为什么要告诉安笙我昨天在赛车?” 刚拿出菜刀的莫莫身形一顿,语气镇静地装傻,“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昨天那场比赛是未公开的,而我只告诉了你,在赛场出事后醒来,我在医院看见了安笙。” 孟辰舌尖抵着左腮,眸子里缀满了冰冷。 莫莫将手中的菜刀握紧,转身看向他,“那又怎么样?” “你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孟辰一脸不可置信。 莫莫沉默不再言语。 寂静的氛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轮椅扶手上骨节分明的双手逐渐握紧。 莫莫转过身继续做饭,只是手里的刀一直没有放下。 忽的她感觉肩膀被扣住,身体不由自主向后转。 孟辰站了起来,将她困在怀里。 莫莫条件反射地举起手里的菜刀。 他扼住莫莫的手腕,轻而易举从她手中夺过刀。 孟辰将她的双手钳制住,按在台面上。 莫莫无法动弹,退无可退。 她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你能站起来?” “怎么?你希望我永远站不起来?”孟辰脸上是阴鸷的疯狂。 莫莫嗤笑出声,瞥了一眼那只打满石膏的左腿,“骗子!” “不骗你怎么会跟着我过来?”孟辰咬牙切齿地说道。 莫莫呼吸紊乱,一阵恶心感袭来,头晕目眩到看不清面前孟辰的神情。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他恶狠狠地说道,“你是第一个。” “离我远点。”莫莫忍着最后的意识,强硬地说道。 “我偏不。” 话音刚落,孟辰松开钳制住莫莫的双手,粗鲁地扒开她的外套,同时低头寻找想念已久的红唇。 莫莫侧过头,孟辰只亲到侧脸。 他瞬间怒了,撕扯衣服的力道更大,领口扯开,锁骨上刺眼的印记映入眼帘。 莫莫的挣扎在他眼里微不足道。 “凭什么南煦可以,我不行?”孟辰偏执地覆盖上锁骨上的印记。 莫莫弱弱地吐出一个字,“滚!” 她模糊的双眸看向刀架。 推拒孟辰的手放松,指尖极力勾住刀架。 胸前没了莫莫抗拒的双手,孟辰愈加肆无忌惮。 嫩白的肩头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莫莫指尖勾住了离得最近的那把水果刀。 她蓄满力气,眼神凶狠地刺向孟辰后背。 下一秒闭眼晕了过去。 孟辰背后猛的刺痛,他抬头刚要骂出声,怀里娇小的女孩身子软软的向下倒。 他这才意识到莫莫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心中的愤怒瞬间消失,顾不得背后的伤口。 他蹲下身揽住莫莫的身子,指尖颤抖地拍了拍她苍白的小脸。 “莫莫,你怎么了?醒醒啊。” 孟辰抱着莫莫起身,快速向外走去。 他嫌弃左腿上的石膏碍事,直接拿起工具柜里的锤子,一把砸掉。 第80章 三次 医院里。 莫莫换上病号服,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一旁的孟辰浑身是血,面上是怔愣的神情。 直到一旁的护士提醒他去处理伤口。 这才感受到背上的疼痛。 背上的刀还没有拔下。 女孩子力气小,尤其是即将陷入昏迷的人,力气更小。 所以伤口不深。 简单处理后,孟辰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坐在她身边。 他伸出指尖,想戳戳那白嫩的小脸。 突然瞥到手上的血迹,又缩回手。 孟辰将一身带着血迹的衣服换下,又仔细将手上的血迹洗干净。 他呆坐在床前,不知道过了多久。 莫莫终于醒了。 懵懂的双眸在看见孟辰的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警惕地撑着身子起来,向后退。 孟辰看着她双眸里不加掩饰的憎恨,不知所措地道歉,“对不起我……” “滚!”莫莫指着病房门口,毫不留情地说道。 孟辰想握住她的小手,但是莫莫迅速躲开。 他垂下眼帘,嗓音酸楚干涩,“你好好休息。” 接着起身离开了病房。 关门瞬间,正好碰上过来的主治医生。 医生拿着病历本,紧蹙眉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孟辰。 他语带严肃地问道:“403床的监护人?” 孟辰恍惚的双眸忽然聚焦,他看着面前的医生点点头。 医生合上病历本,语气不算好,“跟我来一趟。” 他眨眨眼,不明所以地跟着医生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内,医生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病历本。 三个病历本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三个月,这小姑娘已经晕倒送进来三次了,你们怎么照顾人的?” 医生的斥责声响满整个办公室,一旁的实习医生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 孟辰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三个病历本。 他一脸茫然地摇头。 医生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第一次就说过了,这小姑娘有低血糖,平时注意着,结果才三个月送进来三次!” 孟辰一脸乖顺地站着,接受对面医生劈头盖脸的斥责。 锃亮的光头在他眼下晃悠,花白的胡子气的向上飘。 过了许久,医生的情绪终于平复。 他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年轻人不好好照顾身体,老了要受罪的。” 孟辰也跟着坐下,点点头,仔细询问莫莫的身体状况。 最后医生疑惑地自言自语,“但感觉小姑娘每次晕倒不像是因为低血糖,是情绪激动导致的呼吸急促,大脑缺氧。” 孟辰面色诧异地瞥向他。 医生最后嘱咐了一句,“总之所有刺激她情绪的东西都不要出现。” 孟辰若有所思的点头。 他可以理解今天的事情让她情绪激动晕倒。 那之前两次是因为什么? 他回忆莫莫身上的印记,感觉不像是因为南煦。 否则印记不会那么多,而且看起来像新的。 南煦接到莫莫电话时,魂都要吓飞了。 他立刻停止正在做的实验,飞奔到医院楼下。 好好的,怎么又进医院了? 莫莫下午还要去店里工作,她明明是让他来接自己过去。 但是南煦说什么也不肯。 塘湖湾。 莫莫看着房间内正在打电话的南煦,眼神意味不明。 他正在叮嘱学弟,将实验室里的器材药剂收拾好,然后将门锁上。 南煦打完电话后回到床边,一脸担忧,“宝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莫摇摇头。 南煦怜惜地碰了碰她苍白的小脸,“那要不要睡一会儿?” 莫莫依旧摇头。 南煦看看时间,已经下午1点了。 他将莫莫鬓角的头发撩到耳后,轻言细语地问道:“宝宝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这次莫莫终于点头了。 南煦凑过去,侧脸轻蹭了蹭她冰凉的小脸,又在额间印下一吻。 将室内暖气调高一点温度后才下楼。 莫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着藏在最里面的橙色瓶子。 毫不犹豫地拿出来吃了两粒药。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暖气太足的原因,莫名觉得压抑。 莫莫掀开被子下床,全身上下全副武装。 没和南煦打一声招呼,径直去了后院里。 即使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整个空气也雾蒙蒙,像是蒙了一层纱。 冷风吹过,灌进莫莫的脖子里。 她浆糊般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后院栅栏处忽的闪过一个人影。 莫莫缓步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一道阴影自上而下投射过来,一股满天星的幽香围绕在身边。 一双白色球鞋映入莫莫眼帘,她抬头向上。 镜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光芒,有些刺眼,莫莫不由地闭了眼。 金丝眼镜下的双眸,带着温和的笑意,嘴角扬起标准的弧度。 她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那家做家教,她家有个五年级的小男孩。”陈逸晨指着对面的别墅区。 莫莫点点头,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转身抬步想走。 “等等。”陈逸晨出声制止她的离去。 莫莫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语气凌厉,“还有什么事?” “别着急。”陈逸晨隔着栅栏递给她一个平板,“你先看看这个。” 莫莫迟疑地拿过平板,点开屏幕上的视频。 看这角度,是一段监控视频。 里面一个坐着的中年男人,满脸严肃,语气凌厉,“那个小姑娘未成年吧?给点钱打发算了,别影响到我儿子,更重要的是不能给集团招黑。” 穿着一身西装,立在一旁的年轻男人,点头哈腰称是。 视频只有几秒。 莫莫反复拉动进度条观看。 那个中年男人她认识。 孟玥的父亲,孟伟业。 莫莫拿着平板的力道加重。 她抬起头,眼神晦暗地看着面前带着笑容的陈逸晨,“什么意思?” “视频里的男人是孟辰的爸爸。”陈逸晨语气里带着一股莫名的狠意,他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和孟辰没有未来。” 可是莫莫关心的不是孟辰,她关心的是孟辰的爸爸,孟伟业。 这样的监控视频,陈逸晨怎么会拿到? 莫莫沉默地看着他,陈逸晨以为她不信。 “视频里男人口中的那个小姑娘,曾经是孟辰的女朋友,这以后也会是你的下场。” 陈逸晨顿了顿,继续道:“不如提前给自己找好退路。” 第81章 手术 莫莫不由地嗤笑出声,“谁是退路?你吗?” 陈逸晨抿抿唇,不再言语,嘴角又勾起那么标准的笑容。 莫莫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突然她轻笑出声,“你喜欢我?” 陈逸晨不置可否地点头。 “为什么?” “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嘴角虚假的笑意,令莫莫眼神恍惚。 “做我男朋友就要一切听我的,任何事情都不能隐瞒我。”莫莫转了转圆溜溜的眸子,“你能做到吗?” 陈逸晨嘴角的弧度变大,语气依旧温和,他坚定地说道:“当然可以了。” “好。”莫莫爽快地点头。 陈逸晨眉梢一挑,他没想到今天会如此顺利。 他隔着栅栏,将手中的满天星递给莫莫。 莫莫欣然接下这束蓝色满天星。 没有精美包装,甚至根茎还有些扎手。 莫莫眸光幽深地看着陈逸晨,“你走吧。” “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别再拒绝了。”陈逸晨镜片下的眸光犀利。 莫莫点点头,转身向房里走去。 她从正门进去,探头看向厨房,南煦还在里面忙碌着。 南煦突然听到关门的声响,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疑惑地走出厨房。 莫莫抱着一束蓝色满天星站在玄关口。 南煦眸色变暗,“宝宝不是在房里吗?” “太闷了,刚刚去后院转了一圈。”她面色平静地解释。 莫莫抱着那束蓝色满天星径直上楼。 南煦像是被人定在原地,他看着莫莫上去的背影,声音沙哑,“花儿是哪儿来的?” 莫莫上楼的步子顿了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满天星,伸出指尖拨弄了一下扎人的根茎。 “后院墙角看到有就摘下来了,挺好看的,带回来了。” 随后莫莫径直上楼,在房间里找到一个瓶子,把满天星插了进去。 南煦从楼下跟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莫莫将花摆在床头。 南煦颇为咬牙切齿道:“一定要把它放在这儿吗?” 莫莫毫不在意地摆弄着花,转身看着南煦,脸上是明媚的笑意。 “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南煦噎了一下,“宝宝喜欢就好。” “走吧,吃饭吧。”莫莫放好花,径直下楼。 南煦靠在门框上看着床头的蓝色满天星。 越看越绿。 他脸色阴沉地走到床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一掌刚好握住全部满天星花瓣,五指稍稍全拢。 摇曳分散的花瓣瞬间聚拢,互相挤压着。 下一秒又松开。 南煦叹了口气。 算了,她喜欢就由着她吧。 ———— 孟辰颓废地坐在小破屋的地板上。 双眼无神地望向厨房的血迹,还有门口破碎的石膏。 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双手揉搓僵硬的脸颊,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打开衣柜门,按下顶方的开关。 柜子后方赫然是一个仅容一人的电梯。 孟辰缓步迈进,按下地下一层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衣柜自动合上。 毫无痕迹,像是一切事迹皆未发生。 地下室四周是光滑的墙壁,没有窗户,暗无天日。 啪嗒。 灯开了,照亮每一个角落。 入目是各种资料照片,还有多年前的新闻报道。 这里是他放置各种证据的地方。 多年来,他搜集到孟伟业残害他母亲的证据,以及各种经济犯罪的证据。 全都在这里。 小时候的他,没有能力,只能找到这样的地方藏匿证据。 后来他想将这些东西转移到塘湖湾。 一来那边的保护措施更好,二来孟玥住在那边,他可以时刻看着孟玥。 但是没想到差点被孟伟业派来监视他的人发现。 孟辰一直知道孟伟业派人监视着他。 幸好当时为了避免被发现,他带上了之前合作过的女伴。 当时他已经将车停在塘湖湾87号面前,后视镜里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即刻调转方向去了孟玥那边。 只是没想到平常白天不在家的她,那天回去了,甚至身边还带了南煦和莫莫。 没想到他那次的伪装好像失败了,塘湖湾87号,还是被发现了。 他怔愣地看着逼仄的地下室。 孟伟业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可以忍受这样的环境。 他想不到这里,自然也查不到这里。 孟辰回过神后,拿起正前方桌子上摆的相框。 是一个眼神干净利落的女人抱着小女孩的照片。 女人齐肩短发,凌厉的眼神因为怀中的小女孩儿而变得温柔可亲。 孟辰摩挲着相框上女人的脸颊,“妈,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但是我好像伤害到她了。”孟辰喃喃道,“我应该怎么办?” 地下室外,日升日落,白天黑夜。 整形医生终于从国外回来了。 南煦马不停蹄和医生联系,安排莫莫做了各种检查,确定整形方案。 十一月底,莫莫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方清姿坐在椅子上。 她的双腿不停抖动,时不时望向手术中的牌子,偶尔不安地咬着指尖。 南煦握着手机靠在一旁的墙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手术门,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无意识的咬着唇瓣,眉宇间尽是担忧。 几个小时后,莫莫闭着双眼被推了出来。 南煦好看的眉头皱起,他握住床边,神色忐忑地问主刀医生:“手术怎么样?” 整形医生脱下口罩,面色温和,镜片后的双眸里尽是安抚,“很成功,这会儿麻醉还没过,先把她推去病房休息。” 病床被推走,方清姿也跟着过去。 医生拉住迫不及待抬步要走的南煦,“你先和我过来。给你讲一下术后休养的注意事项。” 南煦握着手机的力道加重,看着远去的病床,眼眶不由地泛红。 他转过头低声嗯了一声,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莫莫醒来时,目光直直的坠入南煦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她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手臂上裹满了纱布。 第82章 一审 南煦握住她的指尖,语气担忧,“宝宝手术很成功,现在身上还痛不痛?” 莫莫眨眨眼,嗓音干涩,“水。” “好。” 南煦拿起一旁的瓶子,用手试探瓶外的温度,将吸管放在里面,凑到她嘴边。 莫莫足足喝了两瓶水,才缓解喉中的干燥。 “清清呢?”她嗓音沙哑的问道。 南煦将水杯放好,“很晚了,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几点了?” “凌晨四点。”他看了一眼手表,“宝宝饿不饿?” “嗯。” 南煦动作利落地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拿出来,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她。 周三下午,塘湖湾。 因为莫莫做了手术,行动不便,学校和店里都请了假。 她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从大腿根包到膝窝的纱布。 此刻南煦和律师正在书房谈论明天的开庭。 咔哒。 门开了。 南煦落在地板上的步伐,一步步加重。 莫莫抬头望向坐在床边的南煦,声音飘忽不定,“明天一审开庭,有把握吗?” 南煦干燥温暖的手掌贴上莫莫冰凉的小脸,语气沉重而坚定,眸中的认真让人无法忽视,“相信我。” 莫莫柔弱无骨的小手贴上他的手背,清亮的眸子在他脸上打转。 她缓缓点头,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我相信你。” 周四下午。 莫莫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南煦牵着她,一步步走上楼梯。 走进法院。 法庭上,宣誓,开庭。 庭内暖气很足,莫莫退去帽子口罩和身上的羽绒服。 里面穿的是短袖短裤。 四肢包裹得厚厚的纱布赫然露出。 她坐在原告席上,直勾勾地看着被告席上的莫国华。 莫国华沧桑了许多,下巴冒出许多胡茬,头发凌乱不堪,面色暗沉。 但他面上是一片坦然,甚至可以说洋洋得意。 莫莫放在腿上的手突然握紧。 一旁的律师靠近她,低声安抚,“冷静点,一会儿说话谨慎一点,尽量不要开口。” 莫莫点点头,看向莫国华的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南煦坐在听众席上,面色阴鸷地看向莫国华,原本上扬的眼尾也压了下来。 各种证据被一一列举,律师以独特刁钻的角度控诉莫国华过去十八年的种种行为。 法官席上的三位法官频频皱眉。 就连被告律师也忍不住叹气。 只有莫国华,双手抱臂悠闲的靠在椅子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法锤落下,定下死刑。 观众席忽的议论纷纷。 一直悠闲的莫国华终于坐不住了。 他面色急切地提出要求,当庭上诉。 法官并未驳回他的上诉。 延期二审。 观众席的南煦皱眉。 这次怪他没考虑周到,庭上的法官是个意外。 莫莫面色茫然地站在法庭外。 她语气飘渺,“二审也是这个结果吗?” 南煦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抚道:“他不过是垂死挣扎,别担心。” 莫莫怔愣地点头,看向南煦的神色中充满艳羡。 权利真好,她抗争了十八年的东西,南煦一个月就做到了。 十一月底,寒风凛冽。 吹打在她娇嫩的脸上,莫莫竟觉得有一丝温暖。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她闭上眼,仰面向天。 冬日的暖阳。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又那么虚无缥缈。 汤庭会所二楼包厢内。 酒气弥漫,烟雾缭绕,大屏上放着扰人的歌声。 莺莺燕燕的调笑声此起彼伏。 孟辰推开包厢门,面色阴沉地看着包厢正中间坐着的男人。 男人正将口中的葡萄递到左手边的女人口中。 听到包厢门响,他抬起头。 透过昏暗的灯光看清楚孟辰的脸后,他推开了身边柔情惬意的女人。 虚弱干瘪的身子卧在沙发里,摇晃着杯中浑浊的酒。 他猛的一口干掉杯里的酒,嗓音沙哑,“我的好弟弟终于来了。” 他拍了拍右手边女人纤细的腰肢,“去,好好伺候他。” “好的,孟少爷。” 女人扭着妖娆的步伐走过去,柔软的手臂搭在孟辰肩上。 下一秒,女人被摔倒在地。 包厢内一时寂静无声。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孟征嗤笑出声,招手让她们都出去。 几个女人面色不甘地起身,高跟鞋踏得咚咚作响。 孟辰不动如山,几个女人识趣地避开他走了出去。 孟辰关上门,踏着重重的步伐,站到孟征面前。 “证据呢?” 孟征仰头看着面色阴沉的孟辰,忽的双手捂住嘴,像偷腥的猫,“哈哈哈哈,你真的来了。” 孟辰没有耐心地踢了他一脚。 孟征捂住小腿,痛呼出声,嘴里骂骂咧咧,“我是你哥!放尊重点。” “啧。” 孟辰舌尖不耐烦地顶了顶左塞,抬起脚准备踹第二下。 “停停停!”孟征拦住他,一脸真诚地说道,“不就是证据吗?我给我给。” 孟辰放下停滞在空中的脚,目光阴沉的看着他。 孟征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向自己眼睛,满脸认真,“这就是证据。” 他看着一脸不知所以的孟辰,忽的大笑起来,“哈哈哈,蠢货!” 孟辰深呼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双手紧紧握拳。 砰。 孟征的左眼被打出血。 他双手捂着左眼,躺倒在沙发上,哀叫着:“啊啊啊,我的眼睛,孟辰你个畜生!” 下一秒,如急雨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 咚咚作响。 包厢门忽的被推开。 程勉和唐弘宇一左一右,死死抱住孟辰的胳膊。 “辰哥,辰哥,冷静点。”程勉紧紧抱住孟辰暴起的右臂,“再打人要死了。” 孟辰冷眼看着沙发上晕倒的男人,狠狠啐了一口。 孟辰双手被抱住,但他的脚还能动。 视线下移,对着孟征那个地方狠狠踹了一脚。 “不是喜欢玩女人?我让你玩儿个够!狗东西!” 原本痛得晕厥过去的孟征,此刻张嘴无声呐喊,蜷成虾状。 唐弘宇和程勉纷纷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弯腰,隐隐感觉自己的某个地方作痛,双眼一闭,轻嘶出声。 他们将孟辰拉了出去,再不拉走,真要出人命了。 第83章 他不敢 夜半,屋内紧闭门窗,黑蒙蒙一片,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泻进房内,成为唯一的光亮。 热腾腾的暖气让莫莫心中一片燥热。 她盯着床头的蓝色满天星,目光呆滞,久久不能入睡。 莫莫转头看向身后闭眼熟睡的南煦。 因着她刚做了手术,身上裹满了纱布。 南煦怕碰到她的伤口,所以晚上并没有抱着她睡,而是缩在床边。 莫莫小心翼翼地撑着床,坐起身子。 身上随意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轻手轻脚地打开阳台门。 她紧攥着手机,坐在阳台的吊椅上。 夜晚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像冰刀一般刮蹭她娇嫩的脸颊。 冻得通红的指尖点亮屏幕,通过陈逸晨的好友申请。 莫莫:【下午给我看的监控视频哪里来的?】 当时陈逸晨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无神的双眼盯着屏幕。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丝毫反应。 莫莫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凌晨三点。 估计这个时候陈逸晨已经睡了。 莫莫轻叹一口气,暗灭屏幕,裹紧身上的衣服。 整个身子陷在吊篮里,哀伤地看向天空中的明月。 叮。 陈逸晨:【找人黑进监控盗取的视频。】 莫莫颇为诧异地看着这条消息。 孟家好歹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安保系统这么差吗? 黑客可以随意进攻他们的监控? 莫莫:【谁?】 陈逸晨将一个黑白动漫头像,名为新的人推给了她。 她咬咬唇,毫不犹豫地发送了好友申请。 对面秒通过。 新:【姐姐好,我是温新,擅长网络爬虫抓取和防盗墙攻破等技术,姐姐有需要可以找我,每次费用和完成时长视项目难度而定,最高不会超过一万。】 莫莫眉梢一挑,礼貌地回复好的。 她对这个温新的技术还是抱有一定怀疑。 说到底,她是对陈逸晨的不信任。 毕竟这种轻易攻破孟家安保系统的事情怎么会随意告诉她。 莫莫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将手机放进兜里,打开阳台门准备进去。 月光争先恐后地钻入房内,照在坐在床上的南煦身上。 他面色苍白,眸中的痛苦一闪而逝,柔软的发丝软趴趴地贴在额前。 双腿蜷在胸前,双手连着被子抱住小腿,侧靠在床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南煦嗓音沙哑,“宝宝出去干什么?” 站在阳台门口的莫莫眼里闪过一丝怔愣,呼出的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雾。 她神色自如地关上阳台门,转身向床上走去,平静地解释道:“暖气太足了,热得睡不着,出去透透气。” 她一上床南煦就凑过来抱住她。 莫莫浑身凉的像个冰坨子似的,激得南煦浑身一颤。 然而下一秒他抱得更紧了。 莫莫看着紧紧箍在腰上的双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我吵醒你了吗?睡吧。” 南煦下颚抵住她的头顶,冰凉的发丝蹭在他的脸上。 他将被子紧紧裹在莫莫身上,看向月光下摇曳的满天星。 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弃。 这味道真难闻。 像一只沾满泥土和汗水的大手紧紧捂在他的脸上,不仅难闻还令人窒息。 南煦猛的埋头,钻进莫莫颈侧。 极力汲取她身上薄荷的清香,左右磨蹭的样子像一只小兽在寻找安全感。 南煦觉得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后院从来没有种过满天星。 但他不敢问,甚至连监控都不敢看。 好不容易这段日子莫莫对他的态度没有那么冷淡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什么事情,又回到以前的状态。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他不能打破现在的平衡。 南煦燥热的唇瓣贴在她冰凉的颈侧,重重地吮吸着。 后脑勺毫不意外获得一个暴击。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弄出来的印记。 垂头埋在她柔软的发丝间,同时收紧放在她腰上的双手。 人是他的,至少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一直都是。 很奇怪,明明人在他的怀里,但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消失。 箍在莫莫腰间的手越来越紧。 要不是顾忌着她身上其他地方伤口未恢复,南煦恨不得整个四肢缠在她身上。 仿佛抱得越紧,人留的越久。 莫莫揪着他的手臂,“别抱那么紧,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文 闻言南煦松了松力道,只是依旧没有松手,整个人还是赖在莫莫身边。 日光大亮,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讨论昨晚做的噩梦。 陈逸晨站在宿舍阳台上,眼神飘忽的看着天空中自由的鸟儿。 薄唇紧抿,握在栏杆上的双手被冻得通红。 如果不是那件事,陈惜现在也应该像天上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 “天呐!”宿舍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声。 陈逸晨收起复杂的心绪,抬步进宿舍。 瞥了一眼被他室友激动得踢到地上的凳子。 毫不在意地收拾书包,准备出门。 “这女儿是真狠呐,让他爸判死刑。” “你说的是莫什么华那桩案子是不是?我今早也看到了。” “废话,热搜上挂着呢,只是个家暴而已,判了死刑,从来没有过。” 听到莫这个字,陈逸晨收拾书包的手一顿。 他看向旁边三个围在一起八卦的舍友,薄唇轻抿,“你们说的什么案子?” 一个满脸油光发丝黏腻的男生,拿着手机怼到陈逸晨面前,激动地说到:“就这个,你看。” 入目是一张法庭开庭照片。 即使所有人的脸上都打了马赛克,但是陈逸晨还是一眼认出,原告席上四肢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女孩,是莫莫 和昨天在塘湖湾别墅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当时他只顾着让莫莫相信自己,却忽略了她衣袖下露出的纱布。 “这文章上写了,爸爸家暴他女儿,但是已经认错了,而且还写了保证书,但是这女儿不依不饶上诉法庭,甚至拿出了多年的家暴证据,最后一审判了死刑,这个爸爸不承认这个判决,已经延期二审了。”拿着手机的男生絮絮叨叨地解释。 后面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满脸惊骇,“这真的太恐怖了,又没有伤到人命,怎么可能会判死刑,绝对有黑幕。”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也不一定吧?毕竟文章上面写家暴持续了十多年。” “那也不能死刑啊,你见过哪个案子这样判的?”满面油光的男生收起手机,转过头反驳道。 第84章 抢这个女孩子 都是法学生。 大家都知道,只有造成对方重大残疾或死亡等情况,才有可能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死刑。 这个案子明显不符合常理。 另外三个人又展开了一系列讨论。 陈逸晨没有再理他们,而是自己拿出手机搜索了这条新闻。 许多媒体都报道了这件案子。 但是每一篇文章里面,句句不提女儿的狠心,却句句离不开孝道。 陈逸晨胆战心惊地看了两三篇相关报道,内心止不住颤动。 看起来健康正常的莫莫,原来是这样长大的。 颤抖的双手揭示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摸着左手上的红色编绳,给自己下定心丸,嘴里喃喃道:“没事的,我不会伤害她,我针对的不是她。” “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一个家暴案子吗?那个妻子甚至做过两次开颅手术,甚至导致下身瘫痪,那个案子都没有判死刑。” “不一样啊,你没看完吗?那个案子家暴那男的拿出了精神疾病鉴定。” 舍友的讨论还在继续,陈逸晨背着书包恍惚地走出宿舍。 关上宿舍门,隔绝里面的争吵。 咔哒,厨房门突然打开。 南煦面色焦急地走到客厅,将家里的网全部断了。 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白。 两步并作三步,极速上了二楼。 看到卧室里仍然熟睡的莫莫,他松了一口气。 视线在卧室里四处寻找,定在昨晚莫莫穿过的羽绒服上。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这件羽绒服,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仔细搜寻后,从左侧兜里拿出手机。 南煦转身进了书房,关好门窗。 甚至将书房的门锁了起来。 直到确认莫莫不会突然出现,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闫律师,找出将案子上传到网上的人,并搜集大肆报道和传播的那些媒体,起诉。” “好的,少爷。” 南煦将手机放进身前的围裙兜里,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打开电脑,铺天盖地的新闻弹窗映入眼帘。 【家暴后道歉还不够吗?女儿竟要了父亲的命。】 【震惊!女儿将爸爸告上了法庭,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泯灭?】 【不孝女一手将亲生父亲推入死亡。】 …… 看着密密麻麻夺人眼球的标题。 南煦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啪的合上电脑屏幕,一旁的鼠标被扫到地上,零件四处散落。 他怒的是不良媒体的恶意编造,将那么美好的女孩说成不孝恶女。 他怕的是莫莫看到这些报道情绪激动。 更害怕她因此不信他。 他也不是傻子,每次莫莫对他态度的转变,都和莫国华的事情有关。 他怕莫莫看到这些报道后,再次对他冷淡下来。 一场战役来的轰轰烈烈,去得悄无声息。 所有报道一时之间消失殆尽,只有网友还存在记忆,案子存在于互联网的评论区。 南煦看着书桌上静静躺着的黑色手机,脑海中闪过床头的蓝色满天星。 喉结轻滚,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指尖颤抖地摸上那个手机,锁在柜子里藏起来。 随后他将沙发上的羽绒服扔到洗衣机里。 一切做得毫无痕迹,无影无踪。 莫莫醒来时,南煦已经将早饭做好,放在桌上。 她站在楼梯口看着进出厨房的南煦,“阿煦,我的手机呢?” 正在脱围裙的南煦手一顿,想起书房柜子里的手机。 他的声音僵硬,“我今早把衣服洗了,洗完后才发现你手机在里面,发现已经坏了,我就扔掉了,已经让人去补办手机卡了,新买的手机一会儿就到。” 莫莫不疑有他,点点头,走下楼。 日月交替,与世隔绝的地下室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睡了多久,孟辰艰难地睁开双眼,恍惚地抬头。 地上堆满了空酒瓶,零零散散围在孟辰身边。 他揉了揉眩晕的脑袋,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艰难地摸向书桌上的手机,按了半天才发现没电了。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向着电梯走去。 脚下一个踉跄,是一个空酒瓶挡住了他的去路。 孟辰面色烦躁地将酒瓶踢向一边。 他回到房间将手机充上电,然后去浴室洗澡。 发丝上的水滴,顺着胸肌划过腰际,隐在浴巾里。 刚打开手机,各种消息层出不穷。 有导师的消息,也有程勉和唐弘宇的电话。 但是孟伟业才是打的电话最多的那个。 铃声响起。 孟辰嘴角勾着讽刺的笑意,看着屏幕上的备注——老东西。 修长的指尖随意划开屏幕,接听电话。 “小兔崽子对你堂哥都做了些什么?”对面的声音气急败坏,“你人跑去哪儿了?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你还知道你做错了吗?还知道躲!” “嘁,他活该。”孟辰仰躺在床上,打开暖气。 “什么活该!?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让你和堂哥反目成这样?” 孟辰饶有兴趣地问道:“孟征是这样和你解释的?真有意思。” “别说那么多,赶紧给我回来,你三叔快气死了,回来给我好好道歉。” 砰的一声,电话挂了。 孟辰看着黑屏的手机,掩饰不住眸中的狠厉,他勾着嘴角咬牙切齿道:“没出息的东西,怎么不敢把真相告诉孟伟业?窝囊!” 孟辰站在镜子面前,拿起印章,胡乱在胸口点了几下。 红色的,青色的,油墨都是不溶于水的材料。 衬衫扣子也被刻意打开。 孟家老宅。 孟辰毫不在意地撩着一头紫色发丝,嘴里嚼着口香糖,衬衫领口大拉拉的开着,隐约间甚至能看见几个红印。 他双手插兜走进客厅。 乌压压的视线齐齐朝他射来。 “哟,人挺齐啊。”孟辰毫不在意地调笑道。 他一把扯过旁边的椅子,坐在客厅正中央,坦然地接受对面的视线。 就像从小到大他一个人抗争整个孟家一样。 此刻也是他一个人,面对一群畜生。 三婶面目刻薄,声音尖细,“你还知道回来啊?” 孟辰毫不在意地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对面的人身上。 被殃及到的二婶即刻惊叫,迅速脱掉身上的外套。 一阵小小的骚乱后,孟辰坚定的声音响起,“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准确来说,这是他妈妈的家。 孟伟业沉声道:“够了,都闭嘴!” 他将一张照片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孟征说你为了和他抢这个女孩子,把他打入了医院。” 孟辰嘴角一勾,眼神毫不在意地瞥向桌子上的照片。 疏离的浅笑,白皙的侧脸,娇小的身子,赫然是莫莫。 第85章 伤痛不是只有说出来才能成为伤痛 孟辰心间一紧,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舌尖抵着左腮,毫无波澜地说道:“他可真会编,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女人。” 孟辰调整坐姿,翘着二郎腿,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插在兜里的双手紧紧握拳,力道大得轻微颤抖。 “这女人长得清汤寡水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身边的女人是这样的?”孟辰仰头,不屑地说道。 孟伟业迟疑地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儿。 想到他之前处理过的几个女孩子,确实和照片上的女孩儿风格迥异。 一直坐在沙发上默默垂泪的三婶突然出声,“那你为什么要打孟征?” 孟辰冷冰冰的眸子看向假装柔弱的三婶,“那是你儿子自己犯浑,该打。” 啪。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扇到孟辰的左脸上。 “不孝子!” 孟辰眼前一片晕眩,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的左腮,毫不在意地吐出一口血水。 他转过头看向举起手即将打下一巴掌的孟伟业,伸出手禁锢住他的右手。 孟辰站起身,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像千年不化的雪山。 “怎么了,孟征是你儿子呀?这么为他打抱不平?” 孟伟业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脑袋一副要晕厥的样子。 三叔腾的坐起来,指尖颤抖地指着孟辰,“你……你……” 他利落地推开孟伟业,环视周围震惊的眼神,轻飘飘地冒出一句。 “不过就是和他打赌,他输不起而已,你们一个个的上纲上线,让我想到三岁小孩打架输了回家告家长的丑态。” 孟伟业被推开后身形不稳地扶住一旁的电视机,待他缓过气后,面色不善地看向神情倨傲的孟辰。 忽的瞥到孟辰领口下的几个红印,一股气血涌上头顶,胸口剧烈起伏。 “你这个浪荡子,我们孟家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儿子?我为你处理过多少外面那些烂事儿,现在还为了个女人把你堂哥打的重伤住院。” “啧。”孟辰不耐地咧嘴,“你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可比我多,这叫子承父业。” 孟辰垂在身侧的双拳握紧,神色凌厉,语气中是浓浓的警告,“我说了,这次和女人无关。” 一直抱拳看戏的二叔忍不住添油加火,“大哥,侄子该教育了。” 孟伟业面色阴沉地仰头看向孟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沉声应和道:“是该好好教育了。” “来人,把少爷给我拖去地下三楼。” 一声令下,客厅内涌入四个身强力壮的保镖。 孟辰脸上一派无所畏惧的样子,面对四个保镖的压制压根不反抗。 小时候孟伟业就爱这样关着他,美其名曰,家法伺候。 孟辰嗤笑出声,对孟伟业提出建议,“把你外面那几个私生子喊回来吧,反正我已经废了。” “拖下去!”孟伟业厉声说道。 别墅内陷入一片寂静。 孟家三婶对于孟伟业这个决策依然不满。 “大哥,我儿子可是躺进医院,医生说以后不能人道了,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个兔崽子?”三婶抹着泪哭天抢地。 她扯着三叔的衣角,撺掇他上前说几句。 三叔看着面色不善的孟伟业,壮着胆子开口道:“大哥,这次他都敢把自己的亲堂哥打成这样,以后还不得闹翻天了,好歹得把他丢到局子里,挫挫他的锐气吧。” “怎么?孟家的脸面不要了?”孟伟业一只手狠狠砸在电视机上,“孟家的少爷进局子,你们是想孟家股市直线下降吗?” 猩红的眼眸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三叔想到年底的分红,噤声不再说话。 三婶上前一步,仍旧不依不饶地继续讨公道,却被三叔猛的扯回来。 三叔低头看着满面泪水的三婶,眼含警告地摇了摇头。 三婶不甘地抽泣,狠狠甩开他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二叔看着这场闹剧落下帷幕,他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整理西装,衣冠楚楚,“大哥,我就先回去了。” 二婶嫌弃地将刚刚粘过口香糖的外套用指尖提起,跟着二叔出去了。 下午,趁着莫莫睡着的时机,南煦临时去了趟实验室拿些东西。 他刚出门十分钟,别墅门铃响了。 一声又一声,透露着门外人的急切。 莫莫烦躁地将被子拉过头顶,依然掩盖不住那不停歇的铃声。 她带着怒意,轰的打开门。 入眼是一束包装精美的蓝色满天星。 满天星缓缓落在她面前,露出后面带着金色眼眶的陈逸晨。 莫莫面色不善地看着面前带着温和笑意的陈逸晨,“你怎么又来了?” “怕你不开心呀。”他一边说一边身子挤进门内,“我来陪陪你。” 莫莫看着他面色自如地走进别墅,一脸不明所以,“你知道这是南煦的家吧?” “我知道啊。”陈逸晨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莫莫看了一眼门外,想着南煦去实验室应该会很久。 关上门转身进了房内,漆黑的眸子盯着悠然自得泡茶的陈逸晨。 “我不需要你陪。”莫莫下巴点点门口,“你走吧。” 陈逸晨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推到她面前,“你没看到吗?” 莫莫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满脸不解,但是却毫不迟疑地接过手机,“这次又是什么东西?” 【震惊!看恶女如何制服渣爹!】 她蹙眉看着文章标题,抬眼瞥了一眼悠闲喝茶的陈逸晨。 指尖滑动屏幕,赫然是法庭开庭的照片,接下来是几张特写。 糊成马赛克的脸,就算是烂成泥,也能一眼认出莫国华。 文章极其详细地描绘了庭上的一切,并且添油加醋地扩充了这个案子的内容。 莫莫看完后,停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颤抖,语气不详,“什么意思?” 陈逸晨放下茶杯,双肘靠在大腿上,身体前倾,低头弯腰,直勾勾地看着莫莫。 “看你这样子,不知道这篇报道吧。”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对,这篇报道早上上了热搜,但是不到一个小时,网上所有相关文章全都消失了。” 陈逸晨抽过她手中的手机,“你现在看的这篇,是我保存下来的。” 莫莫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想到今天早上南煦说她的手机坏了。 再想到家里网络也坏了,让她下午只能无聊到睡觉。 莫莫喉咙干涩,声音沙哑,“我现在知道了。” 她冰冷的眸子撞进陈逸晨温柔似水的目光,“这种事情发个消息就行了,你来干什么?” “我来安慰你啊。”陈逸晨拿过一旁的满天星,放在莫莫面前,“人在伤心的时候,陪伴不是最好的治愈良药吗?” 她垂下头,长长的发丝遮掩面上的神情,笑声从嘴角溢出,“谁告诉你,我伤心了?” 气氛一时凝滞。 陈逸晨目光哀伤地抚摸着眼前的满天星花瓣,语气意味不明,“伤痛不是只有说出来才能成为伤痛。” 莫莫怔愣一瞬,恍惚地看着面前的蓝色满天星,不再和他呛声。 陈逸晨没管她的异样,继续哀切道:“不管你现在心情怎样,有个人陪着,总不会出错吧?” 莫莫舔舔干涩的唇瓣,“你走吧,南煦一会儿会回来。” 汽车轰鸣声从门外传来。 第86章 是吗?是的 莫莫神色略带惊恐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她一把扯过抚在蓝色满天星上的手,拉着陈逸晨往后院走。 陈逸晨眉梢带着笑意,顺从地跟着她走。 走到一半,莫莫似乎是想起什么,松开他的手,折回身,一把捞过桌上的蓝色满天星。 花束被塞回陈逸晨手里。 南煦瞪了一眼面色悠闲的陈逸晨,催促他脚步快些。 镜片下的眸子含满笑意,抱紧手中的满天星,大步跨向后院。 莫莫怕南煦进来,所以将陈逸晨拉到后院门口,给他指了一下后门的方向。 “那是后门,快点出去,我先走了。” 她急匆匆地嘱咐完后,转头进了别墅。 陈逸晨抱着手中些许凌乱的满天星,又看了看前方匆忙的背影。 嘴角不由地勾起,嘴里喃喃道:“两人性格挺像。” 他慢悠悠地踱步到后院门口,面色暗沉地看向隔壁87号。 陈逸晨站在87号门前。 指尖颤抖地从花束中挑出一小撮满天星,插在门把手上。 随即慢悠悠离开。 莫莫刚在沙发前站定,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她整理头发的时候一顿,目光慌乱地看向门口。 南煦手里拿着最新的实验报告,站在玄关处。 低头看着地上多出来的泥,心中微沉。 南煦缓步走进客厅,看着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女孩儿。 “家里刚刚来人了吗?” “没有啊,只有我,是修网的工人来了吗?”莫莫看向他的面色平静。 南煦僵在玄关处,缓慢摇头。 面上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语气柔缓地问道:“宝宝怎么起来了?” 莫莫睫毛快速震动,看着眼前喝了一半的茶,语气平静,“睡不着,起来坐一会儿。” 南煦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心,“怎么了?身上还痛吗?” 她摇摇头,不动声色地将桌子上的茶杯移动到盆栽后面。 他靠近莫莫,一股满天星的香味扑面而来。 南煦脚步凝滞,五指合拢,手上的实验报告被捏得变形。 他嗓音干涩,“宝宝身上好香啊。” 莫莫面色不解地看向他,抬起手臂闻了闻,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她一脸疑惑,“没有吧?” 南煦喉咙酸涩,心尖颤抖,语气莫名平静,“有啊,满天星的香味。” 莫莫想到那一大束满天星,眸色凝滞,嘴角勾起笑意,毫不在意地解释:“可能是在房间里待久了,床头那束满天星的香味还挺浓的。” “是吗?” 南煦几乎说不出话,声音低弱,只觉得呼吸不了。 满天星的香味充斥他的鼻腔,在他心里腐臭发烂。 剧烈颤动的眸子被合上的眼帘盖住,他的唇瓣颤抖,尖利的虎牙紧紧咬着下唇,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破血。 莫莫的神思一直聚集在周围,思考着还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并没有听到南煦刚刚的问话。 他得不到回应,明明只是几秒钟,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南煦重重地自言自语道:“是的。” 莫莫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不然这香味能从哪里来?” 南煦再次狠狠地肯定她刚刚说的话,“是啊,是房间里香味太浓了。” 可是满天星这类品种,花香淡淡的,甚至微不可闻。 除非凑近闻。 南煦忽的起身走向落地窗,将客厅的所有窗户全部打开。 接着转身,将莫莫抱起上了二楼。 香味淡了许多。 南煦高高悬挂的心脏微微落下。 房间里满天星的香味都没有刚刚在客厅的浓郁。 他将莫莫轻柔地放在床上。 莫莫看着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又问道:“我好无聊啊,家里网什么时候修好?” 正在给莫莫盖被子的手一顿,南煦支支吾吾道:“给工人打过电话了,大概一会儿就过来,宝宝要是无聊就去我书房看书。” 莫莫漆黑的眸子转了转,看向他手里的实验报告,点点头。 伸出裹满纱布的双臂,又一次挂在他脖子上。 南煦又将他抱去了书房,安置在自己身边。 地下三层,四周是光滑黑暗的墙壁,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孟辰站在木架上,双手被锁链牢牢的锁在架子上。 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左侧立着的各种刑具。 双手轻微晃动,尝试挣扎。 寂静的室内响起锁链声。 由于地下室过于宽广,竟然能听到回声。 门开了,强烈的灯光照射在孟辰身上。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看着走近的孟伟业。 孟伟业将手中的灯放在地上,打开地下室的灯,拿起一旁架子上立着的一根牛皮鞭。 他随意舞动两下,哗哗的声音划破空气。 亮如白昼的地下室,甚至能看清脸上的毛孔。 孟伟业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孟辰,手中的牛皮鞭指向他的鼻尖,“知道错了没有?” “想打就动手,别找那么多借口。”孟辰毫不在意地挑衅他。 刺啦。 带着细钩的牛皮鞭,划破空气,狠狠甩在他的胸前。 密密麻麻的细孔,争先恐后涌出细密的鲜血。 衣衫裂开,胸前的红印在血迹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妖艳。 孟辰咬着唇一声不吭。 孟伟业看着他这死倔的样子,又一鞭子下去。 “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好好的孟家大少爷,变成了什么样子?” 孟伟业气得在地下室团团转。 “你要玩女人,我也不拦着你,出了那么好几次烂事儿我都给你收拾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个女人破坏兄弟之间的感情。” 孟辰笑出声,吐了一口嘴中的血水,对他翻了个白眼。 “什么兄弟?我拿他当兄弟,他有拿我当兄弟吗?小时候他把我推进池塘,我差点淹死的事情你忘了吗?” 孟伟业停住脚步,牛皮鞭直直的指向他的鼻尖,颤抖的双手连带着鞭子也不停颤动。 “那时他小不懂事,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 孟伟业像是耗尽所有力气,颓废地垂下手,缓缓靠着墙坐在地上。 他按着快要秃顶的脑袋,语气充满疲惫。 “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呀,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这还怎么继承我们孟家的家业啊?怪我,怪我,废了啊。” “啧。”孟辰动动身子,胸前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轻嗤出声,“那是你的家业吗?” 第87章 孟辰,我找到办法了 孟伟业神色一凛,语气严厉,猛的站起来,愤怒地指责孟辰。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个集团不姓孟,姓什么?” 孟伟业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气得上蹿下跳,声音尖利,“你给我好好在这里反省三天。” 接着,孟伟业拿起地上的灯,关掉地下室的房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地下室只余孟辰一个人。 十一月的京都,寒风凛冽。 即使地下室内密不透风,仍旧比室外寒凉。 那种凉意像是浸入骨髓般刺痛,让人无法忽视,一针针扎在孟辰的四肢,浸入心脏。 孟辰胸前衣服裂开,极低的温度导致他感知不到胸前的痛意。 或许孟伟业只是想惩罚他,并不想真的让他出事。 在他气急败坏地出去十分钟后,陆续有医疗人员下来,为孟辰清创。 孟辰看着面前忙碌的私人医生,讽刺道:“虚伪。” 医生上药的手一顿,接着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工作。 书房内。 莫莫拿着一本外国小说,心不在焉地翻看。 飘忽的双眸,时不时瞥向书桌上的实验报告。 南煦镇全神贯注地修改论文,偶然间瞟向侧前方窝在沙发里的莫莫。 冷漠瞬间柔和,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两颊上的梨涡加深。 莫莫对上南煦的黑眸,突然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他身前。 南煦朝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莫莫眨眨眼,思考一瞬后,乖顺地勾着他的脖子,坐在他怀里。 软糯的嗓音在南煦耳边响起,“是什么论文啊?” 南煦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莫斯苯的抗性研究。” 莫莫眼眸清亮,光明正大地扫视着屏幕上的论文,“莫斯苯是什么呀?” “一种人工合成的毒药。” 南煦拿过一旁的实验报告,翻到最新的研究记录,对照着实验报告进行论文修改。 莫莫挂在南煦脖子上的双手不由自主落下,渐渐攀上桌子上的纸质报告。 看着实验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公式和结论,她直截了当地问道:“莫斯苯……是怎么做出来的呀?” 南煦诧异地挑眉,低头看向怀中的莫莫。 她侧着身子,趴在桌子上,长长的秀发落在脸颊边,遮挡住面上的神情。 南煦抿抿唇,关掉屏幕上的论文,点开一个新的文件夹,屏幕上赫然出现详细的流程图。 “这个药的原材料都很简单,是日常就能买到的东西,只是制作过程繁琐复杂。” 南煦顿了顿,突然瞥到莫莫放光的双眸,他对照着流程图缓慢解释着制作过程。 莫莫听得很认真,双眸快速在屏幕上扫视,极力记住每一个过程。 这是莫莫第一次觉得南煦的声音如此好听,低沉又悦耳。 一个小时后,她只觉得脑海里胀得发慌,却又无比清醒。 莫莫侧头看着窝在自己颈侧的南煦,脸上是罕见的明媚笑意,语气黏糊,“我知道了,谢谢阿煦。” 南煦看着眼尾弯弯的女孩,一时间愣在原地,喉结轻滚。 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充斥内心,她甜甜的笑容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这一刻,似乎不管莫莫要制药流程做什么,哪怕是给他下药,也甘之如饴。 莫莫抬眸看着南煦,仰头盯着他滚动的喉结。 她轻轻仰头,温柔的唇瓣印在突出的喉结上。 南煦看着她嫣红的小脸,轻吸一口气,嗓音嘶哑,“宝宝乖一点。” 莫莫无辜的眨眨眼。 接着,她乖乖垂下脑袋,眸底没有丝毫沉溺。 她瞥了眼耳根通红的南煦,心里想着的却是刚才的制药流程图。 莫莫红肿的唇瓣轻启,柔柔的嗓音响起,“我想见一见闫律师。” 那篇报道终于还是影响了她的心绪。 莫莫不确定,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二审结果能不能随她心意。 真是奇怪,当年对她有利的舆论不知道被谁压了下来,最终莫国华被释放。 如今对莫国华有利的舆论,被大肆宣扬,如果不是南煦…… 南煦收拾资料的动作一顿,声音低沉,“好,明天让他过来。”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莫莫和闫律师直接见面。 他还是害怕,怕莫莫突然转变态度。 他真的很喜欢眼前不抗拒他的女孩儿。 但他有什么理由拦着她,不让她面见律师呢? 本案的原告是莫莫本人,有权知道一切关于案子的事情。 即使他再不情愿,依旧答应了莫莫的要求。 私人医院高级病房内,传来一阵阵怒吼。 花瓶碎了一地,水果滚落到门边,被弹回停下。 一群医生卑躬屈膝地站在床前,诉说着孟征不能人道的事实。 孟征双目猩红,声音嘶哑,“孟辰,你给我等着。” 医生面面相觑,有的甚至面露鄙夷,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见。 说完后他环视周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砸了。 铃声在诡异的病房中响起。 助理颤颤巍巍地将手机递到孟征身边。 孟征夺过手机,刚想砸出去,却瞥到上面的备注。 他深呼一口气,按耐着性子接了电话。 “喂,大伯。” “孟征啊,你弟弟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对,我已经惩罚过他了,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让两兄弟感情破裂。” 孟征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双眸幽暗,语气意味不明,附和着对面,“是啊,没事的,大伯。” 孟伟业像是松了口气,连连夸赞他好孩子,孟征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他调出相册里的图片,看着照片里双眸清冷的女孩。 他突然怪笑出声。 “孟辰,我找到办法了。” 延绵不绝的怪笑从病房内传出,像冰冷的毒蛇,黏腻丝滑又令人恶心。 第88章 会赢的 第二天清晨。 莫莫早早收拾好自己,坐在客厅,等着律师的到来。 南煦像是延迟自己死刑般。 一早就嘱咐过律师,让他慢慢来,不着急。 但是闫律师手上不止这一个案子,工作时间排得很满。 早上七点,大门准时敲响。 南煦面色不善地开门。 闫律师感受到他不善的目光,不解地摩挲着公文包里露出的案卷一角。 他来晚了吗? 闫律师瞥了一眼手表时间,他已经把少爷的事情排在最前面了。 他侧着身子,挤进房内。 脸上挂着标准的笑意,站在客厅中央,声音洪亮,“二少夫人好!” 南煦暗沉的脸色渐缓,关上门后缓缓走到莫莫身边。 “坐吧。”南煦示意客厅中央站的笔直的闫律师坐下。 莫莫面色尴尬,这是第二次和闫律师见面。 第一次是在一审法庭上,但是那个面色严肃,言语谨慎的闫律师,此刻好像不复存在。 闫律师训练有素地将包里所有的卷宗拿出来,摊在莫莫面前的桌子上。 恢复成一贯公事公办的样子。 莫莫指尖颤抖地拿起卷宗,仔细翻看,时不时对闫律师提出一些疑问。 莫莫是法学生,比一般案子的原告问得更加深,闫律师的回答也尽量结合各个条例和实际案件为她分析。 南煦眸光闪烁,不停舔舐干燥的唇瓣,眼神在两人身上飘来飘去。 最终莫莫只问了一句,“二审会赢吗?” 闫律师合上卷宗,面色严肃,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南煦,坚定说道:“会赢的。” 莫莫僵硬的身子放松,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低声呢喃:“会赢的。” 两周后,莫莫手臂和小腿的伤疤恢复极快,已经拆掉了纱布。 只有大腿根到膝窝那条又长又难看的伤口没有恢复,不过已经拆了线。 平时依旧要涂上药膏保养,再围一圈纱布,防止伤口刮蹭。 莫莫神情恍惚,看着镜子前穿着长袖长裤的自己。 原来没有伤疤的她,不算丑啊。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室内。 莫莫撩起袖子,指尖划过光滑白皙的手臂,心间微颤。 她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手臂了。 二审的时间定在12月底。 莫莫在知道二审会赢后,这两周过得像梦一般恍惚。 她心里从来没有这般轻松过,不需要考虑生存,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地入睡,也没有再做过噩梦。 甚至连身上丑陋的疤痕也消失了。 她的指尖停留在手臂上,嘴里喃喃道:“这不是梦吧?” 南煦从她身后冒出来,将她揽在怀里,沉声问道:“宝宝做梦了?” 莫莫抬眼,透过镜子直勾勾地盯着南煦漆黑的眸子,“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莫莫指尖触及南煦的脸颊。 南煦歪头,自觉地在莫莫手心蹭着,刘海乖顺地贴在额前,头顶立起来的呆毛摇摇晃晃。 “宝宝在说什么?” 莫莫感受到手中的温度,嗓子一紧,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没什么。” 应该不是梦。 就算是梦,能不能让她在梦里实现那个计划。 南煦意识到莫莫的异常,掰过她的双肩,弯腰低头平视她。 “宝宝怎么哭了?”南煦语气担忧,指尖轻柔的抹去莫莫眼尾的泪水。 莫莫拉下他的手,“我高兴啊,身上的伤好了。” 南煦提起的心落下,嘴角勾着笑意,两颊显现出深深的梨涡。 他抚着莫莫的头顶,安慰她,“再过段时间腿上的纱布也能拆了。” 莫莫指尖戳上南煦面上的梨涡,使了点力气往下按。 或许,她也可以这么笑。 南煦眼里满是宠溺,纵容莫莫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甚至将脸凑近一些,让莫莫手不用抬的那么高。 孟伟业嘴上说着只关孟辰三天,实际上孟辰浑浑噩噩地在地下室待了一周。 没有食物,只有每天定时定点下来给他换药的医生。 还有医生顺便给他带的一杯水。 孟伟业似乎终于想起地下室还有一个儿子。 第八天早上,四个保镖挤过那窄小的门口,将恍惚的孟辰抬了出去。 医院病房。 周围一片寂静,黑夜里忽的响起闷哼声。 孟辰睁眼,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漆黑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倾泻进来,冷风不要命似的灌进来,即使屋内有暖气,也不见得热乎。 孟辰借着月光下地,摸索着打开灯。 地下室里他被绑在木架上,没有钟表,更没有日月交替。 除了通过医生来的次数计算天数,没有别的办法感知时间。 只是之后几天,孟辰意识模糊,记不清医生来过几次。 他身上依旧是七天前带血的衣服。 孟辰恍惚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急切地摸索着身上的衣兜。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到值班室,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借了充电线。 孟辰趴在值班室的咨询台面上,指尖焦急地敲在台面上,因为跑的急,甚至喘着粗气。 开机瞬间,他甚至来不及看时间,直接拨通一个电话。 “嘟……嘟……” “滚啊,神经病啊,大半夜打电话!” “嘟……嘟……”对面骂了一句后,直接挂断电话。 孟辰不死心,再打了一遍,对面直接显示关机。 七天没有吃过饭,刚才猛的行动,导致他现在眼前一阵晕眩。 孟辰摇摇头,艰难地按下另一个电话。 对面秒接。 “最近孟征有没有什么动作?” “辰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跑哪里去了?我一周都联系不上你。” 孟辰语气急切,带了一丝暴躁,“我问你孟征呢?” 对面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孟征还在住院,伤得很重……” 程勉握紧手机,似是想到什么,语气颤抖,“辰哥,你不会又被关在地下室了吧?” 孟辰压根听不见他的问话,嗓音沙哑,语气急切,“去查查他这两天有没有异常,在重点筛查一下你嫂子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知道了,辰哥,你现在在哪儿?” “嘟……嘟……” 电话被挂断,孟辰晕了过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值班室的人一阵慌乱,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上病床。 第89章 嫂子被掳走了 寒风凛冽的下午,即使空中高挂着明媚的太阳,也令人瑟瑟发抖。 黑色长款羽绒服,头顶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将整个小脸捂得严严实实。 隐入人群中,几乎发现不到她的存在。 喧闹拥挤的小商场,充斥着人群交谈的声音。 小孩的尖叫声,在如此热闹的场面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甚至偶尔传来几声商贩与顾客的对骂争执,不消几秒,便被其他声音压了下去。 娇小的身影极力避开人群,但是在这拥挤喧闹的商场内,无法避免会有触碰。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朝着目标的方向前进。 一个不起眼的破败小店内。 白皙的手指拿出一张红色钞票,压低帽子遮住眸中的神色。 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几瓶消毒液都给我。” 店长见怪不怪的扯过她手中的红色票子,粗鲁地将架子上摆放的几瓶消毒液通通拿下来。 “这几个不能混用。每次用的时候只能用一种,不然会产生有毒气体。”店长扯着粗哑的嗓子贴心嘱咐道。 戴着鸭舌帽的小脑袋轻轻点了点。 她迅速将几瓶消毒液藏进自己宽大的羽绒服内。 她身材瘦小,即使怀中藏了几瓶消毒液,也看不出任何违和感。 额间冷汗一股一股冒出,顺着鬓角滑落到下颚,滴在黑色羽绒服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莫强忍着晕眩感和恶心感,疾步向商场外走去。 商场外依旧人声鼎沸,摩肩擦踵。 她的呼吸越发急促,步伐愈加不稳。 拥挤的人群,喧闹的场所,各种陌生的触碰,让她此刻晕眩的症状达到巅峰。 莫莫踉踉跄跄地靠着墙壁摸索着,走到地下停车场。 终于,人群减少,只有偶尔呼啸过的车子。 她靠在一根柱子上,极力稳住自己呼吸,颤抖的手伸向衣服兜内。 打开橙色瓶子,胡乱倒在手中,不知道是几片药,一把吞了下去。 怀中的消毒液,随着她的动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莫莫拉开口罩,大口喘着气,靠着墙壁缓缓滑下,伸手拉过地上散乱的消毒液。 滋啦。 一辆白色面包车突然在她面前刹车,差点撞到。 莫莫只是无力地缩了缩脚,眼神模糊地看着从白色面包车上下来的人。 四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气势汹汹地走向她。 厌男症发作的莫莫,毫无抵抗力,轻易被揪着衣领提起来。 脚边的几瓶消毒液,滚到了墙边。 像扔垃圾一样,莫莫被扔到了车的后备箱里。 她的后脑勺磕在后备箱的榔头上,彻底晕了过去。 一个眼角带着刀疤的男人,面带不屑地说道:“就这么弱的小娘们儿,至于出动我们五个人来捉吗?” 开车的是眼神精明的矮小男人,他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后视镜,确认所有人全部上车后,启动车子。 他的嗓音沙哑,“雇主要求就这样,拿钱办事,少问话。” “你们没给她绑上吗?”矮小男人转过头看着车厢内的四个人。 刀疤男人翻了个白眼,毫不在意地说道:“弱得跟小鸡一样,毫无反抗之力,至于绑上吗?” 矮小男人面带不悦,瞥了眼毫无动静的后备箱,扯了扯唇角,没再说什么。 块头最大的那个男人,扒着前方的座椅,探头过去,色眯眯地问了句:“雇主之前是不是说过,这小娘们抓过去后,兄弟们先享用啊?” 矮小男人此刻嘴角不由得勾起,眼里的精光渐弱,“你真是见的女人少了,那小娘们儿身娇体弱的,能经得住你们折腾吗?” 车厢后座爆发一阵轰笑,下流又无耻。 车内放着劲爆又欢快的歌曲,四平八稳地驶向远方。 孟辰面色苍白地躺在病房内,眉头紧蹙,嘴里怯懦着说些什么。 即使在睡梦中,也能看出他的不安。 之前他被孟伟业关在地下室七天,许久不犯的胃病,又一次折腾起来。 几天前晕倒后醒来,他急切地询问过程勉,得知最近孟征没有任何动作后,他心安地躺在医院休养。 但又莫名心慌,以孟征那个小心眼程度,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 他叮嘱程勉时刻跟着莫莫,又派了人监视孟征。 床边充满电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响着。 孟辰猛的睁眼,迅速摸索过床边的手机。 “辰哥,不好了,嫂子被掳走了。”程勉急切的声音在电话内响起。 孟辰握着手机的手力道收紧,嗓音颤抖,斥责地吼道:“不是让你随时紧跟着她吗?怎么还能让人掳走!?现在在哪里?” 程勉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眼神紧紧盯着前方转弯的面包车。 “嫂子好像感觉到我在跟着她,今天下午刻意去人群聚集的地方,我一时不察……” 他又按了按左耳上的耳机,脚下踩着油门,控制着两车间的距离,“看他们方向,好像是要去石阳山。” “我正跟着他们,嫂子在他们车上,不敢硬碰硬,怕嫂子受伤。” “跟紧了,我马上过去。”孟辰挂断电话,步履急切地冲出医院。 他拦下一辆空的出租车,直接走到驾驶座将司机扯下来,甩给司机一张名片。 “车先借给我用,之后联系这个电话给你报酬。” 他话音刚落,出租车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还未反应过来的司机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名片。 发出撕裂般呐喊:“来人啊,抢劫了!” 人群围过来时,连车尾气都看不到了。 孟辰待在医院的这几天,胃病并没有好转。 但此刻由于高度紧张,他完全忽略了身体不适。 孟辰虚弱地喘着气,将车速提升到最高,连闯好几个红灯。 不够,还是不够,普通出租车能有多快呢。 南煦皱着眉,看着手机。 莫莫又没有接他的电话。 可是这种情况在近两周内已经缓解很多了 这段时间,就算莫莫漏接了他的电话,也会打过来。 若是之前,他一整天联系不上陌陌,都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很不正常。 莫莫中午出门时和他说过,今天下午要和方清姿去逛街。 甚至他亲眼看着方清姿来接她。 现在距离莫莫出门已经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内信息不回,电话不接。 南煦心中莫名焦躁。 他看着方清姿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过去。 对面也不接。 他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南煦:【你好,请问莫莫在你身边吗?给她打电话不接,我有点担心,这段时间她不会这样的。】 方清姿悠闲地躺在床上,点开信息看了一眼。 接着满不在乎的关掉消息框。 莫莫和她说过,今天下午她要去见孟辰,不接南煦的电话很正常。 过了几十秒,方清姿猛的坐起来。 第90章 是南煦吗? 不对劲。 这段时间莫莫已经很少和孟辰联系了。 怎么这周突然要去见面? 方清姿心底突然涌出一股不安,她立刻拨通莫莫的电话。 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响了几十秒后自动挂断。 她心中的不安扩大。 无论任何情况,莫莫从没有不接她电话的时候。 方清姿迅速打给南煦。 “她可能出事了,快去找人。” 明北商场外。 方清姿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拥挤的人流。 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方清姿从来没想过,莫莫有一天会骗她。 这种地方,莫莫压根不可能过来。 南煦听到方清姿打来电话的那一刻,心中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他顾不上那么多,直接给军营里打了个电话。 快速调取明北商场内外所有监控。 能动用的人都去一一排查了。 南煦站在方清姿身边,咬牙切齿地问道:“莫莫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你怎么能不知道她在哪里?” 方清姿面色苍白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她也不确定,现在莫莫到底是有其他的计划没有告诉她,还是真的出了事。 “快找吧。”方清姿低声呢喃道,“你不是说已经两个小时联系不上了吗?” 南煦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多年的教养让他压制住了内心的愤怒。 忍了许久,才没有将这一拳头呼到对面女孩儿的身上。 “少爷,找到了!”监视器前的小伙子高声喊道。 南煦疾步上前。 地下室里,一身黑色羽绒服的莫莫脱下口罩,虚弱苍白的脸蛋显示在监控下。 下一秒,白色面包车停在她面前。 莫莫被几个男人毫不留情地拽上了车。 南煦恶狠狠地盯着那辆白色面包车的车牌。 “给我找。”他沉声吩咐道。 训练有素的军人小伙子们即刻站起来,齐声回道:“是!” 下一秒,人群四散开来。 程勉小心翼翼地跟在白色面包车后,不敢离得太近,怕被发现。 白色面包车驶向石阳山,但走的却不是寻常那条路。 车子拐进一个小道。 杂草丛生,枯黄的枝叶,随着车轮碾过,发出吱呀的叫唤。 人迹渐渐稀少,程勉若是继续跟着,肯定会被发现。 他看着快要消失的车尾,心下紧了紧,脚下踩油门,依然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驾驶座上的矮小男人,透过后视镜看到一辆黑色跑车跟在后面。 他沉声道:“被跟了。” 车厢后的四人转头,透过后车窗,看见后面远远跟着的黑色跑车。 纷纷从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刀具。 面色警惕。 “嘁。”矮小男人不屑地开口,“不自量力。” 轰的一声,白色面包车,车速提高。 朝着没有开垦过的地方开去。 程勉握紧方向盘,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脚下使劲踩油门,极速跟上去。 白色面包车在未开垦的荒地上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 山路蜿蜒崎岖,一个岔路走错,后面的道路完全不同。 程勉看着面前的五条岔路,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鸣笛声刺耳尖利。 白色面包车驶出石阳山,在崎岖小道上平稳地开着。 “我就说要谨慎一点吧。”矮小男人嘴角勾着得意的笑,“来这山上绕一圈,谁都别想跟上。” 后座的四个男人收起手中的刀具,面上警惕依旧。 滋啦。 白色面包车在郊外的废弃工厂平稳停下。 后座的四个男人闪身下车。 打开后备箱时,莫莫依旧是昏迷状态。 刀疤男人拉着她的后衣领,毫不留情地将她从后备箱里拖出来。 接着,人被拖到废弃工厂的一个空房间里。 沿路的石子划破莫莫后背的衣服。 白色的羽绒漫天飞舞。 砰的一声,门关了,门外响起上锁的声音。 几分钟后,莫莫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确认身边没有人时,她缓缓睁开眼。 被像垃圾一样扔来扔去,浑身痛得像是拆骨重组。 莫莫撑着身子坐起来。 房内灰尘弥漫,稍一动作,尘土飞扬。 她捂着口鼻,虚弱地咳嗽。 莫莫脑海的晕眩感并没有减少。 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强撑着醒来。 她又倒出一把药,药片将整个手心都占满。 至少有十片。 她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莫莫摸了摸身上的衣兜,手机或许在刚才来的途中掉了,也或许是在她昏迷期间被收走了。 莫莫将裤子往上拉,把绑在小腿上的小刀紧紧握在手中。 她看向被锁上的铁门,又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天窗,窗外还安了护栏。 房内四壁光滑,空空荡荡,她完全没有办法逃脱。 况且就算出去,也打不过那四个壮汉。 莫莫靠在墙角,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静静思考。 什么人会绑架她呢? 她会得罪谁?惹怒谁呢? 思考许久,想着这段时间她接触过的人和事。 除了南煦,她想不到别人。 南煦吗? 莫莫握着刀柄的手收紧,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娇嫩的唇几欲滴血。 她雾蒙蒙的双眸颤动着,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般疼痛。 是南煦发现她在利用他吗? 骄傲的少爷发现自己被骗后,想要报复吗? 她越想越平静。 只是莫名觉得心脏不舒服,像一块大石压在上面,喘不过气。 莫莫沾满灰尘的手抚上心口,疑惑地看着手中的刀。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骄傲的小少爷怎么会允许自己被骗,被利用? 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压抑? 莫莫不愿意去想,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双手紧紧抱住小腿。 娇小的身影蜷缩在房内一角。 她猛的抬头,看向透出日光的天窗。 如果是南煦的话,何必把她绑到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胸口的大石仿佛被人搬离一段距离,莫莫大口喘着粗气。 像是溺水中的人突然看见浮木,她紧紧抓着那根浮木,不愿意松手。 是啊。 如果是南煦的话,在家里就动手了。 何必还要等到她出来买材料的时候,再绑架她呢。 门外响起锁链的声音。 莫莫快速躺回原来的位置,闭眼。 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小刀。 第91章 享受人间极乐 大块头男人嘴里哼着小曲,手里甩着足有莫莫小臂粗的锁链,悠悠地迈步进来。 狠厉的视线定在莫莫身上,接着在房内扫视一圈。 他瞬间注意到,墙角的灰尘明显比其他地方少了许多。 他的嘴角恶劣地升起,蹲下身子,停在莫莫面前。 湿热难闻的大掌拍在她娇嫩的脸蛋上,“小姑娘醒了就不要装了。” 带着浓重烟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莫莫不由地屏住呼吸。 男人看莫莫依旧没有反应,又拿起手中的锁链戳在她的脸上。 娇嫩的脸颊瞬间红了,沾着些工厂里特有的灰尘,显得狼狈娇弱。 莫名激起男人原始的躁意。 他回忆着刚刚脸颊上的柔软触感,舔舔干涩的唇瓣,嘴里吐露出肮脏下流的词。 “骚货长得真不错啊,怪不得人家小少爷就算废了,都要让我们把你绑过去。” 他开始脱掉身上的羽绒马甲,嘴上依旧不停。 “不如先让老子试试,反正是不是处小少爷也看不出来了。” 衣料摩挲的声音在莫莫耳边响起,仿佛重锤敲在她的脑袋上。 小少爷? 是谁? 莫莫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身体僵硬,手脚发麻。 紧闭的双眼不安地颤动,她快装不下去了。 男人颇为急切地脱着衣服,他时不时看向门口。 此刻,矮小男人去和小少爷汇报了,另外三个人也出去买吃的。 只有他一个人,没人能拦住他。 男人将上半身的外套脱了后,立马伸手解下半身的皮带。 金属扣子的响声在空旷的房内响起,异常刺耳。 他似乎是等不及了,皮带解到一半,干裂粗糙的双手伸向莫莫。 莫莫突然睁眼,手里的小刀冲着男人的眼睛,直直刺去。 噗呲。 男人没想到莫莫有胆量反抗,猝不及防被刺到右眼,瞬间血流如注。 他高声哀嚎,右手捂住眼睛,左手要去抓莫莫。 莫莫迅速蹿起来,跑到门口。 下一秒,她的头发被男人抓住。 男人右眼依旧不停地流血,痛到连左眼都几乎看不见了。 他将莫莫抓回来,恶狠狠地说道:“臭婊子,敢拿刀刺我,看我不把你弄死。” 男人抓着她头发的手,力道收紧,迫使莫莫仰头。 莫莫眼角疼出泪水,为了减轻疼痛,不得不踮脚仰头。 她手里还拿着带血的刀。 反手直接向男人下半身刺去。 男人这次有了准备,一脚踢到莫莫的膝窝,拉开距离的同时,强制让她跪在地上。 “啊!”莫莫痛呼出声。 她被迫双膝着地,坚硬的水泥地,和膝盖碰撞的瞬间,响起咔嚓的声音。 “一次就够了。”他的脚死死踩在莫莫跪在地上的小腿肚上,“本来还想怜香惜玉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接着他抬脚踢掉莫莫手上的刀,带血的刀粘上灰尘,滚到墙边。 男人拽着莫莫的头发,直接将她的脑袋向着自己半开的裤子按去。 莫莫死命挣扎着,指尖按在男人手腕上的血管上,死死地扣住,直到粗糙的皮肤流血。 男人痛呼出声,甩开莫莫的头发,骂了一句贱人。 “干嘛呢?”矮小男人严肃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男人动作僵住。 莫莫倒在地上,双膝痛得无法站立。 她趁机朝远离男人的方向爬过去,缩在墙角,模糊的双眼警惕地看着房内的两人。 大块头按着右眼,转头看向门口怒气冲冲的男人。 “大哥,这婊子把我眼睛弄瞎了!”男人指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控诉道。 矮小男人瞥了眼扔在地上的羽绒马甲,又鄙夷地看着他半开的拉链,瞬间明白大块头做了什么。 他指着大块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个精虫上脑的家伙。” “人家雇主说了,要自己亲自动手,之后人丢给我们随意处置,你个沉不住气的东西。”矮小男人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他嫌弃地瞥了眼大块头血流不止的眼睛,“自己快去医院,不然真的瞎了,雇主这会要人,我给他送过去。” 大块头不甘地从地上拿起外套,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他出门的时候,矮小男人突然出声,“你最好在去医院的路上祈祷,雇主看着这小娘们的样子后不会扣钱。” 莫莫眼皮在打架,她真的要撑不住晕过去了。 即使提前吃过十几片药,也扛不住了。 寒冷的冬日,呼出的气体变成雾气,她的额头却布满冷汗。 莫莫趁着两个男人说话的空档,余光瞥到墙边沾了灰的刀。 她颤抖地移过去,抓住刀柄,毫不迟疑地插在自己左手手心。 她咬着下唇,一声不吭,满脸冷汗,痛到浑身痉挛。 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她还醒着。 像是嫌弃不够,她将陷入手心的刀转了个圈。 接着,她把刀拔下来,左手握拳,在伤口上不停施压,增强痛感。 矮小男人站在门口,眉头紧蹙地看着角落里不动声色的莫莫。 装作贴心地问道:“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莫莫抬眸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血胡乱擦在黑色羽绒服上。 右手握着小刀刀柄,刀尖朝内藏在袖子里。 莫莫撑着墙壁缓慢站起来,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从膝盖传来。 她的双眸无比清醒,“是谁让你们把我绑来的?” 矮小男人见她还能站起来,顿时松了口气。 “跟我来就知道了。”他颇为不耐烦地招手让莫莫过去,“别想着逃,这里你逃不出去的。” 莫莫闻言缓慢移动脚步,打量他的身形,判断自己目前打过他的概率。 矮小男人似乎毫不在意身后的莫莫,径直走在前方。 莫莫缓缓靠近,瞄准他的后脑勺,抬起右手小刀,狠狠刺了下去。 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突然回身,一个灵巧的闪现,诡异的身形移动到她身后。 两指扣在莫莫脖子大动脉上,阴狠的眸子看向她手中带血的刀。 “这招对那大块头有用,对我没用。”他的两指威胁般的往里按了按,“乖乖往前走。” 明明感觉男人并没有用力,可桎梏在脖子上的两指分明让她感到窒息。 莫莫不由地呛声咳嗽,男人松了松力道,另一只手推了推她纤瘦的脊背。 这次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房间。 四面墙壁依旧光滑,房内无窗,仅有的光源靠着顶上那盏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房内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椅子。 矮小男人将她推了进去,反手将门锁上。 莫莫一个踉跄,扶住椅子。 她抬眸打量室内,在床的正前方发现一个摄像头。 莫莫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她摇摇脑袋,使劲眨眼。 身子背对监控,拿出小刀在左手臂上划了一下。 莫莫唇瓣惨白,她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那个监控。 “你是谁?”她的声音缓慢而无力。 “啧,我是谁?问问你的男朋友孟辰啊。”对面监控响起阴险愤怒的声音,“他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莫莫眉宇间尽是不耐。 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抬眸虚虚地看了一眼监控,卷翘的睫毛再次下垂。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监控对面的孟征却坐不住了,“你怎么不害怕?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没有得到回应的孟征愈发癫狂,莫莫隔着摄像头都能感觉到对面的狂躁。 莫莫耳边声音渐弱,她只觉得整个房间仿若地震般摇动。 砰。 监控对面突然发出巨响。 程勉开着车将大门撞开,黑色跑车急停在孟征身边。 一辆黄色出租车紧随而来。 孟辰阴沉沉的眸子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孟征,疾步跑过去。 一双手拎住他的衣领,将他从轮椅上提起来。 “莫莫呢?”冷冽的眸子里尽是阴狠。 衣领被紧紧箍住,进入胸腔的空气减少,孟征双颊逐渐变红,挣扎的力道渐小。 程勉上前扯住他暴起的手臂,“辰哥,他快呼吸不了了。” 孟辰压抑着心中的愤怒,缓缓松了力道。 下一秒,又将孟征提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孟征捂着脖子,趴在地上剧烈咳嗽。 缓过来后,脖子上赫然是一条红痕。 孟征面色阴沉,“莫莫?当然是在享受人间极乐。” 第92章 砰,砰,砰 他看着面如锅底的孟辰,仿佛胜利般邪笑。 笑声嘶哑难听,响彻整个房间。 眼见孟辰又要将拳头呼在孟征身上。 “给你看个好东西。”孟征急忙出声,指向孟辰身后的屏幕。 屏幕里赫然是摇摇欲坠的莫莫。 孟辰目眦欲裂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莫莫,声音嘶哑的威胁道:“放了她,不然你真的会死。” 孟征坐在地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拭目以待。” 他拿起对讲机,嘴角是癫狂的笑意,“全都进去,好好演一场大片。” 屏幕里传来锁链的声音。 房内陆续进去三个高大的男人。 莫莫恍惚间看见人影晃动,她虚弱的眨眨眼,踉跄着身子站起来。 左手使劲握着,手心的伤口瞬间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指尖滴下来。 “别过来!”她的声音软弱而无力。 屏幕外的孟辰看到这一幕,转身一拳打在孟征脸上。 他拿起对讲机,怒吼道:“都他妈出去!” 房内三人的脚步一顿,面面相觑。 孟征轻飘飘的话语再次通过对讲机传到莫莫那边,“继续,事成之后奖励翻倍。” 三个男人眸中一亮,互相使了个眼色,围着莫莫靠近。 莫莫挥舞着手中小刀,企图将他们逼退。 然而男女天生力气悬殊,更何况是莫莫一个虚弱的快要晕倒的女孩儿。 小刀没有起到任何威胁作用,反而增加了三个男人眸中的兴趣。 沾满灰尘和鲜血的黑色羽绒服被扒了下来。 孟辰此刻顾不上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孟征,他拿起对讲机急切地说道:“住手,你们想要多少报酬随便提,都他妈给我停下来!” 屏幕中的三个男人瞬间将头扭向摄像头,看着像是几欲停手的样子。 孟征还有一口气,他弱弱的声音响起,“他不过是骗你们的,空头支票不可信。” “闭嘴!”孟辰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孟征彻底说不出话来。 屏幕里突然出现一阵敲门声。 莫莫看到那个矮小男人站在门口,一脸冷漠地说道:“继续。” 莫莫被扔到了床上,四肢被死死按住,白色毛衣沾满了肮脏的泥土和刺眼的鲜血。 罪恶的手触上她毛衣的一角。 莫莫已经没有力气反抗,湿热的泪水从眼角划过。 闭上的双眸下满是绝望。 砰。 一颗子弹陷进房内墙壁上。 矮小男人看着穿过胸口的枪孔,还未来得及回头,就直直倒在地上。 房内三个男人被这架势吓住,警惕起身,摸出怀中的枪支,对准门口。 房外赫然出现一群拿着枪支的军人和警察。 唐弘宇的声音从孟辰耳机里传来,“哥,找到人了,快过来,58号工厂房。” 孟辰拿着对讲机的手一松,甚至来不及喘气,眼眶发红地向外跑去。 三个男人看着房外围成一圈的军人和警察,面面相觑,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纷纷放下手中枪支,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 南煦和方清姿站在军人身边,看到房内的一幕,心痛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南煦一向温和的黑眸里盛满了冰霜,语气冷漠,压低声线,“当场射杀。” 所有军人夹起枪支,只等一声令下。 唐弘宇站在警察身边,因为过度奔跑,气喘吁吁。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南煦。 警察队长看到枪支架起的动作,急忙出声制止,“等等,他们投降了。” 南煦恍若未闻般抬手。 在即将发号施令之际,房内传出虚弱的喊声:“等等。” 南煦抬起的手握成拳,缓缓放下,警惕的看着对面三个举手投降的男人。 警察队长松了口气,一个手势,示意手下上去逮捕。 三个男人被拷住。 南煦冲到床前,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紧紧裹住莫莫。 他脸上泪水与汗水混杂着,紧紧将莫莫抱在怀中,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就在警察将三个男人带到门口时。 莫莫满是鲜血的双手推开南煦,她强撑着说了一句:“等一下。” 警察队长疑惑转头,停下脚步。 莫莫看着地上还未来得及收齐的枪,是那三个男人刚刚拿着的枪。 她缓缓弯下身子,沾满鲜血的左手拿起其中一把。 “危险,小姑娘快放下。”警察队长不满皱眉。 莫莫拿着枪望向身旁的南煦,语气无力却坚定,“怎么用?” 南煦暗沉的眸子望向莫莫冷漠的眼眸,按住她的双手。 莫莫眉宇间尽是不满。 他想阻止我。 那他也一起死。 莫莫眸中的狠厉不加掩饰。 南煦伸手抚了抚莫莫凌乱的头发,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双颊又浮现出深深的梨涡。 “宝宝,等一下。”他的眉宇间尽是安抚。 南煦做了个手势,门外的军人训练有素的进来,颇为蛮横的抢过警察手中的三个男人。 来的警察不算多,很快被一小群军人围着堵了出去。 唐弘宇也被赶了出去。 他颇为震惊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回忆刚刚南煦的动作和言语。 嫂子还有别的男人?! 房内三个大汉被强硬按在地上,周围是一群军人拿枪指着他们。 方清姿扶着莫莫的手臂,不安地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场面。 南煦拿过莫莫手中的枪,上膛。 他把枪塞回莫莫手中,嘱咐道:“瞄准,直接扣动扳机,小心点,别让自己伤到。” 莫莫拿着枪,挥开南煦的手。 她强撑着站起来,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方清姿身上。 方清姿这次难得没有阻止她,只是偏过头闭上双眼。 抬起枪的手直犯哆嗦,南煦握住她的手腕,帮她瞄准三个人的眉心。 三个男人双手抱头,看着眼前的场面瑟瑟发抖。 之前的嚣张跋扈已然全部消失。 他们凄厉哭喊着饶命。 刀疤男人恶狠狠说道:“你们不能枉顾人法!” 莫莫嘴角勾起冰凉的笑意,没有多做解释。 垂手向下,瞄准刀疤男人的下面,毫不犹豫扣动板枪。 砰。 手枪装了消音器,但是声音依旧震耳欲聋。 瞄得很准。 布料翻飞,血肉绽开,惨烈痛哭响彻整个房间。 门外队长紧蹙眉头,急切拍打着门。 莫莫恍若未闻般将枪指向了第二个男人。 黑色的裤子一片洇湿,浑身抖如筛子。 砰,砰。 毫不犹豫的两声。 第93章 我才是那个后来的人 莫莫拿着枪的双手颤抖,手枪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愈发不堪一击。 莫莫泪眼朦胧地看向方清姿,唇瓣微启,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有杀人,只是让他们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方清姿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拂开莫莫面上凌乱的发丝,眼眶发红,语气哽咽,“我知道,你做得很棒。” 莫莫环视房间内部,像是在搜寻什么东西。 莫莫身子愈发沉重,呼吸加重。 “宝宝在找什么?”南煦喉咙发紧,目光担忧地望向她,但却没有阻止莫莫的动作。 他知道,今天如果不让她泄了这口气,她是不会释怀的。 南煦冰冷的眸子扫向地上三个昏厥的男人,握着枪的手,用力收紧。 “刀。” 莫莫吐出这个字的同时,地上双眼紧闭的刀疤男人突然暴起。 眸中带血,目眦欲裂,血肉模糊的下半身,让他无法站立 但他将手中的刀狠狠刺向莫莫,拼尽全力,像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击。 南煦眼疾手快地将枪对准刀疤男人的眉心。 刀直直地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莫莫看着地上沾满灰尘和鲜血的小刀,赫然是她的那把。 莫莫伸手指向那把刀。 南煦弯下腰,将刀捡起,擦干净刀柄上的灰尘与鲜血,递到莫莫手中。 莫莫握着小刀,步伐踉跄的走向门口死透的矮小男人。 莫莫原本想蹲着,但是力气不足,直接瘫坐在地。 南煦揽过她颤抖的双肩,防止她下一秒晕倒伤到自己。 莫莫神情冷淡,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刺向矮小男人的后脑勺。 噗嗤。 利刃划破肌肤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格外动听。 男人趴在地上,正好方便了莫莫动作。 莫莫力气不足,便双手握着刀,一下又一下刺下去。 每次将刀拔出来瞬间,都会有鲜血飞溅而出。 一滴温热的鲜血,粘在莫莫眼皮。 她不适地眨眨眼,接着毫不在意的抹掉脸上的鲜血。 眸中染上几分血色,几欲疯狂。 南煦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疯魔的动作,生怕她一不小心伤到自己。 他连忙拦住莫莫双臂,强硬地夺走她手中的刀,将浑身颤抖的莫莫抱在怀中。 温热的大掌抚在莫莫后脑勺上,安抚似地拍了拍。 浓重的血腥味冲向南煦鼻尖,手下是丝滑粘腻的触感。 南煦心间酸涩,仿佛有人反复揉捏凌虐他的心脏,像是呼吸不过来般。 他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好了宝宝,没事了,没事了……” 颤抖酸涩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安慰莫莫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莫莫闻着南煦身上的薄荷香味,仿佛卸掉了心里的重担,安心地晕倒在南煦怀中。 南煦毫不迟疑单手将莫莫抱起。 原本准备离开的步子一顿。 他一手夺过身旁军人的狙击枪。 面色阴沉地看着地上另外两个晕厥的男人。 两枪子弹,正中眉心。 其中一个人甚至忽的睁开双眼,死不瞑目般看向房里的小床。 沾满鲜血的双手,伸向床的方向,最终落下,无力地在地上划出五道血痕。 南煦将枪扔回给身旁的军人。 他沉声道:“四位罪犯拒不受捕,考虑受害者安全,当场射杀。” 房内军人整齐划一地应声道:“是!” 枪放在左手,右手敬礼,列队让出道路。 南煦护着怀里的莫莫匆匆向外走去。 队长颇为颓废地坐在门外。 刚刚房内发生的事情,不用猜也能想到。 他颇为不甘地瞥向房内血腥四溅的场景。 到手的功绩就这么没了。 医生护士就在门外候着,南煦抱着莫莫大步走上救护车。 忽略了警察一干人等,也忽略了从侧方匆匆赶来的两个身影。 落后一步的方清姿,正巧与孟辰打了个照面。 她满是疑惑地斜了一眼一身狼狈的孟辰,接着在南煦的催促下,急忙上了救护车。 高亢的鸣笛声渐渐远去。 孟辰站在破开的工厂门口,衣衫不整,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远去的救护车。 垂在两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颓然地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后,终于感受到了身体的疲惫。 他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按了按眉心。 唐弘宇不明所以地蹭上来,添油加醋地说道:“辰哥,嫂子出轨!有别的男人!刚刚两人可亲密了,又是搂又是抱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程勉眼神犀利地瞪了他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傻大个。 孟辰靠在满是灰尘的墙上,往日总是魅惑勾人的眼神,此刻满是孤寂。 他嘴角似笑非笑,说出一个令人惊叹的事实:“我才是那个后来的人。” 程勉怔愣一瞬,立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随即惊讶地看向俊朗颓废的孟辰。 “什么意思?”唐弘宇摸着脑袋,面色不解地问道。 短发有些扎手,却意外舒服。 孟辰的桃花眼带上一丝倦意,脑袋低垂,身子有些无力地向下滑。 程勉见状,对着唐弘宇后脑勺干脆利落地拍下去。 “行了,少说点。”他瞥了眼颓废的孟辰,“没看到辰哥现在身体不舒服吗?快送他去医院。” “跟上前面你嫂子的救护车。”孟辰淡声说道。 唐弘宇依然没有理解刚刚孟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车子行驶到半路上,冥思苦想的他终于有了答案。 宽大的手掌拍在自己额头上,面上是解惑的喜悦。 转过头刚想告诉另外两人,他知道了。 但是悄咪咪瞥了一眼孟辰狼狈的样子,分享喜悦的话语,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好像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救护车上。 医生护士有序地为莫莫清创包扎。 方清姿思来想去,暗戳戳瞄了一眼焦急握着莫莫右手的男人。 她迟疑地问道:“那些警察也是你叫来的吗?” 南煦面色一顿,眼睑下垂,遮住那双复杂又锐利的眸子。 他的语气寒凉,“不是。” 说完后他薄唇紧抿,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 方清姿想到刚刚和孟辰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稍加思索便明白,那群人应该是孟辰他们叫来的。 方清姿放在膝上的双手握紧,贝齿死死咬着下唇,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第94章 都怪他 “不要!求求你不要!我求你了!” 女孩儿的声音嘶哑而无助。 昏暗的房间,上锁的门,半开的窗。 风一吹,窗帘被带起来,老式门锁吱呀吱呀地叫着。 床上的女孩儿奋力抵抗着向她伸来的令人作呕的双手。 明明是酷夏,她却在没有空调的老房子里,穿着长袖长裤。 因为极力挣扎,汗水布满额头,被蹭在洗得发白的床单上。 啪! 少女的脸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 “给老子安分点!臭婊子!跟你妈一个德行,装什么贞节烈女?” “呸!” 女孩向着他吐了一口含着血丝的唾沫。 “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 长袖外套被撕碎,布片飞扬,散落在地。 周身萦绕着浓重酒气。 女孩的四肢被死死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咔哒。 老式门锁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床边。 男人因为喝了酒,动作稍显迟疑。 下一秒,砰的一声。 巨大沉重的身子,倒在床榻。 狭小老旧的床榻支撑不住如此剧烈的撞击,直接轰然倒塌。 男人随之倒在地上。 莫莫手脚失去桎梏,立马翻身起来往外逃。 他龇牙咧嘴地捂着后脑勺,嘴里骂骂咧咧地向身后看去。 和女孩八分相似的面庞,脸上沉淀着岁月的温柔,身形干枯,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青紫。 杨招娣举着手中的灭火器,再次狠狠砸向莫国华的脑袋。 原本醉眼朦胧的莫国华瞬间清醒,抬手握住砸向他的灭火器。 目光森然,语气愤怒,“你他妈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给我取钱吗?钱呢?” 女人身形哆嗦,拿着灭火器的双手干枯无力。 他一把扯过灭火器,摇摇晃晃站起身。 单手拎着灭火器,朝着杨招娣瘦弱的脊背狠狠打下去。 “不给我拿钱就算了,还坏我的好事,打死你个废物!” 早已跑到大门口的莫莫,听见房内女人凄厉的尖叫声,混杂着男人肮脏的唾骂。 按在门把上的手迟疑了一瞬。 眼眶中的泪水滴在手上,毫不迟疑地打开门跑了出去。 就像以前每次杨招娣做的那样。 没有回头,怯懦地逃跑。 离七楼越来越远,尖叫声越来越微弱。 莫莫莫名停住脚步,双手握紧。 迟疑地看着楼上。 几秒后,她再次冲了上去。 莫莫小心翼翼打开门后,直奔厨房。 两把菜刀,一左一右。 莫国华正沉浸式殴打杨招娣,再加上醉酒后的迟钝,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后有人。 莫莫眼神阴狠,毫不犹豫朝莫国华背后砍去。 “快跑啊!”她厉声朝地上蜷成一团的杨招娣吼道。 莫国华痛呼出声,转身就要夺走莫莫手上的菜刀。 莫莫眼疾手快将菜刀扔出房间。 杨招娣扶着床架,缓慢站起来,强撑着往外跑。 只是这一次,她纤细干枯的手握住了莫莫。 莫莫怔了一瞬,随即回握住她,奋力向前奔跑。 头发被猛的拽住,两个人都逃不掉了。 “不要!”莫莫猛然清醒,双眸无神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额头冷汗直冒,大口喘气。 她急忙坐起来,顾不得观察周围的环境,看到门后直往那边跑。 在阳台打电话的南煦听到动静后立马跟了出去。 莫莫横冲直撞地寻找着什么,嘴里念叨着,“逃出来了,我逃出来了……” 走廊上的病患,医护人员被撞得人仰马翻,一片热闹。 南煦焦急地拨开人群,跟上莫莫的脚步。 备药室里。 莫莫将自己锁在一个空荡的柜子中,嘴里不停呢喃着:“逃出来了……” 南煦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柜子前,想要将柜子拉开。 换来的却是凄厉高亢的尖叫。 南煦安抚道:“好好好,我不开门,宝宝你出来好不好?” 都怪他。 都怪他没有好好保护好她。 就算莫莫厉声拒绝,他也应该派保镖跟在她周围的。 都怪他,都怪他做得不够好。 南煦双手撑在柜门上,额头顶着柜门缝隙,尽最大可能压低声线,轻柔哄着她,极力安抚她的情绪。 周围的吵闹声,仿佛被他隔绝在外。 他只能看见柜里的她。 即使柜门缝隙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莫名感受到了莫莫凄凉的目光。 胸中钝痛,仿佛一把利器缓慢而有力的阉割着他的心脏。 痛得他呼吸不了。 柜门外的南煦,一遍遍道歉,一遍遍祈求。 原本挺直的脊背缓缓弯下来。 骄傲的双膝跪在地上。 语气中满是哀求,“宝宝你别这样,你出来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痛,都怪我,对不起,是我让你陷入危险了,我应该好好保护你的,对不起宝宝……” 回应他的只有厉声的尖叫。 凄惨的尖叫,一寸寸压垮他骄傲的脊背。 双颊上的梨涡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本就不存在一般。 上扬的眼尾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往日温和的眼神,现在盛满了破碎。 他双手颤抖地扶着柜门,冰凉的唇瓣靠近柜门缝隙,轻声安慰着里面惊慌失措的女孩。 “宝宝别怕,我在呢。” 柜门内的尖叫逐渐变小,只是莫莫依旧不肯出来。 刚去楼下拿药的方清姿,听到周围人群八卦的声音。 “哟,你不知道那小姑娘跟疯了一样,跑出病房直喊着逃走了。” “可不是,见到人就撞,把整个医院闹得人仰马翻的,也不知道这时候跑到哪里去霍霍别人了。” “你没看到吗?往备药室那边跑去了。” 方清姿手中的药掉落在地,转头立马往备药室跑去。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备药室门口,门外围了一圈医生护士和一些看热闹的病人。 熙熙攘攘,吵闹无比。 方清姿反手将门关上,看向南煦靠着的柜子。 又面目薄凉地瞥了一眼苦苦哀求的南煦。 跪在地上,倚着柜门,毫无矜贵少爷之气。 “你出去吧。”方清姿强装镇定地站在他面前,“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冷静。” 南煦对方清姿的话丝毫不理会,执着地趴在门缝上,轻声呢喃着:“宝宝……” 第95章 他凭什么放手? 方清姿眉头紧皱地看着地上固执的男人,直接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拽。 然而南煦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方清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让他跪着的双膝挪动了半寸。 她叹了口气,妥协地站在柜子门前,轻柔地向里面唤道:“莫莫?” 柜子里响起细细的啜泣声。 接着原本紧闭的柜门,缓慢开出一条细小的缝。 方清姿熟练地蹲下身子,将手伸进小缝里。 莫莫裹满纱布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拉着方清姿伸进来的小手。 柜门里响起细弱而破碎的声音,“清清,我逃出来了。” 方清姿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 她清楚地知道,莫莫说的不是这一次逃出来,而是四年前,从莫国华手里逃出来。 “是的,你很棒,你逃出来了,我们先出来好不好?你身上有很多伤,刚刚过来的时候,伤口肯定裂开了,先出来重新包扎好不好?” 方清姿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拂过莫莫裹满纱布的掌心,湿滑粘腻的触感令人心惊。 南煦透过开了一条缝的柜门,深深地望向里面,眼底是无法遮掩的疼痛。 他一直都不是莫莫信任的人。 即使两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即使两个人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亲密无间。 但他依旧走不进莫莫的内心,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此刻精神崩溃的莫莫。 即使这是他早已知道的事实,但他仍不愿意相信。 直到看到那细小的门缝逐渐打开。 南煦缓缓垂下眼帘,跪着向后挪动,让出柜门大开的距离。 方清姿看着他知趣地向后退,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忍,随即不再看他。 方清姿拉着柜门缓缓打开。 备药室里的灯光照进黑暗狭小的柜子里。 莫莫面色仓皇地往方清姿怀里钻。 她呼吸凌乱,小脸苍白,反复念叨着逃出来了。 病房里,莫莫打了镇静剂后睡着了,身上裂开的伤口也重新包扎。 方清姿面色严肃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小脸苍白的莫莫。 心底压着的那块巨石始终如一。 南煦坐在莫莫旁边拉着她没受伤的右手,将侧脸轻轻靠在她的手心上,柔柔地蹭了蹭。 他深邃的双眸里盛满了疼惜,嗓音复杂地开口问道:“你刚刚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而且像是做过很多次,莫莫以前也会这样吗?” 方清姿面色一愣,清亮的双眸缓缓转向南煦。 然而南煦视线一直在莫莫身上,分不出半分给她。 方清姿唇瓣怯懦几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出那件事。 南煦没有催她,极其有耐心地等着她的解释。 方清姿上下打量着南煦,最终也只是说了句:“等她醒了,你自己问吧。” 她虽然清楚一切,但这不代表她有权利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 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南煦,决定权在莫莫,不在她。 所以方清姿选择了沉默。 南煦似乎也料想到这个回答,并没有紧追着不放。 他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病房内响起,“嗯,谢谢你。” 谢谢你安抚了莫莫。 南煦侧头,温热的唇瓣轻轻吻在莫莫的手心。 铃声响起又停下。 南煦恍若未闻,直接将手机静音。 在手机第三次震动时,方清姿有些不耐地说道:“接一下电话吧。” 南煦深邃的眸光依然停在莫莫身上,不为所动。 他刚刚就是因为接了个电话,让莫莫跑了出去,伤口又裂开。 刚刚莫莫醒来,发现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肯定很害怕。 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半步。 “太吵了,会吵到她的。”方清姿按了按眉心,不耐的嗓音提醒他。 南煦眸光一滞,僵硬地捞过一旁的手机。 是他的助理,严楼的电话。 南煦瞳孔紧缩,握着手机的手力道收紧。 “二少爷,是孟家旁系做的,孟征。” 南煦薄唇紧抿,摄人心魄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千年寒霜,“知道了,废了他。” 严楼语气迟疑,“少爷,对方毕竟是孟家的……要是让老爷子他们知道您这样做……” “我说废了他,搞清楚你在为谁做事。”南煦语气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 “好的,二少爷。” 南煦挂了电话,死死盯着黑下去的屏幕。 孟家? 孟家为什么会对莫莫出手? 是因为他吗? “查到是谁了吗?”方清姿轻声打断南煦翻涌的思绪。 “孟家旁系,孟辰。”南煦的声音冰冷无比。 方清姿怔愣地看着窗外,陷入沉思。 他不清楚此刻孟家对莫莫出手,是因为孟辰还是因为他。 一瞬间他陷入了迷茫。 此时陷入沉思的两人都没有察觉到房外闪过的一抹黑影。 孟辰在来医院的路上,半路晕倒,直到刚刚才转醒。 他一睁眼就跑到莫莫这边,看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莫莫和深情守候的南煦。 他低垂着头,靠在病房外的白墙上。 唐弘宇不知所措地站在他旁边。 刚刚他透过玻璃,看到了房内的景象。 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孟辰。 毕竟好像孟辰此刻在门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孟辰颓然地看着地面。 只要一想到房内昏迷不醒的女孩,是因为他的连累,胸口处就传来一阵阵钝痛。 如果不是他纠缠着莫莫,也不会被孟征发现。 更不会被孟征拿来作为威胁他的筹码。 他心底质疑着自己,他或许应该离莫莫远一点,否则只会带来更多的灾害。 现在的他还不够强大,他无法扳倒整个孟家,也无法保证莫莫在他的羽翼下能被保护得很好。 他或许应该远离。 孟辰心神恍惚地问道:“我是不是该放手啊?” 唐弘宇挠挠后脑勺,没听明白,“辰哥,你要放手什么?” 孟辰没有分给他半分眼神,声音低低地呢喃着:“是啊,我有什么可放手的?” 他凭什么放手? 凭南煦能保护她吗? 南煦那种根苗红的家里,压根不可能接受莫莫。 只会为她带来更沉重的打压。 放手从来不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就应该紧紧攥在手里,一刻不停地看着,为她撑起一片天。 第96章 被发现了 孟辰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抬起头,释然地笑了。 他拍了拍唐弘宇的肩,语气轻松,如同以往调笑道:“没什么,不该放手,我什么时候放手过?” 孟辰瞥了一眼房内情意绵绵的氛围,利落站直身子,整理发皱的衣服,潇洒地转身走了。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他等着南煦自动退出的那一刻。 在孟辰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楼梯口悠悠的出现一束蓝色满天星。 接着,穿着灰色大衣的陈逸晨出现在楼梯口。 镜片后锐利的双眸直直地看向孟辰消失的方向。 握着蓝色满天星花束的手收紧,语气冷冽地自言自语道:“恶人会有恶报的。”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看了一眼温新发来的信息,再次确认病房号。 他快步走向莫莫所在的房间。 象征性地轻叩房门,接着推门而入。 明明在房外已经透过病房窗口看到里面不止莫莫一人。 但他依旧坦然走了进去。 原本盛满冰霜的眸子里挂上虚伪的担忧,直直对上南煦狠戾的目光。 “我来看看莫莫。” 方清姿好看的眉心一皱,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男人。 她不认识这个人。 虚伪的面容让人浑身不适,像爬满了恶心的虫子,死死粘在身上,又挥之不去。 方清姿疑惑地视线扫向病床上莫莫苍白的小脸。 莫莫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出去!”南煦压低声线,怕吵醒莫莫,压根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 陈逸晨缓步走到桌子前,将蓝色满天星放下。 见莫莫还没有醒来,并没有强制要求留在这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之后再来看她。” 自从陈逸晨来过后,南煦面色越发阴沉,无论方清姿问什么他都不答。 只是沉默地守在莫莫身边。 第二天莫莫醒来后,闹着要出院,南煦和方清姿俩人拗不过她,便随了她的心愿。 塘湖湾主卧内。 莫莫坐在床上,拿着那个熟悉的牛皮笔记本。 沉默地看着上面详细记录的制药过程。 人流量如此巨大的商场,南煦不消片刻,便轻易找到她。 一点也不安全。 得换个地方买药。 特殊的铃声响起。 莫莫停留在笔记本上的指尖凝滞。 苏黛:【这段时间有发作过吗?】 莫莫眸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 莫莫:【那个药,你能弄一份给我吗?】 对面许久不见回复,莫莫的心被提到嗓子眼儿。 就在莫莫以为没希望的时候 叮。 苏黛:【可以。】 苏黛没有问她要那种药做什么,莫莫松了口气,回了个好。 她眸光微闪,像是被定在原地,眼眸不转地看着屏幕上的消息。 南氏集团顶楼办公室。 南钰挂断电话,面色严肃地看着桌子上的盆栽。 少倾,他宽大的手掌重重砸在桌子上。 一向正经庄重地脸色,现出一丝龟裂。 他咬牙切齿地给南煦打电话。 刚响了一声,便被毫不犹豫地挂断。 第二次再打过去直接关机。 南钰感觉有一股气,直往脑袋顶冲去,眸中的怒火似要将桌上的盆栽燃烧殆尽。 他怒气冲冲地给严楼打了个电话。 严楼瑟瑟发抖地看着手机上大少爷的来电。 不敢挂,也不敢接,只能打着寒颤等待对面挂断。 南钰拨了几次电话,依旧没人接听,桌上的文件被他一把扫在地上。 正要敲门的秘书停住脚步。 门外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总裁发这么大的脾气。 此刻都不敢去触霉头,纷纷做鸟兽状散开,回到自己位置上,低着头状似鹌鹑。 南钰神色紧绷地冲出办公室,直接驱车去往塘湖湾。 “滴,您输入的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好样的,臭小子还改密码了!”南钰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外跳脚。 多年的稳重,在这一刻被撕裂开。 他带着怒气,不停地拍着门,连二楼卧室里的莫莫都听到了门响。 连绵不绝的敲门声,扰得莫莫心烦。 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埋怨南煦不去开门,一边下楼。 咔哒。 高举的手立刻僵住,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女孩,南钰瞳孔紧缩,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南煦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他怎么不知道? 南钰颇为不自在地放下手,清了清嗓子,整理西装。 莫莫看着面前和南煦七分相似的面容,颇有几分了然地问道:“找南煦吗?” 南钰压下心中的愤怒,温和有礼地说道:“你好,我是他哥哥南钰,麻烦帮我叫他出来。” 南钰不确定南煦这会儿在不在家,家里有个女孩,不方便直接进去。 莫莫偏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阿煦,你哥哥来找你了。” 没有任何人回应。 莫莫侧过身子,示意南钰进来。 她拖着踉跄的步伐,要往厨房走去。 南钰伸手拦住莫莫,“我自己去吧,谢谢你。” 南钰走向厨房时,心中想的全是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在南煦女朋友面前不要训斥他。 厨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南钰眸底闪过震惊。 厨房内油烟机轰隆作响,小猫围裙和高大的身形格格不入。 南钰反手关上厨房门,极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你怎么回事?” 南煦左手拿着菜篮,右手拿着锅铲,颇为意外地看着不请自来的南钰。 接着他毫不在意地继续低头炒菜,“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南钰气的在厨房里团团转,一边指着南煦,一边低声斥责,“借着爷爷的名义,随意从军中调派人手,还搞了个当场射杀的事情。” 看着南煦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只觉得血液在四肢内奔腾,最后直冲脑顶。 南钰气得脑袋晕眩,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总裁,此刻颇有一种家里结苦瓜的愤恨与无奈。 他完全忘了刚刚进厨房前,对自己的警告,声线不由得拔高了不少。 “你怎么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幸好爷爷这段时间不在,他要是在,你非得脱层皮!” “这事儿我先给你瞒下来了,你好好给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南煦眸光微闪,语气平稳冷静,唇瓣轻启,“谢谢哥。” ? 没了? “解释呢?”南钰凑近他,一脸严肃。 南煦薄唇抿紧,一言不发。 他不能说。 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为了莫莫做出那些事,不出一天,他就见不到莫莫了。 第97章 门当户对 饭桌上。 南钰沉默地坐在主位上,双眸复杂地看着一旁黏黏糊糊的小情侣。 他从未见过南煦照顾人的样子。 在家里,南煦是最小的那个,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 南煦将鱼刺剃得干干净净,再放到女孩碗里,甚至轻声嘱咐女孩小心鱼刺。 南钰揉了揉眉心。 他倒是没想到,南煦谈起恋爱来是这个样子。 南钰瞥了一眼桌上精致的四菜一汤,不由地思考着,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莫莫低着头,心思百转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垂下的眼睑遮住双眸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南钰怎么突然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是知道什么了吗? 整个饭桌上,只有南煦在认认真真吃饭。 南钰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地问道:“小姑娘叫什么?” “莫莫。”南煦一边哄着莫莫多吃点,一边迅速回答。 “咳咳。”南钰一手握成拳状放在嘴边,轻咳出声,“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9月16号。”南煦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南钰颇为不满地递给南煦一个眼神。 问他了吗? 然而南煦正用他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轻声哄着莫莫,多吃一点白灼虾。 压根没有给他分过半分眼神。 南钰只觉得自己现在像在唱独角戏。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莫莫,总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9月16号? 九月中旬? 南钰脑中一抹白光一闪而过。 他的双眸颇为惊愕地看着莫莫,是那天晚上那个女孩? 南煦第二天并没有告诉他,两人在一起了,他以为南煦已经将这个女孩打发了。 南钰瞥了一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毫无胃口。 事情还没解决,他哪有心情吃得下饭。 但他仍旧礼貌地坐在饭桌上,陪着两人吃完。 在南煦动手收拾桌子的时候,他出声道:“等会儿收拾,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书房的门落上锁。 “我刚刚注意到她身上有伤。”南钰顿了顿,“这次私自从军里调派人手是因为她吗?” 南煦唇瓣紧抿,倔强地不作答。 南钰叹了口气。 看着他那副固执的样子,还需要什么回答。 南钰眸光复杂,这件事已经发生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补救。 但他也瞒不了多久,最终承担责罚的人只会是南煦。 忽的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南钰突然想起了什么。 南钰那双洞察人心的双眸直直映入南煦的双眼,“咱爸已经在给你物色对象了……” 南煦猛地抬头,瞳孔紧缩,“什么时候的事?” “莫莫是那天晚上的女孩吧?”南钰恨铁不成钢地望向他,“第二天我有明确的和你说过,你俩要是在一起了告诉我,你没说,我以为你们没有在一起。” “后来爸来问我的时候,我也说了你单身,他就兴冲冲地给我们俩物色对象了。” 南煦面色一紧,薄唇紧抿。 在他眼中,这件事比随意调派军中人手更严重。 南钰叹息出声,“你也知道咱爸那个老古董,接受不了莫莫这样的家世……” “门当户对,我知道。”南煦身形僵硬,一字一顿地诉说着这个事实。 “这件事我会自己搞定的。”南煦眸色认真地凝视着南钰,“还有爷爷那边,你也瞒不了多久的,过几天我自己回老宅。”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谢谢哥帮我拖延时间。”南煦满脸真挚,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她身上伤还挺严重,离不得人,这几天我要在她身边照顾她。” 南钰神色一凛,过了许久,拍了拍南煦的肩,“长大了。” “哥,公司没事吗?” 拍在南煦手上的大掌一顿,南钰嘴角抽搐,骄傲的面色有一丝龟裂。 “有!多了去了!”南钰声调提高。 下一秒,他打开房门,颇有些咬牙切齿,“我走了!” 南煦语气莫名轻松,“我送你啊,哥。” “不用!” 楼梯踢踏作响。 南钰和楼下的莫莫打过招呼后径直离开。 夜晚凉风徐徐。 方清姿行色匆匆地敲着门。 她下了课就立刻赶来塘湖湾,心里一直惦念着莫莫身上的伤。 南煦刚打开门,方清姿就像一阵风一般冲了进去。 丝毫没有分给南煦一丝眼神。 她熟练地直奔二楼卧室。 方清姿看到坐在床上,拿着平板乖乖看网课的莫莫,提了一整天的心方才落下。 南煦瞥向半靠在床上的莫莫,平静的双眸里莹上一抹笑意,接着退出去将门关上。 他去楼下洗了些水果。 方清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痛惜地捧着莫莫裹满纱布的左手。 她对着手心轻轻吹了吹,“疼不疼啊?” 莫莫有些心虚地将手抽回,柔柔地笑着,“不疼了。” 方清姿忧虑的双眸上上下下打量着莫莫。 莫莫莫名觉得如芒在背,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说说吧,还有哪些事瞒着我?” 方清姿双手抱臂,靠着椅背,轻柔的声音透着质问的味道。 莫莫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莫莫圆溜溜的眼珠左右转了转,企图掩饰过去,“没什么啊。” “你独自一人,去了人流量那么密集的商场,你当我是傻子吗?” 方清姿眼尾泛红,声音哽咽。 莫莫咬着下唇,不言不语。 她不想骗方清姿,但是这件事也不能告诉她。 她不想让方清姿知道,自己想亲手杀了莫国华的想法并没有消失。 莫莫缩着脖子,不安地舔舔干涩的唇瓣。 方清姿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最终叹息道:“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莫莫幅度小而快地点着头,像小鸡啄米一般。 “那来医院看你的那个男人怎么回事?”方清姿想到当时莫莫处于昏迷状态,又补充了一句,“给你送了蓝色满天星的那个。” 莫莫双眸诧异地看向方清姿,语气有些茫然,“他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他叫陈逸晨,一个不重要的人。”莫莫语气毫不在意。 方清姿见状,眉头紧蹙,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两个人都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是好事。 方清姿可以理解,但是她不允许这些秘密伤害到莫莫自身。 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第98章 黑影 喧闹的城市,人声鼎沸的夜晚,幽暗的巷子里。 一个高级轮椅倒在垃圾桶旁,沾染上油腻肮脏的垃圾。 一个黑色的麻袋套在地上的人身上,无数的铁棍朝他身上招呼而去。 时不时伴随着一些拳脚落在他的身上。 高定西服在泥潭中翻滚,柔软丝滑的布料吸满洼坑里肮脏的污水。 微弱的闷哼声从麻袋中响起。 木板上的野猫似是被这群人的动作惊到。 厉声尖叫,四爪慌乱无措地扒拉墙壁,逃窜上了房顶。 房顶休憩的鸟儿,一时间四处纷飞。 巷子里安静得只剩下铁棍打在骨肉上的闷响声。 半晌后,铁棍训练有素地散去,巷子里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呜咽。 私人医院,高级病房内。 孟伟才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孟征,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拳头,咯吱作响。 巷子周围没有监控,查不到是谁做的。 但他心里莫名浮现出一个答案。 他咬牙切齿地呢喃着:“孟辰,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孟家三婶崔琴,还没进病房,就远远听到她的哀嚎声。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 崔琴冲进病房,伏在气息微弱的孟征身上,扯着尖利的嗓子哭泣。 孟伟才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上前一把扯过崔琴的手臂,将她从梦孟征身上拉起来。 “安静点,儿子在休息呢。”他呵斥道。 崔琴似是才反应过来,匆匆直起身子,胡乱抹去面上的泪水。 精致的妆容在泪水的洗礼下,显得混乱不堪。 孟伟才鄙夷地看着她这副泼妇般的样子,低声训斥道:“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人还没死呢,就开始叫丧了。” “这会儿你管起我来了,你儿子都被打得瘫痪在床了,你还有心情管这些?” 崔琴压低声音,忍不住反驳。 孟伟才眼神阴沉,语气透露着一丝狠厉,“我自然会为我们儿子报仇,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崔琴听到这里,鼻腔重重哼出声,“咱儿子除了惹了孟辰那个畜生,还能惹上谁?你敢动孟辰吗?你那个大哥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孟辰,你敢去报仇吗?”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病房内响起。 崔琴左脸迅速红肿,所有的厉声讽刺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闭嘴!”孟伟才恶狠狠警告她。 接着,重重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闭眼低头思索着。 病房外的唐弘宇耳朵紧贴着门,极力听清门内的响动。 他面上带着疑惑,“辰哥还没让我们动手啊,谁做的?” 程勉靠在对面墙上,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拍了拍唐弘宇的肩,示意他离开。 厨房里,水声淅淅沥沥。 一颗颗硕大饱满的草莓在盆子里上下浮动,流水打在上面,冲去表面的灰尘。 南煦湿着手接了电话。 “少爷,任务完成。”沙哑的嗓音从手机中传来。 南煦低声嗯了一声,面色平静地挂断电话,将洗好的草莓装盘。 第二个电话打了进来。 “少爷,起诉流程弄好了,12月30日一审开庭。” 南煦面色怔愣一瞬,12月31日莫国华案子二审开庭,时间挺近。 随即他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端着盘子上楼。 半夜,所有生物陷入沉睡。 病房窗口悄然打开,一个黑影闪入。 月光透过窗户打在房内。 随着黑影的靠近,月光反射在幽暗的紫色头发上,带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寒光乍现,手起刀落。 锋利尖锐的刀,刺入心脏位置,瞬间血流如注。 床上人瞪大双眼,死死捂着上方的刀。 人在濒临死亡的瞬间,总是会爆发出无尽的潜力。 刀始终无法完全没入心脏。 黑影毫不犹豫地将刀抽离,下一秒刺入瞪圆的右眼上。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病房。 时刻准备着的医生护士,匆匆赶来。 黑银谨慎地将刀拿走,瞥了一眼晕倒在地的孟氏夫妇。 毫不留情地将窗户打开,跳了下去。 病房在二楼,下面全是灌木丛。 黑影小心地贴着墙壁,避开监控,闪身离开。 一切做得毫无知觉。 破败的小区内,幽暗的地下室里。 孟辰把玩着带血的刀,语气可惜,“他怎么醒了。”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白色粉末,“药效不行啊。” 半晌后,小刀被狠狠扔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坚硬的墙壁上,落在地上。 “啧,没死成,便宜他了。” 南煦刚上二楼,抬起的手正要敲门。 门忽地打开,方清姿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先走了。”她步履匆匆地离开,就像来时一样匆忙。 方清姿这段日子在事务所实习,工作很忙。 再加上课业繁重,每天脚不沾地。 确认莫莫没事后,她还要赶回去整理卷宗。 南煦端着草莓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他坐在床边,将草莓递到莫莫手中。 南煦摸了摸莫莫略带湿润的发尾,从善如流地起身,拿了吹风机过来。 柔风拂过莫莫的面颊,将她的小脸吹得愈发红润。 南煦低沉的嗓音在房内响起,“宝宝,绑架你的幕后主使是孟家旁系,孟征。” 莫莫拿着草莓的手一顿,轻声回应道:“知道了。” 南煦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发间,语气沉稳有力,“已经收集好证据起诉了,12月30日开庭一审。” 莫莫仰面看着他,“莫国华案子二审的前一天?” 南煦轻轻点头,指尖抚开莫莫面上凌乱的发丝。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他沉稳有力的声线,在莫莫耳边响起。 带着一股令人莫名信服的意味。 莫莫垂下眼睑,掩住双眸中复杂的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室内只剩下吹风机轰隆作响的声音。 半夜,晚风呼呼作响。 紧闭的双眼,不安地转动。 阳台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莫莫瞬间睁开双眸,警惕地望向阳台。 她捂住双耳,掩耳盗铃般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阳台的声响越来越大,仿佛得不到回应就要一直作乱。 莫莫不耐地看向窗帘紧闭的阳台。 睡前,她打开了孟辰的聊天框。 没看前面那一堆未读的废话,只瞥了一眼聊天框最后一句,上面写着: 我今晚来找你。 莫莫让他别来后,就关掉了手机。 她没想到这人贼心不死,半夜三点,翻墙进来。 莫莫怕被南煦发现,带着怒气的眸子转了转。 思索几秒后,轻轻移开了腰上的大掌。 莫莫将枕头塞在南煦怀里,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那一瞬间,原本熟睡的南煦骤然睁开双眼,目光阴沉地看着怀中的枕头。 一瞬间,气血上涌。 名为愤怒的情绪游走在四肢的每一根血管,最终汇聚到心脏处,像丝线一般死死捆住他脆弱的心脏。 他心里憋着气,起身瞬间将手机扫到地上。 他静静看着地上亮着屏幕的手机。 放在床边的双手握紧。 心跳如擂鼓一样,响彻整个房间。 挣扎不到三秒钟,他拿过手机,点开监控。 上次,南煦仔细检查过别墅内所有监控死角,每个地方都安上了最新型号的监控。 甚至后院的路灯,也换上了最明亮的那种。 南煦深呼吸,指尖颤抖地点开监控。 这一次,他看清了上次没看清的黑影。 第99章 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冬季凌晨的风,呼呼地刮着,如同冰刀一般刺在莫莫的小脸上。 莫莫裹紧身上的羽绒服,从兜里摸出橙色瓶子,毫不犹豫地吃了四片药。 随即轻手轻脚地走向后院。 孟辰换掉身上带着血的衣服,但是浓重的血腥味一时无法完全洗掉。 莫莫靠近他的瞬间,就闻到一股柠檬混杂着鲜血的味道。 她不由地蹙起好看的眉头,脚步停滞。 孟辰不满地看着两人之间至少两米的距离,抬步走上前。 莫莫出声制止,“就在那说吧。” 孟辰漆黑的双眸凝滞,喉间哽咽,“对不起。” 莫莫面上蕴藏不耐,只是背对着灯光,令人看不真切。 “还有其他事情吗?”她的嗓音冷淡而疏离。 “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孟辰平日那双盛满诱惑的桃花眼,此刻含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有事,很痛。”她没必要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而说假话。 身上的伤口是真的痛。 那把刀可是真真切切插入她的手心。 若不是当时她几乎晕厥,力气不足,事后左手说不定直接废了。 孟辰呼吸一滞,寒风像一把把尖锐的利刃刺向他的心尖。 他的嗓音喑哑,语气不明,“以后不会这样了。” 莫莫面上带着讽刺,讥笑出声,“不会再哪样?你是指不会再强行对我做出那些畜牲行为?还是指你家里那些人不会对我实施绑架强奸?” 孟辰一时语塞,一股名为无措的情绪游走在他周身。 “你都知道了?”他嗓音低沉,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喑哑。 面对眼前冷淡的女孩,他第一次生出无力感,第一次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错误。 甚至卑鄙地生出想要逃跑的心态。 他的语气迟疑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都不会了,我不会再强迫你,也不会有其他任何人再来伤害你。” 莫莫一双冷眸不屑地睨着他,似是不信一般。 “相信我,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了。” 孟辰漆黑的眸子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严肃,反倒不像平时的他。 莫莫嗤笑出声。 “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我不喜欢你在南煦面前出现,也不喜欢你不经过我的允许随意出现在我面前。”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些你不会不清楚吧?” 孟辰面色尴尬地垂下眼睑,莫名委屈,他支支吾吾地说:“你不理我。” 莫莫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 男人总是嘴上一套,行动上却是另一套。 这种情况,对她而言不陌生。 莫国华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他总是嘴上说着爱杨招娣,但是每次下手打她的时候,丝毫不手软。 “说完了吗?可以走了吗?”她声音极低,风一吹就飘走了。 若不是孟辰仔细听着,怕是要错过她说的话。 孟辰瞧着莫莫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面上染上一抹焦急。 他不由地步履急切地上前,握住她的双肩,想要解释什么。 但是他张口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莫莫平静冷淡的面色出现一丝皲裂。 她挥开孟辰的双手,清亮的眸子带着浓浓的警告,语气薄凉。 “管好你家里那些人,有什么仇怨不要牵扯上我,和他们说清楚,我和你的关系,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深。” 孟辰眼里的希冀被一寸寸压下,他干涩皲裂的唇瓣怯懦几下,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此刻讨厌他是正常的,毕竟是他害她受伤,他应该理解的。 孟辰垂下的手紧紧握拳,呼吸变轻,似乎怕呼吸重了吓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孩。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还是……” 哐当。 别墅正门忽地打开。 莫莫面色前所未有的慌张。 她甚至来不及转头,面色急促地催着孟辰快走。 孟辰想问的话卡在喉咙,他面色阴鸷地看向大门的方向。 最后瞥了一眼女孩手上的纱布,他疾步地跑向矮墙,撑着巴掌大的落脚点,越过墙上电网,翻到隔壁别墅。 莫莫看着最后消失的紫色头发,重重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整个身子被一个薄荷味的怀抱紧紧箍住。 莫莫有些心虚地眨眨眼。 她还来不及说话,感觉身上的桎梏一松。 下一秒,她的小腿被紧紧抱住,天旋地转。 天地倒置,一股晕眩感从脚底窜到头顶。 她柔软的肚子硌在南煦坚硬的肩膀上。 有些呼吸不过来,她双手拍打着南煦坚硬的背脊。 “干什么?放我下来。”微弱的声音被风一吹,消散得干干净净。 南煦不管不顾地扛着她进了别墅,临走时,眼神阴暗地瞥向侧方的矮墙。 卧室门砰的关上,令整个别墅仿若陷入动荡。 莫莫身上的羽绒服被扒开。 她突然心慌,双手抵在南煦胸前。 然而南煦只是将那件羽绒服远远地扔在地上。 之后便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没有其他动作。 几个呼吸后,莫莫没感受到南煦下一步动作,莫名松了口气。 明明没人说话,也没有嚣张跋扈的质问,但是卧室里氛围莫名紧张。 寂静从温暖的床铺上蔓延,直至笼罩整个房间。 南煦将她抱得太紧,有些呼吸不过来,她推了推他。 纹丝不动。 莫莫圆溜溜的双眼四处转了转,冰凉的指尖蜷起,心中的不安扩大。 他看到了? 不然怎么这么大反应。 南煦按在莫莫腰上的手微微颤抖,他的下颚抵着她光洁的额头。 他将莫莫的头按在胸前,极力忍住内心的怒火,怕自己一不小心伤到她。 他不想像上次一样,让莫莫害怕自己,那种滋味,尝试过一次已经足够了,他不想再来一次。 南煦眸中烈火炎炎,牙关紧咬,口中仿佛有一股血腥味。 他深呼吸,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情绪汹涌的内心。 在莫莫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头顶响起南煦低沉的声音。 “宝宝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莫莫面色一凛,放在他胸前的指尖不安地蜷起,贝齿轻咬着下唇。 她眸光闪烁,没有立刻回答。 脑中思考着南煦刚刚看到一切的可能性,想着要怎么搪塞过去。 南煦许久听不到回答,松开莫莫,低头直接吻住她。 他含着她冰凉的唇瓣,辗转摩擦,不带丝毫情欲,温柔至极,似乎只是在安慰她。 莫莫僵着身子被迫接受着,下一秒尝到一丝苦涩的泪水。 她睁开眼,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第100章 满电 南煦察觉到莫莫的不专心,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他松开她,撑着身子在她上方,眼尾泛红,声音嘶哑。 “宝宝是不是睡不着?” 莫莫怔怔地盯着他,没有反驳。 南煦低声喃喃道:“肯定是的,不然的话,这么晚了,去后院干嘛?对不对?” 说罢,他又压了下去,压根不给莫莫说话的机会。 这次他没有刚刚的温柔和煦,像是在证明什么似的,吻得急切。 莫莫感觉整个唇瓣都要肿了。 在感受到莫莫快呼吸不了的时候,南煦停了下来。 他低头埋在莫莫颈侧,喘着粗气,温热的薄荷气息喷洒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痒痒的,莫莫不自在地扭头。 “刚刚……”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南煦后背绷紧,像是等待凌迟的犯人,慌张的情绪在四肢流转,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要她说什么都没有,他就相信。 至少她还愿意骗他,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莫莫停顿的几秒,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南煦的心几欲崩溃。 “刚刚你怎么下来了?”莫莫试探地问道。 她不确定南煦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 毕竟他下来得太及时了。 而且他平时的睡眠挺好的,不至于半夜惊醒。 但是现在南煦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或许是知道的? 毕竟他的行为有些令人不解。 如果他在装作不知道的话…… 莫莫眼睑下垂,遮住眸子里的复杂情绪。 她静静地等着南煦的回答。 然而南煦此刻固执地盯着她,根本不作答,仿佛不听到她的回话不甘心一般。 莫莫红肿的唇瓣微启,宣告对他的审判,“是啊,睡不着,想下去透透气,没想到你也跟着下来了。” 南煦大口喘气,僵直的手臂颤颤巍巍地曲起,整个人向下俯身,将莫莫完完全全包裹在自己身下。 他湿濡冰凉的唇瓣贴着她颈侧的大动脉,像是在庆幸,又像是在安抚。 “嗯,宝宝只是去透透气。” 幸好,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幸好,他还有用。 幸好,表面的和平还没有被打破。 被拥着的莫莫扭头看向窗外,感受到颈侧一片湿润。 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南煦后脑的发根。 一夜无眠,同床异梦。 即使昨晚闹了那一通,南煦起床时间也雷打不动。 只是这是莫莫第一次在南煦脸上看到疲惫的表情。 往日,无论他熬夜到多晚,早上起来做饭的时候总是精神满满。 有时候她上了晚班,早上起来都会精神不济,但是南煦从来不会。 莫莫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他果然是个适合科研的好苗子。 适合成天成夜地泡在实验室里做研究。 莫莫坐在餐桌上,打量南煦黑咕隆咚的眼圈。 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莫莫手中的勺子停顿在热气腾腾的甜米粥上。 南煦今天的状态,似乎让她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我昨晚那件羽绒服呢?”莫莫开口打断餐桌上的寂静。 南煦解围裙的手一顿,眼神躲闪,不自在地回道:“昨晚扔在地上,脏了,我拿去洗了。” 南煦抿抿唇,垂下眼睑,继续补充,“刚刚发现洗坏了,已经扔了。” 莫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辩解,没有戳穿他。 她不明白,明明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是,现在他还有用。 想装,那她就陪着一起呗。 整整一天,南煦罕见地少言寡语。 往日里,他总是像个鹦鹉一样,围在她身边唠唠叨叨。 有时候,莫莫都嫌弃他吵,忍不住把他赶出房门。 但是此刻,莫莫看着电视机前安安静静擦灰的南煦,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真的不会掩藏情绪,那点不安完全藏不住。 南煦低头,机械地擦着电视机上的灰。 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昨晚孟辰的脸。 身形、翻墙的路线、早上墙边留下的痕迹。 和上次一模一样。 肯定是孟辰不要脸地纠缠。 南煦颇为气愤地将手中的抹布摔在电视机顶上。 昨晚他看到莫莫把孟辰的手挥开了。 他又拿起抹布继续擦,越擦越肯定内心的想法。 而且这次绑架的事情,是孟征做的。 说不定就有孟辰的教唆指使。 孟辰肯定是为了破坏他们两个的感情。 孟辰就是嫉妒他有莫莫这么好的女朋友,想方设法挖墙脚。 还好他的宝宝心智坚定,没有受到孟辰那个狗崽子的蛊惑。 似乎是想通了,南煦手下擦电视机的动作愈发勤快。 一天一夜,他成功说服自己,要相信他的宝宝,毕竟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 没有什么比彼此的疑心更伤人的东西了。 他忽的站起身,一整天都灰蒙蒙的眸子,终于闪现出一丝微弱的光芒,像天空中的繁星。 接着,他起身跑到莫莫身边,弯下腰,凑近她,快速在她唇边印下一个吻。 “满电。” 他嚼着从她嘴里夺过的半截草莓,面颊上的梨涡加深,语气含糊。 下一秒,他斗志昂扬地去拖地了。 莫莫嘴里含着剩下的半块草莓,看向大步流星的背影。 她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找到刚刚换了新垃圾袋的桶,将嘴里的半颗草莓吐了。 又含了颗薄荷糖,舌尖搅着渐渐散发甜味的糖,若有所思地看向锃光瓦亮的电视机。 随即莫莫不解地按了按眉心。 她以为,南煦经过一整夜的思考,应该对她兴师问罪了。 但是,什么也没有。 就像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她原本做好了坦白的准备,甚至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有理有据的悲惨理由。 结果,什么都没用上。 他一个满电,一切都过去了? 莫莫在家里休养了几天,闹着要继续去学校上课。 她身上最严重的伤,就是左手。 其他地方无伤大雅,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的。 请假太多次,平时分快扣光了,她可不想挂科。 原本南煦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莫莫的软磨硬泡。 最终在她的坚持下,三天后去了学校。 这三天,南煦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比以前更聒噪。 他将能带回来的实验全部带回来,开会也是在家里。 南煦逮着机会就拉着莫莫充电。 美其名曰这是他伺候莫莫的奖励。 他倒是每次神采奕奕,她像是活活被吸了阳气般。 这才是她急切提出回学校上课的真实原因。 她真的受不了现在这么粘人的南煦了。 第101章 偷听 经济法课上,莫莫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身边的陈逸晨立马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不舒服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几天,非要出来上课。” 莫莫嘴角抽搐,怎么一个个都阴魂不散的。 躲了一个,还有另一个等着。 “我没事,你认真听课吧。”莫莫声音冷淡。 两人坐在第三排中央,但是前面没有任何人,和坐在第一排几乎没差。 她瞥了一眼台上频频投射过来的目光,硬着头皮翻书做笔记。 终于下课了。 莫莫快速收拾书包,准备溜走。 “等等……”台上的老师叫住莫莫。 想跑的步伐不得不停下。 莫莫磨磨蹭蹭地挪到老师身边,不等老师说话,她率先认错,“不好意思老师,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请假确实太多次了,以后不会了。” 老师拿着笔记的手一顿,随即面上荡漾开温和的笑意,“我叫你留下不是为了这个。” 老师温润的眸子看向莫莫裹满纱布的手,她将手上的笔记递给莫莫,“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请假,这是这段时间的课堂笔记,你拿去吧。” 莫莫面色诧异地接过笔记,喃喃道:“谢谢老师。” “不用谢,你每次听我的课都坐在第一排,想来也是很喜欢法学,我很乐意教你这样的学生,平时分不用担心,你请假的天数和理由都在合理范围内,不会扣太多分的。” 莫莫捏着笔记的边沿,纸质笔记泛了皱。 眸中布满愧色,被垂下的眼睑遮住。 她不是喜欢这门课,她只是单纯地想远离人群。 她低声和老师道谢后,解释要去下一个教室上课。 接着莫莫抱着书包,脚底抹油般跑了。 陈逸晨悠闲地跟在她身后,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 莫莫停在校门口,转身不耐地看向他,“你到底还要跟着我多久?” 金色的金丝眼镜,在阳光的折射下,显现出锐利的光芒。 他修长的指尖抬着眼镜向上,漆黑的眸子透过镜片盯着她,似要将她看透。 “你还不和孟辰分手吗?”陈逸晨语气中带着试探。 莫莫颇为烦躁地转身,朝咖啡店的方向走去。 “这和你有关吗?” “怎么没有?我好歹是你男朋友,了解一下情敌什么时候退位不应该吗?” 陈逸晨追上莫莫的脚步。 他的语气温和,脸上依旧带着标准的笑容。 像是用量角器量过般精准,惹人生厌。 莫莫没理他,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 陈逸晨停下脚步,他朝着莫莫喊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们家是不会承认你的,而且这次的绑架就是孟家人做的,你还不明白吗?” 莫莫匆忙的脚步停住,她僵硬地转身,“你怎么知道?” 她这次请假用的理由是出了车祸。 而且她被绑架这件事,南煦已经封锁所有消息了,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没有谁知道。 “我自然是听到的。” 陈逸晨的视线停留在莫莫手机上,只一瞬间,他漆黑的眸子又对上莫莫的视线。 她满面狐疑地盯着陈逸晨,似乎要在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但是很遗憾。 陈逸晨的脸上的表情总是一成不变的。 喜怒哀乐,都像是精确衡量过才露出的,标准到可以上教科书的程度。 她压根看不出任何怪异的地方。 非要说奇特的点,可能就在他身上总有挥之不去的满天星香味。 即使他今天并没有拿满天星。 “你听谁说的?”莫莫语气带着惊异。 陈逸晨面上的笑容扩大,指尖按在唇上,神秘兮兮地说道:“秘密。” 莫莫眉头紧簇,没心思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 她转身就走,“不说就算了。” 陈逸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没精力应付。 陈逸晨没再继续跟着她,他只是想确认孟辰和她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不过,似乎莫莫一点也不在乎孟辰。 他想到在别墅外看到的景象,嘴角弯了弯,打破惯有的笑容,显露出一分烟火气。 他摸着左手上的红绳,低低地笑出声,嘴里喃喃道:“可是孟辰好像用情至深呢。” 别墅院子里,槐树下,卧倒一个醉鬼。 一身黑色的着装,和地里的泥土混为一谈. 若不仔细看,都不知道那里还倒着一个人。 紫色头发沾染上腥气的泥土,嘴里呢喃着莫莫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即使身边响起手机铃声,也毫不在意。 陈逸晨凝视着手上的编织红绳,眼眸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他修长的指尖拂过粗糙的线头,语气宠溺,“很快了,我找到他的弱点了,马上就能让他下去给你道歉了,哥哥一定让他跪在你面前好不好?” 陈逸晨的身影渐渐远去。 校门口的柱子后面,窜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接着,另一个柱子后面又窜出来一个长发脑袋。 女孩穿着蓝色海军大衣,里面一整套蓝色jk,顺直的发丝在寒风中飘荡。 她鬼鬼祟祟地走到对面的柱子后面。 眼疾手快地捉住男人冻得通红的耳朵,厉声娇呵,“好啊,你个廖羽书,我还在这儿呢,你看哪个妹妹呢?” 廖羽书护着被拧得通红的耳朵,面上是讨好的笑容。 他双手合十,虔诚地求饶,“嘉嘉宝贝,轻点轻点,疼疼疼。” 景嘉拧着他的耳朵往前扔。 廖羽书龇牙咧嘴地揉着通红的耳朵,讨饶地环上她纤细的腰肢。 “我没看女生,看的是男生。” 景嘉眉梢一挑,冰凉的小手扬起,作势要打他巴掌。 “我们宿舍那个南煦知道吧?”廖羽书连忙解释,“他谈恋爱了,不过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女朋友和其他男生一起,还听到男朋友几个字。” 景嘉的骂声哽在喉咙上,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诧异。 她暗戳戳地左右环视,确认周边没人,扯着廖羽书的衣领往偏僻的道路走去。 她压低声音,带着莫名的兴奋,鬼鬼祟祟地问道:“你见过南煦女朋友吗?” “那还用见吗?”廖羽书一脸高深莫测,“南煦的手机屏幕就是他女朋友。” 廖羽书低头,额头和景嘉的靠在一起,两人兴奋地低声交流。 “而且最让人震惊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南煦的所有铃声,都是她女朋友叫他名字的录音!” “他平时都是带着耳机的,偶然有一次在宿舍里,他的耳机没电了,让我听到了消息铃声,嘿嘿嘿……” 廖羽书的笑声咯咯咯,莫名引人发笑。 然而他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景嘉娇蛮的声音响起,“人家都能把女朋友声音当做铃声,你怎么没这个觉悟?” 廖羽书怔愣地捂着后脑勺,立马反应过来。 低声哄着他的小祖宗。 化学实验楼九楼。 廖羽书鬼鬼祟祟地敲着913的门。 第102章 女朋友都要没了,还呆在实验室呢? 实验室的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南煦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地盯着贼眉鼠眼的廖羽书。 他一把将南煦推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廖羽书看到凌乱的实验室,还有南煦面上的不满。 料想应该是实验进行得不顺利。 廖羽书老神在在地扯了张椅子,坐在南煦的实验桌旁边。 他故意不把话说全,吊着南煦,“你女朋友都要没了,还呆在实验室呢?” 南煦神色一凛,声线提高了不少,“什么意思?” 廖羽书一边摇头,一边轻啧出声,“还说是你朋友,看你这着急的样子,不是你自己谈的恋爱,是鬼吗?” 南煦没有理会廖羽书的调侃,他立马拿起电话,给文嫣打了过去。 前几天莫莫被绑架,他无比后悔没有派人跟在莫莫身边。 所以那天之后,他特意去找了文嫣、文然两个女保镖,远远地跟着莫莫。 主要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但是南煦没有过度探究她的生活,并没有要求两人将莫莫的一切行踪告诉他。 他不想过于限制她,导致莫莫讨厌他。 他清楚地知道,莫莫不喜欢别人对她有过多的管束,她会厌烦。 所以就连两人随时跟着莫莫这件事,他也是悄悄进行的,没有告诉莫莫。 对面很快接了电话。 “二少爷,怎么了?”文嫣冷淡却不失恭敬的话语从对面传来。 “她在干什么呢?”南煦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语气有多颤抖。 惹得廖羽书频频瞩目。 “二少夫人在咖啡店里上班。” 下一秒,文然发来一张莫莫在咖啡店里忙碌的照片。 南煦捏紧手机,提在嗓子眼的心脏并没有落下,他继续问道:“今天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文嫣想了想,二少夫人上完课就去店里了,期间没碰到什么危险。 她尽职尽责地回答道:“没有,不过今天下课后到出校门那段路上,一直有一个男生跟着二少夫人,但是两人距离挺远的,也没有肢体接触。” “好,继续保护好她。”南煦挂断电话,面色阴沉地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 “解释。”南煦转头看向廖羽书,简洁明了地吐出几个字。 廖羽书扫过桌上未开封的饮料,一把抓在手里,一饮而尽,“你听我说啊,别着急。” 南煦薄唇抿紧,神色严肃地看着他。 南煦一把夺过他手里喝了一半的饮料,另一半撒在廖羽书身上。 “都没说清楚,喝什么喝?”南煦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急切。 “你这人真是的,也太着急了吧,一点也不像你平时稳重的样子,以前看你实验失败十几次,都没见过这样激动的情绪,果然恋爱使人变化啊。”廖羽书神叨叨地吐槽他。 “别贫了。”南煦面上神色愈发不耐。 廖羽书看着南煦面色焦急的样子,终于悠悠地开口道:“我在校门口,看到你女朋友和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生站在一起。” 他顿了顿,对那个男生评头论足,“感觉长得还不错,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谦谦公子。” 廖羽书瞥到南煦绷紧的神色,忍不住逗他,“和你一个类型的诶!” 他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语气昂扬,“你女朋友会不会就是喜欢你这一类的?” 南煦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拳头,忍了又忍。 他一脚踢在廖羽书身下的凳子上,带着滑轮的凳子一下就溜了出去,廖羽书一屁股坐在地上。 廖羽书捂着屁股哀叫着爬起来,扶着实验桌,眸底尽是幽怨。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廖羽书斜了他一眼,“只不过那个男生看着假假的,没你真诚,你女朋友应该不喜欢那一款的。” 南煦心中暗惆:当然了,她只喜欢我,只能有我。 廖羽书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还听到什么孟辰?” “她还认识孟辰吗?” 南煦神色一凛,咬着下唇,气息不稳。 果然,孟辰就是想挑拨他和莫莫的关系。 现在竟然连陈逸晨都知道孟辰的存在了。 廖羽书看着一言不发的南煦,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啊?看你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别管。”南煦一个眼刀过去,平日的温和有礼全然不见。 “嘁,好心提醒你,你还狗咬吕洞宾,活该你为爱困扰。”廖羽书又拿了桌上一瓶未开封的饮料,喝的时候警惕地看了眼南煦。 他咽下最后一口饮料,面上带着幸福的微笑,语气里莫名的骄傲,“我就不一样了,我整天都泡在蜜罐子里。” 南煦扯着嘴角讥讽道:“希望你的第十个女朋友,在下个月的时候还能在你身边吧。” 廖羽书握着饮料的手一顿,想到刚刚被揪红的耳朵,心思百转。 不行,得再去哄哄,万一又让她闺蜜给闹掰了。 廖羽书来得鬼鬼祟祟,去得风风火火。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啊。” 实验室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南煦盯着面前的实验报告,看着做了一半的实验,内心焦躁不安。 他果断脱下实验服,关掉检测中的仪器。 来不及收拾其他的东西,紧跟着廖羽书的脚步冲了出去。 心中的不安向四肢流窜,最后汇聚到大脑。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指令,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必须见到莫莫。 要把她抱在怀里才能有实感。 咖啡店门口,透明玻璃将店内的情景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路人眼中。 咖啡店里人流不算多,他眼神扫过去,定在窗边的莫莫身上。 她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嫩白的小手将面上调皮的发丝捋到耳后。 阳光撒在她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显得愈加光彩照人。 南煦踌躇地走近,他的手搭在门上的那一刻。 看到了莫莫对面坐着的人。 没有穿工作服,一身黑色羽绒服,黑色棒球帽,连露出的侧脸都带上了口罩。 对面那个人将自己裹得严丝合缝,压根看不出来男女。 但是从身形判断,不是孟辰或者陈逸晨。 南煦眼神晦暗,想着难道还有其他人? 第103章 矜持点,宝宝 亲眼看见的冲击力是无比巨大的。 南煦再好的教养也在这一瞬间崩塌。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和悲伤像汹涌海浪般袭来。 那一瞬间,心脏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一般,反复被刺激浸染,仿若下一秒就会脱水干瘪。 所有理智瞬间出走,即使他知道后果可能无法承担,但他还是气势汹汹地进去。 玻璃门被轰地拉开,门铃极速作响,像是给门内的人一种警示。 他大跨步走到窗边的桌子旁,毫不客气地将莫莫对面的人从椅子上扯起来。 将人拉起来的瞬间,南煦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是女生啊…… 安笙惊恐地看向南煦,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手臂上青筋暴起的大掌。 莫莫面色怔愣地看着满脸怒气的南煦,语气不明,“你干嘛?” 一副捉奸的样子,防谁呢? 南煦面色讪讪地松手,尴尬地对安笙道歉,灰溜溜地回到莫莫身边。 南煦语气带着讨好的意味,“我今天实验做完了,提前来接宝宝。” 安笙听到这话,心中满是诧异,她向莫莫投去疑惑的目光。 莫莫半空的手僵住,她没来得及捂住南煦的嘴,就这么让安笙知道了。 她给了南煦一记眼刀。 南煦此刻正心虚着,顿时噤声,不敢言语。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兽,将自己全身的利爪收起来,蜷在小小的椅子上,看着主人的眼色,一动不动。 “你们……你不是说和他……”安笙忍不住出声,修长的指尖指着两人,眼神来来回回在两人身上扫荡。 莫莫懊恼地侧头,这时候南煦在,她和安笙说什么都不方便。 莫莫忽地站起身,打断她的问话,“今天先这样吧,之后和你解释,先别告诉其他人。” 莫莫眼底的祈求显而易见,安笙迟疑地点头,拿起桌上的包,步履匆匆地出去。 莫莫感受到衣角被拽动。 她毫不留情地挥开南煦可怜兮兮的指尖。 她坐在南煦对面,双手合十放在腿上,审视的目光来来回回打量着他。 南煦坐立不安地承受着莫莫目光的洗礼。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宝宝怎么了?” “怎么了?”莫莫嗤笑出声,“你问我怎么了?难道不该我问你吗?” 南煦一时哑然,平日里侃侃而谈的自信消失不见,只剩一脸踌躇。 莫莫心中微沉,南煦的状态很不对劲。 刚才他气势汹汹地进来,直奔安笙,明显不是他说的来接人的模样。 她回想安笙今天的装扮,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你不会是以为我在和别的男人约会吧?”莫莫语气中带着诧异。 南煦后背僵直,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他连忙出声解释,“没有,我怎么可能怀疑宝宝背着我有别的男人呢?” 莫莫眸光微闪,试探地问道:“如果真的有呢?” 南煦呼吸急促,嗓音干涩地开口:“那宝宝有其他男人吗?” 莫莫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清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南煦。 南煦漆黑的眸子一瞬不错地看着莫莫,指尖扣着椅子上的木屑,身形僵直。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凝固,仿佛周遭的交谈被屏蔽掉了。 南煦死死咬着舌尖,直到出血也不曾察觉。 他只觉得喉咙一片血腥,仿佛有刀片搁在舌尖,一片一片阉割着他。 他在等,等一个否认,但似乎他不是很在意真正的结果。 明明才过去十秒,南煦却觉得仿佛过去整个世纪。 莫莫唇瓣轻启,南煦连忙打断她:“肯定没有的,对吧?” 莫莫眸底带着趣味的笑意。 她笑意绵绵地点头,语气轻松,“当然了,我只有你一个啊。” 莫莫忽然将身体凑近南煦,若无旁人地将鼻尖抵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轻轻蹭了蹭。 温软的小手覆上他燥热的面颊,如春日微风般轻柔舒适。 “我只喜欢阿煦一个人。”她温软甜糯的嗓音在他面前响起,还带着一股薄荷的清香。 南煦眼眶瞬间热了,口干舌燥,喉结滚得厉害。 他忍不住往前凑,唇瓣快要相触时,莫莫往后撤了一小段距离,只余手在他面上轻蹭。 莫莫甜软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在外面呢,矜持点,宝宝……” 莫莫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拇指死死按在梨涡的位置。 但是南煦压根感受不到疼痛,他眸底情欲翻涌,如狂风暴雨般紧紧桎梏住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孩。 他的嗓音喑哑难耐,像是被蛊惑般喃喃开口道:“昂。” 莫莫看着他沉溺的样子,收回手,坐了回去,双眸清醒无比。 她靠在椅子上,眸底的讥讽被掩去,覆上痴迷温软的情绪。 南煦心底如同滔天巨浪般翻滚,仿若做梦一般。 他刚刚好像听到莫莫叫他宝宝了。 听不真切。 “再叫一次。”南煦嗓音低哑地要求着。 莫莫面上带着无辜的笑意,眸中满是疑惑不解,“什么?” 南煦看着她调皮的样子,满眼宠溺,纵着她,语气莫名危险,“等晚上回家喊也行。” 莫莫垂下眼帘,遮住复杂的情绪。 南煦却以为她在害羞,心中莫名愈发燥热。 来的路上,他忐忑不安。 到的瞬间,他怒意冲天。 但是此刻,他仿若被下药般,所有情绪消失殆尽,只余满心欢喜。 莫莫起身,清冷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陈姐说我手上伤没好,这几天跟在她身后继续学,我先过去了。” 南煦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点头目送她进了吧台。 陈姐刚做完一杯咖啡,她推搡着莫莫的手臂,低头悄声打趣,“你男朋友一直看着你呢。” 莫莫视线转向窗边。 南煦坐在那,满心满眼都是她,和她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面颊上的梨涡轻易显出,像是一只乖乖等待主人的大狗。 莫莫眼神晦暗地盯着他双颊上深深的梨涡,手下的动作不由地加重。 仿佛压的不是咖啡粉,压的是他脸上的梨涡。 莫莫撤回视线,专注地和陈姐学着做咖啡。 在莫莫视线移开后,南煦向外瞥了一眼,看到恭敬鞠躬的两人。 他思忖着,让她们把莫莫的行踪,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 他只是太担心莫莫出事了,不为别的。 南煦拿出手机,下达指令后,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陈逸晨虚假的笑容。 他握着手机的力道加重。 南煦悄悄地瞄了一眼莫莫,发现她忙于学习,压根不关心他这里的动静。 他给严楼打了个电话。 第104章 从来没有过这种案例 莫莫总觉得南煦这段时间黏人得紧。 她想找出单独的时间,给安笙打个电话都不行。 好不容易打发南煦下楼做饭,他非要扯张凳子放在厨房门口,让莫莫看着他。 莫莫靠在门框边,无聊地瞥了一眼南煦忙碌的背影。 莫莫侧过手机屏幕,保证南煦无法窥探丝毫后。 她给安笙发了消息过去。 莫莫:【之前的手机坏了,我办了新的手机卡,以后联系这一个号,还有,这段时间,我也不知道孟辰去哪儿了。】 安笙:【好的,所以今天你和南煦怎么回事?】 莫莫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莫莫:【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在一起了。】 安笙面色疑惑地盯着这条信息,修长的指尖在桌子上不停敲打。 她知道孟玥喜欢南煦,也知道莫莫在帮孟玥追南煦,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莫莫骗了孟玥? 那要不要告诉孟玥这件事情? 下一秒,安笙手机铃声响了。 莫莫:【不过你能不能别说出去,我们最多还有一个月就分手了。】 安笙敲打桌子的指尖暂停,眸底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安笙:【可以,不过你最好说到做到。】 在莫莫的再三保证下,安笙决定暂时不告诉孟玥这件事。 夜半,学校附近的小树林里,寒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莫名阴森。 金丝眼镜断了一只脚,落在泥土里。 混合着鲜血和污泥的手指,轻轻抚上左手腕上的编织红绳,拍掉上面的灰尘。 恶狠狠的警告自他头上响起:“再次警告你,离莫小姐远一点,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铁棍拍打在他乌青的脸上,然而他脸上依然挂着标准的笑意。 陈逸晨捂住口鼻,猛地咳嗽:“很快了,很快就离得远远的。” 严楼皱着眉头起身,手一挥,周围人群有序退场。 陈逸晨躺在冰冷湿润的土地上,抬手盖住眼眸,喘着粗气。 身上的疼痛蔓延,却不及心里的痛。 陈惜在死前,比这痛多了吧。 陈逸晨拿开手,双眸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天空,思绪空洞。 十二月底,寒风凛冽。 莫莫身上的伤终于好得七七八八。 除了左手的刀伤,其他地方几乎痊愈,连大腿根到膝窝的纱布也拆了。 那条难看的疤痕,消失了。 但是七岁的坠楼,依然深深印在莫莫的脑海里。 距离莫国华二审开庭还剩四天。 班主任组织了一场全班出游,美其名曰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放纵。 莫莫无奈地站在山脚下,清冷的眸子凝视着眼前高大巍峨的山脉,握着背包的手收紧。 还有四天,她就要翻过那座压在身上十八年的大山了。 肩上的背包忽然一轻。 莫莫诧异地回头,映入眼是靓丽的蓝色满天星。 陈逸晨嘴角似笑非笑,修长白净的手指,勾着她的书包带子向上提。 莫莫眉梢一挑,从善如流地松开背包带子。 反正包里没什么东西,陈逸晨想拿便拿吧,她乐得轻松。 莫莫将包扔给陈逸晨后,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陈逸晨颇为讶异的地看着手中的背包,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莫莫远去的背影。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满天星,追着莫莫的步子向前。 莫莫从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 为了生活,在她未成年的时候,就不得不出去打工,兼职赚钱。 但是没有哪个正经店家会收未成年员工,莫莫能做的只有那些黑心老板的苦力。 即便如此,也会被他们嫌弃。 因为莫莫看起来瘦削弱小,连基础劳动力都没有。 她只能日复一日训练自己,从最初堪堪扛起十斤的瘦小双臂,现在已经能扛着四十斤的货物健步如飞。 莫莫身上没有了扰人的疤痕,行走间不会因为伤疤与粗糙布料的摩擦,导致疤痕酷痒难耐。 她畅快地迈着阶梯,享受着山间清冽的微风。 很快班里众人被甩在身后。 莫莫微喘着站在半山腰,透过层层叠叠的山,向下望去。 或许是山间太冷,雾气弥漫,遮掩住一半的好风光,朦胧间透着看不清的虚幻。 陈逸晨拎着包抱着花,站在她的侧后方。 他一边注意着莫莫的动作,一边悄悄拉开花束上的丝带。 陈逸晨握紧手中的蓝色丝带,前后左右观察着。 这座山是他建议班主任来的,这次出游也是他提出的。 在此之前,他仔仔细细考察过这座山,将每一条小径都走过。 半山腰,前后无人,没有监控,无路可逃。 是一个将人绑走的好地方。 陈逸晨脚步微动,蓝色丝带即将触上莫莫手腕的那一刻。 “你上过法庭吗?”莫莫空灵的声音在山间响起,显得有些不真切。 陈逸晨迅速收回手,神色一紧,嗓音复杂,“没有,怎么了?” 莫莫转过身,洞察人心的双眸细细打量着陈逸晨。 看得他后背僵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除了即将从胸膛蹦出来的心脏,其余地方一动不动。 陈逸晨攥紧手中的蓝色丝带。 他将蓝色满天星递到莫莫手中,“怎么不说话?” 莫莫接过花,葱白的指尖拂弄着花瓣。 “还有四天,莫国华的案子二审。”莫莫语气复杂,沉重中带着轻松。 陈逸晨将拿着蓝色丝带的右手藏在背后。 他想起上次看到的报道,莫名生出恻隐之心。 莫莫抬眸望向他,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纯真,“你觉得这一次,会判死刑吗?” 开朗明媚的少女,在清冽的寒风中,周身是虚无缥缈的雾气。 明明是一幅美好的画面,陈逸晨却听到了莫莫灵魂深处的呜咽。 陈逸晨喉间干涩,嗓音嘶哑,语气带着莫名的坚定,“会的。” “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案例啊。”莫莫语气虚无缥缈,整个人心神恍惚,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入山间,消失殆尽。 眼前的少女仿佛将伤口的结痂揭开,暴露出丑陋疤痕下的血腥。 即便如此,她仍旧执拗地舔舐伤口,企图修复。 陈逸晨心尖莫名酸涩。 他怎么会不懂呢? 他也是法学生。 从来没有过这种案例…… 第105章 皆大欢喜 气氛凝滞,山间的鸟叫,显得格外突兀。 陈逸晨忽然笑出声,漆黑的眸子里带上温和的笑意,往日量角器般的嘴角打破常规,带上一丝人间烟火气。 他将手中丝带收拢,不着痕迹地放进大衣口袋中。 带着红绳的手将衣领扯开,弯腰凑到莫莫面前,“你看,我被打了。” 凝滞的气氛被打破。 莫莫面色平静地看着他锁骨上乌青的印记。 陈逸晨看着莫莫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自顾自地控诉道:“都不心疼我吗?这可是南煦打的。” 不是南煦亲手打的,但却是南煦派人打的。 听到这,莫莫清冷的眸底才带上一丝诧异。 “他让我别靠近你,可是怎么办呢?我越来越喜欢你了。”陈逸晨眸底罕见地透着一股认真。 莫莫面上带了一丝了然。 原来他不只知道孟辰,还知道陈逸晨的存在。 莫莫轻笑出声,虚无缥缈的语气落到实处,“你是在告状吗?” 镜片下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莫名染上一丝沉迷,“那你会为我做主吗?” “不会。”莫莫果断地拒绝。 莫莫似乎是休息好了,转身继续向上攀爬。 陈逸晨喉结轻滚,攥着蓝色丝带的手力道加重。 他看着前方挥动的纤细手腕,心中思忖道,丝带还是不够柔软,会伤着她吧? 下一次吧,下一次换一个更软一点的绳子。 再等几天吧,等到莫国华二审之后。 二审开庭前三天。 南煦的爷爷,南国安从国外回来了。 南国安作为退伍军官,去国外交流访问一段时间,未曾想半途收到南煦在军中作乱的消息,紧急召集国人回京都。 连带着在国外旅游的南煦爸妈也被半途叫了回去。 南家老宅。 南煦跪在大厅中央,背脊笔直。 对面沙发上坐着南煦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南钰此刻还在赶回的路上。 龙头拐杖重重地杵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南国安声音厚重沉稳,带着滔天的怒气,“用着我的名头,随意在军中调取人手,罔顾人法,随意射杀罪犯,一桩桩一条条,你要翻天吗?” 南煦奶奶唐晓君,面露不忍,布满皱纹的手,拍在南国安背上,“好了,老爷子消消气。” 南煦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南国安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太阳穴紧绷,气血上涌。 他捂着胸口,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全家人围着南国安,紧张地掏出降压药。 南煦跪着的双膝向前一步。 “给我好好跪在那儿。”龙头拐杖直指南煦面中。 南钰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心中一紧,蹲在南国安面前,“爷爷,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次就饶了他吧。” 南煦妈妈苏秋心开口劝道:“是啊,爸,先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别急着问罪,万一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是伤了孩子心吗?” 南国安重重哼出一口气,挥开身旁的南钰,“你也去前面给我跪着,你弟弟不懂事就算了,你都二十九了,明年三十岁的人了,还跟着他胡闹,替他瞒着我。” 南钰无奈地向南煦投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南煦面色严肃地摇摇头,示意南钰别管他。 “说说吧,为什么会这样做?”南钰爸爸南学林出声问道。 南煦喉咙收紧,嗓音干涩,“三天后,我自己去军中领罚。” 南学林看着眼前固执的儿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往外冒。 “三天后?现在不说清楚,现在就去。”龙头拐杖一下又一下砸在木质地板上,南国安凌厉的双眸扫向前方的南煦。 南钰还想出声劝解。 拐杖抬起拦在南钰身前,南国安毫不留情地说道:“再说你也去。” 南国安一向说一不二,作风严厉。 说完后他怒气冲冲走上楼。 不给南煦任何辩解的时间。 余下的人在客厅面面相觑。 苏秋心走上前,将南煦扶起,靠近他耳边悄声问道:“儿子,你跟妈说说,为什么紧急调派军中人手?” 南煦紧抿唇瓣,闭口不言。 苏秋心许久得不到回复,恨铁不成钢地甩开南煦的手臂,一副让他自生自灭的样子。 南学林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厅内只剩蓝南钰一个人。 他眸色深沉地望向南煦,“为什么不说?” 南煦哑声开口道:“我还太弱,保护不了她。” 南煦双手捂脸,语气沉重,“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南钰拍了拍他的双肩,“那就趁此机会让自己强大起来。” 南煦没有任何动静。 南钰想着爷爷和爸爸那老古董作风,仿佛能预料到以后南煦坎坷的道路。 与此同时,网上关于京都南唐两大世家联姻的热搜,铺天盖地蔓延。 莫莫看着报道中的南煦和唐鱼漾,两人的照片拼在一起。 莫莫觉得心中闷闷的,她抚上胸口,低头看着心脏的位置。 冰冷的血液流淌在四肢的血管中,像丝线紧紧缠绕在跳动的心脏上。 一根根丝线像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如同箭雨般刺破心脏。 莫莫扔掉手机,大口呼吸,企图压下心中那莫名其妙的心绪。 唐鱼漾曾经是莫莫实施计划中的一员,排在孟玥之后。 只是后来种种意外的产生,导致她现在从未接触过唐鱼漾。 莫莫曾深入调查了解过唐鱼漾。 和南煦一样,沉迷学术研究,整天游离在各种法庭比赛现场。 两个如此优秀的人,在外人看来总是如此般配。 男俊女美,家世匹配,天作之合。 三天后,二审结果出来,她就要和南煦分开了。 这样的结果很好,不是吗? 她主动退出,南煦不用为难。 她也不需要担心,在离开后,无法摆脱南煦的纠缠。 毕竟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而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皆大欢喜。 莫莫不明白为何胸口钝痛,她归因于二审来临前的不安。 莫莫眸底眼波流转,鬼使神差地拿起电话,指尖按向通讯录里的南煦。 铃声足足响了一分钟。 无人接听。 莫莫有些遗憾地看着黑掉的屏幕。 这么快就避嫌啊? 她只是想问问,三天后二审开庭,他还来不来。 毕竟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第106章 他不要你了 南方边境。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明明已经十二月底,入冬了,但是这里却热得人心里火烧火燎。 呛人的气味,争先恐后地涌入。 尸体碎片,随处可见。 咚咚咚。 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重又急切的呼唤。 不等房内的人应声,南钰没规矩般将门踹开。 龙头拐杖刚举起,南钰颤抖的声音响起:“爷爷,南煦再怎么做错了,您也不能真的把他扔到边境那种战场去啊,那是您亲孙子呀!” 书桌后的南国安眉头紧皱,语气低沉,“胡说八道什么呢?不过是扔到了荒岛上而已,哪来的边境?” 南钰压根听不进去解释,连环炮一般输出,“就算您把他从小丢到军营里训练过,但他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南钰说完后,气冲冲地摔门而出,最后撂下一句:“您最好祈祷他能活着回来。” 握着龙头拐杖的手布满皱纹,隐约间微微颤抖。 南国安呼吸加重,给军中打了个电话。 砰。 手中的电话落在地上。 刚毅的面色瞬间苍老,恍惚间鬓角的白发愈加明显。 “边境……”南国安颤抖的唇瓣喃喃道。 轰。 南国安突然浑身抽搐,血压升高,轰然倒地。 南家老宅,乱作一团。 南学林极速封锁消息,然而还是让孟辰窥探一二。 孟辰看着手中南家老爷子进医院的照片,修长的指尖在桌上敲打,奏出一曲欢快的乐曲。 宿醉后刚醒的他,又开了一瓶酒,悠悠地喝着。 南家自顾不暇,他的机会来了。 孟辰给莫莫发了个消息。 红色感叹号极其刺眼。 他不信邪般,又打了个电话。 毫不意外地被拉进了黑名单。 距离二审开庭还有两天。 孟辰在法学楼下蹲到了莫莫。 呛人的酒气扑面而来,莫莫屏住呼吸,快步掠过孟辰。 孟辰脚步踉跄地追着她,嘴里喊着:“别走,我有事和你说。” 听到这儿,莫莫的步伐迈得愈加快了。 纤细的手腕被死死抓住,莫莫不得不回头,看着身后酒气醺醺的孟辰。 孟辰手中力道加重,停住脚步,不甘心地一字一句说道:“为什么看到我就跑?为什么拉黑我?” “身上的味道难闻死了。”莫莫面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孟辰面色一愣,似是反应不过来般,松开桎梏着莫莫的手,犹豫地后退两步。 莫莫趁此机会,扭身迅速溜走。 然而孟辰几个大步就追了上来。 莫莫停在出租屋巷子前,不耐烦地看着身后的孟辰:“你还要跟着我多久?” 两米开外的孟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指尖摩擦着衣角。 他的声音闷闷的,“我有事和你说。” 莫莫靠在巷子前的墙边,仰面正对着他,“就在这说吧。” 孟辰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出租屋的方向,“你搬回这儿住了?” “说不说?”莫莫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干脆利落地转身:“不说我走了。” 孟辰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亦步亦趋地跟在莫莫身后。 砰。 铁门毫不犹豫地关上,差点砸到孟辰高挺的鼻子。 孟辰曲起修长的手指在门外敲了敲,“莫莫,让我进去吧。” 门内毫无响应。 “和南煦有关。”孟辰舔舔干涩的唇,小心翼翼地说道。 吱呀。 铁门打开一条缝,莫莫漆黑的眸子透过门缝,定定地看着孟辰。 随即,门的缝隙越来越大,留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大小。 孟辰闪身挤了进去,嘴角勾着得逞的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莫莫的领地,清新的薄荷香萦绕在他身旁,和莫莫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莫莫反身关上门,将房内所有窗户大大打开。 她撩开铺在小沙发上的遮尘布,面无表情地坐下。 实际上,从昨天起,她就联系不上南煦了。 一个二十四小时在她身边待命的人,突然消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她努力逼迫自己适应这样的生活,毕竟这才是常态。 昨天过后,她就搬回出租屋了。 说是搬回来,其实压根没拿什么东西。 别墅里的东西,都是后来南煦添置的,但莫莫一样也没带走。 莫莫修长的指尖轻轻扣在玻璃杯上,眼眸盯着水杯里荡漾的水面,语气莫名忐忑:“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孟辰施施然坐在莫莫对面的小凳子上。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儿,蜷在对面,长手长脚全都缩了起来,看着怪可怜的。 “他不要你了。”孟辰嘴角勾着笑意,残忍地说出这句话。 扣在玻璃杯上的指尖一顿,莫莫面色怅然地望向窗外。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忽然就安定地落下。 “我知道。”莫莫嗓音低沉。 看着莫莫一脸平静的样子,孟辰颇为诧异,他继续添油加醋道:“南煦要和唐家联姻了,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婚事了,不会记得你,他甚至不会给你一个告别。” 莫莫咬着下唇,垂下眼帘,遮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孟辰继续再接再厉,“现在你只有我了,他一点都不可靠,不要再想他了。” 孟辰握住莫莫柔软的小手,眸底一片深情。 莫莫瞥了一眼骨节分明的大掌,胃里一阵汹涌。 她急速抽离手,捂着嘴跑向卫生间。 连绵不绝的呕吐声,被水池冲水的声音压下。 莫莫从柜子里拿出橙色瓶子,将五片药塞进嘴里,捧了一把水龙头的自来水,咽了下去。 孟辰面色不安的站在门口,仔细询问莫莫哪里不适。 莫莫摆摆手,让他离远一点,“身上酒气味太重了,我很讨厌。” “以后再也不酗酒了。”说完后孟辰悄咪咪地瞥了一眼莫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有些颓然地低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 “说完了吗?”莫莫拿着毛巾擦拭嘴角的水渍。 孟辰踌躇着要不要再添一把火,毕竟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莫莫看着矗立不动的孟辰,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你难道忘了,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吗?” 第107章 莫国华为什么会有 孟辰面色怔愣,恍惚间回忆起他曾经说过的混账话。 是了,他用南煦威胁莫莫和他在一起。 现在南煦在边境,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他只顾着让莫莫误会南煦不要她了,只想着趁虚而入。 忘记了他没有趁虚而入的资格。 莫莫没有给他太多时间陷入回忆,出声打断他混乱的思绪,“想起来了?那就滚吧。” 莫莫微微仰头,精致的下巴指向门外。 孟辰面色难堪,唇瓣怯懦,想说的话数次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没关系,南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说不定运气好点,永远都回不来了。 边境战区,枪林弹雨。 二楼墙后,板正的寸头,漆黑的面庞,握着枪的手,无数道细小的伤口,污泥混着鲜血,覆盖在伤口上,漆黑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仅仅一天,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变成了狠厉嗜血的战区军人。 面前一小支运送粉末的队伍齐齐倒下。 南煦身手利落地撑着窗向下跳,向倒下的人群冲去。 他一手搜刮着军需用品,一手拿着枪警惕地看向四周。 确认周围安全后,他一个手势,身后人群涌现,纷纷上前搜刮军需用品。 拉扯间,敌人身上的作战服被拉开,肚脐右下方露出一个狮子的纹身,向上跳跃的姿势,垂着尾巴,一脸凶狠,透着一股诡异。 南煦匆匆瞥了一眼,没太在意。 国外军人对身上纹身这种事情,管得并不严格,他一天中射杀的敌人,一半以上身上都有纹身。 将孟辰赶走后,莫莫呆愣的坐在沙发上,握紧手机。 她鬼使神差地给温新发了条短信。 莫莫:【你可以通过手机号定位吗?】 温新坐在电脑屏幕面前,激情地打着游戏。 随着游戏的胜利,尖利的小虎牙露出,笑意溢出嘴角。 屏幕上突然弹出莫莫的消息。 温新眉梢一挑,舌尖舔过虎牙,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消息。 温新:【可以的,姐姐,五千。】 莫莫利落地转账,随即发过去一串手机号。 温新按在键盘上的手指飞速掠过,他面色惊异地盯着那串号码。 南家二少爷的?姐姐男朋友? 温新不解地舔着尖利的小虎牙,嘴角咧开,低头闷笑。 “一个个的抓出出轨呢?都在定位对方的位置。” “陈哥要姐姐的定位,姐姐要南煦的定位,真有趣。” 洁白的小虎牙在电脑屏幕的反射下愈发亮眼。 门外响起微弱的敲门声。 两短一长。 莫莫面色一凛,放下手机,匆匆来到门边。 她带着忐忑的心情将门打开。 血肉模糊的手垂在门角,莫莫吓得脚步一顿,屏住呼吸将门拉开。 靠在墙边的苏黛身子往下一歪,后腰倒在门槛上。 七零八落的刀痕在苏黛脸上格外显眼,仰面躺着,和莫莫打了个对面。 如果不是特殊的敲门声,莫莫恐怕无法将眼前衣衫褴褛的人和苏黛联系起来。 莫莫蹲下身,勾着苏黛腋下,将人拖了进来。 地上蔓延一道血痕。 莫莫熟练地从床下拿出一瓶药剂,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四处打量。 确认没人后,她迅速将手中的药剂喷洒在门口的血痕上,并对沿着楼梯间的滴落的血迹喷了一遍。 血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苏黛来过的痕迹也被抹去。 莫莫返身上楼,将门紧紧锁死,又从厨房将冰箱搬来,抵在门口。 莫莫靠着冰箱门滑落,拿着药剂的手颤抖不已。 闪动的瞳孔瞥向靠在沙发上,气息微弱的苏黛。 莫莫手脚软得没了力气,她趴在地上匍匐着前进。 清理创口的手颤抖不已。 苏黛疼得直呼出声。 她撩开破碎的衣衫,从贴身的腰包上拿出一个瓶子,颤颤巍巍地递到莫莫面前。 “药……”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洁白的瓶身被血迹浸染。 莫莫握住她的指尖,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谢谢。”莫莫语气里含着从未有过的真诚。 夜半,苏黛伤口发炎,高烧不退。 但她不能去医院。 莫莫一整夜用冷水给她物理降温,直到清晨,才缓缓睡去。 二审前一天。 孟征绑架案一审开庭。 莫莫一夜未睡,一脸倦色地坐在原告席上。 她灰蒙蒙的眼眸扫向听众席,对上孟辰担忧的眼神。 她毫不在意地离开视线,继续寻找。 没有。 没有南煦。 说不清为什么,她心里空落落的。 身旁是南煦请的律师,有条不紊地陈述孟征的罪责。 莫莫脑袋里混乱得像是浆糊一般,周遭的声音仿佛离她很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 法槌落下。 持枪抢劫,强奸未遂,教唆杀人,无期徒刑。 孟征当庭上诉,被判无效,当场驳回。 莫莫恍惚地站在法庭门前,压根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你还好吗?”孟辰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握住了莫莫柔软的小手。 一股清新的柠檬味包裹住她。 莫莫双眼无神地摇摇头。 手上的触感将她拉回现实,她还要赶回去照顾出租房里的苏黛。 莫莫面色苍白,孟辰担心她出什么事,非要亲自送她回去。 莫莫像提线木偶般被拉着进了车门。 直到停在出租屋的小巷前,她才回过神。 莫莫解开安全带,匆匆说了一句谢谢,急忙下车,跑向出租屋。 苏黛的恢复能力很强,现在已经能坐起来了。 不然怎么算是年轻一代里,最厉害的拳王呢? 莫莫坐在床边,看着苏黛脸上的伤口发愣。 苏黛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痛意,轻启唇瓣,“那个药,是实验成功品,只有一颗。” 莫莫回过神,出声问道:“怎么用?” “亲自给那个人下药,然后下达指令,他会不顾一切地完成指令,和他共度第一个夜晚的人,将变成他的新主人,接下来一年里,每个月固定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都会加深对主人的服从性。” 苏黛极其有耐心的详细解释着。 “不顾一切地完成指令……”莫莫喃喃道:“原来……这就是那天晚上,我一直念叨那句话的原因啊,呵。” 莫莫细细打量着苏黛身上的伤口,抿唇严肃道:“这个药,不容易拿吧?” 苏黛身形一僵,握拳咳嗽,实话实说,“很不容易,一般只有组织上层领导使用。” 莫莫神情恍惚,提出的那个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问题,“那莫国华为什么会有?即使只是实验失败品。” 第108章 回忆 苏黛面色一愣,回想到三天前,晚上去偷试剂的场景。 实际上,他们所有人,终生都在组织的控制下生活。 几点起床,几点休息,谁和谁晚上一起睡,当天和谁打比赛,都是被控制的。 甚至每个人进入组织的第一天,就会被喂一种特殊的药剂。 不同部门的人,药剂不同,但都有同一个作用,就是时刻控制着他们。 那天晚上,她和被关进来的新人睡同一个房间。 苏黛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趁着那个新人没有反应过来,将她迷晕。 她用发卡将门上的锁撬开,全副武装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实验室门口。 实验室里常年备份所有药剂,为的就是在药剂产生任何不良反应时,及时采样,进行研究。 她利用偷来的实验员芯片,通过了重重认证,来到最终药剂存放点。 在她拿到药的那一刻,整个实验室天光大亮,警报作响。 她想过会被抓到,但没想到会被抓个现行。 整个实验室布满监控,任何监控的损毁都会导致警报拉响。 而她没有能力跑到监控室,毁掉所有监控。 她的全副武装,也只是为了让组织里的人,缓几天查上她。 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跑到京都,将药送给莫莫。 警报拉响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扯开自己腹部上的纱布,将药连带瓶子一同塞进缝合好的伤口里。 腹部的伤口是当天打拳的时候受的伤,没有人会怀疑这里藏了药。 反正已经被发现,她看向柜子里的各种药剂,随手一揽,胡乱将其余药剂也偷了出来。 当天晚上,她被关到了水牢,在反复折磨之下,她仍旧闭口不言。 或许是肮脏的污水,导致伤口恶化,苏黛整个人几乎陷入昏迷。 她的直系领导站在水池边上,反复询问,是谁指使她偷实验室药品。 她已经虚弱得没有任何说话的力气,恍惚间,她被人按着吞下了不知名药剂。 五脏六腑仿佛放在赤焰上炙烤般疼痛,天地旋转,每一次晕厥都会被再次痛醒。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八个小时的时间那么长。 她好像是死了,被扔到了后山上,那是边境线的位置。 那里不仅有豺狼虎豹,还有两国持枪的军人。 或许是她命不该绝,被误闯边境线的新兵拖了回去。 组织里或许以为她已经死了,没再找过她。 她利用曾经组织为她在国内制造的假身份,获取军人的信任后,迅速远离边境。 她在与时间赛跑,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还能不能活着。 庆幸的是,到了京都,站在莫莫出租屋门口的那一秒,她才倒下。 就连她这种内部人员,得到药剂的过程都这么困难,莫国华是怎么拿到的呢? 苏黛低垂着头,垂落的发丝将她的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 许久,莫莫并没有得到苏黛的回应,她有些迷茫地叹了口气,“算了,你查了他五年,什么也没查到。” 莫国华每年总会在一段时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包括杨招娣。 从莫莫懂事起,意识到莫国华这种异常的现象后,她尝试过跟踪莫国华,然而每次都被他逃得无影无踪。 直到十三岁那年,她和苏黛再次相遇。 苏黛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答应帮她查莫国华的踪迹。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毫无所获。 苏黛眸光微闪,其实她并不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只是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他们组织,接着每一条线索,毫无意外地断裂。 她其实隐约间觉得,莫国华的身份并不简单,所以她从不赞成莫莫正面和莫国华对抗。 “那你这次还要回去吗?”莫莫顿了顿,又说道,“这次……你背叛了组织。” 苏黛眸底是无法掩饰的茫然,连带着声音都飘忽不定,“不回去,我能去哪儿呢?八岁那年,我在国内的身份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身份是假的,迟早会被发现,更何况我身上还有他们给我下的药,每个月不定期服用解药,最终,我也会死……” 莫莫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女孩,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 八岁的她,在风雨交加的寒冬夜里,被醉酒发疯的莫国华赶了出来。 又冷又饿,她没有地方可去。 垃圾场,似乎是她唯一可以翻到食物残渣的地方。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捡到两块木板避雨,或者翻出别人不要的,沾满食物残渣的旧衣服。 可是那天晚上,她没有翻到残羹剩饭,也没有翻到衣服,她翻到了一个人。 一个血肉模糊,不知生死的人。 她从未见过和她一般年龄,还比她瘦小的人。 或许是同病相怜,她救了苏黛。 然而小小的莫莫能有什么能力呢? 她所谓的救,不过是将人拖到了桥洞底下,避免雨水侵蚀,给人喂了点冰冷的溪水和垃圾桶里仅有的食物残渣。 接下来,一整个夜晚,莫莫抱着浑身冰冷的苏黛,企图用自己微弱的体温温暖她。 或许是苏黛的求生意志过强,竟然真的撑了过去。 那是苏黛被拐后第一次逃跑,如果没有人发现她,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冬夜里,或许她真的会死在垃圾场里。 然而拐卖苏黛的那群人仿佛有定位般,不过一周的时间,再次找到了苏黛。 苏黛终究还是被送到了组织里。 奇怪的是,当时那群人贩子,也看到了她。 可是他们仅仅匆匆瞥了一眼就走了,并没有将孤立无援的她一同拐走。 当时的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显然要比瘦小又奄奄一息的苏黛好得多。 但他们当时依旧选择带走苏黛,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躲在垃圾堆里,大气不敢出,漆黑的眼眸看到了全程。 苏黛被拐走后,说不清是庆幸还是痛苦,总之当时复杂的心情不是小小的她能理解的。 叮铃铃。 突兀的铃声打破诡异的氛围。 莫莫看着手机上的虚拟号码,深呼吸后,指尖颤抖地按下接听键。 第109章 十年,十天 诡异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像是机械处理过的电子音,带着丝空洞的虚拟感。 “等着吧,我出来后你就完了。” 莫莫握紧手机的力道加重,即使对面只说了这几个字后就挂断电话,她也能瞬间认出对面是谁。 看着莫莫苍白的脸色,苏黛迟疑地问道:“是谁啊?” “莫国华。”莫莫嗓音干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苏黛眉头紧皱,“他现在不是被关在拘留所吗?怎么可能拿到手机?” 莫莫垂下眼睑,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沉默地摇头。 漆黑的屏幕像是深渊巨兽,吞噬女孩的灵魂。 叮。 温新:【姐姐,点这个链接进去能看到实时定位。】 莫莫眸光微闪,毫不犹豫地点进链接。 手机位置显示在南家老宅。 莫莫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娇嫩的皮肤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血。 南煦在老宅? 是在商议和唐家的婚事吗? 这几天不见人影,是不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才一直呆在老宅。 塘湖湾看不见他,学校里也找不到他,实验室也好几天没有去过了。 这一晚,莫莫思绪混乱,梦境不断。 她梦到莫国华持刀追杀,忽然,阴暗的画面一转,仿佛又看到南煦和唐鱼漾的婚礼。 灯光明亮,一对璧人站在礼台上,南煦脸上是冷静自持的神色,用她从未听过的冷漠语气说着:“你怎么还在?不要来打扰我了。” 叮铃铃。 闹钟将莫莫从梦境中叫醒。 她坐在床上,大口喘气,神色恍然,额间大片冷汗,指尖颤抖。 冬日的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丝丝缕缕侵入她的心间。 莫莫面上满是疲惫,连着两天,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沉默地回想梦中的情景,胸口愈发沉闷。 明明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可是天空却阴沉沉的,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莫莫拖着沉重的步子,站在法庭前,神情恍惚地看着眼神躲闪的闫律师。 一股不安从内心升腾,像是既定的赌局忽然被发现出老千,所有一切都被推翻。 莫莫坐在原告席上,飘忽不定的双眸扫向听众席,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她垂下眼帘,沉默地看着闫律师假装忙碌地整理面前的材料。 闫律师仿佛感受到身侧直勾勾的眼神,脊背僵直。 他转过头,不自在地说道:“二少夫人别盯着我看了。” “结果会变吗?”莫莫声音沙哑,是极度疲惫的后遗症。 闫律师闷头不语,完全不敢看莫莫的神色。 “我懂了。”莫莫嗤笑出声。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联姻而已,原本答应好的事情都不做了。 她早就知道的,承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幸好她并没有把赌注押在一个人身上。 闫律师似乎觉得应该为二少爷说点什么,不然二少夫人误会了,他的罪过就更大了。 “其实……二少爷也是有苦衷的,南家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插手了……让我秉公处理。” 闫律师低头遮住唇,压低声线在莫莫耳边解释。 然而莫莫压根听不进去。 这些不过是借口罢了。 打发她的借口。 莫莫沉默地点头,她看着对面悠闲的莫国华,觉得今天似乎没有开庭的必要了。 果不其然,二审结果判十年。 法锤落下的瞬间,仿佛敲在莫莫沉闷的心脏上。 她忽然感觉一阵窒息,一句句宣判变成一丝丝银线,将她捆绑,接着把她扔进丝线缠绕的茧中,密闭窒息。 然而莫国华似乎还是不满意这个结果,他再次提起上诉。 法官也如他所愿,通过上诉,当场宣布七天后三审。 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云层,直射大地,照亮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莫莫却觉得周身冷得发颤,小脸也冻得通红。 她的眼底尽是漠然,贴在大腿的双拳紧握,手心的伤口裂开,鲜血涌出,浸透纱布。 孟辰小心翼翼地看着木然的莫莫,轻声询问,“没事吧?” “带我去南家老宅。”莫莫语气冷漠,面色平静,让人无法窥探她的真实想法。 孟辰揽着莫莫的肩,将人带到车上。 莫莫没有拒绝他的触碰,只是坐在车上时,默不作声地将瓶子里最后几颗药都塞进嘴里。 苦涩在嘴里蔓延,却远不及内心的痛楚。 南家老宅。 几个保镖拦在门口,死活不让车进去。 即使孟辰多次表明他的身份,也不让他们进去。 就在孟辰准备硬闯的时候,莫莫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 她点开手机里的链接,上面显示南煦的位置就在老宅内,没有关机。 她打了一个电话。 最后一个电话。 一分钟后自动挂断。 莫莫搭在孟辰衣袖上的小手慢慢收回,指尖蜷缩,平静的语气下莫名带着颤抖,“走吧。” 孟辰提着的心终于沉下来。 莫莫要是进了南家老宅,马上就会知道南煦压根不在里面,甚至可能马上戳破他的谎言。 幸好,幸好她放弃了。 不过,他清楚这会儿南家有多乱,根本不可能让他这个捣蛋鬼去掺一脚。 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地带着莫莫过来,甚至一副硬闯的模样。 南家老宅,书房内。 南学林听着大门外保镖打来的电话,眉头紧皱。 他沉声道:“别放他进来。” 南学林挂断电话后,颇为头疼地按着凸凸往外冒的太阳穴。 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孟家小子还来添什么乱。 爸在icu里住着,大儿子赌气丢下公司不管,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小儿子被莫名其妙丢到边境战场,生死未卜。 他一个退休的老头子为了公司稳定,不敢将任何消息透露出去,还得时刻防着来打探消息的人。 心累。 边境,硝烟弥漫,断壁残垣,残肢乱飞。 南煦白净的面庞早已泥泞不堪,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经历过战场上的残酷,他往日的温和似乎全被推翻,只剩狠辣冷厉。 他靠在缺了一半的墙体后面,按着腹部的伤口,隐忍地将地上的照片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的灰尘。 在他被丢到这里之前,身上所有通信设备都被搜刮走了,只有贴身挂着的这张照片还在。 他刚刚在混战中忽然发现脖子上挂着的照片不见了,他不顾战友的阻拦,强行回头寻找,毫不意外被敌人围攻。 庆幸的是,在他躲避的时候找到了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脸上是罕见的笑容,眼角弯成月牙的模样,眉梢都带着喜意。 南煦嘴角上扬,将照片贴在心口,喃喃道:“找到了。” 照片被妥帖地藏在心口的口袋中,他低头,轻声细语地哄慰:“宝宝别怕,再等等,十天,最迟十天。” 第110章 醉酒 莫国华不屑一顾地看向上位的法官,身边的律师换了一个,正恭恭敬敬地低头,解释着一审时的失误。 莫国华听完后点点头,摆手让律师下去,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拘留室。 干净整洁的床上,他仰躺在上面,摸着心口的疤痕,里面有一颗十九年前的子弹。 他面目扭曲地看着方正的天花板,忽的邪笑出声,“你跑了,我们的好女儿也跟着跑了,现在,她居然还想要我的命,一次又一次,果然贱种只能生出小贱种。” 魅色酒吧,觥筹交错,喧嚣震天。 莫莫缩在一个小包间内,一瓶瓶烈酒灌入不堪一击的胃里。 她喝醉后很安静,不吵不闹,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原地。 如果不仔细看,没人会怀疑她醉了。 桌子上的手机不知疲倦地响着,莫莫嫌吵,一把将手机扔进一旁倒满酒的杯子里。 陈逸晨按照手机上的定位,打开包厢门的时候,莫莫已经醉倒在沙发上了。 门口还有两三个鬼鬼祟祟往里窥探的男人。 镜片后的眸子带着狠厉的光扫向外面的几个男人,他们暗戳戳互相递了个眼神,接着装作无所事事般退去。 陈逸晨径直走进包厢,将醉倒的莫莫打横抱起,走出酒吧。 酒吧里喝醉后互相搀扶的男男女女无数,两人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对,所以无人在意。 陈逸晨看着怀里双颊通红的莫莫,搂着人的力道加重。 他喊了辆车,直接和司机报了个酒店地址。 司机会意地一笑,眸中带着猥琐的笑意,满口答应地开车。 远离喧闹的场所,莫莫忽然惊醒。 她看着面前的白色毛衣,脑子停滞一瞬,熟悉的满天星香味萦绕在她身边。 莫莫撑着座椅起身,醉眼朦胧地看着陈逸晨,伸手摸索着身上的药。 陈逸晨以为她要发酒疯,拉着她的手,按在腿上,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诱哄:“怎么了?不舒服吗?” 莫莫闭眼摇头,在酒精的作用下,让她原本就恶心的胃里愈发汹涌。 她捂着嘴,陈逸晨连忙拿出车上的垃圾袋。 酒店到了,莫莫也吐完了。 她脚步踉跄地下车,拒绝陈逸晨的搀扶。 陈逸晨眉头紧拧,看着前方摇摇晃晃的女孩,他强硬地揽着她的肩走进酒店。 “放开我。”她的嗓音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柔软甜糯,仿若撒娇。 莫莫推不开,只是一股股恶心感冒到嗓子眼,但是能吐的都吐得干干净净了。 她的挣扎在陈逸晨眼中微不足道。 陈逸晨轻而易举地将莫莫拉进房间。 陈逸晨进了房间就开始脱外套,接着是白色毛衣。 莫莫警惕地靠在墙边,虚弱地迈着不稳的步伐,企图开门出去。 陈逸晨身上只剩一件短袖t恤的时候,莫莫已经摸上门把手了。 他拉着莫莫纤细的手腕,将她按在沙发上,打开房内的暖气。 他突然上手脱莫莫身上的羽绒服,莫莫无力地推开他,嘴里喃喃道:“滚啊。” 白皙修长的手背上出现一道道指甲划出的血痕。 一直闭口不言的陈逸晨忍不住出声:“我不对你做什么,把外套脱了,浑身酒味,自己去浴室里洗澡。” 莫莫思绪凝滞,压根不能思考,只知道不能让面前的人得逞。 白皙的手背上开始渗血,连带着手臂也不能幸免。 “嘶。”陈逸晨头疼地看着面前固执的女孩,“怎么喝醉了还这么大力气。” 他掰开女孩的血肉模糊的指尖,俯身宽慰地说道:“好了好了,不脱,别闹了,你乖乖坐好,我去叫服务员来帮你。” 莫莫似是听懂了,不再挣扎。 陈逸晨胡乱套上外套,在门口守了快两个小时,里面终于清净了。 洗过澡的莫莫清醒了许多,她双眼朦胧地坐在床上,脸上透着殷红,懵懂的样子惹人怜爱。 陈逸晨莫名觉得口舌干燥。 他进去后将门关上。 莫莫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眼尾浸着红,不言不语的样子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陈逸晨已经知道今天二审的结果了,他叹息着走近莫莫。 布满血痕的手覆上她娇嫩的脸颊,难得莫莫并没有躲闪。 “为什么?”莫莫突然出声,原本红润的面颊逐渐苍白。 “为什么他可以逍遥自在地在外面作恶?”莫莫双眸灰暗,像在询问,但又不在意他的回答。 陈逸晨一时哑然,他不了解莫莫的经历,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看着莫莫木然的样子,他感觉自己仿佛沉入千米水底,周身的气压争先恐后地逼迫着他,呼吸困难。 陈逸晨怜惜地抚着她苍白的小脸,喉间干涩,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哭出来会好一点。” 话音刚落,晶莹的泪珠滚落,滴在陈逸晨的拇指上,烫得他大掌瑟缩。 或许是意识到对面也是个法学生,莫莫自顾自地发泄,“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强奸未遂、虐待、故意伤害……” 莫莫顿了顿,没有理会陈逸晨面上的震惊,继续哭诉,“为什么任何一个罪名都不能让他死啊?是不是只有让他故意杀人,一命抵一命啊?” 莫莫情绪越来越激动,捂着脸崩溃大哭。 12月31日,跨年夜。 窗外是绚烂的烟花和整齐的倒计时,还有人们的欢呼。 室内是无法隐忍的嘶吼,不甘的哭泣,还有迷茫的质问。 陈逸晨指尖颤抖地覆上女孩小小的脑袋。 他之前仅仅通过新闻报道粗略地了解过莫国华的案子,只知道家暴的一些信息,但是……强奸未遂…… 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陈逸晨心底莫名涌现出一股名为心疼的情绪,游走在四肢,最终汇聚到心脏,撕扯着他,仿佛五马分尸般疼痛。 他将莫莫紧紧抱在怀里,企图用自己的怀抱安慰她。 无助的尖叫和嘶吼从他怀中溢出。 莫莫剧烈地挣扎,推拒着他的怀抱。 然而陈逸晨双臂像是两条铁链,牢牢地将莫莫锁在怀里。 情绪的激动,加上令人厌恶的触碰,毫不意外,莫莫晕了过去。 陈逸晨以为她昏睡了过去,轻轻地将她放下,掖了掖被角。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拿着毛巾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窗外的烟花不知疲惫地炸开,一阵阵亮眼的光透过窗户撒在室内,照在莫莫泪水模糊的小脸上。 第111章 不遵守承诺的人,要受到惩罚 出租屋内,窗帘紧闭,室内灯光昏暗,令人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莫莫面色平静地看着笔记本上的制药流程,一步步仔仔细细地将不同配比的药剂添加在一起。 狭小的出租屋内,瓶瓶罐罐堆满整个地板,随意走一步就能踢到一个试剂瓶。 苏黛早就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她也联系不上苏黛,不知道她去哪了。 出租屋内只有她一个人,同时也隔断了外界的所有接触。 整整七天,除了上课,其余时间莫莫都呆在出租屋内,一遍遍制作药剂。 工序复杂,往往一个步骤错误,总是需要从头再来。 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终于做出最终的药液。 透明的红色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曳着,妖冶又纯真。 这七天,莫莫给南煦打过三次电话。 前两次依旧没有人接,最后一次接了,但是对面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 莫莫左手拿着刚做好的药液,右手拿着苏黛送来的药,神色怔愣。 她瞥向地板上的报纸,上面清楚地写着南唐两家的订婚宴在后天晚上举行。 莫莫放下手中的药,起身收拾自己,准备出门。 三审开庭,莫莫身边的律师是一个新面孔,她不认识,她也联系不上闫律师。 她麻木地看着双方律师陈述证据,静静聆听法槌落下。 宣告无罪释放。 对面的莫国华嚣张无比地站起来,椅子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莫莫低垂着头颅,长发遮挡面上的神情,无人能窥探她内心的情绪。 夜晚,莫莫坐在出租房的客厅地板上,没有开灯,手里拿着红色药液,指尖泛白。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最后还是将药剂藏了起来。 她想杀了莫国华,但她不想毁了自己,那就只有毁了那个不遵守承诺的人。 女孩冰冷的视线转向另一个瓶子里的药片,那是苏黛拿来的药。 她拿出手机,看着这段时间孟玥发来的消息。 孟玥:【呜呜呜,你看到了吗?南唐两家要联姻了,我怎么办啊呜呜。】 孟玥:【你能看到消息吗?我发了很多条,你都不回我,是不是你也没办法了?】 孟玥:【我该怎么办?】 …… 莫莫:【我想到一个办法,只要你胆子够大。】 孟玥像是守在手机旁般,秒回。 孟玥:【什么办法?只要你说,我都能做到的。】 莫莫:【后天订婚宴上,生米煮成熟饭,让众人发现,他不得不为了家族颜面娶你。】 对面沉寂了许久,莫莫双眼发红地看着暗掉的屏幕。 屏幕灭掉,她又点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消息。 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莫莫以为孟玥决定放弃的时候,手机响了。 孟玥:【好,我要怎么做?】 莫莫:【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到时候直接给你房卡,你直接进去。】 对面没了回复,但她知道,孟玥答应了。 南家老宅,灯火通明。 一家人坐在客厅,时不时看向门口。 龙头拐杖焦急地点着地板。 “不是说今天下午就能回来吗?怎么半夜了还不见人影?”南国安不安地望向南钰。 南钰喉结轻滚,声音沙哑,压着内心的不安,像是回答又像是安抚自己,“消息传来就说的是今天下午,再等等吧。” 客厅再次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塘湖湾。 南煦兴冲冲地打开门。 一片黑暗,灰尘翻飞,空气中透着一股长期密闭的难闻味道。 布满伤痕的指尖颤抖地打开灯。 他焦急地喊着:“宝宝?宝宝?我回来了,你在哪?” 一楼没有,他飞奔向二楼、三楼…… 都没有。 衣柜里的东西一样不少,房里属于莫莫的东西和十天前一模一样。 但是,人不在了。 南煦漆黑的眸子里情绪翻涌,不安在心中扩大。 在战场上,子弹擦着他的脸飞过的那瞬间,都比不上现在的恐慌。 南煦身上穿的还是破烂带血的战服,脸上还带着战场上的枪灰。 他顾不得收拾自己,翻遍全身才发现自己回来得急,连个手机都没拿。 他拿起客厅的座机,却发现欠费无法拨通。 南煦眼眶蓄着泪,在战场上受的伤再痛也没哭过的男人,此刻却憋不住眼底的热意。 他冲到张姨的别墅前,哐哐砸门。 张姨披着外套,睡眼朦胧地开门,原本准备骂人的话,在看清雇主面庞的那一刻,全部咽了下去。 南煦拿着张姨的手机,指尖颤抖地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冷淡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南煦却仿佛听到天籁般,那颗含在眼眶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在充满灰尘的脸上留下一道痕迹。 “宝宝,你在哪儿?”他的嗓音嘶哑,充满委屈,细听之下还有一丝哽咽。 莫莫握着手机,面色呆愣地看着上面陌生的号码,不确定地问道:“南煦?” “是我,宝宝你在哪儿?我回来后找不到你,东西都在,人不在,我找不到你,我回来了,你在哪?” 南煦颠三倒四地重复着一句话,声音模糊,但还是能让人理解其中意思。 莫莫眸中温度渐渐冷下来,嘴角冷冷地勾起,“出租房。” 她说完后直接挂断电话。 莫莫恍惚地看着窗外,楼下行道树上挂满了灯笼,充满喜庆的氛围。 她忍不住嗤笑出声,“现在着急了,那我呢?” 莫莫瞥了一眼桌上的药,将瓶子藏了起来,顺便把窗户打开,将室内重重的药剂味道散去。 她拿出常用的小刀,放在月光下。 冷冷的月光折射在她冰冷的双眸上,带着一丝凉意。 “不遵守承诺的人,要受到惩罚。” 月光下,女孩的眼尾殷红,带着妖魅的诱惑。 南煦握着手机直接跑向车库。 张姨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她的手机…… 可以报销吧…… 南煦身上还有战场上留下的伤口,短短几天,尚未完全恢复。 经历剧烈的奔跑后,裹满纱布的伤口早已开始渗血。 然而他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在一天一夜赶路回来后,强撑着身体飙车。 五分钟后,出租屋的门被敲响,如鼓点般催促着门内的人。 第112章 宝宝轻点 莫莫收起手中的小刀,缓步走向门口。 开门瞬间,一个黑影向莫莫袭来。 她举起的小刀正好抵在对方心脏的位置。 南煦感受到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然而他来不及细想,仍旧我行我素地抱住那个熟悉的身影。 莫莫没有推拒,面上一片冷漠,将手中的刀刺入几分。 南煦轻哼出声,似乎此时才感受到胸口不寻常的痛意。 他抬腿将门踢上,双手捧着莫莫的小脸,不管不顾地压下去。 呛人的硝烟味混合着新鲜血液的味道扑面而来。 莫莫眸光微闪,不适应地偏头。 南煦落了空,心中愈发焦急,干裂的唇瓣蹭着莫莫冰凉的小脸,语气干涩,带着一丝哽咽。 “宝宝,你怎么不回家,找不到你,吓死我了。” 莫莫抿抿唇,没说话,漆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小刀,恶劣地将刀在南煦的心口转了一圈。 “嘶。”南煦痛呼出声,“宝宝,我胸口有伤,宝宝轻点。” 南煦胸口有在战场上留下的刀伤,裹着厚厚的纱布。 他这会还以为是怀里的女孩不小心压到伤口,压根没想过她会拿着锋利的刀刃对向他。 莫莫面色一愣,握在刀柄上的力道松了松,没有继续往下刺,只是依旧不肯松手。 “松手,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莫莫闷闷的声音从他怀中响起。 南煦环在莫莫腰肢上的手僵硬一瞬,挣扎许久后,还是乖乖松开。 他按开客厅的灯,疑惑地问道:“宝宝怎么不开灯?” 霎时,灯火通明。 南煦原本一直低着的头,瞬间看到胸口上插着的小刀。 很眼熟,和上次莫莫在废弃工厂拿在手里的一模一样。 莫莫柔白的小手还搭在上面。 南煦扬起的嘴角凝滞,面上的梨涡也渐渐消失。 他反应过来刚刚的刺痛,原来不是旧伤口裂开。 南煦嗓音干涩,眸底一片深沉,带着毫不掩饰的痛意,“为什么?” 莫莫打量着面前狼狈不堪的男人。 原本白皙的肤色,仅仅十天就变成健康的小麦肤色,顺毛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刺人的寸头。 面上多了许多凌乱的小伤口,分明的棱角增添一抹凌厉的气势。 身上穿的也不是往日温暖的大衣,而是一件破烂的单衣,被污泥和鲜血浸染,竟然一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身上温和的气息隐约消失,正经严肃的样子莫名带着一丝威压。 空气中仿佛有冰霜在凝结,在两人中间筑起一道薄薄的冰墙。 莫莫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南煦,心尖微颤,忍不住松手,往后退了几步。 南煦注意到莫莫眸中的警惕,似是反应过来,收起周身的气势,眸中的凌厉仿若未闻。 他压低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面上的狠厉格格不入,“是不是被我现在的样子吓到了?宝宝别怕,我马上去收拾。” 他知道莫莫有随身带着小刀的习惯,将胸口直挺挺插入的小刀自动归因为他的突然闯入,导致她被吓到,仓然间误伤了他。 他面色平静地将胸口的小刀抽离,仿若做过千百次般熟练,染血的刀被放在玄关柜子上。 南煦看着莫莫的白色睡衣,上面沾染了血污,然而莫莫似乎恍若未觉。 南煦低头瞥了眼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 他伸出两根指尖,捻住莫莫袖口的扣子,小心翼翼地询问:“宝宝陪我去洗洗好不好?” 在战场上心心念念的人,终于站在他面前。 他压根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也不想她离开他的视线一秒。 天知道他刚回家的时候,里里外外找不到人的时候有多恐慌。 甚至家里没有任何人常住的痕迹,当时他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还以为家里人发现了她,强硬将她送走了。 在别墅的十分钟里,他责怪自己从小怎么就喜欢上了实验研究,怎么能安于现状。 在各大世家的小辈拼命为了继承权培养自己势力的时候,他在实验室如火如荼地研究化学药品。 只是因为家里人员关系干净,没有杂七杂八的私生子。 同时大哥年长他八岁,由大哥来撑起这个家似乎已经是默认的事实。 而他这个没有任何负担的幼子,可以专心地追逐自己的梦想。 这段时间,这是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天真,在别墅里找不到人的那一刻,心里的情绪达到巅峰。 他深切地认识到自己护不住她。 南煦胸口剧烈起伏,痛意缠绵在身体每一个血管。 为了不情绪失控吓到眼前的女孩,他竭力忍住奔腾的躁动,压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莫莫依旧呆愣地盯着南煦胸口的伤,她看到了破碎衣衫下的纱布。 难怪她刚刚将刀刺入的时候,感觉阻力不似冬日的衣服,原来是透过厚厚的敷料与纱布。 南煦拽着那颗扣子,暗戳戳地将人往浴室引,莫莫木然地挪着步子。 南煦暗自窃喜,脸上的梨涡在灯光的照耀下愈发明显,黝黑的脸庞似乎能看出一抹殷红。 浴室门关上那一刻,莫莫似乎反应过来,她甩开衣袖上的手,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顺便把门关上了。 南煦颇为遗憾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想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别让她看见也好,免得吓到她。 只是见不到人,总要听听声音。 “宝宝,你还在吗?” 老房子隔音不好,浴室水声哗哗,南煦压根不用扯着嗓子喊,声音也能传到外面。 莫莫换衣服的手一顿,“小声点,别扰民,我能听到。” “好的,宝宝我在洗脖子了。” 南煦没有听到回应,又说了几次,直到浴室外传来莫莫的声音才停下。 “宝宝,我洗了胸口。” “嗯。” “宝宝,我洗了肚子。” “嗯。” “宝宝,我洗不到背上,你进来帮我好不好。” 浴室门忽的被砸了一下,“安静地洗。” 南煦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玻璃门后影影绰绰的身影。 “宝宝就站在那陪我好不好。” 下一瞬,门口的身影不见了。 第113章 我都受着 南煦又开始叫魂一般喊着门外的女孩,一遍遍不知疲倦,仿佛要确认门外的女孩还在。 莫莫忍无可忍地站回浴室门口,“可以了吗?” 南煦咧着嘴笑了,热水冲刷过身上细小伤口,带着阵阵痛意,他仿若未觉。 “宝宝?” “我在。” 莫莫背靠着门,把玩着手上沾染血迹的刀,拿起雪白的毛巾,细细擦拭。 不知道过了多久。 水蒸气将玻璃门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莫莫收起手中的刀。 浴室门打开,蒸腾的热气混合着薄荷的味道扑面而来。 莫莫家里没有准备过南煦的衣服,他腰上裹着莫莫平时用的浴巾直接出来。 胸口渗着血迹的纱布尤为明显,纱布边缘带着湿意。 被浴巾包裹的小腹处也隐约间露出纱布的影子。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纵横交错,和当初莫莫身上的疤痕一样,没一块好地方。 莫莫视线凝滞在他的上半身。 带着湿气的怀抱将她搂住。 南煦下巴抵着莫莫头顶,轻轻蹭了蹭,搂在她腰间的力道加重,仿佛要将他们整个人揉进身体一般。 没了难闻的硝烟气,腰间的锋利的匕首依旧在。 莫莫握着刀,抵在南煦小腹的位置,另一只手将他推离。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莫莫漆黑的眸子带着审视的意味。 南煦面色暗沉地盯着小腹上锃亮的刀尖,语气里带着自责,“宝宝联系不上我,吓到了是不是?我去边境战场了,今天刚回来,边境的通讯设备落后,没法联系。” “你没做到对我的承诺。”莫莫平静地陈述着事实,语气却带着莫名的压抑疯狂。 小腹上的刀尖渗入几分,浴巾几欲被割裂,摇摇欲坠地挂在腰间。 南煦心底涌上一股燥热,嗓音干涩,“我回来的路上知道了审判结果,去边境是个意外,是我没做好,宝宝在惩罚我对不对?” 莫莫按着南煦裸露在外的肩膀,轻轻一推,高大健硕的身躯顺从地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莫莫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冰凉的刀尖顺着肌肉向上,激起身上一片鸡皮疙瘩。 刀尖移到他的脸颊上,停在梨涡的位置。 沙发上的人,乖顺地盯着面前的女孩,眸子里看不出任何不满。 莫莫打量着下方洗得干干净净的南煦,刀尖游离在他的梨涡附近。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猎物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洗得一尘不染,上赶着把自己送到猎人的手中。 莫莫弯腰,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任何意外都不是借口,既然承诺了,就应该为任何突发事件做好提前准备。” 刀尖垂直扎向锁骨凹陷处,诱人的锁骨上窝瞬间盛满鲜血。 “嗯。”南煦闷哼出声,指尖扣着沙发上的软布,一副俯首听命的样子。 莫莫手下力道加重,“你说对不对?” 南煦仰头,讨好地在莫莫嘴角印下一吻,眸中痴迷不减,气息不稳地喃喃道:“宝宝说的都是对的,是我错了。” “给你的惩罚,你该不该受着?” 刀尖抽出,滴血的刀尖停在他眉骨的位置。 血液顺着刀尖向下,滴落在南煦的睫毛上,他不适地眨眨眼。 双手小心翼翼地攀上莫莫的衣角,攥紧,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薄荷味的沐浴露直直冲进莫莫的鼻尖。 南煦隔着衣服,鼻尖蹭着她柔软的小腹,语气纵容,“我都受着,只要宝宝不生气就好了。” 莫莫想抓着南煦头发,将他扯开,上手才意识到,他现在的头发早已剪短,完全无法抓住。 南煦似乎感受到莫莫的意图,乖觉地起身,漆黑的眼眸亮得发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全世界。 刀尖毫不犹豫地在眉骨处留下痕迹,血液顺着眼角向下,带着莫名的诱惑妖冶。 “就说脸上的伤,是战场上留下的,好不好?”莫莫看着滴落在浴巾上的血迹,莫名觉得畅快。 南煦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痛苦与不满,毁掉的眉眼给他添了一分破碎的美感。 他喉结轻滚,眸底满是沉溺,面颊上显出深深的梨涡,低沉的嗓音发出悦耳的声音:“好。” 莫莫内心的疯狂压抑不住,毫不犹豫地在那刺眼的梨涡上划下十字。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仿佛压抑许久的情绪得到发泄,手中的刀落地,发出哐当的响声。 莫莫伸手抚着他面上的伤口,仿佛刚反应过来自己做过什么,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是不是很痛?” 南煦握住她颤抖的小手,将脸上刚刺上的十字伤口贴在她的手心,湿热的唇瓣印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不疼,宝宝还生气吗?”他声音喑哑,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当他回来的路上得知审判结果时,无数次想象过眼前女孩的冷漠态度。 幸好,没有不理他。 莫莫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躲?” 南煦顺着手腕上的血管,一路吻下去,没有遭到拒绝,他的行为愈加放肆。 唇瓣贴着白嫩的手臂,含含糊糊地回应:“只要是宝宝给的,我都喜欢。” 只不过是几个伤口罢了,只要人还在就好。 莫莫面色迷茫地看着一脸宠溺的南煦。 停在锁骨伤口的指尖迟迟无法落下。 复杂的情绪在她的心口交织。 明明现在她应该愤怒,应该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地上的刀应该一遍遍捅入他的心脏。 可是看着他原本就布满伤口的身躯,她莫名下手轻了不少。 第114章 宝宝真棒 锁骨凹陷处像是无法承受般,血迹涌了出来。 随着南煦倾身的动作,顺着健硕的胸肌腹肌,最终滑落进洁白的浴巾。 大片红色浸染着摇摇欲坠的浴巾,魅惑妖娆。 名为委屈心疼的情绪萦绕在莫莫周身,浸染着她清冷冰凉的灵魂,为厌烦世俗的她添上一抹烟火气。 莫莫眼眶发热,眼角泛红,她伸出指尖抹在眼尾,晶莹剔透的泪珠停留在指尖。 她怔愣地看向手上的泪水,另一只手鬼使神差地轻抚上南煦身上的伤口。 清凉的风吹拂过他伤口的位置,激起一片颤栗。 女孩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床头柜子里的薄荷糖。 伸到半空的小手被南煦一把握住,引导着她的双手勾在他脖子上。 莫莫鬼使神差般顺从了,好像没有薄荷糖也能接受了。 …… 郊外拘留所。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高耸入云的大门吱呀打开。 莫国华理了理身上的褶皱,一脸神气地走出去。 门口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车辆。 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后座车门自动打开。 开车的是一个光头,头顶到后脖颈的位置蔓延着一条丑陋的疤痕。 孙纲低头恭敬地问好:“华哥。” 莫国华微微点头,瞥了眼他头上的疤痕:“这么多年没见了,怎么把头发全剃掉了,不是嫌弃那条疤痕丑吗?” 孙纲抬手摸了一把后脑勺,“头发扎着疤痕难受,痒。” “走吧,先回那边一趟,许久没有见过大哥了。”莫国华感叹道。 孙纲点头称是,利落地开车奔向南方。 莫莫醒来时,天光大亮,屋内一片寂静。 她撑着身子,嗓音嘶哑,“阿煦。” “在呢!”门外传来南煦热情高昂的回应。 随即房门打开,他手里拿着热好的牛奶,嘴角挂着明媚的笑意,只是左脸的梨涡变成了可怖的十字疤痕。 “宝宝渴不渴?” 他坐在床边,把手中的牛奶递到她嘴边。 莫莫舔舔干涩的唇瓣,乖顺地将牛奶喝了大半。 她推开面前的杯子,伸手打开床边的柜子,看着空空如也的糖盒,她有一瞬间的呆愣。 这段时间,她过得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薄荷糖吃完了,没来得及补。 南煦看到她的动作,握住她僵硬的小手,贴心道:“我一会让人买点过来。” 莫莫直勾勾地盯着交握的双手,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南煦将她抱到餐桌边,将做好的早饭推到她面前。 莫莫拿起面前的勺子,下一瞬,手抖拿不稳,勺子掉落在碗里,溅起的汤水散落满桌。 轻笑从她头顶传来,后背紧贴着他的前胸,她似乎能感受到南煦胸腔的剧烈震动。 莫莫面上瞬间染上绯红,她气急败坏地推开面前的碗,趾高气昂地指使南煦,“喂我。” “好。”南煦纵容地在她嘴角吻了一下,揶揄道,“辛苦宝宝了。” 莫莫侧开脸,嫌弃地擦了擦嘴角。 南煦也不生气,反而一脸宠溺地盯着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两人的氛围空前地暧昧温馨。 莫莫不自在地躲闪着他的视线。 忽然,她瞥到沙发下面露出一角的报纸,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她按住南煦的手腕,嗓音嘶哑,“你要订婚了?” 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南煦满脸疑惑,他直接从边境回来,压根不知道国内发生的所有事。 “什么意思?宝宝愿意嫁给我了?”他的声音难掩激动。 南煦直接扔下手中的勺子,将怀里的人调转方向,面对面地盯着她。 莫莫抿抿唇,双手勾在他的肩上,双眸直视他欣喜的眸子,残忍地说出事实,“不是,新闻报道你和唐家联姻,两天后订婚宴在南湖酒店举行。” 南煦眉眼微蹙,晒黑的皮肤,瘦削的面庞,凌厉的棱角,让他此刻显得愈发威严。 他要订婚了? 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南家家风严谨,从小对他和大哥的教育就是克制守礼,敬重长辈,顺从乖巧,他和大哥也从未忤逆过。 六年前,也就是他15岁那年。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大哥在商场和一个女孩逛街,被他和爸爸看见了,爸爸当场训斥了大哥。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要对大哥那么严厉,甚至连异性间的交往都要插手,况且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大哥身边出现女生。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女孩,是一个家世与南家天壤地别的女孩。 第115章 温柔乡,英雄冢 甚至那个时候,大哥连女孩的正经男朋友都算不上。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哥哭,不是哭天抢地的那种,而是一个人闷在房间,捂着脸,低声哽咽。 听说那个女孩去了国外,不清楚是自愿还是被迫,反正死活找不到踪迹。 这对爸妈而言,似乎只是教育中的一小环插曲,但是对大哥影响巨大。 后来,大哥一心扑在事业上,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女生。 直到现在29了,没带过一个女孩回家,家里才开始着急。 他好像也遇到了和大哥一样的情况。 南煦喉咙一紧,嗓音嘶哑,颇为急切地解释道:“不是的,不会订婚的,我只会娶宝宝一个人。” 南煦贴着莫莫的侧脸,讨好地蹭着,像只求抚慰的小兽。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宝宝别担心。” 莫莫抱着南煦的脖颈,小手在他后脑勺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刺挠的发根。 “两天后的订婚宴,你去吗?” “不去。” “去吧。” 南煦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眸底的深意让人无法看透。 “为什么?”南煦喉咙发紧,“宝宝希望我和别人订婚?” 明明昨晚还温存着,甜甜地叫着他的名字,怎么早上起来又变了。 南煦像是浑身竖起尖刺的猛兽,似乎只要面前的女孩点头,就立刻爆发。 莫莫揉着他通红的耳根,似是抚慰他的情绪。 昨晚她刺出的伤口,已经裹上厚厚的纱布。 她嗓音软糯,“过去说清楚不好吗?以免下次又出现这种情况。” 温柔乡,英雄冢。 不管莫莫说得有没有道理,在他眼里,都是对的。 南煦嗓音难耐地答应下来:“好。” 南煦答应了,但是莫莫的心情并没有像计划里的那样开心。 甚至感觉堵得慌。 …… 接下来整整两天,暗无天日,莫莫就没有清醒的时候。 偶尔在梦中被叫起来,她烦躁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低头哄着她吃点东西,一声声夸赞在她耳边响起,扰得她不得不清醒几分。 南家老宅,众人面色如铁。 整整三天,没有人睡过一个整觉。 南学林眼下青黑一片,额间突突,他按着眉心,无奈地对面前的二老说道:“爸妈,你们去休息一会儿吧,南钰已经出去找人了,你们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别到时候人找到了,您二位倒下了。” 一生要强的南国安罕见地红了眼眶,握在龙头拐杖上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捂住脸,闷声道:“都怪我,不该把他扔到军营后不管不问,没想到边境爆发战事,所有人都去支援了,都怪我。” 唐晓君一拳拳捶在他弯下的脊背上,一生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也忍不住爆出脏口。 “都怪你这个死老头子,天杀的,我那从小没吃过苦的孙子要是没了,我和你没完。” 苏秋心满面泪水,拉着唐晓君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妈,身体要紧,小煦不会有事的,他从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可以平安回来的。” 苏秋心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眸底的责怪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看向南国安的双眸带着一抹怨怼,连带着看南国安的面色也带着不善。 南钰头疼地站在出租屋门前,哭笑不得。 这小子,回来后第一件事居然是跑到女朋友这里,对家里人不管不顾。 他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好在人没事。 犹豫几秒后,他给家里发了信息,说人找到了,接着轻轻叩响大门。 门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南煦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南钰,垂眸侧身,让出进门的通道。 南钰呆愣地看着眼前面容锋利的男人,头发断了,黑了许多,沉稳了不少。 战场上,杀戮带来的狠厉,是军营里实战训练远远无法比拟的。 南家老宅,众人看着发来的短信,重重松了口气。 南国安瘫在沙发上,庆幸的同时似乎想起什么事情。 “之前给他安排的订婚宴如期举行。” 苏秋心眼眶发红地看向他,“爸,人刚找到,你……” 不容拒绝的声音在客厅响起,“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今晚就是订婚宴了,难道你要让唐家那个小姑娘一个人在酒店里等着吗?” 苏秋心的反驳被噎在喉咙。 一家人,都很满意唐家那个小丫头,年龄家世、容貌性情,都无比匹配。 一时间,也没人反驳。 似乎都默认了这个选择,只是没有一个人问过南煦这个当事人。 第116章 可以不喝吗?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 南湖酒店三楼宴会厅。 南钰焦急地看着时间,时不时张望门口。 下午,他去出租屋找南煦的时候,和他说得很清楚。 今晚的宴会肯定会如期举行,当时南煦答应得好好的,说肯定会来。 但是宴会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了,丝毫不见踪影。 苏秋心颇为不安地找上南钰,尽管面上保持着优雅仪态,握着酒杯的手却指尖泛白。 她扯着南钰的衣袖,将人向下拉,低声道:“不是说找到你弟弟了吗?怎么这么久不见人。” 南钰神色喑哑,沉声道:“过一会就来了,别急。” 他嘴上说着别急,但是漆黑的眸子总是忍不住瞥腕上的手表。 再过一个小时,爷爷就会拉着唐家的姑娘上台,宣布订婚的事情了。 南煦要是再不来,这事儿可就没法收场了。 莫莫拿着那颗得之不易的药,双眸出神地望着前面换衣的背影。 “宝宝,我们走吧。” 南煦换好衣服,转身提醒莫莫。 莫莫将手里的药藏在手心,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走吧。” 莫莫兜里的手机在不停震动,那是孟玥在催促她。 宴会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他们才匆匆赶过去。 是她非要缠着南煦胡闹。 也不知道她拖延这点时间有什么意义。 总之,就是不想那么快过去。 半个小时后,南湖酒店楼下。 莫莫扶着头,做出一副头晕的样子。 南煦担忧地扶着她,“宝宝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他作势要拿出手机给吕医生打电话。 莫莫眼疾手快地按住他,轻声道:“我有点晕车,我想休息一会儿,宴会你先自己过去。” “好,我带你上去休息一会儿。” 南煦没有任何犹疑,毫不犹豫地答应,只是害怕她有任何不舒服。 即使她这个从不晕车的人,只坐了半小时路程,而且全程非常平稳。 酒店顶层,她和他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莫莫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心里不免有一丝怅然。 她在这里得到他,也要在这里送走他。 莫莫躺在床上,在南煦起身的瞬间,指尖勾住他衣袖上的扣子。 女孩眼尾泛红,眸中水波荡漾,细看有几分慌乱和不舍。 她柔声道:“我渴了。” 南煦拍拍她的手,俯身吻在她的手背上,“等我一下。” 他起身倒水的瞬间,莫莫再次出声,“想喝酒,烈酒。” 南煦步子一顿,低声答应。 两分钟后,他拿着一瓶葡萄酒回来。 他默不作声地把酒倒上,推到莫莫面前。 莫莫一饮而尽。 南煦看着她痛快的样子,以为是今天的订婚宴让她伤心,内心自责不已。 他要快点下去解决掉那个可恶的联姻,不能让她这么痛苦。 莫莫品着嘴里甜腻得几乎喝不出酒味的葡萄酒,心思百转。 “你糊弄我,没有酒味,再去拿一瓶。” 南煦无奈地起身,纵容地揉了揉莫莫柔顺的头发,“你不会喝酒,这个度数已经很高了。” 莫莫漆黑的眸子一瞬不错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南煦妥协地再次出去。 莫莫拿出藏了许久的药,药片已经被她提前磨成粉末状了。 她毫不迟疑地将药倒在面前的杯子里,胡乱倒了些刚刚甜腻的酒。 粉末瞬间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煦进来的时候,莫莫已经从床上下来。 她站在南煦面前,举着酒杯,娇声娇气,“你喝了。” 南煦原本就几乎不拒绝莫莫的任何要求,更别说这个时候,她只是让他喝酒。 一想到莫莫因为伤心才来折腾他,他就止不住心疼。 “好。”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温热的薄唇粘上酒的那一刻,他动作停滞。 酒的味道不对。 他不嗜酒,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喝酒。 他其实一直都挺喜欢小酌一杯的,只是在莫莫表达出深沉的厌恶后,他才滴酒不沾。 他不清楚,在他离开的两分钟内,眼前的女孩在杯子里加了什么东西。 再联想到这两天她不正常的粘人,他莫名心慌。 他怕这两天是道别,是最后的狂欢。 怕这杯子里是迷药,醒来后再也看不见她。 南煦没有喝下去,而是拿下杯子,双眸定定地看着莫莫。 隐约间看到他拿着杯子的手颤抖,嗓音莫名染上一丝哭腔,“宝宝可以不喝吗?” “不可以。”莫莫面上平静,没有任何心虚,仿佛只是简单地要求他喝酒而已。 “好。”他声音低哑,莫名压抑。 即使知道杯子里有药,他还是乖乖喝下。 喉结微动,莫莫眼睁睁看着他将一杯酒全部喝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像是要将压在心底的浊气通通赶出去,让她的脑袋清明几分。 药效很快发作,快到不可思议。 几乎是下一秒,南煦的眼神开始迷离,脚步踉跄。 他抬手想拉莫莫,却被躲开。 在他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内心黯然。 果然,她是想离开他。 南煦仗着自己从小在军营里接受的对各种药剂的抗性训练,毫不迟疑地喝下药。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他抵抗不过。 南煦已经完全失去自我意识,呆呆地站在莫莫面前。 莫莫眸光闪烁,回忆着苏黛告诉她的详细使用方法。 她贴在南煦耳边,轻声说道:“躺在床上,一直叫孟玥。” 南煦收到指令后,迅速做出反应。 他踉踉跄跄地将自己摔倒在床上,嘴里喃喃道:“孟玥。” 只叫了一声,他眉头瞬间紧皱,不再继续。 只是张张合合的唇瓣,顽强抵抗着他的潜意识。 莫莫听着一声声孟玥从他口中溢出,一股陌生的情绪在四肢游荡。 她握着手机的手,迟疑一瞬。 接着她瞥向桌上的房卡,指尖覆上卡面,一点点将房卡捻起来,紧紧握在手心。 她毫不犹豫地出门,关上房门,留下南煦一个人在房里苦苦挣扎。 莫莫瞥了眼走廊的监控,正大光明地露出正脸,走向楼梯间。 孟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莫莫垂下眼睑,将手里的卡递到孟玥面前。 第117章 不许叫孟玥 孟玥舔着干涩的唇瓣,神色慌张地拿过房卡,低声道谢。 房卡抽离的瞬间,莫莫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抢走了。 她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不适,自我调节。 她只是把一个不中用的男人送出去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像是生离死别一般,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她神色恍惚地看着孟玥刷卡进门。 莫莫停在门前,假装刚关上门的样子,走向电梯,下楼。 电梯里,她连忙给温新发消息,让他把酒店监控改了。 抹去她和孟玥接触的过程,造成她离开后孟玥自己过去的假象。 莫莫站在楼下大厅,神色恍惚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 一切都完美完成,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想,应该是莫国华判无罪释放才让她这么压抑的。 莫莫走出大厅,冬日的寒风像一道道利刃,刮在她娇嫩的小脸上。 下雪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她神色怔愣地看着手心的雪花。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雪。 她生长在南方山村,那里的冬季没有这么寒冷干燥,也从来没有下过雪。 不同形状的雪花落在手心,温热的气息将雪花融化。 她握紧手,想抓住些什么,最终雪水从手中滑落。 握得越紧,失去得越快。 她突然转身回去,步履急切。 不对。 一切都不对。 那个药,发生过一次关系后,会认主的。 除非再吃一次,可是苏黛没有那个能力再次偷一颗药出来了。 况且她身上的药效还没完全消失,这个男人还有用的。 她面色焦急地盯着逐渐上升的数字,自我催眠似的告诉自己,她只是为了自己。 她只是嫌弃被别的女人糟蹋过的男人而已,她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此刻,所有关于讨好孟玥的计划全线崩盘。 她停在门口,唇瓣微张,呼吸急促。 她抬起颤抖的手,握成拳,在即将砸向房门的那一刻。 门开了。 孟玥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神色慌张,眸子里带着后怕。 她看到门口的莫莫,像是看到救星般,胡言乱语道:“我不敢,我不知道,我不行,做不到,他好可怕,他不是那个样子的。” 莫莫看着她整齐的衣衫,莫名松了口气。 莫莫还来不及说话,孟玥逃避似的跑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莫莫看着半阖的房门,握在门把上的手轻推。 房内一片寂静,压根和孟玥嘴里描述的场景有着天壤之别。 她反手关上门。 “阿煦?” 没人回应。 她缓步走进之前的卧室,床上的被子和她离开时一样,只有一点折痕。 她将整个套房搜了个遍,最终在另一个房间的浴室里找到南煦。 南煦将自己泡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呈现妖冶的红色。 他的额头也一股股冒着鲜血。 南煦闭着眼,嘴里呢喃着:“孟玥。” 他喊一句,摇一次头,手里拿着卸下的喷头,毫不留情地砸在额头上。 这场面,怪不得孟玥会害怕。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哪里见过这种血腥。 喷头再次举起的那一刻,莫莫按住他的手,清冷的声线微微颤抖,“阿煦。” 砰。 喷头落在浴缸里,溅起血色水珠,落在莫莫的脸上,平添一股魅惑。 “起来。”莫莫沉声命令。 南煦乖顺地站起,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浴室,显得格外突兀。 他嘴里还在一遍遍喊着孟玥的名字。 莫莫用毛巾按住他头上的伤口,咬牙切齿地命令,“不许叫孟玥。” 南煦紧皱的眉头松开,终于安静下来。 他睁开眼,模糊地看见面前娇小的身影,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薄荷味。 他委屈地哭出声,咿咿呀呀地像牙牙学语的婴儿,说不出任何完整的单词。 莫莫心口一滞,他胡乱哼出的语言像一张密密的网,紧紧裹住她,让她无法呼吸,却又感到心安。 莫莫看着他身上的渗血的伤口,还有头顶变红的毛巾。 她将人拉出浴室,让他躺在床上。 药效似乎很猛烈。 离开了冷水,南煦在床上快扭成麻花了。 他面色潮红,连呼出的气体也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想起身抱住莫莫,被莫莫呵斥后,又乖乖躺了回去。 莫莫拿着医药箱回来的时候。 南煦眼尾滢出泪水,眼尾上勾得厉害,唇瓣微张,难耐地喘着气。 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怜兮兮的样子惹人怜爱。 莫莫撩开他身上的湿衣服。 南煦泛红的指尖勾住她的尾指,眸底是毫不掩饰的委屈,嘴里喃喃道:“宝宝。” 莫莫神色一滞,打量着他。 清醒了? 能认出人? 下一秒,南煦抽咽的声音大了些,勾着她的尾指已经不能满足他汹涌的燥热。 南煦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衣角,鬼鬼祟祟地沿着空隙往里钻。 莫莫打下他作乱的手,沉声警告,“不许动。” 南煦将手放了下来,却开始嚎啕大哭。 吵得莫莫头疼。 她毫不留情地打开消毒水,直接倒在他的伤口上。 健硕的身子在消毒水的作用下瑟缩着,他愈发娇气地哭闹。 甚至扭着身子,逃离那下倾的消毒水。 “不许动!也不许喊!”莫莫没了耐心,冷声发号命令。 南煦委屈地撅着唇。 不让碰,也不让动,痛意和欲火交织,焚烧着他的理智。 他难耐又无助地抓着白色床单,一片褶皱。 “难受……宝宝难受。” 南煦腹肌紧绷,忍着那股子燥意,精壮的腰在床上小幅度地扭着。 “不许动,再动就不要你了。” 莫莫头疼地给他缠着纱布,奈何床上的人十分不老实。 即使她之前下达过命令,在她靠近他的时候,他也总是趁机伸出滚烫的舌尖,舔上她冰凉的指腹,甚至得寸进尺地含吮。 有时候还伸出滚烫的指尖,勾在她因为大幅度动作而露出的腰间,缠绵地揉捏着。 南煦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小动作不断,惹得莫莫也愈发不自在。 终于把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完。 莫莫看着湿透的床铺,拍了拍他烧红的脸颊。 “起来,换地方。” 第118章 别走…… 床上的人艰难地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下一秒却滚落到地上。 他赖赖唧唧地蜷成一团,难受地闭上眼,不再动弹。 莫莫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 她不可能搬动这196的大体格。 莫莫起身,想去另一个房间拿被子,垫在他身下,将人拖走。 她起身离开的瞬间,感受到裤脚一阵拉扯。 南煦艰难地抓着莫莫的裤脚,因为强烈的药效导致他意识不清,嗓音沙哑。 “别走……别……” 莫莫蹲下身子,凑近南煦耳畔,“你自己起来,我就不走。” 南煦听到后,摇摇晃晃地撑着地板,勉强将自己身子靠在床边。 莫莫扯下裤脚上青筋暴起的手,冷冷地说道:“自己起来。” 说完后也不看地上的人,转身就走。 南煦委委屈屈地撑着床榻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跟在她身后。 眼神木楞,思绪迟缓,只有大脑发出的指令控制着他空洞的躯壳。 回到之前那间房。 莫莫指着干净的床榻,低声命令,“过去躺着。” …… 晚上八点,三楼宴会厅响起悉悉索索的交谈。 南国安面上神色愈发阴沉,握着拐杖的手力道加重。 他咬牙切齿地询问身边的南钰,“你弟弟呢?” 南钰头疼地揉着眉心,破罐子破摔地敷衍着,“我也不知道。” 他刚刚不止一次地给南煦打过电话,从刚开始被掐断,再到后来直接关机。 他派去跟着的人说南煦在半小时前已经到了,但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南煦的身影。 南国安重重哼出声,迈着稳健的步伐,不管不顾地向唐家老爷子唐景山走去。 南钰心尖一紧,连忙上前拉住南国安的手臂,斟酌一瞬后说道:“南煦的婚事还是问一下他本人的意见吧。” 南国安一意孤行地甩开他的手,完全不松口,“有什么好问的,唐家的小姑娘那么好,他还能不同意?” “爷爷想南煦成为下一个我吗?”南钰喉咙发紧,幽幽的嗓音在南国安身后响起。 南国安步子一顿,眸底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人对峙许久,最终南国安败下阵来,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们都有自己的主意,我老了,我老了。” 南国安挺直的脊背瞬间弯了下来,仿佛瞬间苍老许多。 南钰下颚绷紧,一言不发,执拗地拉着南国安的手腕。 南国安无奈地说道:“我总要去和人家解释一下吧,无缘无故毁了之前的约定,不是让别人看我。 们两家的笑话吗?” 南钰缓缓松开手,垂下眼眸,没有说什么,像是默认了他的说辞。 雪下了一夜,枝头覆盖着一层层厚厚的雪花,极度的严寒令所有生物躲了起来,街上除了行色匆匆的行人,一片寂静。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撒在莫莫通红的小脸上。 她皱着眉头,不耐地睁眼。 眼前的陌生景象令她头疼。 几秒后,意识回归。 莫莫小心翼翼地拿开搭在腰上的大掌,忍着身上的不适,缓慢挪下床。 她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南煦,垂下眼睑,毫不犹豫地离开。 南煦会认她做主,但还是不够,毕竟不知道这药的药效会持续多长时间。 她要利用他的愧疚,将他的价值最大化。 第119章 我们分手吧 房门轻轻合上,房内寂静无声。 莫莫扭捏地扶着墙离开,给温新发消息。 莫莫:【把我离开的监控画面改成昨晚。】 对面的回复很快,像是一直等着她的消息一般。 莫莫坐在出租屋,和方清姿串通昨晚发生的事情。 酒店房内。 南煦幽幽转醒,昏黄的夕阳昭示着夜晚即将降临。 他捂着头,撑着身子坐起。 南煦迷茫地看着周遭凌乱的一切。 满地衣服,充斥着莫名味道的房间,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咬痕和指甲印。 他最后的记忆是在这间房里,莫莫让他喝下那杯下了药的酒。 接下来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 但是身体的感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昨晚发生过什么。 他面色苍白,不顾身上裂开的伤口,踉跄下地,慌张地喊着:“宝宝?宝宝?” 他翻遍整个房间,没有一丝人影,甚至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浑身紧绷,不可置信地在房内翻找手机。 南煦指尖颤抖地按下莫莫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 “宝宝?你在哪?”他的声音急切,像是要验证什么一般。 “我在家里。”莫莫语气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我……我……”他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场面。 他没有昨晚的记忆,不知道昨晚是谁。 他不敢贸然问话,也不敢直言自己现在的状态,脑袋里乱得像是一团浆糊。 “宝宝昨晚在哪里?”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在家里。”莫莫将早已准备好的谎言一一搬出来,“你昨晚喝醉了,非要在酒店里睡,我抬不动你,就自己回来了。” 南煦呼吸一滞,不敢相信般问道:“我们昨晚……” “怎么了?”她及时打断他的问话,甚至抛出一个令人棘手的问题,“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已经快晚上了,怎么还不回来?昨晚的订婚宴处理好了吗?” 南煦薄唇紧抿,不知所措地握着手机,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的问话。 这是第一次,莫莫第一次做出所谓查岗的行为。 也是第一次,他无法爽快地回答。 他昨晚压根就没有去宴会,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的生物钟被破坏,甚至直接睡到夕阳西下。 从未有过的慌乱席卷全身,带给他莫大的不安。 “宝宝,你在家里等等我好不好,我马上回来。” 他嗓音莫名沙哑,透着一股莫名的卑微。 心中的不安似乎急需慰藉,他需要马上见到人。 南煦胡乱将地上的衣服捡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出租屋门口。 方清姿刚走不久,南煦就到了。 他不安地咬着拇指,宽大的羽绒服下,是颤抖的身躯。 他抬起的手,一次次放下,无头苍蝇般在门口乱转。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莫莫打开门,一眼看见门口踌躇不前的南煦。 南煦眸底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唇瓣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些什么。 莫莫看着他凌乱的头发,系错的扣子,还有脚上穿着的酒店的拖鞋,敛下眉眼。 她轻声说道:“进来吧。” “嗯。”南煦声音低沉,却能明显听出一丝颤抖。 他胆怯地迈进房门,甚至来不及张口,就得到莫莫的质问。 “脖子上的咬痕是怎么回事?”她冰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颈侧。 前两天,她缠着南煦在出租房里作乱的时候,可没有咬过他。 那是昨晚她特意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南煦慌乱地捂着露在外面的脖子,唇色苍白,目眦欲裂,“昨晚不是宝宝吗?” 莫莫疑惑地歪头,一脸纯真不解,“什么意思?” 他瞬间慌了起来,哑声道:“昨晚……” 莫莫探究的目光落到他捂在颈侧的手背,眉心微蹙,“手上的抓痕怎么回事?” 南煦另一只手抬起,慌乱地捂住手背,一时间如鲠在喉,无法言语。 莫莫审视的目光扫视在他身上,坚定地说出最后的审判,“你酒后乱性了?” 南煦慌张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只有宝宝……” 莫莫紧抿唇瓣,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紧张的气氛在狭小的出租屋内蔓延。 南煦的不安在莫莫清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满屋清新的薄荷味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他笼罩在里面,审视他,批判他,丢弃他。 他眼尾被逼出泪水,像是绝境逢生般想到什么,他扯着莫莫的衣角,声音哽咽,“监控,对了,监控……我没有……” 他的话语间充满心虚,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不同,但是莫莫亲口否认了昨晚的事情。 他没有记忆,他也不能确定。 但是,此刻似乎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为他证明,他祈求着眼前的女孩相信他。 然而,莫莫似乎认定了他做的事情。 即使只有南煦身上与众不同的痕迹可以作为证据。 不过,这还不够吗? “昨晚,我一直和方清姿在一起,是她来酒店接走我的。”莫莫的声音斩钉截铁,切断南煦眸底最后一丝希望。 莫莫站在客厅中央,指尖戳向南煦心脏的位置。 明明她没有用力,南煦却直愣愣地瘫坐在地上。 “你不恶心吗?带着满身和我的痕迹,去和别的女人上床。” 一字一句,如泣如血。 字字揭露丑恶的事实。 南煦精神恍惚地望着面色冰凉的莫莫,眼角的泪水滑落,鼻尖殷红,声音闷闷的。 “我没有……我没有……” 像昨晚一样,只会重复一句话。 莫莫看着他这副失神的样子,眸光微闪,侧开脸,不忍地看向窗外。 “我们分手吧。” 第120章 脏 “不要!”南煦跌跌撞撞地起身,将莫莫搂在怀里,语气慌乱。 “不分手,不分手。”南煦拉着莫莫的手,执拗地往外走,“我们去看监控,看监控,不分手。” 南煦整个人陷入癫狂的状态,什么都管不了,他只知道,不能分手。 南湖酒店监控室。 工作人员瑟瑟发抖地将昨晚的监控调出来。 接着瞥了一眼面色如铁的二少爷,脚底抹油般,立刻跑了出去。 监控里,莫莫和南煦在晚上七点三十五分进入房间。 五分钟后,莫莫独自出门,乘坐电梯离开。 接着,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娇小身影刷卡进房。 同一时间,莫莫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门,离开监控范围。 三个小时后,刚才进房的黑色身影出来了,脚步踉跄,身形慌乱。 莫莫暗忖,温新的技术真好。 然而南煦可没有那么平静。 他近乎崩溃地看着屏幕里的一切,反复拉动进度条,企图找出剪辑痕迹。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记得……”南煦转头拉起莫莫的小手,面色恍然地解释着。 莫莫平静地看着面前痛苦的南煦,压住心底奇异的心思。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莫莫语气平静到不可思议,仿佛被出轨的不是她。 南煦呼吸急促,喉间一滞,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分手好不好?” 南煦紧紧拥住莫莫,不允许两人之间有任何空隙。 莫莫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她淡声道:“脏。” 南煦身躯一震,双手忽然松了力道,一言不发地将莫莫打横抱起。 莫莫双手揽着他的后颈,稳住身形后偏头看向他,“你干什么?” 南煦薄唇紧抿,眉宇阴沉,胸腔颤抖,说出的话带着心虚的肯定,像是在掩耳盗铃,“洗干净就不脏了。” 莫莫面色一愣,轻嗤出声。 南煦抱着她的手力道加重,不管不顾地将人往酒店里抱。 他拿了张房卡,是普通的套房,不是顶层。 莫莫全程都没有挣扎,毕竟她就是要南煦深刻认识到,他背叛了她。 只有这样,愧疚才会达到顶峰。 人在愧疚的时候,总是会最大程度地满足对方的要求,不管有多无理。 南煦将她抱进房内后,并没有将她放下,而是带着人径直走进浴室。 他扯了张浴巾放在洗手台上,将莫莫放了上去。 接着,南煦转身将浴室的门反锁上,把钥匙丢进马桶冲走。 莫莫哑然地看着他的动作。 锁什么?她又不跑。 她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呢,怎么可能轻易扔了他。 莫莫幽深的双眸紧紧盯着南煦,“为什么锁门?钥匙扔了,一会我们都出不去。” “怕你跑了。”南煦低着头将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褪下,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颤抖。 莫莫轻笑出声,“心虚吗?” “不是的。”南煦摇头,上身的衣服已经脱得干干净净,“我洗干净就不脏了。” 说罢,他连忙打开浴室的喷头,也不管里面流出的水是冷是热,直直地冲在身上。 昨晚后半夜,莫莫完全控制不住他,他身上的伤口早已裂开,纱布也渗着血。 此时,冰凉的水冲过他的伤口,血珠顺着紧绷的肌肉下滑,最终汇聚在地上,一片鲜红。 南煦带着指甲划痕的手毫不留情地蹂躏自己,企图洗掉身上那些咬痕和乌青的吻痕。 指甲恶狠狠地刮在那些咬痕上,企图用新的伤口掩盖那些明晃晃的痕迹。 小麦色的皮肤变得东一片红,西一片紫。 “不脏的宝宝,洗干净就不脏了。” 南煦一边使劲洗着自己,一边带着希冀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莫莫。 莫莫漆黑的双眸细细扫视着他身上的痕迹,原来她昨晚下手这么重的吗? “你不恶心吗?在我面前把和别的女人欢好的痕迹展示给我,真脏。” 她的嗓音冷淡,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南煦双眸瞬间慌乱,踉跄地走到莫莫面前,伸手想拉她,注意到自己手上湿漉漉的凉水,又缩了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宝宝听我解释,我只是……”南煦面色惨白,语气慌乱,浑身湿透。 在没开暖气的浴室里,他身上的热气将凉水蒸发,化成一片雾,绕在莫莫身边。 “只是什么?”莫莫歪着头等着他解释。 南煦一时语塞,他只是想把自己洗干净,不希望她嫌弃他脏。 可是,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确实脏啊。 莫莫冰凉的眸子直直地射在他身上,片刻后,她跳下洗手台。 在她转身走向浴室门口的时候。 咚的一声,脚下地板微微抖动。 莫莫感觉裤脚被扯住。 她垂头回看,南煦跪在地上,湿漉漉双手只敢伸出指尖,死死攥住她的裤脚,力道极大。 莫莫淡然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宝宝别走,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南煦眼尾猩红,眸底带着祈求,语气哀切,“求你了宝宝……别不要我。” “松手。”她的嗓音淡淡的,令人无法辨别喜怒。 莫莫没动,他攥着裤脚的指尖暗自得寸进尺地前进,整个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冰凉的触感令莫莫骤然发抖。 “不分手好不好?”南煦双膝在地上磨蹭,整个人伏在莫莫身下。 他将头埋在莫莫的大腿上,双臂紧紧环住莫莫的膝窝,跪在地上的双膝抵在莫莫脚尖,努力往前挤着。 哐当。 挂在墙上的喷头突然落下,喷出的凉水全部撒在南煦的后背上。 莫莫明显感觉到他浑身的颤抖。 莫莫尝试拉开他的手臂,然而他抱得愈发紧了。 莫莫叹了口气,“松手。” “不要。”他无赖般说道,语气间恍然间有发疯的趋势。 “宝宝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你……” 他语气哽咽,啜泣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下,显得愈发可怜。 他跪着往前几步,抵开莫莫的双脚,双膝稳稳地跪在莫莫双脚间。 莫莫一时没站稳,跌靠在洗手台边上,双手撑在面台上。 她看着面前执拗的南煦,幽幽地说道:“松开吧,我不走。” 第121章 杀了莫国华 南煦抽泣的声音一顿,抬头望着她,盛满泪水的眸子充满小心翼翼。 “真的吗?”他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希冀,还有鼻腔堵塞后特有的沉闷。 他还是不肯松手,直勾勾地看着她,眨眼间,眼眶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和面上的水珠混合在一起。 莫莫指尖抵在他下巴上,将他的脑袋往上抬了几分。 南煦顺从地仰面盯着她,眸光微闪,带着乞求的意味。 莫莫细细打量着南煦。 他的发丝还在滴水,顺着额角向下滑,带走眼角的泪珠,经过面上的十字疤痕,落在她的指尖上。 莫莫指尖微颤,手心覆在他的面颊上,嗓音温柔,“不想分手吗?” 南煦点点头,上卷的睫毛微颤,带着泪花,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不分手……” 他眼巴巴地看着莫莫,乖巧地侧头,在莫莫手心蹭着。 莫莫恍惚地看着他乖觉讨好的模样。 真的会那么听话吗? 认主后,真的百依百顺吗? 可是他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一切了,像她那天晚上一样。 真可怜。 莫莫双眸不禁染上一抹怜惜,指尖蹭在南煦的眉眼上。 南煦呼吸急促,是哭得太久后导致的呼吸不畅。 他感受到莫莫的迟疑,一时噤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他怕莫莫突然改变主意。 他怕她不要他。 他怕自己像破布一样被扔掉。 莫莫眸子在南煦面上转动,将他的忐忑不安尽收眼底。 认主的事情,应该有保障吧。 这次,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掉莫国华。 她需要的是万无一失,而不是飘忽不定的结果。 南煦的愧疚,是她为自己加上的一个筹码。 好像已经足够了。 “不分也可以。”莫莫突然弯腰,带着薄荷香味的热气喷洒在他面上,“帮我一件事。” 南煦眸子里迸发出光亮,他狠狠点头,生怕慢一步,她就反悔了。 此刻似乎她要他杀人也可以,只要她不离开。 “杀了莫国华。”莫莫在他耳畔,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吐露出来。 “好。”南煦回应得很快,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快得莫莫愣在原地。 她撤回身子,撑着洗手台,居高临下地审视南煦。 南煦脸上没有任何挣扎,满是心甘情愿。 莫莫忽然回忆起上次,她让南煦在莫国华的案子上做手脚,将人以死刑送进监狱。 那次,南煦可没有这么爽快。 莫莫眸色幽深地看着他,喑哑的声音在浴室内幽幽响起,“我要你亲手杀了他。” “好。”南煦脸上满是乖顺,仿佛她说什么他都应下来。 他的一声好,不仅仅是承诺,更是对他自己的警戒。 此刻,南煦多年的信仰坚守被毫不犹豫地扔掉。 生长在红旗下的天之骄子,被扯下欲望的泥潭,无尽沉沦。 他的俯首称臣,只是为了将她留下。 莫莫嗤笑出声,“答应得这么痛快,不会是哄我的吧?” 南煦乖巧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慌乱,他连连摇头,“不是的,真的,我真的可以做到,没有骗人。”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生怕她不相信。 莫莫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南煦仍旧急切地解释着,唇瓣一张一合。 莫莫盯着他焦急的面色,复杂的心绪渐渐平静。 没事的,到时候动手的人不论是他还是她,杀人的都只会是南煦一个人。 南家会保住他的,不是吗? 突然,房门被敲响,南钰的声音传进浴室。 “南煦?南煦?”南钰出声喊道。 莫莫身形一僵,伸手捂住南煦的口鼻。 南煦瞬间噤声。 酒店的人看到南煦后,就立马通知了南钰。 南钰接到消息就急匆匆赶过来。 即使他已经告诉过家里人,南煦平安回来了。 但是昨晚,南煦没有出现,甚至一度找不到踪迹。 奶奶已经急得躺在医院了。 他就算亲眼见过南煦,也忍不住担心。 莫莫一点也不意外南钰的到来,毕竟这里是南家的酒店。 昨天晚上,温新黑进酒店监控,暂时让他们找不到南煦。 但是今天,监控是正常的。 莫莫看向南煦的眸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她低声在南煦耳边说道:“起来,将自己整理好。” 南煦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心里依旧惴惴不安,他忐忑道:“宝宝……” 她面色冰冷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南煦,“怎么?我不答应你就不起来?威胁我吗?” “不是的。”南煦连忙摇头,抓着莫莫的外套,撑着身子起来,“我没有。” 冬日,在冰凉刺骨的凉水里跪得太久,再加上身上的伤口裂开,他起身的瞬间,踉跄几步。 南煦怕他倒在莫莫身上,将凉气过到她身上,努力撑着台面稳住身形。 他缓过来后,自觉地将身上湿透的裤子褪下。 莫莫偏过头,不去看他。 南煦闪身到浴室门口,他已经裹上洁白的浴巾,身上的一片狼藉被遮盖得严严实实,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南煦一手按在门把手上。 咔嚓一声。 门把手被轻松卸了下来。 莫莫扯住他浴袍的带子。 南煦脚步一顿,带水的眸子回望莫莫。 “一会儿见到你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知道吧?” 莫莫嗓音软下来,带着勾人的蛊惑,像魔咒般命令着南煦。 南煦乖顺地点头,顺着浴袍带子,小心翼翼地握住莫莫柔软的小手。 冰凉的触感让她十分不适,毫不犹豫地将手抽出。 南煦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莫莫难得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太凉了。” 给了几巴掌,不能继续打了,总得给点甜枣。 物极必反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南煦面色愧疚地蜷起指尖,低声道歉:“对不起宝宝。” 莫莫瞥了一眼地上被卸掉的锁芯,抬步走过摇摇欲坠的玻璃门。 莫莫坐在沙发上,指使着身后的南煦去开门。 她出神地盯着外套上的水渍,那是刚刚南煦跪在她面前蹭上的。 莫莫打开暖气,将外套脱了,扔在一边,面色平静地看着南煦颤抖的背影。 红色水珠顺着他的小腿向下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片水渍。 她忽然想起,浴室里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水。 门开了。 第122章 初见 南钰在见到南煦的那一刻,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侧身想进房间,但是南煦整个人堵在房门,不让他进去。 南钰蹙眉,“我有事和你说。” 南煦垂眸,几秒后,还是让开道路。 南钰经过南煦身侧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低头的瞬间,他看到了洁白地板上的一串血迹,南煦的小腿上蜿蜒着几道雪沟。 同时,他瞥到房间沙发上的莫莫。 南钰压住心中的疑问,朝莫莫点点头。 南钰没有再上前,而是站在南煦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要说的是你和唐家联姻的事情,你女朋友应该不方便在,要不你和我先出去说?” 南煦摇摇头,嗓音沙哑,“你直接进来吧,没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南钰压下心中的种种疑惑,还是进去了。 经过浴室时,毫不意外地看见被卸下的门锁,还有浴室里流淌的大片血水。 他坐在莫莫对面的沙发上。 南钰打量对面南煦的脸色,斟酌后开口,“那些血迹怎么回事?还有你昨晚为什么没来?” 南煦挤在莫莫身边,发丝还滴着水,落在他卷翘的睫毛上。 他握着莫莫的手,十指相扣,垂头闷声道:“出了点意外。” 莫莫侧头瞥了南煦一眼,没有说什么。 她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南钰,避重就轻地问道:“是在说南煦和唐家联姻的事情吗?” 南煦握着莫莫的力道加重,另一只手甚至得寸进尺地想要搂上她的腰。 莫莫没有拒绝,继续对南钰说道:“已经定好了吗?我是不是要和他分手了?” “不分,说好了不分手的。”南煦眼眶泛红地看着莫莫,眸底带着乞求。 他现在情绪特别敏感,仿佛完全听不得分手两个字。 南钰一时哑然地看着对面情绪几欲失控的南煦,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莫莫没有回应南煦,却直勾勾地看着南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莫莫从酒店回去后,一点也不想看关于联姻的新闻。 她现在还不知道,南家并没有宣布这件事。 南钰漆黑的眸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莫莫,语气不明道:“没有,但是不能保证没有下次联姻。” 南钰弯腰,双手合十搭在腿上,郑重地对莫莫说道:“这件事是我们家里不清楚他有女朋友,所以胡乱点鸳鸯谱了,抱歉。” 南煦冲着莫莫连连点头,发丝上的水珠甩在莫莫脸上。 莫莫伸出指尖抹掉脸上冰凉的水渍,她侧头凉凉地瞥了南煦一眼。 南煦像做错事一般,小心翼翼地盯着她,伸手想擦去她脖子上的水渍。 南钰坐在对面,看着南煦小媳妇的样子,心中连连暗叹。 真是个没出息的,和他当年有得一拼。 南钰神色恍惚,回忆起当年那个女孩,下一秒,视线转移到莫莫身上。 希望他们两个不会像当年那样被家里拆散。 南钰看着对面浓情惬意的模样,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受伤了?房里到处都是血。” 他刚才被带偏,只顾着和对面两人谈论联姻的事情,差点忘记刚才看到的种种异样。 莫莫身形一僵,面上神情不变。 坐在她身边的南煦自然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其实更想将人揽在怀里,只是他不敢。 他怕惹得莫莫更生气。 “我在战场上受了很严重的伤,刚刚在洗澡,伤口裂开了。”南煦暗沉地眸子回望着南钰,面无表情地说道。 南钰眉头微皱,疑惑道:“可是,昨天下午见你的时候,你身上的伤口没有……” “都说了,是伤口裂开了。”南煦打断他的问话。 南钰很聪明,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 所以他不能多说,以免他怀疑莫莫。 原本家里就不可能支持他,他不希望唯一能共情的大哥误会莫莫。 南钰探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毕竟他们两人不可能告诉他,两人谈恋爱的所有细节,总会有他不知道的事。 咚的一声。 南煦向前栽倒,头磕在前方的桌子上,响起清脆的撞击声。 一夜不知疲倦的疯狂,冬日冰凉刺骨的水,裂开的伤口。 终于让他倒下了。 莫莫有些惊慌地拉着他的手臂,只是力气太小,他还是直直地倒了下去。 南钰立马打电话叫医务人员上来。 南煦被抬到担架上,手依旧紧紧牵着莫莫。 力道很大,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最珍惜的宝贝,几个人合力也无法掰开。 南钰瞥见莫莫眸底一闪而过的担忧,沉声说道:“就这样握着吧,走吧。” 莫莫原本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缓缓覆上担架,接着握紧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她避开南煦手背上的伤痕,握着他的尾指。 医院里。 南煦静静地躺在床上,莫莫木楞地坐在床边。 两人的手依旧紧紧牵着。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 一群人声势浩大地进来。 莫莫不知所措地看向来人,站起身一言不发。 苏秋心进来后,一眼看到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南煦。 她扑到病床前,一时不知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少,不敢伏在他身上。 泪挥如雨下。 苏秋心喃喃道:“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呜呜小煦,儿子醒醒啊,别吓妈妈。” 莫莫面色尴尬地站在床前,舔舔干涩的唇瓣,不知如何安慰。 门口的南学林踌躇着不敢进去,也没看到房内的莫莫。 唐晓君站在他身后,一个劲地捶打他的脊背,嘴里念叨着:“你看看,我的好孙子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你开心了吧?还在这儿堵着,给我让开。” 南学林抿抿唇,侧开身子。 唐晓君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不知所措的莫莫。 小姑娘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身上穿的是长款黑色羽绒服,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唐晓君视线下移,看到了小姑娘和自家孙子紧紧扣住的双手。 第123章 不能是随随便便的人 “不是说了,让你们别来打扰他吗?”南钰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怎么说话呢?”姗姗来迟的南国安一掌拍在南钰身上。 南钰没有回头,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门口,苏秋心也停止哭泣。 南钰压着怒气,进病房后就看见莫莫面色惨白。 他安慰似的给了她一个眼神。 然而这对莫莫压根没用。 她握紧南煦的手,咬着唇瞥向他近乎透明的脸色。 她没想过会和南煦的家人见面,然而现在不仅见了,还一次性全部见了。 刚才还闹哄哄的病房,此刻寂静无声。 终于,所有人都发现了莫莫的存在。 所有人围着病床,担忧地打量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南煦。 但是莫莫总能感觉到身上若有似无的视线。 她唇瓣怯懦,不知如何开口。 几个长辈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房里还有一个小姑娘。 看着两人的亲密样子,似乎关系不简单。 他们也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是时不时地偷偷打量莫莫。 寂静的空气在房内蔓延,莫莫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视线,她开口道:“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她想松开南煦的手,但是昏迷中的人仿佛有意识般,死死握着她。 甚至在她想掰开他的指尖时,握得愈发紧了。 想走走不了的莫莫,面上不由地显现出一丝尴尬。 众人眼睁睁看着床上那不争气的小子死死握住小姑娘的手,把人家小姑娘逼得脸色涨红。 苏秋心走到她身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将人按在椅子上。 “小姑娘别怕,就在这儿待着吧。” 莫莫不知所措地看了眼苏秋心,随即垂头,遮住眸中的情绪。 她有点心虚,但是又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 南学林神色严肃地看着十指紧扣的双手,龙头拐杖打在南国安和南钰的小腿上。 三人退出病房。 楼梯间,消防门紧紧关上。 南国安眉头紧蹙,“那个小姑娘怎么回事?” 南钰薄唇紧抿,下巴紧绷,“等南煦醒了,问他吧。” 拐杖打在南钰背上,不轻不重,是威严的压力,“你小子不让我们来,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在?” “她是谁家的女儿?看着面生。”南国安颇为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南钰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不了解莫莫。 “不知道你还帮着南煦瞒着我们?”南国安将拐杖重重地敲打在白瓷地砖上。 “南家的媳妇,不能是随随便便的人。”南国安低沉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暗示着对莫莫的不满。 女孩站在消防门内,垂头听着楼梯间的交谈。 到此为止。 她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 转身就走。 刚刚在病房里,唐晓君和苏秋心看莫莫着实尴尬,体贴地说去医生那里一趟。 趁着病房没人,莫莫劝说南煦松手。 然而他握得更紧。 莫莫急着离开,死马当活马医般,凑近南煦哄着他说了好些话,密密麻麻地吻落在他脸上。 没想到真有用。 南煦稍稍松开,莫莫立马抽出僵硬的小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她不小心瞥到走廊尽头,消防门关上,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莫莫没有听到全部对话,但是这几句已经足够她了解南煦家里人对她的态度了。 她心里堵得慌,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毕竟她不是真的要和南煦携手共生。 她只是利用而已。 一场交易,不要投入太多感情。 她像是给自己打足气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病房内,南煦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入目是铺天盖地的白色。 人还没完全清醒,双手紧紧一握。 空的。 他慌张地四处打量。 没人。 混沌的脑袋惊醒。 他猛的坐起来,头晕目眩,他扶着脑袋踉踉跄跄地下床。 “宝宝?宝宝?”南煦声线颤抖,带着一丝哀求,“你说了不离开我,你在哪?” 深冬严寒,他穿着单薄的病服,连鞋子都没穿。 扶着墙,茫然地四处寻找。 南煦嘴里喃喃道:“宝宝……宝宝……” 絮絮叨叨的样子,像失心疯般,路过他的人都纷纷嫌弃地避开。 他好似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踉跄地走到医院外,依旧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脑袋痛得仿佛要炸开,浑身高热,即使是冬日凛冽的寒风也无法吹散他高烧的体温。 “喂,妈,你把身份证带上,对,就那个柜子……” 一个路过的小姑娘一边打电话,一边警惕地看着南煦,脚步加快。 医院里,总会遇到禁不住打击后发疯的人,四处伤人或者和医生护士扯皮都很常见。 很显然,南煦被当成这样的人了。 南煦浆糊般的脑子终于开始思考。 他冲到那个女孩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哀求地说道:“借我手机用一下可以吗?” 女孩侧身,明显不想招惹这样的疯子。 但是南煦固执地挡在她面前。 高大的身形,执拗的神情,苍白的面色,还有不知好坏的精神状态。 女孩怕惹他不高兴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她有些不耐烦地挂断电话,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南煦如获至宝般,甚至来不及道谢,颤颤巍巍地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 清冷疏离的声音从对面响起,“您好,请问是谁?” “宝宝是我,你在哪里啊?我晕倒了,不对,我醒了,看不到你,你说了不离开我的。” 南煦过于急切,导致语无伦次地哭诉着。 莫莫拿着咖啡的手一顿,她听懂了南煦的意思。 但是她现在莫名不想见到他。 莫莫心里有股气憋着,不知道向谁发泄。 南煦许久听不到回答,以为电话挂断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还在通话中,“宝宝说说话,别不理我,求求你了。” 电话的主人哑然地看着面前卑微的男人。 被甩了?这么激动。 莫莫将咖啡递给对面的客人,面上带着疏离的浅笑。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低声道:“我今晚有晚班,你忘了吗?” 南煦像是刚想起来似的,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过去找你吗?” 莫莫眉头微皱,“你在医院好好躺着养伤。” “不要!”南煦情绪忽然激烈起来,“我要在宝宝身边待着。” 莫莫看着店里拥挤的人群,低声嘱咐道:“那你回出租房那边等我。” “好。”南煦回应地很快。 客人在催促了,莫莫直接挂断电话。 南煦将手机还给面前的女孩后,立马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出租房。 楼下,司机看着两手空空的南煦,咬牙切齿道:“早知道不接你这一单了,长得人模狗样的,连个打车的钱都欠。”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南煦被扔在楼下。 司机临走前开窗,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高声骂道:“算我倒霉。” 晚上12点。 莫莫回家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一团黑影缩在墙角。 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黑得发亮,吓得她差点站不稳。 仔细一看,原来是穿着病号服的南煦。 他带着一丝哭腔,可怜兮兮地哑声道:“宝宝……” 第124章 白天到黑夜 (上一章末尾加了100字,是凌晨加的,平时蹲点看的宝宝可以看一下) 莫莫呼吸一滞,诧异地看着他身上单薄的病号服。 好似才想起,他压根没有出租房的钥匙。 但是谁能想到他敢自己一个人跑来呢?毕竟全家人都在医院守着他。 莫莫重重地叹了口气,“起来吧。” 南煦手撑着冰凉的水泥地,纹丝不动。 他漆黑的眸子落在莫莫身上后,就没动过,带着委屈和小心翼翼,“动不了……” 莫莫觉得额头突突地疼,她揉着额角,走到他身边,伸出手。 南煦眼眸发亮,冻得通红的手掌伸出来的那一刻,又缩了回去。 他低声喃喃道:“凉。” 莫莫不耐烦地捉住他行动迟缓的手,拖着他起身。 南煦被握住后,使劲挣扎,他身上真的很凉,比冰箱里速冻的肉片还凉。 莫莫冷冷出声:“再动就别在这儿待着了。” 他把整个门都堵住了,不起来的话,她也没法进门。 这大冷天的,谁要和他在外面冻着。 南煦呼吸一滞,呼出的白雾都变少了,没敢再挣脱她的力道,顺从地握着暖呼呼的小手。 凌晨的夜里,雪花纷飞。 漆黑的柜子里,一个小女孩安然地在里面熟睡。 突然房内响起一阵剧烈的争吵声。 模模糊糊,像是在天边。 女孩揉着肿痛的双眼,迷迷糊糊非常起身,趴在柜门缝隙上,观察着门外的情况。 那是孟辰的爸爸妈妈,孟伟业和伍若英。 安笙带着刚睡醒的懵懂,正要将柜门打开。 突然房内两人开始摔摔打打。 瓷器花瓶倒在地上,碎片落在柜门前。 安笙开门的手僵住,她害怕地通过缝隙看着门外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夫妻。 “离婚!”伍若英将烟灰缸砸在孟伟业的额头上,面色愠怒,言辞激烈。 孟伟业忍着头上血涌的伤口,耐着性子说道:“老婆,别任性了,离婚哪是那么容易的?” 他腾出手要拦住对面发疯的女人。 然而伍若英不再吃他这一套了,果断地挥开他的手,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迎面指向他。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原以为你是真的想和我好好过日子,结果呢?外面的私生女比孟玥都大了!还不止一个!今天必须离婚。” 孟伟业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再伪装温和,他没想到今天把那对母女送走的时候被发现了。 “不过是几个女儿,又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 “我看到的只是几个女儿,没看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真是够了,我入赘你家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天天把你们全家上下当成皇帝一样侍候,依然得不到你们的信任,连公司一个经理的职位都不给,你还在这闹什么?” 伍若英捂着胸口,喘着气,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就是为了我们伍家的家产,哈哈哈,他们劝我的时候,我总是替你说话,没想到你真是这样的人!” 孟伟业坐在椅子上,不耐烦地看着面前发疯的女人,“反正这个婚不离,除非你把家产分我一半。” “你还想要家产?你没资格,净身出户吧你。”伍若英将桌子上的离婚协议重重摔在他身上,转身想要离去。 孟伟业眉眼间聚集着一股阴沉,他一把拉住伍若英的手腕,恶狠狠地说:“那就没有离婚,只有丧偶,我来继承遗产。” 伍若英甚至来不及反应,脖子上突然套上一根麻绳,窒息如潮水般涌来。 安笙在柜子里吓得不敢出声,她双手捂住嘴,死命压抑着眼泪。 她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 她开始后悔。 早知道,今天就不来孟家玩了。 早知道,她也不会和孟玥玩捉迷藏。 早知道,她也不会躲在这个空房间的柜子里,甚至睡到半夜。 房内的挣扎很快停止。 伍若英双眼死死地瞪着,手脚软趴趴地耷拉着,平静无起伏的胸口昭示的生命的结束。 孟伟业面无表情地将她拖出房间。 女人垂落的手打在柜门上,在寂静的夜晚发出惊悚的响动。 安笙浑身一颤,庆幸柜子里没有任何东西。 女人被拖出门的最后一刹那,低垂的头扬起,突兀的双眼死死瞪着衣柜的缝隙。 安笙浑身僵硬,喉咙发紧,一句声响也无法发出。 她不敢出去,她不知道门外还有没有人。 她在柜子里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孟辰打开柜子发现她。 孟辰当天狠狠斥责了孟玥和安笙,甚至禁止两人以后再玩捉迷藏。 安笙想说话,但她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安笙突然惊醒,她发现自己双手掐着脖子,她惊慌地松手,额头冒着冷汗。 多年前的记忆,再次像噩梦般缠绕着她。 她转头看向漆黑的窗外。 雪还在下。 南煦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时候,依旧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不敢动弹。 莫莫瞥了他一眼,打开暖气,将被子一股脑盖在他身上。 等到南煦缓过神,将身上的寒气驱散后。 莫莫坐在南煦对面,清冷的眸子染上一丝斥责,“你疯了吗?冰天雪地的,穿成这样在室外待着?” 南煦靠在唇边的杯子忽然僵住,喉结轻滚,嗓音沙哑,掀起眼帘暗戳戳瞅了眼莫莫面上的神色。 他苍白的面孔低垂,声线颤抖,“我……对不起……” 莫莫眉头紧蹙,“等了多久?” 南煦舔舔干涩的唇瓣,眸底带着一丝迷茫,“不知道,没带手机,来的时候还是白天。” 北方的冬日,白昼很短。 白天到黑夜。 莫莫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快凌晨1点了。 医院里人仰马翻。 南钰面色如铁地站在空荡荡的病房内。 在发现南煦不见的那一瞬间,他脑海高速运转,快速想着应付家里几个人的办法。 好不容易将家里那几尊大佛送走,他还得收拾医院的烂摊子。 南钰揉着眉心,这个弟弟和当年的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当年他有南煦这样的执着,或许结局会不一样吧。 他轻叹一口气,眸光幽深地看着手机上助理传来的号码。 思索片刻后,他还是打了过去。 第125章 没走,在呢,安分点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是南钰。” 莫莫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愣了一瞬,瞥了眼面前惴惴不安的南煦。 “他在我这里,不用担心。” 南钰松了口气,“谢谢。” “不用。”莫莫挂断电话,眸色深沉地看着南煦。 南煦指尖不安地摩挲着身上的被子。 出租房里依然没有他的衣服,洗过澡后只能光溜溜地裹着被子。 “你成年了。”莫莫沉声说道,“不应该这么任性。” 南煦面色慌张地解释:“对不起,我就是怕宝宝不要我了,我只是想待在宝宝身边。” 莫莫没有回应,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心中的不安如猛虎般扩大。 “以后不会了。”南煦的弱弱地保证着,只是眸中透着一抹心虚。 莫莫想到楼梯间听到的那几句话,看向南煦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温和。 南煦却以为是自己这么晚非要过来,让她觉得麻烦了。 “宝宝,我不会再这样了,只要你别一声不吭地扔下我……” 他眼尾猩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着莫莫的衣角。 莫莫挥开他的手,冷声道:“今晚你在沙发上睡。” 南煦眼眶中的泪水忽的涌出来,声音哽咽,“不要,一起。” 莫莫冷冷的眸子扫在他身上,指着不远处的单人床,冷嗤道:“我这儿不比你的别墅,那小床你想睡?” 南煦顺着她的指尖,僵硬地看着那不足一米宽的小床。 他要是上去,就完全没莫莫的空间了。 “想让我睡沙发还是地上?”莫莫质问的声音再次传来。 南煦咬着唇摇头,委屈道:“我睡沙发。” 莫莫不再看他,转头上床,自顾自地用被子裹住自己。 “关灯。”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南煦乖巧地关完灯后,坐回沙发。 其实沙发也很小,他压根不能躺着,只能坐着。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让他躺着也睡不着。 房内的暖气足够,算不上冷。 他裹紧被子后,还是觉得浑身冷得发颤。 夜里,他蜷在沙发上,眸子一瞬不错地盯着不远处隆起的一小团。 即使困得眼皮打架,也不敢睡着。 他怕一睡着,面前的女孩又不见了。 天边泛起一抹白。 塘湖湾内。 孟玥呆呆地靠着床边,坐在地上。 她身上还穿着两天前的那套衣服。 其实在看到莫莫说的计划那一刻,她犹豫了很久。 在她的认知里,这样的手段只有孟辰那样的人能做出来。 她没做过,也不敢做。 可是爸爸总是在她耳边说,南家以后是要和孟家联姻的,让她从小学会照顾未婚夫。 即使他并不需要她,甚至一次次拒绝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家族联姻,很少有两情相悦的。 爸爸为了她以后日子好一点,让她学会喜欢上南煦。 爸爸从小对她很好,她几乎是被捧着长大的,并不觉得爸爸说的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他是真的为她着想。 甚至,爸爸为了让她能追逐上南煦的脚步,支持她的一切选择。 后来,很顺利地,她真的喜欢上南煦了。 但是,在南家发出和唐家联姻消息的那一刻,爸爸前所未有地对她发了脾气。 那是第一次,她第一次看到爸爸往日温和下的残忍暴力。 家里的能摔的都被摔碎,即使那暴戾的拳头没有落在她身上,她也止不住地被吓到了。 她破天荒地答应了莫莫的计划。 为了不被监控拍到,她那晚将自己全副武装。 可是心中的不安,总是无法消散。 进门后,看到床上的南煦,她小心翼翼地接近。 在听到南煦亲口喊出孟玥的那一刻,她无比惊喜,不安的心仿佛落下。 可是当她拽住南煦衣领的时候,他突然暴起,将她挥倒在地。 她眼睁睁看着他直直冲向浴室,打开喷头,冰凉的水将他从头到脚淋湿。 她担心地上前制止,却看到他卸下喷头,自虐地砸在额头。 像疯了一样。 那一刻,她真的被吓到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她喜欢的是温和有礼的南煦,而不是眼前暴戾疯狂的南煦。 孟玥双眼无神地看着房内紧闭的窗帘。 自从那晚从酒店跑出来后,她不敢回孟家,也没有去学校,甚至不接任何电话。 她脑袋里像浆糊一样,粘稠恶心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坐在房内多久了,也不知道过了几天。 但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直到寂静的别墅忽然响起开锁的声音。 出租屋内,早上六点的铃声响起。 莫莫迷迷糊糊地睁眼。 入目即是倒在地上的南煦,裹着昨晚的被子,双目紧闭,脸颊通红。 她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无比滚烫。 莫莫拍了拍南煦的烧得通红的脸颊,“南煦?醒醒,快醒醒。” 她头疼地坐在地上,无奈地拨通昨晚的那通电话。 “他发烧了,把他弄去医院吧。” 挂断电话后,莫莫看着地上纹丝不动的南煦,叹了口气。 拽着他身上的被子,试图将人拖上床。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最终,她只是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发泄似的将被子丢回他身上。 又不解气似的,按在他脸上。 一番动作,南煦反而清醒几分。 他努力挣扎地掀起眼皮,嘴里喃喃道:“宝宝……” 滚烫的双手向莫莫的方向伸过去。 莫莫不耐烦地用脚踢开他。 她累得气儿还没喘匀呢。 迷糊的南煦格外粘人,刚被踹开,就赖赖唧唧地哭了。 泪水像那山间的泉水,不要命般涌了出来。 他顾涌着沉重的身体,向她爬过去,嘴里含糊地喊着:“别走。” 莫莫似是终于看不下去,叹了口气,主动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她双腿交叉盘着,伸手按住他往前顾涌的脑袋,低声哄着:“没走,在呢,安分点。” 南煦好似闻到那股熟悉的薄荷味,不再耍赖般地哼唧。 他将头靠在莫莫盘起的腿上,一双滚烫的双手死死将莫莫的一只小手捂在胸前。 南煦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宝宝……” “在呢。” 第126章 我想看你正脸 南钰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南煦蜷缩在地上,指尖死死拽着莫莫裤角。 南钰瞥开眼,甚至不忍多看,太没出息了。 他侧过身,随行的医生陆续进去。 莫莫握着南煦拽着她的手,迟疑地问道:“我这次不去了吧,你们家里人都在,我去的话不太方便。” 南钰眸色一暗,看着迷糊呓语的南煦,思考一瞬后点头。 莫莫借了一把医生的手术刀,捂着南煦的手,将那块衣角直接割下。 坠在她身上的手瞬间垂落,意识模糊的南煦毫无察觉。 南钰瞥了她一眼,眸中神色莫名。 下一瞬,医生将南煦抬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莫莫一个人站在客厅。 她静静地望着手中的手术刀,又垂眸看着缺了一角的衣服。 莫莫忽视掉心中空落落的感觉,转身去换了衣服。 她今天还要去咖啡店里上早班,没有多余的时间整理那些微不足道的感情。 在她的认知里,好好活着可比莫名其妙的感情重要多了。 塘湖湾。 孟玥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木楞地看着房门。 吱呀。 孟辰从门外进来,黑暗的屋子里获得一丝光亮。 孟玥太长时间没有感受到光,双眸不适应地眯起。 孟辰蹲在她面前,抚着她长长的卷发,幽幽叹了口气,“骂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在孟伟业面前跟个鸡仔似的。” 他昨天晚上回了老宅,本来是去拿点东西就走,没想到整个家里氛围凝重。 他抓着一个佣人问了后才知道,孟伟业装不住了,他对孟玥撕破脸了。 一整晚,孟辰将她名下房产找了个遍,愣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回这个别墅。 换做往常,只要是他进过的房子,不是被她贱卖了,不然就是闲置了。 孟玥长时间滴水未沾,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哽咽,“你怎么又进来了?我明明改了密码。” “不知道说你单纯还是单蠢,都说了你密码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也不知道换换。” 孟辰拉着孟玥的手臂,扶着她起来。 孟玥脑子依旧一片浆糊,没有拒绝。 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甩开孟辰,然后尖叫大骂。 可是两天前,十几年来宠她爱她的爸爸突然变了,她从女儿变成了商品。 此刻,她也分不清孟辰的好是不是真的。 “行了,下去吃点东西,这两天是不是只顾着哭了?” 孟辰看她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样子,直接打横抱起她下楼。 孟玥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餐食,全是她爱吃的。 她忍不住放声大哭,抽咽地喊道:“哥。” 孟辰动作一滞,眼尾泛红,偏头深吸一口气,忍住泪意。 他故作潇洒地说道:“你多少年没这么叫过我了,恶不恶心啊。” 孟玥头仰天,不管不顾地张嘴大哭,涕泗横流的样子让孟辰忍不住笑出声。 他颤抖的指尖抹去她面上的泪珠,轻哄道:“别哭了,真丑。” 孟玥一边抽咽一边吃着面前精致的食物,完全没有往日造作娇柔大小姐的模样。 孟辰桃花眼上扬,眸中带着稀碎星光,就静静坐在她对面,时不时擦掉她嘴角的污渍。 “南煦没订婚。”孟辰盯着她,突然说道。 孟玥拿着蛋挞的手一顿,眼睑下垂。 她喝了口奶茶,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声音沉闷地说道:“我是个联姻工具,对吧?” 孟辰轻笑出声,“还不算傻到透底,至少在屋子里关了几天,还能想通这些事。” “我才发现,原来我不喜欢南煦,至少我完全不了解他。” 孟玥放下手里的蛋挞,眸光清亮地看着他。 孟辰毫不掩饰眸中的诧异,“你之前的那些行为,我以为你真的喜欢上南煦了。” “那都是爸让我那么做的。”孟玥的嗓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哀伤。 “南煦住院了,你要去看看吗?” 孟辰直接忽略掉她口中的那个畜牲。 孟玥舔舔唇边的残渣,试探道:“去看看?” “还说不喜欢?”孟辰嗤笑道。 孟玥面上露出一丝扭捏,“毕竟这么多年追着他跑,习惯了……” 孟辰起身,果断地说道:“上去收拾自己,带你去医院。” 咖啡店。 莫莫将身上的围裙脱下,和陈姐说了一声后,走出店里。 她的药吃完了,必须去医院一趟。 医院里。 南煦不安地睁眼,看到的又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没有莫莫。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那里只剩一片衣角,是莫莫平日里穿的衣服。 他瞬间清醒,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肩膀上突然一个重重的力道将他压下去。 “我就知道,你小子又要跑。”南钰泛着凉意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将手机扔到被子上,“莫莫不在,她要去上班,不信你自己打电话。” 南煦眼中的湿意刚泛起又被压下去。 手机是他自己的,他直接给莫莫弹了视频过去。 对面接得很快。 莫莫的下巴出现在屏幕里,她匆匆瞥了眼屏幕。 “醒了?” 南煦声音嗡嗡的,“嗯,宝宝下早班了吗?” 莫莫正在打车,路上声音嘈杂,她听不清,也没回答。 南煦看着屏幕从她的下巴转移向下,最后黑屏。 “宝宝?”他急切地喊道,“出来啊,让我看看你。” 莫莫坐上车,将手机放在腿上,“你刚刚说什么?” 南煦看着她周遭的环境变化,舔舔干涩的唇瓣,期待地问道:“宝宝是不是要来医院看我?” 莫莫握着安全带的手一顿。 她要去医院没错,不过不是看他,是去拿药。 她瞥了眼手机屏幕,敷衍地点头,“嗯,在过去的路上。” 一半的真相,也是真相。 南煦侧躺在床上,将手里那片衣角贴在压在左脸下方,轻轻蹭了蹭。 他得寸进尺地要求:“宝宝,我想看你正脸。” 莫莫依然把手机放在腿上,再加上车身的晃动,屏幕上的身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对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几秒后,屏幕里出现了莫莫的正脸。 南煦瞬间委屈地撅着嘴,眼眶通红,小心翼翼地问道:“宝宝快点过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第127章 都站着干嘛?坐啊 莫莫盯着他哭得泪眼朦胧的样子,莫名好笑。 她嘴角勾着笑意,“知道了,很快,你休息一会儿吧。” 说罢,她要将视频挂断。 南煦察觉出她的意图,连忙说道:“不要挂好不好,就这样让我看着你。” 莫莫举着手机的手一僵,随即低声道:“嗯。” 南煦又开始黏黏糊糊地对着莫莫发起情话攻击。 就算只是得到敷衍的几声应答,他也乐此不疲。 南钰实在受不了了,起身出门。 南煦手指覆在屏幕上,企图将大屏上的莫莫再放大一点,然而软件没有这个功能。 他只能泄气地将将整张脸凑得更近些。 莫莫举着手机,毫不在意地退出聊天框,将视频画面缩小。 她给刘医生发了条消息,告诉刘医生她要去医院拿点止吐药,顺便做一次心理咨询。 上次南煦带她找过刘医生后,之后每次的治疗他都陪着。 每次的治疗,她依然对某些事情避而不谈。 她依旧无法信任对面的心理医生。 但是到现在为止,南煦完全不知道她的病情,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她想,或许她可以试着积极地去治疗自己。 她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那种迫切,如浪潮般,几欲将她淹没。 南煦依旧在手机里叨叨着对她的想念。 莫莫嫌太吵了,直接将耳机摘了。 很快到了医院。 莫莫瞥了眼手机,又望向心理咨询科室的方向。 莫莫还是先去了南煦那边。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独自去了心理科室。 莫莫站在走廊,踌躇地望向病房。 南钰正坐在值班室里,看着公司的文件。 他瞥到走廊尽头的莫莫,合上电脑,走过去。 “去吧,没人。”他站在莫莫面前,低声道。 莫莫看着突然出现的南钰,眸光一闪,垂下眼帘,低低地回应:“谢谢。” “不用。”南钰说完后,双手插兜回了值班室。 他可不想去打扰小情侣的甜甜蜜蜜,看得人牙疼。 莫莫推门进去的时候,南煦已经坐起来靠在床头了。 他湿漉漉的双眼黑得发亮,直勾勾地盯着莫莫。 “还好吗?”莫莫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随意开口道。 南煦嘴唇一瘪,鼻腔闷闷的,压住眼底的酸涩,伸手勾着莫莫的小指。 “宝宝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他哽咽地控诉着。 莫莫揉揉额角,难得耐心地解释道:“一个上午都没过完,我这不是过来看你了吗?” “那宝宝不走了行不行?”南煦似乎也意识到,这不可能。 因为莫莫总是雷打不动地去上班兼职,上课学习。 他话锋一转,妥协道:“或者你去哪带上我行不行?” 莫莫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南煦心里愈发慌张,伸出手发誓,“我保证不打扰你,我就静静待在你身边。” 莫莫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身上的伤很重,如果不想死,就好好待在医院。” “我没事了!真的!”他一手握拳,打在胸口。 下一秒,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莫莫好看的眉头瞬间拧起。 要作死别在她面前啊,南钰还在外面呢,她要怎么解释? 莫莫拉下南煦的手,耐着性子说道:“行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我能不知道吗?” 南煦双眸发亮地看着她,语气上扬,“宝宝心疼我是不是?” 莫莫白了他一眼,没搭话。 南煦赖赖唧唧地伸手要去抱她。 “咳咳。”门口不合时宜地出现两人。 孟辰面色如铁地看着房内抱在一起的两人,狠狠地敲在门板上。 孟玥尴尬得手脚乱抓,显得很忙的样子。 莫莫看到孟玥的那一瞬,连忙推开南煦,无措地站起身。 她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南煦面带不满地看着门口的两人,手上还死死拉着莫莫的衣袖。 真烦人! 莫莫哑然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人,无措地揉搓白色床单。 孟辰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他重重地将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 房内的浓情惬意被这沉闷的声响打破,蔓延着一股尴尬,隐约带着一丝嚣张跋扈的味道。 一时间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南煦双眸喷火般看着一脸挑衅的孟辰,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孟玥拉着孟辰青筋暴起的手,出声道:“来看看你,听说你受伤了。” 孟辰瞥了眼孟玥,压着心中的怒气,不再看南煦,反而幽怨地盯着莫莫。 这段时间,无论他怎么乞求,莫莫就是不愿意见他。 甚至他守在莫莫的出租房门外,三天三夜也不让进。 最后是唐弘宇和程勉实在看不下去,强行将他拖走的。 她说这段时间有很重要的事情,让他别去打扰。 原来重要的事情就是南煦啊。 孟辰嫉妒的双眸似要喷出怒火,毫不掩饰。 南煦敏锐地感受到孟辰盯着莫莫许久,他警惕地将人往身边拽。 “不用你们来看!拿着东西滚出去。” 南煦像一只守护领地的小兽一般,竖起身上所有的尖刺,恶狠狠地威胁擅闯的入侵者。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被南煦恶狠狠地凶了,孟玥毫不意外。 她面色尴尬地瞥了眼莫莫,眼珠在两个嚣张跋扈的男人间流转。 莫莫不是孟辰的女朋友吗? 这多刺激啊。 此刻,她看热闹的心理远远高于被骂后的失落。 孟玥再次发挥以前那种被拒绝多次后的厚脸皮。 她坐在前方的沙发上,盯着室内的三个人,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都站着干嘛?坐啊。” 厮杀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打破,反而愈演愈烈。 她像个局外人似的,眸光流转,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场喜剧。 莫莫感受到孟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安地舔舔唇。 这次,好像无论怎么说都圆不过去了。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遮掩。 最后,这个谎言只会越变越大,无法收场。 现在,好像就是无法收场的时候了。 孟辰嗤笑一声,看着床上虚弱又警惕的南煦,又瞥了眼明显心虚的莫莫,一言不发。 他倒要看看,现在这个场景,她要怎么解决。 第128章 你要让她当小三吗? “够了!”莫莫出声打破这压抑的氛围。 房内另外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莫莫冷眼警告孟辰。 孟辰看到后却偏头不理,重重地哼出声,仿佛那闺中怨妇闹脾气般。 莫莫咬着唇,审视目前的局面,思考对策。 然而没人愿意给她时间。 孟辰扯过一旁的凳子,径直在莫莫身边坐下。 南煦见状警惕地将莫莫拉在怀里。 莫莫一时不察,跌倒在病床上,靠在南煦胸前。 莫莫惊慌失措地偏头看向孟玥,手抵着南煦的胸口要站起来。 但是南煦这次似乎有意不让她如意,死死拽着她,伤口有崩开的趋势,面上血色消失殆尽。 孟辰看着面前两个亲密无间的人,面上一片阴郁,直接质问:“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情?” 南煦面上一片诧异,眉心一挑,垂头看着怀里的莫莫,状似无辜地问道:“宝宝,他在说什么?” 完了,彻底完了。 天崩地裂。 莫莫双手被南煦按着,没法阻止他,就让他把这个羞耻的称呼当着孟玥的面喊了出来。 莫莫没回话,忐忑地望着孟玥。 然而孟玥只是怔愣一瞬,随即恢复正常,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眸中透着一股释然。 莫莫咬唇,张口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她颓然地垂头,泄气般地软了身子,不再挣扎。 “和他解释啊,解释为什么这段时间你要冷落我。” 孟辰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眼尾上挑,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南煦。 南煦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咬着牙问道:“冷落?” 孟玥坐在沙发上,不插话,依旧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莫莫破罐子破摔般说道:“听不懂。” 反正现在南煦也吃了药,认了主。 就算孟辰此刻捅破两人的事也无所谓。 莫莫只是可惜,孟玥这条路被堵死了。 孟玥亲眼见证了她的谎言被戳破,一个又一个。 别说让孟玥以后帮忙,别报复她都算好了。 孟辰听到莫莫的话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心里莫名怒气升腾。 凭什么南煦可以和她这么亲密,他不可以? 凭什么南煦可以成为她重要的事情,他不可以? 甚至现在他居然不被承认。 他不甘心。 孟辰眸光闪动,罕见地控制不住情绪。 面上的嫉妒快要溢出,即将堆满整个房间。 他突然伸手,一手拉住莫莫手腕,一手按住南煦,企图将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拉开。 他妒火滔天地说道:“听不懂?我来解释。” 南家老宅。 南学林面色阴沉地看着桌上文件,那是他调查的莫莫的生平资料。 出生在南方一个偏远小山村,因为高考政策扶持,才勉强够上和诗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父亲嗜赌成性,家暴成瘾,母亲受不了跑路,女孩彻底成了个没人要的孤儿。 甚至连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助学贷款。 苏秋心看着一页页的文字描述,甚至不需要照片,都能感受到那种痛苦的画面。 她低声叹了口气,“这孩子……真可怜。” 南学林断言道:“南家媳妇,她不可能,尽早让南煦分手吧。” 苏秋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成一声叹息。 她虽然没有南学林那种家世相当的老旧观念,但也不是什么样的女孩都能接纳。 如果是个家世清白的女孩子,她也能接受,偏偏父母是这样的人。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无论是心性,还是品德,都很难保持纯正。 病房里。 南煦早就有所防备,在孟辰上手的瞬间,手上力道加重,让孟辰无法轻易得逞。 南煦眸色暗沉,语气压抑,反手牵制孟辰,“松手。” “够了,都松手。”莫莫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终于出声制止。 然而两人此刻压根听不到她的诉求。 两个男人,漆黑的双眸对视,仿若有激烈的火焰在两人间燃烧,窒息呛人。 孟辰的嫉妒如汹涌的海浪般,猛然袭来,他毫不客气地指着南煦,“你护着他?” “我是她男朋友,护着我不对吗?”南煦快速接声。 说罢,南煦又将莫莫往怀里搂紧。 “就是不对!她又不喜欢你,而且你要和唐家订婚了,你要让她当小三吗?” 孟辰头脑一热,刺激南煦,眸中毫无退却之意。 南煦像是受到打击般,面色愈发苍白,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 他恍惚又急切地解释:“不是的,我没有,我哥当时不是说了吗?没有订婚。” 孟辰趁着南煦胡言乱语的瞬间,拉着莫莫的手腕,一个巧劲,人从南煦怀里退出,端端正正地坐在孟辰身边。 南煦迟缓地想抓住莫莫,但是伸手一片虚空。 莫莫也有意识地躲开他。 南煦面色惨白地看着莫莫的动作,指尖追随她飘扬的衣角,紧紧拽住。 莫莫瞥了眼孟辰的侧脸,她以为盛怒之下的孟辰会把两人的事情全都抖搂出来。 然而他没有。 莫莫垂头,看着孟辰得寸进尺地从手腕向下滑,利索地十指交扣。 他没有说,但是他用行动表达了。 莫莫冷冷道:“松手。” 孟辰和南煦都抓着她,两人一时不知她说的让谁松手。 反正没一个听话的。 孟辰嘴角微动,握着她的手反而力道更重。 衣角下坠的力道也愈发沉重。 莫莫胃里一阵翻涌,头脑晕眩,南煦急切的解释和孟辰压抑克制的嗓音都变得虚幻起来。 她来医院本就是为了拿药,没想到在拿药前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没有吃药,她完全无法抵抗孟辰这样的接触。 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两人,发疯一般。 两人见她面色骤然惨白,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抓她的力道都不由自主地松开。 都害怕伤到她。 莫莫没管房内人的脸色,直冲进病房内的卫生间,重重甩上门。 呕吐声在不怎么隔音的病房内响起。 南煦恶狠狠地甩给孟辰一记眼刀,在他心口上插刀子:“都怪你!” 说罢,撑着身子下床,熟练地拿出床头常备的毛巾和薄荷糖,往卫生间走去。 孟辰面色怔愣地看着紧闭的门,垂头看了眼手,上面还残留着刚刚的余温,带着清新的薄荷味。 第129章 都不滚是吧?我滚 孟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突发事件。 一阵兵荒马乱后。 莫莫面色虚弱地靠在卫生间门口。 南煦和孟辰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都伸出手想扶她。 “都滚。”莫莫脚步踉跄,虚弱地说道。 然而两人像那门神一般,直直地杵在她面前不动,仿佛在比赛,谁站的时间更长。 莫莫气血翻涌,看着幼稚的两人,气儿都喘不匀了。 她按着凸凸往外冒的太阳穴,不耐烦道:“都不滚是吧?我滚。” 说罢,她从两人中间狭小的缝隙挤出去,往门外走。 她要药,她现在必须去拿药。 刚刚被南煦叫来的医生踌躇地站在门外,仿佛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敢进门,又不敢走。 两人一个扯她衣角,一个拉住她的手腕。 “宝宝,你躺床上去,让医生看看。” “走什么走?这副样子是想直接倒在路上吗?” 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症状,心理疾病,治疗外伤的医生有什么用? 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语气染上不耐烦,含着怒意高声道:“都他妈松手!” 莫莫的情绪一直是冷冷的淡淡的,两人从未见过她这般暴怒的神色。 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但是又都不敢放手,怕她这副模样出事。 “宝宝别生气,要去哪里我陪你过去。”南煦松开她的衣角,语气柔和,试图缓和她的情绪。 孟辰握着她的手腕,将人往房里拖,恶狠狠地说道:“去什么去?让医生看看。” 啪。 清脆的响声在病房内响起。 杂乱的空间寂静下来。 孟辰不可置信地捂着左脸,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孩。 “你打我?”孟辰的声音充满诧异,带着质问的意味。 莫莫强撑着,面色寒凉地说道:“放手。” 孟辰后牙紧咬,几个呼吸后松了手。 南煦跟在她身后,拾起她的右手,轻轻吹了口气,心疼道:“痛不痛?要打他和我说,不要自己动手,他皮糙肉厚的,打起来手疼。” 孟辰一口气没上来,喷火的眸子死死盯着南煦。 莫莫压着身躯的颤抖,从南煦手里挣脱,冰冷的眸子扫视在两人身上。 “再跟着我,直接分手。” 她眸光不定,没人知道她是对谁说的。 但每个人都清楚,她在对谁说。 南煦面色苍白,唇瓣怯懦,低声乞求,“不要分手,宝宝总是这样威胁我……” 南煦还未说完,莫莫一记眼刀过去,瞬间噤声。 孟辰胸口起伏不定,怒笑出声,“好好好,你厉害。” 孟辰敞开衣服,双手叉腰,气得原地转圈。 大冬天的,莫名被气出一身汗。 莫莫斜着眼瞥了孟辰一眼,扫视两人身后面色诧异的孟玥。 她垂下眸子,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走廊里,她扶着墙,缓步走向楼梯间。 孤寂的背影,在一步步离开的过程中逐渐挺直。 像是竖起一道坚固的屏障,不允许任何人打破,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她不想公开自己的伤疤,也不想做什么所谓的脱敏治疗。 在高中的时候,她已经尝到过被迫公开心理疾病的后果。 嘲讽、讥笑、不屑的高声讨论,还有那些淫荡恶意的眼神,湿漉漉地爬在她身上,黏人恶心又甩不掉。 南煦憋着气,眼眶红红地看着远去的身影。 莫莫总是用离开威胁他,然而他就是吃这一套。 他不愿意为了任何事,打破两人现在岌岌可危的关系。 他低声嘱咐门口候着的一个护士,“跟着她,别让她晕倒了。” 随即他给文嫣打了个电话,“时刻注意她的身体状态。” 孟辰面色冷淡地看着南煦做的一切,内心嗤笑,随即抬步向着莫莫离去的方向走去。 南煦似乎看出他的意图,伸手制止他,嗓音冷淡,“她不喜欢,别跟着。” 孟玥嘴角抽搐地看着对峙的两人,弱弱出声:“哥,我先去一趟心理咨询室。” 孟辰带孟玥来医院,不全是为了看南煦。 孟玥破天荒地消失两天,而且她将自己封闭关在房里,在孟辰面前崩溃大哭。 孟辰不放心,怕这个单纯的傻妹妹,在意识到孟伟业的真面目后,承受不住。 他约了医院的心理咨询,给孟玥做心理疏导。 孟玥其实已经想通了,但是她为了让孟辰放心,破天荒地同意了。 此刻闹剧收场,她也想走了。 孟辰眸色暗沉地看着南煦,垂眸看着手腕上惨白的手,沉声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孟玥小心翼翼地绕过门口的两尊大佛,出门口直奔电梯。 南方边境。 表面破败空荡的大楼,内里富丽堂皇。 奢华的水晶吊饰,诱人神秘的藤蔓缠绕,满屋的红色点缀,充满异域风情,带着危险的魅惑。 莫国华坐在蛇身缠绕的椅子上,面对前方的美食,大快朵颐,好不爽快。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秃头,带着大金链子,满脸横肉,细看之下,五官和莫国华有几分相似。 莫国中欣慰地看着吃饱喝足的莫国华,“早说了,让你不要脱离组织,现在好了,在外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 莫国华单手拿着酒杯,摇晃着里面的红酒,荡漾的红酒充满诱人的香气,将他往日的奢靡全勾了出来。 莫国华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恍惚,“是啊,我当初怎么就为了个女人想脱离组织呢?呵呵,还是个荡妇。” 莫国中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那个女儿没卖成,原本狮哥是不允许你回来的。” 莫国华怔愣地看着莫国中,面色疑惑,“那为什么又一次把我从局子里捞出来?” 莫国中解释道:“前段时间边境发生战事,运送粉末那边的人被全部剿灭,货物也没了,损失惨重。” 莫国中坐直身子,严肃道:“你是组织里卖货率最高的,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超越,我和狮哥提及让你回来,他同意了,所以,你这次要全力去搜寻货源,争取卖出的收益补足那边的损失。” 他见莫国华不说话,又继续叮嘱:“这次可不要又为了哪个货脱离组织了,女人而已,不能再毁你第二次了。” 莫国华低声应答,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医院里,心理治疗科室。 孟玥刚和咨询师聊完,结论是什么事儿也没有。 她收拾东西起身离开,经过一道虚掩的门时,瞥到里面熟悉的身影,不由地停住脚步。 她趴在门缝,小心翼翼往里看。 黑色羽绒服,柔顺的黑色长发,熟悉又清冷的声音。 是莫莫! 第130章 我也是她的男朋友 里面的两人起身,似乎是结束了。 孟玥惊慌失措地直起身,四处查看躲藏的地方。 心理治疗室都是独立的,没有病人的时候基本上都会打开门,但是此刻所有门都关上了。 她慌张地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团团转。 咔哒。 孟玥僵硬着身子,不敢回头。 莫莫看着那头熟悉的栗色卷发,还有身上铺满碎钻的的长裙,握着药瓶的手收紧。 她将手里的瓶子塞进口袋里,哑声道:“等等。” 孟玥机械式地回头,颇为不自在地说道:“我没有偷看,我不是故意的……” 孟玥在莫莫清冷的眸子下,声音逐渐降低。 她弱弱地说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莫莫深呼吸,下定决心般,“我们谈谈吧。” 孟玥面色怔愣,随即反应过来,神色尴尬地点点头。 医院外的咖啡厅内。 孟玥眉头紧拧,观察着对面一眼淡漠的女孩,“我真不是故意偷看的,门没关进,不小心瞥到了。” 莫莫盯着桌上的纸巾,轻声嗯了一声。 “你……没事吧?”孟玥纠结道。 刚刚莫莫离开的时候状态很不好,她确实没想到莫莫径直去了楼上的心理治疗室。 而且莫莫待的房间还是刘医生的诊室。 刘医生向来只接那些危及生命的心理疾病。 莫莫垂下眼眸,她不愿意说,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孟玥似乎也感知到目前的凝重氛围,她知趣地转移话题,“你和南煦……”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孟玥刚出声又咽了下去。 莫莫抿了口面前的冰美式,斟酌一瞬后开口,“抱歉。” 孟玥正百无聊赖地搅着面前的奶茶,听到莫莫的道歉,圆溜溜的眸子四处打量。 “不接受。”孟玥语气骄纵,头微微昂着,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莫莫。 莫莫到嘴的解释瞬间凝滞,转了几个弯后又咽下去。 孟玥不接受她的道歉,这是她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只是心里不免可惜。 一时间,桌上只有勺子碰撞在杯壁的声音,清脆动人,又莫名孤寂。 这次,孟玥见对面的女孩一声不吭,有些急躁,“你怎么不说话?” 莫莫疑惑地歪头,不解道:“什么?”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不应该做点什么来获取我的原谅吗?”孟玥面上一派理所当然。 莫莫眸中染上一抹希望,迟疑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孟玥睨眼看她,语气高高在上,“跟我讲讲你们三个人怎么回事?” 孟玥知道,就算她回去后盘问孟辰,孟辰也肯定不会对她老实交代。 但她又好奇得紧,实在想知道,那种距离真相一米远的感觉,抓心挠肝的。 莫莫呼吸一滞,还是解释了三人的关系,只不过关于莫国华的部分没有明说。 孟玥像是吃到大瓜的样子,津津有味地听着。 末了,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捻了颗面前的爆米花放在嘴里。 莫莫讲完了,犹疑道:“解气了吗?” 孟玥嚼着嘴里的零食,腮帮子鼓鼓的,含糊道:“勉勉强强吧。” 忽然,孟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眸色低落,面上傲娇不减,她娇声道:“你骗了我,所以我们那个约定不作数。” 其实莫莫也不算骗了她,她很早就感受到莫莫和南煦两人之间有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常年蹲在实验室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所谓的谎言骗出来。 况且,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她和莫莫南煦待在一起的时候,南煦那双眼珠子恨不得黏在莫莫身上。 一个大男人,像得了软骨症一样,动不动就往莫莫身上靠。 有时候她还能偶然听到南煦黏糊撒娇的声音,虽然不真切,但她确认那就是南煦的声音。 甚至安笙也暗示过她,让她别太相信莫莫。 只不过她都选择性忽略。 在她的认知里,南家这样的世家根本不可能承认莫莫的存在。 孟伟业也曾教育过她,男人在外面有一两个知己很正常,不要太过苛刻。 孟伟业说过,让她和南煦相处的时候,不要过分在意南煦身边那些无权无势的女人,那只会平白得到男人的厌恶。 即使她隐约觉得不对,但她从来没怀疑过。 毕竟曾经那个爱她的爸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没有理由怀疑。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知道了,抱歉。”莫莫嗓音低沉,将孟玥远去的思绪拉回来。 孟玥放下手中的勺子,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面上维持着那股子傲娇。 “你知道就好。”娇声娇气的,仍旧一副被宠坏了的模样。 医院病房内。 南煦和孟辰面对面坐着。 南煦时不时瞥一眼手机,关心着莫莫的动向。 在看到莫莫去了楼上心理科室的时候,面上浮现出一丝诧异,随即又狠狠压下去。 他面前还有个惹人嫌的东西没打发掉。 南煦眸色漆黑地望着对面吊儿郎当的孟辰,薄唇紧抿。 孟辰将领口扯开,歪斜在沙发上,若无旁人地将脚搭在面前的桌子上。 “守着我有什么用?”孟辰面带不屑地嗤笑。 南煦垂下眼眸,语气严肃认真,“你离她远一点,不然我真的会弄死你。” 孟辰看着南煦虚弱的模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那原本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勾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孟辰收起放在桌上的双脚,手肘撑着大腿,弯腰凑近对面的南煦。 “刚刚差你一个解释,现在还给你。” 南煦抬眸,警惕地看着眸色深沉的孟辰,毫不畏惧地昂头直视他,腿上握紧的双拳昭示着他的不安。 “你休想挑拨我们的关系。”南煦面色坚定地说道。 孟辰猛的撤回身子,瘫软在沙发上,“怎么是挑拨呢?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紧张什么?” 南煦紧咬着那苍白的唇瓣,浑身紧绷,这一刻,他似乎感受不到身上伤口的痛楚。 孟辰那双勾引人的桃花眼微挑。 下一秒,他一字一句地吐出几个字:“我也是莫莫的男、朋、友。” 孟辰甚至将重音落在最后三个字上。 第131章 掩耳盗铃的窝囊废 砰。 南煦大手一挥,桌上的水杯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后停在孟辰脚边。 “我不信。”南煦压抑着眸底的疯狂与嫉妒,“你就是看不惯我们,想拆散我们。” 孟辰垂眸看着脚边的杯子,薄唇勾起,继续刺激他,“你知道吗?她不仅和我谈恋爱,还嘱咐我一定要瞒着你,搞地下恋刺激。” 滋啦。 南煦猛的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南煦径直冲到孟辰面前,一手拎着孟辰半开的衣领,一拳打在孟辰左脸上。 孟辰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他用拇指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嘴角勾起,没有急着反击,继续说道:“你继续打啊,你打得越狠,莫莫越心疼我。” 南煦眼眶发红,像是疯魔一般,一拳拳挥在孟辰身上。 专打脸。 孟辰没有一丝反抗,甚至称得上逆来顺受。 南煦恶狠狠地警告:“不许你造谣,她没有,她不是这种人。” 南煦打了十几拳后,体力不支,跪在沙发上,身上包裹伤口的纱布又一次渗出血迹。 他感觉喉间一抹血腥味,连带着鼻腔内都只剩那股恶心的味道。 但是他不甘心,强撑着继续扬起拳头。 孟辰趁着南煦虚弱的间隙,鼻青脸肿地回击。 “继续打啊,让莫莫看清你这样恶劣的样子,说不定就直接甩了你,到时候我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好?” 南煦闻言,扬在半空的手竟然真的停住,身形僵直,面色晦暗。 不得不说,孟辰按住了他的死穴。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莫莫不要他。 南煦攥在孟辰领口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松开。 他将孟辰扔在沙发上,像扔掉什么恶心的垃圾一样。 南煦死死盯着孟辰,那双漆黑的眸子仿若草原里的孤狼,决绝而狠厉。 那是在战场上厮杀后留下的痕迹。 孟辰坐起身,优雅地理顺身上的褶皱,龇牙咧嘴地擦掉面上的血迹。 他瞥了眼暴怒中的南煦,那压抑又颤抖的模样,令他心中莫名舒爽。 以前只许他在暗处看着南煦和莫莫卿卿我我,现在也让南煦尝尝这种滋味。 孟辰出声讥讽:“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又多了解她一点了。” 南煦莫名觉得周遭一片冰凉。 可是病房内明明开了暖气,甚至他刚刚发狠似的打了孟辰。 那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将他本就眩晕的脑袋冻得直发颤,整个人如同堕入冰窖般,连呼吸都困难。 南煦压着嗓子,低哑艰难地发声:“你以为我会信吗?你这个天生坏种,别想着靠几句话就让我置疑莫莫,我会永远相信她。” 孟辰嗤笑出声,“随你,掩耳盗铃的窝囊废。” 南煦愿意自己憋着是他的事情,反正他说完后心情舒畅了。 孟辰站起身,扔下一句,“我等着你被甩的那天。” 南煦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朝孟辰砸过去。 孟辰早已出去,将门反手关上。 砰。 花瓶砸在门上,碎了一地。 南煦捂着胸口,再也撑不住,直直地跪在地上。 他弯腰伏在沙发上,大口喘气,像是离了水的鱼,窒息到快要死去。 他瞥了眼满地的碎片,又瞬间慌乱地起身。 南煦徒手将地上所有陶瓷碎片一一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喃喃道:“不能让宝宝看到,她会害怕的,要收拾干净。” 慌乱中,锋利的碎片划伤南煦的双手,鲜血一股一股往外冒,如同山涧连绵不断的泉水。 南煦面色焦急地拿毛巾绑住伤口,顺带将地上滴落的血迹仔细擦干净。 “不能让宝宝看到这些血,她刚刚去过心理治疗科室,她肯定是不舒服才去的,不能刺激她。” 南煦像个机器人一样,胡乱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口。 西南方向,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内。 这里已经接连发生两起女孩失踪的案子了,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女。 家里人起初也着急地报警了,可是没有监控,再加上这里全是最原始的山路,根本无法探查。 就连村里人日常行走的道路都是真正的山路,带着泥,被人一脚一脚踏出来的路。 山崖陡峭,大家都以为两个女孩是上学的路上,不幸落下山崖。 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过大家依旧找了几天,毫无音讯。 黄金救援时间早已逝去,即使找到人,活着的概率也不大。 更因为是女孩,家里人也没表现得太过在意,最终只能草草结案。 莫国华看着车里昏迷的两个小女孩。 货到手了。 莫国华嗤笑出声,真是科技改变生活呢。 组织里的药果然优秀,效率真高。 一点也不像他二十年前,想把人弄出来,只能靠那张嘴哄。 为了不引起村里人的注意,莫国华甚至会以带女孩出山打工挣钱等各种理由,将人骗出去。 一辆破败又不起眼的黑车,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向南方边境地带驶去。 卫生间里。 孟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高高肿起,眼角带着划伤,只差几毫米,那伤就在眼睛上了。 孟辰也不处理,就让这伤口大喇喇敞着。 “这窝囊废打得真狠,不过正合我意。” 孟辰嘴角勾起笑意,那是一种得逞后的狡黠。 南煦受伤了,莫莫会去医院照顾他。 那他可是被南煦打成这样了,她会不会也心疼心疼他? 孟辰面上染上一抹迷茫和向往。 卫生间里突然进了其他人,孟辰收起混乱的思绪。 漆黑的眸子透过镜子,像在看他自己,又像在看南煦。 孟辰回想到刚刚南煦崩溃的模样,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他转而轻笑。 虽然莫莫是被他威胁后在一起的,但是那又怎样呢? 他又不会告诉南煦全部真相。 窝囊废一个,知道半点真相足够了。 况且,莫莫不允许他捅破这件事,既然南煦愿意当个窝囊废,做个清醒的傻子,当然是最好的。 这样,他也不用挨骂。 毕竟他自己不可能主动向莫莫坦白这件事呢。 南煦茫然地看着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地面,缠着毛巾的手颤抖地拿起电话。 他带着复杂的心绪,迟疑又坚定地拨通莫莫的号码。 莫莫还在咖啡厅里,孟玥已经走了。 她接起电话。 对面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还有一丝哽咽,“宝宝我想你了,我想去找你。” 第132章 我身上脏…… 莫莫握紧手机,看着对面优雅落座的贵妇,低声道:“你在医院等着,我一会过去。” 说罢,莫莫挂断电话。 南煦还想争辩,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嘟嘟嘟挂断电话的声音。 他盯着黑屏的手机,呼吸急促,直起身踉跄地往外走。 刚刚南煦已经让文嫣把莫莫的定位发给他了。 他等不了了,必须立刻马上出现在莫莫面。 咖啡店内。 苏秋心坐在刚刚孟玥坐过的位置上,将手中小包轻放在桌子上,温和的目光落在莫莫身上。 莫莫收起手机,放在腿上的双手攥成拳,面上仍旧维持一片淡漠。 “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莫莫出声问道。 苏秋心嘴角勾着笑,“小姑娘叫莫莫是吧?别紧张,我就是想来和你聊聊天。” 莫莫嘴角僵直,她清楚南家的态度,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南煦妈妈只是想和她聊天。 “阿姨是想我离开南煦吗?”莫莫直言不讳地出声,“阿姨不用担心,我们不会结婚的,我知道自己的家世配不上南家。” 莫莫语气平静,但是桌下的双手压抑到颤抖,不轻易让外人看出。 苏秋心面上一片诧异,随即摇摇头,“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 她在来之前,措辞许久。 想着要如何告诉这个小姑娘,进南家或许会很困难。 也想探探小姑娘的品性如何。 但是她没想过,人家小姑娘压根不想和自己儿子结婚。 不过想想也是,小姑娘才18岁,南煦也才21岁。 两人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应该都想不到这一层。 都怪家里那两个男人太过警惕,看到儿子身边出现女孩就紧张。 莫莫抿抿唇,继续道:“恋爱也不会谈很久,很快会分手的,您不用这么快就来找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秋心叹息一声,“我真的只是想来和你聊聊天。” 她不是来拆散两人的,她只是想看看儿子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 苏秋心怕莫莫不信,来不及喘息,继续解释。 “你放心,你和南煦的事情,我不会阻止,顺其自然,恋爱是你们两个在谈,我们长辈插手算什么?” 莫莫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伸手扶着面前的杯子,无意识地晃动里面的咖啡。 “您应该已经很清楚我家里的情况了。”莫莫低声道。 没有调查过她,怎么会知道她叫莫莫。 面上说得好听,真到了最后那一步,南家人怎么可能不急? 莫莫还没听过哪家豪门会接受她这样的儿媳妇。 苏秋心看着低垂着头的小姑娘,想到她的生平,莫名生出一丝怜惜,“抱歉。” 她没有解释多余的话,他们确实调查了莫莫,这是不争的事实。 莫莫视线透过玻璃转向店外,她莫名不想看到对面的神色。 莫莫声音依旧冷冷淡淡,“没关系,我理解。” 店外,冰天雪地里,穿着蓝色病号服的人跌跌撞撞地往咖啡厅走来。 或许是太冷,那个人行动不便地摔倒在地,整个人扑在地上。 结冰的地面,摔一跤,不知道有多疼。 然而那个人仿佛感知不到痛苦,没几秒又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起身。 莫莫不由地皱眉。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五官也逐渐清晰。 莫莫看清南煦的五官后,瞳孔骤然缩紧。 苏秋心仍然坚持不懈地企图和莫莫聊天,“阿姨还想问问你和南煦在一起多久了?” 然而莫莫直勾勾地盯着店外,压根听不进去苏秋心说的话。 店里装的单向玻璃,南煦看不见店里的情景,但是莫莫却将他面上的迷茫惊慌尽收眼底。 “阿姨,抱歉,我还有事。”莫莫起身,拿起身边的包包,“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苏秋心还来不及挽留,莫莫已经拉开后门出去了。 苏秋心遗憾地看着莫莫消失的背影。 看来小姑娘很抗拒她啊。 她有做什么惹小姑娘不高兴的事情吗? 或者,是在责怪他们私自调查她吗? 不过是打了个招呼,苏秋心也没法看出莫莫的品性如何。 况且,莫莫拒绝和她交流。 她只好拿着桌上包起身,从前门出去,家里司机在前门等着。 苏秋心上车的瞬间,莫莫出现在南煦面前。 南煦面色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瞬间红了眼眶,“宝宝……” 莫莫上下打量南煦。 胸口和腹部的伤口裂开,血已经渗出。 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伤口,滴落的血被瞬间冻成冰柱。 单薄的病号服,不仅混杂着血迹,还有刚刚摔在地上后蹭上的污泥和冰渣。 莫莫感觉有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窜上头顶。 莫莫面色冰冷,如这冬日的冰雪般严寒。 南煦无措地捻着衣角,小心翼翼地喘着气,浑身冷得直打颤,偏偏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能感知到,莫莫现在怒火中烧。 莫莫出声斥责,“你要死啊?我不是说了一会儿回医院,跑出来干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披在南煦身上。 南煦匆忙拽住围巾一角:“不行,宝宝会冷。” “闭嘴!”莫莫冷声呵斥,接着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咖啡店虽然离医院挺近,但是走路还是需要近十分钟。 不可能让南煦又这样走回去。 南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唇瓣怯懦不敢回击,瞥了眼干净软糯的白色围巾。 他低声道:“我身上脏……” 莫莫一记眼刀横在南煦身上,不算温柔地扯着他上车。 南煦乖顺地坐在后座,低垂着头,冻得通红的指尖一圈圈挽着围巾上的流苏。 莫莫坐在他旁边,周身气势冷得能冻死人。 南煦瞬间忘记自己来找莫莫的原因。 就算记得,也不敢现在问。 医院里,医生再次处理好南煦伤口后,走出病房。 莫莫坐在床边,面色冰冷。 “说吧,为什么又跑出来?”莫莫那双冷眸上下打量着南煦,“还非得用这副样子出现在我面前,苦肉计?” 南煦面色惨白,无措地摇头,抓着她的衣角,低声解释:“不是的,我没有……” 第133章 你凭什么质问我? “那是为什么?” 莫莫没有理会南煦紧拽着她的手,眸色冰冷地继续质问。 南煦那双自然上扬的眼眸垂了下来,身上突然冒出一股颓废感。 他压着嗓子,但是还是能听出一丝颤抖的意味,“宝宝……和孟辰也在交往吗?” 南煦低垂着头,说的声音很小,莫莫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南煦抬头,眼眶蓄满泪水,咬着唇可怜兮兮地再次重复。 莫莫听后,眸中的冰冷凝滞。 孟辰到底还是告诉南煦了。 她透过南煦水润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这个人看透。 南煦见莫莫一言不发,不过几秒,便压不住内心的慌乱。 他顺着莫莫的衣角向下,牵着莫莫温热的双手,拉着她的手蹭上侧脸。 南煦嗓音温柔,“对不起宝宝,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孟辰随随便便说的话就怀疑你,对不起。” 楼上心理治疗科室。 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身影,鬼鬼祟祟地闪进刘医生的诊室。 她脱下头上的鸭舌帽,一头蓝色的秀发散在身后。 刘医生颇为意外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女孩,她今天可没有预约安笙的治疗。 况且,安笙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又做噩梦了?”刘医生打开电脑上关于安笙的电子病历,准备记录。 安笙神色恹恹的,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她恍惚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开始做噩梦了,整夜整夜睡不着。” “唉,还是只吃药吗?” “嗯,一个月的药量就好了。” 刘医生握在鼠标上的手一顿,“一个月剂量太大了,一周吧。” 安笙也没有反驳,顺从地点头。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总得知道你为什么做噩梦,才能从根本上治疗你的病。” 刘医生伸手扶了扶金丝眼镜,温和的目光落在安笙身上。 安笙垂下眸子,闭口不言。 她不是不肯说,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当年知道孟伟业那件事的所有人都死了,要么都被遣散到不知名的偏远地区,永远回不来了。 当初才九岁的安笙差点被孟伟业发现,也差点没命。 是孟辰拼死将她救了下来,也是那个时候孟辰才知道,伍若英不是因为压力过大自杀。 但是安笙太小了,那个时候被吓坏的她一度失声,恢复后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孟辰只能从她残缺的话语中拼凑出些许事实。 那以后,或许是为了保护她,孟辰将她推得远远的,不让她踏进孟家一步。 叩叩。 刘医生屈指敲在桌子上,拉回安笙的思绪,“好了,你下去拿药吧。” “谢谢。”安笙低头道谢后,匆匆离开。 电梯在三楼停下,安笙迟疑地走出电梯,朝南煦的病房走去。 病房门虚掩着,她透过门缝将里面的情形看了个遍。 孟辰不在。 安笙失落地叹了口气。 孟玥今天破天荒地给她发过一条消息,告诉她孟辰在医院里。 她不明白孟玥怎么突然给她发这条消息。 以往,他们两兄妹总是水火不容,连带着她也被孟玥要求离孟辰远远的。 反正她最近噩梦连连,需要来医院拿点安眠药。 想着只是来碰碰运气,但没想到运气这么差。 安笙垂头失落地离开。 医院楼下,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的孟辰,一时间躲闪不及,两人正面相迎。 孟辰压着眸中的阴郁,一脸不善地看向安笙:“怎么在医院?” 安笙瞥到孟辰脸上的伤口,担忧道:“你的脸……” 孟辰面色难堪地侧过头,“不用你管。” 安笙垂下眼眸,喃喃道:“哦。” 孟辰瞥到她手上的药,眉心紧皱,“又做噩梦了?” 安笙将手里的袋子藏到身后,咬着唇不说话。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缓步靠近孟辰。 安笙低声道:“我好像记起来一些事。” 孟辰眸色凌厉地望向她,压低嗓音,“别和我靠太近,有人跟着。” 他每天都活在孟伟业的监视下,不能让孟伟业发现安笙的异样。 安笙知趣地垂头退后几步。 “打以前那个号码吧,你小时候背下来的那个。” 孟辰走出医院,和她擦肩而过。 安笙诧异地看着孟辰的背影,那个号码他不是不用了吗? 那个号码,指的是孟辰13岁以前用的,自从伍若英去世后,他没再用过。 她打过无数次,没有一次接通。 三楼病房内。 莫莫伸出指尖抚着南煦脸上的十字疤痕。 没有肯定南煦的说辞,也没有否定,一言不发。 她的眸底波光流转,心思百转。 寂静的病房内忽然出现一道飘忽的声音,“如果我说是呢?” 莫莫话音落下后,仔细观察南煦的神情。 她在试探。 试探南煦认主后的容忍度和听从度到底有多高。 这件事,哪个男人能忍? 莫国华当年忍不了,南煦也不可能忍得了。 她可不觉得南煦能有那么喜欢她,也不觉得他可以喜欢到忍受绿帽子的程度。 他现在的一切表现,她更愿意相信是药物的作用。 “不会的,宝宝不会这样做的……”南煦喃喃道。 那原本惨白的面色愈发沉重,寡淡苍白得像是那墙上的石灰。 “为什么不可能?”莫莫盯着他空洞的眸子反问。 南煦张着嘴,想反驳,但是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如同被一只大掌死死攥住脖颈般窒息。 “你不是也和别的女人上床了吗?”莫莫望着他那好看的眉眼,低声道。 她温热的指尖覆上他的眼睛,略过他长长的睫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南煦面上。 “我只不过和孟辰谈谈恋爱,你凭什么质问我?” 莫莫的一字一句,大刀阔斧般斩向南煦。 南煦唇瓣颤抖,心脏紧缩,心尖像是被利刃凌迟,一寸寸吞噬他,痛得他喘不上气。 他急切地凑上去,轻轻贴在莫莫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南煦含糊地乞求,“宝宝骗我的对不对?因为我做错事了,你在惩罚我对不对?” “我错了,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第134章 上膛的枪 南煦闭着眼,颤颤巍巍地含着莫莫的唇瓣,轻柔地吸吮,没有用力,仿佛只是寻求安慰。 他心中暗自祈祷,只要一句话,只要她否认,他就相信。 莫莫双眸定定地看着南煦。 他双眼不安地闭着,卷翘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眼皮颤颤巍巍地抖动。 莫莫伸手抚上南煦的后脑勺,带着安抚意味似的,一下一下轻拍。 短发有些刺手,没了以前那种柔顺。 许久没有得到莫莫的回应,南煦焦躁地将人拉上床,压在身下。 他漆黑的眸子变得猩红无比,声音闷闷的,“宝宝……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他垂头,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继而向下。 他好害怕。 好害怕莫莫真的承认,让她顺理成章甩掉他的理由又多一个。 他在她的唇上辗转,力道愈发加重。 像是想堵住她说话,却又渴求她说些什么。 矛盾复杂的心绪在他胸口交织。 南煦眼尾浸出泪水,滴在莫莫脸颊上,激得莫莫双眸颤动。 她眸底清亮不减,定定地看着闭眼沉沦的南煦。 “嗯。”含含糊糊的应答从她口中响起。 莫莫没有明确回应他,只是一个敷衍的嗯字,却莫名让南煦松了口气。 莫莫双手捧着南煦的脸颊,将人拉起来。 她看着南煦哭到抽泣的面庞,叹了口气。 温热的指尖覆在他红肿的双眼上,抹去眼尾的泪水。 “别哭了。” “好。”南煦努力压抑那股委屈,可还是忍不住抽气。 莫莫仔细打量着南煦的神情,他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南煦似乎比以前更听话了。 她粲然一笑,奖励似的拍了拍南煦的脑袋。 一把好枪,如果要将伤害发挥到极致,就必须将枪调试到最适合自己的状态。 现在,南煦是最适合上膛的状态。 公寓里。 安笙指尖颤抖地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面真的接了。 “说吧。”孟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安笙恍惚一瞬后,急忙把这段时间回忆起的事情说出来。 “当年那个屋子里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是打扫别墅卫生的朱阿姨。” 孟辰没有回话。 安笙舔舔唇,继续道:“我那晚在柜子里根本不敢睡着,半夜的时候好像看见从浴室走出来一个人,是短发。” 当年伍家别墅里的女佣人,只有朱英是短发。 孟辰眸色暗沉,低声道:“知道了,谢谢。” 安笙握紧手机,“我……” “以后还是离孟家所有人远一点吧。”孟辰顿了顿继续道,“这个电话以后也别打了。” “嘟嘟嘟……” 安笙双眸无神地看着挂断的电话,呆坐在沙发上。 一月,大雪纷飞。 期末考试悄然而至。 这段时间,南煦直接请假在医院休养。 大三的课程本就不多,再加上还有两三门课程可以直接申请免试。 南煦几乎没有任何考试的压力。 但是莫莫每天背书背到头晕脑胀,睡梦里都是法条案例。 休养中的南煦前所未有地空闲。 他总是死活黏着莫莫,好几次偷溜出医院跟着莫莫去学校。 每次被莫莫发现后,南煦都被厉声吼了回去。 最后莫莫实在看不下去,妥协地留在病房陪着他。 南煦听到莫莫要留在医院陪他,特地在病房里放了课桌,方便她复习。 后来南煦愈发得寸进尺,要求莫莫晚上睡在病房内。 美其名曰,节约时间。 不过莫莫想了想,在病房内复习,不用抢图书馆座位,也更加安静,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也幸好考试前两周停课复习,不然莫莫真的很头疼南煦的粘人。 南煦每天都会准备好零食水果放在房内。 然后静静地呆坐在床上,盯着莫莫,时常一盯就是一整天。 莫莫有任何需求,他总是第一时间满足她,甚至连分床睡的要求他都答应了。 莫莫睡房内那张大床,他睡新增的那张小床。 不过夜里,南煦总是睁眼盯着莫莫背影,直到实在撑不住才睡去。 南煦为了不打扰她复习,每天医生的例行查房,变成他自主跑去值班室汇报病情。 南煦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 就连苏秋心想来照顾南煦,他也总是以有莫莫一个人照顾他就够了为由,拒绝她的到来。 对此,南学林颇有微词,但是在苏秋心的劝说下,还是将不满压了下去。 整整两周,这个病房内,除了南煦,愣是没其他人进来过。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莫莫脸上久违地露出放松的表情。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陈逸晨从后面追上来。 “莫莫,假期你要回家吗?” 莫莫握在书包带子上的手一顿,面色冰冷,“不回。” 她哪有家?出租房就是全部了。 “那你假期有什么计划吗?”陈逸晨不死心地继续道。 “没有。” “那我们去香山玩好不好?” 陈逸晨已经许久没见过莫莫了,恨不得之后的时间都和她待在一起。 忽然,一束红色绣球花怼在莫莫面前。 莫莫顿住脚步,瞥了眼面前的花束。 双眸审视地扫在他身上,意外地发现他身上没了往日的满天星香味。 “怎么不是满天星了?”莫莫疑惑地问道。 陈逸晨扶了扶眼镜,粲然一笑,“听方清姿说你喜欢绣球花。” 满天星是陈惜喜欢的花,不是莫莫喜欢的花。 莫莫垂头看着他手上的花,还是接了过来。 绣球花,花语是坚强的活下去。 “这花不是在夏天才有吗?”莫莫双眸无神地摆弄着绣球花的花瓣。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有花店专门温室培育了这种花,喜欢吗?” “嗯。”莫莫点点头,“谢谢。” “喜欢就好。”陈逸晨嗓音愈发柔和,“你还没回答我可不可以和我出去玩。” “南煦受伤了,我要照顾他。”莫莫扬起头,不带一丝杂质的双眸静静盯着他。 陈逸晨嘴角的笑意散去,嗓音酸涩,“他自己照顾自己不就行了,怎么还要麻烦你?真不懂事。” 莫莫垂下眼帘,没有应答。 陈逸晨在她这里的地位显然没有南煦重要,甚至比不上孟辰。 毕竟他现在什么也帮不了她。 哦,不对。 他把温新推荐给她,这一点还是很有用的。 “你们在干什么?”寂静的走廊,突兀地响起一道沉闷的质问。 第135章 绣球花 莫莫偏头看去,南煦站在走廊尽头,面色阴鸷地盯着陈逸晨。 下一瞬,他步伐稳健地冲到莫莫身边,将她拉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陈逸晨。 莫莫差点忘了,这段时间南煦粘人得紧,每次考试都是他亲自接送。 陈逸晨后牙咬紧,看着面前健健康康的南煦,忍不住质问莫莫。 “学长没受伤?” 莫莫也疑惑地瞥了眼南煦。 这家伙昨天还嚷嚷着胸口疼,让她吹吹呢,连走路都踉踉跄跄的。 现在怎么这么利落地跑过来? 南煦捂着胸口,虚弱地喘气,靠着莫莫,又控制着不把重量压在她身上。 “不行,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感觉伤口又裂开了,宝宝我好痛。” 莫莫看穿他的把戏,但还是伸手扶着他的腰。 “我们先走了。”莫莫低声道。 陈逸晨没说话,贴在大腿的双拳紧紧握着,牙根紧咬。 镜片后的那双眸子漆黑一片,倒映着前方互相扶持的两人。 陈逸晨伸手摸上口袋里特制的柔软绳子,眸底染上疯狂。 “庭审结束了。”陈逸晨低声呢喃。 既然她不愿意跟着他走,那他就只能绑她走了。 车上。 南煦依旧一副虚弱地样子靠在莫莫肩上。 她推了推南煦,“起来,别装了。” 南煦坐直身子,幽怨地盯着莫莫,“没装,真的痛,宝宝看不出来我的脸色很差吗?” 莫莫这段时间沉浸复习,压根没注意到南煦。 此刻,莫莫看着面色憔悴的南煦,颇为不解。 刚刚他跑过来的时候,不像个伤员。 况且,他不是在好好养伤?怎么脸色越养越差? 这段时间,备考的明明是她,为什么南煦看起来才像是被知识压垮的牛马? 此刻,莫莫也不太确定南煦是不是装的了。 她迟疑道:“那先回医院吧。” “好,我就知道宝宝心疼我。”南煦柔柔弱弱地往莫莫颈侧钻,毫不心虚。 虽然人在他身边,但他总怕下一秒莫莫不见了。 南煦脸上的憔悴和伤口没有一点关系,而是这段日子不好好睡觉,晚上一直盯着莫莫才造成的。 西南方向,小山村里。 孟辰一身高定,艰难地跟着前方的夫妇徒手爬山。 他手上全是泥,浑身无可避免地脏兮兮的。 孟辰实在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住在这样原始的山脉上。 从安笙那里得知朱英的消息后,他马不停蹄地调查。 终于查到,当年朱英被遣散后回了老家,这个山村就是她的老家。 在他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后,立马过来了。 孟辰气喘吁吁地抬头看着前方的山路,瞥到前面的女人体贴地给男人擦汗,面上一片关切。 孟辰幽幽地叹了口气。 如果他现在还在京都,也是要仗着脸上的伤去莫莫面前卖惨的。 可是…… 可是朱英的踪迹找到了,他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段时间,只能让南煦先得意一会儿。 五个小时后,天色渐暗。 带路的男人指着前面不远处破败的小屋,“那就是朱英的房子了。” 孟辰点头致谢后,大步走过去。 远远的,一股浓重的血腥臭味从里面传来。 孟辰面色一变,警惕地看向身后欲离去的夫妇。 “等等,可以请你们再帮忙去和她说一声吗?我在外面等她,爬了太久的山路,我真的走不动了。” 男人看着孟辰一身狼狈,回想他刚来的样子,没有置疑。 男人好心地点头,随即拉起身边的女人,一同前往。 他们走到门口,闻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后,面色惨白。 男人焦急地想去敲门,然而刚触及到门板。 轰地一声,门板倒地。 女人的惊叫传来。 借着夕阳的余晖,孟辰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一个女人倒在地上,长发遮住脸,腹部一把刀,身上打着补丁的花衣裳被血浸染。 周身停驻的苍蝇,在门板倒下的那一刻,轰然而起,四处纷飞。 她的脚边散着一个半开的粉色书包,旁边破败的木桌上还有两个脏兮兮的杯子。 他……来晚了。 “真是可怜啊,前两天女儿才在上学路上失足落崖,今天又死了。” 男人握着旁边妻子的手,摇头叹息。 孟辰眸色晦暗地盯着散发尸臭的女人。 “她有个女儿?”孟辰沉声问道。 “对啊,好像才十二岁吧,母女俩真可怜。” 孟辰视线转向房内那个散开的粉色书包,很干净,与整个房子的破败格格不入。 医院里。 南煦眸色喑暗地看着桌上的红色绣球花。 他刚刚只顾着装可怜,忘记这碍眼的东西了。 医生换完药就出去了。 莫莫正头疼地整理房内乱七八糟的书本和笔记。 每天要背的东西又多又碎,她不让南煦整理。 她怕南煦收拾完后,当她需要某个知识点的时候找不到。 “宝宝,那个花是谁送你的?”南煦坐在病床上,伸手指着绣球花,嫉妒道。 莫莫拿着卷子的手一顿,语气平静,“陈逸晨。” 南煦攥着被子,紧咬下唇,压着胸口的怒意,“他喜欢宝宝!” 他的语气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莫莫放下手里的国际法,起身转头看向他,“我知道。” 南煦掀开被子下床,猛的将莫莫抱了个满怀。 他垂头贴着莫莫的侧脸,轻轻蹭了蹭,“宝宝离他远一点好不好?” 莫莫罕见地解释道:“我只是挺喜欢这个花的,我不喜欢他,放心。” 南煦收紧手臂,闷闷地嗯了一声。 莫莫拍了拍南煦的背,“松手,我要继续收拾。” “好。”南煦依旧紧紧抱着她。 “阿煦。”莫莫的声音染上一抹严肃。 南煦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知道再不松手,莫莫要生气了。 南煦松手后,莫莫转身继续收拾。 她没注意到,南煦正小心翼翼地挪到桌子前。 南煦牙关紧咬,面带不善地盯着那束绣球花。 趁着莫莫没看见,他眼疾手快地将花扫到地上。 在他抬腿即将踢上花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他恶狠狠地对着花瓣踩上几脚,再将花踢到沙发下面。 南煦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满意地叉腰回头。 莫莫抱着一沓厚厚的法律条例,眸色冰冷地看着他。 第136章 回家了! 南煦慌乱地解释,“不是,宝宝,你听我说,我不小心把花弄倒了,本来想捡起来的,但是身上伤口太痛了,不小心踢到了。” 莫莫没有责怪他,只是问了一句,“你知道这束花的花语吗?” 南煦摇摇头,他只知道这是绣球花。 但这种花一般作为道路两旁的装饰花,很少有人把这种花作为礼物送人。 莫莫唇瓣轻启,低声解释:“它的花语是坚强的活下去。” 南煦身形一僵,几乎是瞬间想到曾经莫莫身上的疤痕。 他喃喃道:“对不起。” “没事,弄掉了就算了。”莫莫平静地回应,将手里那一沓法律条文放在桌子上。 “我……宝宝,我马上让人重新买绣球花过来。” 说罢,南煦拿起手机给严楼打电话,嘱咐他两个小时内送到医院。 挂断电话的严楼生无可恋地望着天。 小少爷谈恋爱后真是越发离谱了,冬日让他去找夏天的花。 下一次,是不是要让他去摘星星了? 送玫瑰不好吗? 谁家好人谈恋爱,送街道装饰花啊? 哪个花室没事干,冬日培育绣球花啊!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认命地联系人去找花。 莫莫甚至来不及阻止南煦,他已经打完电话了。 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磨磨蹭蹭挤到她身边。 南煦嗓音低沉黏糊,“宝宝,我错了,别生气。” 莫莫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上床躺着休息吧,我还有些条文没收拾。” 南煦不敢反驳,乖巧顺从地缩在床上,双手捧着被子,双眸跟着莫莫的身影转动。 小山村里。 在那对夫妇走后,孟辰把定位发给程勉。 程勉指挥直升机驾驶员飞到孟辰上空。 一条梯子从直升机上落下,程勉顺着梯子下来。 程勉诧异地看着孟辰身上的泥,“辰哥,你……” “别管了,进去看看。”孟辰捂住口鼻,抬步进门。 破败的房子狭小逼仄,一览无余。 两人将这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发现。 孟辰眸色阴暗地盯着地上那个书包,“她还有个女儿,估计还活着,找。” “好的。”程勉说完马上用袖口捂住口鼻。 这里面,不仅有阴暗潮湿的腐败气味,还有尸体腐烂的臭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窒息。 他们在另一边下山的路上发现了一条小道,甚至隐隐看见车轮印记。 按理说,这样陡峭的山脉里,连徒手行走都艰难无比,怎么还会有人开车呢? 即使为了节省力气开车,大多也是开的两轮摩托,可是地上的印子明显是四轮。 前段时间下过雨,印记已经很浅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来。 孟辰眸色暗沉,蹲在地上摸着那隐隐约约的印记,低声道:“你说,孟伟业那狗东西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我在查起以前的事情了?” 程勉正哼哧哼哧地从他身后爬上去,艰难回应:“不可能吧,依着他那种谨慎性子,早该把你关起来了。” 孟辰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病房里,两个小时后。 莫莫看着堆满房间的绣球花,红的黄的紫的蓝的…… 她头痛地按着太阳穴,“买这么多干嘛?” 南煦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求原谅,“宝宝喜欢就多买点,不生气了好不好?” 莫莫无奈道:“真的没生气。” “刚刚你都不理我。”南煦委屈道。 “行了,让严楼拿回去一些吧,全放在病房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南煦吻在莫莫侧脸,顺从道:“好。” 莫莫已经收拾好所有资料,她头疼地看着大摞厚厚的笔记和书本。 南煦注意到莫莫的视线,暗戳戳说道:“把书搬回塘湖湾好不好?” 书回了塘湖湾,意味着莫莫也会回去。 莫莫面色一愣,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 她点点头,默许了南煦的小心思。 南煦眸色一亮,高声喊道:“严楼!把所有书搬回塘湖湾,花也全部搬回去,去办出院手续。” 严楼正捧着手里满满的绣球花往外走,听到后差点崴脚。 他满脸欲哭无泪地回答:“好的,小少爷。” 随即又想到他的百万年薪和年终奖。 打工人,打工魂。 任劳任怨去做事。 安笙坐在公寓里,把玩着手里的发夹。 黑色茉莉花的形状,很少人日常戴这种发夹。 她这么多年就见过一个人戴,那就是莫莫。 甚至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她亲眼看到莫莫头上戴着的发夹和手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她在刘医生的诊室捡到的。 她看到发夹的瞬间,刚想和刘医生说,但是看清发夹样式后,她止住嘴。 她甚至偷偷摸摸将地上的发夹藏了起来。 雾蒙蒙的双眸转了转,她咬着下唇,瞥了眼手机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犹豫了很久,从捡到这个发夹后开始。 最终她还是将发夹握紧,接着放在抽屉里,关上。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最后依旧按了删除键。 她想,她不该插手莫莫和孟辰的事情。 毕竟她没有那个资格。 塘湖湾内。 南煦欢天喜地地将莫莫的所有东西一一归置好。 不让下面人动一点,全是他亲手布置的。 这次,他不仅把病房内关于莫莫的东西全部打包回来。 甚至缠着莫莫回了趟出租房。 将她平时用的东西也全部打包回来了。 即使没几样东西。 但这样才让他觉得,这里是两个人的家。 而不是莫莫的临时落脚点。 他一边收拾,一边满意地看着衣柜里那一个小角落里的黑色衣服。 那是他从莫莫出租房内搬来的。 混在一起,全部混在一起。 就像是他终于真正渗透进她的内心一样。 莫莫冷眼看着忙上忙下的南煦,轻嗤出声。 都能直接出院了,甚至现在还搬着重物上下奔走,也不让她帮忙。 刚才还在她面前装虚弱,真是胆子大了。 两个小时后,南煦终于收拾完了。 南煦灰头土脸地凑到莫莫面前卖乖:“宝宝,收拾好了。” 他注意到莫莫冰冷的眸子扫向自己伤口的位置。 嘴角的笑意凝滞。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他应该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虚弱病人。 第137章 男朋友的未婚妻 南煦舔舔干涩的唇瓣,心虚道:“宝宝?” “嗯,还要躺在床上休息吗?”莫莫瞥了他一眼。 “不用了不用了。”南煦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 很明显,现在继续装下去不是个明智之举。 孟家老宅。 孟玥眸色晦暗地看着面前慈父模样的孟伟业。 他知道那晚订婚宴没有如期举行,又恢复成了孟玥以往熟悉的样子。 “女儿啊,别怪爸爸之前那么生气,主要是爸爸心疼你这么多年的付出,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你不怪爸爸吧?” 孟伟业脸上的歉意不似作假,但孟玥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孟玥垂下眼眸,语气难得疏离,“怎么会呢?我知道爸爸都是为了我好。” 孟伟业搓了搓双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满意道:“那就好,爸爸还怕你和我生了嫌隙。” 孟玥没有搭话,低头摆弄裙子上的钻石。 孟辰以前就和她说过,不要太相信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总有一天他会把她卖了。 当时,孟玥以为是孟辰处于青春期叛逆,看所有人不顺眼。 这可是他们的爸爸啊,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啊,怎么会害他们呢? 可是,在这个爸爸眼里。 权势,金钱,每一样都比他们重要。 “明晚南家有个晚宴,我的乖女儿还是会去的吧?” 孟伟业再次抛出他的真实目的。 孟玥垂下的眼眸里忍不住划过一丝自嘲,怎么以前没看出他这么明显的目的呢? 她怎么那么蠢呢? 孟玥低声应答:“嗯,会去的。” 她没有能力反抗,除了顺从还能怎么办呢? “那就好,那就好。”孟伟业神秘兮兮地将一个瓶子塞在她手里。 “你上次不是说给南家那孩子动点手脚吗?上次不是没成?借着这次机会,再试试。” 孟玥看着手里的小瓶,握着的瓶子的手力道加重。 没见过哪家父母上赶着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别人家糟蹋的。 但是孟玥还是低声回应:“嗯,知道了。” “好好好,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哈哈哈。” 孟伟业拍了拍孟玥的头,奖励一般地安抚她。 孟玥不着痕迹地躲开,垂着眼帘,遮住里面的厌恶。 第二天晚上七点。 南湖酒店。 南煦牵着莫莫正大光明出现在宴会上。 南学林气得扭头就走。 苏秋心则暗中观察莫莫,没有轻易上前打招呼。 她可记得,小姑娘似乎对他们没由来的抗拒呢。 南国安沉住气坐在宴会上,只是手上的拐杖时不时重重地杵在地上。 一时间,宴会上的众人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 唐景山眸色暗沉地向南学林走去,厉声质问。 “怎么回事?上次不声不响地取消订婚宴,本来就落了我们唐家的面子,这次我以为是真正定下来,结果呢?你家那小子牵了个女孩来,把我家鱼漾放在那里?我们家宝贝孙女也不是没人要,哪能让你们这么糟蹋!” 南国安难得低眉顺眼地解释:“抱歉,这女孩不值一提,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婚约,南煦只是还不懂事,以后就好了。” “还不懂事?!都21岁了,又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子,我孙女还比他小呢,怎么没这么任性?” 唐景山扔下这句话后,气势冲冲地走向糕点区的唐鱼漾。 南国安脸上难得出现羞赧的神色,这事确实是他们南家做得不对。 他明明嘱咐过,这次让南煦自己一个人来就行。 没想到这小子非得把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带来。 气死他了! 龙头拐杖再次狠狠敲向地面。 他的乖孙还没有这么叛逆的时候。 都怪那个叫莫莫的女孩,把他的乖孙勾得魂都没了! 糕点区,南煦兴冲冲地跟在莫莫身后,端着盘子。 “宝宝,吃这个黄金糕,这个甜,你肯定喜欢。” 南煦指着莫莫刚刚略过的糕点,欢欢喜喜地介绍。 莫莫拿着夹子,瞥了眼卖相不怎么样的方形糕点,点了点头。 南煦哼哧哼哧将附近几个甜味重的糕点都放进盘子里。 莫莫蹙眉道:“少拿点,吃不完。” “没事,有我呢,宝宝吃不完剩下我吃。”南煦弯腰在她侧脸亲了一下。 吧唧一声,很响。 侧前方的唐鱼漾被这声音吸引,抬头看向黏黏糊糊的情侣。 她揉了揉眼眼睛,平日为了方便,都是戴框架眼镜,还不太适应隐形眼镜。 前方那个一脸谄媚的男人有点眼熟。 好像是家里给她选的联姻对象。 唐鱼漾满不在乎地垂头继续吃。 管他呢,她只在乎今天模拟法庭比赛结果,男人都无所谓。 莫莫抬头瞬间,瞥到侧前方低头专注零食的唐鱼漾,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唐鱼漾褪去了平常戴着的黑色框架眼镜,整齐的刘海被拨到两侧,身上半永久的黑色西装变成了贴身鱼尾裙。 莫莫僵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在男朋友订婚宴上和他的未婚妻遇上,该怎么办? 再加上一条,她很崇拜男朋友未婚妻怎么办? 仅仅一个学期,唐鱼漾在法学专业的名号算是打响了。 唐鱼漾每天游走在各项模拟法庭,所有比赛第一,专业绩点第一。 连老师都说,这是难得的逻辑思维顶天的苗子,简直是天生法律人的料子。 家世好,除了在法庭上,其余时间性格随和。 耀眼到她完全生不出任何嫉妒,只剩艳羡。 宴会厅里侧的阳台上。 孟伟业眸色暗沉地示意孟玥下药。 孟玥垂眸,当着他的面把药放在手中的酒杯里。 孟伟业满意地拍了拍孟玥的后背,鼓励似的,将她推向宴会中心。 此时,糕点区的南煦顺着莫莫的视线看过去,瞥到一个陌生又带着点熟悉的女孩。 他不满道:“宝宝看什么呢?她比我好看吗?” 南煦凑到莫莫眼前,用高大的身躯遮住她的视线。 莫莫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盯着南煦,抬起下巴指了指他身后。 “那是你的联姻对象,唐鱼漾。” 南煦神色僵硬,他没想到今天会遇上唐鱼漾。 大哥告诉他,今日的晚宴是为了东区那片生意才举行的。 而唐家,压根不掺和那边的生意。 南煦面色焦急,“宝宝,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 第138章 大型动物用药 “大哥和我说今天的只是一场招商晚宴,唐家不可能出现的,我不知道。” 南煦拉着莫莫的手,观察她面上的神色。 莫莫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莫名让南煦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没事……”莫莫开口道。 “咳咳……哼!”唐景山捂着唇,站在南煦身后,重重咳嗽。 莫莫视线偏移,看到一身唐山装的老爷子,面上带着薄怒,神色不满地看着他们俩。 是唐鱼漾的爷爷。 莫莫眸光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推了推面前的南煦,示意他朝身后看去。 南煦向后瞥了眼,似是才发现唐景山的存在。 他牵着莫莫的手,将人护在身后,警惕道:“唐爷爷好。” 唐景山不屑地瞥了眼南煦身后面色淡然的莫莫,没有搭理南煦的问候。 他扭头向着唐鱼漾的方向走去,背影带着些许愤然。 侧前方的爷孙俩会合后,没再看过他们一眼。 唐鱼漾低头只顾着吃,唐景山弯腰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一脸菜色。 南煦看到唐景山没有发难,转身查看莫莫的状态。 “宝宝没事吧?吓着没?”南煦握着莫莫双肩,上下左右仔细检查。 “没事,他们没做什么啊。”莫莫将小手搭在南煦手背上,“别太紧张了。” 唐鱼漾作为她之前计划中的目标人物,她早已将唐鱼漾本人和家里人的基础资料调查得清清楚楚。 这家人,和南家一样,严于律己,作风磊落。 甚至在某些方面,远远比南家开放。 南煦像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莫莫扯下肩头的双手,垂下眼眸。 她拉着南煦衣袖的扣子,无意识地拨弄,“我们走吧。” “好。”南煦拉起她的手,准备上五楼休息室。 砰。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别生气。” 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小心翼翼地鞠躬道歉,面色惶恐不安。 他手中的酒全部撒在南煦胸前。 南煦眉头微蹙,一手扫了扫面前多余的酒水,“下次小心点,走吧。” 酒水浸湿衣衫,黏在身上的感受并不好,他牵着莫莫,想去楼上换个衣服。 孟玥握着那杯下了药的酒,站在宴会厅边缘,久久不动。 孟伟业察觉到南煦即将离开,面色不善地上前。 他用手肘杵了杵孟玥的后腰,低声道:“快点啊,再晚一会他就走了。” 孟玥垂眸不动。 孟伟业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放在一个服务员的盘子上。 他和服务员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服务员点点头,转动盘子,将那杯酒对外。 孟玥沉默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原来孟伟业早已做好一切安排。 即使她今天没有成功,也会有其他方案迫使她去完成这件事。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酸涩、失望,又夹杂一丝庆幸。 复杂的心绪令她无法呼吸,嗓子像是被堵住,连带着四肢都无法动弹。 孟伟业见她这副呆愣的样子,有些急切地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堵住南煦俩人的去路。 南煦注意到孟伟业在他们面前站定,下意识将莫莫护在身后。 即使孟伟业从来没做过任何损害他的事情,但他莫名不喜欢孟伟业。 那双虚伪的眸子下,透露太多肮脏的想法。 “南煦啊,怎么今天没见着你哥啊?”孟伟业带着讨好的笑,没话找话。 “孟叔叔好,我哥现在还在公司,临时有事。”南煦忍着不适礼貌回应。 “要是谈东区那片的生意,可以再等等,晚上八点他估计就到了。”说罢,南煦抬步要走,“我先走了。” “诶,等等。”孟伟业伸手拦住南煦的去路。 孟伟业颇为粗鲁地将孟玥拉到两人面前,“孟玥今晚也没啥事儿,总跟着我谈生意多无聊啊,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儿呗。” 一直没出声的莫莫,探究的视线扫向孟伟业。 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 怎么有种卖女儿的氛围? 这和她之前调查到的资料完全不符。 莫莫视线转向被推到三人中间的孟玥。 孟玥那永远高傲扬起的头颅低垂,发丝遮挡住她的面容,令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身上依旧是镶满钻的公主裙,可是内里属于公主的骄傲好像被打破了。 孟玥早已清楚莫莫和南煦的关系,此刻被这样大喇喇地推出来,面色不免羞赧。 她的自尊不允许这样被践踏,可是没有办法…… 她没有那个能力去反抗。 她见过孟辰反抗的后果,关小黑屋、鞭刑家法、人形监控、撤销公司所有权利…… 哪一样都不是现在十八岁的她可以负担的结果。 曾经的理所当然,在现在看来,毛骨悚然。 哪个父母会对自己的子女如此狠心? “不了,我们不太熟。”南煦面无表情地拒绝。 “不都是同一个大学的吗?还是同一个专业,怎么就不熟了。”孟伟业继续撺掇着,“再说了,年轻人玩着玩着就打成一片了。” “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南煦拉着莫莫向后转身,几欲离开。 孟伟业眼疾手快地跑到他面前,拦住他,颇有些强制性意味。 “这么不给孟叔叔面子啊。”虽是责怪,但孟伟业面上依旧是讨好的笑容。 孟玥颇为狼狈地跟在孟伟业身后,精致的头发散开一些。 “哎呀,这是你女伴吗?”孟伟业似乎才发现南煦身后的莫莫,故作惊讶道。 南煦身子绷紧,没有作答。 孟伟业一副了然的样子,“既然如此,不强求了,你陪叔叔喝一杯,就当是卖叔叔一个面子。” 孟伟业暗地打了个手势,之前那个服务员故意从暗处走来,装作不经意路过的样子。 孟伟业故作随意地从盘子上拿起两杯酒,将下了药的酒递给南煦。 “小姑娘就别喝了,你小子陪我喝一杯吧。”孟伟业将酒杯杵在南煦面前,大有一副不喝不罢休的架势。 南煦从小也会接受商谈礼仪培训,恶劣的酒桌文化他也清楚明白。 看着孟伟业的架势,这杯酒不喝是不让走了。 他点点头,接过酒杯,浅酌一口。 “怎么?看不起孟叔叔啊?都不喝完?”孟伟业将手里喝光的酒杯倒扣,面色难得严肃。 南煦蹙眉瞥了眼他,顾及莫莫讨厌酒的味道,他不愿多喝。 这次南煦没有再妥协,“哪里的话,前段时间受伤了,本来是不能喝酒的,这……” “行吧哈哈哈,那你小子好好养伤。”孟伟业这次很好说话地拍了拍南煦的肩,侧身放过他们。 孟伟业眸色晦暗地看着离去的背影。 这可是大型动物才会使用的催情药,人只要沾上一点点,都会发挥最大的作用。 防的就是他不肯喝。 第139章 嗅到味道的疯狗 “哼,还是太嫩了。”孟伟业重哼出声。 孟伟业转过头,面上恢复一派慈父的作呕模样。 “宝贝女儿啊,爸爸已经安排好了,他身边的女孩不足为惧,一会就被拉走,你只要去五楼502休息室等着就行。” 孟玥垂头,遮住眸中的神色,顺从地点点头。 刚出宴会厅,南煦只觉得身上一片火烧火燎。 那种欲望来得猛烈,猝不及防让他恍了神。 南煦瞬间明白,他又中药了…… 南煦握紧身旁莫莫的手,垂头靠在她肩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 声音含糊,“宝宝……我难受。” 莫莫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后,侧脸瞥了眼南煦通红的面色。 她抬手捂着南煦的额头,滚烫一片。 身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开始作乱。 莫莫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带你上去,回房间,现在乖一点。” 莫莫疑惑地拖着人上电梯。 不是说这药每个月复发一次吗? 距离上次好像还没有一个月吧。 南煦难得乖巧地窝在莫莫颈侧,难耐地出声:“嗯。” 电梯内没人。 南煦滚烫的唇瓣贴着莫莫,胡乱亲吻,企图降下身上不安的躁动。 莫莫抬手抚着他的后脑勺,安抚似的拍了拍,难得没有阻止他。 她被南煦压在角落,滚烫的唇瓣落在她嘴角,一发不可收拾。 电梯开了。 莫莫呜咽出声,扯了扯南煦后背的衣裳。 南煦睫毛微颤,反而加重力道攻城略池。 下一秒,南煦被一股力道扯开。 两人头上被套了黑色麻袋。 莫莫双手被茧在身后,手腕被粗粗的麻绳紧紧捆住。 她坐在椅子上,仔细听着附近的声音。 空无一人。 她努力平复混乱的思绪。 又被算计了。 真是给她气笑了。 这次又是谁? 她双眼被蒙住,嘴也被封了,手脚不能自如行动。 如同案板上的鱼肉般无助。 隔壁502房间内。 南煦被四五个人压着推了进去。 门被从外面锁上。 孟玥原本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后立马起身。 她握紧手中的榔头,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门口。 南煦倒在地上,双颊坨红,迷糊地喊着什么。 这次孟玥可不会傻傻地靠近了。 南煦撑着身子起来,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莫名心慌。 他摸索着往外走。 门被锁了。 他大力踹了几脚门板。 轰隆作响。 门板纹丝不动。 南煦似乎放弃从这里出去,往房内走去,“宝宝……宝宝……” 他的声音难耐沙哑,带着灭顶的欲望。 忽然,他抬头看到沙发旁边的孟玥。 眼眸猩红,像是随时蓄势待发的野兽,残忍暴戾。 孟玥拿着榔头的手颤抖无比。 太可怕了,她想妈妈呜呜呜。 孟玥摸了摸身上早已备好的万能钥匙,一步一挪地走向门口。 期间,南煦一直用那种看猎物的眼神盯着孟玥。 “我不是莫莫啊,你看清楚奥,别过来。”孟玥一边蹭到门边,一边安抚南煦,“太可怕了,妈妈呜呜。” 南煦像是认出孟玥一般,喘着粗气,随手拿过桌上的烟灰缸,砸向自己。 “宝宝不在,控制自己,不能对不起宝宝……” 南煦一边砸一边喃喃自语。 砰、砰。 孟玥吓得快哭出来了,他怎么动不动就自残啊。 好可怕。 终于,孟玥到了门边。 她原本是想离开孟伟业视线后,直接跑,然后拖着莫莫进来。 但是哪想到,孟伟业还要把莫莫单独关起来。 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莫莫。 她对南煦抱歉地祈祷,“丢你一个人在这儿,不碍事不碍事,你能活你能活。” 孟玥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 突然,她多了个心眼,凑近猫眼看了看。 漆黑的眸子定定地和她对上。 孟伟业正颇为满意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他指挥着身边的保镖守在门口。 孟玥仅仅看了一眼,就吓得缩回头。 看来,今晚孟伟业不把她送出去不罢休了。 孟玥拿着榔头的手哆哆嗦嗦地举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地上自残的南煦。 没事,她还能跑。 她虽然不能反抗孟伟业,但她能逃。 她早就仔细看过酒店休息室的布局。 每两个房间的阳台之间,只有50公分的距离。 她还能跑到另一间房内藏起来。 南煦咬着手臂,唇边渗出血迹,额头也被烟灰缸砸得出血。 他通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嘴里呢喃:“宝宝……宝宝……” 孟玥小心翼翼地绕过南煦,向阳台走去。 南煦似乎感受到身边有人,他抬头恶狠狠地看向孟玥。 孟玥小腿肚一颤,好可怕。 她从没见过这样狠厉的眼神。 那是一种从死人堆里破土而出的狠厉,带着压抑的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手撕人肉。 孟玥几乎快哭出来了,本着最后的一丝求生欲望。 她挪到阳台,仔细丈量隔壁阳台的距离。 妈呀! 这哪是50公分,起码一米! 她两边看了看,一边灯火通明,一边黑暗寂寥。 孟玥果断选了没灯的那边、 她跨过去的时候,压根不敢往下看。 这可是五楼啊。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空手直接跨过去。 孟玥站在隔壁阳台的时候,心有余悸地回头瞥了眼。 她抚着狂跳的小心脏,小心翼翼地往室内走去。 滋啦。 室内传出椅子的声音。 孟玥身形僵硬,她努力辨认房间正中央那一团黑影。 月光下,她瞥到黑影脖子上的蓝宝石。 刚刚在宴会上看莫莫戴过。 孟玥大大松了口气,原来孟伟业就把人绑在隔壁了。 也是,这样方便他监控两边。 莫莫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一颗心紧紧提起,呼吸不由地加重。 忽然,面前恢复一片明亮。 莫莫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漂亮钻石。 她一抬头,满脸汗珠的孟玥映入眼帘。 “你……”莫莫不解道。 孟玥按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按在自己唇上,“嘘。” 莫莫紧张的心理逝去一半,点点头噤声。 孟玥颤抖着手给她松绑,刚才的害怕还没消失。 她将莫莫拉到阳台,低声解释:“南煦被我爸下药了,在隔壁,这里不安全,你直接过去。” 孟玥指着隔壁阳台,却不敢再看。 莫莫蹙眉看着间隔一米的阳台,再瞥了眼五楼的高度,欲言又止地看向孟玥。 孟玥催促道:“再不去你会被发现的。” 莫莫咬咬牙,利落地握着阳台栏杆,一鼓作气跨了过去。 到隔壁的时候,莫莫直接腿软得站不起来。 南煦像是嗅到味道的疯狗一般,突然从房内窜到阳台。 他窝在莫莫怀里,浑身滚烫,眼尾氤湿,带着热气的唇贴在莫莫锁骨,带着哭腔委屈道:“宝宝……” 第140章 咔嚓,咔嚓 南煦使劲往莫莫身上蹭。 莫莫按住他的大掌,艰难地回头望向孟玥。 孟玥急切地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门外有人。 接着,孟玥熟练地将裙摆收起,拉着栏杆往另一侧的阳台跨过去。 莫莫回头,仍旧心有余悸地瞥了眼阳台外。 莫莫推了推身上作乱的头颅。 这段时间,南煦的头发长了不少,摸上去已经没有那种扎手的感觉了。 她揪着南煦后脑勺的发根,将人从身上扯下来。 南煦从头到脚,几乎一片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连带着身上肌肉也无比紧绷。 他双眸猩红地望着莫莫,嗓音嘶哑,“宝宝……我难受……” “我知道,你先起来。”莫莫难得安抚似的拍了拍南煦殷红的脸颊,轻声哄着。 南煦不肯听话,莫莫哄了好半天,他才愿意堪堪起身。 南煦刚松开对莫莫的桎梏,莫莫立马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 将门内的锁落上后,她松了口气。 南煦又从后面黏了上来。 带着哭腔的声音黏糊糊地在她耳畔响起,“好难受……” 莫莫反手捂住他的嘴,双眸晦涩地透过猫眼望向外面。 孟伟业直勾勾地盯着门口,两边还有三个保镖。 门内。 南煦被捂住嘴,十分不满。 莫莫咬着唇,回头警告地看向南煦。 她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怕外面的孟伟业察觉不对劲。 就算门已经上锁,但是架不住孟伟业带着保镖强行闯入。 …… 孟伟业看见门板颤动,似乎露出满意的神情,招呼着身边的保镖离开。 莫莫晕过去前只有一个念头。 这孟伟业真不把南煦当人啊,多大剂量的药啊,比苏黛给的药还恐怖。 另一边,孟玥颤颤巍巍地落地后,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室内。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衣柜,准备在里面躲一晚再出去。 现在孟伟业还在门口守着,她不能直接出去,只能躲着。 “你是谁?”清冷严肃的声音在孟玥身后响起。 孟玥拉着衣柜的手一僵,她咬咬牙,僵硬回身。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孟玥讶异道:“唐鱼漾?” 唐鱼漾揉揉眼睛,眯起双眸打量孟玥。 她实在不适应隐形眼镜,中途来休息室把隐形眼镜取下,这会儿正在找她的框架眼镜。 孟玥见她这副样子,眸子四处搜寻,指着桌子上的眼镜,“那儿。” 唐鱼漾回身弯腰,戴好眼镜后才看清面前的女孩,疑惑道:“孟玥?” “你怎么进来的?”镜片后的双眸恢复往日的清明,上下打量着孟玥。 一向爱干净的小公主,此刻颇显狼狈。 裙子上的碎钻掉了不少,最外层的网纱破破烂烂地吊着,精致的发型一塌糊涂。 孟玥羞赧地蹭了蹭手上的灰,迟疑道:“出了点意外,今晚我能在这儿躲一晚吗?” 两人算不上熟,不过是家里生意来往,不得不结交的关系。 孟玥不确定唐鱼漾会不会收留她。 唐鱼漾扶了扶面上的框架眼镜,“可以,但只有一张床。” 孟玥面带诧异地望向她,随即道:“没事,我不用睡,你睡就行。” 她没想到唐鱼漾真的会帮她。 唐鱼漾眨眨眼,“应该的,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孟玥嘴角抽搐,没说什么。 “你要去收拾一下自己吗?”唐鱼漾瞥向孟玥破烂的裙子,“我去让人再拿一套衣服过来。” “不用不用。”孟玥连忙摆手拒绝。 此刻孟伟业还在门外,要是唐鱼漾出去叫人拿衣服,让他察觉到什么,不就完了吗。 唐鱼漾不解地歪头,“随你吧,我要去洗漱了。” 孟玥连连点头,感激地看向她。 清晨的朝阳升起,502房外一片凌乱嘈杂。 南煦捂着头,颇为不满地看向门外。 随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女孩,宠溺地吻在她微蹙的眉间。 南煦轻哄道:“继续睡,我去看看。” 他起身后,女孩直接用被子将整个裹住,再次陷入沉睡。 昨晚太累,她连掀起眼皮都没力气。 南煦带着被吵醒的怒气打开房门。 咔嚓,咔嚓。 闪光灯接踵而至,话筒怼到他面前,连带着一连串的提问响彻走廊。 第141章 我想公开 连续的闪光灯令南煦一时无法睁眼,他抬手挡住双眼。 凭借身高优势,将那些想往房内拍摄的记者堵了出去,接着关上门。 门外的喧闹不止。 南煦面色阴沉地给严楼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 吵闹的走廊终于停歇。 南煦担忧地瞥了眼床上的莫莫,看着她熟睡的脸庞,松了口气。 幸好,没被吵醒。 南煦揉着太阳穴,坐在床边,终于有时间思考昨晚的事情。 他被下药了,后来似乎看到孟玥了。 再后来,他记得自己倒在莫莫怀里。 紧接着,就记不清楚了。 他碰了碰额头,伤口已经结痂,血液凝固在脸上。 昨晚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孟伟业缠着他,非要他喝那杯酒。 或许是当时着急拉着莫莫离开,也或许是那杯酒只是轻轻碰了碰唇瓣。 当时没察觉到酒的味道不对劲,现在想来,那酒里有种莫名的苦味。 再联想到刚刚门口一大堆记者,南煦脸色瞬间阴沉。 他轻手轻脚走到浴室,给南钰打了个电话。 酒店楼下,被赶出来的记者不死心地继续蹲守。 唐鱼漾早早起床下楼,她今天还要去一趟学校,把比赛论文纸质版交给指导老师。 在她跨出酒店大门的那一刻,那群记者蜂拥而至。 像一群嗅到肉味的苍蝇,将唐鱼漾围起来。 “唐小姐,请问昨晚您和南家二少爷一直待在一起吗?” “唐小姐,请问两家的联姻是否已经提上日程?” “唐小姐,请问上次联姻被莫名取消是两位发生了什么矛盾吗?这次是把误会解开了吗?” “唐小姐……” 唐鱼漾一脸莫名地看着面前混乱的景象。 她完全不知道这些记者在说些什么。 在不知道事情的一切前,不发声是最好的回答,这有利于以后的公关。 酒店工作人员帮忙将那群苍蝇轰走,护着唐鱼漾上了车。 唐鱼漾坐在车上,神色莫名地盯着手里的论文。 想到昨晚莫名其妙闯进房间的孟玥。 她给唐景山发了条短信。 唐鱼漾:【爷爷,我和南煦的联姻是不是有变化了?】 发完后她便不再关注,反而专心地检查论文。 她不在意和谁联姻,只在意她的学业。 联姻如果对家族而言,是有利的,那么是谁无所谓。 她享受了家族带来的权利和地位,就应该为家族做出贡献。 这是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即使爷爷总是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着,她的幸福最重要。 但是实际上,他们在物色她的对象这件事上,只会在这个圈子的顶层里寻找。 不是吗? 504房间内。 孟玥醒来的时候,唐鱼漾已经不在了。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来到门前,透过猫眼查看门外的情况。 空无一人。 她庆幸地叹了口气。 孟玥担忧地瞥了眼身上裙子,昨晚翻阳台的时候,被外面的栏杆勾得破破烂烂的,完全没法穿出去。 手机也不在身上。 她回房想给孟辰打个电话,突然发现床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套浅粉色冬装。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早上让人拿过来的,先凑合穿吧。】 孟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原来唐鱼漾真的很好啊。 在孟伟业口中,唐鱼漾可是一个无比冷,蔑视一切高高在上的女怪物。 孟玥握着衣服的手收紧,眸子里水光乍现。 随即,她摇摇头起身,换好衣服下楼。 楼下的记者鬼鬼祟祟从安全通道爬到五楼,看见孟玥经过502房间。 小小的镜头,咔擦咔擦猛猛地拍照。 孟玥的侧脸被映入镜头。 【爆!南家二太子夜御二女,有图有真相。】 【强强联合!南家唐家好事将近?】 【他的床上是谁?南家宴会,风波不断,戳我看图。】 【顶级豪门三角恋?有视频。】 …… 孟伟业眉头紧皱地看着图片报道。 房内一片凌乱,虽然很多东西被打了码,但还是能看出床上凸起一个人。 孟伟业将平板甩在孟玥面前。 “昨晚不是成了吗?”孟伟业眸底的严肃不减。 孟玥捏着衣角,诺诺答道:“是……吧。” “我昨晚听见你们房内的动静了。”漆黑的眸子审视般盯着孟玥。 孟玥侧脸,眼角抽搐。 哎哟,这是她能听的吗? “怎么报道还有唐家那小姑娘的事儿?”孟伟业颇为不解。 他明明仔细嘱咐过那群记者,看见孟玥和南煦就往死里拍,尤其是同框照。 要是拍到两人在床上的照片,奖励更丰厚。 结果,别说床上的照片了,连个正脸同框都没有。 要不是昨晚他亲眼看着孟玥在房间内,亲手把南煦关了进去。 他都要被今早的新闻搅得一塌糊涂了。 “我怎么知道。”孟玥搅着身上的流苏,垂头掩下眸中的情绪。 “啧,我让他们把唐家的报导撤下来。”孟伟业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面前唯唯诺诺的女孩。 孟伟业起身后,孟玥偏头,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莫莫还在房内熟睡。 南煦将手机开了视频,架在床边,对准莫莫。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出门,盯着另一个手机里接通的视频,关了麦。 南煦下楼,来到会议厅。 南钰早已在这里等着他。 南煦坐下后,将手机立在面前。 南钰瞥了眼手机屏幕,嘴角抽搐。 真出息。 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不忘看着自己女朋友。 南钰把手中的报道推向南煦,“怎么回事?你先给我解释。” 南煦头疼地看着报道上三角恋几个字,“胡编乱造。” “我不是让严楼把这些报道撤下了吗?”南煦蹙眉问道。 “有人在助力报道的热度,我们撤一条,对方发十条。”南钰眸色暗沉,“你得罪人了?” “孟伟业想搞我。”南煦言简意赅道,后牙咬得嘎吱作响。 “现在不可能和他硬碰硬。”南钰蹙眉道。 孟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扳倒的。 “我知道,我想公开。”南煦眸色坚定地看向南煦。 南钰沉吟片刻,指尖在桌上时不时敲击,给了他选择,“现在要么公开莫莫,要么公开联姻。” “公开莫莫,没有联姻。”南煦肯定道。 第142章 磕cp吗?我俩超甜~ 南钰垂下眸子,思忖片刻后问道:“你确定,莫莫想公开吗?” 据他所观察到的,莫莫似乎并不是很想和南家牵扯上关系。 南煦沉默不语,低头看着手机里隆起的被子。 他沉声道:“这件事……不想听话。” “什么?”南钰没听清,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公开吧。”南煦收起手机,起身出去,“我去和公关那边谈。” 南钰眸色暗沉地盯着南煦略显落寞的背影。 他总觉得这两人的恋爱藏了许多事,氛围也不对劲。 可是看南煦那一头挑子热的样子,他又不太确定。 或许是另类的恋爱关系? 南钰摇摇头,不再多想。 既然南煦说了,这件事他自己解决,那就不必再多插手了。 南钰起身整理衣服,大步向外走去。 微博南氏集团官号发博: 【就今日多家媒体报道的不实消息声明如下: 南氏集团二公子南煦,在昨日晚上从未与唐鱼漾女士及孟玥女士有过任何逾矩行为,相关报道与图片均为恶意造谣,我司已搜集所有造谣人员名单及证据进行起诉。 另,南煦从未有过与唐家唐鱼漾女士联姻意向,且已有稳定交往的女友,两人已有未来婚姻规划。 请各位媒体朋友不要恶意造谣,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请各位谨言慎行】 南煦主页,发出第一条微博: 【磕cp吗?我俩超甜~ 配图:大手包小手.jpg】 南氏集团官号转发并点赞了这条微博。 关于联姻等乱七八糟的报道逐渐消失。 网络上吃瓜群众轰然炸开。 【什么东西?我以为是豪门三角恋,结果是纯爱战士?】 【好家伙,我这只猹都没看到瓜在哪里,却先看到澄清。】 【这速度,你有这样的技术进入中国……】 【前段时间不是爆过唐家和南家联姻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又没了?】 南煦盯着这条评论,回复: 【假的。】 【好家伙,豪门太子爷回我了!】 【你无敌了。】 【祝你和你女朋友百年好合~撒花撒花.jpg】 南煦满意地点赞并评论: 【谢谢,也祝你生活幸福。】 …… 502房间内。 床上隆起的小包缓缓蠕动。 莫莫睡眼蒙眬地盯着面前的支架和手机。 南煦正津津有味地回复网友的祝福,忽然注意到视频里莫莫的动静。 他神色一僵,心虚地瞥了眼莫莫,起身准备回去。 “宝宝醒了?还困不困?”南煦拿着手机,宠溺地看着蒙圈的莫莫。 莫莫眨眨眼,盯着视频里的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南煦嘴角勾起,心情格外愉悦。 或许是终于有了名分,连日来的不安被驱散,眉宇间的阴霾消失殆尽。 “饿了。”莫莫紧紧裹着被子,有气无力道。 “我让人把吃的送上去。”南煦加快步伐。 “嗯。”莫莫说完又闭上眼假寐。 南煦到门口的时候,正巧服务员把餐桌推上来。 他喜滋滋地接过推车。 南煦进门后发现莫莫坐在床头,头发披散,遮住那张小脸,垂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宝宝怎么了?”南煦反手关上门,走近莫莫。 莫莫盯着手机里方清姿发来的消息,眸色暗沉。 睡了一觉,变天了。 她抬眸盯着坐在床边的南煦,一言不发。 一时间,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莫莫举起手机,将屏幕怼在南煦面前。 官宣文案贴脸开大。 “解释?”莫莫清冷的声线在暖烘烘的屋内响起,莫名令人打了个寒颤。 南煦无赖般扯过手机,弯腰窝进莫莫怀中,双臂紧紧桎梏她纤细的腰肢。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没有解释,就是宝宝看到的那样,我公开了。” “你之前答应我的……” “我不听,我不听……” 南煦一只耳朵堵在莫莫胸口,抬起手捂住另一只耳朵,在莫莫怀里闭眼摇头撒泼。 “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不能不负责。” 南煦说得理直气壮,之前的心虚消失得一干二净。 莫莫哑然。 当时不是说谈恋爱就是负责了吗? 怎么现在还必须结婚才算负责了? 她颇为头疼地看着怀里撒泼打滚的人,“你家里应该还不知道吧?” “他们管不了我的。”南煦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莫莫双眸漠然,忽的想到之前闫律师对她说的话。 南家老爷子插手了莫国华的案子。 再联想到那段时间失联的南煦。 莫莫嗤笑出声。 南家怎么可能管不了他呢? 算了,已经公开了。 任由她再怎么闹得翻天覆地,也无济于事。 不过幸好没有公开她是谁。 以后谁来顶替那张官宣图里的小手,自然由南家说了算。 “宝宝?宝宝生气了吗?”南煦小心翼翼抬头,望着面色平静的莫莫。 莫莫雾蒙蒙的视线转移到南煦身上。 她抬手覆上南煦左脸上的十字疤痕,轻声道:“没有。” 南煦观察着她面上的神色,确认她真的没有生气后,松了口气。 早知道他就早点公开了,平白谈了这么久的地下恋。 憋屈得很。 南家老宅。 客厅电视新闻报道: 【今日上午南氏集团二公子南煦正式官宣女友……】 苏秋心翻着杂志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抬头。 几秒后,她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拿起手机搜索相关报道。 南学林站在客厅,气急败坏地给南煦打电话。 第一个拒接,第二个拒接,第三个关机…… “臭小子!给我来先斩后奏这一套!”南学林将手机狠狠砸在桌子上,“真是管不了了!” 苏秋心沉吟片刻,劝道:“行了,别生气了,都让你不要过多插手儿子的私生活,你偏不听。” 南学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手机,厉声道:“还不插手?你看看他都做了什么?直接越过我们长辈,给自己定了婚事,还是个家世不堪的女孩!” “够了!你和爸那种老旧思想能不能改改?以前把小钰的女朋友逼走,现在还想把小煦的女朋友也逼走吗?” “还有,不堪的是莫莫的父母,不是莫莫!身世也不是她能选的!” 苏秋心站起身,气冲冲地输出,接着赌气般不再看南学林,直接上楼。 第143章 疼的话给你换一个 南学林一口气堵在胸口,想上去哄人,又拉不下脸面。 他满脸怒气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漆黑的眸子盯着桌子上破碎的手机。 孟家老宅。 孟伟业将手中的平板狠狠砸在地上。 刚想出门的孟玥被吓得僵在门口。 “站住!回来。”孟伟业厉声命令。 孟玥迟疑地转身,“怎么了?” “南煦官宣了,还特地澄清和你没任何关系,怎么回事?” 孟伟业阴沉沉的眸子黏在孟玥身上,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 孟玥站直身子,努力平稳声线,“我怎么知道啊。” “他没看见你的脸?”孟伟业眉头紧蹙,“不会是被别的女人顶替了吧?” 孟玥心中一紧,神色僵硬,握着包包的双手泛白,“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废物!” 孟伟业疾步走到孟玥面前,指尖狠狠戳着她的额头。 娇生惯养的皮肤瞬间一片红肿。 孟玥疼得后仰,死死咬着唇不吭声。 “要你有什么用?什么都不知道!”孟伟业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现在还好意思出门?” 孟玥被狠狠甩在地上,她终于见到了地下室小黑屋的样子。 四壁光滑,暗无天日,冰凉蔓延。 侧面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渗人的工具,前方还有一个十字架。 昏暗的灯光下,她甚至看见十字架上还有干涸血迹。 和诗大学宿舍里。 陈逸晨死死握着手机,盯着那篇官宣的报道。 镜片后的双眸泛起诡异的精光。 桌上包好的一束绣球花被他一把扫在地上。 “哎呀!怎么把花弄地上了,差点就被我行李箱压坏了。”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花被重新放在桌上。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不会还没抢到车票吧?” “滚!”陈逸晨嗓音嘶哑,带着滔天的怒意。 “嘁,又开始发疯了,谁愿意管你啊……” 随着门砰的关上,那道尖细的声音逐渐消失。 陈逸晨喘着粗气,后牙紧咬,将莫莫的手机定位调出来。 “最迟三天……” 柔软的绿色绳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缠绕,像藤蔓般蜿蜒扭曲。 或许是公开后有了名分,也或许是莫莫不抗拒他的公开。 南煦这两天胆子大了不少,敢稍微反抗莫莫了。 例如,在莫莫想空腹吃特辣的食物时,南煦厉声拒绝,并做了微辣的小龙虾。 或者,在莫莫晚上一次次厉声让他滚出去的时候,他没脸没皮地再次爬上床。 …… 不知道为什么。 莫莫总觉得南煦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尤其是官宣之后。 那双漆黑的眸子,每次都恨不得钻进她的血肉里。 那种浓浓的占有欲令她浑身不适。 因此,在方清姿提出邀约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此刻,塘湖湾别墅门口。 方清姿斜着眼瞥到门口那粘人的大狗,颇为不耐地轻啧出声。 “行了,我又不会跑,只是和清清出去逛街。” 在莫莫第五次拉开南煦双手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可是你每次出去后就不理我了……”南煦揪着莫莫的衣角,气鼓鼓地辩驳。 “这次不会了,我保证。”莫莫伸出三根手指,放在耳边发誓。 莫莫绞尽脑汁,搬出毕生所学的情话,终于将人哄着松了手。 她松了口气,快步向门口奔去,拉起方清姿的手就跑。 南煦不放心,还是让文嫣文然跟着她。 莫莫坐在咖啡店内,百无聊赖地搅着杯子里的冰美式。 “你怎么想的?” 方清姿喝了口面前的奶茶,直勾勾地盯着莫莫。 “什么?”莫莫拉回神游的思绪。 方清姿眉头微蹙,“我之前给你发消息,南煦官宣了,你怎么想的?” “不知道。”莫莫低头,胡乱戳着杯子里的冰块。 她的思绪也很乱。 复杂的情绪盈满四肢,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烦恼,甚至还有一丝庆幸。 官宣后,南煦几乎没给她一点思考的余地。 只要看见她闲着,南煦必定会黏上来,让她没法独自静下来。 可是,她很乱,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你之前说过,他家里……”方清姿迟疑道。 莫莫迷茫的眸子瞬间恢复清醒,“对啊,门不当户不对。” 莫莫语气平静,没有丝毫伤心。 方清姿却莫名感受到她身上的隐忍,或者说是一股哀伤的氛围。 莫莫抽气,抬头看着方清姿,嘴角勾起笑意,“我只想在莫国华的事情了结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过平凡的生活。” “我没有力气应对这些事情的。”莫莫像是想通了一般,“活着已经很难了。” 方清姿握紧莫莫的双手,“我知道了。” “我去趟洗手间。”莫莫长呼一口气,忽的起身。 洗手间内,莫莫垂头洗手。 感受到身旁有人,她刻意让出一点位置。 下一秒,一整张毛巾盖在莫莫脸上。 莫莫瞬间失去意识,软了身子向地上倒去。 身后的人拿走毛巾,将准备好的帽子和外套穿在莫莫身上。 接着,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从后门离开。 车上,陈逸晨让温新将咖啡店的监控篡改,并让他抹去两人在咖啡店的痕迹。 温新攻进监控系统的时候,留心多看了眼。 他满脸疑惑地看着视频里的女孩。 这不是那个姐姐吗? 陈逸晨名义上的女朋友。 温新眉心一挑,还是照着陈逸晨的要求对监控做了手脚。 五分钟过去了,方清姿频频望向洗手间的方向。 她干脆起身走过去。 然而,洗手间内,每个隔间都没人。 甚至在洗手间内找不到一丝打斗的痕迹。 她瞬间慌乱地给莫莫打电话。 熟悉的铃声从洗手台下传来。 方清姿呼吸急促,毫不犹豫地通知南煦。 两个小时后。 莫莫迷迷糊糊地睁眼,她动了动手脚,都被死死绑住, “醒了?”陈逸晨坐在她正对面。 金丝眼镜被取下,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眸子毫不掩饰地落在莫莫身上。 “疼吗?”陈逸晨起身站在莫莫身后,抚着她手腕上的绿色绳子。 “我专门找了人定制,有好几个不同材质的,疼的话和我说,给你换一个。” 第144章 我要他偿命! 莫莫混沌的眸子逐渐清醒,她无力地掀起眼皮,瞥了眼身侧看似体贴的陈逸晨。 “你想做什么?”莫莫垂头,有力无气地询问。 陈逸晨走到莫莫身前,蹲下身子,伸手触碰莫莫的侧脸。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帮我个忙就行。” 他的语气轻缓柔和,仿若没有任何杀伤力。 莫莫偏过头,忍不住嗤笑出声,“求人帮忙的态度就是这样的吗?把我绑起来?” 陈逸晨落空的指尖攥紧,薄唇紧抿,漆黑的眸子泛着红。 “不这样的话,你怎么可能和我一起出来?你整个人都快被南煦勾走了。” 他的语气充满愤懑与嫉妒,还带着一丝委屈。 莫莫垂头不吭声。 陈逸晨起身走到房间外,拿了一束花进来。 他将准备好的红色绣球花放在莫莫腿上,低声道歉:“别生气好不好?送你喜欢的绣球花,不要不理我。” 莫莫将视线转移到面前蹲着的陈逸晨身上,没有说多余的话:“放我走。”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他的雷区,陈逸晨突然暴起,绣球花被狠狠摔在地上。 “凭什么?我也是你的男朋友,你总是忽略我,不顾我的感受,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而已,你为什么不肯?” 莫莫感受到眼前人极端不稳定的情绪,求生的本能让她意识到不能再说些激怒他的话。 她转而故作关心,“那你说,想让我怎么帮你?” 陈逸晨双手捧起莫莫的小脸,专注地盯着她半阖的眸子。 他没有直接说明,反而莫名其妙地扯到孟辰身上。 “和孟辰分手吧,那就是个人渣。” 莫莫颇有些不耐地蹙眉。 他刚刚明明还在纠结南煦的问题,怎么一会儿又要求上孟辰了。 莫莫瞥到陈逸晨眸底的猩红,到底还是顺着他继续,“为什么?” 陈逸晨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一般,倒豆子一样控诉孟辰的罪行。 莫莫听得浑浑噩噩,依稀抓住重点。 “所以,孟辰害死了你妹妹?” 陈逸晨眼眶含泪,捧着莫莫的双手颤抖,语气哽咽。 “对啊,都是他这个禽兽,陈惜当年还未成年呐,他这个畜牲都能下得去手。” “我妹妹……我那像小太阳般活泼好动的妹妹,在被他糟蹋后,竟然直接跳了楼,我要他偿命!” 陈逸晨松开捧着莫莫的双手,咬牙切齿低身,恶狠狠道。 莫莫吐出一口浊气,脑子清明几分,面露疑惑,“那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你直接去找孟辰啊。” 冤有头债有主,怎么又找上她了? 陈逸晨贴在腿侧的双拳紧握。 滋啦。 他扯过一旁的椅子,拉到莫莫面前,重重地坐下。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让你离孟辰远一点,他不是个好东西。”陈逸晨语气低沉。 莫莫没吭声,等着他继续解释。 陈逸晨通红的眸子深深地看着莫莫,“我怎么不想直接找他呢?但是孟家太子爷,我怎么可能接触到,又怎么可能直接伤害到他……” 莫莫对此不置可否,“所以,你想通过我来伤害他?让他偿命?” 陈逸晨没有否认。 “那你要杀了我吗?”莫莫语气平静,丝毫没有害怕,一点也不像个被绑架的人。 她之所以敢这么问,是她笃定陈逸晨不会伤害她。 从她脑海清醒后,仔细打量过这个房间。 房间灯火通明,还有暖气,没有任何异味,甚至带着淡淡的花香。 她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污渍,除了被绑住手脚不能行动,以及迷药残留的后遗症,没有任何伤口。 连她坐的椅子上都放了加热垫,仿佛怕她着凉。 这种环境和待遇,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陈逸晨眸底罕见染上一丝慌乱,他握着莫莫双臂,急切地解释,“不是的,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我没有。” “这都是暂时的,今天过去就好了。” 陈逸晨像是忽然下定决定,语气沉稳有力。 他摩挲着手上的编织红绳,眼神眷恋。 “你知道吗?我妹妹其实很依赖我,只要我不在家,她总是一会儿打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陈逸晨将那条编织红绳取下,走到莫莫身后,将红绳戴在莫莫手腕上。 他蹲在莫莫身后,握着莫莫白皙的小手,低声道:“这是我和陈惜一起去庙里求的平安扣,给你戴上,我发誓,你不会受伤的。” 陈逸晨转到莫莫面前,单膝跪在她面前,眸底带着希冀,语气诚恳。 “等我把孟辰解决了,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莫莫不适地转动手腕,那条红绳跟着动了动。 她不怎么戴手饰,会影响平时干活,她很不适应。 “你疯了吗?杀了人还想我和你一起畏罪潜逃?学业怎么办?” 莫莫声线清冷,没有任何感情,像是淡淡陈述一个事实。 陈逸晨宽慰她,“不会的,没有人知道是我干的,我可以抹去一切证据。” 他顿了顿继续:“至于学业,下学期有留学生交换,我们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过去好不好?” “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南煦,没有孟辰。”陈逸晨着重强调,“假期也没有他们。” 莫莫眉宇间隆起一抹愁绪。 疯子。 “你想怎么做?”莫莫试探道。 她想找找陈逸晨的漏洞,找机会逃出去。 原本一直不停说话的陈逸晨忽然紧抿唇瓣,一言不发。 他拿起桌上的黑色丝带,缠在莫莫眼睛上。 莫莫想挣扎,然而下一秒,熟悉的迷药味袭来,她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眸。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听到陈逸晨说:“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南煦接到方清姿电话的那一刻,整个人陷入极度恐慌中。 莫莫又一次不见了。 他毫不犹豫地冲进军营,毫无顾忌地调派人手,不管不顾地大肆搜人。 这次南国安在国内,很快收到南煦私自调用军中人手的消息。 他气得双眼一翻,差点双腿一蹬走人。 这小子就是来克他的。 他大半生的清誉荣耀,快毁在这死小子手里了。 第145章 这次他做不到 郊外荒凉的仓库,在当空的太阳下,显出几分寂寥。 冬日寒风呼啸,日光都显得有几分冷艳。 陈逸晨将莫莫放在背风的方向。 可是冬日室外的寒冷还是将莫莫吹得清醒几分。 她眨眨眼,一片漆黑。 陈逸晨似乎感受到她醒了,手上动作停下,安抚道:“别怕,没事的,手腕痛不痛?” 莫莫抿抿唇,没吭声。 她的手脚依旧被绑着,这绳子材质特殊,初时不觉得疼,但是绑了这么久,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更主要的是,维持着这一个姿势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她感觉自己手脚都僵硬不听使唤了。 “我疼。”莫莫软软的声音在陈逸晨耳畔响起。 她能明显感觉到陈逸晨呼吸一滞。 接着,低沉的声音响起,“等一下,打完电话就给你松开。” “嗯。”莫莫抿唇不语。 陈逸晨起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到莫莫耳边。 接着,是视频接通的声音。 电话对面的声音很嘈杂,似乎是拖拉机的轰鸣声。 “如果不想莫莫出事的话,现在立刻到京都郊外133号工厂大楼。” 莫莫疑惑地歪头,陈逸晨明显用了变声器。 为什么? 对面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视频被挂断。 陈逸晨连忙起身,松开莫莫手腕上的绳子。 莫莫抬手要摘掉双眼上的遮挡,陈逸晨拉住她的手腕。 “等等。”他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好了,摘吧。” 莫莫毫不迟疑地扯下黑色丝带,骤然来袭来的光亮令她不适地眨眼。 莫莫打量着四周的情景,荒凉无人。 她无意间回身,瞥到毫无防护栏的楼顶,本就因迷药晕眩的脑袋愈发不适。 那把她刚刚坐过的椅子,就放在楼顶边缘,只要轻轻一推,她立马下去。 莫莫踉跄地后退,警惕地看向陈逸晨。 陈逸晨耐心轻哄,“别怕,没事的,我给你身上栓了安全绳。” 莫莫垂眸瞥到腰上的安全带,脚上也有一条铁链连着楼顶中央的建筑物。 莫莫喘着气,后退两步,声线颤抖,“你先别过来。” 她对陈逸晨的估算出了差错。 这疯子还真有可能把她杀了。 陈逸晨似乎也知道,此刻情形吓着莫莫了。 他双手举在耳畔,手心对准莫莫,轻哄,“我不过去,你别怕,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 陈逸晨挪动脚步,脚后跟紧紧贴着楼顶边缘。 只要莫莫往前冲撞,他必定掉下去。 这个想法一出,莫莫垂头瞥了眼脚上的链子,预估自己和陈逸晨的距离。 显然陈逸晨也想到了这个情况,在松开莫莫前已经将链子长度缩短。 她过不去。 莫莫叹了口气,退到楼顶中央,蹲在柱子脚下,警惕地看着远处的陈逸晨。 “别过来。”她的声音难得颤抖。 明明迷药的作用已经过去,莫莫却感到一股晕眩袭来。 她是出门时吃的药,药效已经过了。 莫莫摸索着,从兜里拿出药瓶。 “你吃的什么?”陈逸晨紧张地上前两步。 这个时候,他怕莫莫出任何意外。 他怕的不仅仅是没法威胁孟辰,更怕莫莫在这样的情况下想不开。 莫莫塞了三片药在嘴里,无力地瞥了他一眼,“维生素。” “都说了,让你别过来。”莫莫的语气染上一丝不耐。 “好好好,不过去。”陈逸晨松了口气,甚至带着些宠溺的轻哄。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和莫莫单独相处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依然觉得这样的时间很宝贵。 此刻,接近南方边境线的孟辰,正坐在拖拉机上,和程勉一起追踪小女孩的踪迹。 孟辰眸色阴沉地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 刚刚那通视频里,莫莫被绑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椅子上,背景是无底的高楼。 没有一丝防护措施。 对面只留了一个地址,其余什么都没有多说。 他甚至来不及检验视频的真假。 程勉从后面爬上拖拉机,擦了擦脸上的机油,“辰哥,修好了,走吧。” “等等。”孟辰突然出声。 “怎么了?”程勉握着手刹,不解道,“刚刚你不是看到了好几个女孩吗?身上衣服的花色和朱英一样,不快点过去,怕是人跑没了。” 他们一直查探朱英女儿的踪迹,哪知越查下去,人烟愈发稀少,甚至道路绝迹。 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用直升飞机,怕被对方发现,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追逐。 路上换了好几个交通方式,偏偏这拖拉机总是出现故障,令人焦急不已。 孟辰咬咬牙,眸底猩红,一字一顿道:“不去了。” 程勉不理解,“为什么?眼看着就要找到那个女孩了。” “你嫂子有危险。”孟辰再次打过去,对面显示不在服务区。 他呼吸一滞,心脏仿若爬上密密麻麻的虫子,啃咬他的心脏,侵吞他的勇气,扩大他的不安。 “我们回去吧。”孟辰拿着手机的双手在剧烈颤抖。 证据就在眼前没错,母亲被害多年的证据就在眼前。 他只要现在对莫莫不管不顾,一心一意地往前。 找到那个女孩,或许就能找到孟伟业害人的证据。 以往他都是这样的。 即使获取证据的希望再渺茫,他也会不顾一切拼尽全力,不惜用生命做代价。 去换取那微乎其微的概率。 可是,这次他做不到。 他喜欢的人正陷入不知名的危险,危及生命。 他做不到不顾一切往前冲。 他可以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可他做不到漠视莫莫的生命。 那可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动心的女孩。 牵扯他所有情绪的女孩。 证据可以再找,但是活生生的人没了,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孟辰手忙脚乱地要拉开手刹,掉头离开。 程勉沉吟片刻,握住孟辰颤抖的手腕,“这样吧辰哥,你先回去救嫂子,我去继续查。” “这里越来越靠近边境了,孟伟业一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很危险,你也别去了。”孟辰眸底猩红,厉声道。 “那怎么行!”程勉一时急了,高声道,“这么多年我都陪着你查下去了,怎么能这个时候甩手不管。” 孟辰垂下眸子,不再和程勉争辩,自顾自地开着拖拉机往回走。 这里太危险,不适合让直升机直接过来,他们必须按照原路返回。 “那就下次吧,你嫂子现在被绑在楼顶。”孟辰声线颤抖,握着方向盘的手出汗打滑。 程勉脸色涨红,看着孟辰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那颗想要理论的心沉了下来。 “我来吧。”他接过孟辰手里方向盘。 孟辰松手的瞬间,眼尾被泪水浸湿。 他呼吸急促,指尖颤抖地给唐弘宇打电话,声线不稳,带着一丝哽咽。 “133号工厂大楼,去救人。” 接着,孟辰又压着那股子恐慌,有条不紊地打了几个电话。 程勉默不作声地前行,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孟辰这样情绪外露的样子。 第一次是伍若英死的那年。 第146章 跪下 咖啡店内,南煦面色阴沉地看着监控画面。 莫莫进了卫生间后,再没有出来过。 可是卫生间是封闭的,没有连接外面的通道。 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硬生生没了。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监控被人动了手脚。 他反反复复拉动视频进度条,等待军中擅长破解技术的人来临。 大洋彼岸的唐弘宇接到孟辰电话的时候,嘴角抽搐。 他正在d国寻找另一条所谓的证据,孟辰突然让他去京都救人。 他怎么可能赶得上。 不过唐弘宇还是即刻收拾东西出发回京都。 三个小时后。 陈逸晨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估摸着孟辰快到了。 他瞥了眼缩在柱子旁的莫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莫莫嘴唇泛白,紧闭双眼,双眸颤动。 看似像被冷风吹得受不住一般。 陈逸晨不由加快步伐,担忧地伸手推了推莫莫,“莫莫?” 滋啦。 “嘶~”陈逸晨捂着手心血流不止的伤口,讶异地盯着眼前持刀的女孩。 “你……”陈逸晨开口道,“你没事吧?” 莫莫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僵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现在想干嘛?” 陈逸晨垂下眼眸,声音压抑,“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你不信我。” “啧,一层又一层的锁链,让我怎么相信?” 莫莫指了指脚上和腰上的禁锢,连在柱子上,套着锁,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陈逸晨抿抿唇,不再言语。 他大手一挥,白色粉末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莫莫早有准备,屏住呼吸。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逐渐消失,软绵绵地靠着柱子滑下去。 陈逸晨喃喃道:“就一小会儿,都不肯给我一点信任吗?” 他拿出黑色丝带,熟练地绑在她的双眸上,将人抱着走向楼顶边沿。 莫莫再次被捆在椅子上。 陈逸晨看着从柱子到楼边那显眼的锁链。 沉吟片刻后,他将锁链打开,系在楼下裸露的钢筋上。 此刻,不论是从远处还是近处看,都难以发现锁链的存在。 足够逼真。 十分钟后。 低空的直升飞机轰隆作响。 孟辰直接顺着直升飞机的梯子爬了下去,程勉紧接着他的脚步落地。 陈逸晨握着椅子把手,警惕地看向距离不到五米的孟辰和程勉。 此刻,太阳即将落山,夕阳的余晖落在几人脸上,紧张的氛围在萧索的楼顶蔓延。 “别过来了!”陈逸晨厉声制止对面两人靠近的动作。 孟辰脚步顿住,面色阴沉,语气颤抖,“莫莫?醒醒,莫莫?” 女孩低垂着头,没有回应。 孟辰视线转移到陈逸晨身上,双拳紧握,克制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逸晨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你不认识我?” 孟辰摇了摇头。 陈逸晨握在椅子上的手骤然加重力道,讽刺道:“呵,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当然不会认识我这样的蝼蚁。” 孟辰心脏紧缩,那只手攥紧的仿佛不是椅子,而是他的心脏。 孟辰喉结滚动,嘶哑道:“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别伤害她。” “什么都可以?”陈逸晨轻笑出声。 “对,什么都可以。”孟辰再次重复,脚下磨蹭着接近陈逸晨,伺机救下莫莫。 陈逸晨看出他的举动,怒吼道:“别动了!” 椅子上的手作势要推下去。 孟辰僵硬地顿在原地,安抚道:“我不动了,你别冲动。” 陈逸晨眼眶发红,死死盯着紧张的孟辰,“原来你也有在乎的人啊。” 孟辰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 也不敢随意乱说,怕引起他的伤心事,刺激他愈发激动。 “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做吗?”陈逸晨声音哽咽,透着疯狂的坚持,“跪下!” 第147章 一切都是装的 程勉激动道:“你别太得寸进尺!” 孟辰拦下程勉,眸色深沉,没有丝毫迟疑,“好。” “辰哥!”程勉抓着孟辰的手臂,不解道,“你从来没对谁下跪过!凭什么?!” “闭嘴!”孟辰厉声呵斥。 夕阳下拖长的身影渐渐变短,高大的身形缓缓下移。 咕咚。 双膝跪在坚硬的水泥地面,砸出清脆的声响。 他跪在陈逸晨面前,背脊笔直,没有丝毫卑躬屈膝之意。 对比莫莫的性命,只不过是跪下而已。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膝下的黄金也会变粪土。 孟辰嗓音沙哑,“可以了吗?放了她。” 陈逸晨颇为诧异地盯着爽快下跪的孟辰。 他没想到,莫莫在孟辰心中的地位这么重要。 可以让高高在上一辈子的太子爷,在他面前下跪。 陈逸晨继续命令,“道歉。” “对不起。”孟辰薄唇紧抿,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出来。” 程勉在一旁尝试将孟辰拉起来,然而孟辰跪在地上不动如山。 程勉只好放弃,恶狠狠地盯着前方的疯子。 陈逸晨嗤笑出声,“你说,陈惜对不起,我就是个畜牲。” 孟辰听着这熟悉的名字,没有及时出声,眉头微蹙,似是在回想。 陈逸晨高声道:“怎么?不说?还是不记得陈惜是谁了?” 或许是争执声变大,也或许是吸入的迷药剂量小,莫莫再次迷迷糊糊睁眼。 莫莫明显感受到自己再次被绑在楼顶边缘。 只需堪堪移动脚步,就能踩空。 莫莫心脏骤然紧缩,冷汗浸湿内里的衣服。 她不敢随意动弹,浑身僵硬。 即使她的双眸被遮住,也能感受到对峙的紧张氛围。 孟辰注意到莫莫的动静,急切道:“莫莫?你醒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莫莫垂下的头颅扬起,微微摇了摇。 孟辰松了口气。 然而陈逸晨双目赤红地轻轻推了推椅子。 椅脚下的碎石被带下去,稀稀落落地坠入楼底,听不见一点声响。 莫莫浑身一颤,警告道:“陈逸晨!” 陈逸晨瞥了莫莫一眼,另一只手在莫莫身后死死攥着她的外套。 陈逸晨呼吸急促,对孟辰厉声道:“别和她说话!还不快说!不想她活着吗?” 孟辰死死咬着下唇,面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放在腿上的双拳握得死紧,骨节泛白。 “你是陈惜的哥哥?” “呵,难为你还记得。”陈逸晨面色阴鸷,语气冰冷。 解释的话在孟辰喉间流转,然而陈逸晨似乎等不及了。 他的声音凄厉又悲惨,“我妹妹还是未成年啊,你都能下得去手,不过是让你道歉,这么难吗?” 陈逸晨双手握在椅背上,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莫莫唇瓣颤抖,“陈逸晨,你冷静点。” 陈逸晨双目赤红,言语激烈。 “我要怎么冷静?他害死了我妹妹啊!甚至我无数次让你远离这样的人渣你也不愿意,你告诉我怎么冷静!?” 莫莫感受到身下椅子缓缓移动,一时也无法镇静。 她努力平复混乱的思绪,企图找出平复陈逸晨心绪的办法。 孟辰突然出声,“陈惜没有死!” 陈逸晨面色僵硬,漆黑的眸子死死定在孟辰身上,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在我眼前跳的楼,我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被火化,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谎话?” 孟辰单手撑着地面,作势起身。 “跪着!”陈逸晨高声命令,“让我妹妹在天上好好看着,害她的人是怎么忏悔的。” 孟辰动作僵住,又跪了回去。 他尝试安抚陈逸晨,“我说的是真的,陈惜没有死,她现在活得好好的。” “够了!”陈逸晨打断他的解释,“你不愿意道歉,那就直接去死,直接去地下和我妹妹忏悔。” 陈逸晨指着孟辰左方,示意他直接从那里跳下去。 “你疯了?”莫莫忍不住出声,“孟辰要是真的在这里死了,你也活不了。” 孟辰听到她的话后,眸光微闪。 她还在乎他,在乎他的死活。 那双漆黑的眸子染上一抹感动与庆幸。 陈逸晨眼眶泛红,带着一股偏执的意味,“你不许为他求情!凭什么要关心他!不是不喜欢他吗?” 莫莫侧头,对准陈逸晨的方向,极力稳住颤抖的声线。 “我没有为他求情,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抿抿唇,继续道:“孟辰死在这里,你以为孟家会放过你吗?你忘了之前给我看的那个视频吗?” 莫莫指的是她答应陈逸晨交往的那天,他给她看的平板上的视频。 陈逸晨似乎回忆起了那天的事情,面色温和不少,连带着语气也软下来。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他,你只是担心我对不对?” 莫莫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她的命还在这疯子手上,顺着他自然是最好的方式。 孟辰眸色暗沉如墨,后牙咬紧。 他想反驳陈逸晨,想厉声告诉他,莫莫不可能喜欢他这样阴暗偏执的人。 可是,他在看见椅子上的那双手后,所有冲动的话语都被硬生生咽下去。 他迅速整理混乱的思绪,经过刚刚的争执,他捋清楚陈逸晨这次绑架莫莫的目的。 陈逸晨想让他为陈惜陪葬。 孟辰重重呼出一口气,“你冷静听我解释,我对你妹妹没有做过任何事,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 “辰哥!”程勉听到这里,警惕地高声提醒。 他感觉孟辰伪装多年的形象,似乎要在此刻被他自己撕开。 似乎是莫莫之前的话让陈逸晨理智回归,陈逸晨情绪平静不少。 “合作?”他冷漠地嗤笑,“你糟蹋的女孩还少吗?每个被糟蹋后的女孩都被你们孟家的权势打压,不乏有寻死的,这就是你说的合作?” 孟辰看到陈逸晨握着椅子的手力道加重。 那高高悬挂的心脏又上升了几分,似乎卡在上嗓子眼,令人窒息。 “对,合作。”孟辰急切地点头 “这么多年,我从未真正伤害过谁,我们都是互取所需,她们需要钱,我需要她们假扮我的女朋友,在我爸面前做戏。” “老子他妈从小到大没糟蹋过任何女人!碰都没碰过!” 程勉面色焦急地扯住孟辰胳膊,压低声线,“辰哥!你怎么能……” “闭嘴!”孟辰侧头斥责,双眸却紧紧盯着陈逸晨的动作。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不重要了。 面前女孩的生命,才是他唯一想守护的东西。 莫莫偏头转向孟辰的方向,有震惊,有疑惑,一言不发。 或许这是孟辰暂时拖住陈逸晨的借口,她没有出声打断。 陈逸晨浑身凝滞,似乎想起什么。 在陈惜跳楼前,似乎对他说过一句话。 【要是有钱就好了……】 他当时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中,没有细想这句话的含义。 此刻,孟辰的解释勾起他的回忆。 寒冷的冬日,接近夜晚的风,格外冷冽。 陈逸晨明明浑身被怒火燃烧,却感受到一片冰冷的凉意。 陈惜是自愿的? 他的声音恍惚,“你什么意思?陈惜是为了钱?” 孟辰见他神思恍然,缓缓起身,暗地凑近。 他语气温和地安抚陈逸晨。 “准确说,是你父母为了钱,我是在路上偶遇陈惜的,她当时衣不蔽体,浑身伤痕,我救下了她。” 此刻,孟辰距离陈逸晨四米。 “她告诉我,是她父母要把她嫁给一个死了妻子的老男人,彩礼拿去给她哥哥上学,她想逃,我问她愿不愿意帮我,在我爸面前做戏,她同意了。” 三米。 陈逸晨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 支撑他的那股力量,在这一刻,像地震般轰然倒塌。 “这就是我们的合作。” 话音落下,只剩一米。 孟辰眼疾手快地握着莫莫的手臂,连人带椅扯到身边。 陈逸晨失去支撑,脚步踉跄,跌坐在楼顶边缘。 他的双眸像是蒙上一层雾,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孟辰抱着怀中的莫莫,松了口气,竟然一时腿软,再次跪在莫莫身前。 他伸手想解开莫莫身上的绳子,可是这时才发现,他布满伤口和灰尘的双手抖如筛子。 程勉见状,上前帮忙解开莫莫身上的绳子。 莫莫缓缓睁眼。 天色已暗,没有灯光,周遭的事物蒙上一层黑色的纱,隐约朦胧又飘渺虚幻。 她神色恍然地看着身前跪在地上的孟辰,又瞥向不远处颓然的陈逸晨。 莫莫长吸一口气,浑身僵硬。 她垂头看向勒出红痕的手腕,指尖颤抖。 刚才的一切,她全部听了进去。 此刻,所有的一切开始逐渐清晰。 为什么,一个玩物丧志的花花公子,可以在学神云集的和诗大学读研究生。 为什么,一个沉迷酒色的窝囊废物,可以钻研法学、金融学双学位。 为什么,一个家财万贯的权贵太子,住的地方却破败不堪。 …… 原来一切都是装的啊。 第148章 不可能 莫莫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孟辰。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辰颤抖的指尖轻抚莫莫冰冷的面颊,仔细观察着她面上的神情。 孟辰按着莫莫的双肩,将人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莫莫任由他上下打量,轻轻摇头,“你不是说陈惜没死?” 孟辰颤动的眸子凝滞一瞬,低声道:“嗯。” 陈逸晨突然起身,向孟辰走去。 孟辰将莫莫拉到身后,警惕地看向陈逸晨。 陈逸晨嗓音干涩,“你在骗我对不对?” 孟辰眉宇轻蹙,“没有,都是真的,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吗?” “不对!不可能!”陈逸晨不可置信地捂着耳朵,“他们确实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他们不可能为了学费就卖了陈惜。” 陈逸晨平常挺直的背脊弯了下来。 夜色笼罩在他身上,像是蒙上一层无法挣脱的大网。 这张大网将他死死压在地面,动弹不得,也让人无法呼吸。 陈逸晨喃喃道:“不可能,爸妈不会那么做的,不可能……” 孟辰嗓音冷淡,带着一股嫌弃,“有什么不可能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父母多了去了。” 孟辰说这话的时候,握着莫莫手腕的力道加重。 他心中的酸涩不比陈逸晨少。 只是他早已看透了。 总要承认不是吗? 就是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那不就是我害的陈惜……”陈逸晨眼眶含泪,声音哽咽。 他觉得冬日的风好似愈发寒凉了,浸入骨髓,刺痛他的骨骼。 莫莫看着蹲在地上崩溃的陈逸晨,鼻尖酸涩,眼底的泪意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她侧头看了看隐忍的孟辰,忽的想到孟玥被孟伟业送给南煦。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被父母爱的孩子这么多啊。 莫莫嗓音酸涩,却意外带着冷静的意味,“孟辰刚刚不是说了,陈惜还没死。” 她又瞥了眼手腕上骨节分明的大掌,另一只手轻轻扯了扯孟辰的衣袖。 孟辰身形一僵,不自在道:“嗯,还活着。” 然而此刻的陈逸晨似乎陷入自己的思想怪圈,压根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他双膝着地,垂头盯着地面,双手捂住耳朵,不断重复:“不可能……” 孟辰顺着莫莫手腕向下,十指交扣。 温热的掌心向她输送着源源不断的温暖。 莫莫瞥了眼交握的双手,第一次没有抗拒。 她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珠,高声道:“陈逸晨,起来!” 清亮但有力的声音传到陈逸晨耳边,他懵懂地抬头,像只失去母兽守护的幼崽,孤独而迷茫。 “不是说了陈惜没死吗?你还在哭什么?” 莫莫的话像石子一样,一颗颗敲在陈逸晨心尖,荡起一波波涟漪。 陈逸晨眸子里迸发出新的希望。 他撑着地面起身,嘶哑道:“陈惜在哪里?” 孟辰面色纠结地望着陈逸晨,“她不想见到你。” “不可能!她最黏我了,怎么可能不想见到我!”陈逸晨不甘地咆哮。 第149章 别哭了,有点吵 “她亲口和我说的,她不愿意见到你,还让我帮忙制造她假死的现象,信不信随你。” 孟辰丢下这句话后,不欲多说,牵着莫莫就要离开。 “那你告诉我,她在哪?”陈逸晨笔直地站着,眸中的痛楚不减反增。 “她在国外,我只能说这么多。”孟辰言简意赅道。 当初陈惜请求他,不要将她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她家里人,包括她的哥哥。 她想活着,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而不是活得像一个可以随意被贱卖的商品。 所以,即便陈逸晨再伤心,他也不会告诉他陈惜的下落。 总不能要求一个用命逃出来的人,再次为了虚无缥缈的亲情,陷入深渊。 孟辰顿住脚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他转过头,盯着痛苦扭曲的陈逸晨,又添了一句。 “对了,陈惜走之前留了她的日记本,让我有机会碰见你的话,再亲手给你,我之后送过来给你。” 那个日记本本来就是要给陈逸晨的。 当时陈惜把日记本给他的时候,他还想直接送到她哥哥面前。 但是,陈惜说,她哥哥一定会来找他。 陈惜说,务必在这时再将日记本亲手给陈逸晨。 孟辰当时十分不解,但还是遵从了她的意愿。 合作双方,必定要互相尊重,才能共赢。 只是没想到,这才等了半年,陈逸晨真的找上来了。 不得不说,陈惜挺了解她哥的。 夜幕降临。 南煦这边终于破解了监控视频源代码,找到篡改前的原视频。 在南煦动身去133号工厂大楼的路上。 几辆越野吉普车将他逼停在路边,连带着身后跟着他的军队里的人也被迫停下。 南煦眼神犀利地盯着从车上下来的拐杖。 砰砰砰。 龙头拐杖敲在他的白色跑车上。 南煦按下车窗,“我之后和您解释,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 接着,南煦挂档后退,意欲冲过前方的车墙。 南学林气得胡子飞起,中气十足的怒吼透过车窗缝隙,传到南煦耳畔。 “你个臭小子!给我停下!” 南煦充耳不闻,直直地撞上前方越野车的车尾,向前驶去。 被撞的越野车在原地转了圈,又再次停下。 南煦身后原本跟着的几辆车,这次却停在原地,没有急匆匆跟上南煦。 车上的人面面相觑,动作迅速地下车,在南学林面前一字排开。 “南将军好!”右手敬礼,整齐划一的喊声从他们嘴里喊出。 南学林黑眸沉沉,“别喊了!我都退休了!听得懂吗?我退休了!那兔崽子也不在军队里了!怎么还能调动你们?!” 为首的男人往前一步,“报告将军,我们休假呢,不算军事调动!” “你!”南学林气得重重将拐杖杵在地面,“你们都给我回去训练!加训!!” “是!” 十几个人训练有素地上车,咻的一声,全部调转车头离开。 但是离开的方向却是南煦离开方向。 南学林眸光复杂地望向前面消失的尾气,眉宇间尽是怒气。 他喃喃道:“什么事能让这小子这么急?” 南学林叹了口气,杵着拐杖上车,对司机说道:“老王,跟上他们吧。” “好的。” 工厂大楼楼顶。 孟辰一把将莫莫抱起,示意程勉去将陈逸晨绑起来,送到警察局。 砰。 孟辰一脚踹开楼顶上锁的门。 门后的南煦,正直勾勾地仰头盯着孟辰。 四目相对,火星四溅。 南煦瞥了眼莫莫苍白的小脸,那双紧闭的双眸时不时颤动,昭示着不安的心绪。 “放开她。”南煦上前伸出双手,压低声音。 孟辰抱着莫莫的双手收紧,一言不发地躲开南煦伸来的双手,侧过身子就要离开。 南煦直接挡在他面前。 狭小的楼道被南煦遮得严严实实,孟辰压根过不去。 “我说把她给我!”南煦嗓音低沉,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趋势。 莫莫原本闭眼休息,听到声响后掀起眼皮,无力地瞥了眼南煦,“你怎么来了?” 南煦那双孤冷的眸子温和下来,语气轻缓,“宝宝,跟我回家。” “嗯。”莫莫挂在孟辰脖子上的手臂松开。 “不许松开!”孟辰忽然出声,扣在莫莫腰间的手力道加重。 “现在才来有什么用?”孟辰出声讽刺道,“都这个时候了,才知道来救人?” 南煦唇线紧绷,伸出的双手僵滞在空中,目光森然地盯着孟辰。 “谢谢你救了她。”南煦咬着牙,“但是,松手,把她还给我!” 南煦没有直接上手抢人,他看得出莫莫现在的状态很差。 他怕抢人的时候,伤着莫莫。 以至于他现在和孟辰争执的时候,音量都不由自主压低。 “什么叫还给你?她是你的吗?”孟辰忍不住讥讽,“她不愿意和你回去!” “孟辰!别得寸进尺!”南煦深邃的眼眸浸着冬日的寒冰,冰冻着眼前不知好歹的孟辰。 两人的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包括楼下姗姗来迟的南学林。 南学林探头望着上方的情形,眉头紧蹙,难得没有出面阻止。 他南家的小子,要是连个女人都抢不过来,那就太没用了。 即使是一个他看不上的女孩。 莫莫虚弱地喘气,颇为不耐,“不要吵了。” 一整天,莫莫要么陷入昏睡,要么在吹冷风,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再加上时不时和陈逸晨接触,现在又窝在孟辰怀里。 厌男症隐约发作,头晕目眩的症状只增不减。 莫莫拍了拍孟辰的肩膀,示意他放她下去。 孟辰固执地收紧双手,不去理会她眸中的警告。 莫莫叹了口气,“孟辰,你先放我下去。” 她挣了挣身子,企图落地。 “凭什么?”孟辰垂下眼眸,凝视着她,“我偏不,不许跟着这个窝囊废走!” “闭嘴!”南煦恶狠狠地瞪了孟辰一眼。 孟辰抬起下巴,睨着下方的南煦,一脸挑衅。 窄小的楼梯间,硝烟弥漫,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莫莫像是没有察觉般,语气平静,“我很累,我想休息,南煦我们回去吧。” 孟辰紧扣着莫莫的纤细的腰肢,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 莫莫瞥了眼孟辰,“我两次被绑架都是因为你,你说为什么?”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她的厌男症发作。 目前,她不排斥的男人,只有南煦一个人。 而这都是因为药物的作用。 孟辰瞬间面色惨白,神色恍惚,他急切地解释,“不是的,我……” 他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莫莫说得没错,她每次陷入危险,都是他的缘故。 他无从辩解。 南煦趁着孟辰愣神之际,将人从孟辰手上夺过。 南煦将莫莫按在怀里,急匆匆地下楼,仿佛后面有贼人惦记他怀中宝贝似的。 南煦直接略过南学林,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抱着莫莫下楼,上车,一气呵成。 孟辰怔愣地站在原地,眸光复杂地盯着落空的双手。 程勉将陈逸晨绑好后,抓着他走到楼梯间。 程勉眨眨眼,不解地盯着面前僵硬的男人。 他探头问道:“辰哥,你怎么还在啊?” 程勉发现楼梯间只有孟辰一个人,“嫂子呢?” 孟辰无力地垂下双手,低头呢喃:“走了。” “啊?”程勉面色疑惑,“走了?一个人?你能放心?” “不是一个人,南煦把她接走了。”孟辰语气低沉,浑身散发着孤寂的气息。 程勉张开的嘴立刻紧闭,眸子四处乱转。 他可没忘记,孟辰说过,他才是爱情里后来的那个人。 程勉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他瞥了眼失魂落魄的陈逸晨,“辰哥,要不先把陈逸晨送去警局?” “嗯。”孟辰低声回应,脚步趔趄地下楼,“走吧。” 程勉小心翼翼地跟在孟辰身后。 程勉前后两人都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息,他呼吸僵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压抑的氛围都快让程勉郁闷死了。 工厂楼下。 白色跑车咻的一声离开,留下一车尾气。 匆匆下楼的南学林盯着远去的跑车,陷入沉思。 “你说,这个女孩对南煦的影响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南学林坐在后座,摩挲着龙头拐杖,语气沉沉地询问司机老王。 “二少爷年轻气盛,也能理解。”老王启动车子,“老爷,现在要回老宅吗?” “回去吧,那臭小子眼里压根没我,我跟上去有什么用?”南学林重重地哼出声。 老王透过后视镜瞥了眼气得面色涨红的南学林,忍不住偷笑。 “二少爷和您很像,对喜欢的人都很上心。” “像什么?那能一样吗?”南学林高声道,“好歹唐家是书香门第,那个女孩什么都不是!” 老王被堵得没话说,只好噤声不语。 塘湖湾。 白色跑车稳稳地停在别墅门前。 南煦小心翼翼地将莫莫抱出来。 莫莫软塌塌地靠在南煦胸前,闭着双眸休息。 南煦提前通知过吕医生,她已经在别墅里候着了。 吕医生检查后,没有大碍,叮嘱莫莫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南煦拿着毛巾仔细擦着莫莫脸上的污渍。 他眼眶发热,垂头贴着莫莫额头。 “对不起宝宝,我来晚了……” 南煦握着莫莫冰凉的小手,忍不住抽咽出声。 莫莫掀起眼皮,虚弱地瞥了他一眼,“别哭了,有点吵。” 第150章 找出原视频 南煦瞬间收声,湿漉漉的双眸委屈地盯着莫莫,“以后宝宝出去都带上我,好不好?” 莫莫没有回应。 “宝宝要是再出事,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南煦泪眼朦胧地乞求着莫莫,“答应我,好不好宝宝?” 莫莫垂下眼帘,低声应道:“嗯。” 她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这次是她大意了,比起其他任何事情,她的命明显更重要。 “清清……”莫莫忽然想到南煦能找到她,必然是方清姿发现她不见了。 “宝宝别担心,我已经告诉她了,找到你了。”南煦伸手抚着莫莫头顶,安抚道。 “嗯。”莫莫像是用尽所有精力,眼皮耷拉着,一副困倦的模样。 南煦温热的吻落在莫莫手心,轻柔得像羽毛拂过,“睡吧宝宝,我在这儿守着。” 莫莫合上眼眸,陷入沉睡。 一个小时后,南煦确认莫莫陷入沉睡。 他揉了揉缩在地上发麻的双腿,蹑手蹑脚地起身离开。 孟辰将陈逸晨送到警局的时候,唐弘宇终于从国外赶了回来。 唐弘宇面色尴尬地挠挠头,“对不起辰哥,我已经尽量加快回来的速度了,但你知道的,我这几天在境外……” 孟辰麻木地盯着警局大厅的公告栏,“我知道,查得怎么样了?” 唐弘宇左右看了看,贴近孟辰耳畔,压低声音,“好像和境外的一个非法组织有牵连。” 孟辰贴在腿边的双拳握紧,喉结滚动,“嗯,知道了。” 程勉做完笔录出来,见到唐弘宇还有几分诧异,“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 唐弘宇回瞪了程勉一眼,没多说什么。 程勉转头看向孟辰,“辰哥,陈逸晨问我们什么时候把日记本给他。” 孟辰眸光复杂地看向审讯室,陈逸晨还在里面做笔录。 他思忖片刻后道:“过几天吧,等他的判决出来后。” “好。” 南煦坐在书房,反复查看咖啡店的那段被换过的监控。 处理得毫无痕迹,就像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卫生间里压根没有通往外界的渠道,他是怎么也无法联想到监控被人篡改。 他颤颤巍巍地点开电脑屏幕上的另一个文件夹。 订婚宴当晚的酒店监控视频跃然眼前。 看着毫无剪辑痕迹的画面,他心尖莫名浮现出一丝希望。 或许,这个监控视频也是被篡改过。 南煦拖动这个视频,屏幕显示文件发送成功。 【帮我看看这个视频是不是也被改过,找出原视频。】 几个小时前,他处于莫莫失踪的巨大恐慌中,压根想不到这些细节。 找到人后,理智回归。 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浮现出来。 陈逸晨为什么能篡改监控?而且技术好到他一点也看不出来的程度。 陈逸晨又为什么要绑架莫莫? 莫莫为什么要说这次的事情和孟辰有关? 南煦眸色暗沉,伸手揉了揉眉心,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他给严楼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挂断。 刚刚发出视频的聊天框弹了条消息进来。 或许是今天下午已经有过经验,这次破解速度格外快。 南煦睫羽颤动,颤抖着手点开压缩包。 第151章 不脏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数据分析结论表。 南煦快速扫过结论。 【通过现有的技术无法追踪破解监控的ip源头……】 南煦看到这里眸光微闪,嘴唇紧闭。 下方文件夹里,是一段视频。 他深呼吸一口气,直接哆嗦着点下那个视频,按了播放键。 “滋滋……” 视频中一男一女相携进入房间。 即使不用看正脸,南煦也能认出那是莫莫。 几分钟后莫莫独自出来,并将门紧紧关上。 可是原视频上,莫莫出来后,离开的方向并不是电梯那边,而是楼梯间。 这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南煦瞬间肌肉紧绷,身体僵直。 他忽然按下暂停键。 看到这里,他已经充分明白。 当时在酒店监控室,看到的视频是篡改后的。 南煦呼吸越发急促,双目赤红。 他仰起头颅,硬生生逼下眼眶中的水光。 视频再次播放。 他清晰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娇小身影,拿着房卡,刷开了房门。 这时距离莫莫离开,仅一分钟不到。 南湖酒店的前台,在没有确认顾客是房主前,压根不会交出房间副卡。 更何况,仅仅几十秒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从楼梯间走到前台,再上来呢? 南煦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折断翅膀的蝴蝶,在残败的花瓣上挣扎。 视频最后,莫莫重新回到房间门口。 房内那个娇小身影冲了出去,莫莫毫不犹豫进去了。 以上全程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一整夜,房间紧闭。 直到第二天清晨,莫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脚步踉跄地从房内出去。 视频播放完毕,南煦悬空在鼠标上的指尖没有动静。 视频再次重复播放。 南煦空洞的双眼盯着屏幕上反复播放的视频。 “为什么……要骗我呢?”南煦喃喃道,嗓音沙哑。 南煦感觉喉咙像是卡了一堆尖锐的石子,喘不过气。 那堆石子耀武扬威地横冲直撞,大有将他喉咙捅破的架势。 南煦收回放在鼠标上的手,捂在胸口。 他垂头,听着咚咚作响的心脏。 像鼓一样,被棒槌一下下敲着。 眼眶的泪珠,顺着脸颊,划过左脸上的十字伤疤,滴在颤抖的指尖上。 “幸好……我是干净的。” 南煦声音轻飘飘的,带着颤抖的意味,像是说给他自己一个人听的。 “干净的……” “不脏……” “我一点都不脏……” 原本挺直的脊背逐渐弯曲。 南煦双腿屈起,双臂环抱着小腿,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高大的身影此刻蜷缩成一团,窝在小小的椅子上,显得格外滑稽。 南煦低声安慰自己:“我不脏……我不恶心……” 宽大的手掌,交叉伏在肩上。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像是在安抚自己。 屏幕上的监控视频,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 南家老宅。 南学林端正地坐在大厅中央,四周灯火通明。 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摩挲着龙头拐杖,将龙头拐杖摸得油光水滑。 南家佣人都被撤下,只余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沉思。 咔哒。 玄关处响起关门的声音。 南国安进门后,一眼看到端正坐在客厅中央的老爷子。 “爸,你怎么还不睡?”南国安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在南学林身旁,“妈和秋心呢?” 南学林抬起下巴,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都上去休息了,我在等你回来。” 南国安瞥见南学林一脸正色的神情,不由得端坐身子。 “怎么了?” “南煦这小兔崽子,今天又跑去军营调动人手了。” 南学林压低声音,但那股怒火始终压不下去。 南国安面色凝滞,“然后呢?” “这次被我抓了个现行。”南学林气愤地大喘气,“你猜他调派人手是为了什么?” 南国安沉吟片刻,实在想不出来。 他想不出来,一个从小到大乖巧听话的儿子,到底会为了什么,如此离经叛道,罔顾规矩法则。 “为了个女人!就是我们当初在病房里见到的那个女孩!莫莫!” 南学林像是气急,蹙眉捂着胸口。 南国安见状,急忙上前拍打他的脊背,帮他顺气,“爸,冷静点,你别急。” “南煦不过就是谈个恋爱。”南国安越说越心虚,声音越发低了,“是有点过了……” “你怎么还帮着那臭小子说话?!”南学林举起拐杖,狠狠拍在南国安的小腿上。 “不行,必须让那个女孩离开。”南学林眸色暗沉地盯着前方黑屏的电视。 南国安想到上次和苏秋心争执的内容,原本和南学林战线一致的决心颇为松动。 “爸,他们只是谈个恋爱……也没必要……” “还没必要?!”南学林音量提高,“你还真想着让那个女孩进我们家门?” “也不是……”南国安面露纠结,“两个孩子都还小,未来那么长呢,不一定能走下去。” “我想的是要不这次顺着他们,指不定没多久就分了。”南国安颇为头疼地劝解道。 眼看着那根拐杖又要落下,南国安眼疾手快握住南学林的手腕。 “爸,您想想,之前您逼走了南钰身边那个女孩,南钰这些年对我们那么冷淡,好不容易最近脸色好一点,这次还想把南煦逼成那个样子吗?” 龙头拐杖缓缓放下。 南学林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他重重哼出声:“惯子如杀子,你就惯着他们吧。” 南国安头疼地揉着突突外冒的太阳穴。 他哪有惯着? 他明明也不同意,但他不同意得到的是苏秋心的白眼,还有两个儿子的怨恨。 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夹在中间也难做啊。 塘湖湾书房。 南煦猛的抬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他颤抖的唇瓣喃喃道:“要和宝宝解释,我不脏的……” 南煦踉跄着身子走出房门,步履间尽显急切。 他来到卧房门口,下意识放轻脚步。 南煦小心翼翼推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房内的窗帘没拉,月光透过紧闭的窗户洒在地面。 南煦走到床边,手伸向被子里,轻轻握住莫莫的小手。 他缓缓蹲下,将月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南煦内心此刻无比汹涌,充斥着喜悦与哀伤。 这种复杂的情绪流窜在四肢,令他一向温和如水的面部愈发僵硬。 他看着莫莫安静沉睡的模样,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狂躁。 南煦凑近莫莫耳畔,带着气音低语:“宝宝,我不脏的……” 天知道他有多想在此刻将莫莫叫醒。 他多想在此刻询问她,为什么要骗他? 可是,所有的冲动,在看到莫莫苍白面色那一刻,都被狠狠压了下去。 这一天,莫莫本就疲惫不堪,他不能再吵醒她。 南煦悄无声息地掀开被角,鬼鬼祟祟地爬上床。 他侧着身子,轻手轻脚地将莫莫搂在怀里。 那双漆黑发亮的眸子,一刻不瞬地紧紧盯着莫莫的睡颜。 温热颤抖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印在女孩的额角。 睡梦中的莫莫似是感受到外界的打扰,不耐地嘤咛出声。 她侧头远离南煦的方向。 南煦那双发红的眸子紧紧盯着莫莫的后脑勺,委屈的气音在莫莫身后响起:“宝宝……” 南煦撑着上身,想将莫莫的头扭过来。 但在看到莫莫微蹙的眉头时,他又收回了手。 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的后背上,透着深刻的哀伤与无助。 南煦就这么静静地盯了一晚上。 直至眼眶发红发涩,也不愿挪动一下眼珠子。 太阳再一次升起,新的希望再次来临。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 莫莫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 南煦那双发酸的眸子带着希冀与期盼。 “几点了?”莫莫眨眨眼,瞥了眼身旁的南煦,嗓音沙哑道。 南煦扭身拿手机的瞬间,咚的一下倒在床下。 他疼得龇牙咧嘴,动作僵硬地瞥了眼时间。 “早上八点。”南煦声音干涩,带着通宵后的疲惫。 莫莫诧异地看着地上的南煦,瞥了眼他之前睡着的地方。 顶天了也就50公分宽。 然而莫莫另一边的床铺,还空了一大片。 莫莫按了按太阳穴,眉心微蹙,“怎么不睡另一边,非要挤在这儿?” 南煦此刻已经撑着身子跪坐在地上。 他眼下青黑一片,面上带着疲惫,但是双眸却炯炯有神。 “宝宝……” 南煦好几次想问出口,但每次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莫莫掀开被子坐起来。 莫莫双腿垂在床沿,坐直身子,低垂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南煦。 她白皙温热的脚踢在南煦的大腿上,有力无气命令道:“饿了,去做饭。” 南煦一把握住莫莫纤细的脚腕,拉住莫莫想要撤离的小脚,按在大腿上。 “等一下,宝宝。” 莫莫面上露出一丝不耐,通天的饥饿感,致使她正要发作。 南煦突然问道:“订婚宴那天晚上,是宝宝,对不对?” 他漆黑发亮的眸子凝在莫莫脸上,一刻也不敢离开。 莫莫抽回脚的动作一顿,浑身僵滞,漆黑的眼眸缓缓对上南煦。 莫莫一言不发,整个房间的氛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房间里静得似乎能听到两个人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南煦喉结轻滚,声音染上一丝疯狂,“我不脏的,对不对?” 莫莫呼吸只乱了一瞬,随即平复下来,淡漠道:“什么意思?” 看来温新的技术也不怎么样,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莫莫面上表情异常平静,没有丝毫被发现后的慌乱。 既然选择骗人,那她早就做好被识破后的准备。 寂静的空间,莫名让南煦心中的不安扩大。 “监控视频……我看了原视频。”南煦嗓音酸涩。 “所以呢?”莫莫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像俏皮的蝴蝶,振翅远飞。 “知道真相后,你想怎么做?”莫莫俯身靠近南煦,两人鼻尖相触。 她温热的小手抚在南煦左脸的十字疤痕上。 南煦一时哑然。 他并不想做什么,他只是想让莫莫知道。 他不脏的。 莫莫没有理由不要他的。 “我……” “想分手?”莫莫直截了当地打断南煦。 第152章 事不过三 “我没有!不是的!不要!” 南煦那双原本亮晶晶的双眸染上哀恸,鼻尖讨好地来回蹭着莫莫。 “宝宝不要总是动不动就对我说分手好不好?”南煦哑着嗓子祈求,细听还有一丝哽咽。 莫莫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莫莫自上而下睨着南煦,打量着他恍然的面色。 莫莫心中暗忖。 都这样骗他了,还这么乖啊? 这药效可真强啊。 莫莫温热的指尖停留在南煦眉骨的地方,自上而下缓缓滑到南煦下巴。 莫莫食指抵在南煦下巴上,手心向上,轻轻抬起。 “说。”莫莫温热的气息吐在南煦脸上,声线清淡,语气平静。 南煦握在莫莫脚踝的手,沿着她纤细的小腿向上,轻缓地捏了捏她的小腿肚。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宝宝不要轻易丢掉我。”南煦眉眼下垂,莫名楚楚可怜。 南煦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模样,看得莫莫心中莫名一紧。 莫莫眨眨眼,清除掉心中的不适。 她收回点在南煦下巴上的手,坐直身子,双手撑在床沿,垂眸俯视他。 “你难道不是来质问我的吗?” 南煦握在莫莫小腿肚的手僵滞一瞬,他小心翼翼开口:“那宝宝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莫莫抿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上下扫视南煦。 沉默在房内蔓延。 南煦掀起眼眸,那深邃的眸光,蕴藏着无尽的希冀和哀痛。 他只需要一个理由。 无论什么理由。 搪塞他也好,欺骗他也罢。 哪怕莫莫只是告诉他一时兴起为了好玩。 他都能全盘接受。 似乎只要得到一个理由,他就能继续安慰自己,莫莫对他依然有感情。 南煦眸底浓烈的忧伤,令莫莫微微一怔。 她想过无数种南煦发现真相后的反应。 恼怒、愤懑,甚至是斥责她。 最严重的不过是背弃他的承诺,一拍两散。 可是莫莫独独没有想到,南煦是哀痛的,伤感的。 甚至像被抛弃的丧家犬一般,摇尾可怜。 莫莫忽略掉心底那一抹微不可闻的酸涩。 她眸光轻闪,忽然轻笑出声。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对我的喜欢有多深,网上说,这是一种测试男友忠贞度的方法。” 这种离谱的理由,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但莫莫偏偏给了这个理由。 她想知道,在经历过欺骗后,得到的解释仍然是一个骗局。 南煦会用什么样的状态来对待她? 她在疯狂试探他的底线。 她想压着这条线,用尽全力,利用南煦,榨干他的价值。 南煦像是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那我通过宝宝的测试了吗?” 莫莫嘴角微微勾起,笑得温柔和煦,“当然了。” 南煦直起身子,双膝在地上磨蹭,一步步挪向莫莫。 他挤在莫莫身前,双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接着,南煦偏头窝在莫莫锁骨上,鼻尖轻轻蹭着莫莫的颈窝,闭上眼,带着一丝庆幸。 “宝宝以后做这种测试,做完了之后能不能告诉我啊?” 说罢,他压根不给莫莫回答的时间,继续急切道:“宝宝已经很多次和我说分手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莫莫眉梢轻挑,漆黑的眸子紧紧凝视着怀中的南煦,“哪有说很多次,不过两次而已。” 南煦紧抿唇瓣,一言不发,面上的苦涩浓得快要溢出来。 只是他将头死死埋在莫莫怀里,不让她看见。 莫莫甚至能感受到南煦身形颤抖。 许久后,南煦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房内响起:“都说事不过三,宝宝以后不要再说第三次了好不好?” 莫莫愣神片刻,伸出右手,轻轻拂在南煦耳廓。 她无聊地揉捏他柔软的耳垂,直至耳垂变红变肿。 莫莫睫羽轻颤,思忖片刻后,淡然开口:“好。” 或许第三次说出口的时候,就不是威胁试探了。 第153章 你对我心动过吗? 叮铃铃。 床头的手机无休止地响着。 莫莫推了推南煦的肩膀,捞过手机。 是警察局的电话。 莫莫颇为诧异地接起电话。 “您好,请问是莫莫吗?” “嗯。” “关于昨天您被绑架的事情,请尽早来警察局做个笔录。” “好的,谢谢。” 莫莫挂断电话后,瞥了眼怀中的南煦。 她那泛着凉意的指尖,擦去他眼尾的泪水。 莫莫嗓音软软的,“饿了。” 南煦长吸一口气,水盈盈的眸子眨了眨,声音闷闷的,“我去做,宝宝要吃什么?” 莫莫漆黑的眸子转了转,思考片刻后道:“小米粥,加糖。” 南煦点点头,撑着地面起身,“那我们吃完就去警察局好不好?” “嗯。”莫莫轻声回应。 南煦脚步踉跄地出去后,莫莫双眸无神地盯着窗外。 之前的平静烟消云散,余下的是空虚与迷茫。 药效好像太过霸道了。 连她那一向冰冷坚硬的心绪都能扰乱。 莫莫伸手抚上心口,呢喃着:“实验失败品罢了,不可能控制我……” 警察局内。 莫莫做完笔录出来,经过临时关押犯人的房间。 她不经意向里面瞥了一眼。 陈逸晨穿着的仍是昨天那身衣服,但是衣服上的褶皱与灰尘十分显眼。 头发经过一夜的糟蹋,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他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蜷成一小团,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房内其他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悄声交流,丝毫没有影响到陈逸晨。 莫莫站在房间门口,透过栏杆,轻声询问身边的警察:“我可以和他聊聊吗?” 警察瞥了眼房间最角落的陈逸晨,眉心一挑,宽容道:“当然。” 审讯室内。 陈逸晨双手被铐在椅子上,莫莫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隔了张桌子。 莫莫双手随意搭在桌子上,修长的指尖规律地敲打在木桌上。 陈逸晨垂头,嗓音沙哑,饱含无限愧疚,“对不起……” “说实话,我挺可怜你的。” 莫莫没有理会他的道歉,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逸晨头顶的发旋。 陈逸晨缓缓抬头,那双蒙了一层雾的眼睛,直勾勾地陷入莫莫那双清亮的眸子里。 没了镜片的遮挡,所有情绪一览无余。 他四肢发凉,喉结轻滚,咬了咬下唇,再次重复,“抱歉……” 他不想要莫莫的可怜,也不想要同情。 他想要的,是莫莫的爱。 可是现在的他,好像没有这个资格。 他只剩下一句抱歉。 莫莫瞥了眼左手手腕上的红绳,那是昨天陈逸晨为她亲手带上的。 “我可怜你,但不代表我会原谅你。”莫莫抚过红绳上的平安扣,眸底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我……”陈逸晨声音哽住,勉强绽放一丝微笑,“知道了……” 爱情、亲情,在一瞬间同时远离他。 他觉得心脏像被利刃剜去一块,连灵魂也被割舍下。 他就像被抛弃到异世界的孤魂野鬼,自作自受,自生自灭。 莫莫用同情的目光上下打量陈逸晨的哀痛。 “当初接近我,也是为了所谓的报仇吧?从那个平板里的视频开始。” 陈逸晨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情绪,一言不发。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莫莫继续道:“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可以选择和我合作,但你选择了把我蒙在鼓里,甚至还绑架我。” 陈逸晨的头愈发低垂。 “你曾经伤害了你妹妹,又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伤害我。”莫莫继续戳着陈逸晨心底的痛处,“如今的下场不算冤。” 莫莫再一次只能看见陈逸晨头顶的发旋。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后,莫莫摘下左手上的平安扣。 她站起身,走到陈逸晨身旁,弯下腰,将平安扣再次重新绑在陈逸晨手上。 “你妹妹希望你平安。” 莫莫扣好平安扣,留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陈逸晨视线紧紧盯着左手手腕上扣好的红绳,咬紧牙关,眼眶发热。 “等等……”陈逸晨出声制止莫莫。 莫莫开门的动作一顿,她没有回头,嗓音淡然,“还有事吗?” “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陈逸晨语带哽咽,“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对我心动过?” 莫莫掀起眼帘, 眸底的怜惜与同情消失殆尽,只余一片冰冷。 “没有。” 话落,门开,人离去。 昏暗的审讯室内。 陈逸晨垂头,颤抖的双唇贴在平安扣上,眼眶里流转许久的泪水滴落。 他呜咽出声,“对不起……陈惜,对不起……莫莫,对不起……” 莫莫站在天光大亮的走廊里,无神地盯着头顶的灯。 她心中暗忖。 陈逸晨是个蠢的,复仇没有决心。 不仅没有搞清楚事件原委,连复仇的时候动了心都不知道。 他不够狠,他下不了手。 莫莫偏头,看向走来的南煦。 她那双雾蒙蒙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南煦。 下一瞬,莫莫眸底一片清醒。 她可不会像陈逸晨那样,分不清主次。 陈逸晨目标不清晰,过程就会出差错,结局也不会如他所愿。 而她,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结局。 莫莫嘴角扬起笑意,走向南煦。 走得近了,才发现他面色一片焦急。 “宝宝做完笔录怎么乱跑?”南煦紧紧握着莫莫的小手,“害我找不到你,要吓死了。” “怕什么?我人在警局,难道还能丢了?”莫莫回握住南煦的手,牵着他往外走。 “嗯,怕。”南煦呼吸不稳,鼻腔发闷,但也没有明说,他到底在怕什么。 破败的小区内,地下室里。 程勉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收集的资料,挑出与境外相关的线索。 唐弘宇将在d国搜集到的证据递给程勉,同时暗戳戳问:“辰哥今天怎么不来呀?” 程勉回想昨晚一宿没睡的孟辰,摇摇头叹了口气。 “别光叹气啊,跟我说说呗。”唐弘宇杵了杵程勉的胳膊肘,面色焦急。 程勉眸色暗沉地看着手中照片,那是在边境线附近拍的小女孩。 他压根没有听清唐弘宇的问话。 唐弘宇等了几秒后没有得到回答,他不免着急伸手按住桌上那张照片。 “我问你呢,说话呀。” 程勉躺在座椅上,说了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辰哥第一次抛弃了线索,他选了嫂子。” 唐弘宇摸了摸后脑勺,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程勉翻了个白眼,曲起手指,对着唐弘宇的脑门弹了一下。 “蠢死了。” “啧,不说就不说。”唐弘宇揉了揉被弹红的额头。 他发脾气似的,直接将资料甩在程勉面前,原本整齐的资料散落一桌。 “你自己整理。” “我去给子璐打个电话报平安。”唐弘宇转身出了地下室。 “我靠!”程勉忍不住出声骂道。 一个个的,都去谈恋爱是吧? 欺负他一个单身狗是吧? 所有事情推给他一个人是吧!? 陈敏骂骂咧咧几句后,任劳任怨低头,继续整理资料。 散乱的d国资料中,突然掉出一张照片。 程勉迟疑地将那张照片扒拉出来。 照片里面是一群小孩的背影,有点模糊,是远距离拍摄。 陈勉微眯着眼,盯着照片里熟悉的花衣裳。 和朱英身上那件花色很相似。 他拿起刚刚被唐弘宇按住的照片对比。 花色一模一样。 两张照片右下角都有相机水印,时差只有两个小时。 程勉眉头紧蹙。 翻过边境线那座山,是y国。 d国与y国相邻。 但是,脚程再快,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从国内翻越边境线,到达y国后,再翻山越岭到d国。 他连忙拿出手机给孟辰打了个电话。 塘湖湾。 孟辰站在院子里,频频望向隔壁。 汽车轰鸣的声音突然响起。 孟辰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在院子里透过矮墙,直直望向隔壁卧室的阳台。 几分钟后,卧室阳台的窗帘拉上了。 孟辰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低声叹了口气。 “怎么又拉黑了呀。” 叮铃铃。 孟辰眸光一亮,定睛一看,屏幕上是程勉的名字。 他眸底的光亮瞬间消失。 孟辰垂头丧气地划开屏幕。 “怎么了?” “辰哥,不对劲,你快过来,有新线索。” 孟辰握着手机的力道加重。 他瞥了眼隔壁卧室阳台,窗帘被风吹得飘扬。 孟辰垂下眼眸,低声道:“等我一会儿。” 他挂断电话后,毫不犹豫翻过矮墙。 莫莫站在客厅,透过落地窗看着后院堆积的冰雪。 突然后院出现一个人影。 莫莫眸光一闪,下一瞬就看清了那个人影的五官。 孟辰没想到,他一抬头就能看见莫莫。 他喉结轻滚,抬手伸向莫莫的方向,唇瓣轻启,“出来。” 莫莫在室内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但她看懂了孟辰的肢体语言。 哗啦。 客厅的窗帘瞬间被拉上。 孟辰盯着白色帘子,半空中的手僵硬的垂下。 几秒后,他后退一步正要翻身出去。 吱呀。 别墅通往后院的小门被打开。 莫莫站在一堆积雪旁,淡声道:“跑什么?” 第154章 想个屁! 孟辰脚步僵住,他不可思议地回头。 “你……”他哑声道。 “不是找我有事吗?”莫莫清亮的双眼眨了眨,语气轻柔,像冬日的初雪般。 孟辰一时哑然,嘴角僵滞,那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显得越发呆滞。 没有让他滚?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莫莫用如此平和的状态和他说话。 “我……”孟辰踟躇往前蹭了两步。 两人中间还剩一米的距离。 莫莫不避不闪地仰头盯着孟辰。 孟辰喉结轻滚,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嗓音酸涩,“还在生气吗?” “我应该生气吗?”莫莫歪头,圆溜溜的眸子凝视着对面不知所措的孟辰。 “我……不是……没有……”孟辰不自在地四处看了看。 没被骂,确实有点不自在。 “可你又把我拉黑了。”孟辰面色委屈,握着手机的力道加重。 莫莫眉梢一挑,“哦,知道了。” “没了?!”孟辰诧异道,“把我放出来啊。” “嗯。”莫莫爽快地点点头。 孟辰那双招人的桃花眼里突然涌现出亮光,像夜里高挂在空中的星辰。 他还以为,莫莫这次又会像以往一样,让他滚。 或者狠狠骂他一顿。 反正不会如此爽快答应将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孟辰上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调皮的精灵。 “还有其他事吗?”莫莫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生气的前兆。 孟辰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不讨厌我了呀?” 莫莫这次没有立刻回应。 一时间,院子里静得能听到积雪坍塌的声音。 孟辰颇为紧张地盯着莫莫,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莫莫那双小鹿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孟辰,殷红的唇瓣轻启,“不算讨厌吧。” 算同情。 孟辰听到这话后,嘴角压不住的上扬,眼下那颗红痣,越发明艳。 她说不讨厌。 那是不是有了一点好感? 孟辰脚下大胆了不少,跨了半步,离莫莫近了些。 他想拉莫莫的小手,但莫莫眼疾手快地后撤一步,避开了他。 莫莫瞥了眼孟辰将在空中的大掌。 她同情他,但不代表她接受他。 她的厌男症,并不会随着她的喜恶有丝毫改变。 孟辰眸底闪过一丝黯然,随即不在意地掀起眼帘,语含希冀。 “我这几天要去一趟边境,可能还会出国,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莫莫面带疑惑,“为什么要去那边?” 所有人都知道,那边很乱。 孟辰嘴角勾起笑意。 她关心他的行程,她在乎他。 孟辰语气轻松不少,带着明显的愉悦,“去找个人。” “嗯。”莫莫不欲多问。 两人间突然安静下来。 孟辰莫名享受这一刻的静谧时光,他不愿打破。 叮铃铃。 孟辰瞥了眼喋喋不休的手机。 是程勉在催他。 孟辰毫不犹豫挂断电话,双眸微微弯起,像月牙一样,语气宠溺,“你会想我吗?” 莫莫开口正要回答。 她忽然感受到身后一阵疾风掠过。 “想个屁!”南煦一拳轰在孟辰脸上。 第155章 干嘛总护着他 莫莫颇为诧异地退后两步,远离前方两人战场。 孟辰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站直身子,挑衅地盯着南煦,“我又没问你,你急什么?” 说罢,孟辰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再次紧紧黏在莫莫身上。 “还敢看?”南煦又一拳挥在孟辰左眼上。 南煦气得面色涨红,喘着粗气,眸底的厌恶毫不掩饰。 他刚刚从书房出来,四处找不到莫莫。 没想到在客厅里,看到后花园对立而站的两人。 他毫不犹豫冲出去,听到孟辰这家伙暧昧地询问莫莫。 那滔天的怒意一下子从脚底窜到头顶。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直直冲向孟辰。 “你是小偷吗?整天翻我家的墙!”南煦双手揪着孟辰的衣领,凑近孟辰,语气狠厉,“给我滚!” “嘁,窝囊废。”孟辰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眸底的嘲笑直直映入南煦眼帘。 “你他妈就是个阴沟里的老鼠!”南煦挥拳,再次砸向孟辰。 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砰砰作响。 “行了。”莫莫出声制止。 她瞥了眼鼻青脸肿的孟辰,实在看不下去。 她实在不理解,怎么每次两人打起来的时候,孟辰都不回手。 明明两人体型相差不大,怎么孟辰每次都心甘情愿被压着打。 甚至一直挑衅南煦,激得南煦揍下手更狠。 南煦听到莫莫的制止声,充耳不闻。 他揪着孟辰的衣领不松手,执拗地一拳拳砸下去。 如果眸光可以杀人,孟辰早在他手下死了不下百次。 孟辰收回粘在莫莫身上的视线,瞥了眼面前情绪激动的南煦。 那眼底滔天的怒意,直直扑向孟辰。 孟辰眸光微闪,低声挑衅,“打我也没用,莫莫就是在乎我。” 孟辰被南煦揍得倒在雪地上,一张勾人俊脸,此刻青一块红一块,让人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警察局内。 陈逸晨捧着陈旧的日记本,呼吸轻浅,指尖颤抖。 他抚着日记本封面上的白雪公主,那双美丽的眸子,被黑色涂满。 这个本子,是他在陈惜五岁生日的时候送她的。 他以为还要再等等才能拿到日记本,没想到孟辰这么快派人给他送了过来。 陈逸晨深呼吸一口气,打开日记本。 如果说在打开日记本前,陈逸晨还会怀疑这个日记本的真实性。 那么,打开日记本后,泛黄的页面和稚嫩的字体展现在他眼前。 所有的怀疑都消失殆尽。 这是他妹妹的字,从小到大,从稚嫩到成熟。 无论如何作假,都不可能模仿一个人一生的笔迹。 陈惜没什么记日记的习惯,所以里面的内容也很少。 估计是在她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写一笔。 【2012年9月1日,哥哥今天去上学了,我问爸爸妈妈,我什么时候去上学,爸爸骂我赔钱货还想上学,妈妈让我闭嘴,赔钱货是什么意思啊?】 2012年,是陈逸晨入小学的第一年。 两人是双胞胎,按理来说,两人年纪一致,应该同时上学。 但是陈惜连幼儿园都没上过。 他记得,当时爸妈给出的理由是,妹妹体弱多病,幼儿园上不上无所谓,养在家里好一些。 后来不记得为什么,陈惜还是和他上了同一所小学。 【2016年12月7日,爸妈偏心哥哥,大鸡腿都给他了。】 【2017年1月9日,为什么爸妈在哥哥面前对我那么好啊?我好想哥哥每天都在家,这样就有肉吃了。】 【2018年3月1日,今天我从同学那里知道了一个词,叫重男轻女,我们家好像也是这样的……但是幸好哥哥对我很好。】 【2019年12月23日,爸妈说要把我卖了?】 【2023年6月17日,他们真的商量着要把我卖了,为了哥哥的学费……】 【2023年6月20日,哥哥难道不知道爸妈偏心他吗?被偏心的人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2023年6月21日,我真的被卖了……我不明白,那是我的爸妈啊……我遇到了一个人,他会帮我逃的……我想逃。】 日记戛然而止。 陈逸晨神色恍然,连日记本掉在地上也没反应过来。 关押室内的空气逐渐稀薄,像有人用针筒一点一点抽走他鼻腔的空气,让他感到窒息。 陈逸晨呆呆地坐在关押室的角落,那双温和的眸子爬满颓废。 泪水顺着眼角滴落,瀛湿泛黄的日记本。 孤寂与痛苦,无声蔓延。 塘湖湾后院。 南煦不顾一切的暴力,全都映入莫莫眼帘。 所有回忆涌上莫莫心头。 那种小时候被暴力压制的恐惧,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莫莫僵硬后退两步,贴在大腿两侧的双拳紧握。 “南煦!”莫莫声线颤抖。 南煦扬在半空中的拳头僵滞。 她喊了他的全名。 孟辰趁着这个空档,将身上压着的南煦推开。 他趴在地上,捂着嘴,虚弱地咳嗽。 孟辰懒懒地抬起眼皮,一副柔弱无力的模样,视线有意无意瞥向莫莫。 南煦背对着莫莫,脸上嗜血般的狠厉丝毫不减。 地上堆积的积雪,被两人挥到一旁,坚硬的地面露出来。 两人的衣角都沁着雪水,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 莫莫声线发颤,脸色苍白,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孟辰,你先走吧。” 孟辰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没有注意到莫莫的异样。 他软下嗓音,语气虚无缥缈,“知道了。” 孟辰做出艰难的模样,挣扎着从地面撑起身子。 他刻意脚步踉跄地从大门走出。 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孟辰幽幽叹了口气,“唉,干嘛总护着那个窝囊废。” 门内。 南煦保持刚刚被孟辰推开的姿势,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莫莫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地上凉,起来吧。” 南煦撑在地面上的双手红肿僵硬,他顺势握拳,冰凉的雪灼烧着他的体温。 或许是孟辰已经离开,又或许是周身的冰凉,刺激他理智回归。 南煦意识到刚刚在莫莫面前大打出手,一时间不敢抬头看莫莫的脸色。 那跪在地上的双膝,被冰水浸染。 但南煦却感受不到一丝痛苦。 他听话地直起身子,垂眸站在莫莫面前。 莫莫瞥了眼他血肉模糊的双拳,忍不住后退。 南煦察觉到莫莫的动作,面色慌乱地将手藏在背后。 他哑声道:“宝宝……”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生气了。 莫莫打断他,“上去洗个热水澡,换个衣服吧,不然会着凉。” 莫莫说罢,转身向别墅里走。 南煦僵着身子站在后院,眸中的狠厉消失殆尽,流淌着一股又一股浓烈的哀伤。 他又吓着她了。 他喉结轻滚,跟上莫莫的脚步。 卧室里。 莫莫翻出一套新的衣服,递给南煦,“以后不要动不动打人。” 南煦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明明已经在充满暖气的室内,他却忽然感觉到冰天雪地的干冷。 她每次都护着孟辰。 那个留恋花丛的浪荡子,到底为什么值得她一次次护着? 孟辰脸上不就那么点儿伤吗? 况且孟辰装得那么假,她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她在心疼什么? “我害怕。”莫莫垂下眼眸,“你那个样子我害怕。” 南煦掀起眼皮,直勾勾盯着莫莫。 他的嗓音沙哑,像被冰雪冻坏了似的,“好……” 南煦莫名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莫莫不可能护着孟辰。 “宝宝……不要怕我好不好?”南煦喉结轻滚,那双黑眸认真凝视着莫莫,“我以后不打他了。” 不在她面前打孟辰了。 莫莫垂着头,低低应声,“嗯。” “去浴室吧。”莫莫将手里的衣服塞在南煦手里,转身离开。 南煦眸光微闪,迅速揪住莫莫的衣角,“宝宝别走。” 莫莫眉心微蹙,“松手。” 南煦的食指绕着莫莫的衣角转了几圈,拉得更紧了。 他一言不发地拽着莫莫走进浴室。 莫莫一时不察,脚步踉跄地跟了进去。 浴室门被砰的关上。 南煦将莫莫拉到浴室内侧,他整个人堵在门口。 莫莫揉了揉突突往外冒的太阳穴,“你要干嘛?” 南煦松开莫莫的衣角,鼻尖微酸,眼眶忍不住红了,“要宝宝陪着。” “自己洗。”莫莫推了推南煦,想离开浴室。 南煦杵在浴室门口,纹丝不动。 他开始上手剥开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 南煦动作迅速,眨眼间将自己剥了个精光。 莫莫移开视线,盯着浴室地面的砖,语气不耐,“你有病啊?”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南煦打开浴室的花洒,温热的水冲刷在他身上。 “嗯,有病。”南煦调整花洒的角度,避免将水溅到莫莫身上,“一种看不见你就会发疯的病。” 南煦眸光微闪,痴迷的目光,紧紧粘在莫莫身上。 他真的一秒也不敢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每次一离开,总有些狗会嗅着味儿粘上去。 莫莫没想到,南煦竟然真的就这样开始洗澡。 她背过身,往浴室内侧走了几步。 她默默盯着瓷白的墙面,听着身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嘴角抽搐,暗骂道:“有病!” 浴室里升腾起雾气,驱散一切凉意。 莫莫瞥了眼地面。 热水混杂着一丝红色,顺着地面流向下水道。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温度逐渐上升。 莫莫明显感觉到背后那道炽热的视线,热得她双颊通红。 莫莫不自在地用指尖抵了抵对面瓷白的墙面,“好了没啊?” 水声停止,接着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好了。”南煦拿起挂在一边的衣服,一边穿一边说。 莫莫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没有立刻回头。 直到她的手腕被握住。 “走吧宝宝。”南煦拉着莫莫走出浴室。 莫莫瞥了眼腕上布满伤痕的手,“去包扎。” 南煦步子一顿,漆黑的眼眸紧紧粘在莫莫脸上,“宝宝心疼我?” 第156章 我生日? 莫莫清亮的眸子瞥了眼南煦,一声不吭。 她熟练地把医药箱翻出来,接着把南煦按在沙发上。 莫莫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水,将棉球浸湿,轻轻擦在南煦手背上。 莫莫低垂着头,鬓角的发丝轻轻下坠,遮住她白皙的小脸,也遮住了她复杂的神情。 南煦伸手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莫莫的侧脸。 “宝宝以后不要和孟辰见面了,好不好?” 莫莫拿着棉球的手一顿,轻轻在南煦伤口上吹了口气,“不会主动去见他了。” 但是她没法阻止孟辰来找她,毕竟她打不过,也骂不走。 南煦悄悄松了口气,提着的心微微落下。 笑意再次爬上他的嘴角,在十字疤痕上肆意蔓延。 他就知道,都是孟辰这个狗东西缠着她。 期末考成绩下来了,假期开始了。 莫莫终于有精力整理莫国华的事情。 莫国华被释放后,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前十八年那样,每年总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的踪迹,包括现在的南煦。 以前莫莫还能让苏黛找人,但是现在连苏黛也无影无踪。 甚至她连苏黛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无权无势的莫莫,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能做的只有等待。 临近新年,咖啡店也放假了,莫莫空前悠闲。 这让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二月初,寒冬降临,白雪皑皑。 整个城市都静谧下来,不到必要时刻,大家都缩在房间里,开着暖气。 毕竟京都的冬日太冷了,冷到似乎连呼出的气体都会瞬间结冰。 不过,这是莫莫十八年来过得最温暖的一个冬日。 有了暂住的地方,有保暖的衣服,有暖气,有充足的食物。 不会被随意赶出家门,不用偷偷摸摸翻进学校,寻找临时的庇护所。 这几天,南煦总是偷偷摸摸背着莫莫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有时莫莫进书房找书的时候,能看见南煦慌慌张张将什么东西藏起来。 她问过一次,但南煦支支吾吾不肯说。 之后莫莫就没再关注过。 总归是和莫国华无关的事情,她懒得管。 二月三日清晨,窗外天光大亮。 房内,床上隆起一个小小的包。 莫莫不耐地用被子捂住小脸,声音闷闷的,“阿煦,拉窗帘。” 然而南煦像只小狗一样,将头伸进被子里,执拗地凑在莫莫怀中。 他的语气里含着莫名的兴奋,“宝宝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这段日子,南煦的头发又长长了。 刘海堪堪遮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以前一样,触感软软的。 莫莫不耐地揪着南煦后脑勺的头发,指尖挽着发丝绕了几个圈,向后一扯,“烦死了,走开。” “宝宝快起来,我们今天出去玩!”温热的唇瓣一下下啄在莫莫脸上,像啄木鸟一样。 有种她不起来,便不罢休的架势。 昨晚南煦折腾了很久,半夜才睡下。 此刻睡眠不足的莫莫心中烦躁愈盛,紧闭的双眼不满地睁开,一巴掌拍在南煦的侧脸上。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南煦呆愣一瞬后,毫不在意地继续缠着莫莫起床。 像那早起后缠着主人外出溜溜的小狗,收到一个大比兜后也不放弃,黏人又执着。 莫莫实在有些烦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撑着身子坐起来,怒目瞪着南煦。 南煦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 莫莫打量南煦身上的黑色羽绒服,还有头顶被她弄得乱糟糟的头发。 “你要出门?”莫莫语带疑惑,她刚刚困顿不已,压根没听见南煦说了什么。 自从上次孟辰翻墙进后院,被南煦发现后,整个假期,南煦几乎寸步不离跟着她。 莫莫懒得出门,南煦也一直在家里陪着,从未单独出去过。 南煦重重点头,那双爬满笑意的眸子,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闪亮。 他上手将莫莫从床上拉起,“起床了宝宝,我们去游乐园。” 莫莫瞥了眼窗外,入目一片白色。 她眉心紧蹙,“不想出去,要去你自己去。” 说罢,莫莫又要钻回被窝。 “不行不行,宝宝今天生日,怎么能我自己一个人玩。” 南煦由着莫莫躺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又凑上去亲她。 莫莫神色怔愣,眼底带着不可置信,喃喃道:“我生日?” “对啊。”南煦撑着身子,伏在莫莫上方,宠溺的目光粘在她脸上。 “这是我们在一起后,宝宝第一个生日,要好好给你庆祝。” 莫莫将南煦那颗毛茸茸的头推开几许。 她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瞥了眼日期。 还真是她的生日啊。 十八年,没有人给她过生日,除了方清姿,也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每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方清姿总会消失一段时间,她也不清楚方清姿到底在哪里。 反正每次方清姿留下一句话后,就再也联系不上。 偶尔几次,方清姿会卡点给她发信息,祝她生日快乐。 如果方清姿没有时间给她发短信的话,她也会忘记自己的生日。 今年,她没有收到方清姿的消息,所以她忘记今天是自己生日,也不意外。 她的生日在过年前夕,团家合聚的日子。 但她永远是一个人过的,甚至从未幻想过有人给她过生日。 毕竟,家庭的温暖从小就被打破。 过生日这种奢靡的事情,不是她能肖想的。 南煦将头埋在莫莫颈侧,撒娇般蹭着她的脖子,“宝宝,起床了。” 莫莫心间微动,眸底蔓延一丝水光,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南煦的后脑勺。 发丝的触感柔软,轻轻扫在她筑起防护墙的心脏。 柔柔的,痒痒的。 如丝如水,悄无声息渗入墙体缝隙。 “好。”莫莫嗓音酸涩,饱含复杂情绪。 南煦敏锐地察觉到莫莫情绪的变动。 他直起身子,眸子里盛满了担忧,“怎么了宝宝?是不是不想这么早出去?那就再睡一会儿。” 莫莫捏了捏南煦的耳垂,语气难得柔和,嘴角的笑意难掩,“没有。” 南煦垂头吻在莫莫眉心,带着无限珍惜之意,“好。” 第157章 他的整个世界 吃过早饭后,南煦将准备好的衣服亲手帮莫莫换上。 莫莫眨眨眼,瞥了眼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和南煦身上的样式一致。 莫莫眸光微闪,轻笑出声,“情侣外套,真幼稚。” 她眉梢上挑,嘴角上扬,带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哪里幼稚了?多好看呢。”南煦扬起手中的围巾,将莫莫裹得密不透风。 他又将准备好的帽子耳罩一一给她戴上。 莫莫任由南煦动作,她低垂着头,无聊地摆弄围巾尾部的流苏。 “咳。”南煦握拳咳嗽,“好看吗?” “什么?”莫莫仰头盯着他,一脸不解。 南煦一脸羞赧,耳根漫上殷红,双眸锃亮,定定地粘在莫莫脸上,“围巾好看吗?” 莫莫玩着流苏的手顿住,她好像触及到不属于柔软围巾的一个硬块。 她将围巾尾部翻过来,一个黑色的“莫”字赫然出现在白色围巾上。 莫莫这才仔细观察脖子上的围巾。 这里有一个洞,那里有一个洞,尾部还有几根没藏起来的线头。 她葱白的指尖拂上围巾尾部的那个“莫”字。 歪歪扭扭的,冒了几个线头出来,“莫”字中间的曰还缺了一小半的横。 莫莫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诧异地抬眸望向南煦,“你自己做的?” “嗯。”南煦眉眼上扬,眸底羞涩愉悦之气,满得快要溢出来。 莫莫那双漆黑的眸子转了转,语气微颤,“前几天瞒着我在做这件事?” 南煦重重点头,头顶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飞舞。 那双眸子里倒映着莫莫的身影,熠熠生辉。 “宝宝,你还没告诉我好不好看?”南煦揽着莫莫的腰肢,左右摇晃,语气黏糊地撒娇。 他这几天趁着莫莫睡着,一直不停地织。 一个大少爷,从来没做过这种手工。 做实验时,游刃有余控制试剂剂量的那双手,偏偏在织围巾时漏洞百出。 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拆过多少次,这条围巾好不容易才做出来。 虽然成品依旧不堪入目,但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就想听莫莫夸他一句。 莫莫鼻尖微酸,眼眶发热,心底流淌过一股暖流。 围巾,真暖和呀。 被榔头、菜刀、木棍、衣架、竹条尘封的心,此刻被一条围巾暖暖地裹住。 “好看。”莫莫透亮的眸子里,隐约透着一丝水光。 她的指尖摩挲在“莫”字上,随即又加了一句,“很喜欢,谢谢。” 吧唧! 南煦重重亲在莫莫嘴角,笑容灿烂,连左脸上那个十字疤痕都暗淡了不少。 “宝宝喜欢就好!” 莫莫拉过腰肢上的大掌,将小手主动放在南煦手心,目光温和,嗓音柔柔的,“走吧。” 游乐园内。 莫莫好奇地看着各项设施,突然不知道玩什么,一时犯了难。 上次和孟玥三个人一起过来,她一心撮合南煦和孟玥,压根没想过好好玩。 她没想到,这次还能再来。 “宝宝是不是没想好玩什么?”南煦将刚买的热奶茶怼到莫莫唇边,“我做好了攻略,带宝宝去玩好不好?” 自从和莫莫在一起后,他几乎从未听过莫莫想要什么或者想玩什么。 莫莫像这个世界的机器人一样,在强制设定下工作学习,一丝不苟。 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也没有什么能吸引她的关注。 游乐园,是莫莫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提出想要来的地方。 上次游乐园的经历实在不算好,有个小电灯泡。 为了那个小电灯泡,莫莫什么都没玩。 即使她没说,但他依然能看出她眸底的失落。 他不希望莫莫有任何遗憾,他想满足莫莫所有的愿望。 他想将这个冷冷清清,避世孤立的女孩,养成一个快乐肆意的小天使。 “好。”莫莫点点头,难得乖顺地回应他。 莫莫这副乖巧的样子,难得一见。 南煦看得心尖直泛痒,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脸,语气宠溺,“那走吧。” 旋转木马上,莫莫一手握着前方的杆子,一手新奇地抚着头上的兔子耳朵发箍。 幼稚欢快的歌谣萦绕在身边,旋转木马开始摇动。 孩童欢快的笑声,一声声爸爸妈妈混杂着尖叫嬉闹,交叉响起。 周身都是几岁的小孩子,几乎没有大人。 大人都在栏杆外,目光追寻着自家孩子,一脸宠溺。 莫莫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眼眸,心中微酸。 那种感觉,像是一只汗手,紧紧攥着微弱跳动的心脏,恶心粘腻,无法摆脱。 南煦坐在莫莫内侧,他刚把相机拿出来,瞥到一旁低垂着头的莫莫,眸光微闪。 一股名为心疼的感觉,游窜在四肢,最终回流到心脏,令他窒息。 他甩甩头,手里拿着拍立得相机,高声喊道:“宝宝看我这里!” 莫莫错愕地侧头,望向南煦的方向。 咔嚓。 一张相纸洗了出来。 相片里的莫莫,诧异地瞪圆眼睛,嘴巴微张,头上那只发箍,一只耳朵立着,一只耳朵弯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南煦看了后,噗嗤一声笑了,“好可爱!” 南煦音量高,周围小孩和大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干什么呢?小声点。”莫莫抬手打了他一下,眸底带着生涩的羞恼。 “我就要大声,我的宝宝好可爱!”南煦扯着嗓子大喊,“我的宝宝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我超级爱她!” 南煦的音量极大,压过了身边所有小孩的声音。 那些喊爸爸妈妈的声音仿佛消失不见了。 莫莫只能听到南煦一个人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她心底那股酸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酥酥麻麻的甜蜜。 像被浸在蜜罐子里,左边是甜的,右边也是甜的。 拍立得相机不停地工作,南煦的夸赞一声比一声高,莫莫的头越垂越低。 只是心中不再泛酸,而是泛甜。 一首歌完毕,旋转木马停下。 莫莫双颊早就羞得红透了。 在南煦表示还想再坐一圈时,她扯着南煦衣袖匆匆离开。 她面皮薄,实在忍不了那么多人的注视。 南煦可畅快了。 这种公之于众的恋爱,肆无忌惮的宣誓,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他向所有人宣扬了他的世界。 莫莫——独属于他的世界。 南煦故意放慢步子,拖住莫莫离开的脚步,“宝宝,跑慢点。” 莫莫耳根红透,闷头往前走,压根不回话。 南煦拿起相机,对准两人牵着的手,同时将莫莫的背影框住。 咔嚓一声。 这是他被他的整个世界牵着走的照片。 第158章 嫁给我 莫莫扯着南煦,来到较为空旷的地方。 她脸上的燥热堪堪褪下,一向清冷的嗓音染上一丝羞赧,“都说了让你小声点。” 南煦那双瑞凤眼微微上扬,他微微弯腰,抵着莫莫的头,语气宠溺,“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啊,我的宝宝就是天下第一漂亮的女孩。” 他说完后,不等莫莫反应,直接从兜里拿出刚刚拍的一堆拍立得,熟练地摊开。 他献宝似的,兴冲冲道,“宝宝看!好看吗?” 莫莫盯着他手里那堆整整齐齐的照片,一时恍然。 她一直都不喜欢拍照,不喜欢被记录。 她那破败的生活,有什么可记录的呢? 记录下来,以后回忆痛苦吗?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留下什么照片,除了考试时学校统一拍摄的证件照。 即使这段时间和南煦在一起后,他缠着她一起拍照,她也总是推脱拒绝。 现在为止,两人的合照屈指可数。 莫莫拿起一张笑容粲然的照片。 里面的她,褪去往日的冷漠,嘴角上扬,连眉梢都透着喜悦。 她有些不可置信,原来她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吗? “好看。”莫莫音量极低,若不是南煦离得近,几乎听不见。 “那宝宝以后不要再躲着我的镜头了好不好?”南煦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现在拥有的莫莫的照片,几乎都是偷拍的。 可是,他真的想要女孩笑意莹莹盯着镜头的正脸照。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终于走进她的目光里一样。 莫莫又抽走了南煦手里另外两张照片,低声道:“好。” 她既然决定在处理完莫国华的事情后好好生活,那就一点点开始做个普通的女孩吧。 小时候没有照片没关系,现在有了。 叮铃。 手机消息提醒拉回莫莫的思绪。 她瞥了眼手机屏幕。 是一条进账提醒。 元整。 汇款账户很眼熟。 “谁啊?”南煦偏头去看。 莫莫收起手机,暗灭屏幕,嗓音平静,“清清的消息,祝我生日快乐。” 暗掉的屏幕再次亮起,温新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温新:【姐姐生日快乐!】 莫莫这次没看手机,直接按了静音。 她仰起头,嘴角带着笑意,“我想吃冰淇淋。” 南煦面色迟疑,“很冷的。” “可我就是想吃。”莫莫眨眨眼,尾音拖长,罕见地撒娇。 南煦咬咬牙,算了算她的例假时间。 还早,少吃点可以。 “不能吃多了。”南煦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莫莫粲然一笑,“好!” 小时候躲在游乐园垃圾桶里看到的冰淇淋,现在终于吃上了。 …… 各种样式的玩偶,成堆地塞在莫莫怀里。 彩虹色的,可可爱爱的小熊气球,五颜六色的发卡…… 成熟冷漠的大人被充满童真的玩具簇拥。 刺激的过山车,激动人心的跳楼机、海盗船…… 淡漠如水的心脏被飙升的肾上腺素刺激得加速跳动。 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心动。 夜色很快降临,两人玩得满头大汗。 一整天,莫莫嘴角的笑意从未消失。 她感觉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可是想玩的心依旧没有停歇。 南煦伸手拂去莫莫额头的汗水,心疼道:“宝宝休息一会儿好不好?玩太久了。” 莫莫舔舔殷红的唇瓣,不情愿道:“好吧。” 南煦噗呲笑出声,“我们去坐摩天轮吧,看看夜景?” 他从未想到,还能看到莫莫这样肆意的模样。 他很喜欢,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他想珍藏一辈子。 莫莫喝了口饮料,双颊鼓起,点点头。 南煦牵着她往摩天轮那边走。 他摩挲着衣兜里的丝绒盒子,手心出汗。 莫莫坐上摩天轮后,新奇地趴在窗边,盯着外面。 南煦隔着窗户给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 摩天轮启动了,摇摇晃晃的。 南煦揽着她的腰,护着她。 游乐园紧邻江面,对岸是繁华的高楼大厦。 江面上三三两两的游轮,灯光闪烁。 对岸高楼上矗立着巨大的广告牌,播放着一轮又一轮江景介绍。 摩天轮升到半空中。 南煦护在莫莫腰间的手收回,拉着她的小手,有意识地揉着她左手无名指。 “宝宝……”南煦嗓音莫名沙哑。 莫莫被窗外的景色吸引,没注意他的异常,敷衍道:“怎么了?” “你听过摩天轮顶点的故事吗?”南煦喉咙发紧,紧张得手心出汗。 莫莫收回视线,盯着南煦,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南煦喉结轻滚,捏着莫莫指节的力道加重,“情侣在摩天轮顶点接吻,就会一辈子在一起。” 莫莫神色凝滞,面上没了初时的兴奋,语气飘忽,“是吗?” 她可不信这些,这种骗小孩的东西,不适合拿出来骗她。 更何况,她和他本来就没有未来。 现在的所有承诺和期许,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南煦或许是过于紧张,没察觉到莫莫态度的转变。 他目光炯炯,语气坚定,“真的。” 莫莫躲避南煦炽热的视线,一言不发。 车厢里陷入寂静。 窗外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莫莫瞥了眼窗外,故意转移话题,“你看,烟花。” 南煦薄唇紧抿,喉间发紧,“看到了,很好看。” 绚丽的烟花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像生活里最后一道光亮,转瞬即逝。 令人眼花缭乱。 慢慢的,凌乱的烟花一点点变换成文字模样。 【莫莫,19岁生日快乐!】 莫莫眸中的笑意凝住。 她忽然变得心慌起来。 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她莫名讨厌这种氛围。 烟花还在继续,摩天轮停在顶点。 “宝宝,生日快乐。” 南煦温热的唇瓣轻轻印在莫莫嘴角。 莫莫睫羽微颤,她想推开南煦,厉声告诉他,她不信这些。 但是,在南煦温润的安抚下,莫莫抵在南煦胸口的手,渐渐攥紧他的衣领。 南煦没有感受到莫莫的抗拒,得寸进尺地撬开她的唇瓣,汲取她的薄荷香味。 寒冷的冬日,摩天轮里的温度渐渐上升。 烟花在两人身后不知疲倦地绽放。 许久后,南煦微微退开,让怀里的女孩喘气。 莫莫眸底水光潋滟,唇瓣红肿不堪,双颊带着迷人的红晕,一副摄人心魄的懵懂模样。 南煦抬手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脸,带着无限怜惜与宠溺。 忽然,他单膝跪在她面前。 那捂得满是汗液的盒子被拿了出来。 他紧张地打开盒子,声音发颤,“宝宝,嫁给我好不好?” 第159章 没有扔掉他 莫莫面色极速转白,所有的热忱和暖意,在一瞬间消退。 她盯着盒子里的对戒,上面的钻石在烟花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莫莫许久没出声,南煦本就紧张的心脏,此刻狂跳不止。 他口舌干燥,颤颤巍巍地拿起盒子里的戒指,仔细观察莫莫的神情。 接着,小心翼翼地抬起莫莫的左手。 在戒指触上莫莫指尖的那一刻。 她敏捷地缩回手,漆黑的眸子像蒙了一层雾气,令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南煦瞬间慌乱,语气急切,带着祈求之意。 “宝宝是不喜欢戒指的款式吗?我们之后去重新买好不好?现在先带着?” 说罢,南煦又去拉莫莫的小手,企图将戒指戴上。 莫莫指尖蜷起,故意不配合他的动作。 南煦不敢使力掰开她的指节,他怕伤着她。 但是,他也怕莫莫的拒绝。 南煦额间急出冷汗,后背被汗水浸湿。 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停下来,像被打入冷宫般,寒冷孤寂。 他另一只曲起的膝盖忍不住跪在地上,眼尾发红,嗓音酸涩,带着无尽的委屈。 “宝宝……张开手,求你了……” 莫莫执拗地握紧拳头,偏头瞥向窗外的风景。 对岸高楼上的广告牌,重复滚动着一行字: 【莫莫,嫁给我好不好?】 莫莫的目光像是被烫到般,迅速收回。 她盯着车厢内的地面,躲避南煦那双恳求的眸子。 她觉得喉间干涩不已,“算了吧,我们还小,结婚的事情太早了。” “不小了!成年了。”南煦尾音拖长,音量提高,执拗地盯着莫莫。 “宝宝看着我好不好?”南煦伸手捧着莫莫的小脸,强迫她对视。 莫莫垂下眼帘,语气冷静,“我们甚至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先订婚!”南煦快速打断她,语气急切。 莫莫后续的话被他噎了回去。 她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拒绝他,“以后你还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 “不会有了!”南煦语气坚定。 他带着哭腔,一字一句诉说着对她的渴求。 “你不一样,你是我永远无法替代的心之所向,我爱你,胜过所有一切。” 南煦眼眶的泪水滑落,摩天轮再次转动。 “我的一生都在被提前规划,即使现在做的是我喜欢的事情,也是被筛选后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可是你不一样,你的出现很突然,像是一个意外,可我就是深深沦陷在这个意外里。” “你是我第一次遇见后就想永久呵护的人,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疼惜。” “如果未曾拥有,我或许会假装洒脱地放你离开,可是你给了我机会,一个靠近你的机会,我怎么还能放手……你怎么忍心……” 莫莫无动于衷地盯着地面。 少年人的情谊总是轰轰烈烈。 可是日后的转变也会令人咋舌。 这段肺腑之言,在她的耳中,只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 所有的情谊都会在长久的相处中日渐磨损。 像杨招娣曾经和她说过的那样。 莫国华曾经能为了她付出生命,结婚后也能为了一己私欲将她拱手送人。 况且,结婚后,所有行为都会被合理化,包括家暴。 摩天轮停下,门被外面的工作人员打开。 南煦依旧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 砰。 门再次被关上。 莫莫开口想走,却被满面泪痕的南煦拉住。 摩天轮再次开始转动。 长久的寂静在狭小的空间内蔓延。 “宝宝……”南煦嗓音嘶哑,哽咽道,“戴上好不好?” 南煦再次尝试去拉莫莫的手,被她敏捷地躲开。 莫莫深呼吸一口气,冷静道:“你别冲动,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宝宝是怕我家里不同意吗?”南煦眸子里突然迸发光亮。 只要不是她不愿意,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决。 莫莫没说话,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家里人我来就解决,宝宝不用担心他们。”南煦挤在莫莫身前,强迫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莫莫眸底闪过一抹嗤笑。 没经历过险恶的大少爷就是天真。 他们两人之间的鸿沟,不仅仅是家里人的不同意。 是从小迥然的家庭环境、不一致的观念、不同的思想,还有无法跨越的社会阶级…… 很多,多到他们的分离是一种必然的结局。 “没事的宝宝,现在不戴在手上也没事……” 南煦急匆匆地翻找衣兜,从里面掏出一条银色链子,将女戒用链子串起来。 他直起身子,胡乱将链子扣在莫莫脖子上。 莫莫之前一直将双手藏在身后,防着他突然硬塞戒指。 没想到他居然做了二手准备,一时没注意,竟让他得逞了。 人越着急,就越会出错。 南煦不小心扯到了莫莫的头发。 “对不起宝宝,我不是故意的。” 他眸色慌乱地将莫莫头发轻轻拉出来,整理着她脖子上的链条。 莫莫伸手要解开链子,南煦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 他祈求道:“就这样吧,求你了宝宝……” 莫莫这时才敢掀起眼帘,视线转移到南煦身上。 南煦那急得通红的脸,映入她漆黑的眸子里。 空中交握的双手,一时僵住。 南煦眸底的哀切蔓延整个空间,让她也莫名呼吸不畅。 莫莫的手松了力道,缓缓落下。 她没再执意要取下。 细细的链子勾着戒指,隐藏在厚厚的衣服里,冰凉的触感贴在她胸口,激得她浑身一颤。 她抚着胸口的戒指,心中暗忖。 走的时候还给他就行了,反正挂在脖子上也没人看见。 更何况南煦家里根本不可能同意两人订婚。 南煦眸中蓄满水光,见到她的动作,终于松了口气。 收下了。 没有扔掉戒指。 也没有扔掉他。 南煦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拿出盒子里的男戒。 “宝宝给我戴上好不好?”南煦眸底带着试探和祈求。 莫莫垂下眼眸,一声不吭,也没有动作。 南煦喉结轻滚,试探地拉着莫莫的小手。 他将戒指放在莫莫大拇指和食指中间,包裹她的小手,引导她给自己左手无名指戴上戒指。 尺寸贴合,无比合适。 像他们两人一样契合。 南煦红着双眼,满足地笑了。 第160章 寻人启事 夜里。 莫莫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眸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身旁的南煦紧紧搂着她,闭眼陷入沉睡。 她瞥了眼南煦手上的戒指。 月光下,戒指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莫莫葱白的指尖摩挲着脖子上那颗钻戒,心绪翻飞。 嗡嗡。 手机震动音响起。 莫莫思绪回转,这才想起白天温新发来的消息。 她小心翼翼地侧身,打开屏幕。 【姐姐今天去哪里玩了呀?】 【姐姐今天怎么不理我?】 【姐姐吃生日蛋糕了吗?】 …… 一连串的消息映入眼帘。 莫莫指尖微顿,迟疑地回应。 莫莫:【谢谢。】 温新:【姐姐终于理我了~】 莫莫心中微怔,温新今天罕见地多话。 以往她和温新的聊天内容,基本只与交易有关。 莫莫瞥了眼转账记录。 他今天转给她的金额,几乎能抵上之前她让温新做事的所有酬劳了。 温新为了笼络客户,花的血本是不是太大点了? 温新:【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莫莫心中了然,果然有事。 莫莫:【你说。】 温新:【我高考完后能来找你吗?】 莫莫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莫莫:【你还在读高中?】 温新:【对啊,我比你小啊,不然为什么叫你姐姐?】 莫莫一时哑然,她以为是温新嘴甜罢了。 毕竟,谁能想到,拥有这么高超技术的人才,会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呢? 温新:【你还没回答我呢。】 莫莫抿抿唇,停在屏幕上的指尖迟疑不决。 她缓缓打下几个字。 【可是我这里不太方便,还是算了,你要是想来京都玩,可以找陈逸晨。】 她骤然想起,陈逸晨现在已经在拘留所了,年后估计判决就能下来了。 温新高考完后,陈逸晨估计还在监狱里,莫莫想了想,又删掉了那串字。 “宝宝?”南煦迷迷糊糊出声,“怎么还不睡?” 莫莫惊得手一抖,按下发送键。 莫莫:【可】 莫莫怕南煦看见,没细看屏幕,直接暗灭。 她眨眨眼,推开南煦凑上来的脑袋,“我看一眼时间,你快睡。” 温新看着信息,嘴角忍不住咧开,那颗小虎牙在屏幕的暗光下闪闪发光。 南煦将头埋在莫莫颈侧,柔软的发丝轻轻蹭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他黏黏糊糊地呢喃,“宝宝……” 莫莫揉了揉他的脑袋,想等他睡着后再和温新谈。 但是,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但是想不起来。 餐桌前,莫莫一边吃早餐,一边刷手机短视频。 忽然出现的一则寻人启事,吸引了她的目光。 【寻人启示】 【重金寻找我的妻子,两年前,因为我和她吵架了,她气得离家出走,最初没有在意,以为她气消了就会回来,但是后来无法联系上人,连她父母也找不到人,我真的很担心她,请看到的好心人联系我。】 后续下方贴了张那个女人的照片。 莫莫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浑身血液凝固。 照片里,女人到锁骨的短发柔顺地贴在耳边,白皙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 下颚隐约能看见一条疤痕,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盛满勉强又惊恐的笑意。 那张脸,和莫莫如出一辙。 握在手上的勺子咚的一声掉在碗里,溅起滚烫的汤汁。 “宝宝怎么了?”南煦诧异地抬头,担忧地看着莫莫,“不好吃吗?” 莫莫没有回话,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照片里的人是杨招娣,她的亲生母亲。 这个视频的发布时间是三年前的夏天。 或许是最近关于山区孩子失踪,人口拐卖的热度越来越高。 这个视频忽然被推流。 底下新增许多评论,都是最近几天的。 【找到人了吗?】 【都这么长时间了,人要么死了,要么就被拐到偏远地区了,肯定找不到了。】 【也不一定啊,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找一定能找到的,肯定是不愿意找了,直接找新老婆了。】 【你是没看过真正的大山,进去了就出不来的那种,一座连着一座。】 【所以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这不就是给坏人可乘之机?】 …… 莫莫呼吸凝滞,她很清楚,这一定是莫国华的账号。 因为,杨招娣和她一样,很抗拒照相。 仅有的照片,全是出自莫国华之手。 能让她这么乖顺又惊恐地配合拍照的人,只能是莫国华。 南煦见她一直不回话,担忧地凑过去,瞥了眼手机屏幕。 他不明所以地问道:“最近突然冒出很多这种新闻,好像是和西南山村孩子的失踪有关,宝宝怎么了?” 莫莫艰难地开口:“莫国华……” 莫莫木然的眸光转移到南煦身上,哑声道:“这张照片里的人,是我妈妈杨招娣。” 南煦眉头瞬间皱起。 他还来不及问话,莫莫继续道:“五年前,我和她从莫国华手里逃了出来,这个视频应该是莫国华发的。” 莫莫将手机推到南煦面前,嗓音颤抖坚定,“用这个账号,能不能找到莫国华?” 南煦仔细看完视频内容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捣鼓许久。 接着他抬起头,揽过莫莫肩头,嗓音温和坚定,“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别担心。” 莫莫双眸木然地盯着手机屏幕,视频还在一遍遍不知疲倦地重复播放。 “他在找她。”莫莫声音发凉,自言自语道,“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 “什么?”莫莫声音太低,南煦没听清。 莫莫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她不想说太多,她只想找到莫国华。 在南煦收拾餐桌的时候,莫莫窝在沙发里,打开温新的聊天框。 她将刚刚的视频转发给温新。 莫莫:【帮我查一下这个账号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她又将莫国华的基础信息发了过去。 一连串的消息发过去,直接将上方的聊天信息冲了上去。 她也没心思回翻上面的记录,一心只有莫国华的踪迹。 温新:【好的姐姐。】 莫莫:【多少钱?】 温新:【不用。】 第161章 她想亲自动手 明明房内开了暖气,莫莫却浑身发凉。 冰冷的指尖摩挲着脖子上的戒指。 莫国华那以爱为名的囚禁与殴打,令她血液凝滞,呼吸不过来。 恍然间,她似乎回到以前的日子。 三岁那年,她还从未遭受过莫国华的殴打,只是时常获得他的白眼与谩骂。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爸爸那么讨厌她,也不懂为什么妈妈总是哭。 三岁前的日子,她只能记得满屋的酒气,破碎的酒瓶,还有坐在血泊中哭哭啼啼的女人。 三岁的一个雨夜里,杨招娣不在家,莫国华再次喝得醉醺醺地归来。 小小的她害怕地钻进柜子里,狭小漆黑的空间,是她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她捂着耳朵,试图掩盖柜子外面的怒骂和酒瓶四溅的声音。 柜子打开了。 黑暗里透出一丝光。 可是,那不是解脱的光芒,那是走向地狱的路灯。 那是莫国华第一次打她。 用砸碎的酒瓶,专门对着她的腿肚子打。 细碎的玻璃渣扎进小腿肚,随即而来的是将玻璃渣一下又一下死死钉在肉中。 痛楚无比,但不伤及性命。 她哭,她闹,她逃不掉。 泪眼模糊,她看不清莫国华脸上的表情,也听不清他的谩骂。 她只知道,被钳制住的手臂好疼,被打的小腿好疼。 她年纪甚小,语言贫瘠,甚至没有多余的词汇去描绘痛苦。 大门忽然打开。 杨招娣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 她正对着门,用尽所有力气大喊,“妈妈!” 小小的她,不知道怎么求救,她只知道喊妈妈。 杨招娣颤抖的眸光与她对上。 下一秒,杨招娣毫不犹豫地关门逃跑。 雨夜混合着雷声,再加上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在那一刻,关门声显得微不足道。 莫国华没有发现杨招娣的出现。 他或许也怕将她打死了,十几分钟后,停下了。 她还在不停抽咽,双腿站不住,跪在满是玻璃渣的地板上。 膝盖和手心瞬间刺入碎渣。 莫国华恶狠狠地厉声道:“不许哭!再哭继续打!” 她被吓得噤声抽气。 她浑身痛得无法动弹。 一整夜。 她跪趴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期待它再次被打开。 可是没有。 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浑身发烫。 杨招娣坐在一旁,熟练地给她上药。 “醒了?”杨招娣将手里的药递给她,“退烧药吃了。” 她乖乖吃下,含着水的眸子上下打量杨招娣。 这是第一次,莫国华醉酒后,她没有在杨招娣身上看见新的伤痕,也没有看见杨招娣倒在血泊中哭。 那之后,漆黑狭小的柜子似乎变成了她常待的地方。 每一次,莫国华都会把她从里面揪出来,实施新一轮殴打。 紧闭的柜门最开始只能坚持几秒,到后来能坚持一分钟。 总归能延迟挨打的时间,不是吗? 杨招娣身上的新伤越来越少,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大概她十二岁那年开始,莫国华又将醉酒后大部分怒意,撒在杨招娣身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杨招娣从来没想过逃跑。 直到她十四岁那年,杨招娣砸开了紧锁的卧室门。 她其实对杨招娣不抱任何希望,她以为杨招娣会像三岁那年一样逃跑。 可是,杨招娣进来了。 这次,杨招娣救了她。 这是十四年来,杨招娣第一次生出逃跑的心思。 杨招娣这次逃跑,带上了她。 其实也不算带着她,杨招娣依旧在半途将她抛下了。 她也不知道杨招娣在哪里。 “宝宝。”南煦收拾完餐桌,来到莫莫身边。 莫莫收回思绪,恍惚地盯着面前高大的身影。 “手怎么这么凉?很冷吗?”南煦握着莫莫的双手,哈了口气,使劲搓了搓。 “我去把暖气调高点。”南煦起身去调暖气。 莫莫将手机放在抱枕下方。 “阿煦。”她的嗓音飘忽不定,像一缕幽魂,风一吹就散去。 “怎么了?”南煦窝在沙发上,将莫莫圈在怀里,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瘦弱的脊背。 莫莫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力道很大,头埋在他的胸口,深呼吸。 南煦像是感受到她波动的心情,没有逼问,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时不时哄一两句。 境外。 莫国华悠闲地倒了一瓶红酒,眸色阴沉地盯着酒杯里荡漾的红色液体。 莫国中圆滚滚的指尖夹着一只雪茄,他缓缓抽了一口,吐气,烟雾缭绕。 “你怎么退步了?手脚没那么干净了。” 莫国华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眸光阴狠,“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崽子,一直跟着我,我不得不找其他路径回来。” 他顿了顿,“这次暴露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是他第一次失手。 货还没送到,新闻满天飞。 莫国中眸色幽幽,语气担忧,“狮哥说了,再有下次,直接换人了。” 莫国华死死握着酒杯,“没有下次了,你放心。” 莫国中叹了口气,“孟伟业这个单子的分成下来了,已经转到你的卡里了,你自己看看。” 莫国华拿出手机,捣鼓许久后,屏幕一片漆黑。 接着出现蓝色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400万到账。 莫国华呼吸急促,酒杯在手中碎了。 玻璃碎渣刺进他的手心,鲜血一滴滴流下,落在地毯上。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这么大数额的存款了。 “果然……还是回来好啊。”莫国华痴迷地盯着手机,喃喃自语。 “当然了,你当年是真蠢。”莫国中恨铁不成钢。 “那女人不就是怀了你的孩子?打了就是了,你非得脑子不清醒,闹着脱离组织和她过普通人生活。” “胸口挨的那枪,到现在都没取出来,最后那女人还不是跑了。” 莫国华闭口不言,紧紧盯着桌上的食物。 塘湖湾。 “阿煦,找到后我想先见见他。”许久后,莫莫的声音从南煦胸口响起,闷闷的。 她想亲自动手。 “好。”南煦哑声答应,胸腔震动。 莫莫侧耳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试图抚平心中的不安。 抱枕下的手机,时不时震动。 莫莫没心情理会,无力地闭眼,将头埋在南煦胸口。 第162章 第一次放烟花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除夕。 路上光秃秃的树枝爬满了喜庆的红色灯笼,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个个面色红润,喜气洋洋。 南煦站在椅子上,将手里的对联贴在门上。 莫莫扶着椅子,出神地望着对联上的红底黑字。 她生日那天,温新后续又给她发了消息。 温新说,莫国华那个账号已经废弃很久了,最后一次登陆地址是在境外。 他说境外的追踪探查需要的时间比以往长。 而且有可能什么也查不出,他让她做好没有任何结果的准备。 她低声呢喃,“边境……” 那不就是苏黛那个组织在的地方吗? 莫国华给她下的药就是组织里最新研发的药。 所以,莫国华和那个组织有什么关系? “宝宝,你看看这个贴得正不正?”南煦垂头询问。 莫莫眸光微闪,思绪回笼,微微一笑,“挺好的了,下来吧。” “好。”南煦跳下椅子,收拾地上的垃圾。 莫莫迟疑地看着南煦,瞥了眼窗外逐渐变黑的天空。 “你……除夕夜不回去吗?” 南煦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他直起身子,漆黑的眸子定定地黏在莫莫身上。 “不回去,他们除夕夜有商业聚会,而且大哥也在,我不用在那待着。” 南煦将莫莫揽在怀中,长叹一声,“不想带你去那种聚会了。” 每次聚会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也不希望聚会上的任何变故让她远离他。 莫莫仰头望向他,清亮的眸子眨了眨,“哦。” 南煦垂头,在她侧脸蹭了蹭,“宝宝以往除夕夜是怎么过的啊?” 温热的温度在俩人间传递,她甚至能感受到南煦脸颊上那个凸起的十字疤痕。 莫莫眸色恍然,喃喃道:“不过……” 南煦手臂收紧,埋在莫莫颈侧,声音闷闷的,“那我们今晚去放烟花好不好?” “你以前除夕夜是怎么过的?”莫莫想知道,正常人过年是什么样子。 “除夕夜晚上和家里人聚餐,然后去放烟花、守岁,有精力的话,去夜爬,接着看新年的第一个日出……” 南煦如数家珍地一一列举他以往二十一年的生活。 莫莫声音飘忽,带着莫名的渴望,“我们今年也这样好不好?” 南煦深呼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好。” 他的女孩,想融入他的生活,想了解他的过去。 这是不是说明,莫莫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肯定是的。 南煦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新年的喜庆在他脸上具象化。 夜幕降临,天空彻底黑下来。 京都郊外别墅里。 明亮的客厅里,方清姿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桌的一侧。 她的身边坐着一位保养得宜中年女人,明明四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出头,只有眼尾淡淡的皱纹能看出几分实际年龄。 她涂着红色美甲的指尖,撩了下耳边的头发。 她瞥了眼身边闷闷不乐的方清姿,讥声道:“做出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你爸一年到头就过年的时候才来一次,不想着讨好他多拿点钱,总耷拉着脸,想死啊。” 说罢,那白皙修长的指尖隔着毛衣拧在方清姿胳膊上。 “嘶~”方清姿长吸一口气,浑身颤栗,但却没有挪动一丝一毫。 方清姿的声音低哑,“知道了,妈。” “嘁,没眼色的东西,早知道当年不生你了。”方白曼恨铁不成钢地扭头望着门外。 门外响起汽车轰鸣声。 方白曼眸光一亮,立即起身。 她扭着妖娆的步子走向门口,旗袍细致地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子。 方清姿站起身,低垂头,跟着她出去。 大门打开。 “你终于来了,饭都凉了。”方白曼娇声道。 方清姿低着头,一眼看见门口那双黑色高定皮鞋。 “有点事情耽搁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清姿都长这么大了啊。” 方白曼面上的喜色褪下,推了一把方清姿,埋怨道:“叫人啊。” “爸。”方清姿的声音低低的,若不是离得近,几乎听不到。 “嗯,进去吧。”高定皮鞋换成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 餐桌上,方清姿终于抬头,审视着对面的男人。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檀木佛珠,每次来看她们母女俩都会戴。 方清姿忍不住无声嗤笑。 一个出轨无数的男人,私生子满地都是,偏偏见私生子的时候戴上佛珠。 告诫他自己清心寡欲吗?真好笑。 晚饭后,南煦将早已准备好的烟花堆在车厢里。 莫莫在楼上换衣服。 严楼在别墅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子。 南煦关上车厢后,正好瞥到严楼的身影。 他冲严楼招招手,神秘地接过箱子,小心翼翼地掀开箱子瞅了眼。 接着轻手轻脚地将箱子放在后座。 莫莫下来的时候,严楼已经手脚迅速地溜走了。 莫莫穿着一身暗红色毛绒绒的外套,围着南煦之前送的白色围巾,头上带着一顶红色针织帽子,像一只火绒小狐狸,扭捏地走向南煦。 她瘪着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点丑。” 衣服是南煦选的,她还是不喜欢这种张扬的颜色。 南煦几乎没见过莫莫穿黑白以外的颜色,忽然见到一个红彤彤的团子走向他,眸底的星光怎么都压不住。 他嘴角勾着笑意,上前牵住莫莫的小手,语气宠溺,“好看,很好看。” 莫莫不适应地整理身上的衣服。 “走吧宝宝。”南煦拉着莫莫上车。 市区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他们得去郊区平原玩。 两个小时后。 莫莫站在车边,新奇地盯着各种各样的烟花。 南煦将车上的东西一一搬下去,除了后座那个神秘的箱子。 南煦将一只点燃的仙女棒塞在莫莫手里,轻声叮嘱,“宝宝先玩这个,小心点别伤着。” 莫莫小心翼翼地拿着仙女棒底部,专注地盯着它静静燃烧。 这是她第一次放烟花。 以往她只能在大街上看别的小孩子玩,没想到她有一天也能玩。 第163章 余安,余生平平安安 南煦将一箱箱大的烟花搬到莫莫身前,“宝宝,看这边。” 呼哧一声。 绚丽亮眼的烟花绽放在莫莫面前。 莫莫眸光微闪,专注地盯着绽放的烟花。 周围很黑,只有她手里的仙女棒闪着微弱的光芒。 对面绚烂的烟花不停燃放,像浴火重生的凤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重生。 南煦捂着耳朵,咧嘴笑着跑向莫莫,头顶的头发随着动作飞扬,透着自由自在的味道。 烟花在他身后,绽放出一朵朵美妙的夏花。 此刻,莫莫眸中只能映入南煦的身影。 她捂着胸口,那里好像住进了一颗太阳,暖洋洋的。 莫莫面前的仙女棒熄灭,南煦冲到莫莫面前,一下子将莫莫拥入怀里。 他的声音高亢明亮,带着无限活力,“宝宝!好看吗?” 莫莫仰头,恍惚地盯着南煦昂扬的眉眼,她似乎能听到南煦强有力的心跳。 恍惚间,她甚至感受到自己胸腔跳出了什么东西,像一股清凉的泉水,清洗她四肢的污浊。 莫莫喃喃道:“好看。” 郊外别墅里。 “清姿不是在京都上大学吗?学的什么专业?”男人切了一块牛排,淡声询问。 “和诗大学法学。”方白曼殷勤地回答,顺便盛了一碗汤放在他身边。 男人手一顿,探究的眸子扫在方白曼身上。 方白曼动作僵滞,一时不清楚男人的意图,不敢随意吱声。 “就是孟辰和孟玥上的那所大学,爸不会不知道吧?”方清姿淡声打破这寂静的氛围。 方白曼面色扭曲,桌下的手死死揪住方清姿的大腿,无声道:“死丫头!” 方清姿面色瞬间惨白,垂下眼眸,所有的呛声讽刺被压下。 哐当。 刀叉被放在盘子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我知道啊,呵。”孟伟业优雅地拿起纸巾擦拭嘴角的污渍,“清姿的成绩挺好的。” 方白曼仔细观察孟伟业的面色,没有生气的迹象。 她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带着讨好的笑,莫名骄傲,“当然了,毕竟是我们俩的孩子。” 孟伟业淡淡地瞥了方白曼一眼,没有反驳。 以往过年期间,他基本上不怎么搭理方清姿。 但是今年,他对方清姿似乎格外上心。 “清姿这么大了,有没有谈一个男朋友啊?”孟伟业那双漆黑的眸子,像阴暗角落的毒蛇一般,紧紧黏在方清姿身上。 方清姿不适地偏头,声音冷硬,“没有。” 孟伟业忽的笑了,“挺好的,女孩子要自爱,别随随便便找男人。” 方清姿听后依旧面无表情。 但是方白曼的面色急转直下。 孟伟业在讽刺她,讽刺她当年爬上他的床,不自爱。 甚至私自生下孩子,企图用孩子上位。 之后上位不成,就用孩子威胁他,找他一遍遍要钱。 滋啦。 方白曼用刀叉重重划在盘子上,响起刺耳的声音。 孟伟业瞥了她一眼,没管她,继续扮演慈父的角色。 “爸爸这里有几个绝好的男孩子,改天介绍给你,谈恋爱啊,还是要先经过父母的筛选。” 方清姿眉心紧蹙,刚要说话。 方白曼急忙接过话头,语气谄媚,“当然了,我们女儿以后肯定要嫁得好,自然是要你好好筛选后才能交往的。” 方清姿僵硬道:“我才刚成年,找男朋友的事情不急。” 孟伟业以为她是傻子吗? 她和孟玥一个学校,以为她完全不知道孟玥的事情吗? 她不仅知道,甚至因为莫莫这层关系,知道得清清楚楚。 孟伟业这是在孟玥身上栽了跟头,准备找下一个冤大头去置换他的财富了。 她才刚上大学,孟伟业就忍不住了,真是毫不掩饰他的狼子野心啊。 孟伟业面色一沉,语气不容置疑,“成年了才应该早早找男朋友,现在是你挑别人,年纪大了就是别人挑你了。” “对对对,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笨。”方白曼附和道。 她在幻想孟伟业找一个帅气多金的女婿。 这样她以后的晚年生活就有人供养了。 也不至于吊死在孟伟业这个狗东西身上。 她当然清楚,孟伟业在用方清姿做置换,那又怎样? 最终结果是有利于她的不就行了。 方清姿死死咬着下唇,开着暖气的房子里,却犹如冰天雪地一般。 “就这么定了,今年过年,我把那几个人约出来,你去见见,定下一个。” 孟伟业不容置疑地安排好方清姿接下来的行程。 方白曼满意地笑,仿佛看见一座金山在向她招手。 餐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 孟伟业和方白曼罕见地聊了很久,看起来无比契合。 从远处看,似乎这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只有方清姿知道,一切笑容下,是肮脏丑恶的交易。 郊外平原。 南煦像个永动机一样,这一整天都没闲下来过。 他又兴冲冲地跑向车后座,“还有呢!宝宝等我。” 莫莫瞥了眼手里凉透的仙女棒,前方的烟花燃放完毕。 周身又一次陷入黑暗,只有车灯依旧照着前方。 她那跳动的心,再次沉寂。 一分钟后。 南煦抱着后座的箱子,小心翼翼地走到莫莫面前。 他满脸期待,语气兴奋,“宝宝打开看看。” 莫莫缓过神,迟疑地看着他手里的纸箱子。 她放下手中的热水袋,伸手打开纸箱的盖子。 “嘤嘤~”一个白色团子从箱子里冒头出来。 箱子里的小团子胆怯地望着莫莫,四肢颤颤巍巍不敢动。 莫莫眸光诧异地瞥向南煦,“小狗?” 南煦重重点头,一手将箱子里的小狗捞出来。 他把小狗举到耳边,尾音上扬,“萨摩耶,可爱吗?” “汪汪~” “嘤嘤~” 两只小狗撒娇般地叫着,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莫莫,带着求摸摸的意味。 南煦那双上扬的瑞凤眼,此刻笑得弯成月牙的模样。 脸颊上的梨涡像从未受伤般,毫无顾忌地显露。 小狗似乎没有感受到恶意,渐渐胆大,那蜷缩的尾巴逐渐摇摆。 小狗那双黑咕隆咚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莫莫,嘴角咧开,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喘气。 和南煦莫名相像。 两只小狗在莫莫面前疯狂摇尾撒娇。 莫莫卷翘的睫毛微颤,心底软得仿佛塌了一处地方。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萨摩耶的额头,轻声道:“可爱。” 南煦将小狗放到莫莫怀里,“宝宝给它取个名字吧。” 莫莫手足无措地抱着小狗,带着一丝害怕和期待。 小狗意外乖巧地窝在莫莫怀里,不吵不闹,只偶尔哼唧几声,叫得人心都化了。 莫莫轻轻抚着小狗背上的毛发,思考片刻,“叫余安吧,余生平平安安。” 不要像她一样,坎坷求生。 第164章 莫国华有消息了 南煦眸光微闪,环住莫莫,轻声道:“余安很好听,就叫它余安吧。” 余安被挤在两人中间,不舒服似的,咿咿呀呀地叫着。 莫莫推开南煦,垂头查看,见余安没事,心底松了一口气。 时钟缓慢爬行,午夜十二点到了。 莫莫衣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动。 衣服很厚,将所有的震动都压了下去,没人听到。 她抱着余安,坐在椅子上,看着前方绚烂的烟花,喃喃道:“新的一年……” 南煦拥着莫莫,温热的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眸底带着纵容和怜惜,“宝宝新年快乐!” 莫莫仰头盯着南煦,烟花的暖光打在他侧脸,锋利的棱角若隐若现,面上的喜悦满得快要溢出来。 她轻声道:“新年快乐!” 后半夜。 莫莫站在山顶的时候,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南煦抬手擦去她额头的薄汗,疼惜道:“宝宝逞什么强,大不了就是回去。” 莫莫抿抿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她已经坚持不住了。 南煦说要背她上去,她不愿意。 她想自己爬上去,看新年的第一抹朝阳。 “我没事。”莫莫挥开南煦的手,“把余安给我吧。” 南煦躲过莫莫伸来的手,“等一下宝宝。” 他从背包里拿出毛毯,垫在一块巨石上,将莫莫安置好后,才将余安放在她腿上。 “啊!”另一侧突然响起一道兴奋的女声。 莫莫偏头望去,是一个穿着粉色棉服的女孩。 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帽子,帽子两侧还吊着两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手里的电筒直冲上天。 “累死我了!”女孩再次出声。 她似乎感受到莫莫的视线,尴尬地吐舌,羞涩道:“不好意思啊。” 莫莫唇瓣轻抿,不在意地笑笑。 那个女孩又蹦蹦跳跳地往回走,牵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上来。 那个男孩挺高的,只是很瘦。 即使冬日裹了许多层衣服,也像个竹竿似的,风一吹就倒,走几步就喘气。 莫莫收回视线,抚着怀里的余安,“京都过年都很喜欢夜爬吗?” 南煦将刚拿出的热水凑近莫莫,瞥了眼刚刚闹出动静的男女。 他低声道:“挺多年轻人和小孩喜欢,年纪大点的受不了,太冷了。” 莫莫点点头,怪不得一路上看到夜爬的人挺多的,偶尔几个岔路口也人性化地安上了路灯。 南煦盯着莫莫的双眸,眼里蕴含着复杂的情绪,期望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破碎。 他哑声道:“据说,新年第一天,爬上这座山,见到第一抹阳光,许下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莫莫逗弄余安的指尖一顿,打趣道:“你一个崇尚科学研究的人,怎么总是喜欢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言论呢?” 南煦喉咙沙哑,认真庄严地盯着她,“因为想向天祈求……” 祈求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莫莫笑出声,“向天祈求有什么用?人定胜天。” 她不认命,她要用一切力量,让莫国华付出代价。 南煦垂下眼帘,将莫莫揽在怀里,没有反驳。 他轻声重复,像在给打气,“人定胜天……” 他会用一切手段,将人留在身边。 “嘤嘤嘤~”余安哼哼唧唧地往莫莫怀里钻,浑身冷得发抖。 夜间的山顶,确实太冷了。 莫莫掀起身上的毛毯,将余安塞进去,把它裹成一个圆滚滚的团子。 余安哼唧的声音渐弱,逐渐安稳地闭眼熟睡。 南煦侧脸贴在莫莫额头,伸手揉了把余安毛绒绒的脑袋。 “余安的待遇比我好多了。”南煦语气微酸,颇有些嫉妒。 莫莫都没这么温柔地对他。 莫莫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忽的噗嗤笑出声,“怎么还和一只小狗争风吃醋啊。” “不行吗?”南煦不满地撅嘴,委屈巴巴地盯着莫莫。 莫莫一时哑然,正要出声时。 之前那个女孩突然高声道:“太阳出来了!” 橙色的光线在天际隐隐显出,山脉和天空被分割开,犹如一抹温暖的油画,带来新的希望。 莫莫也没了和南煦争辩的心思,她直起身子,双眸恍惚地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宝宝,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南煦突然出声。 莫莫似是刚回神,她回头望向南煦,盯着他左脸上浅淡的伤痕。 “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飞走。 南煦喉间酸涩,眼眶发热,沙哑道:“会的,一定会的,这里很灵验的,许愿一定会成功的。” “是吗?”莫莫嘴角带着淡漠的笑,眸底明显带着不信的意味。 慢慢地,日光浸染天际,如水般荡漾到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驱散每一片黑暗。 衣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莫莫躲过南煦的视线,拿出手机。 温新:【姐姐除夕夜快乐!新的一年你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呀!】 孟辰:【新年快乐。】 孟辰:【在哪里呢?是不是和南煦呆在一起?他有带你去爬山吗?日出好看吗?】 莫莫指尖微顿,迅速回了温新一句新年快乐。 她盯着孟辰的信息,抬眸瞥了眼缓慢上升的朝阳。 她坚定地打下几个字。 莫莫:【日出,很美。】 “新年快乐!” 那个穿着粉色棉服的女孩,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扯着嗓子高喊。 她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莫莫。 她身旁那个病弱的男孩,面色虚弱,眸底却带着坚毅的光,宠溺地盯着女孩。 “我希望!刘一天能活过今年!”女孩嗓子嘶哑,带着一丝哽咽。 男孩红着双眼,瘦削的手伏在她的头顶,轻咳几声。 “怎么又是这个愿望?不许点其他的愿望吗?和你自己相关的吧。” “这可是一年里许愿最灵的时候。”女孩执拗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难过,“我前几年许这个愿望都实现了,今年也不会例外的。” 莫莫眸光微闪,这才注意到男孩黑色针织帽下,没有一丝头发。 她双眸恍然,不自信地呢喃,“人……真的能胜天吗?” “宝宝。”南煦忽然出声,“我有件事和你说。” 莫莫心中微愣,收回视线,“你说啊。” “莫国华有消息了。”南煦嗓音干涩,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第165章 会腻 找到莫国华的踪迹,这明明应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莫名不安。 南煦下午的时候就收到消息了。 莫国华在边境露面,最多一周,就能找到他的具体位置。 但是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欣喜,而是惊慌。 他不懂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应该瞒下去。 可他明明答应了莫莫,一有消息就告诉她。 但是真的得到消息那一刻,他却迟疑了。 他也说不清楚,到底在怕什么。 明明莫莫已经答应他的求婚,订婚的事宜也在准备。 可是他并没有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反而有种最后的道别之意。 莫莫藏在毛毯下的小手紧握成拳。 她极力稳住波动的心绪,强装镇定,“他在哪里?” 南煦睫毛微颤,朝阳的光洒在他脸上,温暖如初,“在边境,不出一周,就能找到他的具体位置。” 莫莫哑声道:“好。” d国市中心,夜生活才刚开始。 孟辰眸色晦暗地盯着中心地段最奢华的酒店。 一批又一批十一二岁的女孩被送了进去。 不知道送给谁,也不知道去几楼。 领着女孩进去的人,似乎感受到孟辰的视线,警惕地四处张望。 孟辰闪身躲在柱子后面,对着远处车里的程勉做了个手势。 程勉会意地点头,拿起电话报警。 孟辰深呼吸一口气,摸着腰侧的武器,面色平静地走向酒店。 酒店内部富丽堂皇,奢华迷人,灯光大亮。 明亮的表面下,是肮脏的交易。 孟辰装作不在意似的,瞥了眼女孩们消失的拐角。 他仔细观察四周后,迅速闪身跟上。 酒店67层,是内部ktv。 领头人不耐烦地赶着哭哭啼啼的女孩向前。 孟辰躲在门后,蹙眉仔细辨认每个女孩。 所有女孩都穿得一模一样,他实在认不出,哪个是朱英的女儿。 领头人似乎耐心用尽,拿起鞭子抽打在最后一个磨磨蹭蹭的女孩身上,低声催促。 没有凄厉的哭喊,只有颤抖的身躯和隐忍的泪水。 白色学院裙随着身子颤抖,掉下一个老土难看的老旧荷包。 女孩急忙蹲下身子,想将荷包捡起来。 然而她刚触及荷包一角,领头人便嫌弃地一脚将荷包踢远,嘴里骂骂咧咧,“臭丫头,骨子里的低贱就是改不了,穿再好看的衣裳也遮不住那股子穷酸气。” 女孩纤细的手臂被一双漆黑的大掌紧紧握住,小小的身子被扔向前方。 孟辰眼尖地瞅见地上那个陈旧的荷包,花色很眼熟。 他眸色晦暗地瞥了眼那个小女孩的长相,暗暗记在心里。 女孩们被送进一个包厢。 一分钟后,那个领头人退了出来,女孩被留在里面。 孟辰一手握着刚刚捡起的荷包,一手横亘在领头人的脖子上,将人拖进隐蔽的楼梯间。 “闭嘴,我问你答。”孟辰将刀片抵在那人腰间,用力往里面刺了几分,“敢说谎就没命。” 那人漆黑的脸上布满惊恐与痛楚,急忙点头。 “那些女孩送进去干嘛?”孟辰低声问道。 那人面容扭曲,语气猥琐,“这……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孟辰抿抿唇,刀子往前刺了几分,换了个问题,“刚才你用鞭子打的那个女孩,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啊?我只是负责把人送过来。”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奈与恐惧。 孟辰喉结轻滚,眸色微闪,“是谁让你把女孩送来的?” “就是……我也不清楚啊。” 那人罕见地迟疑,漆黑的眸子四处乱转。 孟辰面无表情地将刀子一捅到底,毫不犹豫地抽出,再次抵上另一边腰侧。 “我说……我说……”那人冷汗直流,浑身痛得直抖,求饶道。 孟辰没说话,只是刀子又深了几分。 “莫国华!”那人急忙招供,生怕晚一秒就没命了,“我说了!是莫国华!” 孟辰眉宇紧蹙,面色不解。 莫国华不是莫莫的父亲吗? 怎么还有他的事情? 孟辰似是不信地再次问道:“你说真的?” 同时刀子进去了一半。 “真的!哥们饶了我吧,我只知道他叫莫国华,而且我这是第一次做他的单子,其他的真的都不清楚了。” 那人面上的急切不似作假。 孟辰沉吟片刻后,迅速捂住那人的口鼻。 那人整个身子忽然软了,没了孟辰的钳制,直溜溜地倒在地上。 京都郊外山顶。 莫莫瞥了眼旁边的那对男女,他们甜蜜相拥,眸中带着欣喜又痛苦的水光。 莫莫收回视线,定定地盯着升起的朝阳,喃喃道:“人……能胜过天。” 原来,新年的第一抹阳光下许的愿望,真的能实现。 莫莫神情飘忽,直愣愣地望向天际,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红色外套上,充满希望与活力。 南煦睫羽微颤,恍然间似乎觉得她要飞走一般,如同那天上骄傲的凤凰,对尘世间没有一丝留恋。 南煦将莫莫紧紧箍在怀里,声音惶恐无助,“宝宝……我们解决莫国华后,就订婚好不好?” 时间紧促,可他好似已经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莫莫仰头,伸手触碰南煦左脸上淡化的伤痕。 她的声音虚无缥缈,空灵又沉重,“好。” 南煦提着的心落下,他呼一口气,嘴角再次勾起笑意,“好。” 简短的词汇,包含无限爱意。 莫莫葱白的指尖轻抚着南煦的伤痕,情绪复杂。 她眸底带着莫名的伤感与欣喜,“疼吗?” 或许是因为莫莫之前肯定的回答,南煦显得格外愉悦,“不疼。” 他甚至垂头,将左脸凑近莫莫,让她更方便。 莫莫细细描绘着南煦的五官,用指尖轻轻拂过,像是要记住他的样子般。 南煦那双漆黑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芒,像前方的朝阳一般明亮炽热。 “好看吗?”他出声问道。 莫莫难得没有犹豫,发自内心地夸赞,“好看。” “那宝宝看一辈子好不好?” “会腻。” 南煦眉宇轻蹙,执拗地凑近,“不会的,宝宝腻了和我说,喜欢什么样子我都改。” 莫莫清亮的眸子在他面上四处转悠,最终回了一句,“这样挺好的,不用改。” 毕竟她不会真的看一辈子。 第166章 那是我爸爸 莫莫忽然感受到左手腕一凉,她垂头看去,是一只血红色的镯子。 “宝宝,这是南家媳妇儿都有的手镯,好看吗?”南煦那双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莫莫,似要将她看穿。 莫莫眼帘下垂,卷翘的睫毛在眼下印出一片阴影,令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莫莫抬手想将腕上的手镯取下,“这太贵重了。” 南煦眼疾手快按住莫莫,往日温和的声线莫名低沉,“就当它是个普通镯子戴着也行。” 莫莫松手,捏了捏怀中余安软趴趴的耳朵。 她没有强行褪下镯子,也没有回应南煦说的话。 南煦收紧手臂,将莫莫紧紧揽在怀中,视线转移到扬出天际的朝阳上。 他在莫莫耳畔轻声道:“我的新年愿望,是希望能和宝宝永远在一起。” 低沉沙哑的嗓音,不知道向上天祈祷,还是祈求怀中人的垂怜。 莫莫眸光微闪,垂下眼帘,装作听不懂其中深意的样子。 周围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许愿的声音嘈杂而亢奋。 莫莫不喜欢这样吵闹的环境。 她推了推南煦,“我们走吧。” 南煦薄唇紧抿,眸底闪过一丝流光,可怜兮兮道:“宝宝,我没有新年礼物吗?” 莫莫身形一愣,她忘了。 不上心的人和事,怎么会特意花心思准备呢? 莫莫指尖逗弄着怀中的余安,清亮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等等。”她轻声道。 南煦眸光一亮,双眸直勾勾的盯着莫莫。 真好,他也有礼物。 莫莫伸手在衣兜里磨蹭了一会儿,接着握拳放在南煦手心上。 南煦双眸锃亮地粘在莫莫那握着拳的小手上。 莫莫迟疑地松开手,将东西放在南煦手心。 一条红色的编织绳,上面缀着一条做工粗糙的木鱼。 很廉价。 是超市买东西会送的那种手绳。 这是她在咖啡店进货的时候,厂家送的一兜手绳。 她随意拿了几条放兜里。 此刻或许能应付过去。 “宝宝给我带上。”南煦举起手腕向前伸,双眸熠熠生辉。 他似乎没有感受到这礼物的敷衍,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兴奋中。 算起来,他们在一起好几个月,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莫莫掀起眼皮,瞥了眼南煦面上的神情。 那脸上无法掩饰的喜悦不似作假。 莫莫将手绳绑在南煦左手腕上,手绳似乎有些短了,戴在他的手腕上有些勒。 莫莫眉头微蹙,“要不还是算了吧,不太合适。” 说罢,正要伸手取下。 南煦迅速将手背到身后,瞳孔紧缩,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哪里不合适了?很合适!” 南煦紧紧盯着莫莫,似乎说的不是手绳。 莫莫不解地眨眨眼。 她刚刚给南煦戴手绳的时候就很艰难,戴上后他整个手腕勒得死紧。 他不难受吗? 南煦仿佛意识到刚刚语气过于激动,降下音量安抚道:“我很喜欢,谢谢宝宝。” 南煦垂头,吻在莫莫微凉的唇瓣上。 周围人起哄声音逐渐变大。 莫莫面色微红的推开南煦,“走了。” 南煦微沉的黑眸盯着莫莫嫣红的唇瓣,喉结轻滚,沙哑道:“好。” d国市中心酒店。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 酒店67层ktv被全面包围清查。 趁着混乱之际,孟辰闪身进入刚才的包厢,拉着一个小女孩往外跑。 酒店楼下,一辆不起眼的吉普车内。 孟辰眸色暗沉地盯着后座上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他缓和声线,尽量柔和地问道:“你是朱英的女儿吗?” 小女孩浑身瘦得只剩骨架,那双大眼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突出。 她颤颤巍巍问道:“你们是谁?” 孟辰薄唇紧抿,示意程勉驱车离开。 他从副驾驶翻到后座,惹得女孩警惕地靠着车门。 孟辰轻叹一口气,柔声道:“你别怕,我们是你妈妈的朋友。” 他思考片刻后,尽量斟酌语句,“你知道,你妈妈被人伤害了吗?” 小女孩眸底迅速蓄起一团水光,她咬着牙点点头。 孟辰见她这副样子,迅速明白了什么,“你知道是谁杀的对吗?” 小女孩掀起眼帘,迟疑地扫视着孟辰和开车的程勉。 孟辰将手中的荷包递到女孩面前,“还给你。” 女孩眸光微闪,瘦骨嶙峋的双手迅速夺过荷包,小心翼翼地捂在胸前。 他眸中的警惕并没有减少。 孟辰理了理衣服的褶皱,仰躺在后座上,闭上双眼,没有再逼迫女孩回话。 半晌,女孩弱弱出声道:“你们会帮我妈妈报仇吗?” 孟辰忽的睁开双眼,锐利的眸光扫在女孩身上。 “会。”他的声音坚定,沉稳有力。 “是一个叔叔,他每年都会来。”女孩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 孟辰心口微跳,双拳握紧,望向女孩的眸光带着鼓励的意味。 “我不清楚他叫什么,但是我妈妈会喊他莫先生,他每年都会过来送点东西,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吃的穿的,所以我们对他没有任何防备,但是那天……” 女孩声音哽咽,眼底布满血丝,抽气的声音变大。 孟辰拍了拍前方程勉的肩膀。 程勉将前方车座的抽纸递给孟辰。 孟辰抽出两张纸巾,递到小女孩面前。 “谢谢叔叔。”小女孩扯过纸巾,按在通红的双眼上。 梦孟辰嘴角抽搐,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那天,那个男人像往常一样来我们家,他送了一些文具,还送了我一个新书包。” “原本他和妈妈在聊天,可是临走的时候,突然转身给了我妈妈一刀,接着把我迷晕带走。” “连着好几天,我浑浑噩噩的,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清醒的时候就已经穿着这套衣服,走进酒店了。” 女孩说完后,车厢内只剩下低低的抽泣。 孟辰指尖揉着额角,闭上双眸冥思苦想。 姓莫?莫国华? 但是为什么莫国华每年都去朱英那里呢? 孟辰迟疑地问道:“你认识孟伟业吗?” 女孩点点头,理所当然道:“那是我爸爸。” 第167章 找到了 程勉猛的咳嗽,脚下使劲踩刹车。 孟辰一头撞在前方椅子上,女孩也紧张兮兮地拉着车门把手。 孟辰狠狠拍在程勉的手臂上,厉声道:“好好开车!” 程勉一手握拳捂着嘴,轻轻咳嗽,“对不起,辰哥。” 孟辰眸光复杂地盯着小女孩,“你叫什么?” 小女孩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一滴泪水,她眨眨眼,“孟梨。” 孟辰眸光微闪,似是反应过来什么。 怪不得。 怪不得当年所有下人都因为各种离奇事件死亡,只有朱英还活着。 但是他没想到,孟伟业居然这么狠。 派人杀了朱英,而且还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到这种地方。 也对,孟伟业对他和孟玥也不见得有多好。 所有人不过是孟伟业为了获取钱财权力的踏脚板。 “那你和你妈妈为什么没有跟爸爸生活在一起?”孟辰复杂的眸光扫向孟梨。 孟梨咬咬唇,双颊哭得通红,“我不知道。” 孟梨手中的荷包被捏得褶皱四溢。 孟辰无意间扫过孟梨手中的荷包,突然出声问道:“能把荷包借我看看吗?” 孟梨迟疑地望向孟辰。 孟辰也不着急,摊开手心,静静等着她。 孟梨双眸微微颤动,最终还是缓慢的将荷包放回孟辰手中,顺带嘱咐道:“别弄坏了,我妈妈说这个很重要。” 孟辰呼吸一窒,心脏疯狂跳动,似乎要从胸腔吐出来。 他有种预感,他好像快找到证据了。 陈旧的荷包,不起眼的花色。 孟辰借着车内的灯,细细探究荷包的每一处角落。 突然他在荷包右下角缝合处摸到一个硬块。 很小也很难察觉,但这不像是缝合的线头堆积。 他双眸猩红,不顾一切地快速拆开荷包。 孟梨见他将荷包拆毁,顿时急了,“都说了这个很重要,不能弄坏!” 孟梨伸手想夺过荷包,孟辰侧过身子,挡住她伸来的小手。 孟梨嗓音带着哭腔,“你答应我不会把它弄坏的!” 孟辰捏着小小的黑色芯片,敷衍道:“抱歉。” 孟梨拿回被拆得乱七八糟的荷包,气得喘息声变大,却又无可奈何地缩在车门边。 芯片很小,目测不到一厘米大。 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地缝在荷包的角落里。 边角的磨损肉眼可见。 无法预估芯片是否还能正常使用。 孟辰将芯片小心翼翼的装在盒子里,瞥了眼缩在角落气呼呼的孟梨。 “别气了,朱英是你爸杀的。”他毫不留情地道出这个事实。 他刚查出朱英的踪迹,人就被杀了,连女儿也没放过。 被关在闭塞山村的妇女和儿童,除了孟伟业,他想不出,谁还能威胁她们的生命。 况且,孟梨又不是他的亲妹妹,和孟玥不一样。 他不会用最温和的方式去保护她。 这个残忍的事实,越早知道越好。 孟梨厉声尖叫,“不可能!我妈妈说我爸爸对她可好了!你个坏人!” 她双眼通红,龇牙咧嘴的样子像只守护领地的小兽。 “对她好,还让她住在那种地方,真讽刺。”孟辰轻描淡写地回击。 程勉坐在前方开车,时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后方情况,全程一句话不敢说。 孟辰毫不在意瞥了她一眼,嗓音暗沉,“回国。” y国市中心。 富丽堂皇的宫殿,处处透露着奢靡的意味,像上个世纪中叶的皇宫。 宫殿顶层,一个面色苍白五官立体的男人坐在中心位置,他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是湛蓝色的。 男人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中的血迹,地毯上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滚到他脚边。 他眉心微蹙,黑色皮鞋嫌弃地点在头颅上方。 脚尖轻轻一踢,头颅滚向远处的门槛。 “收拾了。”男人嗓音淡淡的,像远古野兽,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 周围人迅速涌上去,将地毯上乱七八糟的身体和头颅迅速收拾。 再将渗了血迹的地毯抬出去,换了新的进来。 一个妖娆的女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紧身红色长裙,包裹住她曼妙的身材。 进门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惹得她眉头微蹙。 下一瞬,她脸上带着娇俏讨好的笑容,扭着步子来到男人身边,勾着男人的脖颈坐在他腿上。 涂满黑色甲油的指尖,勾着男人的衣领,红唇贴近他的耳畔,“狮哥,d国那边出事了。” 余狮湛蓝色的双眸忽的暗沉下来,握在女人腰肢上的手倏然收紧。 “说。” “全都被警察发现了,莫国华也被发现了。”女人忍着腰上的疼痛,强撑着笑意。 咚。 女人被狠狠甩在地上,即使有厚厚的地毯,也觉得全身疼痛难忍。 但她不敢发出一声不满,转而跪在余狮面前,噤声不敢发言。 “发生这么大的事,还能笑得出来?”余狮声音低沉,像阴冷的毒蛇,黏在女人身上。 女人不安地眨眼,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到下颚,“狮哥……” “闭嘴,莫国华留不得了。”余狮摸着手背上的狮子纹身,嗓音清淡地下令。 女人眸光微闪,极力稳住颤抖的声线,“知道了,狮哥。” 湛蓝色的双眸淡淡地瞥了女人一眼。 黑色皮鞋底在女人下颚,女人被迫扬起脸。 她面上的惊恐慌乱一时无法掩饰,全都映入余狮的眸中。 余狮轻嗤道:“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有多宠你,你不知道?怕什么?” 女人双眸不安地颤动,嘴角勉强勾起笑意,讨好地捧着余狮的皮鞋,“我当然知道了,狮哥。” 余狮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像野兽般紧紧粘在女人身上,脚尖踢了踢女人纤细的脖子,“去吧。” 女人喉间微涩,松了口气,恭敬地退下。 她熟练地在纸上写下任务。 白皙纤弱的手腕上,一只血红色的镯子和一个银色手镯,随着她的动作哐当作响。 假期的时间总是悄无声息的溜过,距离除夕夜过去了五天。 莫莫坐在后花园,拿着一个毛球,逗弄着余安。 余安才几个月大,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它兴奋地咬着莫莫手中的毛球,四肢紧紧抵在地上,向后退。 莫莫宠溺地由着余安抢球。 淅淅沥沥的小雪,洒在莫莫头上,黑发隐约间变白。 南煦握着手机,恍惚地盯着后院这一幕。 雪花洒在他的身上,染白他柔顺的黑发。 “宝宝……”南煦嗓音沙哑,音量极低,但还是让莫莫捕捉到了。 莫莫仰头望向南煦,脸上的笑意还未收敛,“怎么了?” “莫国华找到了。”南煦攥着手机的力道加重,一字一句艰难吐出几个字。 第168章 抓住了 莫莫嘴角的笑容僵住,那双清冷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南煦。 余安似乎感受到她情绪波动,叼着毛球,嘴里哼哼唧唧地往她怀里钻。 莫莫眸光微闪,弯腰抱起余安,缓缓走近南煦。 她的声音颤抖,仔细听还有一丝隐隐的兴奋,“他在哪?” “d国。”南煦抿抿唇,继续道:“现在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 “他要回京都?”莫莫睫羽微颤,不解道。 南煦摇摇头,“他会停留在边境线那边,不回国。” 莫莫深吸一口气,眸光坚定,“现在去。” 南煦握着手机的力道加重,嘶哑道:“好,我去准备。” 南煦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莫莫垂头盯着无辜撒娇的余安,揉了揉它柔软的肚子,喃喃道:“余安……在家乖一点。” 随即她转身走进别墅,上楼。 莫莫浑身黑色,甚至戴上了口罩。 南煦一切准备就绪,带着莫莫上了直升飞机。 他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找到莫国华的踪迹。 全程不过一个小时,两人已经在去往边境的路上。 巨大的轰鸣声在两人耳畔响起。 莫莫眸底闪过一抹阴郁,摸着口袋里的药瓶,后牙紧咬。 南煦担忧地望向莫莫,许多话在喉间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咽下。 飞机上,全程没人说一句话。 另一架回国的直升飞机上。 孟辰眸光晦暗地盯着手中电子屏幕。 庆幸的是,那块小小的芯片还能用,只是里面储存的视频和录音杂音很大。 画面异常抖动,而且很昏暗,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可是能听见激烈的争吵,无止境地摔打,还有渐弱的挣扎。 视频很快播放完毕。 孟辰眼尾猩红,呆愣地盯着重复播放的画面。 一旁的孟梨好奇地凑上来,“这是什么啊?” 孟辰眉宇微蹙,指尖杵在孟梨额头,将她推了回去。 这段日子,孟梨或许感受到孟辰的善意,之前的警惕几乎卸下,胆子大了不少。 孟梨那跳脱聒噪的性子逐渐显现,惹得孟辰时常烦躁不已。 “坐好。”孟辰压低声音警告她。 孟梨瘪瘪嘴,不满地哼出声,扭头盯着窗外。 孟辰无神地盯着手里混乱的画面,长叹口气。 他喃喃道:“什么都没拍到,只能是判定嫌疑,无法定罪。” 孟梨瞥了眼孟辰,咬咬唇,声音莫名倨傲,“这都是表面的东西,我妈妈说过,要看本质。” 孟辰疑惑地望向孟梨。 “你把视频来回拉动23次,会有一个隐藏空间,密码是0504。”孟梨好心提醒。 孟辰黑眸微愣,但还是照着她说的做了。 新的录音文件出现在他面前。 他诧异地瞥了眼孟梨,来不及问她怎么知道那么多,急忙点开录音。 这次的录音明显清晰很多。 是朱英和孟伟业的谈话。 “你怎么能把夫人……你……”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小声点!你看到了?”孟伟业的声音很容易认出来,比现在的声音少了沉稳,多了几分狠厉。 他恶狠狠警告道:“你最好闭嘴。” “可是……你怎么办?你把夫人杀了呀……” “我会找人去处理,狮哥那边已经答应我了,其他的你别管。”孟伟业声音暗哑低沉。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女儿怎么办?”女人凄苦无奈地问道。 “这里不安全,我先把你们母女俩送走一段日子,尘埃落定后,我亲自去接你们。”孟伟业软了嗓子轻哄。 “好……” “滋滋滋……” 录音到这里就没了。 孟辰那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孟梨,指望她再说点什么。 孟梨直愣愣地盯着屏幕,里面一遍遍传来她妈妈的声音。 她似乎感受到孟辰灼热的视线,浑身一颤,声音没了之前的放纵。 “我就知道这么多,这荷包是我妈妈临死前给我的,密码什么的都是她塞在荷包里那张纸条上写的。” 孟辰手心向上,“纸条呢?” 孟梨摇摇头,一脸无辜,“没了,看完后就销毁了。” 孟辰握紧拳头,面上一片阴霾,吓得孟梨噤声不敢言语。 他沉声道:“程勉,查一下狮哥。” 程勉揉着眉心,使劲回忆,“辰哥,我记得之前唐弘宇在d国搜集到的资料里有关于狮哥的东西,好像是个组织里的领头。” “去d国。”孟辰毫不犹豫道。 程勉迟疑地拉住孟辰胳膊,“那边是边境,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 “现在去。”孟辰斩钉截铁道。 程勉盯着他阴郁的双眸,劝说哽在喉间,最终化成叹息。 直升飞机临时转向,去往d国。 夕阳西下,莫莫和南煦降落在d国。 落日的余晖洒在脸上,莫名有种悲壮的意味。 南煦的人已经锁定莫国华的具体位置,暗中包抄。 莫莫拉着他直奔莫国华的方向。 莫国华此刻衣衫褴褛,浑身布满细小的伤口。 仗着多年在山间寻觅货物的经验,坚持徒步爬山。 d国的警察、狮哥派出的雇佣兵,都像狼一样,紧紧咬着他的步伐。 他要去莫国中那里,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他不敢用任何通讯设备或者交通工具,害怕被组织里的技术人员捕捉定位。 d国边境线。 距离莫国中所在组织大楼一公里的山脚下。 一群深绿色衣服的人,将莫国华团团围住。 他就像待宰的羔羊般,无法逃脱。 莫国华经过几天没日没夜的长途跋涉,早已精疲力尽。 他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凶狠地盯着周围的人。 一个废弃工厂内。 莫国华被五花大绑地扔在灰尘四溢的小房间内。 吱呀。 房门开了。 他虚弱地仰头,昏暗的房间内,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踱步进入。 啪嗒。 一束光直直射在他面上。 莫国华微眯眼,声音有气无力,“你是哪边的人?” “你猜猜。”清亮的声音和这污尘破败的房间格格不入。 莫国华浑身一震,他混沌的双眸紧缩,不可置信道:“莫莫?” 砰。 门被关上。 她反手将门锁上。 南煦被关在门外。 第169章 我在家里等你 “宝宝,你开门!”南煦急切地敲着小破门,“你一个人危险,让我进去。” “闭嘴!”莫莫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莫国华,呵止南煦。 南煦焦急地继续敲门。 他不敢强行破门,房间很小,他怕伤着莫莫。 “不许进来!”莫莫声音罕见低沉,甚至带着嗜血的恨意。 南煦动作凝滞,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僵硬道:“要是有事,马上叫我。” “知道了,滚远点。”莫莫厉声道。 南煦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哀伤。 他似是早已预料到她的态度,没有任何惊讶。 只是听到她毫不留情的训斥是时,心尖颤动,像是被人狠狠用石子砸过般疼痛。 房外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恨不得堵住耳朵离开。 …… 直升飞机靠近边境。 孟辰的面色阴沉如水。 他和程勉一刻不停地布置人手,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孟梨鬼鬼祟祟地摆弄腕上的手链。 程勉突然注意到电脑上出现一批装备整齐的队伍,有序地在山间流窜。 他杵了杵孟辰的胳膊,“辰哥,你看。” 孟辰眸色晦暗地盯着电脑,又瞥了眼窗外的山脉。 “直接在这里下去。” “好。” 直升飞机降低,两个人影迅速隐入山间。 他们按照电脑上的行动轨迹,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来到一处废旧工厂外。 孟辰拉着程勉蹲在远处的草丛间,神色莫名地看着那些熟悉的人影。 程勉压低声音,“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孟辰疑惑道:“这是国内雇佣兵。” 程勉眉头紧皱,“国内的雇佣兵为什么会在这里?” “先等等。”孟辰耐着性子,紧紧盯着工厂大门。 工厂房内。 莫莫将手中的电筒放在地上,整个房间被照得犹如白昼。 她甚至能看清莫国华脸上细小肮脏的绒毛。 “你个婊子!你想干嘛?”莫国华没有被狮哥抓到,莫名松了口气,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莫莫站在莫国华面前,葱白的指尖摩挲着兜里的药瓶。 这是她当时在出租房里做出来的药。 七天七夜,没有白费。 她声音沙哑,像是有许多石子堵在喉咙,“道歉。” 莫国华满脸疑惑,继而仰天大笑,“笑话,还没见过哪个老子给孩子道歉的。” 莫莫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将药瓶拿出来,撬开密封盖。 她平静地走向莫国华,只是控制不住指尖的颤抖。 莫国华毫不在意地盯着她,被绑着的双手暗暗使力。 他在组织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区区绳子,怎么能绑住他。 然而,越慌乱,绳子更紧。 莫国华脸上不由地慌乱几分。 莫莫左手捏住莫国华的双颊,迫使他仰头。 透明的红色液体,一滴不落地倒进莫国华嘴里。 “咳咳咳……你个死丫头,给老子吃了什么?” 莫莫松开莫国华,他弯着腰忍不住咳嗽。 莫莫握着瓶子的手因为兴奋而颤栗,冷光下的面庞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当然是让你好好活下去的药。”莫莫每个字咬得极重,尤其是“活”字。 莫国华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苍白。 他不停作呕,试图将刚才喝下的东西吐出来。 莫莫眸底冷光乍现,声音薄凉,“别白费力气了,很快就会起作用的。” 几乎是下一瞬,莫国华只觉得全身像是有蚂蚁爬过般,奇痒无比。 接着,又像是被丢入烈火般,五脏六腑被狠狠灼烧。 似乎是求生的欲望过于强烈,他竟然挣脱了绳子。 莫国华眸底猩红,嗜血的恨意蔓延整个空间。 莫国华那被污垢遮掩的面庞,甚至能看见下面毫无血色的苍白模样。 然而莫莫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丝毫没有被挣脱的莫国华吓到。 因为她知道,吃了药的莫国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莫国华咬牙,咯吱作响,他尝试站起来。 砰。 莫国华连人带椅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莫莫冷眼盯着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她蹲下身子,轻声道:“我帮你,一会就不痛了。” “啊!”莫国华厉声尖叫。 寒光乍现,鲜血四溅。 莫莫眨眨眼,血液喷洒在她脸上,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她无动于衷地继续。 一次,两次…… 门板剧烈摇晃,南煦焦急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到莫莫耳畔,她恍若未闻。 十九次…… 一年一次,她很仁慈了。 莫国华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地面的鲜血冲破重重的灰尘,向四周流去。 砰。 门被强行破开。 莫莫手上沾着鲜血,跪坐在地上,懵懂地望着南煦。 南煦呼吸急促,连忙反手关上门。 他眸底的疼惜快要溢出,然而莫莫只是平静无比地盯着莫国华。 莫国华的胸腔几乎看不到起伏,他微弱的声音响起,然而没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南煦喉间干涩,快速上前将莫莫拉起,脱下她身上沾了血的衣服。 他语气严肃,难得强硬,“d国警察找来了,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莫莫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不知所措地望着南煦。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似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南煦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莫莫身上,仔细擦干净她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怜惜的吻落在她嘴角,“别怕,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马上让人把你送走。” 莫莫睫羽微颤,沙哑道:“那你呢?” 南煦莫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她还在担心他,果然还是心里有他。 南煦整理她微乱的发丝,低声哄慰,“我要留下来整理这里的事情,你乖一点,回去等我好不好?” 莫莫握紧手里空空的药瓶,瞳孔颤动,哑声道:“好。” 上飞机前,莫莫一直紧紧盯着南煦,仿佛十分不舍。 南煦心中又胀又酸,就像是吃了甜口的酸梅般。 原来,被她惦记着,是这样美好的感受。 “走吧,没时间了。”南煦催促道。 莫莫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而是紧紧扒着门,死死盯着南煦,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一般。 “我在家里等你。”莫莫缓慢又坚定地说道。 南煦嘴角勾着,眉眼带着温润的喜悦,“好。” 接着,莫莫毫不犹豫地上机,没再回头看一眼。 第170章 留学交换 飞机上,莫莫出神地望着手中空荡荡的药瓶。 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染了尘的珍珠,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她透过窗户瞥了眼地面,南煦的五官越来越模糊,身影越来越小。 莫莫收起药瓶,神色坚毅。 叮,手机响了。 温新:【姐姐,我找到莫国华的位置了。】 莫莫抿抿唇,迅速回道。 莫莫:【知道了,谢谢。】 莫莫:【你把这个文件的内容发布到网上,不要让人察觉出你的痕迹,如果有人删除,你就不停地发,三天后就不用管了。】 温新:【好的。】 温新坐在电脑前,舌尖舔过锃亮的小虎牙,疑惑地浏览文件内容。 复杂的化学方程式和各种专业名词,令他头晕目眩。 但他还是听话地切换电脑界面,开始操作。 莫莫:【转账元。】 温新:【退回元。】 温新:【不用了,姐姐。】 莫莫眨眨眼,没再回复。 南煦眸色暗沉地盯着远去的直升飞机,直到看不见。 他转身熟练地安排人进房清理痕迹。 奄奄一息的莫国华被扔进了山林深处。 新鲜血液的味道被刻意散播,引来各种野兽。 南煦离得远远的,冷眼看着被撕扯的布料和血肉。 孟辰和程勉蹲在工厂远处,讶异地盯着熟悉的身影上了直升飞机。 接着他看见南煦指挥那群雇佣兵,从工厂里拖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走向山林深处。 程勉咬咬牙,迟疑道:“辰哥,要跟上去看看吗?” 孟辰眸光微闪,他不清楚为什么会在d国范围内看到莫莫和南煦。 但是他知道,南煦不可能让莫莫陷入危险。 而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压低声线,“不用管,继续找。” 程勉盯着电子屏幕,眉宇染上一丝烦躁,“可是再往前,电子干扰就很明显了,我们没法再继续定位了。” 孟辰黑眸泛着凉意,接过程勉手里的设备,“你回去,我自己去。” 程勉怒道:“你不要命了?明知道前面危险?还想自己一个人去?你就那么相信芯片里的录音?” 孟辰咬牙切齿道:“除了相信,还有什么办法?这么多年,每次找到点线索都断了,我甚至怀疑孟伟业早就知道我在查他,在不断阻挠我。” 程勉垂头噤声。 孟辰已经动身往前,只留下一句,“你去找人来帮忙。” 夜里,山上凉风习习,四处隐藏着吃人的野兽,呼啸声接连不断。 d国警察在山间找到莫国华的时候,他已经尸骨无存了。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破碎的衣料显示着曾经发生过的惨案。 经过dna对比后,确认莫国华身份。 警方连夜发布通告。 莫国华因涉嫌国际拐卖诈骗等犯罪,涉嫌金额巨大,在被捕途中,不幸遭遇野兽突袭,当场死亡。 莫莫坐在塘湖湾的客厅,紧紧盯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她唇瓣紧抿,眼眶通红,泪水像一连串珍珠般落下,滴在怀中余安的背上。 余安前爪攀着莫莫的双肩,站在她腿上,呼哧呼哧舔着她脸上的泪珠。 许久后,莫莫长长呼出一口气。 像是紧绷许久后,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显得格外轻松,但又蕴藏着无限疲惫。 叮。 莫莫抹去眼角的泪水,拿起手机。 是一封来自国外的邮件。 【亲爱的莫莫,恭喜您获得留学交换申请资格,请填写下方资料,于一周内发送至该邮箱。】 莫莫眸光微闪,毫不犹豫地下载附件。 在期末的时候,学校发布了关于下学期留学交换的资格要求。 每个专业前5%的人才有资格申请学费全免的留学交换。 这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莫国华死了,留学申请通过了。 她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南煦处理完莫国华的事情后,已经深夜。 他片刻不敢耽搁,即刻启程回国。 下飞机的那一刻,忽然涌现一堆警察。 他再次不明所以地被带去警局审查。 第171章 走了 网上关于莫斯苯抗性研究的资料铺天盖地传播。 研究院人员发现后立刻报警,企图制止该文档的传播。 不消片刻,所有文档被销毁。 温新盯着网络上官方的删除痕迹,再次传播的操作迟疑不少。 他喃喃道:“这东西……引得官方亲自下场?” 他不敢再肆意传播,只是小范围地截取文档片段上传。 但是每次刚上传,下一秒就被删除。 他迟疑地给莫莫发消息。 温新:【姐姐,这文档被删得太快了,可能坚持不了三天。】 莫莫当然知道这东西撑不过三天。 她给温新的文档也只是截取片段,但足够南煦被拖在审讯所一周了。 这是她能想到,拖住南煦最稳妥的办法。 一周的时间,够了。 莫莫看着温新发来的消息,告诉他不用管了。 接着她连夜收拾东西,准备直接去t国。 她甚至来不及和方清姿打招呼。 警察局内,所有与莫斯苯抗性研究相关的人员均被一一谈话。 南煦不明所以地坐在昏暗的审讯室内,听着对面警察的问话。 他本就不安的心被高高挂起。 莫斯苯抗性研究的泄露,无论是对研究本身,还是研究院的运作而言,都是一件能引起高度重视的事情。 毕竟莫斯苯是剧毒性药物,目前国内仅有南煦所在的研究院在攻克解决方法。 即使研究进程稍有突破,但目前并没有研究出人体适用的百分百解药。 而这篇残缺的解药文档,在最终解药出来前,压根就不能公布。 一整夜,所有人员都被仔细盘查。 均不存在泄露资料的嫌疑。 由于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有人被暂时关押在警局,继续调查他们身边人偷盗资料的可能。 南煦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透过方块大小的窗户,看着外面朝阳冉冉升起。 他有一个猜想,或许…… 毕竟在工厂的时候,他一进房间就闻到了莫斯苯的味道。 独特的甲油刺鼻味道,哪怕是工厂的腐败味和血腥味,也无法掩饰。 他不仅仅处理了莫国华,更重要的是处理了那些痕迹。 不能留下任何对莫莫不利的隐患。 可是现在…… 莫斯苯解药制作文档泄露,即使只是简陋版。 但是,那么清晰的制作流程,只有相关研究人员能清楚。 况且,还是在这种特殊的时机被爆出来。 南煦那双漆黑的眸子染上迷茫,还有一丝不解。 心中像是笼罩上一团漆黑的迷雾,久久不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也或许是他压根不想看清。 面对审讯时,他一言不发。 他只想迫切地走出警局,去看看莫莫是否安好。 可是,所有通信设备被收缴,任何人不允许踏出警局一步。 他除了等待,没有任何办法。 “她回去后还没有给我发过消息,到家了吗?” 南煦垂头,修长的指尖轻抚左手腕上勒得死紧的红绳,喃喃道:“在家等我吗?” d国。 孟辰藏在草丛,紧紧盯着前方破败的大楼。 大楼下,一个个肌肉健壮,训练有素的大汉,扛着武器,满脸警惕地巡逻。 几乎不用怀疑,这里就是所谓狮哥的地盘。 孟辰压着急促的呼吸,仔细观察大楼的破绽,企图偷摸溜进去。 倏然,整栋大楼躁动起来,所有人惊慌失措地从里面涌出来。 孟辰将身子藏得愈加隐秘,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不消片刻,楼下的人走得一干二净。 孟辰等了几分钟后,轻手轻脚地靠近大楼,直奔门口。 “还不快走?在等什么?警察马上要查到这边了。” 一个紧闭的门内突然发出一个粗哑男人的声音。 孟辰闪身进入另一边打开的房间。 “马上,资料快销毁完了。”另一个偏细的男声颇为沉着,“华哥……好像没了……” 孟辰直接破门而入,手里举着武器,对准房内的两人。 “都不许动!”他高声道。 莫国中和孙纲瞬间架起武器,对准孟辰。 莫国中眉头紧蹙,“你是谁?警察?” 孟辰薄唇紧抿,厉声道:“把资料给我。” 莫国中对孙纲使了个眼色,孙纲缓慢远离电脑,默默移动到窗边。 砰。 莫国中对准孟辰脑袋,开了一枪。 孟辰眼疾手快地翻身,躲到一旁的柜子后面。 莫国中和孙纲利用这个空隙,快速撑着窗台跃下。 孟辰反应过来后,立马走到电脑旁,熟练地拷贝资料。 他一边d等,一边快速浏览所剩无几的资料。 原来,这只是组织的一个小据点,老窝在y国。 孟辰眸光微闪,倏然注意到一个叫工作的文件夹。 点开后,密密麻麻的表格显示在眼前。 日期、委托人、委托时间、委托内容、成交金额…… 很详细。 他看到了孟伟业的名字。 可是,仅限于此。 或许剩下的东西被刚刚那两人删了。 孟辰愤懑地一拳砸在显示屏上,眸底布满阴郁。 差一点,他就能拿到证据了。 审讯室,朝阳透过窗户,洒在南煦侧脸。 一半阳光,一半阴影。 像他内心的两个小人,在激烈扭打。 一个说:“莫莫说过,她在家里等着呢,想那么多干什么?” 另一个说:“研究资料都被她泄露了,你怎么确定她说的是真的?她接近你就是为了莫国华,都被她送进警局两次了,还帮她找什么借口?” “不可能!”南煦双手抱头,厉声反驳,身子颤抖地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缩在墙角,避开阳光,盯着地面的阴影。 “不会的,她说过在家里等我的。”南煦喃喃道。 他头疼得厉害,一天一夜没睡,还一直精神紧绷地处理事情,全靠莫莫那句话才撑到现在。 可是他感觉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就像是他以前所有刻意掩盖的事实都被毫不留情翻了出来。 那些刻意的迎合,怪异的态度,还有面对莫国华时,明显转变的举止。 都在这一刻,合理化。 南煦发疯般冲到门口,摇晃栏杆,厉声命令,“放我出去!” 警察不耐烦地走到他面前,带着睡眠不足的怒气,“安静点吧,查完后会放你出去的。” 南煦像听不懂似的,继续摇晃,框框作响,扰得人心烦意乱。 没人再去理会他。 南煦语气软了下来,“那让我打个电话。” “不行,现在不能联系外界。”警察语气冰冷,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 南煦软了身子,顺着门板滑下去。 “求你了,就打个电话,给家里人打的,我就想问问她到家没有。”南煦软了嗓子,眼眶猩红,带着祈求的意味。 警察绷着脸不说话。 “开免提也行,录音也行,你在旁边听着都行。”南煦哑着嗓子,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警察。 “求你了……”他的头垂下,带着颓废之气,莫名令人伤感。 警察眼眸松动,硬声道:“只是问问家里人回去没?” 南煦带水的眸子一亮,双手扒着栏杆,希冀地望着警察,乖巧地点头,“只问这个问题。” 警察无奈地拿出手机,将手机放在两人中间。 南煦双眸紧紧黏在通话界面上,不敢眨眼。 “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警察眉头一皱,“关机了。” “嗯。”南煦觉得双眸似乎睁得太久了,莫名酸涩,“谢谢。” 塘湖湾。 莫莫呆愣地盯着空落落的行李箱。 原来她的东西这么少啊。 砰。 她合上箱子,准备下楼。 余安似乎感受到她离开的心思,在她脚边着急地绕圈。 嘴里哼哼唧唧地撒娇,似乎在要求她将它带上。 莫莫没有理会余安,提着箱子走到楼下。 她脚步一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 葱白的小手绕到脖子后,将挂着戒指的项链取下来,顺便把腕上血红色的手镯取下。 她将两样东西安稳地放在客厅桌子上,确保一进门就能看见。 莫莫直起身子,准备开门。 余安忽的大叫,前爪趴在莫莫腿上,不安地抓挠。 莫莫眸光微闪,语气轻缓,“我没法养你,我还要养我自己。” 她挥开余安。 门开了。 余安咬着莫莫裤脚,四肢死死抵在光滑的地板上,嘴里呜呜地叫着。 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在月光下,莫名湿润。 莫莫呼吸一滞,停住脚步。 她沉吟片刻后,弯腰将余安捞起,抱在怀里。 “你要跟我走?”莫莫清冷的眸子染上一丝紧张,“要的话就叫三声。” “汪汪汪~”清脆又响亮的叫声从余安喉咙里发出。 莫莫抿抿唇,喃喃道:“这几天南煦肯定没法回来,你自己在别墅,没人照顾,反正他都把你送给我了,我什么都没带,带走一个你不算过分吧?” 余安又叫了一声,咧着嘴,像是在笑。 它软软地舌头舔在莫莫侧脸,似乎在安慰她。 莫莫抱紧余安,自言自语:“不过分,一只狗而已。” 朝阳升起,飞机顺着天际橙色边界线,留下一抹灰色尾气。 第172章 她说过会等我回来 调查很快结束,仅仅三天,莫斯苯抗性研究的所有人员被释放。 没有查出泄露实验资料的人员。 但研究院为了以后实验的安全性,将此次涉及到的研究员全面停职。 至于要不要将他们踢出研究院,还待考察。 出警局的那天,听到这个消息的研究员面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南煦也不例外,但他不是因为这个消息,而是因为三天联系不上莫莫。 他在警局的每天都会给莫莫打上一通电话。 只有一次打通了,但是下一秒就被挂断,之后再打过去,就一直关机。 严楼将车停在警局外等着南煦。 瞥到南煦身影的那一刻,他几乎不敢认。 “二少爷……你……”严楼的声音充满诧异。 三天三夜,南煦几乎没睡过整觉。 他面色暗沉,下巴长出一截胡茬,眼下的青黑像一团黑雾,颓废又凌乱。 南煦沾满灰尘的手心向上,“手机。” 或许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的嗓音沙哑又粗粝,完全没有以前如沐春风的温润。 严楼讶异地张嘴,迟疑地将手机放在南煦手心。 南煦一边打电话,一边坐上副驾。 “回塘湖湾。”南煦嗓音暗哑,细听有一丝压抑的颤抖。 严楼抿抿唇,时不时侧眸瞥向南煦,小心翼翼地汇报。 “这段日子夫人和大少爷问过您的踪迹,我按照您说的这几天闭关在实验室打发了他们,但是大少爷似乎不太相信,今天务必要见到您。” 南煦压根听不进去,敷衍道:“嗯。” 那双漆黑的眸子,紧紧黏在手机通话界面。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熟练地挂断,再次打过去。 一次又一次。 严楼实在看不下去,低声提醒:“关机了……” “闭嘴!”南煦暴怒,高声吼道,“我知道!” 严楼浑身一震,他从未见过南煦这般愤怒的模样。 车厢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无情的电子音,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别墅门口,车还未停稳,南煦一个箭步冲了下去。 到门口的时候,他反而不敢动了。 停滞在门锁上的指尖犹豫不决。 严楼在他身后,按住他的指尖,放在指纹锁上。 “滴。” 门开了。 南煦眸光颤动,一眼就看见桌子上的血红色手镯和戒指。 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将戒指握在手心。 坚硬的钻石硌在他手心,他像是不知道疼一般,死死握着。 南煦高声道:“宝宝?宝宝?” 他将别墅里里外外找了三次。 没有人。 甚至连床铺都没有睡过的痕迹。 严楼局促地站在客厅,看着坐在地上的南煦,小心斟酌词句,“二少夫人好像……不在家,这几天文嫣文然都没看见她。” 南煦眼眶红肿,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沙哑道:“她不要我了……” 严楼眉头紧皱,实在不知如何安慰。 “余安也不见了。”南煦盯着楼梯下方空荡荡的食碗,喃喃道。 “啊……可能是跑出去玩了?”严楼试探地说道,企图安慰南煦。 “她连养了几天的余安都能带走,为什么不带走我?” 南煦仰头望向严楼,双眸湿漉漉的,肿得像个核桃,颓然的气息笼罩全身。 严楼错开视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安慰的话语。 毕竟这几天,他马不停蹄地找人。 学校、咖啡店、出租房,甚至和莫莫有交集的几个同学那里都找过。 没人。 “不对。”南煦眸子忽然一亮,“她应该是生气我这几天没陪着她,肯定是的。” 南煦撑着沙发,摇摇晃晃地起身。 “您要去哪?”严楼扶着南煦手臂,一脸担忧。 “她生气了就会跑回出租房那边。”南煦喃喃道,“一定是的,上次就是。” 南煦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严楼不忍直视道:“她不在。” 南煦竭力地挥开严楼,倔强道:“不可能,她说过会等我回来的。” “骗子!”南煦恶狠狠地对着严楼说道。 或许是长时间未好好休息,再加上情绪异常激动。 南煦起身的瞬间,眼前一阵晕眩。 下一秒,他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要不是严楼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怕是要直接磕在桌角上。 t国。 莫莫正在去往兼职面试的路上。 她嘴里叼着一片面包,急匆匆地往地铁赶去。 手机不停地发出响声,是一封封邮件提醒。 她随意扫了几眼,删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邮件。 倏然,她注意到一封主题名为南钰的邮件。 她犹豫几秒后,没有打开,直接删掉了。 既然想过上普通的日子,自然不能再和他们任何人扯上关系。 她出神地盯着手里的面包,莫名觉得今天的面包似乎太干了些,她有些咽不下去。 咖啡店到了。 虽然她的语言结结巴巴,但是由于她之前有做咖啡的经验,很幸运,店长留下她了。 第二天才开始正式上班。 晚上,莫莫遛完余安回去后,同宿舍的女孩都已经睡下了。 她轻手轻脚收拾完,躲回自己的小房间。 学校不提供住宿,她只能在外面和另外两个女孩合租。 莫莫租的是最小的一间,什么东西也没有,就铺了床被子作为床垫,其他东西直接堆在地上。 余安倒是有一个像模像样毛绒绒的窝。 但它晚上都挤在莫莫身边睡觉,只有白天莫莫不在的时候,才会勉强在小窝上睡。 莫莫侧躺在被子上,无意识地翻看手机。 叮。 方清姿:【你去哪了?严楼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下一秒,视频弹了过来。 莫莫怔愣片刻,按下接听。 “你在哪?” 方清姿那边的背景杂乱,还有许多噪音。 莫莫抿抿唇,没立刻回答。 片刻后,方清姿那边安静下来,背景也暗了下来,令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说话。”方清姿语气急切。 “t国。”莫莫低声道。 方清姿明显一愣,语气惊讶,“这么快?不是还没公示吗?” 方清姿知道莫莫早就提交了交换留学申请,只是她没想到,名单都还没公布,怎么人就先过去了。 “收到邮件了,就提前过来了。”莫莫揉着余安软乎乎的爪子,心不在焉道。 方清姿沉默许久,压着嗓子问道:“莫国华呢?” 莫莫咬着下唇,迟疑道:“被警察抓了。” 她不希望方清姿知道她做了什么,总归不影响最后的结局。 “逃跑路上被野兽分尸,死了。”莫莫加了一句。 方清姿长呼一口气,“挺好的,挺好。” 突然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或许是多年的执念突然完成,彼此都不适应。 害怕这是一种假象,第二天醒来梦就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方清姿突然出声,“那他呢?” 第173章 没有被甩 莫莫瞳孔紧缩,她知道方清姿说的是谁。 她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不清楚。” “汪呜~”余安吃痛地叫出声。 莫莫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余安的爪子,心疼地安抚余安。 方清姿似乎也看出来莫莫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她轻叹一口气。 “挺好的,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吧,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过平凡的生活吧。” 她的语气中,有祝福,还有莫名的羡慕。 莫莫嘴角扬起,心中莫名松快不少。 她水莹莹的眸子盛满星星般,是从未有过的光彩和希冀。 她重重点头,“嗯。” “清姿啊……”手机对面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方清姿手忙脚乱地说了再见。 莫莫张了张嘴,甚至来不及道别就被挂了电话。 莫莫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眉头微皱。 再次打过去,直接被挂断。 她只好发了信息过去。 莫莫:【没事吧?】 方清姿:【没事,别担心,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莫莫:【好的。】 夜色催人,困顿袭来。 南煦再次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他恍惚地望着四周,却只能看见南钰的身影。 南煦猛的坐起身,揭掉手上输液的针,掀开被子下床。 他甚至来不及穿鞋,直愣愣地往外跑。 南钰闭了闭眼,忍着怒气将人拉住,恨铁不成钢,“你要去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 南钰扯着他的手臂,用力一甩,将人丢在床上,“好好休息!” 南煦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头脑晕眩,仿佛看到了星星般。 他呼吸急促,努力撑着身子起来,嘴里呢喃:“我要去找她,她生气了,还等着我去哄呢。” 南钰按了按额头,窝在胸口的那团怒气瞬间消散。 “你说莫莫?找不到人,别白费力气了。” 南煦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外跑去。 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手背针孔处冒着鲜血,蹭到衣服上。 南钰盯着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忍道:“行了,你这副样子过去会吓到她,先把自己收拾好。” 一长串话,南煦只听到三个字:吓到她。 南煦回身,死死握住南钰的双肩,猩红的眼眸里带着哀求的意味。 “哥,你知道她在哪是不是?她是不是生我气了?带我去好不好?” 南钰握着他的手腕,将人按在床上,将衣服扔在他头上,声音冷硬。 “我不知道,穿好衣服,要去哪里我送你。” 南煦手脚慌乱地套上衣服,扣子系错了也不在意。 不过十秒,南煦穿好后望向南钰。 漆黑的眸子明晃晃地盯着他,带着希冀的目光。 南钰盯着凌乱的南煦,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南煦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她是不是很生气啊?都不接我电话,我发消息也不理。” 南钰不耐地闭眼,“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女朋友,不是我的。”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南钰直勾勾地盯着南煦,“她在哪,你不清楚吗?” 南钰的问话,让他身形僵硬。 南煦张了张嘴,失声哑然,“出租房……” 他只能想到这个地方。 毕竟莫莫是个喜静的性子,除了工作学习,其他时间几乎都窝在家里。 偶尔和方清姿出去玩,但是每次都不让他跟着。 现在想来,他似乎一点也不了解莫莫。 不知道她喜欢去哪里玩,不知道她身边有哪些亲近的朋友,甚至不知道现在她在哪。 他只知道一味地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塞给她,只知道一味地黏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从来没向他表达过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不对…… 他知道,莫莫不喜欢他…… 余安都能跟着她,可他不行。 他甚至比不上一只狗。 南煦眸底涌上热意,鼻尖酸楚,嗓音沙哑,“我想去出租房找找。” 南钰有些不忍,直言道:“出租房没人,连着几天都没人。” “要去。”南煦破天荒地执拗,像得不到玩具的小孩,下一秒就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出租房门口。 南煦不知所措地摸遍全身。 他才发现,他没有钥匙。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一把出租房的钥匙。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将楼道堵得死死的。 “你们是来看房的吗?”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南煦僵硬地回头,“什么意思?” 中年妇女眉头皱起,嫌弃又警惕道:“不是来看房的在这儿干嘛?我看你俩很面生。” 南钰眉宇间染上一丝不悦,还是尽量软和语气,“我们来找人的,您认识这家的租客吗?” 中年女人顿时噤声,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们,嗤声道:“看着一表人才的,怎么做些道德败坏的事?” 女人摇摇头,往楼上走去。 南煦出声制止,“什么意思?” 女人站在高处,颇有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意味。 “那家女孩让我帮忙把房子转租出去,说是她前男友一直骚扰她,还威胁她。” 女人说完后,对着南煦翻了个白眼,嘴里啧啧不停。 南煦面色瞬间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他撑着门板,艰难出声:“前男友?” 南钰不解道:“分手了?” 南煦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天,“没有!不可能!” 南钰收回视线,侧头低声吐槽,“也是,现在这个模样看着像是被甩。” “我没有!”南煦高声喝道,“咳咳咳,没有被甩。” 第174章 姐姐不会怪我吧? 南煦捂着嘴,不停地剧烈咳嗽。 一股血腥味从喉间涌出,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往日那双温润柔和的眸子,布满阴霾,仿若时刻能电闪雷鸣。 南煦喉结轻滚,偏执道:“不会的,她不会丢下我的。” 他一把推开南钰,踉踉跄跄地下楼。 他要去所有莫莫可能去的地方。 他不信,不信莫莫真的直接消失,不信她一句话都没留下。 况且他知道,莫莫很看重学习。 所以,无论如何,莫莫都不可能直接离开这座城市。 除非她选择退学。 可是莫莫的学籍明晃晃在学校档案室待着。 “她不可能走的。”南煦倔强道,“至少学习比我重要,不会为了丢掉我就不要学业……” 他的头脑一时混沌,一时清醒,几乎完全无法冷静思考。 整个人脚下软绵绵的,一时不察,脚下一空,竟然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刚才那个中年女人还未完全离开,听到动静后,撑着扶手探头看,嘴里唏嘘着,接着继续上楼。 南钰也没想到,南煦这么大个人,下楼梯都能滚下去。 他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走到楼梯平台。 “南煦?没事吧?”南钰扶着南煦的手臂,将人拉起来。 南煦身上洁白的外套被蹭上脏兮兮的灰尘,额头磕在扶手拐角,破皮出血。 南煦浑身颤抖,刚刚压下去的血腥味再次上涌,在喉间翻滚。 他忍不住,重重咳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南钰瞳孔紧缩,厉声斥责:“够了!你到底还要怎样?不要命了?” 南煦虚弱地靠在墙上,抓着南钰的手腕,艰难道:“还有……还有没找的地方……她一定在的。” 南煦毫不在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吹掉左手腕红绳上的灰尘。 南钰眸色暗沉,他也没想到,莫莫的离开能让南煦这样糟蹋自己。 南钰一声不吭地扶着南煦,往楼下走去。 他将南煦一把扔在后座上,利落地坐上驾驶座,声音冷淡。 “所有你能想到的地方,严楼都已经找过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亲自去了,人也不可能突然变出来。” 南煦浑身抽疼,感觉五脏六腑移了位。 他艰难地扒拉着驾驶座,探头望向他,声音哽咽,“哥,求你了,带我去丽珊公寓,我要亲自去找。” “她的好朋友住在那里,她不高兴了也会去找她朋友,她一定在那里。” 南煦有些撑不住,仰着的头垂了下来,只是攥着南钰衣角的指尖泛白。 南钰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南煦喘着粗气,试图缓和身上的疼痛。 明明一个在战场上厮杀无数敌人,面对枪林弹雨依旧面不改色的人。 现在不过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却仿佛被子弹击中心脏般疼痛难忍。 紧闭的车厢像一个封闭的蒸笼,令人感到窒息同时,焦躁的热气升腾在心间。 南煦睫羽轻颤,盯着窗外的景物,车子行驶的方向与丽珊公寓截然相反。 南煦薄唇紧抿,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他不再闹着要去丽珊公寓,南钰也以为他终于消停了,于是安心开车。 在南钰没注意到的时候,南煦悄无声息地移动身子,紧紧靠在车门边。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将车门拉开。 瞬息间,人落在地上,打开的车门在风中摇晃。 车速不快,但也让南煦在地上狠狠滚上几圈。 白色外套彻底成了黑色,还粘上地面化开的雪水,冰冷黏腻。 滋啦。 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急刹,留下一长串轮胎轨迹。 来往的车辆纷纷极速避开,伴随着粗鲁的谩骂。 南煦大口喘气,只觉得四肢快要碎裂。 但他还是靠着强烈的意志,撑着身子起来,试图拦截路过的出租车。 南钰气急败坏地下车,将车门砸得哐哐作响。 南钰面色阴沉地大步走向南煦,将人扯到路边,不管不顾地高声怒骂。 “你真想死啊?跳车都做得出来?带你去还不行吗?” 南煦垂着头,一言不发。 “还活着吧?”南钰瞧着他那死样,忍不住出声讥讽。 南煦直接伸手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直接坐了上去。 咔哒。 车门落了锁。 南钰还来不及上去,他气得直拍车窗。 轰。 出租车像个见了猫的老鼠似的,一溜烟跑了。 留下一串呛人的尾气。 南钰气得太阳穴突突往外冒,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他忍不住踢了一脚车门,多年良好的教养也没压住他的暴怒,“靠!” 不得不说,南煦现在的样子,比起当年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直是个疯子! t国。 莫莫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白天在咖啡店上班,下班后带余安四处逛逛,晚上拥着余安在出租房里看书、学语言。 t国是她精挑细选后决定的地方。 这里治安很好,虽然比不上国内,但是比起其他国家,至少晚上还能出门。 而且这里的法学专业在全世界排名第七,她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唯一不足的是,这里的生活成本有点高,而且吃的东西很少。 但莫莫却意外地活得很快乐。 毕竟她曾经靠着捡垃圾活下去,现在至少有工作,有学业,能看到未来。 “莫莫,这个垃圾扔一下。”店长克丽丝指着后厨的垃圾堆,出声指使莫莫。 莫莫高声回应后,端着从桌上撤下的杯子走向后厨。 “对了,你的弟弟之前来过,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克丽丝把一个信封递给她。 “我弟弟?”莫莫一脸莫名其妙。 她哪来的弟弟? 克丽丝一脸无辜地盯着她,瞥了眼手里的信封,“就是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孩,虎牙尖尖的,叼着棒棒糖。” “欧,他说你看了之后就知道了。”克丽丝又加了一句。 莫莫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迟疑地接过克丽丝手里的信封。 信上的字迹如飘逸的云朵,坚毅又自由。 【姐姐,我等不到高考完,现在就来找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第175章 投靠姐姐 没有署名,除了这句话,其余什么都没写。 莫莫盯着陌生的字体陷入沉思。 能叫她姐姐的,目前好像只有一个人。 可是温新不是在补课吗? 莫莫拿出手机,温新的聊天框并没有新消息。 最后一条,是她让温新把她那晚到t国的所有踪迹抹去。 温新没回复,但从严楼找上方清姿可以推断,他已经把所有信息抹去了。 可是他出现在这里干嘛? 莫莫迟疑地盯着手机屏幕,缓慢地打下几个字。 莫莫:【你在哪?】 温新:【姐姐看窗外。】 莫莫抬头望向店外,只有白茫茫一片,偶尔路过几个人。 她眉心微皱,起身走向店外。 “姐姐!我在这儿!” 店门拐角的巷子口,站着一个少年。 他穿着浅蓝色的羽绒服,嘴里叼着个棒棒糖,笑的时候露出八颗牙齿,那颗尖利的虎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莫莫注视着他摇晃着的大掌,迟疑道:“温新?” 她没见过温新,自然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温新双眸一亮,向她跑过去,头上覆盖的一层雪随着他的动作落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常年待在室内,阳光下的皮肤,白得晃人眼。 莫莫瞥了眼手机里的黑白动漫头像,迟疑地点了语音通话。 对面男孩的手机响起一阵热血动漫的主题曲。 温新颇为诧异地瞥了眼莫莫,接起手机,声音清亮,“姐姐!” 面前男孩的声音同时从手机里传来。 莫莫确认他的身份后,挂断了电话。 “你来这里干吗?”莫莫推开店门,示意温新进去,外面实在太冷了。 温新双眸亮晶晶的,乖巧地跟着莫莫进去。 “来找你啊。”温新理所当然道。 他一直好奇能让陈逸晨喜欢上的女孩是什么样子。 但是陈逸晨一直不允许他贸然到京都找人,他只好趁着陈逸晨断联的这段时间偷偷来看。 莫莫和克丽丝打了个招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来找我?”她耐心道。 或许是生活终于如她所愿,她竟然比往常多了许多耐心。 “我今天生日。”温新坐在莫莫对面,双手撑着脸,“十八岁生日,成人礼。” 莫莫眸色一愣,祝福道:“生日快乐。” “谢谢姐姐。”温新咧着嘴笑了,声音昂扬,充满活力。 随即莫莫面色尴尬,“抱歉,我不知道,没有准备礼物。” “没事啊,你已经完成我的生日愿望了。”温新体贴道。 他触及到莫莫疑惑的目光,缓缓解释道:“我就想见见,现在见到了。” “哦,你弟弟真帅,和你长得一样俊美。”克丽丝端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桌上。 莫莫哑然道:“不是,他不是我弟弟。” “哦?那就是男朋友?”克丽丝一脸兴趣盎然,八卦的眼神在两人间流转。 莫莫尴尬地笑了笑,“不是,只是朋友。” 克丽丝像是得了什么无趣的事情,高挑的眉毛拧成一个奇异的角度,无奈道:“好吧。” 克丽丝离开后,温新凑近莫莫,“她刚刚说了什么啊?” 温新没学过t国的语言,听不懂很正常。 莫莫风淡云轻地解释,“说这个咖啡很好喝,让你多喝点。” “哦,好吧。”温新有些失望地坐回去。 莫莫抿了口咖啡,仰头盯着面前的少年,“你自己一个人来的?你父母呢?” 温新神情一僵,尾音下垂,“我是孤儿。” 莫莫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然而温新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道:“所以我可以来投靠姐姐吗?” 莫莫诧异地反问:“你说什么?” 温新眸色坚定又认真,“不可以吗?” “我不打算养小孩。”莫莫语气里多了几分调侃。 她可不认为温新需要投靠谁。 他的那手技术,无论在哪里都能混得很好。 莫莫将手里的杯子放下,陶瓷杯子和木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哐当。 南煦一拳拳拍在公寓门板上。 “宝宝!宝宝!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好不好?你让我见见你。”南煦一声高过一声,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房内的方清姿,神色慌乱地将方白曼推进卧室,并低声嘱咐,“别出声!否则今天我不会去那个男人安排的聚会的。” 砰。 卧室门被锁上。 方白曼原本的谩骂被门板堵了回去,白皙的脸被气得一片红。 但是想到方清姿刚刚的威胁,又将升腾的怒气忍了下去,重重哼出一口气,坐到床上。 方清姿整理好衣服的褶皱,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还有刚刚方白曼抓出的血痕。 她将衣服扣到最上面那颗,长呼一口气。 门开的瞬间。 南煦像个无头苍蝇般,直直往里冲。 方清姿眼疾手快地拿过玄关的防狼电棍,毫不留情地打在南煦背上。 南煦身形一僵,停在原地, 方清姿有些诧异,人没倒? “你干嘛?”方清姿冷冷的声线响起。 南煦回头望向她,那双眸子充满血丝,凌厉又可怜。 他哑着声音道:“莫莫呢?” 方清姿不耐道:“不在这里,出去。” 她抬起电棍,指着门口。 南煦像是不信般,直接往房内冲,不管不顾地打开一个个卧室门。 嘴里还不停地高声喊道:“宝宝?宝宝你出来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 “你别躲着我好不好?” 方清姿压根拦不住,“都说了她不在这里,你听不懂吗?出去啊。” …… 房内的方白曼瞥了眼手机,暗骂道:“死丫头,还有一个小时了,现在还在拖延时间。” 她扬起手,正要狠狠拍在门板上,忽然听到一道沙哑的男声凄厉地叫着“宝宝。” “死丫头在外面招蜂引蝶!怪不得死活不愿意去见其他男人。” 方白曼蓄力,侧身重重地撞在门板上,企图将门打开。 动静很大。 南煦瞬间锁定卧室,疾步冲过去。 方清姿瞳孔紧缩,呼吸一滞,立马拦在门口。 “干什么?里面不是莫莫!”方清姿的声音又急又快,像是在掩饰什么。 南煦愈发确定里面就是莫莫,他一把挥开方清姿,一拳拳狠狠砸在门锁上。 房内的方白曼被这动静吓得噤声,立马远离门口。 哐当。 门锁落下。 南煦冲了进去,声音哽咽又委屈,“宝宝?” 方白曼僵硬地盯着面前狼狈又痴狂的南煦,心虚地后退两步。 卧室很小,一览无余。 除了方白曼,没有别人。 南煦眸底的光瞬间暗了下来,喃喃道:“没有……” 第176章 她知道莫莫在哪里 t国。 莫莫无奈地盯着前方座位上的温新,快速清理好台面。 她和克丽丝打了个招呼,打烊下班了。 店外,温新依旧跟在她身后,没有离去的意思。 莫莫轻柔的嗓音化在白茫茫的世界里,“你不会真想跟着我吧?” 温新眸色认真,一脸严肃,“真的啊。” “我没地方去了。”温新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这段时间收留我不行吗?” “不行。”莫莫毫不留情地拒绝,“你还是快点回国吧,马上要高考了,你还要好好学习。” 温新似乎也料到她的拒绝,没有一丝意外,绕到她身前,堵住她。 “那我送你回去?” 莫莫站定,清亮的眸子盯着他,“我们应该只是合作交易的关系,没有这么亲近吧?” “为什么不?你是陈逸晨的女朋友不是吗?”温新理所当然道,“我和陈逸晨是好朋友,他不在的时候,我帮忙照顾他女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莫莫抿抿唇,迟疑道:“你还不知道陈逸晨的事情?” “什么?”温新圆溜溜的眸子,疑惑地望向莫莫,带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他被拘留了。”莫莫明显不愿意多说。 温新一点也不吃惊,像是早就料到般,“怪不得我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他。” “你不是他朋友吗?看起来并不担心他?”莫莫疑惑地盯着温新。 温新转了转眸子,坦诚道:“我一直都知道他要做什么,这个结局不意外啊,他自己选的路,我担心有什么用?” 莫莫一时哑然,竟然不知回他什么才好。 丽珊公寓。 方清姿连忙进了卧室,推着南煦往外走。 她面色愠怒,带着明显的不悦,“我都说了,莫莫不在这里,出去。” 南煦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直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不说话也不动。 方白曼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框,鬼鬼祟祟地探头望向南煦。 “他是谁啊?”方白曼拧着眉,不满地问道,“不会是你外面找的什么野男人吧?我可告诉你,你爸给你找的都是些人中龙凤,你可不要被这种脏兮兮的男人勾了魂。” 方清姿贴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厉声呵斥,“够了,别说了,你先出去,我等会就下去。” 方白曼撩了撩凌乱的发丝,嫌弃地瞥了眼南煦,往外走去,高跟鞋噔噔噔作响。 她可不是怕这狼狈的男人突然暴起打她,她只是聪明地不掺合这样的粪坑罢了。 方白曼关上门的那刻,方清姿像是脱了力一般,跌坐在沙发上。 她头疼地盯着眸色阴暗的南煦,“你到底要怎样?” “莫莫在哪里?”南煦声音粗哑,带着祈求的意味,“你一定知道的对吗?她只有你一个好朋友,求你了,告诉我好不好?” 方清姿做出不耐烦的神情,“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和她又不是连体婴,你看不到我现在自己都一团糟吗?我哪儿来的心力管她?” 南煦紧紧咬着下唇,苍白的唇瓣渗出一丝血迹,然而他仿佛感受不到一般,力道只重不减。 “不可能……”他执拗地盯着方清姿,试图从她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 然而,方清姿脸上除了对他的不耐烦,几乎找不到其他的情绪。 咚。 高大的身影突然缩小,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 像秋日成熟的麦穗,被重重的小麦压弯了脊梁。 “她最信任的人是你,你一定知道的,求求你了,告诉我她在哪里。” 刘海遮住了他漆黑的眸子,掩盖他的情绪,然而哀切的氛围像牛皮糖一般,黏在他周身。 方清姿吓得站了起来,她盯着跪在她面前的南煦,一时哑然。 她震惊到几乎无法言语。 她没法想象,一个矜贵的少爷,为了莫莫的行踪,能对着她这个算不上熟悉的人下跪。 “她……”方清姿迟疑道。 南煦似乎感受到她的纠结,猛的抬头,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唇瓣。 那一瞬间,方清姿神色莫名慌乱。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让南煦捕捉到了。 “我不知道。”方清姿干脆利落道,“你起来吧,这算怎么个事?” 南煦语气坚定:“你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她在哪?她去任何地方都会告诉你的,我不信她没有和你说过。” 他能感受到方清姿的迟疑,他也不信方清姿一点也不知道。 他目光直直定在方清姿身上,仿佛要将人看穿。 气氛僵滞,静得仿佛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方清姿避开他的眼神,收拾东西,“我要走了。” “或者……”南煦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反而像退了一步般软和,“让我和她说说话行吗?” “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安全吗?或者给我一个能联系上她的方式可以吗?”他低声祈求。 方清姿换鞋的动作一顿。 她站直身子,直视南煦双眸,坚定而缓慢道:“没有。” 南煦猛的站起身,面色沉如墨,浑身气压低得可怕。 方清姿忍不住浑身一颤,连忙打开门,准备离开。 “站住!”南煦压着声线道,“今天不告诉我她在哪,你不许离开。” “够了!”南钰气喘吁吁地站在电梯口,面色愠怒。 这个小区弯弯绕绕的路挺多,南煦一来就像入了水的鱼一般,瞬间没了影子。 他找了许久,在楼下听到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时,这才找到南煦。 南钰歉意地望向方清姿,“不好意思,我马上把南煦带走。” 方清姿睫毛微颤,不明所以地盯着南钰,“你是?” “那个兔崽子的哥哥,南钰。”南钰忍着怒气,指向南煦,“打扰你了,抱歉。” 南钰上前扭着南煦双手,企图带着他离开。 但是南煦固执地盯着方清姿,那双漆黑的眸子阴沉又偏执。 “告诉我。”他的语气低沉,仿佛确认她知道一般。 方清姿后怕地侧过头,出声提醒。 “看好他,别让他再来了,你们之前已经找过我了,我也说了,我不知道人在哪里,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南钰听后,难得羞赧地低头道歉。 接着,他强行拖着南煦离开。 南煦翻身和南钰扭打在一起,眼眸猩红,不甘道:“她知道莫莫在哪里,她骗人的,你们为什么都相信她不信我?” 南钰也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虽然没有南煦的实战经验,但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现在的南煦几乎理智全失,身体状态也大不如前。 南钰轻而易举地敲晕南煦,半拖半拽地将人扛走。 临走时还和方清姿再三致歉,并保证不会让南煦再去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方清姿瞥了眼凌乱的门口,松了口气。 手机铃声响起。 她盯着屏幕上的备注,眸色瞬间冰冷。 “别催了,我马上下来。” 说罢,她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她盯着电梯里憔悴虚弱的自己,喃喃道:“莫莫好不容易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了,真好……我什么时候能摆脱他们呢?” 第177章 都是骗局 南煦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他恍然地坐起身,只觉得四肢一片冰凉。 房内明明开了暖气,但他仿佛坠入冰窖般寒冷,冷得他不由地直打颤。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来到书房。 那个上了锁的柜子,终于被打开了。 里面静静躺着一部手机。 是他上次偷偷藏起来的莫莫的手机。 南煦指尖颤抖地拿起手机,按了好几次开机键,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客厅没开灯,他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盯着一闪一闪的屏幕发呆。 终于,手机能打开了。 滴滴。 门响了。 啪嗒。 南钰将客厅的灯打开,看到南煦呆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忍不住蹙眉。 “醒了?”南钰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吃点东西吧。” 南煦一声不吭地握着手机,一遍遍尝试密码。 无一例外,全部错误。 输入次数上限,手机自动上锁一小时。 南煦面色怔愣地盯着桌上的袋子,“哥,她故意躲着我。” 南钰手上动作一顿,他叹了口气,坐在南煦身边。 身侧的沙发下陷,南钰恍惚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当年……高桐也是这么突然消失的,我找了无数地方,所有能找的人都找了,可是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南煦心中一紧,慌张地望向南钰,“所以,是爷爷做的?” “不是。”南钰坚定地回答,“爷爷这次没插手。” 南钰似是不忍,继续揭开那个残忍的真相:“莫莫应该是主动离开你的……” “为什么?”南煦声音哽咽,漆黑的眸子布满血丝,像赤红的藤蔓在眸中缠绕。 “那该问你自己。”南钰瞥了眼南煦手里的手机,“我早就觉得你俩不像正常的情侣,但是我观察莫莫似乎对你也没有恶意,所以我没管过。” “问我自己……”南煦低声呢喃,呆愣地盯着手里暗下去的屏幕。 许久后,他给严楼打了个电话。 严楼迅速来到,一声不吭地取走电话,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南钰静静盯着南煦做的一切,叹了口气,拍在他肩头,“别发疯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可瞒不住了,指不定到时候莫莫真被爷爷……” 南煦垂头,柔顺的发丝遮挡住他暗沉的眸子。 他低声应道:“知道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假期像流水般溜走。 南煦依旧没找到莫莫的踪迹。 只是他越发沉默了。 总是握着一个手机,呆呆地坐在漆黑一片的卧室里。 莫莫的手机被专业人员解开,所有本地记录一览无余。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 原来,他以为的恋爱,一直都是一场交易。 他整个人变得沉闷又颓废,也不愿意见人。 不知道有多少天,他没见过初升的朝阳了。 哗啦。 房间的窗帘忽然被拉开。 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恍惚地盯着面前的龙头拐杖。 严肃又气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想当个废物吗?给我起来!” 拐杖狠狠戳在地上,发出咚咚作响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长时间缺席,研究院已经把电话打到我们这里来了,通知我们,你被赶出去了!” 苍老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重重击打在南煦头顶。 南煦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直勾勾地盯着左手腕上的红绳。 因为大小不合适,手腕已经被磨出血了。 伤口渗出的血迹,浸染红绳,散发几分妖冶的气息。 南学林盯着南煦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怒急攻心,气血直涌。 “你不是最喜欢做研究吗?现在被踢出去你没点反应?” 南煦依旧不说话。 “真是亲兄弟,一个个非得把我气死才满意。”南学林气呼呼地坐在床边。 他这把年纪,也不可能强行拖动南煦,除了谩骂,似乎也没其他办法。 “你为了个女人,想把自己废了?现在马上给我起来!” “南钰前几天也为了那个女人,一声招呼不打,直接跑到y国,对集团事务不闻不问。” “隔天我就收到研究院的电话,你也为了个女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我们老南家是造了什么孽!明明小时候乖巧听话,现在一个个都变了!” 南煦听到这里,眸光一闪,哑着嗓子道:“高桐……找到了?” 南学林瞥了他一眼,“那个女人?好像是叫高桐。” “怎么?你的那个是叫莫莫对吧?”南学林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当初高桐是您逼走的?”南煦仰头,漆黑的瞳孔沉沉地黏在南学林身上。 这些日子,南煦没有精力收拾自己,面色憔悴得不像人样。 他下巴的胡须像雨后春笋般,迅猛生长,额前的刘海也直戳双眼。 比起之前,他面容愈发瘦削,棱角锋利得像刀尖般,眼下的青黑更衬得他阴郁。 南学林被他这副样子吓得不轻。 一个阳光开朗,温和有礼的人,骤然变得如此阴暗。 任谁都会惊诧万分。 南学林敛下心底的情绪,眸色暗沉。 看来,那个叫莫莫的女孩,对南煦的影响过于大了。 “是。”南学林沉声回应,“那又怎样?” “那莫莫呢?”南煦声线透着一股阴冷,即使阳光透过窗户撒在房内,也毫无暖意。 南学林坐直身子,拿出谈判的气势,“现在没有,以后不一定。” “如果你还是这副样子的话。”南学林又添了一句。 第178章 回来了,可不许再走了 他其实也不想再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逼迫,毕竟南钰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不过是想将南煦的斗志激发出来,不至于这样颓废下去。 南煦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子一时间有些赫人。 他沉声道:“知道了。” 南煦没说知道什么,也没其他多余的话,只是一个人默默撑着地板起身。 他晃晃悠悠地进了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里面传来。 南学林松了口气,至少他的威胁还算有用。 南煦也不至于一直颓废下去。 浴室里,热气升腾。 南煦擦去镜子上的雾气,出神地望着面容憔悴的自己。 他的睫毛上还残留了几滴温水,颤颤巍巍,如同此刻的他一般。 南煦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左侧脸颊上的疤痕,眸光微闪。 他瞥到台面上的剪刀,面无表情地拿起,直直往脸上划去。 新鲜的血液滴落在台面上,被流水冲走。 那个原本快消失的十字疤痕,在新的折磨下,显得愈发明显。 他就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用了十足的力气。 沾着血迹的指尖点在镜子上,眼神痴迷又疯狂,“宝宝,你留下的东西太少了,这个疤痕,不能再消失了。” 接着,他垂头,细心地清洗左手腕上的红绳。 温水冲破他腕上的伤痕,血迹染红了台面。 过了许久,他终于停下,手腕的伤口被温水冲到发白浮肿。 红绳干净了。 他细细地将胡子刮干净,戳眼的头发被撩上去。 那个矜贵温和的世家公子,似乎又回来了。 只是他眸中的阴郁,怎么也无法掩饰。 南煦恍然地盯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他似乎才意识到,他太弱了。 他没有抗衡家族的实力,也没有保护心爱之人的力量。 他甚至无法挽回自己喜欢之人的心意。 他似乎现在才理解,为什么南钰当初会一个人闷在房内落泪。 现在,不是他落泪的时候。 半阖的眸子,闪过一丝无法忽视的狠厉。 两年的时间,像天上的流星雨一样,转瞬即逝。 莫莫头疼地盯着面前的温新,将跑远的余安唤了回来。 “你怎么又来了?”莫莫给余安挂上绳子,牵着它往回走。 “什么叫我又来了?我一个月最多来一次而已!”温新不满地抗议道,“姐姐明明答应过,我可以来找你的!大骗子!” 莫莫低头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初失手发出去的信息,被温新揪着两年不放。 要不是她再三劝说,温新怕不是要追来t国上大学。 莫莫仰头望着面前的男孩。 两年时间,稚气褪去,多了几分成熟,个子也高了一些。 只是他每次和莫莫争执的时候,总会不经意间露出任性小孩的一面。 “我马上就回国了,你还来干嘛?”莫莫责怪地瞥了眼温新,“浪费精力。” 温新轻哼一声,“见姐姐怎么能叫浪费精力,姐姐总是把我推得远远的,怕不是还忘不了国内那个?” 莫莫身形僵滞,气氛忽的凝重起来。 温新似乎也感知到自己说错话了,无措地瞅着莫莫,压低声线,委屈道:“对不起嘛姐姐。” “没事。”莫莫回神后,无所谓地笑笑。 两年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刻意回避国内所有的消息,安心过着自己的生活,很舒心。 温新趁热打铁地往上凑,“那姐姐什么时候考虑一下我呢?” 温新堵住莫莫前行的道路,弯腰停在莫莫面前,明亮的笑容下带着满眼希冀。 他一开始对莫莫只是好奇,好奇什么样的女孩能把陈逸晨这样满心仇恨的人拉回正轨。 再加上陈逸晨多次提醒他,不许他越界私自找上莫莫。 他心中的好奇愈发加大,甚至到达前所未有的顶峰。 可是在看到莫莫的那一刻,他又觉得不过如此。 普普通通的女孩,温柔又冷淡,没什么奇特的。 可是,长时间的相处,他却莫名感受到这个淡漠女孩的背后是一颗软如棉花的心。 她很坚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都会冷静思考对策,想出解决办法。 她很冷漠,对待身边所有人,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仿佛没有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她也很柔软,宁愿自己睡地板,吃残羹冷炙,也会给那只狗最好的窝,最新鲜的粮,有时候还会带着余安挑食不吃的粮去喂附近的流浪动物。 她很矛盾,但在这一个个矛盾下,他渐渐被她吸引。 只不过在一年前,他深情表白后,被她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莫莫盯着面前笑容灿烂的少年,翻了个白眼,无趣地推开他,“都说了,我没兴趣养小孩。” 温新盯着莫莫冷漠的背影,叹了口气,“是真冷漠啊。” “我不就小你一岁而已,怎么就是小孩了!”温新站在莫莫身后,高声道。 前方的人影,步履加快,连带着身边的余安都兴奋不少。 两年前,南煦被赶出研究院后,没有再执着自己所谓的研究梦想。 而是如了南学林的愿,心甘情愿进了集团。 两年时间,足够他褪去以往的天真,眸中染上一层商场的犀利和薄凉。 南钰在两年前,找到了高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回国。 所以,现在南氏集团几乎由南煦一人掌控。 他坐在顶层办公室内,呆呆地盯着桌面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穿着黑色长裤长袖,脸上带着难以忽视的笑容。 那是在他身边,从来没出现过的。 轻松、愉悦、毫无负担的笑容。 女孩身边还跟了只萨摩耶,头上戴着精心钩织的小花,脖子上还有条粉色的围兜。 咧着嘴吐着舌,笑得莫名刺眼。 咚咚。 门被敲响。 严楼拿着一堆资料进来,递到桌上。 “二少爷,这是二少夫人的资料。” 南煦眸光晃动,伸手接过资料。 动作间,能明显看到红绳下的肌肤下凹,像是嵌在肌肤上一般,那是日积月累形成的痕迹。 不合适的大小,在日日夜夜的磨合中,变得无比契合。 “二少夫人大概一周后回来。”严楼瞥了眼出神的南煦,低声提醒。 严楼从南煦的贴身助理变成他的得力助手。 尤其是关于莫莫的事情,几乎都是严楼去做的。 一周去一次t国,汇报莫莫的行踪。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两年。 航空公司的人都认识他了,甚至专门为他办了vip直达套餐。 要不是工资卡里日渐丰盈的数字,他怎么可能坚持下去。 南煦默不作声地盯着手里的照片,一言不发,像是没有听到严楼刚说的话一般。 “二少爷?”严楼出声提醒。 南煦垂下眼帘,低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严楼松了口气,连轴转一个月,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南煦抚摸着照片上女孩的侧脸,喑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回来了,可不许再走了。” 第179章 威胁她 机场,剪裁得体的西装,无比贴合地覆在男人身上。 他一句话不说,眸色沉沉地盯着机场出口大门。 身边是一群面色严肃的保镖。 男人强大的气场在空荡的机场蔓延,一旁的路人莫名慌乱地避开他。 若是仔细观察,南煦放在双腿上的手,正快速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圈口缝隙处的肌肤,隐约露出一抹白。 那是常年佩戴后形成的痕迹。 莫莫艰难地推着行李,准备去接余安。 手机铃响了。 莫莫瞥了眼备注:死犟的小孩。 “喂,怎么了。”她一边拖着行李,一边回话。 “姐姐下飞机了?我在c口等你,快出来快出来。”温新的声音带着激动。 明明一周前才见过,但是此刻他莫名激动。 只要一想到莫莫之后都呆在国内,他就无比兴奋。 “知道了,我接了余安就过去。” 莫莫挂了电话,盘算着回去后要弄点好吃的犒劳余安,毕竟长途托运,太委屈它了。 然而,还没等到她走到接余安的地点,忽然她眼前一黑,身体疲软,人没了意识。 在她即将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身后出现一只有力的手掌,稳稳承托住她的身体。 南煦垂头,目光眷恋地盯着莫莫。 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小心翼翼地用侧脸贴在莫莫额头,语带叹息,“回来了,宝宝……” 他抱着人的手不住颤抖,却格外稳健。 “去把余安接回去。”南煦扔下这句话后,直接抱着莫莫大步离去。 严楼苦哈哈地将地上散落的行李堆到一边,亲自去接余安。 车上。 南煦将莫莫拢在怀里,漆黑的眸子一刻不眨地黏在她身上。 似乎要将这两年没看到的所有补偿回来。 莫莫那一头长发剪短了,堪堪到锁骨的位置。 人也比以前瘦了更多,他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上的骨头。 莫莫眉宇间的忧愁疲惫消失了,转移到了南煦的脸上。 他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 南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宝宝……” 半个小时后,c口的温新,终于发现不对劲。 他连续给莫莫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无情掐断。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莫莫嫌弃他烦人,可是随着展厅航班信息的更新,莫莫依旧没有出来。 他不由地生出几分担忧。 温新观察四周后,躲在一个柱子后面,熟练地打开电脑。 他清晰地看见,半个小时前,莫莫被南煦带走了。 车上,南煦面色阴沉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 【死犟的小孩】 他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没收手机。 “这是不是经常去找你的那个男人?”南煦恶狠狠地咬在莫莫耳垂上。 严楼拍的照片里,每隔一个月,总会出现一个男人。 他的行踪不定,除了那张脸,他查不到任何相关信息,就像是被刻意抹去般。 南煦厉声威胁,“以后不许再见他了。” 被药迷晕的莫莫,根本无法回答他。 莫莫似乎感受到耳畔的痛楚,难受地哼出声。 南煦立刻松开她的耳垂,盯着那殷红的牙印,带着怒气心疼地舔了舔。 安抚似乎达到效果,莫莫不再难受的哼唧。 南煦继续在她耳边威胁,“要是再去见他,我就弄死他。”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也不许见其他任何男人,不然都弄死他们。” 一路上,他不停地对着昏迷的莫莫威逼利诱。 驾驶座的黄叔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幼稚的南煦,默默升起了前方挡板。 南煦嗓子都说干了,声音沙哑,但似乎还是不够。 那双漆黑的眸子,越说越阴冷,仿佛他的所有假设都被证实。 箍在莫莫腰上的双臂,也越来越紧。 直到莫莫不舒服地嘤咛出声,他才如梦初醒般松开力道,盯着莫莫闷得通红的小脸发呆。 两年前,新学期开学。 交换留学名额终于被公示出来。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莫莫背着他去了t国。 他得知那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差人准备,准备连夜赶过去。 但是那晚,没有吃任何东西的他,突然像南唐两家订婚宴那个晚上一样,所有的冲动直愣愣地往一处涌去。 他倒在踏上直升飞机的那一刻。 所有人,无比慌乱。 他的出行被限制,他的身体被彻查。 没有任何势力的他,被困在国内接受治疗。 他只能在暗地里偷窥莫莫的行踪,像个阴沟里的老鼠般。 他清楚身上是什么,他在莫莫的手机聊天记录里看到过。 面对这种未知的药物,他除了接受治疗,别无他法。 因为他知道,莫莫身上也有这种药物。 他无法想象,莫莫承受药物发作的样子,也不敢想象。 怕莫莫为了活下去,找了其他人。 那段日子,他像个实验白鼠一般,不知死活地注射各种解药。 实验室的灯,在他头顶亮起无数次。 他每天的日常,就是在痛苦中醒来,在疲惫中睡去,然后再次被成千上万的欲望唤醒。 是严楼每周带回来关于莫莫的消息支撑着他。 是远在t国的莫莫,也可能承受这样非人的痛苦,一遍遍提醒他。 他如果撑不过去,莫莫就会半年后死亡。 终于,解药出来了。 那时候,他还躺在实验室,吩咐严楼立刻将药送到莫莫身边,让她悄无声息地吃掉。 痊愈的他,依旧被困在国内,被迫扛起南家的担子。 只能通过一周一次的消息,慰藉他的相思之苦。 塘湖湾,夜色落下。 大床上隆起一团,被子下的两人四肢紧紧纠缠。 女孩双眸紧闭,呜咽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月亮散发出温润又强硬的光。 第180章 问问我 “汪汪汪~呜呜~”扰人的狗叫在耳畔响起。 南煦紧闭的双眸立马睁开,漆黑的眸子散发出锐利的光芒。 他眼疾手快地捏住余安的嘴筒,接着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怀里的熟睡的女孩。 南煦提着的心缓缓落下,人还在,也没被吵醒。 余安被束缚住,不满地摇头,奋力挣扎,企图逃脱。 或许是一人一狗的动静太大,还是将床上的女孩吵醒了。 莫莫眉头轻蹙,睫毛微颤,尚未睁眼,便条件反射般,一巴掌落在余安脑袋上。 “嗷呜~”余安被捏着嘴,只能委屈地呜咽。 下一秒,它在南煦的警告下噤声。 莫莫轻声嘟囔,带着无限耐心,“乖一点,等会儿,我还困……” 她顺着余安的头向下,安抚似的拍了拍。 “嗯?”莫莫疑惑地呢喃出声。 触感不对,怎么没毛? 她猛的睁开眼,入目是一条精壮的手臂。 因为用力捏着余安的嘴筒子,手臂青筋暴起。 腕上是一条磨损已久的红绳,像是嵌在皮肤里一般。 莫莫双眸睁大,困顿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 屋内是陌生的陈设。 她扭头望向身后,四目相对。 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莫莫心尖一颤,双手抵在他胸口,下意识推开他。 南煦那双深邃的眼眸,因为莫莫抗拒的动作,瞬间变得凌厉又凄惨。 他松开余安的嘴筒,顺手把余安拍远。 双手死死箍在莫莫纤细的腰肢上,将人紧紧按在怀里。 “又想跑?”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喑哑,喘息声变大,带着莫名的气愤。 “嘶~”动作太大,莫莫觉得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南煦眸光微闪,不由自主松了点力道,语气僵硬又柔和,“身上疼?哪里疼?” 他面色黑沉如墨,自然又娴熟地揉着莫莫后腰。 莫莫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身上的痛楚也缓和不少。 她的大脑仍旧处于死机的状态,还没法很好地梳理现在的情况。 “呜呜~汪呜~”余安自由了,又开始闹腾地往床上蹦,伸出舌头,急切地舔莫莫指尖。 莫莫回过神,喉间发痒,“余安……” 刚出声,她诧异地顿住。 她的声音怎么哑得不成样子? 南煦眸色瞬间暗了下去,伸手捞过床头的杯子,放在莫莫唇边。 莫莫迟疑地瞥了他一眼,接着低头抿了一小口水。 “早上要带它出去……”她仰头望向南煦,继续说道。 他示意她将水喝完,接着直勾勾地盯着莫莫,一言不发。 余安还是比他重要。 南煦眸色深沉,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酸楚。 莫莫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一时间没做任何反应。 沉默在空旷的房内蔓延,气氛莫名紧张。 莫莫不由自主地躲开南煦的注视,双眸漫无目的地乱晃。 余安像是感受不到室内的紧张感一般,咧着嘴没心没肺地催促床上的两人。 许久,南煦轻叹一声。 他妥协了。 南煦毫不避讳地掀开被子,什么都没穿。 背部的肌肉比两年前更加明显,接着往下…… 莫莫双颊通红地别开脸,躲在被子里。 余安还傻兮兮地以为莫莫在和它玩躲猫猫,扯着被子,逼着莫莫露出头。 莫莫气急,又一巴掌拍在余安头上。 这一巴掌比以往都重,余安终于老实了。 “呵。”南煦瞥到莫莫的躲闪的动作,嗤笑出声,“躲什么?” 莫莫紧紧裹住被子,掩耳盗铃般继续埋在被子里,也不回话。 余安在后院愉快地解决生理需求,解决完就撒欢地疯跑。 莫莫在饭厅里如坐针毡。 她套着一件南煦的白色t恤,里面什么都没穿,侧坐在他大腿上。 t恤对她而言有点长,到她大腿中段,直接能当裙子穿了。 4月,初夏,天气还算热。 偏偏南煦不好好穿衣服,就穿了条短裤,上半身光着。 滚烫的温度通过薄薄的衣衫互相传递。 莫莫呆愣地盯着桌上的食物。 太久没有这种亲密接触,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南煦禁锢在她腰上的手瞬间收紧,声音低沉,包含威胁之意,“不想吃饭就做点别的。” 莫莫咬咬唇,感受到腰侧传来一股滚烫的热意,瞬间安静下来。 直到现在,她才如梦初醒。 原来昨晚不是梦啊。 她还以为昨晚是再次毒发了,触感太真实了。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南煦。 他变了太多,已经不是她熟悉的样子。 南煦周身围绕着一股矜贵不可侵犯的气息,不再是以往天真愚钝的模样。 两年时间,他褪去了学生的生涩青稚,是商界精英的模样。 稳重,狠厉,透着成熟男人的精明。 那双曾经真挚的眼眸,蕴含着看穿人心的力量。 当年她敢跑,依仗的就是南煦没有实权,也没有魄力反抗家族。 两年,她过得平平安安,几乎忘记南煦这个人的存在。 但是,现在她回来了。 甚至还没出机场就被抓了。 她也不确定现在的南煦究竟想干嘛。 况且,据她观察,这个陌生的别墅,对比以前的塘湖湾,愈发奢华。 似乎……现在的南煦,透着以往南钰的气势,只不过更加凌厉,带着一丝狠劲。 在不清楚一切前,她不敢贸然像以前那般,随意打压他。 她现在有些后悔,这两年在国外,怎么不关注一下南氏集团的发展,导致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生煎包怼在她面前,声线压低,莫名带着一丝紧张,“要吃吗?” 她眨眨眼,虽然很饿,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莫莫转了转眼珠,咬着唇不安道:“我还要回学校办理回国的资料……” 老师说了,最迟要在今天内办完,她是抵着最后的时间回国的。 南煦依旧夹着生煎包怼在她面前,冷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严楼去帮你弄了,不用去了。” “哦。”莫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不适应道,“我想换件衣服。” 南煦呼吸一滞,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慌乱的眸子,声音坚定,令人无法反驳,“没有,就穿这个。” 莫莫咬咬唇,垂下眼眸,尴尬道:“哦。” 毕竟两年过去了,她的东西可能早就被扔得无影无踪了。 她刚刚观察过,这泛着冷意的房子里,似乎也没有女主人的痕迹。 甚至比以前塘湖湾还少了几分生活气息,除了必要的家具,连一些装饰的东西都没几个。 莫莫轻声道:“那……”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南煦一手捧着莫莫的脸,强迫她对视。 莫莫疑惑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他不都在这儿了吗? 人已经在她面前了,她有什么好说的? “你一醒来就关心余安,第二句话就是学业,我呢?”南煦眼眶发红,倔强地不让泪流下。 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鼻尖酸涩,莫名委屈,“你就不问问我吗?” 南煦垂头抵着莫莫,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股憋闷,“问问我……” 第181章 上锁 莫莫抿抿唇,不解地望着他。 南煦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有痛苦挣扎,也有祈求,还有她看不懂的意味。 南煦垂头,轻轻蹭着莫莫红肿的唇瓣,委屈道:“怎么不说话?” 莫莫整个人被他禁锢在怀里,完全无法动弹。 她推了推南煦箍在她腰上的手臂,轻声道:“有点痛。” 南煦睫羽微颤,不情不愿地松了力道。 他固执道:“还没问我呢?” 莫莫张了张口,绞尽脑汁憋出一句话,“你……今天没其他事情吗?” 她瞥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了。 南煦眸中的水光瞬间结冰,像冰山上千年不化的雪,“就只有这个?” 莫莫咬咬唇,想了许久,费劲地问道:“我能回去上课吗?” 她实在想不出能问什么。 难道要问,两年前她逃跑后,他是如何应对后续突发事件的? 万一南煦查出来,是她把他送进警察局的。 她这时候问,不就是等着他来讨伐她吗? 她又不是傻子。 南煦眸色一暗,盯着莫莫露出的锁骨,恶狠狠地咬上去,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痛。”莫莫扯着南煦后脑勺的头发,眉头轻蹙。 南煦听后,反而加重力道,甚至将女孩死死压在怀中。 他感觉后脑勺那块的头发快被揪秃了,但是他毫不在意地继续。 几秒后,感受到怀中女孩的颤抖,南煦不忍地松开口。 他盯着莫莫锁骨上的牙印,一圈圆溜的凹陷,十分整齐。 那白皙瘦弱的锁骨上,透着妖冶的红色血丝。 没破皮,但还是十分显眼。 南煦眸中的戾气化为心疼,他轻轻舔了舔凹陷的牙印,带着安抚的意味。 “不许去。”他窝在莫莫锁骨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制性。 莫莫脾气瞬间上来,声音没了之前的耐心,甚至冷了好几度,“凭什么?” 南煦抬头,理直气壮地重复:“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南煦紧咬后牙,不甘地反问。 莫莫覆在南煦后脑勺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她撒气般下了死手。 “嘶~”南煦轻呼出声,不可置信地盯着莫莫。 莫莫盯着手里的一戳黑色发丝,指尖不适地捻着发丝。 几缕头发落在她的大腿上,在白皙的肌肤上,黑色非常显眼。 南煦眸光深沉地盯着她,面上挂着委屈,“揪秃了。” 莫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厮先咬她,结果现在反过来责怪她? 莫莫指着锁骨的牙印,也不说话,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南煦。 似控诉,似反驳。 南煦视线转移到她的锁骨处。 他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 像逼仄的庇护所,守护着他为数不多的自尊与骄傲。 憋闷又委屈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有印子,没出血,我收着力道了。” 莫莫盯着南煦,抿抿唇,憋在胸口的那股气莫名消失。 或许是心虚,或许是愧疚。 她侧开脸,不再和他对峙。 南煦心中也有气,不愿在这种时候迁就她。 她当初一声不吭地扔下他,两年对他不闻不问。 回来也不告诉他,甚至现在两人都见面了,她也不愿意关心他。 南煦勒在莫莫腰上的力道加重。 莫莫瞬间感受到一股疼痛,她默默忍着不说话。 一分钟后。 南煦受不了这种忽视,也忍不了她的沉默。 他语气不善道:“先吃饭。” 莫莫瞥了眼桌上热气飘飘的食物,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 她和南煦发生不愉快,没必要折磨自己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是她还是在好好调理自己身体。 南煦盯着身前忙碌的身影,思绪仿佛飘到以前的日子。 以前她还愿意哄骗他的日子。 如果…… 她现在还能像以前一样哄着骗他就好了,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冷漠又倔强。 啪嗒。 筷子被放在桌上。 莫莫回头盯着南煦,“好了。” 南煦收回思绪,眸色深沉地盯着她,又瞥了眼没消下去多少的食物。 他沉声道:“再吃点。” 吃得太少了,只吃了以前的一半不到。 “饱了。”莫莫眨眨眼,十分真诚。 她在t国的生活很舒心,已经不用再做苦力换取金钱。 作为世界排名第七的法学专业学生,她完全可以接家教这种高薪时短又不费体力的工作。 没有那么多劳动,需要补充的食物自然没有以前多了。 她的饭量比起以前也少了很多。 南煦沉沉的视线盯着她,似乎在考虑她话里的真实性。 片刻后,他低声应道:“好。” 莫莫直勾勾地盯着他,“我要回学校上课。” “你大三了,没几门课了。”南煦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莫莫一阵气闷,这人比以前更有自己的主意了。 “我要回学校。”她再次高声强调,声音里带了几丝气愤。 难不成这厮还想把她困在这? 南煦慢条斯理地用她刚刚的筷子吃着剩下的食物,“可以……” 莫莫眸光一亮。 南煦擦了擦嘴角,幽深的视线黏在莫莫身上,“但是有个条件。” 咔哒。 莫莫感觉右手腕上出现一阵冰凉的触感,泛着冷冽的银光。 第182章 儿童防丢链 莫莫盯着手腕上的银色锁铐,惊诧地望向南煦。 她声音高扬,连音调都变了几许,带着不可思议的意味,“你什么意思?” 南煦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没有过多解释。 他低着头,将锁铐的另一边毫不犹豫地拷在自己左手上。 莫莫胆寒地盯着他的动作,他动作很快,她甚至来不及阻止。 “你到底要干嘛?”莫莫忍不住质问,声音寒凉,“想把我困在这里?学着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养金丝雀?” 南煦心中一痛,她的话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他整个人俘获,再狠狠扔入深海。 海水似乎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管不顾地袭击他的五官。 晶莹的泪珠像涌出的海水般,滴落在冰凉坚硬的锁铐上。 他特意正面对着她,将自己的狼狈不堪全都塞入她的眼眸。 “没有……”他嗓音酸涩,缓慢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莫莫盯着他下颚挂着的泪珠,呼吸凝滞,忽略掉心中莫名的躁意。 她不耐烦地侧过头,抬起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质问他,“那这是什么?” 两人的腕上的锁铐,用一条细细的银链连接着。 随着莫莫的动作,链子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南煦定定看着她,接着叹了口气,握住她泛着凉意的小手,轻声道:“防丢链。” 怎么他哭就不管用呢? 莫莫眉头轻蹙,不解地盯着他。 南煦薄唇紧抿,紧紧凝视着莫莫,一字一句清晰地解释。 “儿童防丢链,我找人改造了一下,用的特殊材质。” “很轻,也不会伤着你。” “夏天热,用的是冰凉的材质,冬天的那条外面裹了一层毛绒,也不会冷……” 南煦越说越兴奋,眼底的泪水消退,双颊因激动染上一层薄红。 “要不要看看冬天那套?先试试,不舒服的地方还能及时改。” 南煦说罢,正要抱着莫莫起身。 莫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那双清亮的眸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 “你……”莫莫竟然一时间语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她没想到,南煦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和养个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鸟儿的脚上套个锁链,关在笼子里,就如同她现在被拘在这别墅里一样。 “怎么了?”南煦察觉到她的不安,迟疑地问道。 他心里的亢奋忽然间偃息旗鼓,像头顶被浇了一泼凉水,瞬间清醒。 那双孤冷又复杂的黑眸黏在莫莫身上,声音沉闷,带着一丝不甘,“不想戴?” 这个链子早在他第一次发现她的踪迹的时候,就叫人去定制了,期间试过无数种材料。 为了让她待着舒适,每个版本的锁铐,他都会长时间佩戴,连洗澡睡觉都不会取下来。 他很早就清楚,莫莫最看重学业。 与其在她留学期间不管不顾地将人抓回来。 阻挡她前进的步伐,引起她对他的憎恨。 不如耐心地等着她回国,再把她抓回来。 这样,愧疚的人就应该是她。 至少,看在那一丝飘渺的愧疚上,能够对他产生一丝爱意。 同时,他疯了般在国内壮大自己的势力。 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压缩所有时间。 就为了能在她回国前,达到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下的能力。 虽然现在还不够,但他等不及了。 两年,八百零七个日夜。 他每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能一遍遍看严楼送来的那些照片和视频。 甚至醒来的时候,是被视频的声音吵醒的。 只是他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莫莫张了张嘴,那个不字已经涌上喉间。 却在看到南煦阴沉的眸子瞬间,咽了下去。 好几个音节在她喉间流转,最后她憋出一句,“为什么?” 她不想戴,但是也不想违心地迎合南煦。 此刻,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由着自己性子命令他。 毕竟两年过去了。 两年前的南煦或许会听话,两年后的南煦,可不一定。 只有知道结症所在,她才能想办法让南煦松开锁铐。 她没仔细观察腕上的锁铐,但是在南煦看不见的地方,用手细细描绘了锁铐的形状。 圆形锁铐,四周毫无接缝,也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给她戴上的。 她也尝试了悄悄褪下,但是锁铐的大小无比契合她的手腕。 仿佛做的时候,就是比对着她手腕大小做的。 南煦垂下眼帘,注意到莫莫的动作,他轻声道:“脱不下来的,别费力气了,会伤着自己的。” 南煦按住莫莫左手,制止她自虐式地折磨。 她的右手腕上,已经有锁铐蹭红的痕迹。 南煦暗道,还要再换个材质,莫莫皮肤比他娇嫩。 南煦面上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有的只是心疼。 或许是终于将人绑在身边,没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莫莫有些脱力地松了手,怨怼地盯着南煦。 南煦呼吸一滞,颤抖着手将莫莫的双眸遮住。 他想将人困在身边,但他不想得到莫莫的憎恨。 他喉间干涩,忍着双眸的热意,轻声解释。 “我不想再把你弄丢了,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你离开的痛苦了,会死的……”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不行?戴着吧。”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哽咽。 莫莫眨眨眼,睫毛在南煦手心颤动,惹得他心尖的痒酥酥的。 莫莫抿抿唇,没有回答。 她隔着南煦的手心,无法观察他面上的表情。 仅仅通过他的语气,她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滔天的痛苦。 但这不是他拷上她的理由。 莫莫眸底闪过一丝冷意,“我可怜你?那谁可怜我?” 她举起右手,两人腕上的锁铐互相碰撞,发出冰冷坚硬的响声。 “我被你锁起来了。”她的声音透着冷意,还有一丝埋怨,“你刚才答应我,让我去上课。” 南煦松开覆在莫莫双眸上的手,指尖蹭着她的下颚。 他轻声诱哄,“可以去上课,只是防丢链,不是想拷着你。” 他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她。 他承认,在知道莫莫逃走的那一刻,他想过将人永远拷在身边。 但是,微弱的理智将他拉了回来。 莫莫是一个极其有主见的人,她做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莫莫犟得离谱。 他要是真把人困在身边,就是折断凤凰飞翔的翅膀。 他只是希望,在凤凰飞上天的时候,能因为脚上的锁链,将他这个泥潭挣扎的土带上。 别随意把他扔下。 仅此而已。 第183章 公开 莫莫眸色深沉,盯着腕上的银色锁铐,冷冰冰开口,“这样我怎么去上课?” 南煦唇瓣怯懦几下,沉声解释,“带着我一起。” 莫莫闭上眼,深呼吸。 两年,南煦依旧幼稚得令人发笑。 “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准备一直跟着我?”莫莫仰头望着南煦,眸色冰冷,“你一个南氏集团的二少爷,天天跟在我身边,不怕记者大肆宣传?不怕影响你们南氏集团?” 南煦盯着莫莫白嫩的小手,暗戳戳地顺开她紧合的五指,骨节分明的手溜入她的指缝。 “不怕。”南煦的声音坚定又高昂,像宣誓般庄重。 “我只怕你离开我。”他紧紧扣着莫莫的手,箍在她腰上的力道收紧,仿佛说的都是真的一般。 “你不做实验了?”莫莫长呼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郁气,平和地商量,“你们实验室不可能让外人进吧?” 南煦垂下眼帘,掩去黯淡下来的双眸。 但是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落寞,“我没呆在研究院了,现在在集团里。” 莫莫面色一怔。 果然,她的感觉没错。 南煦现在是掌权者了,否则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戾气。 “嗯。”莫莫低声回应。 许久,两人都没再出声。 莫莫正低头研究锁链的解开方式,没心情理他。 “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在研究院了吗?”南煦突然出声。 莫莫眸色一愣,颇为紧张地舔舔干涩的唇瓣。 “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细听之下还有逃避的意味。 莫莫盯着南煦左手腕上的红绳,心中暗忖。 不会是当年她散布的文档,导致他被开除了吧? 南煦盯着莫莫头顶的发旋,许多话堵在胸口。 他想问当初那件事,是她做的吗? 还想问为什么。 可是,最终南煦只憋出一句话,“我不想做实验了,就退出了。” 莫莫听后松了一口气。 南煦感受到她放松的身子,心中苦涩蔓延。 他想听到真相,可似乎她已经给了回答,他又开始害怕听到。 那就当他自愿退出研究院吧。 “汪汪~汪呜~”余安忽然冲进饭厅,仰头叫嚣着,伸出爪子扒拉两人中间的锁链。 莫莫回过神,思绪清明几分。 她揪着锁链一头,低声道:“要给余安喂点东西吃。” 南煦只觉得心中一梗,不满地扫向余安。 “你都没关心过我这两年有没有好好吃饭。”南煦颇为气愤地握着莫莫手腕。 “余安余安余安……你关心狗,都不过问我一句。” 南煦的委屈来得快速又莫名其妙。 莫莫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刚刚不是已经问过了?” 南煦所有不满又被一口噎下去。 他恶狠狠地瞪了余安一眼,妥协地将人放下,认命地去找给余安准备的口粮。 整整三天。 别墅里只有两人一狗。 大部分时间,狗被关在后院玩,人在别墅各个角落。 莫莫第三天睁眼的时候,终于说出这三天来第一句正经话。 “我手机呢?” 南煦抱着她的身形一僵,“丢了,用新的,我让严楼去买。” 那个手机里面,有孟辰,有陈逸晨,还有那个没查出身份的男人。 他一点也不想这些人的痕迹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莫莫耷拉着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似乎在考虑他话里的真实性。 然而南煦不避不闪,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将所有情绪掩藏得很好。 莫莫垂下眼睑,她已经看不出来南煦的真实想法了。 “嗯。”她低声应道。 今天,她终于看到别墅外是什么样子了。 别墅建在山顶,只有这一栋。 从山脚通往山顶的路只有一条。 山下还有人重重把守。 莫莫坐在车里,垂头摆弄着新手机,盯着新换的手机号一言不发。 南煦坐在她身旁,伸手想将她揽过去。 莫莫不着痕迹地躲开,“有点热。” 南煦身形一滞,收回手,僵硬道:“黄叔,空调打低一点。” 他盯着紧贴车门的女孩,安慰自己没事的。 至少这次不会再被丢下了。 莫莫烦闷地瞥了眼手上的锁铐,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那烦人的银色光芒。 她没想到,南煦竟然真的准备和她一起去学校上课。 车停在校门口。 莫莫坐在车上,迟迟不动。 “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还不下去吗?”南煦眸色晦暗地盯着莫莫,“是不想去?” 车厢内依旧静得可怕。 南煦面上的神色愈发深沉,那颗原本激动的心,缓慢沉寂下来。 “是不想公开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实?”南煦压着嗓子问,带着长久积压的恼意。 两年前,莫莫就不愿意和他公开,现在依然是这样。 他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莫莫叹了口气,打开车门,拉着那条锁链往外拽,“走了。” 南煦稍稍松了口气,难得乖顺地跟着她,从她那边下车。 接近上课时间,路上的学生稀少。 但莫莫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注视的目光和背后的窃窃私语。 她不喜欢被注视,也不喜欢生活在显眼的地方。 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那样很累。 然而她和南煦一起出现,这些都不会少。 在车上的时候,她已经用新手机查过南煦这些年的事情。 他的空降、被打压、奋起反抗,一直到最后的震慑。 那些商场上的雷霆手段,丝毫不见以往的温润,只剩下狠厉。 比起两年前,他现在更惹人注意。 课堂上。 莫莫明明已经选了最末尾角落的位置,依然能看到频频回头的人。 甚至有些大胆的,拿起手机,公然在课堂上拍摄。 莫莫木然地盯着前方ppt,埋头记笔记。 她压根没注意到身旁的南煦。 他靠着墙颇为得意地注视莫莫侧脸,刻意将自己正脸对准那些黑漆漆的摄像头。 手下心满意足地玩着那条银链子,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第184章 溜狗 下课铃响了,莫莫不再像往常般等到最后才走。 她立马收拾东西,拽着链子往外走。 但是南煦像和她作对一般,不肯迈步。 于是,门口出现怪异的一幕。 女孩垂头用力拽着手里的银色链子,链子另一头是男人的手腕。 他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不动如山。 门被他堵住,后面的人出不来。 但没人敢催促,只是议论的声音逐渐变大。 莫莫气得双颊通红。 她明明已经答应了南煦的要求,但是南煦依旧不愿意配合她。 莫莫仰头,狠狠瞪了眼南煦。 南煦好以整暇地盯着她,眼神飘到链子上,也不说话。 她长长叹了口气,这感觉,就像余安在外面玩疯了,死活拉不回去一般。 莫莫松开链子,凑近南煦,咬牙切齿道:“差不多得了,你还想怎样?” “牵我。”南煦理所当然地要求,“哪有男女朋友出门连个手不牵?” 莫莫感觉太阳穴突突往外冒,她忍了又忍,没在大庭广众下爆粗口。 “回去了!”莫莫憋闷出声。 十指相扣,南煦终于动了。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轻声呢喃,“回家了。” 回他们的家,回有她在的家里。 南煦握着莫莫的力道加重,心情颇好,“没课了?我记得下午还有一节大课,要不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饭?” 莫莫垂头不说话,拉着他径直往外走。 身边的若有似无的视线洗礼在两人身上。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网上早已炸开了锅。 【爆!南氏集团背后的女人现身了。】 【南氏集团好事将近?】 …… 刚把案卷收拾完的方清姿,终于坐下歇息。 她盯着网上的消息和图片,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接着立马翻出南煦的手机号。 车上,莫莫沉默地盯着窗外,一声不吭。 叮铃铃。 车厢的寂静被铃声打破。 南煦瞥了眼屏幕上的备注,面色一沉。 他将手机放到莫莫面前,别扭道:“方清姿找你。” 莫莫诧异地瞥向南煦,拿起电话。 “喂,清清。” “你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前两天打你电话也不接。” “手机被南煦扔了,我一会把新的手机号发你。”莫莫扭头,直勾勾地盯着南煦,像在控诉。 南煦心虚地摸摸鼻尖,神色复杂地盯着手机。 方清姿当年知道她去哪了,但是方清姿骗了他,骗了所有人。 所以,这是莫莫授意的吗? 莫莫看不懂南煦眼底的复杂,撇开视线,拿出自己手机,给方清姿发了条消息。 手机对面的方清姿听到莫莫的解释后,安静了一瞬,小心翼翼道:“你还好吗?” 莫莫飘忽地望向窗外,声线清冷,“应该……还行吧。” “那要不今天中午见一面?”方清姿语气担忧。 一个一心想自由自在的人,怎么可能一回国就去撞枪口。 莫莫瞥了眼手上的锁铐,顺着链子望向南煦,眸色复杂纠结。 良久,她终于道:“好。” 电话挂断,莫莫将手机还给南煦,“中午我要和清清一起吃饭。” “我一起去。”南煦收回手机,说得十分自然,仿佛就该这样一般。 莫莫一阵气闷,“你不去公司?严楼这几天疯狂给你打电话,你不管公司了?” 南煦听出她的抗拒,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几天不在而已,公司的事情如果事事要我来决策,要他们干嘛?” 他盯着莫莫冷漠的神色,缓和嗓音,轻声哄着,“我就跟着你过去而已。” “我和清清叙叙旧,聊聊天,你也要一直听着?”莫莫高声质问。 南煦好脾气道:“要是你俩想说些悄悄话,我可以回避。” 莫莫盯着他看似体贴的模样,拽着锁链,将南煦手腕提起来。 “你要怎么回避?打开这个吗?” 南煦瞳孔紧缩,下颚紧绷,声音僵硬,“不用打开也可以。” 莫莫轻哼一声,不屑地扭头看向车外,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说得真好听。” “不打开也有办法回避。”南煦深邃的眸子黏在莫莫身上,语气不容置疑,“别想着打开它,也别想再跑。” 车厢再次陷入长久的冷寂。 南煦想缓和氛围,拉着莫莫的小手,刚开口哄人,“宝宝……” “闭嘴!”莫莫气闷地甩开他,身子紧紧贴着车门。 被禁锢的感受真的糟透了,她不喜欢,非常讨厌。 南煦看出她的憋闷,也不敢再上去触霉头。 他垂下眼眸,呆愣地盯着细细的锁链。 除了打开锁铐,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三十分钟后。 莫莫一言不发地下车,不管不顾地拽着那条链子往御食府里面走。 南煦跟在她身后,顺着她的力道慢步上台阶。 门口的服务员特别有眼力见地走上前。 “您好,请跟我来。”服务员对着莫莫亲切道。 御食府是家私房菜,能在这里吃饭的人都有vip权限。 每个服务员上岗前,都会认真记住每位vip顾客。 服务员的素质很高,甚至在看到他们的vip顾客被像狗一样牵着进来的时候,面色不动如山。 有钱人嘛,爱玩点新鲜的也能理解。 两人被引到天字房,服务员体贴地把菜单放下后,退出关门,一起呵成,不敢多看那银色细链一眼。 莫莫拉开椅子,重重坐下去,带着一股子烦躁。 南煦正要贴着她坐下,突然被她出声打断。 “不是说回避?怎么还想挨着我坐?” 南煦的屁股在空中僵滞片刻后,从容地坐在她身边。 他捏着她嫩白的指节,语气纵容,“方清姿不是还没来嘛,不急。” 他将菜单递到莫莫面前,“先点菜。” 莫莫没接他手里的菜单,匆匆瞥了眼,嫌弃道:“看着难吃,都不想吃。” 莫莫不是挑食的人,相反,她什么都吃。 或许是童年的经历导致她对食物的要求很低,基本上是能吃饱就行。 所以,莫莫话音刚落,南煦就察觉出她是故意的。 他也不恼,反而弯腰低头,细心询问,“想吃什么直接说,可以让他们做,菜单上没有的也行。” 叩叩。 门被打开,方清姿被服务员引了进来。 莫莫盯着方清姿的眼眸一亮,语气颇为急切,“清清到了,你总该回避了吧。” 莫莫观察过这个房间,四周封闭,连窗户都是封死的,唯一的通道就是门口。 唯一的回避方法,只能出去。 手上的锁铐也必须解掉。 链子没那么长,不足以支撑南煦走到另一个房间。 南煦盯着莫莫期盼的眼神,莫名心梗。 他瞥了眼手臂上催促的小手,无奈地笑了。 “行。”南煦答应得很爽快,但是丝毫没有解开锁铐的动作。 他起身往外走,和方清姿擦肩而过,甚至没有打一声招呼。 莫莫盯着他径直往外的动作,有些急了,“不解开吗?” 吱呀。 门被轻轻合上。 方清姿在门内,南煦在门外。 “不解开。”南煦靠着门高声道。 链子还是有点短了,莫莫手腕被拽在空中。 她重重地哼出一口气,预想的情景并没有如她所愿。 莫莫气闷地收回手,感受到链条上向外的力道也不管。 她故意将链子绷得直直的,眸色晦暗地盯着关上的门板。 南煦无奈地瞥了眼紧贴着门缝的手腕,叹了口气。 弯腰实在太累,他索性将就着侧靠在门板上,坐在地上,手腕吊在耳侧。 第185章 不许上桌 房内的方清姿,僵硬地站在原地,盯着空中的细链,语气迟疑,充满疑惑。 “这是在……干嘛?” 莫莫恶狠狠地高声道:“有人想当狗!我在满足他的癖好呢!” 她故意的,想让外面的南煦听见。 然而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南煦听到后,也不反驳。 嘴角上扬,黑眸深处的阴郁消退,只剩几分无奈的宠溺。 “噗嗤。”方清姿忽的笑出声。 她没见过莫莫这样鲜活的样子,实在忍不住。 她坐在莫莫身边,放下手里的东西,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莫莫见南煦依旧没有反应,那股憋着的气无处可撒。 她叹了口气,“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他绑着我呢。” 方清姿低头细细研究那银色锁铐,担忧浮现在双眸中,“要不……” 她话说了一半,没有继续。 南煦还在门口,她不确定他能不能听到,她只能眼神示意莫莫。 莫莫眸色暗了下去,轻轻摇头。 她知道方清姿的意思。 方清姿是想让她干脆再跑一次。 可是现在的南煦不是两年前的样子了,他手中握有实权,人也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 而且,她能感受到,南煦对她的占有欲几乎快达到巅峰了。 他现在甚至看不得余安在她身边撒娇,只要她和余安待的时间久一点,他就发疯。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跑不了。 况且,她还没毕业,无论怎么跑都离不开京都。 方清姿忧愁地顺着锁链望向门板,“为什么?” “别问了。”莫莫垂头,轻声道。 她不想告诉方清姿,也不想她担心。 毕竟,方清姿的情况也挺复杂的,帮不上她。 知道后也是徒增烦恼。 方清姿依旧盯着莫莫,直到莫莫开始躲避她的视线,她才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 “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方清姿轻声询问。 莫莫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是每周都打电话吗?我过得很好啊。” “倒是你……”莫莫上下打量着方清姿。 方清姿的面色疲惫,活脱脱一副被折磨的样子。 “咳咳,还行吧。”方清姿捂嘴轻咳,“就是这段日子事务所的案子有点多,我们实习生被当做牛马使唤呗。” “我不是说工作的事情,我是说你家里……”莫莫没有说完,欲言又止地盯着方清姿。 方清姿眸色一愣,她知道莫莫说的是什么。 一年前的除夕夜。 在她屡次拒绝和孟伟业安排的男人接触时,他终于憋不住了。 她被孟伟业下了药,企图将她送给他的合作伙伴。 一个年纪和孟伟业相当的男人。 那晚她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打给了手机紧急联系人。 莫莫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知道了她不堪的家庭。 更讽刺的是,当年救下她的人,是孟玥。 后来,孟伟业没有得逞,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南煦身上。 据说是方白曼在一次宴会上认出了南煦,知道两年前在她家大吵大闹的那个狼狈男人是南煦。 方白曼将这件事告诉孟伟业,成功让孟伟业误会她和南煦的关系。 孟伟业千方百计地想让她嫁给南煦,再不济也当个见不得人的金丝雀。 即使她多次解释,也没法打消孟伟业的想法。 这件事,莫莫知道,但南煦不知道。 方清姿轻咬着唇瓣,艰涩的声音带着尴尬和羞愧,“还是那个样子,能有什么变化?” 房内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完整的话。 南煦能很明显感觉到,里面的人在压低声线,刻意避着他。 但还是偶尔能听见莫莫骂他两句。 “真是的。”南煦轻声呢喃,没有一丝不满。 只是隔着一道门而已,又不是真的完全隔绝两边的声音。 他听着细碎又残缺的话语,恍惚地盯着幽深的走廊。 太久了,他太久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了。 即使不能上桌,甚至被关在门外,他也乐此不疲。 服务员卡着时间走向包厢,准备询问客人是否点餐。 当服务员看到天字房门外坐着的身影时,万年不变的笑容终于裂开了。 她极速走到南煦身边,慌张地蹲下,“请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场景要是让领班看见,她的工资得翻倍扣。 “嘘。”南煦眸色狠厉地瞥向服务员,示意她噤声。 他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你走吧,不要过来打扰。” 服务员手足无措地盯着蜷在地上的南煦。 她理解有钱人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但她实在不理解,蜷在包厢外这个喜好。 但她又不敢真的爽快离开,万一这人一个不高兴,反手投诉,她工作都得没。 服务员思考片刻后,起身离开。 几分钟后,她带着一个小板凳,迟疑地放在南煦身边。 南煦瞥了眼小凳子,眸色一亮。 他示意服务员将凳子拿走,改坐为蹲。 服务员看着他的姿势变得更加费力,犹疑拿着凳子离开。 走廊上,服务员咬牙切齿地祈祷,最好不要在吃完饭后投诉她。 第186章 带她回家 包厢内,方清姿眼尾下压,长呼一口气,轻声提醒。 “不聊那些不开心的了,点菜吧,我下午还有一个案子要去开庭,时间快来不及了。” 莫莫收起飘忽的眸子,回神道:“好。” 她扯过菜单,随意翻看。 方清姿瞥了眼莫莫腕上响动的锁铐,顺着锁铐向外望去。 “不让他进来吗?” 她其实也很惊讶,她完全没法想象,一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能这么委屈自己守在门外。 这两年,她和南煦之间的接触仅限于莫莫,而且几乎每次都不愉快。 南煦从她这里探听不到莫莫的情况时,就会浑身散发一股寒冷阴鸷的气息。 有时连她都会害怕。 但是,现在莫莫在他身边,他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样子。 如果刻意忽略他眸中的深沉,恍惚间会以为他依旧是那个热爱科学研究的温润公子。 她不由地感叹,爱真的能让人改变。 只是这爱的形式有点令人窒息。 莫莫眸光轻颤,慢悠悠地扯了扯链子,高声道:“南煦。” “在呢!”南煦靠着门的身子坐直,立马回应,“怎么了?” “进来吧。”莫莫嗓音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南煦声调上扬,明显愉悦了许多。 只是许久后,门板没有任何响动。 莫莫有些不耐烦,起身开门。 南煦一个踉跄,一手撑在地上。 他眸光闪烁,颇为苦闷地仰头盯着莫莫,声音委屈,“腿麻了。” 莫莫盯着门口蜷成一团的人,没有丝毫愧疚,声音平静清澈,像毫无波澜的死水。 “别装。” 南煦睫羽微颤,眸中划过一丝无措,他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自己起来。”莫莫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说罢,她转身回了座位。 南煦茫然地盯着她,木讷地起身。 他不清楚两人在包厢内聊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莫莫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他试图引起莫莫的怜惜,声音特意软化,“宝宝……” “过不过来?” 莫莫没有理会他,只是用那清澈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南煦,语气沉淀着令人不解的无情。 南煦心中忐忑不安,拖着麻木的双腿,缓慢移动到莫莫身边,迟疑地挨着她坐下。 莫莫踢了一脚南煦的凳腿,凳子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她眸中染上一丝烦躁,“坐那边。” 她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南煦过去。 南煦瞥了眼对面的距离,太远了。 如果过去的话,他就不能拉着莫莫的手。 他坚决又快速地摇头,“就要在这儿。” 莫莫有些心塞,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南煦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听话。 方清姿也察觉到莫莫多变的情绪,她了然地瞥向一旁惶恐不安的南煦。 眸中染上一抹唏嘘,果然孟伟业做的混账事还是影响到莫莫了。 南煦旁若无人地贴着莫莫,厚脸皮地低声询问:“怎么了?” “啧。”莫莫不耐地出声,“别管,点菜。” 南煦抿抿唇,扫过侧面幸灾乐祸的方清姿,眉头紧锁。 他就不该同意让方清姿和她单独谈话。 现在好了。 明明只是生气他拷着她,现在直接对他整个人都抗拒起来了。 方清姿盯着南煦那莫名其妙的敌意,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 自己没本事,只会怪别人。 一顿饭,吃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方清姿匆匆吃完后,就和莫莫打了声招呼离开。 房内只剩莫莫和南煦两人。 莫莫面上的神色依旧带着寒意,南煦哄了许久也不见她消气。 他暗自着急,他不会也像廖羽书一样,被方清姿劝分了吧? “宝宝说说话,别不理我。”南煦嗓音晦涩,盛满无措。 方清姿离去后,莫莫才回过神来,她瞥了眼一旁着急的南煦,莫名气馁。 “没事,和你没关系,别问了。”莫莫明显敷衍他。 她明明清楚方清姿和南煦不可能有什么,但提起那件事,莫名心中烦躁不已。 在国外的时候,初次听说,只是心中稍有郁闷。 她也没想到回国后,再次提起这些事,那种愤慨和不悦会像排山倒海般袭来。 叮铃铃。 南煦桌面上的手机在寂静的房内响起。 莫莫瞥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呼吸一滞。 南煦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铃声锲而不舍地在房内一遍遍响起。 南煦干脆利落地关机。 莫莫咬咬唇,眼尾耷拉着,令人看不清她的情绪,“接电话吧,你爷爷应该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既然方清姿能这么快从网上知道她回来的事情,南煦爷爷现在也应该了解个透彻了。 再加上南煦这些天直接旷工,想不引起他家里人注意都不行。 南煦声音冷硬,带着不合时宜的寒意,“不用管。” 如果不是怕爷爷强行送走莫莫,他也不会忍着两年都不去见她。 对爷爷,说恨算不上,但是绝对达不到以前的亲近了。 这两年,他甚至都很少回南家老宅,家里人也不怎么见。 连过年的时候,他都在公司里处理文件。 片刻后,莫莫的手机响了。 她颇为诧异地盯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新手机号,除了方清姿和南煦,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现在有人打电话。 她瞬间就明白这是谁打来的。 看样子,南煦目前在南家依旧受制于人。 他的所有行踪依旧透明。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或许可以借助他爷爷的力量离开呢? 莫莫眸光微颤,在南煦抢过手机前,接通了电话。 “南煦。”沉重又严肃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 南煦怨念目光落在莫莫身上,莫莫恍若未闻。 她无比自然地将手机推到南煦面前,示意他回话。 南煦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莫莫,蕴藏着隐忍又克制的悲恸,那双眸子似乎要将她看透。 莫莫移开视线,不去理会他的怨念。 “你的家事,自己解决。”莫莫轻声道。 手机里的喊声一遍又一遍毫不停歇,平和得不带丝毫不满。 南煦垂下眼帘,沉声回应,“怎么了?” 对面的人一愣,安静得甚至能听到呼吸声。 片刻后,对面声音苍老又无奈,“带着莫莫回一趟家吧。” 第187章 孟辰死了 莫莫讶异地盯着手机,仰头望着南煦,神色莫名。 南煦没注意到莫莫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回复,“不了,这段时间有点忙。” 对面又是许久未回复,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十几秒后,南煦耐心用尽,“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先挂了。” 南煦拿起手机,正要滑动屏幕。 对面突然出声,“等等。” 莫莫按住南煦手腕,示意他别挂断。 她想听听南煦爷爷到底是什么心思。 南煦讳莫如深地瞥了眼莫莫,舌尖抵着后槽牙,语气僵硬,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出来。 “还有事吗?” “你小子怎么这么没耐心?网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别说不知道,总要给人家小姑娘一个名分不是?” 南学林苦口婆心地劝说,带着妥协的意味,“带她回家吧。” 南煦浑身僵住,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 爷爷刚刚说的话,代表的是什么他无比清楚。 是家里人同意他和莫莫在一起,甚至有意向让他们两人结婚。 南煦意识到这一点后,一股喜悦瞬间充斥着他的心脏,顺着血液流向四肢,雀跃地叫嚣着。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要答应。 但是两年浸淫商场的经验,还是拉回他的理智。 他不相信爷爷几十年的思想,会在短短两年内变化。 他怕这是他们采取的迂回路线,假意同意,实则想方设法地拆散。 他不能再次承受莫莫离开他,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行。 有一丝失去莫莫的风险,都会令他无比警惕。 他极力压抑那股兴奋,声线低沉,令人听不出喜怒,“这件事再说吧。” 接着,他没给南学林说话的机会,眼疾手快地挂断电话。 他没有明确拒绝,留有一丝余地。 毕竟万一他们真的想通了,他没必要奋力反抗。 南煦那双带着侵略的眸子,紧紧黏在莫莫身上。 他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周身像笼罩一层薄薄的雾气,令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直盯得莫莫毛骨悚然。 她傻眼地扫过暗掉的屏幕。 怎么事情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南煦爷爷不是极力反对她和南煦在一起吗? 甚至她刚刚看到网上的报道,一大半都是不看好的声音。 怎么这通电话的意思像是同意她?甚至允许她进南家老宅? 这不对啊。 “我不去。”莫莫下意识抗拒,在南煦开口前立马拒绝。 南煦眼尾低垂,幽深的眸子片刻不眨地望着莫莫,他的嗓音沉淡如水,透着莫名的压抑。 “我知道,不想去就不去。” 明明他也不想带她回去,但是听到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他还是会呼吸一滞。 莫莫依旧不愿意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这件事甚至不用思考就能得到答案。 南煦目光森寒地盯着泛着银光的锁链。 他心中暗忖,没事的,来日方长。 总归不让人跑了就行。 莫莫松了口气,庆幸南煦没有强迫她去南家。 之前房内莫名压抑的气氛,被这通莫名其妙又不明来意的电话打破。 两人又恢复成之前的模式。 南煦情绪复杂,哀恸又霸道。 莫莫面色平静,爱搭不理。 莫莫收起手机,没有注意到屏幕闪了一下。 两人起身离开。 走廊里,意外遇到一个醉酒的女人。 黑色长发散散开,凌乱地覆盖住整张脸。 穿着黑色一字领短裙,脚上踏着高跟鞋,歪斜地倚在楼梯口。 莫莫经过她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像是喝了许多不同品类的酒,混杂又难闻。 她眉宇微沉,颇为嫌弃地绕开那个女人。 南煦揽着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下楼。 擦肩而过时,却听到那个女人模糊又惊奇的声音,“你回来了?” 莫莫已经走过那个女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扭头向上望。 女人站直身子,漆黑的瞳孔定定地望着莫莫。 莫莫看清了她的脸,不确定的声音响起,“孟玥?” “嗯。”孟玥嘴角一扬,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语气轻佻,“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声音透着恍如隔世的意味,还有一丝调笑,“你再不回来,南煦都快疯了。” 莫莫意味不明地盯着上方的女人。 孟玥浑身透着轻浮,红唇扬起勾人的笑意。 恍惚间,她似乎在孟玥眼角看见一颗红色泪痣。 和孟辰一样。 莫莫迟疑道:“你……怎么了?” 孟玥拖着摇晃的身体,涂着黑色甲油的指尖扶着墙面,脚步趔趄地下楼。 浓重的酒味,随着孟玥的靠近袭来。 莫莫不适应地掩住口鼻,“怎么喝这么多酒?” 她记得以前的孟玥不怎么会喝酒,也没有酗酒的习惯。 而且,她的那些漂亮小裙子呢?还有那些闪瞎眼的小皇冠呢? 怎么穿得黑压压的?带着一股子阴郁的味道。 孟玥虚虚地将指尖搭在莫莫肩上。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纤弱的手腕被南煦厌嫌地截下,甩到一边。 南煦警惕地搂着莫莫,呈现保护的姿态,低声在莫莫耳畔说道:“别理她,我们走。” 莫莫脚步不动,目光澄澈地望向摇摇晃晃的孟玥,“她醉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送她回家吧。” 莫莫本是好心,不知道刚刚那句话哪里触碰到孟玥的痛点。 孟玥忽的仰天大笑,声音讥讽又刺耳,“回家哈哈哈哈。” 南煦厌弃地瞥了她一眼,强行抱着莫莫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叮嘱,“以后离她远一点,她现在和一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莫莫双手勾着南煦的脖子,望着滑跪在楼梯上的孟玥。 疯狂压抑的样子,哪里看得出当年小公主的模样。 莫莫揪着南煦肩上的布料,嗓音干涩,“她到底怎么了?” 孟伟业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南煦没出声,疾步将人塞进车里。 半晌后,他艰难回应,“总之,孟玥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模样了,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莫莫执着地问他,“我问的是,她到底怎么了?” “孟辰死了。”南煦眸色暗沉,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第188章 被发现 莫莫诧异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死的?” 南煦眸光一沉,拈酸吃醋地别扭道:“你回来后都没这么关心过我。” 莫莫一时哑然,喃喃道:“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南煦梗着脖子,眉头紧锁,“你到现在为止都没问过我一句,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你回来后和方清姿叙旧,面对孟玥,担心她安危,现在对孟辰的事也那么上心。” “除了我……就除了我……” 南煦越说越委屈,眼眸通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倔强又可怜。 莫莫语塞,眉宇内敛,移开视线,“你别转移话题。” 南煦盯着她逃避的姿态,后牙直痒,气愤道:“不知道!” 漆黑的眸子盛满恼怒,带着森冷的气息。 莫莫望着眼前不可理喻的男人,一时竟气笑了。 她拿出手机,直接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 得到的是一片空白,甚至连孟辰这个名字都搜索不出来。 南煦气闷地盯着窗外,注意力却一直在莫莫身上。 透过窗户的反光,他瞥到莫莫的手机页面。 他惊诧地转过头,盯着莫莫垂下的头颅,眸中闪过一丝沉痛。 她要关心别人,甚至所有事情排在他前面,他都忍了。 但他忍不了,莫莫对孟辰的关注。 即使孟辰已经死了。 谁知道孟辰在她心里到底占了多少份量? 她当初能纵容孟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指不定就是因为孟辰比他重要。 现在人都死了,还要和他争。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厉鬼。 南煦一把扯过莫莫的手机,声音发闷,面色愠怒,“别查了,查不到的。” 莫莫盯着面前无理取闹的人,头疼地阖上眼眸。 真是变得太多了,完全不听话了。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南煦率先忍不住,透着阴郁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真的不知道,两年前你丢下我不久后,他就死了。” 莫莫睁开眼,侧眸望向南煦,静静等着他继续解释。 南煦注意到莫莫的眼神,呼吸一滞,心里又骂了孟辰好几次。 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据说在边境那边发现的尸体,找到的时候尸体残缺不堪,孟家怕这件事影响集团股份,压了下去。” 莫莫听后眉心一挑,“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南煦凌厉的视线扫向暗掉的屏幕。 “孟辰不过是孟伟业的弃子,对孟伟业而言,死了正好,免得影响他的集团。” 莫莫喉间一滞,疑惑被吞进肚子里。 怎么会呢? 孟辰怎么会轻易死了呢? 如果是两年前死的,那去年除夕,她收到未知号码的新年快乐是谁? 温新甚至特地查过那个号码,不是国内ip,所以不可能是南煦。 她一直以为是孟辰…… 初夏的太阳不算猛烈,甚至微风拂过时,会有一丝凉意。 高耸入云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拖拉着步子缓慢走出。 “出去后好好做人。”一身警服的中年男人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好心嘱咐。 白色t恤随着风,轻柔舞动,隐约能看见衣衫下瘦骨嶙峋的身体。 头发被剪得露出头皮,包裹那瘦削的头骨,看得人胆战心惊。 温新盯着那抹白色身影,眸中晦涩无光。 片刻后,他慢悠悠地走向紧闭的大门,“出来了。” 陈逸晨黯淡的眸子缓慢地转移到温新身上,声音空洞迷茫,“你来了。” “嗯。”温新将手里的衣服披在陈逸晨身上,“先回去?” 陈逸晨木愣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拽紧衣领。 阳光撒在两人身上,拉长地上的阴影,一个健壮,另一个却像竹竿般纤细。 少顷,陈逸晨扬起头颅,面上彷徨又忐忑,“她……还好吗?” 温新薄唇紧抿,平日里时常露出的小虎牙被藏了起来,“挺好的。” 陈逸晨瘦削的指尖捏紧袖口的扣子,腕上的平安扣变得松松垮垮,勉强挂在他瘦得可怖的腕上。 他的声音无措又哀伤,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挺好的……挺好的。” 温新神情复杂,既欣喜又怨怼。 庆幸陈逸晨终于完好无损地出来,又怨他当初不管不顾地行为。 不过,与其怨恨陈逸晨,不如说是他懊恼自己的行为。 懊悔自己当初纵容陈逸晨这样做下去,没有丝毫劝阻。 温新颇为烦躁摆弄额前的刘海,“你……学籍被开了,以后怎么办?” 陈逸晨迷茫地望着天空,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毫无遮挡地显露在他面前。 他怅然又凄楚地呢喃,“怎么办呢?” 车上,莫莫迟疑许久后问道:“那孟玥……” “孟玥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几欲崩溃。”南煦面无表情地继续,“那个时候孟伟业还火上浇油地给她介绍圈子里的各个权贵。” 南煦说到这里,迟疑片刻,“单身的已婚的,都不放过……” 莫莫默然地盯着南煦,一声不吭。 此刻,南煦的情绪也没刚才那么激动了。 或许是可怜这对兄妹,他的语气带着一股莫名的郁闷,“我知道就是这么多,其他的都不清楚。” “嗯。”莫莫低声回应,没有追着南煦探究到底。 南煦看出莫莫低落的情绪,心中莫名悲恸。 她会为了孟辰的死伤心。 如果他死了的话,她会不会有一点伤心? 南煦伸手将莫莫拢在怀里,深深嗅着她身上的薄荷香气。 他收紧手臂,紧紧勒着莫莫纤细的腰肢。 心中暗道,他可不能死。 孟辰那个短命鬼没福,他可要和莫莫长长久久地一起生活。 他哑声道:“以后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和我吵架好不好?” 莫莫眨眨眼,不解道:“吵架?” “嗯,不要吵架。”南煦再次重复。 莫莫莫名其妙地盯着横在腰上的手臂,血管分明,上面还有细碎的伤疤。 原来刚刚他们在吵架吗? 似乎和南煦在一起后,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争执。 南煦一直很听她的话,无论对错。 今年她回国后,南煦总是反驳她,不听她的指令。 这怎么能叫吵架,这分明是“奴隶翻身做主”。 莫莫抿唇不答,南煦以为她默认了,心情愉悦了许多。 南煦温热的手掌覆在莫莫头顶,带着安抚的意味,语气缱绻,“宝宝……” 莫莫垂下眼眸,摩挲着手机,一副思索的模样。 “回学校吧,我下午还有课。” “好。” 车子在路上肆意驰骋。 莫莫推开南煦,用抱着热作为借口,紧贴着车门。 她刻意忽略南煦压抑的愠怒,拿出手机。 无知无觉地打开游戏界面,特意将声音调到最大。 南煦瞥了眼她的手机界面,叹了口气。 打开电脑处理公司文件,纵容她的小性子。 这几天挤压的文件确实有点多,他不得不赶快处理。 莫莫余光瞥到南煦沉浸在工作中,她悄无声息地将手机屏幕内扣,确保他看不见。 退出游戏界面,点进聊天软件。 游戏声音依旧很大,在整个车厢内环绕着。 原本她打算联系温新查查孟辰的事情,但是她不记得温新的号码。 她头疼地盯着一干二净的联系人界面,有些气馁。 忽的,她注意到未读短信多了一条。 原本新手机号的未读短信大多是垃圾短信或者业务办理通知。 但是她还是点了进去。 一个未知号码发了简单的两个字:姐姐。 她忽然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温新有办法找到她。 键盘的声音在耳边噼里啪啦响起。 她小心翼翼地给那个未知号码发了条消息。 莫莫:【帮我个忙。】 温新:【姐姐你现在在哪里?南煦呢?你没事吧?南煦好像知道我的存在了,用了许多信号干扰器,我都找不到你。】 莫莫眨眨眼,莫名从这段文字里看出一丝委屈。 温新的问题太多,她挑了最简单的一个回答。 莫莫:【我没事,别担心。】 温新:【那我能去找你吗?我已经把房子租好了,你要去看看吗?离你学校不远,也挺安全的。】 莫莫瞥了眼腕上的锁铐,盯着南煦在键盘上翻飞的指尖。 她无奈地回复温新。 莫莫:【暂时不去了,你也暂时别来找我,帮我查一下孟辰这两年的踪迹。】 对面这次没有秒回,莫莫盯着屏幕许久没有动作。 直到南煦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她才切回游戏界面。 “怎么了?”南煦停下手里的工作,盯着略显不安的莫莫。 “没事。”莫莫佯装专注地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游戏输了而已。” 手机界面显出大大的“victory!”。 上方通知栏弹出消息,莫莫眼疾手快地将消息划走。 “嗯。”南煦深沉的目光定在车窗上。 车窗上贴的防窥膜质量很好,将手机里的一切反射得清清楚楚。 第189章 熟悉的背影 “谁找你?”南煦深沉的声音在由远靠近,透着莫名的寒意。 莫莫盯着游戏界面上胜利的英文,手心湿濡,面色不改。 她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一如既往的不耐烦,“垃圾短信。” 接着她像是炸了毛的猫似的,转头望向南煦,语带质问,“你偷看我手机干嘛?” 莫莫关掉屏幕,游戏声音停止,握着手机的力道加重。 她理直气壮地反问,“你都已经把我困在身边了,还想控制我的个人空间吗?” 南煦面上一片阴鸷,眸色暗沉,没有反驳莫莫的质问。 他伸出指尖,越过莫莫,点在窗上。 手机屏保上的余安出现在车窗上,还能看清时间。 莫莫心中一紧,口舌干燥。 她将心神灌注在南煦身上,确实忘记了车窗反光的事情。 南煦收回手,锁链随着他的动作,蹭在莫莫手背上。 冰凉的触感,让莫莫打了一个激灵。 她压下内心的慌乱,试探南煦,“那也是你偷看!” 南煦黑压压的眸子黏在莫莫身上,“不是故意的。” 莫莫忐忑地舔舔干涩的唇瓣,“你都看到什么?” “宝宝不是在打游戏吗?”南煦迂回地回应她,“我应该看到什么吗?” 莫莫眉宇轻蹙,南煦现在不好糊弄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和温新的聊天界面。 让他看到,又得发疯。 “你什么都不该看!”莫莫气急地反驳他,收起手机,憋闷地盯着窗外。 她和温新明明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南煦质问的目光,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无措感,像被监视一般。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没有键盘声,也没有游戏声,只有彼此纠缠的呼吸。 南煦黏在莫莫身上的眸子并没有移开。 莫莫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偏过头盯着窗外,试图逃避他灼热的视线。 良久,南煦哑声开口,“我就看到一条信息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莫莫松了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脸颊。 装作整理头发的样子将侧面的发丝拉下,挡住她整张脸。 南煦盯着乌黑的发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漆黑的眸底染上幽深又狠厉的情绪,他压着声线,“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以后不会不经过你同意就看手机。” “嗯。”莫莫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南煦盯着莫莫手里漆黑的屏幕,回想刚刚看到的短信界面。 未知号码。 是那个查不出身份的男人吗? 键盘声再次在车内响起。 学校门口,莫莫垂头快步往里走,尽力忽略身边的议论和视线。 倏然,她感受到一股莫名强烈的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让人背脊发热。 她回过头,四处寻找,却只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 在她转头的瞬间,那几个议论的学生也装作没看见她的模样。 “怎么了?”南煦握着莫莫的小手,面上的沉重早已褪下。 莫莫盯着校门口拐角处消失的那抹灰色衣服,衣料劣质,颜色暗淡。 她摇了摇头,“没事。” 很奇怪,那个瘦弱的身影很熟悉,但她想不起来是谁。 搜刮记忆里在京都认识的所有人,没有谁能匹配上那个背影。 莫莫收回视线,思绪沉沉,“走吧,快上课了。” 南煦跟上莫莫的脚步,回头瞥向校门口,没有任何异样。 他漆黑的眸子落在莫莫后脑勺的位置。 所以,她刚刚在看什么? 是那个男人来找她了吗? 第190章 我可以跟你去国外 周末,莫莫百无聊赖地窝在别墅客厅,揉着余安毛绒绒的肚子。 余安头歪在沙发边缘,四肢冲天,毫无知觉地呼噜大睡。 键盘的声音和余安的呼噜声相互交映,扰得莫莫头疼。 莫莫按着太阳穴,语气无奈,“你还要这样多久?” 键盘声停下。 南煦关上电脑,揉了揉酸疼的双眼。 他漆黑的眼眸扫在余安身上,接着将莫莫拉到身边。 他的语气纵容又诚挚,“怎么了?是无聊了吗?那我不工作了,带你出去玩好吗?” 莫莫有些厌烦地推开凑上来的头颅,指着腕上的锁铐,“我说的是这个。” “你不觉得不方便吗?这几天你都没法去公司工作。” 南煦眸光一亮,眼含期盼,“宝宝想陪我去公司吗?可以,现在就去。” 南煦动作迅速地起身,收拾桌上的文件。 莫莫清亮的眼眸盯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南煦现在有种令她哭笑不得的本事,总能从她的话语中解读出另一层毫不相干的含义。 莫莫拉住细链,制止了他的动作,将人按在沙发上。 她将南煦身子掰正,语气严肃认真。 “这样不是长久的办法,你要去上班,我要去上课,而且我还要去找工作,不然没法还助学贷款,以后我也没法生活……” 南煦眸色一暗,声音幽沉,“贷款我已经还了,你的生活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还有我。” 莫莫刻意忽略他语句后的深意,诧异地望向他。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学校没通知我啊。” 南煦幽深地眼眸黏在莫莫身上,语气怨怼,“你出国前就还了,出国后发的通知,那时候你换了所有联系方式。” 莫莫一时语塞,当年出国后,她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 只有方清姿知道她的新号码。 当年,她已经在t国办好一切手续,国内的消息基本不用看。 关于国内学校的一些通知,她要么从教务网了解,要么等方清姿通知。 南煦静默片刻后,幽幽地来了一句,“我也没不让你出去找工作,只不过条件是带着我。” 莫莫头疼地瞥了南煦一眼。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带着他,谁家公司会要她啊? 南煦像是看穿莫莫的想法,及时提醒她,“南氏集团法务部,是个实习的好地方。” 莫莫呼吸一滞,双眸淡定地瞥了眼南煦。 南氏集团,世界五十强。 对于一个大三的学生而言,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进去。 但是…… 这和她的志向不符。 南煦想将她困在他身边一辈子,但她想做跨国律师。 南家不可能让他离开京都,而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国内。 “算了。”莫莫仰头盯着白色天花板,语气幽深,“我保证不再跑了行吗?给我解开吧。” 南煦嗓音冷淡,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我说过,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都行。” 莫莫叹了口气,眸中浸着凉意,语气微冷,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那我以后想去国外待着,你也要跟着吗?” “可以!”南煦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不行!”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反驳的声音,伴随拐杖戳地的沉闷声。 第191章 把婚事定下来 莫莫眸中划过一丝惊诧,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南煦将莫莫护在怀里,眼眸锋利地扫向玄关,语气中含着质问的味道,“您怎么进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是你爷爷!”南学林拄着拐杖现身,身后还跟着南煦奶奶和妈妈。 南煦瞥了眼苏秋心,语气寒凉,“是您把密码告诉爷爷的?” 苏秋心睫羽微颤,扫向南煦怀中的莫莫,“拗不过你爷爷……” 南学林粗粝的嗓音响起,“别怪你妈妈,你一年到头都不回家,她和你奶奶实在想你,又不敢来打扰你。” “这次趁着我要过来,她们只是想来看看你。” 南煦对此不置可否,眸色冰冷地盯着南学林苍老坚毅的面庞,收紧握在莫莫肩头的手,将人护得更紧了。 “您来干什么?”南煦毫不客气地质问。 南学林拉着唐晓君坐在南煦对面,没理会南煦,上下打量着一言不发的莫莫。 半响,南学林幽幽出声,“让你把人家小姑娘带回家,你不愿意,那就只能我们来看了。” 莫莫眉宇间笼着一层黑雾,透过南学林严肃的脸,似乎又一次听到当初楼梯间的话语。 【南家媳妇不能是她这样的人。】 莫莫抿抿唇,低垂着眼眸,没有上赶着打招呼。 她连呼吸都轻了几分,尽量缩小存在感。 她不想掺和南家的家事,很麻烦。 可是现在似乎不得不被迫沾染。 南煦眼角向下一压,眸色深沉,语气意味不明,“您到底要干什么?” “别生气小煦,”苏秋心走到南煦身边,试图熄灭两人间浓郁的火药味。 “我们就是想着,你俩既然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也该正式见见双方家长了。” 苏秋心劝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妥,面色尴尬地停了下来。 莫莫闻言心中一动,父母见面? 他们南家所有人,明明清楚她家里的情况。 这是在讽刺她是个爹死娘跑的孤儿? 莫莫拧着眉沉声道:“阿姨,我说过,您不用担心我和南煦,我们没有以后的。” “什么意思!?”南煦高声质问,目眦欲裂地紧紧盯着莫莫。 他的语气凶狠,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话,“再说一次,什么叫没有以后?” 南煦握在莫莫肩头的力道收紧,莫莫不适地扭了扭身子。 半晌都挣脱不开,她干脆由着南煦。 “啪!” 唐晓君看不过眼,抢过南学林手里的拐杖,隔着桌子打在南煦青筋四起的手臂上。 “你凶什么?吓着她了!” 裸露的手臂瞬间泛起一片红色。 南煦眼眸微闪,毫不在意手臂上的痛感。 他喘着粗气,执着地盯着莫莫,似要看穿她。 莫莫侧过视线,声音冷淡,“字面意思。” 现在他的家人都找上门了,他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苏秋心自知刚刚说错了话,轻言细语地哄着面前冷淡的女孩。 “阿姨不是那个意思,阿姨是想说,要不你俩趁着现在都有时间,把婚事定下来?” 第192章 怎么敢嫁给他 南煦和莫莫闻声后,齐齐转向苏秋心。 一个满脸惊喜振奋,一个眉头紧锁。 “真的?”南煦声音软化不少,眸中染上一丝热切。 他希冀的眼眸望向怀中的莫莫,在触及到她冰冷的眼神时,瞬间冷静。 南学林靠在沙发上,盯着南煦那副不值钱的样子,轻嗤一声,“没出息的臭小子。” 唐晓君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低声呵斥,“闭嘴!不是说好了吗?到了之后你一句话不许说。” 南学林瘪瘪嘴,不满地盯着南煦。 要不是南钰这两年活不见人,南煦也为了眼前这个女孩一年到头不回家。 他被家里两个女人吵得头都大了。 不然说什么他都不会妥协,这样背景的女孩还是不够格进他们家门。 “当然是真的。”苏秋心见南煦态度软化,颇为欣喜地继续说道,“你两年前不就和我说过要娶她吗?还从我这里拿走了那个镯子,现在不正是好时候吗?” “刚好你俩的年龄也到了,可以谈谈婚事了,不然你还想再拖人家几年?” 南煦听到这话,难得显现出一丝无措,“我……”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莫莫,试探她的态度,“我没想拖着。” 莫莫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她的沉默似乎被大家认定为默认。 苏秋心面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客厅内的氛围忽然温馨起来,有种皆大欢喜大结局的感觉,让莫莫感到格外不适。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两人结婚是个最好的结局。 可是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 她哑着嗓子开口,“我不愿意。” 坐在对面的南学林眸光一亮,暗地频频点头,颇为赞同地看向她。 南煦眉眼一压,音色沉重,“为什么?” 莫莫忽略南学林的视线,瞥了眼苏秋心担忧的眼眸。 她抬起头,直视南煦双眼,“我不想嫁。” 接着,她望向苏秋心,“阿姨,我和您说过的,我不会嫁给他。” 南学林微微颔首,满意地望向莫莫。 莫莫转移视线,对上南学林,声音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地回应。 “我家里的情况,想必你们早就清楚了,我们不合适,无论是我们两个人本身,还是我们两个家庭。” 莫莫说到这里顿了顿,“虽然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和南煦对未来的规划完全不一样,想必南家的各位长辈不会依着南煦,让他任性地跟我走。” “现在南煦只是一时上头,我们也仅止步于谈恋爱,不会有未来,等他激情褪去,还是会像你们所期望的那样,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苏秋心眉宇轻蹙,开口劝道:“阿姨觉得吧,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莫莫冷淡地打断,“阿姨,这些问题很现实。” “刚刚我说了想呆在国外,您进来的瞬间就否决了。”莫莫定定地看着南学林,脸色平静。 唐晓君气急败坏地拧着南学林的大腿,责怪地眼神落在他身上。 这死老头子,就该把他嘴缝上! 真是一句话都不能让他说。 南学林捂着大腿,面色僵硬,嘴角抽搐。 他死咬牙关,敢怒不敢言。 只能愤恨地盯着莫莫,这小姑娘有心机,知道拿捏人心。 更不能让她进门了! 苏秋心难堪地望向南学林,一时无言。 她能确定,自己儿子是真的喜欢面前这个小姑娘。 南煦能为了这个女孩,拼命学习商业知识。 仅仅两年。 一个从不触碰商场的人,如今能在各种项目上游刃有余。 连她都不得不感叹,这女孩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但似乎现在这个小姑娘依旧如两年前一般,对他们保持敌意。 再加上爸这态度,明显不喜欢莫莫。 她一时犯了难,怅然地望向唐晓君。 唐晓君对着南学林翻了个白眼,对着莫莫慈爱地开口,“孩子啊,爷爷他就是脑子不清醒,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爸就是嘴上不饶人,听一嘴就行了,别生气。”苏秋心跟着劝说。 “爸只是思想还停留在以前,觉得生在国内,就不该想着往外跑,他只是和年轻人思想不一样而已。” 苏秋心近乎苦口婆心地劝解莫莫。 莫莫对此不以为然,哪是什么老旧思想,说白了就是看不上她。 莫莫垂下眼眸,盯着腕上的锁铐。 她知道她们在避重就轻。 她们只是让她不要将南学林的话听进去,却绝口不提南煦以后能不能跟着她去国外。 这些只是她们一时稳住她的借口。 按照目前状态,估计南煦还是未全权掌控南家。 那么,他依旧是受制于家族,没有自由。 客厅一时无比安静,陷入一种僵局。 刚刚的谈话,南煦没有插一句话。 他晦涩难明的双眸落在莫莫身上,眼尾殷红,一言不发。 莫莫刚才的言论,又一次提醒他,她不喜欢他。 她说的所有一切都只是借口,她就是不愿意嫁给他。 他明确和她表示过无数次。 除了把他扔下,她想做什么,想去哪,他都无比支持。 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她还是想扔下他。 空旷寂静的客厅,仿佛硕大的蒸笼,让他喘不过气,窒息又心痛。 莫莫站起身,锁链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无比响亮。 众人望向泛着光的银链,眸中难掩惊愕。 似乎现在他们才发现,两人中间拷着锁链。 之前由于南煦一直揽着莫莫,锁链掩藏在两人的衣衫下。 莫莫瞥向面色惊异的众人,嗤笑出声,摇了摇锁链,“都看到了?” 苏秋心错愕地望向南煦,“怎么回事?” 南煦低垂着头,毫不慌乱,一声不吭。 南学林眉心一挑,颇为诧异地望向南煦。 他可没教过这小子把人拷在身边。 所有人都坐在沙发上,只有莫莫一个人站着。 她敛下眼帘,居高临下地睨着众人,言语疏离又厌恶,“大家都知道我从小就被家暴吧?” 她大喇喇地将自己的伤疤揭开,毫不避讳。 南煦听到这话浑身一颤,不解地望向莫莫,语气晦涩难懂,“宝宝,你别说了。” 莫莫垂眸,毫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 苏秋心张大嘴巴,怔愣地望着一脸讽刺的莫莫。 她不明白,这个时候,莫莫谈论她的那个父亲是为什么。 莫莫的面色冷淡又疏离,“这样家庭长大的我,怎么敢嫁给一个把我锁起来的人呢?” 南煦眼尾带着压抑的猩红,浑身颤抖,连带着锁链都响起讽刺愉悦的歌声。 他的呼吸沉重又痛苦,似乎每一次喘息都用尽了全部力气。 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但是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声。 他想说,这只是防丢绳,防止她把他丢了。 不是想把她锁起来。 然而莫莫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弯下腰,微凉的指尖触上南煦左脸上的十字伤疤,另一只手钳制住他的下巴。 南煦被迫仰头迎上她锐利的目光。 “你说呢?是不是啊?”她的语气温软又凌厉,带着无限讽刺的意味。 第193章 你在委屈什么? “不是……”南煦嗓音沙哑,语气颤抖,眸中充满绝望,“只是怕你不要我了……” 莫莫仔细观察众人的面色。 有震惊,有不解,还有疼惜。 她的脑中瞬间像是闪过什么,忽然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模样。 眸中的强硬褪去,浑身紧绷的气势瞬间软了下来。 南家在京都风评很好,这和整个南家人的良好教养分不开。 他们是不会允许有南煦这种以权压人的行为存在的。 只要她足够软弱可怜,将南煦的恶全方面展示在他们面前。 即使为了面上功夫,南学林也必须阻止南煦这样的行为。 她瘫坐在沙发上,像被抽去所有力气一般。 整个人离南煦远远的,细链被绷成一条直线。 南学林眉头紧蹙,仔细观察莫莫面上的神情。 除了破碎和颓废,看不出其它情绪。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闹剧,一言不发。 莫莫撩起眼皮,扫过众人,无所谓地说道:“有钱人就是好啊,不用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苏秋心被说得莫名羞愧,一向心平气和的她,双颊不由地染上一抹薄红。 她咬着下唇,垂下眼眸,往南煦身边蹭过去,轻声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把人家铐起来了?” 然而南煦像是听不见似的,直勾勾地盯着腕上那绷直的细链。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缓慢又坚定地翻转手腕,将细链一圈圈缠在手上。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南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莫莫身边靠拢。 莫莫瞥了一眼逐渐收紧的链条,毫不在意地转过头,没有理会南煦,也没有闪躲。 南煦低垂着头,眼眶通红,链子覆盖了他的整个手掌。 两人的距离再次亲密无间。 南煦声音低沉,带着讨好的意味,“宝宝别生气了,我错了。” 莫莫盯着南煦泛着银色光芒的手掌,嗤笑道:“那你解开啊。” 南煦喉结轻滚,闻言后一声不吭。 一副誓死不愿意松手的模样,深情又执着,带着一丝偏执的意味。 莫莫盯着他这副模样,在他耳边低声讽刺,“装什么?嘴上说错了,就是不愿意解开是吧?” 南煦浑身一震,手下死死攥着细链,手心被勒出红色的痕迹,却毫无知觉。 他低着头,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的神情。 银色链子上落下几滴水珠,顺着复杂的锁链下滑,浸入他的手心。 苏秋心见南煦这副一声不吭的模样,怒从中来。 她利落地起身,站在南煦侧面,高声指责,“说话啊!” “你以为沉默能解决什么事情?” “我和你爸是这样教你追女孩的?” “你说要和她结婚,我也答应了,结果呢?你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你……” “好了。”唐晓君打断她,扬手安抚,“别生气了,两个孩子都在这儿呢,少说点。” 苏秋心眼眶下掩着血丝,良好的教养也没法压抑她的恼怒。 她一巴掌打在南煦背上,清脆有力。 这是她第一次对孩子动手,手心发麻。 但是她却觉得心里的痛楚麻木更甚。 她从未想到,能教出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苏秋心抚着胸口,神色愠怒,一屁股坐在沙发边缘,离南煦远远的。 她偏过头,也不愿意看南煦。 眼不见为净。 唐晓君瞥了眼气恼的媳妇,又看向对面窝囊落泪,一言不发的孙子。 她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孩子啊,南煦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对,我代替他给你道个歉。” 莫莫瞥了眼远处抹泪的苏秋心,又凝视着对面愧疚慈爱的唐晓君,还有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南学林。 她鼻尖微酸,眼眶发红,莫名想哭。 微凉的指尖反复摩挲着腕上的锁铐,似乎摸到了一抹湿润的触感。 她不是个爱哭的性格,因为哭没有用,解决不了问题。 哭并不能让莫国华停止落下的巴掌,只能换来愈发凌厉的谩骂和更凶狠的殴打。 所以,她在长期的家暴里没有哭,14岁那年没哭,莫国华死的时候没哭,被南煦抓到的时候没哭,被南煦上了锁铐的时候没哭。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想哭。 她努力睁了睁眼睛,强行压下那股水光,但是泪珠还是从眼角滑落。 莫莫转向南煦,声音哽咽,“真羡慕你……” 她只说了这几个字后,便迅速收拾所有情绪。 “是他做的事,不是您,您不必代替他道歉。”莫莫面对唐晓君,嗓音不自觉软和下来。 “您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强迫我原谅他,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她嗓音柔和,却说着坚硬的话语,让人无法反驳。 她抬起手,轻轻抹去面上的泪水,头依然昂扬着,不愿意低下。 娇弱坚强,被权势打压的可怜模样,愈发勾起对面老人的愧疚与心软。 唐晓君张了张口,一时哑声无言。 她幽幽地望向南煦,最终叹了口气。 所有人噤声,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无法缓和紧张的氛围。 苏秋心的啜泣声、唐晓君的叹息声。 在这空旷又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无比清晰。 一直不开口的南学林突然出声命令,“南煦,解开。” 南煦骤然抬头,眼眸里的水光还未消退,眼尾殷红,带着嗜血的疯狂和不甘。 他咬牙切齿道:“不。” 爷孙俩的氛围嚣张跋扈,似乎下一秒就要开战。 莫莫心中一紧,呼吸变得急促,做出一副柔弱颓然的模样,缩在沙发里。 快了。 她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只敢用余光悄悄瞥了眼南学林。 南学林面色阴沉,明显很不满南煦的拒绝,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说了些她听不懂的命令。 南煦神色一凛,立刻起身,不管不顾地打横暴起莫莫。 莫莫望着近在咫尺锋利的下颚,神色怔愣。 他要干嘛? 莫莫暗戳戳瞥了眼南学林,他面色不改,不动如山。 莫莫心中莫名慌乱。 难道她赌错了? 即使是这样光鲜亮丽的家庭,也会选择暗中维护那些龌龊事? 她闭上眼,没有挣扎。 挣扎有什么用呢? 南煦的家人,南煦的地盘。 她毫无反击之力。 南煦垂头望着莫莫苍白无助的小脸,心中一痛,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他毫不犹豫地迈步往楼梯方向走去。 砰。 大门门板倒在地上,痛苦嚎叫。 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闯了进来。 南煦没有回头,反而加快步伐。 那群人精准锁定南煦的方向,快步上前,毫不犹豫地阻拦。 南煦双眸猩红,声音沉闷又狰狞,“让开。” 莫莫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她盯着眼前一群身强体壮的大汉,越过南煦肩膀,望向屹然不动的南学林。 她,赌赢了。 “二少爷,麻烦把钥匙交出来。”拦在南煦面前的一个男人骤然出声。 “滚!”南煦沉声道,手上的力道越发重了。 他就知道,每次爷爷来就没好事。 所有人都想把莫莫抢走。 “二少爷,对不起了。”男人一声道歉后,下了个手势。 一部分人有序散落在别墅内部,寻找钥匙,一部分人直接和南煦动手。 南煦顾着怀里的女孩,除了躲闪没有别的办法。 陌生人的闯入,让后院的余安焦躁不安。 凄厉的狗叫和客厅碰撞的声音相互交映,显得格外混乱。 即使南煦怀里抱着莫莫,身形也极为灵活。 就在南煦即将踏出大门的那一刻。 莫莫抬起指尖,接住南煦下颌未滴落的泪水。 她瞥了眼客厅内的众人,靠在南煦耳畔,用气音小声道:“你有什么好哭的,猫哭耗子假慈悲?” 南煦下颚瞬间绷紧,瞳孔极速颤动,脚下的步伐仍不减速。 莫莫眼珠在他脸上流转,继续刺激他,“被锁住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在委屈什么?” 第194章 离开 果然,听到这话后,南煦脚步顿住,身形颤抖,几乎站不稳。 但是他抱着莫莫的双手依旧稳固,不会让她感受到一分一毫的危险。 身后的人迅速将南煦制服,莫莫也被放了下来。 南煦没有任何反抗,垂着头,刘海遮住那双通红的眸子。 他被几人押着返回别墅。 莫莫跟在后面,慢悠悠地玩着锁链。 众人等在客厅,然而那群人把别墅搜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出锁铐的钥匙。 不得已,他们用了工具,企图撬开。 锁链材质特殊,三个人轮番上场,用了快半个小时。 啪嗒。 锁铐断裂,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煦握着细链的手垂下,无力地瘫软在沙发边缘。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颓然之气,仿若死了好几个轮回。 甚至期间不敢看莫莫一眼。 莫莫瞥了眼他垂下的手,由于长时间被细链缠着,血液不通,整个手被憋得红到发紫。 她移开视线,转动自己毫发无伤的手腕,盯着面色沉沉的南学林。 “我能走吧?”她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南学林眼眸一沉,扫过南煦颓然的模样,盯着莫莫的眸子清亮无比,仿佛看透一切。 “可以。”他的声音沉重如钟,带着不可质疑的坚定,“你们两个确实不太合适。” 苏秋心和唐晓君或许看不出来面前这个女孩的伪装,但是他一个身经百战的军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呢? 这女孩在仗着他的势,逼迫南煦妥协。 心机太重,不适合南煦,南煦还是太天真。 或许该说南煦蠢笨,这女孩明显不喜欢他,或许连一点好感也没有。 也不知道这小子随了谁,死犟。 不过幸好。 这女孩无意南煦,不会进他们家门,不然不得闹得家宅不宁? 莫莫感受到南学林上下打量的目光,不在意地回望过去。 她主动开口解释,“只要他不来缠着我,我不会再主动找他的。” 南学林点点头,安排人备车,嘱咐人把莫莫送走。 南煦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自从他被人押回来后,既不挣扎,也不反驳。 连莫莫出门都没看一眼。 他静静听着外面车子开走的声音,缠满细链的手慢慢收紧。 细链摩擦出的红色勒痕渐渐变深,皮肉裂开,血迹渗出,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板,开出一朵朵绚烂的红色玫瑰。 他感觉呼吸渐重,头脑晕眩,心脏抽疼。 “你干嘛呢!?”唐晓君心疼的声音陡然响起。 话落,南煦身子一软,倒在画满红玫瑰的地板上。 寂静的客厅再次混乱。 莫莫坐在车厢后座,恍然地望着后退的景物。 她瞥了眼空荡荡的手腕,重重松了口气。 别墅的影子落后在飞驰的车厢后面,永远追不上。 莫莫走得急,什么都没带,身上只有一部手机。 她拿出手机,打开屏幕,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余安……”她忘记把余安带上了。 莫莫咬紧下唇,瞥了眼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别墅方向。 “过几天安顿好后去接它吧。”她盯着屏保上的余安,喃喃道,“南煦应该不至于不放狗吧?” 她翻出温新的号码,打了过去。 “喂!姐姐!”温新的声音焦急又欣喜,“怎么了姐姐?” “租的房子在哪?给我发个地址。”莫莫淡声道。 “好的!” 下一秒,手机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公寓名字。 她想了许久,也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索性不想了。 “姐姐现在要过去吗?姐姐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对面沉默了一会道:“钥匙还在我这儿呢,我不过去的话,姐姐也进不去的。” “好吧……我在过去的路上,你在那边等我就行。” “好!” 莫莫挂了电话,透过后视镜,和司机眼神对上。 司机是个女生,短发干练,眼眸精明,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 司机被发现后,匆忙地移开视线,礼貌地开口,“莫小姐要去哪里?” 莫莫嗓音疏离,“您把我送到和诗大学东门就行了,我要去学校补一些证件。” 她可不想自己的住所被他们知道。 租房用的信息是温新的,他们也查不出来。 这两年,温新的计算机技术更上一层楼了,她还是比较放心他的技术。 司机暗戳戳瞟了莫莫几眼,有些遗憾道:“好的。” 莫莫在学校下车后,等了至少半小时,确认南家司机真的走了。 她才打了一辆出租车,向公寓的方向开去。 出租车后面,鬼鬼祟祟跟着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黑色车子。 车窗缓缓上摇,利落的短发也被车窗遮掩。 第195章 宝宝别走! 公寓楼下,莫莫盯着临曲宿府几个字,陷入沉默。 这是孟玥之前在学校附近新买的房子。 不过两年过去了,她也不知道孟玥现在还住不住在这里。 莫莫惆怅地盯着设施完善,安保极好的公寓。 这地方挺贵的吧,她怎么租得起? 温新怎么这么不靠谱。 她瘪着嘴,拿出手机,给温新打了个电话。 “姐姐!”温新清脆响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莫转过头,颇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语带责怪,“不是让你租一个普通的房子就行了吗?这里得多贵啊。” 温新嘴角的笑容凝滞,讨好地笑着:“不贵啊,这是我朋友的房子,他去国外留学了,反正房子也是空着,需要个人守着而已,所以租金很便宜的。” 莫莫眸中划过一丝质疑,“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温新举起右手放在耳边,信誓旦旦地说。 莫莫瞥了他几眼,随即点点头,“走吧。” 温新体贴地打开门,引着莫莫进去。 公寓不远处停靠着一辆黑色车子,车窗缓缓落下。 驾驶座上的脸,和刚才送莫莫的司机一模一样。 车窗内伸出一个相机,将谈笑的两人框进画面。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她抬头望了望公寓的名字。 公寓楼下大门是面部识别,不是里面的住户压根进不去。 她动作迅速地拿出手机,将刚才的照片导出,发送。 对面许久没有动静,她只好开着车离开。 在她回去的路上,手机不停响动。 文然:【姐,二少爷晕倒了,你先别回来,跟着二少夫人。】 文嫣瞥了眼信息,关掉屏幕。 怪不得她刚刚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以往二少爷看到关于二少夫人的消息都是秒回的。 她利落地反打方向盘,按照原路返回。 黑车再次停靠在公寓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十分不起眼。 莫莫盯着电梯上的数字33,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孟玥的公寓在32楼。 怎么会这么巧? 电梯门开了。 一梯一户,所以33楼只有一个住户。 莫莫迟疑地走出去,盯着门上的指纹锁,闭眼,清淡的嗓音染上质问。 “指纹锁?钥匙在你那里?” 温新理直气壮地站在门口,伸出大拇指,对着她挥了挥,“我就是钥匙啊,可不在我这里吗?” “滴,门已开。” 温新打开门,扬起笑容,喜滋滋地望着莫莫。 莫莫叹了口气,随即走了进去。 “能再重新找一个房子吗?”莫莫惆怅地坐在客厅,打量着四周熟悉的布局。 这布局,和孟玥家一模一样。 温新倒水的手一僵,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这里多好啊,离学校近,而且又安全。” 温新将杯子放在莫莫面前,有些紧张地望向她。 她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可是他明明已经把家里所有他自己的东西都清理出去了,不该看出来啊。 莫莫张了张口,余光瞥到温新紧张的模样,最终还是说了一句:“算了,就这里吧。” 温新帮了她很多了,而且这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安全,且不容易被南煦查到。 不过是孟玥在这里有个房产而已,那大小姐名下的房子多了去了。 她喜新厌旧的本事可不低,从那从未重复过的小裙子就可以看出来。 这公寓,她可能早就闲置了。 再不济,平时回来的时候,多注意一下。 一梯一户的公寓,想遇上的概率很低。 尤其是她前两天刚在网上接了个家教的兼职。 早出晚归,两人遇上的概率更低了。 温新闻言一喜,殷勤地给她介绍房间。 莫莫有些累了,没兴趣听他介绍,懒散地望着窗外。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孟辰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温新嘴角的笑意凝滞,飞扬的心情瞬间低落。 好半晌,他都不回话。 莫莫扭头盯着他,“怎么了?” 温新抿抿唇,不自在地摸出一颗棒棒糖,沉默地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莫莫也不急,静静等着他。 温新搅着舌尖的薄荷味棒棒糖,怅然地问她,“姐姐还喜欢孟辰吗?” 莫莫眉宇轻蹙,不解地望着他,“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他?” “!”温新嘴里的薄荷味棒棒糖被咬碎,惊诧地盯着莫莫。 “真的!?”他的情绪莫名高昂,带着惊喜的意味。 莫莫清冷的视线上下打量他,缓慢出声,“真的,别那么激动,小心被糖噎到了。” “好~”温新腮帮子鼓动,快速将嘴里的糖咽下去。 他再次恢复成原来兴高采烈的模样,“一年前,孟辰的踪迹在y国出现过一次,后来就不知道了。” 莫莫沉默地盯着杯子中的水,“你确定是孟辰本人?不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温新呲着牙,露出尖利的虎牙,“姐姐还不信我的技术吗?” 莫莫微微点头,推开凑近的温新,低声道:“知道了,谢谢。” 所以,孟辰没死。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孟玥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眸光微闪,垂下眸子,抿了口水。 “姐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啊,我都说过许多次了,姐姐不用和我说谢谢,我做的都是应该的。” 温新眉目染上一丝气愤,但是语气颇有撒娇的意味。 莫莫轻笑出声,没有回答。 即使她拒绝了温新的表白,但是她知道,温新并没有放弃。 即便她多次强调,她不会再恋爱。 但是温新说他自己愿意等,即使做一辈子朋友都可以。 温新这人是真的甩不掉。 无论她走到哪里,这人就像警犬一样,能精准定位她。 玉河朔府。 南煦双目紧闭,直挺挺地躺在卧室。 四周围满了医生护士,各种医疗器械堆在房间。 苏秋心坐在南煦床边,眸中水光弥漫,担忧地望着南煦。 “宝宝……”南煦轻声呢喃。 他眉头紧锁,右手抬起,试图抓住什么。 然而抓住的都是空气。 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凄厉的叫声在房内响起,“别走!” 第196章 他的红绳很合适! 他坐在床上,茫然地望向四周。 没有,没有莫莫。 苏秋心不忍地望向南煦,握住他抓空的手,拿起毛巾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唐晓君端着一杯水,放在南煦唇边。 南煦盯着荡漾的水面,一言不发,轻轻摇了摇头。 唐晓君收回手,盯着床上失魂落魄的人,摇了摇头,不忍地离开。 南学林坐在南煦床对面,沉声道:“别再想那个女孩了,她已经离开了,你也该清醒了。” 南煦抬头,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南学林严肃的面孔。 他一字一句地挤出几个字,“要你管。” “小煦!怎么和你爷爷说话呢?”苏秋心严厉批评他,眸中染上不可置信。 南学林重重地哼出声,“那女孩不喜欢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南煦双拳握紧,裹着厚厚纱布的手再次裂开,新鲜的血液不要命般渗出。 他面色灰白,双肩泄气地下垂,语气挫败,“我知道……” “那又怎样。”他倔强地盯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她会喜欢上我的。” 苏秋心哑然地盯着面前一脸偏执的南煦,无措道:“儿子,你……疯了?” 南煦忽的笑出声,笑声凄厉刺耳,一脸癫狂。 “我就是疯了,我不就是喜欢她而已吗?我就只是想跟在她身边而已,你们一个个都想拆散我们,为什么?” 南煦握紧苏秋心的手腕,“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之前不是支持我们在一起吗?还鼓励我要勇敢留下她。” “为什么现在你和爷爷一样,要把她送走?” “为什么?” 南煦松开苏秋心,蜷起双腿,将头埋在双膝。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难听,音量也越来越小。 “为什么……” 最后只剩下他呜咽的声音。 唐晓君哑然地望着床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南煦,责怪地推了推南学林的肩膀。 “都怪你,让你别说话了吧,现在好了。” “出去!”南煦忽然抬头,指着门口的方向,满脸泪水,崩溃大喊。 苏秋心拿着毛巾的手顿住,神色怔愣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南煦。 她喃喃开口,“小煦……” 南煦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双手无助地抓着头发,使劲捶打自己脑袋。 “出去啊!都出去!”他一边哭喊一边要求所有人出去。 房内的医生拦着想上前的唐晓君,“老夫人,二少爷现在情绪不稳定,最好不要接近。” 另一个医生拉着苏秋心的胳膊,强硬又礼貌地将人拉出去,“让二少爷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片刻后,拥挤的卧室只剩南煦一个人,还有一堆仪器不知疲倦地叫嚣着。 门关上那一刻,南煦眸中的疯狂褪去,只剩幽沉阴暗。 他抹去眼角凌乱的泪水,冷静地拿出柜子里的备用手机。 开机后,一张张照片涌了进来。 门外。 唐晓君担忧地握着苏秋心的手,“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苏秋心眼眶红肿,泪水不断,隐隐哭着,“妈,小煦他……小煦……” 苏秋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说不出来话。 唐晓君叹了口气,拍了拍苏秋心的手背,将她搂在怀里。 南学林声音冷硬,“这小子就是欠,白活这么多年了。” 唐晓君一个白眼扫向他,示意他闭嘴。 南学林抿抿唇,下颚紧绷,连带着脸上的皱纹都被绷直了。 只是他握着拐杖的手不断摩挲着龙头,将龙头擦得锃亮。 南学林继续嘴硬:“让他过了这关就好了,年纪轻轻的,爱情什么的算什么?” “啪!”唐晓君红着眼眶,忍不住拍在南学林的手臂上,“你就说风凉话吧,到时候孙子真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你把我大孙子南钰逼走了,两年毫无音讯,生死不知,现在还来逼我的小孙子,你个老不死的!” 唐晓君松开苏秋心,越说越激动,一拳一拳狠狠砸在南学林身上。 “都怪你!什么门当户对?真正能和我们南家平起平坐的有谁?” “孙子喜欢就行了,你偏偏要阻挠!南钰当初也是,现在好了!两个孙子都被你糟蹋了!” “呜呜呜,我可怜的孙子啊……” 唐晓君越说越委屈,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流下。 苏秋心也对南学林有怨怼,但是碍于他是长辈,她不能打骂。 这会儿唐晓君发泄出来,也惹得她嚎啕大哭。 南学林眼眶微红,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只是那挺直了一辈子的脊梁骨,慢慢弯了下去,显现出苍老的姿态。 唐晓君捂着心口,大口喘气,哀嚎着后仰。 “妈,妈,妈!”苏秋心眼角挂着泪,伸手扶着唐晓君倒下的身子。 别墅再次陷入一片慌乱。 房内的南煦沉浸在手机里的消息,自动屏蔽门外的动静,自然也不知道唐晓君晕倒的事实。 他自虐般,一张张翻过文嫣发来的照片,仔仔细细观看。 他明知道自己现在的权力不够,没法完全控制南家所有人,也无力反抗爷爷。 但他还是在莫莫回国的那一刻,义无反顾地将人接回身边。 他不能忍受离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即使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让莫莫别丢下他。 毕竟不被爱的那个人,是他。 他也早就料到有一天会被发现,他做足了所有准备。 所以,在莫莫被送走的那一刻,他没有反抗。 他知道自己无法反抗,不如暗地里偷偷布好计划。 送莫莫走的司机,是他的人——文嫣。 他靠在床头,双指放大照片,能清晰看见莫莫嘴角的笑容。 轻松又愉悦。 回国后,除了面对余安的时候,他没见过这种笑容。 南煦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汹涌。 他手心捂嘴,猛的咳嗽起来。 手心一片温热的湿濡。 他盯着手心的红色,无所谓地将血迹擦到一旁的毛巾上。 颤抖的手精准又狠厉地摩擦嘴角的血丝。 直至将自己的嘴唇擦破,他才停下。 他重重地喘气,将所有照片看完。 最后目光停留在照片里那个男人的右手手腕上。 红色的编织绳。 他僵硬地将视线移到自己左手腕上。 那根不合适的绳子,嵌在他的皮肤里。 和照片里男人的绳子一模一样,但是那个人的红绳。 很!合!适!! 第197章 情敌相见 南煦浑身僵硬地盯着那个男人手上的红绳,试图找出不同的地方。 然而,这张照片快被他看穿了,依旧没找出任何区别。 南煦感到一阵窒息,他重重地呼吸,喉间又涌上一股甜腥。 理智全部出走,他立刻掀起身上的被子,不管不顾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 他眸色晦暗地盯着平静的门板,按在门把上的手一顿。 随即转身,向大开的窗户走去。 跳落的姿势标准利落。 然而地面的碎石还是将他身上单薄的衣服划破。 为了不被南学林发现后阻止,他选择徒步下山。 没有让任何人送他。 他绕过安保系统,毫不犹豫地选了未开发地段向下走。 南煦脚上穿的是拖鞋,到山脚的时候,拖鞋已经沾满泥泞,后跟甚至破了。 严楼早在山脚处等着。 南煦径直开门上车,呼吸微弱,声音沉重又绝望,“去临曲宿府。” 严楼透过后视镜,上下打量狼狈的南煦。 他忍不住出声,“二少爷,后面有药箱。” “快走!”南煦压根不想废话。 身上的伤哪有莫莫重要。 他等不了了,莫莫已经跟着那个男人回家了。 他怎么办? 临曲宿府楼下。 文嫣瞥到熟悉的车牌,立刻下车迎接。 南煦唇色惨白,跌跌撞撞地下车。 文嫣公事公办地汇报:“二少爷,二少夫人和那个男人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现在还没出来。” 南煦唇瓣颤抖,喉间干涸,“走吧,进去。” 南煦步履急切地往前走。 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文嫣阻止的话停在喉间。 她惊诧地盯着南煦通过人脸识别系统。 严楼瞥了她一眼,低声解释,“刚刚来的路上,二少爷让文然在这里购置了一处房产。” 文嫣怔愣地点点头,接着跟上前方两人的脚步。 和诗大学门口。 两个同样窘迫的人,鬼鬼祟祟地观察来往的人群。 后背相撞,其中一人手上的东西散落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灰色衣衫的中年妇女一边道歉,一边蹲下身捡地上散落的照片。 陈逸晨怔愣地盯着地上的照片。 他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陈逸晨蹲下身掠过一张张照片,一一捡起,握在手中。 他痴迷又不可置信地盯着照片里的人。 清冷疏离的女孩,一丝笑容也没有,陌生又熟悉。 所有头发被整整齐齐地梳成高马尾,显得十分清爽。 女人伸手,欲接过他手里的照片,“谢谢你啊,小伙子。” 照片被陈逸晨死死攥在手中,女人扯了几次,发现他不松手。 她小心翼翼地提醒,“麻烦把这些照片还给我。” 陈逸晨被女人的声音拉回现实。 他松了手,视线转移到女人脸上,瞬间怔愣在原地。 面前女人的五官和照片上的人有八分相似。 只是面前的女人面上存在掩饰不住的岁月痕迹,照片上的人还稚嫩无比。 杨招娣感受到陈逸晨上下打量的视线,十分不适地捏着衣角。 她再次道歉后,转身急匆匆地想走。 陈逸晨哑声开口,“等等。” 杨招娣停住脚步,回头瞥了一眼陈逸晨,害怕地盯着他,声音微弱,“怎么了?” 陈逸晨向前几步,“你……这照片。” 杨招娣立刻将照片按在胸前,眸色警惕,“照片怎么了?” “你是莫莫的妈妈?”陈逸晨大胆猜测。 不怪他怀疑,实在是这两张脸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杨招娣的警惕依旧不减,她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 戴着鸭舌帽,但她仍然能看见他鬓角处的头发被剃得很短,头皮几乎裸露。 身形瘦削,面色青黑,眼眸混沌,带着一股颓然之气,不像什么好人。 即使这样的人认识莫莫,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在京都等了两年,不在乎这一时片刻,有任何沾染上是非的可能,她都不会冒险。 “与你无关。”杨招娣脚步加快,匆匆离开。 速度快得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此刻正是下课的时间,多是学生涌出校门觅食。 陈逸晨一时不察,竟真的让那个身材瘦削的中年女人离开了。 陈逸晨紧抿唇瓣,拿出手机。 手机上的裂纹清晰可见,他毫不在意地继续使用。 他给温新发了条信息。 陈逸晨:【帮我找找莫莫在哪里吧,我联系不上她,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我有事情告诉她。】 陈逸晨:【很重要的事情,她必须知道。】 温新没有任何回复。 陈逸晨挫败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失落地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回到他那个破败的小出租房。 他被学校开除学籍的事情,没有告诉他父母,他们也不知道他进过监狱。 而他一个有过案底的人,几乎没有哪家正规公司会要他。 他只能做些零零散散的兼职,勉强维持生活。 今天他正好没有工作,想来学校找找莫莫。 然而得到的却是莫莫不在学校的消息。 他呆愣地坐在破败的沙发上,呆呆地盯着手里的照片。 这是他刚刚捡照片的时候,偷偷藏的。 照片里的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面上像结冰一般,依旧没有任何笑容。 临曲宿府。 温新正在厨房做饭,听到手机铃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他瞥了眼陈逸晨发来的消息,眉头紧蹙。 当做没看到似的,直接关掉对话框。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帮陈逸晨。 但现在,他不会。 “姐姐,起床吃饭了!”温新端着做好的晚饭放在桌前,高声提醒。 片刻后,卧室门锁轻响。 莫莫困倦地揉着双眼,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 在t国的时候,她和其他女孩合租。 晚上补完课后回去,不方便使用厨房,经常随意吃点面包算填饱肚子了。 温新知道后,只要他在t国的时候,都会做好丰盛的中餐,给莫莫送去。 时间久了,莫莫也习惯吃他做的饭了。 虽然厨艺不怎么样,但她不是挑食的性子。 莫莫呆愣地坐在餐桌前,瞥了眼忙碌的温新,缓慢开口,“不是告诉你不用做饭,早点回去吗?” 温新流畅地脱下围裙,收拾台面,“我怕你又随便凑合两口,做完就走,不打扰你。” 莫莫思绪迟缓,还没缓过神,温新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砰,门关上的瞬间她才回神。 莫莫盯着面前丰盛的晚餐,叹了口气。 她能纵容温新长时间待在她身边,就是因为温新从来不逼她。 只要她表现出一点不适应,他就会退回朋友的位置,不给她任何压力。 既不要名分,也不逼着她给他一个承诺。 作为一个朋友,温新真的很合格。 南煦在物业那里调完监控后,气势汹汹地往莫莫那栋公寓走去。 他的手里还拿着把剪刀,那是他在物业那里顺走的。 严楼心惊胆颤地盯着南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劝阻。 生怕南煦做出什么令人心脏骤停的事情。 温新的身影在楼下出现。 南煦瞬间停住脚步,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温新的背影。 他像蓄势待发的野兽,眸色凶狠。 滴血的手心握紧剪刀,直直冲向温新。 第198章 只会告状的死绿茶 严楼目眦欲裂地盯着南煦。 南煦像个炮仗似的冲了出去,他甚至来不及阻止。 他高声提醒,“二少爷!” 严楼极速跟上去,“冷静啊!” 心里想的却是,完了。 温新听到严楼的吼声,警惕地转身。 清润的眼眸和南煦狠厉的双眼对视,他心脏漏跳一拍。 他怎么也想不到,南煦能查到这里。 在南煦向他冲过来的瞬间,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得重新买个房子给姐姐住。 温新侧过身子,试图躲避南煦的冲撞。 天色昏暗,他并没有看清南煦手上拿着剪刀,所以他也没有防备。 南煦抬起手中的剪刀,径直冲着温新心脏的位置刺过去。 严楼已经追上他,一把拉住南煦的手腕。 剪刀划破夏日单薄的衣衫,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还有一小段微红的破皮,渗出血珠。 “二少爷,冷静点,别做傻事!”严楼压低声音,试图唤回南煦的理智。 温新惊诧地盯着疯魔的南煦,极有眼色地往后退。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胸前落魄的衣衫,盯着冒血的划痕,立马拿出手机拍照。 接着远离南煦。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南煦从小在军营长大,之前还上过战场,他是绝对打不过的。 他虽然也锻炼,但是更多的时间还是坐在电脑面前,研究技术。 南煦沉沉的黑眸死死黏在前方的温新身上,语气低哑,如同地狱里的赤魔,“放手。” 严楼使出全身力气,几乎整个人坠在南煦身上,才勉强将人拖住。 此刻,严楼颇有些庆幸。 南煦现在身体虚弱,不然按照南煦平日里的身体素质,能直接拖着他去刺温新。 严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劝说,“想想二少夫人!” 南煦动作一滞,甩掉严楼的力道减小。 严楼注意到南煦的转变,愈发积极,“您要是出了什么事,留二少夫人一个人怎么办?” “我不能出事……”南煦动作缓了下来,魔障般重复着这句话。 严楼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松开南煦。 他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南煦双臂上。 等严楼缓过神时,他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全身。 初夏夜的风微凉,吹在他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或许是夏夜的风带着薄荷的味道,南煦也愈发冷静。 严楼瞅准时机,用眼神指挥后面的文嫣上前。 文嫣小心翼翼看着南煦眼色,将剪刀抽离。 严楼双手死死箍住南煦,不肯放松半分。 在文嫣拿着剪刀远离在场的三人后,严楼才缓缓松了力道。 南煦像座山般,矗立在原地,声音幽沉,如同野兽低吼,“你……离她远一点,别让我在她身边见到你,不然下次你就只能自己收尸了。” 温新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你敢对我做什么?又能对我做什么?” 他扬起手机,当着南煦的面,将刚刚拍的照片发给莫莫。 “你猜她会不会心疼我?”温新冷眼睨着南煦,“要不要试试?” 南煦盯着屏幕,心尖染上一丝慌张。 但他面上没有表现丝毫,只是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莫莫心里的份量,他也不能肯定莫莫会不会因此讨厌他。 但他就是看不得这个男人仗着陪在莫莫身边,就作威作福,还企图代替他的位置。 死绿茶! 男人之间的事情,还要闹到她那里。 南煦盯着温新的眸光愈发不善,“打不过就只会告状的死绿茶!” 温新毫不在意南煦的谩骂,面上一片冷静。 “只有破防的人才会用这种方式骂人。”温新冷静又可怜地望着一身狼狈的南煦。 “而我,不需要。”温新眸中染上莫名自信,“我只需要等姐姐过来做主就行。” 温新说着挑衅的言语,面上镇静,然而拿着手机的力道收紧。 他其实也在赌。 赌姐姐会心疼他。 他知道,姐姐心里没有任何人。 但他总想在她那里得到一丝与众不同的待遇。 万一呢? 万一看在这两年的相处上,她能对他产生一丝怜惜也好。 南煦听着温新那些挑衅的语言,完全无法反驳。 温新说得没错,他没有把握能让莫莫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边。 那又怎样? 只要把她身边的所有男人除掉,只剩他一个就好了。 南煦的视线转移到温新的手腕上,后牙紧咬。 那抹红色的绳子,实在刺眼。 只要除掉了,他就是独一无二的。 严楼此刻已经从南煦身上下来,只是握着南煦的手腕没有松开。 南煦眸光一闪,轻而易举地挣脱严楼的桎梏。 他以一种极速又凌厉的身形逼近温新。 温新原本就一直观察着南煦,在南煦动身的那一刻,他迅速后撤。 然而南煦像是预料到温新的躲避一般。 他以一种奇异的姿势,伸手握住温新带着红绳的手腕。 在温新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他快速利落地把温新腕上的红绳扯断。 严楼追了上来,将南煦双臂钳住,往后拉。 “二少爷!冷静冷静!”严楼声音急切又焦急。 他后悔刚刚没有挂在南煦身上了,一秒没看住,这少爷又开始发疯了。 他死死抓着南煦,上下打量温新,似乎在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事。 然而他发现,温新似乎没有任何伤口。 这次严楼学聪明了,就算南煦没有任何动作,他还是茆足力气挂在南煦双臂上。 温新诧异地盯着地上掉落的红绳,盯着面前衣衫褴褛,疯魔一般的南煦。 他忍不住厉声骂出口,“靠,你有病啊?” 被剪刀划到没有生气,但是红绳被扯断,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可是他软磨硬泡了快半年,才从姐姐手里抠出来的实质性的礼物。 或许是因为他一年前表白被拒了。 自那以后,姐姐平时和他界限划得很清楚。 有任何事情都用转账结清,他的生日收钱,他帮姐姐做事收钱…… 虽然他每次都不收,但是坐上回国的飞机后,总能从行李的各个地方莫名其妙冒出现金。 他后来甚至每次都会仔细检查行李,明明没有,但是一上飞机就出现了。 可他不想要钱,想要她用心。 “有病就去治,不要出来咬人!疯狗一个!”温新气急败坏地指着南煦鼻尖,气得浑身颤抖。 温新弯腰,伸手要去捡起红绳。 南煦眸中闪过一丝暴戾,努力挣脱严楼的钳制。 “你们在干什么?”清冷熟悉的声线响起,带着薄荷味的清香传到两人鼻尖。 第199章 姐姐?那我呢? 温新闻言抬眸,手上动作停滞。 南煦瞅准时机,弯腰捡起地上断裂的红绳。 他将断裂的红绳紧紧攥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转身,望向身后的莫莫。 莫莫眉心轻蹙,盯着眼前狼狈的南煦。 他的身上沾满了泥土,还混杂着一些落叶,脚上的拖鞋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肌肤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口。 整个人邋遢又可怜。 “你怎么在这里?”莫莫声音冷淡,带着质问的意味,“怎么找到这里的?” 明明租房的信息用的温新的,而且这里的安保系统很好。 南煦张了张口,无措地捏着破烂的衣角,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不敢说,是他让人跟着她才找到的。 文嫣刚刚给他汇报了莫莫出别墅后的全部行程。 很明显,她不愿意让南家的人知道她在哪里。 温新越过南煦,径直走向莫莫。 他胸前划破的衣衫随着他的动作舞动,看起来滑稽可笑。 温新面上挂着委屈,伸出手,指着腕上的红痕。 “姐姐送我的手链被那个疯子弄坏了。”他毫不客气地指责南煦的恶行。 南煦神色阴郁地盯着温新,薄唇紧抿。 在温新再次说话前,他抢先开口,“还有为什么他手上的红绳和我的一样?而且尺寸很合适……” 南煦眼眶通红,带着委屈和质问,哀怨地望向莫莫。 莫莫神色一滞,清亮的双眸在两人身上打转。 “什么红绳?”她有些疑惑地问。 她实在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 站在她面前的两个男人,像同时被定住般,僵硬得一动不动。 莫莫瞥了眼两人,没兴趣理这俩人,也没打算再掺和他俩的事,转身要走。 她晚上没胃口,温新做的饭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以往这个时间,她都会带着余安出门散步。 余安突然不在,她也不习惯在家里待着。 她想一个人在楼下转转,熟悉一下周边的事物。 结果一下楼,就看见两个活祖宗堵在楼下。 看来,她得考虑重新租个房子了。 可惜了,她还挺喜欢这里的。 只是这次又要找哪里呢? 京都,所有的一切,在南家庞大的势力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 她有些无奈地望着地平线上的夕阳。 “姐姐~”温新在莫莫转身迈步的瞬间,率先开口。 “说。”莫莫往前走的步子没有停住,淡然开口。 温新大步向前,堵住莫莫前进的脚步。 他委屈巴巴地指着胸前划破的衣服,继续告状,“那个疯子还想杀我。” 莫莫这才看清他胸前的血痕。 她回头,望向南煦的眸子里充满不解。 南煦瞳孔震颤,喉结轻滚,举起手里的红绳,话语间全是卑微。 “我只是想拿走他手里的红绳,没有想杀他,他骗你的。” 莫莫眼眸定在他手里的红绳上,眉心微蹙。 回忆了许久,在她瞥到南煦手腕上那根一模一样的红绳时,终于想起来。 那是之前温新缠着她要的礼物。 她实在没法,在超市袋子里找了又找,找到一条活动送的红绳。 那个超市是国人经营的,送的东西自然和国内一样。 至于尺寸,或许是国外的人身材普遍比国人高大。 为了迎合市场,专门将手链做长了而已。 都是赠品,也不知道他们在纠结什么。 “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可争的?”她淡声开口,丝毫不理解两人在争执什么,“这样的东西,随处可见,坏了就坏了。” 不过南煦这样的小少爷,可能没见过这样平民的东西,所以才不知道。 但是温新不一样,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记得,当时她随意将手绳递给温新时,他脸上的欣喜。 南煦听到这话,面色瞬间苍白,唇瓣的血色褪去,这个人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他从那毫不在乎的话语中听出她的随意,以及对这些东西的轻视。 “所以,我也不重要是不是?”南煦声音低沉,不死心地继续问,“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什么都能代替我?” 莫莫不明白,只是一条随处可见的编织红绳而已,做工粗糙。 这俩人到底对这东西有什么执念,还从红绳的事情延伸到他们自己身上。 莫莫眉宇笼起一股烦躁,“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温新是第一次听到莫莫这样说这条红绳。 他睫羽微颤,双拳握紧,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姐姐?那我呢?” 第200章 看不见你就发疯的病 莫莫莫名其妙地盯着温新,“你不是知道吗?” 她忽略了两人话中的深意,回应的话语停留在红绳表面。 这条手链是她当着温新的面,从超市袋子里找出来的。 温新不可能不清楚,这样的红绳有多普遍。 她的话在两人耳中模棱两可。 温新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是南煦不知道。 温新只是不满地瘪瘪嘴,没有继续追问。 反正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南煦听到这话,只觉得晴天霹雳。 他身形不稳,踉跄地后退,手中紧握的红绳掉落在地。 多亏严楼扶着他,才没有直接倒地。 温新瞥到南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得意地走到他面前。 他悠然自得地弯腰,修长的指尖勾起地上断裂的红绳。 在莫莫看不到的地方,温新咧着嘴角。 他露出小虎牙,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轻声在南煦耳边说道:“听到了吧?姐姐承认我更重要。” 两人的距离很近,薄荷味的香气,从温新身上飘到南煦鼻尖。 和莫莫身上的味道一样。 南煦瞳孔颤动,他拽着温新的衣领,质问在喉间转了几圈,却发现不敢问出口。 温新没有丝毫反抗,面上天真的笑容变成挑衅,“你离姐姐远一点。” 南煦眼眸猩红,死死盯着温新,咬牙切齿地望着他,“她没有承认。” 只要莫莫没有亲口说出“温新比他重要”这句话。 所有的一切都是温新在从中作梗,他不会被轻易动摇。 他也不信温新这样的人能获得她的心。 温新斜着眼瞥向他,虽然一言不发,但眸子里透露出鄙视他天真的意思。 “对了。”莫莫突然往两人的方向走去。 温新迅速收敛面上的挑衅,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南煦恶狠狠地瞪了眼温新,不甘地松开他的衣领,接着带着希冀的目光望向莫莫。 莫莫瞥了眼温新皱巴巴的衣领,懒得理会两人的争斗,淡然的眼眸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紧张地呼吸着,小心翼翼轻声道:“怎么了?” 他觉得现在有点像做梦,她居然主动找他说话了。 “明天把余安送来吧。”莫莫望着南煦的眼眸中透着认真,“它见不到我会焦虑。” 南煦呼吸一滞,他见不到她也会焦虑啊。 “宝宝可以亲自去接余安吗?”南煦眼尾下压,眸中盛满祈求的意味。 莫莫眉头轻蹙,“派个人送来就行了。”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别墅,谁能保证这厮会不会再次把她锁起来。 南煦盯着她明显抗拒的神色,垂下眼眸,声音飘忽,“那我之后有时间再送过来。” “不想把余安给我?”莫莫眉眼一压,带着明显的不悦。 “不是,以后……以后有时间送来。”南煦依旧低垂着头,“先别拉黑我,不然到时候联系不上,余安也没地方去。” 他只是想拖延一下,不想这么快从她的世界里被踢掉。 “行。”莫莫重重地深呼吸。 莫莫撩起眼皮,正要转身离开。 倏忽,她瞥到南煦身后的凉亭里,藏着一个人。 她瞥到那个人手腕上熟悉的手表,还有那头利落的短发。 她眸中闪过一丝明了,原本准备离开的步子停下。 “有形的锁铐解开了,但是又给我套上无形的锁铐。”莫莫的声音带着讽刺,充满尖刺。 南煦睫羽飞快颤抖,他明明让文嫣躲起来了,她怎么会知道。 他不安地想扭头望向文嫣藏身的地方,但硬生生忍住了。 在他想开口解释的时候,莫莫早已远去。 温新和她并肩走着,夕阳的光撒在两人身上。 他莫名呼吸艰难。 南煦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严楼眼疾手快地扯住南煦,防止他受伤。 玉河朔府。 医生打开门的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不好了!二少爷不见了!” 苏秋心呆愣地盯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 房内仪器不知疲倦地响着,但是应该带着仪器的人却不知所踪。 唐晓君已经被送到医院,南学林陪着过去了。 玉河朔府里只有她。 苏秋心走到床边,盯着垂落的针头。 她长呼一口气,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那个躺在列表许久的号码。 “喂,您好,请问哪位?”手机对面的声线清冷疏离。 苏秋心整理混乱的思绪,压下哽咽的声音,努力平静又轻柔道:“是我,南煦的妈妈。” 对面没出声,苏秋心看了眼屏幕,还在通话中。 “我们能谈谈吗?”苏秋心竭力忍住颤意。 对面安静了许久,最后回应道:“好。” “谢谢你。”苏秋心挂断电话后,给莫莫发了见面的时间地址。 公寓楼下的莫莫,恍惚地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 温新在她身边,盯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迟疑道:“怎么了?是谁啊?” 莫莫回神,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没事,你回去吧。” 温新没走,欲言又止地望向莫莫。 “有什么事情?说吧。”莫莫干脆地问他。 “姐姐,这里被南煦知道了,要不我重新给你找个房子吧。”温新观察莫莫的面色,忐忑地问道。 都怪他,没有做好保护措施,才会让南煦闻着味找来。 莫莫点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捣鼓。 温新兜里的手机响起短信。 他面色一僵,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姐姐,都说了不用给我转钱。” 莫莫没理会他,转移话题,“我明天还要去上家教课,就先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进了公寓,毫不犹豫。 温新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一声又一声,像催人魂魄似的。 他烦躁地拿出来,看着屏幕上陈逸晨的消息,不耐烦地回了句。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联系她。】 出租房内的陈逸晨,神色黯然地盯着屏幕。 他将屏幕边角的一个玻璃碎片扯下,扔在地上。 拿起床头的照片,放在胸口,闭上双眼,不安地进入睡眠。 他想着,明天再去学校等等,或许就能见到了。 天光大亮。 响亮的铃声,将莫莫从睡梦中唤醒。 她动作迟缓地关掉闹钟,困顿地起身。 昨晚不知怎么的,她始终无法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南煦控诉的目光。 甚至入睡后,还做了噩梦。 梦里,南煦和温新一人拉着她一只手,问她到底跟谁走。 两人的气氛嚣张跋扈,各不退让。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腕上的疼痛,但是没有人听她说话。 下一秒,她甚至直接被两人拉扯得身子分成两半。 血腥的场面,直接将她惊醒,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 莫莫盯着镜子面前憔悴的面容,一边刷牙,一边暗自安慰自己。 “梦而已,光怪陆离的噩梦而已。”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她心里的惊悸还是无法消下去。 只怪梦太过真实。 她匆匆收拾完,准备去学校上早课。 开门的瞬间,一个黑影倒在她脚边。 她惊叫出声,立马朝那个黑影踢了一脚,接着迅速关上门。 她靠着门板,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原本昨晚的噩梦就让她心中惶惶不安,大早上看到这一幕,瞬间吓清醒。 门外的黑影吃痛地捂着磕在门板上的额头,惺忪的眼眸闪过一丝清醒。 他撑着门板,缓慢起身。 “宝宝?是我。”南煦贴近门板,小心翼翼地轻声道。 莫莫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刚刚慌乱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她隔着门板,忍不住出声骂道:“你有病啊!大早上来我这里发什么疯?” 南煦垂着头,咬着下唇,语气盛满委屈,“我就是有病。” 他扣着门上的锁,额头抵着门板,眼眶染上热意,声音哽咽,“看不见你就发疯的病。” 第201章 别怕我 莫莫按了按太阳穴,企图和他理智地沟通,但是出口的话还是带着讥讽,“你没家吗?睡我门口算什么事?” 南煦一动不动靠着门板,缓和麻木的双腿,哀怨地回应,“你在地方才是家。” 莫莫面色一滞,拧着眉不吭声。 “宝宝还不出来吗?早课快迟到了。”南煦瞥了眼时间,轻声提醒。 咔哒。 莫莫拉着门把手,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前高大的身影。 南煦骤然被这冰冷的视线盯着,有些无措地撑着墙,结结巴巴地说:“我送你去学校吧。” 莫莫反手关上门,径直按了电梯,“不用。” 南煦站在莫莫身后,一副垂头乖顺的模样。 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他是昨天那个眼眸猩红,偏执疯魔的人。 电梯从1楼开始上升。 莫莫站在南煦身前,不由自主地将手伸进包内,紧紧握住那把随身携带的小刀。 南煦能锁她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现在他或许能因为愧疚而放松几天,可是之后就不一定了。 南煦的视线一直黏在莫莫身上,自然注意到她的动作。 他很清楚她的小习惯,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拿出那把小刀。 南煦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 原来,现在他仅仅是站在她的身边,就会挑起她的防御姿态了。 原来,当时在别墅里,她说的那些话,不仅仅是为了刺激他。 南煦目光呆滞,眼尾带着殷红,艰难地开口,“别怕……别怕我……” 莫莫没有回应,只是握着刀的手收紧,静静盯着电梯上行。 电梯门开了。 浓重的酒气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角落里蹲着一个女孩,低垂着头,发丝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她穿的黑色短裙,因为蹲坐在角落,裙摆上扬,露出白皙的肌肤,在明亮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莫莫怔愣片刻,没有立刻进去。 那个黑色身影歪斜地撑着地面,仰起头,一双朦胧的醉眼,直直地和莫莫相对。 那一瞬,两个人都僵住了。 半晌,莫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不确定地问:“孟玥?” 她想过会遇到孟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住进来才一天。 况且,公寓不是一梯一户吗? 孟玥怎么能到33楼? 相比莫莫的疑惑,孟玥显得松弛多了。 她懒散地掀起眼皮,声音飘扬不着边际,“哦,真是醉得太厉害了,都出现幻觉了。” 莫莫眉头拧着,进了电梯,“起来回家。” 南煦没敢出声,亦步亦趋地跟着莫莫,一点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地上的人。 孟玥闭上眼,胡乱敲着头,“还听见声音了,完了完了……” 莫莫盯着她手上挂着的钥匙,一把扯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用孟玥的钥匙给电梯解锁,按了32楼。 “起来。”莫莫伸出手,想将孟玥拉起来。 醉酒的孟玥,格外听话。 她伸出涂着黑色美甲的手,摇摇晃晃地想将手递给莫莫。 但是醉眼迷离得完全找不对位置。 莫莫不耐地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向上扯。 “痛痛痛!”孟玥凄厉地痛呼出声,一只手揉着小腿。 32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 门口赫然躺着一个黑色小包,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一支口红滚了进来。 莫莫无奈地瞥了眼龇牙咧嘴的孟玥,拖着她出了电梯。 应该是孟玥蹲得太久,32楼到了,但她没力气站起来出去,自然跟着电梯到了33楼。 莫莫熟练地按下孟玥家的密码,连人带包扔了进去。 随后,她给安笙发了条信息,让她过去照顾孟玥。 电梯里的酒味依旧浓烈。 莫莫不适地捂着口鼻。 南煦站在离莫莫最远的角落里,他踌躇片刻后,不安地提醒,“以后不要和孟玥走那么近,会带坏你的。” 莫莫神色一凛,不善的目光落在南煦身上,“少管我。” 南煦喉间一梗,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莫莫上完早课后,便急匆匆地赶往家教地点。 南煦全程像个牛皮糖一样跟在身后,死活甩不掉。 南煦对她承诺,不会再拷着她,让她别害怕。 可她最不相信的就是承诺。 只是暂时没感受到南煦的那股子疯劲,她也就没管他了。 毕竟她还要好好生活,不是吗? 明亮宽敞的卧室里,莫莫翻阅着一本初中化学题。 她拿着笔,画出一个个红色的大圈,拧着眉,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面前鬼鬼祟祟的女孩。 丁语诗注意到莫莫的视线,双眸一亮,凑到她耳畔,语气兴奋激动,“那是不是老师男朋友啊。” 小女孩明晃晃地伸出食指,指着门外的南煦。 丁语诗天不怕地不怕,之前已经气走了好几个老师,只有她妈妈能震住她。 为了教学效果好一点,上课的时候卧室门都开着,她妈妈坐在门外守着。 此刻,南煦和丁语诗妈妈排排坐在客厅沙发上,直勾勾盯着卧室里的两人。 莫莫嗓音冷淡道:“不是,别八卦了,你的化学基础太差了,69道题错了65道,还有三道是蒙对的。” 丁语诗扯了扯嘴角,瞥了眼门外严阵以待的妈妈,莹亮的双眸瞬间灰暗。 莫莫扯过一张草稿纸,一本正经地讲题。 “哎呀,杨姐,你终于来了,快进来。” 门口出现响动,丁语诗妈妈热情的声音响起。 丁语诗抬起头,要去看热闹。 结果被莫莫毫不留情地拉下来,按在椅子上。 莫莫甚至没有给门外一个眼神。 “抱歉啊,我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对不起。”歉疚的女声响起。 莫莫按在丁语诗肩上的手顿住,心口一滞。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 第202章 母女相见 熟悉到她听了十几年,陌生到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见。 门外的响动越来越大,她甚至不敢回头。 “莫老师,保洁来了,我先把门关上啊。”丁语诗妈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要是这小霸王不听话,直接来找我。” 莫莫低垂着头,盯着画满红圈的习题册,低声应答:“好的。” 咔哒。 门关上了。 “杨姐,今天只需要把这几间卧室打扫一下就行了。” “好的。” “对了,语诗正在上课,麻烦您小声点。” 门外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传来,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令人听不真切。 “老师?这个题怎么做的啊?”丁语诗咬着鼻头,将一张卷子推到莫莫面前。 莫莫恍然未觉,思绪沉浸在门外的世界里。 “老师?老师?”丁语诗推了推莫莫胳膊,高声提醒。 莫莫浑身一震,睫羽微颤,眸中的懵懂尚未褪去。 她定了定神,深呼吸后轻声询问,“怎么了?” “这个。”丁语诗小脸皱着,烦躁地叼着笔头甩了甩。 莫莫淡然地抽出她嘴里咬得不成样子的笔,收回心思仔细讲解。 门外一片寂静,除了刚开始的寒暄,后来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麻烦让一让。”杨招娣拿着拖把,压低声音。 南煦靠在丁语诗门口,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门口,闻言后挪动身子,让出刚刚那块地。 “不好意思,再让一下。”杨招娣拖完他脚下那片地后,再次追着他的脚步打扫。 南煦又挪了一小步。 杨招娣直起身子,无奈地看着他,“先生,要不您先去那边坐一会?” 南煦每次就挪动几公分,还不够她一个拖把大的地儿。 他顺着杨招娣指着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面色阴鸷,一言不发。 杨招娣喉间一滞,也不敢再要求他。 她识趣地放弃这片地方,转身去卫生间清洗拖把。 丁语诗妈妈正在卫生间洗手。 杨招娣手上洗拖把的动作不停,眼神时不时飘向丁语诗妈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丁语诗妈妈抬头,透过镜子将杨招娣的模样映入眼帘。 “怎么了?杨姐。” “啊……就是……”杨招娣吞吞吐吐的,一副不好明说的模样。 她见过这个家的男主人,不是门外那个男人。 但是那个男人似乎比男主人还关心丁语诗的模样。 听说,有钱人家总会玩些新鲜的东西…… 她不由地会想歪。 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她就算有疑惑,也不该揣测询问,毕竟她只是一个家政。 丁语诗妈妈眼眸清澈,没有任何龌龊。 杨招娣瞥了眼门外的男人,低下头,“没事没事。” 或许真的只是她恶意揣测了。 丁语诗妈妈不解地望向门外的男人,再联想到杨招娣支支吾吾的模样,瞬间明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杨姐,那个是莫老师带来的,应该是她男朋友吧。” 杨招娣握着拖把的手紧了紧,尴尬地笑出声,“啊,这样。” “看起来似乎是不放心人家来我这里上课,专门来护着莫老师的。” 丁语诗妈妈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南煦自然听到她说的话。 南煦黑沉的眸子扫向大开的卫生间,眸光定在杨招娣身上。 杨招娣对上他的黑眸,浑身一颤,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卖力整理。 “唉,小年轻的爱情就是美好啊,连出来上课都有人陪着,我家那死人脸以前也这样,只不过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激情全部退去了。” 丁语诗妈妈毫不避讳地在杨招娣面前吐槽。 杨招娣没有反驳,也没有迎合,只是静静听着,像个雕塑一般。 “哎呀,好了好了,杨姐继续打扫吧。”丁语诗妈妈擦了擦手,调笑道,“怎么每次你来,我都忍不住一直说话,也亏得你能耐着性子听。” 杨招娣勉强笑了笑,放下洗好的拖把,拿起一张蓝色抹布。 她逆来顺受惯了,也不爱讲话。 自然而然地,成了这些全职太太们最好的倾诉对象。 不过,她也能因此得到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 杨招娣蹲下身子,擦着电视柜,莫名觉得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 她回头,太太正在厨房洗水果,那个男人懒散地靠着墙,依旧盯着那扇门。 她奇怪地摸摸后颈,低头继续卖力打扫。 在她回头的瞬间,南煦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起初,杨招娣进门的时候,他压根不关心,一门心思放在莫莫身上。 直到刚刚,两个女人在卫生间谈论他的时候。 仅仅是瞥了一眼,他就移不开目光了。 太像了。 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年纪一般大的话,这个中年妇女的脸估计会和莫莫重合。 一双黑色的一次性拖鞋,骤然出现在杨招娣眼前。 杨招娣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落在地上。 她蹲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怎……怎么了?”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带着一丝不解。 这男人一直处于无视她的状态,怎么突然来找她? 南煦身材本就高大,距离杨招娣很近,加上他冷漠阴郁的神色,压迫感愈发沉重。 杨招娣捡起抹布,迅速起身,拉开距离。 “你……”南煦僵硬地开口。 “妈妈!妈妈!”丁语诗忽的打开门,声音高亢,“莫老师想吃水果!” “哪是人家老师想吃?”丁语诗妈妈端着洗好的水果,“是你想吃吧?” 她伸出沾着水的指尖,戳在丁语诗额头,将盘子递给丁语诗,“拿去。” “略~”丁语诗搞怪地吐了吐舌头,摇晃着头,“就是莫老师想吃。” 说罢,她转身就进了房间。 门被毫不犹豫地关上。 杨招娣怔愣地盯着房内那抹白皙的侧脸。 南煦刚刚被丁语诗打断,眉宇间笼聚一层不满。 他刚要再次开口。 杨招娣却忽然慌张地望向他,“我打扫完了,先走了。” 她有些窘迫地在衣服两侧擦了擦手,脚步踉跄地往门外走。 “等等。”南煦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杨招娣低着头,不愿让他看清自己的神色,努力挣扎着。 “啊,这么快啊,两个小时过去了。”丁语诗妈妈坐起身,准备送送杨招娣,“杨姐记得后天再来一次啊,上午九点。” 咔哒。 “丁语诗今天的课上完了,我先走了。”莫莫打开卧室门,高声对丁语诗妈妈说道。 杨招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头垂得愈发低了。 “好的,好的。”丁语诗妈妈面色温和。 莫莫盯着一身灰色衣衫的中年女人。 女人死死盯着地面,一副鸵鸟模样。 身上粗制的衣衫,令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穷苦的气味。 第203章 一切都晚了 “对了,莫老师记得帮我问问有没有能教历史的同学啊,丁语诗历史也要补补。” 莫莫收回视线。 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的。” 三人一起被送出门。 莫莫走在前面,南煦黏在她身边,杨招娣落在最后。 一路上,三人相顾无言。 走出小区后。 杨招娣似乎松了口气,急忙打开小区门,向左转。 莫莫冷眼盯着她匆忙的背影,“又想逃跑吗?” 杨招娣脚步顿住,无措地捏着衣角。 本就粗糙的衣服,被捏皱,又被抚平,一次又一次。 她迟疑地回头,不敢直视莫莫。 “我没有。”她的声音很轻,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只是……” 只是她不想让莫莫觉得丢人,毕竟莫莫的男朋友还在。 怎么能让她男朋友看到,她妈妈这么狼狈窘迫的样子? 会被看轻的。 莫莫的声音染上一丝不甘,“怎么没有?算上前面两次,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她三岁时,杨招娣为了自己,将她推给莫国华。 第二次是她十四岁时,明明是两个人一起逃跑,半路又将她丢给外婆,再次跑得不见踪影。 杨招娣浑身一颤,头颅愈发低了。 莫莫深呼吸,稳住情绪,声音冷淡。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既然要跑就该跑得远远的,还出现在京都干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我在京都吧?” 莫莫语气讽刺至极。 杨招娣咬了咬下唇,她就是知道才来京都。 莫莫见她许久没有回话,没了耐心,转头就走。 “你……”杨招娣突然出声,“过的还好吗?” 她问完就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子。 过得好不好,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在国内最好的大学,还有能力靠奖学金留学,给人家小孩当老师。 身上衣服的料子比她那几家雇主还好,身边有一个俊朗体贴的男朋友。 脱离他们这对父母,她过得很好。 莫莫脚步顿住,声音沙哑,“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啊?”杨招娣满脸诧异,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哦,好好好。” 她局促地跟了上去,不安地瞥了眼莫莫侧脸。 这种局面下,南煦哪能不知道眼前的中年妇女是谁。 他一改之前的冷漠,面上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散发出最大的善意。 甚至体贴地提醒杨招娣避让车辆,让她走里面。 杨招娣颇为受宠若惊地盯着之前像个冰块的男人,无措地望向莫莫。 然而莫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丝毫没有给身后的两人一个眼神。 小区附近的咖啡店内。 莫莫握着手里的冰美式,一言不发。 杨招娣局促不安地僵坐在她对面。 南煦明显收敛了许多。 没有像以前一样,恨不得挂在莫莫身上。 他难得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膝上。 他的头发柔顺地耷拉着,身上穿的是清爽的白t和黑色休闲裤。 如果忽略他大腿上隐约的脚印,简直是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 莫莫恍惚地瞥了他一眼,现在才反应过来,回国后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穿,像两年前一样。 回国后,南煦几乎都穿正装,头发也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副凌厉干脆的模样。 玻璃杯轻放在桌上,弄出轻微的响动。 莫莫淡然地望向杨招娣。 杨招娣惴惴不安地护着玻璃杯,难堪地瞟了莫莫一眼。 她没喝过咖啡,太苦了。 “你先出去吧。”莫莫忽然出声。 “哦,好。”杨招娣捏着衣角起身。 “不是你。”莫莫示意杨招娣坐下,侧头望着紧张兮兮的南煦,“你出去。” 南煦诧异地抬眸,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盯着莫莫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喃喃道:“好。” 接着,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咖啡厅。 “为什么来京都?”莫莫靠在沙发椅背上,浑身松散。 “我……想来看看你。”杨招娣支支吾吾道。 莫莫点点头,抿了口咖啡,“嗯。” 奇怪,今天的冰美式,格外苦。 她垂下眼眸,声音沉重又带着轻快的意味,“莫国华死了,以后不用再跑了。” 杨招娣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我知道……” “我看到新闻了。”杨招娣双手捧着玻璃杯,企图压制那不由自主颤抖的身体。 “呵,两年前的新闻,现在才看到?”莫莫忍不住讥讽,眸中染上自嘲。 杨招娣面色慌张,“不是的,我两年前就来了,只是那个时候,你已经去国外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莫莫拿着小勺,轻轻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平静的水面,掀起一波涟漪。 她重重地吸了口气,冰冷的眸子直直扫向杨招娣,“晚了。” 一切都晚了。 三岁那年就晚了。 杨招娣喉间发涩,眼尾殷红,眸中聚起水雾。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会原谅你。”莫莫声音冷硬,带着坚决,细听还有悲伤 杨招娣头颅低下,泪珠落在堆起褶皱的衣角,晕开,像梵高的星空。 “我知道……我知道……”她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 好像有风,令莫莫双眸酸涩 莫莫眨了眨眼,压下眸中的热意,忍住那股不适。 她拿起身边的包包,毫不犹豫地起身。 “等等……”杨招娣突然出声,泪眼朦胧地望着莫莫。 她大胆地抓住莫莫手腕,鼓起勇气,“那个男人……” 莫莫盯着腕上粗糙干裂的手掌,语气冷淡,“和你没关系。” “我知道……”杨招娣这几年比以前过得好多了,力气大了不少,死死攥着莫莫。 莫莫长呼一口气,“松手。” “我只是想说,不要那么轻易相信一个男人,他们很会装的,你……要好好的,不要遇到下一个莫国华。” 杨招娣声音颤抖又诚恳。 就像世界上千千万万个普通母亲一样,认真教导自己女儿。 莫莫呼吸一滞,回头顺着杨招娣的目光看去。 她瞥到落地窗外的南煦。 南煦蹲在她原本坐的地方,整个人蜷成一团。 咖啡店的落地窗贴了防窥膜,想看清室内的景物,并不容易。 他紧贴着落地窗,双手放在额前,遮挡阳光,极力想看清室内的模样。 隐约间,南煦看到莫莫的身影。 他双眸发亮,满足地望着她笑了。 第204章 孟辰还活着 莫莫挣开杨招娣的手,缓慢地走到窗边,蹲下身子。 她盯着南煦莹亮的眸子,隔着玻璃覆上他左脸上的十字疤痕。 她现在才发现,这个疤痕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发明显。 “我不会像你那么傻的,放心。”莫莫声音飘渺,如天边的云一般,令人琢磨不透。 她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莫莫起身,薄凉的眸子轻轻扫过窘迫的杨招娣。 “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们做个陌生人挺好的。” 说罢,她径直起身离开,没给杨招娣一丝一毫反驳的时间。 落地窗外的南煦注意到莫莫的离开,立刻起身,乖巧地等在咖啡厅门口。 莫莫没给他一个眼神,径直出门。 南煦回头,瞥了眼咖啡厅内满眼含泪的杨招娣。 随即跟上莫莫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临曲宿府32楼。 南煦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公寓隔音效果好,房内发出任何声响,他都听不见。 莫莫坐在客厅沙发,指尖懒散地敲着桌面。 “酒醒了?” 莫莫盯着面前卸去浓妆的孟玥,清亮的眸子上下打量她。 孟玥穿着粉色家居裙,裙摆还坠着亮闪闪的钻石,微湿的头发柔顺地披在双肩。 莫莫微微颔首,心道,还是这样看着更顺眼。 孟玥难堪地扣着裙子上的钻石,瞥了眼厨房的安笙。 “你来干嘛?”孟玥的声音别扭又不安。 “你知道孟辰死了?”莫莫直入主题地询问,不给对面一点缓冲。 孟玥扣着钻石的指尖用力,一颗透亮的小钻从裙摆上掉落,滚到沙发底下。 厨房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呵。”孟玥自嘲笑出声,“知道。” “把蜂蜜水喝了。”安笙面无表情地将杯子放在孟玥嘴边。 孟玥睫羽微颤,顺从地就着这个姿势喝了蜂蜜水。 莫莫瞥了眼漠然到几乎冷淡的安笙。 她那头蓝色头发早已不知去向,换上了沉稳干练的黑色齐耳短发,显得她愈发凌厉。 客厅里一时间寂静无比,只能听到孟玥喝水的声音。 叮。 莫莫瞥了眼桌上的手机,刚准备去拿。 安笙眼疾手快地夺过她的手机,死死盯着屏幕。 莫莫哑然,出声提醒,“那是我的手机。” 安笙像没听到似的,握着手机的力道加重。 倏然,安笙漆黑的眸子黏在莫莫身上。 “孟辰没死?”她的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不可置信。 莫莫瞳孔微颤,双唇紧闭,一时无言。 孟玥骤然盯着莫莫,见她那副沉默的样子,她忽然呼吸急促。 “什么意思?”孟玥眼尾瞬间红了,盯着莫莫的眸子一瞬不眨。 安笙将手机推到莫莫眼前,“这条信息,孟辰发的?” 虽然她说出的话是问句,但是语气莫名肯定。 莫莫瞥了眼屏幕,是一个未知号码。 【我没死的事情……】 莫莫张了张口,动作缓慢地接过手机。 她今天只是想问问孟玥知不知道孟辰的事情,可没想过要把他没死的事情捅出来。 毕竟这是他的事情,她不想插手。 可现在,是他自己戳破这个谎言的。 莫莫解锁手机,短信的全貌出现在屏幕上。 安笙和孟玥立刻凑近,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 【我没死的事先别告诉孟玥,那个傻子知道了容易露馅,而且万一这次我真的死了,让她再知道一次,打击更大,不过你怎么那么厉害?都能查到我的踪迹了?】 熟悉又带着调笑的语气,莫莫似乎都能看见孟辰在她面前戏谑地勾唇。 她想反驳这不是孟辰,都不知从何解释。 孟玥抽泣的声音在莫莫耳边响起,温热的泪珠落在莫莫手背,烫得她缩回手。 “没死……”安笙喃喃道。 她倏忽笑出声,带着哭腔,“他没死……” 安笙捂着嘴抽噎,上气不接下气地重复,“没死……” 莫莫被抽泣声包围,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 她拿过桌上的纸,胡乱抽了几张,塞在两人手中。 “别哭了。”她僵硬地安慰道,“没死。” 叮。 三个小脑袋又凑在那个小小的屏幕前。 【不过,如果这次我真的死了,你会伤心吗?】 孟玥急切地戳了戳莫莫手臂,“问问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会这么说。” 安笙也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莫莫抿抿唇,颇为遗憾地告诉两人,“这个号码都是一次性的,他用完就丢,我也发不过去。” “哦,这样啊。”孟玥莹亮的双眸瞬间黯淡。 安笙攀上莫莫的手腕,力道有些重,“他之前是不是还给你发过消息?说了些什么?” “就一个新年祝福,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莫莫摊开手,任由两人拿走手机。 孟玥翻看手机里寥寥无几的短信,确实没找到其他的信息。 她突然笑了,眼角带着泪,“他没死……我没有变成孤儿……” 莫莫默然地盯着又哭又笑的孟玥,迟疑地抬起手,果断地落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孟玥蜷成一团,往莫莫怀里钻,放声大哭。 莫莫浑身僵硬,感受到胸口的湿热,别扭地轻拍孟玥。 虽然声音里的哽咽怎么也掩饰不住,但安笙明显冷静很多。 “孟玥,你记住,今天没有看过这个短信,你也不知道孟辰还活着。” 明显孟辰和安笙两人都知道,要求孟玥保守秘密这件事,实在勉强。 孟玥还埋在莫莫怀里,她闷闷的声音从莫莫怀中传出,“我知道。” 莫莫瞥了眼时间,快到四点了。 她推了推身上的孟玥,“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孟玥抽抽搭搭地起身,眼眶通红,像个小兔子似的。 莫莫头疼地盯着胸前皱皱巴巴的衣服,还得回去换一件,幸好她现在就住在楼上。 莫莫走到门口时,孟玥骤然出声。 “你……以后要是有哥哥的短信,必须立马告诉我!” 莫莫回头,看见孟玥跪在沙发上,直起身子,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一只高傲的小孔雀。 莫莫莫名觉得心中释然,她轻笑出声,“好。” 她出去后将门轻轻关上,瞥到角落的身影,眸色暗了几许。 这个大麻烦还没解决。 下午四点半,御食府三楼包厢。 一位姿态雍容的夫人,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静静等待女孩赴约。 第205章 请你待在他身边 南煦不明所以地跟着莫莫来到御食府。 他小心翼翼地问:“宝宝饿了吗?” 莫莫没理会他,径直走了进去。 南煦被无视惯了,也没任何不满,只是乖乖跟了上去。 三楼包厢外。 莫莫敲了敲门,房内传出一道温和熟悉的声音,“请进。” 南煦诧异地盯着门。 随着莫莫的动作,房内的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秋心错愕地盯着女孩身后的南煦,随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在他们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南煦踪迹时。 就该知道。 这小子指定又跑人家小姑娘那里去了。 果不其然。 莫莫坦然地进门,坐在苏秋心对面。 南煦像被定在门口一般,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椅子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才回过神。 漆黑的眸子里写满警惕,像护崽的母鸡般贴着莫莫坐下。 “妈,你有什么事吗?”南煦抢先开口,“有事冲我来,别为难她。” 南煦握住莫莫的小手,隐隐将人往身后拉。 莫莫面无表情地挣扎,“你先出去吧,我和阿姨单独谈谈。” 她甚至不用多想,苏秋心和她的谈话内容一定是让她离开南煦。 毕竟谁能看着自己儿子荒废人生,死皮赖脸地跟着一个对家族毫无用处的女孩呢? 南煦薄唇紧抿,握着莫莫的力道加重,难得反驳,“我不。” 苏秋心好笑地望向南煦,“我又不会把她吃了,你这么紧张干嘛?” 南煦没回话,面上带着坚定的决然。 苏秋心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还是有些落不下面子在南煦面前说出口。 “你出去一下,就几分钟,不会把莫小姐怎么样的。”苏秋心难得强硬地命令南煦。 南煦倔强地不肯动。 莫莫推了推南煦,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白皙的手臂瞬间红了一片。 在南煦幽怨的目光中,莫莫镇定地出声,“出去等一会吧。” 南煦犹疑地瞥了眼苏秋心,不情不愿地起身。 门被莫莫毫不留情地关上。 他再次被隔绝在门外。 南煦左耳紧贴着门,试图听清里面的声音。 房内的苏秋心拿着一旁的包包起身,熟练地打开房内那个装饰书柜,一个小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莫莫颇为诧异地望向苏秋心,对上苏秋心那双温和的眸子后。 她定了定神,跟着苏秋心进去。 “小煦肯定会偷听,这里可以随意说话,希望莫小姐不会介意。” 苏秋心关上小门,优雅地坐下。 莫莫谨慎地坐在她对面,时刻注意苏秋心的动作。 她回想刚刚在家里换衣服时,收到的孟辰的短信。 【莫国华还有个哥哥,叫莫国中,他查到当时莫国华的死是你做的,最近小心点,可以的话,呆在南煦身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现在只有南家能护住你。】 消息来得突然,她没有任何准备。 甚至来不及等温新去查。 此刻,不管消息真伪,她宁可信其有。 莫莫摩挲着手机边缘,思考着如果苏秋心让她远离南煦,她该如何拒绝这个要求。 说爱南煦?说离不开他? 这话说出来谁会信? 撕破脸皮那天,大家都在场。 莫莫颇为头疼地拧着眉。 苏秋心长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后。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薄薄的纸片被推到莫莫面前。 莫莫怔愣地望着空白支票,心中暗叹。 果然要用钱打发人了。 “莫小姐,金额随便你填。”苏秋心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莫莫垂着头,接过支票,指尖轻捻支票的一角,一声不吭地等着苏秋心继续。 “能不能待在南煦身边别走?”苏秋心咬着唇,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莫莫大脑空白一瞬,惊诧地抬眸,望向苏秋心的眸子里盛满不可置信。 苏秋心以为她不愿意,急忙解释,“也不是一直呆在他身边,就是……暂时,暂时这段日子别离开他。” “行不行?”苏秋心的语气染上一丝忐忑。 她的要求确实赫人,这和出钱买女孩有什么区别? 但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眼睁睁看着南煦一个开朗健康的孩子,变成一副要死不活的阴郁模样。 话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差。 她都记不清,这两年,南煦因为长时间高压工作,晕倒在公司多少次了。 她作为一个母亲,真的看不下去了。 她心疼,心疼自己的儿子。 哪怕是用钱买来的爱情,也希望他好好的。 支票的一角,被反复揉捏。 在葱白的指尖下,变得皱皱巴巴,和莫莫的心情一样,拧巴又难捱。 莫莫一直没吭声,苏秋心有些急了。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双手,握住莫莫捏着支票的指尖。 “莫小姐,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请你体谅一下我。”苏秋心咬了咬牙,期盼地望着莫莫。 “除去南家夫人这个身份,我只是一个母亲而已,我希望我的儿子健康快乐。” “我知道他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情,我为他的行为道歉。” “不止是钱,只要你提出的要求,我们都答应,只要这段日子可以呆在他身边。” 莫莫按住苏秋心的手腕,清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苏秋心。 苏秋心还想继续劝说,莫莫摇了摇头,制止她未出口的话。 莫莫望着苏秋心的眉眼。 细细的弯眉,双眸和南煦一样,眼角下压眼尾上挑的瑞凤眼,即使不笑也给人深情的错觉,面上几乎没有岁月的痕迹。 她仔仔细细打量苏秋心,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中。 原来,母亲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面对困境,挡在孩子面前,想方设法解决,只为了孩子能健康快乐。 苏秋心面上焦急不减,她迟疑地开口,“莫小姐?” 莫莫深吸一口气,拿开苏秋心温暖的手,将支票推了回去。 “莫小姐?”苏秋心声音拔高了不少,但依旧温和,“要是有什么顾虑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做到。” 莫莫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没有,钱就不用了,我答应您。” 苏秋心双眸一亮,惊喜地望着莫莫。 莫莫盯着苏秋心那双和南煦一模一样莹润的目光,莫名心软,“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好的,你说。”苏秋心眨了眨眼,语气诚恳。 “余安还给我。”莫莫淡然道,“就是别墅里那只狗。” 第206章 最后一次 苏秋心怔然片刻,随即了然地点点头。 在莫莫起身离开时,苏秋心暗自叹了口气。 看来,南煦在女孩心里的位置趋近于零啊。 她颇为惆怅地盯着莫莫的背影,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苏秋心收拾好心情,面上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 莫莫开门时,南煦正紧贴着门缝。 他一时没稳住身形,踉跄着往房内迈了两步。 “进来吧。”莫莫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回到桌前,坐在苏秋心对面。 南煦惴惴不安地打量莫莫的面色,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宝宝?你们说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莫莫拿起茶壶,往苏秋心空荡的茶杯里倒了些水。 南煦漆黑的眼眸在两人身上打转,见莫莫这里问不出来,转而望向苏秋心。 苏秋心似是早料到般,故意撇开视线,笑意盈盈地向莫莫道谢。 南煦眉心微蹙,心中莫名慌乱。 他刚刚被关在房外,企图偷听。 但即使他紧贴着门板,也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一般。 上次方清姿和莫莫在包厢内的谈话时,他好歹能隐约听见一些琐碎的言辞。 这次太安静了,静得他心慌。 可偏偏两人都不愿意告诉他,甚至有种统一战线的感觉。 这顿饭,吃得他坐立难安。 桌上的两个女人却像认识多年般,毫无顾忌地说说笑笑,甚至互相夹菜,完全忽略他的存在。 吃完饭,苏秋心领先一步出门。 南煦和莫莫跟在后面。 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莫莫清淡的声音在南煦耳畔响起,“你有一个好妈妈。” 南煦狐疑地望着远去的两人,脚步停滞不前。 眼看着莫莫要跟着苏秋心上车,他才反应过来。 “妈!你干嘛?”南煦拦在莫莫面前,紧张地望着苏秋心。 苏秋心翻了个白眼,“要把她卖了!” 莫莫忍不住笑出声。 南煦将莫莫一把扯到身后,面色黑沉如墨,声线也低了几度,暗含警告,“妈!” 苏秋心一巴掌拍在南煦背后,憋闷地抱怨,“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我。” 说罢,她不再理会激动的南煦,拉着莫莫要上车。 南煦眼疾手快地将苏秋心推进车厢,接着一骨碌将自己塞了进去。 他另一只手还紧紧拉着莫莫不放。 南煦坐在车里,仰头望着站在车门的莫莫。 “要去哪里带着我一起。”他的语气染上惶惶不安的意味,又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气息。 莫莫眨了眨眼,紧挨着南煦坐下。 南煦夹在两人中间,怕挤着两边的女人,畏畏缩缩地收起长腿,憋屈地蜷着。 莫莫没有挣脱南煦的手,任由他牵着。 毕竟她刚刚答应了苏秋心,暂时留在南煦身边。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车厢内显得尤为突兀。 莫莫眸光微闪,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 她思考片刻,特意将车窗降下,接着拿出手机。 不过,这次她没有着急看短信,而是直勾勾盯着南煦。 南煦瘪瘪嘴,识趣地扭头。 黑漆漆的后脑勺散发着委屈的气息。 莫莫再三确认南煦无法偷看后,指尖颤抖地点开屏幕。 盯着熟悉的号码,她不由地浑身颤抖。 【莫国中在筹划为莫国华报仇的事宜,他是组织二把手,你小心点,尽量呆在南煦身边,组织暂时不敢对南家出手。】 她看完短信,瞬间冒出一个念头。 苏黛还活着。 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她立刻关掉屏幕,呆愣地望着窗外。 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 庆幸?害怕?还是……疲惫? 为什么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么难呢? 和诗大学门口,陈逸晨戴着鸭舌帽,浑身黑色。 阴影下的黑眸极速转动,努力辨认。 温新眸色暗沉地盯着前方瘦削的身影。 他原本想去公寓找莫莫。 按照她家教下课时间,这个点应该回去了,但是家里没人。 给她打电话也不接。 他查了手机定位,发现信号又被屏蔽了。 他有些担心,想来学校看看,结果看到这糟心的一幕。 “不是告诉过你吗?”温新温热的大掌落在陈逸晨肩上,“不要再来找她。” 陈逸晨身形一僵,缓慢转身。 他将压低的帽檐抬起,露出疲惫倦怠的双眸。 “我说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联系方式?” 陈逸晨的声音有质疑,也有审视。 “我想了很久,你的态度变化太大。”陈逸晨顿了顿,“你为什么这么维护她了?” 温新眸光闪躲,没有直面陈逸晨的问题,只是面上染上不耐烦。 “你喜欢上她了?”陈逸晨声音坚决,语气肯定。 温新收回陈逸晨肩上的手,胡乱搅着嘴里的薄荷糖,唇瓣紧抿。 砰。 温新嘴里的糖掉了出来,在空中形成抛物线的轨迹,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他侧头捂着嘴角,舌尖舔着尖利的虎牙,感受到一抹血腥气。 “你他妈真是好样的。”陈逸晨出狱后,第一次情绪爆发,“让你照顾兄弟女朋友,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温新放下手,舌尖抵着左腮,轻嘶出声。 确实有点疼。 温新不再躲闪,直视陈逸晨,语气郑重,“我怎么了?”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陈逸晨愈发气闷。 陈逸晨不再说话,拳头愈发凌厉。 在监狱两年,他怀着愧疚,面对欺凌从不反抗。 养成了被殴打欺压的习惯,但不代表他的血性被磨灭。 喜欢的女孩被自己视如手足的兄弟抢了,他怎么可能冷静? 大概三分钟后,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温新不再忍耐,一把钳住陈逸晨的手腕,控制他的行动。 “够了。”温新顶着肿成猪头的脸,面色严肃,“我们俩的事情私下解决。” 陈逸晨双眸晦暗,压低声线,语气恶劣,“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死在那冰冷的河里。” 温新眸光颤动,一言不发地松开陈逸晨。 陈逸晨冷漠地睨着他,压低帽檐,转头离开。 “等等。”温新突然出声,“最后一次。” 陈逸晨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两不相欠。”温新声音冷淡,透着决裂的意味。 第207章 他是人形盾牌 陈逸晨回头,漆黑的眸子像无尽的深渊,吞噬万物。 温新摩挲着兜里的手机,调出一个号码,当着陈逸晨的面发送。 陈逸晨瞥了眼信息,沉默地盯着温新,紧闭双唇。 随即一言不发地离开。 温新重重呼出一口气,自嘲般盯着尚未息屏的手机。 他发给陈逸晨的是虚拟号码,只能用一次。 这是他最后一次帮陈逸晨。 他有些恍惚地盯着渐落的夕阳,思绪回到几年前。 他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 因为从小营养不良,身材瘦削。 尤其在十几岁的年纪,其他男孩子都开始窜个子,只有他像个豆芽菜一般,又瘦又小。 弱者一直是被欺凌的对象。 十几岁,少年的自我人格开始显现,贬低打压别人成了彰显性格的方式。 整整一年,他几乎陷入神经衰弱,精神崩溃的地步。 一个雨夜,小巷里,在那群少年哄笑着离开后。 他拖着半残的身子,努力爬到桥边。 身下的血混合着雨水,顺着桥体,滴落在深不见底的冰冷河水里。 他双眸一闭,身子一跌,河水发出沉闷的呐喊。 十几岁的陈逸晨,还是个中二热血的少年,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后来,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好兄弟。 陈逸晨教他学会反击,带着他一起学习计算机技术。 那个时候,陈惜还在。 陈逸晨每天总是志向远大地宣扬着他的梦想。 做一个顶尖的黑客,赚很多很多钱,养家、养妹妹。 可是,后来陈惜突然离世。 陈逸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在两人合力探查下,目标指向孟辰。 陈逸晨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计算机,去了孟辰所在的学校,选了孟辰所在的法学专业。 温新则继续学着计算机技术,在这个领域深造。 温新不确定陈逸晨现在的技术有没有退步,所以他只能给一个虚拟号码。 最后一次机会,足够了。 夕阳落在地平线上,橙色余晖映照在车窗。 莫莫盯着越来越近的别墅,心中不免忐忑。 她不是没想过,苏秋心会骗她。 甚至有可能,苏秋心和南煦联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哄骗她。 但她现在需要南家的势力,就算知道前方是陷阱,她也不得不自己跳进去。 她只能赌。 赌南家正直的家风,赌苏秋心的良知。 当她牵着余安走出别墅时。 她庆幸自己赌赢了。 莫莫站在别墅门外,盯着笑意盈盈招手的苏秋心。 她的嘴角也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或许,这个世界也不太坏。 至少,她的每次下注,都赢了。 “走吧,回去了。”莫莫牵着余安上车,对着呆愣的南煦轻喊。 南煦心绪不宁地凑到莫莫身边,忐忑道:“宝宝,你们就只聊了余安的事情?” 余安见到莫莫,明显兴奋不已,闹腾着往莫莫身上扑。 莫莫揉着余安毛绒绒的脑袋,毫不在意地回应:“对啊。” “把我赶出去,就只是为了谈论余安的去处?”南煦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失落吗? 他一直以为,她们说的事情和他有关,才会不得不将他赶出包厢。 侥幸吗? 他没有被丢弃,甚至能感受到身边女孩态度的软化。 莫莫按住余安凑近的脑袋,将它按在两人中间,无聊地揉着余安肉乎乎的爪子。 “你觉得还有什么?”莫莫漆黑的眸子望向南煦,没有丝毫退缩。 南煦心尖一颤,勇气像烟雾般消逝。 他下意识地不想知道,只要她愿意待在他身边,无论她们达成了什么共识,他都无所谓。 南煦乖顺地摇了摇头,像余安一样,老实端正地坐着。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车厢有些闷热,莫莫将车窗降下。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变成逗弄余安的玩具。 余安扭着头,张着嘴,试图咬住飞扬的发丝。 莫莫一个巴掌过去,它委屈地呜咽出声,蔫儿哒哒地伏在她腿上。 南煦看着莫莫眼色,忍不住问出声,“宝宝,我们这会儿去哪里啊?” “回家。”莫莫闭上眼,感受着夜风吹拂在面上的舒适。 风的味道,是自由的。 南煦眸光一闪,语气期冀,“我……我呢?” 莫莫没睁眼,语气平静,“你想去哪?” “我……我能进门吗?”南煦竭力稳住声线,但还是能听出一丝雀跃。 莫莫抿了抿唇,没回答。 南煦伸出手,试探地戳了戳莫莫手臂上的软肉。 “宝宝?” “随你。”莫莫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南煦都跟着她走了,还能去哪? 况且,他现在算半个人形盾牌。 那个组织……她只是想想就浑身寒颤。 她忘不了最后一次,苏黛来找她时的惨状。 如果不是两人的暗号。 她根本认不出那个浑身腐肉,虫蚁围绕的血骨架,是苏黛。 按照苏黛的意思,莫国华应该也是那个组织的人。 难怪。 难怪他的行踪总是那么诡异。 每次她要把他拉下泥潭的时候,总有一股神秘强大的力量,将他承托起来。 他的哥哥是那个组织的二把手,那么一切都能说通了。 莫莫睁开眼,迷茫地盯着后退的行道树。 她这次能逃脱吗? 怎么平静地活着这么困难呢? 莫莫眸色复杂地盯着南煦。 路灯透过车窗,偶尔照在南煦脸上。 那个十字疤痕,在忽闪的灯光下,显得扑朔迷离。 莫莫伸手,温热的指腹停在他左脸疤痕上。 “怎么会越来越明显了?”莫莫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天边传来,“你不是有上好的祛疤药吗?” 南煦眸中的欣喜僵住,嘴角的笑意凝滞。 他握住莫莫的小手,歪头将脸蹭在她的手心,遮住那个显眼的疤痕。 “没事的。” 他不愿意多说,怕吓着她。 这些年,只要疤痕有淡化的趋势,他就会再次加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疼吗?”莫莫抽回手,轻声问道。 南煦眼角弯成月牙的形状,和窗外的圆月交相呼应。 “不疼。”他俯身凑近莫莫,语气讨好。 南煦一手牵着余安,一手紧握莫莫,喜滋滋地往公寓走去。 公寓楼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色身影,在路灯下尤为明显。 帽檐轻抬,金丝眼镜后的黑眸和莫莫对上。 南煦看到这陌生又熟悉的瘦削身影时。 他想撤回车上说不疼的话,他觉得挺疼的。 第208章 她全都知道了 南煦将莫莫拉到身后,眸色阴沉地盯着前方的陈逸晨。 “你出狱了?” 莫莫还没认出前方的人,从南煦身后探出头,好奇地望向那个背光的身影。 陈逸晨缓缓走近,帽檐下的那张脸愈发清晰。 “我有事情和你说。”陈逸晨嗓音沙哑,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沉。 他没有理会挡在莫莫前面的南煦,直接绕过他,靠近莫莫。 莫莫眉眼一挑,凝视着那张瘦削的脸颊。 她将南煦推开一些,正面对上陈逸晨。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的语气感慨,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陈逸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再次重复,“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滚!”南煦一脚踢向陈逸晨,快速又警惕地拉着莫莫往公寓里走。 余安似乎也感受到不一样的氛围,对着陈逸晨厉声叫嚷。 陈逸晨本就瘦削的身子,在南煦重重的一脚下,直接跌倒在地。 他捂着肚子,蜷成虾状,狼狈地倒在地上。 陈逸晨还想起身,楼下的保安见状,立马上前钳制住他。 “你会后悔的!” “我说过有很重要的事情……” “别走!” 随着莫莫逐渐远离,他的呼喊渐渐微弱,直至消失。 莫莫径直进了公寓大门,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她垂眸盯着撒欢的余安,思考着什么。 南煦厌弃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宝宝别担心,我找人把他弄走。” 莫莫仰头瞥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 她刚回国不久,除了前几天一直和南煦待在一起,搬到这里不过才两天。 她甚至来不及告诉方清姿这个公寓,陈逸晨怎么会找上来? 现在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只有四个。 孟玥和安笙压根不认识陈逸晨,南煦这几天跟在她身边,几乎和外界断联。 只有温新了…… 陈逸晨被强制扭送到距离公寓200米外的公路上。 黑色衣服上的灰尘格外明显,尤其是腹部上的脚印,帽子上也蹭了一层泥。 他捂着肚子,甚至能隔着衣服和皮肉,摸到骨头。 漆黑的眸子阴恻恻地盯着高耸的公寓楼。 他一层层数过去,停留在33楼。 灯光亮起。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陈逸晨低声呢喃,声音如同地狱爬出的鬼魅,阴暗冷冽。 他瞥了眼手机信息,盯着温新之前发的虚拟号码,嗤笑出声。 “你的技术还是我教的呢,真以为自己学了点皮毛就能骗过我了?” 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卡拔出,扔进垃圾桶。 连同过往的一切,都像垃圾一样,落入虫鼠纷飞的桶里。 他换上一张陈旧的手机卡,开机。 凭着记忆按下狱中那个号码。 “喂,我同意你们的建议了,在哪里碰面?” “组织这两天有其他任务,你先等等。” “好。” 陈逸晨挂断电话后,盯着33楼明亮的窗户。 直到脖子酸胀不已,双眼胀痛。 他的人生已经被毁了,不介意再多一项。 许久后,陈逸晨勉强收回视线,拖着残破虚弱的身体离开。 月光下,瘦成麻杆的身影被拉长。 像深渊下无法冲破的细枝,孤寂又凄凉。 夜半,风像猛兽般席卷枝叶,抽打新生的嫩芽。 脆弱的根茎被连根拔起,只有那些坚韧的绿叶负隅顽抗。 莫莫靠在床头,呆愣地盯着手机。 南煦被她关在卧室外,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窗户紧闭,隔绝了外界狂风的侵蚀。 她咬着下唇,指尖在屏幕上犹豫许久。 苏黛还活着,证明组织里研究的药物不是无解。 她想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还有没有办法。 “嘟嘟……” 铃声响了一分钟,自动挂断。 她不死心地再次打过去。 这次对面很快接听。 “喂?”她压低声音,竭力稳住颤抖的声线。 对面很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半晌,直到莫莫泄气地想挂断电话。 对面骤然出声。 “怎么了?” 苏黛的声音再次萦绕在莫莫耳边。 “你……在哪?” “国外。”苏黛说得简单明了,刻意模糊她的具体位置。 “哦。”莫莫有些无措,“你身上的毒药……” “解了。”苏黛顿了顿,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般,“你身上的药效也消失了,不用担心。” 莫莫忽的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片刻后又觉得不对,莫莫语气疑惑,“你怎么知道?” 苏黛许久未说话,莫莫瞥了眼屏幕,还在通话中。 “怎么不说话?” “解药是我亲自送到你身边的。” 苏黛话音落下后,莫莫怔愣片刻。 “什么时候?” “你还在t国的时候,南煦让我把做好的解药送到你身边。” 苏黛没有丝毫隐瞒。 当年,她为了不让组织起疑,找到莫莫的踪迹。 拖着一身伤,连夜跑了。 她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干脆将研究室偷来的所有药物一齐吃下去。 或许是药物间的相互作用,她除了每次毒发的时候痛苦不堪,竟然真的保住那条命了。 后来,不知道南煦从哪里知道她存在。 他亲自找上她,给她解毒。 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做好的解药送到莫莫身边,并且瞒着莫莫。 他怕莫莫知道后,会再次逃跑。 可是现在,莫莫已经回国了。 她也没必要继续瞒下去了。 苏黛像话匣子般,将南煦做的事全部抖落给莫莫。 莫莫唇瓣紧抿,一言不发地听着。 直到苏黛说完后,她还没回过神。 “嘟嘟……” 苏黛那边好像有急事,电话挂得猝不及防。 莫莫盯着屏幕,思绪混乱。 原来,这两年,南煦一直知道她在哪里。 知道她故意下药,知道她故意逃跑。 也清楚当初她接近他的目的。 甚至纵容着她利用他。 莫莫心绪复杂地望向地板上的余安。 余安四肢趴在地上,像一只伸展的乌龟般。 呼噜声传遍整个卧室。 它似乎梦到什么好吃的,咂吧咂吧嘴,换了个睡姿,继续做梦。 莫莫掀开被子下床,路过余安身边,不小心踩到它的尾巴。 它只是哼唧两声,也没醒。 莫莫打开卧室门。 今夜的月亮似乎被疾风吓到,躲进云层,客厅内一片漆黑。 开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 不算宽大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在门开的那一瞬间,身影立刻坐起。 莫莫打开客厅的落地灯。 “怎么了宝宝?” 南煦嗓音带着惺忪睡意,漆黑的瞳孔映照着她的身影。 随意扔给他的毛毯太小,只能遮住上半身。 此刻堆叠在他腿上。 莫莫抿抿唇,径直走向他。 “宝宝睡不着吗?”南煦起身,朝莫莫伸手。 莫莫走近了才发现他脸上还有巴掌红印。 没有枕头,沙发上甚至连一个抱枕都没有。 他只用双手垫在侧脸。 莫莫越过他伸来的手,走向他身后的柜子。 她抱出一床新的被子,还有一个全新的枕头,放在沙发上。 接着,她一言不发地回了卧室,锁上门。 南煦受宠若惊地盯着沙发上全新的被褥,嘴角漾起一抹痴笑。 第209章 他来报仇了 他就知道,莫莫还是会心疼他的。 南煦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一股熟悉的薄荷香扑面而来。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即使莫莫回国后,他把人锁在身边,半夜依然会时不时惊醒。 可是今晚,闻着熟悉的薄荷味,蜷在狭小的沙发上,他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直到早上卧室门打开,他才惊醒。 莫莫淡然地瞥了他一眼,“醒了?我想吃南瓜饼。” 南煦恍然地盯着莫莫,她穿着熟悉的白色长袖长裤,语气熟练地指使他。 和两年前一样。 莫莫没听到南煦的回应,嘴角不满地撇了撇,“傻了?” 南煦回过神,呆愣地张着嘴,依旧没反应过来。 莫莫走到他身边,揪住他头顶蓬松到爆炸的呆毛,轻轻向上提了提。 “没听到我说话吗?” 轻微的痛意将南煦的思绪拉回。 他恍惚的瞳孔重新聚焦,欣喜道:“听到了!听到了!” “宝宝还想吃什么?”南煦一把掀开被子,半跪在沙发上,双眸亮晶晶地望着莫莫。 莫莫眸光微闪,松开南煦的头发,轻咳了声。 “还有生煎包、红豆粥、玉米……” “好!”南煦一咕噜起身,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就要出门。 开门瞬间,他欣喜的背影忽然顿住。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望着莫莫,语气小心翼翼,“宝宝……你会在家等我吧?”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他怕这次转身回来后,家里又空无一人。 莫莫心口一滞,无奈道:“会的。” 然而南煦依旧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敢挪动。 “就在楼下买就行,我一会儿还要去上课。”莫莫盯着南煦漆黑的眸子,认真叮嘱。 “汪汪!”余安也醒了,兴冲冲地冲到两人身边,又叼着牵引绳撞莫莫小腿。 南煦咬着下唇,唤了声,“余安!过来。” 余安屁颠屁颠地绕着南煦转圈。 “我顺便溜一下余安。”南煦忐忑地给余安套上牵引绳,余光一直打量莫莫的神色。 她要走的话,肯定会带上余安。 只要余安还在,她就不会直接离开。 莫莫眉宇轻挑,对于南煦的行为不置可否。 南煦想拉着余安做“狗质”,她看出来了,但没阻止。 至少现在,她还不能随意离开。 y国。 余狮百无聊赖地坐在首位,手中的香烟忽明忽灭,烟雾在周身萦绕,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睨着下方跪了一地的人,面上没有任何情绪。 “说吧,这次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他指尖轻抖,滚烫的烟灰落在脚下人的脖颈上,留下红印。 “狮哥……我……我不知道啊。”余狮脚下那人浑身颤抖,隐约间能看到下半身衣料被浸湿,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余狮眉头不悦地拧起,尾音上扬,嫌弃的意味愈发明显,“脏死了,弄出去。” 那个人忽然慌乱起来,扬起头颅,露出那张涕泗横流的脸,哀泣道:“不要啊狮哥,我真的不知道,求求您了,别杀我!” 余狮踢开他,嫌弃地瞥了眼染了灰尘的鞋子,挥了挥手。 余狮身后的人立刻会意,上前将那人拖了出去。 房内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噤若寒蝉。 门外的声音从凄厉的惨叫,渐渐微弱,直至最后没有一丝声响。 分块的尸体被一一拉了出去,扔在郊外山区,任由野兽撕扯。 所有人离去后,一个面上涂着迷彩,全副武装的男人鬼鬼祟祟出现在树上。 临曲宿府。 大门关上的瞬间,莫莫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 咚咚。 莫莫关掉水龙头,疑惑地望向门口。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怎么了?” 门外没有回应。 “有东西没拿吗?” 莫莫以为是南煦在敲门,手已经搭在门把上了。 “滴滴,密码错误。” 莫莫呼吸一滞,迅速收回手,警惕地望着门口。 咚咚。 门再次被敲响。 她立马打开门口的监视器画面,一片漆黑。 “滴滴……” 五次密码错误后,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但是门口的人没有走,依旧坚持不懈地敲门,甚至动作愈演愈烈。 密码锁也在不停地发出警报。 一梯一户的公寓,隔音效果很好。 门外的人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对密码锁的警报视若无睹。 莫莫踉跄地后退两步,手中的毛巾落地。 她瞳孔紧缩,呼吸急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莫莫拖着僵硬的步伐,回到卧室,想给南煦打电话。 信号被屏蔽了。 她不信邪地打开所有电子设备,全都被屏蔽了。 敲门的声音持续增大,甚至有砸门的趋势。 莫莫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不出意外,外面的人应该是莫国中派来的。 为了给莫国华报仇。 那个组织真的胆大包天。 光天化日,在安保设施齐全,警卫森严的公寓里。 竟然想破坏监控,直接闯入。 无法联系外界,她只能自救。 南煦刚出去,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也需要十分钟。 她只要再撑七分钟就行了。 她费力地搬动家具,堵在门口,试图拖延时间。 门外的人似乎也知道时间紧急,不再继续敲门。 而是拿着工具开始砸锁。 仅仅一下,叫嚣的密码锁瞬间哑火。 门外的人持续用工具破坏锁芯。 还有五分钟。 锁,脱落了。 门被毫不留情地推开,门板后的家具轻而易举倒地。 门外站着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漆黑深沉的眸子,和莫莫直直对上。 第210章 没事了宝宝 男人手里握着锋利的斧子,毫不犹豫地迈进房间。 莫莫双手紧握菜刀,警惕地望着男人,一步步后退。 “你是谁?”她的声音颤抖,但依旧保持冷静。 男人似乎看出她拖延时间的打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一步步缓慢地接近她,像狩猎的狮子,小心翼翼接近猎物,确保万无一失。 “谁派你来的?莫国中吗?”莫莫不着痕迹地后退,企图躲进卧室。 男人听到莫国中的名字,身形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随即他愈发狠厉地望向她,嗓音粗粝,“既然知道大哥的名字,那你死得也不算冤。” 斧头被高高举起,阳光透过窗户反射在上面,十分晃眼。 莫莫迅速扭身,躲进卧室,关上门。 斧子劈在卧室门板上,嵌在上面。 莫莫心有余悸地盯着尖锐的斧头,侧过身贴着墙壁,双手紧紧抓住门把。 门外的男人似乎耐心用尽,嘴里开始谩骂出声。 同时斧头被拔了出来,再次落在破败的门上,敲击那不堪一击的锁芯。 莫莫握在门把上的双手,震得发麻。 “汪汪!” “汪呜!呜呜!” 门外响起尖利的狗叫,还有扭打的声音。 “宝宝!”南煦焦急的声音响起,“宝宝你在哪?” 砰! 家具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斧头砸向地板的声音,混乱又令人莫名安心。 “在卧室!”莫莫高声回应,只是语气里的颤抖怎么也掩饰不住。 即使门锁已经摇摇欲坠,她依旧不敢松开,用尽全力抵着门板。 “宝宝别出来!” 南煦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一记闷哼,还有尖锐物品刺入皮肉的声音。 “好……” 莫莫低声回应,然而门外的动静太大,南煦压根听不见。 额头的冷汗滑进眼角,莫莫不适地眨眨眼。 手心冒出汗渍,让她握不住门把,不停打滑。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声音停了下来。 莫莫依稀听见远去的脚步声。 客厅里发出微弱的狗叫。 “宝宝?”南煦贴着门板,小心翼翼道,“开门,没事了。” 莫莫张了张嘴,嗓子干涸得发不出声音。 南煦听不见房内的动静,焦躁地推开门。 莫莫僵持在门板上的身体瞬间倒地。 “宝宝?你怎么?受伤没?” 南煦盯着伏在地上的莫莫,瞳孔紧缩,语气颤抖。 他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拉着莫莫仔细打量。 莫莫混沌的眼眸移到南煦身上,望着他面上流淌的血迹,蓄在眼眶许久的泪珠落下。 她摇摇头,抬起手想抱住南煦,但是浑身僵硬发麻。 南煦握着莫莫手腕,轻柔地放在自己肩膀上。 他拥着莫莫颤抖的腰肢,沾满血迹的手心覆在她瘦弱的脊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没事了,没事了。”南煦覆在莫莫耳畔,轻声哄着,声音哽咽,“那人跑了,没事了。” 莫莫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靠在南煦胸前,泪水氤湿他皱巴巴的衣衫。 温热的水渍,穿过脏污的衣料,浇灌在南煦的五脏六腑,将他烫得心脏紧缩。 “汪呜……”客厅又发出一声虚弱的狗叫。 莫莫紧紧攥着南煦衣领,泪眼婆娑地望向客厅。 一个白色团子倒在血泊中,洁白柔顺的毛发被血液沾湿,凌乱又狼狈,嘴角也沾着鲜血。 “余……”莫莫艰难地出声,面上罕见地露出仓皇的神色。 南煦望着她这副无助的模样,喉间发紧,“我先带你去一趟医院,让严楼带余安去医治。” 莫莫还没缓过神,鼻尖通红地点点头。 南煦打横抱起莫莫,莫莫难得依赖地靠在他胸前,无比乖顺。 南煦身上血腥味很重,但是莫莫却莫名觉得安心。 南煦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忍着背后的伤痛,径直走了出去。 门口掉落早餐挡了去路,他一脚踢开。 严楼也带着人上来,指挥后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转移余安。 南煦一脸阴鸷地望向安全逃生通道,“去追,把人找出来,直接弄死。” 严楼面色严肃地称是,接着带了部分人沿着通道追了下去。 莫莫听到南煦说的话后,交握在他颈后的双手愈发用力,将他后脖的皮肤勒出红印。 整个人也闷在南煦胸前,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甚至能清晰听到南煦胸腔剧烈跳动。 南煦感受到莫莫的情绪,抱着她的手力道加重。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不停哄着她,安抚她的焦躁不安。 医院里。 莫莫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打了镇定剂后睡了过去。 她一身的污渍也被换下,干净乖巧地躺在病床上。 南煦握着莫莫微凉的小手,坐在床边,眸子里带着后怕。 医生轻手轻脚地进来,覆在南煦耳边,“莫小姐睡着了,您先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吧。” 南煦眼眸微动,瞥向自己身上的血渍,点了点头。 他缓慢松开莫莫的小手,正准备起身。 莫莫眉心微蹙,小手紧紧攥着南煦食指,嘴里呢喃着:“不要……” 南煦心中一恸,回握莫莫的小手。 刚离开凳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医生以为南煦不愿意去,正要劝说。 南煦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医生别说话。 他轻启唇瓣,用气音在医生耳畔嘱咐,“就在这里吧,动作轻点,别把她吵醒。” 医生一言难尽地盯着南煦,又瞥了眼他身后的伤口。 多处砍伤,最长的有十多厘米,深深浅浅,有的甚至能看见外翻的皮肉。 伤口已经凝血,衣料和玻璃碎渣零零散散地黏在伤口处。 必须先将所有污渍清理干净,不然会感染。 还有的伤口必须缝合。 在南煦坚持的眼神下,医生无奈地让一个护士进来。 两人一起给他清创。 在缝合的时候,他直接拒绝打麻药。 他怕缝合后,麻药没缓过神,轻易睡了过去,不能在她醒来第一时间待在她身边。 医生还没遇过这样的病人,缝合时干脆利落,减少南煦痛苦的时间。 南煦一手紧握成拳,死死抵住牙关,没发出一点声响。 浑身紧绷的他,独独牵着莫莫的那只手,柔软无比。 第211章 孟辰回国 y国。 山间的夜风呼啸,如同训练有素的野兽,席卷整个山脉。 男人在树上耐心等待野兽的离开。 直至血腥味飘散得几乎闻不到时,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卸下腰上的铁棍,在一堆残肢里翻找着。 经过野兽的洗礼,只剩森森白骨和一些破碎的布料。 他眉心微蹙,拿出一个小瓶子,装了点混杂着血肉的泥土。 接着悄无声息地离开。 夜色匆匆,是掩盖踪迹的好时候。 他拿出对讲机,“没有,尸体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才送到山里的。” “那算了,你先回来,太危险了。” “好。” 男人收起对讲机,检查身上的装备后离开。 城中村里鱼龙混杂,人口流动性极高。 几乎没有熟悉的面孔。 男人低头掩面,匆匆走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内。 门被关上。 他褪下一身装备,活动筋骨,瞥了眼桌前忙碌的身影。 “南钰?在干嘛?” 砰。 桌前的南钰立马将电脑合上,转身望着一脸迷彩的孟辰。 “没事。”南钰面色平静,毫无负担地说道。 孟辰拿着毛巾,一边擦洗身上的污渍,一边狐疑地走向南钰。 “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对吧?”孟辰声音低沉,语气质疑。 南钰眉心一挑,不置可否。 “那你想瞒着我做什么?”孟辰扔掉毛巾,大掌按在电脑上。 南钰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打开电脑。 孟辰双眸闪过一丝凌厉,居高临下地睨着南钰。 南钰坐在椅子上,不甘示弱地望着他。 两人手下暗自较劲,互不相让。 “呵。”孟辰嗤笑一声,率先松开手。 “我看我应该重新考虑我们俩的合作了。”孟辰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十分不悦,“这两天,你瞒着我什么呢?” 南钰瞥了眼孟辰,他浑身散发着泥土和血液的腥气,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总归是不影响合作的事情。”南钰顿了顿,“合作伙伴,没必要浸透对方的隐私生活吧?” “行。”孟辰眉宇一挑,戏谑地点头,“当然没必要。” 他转身做出离开的架势。 在南钰没防备的情况下,孟辰骤然伸手,夺走他手下的电脑。 南钰猛地起身。 孟辰已经拿着电脑退至门边。 他嘴角勾着玩味的笑意,打开屏幕。 “可是我每次靠近你,你要么关掉网页,要么收起电脑。” “看起来不是你自己的私事啊。” 孟辰漆黑的眸子黏在屏幕上,轻声呢喃:“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啊……” 南钰紧握双拳,迟疑地望着孟辰,“你……” 孟辰抬眸,深沉的目光落在南钰身上。 “怎么?明知道莫莫是我女朋友,她出事了还瞒着我?” 南钰颇为头疼地按着太阳穴,“现在已经没事了,南煦在她身边。” 起初他对于这三人复杂的关系也十分气恼,甚至对莫莫生出怨怼。 一个人,怎么能把心分成两半呢? 但这两年,孟辰和南煦似乎毫不避讳这件事,甚至因为男朋友这个头衔引以为傲。 他渐渐也没了最初的震惊,只剩下头疼。 孟辰幽沉的声音在逼仄的屋内响起,“你还怕我跟你弟弟抢人不成?” 南钰一时语塞。 三人的关系,他不好评价。 “放心,我现在的势力都在y国,国内只能靠你们南家保护她,我还没蠢到把她置于死地的份上。” 孟辰的语气染上一丝自嘲,还带着点自我厌弃。 “我挺废物的吧,我爸杀了我妈,两年前还想杀了我,结果我却一直找不到他杀人的证据……现在连我喜欢的女人都要靠别人保护。” 南钰心脏微沉,眸色恍惚,语气沉重,“那个组织存在了几十年,盘亘错杂,不是你我一时能扳倒的……” 孟辰眨眨眼,压住眼眶的热意,嘴角勾起玩世不恭的笑意,“也是。” “毕竟你连自己女人都见不到。”孟辰将电脑合上,扔给南钰,“我可要回国去见见她了。” 南钰接下电脑,心中钝痛不已。 是啊。 他已经快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到高桐了。 要不是两年前这个组织露出马脚,他还不知道高桐被拐进组织了。 “两年不见了,想得紧。”孟辰动作迅速地收拾清点装备,再次套在身上。 “你别回去添乱了。”南钰回过神,眉心紧锁,语气严肃,“国内的人都以为你死了。” “哦,可是她知道我还活着,还专门去找过我的踪迹。”孟辰语气莫名带着炫耀的成分。 他带上最后一件装备,扣上锁扣。 临走前丢下一句。 “对了,你最好早点找出那个组织领头人的踪迹,之前找出的破绽,都是小打小闹,对组织破坏不大,再这样下去,你女人没救出来,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啪嗒。 破败的小门关上,房内恢复一片寂静。 南钰握着电脑的手泛白。 飞机划破天际,留下一串白色轨迹。 医院。 莫莫睫羽微颤,不安地呢喃着什么。 握着南煦食指的力道加重。 南煦附耳,拍着她的手背,轻声哄着,“没事了,别怕……” “不要过来!”莫莫惊叫出声,眼帘掀开,不安地望着天花板。 南煦连忙起身,将莫莫抱在怀里。 “宝宝别怕,我在。”南煦轻抚莫莫侧脸,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莫莫双臂挂在南煦颈后,指尖扣着他颈后的肉,形成一个个冒血的月牙凹坑。 南煦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语气轻柔地哄着莫莫。 许久后,莫莫急促的呼吸缓和,情绪冷静下来。 扣在南煦后颈的指甲松开,转而紧攥着他的衣领。 莫莫扬起头,红肿的双眸黏在南煦身上。 她刚张口想说些什么。 门骤然被敲响。 她如同惊弓之鸟般,四处寻找躲藏的地方。 房内没有衣柜,她没法把自己关起来。 她只能往南煦怀里钻,双手胡乱攀附在他身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暴力了。 灵魂深处的恐惧被牵引出来,整个人像被虐待过的小猫似的,对所有风吹草动都提起一百分警惕。 南煦背后的伤口,被她的挣扎抓破,渗出血迹。 渗血的是背后的伤口,痛的却是他的心脏。 第212章 痊愈了 医生推门而入,“醒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莫莫将头埋在南煦胸前,不肯回答。 南煦温柔地将她搂在怀里,低头轻声问道:“宝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莫指尖紧紧揪着南煦胸前的衣服,十分用力,仿佛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她轻轻摇了摇头,鸵鸟般的姿态充满无助和不安。 南煦喉结轻滚,盯着她这般姿态,心中钝痛不已。 南煦抿了抿唇,试图压下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温柔地覆上她的发丝,安抚性地拍了拍,带着疼惜与宠溺。 莫莫似乎也感受到了南煦无声的安抚,她身形依旧颤抖,却没了之前的害怕。 医生拿着病历本,试探地望向南煦,张了张口,无声询问是否需要安排其他检查。 南煦漆黑的眸子低垂,盯着莫莫的后脑勺。 他招了招手,示意医生出去。 关门声很轻,病房再次恢复寂静。 第二天早上,莫莫是被一阵滚滚热意烫醒的。 莫莫伸手探上南煦的额头,竟然比那熟透的鸡蛋还热上几分。 “南煦?”莫莫轻轻推了推南煦肩膀。 南煦呼吸沉重,面色坨红,浑身发烫,几乎陷入昏迷的状态。 莫莫挣脱腰上的手臂,起身按了呼叫铃。 医生鱼贯而入。 一阵兵荒马乱后,南煦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 莫莫眨眨眼,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盯着旁边新加的病床发呆。 医生说南煦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现在处理后已经没事了,要注意平时不要再崩裂伤口。 在医生清创时,她清晰地看见他背上的砍伤,大大小小十几条伤口,还有缝合的痕迹。 昨天她情绪不稳定,压根没注意到南煦的不对劲。 现在想想,当时那个男人手里拿着的可是一把锋利的斧头。 刚从外面回来的南煦,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不受伤。 只不过他没有喊疼罢了。 病房内还有残余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她觉得有些窒息,起身打开窗户透气。 窗户正对着南煦,风吹了进来,带着青草的芬芳。 床上的南煦眉心微蹙。 莫莫莹亮的眸子落在他坨红的面颊上,又反手将窗户关上。 睡了十几个小时,莫莫现在不仅情绪稳定不少,精神也很好。 闹钟铃声忽然响起。 莫莫疾步走向床头,将闹钟关掉。 她小心翼翼瞥了眼南煦。 没有被吵醒的趋势。 她松了口气,翻看闹钟的备注。 【四月二十一日上午九点,约刘医生做心理咨询。】 莫莫瞥了眼时间,早上八点。 她穿上外套,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 趁现在南煦昏睡,她正好可以上去找刘医生。 在t国的两年,她依旧坚持不懈地接受心理治疗。 回国后,t国的心理治疗师将她的病历转回国内,指定刘医生接收。 她的厌男症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严重,即使不依靠药物,也能正常生活。 至少朋友间的正常接触,不会再让她产生不良反应。 不像以前,仅仅和陌生男人擦肩而过,也会产生头晕呕吐的症状。 她也不清楚这是不是治疗起效。 毕竟自从莫国华死后,她的症状就逐渐减轻。 厌男症从14岁那年开始,由莫国华激起。 却在他死后两年都无法完全根治。 莫莫站在心理咨询室门口,恍惚地盯着熟悉的大门。 “咦?莫小姐?”刘医生开门瞬间和莫莫撞上。 她穿着长袖雪纺连衣裙,脚上踩着栗色高跟鞋,手里拿着杯子,一副要出去的模样。 莫莫回神,嘴角勾起礼貌的笑意。 刘医生打开门,将莫莫迎进去。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白色大褂。 “我刚来呢,你的病历我已经看过了,这段时间,恢复得很好。” 刘医生扣上衣服,坐在电脑前,打开莫莫的病历,轻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莫莫坐在她对面,无聊地把玩着桌上的小摆件。 “怎么穿着病号服?”刘医生做好一切准备后,才有闲心打量莫莫,“又住院了?” 莫莫摇摇头,“没什么大事。” 刘医生点点头,识趣地没有追问。 “莫小姐最近陌生人接触时,会产生头晕或者恶心的感受吗?” 莫莫细细回想,谨慎地轻摇头。 “那挺好的……” …… 两个小时心理咨询结束。 刘医生如释重负地合上病历本,望向莫莫的眸子里写满欣喜。 “莫小姐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抵抗心魔了,可以说几乎痊愈了。” 莫莫面色怔愣,眸色复杂。 惊诧的瞳孔缓慢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真的吗?”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真的啊。”刘医生轻笑,语气柔缓,“难道你自己还不能感受到身上的变化吗?” 莫莫哑然地望向那本厚厚的病历本。 两年多的时间,足足有两厘米厚度。 现在,那本病历终于可以尘封了。 莫莫起身,郑重地道谢。 刘医生缓慢摇头,“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况且……真要谢的话,不应该谢我。” “宝宝!”咨询室的门被骤然撞开,南煦一脸焦急地扫视室内。 看到莫莫完好无损地站在桌前,他几个大步上前,将人搂在怀里。 南煦的呼吸又急又烫,争先恐后地钻进莫莫耳畔。 “怎么乱跑?我醒来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你又出事了。” 莫莫面色闪过一丝尴尬,轻轻推了推肩上的南煦。 她的余光瞥到刘医生调笑的目光,双颊不由地染上薄红。 “你先松开我。”莫莫语气带了些斥责,但却听不出一丝强势,反而带着羞赧。 南煦咬着唇,眸中的水雾要掉不掉的。 他垂头,像泄愤似的,将溢出的水光狠狠擦在莫莫肩头。 莫莫感受到肩上的湿热,身子僵了一瞬。 “先起来,还有人呢。”莫莫语气缓和不少。 南煦不情不愿地起身,强硬又温和将莫莫的手掰开,十指相扣。 “要谢的人,应该是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南家二少爷。” 刘医生起身,拿起杯子往外走。 经过莫莫身边时,在她耳畔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第213章 出来 莫莫莫名其妙地望着刘医生远去的背影。 她垂头盯着交握的双手,轻声询问,“怎么回事?” 南煦咬着下唇,脸上还带着尚未消退的坨红。 莫莫瞥了他一眼,径直拉着他回了病房。 针孔被暴力拆卸,摇摇晃晃地坠在床边。 地上一大片水渍,上方挂着的吊瓶已然空了。 莫莫轻抿唇瓣,带着质问的黑眸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垂着头,刻意回避她的视线,无措又拘谨地绕着她的指尖。 莫莫叫了护士进来,重新给南煦挂水。 南煦躺在床上,一手安分守己地放在胸前,乖乖接受吊水。 另一只手握着莫莫,拇指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背。 “宝宝?”南煦小心翼翼地开口,“别生气了。” 即使莫莫什么也没说,面上甚至没有任何发怒的征兆。 他也能敏锐察觉她的不悦。 南煦面上的忐忑没有逃过莫莫的眸子。 她叹了口气,盯着吊瓶里荡漾的药水。 “我没生气。”莫莫坐在床边,俯身靠近南煦,“刘医生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南煦眸光躲闪,支支吾吾地搪塞,“我不知道啊……” 莫莫撩开他额前的刘海,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的视线与她对上。 带着薄荷味的香气轻柔缓慢地吹在他左脸的疤痕上。 南煦不受控地唇瓣紧抿,呼吸也烫了几分。 “宝宝……”他的声音黏糊,带着无法言说的欲望。 他看向莫莫的眸子盛满痴迷与依赖。 莫莫抬起手,食指弯曲,指节毫不犹豫地敲上他的额头。 白皙的额头瞬间红了一片。 南煦呆愣地眨眨眼,眸色不解地望着她。 “我在t国的事情,你不是全都知道吗?”莫莫轻描淡写地道出这个事实。 然而南煦瞬间面色紧绷,刚刚的旖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眸中染上一丝惶恐,还有九十九分的不确定。 他不明白,明明追踪的事情做得那么隐蔽了,为什么还是会被她知道? 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再次讨厌他? 就像他把她锁起来一样,她讨厌这种被监视束缚的感觉,同时也讨厌做出这种事情的他。 他的嗓子哑了不少,“宝宝?我……对不起。” 莫莫睫羽轻颤,指腹停留在他左脸上的疤痕上,细细描绘。 “所以……刚刚刘医生说的话,你还是不知道吗?” 莫莫语气轻飘飘的,像羽毛一般,没有任何攻击力,反而挠得人心痒痒的。 南煦抿抿唇,眸中荡起颓然之色,破罐子破摔道:“我知道。” 莫莫眸中平静得如同静谧的湖水,深不见底。 她下颚轻抬,示意南煦继续。 温热的指腹离开左脸,顺着脸上的轮廓,挑开他的刘海,细细盯着他额头细碎的伤口。 南煦喉结轻滚,嗓音嘶哑,“t国给宝宝治疗的心理医生,是刘医生的导师。” 莫莫指尖一顿,心下了然。 难怪,那么巧。 刚好t国有国人医生,刚好那位医生研究的是她这个领域。 t国的那位心理医生已经属于专家级别,基本每天只开放几个号,大部分时间都在研习讲学,或者休息。 那么巧,刚好在她落地t国的时候,那位医生开放了救治福利,而她抽中了这个机会。 原来是南煦做的。 然而她依旧一言不发,神色没有任何变动。 指尖点在南煦灼热的唇瓣上,轻轻敲击,“继续。” 南煦咬咬唇,神色忐忑地望着莫莫,“就是请她帮忙给你看看而已。” 莫莫直起身子,审视地目光落在南煦身上,“只是这样?” 南煦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颇为别扭地垂下眼眸。 他讨好地蹭着莫莫手背,神色惴惴不安。 “宝宝别生气。” 莫莫抿抿唇,神色微动,没有回应。 南煦说得很轻巧,但她知道,那位医生哪有那么容易说动。 据小道消息,t国的财阀曾请那位医生救治家里抑郁症的儿子。 甚至愿意倾尽家财,仅仅获取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 那位医生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年纪大了,脑子时不时不清醒,怕耽误病情,另请高明。” 好像是因为那位财阀和家里的儿子都是作恶多端的主,抑郁症也像是装的。 具体情况她不清楚。 但面对万贯家财依旧不为所动的人,要莫名其妙医治一位素不相识且极其不配合的病人。 难度有多大,她自然清楚。 不过南煦不愿意说。 她也没再追问。 南煦漆黑的眸子紧紧黏在莫莫脸上,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那位医生确实难搞,对金钱权利不屑一顾。 他答应成立慈善机构,并且将公司营收的30%投入机构,才勉强换来一个看看病历的机会。 不过幸好,治疗效果显着。 莫莫瞥了眼茫然无措的南煦,轻笑出声,“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南煦眸色一亮,心里松了口气。 他唇瓣怯懦几下,声音低沉,“宝宝不怪我插手你在t国的事情吗?” 莫莫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南煦喉间干涩,舔了舔唇瓣,等着她的审判。 “怪啊。”莫莫唇瓣轻启,“我不喜欢这样,有种被监视的感觉,是个人都不喜欢。” “哦。”南煦眸色失落,“可我喜欢宝宝对我这样……” 莫莫轻嗤出声,中指屈起,弹在他的手背上。 “我没这种癖好。” 病房内的氛围罕见地轻松。 南煦紧绷的心情也缓和几分。 面对莫莫的嘲笑,他也只是弯了弯嘴角,没有反驳。 门口骤然闪过一个黑影。 莫莫余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望向门上的玻璃窗口。 一片寂静。 “怎么了宝宝?”南煦疑惑地开口。 他躺在床上,看不见门外的动静。 “没事。”在莫莫收回视线的最后一刻。 门口玻璃窗户上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庞。 莫莫心尖一怔,忽然出手将南煦按回床上。 小小的方形窗户,刚好能将孟辰的脸完整地映入莫莫眼帘。 孟辰嘴角依旧勾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眸中盛满浓郁的缱绻爱意。 他伸出食指,对着莫莫勾了勾,唇瓣无声轻启,“出来。” 第214章 嘴硬心狠的女人 莫莫眸光微闪,垂眸瞥了眼南煦。 南煦漆黑的眸子里还闪着细碎的光芒,盛满依赖和信任。 “怎么了?宝宝怎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南煦仰躺在病床上,指尖勾着莫莫小指,轻捻软肉。 她嘴角微扬,轻声道:“没事。” 莫莫企图忽略门外的孟辰,正准备坐在南煦身边时。 门口处传来轻微响动。 莫莫动作一僵,余光瞥到晃动的门把,心里打鼓。 孟辰不是要瞒着他还活着的事情吗? 难不成现在想暴露? 南煦听到响动,警惕地起身,望向门口的方向。 莫莫没拦住,心中微紧。 吱呀一声。 门板打开,空无一人。 莫莫松了口气,安抚似的再次将南煦按回床上。 “你那么紧张干嘛?”莫莫注视着南煦,余光却一直关注着门口。 “这里是高级病房,上来需要权限。” 南煦眉宇紧簇,下颚紧绷,“进出临曲宿府也需要权限。” 莫莫喉间一滞,她明白南煦的意思。 既然那个男人能肆无忌惮地闯进临曲宿府。 恐怕也能如法炮制地闯进医院。 莫莫抿抿唇,像是安抚,语气又莫名带着点敷衍。 “你在这里呢,那个男人应该不敢再来了。” 南煦对于莫莫的依赖明显很受用。 面上紧张的情绪褪去不少,只是精神依旧紧绷。 他不希望再次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莫莫陷入危险。 昨天早上的事情,他明明可以更快回去,却因为接了个电话耽搁时间。 都怪他没有提前排查公寓的安全性,就将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南煦冰冷的黑眸闪过一丝懊悔。 “宝宝,出院后跟我回去吧,那里不能住了。”南煦诚恳地目光落在她身上。 莫莫闻言身形一僵,唇瓣紧抿,一声不吭。 再次跟他回去? 回那个不熟悉的别墅? 她刚出来,现在又要把自己送进去? 南煦敏感地察觉到莫莫气势的变化,小心翼翼地摩挲她的手背。 “宝宝?” 他知道,是她想起回国后的那段日子。 只是现在只有南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莫莫拂开他,面色冷静,“我先去趟厕所。” 说罢,她不等南煦回应就出去。 南煦急忙取下吊瓶,跟上莫莫的脚步。 “宝宝,病房里有卫生间。” 他望着莫莫出门的背影,弱弱地提醒。 莫莫压根听不进去他的话,心绪复杂地往走廊尽头走。 南煦拿着吊瓶,脚步趔趄地跟在她旁边,低声在她耳边讨饶。 “宝宝别生气,要是不想回算了,我安排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好不好?” 莫莫进了卫生间,南煦停在门口。 他薄唇紧抿,眉宇噙着抹懊恼,“我在外面等你。” 莫莫刚进卫生间,拐角处一个黑影闪现。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手腕一紧。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厕所隔间了。 她惊魂未定地望着面前的人,手中的小刀抵在他胸前。 “嘶~”孟辰唇瓣微掀,咧着嘴抱怨,“谋杀亲夫啊?” 莫莫松了口气,刀尖收回。 “你有病啊?”莫莫压低声线,仍旧掩饰不住怒气,“这里是女厕所。” 孟辰低低地笑了,胸腔震动明显。 “我知道啊。” “不是你让我来女厕所的吗?” 莫莫眸中充斥惊异,语气微重,一字一句重复,“我让你来的?” 孟辰嘴角荡漾着理所当然的笑容,“我让你出来,你不是说来厕所吗?” 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流转着无限风情,“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刺激的地方啊?” 莫莫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想和眼前人争论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 “你来干什么?”莫莫掰开腕上的大掌,将刀鞘合上,放入口袋。 孟辰猛的将人拉入怀里,垂头俯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 “我想你了。”孟辰语气缱绻,充满委屈和控诉。 莫莫浑身僵硬,揪着孟辰背后的衣服,将人扯开一些距离。 “别贫,问你正经事呢。”她垂下眸子,躲避孟辰盛满爱意的眼眸。 孟辰不情不愿地起身,幽怨的声音闯进她的耳畔,“这件事很正经啊。” “我三天没睡过,连续飞了十几个小时,现在好累,你都不愿意正眼看看我吗?” 孟辰捏着莫莫下巴,使力强迫她抬头。 莫莫眨眨眼,盯着他憔悴的面容,还有眼下的青黑,抿唇不语。 他黑了很多,养尊处优的皮肤也粗糙了许多。 捏着她下巴的手粗粝干裂,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 孟辰面上尽是疲惫,只是那双眸子却黑得发亮。 他满是期待地询问:“这两年有没有想我?” 莫莫睫羽微颤,答非所问,“孟玥知道你回来吗?” 孟辰敛眸,一丝失落从中划过,“你又在逃避我。” 莫莫眨眨眼,继续刚才的话题。 “孟玥已经知道你还活着的事情了,她很担心你,你要是有时间去看看她吧。” 孟辰漆黑的眼眸在她脸上流转,企图看出一丝眷恋。 然而没有。 平静到可怕。 甚至连相逢的喜悦都没有。 更别说蕴藏浓烈的爱意。 他有些泄气地垂头,“怎么关心孟玥都不关心我啊?” “不问问我这两年为什么假死?不问问我这两年呆在哪里吗?” “你应该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吧。”莫莫利索当然地回应,没有丝毫探索的欲望。 “唉,算了。”孟辰叹了口气。 “就当你这个做嫂子的关心小姑子吧。”他自我安慰道。 莫莫眉心拧起,“胡说八道些什么?” 孟辰又恢复那副令人熟悉的吊儿郎当模样。 只是眸中多了以往没有的深情与眷恋。 衬得他眼下的那颗红痣愈发明媚。 孟辰松开她的下巴,转而双手捧着她的脸颊。 指腹留恋地描绘她的五官,从眉眼到鼻尖,最后停留在她泛着凉意的唇瓣上。 “嘴硬心狠的女人。” 孟辰的食指颇为气愤地蹂躏着她的唇瓣。 直到苍白的唇瓣显现出殷红的血色,他才停手。 “宝宝!”南煦的声音在厕所外响起,“你没事吧?已经进去三分钟了。” 第215章 单纯地利用南煦 莫莫白净的小手按在孟辰腕上,企图拿开怼在她唇上的食指。 孟辰眸中染上不悦,固执地不肯松手。 他在莫莫耳畔低声道:“让外面那个窝囊废离远点,打扰我俩的约会了。” 灼热的气息充斥在莫莫颈侧,她不适应地侧脸。 莫莫双手抵在孟辰胸前,将俩人的距离拉开一些。 “等会儿。”她对着门板高声回应,语气掩藏着一丝僵硬。 南煦本就沉浸在莫莫生气的情绪中,没有察觉丝毫不对。 听到莫莫平稳的回复后,他担忧的心绪稳定一些。 “好!我在外面等着宝宝。” 南煦乖巧地靠在走廊处,直勾勾地盯着厕所门口。 孟辰不满地将莫莫的小脸掰正,严肃地盯着她。 “不许喜欢他,一丁点好感都不许有!” 莫莫拿开他的手,“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先走了。” 说罢,她抬手握住门锁。 孟辰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腕,语气凶狠,但没有丝毫恶意。 “听到没有!离他远一点!” 莫莫嗤笑出声,“你不是让我呆在他身边吗?” 孟辰张了张嘴,警告的话语卡在喉间。 “你不是说让他保护我吗?”莫莫视线转移到手腕上。 顺着她的手腕向上,她甚至能看见孟辰手臂上因为愤怒而暴起的青筋。 孟辰郁闷地开口,“你别转移话题,只是让他保护你,不是让你把自己送给他。” “像两年前一样,单纯地利用他不行吗?”孟辰眸中染上一抹祈求。 他害怕,莫莫对南煦生出别样的情感。 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不能像以前一样时刻知晓她的动态。 就连莫国中对她出手的事情,都是从南钰那里知道的。 他怕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她空荡荡的心住进别人。 莫莫眸光微颤,语气平静反驳,“难道现在我利用得还不够纯粹吗?” 现在她没有精力思考这些事情。 她的性命明显比这些情情爱爱重要得多。 在她没有找到最安全稳固的生活前,爱情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孟辰听罢,缓缓松了口气。 他松开莫莫的手腕,眸色深沉,语气哀怨。 “你要记住现在说的话,不要对他动心,别忘了你还有我呢。” 莫莫翻了个白眼,不耐地回应,“知道了。” 她再次搭上门锁,正准备出去。 脑海骤然闪过一件事。 她回头望着孟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辰双眸瞬间盛满星光。 “舍不得我?”他的语气轻佻,但莫名饱含缱绻爱意。 莫莫咬着下唇,迟疑道:“你……怎么知道莫国中的事情?” 孟辰亮晶晶的双眸瞬间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阴郁。 “孟伟业和国外的一个非法组织有交易,我妈被他杀害的证据就在那个组织里。” 莫莫诧异地望着孟辰。 当年她被陈逸晨绑架的时候就知道孟伟业对他们两兄妹不好。 但是一直不知道具体原因。 原来…… 她的眸中染上一抹同情。 孟辰面色不改地继续,“我在调查证据的时候才知道,莫国中是那个组织的人。” 莫莫了然地点点头,“那你……证据找到了吗?” 孟辰嘴角扬起一抹苦涩,“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那个组织成立几十年了,在国外的关系盘亘复杂,没那么轻易进去拿到交易证据。” 莫莫喃喃点头,“那莫国中……” “莫国中。”孟辰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严肃,“在组织的权利很大。” “他们无恶不作,视法律为蝼蚁,发展得远比想象中快速。” “他们要人今天死,不会留到明天。” 孟辰正经的模样不像开玩笑。 莫莫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低声呢喃,“那现在我……” “现在只有南家能保护你。”孟辰心口微滞,带着幽怨的不满。 “南家有军政背景,还是顶尖的商业权贵,他们不敢随意触动南家的核心成员,损失太大。” 莫莫怔愣地盯着白色门板,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心中却涌出无力感。 孟辰抿抿唇,抬手拂开她面上的碎发。 他的语气温和又纠结,“你必须呆在他身边。” 莫莫眸光微闪,轻声回应,“知道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她仰头望着孟辰,光洁嫩白的脸上满是希冀。 孟辰心尖微顿,语气沉重,“除非莫国中死亡,没有人追究你的事情。” 莫莫口舌一阵干燥,抢先说道:“但是……他很难杀,对吧?” 孟辰盯着莫莫灰暗的眼眸,不忍地道出事实,“是。” 莫莫垂下头,盯着门锁,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隔间气氛凝重,充斥着哀凉的氛围。 直到南煦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莫回过神,瞥了眼孟辰,“你要走了吗?” 孟辰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看来她还是关心他的。 孟辰大掌落在莫莫头顶,带着哄慰的意味拍了拍。 “我再去见见孟玥就走。”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笑,“毕竟我的小女朋友这么关心小姑子,我这个当哥哥的可不能落下。” 沉重的氛围被他打破,莫莫不由地轻笑出声。 她对上孟辰蕴着笑意的眼眸,认真叮嘱,“对孟玥好点,她这两年很不好。” 孟辰停在她头顶的手顿住,嘴角僵直。 下一瞬又恢复不靠谱的模样,站直身子,右手敬礼。 “遵命!老婆。” “啧。”莫莫不耐地拍开他,“挡路了。” 孟辰捂着被打的胸口,撤开距离,眼下红痣都荡漾着笑意。 “你记住啊,心里可不能装别人,尤其是南煦。” 在莫莫开门的瞬间,他心心念念地叮嘱。 “烦死了。”莫莫抬手在耳边绕了绕,挥开他温热的气息。 她径直走出隔间,没再理会身后的人。 隔间门板自动关上。 孟辰盯着莫莫逐渐消失的背影发呆,心尖随着门板的震动微颤。 他接下来能不能活着都不确定。 凭什么要强行霸占她心里的位置呢? 仅仅质疑了一秒,他就将这种想法踹出脑海。 万一呢? 万一他活下来了,人跑了怎么办? 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要赌。 他希望莫莫整个人都是他的。 就当他自私好了。 第216章 南家老宅 莫莫出来的时候,看到南煦正一脸忐忑地望着门口。 她侧过脸,移开视线,大步往病房的方向走。 南煦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手上的吊瓶摇摇晃晃。 离得太近,输液管缠上莫莫手腕。 她停住脚步,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地盯着手腕。 南煦慌张地想将输液管解开。 “宝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拿着吊瓶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放下,双手着急又小心地拉扯输液管。 莫莫眸光微闪,按住他的手。 “别动了。”她淡声道,“再动就回血了。” 她拿过南煦手里的吊瓶,高高举起。 被缠绕的手腕举到他面前,示意他解开。 南煦睫羽微颤,咬着唇不安地将输液管一圈圈打开。 莫莫瞥了眼南煦的手背,隐隐有红色血丝渗出。 “走吧,回去了。”她转身继续走,面色平静,令人看不出喜怒。 病房内。 南煦手足无措地坐在莫莫对面,指腹揉搓着手背上的胶布。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突兀。 南煦瞥了眼手机备注,眉心紧皱。 “喂?”他语气低沉,面上阴郁之气愈发浓重,“查出是谁了吗?” “二少爷,对方把所有监控都删除了,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南煦薄唇抿唇一条直线,语气明显不悦,“找人恢复监控。” “找了,没法恢复,被完全删除了。”严楼的声音十分无奈。 莫莫清亮的眸子盯着南煦,骤然出声,“找不到的。” 南煦疑惑地抬头,眸中染上询问的意味。 “先等一下。” 南煦挂断电话,眸中的冷意尚未退却。 “宝宝知道是谁吗?” “莫国华的哥哥,莫国中。”莫莫起身倒了杯水,“但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莫国中。” 她抿了口温水,将杯子放在桌上。 清脆的响声荡漾在病房内,如同棒槌般砸在两人心尖。 “莫国中想杀我,给莫国华报仇。”她掀起眼帘,杯中荡漾的水面,仿若她内心的情绪般汹涌。 南煦呼吸一滞,声音也愈发颤抖。 他几乎是立刻起身,拔了针头,握住莫莫微凉的小手。 “现在,跟我回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势。 能在京都将所有监控删除得一干二净,不留任何痕迹。 就算是他的人也没法查出踪迹。 这样的势力,让他回想起当初查到的莫国华的资料。 看似非常普通,偏偏又各处透露着怪异。 无论他如何打探,都查不出怪异在哪。 他原本以为,两年前莫国华死了,一切都落幕了。 没成想,现在还有隐患没解决。 事关莫莫的生死,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迁就她的意愿。 莫莫没动,仰头望着面色阴沉的南煦。 她的声音飘渺又无助,“跟你回去,你能保护我吗?” 南煦喉结轻滚,握着她的力道加重。 “能。” 轻飘飘的一个字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尖。 莫莫没说话,一瞬不眨地盯着南煦。 寂静的病房响起一阵水滴声。 她循着声望去,南煦手背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朵朵妖冶的红玫瑰。 “流血了……”她指着南煦手背,喃喃道。 “没事。”南煦胡乱抽了几张纸,按在手背上,将手心血迹擦干净。 他拉起莫莫,起身往外走。 莫莫顿住脚步,扯着南煦衣角。 那双漆黑的眼眸,盛满无助与依赖。 “我不会死的,对吗?” 南煦心尖狠狠抽了一下,如同大掌紧掐他的咽喉般窒息。 “不会。”他哑声回答,“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去置换。 车上,南煦一言不发地拥着莫莫。 下巴抵在她头顶,安抚似的蹭着。 莫莫蜷在他怀里,指尖揉捏着他领口的扣子。 南煦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第一颗扣子被她拽了下来。 她盯着手里的白色纽扣,无意识地翻转它。 眸中的无措尽数褪去,只剩清醒。 她微微抬头,透过车窗,她看见自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不认输,也不会输。 有人要她死,她偏要好好活着,还要让那个人死得凄惨。 手里的扣子被弹飞,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滚了几圈,隐入座位下方。 南煦心中莫名不安,搂着莫莫的双臂不断收紧。 他嘴里不断呢喃着,“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道是在安慰莫莫,还是在安慰自己。 寂静的医院,走廊尽头,女厕所里倏忽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过两秒时间,那个身影瞬间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临曲宿府32楼。 阳光撒在白色床单上,将床上的女孩唤醒。 她揉着乱七八糟的的头发,顶着宿醉后酸软的身体,脚步趔趄地打开卧室门。 客厅,背对着她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啊!”孟玥瞬间清醒,步履焦急地退回卧室。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孟辰倒水的手一抖,冰凉的水撒在裤脚。 他无奈地瞥了眼湿淋淋的手,甩了甩水。 “叩叩叩。”孟辰屈指轻敲卧室门,“醒了就出来。” 孟玥神魂未定地握着门把。 她家里怎么突然出现了陌生男人,这个男人怎么声音这么熟悉? 她使劲甩了甩脑袋,企图让自己更加清醒点。 “你……你谁啊?怎么在我家里?”孟玥声线颤抖,却极力做出凶狠的语气。 孟辰屈着的指尖攥紧,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戏谑的声音响起,“你哥哥都认不出来?” 哗啦。 孟玥猛的打开门,红着眼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哇呜呜呜……” 她头一仰,嘴一张,眼一闭。 眼角的泪珠仿若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滚落。 带着凉意的身子扑进孟辰怀里。 孟辰浑身僵硬,握紧的双拳不由自主颤抖。 孟玥双手死死环住孟辰的腰,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委屈指责,“你还活着啊呜呜呜……” —— 车外的景物越来越陌生,周遭的建筑也越来越沉重奢华。 经过一道道大门,通过一次次检查。 莫莫怔愣地望着眼前古老壮阔的中式庄园。 “这是……”她不可置信地扯着南煦衣领。 那处衣领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南家老宅。”南煦轻拍莫莫的小手,“宝宝,下车了。” 第217章 谢谢你留在他身边 莫莫诧异地松开南煦衣领。 她直起身子,望着南煦,眸中的讶异与慌张被他尽收眼底。 南煦唇瓣紧抿,大掌覆上她的小脸,拂开碎发。 “别怕。”南煦握住她的小手,将人带回怀里,“有我在。” 莫莫浑身僵硬地下车,被他牵着往前。 在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不肯走。 她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很复杂。 担忧忐忑与莫名的期待交织,混杂在她心尖。 让她无法理性思考。 “为什么?”她艰难出声,望着南煦的黑眸里蕴藏着不解。 为什么要带她回南家老宅。 自从上次在南家长辈面前闹了一通后,她愈发不想和他们接触。 她能明显感受到,南家对南煦的重视和教育。 她不觉得她可以在年长自己许多的长辈面前做戏,不被拆穿。 他们也不会容忍南煦被她利用和拿捏。 但是不可否认,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南家所有核心成员都住在这里,莫国中找不到任何漏洞。 南煦垂头,漆黑的眸子紧紧黏在莫莫身上。 他抿了抿唇瓣,不自在地说道:“这里安全。” 在她离开后,他直接晕倒,奶奶也被爷爷气得住院。 再加上爸妈的规劝,如今爷爷已经彻底松口。 并给他放了话,只要莫莫是自愿的,便不再管他们的事。 他咬着唇,并不打算告诉莫莫这件事。 毕竟让她自愿跟着他回家,难于登天。 “小煦?”苏秋心站在门口,挎在手臂上的包包落在地上。 她快步走上前,惊喜地望着莫莫,“莫小姐来了?” 莫莫收回视线,对上苏秋心温和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阿姨好。” “啊,好好好。”苏秋心拉着莫莫的小手,欣慰地拍了拍。 她那双漆黑的眼眸鬼鬼祟祟飘向莫莫周身,似乎在寻找什么。 莫莫有些不自在地望向南煦。 南煦面色尴尬地打断苏秋心的扫视,语气僵硬,“妈,我没绑她。” 苏秋心递给他一个白眼,毫无被戳穿的尴尬。 莫莫哑然地抽回手,悻悻道:“阿姨……” 苏秋心一手拍上额头,“哎呀,不说这个。” “今天莫小姐要来,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苏秋心责怪地瞪了南煦一眼。 南煦抿抿唇,拉着莫莫的小手,抬步往里走。 客厅里。 苏秋心打了几个电话,告知她的小姐妹,今天的聚会不去了。 莫莫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抿了口温热的茶水。 她悄声打量着四周。 古老又沉重的檀木桌子,还有四周韵味十足的屏风摆件。 每一处的精细都诉说着高雅的品味和正直的作风。 苏秋心挂了电话,挤在莫莫身边坐下。 南煦眸光微闪,将莫莫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下。 “莫小姐……” “阿姨,您还是叫我莫莫吧。”莫莫不自在地打断苏秋心。 “好好好,莫莫。”苏秋心保养得宜的面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她熟稔地拉着莫莫的手,“之前南煦说过要带你回来,阿姨早就给你准备好房间了,跟我上去看看?” 说罢,她不容置疑地拉着莫莫上楼。 南煦望着前方的两道背影,难得眸中染上一丝松快的愉悦。 “要是她能一直呆在这该多好啊。”南煦痴迷地盯着莫莫背影,低声呢喃。 临曲宿府。 孟辰喉间一紧,鼻尖微酸,强行压住眼底的热意。 他抬起手,轻轻落在孟玥的头顶。 “怎么哭成这个鬼样子,真丑。” 孟辰的嘴依旧不饶人,只是颤抖的声线和哽咽的声音无法掩饰。 孟玥不管不顾地将眼泪鼻涕擦在孟辰胸前。 她狠狠推开他,面上带着哭后的殷红,扯了凳子,径直站上去。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孟辰,语气高傲又别扭,“你才丑!你最丑了!” 孟辰嘴角扯出一抹笑,双手护在她两侧,语气纵容,“行,我丑。” 孟玥坐在沙发上,不自在地擦干狼狈的小脸。 她仰着头,不屑一顾地听着孟辰解释。 孟辰说完后,无奈地望着她,“别生气了。” 孟玥轻哼出声,偏头不理他,但又忍不住暗戳戳地瞟过去。 孟辰轻笑出声,“我一会儿又要走了。” “什么!”孟玥眸中愤怒的火苗快要溢出,“你又要丢下我?” “带着你能干嘛?”孟辰故意怼她,“你就安心呆在国内。” 孟玥气得说不出话。 “这里安全……”孟辰饱含深意的眼眸望着孟玥气呼呼的后脑勺。 他起身离开,末了扔下一句,“对了,没事去看看莫莫,毕竟是你嫂子,看着她别让人抢了。” 咔哒,门关上了。 孟玥不可置信地望着紧闭的大门,气恼地抓着抱枕扔向门板。 南家老宅,莫莫别扭地跟着苏秋心上楼。 两人在三楼拐角处停下。 苏秋心推开那沉重的双开门,将莫莫推了进去。 入目是黑白配色,只零星点缀着几处粉蓝色。 沉稳又不失调皮。 “原本是想布置成粉色调的,但小煦说你喜欢黑白色,我就改了一下。” 苏秋心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讲着。 “但我想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只用黑白会不会太单调,怕你误会我们不欢迎你,我就自作主张加了些淡粉色的摆件啥的,你要是不喜欢,也方便拿出去。” 莫莫像被人定住般,脚步黏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黑白色公主风的卧室。 清亮的眼眸转移到苏秋心身上。 苏秋心脸上依旧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 莫莫走到床边,摸着白色蕾丝边床品,缎光软滑的触感令她失神。 床帘是米白色的纱,她说不清是什么面料。 总之落在她侧脸时,能感受到冰凉又丝滑的感觉。 地毯是黑白相间的,光脚踩上去很柔软。 房间各处堆满了可爱的娃娃和摆件,连头顶的灯都带着小皇冠。 角落还放置了一个类似城堡的模型,能容纳两人。 苏秋心拉着她进了衣帽间。 各式各样的小裙子映入她的眼帘。 和孟玥的小裙子不一样。 没有各种繁复的碎钻,款式偏简约保守,但都各有各的美。 卫生间里的所有东西,尺寸都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很合适。 莫莫眼眶微热,鼻尖充上一股热气。 以往在塘湖湾,南煦也会准备这些。 但终究没有女生的细心,无法换位思考女孩的需求。 她也不在意这些,从来没开口说过。 她僵硬又真诚地开口,“谢谢阿姨。” 苏秋心身形僵住,望着莫莫的目光顿了顿。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腹擦去莫莫眼角的湿润。 “是阿姨该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留在南煦身边。”苏秋心的目光诚恳,令人无法质疑。 第218章 爱的重量,如此厚重 莫莫眸光微闪,抿唇不语。 “你们在说什么?”南煦的声音自远而近。 莫莫轻轻摇头,“没事。” 苏秋心背对着南煦,没让他瞧见她眼眸微红的模样。 苏秋心整理好情绪后,长呼一口气。 她握着莫莫的手,“还没看过南煦的房间吧?带你去看看。” 说罢,苏秋心正要拉着莫莫离开。 南煦疑惑地拧眉。 看他的房间? “妈,等等。”南煦意识到不对劲,拉住苏秋心的胳膊。 “我的房间?” “对啊。”苏秋心奇怪地瞥了眼南煦,“怎么了?” “我和她两个房间?”南煦声音充满不可置信。 苏秋心瞬间反应过来,没好气儿地甩开南煦。 “不然呢?又没结婚,哪能住一起?” 南煦张了张口,委屈地望着莫莫。 莫莫撇开视线,故意忽略他的求助,乖巧地跟着苏秋心下楼。 “小煦的房间在二楼。”苏秋心愉悦的声音在莫莫耳畔响起,“还有很多他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给你看看。” 南煦怨念地盯着两人,不甘地跟了上去。 他也没想到,把人骗回来后,就被迫分房。 莫莫顺从地点点头,仔细听着苏秋心的唠叨。 丝毫没理会身后怨气冲天的南煦。 南煦的房间很空旷,东西也很少。 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什么都没有。 对比莫莫的房间,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苏秋心忧伤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小煦已经很久没回来住过了,他把家里常用的东西都搬走了,只剩这些了。” 苏秋心淡淡地陈述着事实,却莫名能听出声音里的哽咽。 莫莫盯着空旷的房间,一时失神。 就算很久没有人住过,房间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带着太阳的温暖和清新。 仿佛随时准备着入住。 苏秋心的感慨只是一时的,瞬间又恢复成那个温和贵气的模样。 南煦站在两人身后的楼梯上,脚步凝滞。 他听到苏秋心的那些话,心中涌出一股酸涩与愧疚。 是他的任性导致家人受到伤害。 “小煦!”苏秋心的声音骤然从房内传来,打断南煦复杂的心绪。 他收起情绪,抬步走了进去,“怎么了?” “你要回家住,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现在让人准备。”苏秋心期待的眼眸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打量房间后,抿唇摇头,“不用了。” 苏秋心有些失落地垂头,“好吧。” “那莫莫?”苏秋心双眸亮晶晶地望着莫莫,“房间有没有什么缺的?告诉阿姨。” 莫莫张了张嘴,刚想说没有。 触及到苏秋心那双希冀的眸子时,她的拒绝咽了下去。 “想要张桌子,学习用的。” 苏秋心懊恼地拍拍额头,“哎呀,看我这记性,都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南煦的书房只有一张桌子,我现在让人定一张过来,放进去,你俩用同一间书房,可以吗?” 莫莫点点头。 南煦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书房也要一人一间呢。 苏秋心兴冲冲地拿起手机,“有喜欢的书桌款式吗?” 莫莫抿抿唇,“都可以。” “那就弄个和小煦一样的吧。”苏秋心果断地打了电话。 莫莫没有反驳。 趁着苏秋心打电话期间,南煦蹭到莫莫身边,勾着莫莫的尾指,轻轻摇了摇。 “真要分房睡啊?”他眼尾下垂,刻意压低声音,语气委屈。 莫莫一本正经地回应,“阿姨不让你跟我一个房间。” “那我晚上偷偷来宝宝房间好不好?宝宝别锁门?”南煦紧抿唇瓣,紧张地望着莫莫。 莫莫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苏秋心打完电话回来,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咳咳。”苏秋心见到两人黏在一起的身影,轻声提醒。 莫莫抽回手,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无辜地望着苏秋心。 “怎么了阿姨?” “没事,莫莫快过来。”苏秋心嘴角扬起笑意,神秘兮兮地冲着莫莫招手。 莫莫睫羽微颤,抬步走过去。 骤然感受到衣角传来一股阻力。 她垂头,顺着那只大掌向上,盯着南煦。 南煦漆黑的眸子里盛满祈求,还撒娇般地揪着衣角向后扯了扯。 莫莫眨眨眼,坚定地摇头,毫不犹豫地抽回衣角。 已经得到保障,就没必要事事顺着他了。 南煦抓了个空,幽怨的眸子落在她的背影上,嘴里叽里咕噜地碎碎念。 苏秋心望着南煦那憋屈的模样,轻叹一口气。 她就知道,小煦是彻底栽在这女孩身上了。 她望着迎面走来的莫莫,亲切地拉起她的手,将人往客厅拽。 苏秋心眉飞色舞地翻着相册,讲述着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她指着一张光着屁股的小秃头,语气怀念又好笑。 “这是小煦一岁的时候,死活不愿意穿裤子,还光着屁股爬到邻居家,把别人家的小孩吓到了,哈哈哈。” “妈!”南煦面上染上一层薄红,难得羞赧地望着莫莫。 莫莫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这是他两岁生日的时候,太活泼了,怎么都按不住,还是小钰打了他两巴掌,才愿意乖乖坐着。” 苏秋心指着南煦红彤彤的屁股,嘲笑的意味十分浓郁。 “小煦和小钰不一样,小钰沉稳,但小煦从小性子就好动,坐不住,也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上做研究这么需要耐性的东西。”苏秋心打趣道。 然而原本融洽的氛围骤然凝滞。 所有人都想到南煦被研究院开除的事。 苏秋心似乎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翻页。 她继续指着一身军装的南煦,“就是他太活泼了,他爷爷受不了这性子,把他送到军区大院里,磨磨性子,看着到是像模像样了。” 照片里的人,从小小的团子,抽成长条。 肉乎乎的脸颊肉消失,棱角愈发分明。 小小的少年长成了如今精壮俊逸的男人。 每一次生日都有记录,每一次重要场合,身边都围满了真心祝福的人群。 每一张照片都是连贯的,如同纪录片一样,在莫莫眼前不停地播放。 一个幸福健康的家庭,培养出一个温柔和煦又健康开朗的孩子。 厚厚的相册被放在莫莫腿上。 爱的重量,如此厚重。 重到她承受不住。 第219章 嫁给我是最好的办法 明明是欢乐的场合,明明苏秋心说的都是趣事。 莫莫却眼眶发热,整个人仿佛缩小了许多倍。 她像个小偷,透过薄薄的照片,窥探别人幸福的人生。 充满嫉妒与艳羡。 南煦率先发现莫莫的不对劲。 他双手捧起莫莫的小脸,语气焦急,“怎么了宝宝?怎么哭了?” 可别是因为听了他那些蠢事,就愈发讨厌了他了。 “怎么了?是阿姨说错话了吗?”苏秋心眼眸盛满担忧,小心翼翼地握着莫莫双手。 “阿姨哪里说得不对?你直接告诉阿姨,阿姨以后改。” 莫莫其实很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尤其是不熟的人。 但是苏秋心每次的接触,从未引起她的反感。 这次也不例外。 莫莫没有抽回手,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缓缓响起。 “没有,阿姨没有说错什么,我没事。” “我只是眼睛有点不舒服,一会就好了。” 苏秋心松了口气,但是南煦依旧紧张兮兮地蹭着莫莫眼角。 “真的吗?”南煦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宝宝要是有不开心的地方直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着。” 南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除了分手和离开,其他的只要你说,我都改。” 莫莫拿开他的手,噗嗤一声笑了,“没事。” 苏秋心嘴角抽搐,望着南煦那满心满眼都是女孩的模样,频频摇头叹气。 真是给别人养的儿子。 d国市中心。 酒店顶楼。 一个光头男人推门而入。 莫国中站在落地窗前,眼眸沉沉地望着楼下来往的车辆。 “大哥。”孙纲捂着小腹,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莫国中。 “失败了?”莫国中背对着他,松开手里的烟,脚尖碾在上面。 “她身边有南家的人。” “然后呢?”莫国中转身望着孙纲,眉头拧起,“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孙纲裸露的手臂缠上纱布,光洁的头顶也包上一半纱布,遮住头顶延伸到脖颈的长疤。 孙纲重重地喘气,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 “是南家二少爷,他挺会打。”孙纲龇牙咧嘴地解释。 莫国中坐在他对面,圆滚滚的肚子都愁得皱起三层。 “那小杂种怎么还和南家有关系?” 他还以为只是南家的亲戚,没想到是南家二少爷。 这就难办了。 “据说她是南家二少爷的女朋友。”孙纲掏出资料,推到莫国中面前。 莫国中随意翻了翻,满脸横肉皱成一团。 啪。 那叠资料被甩在桌子上,房内一片寂静。 粗粝的指节焦躁地击打桌面,令人愈发烦躁。 “南家不能碰。”莫国中沉重的声音响起,“碰了狮哥就会知道,这样我俩都得死。” 孙纲郑重地点了点头,眸中染上一抹沉思。 “那怎么办?华哥的仇总不能不报。”孙纲包着纱布的手握紧,重重砸在桌面。 莫国中狠辣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们进不去南家,但是可以把人从南家弄出来。” 孙纲眸色一怔,似乎是想到什么。 他迟疑地问道:“大哥的意思……” “这个小子是不是已经在d国了?”莫国中翻开资料,找出一张照片,推到孙纲面前。 “是,就在以前郊外的基地。”孙纲摁着照片,语气坚定,“而且他无比愿意进入组织。” 孙纲冥思苦想,“好像……是叫陈……陈逸晨。” 莫国中嗤笑道:“那个小杂种果然和她那个浪荡的妈一样,四处留情。”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利用他了。” 莫国中嘴角勾起讽刺的笑,“都是她男朋友,凭什么南家小子有的,他不能有呢?让他拥有一具尸体,也算赢了不是吗?哈哈哈。” 孙纲瞬间明白莫国中的意思,眸中染上阴狠的笑意。 “放心吧大哥,这小子想得到那个杂种的欲望简直堪比染上毒瘾的人。” “这次我逃出来,还要多亏他了。” “怎么回事?”莫国中眸色一凛,胖得眯起来的眼睛扫在孙纲身上,“你差点回不来?” “唉,别说了,南家那小子是有点东西的,差点被查到了。” “但是这小子技术真的好,做的防火墙把南家的专业人员都堵住了,我的踪迹被删得一干二净。” 莫国中面色严肃,低头思考一瞬后,沉声道:“是个人才,把他叫过来,我要好好和他谈谈。” “好的,大哥。”孙纲起身,正要出去。 莫国中骤然出声,“你去休息吧,让下面的人把他带过来。” “好的。” 南家老宅。 莫莫收拾好复杂的心绪,坐在后院秋千上发愣。 南煦离她大概十几米远,正在打电话。 她听不清南煦说了些什么,但是能从他严肃的背影中看出一丝不悦。 南煦挂断电话后,换上温和的笑意,走向莫莫。 莫莫抓着秋千上的绳子,清亮的眸子望着南煦。 “怎么了?” “我让人去查莫国中了。”南煦蹲下身子,双手放在莫莫膝头。 他仰面盯着莫莫,带着安抚的意味。 “宝宝这段日子就呆在家里,尽量不要出门,出去的话必须带上我。” 莫莫睫羽微颤,顺从地点点头。 此刻,就算她不喜欢这些,也不会任性地反抗。 毕竟她的命更重要。 她愿意跟着南煦回家,不就是为了护住自己嘛。 南煦深呼吸一口气,双臂揽在她腰上,将头埋在她腿上。 “宝宝……”南煦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试探,“我有个更好的方式保护你,可以吗?” 莫莫抚着南煦后脑勺的头发,软软的,有点像她房间的床帘。 “你说。” 莫莫感觉指尖一凉,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套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莫莫瞳孔紧缩,心尖微顿,僵硬得没有丝毫挣扎。 她的手被南煦压着,看不见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触感很熟悉,熟悉到令她心悸。 “嫁给我。”南煦沉重又严肃的声音响起。 他仰头望着莫莫,漆黑的眸子紧紧便在莫莫身上,面上的认真不像说笑。 第220章 请尽情利用我吧 莫莫许久未说话,那双清澈的眼眸直直望着南煦,像是要将人看穿。 南煦眼神有瞬间躲闪,但依旧直面她的打量,只是声音颤抖。 “成为南家人,无论是谁想对你动手,总要顾及几分南家。”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卑劣,他无耻。 他在趁火打劫。 可是,真要莫莫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他没有把握。 他舍不得威胁逼迫,但他可以用现有的东西利诱她。 让她留下来。 “宝宝可以尽情利用南家的权利资源……还有我……” 他眸色紧张地望着莫莫,虔诚的眸光一瞬不错地落在她身上。 莫莫眸光微闪,面上闪过一丝挣扎。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僵硬的身子诉说着她的不愿。 其实,南煦说得没错。 嫁给他,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成为南家人,莫国中不会那么轻易对她下手。 至少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趁南煦不在的时间里,直接闯入家里。 但同时也会让莫国中下次的刺杀愈发严密。 如此一来,她就必须被迫陷入循环,长久被迫地捆绑南家。 但是南煦有一点说得没错。 如果南家人对她不设防的话。 她嫁给他,可以尽情利用南家的权利。 但是关键就在于,南学林和南国安对她的印象很不好。 莫莫垂下眼眸,指腹描绘着南煦好看的眉眼,轻声道:“再说吧。” 南煦心尖狠狠一抽,面上冰凉的指腹如同利刃,一寸寸割噬他的皮肉。 他眼尾下压,染上一抹刺眼的殷红,声音慌张又不安,“宝宝?为什么?” 为什么连利诱都不起作用? “为什么不愿意?”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现在可以掌控南家的权力了,为什么不愿意利用我?” 他固执地握着莫莫的手腕,神色偏执又不解。 如果是两年前,她不相信他这个只会做研究的小少爷就罢了。 为什么现在他学着掌控权力,学着混迹商场后,她依然不愿意? 他就这么没用吗? 莫莫一根根掰开他的指节,嘴唇紧抿。 “我没说不愿意,至少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她声音柔和几许,带着安抚的意味。 至少要等她确认南家所有人的态度后,才能决定。 南煦呼吸重了几分,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或许是莫莫的话起到安抚的作用,他的情绪没有刚才激烈,平复了许多。 “对……宝宝说得对,毕竟婚姻这么大的事情,是该好好考虑。” “但是别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南煦带着水光的黑眸期期艾艾地望着她,俊逸的脸染上哀求的意味。 “太久我会疯的。” 南煦拉起莫莫的小手,将侧脸塞进她手心用脸去蹭她的手心,模仿她安抚自己的模样。 莫莫盯着左手上的熟悉的钻戒,是两年前那颗。 她睫羽微颤,轻飘飘的声音传到南煦耳畔,“好,不会很久。” 毕竟今晚就能见到南家所有人了。 苏秋心早就通知了其他人晚上早点回来,一起迎接她的到来。 d国市中心酒店。 陈逸晨穿着一身西装,忐忑地敲门。 门内传来粗犷的声音,“进来。” 他长吐一口气,压下门把。 开门的瞬间,穿堂风经过,宽大的西装紧紧贴在他瘦削的身子上。 莫国中坐在房间中央,细小的眼眸上下打量着陈逸晨。 他甚至注意到陈逸晨衣袖下颤抖的拳头。 莫国中轻嗤一声,“过来坐,我们谈谈。” 陈逸晨垂下眼眸,沉默地坐在莫国中的侧面。 莫国中将一支烟递到陈逸晨面前,陈逸晨怔愣片刻后接下。 猩红的烟头在陈逸晨嘴边闪烁,呛人的烟雾缭绕在房内。 他忍不住咳了几声,苍白瘦削的脸都呛得红润几分。 “不会?”莫国中眉心一挑,也不等陈逸晨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没事,习惯就好了。” “你还有很多要习惯的事情。”莫国中颇有深意地望着陈逸晨,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 陈逸晨夹着那支点燃的烟,没再碰过。 他的嗓音嘶哑,“我通过了你们的测试,是不是能加入组织了?” “当然。”莫国中凑近他,吐出一股呛人的烟雾。 陈逸晨眉心紧皱,不自在地憋气。 “你很厉害。”莫国中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居然可以制止监控被恢复。” 陈逸晨面上染上一丝不屑,“这很容易。” 莫国中嘴角勾起,点了点头,“说吧,想要什么?” 莫国中抖了抖烟灰,语气耐人寻味,“你为组织效力,组织自然会满足你的需求,钱?还是权?或者是女人?” “女人,两个。”陈逸晨眸色一暗,言简意赅地陈述。 莫国中眉心一挑,诧异地望着他。 没看出来啊,都挺乱的。 莫国中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一个叫莫莫,我要她做我的女人。”陈逸晨顿了顿,指尖覆上腕上的平安扣,“还有一个叫陈惜,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 “好,成交。”莫国中爽快地答应。 他伸出手,嘴角勾着邪恶又油腻的笑容,“合作愉快。” 陈逸晨沉默着握上他的手,随即快速挣开。 莫国中盯着空荡荡的手心,玩味地笑了。 事情变得有趣许多了。 夜幕降临,是所有人归家的时间。 桌上是丰盛的晚宴,只是桌边的人各有心思。 南学林坐在上首,幽暗的眸子落在莫莫身上,拇指快速地摩挲着龙头拐杖。 唐晓君原本还在医院住着,下午听到莫莫来家里的消息,闹着要出院。 此刻她坐在南学林身旁,慈爱的目光落在一身白裙的莫莫身上。 由于南煦的任性,公司没人管,南国安只好临时上任。 此刻南国安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好了好了,吃饭了。”苏秋心坐在莫莫身旁,打破凝滞怪异的氛围。 苏秋心夹了菜放在莫莫碗里,轻声解释,“公司事情有点多,国安在回来的路上了,他让我们别等他,先吃饭吧。” 莫莫点点头,沉默地拿起筷子。 “咳咳。”南学林沉重的咳嗽声响起。 莫莫拿起筷子的手顿住,视线转到南学林身上。 “你咳什么咳?身子有那么弱?我刚出院都没你这么虚弱。” 唐晓君一记刀眼扫过去,丝毫没有压低音量的意思,“给谁眼色看呢?” 第221章 我愿意嫁给你 南学林被她呛得脸涨红,连忙喝水掩饰。 这下真被水呛着了,他却硬生生忍下去,一声不发。 “爷爷,别忘了您和我说过的话。”南煦轻飘飘地瞥向南学林,面上结冰,沉声提醒。 南学林憋地双颊通红,连脖子都染上一抹不正常的涨红。 他对南煦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扭头。 接触到唐晓君幽怨的目光后,抿抿唇,憋屈地杵了杵拐杖。 莫莫疑惑地望着南煦,“在说什么?” 南煦面上的冰雪瞬间融化,垂头覆在她耳边,轻柔道:“没什么,宝宝别担心。” 不能让莫莫知道,爷爷和他的约定。 不然她肯定会当场揭穿他。 她不是自愿来家里的,是被他骗过来的。 就像上次,她为了逃离他,当着家里人斥责他给她带防丢链一样。 他捏了捏莫莫桌下的小手,眸中安抚意味强烈,“家里没人反对我们的。” 莫莫抿抿唇,瞥了眼面色不然的南学林。 看起来不像。 “好了,吃饭吧。”南学林终于缓过来,不情不愿地憋出几个字。 众人忽略之前凝滞的氛围,再次恢复一片祥和。 唐晓君慈爱地望着莫莫,问了好几个问题。 莫莫装作乖巧的模样,都一一回答。 唐晓君越听越满意,心情好到多吃了一碗饭。 南煦在莫莫身边不停地忙活,端茶递水夹菜,做得行云流水,像训练多次的模样。 “那个……”南学林迟疑地开口,所有的目光凝在他身上。 他不自在地放下筷子,望着侧前方黏黏糊糊的那对孩子。 他叹了口气,语气满是妥协,“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再走吧,家里人都挺喜欢你的。” 南学林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都知道说的是莫莫。 莫莫诧异地望向南学林,直看得南学林羞愧地移开视线。 家里人都喜欢她? 这个“都”也包括南学林吗? 正当莫莫疑惑不解时,南学林骤然起身。 “我吃不下了,先出去消消食。”南学林别扭地拄着拐杖离开。 “记得一会吃药。”唐晓君高声嘱咐道。 南学林点点头,脚步有些凌乱,又能看出强装镇定的意味。 苏秋心收回视线,低声在莫莫耳边劝道,“爷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放在心上,他说什么就左耳进右耳出。” 莫莫捏着筷子手收紧,恍惚地望着面前的盛宴,轻轻点头。 南煦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将剥好的龙虾放在莫莫嘴边。 “宝宝吃这个,我让人专门做辣味的。” 一声轻笑从对面传来,莫莫抬头望过去,唐晓君正满眼笑意地望着他们。 莫莫面上难得染上一丝薄红。 她推开南煦手腕,垂眸压低声线,“我自己来就好了。” 南煦没管唐晓君和苏秋心的调侃,固执地将龙虾凑到莫莫嘴边。 莫莫瞥了眼另外俩人,唇瓣紧抿,快速将龙虾吃了进去。 “宝宝还要吃吗?” 南煦嘴上这样问,手下又夹了只龙虾放在碗里准备剥。 “好了,我吃饱了。”莫莫按住南煦的手腕,“不要了。” “好。”南煦宠溺地笑了,只是手上的动作没停。 晚上被投喂得有些多,莫莫呆愣地站在后院,盯着被风吹起的秋千。 她低下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盯着手上的钻戒。 两年了,尺寸依然那么合适。 莫莫右手覆上钻戒,无意识地转动它。 “啊,你……”一道沉稳的男声自她身后响起。 莫莫回头,望着一身西装的南国安。 他手上还提着鼓囊的公文包,一副刚回来的样子。 莫莫似乎看出他的局促,“叔叔叫我莫莫就好了。” “啊,好,莫莫……”南国安挤出几个字后,没了声响。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莫莫。 对于一个他曾经嗤之以鼻的女孩,他做不到热切对待。 但清楚知道自己儿子曾对她做出的混账事,他又充满歉意。 现如今,这个女孩甚至真的能自愿跟着南煦回家见父母。 这也很令他震惊。 他不知该说这女孩是缺心眼,还是心眼太多。 昏暗的灯光,两人的神色隐在夜色下。 互相无法探知对方的真实想法。 莫莫不欲与他多谈,迈步离开,“叔叔,我先回去休息了。” “好。”南国安点点头。 莫莫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南国安骤然出声,“既然来了,就和小煦好好谈下去。” 莫莫脚步顿住,身形凝滞几分。 她垂下眸子,装乖卖巧道:“知道了叔叔,我会的。” 南国安满意地嗯了一声,接着抬步走向后院的车库。 他刚刚进门,才发现忘了几个文件没取。 谁知道这么巧,单独遇上莫莫。 莫莫听着他远去的脚步,抬眸望着楼梯口的南煦。 “宝宝?跑去哪里了?”南煦面色焦急地走向她,“我打个电话的功夫,回头就不见你人了。” 莫莫睫羽微颤,“晚上吃多了,去后院走走。” 南煦喉结轻滚,斥责的话在触上她水莹莹的眸子后,咽了下去。 “下次要去哪里提前和我说一声好不好?”南煦拂开她面上凌乱的碎发,“你突然不见身影我会很担心,尤其是这段日子。” “可是我在家里啊。”莫莫不解地歪头。 她也没出去,南家的安保堪称顶级。 “只要不在我的视线里,就会担心啊。”南煦漆黑的眸子黏在她身上,盛满缱绻的爱意。 莫莫抿抿唇,没有反驳。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南煦,没有说话。 似乎,南煦的那个建议,可以采纳。 “宝宝累不累啊?要不要回去休息了?”南煦拉着莫莫的手,感受到一股硌人的冰凉感。 他惊喜地拿起莫莫左手,“宝宝?戒指……” 刚才在桌上时,莫莫没有戴戒指。 他安慰自己给她时间考虑,也没有强硬要求她戴上。 没想到此刻…… 莫莫面色平静地望着他,淡淡地说出结果,“我愿意。” 第222章 我什么都听你的 巨大的喜悦席卷南煦,漆黑的眸子迸发出难以言喻的笑意。 南煦握着莫莫的双手发抖,声线不稳,“宝宝……再说一次。” 莫莫抿抿唇,完整地说:“我说,我愿意嫁给你。” 南煦眸中涌上水光,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呼吸颤抖。 温热的气息在莫莫耳畔流转,“答应了,你答应了……” 莫莫怔愣片刻,似乎没想到南煦的反应这么大。 她抬起手拍了拍南煦颤抖的背脊。 南煦勒在她腰肢的力道收紧,语气霸道又卑微,“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好。”莫莫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南煦似乎还是不信,又继续道:“反悔的是小狗。” “好。” 南煦下颚抵在莫莫头顶,眷恋地蹭了蹭。 南煦眸光微闪,紧张又期待地询问,“那什么时候去领证?” 莫莫拍在南煦背上的手一顿。 “先订婚吧。” 她感受到南煦的身形一僵,继续解释,“我还没毕业,先订婚,毕业的时候结婚。” 她答应南煦,原本就是为了利用他。 怎么可能真的嫁? 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到莫国中这个危险除去后。 她依然要去国外,不会待在他身边。 南煦激动的情绪冷静了不少,似乎也反应过来。 莫莫现在过于冷静,不像是一个决定自己终身大事的模样。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揽在她腰上的手向上,紧紧按在她的蝴蝶骨上。 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人揉碎在他的怀里。 南煦忍住口中的苦涩,声音依旧保持欢快。 “好……” “都听宝宝的,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领证……都听你的。” 莫莫抿抿唇,扯着南煦背后的衣料,将人从怀里拉起来。 清澈的水眸仔细打量南煦。 南煦嘴角扯出欢愉的笑意,没让她看出丝毫不愿。 毕竟是他说的,她可以尽情利用他。 他应该感到庆幸,毕竟现在她还愿意待在他身边,即使是因为外界原因被迫留在他身边。 莫莫盯着他脸上扬起的伤疤,眨了眨眼,移开视线。 她莫名感到心虚,随即想到南煦之前说的话,又释然不少。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不是吗? 冰凉的指腹按在南煦右脸的梨涡上。 这里的梨涡依旧完好,像从未经历过风霜雨打。 她眸中波光流转,指尖安抚似的顺着梨涡向上,覆在他黑得发亮的双眸上。 “你说到就要做到,什么都听我的。”莫莫的声音飘忽不定,像远在天边。 南煦的光亮被遮住,只有温热的呼吸和手下实质的触碰。 他捏着莫莫微凉的后脖颈,揉了揉她的软肉,喉结轻滚。 南煦像被蛊惑般,声音坚定,“都听宝宝的。” 莫莫忽的笑出声,放下遮住他双眸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好了,不早了,回去睡吧。” 南煦没有松开她,钳制在她腰上的手力道收紧。 他舔舔干涩的唇瓣,紧张兮兮地问:“那我能去宝宝房间睡吗?” 莫莫摇摇头,语气不容拒绝,“不行。” 南煦有些不甘,依旧不愿意放开她。 莫莫拍了拍他青筋暴起的手臂,柔柔地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说了,要听我的。” 说罢,莫莫刻意将手上的戒指划在他的手臂上。 微弱的痛感传来,南煦抿抿唇,乖顺地松开她。 “宝宝晚安。” “晚安。” 莫莫头也不回地上楼,南煦站在楼梯口,直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 夜半,d国郊区,一间破房子里。 电脑屏幕上蓝色的光反射在陈逸晨脸上,幽深又恐怖。 他面无表情地操纵电脑,将组织给他的任务一一完成。 叮铃。 一条消息从屏幕右下角弹出。 是莫国中发来的。 陈逸晨漆黑的眸子被屏幕染上蓝光。 骤然锁定消息的瞬间,如同草原上的猎豹锁定志在必得的猎物般。 他舔舔干涩的唇瓣,就着冰冷的白水吃了口干巴巴的面包。 另一只手随意点开消息。 莫国中:【五月一日回国,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只管去接人。】 陈逸晨眸色不变,麻木又淡定地回复。 陈逸晨:【谁?】 莫国中:【莫莫。】 陈逸晨神色一凌,瞬间振奋,打字的手快了许多。 陈逸晨:【好。】 莫国中又甩了条链接。 莫国中:【把这个网站的防护墙加固。】 陈逸晨没再回复,眸中染上兴奋,连带着加固防护墙的速度都提升了。 日升日落,时间过得格外快。 不知不觉,莫莫在南家已经住了一周了。 在她答应南煦的第二天早上,他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要订婚的事情。 苏秋心和唐晓君倒是乐见其成。 南学林依旧别扭地不说话,只是没有激烈反对。 南国安只问了一句:“结婚后定下来了,就赶快回公司。” 订婚的事宜准备得很仓促。 似乎是害怕她这个主角哪天消失不见般。 不过仓促归仓促,该有的一切都没少。 莫莫不在意订婚的形式,南煦却格外照顾她的喜好。 不管宴会上的人选,菜品,还是当天的礼服酒店。 南煦都问过莫莫的喜好,不过得到的都只有一句话。 都行。 南煦每次听到这个回答,眸光总会暗下几分。 只是下一瞬,他又会一脸希冀的安慰莫莫没事。 私底下一个人的时候,他安慰自己,莫莫只是嫌累嫌麻烦。 这种体力活,就应该他来做。 莫莫只需要美美出席就行。 因着莫国中的事情还在调查中,莫莫这一周的活动范围很小。 几乎是困在南家老宅。 她也因此将南家老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熟悉了个遍。 偶尔苏秋心也会带着她出门逛逛,只是身边都跟着一大群保镖。 南煦也时不时打电话,担忧她的安全,还劝苏秋心早点将她带回家。 南家其他人并不知道莫国中的事情,也不清楚为什么南煦如此担忧她的安全。 不过,若是他们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南煦插足这趟浑水。 他们只当南煦太过小心翼翼。 苏秋心还时常在莫莫面前打趣南煦,说她从未见过南煦这样紧张一个人。 往往这时候,莫莫总是垂头不语,敛去眸中的所有情绪,做出一副羞赧的模样。 她总不能在南煦妈妈面前,明目张胆说自己在利用南煦,利用南家的权势吧。 五月一日晚上七点,南湖酒店。 订婚宴徐徐拉开帷幕。 第223章 你把我放在哪里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 莫莫在休息间内,木楞地盯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 化妆师的手在她脸上一顿操作,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愈发亮白。 温婉的五官在超高的手艺下,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气血充足的健康模样。 她怔愣地抬起手,微凉的指腹按在红唇上。 原来她可以这么好看吗? 化妆师满意地抬起莫莫的下巴,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弥补少许不足后。 她收起化妆工具,恭敬有礼地看着镜子里的莫莫。 “二少夫人,弄好了,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吗?” 莫莫回过神,瞥了眼化妆师脸上温和的笑意,她轻轻摇头。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二少夫人先休息一下吧。” 说罢,化妆师提着一箱东西离开,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叮。 莫莫瞥了眼台面上的手机。 南煦:【宝宝好了吗?宴会快开始了,我上去找你?】 莫莫:【好。】 南煦:【来了。】 莫莫放下手机,正准备起身。 虚掩的门口骤然闪进一个黑影,门锁咔哒一声。 她心尖紧缩,警惕地转头望过去。 清亮的双眸被一片漆黑覆盖,柔软的腰肢覆上一只燥热的大掌。 整个人被带离座位,后背抵上一股灼热的气息。 她眼疾手快地拿出小刀,反手向身后一捅。 “嘶~气性怎么这么大?”熟悉的调笑在莫莫耳畔响起。 莫莫紧绷的身子忽的放松了不少。 她还以为是莫国中的人。 孟辰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由僵硬逐渐软化,嘴角勾起一抹温软的笑意。 莫莫握着孟辰手腕,“松开,我看不见了。” 孟辰没有依着她的话松手,反而用了几分力道。 莫莫眉宇微蹙,不满道:“我的妆会花的。” 孟辰瘪瘪嘴,依旧不愿松手。 他垂头,鼻尖靠近她裸露的肩头,像只小狗似的嗅闻摩挲。 他刚从外面进来,整个人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弄在莫莫微凉的肩头痒痒的。 她不自在地动动肩头,按着腰上的手臂,烫人的温度从指尖传到她全身。 “你怎么来了?”莫莫轻声问道,“快走吧,南煦一会上来。” 孟辰轻声哼气,捂在她双眼上的手顺着她的脸颊向下,轻轻揉着她颈侧的软肉。 声音也阴恻恻的,含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再不来,你都要嫁给别人了。” 说罢,他像发泄似的一口咬在莫莫肩头,洁白的牙威胁似的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 莫莫轻嘶一声,偏开头,推拒着孟辰。 孟辰嘴下力道加重,不愿意松口。 莫莫感觉肩上那块肉似乎快被咬下了,她一巴掌拍在孟辰脸上。 孟辰身形一滞,牙关松开,呆愣地直起身子。 莫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肩头的牙印十分明显,甚至有破皮的迹象。 她不耐烦地拧着孟辰手臂,“松手。” 孟辰脸上的灼热还未消退,手上又传来一股密密麻麻的痛楚。 他透过镜子,看到怀中人气愤冰冷的神情。 又瞥了眼她肩头的牙印。 孟辰有些忐忑地松开她,小心翼翼地质问,“你不是答应我了?不会对南煦动心吗?” 莫莫眼帘微掀,神色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接着自顾自地去找医药箱。 孟辰有些不知所措地跟在她身后,语气委屈又可怜,“你答应了我的,怎么说话不算数?” “说了要等我的,怎么现在和南煦订婚了?” “那我呢?” “你把我放在哪里?” 莫莫一言不发地打开医药箱。 沾了消毒水的棉球刚触碰上肩头,就被孟辰截了下来。 他抿着唇,眸色阴郁,手下动作却十分轻柔。 “不是说莫国中不会动南家人吗?”莫莫盯着镜子里眼眶微红的孟辰,语气冷静。 孟辰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他重新拿起一个棉球,黑眸微敛,不情不愿地开口,“那也不该用这样的方法啊。” “莫国中的行踪我盯着呢,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组织中心,压根没出来过。” “估计是忌惮南家,你待在南煦身边就足够了,没必要嫁给他。” 莫莫眼神微恍,“他不会善罢甘休,目前没有动作,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孟辰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破门而入的模样,也没有看见余安和南煦身上的刀口。 他不清楚莫国中对她的命有那么大的执念。 莫国中现在不过是蛰伏在暗处,等待一个机会罢了。 而她,要的是百分百的安全。 莫莫抿抿唇,“你……这段时间在国外……” 孟辰接过她的话,“嗯,在调查证据,也在监视莫国中。” 他的语气染上无奈与愤恨,“他们在国外的势力盘根错节,甚至深入国外官方,我一时没办法把莫国中怎样。” 莫莫睫羽微颤,垂下眼眸沉思。 忽的,她脑海中闪过一丝白光。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盯着镜子里的孟辰,神情惊恐又慌张。 今天的宴会,南煦特意安排在自家酒店。 为了安全,甚至直接停业一天。 提前三天将酒店所有安保检查一通。 进入宴会的所有人都会被仔细搜查,任何尖锐物品都不得带入。 甚至许多女性的尖锐饰品都被礼貌又强硬地收缴。 酒店四处安排了保镖,称得上十步一岗。 也是因此,他才放心将莫莫独自一人留在休息室。 可就是这样的严防死守,孟辰进来了,甚至直接摸到她的休息室了。 孟辰收拾医药箱的手一顿,似乎也想到什么。 他面色瞬间惨白,警惕地望向四周,声线压得极低。 “酒店下水道……” 莫莫诧异地望向孟辰,迟疑地后退几步,犹疑的双眸上下打量他。 孟辰呼吸一滞,憋闷道:“已经去房间清洗过了,很干净!” 莫莫喃喃点头。 两人距离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只是她依旧默默移开。 叩叩叩。 紧锁的门被骤然敲响。 莫莫和孟辰的呼吸倏然减轻,警惕地望着门口。 “宝宝,我来接你下去。”南煦愉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房内两人不约而同松懈紧绷的身体。 第224章 老婆,我相信你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 “你快走吧。”莫莫刚松懈的心尖,霎时紧绷起来。 盯着孟辰的黑眸,盛满催促。 孟辰瘪瘪嘴,不情不愿地绕到莫莫面前。 门被锁住,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宝宝怎么把门锁了?”南煦的声音从门缝传来,“你没事吧?” “没事,等一下。”莫莫望着门口,高声应道。 “宝宝你先开门。”南煦的语气染上几分急切,还有一丝担忧。 他特意叮嘱过,今天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锁门。 除非出现特殊情况。 门内莫莫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不对劲。 但他心中莫名不安。 即使今天的安保做到了极致,他依旧害怕她出了什么事。 镜子前,孟辰高大的身躯将莫莫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慢悠悠地凑近莫莫。 南煦压着门把的声音愈发强烈。 莫莫不满地蹙起眉头。 她极力压低声线,“你到底还要干什么?” 孟辰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抿着唇不说话。 温热的气息逐渐凑近,微凉的唇瓣直直向下。 莫莫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偏头,躲过他的吻。 湿热的吻擦过唇瓣,落在嘴角。 莫莫仰头,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说实话,知道孟辰是从下水道进酒店,她还是有点嫌弃。 孟辰眼尾下垂,嘴角挂上失落的笑。 他不甘地咬着下唇,一手捏在莫莫的后颈肉上。 将撤离的女孩拉近。 他气闷的声音在莫莫耳畔响起,“让你和南煦订婚,是我最后的底线。” 接着,莫莫感觉指尖一痛,有什么东西被取了下来。 此刻,孟辰已经松开她,带着怒气的背影消失在休息室。 莫莫松了口气,鼻尖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新味道。 她垂头望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划痕,鼻尖微蹙。 戒指被孟辰顺走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 两个人都不省心。 莫莫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起身开门。 南煦焦急的脸庞映入眼帘。 他钳住莫莫的双肩,黑眸上下打量着她:“宝宝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莫莫抿抿唇,掀起眼帘,语气淡然:“都说了没事。” 她拂开南煦的手,“走吧。” 然而南煦像是被定住般,堵在门口一动不动,深沉幽暗的眼眸落在莫莫肩头。 莫莫呼吸一滞,才想起肩头的牙印。 她匆匆说了句等等。 接着返回休息室,想要找一条披肩遮住。 南煦握住莫莫的手腕,视线从莫莫肩头的牙印转移到她的脸上。 妆面精致美丽,只是唇角的口红花了。 南煦喉间发紧,握着莫莫的力道加重。 “痛,松手。”莫莫眉间蹙起,不悦地命令他。 南煦紧抿薄唇,一言不发地盯着莫莫。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万里深的大海,寂静幽深又摄人心魄。 莫莫不避不闪地迎上他,“怎么了?” 她的面上没有任何心虚,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南煦牙关紧咬,指尖颤抖地抚上莫莫肩头的牙印。 那个牙印又大又整齐,甚至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 既表明了是个男人。又展现了莫莫的自愿。 “宝宝……”南煦嗓音酸涩,尾音低了好几度。 “他是谁?”南煦的视线紧紧凝在莫莫嘴角,不肯放松一刻。 休息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却有一股火在两人中间燃烧。 南煦眸中的怒意,似乎是点燃那把火的导火线。 “问这些有意思吗?”莫莫正面对着南煦,将人拉进休息室,反手关上门。 “我都要嫁给你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莫莫牵起南煦另一只手,柔软的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感受着他的颤抖。 南煦喉结微动,没有像以前一样装作不知道。 毕竟这次,这个男人都挑衅到他的面前了。 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装成一个瞎子。 “他亲了你。”南煦声音笃定,带着气愤与无限懊恼。 他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在莫莫身边待着。 在爷爷叫他出去迎接宾客的时候,他就该斩钉截铁地待在她身边。 不该让那个男人有任何机会勾引她。 肯定是那个男人。 那个他查不出身份的男人,那个代替他在莫莫身边待了两年的男人。 莫莫神色微滞。 南煦怎么知道? 南煦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拉着莫莫走到镜子前。 他将人推到镜子中央,站在莫莫身后,双手按着她的手腕,抵在桌子上。 莫莫被困在他的怀里,无法动弹。 “口红……花了……”南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尾泛着猩红。 莫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她的口红是水光的,轻轻一蹭就会花。 淡淡的粉色从嘴角划出一抹绚烂的痕迹,很短,也很不起眼。 但在精致服帖的妆面上格格不入。 莫莫一时哑然,谎话张口就来,“刚刚吃东西蹭花的。” 南煦明显不信,唇瓣依旧紧抿。 那双漆黑的眸子透过镜子直直注视着莫莫,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莫莫微微仰头,面上一片无辜,“你不信我吗?” “夫妻间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说罢,莫莫不再多言。 那双清澈的眸子单纯无辜,像被冤枉的小白兔,无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南煦呼吸加重了几分。 她在骗他,她又在骗他。 可她说他们是夫妻…… 南煦眨眨眼,热意涌上眼眶,顺着向下直冲鼻尖。 他唇瓣紧抿,紧绷成一条僵直的直线。 休息室陷入一片寂静,凝滞的氛围几乎要将人冻死。 在莫莫勾人又无辜的视线下,南煦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紧绷的下颚,松垮下来,如同年迈的老者,控制不住面上皱纹的松弛。 挺直的头颅微微弯下,鼻尖蹭在莫莫精致的锁骨上。 湿热的泪滴落在洁白无瑕的肩头,顺着圆润的肩头划过那道牙印。 湿咸的泪珠有些刺激,掠过牙印,激起几分疼痛。 莫莫不由抖了抖肩,试图躲开那些灼人的泪水。 然而那些泪珠像是长了双眼睛似的,别的地方都不去,偏偏要汇聚到牙印处。 冲刷那些微破皮的伤口。 “我信……”颤抖又破碎的话语从南煦口中缓缓吐出。 “我信宝宝,老婆……我相信你。” 第225章 戒指不见了 莫莫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盯着镜子里漆黑的脑袋。 她想抬起手将人推开,才发现自己依旧被南煦牵制着双手。 “起来吧,宴会不是要开始了吗?”莫莫嗓音淡淡的,说话间脖子上的血管起伏。 南煦湿热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重重吸吮,打上他的痕迹。 莫莫侧开头,语气带着些微不满,“你干什么呢?” 南煦动作不停,声音含含糊糊,“一会儿再下去。” 干燥温热的大掌,顺着女孩纤细的手腕向下,按在她的手背上。 温热的指腹触碰到莫莫左手无名指。 空空荡荡。 南煦浑身僵硬,动作瞬间凝滞。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尾还泛着盈盈水光。 南煦透过镜子,看向莫莫的手。 戒指本就没戴几天,留下的痕迹浅浅淡淡。 此刻甚至看不出曾经佩戴过的痕迹。 只有指尖留下微红的划痕,昭示着戒指曾经的存在。 南煦张了张口,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响。 南煦狠狠揉着莫莫左手无名指,仿佛要重新印刻上戒指的痕迹。 “宝宝……戒指不见了。”南煦声音染上几丝哽咽,委屈和愤怒充斥在心间。 莫莫心跳乱了几瞬,接着瞬间恢复平静。 她声音淡然,没有丝毫躲避,“不好看,不想戴。” 左手无名指上的痛感加倍。 莫莫抽了抽手,语气染上几分不耐烦,“我说我不喜欢,所以扔掉了,给我换一个。” 南煦口舌干燥,握着她的力道缓缓松开。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汹涌的情绪,哑声开口。 “好,不喜欢就换一个,重新挑一个宝宝喜欢的。” 说罢,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换戒指,不是换人。” 莫莫听懂了他的意思,刻意没有回应。 她抽回手,手肘屈起,顶了顶身后人的腹肌。 “起来,下去了。” “好。”南煦眨眨眼,顺从地松开莫莫。 下一瞬,莫莫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南煦抱着她离开休息室,转身上了电梯。 莫莫诧异地勾着南煦脖梗,“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南煦薄唇紧抿,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语气带了些哄人的意味,但又不容拒绝,“半个小时,让他们等等没事。” 莫莫一头雾水地盯着他,瞥了眼上升的电梯,提醒道:“宴会厅在楼下。” “我知道。”说罢,南煦不再回应。 只是抱着莫莫的力道收紧,不容她有任何挣扎。 顶层套房。 繁琐的裙子整齐地叠在沙发上,精致的妆面被蹭花。 破口而出的谩骂夹杂着一句句劝慰哄人的混话。 …… 半个小时后。 南煦顶着一张被抓花的脸,眸色沉沉地盯着莫莫肩上的印记。 除了那圈牙印,其他地方被刻上他的痕迹。 莫莫头顶的发髻散开,幽怨的眸子落在南煦身上,嗓子哑了不少。 她咬牙切齿地骂:“混蛋!” 南煦轻抿唇瓣,牵动脸上的抓痕,痛感丝丝麻麻入侵心脏。 他望着莫莫唇瓣,口红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莫莫一巴掌落下的时候,他不躲不避,迎面承受。 “啪!” 声音清脆又响亮,在宽大的房间里形成回声,萦绕在两人耳畔。 莫莫手心发麻,颤抖地收回手。 南煦小心翼翼地上前,捧着她通红的手心,轻柔吹了吹。 “痛不痛宝宝?” 接着,他从床头将台灯拽了过来。 “用这个打,手不会痛。”南煦目光诚挚,不像说笑。 莫莫颤抖着手,一把挥开他。 “不订婚了。”莫莫气闷地说道。 南煦垂下眼眸,情绪不再像之前那么激烈。 他揉着莫莫手心,指尖覆上她的左手无名指。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丝毫生气的迹象。 “我一会儿让人重新送一款戒指过来,今天临时戴一下,之后再带宝宝重新去选好不好?” 莫莫收回手,漆黑的眸子染上一抹认真,“我说,不订婚了。” 南煦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掀开被子,将人捞了出来。 他力气大,狠下心将人按住,莫莫是无法挣脱的。 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礼服被拿了过来。 他认认真真地给莫莫穿上。 莫莫极力挣扎着,又一巴掌甩在南煦脸上,语气高亢强烈,“听不懂我说话吗?” 南煦抿抿唇,眨巴着无辜的眼神,直接顺了顺她凌乱的头发,语气轻柔。 “我不会做头发,就这么披着行吗?” “我说不订婚了!你聋了吗?”莫莫声音拔高几分,甚至有些刺耳。 一字一句,像一根根尖锐的刺,一寸寸刺入南煦心脏,反复挑转。 他受过无数次伤,身上有许多刀子捅过的痕迹。 受伤后,在没有救援前,那些刀子不能立刻拔出。 否则会血流不止,危及生命。 所以,心尖的那些刺,他小心翼翼地护着,不让它们被拔掉。 否则千疮百孔的心脏,会血流不止。 南煦一手牵制着莫莫手腕,将她双手按在腿上,同时夹住她的小腿。 莫莫整个人完全无法动弹。 他的语气轻柔又缓和,像情人间的呢喃。 “我让人拿一件披肩上来,给宝宝盖上,我们迟了很多,要快点下去。” 接着,他抽了一张湿巾,轻柔地擦拭着莫莫脸上蹭花的妆容。 “混蛋!王八蛋!”侮辱性的词汇不停从莫莫口中蹦出。 她动不了手,至少还能还嘴。 “你眼睛瞎了吗?我这样还怎么下去?”她指着露在外面的印记。 南煦眸光微闪,没有搭话。 “听不见吗?我说什么听不懂吗?你脑袋进水了吗?” …… 南煦无视这些谩骂,一一接受。 脸上甚至带着纵容宠溺的笑容。 “我让你放开我!你他妈的是舔狗吗?我说我不订婚了!” “你滚啊……” “你个废物!垃圾!懦弱无能的男人!” …… 莫莫骂到最后,精疲力尽。 然而南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到了最后甚至松开莫莫,由着她打骂。 莫莫泄了气般,坐在沙发上,盯着南煦嘴角的血。 肿得像馒头般的脸颊将那个十字疤痕撑起。 莫莫眸色冷淡地看了一眼他皱巴巴的衣衫。 南煦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莫莫,捧着她通红的双手,心疼地吹了吹,“都说了别用手,会痛的。” 第226章 他终于有名分了 莫莫冷漠地抽回手,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狼狈的男人。 门铃响了。 南煦动作一顿,轻缓的语气哄着眼前的女孩:“我先出去拿东西。” 莫莫瞥开眼,没有回应。 南煦拿着一件米白色的系带披风,轻柔地披在莫莫肩上。 修长白皙的指尖,仔细地打了个蝴蝶结。 确认披风将莫莫身上的印记遮得严严实实后,他满意地望着莫莫。 “好了宝宝。”南煦整理着莫莫裙摆的褶皱,“我们下去吧。” 莫莫漆黑的眸子落在南煦身上,一动不动。 激烈的情绪也缓和下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望着眼前南煦伸出的手,微凉的指尖搭了上去。 她刚刚太过情绪化了。 今天这个订婚宴,必须露面。 要让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是南家的人。 让莫国中有所忌惮。 南煦望着手心微凉的小手,五指收紧。 他握着莫莫的力道很大,似乎要将她的手揉碎。 莫莫盯着地毯上跪着的双膝。 还有南煦身上皱起的衬衫。 “把你自己收拾好。”她的语气凉薄,眸中不带丝毫情绪。 南煦拉着莫莫的手一顿,轻声道:“好,宝宝等等我。” 几分钟后,南煦焕然一新地站在莫莫面前。 除了他脸上红肿的印子,和之前看不出任何区别。 莫莫眸光微闪,抓紧身上的披肩,淡声道:“走吧。” 宴会厅在二楼。 出了电梯后,一根龙头拐杖直直袭向南煦。 “胡闹!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厚重的声音从南煦侧面响起。 南煦没有躲闪,护着怀中的莫莫。 木质拐杖打在布料上的声音闷闷的,但又夹杂着一丝脆响。 南煦松开莫莫,灼热的大掌抚上莫莫侧脸。 语气轻缓又带着一丝焦躁不安,“宝宝没吓着吧?” 莫莫摇摇头,唇瓣紧抿。 她整个人被南煦揽在怀里,压根看不见南学林的神态。 但从南学林的语气中,可以知道他此刻非常愤怒。 莫莫推了推南煦的胸膛,将两人的距离拉远。 她向左移了两步,整个人出现在南学林面前。 莫莫漆黑的眸子落在南学林颤抖的拐杖上。 “抱歉。”她说着道歉的话语,面色却异常平静。 南学林不自在地收了拐杖,面色尴尬地整理西服。 心中暗自思忖,孙子做的混账事还要女孩出来道歉。 呸! 直到南煦转身露出侧脸时,南学林才反应过来,莫莫刚刚的道歉是因为什么。 南学林呆愣地盯着南煦的侧脸,红肿的巴掌印十分明显。 “你的脸……”南学林迟疑地问道。 “哦,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没事。” 南煦的眼眸一直黏在莫莫身上,压根没有分给南学林一丝一毫。 南学林嘴角不由抽搐,视线在莫莫和南煦的侧脸间流转。 他一口气上不来,指责的话语停在喉间。 毕竟是他孙子先做了混账事,他只能叹息道:“罢了罢了。” 南学林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南煦,“没出息!想办法把你脸上遮好了再过来!” 说罢,他拄着拐杖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完全不想理会身后的两人。 莫莫眨眨眼,仰头盯着南煦,“拿粉底遮一下吧,太容易看出来了。” 南煦睫羽微颤,脸上灼热的痛感再次袭上。 “好。”南煦顺从地点点头,打了电话让化妆师过来。 宴会厅门口,化妆师快速给莫莫上了一个轻薄的妆容。 一边画一边暗戳戳瞥向南煦。 指印非常清晰,双颊也肿得老高。 给莫莫画完后,她拿着粉扑颤颤巍巍点在南煦脸上。 她小心翼翼瞥了眼靠着墙,一脸冷漠的莫莫,大气不敢出。 这二少夫人……真厉害呀。 南煦面上的红印遮得七七八八,但是肿起来的脸却没办法。 化妆师一言难尽地望向南煦,“二少爷,好了。” 南煦的视线一直凝在莫莫身上,从头到尾没离开过。 他点点头,挥手让化妆师离开。 “好了宝宝,我们进去吧。”南煦牵起莫莫纤细的手,轻缓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宴会厅的大门打开,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定在门口。 莫莫不适地盯着远处,尽力忽视那些打量的目光。 南煦握着莫莫的手力道加重,暗自给予她力量。 宴会厅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分别暗藏着两个人影。 望着门口那对般配的男女,纷纷暗自咬牙,双拳握紧。 苏秋心原本和一群贵妇人聊天,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歉意地笑了笑,接着往门口走去。 “终于下来了,怎么来得这么迟?”苏秋心拉起莫莫另外一只手,关切地问道。 莫莫一脸歉意地垂下眼眸,正要开口。 南煦在一旁急忙解释,“我的衣服出了点问题,重新让人送来了一套,时间晚了点。” 苏秋心的视线落在南煦身上,一股怪异从内心升腾而起。 她总觉得今天的南煦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苏秋心迟疑地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你爷爷可担心了,还专门去找你了。” 南煦抿抿唇,幽深的眸中荡漾着水光,“没事。” “各位。”台上响起南学林的声音。 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向台上,交谈停止。 “感谢大家的到来,发给各位的请帖也写得很清楚,今晚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南学林顿了顿,视线落在门口处的两人身上。 “今天,是我孙子南煦的订婚宴。”南学林的声音高亢不少,莫名带着些许激动。 底下又响起稀稀疏疏的交谈声。 南煦手心冒出冷汗,有些紧张地握着莫莫的手。 他垂头在莫莫耳边低声道:“宝宝别紧张,就上去露个面。” 莫莫垂头望着南煦发白的指尖,轻笑出声。 也不知道谁在紧张。 “现在,我正式向大家介绍我们南家的孙媳妇,莫莫。” 南学林苍老的手松开拐杖,对着门口的两人招了招。 南煦牵着莫莫上了台。 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南煦,此刻像初出茅庐的小子般,紧张兮兮地捏着莫莫指尖。 南学林在一旁不厌其烦地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 南煦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一个想法。 他终于有名分了。 第227章 枪响 宴会厅的东南角一身黑色西装的人影微微闪动。 砰的一声,剧烈的枪声在宴会厅内响起。 众人的鼓掌声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呼。 有序的宴会变得凌乱不堪。 南煦动作迅速地将莫莫拉进怀里,躲过飞来的子弹。 南煦侧脸的妆被蹭掉,留下子弹飞过的痕迹。 莫莫木愣地盯着眼前的白色衬衫,心脏剧烈跳动,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保镖从宴会厅四周冒出,手持武器警惕地围在南家人身边。 惊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加重整个场上的恐慌。 下一瞬,又是一声枪响。 揽在莫莫腰肢上的力道加重,皮肉被划破的声音在莫莫耳边响起。 白色衬衫被染上鲜艳的血红色。 莫莫正脸对着的地方是南煦的胸膛,心脏的位置。 莫莫的鼻尖沾上几滴血液,她颤抖着手抚上自己鼻尖。 湿热粘腻的血迹,显现在她眼前。 南煦的气息加重,带着血腥味的灼热喷洒在莫莫脸上。 “宝宝没事吧?”南煦抬起手想蹭掉莫莫脸上的血迹。 下一刻,他全身脱了力,直直倒在莫莫身上。 莫莫双手搂着南煦的腰,身形不稳地后退两步。 没有意识的南煦身体沉重无比,紧靠莫莫。 女孩那小胳膊小腿,怎么可能撑得住他。 两人直直仰面倒在台上。 只是南煦的大掌,无意识地搂着莫莫后脑勺。 莫莫没有感觉任何疼痛,除了身上的人太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莫莫甚至来不及伸手推开南煦,他就被一旁的保镖七手八脚抬了起来。 莫莫米白色的披肩,染上了绚丽的红色。 她呆愣地望着前方仰躺在地面上的南煦。 南煦面色苍白,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脸上的妆蹭的七七八八,露出里面红肿的面颊。 胸口不要命似的往外冒着鲜血。 原本白净的衬衫,现在已经找不出一处干净的地方。 南家人焦急地围了上去。 唐晓君望着这场面,直接捂着心脏晕倒。 苏秋心眼角挂着泪,双手无措地触碰南煦心尖,嘴里呢喃着:“小煦!你醒醒,你别吓妈妈。” 龙头拐杖被踢到一边,南学林双腿颤抖地坐在南煦身边。 布满皱纹的脸又苍老几许。 南国安面色阴鸷地指挥保镖处理刚才持枪的人,同时保护宴会上的其他人。 莫莫坐在地上,浑身麻木僵硬得无法动弹。 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理会她。 一只温热的大掌突然按住莫莫的手腕。 莫莫浑身一抖,惊诧地望着眼前人。 精致的黑色西装,做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像来参加婚礼似的。 “温新……”莫莫喃喃开口。 “嗯,我在。” 温新蹲下身子,靠近莫莫,声音轻缓,似乎像怕吓着她。 “我带姐姐走。” 说罢,温新正要拦腰将莫莫抱起。 莫莫一把抓住温新的袖口,冰凉的扣子,被她紧紧攥在指尖。 莫莫另一只手颤抖地指向地上不省人事的南煦,“南煦……” 莫莫几乎说不出话,喉咙带上几丝哽咽,连带着眼尾也泛红。 温新没有分给南煦一丝眼神,唇瓣紧抿,绷成不满的弧度。 “别管他。”温新一向温和的嗓音染上一丝阴郁。 “可……他……血……”莫莫眼尾的泪珠滴落,结结巴巴地说道。 莫莫浑身依旧僵硬,无法动弹。 温新不再回话,强硬地将莫莫抱起。 在众人慌乱的情况下,他神不知鬼不觉走向一个小道。 远离众人视线。 莫莫越过温新的肩膀,看向地面上的南煦。 南煦指尖紧握成拳,似乎在紧紧攥着什么。 可是莫莫知道,南煦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空气。 宴会厅的混乱很快被抛之于后。 莫莫被塞上了一辆不起眼的小车。 川流不息的车流,将这辆小车隐藏得无影无踪。 温新眸色深沉地开着车,余光瞥了眼副驾驶的莫莫。 莫莫一副出神的模样,攥着披肩的指尖发白。 他隐隐能看见披肩下那瘦弱身子在颤抖。 温新喉结微动,握住莫莫的双手。 冰凉无比,仿佛刚从冰窖里出来。 温新紧抿唇瓣手下力道加重,拇指摩擦着莫莫的手背。 “姐姐别怕,没事了。”温新安抚着莫莫,握紧的手似乎在给她支撑。 莫莫咬着下唇,浑身止不住颤抖。 “是你干的吗?”莫莫望着前方的车流,声线不稳地问道。 温新眸色一黑,没有正面回答,“姐姐觉得是我干的吗?” 莫莫抽出手,敛下眼眸,摇了摇头。 莫莫的声音恍惚又飘渺,带着许多不确定,“我不知道。” 温新心中微顿,脚下加重踩着油门。 小车像离弦的箭般往前冲去,很快甩开了大众车流。 走上了一条寂静无人的小道。 温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莫莫也没心思追问。 莫莫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裙摆,带着血色的裙摆被捏皱又被抚平。 “你要带我去哪儿?”莫莫看着越来越寂静的道路,心中愈发忐忑。 她不确定宴会上的枪声是不是温新做的。 也不确定现在的温新是否情绪稳定。 她怕自己若是做出什么举动,身边的人突然暴起。 随着小道越来越偏僻,路灯越来越少。 温新打开车内的灯。 余光却瞥到莫莫慌张的神色。 温新抿抿唇,心中微痛,他不自在地解释道:“宴会上的枪声不是我干的。” 温新明显感觉到副驾驶上的莫莫浑身一松。 莫莫压低声音,嗯了一声。 温新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绷着下颚继续解释:“我只是想带你走,没想过伤害你。” 他只是被上头喊回去训练了几天,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莫莫要订婚的消息。 这怎么能行? “那两枚子弹都是冲着你的眉心去的。”温新声音低沉,再次开口。 温新话音刚落,莫莫身子再次紧绷。 莫莫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响。 温新指尖触上莫莫的手背,发现她没有抗拒,接着将她的小手完全握住。 温新眼尾下压,声音沉重又认真。 “我说过,我愿意等着姐姐,等着姐姐回头看我,我的等待可不是为了看姐姐嫁给南煦。” 第228章 忘恩负义的人该死 砰。 车身一阵晃动,后方传来撞击的声音。 莫莫身子不受控向前,额头立刻红了。 “姐姐没事吧?”温新的声音焦急又慌张。 莫莫脑海一阵晕眩,撑着车门,抬眸望向后视镜。 一辆灰色越野正不要命般向前撞击。 温新似乎早就料到身后的车子,没有丝毫惊讶。 关心过莫莫没事后,他立刻脚踩油门加速前进。 身后的灰色越野被落下一大截。 小车内的气氛凝滞到高点。 莫莫僵滞着身子,握着门把手的力道加重,指尖泛白。 “后面那辆车是谁?”莫莫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 听起来似乎很平静,但明显声线带着一丝颤抖。 “别怕,我会带你离开的。” 温新紧抿唇瓣,眼尾下压,并没有直接回答莫莫的问话,而是像定心丸一般给予她安慰。 身后的越野车越来越近,莫莫的心中越发不安。 滋啦。 小车前方横过一辆黑色越野,温新被迫急停。 车内气氛焦灼,温度急速上升。 莫莫甚至能看到温新额间的汗水滴落。 莫莫揉着额头再次被撞击的红肿,呼吸急促,垂眸甚至能看见胸口心脏跳动的痕迹。 这一次,温新甚至来不及询问莫莫是否无恙。 他向左打方向盘力道很大,车轮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出刺人的声响。 然而四面八方突然出现的越野车,将他们团团包围。 温新没有停下,直直向一个窄小的破口冲去。 “姐姐,头低下去护好自己。”温新声音高亢,带着强烈的激动。 压根不需要温新提醒,莫莫早已护住自己。 然而温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对面的强硬。 冲破了一圈越野车,外围还有一圈。 小车早已不堪重负,伤痕累累。 再也无法启动。 黑漆漆的枪口透过车窗,抵在温新太阳穴处。 温新脸上布满阴霾,恶狠狠击打在方向盘上。 破败不堪的小车,发出最后的哀鸣。 莫莫双眼紧闭,压根不敢环视周围。 她想,这应该是她活着的最后一天。 然而等了许久,没有任何人强硬将莫莫拉下车,也没有任何利器抵着她的命脉。 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莫莫耳畔响起,“好了没事了,下来吧。” 莫莫眼皮微颤,缓缓睁开双眸。 陈逸晨瘦削精致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和上次见到的狼狈不同,这次的陈逸晨周身萦绕着一股凛冽的气势。 瘦削的面庞不再是营养不良的象征,而是锋利的戾气。 陈逸晨打开车门,蹲在副驾驶旁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下来吧。”他再次开口说道,眸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莫莫小心翼翼探查四周。 陈逸晨身后围了一层又一层高大壮硕的男人,手上无一不持有枪火。 五月初的天气还不算炎热,但每个人都穿着无比清凉,露出那可怖的纹身。 陈逸晨见莫莫没有反应,握住莫莫的手腕,轻柔引导着她下车。 莫莫眸光微闪,顺从地由着他的力道向下。 下一秒,腿软得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陈逸晨眼疾手快捞上她的腰肢,这才避免莫莫与大地亲密接触。 陈逸晨的指节很瘦,甚至骨头突出,搂在莫莫的腰肢上十分硌人。 一旁的温新被强硬按在地上,嘴被贴了黑色胶布,呜咽着发不出声音。 他的后脑勺还有一支黑色手枪。 看到这里,莫莫瞬间明白。 宴会上的暴动,出自于眼前的人。 然而莫莫不敢出声,只是僵硬问道:“你……为什么……” “想问我为什么出现在南煦和你的订婚宴上?” 陈逸晨的声音薄凉,握着莫莫手腕的力道加重,甚至快要让她失去知觉。 “别抖,怕什么?”陈逸晨紧紧贴着莫莫,自然能感受到她身躯的颤抖。 从车上下来就一直如此。 他可不希望莫莫怕他。 莫莫噤声不语,只是衣衫下颤抖的身子愈发明显。 陈逸晨状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的女朋友怎么能嫁给别人呢?”陈逸晨语气理所当然。 他松了松握着莫莫的力道,娇嫩的肌肤上留下可怖的红印。 他状似心疼地放在唇前吹了吹,指腹轻轻揉着,“痛吗?” 莫莫紧抿唇瓣,点了点头。 陈逸晨面上显现出一丝懊悔,“抱歉,我应该轻点的。” 莫莫回想起刚刚温新在车上说的话,还有南煦胸前的血色。 两颗子弹,正中她的眉心。 腕上温热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凉,摩挲着她的指腹犹如地狱里的恶鬼般,紧紧缠绕着她。 莫莫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绪,开口的声音仍旧颤抖无比,“你要杀了我吗?” 陈逸晨诧异抬眸,“怎么可能?” 莫莫抿唇不语。 “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杀了你?”陈逸晨眉宇微蹙,声音沉了下来。 “是吗?”莫莫那双清澈的眸子直直望着陈逸晨,似乎要将他看穿。 陈逸晨的眸中带着坦然与不解。 莫莫垂下眼帘,陈逸晨没有说谎。 可是,那两枪子弹,确确实实是冲着她来的。 如果不是南煦为她挡住,她应该已经死了。 莫莫抿抿唇,旁敲侧击,“你会用枪吗?” 陈逸晨面上透着不解,但依旧回复莫莫,“已经在学了。” 在学,那就是会用。 所以那两枪,是陈逸晨做的吗? 莫莫盯着陈逸晨腰上别着的那把手枪,紧张地咽下口水。 “呜呜呜……”一旁的温新奋力挣扎。 两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 陈逸晨面色瞬间布满阴霾。 他将莫莫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神色倨傲地站在温新面前。 脚尖抵着温新的下巴,迫使温新抬起头仰望着他。 “想从我手里抢人?太嫩了点。”陈逸晨声音低哑,犹如地狱里的撒旦。 温新双眸通红望着陈逸晨,眸子里充满厌恶。 陈逸晨伸出指尖,毫不留情地撕开他嘴上的胶布。 “你他妈……”温新刚骂出声,陈逸晨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黑色胶布再一次封上温新的嘴。 陈逸晨蹲下身子,苍白修长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别忘了,你的技术都是我教的,命也是我救的。” 陈逸晨站起身,垂下眼眸睨着他,“跟我抢人,是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的人,就杀了吧。”陈逸晨转身,留给温新一个背影。 第229章 南煦没有呼吸了 按着温新的几人似乎得到了命令,扣动扳机对准温新的后脑勺。 “等等!”莫莫及时出声制止。 握着手枪的那人停滞片刻,询问的目光落在陈逸晨身上。 陈逸晨幽暗的眸子落在莫莫身上,声音嘶哑,“你要为他求情?” 陈逸晨眉心一挑,不等莫莫回话继续道:“我不喜欢你心疼别的男人。” 莫莫此刻手脚发软,压根无法站起。 她瘫软着身子坐在折叠椅上,双拳紧握,心跳如擂鼓。 她试图劝说陈逸晨,“这是国内,杀人是违法的。” 陈逸晨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般,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我本来就是个罪犯。” 陈逸晨蹲在莫莫身前,指尖勾起莫莫胸前的发丝,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发尾。 “多一项罪责,少一项罪责,有什么区别?”陈逸晨语气透着满不在乎。 莫莫喉咙干涩,一时哑然。 她不清楚陈逸晨出狱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此刻的陈逸晨拥有绝对权力。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着她和温新的性命。 毕竟,枪火的力量拥有绝对权。 莫莫嗓音软了下来,“我只是担心你,万一出事了呢?” 陈逸晨漆黑的眸子散发出光亮,紧紧粘在莫莫身上。 “真的?”他的语气充满惊喜,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莫莫盯着陈逸晨愉悦的面容,知道自己说对了。 莫莫难得诚恳地点了点头,“真的。” “好。”陈逸晨面上迸发出灿烂的笑容,尾音上扬,昭示着他愉快的心情。 “那就都听你的。”陈逸晨侧过头,轻声吩咐,“别弄死了。” “也别在这儿弄,免得吓着她。”陈温情地望着莫莫,体贴地吩咐身后的人。 莫莫抬头望向温新后脑勺的那支枪。 陈逸晨话落瞬间,那支枪收了起来。 温新被那几个人提起来,推进了一辆越野车里。 车门被重重关上。 他听见了皮肉相撞的声音,似乎还有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莫莫心尖震颤,唇瓣不受控制地颤抖,浑身发凉。 “你和温新怎么回事?”莫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今晚的经历,大大超乎了她的认知。 她的思绪混乱得像一团浆糊,身体也不再由自己控制。 可是她必须冷静下来。 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救自己。 陈逸晨毫不在意地瞥了眼紧闭的越野车。 他懒散道:“我原本计划五一这天带你走,所有安排都已经妥当,谁知道让温新这小子查到了我们的行程,将计就计,让他尝尝苦头。” 莫莫眸光微闪,试探道:“只是带我走而已,为什么要在宴会上开枪?” 陈逸晨眸色一暗,“当然是杀了南煦。” 陈逸晨凑近,在莫莫耳畔轻声道:“杀了所有男人,你就归我一个了。” 他的声音轻柔,吐出的话语却如同冰块般砸在莫莫脑中,令人一阵晕眩。 莫莫喉间干涩,紧紧咬着下唇,“所以那两枪是你开的吗?” 陈逸晨往后撤了两步,深情的目光眷恋地流连在莫莫脸上。 硌人的指节轻柔描绘着莫莫的眉眼,“当然不是了,我刚刚说了,我还在学,准头还没有那么好。” 指节停留在莫莫的脖颈处,痴恋地按着她搏动的血管。 “动手的是我们这里准头最好的那个,确保一击必杀。” 陈逸晨顺着莫莫的脖子向后,按住她的后颈。 莫莫被强硬拉近,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 温热的气息互相缠绕,远看像一对情人呢喃诉说爱意。 “可惜了,开了两枪才正中他的心脏。” 陈逸晨的话语冰冷,如九天下的冰窖。 莫莫顿时觉得周身凄寒无比,如同被扔入万丈蛇窟。 冰冷黏腻的触感死死缠绕着她。 准头最好的那个…… 次次正中她的眉心…… 莫莫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夺过陈逸晨腰间的枪。 漆黑的洞口抵在陈逸晨心脏的位置。 陈逸晨对她没有防备,错愕地望着莫莫颤抖的双手。 莫莫没有摸过枪,冰冷的触感让她双手不住颤抖。 莫莫眼神坚定,却掩饰不住语气的颤抖,“放了我,也放了温新,否则我就开枪了。” “呵。”陈逸晨嘴角一勾,眸色深沉。 他一把握着莫莫手腕,将人拉近。 “会用吗?”陈逸晨贴心地问。 他甚至上手帮莫莫上膛,“要先扣动扳机,在这里。” 莫莫握着枪的手愈发颤抖,抵着陈逸晨胸前的衣衫,衬出一片褶皱。 “可以开枪了。”陈逸晨嘴角勾着笑,语气却十分薄凉。 莫莫望着四周不动如山的男人们,还有面前镇静无比的陈逸晨。 她心中闪过一丝犹豫,敏锐地感知到不对劲的氛围。 此刻陈逸晨将枪口移到了他的眉心。 “下不了手吗?心疼我?”陈逸晨眸中闪过一丝希冀。 只要莫莫此刻放弃,他就不怪她。 都是外面那些男人,迷了她的眼。 只要莫莫回到他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一切都无所谓。 气氛似乎凝聚起来,空气中的水分和氧气消失殆尽。 莫莫大口喘气,觉得呼吸不过来。 在陈逸晨带着希冀的眸子里,莫莫冲动地按下枪。 她紧闭双眼,不敢看眼前的情景。 周围无比安静,甚至连越野车里的殴打声都听不见。 没有枪声,没有皮肉被刺破的声音,也没有惊呼。 莫莫还未睁眼,但她知道此刻完了。 枪里没有子弹。 “真狠心啊。”陈逸晨怅然的声音响起,控诉着莫莫的恶行。 手枪被轻易躲过去。 莫莫彻底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 陈逸晨的眸中深情不再,换上浓重如墨的斥责。 他毫不犹豫地打横抱起莫莫,上了其中一辆越野车。 丝带很柔软,但也很坚固。 莫莫双手被死死绑在车上。 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高级icu病房内。 南煦面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周围布满各种医疗器械。 医护人员神色匆忙地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子弹距离心脏两厘米。” “失血过多。” “滴滴滴!”机器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谭医生,病人没有呼吸了!” 第230章 他要杀我 手术室的灯亮起。 匆忙的脚步在门边徘徊。 一包又一包血袋被送进手术室。 苏秋心泪眼朦胧地瘫软在椅子上,无神地盯着来来往往的护士。 南国安揽过苏秋心的肩,哽着嗓音劝慰,“别担心,小煦会没事的。” 苏秋心双手捂眼,埋在他胸口低泣,“那可是子弹啊,正中心脏……” “流了好多血好多血……”苏秋心的哭声越来越大,情绪越发崩溃。 带血的双手不停地砸在南国安身上。 “酒店的安保是怎么做的?明明已经排查过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持枪械进来!” 苏秋心攥紧南国安的衣领,眸中布满血丝,哀泣地质问。 南国安双唇紧闭,瞳孔震颤,身子由着她的力道晃动。 接着,他紧紧将人揽在怀里,嗓音沙哑又无力,“已经派人去查了。” “怎么样了?”拐杖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一步步传来。 南学林不稳的身形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安顿好唐晓君后,便来到手术室前,见到的却是慌乱一片。 挺直的脊背一弯再弯,仿佛低到尘埃。 南学林刚要开口,手术室门开了。 谭医生的手术服上全是鲜血。 他摘掉口罩,露出下面那张疲惫的脸。 苏秋心哀切地望着他,“谭医生,小煦怎么样?” 谭医生眉头紧簇,唇瓣紧抿,漆黑的眸中充斥着担忧。 “子弹距离心脏过近,强行取出,恐怕有生命危险,再加上失血过多,休克了两次……” “说结果!”南国安面色沉了下去,握在苏秋心肩上的力道加重。 谭医生叹了口气,“能不能撑过今晚就靠他自己了,我们能做的有限……” 话音刚落,苏秋心脑海一片空白,四肢发软,晕了过去。 手术室外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寂静的夜,所有人都不平静。 莫莫身上仍穿着订婚宴的那套礼服,手腕被反绑在床头。 房间内只有她一人。 莫莫上下打量着这间明亮的屋子,风格简约,除了床什么都没有。 门咔哒一声响了。 莫莫浑身紧绷,往后缩了缩,整个脊背紧贴着墙面。 进来的是个陌生男人,一只手臂爬满纹身,像狮子。 莫莫警惕地望着来人,哑声开口:“你是谁?” 那男人一言不发,动作利落地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黑漆漆的洞口抵在莫莫眉心。 冰凉的触感令莫莫瞳孔紧缩,浑身一颤。 “你要杀我。”莫莫的语气坚定,声线尤为不稳。 男人眉峰一挑,没有反驳,压低声线厉声道:“嘘,安静点。” 抵着眉心的力道加重,莫莫微微仰头,不敢再动弹。 男人俯身正要解开莫莫腕上的桎梏。 陈逸晨的声音从男人身后响起,“在干什么?” 男人动作一僵,手枪在腕间一翻,便被收了起来。 他背对着陈逸晨,所有动作只有莫莫能看见。 男人坦然地直起身子,双手插兜,掩饰手枪的存在。 他正对着陈逸晨,语含警告,“就是来提醒提醒你,别沉浸在女人的世界里,别忘了我们的正经事。” 陈逸晨黑眸幽暗,语气满是不耐烦,“我知道,以后没我允许别进这间房。” 男人似是不屑地轻哼出声,“谁稀罕?” 接着他迈着散漫的步伐走出门。 关门的声音响起,莫莫紧绷的身子松懈不少。 她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是冷汗浸湿了薄薄的面料。 莫莫望向陈逸晨的眸中充满警惕,上下打量着他周身是否有武器。 陈逸晨望着莫莫那抗拒的眼眸,心中一滞。 他坐在床边,尽量缓和语气,“饿了吧,先吃饭。” 勺子靠近莫莫唇边,莫莫侧过脸,一副倔强的模样。 陈逸晨颇有耐心,放下碗柔声道:“既然不吃,就是不饿,那就等会儿再吃吧。” 说罢他放下碗,俯身靠近莫莫。 莫莫睫羽微颤,急忙道:“刚刚那个人是谁?你们说的正经事是什么?” 陈逸晨动作微顿,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莫莫,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刚刚那个男人就是准头最好的那个。” 陈逸晨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莫莫面上,是绣球花的味道,混杂着一丁点满天星的香味。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正经事……” 陈逸晨微凉的指尖,撩起莫莫额间的头发,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陈逸晨捏着莫莫下颌,强硬地对上她的视线,“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莫莫唇瓣颤抖道:“待在你身边?以什么形态?” 陈逸晨眉宇微皱,松开莫莫的下颌,疑惑的目光流转在她尖锐的面容上。 “什么意思?”他不解地问道。 莫莫咬着下唇,将红润的唇瓣咬得发白,只有牙齿触碰的那一小节隐约有破皮的血色。 “刚刚那个男人想杀了我,你是想我以尸体的形态待在你身边吗?” 莫莫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狂跳。 毕竟刚才那个男人和陈逸晨认识,她不能保证两人是否战线一致。 也不知道刚刚那个男人的做法是不是陈逸晨授意。 但她已经被逼到死胡同里了。 不问的话,就等着被不知所谓地弄死。 和陈逸晨摊牌的话,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陈逸晨听到这话明显愣住。 他后撤一段距离,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莫莫,似乎在辩察这是不是她想逃跑的手段。 莫莫此刻紧张得呼吸都轻了不少。 被反绑在床上的她,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如果这次她赌错了…… 莫莫的视线落在陈逸晨腕上的平安扣上。 陈逸晨顺着莫莫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腕。 他哑声开口:“你要我怎么相信,这不是你为了逃跑编出来的谎话呢?” 说实话,两个人他都不信。 毕竟他来组织的时间不长,整个组织并没有摸透。 手下人也只是一时听命于他。 若是莫国中来了,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听从莫国中的命令。 而眼前的女孩,想让他死。 莫莫心底生出一丝绝望,却强打起精神,“那你要怎么才相信我呢?” 陈逸晨垂眸不语,视线落在腕上的平安扣上。 房内气氛凝滞,陷入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莫莫觉得自己身子僵硬到麻木。 陈逸晨终于有了动作。 莫莫双眸警惕地望着他,而陈逸晨只是取下腕上的平安扣。 他绕到莫莫身后,将平安扣稳稳系在莫莫腕上。 “别再取下来了,这样我就相信你。” 陈逸晨坐在莫莫身侧,漆黑的眸子藏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如深渊般要将莫莫吞噬。 第231章 他们的目标是莫莫 莫莫动了动手腕。 那串平安扣带着温热的气息,贴在她的血管上。 “好。”莫莫回答得毫不犹豫,几乎没有任何思考。 陈逸晨瞳孔微颤,呼吸加重。 他按着那个平安扣紧紧向下压,抵着莫莫腕上的血管。 轻微的疼痛从肌肤透过血管压在莫莫腕上。 “这是你说的,不许骗我。”陈逸晨眼尾下压,带着一丝莫名的殷红。 莫莫面上带着诚恳,语气无比真诚,“没有骗你,也不会再骗你。” 陈逸晨呵笑出声,鼻尖微酸,语气却十分愉悦,“好。” 他刻意忽略莫莫微颤的身子,自我欺骗地相信莫莫那些看似诚恳的话语。 但当他指尖触上莫莫腕上的丝带时,还是收回了手。 陈逸晨喉结轻滚,拿过碗递到两人面前,“那现在要吃饭吗?” 莫莫眼皮微颤,盯着唇边的勺子,迟疑的目光落在碗里。 陈逸晨毫不犹豫地吃了一口,接着再次递到莫莫嘴边,“没下药。” 莫莫因着晚上的订婚宴本就没吃多少,再加上这几个小时一直折腾,确实饿了。 她缓缓张开口。 陈逸晨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两人间无话,只有勺子和碗碰撞的声音。 房内难得升腾起一股温馨静谧的氛围。 夜很寂静,也很漫长。 莫莫缩在陈逸晨怀里,无神地盯着腕上的丝带,丝带另一头连接的是床头柱。 陈逸晨似乎很累,睡得很沉。 压在莫莫腰上的手臂,又沉又重。 她稍稍一动,陈逸晨就会收紧力道。 均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莫莫后颈。 莫莫尝试着解开丝带,然而丝带的绑法似乎是特殊的方式。 越解越紧,反倒弄得她一身薄汗。 就连丝带的材质也是特制的,以莫莫的力道压根撕不烂。 房内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尖锐物品可供使用。 丝带的长度很短,能行动的范围也很窄。 折腾到半夜,莫莫只能望着窗外的月缓缓下降。 身后的陈逸晨眼皮微掀,呼吸不变。 他盯着莫莫漆黑的头顶,像是无意识般攀上莫莫手腕摩挲着那颗温润的平安扣。 接着他埋在莫莫披散的发丝里,深嗅她身上的薄荷味,无声呢喃:“不许骗我。” 月亮彻底落下。 一整夜的时间,足够舆论发酵。 南家订婚宴,本就万人瞩目,更何况是订婚宴上出现暴动。 不良媒体大肆宣传,各种臆测纷纷洋洋洒洒在网络上。 引起一阵恐慌。 医院里的南国安一夜未睡,头疼地接起一个又一个电话,处理着发酵的舆论。 恶性事件被压下,所有影响社会秩序的报道被撤下。 仅仅一夜,南国安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鬓角的发丝白了不少,胡茬一堆又一堆地生起。 苏秋心和唐晓君还陷入昏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南学林身子骨熬不住,坐在病房外,眉头紧皱,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南国安打完电话后,眸色沉沉地站在病房玻璃罩前,盯着病房内插满各种管子的南煦。 检测仪上的心率依旧平稳,只是人却不见醒来的迹象。 南国安叹了口气,在南学林耳边低声道:“爸,你先去睡一会儿吧。” 南学林脑袋磕在墙上,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双眸混沌不少,仿佛蒙了一层又一层的沙,声音粗犷沙哑,“还没醒吗?” 南国安坐在南学林身旁,轻轻摇了摇头。 南学林握紧,龙头拐杖,沉声问道:“昨晚的事是谁干的,查出来了吗?” 南国安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玻璃后的南煦,一言不发。 南学林眉宇间染上一丝烦躁,“怎么了?到了退休的年龄你也老糊涂了,查不出来?” “是境外非法组织。”南国安语气沉沉,像一把重重的榔头,砸在南学林头上。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沾染上这种东西?”南学林神情严肃,僵硬的身子都挺直不少。 他们家可是正宗国旗下生长出来的家族,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和那些非法组织有任何关系。 南国安眸色沉沉地望着南煦,声音飘渺不定,“那就要等南煦醒来才知道了。” 南学林顺着南国安的视线,望向玻璃后面躺着的南煦。 两人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南学林脑海中闪过昨晚的画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沉闷道:“昨晚……那些人的目标不是南家人。” 昨晚台上只有他、南煦,以及莫莫。 他在战场上厮杀了那么多年,曾是军队里最优秀的战士。 子弹的飞行轨迹,目标人群,他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昨晚太过混乱,让他忽视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当时南家其他人散在宴会厅四处,并不能及时查看到当时的情景。 南关诧异地望向南学林,“爸……你的意思是?” “他们的目标是莫莫。”南学林神色一凛,苍老的面容闪过一丝狠厉。 “境外的非法组织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南家的势力,他们不敢真正对我们南家人出手。”南国安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语气沉沉地补充道。 太阳升起,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温暖,照射大地。 泥泞的小道上,躺着一具生死未卜“尸体”。 那人半截身子埋入泥土,指尖微动,上面的土微微松动掉落。 他扬起脏污的面容,用力呼吸着空气中稀薄的氧气。 浑身像是被拆了重组般,四处叫嚣着疼痛。 他艰难掏出怀中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求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阳光直射他的背部,似乎要将他烤化。 “我靠!温新你被人寻仇了?!”左温书盯着地上的一团泥人,惊诧地高声道。 国家私密医院里。 温新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仿若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 第232章 跳车逃跑 正午阳光强烈,一辆辆越野车在无人的道路上飞驰而过。 莫莫身上的礼服已经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舒适的淡蓝色长裙。 手上的丝带也被解开,换上了陈逸晨不容拒绝的大掌。 “你要带我去哪儿?”莫莫盯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景物,心中盘算着逃跑的概率。 陈逸晨拇指摩挲着莫莫腕上那颗平安扣,将她对着车窗的脸掰正。 两人视线相对,陈逸晨没有立刻回答莫莫。 他仔细打量着莫莫未施粉黛的小脸,语气轻柔得像哄人般。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莫莫瘪瘪嘴,脑袋向后撤离一段距离,挣脱陈逸晨的手。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余光瞥了眼后视镜。 前后左右都有越野车,挡得严严实实,她几乎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陈逸晨盯着空中滞留的指尖,对于莫莫的抗拒也不恼。 他悠然自得地靠在座椅上,黑沉沉的视线落在莫莫腕上。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话音刚落,所有车急停。 发出一阵剧烈又刺耳的声响。 陈逸晨握着莫莫手腕的力道加重,眉宇簇起,如同山峰。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司机盯着前方追尾后遗留下的尾烟,嗓音压低,“前面好像有人挡住了。” 不等陈逸晨追问,司机将头探出窗外,查看情况。 “好像是警察。”司机话音刚落,立马踩着离合器换挡。 所有越野车似乎像训练好一般,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掉头就跑。 车速很快,风吹得发丝狂风乱舞,遮挡住莫莫的视线。 莫莫呼吸急促不少,甚至能感觉到心脏剧烈跳动,将那股紧张的血液输送到四肢。 陈逸晨松散的身形变得僵硬起来。 他紧紧皱着眉,透过后视镜观察后方的情况。 警笛声在空旷的大路上尤为明显。 后方的警告一声声传来,还伴随着枪支的威胁。 越野车明显是改装过的,速度犹如草原上的猎豹。 很快与后方警车拉开大段距离。 “不是说这次安排万无一失吗?怎么会招来警察!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陈逸晨恶狠狠地一拳打在座椅上,语气暴戾,难掩愤怒。 司机阴沉沉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耐与不屑,面上仍旧一副恭敬的模样。 “大哥早就把所有关卡都安排好了,谁知道哪一环节出了差错。” “少说话,专心开车。”陈逸晨语气重了不少。 他眸色沉沉地看着身后一辆辆越野车被逼停。 陈逸晨此刻身心皆在逃跑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身旁莫莫的小动作。 莫莫一手顺着裙摆向下,摸索着小腿上绑的那只小刀。 今天早上陈逸晨出去了一段时间。 那个想要杀她的男人,又趁机跑到房间,想要将她带走。 哪知陈逸晨回来得很快,那男人匆忙离开的时候落下一把小刀,还有一把手枪。 她眼疾手快地将刀枪藏了起来。 她不会用枪,但是能将小刀运用自如。 陈逸晨的视线凝在后视镜上。 莫莫小心翼翼地握住刀柄,靠近陈逸晨。 陈逸晨只以为莫莫是害怕了,伸手揽住她的肩。 他轻轻拍了拍莫莫,语气柔和地劝慰道:“别怕。” 莫莫睫羽微颤,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白光一闪,尖利的刀刃抵在陈逸晨的喉咙处。 陈逸晨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盯着怀里的莫莫。 “你……” “停车。”莫莫将刀尖往前送了几分,脆弱的脖颈吐露出妖艳的血色。 陈逸晨紧紧按着莫莫另一只手腕上的平安扣,似乎要将那颗平安扣按进她的血脉。 陈奕迅眼尾染上一抹薄红,语气沙哑,“不可能。” 话音刚落,白皙的脖颈,甚至往前送了几分。 血色越发明显,不受控制地顺着脖颈向下,将白色衬衫染红。 莫莫眸中染上一丝慌乱,颇为无措地盯着陈逸晨。 她没想到,陈逸晨宁愿生命受到威胁,也不愿意放她离开。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可能放你离开。” 陈逸晨另一只手握上莫莫拿刀的手腕,疯魔般将刀再往前送了几分。 再往前就会割到大动脉了。 “你疯了?!”莫莫不住地眨眼,手下动作微颤。 她只是想威胁陈逸晨,可不想真的杀了他。 染上人命,可是要坐牢的。 为了陈逸晨这样的人,不值得。 “是,我是疯了!”陈奕迅眼尾带着猩红,漆黑的眸子如同深渊般紧锁在莫莫身上。 “你明明答应不再离开我的。”他紧紧按着平安扣,“为什么要骗我?” 莫莫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刀尖被迫向前,莫莫握着刀柄,手腕向下一翻。 刀刃离开陈逸晨的脖子,转而抵在他胸前的位置。 噗呲。 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 滋啦。 前方横过一辆跑车,高速飞驰的越野车冲撞过去,却被逼停。 司机眼眸不耐地望着身后那对拉拉扯扯的男女。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点情情爱爱的事情。” 陈逸晨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露在皮肉外的刀刃被他紧紧握着。 手心渗出血迹,顺着刀刃流进胸口,又被迫吐出。 莫莫清亮的眸子充斥着红色,所有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的呼吸越发急促,浑身如同被冻住般僵硬。 或许是求生的意志胜过了她心底的害怕。 越野车再次起步前,莫莫利落地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挣开陈逸晨的桎梏。 她顶着外面的枪林弹雨,开了车门。 莫莫腿软得甚至站不住,直接滚落在地。 陈逸晨不甘地俯身过去,想要将她拉回。 莫莫拿出腿上绑着的手枪,对准陈逸晨腹部开了一枪。 场面过于混乱,再加上她压根没用过手枪,子弹轨迹偏斜,打在陈逸晨大腿上。 陈逸晨瞬间倒在座椅上,声音高昂又凄厉,“回来!” 司机压根没管身后的两人,一心一意寻找逃脱路线。 前后夹击,他狠下心冲破公路上的围栏,往未开发地段冲去。 后座车门还未关上,在颠簸的路上剧烈晃动。 经过一个洼坑后,门狠狠关上。 隔绝了陈逸晨最后的视线。 第233章 人身安全保护 前方被撞的凹进去的跑车上,摇摇晃晃地下来一个人影。 莫莫蜷缩在公路边上,浑身像散架般疼痛。 手枪的后坐力震得她双手发麻。 一股温暖向她靠近,莫莫像浑身竖起尖刺的小兽般,警惕地望着来人。 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莫莫松了口气。 “没事吧?伤到哪里了?”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担忧,在莫莫耳畔响起。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国内?”莫莫软着身子靠在孟辰胸前,半阖着眼眸。 孟辰牵起莫莫的手,心疼地吹了吹擦伤的部分。 “本来已经坐上飞机了,孟玥说你出事了,我就回来了。” 孟辰胸口剧烈起伏着,嗓音带着一丝哽咽。 “早知道就不走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一大半越野车被扣下,只有少数逃脱。 莫莫撑着地面直起身子,推了推孟辰,“你走吧,警察来了。” 孟辰没动,眼尾染上一抹红,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尘满眷恋与担忧。 莫莫瞥了眼警车,甚至能看清里面人的面容。 莫莫眸中染上一丝焦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孟辰视线紧紧粘在莫莫身上,认真叮嘱:“他们敢在南家闹事,是下定了决心要你的命,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莫莫紧抿唇瓣,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下一瞬孟辰松开莫莫,身形不稳地消失在道路草丛间。 警车停在莫莫面前。 全副武装的警察警惕地围在她身边。 部分人手持枪支,缓缓靠近前方破败的跑车。 “这车里面的人是谁?”探查无果后,警察回到莫莫身边询问。 莫莫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车上跳下来后,一片混乱,什么都没看见。” 警察眉宇紧蹙,只好收回落在莫莫身上的视线。 后面几辆警车陆续停下,扣押着那些被抓住的人,收拾残局。 其中一辆警车刚停在莫莫身边,后座上就冲下来一个人影。 “你没事吧?”孟玥挤开莫莫身边的警察,担忧的眸子上下流转。 莫莫唇瓣紧抿,呆愣地望着眼前一身礼服的孟玥。 “说话呀,是不是傻了呀?”孟玥松开莫莫的手,捧着她的脑袋四处检查,“摔着脑袋了?” 莫莫拉下孟玥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孟玥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扶着莫莫上车。 “难怪他要我紧紧盯着你,真是一晃眼就出事了。”孟玥语气染上一丝自责。 旁边的警察敏锐地捕捉到孟玥说的话,“他是谁?” 孟玥自知失言,有些慌张地望向莫莫。 莫莫握紧她的手,面色不改地回答,“我未婚夫。” 警察一脸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继续清理现场。 孟玥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明显松了口气。 她有些懊恼地打了打自己嘴巴。 “行了。”莫莫拉着孟玥的手,“别打了。” 她也习惯了,孟玥确实有点笨。 “你没事就太好了,我们回去吧。” 车内空调很足,孟玥拿了一张毛毯裹在莫莫身上。 她话音刚落,莫莫浑身愣住。 “回去……回哪儿?” 按照孟辰刚刚的意思,那伙人必然是莫国中派来的。 也就意味着陈逸晨加入了莫国中的组织。 他们竟然敢在南家宴会上直接抢人。 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将她杀了。 她还能回哪儿。 哪里才是真正的安全。 孟玥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 她迟疑道:“现在除了申请国家的人身安全保护,只能回南家。” 莫莫抿抿唇,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南家……现在肯定乱成一团。 甚至有可能,南家已经查出订婚宴上的暴乱与她有关。 南家不会再坐以待毙,也不会任由她继续利用南煦。 正好现在国家介入,也没必要再依附南家。 “申请国家的人身安全保护吧。”莫莫嗓音淡漠道。 前座一直不出声的警察,突然开口,“这次的事件情形恶劣,甚至涉及到了境外的非法组织,就算你想去其他地方也不行。” “我马上给上面打报告,申请受害人人身安全保护。”开车的那位警察立马出声。 莫莫眼眸微颤,轻声道:“好的,谢谢。” 国家秘密医院。 莫莫四肢包裹着白纱布,小腿上打着石膏。 医生站在一旁翻阅病历本,“身上的伤不算严重,小腿轻微骨折,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好的。”莫莫点点头,疲惫地望着天花板。 医生合上病历本,用柔和的声线安抚她,“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好好休养就是了。” 说罢,医生转身离开。 孟玥提着一袋药进来。 “还好吗?身上痛不痛?”孟玥扯过一把椅子,坐在莫莫面前。 莫莫摇了摇头,“有点累。” 孟玥仔细查看药物说明,倒了杯水递到莫莫手上,“先把药吃了再睡。” 莫莫望着孟玥身上的裙子,是宴会上的那套。 她无意间瞥到过。 淡粉色的短裙,后腰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点缀着些靓丽的钻石。 此刻那个挺立的蝴蝶结软趴趴的搭在腰后,钻石也丢了不少,裙摆上还染了些脏污。 莫莫抿抿唇,轻声道:“你也去休息吧,裙子脏了。” 孟玥递药的动作一顿,呆愣地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狼狈的模样。 她毫不在意地瘪瘪嘴,“脏就脏呗。” 盯着莫莫把药吃完后,孟玥从善如流地躺在另一侧的床上。 “不过我确实好累呀,一整晚没睡觉呢。” 孟玥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我可不是担心你,是我哥一再叮嘱要看好你。” 莫莫没回话,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孟玥不自在地背过身子,“别看我,烦死了,我要睡了。” “都怪你,让我一点都不安生。”孟玥小声嘟囔着。 莫莫轻笑出声。 在药物的作用下,脑袋愈发昏沉,她缓缓闭上双眸。 隔壁病房,温新指尖颤动,眼珠不停转动,似有苏醒的迹象。 第234章 温新醒了 “醒了醒了,医生,温新醒了!”左温书一边快速按着床头的响铃,一边跑出病房高声呼唤。 寂静的走廊传出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莫莫眉宇微蹙,缓缓睁开双眸,瞥了眼吵闹的门外。 孟玥似乎很累,这连绵的声响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几分钟后,走廊的声响消失,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莫莫眨眨眼,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盯着窗外的夜景,神思陷入迷惘。 不知道南煦怎么样了。 还……活着吗? 心口的伤重不重? 毕竟若不是南煦为她挡下那两颗子弹,她现在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放开我!让我去找她!”门外传来虚弱又恼怒的声响。 莫莫不满地盯着门口。 大晚上的,怎么隔壁房间的病人这么不消停呢? “你疯了?你现在路都走不稳,怎么去找人?”另一个斥责的声音响起,“你告诉我,要找谁?我帮你去找行了吧?” “莫莫!找她!”那个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祈求和可怜的意味,“她被陈逸晨带走了,你去救救她。” 门外话音刚落,莫莫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 她诧异地望着紧闭的门板。 门外的祈求声还在继续,夹杂着几声恨铁不成钢的怒骂。 莫莫才反应过来,那个虚弱的声音如此熟悉。 好像是温新。 可是温新怎么会在国家秘密医院? 她瞥了眼打着石膏的小腿,拿过床头的拐杖,生疏地撑着身体往外。 随着她的靠近,门外的声音愈发清晰。 她缓缓打开门,入目是倒在地上的温新。 温新身边还有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他正满眼斥责地搀扶着温新。 “放开我!我也要去!”温新嗓音干涩。 他似乎将嗓子喊哑了,如同公鸭般难听。 这才导致莫莫一开始并没有听出他的声音。 “温新?”莫莫杵着拐杖,靠在门边,语气迟疑地问道。 毕竟现在的温新,几乎全身被纱布包裹着,左手吊着石膏,两条腿也似乎都骨折了。 那张原本俊逸的脸,被揍得鼻青脸肿,配合着他的泪水,几乎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温新听到莫莫的声音,挣扎的动作一顿。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挡在面前的左温书推开。 他惊诧地望着门口的莫莫,唇瓣微张,一脸不可置信。 随即眼尾猩红一片,连带着乌青的脸都憋红了。 “姐姐……”温新沙哑难听的嗓音带着一丝哽咽和后怕。 温新双腿站不起来,只能一只手撑着地,一屁股一屁股挪过去。 可他还是嫌慢了,匆忙间竟然直接全身伏在地上,满是伤口的脸直直撞在莫莫脚面。 莫莫有些诧异地后退两步。 左温书撇过头,不忍直视。 在温新努力撑着身子时,左温书看不过去,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隔壁病房门口的轮椅被推了过来。 左温书将人按在上面,抹去额间的汗水,松了口气。 “行了,你要找的人已经看到了,总能回病房了吧?”左温书没好气地对温新翻了个白眼。 温新压根没理他,用勉强能动的右手死死攥着莫莫的病号服。 他漆黑的眸子黏在莫莫身上,担忧地上下打量。 “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身上还伤到哪里了?痛不痛?陈逸晨呢?” 温新像个炮弹似的,一连串输出,没给莫莫回答的时间。 莫莫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上下打量温新。 她无奈道:“活着就好。” 她可不想温新因为她而死亡。 毕竟温新与她无冤无仇,甚至算得上朋友。 温新肿胀的脸上挂起一抹难看的笑容,“姐姐没事就好。” 随即温新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姐姐,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不怪你。”莫莫撑着拐杖换了个姿势,“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不择手段把我劫走。” 更何况,她从来没指望温新保护她。 毕竟,在她眼里,温新一直是个小孩般的存在。 温新注意到莫莫细微的动作,指尖绕着她的衣角转了两圈。 “姐姐是不是站累了?快进去坐着休息。”温新急忙出声。 左温书站在温新身后,轻声呵道:“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 ,我把你拖回来累死了,现在还要安抚你的情绪……” 温新无视左温书的碎碎念,轻轻推着莫莫往病房内走去。 隐约间还有跟着莫莫进去的意思。 莫莫神色尴尬地瞥了眼温新身后的男人。 她对温新还有很多疑问,现在孟玥还在房内睡着,不方便在里面说话。 “去你的病房吧,我有事问你。”莫莫撑着拐杖,直起身子,往旁边病房走去。 温新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直愣愣道:“好。” 他怕莫莫摔着,松开她的衣角,双手在她身后护着。 “走啊,走啊。”温新动不了,只能催促身后的左温书。 左温书翻了个白眼,握着轮椅把手,将人推进病房。 他垂头在温新耳边,语气恶狠狠的,“你好了之后,要帮我做至少一半的任务!” 温新心神都黏在莫莫身上,胡乱点了点头。 左温书瘪瘪嘴,看在温新愿意做任务的份上,他体贴地将人搬上病床后,随即出去了。 与此同时,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苏秋心贴在玻璃上,面色憔悴地询问身边的医生。 “不是说一晚上后就会醒吗?怎么都两天了,还睡着呢?”她的声音染上一丝哭腔。 谭医生面色沉重地关上门,“情况不乐观啊,再等等吧,至少现在是稳定的。” 谭医生叹了口气后,离开了。 苏秋心额头抵着玻璃,呼出的气体将玻璃氤湿,遮挡住她的视线。 压抑的呜咽声响起。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她一个人。 唐晓君在醒来后知道南煦依旧陷入昏迷,承受不住再次晕倒。 南学林和南国安因着宴会上的事情,被叫去警局做笔录。 一整天没有回来。 苏秋心无助地望着面色苍白的南煦,指尖隔着玻璃描绘他虚弱的面容。 “小煦,醒醒吧……” 病床上,食指的传感器微微震动,探测器上的数字轻微上升。 第235章 南煦醒了 “小煦!小煦!”苏秋心轻轻拍打在玻璃上。 她似乎看到南煦眼皮微动了。 苏秋心按着铃,踉踉跄跄地往值班室跑,语无伦次道:“醒了,动了,快看看。” 值班室内,一群医生正围着x光片冥思苦想,眉头紧蹙。 听到苏秋心的喊话,他们立马动身,往病房跑去。 寂静的病房响起各种仪器的鸣叫,还有紧张的脚步声。 苏秋心发丝凌乱,苍白着脸贴在玻璃前,低声祈求着。 走廊尽头,出现两个疲惫的身影。 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令他们两人意识到不容乐观的情形。 南国安加快脚步,走到苏秋心身旁,一脸紧张地望着病房内。 “怎么了?又出事了?”南国安的嗓音粗粝,带着连夜未眠的疲惫。 苏秋心转头埋在南国安胸前,双手紧紧攥着他皱巴巴的衣领,汲取安全感。 “小煦动了,他要醒了。”苏秋心抽泣的声音响起。 她像在陈述事实,又像在安慰自己,“他会醒的。” 南国安心中一恸,漆黑的眸子哀伤地望着病房内。 南学林杵着拐杖,面色沉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国家秘密医院。 莫莫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拐杖放在身边。 温新靠在床头,右手拍了拍空着的床边,一脸希冀。 “姐姐坐这里。” 莫莫盯着紧闭的房门,双手抱臂,松懈身子靠在沙发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温新神色一滞,有些别扭地垂下眼帘,“我……”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余光观察着莫莫的神色。 莫莫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莫莫抿抿唇,猜测道:“能在这里出现,是为了国家做事?” 在t国那两年,温新每月固定去见她。 可每次见面的时候,温新都有或大或小的伤口。 有时候全身背着各种大型电子器械。 她一直觉得不对劲,见她一面而已,怎么每次都弄得像经历了什么艰难险阻。 况且,当时温新高考后,她问过他选了哪个大学。 温新一直支支吾吾不愿意说。 她一直以为是温新考得不理想,不愿意说。 现在想来,处处都是蛛丝马迹。 “我签了保密协议的……”温新惴惴不安地开口,“不是故意瞒着姐姐。” 莫莫轻轻点头,似乎毫不意外。 温新看不穿她的意图,语气忐忑,“姐姐生气了吗?” 莫莫摇摇头,“没有,你说不说是你的权利,更何况还有协议约束。” 温新张了张嘴,没有辩解。 他从高中开始,接各种与计算机相关的技术兼职。 刚满十八岁的那天,就收到了国家技术组织的邀约。 因着身份的限制,很多事情不能告诉莫莫。 连去t国看她,也需要申请国外的任务才能出境。 幸好国外的任务危险系数高,没几个人接。 这才让他有机会在那两年,拿到几乎所有境外任务。 “那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温新试图转移话题,将注意力转到莫莫身上。 莫莫垂下眼眸,盯着小腿上的石膏轻笑出声。 “有人想要我死,申请了国家人身安全保护。” 温新神色一滞,“是陈逸晨?” 宴会上,他没看清是谁射出的那两枪子弹。 但是通过他查探到的信息,当晚的暴乱,分明是陈逸晨布置的,意在抢走莫莫。 莫莫唇瓣紧抿,神色严肃,“是,也不是。” 温新眉宇染上一抹不解。 可是陈逸晨怎么会对她生起杀意呢? “我也不清楚,总之他和那个想杀我的人联手了。”莫莫眉宇紧蹙,喉咙发紧。 “不知道他们两人的目的是不是一致的。”莫莫声音轻了许多,神色复杂地盯着手腕上的平安扣。 温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瞳孔紧缩。 “姐姐……”温新喉间干涩,带着一丝不可置信,“那个平安扣……” 他认识那个平安扣,也知道它对于陈逸晨的意义。 此刻出现在莫莫手腕上,他无比惊讶。 难道,莫莫还对陈逸晨有情? 莫莫指尖覆上腕上的红绳,毫不犹豫地将它取下。 温新忽的松了口气,在莫莫要将红绳扔在垃圾桶时。 他突然伸手,“姐姐给我吧,我以后有机会就还给他。” 莫莫面色凝滞,随即,那个被严重磨损的红绳细细绑着的平安扣,落到温新手里。 温新出神地盯着手心。 他唇瓣微动,无声呢喃,“你救过我一命,昨天已经还给你了,两清了。” icu高级病房内。 苏秋心穿着防护服,小心翼翼地捧着南煦一只手。 “小煦?看看妈妈。”苏秋心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他一般。 南煦恍惚地盯着头顶的手术灯,艰难地呼吸着氧气。 他思绪迟缓地转了转朦胧的眼珠,最后定在苏秋心身上。 “儿子,你吓死妈妈了呜呜呜……”苏秋心眼眶蓄满泪水,声音哽咽地盯着南煦,“心口痛不痛?” 南煦眨眨眼,抬手想拭去她面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虚弱到没有力气控制身体。 南煦唇瓣微动,试图出声,却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苏秋心看出他的意图,侧脸贴着他的手心。 她俯身到南煦耳边,“你要说什么?是不是还痛?” 南煦摇摇头,带着传感器的食指颤颤巍巍地在她手心写下一个草字头。 苏秋心怔愣地盯着他,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面上也染上一抹焦急。 “我让医生再进来检查一遍。” 说罢,苏秋心正要起身。 南煦拇指勾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苏秋心坐了回去,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怎么了小煦?” 南煦也有些急了,眼尾染上妖冶的红色,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不少。 他此刻无比痛恨自己虚弱的身体,做不了任何动作,甚至说不出话。 一旁的心率检测器发出尖锐爆鸣。 苏秋心愈发慌乱,无助地起身去喊医生。 “莫……”南煦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喊这个字。 他只知道供氧仪面罩提供的氧气,似乎变得稀薄了许多,眼前的手术灯变成了一堆星星。 第236章 转院去找她 两个小时后,南煦再次醒来。 病床边的人变成了南国安。 南煦费力地眨眨眼,“莫莫……” 蓦的,南煦感觉心口一阵紧缩,痛得他呼吸艰难。 南国安黑沉着脸坐在病床旁,一言不发盯着南煦。 “她人呢?”南煦环视四周后,偏头望着玻璃的方向。 门外只有苏秋心和南学林。 没有莫莫的身影。 南国安双拳握紧。 即使戴着口罩,也能感受到南国安面上的严肃。 “宴会上的袭击,你知道是谁?”明明是问句,南国安的语气却坚定无比,仿佛已经肯定了这个答案。 南煦无力地歪着头,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南国安。 “她人呢?”南煦重重喘了口气,声音大了些,“咳咳咳……” 南国安原本粘在椅子上的身子,此刻忍不住轻微抬起,眸中的担忧满得快要溢出来。 南煦贴满感应器的手臂紧紧握住南国安的手,“我问你,她人呢?” 南国安张了张口,随即紧抿唇瓣,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放心,她很安全。” “她在哪?我要去找她。”南煦握着南国安的力道加重,眸中充斥着不信任。 在他闭眼前,他分明看见莫莫一个人无助地坐在地上。 可是那时的他完全没有力气护住她。 心口剧烈的疼痛和快速流失的血液吞噬了他的意识。 他只记得莫莫面上的惊恐与松愣。 “够了!”南国安气恼地站起身,“你怎么找?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要怎么去找她?” 南国安颤抖的指尖绕着整个病房的仪器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南煦心口的管子上。 “你现在说句话都困难,动都动不了,一心只想着那个女孩。” 南国安眼尾染上一抹红,语气哽咽。 “你能不能先想想你自己?” 南国安有些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南煦。 南煦不为所动,他睫羽微颤,固执道:“我要看到她没事。” 南国安对于宴会上袭击事件的态度让他知道,他们已经将宴会上的事情调查清楚。 这就意味着他们知道这件事和莫莫有关。 为了南家还有南氏集团,他们可能会放弃莫莫。 甚至想方设法将莫莫推离南家。 所以,此刻南国安说的话,他不信。 他只有亲眼见到莫莫没事,才会安心。 心率检测器再次发出警告声。 病房的玻璃被拍响。 房内两人对峙的视线错开,望向房外的人。 苏秋心面色焦急地拍打着玻璃,慌乱打着手势,示意南国安不要刺激南煦。 南国安憋闷又无奈地盯着尖叫的检测器。 “送你去见她行了吧!”南国安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愤,犹如闹脾气的小孩般,不管不顾。 南煦松了口气,急促的呼吸渐渐缓和,心率检测仪也不再发出尖锐爆鸣。 南国安愤愤地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起身走向病房门口。 原本想重重摔上门,瞥了眼门口探头探脑的苏秋心,最终还是压抑着怒气,轻轻按着门把关上。 “你干什么!?小煦本来就才刚醒,为什么要骂他?” 苏秋心质问的拳头打在南国安身上。 南国安下颚绷紧,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他握着苏秋心的手腕,“好了,冷静点。” 说罢,他走向值班室。 步履急切,带着一股愤懑。 口罩和帽子被一把扯掉扔在走廊上。 值班室内。 一群医生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如何将心脏内的子弹取出。 “我建议保守治疗,子弹离心脏太近了,取出风险太大。” “这样以后会有复发感染的风险,必须取出,而且谭医生做过这样的手术,成功率可以达到90%。” “不行不行……” 砰。 值班室门被重重推开,激烈的讨论被打断。 “现在转院,他的身体受得住吗?” 南国安语气冷漠,搭在门把上的指尖微不可闻地颤抖着。 一群医生直起身子,面面相觑。 谭医生迟疑开口:“您是说现在?此时此刻?” 南国安重重吸了口气,漆黑的眸子透着沉重的苍老与无奈。 他轻轻点了点头,“转院的话死不了吧?” 谭医生捏着病例的手收紧,指尖泛白,语气严肃。 “最好不要,现在情况比较紧急,长途的奔波容易让他感染。” 南国安没再追问,他轻轻点了点头,让谭医生去一趟icu病房。 南煦无力地合上眼眸,静静听着谭医生在病床旁颤颤巍巍地讲解转院的风险。 他哑声开口问道:“所以莫莫现在在国家秘密医院吗?” 另一旁的南国安呼吸一滞,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转院吧,我要去见她。”南煦轻启唇瓣,轻飘飘地说出最终答案。 谭医生似乎也反应过来,面前的少爷,执意要转院的原因。 他瞥了眼一言不发的南国安,轻声劝道:“其实如果对方的伤势不重的话,可以让她转院到这里。” “她在那里待着更安全,我过去找她。”南煦毫不迟疑地回应,完全没有被动摇。 南国安一口气憋在喉咙,苍白的脸憋得通红。 “转院吧。”南国安气愤地拂袖而去,病房门重重关上。 谭医生合上病历本不赞同地望着病床上的南煦。 “你身上的伤不适合移动,万一途中发生任何意外,随时丧命都有可能。” 南煦阖上的眼皮微颤,“嗯。” 轻飘飘的回答让谭医生喉间一滞。 他还从未见过,哪个病人如此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南国安虽然不情不愿地答应转院,但该有的设备设施依旧不要命地搭上。 一个病人,浩浩荡荡围了几圈的设备设施与医护人员。 苏秋心忐忑不安地坐在车上,“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转院?儿子病情更严重了吗?” 南国安面色沉沉地拍了拍苏秋心的手背,和身后的南学林对视一眼。 “没什么,别担心,只是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南国安的解释让苏秋心愈发忐忑,“宴会上袭击的人还没找到吗?” “找到了。”一直不出声的南学林突然开口。 苏秋心面上的慌乱依旧。 她不明白,既然已经找到人了,为什么还要将南煦送到一个所谓更安全的地方? 第237章 见到南煦 国家秘密医院。 莫莫百无聊赖地坐在床头,拿着手机做着法考的题。 病房门被敲响。 “进。”莫莫高声回应。 温新用那只勉强可以使用的右手推着轮椅,歪歪斜斜地进来。 腿上还放着一大堆零食。 莫莫收起手机,一言难尽地望着他:“都这样了,怎么不在病房里好好休息,跑我这干什么?” 温新顶着那张肿得像猪头的脸,咧嘴笑了笑。 “姐姐不是嫌弃医院里的饭菜不好吃吗,给你带了点零食过来。” “但还是要少吃点,不能吃了零食就不吃饭了,医院里的饭菜都是根据你的伤口生长速度配好的营养餐。” 温新提着腿上那袋零食,艰难地堆在莫莫床边。 莫莫往旁边挪动身子,给他空出一块地方。 “哎呀,好麻烦呀……”娇气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房内的两人纷纷望向门口。 孟玥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诧异地盯着病房内的温新。 扑通。 手里的包掉落在地。 孟玥有些懵的眨眨眼,视线在莫莫和温新脸上流转。 她一眼就注意到病床上各色零食。 随即孟玥掐着腰,怒气冲冲地走到温新面前。 “你谁呀!”孟玥握着轮椅把手,调转了个圈,让他背对着莫莫。 她挤在两人中间,警惕地望着温新。 “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孟玥像一只护着崽子的母鸡,怒气冲冲地质问。 莫莫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孟玥的衣角,“东西都拿过来了?” 孟玥毫不客气地拍掉莫莫的手,那白皙的肌肤上甚至有隐隐红印。 她无差别地质问着莫莫,“你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进来呢?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吗?想再次被杀吗?” 温新用一只手艰难地将轮椅转回原位。 他歪着身子,探出头,亮晶晶的眸子粘在莫莫身上。 “我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你说是吧?姐姐?” 温新撒娇的语气配上他木乃伊的模样,颇为好笑。 孟玥双手抱臂,下颌微抬,垂着眼眸睨着低处的温新。 “谁知道你是不是想伤害她!”孟玥睁着眼,毫不客气地说瞎话。 一个浑身裹满纱布,甚至行动需要轮椅的人,有什么能力伤害莫莫。 “行了,你回去吧。”莫莫对着温新挥了挥手,“伤还没好就别到处溜达。” “帮我把书拿过来吧。”莫莫再次扯了扯孟玥的衣角。 孟玥侧过身子,扭身在莫莫耳边低声道:“他干嘛?他挖墙脚吗?你不许被他挖走!” 莫莫忍不住轻笑出声,“书。” 孟玥愤愤地直起身子,瞥了眼床上的大袋零食。 她毫不客气地将零食轻轻放在温新腿上。 孟玥强硬地推着轮椅,将温新赶了出去。 关门的瞬间,她高声警告,“不许进来,那是我嫂子!” 砰。 门板震了震,温新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差一点,裹满石膏的腿就要被门板撞上了。 病房内,孟玥拖着那一大包东西往病床走去。 她抹了抹额间的汗水,“你要的书都给你带来了。” “谢谢。”莫莫清亮的眸子盯着孟玥,嘴角也勾起一抹和煦的笑容。 孟玥不自在地偏开头,语气傲娇,“知道麻烦我了,就安生点,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莫莫翻出国际法的书,余光瞥到孟玥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是我朋友。”她轻声解释道。 “谁管他呢,反正我哥让我好好看着你。” 孟玥倒了杯水,毫无形象地灌了进去。 莫莫眉心一挑,不再说话。 病房内响起翻书的沙沙声。 快要法考了,她不得不在病中依旧学习。 孟玥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玩着手机。 余光却有些艳羡地注意着莫莫。 她挺羡慕莫莫明确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她就不一样了。 从小到大,被孟伟业引导着思维向前走,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到现在了都浑浑噩噩地过着大学生活,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 轻微的叹息声响起。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躁动的声响。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显示着焦急的情况。 孟玥有些好奇地望向门口。 给莫莫打了声招呼后,她准备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病床被一群医护人员围着。 高高的吊瓶被举起。 病床上跨坐着一位医生,奋力做着心脏按压。 孟玥有些唏嘘地望着远去的病床,嘴里念叨着:“真恐怖。” 几抹熟悉的人影远远坠在走廊后方。 孟玥回房的脚步顿住,她有些怔愣地望着前方不远处那群人。 虽然面容憔悴,衣着不整。 但仍能认出那是南家人。 苏秋心浸着泪水的眸子,呆呆望着前方远去的病床,唇瓣微动呢喃着些什么。 病床消失在手术室。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 接着又是一群医护人员,匆匆进去又出来。 在南国安的视线即将转到孟玥身上时,她眼疾手快地将门关上。 砰的一声,在吵闹的走廊中并不显眼。 却将房内的莫莫吓了一跳。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莫莫放下书,担忧地望着孟玥。 孟玥似是才回过神一般,漆黑的眸子眸上一层雾。 她呆愣地摇摇头,“没事,没什么。” “脸色看起来很差,不舒服嘛?”莫莫关切地问道。 孟玥面色苍白,张了张嘴,迟疑地瞥了莫莫一眼。 莫莫盯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面色不由紧绷起来,“出什么事了?” 难道莫国中还能进国家秘密医院? 在莫莫逼问的目光下,话语在孟玥喉间转了好几次。 她紧闭双眼,语速很快地说道:“我刚刚看到南家人了,好像是南煦出事了,现在进了手术室。” 说罢,孟玥像是松了口气般,小心翼翼掀开眼帘,仔细观察着莫莫。 莫莫神色怔愣,书角被捏起褶皱又抚平。 滋啦一声。 单薄的纸张被撕了下来。 莫莫有些慌乱地盯着手里半截法律条文。 她匆忙又无措地对上缺口,似乎想要将它复原。 “你没事吧?”孟玥磨蹭到莫莫身边,犹豫地望着她手中半截纸张。 “哦,没事。”莫莫有些无措地碾着纸,双眸无焦距地四处乱瞟。 她伸手展开那半截纸张上的褶皱,轻声呢喃,“坏了,粘好就行了。” 第238章 幸好你没事 孟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一整天,莫莫手里的国际法没动过。 一直停留在被撕毁的那一页。 那半张被撕下来的条文,在莫莫手中反复揉捏,皱得不成样子。 孟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晚饭时间不见人影。 夜色落下。 夏日的风吹进房间,带起一丝凉意。 房内已经暗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可那本国际法依旧放在莫莫膝头。 她垂着眼眸,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思绪却跟着夜色离家出走。 走廊尽头,手术室亮起的灯熄灭。 医生疲惫的面容出现在的灯火通明的走廊上。 病床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苏秋心起身的瞬间,一阵晕眩袭来。 南国安稳住她的身子,低声安慰。 “好了,没事了,医生不是说了吗?已经脱离危险了,只要好好休养就行了。” 苏秋心点点头,恍惚间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下一瞬,那个身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疲惫地眨眨眼,轻轻摇头,只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莫莫靠着门板,心脏胡乱跳动。 她大口喘气,有些庆幸地按着门把。 刚刚和苏秋心对视了一眼,她莫名觉得恐慌。 不知不觉,在苏秋心看向她的时候,就躲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在躲什么,只是心底不希望苏秋心看到她。 可是又生出一股期盼,希望苏秋心能注意到她。 莫莫微凉的指尖抠着衣服上的扣子,有些无措地盯着漆黑的房间。 叩叩叩。 敲门声在寂静的氛围下,显得十分突兀。 莫莫甚至能感受到门板的颤动。 她浑身一僵,有些不安地打开门。 憔悴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 她在黑暗里,对方在光亮里。 “是莫莫吗?”苏秋心迟疑的声音响起。 莫莫心脏骤缩,搭在门把上的指尖泛白。 咔哒。 她僵硬地打开房内的灯。 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她无所遁形地出现在苏秋心面前。 苏秋心一向精致的发丝,有些凌乱,但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贵气。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苏秋心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莫莫紧抿唇瓣,一言不发。 “我能进去吗?”苏秋心清亮的眼眸落在病房内,又转移到莫莫僵硬的脸上。 莫莫点点头,侧过身给她让路。 苏秋心上下打量着莫莫,露出一抹苦涩又了然的神情。 她摇着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煦执意要转院。” 莫莫收紧指尖,布制沙发被勾进指尖,勒得指腹发白。 莫莫垂下眼帘,没有回话。 苏秋心长吸一口气,“医生说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要去看看吗?” 莫莫诧异地抬眸,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我能去吗?”她迟疑地问道。 她以为南家人知道宴会上的事情后,不会再欢迎她了。 苏秋心困惑地望着她,“为什么不呢?小煦冒着生命危险都要来这里,你如果不去的话,他会很伤心的。” 莫莫眸光闪烁,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病房外。 灯光幽暗,只有苏秋心和莫莫两人。 病床上的南煦陷入昏迷,没有苏醒的迹象。 莫莫杵着拐杖,一向冷漠的眼眸染上一丝担忧。 “他……还好吗?” “不太好。”苏秋心嗓音疲惫,带着浓浓的伤感与哀恸,“子弹无法取出,侥幸保住性命。” 莫莫伸出手,隔着玻璃描绘南煦身上各式各样的管子。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的情形。 “进去看看吧。”苏秋心沙哑的嗓音在莫莫耳畔响起。 “不……”莫莫摇摇头,视线对上病房内漆黑的瞳孔。 拒绝的话哽在喉间,被强制咽了下去。 苏秋心早就察觉到南煦醒了。 但她知道,或许南煦现在更想见到莫莫。 “进去吧,我让人来给你穿防护服。”苏秋心话音刚落,就只留下一个背影。 莫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有些局促地坐在病床前,眉头微蹙。 “你……醒了。”莫莫躲过床上人灼热的视线,不自在地开口。 “嗯。”南煦声音低闷,有气无力的。 他艰难地挪动指尖,靠近莫莫。 莫莫注意到他的动作,睫羽微颤。 带着手套的指尖勾着他床沿的尾指。 南煦呼吸重了一些,氧气罩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艰难地开口,“宝宝……” “我在。”莫莫收紧指尖,拉着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你没事。”南煦憋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 莫莫低垂着眼眸,知道他还没说完,难得有耐心地没有催促。 南煦重重呼吸了十几秒,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幸好……幸好你没事。”南煦眼眸浮起一抹水光,颤巍巍的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莫莫盯着他眼尾的薄红,紧抿唇瓣。 许久后,她点了点头,轻声应答,“嗯,我没事。” 一抹水光从眼角滑落,浸湿干净的枕头。 南煦情绪又激动起来,床头的检测器发出高亢的警告。 莫莫神色慌张地起身。 因着一只腿打了石膏,身形有些不稳。 勉强撑着床沿,才站得笔直几分。 “我去叫医生。”莫莫语气里难得染上几分惶恐不安,一向冷静的黑眸也震颤不已。 她缩回手的瞬间,感受到南煦拉着她的力度加重。 她有些焦急,又带了些斥责,“松手啊!” 南煦呼吸愈发急促,心率检测器叫得更欢了。 “别走……”南煦尾音发颤,带着浓浓依赖的声音被警告声掩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一次又一次深呼吸。 心率检测器终于停止警告。 莫莫僵在原地,眼眸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忍着身上的痛楚,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 “我没事。”说罢,他又重重地喘气,“别走了。” 莫莫紧抿唇瓣,眸中带着一抹迟疑。 她撑着病床的手臂僵滞片刻,在那只完好的腿终于坚持不住时。 她坐下了,坐在南煦身边。 心率检测器上的数字平稳了。 第239章 你也是受害者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南煦沉重的呼吸声。 他因为麻药,全身都软得不像话,唯独握着莫莫手的力道十分重。 莫莫甚至怀疑她的手已经被捏出红痕了。 直到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医生出声提醒,“时间到了,该出来了。” 重症监护室的探视时间有限制,为了病人的安全考虑,家属不能长时间呆在病房。 莫莫眸光微闪,拿过一旁的拐杖,起身想走。 南煦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人一把扯了回去。 莫莫这次直接坐到他床边,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南煦痛呼出声。 “时间到了,我先出去了。” 莫莫盯着他眼尾的红晕,还有他脸上被泪水浸湿的痕迹,难得耐心地在他耳畔解释。 南煦忍着疼,坚定地摇摇头,“你说了不走的。” 他的语气莫名委屈,控诉的目光落在莫莫身上。 敲门声再次响起,莫莫纠结地望向门口。 她轻声哄道:“我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南煦依旧紧紧握着莫莫,不愿意松手。 莫莫垂眸,盯着交握的双手。 她拍了拍南煦手背,碰到他指尖的感应器。 “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我保证明天你睁眼就能看见我好不好?” 莫莫的语气柔了下来,破天荒地带着诱哄的意味。 南煦沉溺在她的温柔中,手下力道竟真的缓了不少。 莫莫指尖微颤,长呼一口气后,迅速收回手。 南煦感受到手心的温热消失,他立马反应过来,神色慌张地要去抓住莫莫。 然而莫莫已经撑着拐杖起身,站在病床不远处了。 南煦眸中充斥着委屈,僵滞在空中的手颤颤巍巍,好不可怜。 氧气罩上弥漫着厚重的雾气,一呼一吸间全是血腥味。 心率检测器上的数字开始攀升。 莫莫眸中染上一抹不忍,她握着拐杖的力道加重,声音坚定又柔和。 “你乖乖的好不好?配合治疗,我就在医院不离开,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莫莫不再看他的反应,打开门离开。 南煦盯着莫莫离开的背影,呼吸越来越重,心率检测器再次发出尖锐警告。 门合上的那一刻,医生进去了。 莫莫站在玻璃前,抬手装作安抚他的模样。 唇瓣无声轻启,“乖一点,我在呢。” 南煦偏头望着莫莫,胸口剧烈起伏。 只是检测器不再悲鸣。 医生仔细检查一番后,面色怪异地关掉手电筒。 “别太激动了,不利于伤口恢复。”医生留下一句嘱咐后,转身离开。 南煦眨眨眼,疲惫地望着玻璃外的莫莫。 她正一脸严肃地和医生交谈着,频频点头的模样似乎在认真记着什么。 南煦眷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医生离开,莫莫抬眸望向前方。 似乎是看到什么人,她的身形明显一顿。 接着,莫莫贴着玻璃,对着南煦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 “好好休息,我也要去睡了,明天见拜拜。” 莫莫挥了挥手,南煦挪动着软趴趴的手腕,轻缓又笨重地伸向她。 然而莫莫没注意到,她叮嘱完后就转身离开了。 南煦眸中染上一抹失落,直愣愣地盯着空荡荡的手心。 他努力安慰自己。 她没事就好了,他只要看到她没事就好了。 她说过的,明天还会来看他。 她不会走的。 “不会走的。”南煦无声呢喃。 病房昏暗的灯光氤氲起浓浓的睡意。 他眼皮沉重地阖上,却睡得十分不安稳。 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好好休养,要好起来保护她。 可是混乱的思绪一直打断他的睡意。 枪声,满地的鲜血,还有莫莫胸口的黑色窟窿。 一遍遍将他唤醒。 心率检测器时不时报警。 值班的医生一遍遍跑到病房,最后干脆扯了把椅子,端坐在病房外。 莫莫倒了杯水,放在苏秋心面前。 接着她一跳一跳,坐到苏秋心对面。 苏秋心面色难掩疲惫,只是漆黑的眸子亮得吓人。 她握着杯子,摩挲着杯口,迟迟不说话。 莫莫抿抿唇,打破寂静,“阿姨有什么要问的吗?” 如果不是有话说,在特意避开她和南煦谈话后,又一直等在病房外,还直勾勾地盯着她。 苏秋心抿了口杯中的水,深呼吸,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 “宴会上的事情,是冲你来的吗?” 苏秋心双眸紧紧黏在莫莫身上,似乎要将人看出一个洞来。 莫莫抿唇不语。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苏秋心像是松了口气般,僵硬的身子软了不少。 她还以为是南煦这孩子在外面惹了不好的事情,别人来寻仇了。 原来…… 南国安他们瞒着她,是不想让她担心。 但是一无所知,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惶恐中。 此刻得知真相的她,莫名安定了不少。 “我想知道,小煦知道这件事吗?”苏秋心握着杯子的力道加重,语气也染上一丝紧张。 莫莫紧抿唇瓣,垂下眼眸,轻轻点点头。 南煦岂止知道,他甚至是南家知情最多的人。 “那就行了。”苏秋心露出一抹苦笑,“他是自愿的。” 那两颗子弹,是南煦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去接的。 她当时就站在高台的正对面,看得清清楚楚。 莫莫抬眸盯着苏秋心,她张了张口,歉疚藏在眸底。 不等她说话,苏秋心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希望,你们两个人都好好的,不要再出现危及性命的事情了。” 莫莫哑声开口,“您……不怪我吗?” 苏秋心愣住,随即开口,“若说完全没有责怪,也不可能。” 莫莫垂下眼眸,“抱……” 道歉的话语被苏秋心堵了回去,“但他身上的伤不是你亲手做的,不是吗?你也是受害者。” “不要将别人的错误揽在你自己身上。” “我的责怪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角度,无条件偏袒自己的儿子,客观来说,你没错。” 莫莫愣愣地点头,脑海闪过南煦脸上那道疤痕。 其实,苏秋心说错了。 南煦身上挺多伤出自她手。 苏秋心深呼吸后,忍下眼眸中的热意,“你在小煦心中的份量很重。” 重到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莫莫躲避她的视线,刻意不接这个话题。 “阿姨可以请求你一件事情吗?”苏秋心也不在意莫莫的躲避,继续问道。 “你也受伤了,让你照顾他也不现实,但是这段时间,可以经常呆在他身边吗?” 苏秋心期盼的眸子落在莫莫身上,灼热又令人难以拒绝。 莫莫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次日,天蒙蒙亮。 莫莫晚上压根睡不着,太阳刚露头,她就杵着拐杖站在南煦病房外。 南煦被噩梦困扰了一晚上。 睁眼的瞬间,盯着房外的莫莫,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第240章 吹吹就不疼 南煦微微仰头,使劲眨了眨眼,才确定门外的人不是幻觉。 他的眸底瞬间迸发出亮光,整张脸向着莫莫的方向,痴痴地望着莫莫笑。 似乎牵扯到伤口,嘴角忍不住颤抖,但仍旧维持着上扬的弧度。 莫莫眼皮微动,唇瓣无声轻启:“等我一下。” 南煦点点头,无比乖巧。 莫莫依旧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亮的黑眸。 从她穿着防护服出现在病房外起,南煦漆黑的眸子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莫莫望着南煦眼下的青黑,眉宇微蹙,轻声问道:“昨晚没睡好?是不是伤口疼?” 南煦哑着嗓子,声音低沉却透着满足和愉悦,“宝宝心疼我了?” 莫莫不自在地偏开头,躲过他灼热的视线。 “别贫,疼的话要告诉医生。” “知道了,我知道宝宝心疼我。”南煦磨磨蹭蹭地伸手,勾住莫莫床边的手腕。 冰凉坚硬的触感抵上她的血管。 戒指的银光在昏暗的灯下隐约闪动。 莫莫覆上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紧抿唇瓣,随即道:“把这个换了吧。” 说罢,她正要将戒指取下。 南煦利落地躲开,动作太大,还牵扯到胸口上的伤。 他轻声抽气,倔强又固执,“不要,我要留着。” 莫莫盯着他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南煦感觉自己刚刚的语气太重,眸中染上一抹慌乱。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只是想留下来做个纪念,我们以后重新换款式的时候,我再把它取下来。” “不要扔掉。”南煦语气里浸上一抹哀求。 不要那么轻易扔掉两人间的羁绊。 也不要那么轻易扔掉他。 莫莫眸色复杂地望着他。 这对戒,孟辰一个,南煦一个。 都不愿意扔了,这算什么事啊。 莫莫长叹一口气,声音闷闷的,“随你吧。” 南煦像是得了什么承诺般,蓦然松了口气。 他再次缓缓握住莫莫的小手,有些凉。 他加了些力道,摩挲着她的手背,企图传递温暖。 “以后带你去选喜欢的。”南煦说得很郑重,仿佛是什么承诺般。 莫莫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敷衍之意快要从她身上溢出。 然而早已擅长洞察人心的南煦,此刻却刻意忽略她的表面功夫。 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强撑的欢愉取而代之。 “宝宝,我感觉胸口好疼啊。”南煦刻意转移话题,苍白的脸上也染上痛苦。 莫莫诧异地望着他。 怎么她一来,他就疼? “我去叫医生。”莫莫敛下眸中的情绪,正准备拿过一旁的拐杖。 “没用。”南煦抓着她的手不放,可怜兮兮地望着莫莫,“医生来了也是让我好好休息。” 莫莫动作一滞,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南煦其实说得没错,医生来了也没用。 她也受过很多次伤,处理好的伤口,即便是疼,也只能忍下去。 最多打一剂止痛针,可是药效过去后,该疼还是疼。 “那你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莫莫拍了拍南煦手背,将他周身的被角掖了掖。 像哄小孩般,隔着被子轻拍着南煦的手臂。 病房内的窗帘将天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 只有昏暗的灯光,自上而下,打在莫莫身上。 那一向淡然冷漠的小脸,此刻竟染上一抹温柔如水的意味。 那双漆黑冰冷的瞳孔,只有在望向余安的时候才有几分温度。 没成想,现在他终于见到这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南煦瘪着嘴角,鼻尖微耸,眼尾染上一抹薄红。 氧气罩下惨白的脸,生出委屈可怜的神情,令人莫名疼惜。 莫莫神色难辨地凝视他,“这么疼吗?” 南煦咬着唇,一声不吭。 “要不还是让医生给你打一剂止疼药吧,然后睡一会儿。”莫莫作势起身。 “宝宝吹吹就不疼了。”南煦声音透着哽咽,泛红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莫莫。 将她往身边拉了一把。 莫莫一时不察,加上腿上的伤,差点就直接扑在南煦怀里。 她撑着双臂,俯身在南煦上方。 斥责的话如串珠般落在南煦面上。 “你不要命了?想死啊?” “万一我没撑住,一下子按在胸口怎么办?” “没死在手术室,想被我压死是吗?” “可以压死我。”南煦对于她的呵斥不避不闪,甚至有些乐于见到莫莫炸毛的样子。 莫莫怒骂的话语哽在喉咙,对他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莫莫不满地嘟囔着,用力撑着自己起身。 没见过哪个正常人喜欢被骂的。 南煦握着莫莫的手腕,不让她起身。 也不知道一个虚弱得要死的人,哪里来那么大力气,将她禁锢得无法挪动半分。 “真的可以。”南煦面上透着几分认真,仿佛在讨论什么天大的正经事。 氧气罩覆上一层薄雾,遮挡他大半面容,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莫莫愣了一下,似乎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耳根莫名染上一抹薄红,连带着生气的模样都透着几分不自然。 “有病。”莫莫挣了挣,发现南煦依旧不松手。 “不是说伤口疼吗?”莫莫漆黑的眼眸落在他胸口的位置,上下打量。 “看你这力气,似乎也不疼啊。”莫莫掀起眼帘,直勾勾地盯着南煦,语气危险了不少,“骗我?” 南煦带着笑意的眸子僵滞片刻,随即松开她,双手无力地垂在病床上。 “当然疼了,刚刚动作太大,更疼了。”南煦挤出几滴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莫莫。 伤口自然是疼的,只是没到不能忍的程度。 他不过是想博取几分同情,想从她脸上看到心疼的表情。 想确认他在她心中的份量。 莫莫坐回去,探究的目光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有些心虚地眨眨眼,软下语气,“宝宝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第241章 分开吧 莫莫嘴角弯起轻微的弧度,视线落到他胸口厚厚的纱布上。 “那就疼着吧。”莫莫嗓音淡然,之前的柔和消失不见。 “纱布那么厚,就算吹了也没感觉。”莫莫顿了顿,“忍忍就过去了。” 她又不蠢,现在若是还看不出来南煦是装的,那她就真的白活二十年了。 南煦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也没反驳,轻声道:“好吧。” 莫莫瞥了眼一旁的心率检测器,上面的数字一点点下降。 没有发出警报,还在正常范围内。 但她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警告。 “我先出去吃饭了,你好好休息。”莫莫起身,拿起拐杖。 “那……”南煦骤然开口,想挽留的话哽在喉咙。 他面上的纠结被莫莫尽收眼底。 莫莫一言不发地睨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那……宝宝吃完饭还回来吗?”南煦忐忑不安地望着上方的一脸淡然的女孩。 莫莫思考一瞬,“重症监护室的探视时间有限。” “我知道,可是……”南煦有些委屈。 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可是他就是想时时刻刻看着她。 昨晚她不在的时间里,他几乎没睡着过。 脑海里播放的画面全是她。 要么是倒在血泊中的她,要么是一脸冷漠离开的她。 “我就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能看见的地方。”莫莫轻叹了口气,妥协道。 “好。”南煦回应得很快,几乎是莫莫话音刚落,他就答应了。 “那宝宝不要骗我。”南煦依旧有些不安心, 南煦继续暗示她,“现在医院里才安全,不要乱跑,况且你身上还有伤,乱跑会伤得更严重。” 莫莫轻嗤出声,“知道了。” 南煦那点小心思,她还能看不出吗? 那黑漆漆的眼眸一转,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就是怕她又跑了吗? 她又不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人。 现在国家愿意提供人身安全保护,她为什么要出去作死。 乖乖待在医院养伤,是最好的选择。 南煦抿抿唇,看出她眸底的不耐烦,有些无措地捻着床单。 “走了。”莫莫拄着拐杖,准备往门口走去。 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回头纠结地盯着南煦。 她垂眸瞥了眼面上的口罩。 莫莫磨磨蹭蹭地靠近病床,拧着眉盯着南煦胸口厚厚的纱布。 “怎么了宝宝?”南煦不解地开口。 “闭嘴。”莫莫冷淡的嗓音响起。 南煦心中一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她惹生气了。 他沉在病床上的身体紧绷,连身下的床单褶皱都多了几层。 莫莫缓缓俯身,靠近他的胸膛。 面上的口罩轻微鼓起,空闲的小手在他胸前扇了扇。 一阵微凉的清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偶尔掺杂着一点薄荷的香气。 南煦胸前的纱布很厚,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但是额前的碎发被余风带起,几缕发丝轻扬,带起一股痒痒的感觉。 氧气罩上的水雾,因为突如其来的凉风,消散了些许。 莫莫做完后,很快直起身子。 快速又轻声地留下一句,“吹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杵着拐杖走到门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南煦还没反应过来。 再加上药物的作用,他的思绪迟缓不少。 直到门板关上,清脆的响声拉回他的思绪。 莫莫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刚刚余下的清风似乎还萦绕在他面前。 微扬的发丝似乎还在舞动,隔着厚厚的纱布,穿过胸膛,扰乱他的心绪。 他回忆起刚刚的情形。 刚刚…… 莫莫是在给他吹伤口吧? 重症监护室里不能摘下口罩。 她用手扬起的风替代。 他刚刚是被她哄了,是吧? 南煦恍如做梦般盯着一片惨白的天花板。 莫名地,他似乎在一片白净的画面中看到绚丽的烟花。 氧气罩下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上扬的眼角昭示着愉悦的心情。 寂静的病房内响起嘿嘿的痴笑声。 莫莫坐在自己的病房内,双眸无神地搅着手下的白粥。 她回忆起刚刚的行为,莫名懊悔。 怎么她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明明就是没用的举动,怎么就脑子抽了一般,临走前非要做呢? 莫莫放下勺子,拧着眉心,懊恼地拍打额头。 叩叩叩。 “进。”莫莫低垂着头,双眸紧闭,没有在意进来的人。 她以为是孟玥回来了。 “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在等人吗?”沉稳的男声,明显不是孟玥。 莫莫猛的睁眼,抬头警惕地望着门口。 触及那熟悉的面庞后,她紧绷的身子松懈不少。 可是来人面上的严肃不似作假,让她落下的心再次提起。 莫莫垂下眼帘,声音淡淡,“叔叔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受伤了,不太方便,您随意坐吧。” 南国安低声嗯了一声,也不在意她冷淡的语气。 他坐在莫莫病床对面的沙发上。 两人面对面,视线相触。 莫莫不避不闪,心中却有些打鼓。 她一直知道南家人对她,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如果说苏秋心和唐晓君对她是和善的,那么南国安和南学林就是抵触的,甚至带有一丝厌恶。 她一直不懂,怎么一家人里,能有这样极端的两种想法。 如果不是苏秋心每次望向她的眼眸里充满真诚,甚至言语间的尊重不似作假。 她几乎要以为南家人的手段如此高明。 一部分人对她唱红脸,另一部分唱白脸。 在打压她的同时,又给她一颗红枣。 南国安长长吸了口气,看向莫莫的眼眸里充满复杂。 那是一种莫莫看不懂的情绪。 有怜悯,有厌恶,还有莫名其妙的敌意。 “你知道南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南国安面上露出一丝惆怅。 莫莫点点头,没有说话。 南国安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从来没见过南煦这个样子,为了你,他连命都不要了。” “你知道吗?他这次差点就死了。”南国安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沉痛。 莫莫呼吸一滞,眸光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 莫莫错开视线,声音低哑,“叔叔不如直接说吧,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好,痛快。”南国安有些欣赏地盯着她,“那就和南煦分开吧,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第242章 她答应了 莫莫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的眸子里深沉如渊。 病房内很安静,甚至能听到窗外的鸟叫声,还有风吹过留下的痕迹。 不过才十几秒过去,南国安却没了耐心。 他以为莫莫不愿意,随即严肃语气,劝道:“说实话,你们俩的事情,我一直不怎么赞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更不可能放心你和他在一起。” “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性命挂在一个女孩身上,这样的做法太过偏激。” “还有宴会上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与你有关。” 南国安眉宇紧蹙,话语顿了一瞬。 “宴会上伤人的是境外非法组织,现在我不想去追究,你是怎么惹上这样的组织的,但是……你很危险。” “我不愿意自己的儿子,甚至是整个南家,为了你,和那些非法组织扯上一丁点关系。” 莫莫依旧无言地盯着南国安。 “而且,你们不合适,无论哪一方面。”南国安眉宇间染上一抹犀利,“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莫莫眨眨眼,面上丝毫没有被逼问的窘迫。 她依旧一副冷淡的模样,“我知道。” 无非就是让她离开南煦。 说了那么多借口,无非就是一直看不上她。 如果,今天的她拥有和南家一样的家世背景。 那么,现在所有的借口都会像清晨的雾气一般,烟消云散。 楼梯间的那些话,才是他的真心话。 她甚至能从南国安面上看出一抹松快,与之前在南家后院的和蔼模样截然不同。 一个烂泥里顽强抵抗的蛆虫,绝不可以攀附上精心养护的珍珠。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这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这就是现实。 莫莫喉间干涩,莫名觉得口渴。 她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一望无际的沙漠。 身上是名为莫国华杨招娣的枷锁,或许还有南家的阻力。 压着她翻不了身,整个人陷入干燥灼热的沙子里。 渴到喉咙发痒,想用尖利的指甲狠狠抓挠。 挠破,挠烂,直到出血才甘心。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莫莫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机械地说出这句话。 南国安紧蹙的眉宇松缓了些许。 “只要不违背原则,都答应。”南国安仿佛害怕筹码不够,又加了一句,“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他还害怕莫莫别无所求,这样就显得他太不近人情了。 有要求,当然是最好的。 毕竟他也知道,他现在做的事情多么混账。 可是,人都是自私的。 面前的女孩,除了一再拖垮南煦,对他没有任何益处。 莫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无论是什么? “我现在还没想好,分开的那天再告诉您可以吗?” “可以。” 南国安答应得很爽快,似乎怕她反悔般。 南国安起身,撑开衣服上的褶皱,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 “话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南国安的语气轻松,面上也不再紧绷。 和刚刚进来的模样大相径庭。 解决心头大患后,确实看起来松弛许多。 莫莫没应声,盯着面前凉透的白粥。 寡淡无味。 像这个世界一样。 她突然就没胃口了。 “对了。”南国安停在门口,踌躇地开口,“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尽量越快越好。”他又补充了一句。 “至少等他伤好了再说吧。”莫莫眸中染上一抹嘲笑,“叔叔也应该清楚他的性子,这时候立马去说,他能直接死在我面前。” 南国安松快的面容瞬间黑沉沉的,握着门把的手也倏地收紧。 他下颌紧绷,唇瓣抿成一条僵直的线,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莫莫软下身子,靠在床头,眸中一片平静。 仿佛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耐人寻味。 “难道不是吗?” 南国安重重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希望别太久,最多能忍三个月。” “慢走不送。”莫莫也没了耐心,嘴角勾着虚伪的笑意。 她伸手指着门外的方向,示意他离开。 南国安心口堵着一口气,脚下步子又快又重。 高定西装的背影很快消失。 莫莫瞥了眼桌上的白粥,有些无趣地阖上盖子,收了起来。 窗外的鸟叫声一直没停过。 她恍然地盯着树上叽叽喳喳扰人的小鸟,脑海一直盘旋着南国安刚刚说的话。 三个月。 足够南煦恢复了。 或许在南国安眼里,她应该感恩戴德吧? 毕竟留给她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三个月,对她而言,太短了。 仅仅是一个莫国华,她就用了十八年的时间。 更别说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国中。 这个人可是一直待在组织里的二把手啊。 就算现在有国家人身安全保护,也只是一时的。 毕竟那个组织是境外的,国家不可能把搜查的手伸得那么长。 而南家,已经知道了那个组织的存在。 断然不可能让她继续利用南煦。 从南国安那里要的条件,其实是为了以后对付莫国中的准备。 但显然南家不想和这样的是非扯上关系。 那她该怎么办呢? 一股茫然,自心底升腾而出。 像过山车一样,迅猛又极速地贯穿四肢,侵蚀内心。 重症监护室外,南学林面色沉重地盯着房内傻乐的南煦。 他压低声线,“怎么样了?” 南国安瞥了眼不远处提着保温桶的苏秋心,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她同意了。” 南学林面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只是她还有个条件,还没说。”南国安面色带着一抹迟疑。 “无论是什么条件,只要不违背原则,都答应她。” “这件事,别让你妈和你媳妇知道,她们不懂这件事的危险,还会妇人之仁。” 南国安望着走近的苏秋心,点了点头。 温新进来的时候,看到莫莫一瞬不眨地盯着窗外。 他推着轮椅进来,“姐姐怎么了?” 莫莫回过神,恍惚地盯着温新,“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关。”温新指着大开的房门,“而且我敲门了,姐姐没听见。” 莫莫漆黑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随即点点头。 一声不吭地望着窗外。 温新盯着她那副失魂的模样,嫉妒又不甘地咬着下唇。 “我来找过姐姐五次,姐姐都不在病房,最后一次,我看到姐姐从icu出来,里面的人是南煦。” “姐姐是在担心他吗?” 第243章 南煦是最趁手的工具 莫莫回头盯着他,眸中的怅然无措尽显无疑。 “不是。”她淡声回应,像是没了力气般缩在被子里。 “我困了。”莫莫阖上眼眸,将头埋在枕头上。 她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过,此刻仿佛全身的精神气都被卸掉,整个人松散又困顿。 温新望着床上蜷成一团的莫莫,紧抿唇瓣。 半晌后,他哑着嗓子轻声道:“那姐姐先休息一会儿,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莫莫没做声,温新推着轮椅艰难转身。 “你说,如果一个人走到困境里,发现没有路了,怎么办?” 莫莫突然出声,音量极低,语气也懒洋洋没有力气般。 温新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望着她。 “没路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自己砸出一条路出来。” “姐姐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吗?” “可以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姐姐。” 温新语气柔缓,直觉告诉他,莫莫并不是因为南煦的事情而烦恼。 毕竟现在南煦病情已经稳定了,只要好好休养,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所以,他的情绪明显缓和几分,带着无限耐心。 莫莫许久未出声,仿佛在思考什么。 温新也不催她,只是将轮椅靠近病床。 温热的大掌落在莫莫头顶,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带着劝哄的意味。 “砸出一条路吗?用什么砸呢?” 莫莫转过身,侧躺在床上。 沉重的眼皮掀开,漆黑的眸子紧紧黏在温新身上。 那股求知欲仿若新生的婴儿般,对任何事物都带着无限好奇。 温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姐姐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用最顺手的那个。” “只有趁手的工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砸路的时候也会顺畅许多。” 温新温润的面庞倒映在莫莫眸中,莫莫眨了眨眼。 她轻声呢喃,“最趁手的工具?” “对,最趁手的工具。”温新重复了一次她的话,像是鼓励般地望向她。 莫莫垂下眼帘,一声不吭。 “姐姐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温新收回手,将滑落到肩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姐姐困了就先睡一会吧,你的脸色很难看。”温新关切道。 莫莫轻声嗯了一声,随即闭上双眸。 身体进入休息状态,脑海里的思绪却像大海般汹涌。 她听到轮椅离开的声音,还有门轻轻阖上的声音。 莫莫睁开眼,平躺在病床上。 她直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最趁手的……工具。” 南煦。 他是她用的最久的一把工具,也是最趁手的那个。 而且他自己心甘情愿做她的利器。 既然前方没路了,那就砸出一条路吧。 仿佛想通了什么。 莫莫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多了几丝红润。 d国。 一间昏暗的地下室内,孤零零的病床摆在中央,周围是各种简陋的医疗器械。 没有麻药,子弹被活生生剥出皮肉。 陈逸晨死死咬着下唇,嘴角渗出血丝。 不知道是房间内的血腥气,还是他喉间涌上来的味道。 腥气又恶心。 子弹的模样很熟悉,是他日夜训练用的型号,也是组织里做任务时专用的型号。 陈逸晨被疼得浑身一颤,执刀医生冷漠地命令,“别动了,不然手术刀会伤到你其他地方。” 陈逸晨满头大汗,仰头望着昏暗简陋的灯,双眸恍惚,无法聚焦。 他重重深呼吸,尽量忽略腿上的皮肉被割开翻找的声音。 “何必呢?” 清脆的声音响起,子弹被取出放在一旁的托盘上。 “我还没见过哪个人像你这么倔强,取子弹的时候死活不要麻药。” 医生放下手术刀,眼神示意一旁的助手缝合。 陈逸晨松开下唇,胸口剧烈起伏。 额头的汗水混合着伤口的血丝,流进眼角。 这股刺激使得他不得不闭上双眼,缓和那份不适。 “我只是想记住。”陈逸晨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地下室内尤为明显。 坐在一旁休息的医生嗤笑出声,“都进组织了,这种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有的人天天都能挨上一枪,至于能活多久,就看自己造化。” 他有些感慨地望着陈逸晨,“你还算幸运的,这枪要是再偏上几分,直接打中你的大动脉,都撑不到回来。” 陈逸晨睫羽微颤,“她还是下手轻了。” “谁?”八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调侃,“都用上子弹了,还能叫下手轻?” “而且还是从你们身上抢来的武器。” 陈逸晨抿抿唇,没有回话。 缝合开始。 这比划开皮肉还要让人难以忍耐。 缝合的过程漫长又难捱。 陈逸晨连咬着唇瓣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张着嘴,大口呼吸,企图利用这种方式缓解疼痛。 消毒后裹上纱布。 陈逸晨已经完全脱力,整个人像是从臭水里捞出来般。 湿淋淋的,发烂发臭。 医生有些嫌弃地起身,“把他推上去吧。” 房内,陈逸晨眨着沉重的眼皮,直勾勾地盯着腿上的纱布。 咔哒。 皮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响亮又沉重。 莫国中挺着那一身肥肉,难掩眸中的嫌弃,“失败了?” 陈逸晨垂眸,没有理会他。 莫国中皱着眉,不耐地望着眼前废物般的人。 “都布置好了,居然还是失败了,真没用。” 莫国中忍不住冲着陈逸晨发火。 他还以为这次的行动天衣无缝。 如果当场射杀失败,那么还有备选计划。 就是如了陈逸晨的心愿,将人带回来。 既能让南家将矛头指向陈逸晨,免得惹上一身骚,又能把那个小贱蹄子带回来。 没想到,两个计划都失败了。 他听到手下报告的时候,气得脑仁都痛了。 没想到这陈逸晨这么没脑子,居然被警察盯上了。 陈逸晨有些不解地望着莫国中。 “将人带回来并不是组织里的任务,只是我自己的心愿。” 按理来说,这件事其实是他私人的事情。 就算失败了,气愤与恼怒也不该出现在莫国中脸上。 毕竟这只是他加入组织的条件而已。 现在他也没有因为失败而闹着脱离组织。 陈逸晨漆黑的眸子,如同暗夜里蛰伏的饿狼般。 质问,试探,又带着凌厉的视线,紧紧黏在莫国中那满脸横肉上。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第244章 她不喜欢你 莫国中眸中的嫌恶一滞。 那被脸上油腻的肥肉挤得几乎成一条缝的双眸,带着一抹烦躁。 然而没人能看清,毕竟瞳孔都快被挤没了。 陈逸晨自然也分辨不出,只能用探查的目光搜寻莫国中脸上的异样。 然而莫国中很快就调整过来。 “当然是因为这次跟着你出去的大部分兄弟都被抓了啊。” “我还能因为什么生气?” “虽然组织里每一个兄弟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但是总要舔得有意义不是吗?” “这次跟你出去的那些人,原本是在那边有一批货要送的,结果货送还没送到,人全被抓了。” “你的那件事情也没办妥,不管是哪个方面来说,损失巨大。” 莫国中的道理一串又一串,像高阳下被晒干的葡萄。 明明有许多东西,却被浓缩成短短的一句话。 陈逸晨刚做完手术,再加上没有打麻药。 本就混沌的脑海,在莫国中一连串的攻击下,愈发生锈。 他明明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可是莫国中的理由正当又充满激情。 直直地打在他本就晕厥的脑门上。 他浑浑噩噩地点点头,面上的警惕也松懈不少。 确实,虽然送货的负责人不是他,但是负责人却因为他的私事被抓。 而且连他那件顺便的小事也没做到,还带着一身伤回来。 陈逸晨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有些自暴自弃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对不起,这次是我没注意到。”陈逸晨手背掩住双眸,轻声道歉。 莫国中面上升腾起不耐烦,嘴上却说着:“下次小心点。” 对不起有什么用? 他这次将组织里最得力的枪手都派出去了,不仅没有解决掉那个女人,还带着这么个废物回来了。 莫国中盯着床上颓废的男人,眸中的不屑快要溢出来了。 要不是这个人还有用…… 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被那群嗜血的野兽吃掉了。 莫国中沉重的叹息声响起。 陈逸晨握紧拳头,没有看见莫国中脸上的神情,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愧疚。 “好好歇息吧,养好伤,才能继续为组织卖命。”莫国中冷淡的声音扩散开来。 接着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莫国中面色阴鸷地下楼,侧头朝身边的手下叮嘱。 “好好照顾他,他还有用呢,别让他起疑了。” “是。” 莫国中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脖子上的大金链子。 轻蔑的声音响起,“呵,蠢货一个。” 莫国中坐在奢华的房间内,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摇晃着酒杯。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高楼下来来往往的蝼蚁,面上露出一抹嗤笑。 他既然要杀那个女人,免不了会和南家对上。 陈逸晨这个蠢货,就是一个挡箭牌。 估计被他卖了,还会帮着他数钱呢。 南家能查到的,只会是陈逸晨在和他们作对。 而他,不仅可以为莫国华报仇,还能全身而退。 “等着吧,总会有防护疏漏的那一天,我要你为了我弟弟,为了组织里的那些兄弟,偿命!” 酒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红色的液体不受控地流向四周。 国家秘密医院。 左温书将早饭一一摆在桌前。 他碎碎念的声音像一只珍珠鸟般扰人。 “都说了让你静养,是不是又跑到隔壁看你那个姐姐了?” “一天恨不得去八百次,也没见人家来看你一次。” “要我说啊,人家根本就对你没意思,还不如早点放弃。” “与其这么折腾,还不如乖乖躺在床上,好好养伤,等你好了,赶紧回去把堆积的那些工作做了。” “你不在的这两天,所有工作都推给我了,想累死我啊。” 温新揉了揉突突往外冒的太阳穴,再好脾气也忍不下去了。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左温书不满地将勺子怼在温新面前,“我消停?我也想消停一会儿,我这两天总归就睡了两个小时。” “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左温书凑近他,哀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温新深呼吸,将他推开些许。 “行了,我知道了,你把那些工作拿来一部分吧,我做。” “好嘞。”左温书语气昂扬,面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谢谢。”温新低声道。 “谢什么?我之前昏迷的时候,你不也把我的工作全揽过去了吗?我没那么勤快,你现在醒着呢,能做点是一点。” 温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吃着早餐。 “隔壁那个女生,是不是你每个月去国外看望的那个啊?” 左温书的嘴就没歇下来过。 温新垂眸点头。 “我说真的,那女孩一看就不喜欢你,你别浪费时间了。” 左温书不仅说得多,还说得很对。 温新怅然地望着他,“我知道,我心甘情愿。” 左温书迟疑地上下打量他,“不会这身伤也和她有关吧?” 温新紧抿唇瓣,轻轻摇头,“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左温书一言难尽地盯着他,这模样,铁定有关系。 珍珠鸟像是终于被喂饱了,不再叽叽喳喳地叫唤。 隔壁房间响起开门的声音。 房内两人的视线立刻望向门口。 几秒后,门口没有任何响动,只有拐杖落在瓷砖上的声响,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温新眼尾下垂,失落地盯着吊在胸前的手臂。 左温书瘪瘪嘴,“你看吧,我就说了,她一次也不会来看你的。” 温新低垂着头,头顶的发旋落入左温书的眼眸,似乎在让他少说两句。 莫莫杵着拐杖,站在重症监护室不远处。 这次门外不再空空荡荡。 南家人全都在。 南国安是第一个注意到莫莫的。 他轻微蹙眉,漆黑的瞳孔染上不赞同的意味。 莫莫像是没看到似的,礼貌又疏离地冲他点点头。 拐杖落在地面的声音慢慢逼近。 她移动的动作匀速又缓慢,足以让南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苏秋心一脸关切地上前,“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要不让人拿个轮椅吧,你整天杵着拐杖挺累的。” 说罢,苏秋心打了个电话。 莫莫没有拒绝。 接着,苏秋心扶着莫莫坐在门外的椅子上。 房内的南煦早就听到门口的动静。 他侧着头,希冀的目光落在莫莫身上。 莫莫刚坐下,抬眸瞬间,对上他漆黑发亮的眼眸。 和余安一样,带着无限信任与依赖。 第245章 结婚吧 病房外的氛围很奇怪。 仿佛割裂了两个世界一般。 一边是其乐融融地问候,一边是压抑地宁静。 苏秋心扶着莫莫坐上轮椅,并将她手里的拐杖收好。 莫莫全程没有回应南学林和南国安的眼神。 当做没看见似的。 “医生说小煦今天的情况稳定了很多,可以增加探视时间,要进去吗?”苏秋心弯腰在莫莫耳畔询问。 南国安警告的眼眸落在莫莫身上。 莫莫睫羽微颤,轻轻点了点头。 苏秋心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莫莫进去的那一刻,苏秋心面色瞬间淡了下来。 她瞥了眼眉头紧皱的南学林,扯着南国安往远处走去。 南国安不解地盯着她,“怎么了?” “有事和你说,过来。”苏秋心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房内,莫莫没注意身后远去的两人。 她一进房间,就被南煦炽热的目光盯着。 莫莫抿了抿唇瓣,推着轮椅走到南煦床前。 这次,她选了背对着玻璃的方向停下。 房外的一切事物都看不见。 同样的,房外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楼梯拐角处。 苏秋心波澜无光的眸子落在南国安脸上,一声不吭。 仿佛要将他看出个好歹。 “老婆,怎么了?”南国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偏开视线。 “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过莫莫?” 苏秋心扯开南国安的手腕,将他的头摆正,强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南国安眉目微蹙,“她告诉你的?” 苏秋心重重的哼气,笑出声来,“你当我是瞎子吗?” “刚刚莫莫完全回避你和爸的视线,你们俩也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 南国安紧皱的眉头松了几许,“不是什么大事,老婆别担心了。” 说罢,南国安揽着苏秋心的肩头,试图将人来带走。 苏秋心一脸不耐烦地推开他,“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大男子主义?” “你以为你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身边人好吗?” “你有没有关心过儿子心里的真实想法?两个儿子,都被你逼成那副模样。” “你还没觉得自己有错是吗?” “你们到底看不上那些女孩什么?当初的高桐也被你和爸送到国外,现在的莫莫也要这样吗?” 苏秋心的眸中带了些水光,眼尾蕴着一抹红。 南国安重重地叹气,有些无奈。 盯着面前哽咽的苏秋心,颇有些在看淘气的小孩般。 “别这么任性,总要看看以后。” “这次宴会上的事情还不够让你看清楚吗?” “那些人是冲着莫莫来的,她太危险了。” 南国安顿了顿,眸色暗了几许,“况且,她本来就不适合做南家的媳妇。” “就算我们帮她解决了那些危险的事物,你以为以后的日子,她能和南煦好好过下去吗?” 苏秋心甩开南国安的大掌,神色冷冷地靠在墙上。 “为什么不能呢?” “她在利用南煦,你看不出来吗?” 南国安语气重了几分,愤愤地甩了甩手腕,掸去身前并不存在的灰尘。 苏秋心深呼吸,试图平和情绪,“那你觉得小煦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不管他是不是心甘情愿,这样有心机的女孩,不适合进南家的大门。” 他漆黑的眸子落在一脸冷淡的苏秋心身上,“不要感情用事。” “而且,高桐当初也是这样,拿着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没有给南钰留下一句话。” 他定定地望着她,“没有人逼她们,是她们自愿的。” “在婚前就可以因为一点小恩小惠甩掉对方的女孩,你以为婚后会有互相扶持的美好场面吗?” “我早就和你说过,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如果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女孩,不管是眼界还是格局,都比这些小门小户的要高出很多。” 南国安挺直身板,一身正气凛然的模样,“更何况,莫莫的家世你不是不清楚,这样的女孩,性格必然有许多扭曲的地方,即使现在看不出来,以后也会浮现的,你不能忽略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这是一生都无法改变的。” 苏秋心僵硬的身子忽的松懈下来。 像紧绷了许久的弓弦,箭离开的那瞬间,弓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你和你爸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苏秋心语气颓然,嘴角勾着自嘲的笑意。 南国安眉宇紧簇,连带着语气也重了不少,“那是我们俩的爸。” 苏秋心抬眸,氤氲着水光的眸子,隐忍着一股灰心的意味。 “当初,你娶我,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因为苏家在南方的势力?或者苏家的门第呢?” “当然是因为你这个人。”南国安斥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在说孩子的事情呢,怎么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那我如果不是苏家人呢?”苏秋心泛红的眸子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 “没有这种可能,你就是苏家的大小姐,以前是,以后也是。”南国安盯着她,眼里满是不赞同的意味,“没有这种假设。” 苏秋心嗤笑出声,轻轻点头,低声呢喃,“我懂了。” “你就和你爸守着你们的门户过一辈子吧,你就用你那理性的思维,去衡量一切感情吧。” 说罢,苏秋心推开他,离开了楼梯间。 楼梯间爆发的争吵,压根影响不了房内的温馨。 莫莫垂眸,视线落在南煦张开的大掌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受伤的,裹了纱布。 她轻轻将手放了上去。 粗粝的纱布摩挲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有些痒痒的。 “宝宝终于来了。”南煦声音低低的,尾音有明显上扬的趋势,“我等了好久。” 莫莫微凉的指腹覆在他的手背上,磨蹭着那厚厚的纱布。 “痛吗?” “痛,吹吹。” 南煦艰难地抬手,靠近莫莫几分,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期盼。 莫莫伸手托住他的手腕,低头对着他的手心吹了吹。 有口罩隔着,基本没什么风。 南煦却明显感受到手心的痛感消退不少。 连带着胸口的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南煦。”莫莫突然出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南煦心中一紧,预感不好地望着莫莫,语气有些忐忑。 “怎么了宝宝?” “订婚宴已经举办完了。”莫莫眸光幽深地望着床上的人。 南煦嘴角的笑意僵住,染上一抹慌张。 他不明白,这个时候她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莫名的不安在四肢游荡,直冲冲地往他大脑袭去。 “嗯。”南煦低低应声。 紧张的视线落在莫莫身上,一刻不敢移开。 “你说过,下一步开始的时间,都由我来定。” 莫莫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南煦。 南煦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了。 一呼一吸间,他感觉心脏几乎快跳出来了。 刚刚的忐忑化为热切的期待与浓烈喜悦。 南煦咽了咽口水,舔着干涩的唇瓣,苍白的脸上透着激动的薄红,连耳根都染上几分。 “对,都听宝宝的。”细听下,还能感受到他语气的颤抖。 “那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吧。” 第246章 她想躲 “真……真的吗?”南煦结结巴巴地问,似是不相信她刚刚说的话。 “宝宝可以再说一次吗?”南煦眸中的雀跃难以掩饰,带着祈求的语气让她重复。 莫莫很配合,再次用郑重的语气说:“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这次莫国中失败了,短期内必然不会再来。 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要在三个月内确保莫国中再次出现。 只能用最偏激的方式将人逼出来。 而且必须将他本人逼出来,毕竟这次订婚来的人只是莫国中的手下,奈何不了他分毫。 况且,一个订婚宴而已,他就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婚礼的时候,莫国中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危及到南煦生命甚至整个南家的事情,南家必然不会视而不见。 既然南家逼迫她,不给她时间,就别怪她算计整个南家。 一旁心率器上的数字节节攀升,在临界点反复蹦跶。 一个不注意,下一秒就要发出警告。 床上的南煦再也按耐不住,拖着那伤痕累累的身子往莫莫身边凑。 “好……好好。”南煦语气颤抖,连说了几个好字。 一次比一次音量高,生怕她没听见。 苍白的面容也因为激动染上一抹红晕,瘫软的指节紧紧握着莫莫,留下重重的痕迹。 “好……等我好了就结婚。” 南煦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坚定,也不再结巴。 “滴滴滴!”心率器的数值高过临界点,发出尖锐爆鸣。 门外的南学林腾地站起身,眸色沉沉地紧盯着房内的仪器。 “医生!”他的声音急切中带着愤然。 南煦本来好好的,莫莫进去后,他的情况又不稳定了。 莫莫听着门外混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吼声。 她撩开南煦额前的碎发,露出他激动期盼的眼眸。 “冷静点,医生说你要静养,情绪不能激动。” “我现在告诉你这个决定,可不是为了让你病情加重的,是为了让你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 南煦漆黑的瞳孔紧紧黏在莫莫身上,重重点头。 沉重的呼吸喷洒在氧气罩上,心率数值逐渐平稳,处于一个较高的状态,但又不会出发警报。 医生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住。 “怎么了?还不快进去看看!”南学林命令的语气在医生背后响起。 医生瞥了眼房内安静的仪器,面上的疲惫还未消散。 他无奈地叹气,“二少爷没事,您不用太担心了。” 南学林一脸不信任,“没事那仪器怎么会发出警告,别废话,进去看看。” 南学林语气强硬,不容拒绝的态度令医生有些疲乏。 他昨晚被二少爷时不时抽风折腾了一晚,早上换班的人还没来,二少爷又开始了。 门被打开,一系列常规检查完成后。 医生恍惚地站在南学林面前,“真的没事了。” 南学林眉心隆起一座小山,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房内的莫莫转头,和玻璃前的南学林对上视线。 接着,她像是没看见似的,再次背对着玻璃。 南学林盯着床上的南煦,可是被莫莫挡得严严实实。 他有些憋闷地坐回椅子上。 唐晓君眸色幽深地瞥了眼房内卿卿我我的俩人,拉着身旁的南学林起身。 “走吧,在这里待着也没用。” 拐杖的声音渐行渐远。 “宝宝?”南煦的声音将莫莫的思绪拉回。 “宝宝怎么了?”南煦一脸忐忑地望着她。 不会又后悔了吧? “我刚刚喊了你好几声,都不回我。”南煦漆黑的瞳孔染上一抹委屈。 “我在呢。”莫莫双手捧着南煦包裹纱布的大掌。 “刚刚在想什么?”南煦松了口气,任由莫莫玩着纱布打结后留下的疙瘩。 无名指被握住,南煦下意识地屈起手指。 莫莫没有取下那枚戒指,而是仔细观察着戒指的模样,缓缓转动。 南煦紧绷的指节微微松开,只是屈起的无名指不愿伸直。 “这次我选吧。”莫莫清亮的嗓音在南煦耳畔响起,带着一丝嫌弃,“你的眼光不好。” “好。”南煦宠溺地目光落在莫莫头顶,无名指毫无抗拒地被莫莫捋直。 那枚戒指依旧带在他手上,没被取下。 莫莫感受到头顶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有些诧异地抬头。 南煦正强撑着疼痛,用另一只手轻拍在她头顶。 眸中的纵容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似乎是动作太大了,他面上的笑容显得僵硬无比。 莫莫叹了口气,按着他躺回去。 “不是说了让你别动,情绪也别激动吗?”莫莫的声音染上一抹斥责。 可在南煦耳朵里听到的,却是无尽的关心与疼惜。 “知道啦。”苍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低沉的嗓音也能听出一抹愉悦的气息。 莫莫睫羽微颤,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他灼热的目光。 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休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以前可以毫无负担地利用他欺骗他。 甚至可以带着虚伪的笑意,回应他,给予他更炽热的反应。 可是这一次,她面对南煦直白热烈的爱意。 她有些想躲,想避开。 第247章 她戴上了 一天的探视时间用完了,莫莫只能出去。 她坐在病房外看书,南煦躺在里面,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孟玥来送午饭的时候,见到这样温馨静谧的场景,不由地嘴里嘟囔着:“三岁小孩啊,还在这外面陪着他。” 莫莫抬眸,瞥了她一眼,随即顺着她的目光落在南煦身上。 莫莫语气难得轻松,带着调侃的意味,“和三岁小孩差不多吧。” 孟玥在莫莫看不见的地方,警告地瞪着南煦。 在南煦不解的目光中,她站在莫莫面前,将莫莫挡了个严严实实。 抢谁不好? 抢她嫂子? 真烦人。 从小到大都烦人。 莫莫注意到孟玥的动作,没有制止。 “你不去上课吗?可以不用来照顾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莫莫打开饭盒。 入嘴全是寡淡的味道,盐味都吃不出。 她轻叹了口气,营养餐怎么都是这样的啊。 “不想去,全是实验课,我又不会做,反正考试的时候会画重点。”孟玥语气中带着无所谓。 孟玥坐在莫莫身边,垂着头,有些低落。 莫莫握着筷子的手一僵,“这两年,你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去上课?” 孟玥眼眸飘忽不定,支支吾吾道:“又没关系……反正挂科了就重修。” “你……”莫莫难以言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算不喜欢这个专业,也不至于不去上课啊?不想毕业了?” 孟玥咬着下唇,心虚道:“毕业还是可以的。” 莫莫气笑了,“逃课都成你的日常了,能毕业才怪了。” 孟玥依旧死犟地偏头,不理会莫莫的斥责。 “孟辰装纨绔,但他可以做到考上研究生,甚至修双学位。” 莫莫语气染上几分认真。 “但你能做到吗?别把自己养成真的纨绔了。” 孟玥瘪瘪嘴,小声嘟囔,“仗着是我嫂子就管我。” “什么?”莫莫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听到了!”孟玥凑近莫莫,在她耳边大声喊着,语气傲娇。 孟玥做了美甲的双手捏着耳廓向外拉,面上带着愤愤的神情,“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莫莫有些失笑,一时无言。 “我现在就去上课行了吧。”孟玥赌气似的起身。 “不碍着你和那个三岁小孩!” 孟玥临走前,对着房内南煦,做了个夸张又霸气的嘴脸,还挥了挥拳头,一副警告他的模样。 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渐行渐远。 南煦一脸困惑地望向莫莫。 莫莫歪着头,耸耸肩,双手摊开。 一副无奈又不解的模样。 “莫莫,还吃得惯医院里的营养餐吗?”苏秋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莫莫嘴里的排骨肉还没咽下去,鼓着两腮眨了眨眼。 “反正要给小煦做营养餐,我给你也做了一份。” 一个粉色保温桶被推到莫莫面前。 “如果喜欢的话,以后都给你带。”苏秋心语气温和,嗓音有些哑,却饱含期待。 莫莫嚼着肉的动作凝滞,怔愣地盯着手心的保温桶。 挺大一个,双手环握都抱不住。 外面是凉的,可她摸着却是温热的。 “我先进去了。”苏秋心进了病房。 直到病房门关上的声音,才拉回莫莫的思绪。 房内,南煦原本不乐意的神情,在苏秋心两句话的劝说下,乖乖地吃了。 只是那漆黑的眸子一直黏在莫莫身上。 莫莫收回视线,缓缓打开保温桶。 入目的第一层,是血红色手镯。 莫莫睫羽微颤,诧异地盯着房内的母子俩人。 南煦目光炯炯地回望着她。 即使隔着一层玻璃,她也能从南煦苍白的脸上看出紧张和期待。 莫莫微凉的指腹触上镯子。 或许是因为下面还有饭菜,镯子也染上热气。 莫莫拿起镯子,却没有第一时间戴上。 “急什么?”苏秋心拍了拍南煦手背,“先吃饭。” “可是……”南煦咽了咽口水,喉结忐忑地滚动。 “尊重她自己的意愿,不是你说的吗?”苏秋心掰过南煦的脸,强制他不去看。 “你让我把镯子带来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不会强制让她带的,你也答应了,现在急有什么用?” 南煦抿着唇,视线落在地面,心思却飞到房外。 他恨不得立刻出去,帮莫莫戴上。 可他这次,想让她自己戴上。 毕竟结婚的事情,是她先提出的。 他想再确认一遍,这不是做梦。 她是真的自愿和他在一起。 苏秋心搭在他侧脸的手收回,南煦克制着没有回头。 房外的莫莫一边吃,一边怔愣地盯着漂浮的汤水。 普普通通的排骨汤,其实和医院的营养餐一样。 虽然也很清淡,但是却没有那么寡淡无味了。 她小时候受伤,尚且能被抱去医院救治。 只是没有人管她的吃喝。 杨招娣忙着工作,没有精力,莫国华更不可能。 几岁的她,只能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后四处转悠,祈祷有好心人施舍一点饭菜给她。 医院里的人,大都忙忙碌碌,不嫌她碍事都算顶好的了。 不过她经常都是饥肠辘辘地等上一整天,等到夜里杨招娣下班来接她。 后来长大了,她身上的伤只要不是致命的,都是自己在家里随便涂点药就算了。 恍然间,她才发现。 似乎从遇到南煦后,不论她身上有多小的伤口,都会被他紧张地送进医院。 有时候她甚至会嫌弃他多事烦人。 毕竟小刀割破手指这样的小事,一个创口贴就能搞定了,他却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南煦也会像苏秋心这样,方方面面地照顾她。 可是那个时候,她为什么意识不到呢? 或许是当初对莫国华的恨意太深,摒除了外界所有情感。 也或许是苏秋心爱屋及乌的举动,让她知道,原来母亲的形象是这样的。 原来母亲的爱可以这样纯粹毫无保留。 血红色的镯子被紧紧握在手中。 “她戴了吗?”南煦希冀的眸子急切地在苏秋心那里寻找答案。 然而苏秋心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 南煦有些等不及,转头望向莫莫。 莫莫已经吃上了,像只小仓鼠,两腮塞得鼓鼓的,一脸餍足。 南煦抻着脖子,视线仔细寻找。 莫莫穿的是长袖,不容易看见。 在南煦的心脏快沉到谷底的时候,终于在莫莫左手腕上看见一抹红色。 “戴了!”南煦声音拔高,那抹狂喜,如同海上的风浪,自心尖冲刷向四肢。 第248章 他大你一轮 南煦一把握住苏秋心的手腕,令她差点打翻饭菜。 “小心点!”苏秋心斥责的话语流转在他耳畔。 然而南煦仿佛没听见似的,“妈,你看到了吗?她戴了!她戴了!” “看到了看到了。”苏秋心拂开南煦的手,轻声叹气。 “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开心的模样了。”苏秋心低声感慨,“上一次看到,还是你被研究院录用的时候。” 南煦沉浸在喜悦里,苏秋心声音也有些低,“妈,你刚刚说什么?” 苏秋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撩开南煦额前的碎发,露出他亮晶晶的黑眸。 “没什么,就是想说,妈妈希望你能一直健康快乐。”苏秋心眼眶微红,语气哽咽。 南煦眸中的喜悦凝滞,随即安慰似的出声,“会的,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门外突然出现响动,一群脚步声陆续逼近。 几个一身制服的警察出现在莫莫面前。 莫莫盖上保温桶,仔细收好。 她神色专注地望着面前的警察,“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是莫小姐吗?”左侧的一位女警拿着纸笔询问。 莫莫点了点头。 “关于几天前南家宴会上的暴动,还有您被歹徒劫持的事情,我们需要做一个笔录。” “好。”莫莫推着轮椅靠近玻璃,对着里面的人打了个离开的手势。 一部分人跟着她离开,另一部分人留在病房外,准备给南煦做笔录。 莫莫纠结了许久,还是没向警察透露莫国中的存在。 毕竟她怎么也答不上来两人的恩怨。 她只说了当时绑走她的人是陈逸晨。 再多的她也不清楚了。 这让给她做笔录的警察十分为难,一再劝导她要知无不言。 毕竟这桩案子涉及境外组织。 在搜查取证上,有许多限制。 而且很有可能会因为证据不足导致进程受阻,或最终 面对莫莫的沉默与摇头。 警察只能带着遗憾离开。 莫莫有些恍惚地盯着紧闭的门板。 警察的叹息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 她不由地嗤笑出声。 原来她连警察这条路都不能走。 所有路都被堵得死死的,只有自己砸出一条路来。 腕上的镯子变得冰凉,抬手间,一股凉意顺着腕上的血管往心尖涌去。 叩叩叩。 门板再次响起。 莫莫不耐地皱眉。 这次又是谁? 她还未张口,门把轻轻转动,来人鬼鬼祟祟地进来。 莫莫盯着眼前捂得严严实实的方清姿,一时无言。 “你怎么穿成这样?”莫莫上下打量着她,“还有,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怎么能进来?” 一连串的疑问砸在方清姿面前。 方清姿坐在莫莫床前,摘掉面上的口罩,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她的精神看起来很不好,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厚重的妆也无法遮掩面上的憔悴。 “你怎么回事?”莫莫眉宇紧蹙,声音染上一抹焦急。 方清姿没有回答,而是拉着莫莫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后,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下来。 她懒散地躺在莫莫身边,无神地双眸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声音破碎又低哑,“幸好,你没事……” “那天订婚宴明明我也在的,怎么就没注意到你被人带走了呢?”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懊悔与自责,细听还有一丝哭腔。 “都怪我不好……” “不怪你。”莫莫干巴巴地劝慰着。 方清姿眼角流出晶莹的液体,浸湿身下的床单。 “都怪我呜呜呜……” 方清姿情绪有些崩溃。 她双手捂脸,哭泣的声音变大。 整个人蜷成虾状,呈一种自我保护的模样。 莫莫有些慌神,她没见过方清姿这样情绪爆发的模样。 她不知所措地搂紧方清姿,呢喃着安慰,“没事没事,清清别哭了,不怪你。” 她一下下拍着方清姿弯曲的脊背,抽噎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手下的身子骨明显比以往瘦削许多。 莫莫感觉心脏似乎被大掌抓揉,又酸又痛。 她的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 半晌后,方清姿似乎回过神。 她朦胧着泪眼,无助地望着莫莫。 瘦得能看见血管的手覆上莫莫侧脸。 莫莫呼吸一滞,她直觉方清姿的状态不对劲。 如果只是因为她被劫走的事情,不应该现在才来。 依照她对方清姿的了解,肯定会和孟玥一样。 直接报警,跟着警察来找她。 方清姿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厚重的妆花了。 她起身的瞬间,衣领向下拉扯几分。 莫莫盯着她胸前隐约的痕迹,眸色瞬间暗沉。 那些痕迹,她很熟悉。 南煦就喜欢在她身上弄出那些东西。 “怎么回事?”莫莫握着方清姿的手腕,语气染上一抹危险。 方清姿察觉到大开的衣领,手脚慌乱地将衣服拉好。 “没……没事……”方清姿支支吾吾道。 莫莫脑中灵光一现,似乎想到什么。 “是不是孟伟业做了什么?”莫莫的语气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道。 方清姿沉默垂头。 泪水滴在莫莫手背上,烫得她握紧拳头。 方清姿不说话,但莫莫就是知道,一定是孟伟业做的。 “他把你怎么了?”莫莫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却觉得呼吸困难了许多。 方清姿声音很低,像是寻求庇佑的小兽般,钻到莫莫怀里。 “他想拓宽国外市场,在宴会那天,给我下药,把我送给萧家的掌权人,萧济。” “他疯了吧!”莫莫将方清姿从怀里拽出来,双眸瞪大,充斥骇然。 “是四大家族那个萧家?”莫莫音量提高。 方清姿沉默地点点头。 “萧济大你十二岁!”莫莫语气震惊中带着恐惧,“大你一轮了!他要是多个几岁都能把你生出来了!” 方清姿咬着下唇没说话,泪水像珍珠般滴落在床单上,一颗颗砸在莫莫心尖。 “孟伟业真他妈是个畜牲!”莫莫眼尾含泪,声音哽咽,将人紧紧按在怀里。 她压着颤抖的身躯,咬着下唇,厌恶地盯着晴朗的天空。 孟伟业也该和莫国华一个结局! 第249章 我宁愿你冷眼旁观 莫莫搭在方清姿脑后的手轻轻拍着。 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光。 她唇瓣微动,“这不是第一次对不对?我不在的那两年,孟伟业这样的混账事做过多少次?” 她在t国的时候,每次和方清姿视频,都能看出方清姿憔悴的面容。 可是方清姿总是用工作太忙这样的借口推脱。 现在想来,应该和工作的关系不大。 都是孟伟业搞的鬼。 “每次……大型宴会……”方清姿的声音很低,但足够莫莫听清楚。 莫莫心尖一颤,抓着方清姿的衣角力道加重,微凉的指腹泛白。 短短的几个字,仿若一颗颗顽石,狠狠砸在她脑门。 在她安逸地享受自由的时候,她最好的朋友在地狱里挣扎。 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方清姿似乎察觉到莫莫颤抖的身躯,她急忙安抚道:“可是只有这次得逞了,之前我都躲过去了。” “真的吗?”莫莫紧紧盯着方清姿,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 “真的。”方清姿面上露出一抹苦涩,“你的订婚宴,我只是想多看看你,但是没想到,给了孟伟业时间和机会。” 莫莫胸口起伏,吐出一口重重的浊气。 “都怪我,要是我知道孟伟业做的事情的话,就不会让你来宴会了。” 莫莫咬着下唇,冰凉的小手伏在方清姿侧脸,拂开她面上的碎发。 方清姿嗤笑出声,“哪能怪你呢?就算不是这次宴会,也会是下一次,孟伟业这次对国外的商业版图很看重,他用尽所有手段去开拓市场的,你也知道,萧家的商业重心在国外,萧济这次好不容易回国,孟伟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干瘦冰凉的手拂去莫莫眼角的泪水,“别怪自己。” 莫莫紧抿唇瓣,压着颤抖的嗓音,“好。” 病房里陷入无尽的寂静。 轮椅滑动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姐姐?”温新迟疑的声音在莫莫背后响起。 方清姿浑身一震,快速整理凌乱的衣服,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 莫莫拿过一旁的纸巾,仔细擦掉方清姿花了的妆容。 她转过身,语气里的冷漠尚未褪下,“怎么又来了?” 温新睫羽微颤,不可置信地盯着莫莫眼尾的红肿。 “你哭了?”温新声音紧张起来,“为什么?”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温新眉宇轻蹙,笼上一抹担忧。 莫莫偏过脸,不愿让他多看,“没事。” 感觉腰间一阵痒意,莫莫垂头盯着方清姿的手。 询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方清姿在莫莫耳畔轻声问:“这是谁啊?” 莫莫抿抿唇,“就是之前告诉你的,在t国每个月都来看我的那个小孩。” 方清姿一脸诧异地望着温新。 小孩? 这么大的人,你管他叫小孩? 她一直以为莫莫口中的那个小孩是个小学生,结果是一个成年人? 至少看身形,是一个成年人的模样。 温新盯着两人咬耳朵,又瞥了眼莫莫身后的女孩,轻声问道:“是姐姐的朋友吗?” 方清姿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丝毫波动。 “有事?”莫莫冷淡的嗓音在房内响起。 温新瘪着嘴,委屈地眸光落在她身上,“我想姐姐了,来看看你。” 莫莫眉心微蹙,声音冷硬,“都让你好好休息养伤了,别乱跑。” “来看姐姐不算乱跑,而且明明姐姐就在我隔壁。”温新语气里带着一股执拗。 “姐姐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直往南煦那里跑。” 字字句句透着控诉的意味。 方清姿面色尴尬地戳了戳莫莫的腰肢,“我先走了。” “等等。”莫莫拉住她离开的手腕,“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莫莫回过头,望着温新,耐着性子劝道:“你先回病房,我一会过去看你。” 温新眸色一亮,“姐姐答应了别食言!” 莫莫敷衍地点点头。 门被体贴地关上。 “怎么了?”方清姿不解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莫莫瞳孔微颤,盯着方清姿的眼眸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清清……” “我在。”方清姿拍了拍莫莫的手背,安慰似的望着她。 莫莫鼻尖微酸。 明明受伤的是方清姿,可在这样的情况下,方清姿还是下意识地安抚她的情绪。 “你有没有想过报警?”莫莫试探地问道。 方清姿面色怔愣,一下没回神。 莫莫又喊了她几声。 方清姿垂下眼眸,声音很轻,像天边虚无缥缈的云,“没用的,孟伟业做得很干净,没留下任何证据,我们也没有实力和萧家抗衡。” 莫莫喉间一滞,曾经那种无力感席卷全身,仿佛一张大网,将她紧紧裹住,无法呼吸。 “可以的。”莫莫捏紧方清姿的手腕,声音坚定。 方清姿困惑地眼眸落在莫莫身上。 “除了报警,有别的办法。”莫莫忐忑地盯着方清姿。 方清姿面色一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莫国华……当初是你?” “所以可以的。”莫莫紧紧盯着方清姿面上的表情,“相信我,好吗?” 方清姿咬着唇,一脸不赞同,“我明明和你强调过,不要用自己的前途和生命为代价去换取莫国华的命。” “现在也是一样,不可以。”方清姿眼眸带上一抹认真,“不可以毁了你自己。” “不会的。”莫莫语气染上一抹急切,“我发誓我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方清姿依旧摇头,面上神色坚定不移。 莫莫强忍着心尖的酸涩,语气认真,“我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别怕,你现在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不要再让那个畜牲伤害到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方清姿利落地起身,语气严肃又认真,“我不知道莫国华的死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如果帮我需要你涉险,我宁愿你冷眼旁观。” 方清姿微肿的双眸浸染着浓烈的殷红。 她快速戴上口罩和帽子,低哑的声音在莫莫耳畔响起。 “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现在能去哪里?”莫莫拉住她的手腕,“不如就待在这里,这里比孟家安全。” “萧家。”方清姿只留下这两个字,明显不愿意多说。 门板阖上的那一刻,莫莫抹去眼角的泪水。 看来,她的计划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她甚至没有给自己平复情绪的时间,轮椅径直往温新的房间走去。 第250章 穿裙子给我看 温新在病房,正期期艾艾地盯着不动如山的门。 下一秒,门后露出一张他心心念念的脸。 只是莫莫面上严肃的神情让他有些忐忑。 “我是不是打扰到姐姐了啊?”温新绕到莫莫身后,偷摸关上门,堵住她出去的路。 莫莫没理会他,推着轮椅往前走,在窗边停下。 温新犹豫片刻后,还是推着轮椅走到莫莫身旁。 余光悄悄打量她的神色。 “确实打扰到了。”莫莫盯着窗外的绿植,还有叽叽喳喳的小鸟。 温新喉间一堵,他万万没想到莫莫这么直接。 他委屈地垂着头,声音也低了不少,“对不起姐姐。” 莫莫抿着唇没看他。 温新以为她生气了,语气染上一抹急切,“姐姐别生我气,以后不会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去你病房了。” “嗯。”莫莫轻声应答,没有多余的话。 莫莫冷淡的反应落在温新眸中,他不安地抓挠着耳后,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方式才能让她消气。 他很少见莫莫真的生气的模样。 平常莫莫的情绪都是淡淡的,很少因为什么东西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所以,温新面对一声不吭的莫莫时,总会显得手足无措。 “你去看过南煦吗?”莫莫的声音突然响起。 “没……”温新懊恼又失落地垂下眼眸。 他果然还是比不上南煦在她心中的地位。 “这段时间别去他面前晃悠。” 一字一句,都像是冰冷的尖刀般刺向他的胸口。 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姐姐怕我对他做什么吗?” 莫莫的视线终于落在温新身上,她没有回答他,反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温新嫉妒的眼眸忪怔片刻,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可以,我会无条件站在姐姐这边。” 莫莫点点头,又将视线落在窗外的树上。 “南煦要尽快恢复才行,你的出现会让他情绪激烈,导致恢复进程缓慢。” 温新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出浓浓的嫉恨。 果然是害怕他影响到南煦。 南煦有什么好的? 那个疯狗,做的都是些疯子才会干的事情。 为什么她总是护着南煦那个疯子? “他有用,我想做的事情,需要他的帮助。”莫莫淡淡道。 她似乎一眼看穿温新的想法,“所以别去招惹他,最多三个月。” 她顿了顿,没有说三个月后做什么。 但是温新眼眸一亮,直勾勾地盯着莫莫,“所以姐姐不是在护着他?” 莫莫眉宇微蹙,不解地望着他,“你在想什么?” 温新嘿嘿一笑,“没什么。” 原来只是因为南煦有用,原来只是利用。 那他就放心了。 “那姐姐三个月后要干嘛?”温新凑近她,那双清亮的眼眸黏在她身上,带着希冀的光。 莫莫瞥了他一眼,推着他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 “三个月后再说。”她现在还没想好,离开的事情要不要告诉温新。 毕竟上次去t国,温新帮她很多。 有温新在的话,她的离开会很顺畅。 但是,弊端也很明显。 就是多了他这个小尾巴。 还是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哦,好吧。”温新亮晶晶的眼眸染上一抹失落。 她不想说,他就等着她想说的那一天。 反正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帮她的。 “记住了,不许去他面前晃悠,也不要去刺激他。”莫莫推着轮椅离开,仔细叮嘱他。 她还记得两人上次见面的情景。 一个个嚣张跋扈的模样,那仿佛要将对方干掉的气势,让她都不禁皱眉。 现在南煦那虚弱的身体,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场景。 如果南煦因为温新的出现,导致情绪激动,再次陷入危机状态,只会拖累她。 她没有立刻回病房,身后的门被她反手关上。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她一个人。 莫莫仰头望着走廊上亮堂的灯。 什么时候,光亮才会真正照进她们的生活呢? 为什么当一个普通人,平凡健康地活着。 这么难呢? 日月交替,医院的生活枯燥重复。 她每天醒了后就待在南煦病房外,拿着书复习。 跟打卡似的。 南煦也格外听话,不吵不闹地躺在床上静养。 只是那漆黑的眸子一直落在莫莫身上。 她在医院的时候,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南家人。 除了苏秋心一日三餐来送饭,其余时间竟然没人来管过南煦。 她也乐得自在。 毕竟没有南国安和南学林黑压压的视线,她轻松不少。 一周后,南煦搬出重症监护室。 他的情况稳定了很多,甚至比想象的恢复得要快。 莫莫学习的地方,也从病房外搬到了南煦的病房。 他的病房内甚至多加了一张床。 为了方便她累了的时候歇息。 有时候,她从一堆书里抬起头时,会恍惚记不清现在的时间。 满地的笔记书本,专门的书桌,多加的病床,还有安静看着她的南煦。 如果不是腿上的石膏提醒着她,她总会恍惚地以为回到了两年前的期末。 她为了那个留学名额,在南煦病房里日夜学习。 上一次学习,是为了离开。 这一次,是为了更好地离开。 想到这里,莫莫忍不住笑出声。 “宝宝怎么了?”南煦躺在床上,苍白的脸染上健康的血色。 他歪头盯着她,双眸里的爱恋透过空气,细细浇洒在她四周。 莫莫咬着鼻头,“就是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南煦眨眨眼,轻声问道。 他眸中闪过一抹好奇,还有对她一举一动的关切。 因为法考将近,他知道莫莫一心学习,也习惯自己排在学业后面。 所以这段时间他特别听话,莫莫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和莫莫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更别说在她脸上看见这么轻松的笑容。 “我在想,拍婚纱照的时候,你可以穿裙子给我看看吗?”莫莫嘴角勾着笑,面上的认真不似作假。 第251章 她对婚礼的要求 南煦面上闪过一抹怔愣,漆黑的瞳孔震颤。 似乎不相信刚刚的话出自莫莫。 莫莫凑近南煦,在他面前挥挥手。 清凉的薄荷味萦绕在南煦鼻尖。 他骤然回神,语气惊喜又热切,“好。” “宝宝对婚礼还有什么要求吗?”南煦格外纵容地盯着莫莫,仿佛要将她所有心愿全部实现。 南煦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他从未想过,莫莫对这次婚礼能提出任何要求。 他以为会像上次订婚宴一样。 冷漠,不在意才是她的日常态度。 她主动提及婚纱照的事情,是他前所未料的。 莫莫明亮的双眸滴溜溜转了转,似乎在认真思考着。 南煦紧张又兴奋地望着她,不曾察觉下唇被咬得快破皮。 “手捧花想要绣球花。”莫莫低头沉思,“还有婚纱,想要短裙,方便行动的那种。” “最好是户外的婚礼,天气晴朗的日子。” 莫莫抬眸,漆黑的眸子透着纯真和盼望。 莫莫主动提出要求,意味着她对此上了心。 南煦沉浸在她薄荷味的幻想中,丝毫没有察觉她提出的要求中所存在的不合理。 她对婚纱的要求很怪异,不是款式或颜色,而是方便行动。 但是此刻,莫莫连篇的要求像一颗颗小球般,砸在南煦面前。 带着甜味的小球,将他砸得昏了头,失了智。 除了用那不灵光的脑袋细细记下,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可是……”莫莫语气陡然低落下来,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煦原本浸在蜜里的心脏骤然揪起,“怎么了宝宝?” 莫莫咬着下唇,一言难尽地盯着南煦。 “莫国中的事情……”莫莫漆黑的眸子里盛满担忧与思虑。 那不是南煦想看到的。 “他肯定还会想方设法来杀了我。”莫莫做出后怕的模样。 “婚礼肯定会被破坏的。”她的语气染上一抹慌张与不安。 似乎真的只是担心婚礼被破坏,而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 南煦呼吸一滞,沉溺的眼眸难得清醒几分。 他眼尾下压,努力忽视心中的怪异。 掌下的床单无数次生出褶皱又被他硬生生抚平。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次不会像订婚宴一样了,宝宝放心。”南煦低沉的声音落在莫莫耳畔。 像誓言,又像自我暗示。 莫莫眼皮向下耷拉着,眼眸里的情绪被遮住。 真实的想法被掩盖。 只有轻松愉悦的声音,甜得发腻,“我相信你。” 学校大门。 方清姿盯着距离门口一百米的黑色宾利,脚步微顿。 她想回宿舍的步子瞬间转向,朝着远离学校的方向走去。 车上后座的人,望着后视镜里远去的身影,不耐地轻啧出声。 副驾驶的助理李阳,极有眼色地快速下车,疾步走向方清姿。 “方小姐。”李阳礼貌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萧总请您上车。” 方清姿声音僵硬,“不认识。” 说罢,脚下的步子快了不少。 “方小姐!”李阳的声音拔高不少,整个人挡在方清姿面前,堵住她的去路。 漆黑的眸子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尊敬和压迫。 方清姿垂下眼眸,后退半步。 “别在学校门口。”她的声音妥协不少,“在离学校远一点的那个阳光咖啡厅前可以吗?” 李阳面上怔愣片刻,随即歉意的垂头,“稍等。” 方清姿咬着唇,握着包包的指尖收紧,泛白的指节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李阳正在打电话请示。 对峙的氛围,令周围路过的同学驻足。 方清姿压着头,尽力忽视周身的视线。 在她快忍不住的时候,李阳终于给了答案。 他绅士地伸手,指向咖啡厅的方向。 黑色宾利缓缓启动。 方清姿紧绷的心弦微微松懈。 可一想到之后要面对的人,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冷静。 方清姿在车前鬼鬼祟祟张望,确认没人注意,才快速闪身上车。 车门阖上的那一刻,前方的挡板落下。 轻嗤声在后座响起。 方清姿不敢抬眸去看,死死垂着头,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冷光掠过她颤动的眸子。 是男人中指上的蛇形戒指反光。 那是象征着萧家权力巅峰的戒指。 也是萧济身份的象征。 车身缓缓移动。 车厢里依旧寂静无比。 若不是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没人会相信后座有两个活生生的人。 “那么害怕做什么?”萧济凉凉的目光落在方清姿身上,“早上扬言要我好看的那个人去哪了?” 方清姿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孟伟业给她下的药量惊人,让她混沌的思绪在今早才得以清明几分。 浑身的疼痛,入眼凌乱的陌生房间,还有身旁陌生的男人。 令她一时极度崩溃无法思考。 她不敢相信,一杯水,让她浑浑噩噩了三天。 也不敢相信,自己轻易就被送进萧济的房间。 毕竟萧济是个心狠手辣的商人,重利轻情。 他像个赚钱的机器,自从掌管萧家以来,眼里只有生意。 萧家的版图逐渐扩大,甚至跻身京都四大家族。 成为境外商业版权最大的一个家族。 在商界,他被称为吞金币的老狐狸,无情又狠辣。 有钱能使鬼推磨。 若是鬼不愿意,那只能说明,钱砸得不够多。 她今早真是脑子不清醒了,才胡乱说了些得罪他的话。 她可没有心力去与一个老狐狸斗法。 萧济信奉个人能力,任何捷径在他面前都是死路一条。 偏偏孟伟业为了快速勾搭上萧家境外的项目,用了她做垫脚石。 可她知道,女人从来都是萧济的绊脚石,甚至他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女人远远没有金钱对他有诱惑力。 方清姿长吸一口气。 “我们俩的事情……”方清姿艰难地开口,“我是被人算计了,不是有意攀附您的。” 车厢内响起笑声,随即再次陷入寂静。 病房内的莫莫,将手里的书扔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向南煦诉说着自己的要求。 莫莫没再说过关于莫国中的任何事情。 那张柔软的小嘴里吐出的词都和婚礼有关。 甚至有时候提到的东西,是他从未听过的。 似乎婚礼才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南煦近乎沉溺地落进她无数甜言蜜语中。 他忘记了,此前的所有事都排在他前面。 余安比他重要,学业比他重要,莫国中的事情也比他重要。 她怎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热衷于婚礼的细节呢? 第252章 一分钟足够了 但在对上莫莫亮晶晶的眼眸后,所有困惑被打回肚子里,发烂发臭,没有再次提起的欲望。 南煦靠在床头,手里拿着莫莫的笔记本。 清澈的黑眸宠溺地望着莫莫,手下记录的速度丝毫不减。 莫莫张了张口,嗓子有些哑。 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小时了。 整点铃声响起的时候。 她出神地盯着墙上走了一圈的时钟。 不对。 这个部分,她分明只计划了十分钟。 实际上,根据南煦刚刚的反应。 一分钟足够了。 一个小时,属实浪费时间了。 现在的每时每刻都很重要。 她要将每一分钟掰成两半来过。 要在法考前将莫国中的事情解决。 她不允许自己计划好的未来被破坏。 也不允许自己努力那么久的事情,被莫国中破坏。 婚礼也要赶在法考前。 还要计划法考后的去向,还有孟伟业的事情…… 所有东西都堆积在一起,挤压她本就不多的时间。 和南煦谈论一个小时本就虚拟的婚礼细节,实在太奢侈了。 莫莫眼眸中的光被迫收回。 她冷静下来,盯着南煦,“记下来了吗?” 南煦嘴角洋溢着振奋又激动的笑意,使劲点头。 身上插着的各种管子,随着他的动作舞动。 如同甜言蜜语编织的蛛网,将他牢牢锁住,动弹不得,无法翻身。 莫莫倒了杯温水,一口气喝光。 余光瞥到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不知为何,平静的心里泛起一片涟漪。 她紧闭双眸,脑海中闪过那个准头最好的男人的脸,狰狞又凶残。 心里那一丝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南煦兴冲冲地拿起电话,仔细将刚刚记录的要求传达下去。 莫莫一脸漠然地盯着他反复翻动那薄薄的纸张。 唯一空白的角落,是他指尖捻起的褶皱。 黑色宾利内的氛围依旧凝滞。 方清姿不安地搅着背包带子。 廉价皮质的带子,在反复蹂躏下,形成一片片褶皱,无法复原。 萧济眉宇轻蹙,修长的手拿起电话,低声吩咐着什么。 方清姿思绪不宁地盯着脚尖。 她刚刚说的,不知道萧济信不信,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出来观察萧济的行动。 脑海里浮现的是萧济以往的狠辣手段。 那些企图利用女人作为资源,攀附他这条捷径的人,后果是什么? 一周内公司倒闭,巨大的债务压得人喘不过气,自杀的大有人在。 那些被当做工具的女人,后果是什么? 她不清楚,但总归不会太好。 “下车。”萧济淡淡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 方清姿这才意识到车停下了,停在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 周围没有人烟,只有一栋别墅。 孤寂又凄凉。 “那晚的事情……”方清姿的话还没说完。 萧济已经合上车门。 她这一侧的车门被李阳打开,恭敬又带着压迫地请她出来。 萧济的大掌出现在她面前。 指节根根分明,还能看到腕上磅礴有力的血管。 方清姿垂头,躲过他的大掌,匆匆下车。 萧济感受到身后亦步亦趋的女孩,嘴角流露出不耐烦的弧度。 房内,他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局促的女孩,心中染上一抹烦躁。 “害怕?”上扬的眼尾向下压,莫名带着威胁的意味。 方清姿握着背包带子的手一紧,咬着下唇不回话。 “害怕还跟着我过来?不怕我把你怎么样?” 带着威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自高而下,睥睨众生的倨傲。 方清姿鼓起勇气抬眸,慌乱的眼眸镇静下来。 只有那颤抖的语气无法掩饰,“您早就知道对不对?知道那晚发生的事情是孟伟业做的。” 她今早清醒过来后,并没有从萧济的眼眸中看到困惑和疑虑,反而有一丝兴味。 只是她那时候的情绪太不稳定,没有察觉。 现在她被带到别墅,这里明显是萧济的私人住宅。 房内没有女主人的痕迹,但是大开的门口进入一批批工作人员。 衣服、化妆品、首饰等一切女性用品被抬了进来。 据她所知,没有哪个工具人能在逃跑后又被他找上门,还有这样类似情人的待遇。 所以她冷静了下来,或许她是不一样的工具人。 萧济挑眉,不置可否。 他微抬下颌,示意她继续。 “您知道孟伟业把我送给您是想在境外那个项目上分一杯羹吧?” 方清姿紧绷着身子,大胆地试探。 萧济面上神情不变,看不出喜怒。 方清姿豁出去般,猛的闭眼,语速极快,“您可以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毕竟这是您在商场上一向的原则。” 萧济一向处变不惊的面上露出一丝皲裂,语气嘲弄,“吃干抹净后不认账?” 听到这里,方清姿紧绷的身子反而松懈几分。 她或许还能搏一搏。 搏一个机会,她在萧济心里是个特殊工具人的机会。 紧张的氛围向四周蔓延,延伸到莫莫和南煦之间。 只不过这俩人间是喜悦又纠结的紧张。 南煦趁热打铁,直接将一整套婚礼流程搬了出来。 兴冲冲地询问莫莫的意见,商量细节。 说是商量,其实是莫莫一个人一锤定音。 她说什么,南煦直接就应下来。 因为伤口而虚弱的脸庞变得红润又有朝气。 只是莫莫明显越来越敷衍。 南煦拂过册子,自我安慰着,“没事的,流程太多太琐碎,宝宝只是累着了。” “没事的。”他轻声呢喃。 极力忽视内心深处的那抹不安与挣扎。 在莫莫耐心用尽的前一秒。 南煦骤然开口,“宝宝休息一下吧,东西太多了,都怪我非要和你讨论,都累着你了。” 莫莫没说什么,抿着唇点点头。 南煦瞥了眼手里的册子,余光落在床头的手机上。 骨节分明的手坚定地拿过手机,快速在屏幕打出一行字。 【直接在境外做掉莫国中,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他的尸体。】 指尖落在发送按钮上。 手机屏幕关上的那一刻,病房门被打开。 满地摞着笔记本和厚重的书。 还有房内两人手中的婚礼流程册。 “怎么回事?”南国安气血翻涌,压着恼怒的眸光落在两人身上。 第253章 谈判 南煦嘴角的笑意凝滞。 他能感受到南国安的不满,只是不明白他的不满出自哪里。 “怎么了爸?”南煦拿过莫莫手里的册子,垂头细心整理。 身上的管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拉回南国安的理智。 南国安紧抿唇瓣,没有当场质问莫莫。 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没事。” “只是有些惊讶,病房里的东西这么多。” 南煦紧紧盯着南国安,似乎要从他伪装的神色里看出什么。 然而南国安除了刚进来时的诧异,面上一片平静。 南煦整理好手上的册子,不动声色地询问:“爸,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自从南煦住院以来,公司的事情都是南国安在处理。 这个点,南国安应该在公司,而不是出现在病房。 南国安眉宇轻蹙,“我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事就行了。” 莫莫靠在椅子上,清澈的眸子落在南国安身上。 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圆谎。 南国安说罢,做出一副离开的模样。 那双强硬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扫向莫莫,示意她出去。 莫莫眨眨眼,余光注意到南煦捻着册子的指尖。 力道重到指腹泛白,册子上留下一道痕迹。 “那我先走了。” 南国安从进来到出去,总共用时不过一分钟,他甚至来不及坐下就出了房门。 南煦醒来后还是第一次面对南国安和莫莫相见的场面,和订婚前别扭的和谐不一样。 这次莫名带着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不过碍于他在场,两人都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南煦有些不安地望着莫莫,灼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我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爸是不是和宝宝说过什么?”南煦仔细观察着莫莫面上的神情。 莫莫一直保持靠在椅背上的姿势,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意,抽回手,拿过他腿上的册子。 “没什么啊,你别想那么多。”一堆册子被莫莫整理好,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叔叔可能只是太忙了,又要挂心你的病情,心情不太好。” 她可不希望南煦现在知道南国安对她的态度。 依着南煦的性子,肯定会和南国安闹。 影响了他的恢复进程,就是影响她整个计划的实施进程。 “我还有些笔记在原来的病房没拿过来。”莫莫起身,跳到一旁的轮椅边上。 “刚刚看了那么久的流程,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把笔记拿过来继续复习。” 轮子在地板上滚动得悄无声息,却在南煦心尖留下重重的痕迹。 那种怪异的感觉愈发明显。 莫莫平时是个话很少的人,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她几乎不开口。 更别说现在为南国安辩解,还会说那么长一段话来安抚他。 手下的床单皱了又皱。 门合上的那一刻。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苏秋心打了个电话。 门外走廊。 南国安面色凝重地靠在墙上,和反手关门的莫莫四目相对。 相比于南国安的警惕,莫莫要坦然许多。 莫莫指了指自己的病房,随即头也不回地往病房走去。 身后响起皮鞋的声音。 病房内一片整洁,几乎看不出有人住的迹象。 南国安想到南煦病房里的凌乱,面色黑得滴水。 明显莫莫已经搬到南煦病房常住了。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不是答应了要离开他吗?怎么越来越近了?” 南国安刚关上门,就忍不住出声质问。 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很重,莫莫走到床边,打开窗户透气。 南国安深吸一口气,扯了张凳子随意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后坐下。 “我怎么还看到了结婚礼册?” 他的声音越发沉了,带着浓浓的狐疑。 莫莫转过身,正面对上锐利的眸光。 她面上没有其他情绪,嗓音平淡,“离开和现在的靠近并不冲突,一个是结果,一个是过程,只要结果是你想要的,过程有什么重要的?” 南国安没有回答,搭在双膝上的手微震,指腹互相搓揉,垂眸沉思。 “离开的条件,我现在想好了。” 南国安骤然抬眸,漆黑的视线直勾勾落在莫莫身上。 “什么?”南国安打量着她的神色,在心里判断她欺骗他的概率。 “我要和南煦举行一场婚礼。” 滋啦。 南国安陡然起身,椅子划在地面的声音异常刺耳。 莫莫不适应地皱起眉头。 在南国安爆发前,她继续道:“婚礼现场的新娘是我,但是当晚进南家门的可以是你们为他挑选的合适的女孩。” 莫莫抿抿唇,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会是那个女孩,而我……永远消失在他眼前。” 南国安面上露出一抹震惊,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你的意思是和南煦假结婚?”南国安没想过对面一脸平静的女孩能说出这么炸裂的话语。 莫莫歪了歪头,漆黑的眼眸四处转了转。 “参加婚礼的是我,为什么是假结婚?是我和他举行的婚礼,这就是一场真的婚礼啊。” 南国安松了松领带,房内的空气稀薄,令人有些窒息。 他觉得他现在比南煦更需要氧气罩。 “为什么呢?”南国安面上透着焦躁的不解,“既然决定了要离开,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举行这个婚礼呢?” “甚至提出换人的想法。”南国安似是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办法,说得很艰难。 莫莫眸光微闪,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这样的事情,对南家来说,应该是一个百利无一害的办法。” “我离开了,威胁南家安全的炸弹离开了,你们也能迎来合适的媳妇,不用担心我再来搅乱你们的生活。” 莫莫坐正身子,语气严谨又真诚,“不是吗?” 南国安有些焦躁地在病房内踱步。 他想过莫莫的条件很复杂,没想过这么棘手。 要考虑的不仅仅是面前这个女孩,甚至牵涉了整个南家,还有可能拉另外一个家族下水。 莫莫也不急,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墙上时钟的秒针转了半圈。 南国安停下步子,似乎想通了什么。 他走到莫莫面前,沉声问道:“答应你,只是举办婚礼。” 第254章 宝宝摇头就好了 “至于换人的事情……这算是南家的家事了,不能答应。” 莫莫仰头,盯着他紧绷的下颚,缓缓点头。 “可以。” 南国安明显松了口气。 莫莫随意从桌上抽了几个本子放在腿上,在南国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推着轮椅出去了。 南国安站在门口,望着前方平稳前行的背影。 心中暗忖,果然让她离开是对的。 心思太多了,南煦根本应付不过来。 病房内的南煦,面色苍白。 拿着电话的手不住颤抖,被子被捏出一圈圈褶皱,没有完好的地方。 苏秋心挂断电话的瞬间,他掀开被子,双脚触地。 氧气罩被他一把薅下,掉落在地。 滚到莫莫脚边。 莫莫弯腰捡起氧气罩,目光沉沉地望着下地的南煦。 “你在干什么?”她语气重了许多,带着浓浓的不满。 南煦看见莫莫的瞬间,眼尾染上猩红。 没了氧气罩,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不少,胸口剧烈起伏。 一旁的仪器数字节节攀升,有突破临界点的征兆。 “躺回去!”莫莫厉声命令他,“不管你现在因为什么情绪激动,都憋回去,给我好好躺着!” 莫莫声音染上恼怒,带着明显的不悦。 南煦哽在喉咙的话语被吓得又吞了回去。 余光打量着莫莫面上的神情,那白软的双颊因为愤怒染上一抹薄红。 他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没敢坐实,屁股离床单还有几毫米距离。 莫莫翻了个白眼,不怎么客气地将他按回病床。 氧气罩上面还有细微的灰尘。 她面无表情,直接粗鲁地将面罩按在南煦脸上。 有些痛,但南煦不敢说。 莫莫眸光冷冷地盯着南煦,一言不发。 仪器上的数字没有下降的趋势,反而越来越高。 “滴滴滴!” 毫不意外,仪器发出尖锐警报。 “自己戴好。”莫莫松开面罩,语气冰冷。 面罩有滑落的迹象,南煦艰难地按着氧气罩。 脸上血色尽失,眼皮无力地耷拉着,按住面罩的手也颤颤巍巍。 额头冒出冷汗,心口发出钝痛。 他极力忍住蜷缩的动作,竭力表现出平常的模样。 然而警报不停的仪器出卖了他。 莫莫绕到病床另一边,按下响铃。 医护人员鱼贯而入。 莫莫冷脸缩在病房角落。 南煦觉得眼皮很重,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但他全程都尽力撑着眼帘,混沌的视线落在莫莫模糊的身影上。 别墅内。 方清姿忐忑地望着萧济,“您不算吃亏。” 萧济嘴角露出讽刺的笑意。 怎么不算吃亏呢? 他透过方清姿那双警惕的眼眸,仿佛看到南家宴会那个晚上的她。 当时孟伟业又一次凑到他面前,带着虚伪的笑意迎合他,赤裸裸地诉说着贪婪的欲望。 他向来看不上孟家,看不上孟伟业这个靠着妻子发达的人。 也看不上孟伟业的能力,他有些意兴阑珊地敷衍着。 一杯酒下肚的瞬间,那个警惕的女孩落入他的眼眸。 疲倦但警惕性十足,带着克制的散漫和厌恶。 他到现在都记得女孩当时那副落入蛇窟的焦躁模样。 孟伟业时刻注意着他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是我的女儿,叫方清姿,性格挺好的。” 孟伟业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二十出头,我最近因为她的婚事头都大了,她仰慕您很久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见见别的男人,我这又要去境外出差,是真的放心不下她啊。” 说罢,孟伟业甚至叹了口气,一副忧心的模样。 但是那双奸诈的眸子时不时落在他身上,揣摩他的心理。 他明明知道这些手段,也清楚孟伟业在卖女求荣。 所谓的仰慕,不过是孟伟业的借口。 若是以前,听到这种暗示的话语,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是那晚,他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挺好的。” 孟伟业语气明显激动了不少,“这样吧,我去境外出差的日子,麻烦您照顾照顾我女儿?” 他当时怎么做的呢? 他垂下眼眸,抿了口酒,没有说话。 提前离开宴会上楼休息,房间床上出现了一团隆起。 那晚,他罕见地沉默了…… 终于,病房又恢复一片寂静。 医生关门前一再强调静养。 叮嘱莫莫,别让南煦下床,也尽量别让他情绪激动。 莫莫冷淡地点头,合上门板。 南煦注射了镇静剂,此刻脑海一片混沌。 轮椅停在他床前。 他愧疚无力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宝宝。” 莫莫垂着眼眸,冷冽的视线落在他苍白的俊脸上。 身上的病号服被解开,重新贴上了各种检测器。 大大小小的管子堆满病床。 莫莫上手,将他的扣子一颗颗扣上。 南煦舔舔干涩的唇瓣,撑着那股药物带来的睡意。 他不安道:“宝宝不是去拿笔记对不对?是我爸叫你出去的对吗?” 莫莫停留在他胸口的指尖顿住。 最后一颗扣子扣上,微凉的指尖掠过他紧绷的下颌。 南煦迟钝地僵硬在原处。 莫莫眼皮微掀,凉薄的眸子肆意打量南煦。 “知道多少了?” “我爸让你离开我。”南煦呼吸重了些,“宝宝没答应对不对?” 带着检测器的指尖艰难移动着,试图握住莫莫的小手。 莫莫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着痕迹地躲开他。 南煦急得眸中浸上一抹水光,祈求的声音充斥整个病房。 “宝宝……你告诉我,没有答应对不对?” “不管他用什么条件和你交换,你告诉我,我都答应。” “别离开我好不好?” 莫莫一直没回话,南煦愈发焦躁不安。 那种不安直接抵抗着药物带来的昏沉。 将他整个人激发得愈加清醒。 “宝宝……你说话啊,你别不理我。” “就说两个字好不好?” “就说没有好不好?” “我可以不要解释的,就要两个字。” “两个字而已……” 药物的作用突然如潮水般涌上,他眼前的事物开始出现重影。 可是他还没有听到答案。 眼角泪水滴落,滑进发根,激得他浑身颤抖。 “不想说也没关系,宝宝摇头就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彷徨不安,无措得像做错事的小孩。 “摇头……” 第255章 婚礼可以如期举行 终究没有抵抗过药物的作用,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沉重的眼皮犹如蝴蝶沾了水的翅膀,缓缓阖上。 直到他陷入昏睡的最后一刻,也没有看到莫莫摇头。 莫莫清亮的黑眸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神色复杂。 房内只剩下南煦重重的呼吸声。 窗子开了点缝隙,有风吹了进来。 桌上的笔记,一页页翻着。 她却莫名没了心思去看。 莫莫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神色不明地望着南煦。 别墅里。 萧济没有回应方清姿说的话,只是不停地变换坐姿。 方清姿一时拿不准萧济的心思。 她试探道:“难道您真的要把国外的项目给孟伟业吗?” 萧济挑了挑眉头,“你想怎样呢?” 他转动着中指的戒指,犀利的目光落在方清姿身上。 那目光犹如实质般,像条蛇一样,攀附在她周身。 粘腻湿滑又阴冷。 方清姿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与其给他,不如给我。”方清姿眸色沉沉地盯着萧济,“孟伟业那样的人品,谁也不能保证项目会不会掺杂水分。” 既然孟伟业那么喜欢扩大他的版图,那她就一步步残蚀掉,从萧济开始。 萧济笑出声,没有正面回答。 方清姿舔了舔唇,“而且我可以帮你把孟家吞并,对你也有利。” “天真。”萧济脸上的笑意退却,眸色冷冷地望着方清姿。 “你一个法学生,妄图扳倒京都的四大家族之一?海外的项目,你怕是连合同都读不懂,更何况,你只是孟伟业不受宠的私生女罢了,你在他那里有什么权利?你能帮我什么?况且,赌上我萧家所有的势力去吞并一个难啃的骨头,并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方清姿咬着唇,面色瞬间惨白。 萧济说得对,可她没有办法了。 现在已经被孟伟业拉入泥潭,她除了踩着他往上爬,她就只能在泥潭里挣扎了。 “所以,我在向您求助啊,孟家的所有股权,您难道不心动吗?” 萧济没把话说死,说明他只是在评估她的价值,她还不死心地争取着。 萧济漆黑的眸子落在方清姿身上,意味不明。 老狐狸怎么会看不出小狐狸的把戏。 “想要我帮忙,总要付出点什么,不能嘴皮子一张一合,就拿到所有好处吧?”萧济漫不经心道。 方清姿双眸一亮,希冀地望着他。 萧济勾了勾手指,方清姿迟疑地凑过去。 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吞吐。 她的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 不是羞的,是气的。 萧济说完后,气定神闲地坐了回去。 翘着二郎腿,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似乎一点也不怕她拒绝。 方清姿只思考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 他说,直到孟伟业倒台前,她要一直呆在他身边。 她不可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这也能帮她在孟伟业那里获取信任,她已经陷入淤泥了,再深陷几分也没什么区别。 时间飞逝,转眼间到了六月。 这天气说变就变,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雨。 这日终于晴朗了许多。 莫莫腿上的石膏拆了下来。 南煦也能下床了。 不过因着期末的临近,莫莫几乎一步都不踏出病房。 南煦也将自己整天关在病房内,陪着她。 只不过最近他总能从莫莫身上闻到一丝清淡的不属于她的味道。 和莫莫平常的薄荷味不同,这种味道要淡很多,像有股雨后的清冽味。 淡淡的,但很悠长。 不难闻,但却让他有些焦躁。 啪嗒。 笔记本合上的瞬间。 南煦磨磨蹭蹭地凑到莫莫身边,“宝宝?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莫莫愣了片刻,抬起手臂轻嗅,接着摇了摇头。 南煦咬着下唇,瞳孔在她身上四处转动,最终还是将疑问咽了下去。 一个月前,关于南国安和莫莫的谈话。 他醒来后问过也闹过,但是没有得到莫莫的回应。 只有淡淡的一句话:“别闹了,婚礼在期末考试后吧,七月初的时候,不然太热了。” 看上去莫莫已经否定了他的问话,可是他能明显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不耐烦和焦躁。 九月就法考了,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婚礼会安排在法考之后。 可是当莫莫说七月举行婚礼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第一次,他被排在她的学业之前。 不可思议的同时,他也不敢再闹。 生怕莫莫反悔。 毕竟有个不靠谱的爸,时不时给他拖后腿。 他不敢逼着她给承诺。 至少现在看起来,一切是正常进行的,就是最好的。 那个莫名的味道已经持续一周了。 他心中隐隐不安,但现在看她的模样,明显不知道身上沾上了这个味道。 她明明每天都待在病房,最多是累了的时候在走廊逛两圈。 他实在想不出,医院空空荡荡的走廊里,会在哪个地方沾染上这样悠长的香味。 他怕自己问到不能问的东西,让她生气。 也怕她对自己的质疑不耐烦。 所以,尽管他心中的疑虑不减,却不敢再继续逼问。 莫莫见南煦不再说话,毫不在意地按了按后颈,扭了扭酸胀的脖子。 “我先去外面活动一会,坐久了浑身酸疼。” 说罢,莫莫放下笔径直离开。 南煦漆黑的眸子紧紧跟随她的步伐,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 手机嗡嗡地震动。 一条条消息传来。 南煦点开屏幕,入目是一张张惨烈的图片。 血肉模糊的脸,被野兽撕扯掉一半的手臂。 原本肥硕的身材,在长久的折磨下,消瘦了不少。 还有一段视频发了过来。 是实时的。 地上躺着的人,呜咽着祈求对方原谅。 获得的是一片安静。 他终于忍受不了似的,开始破口大骂。 上到十八代祖宗,下到二十代子孙。 南煦神色冷漠地看完视频。 发了条消息过去。 南煦:【怎么还不弄死?】 对方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确定真的要他的命吗?” “确定。” “他可是y国组织的二把手,他们可能会寻求报复。” “隐藏踪迹不是你们最擅长的吗?”南煦声音冷了几度,“别让他们查到就行了。” 对面安静了下来。 “给他喂药,然后送到郊区的山里,让野兽分尸,别用枪,会留下痕迹。” 对面低声应答后,南煦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传来一个视频。 躺在地上的人被迫灌下一瓶药。 药效很快,人瞬间软倒在地。 接着,这团血肉被拖到了山林深处。 监视器对准他的方向,所有人撤离。 血腥味很快引来野兽。 嘶吼声连绵不绝。 残肢断臂四处飞扬,一句求救都来不及说出口。 风卷残云般,只剩下一地碎片。 南煦微微吐气,心中的大石落下。 关上屏幕,无声地盯着合上的门板。 莫国中死了,他们的婚礼可以如期举行了。 d国地下室,陈逸晨抹去额头的汗水,不明所以地盯着电脑画面。 一天前,他莫名其妙收到一个匿名邮件。 让他在今天做一个监控画面的实时篡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盯着匿名邮件落款处的暗号。 是组织里的消息。 他将最后一个监控画面篡改完毕后,长舒一口气。 失神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第256章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医院走廊。 莫莫缓缓迈步,活动身体。 路过一间病房的时候,手腕一紧,人被拉了进去。 她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般。 毕竟这样的事情,已经连着一周天天上演了。 一周前,温新腿上的石膏拆了后,每次逮到机会就缠着她见面。 她有些无奈地靠在门板上,上下扫视勉强站稳的温新。 “拆了石膏就不安分了。” 温新歪斜地靠在墙上,委屈巴巴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姐姐都很久没来看过我了,就天天陪着南煦,对我不管不问的。” 莫莫无视他控诉的目光,往病房内走。 她坐在窗边,打开窗户。 夏日的风带着花香传递到她鼻尖。 脸侧的发丝飞舞着,露出她洁白无瑕的面庞。 温新凑到她身边,别扭地蹲下身子。 手覆在她双膝上,下颌抵在手背上。 一双亮晶晶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姐姐什么时候离开啊?” 莫莫摊开手心,感受着窗外流动的风。 “七月吧,快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不确定,又莫名坚定无比。 温新眼眸一亮,声音轻快不少,“那很快了诶,之后姐姐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莫莫收回手,有些迷茫地望着窗外结伴飞行的小鸟。 “对了。”莫莫似是想起什么,“准备好了吗?那些新的身份,还有假的考试官网。” 她准备在莫国中死后直接人间蒸发。 但是九月的法考,她必须去。 南煦也知道法考的事情,在她离开后,南煦肯定会一直关注法考考场。 她只能让温新帮忙,弄一个假的出来,别被南煦查到就好了。 所以,温新现在是知道她法考前所有计划的唯一一个人。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只等婚礼现场,莫国中的出现。 可是这是最难控制的一个变量。 她没办法保证莫国中一定会来,毕竟上次来的是陈逸晨。 可见莫国中还是顾忌南家的报复,想完全脱身离开。 莫莫面上染上一抹惆怅。 如果婚礼当天,莫国中没来。 那么她的一切计划,都是空谈。 温新敏感地感知到她情绪变化。 “姐姐还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吗?” 温新动了动身子,腿有些麻了。 莫莫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拉着他起身,坐在她身边。 莫莫眉宇微蹙,担忧的声音落在温新耳畔,“如果他不来怎么办?你能查到他现在的踪迹吗?” 温新睫羽微颤,唇瓣紧抿。 他犹豫地望着莫莫,声音却无比坚定,“他一定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莫莫毫不在意地问道。 她只以为这是温新的宽慰之词。 自从她让温新帮忙开始,就让他查了莫国中的踪迹。 但她每次问的时候,得到的都是没有消息。 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是温新这次的语气尤为坚定,甚至又重复了一遍。 她有些讶异地望向温新,“查到他在哪里了吗?” 温新呼吸一滞,面色不变地摇摇头。 莫莫细细打量他,看不出什么破绽。 她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 温新松了口气。 他其实早就查到了莫国中的踪迹。 原本那个组织神出鬼没的,按理来说,他查不到的。 但是一个月前,莫国中一个不注意,自己泄露了踪迹。 不仅让他查到了,还发现有另一伙人在查莫国中。 而那伙人的手段直接又血腥。 完全不顾莫国中身后的组织。 终于,三天前。 他查出那伙人的来源——南煦。 既然他能查出来,那么那个组织肯定也能找到莫国中的踪迹。 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整整一个月,没有人去救莫国中。 甚至任由莫国中被打杀。 直到今天,刚刚那抹熟悉的操作方式。 让他看到了陈逸晨的影子。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莫国中并没有死。 被南煦疯狂折辱的莫国中,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报复。 七月的婚礼,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 足够莫国中养好身上的伤口。 婚礼上,南煦和莫莫都在。 再加上南煦以为他死了,必定会松懈警惕。 是莫国中一举报复的好时候。 他绝对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只是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在这样疯狂的报复下,保护好莫莫。 至于南煦? 自生自灭吧。 莫莫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双眼有些胀痛。 她缓缓起身,“我回去了,你没事就好好养着,别到处跑。” “知道了姐姐。”温新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小手,“那你能不能抽点时间来看看我?” 莫莫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别闹,很容易被南煦发现的。” “哦,好吧。”温新委委屈屈地垂头,松开莫莫,一动不动地坐着。 莫莫抿了抿唇瓣,轻声道:“以后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温新惊喜地抬眸,看到的却是她离开的背影。 不过他也不伤感,喜滋滋地从兜里掏出一瓶香水。 噗嗤噗嗤。 在身上喷了好几下。 是雨后清冽的香气,即便再多也不会冲人,反而愈发悠长。 令人无法辨认是香水的味道,还是自身独有的气息 第257章 结婚1 南氏集团官方账号发布一则婚礼讯息。 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则讯息直冲热搜。 挂在热搜第一一整天。 各大媒体大肆报道,铺天盖地的喜讯充斥在互联网上。 街边的广告位被婚礼讯息霸屏。 即使不关注互联网的人群,都对此略知一二。 杨招娣刚从雇主家出来,身上还背着大包小包的清洁工具。 太阳正当空,晒得人心慌慌。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走到公交站牌处歇息。 身后的广告牌一遍遍播放南家的婚讯。 她无意间瞥到上面熟悉的人脸。 是上次在莫莫身边的那个男人。 新娘只露出一个背影,没有正脸。 但杨招娣还是一眼认出穿婚纱的是莫莫。 杨招娣讶异地张大嘴,无声呢喃:“结婚?” 下一瞬,她面上充斥着茫然与彷徨。 “可是她还没毕业啊!”杨招娣腾地站起身,不知不觉喊了出来。 身边的人怪异地望向她。 她怯懦地垂头,满怀歉意地快速离开。 指甲扣着手心,显出血色的痕迹。 她迟疑地在学校门口徘徊,直到保安上前询问,她才慌张摆手离开。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校门口不远处。 后座的方清姿拧着眉,望着杨招娣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怎么了?还不下车?”萧济合上电脑,黑沉的视线落在方清姿身上。 “不是说学校的事情很急吗?” 萧济凑近了些,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 “难道是骗我的?”萧济的声音染上一抹危险。 方清姿回过神,连忙打开车门,丢下一句。 “我先去学校了,您不用来接我,办完事后我自己回去。” 门砰的关上。 方清姿小跑着进了校门。 一周后。 休息室内,方清姿出神地望着镜子里的莫莫。 洁白的婚纱,精致的妆容。 她怅然地将手里的头纱戴在莫莫的盘发上。 “怎么这么快呢?”方清姿轻声呢喃。 莫莫抬眸,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方清姿。 随即将戴好的头纱往前拨弄了几下,挡住露出的肩头。 “不快,我嫌慢了。”莫莫抿着唇深呼吸。 “都布置好了?”方清姿坐在她身边,有些担忧地拿过捧花,放在莫莫手里。 莫莫指尖拨弄了几下花瓣,盯着手心里被扯下来的花瓣,紧握成拳。 “好了。”莫莫嗓音低沉,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自从上次她进了国家秘密医院养伤,什么都瞒不住方清姿了。 在方清姿的逼问下,她除了坦白,没有别的选择。 方清姿一如既往地支持她,甚至还求着萧济带了些人来保护她。 上次订婚宴上的暴乱,警察已经将大部分犯人缉拿归案,剩余的逃到境外,没了踪迹。 案子也没了下文。 受害人人身安全保护也撤回了。 不知道温新做了什么,竟然能申请一批特种部队安插在婚礼现场。 南家也调用了军队的人手。 这次婚礼上的势力,错综复杂。 混乱到莫莫也没法分辨到底有几方人手。 现在休息室门口就站着一批人守着,能进房间的所有通道都有人守着。 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南煦这次换完衣服直奔莫莫的休息室。 他可不想上次订婚宴上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方清姿站在莫莫身后,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南煦则坐在莫莫对面,漆黑的眸子紧紧黏在她身上,一眨不眨,似乎害怕她下一秒就消失。 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莫莫一步。 莫国中虽然死了,但那个组织还没有覆灭。 谁也不能保证,那群亡命之徒是不是存在兄弟间的深厚情谊。 万一有其他人在得知莫国中死讯后,头脑一热要来报仇。 他怕莫莫受到伤害。 这次的婚礼,安保比订婚宴还要高好几个等级。 用的人全是南家心腹和军队里信任的人。 “怎么不出去迎接宾客?”莫莫拉着方清姿的手,将人按在身边。 “怕你出事,我还是一直呆在你身边吧。” 南煦肉眼可见地紧张。 熨烫得妥帖的西装裤,在他指尖不停的蹂躏下,爬上一层层褶皱。 房内的空调打得很低,却依稀能看见南煦额头的汗。 莫莫面上一片坦然,仿佛今天要结婚的人不是她一般。 “戒指呢?” 莫莫抽了几张纸,塞进南煦手里。 南煦攥紧拳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在妈那里。” 莫莫点点头,没再说话。 方清姿望向墙上的时钟。 九点整。 离仪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方清姿迟疑地捏了捏莫莫手心。 莫莫俯身过去。 方清姿瞥了眼南煦,南煦了然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南煦在落地窗前站定,透过镜子反光观察着两人的动作。 方清姿将声线压得极低,“阿姨想见见你,你要见吗?” 之前杨招娣偶然在校门口遇见她,还说想见莫莫一面。 已经缠着她四天了,她没松口。 今天杨招娣甚至直接跑到场馆外面等着。 但她觉得还是得告诉莫莫,见不见由莫莫自己决定。 莫莫身子一僵,随即摇了摇头。 “好。”方清姿不再多问,无声地整理莫莫的婚纱。 南煦没得到指令,也没转身。 房内的空气都处于宁静的状态。 墙上的时钟,发出指针摆动的声响。 滴答,滴答。 一声声敲在人的心房,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见一面吧。”莫莫哑声开口。 方清姿的动作一顿,有些愣神。 随即叹了口气,“那让人把她带进来?” “南煦。”莫莫高声叫道。 南煦立马转身,朝她走去,“怎么了宝宝?” “去场馆外接一个人进来。”莫莫垂下眼眸。 手里的捧花微微颤抖,根茎处有变形的征兆。 南煦面色一凛,“谁?” 他可不记得还有谁没邀请,况且莫莫的朋友屈指可数,能叫得上名字的,都已经到了。 “杨招娣。”莫莫声音冷淡道。 南煦眼眸里的阴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无措。 他确实忘了,忘了莫莫的母亲。 “好,我马上让人去接。”南煦态度变换很快。 第258章 结婚2 十分钟后。 杨招娣有些局促地捻着衣角,站在休息室门口。 她身上的衣服不再是灰扑扑的模样,而是喜庆的红色,面料依旧粗糙。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脚下穿的是锃亮的皮鞋。 “十分钟,说完就离开吧。”莫莫瞳孔微颤,声音冷淡却带着一丝颤抖。 杨招娣有些无措地瞥了眼房内的南煦和方清姿。 她张了张嘴,又小心翼翼地垂下头。 方清姿了然地往外走,顺便扯着一动不动如桩子般的南煦离开。 门轻轻合上。 两人守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杨招娣磨磨蹭蹭地走近,艳羡的目光在莫莫身上流转。 她嘴笨,说不出什么好话,最终只憋出一句,“今天真好看。” “说完了?”莫莫眼眶发热,语气不耐烦,“说完了就离开吧。” “没有。”杨招娣连忙摆手,她有些焦急地上前两步。 莫莫面无表情地将裙摆拢起来,防止被她踩到。 杨招娣又有些愧疚地退后,最终停在离她一米远的位置。 “怎么就嫁了呢?你还没大学毕业啊。”杨招娣眼眸染上一丝红。 莫莫面上愈发不耐。 杨招娣小心翼翼问道:“是你自愿的吗?” “不是自愿的我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吗?”莫莫讥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杨招娣垂下眼眸,咬着下唇,一副无辜的模样。 “不是被逼的就好。”她低声呢喃。 “你走吧。”莫莫偏过头,忍着眼眶的泪意,声音冷硬。 原本她不想再见杨招娣的,但是这特殊的日子,她想听听杨招娣会说些什么。 她还是不够狠心,还是像只流浪狗一般,祈求微不可闻的母爱。 她在心底唾弃自己的懦弱。 “我当初是被迫的。”杨招娣没有走,反而走到莫莫面前,直视她。 莫莫神情一凝,随即厌恶道:“我不想知道你和那个人的事情。” “可我必须告诉你。” 杨招娣蹲了下来,触及到莫莫微红的眼眶,浑身凝滞。 莫莫垂下眼帘,躲开她的视线,一声不吭。 杨招娣伸手想握住莫莫,却在半空收回。 “当初我被你外婆五块钱卖给了他,为了给我弟弟娶一个老婆。”杨招娣声音有些哽咽,“我是不愿意的,甚至激烈反抗过。” “可是后来,他对我很好,好到我以为他是真的爱我。” 莫莫面上露出一抹嗤笑,“傻子。” 杨招娣似乎没想到莫莫会回应她,舌尖泛起苦涩。 “我确实是傻子,一点点善意就付出真心。” “可是,他能为了我豁出性命。”杨招娣顿了顿,“当年我怀了你,莫名其妙遭遇追杀,那个时候他为了保护我们,挡了一枪,我以为这是真爱。” 莫莫眼睫微颤,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杨招娣依旧继续,“那颗子弹,还在他距离他心脏一厘米的位置,没取出来过。” 莫莫手中的捧花掉落,花瓣散落在地面。 “你看,男人爱的时候,可以豁出性命。” “可是你出生的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杨招娣的声音有些恍惚,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你是个女孩,他听到后瞬间转身离开,我醒来后也没看见他。” “直到给你上户口的时候,我也没见到过他。” 莫莫直直对上杨招娣的双眸,似乎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未来。 “知道你为什么叫莫莫吗?”杨招娣自嘲地笑出声,“我没上过学,不会认字不会写字,唯一会的,是他教我写的莫字,上户口写你名字的时候,只会写一个莫字。” 莫莫闭上眼,呼吸重了不少。 “够了。”莫莫声音沙哑,“我不是你,也不会成为你。” 杨招娣鼓起勇气,拢住莫莫的小手。 “你是上过学的人,你有自己的思想,你独立清醒。”杨招娣颤抖着声线,一遍遍嘱咐,“结婚是一个女人的重生,我没有能力给你意见,但我希望我的例子能让你多考虑考虑。” 手上的温热消失。 杨招娣身上清洁水的味道久久萦绕在莫莫身边。 “新婚快乐。”门开的瞬间,杨招娣的声音也随之远去。 莫莫猛的睁开眼,僵硬的身子蓦的垮了下来。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面,反射的光线落入她漆黑的眸子。 眼前似乎出现重影。 南煦为她挡枪的画面一遍遍播放。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捧花,花瓣残缺,带着别样的美。 她不会变成杨招娣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蒙了层雾的眸子逐渐清明。 南煦关切地握着她的双肩,上下打量她。 “怎么了宝宝?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莫莫的视线落在南煦胸口的位置。 那里的纱布还没有拆开,身体里的子弹还没有取出来。 可是她不会给南煦伤害她机会。 只有她伤害别人的份,没有道理让她等在原地,被迫接受那些凌迟的刀片。 莫莫抿抿唇,将捧花递给刚进来的方清姿。 “清清,捧花坏了,换一个吧。” 方清姿神色不明地盯着残败的捧花,一句也没问,默默点头,转身出门。 婚礼开始了。 北京音乐激昂欢快。 莫莫神色平静地揽着苏秋心,向南煦走去。 婚礼在室外举行,阳光正好。 稍稍有些热,莫莫额头渗出细细的汗水。 风吹过,又带起一丝凉意。 苏秋心怕莫莫紧张,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抚。 实际上,苏秋心看起来更紧张。 毕竟手抖的人不是莫莫,而是苏秋心。 整个场地很大。 大到需要用话筒才能听清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她走过的台子离下面的宾客也很远。 远到互相之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比如现在,她就看不到清清和温新在哪里。 一步步走过红毯。 南煦的五官越发清晰。 他面上的紧张和欣喜,一一映入眼帘。 苏秋心将莫莫的手递给南煦时,她甚至能感受到南煦激动得颤抖。 对比南煦的热切,莫莫显得过于镇静,甚至冷漠了。 牧师慈爱地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南先生,您是否愿意与莫女士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承诺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直到永远。” “我愿意!”南煦握着话筒的手力道很重,声音高亢激昂。 眼尾染上热意,激动得耳根子一片绯红,连带着脖子也无法幸免。 “莫女士,您是否愿意与南先生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承诺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直到永远。” “我愿意。”莫莫声音平静,像死水般毫无波澜。 戒指停在无名指第二个关节处。 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第259章 小疯子 场地上的所有人陷入一片慌乱。 惊叫声、碰撞声,混杂着连绵不绝的枪声还有严肃高亢的命令。 一时间,婚礼上所有势力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南煦下意识将莫莫护在怀里,戒指掉落在地,隐入灰尘。 身边迅速涌上一堆训练有素的军人,手持武器对外。 莫莫和南煦被护在中间。 莫莫甚至能听到南煦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可是再严密的防护,都抵不过亡命之徒的愤恨。 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群,如破竹般划开一层层保护。 人群一个个倒下。 莫莫担忧地四处张望。 她看不见方清姿和温新在哪里。 显然莫国中这次做足了准备,几乎用上了一切能利用的势力。 她怕方清姿受到伤害。 莫莫有些懊恼地垂下头。 早知道就不答应方清姿来参加婚礼的请求了。 高空传来轰隆作响的声音。 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 高空的弹雨纷纷落下。 所有人的行动受到桎梏,不少人当场倒地。 不过弹雨的范围很集中,几乎都在莫莫和南煦身上。 波及到其他人的概率不大。 只是两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南煦将莫莫整个人紧紧搂在怀里,她几乎完全无法观察四周的情形。 一阵闷哼声响起,在莫莫耳边格外突兀。 南煦的动作僵滞一瞬后,又恢复如常。 莫莫只觉得鼻尖的血腥味更浓了些。 南煦轻拍莫莫的脊背,低声安慰着:“别怕,没事的。” 下一瞬,莫莫被推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直升飞机。 南煦则无力地跪在地上。 剩余的人冲着天上不远处的直升飞机架起枪支,专心扫射。 莫莫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飞机上的人按在座位上,被迫带上安全带。 南煦的身影越来越远。 黑色西装蜷在地上,干净的地面显出红色痕迹。 发射弹雨的直升飞机被打落在地。 地面上的一切被尽收眼底。 莫莫面上染上一抹焦急。 她还没有看到莫国中。 费尽心思,用尽人力。 如果莫国中不出现,那将毫无意义。 或许是上天听到她的祈求。 在即将看到军队大院的时候,空中忽然出现一批直升飞机。 莽撞又狠厉地往他们撞去。 她往下落的瞬间,看到一架飞机的的玻璃上,露出一张阴狠无比的脸。 那是一张和莫国华有八分相似的脸。 几乎是瞬间,她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莫国中。 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阴暗地窖里的老鼠,阴狠又虚伪。 解气般地望着莫莫下坠的身体。 然而莫莫面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抹笑意。 她的身子降落得很快,在几十秒的时间里,隐入下方丛林。 温新带着人早已在此等候。 她倒在柔软的垫子上。 那垫子足有温新那么高。 即使有层层密林的缓冲,她倒在垫子上的时候,依旧觉得五脏六腑移了位。 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她甚至喘不上气。 白色的婚纱早已泥泞不堪,黑色和红色混杂在裙摆上。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垫子上,胸口也没什么起伏,看起来濒临死亡的模样。 温新眼眶刷的一下红了,第一次对着她咆哮出声,“不是让你带着降落伞吗?!那些保护装备呢!?” “医生!”温新不敢上去直接搬动莫莫,扯着一旁的医生往垫子上甩。 “快上去看看!”温新的声音染上急切和无措,还有一丝狠厉,“她要是出事了,你们也别想走出这个丛林!” 刚被甩上垫子的几个医生扶着晕眩的脑袋,摇摇晃晃地往中间女孩的方向走去。 莫莫睁着眼,看到越来越近的直升飞机。 她缓缓的笑了。 她就知道,莫国中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他一定会看到她的尸体才肯罢休。 可是,这次是谁看到谁的尸体还不一定呢。 飞机上的莫国中还没有找到莫莫的位置。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砸在操作台上,“该死的,明明看到那个表子倒在这里了,怎么看不见人?” 他眉头紧皱,回想起刚刚女孩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意,不安涌上心头。 “她不会是还有什么后手吧?” 莫国中刚质疑了一瞬,便摇摇头否定这个猜想。 毕竟南家所有人都把火力集中在婚礼现场。 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在军队附近设下埋伏。 他要亲手解决莫莫。 至于南煦,留给他的手下就好了。 毕竟刚刚那几枪,都准确无误地打在南煦身上了。 就算不是命脉,光是流血,都能让他没命。 丛林下的莫莫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去。 在医生紧张地包扎下,她勉强能坐起来。 温新眼眸猩红地蹲在她身边,一时不敢上手抱她,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斥责后是无尽的担忧与关心,“身上还有哪里疼?” “我不是一再嘱咐过你吗?保护好自己!你当自己的命是玩笑吗?没有任何措施地直接掉下来,疯了吗?” “咳咳……”莫莫想开口说话,却被喉间涌上来的血腥味哽住。 温新脸刷地白了下来,比那墙上的油漆还白。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了。”温新瘪着嘴,憋着眼里的水光,柔声安慰莫莫。 莫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要是我的装备齐全,莫国中就知道我有后手,怎么会放松警惕?” “而且,我相信你啊,相信你不会让我死的,咳咳咳……” 莫莫重重地咳嗽出声,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冰霜。 她要百分百保证这次的计划的成功,要算计到莫国中的每一步的可能。 她不能失误,因为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温新将人揽在怀里,浑身颤抖不止。 他有些后怕地呢喃出声:“小疯子。” 莫国中拿出对讲机,高声命令,“所有人,分散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就不信了,高空坠落,还能活下来。 地面空荡荡的一片,突兀地出现一小团人影。 莫国中扯着笑,阴险又得意,“让我找到了吧。” 他激动得来不及召回四散的手下,径直往人影的方向冲去。 “看,我说的没错吧,他放松警惕了。”莫莫靠在温新怀里,直勾勾地盯着那架往下冲的直升飞机。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里。 第260章 你也不能活着回去 早在莫莫坠落的时候,温新就将除了医生外的所有人都藏了起来。 丛林的遮挡,比所有伪装都自然。 此刻,医生和所有设备都被隐藏起来。 在莫国中眼里,只有两只待宰的羊羔拥抱取暖。 莫国中激动的脑子忽然清醒,“两个人!” 从飞机上掉下来的,分明只有莫莫一个人! 他立刻感觉到不对,拉起操纵杆向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埋伏在四周的枪口对准他的方向。 飞机落在地面,发出滚滚浓烟。 莫国中即刻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他暗骂出声:“靠!怎么栽在这臭丫头手里了!” 他不是没遇过生死现场,仍旧镇定地将身上的武器装好。 小心翼翼地爬出散成碎片的机身。 火势瞬间吞噬他后背的衣服。 几乎是莫国中刚爬出来的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莫国中整个人被炸飞十米远,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温新将莫莫紧紧搂在怀里,双耳被他捂住。 隔着一堵人墙,莫莫也能感受到那爆炸声的巨响。 地面也如同地震般,经久不歇地震动。 不远处的一群人,立刻将目光锁定爆炸发生的位置。 四散的飞机迅速聚拢,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飞机寻来。 爆炸后的滚滚浓烟,将所有人视线遮挡住。 莫莫有些焦急地出声,“莫国中,别让他跑了。” 温新按着她的双肩,安抚她的情绪,沉声命令周围的人靠近。 莫国中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摸出腿上的信号弹,往空中发射。 那些直升机像找准主心骨似的,齐齐往信号弹的方向聚拢。 轰隆作响的声音,令人无法忽视。 莫莫撑着身子起来,不顾一切地要往莫国中的方向走去。 温新面色沉沉地拉着她,“够了!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吗?” “可是莫国中的人马上来了!要在他们赶来之前,把他杀了!”莫莫喘着粗气,面色不善地望着温新。 “要么扶我过去,要么滚。”莫莫没了耐心,面上也不再维持虚伪的好意。 脚步声在这样的混乱下,显得微不足道。 “够了。”一道沉稳凌厉的声音自两人背后响起。 莫莫身形僵硬地回头。 她没想到,出现了一个意外。 南国安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他身后大批的军队是怎么回事? 南国安幽暗的眸子有如实质般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面上一片冰冷,望向莫莫的目光鄙夷又不屑。 “境外非法组织的恐怖袭击,我会处理。” 话音刚落,莫国中身后的人训练有素地上前。 不仅将莫国中扣押,还将前来支援的所有同党一并拿下。 莫莫盯着眼前乌泱泱的一群人。 诧异又庆幸地拍了拍胸口。 温新带来的人若是只对付莫国中一个人,完全足够。 可是面对这些莫国中带来的手下,远远不够。 莫莫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 莫国中还真是想要她死啊,死得透透的那种。 南国安指挥着手下将那些人带走。 莫莫一个跨步,挡在南国安面前。 南国安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堆苍蝇。 他的目光鄙夷,像是看阴沟里的老鼠般。 “怎么了?还有事?”南国安语气僵硬。 “莫国中留下,其他人你带走。”莫莫也不再装恭敬,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 “呵。”南国安嗤笑出声,“凭什么?” 他似乎情绪压抑到极点,没给莫莫说话的机会,指责和指纹如同雪花般洒下。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是南煦!南煦威胁我一定要调用军中精英保护你!” 莫莫眼眸微动,脚下步子却不移。 执拗却坚定地望着他,“莫国中留下。” “真是白眼狼!”南国安忍不住骂出声。 “你知道他是用什么威胁我的吗?” “用他自己的命,他原本心脏处的子弹就没取出,还拿着把刀抵在自己胸口,让我在失去儿子和保护你之间选一个。” “他甚至还想到了,万一那些人是冲着他去的怎么办,他自己留在了婚礼现场,暴露自己的所有弱点,就为了保护你!” “保护你这个白眼狼!” 莫莫凝着的那股气四处乱窜,令她步履不稳地晃动。 温新将她整个人的重量往自己身上扛。 温新脸上第一次出现阴郁,声音也透着一股森寒和警告,“别说了。” “你又算什么东西!”南国安将矛头指向温新。 “南煦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却只想着自己,还让我看到了你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不清不白地在一起。” 南国安气血上涌,哆嗦着手指向两人紧贴的身躯。 他紧紧闭上眼,似乎受到不小的打击。 “我都为我那傻儿子不值。”南国安没了耐心,宣泄完心中的郁气后,愤愤离开。 莫莫抬手挡住他的去路,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一丝被侮辱的屈辱与尴尬。 “莫国中留下,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呸!”被按在地上的莫国中恶狠狠地啐了口血水。 “这次是我大意了,着了你这小畜生的道,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的,总有一天……” “没有那一天了,你今天必须死。”莫莫寒冰般的目光落在莫国中身上。 那如同看蝼蚁般的眼神,令莫国中心中的气愤直冲脑袋。 被炸得浑身是伤的他,竟然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势坐直身子。 “不可能的,除了南煦那个傻子敢直接派人杀我,南家其他人只会把我送进去关起来。” 莫国中像是得逞般,大笑出声,“正人君子的做派,既恶心,又让我觉得可怜。” “为了所谓的规则法律,硬生生忍着仇恨哈哈哈,咳咳咳……” 莫国中大口喘气,漆黑的烟雾从他口中飘扬出来。 南国安视线凝在莫国中身上,“什么意思?南煦派人杀你?” 莫国中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后,偏头不再理会众人。 他仗着南家人所谓的君子做派,压根不惧怕命丧今日。 南国安目光沉沉地盯着莫国中,思绪反转。 就算莫国中不说,他也能想清楚。 无非是南煦为了保护莫莫,不顾一切地找了人去刺杀他。 既然这样,莫国中就真的不能带走了。 “可以,我有一个条件。”南国安视线落在莫国中身上,却对着莫莫说话。 “什么?”莫莫紧紧盯着南国安的唇瓣,静心等待着。 “他可以留在这里。”南国安黑压压的视线落在莫莫身上,“你也不能回去。” 莫莫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当然了。” 她原本就不准备回去。 “我的意思是,你也不能活着回去。” 第261章 死得透透的 温新警惕地挡在莫莫面前,声音低沉,“什么意思?” 南国安毫不在意地瞥了眼温新,当他不存在似的。 莫莫扯着温新衣角,将人往后拉了拉。 她捂着嘴咳嗽,感觉五脏六腑如同火烧般痛苦。 她强撑着身子,睫羽微颤,望向南国安的黑眸深邃又隐秘。 “想在这里一并解决我吗?” 南国安眉宇微蹙,“我没那么罔顾伦法,不过是想让你在南煦那里成为一个死人罢了。” “毕竟你这样的存在,对南煦而言是个定时炸弹。” “只有你死了,他才会真的死心。” 莫莫听懂了南国安的言外之意。 紧绷的身子松懈不少,她一下子软了手脚,靠在温新怀里。 “我懂了,但是知道我死了,南煦不会那么轻易相信的,他一定会追查下去。” 莫莫闭上双眸,试图缓和身上的疼痛。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让他找不到你,也会让他相信你死了。” 南国安声音冷淡,面上也没了耐心。 “只要你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就行。” “好。”莫莫淡淡回应。 南国安余光注意到地上挣扎的莫国中,大手一挥。 “抓捕过程中犯人反抗,当场射杀。” 枪声响起,莫国中不再挣扎。 乌泱泱的人群押着其余人离开。 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像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押送途中遭遇野兽袭击,尸骨无存。”南国安的声音飘远。 莫莫直愣愣地盯着血泊中的尸体。 所有危险消失,她心中撑着的那股气瞬间消失。 双眸紧闭,身体没了支撑。 温新将莫莫打横抱起,目光幽深地望向南国安消失的方向。 混乱的婚礼现场,血迹翻飞。 早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萧济就护着方清姿往外走。 “等等。”方清姿停下脚步,“莫莫还在里面。” 萧济面无表情地将人扛在肩上,一言不发地离开。 方清姿急得捶打萧济的背脊,双腿也不配合地挣扎着。 “放我下来!” 方清姿被塞进车内。 柔软的皮座,并没有伤害到她。 方清姿焦急地起身,向另一边爬过去,却发现车门被锁上了。 萧济随之上车。 他轻而易举地按住方清姿的手腕,将人控制住。 方清姿面上的妆花了,发型也乱了,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 萧济眸色沉沉地盯着方清姿,下颌微抬,语气带着探究的意味。 “你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暴乱,对不对?” 方清姿挣扎的动作一顿,眼神躲闪,没有正面回答。 “莫莫还在婚礼现场,你答应过我今天会保护她的。” 萧济松开她,懒散地靠在座椅上。 中指的蛇形戒指被他反复摩挲。 “我的人都在那呢,只是我总不能为了保护她,就不要自己的命了。” “你说是吗?”萧济漆黑的眸光轻飘飘落在方清姿身上,带着莫名的威压。 在萧济清冷的声线下,方清姿头脑清醒了许多。 她现在回去也不能帮上忙,甚至可能会成为莫莫的累赘。 方清姿深呼吸,调整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萧济见她终于静下来,“你和她有秘密。” 方清姿身形一僵,咬着唇不语。 “但我没兴趣知道。”萧济双腿交叠,指腹有节奏地敲打戒指上的蛇头。 方清姿明显松了口气。 “但是别影响到我。”萧济眸中染上一抹薄凉狠厉,“否则,即使是你,我也不能保证你有什么好下场。” 方清姿浑身一抖,所有理智回归。 “知道了。”她声音低低的,若不仔细听,压根注意不到。 她和萧济只是合作。 或者更直接点,她只是他一时玩乐的附属品。 萧济能帮她一把,已经是他人性化的一面了。 是萧济这段时间相处的纵容,让她忘了这个老狐狸的本性。 毕竟她不能要求一个老狐狸有真心。 萧济懒懒地掀起眼眸,漫不经心道:“知道就好,安分点,不然孟伟业的事情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帮你。” 方清姿瞳孔一颤,轻轻点头。 裙摆上不停搅着的指尖,揭示她内心的不安。 车外呼啸而过的救护车,扬起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萧济面无表情地将车窗升起。 方清姿的视线随着救护车的方向远去。 南煦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地被抬上救护车。 婚礼现场发动暴乱的犯人很快被抓捕,全部落网。 救护车呼啦啦地来,再浩浩荡荡地离开。 私人医院病房。 南煦面色苍白,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已经被换下。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病号服。 打了麻药,人还没醒。 南国安面色沉沉地盯着床上昏迷的人。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斥责的语气里带着痛惜,“傻儿子。” 苏秋心面色惨白地进来,“小煦还没醒吗?” 南国安摇摇头,“医生怎么说?” “三颗子弹,两颗在背上,一颗在腿上,都取出来了,多处刀伤,但没有危及性命,只是失血过多,要好好休息。” 苏秋心的声音有力无气的,整个人像被吸干了鲜血般枯萎。 南国安深吸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他抬步往外走。 在南煦醒来前,他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比如,一个合适的尸体。 还有,一个合适的死法。 太阳落下,夕阳的余晖照进室内。 莫莫眼眸微动,眉头轻蹙。 随即缓缓睁眼。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 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 莫莫撑着床想起身,身上的伤口牵扯,痛得她眼角抽搐。 轻微的喘气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清晰无比。 吱呀。 门缓缓打开。 “姐姐醒了?”温新拿着药,一脸惊喜地望着莫莫。 莫莫瞥了温新一眼,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她躺了回去,双眸紧闭,按着突突往外冒的太阳穴。 “姐姐头疼吗?”温新靠近她,将手里的药放在床头柜。 温热的指尖覆上她的头皮。 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好缓解了她的晕眩。 “婚礼现场……怎么样了?”莫莫没睁眼,迟疑地问道。 温新动作一顿,收回手垂下眼眸。 “姐姐是想问现场的情况,还是想问南煦?” 莫莫抿着唇没回话。 温新像是赌气般,“婚礼现场的所有犯人都被羁押了,南煦中了几枪,快死了吧。” 莫莫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温新语气僵硬道:“姐姐醒了先吃药吧,反正他死不死的都和我们无关了。” 最好真的死了,死得透透的那种。 这样就没有人和他抢姐姐了。 第262章 要去亲自去看 莫莫接过药,仰头吃下。 “清清呢?”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南煦的事情,试图转移注意力。 “在混战发生前,就被萧济带走了。” 温新将扯着被子,将她仔仔细细拢住。 “冷吗?”温新瞥了眼空调,“要不我调高一点。” 他刚刚碰到莫莫的手臂,凉丝丝的。 莫莫摇摇头,“不用。” 她平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那孟伟业呢?死了没?” 她原本是想趁着这次混乱,一次性将所有人解决了。 正好可以将他们的死亡推给这场混乱。 “没有。”温新嗓音低沉,带着浓浓的不解,“我们的人出手时,孟玥挡在了他面前。” 温新停顿片刻,“不小心伤了孟玥,孟伟业毫发无损。” “呵。”莫莫面上露出一抹嘲笑,“孟玥怎么可能主动为孟伟业挡刀,不过是孟伟业拉她做盾牌罢了。” 温新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我累了。”莫莫闭上眼,疲惫的声音响起。 “姐姐先休息吧,我去做饭,一会吃点再睡。” 温新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 门合上的那一刻,莫莫睫羽微颤,视线落在桌上的手机上。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将手机拿在手里。 搜索栏躺着两个字:南煦。 她盯了许久,才决心按下搜索。 这次的婚礼声势浩大,各家媒体都死死盯着。 所有消息都是实时报道。 打码的图片铺天盖地。 血泊里昏迷的南煦尤为明显。 即使厚厚的马赛克挡在他身上,她还是能从那一团团血红色的方块中看出他伤得多重。 整个过程都有摄像机记录。 从南煦干干净净的模样,到护住她的场景。 还有他中枪倒地,接着吸引所有火力的作死行为。 连他不知生死地被抬上救护车都被记录了下来。 网上删帖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传播的速度。 一个下午,几乎整个互联网都在讨论这场不算意外的意外。 莫莫越看越心惊。 以这样的传播速度,就连南煦的正脸都露出来了。 可是却看不到她的任何身影,甚至连一个侧脸都没有。 一个模糊的背影都算得上多了。 温新……还没有控制全国网络的实力吧。 私人医院病房。 苏秋心耷拉着眼皮,无神地盯着床上的南煦。 “怎么会这样啊……”她轻声呢喃。 “哼……”南煦眉头紧皱,闷哼出声。 “宝宝……”他还未睁眼,嘴里胡乱呢喃着。 苏秋心立马起身,俯身靠近,“小煦?小煦?醒醒。” 南煦感觉耳畔有人在喊他,想睁眼却觉得眼皮千斤重。 他恍惚间看到前方的莫莫,伸手想抓住她,却握住一手虚无。 浑身惊出冷汗,骤然醒了。 沉重的呼吸在房内响起。 他彷徨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你终于醒了。”苏秋心眼眶含泪,握着南煦的手,声线颤抖。 “妈。”南煦指腹划过苏秋心的眼角,拭去泪水。 他虚弱地转头,打量着房内的设施。 “莫莫呢?”南煦视线落在苏秋心身上,有力无气地问道。 苏秋心浑身一滞,面上闪过一片茫然。 她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你爸应该知道。” 南煦喉结轻滚,不管不顾地撑着身子起来。 他只觉得胸腔一股凌迟般的痛感袭来。 “爸呢?”南煦捂着胸口,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苏秋心拿起纸巾,轻轻按在他的鬓角处。 “你爸去处理今天婚礼上的事情了,你先躺下去好不好?莫莫会没事的。” 南煦摇摇头,甩掉那股晕眩感。 他心里急着知道莫莫的情况,哪里能安心躺着。 被子被一把掀开,手上的针头偏移,血液倒流。 苏秋心哽咽道:“够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要怎么去找她?” 南煦扯掉手上的针头,眸色沉沉地望向苏秋心。 “我手机呢?”他刚刚在床边找过,没有手机。 估计是掉在婚礼现场了。 苏秋心红着眼眶,祈求地拉着他的衣角,“你好好休息好不好?身上的伤不能下床。” 南煦摊开手心,伸到苏秋心面前,“手机。” 苏秋心还揪着他的袖口,对上他猩红的眼眸,终是不忍心。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颤颤巍巍地放在南煦手上。 南煦使劲眨眼,那股晕眩感越发明显。 手机都出现了三个重影。 缓了好一会,他才能看清屏幕上的字。 指尖飞快地移动,烂熟于心的号码跃然浮现。 他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南煦呼吸一滞,空气里的氧气稀薄了许多。 他不死心地再次打过去。 依旧不在服务区。 “怎么会呢?”他轻声呢喃道,瞳孔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南国安答应过他,一定会把莫莫带到军队最安全的地方。 那个地方,怎么可能不在服务区呢? 他肉眼可见地慌了神。 苍白的指尖点在屏幕上。 南国安的声音出现在电话对面。 “怎么了?南煦醒了吗?” “爸,莫莫呢?”南煦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生怕漏了什么重要消息。 可是手机对面陷入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南煦感觉神经被绷直了,痛苦又难安。 他再次提高音量,“莫莫呢?” 南国安缓缓说道:“我马上回医院,你等一下。” 说罢,南国安直接挂了电话。 南煦再打过去,就是无法接通。 南煦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南国安的反应不对。 “小煦先休息吧,你爸马上回来了。”苏秋心劝慰道,“莫莫会没事的。” 然而南煦像听不进去似的。 他魔障般地摇头,“不对,爸的反应不对。” “如果莫莫没事的话,他为什么不直接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为什么非要过来后才说。” 说罢,南煦踉踉跄跄地起身。 “我要去33号部队看看,我安排好了的,她没事的话,就一定在那里。” “小煦!”苏秋心拉不住他,只能扯着他的病号服,拖着他不让他离开。 “放开我!”南煦声音又高又急,“我要去亲自去看看!” 衣服扣子被扯开也浑然不觉,脚下甚至连鞋都没穿,直直接触冰凉的地面。 后背的纱布渗出血迹,伤口崩开的痛楚也不能制止他的动作。 “要去看……”南煦像被下蛊似的,不断重复这句话。 第263章 她死了 在他触上门把的瞬间。 门板从外面打开。 南国安眸色沉沉地站在门口。 “要去哪里?”他质问的声音响起,“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不知道现在应该卧床休息吗?” 南煦失神的瞳孔聚焦在南国安身上,原本无措的手脚瞬间有了主心骨。 “她在哪?在部队里对不对?” 南煦一把握住南国安的手腕,透过薄薄的衣衫,甚至能看到手臂的颤抖。 南国安反手关上门,拉过一旁抽泣的苏秋心,带着人往房内走。 南煦情绪渐渐崩溃,头疼犹如翻涌的海浪般袭来。 他按了按太阳穴,顶着猩红的眼眸高声质问。 “你说啊!她在哪?” 南国安将苏秋心按在沙发上,起身细细打量南煦。 唇色苍白,还能站起来,甚至能对着他吼。 说明伤得不是那么严重。 他在电话里不明说,就是为了当场看看南煦的状态。 如果实在太差,他准备缓缓再说。 不过看南煦现在的模样,他倒是有些放心了。 “死了。” 南国安逆着光,笔挺的背脊在橙色的余晖下显得凌厉又笃定。 南煦一时晃了神,落山的阳光太过刺眼,让他分辨不清南国安面上的神情。 脚下像灌了铅般沉重,他甚至无法挪动半分。 搁着一张桌子,南煦颤抖着唇瓣轻声问道:“怎么可能?” “爸。” 南煦脚步趔趄地往前扑,双手撑在桌子上。 猩红的眼眸死死瞪着南国安,“你骗我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沙哑到如同六七十的老头,令人完全无法将这几欲崩溃的声音和他年轻的面容联想起来。 南国安没做声,上下打量着南煦的状态。 心中暗忖,看起来还行,没倒下。 衣角被一道轻微的力道拉扯。 南国安回头,眼帘下垂,询问的目光落在苏秋心身上。 苏秋心瞳孔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真的……没了吗?”苏秋心压低声线,像是怕被人听到般鬼鬼祟祟。 南国安讳莫如深地点点头。 接着,他不再看苏秋心的反应。 转头的瞬间,原本应该老老实实站在对面的南煦,无影无踪。 南国安眉头瞬间紧皱,暗道不好。 他匆匆撂下一句,“我去把人带回来,你就在这里等着。” 苏秋心保持着拉他衣角的动作,身形凝滞在沙发上。 寂静空荡的病房,犹如一座巨大的蒸笼,将人的意识吞噬。 她垂下眼眸,轻声呢喃,“完了。” “她死了的话,真的完了。” 发丝上的橙光渐渐偏移,直至最后不见一丝光亮。 房内没开灯,南煦也没有回来。 黑暗像一张巨龙的大嘴,吞噬她眼底的希望。 y国市中心。 金碧辉煌的宫殿下,是无尽肮脏的泥泞。 漆黑无光的地下室里,浸透血液的十字木架上,绑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紧闭的门板缓慢打开。 一双粉色板鞋映入眼帘。 向上是俏皮的白色云朵裙,搭配了粉色紧身吊带。 活泼的洋溢的青春气息,和地下室的死气沉沉格格不入。 女孩蹦跶着进来,挥扬着手中的皮鞭。 “这次终于逮到人了,让我看看从哪里开始分尸呢?” 女孩的声音天真烂漫,血腥的词汇包裹上春日美景的氛围。 四肢被牢牢固定在架子上,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几乎看不出他还活着。 皮鞭的黑色手柄抵在男人的下颌。 血污的面庞清晰地出现在女孩面前。 “孟辰!你没死!?” 女孩面色瞬间难看,声音也不似之前的轻松,高亢到有些尖利刺耳。 孟辰被这声音吼得脑袋发昏。 他想皱眉,却发现自己连皱眉的力气都丧失了。 女孩触电般甩开孟辰的头。 孟辰靠着惯性,掀起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女孩似乎才十四五岁,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 他觉得女孩有些眼熟,但是脑海里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女孩有些焦急地在他面前踱步,嘴里不安地呢喃。 “怎么可能呢?明明两年前就死了,怎么还活着呢?” 她骤然停下步子,凑到孟辰面前,圆圆的瞳孔紧紧盯着孟辰。 “你是怎么躲过那场爆炸的?” 比起孟辰还活着的噩耗,她似乎更关心他是怎么躲过两年前的那场意外的。 孟辰微微歪头,嘴角无力地扯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女孩骤然起身,焦虑地咬着食指。 嘟囔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响起。 “不可能,没有人能躲过我做的炸弹,我明明精心布置好了的,就算是能飞,也不可能活下来。” 女孩再次极速凑近孟辰,丝毫不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 眼眸中满是探究,充斥着求知的渴望,“你怎么做到的?” 孟辰盯着眼前这双漆黑的眸子,脑海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 他终于想起来,面前的女孩为什么会有种眼熟的感觉了。 这不是孟梨吗? 两年前,这双瞳孔里盛满警惕和脆弱。 现在,只有对血腥味的痴迷和疯魔的渴求。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组织行动的?” 孟梨又凑近了些,天真的瞳孔里蕴藏着无尽的兴趣。 “组织这两年的消息频繁被泄露,是不是你干的?” 孟梨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她的声音诚恳又真挚,一点也没有挖苦的意味。 孟辰呼吸重了不少,脑袋晕眩感如同层层黑云,压得他喘不过气。 皮鞭手柄抵在他心口的位置。 原本凝固的伤口再次崩开。 孟梨的声音染上兴奋,“快说啊,你不说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手柄如同烦人的水蛭,越挣扎,陷得越深。 孟辰身子忍不住一颤,彻底没了意识。 “啧。”孟梨没了兴致,收回皮鞭,“没用的东西。” 皮鞭打在光滑的墙壁上,响起凌厉的声音。 门口进来一批人,低着头不敢乱看。 夜色下,乌云笼罩,处处透着死寂。 一辆黑色跑车,疾驰在大路上。 像无头苍蝇般,不管不顾。 身边的车辆怕被撞上,纷纷让道。 原本拥挤的道路,硬生生开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南煦坐在驾驶座上,粗重的喘息被轰鸣声压下去。 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青筋凸起,带着明显的颤抖。 脚下的油门踩到底,速度快得掀起路人的发丝。 他在听到南国安宣布莫莫死的那一刻,窒息感灭顶而来。 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破天荒地冷静下来。 甚至神思比以往要清晰许多。 明明一副残破要死的身子,却忽然涌入一股力量。 好似回光返照的病人。 莫莫是吊着他的最后一口气。 他不信南国安说的,他只信自己看见的。 他要去亲自确认,要亲眼看着莫莫没事。 第264章 活要见人,她不能死 33号部队门口。 非军用车辆的闯入,让巡逻的人警惕地架起武器。 漆黑的夜里,探照灯定在南煦身上。 过亮的灯光有些刺眼,他不得不用手背挡住。 上方巡逻的人看清了南煦的面容,立马放下手里的武器。 南煦眨了眨眼,探照灯移开。 他迈着虚浮的步伐向大门走去。 门里出来两人,一人一边将他架起。 左侧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南煦颇为急切的步履一顿,漆黑的眸子凝滞在穆席黝黑的脸上。 “什么意思?”南煦紧握住他的手腕,“莫莫没在这里?” 他没有将所有希望放在南国安身上,所以还安排了穆席接应。 穆席面上一片茫然,“莫莫?你女朋友?怎么可能在这里?” “你没接到消息?”南煦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明明回复我了。” “我这段时间被安排封闭训练了,手机上交了。”穆席困惑地望向南煦,“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才结束上一段封闭训练,怎么会这么快又给你安排!?” 南煦不等他回答,心里已经了然。 “看来,他们为了防止我找你们,用尽了手段。”南煦嗤笑出声。 先是把他的人用训练做借口支走,还利用职务之便冒充穆席和他谈话。 他竟然不知道,那一向自诩清廉正直的爸爸,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这更说明了莫莫没事。 南国安一定是骗他的。 南煦浑身都叫嚣着疼痛,但是行动却愈发凌厉。 “带上其他人。”南煦恶狠狠地盯着前方一片黑暗,“找人。” 穆席眉宇微蹙,但还是拿出对讲机。 整齐的车型,呜啦啦地出发。 他要快点找到莫莫。 晚了的话,或许人就被送到国外了。 他在国外的势力远远不如国内,找人更是如同大海捞针。 夜里的丛林,伸手不见五指。 零星的野兽咆哮,衬得愈发诡异。 炎炎夏日,莫名令人背脊发凉。 “找到了!”兴奋又激动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每个人耳中。 南煦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一路上横亘的树杈划破他本就脆弱的病号服,在伤痕累累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大片的空地上,支起一架架灯盏。 明亮的白光将地面破败的景象清晰地照耀出来。 直升机的残骸满地都是。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架。 黑漆漆一片,昭示着爆炸的痕迹。 依稀能见到一些烧剩下的布料,混杂着血迹。 “越——309武装直升机!”一人高举一块残骸,扯着嗓子喊道。 那是莫莫离开婚礼现场时坐的直升机。 南煦踉跄地后退,眸中染上嗜血的疯狂。 他厉声嘶吼,“找!给我找!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咳咳咳……”南煦捂着胸口,一股血腥味涌上喉间。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临界点了。 就像紧绷的琴弦,只需要指尖轻轻一挑,直接整个人散架。 穆席抵在南煦身后,忧虑道:“你没事吧 ?” 南煦像没听见似的,抢过他手中的探测仪,踉跄着脚步一寸寸细细搜寻。 明明四周灯光大亮,南煦却感觉眼前一阵阵黑影闪过。 往日轻快的身子,现在如同千斤重的石头,笨拙又沉重。 脑袋越来越重,他终于一头栽在废墟里。 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穆席面色大惊,伏在南煦身边,“南煦?醒醒?你没事吧?” 穆席将人翻了过来。 南煦脸上沾满黑色的灰烬,还有许多细小的碎片扎进去。 血液丝丝缕缕渗出,可怖至极。 穆席心中升起担忧和焦躁,粗粝的大掌拍在南煦脸上。 “醒醒!” 周围的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上前查看。 南煦眼眸微动,冷冷地望向四周的人群。 “继续找!”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又带着上位者冷冽的命令。 众人迟疑,没有动作。 有人高声建议,“您先回去治疗吧,我们在这里找就行了。” 南煦一个眼刀射过去,对方立马噤声。 他推开穆席,用探测器当拐杖,试图撑着身子起来。 腿上的伤口,崩开得最为严重。 他压根站不起来。 南煦干脆扔了探测器,双手撑地,一步一跪地往前寻找。 穆席烦躁地挠着耳后,双手使劲搓了搓脸。 “人还没找到,你先残废了!” 南煦充耳不闻,执拗地跪爬前行。 睫羽上的灰烬落在眼中,本就赤红的眼眸变得愈发晦暗。 白色的羽纱在这样混乱不堪的场景下,显得尤为突兀。 南煦刨开羽纱周围的泥土,将那一小截布料捏在手里。 “是宝宝的婚纱。” 他亲自挑选的,不会认错的。 “扩大范围,继续找。”南煦没力气高喊,只能按着对讲机下达命令。 “就算是把这座山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出来,找不到就继续扩大范围,五公里,十公里,二十公里,直到把人找出来!” 南煦伏在地上,沉重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 他似乎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提醒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南煦将那一小截布料捏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口。 “还不能倒下,宝宝让我先找到你好不好。” 眼尾溢出的泪水滑落,在脏污的面上留下一道干净的痕迹。 “求你了宝宝。”南煦声音哽咽,“你一定要没事。” 指尖也没了力气,连按对讲机都耗费了他全部心力。 “活要见人,死……死……她不能死。” 第265章 带你去见她 月升月落,晨曦的光照耀在大地。 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落在每个人的背脊上。 南煦在第五次晕倒前,撩开袖子,将药剂不要命地推了进去。 他甩甩脑袋,双目赤红,沉默地盯着整座大山。 搜寻了一夜,什么也没有。 穆席站在远处,头顶飞来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唤,似乎在嘲笑他们做的无用功。 穆席抬手挥了挥,小鸟扇动着翅膀惊叫离开。 他抹了把头顶,眸色沉沉地向南煦的方向走去。 “你已经打了六管药剂了,就算是铁人也会废的。” 穆席夺过南煦手里的空瓶,紧紧握在手心。 南煦麻木地转头,“可是还没找到……” “一夜过去了,范围扩大又缩小,反复找也没有任何踪迹。” “她会不会害怕,山上夜里温差大,她会不会冷着。” “都怪我,要是再仔细一点,就不会把她弄丢了。” 南煦自顾自地低声呢喃,压根没理会穆席的话。 眼前再次袭来一片黑暗。 他无力地摩挲身上的装备,准备再打一管。 穆席看不过去,直接抢走他的药剂包。 “这药是战场上用来吊命的药,药性猛烈,一个人最多三管,你是真的想死是不是?” 话音刚落,南煦直直倒在地上,没有一丝预兆。 “靠!”穆席忍不住骂出声。 滋啦。 一辆吉普车停在山脚。 南国安坐在后座,幽暗的目光落在仰躺在地的南煦身上。 分散的人群被召回,整整齐齐地站在南国安面前。 南国安挥了挥手,闭眼深呼吸,将心里那股气闷咽了下去。 “带上他,跟我走。”南国安对穆席说完后,车窗缓缓上升。 穆席垂眸观察南煦,咬咬牙,将人扛着上了那辆吉普车。 车上有医生,对南煦做了紧急处理。 然而行进的方向却不是医院。 清晨的风带着些凉爽,将飘逸的帘子吹起。 莫莫缓缓睁眼。 陌生的事物令她有些发懵,随即又想起来这是在温新家里,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 身上的伤没有昨天那么痛了。 她也有力气撑着身子下床。 下楼的时候,听到厨房的声音。 她轻声喊道:“温新?” “在这呢姐姐。”厨房隔断门哗啦一下打开。 温新端着刚做好的早餐出来。 “怎么自己下来了?身上的伤还痛吗?” 温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体贴地上前扶着莫莫。 莫莫摇摇头,跟着他下去。 餐桌前,莫莫拿着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碗里的粥。 温新时刻关注着她的动作,自然也注意到她的走神。 “怎么了?是太烫了吗?我给姐姐吹吹。” 说罢,温新伸手将碗拿了过去。 莫莫愣神地盯着流动的粥,咬着下唇,“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温新身形凝滞,抬眸定定地望着她,语气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 “安全了,莫国中死了,他的手下也被拘押了,不会有人来伤害你了。” 莫莫垂下眼眸,点点头。 温新将晾好的粥放在莫莫面前,“好了姐姐,不烫了。” 莫莫只吃了一点,就没了胃口。 她将碗推开,神色不安地窝在沙发上。 温新给她开了电视,接着去收拾厨房了。 电视里播放着阖家团圆的欢声笑语。 她却在这一声声欢笑中感受到了孤寂。 心神不安地拿出手机,搜索了南家的所有报道。 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有。 昨天的婚礼,如同黄粱一梦,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抬起手,腕上重量变化。 似乎才注意到左手腕上的镯子还未取下。 血红色的镯子,衬得她白嫩的肌肤愈发明亮。 她一直待着,没有情感的冷物,也被她的体温温养着。 变得慢慢习惯,摘下的那一刻才觉得空落落少了什么。 镯子被放在桌子上,空调的作用下,极速冷却。 “姐姐,怎么把镯子取下来了?”温新拿起桌上的镯子,疑惑地望向莫莫。 莫莫怎么习惯戴首饰,他很少在她身上看见除了手表以外的装饰品。 就连手表,都是在她考试或者闭关学习的时候才会戴。 他这段日子见她一直戴着这个镯子,问过她这个镯子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莫莫只是淡淡说了句好看。 他以为她喜欢这种玉制的饰品,买了不少送给她。 虽然她一个也没收,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她一直将两人的界限划得非常清楚,被拒绝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莫莫舔舔唇,有些恍惚地盯着他手里的镯子。 “帮我收起来吧,戴着有些碍事了。”她语气一顿,“马上要考试了,会分心。 温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带着个镯子就会影响学习。 不过他向来最听她的话。 温新找出一个丝绒盒子,将镯子妥帖地装起来。 吉普车在空旷的大路上疾驰。 人烟越来越稀少,甚至连车都没几辆。 黑色的建筑映入眼帘,南国安面色平静地端坐在后面。 副驾驶的穆席欲言又止地瞥了眼后视镜。 南煦还处在昏迷的状态,没有醒来的迹象。 穆席狐疑出声,“这里……” “火葬场。”南国安对上穆席漆黑的眼眸,淡声道。 “他身上的伤,恐怕是承受不了。” 穆席皱紧眉头,委婉地暗示。 经过昨天一夜的搜寻,他已经完全清楚南煦发疯的原因。 此时此刻,车上还带着重伤的南煦。 去的地方却不是医院,而是火葬场。 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已经安排好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等在那里了,急救设施也很齐全。” 南国安冰凉的话语一字字落下,令人胆寒。 南煦躺在后面,眼皮微动。 唇瓣早已因为一夜的奔波干裂出血。 布满划痕和污泥的指尖紧紧攥着南国安的衣角。 “放我下去。”南煦用尽力气才凑出完整的一句话。 南国安轻易拂开他的手,余光注意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似是不忍心般偏过头。 只有让南煦亲眼见到,才能让他死心。 否则,依照他现在疯魔的程度,很有可能拖着这满是伤痕的身体翻遍京都。 原本好好休养就没事的伤口,真的会拖成残废的。 南国安晦暗的眼眸落在南煦大腿的位置。 那里的伤口早就崩开了,一整夜在脏污的泥地里盘旋,发炎不可避免。 他想到刚刚医护人员给南煦紧急处理伤口的模样。 血肉狰狞,泥肉混合,还有许多细小的飞机残骸扎进去。 南国安眼眸微颤,“带你去见她,你还要下去吗?” 第266章 火葬场 南煦双眼一亮,浑身突然涌入一股力量,说话都利落了不少。 “她没死……对不对?” 南煦紧紧盯着南国安,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南国安紧抿唇瓣,并不打算出声。 他算是看清楚了,只要碰上莫莫的事情,南煦从来没有理智可言。 在莫莫的事情上,南煦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任何人的劝说都是对他的阻拦。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南煦年轻气盛的报复。 报复他们对他人生的插手。 这么短时间的爱情,不过是拿来反抗他们的筹码罢了。 越打压,反抗的欲望越强烈。 只要莫莫完全从他的世界消失,随着时间的推移,南煦总会看清他的良苦用心。 像莫莫这样心机深沉,没有半分感情的人,压根不适合南煦。 南国安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南煦,偏头望向窗外。 南煦从他那里没有得到答案,但还是抱着希望问道:“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现在在哪里 ?” 南煦往南国安的方向蹭去。 “昨天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 南煦闭上眼重重喘气。 “有没有对她不好?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南煦感觉胸腔的空气愈发稀薄。 在知道莫莫或许活着的消息后,他情绪翻涌。 灰暗一整夜的心底,似乎终于照进一丝光亮。 他如同深海溺水的人般,找到一根浮木,紧紧拽着。 即使身体到达极限,也不敢闭上双眼。 因为只要稍不注意,就可能命丧大海。 然而南国安依旧不理他。 撕心裂肺的疼痛将南煦说话的力气吸尽。 他见南国安这里问不出什么,偏头望向后视镜。 穆席和南煦四目相对,却下意识地躲开视线。 穆席亲眼见证了莫莫对南煦的重要性。 一个在边境战场都用不上吊命药剂的人,昨晚一夜,用了整整六管。 他实在说不出口,可又觉得实在残忍。 前方不远处的黑色建筑,越来越近。 穆席甚至能看见火葬场几个大字。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梦幻的粉色蕾丝点缀在窗边。 孟梨那双圆溜溜的双眼睁得大大的。 她身上换了套嫩黄色的裙子,趴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人,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的物种。 床上的男人似乎做了噩梦,睡得很不安稳。 “不要……放开她……” 零碎的呓语从男人口中泄出。 下一瞬,他蓦然睁眼,如同溺水之人般大口喘气。 孟梨盯着他额头的汗水,疑惑地瞥了眼空调。 二十度,一点也不热。 “喂?你醒了?”孟梨凑近了些,兴趣盎然地问道,“快告诉我你怎么活下来的?” 孟辰恍惚地盯着粉色的床头,意识飘散。 他做了梦,梦到莫国中将莫莫杀了。 而且偏偏是在他眼前杀的,他却无能为力。 这次是他太心急了。 得到莫国中暗地大规模组织人手的消息后。 他失控了。 他知道莫国中是冲着莫莫去的。 时间太紧,他甚至来不及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可以为了找证据徐徐图之,可是不能眼看着莫莫有危险而缓缓计划。 直愣愣地一个人冲到y国据点,企图将莫国中杀了。 毫不意外,他的冲动导致自己暴露。 被组织抓到的后果,他很清楚。 死路一条。 没有人能活过一个晚上。 可是望向窗边的阳光,他困惑自己还活着。 “烦死了!说话啊!哑巴了?”孟梨没了耐心,天真稚嫩的脸上尽是烦躁。 “我都多留了你一天了,还把我叔叔刚给我布置好的宫殿都让你睡了,你怎么还是不说?” “你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孟梨迟疑又担忧地探向孟辰的脑袋。 孟辰微微偏头,孟梨落空。 他喉间干涩,带着哑,“莫国中呢?” 他急于知道莫莫的情况,但显然不能直接问。 只能通过莫国中的动向来猜测莫莫的安危。 “啧。”孟梨起身,漆黑的瞳孔似乎充斥整个眼眶,状似幽灵。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活下去的。”孟梨没有丝毫退让。 孟辰心中的焦急更上几层,甚至没与她对峙到一分钟就败下阵来。 “当时那场爆炸,我压根就不在那栋楼里。” 孟梨紧皱眉头,“不可能啊,我亲眼看到你进了组织那栋楼,定位上还显示你进了莫国中的房间。” 她当年可是将孟辰的所有行踪都记录到随身的智能手链上了,甚至连安排好的炸弹开关都随身带着。 莫国中离开那栋楼的一瞬间,她立马按下爆炸。 那个时候,孟辰的定位分明还在楼内。 孟辰嗤笑出声,“莫国中都还活着,我怎么可能死?”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定位器……是你做的。”孟辰眸色沉沉地望向她,“我还以为是孟伟业。” 孟梨耸耸肩,无所谓地摆手,“差不多吧,这是孟伟业发布的任务,我接下了。” 孟梨转身离开,“真无趣,还以为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拆了我做的炸弹,原来只是运气好。” “烦人,我的技术又没法精进了。”孟梨唉声叹气地打开门,语气带着浓浓的遗憾。 行驶的吉普车内。 南煦察觉到穆席的躲避,心中的欣喜冲淡。 不安忐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南煦静静地躺了回去,盯着漆黑的车顶。 他的语气莫名平静不少,“现在几点了?” “六点。”穆席瞥了眼手表,低声回应。 “六点,她应该还在睡,平时都是七点起床学习的。”南煦闭上眼眸,声音轻缓,几不可闻。 车厢寂静无声,他的话传到每个人的耳畔,却无人应答。 南煦声线颤抖,声音粗哑,却带着一股热切,“对吗?” “是。”南国安眉宇间染上一丝烦躁。 刚刚南煦还是一副要死的模样,现在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南国安靠在座椅上,隐忍又疲倦地按着太阳穴。 “眼睛还闭着呢。” 长久的死亡,怎么不算睡着了呢? 南煦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了不少。 他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吓人,要好好调整状态,不能吓着她。 南煦刚闭上眼,车停了下来。 南国安打开车门下去。 南煦心中一紧,带着紧张又忐忑的心情扫了一眼身上破碎的衣服。 他怕吓着她,但他实在等不了了。 医护人员将他抬了下来。 担架停在“火葬场”三个大字下。 第267章 亲眼看见她被火化 南煦面色瞬间惨白。 他紧紧握着铁质的担架,锐利的目光落在南国安身上。 南国安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往里走。 医护人员推着南煦要跟上去。 南煦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要将人的手骨撵断。 医生痛呼出声,南国安只是脚下顿了一瞬,又如常地往前走。 穆席将医生救了下来,轻声道:“我来吧。” 南煦抗拒的声音响起:“我不进去!” “不可能!”南煦声音又高又急,在空荡幽静的门口,显出几分鬼魅般的哀怨。 “她不可能死!” “我不进去!” “不会的对不对?” “不会的。” “你们都在骗我!” 南煦没了理智,气血涌上心头,咳嗽间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穆席叹了口气,劝说道:“是不是真的,你先去看看?” 南煦死死按着穆席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他不愿意进去,也不愿意看。 明明南国安刚刚说了,她还在睡着。 怎么可能死呢? 南国安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南煦有些懊悔,他就该坚持自己去找人。 拖得越久,莫莫越危险。 两人在门口僵持不下。 南国安的身影突然再次出现在大门口。 整张脸隐藏在黑暗里,令人看不清情绪。 “再不进来,就只能看到一捧灰烬了。”南国安顿了顿,“已经开始火化了。” 南煦浑身骤然失去所有力气。 穆席咬咬牙,还是将人推了进去。 火葬场这个特殊的地方,平日除了零星的几个工作人员,是没有其他人在的。 孤寂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明是盛夏,南煦却觉得冷,浸入骨髓的冷。 空荡的走廊只有他们几个人,莫名透着股阴森的气息。 南煦麻木地望着走廊尽头,一双好看的眼眸空洞无神。 空落落的衣服下,是颤抖不已的身躯。 随着周围景物的变化,空气逐渐灼热起来。 没了之前的凄冷,炽热到扭曲的空气却让人浑身胆寒。 南国安停下步子,冷冷的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他微抬下巴,示意穆席推着南煦往左拐。 南煦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一把按住穆席的手腕。 漆黑的眼眸含着脆弱与无助。 南煦轻轻摇头,“不过去,我们出去吧,还没找到她。” 穆席两难地瞥了眼南煦,余光注意到拐角处紧闭的门板。 他似乎从透明的玻璃罩上看见了火红的光。 穆席咬咬牙,不去看南国安的神情,利落地将南煦推了出去。 他很清楚南煦现在的身体状态。 可以说离断气只有临门一角的距离。 原本他以为南国安是做戏让南煦清醒一点。 可是当他感受到空气中的炽热,并且亲眼见到那片模糊的火光后。 他不确定南国安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南煦现在完全承受不了任何关于那个女孩死亡的事情。 不然的话,也不会面色不改地推入六管药剂了。 南煦感受到担架转向,骤然松了口气。 “对,出去,还没找到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南煦眼眸涣散地盯着大门的处的光亮,低声呢喃。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划过脸上无数细小的伤口。 刺激性的疼痛如蛛网般密密麻麻覆盖而来,他却浑然不觉。 大平层客厅。 莫莫出神地盯着前方的柜子。 上面放着一个蓝色丝绒盒子,里面装着她刚刚褪下的镯子。 叮铃铃。 手机铃声忽的响起。 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莫莫浑身一震,收回思绪,点开屏幕。 是方清姿的电话。 “莫莫?”方清姿迟疑地出声。 “嗯。”莫莫的视线并没有从那个丝绒盒子上移开。 电话对面明显松了口气。 随即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方清姿刻意压低声线,“你没事吧?” “没事了,别担心。”莫莫收回视线,起身往房内走。 温新在书房掩盖她的踪迹,所以只有她一个人。 莫莫反手关上门,落了锁。 “怎么回事?”方清姿有些焦急,“我怎么听说你死了?” 莫莫闻言一愣。 “吓死我了,我从萧济那里听到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明明说好的,事成之后离开,怎么还搭上性命了。” 方清姿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 莫莫抿抿唇,如实地将她和南国安的事情告诉了方清姿。 话落,对面一片寂静。 “这会不会太……”方清姿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 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挺好的,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躲在洗手间干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男人质疑的声音响起。 同时伴随着一阵凌乱的声音,电话挂断了。 莫莫眨眨眼,盯着挂断的电话有些愣神。 刚刚那个男人……是萧济吗? 火葬场空档的走廊上,响起一道冷漠又凌厉的声音。 “你怎么变得这么懦弱了,连看一眼都不敢了吗?” 南国安的声音没有刻意提高,却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回声。 如同连绵不绝的山脉,悠长无尽。 南国安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噼里啪啦。 细微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南国安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清明。 如果现在不绝了南煦的念头,恐怕是没法完全将莫莫从他心底剔除。 那么他做的一切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尤其是里面的那具尸体,那具正在火化的尸体。 南国安大步向前,挤开穆席,亲自推着南煦往拐角走去。 距离不远,他又刻意加快步伐。 几秒后,南煦停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 窗口的玻璃正好让他能看清里面情况。 火光满天。 台面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已经看不出原本面貌的人。 南煦瞳孔震颤,浑身如同被泰山压顶般沉重。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嗓子好似被毒哑了一般,发出不出任何声响。 他重重地喘气,缓慢又焦急地偏过头。 握着担架上的扶手, 惊慌无助地想逃离。 南国安狠下心,双手将人按了回去。 “看到了吗?”南国安掰着南煦的头,强迫他正面对上窗口。 “她死了,已经火化了。” 南国安一字一句道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里面那具尸体像是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原本安静平躺着,在南国安话音刚落的时候,陡然坐直身子。 漆黑的面庞在火光中燃烧。 双眼已经没了,只剩下黑黢黢的两个小洞。 透过玻璃,直愣愣地望着外面的所有人。 第268章 骨灰在哪 几乎是同一时刻,南煦骤然浑身颤抖,如同疟疾发作。 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时,南煦身子已经软了下来。 彻底昏死,倒在担架上。 早已准备好的医护人员从四面八方涌出。 穆席和南国安退到一旁。 穆席垂在两侧的拳头紧握,声音恭敬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让他看见,他的身体本来就到达极限了。” 南国安呼吸很重,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冷漠无比。 “不早点让他看清事实,难道要继续纵着他去找一个死了的人?用他那副半脚迈入死亡的身体?” 穆席喉间一堵,下颚紧绷成一条直线。 他想反驳,却发现南国安说得有道理。 毕竟昨晚一整夜,他亲身经历了南煦的执拗与毅力。 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 宽敞明亮的卧室里。 萧济眸色暗沉地盯着明显不安的方清姿。 他靠在椅背上,翘起的脚尖优雅地摇晃着。 修长的指尖敲在桌子上,响起规律的节奏,如同鼓槌一下下敲在方清姿脑门上。 方清姿呼吸都轻了不少。 “紧张什么?”萧济微掀眼帘,审视的目光落在方清姿身上。 “没有啊。”方清姿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您忙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萧济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戒指,“怕我这么快出来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吗?” 方清姿摇摇头,“不是的,只是您以前会议的时间基本上最少两个小时,今天才十分钟,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萧济眉峰微挑,面上锋利的线条柔和不少。 “这么熟悉我?看来没少下功夫啊。”萧济起身来到她身边。 方清姿背脊一凉,有种被警告的窒息感。 “对不起,只是这段日子跟在您身边的时间长了点,就多注意了一些,不是故意窥探您的。” 萧济凌厉的面庞在她眸中放大,微凉的指尖捏着她的双颊。 方清姿被迫仰头直视他。 就在她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还不错,知道主动注意我的动向,继续保持。” 方清姿瞳孔一震,茫然地望向他。 他刚刚……是在笑吗? “不过……”萧济嘴角的弧度很快消失,语气染上狠厉,“别让我发现你瞒着我什么事情,不然的话……” “不会的。”方清姿反应很快,急忙澄清。 “我怎么可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危害您的事情呢?” “毕竟我现在在和您合作,怎么会有人给合作伙伴下绊子呢?” 说罢,方清姿讨好地笑了笑。 她刻意避开刚刚躲在卫生间打电话的事情。 既向萧济表明了自己的衷心,又委婉地暗示了两人合作的关系。 她以为,这样会让萧济更加放心。 然而萧济面上如同凝了一层冰霜般,比之前更加寒冷。 萧济愤愤地松开她,全身裹挟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摔门离开。 砰的一声,方清姿浑身抖了三抖。 她狐疑地望着紧闭的门板。 “生气了?”方清姿轻声呢喃,“为什么?” 她转而又松了口气,幸好萧济刚刚没有抓着她那通电话不放。 否则,在这老狐狸面前。 她真的不能保证没有充分准备的状态下,不露出一丝马脚。 亮如白昼的病房内。 南煦缓缓睁眼。 沉重的脑海还未清醒,身体已经给出下意识的反应。 他熟练又缓慢地掀开被子。 正准备扯去手背上的针时,腕上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 他茫然地抬头,死寂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穆席。 接着,他挣扎着想要继续。 但是穆席力道很大,直接将他按回床上。 南煦一声不吭地反抗。 但是一个虚弱到需要靠药剂醒来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优秀的完好无损的现役军人。 南煦被死死按在床上。 “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别乱跑。” 穆席禁锢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弹。 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将他双手绑在病床栏杆上。 连腿也被绑了起来。 穆席瞥了眼他干裂的唇瓣,将吸管凑到南煦嘴边,“先喝点水。” 南煦偏过头,不死心地挣扎了两下。 铁质栏杆和绑链互相敲击,在寂静的病房内响起凄凉的声响。 “放开我。”南煦眼神呆滞地望向穆席,“我要去找她。” 那没有血色的脸上尽是悲哀与祈求。 穆席收回手,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说你有多次晕倒后醒来逃跑的经历,让我这次一定要牢牢看住你。” 穆席顿了顿。 “你这次的伤很重,多处枪伤,伤口感染发炎高烧一夜,再加上六管药剂的猛烈药效,能这么快醒过来都是你命大。” 南煦抿抿唇,木讷地重复着:“放开我,我要去找她。” 穆席眉头紧皱,有些憋闷地骂出声。 “你知不知道要是再任性下去,你真的会死的!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我大部分时间都被外派做任务,竟然不知道你现在的已经变成这样了!你为了一个女人,想把自己的命搭上吗?” 穆席扯出一截垂下来的锁链,恶狠狠地举到他面前。 “他们给你医治完后,立刻把你绑在病床上,说你醒了后会跑。” “我原本是不信的,怕你不舒服,给你松开了。” “结果呢?还真让他们说对了!” “你进医院多少次了?!又跑过多少次了?他们都这么熟悉你的作风了!” 穆席气愤地将锁链扔下,打在南煦手心。 冰凉又带着一丝痛楚。 然而南煦神情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喃喃重复,“放开我,我要去找她。” “靠!”穆席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踢在凳子上。 凳子以一个抛物线的弧度飞到门板上,再重重落下。 “老子不管你了,要死要活你自己看着办吧。” 穆席撒气似的将南煦手脚松开。 “去去去,自己去找死!”穆席不耐烦地挥手。 南煦手脚僵硬,思绪还未缓过神,手脚已经机械般地动了起来。 穆席负气般地扭头不看他,也不帮他。 南煦慢慢挪到门口,没有急着出去。 低沉的声音里一片死寂,“骨灰……在哪。” 第269章 遗物 灯火通明的病房内。 南煦呆愣地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瓷器盒子。 瓷器盒子很小,看着容量不到一升的模样。 上面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只有正面印着两个字“莫莫”。 沙发对面坐着南国安和穆席。 房内寂静无声,只能偶尔听到空调轰鸣的声音。 南国安叹了口气,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掸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了吗?人已经给你带过来了,可以好好治疗了吗?” 南煦恍若未闻,机械地摩挲着盒子外壁。 很轻,很光滑,也很冰凉。 他将盒子紧紧搂在怀里,肌肤贴着的地方如同坠入冰窖。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在寂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突兀。 南煦浑身一颤,像突然清醒了一般,抬眸四处寻找。 当南国安拿出手机时,他又恍惚地垂下头。 不是他的手机,也不是莫莫的来电。 南国安瞥了眼屏幕,是骚扰电话。 他不在意地将电话挂断。 叩叩叩。 门被敲响,南国安的助理拿着一个木质的小盒子进入眼帘。 南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外界的所有事物都与他无关。 南国安接过来人手里的盒子,挥了挥手。 助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咔哒。 盒子被打开,又被关上。 南国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接着又满意地点点头。 穆席不明所以地目光落在那木盒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国安走到南煦身边,将盒子递给他。 “这是在坠机现场找到的关于她的东西。”南国安顿了顿,“我觉得你应该想要。” 南煦迷茫地抬眸,缓缓伸手接过。 盒子很轻,也没有锁,他却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破碎的布料,零零散散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还有一条项链,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红色宝石项链。 此刻已经面目全非了。 如果不是宝石背面有他亲手刻上的字母m,哪怕是他亲自挑选的也认不出来。 翻开那堆布料,下面是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 与木盒中破败的景象格格不入。 丝绒盒子很精致。 南煦颤抖着手将那个盒子打开。 血红色的手镯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 在莫莫腕上戴了两个月的手镯,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 上面有几处划痕,很明显,甚至有两个无法复原的凹坑。 砰。 南煦终于受不住了,将木盒狠狠关上。 苍白的唇瓣颤动着,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如同千万个刀片喇在喉间,不上不下,专门抵着他折磨。 一呼一吸间,那些刀片残忍地刺向他。 眼前的盒子慢慢变成了两个、三个…… 他有些慌乱地想将所有盒子揽在怀里。 可是他总觉得盒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空气被隔绝,连光亮都被突然冒出来的盒子挡住。 他仿佛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狭小空间里,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仪器尖锐的响声穿透整个病房。 温度适宜的卧室内。 莫莫正翻看着手里的笔记。 门被轻轻叩响。 “进。” 温新轻手轻脚地进来,将门关上。 莫莫合上笔记,微抬下巴,示意他坐在前方的沙发上。 “东西送过去了吗?”莫莫轻声问道。 温新点点头,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南国安的助理亲自来拿的。” 莫莫抿抿唇,声音低了不少,“那就好。” 接着,她拿起另外一本笔记继续翻看。 “那个镯子是南煦送给你的?”温新思考片刻后,忍不住出声问道。 莫莫动作顿住,随即毫不在意地继续翻页,“对啊。” 温新漆黑的视线紧紧黏在莫莫脸上,试图看出别样的情绪。 但是他失败了。 莫莫面上毫无波澜,如同平静幽深的潭水一般。 “之前那段时间,为什么要天天戴着那个镯子?”温新不死心,“姐姐之前说过这个镯子好看才一直戴着的,很喜欢那个镯子吗?” 莫莫啪地合上笔记。 清澈的眸子里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重要吗?” “反正现在已经还回去了。”她淡淡地继续道。 温新睫羽微颤,心中那股郁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其实真的想大声质问。 她到底是喜欢那个镯子,还是喜欢南煦这个人。 那两个月,她日夜戴着那个镯子。 不论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摘下,更不愿意戴上他送的东西。 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他多次劝哄而不耐烦。 可是对上莫莫漆黑的眼眸,里面倒映着的是他的身影。 只有他。 所有质问下意识被咽了下去。 她不喜欢别人过多地干涉她,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 他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不被丢下。 不仅仅是因为他有高超的技术,能帮上她不少忙。 更多的是他对她的干涉很少。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既然现在她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他应该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慢慢入侵她的内心。 而不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去质问她,去逼迫她。 他很会察言观色的,从小就是。 房内安静的声音被一阵铃声打断。 温新盯着屏幕上左温书的消息,有些失笑。 又在催他做事了。 温新眨了眨眼,又恢复成一无所知的纯真模样。 “姐姐,我还有任务要做,先去书房了。” 温新嗓音软了不少,语气纵容又妥协。 因着之前受伤的缘故,再加上前段时间他暗地帮着莫莫做了很多。 上面发布的许多任务都被他推给左温书。 他现在伤好了,莫莫的事情也完成了。 被左温书知道后,天天向他叫苦,催他去做任务。 “嗯。”莫莫轻声应道。 “姐姐,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请假好好陪你复习。” 温新关上门的那一刻,欢快的声音飘荡在莫莫耳畔。 莫莫轻笑出声,“情绪变化真快,真是小孩……” 她垂头继续复习,只是眸光落在空荡荡的左手腕上。 有点不习惯,不过没关系。 她的适应能力很强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只要不去想,就不会有空落落的感觉。 “学习就好了,学习就能忘掉所有事情了。”莫莫低声安慰自己。 寂静的房间内响起纸张的沙沙声,连绵不绝。 她的心底却莫名躁动不安。 第270章 她胆子小 南煦醒了后,吵着不要待在医院,硬要回去。 可是他的身体状态只能住院观察。 于是走廊上就出现了这样混乱的一幕。 南煦抱着一个白色瓷器盒子,疯狂往前跑,好几个医生举着仪器和针管追在他身后。 好在这里是高级病房,走廊上没有很多人。 不过这样也方便了南煦。 路上经过的医生被他一一推到身后,和后面的一群人撞上。 惊呼声混杂着仪器掉落的声音,好不热闹。 穆席黝黑的面庞上,眉心紧紧拢着,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丢下手里拿的生活用品,快步上前阻挡南煦。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是一个奄奄一息要死掉的人。 现在忽然涌出一身的力气。 不仅将医院闹得人仰马翻,还试图逃跑。 穆席废了好些力气才将人按在地上。 南煦被按在地上后奇异地不挣扎了。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身下的盒子,目光温柔似水。 “马上带宝宝回家,宝宝别怕。”南煦冒着青筋的手轻缓地拍着盖子,轻声哄慰。 穆席深深吸了口气,将人一把拉了起来。 “你到底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穆席的斥责声震耳欲聋,将后面一大片医生都吓住了。 然而南煦神情紧张地将盒子往怀里搂。 随即不满地望向穆席,“小声点!会吓到她的。” 南煦垂眸,忐忑又疼惜地将盒子举到胸口,“我已经帮宝宝宝骂他了,他是坏蛋,吓着宝宝了。”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了,几个举着针管的医生面面相觑。 穆席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怀里冰冷的盒子。 “你……”穆席松了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南煦白了他一眼,“没事。” 穆席提着的心并没有落下,对着身后的医生做了个手势。 人群四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带你上去看看好不好?”穆席声音软了下来,没了刚才的强硬。 楼上……是精神科。 幽暗的地下室,密闭空间的气体实在算不上好闻。 孟辰幽幽转醒。 他感觉身上的伤似乎又重了不少。 在他晕倒前,只记得孟梨面色冷淡地离开。 接着房间进来了四五个强壮的大汉,将他强硬地拖走。 地下室很黑,没有一丝光亮。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只是讶异自己还活着。 门板处响起轻微的响动。 孟辰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去看。 脚步声微不可闻,处处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孟辰心尖微动。 这不是孟梨的作风。 孟梨只会风风火火又骄纵地进来。 微弱的灯光在他眼前亮起。 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他面前。 是一个女人,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 女人一言不发地将面包和水放在他嘴边。 孟辰有些厌恶地偏开头。 “想弄死我不如给我一枪,怎么花样还这么多?”孟辰有力无气的声音响起。 女人抿抿唇,一言不发地将水怼在他唇边,强迫他喝了下去。 “咳咳咳……”孟辰嘴角溢出些水渍,低声咳嗽。 双目猩红地紧盯女人,辱骂的话停在嘴边,“你……” 血红色的手镯。 他看得很清楚,和南钰那张照片上的手镯一模一样。 孟辰呼吸一滞,打量的目光落在女人脸上。 女人似乎对这样的打量已经麻木,手下快速地拆开面包包装。 面包被毫不费力地塞进孟辰嘴里。 孟辰迟疑地咽下去后,加速咀嚼。 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他滴水未沾,更别说吃点东西了。 肚子早已在激烈地叫嚣后陷入沉睡。 此刻一点点食物的诱惑,又将其唤醒。 一个足足有女人那张脸那么大的面包,孟辰三五口就解决了。 在他吃完后,女人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孟辰迟疑又焦急地开口,“高桐?” 女人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不少。 接着她快速离开,显然不想和孟辰多说一句。 “你是高桐对不对?”孟辰喘过气后,又喊了一句。 然而女人已经关上地下室的门了。 “高桐怎么会认识我?”寂静的地下室,孟辰低声自问。 那一定是高桐。 他曾无数次见过南钰手里的照片。 那个女人的脸或许比照片上的成熟不少。 妆容和穿衣风格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但是,唯一不变的。 是她腕上的血红色手镯。 那是南家独有的玉制成的,只传给南家的媳妇。 他听南钰说过无数次。 只是他从来没见过高桐,而且现在南钰甚至还没有联系上高桐。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高桐怎么会来给他送吃的。 高桐的行为,明显是不想他死。 可是高桐怎么可能会不想他死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 地下室紧闭的门又一次打开。 灯光大亮。 孟梨烦躁稚嫩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她又换了套裙子,是莫兰迪蓝的蓬蓬裙。 “你怎么总是运气这么好啊?”她有些嫉妒又别扭开口,“我叔叔让你去见见他。” 医院走廊上,南煦依旧和穆席对峙着。 穆席伸手想拉着南煦。 南煦侧过身子,语气不满,“我要回家!” “我要带宝宝回家。”南煦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穆席,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穆席咬咬牙,“那等一会再回家好不好?等医生检查完你的身体,确认你没事后就开出院证明好不好?” 南煦眉头皱起,依旧一副不愿意的模样。 穆席快速思考,“你也不想自己带着一身伤回去吧?会吓到你的宝宝的。” 说罢,穆席试探地望着南煦,仔细打量南煦面上的神情。 南煦听到这样的话没觉得有丝毫不对劲,眸中浮现出一丝懊恼。 “对……不能吓着她。”南煦声音很低,偷偷摸摸像在做什么坏事一般,“她胆子小,我身上有点伤口血迹什么的都会吓到她。” “你说得对。”南煦拉起穆席的手腕,步履有些急切地往楼上走去。 “快点快点,先去检查。” 第271章 安静点,她睡着了 病房内。 医生严肃又认真地将南煦上上下下仔细检查。 最终,医生直起身子,面带不忍地叹了口气。 他拉着穆席走远了一些,压低声线。 “二少爷……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不太正常,可能会有出现幻觉的情况,需要时刻注意他的状态。” …… 穆席呼吸一滞,复杂的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正躺在床上,乖巧地抱着盒子。 身上崩开的伤口已经换了药,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他在察觉到穆席的目光后,甚至期待地望了回去。 好似在说:“医生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好了?我是不是可以带着宝宝回家了?” 除了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压根看不出来南煦是一个身心受到重创的伤患。 穆席不忍地撇开眼。 医生急匆匆地离开,穆席来到他床边。 “走吧,回去吧。”穆席粗哑的声线都柔和不少,仿佛在哄一个小孩般。 南煦面露兴奋地起身,什么也没收拾,就抱着那个盒子。 亮晶晶的目光落在穆席身上。 宫殿正中央,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张白色丝帕,仔仔细细将指尖的血迹擦干净。 一旁的高桐低眉顺眼地接过他手里脏了的帕子,妥帖地收好。 “叔叔!”高亢兴奋的声音伴随着叮叮当当的脚步声跃入宫殿, “我把人带来了。” 上座的男人优雅地侧过身子,湛蓝色的眼眸落在远处,无端带着点宠溺的意味。 孟辰被推到宫殿正中央,干净的地毯又脏了。 余狮有些嫌弃地瞥了眼奄奄一息的孟辰。 “这两年组织的交易就是你破坏的?”清冷的嗓音在宫殿内响起回声。 孟辰双手被反翦在后背,整个人匍匐在地面。 他虚弱地抬眸,看向孟梨口中的叔叔。 “莫国中呢?”孟辰没有回答,心心念念莫国中的踪迹。 余狮眉心一挑,面上露出一抹兴趣。 他起身来到孟辰面前,修长的指尖捏着孟辰的下巴,强迫孟辰抬头。 “还没人敢在我问话的时候反问我。”余狮紧紧盯着他,言语间露出一抹威胁之意。 孟辰张了张口,对着余狮的脸淬了口唾沫。 宫殿里的众人心脏狠狠提起,都不可置信地盯着孟辰。 余狮嘴角一抽,嫌恶将孟辰甩开,手背抹去面上的混着血丝的口水。 高桐颤颤巍巍地上前,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余狮的手背。 “呵,不愧是伍家的儿子,有点血性。” 余狮起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孟辰身上。 孟辰目露凶光,面色不善地盯着余狮,“你认识我?” “当然了,伍若英的儿子,孟辰。”余狮玩味地瞥了眼孟辰,没有将话说完。 孟辰却无比激动,“你知道我妈被杀的事情对不对?是孟伟业做的对吗?是你们帮了孟伟业?” 余狮迈着慵懒的步伐,慢悠悠地坐了回去。 玩味的目光落在孟辰身上,“怎么?想知道?” 孟辰抿着唇,死死咬着下唇,竭力忍住激动的情绪。 然而余狮不再继续了,反而将话题扯回刚才孟辰的问话。 “你不是还想知道莫国中怎么了吗?” 孟辰身子往前一颤,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怒气。 不管是孟伟业杀人的证据,还是莫国中的踪迹,都是他想立刻知道的线索。 余狮双肘撑着膝盖,微微弯腰,戏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孟辰猛的咳嗽起来,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宫殿。 “想知道这些事也不难。”余狮优雅地靠在座椅上,语气透着股惬意,“你准备好筹码了吗?” 湛蓝色的眼眸里澄澈一片,无端像寂静幽深的大海。 不知深浅,看不清内里。 穆席给南国安打了个电话后,就带着南煦上了车。 医生说了,南煦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 最好事事顺着他,不要去刺激他。 后座,南煦一边焦躁地望着窗外,一边轻声呢喃:“不是这个方向不是这个方向。” 穆席透过后视镜时刻注意着南煦。 “回南家老宅就是这条路,好好待着,别乱动。” “不是的不是的。”南煦忽的闹了起来,探着身子向前,企图掌握方向盘。 穆席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坐好!”穆席反手压着南煦,将人往后推。 南煦挣扎着继续往前。 穆席额角青筋暴起,忍不住发火,“那你说要去哪里?别来捣乱!” “塘湖湾!塘湖湾!回塘湖湾!” 穆席深呼吸后,打了方向盘, 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南煦终于安静下来,乖巧地窝在后座。 时不时瞥一眼窗外的景色,目光温柔地安抚着手里的盒子。 车还未停稳,南煦迫不及待地开了车门下去。 他有心快步走过去,但碍于身上多处重伤,只能缓缓挪过去。 穆席在车旁冷眼盯着他,神色复杂地跟了上去。 南煦进去后直奔二楼。 穆席站在客厅,一手叉腰,给南国安打了个电话。 “是的,他闹着要来塘湖湾,不愿意回南家老宅那边。” “那就让他在那边休养吧,注意看住他,别让他乱跑。” “好的。” “啊啊!”惊叫声自二楼传来,带着极度恐惧。 穆席暗骂一声,来不及挂断电话,三步并做两步极速上楼。 二楼的所有房间都开着门,室内所有事物一览无余。 南煦神情恍惚地跪坐在地上。 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无助又绝望地抓着脑侧的头发。 嘴里发出呜咽,像是被虐待后的哭诉。 “不在……”南煦的音量越来越高,“怎么不在?” 接着那抓着头发的手开始用力捶打头顶。 咚咚咚。 声音又闷又响,仿佛那不是脑袋,而是一面鼓。 穆席哪能由着他伤害自己,连忙上前制止他的动作。 南煦苍白的面色染上一抹薄红,是极端窒息下的生理反应。 “又他妈怎么了?”穆席压着嗓子,忍不住骂了起来。 在触及到南煦猩红又无助的眼眸时,他压着脾气,努力好声好气道。 “别哭了!也别喊了!”穆席深呼吸,“好好说话。” 他习惯了军队里的说一不二的指令,也习惯了用武力压制。 此刻面对这样脆弱的南煦,让他耐心下来哄人,一时真的不习惯。 “余安……余安不在了。”南煦瞳孔乱晃,无措地抓着穆席的袖口,“怎么会不在呢?” “宝宝说了要等我回家的,怎么余安不在了呢?” 南煦的话语开始颠三倒四,“余安应该在二楼房间里睡觉的。” “宝宝走了,她为什么走了?” “她答应要等我的。” 在穆席忍不住一个手刀砍向南煦后颈脖的时候,南煦又骤然安静了下来。 “嘘……”南煦食指抵在唇边,“安静点。” 穆席将手放了下来,眸色沉沉地盯着他。 “宝宝睡了,不能大声说话。”南煦小心翼翼地蜷成一团。 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将怀里的盒子搂在怀里,不让人看到分毫。 第272章 祈求神明 穆席眸光微闪,利落地抬起手,砍了下去。 南煦浑身一震,身子软了下去,只是抱着盒子的姿势不变。 穆席松了口气,将人拖着扔到床上。 黝黑的脸庞上满是担忧,还蕴藏着无限后怕。 “那女孩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吗?”穆席惆怅地出声。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穆席凝视着屏幕上苏秋心几个大字,迟疑地按下接听键。 “穆席吗?小煦在你那边吗?不是说要带他回家吗?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到?” 穆席还未开口,苏秋心的问话如鞭炮般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耳边。 “阿姨,他在塘湖湾。”穆席顿了顿,“您知道余安是谁吗?刚刚南煦闹着要余安。” 对面安静了一瞬,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知道,是一条萨摩耶,我带着余安过去。” “好。” 穆席挂了电话,蹲下身子,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南煦手里的盒子。 “一条狗……”穆席低声喃喃,充满不解。 南煦紧闭的双眸不安地转动。 寂静的房间只余一声声叹息。 战场上下来的队友,不是没有精神崩溃的。 昔日并肩作战的好友,眼睁睁死在面前,还是以一种极其惨烈的形式。 这样的画面很少有人能受得住。 有部分人会陷入一种无限自责的颓废情绪,严重的会患上心理疾病。 每次从战场上下来,都会有专门的心理医生进行治疗。 对于那种实在太严重的,多数时候他会用强硬的手段将他们骂醒。 但是,他没见过比南煦还严重的情况。 整个身体已经处于一种极限状态,但是破碎的精神却能支撑着他四处闹事。 记忆错乱,出现幻觉。 每一样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人崩溃。 但是南煦像一个极其有目标的病人,只要没达到,就死活不倒下。 令人心疼,又令人愤恨。 干净整洁的房间内,灯光大亮。 孟辰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恍惚地盯着头顶奢华的灯。 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 厚厚的纱布裹在身上,显得整个人纯白又干净,仿佛重伤倒地的人不是他一般。 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无限思绪。 他回忆着刚刚宫殿里的场景。 余狮漠然地问他要了筹码,而这个筹码是他自己。 余狮要他将自己奉献给组织,为组织卖命,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他没有立刻回答,余狮便让人把他抬到这个房间治疗伤口,给了他一天时间思考。 房内只有他一人,门上还挂着粗重的锁链。 他眨眨眼,有些不明白。 明明他做了许多伤害组织利益的事情。 为什么余狮还要留下他? 门口骤然响起锁链的声音。 孟辰循声望去,一抹红色衣角渐近。 高桐自上而下盯着他,神色复杂。 顿了几秒后,她反手将门锁上。 接着快步走到孟辰身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将那张明艳的脸庞侧了些许,刻意转向右边。 “答应他吧。”高桐苦口婆心地低声劝说。 “你逃不出去的,不答应的话,明天真的会死的。” “为什么?”孟辰嗓音有些哑,“他为什么会放过我?又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筹码?” 高桐眼眸微闪,抿了抿唇,一声不吭。 “是你做的吗?”孟辰试探道,“你让他把我的命留下?” 孟辰联想到地下室里高桐的做法,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他迟疑道:“按理来说,你不认识我,为什么帮我?” 如果没有人保下他,那么他此刻应该和那些被组织扔出去的人一样,葬身野兽的肚皮。 高桐小心翼翼瞥了眼左上角,神情紧绷。 “对啊,我不认识你,但你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多次对组织造成重击的人。” 高桐身形僵硬,语气莫名透着股高傲。 “你这样的能力,如果就这样死了,不是很可惜吗?” “如果为组织效命的话,你既不用死,也能大展才华。” 高桐目光诚恳,强调道:“这是双赢的好事。” 孟辰一直紧盯着高桐,自然注意到了她的不寻常。 他佯装思考,视线落在房间左上角的位置。 不起眼的角落,红色的灯光轻微闪烁。 有监控。 孟辰身子绷紧,回想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高桐似乎已经做完了她该做的事情,毫不犹豫地起身。 “等等……”孟辰急忙叫住她。 高桐脚步明显缓了下来,只是并没有看向他。 “莫国中现在在哪里?”孟辰紧抿唇瓣,“总要先给我点甜头,我才能好好考虑接下来的事情吧?” “被警察抓到了,据说反抗被捕,当场射杀,押送途中遭遇野兽袭击,尸骨无存。” 高桐机械地说完,全程像在背台词般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如同一个npc般,做完她的任务,便匆匆离去。 门合上的那一刻,孟辰紧绷的身子松懈不少。 只是心中的焦虑依旧没有减少。 不知道莫国中是在伤害莫莫前被抓的,还是之后被抓的。 他闭上双眸祈祷,祈祷莫莫没事。 毕竟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孩,一定有很好的办法化险为夷。 他被困在这里,时刻被监视着,身上还有各种致命伤。 想逃都逃不出去。 一个不信神佛的人,此刻却祈求神明真的存在。 保佑他的女孩平安无事。 第273章 不许碰! 塘湖湾别墅二楼。 余安不解地蹲在床边,前爪扒着床沿,伸长脖子去嗅闻床上的南煦。 “呜呜……呜嗷……” 啪。 苏秋心拍了余安脑袋顶,闷响声将余安震得愣在原地。 “嘘,别出声,让他睡。”苏秋心拍了拍余安的屁股,推着它出去。 余安不满地甩甩头,喷出的气体打在南煦手中的盒子上。 埋着头舔了舔南煦的手背。 南煦不安地皱着眉,嘴里哼唧出声。 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小煦?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秋心俯身凑近。 担忧的神情落在南煦眼中。 南煦双眸像蒙了层雾气般,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苏秋心望着他那副懵懂的样子,心尖揪着痛。 她想过莫莫的死会给南煦带来巨大的伤痛。 但她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打击。 看起来,整个人都快废掉了。 她努力压下眼眶的热意,维持着面上的镇静。 “说话啊,小煦。” 南煦眼神聚焦在她的脸上,骤然感受到手背上一阵湿濡。 视线下移,落在余安身上。 余安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甚至胆大包天地跳上床。 苏秋心来不及制止,南煦抬手按在余安的脑袋上。 它似乎感受到这不一般的氛围。 乖乖地蜷成一团,缩在南煦头侧,占了一大半枕头的位置。 南煦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那白绒绒的大屁股,眼眸温和。 苏秋心问了许多问题,但是南煦一句也没回答,甚至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泪珠忍不住落下,将精致的妆容毁坏。 “小煦,你说说话好不好?和妈妈说一句话,你这样妈妈害怕。” 在南煦昏睡的时候,穆席已经将南煦的详细情况告诉她了。 不只是身上各处伤口,精神也开始错乱了。 此刻南煦的异常,更让她感到恐慌。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苏秋心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除了余安时不时的喘气声,四周空寂得吓人。 y国。 孟辰直勾勾盯着左上角的监控,轻声道:“我想好了,我们面谈。” 话音刚落,门再次被打开。 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往中心的房间走去。 余狮似乎早已料到他的选择,悠闲地坐在桌前。 热茶在冷空气遍布的房间内升起寥寥烟雾。 余狮将茶杯推到孟辰面前,绅士又优雅地示意他喝下去。 孟辰瞥了眼,没接。 “我答应了。”他声音低沉,情绪不明。 “我以为你需要一天的时间。”余狮轻笑出声,“结果高桐随便一劝你就答应了。” 孟辰骤然绷紧身子,警惕地望着余狮。 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不过是想清楚了而已,高桐是刚刚那个女人?”孟辰面上闪过一丝不屑,“和她有什么关系?” 余狮拿起身前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是吗?”他垂下眼眸,语气懒散。 杯子被轻轻放下,只有细微的声响。 锐利的目光落在孟辰脸上,试图找出他说谎的痕迹。 “这样的话,自然再好不过了。” “高桐是个聪明的女人,绝不会主动沾染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东西,最是安分守己。” 余狮白皙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 “她建议我留下你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 孟辰喉结轻滚,声音带着嘲笑,“她是你的女人?眼光不怎么样。” “呵。”余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语气意味不明,“至少比你的眼光好。” “你看上的那个,一点都不省心,心眼子还多,你都被耍得团团转。” 孟辰瞳孔一颤,紧抿唇瓣,警惕地盯着余狮。 “我的女人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个?” 余狮毫不意外地拿起茶壶,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热茶。 “骗得过孟伟业,可骗不过我,你不就只有一个女人吗?” 茶壶磕在桌子上,缺了一角。 余狮冷淡地扫开碎片。 “你什么意思?”孟辰双拳握紧,喉咙发紧,“既然要我为你卖命,就别总是卖关子,有话直说。” “你看你,急什么?”余狮十指交叉,身形懒散地靠椅背上。 “重点是,我的女人还活着,而你的……啧啧啧。” 塘湖湾房间内。 南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知觉。 他看到莫莫穿着一套白色运动服,牵着余安站在床边。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清冷的眼眸里透着股不耐烦。 好似在怨他睡了懒觉,没有早起带着余安出去玩。 余安也配合地跳上床,在他周围转悠,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南煦宠溺的声音响起。 苏秋心诧异地抬眸,南煦明显不是对着她说的。 她顺着南煦的视线望过去。 一片空旷,甚至连个家具都没有。 她的脸色迅速发白,唇瓣颤抖,声线不稳。 “小煦?你在和谁说话?” 南煦似乎听到了对方的回答,认真地回答,“好,早餐要吃什么?” “余安的玩具坏了吗?” “那我一会做完饭就去修好不好?” “宝宝别生气了。” 苏秋心赫然起身,转到床的另一侧,直勾勾地望着南煦。 “小煦,你看看妈妈。” 苏秋心蹲在床边,拉着南煦的手。 她在南煦无神的眸子前晃了晃,“你看到什么了?” 南煦眼眸里的纵容宠溺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与祈求。 “宝宝,我错了,别走好不好?” “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不会不顾你的意愿了,我会很听话的,你留下来好不好……” 漆黑的眸子逐渐变得通红,干涩的眼眶聚满泪水。 南煦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挣扎着要起身。 苏秋心连忙将人抱住,“好好好,不走不走。” 她拍着南煦的背脊,却发现本该充满力量的身体,此刻无比瘦削。 抱在怀里,骨头都硌得人痛。 苏秋心哽咽着哄慰南煦,嘴里不断地安抚他,企图让他安静下来。 南煦似乎听进去了,不再吵闹。 他乖巧又安静地靠在床头,委屈地望着前方的一片虚无。 苏秋心瞥了眼南煦手里紧紧抱着的盒子。 那突出的骨节上处处是血痕,触目惊心。 看血痕的方向,分明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苏秋心颤抖的指尖覆上那些血痕。 似乎是有些痛,南煦倏然一颤。 接着他警惕地退出苏秋心的怀抱。 以一种对立的姿态望着她,手里紧紧抱着盒子。 “不许碰!”他的声音凶狠又不安。 像被遗弃的小兽,浑身炸毛地守护自己的领地。 苏秋心睫羽微颤,缓缓起身。 她抿抿唇,迟疑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第274章 封闭治疗 金碧辉煌的房间内。 余狮又喝了一杯茶,悠哉悠哉地拿起茶壶准备再倒一杯。 孟辰出手夺过茶壶,面色愈发惨白,唇瓣微不可闻地颤抖。 “别喝了!” 孟辰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痛得他面色一凝。 “先谈完,谈完后你慢慢喝。” 他重重喘气,一手死死按在茶壶盖上,勉强稳住身形。 余狮眉心一挑,毫不在意地推开身前的茶杯。 他故作无辜地双手一摊,“不是已经谈完了吗?还谈什么?” “你……咳咳咳。”孟辰气得骤然咳嗽起来。 余狮有些嫌弃往后推了推,伸手对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叔叔!叔叔!”欢快的声音自远而近,被拦在门口。 “小小姐,狮哥在里面谈话,等一下。”守在门口的保镖恭敬地出声。 “哦,好吧,那我等一会再来。” “进来吧。”余狮高声道。 他压根没理会孟辰幽暗的眼神。 “叔叔!叔叔!”甜腻的声音逐渐靠近,“h国出了个新研发的武器,可厉害了!” 余狮湛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纵容宠溺,“又有什么想法?” “咦?他怎么在这里啊?”孟梨站在余狮身边,嫌弃地盯着孟辰。 但是孟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他答应了加入组织。”余狮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白色瓶子,推到孟梨面前。 孟梨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些什么。 她从善如流地打开瓶盖,从里面拿出五颜六色的糖果。 一个粉色包装的糖果被扔到孟辰面前。 孟梨嘴里包着两颗糖,说话含含糊糊的,“看在你也是我们的人份上,给你吃一颗吧。” “我们还没谈完。”孟辰压根不理会她,直勾勾地盯着余狮。 他急于知道莫莫的情况,没有心思在这里上演什么其乐融融的场面。 然而余狮故意不回话,反而岔开话题。 他指着孟梨,语气调侃,“给你介绍一下组织里的小霸王。” “叔叔!”孟梨面上浮现出怒气,“我不是小霸王!” “好好好。”余狮一边点头一边敷衍。 “呵。”孟辰嗤笑出声,“孟伟业的私生女,你当个宝贝一样养着,也不嫌膈应。” 余狮一改之前的无所谓,幽深的眸子落在孟辰身上。 “看来她还没告诉你啊。” 说罢,余狮瞥了眼孟梨。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孟梨圆溜溜的眼珠四处乱转,语气染上一丝埋怨。 “我以为他会是一具尸体,谁能想到现在还活生生地坐在这里。” 余狮收回视线,语气难得严肃。 “她可不是孟伟业的私生女,那个女孩在朱英死的那天就一起死了。” “她叫余漾,我的小侄女,我大哥的女儿。” “只不过这孩子性子比较跳脱,喜欢做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说不定以后你们俩还要一起合作呢。” 孟辰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 打量的视线落在余漾身上,又停在余狮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上。 一个五官柔和,黑眼黑发。 另一个五官立体,眼窝深邃,还有一双标志性的湛蓝色眼眸。 说是亲戚,谁信? “不像。”孟辰嗤笑出声。 他也反应过来了,余狮现在就是吊着他。 不愿意透露莫莫的情况。 他就算揪着不放,余狮也不见得会告诉他。 但是余狮明显对眼前这个叫余漾的女孩很上心。 回想刚刚门口保镖的态度。 似乎余漾在这个组织的地位也不容小觑。 余漾白皙的小脸明显凝滞下来,手中的糖果被死死攥紧。 余狮面色不善地警告他,“这和你无关,以后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见。” “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余漾走得很匆忙,甚至将桌面上的瓶子碰倒了。 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果四处散落,滚到孟辰脚边。 余狮眸色幽深地盯着孟辰,“既然已经谈完了,回去好好养着吧。” 他最忌讳有人在他面前说余漾和他不像的话。 余漾的父亲是曾经救下他一命的人,是这个组织的前任老大,也是他唯一认下的大哥。 当初大哥死的时候,组织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夺权大战。 那些曾经恭恭敬敬的人,一夜间变了嘴脸,都争着抢着要他现在这个位置。 那时余漾还是个婴儿,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那场夺权里成功了,但二十出头的他,还太年轻。 没法立刻将所有存在二心的人清除。 毕竟完全除掉的话,整个组织所剩无几了。 隐患的种子就此埋下。 他一直将余漾当女儿养着。 但是那些人用恶劣的方式暗地里教养着余漾。 告诉余漾,其实她不是他的侄女,毕竟两人一点也不像。 说她是他养的禁脔,说他有恋,童癖。 那些人让她黏着他,才不会被丢弃。 余漾那时候小,但很听话粘人。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余漾从小无父无母才那么依恋他。 再加上他一直忙于组织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直到余漾六岁那年,一丝不挂地缩在他的被子里时,他才知道那些人都教了她什么。 他愤怒到了极点。 那次,整个组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进行了一次大清理。 鲜血弥漫整座大楼。 整整一个月,血腥味才散去。 余漾被吓到了,见到他就害怕得吃不下睡不好。 直到高桐的到来,慢慢地将她养得像个正常女孩。 塘湖湾。 医生如潮水般涌进又退出。 南煦的病状又升级了,甚至出现了幻觉,还有自残的倾向。 这已经不是静静休养能恢复的病症了。 他需要专业的治疗。 塘湖湾的门窗被封死,房内所有的管制刀具被收了起来。 原本所有尖锐的家具应该被丢掉的。 但是南煦像疯了一样拦着,不让他们将东西扔出去。 于是所有家具被包上了厚厚的海绵。 余安本来也是要被带走的,但是南煦护得更紧了。 再加上医生说,小动物在身边,有利于治疗。 余安这才被留了下来。 第275章 看不见她了 暗无天日的房间内。 白色海绵将所有家具包裹得严严实实。 苦涩的药味弥漫整个房间。 一个黑色的阴影蜷在墙角。 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声,怕是难以认出那是一个人影。 咔哒。 紧闭的房门打开。 灯光大亮,屋内所有陈设映入眼帘。 “怎么又不开灯?”苏秋心的声音透着担忧与无奈。 “这么黑能看见吗?” 她拿着手里的药,一步步走向墙角的身影。 南煦以一个防御的姿态紧贴着墙面。 屈起双腿,环抱住自己,头埋在双膝里。 苏秋心将手里的药放在一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桌子上。 她蹲下身子,凑到南煦面前,抬起的手停在他头顶上方。 顿了许久,还是没有落下。 “小煦?起来了,先吃药好不好?” 苏秋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南煦似乎才反应过来,抬眸看向苏秋心。 瘦削的面庞不带一丝血色,左脸上的十字伤疤显得狰狞又可怖。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色彩。 仿佛木偶般,毫无生机。 他越过苏秋心的肩膀,看向门口的方向。 莫莫正站在那里,穿着一身蓝色的连衣裙,一脸无奈地催促他起来。 身后窜出的余安一下子跳上床,发疯似的不停地挠着被子。 四处嗅闻,时不时还叫两声。 清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今天要去上课,你自己乖乖待在家里,记得下午去溜余安,它这两天总在家里标记气味。” 南煦干裂的唇瓣怯懦几下。 刚想开口说话,又仿佛想到什么似的。 所有话被咽了下去。 门口的女孩似乎很着急。 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直接拿起一旁的包包转身出门。 南煦张了张口,蜷缩的身子下意识想站起来。 发麻的双腿让他又跌了回去。 冰凉的痛感将他的思绪拉回。 门口的女孩连个影子都没了,床上的余安也消失不见。 无神的双眸聚焦在眼前的苏秋心身上。 他有些泄气,哑着嗓子开口,“知道了。” 吱呀。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正在拆纱布的孟辰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手里的事情。 “狮哥说,你的伤好了就该去做任务了。” 高桐清淡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知道了。”孟辰头都没回,将手里的纱布放在桌子上。 “好的,那我先走了。”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渐行渐远。 孟辰抬眸瞥了眼左上角的监控,面上露出一丝烦躁。 这段时间,所有通信设备都被收了起来。 他完全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也无法知道外界的消息。 甚至连吃饭睡觉都被监视着。 他想私底下问问高桐关于莫莫的事情都不行。 宫殿里。 余狮悠然地坐在上方,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一个戒指。 孟辰缓步走到他面前。 余狮挥了挥手,有人自动将一把椅子搬到孟辰身后。 孟辰从容地坐下,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 “监视了我三个月。”修长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 “既然这么不相信我,怎么还要我去帮你做事?” 孟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打量余狮的眸子里充满鄙夷。 “生气了?”余狮扭了扭脖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所有人进组织都有这个过程,有的人甚至要被监视好几年,你才三个月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这就是你说的愿意为组织卖命的决心?” 孟辰翻了个白眼,没耐心和他周旋,“孟伟业杀人的证据什么时候给我?” “还没开始为我做事呢,就开始要酬劳了?”余狮眼眸一凛,语气不善。 孟辰深呼吸,“总要给个期限,不然这和空头支票有什么区别?” “一年。”余狮坐直身子,直视孟辰,“这不过分吧?” “毕竟你已经骚扰我们组织的交易两年了。”余狮定定地望着他,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笃定。 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孟辰拒绝。 孟辰咬咬牙,点点头,“好。” 余狮拍拍手,一个小盒子被恭敬地呈上来。 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苦味。 孟辰心中升腾起不好的感受,抿着唇一声不吭。 “吃了。”余狮微抬下巴,“这一年,我总要得到点保障。” 余狮垂眸把玩着手上的戒指,“不然的话,你在做任务的途中逃跑了,我岂不是亏了?” 孟辰的视线凝滞在那颗小小的药丸上,余光注意到角落里的高桐。 原本抬首的她,在孟辰余光瞟过去的时候,骤然低下头。 看似没有任何动作,垂着的头却轻微地点了点。 孟辰眉头紧皱,迟疑地凝视着余狮。 手下却毫不犹豫地捻起那颗药丸,仰头吃了下去。 连一旁的茶水都没喝一口。 他被困在这里,除了妥协,没有别的方法。 余狮见他吃下药丸后,手一扬。 那枚戒指成抛物线降落在孟辰怀里。 孟辰眼疾手快地将戒指握在手心。 “把这个戒指送去d国的据点。”余狮轻声命令,“就是你一年前差点捣毁的那个据点,交给一个叫孙纲的人。” 几秒后,余狮又好声好气地叮嘱,“可别乱跑,要是没有解药,要不了一个月就得死。” 孟辰垂下眼眸,盯着怀里的戒指。 一个狮子头像的古铜色戒指。 “知道了。”孟辰沉闷的声音响起。 余狮似是没了兴致,招了招手,宫殿内的所有人跟着他离开。 塘湖湾。 苏秋心扶着南煦起身,坐在床边。 又将准备好的药轻轻放在他手心。 南煦盯着手里一大把药片,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了下去。 苏秋心举到半空的水杯停滞。 然而南煦已经面无表情地将所有药吃了下去。 苏秋心喃喃道:“还要喝水吗?” 南煦沉默地摇了摇头。 “现在还会出现幻觉吗?” 苏秋心忧愁又心疼地望着他,迟疑地出口询问。 南煦瞥了眼又出现在阳台的莫莫。 他眨了眨眼,坐在阳台吊椅上的莫莫对着他勾起一抹笑意。 随后南煦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 “看不到了。”南煦继续道,“应该已经好了吧。” 第276章 我可以出去吗? 十月秋意正浓。 清风徐徐,生机盎然的绿意被吹走。 枯黄的树叶纷纷坠落,落在空旷的小道上,落在湿润的泥土里,完成这一年的使命。 莫莫神清气爽地走出考场,脚下踩着吱呀作响的树枝。 带着凉意的风吹过她白嫩的面颊。 情不自禁伸展双臂,闭上眼睛。 感受着自由又畅快的阳光。 “姐姐!”温新愉快地高喊着,手里还提着一杯冰镇奶茶。 莫莫缓缓睁开双眸,目光落在跑向她的少年。 金色的光撒在他身上,头顶柔软的发丝随着风飘扬。 她寂静的心骤然一跳。 仿佛不见阳光的寒冰骤然被扔在太阳下面,显出一丝裂缝。 周围走出考场的人很多,但她依旧听到寒冰破裂的声响。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有点像当初的南煦,两年多前的南煦。 “姐姐在看什么?”温新停在莫莫面前,额前的发丝凌乱。 他不在意地甩甩头,露出漆黑的眸子,里面倒映着她的身影。 莫莫回过神,抿唇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终于考完了。” 温新将吸管插上,把奶茶递给莫莫。 “那姐姐考完了要去哪里呢?” 温新接过莫莫手里的书包。 “要去哪里玩一玩吗?” 他满眼希冀,仿佛问能不能带上他。 莫莫小口抿着手里的奶茶,声音淡淡的。 “已经申请了国外的实习。” “过几天就过去,没时间玩了。” “啊,这样啊。”温新语气有些遗憾。 这几个月,莫莫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 足不出户,甚至连他也不见。 “那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我帮姐姐!” 温新只消沉了一瞬,又重新恢复活力。 来日方长,他要做姐姐最坚实的后盾。 温和的声音伴随着风,吹到带着清新气息的泥土中。 一高一矮,两道紧贴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拉得越来越长。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地响起。 红色的身影在空旷的走廊上经过。 拐角处伸出一只惨白瘦削的手,将人拉了进去。 高桐刚张开嘴,一只大掌覆上,将她的惊呼声压了下去。 她眨眨眼,透过幽暗的灯光,看清孟辰的脸后。 紧绷的身子放松不少。 孟辰松开她,后退几步。 “有监控吗?”他四处打量,声音警惕。 高桐摇摇头。 孟辰盯着她,直将人看得脊背发毛。 随后,他又瞥了眼高桐腕上的血红色镯子。 联想到之前高桐的行为。 或许他可以信任她,毕竟她看起来像是被迫留在组织的。 高桐在他打量的视线下,拨开领口扣子上的开关。 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弹了出来。 “解药。”涂满红色甲油的指尖捻着那颗药丸递给孟辰。 孟辰抿抿唇,接过后轻声问了句,“你能联系外面对吗?” 高桐面色一变,红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只是静静地看着孟辰。 孟辰握着那颗药丸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 他的声音带着祈求,漆黑的眼眸没了之前的吊儿郎当。 狭小的拐角,陷入无限诡异的寂静。 半晌,高桐试探地轻声问道:“莫莫吗?” 孟辰双眸一亮,连忙点头。 高桐似是不忍地瞥了眼孟辰,艰难开口,“据传来的消息……死了,南家火化的。” 孟辰浑身一震,眼眸里充满不可置信。 攥紧的双手没了力气。 红色的药丸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滚了几圈,在黑色地毯上格外扎眼。 明亮的卧室内,响起苏秋心激动的声音。 她面上的激动无法言表,“真的吗?” 她按着南煦的双肩,双手颤抖,再次向他确认。 “真的看不见那些幻觉了吗?” “那会不会有头晕的症状?” “有没有觉得身上不舒服?” 苏秋心有些急,她站起身,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 “那……记忆方面,还会不会有混乱的感觉?” 苏秋心热切又期待地盯着他。 南煦抿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好好好……” 苏秋心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等等让医生给你看看。” 说罢,苏秋心起身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南煦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等等。” “怎么了?”苏秋心身形顿住,担忧地覆上他的额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煦抿抿唇,轻声询问,“我好了的话……” “是不是可以把余安接到身边?” “可以出去吗?” 消瘦的面庞没有一丝情绪,只有平静。 起初,他并不是被限制在这个房间里的。 他可以偶尔出去走动,美其名曰舒缓心情。 只是病情太严重了。 他的命明显比所谓的心情更重要。 被放出去后,他会不顾一切地往莫莫出现的地方冲去。 马路上、吊桥边、河道中央…… 他也是命大,没死。 每次都被身后的保镖及时救了上来。 后来,医生就建议他最好不要再出去了。 于是他被完全关在这间屋子里,像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 被关押,被限制人身自由,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利。 再后来,连身边的余安都被带走了。 因为他太危险了。 不仅伤害自己,还会伤害身边的一切东西。 那次他清醒过来后,看见满房白色乱飞的毛毛,还有缩在角落里的余安,心尖都不由地颤抖。 那时候他已经被绑起来了,绑在自己的床上。 那次余安被吓到了。 吓到一看到他就乱叫。 后来,他清醒的时候,余安都不让他碰到一根毛。 苏秋心喉间一梗,凝滞了许久。 半晌后,她才出声,“应该……可以吧。” 南煦放心地点点头,松开苏秋心,“好。” 苏秋心神色复杂地瞥了南煦一眼。 接着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南煦像个正常人一样,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阳台的方向。 似乎只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苏秋心忧心忡忡地关上门,锁落下的声音传到南煦耳朵里。 他睫羽微颤,盯着吊椅里的莫莫起身,来到他的面前。 平直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泛白的指尖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弄出一片褶皱。 第277章 他不信她死了 【上一章的部分内容和这一章搞混了,上一章后半部分重新写了】 苏秋心出去后,南煦恍惚地盯着阳台和余安玩闹的莫莫。 不知道她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对他招手,非要他去阳台,想要指给他看。 还没等南煦走过去。 下一瞬,她就站上栏杆,跳了下去。 他心尖一跳,猛然惊醒。 下意识伸出手想拦住她,触碰到的却是冰冷的玻璃。 而且还是防弹玻璃,又厚又凉。 他轻轻叹了口气,额头抵在玻璃上,失神地望着下面空旷的草坪。 最开始的一个月,他基本上没有清醒的时候。 每天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时时刻刻都能看见莫莫在他面前晃悠。 有时候是和他发脾气,说着不要他的话。 有时候一脸冷漠地告诉他,她只是在利用他,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有时候看到她直接甩给他一把刀,说没有用的人,就不该活着。 甚至有时候,他亲眼看着她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过慢慢的,在各种专业的治疗下,再配上各种药物的加成。 他看到的莫莫不再是冷漠无情的模样了,有时候也会对他笑一笑。 甚至有时候会对他撒娇。 他也不是时时刻刻能看见她的,也有清醒的时候。 只是时间很短,最开始只有几个小时。 现在基本上能保持一整天都是清醒的。 他能看到莫莫,只是脑子里清楚地知道,那是幻觉。 可每次他都忍不住去触碰,忍不住去回应她。 直到她接下来说的东西,和他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时。 他才从美好的幻想中走出来。 一遍遍告诫自己,那是幻觉,告诫自己要头脑清醒。 可又忍不住一次次沉溺于那样的幻想里。 一群医生围在他的床边。 各种冰冷的仪器在他周身游走。 厚厚的病历本被翻开又合上。 一个又一个测试问题砸在他脑门,晃得他头晕。 许久后,在他的极致伪装下。 结论出来了。 他康复了。 医生连连感叹。 “二少爷这种情况不多见, 竟然能这么快就痊愈了。”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平时多休息休息,想做什么就去做,保持心情愉悦就好。” “平时别太累了就好了。” …… 医生留下一连串的叮嘱后,纷纷离开。 房内。 南家所有人围在南煦身边。 脸上无一不挂着庆幸的神情。 “老天保佑,孩子终于好了。”唐晓君双手合十,放于胸前。 紧闭着双眸,向着东方微微颔首。 两鬓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些。 原本保养得很好的皮肤却有了超越年龄的松弛与皱纹。 南煦的视线落在苏秋心身上。 他这才发现,苏秋心白里透红的肌肤变得苍白了许多。 那双温柔含水的眸子,染上一抹挥不去的担忧。 连一向冷硬的南国安和南学林,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垂下眼眸,略过南国安和南学林的脸庞。 声线清冷又平静,“已经好了,别哭了。” “这段时间是我任性了,对不起。” “以后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南国安的语气舒缓不少,“这样才对,这才是一个男人的样子。” “之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 “啪!”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格外突兀。 苏秋心一巴掌打在南国安手臂上。 又给了他一个眼刀,一向温柔的声线带了几分凌厉。 “别说了。” 南国安喉间一滞,漆黑的眸子转了转,闭上了嘴。 这几个月,苏秋心和他闹过好几次离婚。 他是一点都不敢多说。 反正现在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提起以前的事情,勾起不好的回忆。 幽暗的走廊拐角。 高桐皱了皱眉,蹲下身子将药丸捡起来。 “解药很难弄到的,你快点吃了。”高桐的语气里满是斥责。 孟辰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 “你说什么?”孟辰的声音低了不少,“死了?死了!?” 高桐点点头,将捡起的药丸重新放回孟辰手里。 “不对!”孟辰握紧药丸,神色一凛。 “你怎么会知道莫莫?” “你不该认识她的,你怎么会认识她呢?” 孟辰钳制住高桐的双肩,力道很大,指尖泛白。 “你在骗我对不对?”孟辰漆黑的眸子染上一抹猩红,连带着语气也颤抖不已。 整个人没了之前的傲气,仿若被霜雪打蔫了的枝桠般脆弱。 高桐倒吸一口凉气,肩上的疼痛令她面色变了又变。 她毫不客气地抽出一根针,扎在孟辰手臂上。 “放手!”高桐语含警告,那双水眸里染上一抹愤然。 孟辰手臂一震,细小的针孔源源不断地流出新鲜的血液。 滴落在黑色的地毯上,瞬间没了踪迹。 孟辰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目光落在高桐身上。 他的头发这段时间长了不少,将整个额头连带眼眸都遮住了。 在这幽暗的环境下,那双眸子里射出骇人的光。 无端令她感到一阵恐惧。 高桐有些生气,“莫国中为了自己弟弟的死去报仇的事情,整个组织都知道。” “莫莫是莫国华的女儿这件事,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 “她死于莫国中的手里,这很难理解吗?” 说罢,高桐踩着高跟鞋,正要离去。 “等等。”孟辰的声音低了不少,“最后一个问题。” 高桐咬咬牙,没回头。 “为什么要帮我?是因为他吗?” 安静在这狭小的空间蔓延。 要不是眼前纤细的阴影,孟辰会以为高桐已经走了。 半晌后,高桐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你是他朋友,我看到你们住在一起,关系很好的样子。” 高桐深呼吸,闭上双眸,忍住眼眶的热意。 在她抬步要走的瞬间,孟辰突然出声,“你想不想回到他身边?” “不想。”高桐的声音冷淡中还带着一丝警告。 “我劝你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里的一切都被余狮掌控在手里,踏错一步,等待你的就是尸骨无存。” “这里不是国内,是y国,别那么任性。” 高桐的声音冷静得仿佛一个机器。 “你想!”孟辰笃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手上还带着那个镯子,你肯定想。” 高桐没再理他,但身形明显一僵。 “我帮你回去,你帮我找找莫莫的踪迹好不好?” 孟辰的声音坚定又缓慢,似乎笃定了她一定会同意。 然而高桐什么也没说,匆匆离开。 步履有些混乱,是他从未见过的狼狈。 孟辰盯着手里的药丸,一口吃了下去。 他死死压着手臂上的伤口,幽暗的眸子里满是阴鸷。 那样聪明的一个女孩,心思缜密,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 她为了活下去,那么坚强,那么努力。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死了。 他不信,他不信莫莫就这样死了。 第278章 你别闹 五年后,a国。 白雪皑皑,覆盖整个城市,连道路上唯一的色彩都被掩盖住。 莫莫带着毛绒绒的帽子,宽大的棕色围巾将整张小脸围住,白色羽绒服显得整个人有些臃肿。 手里拿着厚厚的卷宗,足足有十斤重。 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的卷宗散落在地。 手臂处传来一股力量,将快要摔倒的她扶起。 帽子盖住了她漆黑的双眸,她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a国语言道谢,“谢谢你。” 一道欢快又轻松的男声响起,“不客气,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莫莫扶着帽子的手一僵。 她诧异地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 五官立体,金色的发丝在白雪的反射下愈发亮眼。 墨绿色的瞳孔深邃无比,是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眸子。 “弗劳尔?”莫莫有些诧异地望向他,“你怎么在这里?” 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跨境律师了。 弗劳尔是她上个案子的委托人。 弗劳尔将捡起的卷宗拿在手里,嘴角扬起高挑的弧度。 “当然是来偶遇你的。” 莫莫感觉牙根一酸,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还在a国逗留?判决不是已经出来了吗?你可以回r国了。” 莫莫伸手要接过他手里的卷宗,弗劳尔侧过身子一躲。 “一定要这么伤人吗?” 弗劳尔那双墨绿色的眼眸盛满委屈,和他那凌厉的五官格格不符。 莫莫顿觉无语。 “案子已经结束了,尾款也收到了,如果还有新的案子可以来找我,如果是私人的事情,抱歉。” 弗劳尔是什么意思她很清楚。 这些年,她接触的案子成百上千,见过各色人群。 其中不乏有像弗劳尔这样的人对她产生好感,展开浓烈的追求。 但是她都公事公办地回绝了。 现在面对弗劳尔,她也用同样的方式。 “为了感谢你帮了我,我可以在明天邀请你一起吃顿饭吗?” 弗劳尔的目光陈恳又带着丝祈求。 莫莫张了张口,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肩上加了一道重量。 “不可以。”熟悉的拒绝声冷硬又烦躁。 莫莫眨眨眼,附和了一句,“明天我有事,抱歉。” 弗劳尔幽怨的眸子落在莫莫身上,“你已经用这样的借口拒绝了我二十次了,甚至舍不得想出一个新的借口吗?” 莫莫揉了揉额角,有些烦躁。 温新像个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输出。 “你也知道二十次了啊!有点脸皮的人都知难而退了,你怎么还像赖皮蛇一样!” “她都说了不去不去,听不懂吗?” “还有!我是她男朋友!我已经和你说过六十次了!你还记不住吗?” “你告白了六次,被她拒绝了七次,怎么还不死心!” “你这是破坏别人的美好家庭知道吗?” 温新气得脸色涨红,护犊子似的将莫莫揽在怀里。 莫莫拍了拍温新的胸口,她被捂得有些闷。 温新松了力道,但是依旧没有松手。 “好了,别生气了。” 莫莫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脸解放出来。 她扭头对着弗劳尔,“我真的不会分手的,你就死心吧。” 弗劳尔伤心欲绝地望着她。 那双盛满深情的墨绿色眸子仿佛冬日皲裂的河道。 温新蛮横地抢过他手里的卷宗,语气十分不善。 “之前看在你和她还要工作的份上,我忍了又忍,现在案子已经结束了,快点滚回你的r国!” “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温新作势扬起手里的卷宗,一副再不走就砸下去的模样。 莫莫及时握住他的手腕,用了国语对他说。 “干什么?这是之后要接的案子!不许弄坏了!” 温新憋着股气,正要发作。 莫莫接着来了一句,“用其他的打。” 她还顺便指了指路边的砖头,“那个打人又痛,还不会浪费资源。” 温新噗嗤一声笑了,扬起的手落下。 他用的是a国的语言,语气宠溺又好笑,“好的,知道了。” 弗劳尔迷茫地望着两人,叽里呱啦的语言他没听明白。 还有莫莫指了指路边,他也没看明白。 “刚刚在说什么?”弗劳尔是个直性子,有话当场就问。 莫莫抿抿唇,摇了摇头。 总不能说,怂恿自己男朋友打她的委托人吧。 温新微扬着下巴,像斗胜的公鸡般,趾高气昂。 “让你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我俩面前!” 温新的心情格外好,话音落下就揽着莫莫转身走了。 徒留弗劳尔一个人在原地,扣着脑袋迷茫地查单词。 温新一手夹着卷宗,一手将莫莫往自己的羽绒服里裹。 “都说了,以后接案子要看看委托人是什么样子。” “不要什么案子都接,这多麻烦啊,案子处理完后还有数不尽的骚扰。” 莫莫翻了个白眼。 “都是事务所接下来的案子,我哪知道啊,况且一个案子要和当事人多次接触,大都是接触后才变这副模样的,接之前我怎么知道。” 温新瘪了瘪嘴,不过他显然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埋怨的意思。 话题转变得很快,认错态度也很好。 “好吧,我就唠叨几句,姐姐别生气。” “那姐姐什么时候放假啊?这都十二月底了。” “我都放假了,你们怎么还不放假啊。” 莫莫觑了一眼温新腋下的卷宗,声音如常,“放了啊。” 温新傻眼地将厚厚一叠卷宗捞到她面前,语调拔高,“这叫放了?” 莫莫不自在地揉揉耳朵,“就是带回家看看嘛,你别闹。” 温新气鼓鼓地咽了口气。 上学的时候学习放第一位,工作的时候公事放第一位。 “姐姐心里什么时候有我的位置啊。” 温新眉眼耷拉着,委屈地停住脚步,拉着莫莫袖口不松手。 第279章 手机壳后的照片 莫莫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 “还要什么位置?男朋友的位置还不够吗?” 温新喉间一滞,“不是这个意思,我……” “快点回去了,清清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说罢,莫莫不耐地扯着温新衣袖往前走。 温新嘴里嘟嘟哝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乖乖跟着莫莫的步伐。 院子里。 一个小小的圆滚滚的身影,在一片白雪中来回跑动。 莫莫连忙上前,夺过方清姿手里的铁锹。 “都说了等我们回来后再弄,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莫莫语气有些急,不自觉带了些斥责。 方清姿的小脸被冻得通红,鼻头也红红的。 她吸了吸鼻子,将头顶的帽子拉下,盖住脸,遮挡寒风。 滑落到脖子上的耳罩,再次规规矩矩地压在耳朵两侧。 方清姿瓮声瓮气道:“我没事干,想着多铲点雪,你们回来后就没那么多事情。” “你那身子那么弱,这么冷的天出来想生病吗?” 莫莫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家里走。 任谁都能看出,莫莫生气了。 方清姿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悄悄转头看向温新。 无声起唇,“怎么这么大火气?你把她惹生气了?” 温新抿抿唇,鹌鹑似的摇摇头。 “说什么呢?”莫莫回头盯着两人,厉声道。 另一只手打开门,将方清姿推了进去。 方清姿和温新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一声不吭。 屋内暖气很足,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厚厚的衣衫下,细密的汗水瞬间升腾而起。 三人忙忙乎乎地将身上厚重的外套脱下。 温新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 将外套上的雪抖落,拿到屋内烘干,又将门口的融化的雪水清理干净。 莫莫担忧地盯着方清姿,拉着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通。 方清姿极其乖巧地任由她支配,冻得通红的小脸有所缓和。 莫莫覆上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她才放下心来。 温新将一切收拾好后,从厨房里端出早就做好的饭菜。 “姐姐!来吃饭了!”他高声喊道。 莫莫侧头瞥了眼,拉起方清姿往餐厅走。 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让方清姿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不当回事。 方清姿小鸡啄米般点头,乖巧地坐在她身旁。 她是四年前来a国的,毕业就来了。 甚至是毕业典礼那天落地a国的。 这三年,她和莫莫的身份像是对调了一般。 往日都是她管着莫莫,现在都是莫莫管着她。 “对了,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接糖糖吧。” 莫莫给方清姿夹了一个鸡腿,轻声道。 方清姿点点头,“好。” 吃过饭后,温新厨房收拾。 莫莫缩回房间整理案卷,方清姿窝在沙发玩手机。 手机页面推送了一条新闻消息。 【边境爆发前所未有的激烈战争,损失惨重……】 方清姿指尖一愣,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她咬着唇,报道上零零散散的照片无一不诉说着战争的惨烈。 上面详细报道了死亡人数和失踪人数。 方清姿瞥了眼温新忙碌的背影,又迟疑地看向莫莫房间的方向。 片刻后,她起身走到莫莫卧室门口。 径直推开门。 莫莫似是没料到她会进去,手忙脚乱地收起手里的东西。 方清姿反手关上门,幽幽叹了口气,“别藏了。” “我全都看见了。”她将房门反锁,在莫莫床边坐下。 莫莫手中的照片还未藏好,被死死压在手下。 照片没有塑封,四角已经有些破损了。 上面是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一黑一白。 因为被莫莫遮掩着,所以看得不真切。 方清姿捻着照片一角,往外抽了抽。 莫莫抿着唇,手下用力。 方清姿也没强求,收回手,将视线落在莫莫强装镇定的脸上。 “既然担心,为什么不看看新闻呢?”方清姿费解道。 莫莫缓慢地将手下的照片捏紧,垂下眼眸,一声不吭地将照片放回手机壳背后。 方清姿将自己的手机推到莫莫面前。 关于边境战争的新闻映入眼帘。 莫莫抗拒地瞥开眼,嘴硬道:“什么担心不担心的?我听不懂。” “而且,你什么时候对边境战争这么感兴趣了?” 莫莫佯装无事地抽出一本卷宗,匆匆翻开。 “我要看案子了。” 说罢,莫莫推了推方清姿的肩膀,“你先出去。” 方清姿幽深的眸光落在那厚厚的案卷上。 她从容地起身,将放反的案卷180度旋转。 “我竟然不知道,我们的莫大律师有倒着看案卷的本事。” 方清姿调侃的声音响起,细听还夹杂了一丝担忧。 莫莫面上闪过一丝羞赧,自暴自弃地合上卷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扣着案卷封面上的封条,不自在地问道。 “四年前。”方清姿换了个姿势,“从和你住在一起一个月后知道的。” 莫莫诧异的抬眸,“怎么会?我……” “你自己不知道吧?”方清姿将莫莫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 “虽然你一直都将工作学习放在前面,一直很努力地往前走,可是你的状态很不正常。” “那段时间,你一直将所有工作压在自己身上,将事务所别人不要的各种案子都揽下。” “在别人看来,是你急于融入工作,急于站稳脚跟。” “可是,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方清姿直勾勾地盯着她,清亮的眼眸里充满担忧。 莫莫眼眸微颤,不自然地开口,“难道不是吗?” “不是。”方清姿语气肯定,“你是在用工作让自己没有时间思考。”、 “你是在掩饰自己的担忧。” 莫莫张了张口,想反驳。 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一声不吭。 方清姿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地将人揽在怀里。 拍了拍她瘦削的脊背。 莫莫埋在她肩侧深呼吸,伸手紧紧抱住她的腰。 “清清……”她一向强势的声音里染上一抹无助。 方清姿没有停下,继续道:“可是那个时候的你,会为了什么事情担忧呢?” “没人危及你的性命,你也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工作是自己喜欢的,而且还是世界知名企业,我也在你身边。” “我实在想不通,那个时候的你,为什么会那么拼命用工作填满自己所有空余时间,防止自己胡思乱想。” 方清姿顿了顿,“直到有一次你通宵看卷宗,累到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给你披上毛毯的时候,看见你手下压着的照片。” “那是五年前你和南煦拍的结婚照吧?” “南煦还穿的婚纱,挺好笑的。” 方清姿正回忆着,想到当时照片上的南煦,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竟然真的答应你穿婚纱拍照。” 莫莫抿抿唇,耳根却染上一抹薄红,“那是他自己愿意的。” “好好好。”方清姿将人从怀里捞出来。 她一脸正色地望着莫莫。 “可是南煦在四年前去了边境战场,就在我来到a国的那段日子里。” “你当时,在忧心这件事吧?” 第280章 你对他是怎么想的? 莫莫垂下眼眸,避开方清姿的视线,姿态回避。 方清姿叹了口气,语气纵容,“算了,你不想承认就不说了。” 方清姿拿过手机,调出新闻的页面,“那你想看看边境的消息吗?” 莫莫摇摇头,推开了方清姿递来的手机。 “没必要。”莫莫抿抿唇,“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用处。” “至少可以自己安心一点不是吗?”方清姿关上屏幕,长呼了一口气。 她的语气盛满担忧,“明明已经放假了,你却带了十斤重的卷宗回家。” “是又想用工作麻痹自己吗?”方清姿皱着眉头,随意翻了翻堆在桌上的卷宗。 离婚官司、经济纠纷、刑事犯罪…… 各色各样的案子。 可是莫莫的主攻方向是合同纠纷。 “又把其他人不想接的案子揽过来了?” 莫莫依旧嘴硬,“不是,我没有。” 方清姿有些无奈地将一本离婚的卷宗放在她面前。 “那你说说一个打合同纠纷的律师,怎么还把离婚官司的案卷带回来了?” 莫莫喉间一滞,想要狡辩的话梗在喉咙。 “别想骗我。”方清姿瞥了她一眼。 “虽然我现在做的是跨境贸易,但我可是和你一个专业毕业的,而且我从大一就进了事务所实习。” 莫莫咬着下唇,声音别扭,“我没有骗你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方清姿噗嗤笑出声,“好了,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 “我只是不希望你又将自己累垮,放假了就好好放松一下。” 方清姿将卷宗放了回去,“糖糖说想堆雪人,下午接到她以后在院子里玩一会吧。” 说到糖糖,莫莫脸色温和不少。 她点点头,“好,那我去把糖糖玩雪的工具准备好。” 方清姿起身,满意地点点头,叮嘱道:“到时候可别又闷在房间里看卷宗!天天坐着看卷宗,小心你的腰!” 莫莫笑出声,“知道了。” 门开的瞬间,方清姿尴尬地握着门把。 温新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怎么也不敲门? 他听到多少了? “那个……”方清姿缓缓开口。 温新越过她,像没事人一样,“姐姐下午要和糖糖一起玩雪吗?” 莫莫怔愣片刻,显然也没想到温新会站在门口。 她缓缓点头,“对啊。” “那我去准备吧,你们好好休息。” 说罢,温新转身往仓库的方向走去。 方清姿回头,和莫莫面面相觑。 “他不会全都听到了吧?”方清姿拧着眉,语气担忧。 “有可能。”莫莫迟疑道。 “啊这……那他怎么还那么平静啊?”方清姿有些不解。 温新有多喜欢莫莫,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当初能丢下国内的一切,跑到a国也是温新帮忙掩盖踪迹。 她没和温新相处过,最初她还会质疑温新对莫莫的喜欢。 只觉得小男孩当时只是恋爱脑上头。 但是这几年,她渐渐看明白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明知道一个女人处处拒绝后,依旧面不改色帮助她,甚至还恪守两人的边界线。 安静又沉默地等着那个女人。 尤其是一年前雪崩的时候。 温新竟然还能用命去护住莫莫。 整整两天,找不到他们两人,她都快绝望了,眼睛都哭肿了。 可是那个时候,温新双膝跪地,怀里抱着双眸紧闭的莫莫,一步步出现在她视线里。 她激动得快哭瞎了。 温新双脚都扭了,完全走不了,只能跪着前行。 衣服都裹在莫莫身上,他只穿了内里的一件黑色里衬,还被雪里裹挟的树枝划破了不少,怀里的莫莫只是累晕了,体温很正常。 看得她都有些动容了。 直到现在,天一冷,温新的双膝都会生出刺骨的疼痛。 家里开的暖气这么足,也是为了让温新好受些。 两人醒来后,温新也从不以他的恩情威胁莫莫和他在一起。 依旧和以前一样,莫莫说往东,温新决不往西。 直到几个月前,温新被莫莫那个案子的委托人弗劳尔逼得差点冲去法院打人。 温新像平常一样,被莫莫拉着回家后就撒娇耍赖。 委屈巴巴地要一个名分。 这样的场面她和莫莫见过无数次了,每次都以莫莫无情的拒绝结束。 但那一次,莫莫奇迹般地答应了。 连她都惊讶了。 当时的温新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抱着莫莫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连糖糖都围着他俩拍手叫好。 方清姿的思绪被手腕突如其来的力道打断。 莫莫抿抿唇,拉着方清姿往仓库走,“不知道,一起去准备吧。” 方清姿叹了口气,“好吧。” 仓库已经很久没有整理了,里面的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门口还堆积了许多雪没有铲除。 温新正拿着铁锹闷头铲雪,看不出任何情绪。 莫莫和方清姿对视一眼,拿起一旁闲置的铁锹,准备上去帮忙。 温新直愣愣地挡在两人面前,下垂的眼尾染着一抹薄红,眼眶也水莹莹的。 “姐姐别动手了,我来吧,你们回去等着就好了,我很快的。” 声线有些颤抖,只是被他极力压制下去了。 方清姿正要开口,袖口传来一股力道。 要帮忙的话语硬生生咽了下去。 莫莫轻声叮嘱,“那你自己小心点,外面挺冷的。” 温新垂着眸,轻轻点头。 莫莫瞥了眼他的腿,厚厚的裤子也没法遮挡双膝的颤抖。 她皱了皱眉,移开视线,拉着方清姿离开。 厨房里。 方清姿双手叉腰,拧紧眉头直勾勾地盯着冒气的水壶。 她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对温新……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281章 没有守寡的男人 莫莫弯腰,从柜子里掏出两个灰色的水袋。 她将水袋放在台面上,静静地盯着水壶。 “什么怎么想的?”莫莫语气平静。 方清姿靠在岛台一侧,沉了语气,“你们之前在一起,我从来没问过你对温新的感情,我一直以为是他的陪伴感动了你。” 方清姿顿了顿,“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莫莫闭上双眸,有些头疼地按着额角。 她一向清明的思绪混乱无比。 方清姿担忧地上前,“好了好了,不问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开心就好。” 厨房内安静得只有水壶咕噜咕噜的声音。 过了半晌,莫莫幽幽的声音在厨房内响起。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看见他就会想起南煦,他和我刚认识的南煦很像。” 方清姿讶异地张大嘴,直接站直了身子,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啊……这是我没想到的。”方清姿支支吾吾道。 莫莫垂下眼眸,声音恍惚,“我也没想到,只是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总会想到。” 大门口,温新提着一袋铲雪的工具,面色惨白地望向厨房的方向。 他这时候真的痛恨自己听力怎么这么好。 这次他没有进去,甚至没有在门口逗留,急匆匆地离开。 他靠在仓库大门上,木板吱呀地响着。 冷风裹挟着冰雪打在他脸上,像冰刀一样,一寸寸缓慢地切割他。 隔着厚厚的护膝,冷风依旧入侵。 他任由自己站在雪堆里,双腿深陷在厚雪中。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挡住风雪的侵蚀。 他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了,更像是两条钢铁做的假肢。 铲雪的工具也被他扔在一旁,陷在高高的雪堆里。 厨房内热气升腾。 方清姿有些感慨,“温新是呆在你身边最久的男人吧?” 莫莫点点头。 随即她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不过我和南煦已经不可能了。” 方清姿了然地点头,“毕竟在南煦那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不定南煦早就有新人了。 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守寡。 莫莫睫羽微颤,“就算他知道我还活着,我们也不可能了。” 莫莫弯下腰,将火开大了些。 “为什么啊?”方清姿歪着头,满脸狐疑,“难道是为了……温新?” “我们不合适。”莫莫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情绪,“各个方面都不合适。” “他的家庭不可能容纳我,而且他也不可能像温新一样,跟着我满世界跑。” 方清姿呼吸一滞,“啊……温新是孤儿……” 她这才想起来,温新没有任何家人。 甚至跟着莫莫到a国以后,连朋友都很少联系了。 工作也基本上接的国外的任务。 莫莫抿抿唇,没有回答,显然默认了方清姿的答案。 她被家庭压抑了十多年,从小到大。 她不想自己以后还要接触这样压抑的环境。 虽然她很贪恋苏秋心的关心,像母亲一样的关心。 但这不足以让她放弃自己的生活,融入他们。 她一直追求的就是平淡的普通生活。 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就很满足了。 水壶发出尖叫,方清姿连忙将火关掉。 莫莫灌好水袋后,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 “温新怎么还没回来?”莫莫语气担忧。 方清姿正在收拾台面,“要不你去看看?” 莫莫拿起一个水袋,走向窗口的位置。 这里正好能看到外面仓库的全貌。 温新像笔直的大树般靠在木板上,头顶落了些雪,黑色的发丝都变白了。 她轻轻皱眉,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温新!”莫莫大声喊道,“怎么还不进来?” 冷风呼呼作响。 她的声音被风无情地卷走,没有到达温新耳畔。 温新依旧一动不动地靠在木板上。 莫莫关上窗,径直往外走,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 莫莫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温新面前。 才发现温新额头渗出冷汗,扶着门板的指尖泛白。 雪堆盖住了他的膝盖。 “不是让你小心点吗?陷进去了怎么不叫我们?” 莫莫语气有些急,带着明显斥责的意味。 温新嘴角强扯出一抹弧度,“姐姐别生气,是我不好。” 他怎么敢说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受伤的。 莫莫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将水袋塞在他手里。 用手拨弄了一下雪堆。 雪堆很松散,一碰就掉,和自然堆积的雪堆不一样。 自然堆积的雪堆会有挤压的现象,甚至需要铲子才能清除。 只是温新的腿在里面,她不能直接用铲子,怕会伤到他。 莫莫怔愣片刻后,快速将雪堆扫开,露出他的双腿。 她担忧地将温新一条手臂搭在肩上,“还能走吗?” 温新面上带着安慰的笑意,“可以,姐姐帮帮我就可以了。”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将身体一部分重量靠在她身上。 他不敢用力,怕压着她。 看似是莫莫扶着他走,其实基本上大部分重量都在他自己身上。 方清姿将东西收拾好后,便看见莫莫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温新进门。 她连忙将水袋拿过来。 莫莫扶着温新坐在沙发上,接过水袋,小心翼翼地贴上温新的双膝。 “你怎么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不想要这双腿了是吗?” 莫莫忍不住呵斥。 方清姿轻啧出声,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莫莫转头望向她,“你也是!不注意自己身体,不能长时间在雪地里待着还非要出去铲雪。” 方清姿脸色一僵。 客厅内的气氛明显凝滞。 “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被骂的两人如同鹌鹑般缩成一团,企图减少存在感。 莫莫没好气的瞪了温新一眼。 “我们回来的时候明明都嘱咐你要小心点了,怎么还是陷在雪里了?” “姐姐对不起。”温新覆上莫莫的手背,扶着水袋,颤抖的声线透着讨好的意味。 “对不起有什么用!?”莫莫深呼吸一口气,“不记得医生说的要好好养着?你还自己往雪堆里钻?” 温新当时站的地方并不是进出仓库的必经之路,再加上异常松散的雪。 她要是不知道温新是故意的,她这几年的律师就白做了。 温新浑身一僵,颤抖着眼眸,小心翼翼地觑着她。 “姐姐,我错了,别生气了。” 第282章 活着是一件伟大又艰难的事 莫莫深呼吸,压着心底的怒气,狠狠拍开温新的大掌。 冰凉的手背立刻出现一个红印,在白皙的肤色上极为刺眼。 温新毫不在意,手心向上,凑近莫莫。 语气讨好,“姐姐再打几下,消消气。” “走开。”莫莫没好气地推开温新,仔细地将水袋伏在他的膝盖上。 “怎么你现在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方清姿小声嘟囔着。 莫莫眼眸一颤,紧抿唇瓣,“还不是你们太让人操心了。” 说罢,她不再理会两人。 手中的水袋又换了一轮。 温新的面色缓和不少,“姐姐,好了,不用了。” 莫莫拿开水袋,面色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温新谄媚地笑着,颇有几分小狗犯错后飞机耳的模样。 莫莫轻叹了口气,“懒得管你。” “姐姐不生气了?”温新试探地握住莫莫滚烫的小手。 “你自己的身体,我生气有什么用?”莫莫抽回手,面无表情地打开电视。 “有用!谁说没用的?”温新声音拔高了不少,“我的身体都是属于姐姐的,姐姐说什么都管用。” 莫莫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方清姿恶寒地抱着手臂搓了搓。 即便这样的场景已经看了四年,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温新得寸进尺地躺在莫莫腿上,指尖勾着她的发尾。 他望着莫莫白皙的脖颈,视线上移到她下颚的位置。 挡住了,看不见她的脸。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看不见他。 漆黑的眸子里是无尽的寂落与哀凄。 他无声启唇,“姐姐哪怕不爱我,也继续下去好不好?继续让我待在你身边,用男朋友的身份。” 客厅内响起电视的声音,充满暖气的屋子里,每个人都暖烘烘的。 莫莫的思绪却游离在外。 想到方清姿刚刚的吐槽,她不由地默默叹气。 没了生活的压迫,性命也攥在自己手里了。 再也不用为了任何事情,刻意奉承任何人。 不需要绞尽脑汁周旋在所有人之间。 她终于做回了自己。 原来不被压抑的她,情绪也挺不稳定的。 甚至会通过大吵大闹的方式发脾气。 也会因为心疼而心绪不宁。 原来以前的冷静和淡然,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毕竟,就算她哭闹,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只会是浪费时间。 在莫国华面前哭,他就能放下手里的酒瓶不打她了吗? 不会。 在莫国中面前哭,他就会同情她,不再复仇杀她吗? 也不会。 发泄情绪了又怎样? 她的命还是悬在半空,头顶的那把铡刀随时有可能落下。 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谋划未来。 她只能被迫冷静下来,一遍遍用理智捋清自己的计划。 甚至在每一次感情占上风的时候, 她都会警告自己。 爱情是她人生中最不起眼的选择。 所以每次面对南煦动摇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地伤害他。 一遍遍告诉自己,南煦不过是个工具人,她不爱他,也不会爱他。 所有的动摇不过是因为长久的相处里,她产生了占有欲而已。 仅仅是占有欲而已。 哪怕婚礼的时候,明知道只是一场戏。 她还是花了精力认真挑选所有事宜。 甚至她会找借口,那只是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施。 可是。 婚纱的款式、 手捧花、婚纱照…… 这些会影响她的计划吗? 不会。 她怅然地望向窗外。 走的时候,所有关于南煦的东西都被她扔在国内,甚至那个血红色的镯子也还了回去。 只有那张婚纱照留下了。 莫莫深深叹了口气。 国内所有的一切都该过去了。 毕竟她已经开始新的人生了。 新的,她心心念念的,认真谋划后得来的新生活。 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壳后藏着一张泛白的婚纱照。 和那些逝去的时光一样,在久远的记忆里泛白,直至模糊。 南方边境,战火纷飞。 炮弹的碎片肆意翻飞,高高飞起,又如同柳絮般四处蔓延。 尸体陈横,垒起一座座尸墙。 满地的鲜血,将灰扑扑的地面染成鲜艳的红色。 血迹如同一道道小河般,顺着地势向下流。 一堵尸墙后,南煦虚弱地喘着气。 脸上满是血污,身上的衣服被刮破了不少,几乎挂不住。 他捂着腹部的伤口,拿出对讲机,“3022基地,任务完成。” 滋滋滋。 对讲机的电流声在嘈杂的环境里响起。 南煦等了许久后,对面才传来一阵小声的回应。 “收到。” 南煦将对讲机收起来,才发现腰包的绑带坏了。 他不在意地将绑带扯下,拿起腰包里剩下的东西。 刚想放进口袋,却发现身上所有口袋早已在行动间破损。 他迟疑地盯着手里的饼干。 思考了一瞬后,遗憾地将饼干放在地上,不准备带走。 这是一个小女孩送的,说是谢谢他救了她的爸爸。 他原本拒绝了,毕竟这个饼干,在小女孩那里,是可以让她多活几天的重要物资。 况且他不记得她的爸爸是谁了。 他在战场上救过很多人。 军人、受战乱困扰的普通人、国内的、境外的…… 很多,他不可能一一记得。 小女孩没有必要为了他这样的人献出原本可以多活几天的生命。 只是那个女孩很坚持,倔强的黑眸让他想到莫莫。 鬼使神差地,他收下了。 战火纷飞的地方,食物是最宝贵的资源。 只有食物才能让人活下来。 在边境的这几年,他见过太多饿死的人群。 有的小孩饿得抓起地上的泥土往嘴里塞。 哪怕那些泥土里混杂着弹片,还有无数尸体碎片和血液。 但是,他们很饿。 他们要活下去。 如果不吃的话,肯定会死。 可是吃了也不见得能活。 毕竟炮弹无眼。 死亡和明天,哪一个先来临,谁也不知道。 在边境的四年,让他充分意识到了,生命有多么脆弱。 活下来,是一件多么伟大又艰难的事情。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救援。 撇过头看了眼饼干。 饼干已经被捏成碎渣了,不能吃了。 可是就算饼干是完好的,他也不能吃。 他的胃早就坏了,坏在无休止的呕吐下。 现在只能接受流食。 他视线上移,看到莫莫盘腿坐在饼干面前,斥责地盯着他。 似乎在责怪他浪费粮食。 南煦嘴角勾起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宝宝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不能吃这些东西。” 第283章 能不能哄哄我? 边境医院。 南煦冷冷地盯着发灰的天花板。 腹部的枪伤早已处理好,整个人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 他紧紧握着胸前的吊坠。 一个拇指大的瓶子里,装着灰白色的粉末。 病床边的医生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他。 “身上的伤不在致命部位,但是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不要做太大的动作,尽量卧床休息。” “还有,身上以前的旧伤有复发的迹象,不舒服就别太勉强,不要逞强。” …… 医生瞥了眼南煦,轻轻叹了口气。 合上病历本,摇着头离开了。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几乎不说话。 门合上的瞬间,南煦原本冰冷的神色立马缓和。 他看向床边坐着的莫莫,声音里带着哄劝,“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我的命只有你能拿走好不好?” 南煦抿抿唇,“别生气了宝宝,我都受伤了,能不能哄哄我?” r国。 乡间小路上,霜雪结冰,湿滑不已。 陈逸晨穿着棕色大衣,一手捂在口袋里取暖,一手拿着手机仔细搜寻。 屏幕上红色的小点不停闪烁。 随着他谨慎又缓慢的移动,红点的位置越来越近。 一座垃圾站前,凌乱的纸壳四处都是。 在冰雪的作用下,臭味没有那么冲人,但仍不可忽视。 陈逸晨眉头紧蹙,审视的目光落在垃圾站一旁的小屋上。 木板做的小屋,房顶盖满白雪,摇摇欲坠。 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坍塌了。 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细听下有男有女。 陈逸晨心尖一紧,屏着呼吸靠近。 手机响起提示声,他已经站在红点的位置上。 陈逸晨望着近在眼前的木门,原本焦急的心情多了一丝紧张。 他收起手机,垂眸仔细检查身上的衣服。 又在瘦削的脸上狠狠搓了两下,让苍白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一些。 在抬起手要敲门的那刻,又将眼镜取下,仔细擦了擦。 吱呀。 木门响起老旧的声响。 陈逸晨动作一顿,垂着的头不敢抬起。 “你是谁啊?”一个稚嫩的女声响起。 陈逸晨诧异地抬眸。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打开门,半阖的木板后,藏着一个瘦小却干干净净的小女孩。 老者是典型的西方面孔,但小女孩是纯正的东方面孔。 陈逸晨提起的心下沉了一半。 果然,又是假消息。 他不死心地将视线落到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两张木凳,空无一物。 甚至连桌子都是纸壳做的。 房间很小,一览无余。 几乎没有藏人的可能。 陈逸晨深呼吸,带着希冀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 “请问您认识一个叫莫莫的女孩吗?” “东方面孔,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 陈逸晨伸手在胸口前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 老者浑浊的眼眸仔细瞅着陈逸晨,迟钝的思绪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老者摇摇头,“怎么找人找到垃圾站了?” 陈逸晨心底一沉,原本亮晶晶的眼眸盛满失落。 他瞥了眼门后一脸好奇的小女孩,连表面的礼貌都伪装不下去了。 他歉意地垂头,带着一身寂寥离开。 老者紧皱眉头,盯着陈逸晨落寞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女孩看他走远后,扯了扯老者的裤脚。 “爷爷,那个人是不是要找莫姐姐啊?”小女孩脸上满是不解,“为什么要跟他说不认识啊?” 老者浑浊的双眸染上一抹警惕,动作迅速地捂住小女孩的嘴。 “嘘~”老者食指按在自己唇边,用气音说道,“小声点,别让他听到了。” 小女孩眨着乌黑的双眸,点点头。 老者反手关上门,落了锁。 将小女孩拉了进去。 他压低嗓子,粗粝的声音严肃又认真,“明月,不可以告诉别人你莫姐姐的事情,知道吗?” 小女孩不理解,还是乖乖点头。 老者叹息一声,有些怅然地望向角落里的木质的小人。 …… 病房门口骤然出现一道粗哑的声音。 “在跟谁说话?” 穆席迈着稳重的步伐进来。 南煦强制自己移开视线,紧紧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穆席黝黑的面庞四处转了转。 空荡的房间,狭小到一眼扫过去就没了多余的空间。 锐利的眸光落在南煦身上,“别装死,你身上那点伤还不至于让你说不出话。” 穆席坐在床边,大喇喇地后仰,靠在椅背上。 南煦僵硬地扭过脖子,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不是在训练吗?” 穆席注意到南煦手里捏着的瓶子,深深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痊愈?”穆席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害怕被人听到。 南煦浑身一滞,面带麻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不是很正常吗?” 穆席嗤笑出声,“是吗?” “今天,我听你手下的人说了,战场上,你看到对方头目时,又一次下不了手,还是你身边的副手瞄准的。” “你难道不是出现幻觉,把对方头目看成她了吗?” 穆席漆黑的视线步步紧逼,似要看穿南煦的内心。 南煦依旧保持沉默,握着那个小瓶子的力道重了不少。 “腹部的枪口不就是今天被捕的头目弄的吗?” “以你的身手,我不信对方那三脚猫的功夫能伤到你。” 穆席面色严肃, 语气重了不少。 “你知道隐瞒病情是多严重的事情吗?” 南煦咬着下唇,眼眸恍惚地随着莫莫的身影移到窗口的位置。 穆席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忍不住出声骂道。 “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 “那你有想过跟着你出去的兄弟吗?他们会因为你的幻觉和心软,命送战场!” “说句客观的话,你自己不把你的命当回事儿就算了!那些兄弟呢?凭什么要为了你这样的头儿卖命?!” 穆席站起身,冲动地将椅子踢到墙边。 木椅四分五裂,弄出极大的声响。 窗口的莫莫似乎被吓到了,浑身一颤,慌不择路地扒着窗口往下跳。 南煦心头一梗,差点起身。 混沌的眼眸随即清醒了几分,又静静躺了回去。 莫莫走了,狭小的空间愈发空荡了。 第284章 妈咪~ 穆席骂骂咧咧发泄完后,发现南煦依旧无动于衷。 穆席深深叹了口气,像是骂累了,也像是妥协了。 “你不适合继续上战场了,今天这样小的任务,伤重比以往都大。” “虽然没有人死亡,但是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先去治治吧。” 穆席眼眸一沉,视线落在南煦胸口的小瓶子上。 “我也不是逼着你退伍,只是你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合适继续上战场。” “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穆席叹了口气,望着床上麻木的南煦,他忍不住摇摇头。 转身将病房内的木椅碎片收拾好后离开了。 破旧的木板房内,老者眼眸深沉地思考着。 模糊的思绪回到三年前。 莫莫无偿帮助他打国际官司的那段日子。 明月是他捡来的孩子。 捡到的时候脏脏旧旧的,和他捡的那些垃圾一样。 瘦得皮包骨头,身上还有许多人为伤,有的都发炎了,能看见蠕动的小虫子。 问起她父母的时候,那双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抗拒。 明显是被虐待,看她样子说不清是被遗弃还是自己逃出来的。 三年前,自称明月父母的两人跳了出来,硬生生要把明月要回去。 还诬告他拐卖儿童,要求赔偿,数额巨大。 两张东方面孔上,尽是算计和狠厉。 没有一丝找到孩子的欣喜,反而是对金钱的渴望大于明月。 他不想把明月还回去,那就必须打官司争夺抚养权。 可他一个拾荒老人,哪里来的钱。 碰巧那时候莫莫在r国出差打国际官司。 她是出了名的跨境律师,胜率几近百分之百。 他咬牙堵在法院门口,求着她帮忙。 起初她是不愿意的,但是看到明月的那一刻,她同意了,甚至答应无偿帮忙。 今天那个男人,形容瘦削,眼下青黑一片。 凌乱的发丝和衣角,即使多次整理也无用。 重要的是,在他比划莫莫身高的时候,手背上有无数针孔。 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拾荒者总能看见黑夜下的肮脏。 他不得不以最恶毒的想法揣测这个男人。 这样的人,不管公事还是私事,找上莫莫都不是一件好事。 莫莫那样心地善良的人,那么尽力帮助他们。 不应该受到农夫与蛇的结局。 角落里的那个木质小人,是官司赢了后,莫莫亲自雕刻的。 照着明月的模样做的。 现在的天天被明月抱着睡觉。 浑浊的双眸骤闪过一丝精光。 他拿起门口角落的拐杖,拉起明月,“走,去给莫姐姐打个电话。” 明亮温暖的客厅内,电视里播放着一部家庭电影,温馨又欢快。 手机冰冷的提示声,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显得格外欢脱。 莫莫拿起手机,瞥了眼屏幕上的固定电话。 “喂,您好。” 对面苍老的声音带着担忧,娓娓诉说着那个陌生男人的事情。 莫莫默了片刻,低声道:“谢谢。” 方清姿注意到莫莫僵滞的脸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莫莫挂断电话,垂眸盯着温新,“陈逸晨找到r国了,你做的那些假踪迹能防住他吗?” 温新眼眸一愣,立马从莫莫腿上起来。 “他找来了?”温新面色染上严肃,眉心拧紧。 为了不让莫莫和方清姿的踪迹被查到,他从五年前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个假程序,将她俩的所有踪迹抹去。 除了现实生活中和她们接触过的人,网上找不到她们一丝踪迹。 莫莫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知道五年前陈逸晨的技术就和温新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筹。 不过现在,她就不太清楚了。 温新急匆匆起身,往书房走去。 方清姿担忧地望向莫莫,“陈逸晨怎么会突然找你?他不是在那个组织里吗?” 莫莫紧抿唇瓣,“我也不知道。” “不过,如果让他查到,萧济和南煦肯定会立马知道。” 莫莫嘴角紧绷成一条直线。 方清姿也坐不下去了,跟着温新进了书房。 原本静谧悠闲的空间,霎时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 每个人都满面愁容。 陈逸晨恍惚地走在小道上,面色竟比一旁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脚下一滑,他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 疼痛被冰凉的触感缓解,恍惚间竟没了知觉。 他应该习惯的,毕竟这几年都是这样的。 所有消息都是假的,所有希望都落空了。 五年前莫国中死后,莫莫死亡的消息传到组织。 那一刻,他才从组织其他人的嘴里知道,原来莫国中一直想杀了莫莫。 可笑的是他竟然还为莫国中做事,甚至在无形中伤害了莫莫。 他无比悔恨,痛恨自己为什么又一次被骗了。 他怎么会那么蠢,认不清身边人的真实面目。 那段日子,他堕落又麻木。 组织的任务被他扔到一边,再也没管过。 整天将自己关在地下室,用酒精麻痹混乱的思绪。 a国。 莫莫烦躁地翻着手机,心绪不宁。 墙上的指针转到三的位置,该去幼儿园接糖糖了。 她刚起身,书房门打开了。 温新如释重负地出来,面色比之前轻松不少。 方清姿在房间里收拾书包,听到动静连忙出来。 “没事了姐姐。”温新嘴角挂着一抹安慰的笑意。 “已经加固了,陈逸晨查不到的。”温新上前,揽住莫莫的肩膀,“别担心了。” 方清姿松了口气,只是莫莫还是满面愁容。 温热的指尖戳在莫莫嘴角,轻轻将那下垂的嘴角向上提。 “姐姐别愁眉苦脸的,已经没事了,而且还要去接糖糖呢,可不能哭丧着脸让糖糖担心。” 莫莫勉强笑了笑,忐忑的心宽慰不少。 “走吧。”方清姿提着小书包上前,“温新不是都说了没事了吗?” “好。”莫莫轻轻点头答应,只是心中总是涌起一股不安。 陈逸晨真的找不到她了吗? 希望如此吧。 幼儿园门口。 叽叽喳喳的小朋友像被放出笼的小鸟般扑向家长的怀里。 一个穿着淡紫色长款棉袄,头上顶着两个兔耳朵的小女孩向他们奔来。 笑容灿烂,嘴里甜甜地叫着,“妈咪~” 第285章 心甘情愿入局 莫莫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蹲下身子展开双臂。 小女孩像归笼的小鸟般扑向她的怀抱。 冰凉的小脸使劲蹭着莫莫的侧脸,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谄媚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莫莫脸侧的发丝都被弄乱了。 “妈咪我想吃冰淇凌!”甜甜的声音伴随着女孩的抬起的双眸。 圆溜溜的,黑亮黑亮的,看得人心都化了。 莫莫嘴角勾起不值钱的笑意,“好好好。” “不行!”一道严肃又凌厉的声音在莫莫身后响起。 方清姿面色黑沉地盯着莫莫手里的小团子。 “妈咪~糖糖怕怕~”小团子装作害怕的模样,双手捂住小脸,整个人埋在莫莫怀里。 莫莫嘴角僵直,小声道:“回家开足暖气,吃一点点没事的。” 方清姿眼角抽搐,盯着那小团子贼溜溜的眼眸,气不打一处来。 “吃什么吃?你就惯着她吧,这么大冷天的,她肠胃那么脆弱,一点都不许吃。” 糖糖双手挂在莫莫脖子上,左右摇晃着撒娇,“妈咪~” “还有!她怎么就是你妈咪了!我才是你妈咪!教过多少次了喊干妈!” 方清姿不满地扯了扯糖糖头上的兔耳朵,“没礼貌的小孩要被大灰狼抓走吃掉。” 糖糖对着她吐舌做鬼脸,在方清姿的斥责声来临之前,又缩了回去。 “好了好了。”莫莫挡住方清姿的手,“先上车。” 那护犊子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糖糖是她亲生女儿。 方清姿坐在莫莫身边,气鼓鼓地嘟囔,“你就惯着她吧,喊两声妈咪就什么都答应,你有没有原则!” 糖糖惊恐地捂住莫莫双耳,表情严肃又认真,“妈咪不听不听,是鬼故事。” 莫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清姿瞪了糖糖一眼,“真是给点糖就被拐跑了。” 糖糖伸出软软的手指,直接将莫莫耳朵堵得个严严实实,屏蔽外界的所有声音。 夸张地张大嘴摇头,无声道:“不听不听。” 连前面开车的温新都被逗笑了。 莫莫推了推方清姿,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笑意。 方清姿叹了口气,惆怅地撇开视线。 看了糟心,干脆不看了。 眼不见为净。 宽敞的办公室内。 座椅上的男人正值壮年,身材高大,面色黝黑,棱角处处透着锋利。 南煦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一声不吭地等着上位者发声。 “小煦啊。”穆国语重心长道,“我听穆席说了,你心情不是太好啊。” 穆国说得很委婉了,没有戳破他是个精神病人的事情。 南煦依旧沉默,穆国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的沉默。 自顾自地说道:“你爷爷也多次和我沟通过,让你回去。” “我当时很肯定地回绝了,因为你是我的手下,也是国家的人,他们没有权利插手你的调动。” 南煦眼眸微动,坐姿僵硬又标准。 “但是……”穆国语调一转,“最近本就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但你连连失利,这次给你派的是最简单的任务,伤情却比其他人那里还重。” 南煦终于开口,“是我的错,任何处罚都接受,和我手下的人没关系。” 穆国喉间一滞,有种嗓子眼被堵上的无奈。 “要你说!”穆国有些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桌子,“本来就有处罚,你还以为自己能逃过吗?” 南煦点点头,眉眼不动,看不出任何情绪。 “上面决定好怎么处置我的时候直接通知就行,不用特意把我叫来,我没有任何异议” 南煦声音冷硬,没有一丝感情。 穆国一口气没上来,“我是你的上级,怎么和我说话的!” 南煦低着头表示歉意,然而麻木的脸色看不出一丝抱歉。 僵持许久,似乎也没什么用。 穆国长长叹了口气,“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穆席又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穆国敲了敲桌面,“我现在不是以你上级的身份谈话,只是看着你长大的叔叔。” “不管上面的处罚是什么,我希望你能放过自己。” 南煦灰暗的眼眸移到穆国脸上,语气平静,“知道了,谢谢穆叔叔。” “好好休个假吧,放松一下,自从来了这里就没休息过,身上的伤也从来没好全过。” 南煦点点头,僵直地站起身。 握上门把的瞬间,穆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来了四年,挣得军功远远超过这段时间的失误,只是错了就是错了,处罚不会少,但也不会太严重,别太担心。” “嗯。”南煦毫不在意地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接着将门合上。 r国。 陈逸晨僵在冰面上,颓然地盯着手背上的针孔。 那些令人胆寒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当初莫国中死了,d国的据点失去了管理人。 新管理人上任的那天,他被强行带过去观礼。 台上熟悉的面孔,他一眼就认出了。 是孙纲,当初将他带到组织来的那个人。 那一瞬,汹涌的恨意几乎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借着酒精的作用,当场抢了身旁人腰间的刀,刺向高台上的孙纲。 毫无意外,他失败了。 但是挡住他的人不是组织里的人,或者说不是他熟知的组织里的人。 而是孟辰。 孟辰手里拿着那个代表据点管理人权利的狮头戒指,亲自递给了孙纲。 他瞬间发了狂,质问孟辰为什么会在这里。 质问他是否知道莫莫的死亡。 然而台上的孟辰一脸冷漠,仿佛对他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当天,他被关进了地下水牢。 所有刑罚一一在他身上应验,甚至还被送到实验室做活体试验。 冰冷的针管插进尚有余温的体内,各种不知名试剂一遍遍推进血管。 无数次想死的瞬间,都被强制救了回来。 实验室的灯光明亮又冰冷刺骨。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 作为一个傀儡,生死不由自己。 一年后,是他第二次见到孟辰。 孟辰站在实验室玻璃外,冷漠地盯着他被抬出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她或许还没死,你如果能帮我找到她,就自由了。” 在地狱待了一年的他,那一瞬,漆黑的眸子里焕发出新的生机。 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没死”两个字。 残破的身体甚至还无法下床,电脑就摆在了他面前。 他甚至不愿意去想,这一次,他是不是又被骗了。 即使是骗局,他也心甘情愿入局。 毕竟现在的他没有任何价值,连身体都是残破不堪的。 他只希望存活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能看到莫莫和陈惜。 第286章 犟驴去a国治疗 南煦离开后。 穆国瞥了眼桌面上的病历,是南煦近几年在这里的所有病历。 厚厚一沓,几乎身上所有零件都被拆了又重组。 身上的血都不知道换过几回了。 关于精神治疗的那一叠病历,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结论是精神正常。 近乎完美的精神状态本身就不正常。 队里没有哪个的精神病历这么薄。 又不是铁人,心脏也不是钢筋铸造的。 怎么可能如此完美。 过分完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假的。 穆国颇有些烦躁地盯着那张病历。 起身站在窗前,透过玻璃望着下方步履稳重的南煦。 他很欣赏南煦,有胆识,又稳重有能力。 在战场上也有种不要命的冲劲。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虚弱又无神的人,在一场场战斗下肩臂充实。 成长为一个能守护一方的英雄。 如果不是精神问题,南煦的前途无限光明,说不定能超越他的爷爷。 南煦现役队内唯二行走的三等功。 第一个是他自己。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南煦都比穆席像他的儿子。 但是,偏偏精神上…… 他幽幽叹了口气,莫名从南煦宽阔的背影看出一丝寂寥和空虚。 也不知道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精神疾病。 穆席那小子闭口不言。 南煦那张嘴比城墙还严,想撬开简直难于上天。 他除了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人才坠落,却没有任何办法。 上面的处罚下来了,留守观察。 所有战斗禁止参与,连训练都停了。 南煦有些茫然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张轻飘飘的处罚单。 “宝宝,我休假了。”他侧着身子,对坐在桌前的梳妆的莫莫说道。 “我有很多时间陪你了,你能不能不走啊?”南煦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你都好多天不来梦里看我了。”南煦声音低了不少,“我好想你。” “怎么不和我说说话?是不是怪我一直忙着上战场,不留出时间陪你?” “可是,是你说的不要我自己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的,你怎么总是冤枉我。” 南煦眼眶红了不少,委屈巴巴地祈求,“今天不去上课了好不好?陪我一天嘛。” “嗯。” 桌前的莫莫烟消云散,耳畔却出现了一道女声。 南煦恍惚了两秒,立刻望向门口的方向。 穿着白大褂的穆茹靠在门框,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南煦泄气地躺了回去。 “姐!我就说吧!这家伙肯定没痊愈!”穆席从穆茹后面窜出来,言辞激烈地指着南煦。 “嗯。”穆茹站直身子,往南煦病床边走去,“确实。” 南煦瞥了眼他们,一声不吭地闭上眼眸。 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毕竟每次心理咨询就你的时间最短,要不是队内强制要求至少三分钟的谈话,你估计得三秒后就离开。” 穆茹扯过椅子坐下,“我也不想看见你,毕竟还没见过你这么倔的驴。” “要不是穆席强硬拉着我过来,一点也不想和你聊。” “死鸭子都能把嘴撬开呢,你比死鸭子还不如。” “心理治疗是需要双方配合的,哪有医生自己努力的?” 穆席推了推穆茹的手臂,“姐,少说点吧。” 穆茹翻了个白眼,拿出南煦的病历。 薄薄的一页纸,什么都没有。 穆茹叹了口气,瞥了眼紧闭双眸的南煦,“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也不愿意治疗吗?” 南煦没有任何反应。 “药呢?也不吃?” 穆席似是想到什么,连忙起身拉开南煦床头的柜子。 药盒的封口都没拆。 穆茹啪地合上病历本,“我治不了,你带着他去找找别人吧。” “不是,姐!”穆席拉住穆茹的手腕,“你走了他怎么办?” “我已经很耐心了,四年他都是这副鬼样子。”穆茹甩开他。 “不说话,不写字,不画画,连测试题也不做,我完全没办法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装得比正常人还正常。” “我有什么办法?” 两人一边拉扯一边离开病房。 争执声远去,南煦缓缓睁眼,视线再次落在桌边。 莫莫的身影不在。 估计是嫌那两人太吵了,不愿意出来。 他叹了口气,怎么每次见面的时间都这么短啊。 病房门口,穆席不依不饶地抓着穆茹的手腕。 “姐,你再看看,万一有救呢?”穆席黝黑的面上显露出一丝焦急。 穆茹烦躁地皱眉,迟疑片刻后。 “不然……你带他去看看我老师?或许我老师有办法撬开这犟驴的嘴。” 穆席眼眸一亮,“可以吗?” 穆茹拿出手机,“我试试吧,我老师已经很久不接病人了,现在都在各地游学,要治疗的话得自己去找她。” “可以可以!”穆席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只要能治他。” 穆茹叹了口气,打了个电话。 惆怅的目光落在病房内的南煦身上。 她其实也很可惜,南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偏偏在精神方面有无法治愈的疾病。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已经是行走的三等功了,职位依旧停滞不前的原因。 即使病历上显示没问题,可南煦平时的表现都让人不安。 没办法完全相信他已经痊愈了。 这样的人,如果是个正常人,早就坐上人上人的位置了。 她是没那个能力治愈他了,在她认识的人里,似乎只有自己的老师有那个能力了。 穆席目露期待地望着她,直到她挂了电话。 穆茹一边打电话,一边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南煦是他亲兄弟呢。 也没见穆席对她这么上心。 “怎么样了?”穆席在她挂了电话的瞬间立马问道。 “可以了,我老师在现在在a国游学。”穆茹收起手机,“你要是有本事把他带过去,老师就给他看看。” 穆席高声欢呼,“姐,你太厉害了!” 他激动地将穆茹拦腰抱起,原地转了几个圈。 穆茹一阵头晕眼花,手下毫不留情地揪起穆席手臂上的皮肉。 硬邦邦的,反倒让她指尖酸痛。 “臭小子!放我下去!”穆茹扶着墙,一边歇息缓和一边厉声道,“老师说了,不保证能把他治愈,毕竟是头犟驴,只是试试看。” “好的好的,没问题。”穆席扔下这句话后,直接冲回病房。 静躺在床上的南煦骤然被穆席拉了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穆席已经动作迅速地将他打包好,放在轮椅上。 “干什么?”南煦面色黑沉,不自在地起身。 “闭嘴,犟驴!”穆席推着他出门,一手夹着手机打电话,安排飞机,“带你去治治脑子。” 明亮的天空下,飞机轰鸣掠过,留下一道灰色的尾气痕迹。 第287章 去金山谷看看 飞机上,南煦手脚被死死捆住,整个人如同被钉在椅子上一般。 “放开我。”南煦面上没有生气的迹象,但语气莫名阴森。 穆席在一旁悠然地打着游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在黝黑的脸上格外明显。 “我又不是傻子,给你松开你就跑了,现在连我都抓不住你。” “不舒服。”南煦言简意赅地诉说着自己的需求,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意说。 “victory!” 游戏获胜的声音响起。 穆席关了手机,迟疑地望着南煦。 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探究。 “真的不会跑?” 他瞥了眼南煦手腕,已经被尼龙绳勒出血痕了。 为了防止南煦逃跑,他不仅用了军用绳子,还用绑俘虏的打结方式,杜绝他半路逃跑的一切可能。 “不信。”穆席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谨慎地偏开头。 南煦也没反驳,头颅低垂,静静地盯着胸前的瓶子。 穆席翻来覆去地变换姿势,仿佛座位上有无数根针在扎。 “啧。”他不耐地出声,眼疾手快地将南煦脖子上的瓶子抢了下来。 南煦狠厉的眼眸死死盯着他,“还给我。” 苍白的面色瞬间染上愤怒的薄红,薄唇紧抿,浑身紧绷,状如捕猎的猛兽。 穆席忍不住心尖一颤,立马将瓶子拿远了些。 他瞥了眼南煦脖子上的勒痕,觉得手上火辣辣的。 也不知道这厮将瓶子绑得有多紧,他感觉自己保守风霜的掌心都要被磨破了。 “别动啊!”穆席拿着瓶子的手微微松开,瓶子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落地的模样。 南煦瞬间愈发紧张了,额头暴起青筋,双手试图挣开绳子。 腕上被磨出血痕,亚麻色的绳子嵌在肌肤里,染上红色。 “我说,还给我。”南煦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 暖气充足的舱内,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从脚底窜到头顶,令穆席打了个寒颤。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 “这个先放在我这里保管,你要乖乖配合治疗,我就还给你,不然的话,我就扔了!” 南煦阴郁的双眸移到穆席身上,又直勾勾盯着快掉落的瓶子。 他努力压抑怒气,咬紧后牙,硬生生逼出一句好。 穆席松了口气,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后背一片凉意。 他悄悄咽了口水,余光注意到南煦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瓶子放在离南煦最远的包里,锁上。 这个锁虽然没什么用,至少可以隔绝南煦的视线。 整个飞行过程,南煦那阴冷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个包。 直到站在孔清秋住宿楼下的时候,南煦依旧没有移开视线。 穆席有些心疼,但是想到南煦到时候肯定不会配合。 只有这样强硬的手段才能让南煦妥协。 所以当孔清秋开门看到南煦的时候,惊讶地愣在原地五秒。 穆席有些难堪地摸了把头上的积雪。 牵着五花大绑的南煦进了门。 即使进了房间,穆席也没有松开南煦的身上的绳子。 穆席指了指带锁的包,威胁地作势往地上摔。 南煦垂下眼眸,难得开口,“麻烦您了,还要治疗我这样的人。” 孔清秋有些诧异,穆茹说这孩子死活不开口,说句话都难。 怎么会主动开口。 不过这倒是好事。 孔清秋挥了挥手,将穆席赶了出去。 悉悉索索的谈话声在房内响起。 孔清秋拿起一副老花镜戴上,又套上一件素色袄子。 接着她拿起一张毛毯,正准备给南煦盖上。 骤然诧异地出声,“怎么是你?” 她这才看清南煦的脸,比之前黑了不少,看起来也瘦了许多。 寸头显得整个人凌厉又凶狠,锋利的棱角在脸上那道十字疤痕的衬托下,莫名有几分穷凶极恶之人的气势。 即使整个人改变了很多,她细细观察下还是认出了这是七年前找她帮忙治疗莫莫的人。 因为莫莫也是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比较棘手的病人,所以她对南煦和莫莫的印象都比较深刻。 南煦面色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机械性地抬起眼眸。 话语间没有任何感情,“再次麻烦您了,开始吧。” 孔清秋有些感慨,“怎么你和你的女朋友都需要治疗呢?你们俩的生活这么艰难吗?” 南煦唇瓣紧闭,和治疗无关的一切问题都不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房外的穆席快要睡着了。 门骤然打开,南煦手脚没了束缚,堂堂正正地走了出来。 在穆席还未反应过来时, 南煦眼疾手快地将包抢了过来。 瓶子再次回到南煦手里。 阴暗的面色缓解不少。 穆席迟疑地后退两步,“你别激动,那瓶子不是好好的嘛,我可没动。” 南煦宝贝似的将瓶子捂在胸口,没去管穆席。 “我已经治疗了。”南煦的声音闷闷的,死气沉沉。 孔清秋撑着酸痛的腰,拿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 “没必要关着他,只会加重病情。” “情况比穆茹说的要好一些,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去吧,重要的是心情舒畅。” 穆席谨慎地移动到孔清秋身边,覆在她耳畔,压低声线。 “可是任由他出去,会出事的……”穆席一脸难以言喻,“几乎每次都自杀。” 孔清秋诧异地眨眨眼。 思考一瞬后了然,“太会伪装了,连我都差点被骗了。” 穆席赞同地点点头,像看怪物似的瞥了眼南煦。 “我可以走了。”南煦握紧手里的瓶子,声音低沉,“今天麻烦您了。” 穆席急了,想上去抓住他。 “哪有治疗一次就完了的啊?” 孔清秋拦下他,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在a国,不用追他。” 穆席有些急,盯着南煦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恨不得立刻将人绑回来。 可他又不能强硬掀翻孔清秋,毕竟她看起来走一步都得喘三口气。 “可以去金山谷看看,那里的风景有助于你的病情,而且你应该会很喜欢那里的风景,在a国多玩几天啊,你会看到你想看的人和事。” 孔清秋高声喊道。 南煦脚步僵滞片刻,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第288章 贪婪地盯着她 南煦离开孔清秋的住宿大楼后,神色匆匆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将捂在胸口的瓶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对着阳光仔细检查。 确认瓶子没有丝毫破损后,悬着的心落下不少。 南煦将周身摸了个遍,也没找到合适的绳子将瓶子挂起来。 又不放心直接放在兜里,怕被偷了。 南煦茫然地抬眸,面上一片无措。 他抬步想离开,才发现自己出来得太急。 手机和护照都没带。 想临时买个绳子都没钱。 他神色复杂地回望那栋大楼。 想到穆席可能为了让他继续治疗,又一次抢走瓶子。 南煦抿抿唇,毅然决然地离开。 他准备先去大使馆,其他的之后再说。 总之,一切对瓶子不利的因素。 都要离得远远的。 a国的语言不是国际通用语言,属于小众语言。 同时也很少人用国际通用语言。 他站在路边犯了难。 语言不通,完全没法沟通。 再加上大冷天,路上本就没几个人。 商铺都早早关上门了。 寒风如锋利的刀子般,一下下刮在他本就有许多伤口的脸上。 恍惚间,莫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南煦侧眸看去,莫莫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站在他身侧,只能看见一个发旋。 但他能听见她清冷的声音。 “怎么不回去?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找不到大使馆在哪里,连手机都没有,不回去还想在这雪地里冻死吗?” 南煦委屈地咬着下唇,“穆席想把你抢走,不能回去。” 莫莫似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红色的身影慢慢消散。 南煦伸手想抓住,却扑了个空。 雪花落在他半空的手心,一片又一片,接着又被手心的温度瞬间融化。 他怅然地甩了甩手,将雪水擦干净。 雪越来越大了,头顶泛起一阵凉意。 他将瓶子往怀里藏了藏,像是生怕那毫无生命的瓶子冷到似的。 冰冷的天气下,不仅没有让他思绪清明,反而愈发混沌。 反复看见莫莫出现在身边。 连身边路过的人都变成了莫莫的模样。 那些姿态各异的路人,有高有矮,都变成了各色各样莫莫的模样。 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莽撞地上前。 只是贪婪地追随着那些身影。 直到那些人用莫莫那张脸露出怪异的神情时,他才怯懦地收回视线。 即使知道那些嫌弃厌恶和警惕不是莫莫,但他还是无法忍受这样的视线出现在莫莫脸上。 不知不觉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游荡到哪里了。 只是周边的商铺减少了,独栋别墅越来越多了。 不远处还有一个开着的建筑。 太远了,他看不清上面的字。 不过即使看清了,他也认不出来。 那里的人明显比其他地方多,还有人不断进出。 南煦摸了摸怀里的瓶子,有些凉了。 他轻轻皱起眉头,抬步往人群的地方走去。 走近了才看见这是一个超市。 牌面上除了a国的语言,还用中文写了“金山谷超市”几个小字。 用了中文,里面应该会有国人。 至少能沟通了。 卷翘的睫羽微颤,凝在上面的雪花落在脸上。 他已经冷得毫无知觉了。 进了超市,铺天盖地的暖气袭来。 僵硬的身子缓和了几分。 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往收银的地方走去。 目标是那个明显的东方面孔小伙。 可是走近了,那个小伙的面孔又变成了莫莫的模样。 他心尖一滞,有些无措地垂眸,深呼吸,调整好心情。 “你好,麻烦给我再拿个袋子。”莫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南煦身子僵硬在原地,声音太像了。 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有些不敢转身。 莫莫一手抱着糖糖,一手提着破了个口子的购物袋。 袋子里是各色各样的零食。 她刚刚出去的时候,手上没拿稳,东西掉在地上,雪下的树枝钩破了袋子。 只好再次返回,向工作人员再次要一个袋子。 收银台的东方小伙越过南煦的身子,用中文回复,“再要一个购物袋要收钱的。” 莫莫点点头,“好的。” 说罢,她拍了拍怀里的糖糖,“糖糖,把妈咪的钱包拿出来。” 南煦眼眸微颤,呼吸都轻了不少。 垂在腿边的手紧紧捻着衣角。 脑海里思绪翻飞,将那些深远的记忆挖了出来。 他曾因为越来越严重的幻觉,将身边所有人看成莫莫。 也因此做出过不少过激的举动。 比如当街把一个男人绑回家,或者直接抢了人家怀里的孩子。 即使他抓到那些人后,能立马清楚自己又犯病了。 可他还是不愿意松手,毕竟他真的想沉溺在那样的幻觉里。 至少还能看见莫莫的脸。 这些年,他已经学会控制自己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神经病,不能肆意在大街上发病。 他不断深呼吸,企图压住躁动的内心。 明明应该立马远离,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脚下仿佛生了根般,不由自主地想继续呆在这。 不敢看,但是至少可以听听声音。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南煦身后传来。 一只小小的白生生的肉手,擦过南煦的衣角,隔空将钱递给小伙。 “给你,哥哥。”奶呼呼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快化了。 满脸疲惫的小伙脸上也浮出一丝笑意。 南煦在收银台中间隔着,一动不动,有些挡人。 “不好意思先生,麻烦您让一下。”小伙礼貌地出声。 南煦往旁边撤了两步,默然的模样如同雕塑般。 小伙接过钱后,将一个大的购物袋递了过去,还小心嘱咐,“糖糖要小心点,别弄坏了嗷。” “知道!”细细的小奶音带了些气愤,“糖糖可能干了!” “好了好了。”莫莫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和哥哥说谢谢。” 糖糖耸耸鼻尖,原本皱成一团的小脸舒展开来,脆生生喊道:“谢谢哥哥。” “不客气。”小伙眼眸里满是欢喜。 莫莫蹲下身子,将袋子套在那个破了的袋子外面。 她小声叮嘱,声音带着一股狡黠,“可千万不能说妈咪带你出来是买零食的知道吗?” 南煦咽了咽口水,悄然侧过身子,将视线落在蹲着的人身上。 怎么办? 太像了。 连身形都很像。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以莫莫那淡然的性子。 这样调皮又欢快的声音,不可能是她发出来的。 她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 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如同瘾君子般,贪婪地汲取。 第289章 如果她还活着 糖糖老神在在地双手背在后面,俏皮地说道:“我和妈咪只是去了办公室拿……拿……” 糖糖咬着指尖,有些犯难。 “拿案卷。”莫莫收拾好后,抬眸望向糖糖。 南煦慌乱地转过视线,将衣领往上提了提。 挡住他那贪婪渴望的目光。 漆黑的眸子震颤,不可置信地盯着收银台台面。 好像。 是最像的一次。 像到他差点分不出现实和幻觉。 莫莫点了点糖糖肉嘟嘟的小脸。 触感很好,她忍不住捏了捏。 “是的!”糖糖脸上满是坚定,一手握成拳,高举过头顶,“拿案卷!” “真棒!”莫莫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白皙的小脸。 莫莫抱着糖糖起身,手里小心翼翼地提着那堆零食。 声音逐渐远去。 “糖糖要是说漏嘴了,回去后,我们俩都会挨骂的。” “知道!不能说!” “回去后我们先把零食藏起来,等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放进你的秘密仓库,好吗?” “好嗷!妈咪真好!糖糖爱死妈咪了!” “哈哈哈……” 直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南煦才敢缓缓转身,漆黑的眸子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那个身影已经走远了,什么都没留下。 他有些怅然地收回视线,握着瓶子的手紧了又紧。 忽然,一个和他一般高,身形比他还壮一些的人从他面前走过。 那张脸却是莫莫的脸。 他清明了几许,嘴角弯起苦涩的弧度。 低低的暗骂声响起,“神经病。” 这是他遇到过最像的一个。 他刚刚竟然又想不管不顾地将人掳回去。 他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况且人家还带着自己的孩子。 他难道还要把人家的孩子一起掳回去吗?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小伙的声音在南煦耳畔响起,“先生?” 他抬起手,在南煦面前挥了挥。 南煦眉眼微颤,回过神似的望向小伙。 他抿抿唇,顿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刚刚……那对母女,那个妈妈……” “怎么了?”小伙打断南煦的问话,眸色染上一丝警惕。 他早就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存在。 脸上十字刀疤可怖,面色阴沉,浑身透着股阴郁的气息。 不像活人,倒像个行尸走肉。 站在他这儿也不说话,还专门挡在她们面前。 现在那对母女走了后,又暗戳戳向他打听那对母女的消息。 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南煦注意到小伙脸上的厌弃,喉间一滞。 他深深叹了口气,“没什么。” 又被当成神经病了。 不过他本来就是,也不算错怪他。 “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国外的大使馆?我的手机和护照丢了。” 他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地盯着刚刚那对母女站着的地方。 心中暗忖,如果是真的该多好啊。 可惜这里是a国,可惜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小伙行动迅速地联系了大使馆。 南煦道谢后,静静地走到一个角落。 他不在意地靠着墙坐下,将怀里的瓶子取出来。 呆呆地盯着。 “这里有暖气,宝宝还会觉得冷吗?” 南煦漆黑的眸子上染上一丝担忧。 落在路过的人眼里,就是精神病对着一个瓶子喃喃自语。 随即他又宝贝似的将瓶子捂在怀里,仿佛保护的是世上最珍贵的财产。 超市里的人渐渐稀少,小伙捶着酸胀的小腿,无意间瞥了眼角落的南煦。 他趁着休息的时候,拿起纸杯,倒了点自己带的热水。 “喝点水吧,你嘴巴都开裂了。” 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杯出现在南煦视线里。 南煦茫然地抬眸,注意到小伙眼里的善意。 他木然地接过水杯,“谢谢。” 小伙毫不在意地坐在他身边,“怎么了?手机和护照都丢了,是被抢了吗?第一次来a国吗?” 南煦失神地盯着飘渺的雾气,有些不自在地挪动,离那小伙远了些。 他怕自己发病,伤到这小伙子。 然而小伙似是不觉般,絮絮叨叨地继续,“你是来旅游的吗?还是来工作的?。” “a国虽然治安不错,但是还是要注意一点,像你这样的就是没经验,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抢了吧?” “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南煦垂下眸子,轻轻摇头。 只是太久没人把他当个正常人了。 他也很久没有和别人闲聊过了,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回复。 小伙似乎来了兴致,说道个不停。 南煦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在小伙的话语落在刚刚那对母女身上时。 他终于有了些反应。 “你说,刚刚那对母女,你认识?”南煦生硬地问道。 小伙似是放下警惕,随意道:“对啊,认识啊,那个妈妈是个律师,还帮我打过国际官司呢,人很好的。” 南煦恍惚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律师啊。 真好。 如果莫莫还活着的话,她现在应该也是个律师了。 那张清冷疏离的脸,往法庭上一站,就能生出无限压迫。 可惜了。 他见不到这样的莫莫。 甚至连幻觉里的莫莫,都是二十岁的模样。 还带着些许稚嫩。 他还真想看看她在法庭上雷厉风行的模样。 小伙那张嘴还没停下。 “而且糖糖,就是那个小女孩,古灵精怪的,谁不爱呢?” 南煦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渴求的目光令小伙声音一滞。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说了太多,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 聊天内容又扯到了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南煦没了兴趣,低垂着头盯着地面。 小伙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喉咙都冒烟了。 这才惊觉他说了许久。 都怪平时没人聊天,他这一聊起来就发了狠。 “不说了,我快下班了,走了。”小伙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毫不留情地离开。 同一时间,大使馆的人也来了。 第290章 宝宝不许的事情不做 南煦在两天内,从边境被打包到a国,再从a国跑回国内。 几乎没有休息过。 整整两天,双眸都没合上过。 他直愣愣地坐在塘湖湾的卧室里。 房间很整洁,一尘不染。 在边境的日子里,他也不忘让佣人来打扫。 后院响起欢快的狗叫声。 他踉跄地走到阳台。 趴在栏杆上,看到在后院和佣人玩球的余安。 南煦动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声。 尽管已经四年没回来过了,但他仍旧记得五年前余安的惊恐的模样。 甚至差点因为应激死了。 下面的佣人似乎感受到头顶的视线,抬眸望去。 一张阴沉沉的,毫无生气的脸,狰狞又阴郁。 吓得她手里的球都掉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少爷……您回来了?” 怎么跟个鬼魂似的,悄无声息,也不说一声。 南煦闷声回应,“张姨,带着余安回你那儿吧,这几天不用过来了。” 南煦顿了顿,“就回我在塘湖湾给你买的那个房子,别回你自己家。” 张姨点了点头,“少爷要吃点东西吗?我去做。” “不用了。”南煦起身往房内走。 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他又对着张姨道:“别告诉别人我回来的事情。” “好的。” “我的意思是,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南家所有人。”南煦强调道。 “好的。” 张姨拿起牵引绳,给余安套上。 南煦进了房间,将门窗紧闭,帘子也拉上。 明亮的白天,室内却一片昏暗。 一盏昏暗的台灯亮起。 墙面上布满照片。 全是莫莫。 从十八岁到二十岁的莫莫。 哭着的莫莫、笑着的莫莫、穿着婚纱的莫莫…… 南煦在抽屉里翻出一条特制的绳子,将瓶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一手紧紧握着瓶子,眼眸痴痴地盯着墙上的照片。 当年,他一直不信莫莫死了。 即使将莫莫的骨灰抱在手里,他也不相信。 可是他的精神还是不可抑制地崩溃,甚至被关了起来,封闭治疗。 那段日子,他都是靠着这满墙的照片活过来的。 他总觉得这是一场骗局。 所以他极力装作正常的模样。 将所有医生骗了过去,也将所有南家人骗了过去。 他装作痊愈的模样,正常去公司,正常处理公事。 甚至冷静地为莫莫办了葬礼。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盒骨灰放入墓园。 所有人都以为他接受了莫莫死亡的事实。 殊不知,他早就偷偷将部分骨灰放进了瓶子里。 藏起来,随身带着。 就是现在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个瓶子。 里面装的灰白色粉末,是骨灰。 那段时间, 南国安和南学林极其满意他的做法。 认为他终于想通了。 他们甚至庆幸,他能这样清醒。 毕竟南钰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为了高桐,已经不见踪影很久了。 生死不知。 可越是这样,他越怀疑这是场骗局。 因为从表面上看起来,他的父亲和爷爷,似乎是莫莫死亡最大的受益者。 而且,婚礼前一个月,他明明已经将莫国中做掉了。 为什么莫国中的死亡,会在一个月后重新通报。 疑点太多了。 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场由他父亲和爷爷一手策划的戏台。 目的就是将莫莫从他身边送走。 就像当年,高桐被强制剥离南钰身边一样。 他坚信着莫莫没有死,毕竟南国安和南学林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将一个无辜的女孩杀了。 他坚信,莫莫只是被他们送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白天,他在他们面前装作正常的模样,做一个他们喜欢的继承人。 夜晚,他用尽各种势力探查各个地方,寻找莫莫还活着的踪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查到的一切证据都显示,她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 那段时间,他甚至疯魔到派人跟踪方清姿。 即使被萧济一次次警告,也没有停手。 甚至变本加厉地探查他们。 他甚至觉得,萧济也参与了这场骗局。 所有人都在阻止他找到莫莫。 但是方清姿萎靡又颓废的状态,不得不让他相信。 或许,莫莫真的死了。 确认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他以工作为借口,各地出差。 落下飞机的第一秒,就去各种莫莫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 世界这么大。 这样的方式如同大海捞针。 他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他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神经紧绷,甚至食不下咽。 可他还没找到人,他必须活着。 所以,他强硬地将那些食物塞进胃里。 上一秒刚吃进去,下一秒就吐了出来。 他毫不在意地漱口擦嘴,继续塞。 可是,吃的还没吐的多。 身体越来越差。 痉挛的胃、浑浊的视线、时不时颤抖的身躯…… 无一不向他展示着,他快要废了。 就这样过了一年。 在这他身体实在受不住的时候, 他颓然地回国。 墓地里,他看见方清姿对着莫莫的墓碑絮絮叨叨地哭诉着什么,身边还站着眼眶通红的杨招娣。 那一刻,他紧绷了一年的心弦,彻底断了。 他似乎不得不接受莫莫死亡的事实。 死在莫国中的手里,死在那场坠机里。 他装不下去了。 他再也没办法正常工作了。 他懦弱地想逃离,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南家所有人的反对下,他申请了入伍军队,甚至递交了去边境的申请表。 在他极致的伪装下,没有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但是在队里长久的相处下,是个人都能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他会对着空荡荡的阳台说话,会一个人喃喃自语。 甚至会在战场上救下敌人,仅仅是因为他将那个人看成了莫莫。 幻觉越来越严重。 所有人都怀疑他,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他。 偏偏精神诊断结果显示正常。 他愈发沉默,越来越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即使看到满大街的莫莫,他也能镇定自若地穿梭自如。 他也不愿意治疗。 治疗意味着幻觉消失,也意味着他见不到莫莫了。 时间长了,他终于被发现了。 也终于因为失误受到队里的处罚。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松了口气。 总之,他好累。 他好想去找莫莫。 “不许!”莫莫清冷的声线染上斥责,面色严肃地靠在桌子上。 南煦漆黑的眼眸凝滞片刻。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带了些宠溺,“知道了,宝宝不允许的事情,就不做。” 第291章 自杀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莫莫脸上的责怪消退。 飘忽的人影也随之消弭。 南煦怅然地抚过她刚刚靠着的桌面。 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他是个神经病。 房间的空寂被无限放大,像一张密密的大网,自上而下,将他整个人紧紧束缚住。 呼吸越来越困难。 心脏剧烈跳动,警告他该休息了。 可是他睡不着,头疼到睡不着。 一闭上双眼,他就能看见莫莫站在火光里。 浑身被火焰包裹,发丝被燎烧,白皙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明艳。 清冷的眸子里盛满痛苦。 责怪他为什么不去救她。 “啊!”南煦双手抵在额头,痛苦地低吼。 顺着桌腿往下,将自己紧紧蜷缩在桌角。 鬓角的汗水顺着脖子,隐入衣衫。 几个呼吸后。 南煦喘息的声音渐小。 他恍恍惚惚地起身,走向楼下。 尘封多年的酒柜被打开。 高档红酒如水般被猛地喉咙。 “咳咳咳……” 喝得太急,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向下,淋湿衣衫,滴落在雪白的地板上。 一瓶又一瓶。 仿佛不要命般往胃里灌。 一股恶心感从心底涌出。 他提了几瓶红酒,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直接趴在洗手台上吐。 吐完了,擦掉嘴角的污渍。 接着面无表情地回卧室,又开了一瓶。 他很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有醉了才能睡着。 不过莫莫不喜欢酒味。 也不喜欢他喝酒。 即使再想灌醉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喝一口。 可是现在他莫名想放纵自己一次。 毕竟,他潜意识里感觉,自己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他想好好睡一觉。 太久……太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破旧的宾馆里,开着的暖气形同虚设。 室内依旧一片冰冷,甚至比外面还要低上几度。 陈逸晨冷得将那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拍了拍因为低温而死机的电脑。 叹出的气体形成薄雾,很快消散。 身体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如同无数小虫游走在四肢,在他破烂般的身体里啃食为数不多的健康器官。 陈逸晨冷静地放下电脑。 平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这股疼痛退却。 这样的疼痛,他早已习惯了。 自从被当成试验品后,身上被注射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药物。 最严重的可以危及生命。 即使从实验室出来后,多次找过名医,企图治愈。 他仍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 连这样不定时的疼痛都频繁了不少。 陈逸晨死死咬着下唇,双眸紧闭。 上一刻冷得缩成一团的人,顷刻间挥汗如雨。 逼仄的空间响起一道长长的叹息。 陈逸晨无力地睁眼,双目无神地盯着落灰的天花板。 缓了片刻后,他神色如常地爬起来。 打开电脑继续寻找。 蓝色屏幕闪烁,将他墨黑的眼眸照得渗人。 金丝眼镜被取下,指尖按在肿胀的双眸上。 “没有,怎么没有,怎么找不到!”压抑的怒吼从喉咙里挤出。 金丝眼镜被狠狠摔在地面。 眼镜腿摔折了一只,猩红的双眸满是无助疲惫。 希望一次次落空。 如同被一次次捧上云端,再狠狠摔下来。 陈逸晨双手紧紧抓住两鬓的发丝,指尖用力。 头皮的疼痛强制他清醒。 电脑突然弹出一个消息。 是一个法律公众号发布的法律援助信息。 他不在意地瞥了眼,随即关掉窗口。 随即,脑海里像是闪过什么似的。 他或许应该换个方向查探。 作为一个曾经的法学生,他太清楚一个法学生的就业方向了。 僵硬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闪过,留下一片残影。 国际援助律师——维娜.莫。 唯一一个没有照片的律师,但是下方资料有她接过的案件记录。 多是关于家暴和离婚的援助案件,还有几个经济纠纷的援助。 陈逸晨呼吸急促不少,握着鼠标的手不住颤抖。 页面上甚至没有学历和专业的介绍。 陈逸晨却直觉这是莫莫。 屏幕上的画面快速变换,如同不知疲倦般寻找。 眼里的疲惫都少了许多,连带着面上散发出一抹特别的光彩。 昏暗的卧室内,南煦晃晃悠悠地起身。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重影。 连起身都变成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 胃部泛起尖锐的疼痛,如同无数铡刀从高处坠落,快速凌厉地切下去。 南煦额头泛起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苍白。 一手捂着胃,一手执拗地开了一瓶酒。 他还清醒着,还没有睡着。 还能继续喝。 “宝宝,那个人好像你啊,我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啊?” “像到我以为那就是你。” “我完全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是不是该死了啊?” 空旷寂寥的房间内。 只有南煦喃喃自语的声音,无人回答。 一团人影缩在床脚,周边是零零散散的酒瓶,零星的碎片散在他脚边。 萧济知道南煦从边境回来后,立马从国外飞了回来。 他在塘湖湾楼下按了许久门铃,没人应答。 最后实在没了耐心,直接叫人将门板砸了。 他不耐地拧了拧脖子,踏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去。 一个个房间被推开。 卧室内,冲天的酒气混杂着血腥味。 昏暗的房间内,四处堆着空酒瓶,地面还有一些红色酒渍。 南煦毫无生气地倒在一片血泊中。 “啧。”萧济不耐地转动着中指上的戒指,“真是废物。” 他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 南煦被粗鲁地打包上车,呼啦啦的车队往医院行进。 病房内。 在萧济第二十次不耐烦地变换坐姿时,南煦终于醒了。 南煦带着醉意的眼帘无力掀起,无神地盯着雪白干净的天花板。 “醒了?”萧济压着声线,“能认出我是谁吗?” 南煦动了动身子,腕上一股疼痛牵扯。 他不由地眼角抽搐。 “真是个勇敢的战士,割腕也能做出来。”萧济的声音充满讥讽。 萧济似是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还把自己喝到胃出血,真厉害。” 第292章 搬家 最近,莫莫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但她每次回头的瞬间,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这次和温新去超市买东西,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更强烈了。 可她全程都仔细观察周边的路人,还有路过的汽车。 没有任何异常。 这才是最让人担忧的。 她抖了抖身上的雪,将手里的购物袋放下。 打开门,等温新停好车。 糖糖在屋内早就听到汽车的响动,此刻兴高采烈地扑向莫莫,“妈咪~有没有买糖糖告诉你的东西啊?” 莫莫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用暖呼呼的手心蹭了蹭糖糖的侧脸。 “有,小馋鬼,帮妈咪把东西放进去。” “好的!”糖糖那双圆溜溜眸子早就落在购物袋上不放了。 她暗戳戳地蹲下身子,仔细翻找零食。 底部有一个巴掌大的糯米糍冰淇淋。 草莓味的! 她鬼鬼祟祟地捂嘴偷笑,将糯米糍藏了起来。 接着将购物袋拖进房间,嘴里高声喊着,“妈咪!妈咪!快出来!” 温新快步走向门口,停在莫莫面前,甩了甩头上的雪,换下莫莫撑着门板的手。 莫莫踮起脚尖,伸手拍去他周身的雪花。 温新微微屈膝,配合地低下头。 眼眸温柔地望着她。 莫莫眸中的担忧映入他眼帘。 “姐姐,差不多了,进去吧。”温新低声道。 莫莫点点头,拉着温新的衣角进门。 门板合上的那一刻,莫莫下意识往外看去。 白茫茫一片,雪花弥漫,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了姐姐?”温新见她停在原地,不解道。 莫莫咬咬唇,轻轻摇头,“没事,应该是我想多了。” 温新神色一暗,眉头轻轻蹙起。 他总能最先感知莫莫情绪变化。 这段时间,莫莫的不安感逐渐增加。 出门的时候总往身后望去。 莫莫让他查过,可是压根没有任何人跟着。 这样的结论并没有挥去莫莫眉间的阴霾。 莫莫将身上厚重的外套脱掉后,被糖糖叽叽喳喳地拉进小房间。 温新面上的担忧也没有散去。 糖糖趴在门板上,悄咪咪地盯着客厅的方清姿。 转身对莫莫说:“妈咪小声点!” 莫莫蹲下身子,拇指和食指捻起,如同拉拉链般,嘴巴闭得紧紧的。 糖糖关上门,掏出怀里的糯米糍冰淇淋。 接着眼含期待地盯着莫莫。 莫莫眼尾弯成了月牙,配合着她悄咪咪地拿出兜里的小勺子。 “吧唧!” 软糯糯的小团子在莫莫侧脸留下一个糊满口水的亲亲。 “最爱妈咪了!” 糖糖拿过勺子,兴冲冲地打开糯米糍。 “今天只能吃五勺,剩下的要分给妈咪奥。” 莫莫轻声哄道。 糖糖满脸兴奋,压低声音,“知道啦,学会分享的才是好宝宝。” 莫莫整理着糖糖脸颊上的碎发,“糖糖真是个乖孩子。” 门外。 方清姿翻着购物袋里的东西,有条不紊地将东西分类整理好。 温新同她一起。 他蹲下身子,将肉类放进冰箱冷冻区。 “我们不在家里的时候。” 温新突然出声,吓得方清姿手上的购物小票都掉了。 “怎么了?”方清姿再次拿起购物小票,仔细检查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 “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温新站起身,靠在冰箱门上。 方清姿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没了心情整理。 她背靠岛台,双手撑着台面。 “你们出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也不算,这段时间姐姐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但是我查过了,没有任何异常。” 温新顿了顿,“你和糖糖单独在家里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 方清姿紧蹙眉头,仔细回想。 片刻后,她遗憾地摇摇头,“和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要不还是搬家吧。”莫莫突然出现在厨房。 温新站直身子,向她走去,揽着她肩头,安抚似的拍了拍。 “现在吗?”方清姿声音里满是担忧,“这么冷的天,东西很多,不可能一次性收拾完。” 莫莫走到她身边,拿起购物小票,面色不改地继续收拾。 “我总觉得很不安,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莫莫将收拾完的袋子收起来。 “尤其最近出现了陈逸晨的事情……”莫莫顿了许久,“万一陈逸晨现在的能力在温新之上呢?” “那不是可以轻易骗过温新和我们,直接找到我们的踪迹。” 温新面色沉了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他原本就是跟着陈逸晨学的技术,深知他是个计算机方面难得一见的天赋型人才。 方清姿垂下眸子,声音干脆利落,“那就收拾点必要的东西吧,立马搬。” 方清姿动作迅速,已经起身进了房间。 莫莫怔愣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方清姿进了糖糖在的那个小房间。 “方糖!谁给你买的冰淇淋!”方清姿的怒吼穿透门板,传到厨房两人的耳朵里。 莫莫浑身一颤,鬼鬼祟祟地偷跑回房。 独留温新站在原地。 方清姿已经拿着吃了一半的糯米糍冰淇淋冲到厨房。 她神色不善地扫视。 莫莫不在,最终她将目光落在一脸无辜的温新身上。 温新嘴角抽搐,瞥了眼莫莫紧闭的房门。 他叹了口气,认命道:“我。” 糖糖嘴角还挂着一圈白色糯米粉,趴在门板上,露出一只小眼睛,贼溜溜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方清姿也没想到温新这么爽快地承认。 教育的话堵在喉咙。 最终憋出一句,“你就惯着她俩吧。”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莫莫买的,温新不过是个替罪羊。 “收拾东西!”方清姿狠狠地甩下这句话。 将手里的半个糯米糍塞进嘴里,转身往糖糖的小房间走去。 温新对糖糖投去安慰的眼神。 暗暗松了口气,抹了抹额间并不存在的汗水。 他怎么没看见莫莫拿了那个糯米糍,连购物小票上都没有糯米糍。 她可真会藏。 温新眼眸升起一抹宠溺又无奈的笑意,朝莫莫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敲了敲门,低声道:“姐姐别躲着了,出来吧。” 半晌,门板露出一个缝隙,还有一只鬼鬼祟祟的眼珠。 那灵动的模样,和糖糖一模一样。 温新笑出声,“做错事了还挺机灵,知道往我身上推锅。” 莫莫心虚地眨眨眼,将门打开,指尖压在唇瓣上,“嘘。” 温新嘴角勾着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心下一一片柔软。 一辆白色车子,载着一家人,后备箱当着一些常用的东西,为了平静的生活,奔赴下一个地点。 车盘下,一个闪烁的红点若隐若现。 第293章 墓地的骨灰是她吗? 因着临时找住处,并不能及时找到合心意的房子。 最终莫莫和方清姿带着糖糖住在一套大点的房子里。 温新在她们附近找了个小点的房子住。 糖糖不解地拉着方清姿的手,“妈咪,为什么要搬家啊?糖糖的秘密基地还没弄过来。” “糖糖乖,我们这几天在外面玩好不好?”方清姿蹲下身子哄人,“秘密基地里的零食都给你带过来了。” 糖糖黑眸骨碌一转,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怎么被妈咪发现了? 方清姿瞥了眼安静如鸡的方糖,轻轻叹了口气。 莫莫躲躲闪闪地垂头进门,手里还提着一大袋零食和玩具。 “藏什么?你俩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方清姿无奈道,“不用藏了。” 今天不收拾那小房间,都不知道莫莫背着她给糖糖买了那么多零食。 糖糖暗戳戳觑了眼莫莫,搞怪地吐出舌头。 莫莫笑出声,腰杆也直了起来。 糖糖和莫莫欢欢喜喜地进去收拾。 方清姿在她们身后幽幽道:“糖糖少吃点零食,小心蛀牙。” 糖糖捂着双耳,直奔莫莫怀里,软软的嗓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妈咪~” 莫莫拍了拍糖糖脑袋,将人抱起来,“好了好了,糖糖吃得挺少的。” “我没说糖糖,我在叮嘱你。”方清姿面无表情地从莫莫身旁飘过,手里提着一袋厨具。 锃光瓦亮的菜刀,格外显眼。 莫莫嘴角的笑意一僵,嘴硬道:“我知道。” 病房内。 南煦眼眸微动,麻木的视线落在萧济身上,一言不发。 萧济面上平静,手下不停地转动那枚蛇形戒指。 “看来脑子是清醒的,能认出我。” 萧济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绷紧,“你知道方清姿去哪了吗?” 南煦眨眨眼,又将头偏了过去,浑浊的双眸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啧。”萧济眉心微蹙,“四年前,她去了你女人的墓地后,就没了踪迹,而你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 提到莫莫,南煦才舍得将视线落在萧济身上。 只是那双僵硬的眸子,没有丝毫感情。 紧闭的唇瓣也堪比那古代着城墙。 又臭又硬,死活撬不开。 萧济深呼吸,戒指在指尖磨出血痕。 “那天她和你说过什么?她去哪里了?” 那段日子,他在境外搞新项目的事情,压根不在国内,也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 项目进行到一半,收到方清姿已经消失一周的消息。 他将方清姿身边所有人都排查过,甚至将京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把人找到。 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南煦身上。 毕竟他是最后一个见过方清姿的人。 可是连见过她最后一面的南煦,也早就跑到边境去了。 他在商界的权利尚可,可无论如何也没法将手伸到军队里去。 他只能等,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四年。 好不容易等到南煦回国,结果一见到人,就是这么大一个惊醒。 南煦要死他也不拦着,好歹将方清姿的踪迹告诉他后再死。 想怎么死都行,想死多少次他都懒得管。 南煦又将视线移开,连余光都舍不得放在萧济身上。 萧济有种喉咙上堵着一块石头的感觉,不上不下,烦躁无比。 “说话!”萧济的声音染上一抹烦躁。 面上的平静也维持不下去了,只有无尽的不耐。 南煦像没听到似的,将眼眸紧闭。 滋啦。 萧济骤然起身,一手扼住南煦的脖子。 “你回国的事情,还没几个人知道,要是现在死了,也可以说是回来的途中出现了意外。” 萧济威胁的声音在南煦耳边响起。 骨节分明的手上暴起分明的青筋。 南煦苍白的面色逐渐涨红,没有丝毫反抗,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直到南煦真的快呼吸不过来时,萧济狠狠地松了手。 他喘着粗气,瞥了眼发红的手心。 盯着南煦脖子上明显的红痕,有些懊恼地闭上双眸。 “让你这么死了,不是便宜你了吗?” 萧济薄唇紧闭,心中暗忖。 这疯子本来就不想活,压根没什么能威胁他。 萧济一向平静的眸子染上焦躁。 矜贵的发丝被揉乱,眼角甚至多了两条皱纹。 南煦像个没事人一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所有事物都不能引起他一丝情绪波动。 萧济眼尾泛红,直勾勾地盯着南煦。 “你以为墓地里的骨灰,真的是你女人吗?”萧济声音低沉,哑着嗓子诱惑道。 南煦眼珠转了转,犀利的目光落在萧济身上。 漆黑的眸子里尽是质问,那张嘴依旧闭得紧紧的。 萧济见南煦终于有反应,胸口那股浊气缓缓吐出。 那双狐狸眼又恢复成波澜无惊的样子。 现在急的人,该换成南煦了。 他悠然地垂眸,慢悠悠地转动中指上的戒指。 “还是不说话吗?”萧济嗓音慵懒,似乎毫不在意南煦的态度。 南煦张了张嘴,“你知道多少?或者说你知道什么?” 萧济这老狐狸,狡猾得威名远扬。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那张嘴巧舌如簧,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可方清姿当年是萧济的女人,他也是知道的。 万一呢?万一萧济从方清姿那里听到了些什么。 灰暗的眼眸逐渐聚起光亮。 萧济深呼吸,眼眸里透着认真,“你先告诉我,方清姿当年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去了你女人的墓地后就没了踪影?” 南煦抿紧唇瓣,漆黑的眸子定定地黏在他身上。 声音执拗又带着些痛苦,“我问你,你知道些什么?” 两个人各不相让,争执的氛围在小小的房间内蔓延开来。 “呵。”萧济优雅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 眼眸饱含深意,“你会来找我的,也会先开口的。” 毕竟南煦变成这副鬼样子,都是因为莫莫。 毕竟南煦看起来比他还要急。 此刻拿捏住南煦的命脉,他还愁撬不开这犟驴的嘴? 第294章 你知道他有抑郁症吗? 没事,他有的是时间,他等得起。 说罢,萧济没给南煦反应的机会,径直离开。 关上门的瞬间,眸中掠过一丝阴沉。 指尖的戒指在血痕上反复摩擦。 “我会找到你的,不管你跑到哪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萧济低哑着嗓音,暗自咬着后牙,“敢跑?就要付出代价。” 虽然是威胁的话语,嘴角却轻微颤抖,连带着眼尾都染上一抹薄红。 房内的南煦眼睁睁看着萧济离开,面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 他着急地掀开被子,双脚刚触及地面,整个人一阵头晕目眩 直直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浑身瘫软得不受控制。 他不顾腕上的伤口,用力撑着身子,竭力站起。 最终还是失败了。 紧闭着双眸倒在地上。 穆席在南煦走后,就一直心绪不安。 但是有孔清秋拦着,他只能耐着性子坐下。 给手下人打了电话,让他们跟着南煦。 孔清秋倒是没阻止他联系手下。 她悠然地询问着南煦的情况。 穆席支支吾吾地说了些。 但其实他也不清楚。 这么多年,南煦把自己隐藏得很好。 要不是这段日子南煦的任务接连失败,他都没察觉出来。 孔清秋合上本子,面色严肃。 “听你的描述,他这种情况属于比较严重的抑郁症了,出现幻听幻视,有自杀倾向,不及时治疗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你说的情况和他刚刚和我聊的东西大相径庭。” 孔清秋顿了顿,“这孩子真会伪装,幸好我把你留下来多问了两句。” 穆席皱紧眉头,“可是他不想治疗。” 他语气透着难以言喻的烦躁,“您也看到了,今天来的时候就是强行绑过来的,结果现在又跑了。” “那就再绑过来。”孔清秋扶了扶老花镜,语气利落又干净,“反正也不第一次了,孰能生巧。” 穆席叹了口气,“绑过一次了,他的警惕性会提高的,第二次不容易了。” 她拍了拍穆席的肩膀,语气饱含深意。 “你说他是因为女朋友死了才变成的这样的,就更要让他过来了,毕竟他的女朋友在a国啊。” 穆席诧异地抬眸,有些好笑地望着孔清秋,“是吗?” “对啊。”孔清秋取下老花镜,擦了擦镜片,仔细地将眼镜收起来。 “他女朋友在的话,估计他更愿意治疗,病情也会好得更快。” 孔清秋嘀嘀咕咕道:“只不过不知道那小姑娘会不会答应配合治疗。” 穆席忍不住笑出声,配合道:“应该会吧。” 他没把孔清秋的话当成一回事。 毕竟他亲眼见到莫莫被火化,还举行了葬礼。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出现在a国。 死而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真的会让人发笑。 况且,孔清秋和南煦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怎么会知道南煦的女朋友是谁? 他只当是孔清秋老糊涂了,毕竟已经八十多的高龄了。 不过他也有些惆怅要不要把南煦绑过来了。 万一孔清秋在治疗的时候犯了老糊涂怎么办? 他暗戳戳瞥了眼桌面上的老花镜。 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又想到穆茹信誓旦旦的模样。 似乎真的除了孔清秋,没有别的人能治好南煦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好吧,我去把他绑过来。” 死马当活马医。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穆席神色一凛,掏出兜里的手机。 瞥了眼屏幕上的备注,连忙接通。 对面说得又密又快。 穆席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挂断电话。 孔清秋眯着眼睛觑了他一眼,拉了拉腿上的毛毯,“怎么了?是那小孩出事了吗?” “嗯。”穆席声音低沉,“他回国了。” “老师抱歉,我先回去抓他。”穆席一脸正色地鞠躬离开。 孔清秋怅然地盯着腿上的本子,上面记录了穆席刚刚说的,关于南煦的所有症状。 思虑片刻后,她拿出手机,眯着眼找出通讯录里的最近通话。 穆席揉着额角,疲惫地闭上双眸。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他低声抱怨,飞机的速度却愈发快了。 医院里,穆席紧紧盯着南煦腕上的纱布。 薄唇紧抿,眉头紧皱。 连身边医生的叮嘱都没听进去。 孔清秋说得对,再不治疗,这人真的会没了。 他不顾医生的嘱咐,强行连人带床绑走了。 莫莫和方清姿在房内收拾东西,温新去了书房掩盖踪迹。 手机铃声陡然响起。 客厅的两人神色一凛,背脊僵硬地望向手机的方向。 国外的工作很人性化。 放假期间,非必要情况不会打扰。 再加上她们为了让自己藏得更好,基本上不会和这里的人结交深厚的感情。 所以,放假期间,他们三个人和失踪没两样,没人会找他们。 可就是这么敏感的时间,莫莫的手机响了。 任谁都会紧张。 莫莫抿抿唇,对方清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方清姿了然地将糖糖抱在怀里,捂着她的嘴。 神色紧张地望着莫莫。 莫莫深呼吸,拿过手机后,瞥了眼上面的备注,紧绷的身子松懈不少。 莫莫接了电话,对方清姿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方清姿放松了不少,但还是不敢松开糖糖。 糖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好奇。 乖巧地窝在方清姿怀里,双手抓着方清姿的手背,露出小鼻子,一声不吭。 “喂,孔老师。”莫莫轻声道。 “啊,莫莫啊。”对面传来苍老的声音,“你还在a国吗?” 莫莫紧抿唇瓣,没直接回答,“怎么了孔老师?有什么事情吗?是之前案子的受害人出事了吗?” 孔清秋游学期间,也会做一些国际医疗援助。 恰巧莫莫有个案子的委托人也申请了国际心理治疗援助。 很意外地,她们在这个受害人无意下相遇了。 “也不算吧,就是你男朋友好像得了抑郁症,很严重的那种,自残、自杀,你知道吗?” 莫莫一头雾水,音量也拔高了不少,“我男朋友有抑郁症?” 方清姿也诧异地望过去。 温新那死皮赖脸的样子可不像啊。 “啊,不对不对,前男友吧。”孔清秋拍了拍脑袋,“看我这记性,你之前说过我都忘了,就是那个叫南煦的。” 莫莫呼吸一滞,接下来孔清秋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第295章 找到你了 只知道孔清秋似乎说了很多,但她所有思绪都集中在“自杀”两个字眼上。 “莫莫?莫莫?”孔清秋许久没听到莫莫回复,喊了许多声。 “嗯?”莫莫回过神,“我在。” “唉,算了,你都有新男朋友了,没义务帮他治疗,我只是一时忘了你们都分手了,就当我今天没给你打过电话吧。” 莫莫喃喃道:“好的。” 挂断电话后,方清姿犹疑地走到莫莫身边。 戳了戳她的手臂,“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个委托人出问题了?” “嗯?”莫莫竭力装出没事人的模样,嘴角牵起勉强的笑容,“没事。” 糖糖抓着莫莫的衣角,“妈咪~你怎么啦?看起来快掉小金豆豆了。” 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担忧地望着莫莫。 莫莫拍了拍糖糖的头顶,轻声道:“糖糖先去把妈咪包里的零食拿出来。” 糖糖眼眸一亮,听到“零食”两个字,自动屏除外界所有事物。 兴高采烈地迈着小短腿往门口衣架的方向跑去。 方清姿意识到莫莫在支开方糖,心中的忧虑更上一层。 “不是委托人的事情吧?”方清姿压低声音。 莫莫紧抿唇瓣,食指不停摩挲着手机壳背后的位置。 “是和南煦相关的事情。”她的声音有些沉,带着一股忧虑。 方清姿面上一片大骇,“他找到你了?现在知道你在哪里了?” 莫莫摇摇头,“不是,只是……孔老师说……他得了抑郁症。” 方清姿喉间一滞,张了张嘴,眸光扑朔。 莫莫从来到国外后,一心只有工作,对国内的事情几乎不关心。 或者说,是下意识地逃避。 甚至在方清姿四年前来到a国时,想告诉莫莫关于南煦的事情。 莫莫也厉声制止了她,并表示不会再好奇国内的事情。 连南煦去边境的事情,都是听同事讨论新闻时才知道。 因此,莫莫并不知道南煦的抑郁症,已经五年了。 方清姿微微叹了口气,“很担心吗?” 莫莫骤然蹙起眉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不上担心,但又不能说毫无波澜。 说到底,是她没有关心的资格。 她在南煦那里,就是个死人。 南煦在她这里,也成了过去。 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直到糖糖兴冲冲地抱住莫莫大腿,嘴里甜腻腻地喊:“谢谢妈咪~” 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被五颜六色的糖果塞得满满的。 腮帮子鼓得像个小仓鼠似的,一嚼一嚼的。 “方糖!现在不许吃,一会儿要吃饭了!”方清姿额头突突地跳。 方糖是鬼机灵,眼看方清姿要上手抢,她立马转身往房间跑。 像个小泥鳅似的,滑不溜秋地扭开。 方清姿深深吸了口气,不善的眸光落在莫莫身上。 刚才惆怅的氛围被打破,莫莫也没了之前的恍惚。 她喏喏地开口,“我只是让糖糖去拿,没让她吃。” 方清姿头疼地瘪了嘴,连眼尾都挂着无奈。 —— 莫莫正在收拾客厅,房门被敲响。 她探头望去,没有动作。 门外响起温新的声音,“姐姐,你们好了吗?我可以进去吗?” 莫莫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 门开了,温新身上裹挟着一股寒意。 莫莫连忙将人拉了进来。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吗?”莫莫倒了杯热水,放在温新手里。 温新顾及着身上的凉意,没有往莫莫身旁凑。 他抿了口热水,双眸亮晶晶地望着莫莫,“我东西少,放下后就来看看姐姐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差不多了,不用了。” 莫莫坐在他身旁,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一口气全喝完了。 “临时搬到这里,很多东西都不齐全,我一会再出去买点。” 温新顿了顿,“姐姐就在家里吧,这段时间不要出去了。” 莫莫思考一瞬后,果断同意。 本来搬家就是为了远离麻烦,避免被陈逸晨找到。 大冷天的,没必要非得出去。 方清姿似乎也收拾好了,提溜着糖糖胖乎乎的手腕出来。 那张圆乎乎的小脸满是白色糖粉,小姑娘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边,砸吧砸吧嘴。 温新和莫莫同时噤声,识趣地撇开视线,一言不发。 莫莫推了推温新手臂,低声道:“你现在就去吧。” 温新连忙放下杯子,点头道:“好的。” 他临走前,多次叮嘱,“千万别出去啊,把门关好。” 莫莫敷衍地点头,将人推了出去。 白色车子行驶在空荡的小道上,车下的红点闪烁得越来越急。 滋啦。 车尾一阵剧烈撞击,温新身形不稳地往前倒,下意识地踩死刹车。 他皱着眉下车,绕到车后。 红色的车子直愣愣地挤在白色车后,将后备箱都撞得变了型。 后车的车主很快下来,歉疚的声音响起。 “抱歉,车子的防滑链掉了,不是故意的。” 温新瞥了眼后车车主,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 金色的眼眸里尽是慌张和无助。 温新并没有因为那张明艳的脸有所缓和。 冷漠地拿起电话给警察局打过去。 白色车辆下的那个红点不再闪烁。 一阵烟雾后,自动消毁,无影无踪。 宾馆内。 陈逸晨盯着屏幕上消失的红点,嘲弄出声,一把合上电脑。 动作迅速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房门外。 陈逸晨小心翼翼地附耳贴在门板上,听见里面传出吵闹的电视声,还混杂着谈话的女声。 其中一道声音清冷中带着欢快,熟悉又陌生。 几乎是一瞬间,陈逸晨就认出来了。 他直起身子,紧张地扯了扯衣角。 指尖抬了抬擦得锃亮的金丝眼镜。 反复查看自己仪态后,才颤抖地举起手敲门。 他敲得很轻,似乎怕吓到里面的人。 敲了三下后,他立刻定定地站着,等着开门。 不过里面的人似乎没察觉到有人敲门。 他等了三分钟,又再次敲了两下门。 这次力道大了些,确保门内的人能听到,但又不至于太突兀被吓到。 “妈咪~有人敲门。”糖糖放下怀里的玩具,高声提醒。 莫莫将动画片的声音调小了些。 “应该是温新回来了,我去开门。” 握上门把的那一刻,莫莫顿住了。 她打开玄关的可视门铃。 一张僵硬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莫莫只瞥了一眼,立刻缩回手。 她反靠在门板上,心尖吓得一颤一颤的。 压根不是温新,是陈逸晨 ! 第296章 我看到你了 方清姿原本窝在地上陪糖糖玩,门口半晌没有动静。 她探头看过去。 莫莫脸上一片慌乱。 方清姿心中一梗。 她关掉电视,示意糖糖安静。 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 “陈逸晨……找上门了。”莫莫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 “靠!”方清姿忍不住低声骂道,“阴魂不散。” 陈逸晨擦了擦可视门铃的镜头。 他有些好笑地盯着紧闭的门板,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莫莫?开门,我都看到你了。” 明明是柔软的语气,房内两人却打了个寒战。 莫莫抵着门,一点不敢放松,“给温新打电话。” 方清姿一阵慌乱后很快镇静下来。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拖着重物往门口走去。 电话那边传来一遍遍无法接通的提示。 方清姿原本镇静的脸色忍不住慌乱,“打不通。” 莫莫沉住气,“估计被陈逸晨用什么办法拖住温新了,先把门堵住,然后报警。” 她可是亲眼见证过陈逸晨当初有多疯魔的,况且当年她还骗过他好几次。 五年过去,指不定他更疯了。 可她再也做不出五年前以身入险的事情。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方清姿和糖糖。 两个她最重要的家人。 房内所有能搬动的家具都被堵在门口。 糖糖一脸天真地站在电视机前,小心翼翼地问:“妈咪?” “嘘!”方清姿颤抖着手将糖糖嘴捂住。 糖糖被方清姿的模样吓到了,一张小脸上满是忧虑。 小嘴也闭得紧紧的,动都不敢动。 莫莫余光注意到糖糖的动作,漆黑的眸子露出一丝心疼。 她上前将糖糖搂在怀里,推着她往卧室里走。 “妈咪和糖糖做个游戏好不好?只要妈咪不说出来,糖糖就一直躲在房间柜子里,知道吗?” 糖糖懵懂地点点头,乖乖坐在柜子里。 柜门合上的那一刻,敲门声再次响起。 没有刻意压制的敲门声,咚咚作响。 莫莫心尖一颤,合上卧室门。 门外的方清姿努力拖着一个单人沙发往门口走。 “莫莫?乖一点,开门。”陈逸晨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纵容又宠溺的意味,“跟我走。” 充满暖气的屋子瞬间凝结出寒冰。 莫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可能,你走吧。” “我不会把你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陈逸晨站在门口,一手举在耳边,信誓旦旦。 “我保证,不管是孟辰还是南煦,都不会知道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莫莫胆寒地后退几步。 越听越恐怖了。 方清姿一言难尽地盯着门板,指尖在太阳穴绕了两圈,无声启唇。 “他有病?” 莫莫抿抿唇, 轻轻点头。 方清姿瞥了眼手机短信,压低声音,“还有五分钟,警察就过来了,稳住他的情绪。” 然而莫莫的来不及说话,门锁突然出现响动。 她们眼睁睁看着锁芯转动。 下一瞬,咔哒一声。 门开了。 医院里。 萧济盯着空荡荡的房间,沉声问道:“我让你们看着人,人呢?” 几个保镖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垂头一言不发。 “说话!”萧济声音重了些,凌厉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其中一个看起来块头小一点的保镖上前两步,捂着嘴角的伤口。 因着脸肿起来了,说话也含含糊糊的,“我们确实一直在这里守着他的,但是突然来了一群人不由分说地将人抢走了,还狠狠揍了我们一顿。” 说罢,身旁几个保镖一脸后怕地点头,还试图撩起衣服给萧济看伤口。 萧济舌尖抵着左腮,轻啧出声,扭了扭手腕。 拳头毫不犹豫地招呼到几个保镖身上。 空荡荡的房内霎时被躺在地上的一排人挤满。 萧济擦了擦戒指上的血迹,起身优雅地整理大衣上的褶皱。 清冷的嗓音飘荡至每个人耳畔,“既然守不住人,就把他们放到境外去吧,尝尝被人监守的滋味。” 哀嚎求饶不绝于耳,萧济冷清清地关上门。 那双上挑的狐狸眼充满阴郁。 他扔了擦手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拿起电话,“去找找南煦又跑到哪里去了。” 对面恭敬又迅速地应答。 萧济挂断电话后,懒散地瞥了眼手上的伤口,嘴角牵起不耐的弧度。 能把他的人打成那样,估计是军队里的人。 可是南煦不是已经被抛弃了吗? 因为他那个破精神疾病。 怎么还有人不放弃他? “啧。”萧济盯着中指上的戒指,轻柔地取下来。 内里刻着字母f,上面染了一丝血迹。 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那碍眼的血丝,接着若无其事地将戒指戴了回去。 a国国际医院。 南煦眼皮微动,手上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皱眉。 穆席守在床边,看见南煦睁眼,立马凑上去。 “终于醒了。”穆席感叹道,“再不醒,我都以为你要死了。” 南煦眼眸微动,甚至不愿意施舍穆席一个眼神。 “这是哪?”他盯着周围明显不一样的设施,哑着嗓子问。 “a国。”穆席离远了些,“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治疗的话,还能活吗?” 南煦没理会他,抬起完好的右手,“手机。” 穆席嘴角一抽,“想找人把你弄出去?又想跑?又不想治疗?” “休想!”穆席黝黑的脸上显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偏偏对南煦没有任何威胁性。 南煦胸口起伏,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话,“不跑,只是打个电话,你可以在旁边看着。” 穆席迟疑地盯着他,一脸惊诧。 他许久没有从南煦口中听到十个字以上的句子了。 目光炯炯地将南煦从上到下细细打量。 接着将他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南煦拿到手机后,面上露出难得的急切。 对面秒接。 南煦压着嗓子,带着一丝紧张,细听还有半分祈求。 “她还活着对不对?你知道她在哪里?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第297章 四楼,不高 手机对面的萧济,面色不善地瞥了眼手机。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但是那个声音,可太熟悉了。 他轻笑出声,“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南煦瞬间噤声,“可你的消息看起来更不真实,不是吗?” 萧济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玩味地盯着手上的戒指。 “莫莫死后那一整年,她胜似家人的朋友方清姿,一直呆在我身边,你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说这话的时候,萧济忍不住语气里的嫉妒。 凭什么他天天陪在方清姿身边,连个死人都比不上。 南煦死死咬着下唇,“方清姿说过什么?” 萧济指尖叩着桌面,狐狸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 南煦心中升腾起焦躁和烦闷。 当初方清姿什么也没和他说过。 他只听到她对着莫莫的墓碑说一些日常生活琐事,和那些去祭拜的人没什么两样。 正是这样,他才不得不相信莫莫真的死了。 毕竟方清姿于她而言,是朋友,更是重要的家人。 可他不能这么说,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萧济那个老狐狸肯定不愿意做亏本买卖,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关于莫莫的消息。 两人的呼吸格外明显,一直僵持不下。 —— 门口堵了许多东西,陈逸晨并不能直接推门而入。 莫莫眼眸微闪,迅速将方清姿推进卧室,锁门。 接着抄过一旁还未收拾进厨房的菜刀。 陈逸晨抵着门板,透过十厘米的缝隙,盯着莫莫。 漆黑的眸子透着强烈的渴望与期待。 迸发出绝处逢生的光亮。 莫莫握着刀把的力道加重,“我说过不会和你走的,你出去。” 陈逸晨推了推门,终于注意到门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身形一僵, 似乎才发现莫莫正满脸警惕地盯着他。 推门的动作顿住。 陈逸晨黑眸微颤,视线顺着莫莫的手臂向下。 那把菜刀十分显眼,在日光的反射下,甚至有些刺眼。 陈逸晨像是触及到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似的,原本欣喜的面容瞬间惨白。 精心打理的面容浮现慌乱。 “我……我……”他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离开。”莫莫指着门外,言简意赅地命令。 如果细看,还能发现她指尖的颤抖。 陈逸晨有些急了,推门的力气大了些。 门后的板凳轰然落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莫莫眼眸一颤,后退两步,满脸警惕地扫视陈逸晨双手,生怕他带着武器。 陈逸晨似乎也被刚刚的声响惊醒。 “我没有……”他胡言乱语地解释着,“你别怕。” “我只是想来接你到我身边。”陈逸晨没再往前,只是将门板的缝隙推大了些,能看到莫莫整个人。 莫莫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举着刀,笔直地对着他。 “别再进来了。”她厉声警告。 陈逸晨推门的动作也停下。 金丝眼镜后的黑眸闪过一丝无措。 他松开门把手,“我……你先出来好不好?我好想你,我不进去,和我聊聊……” 他还未说完,门口一晃,就不见身影。 粗粝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不许动!” 接着是手铐上锁的声音。 莫莫松了口气,手里的刀不由自主落在地上,插在木地板上。 手脚发麻,整个人软塌塌地靠在桌子边。 她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门外的警察将陈逸晨押走。 奇怪的是,陈逸晨竟然没有一丝反抗,反而担忧地望向门内。 四目相对,莫莫瞥开眼,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警察在现场取证后,留下两个女警做笔录。 在所有人走后,她才打开卧室门,将方清姿和方糖放了出来。 她没有暴露方清姿和糖糖的存在。 因为有被陈逸晨发现的风险。 即便陈逸晨现在已经找到她了,但仍旧有可能还不知道方清姿的存在。 能保护一个是一个。 病房内。 穆席听着听着,觉得对劲,直接抢过手机。 “你!”南煦恶狠狠地瞪着双眸,面露不善地盯着穆席。 穆席叹了口气,“你现在不仅需要治疗,连资产都要保护了,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会复活,遇到诈骗了吧?” 南煦伸到半空的手僵滞。 穆席的话,清醒又现实。 萧济那个老狐狸,极有可能用假消息迷惑他。 僵持着不愿意先说的原因恐怕也和他一样。 什么都不知道。 他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诉自己,萧济在骗人。 可他不是一个被理智控制的人。 一个常年呆在黑暗里的人,哪怕有一束光落在身上。 就算是假的,也想不顾一切扑上去。 另一边,被强制挂断电话的萧济盯着黑掉的屏幕。 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真行,南煦。” 手机被狠狠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南煦抿抿唇,扯住即将离开的穆席。 声音低了不少,“不会的,让我和他说完,不是骗人的。” 这句话没多少底气,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穆席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吧,等到能爬起来的时候,直接去孔老师那里治疗。” “我让人拿点东西来,好好吃饭,本来就只能吃流食了,还往死里折腾你那个胃。” “胃跟着你都委屈了!” 南煦垂着头,虚弱的面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穆席靠在门边,指着南煦,恶狠狠地警告。 “不许再跑了!跑一次,抓你一次。” 说罢,他关上门。 面色严肃地嘱咐门口守着的人,“看好他了,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许放出去。” 顿了顿,又加了句,“如果他要硬闯,直接把他打晕,不用手软。” “是!”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南煦僵硬地扭头,望着右手上粗重的锁链。 轻轻抬起手腕,锁链的尽头是床上的栏杆。 黑眸扫视房内,似乎是怕他做出什么傻事,除了床,一片空荡。 他拖着床往窗边看去。 四楼,不高。 他面无表情地拆开床单被套,熟练地打结。 白色床单从窗口坠下,一个灵巧又略显笨重的身影顺着床单向下。 不够长,他直接松手跳了下去。 厚厚的雪稳稳承托他的身体。 左手腕雪白的纱布,此刻已经变成妖冶的红色。 而锁链的另一头,还拖着一截掰断的栏杆。 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覆盖一深一浅的脚印。 第298章 啊!啊!啊!死人! 冷风呼呼地刮着,穿透木板,割在脸上。 温新缓缓睁眼。 入目一片漆黑,手脚皆被束缚。 膝盖浸在雪水里,仿佛没了知觉。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清醒前明明弯腰检查车况,现在就被绑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冷汗遍布全身。 “姐姐那边一定出事了。”他抖着牙,狠厉的声音一点点挤出。 绳子很紧,温新本就虚弱的身子难以弄开。 所幸身边有积雪。 他将雪握在手中,一点点挤成冰刀的模样。 一遍遍割着那坚固的绳子。 骨节分明的手变得通红肿胀,冷风裹挟着雪花落在他面上。 “陈逸晨!你个小人!伪君子!”温新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地。 他恶狠狠地捶打那不争气的双膝,眼尾溢出晶莹的泪水。 “姐姐,你不能有事,求你了。” 莫莫从房内出来,看到跪在门口的温新。 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温新双眸紧闭,眉毛上凝着白雪,面色惨白。 “温新?”她用指尖戳了戳温新的肩膀。 温新如同木棍般,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莫莫慌张又无措地接住他,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啊。” 温新对她而言太重,费了好大劲才将人从身上移开。 拿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方清姿出来帮忙将人拖进屋子。 医院里,莫莫疲惫地望着点滴,将速度调慢了些。 方清姿抱着糖糖坐在外面。 “妈咪,哥哥怎么了啊?”糖糖两只小胳膊搭在方清姿肩上,担忧的眸子透过玻璃,盯着床上的温新。 方清姿轻轻叹了口气,揉着糖糖的脑袋。 “说了要叫叔叔。”方清姿心有余悸地望着手心的勒痕,那是刚刚拉桌子挡门时留下的。 她将脸埋在方糖颈侧,“算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哥哥冻着了,所以生病了。”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不是和糖糖冬天吃两个冰淇淋一样?肚肚痛痛?” 方清姿深深吐出一口气,将糖糖脸侧的发丝撩到耳后,眼眸温柔,“是。” 接着,她抱起糖糖往病房内走。 “我们一起照顾哥哥好不好?你肚肚痛痛的时候哥哥还抱着你哄呢。” “好。” 方清姿推开门。 “莫莫,休息一会吧,先去吃饭,我和糖糖在这里守着。” 莫莫抬眸,轻轻点头,“有情况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方清姿抱着糖糖坐在温新另一侧。 莫莫揉了揉胀痛的双眸,缓步走向医院食堂的方向。 风雪翻飞。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埋着一个冻得僵硬的身体。 拉着雪橇的哈士奇骤然停下,爪子迟疑地踏着脚下的积雪。 不停回头示意,吐着舌着急地哼唧。 远远坠在后面的小男孩高声道:“福特,怎么不走了?” 回应男孩的是哈士奇高亢的吼叫声。 小男孩走上前,扒开哈士奇的爪子,“怎么了?是又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了吗?” 男孩拿着从雪橇上翻出来的铲子,哼哧哼哧地往下挖。 厚厚的积雪下,骤然露出一只发青的手掌,腕上还有凝固的血迹。 “啊!啊!啊!死人!” 男孩将手里的铲子扔得八丈远,高亢的喊声中充满惊吓。 警笛声延绵不绝。 医院急救室无比慌乱。 “快点,快点,没呼吸了。” “让一下!快让一下!” 一架病床呼啸着迎面向推去莫莫。 病床上的医生挺直上半身,使尽全身力气做心脏复苏。 病床边围了一群医护人员。 莫莫下意识往旁边撤开,仍免不了被撞。 她踉跄地扶着一旁的椅子,稳住身形。 心有余悸地回头望着远去的病床。 那人垂在病床外的手都发青了。 莫莫摇摇头,混沌的思绪被吓清醒了不少。 医院的食堂在另一栋楼。 她轻抚胸口,拍了拍,接着继续往医院大门外走。 食堂内。 莫莫扫视一圈,只有一些干瘪瘪硬邦邦的面包奶酪。 还有些酸黄瓜,连肉片都没几片。 她忍不住眼角抽搐。 即使在a国生活了这么多年,依旧无法习惯这里的饮食习惯。 她叹了口气,随意买了点面包。 回病房的路上,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查询附近的租房信息。 温新这次旧伤复发很严重,估计得在医院住得久一些。 总不能天天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而且糖糖也被养得有些挑嘴,医院食堂的这些东西,她肯定不喜欢。 “这段时间不能下床,非必要别活动,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再晚一点送过来,这双腿估计就不能要了。” 病房外,莫莫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面包,一手提着剩下的面包,另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 医生的叮嘱,穿过不怎么隔音的门板,传到莫莫耳畔。 门开的瞬间,她直勾勾地盯着床上已经醒了的温新。 方清姿正立在一旁仔细记录。 糖糖也一脸严肃地站在病床上,搂着温新毛绒绒的脑袋。 医生被开门声打断,迅速说着注意事项后离开。 “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怎么又回来了?”方清姿不解道。 莫莫叹了口气,“你和糖糖也没吃饭啊,想着给你们带点,但是食堂只有这些了。” 莫莫将打包的面包放在桌子上,“先将就吃一点填填肚子吧。” 她走向温新的方向,将杯子往上提了提,坐在他的床边。 “刚租的房子肯定不能住了,陈逸晨已经知道那里了,还有钥匙,我刚刚重新找了医院附近的房子,暂时在那住一段时间吧,方便照顾温新。” 一杯温水凑到莫莫面前,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姐姐对不起,我都听方清姿说了。”温新举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眉眼耷拉着。 愧疚与懊恼几乎将他淹没,“都怪我没及时查出来他的异动,姐姐受伤了吗?” 莫莫凑过去,就着温新的动作将水喝光。 “和你没关系,别自责。” 重症监护室。 床上的人面色铁青。 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和仪器上闪烁的数字,压根看不出躺的是个活人。 床上的人眼皮微动,逐渐苏醒。 周围仪器的响声格外吵人,他有些不耐地闭上双眸。 片刻后,似乎才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事情。 他要去找萧济,为了那虚无缥缈几句话。 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 失误了,这个周末没写到男女主相遇明天相遇 (我确定以及肯定明天会相遇,因为已经写好了,写的时候我嘴角勾起邪魅一笑) 第299章 任由自己发病 急诊办公室内。 “他叫什么?”医生翻着重症监护室的病历,眉头紧蹙。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安抚似的拍了拍男孩的脑袋。 “不知道,我儿子带着家里的狗狗在外面玩的时候发现的。” “我到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僵硬了,给你们打了急救电话就把他送过来了。” “他身上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那衣服上倒是印有国际医院的标识,估计是从那里跑出来的。” “国际医院?”医生合上病历,担忧地望着络腮胡男人,“不会是国际罪犯吧?” 络腮胡男人面色一怔,摇头道:“不太清楚。” 医生沉思片刻, “人救回来了,麻药也快过去了,估计一会就醒了,麻烦你们等一下可以吗?” 络腮胡男人有些不满地搓了搓脸颊,“可是……” “爸爸。”男孩扯了扯男人的衣角,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哀求,“等一会吧,我想看着他醒过来,毕竟是我第一次救人。” 男人眼眸温和一瞬,利落道:“好吧。” “那我们先去联系一下国际医院,看看他是什么身份。” 医生站起身,示意男人去外面走廊休息区等一会儿。 “好的。”络腮胡男人牵着小男孩往外走。 男孩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不吵不闹。 和急诊室闹哄哄的氛围格格不入。 病房内。 莫莫见温新依旧眼眶红红的模样,说话的声音轻了不少,带着一点哄人的意味。 “好了,现在重要的是你好好养伤,别想太多。” 莫莫拿了个干巴面包,塞在温新手里,“先吃点东西。” 方清姿将糖糖从床上抱下来,走到房间角落,给他们两人留出空间。 糖糖瞥了眼手里又干又硬的面包,小脸皱得跟那刚出炉的包子似的。 但她还是懂事地没有吵闹,乖乖地一口水一口面包噎了下去。 手机铃声响起。 莫莫接起电话,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温新直勾勾地盯着莫莫,眸底的担忧满得快要溢出来。 莫莫拍了拍温新的手背,面上带着安抚的笑意。 又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电话挂断。 莫莫有些沉的声音响起。 “陈逸晨因为私闯民宅被拘留了,但因着没有故意伤人的意愿,也没有实施盗窃,只拘留十几天。” “什么?”方清姿声音提高了不少,“才十几天吗?” 她对a国的法律不太了解,只是震惊才这么短的时间。 “国内也只是拘留几天而已。”莫莫语气无奈,“太久没接触法条,都忘了吗?” 方清姿悻悻闭嘴。 确实太久没看过法条了。 自从跟着萧济学习经商后,基本上没碰过法律相关的东西了。 “那趁着这段时间离开a国?”温新试探地问道。 陈逸晨是个炸弹,还是个不定时的那种。 不仅有抢走莫莫的风险,还会引来孟辰和南煦那些人。 一个个都像饿狼一般,死死盯着莫莫这块肉。 温新有些烦躁地挠挠后脑勺。 即使他和莫莫的关系稳定下来了,但他依旧怕那几个人知道莫莫还活着的消息,怕他们来抢人。 莫莫瞥了眼温新的双腿,沉思道:“一周后吧,等你腿伤没那么严重的时候。” “我没关系的,姐姐可以不用管我。”温新有些急。 对比他的腿,显然他更怕那些人找上莫莫。 然而莫莫语气严肃强硬,“不行!” “刚刚医生说的我都听到了,这双腿差点就废了,再不好好养着,你想截肢吗?” “可是……姐姐,陈逸晨知道你还活着的话,肯定会……” “好了。”莫莫打断他的话,“只是等一周而已,别闹。” 温新急得眼尾都红了,握着莫莫小手的力道也重了。 触及到莫莫的冷眼,他强行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里暗道,肯定会让那些人知道的。 莫莫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南煦在边境,孟辰也忙着国内公司的项目,而且也有了未婚妻。” “至于其他人,不会有兴趣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 莫莫起身,掖了掖被角,“现在,你的腿更重要些。” 温新眼眸微颤,焦躁的心尖注入一道暖流。 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复。 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地盯着莫莫,无比乖巧,“知道了姐姐。” 莫莫面色缓和了不少,“还有,我们在a国的工作也需要时间处理,一周的时间也不仅仅是为了你,所以别太担心。” 温新点点头,语气恢复以往的温和,还带了莫名的粘人,“知道啦。” 国际医院。 穆席看着空荡荡的病床,面色黑如锅底。 地上还残留着一截病床栏杆上的铁棍。 窗子大大打开,窗沿把手处挂着白色的床单。 冬日的风飕飕,让人心凉。 “四楼啊,没有任何辅助工具,也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穆席阴阳怪气地感叹,“真不愧是队里行走的三等功啊。” “报告!”门板被敲响。 穆席双手叉腰,压着怒气,“如果不是南煦的消息,就给我滚。” “金山谷医院打来电话,询问国际医院有没有丢失的病人,听那边的描述,和那位很像。” 穆席翻了个白眼,却松了口气,“知道了,马上过去。” 没死就行。 重症监护室。 护士拿着刚配好的药,准备进去换药。 床上空无一人。 她手里的药瓶被吓得掉在地上,扭头喊人,“不好了!病人不见了!” 医院走廊上。 南煦扶着墙,一步一挪地往外走去。 大厅缴费窗口处,传来一道女声,“您好,我来缴费,309号病床的。” 南煦顿在原处,僵硬地扭头望去。 一个夜思梦想的侧脸出现在窗口处,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 “又发病了。”南煦嘲弄出声,低头讥笑。 在那个女人转身离开时,下意识地面对墙壁,将自己藏起来。 女人的声音越走越远,“糖糖,哥哥这几天不舒服,所以我们要在医院附近照顾他,暂时不能回家,知道吗?” “知道啦,妈咪~” 糖糖? 是那对母女,那个在他的幻觉里极其像莫莫的女人吗? 鬼使神差地,这次他任由自己发病,任由自己跟上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第300章 幸好幻觉没有消失 小女孩被她抱了起来,软软的嗓音说着哄人的话。 他听得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因着身体的疼痛,他跟不上前方人的步子,甚至落后了一大截。 不过,正好让她没法发现他的存在。 医院附近的人很多,只要他注意一点,她不会发现他的。 他眼睁睁看着那对母女走进一栋楼。 楼有些老旧,也没有电梯,只能爬上去。 南煦盯着长长的楼梯,眼眸微闪。 他气息不稳地握住栏杆,铁质栏杆上结了一层薄冰。 握上去的那一瞬间,手里的热气将冰融化。 楼上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有些急,连忙挪了上去。 大概走到三楼,他看到了从门缝露出的黑色衣角。 下一瞬,门板毫不留情地关上。 发出吱呀的声音,在逼仄的楼道形成回声。 南煦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站在楼道拐角的平台处。 漆黑的视线紧紧黏在紧闭的房门上。 老式房子不隔音。 他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甜软的“妈咪” 还有轻言细语的轻哄。 “嘿,你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一个小孩站在南煦面前,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南煦回过神,面上露出一丝慌乱。 “我……我……”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 “坏人!”小孩警惕地指着他,快速跑向楼上,“妈咪!有坏人!” 南煦眼眸微颤,慌里慌张地握着扶手下去。 身后并没有人追来,然而他却像遇到鬼一般,急切又忙乱。 “嘶。” 南煦捂着头,蜷缩身子,躺在一楼楼梯下。 太急了,没注意,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他本就破败的身子,浑身像被拆了重组般。 然而他来不及缓缓,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一步一喘地躲到楼后的垃圾桶后面。 冲天的臭味弥漫在鼻尖,却给了他一丝安心。 南煦直愣愣地坐在地上,盯着打了石膏的腿。 白色石膏已经变成灰扑扑一片,还挂着几片蔫哒哒的黄不拉几的菜叶。 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南煦自嘲出声,“我刚刚在做什么?跟踪吗?” “疯子,变态,真恶心。”南煦扇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又响亮。 苍白的脸色瞬间染上不健康的红。 瘦削的面庞高高肿起。 他似是还不满足,又是一巴掌。 “精神病,居然跟着人家回家,你不是疯子是什么!垃圾!败类!活该死了。” 一下又一下,没有停过。 直到右手没了力气,才颓然地松散身子。 右边脸颊不堪入目,嘴角也被打裂开了,渗出血迹。 他对自己下起手来,真是毫不心软。 南煦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空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雪,落在他的头上。 南煦眼眸微动,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他撑着垃圾桶起身,站在半人高的垃圾桶旁边许久。 身子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他仰着头,盯着三楼的窗户,窗帘拉得紧紧的,什么也看不见。 南煦漆黑的眸子如同蒙上一层灰色的雾气,没有一丝情绪。 他厌恶地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那片区域。 “在那里!给我抓住他!”气急败坏地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南煦脚步一僵,怔愣在原地。 下一瞬,他双臂被人挟持,无法动弹。 他挣了挣,似是没了力气般,泄气地垂下头。 “跑啊!你可真行!四楼就那么顺着床单管道爬下去了,要不是这边的医院打来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耐,能跑这么远。” 穆席气呼呼的声音在南煦耳畔响起。 南煦无力地掀起眼皮,麻木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在乎地撇开脸。 穆席本就黝黑的面颊更黑上两分。 他咬牙切齿道:“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还不是被我抓住了!给我回去好好治疗。” 说罢,身后一群人哗啦啦上前,押送犯人般将南煦送回医院。 南煦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打不过这么多人,索性乖乖躺回病床,没有一丝怨言。 穆席见不得他那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指不定这厮心里又蔫儿坏地想着怎么跑呢。 就巴巴地望着那个诈骗电话给他留的莫莫的线索。 果不其然,在护士给南煦挂上吊瓶后。 那死鸭子张嘴了,“我想打个电话。” 穆席这次十分爽快地将手机递给他,神色不变。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 在电子音第二十次响起时,穆席没了耐心。 “死心了?诈骗电话打不通了?” 他抱着膀子,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南煦。 语气染上一抹痛惜,“我查过那个电话了,萧家掌权人萧济,那老狐狸的话你都信?” 他一直呆在军区,对京都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但是萧济那老狐狸的名声都传到军区了,可想而知,那人的风评有多不好。 “他那张嘴比诈骗犯还会说,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他的话坚信不疑?” 南煦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继续打。 冰冷的电子音一遍遍响起,让他心底寒凉一片。 直到手机没电。 他呆愣地坐在床头,盯着黑屏的手机。 穆席瞥了眼南煦右脸上的巴掌印,叹了口气,“这下老实了?可以不跑了吧?” 南煦垂下眼睫,一股寂寥凄惨的气息萦绕在身边。 穆席这次长了心眼,不仅派人24小时贴身监视南煦,还偷偷在他身上安了定位器。 天天盯着他好好吃药治疗。 出乎意料地,这次南煦特别安分,甚至连病房都不出。 这让穆席有些焦躁,怕将人关出更大的毛病。 他又劝着南煦没事出去走走,只要别不顾生命地乱跑就行。 南煦推着输液架,双目无神地立在走廊,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 很奇怪,他已经三天没看到幻觉了。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这才走出病房。 可是令人崩溃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长得各色各样,没有莫莫的面庞。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看不到她。 执拗地在那站了一下午。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 那个和莫莫最像的人出现。 他听到那个女人蹲下身子喊那个小女孩糖糖。 他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和莫莫一模一样的脸。 医院人多,下一瞬她就没了身影。 南煦漆黑的眼眸落在人群中,找了许久,依旧没看见。 他眼眸微闪,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保镖,镇静地往厕所方向走去。 鉴于他这几天的安分守己,身后的人也没那么警惕。 他轻易地翻过厕所的窗户,熟练摘掉身上的定位器。 揉了揉酸痛的腿,咬着唇,一步步挪到三天前的那栋楼下。 他四处张望,看到远远走来一个白色身影。 越来越近,他终于看到了那张脸。 那张和莫莫一模一样的脸。 然而对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存在,身形明显一僵。 莫莫双睫不住地颤动,不可置信地盯着楼下的人。 那个穿着金山谷病号服,腿上打着石膏,右颊微肿的人。 还有左脸上不可忽视的十字疤痕。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宕机一般,完全没法思考。 甚至没法冷静地指挥四肢行动。 她下意识地扭头就跑,脚下如踩了风火轮一般,生怕慢了一步就被追上。 南煦傻眼,那个女人似乎看到鬼一般,快跑出残影了。 他有些可惜地垂头,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呢,怎么就跑了。 不过他有些庆幸,幸好幻觉没有消失。 第301章 转院 南煦确认自己病情依旧稳定后,拖着步子一深一浅地回了医院。 穆席黑着脸,手里拿着被掰坏的定位器。 他站在医院大楼下,漆黑的眼眸定定地落在乖乖回来的南煦身上。 讽刺的声音响起,“我还当你想开了,结果才三天,又跑了,你在这儿和我上演我追你逃吗?” “怎么又回来?这次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南煦掀起眼皮,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一声不吭地往病房走。 医院大楼后的小巷子里。 莫莫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靠在墙上。 “怎么会呢?”她轻声呢喃,“南煦不是在边境吗?怎么会跑到a国来,而且这么巧,他还住在金山谷医院?” 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或者只是长得像的人呢? 她企图安慰自己,但是男人左脸上明显的十字伤疤让她无法欺骗自己。 “刚刚他看见我了吧?”莫莫疑惑地自言自语。 “但为什么那么平静?”她眸光微闪,又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 温新的聊天框停在屏幕上,葱白的指尖顿了许久。 她还是将手机关上了。 告诉温新也无济于事,毕竟现在温新只能躺在床上。 她又给方清姿打了个电话。 对面依旧提示无人接听。 莫莫咬着下唇,心中的担忧愈发扩大。 方清姿说今晚她回去做饭带过来,但是现在早已过了饭点。 方清姿不仅没回医院,连电话也打不通了。 她原本想回出租房看看方清姿出了什么事,结果没想到在楼下遇到南煦。 现在出租房不能回去,医院也不行。 谁知道南煦现在在哪里等着呢。 莫莫等待狂跳的心脏稍稍平息,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眼见太阳落山,温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出事了吗?”温新语气担忧。 莫莫长呼一口气,“算是吧,清清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电话依旧打不通,你那边查到她的定位了吗?”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响起。 “没有,方清姿出了医院后就没了身影,沿途的监控不完善。” 温新顿了顿,“姐姐,要不你先回来吧,我心里不踏实,方清姿从来没有这样失联过。” 莫莫声音压低,“知道了。” 成年人失联两三个小时而已,报警也没用。 “别挂电话,就这样吧。”温新急忙道。 莫莫悬在屏幕上的指尖顿住,“好。” 她犹豫地探出脑袋,四处观察。 来来往往的人群,无一不裹得严严实实,压根看不出来谁是谁。 莫莫抿抿唇,将帽子压低。 回去的路上还是压着嗓子告诉温新,“南煦好像在金山谷医院,你查查。” 对面的键盘声停了许久,仿佛没人一般。 莫莫狐疑地瞥了眼电话,准备再重复一次时。 温新低低的声音响起,“知道了。” “嗯。” “哎呀!”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莫莫腿边响起。 莫莫被撞得后退两步。 她垂着头,没注意到前面的小孩。 漆黑的眸子露出歉意,轻声道:“抱歉,小朋友。” 小男孩蹲着身子,将被踩掉一半的鞋子艰难地穿回去。 轻快的声音带着点委屈,“没事的。” 莫莫点点头,扫视了小孩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伤口。 她蹲下身子,将人扶起来。 “咦?”小男孩盯着莫莫的脸,圆溜溜的眸子里满是探究,“是照片上的姐姐诶。” 莫莫起身的动作一顿,“你认识我?” 小男孩狠狠点头,“你和那个叔叔手里那张照片长得好像。” “不好意思,我没看好孩子,让他在路上乱跑。”一道粗粝的男声在莫莫头顶响起,“您没事吧?” 莫莫循声望去,满脸的络腮胡的男人一脸歉意地望着她。 “我没有!”小男孩气鼓鼓的声音响起。 莫莫立马起身,摆摆手,“没有,是我没看路,不小心撞到孩子了,不好意思。” “啊,这样啊。”络腮胡男人拍了拍男孩的头顶,“抱歉,爸爸误会你了,但是你不该乱跑,我说过医院人多,要一直跟在爸爸身边。” 小男孩翘着嘴,不怎么情愿地道歉,“我知道错了。” 他就是好奇这边新建的滑梯,想着悄悄来玩一下。 莫莫见父子两人没有责怪的意思,歉意地点头想离开。 刚刚小男孩说的照片的事情,她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身后响起两人悠闲的聊天。 “爸爸,看完医生后,我们能不能去看看那个叔叔啊?” “叔叔在静养,不可以打扰人家。” “哦,那个叔叔是犯人吗?” “不是,是华国边境军人,出了点意外,原本待在国际医院,被你送到了这里。” “啊!这么厉害啊!”男孩的声音充斥着惊讶与艳羡。 莫莫匆忙的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 华国边境军人?照片? 她眼眸微颤,裹紧外套又匆匆往前走。 如果刚才只是怀疑,现在她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南煦。 按那对父子说的,南煦本该在国际医院,怎么会跑到离国际医院这么远的金山谷呢? 她想起之前孔清秋给她打的电话。 孔清秋在电话里突兀地提起南煦的抑郁症。 不会是孔清秋将她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南煦了吧? 莫莫不安地待在病房内,手下迅速收拾着温新医用的东西。 “姐姐?”温新视线离开电脑,落在莫莫身上。 莫莫没功夫看他,“怎么了?清清找到了?” “不是。”温新语气迟疑,“没查到南煦在医院的就诊记录。” 莫莫动作一顿,“不用查了,我们转院吧,先找清清。” “好。”温新敛下眸子,放在键盘上的手紧握成拳。 有些厌烦地看向自己的双腿。 他为什么这么废物? 这双腿真是累赘。 如果不是这双腿的话,姐姐现在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 他不甘地捶打大腿,闷闷的声响惹得莫莫回头。 “干嘛呢?”莫莫眉头蹙起,连忙上前扯开他的手。 “我……”温新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哀伤。 莫莫呵斥道:“别添乱!我去办转院手续。” 第302章 不跑了 说罢,她起身离开,不再理会温新突如其来的伤感。 “妈咪。”一旁小床上的糖糖揉着眼睛,软糯糯的嗓音响起。 刚才她和温新说话声太大,将糖糖吵醒了。 莫莫走过去覆在她耳边,轻声道:“糖糖醒了?乖乖在哥哥身边等着,妈咪一会就回来。” “妈咪~”糖糖瘪着嘴,双手揽着莫莫的脖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糖糖刚睡醒的时候有些粘人,总是要赖在莫莫或者方清姿怀里才行。 莫莫不忍心看她这委屈的小模样,将她抱在怀里。 “那糖糖陪着妈咪。” “好。”糖糖将小脑袋耷拉在莫莫颈侧,双手紧紧抱住她,依赖地蹭了蹭。 打开门的那一刻,她愣在原地。 南煦杵着拐杖,像个雕塑般,站在不远处的墙边,无神的黑眸落在每一个经过他的人身上。 她还来不及反应,南煦就看到她了。 黑眸只是凝滞片刻,又移开了。 南煦盯着走廊上形形色色的“莫莫”,强制自己不停转移视线。 他不能一直盯着一个人,会被别人当成变态。 即使看到门边抱着孩子的女人无比像莫莫,他也只是停滞片刻后移开视线。 在两人对视的那几秒。 莫莫觉得周遭空气都静止了,有些喘不上来气。 糖糖还紧紧勒着她,更让她呼吸困难。 一个面色黝黑的男人半阖眼眸,不耐烦地拍了拍南煦握着拐杖的手臂。 “到底要看什么?现在不想着跑了,又开始当守门的了是吧?” 南煦一声不吭地站在那,丝毫不受那个男人的影响。 穆席凌厉的视线扫过莫莫,眸光一顿。 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 不过这不重要,他无所谓地移开视线。 现在最重要的是身边这个要死要活的祖宗。 南家那边已经知道南煦离开队里的事情了,但是还不知道南煦一直装正常人,现在还为了治疗被他绑到a国。 他已经接了苏秋心无数个电话,实在头疼,干脆关机了。 “妈咪~”糖糖黏糊的声音自莫莫颈边响起,“怎么停在这里啊?” 莫莫混乱的思绪被扯回,她垂下眼眸,将糖糖往怀里按了按。 刻意压着嗓子,“等一下。” 南煦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作过多停留,仿佛她是个陌生人一般。 她明明应该松一口气的,可心底却莫名酸涩。 心脏仿佛被大掌紧紧揉捏,又痛又痒。 或许,就像方清姿说的。 南煦早就已经忘记她这个死人了。 或许是还有了新的人在身边。 原本紧绷的身子松懈不少。 心中那点酸涩被她忽略。 这应该是她想看到的结局。 要去楼下办转院,就必须经过南煦和那个男人身边。 她目光不移地经过两人,甚至没有刻意遮掩。 南煦依旧没有把眸光落在她身上。 仿佛毫不在意她的存在。 南煦身边那个男人,也对她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施舍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在莫莫背对着两人时,南煦漆黑的视线紧紧黏在莫莫身上。 “是那对母女吗?”他低声呢喃道,“太像了。” “什么?”南煦声音有些低,穆席没怎么听清。 南煦瞥了他一眼,麻木地摇摇头。 接着他杵着拐杖,一步一挪地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他已经能确认,自己的症状并没有减轻,甚至越来越严重了。 不过他不在意,毕竟这是唯一能看到鲜活莫莫的方式了。 莫莫从两人身边走过后,脚下快了不少。 她排在窗口处,惆怅地回忆昨天主治医生进病房的情形。 医生仔细检查温新的膝盖后,面色不善地扶了扶眼镜腿。 “怎么回事?变严重了?是不是下床了?” 温新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就是去上了两次厕所。” 厕所就在病房内,离床不过几米的距离。 她和方清姿虽然一直呆在医院照顾他,但是上厕所确实没法代替温新。 再加上温新执意要自己走过去,死活不让她帮忙。 瞧着那脸都憋红了,她才让温新自己去的。 她想着,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 哪知道只是几米的距离,都能让他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医生说这腿应该是痛得人睡不着。 但温新除了面色苍白一些,没有喊过痛,反而安慰她别担心。 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至少一百公里。 温新的腿不一定受得了,这么冷的天,又这么长的路程。 温新又习惯了隐忍着不说。 况且,南煦已经两次看见她的正脸了。 都没有任何反应。 面对她像面对陌生人一般。 南煦如果真的是来抓她的,以她对他的了解,一定不会这么平静。 或许是她小题大做了? 比起四处奔跑的生活,她更喜欢平淡安稳的日子。 再次遇见南煦以前,她以为南煦的出现会打破这样平静。 想方设法让温新将自己的生活踪迹藏起来。 除了必要的工作,基本不在外面露脸。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毕竟她在南煦的眼里,已经和路人没有差别了。 或许,她不用再跑了? 队伍越来越短,留给她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少。 “您好,请问要办理什么?”窗口的工作人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礼貌又不耐烦地问道。 见莫莫没有理会她,再次提高音量,带着强调的意味,“您好!” 莫莫浑身一震,回过神来。 手里的单子已经被捏皱,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 她迟疑地将单子放在大理石台面上。 工作人员嘴里嚼着口香糖,烦躁地吹了个泡泡。 伸手按在单子上。 啪。 泡泡破了。 莫莫倏地收回手,将单子扯了回来。 她抿抿唇,歉意道:“抱歉,暂时不办了。” 工作人员瞪着大眼,黑色眼珠都快翻没了。 吧唧嘴的声音里掺杂着小声的抱怨。 莫莫没理会,抱着糖糖回了病房。 温新盯着她手里的数量没变的单子,语气迟疑,“姐姐?不能办转院吗?” 莫莫反手关上门,长呼一口气,坐在他身边。 糖糖乖巧地从莫莫身上下来,小手紧紧牵着莫莫。 “不办了。”莫莫清亮的眼眸落在温新腿上,“好好养着吧,一周后也不用离开了。” ———— 前两天画的饼有点大,今天多更一章,补偿一下你们 ps:下次还是会画饼的……其实我觉得这饼能做那么大的,谁知道出锅后那么小…… 第303章 两个大白馒头 温新眼眸一暗,声音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为什么?” 是见到南煦后,发现自己舍不得了吗? 是不想再躲着南煦了吗? 是要抛弃他了吗? 温新眼尾挂着一抹薄红,定定地望着莫莫。 似乎她不给一个合理的答案,就绝不放弃。 莫莫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指尖揉着糖糖的小肉手。 “查一查萧济吧,看看他在哪。” 温新咬着唇,鼻尖涌起一股酸涩。 他硬生生将质问的话压了下去。 她没有正面回答,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她就是舍不得南煦了。 他不该揪着这一点不放,不然戳破那层窗户纸,他这个替身,可能很快就要下岗了。 苍白的唇瓣被咬出血痕,声音发紧,“好。” “妈咪~我妈咪呢?”方糖已经从瞌睡里清醒,环顾四周后才发现自己妈咪不在。 莫莫将方糖脸侧的发丝撩到耳后,整理她那睡得像个小鸡窝的头发。 她知道方糖问的是方清姿去哪里了。 但是她也不知道。 “妈咪这几天要去工作,糖糖这段日子要乖乖的知道吗?”莫莫轻声哄着方糖。 方糖对于这样的说辞没有任何疑惑。 以前方清姿就经常因为工作太忙,让她乖乖跟着莫莫和温新。 “知道啦~”方糖扬起大大的小脸,乖巧又听话。 莫莫眼眶一热,将方糖搂在怀里。 示意温新快点查萧济的踪迹。 她之前被南煦的突然出现冲昏了理智,再加上联系不到方清姿令她十分担忧。 可现在她想清楚后,思绪明白了不少。 既然南煦能发现她在这里,想必萧济也清楚。 或许方清姿不是失联了,而是被萧济找到了。 比起方清姿真的失联出事,她显然更希望只是萧济将她带走了。 毕竟那老狐狸不会伤人命。 “我还是再去出租房一趟,看看她在不在。” 莫莫实在坐不住,不安地起身。 “姐姐。”温新拉住她的手腕,“别去了吧。” 出租房离医院很近,只有几分钟的距离。 但是也很老旧。 没办法,医院周围的建筑都很老了,那已经是最干净最新的一处房子。 “天已经黑了,你自己去我不放心。”温新担忧地瞥了眼窗外的天空。 冬日的夜,又黑又冷。 路上没人不说,还有许多无家可归,四处游荡的流浪汉。 莫莫眼眸微颤,忧虑染上眼眸。 “可是……”莫莫动作顿住,有些迟疑。 冬夜确实不安全,但不明下落的方清姿也让她无比忧虑。 “姐姐,我在找萧济的踪迹了。”温新捏了捏莫莫手心。 话语坚定有力,“你现在出去,万一自己出事了怎么办?你们两个都不在,糖糖怎么办?” 方糖没听懂两个大人的谜语,小小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疑惑,“妈咪~你们在说什么啊?” 莫莫妥协地坐下,憋着眼眶的热意,轻声哄着方糖。 “没什么,糖糖饿不饿?今天晚上只有零食可以吃奥。” “好耶!”方糖双手举过头顶,眼眸里的兴奋让凝重的氛围松快不少。 小孩子不懂凝重的氛围,只知道今晚能畅快地吃零食了。 “姐姐,明早天亮了再去出租房看看吧。” 温新收回手,垂下眼眸,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莫莫瞥了眼令人眼花缭乱的屏幕,烦躁地闭上眼。 一整个晚上。 键盘敲击声没有停过。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时。 莫莫陡然睁眼,动作迅速地起身。 “让糖糖多睡一会儿,别让她那么早醒。”莫莫丢下这句话后就没了影子。 温新薄唇紧抿,眼眸里满是血丝。 他盯着屏幕上被一次又一次拦截下来的信号。 有些憋不住情绪。 焦躁地扯着头顶凌乱的发丝。 他怎么这么没用? 既不能带着她离开,也不能找到方清姿的踪迹。 他怎么越来越没用了! 头皮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却毫不在意。 顾及着小床上还沉睡的方糖,他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下唇被咬出一道血痕。 出租房内。 莫莫盯着一成不改的家里,眉宇的愁绪越来越浓。 方清姿昨天压根就没有回过这个房子。 几分钟的距离,她没有回来,也没有做饭。 就这样直接消失。 莫莫有些烦躁地靠在门板上,蹲着身子。 她又给方清姿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出声。 指腹不耐地按着眉心。 起身的瞬间,眼前一片眩晕。 莫莫扶着门板,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冰箱里也没剩什么东西了。 她随意做了点,又拿出保温盒打包,准备给方糖和温新带去。 开门的瞬间,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她上方。 “啊!”神思恍惚的莫莫差点摔倒。 一股力道拉住她的手腕,稳住她的身形。 “没事吧?”冷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小心翼翼。 莫莫浑身一怔,僵硬地抽出手。 抬眸望着眼前的人。 她现在才认真看清南煦的模样。 冷峻严肃,满脸疏离,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漠然。 仿佛世间所有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 肤色黑了好几度,比起以前粗糙了很多,显得左颊上的十字伤疤越发狰狞。 明明浑身透着不好惹的气息,她却没那么害怕。 “你要干什么?”莫莫后撤几步,仰着头看他。 因着方清姿的事情,她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有发泄情绪的意味。 质问的话语如尖利的白刃刺向南煦。 他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眼眸一暗。 “抱歉,打扰你了。” 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麻木又熟练,仿佛做过很多次的样子。 他昨天回了病房后,又看不见幻觉了,有些害怕。 于是想试试去看看那对母女,或许幻觉又能恢复。 果不其然,盯着眼前的愤怒又熟悉的脸。 他安心了不少。 只是这次是真的被当成变态了。 毕竟哪个正常人会待在别人家门口,赖着不走呢? “咕噜咕噜……”响声从南煦的肚子里发出。 他垂下眼眸,一副习惯了的样子,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莫莫手里的保温桶上。 “这是……给谁的啊?”南煦轻声问道,声音里的冷硬消退不下。 莫莫咬咬牙,长呼一口气,“我男朋友,他住院了。” 南煦听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木讷地点点头。 “抱歉,吓到你了。”他拄着拐杖要离开。 “等等。”莫莫盯着他的腿,转身进了厨房。 南煦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没回过神。 他犯病的时候,不是没做过这样追到人家家里的蠢事,只是没有一户人家这么和善。 基本上都是拿着扫把菜刀威胁他离开。 “给你。”莫莫走出来,将一团东西扔向他。 南煦没反应过来,那个黑色塑料袋顺着他的外套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莫莫眉头蹙起,将门关上,丢下一句,“爱吃不吃。” 南煦眨眨眼,盯着莫莫毫不留情的背影,眼眸升起一丝恍惚。 他迟疑地捡起地上的塑料袋,捂在手心热乎乎的。 里面是两个大白馒头。 第304章 是她,又不是她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南煦低头,怔愣地盯着肚子,又瞥了眼手里的两个馒头。 薄唇紧抿,修长的指尖触上馒头表面。 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扯下一点碎屑。 他骤然笑出声,“怎么性格和她也这么像啊?冷冷的,像个冰块似的。” 他现在已经彻底疯了吗? 完全无法分清自己在现实还是幻觉了吗? 嘴角勾着无措又迷茫的嘲笑,将指尖那点碎屑反复揉捻,松了手。 白色的馒头碎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南煦收起剩下的馒头,面无表情地跨过那些碎屑,往楼下走去。 病房内。 莫莫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轻手轻脚地将方糖喊醒。 “糖糖?糖糖?起来吃早饭了。”莫莫柔声喊着,将方糖从被子里捞出来。 方糖双手捂着眼睛,哼哼唧唧地往莫莫怀里钻。 温新坐在床上,盯着变换的电脑屏幕,眸光微闪。 “姐姐。”温新沙哑的嗓音响起。 “怎么了?”莫莫将方糖放在桌子前,盛了碗肉粥放在她面前。 “萧济在a国。”温新抿了抿唇,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最近的踪迹在金山谷,接着就消失了。” 他瞥了眼闭着眼睛迷糊吃饭的方糖,刻意没有提及方清姿的名字。 “她和萧济的踪迹是同一时间消失的。” 莫莫拿着热好的牛奶放在温新面前。 “之后的踪迹呢?查不到吗?”她坐在床边,微抬下巴,示意他将牛奶喝了。 温新握住莫莫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将牛奶喝光。 他盯着空了的杯子,食指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 声音低沉又失落,“找不到,他们应该知道我的存在,特意做了很多防备。” 莫莫收回手,将做好的小米粥推到他面前。 “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莫莫垂下眼眸,掩盖担忧,“先吃饭吧,你一晚上没休息,吃完后睡一会吧。” 温新低低地嗯了一声。 泛着血丝的双眸垂下,不安地搅着碗里的热粥。 “姐姐?几天后真的不走吗?南煦已经知道你……”温新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知道了。”莫莫手下的动作一顿,面上波澜不惊,“我和他已经见过了,没什么事。” 莫莫长呼一口气,“以后应该也不用躲躲藏藏地生活了,不用刻意抹去我们的生活痕迹了。” 温新眼眸一僵,不可置信地盯着莫莫。 莫莫抿抿唇,“都发现了,有什么可藏的?” 随即她压低声音,余光注意着方糖的动静。 “清清大概率被萧济带走了,我和南煦也碰过面了,藏也不是一辈子的办法。” 温新的话哽在喉咙,他眨了眨眼,顺从地点点头。 “好。”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姐姐要和南煦……回国吗?” 温新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手里的勺子微微发颤,在粥面泛起一抹涟漪。 莫莫没有立刻回答,病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温新心乱如麻,有些后悔刚刚的问话。 早知道他就不问了。 “要是姐姐不想说就算了。” 温新依旧垂着头,声音闷闷的,说得又快又急,像是生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答案。 身边的床铺陷了下去,温新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由地握紧。 指甲死死扣着手心,丝毫不觉得疼。 微凉的小手覆在他的侧脸,轻柔的力道迫使他抬头。 莫莫清亮的眼眸在他脸上流转。 眼尾挂着一抹薄红,莹莹水光里泛着倔强的委屈。 莫莫不由地轻笑出声,“想什么呢?不会的。” 温新睫羽微颤,在她即将缩回手的时候,大掌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 滚烫的体温源源不断传到她手上。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哄我的吗?”温新急切地在她的脸上寻找,似要看穿她的内心。 莫莫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什么会这样想?我过上现在的日子,花费了多少心思,你是最清楚的,我为什么还要回到以前的模样?” 温新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歪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那就好。”轻柔的吻落在莫莫手心,滚烫又郑重。 莫莫眸光微颤,不自在地缩回手,“吃饭吧。” “好。”温新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粘在莫莫身上,又黑又亮,看得她忍不住皱眉。 “妈咪!我吃完啦!” 方糖捧着碗,将碗底朝着莫莫的方向,眼眸亮晶晶地求夸,嘴角还粘了一圈饭粒。 莫莫眸子里染上一抹柔意,起身走到她身边。 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夸张又惊讶,“糖糖这么厉害呢!全部吃完了。” 方糖舔了舔唇角的饭粒,狠狠点头,环住莫莫的手臂,甜腻腻地喊:“妈咪~” 莫莫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宠溺,“知道啦,小馋猫,一会给你拿零食。” “好耶!”方糖站在椅子上,整个人软趴趴地往莫莫怀里拱,“妈咪最好了。” 莫莫环住她,小心翼翼地模样,怕她摔了。 叮。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莫莫嘴角的笑意僵住。 她腾出一只手打开手机。 是方清姿的消息。 方清姿:【我没事,别担心,这段时间你照顾糖糖吧,毕竟她天天闹着要妈妈。】 莫莫眉头紧紧蹙起,反复看着那行意味不明的文字。 她和方清姿之间,从来不会如此模糊地对话。 为了不让彼此担心,都会清清楚楚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 像写案卷那样,严谨又清晰。 这个短信,牛头不对马嘴。 糖糖闹着要妈妈,为什么要找她? 明明方清姿才是糖糖的亲生母亲。 莫莫抿抿唇,试探地问道。 莫莫:【你去哪里了?一整晚都联系不上你。】 方清姿:【有点私人的事情要解决。】 莫莫:【好的,对了,我之前给糖糖买的那件鹅黄色羽绒服是你收起来了吗?放在哪里了?糖糖说她今天想穿。】 方清姿:【记错了吧,你上次买的是淡紫色的,没买过鹅黄色的,那件好像被弄脏了,你是不是忘在那个脏衣篮里了?】 莫莫眉宇紧皱,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似的。 直白地回了句好的。 对面没了声响,她也谨慎地没有继续对话。 她盯着两人的对话,反复思考。 对面的人,是方清姿本人,却又不是方清姿。 第305章 他也幻听了? 或者说,发信息的人和方清姿不是同一个人,但方清姿肯定在一旁看着。 第一句明显在诈她,特地利用她联系不上方清姿的急切,让她说出糖糖的身份。 后面那件衣服的事情,又确实只有方清姿和她知道,连温新都不清楚。 看着那些信息,她提了一晚上的心稍稍落下,却依旧不安。 方清姿没出什么事,但肯定被萧济抓到了。 她连糖糖都顾不上了。 莫莫怅然地关掉手机,忧愁地盯着怀里又睡过去的方糖。 病房外,空旷的走廊上,呆呆地立着一个孤单的人影。 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您放心,只要有南煦的消息,我一定告诉您好不好?” 走廊尽头,穆席头疼地揉着额角,好声好气地劝说电话对面的人。 “您先别哭,”穆席龇牙咧嘴地扣着后脑勺,“您现在哭也没用啊,哭了他也不会一下子蹦出来啊,别把身体哭坏了。” “好的好的,知道了,我先挂了。” 穆席不等对面回答,眼疾手快地挂断电话。 他长舒一口气,幽怨地盯着不远处的雕塑柱子。 “你到底要在这里站多久?”穆席无奈的声音在南煦耳畔响起,“咦?怎么多了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啥?” 说罢,穆席伸手去够那个黑色塑料袋。 南煦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移开手,躲开了穆席。 冷冷地挤出两个字,“别碰。” 穆席嘴角抽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别碰别碰~话那么少,显得你很酷吗?” 南煦垂下眼眸,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对他的调侃丝毫没有反应。 穆席叹了口气。 以前那么阳光开朗的人,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苏阿姨已经给我打了很多电话了,你确定不让她知道你在a国吗?” 南煦眼眸微动,接着摇了摇头。 穆席继续劝说,“你讨厌的不是你爸和你爷爷吗?怎么苏阿姨也不理会啊?她这几年没法联系上你,每周都给我打电话,现在你离开队里了,还是不和她联系吗?” 南煦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生硬道:“不用,不知道更好。” 穆席喉间一滞,有些郁闷。 “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穆席嘟嘟囔囔地转身,嘴里一边碎碎念地怨念着,一边任劳任怨地给孔清秋打了个电话。 “孔老师,那小子现在好像稳定了不少,您这两天有空吗?我直接把他绑过去。” …… 走廊上的人多了起来,穆席的声音越来越弱,有些听不清。 南煦像没听见穆席的小算盘似的,木然地望着走廊上越来越多的人。 “爸爸!是那个叔叔诶!”清亮的声音在嘈杂的走廊上,显得清晰又明亮。 瞬间将南煦的注意力勾了过去。 他眼眸一僵,怔怔地盯着那个小男孩。 迟钝的思绪缓了许久,他才认出那个男孩和男孩身边的络腮胡男人。 是送他来医院的人。 僵直的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意。 小男孩兴奋地跑向南煦,“叔叔!我爸爸说你是边境打仗的军人!好厉害啊!” 南煦眼眸一颤,手上传来温热又柔软的触感。 他嘴角的笑意凝滞,垂头盯着男孩抓着他的手,上面有许多针孔,青青紫紫的,看着吓人。 “生病了?”南煦迟缓地开口。 “我爸爸带我来打针。” 小男孩注意到南煦的视线,虽然没听懂,但他双眸亮晶晶的,崇拜的目光也紧紧黏在南煦身上。 南煦也听不懂男孩在说什么,但不妨碍他分辨出男孩脸上的善意。 南煦眨眨眼,抿着唇僵硬地笑。 “叔叔!我看到了你照片上的那个姐姐!比你的照片上要漂亮诶。” 男孩指着南煦胸口的位置,滔滔不绝地讲着。 “你说是不是很巧啊,那个姐姐也在这个医院诶。” “我每天都来打针,一次遇到那个姐姐,一次遇见你。” 小孩的精力无限,说话间也充斥着活力。 南煦听不懂,也能感受到男孩充沛的精力。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好了,别吵叔叔,他需要休息。”那个络腮胡男人注意到南煦的不适,连忙将男孩拉开一段距离。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叔叔。”小男孩遗憾地望着南煦,扬起小手挥了挥,“我先去打针了。” 那个络腮胡男人说着蹩脚的华国语言,看起来是特意学的一句话,“你好好休息。” 南煦双眸怔怔,有些局促地点点头。 嘴角的笑意也没之前那么僵硬。 “他们在说什么姐姐?”穆席拍了拍南煦肩头,收起手机。 穆席早就和孔清秋定好时间,回来的时候发现那对父子朝南煦走过去。 他没阻止,也拦下了上前的保镖,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一直呆在队里,做过无数任务,自然也略微了解a国的语言。 他才不像南煦一样,一条命吊在边境,哪也不去,远离边境的任务一概不接。 南煦眉心微蹙,不解地望着穆席,依旧不吭气。 穆席也习惯了,反正孔清秋说患上抑郁症的人,需要他人陪伴和理解。 他现在没事就凑到南煦身边说些废话,免得南煦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穆席靠在他身边,自顾自地说着,“还有什么照片?你又背着我干什么了?” 提到照片两个字,南煦波澜不惊的眼眸才泛起一丝涟漪。 漆黑的眸子落在他身上,“什么?” 穆席诧异地瞥了眼南煦,似乎没想到南煦会回应他。 “就刚刚那个救你的小男孩,他说他看到你照片上的姐姐了,什么照片?什么姐姐?” 南煦浑身一颤,呼吸都轻了。 穆席见他状态不对,上前扶住他,“你别吓我啊,你又怎么了?不是恢复得挺好的吗?” 南煦一把按住穆席的手背,瘦削修长的手凸起青筋,指尖泛白。 他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声音也颤抖着,“他们刚刚还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一句都不要漏,完完整整地告诉我,我要听到全部的对话,有一句漏掉,我就不去孔清秋那里治疗了。” 穆席哑然地张口,面上一片震惊。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他不是幻听了吧? 刚刚说那么长串话的人,是南煦吗? 他不会是和南煦待久了,也患上抑郁症了吧? “你说啊!” 南煦摇了摇穆席,声音染上焦急,一成不变的冷脸也染上几分烟火色。 第306章 翻墙入室 穆席见他这副焦急的模样,一时愣住,来不及细想。 将那对父子刚刚的对话大概叙述了一遍。 “看到了?看到她了……”南煦垂下眼帘,失心疯般呢喃着。 南煦脸色越来越白,比那医院的大墙还要白上几分。 直挺挺站定的身子摇摇晃晃,支撑不住似的,摇摇欲坠。 头顶涌上一股热气,将他整个人蒸腾得快要挥发。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晃。 仿若有人夺走了他身体的控制权,灵魂游荡在肉体外。 手脚不受控制地下垂。 穆席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将他控住。 在南煦即将倒下的那一刻,稳稳地接住他。 “靠!又是什么把这狗东西刺激到了?”穆席扛着他,嘴里骂骂咧咧。 a国市中心,一座大平层里。 萧济坐在床边,身旁躺着一丝不挂的方清姿。 只有一层薄被堪堪遮住她斑驳的身子。 小脸被暖气蒸腾得一片通红,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整夜未睡,方清姿整个人如同被吸尽了所有力气。 软趴趴地缩成一团,没有一点攻击性。 萧济精神头很足,连嘴角都挂着餍足的笑意。 那双狐狸眼里的精明和算计褪去,剩下的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已经给莫莫发了消息了,可以放心睡了吧?” 萧济一手把玩着方清姿的手机,修长的指尖描绘着方清姿的五官轮廓,声音又轻又柔。 方清姿无力地掀起眼皮,紧紧攥着皱成一团的床单。 担忧的眸子落在手机上。 萧济这老狐狸,将她从医院掳走,还抢了她的手机。 不给她一丝辩驳的机会,直接将她带到了这里。 一整夜,没有任何间隙,甚至不给她拿到手机的机会,疯子一样。 老男人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没处使的精力? —— 镇静剂缓慢地推入静脉。 南煦瞪着双眸,死死盯着天花板,紧紧攥着胸口那个瓶子。 药物的作用不仅没让他沉睡,反而思绪愈发清明。 “对,不知道又怎么了,突然病情加重了,这会儿刚打了镇静剂,躺在床上呢。” 穆席烦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南煦脑海中一直一遍遍播放着刚刚穆席说的话。 那个小男孩,看过他怀里的照片,还看到了照片上的人。 他说……莫莫就在这个医院。 几乎是瞬间,他想到了那对母女。 那个在他看来,最像莫莫的女人。 还有当时在金山谷超市里,那个收银小伙对他说的话。 那个女人,是一位国际律师。 在楼下,女人看见他第一眼就跑的情形。 还有他堵在门口,女人眼里的惊吓。 还有……扔给他的两个馒头。 南煦僵硬地转头,盯着桌子上的黑色塑料袋。 里面的馒头早就冷了。 “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南煦颤抖着唇瓣,坚定道。 “我要去找她。”南煦掀开被子,慌张无措地下床。 走到门口,听到穆席和孔清秋打电话的声音。 握着门把的手顿住。 “那我现在把他送过去?这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稳定下来。” 穆席迟疑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地传到南煦耳畔。 南煦收回手,思绪冷静下来。 他现在身边没有人,而且身上的伤,不足以让他抗衡穆席带着的那些保镖。 他不能直接冲出去,大声嚷嚷着要去找她。 毕竟他这样的行为,会被穆席认为是病情严重。 加快他被送到孔清秋那里的速度。 苍白的面容格外冷峻,身体在和药物做着斗争。 他没有时间浪费。 他怕浪费一秒钟,莫莫就不在这里了。 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 漆黑的眸子落在病房的窗户上。 他轻轻地将门锁落下,拖着沉重的步子往窗边走去。 南煦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窗下。 那里站着两个魁梧的保镖。 为了防止他再次跳窗逃跑,穆席特地安排人在这里守着。 他眼眸微闪,瞥了眼吊瓶上的针。 利落地扯下输液管,又将管头的针尖卸下。 药物的作用一阵阵上涌,他感觉浑身疲软无比。 死死咬着下唇,企图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输液管在手心绕了几圈。 他抬起沉重的手,瞄准。 那枚不起眼的针,没入其中一人的后颈。 那人全身一麻,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 身旁另一人立马察觉不对,刚仰头要叫出声。 南煦跳出窗,整个人向他砸下来。 缠在手上的输液管绕在那人的脖子上,紧紧勒住。 南煦趁着两人没有反抗的力气,立马起身,往前方跑去。 “咳咳咳……快来人啊!跑了!又跑了!咳咳……” 刚刚被扎到麻筋倒地的人最先缓过来。 拿起对讲机就开始告状。 南煦听着身后那粗犷的声音,使劲甩了甩脑袋。 步伐稳健得不像一个刚打了镇静剂的病人。 医院周围有许多没有监控的地方,要避开穆席他们不算难。 沉重的呼吸在冰天雪地里,幻化成薄雾,转瞬即逝。 不过三分钟过去,熟悉的旧楼出现在他眼前。 这里是她住的地方。 “啧啧啧……那个医生肯定坑我们钱了,不就做个检查吗?怎么会用那么多?” 上了年纪的女声中气十足,啰啰嗦嗦地抱怨着。 在空旷的环境下,显得十分突兀。 “好了,别唠叨那么多了,检查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一道年轻的女声响起,宽慰的声音越来越近。 南煦余光瞥到擦肩而过的两人。 原本澎湃的内心一下子冷却下来。 走过去那两人,依旧顶着莫莫的脸。 他望着眼前的旧楼,心生退却。 是啊。 他认不出来。 他的幻觉会让他将所有人都看成莫莫,怎么就能确定那个人是她呢? 况且,他现在就是个精神病。 是高危人群,是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病人。 他凭什么出现在她面前? 亮晶晶的眼眸黯淡下来。 他没有上楼,而是绕到楼后。 和那堆垃圾站在一起。 这里的视野很好,刚好能看到三楼的窗户。 “这里没有!”巨大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去那边看看。”穆席不耐的声音传来,“真是一秒看不住就跑,烦死了!” 南煦睫羽微动,瞥了眼地上的垃圾,又盯着自己虚浮的脚步。 在不远处寻人的催促下。 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翻墙入室。 第307章 为什么不要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不受控似的席卷他的整个大脑。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她,不管他认不认得出来。 总要见到她问问才行。 总要……先见到才行。 漆黑的眼眸越来越沉。 视线在旧楼外部仔细打量。 旧楼的水管都裸露在墙体外面。 对于南煦这样的人而言,爬上去,轻而易举。 三楼阳台。 药物带来的晕眩感,让南煦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 他死死抓住栏杆,直到眼前的事物清晰起来,才慢慢爬进阳台。 冬天,阳台的门都是锁着的。 连窗帘都拉上了。 南煦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屈起指节,尝试敲了敲玻璃门。 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看来没人啊。”南煦语气遗憾。 他扫开阳台上堆积的雪,缩在雪堆后面,静静等着。 穆席在医院布满人手,他没法在医院大肆找人。 这只会让穆席更加坚定他病重,将他关得更牢。 况且,如果真的是她的话,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人。 她一定不会出现,说不定会偷偷溜走。 毕竟……如果她真的没死的话,五年都没有回来过。 她一定是怪他当初没有好好保护她,不想看见他。 否则,不会一次都不回来看看他。 “报告!没找到!”粗粝的男声在楼下响起。 “没找到来报告什么!去找啊!”穆席气愤得声音都变了调。 一声痛苦的闷响从下面传来,“是!” 南煦将自己衣角收好,团吧团吧塞到脚下。 努力让他那高大的身躯隐藏在雪堆后面。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松了口气。 布满冰霜的玻璃上,印着他模糊的身影。 太阳的光照在身上,冰雪融化,周身更冷了些。 刺激性的冰冷让他的血液凝固,连药物都被冻住了似的。 那种晕眩感少了许多。 南煦静静地缩在角落,时不时瞥一眼太阳的位置,确认时间。 按照早上女人带饭出门的模样,中午应该会回来做饭。 他只要等到中午就可以了。 他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毕竟他曾经是个在实验几十个小时都不嫌厌烦的人。 “再等一等就好了。”南煦安慰似的拍了拍自己。 僵硬的大掌毫不客气地搓着冻僵的脸颊。 搓到一半,他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回来做饭呢? “啊……她说她男朋友住院了……”南煦木讷地回应自己心中的疑问。 他反复咀嚼着那几个字,“她男朋友……住院了。” “男朋友……” 指尖被咬出血,在这冰冷的室外,瞬间被冻成冰霜。 “男朋友……” “对……她还有个孩子……孩子……” 他僵滞地盯着地面的雪水,吐出嘴里含着的血丝。 苍白的嘴角染上艳丽的红色。 “为什么会有男朋友呢?为什么还有个孩子呢?”南煦语气阴郁,苍白的脸上透着难以消退的寒意。 “怎么会有男朋友呢?又怎么会有小孩呢?”他一遍遍反问,周遭却无比安静,没有任何人回答。 低沉的声音逐渐空洞又彷徨,带着无限迷惘。 随着阳光的变化,玻璃上的影子变得愈发明显。 南煦呆滞地盯着玻璃上的自己。 即使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也能想象到现在的狼狈。 他看到莫莫站在里面,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嘴角扬起他从未见过的明媚笑意。 偶然间瞥到他的存在,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 漠然又冷淡地拉着那个男人离开。 他似乎还听到了那个男人嘲笑奚落的声音,还有小女孩撒娇的声音。 可是他只能看到莫莫唇瓣轻缓蠕动,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格外突兀。 楼下路过的人惊得四处乱窜,下意识地抱头逃离。 南煦盯着身边的玻璃碎片,木然地跨过去。 右手垂在身侧,细碎的玻璃渣嵌在指尖,血液成股流下,抵在地板上,形成绚烂的玫瑰。 “为什么不要我?”南煦压着嗓子,低吼出声。 下一瞬,眼前的莫莫和男人烟消云散。 他漆黑的眸子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茫然地盯着玻璃门上的大洞,无措地抬起手。 又顺着地板上的血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脚下。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南煦眼眸猩红,忐忑地扫视着房内的一切。 脑袋像要炸开一般,疼得他蹲下身,缩在地板上。 医院里。 莫莫将方糖裹成一个小球,陪她玩闹着,面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担忧深深地印在她的脸上。 方糖似是察觉她的不安,小手按在她皱成一座小山的眉心。 “妈咪~”软软的嗓音带着甜腻哄人的意味,“妈咪不开心吗?” 莫莫回过神,宽慰似的笑了笑,“没有。” 她松开方糖,余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手机上。 和方清姿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早上,再也没了消息。 她背着方糖偷偷给方清姿打过去。 这次不是无人接听了,对面直接不耐烦地挂断。 一秒都没有就挂了。 没有亲耳听到方清姿的声音,她总归还是担心的。 “可是妈咪眉毛都揪到一起了。”方糖肉乎乎的手指捏出一个小小的空间,语气无比夸张。 莫莫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眉心的担忧少了几分。 “糖糖饿不饿?”莫莫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转到11的位置。 方糖舔了舔唇,黝黑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 “饿!”方糖脆生生地答,又连忙添了一句,“所以等不及妈咪去做饭了,要先吃点巧克力!” “小机灵鬼。”温新的声音幽幽传来,点破方糖的小心思,“就想吃零食吧,刚刚才吃了一盒饼干,怎么会饿?” “没有!”方糖叉着腰,虎视眈眈地盯着温新,“哥哥冤枉人!” 莫莫点了点方糖的鼻尖,“行了,妈咪回去做饭了,糖糖先忍忍别吃零食好不好?” 方糖皱了皱鼻子,没达到目的,有些不开心。 她不情不愿道:“好吧,那等妈咪带饭过来后,我可以吃巧克力吗?” 莫莫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没忍心拒绝,“吃完饭后可以。” “好耶!”胜利的欢呼从方糖嘴里喊出。 莫莫提着保温桶,嘱咐温新看好方糖后就离开了。 她心事重重地上楼,打开门。 没注意到阳台的异样。 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刻,房内依旧冷风呼啸。 她才望向阳台。 阳台的玻璃门碎了,窗帘被风吹得四处飘扬。 门边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着金山谷医院的病服,零星沾着红色的印记。 血腥气被冷风吹散不少,可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啊!”惊叫声响起,手里的保温桶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那个人身边。 第308章 认错了吗? 莫莫退到门边,刚要转身离开时,骤然注意到那个人的脸。 很眼熟的十字伤疤。 她开门的动作顿住,迟疑又缓慢地靠近他。 蹲下身子,指尖戳了戳那人的肩膀。 没有任何反应,但足够她看清那个人的脸。 “南煦?”她诧异地出声,心中的恐惧消散不少。 莫莫推了推地上的南煦,“醒醒?南煦?” 南煦眉心紧皱,难受地嘤咛出声,紧闭的双眼没有睁开的趋势。 莫莫扫视一圈室内的狼狈,又打量了南煦身上的伤口。 似乎除了右手,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冷风呼呼地吹,激得莫莫打了个激灵。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拖进卧室。 刚进房间,她就累得瘫坐在地上。 南煦被她甩在门边,姿势扭曲地靠墙。 她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将他拖上床了,只能将他身子摆正,靠在床边。 莫莫摸了摸额头的汗水,盯着眼前昏迷不醒的南煦,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已经当做不认识她了,甚至看到她后直接忽视了她。 为什么又要跑到她住的地方,甚至还从阳台上来。 她实在看不懂。 这里只是临时住所,也没有准备医药箱。 南煦靠在床边,眼眸微动,缓缓睁开双眼。 起初,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连耳边的声音仿佛云边传来般虚无缥缈。 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眼前一个人影,只能看到黑黢黢一团,看不清是谁。 她瞥了眼南煦身上划破的病服,给医院打了个电话。 “喂,您好,我这里有一个伤患,地址就在医院附近的……” “不要……”南煦虚弱的声音响起,指尖蠕动到她衣角,轻轻扯了扯。 他听出了那个声音,很像莫莫的声音。 那个声音又一次说出他不喜欢的话,说出那些抛弃的话。 莫莫吓了一跳,讶异地盯着他。 “你醒了?”莫莫起身,没注意到他扯着自己的衣角。 南煦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呼吸也弱了不少。 他低声呢喃,“不要……” 眼前的事物越发清晰,他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即使背对着他,也熟悉到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莫莫听到了,她顿了顿,继续拿起电话,“十里旧楼,在三楼。” 南煦声音有些哽咽,“不去医院。” 莫莫眼眸微闪,没理会他,“是的,就是医院后面那栋楼,十里旧楼三楼。” “不要把我送去医院。”南煦音量提高,委屈极了。 南煦起身,往前挪了几分,揪着莫莫的裤脚,“咳咳咳,我不去……” 电话对面的声音传到他耳畔,“好的,请问患者现在的状态是什么样的呢?能走动吗?” 莫莫瞥了眼脚边的南煦,唇瓣紧抿,“算了,不用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不用过来了。”莫莫没等对面回应,就挂了电话。 南煦松了口气,泛白的指节依旧攥紧她的裤脚。 莫莫蹲下身子,和他平视。 南煦漆黑的眸子如同丝线般,紧紧缠绕着莫莫,丝丝缕缕,不绵不绝。 莫莫深深吸了口气,“为什么不去?你受伤了。” 南煦盯着眼前的熟悉的脸,第一次没有立刻回答。 他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莫莫身上。 莫莫有些不适应地偏过头,往后撤了撤。 南煦痴痴地盯着那张脸,一寸一寸,仔仔细细,似乎要将她刻在心上。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是宝宝吗?” 莫莫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只是一瞬间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盯着南煦那双渴望的眼眸,心中暗忖。 他……不会失忆了吧? 所以才会认不出她? 所以才会两次看见她都无动于衷? 莫莫试探道:“什么宝宝?” 南煦期盼的眼眸闪过一丝失落。 可他依旧不死心,“莫莫?” 莫莫心尖一滞,差点以为南煦是装失忆了。 他竟然喊出她的名字了。 可是瞧着他脸上的不确定,她又有些疑惑了。 知道她的名字,认不出她? 这是什么情况? 莫莫抿抿唇,盯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脸,不忍地移开视线。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还把我家阳台的门打碎了。” 南煦睫羽微颤,哀伤地盯着她,带着哭腔又喊了一遍,“莫莫?” 莫莫没回应,现在她可以肯定。 南煦认不出她。 莫莫莫名松了口气。 这样更好。 两人回到了平行线上,过着互相不认识的生活。 像从未认识过一样。 莫莫深呼吸,指着他的手,“你受伤了,家里没有药,你如果不去医院的话,只能在这里等着。” 生硬冷淡的语气彻底击垮南煦。 他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寻找答案。 可是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冷漠。 他眼尾猩红,苍白的唇瓣颤抖。 “又……认错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沉痛,还有一丝迷茫。 莫莫不解地瞥了他一眼,黑眸闪过一抹担忧。 她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不去医院吗?” 南煦颓然地垂下头,轻轻摇了摇头,艰涩地挤出两个字,“不去。” 莫莫眼眸微闪,站起身,“随你。” 她开门出去,“我要去做饭了,你要走要留随便。” 正午的阳光强烈,将人照得睡不下去。 床上的一小团动了动,随即伸出一只青青紫紫的胳膊。 被子被缓缓掀开。 方清姿皱着眉头,瞥了眼窗帘的方向。 明媚的阳光,透过单薄的窗帘照在她的脸上。 那张明艳的小脸愈发白嫩。 她转过头,仔细打量四周。 房间的装饰很少,除了必要的家具,什么都没有。 处处透着冷硬的滋味。 方清姿按了按太阳穴,撑着身子起来。 “嘶~” 睡了一会,身上的痛感愈发明显。 她又躺了回去,无神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缓了许久后,才慢悠悠起身。 漆黑的眼眸迟缓地扫视地面。 她睡着前,地上满是撕碎的布料,那是她的衣服。 可是现在,地上干干净净。 她用被子捂着胸口,有些无助地转动着眸子。 “萧总……”她开口喊道。 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发出的声音极小,怕是连这间卧室都传不出去。 第309章 字迹一样 她叹了口气,入目之处也没有手机。 她裹着被子,在衣柜前纠结许久。 在一堆西装里随便找了件衬衫穿上。 身上没有黏腻的感觉,估计萧济在她睡着后帮她清理过了。 她也没心思洗澡,套好衣服后,焦急地往门口走去。 门把转动,萧济出现在她眼前。 萧济盯着她急匆匆的模样,温和的眉眼一冷。 原本上扬的狐狸眼,不满地压了下去。 脸色又黑又沉,咬牙切齿道:“又想跑?” 方清姿哑然地张口,“不是……” 嘶哑的声音太过难听,像唐老鸭感冒的声音。 她羞赧地闭上嘴。 萧济冷着眼,反手关上门。 将手里的水杯递到方清姿面前。 方清姿接过水杯,还没来得及喝。 整个人天旋地转。 萧济将她横抱起,塞回床上。 萧济接过方清姿手里的杯子,将杯沿抵在她唇边,垂眸示意她喝下去。 方清姿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噤声将水喝了下去。 “还要喝吗?”萧济瞥了眼空了的杯底,眼神不善地盯着方清姿。 方清姿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摇了摇头。 萧济放下水杯,漆黑的眸子紧紧黏在方清姿身上。 如同狩猎的狐狸,精明又算计。 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落入他的陷阱。 方清姿有些慌张地垂下头,迟疑又焦躁,“萧总……我……” “不是要跑吗?”萧济冷冷的声音响起,不信任的眼神落在方清姿身上。 方清姿浑身一僵,垂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真的不是要跑,您看我连个衣服都没有,怎么可能跑?” 方清姿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哑了,但依旧很小声。 萧济嗤笑出声,“怎么?怪我苛待你了?连衣服都不给你准备?” 方清姿心尖一紧,莫名听出他话语里的威胁。 她连忙出声,“没有,怎么会呢?您对我很好。” “我对你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要跑?”萧济声音愈发冷硬。 方清姿一时语塞。 她总不能说当年孟伟业倒台后,她就没了束缚,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吧。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实话实说。 萧济半晌没听到回答,心尖涌上一股怒气。 修长的指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漆黑的眼眸里满是质问,“说话。” 方清姿浑身一抖,感觉周身的气压低了好几度。 萧济注意到她微颤的身子,却不打算放过她。 只是捏着她下巴的手,力道松了几分。 方清姿抿着唇,眼眸乱飘。 显然她没想到会被萧济抓到,自然也没想好借口。 “呵。”萧济嗤笑出声。 他松开方清姿,敛去眼眸里的不甘与愤怒。 “真是翅膀硬了,一眨眼就飞了。”萧济低眸,百无聊赖地转动着中指上的戒指。 方清姿察觉到他语气没刚才那么强硬。 她小心翼翼地覆上萧济的手背,软了嗓子,“萧总,我的手机呢?” 萧济瞥了眼那白嫩的小手,顺着手臂向上,视线落在敞开的衣领上。 那里还有他昨晚留下的印记。 他喉结轻滚,掀起眼帘,声音淡淡的。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闹着要拿手机,说要联系人,到了早上,累成那样也死活不肯睡。” 萧济声音顿了顿,想到早上方清姿那半死不活的倔强样子,心尖一阵烦躁。 他就知道那个莫莫没有死。 她好几次在家里瞒着他打电话,被发现后都心虚地讨好他。 有次他听到“莫”字,怀疑地问过她,是不是莫莫还没死。 但是方清姿否认得很快,而且为了让他不追究这件事,破天荒地主动了一次。 他挺受用的,也很满意。 就没深究过,毕竟那是南煦的女人,与他无关。 他懒得花时间在没必要的人身上。 只是有些不满,方清姿为了那个人这么讨好他。 他之前做了那么多,都不能得到她的主动。 为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女人,她真是什么都肯做。 现在更好了,直接抛下他,跑来和那个莫莫呆在一起。 烦死了! 方清姿注意到他眉眼间的烦躁,斟酌了许久,一脸纠结。 “我只是想打个电话,用您的手机也行。” 萧济眸中带着警惕,“早上不是当着你的面联系了莫莫吗?还想联系谁?” “还有什么别的很重要的人吗?”萧济语气危险。 仿佛只要她点一下头,他就发怒。 方清姿连忙摇头,“不是的,还是联系莫莫。” 她讨好地攀上萧济的手臂,“早上不是只发了消息吗?我想和她通话一次,不然她会担心的。” “一晚上不见人而已,就这么担心她。”萧济眼眸冷了下来,“你一声不吭消失了四年,有没有想过我?” 方清姿有些不解地觑了他一眼。 他和莫莫能一样吗? 出租房内。 南煦低垂着头靠在床边,一声不吭。 莫莫反手关上门,惆怅地盯着客厅的玻璃碎片。 她随意打扫了一下,接着进了厨房。 食物的香气从厨房传出,飘到房间里。 南煦肚子抗议地叫出声。 他眼眸微动,自嘲出声。 他还要继续去找,怎么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是他太冲动了。 明明自己认不出来,还非要自己出来。 应该带着个正常人在身边。 帮他认认,哪个才是真正的莫莫。 南煦走出房间,准备离开。 冷风吹到身上,打了个寒颤。 他怔愣地望向阳台的方向,无措地摸着身上的口袋。 没钱,也没手机。 他有些懊恼地拍拍脑袋。 弄坏了人家家里的东西,还冲动地翻到人家家里。 他应该赔偿人家的,但是身上什么都没有。 厨房里响起炒菜的声音。 南煦视线在房内扫视,看到桌上的本子。 他想着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下,让她之后联系他赔偿。 南煦缓步上前,拿过一旁的铅笔。 本子被翻开,映入眼帘的是歪歪扭扭的字体。 应该是小孩练字的本子。 他往后翻了翻,准备找一处空白的地方。 一整页的“糖”字映入眼帘。 在那一堆歪斜的字体里,那个飘逸又大气的“糖”字显得格外突出。 广字头的那一点带着极其鲜明的个人特色,往上飞扬着。 和莫莫写字的习惯一模一样,甚至分毫不差。 南煦颤抖地眨眼,喉间涌上一股甜腥。 —— 你们猜下章能不能认出来?嘿嘿~ 第310章 为什么不愿意认他? 无论一个人的容貌如何变化,可字迹是难以更改的东西。 多年过去。 即使字体会有细微变化。 但是那些写字的小习惯,如果没有刻意纠正,是永远不会发生变化的。 那向上飞扬的一点,就是极好的证明。 南煦呼吸急促了不少,死寂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他感觉,有一种叫做活过来的药剂,通过他的指尖,注射到静脉,顺着血管,奔腾向四肢百骸。 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关上的厨房门。 里面传来玉米排骨汤的香气,还有厨具相碰的清脆响声。 混沌无光的眼眸掠过一丝清醒。 或许……里面那个人真的是莫莫。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莫莫。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不愿意认他? 南煦喘着粗气,手里的本子被捏得皱成一团。 那个“糖”字变得皱皱巴巴。 右手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血液顺着指尖浸染纸张,一整页的“糖”被染上鲜红的颜色。 南煦如同被钉子定在原地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 哗啦。 厨房门开了。 莫莫端着一锅汤出来,恍然间看到门口的南煦,吓得手里的汤晃荡出几滴到手背。 灼热的痛感传来,莫莫眉头忍不住皱起。 南煦薄唇紧抿,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移动到她身边。 麻利地接过她手里的锅,拉着人往水管的方向走去。 “唉,你的手。” 莫莫诧异地盯着南煦,眼睁睁看着他夺过滚烫的瓷锅,又将锅放在厨房台面上。 南煦站在她身后,将她虚虚环在怀里,抓着她烫伤的那只手腕,力道不轻不重,不容她拒绝。 南煦垂着眼眸,一言不发地打开水龙头,“烫伤了,冷水冲一下。” 莫莫盯着冰冷的水流,抿着唇,复杂的眼神落在腕上那只手上。 身后温热的气息很难忽视,甚至南煦呼吸的热气喷洒在她颈侧。 她不适应地扭动脖子,身子往前凑了凑。 “别动。”南煦低沉的嗓音响起,带动胸腔震动。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 厨房不算小,能同时站上四五个人。 此刻,她甚至觉得这厨房有些逼仄,空气全被身后的人夺走。 明明冲着冷水,脑子却热得发烫。 连一向平静的心脏,都不受控似的乱跳。 南煦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不许她乱动。 思绪却被她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吸引。 之前遇见她,都是远远地瞥了眼,压根没闻到这味道。 刚才在房间,他身上的血腥气压盖了她身上的气息。 再加上他一心求着答案,一心等着她说话,没有注意这样的细枝末节。 所以他才忽略了这一点。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 那些带着熟悉薄荷味道的气息,如同羽毛般,轻柔地,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尖。 挠得他鼻尖微痒,痒意过后,是无尽的酸楚。 连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他刻意压抑着颤抖的身子,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 明明想紧紧贴着眼前的人,却不得不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怕她看出端倪。 怕她看出,他认出她了。 十几秒后,莫莫抽回手,“好了。” 南煦顺从地松开手,视线却一直落在莫莫手背的红印上。 “有烫伤膏吗?擦一点,不然会留疤。” 莫莫不在意地搓了搓手背。 大冷天的,一直冲着冷水,还是挺冷的。 “不用了,做饭经常会弄到,很正常。” 说罢,她往后退了几步,默默拉开两人的距离。 刚刚离得太近了,她很不适应。 不是以前厌男症发作的那种厌恶,也不是陌生人指尖突破安全距离的触犯感。 而是单纯地不适应。 不适应那种太久没有出现过的心动。 南煦定定地盯着莫莫,什么也没说。 一股难以言说的氛围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大平层卧室内。 萧济注意到她狐疑的眼眸,心尖那股气翻滚了好几下。 饶是多年浸营商场,习惯喜怒不形于色。 俊逸的面庞此刻也有些忍不住皲裂开来。 “没有,对吧?”萧济咬牙切齿道。 方清姿敏锐地察觉到萧济身上愈演愈烈的怒意,识趣道:“不是的,也想过您的。” “想什么了?怎么想的?想了多少次?想了为什么不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如炮珠般向她袭来。 方清姿被砸得有些懵,睫羽微微颤动。 她盯着那张开阖不停的嘴,有些陌生。 “想您身体还好吗?”方清姿迟疑道。 这回答应该算万能的吧?总不会出错了吧? 她哪想过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千万别让他找到自己,也别让他知道糖糖的存在。 萧济盯着她小心翼翼敷衍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拳头握紧又松开。 戒指在指间硌出印记,他却丝毫感受不到。 方清姿忐忑地垂下眸子。 心里腹诽,这老狐狸怎么脾气越来越差了?更年期吗? 良久,萧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盯着方清姿的发旋,安慰自己。 她还小,还不懂事,他年纪大,多让让她。 随即,萧济自嘲地勾起唇角。 跟个不懂事的小女孩闹什么脾气呢。 既然找到了,吓吓她得了。 别给她真的吓着了。 黑色手机出现在方清姿眼前。 “打吧,密码是你生日。”萧济淡声道。 方清姿眨眨眼,盯着眼前与自己手机截然不同的黑色手机,眼疾手快地拿了过去,生怕萧济下一秒后悔。 快到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萧济的私人手机,为什么密码是她的生日。 这是她第一次拿到萧济的私人手机,划开手机屏幕的瞬间。 她怔愣片刻。 屏幕上是一张合照,她穿着红色吊带鱼尾裙,抱着萧济,仰头望着他。 萧济身上是与她相配的黑色西装,暗红色的领带和裙尾的颜色一样。 他搂着她的腰,只露出一个侧脸。 但她还是看出那双原本充满算计的眸子里,闪现着宠溺和纵容的眸光。 她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了,不过她记得这件裙子。 是在孟伟业生日宴上穿的,那天孟伟业见到萧济,脸上褶子都笑得多出来几条。 照片前面还有一张凳子遮挡,看起来是偷拍的。 方清姿指尖蜷起,没有立刻点开拨话界面。 她才想起来刚刚输入的密码是自己的生日。 顿时心尖一阵慌乱。 萧济什么意思? 第311章 认出来了 他的手机里一向有许多重要文件,平日里都是不让别人碰的。 怎么会把一个金丝雀的生日当做私人手机的密码? 手机屏幕照片,又怎么会是她。 “怎么了?”萧济的声线恢复以往的优雅,回到了以往掌控全局的模样。 方清姿眼眸微颤,收起自己那些混乱的思绪。 轻声道:“没事。” 随即,她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点开拨号的界面。 这是她作为一个金丝雀该有的自觉。 不过问,不干涉,当一个没脑子的暖床工具。 萧济眸光微闪,盯着方清姿平静无波的模样,后牙咬得死紧。 怎么能这么无所谓呢? 方清姿紧抿唇瓣,没有注意到萧济情绪的变化。 她迫切地按下莫莫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 厨房内暧昧的氛围被打破。 莫莫连忙拿出手机,“我接个电话。” 说罢,她转身出了厨房。 南煦没有跟着出去。 他靠在厨房台面边上,瞥了眼地上揉成一团的本子。 幽深的眸子落在莫莫背影。 莫莫看了眼手机屏幕,瞬间打起精神。 “喂?清清?是你吗?”莫莫语气焦急,声音不由自主提高。 下一瞬,她像是有什么顾忌般,压低了嗓子。 可是那句“清清”早就传到南煦耳朵里了。 南煦敛下眼帘,嘴角自嘲地勾起一个弧度。 “清清?还不想承认吗?这个清清除了方清姿,还会有谁呢?”南煦低声呢喃。 莫莫往前走了几步,余光瞥了眼南煦,确认他听不到后,再次拿起电话。 “清清?” “我在……”方清姿那像唐老鸭感冒的嗓音弱弱地传到莫莫耳畔。 “你的声音……怎么回事?”莫莫皱紧眉头,语气难掩急切,“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咳咳……”方清姿清了清嗓子,努力用正常的音色说话,“我没事,我在萧总这里,不用担心,没有受伤。” 莫莫松了口气,可是听到她在萧济那里,刚刚落下的心脏又提到半空。 “那你……” “萧总就在我身边。”方清姿连忙出声,打断莫莫的问话。 莫莫瞬间明了,萧济在身边,那就有很多东西都不能说了。 缓了许久,莫莫轻声问道:“他对你好吗?” 方清姿动了动酸痛的身子,耳根染上一抹薄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莫莫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方清姿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挂电话。 因着萧济的存在,两人的对话无比安静。 莫莫抿抿唇,知道她在等什么。 她想知道方糖的消息,想知道方糖有没有被萧济发现,也想知道方糖有没有因为她消失而哭闹。 莫莫隐晦地安慰她。 “我这里一切都好,你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的。” 方清姿声音有些哽咽,“好。” “嗯。” 电话挂断了。 莫莫有些怅然地盯着暗掉的屏幕。 当初方清姿查出来怀孕后,她和方清姿的第一反应都是打掉。 可是方清姿的身体似乎被孟伟业一次次下药弄得坏了不少。 打掉孩子的风险比留下的风险还要高。 权衡利弊后,方清姿最终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 她们两个,都不是正常家庭里成长的孩子。 她们成长的道路上,充满荆棘和毒刺。 为了活下去,都长成了心机用尽的人。 她们都没有信心养好一个孩子,也没有信心给孩子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 她们没有童年,她们都在用余生治愈童年。 她们清晰地知道,如果不能肩负起这个孩子的责任,那么不生,也是一种善意。 可孩子偏偏留了下来。 那天在医院病房。 方清姿苦苦挣扎一个月后,十分郑重地告诉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她没有反驳,只是拉着方清姿的手,认真地说。 “我们……可以把这个孩子养好的,我们一起养,孩子没有爸爸,可是有两个妈妈啊。” 那天方清姿抱着她哭了很久,嘴里一直呢喃,“可以养好的……可以的。” 她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一直抱着方清姿,安慰她。 孩子叫方糖,希望她的生活充满甜蜜。 毕竟她和方清姿活得太苦了。 方糖像她们希望的那样,活得肆意又快乐。 那灿烂明媚的笑意仿佛天生为她打造。 方糖在她和方清姿的心里,就像小时候的自己。 她们在用尽全力,弥补她们自己小时候的痛苦。 所以,她清楚地知道方糖对方清姿的意义。 不仅仅只是孩子,更是精神的支柱。 方糖刚生下来那段日子,方清姿整夜整夜睡不着。 她每天都能梦到萧济发现方糖的存在,强行从她身边将方糖夺走。 甚至一度有产后抑郁的征兆,不管她怎么陪着安慰都没用。 再加上方清姿生产的时候大出血,身子一再亏空,差点就熬不过去了。 那段日子,她也睡不着,眼睛都哭肿了。 但又不敢在方清姿面前表现出来,怕方清姿病情加重。 后来方清姿抓着她的手,痛苦地哀求她。 “方糖记在你的名下好不好?就当是你的孩子,记在我的名下,我怕萧济查到会来抢人,我好害怕……好害怕。” 那时候方清姿已经被确诊产后抑郁了,不管是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a国对于新生儿的管控远远没有华国那么严苛。 所以将方糖记在她的名下,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还有温新的帮助,方糖就这样记在她的户口本下,以她的女儿的名义。 那之后,方清姿似乎终于得到了长久难以获得的安全感。 产后抑郁也逐渐好了起来,不再成宿成宿地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变成了温新,半夜一睁眼就是冲奶粉喂孩子。 “打完了吗?”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莫莫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一回头,南煦正定定地站在她身后。 她的鼻尖接触到他的病服,一股消毒水混合着血液的味道直冲脑门。 莫莫有些受不了地后退两步。 现在的情形,她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先担心方清姿,还是先担心自己。 第312章 你不认识我 莫莫抿抿唇,一时没反应过来。 南煦又问了一次,“打完了吗?” 气势汹汹的模样,似乎要算账的样子。 莫莫下意识闪躲,错开这个话题,“你还有什么事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还不走? 南煦注意到她后退的动作,心尖紧缩。 他哑着嗓子,轻声问道:“你要回医院了吗?” 莫莫收起手机,往厨房走去。 “嗯,你走吧。” 南煦没动,眼睁睁看着她将做好的玉米排骨汤倒入保温盒,麻利地盖上盖子。 “是给你那个男朋友做的吗?要去照顾他吗?”南煦声音有些紧,带着难以言说的酸味。 莫莫将盒子放进保温袋,神色平静,“对,还有我女儿。” 莫莫收拾好后,径直走向门口。 她打开门,回头望着南煦,示意他离开。 南煦站在原地不动,唇瓣蠕动,“能不能不去啊?” 莫莫眉心蹙起,反问道:“你以什么身份这样要求我?强闯民宅的小偷吗?我甚至没有报警,难道你现在还想一直呆在我家里吗?” 南煦眼尾挂着一抹绯红,连呼吸都哽咽了。 他盯着莫莫冷淡的眉眼,情绪不受控地涌上心头,“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莫莫?”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模样?” “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都不会心疼我吗?” 南煦缓慢挪动着步子,走到莫莫面前。 带着血的手颤颤巍巍抬起,可怜巴巴地往前凑了凑。 湿漉漉的眼眸带着血丝,控诉地盯着她。 莫莫瞥了眼他的手背,上面扎满了碎玻璃,血液已经凝固,看起来狰狞又可怖。 她紧抿唇瓣,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再次望向南煦的黑眸里平静无波,“你不认识我。” 她的语气无比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她没有说自己不承认,而是笃定南煦认不出她。 南煦站定的身子晃荡两下,似是站不住般,他撑着门框。 咚的一声。 门被南煦压上。 莫莫被困在他的怀里,身后是冰冷的门板,无处可逃。 南煦声线颤抖,带着无尽的痛苦,“我……” 他似乎无法辩解,甚至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去反驳她刚刚那句话。 莫莫说得没错。 他认不出来。 即使她站在他面前,他也无法通过这张脸认出她。 甚至连笔迹都是他的猜测。 他仅凭一个小孩说的话,再加上一些微不足道又凑巧的小事去验证她的身份。 湿热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莫莫额头。 莫莫睫羽微颤,面色平静地抹去额头的泪水。 她那目光像是看一个疯子般,无可奈何又纠结无比。 南煦被她的目光戳得浑身一震,连撑着门板的力气都没了。 莫莫轻而易举地拉下他的手臂,打开门,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看你也不像有恶意的模样,我不会报警的,损坏的东西也不用赔付了,家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你自己离开吧。” “别走,我们聊聊好不好?”南煦拉着莫莫的衣角,鼻音浓重,带着浓浓的祈求。 莫莫没答应他,但也没拒绝,只扔下一句模棱两可又毫无关系的一句话。 “厨房里有剩下的饭菜,反正我们也吃不完,饿了就去吃点吧。” 她拂开南煦的手,往楼下走去。 南煦睫羽微颤,催眠自己,“她应该是答应了,没有拒绝。” 可是盯着她远去的背影,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跟了上去。 莫莫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垂下眼眸,没有回头阻止。 他自然而然地跟着她进了住院大楼。 穆席的人也发现了他,连忙上前将人制服。 他一把抽了身边一个保镖腰间的枪,动作利落地对准他们。 “离我远点。” 保镖们忌惮地后退几步,远处一个保镖见势头不对,立马拿起对讲机给穆席报信。 莫莫感受到身后一阵躁动,她顿了顿步子,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时,南煦焦急地跟了上去。 手里的枪像长了无数双眼睛似的,无比精准地对上每个企图靠近他的保镖。 大厅的骚动很快引来医院的安保。 但是他们除了用南煦听不懂的a国语言规劝,没有丝毫办法。 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四年的人,不会被毫无训练痕迹的普通安保人员按住。 所有人都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南煦的动作。 南煦丝毫没有伤人的举动,只是一遍遍警告着那些企图靠近他的人。 一个诡异的用人体围成的圈,缓慢又有序地往前移动着。 没有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敢上前。 那些保镖都知道南煦的身手,没有人想上去当沙包。 都在等着医院外的穆席回来。 医院里的病人早就窜到犄角旮旯躲起来了。 病房内的人将门紧紧关上,生怕这场莫名的战斗危及到自己。 整个世界霎时安静下来。 温新疑惑地望着病房门口的方向。 墙上的时钟指向一点。 按理来说,这个点医院应该挺闹腾的。 病人吃了饭,会三三两两聚在走廊聊天。 医生护士到了午休的时间,会在自己办公室休息,不会出来管那些吵闹的人群。 可是现在,太安静了,安静到一种诡异的程度。 连方糖都觉察出不对劲了。 “哥哥,为什么今天没有人在走廊聊天了啊?” 温新将方糖拢在怀里,担忧地拿起手机,准备给莫莫打个电话,“可能他们今天累了,不想聊天。” 手机铃声从门口传来,温新猛的抬头。 看到门口完好无损的莫莫时,他松了口气。 “姐姐没事吧?”温新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莫莫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在桌子上,面上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温新嘴角勾了勾,“没什么,没事就好。” “只是今天的医院感觉很不一样,太安静了。” 莫莫垂下眼帘,想到刚才大厅的骚动,敛去眸中的情绪。 “想多了。”她无比自然地拿出做好的午饭,“快吃吧。” “糖糖有没有吃零食?”莫莫盛了碗汤推到方糖面前。 “没有!”方糖眼珠子滚了滚,机灵的小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说谎了。 莫莫也没戳穿,嘴角扬起好笑的弧度。 方糖为了掩饰自己吃了零食的罪行,做出一副饿了模样,猛灌了一大碗汤。 温新心虚地垂下眸子,不敢看莫莫,他也怕被莫莫质问。 方糖一撒娇,他就把巧克力拿出来了。 谁能抵得住一个小甜豆软软地喊哥哥呢? 南煦站在门口,木然地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 手里的枪紧了又紧。 第313章 帮我看一看 身后的空气轻微波动。 在穆席还没接触到南煦手里的枪时,南煦已经动作利落地上膛,黑漆漆的枪口指着穆席的眉心。 穆席呼吸一滞,双手举起,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南煦晦暗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穆席,如深渊般将人吸进去。 穆席第一次感觉到南煦身上凌冽的杀意,心脏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 穆席敛声屏气,小心翼翼道:“有什么好好说,先把枪放下,你打扰到医院的正常运行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南煦冷淡的眼眸里满是压抑的痛苦。 穆席喉间一滞,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认识的南煦可不是这样不顾社会安全的人。 南煦可是一个在战场上救下无数伤患的人,将人民的利益放在自己前面。 无论国籍。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他了。 穆席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引起这尊大佛的情绪波动。 除了那个已经死了五年的人。 穆席盯着南煦眸中的嗜血与疯狂,脑海中闪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啊,除了莫莫,没有什么能引起南煦的情绪波动。 可是这次南煦是在听到他说了那个小男孩的话后才开始暴动的。 那个所谓的照片上的姐姐,不会就是莫莫吧? 短短几秒,穆席脑海风暴地想了所有可能。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漆黑的枪口依旧抵在穆席的额头,冰冷的触感一次又一次提醒着穆席,现在的南煦处于暴怒的状态。 穆席黝黑的面容都被逼得通红。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南煦的表情,斟酌语句,“是听到莫莫的消息了吗?” 眉心的力道重了不少,南煦漆黑的眼眸愈发深邃。 穆席长长吸了口气,走廊寂静无声,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他继续猜测,“有什么事情无法解决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这样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不是吗?” 眉心的枪口松动几分。 穆席加紧劝说,“你先把枪放下。” “哈哈哈哈妈咪抱我~”响亮又清脆的笑声从病房里传来,在这焦灼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穆席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将视线紧紧黏在南煦身上。 默默祈祷这疯子别突然暴起。 然而,意料之外地,南煦像是被熊熊烈火灼烧一般,浑身一颤,拿着枪的手瑟缩回去。 穆席瞅准时机,连忙夺了他手里的枪。 穆席重重松了口气,将枪扔得远远的。 躲在后面的保镖鬼鬼祟祟地上前,将那支枪收了起来,接着又连忙跑开。 “帮我。”南煦垂下眼眸,声音低哑。 颓废的模样让穆席完全无法将眼前人和战场上肃杀歼灭敌人的强者联系到一起。 穆席不敢多问,连忙答应,“好,怎么帮?” “帮我看一个人,看看她是不是莫莫。”南煦抬起眼眸,猩红的眼尾压抑着疯狂的执念。 穆席喉间一梗,头疼地皱眉。 腹诽着,这疯子怎么还没接受莫莫死亡的事实? 他瞥了眼精神状态明显不怎么好的南煦,轻轻点了点头。 南煦一把抓住他的双臂,突然话多了起来。 “我肯定,她就是莫莫,但是她不承认,可是我认不出来,我看谁都是同一张脸,你可以看出来。” 南煦愈发颠三倒四起来,“你帮我看看,她就是莫莫,明明就是,可是她躲着我。” 病房外的响动不算小,房内的人很快注意到。 莫莫怅然地盯着门口。 门口的人似乎故意将声线压了下去,让人听不清谈话的内容。 温新紧绷的神情放松不少,“应该是那些病人出来聊天了吧。” 方糖爬到莫莫怀里,嘴角一圈油光。 莫莫敛下眸子,抽了张纸巾,仔细擦去方糖嘴角的污渍。 声音又轻又柔,“应该是吧,都说是你想多了。” 莫莫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脑海中闪过南煦一脸森寒地站在大厅的模样。 医院所有人严阵以待,连那些八卦的病人都紧闭房门。 现在突然出现的动静,除了南煦,她想不出是什么人做的。 可是为什么呢? 南煦已经完全认不出她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于她呢? 门外。 穆席被南煦那些胡言乱语砸得后脑仁发疼。 南煦灰暗的眼眸闪烁着黑亮的光芒,像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看得人心惊。 “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南煦的声音染上凄苦的哽咽声,天之骄子的祈求令人动容。 穆席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南煦的手臂,企图安抚他的情绪。 “你别慌,我帮你看看。” 即使知道看了也无济于事,毕竟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但是这似乎已经成为南煦活下去的支柱,他没有理由拒绝。 “好,谢谢。”南煦松开穆席,双眸通红,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得穆席后背发麻,瞬间窜起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对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呆在部队里,没见过她本人,只看过一眼你以前发的照片,现在你身上有照片吗?” “有。”南煦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怀里的那张照片拿出来。 南煦动作小心翼翼,像是生怕碰坏了那张照片。 穆席想接过照片,南煦下意识躲了一下。 “就这样看吧。”南煦抿抿唇,声音紧绷。 穆席嘴角抽搐,翻了个白眼,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 是一张婚纱照,女孩穿着一字肩白色婚纱裙,笑容疏离又牵强。 身旁的南煦难掩激动地挺直身子,将女孩揽在怀里,嘴角勾起甜腻的笑容。 是现在的南煦无法露出的纯粹的笑容。 照片保存得很完好,连折角都没有。 照片上的人越看越熟悉,穆席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女孩似的。 穆席咽了咽口水,配合地问:“那个人,在哪里?” 南煦右手抬起,直直指向身前紧闭的病房门。 漆黑的眸光顺着指尖落在门把手上。 门把手配合地转动,咔哒一声,门开了。 带着血迹的指尖定在莫莫鼻尖。 南煦眸光闪过一丝无措,指尖迅速蜷起,落下手,唇瓣紧抿。 第314章 是她 穆席的目光顺着南煦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张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穆席惊讶得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他看看南煦手里的照片,又看看莫莫。 仿佛看到鬼一般,喉咙被堵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南煦指尖捻着衣角,轻声道:“可以聊聊了吗?” 莫莫目光平静地扫过南煦,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穆席身上。 她点点头,反手关上门。 “走吧。”莫莫头也不回地往电梯走去,手里还提着保温袋。 南煦眸光微闪,询问的目光落在穆席身上。 穆席已经被吓得合不拢嘴了。 南煦按住他的下巴,手往上抬,强行将穆席的嘴合上。 “说话。”南煦压低声音,冷冷道。 穆席难以言喻的目光落在莫莫的背影上,面容扭曲又不得不承认,“和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南煦呼吸一滞,没心情听穆席后面的话。 他大跨步跟上莫莫。 嘴角绷成一条直线,隐隐有上扬的趋势,但又带着苦涩的意味。 好消息是莫莫真的还活着,坏消息是她不肯认他。 心脏毫无规律地跳动,在寂静的走廊,如同擂鼓喧天。 莫莫走进电梯,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盯着南煦,如同以往无数次般,等待着他走近。 南煦鼻尖涌上一股酸涩,眼眶发热,脚下步子加快。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抬手挡住。 电梯门再次打开,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 南煦压着哭腔,哀怨的声音响起,“宝宝为什么不等我?” 南煦的声音坚定又委屈。 莫莫心下了然,他现在能笃定她是谁了,不再是之前模棱两可的猜测与臆想。 莫莫抿抿唇,瞥了眼电梯门上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轻声催促,“快点进来。” 南煦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垂下眼眸,缓步走进电梯。 南煦这个危险因素被解除,医院再次恢复正常秩序。 只是周遭见到南煦的人,依旧忍不住窃窃私语后迅速远离他。 南煦似乎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现象,然而莫莫敏锐地察觉到了。 尤其是在拿药窗口,明明排了长长的队伍。 她一过去,前面所有人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莫莫抿抿唇,仰头望着身边人。 在别人眼里凶神恶煞的疯子,偏偏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地盯着她。 她轻叹了口气,在医院拿了药就往外走。 南煦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出租房。 莫莫将手里的保温盒放进水池,瞥了眼台面上已经冷掉的饭菜。 身后的南煦紧紧扒拉着门框,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莫莫眉心一皱,将饭菜放进微波炉又热了一次。 叮! 微波炉响了,饭菜热好了。 南煦殷勤地上前,将饭菜端了出来。 莫莫瞥了眼阳台破碎的门,感受着客厅呼呼刮进来的冷风。 “进房间吧。”她开了卧室门,将房内的小桌子打开,示意南煦将碗放在上面。 莫莫坐在床边,南煦无措地站在她身边。 他不知道莫莫到底要干什么,迟疑地出声,“宝宝?” “坐吧。”莫莫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 南煦将凳子扯到桌前,紧挨着莫莫坐下。 莫莫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她将勺子放在南煦左手,轻声命令,“右手给我。” 南煦盯着她的手心,恍惚地将手放上去。 温热的触感,是真实的人。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将视线挡住。 “宝宝……”他艰难又痛苦地喊着,“你还活着……” 莫莫翻找药品袋子的手顿住,她回过头紧紧盯着南煦。 “你受过伤吗?”莫莫的声音绷得很紧,带着一股严肃的意味。 南煦面色一怔,眨了眨眼,泪水随之落下,打湿衣袖。 他有些不解,“我……确实受伤了啊。” 说着,他将右手往莫莫手心怼了怼。 莫莫握住他的手腕,咬着下唇,“不是这个,你的脑袋受过伤吗?” 她又补充了一句,“脑内。” 南煦仔细回忆了以往四年的伤口,不确定地摇摇头,“应该没有。” 战场上,被子弹伤到颅内的话,他应该会当场毙命。 不会有机会再看到她了。 莫莫提紧的心松了些许。 她拆开一包棉球,沾了消毒水,轻轻擦掉南煦手背的污渍。 “嘶~” 南煦被激得蜷起指尖,莫莫手下动作下意识愈发轻了些。 “可是你为什么认不出我呢?除了脑袋受过伤,损伤记忆,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莫莫垂着头处理伤口,没有抬头观察南煦的神情,自然也错过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与死寂。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莫莫抬头,静静凝视着他。 她仿佛极其有耐心,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然而南煦死咬着下唇,死活不愿意出声。 莫莫那清亮的眸子落在南煦苍白的唇瓣上,“别咬了,出血了。” “不想说就算了。” 莫莫不甚在意地拿起镊子,仔细将手上的玻璃碎渣挑了出来。 “不是。”南煦下意识反驳,“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想莫莫知道他是个疯子,是个会整天出现幻觉幻听,还会自杀的疯子。 他怕她听到后会害怕。 莫莫手下动作一顿,语气温和,“那就以后再说吧。” 南煦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 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手背的伤口被完全覆盖。 “好了。”莫莫松开南煦。 她下颌微抬,指向桌上的饭菜,“不是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南煦收回手,指尖蜷起,恍惚地抚着刚包好的纱布。 他盯着眼前的饭菜,默了一瞬,接着沉默地拿起勺子。 碗里的排骨玉米汤,放了柠檬和冰糖。 这是他教她做的,可他没有吃过一次她亲手做的饭菜。 但是她现在愿意为那个医院里的男人做。 南煦心尖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楚,整个人就像被扔进又酸又臭的泥潭,一呼一吸间全是嫉妒的滋味。 莫莫盯着他半晌没有动作,“如果不想吃的话就算了,直接说你想说的吧。” “没有,要吃。”南煦抬起头,眼尾带着一抹猩红。 他将勺子放下,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声音委屈,“手疼。” 第315章 我只要你 莫莫盯着他,试图从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出半分撒谎的痕迹。 可是那双黑眸里盛满泪水,将所有情绪都掩盖了下去。 只能看到悲伤。 她有些沉重地吸了口气,将碗拿了过来。 南煦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她,护着碗,声音有些急,“我没说不吃,不要拿走。” 莫莫眼眸一滞,无奈道:“你不是手疼吗?我喂你。” 南煦听到后,不可置信地盯着莫莫。 他受宠若惊地喃喃道:“好……” 手下力道松了不少,勺子转移到莫莫手上。 直到勺子碰到他唇边时,温热的触感传来,他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像个楞头小子般,机械地张开嘴。 莫莫照顾方糖这么多年,早就将这些事做得熟练又顺手。 她说喂他,就真的只是喂他吃。 连一句话也不说。 卧室里除了暖气呼呼的声音,只剩南煦咀嚼的声音。 碗里见底,南煦依旧一脸懵。 他实在没想到莫莫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真的做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有这样的待遇。 像做梦一样。 哐当。 勺子撞击碗底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莫莫眼眸微颤,上了药,吃了饭,该谈正事了。 她扯了扯南煦手上的纱布,将他复杂的思绪拉回。 南煦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胃部的疼痛。 额头冒起一层冷汗,面色比之前愈发苍白。 他只能吃流食,可是现在将一大碗玉米排骨汤吃了下去。 胃里仿佛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激烈地搅动,甚至有涌上喉间的恶心感。 莫莫注意到他僵硬的身子,“怎么了?不舒服?” 南煦原本按在胃部的手不着痕迹地移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 莫莫担忧地盯着他,“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南煦虚弱地笑着,“宝宝做的汤很好喝,只听我说过一次就能做得这么好,很棒。” 莫莫睫羽微颤,将碗放下。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继续。 南煦盯着莫莫的头顶,唇瓣开开合合数次,最终只问出一句。 “这些年,宝宝过得好吗?” 莫莫点点头。 “宝宝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莫莫抿唇,没有回答。 “宝宝是在怪我当时没有好好保护你吗?” 莫莫摇头。 “宝宝看着我,看着我回答。”南煦颤抖着手,覆上她的侧脸。 莫莫微微偏头,躲过他的触碰。 南煦的手僵在半空,他重重地深呼吸。 双手紧握成拳,又强硬地让自己放松。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呢?” “为什么五年了,都不和我联系呢?” “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南煦字字泣血,听得莫莫心尖紧缩。 她抬起头,强行装作镇定的模样。 “你现在问这些想干什么?” 南煦睫羽微颤,面上闪过一丝愧疚和痛苦。 “我……我……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都怪我,你不想见我是正常的。” 南煦没有给莫莫一点回答间隙,自顾自地帮她圆谎。 即使他已经猜到,莫莫压根不是这样想的。 她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到他,不想要他。 可南煦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自己提起的这个话题,却又迫不及待地跳过这个话题。 他又小心翼翼地询问。 “那场坠机……宝宝是怎么活下来的?” 莫莫眸光微闪,选择了沉默。 南煦注意到她的态度,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之间仿佛横亘着无数条鸿沟,裂缝越来越大,比五年前还要深。 他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的,他只能尽力忽略那些那些拦在两人中间的阻碍。 “幸好……幸好你还活着。”他的声音充满庆幸,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莫莫盯着南煦,细细打量他。 那张黑了不少的脸上,充满肃杀,此刻却挂上与之违和的凄楚。 她缓缓开口,“你现在找到这里来,要干什么呢?你不是在边境吗?” 南煦有些无措地出声,“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他不敢说自己因为抑郁症被强制休假,还因为拒绝治疗,被强硬绑到a国。 他害怕她厌恶的目光。 “如同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我过得很好,也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 她的声音冷静又清醒,完全不像南煦沉溺在痛苦与喜悦交织的密网里。 “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吗?”莫莫的眸光真挚又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南煦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那我呢?你喜欢的生活里面,没有我吗?” 莫莫面上浮现一丝无奈。 “南煦,我有男朋友了,我告诉过你的,他现在就在金山谷医院,我刚刚才去给他送了午饭,就是你刚刚吃的饭菜。” 南煦感觉胃里又是一阵翻涌,愈发不好受了。 莫莫顿了顿,继续道:“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想打破现有生活规律的想法。” “宝宝在怪我的出现,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吗?” 他被她激得口不择言,言辞激烈又痛苦。 “可是你明明过得不好!现在住的地方只是医院附近的旧楼,楼道也年久失修,连灯都是坏的,晚上回来的时候很危险。” 莫莫喉间一滞,没有反驳他,也没说这里只是他们临时租的房子。 毕竟她不想南煦找到他们住的地方。 她盯着南煦漆黑的眼眸,认真道:“我还有个孩子,三岁了,你见过的,叫糖糖。” 南煦双拳紧握,声音绷紧。 “孩子……是你那个男朋友的吗?” 莫莫抿了抿唇,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反正南煦知道这些事情后,应该也不会再执着于她。 孩子是谁的也不重要。 静静地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 毕竟以她对南煦的了解,他不会大度到养别人的孩子。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会允许他插足别人的感情。 房内无比安静,静到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压抑又偏执的嗓音缓缓响起。 “我只要你。” 第316章 接上你的轨道 莫莫浑身一滞,甚至来不及反应,南煦又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身边还有南煦留下的温热气息。 卫生间传来一阵痛苦干呕的声音。 她讶异地瞥了眼干干净净的碗底。 她做的东西,很难吃吗? 怎么刚吃完就去吐了? 医院走廊的穆席正一脸纠结地冥思苦想。 他和南煦明明亲眼看到了莫莫尸体的火化过程。 一个死人,怎么说复活就复活了? 这还是个正常的世界吗? 手机铃声响起。 穆席盯着屏幕上的备注,皱着眉按下接听键。 “怎么还没到啊?”孔清秋慢悠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原本他和孔清秋定好了时间,今天将南煦绑过去。 没想到南煦又跑了,而且现在还出现了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南煦巴巴地跟了过去。 他去哪里绑人? 穆席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脸,“抱歉,孔老师,这里出现了点意外,今天不能过去了。” “好吧,他又跑了吗?”孔清秋声音染上一抹忧愁。 穆席嘴角不自在地勾起,支支吾吾道:“嗯。” 毕竟算起来,已经麻烦了孔清秋好几次了。 每次孔清秋专门空出时间,南煦都要整出点幺蛾子。 “那就等你那边稳定下来,再重新约时间吧。”孔清秋的声音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细细叮嘱,“他的情况,治疗刻不容缓,不能再拖了。” 穆席头疼地拍了拍额头,语气饱含歉意,“好的,我知道了,对不起孔老师,又一次浪费您的时间了。” “没事。” 在穆席正要挂断电话的时,骤然想起之前孔清秋说的关于莫莫还活着的事情。 他烦躁的心情瞬间一凛,“等等,孔老师。” “怎么了?”孔清秋意外地瞥了眼屏幕。 “我记得您当时说过,南煦的女朋友还活着?” “对啊,我前不久还见过她,在我做医疗援助的时候,她正好是那个病人的法律援助律师。” 穆席双眸瞪大,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她一直在a国吗?” “好像是吧,她好像和我一样,在各个国家游历,最近才在a国定下的,好像是因为什么事情,必须定居了,具体因为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穆席迟疑地问道:“您之前说的,南煦的病情,最好有他女朋友陪在身边,那现在南煦就呆在他女朋友身边,我还需要把他绑过去吗?” 孔清秋沉吟片刻,“既然这样……暂时不用,莫莫知道他有抑郁症,先观察一下南煦的状态吧,毕竟他那么抗拒治疗,绑来也没多大用处。” “对了,南煦和她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人家女孩都有新的男朋友了,应该算是南煦的前女友了。”孔清秋特意纠正了穆席的称呼。 穆席应了声后,讶异地张大嘴,恍惚地挂断电话。 —— 出租房内。 卫生间传来流水的声音,压住了南煦的痛苦呻吟。 莫莫迟疑地走到卫生间门口,她盯着磨砂玻璃后趴在洗手台的南煦,轻轻敲门。 “你……没事吧?” 流水声停下,里面没有任何响动。 十几秒后,莫莫有些焦急地握上门把手,“开门。” 锁了,打不开。 南煦盯着镜子里虚弱苍白的脸,抹去嘴角的水渍。 幽深的眸子落在转动的门把手上。 他紧抿唇瓣,给了自己一巴掌,企图将胃里的疼痛转移到脸上,也让自己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血色。 清脆的响声格外清晰。 门外的莫莫动作一滞,瞬间没了开门的想法。 她凝视着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心尖莫名软了些许。 里面的巴掌声再次响起。 莫莫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化为一声叹息。 “你先出来。”莫莫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别打了。” 卫生间里安静了一瞬。 咔哒。 门锁打开,南煦从里面出来。 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水渍,将脸上的巴掌印显得愈发清晰。 莫莫不赞同地看向他,“为什么要打自己?” 南煦垂下眼眸,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来情绪,“对不起。” “你打的是你自己,不用给我说对不起。”莫莫感觉有股怒气顺着空气浸入肺腑。 她想狠狠骂南煦,但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他已经道歉了不是吗? 即使他原本就不需要道歉。 南煦舌尖泛着苦涩,听到她略带责备的语气,那抹苦涩莫名褪去不少。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的责备了。 以前都是幻觉,现在能听到现实的声音。 真是太好了。 南煦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 莫莫看着他那闷葫芦似的模样,有些憋闷地偏过头。 她的印象里,南煦的嘴角一直勾着明媚的笑意。 即使被她一遍遍拒绝,被她一遍遍欺骗。 他还是会厚着脸皮,佯装不知地往她身边凑。 这样沉闷的南煦,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南煦敏锐地察觉到莫莫略显焦躁的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缓慢地牵着她的手。 眼眸微微掀起,眉眼挂着勉强又讨好的笑意。 “宝宝别生气了,我错了。” “错哪了?”莫莫眉眼冷着,莫名其妙地想发脾气。 南煦脸上闪过一丝无措,期期艾艾地回:“哪都错了……” 莫莫心尖一滞,有些懊恼地闭上双眸。 两个加起来五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幼稚。 莫莫深呼吸,努力平复心里那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躁乱。 她抽回手,将话题引回,“行了,你也别任性了,你的生活里不该只有我一个人,你有你的家人,还有你的梦想……” “我的家人是你,我的梦想也是你。”南煦急忙打断她。 胃里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脸上的血色又褪去几分。 他偏执又笃定地望着莫莫。 莫莫被他灼热的目光烧得无所遁形。 十八岁的她抵不住他汹涌的爱意,二十五岁的她同样不能。 莫莫后退两步,努力忽略他的目光。 “可是我的生活里,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从出生就定下的,不可能更改,你回到自己的原本的轨迹,才是正确的。” 她喉间发紧,理智又清醒地陈述事实。 南煦呼吸重了几分,连呼出的热气都带着苦涩的痛苦。 语气小心翼翼又透着一抹希冀,“我不打扰你现在的生活,我融入你的生活可以吗?人生轨迹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的未来可以有很多岔路口,但是可不可以,每个岔路口上,都让我接上你的轨道?” “可不可以?”南煦弯下腰,仰着头,自下而上紧紧盯着莫莫。 第317章 我会很听话的 莫莫咽了咽口水,不自在地抬头,避开南煦炽热的目光。 鬼使神差地,她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要怎么融入?” 南煦双眸一亮,“不要再赶我走了,让我呆在你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可以吗?” 莫莫紧抿唇瓣,清亮的眼眸迟疑地盯着他。 她再次强调,“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也有小孩。” 南煦毫不在意地点头,“我知道。” 但他依旧执着地盯着莫莫,仿佛不在意这一切,只要她的答案。 他已经过了五年没有她的日子。 他以为,这辈子就靠着幻觉活下去了。 或者死后才能看见她。 从来没想过,还能在活着的时候见到她。 知道她或许还活着的那一刻,他不是没想过将人藏起来,整夜整夜盯着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 尤其是站在病房外的那一刻。 里面的欢声笑语,像一把把尖锐的利刃,缓慢又坚定地划破他的肌肤。 让他心里想将她困在身边的想法愈发旺盛。 可是他忘不了,忘不了五年前,她从国外回来后,他不顾她意愿地将人锁在身边的模样。 她肉眼可见地烦躁,甚至连敷衍的笑意都没了。 这五年间,他看到的幻觉里,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责怪他。 眉宇间除了冷漠,没有丝毫笑意。 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莫莫。 死了五年的人,突然像一场梦境般出现在他眼前。 他甚至不敢用尽全力去拥抱,害怕这只是一场盛大的幻觉。 他说过的,只要她还活着,他不会再不顾她的意愿。 即使这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他也不想打破她眉眼染上的轻松愉悦。 病房外,穆席挂断电话后,眉宇紧皱。 半晌后,混乱的思绪才清明些许。 “也就是说,莫莫五年前没死?那火葬场的尸体是谁?骨灰是谁的?南国安为什么那么笃定她死了?甚至不顾南煦的身体状况,也要将他带到火葬场,亲眼见证尸体火化。” 穆席揉着突突往外冒的太阳穴,喃喃自语。 “还有当初那场坠机,她怎么活下来的?就算是军队里经验充足的驾驶员,都不能保证在坠机后活下来……” 穆席越想越头疼。 他可是唯一一个跟着南煦找遍全国的人。 还有,这五年间,莫莫一个人,是怎么逃过南煦那天罗地网的搜查的? 穆席烦躁地翻出南煦的号码,拨了过去。 毫不意外,对面直接掐断了。 再打过去就是关机。 穆席闭上双眸,不耐烦地轻啧出声。 “死小子,见到她就像被鬼附体一样,什么都不管了。” 他可不信,一个能领兵作战的人,会看不出这件事的百般漏洞。 就这么没长脑子似的,跟着莫莫走了。 万一那人是敌方找人易容成莫莫的模样呢? 万一敌方掌握了他有病这个情报,故意做局要将他在国外灭了呢? 万一…… 穆席烦躁地搓了搓脸,黝黑的脸被搓得通红。 要不是他刚刚联系了孔清秋,知道莫莫确实没死,还凑巧在a国。 他现在压根不会在这里纠结,早就带人把南煦带回来了。 南煦真是疯了,平时那么谨慎,现在仅凭一张脸就什么都不管了。 穆席靠着墙,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随即,他认命地翻找通讯录,疲惫地给手下人一一打电话。 他要好好查查莫莫这些年的一切,确保她不是个危险因素。 还有,当初她的死亡,也充满蹊跷,也要好好查查。 a国市中心大平层。 方清姿恍惚地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的太阳。 “怎么又在发呆?”萧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床边下陷,萧济紧紧贴着方清姿坐下。 “收拾收拾,准备走了。”萧济捏着方清姿白嫩的指尖,眉眼温和。 方清姿回过神,双眸一亮,“萧总?您是要让我离开吗?” 萧济动作一僵,语气寒凉,“怎么?不想跟着我回国?” 方清姿张了张嘴,面上闪过一丝失落。 她还以为,萧济撒了气,会放了她。 没想到是带她回国。 萧济注意到她面上的失落,握紧她的手腕,将人往身边扯了扯。 方清姿身形不稳地扑向他,撑着他胸口,才堪堪坐稳。 “能不能不回去啊?”方清姿抬起头,水盈盈的眸子里带着祈求。 糖糖还在a国,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糖糖了。 怎么能回国呢? 萧济眉眼下压,怒气弥漫整个卧室,声音冷硬又无情,“不能。” 出租房内。 莫莫眼眸微颤,破天荒地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轻声问道:“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南煦嘴角僵直,眼睁睁看着她逃避的模样,却没有继续逼迫。 毕竟她没有再执意逼他离开,不是吗? 南煦喉结轻滚,忐忑地伸手,将人虚虚揽在怀里。 莫莫垂下眼眸,没有反抗。 下一瞬,腰上的手臂收紧。 南煦将头埋在莫莫颈侧,带着微凉水汽的侧脸,轻轻贴在她的下颚,讨好地蹭了蹭。 “宝宝……我真的会很听话的。” 莫莫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向坚如城墙的心脏,破了个口子,暖风不要命地往里钻,酥酥麻麻的,让人无法适应。 她僵硬地抬起手,轻轻拍在他瘦削的脊背上。 像哄方糖那样,语调柔和,“不舒服的话,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 南煦眨眨眼,眼眶里的热意化作泪水,滴落在她凹陷的锁骨上,形成一圈水渍。 莫莫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没有躲开。 南煦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盯着锁骨那圈水渍发呆。 “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莫莫指尖抓着南煦后背的衣服,鼻尖全是消毒水和血腥气。 她又加了一句,“也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南煦垂头,吻去锁骨上的泪水,声音含糊,“好。” 第318章 最乖最听话的 温热的触感落在锁骨,颈侧,逐渐向上。 最终停在唇角。 莫莫睫羽微颤,她默许了南煦的动作,没有阻止。 南煦停在她唇边许久,没有感受到她的反抗。 一个不带着欲念,充满思念的吻,正正巧巧地落在她殷红的唇瓣上。 他似乎听见自己灵魂震颤的声音,叫嚣着继续。 仅有的理智让他的动作又轻又缓。 他时刻谨记着,不能将人吓着了。 毕竟他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疯子。 他怕自己情绪激动,将人伤着了。 这个吻,比以前所有的亲昵都让人心神巨颤。 —— “可是……”方清姿纠结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内响起。 萧济坐直了身子,上扬的狐狸眼压着不满的情绪。 他自上而下睨着她,“没有可是,不用收拾了,直接回去吧。” 说罢,他起身离开,拿出手机给助理李阳打了电话。 “订两张回国的机票,要起飞时间最近的航班。” “等等……”方清姿起身,拽住萧济的袖口。 她大着胆子抢了他的手机,语气又快又急,“不用了,麻烦您了。” 接着她挂了电话,将黑屏的手机藏在身后。 手机对面的助理一脸懵地盯着黑屏的手机。 他还要不要定? 老板说要定,可是老板女朋友不让定。 他该听谁的? 只思考了一瞬,他就决定关上手机,继续休假。 方清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盛满忐忑。 萧济垂下眼帘,盯着她那副害怕的模样,轻笑出声。 “几年没见,胆子大了不少。” 萧济没有急着将手机拿回来,只是伸出手,嘴角似笑非笑。 骨节分明的指节,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显出几分清冷感。 明明没有生气的预兆,方清姿却明显感受到周围压抑的气氛。 那股气势,将她压得喘不过来气。 如同她跟着他的那一年里,他无数次教她商场上的手段一般,那种凌厉的气势将她逼得不得不日夜学习。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睥睨一切的气势。 是她从来不曾拥有的,也是她害怕的。 方清姿抿了抿唇,脑子前所未有地清晰。 她用萧济教的方法,冷静地揣摩他的心思。 萧济现在处于暴怒的前夕。 她仔细思考两人之前的对话。 在她拒绝他回国的时候,他就不爽了。 方清姿试探地出声,“先在a国呆一段时间好不好?我不想那么快回去,等过了这时间就回去?” 萧济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方清姿懊恼地眨眨眼。 她猜错了,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萧济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眼前的手没有收回的趋势。 可他也没有离开的意向,他在等着她解释。 方清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 “不是不愿意跟您回去,只是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可以麻烦萧总在a国多呆一段时间吗?当是陪陪我?我知道这样会妨碍您的工作……” 周身的气势没有那么骇人。 方清姿紧张的心绪缓了几分,继续大段地解释,“但是我保证很快的,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萧济优雅地掀起眼帘,漆黑的眸子里,没了之前的压抑的气势。 他绷紧下颚,轻哼出声,“还要多久?” 方清姿喉间一滞。 她哪能说出准确时间,不过是为了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等到他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忘记她的存在,她再逃跑就好了。 以前就是这样的。 萧济一忙工作,六亲不认,几乎快把她忘了。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跑得那么容易。 萧济声音下压,又问了一次,“要多久?” 方清姿浑身一凛,“一个月。” 萧济点点头,绕过她,抽走手机,缓步离开。 方清姿松了口气,惆怅地瞥了眼紧闭的房门。 出租房内,吻还在继续,旖旎的气氛节节攀升。 莫莫卷翘的睫毛微微扬起,不自在地开口,“我要回去了。” 南煦想深入的动作被制止,他硬生生将视线从她的唇瓣上移开。 他抿了抿唇,动作间触碰到莫莫,引得她浑身僵硬。 莫莫长吸一口气,鼻尖满是南煦身上的味道。 她扯着南煦的衣角,示意他起身。 南煦直勾勾盯着她,漆黑的眸子蕴含着无限缱绻爱恋。 莫莫不由自主软下声音,“孩子还在医院,不能离开她太久。” 南煦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心尖的躁动被死死压下。 他生硬地挤出一个字,“好。” 莫莫垂下眸子,语速很快,像在逃避什么,“你在家里待着吧,我晚上再回来。” 她拿起桌上的包,走到门口,“阳台你不用管,我一会叫人来修。” “一起。”南煦低哑的嗓音响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一起去,好不好?” 莫莫脑海中浮现起温新靠在病床边乖巧的脸。 她抿了抿唇,没有回头,“病房里不止有孩子,还有我男朋友。” 南煦眼眸一顿,晶亮的黑眸暗了下来。 她不让他跟着,因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南煦低垂着头,声音里含着一股莫名的委屈。 “知道了,我在家里等你。” “嗯。” “宝宝会回来的吧?”南煦不确定地问。 “会的。” “真的吗?”南煦往前走了几步,拉住莫莫的衣角。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莫莫从他漆黑的眼眸里看见了满满的不信任。 他经历过太多次欺骗。 有太多次,她明明不会回来,却依旧哄着他,说着他爱听的话。 莫莫盯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她拉下南煦的手,安慰似的捏了捏,“真的会回来的,你乖乖待在家里。” 莫莫眼珠转了转,又加了一句,“不要乱跑。” 南煦是个不怎么听话的,总会为了找到她,不顾一切地四处乱跑。 南煦被那句乖一点刺得缩回手。 南煦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喉间干涩,眼眶爬上一股热意。 “我很乖的,很听话的,宝宝一定要回来。” 南煦面上没有异常,仿佛只是叮嘱她别忘了回家。 被扔过太多次的猫,会出现弃猫效应。 像他一样。 为了不被再次抛弃,会努力表现出对方喜欢的样子 莫莫喜欢乖的,听话的。 他就要做最乖最听话的那个。 第319章 挑衅 莫莫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她以为哄好了南煦,拿起包转身离开。 门板渐渐合上。 她拿起手机,给房东打了电话,找了工人下午去出租房换阳台的门。 南煦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门板合上。 直到莫莫的身影消失,她也没有回过头。 南煦泄气般垂下肩颈。 他站在阳台,看着楼下熟悉的身影远去,直到消失在住院大楼。 南煦打开手机,面无表情地给穆席打了个电话。 “啧,真是祖宗,怎么就想起我了。”穆席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南煦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声音冷冷的,“查一下当年她的死亡证明。” “啧,理智回笼了?”穆席讽刺出声,“等你想起来,我都要查完了。” “嗯。”南煦木然地垂下眼帘,“所以查到了吗?” 穆席喉间一滞,悻悻道:“还没呢。” 他就是用夸张的手法说了一嘴而已,这人怎么这么上纲上线? 烦人。 “嗯。”南煦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情绪。 “她回医院了,找人看着她。”南煦垂下眸子,盯着阳台碎裂的玻璃,声音清冷。 穆席顿了一瞬,许久没有回应。 疑惑的声音传到南煦耳畔,“怎么个看着法?盯着她有没有做些伤害你的事?” 南煦嘴角一抽,默然片刻,“不是。” “别让她跑了就行。” 穆席翻了个白眼,“就这?还需要派我们的人专门看着?” “嗯。”南煦难得话多了一点,仔细解释,“要时刻看着她,她要是不见了或者受伤了,我把你扔到边境线上,等着野兽把你分尸。” 穆席浑身胆寒,“知道了,疯子。” “嗯。”南煦挂了电话,没再理会穆席后面的谩骂。 医院里。 “姐姐的嘴……”温新漆黑的眸子定定地黏在莫莫身上。 温新盯着莫莫红肿的唇瓣,心里升腾起不好的想法。 莫莫下意识抬手挡住,声音带着些不自然,“怎么了?” 温新睫羽微颤,随即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没事。” 莫莫抿着唇,下意识眼神闪躲地往方糖的方向走去。 “姐姐是不是在医院看到南煦了?”温新合上电脑,黑眸里闪过一丝无措。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莫莫嘴上的红肿代表着什么,他又不是不清楚。 正主出现了,他这个替身会被换下来了吗? 莫莫握着方糖的小手,脸上的温和凝滞片刻,轻声道:“嗯。” 沉重的呼吸在莫莫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姐姐……你不会跟着南煦走吧?” “走?”方糖脸上露出一丝抗拒,“妈咪要走吗?” “妈咪要去哪里啊?”方糖噘着嘴,整个人挂在莫莫身上,“可不可以把糖糖也带上啊?” 莫莫搂紧方糖,斥责地瞪了一眼温新,“怎么在糖糖面前说这些?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不会离开的。” “这几年一直都在各个国家游荡,现在糖糖必须上学了,好不容易在a国定下来,还要去哪里?” 温新心神不宁地觑了莫莫一眼,视线落在那泛着不正常殷红的唇瓣上。 辩驳的话在她斥责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温新唇瓣怯懦几下,声音弱了不少,“对不起姐姐,我以后不问了。” 温新垂着头,指尖紧紧攥着被子,一次次揉出褶皱,又一次次不甘地抚平。 方糖脸上依旧一副不解又担忧的模样,奶声奶气的声音也没了之前的灵动,“妈咪不可以一声不吭地离开。” 说罢,方糖那双圆溜溜的眸子瞬间盛满泪水。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人心疼。 莫莫连忙将人抱起,轻声哄着,“不会的不会的,妈咪不会丢下糖糖的,糖糖别哭了,再哭就变成小花猫了。” “呜呜呜……”方糖整个人趴在莫莫肩头,憋着音量了,委屈又小心地抽泣。 “妈咪不要我了呜呜呜……”方糖终于忍不住,仰头响亮地哭泣。 莫莫浑身一滞,僵硬道:“怎么会呢?妈咪怎么可能不要糖糖呢?糖糖这么可爱,妈咪恨不得天天和糖糖黏在一起。” 病房外传来轻微响动,莫莫只顾着哄方糖,没有分出精力查看,但温新却敏锐地注意到了。 他盯着玻璃窗口上反射的人影,十分模糊。 “不是的,是妈咪不要我了……”方糖连连摇头,又指了指莫莫,“不是妈咪。” 情绪崩溃的小孩,一着急总会无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是莫莫却敏锐地反应过来,方糖说的妈咪不是她,而是方清姿。 莫莫眼眸一凛,盯着温新无声启唇,“怎么回事?” 温新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莫莫一边哄着方糖,一边将温新的手机拿起来,熟练地解开锁屏。 入目是一道通话记录,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只有十几秒。 “怎么回事?”莫莫皱着眉,不解地望着温新。 方糖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趴在莫莫肩头抽泣,时不时耸耸鼻尖,吸溜鼻涕。 莫莫放下手机,专心将方糖哄睡后,又将人塞进小床,盖好被子。 她坐在温新身边,覆在他耳边, 压低声音,“糖糖怎么知道的?” 温新感受着耳畔温热的气息,不自在地动动耳朵。 他感觉耳根连带着脖子都烧了起来。 莫莫见温新半晌没回话,戳了戳他腰间,“快说啊。” 温新浑身不自在地瑟缩,将被子拢紧,稍稍撤离开,“方清姿刚刚打电话给我,被方糖接了。” “然后呢?”莫莫拿过手机,划开屏幕。 “这个号码?”她指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询问。 温新点点头,“萧济想带她回国,让我帮忙把她弄出来。” 莫莫眉宇轻皱,“这些都被方糖听到了?” 温新点点头,漆黑的眼眸亮了一瞬。 他抬眸,直勾勾地盯着莫莫,“姐姐,要不趁着这次把方清姿弄出来的机会,我们一起离开吧?” 莫莫呼吸一滞,盯着面前的人。 两人的鼻尖碰在一起,温新只要微微抬头,就能触碰到她的唇瓣。 呼吸间尽是彼此的气息。 从远处看,两人像在缠绵接吻一般。 病房外,几个男人透过玻璃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机灵点的,直接拿出手机拍了照,利落地传给上级。 镜头的反光点很小,温新还是察觉到了玻璃窗口的那个黑点。 他故意仰头,让两人的距离更近,挑衅地盯着那个黑点。 第320章 投诉 莫莫不自在地后退一段距离。 她睫羽微颤,没有正面回答温新,“清清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了,她很着急,只说了这些。” 温新盯着她,刻意重复了一遍,“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糖糖好不容易适应了a国,而且她需要一个安定的地方学习。” “不要用糖糖做借口。”温新拉住莫莫的手腕,难得强硬地将人拉回来,“我问的是姐姐你的想法。” 莫莫长呼一口气,盯着他的眸子里一片澄澈,“糖糖从来就不是我的借口。” 温新紧抿唇瓣,不甘地盯着她。 原本暧昧的氛围,骤然激烈起来。 两人的对峙,最终结束于温新的妥协。 “好,一切听姐姐的。”温新松开莫莫,声音嘶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新垂下眸子,敛去里面复杂的情绪。 是他情绪太激动了,看见莫莫唇上的痕迹,没控制住自己。 他差点忘了,他能在莫莫身边待这么久,是因为他足够听话。 现在南煦的出现,差点让他理智出走。 他本来就是一个替身了,不能再因为不听话被她厌烦。 莫莫站起身,盯着温新头顶的发旋。 那小小的发旋似乎散发着无限委屈。 她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将人搂在怀里。 “先把清清救出来吧,剩下的事情……”莫莫顿了顿,没把话说死,“以后再说吧。”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下意识地抗拒温新的计划。 为什么不愿意干脆利落地离开。 潜意识里,她告诉自己是为了方糖有一个安定的童年。 可她又下意识反驳了这个观点。 或许真的是因为她心软了,对南煦心软了。 温新埋在莫莫小腹处,深深吸气,薄荷味的香气,令人混沌的思绪清明几分。 温新低哑着声音,“好。” 他依赖地蹭了蹭她平坦的小腹,双手环住她的细腰,收紧力道,似乎要将她融进血肉。 莫莫抿抿唇,抬手轻抚着温新的头顶,安慰似的拍了拍。 柔软的发丝在指尖穿梭,凌乱的发丝飞舞,如同她现在复杂的心绪般。 出租房内。 门板被敲响,粗犷的声音传来。 南煦长长吐出一口气,缓了缓站得僵硬的身子,开了门。 门口站着三个a国长相的工人,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领头的是一个蓝色衣服的工人,他说完后指了指身后的玻璃门。 南煦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莫莫走之前说了,会找工人来修阳台的门。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才刚和穆席通完话。 南煦侧了侧身子,让开空间。 几个工人费力地搬着玻璃进门。 蓝色衣服的工人四处打量,随后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他不满地和另外两个人交换眼神,接着老老实实地提着工具往阳台走去。 原本他们听说这家的租户是个小姑娘,想着这次做工可以偷点懒,磨蹭一下午,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壮硕的男人。 这男人看起来十分不好惹,脸上还有可怖的十字疤痕。 蓝衣工人垂头,刻意掩盖面上的不满,压低声音和另一个灰衣工人吐槽。 正在砸原本阳台门的黑衣工人,时刻观察着南煦。 见南煦面对他们的吐槽无动于衷,忽的高声道:“这人不会听不懂我们说话吧?” 蓝衣工人顿时噤声,三人试探地瞥向南煦。 南煦的手机铃响,他刚划开屏幕,注意到几人的视线,疑惑地回望他们。 蓝衣工人面上带着虚伪讨好的笑容,试探地骂了句:“傻比。” 南煦木讷地移开视线,没有任何反应。 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诶嘿!真的听不懂诶。”黑衣工人一下子乐了。 三人装作讨论安装事宜的模样,无所顾忌地闲聊,时不时嘲笑南煦的愚钝。 手下的动作也因为偷懒变得又慢又懒散。 南煦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仿佛一个雕塑般,呆滞又麻木地盯着手机。 屏幕上的照片还在不停地传来,是一堆连拍的照片。 能清晰地看到莫莫和一个男人逐渐靠近,交颈相拥的场景,似乎还情到深处吻在一起。 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在接吻的瞬间,掀起眼帘,挑衅地望向镜头的方向。 那个人似乎早就知道镜头的存在,刻意做给他看。 南煦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牙关咬紧。 照片还在更新。 他自虐般地一张张点开,放大。 莫莫将那个男人搂在怀里,动作温柔又轻缓,带着哄人的意味。 终于,照片没了,屏幕自动暗了下来。 南煦下唇也咬出血腥气,周身的气压极低。 他一次次点亮屏幕,一次次凌虐自己。 一道门,安装了一整个下午。 几个工人做出累得气喘吁吁的模样,揉着腰走向南煦。 蓝衣工人面上带着痛苦疲惫的神情,敷衍道:“好了,我们走了傻子。” 身后两个工人憋着笑,垂头提着工具,安静地跟着离开。 开门的瞬间,蓝衣工人见到门口不到胸口的女孩,身形一僵。 伪装的疲惫瞬间消散。 他换上一副倨傲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带着人离开。 莫莫护着身边的方糖,侧身往楼梯边移了移。 她看着远去的三个工人,随即将视线落在门口的南煦身上。 南煦呆愣地盯着方糖,脑子懵了一瞬。 方糖歪着脑袋,面露疑惑地盯着南煦脸上的十字疤痕。 四目相触的瞬间,方糖有些害怕地往莫莫身后藏了起来。 莫莫轻声安抚,“糖糖,别怕,妈咪来的路上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家里有个叔叔。” 因着方糖知道方清姿的事情后,再加上温新不合时宜地说了些让她别离开的话。 导致方糖现在十分粘人。 她下午回出租房做饭,方糖硬要跟着,不然就委委屈屈地缩成小团子哭。 莫莫心软,就将她带上了。 此刻,方糖露出一只红红的眼睛,迟迟不肯进屋。 莫莫无奈地蹲下身子,将人抱在怀里。 方糖像个小乌龟似的,缩在莫莫怀里,不肯抬头。 莫莫进了门,反手将门关上。 她瞥了眼阳台,已经换上了新的玻璃门。 想到刚刚在门口听到的话,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您好,今天下午我请了你们公司的工人来换门,我想投诉今天做工的工人,工号是……他们做工期间辱骂顾客,刻意拖延做工,证据齐全,根据a国劳动行业法条第34条,他们应受到以下处罚……” 第321章 他有什么忌口的? 南煦眨眨眼,不解地盯着义愤填膺的莫莫。 他极少见到莫莫这样情绪外露的模样,一时看得痴了。 方糖挣扎着从莫莫怀里下来。 小肉手怯生生地拉着南煦的裤脚,“叔叔?” 南煦眼眸微颤,盯着腿边小女孩,心尖颤了颤。 孩子长得不像莫莫。 他垂下眼帘,心中暗忖,应该是长得更像她爸爸。 漆黑的眸子里,晶亮的光弱了不少。 “你被骂了怎么不骂回去啊?”方糖不解地盯着他,圆溜溜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南煦怔愣片刻,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刚刚那个叔叔骂你了啊,你怎么不骂回去啊?”方糖指着门口的方向,“妈咪说遇到这种情况要理直气壮地骂回去,不过不能先动手,要等别人动手后再动手。” 南煦茫然地张了张嘴。 莫莫正好义正言辞地打完电话。 她瞥了眼迷茫的南煦,抿了抿唇瓣,“你听不懂a国的语言吗?” 南煦点点头,视线却落在莫莫殷红的唇瓣上。 一瞬不错地盯着,似乎要看出什么来。 但是一整个下午过去了,就算留有什么痕迹,早就消失了。 南煦没看出任何异常,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 他想问,可是自己没有资格。 那个男人才是她的男朋友,而他……现在连个小三都算不上。 莫莫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带了些责备,“听不懂还敢自己跑来a国?你在边境那么多年,不知道国外的情形?” 南煦睫羽微颤,心尖雀跃地跳动。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莫莫一眼,“宝宝是在担心我吗?” 莫莫喉间一滞,拉着方糖往房间走,声音冷硬,“不是。” 南煦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音量高了不少,“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有别人陪着。” 莫莫脚下速度不减,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 南煦又补充道:“不过现在我只陪着宝宝一个人。” “妈咪~叔叔为什么叫你宝宝啊?”方糖扯着莫莫指尖,扬起小脑袋,满脸疑惑,“我才是宝宝啊。” 莫莫白皙的小脸染上一抹薄红,她不自在地拍了拍方糖的脑袋,“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好吧,宝宝妈咪~”方糖踮着脚跳了跳,努力去够莫莫的口袋里的零食,“糖糖可以吃巧克力了吗?” 莫莫耳根通红,忍不住笑出声,“可以,只能吃一块巧克力。” 她拿出一小块巧克力,放在方糖手里,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 “谢谢宝宝妈咪~”方糖眉眼弯着,机灵的模样让人不忍心责骂。 莫莫双手捧着方糖的小脸,故意捏了捏,“不许调侃妈咪,好好叫。” “宝宝妈咪~”方糖吐着舌头,搞怪地说完后立马将糖塞进嘴里。 “真是的!方糖!”莫莫声音提高了不少,带着一丝羞赧。 南煦在一旁,看着鲜活又明媚的莫莫,一时出了神。 莫莫站起身,对上南煦漆黑的眼眸。 她不自在地错开视线,“我要做晚饭了,你还要待在这里吗?” 南煦回过神,盯着莫莫好半晌,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孩子不太像你。” 莫莫心尖一紧,不着痕迹地将方糖挡住。 难道南煦看出什么了? “她的性格和你差了十万八千里,是像她爸爸吗?” 南煦握着拳,努力平复颤抖的心绪,尽力平静地叙述这个事实。 莫莫松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萧济那张似笑非笑的算计模样。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纠结,支支吾吾道:“应该……是吧。” 方糖确实挺机灵的,不过和萧济那千方百计算计人的模样,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南煦眼眸一沉,死死盯着方糖。 她喜欢的男人,是这样不着调的性格吗? 咋呼、吵闹,还有……爱笑。 南煦尝试牵起嘴角,却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颓然地低下头,想到照片里那个挑衅的眼神,一股嫉恨爬上心头。 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心机男。 方糖注意到南煦黑压压的目光,吓得直接整个人躲在莫莫身后。 “妈咪~”甜糯糯的声音也染上一抹害怕。 “你干什么呢?收起你身上的杀气,吓着孩子了。”莫莫斥责地瞥了他一眼。 南煦喉间一哽,压下心底酸得冒水的醋坛子。 声音软和下来,“对不起。” 他试探地朝方糖伸手,“叔叔不是故意的,可以原谅叔叔吗?” 方糖从莫莫怀里露出一双眼睛,骨碌骨碌地转悠,最终停在南煦左脸上的十字伤疤上。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又缩回了莫莫怀里。 南煦眼眸一暗,指尖蜷起,有些泄气地缩回手。 他瞥了眼轻声哄着方糖的莫莫,咬着下唇。 “宝宝和糖糖在客厅玩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南煦垂下眼眸, 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莫莫将方糖从怀里捞出来,那张嫩生生的小脸上哪有害怕,尽是好奇的激动与刺激。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戳了戳方糖的小脸,“你不怕那个叔叔?” 方糖龇着嘴,黑乎乎的巧克力黏在牙上,好笑又滑稽。 她摇了摇头,随即又点头,“有点怕,他看起来凶凶的,但是好看。” 莫莫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这么小的年纪,还知道帅?” 方糖舔了舔牙上的巧克力,兴致勃勃地点点头,“比哥哥帅。” 莫莫失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小鬼懂得不少。” 随即莫莫一脸严肃,“叔叔在这里的事情,不能告诉哥哥,知道吗?” 她怕温新知道后多想。 本来他就需要好好休息,她不想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打扰到他。 方糖一脸我都知道的模样,正义使者般点点头,使劲拍着自己的小胸脯,眼神坚定。 “我知道的,妈咪!” “宝宝。”南煦站在厨房门口,轻声喊道。 “怎么了?”莫莫起身回望他。 南煦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屈辱又艰难地问出口。 “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 新章节明天白天更,有点卡文了 第322章 芯片 莫莫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句:“谁?” 南煦薄唇紧抿,黑压压的视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莫莫哑然地张了张嘴,想到医院里的温新。 她认真地思考一瞬后,“他现在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口味尽量淡一点,其他的没什么顾忌。” 南煦点点头,“那宝宝呢?要吃什么辣一点的菜?” 莫莫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疑惑道:“我们都吃一样的啊。”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不用特意做辣的。” 自从有了方糖以后,她的口味渐渐变了许多。 况且,a国压根没有国内各种各样的重口味调料。 她也不再执着地用那些重口味的饭菜去延长饱腹时间,自然而然口味淡了下来。 南煦也受伤了,饮食上和温新一样忌口,吃得一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对了,单独弄一份调味少一点的,给孩子。”莫莫叮嘱道。 南煦咬着唇,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不辣的菜,宝宝也吃吗?” 莫莫莫名其妙地瞥了眼南煦,理所当然道:“吃啊,为什么不?” 南煦垂下眼帘,声音沉重又萎靡,“知道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五年的时间,比之前的两年更长。 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化。 他的记忆停留在莫莫五年前的样子。 可她早已往前走了不知道多少步。 她的口味一直偏重,即使在受伤期间,也不肯听医生的叮嘱,少食辛辣。 当年他做的饭菜只要味道淡一点,她就会不高兴。 他以为他只要足够乖巧听话,两人会慢慢回到以前的样子。 可事实一次又一次地撕开他的幻想,揭露着两人间缺失五年的残忍真相。 南煦站在厨房正中央,盯着汤锅里翻滚的酥肉,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 他将炉子关上,火光熄灭。 盛了一小份没有加任何调料的酥肉汤出来。 盯着不远处已经洗干净的保温盒,面色平静地将盒子填满。 又神色不改地拿起台面上的盐罐子,往汤锅里撒了些。 “好了吗?”莫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了,马上。”南煦不经意地倾斜盐罐,将大半罐盐倒进了保温盒。 盖上盖子,轻轻晃了晃。 南煦端着汤锅出来,方糖已经端正地坐在餐桌上等着了。 莫莫进了厨房,提着保温盒出来。 “宝宝吃了再去给他送饭。”南煦见她提着保温盒往门口走,连忙出声制止。 莫莫动作一顿,将保温盒放在玄关柜子上,回头瞥了南煦一眼。 南煦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语气缓了几分,“就在家里陪我吃完再去送不行吗?” “我没说要走啊。”莫莫回到餐桌旁,坐在方糖身边,“只是把东西放在门口,一会出门的时候方便点儿。” 南煦松了口气,将备好的碗筷推到莫莫面前。 他见她径直进了厨房,一声不吭提着保温盒。 还以为她是生怕那人饿着,迫不及待将饭菜送过去。 方糖扶着自己的小碗,一本正经地询问,“妈咪可以吃饭了吗?” “吃吧。”莫莫揉了揉方糖的后脑勺,语气温和。 视线转到南煦身上时,凝滞片刻。 “别看了,吃饭了。”莫莫垂下眼帘,不自在地躲避南煦炽热的视线。 南煦舔舔干涩的唇瓣,盯着眼前的饭菜,喉结轻滚。 “好。”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咀嚼了很久。 “妈咪!我吃完啦!”方糖捧着干净的小碗,双眸亮晶晶地盯着莫莫,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 莫莫扯了张湿巾,擦了擦她嘴角的污渍,又带着她进卫生间洗手。 卫生间传来一阵水声。 南煦含着一口饭,迟迟咽不下去。 他捂着翻搅的胃,漆黑的眸子落在桌子上的手机上。 南煦抿抿唇,谨慎地瞥了眼卫生间。 里面传来方糖打闹的声音,伴随着莫莫宠溺的斥责声。 南煦深呼吸,指尖不受控制地往前蔓延。 莫莫的手机被他拿在手里。 南煦唇瓣痛得苍白一片,手下动作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机盖被巧妙地拆下,芯片被安在手机后盖。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手机被恢复原样,静静地躺在原来的位置上。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莫莫牵着方糖回到餐桌上,瞥了眼南煦的饭碗,里面还剩了大半碗。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 南煦垂着头,安静又沉默地塞着白米饭。 第323章 愿意吃药 “我先去医院了。”莫莫轻声道,“你……” 她迟疑了半晌,还是没说什么,直接拉着方糖往外走。 门快合上的那一刻,南煦开口道:“那宝宝晚上还回来吗?” 莫莫脚下一顿,方糖扯着她的衣角,仰头盯着她。 她垂下眸子,瞥了眼方糖,“不了,晚上我和糖糖直接在医院睡。” 这个出租房本来就是临时用来做饭的地方。 温新的病房是单人间,平时为了方便,在医院加了床,都是在医院睡的。 南煦明显呼吸一滞,手里的筷子掉落,砸在桌面,响声在耳畔炸开。 他的声音很轻,“好。” 门合上了。 莫莫没有听到南煦那一声低低的应答。 在莫莫离开后,南煦立刻起身,冲向卫生间。 胃里的翻搅让他无法忍受,直到所有食物被吐了出来。 他趴在洗手池上,干呕声一直不停歇。 冰凉的水珠划过面颊,汲取他最后的体温。 南煦抹去镜子上的水雾,盯着自己苍白无力的面容,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不对……不是这样的。”他颤抖着手强硬牵扯着嘴角。 “不是这样笑的。”他眉头紧皱,强迫自己笑出来。 可是镜子上倒映的面容,一片愁苦。 南煦透过眼前的镜子,仿佛看到方糖那明媚灿烂的笑容。 他努力去学,尽力让自己像以前一样笑出来。 可是无论他如何观察模仿,依旧做不到。 “不是这样的!”低哑的怒吼从喉间滚出。 拳头直愣愣地砸在镜子上。 完好的镜面变得破碎不堪,变成藕断丝连的碎片。 每一个碎片里,都包含着一个病态疯魔的他。 南煦垂下头,喘着粗气。 恍惚间听到身后传出莫莫的声音。 他浑身一滞,僵硬地扭头。 穿着蓝色公主裙的莫莫,一脸漠然地盯着他。 南煦瞳孔微缩,下意识躲开她的视线。 看到手上的被镜子碎片划破的伤痕,他才反应过来。 现在是冬天,莫莫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穿过公主裙。 他的嘴角牵扯出自嘲的弧度,颓然地靠着洗手池。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他喃喃出声,喉间哽咽。 接着,南煦木然又机械地起身。 将卫生间的一片狼藉收拾得干干净净。 又拿出莫莫从医院带来的药,面无表情地处理伤口。 他盯着破碎的镜子,又给穆席打了电话,让人来换了一面一模一样的。 所有的一切恢复如常,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除了南煦手上多出的伤痕。 穆席临走前,欲言又止地盯着南煦。 南煦掀起眼帘,平静地盯着他,“有话就说。” “要不……你先去孔清秋那里,医好了再说?”穆席一脸担忧地瞥了眼南煦手上的纱布。 这人真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南煦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关门。 穆席一手拦在门板上,努力劝说,“别急着拒绝,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病,你也很清楚自己的危险程度。” 南煦关门的动作停下,黑眸微颤,面色黑沉如水。 他在等着穆席继续。 穆席心尖微微一松,继续劝解,“你应该也不想自己发病的时候,认不出来她,还伤着她吧?或者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当着她的面做出什么激烈血腥的行为,吓着她。” 南煦紧抿唇瓣,依旧一言不发。 眸子里的阴郁满得快要溢出来。 穆席舔了舔唇,愈发努力,“你现在的状态,必须去医治了,还有,必须吃抗抑郁的药物,不然只会越来越严重。” 南煦唇瓣怯懦几下,低哑的嗓音缓缓响起,“把药拿来,我会按时吃的。” 穆席庆幸地牵起一抹笑意,“好好好,那什么时候可以去孔清秋那里?” “不去。”南煦冷冷地撇下两个字。 穆席面色一急,“为什么啊?你都不抗拒吃药了,怎么还抗拒面诊呢?” “太远了。”南煦说完后,毫不留情地将穆席推了出去。 砰。 门板迅速合上。 穆席敏捷又快速地往后一跳。 他后怕地盯着自己的手,差点就被南煦这死小子用门板夹住了。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穆席从小就是领头的人物。 这段时间,在南煦这里吃了不少瘪。 他忍不住上前砸门,“臭小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好心好意让你去治疗,你一再拒绝就算了,还拿枪怼我,现在还把我关门外。” “你眼里就只有那个女人是吧?自己命也不想要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个犟驴!回我!” “你听不见吗?聋了吗?还是哑巴了?说话!” 门板被砸得砰砰作响,里面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穆席骂得口干舌燥,回应他的除了门板的吱呀作响的声音,一片寂静。 他有些泄气地垂下双肩,哀怨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要不是看在南煦是他兄弟的份上,他怎么可能这么憋屈。 南煦就仗着自己有病,胡作非为。 穆席重重叹了口气,骂完后也反应过来了。 南煦不是不想去面诊,是嫌弃孔清秋那边离这里远了点,不愿意离开那个女人。 穆席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突突往外冒的额角。 “不去就算了,一会儿给你把药拿过来,你必须按时吃!” 房内依旧安静无比,也不知道南煦听没听到。 穆席泄愤似的踢了一脚门板。 门板响起痛苦的呻吟,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了。 南煦黑着脸开门,盯着穆席的脸色十分不善,“门要是坏了,你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来换上。” 穆席眼底刚闪过一丝光芒,在南煦的威胁下,立马消失。 穆席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南煦又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穆席嘴角抽搐,毫不避讳地高声吐槽,“你自己下手也没轻没重的,凭什么怪我?”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吹过的冷风。 穆席悻悻地舔舔干涩的唇瓣,妥协道:“我去和孔清秋商量一下,让她过来你这里行了吧?” 里面依旧没有应声。 穆席翻了个白眼,一边下楼,一边嘀嘀咕咕道:“真是的,让人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家奔波,他也坐得住。”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唉,真是欠他的,也不知道孔清秋会不会来。” “本来她就不愿意接病人了,好不容易同意医治,还搞这一出。” 穆席上车,不忿地摸出手机,给孔清秋打了电话。 第324章 主权宣誓 房内,南煦坐在餐桌前,怔愣地盯着眼前的一桌子菜。 肚子里响起叽里咕噜的声响,一遍遍提醒着他该摄入食物了。 南煦仿佛没知觉般,木楞地坐着,没有丝毫动作。 手机响起提示音。 南煦眸光微闪,拿出手机,贪婪地盯着屏幕上移动的红点。 那个红点停在医院住院部的309号病房。 是那个男人的病房。 他给莫莫手机装的是军用定位芯片,不仅能准确到经纬度,还能将该位置周围的建筑设施显示出来。 通过红外监控,检测定位人身边的人物数量及身份。 这种定位芯片,一般用于卧底潜伏敌国的情况。 南煦盯着那个红点,双指放大屏幕。 周围有两个灰色的小点。 他一个个点开,其中一个显示出方糖的信息。 另一个却没有任何信息,所有相关信息均显示无法查询。 他愣了片刻,这种情况不是没有遇到过。 但这种查不出信息的人物,要么是身份保密的国家重要人物,要么是敌方未被录入的不明头目。 一个需要获取国家权限,另一个需要卧底深入调查获取信息。 南煦抿抿唇,漆黑的眸子压着无法言说的阴鸷。 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 他拿出电话,给穆席打了过去,“查一查309病房的那个男人。” 穆席刚挂了孔清秋的电话,接到南煦的电话时,还没反应过来。 “谁?”穆席紧皱眉头,一脸难以言喻,“你要查莫莫的男朋友?” “嗯。” 穆席无奈地搓了搓脸,“吃醋也不是这么个方式吧?要把人家的正经男朋友三代祖宗挖出来?” 南煦没让严楼查,而是让他查,那就不是简单地探查身份和背景。 而是像对待敌人那种,一层不剩地给人扒干净。 “芯片定位上没有显示他的信息。”南煦只丢下这句话,却让穆席原本懒散的坐姿挺直了。 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黝黑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知道了,我会好好查的。” 电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甚至没给穆席多一秒时间说话。 穆席盯着暗掉的屏幕,翻了个白眼,“无情。” 309病房内。 莫莫拿出保温盒,将盖子打开,推到温新面前。 “吃吧。”她把保温袋收起来,又拿了零食给方糖。 温新眨眨眼,木讷地盯着手里的筷子。 “我一个人吃吗?”温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以往莫莫都是做好了直接带到医院,他们一起吃的。 但是今天,筷子只有他一个人的,连方糖都开始吃零食了。 莫莫动作一顿,语气有些不自在,“糖糖说饿了,我就让她在出租房那边先吃了,我也顺便一起吃了。” 方糖听到后,疑惑的眼眸落在莫莫身上。 嘴里的巧克力塞得鼓鼓囊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温新迟疑的视线落在方糖身上。 他瞥了眼方糖嘴巴上一圈黑色巧克力碎渣,收回心底的疑惑。 “好吧。”温新期待的眼眸落在莫莫身上,“那姐姐陪我吃。” 他拉着莫莫的小手,将人带到身边。 莫莫瞥了眼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方糖,点了点头,“好。” 温新嘴角勾起温和的笑意,夹起一片肉,刚放到舌尖,一股咸到苦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他的面色瞬间扭曲。 “怎么了?”莫莫注意到他僵直的身子,关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温新下意识想吐出去,却在触及到莫莫目光后,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拿起一旁的水杯,猛地灌进去。 余光注意到莫莫拿起筷子的动作。 他连忙按住莫莫的手,嗓音因为齁咸的肉片有些沙哑,“今天的饭,是姐姐做的吗?” 莫莫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连忙缩回手。 她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不好吃吗?” 温新漆黑的眸子紧紧黏在她身上,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 “有点咸了。”他轻声道。 “啊?咸吗?”莫莫面上一片讶异,“我吃着不会啊。” 莫莫又要去拿筷子,温新拿着筷子离她远了些。 他紧抿唇瓣,哑着嗓子又问了一句,“今天的菜是姐姐做的吗?” 莫莫眸光微闪,不自在地开口,“清清又不在,除了我还能是谁?” 温新视线落在方糖身上。 方糖正拿着一包新的巧克力,用黑乎乎的牙使劲扯着包装。 她一心只有零食,没注意到温新和莫莫奇怪的氛围。 在偶然触及到温新的视线时。 她拿着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包装袋,伸着黏糊糊的手,“哥哥帮我打开。” 温新不着痕迹地将筷子放得远了些,拿过巧克力,轻易地撕开。 在即将把巧克力递到方糖手上时,他轻声问了句,“今天糖糖和谁吃的晚饭?” “糖糖当然是和我吃的啊。”莫莫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音量有些高,像提醒又像在掩饰什么。 方糖眼珠子转了转,清脆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宝宝妈咪!” 温新怔愣在原地,手下没了力气。 方糖瞅准时机,一口咬上快要掉落的巧克力。 她满足地舔舔唇瓣,缩回自己的小床上,又拿了个玉米糖。 莫莫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瞅了方糖一眼。 温新的视线有些模糊,“宝宝”两个字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他从来没叫过莫莫宝宝,他一直叫的是姐姐。 会这样叫莫莫的人,只有南煦。 停滞在半空的手缓缓收紧。 无神的双眸落在莫莫身上,嗓音干涩又凄然, “姐姐……糖糖刚刚喊你……” 他停滞片刻,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莫莫瞥了他一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糖糖乱喊的,你别多想。” 温新舔舔干涩的唇瓣,握着包装袋的手黏黏糊糊。 莫莫的话,在他的耳中翻译成了,别多问,否则那个答案,不会是他想听到的。 温新垂下眼眸,盯着那些香味扑鼻的菜肴,没了胃口。 这不是菜,这是宣誓。 作为正主的,赤裸裸的主权宣誓。 第325章 嫂子也在啊 国内,孟氏集团顶楼。 孟辰合上文件夹。 那头桀骜不驯的紫色头发,早已被沉稳的黑色取代。 常年遮住那双好看眸子的刘海,也被精致地梳了上去,戴上了无框眼镜。 一向穿得吊儿郎当的衣服,被仔细又整齐地扣上最后一颗扣子。 混不吝的气场,似乎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掌管孟氏集团的精致商人。 孟辰摘掉眼镜,指腹按着微酸的双眸,闭目养神。 为了上个项目,他已经连着三天没睡觉了,此刻文件上的那些字,仿佛一串爬行的代码般,在他眼前晃悠。 叩叩叩。 “进。”孟辰头也不抬,声线冷冷地命令。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沓文件“挞”的一声,甩在黑色办公桌上。 清冷的声线带着责问的语气,“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还有一年吗?突然解约算什么意思?” 孟辰眼眸微抬,盯着面前严谨到一丝不苟的女人。 即使是冬天,也穿着代表工作的制服裙。 齐刘海厚重地盖住额头,配上黑框眼镜,只会让人想到严厉的教导主任。 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股权转让书已经让律师拟好了,赔偿的违约金也会按时打到你的卡上。” 对面的女人没了声响。 孟辰仰头,双手交叉,放置在桌子上。 一副疲惫又不失矜贵的模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四年前,他从余狮那里拿到孟伟业买凶杀人的证据。 回国后,又整理好孟伟业的那些经济犯罪的证据,马不停蹄地上诉。 证据链完整又清晰,还涉及了境外势力。 孟伟业最终得到的是无期徒刑。 他虽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错。 他可以让孟伟业在监狱里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又挣扎的死亡边缘。 解决了孟伟业,自然也要将孟氏从那些吸人血的孟家人手里夺回来。 只是经过他那番明里暗里的折腾,还有对孟氏偷税漏税非法经营的举报,董事会没人相信他可以接手这个烂摊子。 他被孟伟业压得太死,几乎没有董事会的权利。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使孟氏被他这般折腾,也只是伤了点元气。 不是他一个常年被压权的人能轻易抗衡的。 不过他向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京都的四大家族,没有哪家不厌弃孟家。 毕竟孟家上位的手段,实在太过肮脏,都怕被孟伟业算计,沾染上脏东西。 他想联合另外三家,彻底搞垮孟氏。 将孟氏那些肮脏的地下老鼠,全都赶出去。 即使是用这样自毁孟氏的方式。 因为他有信心,他有能力将孟氏重新扶持到原本的位置。 可合作的人选是个难题。 萧济是个老狐狸,远近闻名的老狐狸。 还是个彻彻底底掉进利益陷阱的,时刻充满算计的老狐狸。 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这样的老狐狸手下,能讨到什么好处。 他怕到时候,孟家直接被萧济这老狐狸全部吞并了。 而南家那时候简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更别说给他提供什么助力。 当时南钰还在y国,死守着高桐。 南煦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申请去边境作战。 南家骤然失去两个有力的继承人,管理层一阵恐慌。 南家快要倒台的谣言四处传播。 不过他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忍不住嗤笑出声。 南家算是四大家族里最稳固的一家,因为南家是三代从军后转商,真正的有钱又有权。 其次是唐家,孟家最末。 而且南家的家风严谨古板,严谨到他嗤之以鼻。 南家不允许任何伤风败俗的事情发生。 南家人内部从来都是一股干净的风气,仿佛那个家里也是军队一般。 强压束缚早就被时代淘汰了,触底只会反弹得更加严重。 毕竟从南钰和南煦那两兄弟就能看出来,小时候乖乖听话,长大了一个比一个叛逆。 他搞垮孟家都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南家怎么会是说倒就倒的。 果不其然,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南家又恢复如常。 不过他也不愿意那个时候去蹚浑水。 果断选了唐家。 唐鱼漾是个标准的大家族养出来的,一切只为了家族利益的工具人。 不管唐家老爷子怎么想的,但至少唐鱼漾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唐鱼漾没有萧济那样的算计,也没有南家那样的强压束缚,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他用孟氏15%的股份换取了唐家五年的全力相助。 当他找上唐鱼漾的时候,唐鱼漾只看了合同,接着毫不犹豫地签字。 他就知道,他找对人了。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紧锣密鼓地宣告唐孟两家的联姻与合作。 唐鱼漾是个很好的工作伙伴。 一丝不苟,对所有项目都认真对待。 这几年里真正做到了全力相助。 他也日夜不停地工作,现在终于结束了。 手上的项目临近尾声,合同也可以终止了。 办公桌前的唐鱼漾皱着眉,扶了扶黑色眼镜框,没有立刻作答。 她伸出手,孟辰心领神会地将拟好的股权转让书递给她。 接着,她拿着合同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仔细翻阅。 “哥!哥!哥!”孟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带着无法言喻的激动。 门被猛的推开。 孟玥上身是莫兰迪灰的毛绒大衣,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丝绒长裙,看起来像刚从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展会上过来。 明明是娴静淑女的打扮,但配上她咋咋呼呼的动作,显得有些别扭。 沙发上的唐鱼漾丝毫没被影响,仍旧一丝不苟地盯着合同上的每一个字。 “怎么又咋咋呼呼地跑过来了?”孟辰有些头疼地闭上眼。 “你不是在国外看展览吗?”孟辰站起身,倒杯果汁,“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孟玥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别人,一边顺着气儿,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唐鱼漾的脸色。 漆黑的眼眸迟疑地落在孟辰身上,又悄悄地瞥了眼唐鱼漾。 孟辰将果汁递给她,“先喝点,慢慢说。” 孟玥一口干了果汁,脸上因为激动憋得涨红。 她扭扭捏捏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没想到嫂子也在……” 第326章 我好像看到莫莫了 孟辰听到这声嫂子,不自在地按了按后颈。 声音有些低,“以后别喊嫂子了,我们的婚约解除了。” 孟玥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诧异地抬眸盯着唐鱼漾。 唐鱼漾此刻才抬头,面上的严肃不减,她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孟辰拉着孟玥坐下,闭上双眸养神。 “说吧,什么事情?”孟辰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些疲惫,还有淡淡的纵容。 孟玥纠结地抓着大衣上的带子,清亮的眼眸不住地转动,张了张口,又皱紧眉头紧闭双唇。 孟辰闭着眼,自然也没注意到她的不自在。 唐鱼漾全身心投入合同,丝毫没有注意到办公室内诡异的气氛。 办公室内静得只能听见纸张摩擦的声音。 “呼~”唐鱼漾合上合同,长舒一口气,面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孟辰眼眸微动,缓缓睁眼,有些迷糊地盯着唐鱼漾,“看完了?” 唐鱼漾站起身,将合同放进包里。 “看完了,你做得还不错,原本说的15%的股份,居然给了17%,我很满意。” 孟玥茫然地盯着唐鱼漾,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什么股份啊?”她忍不住问出声。 唐鱼漾眨眨眼,扶着眼镜框,整理了那厚重的齐刘海。 “你问他。”接着她走到前方不远处的镜子前,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确保自己完美精致后,毫不犹豫地拉开门。 “对了,以后你要是还有这样的要求,可以再来找我。” 唐鱼漾临走前,认真又严肃地对说道,“我认为这次的合作很愉快。” 四年时间,换孟氏17%的股份,很划算,还附带了一大笔违约金。 孟辰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这是盼着我孟氏再次倒台啊,17%的股份还不够吗?” 唐鱼漾面上没有丝毫愧疚,理直气壮地回,“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毕竟你可是亲手把自家集团搞垮台的人。” 孟辰闭上双眼,脑袋一片昏沉,情绪也有些烦躁。 他挥了挥手赶人,“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以后的合作上,我不会再让利了。” 唐鱼漾歪了歪头,厚重的刘海跟着倾斜。 她的声音冷静自持,“当然了,以后都是公平竞争,我也不会让利的。” 话音落下,高跟鞋的声音远去。 坐在一旁的孟玥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紧张对峙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自从孟辰回来孟伟业进监狱后,她也从学校毕业了。 可孟辰没有强迫她留在孟氏,一起打理孟家的烂摊子,也没有让她继续做那不喜欢的化学研究。 而是将她送到r国,在全球服装设计最顶尖的学校继续学习。 当她看到斯立兰设计学院的入学通知时,整个人激动到无法言语。 当时她问过孟辰,怎么会知道她一直想做服装设计。 孟辰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你名下所有房子里,都会专门留出一个工作室,里面放满了你的手稿,还有一堆破烂布料,你所有房产我都有大门密码,都进去过,当我瞎吗?” “还有你在学校里的成绩,我都不想说,年年倒数第一,难不成还指望你像南煦一样进研究室?” 虽然她被孟辰损得一文不值,但是她好开心。 她被孟伟业掰弯的人生轨迹,现在被孟辰一点点摆正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她再也不用坐在实验室里,看着与所有同学相悖的实验结果发愁。 也不用啃着那些听不懂的专有名词,听着老师在讲台上叽里咕噜地念咒语。 这几年,她一直在国外,除了过年的时候回来,几乎所有时间都放在专业学习上了,夜以继日。 所以,她对唐鱼漾和孟辰订婚的事情一知半解。 只知道第一年过年回国的时候,孟辰在公司年会上让她叫唐鱼漾嫂子。 她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乖乖喊了。 她以为是莫莫的死亡让孟辰对爱情没了希冀,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为了利益联姻。 她还一度担心孟辰和唐鱼漾最终走向孟伟业和妈妈那样。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哥,你和嫂子……” 孟辰一个眼刀射过来,孟玥顿时改口,“啊不是,是唐鱼漾,你俩怎么了?” “怎么突然不让我喊嫂子了?出什么事了?” 孟辰闭着眼,懒散又简短地讲了两人的合同。 孟玥瞪大双眸,嘴也张得老大,能塞下一个鸡蛋。 孟辰话音落下,孟玥迟疑又缓慢地发声,“啊……” “有什么事吗?你哥我已经三天没睡了,没事的话我要去睡一会。” 孟辰捏了捏后脖颈,摇摇晃晃地起身,虚着双眸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孟玥连忙扶着他,生怕他一个不稳摔倒了。 “我……有事……”孟玥迟疑地开口,又瞥了眼孟辰疲惫的模样。 孟辰点点头,耳朵凑近她,示意她说。 “那个……我不是去a国看年末设计大赛展览吗?展览上有个模特,突然摔倒了,然后被送进了医院……” 一只温热的大掌按在她的头顶,声音低沉又疲乏,“等我睡醒再听。” 孟辰捂着她的嘴,一门心思只有睡觉。 实在没精力听她的琐碎小事。 孟玥被捂住嘴,支吾了好几声,费了老大力气才将孟辰的手拿开。 孟玥猛的深呼吸,有些忐忑地盯着孟辰。 缓缓说出那个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好像在医院看到莫莫了。” 孟辰紧闭的双眸猛的睁开,眼底布满血丝。 他的呼吸明显沉重了不少。 “你说什么?”孟辰站直身子,捏着孟玥的双肩,俯身平视她,“再说一次。” 孟玥被他的模样吓到了,有些迟疑地重复,“我好像在a国医院看到莫莫了。” “哪个医院?” “好像叫金山谷医院。” “好。” 话音刚落,刚才还一脸疲惫的孟辰,瞬间像打了兴奋剂一般。 他如同脚下生风一般离开办公室。 “订一张去a国的机票,最快的航班!”孟辰的声音随着摇晃的门板越来越远。 孟玥回过神,拉开门追了出去,举起手比了个二,声音又高又急,“两张!两张!” 第327章 孟辰? “他不是累得都站不直了吗?”孟玥盯着前面稳健步伐的孟辰,暗地嘀咕道。 飞机在天空留下一道灰色的尾气。 —— 夜半,寂静无声。 屋内一片黑暗。 南煦坐在桌前,盯着前方一堆药瓶,指腹摩挲着脸上的十字疤痕。 他垂下眼帘,起身开了灯。 漆黑的屋子被瞬间照亮。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旁的药物说明,第一次仔细阅读药物功效和用量。 几分钟后,包着纱布的手心捧着满满的五颜六色的药片。 南煦轻叹一口气,仰头将药吃了下去。 苦涩在舌尖蔓延,药片多到令人哽咽。 他足足灌了两大杯水,仍旧觉得喉间那股苦涩无法消退。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内。 南煦眸光微闪,将桌面上散乱的药瓶收拾起来,藏在抽屉里。 他拿出手机,给莫莫打了个电话。 只响了一声,对面很快挂断。 南煦抿抿唇,出神地盯着暗掉的屏幕。 药物的作用来的又快又猛。 清醒的大脑逐渐昏沉。 他摇摇晃晃起身,往卧室走去。 一头栽倒在床上,扑进被子里。 没有清新的薄荷味,只有洗衣粉的香味,很香,但他不喜欢。 南煦感觉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他抱着一只枕头,整个人蜷成虾状,缩在床铺中央。 清浅的呼吸逐渐平稳。 医院里。 莫莫瞥了眼身旁的熟睡的方糖,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方糖怀里抽出。 她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下床。 路过温新病床的时候,上前看了看。 温新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呼吸平稳,一副安稳睡着的模样。 莫莫拉起被子,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塞回去,又掖了掖被角。 这才起身往病房外走去。 关门的声音很小,还是把温新吵醒了。 走廊的光透过门缝,传到病房内。 温新眼皮微动,视线落在门口的方向。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扭过头,盯着一旁小床上的方糖。 原本应该睡在方糖身边的莫莫,此刻不见踪影。 “姐姐……你是去找南煦了吗?” 温新无声开口,眼角的泪流到鬓角,滴落在枕头上,浸湿一片。 莫莫离病房远了些后,才拿起手机。 她盯着屏幕上的未接电话,有些担忧地给南煦打了回去。 对面无人接听。 她又打了好几次,只能听到冷冰冰的电子音提示无人接听。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莫莫咬着唇,盯着暗掉的屏幕喃喃自语。 几乎是瞬间,她想到孔清秋之前说的话。 南煦有抑郁症,还有自杀的倾向。 她不信邪地又打了个电话过去,依旧无人接听。 莫莫握紧手机, 眉宇染上一抹愁绪。 南煦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不接她的电话。 无论什么时候,哪怕两人吵架期间,他也会秒回信息,秒接电话。 莫莫瞥了眼外面的夜色,万里无云,月光明亮。 她迟疑片刻后,下了楼。 病房里的温新撑着床,艰难地坐起身。 伸手去够床头的电脑。 晚上是莫莫将电脑收起来的,所以离得有些远。 他够不到,只能竭尽全力往前蹭。 指尖触及到电脑边缘时,一不小心,电脑落在地上。 巨大的响声在病房内响起。 温新僵着身子,下意识去看小床上的方糖。 方糖被这响声惊醒,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 奶声奶气的声音黏糊糊地响起,“妈咪~” 小小的人儿,闭着眼睛,双手四处摸索。 察觉到床铺上只有她一个人时,瞬间没了睡意。 圆溜溜的大眼睛惊恐地四处寻找。 “妈咪~”方糖的声音也变了调,“妈咪!” “糖糖。”温新哑着嗓子,轻柔地哄着,“糖糖别怕,到哥哥这里来。” 方糖眼底的泪意瞬间绷不住,瘪着嘴往温新身边爬过去。 她竭力控制自己的哭腔,尾音都破了,“哥哥,妈咪不见了……都不要糖糖了……” 温新将方糖拢在怀里,轻声哄着,“没有没有,妈咪去上厕所了,等一下就回来,糖糖别怕。” 夜里寒风凛冽,莫莫裹紧外套,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匆忙的脚步一顿,她迟疑地瞥了眼病房的方向。 那里依旧一片漆黑。 她心下稍缓,脚下步子加快不少。 夜里的街道显得十分寂寥。 医院到出租房的路程仅有几分钟,但还是令人心惊胆战。 旧楼里的灯是坏的,莫莫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时刻注意着脚下的路。 后方空气波动,闪过一个人影,出现几分响动。 她心尖一滞,警惕地回头。 下一瞬,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整个人被拉到楼梯拐角的位置。 莫莫心下一惊,求救的喊声正要出口。 嘴也被一只冰凉的大掌死死捂住。 手机掉落在地,手电筒的光打在天花板。 莫莫有些懊悔,怎么就这一次晚上出来,就被坏人盯上了。 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 昏暗的灯光下,她只能看见眼前是一个黑色大衣的男人。 “呜呜呜……”莫莫四肢奋力挣扎,“放开我。” 那人身子僵了一瞬,随即哑着嗓子轻喊,“嘘。” 察觉到莫莫的挣扎,那人一腿直接按在莫莫双膝上,让她动弹不得。 莫莫掰开那人的手,死死咬上那人的手背。 “嘶~”那人的声音有些痛苦,染上一丝无奈,“轻点。” 莫莫听到这声音,怔愣片刻,嘴下力道也轻了不少。 她迟疑地松开嘴,使劲眨了眨眼,想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奈何楼道确实太暗,那人将她桎梏在怀里,将手电筒唯一的光亮全都遮挡了。 骤然,一道明亮的光出现在两人侧脸的位置。 莫莫觉得有些刺眼,双眸不自主地闭上。 缓了几秒后,她才睁开眼。 眼前的人拿着手机,将手电筒照在自己脸上。 “看清楚了?”他的声音隐忍又憋闷,“还咬吗?” 说罢,他将那只被咬得破皮的手往莫莫嘴边送了送。 莫莫哑然地张着嘴,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 “你……”她缓缓出声,带着一丝迟疑,“孟辰?” 第328章 赔我一个女朋友 “认出来了?”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带着无尽的缱绻。 两人紧紧贴着,在这暧昧的氛围下。 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勾人。 莫莫眨眨眼,通过手电筒的光,仔细看着眼前人。 那头紫色的头发没了,那些骚气的五颜六色的衣服也变成了稳重的黑色。 刘海有些乱了,将孟辰两只眼睛都挡住了。 他也觉得有些扎眼,甩了甩头,露出漆黑的眸子。 直勾勾地盯着莫莫,像是看不够似的,要将人吸进那双桃花眼里。 孟辰喉结轻滚,眼尾带着不易察觉的暗红,“你心真狠,五年了,从来没有联系过我。” 莫莫抿抿唇,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先放开我。” 孟辰轻哼出声,尾音上扬,却还是能出哽咽,“我不,你又跑了怎么办?谁赔我一个女朋友?” 莫莫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脑袋,“你太重了,压得我呼吸不过来。” 四目相对,孟辰睫羽微颤,盯着莫莫的双眸里充满探究。 半晌后,在莫莫觉得自己快被压死的时候,孟辰终于松了力道。 莫莫松了口气,蹲下身将手机捡起来。 刚起身,又被孟辰压着按回墙上。 “你……”她话音未落,呼吸被掠夺,唇齿间是孟辰身上凛冽清新的寒气。 冬日的雪在唇间融化,湿冷的气息被一遍遍温热。 挣扎间的呜咽被尽数吞下,只有缠绵和昏沉的欲望。 孟辰一手按在她脑后,一手控着她的腰,不让她躲避丝毫。 她推不动孟辰,干脆伸手揪着他的耳朵向后。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终于将人扯开几分。 她喘着气,还来不及说话,孟辰又整个人埋在她颈侧。 湿冷的气息喷洒在她脖子上,她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 “你先松开我。”莫莫的声线有些不稳,带着一丝气愤。 湿冷的泪水滴落在锁骨,让她僵了身子。 孟辰的声音闷闷的,鼻子像是被堵住一般,“赔我一个女朋友。” 莫莫揪着他耳朵的手缓缓松开。 手机光打在两人身上。 她清晰地看见孟辰的耳朵红得肿了一大圈。 莫莫悻悻地垂下手,抿着唇不答话。 “说话啊。”孟辰轻轻啄吻在她颈侧,死死圈着她,不让她躲开。 莫莫感觉脖子传来一阵痒意,有些无奈地开口,“说什么?” “解释。”孟辰的声音沉沉的,“为什么离开五年,还不和我联系。” 莫莫咬着下唇,特地纠正,“不是离开,是我死了五年。” 孟辰嗤笑出声,“谁信啊?” 莫莫抿着唇不出声。 孟辰咬牙切齿道:“死了五年?那我怀里的人是鬼吗?” “你当我像南煦那么好骗吗?你那么想活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而且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了。” 孟辰喃喃低语,像过去五年一次次欺骗自己那样。 莫莫垂下手,收起手机。 灯光灭了,整个楼道陷入一片黑寂。 孟辰依旧死死抱着她,不留出一丝空隙。 良久,莫莫叹了口气。 “你先松开我,我要回去一趟。” 她还没忘记,今晚出来,是因为联系不上南煦。 她担心南煦在出租房里自杀,没人发现。 孟辰抱着她不说话,一动不动。 莫莫半晌没听到回答,推了推孟辰。 孟玥站在楼下,和程勉面面相觑。 楼上良久没有动静,孟玥迟疑地开口,“他俩见到没啊?” 程勉掀起眼皮,担忧地望向黑漆漆的楼道,“我怎么知道?” “你去看看?”孟玥戳了戳程勉的胳膊,指了指上面。 程勉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我不去,要去你去。” 孟玥不了解孟辰的性子,他可了解得透透的。 别看孟辰现在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骨子里还是那个记仇又小气的坏公子。 这时候上去,要是撞破了他和嫂子的温存,他一定会被骂的。 孟玥迟疑地瞥了眼楼道,“他已经快四天没睡过了,不会出事吧?” 程勉面色严肃,扬了扬头,“你去看看,我跟在你后面。” 孟玥有些嫌弃地盯着程勉,“胆小鬼。” 接着她咽了咽口水,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刚走到二楼拐角处,她看到孟辰的背影,怀里似乎有一个人。 她轻声道:“哥?” “滚!”孟辰头也没回,声音染上一丝暴躁。 “好嘞。”孟玥麻溜地下楼,还甩下一句,“你已经快四天没睡觉了,小心身体。” 程勉早在孟辰骂出那声滚的时候,利落地转身下楼。 孟玥看着楼下悠哉悠哉的程勉,嘴角牵起一抹勉强的弧度,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程勉痛得龇牙咧嘴,但也没躲。 莫莫握着孟辰的手腕,一股凉意激得她浑身一颤。 “你四天没睡过?”莫莫的声音又轻又缓。 “你担心我?”孟辰定定地看着莫莫。 莫莫抿抿唇,垂下眼眸,“会猝死。” 过了一瞬,她又添了一句,“你年纪不小了,不能像以前一样总是彻夜不睡。” 孟辰后牙咬紧,声音恨恨的,“你嫌弃我?我就大了你五岁。” 莫莫眨眨眼,平静地道出一个事实,“所以你三十了,没睡就回去休息。” “我不!”孟辰倔强出声,像个小孩般无赖,“你能拿我怎么样?” 莫莫喉间一梗,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能拿孟辰怎么样,毕竟这么大个人,她打不过。 “随你吧。”莫莫眉宇紧皱,“别死我面前了。” 她推开孟辰,往楼上走去。 孟辰嘴角勾起,声音懒散又魅惑,“不会的。” 他的尾音带着上扬的颤意,跟那狐狸精勾人似的。 莫莫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上了三楼,打开门,毫不犹豫地将孟辰关在门外。 孟辰站在门外,抹了抹鼻尖,悻悻地按了按门把。 “要把我关在门外吗?”孟辰无奈的声音响起,难掩疲惫。 “让我进去好不好?”他轻声哄着。 莫莫忽略他的声音,进门后打开灯。 视线在房内搜寻。 “南煦?”她轻声喊道,“南煦?你在吗?” 卧室的门没关。 她路过卧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 悬在半空的心稍稍落下。 她走向床边,轻柔地掀开被子。 南煦苍白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眉心。 “不开门我就闯进去了!”孟辰的声音提高了不少,透过门板,传到卧室。 第329章 我也会害怕 莫莫睫羽微闪。 南煦似是睡得不安稳,眉头微微蹙起。 莫莫抬起手,在快要触及到他眉心时,停下了手。 她重重地深呼吸,将被子盖了回去,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 咔哒。 门开的瞬间,孟辰正扬起手,一副要毁了门锁的模样。 莫莫堵在门口,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你回去吧。” 孟辰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她全身心笼罩在里面。 “我说了。”他喉结轻滚,“不走。” 说罢,孟辰握住莫莫的手腕,跻身往房内走去。 莫莫伸出脚拦在他面前,“我要回医院了。” 孟辰脚步顿下,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我也去。” 莫莫闭上双眸,想到房内的南煦,还有医院的温新。 又瞥了眼面前誓死不退让的孟辰。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拘留所里的陈逸晨。 她头一次感觉到棘手。 一个个的,都不听话。 除了温新…… 莫莫推了推孟辰,反手将门关上。 “随你。”她没好气地说道。 接着,头也不回地下楼。 回医院的路上,孟辰强行拉着莫莫,坚决不放开。 不过,他因为长时间没休息,毫不意外地在雪地里晕倒了。 晕倒前还死死拉着莫莫的手。 莫莫蹲下身子,戳了戳孟辰的肩膀,小声嘀咕,“不会真死了吧?别装,快起来,我一个人搬不动你。” 远远坠在后面的程勉和孟玥,在看到孟辰倒下的那一刻,立马跑上前。 莫莫盯着骤然出现的两人,诧异道,“你们一直都在?” 孟玥胡乱点点头,“我哥怎么了?” “晕倒了。”莫莫抿抿唇,看向程勉,“帮忙把他弄进医院。” 程勉点点头,连忙上前将孟辰扛起来。 407病房。 孟玥坐在病床边,瞥了眼昏睡的孟辰,迟疑地对转身离开的莫莫说道:“你不等等吗?” 莫莫回身,不解道:“等什么?” “等我哥醒来。” “没听医生说吗?他是睡着了,一个四天没睡觉的人,这一觉估计得睡十几个小时,要一直等在这里吗?” 孟玥喉间一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是。” “那我走了,你们好好照顾他。”莫莫点点头,转身离开。 孟玥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耳边的头发。 “等等!”孟玥站起身,声音有些急,“你要去哪里啊?” 莫莫停下步子,没有回话。 程勉歪着身子,试图窥探莫莫脸上的神色。 “那个……辰哥醒来要是看不见嫂子的话,应该会很生气的。”他掖了掖被角,“嫂子要不留下来?” 莫莫打开门,留下一句,“我就在医院里,明天中午会来看看的,不用特地来找我。” 孟玥连忙上前,拦在她面前。 脸上的焦躁和纠结一览无余,她的语气高高在上,又带着点底气不足的意味。 “我不管,到时候找不到你怎么办?不许走!” 说罢,她伸手将莫莫往病房里推。 “别闹。”莫莫声音冷了下来,拂开孟玥的手。 她清冷的眉眼毫无感情地盯着孟玥,“我还有事。” 孟玥闭上眼,堵住双耳,“不听不听,不许走!” 莫莫眉心紧皱,无奈地盯着她。 程勉没出声,却暗戳戳将房门关上了。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房内的僵局。 莫莫拿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备注,心下一紧。 她按下接听键。 还没来得及出声,对面传来委屈又痛苦的抽咽。 “妈咪~你不要糖糖了吗?”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房内所有人都为之一僵。 莫莫面色凝固,声音柔了下来,“怎么会呢?糖糖怎么突然醒了?” 她大力推开拦在面前的孟玥。 孟玥被电话对面的那声妈咪震得失了神,一时不察,竟然真的让莫莫推开了。 “妈咪马上回来,糖糖别哭了。”莫莫轻哄的声音渐行渐远。 孟玥靠在墙边,黑眸僵硬地转动,不可思议地开口。 “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程勉趴在门口,看着莫莫的背影。 “她有小孩了?!”孟玥的声音高了八个度,充满惊愕。 程勉闭上眼,紧紧捂住自己耳朵,“我听到了,不用重复!小声点,吵到辰哥了。” “她居然有小孩了?!”孟玥回过神后,压低音量,视线落在孟辰身上,“那我哥怎么办?” 程勉看着莫莫走进楼梯,给唐弘宇打了个电话,“嫂子从四楼下去了,你看着点。” “唐弘宇也来了?”孟玥凑到程勉身边,震惊地盯着程勉,“我哥原本是打算带着你俩一起来?没打算带我?!” 她和孟辰落地a国后,在机场看到程勉,才知道孟辰通知了他。 现在唐弘宇也在医院! “好歹是我告诉他莫莫在这里的吧?!”孟玥满脸不解,“为什么不带我?” 程勉默默翻了个白眼,心中暗忖。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怕你这个大小姐犯蠢坏事啊。 孟玥得不到答案,愤愤地转身进了病房,怒气冲冲地盯着床上熟睡的孟辰。 307病房。 莫莫一开门,就看到两个小泪人拥在一起。 殷红的两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看得她心中一紧。 “妈咪~”方糖伸手,朝莫莫爬过去。 莫莫心疼地将她抱起来,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糖糖不哭了。”莫莫抱着方糖颠了颠,轻声哄着。 “姐姐……”温新瘪着嘴,眼眶红红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模样。 莫莫不自在地垂下眸子,走近温新。 语气柔和,带着哄慰,“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温新吸吸鼻子,唇瓣紧抿,委屈巴巴地点头。 他没有问莫莫去哪了,也没有质问她半夜和谁待着。 过了半晌,温新挤出一句,“姐姐以后别突然离开,糖糖什么都不知道会害怕的。” “好。”莫莫有些懊恼地拍了拍方糖的背脊。 方糖一向睡眠很好,她也没想到偏偏这次方糖醒了。 “我也会害怕的。”温新湿漉漉的眸子黏在她身上,声音哽咽。 无端令人生出一丝愧疚。 第330章 孩子姓方 夜里,方糖尤其粘人,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般,攀附在莫莫身上。 早上醒来时,莫莫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方糖还睡着,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莫莫疼惜地揉了揉她的小脸,撑着床起身。 刚动身,方糖就醒了。 她拉着莫莫的手,哼哼唧唧道:“妈咪~” “在呢。”莫莫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解释,“妈咪要回去做早饭,糖糖跟着妈咪一起吗?” “好。”方糖眼睛还没睁开,双手自然地搂着莫莫的脖子。 “姐姐……”温新的声音有些哑。 莫莫抬眸,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眶布满血丝。 “你……一夜没睡?”她诧异地开口。 温新抿抿唇,点了点头,轻声道:“有点害怕。” 莫莫哑然,随即安慰出声,“别怕了,不会走的。” 她知道温新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不然不会这么没安全感。 连那些委托人纠缠她的时候,温新都没露出过这种不安的表情。 她抱着方糖,走到温新床边。 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顺便整理了他散乱的刘海,露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眸。 难得耐心地哄着,“你乖乖待着,我回去做饭了。” 一只小手从莫莫怀里伸出来,声音带着还未清醒的黏糊,“哥哥乖乖的,糖糖回去给你做饭了。” 温新嘴角勾着笑意,无声点头。 在莫莫背影消失的那一刻,温新漆黑的视线落在床头的笔记本电脑上。 四角有摔坏的裂痕,是昨晚留下的。 这次电脑的位置是他自己放的,很容易就够到了。 他垂下眼帘, 深呼吸,将电脑打开。 屏幕上映出医院的监控,时间显示为昨晚夜里11点。 莫莫回来的时候。 监控已经看过了。 他知道,天花板上的病房,住着孟辰。 温新指腹点在屏幕上孟辰的脸,轻声呢喃,“姐姐……他们都找到你了,你……还会要我吗?” —— 出了医院后,方糖就从莫莫怀里挣扎下来,要自己走。 莫莫也随着方糖,毕竟让她一直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孩,也撑不了多久。 出租房门口,方糖拿着钥匙,刚要开门。 门倏地从里面拉开。 将方糖吓得窜到莫莫腿边。 南煦站在门口,眼眸微闪。 唇瓣轻微蠕动,“宝宝……” “你终于来了。” 莫莫拉着方糖进去,抬眸瞥了南煦一眼。 脸色比她昨晚看到的还要苍白。 肉眼可见那更重一层的黑眼圈。 她抿抿唇,不自在地说道:“以后给你打电话,要接。” 南煦怔愣片刻,想到早上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心下一暖。 苍白的唇瓣也有了一丝血色,“好。” “我昨晚睡得太死了,没听到宝宝的电话,早上起来后看到了,但是怕你还在睡,就没打过去。” 他轻声解释着,生怕莫莫生气。 莫莫睫羽微颤,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昨晚亲眼看到了,其实南煦不用解释也可以。 方糖进门后就往卧室里跑,翻着抽屉里的零食。 莫莫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出声,“吃完饭后才能吃零食。” “好!”方糖脆生生的应答从房内传来。 莫莫收回视线,往厨房走去。 “宝宝要做早饭吗?”南煦跟在她后面,“我已经做好了,在锅里,留下来吃完再送去医院吧。” 莫莫错愕地看向他,“做好了?” 南煦点点头,将炉子上温着的红豆粥端了出来。 “我查过了,孩子也能吃这个。”南煦抿抿唇,特意解释,“我煮了两个小时,红豆都软烂了,糖糖可以吃的。” 莫莫呆愣在原地,盯着南煦将厨房里做好的东西一样样端出来。 直到放满半个桌子后,南煦才停下来。 莫莫讶异地开口,“你……做了多久?” 南煦垂下眼帘,声音很轻,“不久,宝宝坐下来吧。” 他拉着莫莫的手腕,将人引到座位上,按着她的双肩坐下。 随即起身往卧室走去,“糖糖,出来吃饭了。” 房内没有声响,南煦敲了敲房门。 下一瞬,门开了。 方糖两腮鼓鼓地站在门口,一脸严肃,“这么快吗?妈咪平时至少要好长一段时间的。” 她用双手比划着,夸张又认真。 莫莫听到方糖那含含糊糊的声音,就知道她又偷吃零食了。 “糖糖!”莫莫高声道,“不是说了不许偷吃吗?” 方糖仰头,盯着南煦,嘴里蠕动得更快了。 南煦侧过身子,将方糖暴露在莫莫的视野内。 方糖喉咙一滚,嘴里干干净净。 她连忙跑到餐桌边,趴在莫莫大腿上,那双黑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的。 “吃饭了,妈咪~” 莫莫无奈地笑了,伸手把她嘴角的饼干碎屑擦掉。 方糖眨眨眼,知道莫莫没有真的生气,立刻爬上凳子,端正地坐好。 南煦坐在莫莫对面,一脸温和地盯着她。 手机震动的响声一遍遍响起,他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 方糖嘴里含着一口酱香饼,油乎乎的小手指着南煦的裤兜,“叔叔,你手机响了很久了。” 南煦回过神,垂下眼帘,拿出手机。 是穆席的电话。 他抿抿唇,余光观察着莫莫。 起身离餐桌远了些,接起电话。 “喂?你小子终于接电话了,还以为你又出事了。”穆席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说。”南煦压着嗓子,音量很低。 “没查出个什么,只知道是个孤儿,工作是一个普通公司的程序员,没什么特别的。” 南煦没回应,等着他继续。 “可越是这样普通,越奇怪啊,他又不是a国人,是正经华国人啊,怎么可能军方定位里没有他的信息?” “有照片吗?”南煦轻声问道。 “有,我让人在医院偷拍了点,给你发过去。” 南煦点开消息,看着一张张老鼠视角的照片。 有些比较模糊,只能看到侧脸,他却感觉到一股熟悉。 终于发来一张比较清晰的正脸照片。 是五年前那个他死活查不出身份的男人。 南煦顿时怔愣在原地。 “对了,那个人叫温新,就这些信息了,没其他的了。”穆席的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再去查查,先挂了。” 南煦垂眸,盯着最后传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直勾勾地盯着镜头,仿佛刻意露脸,生怕他看不清一般。 南煦无声开口,“温新……” 他骤然抬起头,死死盯着桌上的方糖。 “可是……孩子姓方……” 第331章 我可以做孩子爸爸 莫莫注意到南煦的视线,轻声问道:“怎么了?一直盯着糖糖看?” 南煦眼睫微闪,竭力压抑住翻涌的心绪。 他坐在莫莫对面,直勾勾地盯着她。 “宝宝,糖糖爸爸叫什么啊?”南煦的语气又缓又慢,没有任何攻击性。 莫莫却一下子背脊发凉,感觉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她掀起眼帘,神色淡然又平静,“怎么了?” “没什么。”南煦抿抿唇,“宝宝不想说吗?” 莫莫漆黑的眸子定在南煦身上,似要将他看穿。 她睫羽微颤,似是不愿意多提的模样。 南煦胸口一滞,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不想说就算了。” 莫莫垂下眼眸,盯着手腕上骨节分明的大掌,脑海里迅速思索着南煦的用意。 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莫莫手握拳,力道有些重,指尖都泛白了。 南煦看得心疼,连忙出声,“好了,我不问了,对不起宝宝。” 莫莫深呼吸,清亮的眼眸落在南煦身上。 “没什么不能问的。”她淡然出声,“已经死了。” 她明显感觉到手腕上的大掌一僵。 “死了后才发现有糖糖。”莫莫继续出声,神色平静得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 方糖嘴里塞着一个糖饼,好奇的目光落在莫莫身上。 她上了幼儿园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爸爸的存在。 但是从来没听方清姿说过。 她曾因为好奇问过,但是他们的解释,她听不懂。 方糖还小,自然也听不懂莫莫口中“死了”的概念。 她嚼吧嚼吧糖饼,终于吞了进去。 “妈咪~死了是什么意思啊?”糖糖的声音脆生生的,一点也没感受到桌上诡异的氛围。 莫莫抽回手,轻抚着方糖的发丝,“死了就是去了另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世界,要很多年后才能团聚。” “可宝宝之前不是说,糖糖爸爸是医院里那个人吗?”南煦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搜寻的目光落在莫莫脸上。 莫莫垂下眼帘,又给方糖拿了个糖饼。 “我没说过。”她一副平静闲适的模样,仿佛游离在整个事件之外,“是你自己乱猜的,我只是没有解释。” 南煦喉结轻滚,空洞的眼眸染上一抹挣扎,“是吗?” 莫莫点点头。 “那他是怎么死的?” “雪崩。” “这样啊……”南煦声音有些无力,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方糖脸上。 其实方糖长得一点也不像莫莫。 他一直以为方糖长得像爸爸多一点。 可是他没想过,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方糖本来就不是莫莫的孩子。 那天,莫莫没有反驳他的猜测,或许就是为了让他误会,让他知难而退。 甚至现在的解释,也可能只是为了搪塞他而编的谎话。 毕竟他已经被她骗过这么多次了,多这一次也不稀奇。 南煦薄唇紧抿,黑眸定定地流转在莫莫和方糖之间。 方糖被这紧张的视线弄得不自在,含含糊糊的嗓音带着不满,“叔叔不要看我了!很不礼貌!” 南煦垂下眼帘,“抱歉。” “我原谅你了。”方糖一脸纠结地撅着嘴,面上的不满还没来得及消退。 “你叫方糖,对吗?”南煦柔了声线,带着暖意的眼眸落在方糖身上。 方糖点点头,“对啊。” 莫莫骤然收紧双拳,意味不明地盯着南煦,“吃饭吧。” 南煦没再问其他的,点了点头,垂下眸子,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红豆粥。 房内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显得格外寂静,又平添几分诡异。 方糖倒是无知无觉地吃得很开心。 莫莫和南煦的脑子却高速运转着,将刚才的对话复盘了一次又一次。 市中心大平层内。 萧济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面色严肃地开着视频会议。 方清姿站在楼上拐角处,鬼鬼祟祟地探头。 片刻后,她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 萧济坐在门边的位置,大门上了锁。 她要趁着萧济不注意的情况溜出去,几乎不可能。 想到方糖在电话里的哭声,方清姿眼眶瞬间红了。 她在这里一点也待不下去了,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方糖。 脚步声清浅又沉重,逐渐靠近。 方清姿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片阴影。 “呆在这里干什么?”萧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方清姿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萧济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指腹按在她下颌,强迫她抬头。 方清姿眼尾挂着一抹殷红,眼底的慌乱尽显。 萧济眉头微蹙,情绪变化明显。 方清姿连忙眨眨眼,将眼底的热意压了下去。 “怎么哭了?”萧济眉心松了,但声音依旧紧绷着。 方清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话,萧济绷着下颚开口,“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方清姿摇了摇头,深呼吸,将所有情绪压到心底。 萧济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垂下眼帘,神色不善地睨着她。 方清姿眼眸微颤, 小心翼翼地开口,“萧总,我能出去一趟吗?” 萧济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 他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在兜里,歪着头,上扬的狐狸眼上下打量她。 “想跑?”他的声音冷冷的,没什么情绪。 方清姿感知到危险,她咽了咽口水,连忙否认,“不是的。” —— 出租房内,莫莫提着打包好的早餐,正要离开。 南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留住。 莫莫不解地回望他,“还有什么事吗?” “宝宝……”南煦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莫莫眨眨眼,示意他继续。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南煦喉结轻滚,瞥了眼莫莫大腿边乖巧的方糖。 “没有就没有。”莫莫脸色一沉,声音凉了下来,“爸爸这个角色,是什么很好的存在吗?” 南煦瞬间想到莫国华,知道勾起了莫莫不好的回忆。 他脸上染上一抹慌乱。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煦眼眸晦涩,“我是想说,我可以做孩子爸爸吗?” 第332章 亲子鉴定 莫莫诧异地挑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南煦喉结轻滚,继续努力道:“我会把糖糖当做亲生的,会对她好的。” 莫莫半晌没回话,南煦眼底的期待满得溢出来,萦绕着莫莫。 “妈咪~我也要有爸爸了吗?”方糖扯着莫莫的衣角,圆溜溜的黑眸热切又期盼。 莫莫垂下头,盯着方糖那张嫩生生的小脸。 拒绝的话到了喉咙,又被咽了下去。 方糖一直很懂事,只要知道有什么事情会触及她和方清姿的底线,就会乖乖地不再提起。 方糖很清楚地知道,“爸爸”这个词,在她和方清姿面前,几乎是一个禁忌。 所以方糖只提过一次,后来从来没有提及过。 她和方清姿,打心眼里,深深恨着“爸爸”这个身份。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 方糖是在她们的爱护下长大的,没有受到任何挫折和折磨。 方糖活得肆意又快乐,没有任何伤痛。 所以,方糖对“爸爸”没有任何恨意。 甚至,方糖在接触到同龄人后,会对“爸爸”这个身份产生好奇和艳羡。 莫莫紧抿唇瓣,眼眸微闪,踌躇着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 南煦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乘胜追击地劝说,“给糖糖一个完整的家不好吗?” “糖糖也希望有一个爸爸,对吗?”南煦视线落在方糖身上,不停眨眼示意她说点什么。 方糖冲他吐了下舌头,接着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不再看南煦。 她是想要一个爸爸,但是妈咪更重要。 她能看出来妈咪的迟疑。 而且,她不是很想要面前这个叔叔变成自己的爸爸。 莫莫终于出声,“糖糖,我们该回医院了。” 她拉着糖糖的小手,一声不吭地出门。 “宝宝!”南煦站在门口,盯着莫莫的背影。 他的声音里有祈求,还有一丝紧张,“考虑一下好不好?我可以做一个好爸爸的。” 莫莫垂下眼帘,拉着方糖走得更快了。 回医院的路上,莫莫看着路上那些小朋友,身边基本上都有父母。 她也注意到方糖的视线,一直飘向那些小朋友。 莫莫抿抿唇,停了下来,蹲在方糖面前。 “糖糖想要一个爸爸吗?”她有些紧张地问。 方糖眨眨眼,伸手戳了戳莫莫的脸颊,软乎乎的声音响起,“想。” 莫莫眸光微动,面上闪过一丝愧疚。 方糖往莫莫怀里拱了拱,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小小的空间,“但是只有那么一点点想。” 莫莫垂下眼眸,将方糖搂紧,“那刚刚的叔叔……糖糖喜不喜欢?” 方糖眼珠子转了转,脆生生的奶音在莫莫耳畔响起 ,“糖糖都听妈咪的。” 莫莫喉间一梗,半晌没有回话。 方糖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挣扎着从莫莫怀里出来。 莫莫眉眼染上一抹殷红。 方糖皱起小小的眉头,食指轻抚莫莫眉心,“妈咪要是不喜欢那个叔叔,就不要他做我爸爸。” 莫莫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扬起一抹笑意,“好。” “我们快点回医院了,哥哥该等急了。”莫莫起身,拉着方糖的手往前走。 —— 手机铃声响起。 萧济瞥了眼方清姿,不着痕迹地将人堵在墙边。 他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南煦的名字。 萧济皱了皱眉,没耐心地按了挂断。 正当他要继续质问方清姿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还是南煦。 萧济轻啧出声,接了电话。 “干嘛?” “方清姿是不是在你那里?”南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萧济垂下眼帘,盯着方清姿畏畏缩缩的模样,懒散的黑眸染上一抹凌厉。 “和你有关吗?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就行。” 说罢,他正要将电话挂断。 南煦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知道方糖吗?” 萧济顿了片刻,又将手机贴到耳畔,往后退了两步。 幽暗的眸子直勾勾落在方清姿身上。 方清姿有些莫名,只觉得周身的气势压人,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继续。”萧济冷冷地说道。 “方糖三岁,是个女孩。”南煦握紧手机,咬牙切齿地开口。 方糖对莫莫的依赖不是假的,喊的那声妈咪又亲切又自然。 所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孩子不是莫莫的。 只是莫莫的解释太过牵强,让他起了疑心。 再加上孩子姓方,他不得不怀疑,这是方清姿的孩子。 萧济没回话,眼底的情绪翻涌。 电话对面的南煦,盯着手里的头发,继续道:“拿一根方清姿的头发给我,做个亲子鉴定。” 原本他只要给莫莫和方糖做个亲子鉴定就行了。 可是,他想多一个确认的渠道。 确认孩子是谁的,才能让莫莫这么心甘情愿地将孩子当成亲生的。 萧济抿抿唇,顿了片刻后道:“样本给我,我来做。” 南煦眸光微闪,声音冷硬,“一起做。” 他可不信萧济的结果。 萧济沉思片刻,“可以。” “我现在派人去你那里拿样本,地址发来。”南煦说罢,径直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继续寒暄的欲望。 萧济缓缓放下手机,盯着面前的方清姿,犹如盯着猎物的野兽。 方清姿不明所以地舔了舔唇,轻声问道:“怎么了?” 萧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骤然笑出声来。 “你不是说在a国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吗?” 方清姿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谨慎地点头。 “刚刚和我说想出去一趟,是想出去办事?”萧济收起手机,黑眸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方清姿咬着唇没搭话。 “行吧。”萧济一副好商量的模样,“去吧,换个衣服出去吧。” 方清姿诧异地抬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真的……吗?”她迟疑道。 萧济弯着嘴角,声音温和,“真的。” 梳妆台前,方清姿别扭地盯着背后的萧济。 “我自己来吧。”方清姿抬手,制止萧济的动作。 萧济拿着发夹,仔细地别在她头上,声音强硬不容拒绝,“别动,不然小心我扯到你的头发了。” “嘶~”方清姿紧闭双眸,头皮一阵发麻。 “看。”萧济一脸无辜,“都让你别动了。” 方清姿幽怨地揉了揉头顶,心中暗自腹诽。 出去一趟而已,非要打扮这么隆重干嘛?还非得亲自给她戴头饰。 有病。 萧济后退两步,盯着手里的几根头发,不着痕迹地握紧,将手背在身后。 第333章 容不下这尊大佛 天空飘起雪花,冷冽的寒风呼呼地吹过。 a国中央广场,两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互相交换着手里的样品袋。 两个样品袋被送往两家不同的医院,加急处理。 —— 商场里。 方清姿一边装作欣赏手链的模样,一边暗戳戳地往后瞥。 萧济懒懒散散地站在她身后,认真地挑选着项链。 “换一个吧,她喜欢素雅一点的。” 萧济有些嫌弃地敲了敲玻璃,推开了柜姐介绍的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柜姐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款红宝石项链。 随即恭敬地拿出几款风格淡雅的项链。 在萧济认真挑选的时候,方清姿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他兜里的手机。 “萧总……” “这个喜欢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萧济拿着一条茉莉花的吊坠项链,比划到她面前。 萧济掀起眼帘,“怎么了?” “我想去一下卫生间。”方清姿舔了舔唇,掩饰内心的不安。 她想趁着去厕所的功夫逃走。 萧济手里还拿着那条项链,没有收回手的打算。 “先试试这条项链。”萧济仿佛没听到一般,撩起她的头发,试图将项链给她戴上。 方清姿拦住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萧总?我……” 萧济动作一僵,望向她的黑眸里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只知道,那双狐狸眼,不似平常闪着算计的光芒。 萧济收回手,垂头拨弄着项链上的茉莉花。 他的声音优雅又透着一股危险,“方清姿,我大了你十二岁。”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将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方清姿有些不明所以地咽了咽口水,没敢回话。 萧济指尖敲着柜台玻璃,沉闷的声音仿佛击打在她的心脏。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似乎和这敲击声同频了。 “你的那些把戏,都是我玩剩下的。”萧济声音冷了下来,“别妄图逃跑。” 方清姿紧抿唇瓣,紧绷背脊,连眼睛都不敢眨。 “没有……怎么会呢?”她的声音有些抖,透着心虚。 萧济轻啧出声,“你说出来有事要做,结果又说不出要去哪里,也说不出要找谁。” “我想着既然出来了,就带你逛逛,刚到商场半个小时,你已经第三次提出要离开我身边了。” “要去卫生间?然后呢?跳窗逃跑?” 萧济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方清姿咬咬牙,面上闪过一丝被戳破的羞赧,有些难堪地垂下头。 然而萧济似乎并不想放过她,突然提起前几天的事情。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把你找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我就问过你,你身边那个小孩是谁的。” 方清姿浑身一僵,眼眸僵滞地盯着柜台里闪烁的钻石。 “你也骗了我。”萧济眉心一挑,强压着怒气,语气不算好。 方清姿不着痕迹地深呼吸,试图平复混乱的思绪。 她直起身子,面上罕见地平静。 只听她一字一顿地清晰道:“没有骗您,孩子是莫莫的,您第二天早上明明亲自给她发了短信确认,用的还是我的手机。” 萧济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嗤笑出声。 “孩子叫方糖。”他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你的意思是,莫莫的孩子跟着你姓?” “孩子父亲正好姓方而已。” 方清姿脸色严肃又认真,仿佛事实就是这样。 萧济眼眸微闪,心下稍稍慌乱。 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清方清姿的真实想法。 萧济颇为烦躁地闭上双眸,按了按太阳穴。 “继续编。” 方清姿死死盯着他,脑海前所未有地清晰。 萧济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方糖,一定是有什么提醒了萧济。 她迅速回忆这几天的行为,并没有任何露馅的可能。 如果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萧济非要亲自给她梳头,还强硬地别上一只发卡。 方清姿抬手,缓慢地轻抚着那只发卡。 瞬间想起头皮那不正常的疼痛。 别发卡或许会牵扯一两根头发,可是不会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 萧济还硬生生将那些缠绕的发丝连根拔起。 带着发囊的头发,是dna检验的标准样本。 方清姿想到这里,脸色瞬间惨白。 刚刚还慌乱跳动的心脏,顿时沉寂下来,仿佛死掉一般。 她抿抿唇,颤抖着唇瓣轻声道:“我是真的想去一趟卫生间,不是想逃跑。” 萧济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方清姿站起身,指尖挂在他衣兜边缘,软了嗓子,撒娇似的出声,“真的不跑,萧总你相信我。” 萧济眼眸微动,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他哑着声音开口,“好, 我让人跟着你。” 方清姿呼吸一滞,面上没有丝毫异样,乖巧地点点头。 厕所隔间内。 方清姿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熟练地解锁。 在看到屏幕上她和萧济相拥的照片时,还是忍不住眼眸颤抖。 她的呼吸有些急,却冷静又快速地将手机静音,接着给莫莫发了条短信。 【萧济要给我和糖糖做亲子鉴定,帮我。】 叩叩叩。 隔间门被敲响。 方清姿浑身一震,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怎么了?” “方小姐。”门外的女保镖恭敬询问,“萧总在催您了。” 方清姿咽了咽口水,故意骄纵着语气,“等一下。” “好的。”门外又恢复了安静。 方清姿眼眸微闪,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 她迅速将那条信息删了。 整理好情绪后,面无表情地打开门。 女保镖抬眸,警惕的视线在她周身扫描。 方清姿感觉背后冷汗一片,内里的衣服都被浸透了。 她连忙出声,“走吧,不是说萧总在催了吗?” 说罢,她不给保镖反应的时间,快步走了出去。 萧济站在卫生间外面,双手插兜,漆黑的视线正对着门口。 跟个人形监控似的。 方清姿眼眸微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如同一只蝴蝶般扑向萧济。 顺便把刚刚偷到的手机塞回他兜里。 萧济身子明显一僵,平直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不着痕迹地将人搂在自己怀里,视线落在外衣兜里。 黑屏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里面,和他习惯放置的方向位置都一模一样。 他感慨地抬手,轻抚怀中女孩的头发,微微垂头。 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掠过,“都说了,你还太小了。” 方清姿明显身形一僵,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仰头盯着他。 没有丝毫躲闪和心虚,语气格外平静,“萧总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萧济也没当面戳穿她,只是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不知道就算了。” 方清姿紧抿唇瓣,眉眼都带着撒娇的意味。 “我还想去看看衣服,走吧。” 她拉着萧济的衣袖,往楼上走去。 萧济任由她牵着,一手伸进衣兜,指腹有节奏地点在手机屏幕上。 在方清姿进试衣间后,萧济慢悠悠地拿出手机。 他仔细翻找了所有记录,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轻笑出声,喃喃自语,“以为删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萧济给助理李阳打了个电话,“查一下一个小时前,我手机发出的所有信息。” “好的。” 萧济顿了顿,又加了句,“顺便把接受信息的人查出来,所有信息都要。” “是。” 试衣间门打开了,萧济正好挂了电话。 方清姿穿着淡蓝色的毛绒一字领长裙,配上头上白色的蝴蝶发夹,整个人温婉又娴静。 和他印象里的小狐狸一模一样。 方清姿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肩头的带子,“大冬天的,为什么要试礼服啊?” 萧济站起身,握住她乱动的小手,声音低沉,“今晚有个宴会,带你去。” 方清姿抿抿唇,点了点头。 以前这种商业宴会,他都会带上她。 一方面是为了填补他女伴的空缺,一方面是为了带着她扩展人脉。 她确实从那些宴会上获得了很多好处。 不过那些人都是看着萧济的面子上,给她一些无伤大雅的合作。 不过对于当时她一个商业小白来说,也足够练手了。 现在她已经是一个能领导项目小组的小管理层了。 这样的宴会,她只会更加的心应手。 既然一时无法逃脱,不如在他身边继续学习。 莫莫正在医院病房,给方糖找了一堆零食。 手机突然响了。 她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看见备注后瞬间愣神。 是之前方清姿联系温新的那个号码。 她当时也存了这个号码,怕方清姿有什么事情找她。 莫莫划开屏幕,盯着手机上的信息,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不对啊。”她轻声呢喃。 温新注意到她的动作,倾身过去,“怎么了姐姐?” 莫莫瞥了眼一旁吃得正欢的方糖,压低声线,“萧济明明已经向我试探过方糖的身世,怎么还会怀疑。” 温新眨眨眼,探头瞥了眼手机上的信息。 “方清姿露馅了?”温新猜测道。 “不可能。”莫莫一下子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方清姿对方糖的看重程度,可以说达到顶级。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不可能将方糖置于暴露的风险里。 “萧济为什么能拿到糖糖的dna?糖糖不是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吗?没有谁能靠近她啊。” 温新疑惑的声音响起,像是不经意间提及,但又像是故意的。 莫莫心口一滞,恍惚地盯着前方的方糖。 声音有些飘忽,带着一丝不确定,“不,还有一个人。” 温新手下攥紧被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黑了脸。 “还有谁吗?”他轻声道,状似无意。 莫莫回头盯着他,面色冷静,“南煦。” 温新垂下眼眸,敛去眸中的情绪,声线平平,“姐姐一直带着糖糖和南煦在接触吗?” 莫莫余光注意到温新攥紧被子的手。 她眼眸微颤,伸手覆盖他的手背,轻轻握住。 声音冷冷的,像窗外的大雪般冰冷,“南煦现在住在医院附近临时租的那个房子里。” 温新浑身明显一僵,连呼吸都紊乱了。 他知道莫莫在偷偷和南煦接触,但没想过南煦已经登堂入室了。 “姐姐……”温新的声音沙哑难耐,平添几分哽咽,“他……” 莫莫睫羽微颤,“除了他,没有别人。” “自从清清失踪后,糖糖只接触过我们三个人。” “现在看来,南煦找到这里的时候,正好也是方清姿被萧济带走的时候。” “这么巧的事情,除了这两人早就通气,没有别的可能。” 莫莫声音愈发寒凉,“我不允许任何人,通过任何方式,伤害清清和糖糖。” 房内的气压低了下来,温新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 温新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那姐姐要怎么办?” “萧济能拿到糖糖的dna,南煦那里肯定也有,依照这两人的性子,不可能只有萧济做亲子鉴定。” 温新眨眨眼,有些期待地盯着莫莫,等着她的下一步计划。 莫莫深呼吸,双拳紧握,“你能查到两人做鉴定的医院吗?” 温新肯定地点点头,“a国医院的资料很容易入侵。” 莫莫偏头,盯着窗外的大雪,“那就把数据全部改了。” 温新拿起电脑,殷勤地询问,“姐姐想要什么结果?” “两人的结果一样吧,孩子是我的,和清清没关系。”莫莫顿了顿,“但是他们估计不会相信,也许还会做第二次,注意一下他俩后续的所有动作吧,我要每次的结果都是这样的。” 温新乖巧地点头,声音里带着些莫名的振奋,“好的姐姐。”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的脸上,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兴奋。 骤然,温新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暗戳戳拱火。 “南煦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姐姐准备对他……” 莫莫垂下眼帘,敛去面上所有情绪,“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清清,包括他。” 温新抿抿唇,试探地歪着身子,朝莫莫靠近了些,“那他还要继续住在我们的房子里吗?” “房子太小了,容不下他这尊大佛。”莫莫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寒凉,没有丝毫温情。 第334章 叫叔叔 【上一章后面又加了两千字】 温新嘴角勾着得逞的笑意。 他就知道,他才是最乖的那个。 南煦随随便便就碰了她的禁忌。 这才几天,就又被她厌弃了。 只有他,只有他才能长久地待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敲键盘的手舞动得更快了。 莫莫沉默地走到方糖身边,心思沉沉地抚了抚她的头顶。 方糖抬眸,嘴里还塞着巧克力饼干,小嘴鼓鼓的,说不出来话。 莫莫眸中的冷意退了些许,眉心的愁绪却无法消退。 楼上。 孟辰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他迷茫地环顾四周,最后落在床前趴着的孟玥身上。 他动了动手,孟玥被吵醒。 她猛的起身,眼底的睡意还未退却。 “哥?怎么这么快醒了?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她眯着眼,睡眼惺忪地问道。 “人呢?”孟辰嗓音沙哑,如同大石卡在喉咙。 孟玥起身倒了杯水,将孟辰扶起来,又将杯子递到他手里。 “唐弘宇看着她呢,现在在楼下的病房,守着她男朋友和孩子。” 孟玥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 她昨晚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震惊过了,现在说出来,像穿衣服一般随意简单。 孟辰却僵在原地,呛了水。 他拿着杯子的手有些不稳,杯子滑落下去。 温水撒在病服上,连带着将被子也浸湿了。 孟玥一下子清醒了,眼疾手快地将杯子接住。 “哥。”她有些担忧地望着孟辰,“你没事吧?” 孟辰没说话,软趴趴的刘海遮住双眸,令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孟玥抽了几张纸,胡乱擦了擦他身上的水渍,“我让人重新拿一套衣服过来,再把床铺换了。” 手腕骤然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离去的动作止住。 “再说一次。”孟辰声音沉沉的,声线平直,没有任何情绪。 孟玥咽了咽口水,盯着腕上骨节分明的大掌,自觉挑了重点重复。 “她有一个男朋友,还有一个孩子。” 顿了片刻,孟玥又加了句,“是个女孩,叫糖糖。” 孟辰依旧没说话。 孟玥小声嘀咕,“孩子长得挺可爱的。” 孟辰骤然抬头,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孟玥。 孟玥浑身一震,顿时噤声。 “呃……”她有些不自在地转动眼珠,“哥,要不你先放开我?” 孟辰紧抿唇瓣,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往病房外走去。 “诶!哥!”孟玥跟了上去,“你衣服还是湿的,先换了再下去吧。” “哎哟!”门口响起程勉的痛呼声。 孟辰像是没听到似的,径直往外走。 “辰哥!”程勉提着一堆早餐,揉了揉肩膀被撞的位置,有些不解地望着孟辰的背影。 孟玥经过程勉的时候,顺便接过他手里的早餐,一边吃一边跟上孟辰。 “诶!”程勉扯着早餐袋子,没让孟玥拿走,“辰哥怎么了?你和辰哥去哪?” 孟玥往嘴里塞了片面包,指着楼下,含糊不清道:“他知道了。” 接着她抢过早餐袋子,小跑着跟上孟辰。 程勉眨眨眼,给唐弘宇发了条消息后,也跟了上去。 307病房外。 端正坐着的唐弘宇,正一眼不眨地盯着病房门。 对面突然出现孟辰,他还未反应过来。 孟辰已经握着门把,径直闯了进去。 孟玥和程勉随后而来,和僵硬的唐弘宇面面相觑。 他们仨没敢直接闯进去,正大光明地站在门口窥探。 程勉和唐弘宇做足了准备,里面出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俩就冲进去。 孟辰站在病房中央,面色沉沉地盯着对面的莫莫。 莫莫正在给方糖擦嘴,孟辰的突然闯入,让她也懵了一瞬。 方糖天不怕地不怕,圆溜溜的眼眸好奇地打量孟辰。 温新靠着床头,意味不明地盯着骤然出现的孟辰,缓缓合上电脑。 他已经查到南煦和萧济做鉴定的医院,将篡改结果的程序设计好。 只等结果出来,就将既定的结论贴上去。 解决了这件事,原本心情很好。 但现在,病房出现了一坨垃圾,他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他面色不善地盯着孟辰,“你没敲门就进来,很没礼貌。” 孟辰完全将他视作空气,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莫莫。 莫莫眨眨眼,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他一直跟着你呢!”孟玥的声音突然响起。 莫莫侧了侧身子,看到了孟辰身后的场景。 孟玥伸出指尖,指着左手边一个寸头的男人,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堆吃的。 孟玥右边是她眼熟的人,程勉。 莫莫和那个寸头男人对上视线,他有些不自在地咧开嘴角,尴尬地笑了笑。 程勉翻了个白眼,将孟玥往后扯了扯。 他就知道,这个蠢蠢的大小姐会坏事。 “孟玥?”莫莫诧异出声,盯着一副娴静打扮的孟玥,感觉有些不伦不类的,“你怎么也在?” 她的印象里,孟玥总是张扬骄纵的模样。 衣柜里就没有一件衣服是没有镶钻的。 这温婉娴静的穿搭,看着别扭。 孟玥甩开程勉的手,往前挤了几分。 回头冲着程勉轻哼出声,接着理直气壮地往里走。 程勉嘴角扯了扯,无奈地靠在门框边。 孟玥已经走到莫莫身边,高傲地仰着头颅坐在她身边,颇为得意地望向孟辰。 莫莫眨眨眼,有些失笑地摇摇头。 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单蠢小公主。 孟辰见莫莫的注意力全被孟玥吸引走,终于开口了。 低沉的嗓音响起,“孟玥说你有男朋友了,还有个孩子。” 话音刚落,温新瞬间捏紧被子,紧张兮兮地望向莫莫。 莫莫收回视线,落在孟辰身上。 她默了默,抬手指向温新,“温新,我的现任男友。” 温新面上闪过一丝舒缓的神色。 他现在可是被她公开承认的身份。 他有什么可怕的。 南煦这样强劲的人都被他耗走了,孟辰怎么可能动摇他的地位。 想着,他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 然而孟辰压根没施舍他一个眼神。 莫莫又牵起方糖的手,“糖糖,我的女儿,三岁了。” 话音落下,她偏头对方糖道:“叫叔叔。” “叔叔!”脆生生的奶音带着无限生机与甜蜜。 喊得孟辰一阵心酸。 第335章 我还没死呢 “糖糖好可爱啊!” 孟玥凑到方糖身边,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肉,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连声音都夹起来了。 方糖极其有眼色,圆眼弯成一轮月亮,乖巧又甜腻地开口,“姐姐~” “嘿嘿嘿,按照辈分,你该喊我阿姨。” 孟玥因为那声姐姐止不住地笑,但还是有点理智地纠正了方糖的称呼。 “孟玥!”孟辰怒吼出声,漆黑的瞳孔依旧黏在莫莫身上。 孟玥浑身一震,轻咳出声,松开捏着方糖的手。 有些不自在地坐直身子,余光不停地往莫莫和孟辰身上飘。 方糖被孟辰那声怒吼吓到了,一个劲地往莫莫怀里钻。 “你吓着孩子了。”莫莫搂着方糖,一边安抚,一边斥责地盯着孟辰。 孟辰眼眶瞬间红了。 唐弘宇正要往前,又被程勉拉了回来。 程勉轻轻摇头,示意他别动。 唐弘宇不明所以地瞥了眼房内,紧张的氛围四处蔓延。 温新轻轻咳嗽出声,“姐姐……” 原本红润的面色,不知怎么的,骤然变得苍白无比。 莫莫无意间瞥过去,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急,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腿疼吗?” 方糖也被温新吸引了注意,担忧地望着他,“哥哥是不是很疼很疼?” 一大一小两人,完全无视房内怒气冲冲的孟辰,径直走到温新床边。 脸上氤氲着柔和的关心。 温新无力地掀起眼帘,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膝盖。 “应该是刚刚电脑放在腿上太久了,有点不舒服。” 莫莫皱着眉头,掀开被子,若无旁人地撩起温新的裤腿。 温新有些扭捏地按住她的手,声音很小,带着气音在她耳畔响起,“姐姐,有别人。” 莫莫顿了一下,收回手,“你自己揉一揉。” 方糖伸出小肉手,殷勤道:“糖糖给哥哥揉。” “好。”温新整理撩开方糖脸上凌乱的发丝,声音温和,“谢谢糖糖。” “糖糖揉得真好,哥哥一下子就不疼了。” 温新一边鼓励方糖,一边暗戳戳地望向孟辰。 方糖听到夸奖,面上愈发认真。 孟辰也终于舍得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只是那双眸子里的,实在散发不出任何善意。 除了嫉妒和警告,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温新趁热打铁地歪了歪身子,往莫莫身边凑了凑。 毫无顾忌地拉着莫莫的手,亲密地十指相扣。 莫莫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没挣脱。 反倒收紧了手。 孟辰后牙咬得死紧,只觉得这房间里的空气似乎注入了麻醉剂,整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知觉了。 他僵硬地挪动步子,往莫莫的方向走了几步。 “孩子……是谁的?”孟辰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莫莫眨眨眼,平静无波地开口,“孩子父亲死了。” 方糖疑惑地转头,视线在孟辰和莫莫身上几经流转。 她不解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每个叔叔都要问我爸爸啊?” 不知道妈咪最讨厌的就是“爸爸”两个字了吗? 孟辰幽暗的眸子落在方糖身上,浑身散发着暴怒的气息。 他又死死盯着莫莫,质问的意思很明显,一字一顿的,“每、个、人?到底还有几个?” 莫莫哑然地张了张口。 不就只有孟辰和南煦吗? 怎么到了糖糖嘴里,好像有好几个人问过这个问题似的。 方糖好奇地眨眨眼,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温新将她抱起,搂在怀里,“嘘。” 他指尖按在唇瓣上,示意方糖别说话。 方糖点点头,乖巧地窝在他怀里。 漆黑的眸子,骨碌骨碌地四处转动。 对上孟玥亮晶晶的眼眸时,她咧着嘴笑了。 孟辰闭上双眸,缓了几息后,再次睁眼。 眸底的狠厉被强硬压了下去。 孟辰走得近了,莫莫这才注意到他衣服上的水渍。 她眨眨眼,仰头盯着他,“几个人都和你没关系。” 孟辰垂在身侧的双拳握紧,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 他重重地深呼吸,身子不由自主晃了晃。 唐弘宇一眼就注意到孟辰的不对劲,连忙甩开程勉的手,直冲进病房,一把扶住他。 “辰哥?”唐弘宇嗓门大,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你没事吧?” 孟辰垂下头,缓了片刻后,再次抬眸。 依稀能见到莫莫眼底的关切。 他敛下周身的情绪,声音又低又哑,“你没告诉我有男朋友了。” “那我怎么办?”孟辰声线有些不稳。 那双平日里充满柔情缱绻的桃花眼,在刘海的遮掩下,没了任何光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黑暗。 莫莫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我早就说了,让你回去,回到你原本该待着的地方。” 温新靠在莫莫身边,配合地点了点头。 孟辰压下眸底的热意,声音如同那碎裂的玻璃,扎人得很,“我就想呆在你身边。” “我还没死呢。”温新忍不住出声,毫不留情地刺激孟辰。 孟辰依旧视他为无物,只在乎莫莫的反应。 莫莫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孟玥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讶异地捂嘴。 瞪得像葡萄一般圆的眼眸,快速扫视着这场闹剧的中心。 程勉也跟着进来,坐在孟玥对面。 他瞥一眼孟辰,叹一口气。 同时拉过孟玥面前的早餐,若无旁人地吃起来。 他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再不吃就得像孟辰一样,倒在医院。 孟玥注意到他的动作,暗戳戳地蹭到他身边。 拿了一瓶饮料,没拧开。 她自然地戳了戳程勉的胳膊。 程勉嘴里嚼着面包,手上不停歇地给她打开盖子,又将另一袋面包放在她面前。 两人跟那看热闹的小老鼠似的,哼哧哼哧吃着。 唐弘宇扶着孟辰,有些气急,责备的话不经过大脑就跑了出来。 “嫂子!辰哥找了你五年,你怎么能说不要他就不要了呢?” “闭嘴!”莫莫还未开口,孟辰的斥责先落在唐弘宇身上。 猩红的眼眸带着浓浓的警告,落在唐弘宇身上,“不许说话。” 唐弘宇憋着一股气,不解又不怎么服气地重哼出声,偏头不理人。 莫莫站起身,语气认真又严肃,“准确点说,我在你们那里,死了五年,本来就不应该找我,不应该找一个死人。” “妈咪~你怎么也死了呀?”方糖不解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恐慌,“妈咪要走吗?” 第336章 平白多个侄女 温新眉心一皱,捏了捏方糖的小脸,语气严肃,“说什么呢?” “可是妈妈之前说了,死了就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以后才能看见。”方糖委屈巴巴地瞪了温新一眼。 莫莫闭上眼,深呼吸,尽量语气平和道:“这些东西不要在孩子面前说,出去吧。” 她指着门口的方向,对孟辰冷声道。 冷冷的视线扫视在剩余人身上,“你们也出去。” 孟玥叼着吃了一半的面包片,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眨巴眨巴双眸,偏头观察孟辰的脸色。 好家伙,跟她画设计图用的碳素笔一样黑。 莫莫话音落下后,病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没人开口,也没人动作。 连一向话多的方糖也静静窝在温新怀里,一声不吭地观察着。 “姐姐让你们出去。”温新声音很轻,但房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孟辰黑压压的视线从莫莫身上移开,落在温新头顶。 斜着眼睨着温新,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蝼蚁一般。 多看一眼都需要酒精消毒。 温新无知无觉地仰头,面上是温和又得体的笑意。 莫莫侧了侧身子,半边身子将温新挡住,对上孟辰的视线。 “出去。”莫莫再次重复,没了耐心,甚至带着点烦躁。 唐弘宇有些急了,脸上染上一抹愤怒的薄红,声音也高了不少。 “凭什么啊?这小弱鸡护着有什么意思?”唐弘宇指着温新,一脸嫌弃,“他能做什么?凭什么把辰哥赶出去?” 孟辰咬着后牙,虚虚抬手,拦住冲动地要上前的唐弘宇。 “好。”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的,颇有几分咬牙切的意味。 莫莫面色冰冷,没有丝毫动摇。 孟辰等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脖颈的青筋明显,下颚绷紧,声音低了不少,“我出去等你,等你的解释。” “辰哥?”唐弘宇不解地扭头回望孟辰,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 “走!”孟辰重重地命令他,甩开他搀扶的手,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 程勉利索地收拾刚才制造的垃圾,顺便把没动过的早餐挑出来,放在桌子正中央。 “嫂子,早餐记得吃。” 接着一把拉上差点噎着的孟玥,急忙离开。 热闹非凡的病房一下子清静下来。 莫莫恍惚地瞥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早餐,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眸,坐在温新床边。 方糖自觉从温新怀里钻出来,扑进莫莫怀里。 小手轻轻拍了拍莫莫的手臂,“拍拍妈咪,不累了~不累了~” 莫莫睁开眼,眸底泛着盈盈水光。 下一瞬,她将方糖小小的软软的身子紧紧缩在怀中。 试图汲取那一点小小的温暖。 温新指尖攥紧被子,慎重又轻柔地将两人搂在怀里,轻声哄着。 “姐姐想走吗?” 他知道,莫莫想要的是平静的,普通人的生活。 而不是现在这样需要费心应付各方的生活。 所以,他再次提出了那个充满私欲的建议。 只要她肯跟着他走,那么所有的一切麻烦,将再次被抛诸脑后,她也会再次属于他一个人。 他也不用每日担惊受怕,怕她被另外几个人抢走。 莫莫顿了顿,垂眸看了看怀里的方糖,沉思着没有回答。 温新仿佛知道她的顾虑一般,体贴道:“糖糖带上,方清姿也带上。” “离萧济和那些人远远的。”温新怕筹码不够,又加了一句。 莫莫没有立刻回答,温新也极其有耐心地等着。 半晌后,莫莫轻声道:“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要过上躲躲藏藏的生活了。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又被打破了。 “孟辰那边估计也会做亲子鉴定,注意一下。” 莫莫闭上眼,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姐姐放心。”温新轻抚她的发丝,“他们都查不出来的。” 病房外。 孟辰靠在墙上,低垂的眼眸直愣愣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唐弘宇依旧一脸义愤填膺,气不过地来回踱步。 嘴里碎碎念着,“辰哥到底哪里不好了?嫂子怎么就看上那个白斩鸡了?看着瘦瘦弱弱的,一拳过去估计能没半条命,病殃殃的样子,往那一躺跟林黛玉似的。” 孟辰的脸色愈来愈黑,唐弘宇还没察觉,那张嘴还在不停地怨叨。 程勉嘴角抽搐,手肘怼了怼唐弘宇的肚子。 唐弘宇痛呼出声,一手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抱怨,“你打我干什么?” “少说点!”程勉眨了眨眼,示意他去看孟辰。 孟辰脸色实在算不上好,黑得快滴水了。 唐弘宇悻悻闭嘴,眸光飘忽地四处看,脚下默默挪动了几寸,离孟辰远了些。 孟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手撑着脸,一会看看孟辰,一会看看紧闭的房门。 没了唐弘宇聒噪的抱怨,走廊静了许多。 孟玥实在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 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裙摆。 “哥,你准备在这儿守多久?”她抢了程勉刚开的饮料,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 程勉像是习惯了一般,自然地舔舔唇,和孟辰一样靠在墙边。 那是最后一瓶饮料了,被孟玥抢了,自然就没得喝了。 孟玥合上盖子,盯着一脸森寒的孟辰,有些不自在地叹了口气。 她很少从孟辰身上看见这样的情绪,他总是一副半吊子的模样,给人不靠谱的感觉。 即使发脾气,也不会将情绪如此外露。 就算这几年打理孟氏,成长了不少。 那看似稳重的外表下,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本性。 “她要是不出来,你打算在这里守到死吗?”孟玥有些烦躁地开口。 孟辰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紧绷,一言不发。 孟玥拿他没办法,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我最初听到她有男人有孩子的时候也不相信,但是现在看到人了,还不愿意看清吗?她就是想彻底摆脱我们了。” “莫莫已经有新的生活了,你就算情感上无法接受,但是这是事实。” 孟辰动了动唇瓣,“我只知道事实是,她依旧是我女朋友,没说过分手。” “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不会还想给人家孩子当后爸吧?” 孟玥一脸难以言喻的模样,她很清楚当年几人的情感纠葛。 刚刚问的话,与其说是劝退孟辰,不如说是肯定孟辰心底的想法。 程勉似乎也想到了五年前,孟辰做小三的事情。 他感觉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真想捂着耳朵跑开。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硬生生留在原地。 视线虽然定在地面上,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 唐弘宇眨巴眨巴双眼,紧紧盯着孟辰,不肯错过一点信息。 “不可以吗?”孟辰抬眸,露出那双深沉的桃花眼。 “你平白多个侄女,不好吗?刚刚看你不是挺喜欢的?不是觉得她挺可爱的吗?” 第337章 商品 孟玥脑子没转过弯,话没经过大脑就出来了,“我是挺喜欢的,糖糖长得挺可爱的。” 孟辰点点头,“对啊。” 孟玥骤然惊醒,猛的摇头,“不对不对!” “问题不是你想不想当人家后爸,是人家要不要你!”孟玥找准问题中心,不留情面地戳破事实。 程勉瞪大眼,脚下白色瓷砖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唐弘宇大脑死机一般,僵硬又有些难以言喻地望着孟辰。 “辰哥……实在不行换一个人吧。”唐弘宇不怕死地出声,“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 孟辰眼眸微动,凉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一句话都没说,但又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唐弘宇心虚地偏开头,又默默往一旁挪动了几寸。 离孟辰更远了一些。 夜幕降临,大雪纷飞。 酒店二楼宴会厅,觥筹交错,浮光掠影。 空气中弥漫着金钱和权势的味道。 方清姿穿着一字领蓝色毛绒长裙,黑垂的发丝绾成一个花苞,坠在脑后,露白皙纤细的颈脖。 脖子上戴着的是一朵茉莉花形状的钻石项链,腕上干干净净。 简单又不失气质,平添几分不食烟火色的气息。 方清姿自然又熟练地挽着萧济的胳膊,准备往宴会厅走去。 萧济却突然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小臂上白到刺眼的小手。 方清姿不解地开口,“怎么了萧总?宴会不是快开始了吗?” 萧济没说话,而是将方清姿的小手拉了下来。 “您……”方清姿迟疑地出声,顺从地跟着他的动作松手。 不让挽着? 有些肮脏的宴会上,男士和女伴的亲密程度,可以让人快速判断两人的身份关系。 一般上下级关系,没有任何私情的两人,只会公事公办地一前一后进出宴会。 这样的女伴,说得好听点,是跟着来工作的。 说得难听点,是带来给合作方任意挑选的,都是用来促进合作的“商品”。 然而有点不对劲的关系,或者暧昧点的两人。 女伴会挽着男方的手臂,向别人示意,这是他养着的女人,不要乱打主意。 正经夫人,一般不会出席这样肮脏的宴会。 那些夫人,自然都是和正经夫人聚会合作的。 她好歹跟了萧济一年,知道他偶尔会参加有些很脏的宴会,虽然可以快速扩展人脉合作,但那些宴会都不堪入目。 几乎所有合作,都靠着各种“商品”关系促成。 他虽然去得不多,但偶然有一次,因为她只顾着谈生意,没有挽着他,差点着了道,变成那些促进合作的“商品”。 那时候,她才知道,商场上的东西,不是非黑即白的,是黑白混杂的,没有任何单纯的利益可言。 自那以后,无论是正经宴会还是那种肮脏的宴会,萧济都会强制让她挽着他,一步不离。 她跟着萧济的那一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在那些宴会上用“商品”促成合作。 她甚至能看见萧济脸上嗤之以鼻的嫌弃,但他依旧会酌情参与这些宴会。 因为有利可图。 因为他本来就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商人。 方清姿怔愣地望着被松开的手,呼吸不稳,艰难地问道:“萧总,今晚的宴会,是哪种的?” 萧济沉沉的视线落在她头顶,“普通宴会罢了。”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方清姿心尖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盯着萧济的背影。 他难道真的准备将她当做“商品”送出去合作? 第338章 孰能生巧 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指尖紧紧攥着垂顺的裙摆。 前方的萧济察觉身后的不对劲,顿下步子。 他扭头发现方清姿僵在原地,纹丝不动。 萧济眉心轻皱,声音微沉,“过来。” 方清姿紧抿唇瓣,垂下眼帘,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萧济明显有些不耐,“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裙摆微动,方清姿缓慢又磨蹭地挪动步伐,靠近萧济。 下一瞬,攥着裙摆的手覆上一抹温热。 方清姿身形微颤,不可置信地盯着萧济,仿佛看到什么稀奇的事物。 萧济不满她的眼神, 握着她手的力道有些紧。 “不许走神。” 十指相扣,裙摆被松开,褶皱依旧明显。 方清姿顺着萧济的手臂向下,迟疑地盯着交握的双手。 在萧济要往前走时,她开口叫住他,“萧总,您这样……不太好吧?” 她跟着萧济参加的所有宴会中,从来没有看见过哪个女伴是这样被牵着入场的。 因为没遇到过,她不清楚这样的行为代表什么意思,但心中莫名不安。 萧济轻笑出声,“哪里不好?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走了。”萧济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脚下步伐轻快了许多,但还是顾忌着方清姿穿的高跟鞋,走得慢了些。 方清姿眉宇间浮起一抹愁绪,忐忑不安地跟着进入会场。 一进去,所有人视线都落在两人身上。 虽然以往都是这样的,但方清姿已经四年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宴会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眸子。 “萧总,您来了。” “萧总,李总说的那个项目今天可以落地实施了吗?” “萧总,a国的业务已经开始扩展了,您要看看吗?” …… 蜂拥而来的人群,接二连三地在萧济面前汇报工作。 方清姿有些茫然又无措地听着这些汇报的话语。 怎么这个宴会的人,看起来都像是萧济的下属? 萧济捏了捏方清姿的指腹,看起来心情很好,“好了,今天就不谈工作了,大家都去玩吧。” 拥着的人群连声应答,又迅速散开。 方清姿眨眨眼,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萧济拉着她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又让人拿了些吃的。 方清姿背脊僵直,有些不适地握着面前的酒杯。 萧济一手搭在她后腰,一手把玩着她的右手。 闲适懒散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怕什么?” 方清姿不着痕迹地往前撤了撤身子,声音很低,“没有。” “嘁。”萧济嗤笑出声,“明明就很怕,怕得都不敢看人了,当我看不出来?” 说罢,放在后腰的大掌安抚似的拍了拍。 “都说了只是普通宴会,那么害怕干什么?” 他慢悠悠地靠近方清姿,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 说话间,方清姿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 方清姿掀起眼帘,暗戳戳地观察着这场宴会。 她突然发现,宴会和以往的所有宴会都不太一样。 并不是每个男士身边都跟着一位女性。 甚至有许多独自前来的女性。 每个人的交流都像朋友间的闲谈,没有那么多算计的眼眸。 也并不是每个人都穿得郑重又明艳。 她好像还看见了一个穿着格子衫牛仔裤的男人,在零食区猛吃。 方清姿紧绷的心绪放松了不少。 她垂下眼帘,正准备喝点酒掩饰情绪。 手中的酒杯被一只大掌抽走,换成了一杯果汁。 “不喜欢就别喝了。”萧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些无奈,“喝不了又硬要喝,折磨谁呢?” 略带调侃的声音,让方清姿有些愣神。 她和莫莫一样,也很讨厌酒。 只是跟着萧济在商场上谈生意,酒不得不喝。 骤然想起以前,她第一次跟着萧济去宴会,一杯就醉了,回去发酒疯呕吐的模样。 她记得当时萧济很嫌弃地吼过她,还将她直接丢进浴池,洗了两个小时,皮都快搓掉了。 那时候她生怕萧济不高兴,怕自己在商场没能帮上他,就被当做“商品”交换。 况且,她那时候还指望着让萧济对付孟伟业。 她私下里往死里喝,练酒量,练到自己发晕发吐。 后来,在宴会上,萧济看到她这么能喝,就没阻止过,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幽深得可怕。 看得她心惊。 她没想到萧济能看出来自己很讨厌酒。 “谢谢。”方清姿轻声道,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 “这会儿变乖了?”萧济将人圈在怀里,俯身在她耳畔轻语,“以后不喜欢的直接告诉我,不要总是一个人闷着。” 温热的唇瓣随着话音落下,在耳廓轻轻摩挲。 方清姿不自在地偏头,感受到身后人僵滞的身体,忍着远离的欲望,清冷的声线带着淡淡的顺从,“知道了,萧总。” —— 病房外。 莫莫冷眼看着靠墙的孟辰,声线清冷,“守这么久,你到底要干什么?” 孟辰喉结轻滚,唇瓣轻启,“解释。” 莫莫反手关上门,微抬下颚,示意他往走廊尽头去。 孟辰抿了抿唇,沉默地跟了上去。 唐弘宇没眼色地要跟上去,被程勉一把拉住,按在原地。 孟玥合上手里的图册,仰头按了按后颈,视线跟随两人远去的身影。 “啧,我哥真是栽在她手上了。”她轻声呢喃道。 僻静的拐角处。 孟辰眼眸沉沉地盯着莫莫,一声不吭的模样竟有些唬人。 莫莫转身,不去看他,而是盯着窗外翻飞的大雪。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平静的生活。” “没有任何人打扰,不用担忧自己明天能不能活着,也不用担心下一秒自己的计划会不会被发现,不用提心吊胆地活着。” 淡然的声线浅浅诉说着内心的感受。 身后的孟辰,双拳紧握又松开,一次次重复,手心多了指甲留下的浅痕。 莫莫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孟辰,“拥有一个孩子,还有稳定的不掺杂利用的感情,工作稳定,亲近的人也在自己身边。” 孟辰一言不发,咬着下唇,那双桃花眼弥漫着令人看不懂的深意。 莫莫没管他,继续道:“我希望任何人,包括你,所有不稳定因素都离我远远的。” 一片寂静,恍惚间甚至能听见窗外落雪的声音。 “这是你的解释吗?”孟辰哑着嗓子问道。 莫莫点点头,“这还不够吗?” 在门外站了好几个小时,孟辰已经没刚才那么激动了,思绪也清明不少。 似乎也想通了不少。 “我不打破你现有的生活。”孟辰顿了顿,吐露着内心,“但你不能赶我走,也不能再像五年前那样,说消失就消失。” “你的出现就打破了我现在的生活。”莫莫眉眼冷淡地望着他,残忍地说出这个事实。 月色透过窗户,照在孟辰的侧脸,冷冽的五官莫名柔和。 那双上扬的桃花眼里,氤氲着无限爱恋和眷恋。 眼角那颗红痣,显得魅惑又蛊人。 他靠近莫莫,微凉的指尖勾着她的尾指,声音缠绵。 “有男朋友就有了嘛,孩子我也能当成亲生的,况且我又不是没做过小三。” 他缓了语气,一字一顿道:“孰、能、生、巧。” 第339章 亲子鉴定结果 莫莫身形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她下意识抽回手,又被孟辰一把握住。 他垂下头,刘海将双眸遮住,隐约间能在月光下看见水光。 “我这次会乖乖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在你男朋友面前戳穿我们的关系。” “好不好?”孟辰有些祈求地盯着她,一向轻佻的眉眼,带着沉重浓烈的爱意。 莫莫眉宇轻皱,“不好。” 她没精力周旋在他们之间。 现在既不需要利用他们,也不需要为自己的性命筹划。 她没必要,也没有理由继续这样畸形的关系。 如果说,南煦的出现,还让她一时晃神,乱了心绪,动摇过一瞬。 方清姿的事情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如果不是她心软,南煦也没机会接触方糖。 萧济也不会怀疑方糖的身份。 她不愿意再将方清姿和方糖放在他们争风吃醋的漩涡中。 更何况,爱情在她的生活里,只占很小一部分。 “别这么狠心好不好?”孟辰软了嗓音,语气有些令人心疼,“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我只是要一个小三的位置的而已。” 孟辰语气诚恳,令人完全无法想象,他所说的是多么炸裂的话。 莫莫有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吗?” 孟辰眼眸一亮,“你知道?你看到报道了?你还在关心我对不对?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莫莫喉间一滞, “你未婚妻知道你现在求着我做小三吗?” “是不是吃醋了?”孟辰凑近了些,试图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然而莫莫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澄澈,没有丝毫波动。 孟辰有些失落,嘴角扯成一条直线,轻声解释。 “那个未婚妻不是真的,我和唐家的联姻是合作,只是为了弄垮孟氏,来a国之前就解约了,合约作废,只是现在还没有通报。” 话音落下,他有些期待地盯着莫莫。 然而莫莫面色无波,仿佛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的模样。 “那是你的事情,不用解释。”莫莫冷冷道。 孟辰抿抿唇,欺骗自己,“你就是吃醋了。” “因为知道我联姻的事情才不愿意要我对不对?” “我现在已经解释了,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让唐鱼漾来你面前解释。” 莫莫轻轻皱眉,“别胡闹。” “没有胡闹,只要给她孟氏的股份,她肯定愿意亲自来解释的。” 孟辰语气里透着极尽的认真,仿佛只要她说,他就一定会做到。 莫莫深呼吸,“给她股份,一样能让她来我面前说谎。” 孟辰语气热切起来,“不会的,你也了解唐鱼漾不是吗?她不是个能说谎的性格。” “你就是吃醋了。”孟辰肯定地下了这个结论,眼眸坚定又倔强地盯着她,“那你同意了对不对?我还能用小三的身份待在你身边对不对?” 莫莫喉间一滞,有些后悔和他在这里掰扯这些无谓的事情。 说不通的人,无论怎么劝说都是一个结果。 她摇摇头,拂开他的手,回了病房。 —— 宴会休息区。 “萧总。”一个偏细的男声响起。 萧济慢悠悠直起身子,慵懒的声线带着一丝惬意,“说。” 方清姿松了口气,抬眸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正是她刚刚看见在零食区猛吃的男人。 格子衫,牛仔裤。 还有一副黑色圆框眼镜。 手上端着一盘零食,嘴里还嚼着小蛋糕。 “我们项目组的资金(嚼嚼嚼)不够了,已经重新申请资金了(嚼嚼嚼)能在过年前(嚼嚼嚼)批下来吗?” 萧济眉心微挑,也没在意眼前人的动作。 反而沉思片刻后,慎重地回答,“申请我收到了,昨天已经批了,财务那边在走程序了,大概两天后到账。” “好的,谢谢萧总。”男人又塞了块饼干,快速咽下去。 萧济点点头,挥手让他离开。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碎屑,临走前又补了一句,“提前祝您和夫人新年快乐。” 说罢,男人黑框眼镜后有些呆滞的眸子对上方清姿的。 极其有礼貌地咧嘴笑了笑。 方清姿有些愣神,没反应过来。 萧济的声音明显带着愉悦,“好的,谢谢,新年快乐,一会给你们发红包。” “好的,谢谢萧总。”男人又喝了口橙汁,慢悠悠地往零食区走去。 “他说话直,有点缺心眼。”萧济捏着方清姿的手心,轻声解释,“但是在谈判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基本上没输过。” “啊?”方清姿回过神,含糊道,“哦,这样啊。” “就这些吗?”萧济突然将她身子扭过去,四目相对,让方清姿躲闪不及。 “什么?”方清姿有些不解,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慌乱。 萧济定定地凝视她清亮的双眸,“没其他想说的?” “没有。”她轻轻摇头,声音坚定又干脆。 方清姿想到刚才那个男人嘴里的“夫人”,又垂下眼帘,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她不想听懂,也不想知道那个“夫人”是不是她。 她只想离萧济越远越好。 —— 漆黑的出租房内。 桌面上静静躺着四份检验报告。 南煦仔细将每一份报告拆开,平摊在眼前。 其中两份显示【亲子鉴定数值超过99.9%】 这两份分别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结论。 【支持方清姿是方糖的生物学母亲】 【支持莫莫是方糖的生物学母亲】 第340章 别怕,没打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瘆人。 南煦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报告,双拳紧握。 所有思绪被那几行结论吸引,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敲门。 直到门被打开,客厅的大灯骤然亮起,他才反应过来。 漆黑的眸子死死黏在进来的人身上。 “我的天呐!吓死我了!” 来人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裹得像个蝉蛹,头上还堆了一团雪。 仿佛一个放大版的胖雪人。 她一副大受惊吓的模样,轻轻拍着自己胸脯,缓解惊慌的情绪。 南煦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捏着报告的指尖泛白。 中年女人瞥了他一眼,有些发怵地后退两步。 她说着蹩脚的华国语言,“家里怎么还有人啊?你们不是已经退租了吗?” 南煦眸光微闪,僵硬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中年女人小心翼翼觑了眼南煦周身,确认没有任何武器后,不解地抱怨出口,“中午就说了要退租,还说今晚就能收拾完离开,现在还没收拾完吗?” “得快点啊,新的租客明天搬进来。”女人有些怨念的目光落在南煦身上。 她用a国语言轻声嘀咕,“租的时候说好了一个月,现在才几天啊,就要退,本来医院附近的房子就紧张,租的时间短就算了,现在还赖着不走。” 南煦没听懂她的抱怨,但是听懂了她第一句充满口音的华国语言。 “退租了?”他恍惚地咀嚼着这几个字,面色瞬间惨白。 中年女人还未反应过来,南煦已经抓起桌上的报告,往门外冲去。 经过她时,还不小心撞到了。 中年女人差点倒地,她瞬间不满地叉腰咒骂起来。 叽里咕噜的,说得又快又多。 南煦听不懂,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一边跑,一边划开手机,调出定位页面。 屏幕上的红点静静躺在医院306病房。 可他还是不敢慢下一点。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中祈祷。 别消失,别走…… 寒风疾驰在耳边,化作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刮在脸上。 大雪迷得他看不清前方的路。 湿滑的路面 ,让他摔了好几跤。 手上洁白的纱布变成湿漉漉的黑色。 几分钟的路程,他硬生生在几十秒内达到。 医院楼梯口,他盯着不远处一前一后的身影,脚下如同被定住般,无法挪动半分。 莫莫盯着前方的南煦,脚下顿住,心脏狠狠地沉了下去。 她身后的孟辰一眼就注意到前方狼狈的南煦。 原本缠绵含情的桃花眼,瞬间充满雾气,黑蒙蒙一片,压抑又幽深。 南煦看到莫莫后,浑身忍不住颤抖,缓慢地将手里的报告揉成一团,放进兜里藏起来。 他一步步走向莫莫,身上的雪花在暖气的作用下化成水,顺着裤脚滴下。 每一步都在洁白的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他在莫莫面前站定,呼吸因为奔跑有些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为什么……退租了……” 南煦身上还未回暖,连呼出的气体都变成一片白雾。 孟辰死死盯着南煦,上前一把将莫莫拉到身后。 整个人挡在她面前,质问袭向南煦,“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边境吗?” 孟辰暗戳戳地拉着莫莫的小手,充满私心地将指尖溜进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莫莫的注意力全在南煦身上,自然没注意到孟辰的小动作。 她盯着南煦的衣角,那里还在滴着雪水。 手上的纱布破开,露出里面还未好全的伤口。 一只脚还穿着不合适的拖鞋,两只脚上全是污泥。 柔顺的发丝被雪水打湿,发尖滴着水,落在卷翘的睫毛上,睫羽微颤。 南煦紧紧盯着莫莫,哑着嗓子又问了一次,“为什么要退租?” 孟辰听清了他的话,面色瞬间暗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莫莫从孟辰身后露面,颇为不耐地甩开孟辰的手。 她直勾勾盯着南煦,一向清冷的眸子里,复杂情绪交织,有怜惜,有痛恨,还有一丝气愤。 她唇瓣微动,“不想要了。” 一句话,南煦偏偏听出两种意思。 短短四个字,像棒槌般,重重砸在南煦耳畔。 他觉得眼前场景有些虚幻,连同四周的声音都飘远了。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是不喜欢那间房子吗?我重新找一个好不好?喜欢什么样的?” 孟辰眉头紧皱,往前走了几步,直直站在南煦面前。 “她喜欢什么样的和你无关,我会解决。” 南煦眼眸微动,终于舍得施舍孟辰一个眼神。 “滚!” 狠厉的眸子里凝聚起一股杀气。 那是从成千上万死人堆里堆砌出来的嗜血与疯狂。 连孟辰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孟辰刚想开口反击,莫莫清冷的声线自背后响起。 “不想要那个房子,也不想要你。” 话音刚落,她从孟辰背后再次现身,随意瞥了两眼对峙的两人,接着事不关己地离开。 “宝宝……” 南煦拉着她的手腕,寒气瞬间从手腕往头顶窜。 莫莫打了个激灵,南煦又迅速松开手。 “宝宝……我哪里做错了?”南煦挪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改什么改!”孟辰一把推开南煦,“没听到她刚刚说的吗?她说不要你了!离她远一点。” 砰! 拳肉相撞,响声沉闷。 孟辰偏过脸,舌尖抵着左腮,面上一片冰霜。 指腹擦过嘴角,将溢出的血丝擦得干干净净。 “呵。”孟辰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她说了不要你了。” 话音刚落,他猛的举起拳头,朝南煦面门攻去。 “够了!”莫莫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拳头停在南煦鼻尖一厘米的位置,硬生生收了回来。 两人敏锐地感知到莫莫不稳的声线,纷纷投去担忧的目光。 莫莫双手紧紧攥着衣摆,面上强装镇静,但是害怕到颤抖的眸子泄露了她的情绪。 “这里是医院,别在这里打架。” 莫莫深呼吸,竭力平稳呼吸。 孟辰和南煦的怒气都冲上脑门了,看到她隐忍的模样,硬生生将心底的怒气压了下去。 两人规规矩矩地站直了,没有任何动手的趋势。 孟辰僵硬着声线,“别怕,没打。” 南煦动了动紧握的拳头,嘴角也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附和道,“没打,宝宝别怕。” 第341章 姐姐让你出去 莫莫深呼吸,没再理会两人。 这次她离开得很顺利,径直进了病房。 咔哒,反锁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显得格外突兀。 被关在门外的两人,静默片刻后,默契地对视。 接着两人往走廊尽头走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消防通道的门紧闭,里面传来拳肉相撞的声音。 没有一声痛呼,只有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沉重的喘息。 孟玥捧着画册,侧耳贴在消防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程勉用同样的姿势贴在另一扇门边,还腾出手按着即将暴起的唐弘宇。 呼啦。 消防门骤然打开。 孟玥一个踉跄,身形不稳地往前扑倒。 她只看见眼前明明有一片黑影,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眼前的黑影迅速闪开,变成她熟悉的病号服。 孟玥眨眨眼,仰头盯着孟辰,心虚地撑着他的手臂站直身子。 她摸了摸鼻尖,将画册抱得更紧了些,面色尴尬道:“你俩谈完了?” 程勉早就按着唐弘宇退到一边,企图将自己的身形最小化。 他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余光却不由地偷偷打量孟辰周身。 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 程勉又把视线转到南煦身上……不堪入目。 但南煦本来就没多干净…… 两人似乎除了发丝有些乱,好像和进去前没什么区别。 程勉不禁怀疑起自己耳朵。 他刚刚明明听到打架的声音,怎么出来两个人都好好的? 孟辰眼眸微垂,忍着身上的疼痛,嘴角抽了抽。 “没事就回r国,别在医院捣乱。” 孟玥鄙夷地回望,反驳道:“我都放假了好吗?而且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丢你一个人在a国?” 南煦阴沉沉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孟玥被吓得瞬间噤声,暗戳戳往孟辰身后藏,连衣角都不敢露出来。 怎么几年不见,这疯子看起来更吓人了。 南煦看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孟辰身上。 嗓音又低又哑,“离她远点,快点滚回国内。” 孟辰闻言,嗤笑出声,“听不懂人话?她都不要你了。” 随即,孟辰仰着头,颇有些得意,“而且,她答应了让我留在她身边,你没机会了。” 南煦后牙紧咬,双手忍不住再次紧握。 想揍人的心思再次升起。 孟辰好似不觉般,眉眼间的讽刺和痛快化为实质,一刀刀割在南煦脸上。 南煦瞥了眼病房门口,又不甚在意地略过他的双腿。 面上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轻嗤出声,“手下败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往病房走去。 “你……”孟辰气急,脚下往前一挪,瞬间身形不稳地左右摇晃。 程勉眼疾手快地上前,扶着孟辰的胳膊,和唐弘宇一起将人架了起来。 孟辰绷了许久的面色终于崩裂开来,苦楚卷上眉宇,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尽是克制隐忍的痛苦。 孟玥的声音有些急,“哥?你没事吧?我去喊医生。” “等等……”孟辰连忙制止。 “等什么啊?你都站不稳了。”孟玥眼眶染上一抹薄红,“那疯子几年前就能面不改色用烟灰缸砸自己,去了边境几年,变得更吓人了。” “你不会被他打残了吧?”说着,孟玥声音染上一抹哭腔,眼泪如珍珠般滚滚落下。 孟辰咬牙切齿地训斥,“闭嘴!你咒我呢!” “好了,小祖宗,你快去叫医生吧。”程勉打断两人,推了推孟玥的手臂,“我和唐弘宇把他弄到病房里。” 孟玥捂着眼,哭哭啼啼地跑远了。 唐弘宇和程勉扛着孟辰往楼上病房走去。 307病房。 南煦眼眸沉沉地盯着床上的温新。 隐晦又嫉妒地扫过他腿上的双手。 莫莫正在检查温新腿上的伤,压根没给突然闯进的南煦一个眼神。 南煦也不急,缓步走到沙发边坐下。 方糖手里拿着一盒饼干,走到南煦身边,递给他。 “叔叔,吃吗?”方糖奶呼呼的声音在南煦耳畔响起。 南煦幽深的眸子定在那只小手上,僵硬地拿了片饼干,轻声道谢。 只是那片饼干一直拿在手里,没吃。 他一手伸进衣兜,摩挲着皱得不成样子的报告单。 眼眸晦涩地打量着方糖。 脑海中将萧济的模样反复鞭笞。 眼前女孩的脸,竟然奇迹般和萧济重合。 他忍不住嗤笑出声,眸底带着了然的笑意。 莫莫听到他的响动,直起身子,直勾勾地望着南煦。 “姐姐……”温新扯着莫莫衣角,毫不客气地指着南煦,薄唇紧抿,“他为什么在这里?” 莫莫眼眸微闪,声音有些轻,却带着明显的怒气,“不知道。” 温新指尖微动,敏锐地感知到莫莫不悦的情绪,识趣地闭嘴。 南煦手心收紧,那片饼干碎裂的声音被大掌包裹。 再次松开,只有碎屑散落。 南煦咬着后牙,努力抑制心中的惶恐和忐忑。 “宝宝……”他眼尾殷红,声音比之前软了不少。 身上的嗜血之气也不知什么时候退却得干干净净。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莫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动作,“出去吧。” 南煦手心的饼干碎屑彻底掉落在地面。 他耍赖般窝在沙发里,垂头不去看她。 方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棒棒糖,拆了包装,含在嘴里。 她哒哒哒跑到莫莫身边,学着莫莫的模样,指着门外。 南煦瞥了眼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都是一副不欢迎他的模样。 他喉间有些哽咽,连声线都颤抖了不少。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祈求的眼眸落在莫莫身上,却只换来片刻的动摇。 下一瞬,莫莫愈发坚定地开口,“出去。” 南煦紧抿唇瓣,指尖陷在沙发里,没有任何动作。 温新娇弱的声音适宜地响起,“姐姐让你出去。” 第342章 我们谈谈 南煦眼眸一凛,狠厉的眸光毫不客气地射向温新。 温新挑衅地挑了挑眉眼,看似虚弱的面色,带着胜利的红润。 南煦暗暗握紧双拳,在莫莫坚持的目光下,缓缓起身。 深夜,雪停了,只剩呼啸的冷风吹过。 医院昏暗的走廊,蹲着两道人影。 互不干扰,却离得八丈远。 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显得尤为明显。 孟玥抱着一堆吃的,轻手轻脚地走到孟辰身边。 “哥?”孟玥戳了戳孟辰的胳膊,“你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呗。” 孟辰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饭团。 随意撕开包装,靠坐在墙边,毫无形象地将饭团塞进嘴里。 孟玥往他身边挪了挪,压低声线,“你和南煦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啊?刚刚护士都来提醒你们好几次了,让你们不要在这里挡路。” 孟辰缓慢地咀嚼着,懒散地掀起眼帘,瞥了眼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南煦。 他嘴角咧出一抹嘲笑,“不知道那傻子在这等着有什么用,都被赶出去了,还赖着不走。” 一想到昨晚莫莫死活要回出租房的模样,甚至将他毫不客气地关在门外。 他就愤懑不已。 再联想南煦来医院后对莫莫的质问。 只怕昨晚南煦就已经在那出租房里了。 莫莫急着回去,就是为了和南煦碰头。 他越想越生气,盯着南煦的目光愈发不善。 南煦仿若未闻,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孟辰觉得没趣,扯了扯嘴角,便不再看他。 孟玥迟疑地从袋子里翻出一个面包,放在地上,用力推到南煦脚边。 塑料包装的声音在地面上摩擦,带着令人不适的响声。 南煦垂眸,瞥了眼脚边的面包,像没看见似的,直接忽略。 “啧。”孟辰拉了拉孟玥手臂,“给他干什么?浪费!” 孟玥见南煦没有丝毫反应,悻悻地往孟辰身边缩了缩,没再自作多情地给他东西。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南煦终于动了动,眼皮耷拉着瞟了眼屏幕。 是萧济的来电。 他唇角牵起一个嘲笑的弧度,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挂断。 接着又恢复之前木讷的模样。 咔哒。 门骤然开了。 病房内没有灯,莫莫整个人陷在黑暗里。 走廊上的三人立刻起身。 孟辰腿上本就有伤,扶着墙才勉强稳住摇晃的身形。 南煦站得笔挺,漆黑的眸子里含着水光,直勾勾地盯着莫莫。 随着她的动作,整个人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 地面上是拉长的几个人影,交错着不分彼此。 如同几人的关系般,难舍难分。 “南煦,过来。”莫莫开口唤他,众人皆是一愣。 孟辰尤为不甘,“为什么只叫他一个人?我呢?” 莫莫清冷的视线扫过他,没有什么情绪。 她什么也没说,但孟辰却敏锐感知到她现在在生气。 孟辰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前的碎发,颓然地靠着墙面。 孟玥小心翼翼瞥了眼现场气氛,难得有眼色地噤声。 莫莫话音落下后,径直往楼下走去。 南煦喉结轻滚,指尖轻捻衣角。 甚至没有犹豫一秒,直接跟着她下去。 一楼大厅晚上基本没人。 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照明。 南煦不知道莫莫要干什么,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 莫莫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水,还有一些零食。 接着头也不回地往一间空病房走去。 南煦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宝宝……” 莫莫掀起眼帘,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 声音有些冷,“进来。” 南煦睫羽微颤,挪着小步走近。 砰的一声。 莫莫将门关上,反锁。 房内一下子暗了下去,伸手不见五指。 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不过这样暧昧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莫莫打开了灯。 有些刺眼,南煦不适应地闭上双眸。 莫莫往里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坐在沙发上。 南煦站在房内中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片刻后,他睁开眼,迷茫地望着眼前一脸冷漠的莫莫。 南煦搓了搓衣角,迟疑地开口,“宝宝?” 莫莫拧开水瓶,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又将刚买的零食拆开,放在离他近的位置。 “我们好好谈谈。” 莫莫指尖敲击在桌面,眼帘微掀,冷然又温情。 病房的冷光照耀下,她的面色愈发冰冷,如同窗外的寒冬一般。 南煦忐忑地挨着她坐下。 见莫莫没有抗拒的神色,又得寸进尺地攀附上她的手背。 他哑着嗓子道:“好。” 随即,一边看莫莫的眼色,一边暗戳戳地往她怀里钻。 直到莫莫整个人被他紧紧揽住,不安的心跳才缓了几息。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莫莫下颌靠在南煦肩上,说话间将他肩上的衣服往下压了压。 南煦浑身一僵,瞬间松开她,语无伦次道:“宝宝……我只是想知道孩子是谁的,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莫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任由他辩解,一声不吭。 南煦有些颓然地垂下头,声音很低,“对不起……” 咕噜咕噜~ 肚子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在这严肃的氛围下,显得有些滑稽。 莫莫瞳孔微动,将零食塞进他手里。 “吃吧。”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应该一天没吃了。” 南煦手足无措地捧着那袋开封的膨化食品。 不敢吃,也不敢不吃。 他小心翼翼觑了眼莫莫的脸色,大胆猜测,“宝宝是因为这个事情才生气的吗?” “那我以后都不做了好不好?我错了。” “宝宝还有什么不喜欢我做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不要这么突然地判我死刑。” “不要突然丢下我。” “我可以很乖的。” 第343章 哪里乖? 听到这句话,莫莫嗤笑出声。 当她听到温新说,南煦还在军区医院做了亲子鉴定时。 整个人恨不得直接冲出病房,将南煦直接打包送回国内。 她缓了许久,才将理智拉了回来。 军区医院的数据,不是温新想改就能改的。 南煦手里的结果必定是真的。 她不知道南煦和萧济有什么交易。 她怕自己一冲动,南煦将真正的结果告诉萧济。 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和南煦谈谈。 南煦有些不明所以,但谨慎地不再开口,而是细细观察着她的脸色。 “乖?”莫莫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漆黑的视线紧紧黏在南煦身上,“你说的是你吗?” 南煦眼眸微颤,卷翘的睫毛忽闪扑闪,如那舞动的蝴蝶翅膀。 莫莫忍不住讽刺出声,“你做的哪件事情,符合你说的乖这个字?” 南煦双拳握紧,唇瓣微颤。 如同擂鼓的心跳,在这寂静的病房内,喧嚣吵闹。 他觉得周身的空气稀薄起来,呼吸极其困难。 连动动僵硬的身子,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莫莫仿若没注意到他身上的变化。 或者说,她注意到了,却刻意忽略。 质问的话语没有停歇,如同一连串的炮弹般,迎面投向南煦。 “你是说背着我做亲子鉴定?” “还是因为怕结果不是你想要的,还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萧济?” “甚至是你怕a国的医疗不如国内, 还将一模一样的样品送到了国内军区医院?”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般一刀刀割在南煦心脏。 他的脸色本就不好,现在更是惨白如纸。 南煦张了张口,想反驳的话语梗在喉咙。 喉咙里像堵了无数根鱼刺,稍不注意就能划破嗓子。 他甚至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莫莫跻身向前。 两人鼻尖相触,却没有丝毫暧昧。 南煦甚至能感觉到僵直的背脊出了一片冷汗。 她的质问还没有结束,“说啊?哪件事是符合乖这个字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南煦面上,薄荷味将他混乱的思绪激得清醒几分。 紧闭的唇瓣微微颤抖,声线有些不稳,“宝宝……对不起。” 莫莫坐了回去,眼眸淡淡望向他手里撒了一半的零食。 又拿起面前的水,轻轻抿了一口。 不咸不淡的语气,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可偏偏又带着无限的压迫。 “四份鉴定结果?”莫莫垂下眼帘,盯着瓶子里的荡漾的水面,“有你喜欢的吗?” 南煦定定地盯着莫莫,指尖揉搓着衣兜里的报告。 莫莫不耐地掀起眼帘,换了个坐姿,指尖敲击着桌面。 南煦抿抿唇,将那团皱皱巴巴的报告单拿了出来。 抿着唇,仔细地将几张纸碾平。 接着小心翼翼地将报告推到莫莫面前。 莫莫紧抿唇瓣,看似不经意地一瞥,实际眼眸死死落在那几行结论上。 南煦无措地捻着报告的一角,声音又轻又缓,“宝宝……喜欢哪个结果?” 莫莫接过那几页轻飘飘的报告,一页页翻过,挑了两张出来。 她将这两张按在南煦手心,一字一顿道:“我只要这个结果。” 南煦喉结轻滚,双手接着那轻飘飘的报告单。 他垂下眼眸,看到了莫莫希望的结果。 【支持莫莫是方糖的生物学母亲】 【不支持方清姿是方糖的生物学母亲】 南煦抿抿唇,声音低沉,“好。” 莫莫拿着另外两张报告单,带着一丝气愤,毫不留情地撕碎。 南煦眼眸微闪,没敢说话。 他最初只在a国一家私立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可是他看着手机里的莫莫的定位,还有她身边那个叫温新的男人。 那一片空白的信息让他有些忌惮。 又想到穆席查到温新的职业,是一个小公司的程序员。 他莫名想起五年前那些被篡改的监控,还有这几年死活找不到莫莫的任何踪迹。 这样的手段,只有顶尖黑客能做到。 a国医院的数据库,在顶尖黑客面前,如同无物。 他便多了个心眼,将样品一分为二。 让人带着样品立马飞回国内军区医院,加急处理。 结果果然如他所想。 军区医院的鉴定结果就是莫莫撕掉的那两张报告。 他手里的是a国医院的结果。 是被篡改后的假结果。 刚刚萧济给他打电话,估计也是收到了亲子鉴定结果,想来问问他这边的结论。 他现在有些庆幸,庆幸刚刚没接那个电话。 不然他现在罪加一等。 撕碎的纸片并没有被扔进垃圾桶,反而被好好收了起来。 白嫩的小手出现在他眼前,“有打火机吗?” 南煦还保持着双手按着报告的模样,忐忑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盯着莫莫。 “没有。”他摇摇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抽烟。” 莫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将那些碎屑紧紧握在手心。 余光注意到南煦身上的狼狈。 她抬手轻轻拂去他衣服上的零食碎片,扔进垃圾桶。 “清清和萧济的事情,你别插手。” 莫莫淡淡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我不希望已经销毁的结果,让萧济知道。” 南煦连忙点头,“知道了。” 莫莫掀起眼帘,凝视着他,说得清楚明白。 “糖糖是我的女儿,一直都是。” “我不管你和萧济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不能伤害到清清和糖糖。” 南煦点头后又摇头,慌张解释,“我和他没任何关系,没有什么合作,也没有什么协议。” 莫莫似是不信般盯着他,继续道:“清清和我都想远离萧济,不想扯上一丝关系,能明白吗?” 南煦咽了咽口水,有些急。 “我明白了,可是,我真的没有骗宝宝,我和萧济也没什么关系。” 说罢,他一手拉着莫莫,祈求的眼眸定定黏在她身上。 莫莫垂头,盯着那只脏污的大掌。 血迹凝固在纱布上,看不出里面伤口的模样。 南煦眼眸微颤,将手缩了回去,无措又不安。 “对不起宝宝……有点脏。” 莫莫抿抿唇,没说什么。 她站起身,握紧手里的碎纸片,径直往门口走去。 “宝宝!”南煦骤然起身,叫住莫莫。 莫莫没理会他,开门的动作丝滑流畅。 “能不能……”南煦喉结轻滚,无助地询问,“不要赶我走啊?” 莫莫停下脚步,回头凝视着他。 房内的灯光很亮,她可以很清楚地将南煦的一切收入眼底。 脏兮兮的衣服,不知道在哪里沾了干枯的枝叶和泥土。 脸上也东一块西一块,黑黢黢的,显得那个十字疤痕都没那么可怖。 漆黑的眸底,弥漫着水汽,浮现出一丝脆弱的祈求。 第344章 不会威胁宝宝的 “如果我说不呢?” 莫莫站在门口,一半脸在阴影里,一半脸被房内的灯光照耀着。 南煦抿抿唇,没吭声,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莫莫手心。 莫莫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里攥着的零碎的纸片。 几乎瞬间,她就明白了南煦的意思。 他在威胁她,用方糖的事情威胁她。 “呵。”莫莫嗤笑出声,再次抬眸,眼底只余冰冷。 “几年不见,你把萧济那套阴险狡诈学了个十成。” 南煦唇瓣嗫喏,踌躇着不知怎样解释。 他没和萧济接触,也没有阴险狡诈。 他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像以前一样突然消失罢了。 南煦手心攥紧那两张完好的报告单,一步一挪地靠近莫莫。 “宝宝……”漆黑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我说过不会打扰你现有的生活的,我会乖乖的。” 莫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将手心摊开,伸到他面前。 破碎的纸片静静躺在手心,像她现在死寂般的心情。 “这就是你的乖?”她轻嗤出声,“用这个威胁我?” 她清冷的眼眸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如做个坏人呢。” 南煦抿抿唇,盯着那些碎片,骤然夺过,一把往嘴里塞去。 “你疯了?!” 莫莫惊诧地望向他,立刻收回手,将那些还没被他吃下去的纸片藏在身后。 “吐出来!”莫莫拦住他,紧紧捏着他的下颚。 然而南煦仗着身高优势,直起身子,往后一仰,她彻底够不到他了。 大部分纸片被他塞进嘴里,还有小部分在两人争抢间散落在地面。 围绕着两人散开,像一朵盛开的花瓣。 莫莫冷淡到死寂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慌乱。 白皙的小脸透着一抹焦急的薄红。 “你是不是有病啊!吃纸干什么!” 她见没法拦住南煦,只好一个劲儿地拍着他的背脊,想让他吐出来。 怒骂声在空寂的一楼走廊回响。 “吐出来啊!疯子!” 南煦听着她嘴里左一句疯子,右一句有病,身形愈发僵硬。 后背传来不轻不重的敲击,在他眼里如同挠痒般,毫无威胁。 吃纸的动作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不少。 纸片是软的,他却觉得锋利得划伤了喉咙,穿破了食道,最后静静地躺在破碎不堪的胃里,慢慢被胃酸腐蚀。 喉间涌起一抹腥甜,他硬生生忍着憋了回去。 “吐出来啊!”莫莫的喊声没有停。 他紧紧盯着眼前焦急的女孩,贪婪又霸道地伸手触碰她。 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还是为了他才变得急切又担忧。 莫莫清亮的眸子里充斥着水光和血丝,哑然地盯着南煦喉结轻滚。 吞咽的动作很明显,她已经无法阻止。 她拍打在他背后的手僵硬得无法动弹。 南煦嘴角还有一片未吃下去的纸屑。 微凉的指尖捏了捏她的小脸,留下一点红印。 他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指尖轻抚着她脸上的红印,有些心疼道,“宝宝对不起,刚刚应该轻点捏的。” “没了。”他张开口,乖巧地向她展示着空空荡荡的口腔。 “不会威胁宝宝的。” 第345章 急诊 深夜的a国,寒风习习。 莫莫一双眸子讳莫如深地盯着南煦。 南煦抿着唇,嘴角扯出一个讨好的弧度,“宝宝别生气了。” 莫莫伸手,将他嘴角的那片纸屑拿走,怔愣地盯着手心所剩不多的碎纸片。 她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 总之很复杂,像一口古老的井,翻涌着冰凉又甘甜的地下水。 有些后怕的心悸,又带着一丝烦躁的气恼。 “宝宝?”南煦试探的声音响起,指尖勾着她的衣角,轻轻拽了拽。 莫莫垂下眼眸,盯着他血污不堪的手心,一时无言。 她重重地深呼吸,一把拉着他的手腕,气冲冲地往外走。 急诊大厅。 闹哄哄的氛围与住院部的寂静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氛围。 南煦乖巧地跟在她后面,任由她牵着,时不时提醒她脚下的台阶。 来去匆匆的人们,没有精力注意前方的人群。 在匆忙的人群里,他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的肩,护着她,避免她被撞到。 莫莫凉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没什么情绪,却让他不敢看她。 “医生,这个疯子吞了纸。”莫莫闯进办公室,面无表情地指着南煦,用a国语言陈述着事实,“他不愿意吐出来,麻烦您给他洗胃。” 看起来很年轻,但眼下一片青黑,发际线上移的医生推了推眼镜,漆黑的眸子略带诧异地盯着南煦,上下打量。 南煦有些别扭地抿着唇,垂头揉搓着莫莫的衣角。 他听不懂,但是他能从莫莫的语气里听出克制的怒气。 —— 悠扬的歌曲在宴会上响起,舞池飘扬的裙摆翻飞,迷了人眼。 萧济一边将小蛋糕上的装饰品摘下,一边将勺子递给方清姿。 “吃吧。”萧济懒声道。 方清姿无所适从地握着勺子,盯着周围纷纷起身进舞池的人,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萧总,今晚不用去跳舞吗?” 她不会这些上流社会的风雅舞姿,但萧济会强迫着她去学,每次宴会都必然要带着她去跳。 但萧济又不像是喜欢跳舞的样子,每次只带着她跳一曲,便有些意兴阑珊地放了她。 可这次舞曲已经放了大半,萧济依旧没有动作。 一切和以往宴会不同的地方,都让她心生警惕。 萧济随意地抬眸,上扬的眼尾带着戏谑,“你不是不喜欢吗?” 下一瞬,萧济凑近她,鼻尖抵着她的侧脸。 呼吸喷洒在她面上,带着醉人的香气。 如同情人般的呢喃,“怎么?想和我去跳?” 方清姿睫羽微颤,咬着唇,垂头不做答。 萧济和几年前比,总感觉变了很多,但她又说不出来变化在哪里。 她除了静观其变,没有别的办法。 方清姿半晌没有回话,萧济像是觉得有些生气。 他微微歪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脸上。 “都说了只是普通宴会。”他轻声解释着,“是我在境外的公司年会,只有公司里的人,没有别的合作商。” 话音落下,方清姿悬了整个晚上的心脏终于落下。 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不少,僵硬的背脊终于软了下来。 萧济顿了顿,喉咙痒痒的,终于将憋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 “而且,他们都知道,你是老板娘,没谁能对你怎么样。” 方清姿刚放松的身子又顿在原地,她恨不得自己聋了。 一点也不想听到萧济刚刚说的话。 萧济只以为她被吓到了。 他轻笑出声,在她耳畔咬着耳语,带着调笑的声音一字一顿,“胆小鬼。” 手机铃声在这盛大的乐曲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直到李阳面色焦急地在宴会上拉着人询问时,萧济才收敛起几分懒散的模样。 “什么事?这么急。”萧济垂下眼眸,盯着眼前吞吞吐吐的李阳,脸上染上些许不耐。 “不是说了今晚不许用工作打扰我吗?” 李阳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方清姿,踌躇着上前。 贴在萧济耳畔,压低声线。 萧济的脸色瞬间变得沉甸甸的,看向方清姿的眸子里意味深长。 方清姿听不见李阳说了什么,但能明显感觉到事情与她有关。 她握着勺子的手瞬间收紧,生怕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事情。 比如萧济知道方糖的存在之类的。 李阳说完后立马溜了。 萧济暗沉沉的视线一直黏在方清姿身上,令她感觉十分不适。 半晌后,他从兜里拿出手机。 看着屏幕上李阳的未接来电,毫不在意地划开。 点进聊天框,盯着那一张张报告单。 无论是数值还是结论,无一不显示着方清姿和方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叮~ 新的消息传来。 是萧济让李阳去查的手机记录。 没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痕迹,甚至连浏览记录都没有。 干干净净,仿佛手机一直待在他手里,从未被方清姿偷偷拿走过。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报告,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方清姿。 他可不信这些报告。 “怎么了?萧总?”方清姿实在受不了他的视线,忐忑不安地问出声。 萧济嘴角弯起一个怪异的弧度,看得人心里打颤。 “没事。”萧济淡淡道,他面色平静地调出南煦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被挂断,萧济毫不意外地又打了过去。 冰冷的电子音提示,他被拉黑了。 “呵。”萧济嗤笑出声,玩味的眼眸盯着黑掉的屏幕。 方清姿不清楚他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 她忐忑不安地揪着裙摆。 萧济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收起手机,大掌覆在她的手腕。 “走了,今晚的宴会没趣。”萧济冷冷的声线响起。 他一把拉着方清姿往外走。 —— 急诊部病房内。 南煦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指尖勾着莫莫衣角,转了好几圈,生怕人跑了。 莫莫一脸深沉地坐在床边,盯着手心残留的报告碎片发呆。 那些重要的数值和结论,已经被南煦吞了,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没有焚烧的必要了。 她一张张检查,一张张扔进垃圾桶。 察觉到衣摆动了动。 她将视线落在南煦南煦身上。 南煦睁着眼,又黑又亮的瞳孔,直愣愣地盯着她。 医生说南煦毕竟刚吃下去,能吐出来最好。 所以在她的威胁下,联合医生的催吐药,逼着南煦吐了出来。 医生又让他住院观察一会儿,没事后再离开。 她拿起一旁的药,一截截掰开南煦的指尖。 “乖一点。”她抿着唇,不自在地哄人,“我给你上药。” 话音刚落,南煦立马松开。 他自觉地摊开手心,伸到莫莫面前。 莫莫眼眸微颤,轻柔又缓慢地将他手上的纱布拆开。 里面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最里层的纱布粘连,只能用剪刀剪掉周围多余的纱布。 莫莫睫羽微颤,有些看不下去。 她骤然站起身,逃避似的偏过头,“我去叫护士来给你上药。” “不要!”南煦像是时刻准备着防止她离开,在她刚起身的那一秒,瞬间拉住她的手腕,“要宝宝。” 最终还是叫了护士来换药。 莫莫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护士推着药车离开后,她才重新坐在南煦身边。 南煦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连脏兮兮的脸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他眼眶红红的,伸手要去拉莫莫的小手。 莫莫注意到他的动作,一下子躲开了,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宝宝……”南煦瘪着嘴,漆黑的眸子水盈盈的,看得人心慌。 莫莫叹了口气,“何苦呢?” 南煦眼眸微颤,紧抿唇瓣,一声不吭地攥紧床单。 莫莫轻声劝道:“这个世界上又不止我一个女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我呢?” “可是我只要宝宝一个人。”南煦语气有些委屈。 莫莫眉宇轻皱,面上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令人看不清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南煦眼眸一闪,似是想起什么,连忙撑着身子起来。 莫莫上前扶着他,面上的斥责丝毫不减。 南煦慌乱地在身上四处摩挲,拿出手机摊在莫莫面前。 “萧济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应该是因为鉴定结果的事情。” 莫莫眼眸一沉,死死盯着漆黑的屏幕,扶着南煦的手也收了回去。 南煦抿抿唇,连忙解释,“我没接。” 莫莫抬眸,面上看不出喜怒,可南煦却能明显感觉她的情绪没有刚才那么压抑。 南煦喉结轻滚,小心翼翼地建议,“我现在告诉他,鉴定结果好不好?” 莫莫双拳紧握,盯着他的眸子不算友善,“你要怎么说?” “就说宝宝希望的那个结果,好不好?” 南煦仔细观察她的脸色,没有明显的怒气,甚至稍稍晴朗。 他一鼓作气,继续道:“萧济那人,既然起了疑心,但得到了和期望不符的结果,他肯定不相信,说不定还会继续深入探查,我这边的结果,能给他一些参考,打消他的一些疑虑。” 话音落下,南煦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莫莫眼眸沉沉地凝视着他,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第346章 我可以做小三了? 【上一章后面加了几百字】 南煦松了口气,当着莫莫的面给萧济打了通电话。 —— 漆黑的书房。 萧济指尖夹着一支烟,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 殷红的烟头明明灭灭。 散落的烟灰自由又散漫地飘落,没有规则地降落在桌面。 指尖骤然传来一股灼烧感,萧济轻轻抖了抖那支燃尽的烟,任由它继续燃烧。 手机铃声响起。 他毫不在意地瞥了眼屏幕。 视线落在备注上的那一刻,他立刻摁灭了烟头,转而接了电话。 急诊室病房内。 莫莫紧盯着通话中的手机屏幕,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消息。 “喂?”南煦哑着嗓子开口,“你那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对面沉寂了片刻后才开口,“出来了,你那边结果是什么?” 南煦瞥了眼莫莫,坚定又郑重道:“孩子是莫莫的。” 对面没了声响,安静到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你的呢?”南煦见萧济半晌没回话,主动问道。 “一样。”萧济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挂了。” 话音刚落,通话被掐断。 南煦张了张口,还未说出的话被迫咽了下去。 南煦眨眨眼,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忐忑地盯着莫莫。 莫莫垂下眼帘,声音冷清清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果断又笃定,“他不信。” 南煦面上闪过一丝挫败。 他原本想用这件事讨好她,却不想萧济这老狐狸压根不信。 他头一次后悔自己的心眼没那老狐狸那么多。 莫莫靠在座椅上,头偏向窗户的方向。 今夜没有月色,天空漆黑一片。 也不知道莫莫在看什么。 安静的时间越长,南煦心尖愈发慌乱。 他总有种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割裂感。 果然,不好的预感都会实现。 “明天你就回去吧。”莫莫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一副即将离开的模样。 “为什么?”南煦不甘地咬着唇,压抑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为什么孟辰都可以留下来?我不可以?” “我明明比他省心多了。” 南煦仰着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额头的血管突突直跳。 拉着莫莫手腕的力道却虚虚的,没怎么用力,但也不至于让她一把甩开。 莫莫抿抿唇, 面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孟辰也不会留下来。”她定定地回望着他,“你们两个都别在我身边待着。” 顿了顿,她似是觉得不够,又添了一句,“我男朋友爱吃醋,不喜欢我身边有别的心怀不轨的男人。” 南煦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无法发出声音。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莫莫,轻声呢喃,“为什么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这样为我考虑过?” 他的声音太轻,莫莫没听清。 “你说什么?”她歪着头,不解地望着他。 南煦抿抿唇,委屈又难受地咽了咽口水,“没说什么。” 接着,他又说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建议,“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莫莫诧异地盯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南煦说出口的。 她的印象里,南煦可不是孟辰那样没有道德感没有下限的性格。 莫莫哑然开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南煦卷翘的睫毛轻微震颤,如同蝴蝶的羽翼,煽动间落下些许羽粉,像迷药一样蛊惑人心。 他暗戳戳地凑近莫莫,侧脸贴着她的小腹,小心翼翼地环上她纤细的腰肢。 低哑的声音带着一股委曲求全的可怜意味,“我知道,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宝宝不想你男朋友不高兴,那就不要让他知道我呆在你身边不就好了?” “我这样也不会打扰到宝宝原本的生活,不是吗?” “而且,我只有这一个心愿,宝宝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话音落下,南煦埋首在她的小肚子上,撒娇般地轻蹭。 冬天的衣服挺厚的,但莫莫还是感觉肚子上传来一股热源。 如同那夏日的太阳般,灼烧着她,让她下意识地躲避。 腰间的手臂似是早就预料到她的逃避,在她刚撤开脚步的瞬间,收紧力道。 莫莫动弹不得,迟疑地盯着南煦的发顶。 南煦现在的头发很短,她甚至能看见泛白的头皮。 唇瓣开开合合数次,最终还是紧紧闭上了。 她明明该狠狠斥责南煦,将他骂醒,再毫不留情地将人赶回国内。 可那些怒骂的言辞,却被小肚子上传来的热源融化了。 一字一句,全都被硬生生吞了下去。 南煦抬起头,下颌抵着她肚子上的软肉,轻轻摩挲着。 漆黑的眸子湿漉漉地盯着她,面上流露出卑微的祈求。 莫莫呼吸一滞,感觉心尖一滞。 她眼眸微颤,刻意偏开视线。 声音很重地再次提醒,“你知道你刚刚的话,隐含的意思是做小三吗?” 她还是不敢相信,正统教育下的南煦,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南煦抿抿唇,眼眸带着一丝渴望,“我知道。” 莫莫没回应,他又有些焦急,但又不敢把人逼得太紧,只能用指腹按着她的腰窝,提醒她。 腰上的力道酥酥麻麻地传遍脊梁骨,莫莫深呼吸,闭上双眸。 她颤抖地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触上他左脸上的十字疤痕,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脸上的疤……为什么还在?” 只是一个不深的伤痕,南煦完全有能力请来专业的医生除疤。 可是,每次重逢,她看到的疤痕都越来越深,没有丝毫褪去的痕迹。 就算不做手术,用上等的祛疤药,也能让伤痕淡化。 总之不至于越来越严重。 除非…… 除非重复性受伤。 可谁才能每次这么准确在同样位置,划出同样的伤口? 除了南煦自己,她想不出别人。 南煦睫羽微动,面上卷起一抹紧张。 “宝宝不喜欢吗?” “是觉得不好看吗?” “那我安排手术做掉好不好?” “恢复得很快的。” 南煦说得又快又急,生怕她因为这个就不要他了。 但莫莫还是能捕捉到她眸底深处的一丝暗哑与不舍。 莫莫神色一暗,“不用了,你想留着就留着吧。” 南煦僵硬的身子明显松了不少,嘴角勾着笑,“好。” 片刻后,南煦似是反应过来,莫莫并没有拒绝他刚刚的提议。 他有些激动地盯着她,“宝宝是不是答应了?我是不是可以做宝宝的小三了?” 第347章 我也要! 莫莫哑然盯着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南煦双手掐在她腰间,拇指时不时摩挲着她腰侧,压着心底的焦急,等待着她的回应。 “宝宝?”南煦忍不住出声提醒,灼热的眼眸催促着她。 莫莫长吸一口气,指尖离开他脸上的十字疤痕,转而戳了戳他扎人的短发。 “你别闹。”她顿了顿,“能做到吗?” 南煦眼眸一亮,知道她这是答应了,立刻点头。 一手举到耳边发誓,“我一定乖乖的,我保证。” 莫莫眼眸微颤,紧抿的唇瓣忍不住颤抖。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蛊惑了,竟然答应了下来。 想到之前和温新约定的离开,她有些头疼地掐了掐指尖。 懊悔地紧皱眉头。 她怎么心软了? 她一定是疯了。 一定是南煦这个疯子让她也不清醒了。 南煦沉浸在喜悦里,全身心都压在她身上。 自然也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波动。 南煦忐忑地舔了舔唇,试探开口,“宝宝?不能临时变卦。” 莫莫睁开眼,漆黑的眼眸直直对上他的。 南煦眼底氤氲的深情与眷恋,几乎要将她溺死。 她觉得脑子愈发混乱了。 一定是医院的暖气太足了,将她冲得头昏脑胀的。 莫莫抿抿唇,推了推南煦肩头,“松开,我要回去了。” 南煦迟疑地望着她,没有立刻动作。 他轻声问道:“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啊?” 南煦睫羽微颤,湿漉漉的眼眸像林间无辜的麋鹿。 睫毛随着眨眼间颤抖,扫在她心尖,痒痒的,还有一丝莫名的情意。 莫莫没说话,但还是推开了他。 南煦神色一暗,不舍地松开她,眼眸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腰际。 不着痕迹地叹气。 他还没抱够,时间太短了。 下一瞬,莫莫按着他的双肩,将人推倒在床上。 又拉起被子将南煦裹住。 就在南煦以为她要离开时,她坐下了。 南煦耷拉的眉眼瞬间绽开,亮晶晶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 病房一如既往地安静。 但是没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氛围,只有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温馨。 南煦试探地牵着莫莫的手。 莫莫只瞥了眼,没拒绝。 甚至拉着他的手往被子里藏了藏。 温暖瞬间袭来。 南煦感觉自己像蝉蛹一般,被幸福编织的网紧紧包裹着,缠绕着。 如果孟辰不来的话,南煦真想把时间暂停在这一刻。 门口的孟辰黑着脸,一声不吭地盯着房内看似亲密无间的两人。 他沉重又嫉妒的嗓音将这一室的旖旎氛围打破。 “不是只是谈谈吗?” “有必要牵着手谈吗?” 莫莫诧异地回头,将孟辰满眼的嫉妒尽收眼底。 孟玥跟在后面,暗戳戳露出一个眼睛。 看似不经意地观察着房内的两人,实际上眼里的八卦都快明晃晃摆在莫莫眼皮子底下了。 莫莫想按一按突突往外冒的太阳穴,手下一动才发现,南煦还紧紧握着她。 视线上移,入眼就是南煦委屈巴巴的模样。 她抿抿唇,没再动了。 孟辰来到她身边,嗓音暗哑,“松开他。” “你怎么来了?”莫莫仰头盯着孟辰。 两人离得有些近,她仰着头,只觉得后脖颈一阵酸痛,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脖子。 孟辰唇瓣微动,垂下眼帘,大掌按在她后颈的位置,坐在她身边。 莫莫诧异地眨眨眼,感受到颈后温热的指腹,“好了,谢谢,不用了。” 话音落下,孟辰动作一僵,但还是乖乖收回手。 南煦在一旁看得眼眸猩红,另一只手在被子底下攥得死紧。 但他竭力克制了下来,没有当着莫莫的面闹腾。 他想到温新的模样,就是那副怂包绿茶的模样。 只有那样乖乖听话,才能在她身边待得长久。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模仿着温新的脾性。 静静等着莫莫对孟辰的态度。 “你们谈完了吗?”孟辰视线落在莫莫身上,压根没有给南煦一个眼神。 莫莫飘忽地瞥了眼乖乖躺在床上的南煦,唇瓣微动,“谈完了。” “那怎么不回去?”孟辰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咬牙切齿地质问。 “这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孟辰狠厉的视线射向南煦,“我女朋友这么晚了,还和别的男人在外面,我能不担心吗?” 莫莫感觉手心的力道加重,她看向南煦。 她能感觉到南煦明明已经怒火中烧,但还是扯出一抹苦涩讨好的笑意,乖得让人升起一抹怜惜。 莫莫叹了口气,“你别无理取闹,我什么时候是你女朋友了?” “七年前就是了!”孟辰额角爆出青筋,“我们又没说过分手。” 话音刚落,他毫不客气地指着南煦,“倒是你和他说过好几次分手。” “闭嘴!”南煦实在忍不下去,喑哑的嗓音带着警告。 孟辰鼻孔对着他,重重地哼气,“他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无名无分的东西。” “够了。”莫莫有些头疼地闭上眼,“别吵了。” 两人立即噤声。 “烦死了!”她重重呼出一口气。 南煦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拇指安抚似的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宝宝别气,我不和他计较了。” “你!”孟辰气急,上扬的桃花眼里满是嫉恨。 辱骂的话还未开口,莫莫便出声制止。 “你也一定要留下来吗?” 孟辰浑身一僵,细细琢磨着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片刻后,他猛的望向莫莫,“什么意思?什么叫也?” 他情绪有些激动,都坐不住了。 凳子在地面划拉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孟辰指尖颤抖地指着南煦的鼻尖,声音都变了调,“你同意他留下来了?!” 门口的孟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瞳孔瞬间放大,恨不得拉着两只耳朵,放在几人的中心位置。 下一刻,她又恨不得把两只耳朵都收起来。 孟辰骤然开口。 “凭什么??!” “我也要!!!” 第348章 诡异的和谐 第348章 诡异的和谐 打打闹闹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般,眨眼间就过去了。 上次孟辰在病房大吵大闹,莫莫严肃又认真地呵斥过他后。 他似乎沉浸在和南煦争夺的逐斗场里,破天荒般安分守己。 再也没闹过。 甚至现在孟辰和南煦竟然相处得诡异地和谐。 和谐到莫莫时常怀疑,两人是不是背着她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每次两人同时出现时,那暗戳戳争锋相对的场面,又会让她打消这个顾虑。 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下,孟辰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个小四的位置。 虽然低了南煦一头,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已经习惯了。 孟辰还整天在她面前暗戳戳提醒,南煦有的,他也要有,不然就会在她面前闹别扭。 孟辰家里客厅甚至摆了一幅书法作品——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无语到忍不住嘴角抽搐。 本想让孟辰将那幅字收起来,却在看到孟辰那双幽怨的桃花眼时, 那句让他撤了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孟辰的变化她还能理解。 毕竟孟辰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了,甚至还真的像孟辰之前说的那样,熟能生巧。 可南煦变得有些奇怪,不对,应该说特别奇怪。 每次她到的时候,都能看见南煦摆了张椅子,直愣愣地坐在门前。 好几次开门时没心理准备,骤然撞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将她吓得心脏狂跳,手里提着的东西都差点落在地上。 说过两次后,南煦就改了,改成坐在餐桌上发愣。 不过区别也不大,一样怪异瘆人。 那双漆黑的瞳孔只有在看见她时才会转动,行动间四肢僵硬无比,像是僵坐了许久没动过。 而且有一次,南煦做的甜汤不小心撒在手边。 她正要拉过他的手检查时,他如同应激的小动物般,快速把手撤回。 脸上带着愧疚和歉意,却死活不让她碰。 还总是遮遮掩掩的,袖口都不让她碰到。 太奇怪了,怪异到她觉得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但明明南煦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乖乖地待在房子里,不吵不闹,甚至有时候比温新还乖。 这两人也骤然变得非常有眼色,自从那次在医院闹过后,几乎没在温新面前出现过,也没强制性要求过她什么。 他们甚至还自己在医院附近找了住所,就等着她时不时过去做饭带给温新。 不过每次他们都没让她动手,都是提前问了她要吃什么,做好后等着她来。 颇有古代邀宠的妃子般乖巧,让她有些恍惚。 每次莫莫看着手里提着的保温盒,都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她总会自言自语地问一句。 她现在生活的时代,是21世纪吗? 那两醋王,竟然真的听话又乖巧地不打扰她原本的生活。 甚至还提供了很多方便。 除了两人有时候会阴阳怪气地暗示她在谁谁谁那里待得久了些,她几乎没听到这两人要求过她什么。 整天跟着她两头跑的方糖也习惯了。 甚至两人的住所里多了很多小孩吃的零食和玩具。 在她的耳提面命下,方糖竟然一次也没在温新面前说漏嘴。 她想,应该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应该是两人小山般的零食让方糖闭嘴的。 这两人比她还要宠着方糖,有时候连她都看不过去了,不得不出声制止。 在两人的精心养护下,医生说温新可以出院了。 第349章 出院 住院部楼下。 莫莫推着轮椅,迟疑地盯着面前停着的两辆豪车,一红一黑,很是扎眼。 孟辰穿着骚包的粉色大衣,懒散地靠在车门边,见到莫莫的瞬间立刻直起身子。 南煦裹得黑压压的,周身散发着莫名忧郁的气氛。 他见到莫莫的那一刻,睫羽微动,脚下挪了几步。 孟辰抢在他前面走到莫莫身边,他顿了顿,缓缓退了回去。 莫莫有些头疼地瞥了眼手机上的打车软件。 她记得今天没有告诉这两人出院的事情啊。 “我送你们回去吧。”孟辰接过轮椅,自然又随意,仿佛他才是男主人一般。 温新双手紧紧握着轮椅把手,后牙都快咬碎了。 他仰头望着莫莫,什么也没说,就可怜兮兮地喊了句,“姐姐……” “等等。”莫莫拦住孟辰,“不用了,我已经打车了。” 孟辰动作一滞,却顺从地松开轮椅。 嘴角扬起宽慰的笑意,“那好吧,我只是怕他不方便,所以才来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既然已经打了车,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下,孟辰竟然真的抬步转身离开。 莫莫还未反应过来,红车的后尾气已经一溜烟没了。 南煦踌躇着不敢上前,在接触到莫莫的视线后。 他抿抿唇,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接着,南煦也从善如流地打开车门,离开了。 看样子两人都不是诚心来接的,都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 手背传来一股温热,莫莫垂头看去。 温新一脸紧张地握着她,声音有些颤抖,“姐姐……我们回去吧。” 叫的车也到了,停在医院门口。 莫莫点点头,嘱咐方糖拉着自己衣角,推着轮椅往前走去。 路上,一片白茫茫的雪。 没有行人,连车都没几个。 莫莫坐在后座,一手搂着方糖,盯着窗外发愣。 “姐姐……他们还不走吗?”温新淡淡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莫莫回过头,眼睫微颤,伸手将温新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半晌后,她才出声,“嗯。” 手腕被紧紧握住,莫莫诧异地抬眸,“怎么了?” 温新眼眶有些红,声线颤抖,又一次确认,“姐姐之前说离开的话,还作数吗?” 莫莫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温软的笑意,“当然了。” 温新深呼吸,缓缓松开手,“好,我相信姐姐。” “嗯。”莫莫声音很轻,“等清清逃出来就走。” “快了。”温新嗓音有些沙哑,但难掩其中的开心。 “萧济在r国的生意出了很大的问题,趁着他离开的日子, 方清姿能很快出来的。” 温新捏了捏莫莫的手心,“我都准备好了。” 莫莫闭上双眸,靠在座椅上,声音有些疲惫,“好。” 孟辰和南煦现在看似乖巧听话,可她还是隐隐不安。 在方清姿被救出来前,她不想多生事端。 配合这两人,别让这两人坏事,就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 两人用的华国语言交流,自然也没有避讳司机。 驾驶座上的司机,看似谨慎地开车,实际不着痕迹地通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人。 左耳的红点隐约透出光芒。 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后座座椅下方,一个小巧的监听器疯狂工作。 —— “在看什么?”低沉的嗓音在宽阔的卧室响起。 方清姿眼眸一闪,迅速将手机藏在枕头下方。 她收拾好慌乱的情绪,转过身,换上一副无辜的神情。 萧济上扬的眼尾一挑,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方清姿勾着嘴角,“没什么。” 说罢,她往前走了几步,挽上萧济的手臂,“萧总,我饿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萧济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又瞥了眼床的方向。 搜寻一番未果后,他点点头,带着她下楼。 餐桌上。 萧济优雅地剥着螃蟹,将蟹黄和蟹肉堆在盘子里。 拿起一旁的纸巾,仔细擦了擦指尖。 将盘子推到她面前,淡淡道:“吃吧。” 方清姿轻轻皱眉,咬着筷子轻声道:“萧总,我不太喜欢吃螃蟹。” 萧济眉眼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记得之前方清姿很喜欢吃海鲜,尤其是螃蟹。 只是她嫌弃螃蟹麻烦,很少吃。 要不是一次宴会上,有服务员将剥好的螃蟹肉放在她面前,他还不知道她喜欢。 萧济眉眼微垂,神色复杂地盯着她。 “不吃吗?”他的嗓音莫名染上一抹忧愁,这是他专门从热带地区空运过来的。 方清姿眨眨眼,自然也知道这是萧济特意弄来a国的螃蟹。 毕竟a国这么冷的冬天,哪能存活这么大的螃蟹。 可她生了方糖后,身子大不如前,寒性食物几乎不碰了。 螃蟹更是没再吃过。 方清姿小心翼翼地将盘子往前推了推。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萧济抿抿唇,平静无波的眼眸底下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不喜欢就别吃了。” 他自然地将盘子扯了回来,没有丝毫怒气。 有的只是不解和懊悔。 他错失了她四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变了,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 早知道当年就应该把她带在身边,也不至于让她跑了四年,找不到人。 “对了。”萧济优雅地吃着盘子里的蟹肉,骤然出声,“我过几天要去r国。” 方清姿垂着头,听到这话,眼眸一亮。 激动与兴奋瞬间爬满她的脊梁骨。 但她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佯装平淡道:“怎么了?是r国的生意出了什么岔子吗?” “嗯。”萧济低垂着眉眼,直愣愣地盯着盘子里剩下的蟹肉。 其实他不喜欢吃这些。 他抿抿唇,不动声色地继续道:“r国那边,有内部人员将投标合同泄露出去了,而且不止一个项目。” 他顿了顿,“我需要去处理一下。” 方清姿嘴角绷直,声音有些僵硬,“好的,那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不。” 萧济放下筷子,瓷器碰撞的声音叮呤当啷,像风铃一般。 方清姿动作一僵,眼眸迟缓地落在萧济身上。 萧济拿起一边的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末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方清姿,语气沉沉。 “你跟着我一起去。” 方清姿手下一紧,呼吸不经意间乱了。 她努力压下眼底的慌乱,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您带着我,不是耽误您处理工作吗?” “我还是乖乖待在这里等着您回来吧。” 萧济眼眸深沉地盯着她,“带着你,工作效率更高。” 随即,他意味深长地望向二楼卧室的方向。 “上次把你留在国内,我前脚刚走,你也跑了。” 方清姿攥紧的指尖泛白,下唇也死死咬着。 萧济轻笑出声,大掌覆在她轻微颤抖的小手上。 “这次我怎么可能会再犯错?”萧济淡淡的嗓音莫名带着一股威压,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没给方清姿太多思考时间,径直起身,往书房走去。 “看看有没有想带过去的,或者什么也不用带,到了那边缺什么再买就行,我先去工作了。” 上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方清姿心底愈发寒凉。 满桌香气勾人的食物,也没法让她提起兴趣。 她有些丧气地垂下头,迷茫地盯着那盘没怎么动过的蟹肉。 书房。 门板轻微响动。 “进。”萧济站在窗前,盯着后院白茫茫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女佣进来,毕恭毕敬地汇报,“先生,夫人几天前偷了我的私人手机。” “呵。”萧济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佣人身形一凛,连忙认错,“是我没看好自己的东西,求先生不要赶我走。” 萧家的工作需要高度严谨和保密性。 只要在萧家,所有佣人用的都是统一发的工作手机,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用自己的私人手机。 她只是听到家里女儿出事,偷偷去了管家那里将自己手机偷出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没成想,让方清姿钻了空子,在她将手机偷偷放回去时,方清姿将手机偷了过去。 她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真的不能失去这个工作。 萧济眼睫下垂,卷翘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阴影。 他轻轻转动着中指的戒指,几秒后,又将戒指取了下来。 修长的指尖捻着蛇形戒指的一角,举到窗前。 阳光照射在戒指上,内里一圈的文字清晰可见。 f.q.z。 他恍惚地盯着上面刻着的英文字母,片刻后将戒指紧紧握在手里。 女佣半晌没等到萧济的回答,暖气十足的室内,竟让她冷汗直流。 她不安地抹去额间的汗,正要继续开口求情。 萧济冷然的嗓音响起,“当做不知道吧。” 第350章 这次你想怎么跑呢? 【上一章末尾加了2000字】 “啊?”女佣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萧济没有责怪她后,立马连声道谢,“好的好的,谢谢先生。” “出去吧。” “好好好,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不过片刻,女佣眼睛就红了,面上一片庆幸。 “等等。”萧济骤然出声制止。 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女佣,“王婶,我记得你家里有三个孩子?” 王婶面上浮现一丝不解,但还是乖乖作答,“是的,先生。” “去管家那里报销一个手机吧,顺便让他把今年的年终奖提前给你,翻三倍。” 王婶脸色瞬间惨白,以为自己还是被解雇了,低声喃喃道:“先生……” 萧济眼眸微掀,声音平静,“以后就跟着夫人,贴身照顾。” 王婶哑然地张大口,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手机丢了的事情,就当做不知道,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也不要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 “啊……”王婶怔愣地点头,“好……” “夫人以后有什么异常情况,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萧济背过身去,走到书桌边坐下,打开电脑。 王婶还没从这断崖式惊喜中反应过来,整个人愣在原地。 萧济盯着她僵硬的身子,眉头微蹙,“出去吧,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免得夫人怀疑。” “好好……”王婶连声应答,含着泪的眼尾挤出几条鱼尾纹。 门板被轻轻合上。 萧济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一只黑色钢笔,愣神地盯着笔下的合同。 “这次……你想怎么跑呢?”萧济低声呢喃着,疑惑又好笑,“我还挺期待的。” —— a国。 莫莫推着轮椅,将温新送进房里。 方糖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小包零食,兴冲冲地往自己的小屋跑去。 房内许久没人住,灰尘很重。 幸好当时搬家的时候,给大部分家具都铺上了防尘布。 家里也有扫地机器人,只不过没电了。 打扫卫生不是多麻烦的事,只是房内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 莫莫打开所有窗户。 冷风呼呼地穿过室内,所有污浊空气被卷了出去。 片刻后,她一边搓手,一边将窗户关上,打开暖气。 窗户关上的瞬间。 房外出现了两个不可思议的人影。 孟辰抱着双臂,挑剔地打量着眼前的院子,“太小了。” 南煦僵直地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窗户。 孟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鼻腔重重哼气,“阴魂不散的家伙。” “你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孟辰微抬下颌,睨着南煦。 南煦没给他一个眼神,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孟辰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冷风中吹得若隐若现,“你不会也学着我跟踪她了吧?” 南煦眼眸微闪,握紧手里监听器的接收端。 他垂下眼眸,取下左耳的收音器,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喂!”孟辰眉头紧皱,“你跑什么?” 南煦脚步不停,没有回应他。 孟辰瞥了眼紧闭的窗户,想到刚才司机传来的录音,贴在腿侧的双拳紧握。 他后牙咬紧,大步跟了上去,在南煦耳边恶狠狠道:“你会被扔掉的!” 只有他知道莫莫要离开的事情。 他只要瞒着南煦,偷偷跟上她。 顺便帮着房子里那个弱鸡掩盖他们的踪迹。 任南煦天南地北地寻找,也发现不了一丝踪迹。 想到这里,他脚下的步伐都变得轻盈起来。 路过南煦的时候,裹挟起一阵冷风,刮得南煦脸颊生疼。 孟辰的话音刚落,南煦瞬间顿住脚步,眼眸深沉地盯着孟辰欢快的背影。 “我劝你别插手她的事情。”南煦阴郁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警告,“不然,我会让你知道,a国的雪为什么这么冷。” 孟辰转过身,玩味地盯着他,戏谑地一字一顿重复,“a~国~的~雪~为~什~么~这~么~冷。” 说罢,他自顾自地回答,“因为a国坐标在北边,煞笔。” 面对孟辰的嘲弄,南煦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已经习惯了般。 孟辰眼底浮起一抹漫不经心的揶揄,语带讽刺,“你能对我做什么?” 下一瞬又凑近南煦,挑衅地直视他,“你又敢对我做什么?” “你可是现役军人。”孟辰忍不住嗤笑,“虽然现在被处罚,强制休假了。” 南煦依旧面色平静,完全没被他的言语刺激到。 他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语气冷漠又带着提醒的意味。 “方清姿是她特别看重的人,如果方清姿从萧济那里的出逃,出了任何岔子……” 南煦顿了顿,终于直直对上孟辰的双眸,“不止是我,你也没任何回转的余地。” 他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孟辰,言语间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一字一句却透着轻蔑的鄙视。 孟辰面色一怔,脸上的轻佻全然消失。 提到方清姿逃跑的事情,他自然也反应过来,南煦已经知道莫莫要离开的事情。 上扬的桃花眼不满地下压,浑身散发着狐疑和愤怒。 “你知道了?”孟辰冷冷地问道。 南煦眼眸微动,抿着唇没回话。 孟辰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露出刘海遮住的双眸。 他死死盯着南煦,“知道她要跑还这么冷静?” 他可是清楚知道南煦有多疯的。 当初莫莫假死,南煦可是把南家人折腾得不轻。 这傻少爷做的事,新闻都都报道了不知道多少次,远在边境的他都有所耳闻。 现在莫莫要跑,南煦却表现得这么冷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南煦像是没听到般,重复了一句,“别让方清姿的事情出意外。” 接着,他不再管孟辰的抓狂,抬步往前走去。 临走前又丢下一句,“你要破坏方清姿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别让我背黑锅。” 监听器装在车上那一刻,他就知道司机是孟辰的人了。 他提醒孟辰这件事,只是不希望到时候孟辰鲁莽地破坏了莫莫的计划。 依照她对方清姿的重视程度,如果知道这件事他俩都知道,他肯定会被牵连。 孟辰要作死他管不着,可千万别让他染上一身腥味。 行走间,南煦微凉的指腹覆上左手腕新换的纱布。 他已经承受不起任何被抛弃的可能了。 第351章 陈逸晨可以帮忙 孟辰紧皱眉头,死死盯着前方步履不稳的南煦。 心中涌起一股憋闷。 他愤愤地一脚踢在一旁的雪堆上,雪花顺着裤脚往上窜。 冰凉的触感并不能平息他的怒火,只会让他愈发恼怒。 窗口传来轻微响动。 孟辰身子一僵,甚至来不及回头,立马鬼鬼祟祟地溜走了。 莫莫打开窗户,狐疑地望向四周。 白茫茫一片, 所有人家紧闭门户,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 她疑惑地喃喃自语,“我明明听到了什么声音,奇怪……” “姐姐!”温新的喊声从房内传来。 莫莫回头,连忙关上窗户,“来了!” 卧室内。 “怎么了?”她坐在床边,关切地目光落在温新身上。 温新将电脑转到她面前,指着屏幕上的信息。 “方清姿刚刚给我发消息了。”温新眉头紧皱,“萧济要带着她去r国。” 话音刚落,莫莫眉宇间弥漫上一股忧愁,“那还能有什么办法让清清逃出来吗?” 温新紧抿唇瓣,面上浮出一抹为难,“萧济似乎知道我的存在了,找了很多顶尖黑客,国内外的都有。” “r国的生意合同的泄露让他愈发警惕了,防备心很重,目前……我还没办法在那么多黑客的眼皮子底下,篡改方清姿的踪迹……” 温新面上的愧疚愈发明显。 莫莫眼眸暗了下来,紧抿唇瓣,一声不吭。 凝重的氛围在室内蔓延。 萧济察觉到不对劲,让他们之前的准备都白做了。 “对不起姐姐。”温新低垂着眉眼,语气懊恼,“都怪我不够谨慎,能力还不够,让萧济察觉到不对了。” 半晌后,莫莫轻轻叹了口气,“不怪你,萧济那老狐狸迟早会知道的。” 她嘴上这么说着,眉眼却忍不住耷拉下来。 温新咬着后牙,看着她失落的模样,心尖忍不住颤抖。 手里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只是……他不愿意用那个方法。 可他很清楚地知道方清姿对莫莫的重要程度。 而且,他期待着这次将方清姿弄出来后,几人一起离开这里。 莫莫只沉寂了片刻,又重新振作起来,“好了,别自责了,我们重新计划一下吧。” 话音落下,她起身要走。 腕上传来一股温热,温新握住了她的手腕。 莫莫垂眸,不解地盯着他,“怎么了?” “其实……”温新吞吞吐吐的模样,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莫莫察觉到他的怪异,眸光微闪,立马重新坐了下来,语气含着一抹希冀,“有其他办法对不对?” 温新喉结轻滚,艰难地一字一句吐出三个字,“陈逸晨。” 莫莫眉心瞬间皱紧,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温新,等着他继续。 温新呼吸有些乱了,却不得不承认,“陈逸晨这些年在各个国家游荡,懂得不少其他国家的黑客技术,再加上他本来就有极高的天赋,可能……” 他这些年接的任务越来越少,时间大部分放在家里,一半以上的境外任务都被他推给左温书了。 安逸的生活让他太过享受,虽然在各个国家间辗转,却没有心思多学点。 这才让陈逸晨有了可乘之机。 让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陈逸晨的天赋。 即使没有任何人的引领,陈逸晨依然能在这方面一骑绝尘。 温新顿了顿,继续道:“应该能帮上忙。” 话音落下,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 吱呀。 生锈的大门缓缓打开,厚厚的积雪中,缓慢地挪出一堆人影。 在一堆颓然欲泣的人群里,那个看起来精神奕奕的男人格外扎眼。 黑色棉衣看起来有些旧了,但是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褶皱,仿佛被人精心打理过。 苍白的面容也掩饰不住眸底的兴奋和激动。 拘留所外稀稀拉拉地站着一些人,有的空手而来,有的带了一堆东西。 那些人的神情也不一致,或嫌弃,或激动。 从拘留所出来的一群人中,只有少部分被疼惜地接走。 大部分在低声辱骂中被拉走,或是孤身一人。 陈逸晨没在门外看到任何熟悉的人影。 他毫无意外地裹紧外套,步履匆匆地往前方走去。 不像剩下的其他人一般,没有任何目的,茫然地望向四方。 —— 温暖的卧室内。 莫莫眸色沉沉地盯着电脑屏幕,一次又一次点开方清姿发来的信息。 半晌后,她质疑道:“陈逸晨……还愿意帮我们吗?” 毕竟是她亲自将他送进拘留所。 而且,她有些怵陈逸晨。 自从陈逸晨进入那个组织后,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温新咬着唇,很坚定道:“他会。” 温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对姐姐有什么不满,只是……” “只是现在能少点麻烦就少一点。”莫莫接了他的话。 她没思考过多,一锤定音,“我去和他谈。” 利用陈逸晨的风险很高,但方清姿对她而言很重要,能让她有勇气去对抗这样的风险。 方清姿留在萧济身边的时间越久,方糖的事情败露的几率越大。 她实在不敢想象,当初为了方糖患上产后抑郁的方清姿,如果在方糖被萧济知道后,会不会再次患上抑郁症。 她等不了了,也不能再等了。 错过这个机会,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萧济猜到温新的存在后,只会不断加强防护。 不趁着现在将人弄出来,以后只怕会更难。 莫莫话音刚落,立刻起身。 温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语气担忧,“姐姐,你别和他接触了,我去吧。” 莫莫瞥了他一眼,唇瓣紧抿,“你忘了之前差点被他杀死的事情?你想再死一次?” “这次左温书可不一定能来救你。” 温新眼眸微颤,手下力道反而加重,“那姐姐也很危险。” 莫莫拂开他的手,眼眸笃定又认真,“我也不一定能救你。” 第352章 窗外的白雾 【上一章后面加了1000字】 温新还来不及劝说,莫莫已经离开卧室。 算算日子,陈逸晨在两天前就已经出来了。 但这两天,莫莫没有收到关于陈逸晨的任何消息。 如何联系上他,反而成了莫莫的第一件难事。 她有些懊恼地拍拍额头,转身回了卧室。 脚下一个踉跄,地上堆积着尚未整理的卷宗被她踢到一边。 零零散散的文件落了一地。 莫莫蹲下身,将卷宗一一整理好,放回原位。 起身的瞬间,余光瞥到最上方那叠卷宗的委托人名字。 她顿了片刻,立马拿起那叠卷宗,死死盯着那两个熟悉的字眼。 【chenxi——陈惜】 视线扫过卷宗分类那一栏,是一件离婚官司。 莫莫呼吸一滞,快速地翻阅卷宗。 是一桩很普遍的家暴起诉离婚官司。 男方阿道夫.希尔是r国人,七年前和陈惜在a国领证后,两人长期居住在a国,并且孕有一子,现年五岁。 婚姻存续期间,男方持续性家暴,长达四年。 女方多次提交诉讼离婚,均以失败告终。 由于两人是跨国婚姻,且两人财产情况复杂,再加上孩子的抚养权归属问题一直难以协调,陈惜这才找上了a国声誉最好的事务所。 莫莫浏览完卷宗后,翻看陈惜递交的家暴证据。 里面清晰地记录了陈惜的所有苦难,那张被打得肿胀不堪,难以入目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莫莫也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陈逸晨的妹妹陈惜。 只是内心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或许,陈惜的踪迹可以成为利用陈逸晨的把柄。 这个想法刚刚涌入脑海,她的视线瞬间不受控制地落在手里的照片上。 白净的手臂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青青紫紫的痕迹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莫莫闭上双眸,深呼吸,将卷宗塞在最底部。 如果真的是陈逸晨的妹妹,应该不会想和陈逸晨有任何接触。 更何况,一个已经处于深渊的女人,再被她拖入另一个未知的深渊,只怕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莫莫摇摇头,努力摒除内心的杂念。 再次从卧室出来,手机里已经存上了陈逸晨的联系方式。 她的视线游移在脚边的那堆卷宗上,最终还是移开视线。 离这栋房子不远处的一个小院里。 南煦阴沉着脸,不耐地盯着眼前匆匆赶来的穆席。 “听到我说的了吗?”穆席提高音量,带着些许不满,“下周孔清秋就不在a国了,你今天必须去一趟她那边!” 南煦视线落在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上,“那是我的药吗?” 穆席面色一怔,点了点头。 下一瞬,手里一空。 门砰的关上了。 穆席敏捷地往后退,这才不至于被门板撞上鼻尖。 他一脸难色地耸耸鼻尖,大掌毫不客气地拍在门板上。 “快出来!或者让我进去!” “我知道你又割腕了对不对!” “我都看到你手上的纱布了!” “你要是不配合我,我就把你自杀的事情告诉莫莫!” 话音刚落,门骤然打开。 穆席没做好准备,一个踉跄往前扑去。 南煦侧过身子,任由他往地面倒去。 穆席一手撑地,瞬间稳住身形,敏捷地直起身子。 胸腔气得呼呼作响,连黝黑的面庞都染上一抹薄红。 怒骂声还未出口,就被南煦打断,“先帮我个忙,做完后我就去。” 穆席喉间一梗,额头凸凸往外冒着青筋。 怒气被硬生生咽了下去,咬牙切齿道:“好,你说。” “帮我偷一个人出来。”南煦握着门把手,面色平静地盯着穆席。 穆席伸手掸了掸身上沾染的雪花,声音冷冽,“违法犯罪的事情不做。” 南煦平直的嘴角难得抽搐,难得又耐心地解释,“准确地说,那个人是被强行掳走的,我只是让你把她救出来。” “谁?”穆席眉心一皱,察觉事情不太简单。 能让南煦向他开口,那这个人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方清姿。” 穆席怔愣片刻,又问了一次,“谁?” 南煦不耐地抿着嘴角,“方清姿,莫莫的好朋友,斯缇娜公司的主管,负责跨境贸易方面的事情。” 穆席哑然地张口,“就这?” 南煦木木地抬眸,盯着穆席,“把她掳走的人,是萧济。” 穆席眉头瞬间紧皱,视线落在南煦左手腕的纱布上,爽快地答应了。 “你记住自己说的,人救出来后就去孔清秋那里。” 南煦点点头,接着伸手推了穆席一把。 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穆席盯着陷入积雪的靴子,忍不住骂出声,“靠!用完就扔,要不要脸!” 紧闭的房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穆席骂骂咧咧地离开。 南煦将药放在桌子上,正准备倒水。 才发现房内的东西稀少得可怜。 房子是才安置的,没有请人来打扫过,也没来得及买家具。 没水没杯子。 南煦垂下眼眸,盯着桌子上尚未开封的药,视线游离在左腕的纱布上。 他面无表情地拆开包装,照着上面的说明,硬生生将一大把药吞了进去。 喉间的苦涩蔓延至心尖,久久不散。 缓了许久后,他才缓慢踱步至窗边。 漆黑的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直勾勾地落在不远处的小院里。 恍然间,竟然看见莫莫从走至窗前。 他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吃了这么多药,还是不管用呢?” 咚咚咚。 紧闭的窗户被敲响。 南煦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低声呢喃,“像真的一样。” 窗外人张口,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凝着冰雪的窗面,浮现起一抹白雾。 南煦怔愣片刻,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抹逐渐消失的白雾。 以往的幻觉总是存在着与常理不符的现象。 也因此,他才能分辨出幻觉和现实。 可是,窗面上留下的,是冬季说话间喷洒的雾气。 这种细节……也太真实了。 南煦那双略带呆傻的眸子,迟疑又惊讶地落在窗外的“幻觉”身上。 第353章 她离开也好 窗外的人似乎没了耐心,眉心狠狠皱起,又敲了敲窗户。 南煦骤然回过神,脚步踉跄地往门口跑去。 哗地一声打开门。 又快又急,比刚刚将穆席关在门外的动作还要迅速敏捷。 莫莫穿着藏青色的家居服,头上还戴着一顶毛绒绒的帽子,笔直地站在门口。 南煦小心翼翼地试探,“宝宝?” 莫莫眨眨眼,看到南煦后似乎毫不意外。 她抖了抖肩头的雪花,跻身进门。 微凉的风裹挟着薄荷味,从南煦身边飘过。 南煦这才骤然反应过来,眼前人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他一时间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觑着莫莫的背影。 “宝宝……你,你怎么来了。” 莫莫进门后,望着空空荡荡的房子,眉心不由地紧蹙。 身后刮来一阵凉风。 她缩了缩脖子,回头发现南煦像个呆头鹅一样,直愣愣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关门。 “进来啊。”她忍不住出声,“在门口傻站着干嘛?” “啊?哦,好。”南煦反应过来后,连忙反手关门。 室外的风雪被隔绝。 莫莫好奇地打量着室内的一切,一个个房间看过去。 南煦忐忑不安地跟在她身后,指尖揉搓着衣角。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将左边衣袖往下扯了扯,盖住手腕。 在莫莫看完第二个房间后,南煦终于忍不住出声,“宝宝在看什么?” “看有没有监控。”莫莫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南煦浑身像被定住般,无比僵硬。 他只觉得血液倒流,直冲脑顶。 本就因为幻觉困扰变得不清明的思绪,愈发迟钝。 南煦摩挲着指尖,感受着那冷人寒凉的触感,迟疑地开口,“宝宝……我……” 莫莫在客厅站定,四处打量,撤了张椅子坐下。 南煦这才注意到,刚刚吃的药还摊在桌面上。 他僵硬着身子,连忙将那堆药胡乱塞进袋子,揉成一团塞在衣兜里。 他的动作迅速,莫莫晃眼看过去,桌面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南煦紧抿唇瓣,心跳如擂鼓般喧嚣。 抗抑郁药物差点被发现。 暗自跟着莫莫回家,还在附近购置了房产。 甚至还有可能手机壳背后的定位器被发现。 所有事情都在败露边缘游离。 让他紧张得呼吸不了。 空旷的房间像密集的集装箱,氧气十分稀薄。 咔哒。 一个小小的芯片落在桌子上,很眼熟。 那是他亲手装进她手机的定位器。 南煦慌了神,语气焦急,“宝宝……你听我解释……” 莫莫面色无波,仰头静静盯着他,“你解释吧。” 她的坦然让他愈发慌乱,说话颠三倒四,“这是之前放的,我不是监视你,我没有……” “不对……不是我,我……” 南煦感觉脑子里一股刺痛,呼吸愈发急促。 他强忍着那股锥心的痛楚,摇着头,艰难地开口,“宝宝……不要丢下我……” 莫莫眉心紧紧皱起。 她能很明显感觉到南煦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南煦似乎忍受不了那股痛楚,双手紧紧抱住脑袋,身子一软,跌了下去。 “你……” 莫莫赫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南煦倒在地面,侧着身子不断抽搐。 莫莫连忙蹲在他面前,语气焦急,“南煦?你怎么了?” 她推了推南煦的手臂,南煦颤抖得愈发厉害。 她不清楚他怎么了,也不敢随意挪动。 连忙拿出手机,刚准备给医院打电话。 余光注意到南煦头顶快撞上桌角。 莫莫眼疾手快地伸手抵在他头顶的位置。 砰! 她的手背和桌角完全抵在一起。 疼痛瞬间从手蔓延至全身。 激得她下意识颤抖,手机也没拿稳,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被南煦挣扎的动作扫远。 南煦抽搐的症状愈演愈烈,她也不敢抽走手。 一边护住他的头,一边努力用另一只手去够手机。 指尖刚触及手机边缘。 南煦的动静骤然停歇。 她连忙握住手机,回头查看南煦的状态。 南煦似乎完全陷入昏睡,没有一点动静。 莫莫一边拨通电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他的头。 手上的疼痛让她移动南煦时极其吃力。 整个人俯下身子,企图用身体的力量将他远离桌脚。 “喂?我……” “不要……”南煦眼眸半阖,一只手虚弱地吊在她的手臂上,口中不住地呢喃着。 莫莫本就因为手上的疼痛脱力,让他这么一拉,手机彻底远离耳边。 莫莫眉心紧拧,没有随他任性。 还是对着通话界面报了地址。 “不要……不用过来……”南煦这次是对着手机说的,用的还是a国语言。 虽然有些生疏,但莫莫还是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她诧异地盯着他,“你……” “嘟嘟嘟……”电话被南煦挂断。 他终于缓过神,垂着眸,敛下眼底的痛楚。 莫莫整个人覆在他上边。 南煦颤抖着指尖,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仰头去寻她的唇瓣。 很轻的一个吻,带着安抚的意味。 “宝宝,我没事。”南煦说完后喘了好几口气,才接着说,“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落下,他似是没了力气,仰面躺在地板上,丝毫不顾地面的灰尘。 莫莫唇角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莫名带着一丝苦涩。 她一手撑着地,跪坐在他身边,发丝垂落在他的眼帘上,惹得南煦闭上双眸。 “你生病了。”莫莫的声音很轻,带着笃定的意味。 南煦紧闭双眸,刚才是没力气睁开眼,现在是不敢睁眼。 他怕在她那双清亮的黑眸里看见狼狈的自己。 也怕看见她眼底的嫌弃。 “没有。”南煦的声音有些僵硬,带着明显又刻意的躲避。 片刻后,南煦感觉上方覆盖的温热气息退却。 不断起伏的胸腔立刻停滞。 他能感受到莫莫的离开。 额头上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滑落至耳鬓,泛起一丝凉意。 无力摊在地面的双拳紧握成拳。 他想,她离开了也好。 这副样子,怕是吓到她了。 离开也好,也好…… 第354章 原谅你了 周围的环境安静到令人心慌,一片死寂,如同南煦死气沉沉的心房般。 他感觉自己的四肢愈发僵硬,好似不是自己的,又好似没了知觉。 风雪裹挟着一股冷冽的气息,输送到他鼻尖。 南煦卷翘的睫毛微颤,眼帘缓缓抬起。 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 莫莫手上提着一大堆东西,站在他面前。 南煦怔愣片刻,喃喃道:“宝宝……” 消极颓废的情绪,如同突如其来的浪潮般,快速褪去。 他还以为她走了,原来只是暂时离开。 心中不止是庆幸多一些, 还是担忧多一些。 莫莫放下手里的东西,蹲下身子,轻抚他的额头。 不烫,也不凉。 莫莫一脸怪异地盯着他。 接着,她熟门熟路地翻起南煦的衣兜。 南煦还未反应过来,刚刚藏在兜里的一大袋药就被她搜罗出来。 “不要……”南煦将将抬手,想夺回那袋药,奈何身子僵硬太久,没什么力气。 莫莫已经打开袋子,拿起其中一瓶药查看起来。 氟西汀、左洛复…… 所有药物被她一一拆开,摆放在桌面上。 药物名字越看越心惊。 莫莫指尖颤抖地拂过每一盒药瓶。 都是刚刚拆封的状态。 看样子也才刚吃了一次。 有许多药物十分眼熟,眼熟到她不忍再看。 和当初方清姿产后抑郁吃的药,有许多相同之处。 不同的是,南煦这袋子药,更多、更复杂。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眶里的热意怎么也压不住。 身子也不由地颤抖。 她怎么忘了,之前孔清秋告诉过她。 南煦有非常严重的抑郁症,甚至有过自杀。 这段时间,她只顾着自己的生活,没怎么关心过他。 甚至在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行为后,也只是奇怪一阵子,没有深究。 她闭上双眸,仔细回忆过去几天里和南煦相处的一切。 南煦见她将所有药品都看了个遍。 也不管自己身上残余的抽搐,撑着桌腿爬起来。 他靠在桌边,支撑着自己无力的身子。 眼看着莫莫小脸通红,紧闭双眸,眼角氤氲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水汽。 他不由地慌了神。 “宝宝?”南煦试探地开口,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凑近她,轻声哄着,“宝宝怎么了?” “是不是我刚刚吓着你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莫莫脸上,下垂的长睫微微颤抖。 莫莫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南煦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愈发焦急。 微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热乎乎的耳垂,轻轻揉搓着,缓和着她的情绪。 语气恨不得一再轻柔,“宝宝别不说话,你这样我害怕。” “是不是我在你手机上安装定位芯片,让你不开心了?” “我错了好不好?以后不这样了。” 南煦鼻尖小心翼翼地蹭着她的,眼底蓄起水花,语气祈求又真诚。 “还是我跟着你回来,让你不开心了?” “那我立刻搬走好不好?” “不想我离你这么近,我就远一点好不好?” 南煦顿了顿,语气弱了不少,眼眸微颤,轻柔的吻落在她嘴角,轻柔道:“也别太远了。” 在莫莫的沉寂下,他如同倒豆子般,仔细数着自己的罪行,祈求她的原谅。 南煦仔细观察着莫莫的神情。 她依旧紧闭双眸,没有理会他。 南煦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给自己一个解释,“太远了的话,宝宝过来不方便。”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莫莫蓦地睁开双眸。 一向平静无波的眼底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隐约还能看见血丝和水汽。 莫莫莹亮的双眸直直撞进他的视线,让他霎时呆愣住,“宝宝……” 莫莫眨眨眼,没有理会他。 白皙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快速拉着他的手至眼下。 衣袖被拉开,动作不算轻柔,但也没伤着他。 白色纱布映入她的眼帘,上面隐隐透着一丝血迹。 莫莫呼吸一滞,浑身僵硬在原地。 猜想被证实,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做出什么行为。 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 连南煦抽回手都没心思制止。 南煦漆黑的瞳孔快速震颤,原本护着她小脸的双手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他使劲扯着衣袖,盖住左手腕上的纱布。 那里因为他之前病发,伤口崩开了,正丝丝缕缕渗着血丝。 他甚至能通过衣服感受到手腕上黏腻的濡湿。 南煦呼吸愈发急促。 他害怕被莫莫发现自己的病情。 他害怕她像其他人一样,认为自己是疯子,是精神病。 也不愿意在她脸上看到嫌弃害怕的表情。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思绪再次如同海啸般翻涌。 身体残余的抽搐愈发明显,似乎有再次发作的嫌疑。 莫莫抬眼,敏锐地察觉到他呼吸的紊乱。 视线在他身上游移,甚至能看见他从指尖开始的抽搐。 莫莫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两步,张开手。 南煦却意外地往后退了退,离她更远了些。 只是他那颤抖的身躯远不如莫莫正常的状态下灵活。 他只往后退了一步,就被莫莫抓住衣袖。 南煦胸口多出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有些凌乱的发丝,调皮地在他下颌舞蹈。 痒痒的,弄得他呆愣在原地不敢动。 莫莫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整个人埋在他胸前。 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小手轻轻拍在他颤抖的后背,嘴里念叨着,“好了好了……没事了。” 她哄人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 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话,语气也僵硬得不行。 偏偏对南煦而言,十分受用。 南煦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没之前那么急促。 只是身子依旧僵硬无比,双手紧紧贴在大腿两侧,不敢动弹。 莫莫眼眶的热意一直不退,她闭上眼,任性地在南煦胸前衣服上狠狠擦了擦。 接着,她抬起头,盯着南煦,“原谅你了。” 第355章 如果知道她心软 南煦僵硬地垂眸,莫莫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撞进他视线。 小脸因为呼吸不畅,憋得通红。 发丝颇为凌乱地贴在她脸上。 他甚至注意到自己胸前一片衣服,湿了一块。 偏偏没注意到她刚刚说的话。 他应该是出现幻听了,“原谅”两个字怎么会突然从她嘴里蹦出来。 莫莫紧抿唇瓣,盯着南煦那副呆傻的样子,极为耐心地重复了一次,“我说,我原谅你了。” 南煦漆黑的瞳孔快速震颤,对于自己耳畔的声音显得十分不可置信。 他吞吞吐吐道:“什……什么?” 莫莫舔舔唇,直勾勾地盯着他,不避不闪,“没听见就算了。” 莫莫松开手,正要离开。 南煦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别……” 他仔仔细细盯着她,努力搜寻她内心的想法。 “宝宝能不能再说一次?” 他举着食指,小心翼翼地祈求。 莫莫抿着唇,水润的眸子眨了眨,就是不说话。 南煦喉结轻滚,妥协地将人搂进怀里,吻在她的头顶。 “没事的。” “我听见了。” “不能反悔。” 莫莫挣了挣,南煦瞬间收紧手臂,委屈道:“宝宝都说了两次了,不能反悔了。” 莫莫抿着唇,想着他腕上的伤口,没敢太用力挣扎。 难得乖巧地让他抱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南煦原本颤抖的身躯渐渐平息。 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和受控的身体。 回想刚刚南煦控制不住抽搐的情景。 她垂下眼帘,紧紧抓着他两侧的衣服。 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会出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抽搐。 医学上,这叫躯体化。 方清姿当初产后抑郁的时候,她了解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知识。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在南煦身上看见躯体化的症状。 拥抱是一种能传递情绪的行为。 也是一种安抚人心的方式。 南煦的情绪在这样安心的拥抱里平复下来,却迟迟不肯松手。 莫莫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骤然出声,“我手疼。”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南煦就松开她,焦急地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 白皙的小手肿了一大圈,手背青紫的痕迹看得人心惊。 是刚才南煦抽搐时,她用手护着他脑袋留下的痕迹。 南煦心疼地捧着她的手,轻柔地吹了吹,“都怪我,没有注意到宝宝受伤了。” 莫莫抿抿唇,指了指自己刚刚带来的那堆东西,“药在里面。” 南煦连忙翻出跌打损伤的药酒,一脸疼惜地揉在她手心。 莫莫站得有些脚麻,瞥了眼垂眸认真上药的南煦。 她一手撑着桌面,轻轻一跳,坐在桌面上。 双脚悬空,时不时踢在南煦膝盖上,留下脚印。 南煦也不在意,反而贴近了些,任由她打闹,手下的动作愈发小心。 末了,南煦眸色沉沉地盯着莫莫,“宝宝,下次这种情况不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我皮糙肉厚,受点伤没事的。” 莫莫水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轻声道:“知道了。” 她也不想的,毕竟她也很怕痛。 但谁让这房子里什么都没有? 哪怕有一个靠垫,她都不会用手去挡。 她看了看被包成一个粽子的手,眉头皱了皱。 南煦自然也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道:“虽然没有破皮,但是要好好护着。” 莫莫抿抿唇,没说什么。 她一把拉过南煦的手腕,动作利落地拆了他腕上的纱布。 南煦想收回手,却被她死死攥着,又瞪了他好几眼。 南煦这才乖乖任由她动作。 没有纱布包裹的手腕,狰狞的刀口裸露在外。 不止一条,有三四五条…… 数不清…… 除了新的伤口,还有许多旧的伤疤。 像战场上的尸体一般,横七扭八地布满他的手腕。 莫莫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盯着外翻的血肉。 南煦以为吓着她了,连忙缩回手,“我自己来就好了。” 莫莫眸色沉沉地盯着他,伸出手,一言不发。 南煦眉头紧皱,纠结许久后,还是将手颤颤巍巍地送到她手心。 莫莫低头上药,很专注,也没有丝毫害怕的迹象。 从南煦的视角,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南煦原本略带慌张的黑眸被柔情替代。 余光骤然瞥到桌面零零散散的药物,心脏又瞬间紧缩。 因着他那袋子药是穆席刚刚送过来的,所有包装都没来得及丢,甚至还夹杂着说明书。 那些药物说明也被一一摊开在桌面上。 意味着……莫莫已经知道了。 知道他的抑郁症。 南煦咬着下唇,喉间哽塞无比,“宝宝……不害怕吗?” 莫莫收起药瓶,顺着他的视线落在桌上那些说明书上。 她放开南煦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怕什么?” 南煦咬着唇,不敢出声。 “怕你有心理疾病?” “还是怕你手上的伤?” “或者是怕你动不动就监视我,跟踪我?” 南煦的脸色在她的话语下愈发惨白,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紊乱。 一双黑眸蕴藏着无限苦楚与挣扎。 他甚至找不出任何语言来辩驳。 因为他做的一切,都是真的。 莫莫拉起他的右手,将桌面上的芯片推到他面前。 南煦紧张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芯片,害怕听到她嘴里说出什么他不想听到的话。 他下意识逃避地移开视线。 “芯片是我今天才发现的。”莫莫抿抿唇,轻声道。 她原本想让温新找找陈逸晨的联系方式。 温新怕她找上陈逸晨出事,本想给她手机安一个位置追踪器。 如果不是温新拆了她的手机,她怕是一直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定位了。 房内太过寂静,导致她竟然隐约听到门外的谩骂。 开了窗,探头望去,竟然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穆席正对着她不远处一个长久空置的院子骂骂咧咧。 这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她手机上安装芯片的人,除了南煦,没有别人。 “我原本只是猜测,来试探你而已。”莫莫顿了顿,“是你自己承认的。” 南煦哑然地张口,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莫莫继续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原本很生气,甚至想让你立刻远离我。” 南煦睫羽微颤,呼吸急促,沉痛又悲伤地开口唤道:“宝宝……” “不过……”她话音一转,“我能理解。” 南煦怔愣片刻,不解地盯着她。 “我能理解你没有安全感。”莫莫认真解释,“但是,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当初方清姿产后抑郁那段时间,她亲身体会过抑郁症的人,对自己执着的东西有多么没安全感。 否则也不至于将方糖放在她的名下。 所以她能理解南煦的行为,但她不允许有下一次。 南煦连忙点头,“好。” 如果他知道,莫莫会因为他的病情心软。 他恨不得早早将这件事告诉她,哪会藏这么久。 第356章 多怜惜他一些 “吃过药了吗?” 莫莫拨弄着散在桌面上的药瓶,推到南煦面前。 南煦虚虚环着莫莫,下颌抵着她的锁骨,轻轻磨蹭。 “吃了。”他低声应答。 “你……”莫莫顿了顿,迟疑许久后还是开口问道,“不愿意去治疗吗?” 南煦咬着下唇,将头埋在她颈侧,闷声道:“在治疗了,不然怎么会吃药。” 莫莫轻笑出声,抬手按在他后脑勺的位置,扯着他有些长的发丝,将人从颈窝处拉了起来。 清亮的双眸定定地盯着他,“刚刚你朋友从这里出来,骂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她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南煦垂下眼帘,身子一僵。 他自然也听到了穆席离开前骂的那些话,只是不曾想连这些也被她听了进去。 “你别听他胡说。”南煦辩解道,“他说的都是些污言秽语。” 南煦将她举着的手握住,缓慢带着她放下,按在桌面上。 湿热的掌心压着她的手背,指尖溜进她的指缝,死死扣住。 莫莫眨眨眼,没再追究这件事。 南煦不愿意说很正常,她以前也很抗拒心理医生,只愿意吃药。 反正她自己会去问孔清秋。 漆黑的眼眸在他脸上扫过,轻缓的嗓音响起,“除了之前和我坦白的那些事,还有没有其他瞒着我的?” 莫莫语气加重了些,“不许骗我。” 南煦眼眸微颤,连忙摇头,“没有了。” 莫莫直勾勾地盯着他,被他压着的手背反转过来,两人手心相对。 她握着南煦的力道加重了些,语气带着一丝威胁,“真的?” 南煦呼吸一滞,他又想到方清姿的事情。 眼眸略带迟疑地瞥了眼莫莫。 莫莫面上闪过一丝了然,“现在说出来,我不一定会生气,但是以后被我发现了,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南煦后牙咬紧,闭上双眸,赴死一般硬挤出几个字,“我还知道宝宝想把方清姿从萧济那里弄出来,我让人去帮忙了。” 莫莫面色一怔,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你……”她语气有些迟疑,“你怎么知道?” 南煦闭着眼,不敢看她。 莫莫瞥了眼桌面上的芯片。 “原来不止跟踪啊?”她有些无奈,“你还监听?” 南煦紧闭的双眸轻微颤抖,又似鸵鸟般往莫莫怀里钻,似乎想寻求安慰。 莫莫忍不住笑出声,“明明是你做错了,怎么这么委屈?” 南煦闷闷的声音从她颈窝响起,“宝宝说了的,现在坦白就不怪我了。” 顿了顿,他略带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可以食言。” 话音落下,莫莫呆愣了许久。 她有些恍惚地垂下眼帘。 南煦耳根染上一抹薄红,直直映入她的眼帘。 她总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些恍然如隔世。 仿佛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欺骗,也没有利用与抛弃。 心尖冒起一股酸软。 这次,她很清楚地感受到,那是她心软的征兆。 莫莫半晌没回应,南煦有些慌,双臂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宝宝?”南煦试探地开口,“别不说话,我害怕。” 莫莫感受到颈侧发丝拂过的痒意,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妥协,“我还没说什么呢,别怕。” “嗯。”南煦唇瓣贴着她的锁骨,脑袋往她衣领里钻,手上的力道也愈发重。 莫莫眉头轻皱,捏了捏他的耳垂。 本就染上薄红的耳垂立刻变得殷红一片,连带着耳根和脖子都浸上粉红的色彩。 “别乱动。” 她轻斥出声,南煦立刻僵着身子,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能感受到莫莫态度的软化。 这是他乐见其成的。 所以,他要更乖一些,让她多怜惜他一些。 “你要怎么把清清救出来?” 莫莫说话的气息吐在他耳畔,激得南煦浑身躁动。 他的声音有些哑,“直接抢。” 莫莫怔愣片刻,似乎也没想到他的方法这么粗暴简单。 “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法?”她顿了顿,“就算能把人抢回来,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萧济还能再把人抢回去。” 南煦抬起头,思索片刻后,十分真诚道:“让她假死?” 莫莫喉间一梗,没有立刻反对,反而认真思考他的建议。 她沉声道:“你能做到吗?” 南煦眨眨眼,语气轻松地点头,“可以,只要方清姿配合。” “好。” 莫莫觉得有些不适应。 没想到,开诚布公的利用这么方便。 几句话而已,比她以前费尽心机的结果要好得多。 她眸色复杂地盯着南煦。 南煦看不明白她眼底的情绪,小心翼翼道:“怎么了?宝宝?” 莫莫眼眸微颤,摇了摇头,“没事。” 末了,她叮嘱道:“别让萧济知道是你做的。” “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怀疑清清的死是假的。” 南煦乖巧点头,“知道了宝宝。” “还有,把清清弄出来后,先不要把她接到我这里,让她在r国藏一段时间,等萧济不再追究这件事后,再将她接回来。” 南煦眨眨眼,抿唇认真记着她的要求。 莫莫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很多,南煦都一一记下。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莫莫才回神瞥向屏幕。 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温新在催她回去。 她感觉说得喉咙有些干,推了推堵在面前的南煦,“我要回去了。” 说罢,她跳下桌子。 南煦伸手挡在她两侧,护着她下来。 他拉着她的手腕,小心翼翼道:“宝宝……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搬走啊?” 莫莫这次的回应很快,快到他没反应过来,“不用了,你就在这里住着吧。” 南煦眼眸一亮,“好!” “我走了。”莫莫握着门把手,正要开门出去,骤然想起什么。 她转身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既然在这里住下,也对自己好一点。” 南煦面色一愣,“什么?” 莫莫默了默,“我刚刚看过了,连个床垫都没有,只有床架,而且家具都少得可怜。” 南煦灼热的视线黏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到一丝不适应。 她偏开视线,闷闷道:“这么大人了,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别弄得那么惨兮兮的,我可不会心疼你。” “好,我知道了,宝宝。”南煦的声音男的响亮又清脆,带着一股破土而出的朝气。 莫莫打开门,匆匆离开,有些逃避的意味。 咔哒。 门紧紧阖上。 南煦连忙跑到床边,盯着那抹有些慌乱的藏青色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痴痴的笑意。 第357章 发现婚纱照 雪地里的风呼呼地刮在莫莫耳边,吹散了她脸上的热气。 思绪也清醒不少。 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方清姿的事情,原本那么棘手,竟然在南煦口中那么轻易地可以解决。 关键是,她甚至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用各种打压利用的手段,就让南煦答应了。 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向来是个准备周全的性子。 尽管南煦信誓旦旦地保证可以做到,但她还是不够放心。 她总喜欢给自己多几条退路和选择。 这样才不会在发现其中一条路堵死的时候,绝望到等待失败。 陈逸晨那边,她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 门口。 温新坐在轮椅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眼眸沉沉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莫莫打开门,蓦地撞进他沉沉的视线,吓得后退两步。 温新迅速收起脸上情绪,快速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姐姐回来了。”他柔和的嗓音响起,“问清楚了吗?” 莫莫眨眨眼,眼前的温新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她抿抿唇,莫名有些心虚地偏开视线,“嗯。” 对芯片事情,她没有做过多解释,温新也识趣地没再问。 左右不过是那两个人做的。 只是不知道,莫莫现在护着的是哪一个。 莫莫神色平静地进门,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温新递了杯热水过去,莫莫从善如流地接过后一饮而尽。 莫莫舔舔唇,略微思考后道:“陈逸晨现在在哪里,能查到吗?” 温新眼眸微闪,盯着她的唇边,视线下移,是有些凌乱的衣领。 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压住内心的嫉妒与不甘。 语气有些沉,“可以。” “嗯。” 莫莫出去一趟回来后,变化很明显,在躲他。 她可能察觉不出来,但他敏锐地感知到了。 比如现在,当他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时,她的手撤离速度是平常的两倍。 温新盯着手里空荡荡的水杯,浑身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总觉得,如果再不离开a国,离开孟辰和南煦,他就要失去她了。 握着杯子的力道加重,指尖开始泛白。 —— 这几天,莫莫意外地没再出去过。 整日关在房间内,不停地翻阅那些带回家的卷宗。 温新每次去卧室,都能看到她小小的一个人,埋在一堆比她还高的书里。 陈逸晨的踪迹虽然找到了,但是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 甚至他有时候会怀疑,陈逸晨的踪迹都是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毕竟一个人的踪迹怎么会一天变一个国家,甚至有时候半天不到就会变。 更何况莫莫现在在a国,无论他怎么想,陈逸晨都不该出现在别的国家。 以他对陈逸晨的了解,从拘留所出来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直接来找莫莫。 但陈逸晨出来这么久,不仅没来过,甚至四处奔波。 他直觉不好,不建议莫莫去找陈逸晨。 莫莫不知是想到什么,也没执着地要去找。 她只是又将自己关在卧室,翻阅那些卷宗。 夜以继日,比工作期间还努力。 —— 窗外的大雪如同连绵不绝的海浪,白茫茫一片,将户外能见度降到最低。 莫莫坐在桌前,沉默又复杂地盯着手里的照片。 是她之前放在手机壳背后的那张婚纱照。 原本她已经收起来,锁进柜子里,准备彻底和过去切断。 只是前几天南煦抑郁症发作,让她生出恻隐之心。 刚刚没忍住,还是给孔清秋打了电话,仔细询问过南煦的病情。 结果比她想象得还要差。 南煦患上抑郁症的时间是从她离开那一刻开始的。 甚至孔清秋很隐晦又很明白地告诉她。 南煦就是因为她的假死才患上抑郁症,甚至病情如海啸般汹涌,几天时间就出现了幻视幻听的现象。 甚至还顶着这样的精神状态去了边境。 她不敢想象,这样的状态,要怎么在战场上平安活下来。 据说,他甚至能装作正常人的模样,避开所有精神鉴定。 孔清秋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在临床见过这样的病例。 她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常理,躯体化、幻视幻听,已经是很严重的病情了。 但他竟然能将所有病情痛苦硬生生忍下去,说明病情实际上比看到的还要严重。 挂断电话后,她有些迷茫,心中竟也隐约生出些愧疚。 可当她视线落在面前的案卷上时。 那丝愧疚又消失了。 她只是在寻求生路,仅此而已。 桌面上的卷宗,正是陈惜的家暴案。 因为涉及两个国家的婚姻法,还有各种财产的分割,最重要的是,陈惜要抢孩子的抚养权。 诉求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实行很困难。 她这几天都在为这个案子做准备。 手里泛黄的照片,和平摊在桌面的证据形成强烈又讽刺的对比。 婚纱照上扬起的嘴角,像一把把利刃般,硬生生割在那些原本白净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名为家暴的痕迹。 “姐姐……”温新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你还忘不掉南煦吗?” 莫莫蓦然回神,手里的照片来不及收起来,全都映入温新的眼帘。 她抬眸的瞬间,直直撞进他盈润泛红的眸子。 捏着照片的指尖下意识用力,不小心将本就脆弱的照片一角撕出裂缝。 莫莫浑身一僵,不自然地将照片反扣在桌面上。 “怎么进来不敲门?” 她的语气有些僵硬,带着明显的斥责。 温新咬着下唇,将手里的牛奶放在桌上。 “敲了。”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委屈,带着一丝哭腔,“姐姐沉浸在照片里,没理我。” 第358章 做一辈子替身 【上一章放了新的章节】 莫莫抿抿唇,用陈惜提交的那些家暴证据,将那张婚纱照遮掩住。 “不用那么在意。”她的语气有些僵硬,不知道是在安慰温新,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温新喉结轻滚,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大掌小心翼翼地拢住她的小手,不厌其烦地确认,“姐姐还会在我身边的,一直都在的,对吗?” 莫莫呼吸有些不稳,抽走双手,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温新脖子处银链的反光,又眼眸沉沉地望着窗外的大雪。 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 顿了片刻后,又加了一句,“现在这样挺好的。” 温新盯着空落落的双手,木讷又僵硬地蜷起指尖。 他觉得浑身血液倒流,直冲脑顶,眼前的事物都被染上一片血红色。 温新感觉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只知道唇瓣动了动,“姐姐是什么意思?不要我了吗?” 莫莫背脊一僵,有些不明所以地回头,盯着他的双眸里充满不解。 “也不是。”她眉心微蹙,轻声道。 温新紧绷的身子依旧没有松懈的迹象,甚至愈发僵硬。 他在莫莫这里的从来没有听过这般模棱两可的话。 他似乎认定了莫莫就是要抛弃他,转而投入南煦的怀抱。 情绪激动的他,口不择言道:“姐姐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南煦的替身?” “现在南煦出现了,甚至他比以前要更合姐姐心意了。” “姐姐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话落,温新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固执又倔强地拉起莫莫手腕,毫不掩饰眸底的控诉。 莫莫诧异地抬眸,心中惊起一片涛浪。 他怎么知道的? 怎么会知道……她有时候在透过他看南煦以前的样子。 温新见到她面上的诧异,还有什么不懂的。 眼尾浸出一丝泪痕,“我总觉得姐姐看我的时候,不像在看我,像在看别人。” 温新狠狠抽气,字字泣诉,“前不久才知道,姐姐看的是南煦。” 温新语气笃定,显然已经确认这个事实。 莫莫也没法反驳,毕竟这是不争的事实。 温新衣领处的银链在他激动的情绪下,露出更多。 她不经意看过去,轻声解释,“我刚刚那句话,只是因为看了手里的案子,有感而发罢了,你别多想。” 温新见她扯开话题,嘴角弯起苦涩的弧度。 “姐姐,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温新抿抿唇,“这样的话骗不了我。” 啪嗒。 一张惨不忍睹的照片骤然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温新僵滞在原地,喉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那些控诉的言语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是一桩家暴案子。”莫莫指着照片上那张肿得不成样子的脸,“你能认出来这是谁吗?” 温新喉结轻滚,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固执地落在莫莫身上。 他觉得莫莫在转移话题,不愿意回答。 莫莫也没在意,继续道:“这个委托人,起诉离婚,原因是男方家暴。” “我曾经和委托人联系过,她向我哭诉,如果知道当初对她那么好的人最后会变成这样,她一定不会结婚,不然现在也不会过得这么困难。” 温新眼眸凝滞片刻,她从来没有与他讨论过案子。 只是他知道,这些年,她总会接一些法律援助的案子,多与家暴有关。 “人的一生里,爱情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也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 “人心难测。” “上一秒可以笑容满面地嘘寒问暖,下一秒也可以扬起拳头,亦或是尖利的刀刃,下手没有丝毫情面。” 温新眼眸微颤,缓慢又僵硬地缩回手,静静听着她诉说心底的想法。 莫莫抿着唇,指尖敲打在那些照片上。 嘀嗒,嘀嗒。 一声声仿佛法庭上的法槌,宣判着最后的结果。 “所以,我想和你说清楚一件事。” 温新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呼吸都轻了不少。 “这次把清清救出来后,我们会再换一个国家居住。” 莫莫顿了顿,“也许不止一个国家,或许是很多个。” 温新双手紧攥,紧张又不安地盯着她敲打在桌面的指尖。 “所以……”莫莫伸手捻着他的下颌,强迫他与她对视,“结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我最多能接受的只是谈个恋爱。” 温新浑身僵滞,喉结紧张地不停滚动。 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银色链子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莫莫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挑起他藏在衣服里的那条银链。 挂坠是两只很精致的戒指。 相依相伴,无比匹配。 是一对很亮眼的婚戒。 温新有些慌张地握住那对戒指。 戒指贴在胸口的位置,带着些温热,但远不及他现在掌心的灼热。 他的手心甚至紧张得出了汗。 女戒上坚硬的钻石硌在柔软的掌心,像死死按在脆弱又敏感的心脏上一般。 “南煦的出现,让你没有安全感。”莫莫往后一靠,陈述着事实,“所以你想着,只要和我结婚了,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 “尽管我一再地和你说,我不会丢下你去找南煦,你也从来不信。” 温新死死咬着下唇,一丝血红的痕迹绕着牙印晕开。 莫莫掀起眼帘,清亮的眼眸定定地盯着他。 面上一派柔和,说出的话却极其残忍,“我们的关系,最多停在现在的位置,不可能再往前了。” 温新大口喘气,握着戒指的手颤抖不已。 “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莫莫语气微顿,“那我们只能……” “不要!”温新立刻开口打断她,“我可以接受!” 他的回答有力又清晰,带着一股无比郑重的笃定。 莫莫眼睫微颤,片刻后,竟然轻声道:“谢谢。” 谢谢你理解我。 谢谢你没让我失望。 温新松开胸口的戒指,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捧着莫莫的小手。 倾身过去,侧脸讨好地蹭在她的手心,如同邀宠的小狗般乖巧。 湿漉漉的眼眸带着一股水汽,声音里带着哭泣的哽咽。 “只要姐姐别不要我……”温新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我一辈子不结婚都可以的。” 莫莫眼眸微颤,心底生出一股怜惜。 手心的柔软触感,让她心底也软了一片。 下一瞬,温新骤然松开她,自己推着轮椅往窗口位置过去。 莫莫不解地盯着他,“你干什么?” 温新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温新的动作。 温新将窗户打开,冷风吹了进来。 有什么东西从他手心扬起一条抛物线,落在窗外的积雪里,悄无声息。 她眼眸微颤,那抹让人难以忽视的反光,是刚才被温新挂在脖子上的对戒。 温新没有丝毫留恋地关上窗户,室内回归一片温暖。 他鼻尖通红,眼尾还挂着一点湿润。 温新自己控制着轮椅,凑近她,伏在她膝上。 莫莫只能看见他毛绒绒的头顶。 “姐姐说什么,我都会听进去的。”温新重重地呼吸,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膝上,“没有戒指了,也不会让姐姐为难的。” “即使是做一辈子替身,我也愿意的。”温新湿软的眼眸轻轻蹭在莫莫手心。 第359章 逃出来 莫莫唇瓣紧抿,没有接他的话。 她轻轻按了按温新有些热的脸,将人拉了起来。 她又将那张惨不忍睹的照片推到他面前,声音冷静,与崩溃的温新形成鲜明对比, 温新不解地瞟了眼那张照片,又疑惑地望着莫莫,“姐姐?” “案子的委托人叫陈惜。”莫莫指着照片上的脸,“你能认出来,这是不是陈逸晨的妹妹吗?” 温新不可置信地听完她的话,视线僵硬地移到照片上。 指尖颤抖地捻起照片一角,仔细观察那张认不出原样的脸。 莫莫安静地等着,不着痕迹地将掩盖在那堆证据下面的婚纱照抽了出来,重新放回抽屉。 “是。”沉重的声音在莫莫耳畔响起。 她骤然抬眸,盯着温新,面上十分认真,“真的?你没认错?” 温新有些艰难地将照片推了回去,“没有认错,陈惜和陈逸晨长得很像。” 温新顿了顿,“照片里虽然已经看不出原样了,但是我见过陈逸晨被揍成这样,很像。” 莫莫有些恍惚地盯着眼前的卷宗。 她怎么也没想到,陈逸晨找了那么久,一直心心念念的妹妹。 在离开他们那个血窟窿般的家庭后,还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她有些唏嘘,也有些感慨。 温新不知道想到什么,垂着头一言不发。 莫莫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凌乱的卷宗,起身道:“走吧,出去吃饭了。” 温新视线沉沉地盯着合上的卷宗,半晌没动。 莫莫知道他现在心情复杂。 毕竟算起来,陈惜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 也是他救命恩人的妹妹。 她推着温新往客厅走去。 温新唇瓣微动,“姐姐。” “怎么了?” “这个案子……能赢吗?” “不确定,难度很大。”莫莫将人推到餐桌边,“这已经是她第五次提起诉讼了,以前也找过声誉很好的律师,拖到后面实在没钱,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来找法律援助。” “糖糖!”莫莫往玩具房喊道,“出来吃饭了!” “来了!”方糖高声回应。 莫莫转过头,温新面上依旧一片紧绷。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我会尽力的。” “只是……”莫莫迟疑道,“陈惜的事情,不要告诉陈逸晨。” 温新眼眸微抬,紧紧握住她的小手,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三天后。 r国酒店顶层套房。 方清姿坐在卧室里,紧张地望向门口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从王婶那里偷来的手机。 几分钟前,她收到莫莫的信息。 【火灾,跟着保镖往楼顶跑,有人接。】 萧济出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了,已经离开一个小时了。 在他出去前,套房被上了一道又一道锁,还派了几个魁梧的保镖站在门口守着。 她完全没法逃出去。 可是她相信莫莫,莫莫说跟着保镖走,她只要配合就好了。 尖锐的铃声响起,是火警器被触发的声音。 同时,门口处传来锁被打开的声音。 她连忙将手机藏起来,僵硬地站起身。 卧室门被打开。 进来的却不是萧济,而是门口那些保镖。 他们面色严肃地让她离开。 方清姿睫羽微颤,在响彻走廊的警铃下,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们离开。 但是只有一人跟着她往外走,剩下的人训练有素地进了她刚刚呆的那间卧室。 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似乎看见他们拆了房间的床单。 身边人的催促让她没时间多想,连忙小跑跟上。 房内,拆下的床单被挂在窗口的位置。 在警铃声的催促下,几个保镖显得无比镇静,动作迅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快点,萧济要回来了。”其中一个身材偏精瘦的男人看了眼手表,低声提醒卧室内的人。 其他人没说话,但明显手下动作快了不少。 窗边被伪造出慌张逃跑的痕迹,房内被弄出惊慌逃窜的痕迹,他们进入过室内的所有气息被专业又快速地清除。 一群人手脚利落地退出,又将门口厚重的锁恢复原样。 精瘦的男人按着手表,语气恭敬,“报告!a组任务完成,席哥带着目标人物正往楼顶移动。” “b组,收到!” 男人瞥了眼浓烟滚滚的走廊,抬手捂住口鼻。 他向后望去,确认人数后,抬手做了个手势。 赫然是华国军队代表解散的手势。 身后的几人立刻扭头进了不同的房间,紧闭房门。 楼顶。 方清姿看着眼前的滑梯,双腿打颤。 这可是19楼啊。 就只有一个滑梯吗? 直接从楼顶滑下去吗? 她犹豫地看向身边拿着安全装备的人,吞吞吐吐道:“这东西……结实吗?” 穆席动作利落地给她穿上装备,声音低沉又带着安稳人心的力量。 “安全,放心。”他顿了顿,轻声解释,“城市上空骤然出现直升飞机,会让人起疑,这样的方式最稳妥。” 他垂眸认真地给她系上安全扣,“是华国的军用设备,别怕。” 话音刚落,还未准备好的方清姿就被他一把推了下去。 毫不留情。 第360章 臭沟里的老鼠 方清姿瞬间紧闭双眸,冷风像刀子般在脸侧刮过。 翩飞的衣角似乎被什么挂住了,她隐约听到撕拉一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回过神后,人已经坐在飞驰的车上了。 心跳还未平复,她愣神地盯着划破的外套,暗戳戳瞥了眼驾驶座上的穆席。 “现在去哪里啊?”方清姿轻声问道。 穆席掀起眼帘,透过后视镜瞟了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力道收紧。 他偏着头,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方向。 语气有些沉,“有人跟着。” 话音落下,方清姿感觉心脏立马被一只大掌提了起来。 她颤颤巍巍地回头。 一辆黑色吉普紧咬在车尾。 方清姿咽了咽口水,“萧济发现了吗?” 穆席沉思片刻后道:“应该不是,萧济现在应该刚到酒店。” “那……”方清姿有些迟疑地攥着安全带,望着后方的车越来越近。 “坐稳了。”穆席视线不移,脚下猛的踩住油门。 车速极速飙升,如同一只入了水的鱼一般,游走在繁华热闹的车道。 片刻后,跟在后面的那辆黑车便没了踪影。 堵在一堆车流里的黑车,被迫停了下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狠狠地捶在方向盘上。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跟丢了。” “应该是察觉到我了,在芙丽斯大道跟丢的。” “他们往郊区的方向去了。” “那说好的尾款,还会给吧?” “那就行。” 电话另一头,陈逸晨眸色沉沉地暗灭屏幕。 他盯着电脑上的红色小点,不断刷新界面。 他出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莫莫,但是无论之前他闯入的那个房子,还是莫莫在a国长久居住的小院,都没找到人。 用了一天时间,他才查清莫莫在金山谷医院,陪着温新治疗。 至于为什么用了这么长时间,都怪温新不停地掩盖踪迹,让他没法下手。 只是这次温新在医院的时间太长,有些生活痕迹,不是想抹杀就能做到的。 比如,南煦和孟辰骤然跑到a国,大肆将手下势力往a国输送。 这才让他找到蛛丝马迹。 他原本可以在找到她的踪迹后,立马带人离开。 可是,他忘不了那天开门后,她的眼神。 恐惧、害怕、倔强,还有抵触…… 太过复杂,太过沉重。 让他现在一闭上双眸,就能想到那天的场景。 五年…… 他过了五年没有她的日子。 每次晚上睡着后,都期盼着她能进入梦里。 但是梦里的场景都是她举着枪指着他,要求他放过她。 醒来后,他也只能记得那黑黢黢的枪口。 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如此鲜活的莫莫了。 长久的思念和期盼,在看到她警惕的那一刻,像个笑话般被吹散。 他骤然觉得自己如同臭沟里的老鼠般。 奢望爬出下水道,去看看那繁华的街道,正大光明地走在干净的饭店里。 去看看他心里的明月。 他轻信奸人谗言,被利用后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能完全拥有她。 现在还像个入侵者般,骤然闯入她的生活。 他有些害怕,害怕面对她的责问与厌恶。 所以他这次没有选择在她眼前出现,而是像个影子一般,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她被阳光照耀。 当他知道,莫莫想把方清姿从萧济手里抢出来时,他就开始布置一切。 先是想方设法将萧济的生意合同泄露,企图在萧济焦头烂额时将方清姿偷出来。 但没想到,萧济这人,警惕得不行。 不管去哪里,都一定要带着方清姿。 甚至连公司的会议都安排在酒店三楼会议厅。 而方清姿,被萧济一重重锁关在十九楼。 他原本是想黑入萧济的电脑,将他们公司的机密文件发给对家。 趁着萧济去处理的时间,再把人带出来。 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他知道南煦也插手了这件事。 只是不清楚,南煦能做到什么地步。 没想到,连萧济身边的人,都被南煦换成了自己人。 火警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去救方清姿。 结果他派的人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方清姿被人接走了。 刚刚和他通话的男人,就是他派去救方清姿的人。 他瞥了眼手机上的照片,是那男人趁机拍的带走方清姿的车牌号。 很眼熟,是他早就看到过的南煦身边人的车牌。 既然南煦的人,已经把方清姿救走,他也没必要追了。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给那男人发了尾款。 视线落在屏幕上的红点。 他眼眸微垂,快速又熟练地破坏酒店所有监控设施,伪造成受火灾影响后失灵的现象。 又顺着监控视频,将方清姿离开的沿途轨迹,一一抹灭。 a国。 莫莫坐在沙发上,神色焦急,双手交握,指尖不时摩挲着手下的衣料。 “好了吗?”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温新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屏幕,面色十分不善。 莫莫一阵心慌,“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不顺利吗?” 她站起身,连忙凑近屏幕。 然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代码,还在不停翻转。 又密又麻,看得她头晕眼花。 她推了推温新的肩膀,“说话啊,怎么了?” 温新幽沉地视线落在莫莫身上。 他唇瓣蠕动,“没事了,已经救出来了。” “监控坏了,我还没出手就坏了。” 莫莫闻言一怔,“可能是火灾让电路短路了?” 她来不及细想,只想知道方清姿的情况。 “清清现在在哪里?” 温新握着鼠标的手瞬间收紧,指尖泛白,“我们的人,没有接到方清姿。” 莫莫扭头望向他,刚张开口,还来不及说话。 温新大喘气般继续道:“有另一波人把她带走了,应该是南煦的人。” 莫莫闻言,紧绷的脸松懈不少。 温新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监控拍到那人是穆席,现在所有关于方清姿和穆席的监控,都被销毁了,但我还没出手。” 他顿了顿,抿抿唇,“是姐姐让南煦去做的吗?” 他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莫莫,“姐姐还找了谁?” 莫莫眸光微顿,却没有和他解释的心思。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夺门而出,丢下一句,“回来再说。” 第361章 我陪你去 温新眼睁睁看着大门被打开,莫莫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她急得甚至来不及反手将门关上。 冷风肆虐般往暖和的屋里钻,往他脸上拍打,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那种钻心的痛楚,如同海啸般肆虐全身。 他咬着牙,浑身疼到颤抖。 他也没立刻上前将门关上,而是自虐般操纵着轮椅,往门口走去。 他静静坐在门口,看着莫莫像片飘扬的雪花般落在不远处的院子里。 她甚至连敲门都不需要,直接输入密码进去了。 他怎么不知道,隔壁荒废那么久的院子里,住了人。 他怎么不知道,莫莫甚至能自由进出那座小院? 腿上的毛毯被风雪浸湿,变得又潮又重。 黏在他的腿上,既舍不得扔掉,又不想继续盖着。 “哥哥!”方糖的声音从小房间内传出,“糖糖的玩具坏了!” 温新回过神,“来了!” 他感觉面上一片冰凉,指腹划过眼角,是湿润的触感。 他深呼吸,艰难地操纵轮椅,往后退。 门被轻轻地关上。 痛苦到麻木的面庞消失在一片雪景里。 另一边的小院里。 莫莫进门后,直奔卧室。 手刚搭上卧室门把。 门板骤然向内移动,一片黑影笼罩在她头顶。 接着,她整个人都陷入一股和她相同的清新的薄荷味里。 “宝宝怎么过来了?”南煦声音黏糊糊的,像在撒娇般。 莫莫心急,直接问出口,“清清呢?你把清清弄到哪里了?” 南煦覆在她背脊上的大掌一僵,下一瞬又恢复正常。 他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哄慰,“别急,方清姿已经被穆席救出来了,我的人已经在酒店伪造好方清姿意外死亡的现场了。” “她人呢?”莫莫扯了扯南煦的衣角,退出他的怀抱,“现在能联系上吗?” 南煦瞧着她眉眼间的着急,轻抚着她的发丝,“我让她给你打电话。” 莫莫连忙点头,“好。” 她拉着南煦往里走,迫不及待的模样让他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 他还以为,是她想他了,才会突然过来。 没想到,是为了方清姿。 “快点啊。”莫莫伸出手,催促着他。 南煦苦笑出声,“好。” 电话打通后,莫莫迫不及待抢过手机。 他立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焦急、欣喜。 他还是第一次见莫莫这般关切絮叨的模样。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想着。 至少他还能待在她身边,哪怕她的喜怒都与自己无关。 那喋喋不休的关切,即使不是对他的。 他也莫名感觉到幸福。 那是一种,充斥着全身血液的舒畅,是他前半生没有过的名为如愿以偿的意志。 “清清?你现在在哪里啊?”莫莫语气有些急。 方清姿愣愣地看着穆席递给她的黑色手机,神色复杂地瞥了眼屏幕上名为南煦的备注。 里面传出来的,却是她熟悉的莫莫的声音。 “我没事了,别担心。”方清姿顿了顿,这才有心思打量驾驶座上的男人,有些眼熟,她记不起在哪里看过。 “现在我们先去r国郊区。”方清姿咬着牙,暗戳戳瞥了眼穆席,压低声音,“她……还好吗?” 莫莫听到方清姿的声音后,长舒一口气,不定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去。 她眼眸微抬,撞进南煦忧郁的黑眸。 怔愣片刻后,不自然的垂下眼帘,回答着方清姿刚才的问话。 “放心吧,糖糖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方清姿的声音染上一丝哭腔。 莫莫抿抿唇,“但是要委屈你在那边待一段时间。” 莫莫眼睫微闪,“南煦给你制造了假死的场景,萧济知道我在a国,你还不能那么快回来,会被发现的。” “好好好。”方清姿连声答应,“那她……” “我会照顾好糖糖的。”莫莫保证道,“还有……南煦已经知道糖糖的事情了。” 电话对面明显一愣,好半晌没回话。 莫莫有些担忧,“清清?” “啊?哦。”方清姿回过神,“没事。” 莫莫的语气染上一丝歉意,“我没管好他,让他钻了空子,去做了亲子鉴定,对不起。” 方清姿紧紧抿着唇,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那萧济呢?他知道吗?” “不知道。”莫莫回答得十分笃定。 方清姿松了口气,“那就好。” 头顶的视线太过灼热,莫莫有些受不了,连忙挂断电话,“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先挂了。” 方清姿怅然地盯着黑屏的手机。 一只粗粝的大掌伸到她面前,“打完了?” 方清姿将手机递过去,“嗯,谢谢。” 穆席收回手机,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她。 车内的气氛不知怎的,有些沉重。 穆席紧闭着双唇,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一声不吭。 房内的莫莫将手机递给南煦。 “放心了吗?”南煦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人往前靠近了几分。 莫莫抿抿唇,轻轻点头,“谢谢。” 她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她刚才来得急,把温新忘在家里了。 好像还没关门。 南煦喉结轻滚,挡在她面前,“宝宝能不能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啊?” 他拉着她的小手,捏了捏她的掌心,语气软软的,“你都好几天没来看过我了,我好想你。” 莫莫僵直着身体,脑海中闪过孔清秋的那些话。 清亮的眼眸落在他脸上,仔细打量。 除了有些疲惫,她看不出南煦有什么不对。 她骤然攥紧南煦指尖,声音有些哑,带着复杂的意味。 “你……去治疗吗?” “啊?” 南煦面上一片迷茫,被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懵了。 莫莫深呼吸,说得更清楚了些,“孔清秋快离开a国了,你去一次吧。” 莫莫抿抿唇,“去她那里治疗。” “好好治。”她加重了语气,特地嘱咐道。 南煦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脸上,留恋十足。 面上没有抗拒,只是眸底的挣扎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莫莫叹了口气,“我陪你去。” 南煦黑眸一亮,连忙点头,声音干脆利落,“好!” 第362章 关心他,担心他 翌日。 孔清秋幽幽地望向前方黏在一起的两人。 合上手中的病历本。 她摘下老花镜,拿起绒布擦了擦,“情况比之前严重了。” 莫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被南煦握着的小手也死死攥紧。 南煦有些心疼地掰开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我没事的,宝宝。”南煦轻哄着怀里的莫莫。 孔清秋缓慢地掀起眼帘,意味深长地盯着眼前稍显模糊的两人。 即使没有戴眼镜,也能看出南煦浑身透着担忧。 仿佛生病的人不是他,而是莫莫一般。 “你确定要配合南煦的治疗吗?”孔清秋重新戴上老花镜,语气认真严肃。 莫莫眼眸微闪,瞥了眼刚刚留在手心的指甲痕迹,轻轻点了点头。 南煦捧着她小手的动作一僵,随即又往她那边蹭了蹭,几乎将人挤在沙发角落里。 孔清秋朦胧的双眸透着慎重,“南煦的病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治愈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心理疾病的治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什么时候结束,谁都不知道。” 南煦咬着唇,垂下眼帘,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莫莫心尖一颤。 “我知道。”她轻声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曾经就是病患啊。 孔清秋轻轻叹了口气,“希望这次的治疗不会半途而废吧。” 南煦暗戳戳地掀起眼帘,去瞧莫莫面上的神色。 没有厌弃,也没有不耐烦。 他甚至能看出一丝丝的心疼和坚定。 偷偷摸摸的视线也无比灼热,莫莫无法忽略。 在她转过头对上他前,他立马移开视线。 平直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在关心他,也在担心他。 —— r国酒店。 萧济坐在二楼休息室,双眸紧闭。 一向整洁的他,西装领带歪了,领口也被解开,衬衫上多了许多褶皱。 眼下一片青黑,面上疲态尽显。 脸上和衣服上,四处是黑色的烟灰痕迹,颇有些狼狈。 “萧总,已经将所有监控查过了,都坏了。” 李阳毕恭毕敬地站在萧济身侧,传达刚收到的消息。 萧济睁开双眸,锐利的眸光定在李阳身上。 李阳明显感知到老板烦躁的情绪,浑身一凛,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 滴滴。 手机再次传来信息。 李阳连忙点开,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 萧济喉结轻滚,抻着身子向前,一把夺过手机,仔细查看上面的信息。 是医院的报告出来了。 昨天突发火灾,电路出现问题,有的房门无法打开,也无法逃生。 酒店有人慌不择路通过窗户逃生,其中有两人不幸坠楼,一男一女。 男的重伤进了医院,女的几乎摔成肉泥,当场死亡,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但是偏偏这人身上的衣服和方清姿一模一样。 即使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仍能从一些碎片布料里看出衣服原本的样式。 这会儿收到的报告就是这个女性的。 萧济快速扫过结论。 【病患身份已确定 姓名:方清姿 性别:女 国籍:华国 身份证号:********9023】 啪嗒。 手机落在地毯上,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萧济重重深呼吸,双眸紧闭。 李阳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萧济,“萧总……其实……” 李阳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要不要说之前收到消息。 萧济哑着嗓子道:“说。” 李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豁出去般闭上双眸,语速很快,像后面有鬼在追一般。 “五分钟前,我们的人在酒店十五楼外侧墙体,发现了一些衣料碎片,应该是有人坠楼的时候,衣服被划破后留下的。” 萧济双拳攥紧,牙关忍不住颤抖,一字一顿道:“东西呢?” “送去检验了。”李阳胸口提着一股气,话音落下后,不敢再多说。 萧济漆黑的眼眸里尽是血丝,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无措与迷茫。 “先拿过来。”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下意识道。 李阳轻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曲身捡起手机,“好的。” 东西很快送来。 布料被套上一层塑封袋,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迹。 来人将东西递上时,萧济罕见地紧张了。 他不停转动着中指的戒指,指腹摩挲着大腿上的西装布料。 酒店里的暖气很足,温度高到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 “萧总?”李阳轻声提醒。 萧济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竭力压制着颤抖的指尖,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浅绿色的羽绒服布料,看起来很昂贵,也很眼熟。 是他找人为方清姿定做的衣服。 一向平稳的呼吸乱了,面上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颤颤巍巍地将布料翻过一面。 大大的定制logo映入他眼帘。 【香梦sweet】 方清姿昨天穿的衣服,就是这家设计师做的衣服。 他猛的攥紧那片小小的布料,喉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李阳担忧地上前,“萧总……您没事吧?” 萧济没力气回应,只是攥着那抹布料的指尖泛白。 昨天所有场景像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播放。 他不相信方清姿就这么轻易死了。 十九楼,通过攀爬窗户跳到下一层的阳台。 他不相信她有这样的胆子和能耐。 然而尸体的检测报告和眼前的布料,无一不在向他诉说着现实。 他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脑海中盘旋的,只有卧室内明显的逃生痕迹,还有那团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样的尸体。 “不对……一定有什么漏掉了……”他直愣愣地盯着地毯,喃喃自语。 “不可能那么轻易死的,只是一个火灾而已。”他不解地盯着李阳,“其他人都没事,怎么就她死了?” 李阳面色难堪地张了张嘴。 酒店失火的瞬间,萧济就立刻抛下会议上的所有人,连忙往楼上跑去。 他本想拦着,没拦住。 火灾期间不能乘坐电梯,萧济是硬生生爬上十九楼的。 但是萧济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和紧锁的房门。 浓烟滚滚,萧济慌乱地打开锁。 房内也充斥着黑色浓烟,能见度很低。 他将整个套房都找了,没有方清姿的身影。 只有随着窗外风雪摇晃的白色床单,孤独地挂在窗边。 最后火势蔓延至楼顶,萧济呛了浓烟,直接晕倒在卧室。 要不是他在萧济往楼上冲的那一刻,立马联系直升机救援。 萧济怕是直接闷死在顶层套房了。 第363章 外室 “不可能!”萧济低吼出声,“她不可能死。” 萧济难以接受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李阳连忙跟上,扶着他的手臂,轻声劝说:“萧总,您冷静点,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奔波,不如先去休息。” “休息什么!”萧济一把推开李阳,“你们都说她死了,凭什么?!整个酒店,只有她一个人死了,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一定是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萧济眼眸呆滞地盯着空荡的走廊,手中死死攥着那块布料。 “她肯定是跑了。”萧济的语气莫名笃定。 李阳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这样,皱着眉,“萧总,其实昨天您就该接受这个现实的……毕竟尸体都摆在眼前了,您偏偏不信邪地找了一晚上,结果是……更加肯定了这个结论。” “闭嘴!”萧济冲他嘶吼出声,“再说把你调到南边边境的分公司!” 李阳瞬间噤声,明哲保身地后退两步,任由眼前利益为上的老板情感用事地发疯。 “扩大寻找范围,就算把整个r国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萧济冷然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厉,“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李阳这次聪明地没有说什么,“是。” 话音落下后,他立刻转身,安排人员搜寻。 萧济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他莫名觉得现在的情形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很像……五年前莫莫死亡时,南煦不肯接受现实的模样。 萧济眸光一闪,几乎是立刻想到当年莫莫离开的手段。 “等等!”他叫住李阳,“先去a国找人。”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找莫莫,南煦的女人。” 李阳眉心一挑,领命离开。 —— a国。 孔清秋端正地坐在桌前,认真又严肃地思考着,落下的每一笔都无比慎重。 莫莫坐在她对面,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偶尔推开黏在肩头的南煦。 “别闹。”莫莫轻声警告南煦,斥责的眼神示意他坐好。 南煦像没骨头似的,一直往她身上倒,压得她直不起腰。 南煦触及到她的眼眸后,抿抿唇,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子,嘴里嘟嘟囔囔的。 声音太小了,莫莫没听清。 实际上,她也没心思听。 大部分心神都灌注在孔清秋写的注意事项上。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孔清秋终于收起笔,将密密麻麻的本子递到莫莫面前。 “看看吧,这些是平时的注意事项。” 孔清秋摘下老花镜,费力地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莫莫诧异地盯着十多页的注意事项和治疗方案,随意翻了翻。 她抿抿唇,“谢谢。” 南煦视线落在那个本子上。 “陪伴”两个字刚好映入眼帘。 他欣喜地望着莫莫,食指按在那两个字上。 眼眸不停示意她看过去。 莫莫顺着他的动作瞥了眼,嘴角忍不住抽搐。 啪嗒。 本子被用力合上。 莫莫面色有些僵硬,“我看到了。” 南煦眨眨眼,漆黑的眼眸带着一丝水汽,雾蒙蒙的,像小狗的眼睛。 莫莫刻意忽略他,又与孔清秋交流了不少后续治疗的方案。 因着孔清秋马上离开a国,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遇见孔清秋。 所以,她问得格外仔细,甚至拿出手机录音。 南煦眼眸亮晶晶地盯着她,难得乖巧地没有打扰。 ——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 方清姿被安置在r国郊外的一栋别墅里,穆席整天守着,过得安静又舒适。 温新和陈逸晨每天不停地将她活着的痕迹掩盖。 萧济被陈逸晨释放出的各种假消息耍得团团转。 萧济每天在希望和失望的轮回中度过,苦不堪言。 但他仍旧坚持己见,方清姿只是逃跑了,并没有死亡。 在萧济的坚持下,李阳竟然也开始觉得方清姿并没有死。 李阳多次找上莫莫后,得到的依旧是没有方清姿的消息。 他不得不试探地说出方清姿死亡的可能。 接着,李阳见证了什么叫女人的哭泣。 惊天地泣鬼神,和鬼哭狼嚎没什么两样。 把他吓得立马把萧济喊了回来。 萧济可不信莫莫的眼泪。 在他心里,莫莫是一个狠心狠情的女人。 他可不信,这样的女人会有这么丰富的情感。 除了做戏,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于是,莫莫a国的小院,几乎快被萧济霸占了。 萧济每天连公司的事务也不处理了,就在莫莫小院外堵着。 莫莫为了做戏更逼真,从不出门。 一周没见过莫莫的孟辰和南煦,对此十分不满。 但他们又不敢堂而皇之地去找莫莫。 他们怕自己露面后,万一引起萧济的猜测,让莫莫的计划功亏一篑,他们或许会比萧济还惨。 两人每天透过窗子,恶狠狠地盯着萧济,又拿他没办法。 清晨,天微微亮,寒气逼人。 莫莫红肿着双眸,步履不稳地走出来。 身上衣服有些乱,看起来似乎是没心情收拾自己。 萧济也算不上多好。 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天在酒店开会的西装,外面简单套了个外套。 坐在临时搭建的住所里,直勾勾地盯着莫莫的小院。 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他立刻起身。 即使一脸疲惫,也难掩他身上的矜贵。 “怎么了?”萧济冷冷道,“终于舍得出来?” 他顿了顿,“只要你告诉我方清姿在哪里,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钱、权,或者……让南煦和孟辰远离你的生活。” 他的脸上带着讥讽,语气像施舍般高傲。 “哦……或者你想多几个像他俩这样的男人,也可以。” 在这院子前守了一周。 他可算是彻底了解了这女人私生活有多混乱。 亏得孟辰和南煦也愿意当她的外室。 找到方清姿后,他一定让方清姿离这样的女人远远的。 太坏了,容易带坏方清姿。 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多几个异姓兄弟。 第364章 六年 莫莫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并未被他的言论刺激到。 她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完全不理会他刚刚说的,“你现在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是想给谁看?” 萧济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盯着莫莫的眸光不算友善,甚至带着警告的意味。 莫莫自动忽略他的目光,唇瓣一张一合,不间断持续输出。 “你当初配合孟伟业下药,毁了清清,现在连她死了都不让她安心吗?” 萧济面色瞬间惨白,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孟伟业当年做的事,一直与他未扯上任何关系,方清姿也不知道。 但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怎么会知道? 莫莫嗤笑出声,“你当初的默认,就是推动孟伟业作恶的后手,你以为你不出声,威胁孟伟业闭嘴,清清就永远不会知道?” 萧济眼眸微颤,嗓音有些哑,“就算不是我,以孟伟业当初的手段来看,也会有别人,她还不如跟着我。” 话音落下,他愈发觉得自己说得对,没有丝毫心虚和愧疚。 “怎么?”莫莫眉眼间挂着讥讽,“你的意思是,清清还得谢谢你?” “谢谢你这个与孟伟业狼狈为奸的恶人?” 一字一句,如同锋利的刀片,寸寸割在萧济心尖。 但常年作为上位者的萧济,从来没有低头一说。 只是片刻,他被莫莫扰乱的思绪就被尽数收回。 他还记得自己堵在这里,是为了让莫莫说出方清姿的踪迹。 他差点跟着莫莫的思维走了。 萧济喉结轻滚,面色不善地盯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女人。 他高傲地昂着头,施舍般的语气显得冷静幽深,“你没必要转移我的注意力,你这样的手段,对南煦那样的傻小子有用,对我没用。” 萧济顿了顿,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我只想知道方清姿在哪里。” “告诉我。”他如深渊般深邃的眼眸,紧紧盯在莫莫苍白脆弱的小脸上,试图看出一丝破绽。 然而他失败了,莫莫演技很好。 她脸上的那种悲伤愤然,还有为自己好朋友打抱不平的激动,一点也不似作假。 莫莫完全没有被萧济戳破心思的窘迫。 她确实在试图转移萧济的视线,不给他找到方清姿的机会。 但是她也清楚,萧济这样的老狐狸,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她不能用以往打压南煦的方式,那么直接。 只能徐徐图之。 萧济这样狡猾的商人,最是容易产生猜忌。 一句话他能理解出八百个意思,甚至能设想出九十九种之后可能发生的场景。 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她就是要从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击溃他。 先用语言打压他,引起他的猜忌,再用一些截取片段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老狐狸真正相信,方清姿已经死了。 “好啊。”莫莫漠然地望着他,声音有些沙哑,“我告诉你。” 萧济眼眸微动,心底升起一丝希冀,但面上依旧不显。 他就知道,方清姿一定还活着。 说不定假死的方法,都是面前这个女人教的。 毕竟莫莫是个有前科的。 同样的手段,他可不会和南煦一样上当。 来到a国后,莫名多了许多他查不出的消息。 比如,和他预想不符的亲子鉴定。 又或者,是方清姿偷走他的手机,使用完后竟然没有一丝痕迹。 他笃定,有人在暗中帮着她。 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面前这个恶女人。 思绪愈发清明,心中也愈发平静。 他微微扬起头颅,下颚清晰地出现在莫莫眼前。 仿佛猜中了她们的小把戏般,面上带着一丝不满。 莫莫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清清不是在你那里吗?” 萧济眉宇一沉,有种被戏耍后的愤怒。 他一字一句地喊道:“莫莫!你不要以为有南煦和孟辰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莫莫眼眶变得通红,声线颤抖却坚定。 “你不是把清清的尸体从r国带回来了吗?还舍不得火化下葬,一直放在太平间保存,还派了人重重把守。” 萧济眉眼下压,周身的气压极低。 莫莫仿佛感受不到一般,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很冲。 “你连她死了都不放过她,禽兽!” 萧济呼吸重了不少,看向莫莫的眸光,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莫莫眨了眨眼,眼尾浸出一丝水光。 “你是不是以为她像我当年一样,为了逃离你假死?” “难道不是吗?”萧济声线紧绷,双拳紧紧握成拳。 如果不是方清姿的下落还没问出来,他或许真的会用非常规手段让她在a国消失。 莫莫瞳孔转动,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莫莫骤然笑出声,却带着一抹苦涩,“可是都怪你!” 她猛然指着伸出手,直直指着萧济,毫不客气,“都怪你逼她!” “让她的假死,变成了真的。”莫莫隐忍着几欲崩溃的情绪,痛斥他。 萧济原本压下去的心绪再次翻涌,紧握的双拳止不住颤抖。 “你什么意思?” 莫莫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他颤动的衣袖,知道时候到了。 她缓慢地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报告,重重摔到他身上。 语气冷硬,“自己看。” 轻飘飘的几张纸,如同雪花般落在地面,停在他昂贵的皮鞋上。 萧济眸光幽深地瞥了她一眼,缓慢地蹲下身子。 随着他的动作,那张纸上面的字越来越清晰。 是医院的病历报告。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指尖触及那张报告的瞬间,甚至来不及起身,立马拿到眼前。 “重度抑郁症”几个字,争先恐后地进入他的视线。 萧济瞬间僵滞在原地,惊异地翻看报告。 薄薄的几张纸,很快看完。 他死死捏着那几张报告,呼吸又重又急。 莫莫冷然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清清确诊抑郁已经六年了。” 六年…… 正好是方清姿成为他的女人那一年开始。 第365章 南家人 莫莫抿抿唇,盯着他有些凌乱的发顶,声音哽咽。 “她五年前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患上了抑郁症,还是重度抑郁。” “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萧济的声音有些闷,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丝毫不影响莫莫继续发挥。 “你继续装。”莫莫声线不稳,“你不是到哪都带着她吗?朝夕相处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其实抑郁症的报告单,是方清姿当年生下方糖后产后抑郁的单子。 她让温新改了一下时间罢了。 方清姿在萧济身边时,也并没有患上抑郁症。 病情是真的,只是时间不对而已。 就算萧济不相信,派人去查,也能查到方清姿在精神科的就诊记录,由不得他不信这份报告。 只有这样真真假假的信息,才能骗过萧济。 萧济后牙紧咬,整个人蹲在她面前,报告被捏出褶皱。 莫莫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她一点也不想待在你身边,五年前好不容易离开。” 她顿了顿,似乎情绪有些崩溃,说不下去一般。 “这五年,她每天都按时吃药,眼看着快痊愈了,你又出现了。” “她想让我把她救出来。”莫莫鼻音很重,“你说得对,我原本也是想让她假死逃离的。” “但是你这次将她看得很紧,我找不到任何机会接近她。” “你甚至将她关了起来,半个多月的时间,她没吃过一次抗抑郁的药。” “你的存在,更加加重了她的病情。” 莫莫微微侧头,试图观察萧济的状态。 但他蜷成一团,她很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莫莫咬咬牙,继续道:“酒店的火灾,确实是我找人做的。” 萧济骤然抬头,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冷然狠厉的眸光,让她不由地为之一颤。 莫莫稳了稳心神,面不改色地继续,“原本想趁着这次混乱,将她救出来。” “但你到了r国后,一步都不肯踏出酒店,甚至还派人一直监视她。” “她联系不上我,自然也不知道我想趁着这次混乱将她救出来。” “不可能!”萧济立马反驳,“她明明拿了佣人的手机,怎么可能联系不上你!” 莫莫垂下眼帘,自上而下睨着萧济,眸底的恨意毫不掩饰。 “呵,她拿了手机后,那个佣人就开始贴身跟着她,你当她是傻子吗?看不出来你已经知道了?” “她哪里敢继续用那部手机?” 萧济脸上血色尽失,唇瓣嗫喏着说不出话。 “据你助理说,她是在火灾期间企图逃生翻窗,失足坠楼的?” 萧济抿着唇,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想想,这或许不是意外?是她故意的?” “你知道一个重度抑郁的人,离开药物控制后,有多危险吗?!” “你觉得是她失足坠楼的可能大,还是她故意借此自杀的概率大!” 萧济明显僵在原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说到后面,莫莫的声音明显变得尖锐起来,甚至有些刺耳。 “一个好好的人,在你身边一年就变成这样了,甚至她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莫莫呼吸急促,似乎被这样对待的人是她一般。 她恶狠狠道:“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应该让她入土为安,而不是这样让她呆在冷冰冰的太平间!” 话音落下,莫莫似乎情绪上来,狠狠踢了萧济一脚。 萧济一时不察,直接被她踹倒在雪地里。 肩上有一个明显的灰色脚印。 萧济身上最后一丝矜贵,也被她踹掉了。 莫莫冷漠又愤恨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回头,将门狠狠关上。 面上的悲伤痛苦瞬间收敛。 等在门后的温新连忙将热毛巾捂在她紧闭的双眸上。 “糖糖呢?”莫莫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在房间里看动画片呢。”温新轻柔地擦了擦她的眼角,又换了一条毛巾。 “嘶~”莫莫轻哼出声,“这洋葱的后劲怎么这么大?” 温新瞥了眼桌上切开的洋葱,一旁的杯子里还剩了些洋葱汁。 他担忧道:“都说了让你少弄点,是不是弄进眼睛里面了?” 温新俯身凑近,小心翼翼地拂过莫莫有些肿的眼角。 莫莫眨眨眼,接过毛巾,推开温新。 “没事,不弄得惨烈一点,萧济不会相信的。”她起身到窗边,谨慎地探出一只眼睛,观察着门外的萧济。 萧济依旧保持着刚才她离开的姿势。 双手撑着地面,迷茫地望着天。 片刻后,萧济像是回过神来,踉跄地起身离开。 莫莫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眉心微蹙。 “都做好准备了吗?” 温新来到莫莫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又换了一张新的,“好了,姐姐放心。” “嗯。”莫莫声音有些闷闷的,“这萧济可比当初的南煦麻烦多了,谨慎点,千万别出错了。” “好。” 温新眸色沉沉地盯着萧济越来越远的背影,语气意味不明,“不会出错的。” 毕竟,这件事的参与者,不止他一个人。 那些错综复杂的假信息,处处透露着熟悉,很像陈逸晨的作风。 他抿抿唇,迟疑道:“姐姐能联系上陈逸晨吗?” “不能。”莫莫狐疑地回头,“你和他联系上了?” 温新老实地摇摇头。 莫莫思索片刻后,“那就算了吧,反正现在清清也救出来了,没必要再去招惹他。” 温新紧紧盯着她,看出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喉间的疑问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心中暗忖,看来陈逸晨是瞒着她做的。 那他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毕竟他私心里希望,陈逸晨永远不再打扰她。 —— 距离萧济离开莫莫小院,已经过去一周。 小院外临时搭建的住所,在昨天被李阳带人来拆了。 在他们撤离前,莫莫抓住李阳问了问萧济的近况。 李阳一脸疲惫,支支吾吾不肯说,只说让她放心,方清姿的后事由萧济料理。 莫莫面上一片愤怒,心中的大石却落下了。 看来萧济已经查完了所有信息,相信方清姿是真的死了。 她转念一想,得把这件事情告诉方清姿。 李阳走后,她迫不及待地往南煦那间小院走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瞬间,不远处的另一栋房子里,孟辰狠狠关上窗户。 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手机,轻轻覆在耳畔。 “喂?南家人还没发现南煦在a国吗?” 第366章 要带上他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孟辰嘴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 片刻后,他挂断电话。 望着紧闭的窗户,轻声呢喃,“嘁,就让你小子再威风两天。” 南家早在一周前就知道南煦被队里处罚,强制休假的事情。 不过,他们只知道南煦造成队伍重大损失才受到处罚。 并不清楚,核心原因是南煦的精神状态。 其实他原本也是不知道南煦被处罚的真实原因的。 毕竟边境那边把这件事瞒得很紧,不放出一丝一毫消息。 不过,南煦可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南煦和莫莫去了孔清秋那里的事情,可瞒不住他。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南煦的精神状态,从来没好过。 怪不得呢。 怪不得他和南煦碰面的时候,总觉得南煦异常沉默,浑身都怪异得紧。 他还以为是南煦在边境待了几年才变成这样。 现在想来,估计是因为那折磨人的精神病。 孟辰修长的指尖把玩着手机,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 而且,他可清楚得很,只有南家那两位老古板能真正压制南煦。 那两人来了,南煦这病人,就是不想回国,都得被逼着回去。 孟辰忍不住轻笑出声。 其实南煦也知道南家人在找他,设置了不少障碍。 那又有什么用呢? 南家迟早会知道的。 只是他没想到,南家用了整整一周才查出来。 他可是自从知道南家人在找南煦开始,就一直期待地等着了。 终于,让他等到了。 他真是期待,南家人知道南煦病情后的态度。 —— 卧室里。 南煦面色沉重地挂断电话。 刚刚穆席告诉他,苏秋心已经知道他在a国的事情了。 估计这两天就会来找他。 至于南国安和南学林知不知道这件事,穆席也不清楚。 毕竟现在苏秋心和这两人的关系很僵硬。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他立刻谨慎地起身,浑身戒备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南煦?”莫莫带着点兴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南煦瞬间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不少。 “我在。”他轻声回应,脚下步子不停地往外走。 莫莫双眸亮晶晶地盯着南煦,“我想给清清打个电话。” 萧济在她家门口堵着的一周里,她完全不敢和方清姿有任何联系,生怕被萧济发现。 现在好了,萧济放弃了,她也可以着手准备离开了。 “好。”南煦眼眸宠溺地望着她,将穆席的电话调出来,打了过去,递到莫莫面前。 清亮的声音在室内缓缓响起,透着一股难得的愉悦。 南煦面上一片怅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漆黑的眸子里,是莫莫雀跃的身影,还有她面上的一片欣喜。 他的舌尖骤然涌上一抹苦涩。 “南煦?”莫莫戳了戳他的手臂,将手机递给他,“你没事吧?” 她打电话的时候,就发现南煦的状态不对。 匆匆挂了电话了,连着喊了他好几声也没反应。 她怕这几天没有陪在他身边,他没有好好吃药,病情又加重了。 南煦回过神,动作缓慢地接过手机,沉闷道:“没事。” “这几天吃药了吗?”莫莫眨眨眼,转头望向桌上的散乱的药袋。 她正要抬步过去,骤然腰间一紧。 后背贴上南煦间坚硬的胸膛,无比滚烫。 南煦埋在她颈侧,微凉的唇瓣贴着她脖子上的血管,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 莫莫浑身一僵。 “宝宝……”南煦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蛊惑的意味,“我们离开a国好不好?” 莫莫眼眸一怔,伸手覆在腰间的大掌上,抿着唇不说话。 心尖有些掠过一抹迟疑。 南煦怎么知道她想离开a国的? 是在试探吗? 然而莫莫的沉默让南煦误以为她生气了。 南煦连忙将人掰正,慌张地观察着她面上的神色。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宝宝别生气。” “我没有要打扰宝宝现在生活的意思。” 南煦的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红了,好不可怜。 莫莫睫羽微颤,她能清晰感受到肩上大掌的颤抖,还有南煦内心的不安。 莫莫叹了口气,扯着他的手腕,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行了,我知道。” 南煦小心翼翼地觑着她,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仿若一根丝线般,只要轻轻一拨,就能断掉。 莫莫的安抚并不能消除他内心的焦躁。 但他还是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南煦点点头,又抱住了莫莫。 只有怀里的真实触感,能让他有一丝安全感。 莫莫被他闷在怀里,心里想的却是离开a国后去哪个国家。 然而,她的思绪越来越不受控制。 竟然生出了将南煦也带着的想法。 脑海里也不由自主地翻阅着孔清秋那厚厚的一叠治疗方案。 如果她再次闷声不响地消失,南煦会不会更加严重? 或者…… “宝宝……”南煦迟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能不能在这里陪陪我啊?” “我都一周没见过你了。”他声音染上一丝哭腔。 不知道还以为受了多大委屈。 莫莫思绪被打断,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哄人的意味很明显,“好。” “你站着不累吗?”莫莫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 南煦依旧埋在她颈窝,重重地摇了摇头。 莫莫翻了个白眼,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我累。” 下一瞬,莫莫双脚离地,有些诧异地揽着南煦的脖子。 南煦眼尾的殷红还未褪去,紧抿唇瓣,沉默地将她抱着往卧室里走。 “你……”莫莫有些紧张地出声,“干嘛?” 她只打算在这里待一会就走,可没打算在这里过一夜啊。 南煦的头发已经长得有些长了,足够莫莫用指尖挽起。 她揽在南煦后颈的手,轻轻扯了扯他的发丝,提醒他,“南煦,我一会还要回去。” 南煦吃痛,无辜地垂眸。 他掀开被子,将莫莫塞了进去。 接着整个人跟着上床,霸道又温柔将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脑袋上。 整个人往下缩了缩,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双手紧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肢。 南煦声音有些闷,难得带着些轻松的调侃,“我知道,只是想宝宝抱着我而已,想什么呢?” 第367章 什么时候离开 莫莫哑然地望着胸口那毛绒绒的大脑袋,失笑地扯了扯他后脑勺的发丝。 南煦愈发收紧手上的力道,往她怀里钻。 莫名像小狗讨要零食的谄媚模样。 难得的温馨在室内蔓延,一室静谧。 —— 隔天。 r国郊区别墅。 穆席提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进门,嗓音粗犷,高声道:“我回来了!” 方清姿的身影从楼上下来,脚步有些乱,但还是能看出她的愉快。 她见穆席双手满满当当的,连忙上前帮忙。 穆席眼疾手快地避开她,“不用。” 方清姿伸着的手尴尬地停滞在半空中。 穆席黝黑的脸难得别扭了一瞬,粗着嗓子解释,“有点重,你拿不动。” 接着他反手关上门,垂头匆匆往里面走。 方清姿眨眨眼,从刚才尴尬的情绪中抽离。 她跟在穆席身后,“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 穆席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正要将那条新鲜的鱼放进水池。 听闻方清姿的问话,眉心不自然地皱成一个“川”字。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带着一股训斥下属的意味,又莫名像在发脾气,“不知道。” 方清姿不解地盯着他忙碌的背影。 她略微思索,刚才好像没有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 这两天穆席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以琢磨了,动不动就心情不好。 方清姿有些疑惑,军队里的人都这么阴晴不定吗? 可南煦不是这样的啊。 她眉心微蹙,迟疑地挪步靠近。 水池里的鱼已经被开膛破肚,穆席的动作不算轻柔,甚至有些泄愤的意味。 她小心翼翼道:“今天我做饭吧?” 实在是穆席的手艺难以下咽,她真吃不下去了。 穆席从小就在大队里长大,很少有机会自己做,就算做了,也仅限于熟了能吃的程度。 她是真的不想吃干瘪瘪的“鱼碳”了。 穆席闷着头处理手上的鱼,动作利落又快速。 片刻后,他将处理好的鱼扔在台面上,丢下一句,“随你。” 接着,他踏着重重的步伐上楼。 方清姿盯着台面上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鱼肉,不得不感叹一句,“做得难吃,但处理得很好。” 楼上传来一阵响声,连绵不绝,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 方清姿扭头望着楼梯的方向,手下的动作没停。 她盯着冒烟的锅,轻声嘟囔,“奇奇怪怪的。” 一周前,她被穆席带回别墅,穆席卸掉身上的伪装后,她才认出来他。 难怪她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南煦的朋友。 那个跟着南煦发疯找莫莫的人。 她也算和他见过不少次了。 当年南煦为了找莫莫,和现在的萧济一样。 堵在她路过的每一条路上,就为了让她把莫莫的下落说出来。 穆席黑着那张脸,总是沉默地跟在南煦身后,没怎么说过话。 她对穆席的印象不深,只知道那人黑得很。 脸色总是又臭又硬的,像那臭沟里的石头般。 她当年怕自己露出破绽,见到南煦就像见到猫的老鼠一般,躲得很快。 甚至,在她跑路前,还专门去了一趟莫莫的墓地。 她还带上杨招娣一起去,就为了让南煦认清莫莫已经死亡的现实。 哐当。 楼梯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方清姿诧异地抬眸,盯着地面上那个和她人一样大的军绿色包裹。 穆席双手插兜,痞里痞气地下楼,一脸不爽地站在那包裹身边。 方清姿指了指那包裹,迟疑的视线转向穆席,“这是……什么?” 穆席黑压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你不是想离开吗?先把东西打包好啊,随时等着莫莫和南煦的安排。” 方清姿难以言喻的目光落在那庞大的包裹上。 两人就在这里住了一周而已,有这么多东西吗? 最开始两天,穆席甚至为了方便和不被萧济发现,连日常用品都一再缩减。 她也知道萧济在境外的势力,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方便的地方都一忍再忍。 可是两天前,穆席就像抽风了似的。 偏要出门,说买点生活用品啥的。 她还以为是他受不了了。 结果她一看买回来的东西。 蕾丝边的棉布床单,粉红色的牙刷杯,白色毛绒靠枕…… 还带回一条鱼,被他惊人的手艺做成了一条黑黢黢的碳…… 穆席眼眸微动,声音凉凉的,“干嘛?” 方清姿嘴角一抽,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事。” 她转过身,继续做饭。 心中暗忖,明明救她出来后,是穆席说的。 在这里临时住几天,萧济放弃她后就离开去别的国家。 现在她说要离开,穆席怎么那么不爽。 身边骤然挤过来一个人,方清姿连忙撑着台面才稳住身形。 穆席臭着脸,抢过她手里的菜叶,冰冷的水流顺着他黝黑的皮肤下流。 “身体不好还非要碰冷水,真是不想活了。”穆席冷硬的声音响起。 方清姿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立马识趣地后退,让出位置。 穆席生气的样子不可怕,但他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壮身躯,还是让她有些怵。 她还是有些怕他情绪一激动给她一拳。 所以,穆席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尽量远离。 察觉到她自动远离的身躯,穆席周身的气压明显更低了。 手里的菜叶被使劲揉捏。 刺啦,菜叶被轻易撕碎。 穆席的动作明显僵住。 方清姿轻吸一口气,又默默后退了两步。 对穆席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一个脸色臭脾气臭,还长得黑不溜秋会呼吸的大肌肉块。 —— a国今日的天气难得晴朗,万里无云,没有肆虐的大雪。 碧蓝的天空划过一道灰色尾气。 a国机场。 一个裹着厚厚的貂绒身影,推着一个膝盖高的行李箱,出现在机场出口大门。 大大的墨镜将她的脸遮住一半,看不出后面的脸长成什么样子。 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跑车上,驾驶座的中年男人在见到女人的瞬间,立刻下车,迎了上去。 他恭敬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大小姐。” 女人摘下墨镜,有些激动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苏强,你说小煦在这里是真的吗?” 第368章 五年前假死真相 “大小姐,是真的,我亲眼在医院看到小少爷了。” 他是南家的司机,或者说是苏秋心未出嫁前的专属司机。 苏秋心出嫁后,他就跟在夫人身边。 但苏秋心四年前突然从南家回了苏家,他又重新跟在她身边。 前些日子,苏秋心收到南煦回国的消息。 他带着她跑遍了京都,甚至连江南苏家的地盘都翻了个遍,一直没找到人。 终于在几天前,发现了南煦在a国的踪迹。 苏秋心因为太过劳累,生病了,便让他先来a国看看。 不过两天的时间,真让他找到了。 苏秋心知道后,强行从病床上爬起来,一个人连夜跑到a国。 他收到苏秋心上机的消息时,吓得手机都拿不稳了,生怕她路上拖着病体出什么事。 连忙开车赶到机场,等了好几个小时后,终于看到还算完好的她。 苏强打开车门,“大小姐先上车吧,a国温度比国内低,一直在外面待着很冷,您的身体受不住。” 苏秋心收起墨镜,深深吸了口气,抬步上车。 岁月不饶人,时光的痕迹在她脸上刻画得很重。 比起五年前,眼尾的皱纹愈发明显。 苏秋心怅然地望着车窗外,白茫茫的雪占据她的视线。 苏强瞥了眼后座的苏秋心,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 苏秋心余光察觉到他吞吞吐吐的模样,“说吧,什么事?” “老爷和夫人让我问问您,什么时候和姑爷离婚?” 苏强顿了顿,骤然瞥见苏秋心面上的阴霾,连忙改口,“南国安总是去老爷夫人那里找您,稍微有点打扰……” 苏秋心抿了抿唇,知道苏强说得还是保守了。 估计南国安天天往她爸妈那里跑,岂止是打扰,甚至算得上骚扰了。 自从四年前南煦申请要去边境时,她和南国安摇摇欲坠的婚姻就算跌入深渊了。 当年她死活不同意,但是南国安和南学林只是略一思索便点了头。 南煦走的那天,甚至她都不知道。 知道的时候,南煦人已经在战场上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能有这样的父亲和爷爷,舍得去看自己的后代去拼命。 或许在他们眼里,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南煦走上这条路也无可厚非。 但她不能接受,永远不能。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个儿子好几年没有任何踪迹,难道还要她这么大年纪的人,整日担心小儿子在边境是否活着吗? 她没法将人从边境调回来,但她能直接离开南家。 离开那个满嘴忠贞爱国、满心家国大义的南家。 于是她丢下一纸离婚协议后,就回了南方娘家,让他们守着他们陈旧的大男子主义过一辈子吧。 不过南国安死活不愿意签字。 再加上南家与苏家的经济上来往甚密,真要分开,不仅南家不好过,对苏家的损失也太过重大。 她只衡量了片刻,就决定慢慢来,慢慢将苏家的产业与南家分割开后再离婚。 她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沉声道:“快了。” 苏强敏锐地察觉到她不怎么愉快的心情,立刻停止这个话题。 喜气洋洋地描述着他见到南煦的场景。 苏秋心明显来了精神,疲累的双眸充满亮光,仔细听着苏强每一句话,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 —— 金山谷,南煦住着的小院前。 苏秋心踌躇着不敢上前。 “你说要是小煦知道我擅自来找他,会不会不高兴啊?” 苏秋心紧张地揉搓着外套上的毛毛,干燥的白毛被她指尖的汗打湿成一绺一绺的。 苏强拿着她的包,立在一旁,宽慰道:“不会的,小少爷最是懂事了,怎么会怪您呢。” 吱呀。 隔壁小院的门缓缓打开。 莫莫穿着一身藏青色睡衣,手里提着刚打包好的垃圾。 正要往外面的公共垃圾桶走去。 冷不丁瞧见不远处的两人,她迟疑地停下步子。 苏秋心惊诧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 她结结巴巴地喊道:“莫……莫莫?” 莫莫怔愣片刻,无措瞬间涌上心头,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冷风吹过,枯败的枝叶被轻易吹起,和地面松软的雪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 似乎为现在尴尬的场面奏乐般。 不过似乎不自在的人只有莫莫一个,苏秋心显然一副知情的模样。 她理了理身前的衣服,缓步往莫莫的方向走去。 砰! 莫莫下意识转身进门,连手里的垃圾都没来得及扔。 苏秋心诧异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哑然地张着嘴,疑惑道:“苏强?我……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苏秋心抿着唇,颇为局促地撩开面颊上被风吹乱的发丝。 苏强郑重地打量她,摇了摇头,“没有,大小姐现在看起来很友善。” 莫莫背靠着门,一手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脑海里乱得像一团浆糊。 她不明白,苏秋心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那南家其他人是不是也来了? 可苏秋心看起来好像是自己来的。 不对,好像还有一个男人,不过她不认识。 还没想明白,身后的大门骤然响起敲门声。 震动的门板让莫莫本就不稳的身形随之一颤。 “莫莫?”苏秋心温和柔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很轻,似乎怕吓着她一般。 敲门声只响了两声,门外便恢复一片寂静。 几个呼吸后,莫莫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望向卧室门口的温新,无声启唇,“你带着糖糖进屋里,别出来。” 温新握着轮椅的手收紧,眼眸微颤。 没有反驳,而是乖乖进去后,将卧室门紧锁。 莫莫轻轻呼出一口气,打开门。 苏秋心略带忐忑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 “您……” “孩子……” 两人同时出声,都愣了片刻。 苏秋心示意她先说。 莫莫黑眸一闪,注意到苏秋心眉宇间浸染着一抹虚弱。 握着门把的手瞬间收紧。 她微微侧头,想到房内的温新和方糖。 她果断将门关上。 “阿姨想找南煦吧?”莫莫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他不在这里。” “我知道……”苏秋心张了张口,刚想说话。 还没来得及出声,又被莫莫打断。 “他在隔壁的院子里,我带您去。”说罢,她不由分说地拉着苏秋心的手,带着她往南煦的院子走。 苏秋心看着她熟练地输入密码,如同进入自己房内般自如,眼角不由地湿润了不少。 看来,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她的儿子南煦,都死死栽在这女孩身上了啊。 “南煦!”莫莫刚踏入一只脚,熟练地高声喊道。 南煦的身影立刻出现,快到苏秋心还没反应过来。 面前一阵风飘过,苏秋心眯了眯眼。 一个高大的、熟悉的,还有些陌生的男人,紧紧将莫莫拢在怀里。 莫莫还拉着苏秋心的手,她不自在地咳嗽出声,“先放开。” 南煦没动。 莫莫难为情地在苏秋心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踢了踢南煦小腿。 南煦埋在她颈侧的脑袋动了动,依旧没反应。 莫莫却骤然感受到颈窝一阵温热,还有点湿湿的感觉。 哭了? 她扯着南煦衣角的手僵硬一瞬,没有再强制要求他离开。 “小煦……”苏秋心声音哽咽,眼眶红红地盯着眼前人。 莫莫艰难地转头,瞧了眼苏秋心的脸色。 如果不是因为哭泣脸色恢复些血色,估计比她刚刚看到的还要苍白。 南煦的身子也明显颤抖了一瞬。 很快,但她还是感受到了。 莫莫抿抿唇,拍了拍他后背。 “让阿姨先进去。”她顿了顿,又加了句,“阿姨身体有点不舒服。” 苏秋心嘴角瘪着,抽泣着说不出话,泪眼汪汪地瞥了眼莫莫。 随后又将视线紧紧黏在南煦身上,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南煦听到莫莫的话,身子稍微动了动。 接着,他缓缓松开莫莫,眼帘垂着,也不去看苏秋心,只是侧过身子,让出通道。 一只手还紧紧牵着莫莫。 莫莫视线下垂,两只手被这两人紧紧握住。 她轻轻叹了口气,拉着两个哭包进门。 苏强眼疾手快地将门关上,又像个隐形人一般矗立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打算。 莫莫向后瞥了眼,“呃……” 她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叫人才好。 “苏强,苏家的司机。”南煦及时递话,“叫他强叔就好。” 莫莫点点头,“强叔也进来吧,不用在门口守着。” 苏强望向苏秋心,然而苏秋心全身心都专注在南煦身上,压根分不出任何心神。 苏强迟疑片刻后,还是跟了进去。 沙发上。 莫莫坐在中间,苏秋心和南煦一人一边将她夹着。 抽泣声在她耳边接连响起,仿佛交响乐般。 她有些头大地动了动身子。 刚一动作,两人的视线立马落到她身上。 即使是不在意旁人目光的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连苏强都好奇的望着她。 “阿姨……”莫莫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直接开口,“要不我先回去了,您和南煦先说说话。” 话落,她还没起身,就被两人死死压了下去,动弹不得。 苏秋心率先开口,“孩子……先别走,阿姨还有话对你说。” 她可是清楚得很,现在能看到南煦都是因为莫莫还在这里。 要是莫莫离开,她估计也得被赶出去。 “宝宝别走。”南煦语气有些强硬。 这是南煦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这么强硬地要求她别离开。 莫莫舔了舔唇,“我在这里听你们说话,不太好吧?” 她的视线落在大腿上。 一左一右,两人将她的两只手扣在大腿上,还上了压力,让她完全无法起身。 咔哒。 桌前放了一个玻璃杯,还冒着热气。 苏强熟练地从包里拿出一堆药,“大小姐先吃药吧。” 南煦盯着那堆药,像是应激一般,声音都变调了,“妈?您怎么了?” 他弯着身子,穿过莫莫的身体,望向苏秋心,眸子里的担忧毫不掩饰。 这是进房子以来,南煦第一次将头抬起来。 苏秋心这才得以仔细打量他。 黑了,瘦了,老了,粗糙了…… 肯定没好好吃饭。 趁着苏秋心愣神之际,莫莫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将空间让给两人。 南煦依旧不肯松手,她只能坐在两人对面。 莫莫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桌上摊开的药片上。 苏秋心眼眸依旧红彤彤的,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所以吃点药调理一下。” 她微凉的指腹轻轻擦过眼角,将情绪收敛起来。 南煦握着莫莫的手瞬间收紧,望向苏秋心的眸底满是不信任。 苏秋心破涕而笑,拿着那些药往他面前一推,“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 南煦虚虚一瞥,都是些常规的保养品。 他紧缩的心脏稍稍放松。 南煦垂下眸子,又往莫莫身边挤了几分。 苏秋心接过苏强递来的水,一口吃了那些药。 客厅里只能听见吞咽的声音,无比寂静。 莫莫觉得尴尬,南煦却浑然不觉。 苏秋心吃完药后,也一直不出声,就静静地盯着南煦。 “小煦……”苏秋心颤抖着唇瓣开口,“你……过得还好吗?” 南煦点了点头,“您不该来的。” 莫莫听闻他的话,下意识打了他的手臂。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突兀。 南煦诧异地抬眸,委屈巴巴望着莫莫。 莫莫深呼吸,“南煦他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莫莫意识卡壳,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可她又看不得苏秋心受委屈的模样。 毕竟苏秋心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母爱。 即使那些爱都是因为南煦才偷得片刻的。 但她还是不希望苏秋心伤心。 “没事。”苏秋心安慰的眼眸落在莫莫身上,柔柔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小煦说得对。”苏秋心喉间一梗,顿了顿又道,“我这么鲁莽地过来……可能会打扰到你俩。” 莫莫哑然地张了张口,辩解道:“不是……也没有。” 南煦闷着头不说话。 莫莫推了推他,示意他说话。 然而南煦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显然是默认了苏秋心的说法。 “孩子……对不起。”苏秋心骤然拉起莫莫的手,面带愧疚。 莫莫慌了一瞬,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苏秋心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五年前的事情……就是你假死背后的真实原因,我们都知道了。” 第369章 他很快会知道 【上一章加了3000字】 莫莫浑身一怔,感觉血液从四肢涌上后脑勺,有种被凌迟的死亡感。 当年,她的假死,可是和南国安联手做的局。 甚至当年的婚礼,也只是一场戏。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用。 这些……苏秋心都知道了? 莫莫机械地望着苏秋心,声音有些僵硬,连声线都带着颤抖,“您……都知道了?” 苏秋心笃定地点点头,脸上还带着一丝心疼。 莫莫眼眸僵硬地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显然也知情,没有任何诧异。 甚至他的脸上也带着痛苦和纠结,握着她的力道很重。 重到她感觉到疼。 莫莫呼吸都轻了不少,背脊僵直。 怪不得,怪不得苏秋心刚刚看到她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一个死了五年的人,突然出现在异国他乡,苏秋心也那么平静地接受了。 甚至能上前和她搭话。 原来都知道了。 都知道她当年假死的真相了。 她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温言软语的中年女人,在知道她欺骗了整个南家人后。 那双柔情的眸子里,会不会流露出对她的厌恶。 莫莫罕见地紧张了,手心微微出汗。 南煦是第一个感知到的。 他连忙将人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肩头,低头哄着,“宝宝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莫莫没听懂,但也没心思去探究。 “这些年,辛苦你了孩子。”苏秋心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代替南国安那个死老头和你说声抱歉。” 莫莫感觉指尖发凉,脑袋也如同浆糊般不清楚。 她疑惑地眨眨眼,卷翘的睫毛扫过南煦胸膛,惹得他身形僵滞。 苏秋心的反应,不像是被欺骗利用后的模样。 她迟疑地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苏秋心面上愈发歉疚,她还以为莫莫不肯原谅。 “没事的,并不是所有道歉都能被原谅。”苏秋心有些紧张地交握双手,“你不想原谅我们也是正常的。” 苏秋心的话音落下,莫莫愈发觉得疑惑。 她抬眸望向南煦,试图从他那里获得有用的信息。 然而他的神情和苏秋心一模一样。 她愈发模糊,压根不知道这母子俩在打什么哑谜。 “当年那老头子威胁你……逼着你离开这事儿我们都知道了。” 话落,莫莫的身形显而易见地僵硬。 苏秋心顿了顿,“孩子,不用再瞒着了。” 她拍了拍莫莫的肩膀,“这些年,在国外四处漂泊,辛苦你了。” 莫莫顿了顿,心中暗道,其实不算四处漂泊,是她为了积累案件经验才多个国家辗转,也是为了躲南煦…… 苏秋心小心翼翼地觑了莫莫一眼,“那老头子做的事,能不能不要迁怒到我们身上啊?尤其是小煦。” 莫莫抿抿唇,没有回应。 苏秋心语气变得急了些,“小煦一直都不知道的,他还以为……还以为你真的死了。” “而且你被逼着离开这件事,我和小煦都是前两天才知道的。” 苏秋心快速说完后,一脸忧愁又忐忑地望向莫莫。 她是真的怕了这女孩又出事,她儿子可真是承受不住了啊。 南煦全程没解释,紧紧抱着莫莫,只在她耳边低声重复着对不起。 莫莫指腹摩挲着,迟疑地张了张嘴,还是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叔叔……逼我离开?” 苏秋心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你不用替他遮掩了。” 莫莫心尖一松,面上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情。 她不知道苏秋心他们是怎么查探消息的,总之他们说的是真相,也不全是真相。 苏秋心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狐疑地问了句,“难道不是吗?” 莫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视线流转在苏秋心那张和善的脸上,咬咬牙道:“是……” 南国安确实逼她离开了,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可一件事情,不止有前半部分,还有后半部分。 后半部分就是,她不仅同意了,还和南国安合作了。 但苏秋心和南煦明显不知道后半部分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也不想解释。 “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苏秋心恨恨的声音响起,颇有些骂街的势气。 “以前小钰身边那个女孩就是这样被他逼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说罢,她叹了口气,带了一丝庆幸,“幸好还能找到你,不然……” 不然南煦估计也会像南钰一样,为了找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秋心的眼眶瞬间红了,抓着莫莫的手,感激道:“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 莫莫有些无措,眸光复杂地望着手上那双温软的双手。 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上,经过岁月的洗礼,难免染上一些痕迹。 但却温柔,有力量。 明明比她还要无力的双手,却偏偏像森林里的苍天大树般,让人想依靠。 南煦紧抿唇瓣,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不着痕迹地将莫莫的小手扯了回来。 一把将自己的衣角塞进莫莫的小手,大掌包裹住她的。 莫莫只能被迫捏着他的衣角,整个人还窝在南煦怀里。 苏秋心望着空落落的手心,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瞥了眼南煦。 这孩子,真是的。 她和南煦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南煦拧着眉,握着莫莫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妈……”南煦闷声道,“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苏秋心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南煦口中的那个“他”是南国安。 “暂时还不知道。”苏秋心轻轻叹了口气。 她一直以为南国安只是强硬好面子,没想到做出的事情一个比一个不知廉耻。 当初用钱侮辱高桐,将人逼去国外。 现在又不知道用了什么威胁莫莫,还直接做了假的死亡证明。 现在好了,一个儿子不肯回家,一个儿子不肯认他,连一声爸爸都不想喊。 南煦抿抿唇,“他很快会知道的。” “您的行踪不是一直在他的掌控中吗?”南煦顿了顿,“他整日往苏家跑,就是想通过您找到我们。” 苏秋心诧异地抬眸,似乎没想到这一层。 毕竟每次南国安去苏家的时候,只问过她,没有提及过孩子。 甚至会在她父母问及家里的时候,主动避开孩子们的话题。 苏秋心面色瞬间苍白,握着杯子的手不着痕迹地颤抖。 “那……”苏秋心吞吞吐吐道,“那……你们还要走吗?” 还要离开吗? 还要逃离南家吗? 还要消失得无影无踪吗? 第370章 被打了 南煦紧抿唇瓣,没有回应,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莫莫。 他的意思很明显。 她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 苏秋心也明白南煦心里的想法,期望的视线落在莫莫身上。 小心翼翼道:“能不能……让我能联系上你们?” 莫莫唇瓣嗫喏几下,一时不知怎么应对眼前的场景。 苏秋心连声保证,“我不会让南国安再找到你们的。” “阿姨……”莫莫终于开口。 苏秋心点点头,温软的眸光期期艾艾地望着她。 莫莫喉咙里那句自己离开的话始终说不出来。 她原本计划带着温新和方清姿母女去e国。 e国是他们曾经待得最久的一个国家。 那里的环境宜人,四季如春,连治安也很好。 适宜长久居住,也适合温新腿伤的治疗,适合方清姿身子的调养,还有不错的教育环境。 所有行程里,皆没有南煦的身影。 但是,在苏秋心的注视下,她无论如何也没法这样说。 她知道,这样的话出口,必定会引起南煦的伤心。 苏秋心这样爱子的性子,必然也会满眼含泪地望着她。 莫莫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视线游移。 骤然瞥到桌面上那一堆摊开的药瓶上。 苏秋心吃完药后,苏强还没收拾那些药瓶。 莫莫眸光微闪,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南煦侧兜的位置。 那里还放着她给他备好的抗抑郁的药物。 耳边是南煦剧烈的心跳。 她似乎能感受到南煦的紧张。 略一思索后,她妥协道:“可以。” “好好好……”苏秋心满心欢喜地点头。 南煦揽着她的力道骤然加重,喷洒在她颈侧的气息也灼热无比。 白皙的肌肤瞬间染上一抹薄红。 莫莫不自在地瞥了眼苏秋心,推了推南煦,低声道:“好了,阿姨还在,你先松开。” 南煦抿抿唇,轻声道:“没事。” “对对对,没事没事。”苏秋心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一脸欣慰地望着眼前相互依偎的两人。 —— 三周后,e国。 冰冷的霜雪已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阳光。 清晨有些凉,莫莫随意裹了件针织外套出门。 方清姿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早餐。 “怎么又要出去?”方清姿拉住莫莫,将手里的早餐递给她一份。 莫莫接过后,拆了一杯豆浆,囫囵喝了几口。 “南煦那边有点事儿。”她又吃了几口包子,“我去看看。” 话落,她匆匆离开。 方清姿望着她匆忙的背影,眉心紧锁,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心中暗忖,来到e国的一周里,南煦仗着自己生病的事情,时不时将莫莫叫走。 莫莫十次出门,有八次都是为了南煦。 有那么紧急吗? 明明南煦家里还有苏秋心,怎么就非莫莫不可了。 方清姿摇了摇头,轻啧出声。 打开门后,骤然见到一个不属于这个家里的身影。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怎么又来了?”方清姿换了鞋,放下手里的早餐,语气有些不耐。 穆席顶着一头发夹,脸上还有被蜡笔留下五颜六色的痕迹。 军绿色的短袖上,贴满了粉色星星贴纸。 一个黑漆漆的大肌肉块,伏趴在地上,一脸讨好地陪着方糖玩。 穆席听到声音后,连忙起身。 眨眼间,眉毛上的两个皇冠贴纸掉了下来。 方糖连忙双手接住,心疼地抚了抚。 “我……”穆席支支吾吾地,黝黑的面庞憋得涨红,“糖糖说没人陪她玩,我就想着反正我今天休假,早点过来,多陪她玩一会。” 方清姿看着穆席那狼狈的模样,嘴角抽搐,声音不由得提高。 “方糖!我怎么教你的?不能糟蹋叔叔,要画画有画本,要玩贴纸也有专门给你做的白板。” 方糖一哆嗦,手里的贴纸掉在地上,她连忙躲到穆席身后,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小声辩解,“是叔叔让我在他身上弄的,不是我……” 穆席一手拦在方糖前面,小心翼翼地看着方清姿的脸色,连声宽慰。 “别怪孩子,我让她这么玩的,小孩子嘛,别那么多束缚。” 方清姿瞅着穆席,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溺爱。 她瞥了眼方糖,叹了口气,“算了,下次不准这样了。” “过来,吃饭了。”方清姿提着早餐,往餐桌走去。 方糖两只小腿捣腾得挺快,穆席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窜到方清姿腿边了。 抱着方清姿的大腿,黏糊糊地撒娇,“妈咪~” 方清姿无奈地垂眸看她,“哥哥呢?” 方糖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卧室门,“哥哥还在睡觉。” “去把哥哥叫起来吃饭了。” 方清姿拿出一瓶牛奶,插上吸管,塞进方糖手里。 “我去吧。”穆席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应该是伏在地上太久,腿脚有些僵硬。 方清姿瞥了眼墙上的时钟。 早上七点…… 来得真早。 —— 敞亮的客厅里。 南煦小心翼翼地将做好的早饭放在餐桌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苏秋心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来了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e国的商场。 苏强开车带她去了市中心。 家里只有南煦。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南煦连忙起身,打开门,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孩。 他一把握住莫莫的手腕,将人拖了进来,一脚踢在门板上。 南煦像个无尾熊一般,紧紧抱着她,整个人埋在她颈侧,黏糊糊地撒娇,“宝宝~怎么才过来啊,我好想你啊。” 莫莫被他勒得有一瞬间呼吸不上来,一手使劲拧了把他腰侧。 南煦怕痒,动了动后识趣地松了力道。 他的头发已经长到可以遮住眉眼的长度,轻轻蹭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软软的,痒痒的。 莫莫嘴角抽了抽,“不是说不舒服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南煦身形一僵,闷在她耳畔,声音虚弱,“就是不舒服,我今天早上又出现幻觉了,把强叔看成宝宝了。” 南煦顿了顿。 “我去抱他,还被他打了。” 说罢,南煦松开莫莫,撩起衣摆,给她看小腹上的红印。 第371章 两个胆小鬼 莫莫瞥了眼那几乎消失得只剩一点粉色的印子,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她掀起眼帘,白了南煦一眼,自然也知道南煦又一次装病。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抑郁症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好。 万一呢,万一有一次真的出事了呢? 可她忘了,南煦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不仅有自己的好兄弟,还有苏家人。 就算真的出事了,也轮不上她来管。 南煦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 但没见莫莫生气,他立刻顺杆子上爬,拉着她往房内走。 “宝宝,我做了很多你爱吃的,快来尝尝。” 莫莫坐在桌前,头疼地看着满满一桌碗碟,愈发觉得这次装病是南煦提前计划好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南煦这么多小心思呢? 南煦将热好的牛奶推到莫莫身前,试探地出声提醒,“宝宝,明天是除夕夜。” 莫莫怔愣片刻,似乎才想起来快大年三十了。 e国四季如春,如果不是南煦提醒,她几乎快忘了,现在是一月,国内正值寒冬。 怪不得呢,桌上多了饺子。 她很少吃饺子汤圆这类食物,也没怎么见南煦做过。 莫莫拿起牛奶喝了口,舔了舔唇。 “除夕夜要在家里陪糖糖和清清。” 潜台词就是,她不会陪他过。 南煦眼眸闪过一丝黯然,可还是不死心,“那能不能和她们吃完年夜饭后,再来我这里啊?” 莫莫抿抿唇,没搭话。 南煦以为她觉得麻烦,又急吼吼道:“那我在宝宝家门口等着好不好?宝宝有空的时候出来见见我?” 南煦咬咬牙,“不用很长时间的,就一小会儿。” 他伸出食指,矗立在莫莫脸侧,轻轻摇了摇,可怜兮兮地撒娇。 “好不好嘛~就一一会会儿,不会耽误宝宝很多时间。” 莫莫眼眸微颤,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些许。 不得不说,她对这招挺受用的。 “好。”莫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先一步开口。 话音刚落,她又有些懊恼地闭上双眸。 南煦高兴得找不着北,一个用力将莫莫从椅子上抱到餐桌上。 “诶!”莫莫身形不稳,连忙撑着他的手臂,“你小心点,桌上还有吃的!” 南煦扶着她纤细的腰肢,稳住她的身形。 面上欣喜泛滥得像决堤的河流。 莫莫担忧地扭头,瞥到桌上的饭菜都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她回头,有些斥责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松开,放我下去。” “不要。” 南煦嘴角勾着温润的笑意,双手拢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大腿上,额头轻轻蹭了蹭。 莫莫盯着腿上那颗毛绒绒的大脑袋,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 她愈发觉得现在的南煦和几年前相像了。 仿佛没有过抑郁症,也没有过激烈的自杀倾向。 如果不是她每天监督着他吃下那一大把抗抑郁药物,她真的无法将现在这样明媚爱笑的人和抑郁症联系在一起。 心中的情绪无比复杂,仿佛发酵的酒曲,又酸又甜。 —— 夜幕降临。 异国他乡的人们,只在家里装扮着自己的新年。 温新用红纸折了一只红灯笼,小心翼翼地挂上麦穗,递给方糖。 “呐,这个叫红灯笼。” 方糖好奇地接过,提着红灯笼上面的细线,谨慎地戳了戳鼓起来的“肚子”。 “灯笼为什么不亮啊?”方糖疑惑地歪头,“我看动画片上的灯笼都会亮的,还有很多小动物的形状。” 方糖脸上满是夸张,“可好看了!有小兔子,还有小鸡,为什么哥哥做的是一个圆滚滚的球?” 她一边比划,一边略微嫌弃地看了眼手里那比动画片里简陋的灯笼。 温新被问得喉间一梗。 他哪会做那么复杂的东西? 连这个简陋的圆灯笼,都是做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出来的。 “糖糖!我会!我会!” 穆席顶着一脸没洗干净的油彩,冲进房内,眼眸亮晶晶地望着方糖。 方糖扭头望着穆席,咬着下唇,一副纠结的模样。 白天的时候方清姿警告过她了,不许嚯嚯穆席,也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但是穆席天天来家里打卡,她又挺喜欢这个叔叔的。 毕竟只有这个叔叔会任由她折腾。 穆席蹲下身子,抽了张桌上的红纸,哄人的声音响起,“真的,叔叔不骗你,叔叔会做小兔子。” 末了,他郑重地举起手发誓, “叔叔要是骗糖糖的话,就变小狗!” 方糖抬眸瞥了眼温新,纠结地扯着衣角,扭捏道:“那……我还想要个小狗的可以吗?” “可以!”穆席答应得很爽快,“糖糖想要什么都可以。” 话落,方糖慢慢地挪过去,附在他耳边轻声嘱咐,“那不能告诉妈咪~” 穆席面色一愣,随即了然道:“当然了,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他神经兮兮地伸出小指头,主动勾起方糖的,摇了摇,接着将她的拇指按在自己的上面。 “盖章了,我们都不能告诉妈咪噢。”穆席黝黑的面庞散发出一股慈父的光芒。 温新鄙视地瞥了眼蹲在地上的大块头。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穆席的心思,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和他一样,也是个喜欢挖墙脚的。 温新指腹摸索着桌面上的红纸,心中暗忖。 也不知道穆席和萧济,谁能更胜一筹。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小沙发边,耐心地研究折纸。 叩叩叩。 大门被敲响。 声音很大,连卧室里都能听到。 温新眼眸一暗,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席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温新,又垂头和方糖一起琢磨折纸。 门外响起交谈的声音。 房内听不真切,只能隐隐约约听出是男人的声音。 温新最终还是忍不住,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 穆席八卦地伸长脖子,想看看是不是南煦那个胆小鬼来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温新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 方糖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起身往大门的方向走。 穆席却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可不信,温新会不知道南煦在e国的事情。 甚至他觉得,温新连莫莫整天找借口出门是为了看望南煦都清楚。 否则怎么会装傻到一次也不过问呢。 两人都是胆小鬼,一个不敢上门,一个不敢出去。 如果现在上门的人是南煦,温新不该是这个反应。 穆席黝黑的眼眸一转,心中暗忖。 坏了! 第372章 不争气的东西 不会是萧济吧! 穆席心中一凛,连忙将想看热闹的方糖拉了回来。 “嘘。”他紧张地捂着方糖的嘴,无声开口。 “糖糖,我们现在做个游戏,谁先发出声音谁输了,你要是赢了的话,叔叔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方糖圆溜溜的眸子不停地往外瞅,显然外面的事情更加吸引她。 穆席有些急,“再加一包巧克力!” 方糖眼眸一亮,纠结地瞥了眼门外,在穆席期盼的视线中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穆席松了口气,紧张兮兮地拉着方糖往房内躲。 可不能让萧济看到方糖,不然那老狐狸准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的女儿。 那他的努力就白费了。 血缘可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他不敢赌。 穆席俯身,耳朵紧紧贴着门板,试图听清门外的交谈。 他一手压在门把上,时刻准备着应对突发情况。 “孟辰!”温新咬牙切齿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到他耳畔。 穆席浑身一僵,有片刻怔愣。 孟辰? 不是萧济?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透过狭小的门缝观察着门外的情况。 门口堵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不是萧济。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心尖微松。 没了之前的紧张,看戏般地望着门外。 莫莫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将挡在前面的方清姿往后扯了扯,“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孟辰眼眸猩红,嗓音粗粝,仿佛许久没有喝过水,“你说呢?一声不吭带着所有人离开,独独抛下我?” 方清姿见他精神不太稳定的样子,担忧地望着莫莫,“莫莫……要不你……” “没事,我和他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莫莫视线落在气到脸色涨红的温新身上,顿了顿,“温新,你先回卧室吧。” 温新握着轮椅的手瞬间收紧。 原本被气得通红的脸瞬间惨白。 他一双眸子里含着水雾,委屈巴巴地望着莫莫。 孟辰不屑地瞥了眼轮椅上的温新,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莫莫。 莫莫长呼一口气,那种被麻烦缠绕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清清,把温新推进去。”莫莫嗓音有些冷,明显带着点不愉快。 “好。” 温新睫羽微颤,敛去眸中的情绪,轻柔道:“姐姐解决完后,记得回来。” “嗯。”莫莫面无表情地出声,眉眼间冷然一片。 孟辰垂在腿侧的双拳紧握,上扬的桃花眼狠狠下压,带着暴怒的气息。 咔哒。 是卧室上锁的声音。 莫莫微微侧头,确认他们都进屋后,她上前一把握住孟辰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去。 孟辰身形一僵,面上带着怒气,脚下却乖乖跟着她的步伐。 e国几乎没有夜生活,所有人都休息得很早。 室外静悄悄一片,连路灯都只有孤零零的一盏。 昏暗的灯光将两人对立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孟辰眼眸微动,上前两步,固执地让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他高大的身影将所有亮光遮挡,莫莫整个人隐在他的身躯下。 “为什么?”孟辰嗓音颤抖,“为什么你肯带着南煦离开,却不愿意问问我?” 莫莫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她一开始,一个都不想要。 “还有!”孟辰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明明都听话了,为什么不要我?” 他背对着光,莫莫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能听出他的哽咽。 莫莫感觉腕上覆上一层温热的气息。 孟辰小心翼翼地拉着她,“我不知道南煦做了什么让你答应一直带着他,但是只要你说,我也能做到。” 莫莫抿抿唇,僵硬道:“你做不到。” 毕竟孟辰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个抑郁症。 她也不会因为心软对他有任何特殊对待。 她的话音刚落,手被牵起,掌心覆在他的侧脸。 有些扎手,应该是孟辰未打理的胡子。 莫莫皱了皱眉,想抽出手。 孟辰死死拽着她。 下一瞬,莫莫感觉指尖一股湿热,瞬间僵在原地。 孟辰没出声,只有不断加重的呼吸声和闷闷的抽气声。 莫莫张了张口,迟疑道:“哭了?” 孟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带着无限委屈,“嗯,哭了。” 莫莫指尖蜷缩,不自在地将湿热的泪水擦在他脸上干净的地方。 没办法,手抽不出来,只能这样。 “别哭了。”莫莫有些僵硬地安慰,“没必要,只是结束一段畸形的感情而已。” “有必要。”孟辰嗓音软了下来,一向轻佻的语气中带着珍重,“你可是我这辈子第一个认定的女人。” 孟辰抿抿唇,缓了缓气儿,“也是唯一一个。” 莫莫似是有些无奈,“但你不是我的唯一。” —— 南煦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直愣愣地盯着他们。 他在房外等了一整天,估算着莫莫吃完年夜饭的时间,兴冲冲地想给她发消息。 打完的字还没发出去,就看到了孟辰和莫莫交叠的身影。 亮着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微弱的存在也随之消失。 漆黑的眸子融入黑夜,如同看不见的深渊。 悄咪咪跟来的苏秋心,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坐在车里。 夜色太黑,看不清。 她只能拿着望远镜,艰难地寻找南煦和莫莫的身影。 幸好望远镜有红外功能,即使在很黑的夜里,也能看清人。 不过,苏秋心恨不得自己现在瞎了。 小小的院落前,一盏昏黄的路灯下,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重合。 一个是莫莫,一个是孟辰。 南煦像个孤魂野鬼似的,畏畏缩缩地立在不远处。 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大腿,“不争气的东西,直接上去啊,怕什么啊。” 第373章 不求同等待遇 看戏的不止苏秋心一个人。 卧室内,虽然门窗紧闭。 但还是阻止不了温新往外看的心思。 “啧啧。”穆席站在温新旁边,一边摇头,一边将视线落在温新和南煦身上。 “叔叔!”方糖骤然出声,眼眸发亮地指着穆席,“你发出声音了,你输了!” 穆席面色一僵,机械地转动脖子。 迎上方清姿疑惑的目光后,他心虚地点了点方糖的额头,“糖糖瞎说什么呢?” 方糖往后撤离,小手揉了揉毫发无损的额头。 圆溜溜的眸子充满控诉,“叔叔想耍赖!哼!” “怪不得妈咪不让我和你玩。”方糖气呼呼地叉腰,话音刚落下,跑到方清姿身后,躲了起来。 穆席被小家伙堵得面色一急,还没来得急出声解释,方清姿就打断了他。 “都安静点。”方清姿意味深长的眸光落在穆席身上。 穆席耳根染上一抹薄红,他不自在地握拳咳嗽。 他总觉得方清姿好像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怪别扭的。 穆席连忙将话题引到温新身上,“咳咳,你们三个总是这么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就不能和平点吗?” 话音刚落,他莫名感受到一记眼刀。 后脖颈骤然发凉。 他黝黑的面庞僵硬地转向方清姿,却发现她连余光都没给他。 “不是三个。”温新咬牙切齿道,“是四个。” “啊?”穆席浑身一凛,面露不解,“什么东西?” 温新的目光从那盏昏暗的路灯上移开,缓缓偏向幽深又无尽的黑暗中。 “还有一个。”温新顿了顿,“没露面的。” 穆席没听懂,方清姿面上一片大骇,“陈逸晨也在?!” 温新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指尖死死扣在手心。 他几乎能感受到手心破皮流血的迹象。 心中悲伤如海浪般翻涌,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嗯。”温新低沉的嗓音响起,明显不想多说。 穆席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方清姿。 之前略微紧张的心情莫名松快了些许,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幸好。 幸好方清姿身边没这么多扰人的东西。 他抱着臂膀,靠在床边,试图寻找房外的第四个身影。 果不其然,真让他在一团黑黢黢的影子里发现了一丝端倪。 看着像一个偷窥的老鼠。 穆席望向眉心紧蹙的方清姿,压低声音,在温新耳畔小声吐槽。 “还真是四个,大过年的,你们专门来凑一桌麻将吗?” 温新背脊一僵,阴郁的黑眸氤氲着不善的警告。 穆席调侃完后,没事人似的直起身子,双手一摊,一脸无辜,活活一个痞子模样。 他累死累活地帮南煦做事,来陪糖糖的时候还总遭温新白眼。 现在也算是小小地出了口恶气。 方清姿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显没精力理会他们两人。 连方糖喊着“妈咪”也没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忧思明显。 —— 路灯下。 孟辰握着莫莫的力道明显加重,身子也僵硬得动弹不得。 莫莫难得好心地给他时间缓冲。 半晌后,孟辰固执又笃定道:“我说过我不在乎的。” “所以……能不能别走了啊?” 莫莫眉心微皱,直言道:“我不走,所以你走。” 孟辰愣了片刻,没想到莫莫会这样说,有些无措,“那……” “我对你,从来就没有朋友之外的感情。” “还有……呜呜呜……”莫莫的嘴被孟辰一巴掌捂住。 “别……别说……”孟辰哑着嗓子,低声祈求。 她能明显感觉到指尖的泪水愈发多了。 孟辰脸上甚至没有干净的地方让她擦手了。 她略显忧愁地盯着蓄满泪水的指尖,“呜呜……” 孟辰眼眸轻颤,霸道又蛮横,“不许说任何伤害我们感情的话,答应了才松开你。” 莫莫快速眨眼,孟辰将信将疑地松开。 只是他拇指轻轻按在她的嘴角,时刻准备再次将她那张不饶人的嘴封上。 莫莫重重呼吸了几息,待气儿喘匀了,又开始划分界线。 “我对你,只有同病相怜……呜呜呜呜……” 她的嘴又被孟辰堵住了。 这次连鼻尖都被包裹在他的大掌里。 莫莫挣了挣,孟辰反而将她拉得更近。 他贴近她,那双带着湿气的眸子映入她的眼帘。 眸底的祈求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我不要你的怜悯,我要你爱我。” 孟辰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莫莫无奈地眨眨眼,直接放弃挣扎,清凉的眸光复杂到快灼伤他的眼球。 孟辰抿抿唇,哑着嗓子妥协,“算了,怜爱也行。” “我比你年纪大,心肠大度点,让让你。” 孟辰也不听她的回答,自说自话地将自己哄好了。 眼尾还带着一抹妖冶的红,眼下的红痣在昏黄的灯光下尽显魅惑。 片刻后,他直起身子,松开了她。 “那我们说好了,怜爱也是爱,不能随便丢下我的。” 孟辰可怜兮兮地咬着下唇,指尖去勾莫莫的尾指,幼稚地拉勾盖章。 莫莫一脸疑问。 什么时候说好的? 她可是一直被他强行噤声了,他要和谁说好了?! 还有!孟辰这副做派怎么这么眼熟! 她好像看到了温新和南煦的结合体! 她一定是眼花了吧。 莫莫抽出手,揉了揉眼睛。 定睛一看,孟辰脸上那抹委屈求全已经消失不见了。 带着些许疲惫奔波的俊脸上,又挂上熟悉的不靠谱的笑意 仿佛刚刚的模样只是她的错觉。 孟辰撤后几步,“新年快乐。” 尾音是带着哭腔的上扬,怎么听怎么怪异。 莫莫睫毛微颤,迟疑地望着眼前浑身透着怪异的孟辰,“那你……” “我就住在你后面的别墅里。”孟辰打断她的话,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我还是会像之前那样,乖乖在家里等你。” 莫莫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不必这样,你……” “只要你去看南煦的时候,偶尔想起来我就行,不求和南煦同等待遇了。” 孟辰幽怨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这样还不行吗?” 第374章 不会伤到宝宝 莫莫喉间一梗,“不……” 又是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孟辰自顾自地答应下来,“可以,你答应了,你说了可以。” 那副笃定的模样,莫莫都以为自己真的说了这话。 后背骤然掀起一抹凉风。 莫莫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人的身影变得模糊。 孟辰没注意,手腕被来人死死握住,瞬间远离莫莫好几米。 远处封闭的车厢内,苏秋心终于看到自家儿子上手。 兴奋地一手握拳,“nice!” “宝宝答应他什么了?”南煦将孟辰按在身后,挡住他的视线,紧张地凝视着莫莫。 孟辰破天荒地没有挣扎,乖乖呆在他身后,也没有任何抱怨。 莫莫眼眸微动,掠过南煦那苍白的神色,似乎能透过他那张脸,看到他内里紧绷的那根弦。 莫莫抿抿唇,决定不去刺激他,“没什么。” 她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微微侧头对着孟辰,“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孟辰没搭话,发丝将眉眼遮住。 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她也看不清孟辰的脸色。 “我和南煦在这里的事情……”莫莫顿了顿,“希望你不要将消息泄露。” 孟辰依然没吭声,莫莫嘴角一抿,“如果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南家人。” 南煦听到这话,眉眼诧异地望向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上前质问的目的。 她匆匆瞥了眼南煦,撂下一句,“我先回去了。” —— 房内,温新看着冲向小屋的莫莫,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果然,他就知道,莫莫总会回来的。 不管外面有多少人,总会回家的。 温新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手下快速推动着轮椅,准备去门口接她。 路过小沙发时,余光瞥到上面凌乱的红纸。 还有一个看不出生物体,丑陋的灯笼。 还没他做的一半好。 他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接着推门而出。 穆席望着温新急切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有些难堪地瞥了眼小沙发上的“兔子灯笼”。 不着痕迹地挡住。 方清姿压根没关注过他的小动作,拉着方糖急匆匆地跟上温新。 穆席松了口气,愤愤地将小沙发上的残迹胡乱收拾一通。 直到没有留丝毫痕迹后,他颇为满意地起身,大摇大摆地出去。 —— 距离路灯十米开外的黑暗中。 陈逸晨望着手上提着的精致的小礼盒,有些难堪地放下。 那是他精挑细选的新年礼物。 但他似乎没有这个资格送出去。 另一只手里已经熄灭的蜡烛,前方一片漆黑。 熟悉的疼痛从体内蔓延开来。 如同上百只虫子啃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受不住一般,他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手中的蜡烛往前滚了滚,陷进黑暗,完全找不到了。 他虚弱地抬眸,模糊的视线里,是两个黑影缠斗在一起。 耳边开始出现轰鸣声,他几乎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他望向散发着暖光的小屋内,牙齿毫不留情地咬着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修长白皙的指尖死死扣住地面,用尽全力控制着残败的身体,企图移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怕自己就这样大喇喇地晕倒在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 要是莫莫看到他,一定会害怕的。 他不能吓到她,是他仅存的意识。 黑黢黢一团,缩在茂密的草丛里,怀里还抱着个一尘不染的小礼盒。 若是不凑近看,压根没人能发现,里面还躺着一个人。 除夕夜,扰人的夜。 除了不谙世事的方糖,没一个人能安心入睡。 无人维护的网络世界,轻易被瓦解。 所有人的踪迹,一览无余。 —— 宽敞明亮的别墅内。 孟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他捂着心口,喘了口气,“怎么?还要打吗?” 南煦毫发无伤地立在他对面,面上毫无波澜,手下却死死握拳。 “滚。”南煦压抑着内心的暴怒,满脸阴鸷。 孟辰猛的咳嗽出声,牵动全身的伤口。 他感觉浑身都像被拆了重组一般。 也不强行站起,反而双腿一摊,无知无觉地坐在地上。 他微微仰着头,面上却没有丝毫低位的谦卑,反而充满挑衅。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咳咳咳……” 孟辰握拳捂嘴,看着手心的血丝,毫不在意地抹去。 南煦周身的气压愈发低了,看向孟辰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孟辰上扬的桃花眼微微掀起,语气戏谑,“既然我能这么快找到你们,估计南国安也快了。” “与其在这里和我对抗,不如想想法子,怎么应对你家里那两个老古董。” 话落,孟辰猛然笑出声,带着一股快意。 如果忽略他时不时破坏氛围的咳嗽声,仿佛他才是刚刚打架的胜利者一般。 南煦如同鬼魅一般,瞬移到他面前,双手攥紧衣领,毫不费力地将人拉起。 漆黑的眸子压着一股暴风雨,“你去找过那个人了?” 孟辰脖子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染了血的脸色憋得通红。 他嘴下仍不肯求饶,“大孝子啊,怎么现在连一声爸爸都不喊了?用那个人来称呼南国安,略显生疏啊。” “别废话。”南煦眼眸狠厉,手下的力道加重。 耳边似乎有人在不断提醒他,莫莫离开了。 那一声声如同鬼魅般的低语,扰乱了他的心智。 眼前孟辰面孔骤然变成一团漆黑,看不清五官。 南煦呼吸急促,额角也冒出冷汗。 他使劲眨了眨眼,分不清周围的一切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孟辰嘴巴张张合合,然而南煦一点也听不见。 南煦只觉得心中盛怒,砸向孟辰的拳头丝毫不手软。 穆席好不容易翻窗进来后,看到的就是南煦将人按在地上打的场景。 “别打了!”穆席连忙上前,“别打了!” 孟辰也不反抗,反而意味深长地望着南煦,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穆席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拉开。 “管好这疯子吧。”孟辰啐出一口血沫,“伤了我还没事,要是伤到莫莫了……” 南煦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漆黑的眼眸没有聚焦,像一个玩偶似的没有感情。 穆席见他安静下来,松了口气。 一个没注意,南煦冲向尖锐的桌角,狠狠撞了上去。 额头瞬间血流如柱。 穆席惊骇不定,南煦还在继续。 “不会伤到宝宝的……” “不会的……” 第375章 他犯病了 穆席死死抱住南煦的腰,大吼,“清醒点!南煦!” “别撞了!会死人的!” 穆席急得面色涨红,手下一点也不敢放松。 他刚刚就该把这发疯犟驴绑起来。 真是稍微放松一点都不行。 孟辰靠着墙,冷然地盯着眼前的闹剧。 穆席余光注意到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来帮忙啊!坐那儿看戏!?” 孟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艰难地耸耸肩,展示着身上的伤口。 衬衫上还有好几个脚印。 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他要死就让他死呗。” 穆席咬咬牙,知道也指望不上孟辰了。 他盯着南煦漆黑的后脑勺,干脆放了手。 咚的一声。 南煦直愣愣撞在桌角,地面绽放出鲜艳的红色玫瑰。 穆席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接着抬手往南煦后脖颈打去。 他用了十分的力气,南煦终于消停了下来。 刚刚还疯癫的人,此刻静静地躺在地面,呼吸微弱。 额头还渗着血。 穆席面露愁色地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又瞥了眼幸灾乐祸的孟辰,轻轻叹了口气。 “我真是欠了你的。” “都说了。”孟辰戏谑的声音响起,“疯子就该呆在精神病院里,别让他出来祸害人。” 穆席恶狠狠地冲他怒吼,“闭嘴!要不是你刺激他,他能病发吗?” 孟辰面上没有丝毫愧疚,“一个大男人,那么脆弱。” 穆席闭上双眸,深呼吸,给手下人打了个电话。 南煦和孟辰都受了伤,但不能去医院,会被南家人发现,只能让自己人来随意包扎一下。 在无人在意的夜空下,直升机的轰鸣声如同浪潮般向e国袭来。 —— e国市中心酒店顶层。 宽敞的顶层为直升机的降落提供了平台。 螺旋桨卷起四周的灰尘,让人眼前一片灰蒙蒙。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缓慢走出一个人影。 “老爷。”一个梳着背头,衣着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恭敬地将手里的平板递给下来的人影。 南国安抻了抻有些皱的中山装,面色严肃地接过平板。 “现在人在哪里?”南国安一边下楼,一边划拉着屏幕,查看上面的资料。 张力清了清嗓子,如实汇报,“还在郊外的别墅。” 顿了顿,又补充道:“二少爷将那边的房子买了下来,已经在那边住了快一个月了。” “莫小姐也在那边。” 南国安眸色晦暗,停在屏幕上的指尖顿了顿。 他关上平板,眉心皱起,语气算不上和善,“怎么回事?” “具体的不太清楚。”张力垂头,面色难看,“二少爷的踪迹像是被刻意抹去了,我们查得很艰难。” 南国安面色沉沉,将平板递给张力,进了房间。 他径直走向沙发。 年纪大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实在有些累。 他疲乏地闭着双眸,背脊却依旧挺直。 “老爷……”张力迟疑地看着他,好心建议,“要不您先休息?等明天早上再去也不迟,二少爷一时半会也跑不了。” 南国安没应声,张力还以为他睡着了,正要退出去。 低沉又疲惫的嗓音低低响起,“嗯。” “记得让人看着他,不用再查了,我明天亲自去问。” “是。” 张力似乎是想到什么,回身欲言又止,“老爷……还有件事……” “说。” “夫人和二少爷住在一起。” 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变得无比清晰。 张力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南国安,轻声提醒,“老爷?” “我知道了。”南国安嗓音有些哑,听不出情绪,“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 张力离开的时候,特意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 本意是不打扰到南国安,但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南国安还是浑身一怔,骤然睁眼。 夜里的e国很安静,连灯都没几盏。 南国安缓慢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黑夜中的e国。 黑漆漆一片,只有零星几个光点,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空荡广阔的房间,只余一声声叹息。 挺直的背脊也因着周围无人而缓缓弯了下去。 —— 清晨。 莫莫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起身。 给穆席开门的时候,将他吓了一大跳。 穆席难得关心了一句,“你没事吧?” 莫莫懒懒掀起眼眸,摇了摇头。 她昨晚没怎么睡好,一直做梦,现在身体疲乏得很。 “糖糖还在睡,清清应该是出去买早餐了,你在客厅等等吧。” 话音落下,她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往卧室走去。 穆席反手将门关上,熟练地换了拖鞋进门。 他望着莫莫略微迟钝的背影,连忙开口,“昨晚……” 莫莫身形僵滞,揉了揉酸疼的双眸,“怎么了?” 穆席抿抿唇,“我知道我不该插手你们的事,但是……南煦昨天病发了,你要去看看吗?” 莫莫双肩有些无力地垂下,“让医生去吧。” 她现在没精力去应付南煦。 谁知道这是不是南煦又一次骗她。 毕竟来到这里后,南煦每次都用这个借口让她过去。 可她基本上每次看到的都是完好无损的南煦。 狼来了的情节,上演多次后就不管用了。 穆席见莫莫冷漠得甚至懒得多问一句,面上也升腾起不满。 “这次是真的。”穆席语气严肃,“没有骗你。” 莫莫转身,只感觉脑袋涨得疼。 她揉了揉额角,轻叹了口气,“这次的严重程度到什么地步?” 她面上挂着些许不耐烦,明显不怎么相信穆席说的。 穆席顿了顿,舌尖抵着上颚,“自残。” 莫莫扶着额角的手一顿,“刀不是都收起来了?” “和孟辰打了一架,被刺激了,撞了桌角。” 穆席语气颇有些难堪,后牙死死咬着。 他真不想承认,这么窝囊的人是他的好兄弟。 莫莫直愣愣地盯着他,似是没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沉闷的声音响起,“走吧。” 她胡乱捋了捋头发,想扎起来,却一时忘记皮筋放在哪了。 她随意从方糖的玩具箱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魔法棒,将头发绾了起来。 脚步匆匆地往门口跑去。 穆席盯着她头上那个紫色爱心的魔法棒,嘴角抽了抽。 还是跟着她离开了。 南煦住的地方离她不远,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但这短短的路径上,竟然也能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376章 南国安来了 南国安独身一人,直挺挺地矗立在大路上。 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略微稀松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了上去。 挺直的背影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莫莫大脑还没完全清醒,有些懵地望着眼前挡路的人。 穆席则快速认出南国安,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黝黑的脸变得冷冽。 他下意识地抬手,将莫莫护在身后。 南国安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身。 如果忽略那满头的白发,这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年近六十的人。 莫莫望着眼前熟悉又略微陌生的面孔,浆糊般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穆席还挡在她身前,“叔叔,您怎么来了。” 南国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鼻腔重重地哼气。 “你们可真是好兄弟啊,帮着他隐瞒踪迹,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我要是再不来,我这个儿子就没了!” 南国安语气有些重,斥责的眼眸落在穆席身上。 穆席喉间一紧,不着痕迹地用身躯挡住莫莫,“怎么会呢?” 南国安缓步接近,懒得理会穆席。 在距离两人半米远的位置。 穆席伸手挡住南国安,语带警告,“叔叔,太近了。” 南国安眼眸狠厉地望向他,“怎么?我做事还要你教?” 嚣张跋扈的气氛在这美好的清晨里散开。 莫莫按住穆席的手臂,自己主动站了出来。 “穆席,你先回去吧。”她顿了顿,迎上南国安的锐利的眸子,“我一会儿过去。” “可是……”穆席面上有些急。 他可是将南国安曾经逼迫莫莫离开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现在要是将莫莫一个人放在南国安这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要是莫莫在他手里不见了,不仅南煦醒来后要责怪他,连忙方清姿也会讨厌他。 莫莫抿抿唇,自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可是事实并不是他们知道的那样,她轻声道:“没事的。” 她转而看向南国安,“叔叔应该是想和我单独聊聊,你先走吧。” 她推开穆席,扬了扬下颌,示意他离开。 穆席不肯,僵持在原地。 南国安嗤笑出声,“怎么?还怕我把一个丫头片子怎么了?” 穆席浑身一僵,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莫莫,压根不理会南国安。 莫莫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重,“你先回去吧,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现在身边离不了人。” 穆席面色闪过一丝迟疑,犹豫地瞥了眼南国安。 南国安直勾勾地盯着莫莫,也不在意他的目光。 僵持片刻后,穆席挣扎地动了动步子,“那你自己小心点。” 莫莫点点头。 南国安随即转身,往大路一旁的黑车走去。 莫莫也跟了上去。 穆席还是不放心,掏出电话,叫了人过来暗中看着。 眼见着莫莫上了车,驾驶座上的人下来。 他轻轻松了口气,连忙往南煦家里跑。 他要赶在南国安作妖前,将这个消息告诉南煦。 不过,他还不知道南煦现在清醒了没。 只思索了一瞬,就没再纠结。 没醒就打一巴掌,能把他痛醒。 —— 宽敞的后座。 莫莫和南国安如同两个阵营的人,中间的楚汉结界分明。 “还记得五年前,我们的交易吗?”南国安拿过一瓶水,递给莫莫。 莫莫眼眸微颤,伸手接过,却没有打开。 “记得。”她的声音低低的,却无比清晰。 她从他手里要走了莫国中的命,他要她离开南煦。 南国安指节敲在扶手上。 咔哒咔哒的声响,另有一番节奏。 加上密闭空间的寂静,让人的神经不由地紧绷起来。 “我现在需要一个解释。”南国安盯着前方,眉心微微蹙起,语气明显不满。 莫莫抿抿唇,轻声开口,“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砰。 南国安大手一挥,将莫莫放在中间扶手上的瓶子打落。 未开封的水瓶,里面的水很满,落在地垫上的声音又闷又重。 莫莫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南国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原来你是这么容易反悔的一个人吗?”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在南煦面前出现的?” 南国安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周身的气压极低。 车内似乎开了空调,气温有些低。 莫莫垂眸瞥了眼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声音冷然,“您当初也说过,会把我的死亡安排得妥妥帖帖。” “怎么就让南煦查出来我还活着了?”莫莫冷静地望向南国安,迎上他质问的双眸,“又怎么就让他找到我了?” 南国安被堵得喉间一滞,有种气上不来的憋闷。 “伶牙俐齿!”他恶狠狠道,“小小年纪,真是会狡辩。” 莫莫垂下眸子,客气道:“过奖了。” “还有。”莫莫弯腰,将地垫上的瓶子捡起来,放回中间扶手上,“我说的是实话。” “你!”南国安指尖直指她面门,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莫莫拧开水瓶,递到他面前,“叔叔喝点水,生气对身体不好。” 南国安闭眼扭头,鼻腔重重地哼出气,“你以为讨好我就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莫莫举着水瓶的手有些僵硬,见他不领情,也面无波澜地盖上盖子。 “不是我想留在他身边。”莫莫强调,“是他想留在我身边。” 南国安觉得浑身的气血翻涌,直冲脑门。 她说的是事实,他也没法辩驳。 只能在心里狠狠唾弃南煦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让他在这丫头面前落了面子。 莫莫静静地靠坐在背椅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难。 然而南国安像是被气狠了,车厢内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莫担忧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南煦的房子里。 不知道这次的发病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南国安出现的时机真不对。 —— 卧室。 穆席见床上静躺着的人,面色一片惨白。 他就知道,南煦还没醒。 他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一巴掌落在南煦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南煦果然缓缓睁眼,呆愣地望着天花板。 穆席语气僵硬,“你爸来了。” 第377章 两个小人 南煦还没反应过来,懵懂地眨了眨眼。 穆席又重复了一次。 南煦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 起身的瞬间,一阵晕眩袭来。 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上的不适,像风一般离开。 穆席在后面追着嘱咐,“莫莫在你爸车上。” 话音落下,南煦脚下的步子明显愈发急了。 跑得太快,导致他差点摔倒。 刚出门,就看到停在大路边的黑色车辆。 南煦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上前拉开车门。 车内两人还处于沉默的氛围中,车门骤然发出声响。 莫莫诧异地抬眸,还没看清前方的身影。 下一瞬,手腕上一紧,人已经双脚离地,被迫依偎在南煦怀里。 头上的魔法棒在牵扯中掉落。 南国安像是早已料到般,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平静地坐着,微微仰头,目光沉沉地望着一脸警惕的南煦。 “好几年都不回家,好不容易放个假,给了我一个惊喜啊。”南国安淡声道。 砰。 车门被南煦一脚踢上。 他压根没分给南国安一点目光,连听他说句话都没什么耐心。 车内的南国安也没想到南煦会如此冷漠。 停在喉间的斥责被硬生生挤了下去。 他颇为不满地盯着车外的两人。 “宝宝,抱着我。”南煦垂眸,直勾勾地盯着莫莫。 莫莫张了张口,扭头望向黑漆漆的车窗。 双手毫不犹豫地挂在他脖子上,在他颈后交握。 南煦将人往怀里颠了颠,抱得更紧了些。 —— 卧室内。 南煦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边。 那双黑眸仔仔细细打量她,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 直到南煦想掀起她衣服时。 莫莫按住了他,“我没事。” 南煦没动,蹲在她身前,声音饱含愧疚,“对不起宝宝……” “你对不起什么?”莫莫指尖勾着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 莫莫望着他微红的侧脸,还有头上无法令人忽视的纱布,“穆席说你犯病了。” 南煦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我有好好吃药的,不严重。” 莫莫眉头微皱,“现在是清醒的?” 南煦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轻轻点了点头。 莫莫惆怅地望着他,微凉的指腹顺着纱布的痕迹,绕着他脑袋划拉一圈。 “伤到后脑勺了?”莫莫不确定地问道。 毕竟这纱布几乎将他整个脑袋都包起来了,她实在看不出伤口在哪。 “不是,伤到额头了。”南煦眼眸微闪,有些心虚,“不严重的。” 他不想莫莫知道自己又和孟辰打架了。 毕竟他以前答应过的,不打孟辰了。 不对,是不在她面前打孟辰。 他这次是背着她打的……不算食言。 莫莫眸光微沉,声音也低了不少,“因为什么?” 南煦敛下眼帘,明显不想说。 莫莫指尖戳了戳他肩头,语气重了些,“说话。” 南煦低垂着头,委屈巴巴地往莫莫怀里钻,“都是孟辰干的。” 他故意说得模糊,想转移她的视线。 毕竟他是因为伤害了孟辰才被刺激成这样的。 莫莫本就害怕一切暴力。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无法控制行为和情绪,甚至有攻击性。 她只会离他远远的。 他才不要。 莫莫盯着腿上的人,面色严肃。 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发,当做安慰。 才反应过来,头发都被纱布压住了,露出的发丝少得可怜。 她抬起的手缓缓落下,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 “不管他说什么,你别理会。” “好。” 南煦搂着她腰肢的双手收紧力道,整个人愈发往她怀里钻,没地方了硬挤。 在莫莫看不见的地方,南煦难得勾起嘴角。 他就知道,孟辰在她这里,没有他重要。 下一瞬,他眼里的光又黯淡下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病情,莫莫才偏向他的。 南煦抿着嘴角,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清新的薄荷味。 管他呢,反正他知道自己现在重要些就好了。 无论是因为什么。 “你爸爸……”莫莫看着他被揉红的耳垂,迟疑地开口,“还在楼下。” 南煦身形一僵,“他进不来,屋子各处都做了最顶级的防护。” 莫莫有些好笑,“他不进来,那我们还能不能出去?” 南煦哑然,显然没想到这一层。 他确实想和她一直呆在房内,哪里都不去,谁都不见。 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是…… 这不可能。 他明显感觉到眼前一片晕眩,脑海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拉扯。 一个声音清亮,让他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个声音沉重,蛊惑着他随着自己心意做事。 南煦垂下眼帘,将眸中复杂的情绪收敛。 他嘴角抿紧,闷声道:“那我去把他赶走。” 接着,他站起身。 不放心似的,又回头凝视着莫莫,“宝宝别乱跑,就呆在这里。” 莫莫眨眨眼,轻轻点头。 南煦还是放心,又添了一句,“这里安全,他没法伤害到你。” 莫莫有些汗颜,轻声道:“知道了。” 南国安没伤害过她,顶多和她呛声,还说不过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那种。 但她怎么可能这样告诉南煦呢? 南煦撩起她侧脸沾着的发丝,捋了捋她散乱的发尾。 低声嘱咐,“我很快就回来了,等我一会儿。” 莫莫垂头,盯着脚尖,“好。” 脚步声踌躇地走远。 莫莫抬眸,眸光幽深地望向窗外。 也不知道南国安会不会告诉南煦当初与她合作的事情。 如果……南煦知道的话。 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有这么深的感情? 她嘴角不由地勾起嘲讽的笑意。 估计不会了吧。 毕竟谁能忍受一个多次欺骗利用他的人。 尤其是现在,南煦还是一个小三的身份。 她甚至连一个正经身份都没给他。 不知为什么,莫莫觉得心中闷闷的。 或许是谎言被戳破前的紧张。 也或许是……其他原因。 比如……她不想让他知道当年是她故意用死亡离开他的。 莫莫向后一仰,整个人陷进床铺。 属于南煦身上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 她闭上双眸,平复翻涌的心绪。 她能听到窗外响起细微的交谈声。 第378章 当年死亡的真相 莫莫双手捂住耳朵,甚至翻个身,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不想听,一点也不想。 —— 车内。 南国安若有所思地捡起地垫上的紫色爱心魔法棒。 迟疑地摇了摇。 “啦啦啦~天使公主来临~” 带着音调的甜美女声响起,南国安瞬间僵在原地。 他颇为惊异地望着手中不停发声的魔法棒,不信邪地又摇了摇。 那甜腻又幼稚的声音消失了。 “这……是小孩玩的东西吧?”南国安迟疑地问道。 张力扭过身子,仔细看着那个魔法棒,笃定道:“是的,老爷,我的大孙女就有一个。” 张力眼眸转了转,努力回想,“好像是什么动画片里的东西,很火的,缠着她妈妈从国外带回去的。” 南国安沉吟道:“可是……小孩的东西,怎么在那丫头头上?” 之前莫莫在车上时,他没心思打量她。 南煦出现将人带走时,这东西从那丫头头上掉下来,他才注意到。 张力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家里有小孩才会有这样的玩具啊,难不成还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玩的?而且这东西还不便宜呢。” 南国安闻言,身形一僵。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如果当年莫莫离开的时候,怀孕了。 那现在那孩子应该也有四岁了。 和张力家的孙女同岁,看的动画片应该也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有些激动。 一股气愤又欣喜的复杂情绪升腾在心尖。 如果他所想的是真的,那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孙女啊。 可是,只要想到这是莫莫瞒着他们生下来的。 他又不由地无比气闷。 怎么能让南家的孩子跟着她在外面受委屈呢? 南国安越想越激动,似乎已经确认了那个孩子的存在。 他有些坐不住,正要开门下车。 砰。 另一侧车门大喇喇打开,又被重重关上。 南国安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气压极低的行走的冰柜。 南国安想离开的步子瞬间收了回来。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孙女就在那儿,也跑不了。 但眼前的儿子再不管管,真能上天了。 “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爸了呢。”南国安扬着头,斥责的眸光落在身侧的南煦身上。 南煦目不斜视,舍不得看他一眼。 语气冰冷又疏离,“您出现在这里想干什么?” 他背脊僵直,双手搭在膝上,下意识握紧拳头。 “我能干什么?!”南国安声音提高了不少了,“你当初想去边境历练,我们欣然答应,结果呢?你那哪是去历练啊?你那是想和我们断亲啊!” “四年了,一点消息也不给家里传递,放假了也不回来。” “你妈妈每天愁得睡不着,我和你爷爷也多次和穆国说过,让你回来。” “结果你呢?一再拒绝。” “现在好了,在队里犯了错,被强制休假,还不省心地跑到国外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国安的斥责怒骂如同一连串的珠子,不停地砸向南煦。 然而南煦面色无波,仿佛南国安口中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或者说,南煦完全不在意南国安的想法。 张力在南煦进来的瞬间,已经识趣地下去了,还贴心地锁了车门。 此刻他听着从车内传出的谩骂声,默默往后挪动了一段距离。 掏了掏裤兜,空荡荡的。 他才想起,下来得急,烟还在车上。 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耳机,播放音乐将音量调到最大。 直到彻底听不见车上的声音,他才停下来。 对比南国安激动的情绪,南煦显得镇静许多。 此刻,仿佛得了病的人是南国安一般。 南煦淡声道:“说完了吗?” 南国安气急,没想到自己的一顿输出换来的是这样的回应。 他抚着心口,偏头看向窗外。 太阳升起,远在天边的橙色边际线,透着一股向上的朝气。 然而,这样的美景无法抚平南国安内心的郁闷。 “说完了就该我说了。”南煦眼眸不动,静静盯着前方座位。 面上看似平静,腿上的布料却被他捏皱了。 “我现在还能尊称一声您,是希望我们还能好好谈谈。” 南煦抿抿唇,喉结轻滚,“我希望您现在,立刻、马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逆子!”南国安大掌拍在中间的扶手上。 车身震颤,扶手上的软包有破裂的迹象。 “你就是这样和爸爸说话的?”南国安指着南煦的太阳穴,声声泣血,“我真是没想到,含辛茹苦养出来你这么个孽障!” “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关心和教导,都让狗吃了!” “你就为了那么个小丫头,是想和南家决裂吗?” 南国安的语气沉重,眼眸死死盯着南煦。 半晌,车厢静得能听清两人心跳的声音。 一个乱如擂鼓,一个平静得不像正常人。 “呵。”南煦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你什么时候教导关心过?” “从小到大,都是我妈亲自照料我们兄弟俩的,连在大院里,都是她陪着的。” “你也就是在所谓的大事中展露身影罢了。” 南煦转向他,木然地指着自己头上的纱布,声音冷然。 “这是你的关心?头上这么明显的纱布看不见?” “从刚才到现在,你问过一句吗?” “满口都是你的仁义道德,满心都是你南家的面子。” “看见莫莫还活着是不是很震惊?” “事情没有如你料想地发展,现在是不是气愤极了?” 南国安面色涨得通红,视线游移在南煦头上。 他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只是太生气了,况且你不是好好的吗?在边境呆了那么久,这点小伤算什么?” 南国安不知是心虚还是气闷,转过头躲开南煦的视线。 语气依旧严肃又正经,仿佛他才是掌握真理的那个人。 “你和莫莫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没想到,就算是她死亡的消息,也没能打消你的念头,甚至现在还专门找到国外了。” 顿了片刻,南国安似是规劝,“你应该放下她,她这样的人,不适合你。” “也不适合南家。” 南煦没管他假惺惺的劝解,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南国安对于莫莫还活着的事情,似乎并不意外。 可穆席查到的资料,是莫莫为了躲避南国安的威胁逼迫,不得已死遁离开的。 怎么对于莫莫活着的事情,南国安一副比他还坦然的模样。 南煦心尖闪过一丝慌乱,将心底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压了下去。 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你……知道她没死?” 第379章 都知道了 南国安也察觉到南煦的不对劲。 他怪异的眸光落在南煦身上。 “你……还不知道?” 南煦死死盯着他,后牙咬紧,“什么时候知道的?” “来之前查到的吗?”南煦不死心地问。 南国安理了理袖口,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愈发悠闲。 南煦因着心急,眼眸都染上一抹红,语气也极其不好,“说啊!” 吼声有些大,竟然将南国安都唬住了。 南国安闭上双眸,从刚刚怒骂的情绪中抽离,又恢复成原本镇静的模样。 他一副说教的语气,“都说了那样心思重的女人不适合你。” 南煦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那丫头对你从头到尾都只有利用。” “而且,她当年和我做了个交易。” 南国安说到这里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望向南煦。 南煦眼尾挂着红,漆黑的眸子幽深又执着。 南国安故意吊着他,“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想知道吗?” 南煦舌尖抵着上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视线转向前方,“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相信你说的?” 南国安嗤笑出声,“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信不信是你的事,大不了去找她对峙啊。” 南煦喉结轻滚,缓缓闭上双眸,双手僵滞在腿上。 如果不是裤子被揪起来,恐怕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波动。 南国安似是陷入回忆,微微眯眼,盯着车窗外的日出。 “她要莫国中的命,我要她永远从你身边消失。” “知道她当时的反应吗?” 南煦没出声,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南国安没管他,自顾自地继续。 “我还没见过那么快速应下的人,似乎生怕晚了一秒,我就改变主意。” “她甚至完全没想过你。” 南国安扭头,严肃的眸光落在南煦身上。 “你还觉得她是我逼走的吗?” “她根本就是自愿的,甚至迫不及待地离开你。” 南国安重重拍在中间的扶手上,强调道:“你又一次被她骗了!清醒点!” 南煦浑身一颤,眼皮微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心绪竟比刚才平静了些许。 “说完了吗?”南煦轻启唇瓣,话语中没什么明显情绪,令人无法辨别他在想什么。 南国安眉心微微蹙起,有些不满南煦现在的反应。 他略一思索,又放出一个消息,“离开的那天,她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男人。” 南煦呼吸一滞,却没表现出来。 南国安不齿道:“这样朝三暮四、满口谎言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她不是。”南煦终于出声,反驳道,“她很好,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您更清楚,不要再污蔑她了。” 南国安望着执迷不悟的南煦,心下有气。 恨不得将他狠狠打醒,看看他那脑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怎么会被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迷得三魂七魄都没了。 可眸光触及到南煦头上的纱布时,他又将略微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重重的叹息在车厢里响起。 “说完了吗?”南煦冷冷的声音响起。 南国安见他对于真相不为所动的模样,嘴角轻轻抽搐。 “说完了我就先走了。”南煦作势开门,“顺便提醒您一句,尽快离开e国。” 南煦顿了顿,警告道:“也不要想着再次伤害她,或者将她赶去别的地方。” 他拖长尾音,带着威胁的意味,“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南国安气血翻涌,觉得心跳骤然加快,后脑勺一阵疼痛。 他抚着后颈,扬了扬头,语气不善,“为了这么个女人,还学会威胁我?!” “我可是你老子!”南国安忍不住爆粗口,“你还能做出什么?” 南煦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漆黑的视线上下打量,“那可说不定,毕竟您也到了选墓地的年纪了。” 南国安听懂了他的意思,气得喉间发堵。 这是要为了一个女人弑父啊! 颤抖的手指向南煦,“你……你……” 南国安不明白,南煦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只觉得一股甜腥涌上喉间。 南煦压根没理会他的反应,只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大步一迈,利落地下车关门。 力道很重,连车身都被震得摇摇作响。 后座的南国安本就被气得脑海一片雾蒙蒙的,这一摇,似乎把脑浆都要摇出来了。 “张力!”南国安呼吸不上来,连忙高声喊道,“张力!” 不远处的张力看着南煦怒气冲冲地下车,慢悠悠地将耳机取下。 立马听到南国安在车内高声喊他的名字。 他连忙小跑过去。 上了车。 只见南国安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按着后脑,一副呼吸不畅的模样。 “老爷?!”张力急忙出声,“您冷静点!深呼吸!” 他一边安抚南国安,一边在车上找速效救心丸。 手下动作因着急而颤抖。 小小的药丸散落一地。 张力捏着一颗刚倒出来的药丸,连忙塞进南国安嘴里。 又拿了瓶水,小心翼翼地给南国安灌进去。 半晌过去。 车内终于再次恢复平静。 —— a国。 昏暗的房间内,烟雾缭绕。 叩叩叩。 “进。”房内低哑的嗓音响起。 “萧总,r国的合同送来了。”李阳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叠合同,一边汇报一边开门。 “咳咳咳……”他猝不及防进来,被满屋子的烟呛得咳嗽不止。 萧济坐在桌前,将手里的烟掐灭。 猩红的眼眸缓慢又僵硬地转向李阳,“拿过来吧。” 李阳扭头,对着打开的门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憋着气往里走。 “这是需要您签字的合同。”他从手里那叠纸张里抽出几张,放在萧济面前,又将剩下的放在一旁。 萧济垂下眼眸,指腹划拉着那几页纸,仿佛在仔细查看合同上的事项。 李阳望着紧闭的窗帘,狠狠皱眉。 房内只开了一个台灯,黑暗在各个角落蔓延。 他轻声规劝,“萧总,这样对眼睛不好。” 话落,他往窗边走去,一把拉开窗帘。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内,照亮每个地方。 李阳暗戳戳开了点窗户。 外面清新冷冽的风争先恐后地往房内跑。 李阳狠狠吸了一口,松了口气。 他转身,再次恭敬地立在桌前,等待萧济签字。 十分钟过去了。 李阳忍不住催促,“萧总?” “嗯?”萧济有些茫然地抬眸。 李阳推了推合同,“是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萧济像是才反应过来,眼眸微颤,拿起一旁的钢笔,再次垂头,“我再看看。” 李阳耐心地立在一旁,静心等待。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 李阳歪头,悄咪咪观察。 钢笔笔尖停在一个地方,一直没动过。 干净的纸面被墨团浸湿,上面的字都糊了。 第380章 挑选锁链 李阳轻轻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萧总没有看起来那么无所谓。 “萧总。”李阳迟疑地开口,“不如休息一段时间吧?” 啪嗒。 萧济手里的钢笔落下,在光滑的桌面上滚了几圈,最终被键盘截停。 萧济恍然地望着前方,像一个走失的孩子般,问出一个可笑的问题,“我是不是不该逼她啊?” 李阳知趣地闭上嘴,不想发表一丁点言论。 不管他怎么说都是错的,还不如不说。 萧济似乎也不在意李阳的回答,自顾自地问道:“她之前抑郁症的时候,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她要是告诉我了,我一定会找名医给她治疗的。” “她怎么就自己一个人闷着呢?” 李阳的头越垂越低,生怕萧济突然想起他的存在。 “你说呢?”萧济灰暗的眸子落在李阳身上,语气疑惑,“我对她不好吗?为什么会抑郁呢?” 李阳心尖一紧,暗自吐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快速眨眼,思索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萧济像是非得知道个答案,漆黑的眸子紧紧黏在李阳身上。 李阳觉得身上的视线愈发灼热。 寒冷的冬季,额头竟然也渗出冷汗。 李阳小心翼翼地斟酌词句,抬手擦了擦鬓角。 “萧总对夫人自然是好的。”他顿了顿,“夫人对商场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她想学,您都是亲自教导的。” “而且还将自己的人脉资源,毫无保留地给她,任由她利用。” 李阳感觉身上的视线依旧没有移开的迹象。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而且,夫人想要什么,您都是马上着人准备。” “那她为什么不开心呢?为什么会抑郁呢?” 萧济想不通,既然在李阳的眼里,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方清姿为什么还是不开心不满足。 李阳汗颜,在萧济看不见的地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他能不知道? 还不是因为太过自负,还有一身臭脾气。 他尽量委婉道: “可能是因为您和夫人的相处过程太过武断?让她感受到的只有控制,没有爱意?” ”又或者是因为您总是将自己的感受憋在心里,夫人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每天都处于猜测中,自然会多想。” “不然就是您和夫人的开始本就不算正常,而且听莫小姐的语气,夫人像是早就知道了您当初的做法,也许这也是夫人的心结。” 不知不觉间,李阳就将那些事实吐槽出来。 越说越顺口,不像是为方清姿打抱不平,更像是单纯吐槽萧济。 直到李阳觉得室内的气压低了好几度,还凉飕飕的。 心底警铃立马响起。 他就知道不该说实话! 看看,看看,这就生气了! 别扭的性格,相处的时候全靠猜测。 脾气还阴晴不定的,上一秒说得好好的,下一秒就生气了。 当了太久的上位者,自然而然觉得所有人都该捧着他。 要不是他惯会看脸色,这个助理的位置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人了,哪轮得到他。 李阳敛声屏气地垂头,生怕再一个激动,说出什么威胁到自己工作的实话。 想象中的斥责并没有来临。 “是吗?”萧济语气染上怅然,“原来是这样吗?” 他慢慢拉开一旁的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红色丝绒盒子。 他缓慢拿起那个盒子,轻轻打开。 一枚光彩夺目的钻戒,安静又孤寂地矗立在盒子中央。 “可是……五年前她毕业的时候,我就想求婚了啊。” 萧济茫然地拿起那枚戒指。 “她答应了我的,等我从国外回去后,就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我也说过要在她毕业典礼那天给她一个惊喜。” 萧济哀怨道:“可是回去后,她先给了我一个惊喜,直接消失了。” 李阳眼角抽搐,腹诽着。 谁让他什么都不说,还让他们这些人保守秘密。 站在方清姿的角度,就是和她大吵一架后,连夜飞去国外处理公司事务。 这谁能看出来他的爱啊。 李阳一边吐槽,却十分敬业地面无表情道:“可是夫人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前不久您将她找回来后,也没告诉过她。” 萧济浑身一怔,手里的戒指就这么直愣愣地落在桌面上,滚到钢笔旁边。 璀璨的钻石切面,染上漆黑的墨水。 所有光芒都被掩盖。 萧济唇瓣惨白,呼吸也急促不少。 过去相处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 原本在他看来正常的相处,经过李阳的提醒。 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那么正常了。 他竟然从一向温顺的方清姿脸上看到了厌恶挣扎,还有不耐烦。 他只觉得喉咙像被堵住一般,仿佛有一团吸满海水的海绵哽在喉间,苦涩又胀痛。 李阳暗戳戳地观察着他,敏锐地察觉到萧济情绪的波动。 面上闪过一丝焦急,“萧总?您没事吧?” “萧总!” 在李阳的高喊声中,萧济一头栽在那染了墨水的合同上,没了意识。 —— 另一边的南煦,恍恍惚惚地回了房内。 莫莫裹着他的被子,陷在柔软的床间。 双眸紧闭,轻柔的呼吸喷洒在枕头边。 安静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南煦眼眸微闪,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被窝里搜寻。 紧紧握住她的微凉的小手。 莫莫睡得不安稳,被他的动静吵醒。 眼皮微动,一双朦胧的黑眸眨了眨,里面倒映着南煦的身影。 南煦心尖一紧,连忙轻拍着她的背脊,“宝宝睡吧……” 莫莫茫然地望着眼前人,还没反应过来,又陷入沉睡。 南煦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他翻着手机,点开相册,仔细挑选着之前做好的几个锁链。 要材质柔软的,也要坚硬到不能轻易损毁的。 第381章 你还活着对不对? 他以前做过许多版本的锁链,所以这次挑选,比之前有经验。 至少……不会出现上次让她不舒服的情况了。 —— a国。 萧济挥了挥手,示意李阳离开。 李阳欲言又止地瞥了眼桌上被损毁的合同,脚底抹油般快速离去。 他可不想继续和萧济讨论爱情问题了。 人都死了,现在才来讨论有什么用? 临走前,李阳还贴心地又把窗户关上,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 让萧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卧室一片昏暗,又恢复之前的死寂。 叮铃铃。 手机铃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无比突兀,又带着一丝诡异。 萧济也没任何反应,直到手机屏幕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 手腕颤抖地将桌上的戒指拿起来,套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举起手,对着房内唯一的光源。 眼眸温柔地盯着那染上墨水的钻戒。 下一瞬,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抽了张纸狠狠擦着钻戒上的墨水。 然而他用的都是成分上好的墨水,怎么可能轻易擦掉。 单薄的纸张被轻易撕裂。 他不死心地又多拿了几张,执着又认真地擦。 “对不起……对不起……” 他轻声呢喃着,眼看着一张张破碎的纸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他干脆将那些没用的纸扔了,指腹狠狠摩擦在钻面上。 钻石很坚硬,他手下的力道也没有丝毫减弱。 指尖很轻易地出血,染红那脏污的钻面。 总是掌控全局的萧济慌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他呆愣地望着戒指上黑红混合的模样,完全失去了商场上的雷厉风行。 如同一个初入茅头的小子,犯了错后不知道怎么弥补。 那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沿着眼角,缓缓下滑。 叮铃铃。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麻木地将视线移到扰人的手机上。 是国内的员工打来的。 他麻木地用那还渗着血的指尖划拉着屏幕。 薄唇紧抿,眼眸空洞地盯着通话界面。 “萧总,我们在北面的度假村项目可能要拖延几天,这个项目原本是和南家合作的,但是前两天,因着南国安突然丢下所有事情,去了国外,南氏集团没有任何准备,这个项目的审批也延迟了。” 萧济眼眸微动,恍惚的视线游离,也不知听没听到。 对面也没管萧济,继续自顾自地汇报,“但是南氏集团已经派人将合同加急送到国外了,估计快到了,最迟后天就能审批后开工。” 萧济也没听对面说了什么,对面许久得不到回复,不得不提高音量。 “萧总!” 萧济木讷地将视线移回手机屏幕,轻声嗯了一声。 对面松了口气。 之前萧济还挺重视这次和南家的合作,时常关心那个度假村的项目。 还一再言明,所有流程都必须按照合同规定的期限完成。 这突然出现的意外,还以为萧济会十分不满。 对面还以为这次汇报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没想到只得到了淡淡的一个字。 萧济半晌没其他话语。 对面小心翼翼道:“那萧总,您先忙?” 接着,电话被迅速挂断。 手机对面的人眉心一松,一脸晦气地将手里的电话扔得远远的。 反正他已经传达了,还录下了通话记录,事后揪责可不关他的事。 肩上骤然一重,他打了个激灵。 “把进程汇报给萧总了吗?”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圆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 他面上带着谄媚的笑意,“说了说了,刚打了电话。” 他指了指前方的手机,“主管还有什么事吗?”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板一眼道:“继续做你的工作吧。” 说罢,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他才一改面上的谄媚。 嘴角一撇,翻着白眼,无声地吐槽,“也不知道这个脑子不好的东西怎么当上一个部门主管的,有什么能力啊,切~” 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 正在背后蛐蛐人的他心中一滞,迅速转头看向四周,同事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投向他。 没来得急看屏幕,连忙接起电话。 “喂?”他的语气不怎么好,“什么事?” “你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次。”萧济声线有些颤抖,导致和平时的声音有些不一样。 他一时没认出来,愈发不耐,“刚刚?” 嘴里再次咀嚼着这两个字,瞬间面色惨白。 他颤颤巍巍地移开手机,看了眼屏幕。 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是“萧总”两个大字。 他咽了咽口水,双手捧着手机到耳边,小心翼翼地回,“萧总,您说的是刚刚哪件事?” 他刚刚一次性汇报了挺多的,也不知道萧济指的是哪个项目。 提着的心一边害怕,一边吐槽。 耳朵聋了吗? 刚才汇报的时候不问,现在反应过来又重新来一次。 真是有病! 什么时候这样听不懂人话的领导能通通消失! 萧济眼眸微颤,喉间发紧,再次重复,“和南家的合作。” “哦哦,要推迟几天,合同最迟在后天审批完。” 萧济嘴角紧抿,“你说南国安去了国外?” “对啊,突然去的,而且还神神秘秘的,南氏集团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有些疑惑道。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他嘴角抽了抽。 在因为对上级不耐烦的惶恐和辱骂上级中,他选择了惶恐地辱骂上级。 —— 萧济挂了电话后,原本恍惚的脑子逐渐清醒。 南国安这样的人,非必要绝对不会出国。 甚至极其排斥和国外扯上什么关系,因为他们家总是自诩国家的人,自傲又自负地鄙视境外所有一切。 包括他这个常年在境外的商人。 那个度假村的项目,是他想扩张国内市场,才使了手段让南家参与。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能让南国安打破自己的规则。 一声不吭地飞往国外。 近几年,除了他那两个儿子的踪影,应该不会有什么比这重要的事情了。 萧济呼吸急促了不少。 他那八百道弯弯的脑回路,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南煦,甚至是莫莫。 一个不可思议又有迹可循的想法在心底滋生。 灰暗的眼眸又重新迸发出光芒。 他抬起手,紧紧盯着尾指上的戒指。 语气笃定又偏执,“你还活着对不对?是不是在那里?” 末了,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又加了一句,“一定在,肯定在。” 第382章 宝宝哄哄我嘛 e国。 莫莫幽幽转醒。 猝不及防被南煦直勾勾的视线吓了一跳。 他就蹲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莫莫稳了稳心神,撇头望向墙上的时钟。 下午四点了。 她怎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还睡了这么久。 莫莫有些懊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想撑着床起身。 才发现南煦一直握着她的手。 她抿抿唇,迟疑地望向他,“你……” 南煦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显然在等着她继续。 莫莫的问话在喉间转了几转,却只问了个无伤大雅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其实更想问,他和南国安谈完了吗? 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吗? 如果知道了……那他是怎么想的? 南煦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扯出自嘲的意味。 又在莫莫看过来的瞬间收敛。 他低垂着眉眼,一如既往地乖巧顺从,“我就出去了十分钟不到,回来后就看见宝宝睡着了。” 莫莫哑然地张了张口,她好像确实在半睡半醒间看到了南煦。 还以为是在梦里呢,没想到是真的。 南煦话音落下后,一直低着头,指腹调皮地捏着她的骨节。 好像早上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他依旧和之前一样,乖顺又听话。 莫莫觉得喉间一阵干燥,哑着嗓子道:“我想喝水。” “好。”南煦答应得很爽快。 手下动作也干脆利落。 莫莫直到被他抱出卧室,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她只是想喝水,他直接出去拿进来不就好了,怎么还抱着她到水吧旁呢。 唇边一阵微凉的触感,莫莫垂下眼眸。 “喝吧宝宝,是温热的。”南煦拿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凑近她。 莫莫眨眨眼,她想伸手去接,被南煦躲开了。 她抿抿唇,就着南煦的动作,将一杯水全都喝了进去。 “还要吗?” 南煦瞥了眼见底的杯子,柔着声音问道。 明明南煦只是说了句普普通通的话,莫莫却觉得背脊发凉。 她不由地挺了挺身子,觉得一定是因为她心虚才会有这样离谱的感受。 莫莫摇了摇头,抬眸细细打量着南煦。 南煦注意到她的视线,漆黑的瞳孔定定地黏着她。 嘴角的弧度比以往都大。 眉眼明明处处透着喜悦与柔和,莫莫却觉得一阵心慌。 眨眼间,视线转换。 南煦又将她抱起来,稳步往卧室走去。 她坐在床上,靠着南煦的胸膛,指尖揪着被子一角。 有些茫然无措地盯着眼前的纽扣。 房内安静得可怕。 要是以往有这种独处的机会。 南煦一定会缠着她亲热,或者像个话唠一般,揪着她问东问西。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快把她这五年的生活扒光了。 她虽然很无奈,还带着些烦躁。 只要一碰上他湿漉漉的眼睛,不由地软下心肠,粗略地给他讲着。 现在这样完全安静的场景,倒让她感觉到一丝不适。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她终于问出了之前不敢问的那个问题,“你……和你爸爸谈了什么?” 几乎是瞬间,她就感受到南煦搭在她腰际的手力道加重。 莫莫心下一凛,漆黑的眸子缓慢上移。 她只能看到南煦的下颌。 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她心里清楚,估计南煦已经全都知道了。 否则怎么解释刚刚异常的举动,还有现在无比安静的氛围。 耳畔的心跳如雷鸣般,一下下捶在莫莫心尖。 她微微叹了口气,知道两人的关系,估计快要结束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很复杂。 也不知道是遗憾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她撑着南煦的胸膛,想直起身子,和他好好谈谈。 不过,她还没离开他一毫米,就又被他按了回去。 耳畔的心跳声更加清晰了。 南煦低沉的嗓音响起,“宝宝要去哪里?” 他尖锐的下颌轻轻蹭了蹭她头顶,柔声解释,“他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别再乱跑了。” 莫莫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她可比他先和南国安谈判。 依着南国安之前和她谈话的态度,她可不觉得他能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改变想法。 甚至还规劝南煦。 况且,南国安能找到这里,距离知道方糖还有温新孟辰的事情也快了。 她可不信南国安那个老古董能接受自己儿子杵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里。 莫莫动了动身子,南煦却愈发重地将人搂在怀里。 “宝宝……”细听之下,他的尾音不似平常上扬,反而带着丝丝颤抖。 莫莫眉心皱起,声音冷了下来,“别骗我,你爸不可能这么说。” “嗯。”南煦低头吻在她的头顶,夸赞道,“宝宝真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莫莫心尖莫名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南煦在骗她。 吻还在继续,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侧脸。 南煦双手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啄吻。 直到温热的气息落在嘴角。 莫莫皱了皱眉。 正事儿还没谈完呢。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南煦立刻停下动作。 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语气宠溺又无奈,“都是些骂我不孝的话,宝宝就别听了。” 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间全是对方的气息。 莫莫睫羽微颤,不信似的,“你们……没有提到过我?” 南煦面上一片镇静,看不出丝毫破绽,“有一点点,不过都是他骂你的话,我代替他向宝宝道歉好不好?” 莫莫眉心轻皱,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就只是骂骂人? 南煦像是不愿意多说,微凉的唇瓣摩挲着她的。 轻轻咬着她的下唇,含糊道:“宝宝别管他了好不好?我被骂得可惨了,而且因为我不会骂人,都没骂回去。” 他松开一只手,拉着莫莫的小手,捂在心口。 “宝宝哄哄我嘛,我被骂得有些不开心。” 他撒娇般的语气和之前别无两样,仿佛真的只是在求她安慰。 第383章 下一代继承人 可是莫莫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仅仅是南国安的态度,还有南煦现在的反应。 但对上南煦那双湿漉漉的眸子。 她嘴里的疑惑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只是轻轻地问道:“真的只是被骂了后心里不舒服吗?” 她顿了顿,“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吗?”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试图通过南煦脸上的微表情,看出破绽。 但是,这次南煦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太好了。 她竟然除了委屈巴巴的伤心外,看不出任何其他的端倪。 南煦坚定地点头,又往她怀里钻。 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腰身,赖赖唧唧的语气,带着黏糊糊的撒娇。 “宝宝~” 尾音也拖长,拐了好几个弯。 将她心尖的质疑缓缓融化。 莫莫抬起手,像往常做过无数次般,捏着他的耳垂,轻轻揉了揉。 又顺着耳廓向上,重重地撸他的发丝。 微微凌乱的发丝在她的糟蹋下,变得像鸡窝般。 南煦却格外享受地眯起双眸,嘴角勾着不切实际的笑意。 莫莫抿抿唇,在他耳畔轻声道:“这样好了吗?” “嗯。”南煦舒畅的声音响起,但没见他有起身的动作。 莫莫推了推他的肩膀,“那……你爸爸现在在哪里?” 她还是不相信,南国安会这么轻易放弃。 当初她可是和他举办了婚礼,南国安都能毫不犹豫地将她赶走。 现在,她对南煦的影响可不仅仅是利用,甚至已经达到将人拐到国外的境地。 南国安不可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南煦现在不愿意告诉她,可能只是一时拖延。 她可不能真的就这么傻乎乎地相信。 南煦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将头埋在她颈侧,努力敛下心中的情绪。 压着声线,“宝宝……我们不谈这个人了好不好?” 莫莫顿了顿,余光瞥到他有些苍白的侧脸。 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无声叹气,“好。” 抚着他发丝的动作愈发肆无忌惮。 —— 医院。 南国安眉头紧皱,双眸紧闭,胸口起伏不定。 一旁的心率仪显示器上,数字总在最高点徘徊。 张力坐在一旁,忧虑地望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南国安。 他张了张口,思索半晌,终于迟疑道:“老爷,要不给夫人说一声?正好她在这里。” 南国安紧闭的双眸微动,深深吸了口气。 从鼻腔里挤出几个字,“算了,她不会过来的。” 闻言,张力面色尴尬地噤声。 两人现在还处于闹离婚的状态,苏秋心也不想见到南国安。 只是他想着,南国安这常年健康的身体,好不容易出了点问题。 还不好好抓着这个机会,在苏秋心面前示弱。 万一她心软了,这婚不就不用离了吗? 张力越想越觉得有戏,又开口劝道:“老爷,夫人不会这么无情的,况且您现在查出心脏有问题,让她来看一眼,也不会耽误的。” 南国安缓缓睁眼,混沌的眼眸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耳畔是各种一起冰冷的电子音,混合着张力苦口婆心的劝说。 他眼眸颤了颤,语气莫名有些悲鸣,“她是铁了心不理我,咳咳咳!” 南国安忍不住咳嗽,整个病床都震颤起来。 张力连忙起身,脸上的担忧怎么也掩饰不住,“老爷?” 南国安闭上眼,一手挡在自己身前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不用紧张。”南国安缓了口气,“她就是没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目光短浅,只有等她自己想通了才行。” 张力面上闪过一丝不认同,但他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他缓缓坐下,掖了掖被角,望着南国安惨白的面色,轻轻叹了口气。 南国安眉心轻轻皱起,咳嗽过的嗓音有些沙哑,“你去查查,莫莫那个女人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小孩。” “咳咳……”南国安顿了顿,“好好查查……那是不是我南家的孩子。” 张力抿抿唇,低声道:“是。” 接着,他迟疑地望着南国安,“那您……” 南国安利落地摆了摆手,嗓音粗了不少,“我没事,不用管我,孩子的事情重要一些。” “好的。”张力起身,不安心地嘱咐道,“我让人在门外守着,有任何问题都能第一时间察觉,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要憋着。” 南国安嘴角紧抿,有些不耐烦,“好了好了,你怎么也变得啰啰嗦嗦的,快去吧。” 张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脚步匆匆,似乎很赶时间。 门咔哒一声关上。 南国安缓缓睁眼,略微惆怅地望向窗口。 “如果真的有那个孩子……就好了。” 毕竟,现在他的两个儿子都叛逆得不成样子。 让他不由地怀疑,南氏集团能不能交给这两个人。 如果有一个孩子…… 不论男女,都有希望培养。 他这次,肯定会好好教导。 不会再出现南钰南煦这两人老来叛逆的现象。 —— e国南边机场。 一个浑身精致到头发丝的男人缓缓踱步走出。 尾指上的钻戒,在夕阳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他踏着优雅的步伐,上了一辆华贵的黑车。 “萧总,南国安现在在医院里,我们要过去吗?” 李阳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调整着后视镜,询问后座的男人。 萧济摘下墨镜,慢条斯理地将墨镜收进衣兜。 双腿交叠,垂下眼眸,定定地盯着尾指上干净的钻戒。 “南国安出机场后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医院?” 李阳调好后视镜后,启动车辆。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响起李阳回忆的声音,“没有,他直接去了一个比较偏远的住宅区。” 萧济抬眸,眼下一片青黑,却怎么也挡不住眸底灼灼热光。 他的声音难掩激动,“直接去那里。” “是。” “快一点!”萧济靠坐在背椅上,心潮澎湃地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李阳又加了一脚油门。 “再快一点。”萧济还是嫌弃慢了。 李阳无奈道:“油门已经踩到底了,而且超速了……” 速度很快,李阳只敢快速瞥一眼后视镜。 远远坠着几辆警笛轰鸣的警车。 第384章 护崽 萧济眉心微皱,倒也没有说什么。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微凉的指腹轻轻击打在尾指的钻戒上。 面上平静,心尖却一阵焦躁。 窗外的车辆越来越少,人群渐渐稀疏。 身后的警车也追了上来。 但明显警车的配置没有他座下的跑车高。 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后面的警察扯着嗓子喊,他也不理。 李阳暗戳戳瞥了眼后视镜,对上萧济明显焦急的眼眸。 他咽了咽口水,想着自己的驾照,为它默哀。 刺啦—— 疾驰的车子,准确地停在南国安早上停泊的路边。 李阳还来不及解安全带,萧济已经下去了。 他连忙下车,跟了上去。 来得急,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多带几个人。 后面的警车也骂骂咧咧地停在车尾。 萧济还在迷茫地张望,李阳瞥了眼身后的一群警服,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处理。 萧济望着眼前一排排各色的小院,一向习惯了大场面的他,额头竟然渗出些冷汗来。 他深呼吸,眨了眨眼,朝最近的那个小院走去。 身后的警察追了一路,还拿着大喇叭喊了一路。 口舌干燥,内心愤怒。 此刻不由得提高音量,狠狠教育着李阳。 还有人绕过李阳,想要将萧济拦截。 李阳连忙挡在前面,好声好气地劝说。 这动静可不小,将附近的人都吸引出来了。 莫莫拉开窗帘,盯着楼下浩浩荡荡的人群,眉心紧紧皱着。 她给方清姿打了个电话,对面显示无法接通。 她毫不犹豫地下楼,顺便叫上南煦。 其实,不用她叫,南煦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像在她身上装了定位器似的,寸步不离。 小院外。 莫莫冷然又警惕地望着正要翻墙进来的萧济。 她嘴角一扯,讽刺的声音随风飘进萧济耳畔,“怎么萧总还有这样小偷小摸的行为,真是掉价。” 萧济抬眸,盯着莫莫的眼眸微闪。 他缓缓将抬在半空中的腿收回。 他怕直接敲门打草惊蛇,让人跑了,干脆直接翻进去。 没想到,莫莫会直接出来。 萧济站定在门边,掸去身上蹭的灰。 面上没有丝毫被抓包的窘迫,依旧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开门。”他冷冷地命令。 莫莫双手抱臂,仰着头,一脸讥讽,“怎么?先兵后礼?真是怪了。” 她瞥向院外热闹的一幕,“怎么还把警察招惹来了?” “专门看着你翻墙入院吗?”莫莫上下打量着萧济。 除了面色有些疲惫,和以往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模样没有区别。 莫莫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萧济能找到这里,说明他已经察觉到方清姿可能还没死。 再加上萧济面上的悠闲笃定。 似乎已经肯定方清姿在这里的事实。 她的呼吸也不着痕迹地紧促了些。 握着手机的力道加重。 联系不上方清姿,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连方糖在没在家也不清楚。 萧济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她恐怕也拖不了多久。 萧济见她不愿意开门,也没强求。 反而柔下嗓音,语气礼貌,“不进去也没关系,我想知道方清姿在里面吗?” 萧济漆黑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像粘土般紧紧定在她身上。 仿佛只要稍不注意,就有被她坑骗的可能。 萧济面上一片矜贵镇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呼吸都跟着轻了不少,害怕得到的答案和自己预期不符。 莫莫冷眼看着他,干脆利落地吐出几个字,“她的后事不是你料理的吗?” 萧济浑身一僵,明明已经猜到莫莫可能会狡辩,他还是忍不住心尖一颤。 身后不远处的李阳终于处理完警察,张望着小院前的动静。 他只能看见萧济被挡在门外,背影有些萧条。 李阳垂眸,盯着手里的罚单,轻轻叹了口气。 随即走上前去。 他总觉得今年的年终奖应该翻倍,不然对不起他操心这么多事情。 李阳在萧济身后站定,附在他耳畔轻声道:“萧总,超速的事情解决了。” 萧济像是没听到似的,眼眸执着地盯着莫莫,“我不相信她真的那么轻易地死了。” “一定是你和南煦帮了她,对不对?”萧济将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的状态也不怎么好。 下压的眉眼,明明面上没有熬夜的倾向,却看起来比他还疲惫许多。 他知道一定是因为南国安突然出现的缘故。 萧济眸光一闪,思绪变化得很快。 既然莫莫那张嘴严防死守,那他可以从南煦这边入手。 “南煦。”萧济喉间轻滚,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你爸刚刚来找你了?” 南煦从头到尾压根没分给萧济一个眼神,现在更是将他视为无物。 对于萧济的威胁,南煦没有任何反应。 反倒是莫莫眉心蹙得愈发紧了。 她不明白萧济这时候提起南国安是什么意思,但是可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老狐狸心眼子太多了。 萧济见南煦毫无动静,也不气馁,“你爸知道你身上的病吗?” 南煦沉沉的视线终于缓慢又僵硬地转向萧济。 漆黑的瞳孔,仿佛无尽的深渊,幽暗又沉痛。 萧济嘴角一抿,仿佛只是关心他一般,“你爸对你的病因是不是还不清楚?” “既然他找到这里来了。”萧济看似体贴地建议,实则充满威胁,“你也应该和他好好谈谈,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过了。” “让他多了解你一点,也挺好的。” 才怪,他哪有这么好心。 不过是用南国安威胁南煦,让他将方清姿的踪迹说出来,否则他就将南煦的病情告诉南国安。 依着南国安那性子,南煦一定会再次被强制绑回国内。 南煦也很清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用那死气沉沉的视线看着他。 莫莫打断他,“突然转移话题,你什么意思?” 萧济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和黄鼠狼给鸡拜年没什么两样。 都不安好心。 她有些警惕地望着萧济,扯着南煦的衣角往后一拉,半个身子挡在他面前。 颇有护崽的意味。 南煦眼眸微动,诧异又迷茫地盯着被衣角掩藏的白皙的小手。 他的大脑仿佛宕机一般,不会转动了。 刚刚……她是在护着他吧? 萧济嘴角一勾,耸耸肩,沉稳的声线飘着一股苦闷。 “我只是想让他趁着父母还在,好好关心关心他们而已。” 萧济眉眼忽的下压,“毕竟我父母早年去世了,想孝敬他们都没办法,不是吗?” 第385章 病情加重 莫莫眉心一拧,明显没有耐心听他在这里卖惨。 “方……”穆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也听不真切。 萧济脸色一变,立刻扭头往左边望去。 看到的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格外高大,双手满满当当。 莫莫面上血色尽失,快步往门口走去。 她还来不及阻拦,萧济已经飞快地抬步往左边小院走去。 “站住!”莫莫见跟不上,连忙高声喊道,意图提醒穆席。 穆席听到身后的动静,开门的动作一顿。 身后传来一阵风,他立刻丢下手里的玩具。 蹲下身子,伸腿一扫。 萧济被他踢到小腿,踉跄地弯下身子。 穆席没看见他的脸,眼眸微闪,警惕地将门又拉上了。 李阳赶到后,连忙将萧济扶起来,面色担忧,“萧总,您没事吧?” 穆席下了死手,再加上萧济没防备。 说不疼,也是假的。 萧济调整呼吸,腿上的痛感一阵阵袭来。 穆席漆黑的眸子转向李阳,伸手掏了掏耳朵。 接着,警惕的目光落疼得面色苍白的萧济身上。 “你怎么来了?”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像是被外敌闯进领地的凶兽。 穆席顿了顿,重新措辞,“不对,应该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萧济缓了缓,强忍着腿上的痛楚,又恢复原本矜贵优雅的模样。 “你刚刚喊了方清姿。”萧济笃定道。 “你干什么?!”莫莫的声音压过了萧济的。 莫莫站定在萧济身后,不停对穆席使眼色。 穆席离萧济近,将他刚刚说的话都听了进去。 他面色沉沉,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大意。 下午的时候,方糖闹着要出去玩。 他和方清姿带着方糖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给方糖买的东西太多,实在拿不了了,但方糖闹着还要继续玩,不愿意回来。 方清姿让他先回来,顺便把东西带回来。 他回来的路上被追尾,花了点时间处理。 说来也奇怪,那么宽的路,总共就三辆车。 还能那么准确地撞上他的车尾。 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给方清姿打电话也没接。 匆匆处理后连忙赶回来。 看时间,他预计方清姿应该已经回来了。 因着有些着急,一边进门一边喊,没注意到不远处南煦家门口的两条狗。 这会儿,那狗闻着味儿就来了。 穆席喉结轻滚,弯腰提起刚刚放下的玩具。 他既震惊于萧济的出现,又担忧方清姿和方糖的安全,更怕她们母女被萧济发现。 心中虽然如浪潮般,脸上还是强装镇静。 毕竟一个不慎,萧济这狗东西就能从一点点蛛丝马迹里找到人。 穆席没出声,萧济也没催。 他虚虚抬着手臂,李阳在一旁搀扶着他。 萧济站在台阶下,比穆席矮了一个头。 但他仰头望向穆席的眸子里,依然有种睥睨下位者的高傲。 穆席眉心紧拧,十分厌恶他这副模样。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萧济这样背后阴人的老狐狸。 况且,现在这老狐狸还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 更讨厌了! 穆席嘴巴痒痒的,又忍不住骂人,“好臭!粪坑长嘴了?我刚刚喊了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穆席嫌弃地捏着鼻尖,仿佛真的闻到什么。 一向稳健的步伐还往后退了两步。 “你离我远点。”穆席黝黑的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别熏着我了!” 萧济嘴角一扯,阴沉沉的视线落在穆席那双手上。 “穆席!”他怒吼道,“注意你的措辞!” 穆席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四处张望,“你看到了吗?就是有个移动粪坑,正在满嘴喷粪。” 说罢,他后背抵着门板,一脸惊悚,“太臭了!” 李阳尴尬地瞥了眼上首的穆席,小心翼翼地揣摩身边萧济的情绪。 嗯…… 其实也不用揣摩。 那白皙的脸都和穆席一样黑了。 李阳把头垂得低低的,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生怕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战火蔓延到他身上。 莫莫站在后面,看着穆席讽刺的萧济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她询问的目光转向穆席,穆席却看向了南煦。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交换着她看不懂的信息。 忽的,眼前的视线被阻隔,变成她熟悉的衣服,还带着和她身上同样的薄荷味。 南煦挡在她眼前,薄唇紧抿,硬生生挤出几个字,“别看他们了。” 莫莫眸光微闪,眉心皱着,指尖抵着他的胸膛,将人往旁边戳了戳,“这会儿别闹。”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一声闷哼。 莫莫指尖微颤,惊诧地抬头,向左移了移。 南煦也跟着她的步伐动了动,誓死扞卫她的眸光。 莫莫有些不满,“你怎……” “萧……”李阳的惊叫声响起。 下一瞬,又是砰的一声。 莫莫心头预感不好,连忙双手推搡着南煦,将人强行从眼前挪开。 眼前的场景,让她头疼,却又松了口气。 萧济被穆席一拳打到脑袋,晕了过去。 身上干净衣服被地面的灰尘沾染,一丝不苟的发丝也凌乱了,和之前矜贵优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李阳看起来就要好一些,因为李阳正正好躺在萧济身上。 除了衣服皱点,脸上多了个拳头印,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穆席拍拍手,将散落一地的玩具捡起来。 漆黑的眸子和南煦对上。 他的声音有些沉,“这里不安全了,必须离开。” 南煦闻言,瞳孔紧紧锁在莫莫身上。 莫莫还盯着地上的两人,感受到身上多了两道目光。 她冷静地抬眸,“清清和糖糖呢?我给清清打电话,她没接。” 穆席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方清姿有时候会嫌他烦,所以不接电话。 但是,只要不是她接不了电话的情况,莫莫的任何一个电话,她都不会错过。 穆席嘴角一抿,来不及回答,扭头往房内走去。 莫莫见他这么激动,连忙跟了进去。 穆席将所有房间门都打开了,连温新都不在。 房内空空荡荡。 一个人影也没有。 “坏了。”穆席懊恼地吼道,“出事了。” 莫莫眉眼下压,站在门口,扫视室内。 桌上有吃了一半的饼干,地上还零零散散放着几个布娃娃。 电视也没关,上面播放着昨晚看过的动画片,遥控器掉在地上。 “你之前和清清在一起吗?”莫莫声音冷了下来。 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睡了这么久。 现在不仅来了门外晕倒的两只狗,连本应该呆在家里的人都消失了。 她翻出手机,给温新打了个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的面色愈发沉了。 穆席黝黑面颊黑如碳底,紧紧握着的玩具也散落一地。 “我带她们母女去商场玩。”穆席咬牙切齿地回忆,“中途我自己回来了……” “你怎么自己回来!?”莫莫提高音量,质问的意思很明显。 穆席漆黑的脸庞染上愧疚,“早知道不该丢下她们的……” 他贴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拳,晒黑的小臂上青筋暴起。 “你怎么没把自己丢了。”南煦站在莫莫身后,稳住她颤抖的身形,眼眸冷冷地望着穆席。 方清姿要是在穆席手上出了什么事,他怕莫莫将这怒火迁移到他身上。 如果眸光可以化作实质,穆席已经被两人千刀万剐,再浸入油锅高温轰炸了。 莫莫只慌乱了一瞬,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不快去找人!”南煦声音提高,强硬地命令穆席,“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莫莫侧眸,瞥了南煦一眼。 “还有温新。” 南煦揽在莫莫腰际的手瞬间握紧,痛得莫莫轻嘶出声。 南煦黑压压的眼眸微颤,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呼吸有些重,带着薄荷味的香气扑面而来。 莫莫不赞同地望向他,示意他松手。 南煦嘴角紧抿,不甘心地嘱咐,“别忘了温新。” 穆席瞥了眼挡在门口的两人,出声讽刺,“现在还吃醋,不分场合。” “让开!”穆席毫不客气地撞开南煦。 南煦脚下趔趄,护着莫莫后退。 穆席动作利落地将门口晕倒的两人五花大绑,再一手一个拖着往地下室走去。 上好的西装面料在崎岖的石子路上刮蹭,地上留下许多碎布料。 莫莫眉心微皱,把路都弄脏了。 全程不过几分钟。 穆席就背着一堆东西出门了。 南煦将莫莫往房内拉,“现在着急也没用,先回去等着吧。” 莫莫抬眸,心中不安地盯着他,“你也去找。” 南煦动作一顿,长长的刘海遮住眼帘,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我要保护宝宝。”他压抑的嗓音带着点委屈。 他是不可能离开她片刻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时刻。 现在他还不知道,五年前她究竟是被迫离开,还是如同南国安说的那样。 迫不及待地用他作为交换条件,心甘情愿又毫不留情地离开。 虽然他在南国安面前无条件相信她,但不代表她真的没有做那些事。 毕竟……她是个惯犯。 经常骗他…… 他被骗怕了。 他感觉眼前又是一片模糊,脑子里又开始出现两个小人打斗。 这次不再是斗嘴,而是不要命地用上了武器。 不见血不停的那种。 他感觉脑袋里面血红一片,撕扯着疼。 南煦眉眼下压,死死捂着突突往外冒的太阳穴。 握着莫莫的手轻微颤抖,呼吸沉重,似乎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莫莫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甚至能看到他的喉结焦躁又频繁地滚动,绷紧的面容又软了下来。 方清姿的失踪让她心急,一时忘了,面前的南煦前不久也发病了。 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出去。 说不定还没找到方清姿和方糖,南煦就先出事了。 莫莫闭上双眸,轻轻叹了口气。 握着南煦的手,将人往客厅带去。 “算了。”她轻缓的声音在南煦耳畔响起。 南煦混沌的视线逐渐清晰,脑子里要命的撕扯感逐渐 消退。 额头渗出冷汗,脚步也迟钝。 莫莫拉着他坐下。 抽了几张纸,轻轻擦掉他鬓角的汗珠。 “就在家里等着吧。”她抿抿唇,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你今天吃药了吗?” 南煦浑身一僵,眼眸心虚地垂下。 他一整天都守在她身边,连眼皮子都不敢多动。 怎么可能记得吃药。 莫莫见他这副闷声闷气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吃。 一时间,气血上涌,喉间一梗,一手扬起,“你!” 好不容易这段时间看着好一点了,又开始不好好吃药。 真的是想气死她! 南煦将头垂得更低了,双手捧着她的小手。 乖乖地将脸伸过去,闭上眼,准备好任由她发泄。 莫莫重重吐出一口气,恨恨地抽回手。 “自己去倒水!”莫莫摩挲着身上的口袋,一字一句咬着说,“吃!药!” 南煦迟疑地望着她,半分都不想挪动。 莫莫闭上眼,恶狠狠道,“快去!” 南煦双肩一缩,慢腾腾地起身。 他拉着莫莫的手,有些迷茫地望着房内的布局。 莫莫不让他过来,他也从来没来过,不知道这里的东西都放在哪里。 和他那边简陋空荡的风格不同。 这里的东西很多,处处透着温馨。 漆黑的视线转了转,他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 莫莫见他不动,似乎也反应过来。 他从来没来过,自然也不知道东西在哪里。 “向前走,左转,厨房外面。” 莫莫淡声提醒,将兜里的备用药拿了出来。 南煦捏着她的力道紧了紧,还是不肯去。 莫莫清亮的眼眸微动,冷漠又决然地抽出手。 “难道还等着我给你倒水吗?” 南煦垂下眸子,望着空荡荡的手心,觉得脑子里那股撕扯感又蔓延到血管里了。 他回头,莫莫一脸怒气地正坐,望向他的眼眸冷淡得刺人。 南煦唇瓣微动,下意识地哄人,“宝宝别生气,我去。” 他微微挪动脚步。 没有转身,而是正对着她,一步步往后挪。 漆黑的视线定在莫莫身上,动作间,地上的布娃娃被踩了一脚。 南煦身形不稳,踉跄一下。 莫莫微微坐直身子,抱臂的双手也撒开了,轻轻放在大腿两侧。 只是那清亮的眸子依旧冰冷。 南煦一点眼神也没有分给脚下,继续盯着她后退。 莫莫眉心皱起,但见他已经快到了,也就将斥责咽了下去。 南煦唇瓣紧抿,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个莫莫,快速地变成两个、三个…… 第386章 骗了她 第386章 骗了她 【昨天那章重新上传了】 南煦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结果并不怎么好,眼前的视线愈发模糊,连耳畔都响起轰鸣声。 眼前的沙发上,并排坐了整整六个莫莫! 他呼吸加重,身子发软,忍不住握紧拳头,瞪大双眸,努力辨认前方的幻觉。 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几乎要从他的喉咙里跳出来。 “南煦!”莫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畔,轰鸣声消失了。 南煦迷茫地眨眨眼,虚晃的视线也逐渐清晰。 沙发上的六个莫莫,消失了五个。 —— 彼时,高级医院病房里。 南国安一脸正色地靠坐在病床上,双手交叠在身前,即使在病中,也依旧维持着他自以为的体面。 方清姿搂着一脸害怕的方糖,站在病床前,房内只有他们三人。 南国安没出声,方清姿也猜不中他的心思,不敢多说一句。 南国安轻啧出声,嫌弃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着方糖。 都这么大了,见到人还缩在怀里,胆子也太小了,莫莫是怎么养孩子的? 他重重叹了口气,张了张口,“叫什么?” 那张严肃的脸往前凑近,方糖嘴角一瘪,呜呜咽咽地往方清姿怀里钻。 方清姿心疼地将孩子搂紧,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不怕不怕。” 细小的抽咽声,无端令人心疼。 南国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只是问问,又没把她怎样。 怎么就哭了? 看来孩子还是得抱回南家养。 要是继续让莫莫养着,不就废了吗? 还怎么继承南家的产业? 南国安越想,眉心皱得越紧。 方清姿心思沉沉地望着他,“您到底要干什么?” 南国安回过神,才施舍她一个眼神,语气有些重,教训道:“你们就是这样养孩子的?把她养成一个哭哭啼啼的胆小鬼?” 听到这里,方糖又哭了起来。 软糯糯的嗓音结巴道:“怕……丑……丑丑……” 方清姿一手揉着她的头顶,安抚道:“没事没事,不哭了,妈……” 她的理智还在,那句“妈咪在”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南家和萧家有合作,她可不敢在南国安面前暴露。 她全身心都牵在孩子身上,压根没想到最恐怖的一层。 那就是,南国安现在知道她还活着的事实。 —— 寂静的卧室。 “杯子在那儿。”莫莫指着南煦身后,唇瓣紧抿,看起来还是很生气。 南煦点点头,僵硬地挪动步子。 杯子里的水是冷是热也不知道。 只知道一直盯着莫莫。 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皱起的眉头,清亮的眸子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埋怨。 南煦喉间有些干燥,咽了咽口水。 他是大步迈回她身边的,没有一丝迟疑。 手里拿着两个水杯,一个被他放在桌子上,另一个…… 莫莫严肃地盯着南煦。 他正弯腰,对着距离她一米的空气,轻声哄着,“宝宝也喝水。” 莫莫抿抿唇,没说话。 南煦面上闪过一丝难过,拿着杯子的手又往前伸了伸。 莫莫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 呼吸不上来。 也说不出话来。 南煦没得到回应,面上有些急了。 他伸手去捞,触碰到一片空气。 整个人如同被定住般,僵滞在原地。 空中的手,慢慢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尽显。 青色的血管将他整个人衬得一脸菜色。 如同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一般。 莫莫眼眸微动,伸手握住他僵在半空的拳头。 “我在这里。”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他一般。 南煦缓慢转头,手上温热的触感及时提醒他。 人……在他的左手边。 可是,他眸底一片空洞。 他看不见左边的人。 在他眼里,左边是空的。 他只能看见眼前的人。 但是……他刚刚捞空了…… 莫莫声音染上一丝担忧,“你没事吧?” “过来吃药。”莫莫用了些力气,将人拉到身边坐下。 直到身边传来热源,南煦依旧看不见莫莫。 他僵硬地抬眸,看着桌子对面一脸冷色的“莫莫”。 他……又犯病了。 莫莫将药分好,拿在手心。 迟疑地瞥了眼南煦紧握的拳头。 手心的一把药,看得人喉间一梗。 她怕直接将所有药塞进南煦嘴里,会噎着她,所以想着分好几份,一点点喂。 她拿着药片,抵在他嘴边,“张嘴。” 南煦嘴角扯出一抹难堪的弧度。 他垂下眼眸,一声不吭地张嘴。 药片顺利地落在他舌尖,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下一瞬,他感觉到自己拿着杯子的手被握住。 冰凉的杯沿抵在他唇边。 他敛去眼眸中的情绪,乖顺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 冷的。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接踵而来的药片,不断重复刚刚的折磨。 杯中的水被喝尽。 他刚刚放在桌上的杯子被拿起来,再次抵在他唇边。 冰的。 很冰。 冰到冻牙。 冰到他忍不住浑身一颤。 莫莫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了?噎着了” 她放下杯子,凑近他,一手扶着他的侧脸,语气担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煦眼眸轻颤,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次,他终于看见了眼前人。 是真实的,温热的触感。 恍惚间,也能闻到和他身上一样的薄荷味。 南煦摇摇头,漆黑的瞳孔终于聚焦,黏在她身上。 莫莫也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喉间滚动的疑问,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有什么好问的呢? 她不是知道吗? 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会产生幻觉幻听。 刚刚…… 南煦不过是将幻觉认成她了而已。 即使她就坐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 她以为,这些天过去。 就算他的病不能那么快好,也不会再恶化。 而且,他在她面前的表现也和几年前一样。 没有那么阴郁,也不会在她面前发呆。 甚至又变成了一个粘人的话痨。 她以为……他在痊愈的进程中了。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南煦的演技很好,连她都被骗过去了。 第387章 不是南家的 医院里。 紧绷的氛围蔓延。 方清姿眼眸警惕地望着南国安,“怎么养孩子,和您没关系吧?” 南国安眉眼一挑,音量加大,“怎么没关系?!她可是我们南家的骨肉。” 方清姿眼眸一愣,不可置信地望着南国安。 结结巴巴重复,“你们……南家的孩子?” 南国安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莫莫这人也真是的,不会养孩子,还把她扔给你,转头去勾着各色各样的男人。” 南国安喉间一滞,瞬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 他面色一凛,打量方糖的目光带着难以言说的质疑。 方清姿受不了他这看脏东西般的眼神。 高声怒怼,“您把我们强硬拐来,就为了这个?!” 她带着方糖在商场逛得好好的。 方糖说累了,她也正准备带着孩子回去。 刚出商场,拐了个弯就冲出来几人要抢孩子。 她死活不撒手,那几人就连带她也弄了过来。 她还以为是碰上人贩子了,没想到那些人将她带到南国安的病房。 “那我要告诉您。”方清姿一脸正色,“让您失望了,她不是南家的孩子。” 南国安面色古怪,也没反驳,噤声不再理会她。 方清姿也没心思继续和他辩驳。 “既然知道了。”方清姿将方糖抱在怀里,“我们可以走了吧?” 南国安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似乎不屑与她讲话。 方清姿抿抿唇,垂眸看看怀里哭得抽抽的方糖。 抬步就走。 “不好意思,请您回去。” 身前出现两只粗壮的手臂。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高大的保镖。 方清姿气急,回头望向南国安,“你还想干什么?!” 南国安慢条斯理道:“等一会儿而已。” 他下颌微抬,示意她回来坐下。 方清姿气闷地瞪了眼门口的两个保镖。 只好退回房间,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南国安指了指桌上的零食,“孩子饿了可以吃。” 方糖这时候不哭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好奇地探头,望着桌上的篮子。 她怯怯地瞥了眼南国安。 还是好丑,呜呜呜。 渴望的眼眸落在篮子里的零食上。 她揪着方清姿的衣领,凑到方清姿耳畔,委委屈屈道:“妈咪~” 方糖哭过后的嗓音软软的,像挂着糖的棉花。 方清姿眼眸一凛,连忙按住方糖的后颈,将人往怀里带。 轻声哄着,“糖糖乖啊,不吃这里的东西,有毒,回去后给你买巧克力。” 南国安的东西,哪能轻易吃。 她都怕南国安下药。 毕竟,这老头子都能把她们强行撸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方清姿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南国安,自诩正直的人,也会做出这等下流的事。 方糖将脸上的泪水擦在方清姿肩膀衣服上。 她恋恋不舍地觑了眼那堆五颜六色的零食,乖巧地搂着方清姿的脖子,整个人都陷在她怀里。 一声不吭,也不肯将视线挪到南国安那边。 病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仪器的响声。 等到窗外的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方糖捂着肚子,难受地抬眸,可怜兮兮地望着方清姿。 方清姿心里一阵心疼,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脸,“再等等。” 方清姿瞥向闭目养神的南国安,“到底还要多久?” 南国安缓缓睁眼,伸手捞过床头的手机。 对着屏幕划拉几下。 “再等一会儿。” 说罢,他又闭上双眸。 双手合十,将手机垫在手下,呼吸愈发平稳。 方清姿却等不下去了。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还能再忍忍,但是身边还有孩子。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四次了!”方清姿提高音量。 “所谓的等一会儿,就是搪塞我的理由吗?” 方清姿紧紧抱着方糖,眸光不善地盯着南国安。 南国安眉心微皱,再次掀开眼帘。 斥责的眸光落在方清姿身上。 “年纪轻轻,没点耐心。”南国安坐起身,又看了眼手机,“还有几分钟。” 方清姿喉间一梗,憋着气忍了下来。 她轻轻拍了拍方糖的后背,压着声音哄着。 叩叩叩。 门被敲响。 南国安瞬间精神抖擞。 “进。”他的声音听着都有力气不少。 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叠纸。 方清姿紧紧盯着男人手里的纸,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老爷,所有都查出来了。”张力将东西放在南国安腿上,“您看看。” 南国安激动地拿起来,只瞥了一眼,又瞬间冷了神色。 不知是想到什么,紧绷的身体又明显放松。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方清姿,并不着急说些什么。 南国安将手里的纸抬高了些,一页页翻着。 纸张摩挲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十分突兀。 方清姿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她心尖摩擦。 弄得她心神不宁,连坐都不安心。 张力已经识趣地离开,房内又只剩他们三个人。 片刻后,南国安终于放下那叠资料。 他微微抬眸,复杂的视线落在方糖身上。 方清姿抿抿唇,将方糖往怀里藏。 南国安嗤笑出声,“行了,我已经知道了,孩子不是南家的,不用那么紧张。” 方清姿提着的心落下不少。 下一瞬,南国安的话又将她架在火上烤。 “不过,孩子记在莫莫名下。”南国安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从里面抽出几张,反复查看。 “但是莫莫的资料显示未婚,或者说从未有过婚姻状况。” “我还以为,这是个未婚先孕的产物。” “但是更令我觉得奇怪的是,孩子和莫莫、南家人的dna都不匹配。” 南国安大手一挥,将那几页纸甩了出去。 “可这孩子有完整出生证明,证明是莫莫生的。”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你们身边有人帮忙啊,是五年前在站在莫莫身边的那个男人吗?” 方清姿眼眸怔怔地盯着脚边的几页纸。 足够她清楚地看见上莫莫的检查结论。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只要证明孩子不是你们南家的,不就行了吗?管那么多干什么?” 南国安点点头,“当然了,和南家没关系就行了。” “我也没心思管其他人的事,你走吧。” 南国安十分干脆地放人。 第388章 一个毒妇,一个疯子 方清姿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心中疑虑不减。 他会这么轻易地放人? 南国安话音落下后,便不再看她们,低头继续翻着那叠资料。 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南国安脸色有些怪异。 “好饿啊~”方糖难受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在寂静的病房内十分清晰。 南国安抬眸,望着桌上原封不动的零食,“怎么不让孩子吃点东西?” 方清姿将方糖按在怀里,迅速起身,“不用了,我带她回去了。” 她怕南国安改变主意,趁着他松了口,她想快点离开,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南国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垂眸继续看手里的资料,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她们的去留。 方清姿瞥了眼南国安,试探地往门口走。 直到打开门,两侧的保镖没有拦截,她才真的相信南国安要放了她们。 方清姿没有任何犹豫,快步离开。 仿佛身后有鬼在追她一般。 —— 昏暗的地下室。 潮湿腐败的气息直冲天灵盖。 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萧济,没有意识地皱了皱眉。 “萧总,萧总……”刚醒的李阳扭到萧济旁边,压低声音,试图将人叫醒。 “萧总,醒醒。” 李阳从头到脚都被绳子捆着,压根直不起身子。 他只能别扭地用手肘撑着地面,肩膀撞了撞萧济。 “嗯……” 昏迷的萧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叹。 随即,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他有些迷茫地望着漆黑的上空。 耳畔还回响着李阳的呼唤。 大脑混混沌沌的,像是被沙袋锤过一般,后脑勺也传来钝钝的痛。 再加上污浊的空气质量,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恶心感直冲喉咙。 萧济忍不住干呕。 李阳往后挪了挪,瞥了眼地下室唯一的光源,担忧道:“萧总,您没事吧?” 萧济缓了许久,才慢慢回神。 下压的眉眼被落下的刘海遮住,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被关起来了。”萧济坐起身,靠着冰冷的墙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笑越发瘆人。 李阳浑身抖了抖,偏开视线,试图挣脱手上的绳子。 然而却发现,他越动,绳子将他捆得越紧。 “别白费力气了。”萧济冷冷的声音传来,像地府的阎王爷般,“他们用的军队里绑战俘的专用绳结,打不开的。” 李阳听闻,身形一僵,泄气地垂下双肩。 “萧总,我去找找这里有没有锋利的东西可以割开绳子。” 说罢,他蠕动着四处搜寻,像一条毛毛虫般。 萧济瞥了眼地下室门口的灯,又望向前方小小的窗口。 外面已经黑了。 他无视李阳的努力的身躯,泼了盆冷水,“这地下室一览无余,能找到什么?省点力气吧。” 刚把地下室摩擦了一遍的李阳,僵硬地停下动作。 还真的如萧济所说,干干净净。 “我们身上的金属纽扣都被拔了,你还指望这里有什么能让我们出去。” 萧济嗤笑出声。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动了动左手尾指。 一片空荡。 果然,连他手上的钻戒也被他们取下了。 萧济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的阴郁。 又像是想到什么,骤然笑出声。 “不过……”萧济拖长尾音,“他们心虚了。” 李阳疑惑地望向他。 萧济直勾勾地盯着小窗,“否则怎么会把把我们关起来。” “方清姿一定还活着。”萧济漆黑的眸子染上一抹笃定。 李阳瘪了瘪嘴,心中腹诽。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方清姿!方清姿! 他们被非法囚禁了啊! 这里还是国外! 南煦那疯子想做什么都行啊! 啊!!! 他可是见识过那疯子的离谱程度的。 把他们悄悄灭了,再制造成意外死亡,真的不是没可能! 他家里还有父母要照顾啊,刚订婚的女朋友还在国内等着他啊! 李阳心中吐槽,面上却没丝毫显露。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词句,附和道:“既然他们把我们关起来了,肯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夫人的踪迹。” “不如,您假装不想……” 李阳还想继续,却被萧济打断,“一定是他们把她藏起来了。” “等出去后,我一定要把她弄回来。”萧济唇角弯了弯。 李阳翻了个白眼,不想打破他的幻想。 说得好像方清姿是被迫的一样,傻子才看不出来假死的局,方清姿也是策划者。 “主要是,现在我们出不去啊。”李阳有些焦躁。 他可不想客死他乡。 萧济眼眸轻颤,这才感觉浑身僵硬。 被绳子紧紧捆成粽子,还动弹不得,任谁都不舒服。 “担心什么?”萧济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还能和我说话,就代表他们不想处理掉我们。” 以他对南煦和莫莫的了解,真想对他们做什么,不可能仅仅将他们关在这里。 一个毒妇,一个疯子。 做事都又狠又快,怎么可能这么拖沓。 听他这样说,李阳微微松了口气,蠕动到他身边,和他同样姿势靠墙。 排在一起,挺整齐的,像两条坐起来的毛毛虫似的。 “或者说……”萧济尾音拖长,眼眸一暗,“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而我们……排在这件事后面。” 李阳思绪也清明了几分。 “可是……”李阳有些迟疑,“夫人和莫小姐的关系,堪比亲人,有什么能比夫人的事情还紧急?” 萧济嘴角紧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声音又低又沉。 “有。”萧济盯着地下室门口的灯,漆黑的眸子里是圆圆的光圈,“那就是方清姿这个人。” “他们为了把方清姿从我身边弄走,绝对不可能再次让我找到她。” “但是现在却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一定是她出了什么事。” 话音还未落,萧济之前的淡然全然消失。 他艰难地靠着墙,企图通过与墙体的摩擦力撑着身子起来。 “快点想办法出去!”萧济语气有些急,“她一定出事了,我不放心。” 李阳嘴角抽搐,望着身边比刚刚的他还蠕动得厉害的“虫子”,眼皮微颤。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刚刚不还淡定得像尊大佛一样吗? 现在急得跟狗一样…… 不过,他心底的想法,怎么可能外露在脸上。 他可是专业的助理。 第389章 第六次 医院外的大路上。 方清姿怔愣地盯着眼前突然停下的熟悉的车子。 车窗降下,是穆席那张焦急的脸。 “终于找到了。”穆席打开车门,从方清姿手里接过方糖,上下打量方清姿,“先上车吧。” 方清姿疑惑地眨眨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方清姿搂着方糖,坐在后座。 穆席黝黑的脸闪过一丝羞愧,“南国安通知我的。” “下午我回去后没找到你,莫莫也说打不通你的电话,这才发现你可能出事了。” 穆席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母女俩。 “你们……没事吧?” “没事。”方清姿摇摇头,“南国安只是想知道孩子是不是南煦的。” “知道不是后就放了我们。”方清姿又补充了一句。 穆席长呼一口气,“幸好你们没事。” 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我还是太大意了,早知道就该跟着你们的。” 方清姿回想她们被南国安“请”到医院的过程,眉心轻蹙,“就算你跟着,估计也没用。” 南国安直接当街抢人,就算穆席在,他一个人也抢不过几车人。 穆席喉间一梗,以为她在说他没用。 心底的愧疚愈发旺盛,一向粗犷的嗓门都变小了,“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方清姿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妈咪……”方糖委屈的声音响起,“我饿……” 她仰头盯着方清姿,小手委屈巴巴地揉着肚子。 穆席连忙打开前座的储物箱,从里面提溜出一大袋零食。 “先吃点东西吧。”穆席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将零食往后座递过去。 方清姿接过零食,将一大袋都放在方糖身边,心疼道:“吃吧。” 不用方清姿嘱咐,方糖已经埋头在袋子里寻找。 两腮已经塞得满满的。 方糖举着一个刚开封的饼干,怼到方清姿嘴角,含含糊糊道:“么米,次。” 方清姿盯着方糖狼吞虎咽的模样,眼眶一红,觉得有些对不起方糖。 明明是大人之间的事情,非要拖累孩子。 她微微启唇,声音有些哽咽,“谢谢糖糖。” 穆席感受到她的不对劲,时不时瞥一眼后视镜。 触及方清姿微红的眼角,他抿抿唇,知趣地不打扰母女俩。 方糖吃得很快,方清姿怕她噎着,给她开了瓶牛奶。 方糖吃到东西,也没了之前蔫儿巴巴的样子。 看到眼前的牛奶,她抬眸一笑,嘴角还带着巧克力碎屑,黑乎乎的牙齿有些搞笑。 “谢谢妈咪~”甜甜的声音,和巧克力一样。 方清姿嘴角勾了勾,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污渍。 穆席斜着眼看镜子,迟疑道:“萧济……” 方清姿嘴角的笑意凝滞。 穆席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萧济今天找来了,他问了你在哪里。” 方清姿看着身边的方糖,圆溜溜的眼睛充满好奇。 方清姿抿抿唇,声音有些沙哑,“他……知道我还活着吗?” 穆席担忧道:“看起来像是知道了,但没什么证据。” 方清姿浑身一僵。 “当然,也可能是来诈我们的。”穆席语气缓了缓,“但是他现在被我打晕关在地下室了,暂时出不来。” 方清姿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穆席仔细观察着方清姿面上的神情。 没有责怪,也没有对萧济的担心。 穆席收回视线,盯着前方的路。 原本提着的心缓慢下降。 他十分笃定,她对萧济没感情。 在方清姿没注意到的地方,穆席的嘴角弯了弯。 “现在不能回去。”穆席心情好,连语气都轻轻柔柔的,“所以我先带你们去其他地方,先休息一下,明天就离开e国。” 方清姿没反驳,伸出白嫩的手,碰了碰穆席的手臂。 穆席身子一僵,背脊绷紧,声音都变了调,“怎……怎么了?” 方清姿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给莫莫打个电话,我的在来医院的途中掉了。” “啊?”穆席眼皮一跳,黝黑的脸不知不觉染上一抹薄红,“哦,好好好……” 他踩了踩刹车,放慢速度,伸手在裤兜里找手机。 方清姿没收回手,他找手机的过程中,时不时碰到她的手心。 温热的触感直达裸露的肌肤,他的呼吸都乱了不少。 车内是封闭空间,他不仅闻到了巧克力的香味,似乎还闻到了她衣服上皂液的香味。 穆席咽了咽口水,努力镇定地将手机放在她手心。 指尖碰到她的手心,他迅速撒手。 惹得方清姿怪异地瞅他。 穆席觉得有些热,偏过头,将窗户降下来。 还不够似的,又往车门边缩了缩。 方清姿拿着手机,对准穆席的脸,“密码。” 穆席脸侧着向外,呼吸新鲜空气。 风吹到他脸上,才堪堪清醒几分。 “输密码啊?”方清姿见他没回答,又喊了一声。 “0。”穆席喉结轻滚。 方清姿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将手机收回。 她原本是想让穆席自己输入密码的,没想到他直接告诉她了。 他的手机密码,这么放心让外人知道吗? 方清姿疑惑地垂眸。 手机锁已经打开,屏保是一张风景照,有点眼熟。 她愣了片刻,这照片……好像是她之前发的动态。 方清姿眨眨眼,抬眸望向穆席。 穆席有些紧张地对上她的视线,结结巴巴的,“怎……怎……怎么……了?” 方清姿嘴角一抿,“没事。” 应该只是觉得这张照片好看吧。 她快速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 穆席望着后座眉眼温和的方清姿,轻轻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莫莫一定是她第一时间联系的人。 —— 客厅里。 莫莫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焦躁的情绪透过凌乱的步伐蔓延整个客厅。 叮铃铃。 手机响了。 莫莫立刻接起电话,听到方清姿的声音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南煦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来来回回的好几个身影,眸色愈发幽暗。 第六次了。 从之前吃完药到现在为止,第六次出现这种情况了。 第六次出现幻觉了。 第390章 工具人 南煦感觉耳边充斥着琴弦拨动的噪音,每一下都在刺激着他。 脑子里像是有一个大鼓,不停地敲击,不停地撞碎他的理智。 他背脊僵直,双手规矩地摆放在身前。 如果不仔细看,只会以为他在安静等待,乖巧又温顺。 几分钟后,莫莫挂断电话,朝他走去。 南煦眼眸微颤,看着从四面八方过来的莫莫,呼吸乱了几瞬。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提前出声,甚至连动都不动。 他在等,等莫莫先出声。 只有她说话或者接触到他,他才能确定,眼前十几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哪一个是她。 “清清和糖糖都找到了。”莫莫坐在他身边。 南煦感觉到腿边一阵温热的触感,他才僵硬地转头望向旁边。 他死死盯着她,唇瓣紧抿,依旧一声不吭。 “是南国安把她们带走了。”莫莫拿起前方的药,“听说是南国安以为,糖糖是我们俩的孩子。” 南煦后背一僵,连忙撇清自己的关系,“我没告诉他糖糖的存在。” 莫莫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也没说是你告诉他的啊。” 她站起身,接了杯热水。 南煦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漆黑的瞳孔压根不敢动弹。 他怕一个不留神,又认不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莫莫。 莫莫拿着杯子,塞进他的手里。 “e国不能呆了。”她又将分好的药放在他手心,“先把药吃了。” 南煦指尖微颤,手里的杯子,是热的。 不像之前那么凉。 他卷翘的睫毛动了动,没吃药,闷声道:“宝宝去哪里,也要把我带上。” “好。”莫莫推了推他的手,“吃药。” 南煦顺着她的力道,将那一大把药送进嘴里。 接着,反手将莫莫的手腕擒住。 莫莫眉尾一挑,由他握着自己。 南煦沉默地盯着手里的小手,将水全部灌了进去。 药片冲进他的喉管,争先恐后地流向四肢百穴。 南煦眨眨眼,将视线黏在莫莫身上,眼尾挂着一抹薄红。 莫莫抿抿唇,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能看到我吗?”她的嗓子有些哑,带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担忧。 南煦抿抿唇,完全不去看侧前方骤然出现的“莫莫”。 他一本正经地点头。 南煦应答得很快,反而让莫莫不怎么相信。 她迟疑地望着他,又将视线落在桌上那一大片药物上。 或许,她应该带他再去看看。 只是吃药的话,不一定能好。 南煦不知道她心里想的,只是握着她的力道很重。 他怕她又像刚才一样,骤然消失在他面前。 —— 昏暗的地下室。 萧济埋头,十分刻苦地咬着手上的绳子。 李阳也从手心抬起头,重重淬出一口含着麻绳碎片的唾沫。 口中全是麻绳的味道,喉咙还痒痒的。 他忍不住干呕,可长时间没进食,胃里什么也没有。 干呕的声音让一旁的萧济也顿了顿。 不过,萧济只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啃着手上的麻绳。 李阳缓过来后,一脸难受地瞥了眼萧济。 李阳眉心紧拧,犹疑地开口,“萧总……要不还是算了吧。” 从萧济猜到方清姿可能会有危险开始。 他就像疯了一样,想了各种方法解开手上的结。 最后,一向体面矜贵的男人,选择了用自己的牙咬开绳子。 李阳听到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了。 两根指头那么粗的绳子,要用牙硬生生咬开?! 不是萧济疯了,就是他疯了。 可是萧济说完后,真的开始行动了。 李阳咬咬牙,也跟着他咬。 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反正透过那个窗子,已经能看见挂在黑夜里的月亮了。 李阳咽了咽口水,试探地开口,“萧总……” 萧济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啃着手上那个越来越紧的结。 棕色的麻绳上,渗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 李阳轻嘶出声,感觉一阵牙疼。 萧济骤然抬眸,漆黑的瞳孔透着一股子幽冷。 李阳瞬间噤声,默默低头,动了动有些酸的嘴角。 “您继续。”李阳怂怂地开口,没再劝阻。 飘忽的视线落在萧济手腕上。 他惊奇地发现,萧济腕上的麻绳竟然真的断了一小半。 李阳惊异地抬眸,触及到萧济的唇瓣。 已经不能用“唇”来形容了。 撕裂的嘴角,还有被麻绳磨破的唇瓣,偶尔张开嘴,还能看见里面一片血色。 李阳浑身抖了抖。 萧济动了动嘴角,似乎也有些累。 不过片刻后,他又低下头。 麻绳摩擦的声音有些瘆人,尤其是配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李阳心神复杂地望着努力的萧济。 自从他跟着萧济以来,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萧济如此狼狈的模样。 萧济一生顺风顺水,父母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 所以他生下来就是既定的萧家继承人,不需要抢,也不需要谋划。 所有人都奉承他,捧着他。 他也继承了自己父母的优良基因。 甚至不需要费多大努力,就能学会许多技能。 萧济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所以总是高高在上,藐视他人。 他也能理解,毕竟这样的家世和能力,想要什么得不到? 竟然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李阳轻轻叹了口气,埋头苦啃。 咚。 麻绳落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地下室内,显的格外清晰。 李阳咬着麻绳的嘴一僵,凝滞的视线落在地上那沾满血迹的麻绳。 他缓缓松了口,瞥了眼自己才断了一小部分的麻绳,又缓慢地盯着萧济被磨破的手腕。 他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萧济……竟然真的把麻绳咬断了。 李阳动了动嘴,声音被堵在喉咙。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萧济眼眸沉沉地望向他。 李阳眨眨眼,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迟疑地出声,“萧总,您先出去吧,我可能……” 下一瞬,萧济上前,将他提了起来。 李阳以为萧济还顾着他,正要感动。 没想到,他直接被推到那扇小窗前。 萧济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阳嘴角一抽,自觉地蹲下身子。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他就是个工具人!! 第391章 逃出来了 萧济这冷心冷情的人,怎么可能会连他一起带走。 不过也好,至少有一个人能出去,他只盼望着萧济出去后还能记得他。 好歹他跟了萧济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把他扔在这儿吧? 肩上一沉,萧济已经踩着他攀上窗台。 或许是被绑了太久,萧济身上脱力,爬上去很费力。 李阳额头都冒出冷汗了,萧济才半个身子探出窗口。 李阳大腿颤了颤,骤然软了身子,跌坐在地。 他仰面躺在地上,望着萧济毫不留情的背影,连忙喊道:“萧总!别忘了叫人来救我啊!” 然而萧济已经不见身影了。 李阳眼皮子一抽,无声碎碎念,“恋爱脑,狗吃一口都得吐出来,骂一句难吃。” 萧济出来后,瞬间跪在地上。 他缓了缓气息,回头瞥了眼黑漆漆的窗口。 刚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嘴唇已经破得无法动弹。 一动就会裂开无数个口子,满口的牙也僵硬无比。 他喉结轻滚,咽了咽口水。 一股子血腥味在嘴里回荡。 他垂下眼帘,意味不明地望着灯光大亮的房间。 右手摩挲着左手尾指。 那里只剩下一圈白色压痕。 萧济眼眸微闪,毫不犹豫地起身,往院外的车边走去。 汽车启动的声音瞒不过房内的人。 莫莫听到门外突然传来的轰鸣声,警惕地起身。 南煦见她要走,心尖一颤,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身体也开始抽搐。 莫莫已经走到门口。 下午萧济来时开的那辆车的尾灯亮了。 她暗骂一声,瞬间跑出去。 没注意到身后倒在地上抽搐的南煦。 然而发现得太晚了。 莫莫追出去的时候,萧济已经开着车没了踪影。 她眼眸一暗,连忙给穆席打了个电话。 通知他们赶快离开。 随即,她跑进房内,想拿地下室的钥匙。 进门后,一眼就发现躺在地上抽搐的南煦。 她心尖一颤,连忙跑到他身边。 拿了抱枕抵住他的头。 她的心思很乱,但还是习惯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打了医院电话。 这次南煦没阻止。 他压根没力气阻止。 莫莫惆怅地望向桌上的那堆药。 明明……明明刚刚才吃了药。 明明这段时间,她每天都监督他吃药。 明明她也一直待在南煦身边,大部分时间都陪着他。 甚至她严格按照孔清秋给她的治疗方案进行的。 就算知道南煦有时候只是装病,她也没多说什么,纵容着他这样的行为。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越来越严重呢? 她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她想不通。 救护车来的时候,南煦已经彻底晕死过去。 莫莫也没心思去地下室查看,跟着上了救护车。 —— 医院。 南国安怅然地站在窗前,盯着底下一片漆黑。 张力守在一边,苦口婆心劝道:“老爷,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已经不早了。” 南国安唇瓣微动,瞥了眼不远处的亮点。 那是他早上待的地方。 南煦和苏秋心在的地方。 南国安沉沉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希冀,“南煦和她……知道我在医院吗?” 张力面色一怔,随即眉心紧皱,“我之前给夫人打过电话……” 他顿了顿,难以启齿,“被拉黑了。” “二少爷那边……也被拉黑了。” 张力难堪地瞥了眼南国安,“要不您试试?” “呵。”南国安骤然哼出声,面上一片威严,“我是不可能低头的,他们什么时候认错再说。” 张力张了张嘴,知道自己怎么劝也没用,索性闭上嘴。 他退到南国安身后,盯着他那略显萧索的背影。 须臾,南国安转身,语气僵硬,“应该是白天睡多了,现在有些睡不着。” “我出去走走,消耗消耗精力。” 话落,南国安背着手,挺直身躯路过张力。 张力无奈地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心中暗忖,既然希望他们来看看,关心关心。 怎么就不愿意去服个软呢? 认个错,道个歉,说点好话不就行了。 到现在还在嘴硬,这什么别扭性子。 他知道南国安一向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可是哪有人不犯错呢? 他就觉得,南国安在处理两个小少爷感情的事情上,太过主观武断。 没有任何商量。 不像一个父亲,更像部队里的军官。 不允许任何人忤逆。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更何况是长大的孩子呢? 什么时候南国安才能意识到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担忧地跟着南国安出去。 “不用了。”南国安声音冷硬,“你也年纪大了,忙了这么长时间,去休息吧,我自己走走就行了。” “我陪陪老爷吧。”张力顿了顿,体贴道,“我年纪大了,觉少,走走能让我睡得更好。” 南国安眼眸微颤,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反驳。 他缓慢地挪动着步子,走在寂静阴冷的走廊上。 张力跟在身后,时刻注意着南国安的状态。 不知不觉间,南国安竟然转悠到急诊科。 拥挤的人群和吵闹的环境,不仅没有让他烦躁,反而有些怀念。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中待过了。 自从当年南煦执意要去边境后。 苏秋心也走了,连唐晓君都约着几个朋友去了国外定居。 整整四年,南家老宅,只有他和南学林。 每天下班后回去,佣人谨小慎微地做事,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他和南学林两个大男人,也没有絮叨的习惯。 除了偶尔问一句南煦和南钰的踪迹,没有其他任何交流。 那时候,他才发现家里都死气沉沉的。 安静到令人不想回家。 “老爷。”张力护在南国安身前,劝说道,“这里太乱了,又吵人得紧,还是回去吧。” 南国安抿抿唇,按下他的手臂,“没事,我们站在角落里就行,不会被伤到的。” 说罢,他主动走到西南角。 张力眉心紧皱,不赞同地望着他,但又拗不过他,只好跟着过去。 “医生!医生!”一个慌张的男声在吵闹的急诊科十分突出,“快来看看我老婆!” 南国安循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 那是……他那失踪了好几年的大儿子——南钰。 第392章 准备离开 南钰手里抱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那女人似乎很痛苦,一手揽着南钰的脖子,一手覆在自己肚子上。 整个人都蜷缩在南钰怀里,凌乱的头发将她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子。 南国安呼吸都停滞了,他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一把抓着张力的肩膀,力道很重。 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南钰的方向,声线颤抖,“你看,那是不是南钰?” 张力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 那个从小看到大的人,就这么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张力都被惊讶到身形僵滞,木木地点头。 他感受到肩上倏然加重的力道,有些痛,不由地嘴角抽搐。 “我没看错,对不对?!” 南国安的音量提高了些,张力能明显察觉到他激动的情绪。 张力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肩膀,将南国安的手扒拉下去,又紧紧握着,像是给他力量一般。 “您没看错,真的是大少爷。”张力语气沉重,但还是能听出里面的欣喜。 南钰一心牵挂怀中的女人,压根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异样,自然也没注意到南国安两人。 忙碌的医护人员匆匆上前,接过南钰手里的女人,将她平放在床上。 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双手无力地垂下。 南钰紧贴着病床,紧紧握着她的手。 病床被推走,脱离南国安的视线。 他下意识地跟着过去,差点被人撞倒。 张力连忙拉住他,挡在他身前,“老爷,小心点。” 南钰跟着那个病床跑远,一声声害怕的祈求随风飘进南国安的耳畔。 南国安见到儿子的欣喜在那一瞬间散去。 他眉心紧紧皱着,望着南钰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南钰刚刚叫她老婆!” “我都不知道他结婚了!怎么就有老婆了!”南国安的声音带着被隐瞒后的愤怒。 张力叹了口气,本性难移啊。 他拉着南国安,“老爷,人家现在进了急诊,想兴师问罪也不是这个时候。” 南国安走到一半的步子顿下。 他有些迟疑地望向手术室,又不甘心地扭头望着张力。 恨恨的声音带着些难堪,“我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过去不好!” 说罢,他走向前方的休息椅。 正好一个病人离开,有了空位,南国安气定神闲地坐下。 表面看着平静,漆黑的眸子却一瞬不转地盯着不远处的手术室。 张力望了望四周,所有椅子都有人。 而且一个个都是伤患。 他轻轻叹了口气,往后撤了两步。 确保能护着南国安的同时,也不会挡住别人。 —— 李阳疲惫地躺在地下室,双眸紧闭,没有丝毫咬绳子的动力。 倏然,门口响起锁链的声音。 他抻着脖子,警惕地望着门口。 吱呀。 门开了,同时还有刺眼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李阳眯了眯眼,有些不适应地偏过头。 “李助。”来人匆匆走到他身边。 李阳听到这称呼,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 幸好,萧济还不算太无情,找人来救他了。 只是他们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难道南煦的人没在外面守着吗? 还没想清楚,他就华丽丽地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 宽敞的大路上,一辆车疾驰在中央。 车上的萧济放下手里的备用机,眼眸沉沉地望着漆黑的道路。 倏然,脚下用力,油门踩到底。 方向盘在他手下转了个弯。 车胎和地面摩擦出火星子。 高速奔跑的车,向着下午来时的路驶去。 —— 机场。 穆席怀里抱着已经熟睡的方糖,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 “您好,v国机票三张。”穆席将手里的证件推到台面上。 方清姿站在他身后,时不时看看手机。 原本以为萧济被关在地下室,没那么紧迫,可以好好休息后,第二天早上再离开。 没成想,穆席刚带着她们到酒店,就收到莫莫的电话。 萧济逃了。 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再打过去,莫莫的号码就显示通话中。 现在再打过去,就是无人接听。 她有些担心莫莫,但显然现在自己的情况也很紧急。 萧济或许很快就能找到她和方糖的踪迹。 如果不快点转移的话,就只有被他抓住的份。 穆席拿到三张机票后,转身对上方清姿焦急的面孔。 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鼓起勇气,抬手轻拍她的瘦弱的背脊。 轻声安慰,“别怕,我已经买了最快起飞的航班,我们先去安检吧。” 方清姿没注意到他的手还覆在自己背上,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语气焦躁,“我联系不上莫莫。” 穆席眼眸一沉,安抚道:“她没事的,南煦在她身边呢。”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南煦在她身边,就不会让她出事。” 方清姿眉头依旧紧锁。 南煦…… 就算南煦在莫莫身边,她还是担心。 南煦是个病人,还是个动不动就犯病的。 别到时候没保护好莫莫,还拖累了她。 不过,这话她没说。 毕竟穆席和南煦是发小。 她没有背后蛐蛐人的习惯。 只能闭嘴,不安地翻看手机。 穆席以为她还是很不安。 停在她背后的手有些无措地摩挲着。 方清姿穿的米色长袖丝绸衬衫,领口还有一个蝴蝶结。 她不停动作间,白皙的手腕露出,在灯火通明的机场,格外刺眼。 穆席没敢直接拉她的手腕,而是伸出两根手指,细细地捻着她的衣袖。 “现在担心他们也没什么用,远水救不了近火。”穆席强装镇定,耳根却染上一抹薄红,“我们先顾好自己吧。” “还有十分钟登机口就关闭了。”穆席垂着头碎碎念,语速也很快,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我们要快点过去。” 方清姿被他拉着走,注意到他拉的是衣袖,而且那两根手指攥得死紧,脆弱的丝绸都要被他扯坏了。 她眉头微微皱起,用另一只手的手机拂开他。 穆席指尖一僵,下一瞬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有不可忽视的力道将他紧紧握住。 一眨眼,方清姿已经走在他前面。 第393章 保卫爱人 “那就走快点吧。”方清姿小跑着往前走。 她也不是分不清局势的人。 担心归担心,但是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就是给莫莫添麻烦。 还不如果断点,快点离开。 况且,登机口只有十分钟就关了,他们还没安检。 这机场挺大的,如果不跑着去,一定赶不上。 穆席步子大,跑起来,她不一定能跟上。 还不如拉着他跑。 穆席却像被定在原地一般,直愣愣地盯着交握的手。 那白得刺眼的小手,就这么紧紧握着他,还拉着他往前走。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比他低一些。 握着又软又凉,像那适口的年糕一般。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停在这一刻,连机场吵闹的声音也变得悦耳起来。 穆席呼吸都停滞了,抱着方糖的力道也紧了。 方糖似乎被他吵醒,有些烦躁地往他颈侧拱了拱,嘴里轻声嘟囔着“吃……” 方清姿被他的力道扯了回去。 她疑惑地回头,看见穆席这呆滞的模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穆席?你没事吧?” “啊?”穆席快速眨眼,咽了咽口水,摇摇头,结结巴巴的,“没……没事,走吧。” 他抱着方糖,轻声哄了哄,她又睡了过去。 穆席握紧方清姿,抱紧方糖,往安检的方向大步走去。 方清姿小跑着跟上。 机场突然一阵喧闹,有序的人群四面八方乱跑。 方清姿眼皮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穆席骤然顿住步子,将她拉到身后。 方清盯着他宽厚紧绷的背,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 “方清姿……”沙哑的声音绕过穆席,随着流动的空气钻进她的耳蜗。 声音很陌生,仿佛损坏的铜锣一般,还带着一股铁锈腥气的味道。 方清姿浑身一怔,余光注意到周围靠近的黑色制服。 虽然声音不是她熟悉的优雅从容或冰冷阴湿,但她还是猜到了。 萧济找来了。 她只觉得仿佛一桶冰水自头顶浇下,将她浑身浸湿。 风吹过,整个人仿佛都浸在冰窖里一般,冷得她牙齿打颤。 穆席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萧济……你还真是个闻着味儿就跟来的狗啊。” “呵。”萧济说话似乎有些艰难,没像以往一般刺挠人,话语都尽量简洁,“过来。” 萧济往前走了几步,穆席警惕地带着人后退。 他能感受到方清姿颤抖的手,用力握了握,侧头轻声哄着,“别怕。” 方清姿垂着眼帘,跟着他一步步后退,脑子却逐渐清晰,没了之前的混乱。 逃跑的那天,她就想到被抓到的场景了。 毕竟莫莫那么精密的计划,都能被南煦找到。 她的死亡,确实太过粗糙,也太多人知道,被暴露的可能性太高。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身后也是萧济带来的人,她甚至隐约间看到那些人腰上别着枪。 他们临时走得急,身边没带人。 穆席一个人,不可能打得过这一圈又一圈携带热武器的保镖。 退无可退。 除非他们能飞,不然只有被萧济抓回去的份。 方清姿停下脚步。 穆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面上带了些焦急。 声音也压不住,“别,相信我!” 方清姿抿抿唇,从穆席身后走出来。 看到萧济的那瞬间,她似乎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 一向精致的人,怎么会那么狼狈? 最明显的就是他满嘴干涸的血迹。 嘴角破裂,像是被刀划了一道。 但又没那么整齐,更像是被反复凌虐所致。 远远看过去,像小丑的嘴角一般。 往常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软塌塌地遮住眉眼,倒是让他染上几分人情味。 西装上的金属纽扣全没了,皱皱巴巴的,四处沾染着灰尘。 脚下的穿着格格不入的运动鞋。 方清姿怔愣片刻,又使劲眨了眨眼。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萧济。 萧济在看到方清姿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幸好……幸好她没事。 漆黑的视线细细打量方清姿。 几乎是瞬间,他就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 指尖都泛白了,足以见得牵得有多紧。 一股愤怒从心尖喷涌而出,流向四肢百骸。 理智几乎被灼烧殆尽。 他呼吸急促,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 “站住!”方清姿声线颤抖,却异常大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吃人的怪兽,“你别过来!” 萧济呼吸一滞。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明显情绪外露的模样。 愤怒与恐惧交织在她那张柔和白皙的小脸上。 萧济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他有些迷茫地望着她,视线流转间,才恍然注意到穆席手上的小孩。 萧济眸光微动,心里的猜测有种被证实的激动。 孩子……是方清姿的。 他十分笃定。 萧济喉结轻滚,伸出手,对着方清姿轻声道:“带着孩子,过来。” 穆席握着方清姿的手没松,挪动步子,半个身子挡在她面前。 “你让过去就过去?逗狗呢?” 话落,萧济身子僵了僵,想到之前李阳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在她面前总是自以为是,总是像逗弄宠物般,高兴了给点甜头,不高兴了就随意甩脸色。 萧济的脸瞬间白了,被刘海遮住的双眸不自主地颤动。 他张了张嘴,却发觉喉咙里的血腥味更严重了。 然而穆席的那张嘴,还是不饶人,“你要是还要点脸,就劝你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一脸严肃,做出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 方清姿看得心尖都颤抖了。 她拉了拉穆席,“别冲动,他们有枪。” 穆席唇瓣紧抿,十分靠谱的模样,垂着头,在她耳畔轻声解释,“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方清姿担忧地仰头看他。 穆席安抚地眨眨眼,“我可是从真正的战场上,历练下来的军人。” “别怕,我可以带你走的。” 方清姿眉心紧拧,“你别逞强,那能一样吗?” 穆席眉尾一挑。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在战场上杀敌,保卫自己心爱的人……”他故意顿了顿,拖长尾音,“……和物。” 第394章 逃了 方清姿心尖一跳,忽略他话语中的深意。 她眼眸微闪,声音低了下去,叮嘱他,“别乱来。” 穆席没错过她眼里的闪躲,嘴角紧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萧济看着不远处两人亲密地耳语,心中升起一股名为嫉妒的怒火。 双手紧握,上面的伤口再次崩开,丝丝缕缕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机场地面。 萧济喉结轻滚,不着痕迹地对着周围人做了个手势。 四周的保镖不着痕迹地靠近。 穆席余光瞥了眼萧济,眼睫低垂,声音轻柔,对怀里的糖糖喊道:“糖糖,醒醒。” 陷入沉睡的方糖终于感知到周围不同一般的氛围。 即使醒了,也乖觉地趴在穆席身上,没有像以往一般吵闹。 穆席一边将方糖递给方清姿,一边安抚道:“只要一会儿就好,你带着孩子躲在我身后。” 方清姿也注意到四周缩小的圈,将方糖紧紧搂在怀里。 她迟疑地瞥了眼穆席,轻轻点了点头。 方清姿掀起眼帘,和萧济对视后,坚定地往后退了两步,藏在穆席身后。 这一举动直接将萧济双眸刺激得双眸猩红,理智尽失。 方清姿什么时候这么依赖信任过他。 和眼前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长臂猿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就这么信任? “去。”萧济哑着嗓子,指尖微动。 砰砰砰。 枪声在广阔的机场里响起,耳畔是人们慌张的脚步声和尖叫。 所有人用尽全力远离危险。 只有穆席正面迎上。 萧济却骂出声,“靠!谁让你们开枪了!” 他气急败坏地一脚踢向身边第一个开枪的保镖,“我让你们上,不是让你们开枪!伤到她们了怎么办!?” “把枪收起来!”萧济咬牙切齿道。 “别让人跑了就行!”萧济又踢了另一边的保镖,“快去。” 几个开枪的保镖面面相觑,迅速将手里的枪别在腰间。 以往不都是直接上武器吗? 怎么这次还选择用怀柔政策了? 方清姿将方糖死死按在怀里,不让她看到外界半分吗。 方糖虽然不懂,但这时候格外乖巧,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嘶~”穆席捂着手臂,按住伤口,警惕地望着前方半包围人群。 “你没事吧?”方清姿担忧地搭上他的手背,想看看他的伤势。 穆席摇了摇头,躲开她,不让她看。 穆席除了面色有些白,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他的动作利落又快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近身的一个保镖那里摸了一把枪。 黑漆漆的洞口对准萧济。 “放我们走。”穆席抬着受伤的那只手,稳稳地对准萧济,“否则……我不介意你的人在这里为你收尸。” 萧济眼眸一沉,呼吸加重,面上一片阴鸷。 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被他踢倒在地的保镖,下意识又将枪掏了出来,对准穆席。 下一瞬,他只觉得手腕一阵发麻,枪脱离,在地面上孤零零地转了几个圈。 萧济高声怒吼,“听不懂是不是!?让你们把枪收起来!” “可……”那保镖迟疑地望着一米远安静躺着的手枪。 黑漆漆的洞口,正对准了他自己。 可现在……中间那个人,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啊。 “闭嘴!”萧济阴冷的声音响起,“听不懂指令就滚!” 保镖嘴角紧抿,捂着手腕,踉踉跄跄地起身,低眉顺眼地站在萧济身后。 其他人迟疑地互相传递视线,将腰间的枪别得更紧了些。 所有人停下脚步, 没有萧济的命令,都不敢动。 站在人群中间的穆席,冷眼看着前方的闹剧。 咔哒。 穆席熟练地用一只手操纵抢来的枪,食指轻轻压在扳机上。 只需轻轻一按,萧济的脑浆就能像芝士流心一般爆浆。 “让你的人都离远点。”穆席粗犷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仿佛萧济是他队里的属下。 “呵,不可能。”萧济嗤笑出声,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幽暗。 “话说,你父亲穆国,知道你对我的女人感兴趣吗?他能允许你这样不顾自己身份在境外胡作非为吗?” “你还是乖乖把人交出来。”萧济黑沉沉的视线落在穆席身后的方清姿身上,“对我们都好。” 穆席丝毫不受他的威胁,一脸无所谓,“怎么?想用我父亲压我?” 他不屑地歪了歪头,浑身散发着痞子的气息。 “我可不是南煦那样的乖孩子,我从小就是一个混不吝,不然也不会被扔到军队里了。” “你的那些阴险招数,在我这里没、有、用。” 穆席眯着一只眼,瞄准萧济的眉心,“我只信奉武力至上,如果不能压制,就是火力不够。” 萧济脸上却一片镇静,丝毫没有被威胁生命的慌乱。 他笃定穆席不敢开枪。 毕竟,他不相信穆席能为了方清姿染上人命。 或者说为了方清姿打破他一向信奉的原则。 从保卫人民到为了一己私欲伤害他人。 这可不是穆席能做出来的事情。 砰! 萧济眼眸一闪, 快速躲闪,侧脸还是免不了被擦出一条血丝。 方清姿扯了扯穆席衣角,有些担忧,“快走。” 穆席眼眸微颤,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还冒着烟的枪口,迅速拉着她往机场外跑去。 萧济反应过来后,穆席已经带着两人跑进人群。 萧济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眉眼死死下压,“给我追!” 末了,还记得嘱咐一句,“不许开枪,用麻醉。” “是!” 整齐划一的回应后,保镖们迅速往四周散去,企图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包抄他们。 穆席带着方清姿离开机场的时候,那些人还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机场穿梭。 —— 与此同时,医院病房。 南煦静静躺在病床上,面色平静,安静得仿佛睡着了一般。 莫莫坐在床边,时不时探一探他的额头,时不时翻翻手机。 依旧没有方清姿的消息。 她有些坐不住,起身的瞬间。 腕上多了一只手。 南煦湿漉漉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带着些疲惫,却又死死强撑,“宝宝去哪儿?” 莫莫动了动手腕,深沉的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第395章 脚踝也要量一下 她抿抿唇,片刻后还是坐了下去,“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清清,想打个电话。” “就在这里打。”南煦语气带了些强制性,不过片刻后又缓了下来,“不要走好不好。” 莫莫垂眸,望着腕上骨节分明大掌,无声点了点头。 方清姿和穆席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莫莫眉眼染上一丝烦躁与焦急。 南煦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眼神恍惚,“穆席在她身边,不用担心。” 显然,他的安慰并没什么用。 莫莫依旧坐立不安。 南煦所有心神都集中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食指和拇指轻轻环住她的手腕,比划着大小。 腕围比五年前小了些,尺寸再做小一点。 莫莫心里满是方清姿和方糖的安慰,没注意到南煦的异常。 南煦打量了她的手腕许久后,又不放心似的,将视线落在她的脚踝。 嗯,脚踝也要量一下。 —— 医院另一头,急诊手术室。 一个病床被推了出来。 南钰立刻迎了上去,扑在病床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远处的南国安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酸痛的眼眸也缓缓闭上。 “走吧。”南国安低沉的嗓音响起。 张力连忙上前扶他。 还以为南国安要回病房,没想到他直接向手术室走去。 张力第一次忤逆南国安的决定,将他架在原地,不让他上前。 南国安眼眸一凛,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张力咽了咽口水,苦口婆心地劝说,“老爷,现在也不是上去谈话的好时候啊,毕竟刚从手术室出来。” 南国安仍旧固执地往前。 张力拦不住他,只能在他身后轻声劝说。 “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去,毕竟您也在这里守了好几个小时了,况且大少爷又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也不会跑了。” 他顿了顿,“只有一个晚上而已,这么多年都等了,这一个晚上急什么?” 南国安脚步迟疑,眼眸严肃地盯着那渐渐远去的病床。 还有消失的南钰。 张力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试探地将人往外拉。 南国安原本定在地上的步子,终于动了。 张力松了口气。 “你去查查,那个女人是谁?” “什么时候和南钰牵扯上关系的。” “南钰是什么时候出现在e国的。” “还有,南钰这些年都在哪里生活。” “他生活得好不好,还有……为什么……” “好好好。”面对南国安一连串的命令,张力连连答应,“您先回去休息,我马上就去查。” 南国安抿抿唇,点了点头。 “还有!。”南国安骤然冒出一句,“南钰什么时候结婚的?也查清楚。” “那个女人的家世背景,全部仔仔细细地查。” 南国安拍了拍张力,严肃又认真,“不能放过一点细节,我全部要知道。” 张力叹了口气,“知道了,老爷。” “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张力扶着他上床,盖上被子,还掖了掖被角。 南国安双手交握在胸前,又张了张嘴。 张力打断他,“我知道了,24小时内给您。” 南国安闭上嘴,点了点头。 张力轻手轻脚地离开,径直往妇科走去。 —— 高级单人病房。 南钰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举着杯子,将吸管放在高桐嘴边,“老婆,喝点水。” 高桐无力地闭上双眸,侧过脸,轻轻摇了摇头。 南钰一脸焦急,“医生说你是心情抑郁才会出血。” 高桐身子一僵,视线落在紧闭的门口,没出声。 南钰放下水杯,声音惶恐又害怕,“老婆,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我擅自把你偷出来,没经过你的同意。” “可现在已经过去五个月了,有什么气,你冲着我撒好不好?别不说话。” 南钰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轻轻将她的头掰了过来。 猩红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南钰俯身,额头抵着她的,轻轻蹭了蹭,祈求道:“老婆,生气伤身体。” 高桐面色不变,甚至为了不看他,还将双眸紧紧闭上。 南钰没了办法,只能劝解她,“老婆,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孩子是无辜的啊,你一直憋着生气的话,孩子也能感知你的情绪的,也会不开心。” 话音落下,高桐眼眸微动。 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纤细的手轻轻覆上鼓起的肚子,眷恋地摩挲着。 南钰见她有反应,有些绝望的黑眸终于闪过一丝光彩。 三年前,南钰终于在边境见到了为组织出任务的高桐。 但是高桐见到他后,一脸陌生,仿佛不认识一般,转身离开,毫不留恋 如果不是高桐手腕上的血红色手镯,他真的以为高桐忘记他了。 那三年间,他不断通过各种方式,将消息传递到高桐手里。 每一次都让她跟着他离开组织。 但每一次消息都石沉大海。 不管她是否回应他,他都做了一次又一次完美的计划,但没有一次派上用场。 他还以为是消息没到达她手里。 结果七个月前,一场地下黑拳赌场。 他再次找到她,那时候才知道,他的所有消息都被她亲手销毁了。 她面色镇静地告诉他,她不会跟着他离开,并且还让他回国。 他以为她受到组织的威胁,一再保证他会护着她。 可是她依旧不为所动,仿佛真的只是心里没有他了。 可他知道,一定不是这样的。 否则,怎么可能过去这么多年,她依旧戴着他送她的那个手镯。 甚至手镯的成色比以往要好多了,一定是做了精心养护的。 高桐没法反驳,竟然第一次在他面前耍赖。 赌气般将刀夹在他脖子上,威胁他要是再不离开,就要杀了他。 他可不怕,甚至将脖子往前伸了伸。 被吓到的反而变成她。 到现在,他脖子上还留着当时的伤痕。 也是那时候,他俩的事情差点被余狮看见。 情急之下,高桐带着他躲到一个空房间里。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个房间里燃了助兴的香。 那是为赌场客人准备的。 稀里糊涂的,做了错事。 也是那一次,高桐怀孕了。 第396章 她回来了 两个月后,她自己察觉到了。 她原本想不动声色地流掉孩子,结果被他知道了。 那天,他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带走。 毕竟带着她逃离组织的场景,他模拟了三年。 那天,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跑到了e国。 不过,高桐生气他私自做决定,这五个月都不怎么理他。 还是昨晚她突然出血,吓着了,才主动和他说话。 思及此,南钰不解地垂下双眸。 “老婆……”他覆上她的手,随着她的动作和肚子里的孩子互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啊?” 高桐神情一滞,又闭上双眸,不再理会他。 “没事,老婆不想说就算了。”南钰露出一丝苦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了,一辈子讨厌我也行。” 高桐眼皮微动,将手抽离,头偏到一边,“我累了,想睡一会。” “好。”南钰起身,将被子拉高了些,“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他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 七个月的身孕了,只见肚子隆起,脸上却比以前愈发瘦了。 不管他怎么养,都不见长点肉。 南钰心疼地弯腰,贴着她的肚子,恶狠狠地威胁,“你小子,不许折腾妈妈了!” 他压低声线,“不然,出来后,小心爸爸揍你。” 啪。 高桐闭着眼,微凉的掌心打在他侧脸。 南钰怔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 高桐眉心微皱,指尖蜷起,“不许。” 南钰眉眼上扬,往前凑近,又贴了贴她的手心。 声音温和,带着哄人的蛊意,“好,不打。” “让孩子打我,别打你。” 高桐嘴角一抿,收回手,彻底埋在被子里。 南钰眼眸宠溺地盯着她,扬起的嘴角一直下不去。 病房外。 张力一脸惆怅地望着走廊晃眼的灯光,轻轻叹了口气。 孽缘啊,孽缘。 —— 无人在意的小巷子里。 穆席靠在角落墙边,额头冒着冷汗,意识模糊。 方清姿蹲在他身边,一边颤抖着身子,一边强装镇定地给他处理伤口。 她拍了拍他的脸,“你别睡。” 穆席虚弱地抬眸,进气儿比出气儿还少。 “别怕,我没事。” “还说没事!”方清姿眼尾染上一抹薄红,声音带着些哽咽,“你都站不起来了!” “刚刚就说了让你别逞能,你不听。” “现在好了,站都站不起来。” “还保护我们呢。” “你别死在我们前面都算好的了。” 穆席听着她的抱怨,嘴角微微勾起。 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不着痕迹地向后,偷偷把那只小巧的麻醉针拔了,又藏了起来。 “不过……”方清姿包扎完后,思绪清醒了些。 “你不是说自己是上过战场的人吗?” “怎么受点伤就毫无预兆地倒了?” 她擦了擦有些红肿的眼角,直勾勾地盯着他。 穆席浑身一僵,别扭地挪了挪身子,将那个麻醉针藏得更深。 “你在战场上受的伤,应该比这些重多了吧?”她迟疑地望着他的手臂。 想起之前,她偶然看到他换衣服。 匆匆一瞥,身上的伤口疤痕,一个比一个狰狞。 穆席眼眸一僵,被麻药麻得思绪都迟钝了。 他张了张口,弱弱道:“这可是枪伤……” 方清姿眉心一皱,“萧济是不是还在枪上抹了药?” “不然你怎么可能伤得这么重?” 穆席眼眸一闪,附和地点头,“一定是的,他太阴险了。” 方清姿越想越后怕,拉着他起身,“不行,必须去医院,万一他给你下的药能要命呢?!” 穆席脊背一凉,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局促。 虽然他很高兴她对他实力的肯定,但他心虚啊。 “我没事,不用了。”穆席眼眸四处乱转。 他只是不小心被麻醉打到了而已,要是去了医院,方清姿不就知道他在骗人了嘛。 方清姿异常固执地拉着他,“不行,必须去。” 穆席黝黑的脸皱成一团,像个蔫儿巴的苦瓜。 他吞吞吐吐道:“我靠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麻药过了就行了。 方清姿一脸迟疑地望着他,“真的吗?” 穆席十分真诚,“真的,有没有毒,我能感受到的。” “只是失血过多,短暂性晕厥而已。” “休息一下就好了。” 穆席悄咪咪掀起眼帘,鬼鬼祟祟地观察她。 方清姿捕捉到他的视线,穆席瞬间像见了猫的老鼠般,躲开她的打量。 方清姿皱了皱眉,担忧地望着他,也没说什么。 “妈咪。”方糖弱弱的声音响起,“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太黑了,糖糖害怕。”方糖抓着方清姿的衣角,缩在一边。 跟个小糯米团子似的,一动不动。 方清姿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将她揽到身前,语气愧疚,“糖糖等等,等叔叔能站起来了,就离开这里。” 方糖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领,依赖地依偎在她颈侧。 穆席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母女,心尖狠狠一颤。 他闭上双眸,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 都怪他一时着急,没有考虑周全,让她们遭受这样的苦。 方清姿诧异地抬眸,看着他不停打自己,连忙制止。 “你干嘛啊?” 穆席喉结轻滚,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对不起。” 方清姿抿抿唇,“行了,能站起来了不?” 穆席点点头,撑着墙,踉踉跄跄起身。 方清姿一手拉着方糖,一手扶着他。 —— 漆黑的夜还在继续,不知疲倦地席卷着所有人的理智。 天光泛白,太阳升起。 南国安眼眸微动,转头看向窗口。 一只小鸟站在窗口,丝毫不怕人,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老爷,您醒了。”张力有些疲倦的声音响起。 南国安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有些激动地起身。 张力连忙上前,将病床升起。 一叠厚厚的资料,轻轻放在南国安的腿上。 他迫不及待地翻阅。 却在看到第一页的名字时顿住。 “高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张力点了点头,“是的,就是您曾经赶走的那个女人,高桐。” “她回来了。” 第397章 咬指尖 南国安身形一滞,随即眉心紧皱。 他甚至没心思翻阅后面的资料。 叽叽叽~ 窗口的小鸟还不知道房内人的烦躁,依旧仰着脑袋,不知疲倦地鸣叫。 南国安心底升起一抹难以掩盖的焦躁,偏偏这鸟还不知趣,在他看过去后,叫得更欢了。 南国安拿起手里那叠资料,毫不犹豫地朝窗口甩去。 小鸟被惊到,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逃离间,还留下一小撮羽毛落在窗台。 风一吹,又轻飘飘地进了房,停在那叠散落的资料上。 南国安闭上双眸,胸口剧烈起伏。 看起来像是被气狠了。 “那个女人!”南国安咬牙切齿道,“她怎么还缠着南钰不放!” 张力瞥了眼地上的资料,弯腰捡起来,整理好后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高桐怀孕了,是大少爷的,两人五个月前在e国领证。” “七年前,高桐离开国内后,被边境的一个组织拐卖,这几年都在帮着那个组织做事,直到五个月前, 才被大少爷救出来。” 张力简略地叙述了整个事情。 他说得简单,但南国安还是能想到这几年,南钰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是刀口舔血也不为过。 甚至比南煦在边境那几年还艰难。 毕竟南煦身后有国家。 南钰身后,空无一人。 南国安垂头,指腹按着太阳穴。 “你说,她到底给南钰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能让南钰这么牵挂,当命根子护着?” 南国安说罢,只觉得心脏突突突的跳着,一股气血翻涌,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老爷!老爷!”张力紧张地高声呼唤,“医生!医生!” —— 医院楼上。 莫莫终于接到方清姿的电话,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方清姿说她们离开的时候,被萧济截住了,现在又逃跑了,只是穆席受伤了。 南煦安排了直升飞机,直接去他们所在的地方。 这时候也不管是不是引人注意了,毕竟已经被发现了。 再不快点跑,就要被抓住了。 “宝宝,好了。”南煦捏着她的手,仔细观察着她的手腕内侧的血管,“别担心了。” 莫莫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有些不适地收回手,“你休息吧。” 南煦望着空落落的手心,眼皮微颤。 他骤然觉得浑身颤抖得厉害,那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死死咬着舌尖,用疼痛唤起理智。 “一晚上都没睡,不累吗?”莫莫不解地望着他,“黑眼圈都快掉下来了。” 南煦觉得口腔内泛起一股血腥味,他毫不在意地将那股血腥气咽了下去。 漆黑的瞳孔黏在她身上。 脖子上的青筋,因着疼痛而暴起,血管分明,甚至隐约能看见血液流动的轨迹。 莫莫注意到他沉沉的视线,眉心一皱。 抬手理了理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揉了揉他的耳垂。 “睡吧,我守着你。” 莫莫低声哄着。 她知道南煦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睡不着。 但她也顶多能哄到这里了。 毕竟心里还装着方清姿和方糖的事情,怎么也无法放心。 莫莫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哄小孩似的,眼睛却时不时望向屏幕,生怕漏掉什么消息。 南煦竟然真的在她这敷衍的轻哄下,停下了颤抖的身躯。 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活不愿意闭上。 莫莫注意到了,也懒得管。 睡不着,就是还不够累。 累到极致了,站着都能睡。 —— 轰鸣的直升飞机,在白净的天空留下一串黑色尾气。 方清姿一脸担忧地整理着方糖身上的装备,生怕她感觉不舒服。 然而方糖精神极了,仿佛在玩游乐园的过山车一般,激动地扭头,四处瞅。 方清姿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松了口气。 偏头却瞥见,原本应该休息的穆席,一脸戒备地盯着手里的定位器。 方清姿:“萧济在哪?” 穆席:“应该还没发现我们,应该在调派人手。” “嗯。”方清姿抿抿唇,没再打扰他。 谁也想不到,直升飞机去的方向,是国内。 —— 又过了十几个小时,就是个铁人也该休息了。 莫莫趴在床边,迷糊间睁眼,直直撞进南煦那双猩红幽深的眼眸,惊得浑身一颤。 南煦还是没睡过,就这么盯着她十几个小时。 看病! 必须看病! 再不带他去看病,她就快被逼疯了! 南煦眨眨眼,身子往她那边蹭了蹭,头顶抵着她放在床上的手,努力往上顶。 莫莫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撒气似的,将他头发揉乱。 南煦十分乖巧,一动不动,任由她撒气。 大概十几秒后,莫莫手腕有些累,停了下来。 南煦立刻仰头,眼尾红红地望着她。 额头又去蹭她的手背。 莫莫心里带着点气,又有些心疼,继续胡乱揉了两把后,收回手。 “行了。”莫莫抿抿唇,触及他湿漉漉的眼眸后,轻声解释,“手酸。” 南煦嘴角绷直,黑压压的视线又落在她的手腕上。 莫莫觉得十分怪异,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她将这诡异的感受归结于他犯病了。 莫莫瞥了眼手机,看到方清姿和方糖平安到达国内的消息后。 她心里轻松了不少。 接着,她立刻点开通讯录,拨通孔清秋的电话。 她没离开病房,当着南煦的面和孔清秋谈论了他的病情。 南煦面上也没有任何异常,仿佛无比配合这场治疗似的。 莫莫动作迅速,确认孔清秋的位置后,直接起身。 “走吧。” 南煦仰头,盯着她歪了歪头,漆黑的眸子带着些许疑惑。 莫莫将手伸到他面前,“去治疗。” 南煦微微垂眸,盯着距离鼻尖不到两厘米的指腹。 神思恍惚又迷茫。 他微微仰头,唇瓣微启,带着一丝血色的唇舌,就这么轻轻咬着她的指腹。 坚硬的牙齿轻轻研磨,似乎在考虑能不能吃下去。 莫莫浑身一怔,眉心轻皱,“松口。” 南煦咬着她的指腹,微微抬眸。 作恶似的,加重力道。 莫莫轻嘶出声,南煦动作一顿,缓缓松口。 血气的舌尖轻轻舔过她的指腹,带着牙印的地方。 第398章 心理疾病 莫莫一脸惆怅地盯着他,拍了拍他的额头,收回手。 她抽了张纸,擦了擦指尖。 心底的怪异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南煦的状态越来越不正常的了。 现在的举动,连她都没法解释了。 抑郁症的后遗症,也包含心智降低吗? 她疑惑地瞥了眼南煦,将擦过手的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南煦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跟着那团纸,落在垃圾桶里。 苍白的面色愈发阴沉,看得人冷飕飕的。 莫莫拉着他的手腕,也不管他怎么想的,直接将人拽了起来,“走了,孔清秋正好现在在e国,距离这里也不远。” 她拉着南煦下床,南煦的视线一直落在垃圾桶里。 莫莫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疑惑地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煦摇摇头,视线又转到她的指尖。 刚刚的牙印还在。 他其实咬得不重,只是她皮肤嫩,留下的印子比较深罢了。 “那走吧。”莫莫拿起手机,“早去早回。” 南煦垂下眼帘,骤然扭头,瞥了眼窗口坐着的“莫莫”。 随即,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跟着莫莫离开医院。 —— 国内。 方清姿恍惚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东方面孔,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穆席抱着睡着的方糖,自然又熟练地拉起方清姿的手,“走吧。” 方清姿诧异地垂眸,望着交握的双手,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 “怎么了?”穆席没敢回头,装作自然的模样,“怕你走散了。” 方清姿困惑地眨眨眼。 这是国内。 她一个有孩子的成年人,怎么也不可能丢吧? 穆席的手干燥又温暖,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仿佛真的只是拉着她,防止她走丢。 方清姿探头瞅了眼方糖,随即大步跟上他。 —— 急诊室病房。 高桐缓缓睁眼,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有一瞬间的凝滞。 身子下意识抖了起来。 就像以往在组织里那些日子,做错事后被关在这样空荡的白色房子里。 狭小窒息。 入眼只有白色。 不到一天,她整个人就疲惫不堪。 那种精神上的折磨,一步步摧垮她的意志。 那样的日子里,没有吃喝,只有白色。 出去后,连脑子都变成白色了。 她呼吸急促了起来,整个人藏在被子里。 “老婆。”南钰打开门,手里提着一堆吃的,“醒了吗?” 床上隆起一团,不停颤抖。 啪嗒。 手里的吃食全部掉落在地。 汤撒了一地,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刺鼻又难闻。 “老婆!”南钰俯身搂住她,“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边拍着她瘦弱的背脊,一边轻哄着。 “没事了,没事了。”微凉的唇瓣,隔着一层厚厚的被子,抵在她头顶,一下又一下地安抚。 自从五个月前,他把高桐从组织里救出来后,高桐总会时不时害怕到心悸睡不着。 有时候,也会有这种隔绝整个世界的行为。 怕黑,也怕亮。 动不动就躲起来。 他知道这是她在组织里留下的心理阴影。 曾经也试探地问过,得到的是高桐一个月不理他,还把他赶出房间。 他就在卧室门口打地铺睡了一个月。 主要是不放心她,怕她半夜害怕。 后来,他就识趣地再也不问了。 每次高桐出现这种情况时,他都会抱着她哄。 有时候只要几分钟,有时候几个小时。 他一直都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几个小时而已。 比起他找她的这几年,还有她这几年过的度日如年的生活,太渺小了。 “回去……”高桐弱弱的声音在被子下响起。 南钰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没有获得她抗拒的肢体动作。 这才动作大了些,将被子全部掀开。 又怕高桐着凉。 他将被子裹在她背后,“好,我们回家。” 高桐额角尽是汗水,发丝凌乱地黏在侧脸。 南钰上手细细整理,又将衣裙给她换好。 这才将手伸进她的腿弯,将人抱起。 “老婆,搂着我。”南钰吻在她额角,“不然怕把你摔着了。” 高桐抿抿唇,垂下眼眸,纤细的双臂轻轻搭在他肩上。 和昨晚来时一样。 南钰抱着她,迈着稳健的步伐出院了。 —— 另一边的病房。 南国安缓过来后,直接掀开被子。 张力吓得在一旁冷汗直流。 “老爷!”张力声音严肃又正经,“您别折腾了!医生都说了让您休息!” 南国安黑着一张脸,“我好得很,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 张力拦不住他,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是这里吧?”南国安指着一间紧闭的病房。 张力抬眸看了看病房号,无奈地点点头。 南国安走上前,敲了敲门。 没回应。 他也没了耐心,直接开门进去。 平整的床铺,空荡荡的房间。 没有任何人。 南国安扭头,质问的目光落在张力身上。 张力诧异地探头,“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大少爷和大少夫……” 张力注意到南国安警告的眼神,硬生生转了个弯,“和高桐,在这个病房啊。” 南国安眼眸一沉,唇瓣紧抿,一言不发。 张力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随即抓了个护士,问了病房的人去哪了。 “刚刚走了啊。”护士翻着手里的病历,赶着给下个病人扎针,推着车离开,“出院了。” 张力还想细问,护士已经跑出几米远了,身影消失在下一个病房。 张力嘴角抽了抽,回头看见脸色黑如木炭的南国安,一阵心虚。 昨天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南钰不可能呆一晚上就走。 结果今天来,连个人影都没抓住。 不知为何,张力还是松了口气。 只是望向南国安时,还是绷紧了神经。 南国安:“他们住在哪?” 张力嘴角扯了扯,“您刚刚扔掉的那堆资料里应该有。” 南国安凝视他片刻后,重重地哼气,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回了之前的病房。 —— 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到了一个木屋。 莫莫打量着周围,清新的空气,还有舒适的住处,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小动物窜来窜去。 也不知道孔清秋怎么找到这里的,真是个好住处。 南煦坐在副驾驶,呆呆地盯着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 “走了。”莫莫熄火,打开车门,“下去。” 第399章 我负责 门砰的一声关上,南煦被惊得浑身一颤。 他眨眨眼,脑海瞬间空白,有些迷茫地望着车外的景色。 心底疑惑,这里是哪里?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要干什么? 莫莫下车后,见他一直没下来,走到车的另一侧,开了车门。 南煦迷茫地仰头,见到莫莫,面上忽然闪过一丝羞赧,支支吾吾地问:“怎……怎么了吗?” 莫莫眉心一拧,心中怪异,“下来啊,去看病。” 南煦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暗中疑惑,他为什么要看病? 他不是好好的吗? 南煦甚至垂眸检查自己的身体。 没有什么异样啊,怎么就需要去看病了。 况且,这里的环境, 怎么看也不像是医院外面啊。 莫莫伸手要拉他,南煦立刻敏捷地躲开。 南煦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子般,从头到脚都红彤彤的。 似乎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他有些紧张,紧张到忘记自己心底的疑惑。 “我……”他抿抿唇,喉结轻滚,小心翼翼道,“我自己下去。” 莫莫看着落空的手心,愈发难以理解。 南煦扭着身子,尽量避开她,从车缝里挤出来。 像个孩子般,扯着衣角,手足无措地站在车头。 莫莫瞥了他一眼。 再次将手伸到他面前,“我带你进去。” 南煦似乎很害羞,不仅结巴,整个人都像被绳子捆起来一般拘谨。 “你……你走前面,我跟着……就行了。” 莫莫眼眸微闪,将车门关上。 心中沉甸甸的。 此刻,她要是还看不出南煦有什么问题。 该去看病的就是她了。 往常南煦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上。 只要她稍微拒绝一点,南煦那泪花就像水龙头一样。 现在她主动拉他,都被拒绝了。 而且是两次。 莫莫蜷起指尖,目光沉沉地盯着南煦。 那双常年浸润着爱意的眼眸,躲躲闪闪,还时不时偷偷打量她。 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莫莫深呼吸,眨了眨眼。 没听说过抑郁症会让人失忆啊。 不会是又出现了什么并发症吧。 “走……走啊。”南煦咬着下唇,偷摸打量她,衣角都快被他搓烂了。 莫莫低声嗯了一声,抬步往木屋走去。 还未敲门,木屋大门就敞开了。 孔清秋穿着青色旗袍,披着一件白色披风,站在门口,面上挂着和善的笑意。 “来了啊。”孔清秋侧开身子,“进来吧。” 莫莫微微点头,侧眸瞥了眼南煦。 见他乖乖跟着她进门,便没再管他。 “随意坐吧。”孔清秋关上门,拿出两个杯子,“要喝点什么吗?” “水就可以了,谢谢孔老师。”莫莫坐在沙发中央,招手示意南煦过去。 南煦局促地站在门口,迟疑地瞥向她。 眸底的渴望满得快要溢出来。 但脚下一动不动,仿佛被胶水黏在原地一般。 “谢谢。”莫莫接过孔清秋手里的杯子,也没再管南煦。 孔清秋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将身边的毛毯盖在腿上。 老花镜下的眼眸缓缓落在门口的南煦身上。 “不进来吗?”她柔着嗓音问道。 莫莫垂下眼眸,喝了口水。 南煦瞥了莫莫一眼,迟疑地磨蹭着步子。 几步的距离,他整整走了一分钟。 莫莫和孔清秋都没有催促。 这怪异的举动,让孔清秋不由地侧目。 她扶了扶老花镜,“他怎么了?” 莫莫看着南煦坐在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她没有直接回答孔清秋,而是先问出心底的疑问。 “抑郁症……会让人失忆吗?” 孔清秋面色一怔,看向南煦扭捏做作的模样,心底泛起一丝忧虑。 “按照常理来说,不会。” 孔清秋顿了顿,莫莫却听出另外一层意思。 她的声音有些抖,“您继续。” “但是抗抑郁的药物会让人记忆紊乱,具体情况根据个人病情而定。” “但只有常年服用或者短期内过量服用,才会出现现记忆紊乱的情况。” 南煦疑惑地仰头,视线在面前的两人间流转。 不是说给他看病吗? 怎么说到抑郁症的事情了? 而且,这不是医院啊…… 莫莫揉了揉眉心,身侧的沙发下陷。 南煦偷摸着往她这边移动,一米的距离变成半米。 莫莫掀起眼帘,直勾勾盯着他。 南煦像是被抓包做坏事的好学生一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 但他的身体,无一不诉说着想贴贴的欲望。 “他才吃了不到两个月的药。”莫莫抿抿唇,“所以……应该是过量服药了,是吧?” 虽然是疑问,但她的语气肯定,没有丝毫迷惑。 孔清秋沉吟片刻,打量着眼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南煦,慎重道:“还是要检查一下。” 说罢,她站起身,“带他过来。” 莫莫盯着南煦,这次直接上手拉住他。 南煦整个人刷的红了,从手腕蔓延到脖子,再染上眉眼。 “你……你……”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话都说不利索。 “我什么?”莫莫随意敷衍他,拉着他跟上孔清秋。 南煦呼吸紧了,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这样……要……要负责的。” 莫莫脚步顿住。 几乎是瞬间,她想起两人的初遇。 南煦也是这样缠着她负责。 只不过,当年的南煦,脸皮厚多了,不像现在这么纯情。 莫莫抿抿唇,“不负责。” 孔清秋打开一个房间的门。 里面满是各种仪器,上面的文字有各个国家的语言。 莫莫这几年辗转了多个国家,可是在这些文字面前,依旧有不认识的。 “让他躺着。”孔清秋打开电源,指着中央的躺椅。 南煦打量着房内各种各样的东西,下意识抗拒挣扎起来,“我不!” 莫莫紧紧拉着他,一个眼刀横过去。 南煦气得脸都鼓起来了,眉眼紧皱。 脚下后退一步,和她对抗着。 还想将手抽出去。 莫莫沉声道:“你不是要我负责吗?” 南煦动作一顿,犹疑地盯着她。 “乖乖过去躺着,我负责。”莫莫一边拽着他过去,一边敷衍道。 南煦果然不再挣扎,纠结又磨蹭地跟着她。 第400章 陪你 四肢被固定,像是案板上待宰的年猪般。 南煦不适应地动了动手脚,整张脸都皱得紧紧的。 结束检查后,他迫不及待地下来。 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迅速躲到莫莫身后。 这次胆子大了,敢牵着她的衣角了。 “不舒服。”他垂头,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吹过。 莫莫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挠了挠有些痒的耳廓。 没回应他,垂眸间瞥见他手腕上的红痕,是他刚刚挣扎后留下的痕迹。 孔清秋收拾好仪器,指着门口,“先出去吧。” 莫莫点点头,往外走去。 这次她没再拉着南煦。 南煦揪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小声提醒,“我已经躺上去过了,你说的要负责。” 莫莫嘴角一抽,心底暗诽。 好小子,这会记忆就好了。 “嗯。”她点点头,喉咙发出敷衍的声音。 孔清秋关上房门,上了锁,回到客厅。 她径直坐在之前的单人沙发上,将前方抽屉拉开。 捣鼓许久后,拿出一本旧旧的医书。 “孔老师,他怎么样了?”莫莫坐在孔清秋对面。 南煦也紧紧黏在她身边,恨不得整个人都贴着她。 和刚刚离她八丈远的模样大相径庭。 莫莫感觉自己衣角都快被撕烂了,她拍了拍他,眼神示意他松开。 虽然莫莫没说话,南煦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般,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他松开了衣角,却又攥着她衣袖。 莫莫眼角一抽,也懒得理他,随他去了。 孔清秋面色严肃地翻阅着那本医书。 一边看,一边摇头,“严重啊。” “太严重了!”孔清秋叹息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 莫莫神色一僵,没心思管往她颈窝窜的南煦。 孔清秋还在继续,“他短时间内服用了太多药物,身体各个器官都有很大损伤。” “心律不齐、肝肾功能受损、情绪极端、有攻击性……严重的会死亡。” 孔清秋一一细数南煦的症状。 “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是记忆紊乱,已经算比较轻的症状了。” 孔清秋多说一句,莫莫面色就白一分。 她明明每天都监督他吃药。 她只想过他故意不吃药的情况,完全没想过他背着她偷偷过量服用。 “他……为什么会……”莫莫唇瓣颤抖。 孔清秋扶了扶老花镜,从那本医书里抬头,“受到外界刺激,情绪没有抒发,一直憋在心里,病情加重。” “吃药能压制他的病情,他就会背着你偷偷吃。” 孔清秋很清楚,莫莫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南煦服用过量药物,一定是背着莫莫做的。 莫莫闭上双眸,回忆过去一个月的日子。 南煦没有任何异常。 无论她将记忆翻阅多少次,都无法找出他病情加重的原因。 莫莫有些颓然地垂头,侧眸盯着南煦。 南煦双眸瞪大,亮晶晶的眼睛,和七年前初遇时一样。 没有压抑的情绪,也没有忧愁。 就那么纯粹地装满她的身影。 莫莫抬手,遮住他那双会诉说情意的黑眸。 “那他……”莫莫嗓子有些哑。 “必须住院。”孔清秋合上医书,眉心紧皱,“现在的情况很严重了。” 南煦听着她们的谈话,也知道是在说自己。 毕竟刚刚做检查的也是他。 他也能反应过来,她们口中得抑郁症的人,是他。 可他明明没感觉任何不舒服。 只是总觉得脑子里有一片空白的地方。 但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眼前的女孩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她刚刚说了,要对他负责的。 眼前还是一片黑,带着她身上清新的薄荷味道。 南煦眨眨眼,卷翘的睫毛轻轻扫过莫莫手心。 莫莫轻轻抬手,不适应地缩了缩指尖。 “好。”莫莫收回手,“住院吧。” 南煦黑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呢?” “陪你。” 莫莫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语气淡然,又理所当然。 南煦暗戳戳瞥了眼孔清秋。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和眼前女孩一模一样的“身影”。 只不过,那个“身影”穿得厚厚的,整个人裹得像粽子一样。 可是明明所有人都穿的夏装。 “你不热吗?”南煦骤然开口,望着孔清秋身边的空气。 莫莫疑惑地扭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什么都没有,连个家具都没有。 南煦又出现幻觉了。 莫莫抿抿唇,垂下眼眸,抬手将他的脸掰回来,轻声道:“她不热。” 孔清秋也注意到他的行为,轻声叹了口气,“还是幻听的情况更严重了。” “以前还能分辨出来,甚至伪装,现在……” 孔清秋没说完,但莫莫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不仅不能分辨,甚至意志被完全打破,连伪装都做不到了。 莫莫抿抿唇,“孔老师,您会在e国待多久呢?” “虽然说要让他住院,但是还是希望能定期来您这里看看。” 孔清秋理了理身上的毯子,“我这次在这里待久一点吧,正好我在这边也接了国际医疗援助的病人。” 莫莫:“好的,谢谢。” 南煦暗戳戳地往孔清秋那边看去。 实际上,他是在看孔清秋身边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身影。” 孔清秋拿出纸笔,“他这段时间可能会出现昏厥、情绪不稳定、有攻击性、甚至自杀的行为,平时多注意一下。” 莫莫低声应道:“知道了。” 叮铃铃。 莫莫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屏幕,是孟辰。 果断挂了。 南煦探头过去,什么都还没看见,莫莫就将手机收了起来。 叮铃铃。 手机又响了。 莫莫眉心轻皱,正要挂断。 孔清秋突然出声,“接吧,不影响的,万一有什么急事。” 她一边说,一边翻阅着新拿出的医书。 莫莫迟疑地盯着屏幕。 这次不是孟辰,是温新。 南煦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在莫莫拿走手机前,就看到了手机上的备注。 【温新】 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字,盘旋在南煦脑海。 莫莫接起电话,“喂?” 南煦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脑子一阵刺痛。 仿佛千百根银针,从头顶刺入,肆无忌惮地在他脑髓穿梭。 又像是海啸在他脑海中盛行。 “啊!”南煦短促地叫出声,双手捂着脑袋,双眸紧闭。 第401章 为什么骗我 将一旁的莫莫吓得手机脱落,连忙低头查看。 “南煦?”莫莫担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怎么了?” 南煦浑身颤抖,心脏快到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额头也渗出冷汗,呼吸变得粗重急促。 “南煦!?南煦……” 莫莫的喊声像是远处的呼唤,他也听不真切,只觉得脑子里像是一幅幅被强行翻开的画册。 所有画作被散乱地扔在地上,被蹂躏,被践踏。 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心中涌起莫名的愤怒,指尖也紧紧蜷缩着。 脑袋的钝痛,让他丧失理智。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捶向自己,一下又一下。 疼痛加剧,但他还是不停手。 “快快。”孔清秋的声音有些急,“把他绑起来。” 莫莫照着孔清秋的指示,从抽屉里拿出两根麻绳。 费力地想按住南煦。 不过,南煦的力气哪是她能比的。 她根本按不住。 南煦双手举在太阳穴两侧,眼看着就要捶下去。 莫莫咬着下唇,狠心地看着他锤下去。 果然,南煦的动作迟钝了不少。 莫莫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直接抓着他的手腕向上,利落地绑了他。 南煦懵了一瞬,又开始挣扎。 莫莫膝盖压着他的大腿,威胁道:“不许动,再动我就不管你了。” 南煦身子僵硬下来,也不再挣扎。 莫莫瞥了眼暂时安静的南煦,松了口气。 她觉得有些热,后背也被薄汗浸湿。 刚才绑南煦,用了不少力气。 她一手撑着沙发靠背,收回腿,坐了回去。 一旁还有一条没用的麻绳。 她瞥了眼南煦自由的双腿,几乎没有思索,又起身将他双腿捆了起来。 粗粝的麻绳绕过膝窝,一层层覆盖。 一圈又一圈,最后打了个死结。 莫莫看着终于完全安静下来的南煦,背脊一松,靠在沙发上,轻轻吐了口气 孔清秋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沉重的气息。 “一会儿,直接让医院来人把他带走吧。” “好。”莫莫揉了揉眉心,余光注意到地上的手机。 她弯腰捡起,点开一看,还在通话中。 南煦突然抬眸,漆黑深沉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 莫莫不经意偏头过去,被吓了一跳。 “你……”她注意到南煦和之前的不同,迟疑地开口。 “宝宝……挂电话。”南煦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提醒她而已。 莫莫眼眸微颤,将手机贴在耳边。 “姐姐……姐姐没事吧?”温新急切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声音有些大,在寂静的房间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莫莫抿抿唇,“没事,我现在有点事,之后再打给你。” 说罢,她直接挂了电话。 —— 对面的温新怔愣地盯着暗掉的屏幕,脑子里回想着刚刚听到的。 男人的闷哼,还有衣料摩挲的声音。 好像有人喊了一句什么,但他没听清。 他的脑子里,只有那熟悉的声音。 像是南煦挣扎间发出的声音,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他们……在做什么? 才会有那样的声音。 他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看到了吧?”一个男声骤然响起,“你还说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她在外面这样招蜂引蝶,你也不管管吗?” 温新握着手机的手收紧。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尾下垂,没有回应。 他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以为……莫莫会找他。 就算再不上心,至少会在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问一问他,为什么一整天都不见踪影。 可是…… 他只能从电话里听见她和南煦暧昧的声音,甚至没和他多说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他甚至不敢多问一句,也不敢去细想。 温新咬着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将他的双眸都熏得一片猩红。 眉眼也染上一抹热意。 他深呼吸,忽略心底那撕裂般的疼痛,极力稳住情绪。 柔顺的刘海遮住他的双眸,声音低哑,“你是南国安的人?” 何强眉心一挑,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挺聪明。”他夸奖道。 温新毫不意外地眨眨眼。 南国安能找到南煦,是他故意泄露的消息。 他想让南国安将南煦弄走。 只是没想到,被带走的成了他。 温新喉结轻滚,“南国安把我掳到这里,想干什么?” 何强嘴角一咧,面上带了丝不耐烦,“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等着。” “已经一天一夜了。”温新咬牙切齿道,“他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何强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接着吹了吹指尖。 “你这么聪明,应该也能猜到吧?不过我可没那么好心告诉你,毕竟南国安才是我的雇主。” “反正他只让我关你两天,时间到了,不管他来不来,我都会放了你。” 何强起身,拿起一旁的盒饭,打开后送到温新面前。 “吃点?” 温新手一扬,盒饭被抛到半空,饭粒零零散散地落在何强头上,衣服上。 他嘴角一瘪,“脾气挺大。” “让南国安过来。”温新挤出几个字。 何强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饭粒。 “不吃就饿着。”接着他抢过温新手里的手机,“手机也别用了。” 温新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呼吸又粗又重,明显是气狠了。 何强才不管他,径直离开。 临走时,将厚重的铁门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锁。 温新眉眼轻颤,微微仰头,盯着头顶的唯一的灯。 南国安把他弄来的意图其实很明显。 就是想让莫莫离开南煦。 毕竟,自从他被掳来后,刚刚那个男人一直一声不吭。 直到现在,那男人才主动给他一部手机,让他给莫莫打电话。 也不说打电话干什么,就让他打过去。 那男人也不怕他故意透露给莫莫什么消息。 眼前的灯逐渐模糊,出现重影,变成两个三个。 温新抬起指尖,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怔愣地盯着指腹晶莹剔透的水珠。 “姐姐……”他轻声呢喃,带着一丝不解,“明明说好了不会回到南煦身边的。” “为什么骗我呢?” 温新双手捂脸,泪水如决堤的浪潮,浸湿满手。 第402章 不能食言 木屋里。 莫莫收起手机,迟疑地盯着南煦。 “你……现在……”莫莫顿了顿,思索措辞,最终只是简单问了句,“还好吗?” 南煦睫羽微颤,漆黑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衣兜,恍惚地轻轻点了点头。 他伸手想拉她,才惊觉自己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的,几乎动不了。 他面带诧异地抬眸,语气不解,“宝宝……我……为什么要捆住我啊?” 说话间,他还能感受到脑子里一片疼痛的余温。 尤其是太阳穴附近,疼得突突直往外冒。 他不由地闭上双眸,深呼吸,试图缓和身上的痛感。 莫莫担忧地打量他,他脸上带着些被自己殴打过的淤青。 尤其是太阳穴附近,看着似乎都凹进去了一块。 南煦没叫疼,但她看着都觉得难受。 “你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南煦猛的睁眼,漆黑的眼眸沉沉地望着她,带着些紧张,还有一丝无措,像做了错事后被抓包,结结巴巴的。 “我……我刚刚……” 孔清秋在一旁解释:“他不记得也正常。” 南煦视线转到孔清秋身上,这才发现自己身处木屋里。 四周的陈设古朴,却又透着明朗的气息。 还能闻到一股清新的雨后青草的气息,令人神经莫名放松。 孔清秋继续埋头,一边翻着医书,一边拿起笔记录。 “你短时间内服用过多药物,记忆紊乱,也会出现不记得自己短期内做了什么的现象。” 孔清秋语气柔了下来,轻声安慰。 “不用太着急,只要好好配合治疗,还是有治愈的可能。” 孔清秋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疲惫的双眸。 “只不过……这次是真的要好好配合。” 她的语气有些无奈。 南煦眼眸微闪,垂头望着身上的麻绳一言不发,思绪飘忽。 这不是他第一次忘记自己做了什么,这样的情况在这一个月里频繁发生。 他只以为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影响了自己的记忆。 每次当他情绪不稳定,或者内心迸发出一些不好的想法时,他都会吃药抑制。 只是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有时候他会忘记当天到底有没有吃过药。 其他的事情记得模糊不清,不过他牢牢记得,莫莫让他按时吃药。 所以,当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吃过没有的时候,他还会吃一次。 就怕哪次忘记了,让病情更加严重。 只是没想到,病情真的越来越严重了…… 麻绳上倏然覆上一只白嫩的小手。 南煦眼眸微颤,顺着那只小手望向莫莫。 干涩的唇瓣蠕动,“宝宝……” “没事。”莫莫安慰他,“好好配合治疗就行了。” 她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言。 毕竟就算说了,也只是加重南煦心底的焦虑。 孔清秋擦了擦老花镜,又戴上了。 “最近有什么事情让你压力很大吗?” 南煦眼睫微颤,眸光躲闪,“没有。” 莫莫眉心一拧,思索着南煦平日里的行为。 可她思来想去,南煦只和她的接触最多。 甚至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苏秋心都见不了他几面。 苏秋心之前还和她吐槽过。 孔清秋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莫莫的衣兜。 刚刚莫莫只是接了个电话,南煦的反应就那么剧烈。 孔清秋不着痕迹地问,“莫莫啊,刚刚打电话的人,是谁啊?” 莫莫:“温新。” 她顿了顿,怕孔清秋又忘记了,解释道:“我男朋友。” 话音刚落,莫莫僵在原地。 漆黑的眸子缓慢地移到南煦身上。 南煦垂着头,长长的发丝将他的眉眼遮得严严实实,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双被紧紧捆住的双手,将她的手捧在中心,紧紧握着。 莫莫眼眸微颤,心底再不愿去想那个可能,也不得不承认。 南煦病情加重,应该是因为温新和孟辰的存在。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了,谢谢孔老师。”莫莫朝孔清秋微微点头。 孔清秋了然,压力来源果然是莫莫的新男朋友。 南煦到现在还叫莫莫“宝宝”。 她就知道,南煦还没放下莫莫。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要不,南煦还是进医院封闭治疗吧,这样你也轻松些。” 孔清秋说得很隐晦,意思是让莫莫别再陪着南煦治疗了。 毕竟,哪有越治疗越严重的。 莫莫抿抿唇,盯着桌上的杯子,一言不发。 南煦也听出孔清秋的言外之意,一下子慌了。 “宝宝,你说过要陪我治疗的。” 他眼尾挂着红,声音有些哽咽,低声在她耳畔祈求,“不能半途丢下我的,我一定好好配合医生。” “你让我干嘛就干嘛,好不好?” 莫莫眉心轻皱,被他握着的手有些湿热。 似乎是他紧张得出了汗。 莫莫抽了抽手,南煦握着的力道更重了。 她觉得有些疼,但她没说。 莫莫垂下眼帘,仔细思考孔清秋的建议。 毕竟,她和南煦不会有未来。 尤其现在南国安找来了,他肯定会不留余地地让她离开南煦。 或者更过激一些,直接将南煦扭送回国。 南国安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南煦待在她身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 总不能仅有的日子里,是不断地加重他的病情吧? 莫莫心底闪过一抹迟疑。 她在思考,干脆完全将南煦交给医护人员,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高。 “宝宝……”南煦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急了,“你说话啊,你答应我了的,不能食言。” 南煦双手捧着莫莫的小脸,迫使她对上他的视线。 “宝宝?” 南煦焦急的眼眸流转在她脸上,催促着她说话。 莫莫咬着下唇,下了决定,“知道了,不会食言。” 完全将南煦丢给医生,她做不到。 南煦也做不到。 南煦明显松了口气,但神情依旧紧绷。 他怕,怕这是莫莫敷衍他的答案。 毕竟他被骗过太多次了。 即使莫莫的答案是他想要的,可他还是忐忑不安。 他怕哪天一睁眼,莫莫又一边说着哄他的话,一边利落地收拾东西离开他。 第403章 去母留子 “那我让医院的人过来。” 孔清秋起身,拿起一旁的固定电话。 莫莫点点头。 南煦垂下眼眸,盯着手上的麻绳,手腕不自在地扭了扭。 心中暗忖,这个不行,绑起来会伤着她。 “南煦。”莫莫骤然出声。 南煦抬眸,双眸带着一丝迷惘,“怎么了宝宝?” 莫莫抿抿唇,轻轻摇头,“没事。” 南煦垂下眼睫,拉起她的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柔软的指腹。 孔清秋打完电话过来了。 她扶了扶老花镜,对着莫莫严肃又认真,“你确定要继续陪着他治疗吗?” 莫莫眼眸轻颤,指腹上的力道骤然加重。 她蜷起指尖,将南煦修长的手指握在手心,声音柔柔的,带着笃定,“嗯。” 孔清秋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南煦。 “好吧。”孔清秋合上医书,将刚刚写好的医嘱递过去,“那你平时多注意一下他的情绪。” 莫莫伸手接过,轻声道:“知道了,谢谢孔医生。” “没事。”孔清秋又站起身,“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大概半个小时后,医疗队就到了。” “好。” “我也进去收拾点东西,跟着你们一起去一趟医院,看看我接手的另一个病人。” —— e国东边郊区。 南国安矗立在一座绿植繁茂的小院前,眼眸深沉。 张力在一旁扶着他,进行最后的劝说,“老爷,要不还是我先进去,将大少爷叫出来?” “就这么上门,可能会吓到大少……”张力话音一滞,强行转弯,“可能会吓到高桐,她刚出院,万一肚子里的孩子又出事了……” 南国安即将向前的脚步一顿,眉心紧皱,思索着张力的话。 张力见他果然犹豫了,继续再接再厉,“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南家的,也要考虑考虑。” 南国安沉吟片刻,喉结轻滚,眼眸深沉地望向张力,“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吗?” 张力浑身皮子一紧,垂下眼眸,恭敬道:“我跟着您几十年了,年纪自然也不小了。” “两位少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张力语气染上一抹惆怅,“自然也看不得两位少爷过得不好。” 南国安深深叹了口气,“罢了,你想护着他们,也是好意。” “不过……”南国安拖长尾音,“你能保证南钰会出来见我吗?” “他可是躲了我们这么多年啊,连秋心都不知道他这些年在哪里。” 张力嘴角抿紧,“毕竟您是大少爷的爸爸,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呵。”南国安嗤笑出声,“他们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我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张力闭嘴不言,这样的话题他没法插嘴,自然说什么都是错的。 片刻后,南国安妥协道:“去吧,让他先一个人出来,我和他谈谈。” “好的,老爷。”张力微微点头,抬步往前走。 “等等。”南国安抬手制止他,“还是小心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我南家的第一个孙辈。” 张力嘴角弯了弯,“我知道了,老爷,您放心。” 南国安点点头,放他离开。 他转身上了车,坐在后座。 透过车窗,他看见紧闭的房门打开了,又迅速关上。 张力站在门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门再次打开。 南钰一身简单的家居服,面色沉沉地往外走。 还不忘将门紧紧关上。 南国安看着逐渐接近的身影,心中竟然升起一丝紧张。 颇有一丝近乡情怯的意味。 咔哒。 身边的皮质软座下陷,南钰身上清新的橘子气味充斥着整个车厢。 南国安张了张口,还未说什么,南钰先开口,“您怎么找到这里的?” 质问的语气,责备的眼神,瞬间将南国安心底的柔软打破。 南国安眉心迅速拧起,面色不佳,重重哼气,“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是你爸!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你消失这么多年,见面的一句话就是责问我!你的教养都扔到哪里去了!?” “咳咳咳……”南国安说到激动之处,忍不住捂嘴咳嗽。 南钰眉心皱了皱,偏过视线,不去看他。 “直接说目的,不用那么多废话。”南钰挺着背脊,紧紧盯着小院,“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高桐还在家里,他不能离开太长时间。 如果不是张力告诉他,如果他不出来见见南国安。 南国安可能会不顾家里的高桐,直接闯进来。 他不过是怕吓到高桐罢了,也怕肚子里孩子出事。 高桐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要是见到南国安,估计又得去一趟医院。 南国安气儿喘不上来,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药,仰头干吞。 南钰冷眼看着,如果忽略腿上蜷缩的指尖,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本来就是这样冷心冷情的人。 南国安缓了片刻后,又变成以前那精神抖擞的模样。 “高桐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仿佛在质疑些什么。 南钰心中一凝,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心紧皱,语气不善,“别侮辱她,在你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别有居心吗?那孩子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他再次重重强调,“那是我老婆,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 南钰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 南国安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怒气,气定神闲道,“还有不到三个月就生了吧?” “嗯。”南钰声线僵硬,视线移开,明显不想和他对视。 “生了后,带着孩子回国,和她离婚。”南国安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不能让南家的孩子流落在外面。” “还有……公司也要……” 南国安还没说完,南钰气得笑出声,打断他,“错了。” 南国安嘴角紧抿,眉心一拧,不解地望着他。 “那不止是南家的孩子,也是高家的孩子。”南钰面色冷淡,“孩子是我们两个的,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又呛声道:“你要是想要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去。” “别打我孩子的主意。” 第404章 给我揉一揉? 话落,南钰没了耐心,径直打开门。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也别再过来了。”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了,车身跟着震了震。 漆黑的车窗遮挡住两人的视线。 南钰面色沉沉,毫不犹豫地抬步离开。 南国安只能看见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南钰也看不见车内的情形,南国安捂着胸口大喘气的模样。 南钰脚下迈着大步,胸口燃着一股怒火,是那种被过度入侵领地的愤怒。 也是气自己竟然觉得南国安或许有所改变。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南国安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变通些。 没想到还是那么固执,脾气还是又臭又硬。 不止是怀疑高桐,怀疑肚子里的孩子,甚至还想去母留子。 他心中一直憋着股气,讨厌南国安的同时,还讨厌着自己。 明明从张力告诉他的那些话语中就能看出来,南国安分明没有丝毫变化。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见了南国安。 得到的只有失望。 甚至被气得忘了问问南国安,当年高桐家里公司被算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南国安做的。 张力在看到南钰下车的时候,早就一溜烟上了车。 南钰站在门前,深呼吸,清空脑海里繁杂的事情,将起伏的情绪调整好后,才打开门。 吱呀…… 门板从里面缓缓打开,高桐的身影矗立在他眼前。 南钰心中一惊,“老婆……你怎么下来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连忙迎上去,扶着高桐往卧室走。 高桐没动,她偏过头,视线越过南钰,试探地看向外面。 南钰眼疾手快地将门反手关上,挤了进去,眸底露出一丝苦涩。 但他掩饰得很好,没让高桐看出来。 “看什么呢?老婆。” 高桐眼眸微颤,唇瓣轻启,“外面是谁?” 她的嗓子有些哑,细听之下还有一丝颤抖。 南钰眉心一拧,“没什么,就是我之前让人来修理院子里的花草。” “我想着今天让你好好休息,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下次再来。” “我怕吵到你。”南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讲。” 高桐眨眨眼,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大路上的黑车。 她的脚步顿住,“修剪花草的工人,都开豪车来吗?” 高桐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着窗外的黑车。 南钰浑身一僵,没想到谎言立刻被戳破。 他有些懊恼地闭上双眸,态度极好地立刻认错,“对不起老婆,其实是……是我……我爸……” 说到后面,他竟然有些羞于启齿。 为自己有这样势利又阴险的父亲而惭愧。 高桐平静的脸色瞬间被打破。 本就因为身子不利索而苍白的小脸,现在愈发没了血色,仿佛一张白纸般。 黑眸毫不掩饰地染上一抹怨恨,连带着看向眼前的南钰的视线,也带着刺。 南钰触及到她的目光,心尖一滞。 那种压抑的沉重的目光,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了。 五个月前,他强行带着她离开组织时,就见过这样的眼神。 只不过,当时她的面色很复杂。 不仅有怨怼,还有一丝眷恋。 尽管那一丝眷恋很微弱,弱到几乎捕捉不到。 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也是那一丝眷恋,让他坚定了带她走的心。 无论她如何抗拒,他都坚持着带走她的想法。 而且,她怀孕了,在组织里肯定瞒不住。 即使她把孩子打了,恢复期也会被察觉。 不可能完全做到没有痕迹。 余狮也不会放过她。 他见过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 纵横交错,一道比一道深。 看得他触目惊心。 “老婆……”南钰唇瓣嗫喏着,小心翼翼地开口,“我错了……” 高桐收敛起浑身的尖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不用和我道歉。” “怎么会无关呢?”南钰语气有些急,“我们是夫妻啊,你是我老婆,怎么能没关系呢?” “我不该骗你的,我只是怕你知道后不开心,本来身子就不好,我怕……” 南钰的话音在高桐冷淡的视线逐渐减弱。 他闭上嘴,不再讨嫌地解释。 他知道当年是南国安逼着高桐离开的。 也知道高桐被逼着离开后的遭遇。 被拐卖,进了组织,还被逼着做电信诈骗。 整天吃不饱,达不到指标就被打、被关。 甚至后面被余狮带走,经历着各种威胁性命的险事,就连离开都不敢,总是怕被余狮抓到后报复。 所以他心里总是愧疚的。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的父亲。 高桐不至于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就算和他分手,她也还是家里的小公主,还是能无忧无虑地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使逃离那个狼窝,也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心理疾病。 甚至连家庭也支离破碎的。 父亲自杀,母亲殉情,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无依无靠。 甚至可以说,是他,是他们,将曾经那个明媚的少女毁了,将那样幸福的家庭拆散。 而现在的他,甚至为了一己私欲,将她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还总是用孩子威胁她。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南钰的侧脸瞬间红肿,高桐惊得后退。 “老婆,我知道我爸曾经做的事情禽兽不如。” “我也知道你讨厌他。” “我保证,以后他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了。” “你别生气好不好?” 南钰语气低下,握着高桐的双手,轻声祈求。 “我不会再让他来打扰我们了。” 高桐眉心轻皱,望着他高高肿起的侧脸,不忍地抬手。 微凉的指腹,落在南钰的侧脸。 南钰不可置信地抬眸,盯着她看,试探地开口,“老婆?” 高桐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很快隐去,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老婆不生气了?”南钰抓着她的手,轻轻贴着她的手心。 高桐嘴角轻抿,“疼吗?” “疼。”南钰软了嗓子,带着一丝委屈,俊逸的面庞染上薄红,“给我揉一揉?” 第405章 亲一下就不疼了 高桐眼眸微闪,指尖轻动。 凉凉的指腹划过他的侧脸。 南钰觉得那股子灼热似乎也渐渐消退。 他仔细观察着高桐的面色,不再像之前那般阴郁,心尖一松。 高桐一边揉着他的侧脸,一边发呆。 当年……南钰真的不知道他父亲做的那些恶心的事情吗? 她家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建筑公司,比不得南家的家业。 甚至在商业大咖云集的京都,他们家连个号都排不上。 但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父母恩爱,视她为掌上明珠。 她明明过着小公主般的生活,就只是因为当初南钰瞒着南家人的身份和自己谈了个恋爱,而且因着她怕家里人知道,还是未公开的恋爱,她就被南国安盯上了。 甚至她还没反应过来,南国安已经布好局,等着他们一家人跳进去。 当年。 南国安欺骗她父亲签下天坑合同。 那个合同表面上看起来利润可观,可实际操作压根不可能在规定期限内完成,除非偷工减料。 偏偏违约金也高得吓人。 项目负责人为了吃红利,将所有材料换成了不达标的。 不过才两个月,建筑塌陷,出了人命。 在上亿的违约金和赔付金面前,家里的小公司直接被逼到破产。 她父亲被各方催债以及被迫背上的人命逼到精神崩溃。 这时候,南国安出现了。 他用一笔足以支付欠款的金额,让她离开南钰。 甚至,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那个项目负责人,竟然是南国安亲自安排的。 那一瞬间,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那个时候,她除了怨恨,竟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她怀着被羞辱的心情,接下了那笔钱。 毕竟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更快的途径能还清家里的债了。 只是舍弃一个欺瞒她的男人而已,只是被人侮辱而已,就能解决家里的难题,她不会拒绝的。 到现在,她都能记得南国安当时的表情。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鄙夷、嫌弃、还有……高高在上的施舍。 但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当她拿着钱回医院时,看到的是她父亲冰冷的身体。 她拿着那笔钱还了欠款后,母亲也因为父亲离世,心理无法承受,几天后跟着去了。 短短几天,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庇护所。 整个世界,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那个时候,她给南钰打过电话,但得到的只有无法接通的电子音。 后来甚至直接变成空号了,再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可是这还不够,南国安并没有就此放过她。 南国安甚至又拿着一笔钱,让她去国外。 南国安嘴上说着商量,实际上私人飞机已经停在她身侧。 不计其数的保镖围在她身边,严阵以待。 黑压压一片。 看得她本就红肿的双眸愈发胀痛。 直到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好笑。 她当年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而已,怎么就能劳烦京都四大家族的之首的南家掌权人,亲自带着一批人,仅仅是为了带她出境呢? 后来,她被南国安带到一个不熟悉的小国家。 给她留了足够的钱和固定资产。 但一个小女孩,还是一个国外的小女孩,一个身怀巨富的国外小女孩。 被组织盯上,是迟早的事情。 她甚至才在那个小国家生活了一周不到,就被组织里的人拐走了。 高桐眼眸微颤,视线流转,看向南钰的侧脸。 她又一次问出声,“当年,你爸把我家公司逼到破产的事情,你真的不知情吗?” 南钰眼眸一僵,语气笃定,“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当初知道我爸做的那些事,我一定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面对的。” 况且,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据高桐所说,当时那个所谓的项目负责人,明明早就因为贪污公款被开除了,怎么还会帮着南国安做事呢? 不过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人又在国外,甚至因着在躲余狮的缘故。 他也不敢回国大肆寻找当年的真相。 高桐轻飘飘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观察他有没有说谎。 南钰见她依旧不信,心里有些急。 “我说真的,老婆,你之前问我的时候,我就解释过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爸对你家公司做的那些事情,当时公司还是我爸掌管,那些人都听我爸的话,完全瞒着我做的,我真的不知情。” 高桐抽回手,面上没什么表情,“我知道了。” 南钰还想解释,高桐闭上双眸,“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南钰将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好。”南钰伸手抱她,“我抱你去休息。” —— 医院。 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将莫莫晃得头晕眼花。 南煦躺在病床上,四肢被紧紧绑住。 漆黑的视线穿过那些人群,紧紧盯着后面沙发上的莫莫。 仪器的声响,在衣服的摩擦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医生检查完后,松掉南煦四肢的固定套。 但还是留了两条专用的软线,将他双手固定在床边栏杆上。 临走前,医生在莫莫耳畔嘱咐,“病人可能会有攻击性行为,如果执意要在这里陪护,还是小心一点,我们已经给他绑上了,但是如果碰到无法处理的情况,及时叫人。” 莫莫抿抿唇,余光注意到南煦灼热的目光。 她轻轻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话落。 医护人员一一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莫莫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那些人离开后,才走到病床边。 她扯了张凳子,在他身边坐下。 南煦泛着水光的双眸,一直紧紧黏在她身上。 莫莫望着他别扭地躺在床上,双手被紧紧绑着,像案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覆上他被勒红的手腕。 “疼不疼?”莫莫轻声问道。 南煦眼眸一颤,嘴角紧抿,声音委屈又哽咽,“疼……” 下一瞬,他感觉腕上传来轻轻按压的力道,疼痛稍稍缓解。 “宝宝……”他黏糊糊的嗓音响起,“亲一下就不疼了。” 第406章 哄他了! 莫莫指尖僵住,抬眸望着他,手下按揉的动作没停。 南煦忐忑地眨眨眼,以为她不愿意,“其实……不亲也没事的。” 莫莫轻笑出声,垂眸低头。 轻柔的吻落在他手腕内侧,跳动的血管似乎也能感受她嘴角的余温。 南煦呼吸都轻了,心底一片柔软,“宝宝……” “唔……”南煦瞪大双眸,盯着眼前白皙的肌肤,怔愣在原地。 嘴角微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莫莫主动亲他了! 主动! 亲他了! 哄他了! 南煦眨眨眼,盯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发呆。 唇瓣微动,刚想深入,薄荷味的气息远离了。 莫莫正经地坐直身子,垂眸继续揉着他的手腕,“行了吗?” 南煦嘴角压都压不住,“行。” 莫莫嘴角一勾,发丝垂落,挡住她的侧脸,也挡住了她温柔的眉眼。 —— 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温新一脸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思绪也几乎被黏腻的胶水粘住一般,脑子无法转动。 咔哒。 “他在这里。”男人的声音随着门缝传进温新耳畔。 是之前将他强行带来这里的男人。 温新眼眸微动,那双被刘海遮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警惕。 亮光从门口倾泻而来。 温新不适应地眯着眼,指尖攥紧腿上的布料。 张力跟着何强进了房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温新。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坐着轮椅,一副毫无威胁的样子。 张力面露不解,不明白南国安大费周章地将这样的人带来干什么。 甚至还用上了国际雇佣兵。 何强将房内的大灯打开,指着温新,“我还以为你们不准备来看看他了,再过十几个小时,就到约定放了他的时间。” 张力抿抿唇,“有事耽搁了,所以晚了点。” 何强点点头,“既然你来了,人要带走吗?” 温新微微仰头,掀起眼帘, 盯着张力,一声不吭。 张力眉心微皱,从那柔弱的视线里莫名感受出一抹无法忽略的阴郁。 “帮忙把他弄上车吧。”张力站在门口,轻声命令。 何强挑了挑眉,“尾款什么时候结?” “现在。” 张力拿出手机,利落地转账。 手机提示音响起,何强也没看,径直将温新推了出去。 温新垂着眸子,没发表任何意见。 “对了。”何强将温新推上车后座后,递给张力一个瓶子,“这里面是让人提不起力气的药物。” 他迟疑地望向温新的腿,“虽然他看起来没有逃脱的能力,但还是以防万一。” 张力意味深长地瞥了何强一眼,语气不明,“你们雇佣兵的药,挺多的。” 何强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没理会他语气里的讽刺。 “用不用随你。” 真好笑,看不起他们雇佣兵的手段,又要花钱找他们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真是又当又立。 也没见他们有多干净。 不过是表面干净,内里肮脏的东西。 还比不得他们这样光明磊落地承认自己的阴险呢。 张力接过他手里的药,“谢谢。” “不用。”何强双手插兜,毫不在意地开口,“下次要是还有这么轻松的任务,记得再来找我们。” 张力眼眸微闪,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没回应他。 “这件事,我们老爷希望没有任何人能知道。” 顿了顿,他又强调道:“之后或许还有别的事情,如果你们泄露这次的事件的消息……” 何强站在车窗边,微微耸肩,打断他,“当然了,能找我们做事,为的不就是我们的私密性嘛。” 张力合上车窗,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后座的温新,径直开车走了。 何强望着远去的车,拿出手机,汇报任务进度。 何强:【黛姐,任务完成了,尾款到账,您看看。】 苏黛:【知道了。】 —— 车上。 张力给南国安打了个电话,说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将温新带到他那去。 电话刚挂断,一直沉默的温新终于出声,“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张力专注地开车,快速扫了眼后视镜里的人影。 他看不清温新的表情,也不知道温新在想什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张力淡声道,“乖乖配合,不会出事的。” 温新抿抿唇,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无法移动的腿发呆。 —— 国内。 东边郊区大平层。 穆席将方清姿和方糖送到后,帮着收拾完卫生,正准备去做饭。 方糖扯着他的裤脚,一双水莹莹的圆眸黏在他身上。 “叔叔,妈咪让你休息一会儿。”方糖指着方清姿所在的卧室,“她说你受伤了,还忙了这么久,别做饭了。” 穆席顺着方糖的指尖望去。 卧室没关,里面的人影来来回回地忙碌。 穆席嘴角一弯,蹲下身子,掐着方糖的腋下,将人抱起来。 “叔叔没事,糖糖去帮帮妈咪,让妈咪别忙了,先休息一会儿,明天再收拾。” 穆席抱着方糖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刚进房间,方清姿呆愣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穆席眉头微皱,“怎么了?” 刚刚不还在收拾东西吗?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 方清姿瞳孔微动,捏着手机的力道加重。 “我联系不上莫莫。”方清姿从他手里接过方糖,“南煦的电话也打不通。” “你说,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方清姿抱着方糖,一脸忧愁。 穆席嘴角一撇,暗自嘀咕。 她自己的事情都没完全解决,就知道关心莫莫。 莫莫……莫莫…… 明明是两个人,搞得好像两体一魂似的。 “你能联系上南煦吗?”方清姿骤然出声。 穆席眼眸微动,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 机械冰冷的电子音在房内响起。 穆席眉头微皱,轻声嘟囔,“不会吧?真出事了?” 方清姿面上染上一抹焦急,“会不会是萧济为难他们了?” “你能不能查一查他们现在的情况?”方清姿站起身,将方糖放在床边。 穆席见她慌慌不安的模样,心生不忍,连忙安抚,“别着急,我让人去查查。” 叮铃铃。 穆席的手机铃声响起。 方清姿连忙凑近。 屏幕上的备注,让两人身躯为之一怔。 孔清秋怎么突然联系他了? 第407章 我答应你 方清姿眼神催促他。 穆席抿抿唇,按下接听键。 “喂?” “南煦的病情加重了,现在在医院里封闭治疗,莫莫陪着他呢。”孔清秋的缓慢苍老的声音缓缓从电话里传来,“我想……你应该会想知道这件事。” 穆席眼眸一沉,余光瞥了眼凑近的方清姿,“知道了,谢谢孔老师。” 挂断电话后,穆席收起手机,压根不在乎病情加重的南煦。 不用想也知道,这又是南煦那死小子的苦肉计,他都懒得理会了。 穆席一味安抚着面前不安的方清姿,“好了,你刚刚也听到了,莫莫没什么事,就是南煦病情加重了而已。” “陪着治疗呢,估计是抽不出时间看手机,别担心了。” 方清姿松了口气,轻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叮铃~叮铃~ 门铃骤然响起,方清姿刚放松的身躯骤然僵住。 穆席凌厉的黑眸瞬间射向门口的方向。 方清姿将方糖拉到身后,咽了咽口水,“莫莫和南煦……现在在医院吧。” “嗯。”穆席声音沉沉的。 “你没告诉其他人我们在这里吧?”方清姿担忧地望向他。 “没有。”穆席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拉着方清姿,快步走向书房,转动书架上的花瓶。 方清姿哑然地望着眼前骤然出现的暗室。 “快进去。”穆席推了推她,轻声催促,“里面隔音不太好,千万别出声。” 方糖有些兴奋地望着黑漆漆的洞口,像是探宝似的,拽着方清姿往里走。 吱呀…… 书房恢复如初。 穆席深呼吸,闭上双眸。 再次睁眼,望向门口的视线里尽是厌恶。 —— 医院。 莫莫望着床上的南煦,轻轻叹了口气。 南煦刚刚注射过镇定剂,在药物的作用下,他不得不闭上双眸。 那本就苍白的面容,在白色床单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虚弱。 莫莫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动了动指尖,才发觉南煦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嘴角轻抿,用了些力气,才将手抽出来。 南煦手心一空,眉心迅速拧紧。 莫莫抬手,指腹按着他的眉心,轻轻揉了揉。 南煦面色缓了缓。 莫莫见他睡得安然,轻手轻脚地起身。 咔哒。 门合上的声音很轻,基本上不会将人吵醒。 在走廊的光被隔绝在外的那一刻。 床上的人,缓缓睁眼。 莫莫脚步匆匆地走向楼梯间。 她打开手机,望着上面方清姿的未接电话,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她回拨过去,对面立刻掐断了。 接着是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方清姿:【我没事,别担心,现在有点忙,一会儿再联系。】 莫莫眼眸微闪,也没质疑,转而调出温新的电话。 “嘟嘟嘟……” 一阵忙音。 莫莫眉心轻蹙,不死心地又打过去。 这两天的事情太多,多到她忘了温新当时是和方清姿一起失踪的。 如果不是温新之前那通电话,她也记不起去找找他。 “嘟嘟嘟……”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被接通。 “喂?”莫莫压低声线,“温新?” “嗯。”温新的声音有些冷,片刻后又挤出两个字,“我在。” 莫莫松了口气,“你在哪儿呢?” 温新抬眸,望着对面的南国安,唇瓣微动,反问道:“怎么了?姐姐。” 莫莫喉间一滞,“没什么,只是你突然不见了,也没说去干什么了。” 莫莫顿了顿,“而且你之前联系我的时候,声音不太对,我有点担心。” 温新眼眸微颤,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的双腿,咬着后牙,挤出几个字。 “我没事,左温书突然让我帮忙做一个任务,所以离开得有些突然。”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我做完任务后就回去。” 莫莫总觉得有些怪异。 左温书让温新帮忙的次数挺多的,但还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 况且,以往就算再紧急的任务,温新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她后再离开。 还从来没有这种突然消失的情况。 “姐姐?”温新骤然出声,“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挂了,这边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 莫莫来不及细想,在温新的催促下挂断电话。 温新盯着黑掉的屏幕,有些出神。 “怎么样?”南国安倏然出声,“我刚刚的提议,对你而言,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吧。” 半小时前。 张力将温新带到南国安面前。 南国安开门见山地提出一个所谓“双赢”的合作。 他帮助温新把莫莫占为己有,温新要将莫莫彻底拉出南煦的世界。 这样的建议本身就是温新所渴望的。 只是南国安实现这个想法的过程,有些偏激和幼稚。 南国安想派人将莫莫绑架,在这样的生死之际,让温新去假意英雄救美,让莫莫对温新死心塌地。 接着,再让温新哄着她彻底离开南煦。 南国安的话音刚落,温新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南国安到底还是不了解莫莫,同时他也太不了解南煦了。 莫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他救了她,就爱上他。 如果这么容易的话,他怎么可能在她身边守了七年,才在几个月前勉强得到一个男朋友的称号。 而且,现在她的身边还蹲守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人。 他只要做错一点点,无疑是将她推得更远。 还有,一直以来,都不是莫莫缠着南煦。 是南煦死皮赖脸地跟着莫莫,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一般,又黏又恶心。 温新自动忽略自己是替身的事实。 想到南煦那副嘴脸,他的眉眼染上一抹厌恶。 “还要考虑吗?”南国安眉心微皱,见他不出声,忍不住催促,“你难道想看着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温新嘴角紧抿,回忆着刚刚莫莫担忧的语气。 原本动摇的心思,又坚定了起来。 温新收起手机,仰头望着病床上的南国安。 面上毫无波澜,“好,我答应你。” 第408章 睡着了她就会跑 南国安双手交叠,轻轻压住身前的被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早答应不就好了吗?至于和我在这里浪费这么长时间吗?” 温新嘴角抿紧,下颚紧绷,反问道:“那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南国安动了动身子,眉心一挑,“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怎么绑架莫莫?” 温新眼眸沉沉,攥紧拳头,一字一句挤出来,“你不是已经有计划了吗?还需要我来出谋划策吗?” 南国安舌尖抵着后牙,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这小子和他僵持了这么久,莫莫打个电话就答应了。 会不会是搪塞他的? 又或者……是想和他来个碟中谍? 南国安探究的眼眸落在温新身上,仔细打量。 温新垂头,避开他的视线,也没回他。 南国安顿了片刻后,语气真诚,“希望你是真心想与我合作的,毕竟这样的事情,有利于你,也有利于我。” 温新眉眼下垂,敛去周身的气息,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声音闷闷的,“你说得对,毕竟是双赢的事情,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南国安心尖微松,但仍不放松警惕,“行吧,既然谈好了,也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我让人把你送出去。” “不用了。”温新打断他,“我自己走就行了。” 南国安怪异地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你自己能行?” 他指着温新座下的轮椅,语气带着些许讽刺,“不方便的话,别逞强。” 温新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像是在维护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要是被看到我和你的人在一起,莫莫会起疑的。” 南国安漆黑的瞳孔转了转,思考一瞬后,“行,那你自己走吧。” 温新抬手,正要推动轮椅离开。 南国安骤然出声,“等等。” 温新眼帘微掀,疑惑地望向南国安。 “你还有东西没拿。” 南国安眉尾一挑,抬手挥了挥。 门外的张力及时进来,双手捧着一部黑色手机,送到温新面前。 温新眼眸微闪,接过手机后,冲着南国安点点头。 接着熟练地操纵轮椅离开。 轮椅在地面摩擦的声音渐渐远去。 南国安掀起眼帘,朝张力看去。 张力凑近他,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老爷放心,已经在他手机上安装了最新的追踪器和窃听器。” 南国安点点头,张了张嘴。 张力会意,继续道:“他身上也留了。” “轮椅上也装了。” 南国安满意地闭上眼,点点头,夸赞道:“做得不错。” 张力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的夸奖。 接着他双手交叠在身前,往旁边站了站。 南国安仰面靠着床头,低声呢喃,“这次,总能万无一失了吧?” 张力垂下眼眸,附和道:“老爷这次的计划已经很完善了,何强那边我刚刚打过招呼了。” 南国安嘴角勾起一抹笑,轻轻点头,“对了,南煦呢?” 张力眉心一皱,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南国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双眸瞬间睁开,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怎么了?”南国安语气有些重,“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张力眼眸飘忽,踌躇着靠近南国安,语气担忧,“二少爷生病了,刚进了医院,但是是封闭治疗,查不到到底是什么病。” “只知道是突然发作的,半夜救护车去家里把人接走的,救护车到的时候,二少爷是昏迷的状态。” 南国安瞬间坐直身子,眉眼间含着怒气,重重斥责,“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说!?” “我若是不问,你是想一直瞒着我?!” 南国安气愤地挥手,想打在张力身上的巴掌落了空。 桌上的杯子被扫下来,清脆的声音加重了他的怒气。 胸口起伏的弧度越来越大,面色也愈发苍白。 张力深呼吸,冷静地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他扶着南国安的手臂,低声劝慰,“您现在的身体……我怕之前告诉您会让您的病情加重。” “我本来是想查到二少爷的病情后再告诉您的。” 南国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进气少,呼气多。 张力连忙开口,“现在二少爷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听说已经醒过来了。” “您冷静点。” 张力拍着南国安的后背,给他顺气儿。 南国安听到张力的话后,也渐渐平复。 在张力的坚持下,还是让医生做了一番检查。 —— 莫莫打完电话后,回到病房。 冷不丁看到病床上直挺挺坐起的南煦,她惊得心跳快了一瞬。 房内没开灯。 南煦像诈尸一般,直愣愣地坐在病床上,也不说话。 背对着窗户,月光倾泻,将他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莫莫闭上双眸,长长呼出一口气。 一手抚着胸口,安抚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一手摸索着墙壁开灯。 啪嗒。 灯光大亮。 南煦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半被垂下的发丝遮掩。 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眸底的情绪。 她却能感受到那漆黑的视线正直勾勾地黏在她身上。 莫名有些不舒服。 莫莫眉心微皱,“怎么醒了?” “不是刚打过药吗?”莫莫凑近他,抬手探上他的额头,“是不舒服吗?所以睡不着?” 微凉的手心覆上他额头的那一刻,他浑身颤了颤。 接着,缓慢地掀起眼帘,双手死死抱住莫莫纤细的腰肢。 整个人埋在她的肚子上,声音闷闷的,“宝宝去哪里了?” 莫莫眨眨眼,看着下方的头顶,感觉他的声音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只是莫名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莫莫抬手挽着他的发尾。 “我出去打了个电话。” “嗯。” 诡异的寂静在房内蔓延。 莫莫有些受不了这奇怪的氛围,她嘴角轻抿,继续解释,“我说了会陪你治疗,不会走的。” “别担心了。” “嗯。”南煦的声音依旧闷闷的,不愿意露头,也不愿意多说。 莫莫有些苦恼地盯着身前毛绒绒的脑袋,“那你现在要不要休息?” 南煦摇了摇头,“不累。” 顿了顿,他又加了句,“不想睡。” 睡了的话,她又会偷偷跑出去。 第409章 守门狗 又会趁着他闭眼的时候消失。 这是她的惯用伎俩了。 他不想闭眼的每一瞬间,都提心吊胆地想着,她会不会又跑了。 莫莫拿他没办法。 毕竟刚注射了药物,也不可能再让护士给他一剂药。 但他又嘴硬地说不累。 她只好坐在床边,将他按回床上,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想休息就算了,就这么躺一会吧。” “嗯。” 莫莫拿出一旁的电脑,将还未处理好的卷宗调出来,继续整理。 她在原来事务所的推荐下,进了e国的一家跨境事务所。 除了一些a国本地的案子,原本手上那些跨境的案子,依旧是她处理。 她坐在一旁处理案卷,南煦就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莫莫总觉得他的看向她的目光复杂又怪异。 和以前不一样。 她还以为是因为南煦的病,导致他的性情变化。 不过她很快沉浸在案子里,完全忽视了南煦那灼热怪异的视线。 —— 国内,大平层。 穆席背脊僵直,坐在沙发上。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 高级防盗门静静地躺在地上,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门口站了一圈保镖,尽职尽责地堵在那儿,将走廊的光挡了大半。 穆席甩了甩手上残留的血渍,视线落到对面的萧济身上。 面色不善地质问,“萧总强闯民宅,还损毁我家里的财物,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萧济阴沉沉的视线落在穆席身上,“方清姿和孩子呢?”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只知道孩子叫糖糖,具体的全名,压根不知道。 他交叠的双腿焦躁地换了个姿势,指尖不停敲打着尾指。 穆席视线落在他空荡荡的尾指上,似乎是想起之前搜刮的那枚女士戒指。 他出声讥讽道:“你身边不是有女人了吗?干嘛缠着她不放?” 萧济眉心微皱,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是穆席没有正面回答他,他也将这房间里里外外搜了许久。 没有人。 他的耐心告罄,不客气地说道:“我问你,方清姿和孩子呢?” 穆席深呼吸,面色镇静地看不出一丝破绽。 “我不知道。” 他双手一摊,摆烂似的往沙发上一躺。 黝黑的面容带着一抹无所谓。 萧济攥紧拳头,语气带着愤怒,“你不知道?刚才还带着她们母女俩从我眼皮子下逃了,现在你告诉我不知道?” 萧济的声音高了好几个度,平时的优雅全被抛诸脑后,剩下只有疯狂偏执。 穆席耸耸肩,“对啊,你都说了,我们是逃走的,逃跑过程中走散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萧济站起身,猩红的眸子带着审视的意味,紧紧黏在穆席身上。 空气似乎焦灼起来,呼吸间尽是火药味。 穆席可是经历过千百场战斗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他这样的气势吓到呢? 他依旧是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 风透过敞开的门,呼呼地吹进来,将人的脑子吹得清醒了几分。 萧济也逐渐冷静下来。 他缓缓坐下,理了理身上血泥混合的西装。 翘着二郎腿,满是污泥的鞋尖一下下点在前方的茶几上。 咔哒咔哒。 他混乱的思绪,在冷风中逐渐清明。 穆席看向方清姿的眼神,和他一模一样。 要说穆席对方清姿没有心思,他是一万个不信的。 依着穆席这性子,绝对不可能丢下方清姿和孩子。 所以,只要他守着穆席,总能找到她们母女。 他可不信,穆席能忍住不去看看她们。 他在等,等穆席憋不住的那一刻。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穆席果然肉眼可见地焦躁难安。 穆席坐直了身子,不再随意地瘫在沙发上。 语气不善,“你还要在我这里呆多久?不是要找人吗?” 萧济反而冷静下来,双手交叉,轻放在膝盖上。 “不急。”他慢悠悠地出声。 穆席闭上双眸,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压根不敢往书房多看一眼,就怕萧济察觉出不对劲。 书房的暗室是全封闭的。 为了保证最好的隐蔽效果,周围采用的是最先进的遮光防弹材质。 但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透气性不好。 萧济在这里待了快两个小时了,他原本以为萧济找不到人就会离开,抓紧时间去其他地方找。 方清姿和方糖也只会在里面待十几分钟。 他可以趁着萧济离开的时候,带着两人转移。 没想到,两个小时过去了,萧济依旧这么有耐心地守着他。 他实在担心方清姿和方糖在里面闷出事了。 “哇呜呜呜……”一阵微小的哭声随风落在每个人的耳畔。 穆席眼眸一沉,也顾不得萧济在一旁,迅速起身朝书房跑去。 萧济呆愣在原地一瞬后,立马反应过来。 他拖着有些僵硬的身子,连忙跟了上去。 萧济站在书房门口,意味深长地盯着骤然出现的暗室。 “果然……” 让他等到了。 下一瞬,穆席抱着一个人影从里面跑出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豆包。 萧济心尖一紧,连忙上前,“她怎么了?” “滚!”穆席不管不顾地撞开他,往门口跑去。 “让开!”萧济朝门口的保安高声命令。 穆席畅通无阻地出去。 “方清姿!”穆席收紧双臂,“你醒醒!” “妈咪!”方糖双眸哭得红肿,小手向前伸着。 那小短腿又跟不上穆席的步子。 萧济望着身边和方清姿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心尖软成一片水。 他蹲下身子,将方糖抱起,轻声哄着,“别怕,妈咪没事。” 他自己都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声线又哑又颤。 —— 医院里。 方清姿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穆席在门口听着医生的嘱咐。 萧济抱着方糖,站在方清姿病床边,眸色沉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片刻后,穆席回了病房。 萧济斥责的声音落下,“你就是这么照顾她们的吗?把人关在密闭暗室里!?还让人供养不足晕倒!?” 穆席拉了拉被子,阴阳怪气道:“要不是为了躲你,她们能进暗室吗?” 穆席对他翻了个白眼。 “你还像个守门狗一样,蹲在那不走!” 第410章 我爱你 “你……”萧济喉间一梗。 病床上的方清姿眉头微微蹙起,呢喃着发出声响,“好吵……” “妈咪。”方糖最先反应过来,扭着身子要往病床上坐。 萧济嘴角紧抿,将方糖轻轻放在病床边,忐忑地望着床上微微睁眼的女孩。 “还有不舒服的吗?”穆席凑近方清姿,一边探上她的额头,一边担忧地问道。 方清姿眨眨眼,大亮的灯光和方糖的呼唤,让她的思绪渐渐回笼。 她对着穆席轻轻摇摇头。 视线流转间,方糖和萧济的身影落在她漆黑的眸子里。 方清姿瞬间身形僵硬,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你……”方清姿喉咙有些哑,说话间带着一丝谨慎。 萧济眼眸微闪,看出她的僵硬,瞬间明了她不愿意见到他。 心脏沉了沉,低落的情绪没有显现在脸上。 他扯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 方清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一只手紧紧捏着方糖的小手。 那模样仿佛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她俩的事情。 “你走吧。”穆席粗哑的声音响起,“你待在这儿,对她的恢复不利。” 萧济没说话,穆席也没管他。 穆席倒了杯水,扶着方清姿起身。 “先喝点水。”穆席将杯沿靠在她唇边,“医生说你是疲劳加惊吓过度,又在密闭空间待了那么久,缺氧晕倒了。” 萧济眸色沉沉地盯着穆席拿杯子的那只手。 恨不得立刻将那只手剁了。 方清姿注意到他不善的眸光,咽了咽口水,推开水杯。 “萧总……”她的嗓子因为干涸,还带着些哑。 萧济抿抿唇,“先喝点水吧。” 他重新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眼神示意她喝下去。 穆席在一旁皱了皱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方糖也察觉到病房内怪异的气氛,平时闹腾的模样收敛,安静地缩在方清姿怀里。 一双黑溜溜的圆眼滴溜溜地在几人身上打转。 方清姿看着前方的两杯水,睫羽微颤。 她一个也没接,垂着头,望着怀里的方糖。 双臂搂紧方糖,声音带着些颤抖,“穆席,带着糖糖出去一下。” “方清姿……”穆席声音有些重,“你先好好休息,不用管萧……” “出去一下。”方清姿打断他,语气坚定,“一会儿就行了。” 穆席攥着水杯的指尖泛白,后牙咬紧。 他警告地瞪了眼萧济,将水杯重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糖糖,跟叔叔出去一会儿。”穆席双手伸向方糖。 方清姿恋恋不舍地松了手,将方糖递了出去。 片刻后,病房内只剩方清姿和萧济两人。 萧济坐在一旁,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 漆黑的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 心底第一次生出紧张和无措,只是面上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 “有什么要说的吗?”萧济忍不了这种寂静,先开口问道。 方清姿咬着下唇,指尖捏着被角,将被角揪出一片褶皱。 “萧总……”她的声音还是有些哑,“您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话音刚落,萧济背脊一僵。 杯中的水晃荡了一瞬。 方清姿闭上眼,深呼吸,将曾经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当初孟伟业把我送给您,为的是境外的项目,但您明明不屑与他合作,还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方清姿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您后来明明答应了我,我跟着您一段时间,您帮我进入商场,扳倒孟伟业。” “虽然没有明确跟着您的时间,但是孟伟业早就进了监狱,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合作也该结束了。” 萧济瞳孔紧缩,喉间干涩,缓慢地开口辩解,“不是……” 声音有些小,方清姿没注意到。 她继续沉浸刚刚的控诉中。 “就算我当初私自逃跑离开,让您不高兴了。” 方清姿顿了顿,“之前也找到我了,关着我那段时间,我已经努力认错了,您也该气消了吧。” 方清姿抬起头,清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为什么现在还要紧紧追着我不放?” 萧济张了张口,许多话都被堵在喉咙。 对上她那双疲倦的眼眸,他竟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方清姿的语气带着一丝祈求,“您放过我,行不行?” “我对您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不是……”萧济打断她,语气郑重,“重要!” 他的音量有些高,让方清姿怔愣在原地。 她眨眨眼,狐疑地望着他。 萧济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响。 响到让他恨不得捂住双耳。 双膝上的手忍不住蜷缩。 萧济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想着李阳之前说的那些话。 要直白地表达,不要总是让人去猜他的想法。 萧济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那些直白的话像棉花般堵在喉咙,死活出不来。 他半晌没说话,方清姿以为刚刚听错了。 她垂下眼帘,艰难地一字一句挤出,“求求您了……放过我行不行?” “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我呢?” “因为喜欢……”萧济听不得她那低三下四的语气。 说来奇怪,明明方清姿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这样唯唯诺诺地乖顺。 他也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那样的乖顺,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恐惧。 而不是依赖。 方清姿像是听到天方夜谭般,双眸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苍白的唇瓣怯怯地蠕动。 萧济长呼一口气,又坚定地重复了一次,“因为喜欢你,因为我爱你,所以非你不可。” 漆黑的眸子定定地黏在她身上,和以往的算计不同,里面盛满了真心了。 方清姿眉头轻蹙,显然不信他这副说辞。 什么样的爱会这样窒息? 在他面前,她的想法总是不重要的。 一切都要顺着他的心意,否则就给她甩脸子。 什么都不说,一言不合就生气,还要她想方设法去哄,没个十天半个月还哄不好。 萧济直白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后,似乎就像挣开缰绳的马儿般,没了束缚。 “当年你毕业典礼那天,我本来是想求婚的,但……”萧济嘴角弯起一抹苦涩,“你反而给了我一个惊喜,一声不吭地跑了,消失了这么多年。” 第411章 每一句都说错了 萧济讲了很多,无非是他当年对她其实是喜欢的,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甚至列举了许多曾经她不知道的事情,以此来展示他的爱意。 方清姿垂下眼眸,对他突如其来的爱意没有半分表示。 病房内响起萧济絮絮叨叨的诉说。 方清姿有些走神,这或许是萧济这么多年,在她面前话最多的一次。 终于,萧济像是连自己也没法说服,有些颓然地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遮住他黑眸里的低落和懊悔。 原来回忆曾经,他真的那么不堪。 站在方清姿的角度,原来真的感受不到一点爱意。 病房恢复寂静,方清姿飘远的思绪回笼。 她盯着手下白色的被子,没有丝毫情绪道:“萧总……” 萧济身形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 “能不能放过我。”方清姿语气平静,没了之前的祈求,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如果真的如萧济所说,他爱她。 那么成全她的愿望应该不难吧? 如果不是的话。 萧济连爱她这样的谎话都能说出口,那么就算她再诚恳地祈求,他也不会放手。 “为……为什么?”萧济的语气难得染上一抹慌张。 他站了起来,声音从方清姿的头顶落下,“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我?” 方清姿眉心微皱,不解地仰头,迟疑地重复,“喜欢你?”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萧济,“我喜欢你?” 萧济双眸猩红,视线扫向门口,“你连孩子都留下了,还想说对我没有一丝感情吗?” 早在方糖搂上他的那一刻,他就将孩子和他的头发拿去医院做了检验。 这次,没有任何人的干预。 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他相信,孩子就是他的。 毕竟这些年,方清姿身边没有别的男人。 而且,孩子的年龄也能对得上。 “你什么意思?”方清姿双拳攥紧,眼眸沉沉地望着萧济。 萧济没错过她眸底的那一闪而过的警惕和怒意。 他觉得有些怪异,却不知道这股怪异从何而来。 “孩子是我的。”他笃定道,“这你没法否认。” “所以,你要抢走糖糖?”方清姿的眼眶瞬间红了,如同被撕裂的声带里带着鱼死网破的疯狂,“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和你没有关系!”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你休想抢走她!” 萧济眼眸微颤,察觉到她异常激烈的情绪。 面色透出一丝古怪,却没再执着地和她对着干。 他可没忘记,之前查到的,她曾患上过抑郁症。 他不敢,也不想惹她生气。 萧济嘴角紧抿,眉心蹙起,张了张口,“我不是……” “滚!”方清姿捞起桌子上的水杯,用力砸在萧济身上。 本就狼狈的西服被温水浸湿,滴答滴答地渗着水。 杯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滚了两圈,停在他脚尖。 “你休想带走糖糖!”方清姿满眼凶狠地盯着他,“滚!滚啊!” 萧济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方清姿现在的情绪不对劲。 “穆席!”方清姿对着门外高喊,“穆席!糖糖呢?!” “来了!来了!”穆席在门外早就等不及了,奈何房门隔音太好,他就算耳朵贴在门上也什么都听不见。 此刻好不容易听到方清姿喊他,他立刻推门而入。 方清姿视线落在穆席身上,盯着他空落落的周身,情绪愈发激动。 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糖糖呢?!” “这儿。”穆席连忙拉过门外正在吃零食的方糖,将她带进病房。 方清姿不断起伏的胸膛终于缓和。 她跌跌撞撞地下床,将方糖紧紧搂在怀里。 脑袋埋在方糖颈侧,似乎只要她不松手,孩子就能一直在她身边。 穆席进来后就发现了萧济的窘态。 泥血混合的西装上,比之前多出一片深色,细看还能发现丝丝淡红色的水滴坠在衣角。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地上的水杯。 “你先出去吧。”穆席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之前咄咄逼人的讽刺,反而是规劝,“你在这里,只会让她的状态更加不好。” 穆席蹲下身子,一手轻轻拍着方清姿的后背,低声哄着,“糖糖在呢,你冷静点,这样会吓到她的。” 萧济一脸茫然地盯着蜷缩在一起的三个身影。 恍然间有种闯进别人家庭的错觉。 身前湿哒哒的衣服已经不滴水了。 但却像牛皮糖一般紧紧黏在身上,令人十分不适。 风穿过门,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 湿冷的衣服让他忍不住浑身一颤。 脚下像是被定住一般,僵硬得无法动弹。 穆席见他没反应,毫不犹豫地起身。 一手拽着萧济的胳膊,强硬地将人拉了出去。 砰! 咚! 门关上了。 萧济一脑袋磕上对面的墙壁。 额前传来一阵阵扰人的痛楚,眼前的事物也渐渐变得模糊。 他木然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耳边是保镖的关切的声音,他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自动屏蔽他们。 思绪像是生锈了一般,老化迟钝。 他在脑海里反复翻阅刚刚的对话,寻找自己的错误。 到底是哪句话,引起了方清姿的不满。 —— 病房内。 穆席哄着方清姿起身。 方糖被方清姿的模样吓着了,嚼着零食的嘴都停了下来,担忧又害怕地搂着方清姿。 方清姿坐在床上,将方糖紧紧搂在怀里。 穆席没说话,就静静陪在她身边。 方清姿木楞的眼眸,盯着方糖那张小脸。 她有些后怕地呢喃出声,“要回去……要回去……” “回哪?”穆席连忙凑近。 “回莫莫身边。”方清姿一把抓住穆席,无比慌张,“莫莫……” “糖糖不能被抢走。”方清姿无意识地呢喃,“要回莫莫身边。” “好好好……”穆席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带你回去。” —— 病房外的萧济,思绪依旧一片混沌。 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得到方清姿的肯定。 那就是……每一句都说错了。 第412章 老白脸 不过,引起方清姿情绪崩溃的时刻,似乎是从他提起孩子开始。 萧济黑眸一颤,愈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孩子是她不能提及的禁忌。 可是……为什么呢? —— 咔哒。 身后病房门打开,萧济冷不丁一颤。 他缓缓转身,迟疑地望着门口的穆席。 微微偏头,越过穆席冷硬的身影,往漆黑的病房探去。 “她……”萧济嗓音干涩,喉咙里似乎堵了一团棉花,说话都不利索,“她……还好吗?” 穆席黝黑的面孔愈发黑了,连带着看向他的目光十分不善。 穆席反手关上门,双手抱臂,立在门口,仿佛一尊佛像似的。 他重重哼气,“你离她们母女俩远远的,她就会好。” 萧济面色白了一分。 穆席继续挖苦,“就是你的存在,才会让她痛苦。” 萧济的唇瓣也变得惨白无血。 “想要她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你最好就放过她们。” 穆席话音落下,萧济贴在腿边的双手握紧成拳。 他死死咬着后牙,阴鸷的眼眸紧紧黏在穆席身上。 毫不客气地戳破穆席的心思,“怎么?” “你以为我离开她后,你就机会了?” 穆席嘴角一僵,幽深的眸子意味不明地回瞪他。 萧济薄唇紧抿,继续戳他心窝子,“就算没有我,也没你的事儿,你也别痴心妄想。” 穆席眼皮微颤,眸底闪过一痛苦,却又在萧济的灼热目光下,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深呼吸,面上一片无所谓,“那又怎样?至少她难受的时候,第一时间喊的是我的名字。” 穆席微微仰头,下颚对准萧济,一副不屑的模样。 即使是因为方糖当时在他身边,才喊他的名字。 但这就是事实,不是吗? 至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萧济看来,方清姿确实在自己难受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他。 萧济唇瓣微动,心底一片沉寂。 想到刚刚方清姿慌张喊人的模样,感觉喉间直泛苦水。 他眨眨眼,将那嫉妒狠狠压了下去。 方清姿不喜欢穆席,他很肯定。 她看向穆席的眼神,只有礼貌和疏离,甚至有时候还能看出一丝嫌弃。 比他好不了多少。 穆席现在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嫉妒,让他失去理智,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萧济冷静地思考后,漆黑的眼眸恢复以往的平静。 穆席见他似乎完全没被刚刚的话影响,有些懊恼地闭上双眸。 他怎么忘了,这老狐狸惯会查探人心。 穆席嘴角抽搐,再次睁眼,没了和他争斗的心思。 “你走吧。”穆席靠在墙边,若有所思地望着萧济额头上的一片红肿,“她们休息了。” 萧济肩颈一松,和他一样,懒散地靠在墙边。 “我等着。”他一字一句道,没有丝毫不耐烦。 穆席上下打量着他,一身的狼狈也无法掩饰萧济身上的与生俱来的优雅与矜贵。 和他这个从小在泥里打滚的军痞子不同。 穆席看了看萧济没受伤的地方,皮肤又白又细。 又低头瞥了眼自己,黑漆漆的,煤炭一样,还糙得很。 他抿抿唇,低声嘟囔,“老白脸。” “什么?”萧济漆黑的眼眸轻飘飘地落在穆席身上,冷冽又沉静。 穆席瘪瘪嘴,扭过头,闭上眼不去看他。 —— 翌日。 清脆的鸟鸣透过窗户,传进病房内。 将床上的人从睡眠中唤醒。 莫莫眨眨眼,有些恍惚地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扭过头,是南煦又黑又亮的双眸,紧紧黏在她身上。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陪着南煦在医院封闭治疗呢。 她动了动身子,掀开被子。 往门口走去。 滋啦。 莫莫回头,南煦眼眸猩红地问道:“宝宝去哪?” 嗓音嘶哑,像是一晚上没睡过。 莫莫眉心微皱,盯着他的脸,惨白的像死了三天一样。 视线流转间,她注意到南煦被绑在床边栏杆上的手腕,已经被磨得又红又肿。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去叫医生过来。” 南煦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别乱动了,手腕都受伤了。”莫莫丢下这句话后,打开门,左右扭头看了看。 正巧护士在查房,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又退回病房。 脚下连病房门槛都没跨过去。 南煦见她又回来了,紧绷的身子微微松懈。 —— 不多时,医生塞满整个病房,将南煦团团围住。 莫莫站在病房东南角,百无聊赖地瞥了眼窗外鸣叫的小鸟。 视线流转间,她恍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轮椅上的人,仰头看向她的方向,笑着向她招手。 莫莫下意识回望南煦,心脏跳动得有些快。 “姐姐!”高亢的喊声隐隐约约从窗外传来。 莫莫心尖一紧,连忙将窗户关得更紧。 南煦迷茫地望向她的方向,“宝宝怎么了?” 莫莫贴在窗边,匆匆拉上窗帘,“没事,小鸟的叫声有点吵。”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怕吵到你。” 自从她知道南煦病情加重的原因是温新的存在后。 她可不敢在南煦面前再次提起温新。 毕竟南煦惯会在她面前装作无事发生的状态。 她就怕这疯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还硬要撑着不说出来。 南煦看着她异常的行为,还有脸上闪过的一丝紧张。 漆黑的眸子微微颤动,狐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紧闭的窗帘。 “好了吗?”莫莫主动上前,询问检查的医生,“他没事吧?昨晚上一直没睡,打了药后也没睡。” 医生委婉道:“尽量休息一下,虽然他是精神类的疾病,但是良好的身体状态,更有利于恢复。” “睡不着是因为焦虑。”医生按了按手里的笔头,咔哒咔哒的声音,在病房内尤为明显。 “尽量劝劝病人,放宽心。” 莫莫眼眸微闪,“好。” “我们先走了,要是还有什么突发状况,再来叫我们。” 莫莫点点头。 病房内只剩他们两人。 莫莫颇为不安地坐在他身边,盯着那上了药的手腕,迟疑地出声,“疼吗?” 第413章 我知道你骗我 南煦黏在窗帘上的视线还未收回,骤然听到她的关心,明显一愣。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腕,面上绽放出莫名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不疼。” “嗯。” 病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不多时,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莫莫又打开电脑,处理案子了。 南煦也知趣地没有打扰她。 他呆呆地坐在床边,双手因着被绑在病床上,只能无奈地搭在栏杆上。 身子别扭地朝向莫莫。 电脑屏幕的光,反射在莫莫的小脸上。 她紧簇的眉心似乎在昭示着案子的困难。 电脑屏幕的光闪了闪。 桌面上只有一个聊天框,繁琐的案子压根没有点开。 莫莫:【你怎么来医院了?】 温新:【腿不太舒服,来看看。】 莫莫:【复发了吗?不是恢复得好好的吗?之前医生不是说了再有一周就能落地走路了吗?】 温新:【我也不清楚,有点害怕,姐姐能不能来陪陪我?】 莫莫掀起眼帘,迟疑地望向南煦,咬着下唇,半晌没回。 “案子很困难吗?”南煦轻声问道,语气体贴,“宝宝已经皱着眉半小时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从宝宝站在窗边开始,看起来心情就不太好了。” 莫莫身形一僵,默默将电脑屏幕偏了偏,确保南煦看不见。 下一瞬,又警惕地转头,生怕有什么可以反射的东西将屏幕上的画面传递给南煦。 莫莫检查完后,松了口气,尽量平静道:“也不算吧,就是有些棘手。” 南煦抿抿唇,盯着她明显心虚的动作,眸底弥漫出一丝苦涩。 她又骗他了…… 滴滴……滴滴……滴滴…… 电脑不断发出提示音。 温新:【姐姐不能来吗?】 温新:【可是我的腿真的有点疼啊……】 温新:【姐姐要是不来也没事的,我知道姐姐工作忙。】 温新:【对了,姐姐怎么也在医院?】 温新:【姐姐是嫌我烦了吗?那我不说话了。】 …… 温新:【但是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姐姐……和南煦有关的。】 砰。 莫莫匆匆瞥了眼聊天框,立马合上笔记本。 南煦眼尾一挑,诧异地望着她。 莫莫咽了咽口水,“我突然想起来,有些资料还落在家里了,来医院来得急,我现在回去收拾一下。” 话落,莫莫收起电脑起身。 南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这是进病房以来,第一次没有阻止她离开。 莫莫快速收拾好后,迟疑地望向南煦。 一脸认真地解释,“你别想太多,我就是去拿点资料和生活用品,毕竟你昨天来医院是临时决定的,什么都没带,有些不方便。” 南煦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没有反驳,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轻缓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带着一丝飘忽不定的意味,“我都知道。” 你在骗我……我都知道。 莫莫握着包的手紧了紧,最后叮嘱,“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喊医生。” “或者给我打电话。”她起身将桌上的手机放在他床边,“我会马上赶回来的。” 南煦的视线迟钝又缓慢地落在莫莫拿着手机的腕上,声音低沉,“知道了。” 莫莫见他还能正常交流,轻轻松了口气,“那我走了。” “很快回来。” “嗯。” 砰。 病房恢复一片寂静。 南煦盯着手边的手机发呆。 幽静的环境,让他的思绪愈发分散。 —— 医院楼下。 温新看着从大门跑出来的莫莫,双眸一亮。 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姐姐……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温新语气有些委屈,也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莫莫在他面前停下,迟疑地按了按他毛毯下的双膝。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膝盖又疼了?” 温新抓住她的手,喉结轻滚,轻轻叹了口气,“应该是……” “姐姐还没告诉我,怎么也在医院?” “是身上不舒服吗?” “我刚刚看你在的地方是住院部,怎么还住院了?” 莫莫眼眸微闪,抽回手。 她绕到温新身后,熟练地推着轮椅往医院大楼里去。 “我就是来看一个朋友,他住院了。” “我先带你去看看医生吧。” “对了,是不是这两天左温书让你做的事情太多了,才导致你腿不舒服的?” “你别太拼了,毕竟是在病假期间,就算是帮忙也不该这个时候。” …… 两人的姿态亲密,似乎是一对生活了许久的老夫老妻。 —— 楼上。 南煦站在窗边,原本紧闭的窗帘被掀起一角,露出一双漆黑幽深的瞳孔。 病房里的桌子被撞倒,铁质病床被拖到窗边。 南煦一手被绑在病床栏杆上,一手挣脱束缚,带着血红的痕迹,垂在身侧。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盯着那对人影消失在医院大门。 —— 科室里。 医生对着温新的腿敲敲打打,疑惑道:“这里疼?” 温新嘴角紧抿,点了点头。 医生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又望向窗外。 天气很好,近几天也没有出现雷雨的天气。 “医生,他说腿不太舒服,会不会是太累了导致的?” 莫莫有些担忧地盯着温新的腿。 温新心虚地缩了缩。 医生扶了扶眼镜,嘴角一撇,模棱两可道:“可能吧。” “平日里多注意休息。”医生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脑输入信息,“一周后可以尝试站起来了。” 医生轻飘飘地瞥了眼莫莫,“如果实在担心,一会可以去康复科再看看。” “姐姐。”温新拉着莫莫起身,不让她仔细看,“应该就是我小题大做了,没什么事的,你别担心了。” 莫莫迟疑地望向医生,感受到他身上无所谓的态度。 下一瞬,她转而凝视着温新,“腿……不疼?” 温新眨眨眼,咽了咽口水,“还是有些疼的。” 莫莫眉心一拧,也知道了他在说谎,有些生气,“你怎么能……” “姐姐。”温新察觉到她起伏的情绪,立刻安抚道,“我刚刚不是说了,还有事要告诉你吗?” “看病不是主要的。”温新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主要是想告诉你那件事情,很重要。” 第414章 戳破美梦 莫莫眼眸微闪,想到之前晃眼瞥到的信息。 语气有些不自在,“等会出去后再说。” “好。” 莫莫拿过医生递过来的报告,匆匆扫了眼,没什么心思细看。 接着,她推着温新往外走。 “要回家吗?”莫莫一边往医院外走,一边低声问道。 温新一手捏着刚无刚的检查报告,一手攥着轮椅扶手。 “姐姐是在赶我走吗?”温新语气低落,藏着一丝不甘。 他知道病房里的人是南煦,也知道莫莫在陪着南煦治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没有这个待遇。 看完医生立马将他赶回家,甚至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多待? 温新垂下眼眸,兀自看着不能随意行动的双腿,懊恼地闭上双眸。 莫莫脚步顿了顿,有些心虚,“没有。” 被温新戳破心思,她显得有些慌张,但很快就恢复原样。 “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的腿一周后就能下地了。” “也不需要住院,在这里待着也没事,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温新咬着下唇,没有反驳。 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温新仰头,漆黑的视线落在高处住院部的窗户上。 那扇窗户关得紧紧的,窗帘将里面的景象遮掩得十分好,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莫莫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加快脚下步伐。 —— 车上。 温新坐在副驾驶,呆愣地盯着方向盘上白皙的小手。 “姐姐……”温新声音压得低,听着似乎像要睡着一般。 莫莫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你说。” 她知道,温新要说那件关于南煦的事情了。 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却没法解释这紧张从何而来。 “我前两天忽然消失,其实不是去帮左温书了。” 莫莫眉尾一挑,侧过眼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继续。” 温新抿抿唇,抬眸紧紧盯着莫莫的侧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其实是南国安把我带走了。” 车子颠簸了一下。 温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他握住门把手,担忧地瞥了眼莫莫,“姐姐没事吧?” 莫莫深呼吸,一脸平静地松开刹车。 “没事,你继续说,南国安把你怎么了?” 温新瞥了眼窗外极速后撤的景物,喉结轻滚,“他没把我怎么样,但他想对姐姐不利。” 莫莫面上没有丝毫诧异,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还有呢?” “他为了让你永远地离开南煦,还想让人假意绑架你,再让我出现,救下你,接着顺理成章地带着你远走高飞。” 温新的声音有些飘渺,似乎在云端。 听不清里面的情绪。 让人猜不出,他是真的想这样做,还是只是转述一件事实。 莫莫抿抿唇,面色不改地盯着前方路段。 车速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快。 吹进车厢的风仿佛有了形状,如同利刃一般割在温新的脸上。 温新将车窗升了上去,隔绝外界所有杂音。 车厢内一片寂静。 “姐姐……”温新出声提醒,“就算是这样,你还要待在南煦身边吗?” 莫莫瞳孔紧缩,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没有言语。 “你还要陪着南煦治疗吗?” “你明知道心理疾病的治疗周期有多长……可是现在的情况,压根不允许你继续这样陪着他。” “南国安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莫莫终于开口,“南煦出现的那一天,我想到南国安会对我出手了。” 温新一手撑着靠椅,整个身子正面对着莫莫,语气有些激动,“那姐姐为什么还要去医院照顾他?” “为什么还要和他纠缠不清?” “姐姐明明答应过我了,不会再回到南煦身边的。” 温新的语气染上一丝哽咽,眼尾挂着一抹殷红,声线颤巍巍的。 听得莫莫一阵心虚。 她闭了闭眼,脚下猛踩油门。 “这件事你先别管。” “我怎么能不管?”温新的语气染上质问,这是他第一次忤逆莫莫,“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吗?” “为什么不论什么时候,姐姐都在为南煦着想?” “姐姐明明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可是南煦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他的存在就会给姐姐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为什么姐姐还要心软留着他?” 温新的音量越来越高,歇斯底里地求着一个答案。 所有的忍耐似乎在这一刻爆发。 长久积压的委屈,在这一刻宣泄。 他的理智顺着车外的风飘走了,语气咄咄逼人。 莫莫面对他的质问,眉心紧紧拧起。 双手握着方向盘,指尖泛白。 车内的氛围瞬间凝滞,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 温新红着眼,不甘地紧盯着莫莫,咬着下唇,细看溢出一丝血迹。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 莫莫没有反驳一句话,但这也是最好的解释。 或许是她无言的抗拒让温新清醒过来。 温新一股脑诉说完自己的委屈后,才开始后怕。 面对莫莫明显低沉的脸色,他显得有些忐忑。 温新不自在地扭过身子,背脊僵直,盯着前方掠过的车辆。 声音僵硬,“姐姐……刚刚……对不起。” “是我太激动了。” 他垂下眼帘,不敢看莫莫,低声道歉,“我只是太担心姐姐了,姐姐别生气。” 车速平稳下来。 莫莫长呼一口气,语气幽深,“对不起。” 温新眼眸一怔,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什……什么?” “对不起。”莫莫沉声重复,“对你隐瞒了关于南煦的事情,对不起。” 温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喉咙有些哑,“姐姐不用道歉,是我做错了。” “是我不该对姐姐大吼大叫。” 滋啦。 车停下了。 “下车吧。”莫莫声音冷硬。 温新心中一颤,“姐姐……我……” “到家了。”莫莫垂眸,解开安全带,“送你回去。” “既然你已经知道南煦的事情,那也应该知道他的病情,我还要回医院陪着他治疗。” “我送你回来,顺便拿点资料就走。” 砰。 莫莫下车了。 温新麻木地盯着空落落的座椅。 下一瞬,身边的车门打开。 莫莫站在车门边,无声催促着他。 温新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他本来就是个替身,南煦才是正主。 现在美梦被他亲手戳破了。 他有什么理由霸占着她不放。 第415章 坚定地离开他 温新喉结轻滚,眉眼低垂,一声不吭地撑着身子转移到轮椅上。 身后的车门被用力关上,震得他心房巨颤。 “那你打算像南国安那样说的做吗?” 莫莫的询问猝不及防。 温新挣扎了一瞬后,坚定道:“不,我把这件事告诉姐姐,就是希望南国安无法伤害姐姐。” 莫莫垂下眼眸,盯着眼前毛绒绒的头顶,纠结地迈着前进的步伐。 她确实如温新刚刚所说的,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 自从南煦找到她后,身边的麻烦像一个毛线团一般,一股脑地将她埋了进去。 不仅影响了她自己的生活,连身边人的生活都被迫变得一团乱麻。 “温新。”莫莫骤然郑重地喊出他的全名。 温新眼角一抽,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眼眸微颤,低声道:“我在。” “就按照南国安说的那样吧。”莫莫声音很轻,一点也不坚定,似乎下一秒就能改变主意。 温新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知道,莫莫并不是真正的想彻底脱离南煦,脱离南家这个麻烦。 只是这一刻的愧疚和疲惫裹挟着她离开。 温新没有戳穿她,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好。” 顿了片刻,他又补充道:“我会把一切安排好的,姐姐到时候只需要跟着我离开就可以了。” 莫莫打开门,将温新推了进去。 接着又进了卧室,拿了厚厚一叠卷宗。 “好。”她站在他身后,轻声应答,“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温新垂眸,盯着莫莫的鞋尖,轻轻点了点头。 他明明该高兴的,明明莫莫答应了和他一起离开。 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沉甸甸的。 是因为莫莫的语言和行为不一致吗? 她嘴里说着要离开,却把他扔在家里,带着工作资料去了医院,陪着南煦。 漆黑的眸底盛满破碎的星光,温新轻声呢喃,“姐姐这次……要说话算数,别骗我了。” 没有人回答他。 柏油大路上,只留下一串汽车尾气。 —— e国机场。 方清姿将方糖紧紧抱在怀里,脚下匆匆地往出口走去。 穆席护在她身边,手里提着方糖爱吃的零食。 萧济像个鬼一样,远远坠在他们身后,阴魂不散。 温新不知道在门口坐了多久,方清姿几人骤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未反应过来。 “莫莫呢?”方清姿直奔温新而去,“她和南煦在哪家医院?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 温新见她如此慌乱,愣了片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问你莫莫呢?”方清姿音量提高,语气有些急。 温新眨眨眼,狐疑地瞥了眼方清姿身后的穆席和萧济。 他抿抿唇,说出医院地址后,沉声道:“她应该在开车,所以才没接到你的电话,你别急。” 你急了,会让她也方寸大乱的。 温新还来不及说其他的,方清姿已经没了人影。 穆席开着车,只留给他一个汽车尾巴。 连不远处的萧济,也喷了一团尾气。 温新眼眸空洞地望着所有人离去,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双腿。 下一瞬,他无比痛恨地双手捶打在自己大腿上。 “废物!” 他就是个废物,所有人都可以随着自己心意去追逐想要的。 只有他,只有他这个废物,只能原地等着。 祈求她能转身。 一向四季如春的e国,竟然吹起了冷风。 像是寒冬腊月里才会出现的,如同锋利的冰刀般的冷风,不要命似的往他骨髓里钻去。 膝盖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一般,刺骨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刺激着将每一个神经末梢。 —— 医院。 南煦僵直地站在窗边,木讷地盯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连房内进了人都没察觉。 莫莫看着房内的景象,惊呼出声。 “南煦!”莫莫讶异地望着窗边的南煦,“你怎么挣脱锁链的!?” 南煦身子一僵,瞳孔不自在地转向门口。 灰暗的眸子在看到莫莫那一刻明亮了一瞬。 不过只有一瞬,下一刻又陷入深渊般的黑寂。 他死死握着拳头,克制着内心的狂躁,语气克制,“可能是绑得有点松了,我只是想下床开一下窗户,闷得慌。” 莫莫眼眸微闪,没有戳破他明显的谎言。 她放下手里的卷宗,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又按了呼叫铃。 接着她沉默地坐在一边。 —— 随着医生进来的,还有几个意想不到的人。 “莫莫!”方清姿略显焦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莫莫诧异的抬眸,方糖迈着小短腿,直奔她怀中。 “妈咪~”有些害怕的小奶音自她怀中响起。 莫莫动作僵了僵,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方糖的小脸。 “清清?”她望着面色惨白的方清姿,“你怎么又回来了?” “糖糖……”方清姿因为慌张,说话显得有些颠三倒四,“萧济要抢,不行。” “糖糖在你身边。”方清姿声音有些哽咽。 莫莫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事实。 萧济知道方糖是他的孩子了,并且还想将方糖从方清姿手里抢过去。 萧济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莫莫眼眸幽深地望向他。 萧济眉心轻拧,有些无奈又泄气地辩解,“我没有。” 苍白又无力。 没人相信。 莫莫抬眸,晦暗的视线落在方清姿情绪化的脸颊上。 她搂紧方糖,拉着方清姿坐在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 接着,略显沉重的视线一一扫过病房内的人。 对上南煦时,她刚才动摇不定的心,坚定了不少。 温新或许说得对。 南煦真的是个大麻烦。 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但太多人盯着他。 南国安可以通过他找上她们的麻烦,萧济可以通过他寻找并威胁方清姿。 莫莫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眸。 她不应该再继续心软,也不该再这样纠缠下去。 早点做决断,对每个人都好。 在南煦缠绵灼热的视线里,她坚定地做出离开他的决定。 第416章 当年的事情 叮铃铃。 手机铃声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有些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门口的萧济身上。 萧济触及到方清姿警惕的目光后,心尖怔愣一瞬后,拿出手机。 他垂下眼眸,侧过身子,低声接了电话,“说。” “萧总,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结论是父女关系。” 房内很静,对面的声音没有掩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只有一无所知的方糖好奇地打量着萧济。 莫莫搂着方糖的力道紧了紧,方清姿更是应激一般,双眸像是被染上一抹霞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莫莫紧握着她的手,甚至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濡湿。 “他……”方清姿磕磕绊绊道,“糖糖……” “我知道,我知道。”莫莫低声劝慰道,“别担心,不会的,糖糖会一直在我们身边的。” 萧济挂了电话,张了张口,苍白地解释,“我没有想和你抢孩子……” “够了。”莫莫出声打断他,“做了亲子鉴定,还执着地跟着清清,你自己看看这话说出来谁信?” 她眸光晦涩地瞥了他一眼。 萧济有些无奈地闭上双眸。 这一路上,他一直和方清姿解释,但她压根听不进去。 只要他一靠近她们母女,方清姿的情绪就激动起来。 他顾忌着方清姿的身子,一路上压根没敢靠近他们,一直远远跟在后面。 “行了,你跟了一路了。”穆席靠在墙上,双手抱臂,眼眸沉沉,“也够了吧?这会儿能不能消停点?” 萧济森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薄唇紧抿,一声不吭,固执地站在门口。 穆席暗戳戳瞥了眼方清姿,脚下一步一挪。 砰。 病房门被狠狠关上。 萧济被关在门外。 方清姿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 眼尾挂着的泪顺着脸颊向下。 穆席扫了眼,接着嘴角绷成一条直线,默默地偏过头。 很有眼力见地不去打扰,抬步往南煦床边走去。 这个时候,他的作用远远不如莫莫。 莫莫一句安慰,比他说说十句后发毒誓都有用。 南煦静静地看着刚刚的一切,一句话也不说。 穆席推了推南煦靠在病床栏杆上的手,让他腾出点位置。 南煦眼眸微动,往一旁撤了撤。 穆席自然地坐在床沿,深沉的眼眸扫了眼沙发边安慰方清姿的莫莫。 他微微俯身,靠近南煦耳畔。 南煦配合地起身靠近。 穆席压低声音,“你让我重新查的当年的事情,出结果了。” 南煦瞳孔紧缩,漆黑的眼眸紧紧黏在莫莫身上。 苍白的唇瓣微动,“继续。” 穆席顿了顿,担忧地上下打量他。 思索片刻后,预判这疯子一定不会在莫莫面前发疯,这才开口。 “当年是她主动离开的,和你爸确实有交易。” 南煦的面色肉眼可见变得阴鸷犀利。 身形微微颤抖。 穆席按住他搭在栏杆上的手,“冷静点。” 他可不想这疯子现场发作。 方清姿和方糖还在呢,吓着她们就不好了。 “莫莫还在,就算想发病也给我忍着。”穆席带着丝威胁的声音穿进他的耳蜗。 南煦深呼吸,脖颈的青筋暴起,原本苍白的面色瞬间转红,又变得铁青。 穆席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浑身蓄满了力气。 时刻准备着压制这疯子发病。 穆席猜测得没错,莫莫在这里,南煦即使情绪再激烈也忍了下去。 南煦有些迷茫地望着病房内突然出现的火焰和灰尘。 和当年在火葬场外面的感受一模一样。 甚至还能感受到肌肤的灼热。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骨灰呛人的味道。 南煦死死咬着舌尖,不断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幻觉。 所有神经都打起二十四分精神,生怕一个不注意,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就断了。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舌尖破了,口腔内尽是血腥味。 穆席离得近,在南煦呼吸间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这股血腥气。 他看着南煦一脸凄楚,似乎被全世界抛下的模样。 以往他那总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染上一丝忧愁。 穆席抬起手,悬空在南煦肩上,迟迟没有落下。 南煦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穆席轻轻叹了口气,大掌重重落下,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穆席踌躇开口,“冷静点。” 他这大大咧咧的粗糙性子,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以往都是直接骂出口,现在有了心上人,知道了什么是喜欢,竟然也能体会南煦的心情。 被自己心爱的人一再欺骗抛弃,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有受不住的一天。 十几秒后。 南煦缓缓抬眸,面上的哀恸全面褪去,平静得仿佛真的疯了一般。 穆席担忧地开口,“你……没事吧?” 南煦瞳孔转动,盯着眼前五官模糊的穆席,轻轻摇了摇头。 他也不说话,太过平静,反而让穆席愈发担忧。 但穆席也知道,这犟种要是不想开口,拿钳子都撬不开那张嘴。 穆席凝视南煦片刻后,依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行吧,你没事就行。” 他难得贴心地拉起被子,往南煦身上盖了盖。 触及到南煦手腕上的锁链时,惋惜地摇了摇头。 “穆席。”南煦冷着脸,正经地开口。 穆席迅速回应,“怎么?” “帮我去打印一张退伍申请报告吧。”南煦决绝果断的声音萦绕在穆席耳畔。 穆席诧异地盯着他,又谨慎地扭头觑了眼方清姿和莫莫。 见沙发那边的三人没有注意到他们。 穆席拧着眉,严厉又郑重地问:“你决定好了?” “嗯。”南煦面色不改地点点头,“我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再回去了。” 他抬起手,摇了摇腕上的锁链,没有丝毫留恋。 穆席嘴角抽了抽,试图劝说,“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现在也只是强制休假而已,你治好了还是能回去的,到时候可以申请调岗,不在边境呆着,也一样的。” 南煦漆黑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的想法。 “不用了,去打印吧。” 南煦盯着莫莫的眼眸里透着复杂的情绪,哀伤迷茫又晦暗幽深。 “我以后做的事情,可不是强制休假这么简单的处罚能掩饰过去的。” 况且,他当年去边境就是抱着去死的心态。 现在莫莫还活着,他说什么也不能死。 而且,莫莫想要呆在国外做涉外律师。 他必然也是要常年呆在境外的,不可能再回去。 南煦声音很轻地呢喃,音量低到穆席什么都没听清。 第417章 天气晴,宜绑架 “你刚刚说什么?”穆席不放心地问了一嘴。 南煦敛下眼眸,刘海将一半的眸子遮住。 他轻轻摇了摇头,否认道:“没什么。” 接着,穆席再怎么问,他都不愿意再开口了。 穆席像是看着自家任性的亲戚小孩一般,无奈地挑了挑眉。 “行吧,既然你执意要这样,我也拦不住你。” 穆席站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不死心地又问了句,“你真的决定好了?” 南煦点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穆席嘴角一撇,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没用了。 只是可惜了,南煦在边境的时候有多拼,他是亲眼看到的。 说放弃就放弃,连他都觉得有些不甘心。 穆席的视线落在沙发那边,方清姿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 他又改变了想法,他想他或许也能理解南煦。 “我出去处理点事,你们呆在这里别乱跑。” 穆席不放心地对着方清姿叮嘱。 方清姿抬眸,清亮的眼眸淡漠又疏离。 她轻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穆席心中暗叹,果然是和莫莫那个狠心的女人是好朋友,都一样冷心冷情的。 都不问他一句,要去干什么。 “对了。”方清姿骤然出声,“你去办事小心点,注意萧济。” 萧济在她这里讨不到好处,一定会在其他地方发泄。 穆席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穆席嘴角一勾,语气轻快,“知道了,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方清姿还是和莫莫不一样的。 他有些得意地瞥了眼南煦,接着大摇大摆地离开。 —— “张力!”南国安沉稳的声音穿透门板,落在门外人耳畔。 “在。”张力推门而入,“怎么了老爷?”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温新那边没什么新的动作吗?”南国安双眸紧闭,靠在床头休憩。 “老爷,温新那边有点奇怪。”张力语气有些沉重,“定位变化得太快,而且速度有些异常。” “监听那边更奇怪了,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人声一点也没有。” 南国安眉心微蹙,“怎么回事?” “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嗯。” “对了。”南国安睁开眼,“何强那边安排好了吗?” “好了。” “那就明天吧。”南国安深呼吸,“以免夜长梦多。” “是。” “记得通知一下温新。”南国安语气带了些调笑,“得让他去英雄救美啊。” 张力抿抿唇,片刻后道:“知道了老爷。” 南国安挥挥手,“出去吧。” “是。” —— 草地上,一只边牧紧紧盯着空中的飞盘,后退蓄力,轻松一跃,接下那张飞盘。 接着,边牧兴奋地摇着尾巴,朝不远处的一个老太太身边跑去。 老太太骄傲地撅着嘴,向四周炫耀,“看到了吧?我都说了,我家的罗伊会巡回!” 周围鼓掌的声音响起,一句句夸赞将她和小狗夸得找不着北。 老太太伸手,“罗伊,给我。” 边牧前腿轻轻搭在老太太大腿上,将嘴里的飞盘递上。 胸口背带隐约发散着红光。 老太太接过飞盘后,疑惑地抓着小狗,将背带上发着红光的机器扯了下来。 两个黑色的小盒子,一个还算干净,另一个被小狗的口水浸湿。 “这是什么啊?”老太太眯着眼睛,疑惑地嘀咕,“怎么没见过。” “罗伊,谁给你戴上的?” 小狗后腿一蹬,鼻尖一顶。 老太太没拿稳,东西落在地上。 边牧的前爪落地,将两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死死按在泥地里。 “咦?去哪里了?”老太太视力不好,愣是没找到,“算了,不管了。” “罗伊!”老太太对着跑远的小狗高喊,“不许乱跑了!还有!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许拿!” —— “张管家,定位器和监听器都检测不到了。” 张力眉心紧皱,盯着屏幕上消失的红点,沉声道:“知道了。” —— 国际雇佣兵组织中心。 首座上,坐着一个长发女人,穿着一套黑色皮衣。 随意地捋了捋头发,利落地用皮筋绾成一个丸子,坠在脑后。 “黛姐,南国安那边传消息来了。”何强拿着东西,扬声报告。 “说。”苏黛站起身,整理耳鬓的碎发。 “他说明天动手。”何强将手机双手递上。 苏黛接过后,随意一撇,“打钱了吗?” “定金已经到账了。” “好。”苏黛将手机还给他,“准备吧。” “是。” “对了。”苏黛将人叫住,“通知一下受害人,让他们明天准备好被绑。” 何强噗嗤一声笑出声,“黛姐,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话这么幽默。” 苏黛眉心一挑,“我平时很严肃?” “那倒没有,平时公事公办的。”何强收起手机,“是因为这次的受害人,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苏黛眼眸一愣,似乎陷入长久的回忆,声音仿佛远处飘来的,“岂止是救命恩人啊……” 何强眉心一挑,没打断她,“哦,对了,我们的系统被人入侵了,不过已经修复了,资料没被入侵,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苏黛诧异地抬眸,还有人能攻破他们的系统!? 随即,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男人的模样。 她嘴角一勾,“没事,我知道是谁,不用担心,不过还是加强一下防护。” “这么随随便便就被人攻破了,技术部的能力还要提高。” 何强面色一红,支支吾吾道:“是。” 技术部是他直属管理,出了问题是他的责任。 “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我一定让手下人一再小心。” 苏黛挥了挥手,将人赶了下去。 —— 翌日,天气清凉,温度舒适,宜绑架。 第418章 都不见了 一辆假牌七座黑车上。 驾驶座的何强掏出手机,递给一旁的苏黛,“黛姐,约定时间到了,要不要给南国安打个电话?” 苏黛接过手机,修长的指尖划过屏幕,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苏黛:【人已经抓到了,付尾款。】 又发了张照片过去。 照片里的人正是莫莫。 黑暗的房间里,莫莫被绑在一张木椅上。 发丝凌乱,双眸紧闭,眼角青肿,脸颊微红。 原本整洁的衣服不仅多了褶皱,还沾染着血迹。 接着,她暗灭屏幕,抬眸瞥了眼后视镜。 她盯着后座卸妆的莫莫,语气愉悦,“没想到我们是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莫莫擦了擦眼角,盯着镜子里白净的小脸,轻微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不会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苏黛黑眸一怔,随即释然地笑了,“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打架,这样的生活至少比以前好,不是吗?” 莫莫抿抿唇,没反驳,“你觉得过得好就行了。” 她收起镜子,将手里的湿巾扔进车门边的小垃圾桶里。 接着她回头望去,方糖一脸香甜地窝在方清姿怀里,睡得死死的。 汽车开得很平稳,连她都有些昏昏欲睡。 她安心地收回视线,身侧的温新一把握住她微凉的小手,语气担忧,“姐姐,别想那么多。” 他怕莫莫突然改变主意。 即使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了,甚至多了苏黛这个保障,他也依旧不安。 苏黛饶有兴趣地斜眼看着镜子里的温新。 这就是攻破他们防火墙的人。 比她还小一岁,真是人不可貌相。 苏黛想到温新的身份,有些咋然地挑挑眉。 国家的人,这么厉害,也能理解。 “我看别多想的应该是你吧。”莫莫语气有些无奈,“一早上了,你的眼神一直往我身上瞟,欲言又止的。” 温新唇瓣紧抿,后牙紧咬。 “估计昨晚也没睡吧?”莫莫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安抚,“现在休息一会儿吧,快到了。” “嗯。” 温新垂着头,刘海将那双清亮的双眸遮得严严实实。 看似一脸平静,心底却隐隐涌现不安。 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到让他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总有一种下一刻梦就醒了的错觉。 叮铃铃。 苏黛瞥了眼手机,是南国安的电话。 “嘘。”苏黛食指覆在唇边,提醒后边的人别说话。 车厢里安静得过分,连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苏黛抬眸,对上莫莫有些紧张的视线。 指尖轻轻划开屏幕,点了免提。 殷红的唇瓣微张,“喂?” 南国安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人现在在哪里?我派人过去一趟。” 话音刚落,温新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身子都绷紧了。 他担忧地望着莫莫,漆黑的眸子里是无尽的安抚。 苏黛没有任何磕绊,流畅地回复,“在我们的基地里,您不方便知道。” 南国安默了一瞬,语气疑惑,“怎么把人带到那里去了?不是说了只是一场普通的绑架吗?” “您的要求是不让您儿子找到她,普通地方,以您儿子的能力,很快人就会被找到,只有我们基地安全。” 南国安迟疑地望着屏幕,思索片刻后,觉得她说得挺对。 “那怎么让我指定的那个人能将人救下来?” “一会就将人转移出基地,路上有的是机会让您说的那人出手。” 南国安顿了片刻,想到昨天张力说的失灵的定位器和窃听器,心底总升腾起一种怪异。 不等他反应,苏黛连忙接过话头,“现在一切准备好了,马上要进行转移了,我先挂断电话,请您记得将尾款转过来。” 苏黛迅速挂断电话,给对面发了一段昏迷中的莫莫被转移到车上的视频。 接着,她有些凝重的视线望着莫莫。 “南国安估计察觉到不对劲了。”她拍了拍何强的肩膀,“开快点。” “是。” 车速肉眼可见地提升。 莫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握着温新的手收紧。 她侧过头,盯着窗外后退的风景,心尖微乱。 叮铃。 手机提示音响起,苏黛垂眸一看。 是尾款到账的提示音,还附带了一句嘱咐。 【事成之后,有额外奖励。】 苏黛收起手机,拿出对讲机。 “直升机准备好了吗?” “滋滋……准备好了黛姐。” “好,我们马上到。” “是!” ——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南煦焦躁地坐在床边,时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从早上醒来后,他已经四个小时没看见莫莫了。 吱呀。 门开了。 南煦立马直起身子,盯着推门而入的穆席,面色有些失望。 穆席嘴角抽了抽,提着午饭进门。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病房,疑惑道:“莫莫不在医院?” 南煦摇了摇头,“她吃完早饭说要回去拿点东西,还要整理资料,说是中午再回来。” 哐当。 保温桶落在地面,滚了几圈,停在床边。 穆席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家里没人。”他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 昨天他去处理了南煦的退伍申请,只留了人在e国看着方清姿他们。 今早回来后,问了留着的人,他们说方清姿带着方糖回家了。 他原本想去之前的小院找方清姿,却发现小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想着方清姿昨天的姿态,才反应过来。 现在这样的情形下,方清姿一定会带着方糖紧紧跟在莫莫身边。 莫莫在医院陪着南煦治疗,方清姿母女俩自然也在医院里。 他特意让人做了滋补点的饭菜,想带来给方清姿补补。 没想到,医院里除了南煦,空无一人。 “你说什么?”锁链的声音在空气中流动,南煦激烈地挣扎,“家里没人!?” “那方清姿呢?!”显然南煦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两人形影不离,“糖糖呢?” 穆席眸中一片冰冷,腿边的双手紧握成拳。 “都不见了。”几个字似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放开我!”南煦情绪激动,“我要去找她!” 滋啦……滋啦…… 挣扎间,锁链在栏杆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第419章 弑父 南国安仰面躺在病床上,心情极好地开口,“张力!” “在,老爷。”张力推开门,反手将病房门关上,走到南国安床边。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中。” “对了,南钰那边怎么样了?” “大少爷还是不肯答应将高桐赶走。” 南国安眉宇染上一抹烦躁,“算了,反正只有两个多月了,等等也无妨。” “是。” “幸好……南煦这边进展顺利。” 砰。 病房门被踹开。 南国安警惕地睁眼,张力连忙护在他面前。 门板躺在地上,南煦的脸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南国安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张力,质问的意思很明显。 怎么南煦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不知道他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听到。 南煦像疾风一般冲到南国安面前,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领,几乎将人从床上提起来。 眼眸猩红,声音狠厉。 “你把莫莫弄到哪里去了?” 南国安被勒得面色发白,呼吸不上来。 张力连忙拉着南煦的手臂,试图将人拉开。 “二少爷,冷静点啊,老爷还在病中,您冷静点啊。” “快松手啊!老爷呼吸不上来了。” 张力急得面色涨红,却没办法将南煦拉开。 他只好往外跑,想喊人进来帮忙,“快来人啊!快来控制住二少爷……” 出了门,发现他们的人都被绑了起来,丢在走廊一侧。 走廊被清空封闭起来。 穆席站在门口,挥了挥手。 张力也被五花大绑地丢进那堆人里。 嘴被封上,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说话!”南煦暴怒的声音从病房内传出。 “咳咳……”南国安按着胸口,一边换气,一边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煦冷眼看着他,眸底没有一丝感情。 他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如同以往在战场上对待敌人一般。 声音冷硬无情,“穆席的人看到莫莫被绑上了你名下的车,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南煦直起身子,从怀里缓缓掏出一把枪,对准南国安。 “她在哪里?” 南国安眼眸微颤。 他望着那漆黑的枪口,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呵。”南国安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怎么?现在为了那个女人,都要弑父了吗?” 砰。 子弹出膛,消音器也无法掩盖那愤怒到极点的枪响。 南国安握着右肩,上面的衣服被划破,留下一道血痕。 他冷眼回头,盯着墙上的洞口。 “她在哪里?”南煦歪了歪头,眸底染上嗜血的恨意,“你要是对她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怎么?”南国安打断他,“杀了我?” 南国安仰头望着他,再次强调,“我是你父亲!” “你疯了吗?”南国安错愕的视线紧盯着南煦上膛的动作。 他以为南煦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会对他开枪。 南煦一腿跪在病床边缘,俯身逼近南国安。 枪口也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抵上南国安的眉心。 他疏离冰冷的眸子里,透着偏执的疯狂。 “对,我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你不是知道吗?五年前就疯了。” 南煦欺近南国安,在他耳畔一字一句地威胁,“所以,我真的会做出杀人的行为,你最好老实点告诉我。” 南国安呼吸一滞,他明显感觉额头枪口的灼热。 也注意到南煦微微扣紧的食指。 气氛焦灼,紧张到心跳如擂鼓般喧嚣。 南国安曾经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会怕南煦这样的威胁。 他面色从容地掏出手机。 “想知道她在哪里?”南国安垂眸解锁手机。 南煦扣着扳机的手微颤,他直起身子,森寒的目光落在南国安手中。 一张照片映入南煦眼帘。 只需要一眼,他就认出,照片里的人是莫莫。 “宝宝……”他眼眸微动,轻声呢喃。 下一刻,他注意到莫莫眼角的伤痕,还有凌乱的衣服,粗粝的麻绳毫不客气地绑着她。 南煦的呼吸颤抖了,声线也不稳。 “你绑架了她?!”南煦质问的声音阴森森的,像地狱里索命的黑白无常。 南国安嘴角勾了勾,抬手握住手枪,轻而易举地将枪口对准南煦的心口。 “你不是疯了吗?”南国安讽刺道,“现在冷静点了吗?” 南煦握着枪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放了她。” 南国安抿着唇不说话,复杂的眸光落在南煦身上。 “我说!让你放了她!” 南煦的声音变得尖锐,喉咙嘶哑,每一个字都在破音的边缘,无一不诉说着情绪的崩溃。 握着枪的手颤抖,食指眼看着就要扣动扳机。 南国安眼疾手快地抢过枪。 砰! 打偏了。 天花板上多了个洞。 “你在干什么!?”南国安一脸震惊地望着眼前几欲癫狂的南煦。 如果那枪口对准的是他,子弹的目标是他。 这一枪打下去也不奇怪。 但他明明将枪口对准了南煦的心脏。 他可不信南煦会失手。 南煦眼眶发红,没在意被南国安夺去后又扔远的枪。 他又毫不犹豫地从腰上抽出一把匕首。 冷光乍现,锋利的刀刃抵着南国安的喉咙。 南国安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神。 他喉结微动,冰冷的触感划拉着他的肌肤。 像洞穴里的蛇一般,阴冷地盯着他,不期然给他一口致命的毒液。 南煦的理智似乎完全崩塌,没了任何耐心。 刀尖缓缓往里推去,血液顺着伤口流出。 温热黏腻的触感,粘在南国安的领口。 “她在哪里?” 南煦嗜血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像审问俘虏般,黑沉沉的视线如同深渊,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南国安这才反应过来,南煦似乎……真的疯了。 疯得彻底,疯得完全。 他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有本事……真的杀了我啊。” 噗嗤! 是刀尖刺入皮肉的声音。 “回答得我不满意。” 南煦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南国安胸口的刀把。 他擦了擦手上的沾染的鲜血,“那就在这里待到能听懂人话为止。” 第420章 录音是假的 南国安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南煦 他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嘴里骤然涌出一口鲜血,血腥气在他的五脏六腑流窜,将他的神智冲得四散开来。 南国安嘴角溢出鲜血,他颤颤巍巍地抬手,试图抓住南煦。 南煦看出他的动作,敏捷地侧身一躲。 “你……”南国安喘息着挤出几个字,“你竟然……真的敢……” 南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弯下身子,捡起南国安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穆席!”南煦一边检查手机,一边对门外喊着,“进来。” 穆席在听到南煦的喊声后,抬步进去。 房内的景象将他吓得怔愣在原地。 雪白的病床被鲜血染红,地上凌乱地散落着一些日常用品。 枪支落在门边,他抬脚踢远了些。 穆席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病床上面色痛苦的南国安。 漆黑的眸子轻颤,迟疑道:“南煦……是不是做得太过了点。” “他可是你爸。”穆席眉心紧皱,盯着胸口那把匕首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枪是南煦刚刚从他那里抢过去的,那这匕首是哪来的? 南煦偷藏了匕首? 他怎么不知道? 这小子不会是打算在治疗期间逃跑吧? “去问问张力,莫莫在哪。”南煦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南国安的手机。 面对床上呼吸渐弱的南国安,视而不见。 穆席原地踌躇了片刻后,还是先去叫了医生。 接着,他提着张力的后领。 将人提溜进房,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 “呜呜呜呜……”张力的嘴还被堵着。 穆席粗鲁地扯下他嘴里的纸团,“说吧,你们把莫莫弄到哪里去了?” 南国安虚弱地抬起眼眸,恍惚地瞟向地上跪着的张力,张了张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张力跪着凑近病床,声音凄惨,“老爷!” 接着,他苍老的眸光落在南煦身上,“二少爷,您怎么能这么对老爷呢?” “快叫医生啊!老爷本来心脏就不好!您怎么能对老爷出手呢?” 南煦对他的哭诉充耳不闻。 “你要是也听不懂人话,就和他一个下场。” 南煦指了指南国安,头也不抬,冷冷地威胁。 张力张着的嘴瞬间僵硬,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不敢再哭诉。 穆席有些不耐地挠了挠后颈,脚下毫不客气地踢了踢张力的大腿,“问你呢,莫莫在哪里?” 穆席心里也焦灼不堪。 莫莫被绑架,方清姿联系不上。 照着方清姿对莫莫的关心程度,肯定时时刻刻跟在莫莫身边。 莫莫出了事,方清姿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他刚刚在门口逼问了张力,南国安这次并没有绑架方清姿。 他的人也确实没看到方清姿和方糖从房子里出来,只是偶然看见莫莫被带走。 但两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他怀疑是南国安的手下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将方清姿和方糖一并带走了。 现在南国安被南煦一刀插得半死不活。 张力也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他的耐心到了顶点,有些控制不住。 脚下的力气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愈演愈烈。 “说话啊!”穆席几乎是吼出声。 张力下半身疼得跪不住,整个人侧躺在地上。 大口喘气,呜呜咽咽地像是要疼晕过去。 穆席烦躁得将他拉起来,正要继续逼问。 一段充满杂音的声音从南国安手机里放出来。 “什么?” 南煦第一时间就听出这是莫莫的声音,只不过像是几年前的声音,比现在要稚嫩。 穆席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望着南煦。 南国安的声音从手机里发出,“他可以留在这里,你也不能回去。” “当然了。” “我的意思是,你也不能活着回去。” …… “我懂了,但是知道我死了,南煦不会那么轻易相信的,他一定会追查下去。”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让他找不到你,也会让他相信你死了,只要你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就行。” “好。” “滋滋滋……” 录音戛然而止。 穆席面色怪异的瞥了眼病床上的南国安。 他没想到,当年和莫莫合作的事情,南国安还录了音,留了证据。 “让一让……”医生鱼贯而入,将病房内的人赶走,“快让开。” 穆席提着张力往外走。 南煦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 手机屏幕已经黑下去了,但他依旧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机。 直到医生强硬地将他推出去。 同时还伴随着南国安撕心裂肺的疼叫。 “你信不信这次也是我和她的合作!” 南国安的吼声穿透走廊,想不听到都难。 南煦浑身一颤,刘海将双眸遮得严严实实,浑身笼罩着巨大的落寞和死气。 穆席眉心一拧,别扭地开口,“也……不一定吧。” “别听他乱说,万一是骗你的。” 这句话说出来,穆席自己都不相信。 毕竟莫莫曾经骗过南煦太多次。 多到他十个手指都数不清。 就算加上脚趾,都不够他数的。 而且,莫莫和南国安的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完全有可能又是一个骗局。 穆席迟疑的眼眸落在南煦身上。 “你没事吧?” 南煦下颚绷紧,僵硬地点开南国安的手机,将刚才的录音又放了一次。 里面莫莫的声音冷漠又决绝,听不出丝毫眷恋。 录音只有两分钟不到。 南煦听到最后那个“好”字后,来来回回拉动进度条。 反反复复仔细听,仿佛在透过那个字,试图看清当时莫莫的神情。 “二少爷……”张力强撑着身子,扭着靠在墙边,虚弱地开口。 “闭嘴!”穆席踢了踢张力,生怕他说出什么“真话”,刺激南煦。 “假的。”南煦终于开口,锐利的视线扫向病房内的南国安。 穆席没听懂,疑惑地问:“什么假的?” “录音一定是假的。”南煦薄唇紧抿,眼尾猩红,眉宇染上一抹冷冽,“是南国安想挑拨离间。” 穆席哑然地张了张口。 漆黑的眸子转了转,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附和道:“是是是,假的。” 第421章 半吊在空中 他都将当年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了,这死犟死犟的疯子,还是不肯相信。 依照他的经验来看,这录音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南煦这自欺欺人的功力,有时候真是让他自愧不如。 “南国安刚刚说的也是假的,聊天记录里写得很清楚,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穆席眼眸转了转,没反驳。 心底却不由地质疑。 当年莫莫的死都能做得天衣无缝,聊天记录造个假也是有可能的。 尽管南国安刚刚说的话存疑,但穆席已经信了50%。 毕竟,绑架来得太突然了。 如果南国安真的想对莫莫不利。 压根不用等这么久,在查到南煦踪迹的那一刻就该把人做掉了。 不至于在南煦面前暴露踪迹后,才来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他迟疑地瞥了眼地上的张力,转念一想。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南国安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还总是能用君子那一套给自己辩解。 “找人。”南煦哑声开口,打断穆席的思绪,“国际雇佣兵组织的基地。” “莫莫一定在那里。”南煦一手紧握着手机,眼眸晦暗地瞥了眼病房内的南国安。 一群医生将他团团包围,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从里面传来。 南煦冷漠地下令,“留一些人,看着南国安。” 穆席眉心一挑,“行。” —— 郊外。 一座废弃的高楼上。 直升机的轰鸣声遍布整个楼顶。 滋啦。 楼下一辆黑车急刹,车内的人在惯性作用下向前冲。 方糖一下子被震醒,嘴角一瘪,要哭不哭的模样。 方清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哄了哄。 又拿出一个巧克力,方糖的眼泪彻底被堵了回去。 她精神头十足地跳下车子,一手拉着方清姿,一手拉着莫莫,兴味十足地望着眼前荒废的大楼。 苏黛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嘴上不忘叮嘱,“走快点,直升机在楼上,上去后就可以离开了。” 莫莫迟疑地望着扶着车门的温新,语气担忧,“你能走吗?” 温新扶着门框的手收紧,垂眸瞥了眼自己颤巍巍的双腿。 他点了点头,语气坚定,“能。” “本来下周就要开始下地做康复训练了,不过是提早一点而已,没事。” 莫莫还没将顾虑说出来,温新就堵住了她后面的话头。 莫莫只好将顾虑咽了下去。 苏黛也注意到温新的勉强,她轻啧出声,手肘抵了抵一旁的何强。 何强尴尬地笑了笑,“黛姐,时间太紧了,能安排好就不错了,我没注意到他的腿不方便。” “我没事。” 温新开口打断他们的谈话,语气倔强,“我只是受伤而已,现在也基本上康复了,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废人。” 苏黛眉心一挑,没再说话。 温新略显急促地望向莫莫,“走吧,姐姐。” 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明明上楼就能离开,但是他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上了直升机就好了,他不停地这样安慰自己。 他不过是习惯性没有安全感。 “走吧。”莫莫拉着方糖,对苏黛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带路。 苏黛走在前方,一边走一边叮嘱身后的人,“别乱踩,跟着我的脚印。” “这里看起来是荒废的地方,实际上也是我们的基地,四处是陷阱,一不小心就会被伤到。” 莫莫听了她的话,眼眸一凛,立马将方糖抱起。 毕竟孩子的步伐小,跟不上大人的步子。 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楼梯拐角。 轻微的树枝碎裂的声音响起。 苏黛警惕地后退,一手拦在前方。 身后的人都察觉到不对,一时僵在原地。 苏黛回头,指尖覆在唇瓣,“嘘。” 莫莫点点头,搂紧方糖,将方清姿往后拉了拉。 温新紧紧跟在她们身后,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将额前的发丝打湿。 他轻轻喘气,弯着腰揉了揉膝盖。 在莫莫回头之际,他迅速起身,擦去额间的汗水,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意。 莫莫迟疑地瞥了他一眼,唇瓣紧抿,接着不再看他。 温新松了口气。 【你去看看。】 苏黛向一旁的何强打了个手势。 何强一手摸着腰间的武器,脚步轻缓地往上走。 他停在楼梯间,一脸怪异地盯着上方,迟迟不说话。 苏黛眉心一拧,轻敲手背,唤回何强的注意。 【怎么了?】 何强别扭地歪了歪脖子,恢复正常音量,“不好说,黛姐,你自己来看看。” “没什么危险。”何强补充了一句。 苏黛面色依旧警惕,她狐疑地踏上阶梯。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 苏黛的面色明显一松,下一瞬又紧张起来。 “这……你要不来看看?”苏黛迟疑地朝莫莫挥了挥手。 莫莫眼眸微闪,放下方糖,抬步走上去。 三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面色纠结。 上方倒吊着两个人。 由于是倒吊着的,外套自然垂落,将两人的脸遮住一半。 露出来的上半张脸已经憋得通红。 有些眼熟…… 莫莫歪了歪头,苏黛和何强跟着她的方向歪头。 莫莫迟疑地喊出声,“孟辰?” “是孟辰。”苏黛肯定道。 “另一个……”莫莫语气肯定,“陈逸晨……?” “……” 被倒吊在上方的两人一声不吭。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莫莫惊异地摆正脑袋,瞪大双眸。 方清姿听到后,抱起方糖走了上来。 温新僵在原地,只觉得双膝愈发疼痛难忍。 四肢像是木头拼接的一般,不听使唤。 他倒是漏了,还有两个烦人的家伙。 “我说呢。”苏黛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有什么人能破解机关,还能不被我的人发现,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她安排的机关,有一部分是在以前组织里学的。 孟辰和陈逸晨都在她那个组织里待过,会破解这些机关也不奇怪。 只不过,正好从这一层开始,机关由她手下的人独立制作,和组织里的风格迥异。 不然,这俩人也不会这么难堪地被半吊在空中了。 第422章 把人交出来 “咳咳咳……”苏黛一手握拳,捂在嘴边,轻声提醒,“他们要怎么办?” 她抬起手,指了指半空中的孟辰,询问莫莫的意见,“不如先让人把他们送到我那里,等你们离开了再放出来?” 孟辰眼眸微抬,漆黑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莫莫,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半张脸掩在外套里,令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莫莫正了正身子,语气有些冷,“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时间来不及了,赶快走吧。” “好。”苏黛眉尾一挑,饶有趣味地盯着倒挂的两人。 碰了碰一旁的何强,“一会儿叫人把他们抬走,还有,记得让人来把这里被破坏的机关修复了。” “是。” 何强上前,扯着半空中人的衣角,掀帘子似的,将两人往墙上怼了怼,让出一条道来。 苏黛坦然地走过去,莫莫跟上她的脚步。 “等等。” 莫莫经过孟辰时,他骤然出声,“为什么要背着我逃跑?” 莫莫眼神怪异地瞥了他一眼,“和你没关系。” “对不起。”一直不吭声的陈逸晨也开口了,“是我不小心,查到你踪迹的时候,被孟辰发现了,他非要跟着我来。” 莫莫抿抿唇,“你们要怎样,都和我没关系,只要别打扰到我的计划。” “既然被吊在这儿了,那就安静待一会儿吧。” 说罢,莫莫抬步向上。 孟辰一脸丧气地盯着她的身影。 陈逸晨张了张口,半掩在脸上的衣角猝不及防堵住他的嘴。 想念的话语也被堵了回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有什么资格向她诉说自己的心意呢? 他总是给她带来麻烦,不管是不是他的本意,可事实就是这样。 原本想着,今天偷偷过来看她一眼,没成想被孟辰盯上了,还跟着他过来了。 陈逸晨垂下眼眸,身子忍不住颤动。 方清姿抱着方糖,小心翼翼地扭着身子路过孟辰。 温新苍白的面孔也出现在孟辰面前。 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一下子将孟辰心底的怒火勾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要带着这个病秧子? 凭什么总是躲着他? “那他呢?”孟辰提高音量,扭着头往后看,“为什么他可以跟你走?却要丢下我?” 莫莫脚步一顿,回过头,循着他的视线望向温新。 温新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无辜。 他像是无奈地摊开双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莫莫眼眸微闪,“他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孟辰语气不甘。 “他是我男朋友。” “我也是!” “你不是。”莫莫语气冷漠,随即没再给他一个眼神,利落地往上走去。 楼梯拐角,莫莫的身影消失,只有轻微的脚步声。 温新还站在他身边,微微俯身,恶意地靠近孟辰耳畔,轻声道:“你没机会了,死心吧。” “你!”孟辰挣扎起来,整个人像条蠕动的毛毛虫,在空中晃荡。 “别乱动!”何强高声提醒,“再乱动的话,我就只好打晕你了!” 何强死死拽着空中两人衣角,竭力稳住身形。 一脸不耐地催促温新,“行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过去吧,我快拉不住了。” 温新嘴角轻抿,淡淡地瞥了眼孟辰,随即缓慢地上楼。 “她不喜欢你。”陈逸晨冷然的声音像刀子般直钻进温新的耳廓。 温新身形一僵,呆愣在原地,迟迟不走。 “苦肉计用一次就够了,太多次,也会惹她厌烦的。”陈逸晨的视线落在温新的腿上。 “你不过是仗着自己为她毁了一双腿,你以为在她心里,你能比得上南煦?” 陈逸晨的话音落下,三个男人都沉默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莫莫唯一心软的对象是谁。 可是那又怎样,那个心软的对象,偏偏有那么一家子奇葩的长辈。 温新瞳孔微动,挺直脊背,不让身后两人看轻自己。 “你们说这些,无非是嫉妒我。”温新抿抿唇,“只有我才能陪在她身边,你们……都是过往云烟,至于南煦……” 温新握紧拳头,“他的下场,是他自找的,姐姐答应过我了,不可能再回头的。” “别想挑拨离间。”温新利落地回头,狠厉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警告的意味很浓烈。 孟辰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 温新在他眼里,一直都算不上对手。 甚至他都没把温新当一个男人。 陈逸晨像是没看到温新威胁的眼眸一般,淡淡地撇开视线,忧伤地望着楼梯拐角。 两人的无视并没有让温新情绪波动。 他只是重重深呼吸,在何强催促的眼眸里,缓慢又坚定地上楼。 走向莫莫的方向。 —— 温新刚到楼顶,就感受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氛围。 嚣张跋扈也不为过。 但又没有那么多的敌意,更多的是空气静止的窒息。 苏黛的人在前方挡着,他也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温新弯下腰,揉了揉膝盖,缓了缓僵硬的双腿。 接着一瘸一拐地挤开前方的人群。 “怎么……”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正中央的南煦。 他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一脸阴郁的南煦,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温新眼眸微颤,才发现四周没有莫莫的身影。 他急切地抬眸四处寻找。 漆黑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苏黛身上。 他刚要喊出声,一旁的男人立刻捂住他的嘴,不动声色地将他拖到一边,用外套裹住他的头。 苏黛察觉到身后的异动,立刻回头,眼神示意他噤声,接着又回头紧盯着南煦。 “我不清楚你说的南国安、张力是谁,我们这次的任务也不是所谓的绑架。” “不过你现在堵在这里,确实妨碍到我们了。”苏看似礼貌的语气里充满威胁,“就算你曾经救过我,也不该仗着这样的恩情,阻拦我做事吧?麻烦带着你的人离开。” 南煦微微垂头,长长的刘海将一半的眼眸遮住,却挡不住那森寒的目光。 连苏黛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苏黛,把人交出来。”南煦骨节分明的手,语气阴冷,像是下一秒就要用那苍白的双手捏住她的脖颈。 第423章 一枪一字 苏黛倒吸一口凉气,她努力镇静下来,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 刚上来的何强一眼看到,他连忙悄声往一旁跑去。 将被控制住的温新一把拽了下来,再粗鲁地塞进小黑屋里。 —— 苏黛刚刚上来后,敏锐地察觉到顶楼的气氛不对。 她即刻停下步子,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南煦黑压压的视线,就这么轻松地映入她的眼帘。 猝不及防,看得人心惊。 她不动声色地拉着身后的莫莫往左侧移动。 让她们几人藏在机关后的小黑屋里。 确认黑屋关得严严实实后,她才一脸镇定地踏上顶楼。 她的人大部分都被南煦控住了,只有少部分堵在门口的位置,警惕地望着南煦。 也庆幸还有人挡在顶楼门口,否则刚刚莫莫就完全暴露了,也没法藏起来。 南煦不耐地眨眨眼,深呼吸,语气沉重,“把人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们。” 苏黛背脊绷直,面上没有露出一丝胆怯,理直气壮道:“你也知道,当年你救了我之后,我就来到了境外,这几年也没回去过,更没有和莫莫联系过,这些你都查的到。” “现在你突然出来找我要人。”苏黛轻吸一口气,“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我压根不知道她在哪里。”苏黛一脸无所谓地摊开手,“你想找她,应该直接联系她,而不是找我这个消失了几年的人。” 南煦咬紧后牙,唇瓣微动,眼尾更是挂着一抹潮湿的殷红。 他的语气笃定,“我知道你不会绑架她,你在帮着她离开我。” 原本他不想相信南国安说的。 但在看到苏黛的那一刻,他那坚定不摇的心在一瞬间崩塌了。 谁都可能会是绑架莫莫的主犯,苏黛一定不可能,可偏偏国际雇佣兵的领头人是苏黛。 苏黛和莫莫的关系,他曾经在莫莫的旧手机上,看得清清楚楚。 她永远不可能做出伤害莫莫举动,可实施的人偏偏是苏黛。 他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莫莫是被迫的。 但是这场绑架,他可以肯定,是南国安策划的。 南国安不认识苏黛,也不知道苏黛和莫莫的渊源。 南国安不会允许自己的计划有被破坏的风险。 所以,这次的绑架,连南国安都没有想到,他也被骗了。 就算莫莫没有和南国安合作,也能说明,这次的绑架,是莫莫自愿的。 她是自愿跳进南国安设的局里,想方设法地离开他。 和五年前一样。 明明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和他保证,会一直陪着他治疗。 现在就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告诉他。 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是骗局。 是她暂时稳住他的计划。 最终她还是会离开他,用尽一切手段。 南煦思绪愈发混乱。 他能明显感觉到心底的悲愤化成穷凶极恶的猛兽,不知节制地在他的四肢百骸里乱窜。 企图将他整个人毁灭。 南煦努力控制自己,却无法收敛周身阴鸷的气场。 那黑压压的,如同原始森林里的黑洞般沉重的视线,死死盯着苏黛。 苏黛心中一颤,面上却不显,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 南煦闭上双眸,深深呼吸,“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苏黛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缓缓摸上腰间的枪支,后撤半步,做出防御姿态。 几秒后,南煦森寒的声音响起,“既然你不愿意……” “那我就将所有人都杀了,她总会出来的。” 话音刚落,伴随着混乱的枪响和惊叫声。 苏黛面前躺了三个血流如注的人。 “南煦!”苏黛厉声呵斥,“住手!” 南煦一手持枪,头微微歪着,面无表情道:“把她交出来。” 苏黛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是两声枪响。 地上又多了一个人,胸口有明显的两个黑洞,和南煦阴沉沉的目光一样。 苏黛蹲下身子,焦急地拍了拍地上的人,“李杨!醒醒!” 地上的人张了张口,嘴角溢出一股鲜血,接着似乎是疼晕了过去,没了动静。 苏黛眼眸微红,咬着下唇,不可思议地仰头望着前方一脸冷冽的南煦。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苏黛咬牙切齿道。 “我说了。”南煦将漆黑的洞口对准苏黛的脑袋,另一只手缓慢抬起,苍白的手掌看起来虚弱无力,实则充满疯狂的力量,“把人交出来。” “或者……”南煦拖长尾音,“让她自己出来。” 苏黛嘴角绷直,眉眼染上狠厉。 她抽出腰间的枪,对准南煦,“我说了,我不知道。” 砰! 砰! 两声枪响。 苏黛捂着肩头跪地,手里的枪口散发出浓重的硝烟味。 南煦只是眉眼微动,他轻飘飘地瞥了眼胸口。 鲜血像泉水般涌出来。 他嘴角一咧,连脚步都未移动半分。 手里的扳机再次扣动,“我不介意将你的命收回来。” 砰! 苏黛在地面滚了一圈,艰难躲过南煦的子弹。 南煦下颚微抬,双眸麻木地盯着她。 他轻轻动了动身子,胸口的疼痛牵扯到四肢百骸。 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手里的枪微微下移,对准地上的苏黛。 砰! “把……” 砰! “她……” 砰! “还……” 砰! “给……” 砰! “我……” 南煦每说一个字,就扣动一次扳机,脚下也靠近苏黛一分。 次次对准苏黛的命穴。 苏黛靠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所有子弹在她周身的地面上擦出火花。 浓重的硝烟遮住她不稳的身形。 苏黛捂着肩头,重重咳嗽出声,嘴角溢出鲜血。 “你……真是疯了。”苏黛染上灰尘的眸子,暗沉沉地盯着他。 南煦轻笑出声,“我就是疯了,她一次次离开我,想方设法逃走,我不疯……” “谁疯?”南煦语气拖长,下一瞬也重重咳嗽出声。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胸口不断起伏,连带着拿着枪的手,也不停颤抖。 他却丝毫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痛楚一般,强撑着靠近苏黛,食指再次扣动扳机。 “够了!” 顶楼门口的方向骤然传来含着怒意的制止声。 第424章 我也受伤了 南煦指尖颤抖,扣动扳机的食指渐渐松开。 他僵硬地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莫莫静静地站在门边,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脸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眼角没有淤青,和南国安给他看的照片上狼狈的模样大相径庭。 南煦瞳孔紧缩,心底猛的一颤。 没受伤…… 她没受伤就好…… 温新站在门后左侧的小黑屋里,整张脸隐在黑暗里,面色怔愣地盯着落空的手心。 他试图阻止莫莫露面,但他失败了。 思绪像是堕入无尽的黑渊,无限沉沦,完全无法思考。 方清姿拉着想上前凑热闹的方糖,将她往门后推了推。 小心翼翼地探头觑了眼楼顶的情况。 硝烟呛人的味道弥漫整个楼顶,鲜红的血液在地上流淌着。 距离门口不远处还躺了几个不知生死的人。 她呼吸一滞,愈发谨慎地将方糖的双眸捂紧,不让她看见这血腥的场面。 “宝宝……”南煦的呢喃声很轻,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你没事……”南煦的语气比之前松快不少,踉跄着身子往莫莫靠近。 “别动了!”莫莫眉心紧皱,严肃地盯着南煦胸口的枪伤。 再动只会让伤口越来越严重。 南煦动作一滞,喉结轻滚,视线顺着莫莫的眸子往下。 触及到手里的枪时,他猛的松开手,胡言乱语地保证道:“宝宝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莫莫扶着门框,瞥了眼落在地上的枪,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南煦又往前挪了步子,莫莫下意识后退。 南煦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以往不好的回忆。 她闭上双眸,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 南煦心中一紧,停在原地没再动。 她害怕…… 她竟然害怕他…… 胸口的伤让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甚至出现重影。 他闭上双眸,使劲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思绪清醒些。 “你现在这样,和伤害我有什么区别?”莫莫僵硬的声音飘到南煦耳畔。 南煦浑身一怔,迷茫地掀起眼帘,“我……” 莫莫瞥了眼蹲在地上的苏黛。 “你用伤害苏黛的方式逼我出来,还指望我别怕你吗?” 莫莫咽了咽口水,再次将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我没有……”南煦嘴角扯出一丝苦涩,连声辩解,“穆席手下的人看到你被绑架了,我只是怕你被她伤着,我只是想救你出来……仅此而已。” 他撒谎了,撒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谎。 明知道这场绑架是假的,明知道苏黛伤害自己都不可能伤害她。 明知道他的行为不是救她。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她面前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像以前一样。 他装傻,她留在他身边。 他只是迫切地想让她留下来,不想她离开而已。 他知道她一向冷心冷情的,用苏黛逼她出来不一定可行。 可除了这样的方式,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逼她现身。 刚刚对苏黛也没下死手,明明对准心脏的枪口,还是打偏了,落在她的肩头。 因为他不确定,他不确定莫莫会不会为了苏黛站出来。 他在赌,赌莫莫会看不下去,赌她会自己现身。 他做的这一切,只是……只是太害怕她离开了。 莫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谎言。 “你以为我刚刚没有听到你和苏黛的对话吗?” 南煦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不是你听到的那样的,我只是……” 南煦有些无措,明显他在莫莫面前撒谎的次数太少了,无法遮掩自己的情绪。 莫莫闭上眼,深呼吸,“你明明知道,我就是为了离开你,为什么还要找来呢?” 南煦脸色瞬间失去血色,苍白的唇瓣不停颤抖。 他执拗地开口,“不是的,我刚刚只是太着急了,口不择言,乱说的,宝宝不是要离开我,对不对?” “咳咳……” 南煦情绪愈发激动,捂着胸口重重咳嗽出声。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口腔满是黏腻恶心的味道。 他有些慌乱地抬眸,连忙用袖口擦拭嘴角。 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将那还未吐出的鲜血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能吓着她。 南煦的动作混乱又着急,衣袖被鲜血浸湿,又胡乱擦在脸侧。 脸上刚沾满的灰尘被带了下来,又染上了妖冶的红色。 莫莫盯着他的动作,嘴角嗫喏,终是没再说出刺激他的话。 她往地上的苏黛瞥了眼,踌躇着靠近。 离的近了,才发现苏黛伤得没南煦重。 苏黛一手捂着肩,身上的黑色皮衣粘了血,又因着在地上滚了几圈,血上黏着灰尘,还有一些细碎的石子。 干净的小脸也因为空中弥漫的硝烟变得灰扑扑的。 莫莫眼眸轻颤,抬手擦去她眼角的血迹。 “你没事吧?”莫莫蹲下身子,语气担忧。 苏黛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出来了?” “不是让你好好待在里面吗?” “再等一会儿就可以离开了。” 莫莫忍着心底的惧意,轻轻覆上苏黛的手背,想将她的手拉下来,看看伤口。 苏黛身形一僵,使了些力气,不让她拉开。 “我看看。”莫莫察觉到她的抗拒,语气有些强硬。 “没什么好看的。”苏黛往后撤了撤,“明明知道自己会害怕,还看什么看?” “非得晕在这里?”苏黛语气轻松地调笑,看起来就像没受伤一般。 莫莫却沉了眼色,没再执意看她的伤口。 “宝宝……”南煦的声音有些虚弱,“我也受伤了,你来看看我。” 第425章 跟我回去 莫莫抿唇,回头的瞬间,南煦委屈的神色映入眼帘。 她瞥了眼他胸口的伤,又快速移开视线。 “活该。”莫莫声音有些冷。 话音刚落,南煦漆黑的眼眸瞬间变得猩红无比。 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破皮出血,也不肯松开。 咚。 南煦像是撑不住似的,膝盖直直撞在地面,扬起一片灰尘。 他弯着腰,大口喘气。 一手捂着胸口的伤,一手勉强撑着地面。 他故意忽略莫莫刚才的冷淡,语气依旧温和,只是像在下最后的通牒一般,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阴冷。 “宝宝,你跟我回去。” “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他们这些人,我也可以放了。”南煦抬手指了指身后,全是苏黛的属下。 南煦的视线落在苏黛身上,“苏黛,我也可以放了她。” 复杂的视线又转回莫莫身上,“只要宝宝跟我回去,所有人都可以离开。” “咳咳咳……” 尘土呛进肺里,惹得他一阵咳嗽。 莫莫睫羽微颤,下意识地往他那边挪了挪。 手腕却覆上一股温热。 她诧异地回眸,视线定在腕上的大掌。 温新死死攥着她,额头冒出的冷汗顺着鬓角向下。 顶着那张苍白的脸,低声祈求,“姐姐,趁现在,可以走。” “我们走吧。”温新湿漉漉的眸子紧紧盯着莫莫,丝毫不在乎南煦的死活。 温新视线偏向后方,示意她去看。 莫莫一眼扫过去。 何强站在不远处,冲他们招手,手里还拿着粗重的麻绳。 苏黛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胡乱塞进嘴里。 她似乎是缓了过来,喘气声都小了许多。 苏黛抬手挥了挥,温新艰难地往后移,给她腾出空间。 苏黛靠近莫莫,在她耳畔压低音量,“何强已经准备好了,你要是还想离开,现在趁着南煦受伤,赶快走。” 说罢,苏黛推了推莫莫的后腰,将她推向何强的方向。 莫莫被推得踉跄步伐,她迟疑的视线落在跪在地上气息微弱的南煦身上。 眸底闪过一丝挣扎。 “姐姐!”温新声音扬起,唤回她的思绪,“走了!” 他的语气染上一抹急切,拉着莫莫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 如果不是他的腿不允许,他恨不得直接将人抱起离开。 莫莫下意识手往回缩。 “别走……”南煦艰难地仰头,半阖的眸子痛苦又哀伤,“宝宝,求你了,别走。” “姐姐!”温新在她耳畔不断催促。 他怕她动摇,也怕她心软。 更怕她直接留下来。 温新愤恨地望向南煦,咬牙切齿地上眼药,“姐姐别忘了,今天原本是一场绑架的。” 他在暗示,暗示莫莫要想清楚。 南国安就是个定时炸弹。 对南煦心软,就意味着将这个炸弹留在身边。 莫莫眼眸微闪,低声道:“我知道。” 语气不明,也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这让温新愈发焦躁。 “走吧。”莫莫最后瞥了眼南煦,又将视线落在他身后那群人身上。 第426章 都是骗我的 心底不断告诉自己,如果再不走,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只思考了几瞬,她就决定离开。 下定决心后,她眼眸微颤,脚尖转了个方向。 苏黛似乎看出她的顾虑。 “不用顾虑我们。”苏黛贴心地开口,“你要是想走,直接离开就好了。” “我的人,我能救。”她的语气笃定又坚决,透着强大的自信,“毕竟这里是我的地盘。” “不用担心。” 苏黛拍了拍莫莫的肩头,眼神催促她。 方清姿躲在门后,探头往外看。 “妈咪,呼吸不了了……”方糖抓着方清姿的手,声音含糊。 方清姿才惊觉地发现,不知不觉,她将方糖整张脸都捂上了。 方清姿连忙松开手上力道,“对不起,糖糖。” “呼呼呼~”方糖大口喘气,“没事的,妈咪。” “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方糖不解地开口,背靠着方清姿的大腿。 顶楼的风有些大,方糖冷得往后缩了缩。 “现在就走。”莫莫柔着嗓子回应方糖。 方清姿抬眸,从门后站了出来。 她担忧地瞥了眼莫莫,“你确定吗?” 若说了解莫莫,方清姿排第一,没有人能排第二。 此刻南煦受了重伤,还跪在楼顶中央,低声下气地祈求莫莫别离开。 莫莫甚至不用开口,她都能从莫莫波澜无惊的小脸上看出担忧和挣扎。 她怕莫莫此刻的行为是被周围人推动的结果,而不是自己内心的选择。 莫莫眼眸轻颤,蹲下身子,将方糖小脸上的发丝捋到耳后。 “我确定。”莫莫轻声道,眼神却不去看方清姿。 方清姿盯着莫莫的头顶,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抚着她的发丝。 莫莫顿了顿,立刻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走吧。” 她看向方清姿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她不是一个人,她的任何决定都会影响到眼前母女俩。 如果她现在不走,等待着的不止是她被南煦带回去。 还有虎视眈眈的萧济。 她不愿意,也不想看到方清姿和方糖因为她的缘故,被萧济抓住。 方清姿水莹莹的眸子紧紧盯着莫莫, 她张了张口,试图劝说。 衣角被扯了一下。 方清姿垂眸,对上方糖圆溜溜的小脸,她还是闭上了嘴。 既然这是莫莫的选择,那她就支持她。 “好。”方清姿牵着方糖的手,率先往何强的方向走去。 莫莫脚步微动,只迟疑了几秒,便跟了上去。 温新握紧莫莫的手,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她的选择是离开。 苏黛挺直脊背,站在他们前方,扬手挥了挥。 仅剩的几个属下快速排成一列,成一字型挡在南煦面前。 南煦的状态实在不算好。 他只觉得眼前的地面开始晃动,耳畔响起轰鸣声,整个人似乎摇摇欲坠。 可他明明已经双膝跪在地上,努力稳住身形了。 却依然无法抵抗脑海深处的晕眩。 整齐的脚步声在他耳畔响起。 南煦眨了眨眼,试图将眼前的幻觉甩开。 他深呼吸,骤然发现身前满是黑色裤腿。 莫莫的身影没了。 透过裤腿的缝隙,他只能依稀看到莫莫一步步坚定地远离他。 他张了张口,眼尾浸出泪水,泛白的唇瓣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丢下他。 明明说好了陪在他身边的。 明明说好了要等到他完全治愈的 都是骗人的。 “骗子。”南煦颤抖着唇瓣,硬生生挤出两个字,委屈又可怜。 他咬着下唇,用尽力气撑着膝盖起身。 脚步踉跄地前倾,前方的人形挡牌不约而同地后退。 “咳咳咳……”南煦重重地咳嗽。 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的背影。 他知道,她一定听到了。 一定听到他咳嗽的声音了。 可她的身影没有丝毫留恋,甚至连一瞬都不曾停留。 以往只要他不舒服,她都会皱着眉头看向他。 就算他只是撒娇想得到她的陪伴,她也是一脸纵容,由着他胡闹。 可是现在。 那冷漠的背影,让他再次清醒。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毫不犹豫地舍弃他。 曾经还能仗着自己有利用价值,耍赖地跟在她身边。 可现在,她过得很好,他的利用价值也消失了。 所以他也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 甚至可以随时丢弃。 南煦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下一瞬,眼眸盛满阴郁。 “是你逼我的……”南煦轻声呢喃,“宝宝……是你骗了我……” 他站直了身子,越过人头,眷恋地盯着莫莫。 “出手吧。”苍白的唇瓣轻启,轻飘飘地落下指令。 漆黑的枪口自他身后举起。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 面前的人墙一个个倒下。 血液喷溅在南煦脸上,有几滴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将睫毛打湿,变成一缕一缕的。 眨眼间,血珠顺着睫毛尾端落下,像是流下了血泪般,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沟壑。 他的手臂和大腿也中了两枪,疼痛蔓延全身,行动愈发迟缓。 他站着的身子摇摇晃晃,几欲倒下。 眼前的世界似乎上下颠倒了起来。 整个人像是被丢进异世界一般,呼吸间全是难闻的腥气。 漆黑的眸子瞬间盛满水光,点缀着丝丝殷红。 南煦迷惘地盯着前方,莫莫的身影变得模糊。 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她似乎跑得更快了,连头也不回。 南煦忍不住嗤笑出声,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 但他却没再管,任由血迹滴落,砸在地上,将厚厚的灰尘凝聚成一颗颗血色的琉璃珠。 第427章 好聚好散 莫莫听着身后的枪响,闭上双眸,心里不断挣扎,脚下动作凝滞。 温新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拉着她的力道很重。 “姐姐,再快点。”枪声将温新的声音压了过去,他又提高音量,“再不走,来不及了。” 方清姿蹲下身子,将方糖抱起。 方糖双手紧紧捂着耳朵,整个人被迫埋在方清姿颈侧。 莫莫侧眸瞥了眼缩成一团的方糖。 “嗯。”她轻声回应温新,随即反握住他。 拉着他往前跑。 —— 南煦垂下眼帘,瞥了眼地上倒地不起的人们。 视线流转间,注意到自己鞋尖沾染了血迹。 南煦抬起脚,擦在了离得最近的那个人身上。 接着,他面无表情地踏过他们的胸膛,往莫莫的方向走去。 苏黛举着枪,来不及关心地上受伤的属下。 南煦进一步,她退一步。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苏黛高声吼道:“别再过来了!” 枪口这次对准了南煦心脏的位置。 南煦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漆黑的视线缓缓移动,停留在前方的莫莫身上。 —— “快,把安全绳系上!”何强将手里的麻绳扔给莫莫,“从这里下去,我安排了人在下面接应。” 何强蹲下身子,一边给方糖系安全绳,一边祝福,“他们会带着你们去附近的基地,那里有黛姐的私人飞机,可以立刻出发。” 莫莫眼眸微颤,快速将安全绳套在身上。 接着又去检查了方清姿身上的安全绳。 何强站起身,只匆匆瞥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兄弟,又咬紧牙齿垂下眼眸。 指着左侧的台面,“下去吧。” —— “我看谁能走。”南煦低沉喑哑的声音骤然响起。 南煦的人已经收起枪,将莫莫一行人团团包围。 “妈咪……我害怕。”方糖的小脸皱成一团,紧紧抓着方清姿的裤子,往她身后躲。 方清姿蹲下身子,将她的小脑袋捂在肩头,轻声哄着,“糖糖别看,捂住耳朵就不怕了。” 莫莫垂眸,盯着窝在方清姿怀里的方糖,声音冷了下来,“怎么?你现在还想一枪崩了我吗?” 她冷冽的视线落在围堵在前方的南煦身上,质问的语气毫不收敛。 南煦眼睫轻颤,张开口,嘴角的鲜血溢出。 语气没了之前的卑微,却字字泣血,带着控诉,“我不会伤害你,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利用完我后就甩手离开?” “明明是你先给了我希望的,凭什么说毁灭就毁灭?” “为什么一定要走?” “我已经答应你了,不去破坏你的生活,一切都按照你的节奏生活。” 南煦长长吸了口气,似乎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失了声。 莫莫沉沉的视线一一扫过围堵的人群。 最终落在几欲崩溃的南煦身上。 此刻他全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总之,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布料。 莫莫眼眸微闪,喉间像是堵着一团石头,又硬又涩。 “咳咳……”南煦似乎已经到了身体极限,连咳嗽发出的声音都像小猫一样,微不可闻。 温新看着南煦这副狼狈的模样,忐忑的目光落在莫莫身上。 他知道……或许……这次她真的会心软了。 快速的奔跑让他的双膝不停颤抖,疼痛像海浪般,一次次拍打在他的神经上。 温新额头的汗水聚在一起,形成一颗颗晶莹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 他垂下眼眸,没敢再看莫莫。 他怕自己忍不住,怕自己又一次情绪崩溃,打破自己“乖乖听话”的人设。 他只能等,只能赌。 等莫莫真正地下定决心。 “你问我为什么?”莫莫冷硬的声线响起。 南煦捂着胸口的伤,抬眸紧紧盯着她。 幽深的视线像是织网一般,紧紧缠绕在她周身。 等着她的解释。 莫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这样的话?” “你的存在就在不断地扰乱我的生活,不是吗?” “你只知道,今天这场绑架是我要离开你。” “但是,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温新提前告诉我这件事,如果执行这场绑架的人不是苏黛,那这就不是一场戏了,而是真正的绑架。” “一场威胁到我人身安全的,真正意义上的绑架。” 南煦瞳孔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莫莫。 沾着血色的唇瓣蠕动,“宝宝……” “你别说话。”莫莫冷眼瞥了眼南煦的脏污的脸。 “你让我先说完。”莫莫嘴角紧抿,贴在大腿的手死死攥紧。 南煦喉间一滞,眼眸微动,不再开口,极其耐心地等着她继续。 “我不知道南国安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我知道的是,南国安为了让我永远地离开你,亲自策划了这场绑架案。” “他嘴上说着是为了让温新带着我离开,心甘情愿地离你远远的。” “可实际上,他在告诉温新这件事情后,给温新装了定位器和窃听器。” “南国安很聪明的。”莫莫拖长尾音,意味不明地盯着南煦,“他是想借着这场绑架,让我出一个意外,让这场绑架坐实。” 莫莫长呼一口气,面色不改地盯着南煦。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连一旁的温新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莫莫眼眸轻颤,暗自嘲笑自己,说谎说得多了,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温新垂下眼眸,盯着莫莫攥得死紧的小手。 轻轻覆上去,握住,像在安慰她似的。 莫莫感受到手上的温热,动了动,没将手抽出来。 她趁着南煦愣神之际,对着温新摆了摆手。 示意他一会看她眼色行事。 温新眸底闪过一抹亮光。 她是真的想离开。 心底的雀跃几乎压不住,连带着嘴角都轻微勾了起来。 莫莫脚下悄悄地后退,靠近左边的台面。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楼下,下方的人已经准备就绪。 只要他们能安全下去,就能离开。 莫莫还在一句句控诉着南国安,声音冷漠又疏离。 南煦瞳孔紧缩,眸底闪过一丝心疼,他紧紧咬着下唇,对南国安的恨意毫不掩饰。 “我已经让人把他看管起来了。” “他不会再对你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还有……” 莫莫睫羽微颤,语气低了下去,快速打断他。 “可我不想再留在你身边了,不仅仅是因为南国安。” 亮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南煦,没有丝毫躲闪。 明媚的小脸,殷红的唇瓣微动,一字一句吐着刺人心脏的话语,“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吗?” 南煦呼吸一紧,赤裸裸的现实被她剖开,展现在他面前,本就强弩之末的身子愈发颤抖。 南煦张了张口,却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响。 “所以,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莫莫抿了抿唇,不自在地偏过头。 第428章 刺激狠了 “不好。”南煦面色阴郁地吐出两个字。 莫莫嘴角紧抿,清亮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南煦,身子离左侧台面越来越近。 “那就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莫莫话音未落,半个身子探出台面。 手腕骤然出现一股力量。 原本想跳下去的动作被这股力量拉了回来。 她诧异地回头,南煦已经站在她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南煦手下的人将温新控制住,逼得温新不得不松开握着她的手。 “宝宝还想逃。”南煦睫羽微颤,声音冰冷,却无端透着一股委屈,无处发泄。 莫莫眼眸微颤,视线流转。 方清姿和方糖已经被带走了,离她很远。 温新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南煦!”温新在地上挣扎,艰难地扭着头望向南煦,“放开她!” “堵上他的嘴。”南煦冷冷地命令,眼眸盯着莫莫,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温新。 “我让你放……”温新话还没说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放了温新。”莫莫仰头望着南煦,清澈的眸子里冷漠无比。 南煦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无视她的话,挥了挥手。 身后的人极其有眼色地拖着温新离开。 莫莫往前一步,却又被南煦扯了回来。 “你别对他出手。”莫莫后牙紧咬,眸底尽是不信任和警惕。 南煦触及她的视线,心尖一紧,浑身泛起凉意,整张脸都紧绷着。 她总是护着温新,一点也不在乎他。 奇怪的是,南煦此刻的思绪变得清明不少。 或许是盛怒后只剩下平静,极致的悲伤后,只剩下看透真相的冷意。 “莫莫……”方清姿和方糖也被带走了。 南煦手下的人,专业又迅速。 刚才还硝烟弥漫,紧张跋扈的楼顶,瞬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莫莫走不了,只能恨恨地盯着南煦,警告他,“如果你伤害了他们,我不会放过你。” 似乎为了印证她话语的真实性,莫莫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按在南煦胸口的伤口,泄愤似的,往里按。 血肉混合的触感,令莫莫打了个寒颤。 她嘴角紧绷,毫不留情地戳他。 “咳咳……”南煦重重咳嗽出声,却没阻止她的动作。 南煦身形踉跄,往莫莫那边倒去,莫莫侧开身子,躲掉他的怀抱。 按在南煦胸口的手也落了下来。 “咳咳……”南煦重重喘气,“消气了吗?” 莫莫抿着唇,不答话,也不去看他。 南煦一手撑着她身后的台面,勉强站直身子,沉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还跑吗?”南煦喉结轻滚,吐出的气息喷洒在莫莫头顶。 莫莫视线下移,落在手腕上。 她挣了挣,南煦力道很大,她完全无法逃脱。 抬眸,触及到眼前漆黑的眸子。 “松手。”莫莫语气明显冷了下来,眉心轻拧。 南煦没动,偏过头重重咳嗽出声。 接着立马回头,沉沉的视线落在莫莫身上。 “不要好聚好散。”南煦深呼吸,脖颈青筋暴起,似乎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轻嘶出声。 莫莫瞥了眼他的胸口,浓稠的血液将胸前的衣服浸湿,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指尖是挥散不去的黏腻,她不自在地轻捻。 明明没有受伤,却莫名觉得指尖似乎被火焰灼伤了般,那种痛感似乎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莫莫眼睫微颤,移开视线,身子往后仰。 “所以呢?要两败俱伤后分开吗?”莫莫唇瓣轻启,说出的话刺人得很。 南煦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几乎将周围的空气隔绝,令她无法呼吸。 南煦唇瓣动了动,却没回应。 他垂眸,瞥了眼左侧的台面。 松开莫莫的手腕,双手掐着莫莫的腰,将人抱起来放在台面上。 “你干嘛?”莫莫惊呼出声,猝不及防被抱起来,她下意识双手抵在南煦胸前。 白皙的指腹下,是黏腻湿润的触感,比刚才还要清晰的感知到他身上的伤。 她又不适应地抬起手,指尖轻捻。 两人的视线齐平。 莫莫正好能清楚地看见南煦的脸,那双被刘海遮掩的眸子,就这么暴露在她的视线下。 痛苦、纠结、讽刺还有祈求…… 太复杂了,惹得她不由地偏开视线。 南煦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他闷头,一声不吭地将莫莫身上的麻绳快速拆开。 莫莫双手阻拦,却被他一把抓住两只手腕,按在腿上,动弹不得。 “你到底要干什么!?”莫莫心底升起莫名的慌乱,声音不由地提高。 她没见过南煦这副模样,心里没底。 害怕是刚刚刺激得太狠了,让他再次发病了。 “松手啊!”莫莫抬脚,踢向南煦大腿,“南煦!” 也不知道身上这么多伤,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她完全反抗不了。 南煦闷哼出声,一只腿压着她,将她整个人按在台面上。 伤口的血流得更多了。 被鲜血染红的脸,明显变得愈发苍白。 “别动了。”南煦压着嗓音道,尾音有些颤抖,似乎是被疼的。 “松开。”莫莫抬眸,紧盯着南煦,心底没谱,只好口头威胁,“别让我恨你。” 南煦动作一滞,接着愈发快速地将那麻绳松开。 粗重的麻绳被他从楼顶扔了下去。 南煦重重喘气,缓了许久才看向莫莫。 他一手捏着莫莫的脸颊,迫使她转头。 楼下的景象落在她眼底。 楼层有些高,她又偏偏被抵在楼顶边缘,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需要微微后仰,整个人就能掉下去。 莫莫瞬间感觉腿软晕眩。 她紧紧闭上双眸,尽量维持身子的平衡。 “宝宝不是想跳下去吗?”南煦的声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压抑又疯狂。 “现在跳啊?”南煦一边说,一边捏着莫莫的脸颊往外探去。 “呜呜……我……”莫莫的嘴挤成圆形,压根说不出话。 她被按住的双手,下意识反握住南煦指尖。 完了,刺激狠了。 这疯子是真的发病了,连她的话都不好使了。 第429章 你喜欢南煦 南煦瞳孔一颤,视线落在指尖。 莫莫沾染着他血液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 猩红的眼眸恢复几分理智。 他看向莫莫。 那张小脸被他的大掌牢牢掌控,蹭上了他的血。 白皙的小脸在血色的衬托下,愈发亮眼。 只是那满脸的害怕,将这明媚的小脸压了下去。 南煦浑身震颤,捏着她小脸的手缓慢松开。 末了,又将指尖的血轻轻蹭在她眼角。 似乎这样,就是两人完全交融。 她完完全全属于他,不再若即若离。 “眼睛睁开。”南煦沉声道。 莫莫察觉到他的松动,慢慢睁开眼睛。 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后怕地盯着南煦胸口的位置。 气息不稳地大喘气。 带着薄荷味的清凉气息撒在南煦胸口的伤口上。 凉凉的,却带着酸涩的味道。 南煦的手轻抚过莫莫的侧脸,修长的脖颈。 顺着骨头的生长方向,一寸寸摸过去。 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不敢下重手。 最终落在莫莫纤细的腰肢。 紧紧将人按在怀里。 南煦微微低头,埋在莫莫颈侧。 乌黑的发丝将他的脸遮挡,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宝宝……” 莫莫下巴抵着南煦肩头,还没缓过来。 胸口被南煦的伤口浸湿,黏腻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料,渗进她的肌肤。 莫莫眨眨眼,张了张口,又将下意识讽刺的言语咽了下去。 不敢再刺激他。 现在太危险了,一个不慎,两人都得掉下去。 莫莫唇瓣紧闭,竭力稳住混乱的思绪,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做。 “只要你不再跑了。”南煦幽沉的声音在莫莫耳畔响起,第一次染上威胁的意味,“我就放你下来。” 话落,南煦侧过脸,用眼角轻轻蹭了蹭莫莫的下颚。 刘海扫过莫莫裸露在外的皮肤,痒痒的,也让人心悸。 莫莫深呼吸,淡声道:“好。” 南煦猛的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莫莫。 松开她的手,转而握住她的双肩,力道很重,情绪有些激动,“再说一次。” 莫莫抿抿唇,盯着南煦那双红肿的眼眸,轻声道:“好,不跑了。” 现在没必要继续刺激他,就算要跑,也不是现在。 她从来不是一个逞一时嘴快的人。 南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咬着下唇,眼眶盛满泪水,高声道:“骗我!” 莫莫眼眸微颤,柔下嗓音,轻声哄着,“没有骗你,这次是真的。” 南煦眉眼下拉,沉重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视线像激光一般,一寸寸扫过莫莫脸上每个角落。 最终,南煦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很轻地呢喃出声,“还是在骗我。” 被骗过太多次,他很熟悉莫莫到底有没有说谎。 莫莫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南煦睫羽微颤,下颚绷紧,语气沉沉的,听不出来情绪,“没什么。” 骗他也好,至少现在不会离开了。 至于以后,他会继续想办法留下她。 下一瞬,莫莫感觉腰间一股力道。 双脚落地,两人的视线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莫莫松了口气,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一些。 南煦将她抱下来后,并没有松开。 “说好了。”南煦的声音越来越弱,后面几个字几乎没气儿了,“不许再骗我了。” 话音刚落,他像是支撑不住似的,倒在莫莫身上。 “好重!”莫莫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双腿都被他压弯了,“你起来啊。” 南煦没反应,莫莫偏头去看。 只能看到南煦紧闭的双眸。 莫莫抿抿唇,扶着他缓缓蹲下,最后坐在地上。 南煦埋在她腰间,双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 莫莫垂眸盯着他的头顶,抬起手,思索片刻后又拿开了。 她高声喊道:“来人啊,南煦晕倒了。” 刚才消失的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动作迅速地将南煦架起来。 她连忙跟着起身,南煦还攥着她衣角,若是她不动,衣服肯定会被他撕毁。 —— 医院。 莫莫站在手术室外面,怔愣地盯着头顶的亮着的灯。 “手术中”几个字,是红色的,一直亮着。 进进出出的护士,彰显着里面病人的紧急情况。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有些急的女声在莫莫身后响起。 她连忙无措地躲到一边。 一个护士推着一个小车,上面放着许多血袋,急匆匆地推进手术室。 啪嗒。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 莫莫靠在墙边,偏头望向紧闭的门,又将视线落在一旁的穆席身上。 “他……应该会没事吧。”她的声音有些颤,能明显听出害怕的情绪。 穆席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意味不明地开口,“应该吧。” “三枪,还有一枪正中胸口,本来几年前为你挡的那一枪子弹就还留在体内。” 莫莫身形一颤,五年前的那一枪,她没在他身边。 “这次胸口的那一枪,也不知道会不会让那颗子弹移位。” “祈祷一下奇迹吧。” 穆席说罢,从兜里拿出手机,不再理会莫莫。 莫莫垂眸,轻咬着下唇,第一次生出迷茫和心慌。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比之前在楼顶的恐惧还要大。 像是一张密密的网,用南煦的血肉铸成,染着刺眼的红色,从天而降,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莫莫捂着胸口,感觉到窒息。 她缓缓靠着墙蹲下,双手环住自己双腿,将头埋在膝间。 呼吸间全是血腥味。 是南煦身上的血。 她像是呼吸不过来似的,又将头抬了起来,仰头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牌子,大口喘气。 穆席踢了一脚墙面,洁白的墙面印上半个漆黑的脚印。 莫莫压根没看他,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 穆席的呼吸重了些,紊乱又急躁。 他像是忍不住似的,有些暴躁地开口。 “你既然担心他,为什么还执意要离开?” 莫莫哑然地张了张口,瞳孔僵硬地转动,迷茫的视线落在穆席身上。 穆席收起手机,深呼吸,舔了舔唇。 斥责的话语劈天盖地地落在莫莫面前。 “你明知道他有病,明明答应了陪着他治疗。” “你明明也关心他,明明也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 第430章 她做错了吗? “五年了!”穆席举起一只手,五指张开,振振有词,“他抑郁症五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愿意治疗吃药了。” “你就算不想管他,也用温和点的方式,和他好好谈不行吗?” “我们也没有捆着你,强迫你答应吧?” “你为什么还要用最激烈的方式刺激他?” “为什么还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莫莫嘴角紧抿,偏过头没回答。 穆席说得喉咙都干了,眼前的女人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气恼地转身,对着墙壁,深呼吸。 试图压抑心底的怒气。 因着南国安被南煦气得命悬一线,他不得不留在医院等着,没跟着南煦去找莫莫。 没想到,他刚从南国安那边过来,就得到南煦伤重晕倒的消息。 手下的人报告了缘由后,他心底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南煦怎么就这么离不开她?! 但此刻,他也没法进手术室,让南煦清醒点。 再加上莫莫这一句话不说的模样。 让他心底憋屈得慌。 真不愧是一对,一个个都是撬不开嘴的犟驴。 穆席转过身,忧愁地瞥了眼手术室。 又恶狠狠瞪了莫莫一眼。 “算了,随便你吧。”穆席生硬地甩下话,“现在他在手术室里,我也没资格质问你,毕竟是你们两个的事情,我还要去收拾他留下的那堆烂摊子。” 穆席顿了顿,“至于你要不要离开……随便你。” “还有他到底是死是活,也看他自己的命了。” 话音刚落,带着愤恨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远离。 空荡的走廊,只剩莫莫一个人。 连刚才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都奇异地消失了。 只能偶尔听到从手术室里传来的微弱的仪器声音。 很响,似乎在发出警告。 莫莫蹲在墙边,将自己抱紧,怔愣地盯着面前洁白的瓷砖,眼眸轻颤,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出一片阴影。 莫莫瞳孔微动,缓缓望向无尽的走廊。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穆席将所有人都撤离了。 没人看着她,也没人阻拦她。 她……要走吗? 莫莫闭上眼,双手无助地捂着额头,一手握拳,不停地磕着眉心。 脑海第一次如此混乱,什么也无法思考。 平日里面对各种案子突发状况,都能镇定地捋清逻辑线。 现在却连这么简单一个问题都无法回答。 她有些泄气地松开手,无意识地盯着指尖凝固成褐色的血迹。 她做错了吗? 她选择离开,真的是个错误吗? 可是明明这是她经过各方衡量后的最好结果。 和法庭上的量刑一样,都是她精密计算后的最优解。 为什么穆席会觉得她做的不对? 一向理智冷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 莫莫抿唇,想到在顶楼时,方清姿吞吞吐吐的模样。 “所以……清清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明亮的小脸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皮肤薄如蝉翼,像是下一秒就消失一般。 坚定的心理防线变得摇摇欲坠。 明明对她而言,是损失最小的计划,为什么她现在觉得,好像不是这样了呢? 是她的判断错误了吗? “为什么呢?”莫莫眉心紧拧。 —— 车上。 萧济颤抖着手接过李阳手里的报告。 “你看过了吗?”萧济闷闷的声音响起。 “没有。”李阳一开口,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嘶……”李阳虚空揉了揉嘴角,将嘴巴的张合角度降低到最小,“但是医生说了,结果是父女关系。” 萧济拿着报告的手一抖。 即使他早就猜到孩子是他的,但当这件事情被证实的时候,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刚才还迟疑的动作,立马快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撕开封口,将报告抽了出来。 视线急切地寻找结论。 在看到鉴定结果的那一刻,彷徨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定。 他长呼一口气,嗓音有些紧,“确定这次的结果没被人做手脚了吧?” “确定。”李阳瘪瘪嘴,眨了眨疲惫的双眸,“我一直在那盯着呢。” “绝对没有作假。”李阳信誓旦旦道。 “好。”萧济小心翼翼地收起报告,“她现在在哪里?” “之前想跟着莫小姐离开e国,但是被南煦的人拦了下来,现在在医院里。” “走吧。”萧济收紧拳头,报告被攥得皱巴巴的,“去医院。” “是。” —— 病房里。 方糖坐在沙发上,桌上堆满了零食。 不过她只开了一袋巧克力吃。 坐得端端正正的,仿佛在品味什么高级食物。 方清姿担忧地瞥了眼门口,又将视线落在方糖身上,“糖糖少吃点,会蛀牙的。” “知道啦,妈咪。”方糖舔了舔嘴唇,瞬间嘴周黑了一圈。 “有受伤吗?”穆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方糖双眸一亮,噔的一下从沙发上下来,跑向穆席,“叔叔~” 穆席蹲下身子,一手将方糖抱起来,擦了擦她黑漆漆的嘴角,“好不好吃?” 方糖重重地点头,“好吃!谢谢叔叔给的巧克力。” 穆席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客气。” “莫莫怎么样了?”方清姿站起身,朝穆席走去,双手伸过去,将方糖抱了回去。 接着又坐回沙发,将方糖紧紧搂在怀里。 仰头盯着穆席。 穆席手中一空,呼吸凝滞片刻。 幽幽地望向方清姿,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竭力控制情绪,但说出口的话还是下意识带着些刺,“她好着呢,进手术室的是南煦。” 方清姿眉心轻拧,不赞同地盯着穆席。 穆席喉间一梗,将周身的脾气收敛起来。 “她真的没事,没受伤,精神状态也良好。” 穆席坐在她身边,担忧地上下打量,“倒是你和糖糖,没受伤吧?” 方清姿垂下眼眸,抱着方糖往后缩了缩,轻轻摇头,“没事。” 穆席看着两人之间拉远的距离。 他轻轻叹了口气,自觉地往后撤了撤。 “别担心了。”穆席瞥了眼没心没肺吃零食的方糖,“你和糖糖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方清姿默然点头。 “要回去吗?还是就在这里?”穆席站起身,“就在医院休息的话,我让人收拾一间安静点的房间,带你们过去。” “南煦还在手术室吗?”方清姿仰头,突然问道,“我去看看他吧。” 穆席嘴角抽了抽,没戳穿她。 她哪是去看南煦的?是想去看看手术室外的莫莫吧。 第431章 擦拭血迹 穆席下颚绷紧,垂下眼眸,触及方清姿些许躲闪的眼眸,纵容地开口,“走吧,手术时间长,要是累了就和我说,别在那硬撑着。” 方清姿抱紧方糖,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地点头,“知道了。” 穆席后牙咬紧,看她这副模样也知道。 除非莫莫开口,她是准备一直陪在那里了。 方糖漆黑的眼珠一转,趁着还未离开之际,连忙抻着身子,从桌上拽了几包零食,揣在怀里,紧紧抱着。 方清姿看到了,也没说什么。 毕竟方糖已经饿了一上午了,偶尔多吃点零食也没事。 —— 手术室外。 莫莫蜷成一团,缩在墙角,灯光将她全身笼罩,地上没有丝毫影子。 方清姿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凄凉的景象。 她心尖一疼,脚下的步子加快。 莫莫垂着头,思绪放空。 眼前骤然出现一双鞋子,有些眼熟。 她抬起头,灯光有些刺眼,不由地抬手挡在眼前。 方清姿将方糖放了下来,一只手握着方糖的小手,防止她乱跑,一手遮在莫莫头顶。 “莫莫……”方清姿踌躇地开口,“你……没事吧?” 莫莫适应了眼前的光线,眨了眨干涩的双眸,恍惚地盯着眼前的方清姿。 “你怎么来了?”莫莫诧异道,双手撑着身后的墙,想站起来。 蹲得太久,双腿麻了。 她一个踉跄,往前扑去。 方清姿连忙接住她,“小心点。” 莫莫面色僵硬,微微动了动身子,腿上又麻又疼,逼得她不得不又蹲了回去。 “我没事。”莫莫哑声开口,双手拉着方清姿,“你呢?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莫莫语气有些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方清姿。 接着又将视线落在一旁的方糖身上。 方清姿将她的手拉下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事,别担心。” 顿了片刻后,又道:“他们也不可能对我和糖糖做什么的。” 莫莫触及到方糖嘴角一圈漆黑,怀里还揣着一堆零食,心底松了口气。 “妈咪~”方糖将怀里的零食往莫莫身上倒,“吃。” 滋啦。 铁质品划拉在瓷砖地面的声音异常刺耳,所有人都面色一变。 莫莫双手捧着怀里的零食,视线一转,落在方清姿身后几人身上。 “坐吧。”穆席声音冷硬,指着眼前的凳子。 挥了挥手,将搬来凳子的人赶走。 方清姿回头看了眼,连忙扶着莫莫起身。 莫莫撑着方清姿,眸光怪异地瞥了眼穆席,坐在离她最近的椅子上。 方糖踮起脚,屁股往后一放,紧贴着莫莫坐下。 穆席坐在距离最远的凳子上,黝黑的脸有些丑,双手抱臂,双眸紧闭,挺直脊背,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明明是坐着的,却让人感觉在扎马步。 莫莫收回视线,垂头,平静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方清姿注意到她手上的血迹,“受伤了?” 莫莫握紧拳,将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 “那是南煦的血。”穆席带着些讽刺的声音响起,“她可没受伤。” “行了。”方清姿声音有些生硬,回头冷冷地瞥了穆席一眼。 穆席没睁眼,却能感受到方清姿不满的视线。 他嘴角一瘪,眼皮动了动,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没再继续。 尽量将自己的存在降低,连呼吸都减缓了。 莫莫没理会穆席,垂着头一言不发。 方清姿问了好几个问题,莫莫都不作答。 方清姿脸上的担忧愈演愈烈,看着莫莫的头顶,轻轻叹了口气。 莫莫现在的样子,就像小时候刚遇见时一样。 排斥整个世界,警惕地一句话不说。 即使对方是好意,她也强烈地抵抗。 方清姿不再说话,只是将莫莫的手拉出来,用纸巾擦了擦,“我陪着你吧。” 莫莫嘴角紧抿,抽了抽手,被方清姿一把拽住。 另一边,一只黑黢黢的小手伸了过来。 手里拿着脏兮兮的湿纸巾,轻轻搭在莫莫手心。 “查咦查。”方糖嘴里还含着块巧克力,说话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但莫莫能听懂。 她僵硬的双手缓缓放松,方糖那带着糖的黏糊糊的湿纸巾,在她手心揉揉地擦过去。 干涸的血迹被湿巾上的水一点点擦掉,又覆盖上黏糊糊甜腻腻的巧克力。 巧克力的香气,将手心的血迹覆盖,令人没有那么窒息了。 莫莫刚才迷茫又空洞的内心,奇异地宁静下来。 —— 走廊尽头。 萧济站在消防门背后,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座椅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 “萧总。”李阳站在他身后,“不过去看看吗?” 萧济的视线一转,落在端正坐着的穆席身上。 穆席就静静地呆在那,像一尊守护佛像似的,一动不动。 方清姿和方糖也安心地坐在那里,陪着莫莫。 萧济原本激动雀跃的心脏,渐渐停止跳动。 方清姿在他面前,从来不会这么信任地将后背给他,也不会有刚才嗔怪的神态 她只会唯唯诺诺地看着他的眼色,踌躇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方糖也不会这么轻松随意,又亲密往他身边凑。 在仅有的几次见面里,方糖一直对他是礼貌又疏离的态度,甚至有些害怕。 萧济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的消毒水像病菌一般,强硬地钻进每个毛孔,将他那些好的不好的神经,通通撵杀。 萧济只觉得这消毒水真厉害,竟然能将他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 —— 不知道过去多久。 窗边的阳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黑夜。 期间穆席让人送来餐食,他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看着丝毫不担心南煦的模样,胃口极好。 方糖吃多了零食,随便扒拉了几口。 莫莫没胃口,只喝了点水。 方清姿忧心着莫莫,也没什么胃口。 穆席只沉着眸子看了一眼,没劝。 劝也没用。 咔哒。 手术室的灯灭了,门开了。 第432章 隔壁是南国安 医生走了出来,莫莫眼眸微闪,连忙起身。 穆席比她更快一步走到医生面前,“他怎么样了?” 莫莫脚步微顿,停在原地,嘴角轻抿,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问。 医生一脸疲惫地摘下口罩,语气庆幸,“脱离危险了,不过还要观察一个晚上,已经送去病房了。” “现在还谁能进去看,要等他醒过来,症状稳定后才行。” 穆席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好的,谢谢。” 莫莫紧紧攥着方清姿的手,心尖微松。 她垂下眼眸,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微颤抖道:“没事。” “嗯。”方清姿回握住她,语气坚定,“他没事,可以放心了?” 莫莫唇瓣动了动,睫羽微颤,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没说话。 方清姿担忧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可以去休息了。” “要回去吗?”穆席送走医生,站在方清姿背后,嗓音沉沉。 莫莫掀起眼帘,复杂地望着穆席。 接着,对着方清姿说,“清清,你先带着糖糖回去吧,我在这里没事的。” 穆席诧异地给了莫莫一个眼神。 他以为,莫莫会在第一时间提出离开。 穆席动了动唇瓣,想劝方清姿带着方糖去休息,但触及到莫莫和方清姿交握的手时,还是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莫莫自然感觉到穆席扫在身上探究的目光,不过她没理会。 瞥了眼椅子上横躺着的方糖,蹲下身子,将人抱起来。 又将方糖身上的外套裹紧,“让糖糖一直在这里陪着也不是个办法。” “呜……”方糖迷迷糊糊地醒了,抬眸看了眼莫莫,又将头埋进她颈侧,睡了过去。 “可是……”方清姿接过方糖,迟疑地看了看怀里睡得不怎么舒服的方糖,又担忧地望向莫莫,“那你……” “我没事。”莫莫推了推方清姿的肩膀,将她往穆席的方向推了推,“穆席,你送她们回去吧,让人看着点,别让萧济的人靠近。” 莫莫相信,就算她不说,穆席也会做到。 只是她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穆席漆黑的眼眸幽幽地在莫莫身上打转,没反驳。 “你确定要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莫莫有些疲惫地点点头。 穆席再次出声提醒,“南煦是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不是普通病房。” 他顿了顿,“意味着,这一个晚上,可能随时会出现突发状况。” 莫莫神色平静地眨眨眼,清亮的眸子里毫无波澜,令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我知道。” “而且你也无法进病房,只能在外面守着。” “我知道。”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你能受得了?” 莫莫顿了顿,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你有点啰嗦。” 穆席喉间一梗,翻了个白眼。 轻声嘟囔了一句,“十几个小时前还要死要活地要离开,现在又不走了,还嫌我啰嗦。” 方清姿抬起手肘,怼在穆席肚子上。 “少说点吧。”方清姿压低音量警告。 穆席微微弓着背,抬手揉了揉肚子,嘴角一瘪。 “我送你们回去吧。” 话落,穆席微微赌气般,昂首挺胸地大步往前。 看似一点也不关注身后的方清姿,实则暗戳戳斜着眼睛,看地上跟来的影子。 耳朵动了动,仔细听着脚步声。 直到细碎的脚步声跟上他,他才缓下步伐,照顾着身后的人。 —— icu门口。 莫莫简单收拾了一番,站在玻璃前,盯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南煦。 思绪像云一般飘走了。 时间像手心流失的沙子,不知不觉,就被风吹散了。 隔壁骤然响起机器报警的声音。 莫莫才恍然惊觉,已经后半夜了。 她动了动僵硬的腿,漆黑的眸子随着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移动。 她又瞥了眼病房里的南煦。 面色苍白,呼吸罩隐约透着白雾,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她几乎以为里面的人死了。 莫莫指尖轻捻,白天那股黏腻的触感又出现了。 像是手上的血迹没洗干净似的,总有些残留。 她呆愣地垂眸,盯着白净的手心出神。 他被她按着伤口的时候,应该很疼吧? 莫莫收紧手,闭上双眸,深呼吸。 “唉,就说不让你乌鸦嘴吧。”一个的护士抱怨的声音从隔壁门口传来。 另一个看起来年轻一点,带着些学生气的护士一脸苦涩,“我也没想到啊,刚说完今晚真轻松,马上病人出状况。” 莫莫眼眸微动,落在隔壁门口两人身上。 情况紧急,两人都没注意到站在隔壁玻璃前的莫莫。 “唉,下次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了,次次灵验,都要疯了。”刚刚抱怨的护士一脸疲态,有些烦躁地将歪了帽子摆正,“赶快进去吧,我去叫主人过来。” “好。” 接着两道身影快速消失。 莫莫收回视线,没将刚刚的两人放在心上。 她望向墙上的时钟。 已经凌晨四点了。 怪不得眸底升起一股酸涩感,眼皮也重得很。 她微微弓着腰,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双腿,视线时不时望向南煦。 又落在里面的仪器上。 所有数值都很平稳,似乎很安心。 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隔壁一阵忙乱,片刻后静了下来。 一大群人疲惫地退出隔壁。 最后走的两人,是刚刚在门口抱怨的两个护士。 那个学生气点的护士,脸上一阵后怕,扯着另一个人,声音有些颤抖,但极力压低了音量。 “你听到刚刚主任说的话了吗?这个病人是在医院里被伤成那样的,胸口的刀口又深又整齐,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另一个人连忙捂住她的嘴,眼神晦暗地朝莫莫瞥了眼,接着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接着,扯着她的衣袖,脚步匆匆地离开。 莫莫眼眸微颤, 心底升起一股怪异。 明显刚刚那个护士认识她。 而且很忌讳在她面前提起隔壁病房的人。 莫莫视线落在昏暗的隔壁病房。 那两个护士已经跑到值班室,没了踪影。 莫莫抿抿唇,站起身,停在隔壁病房。 透过玻璃,能隐约看见里面人的面孔。 虽然脸上戴着氧气罩,但她还是一眼认出里面的人,是南国安。 第433章 骨灰呢? 莫莫瞳孔微颤,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再三确认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南国安怎么会在icu!? 莫莫脸上划过一丝疑惑。 她微微侧脸,看向值班室的方向。 —— 值班室门口。 莫莫紧贴着墙壁,将存在感降到最低,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姐,你刚刚为什么要拉着我离开啊?” “就说你这嘴是个祸害吧。” “那我……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啊。” “你白天不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我们去救的那个人,是隔壁病房那男人的爸爸。” “白天,隔壁那男人像疯了一样,拿着枪直冲他爸病房,还把所有人都清走了。”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枪声,然后我们就被强行拉了过来,给他爸医治。” “你没看到那画面,病房门板都被拆了,房内乱得没法下脚,他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胸口插了把刀,像是被钉在床上一样,他整个人都沉着脸,站在门口,一群人跟混黑道似的,太吓人了……” “啊……” “还有呢,你看着这层楼安静得仿佛没人似的,其实暗处全是那男人的手下,暗地里监视着他爸呢。” “刚刚在门口,有个女人坐在走廊,守在那男人病房前,你没看见啊?” “我看见了啊。” “那你还敢在那里问这种话?!” “我……我不知道嘛。” “啧,早晚死在你自己这张嘴上。” “噢,我想起来,我说怎么怪怪的,姐,你是白班啊,晚上怎么还在?” “啧啧啧……不让走啊,那些人就把枪挂在腰上,你敢走啊?小心你见不到下一秒的太阳……” “呜呜,早知道今天请假了……” “通讯设备全被收了……” …… 后面里面的人还在说些什么,莫莫没心思听了。 她呆愣地站在走廊中央。 漆黑的眸子僵硬地转动,走廊的光有些刺眼。 她抬手遮挡头顶的灯光,努力消化刚刚听到的事实。 所以……是南煦把南国安弄成那样的吗? 她不可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背。 一股尖锐的疼痛自手上传来。 莫莫眉心微皱,盯着手背上的红印,陷入沉思。 她怎么也想不到,南煦所谓的控制南国安,是将南国安送进icu。 听那两人的叙述,南煦做这一切时,冲动又莽撞,却又冷静得过分。 提着枪就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下手后心态极稳,没有任何不适应,甚至能冷静地处理后续烂摊子。 如果不是南国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任谁来说,她也不会信,这是南煦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曾经可是一个人人称赞的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情绪稳定,性格温和有礼,进退得度。 对朋友真诚,对长辈孝顺。 能力出众,学业有成,工作前途一片光明。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莫莫一张小脸皱着,指尖轻抚着手背。 指腹下的触感却不是自己的肌肤,而是白日里黏腻的血液。 莫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紧紧盯着白净的指腹。 “所以……是因为我吗?”她轻声呢喃,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格外笃定地点了点头。 莫莫觉得胸口堵得慌。 她闭上眼,竭力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清理出去。 试图通过其他事情来掩盖她此刻的慌张。 片刻后,她睁开眼,左右看了看。 走廊一片空荡,尽头是漆黑的楼梯口。 她唇瓣微动,脚下鬼使神差地往楼梯口走去。 摸索着墙壁,开了灯。 眼前瞬间出现一排排衣着严谨的人。 十几双漆黑的眸子聚焦在她身上。 气氛严肃又尴尬。 莫莫轻笑出声,“原来穆席说的没人看着我,就是只留了十几个人吗?” 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面面相觑,将腰间的枪藏起来。 “额……莫小姐……”中央为首的男人向前一步,试图解释,“我们是煦哥的人,不是席哥的人。” 莫莫冷冷地瞟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有什么区别吗?” 男人喉间一滞,尴尬地转了转眸子,“煦哥交代我们保护您。” “是监视吧。”莫莫声音落下,楼梯间的灯也被她关上了。 莫莫转身,没再理会他们,顺带将消防门关上。 消防门无声地缓缓合上。 吱呀。 很突兀的一声,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有些瘆人。 莫莫脚步一顿,身后传来消防门被再次打开的声音。 她抿抿唇,垂下眼眸,往南煦的病房走去。 莫莫坐在椅子上,正面对着打开的消防门。 那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视线游移在南煦和南国安的病房之间。 太阳不知不觉升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她的侧脸。 暖洋洋的,却莫名像在烘烤着她。 阳光被遮挡,暖意渐渐散去。 “你要去休息吗?”穆席的声音从莫莫头顶落下。 莫莫眨了眨酸涩的眼眸,仰头盯着穆席。 他的语气明显没有昨天那么冲人,脸色也好了不少。 只不过背对着清晨的阳光,那黝黑的脸更黑了。 莫莫这次没再坚持,径直站起身,一声不吭地离开。 被甩了脸色的穆席一脸疑惑,他狐疑地盯着莫莫的背影,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 “她又怎么了?” “我今早没刺她吧?”穆席仔细回想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定没有什么不妥,翻了个白眼,“真是搞不懂。” “你要回去吗?”穆席对着莫莫的背影喊道,“我让人送你?” 莫莫像是没听见似的,速度丝毫不减。 被无视的穆席嘴角一抽,不屑地双手抱臂。 接着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头靠着墙壁,瞥了眼病房内的南煦,稍稍安心。 —— 病房内,南煦眼皮微微颤动。 呼吸罩上的白雾变得多了起来。 南煦漆黑的眼眸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绪迟钝。 浑身像是被拆了又重组一次,所有肌肉都不受他的控制。 “没死啊?”南煦轻轻叹了口气,“还以为这次能自杀成功呢,怎么又被救下了……” “医生!”穆席高声大喊,“他醒了!他醒了!” 南煦眉头紧皱,偏头望向穆席的方向,有力无气地开口,“真吵,真丑。” 话落,他强行控制着右手抬起,艰难地摸索到胸口的位置。 空的。 南煦脸色瞬间变了。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焦急地将脖子摩挲了个遍。 还是没有。 瓶子呢?骨灰呢? 第434章 死得有价值 南煦张了张口,想问问穆席自己的瓶子在哪里。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火烧一般,说出来的话也嘶哑得听不清楚。 更别说被拦在外面的穆席。 穆席焦急地站在门口,只能看见南煦苍白的唇瓣张张合合,却什么也听不见。 一队医护人员已经冲进病房。 一个年纪大点的,看起来是主科医生的男人,拿着仪器,照了照南煦的瞳孔。 接着直起身子,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些南煦听不懂的语言。 南煦虚弱得没法动弹,只能转动眼珠,惊异地盯着眼前外国人的面孔。 他停在脖间的手没了力气,顺着身子往下掉。 停在床沿,死死扣着边上的栏杆。 “你们……”南煦用的是普通话,“你们是谁?” 男人翻了翻病历,写下检查结果。 他疑惑地瞥了眼南煦,接着继续说着什么,又俯身低头对身边的小护士叮嘱了几句。 南煦喉结轻滚,闭上眼眸,深呼吸,缓解身上的疼痛。 再次睁眼,他换了英语,“我脖子上的吊坠呢?那个瓶子呢?” 男人诧异地望向他,合上病历本,将笔插进胸前的口袋里。 一口不太标准的英语在南煦耳畔响起,“什么吊坠?你没戴项链。” 南煦眼眸一沉,挣扎着要起身。 一定是穆席将他的吊坠偷走了,用来威胁他不许自杀。 他这次拿回吊坠后,一定要打死穆席。 男人察觉到他的意图吗,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将人钉在床上,沉声警告。 “你身上有三处枪伤,其中胸口的那道最严重,不能乱动。” 南煦怔愣片刻,他不过是割腕而已,怎么会有枪伤? “你醒了?”穆席穿着一身防护服,口罩下的唇瓣动了动,声音有些闷。 南煦僵硬地转头,望向穆席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吊坠呢?” 穆席眉心一紧,惆怅地上下打量南煦。 什么吊坠? 找到莫莫后,那吊坠不就被他自己摘下来了吗? 穆席一头雾水。 接着,他转头和医生交谈起来。 两人用的语言南煦听不懂。 “穆席!”南煦提高音量,“咳咳……瓶子呢?!” 医生转头,担忧地瞥了南煦一眼,接着摇摇头,挥了挥手,一群医护人员跟着他出去了。 临走前,还让人把南煦的手脚绑在病床栏杆上。 南煦动弹不得,像刀俎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 “你们干什么?!”南煦声音虚弱,却饱含怒意。 咔哒。 所有人都出去了,只剩穆席一个人,居高临下地站在南煦床边。 一手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若有所思地盯着南煦。 “咳咳咳咳……”南煦胸口剧烈起伏,刚醒后的情绪太过激动,让他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愈发天旋地转。 “你……”穆席踌躇地斟酌用词,“你要吊坠干嘛?” 刚刚医生告诉他,南煦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让他安抚一下。 他还不敢告诉南煦,他把莫莫放回家了。 怕这疯子不管不顾地要离开icu。 还专门让医生给南煦上了锁链,免得这小子又一声不吭地跑了。 毕竟这犟驴有前科,他不得不防。 南煦偏过头,动了动手腕,声音有些冷,“把吊坠还我。” 穆席一脸为难,“我哪知道你的吊坠在哪里?不是你自己摘下来了吗?” “我都很久没见你戴过了。” “咳咳咳……”南煦弓起身子,连床都震了三震,“不可能,一定是你藏起来了,把它还给我!” “好好好……”穆席后退了几步,连忙安抚,“你冷静点,我还,我还。” “你身上的伤很重,别激动。”穆席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担忧。 南煦停止了咳嗽,侧脸埋在枕头里,呼吸间全是消毒水混合着鲜血的味道。 “对了……”穆席迟疑地开口,“南国安在你隔壁病房,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南煦身子一僵,唇瓣嗫喏几下,语气依旧冷峻,“爸……怎么了?” 话音刚落,穆席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小子现在都是直呼南国安大名的,怎么可能喊得出爸这个字。 太不对劲了。 穆席面色肃然,他扯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南煦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爸?!”语气慎重又疑惑,“不是你亲手给了他一刀吗?去找人前还专门叮嘱我看好他。” 穆席双手抱臂,往后仰了仰身子,探究的目光落在南煦身上,“你现在问我他怎么了?” 穆席语气有些重,强调道:“你居然还喊他爸?” 话音刚落,南煦的冷峻的脸迅速皱成一团。 眉眼间染上一抹不解。 “我?”南煦面色迟疑,“我给了他一刀?” 虽然他现在和家里的关系僵硬,但他为了维持自己已经痊愈的假象,在家人面前还是会装作正常的样子,怎么可能直呼南国安的大名。 况且,他现在病得这么严重了吗? 不止伤害自己,还伤了别人? 南煦思虑重重地垂下眸子,整张脸紧绷着。 穆席心底一沉,一个不好的想法从心底升起。 他记得,南煦封闭住院治疗,就是因为服药过量,导致记忆紊乱。 难不成,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记忆又开始混乱了? 穆席指尖捻着身上的防护服,慎重地开口,“你认为,你是什么原因进院的?还有,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南煦抿抿唇,面色冷冽,“我都躲到山里了,你怎么还能找到我?” 穆席口罩下嘴得很大,几乎能吞下一个鸡蛋。 南煦说的是四年前,躲到山里一个破烂庙里割腕自杀的事情。 那时候南煦还没申请去边境。 他记得,南煦好像是从莫莫的墓地回来后,就一个人去了一个犄角旮旯的山里。 那破山里连个信号都没有,也不知道南煦怎么找到的。 幸好他那时候休假在京都,要不是他发现得及时,南煦就真的死在那小破庙里了。 后来南煦不再闹着自杀,而是申请了去边境,死活要跟着他离开。 他想着,让这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角落里,还不如跟着他去战场。 死也死得有价值点。 第435章 你的骨灰 “别转移话题。”南煦嘶哑的嗓音打断穆席的回忆,“吊坠给我。” 南煦伸着手,搭在栏杆上,手腕被牢牢绑住,手心别扭地朝上,没有一丝血色。 穆席抬眸,复杂的视线落在南煦脸上。 他张了张口,原本想将南煦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让他清楚自己的记忆又错乱了。 漆黑的眸光一扫,定在南煦胸口的伤上。 穆席闭上嘴,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算了,现在说了,估计这疯子又要闹着去找人。 他刚刚来的时候,看莫莫的态度也知道,她又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生南煦的气,可他今天就劝了一句,她就真的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昨天可是连方清姿都来劝了,她都不走。 估摸着莫莫现在正在气头上。 要是这会儿让南煦见到她,保不准莫莫那张毒嘴能说出什么刺激死人的话来。 南煦好不容易脱离危险,稳妥点吧。 先让他养养。 穆席喉结轻滚,倏然起身,嗓音僵硬,“知道了,我去拿给你。” 南煦眨眨眼,手心握拳,偏过头不再看他。 穆席下颚紧绷,临走前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你不许寻短见!不然我就把那东西扔了。” 这时候南煦的记忆里,莫莫还是个死人。 而且南煦甚至有跟着一起死的冲动,他也怕自己一离开,南煦又开始作死,不得不用那吊坠威胁。 南煦呼吸一颤,床边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瞬后,南煦冷冽的声音响起,“知道了。” 隐忍又克制,仿佛多委屈似的。 穆席嘴角抽了抽,“也不许乱跑。” “嗯。”南煦的声音明显没了耐心,回应得愈发简短。 穆席翻了个白眼,这一脸不情愿,好像他逼着南煦活下去似的。 穆席打开门,回头望着病床上的南煦。 面容苍白,呼吸紊乱。 要不是南煦此刻安静又沉默的模样,他还真的不敢相信,会有人因为吃错药而记忆紊乱。 穆席叹了口气,惆怅地离开。 —— 南煦家的小院里。 莫莫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站在小院中央。 门外的穆席诧异地歪头,“你怎么在这里?” 话落,他熟练地打开大门,走到莫莫面前。 莫莫掀起眼帘,没什么情绪的瞥了他一眼。 “苏阿姨找我。”莫莫回答得很简略,说完后就抬步离开。 “她找你什么事情?”穆席后撤一步,挡在莫莫面前。 “让我离开南煦。” 莫莫面无表情地开口。 穆席眉眼一皱,立刻否认,“不可能!” 苏秋心一直挺喜欢莫莫的,对她也不错。 如果不同意莫莫和南煦在一起的话,她也不至于跟着一起来e国了。 莫莫掀起眼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不可能还问。” 语气有些冲,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说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穆席嘴角一抽,也明白了莫莫在耍他。 “算了,说了什么不重要。” 他本来也不在意这个。 他是来找那个装着骨灰的瓶子的。 这东西南家人都不知道,包括苏秋心。 他也不知道南煦把这东西扔在哪里了,最有可能知道的人,只有莫莫。 穆席望着莫莫的背影高声道:“对了,你知道南煦之前脖子上一直戴着一个瓶子吊坠吧?” 莫莫脚步顿住,清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她转身,望着穆席,语气迟疑,“什么吊坠?” 穆席也没想到她不知道,喉间一梗。 “大概这么大的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了些灰白色的粉末。”穆席用手比划了一下。 他没直接说骨灰,毕竟骨灰“本尊”在他面前站着。 莫莫扫了一眼,没什么印象,摇了摇头,“不知道。” “好吧。”穆席眉心一挑,“对了,南煦醒了,你要去看他吗?” 莫莫脸色一紧,眉心迅速拢起,声音冷冷的,“不去。” 这次她没给穆席机会开口,走得很快,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一般。 穆席张了张口,哑然地望着快速离开的身影。 轻声嘟囔,“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说罢,他一边感叹地摇头,一边往房内走去。 她不去也好,免得去刺激南煦。 反正他已经给莫莫传达过消息了,是她自己不去的,到时候南煦记忆正常了,也怪不到他头上。 穆席敲了敲门,“阿姨?是我……” —— 莫莫回到自己的小院里。 迷茫地环顾四周。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影。 但她知道,南煦的手下就藏在某个角落。 只是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而已。 “呵。”莫莫垂下头,低声嗤笑,“藏得真严实。” 一旁的灌木丛里,骤然发出树枝断裂的声音。 莫莫淡然地瞥了一眼,随即像是没听到似的,径直走进屋内。 “妈咪……”方糖迷迷糊糊地站在客厅,身上还穿着草莓睡裙。 小手揉着眼睛,又垂下去揉了揉肚子,“饿了……” 莫莫眼眸微颤,“妈咪给糖糖做早饭。” 她走上前,将方糖抱起,往卧室走去。 方清姿坐在床上,呆愣地望着窗外。 莫莫将方糖塞进被子里,将她紧紧裹住。 “怎么了?”莫莫站在方清姿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外面,“在看什……” 莫莫还没问完,就看到不远处的院落,有人进进出出。 她回过头,拉起方清姿的手,发现她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脸色也像白纸一般,没有血色。 莫莫担忧地开口,“清清怎么了?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方清姿指尖微动,颤抖地抬起手,指着那个热闹的院落。 她张了张口,哑声道:“他……” 莫莫望过去,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矜贵的男人——萧济。 莫莫眉心紧拧,眸光幽暗,“怎么阴魂不散的。” 莫莫松开方清姿,利落地转身离开,“我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莫莫……”方清姿僵硬地开口,却只得到莫莫的背影。 莫莫憋着气打开小院大门。 砰的一声。 她眼前一阵黑,脑袋眩晕,额头疼得她直抽气。 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碎了。 “我靠!”穆席惊叫起来,迅速蹲下身子。 莫莫甩甩头,垂眸盯着蹲下的穆席,“你干什么!” 穆席捡起地上碎裂的瓶子,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莫莫眉心紧皱,揉着自己的额头,“走路不长眼啊,滚开!” 穆席站起身,手里拿着瓶盖,手心还有一小撮灰。 他一脸憋闷地望向莫莫,“谁知道你这时候出来?” 莫莫的注意力被他手上的东西吸引,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是……” “骨灰。” “谁的?” “你的。” “……” 第436章 纠结 穆席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妥,面色一僵。 “我的意思是……”穆席眉心紧拧,试图解释,“之前你假死,假的尸体被火化了,南煦以为是你,所以偷偷把骨灰装了起来。” 莫莫眼眸一颤,垂下眼帘,盯着地上的灰色粉末。 怪不得那个瓶子那么眼熟。 她之前在南煦身上看见过。 当时她只以为是装饰,也没多想。 毕竟就看到过那一次,后来再也没见到过。 原来……里面是南煦自以为的她的骨灰。 说不清为什么,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疼惜、愤怒、还有无法言说的无措与紧张。 抑郁症、自杀、伤害南国安、派人监视、枪伤、骨灰……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不停地向她展示着南煦热烈又偏执的爱意。 她害怕,却又迷茫。 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现在情绪,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南煦。 风吹过,粉末被吹起,化作白雾,没了踪影。 柏油地面的缝隙里,残存的一点灰白色,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 莫莫咬着下唇,殷红的唇瓣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穆席纠结地低头,盯着手心仅剩的一点骨灰。 果断地手心下翻,将最后一点骨灰也扔了。 反正瓶子都坏了,骨灰也是假的。 他也不可能把这碎了的瓶子带给南煦。 那小子要是看见他不小心摔了瓶子,指不定气得坐起来和他拼命。 正当他思索着如何快速找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替代这个时。 莫莫骤然开口,“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的?” “不知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你火化后的第二个月了。” “嗯。” 莫莫没再问其他的,抬步就走。 她还要去解决萧济的事情,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陷在情绪里,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穆席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喂!你真的不去看他吗?” “不去。” 莫莫冷漠地回应,只是脚下的步伐乱了几许。 “不去算了。”穆席轻声哼气,赌气似的将步子踏得很响。 “我靠!”穆席骤然烦躁出声,“萧济这狗东西怎么又来了!?” 他站在莫莫身后,紧紧盯着前方指挥着工人将行李抬进小院的萧济。 莫莫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怪异,“你不知道吗?” “我哪知道?!”穆席大步上前,大有打萧济一顿的架势。 “你不是派了人跟着我们?”莫莫讽刺出声,“萧济做了什么你会不清楚?” “从昨晚开始就没见到过萧济,今天一大早我就去了医院,谁能想到萧济会搬到这里!” 莫莫抿抿唇,看着穆席气势汹汹的模样,顿住了脚步。 她悄然回头,垂眸盯着地上碎裂的玻璃片。 深呼吸,摒弃那些混乱的思绪。 再次扭头,视线清明几许。 砰!砰! 穆席已经一声不吭地冲上去给了萧济两拳。 萧济的人反应过来后,立马将萧济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穆席。 莫莫在原地站定,嘴角抽了抽。 穆席解决问题的办法,真的粗暴又快速。 “你又跟到这里干什么?!”穆席扭了扭手腕,面色沉沉,“甚至还搬了你的生活用品过来?” 穆席指着地面上散落的衣服,漆黑的眸子幽沉又紧迫地黏在萧济身上。 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萧济嘴角本就有伤,刚刚被穆席打了两拳,左脸直接肿了起来。 萧济伸出舌尖,舔舐嘴角伤口的血丝。 接着舌尖抵住上膛,从容地开口,“我住在哪里,和你好像没关系吧?” “再说了。”萧济拿出纸巾擦了擦侧脸,似乎很嫌弃穆席刚刚碰到他。 “我的女人和孩子都在这里,我不过是住在她们隔壁,方便照顾她们而已。” 萧济将纸巾丢在穆席脚下,“你出来叫嚷什么?” “用什么身份和我叫板?朋友?还是妄图撬墙角的第三者?” 萧济上下打量着穆席,面上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看出一丝不屑。 穆席拳头握紧,紧盯着萧济,下颚紧绷,却无法反驳。 “行了。”莫莫走上前,瞥了眼穆席的手心。 握着瓶子的那只手,有鲜血从尾指溢出,滴落在地面上。 她自动忽视穆席的伤口,直视萧济,“你明知道清清不想看到你,还要跟来干什么?” “你是想清清的病复发吗?” 萧济眉眼一顿,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黑压压的眸子落在莫莫身上,唇瓣动了动,喉咙里却没发出声响。 莫莫没受到他的影响,继续开口,“听清清说,你是爱她?” “呵。”莫莫忍不住嗤笑出声,“爱是这样的吗?” “逼迫她,强制她接受你?还是囚禁她?又或者是……不顾她的想法,将你自认为好的东西强塞她?” 莫莫越说语速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明明说的是萧济,语气却饱含着幽怨,像是在透过这些话语,埋怨一个人似的。 穆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莫莫头顶。 萧济的面色越来越白,身形一晃。 莫莫那张嘴还在不停地输出,直到她喉咙干了,才勉强停下。 气呼呼地盯着萧济,又面色一僵,变得冷静下来。 萧济嘴角紧抿,贴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最好是。”莫莫语气冷硬,“你还是离得远远的吧,对清清和孩子都好。” 说罢,莫莫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穆席,指尖对准萧济,“你能把他赶走吧?” 莫莫环顾四周,“最好让他别在附近出现。” 话音刚落,穆席甚至还来不及开口,莫莫就转身离开了。 背影有些仓皇,像是在逃避什么。 第437章 莫莫还活着 穆席也冷静下来,眸色沉沉地瞥了眼莫莫,又将视线收回,面色不善地盯着失神的萧济。 —— 莫莫窝在房间,方清姿敲门也不回应。 她屈起双腿,紧紧抱住自己,缩在床角。 床铺上放着一张照片,是被她反复摩挲过的婚纱照。 上面的南煦笑得灿烂,似乎得到了全世界最宝贵的礼物一般。 “莫莫?”方清姿担忧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你没事吧?” 方清姿也不理解,莫莫只是出去了一趟,不超过十分钟。 回来后就直奔卧室,将门锁了起来,怎么也不说话。 要不是她看到萧济主动带着人离开,她还以为莫莫被萧济欺负了。 衣角被扯了一下。 方清姿垂眸,看着腿边的方糖,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方糖抱起。 方糖靠在方清姿肩头,小手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妈咪怎么了啊?” “妈咪心情不太好,糖糖不要去打扰。”方清姿抱着方糖离开卧室门口,走向客厅,“你就在这里玩,好吗?” 话落,方清姿主动拿了一袋芝士饼干出来,打开包装,放在方糖手里。 方糖眼眸一亮,连忙点头,小手紧紧护住饼干,生怕方清姿下一秒抢走。 方清姿蔓延宠溺地轻抚方糖乌黑的头发。 接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起手机,给莫莫发了条短信。 方清姿:【我在外面等你,不管发生什么,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嗡嗡。 莫莫脚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僵硬的眸子转了转,落在手机屏幕上。 看见方清姿发的消息后,她眼眶一红,喉间发紧。 眼泪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再次睁眼,莫莫松开自己,指尖颤抖地拿起床上那张照片。 再次将照片放进了手机背后。 或许……她可以尝试一次。 尝试抛开心底的算计,不去计较得失。 尝试信任南煦。 莫莫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壳。 手机壳上的图案是一只萨摩耶,毛绒绒的耳朵立起来,舌头耷拉在外面,咧嘴笑着。 和余安很像,和南煦也很像。 莫莫抬起手,盯着干净的指腹,轻捻。 没了之前黏腻的感觉。 她闭上双眸,深呼吸。 骤然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她想去医院。 想给他,也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 医院一楼大厅。 穆席背着双手,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 赶走萧济没用多长时间,萧济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自己带着人走了。 他还顺便留了更多的人在方清姿那里,保护她们。 可是找一个和南煦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瓶子,太费时间了。 先不说南煦那瓶子是他自己专门找人打造的,里面还有骨灰。 而且那瓶子南煦戴了那么多年。 哪是随随便便一个瓶子能打发的? 南煦已经催了他两次了。 可这会儿手下的人还没消息。 他知道,南煦这祖宗的耐心快用完了。 等到第三次联系他的时候,如果还不把瓶子送过去,南煦绝对能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他还没法预想,但总归就是一句话,发疯。 叮铃铃。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穆席浑身一怔,苦着脸看向屏幕,还真是南煦。 距离上一个电话才过去两分钟。 这小子真是催人命啊! 穆席指尖在屏幕上缓慢地划过。 不过再慢也有划到底的时候。 “喂?”穆席将手机放在耳边,“这才多久啊?你有点耐心好不好?” 对面没有声音,只有沉沉的呼吸声。 穆席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有些心虚,“我说了会还给你,就一定会还给你。” 对面还是一声不吭。 透过屏幕,穆席莫名感觉到一股低气压。 像粉尘一般,悄无声息地混合在空气里,直直地向他压来。 穆席呼吸一滞,破罐子破摔,“两分钟!两分钟我就到了!” 说罢,他连忙挂断电话。 穆席盯着黑掉的屏幕,没有电话再打进来。 他微微松了口气。 骂骂咧咧地上楼。 想着干脆把南煦的病情直接告诉他得了。 免得这小子在他这里发疯。 刚才看莫莫的表现,也不像是完全不关心南煦。 明明指着萧济,嘴里骂的却是南煦。 他不想管这俩的事情了,干脆全说了,让他俩自己去解决。 —— icu病房。 南煦虚弱地眨眼,呼吸重了些许。 视线沉沉地盯着黑掉的屏幕。 过了几秒,他点了点屏幕,发现时间才过去一分钟不到。 又闭上眸子,静静等待。 叩叩叩。 玻璃响了。 南煦猛然睁眼,转头望向门外。 莫莫就站在玻璃前。 穿着蓝色长袖衬衫裙,头发挽在脑后,鬓角散落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 双颊看起来红彤彤的,胸口起伏的弧度也大。 看起来像是跑过来的。 南煦漆黑的瞳孔紧缩。 他挣扎着起身,却因为手腕被牢牢绑着,再加上身上的伤很重,完全无法动弹。 慌乱间,甚至将放在手边的手机扫落在地面上。 咚咚…… 手机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停了下来。 南煦张口,急切又轻声地呢喃,“宝宝……” 呼吸罩被白雾填满,将他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南煦眨了眨眼,站在那的身影倏然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南煦恍然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外。 心底像是缺了一块般,空洞又彷徨。 “呵。”南煦仰面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痛苦地扯唇,“幻觉也不让我多看看吗?” “真残忍啊……”南煦闭上眼,再次睁开,看看向玻璃的方向,企图再次看到莫莫。 可是依旧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 南煦眼眸一暗,心沉到谷底,呼吸都轻了。 —— 莫莫走进更衣室的那一刻,正好另一侧换好防护服的穆席走了出来。 穆席深呼吸,理了理口罩。 往病房走去。 一进去,就看见南煦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手机落在地上,已经碎了。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南煦手腕。 锁链完好无损。 穆席眉头一皱,弯腰将手机捡起来,放在南煦床头。 南煦眼眸微动,看向穆席的视线死气沉沉的。 穆席咽了咽口水,扯了椅子坐在床边。 他那包了纱布的手张张合合,指尖捻着防护服一角。 南煦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闭上双眸。 穆席深呼吸,做好准备后,说出了第一句话,“莫莫还活着。” 第438章 算了,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南煦瞬间睁眼,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渊一般,定在穆席身上。 穆席身形一怔,喉结轻滚,继续开口,“其实是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现在距离你记忆里那场自杀已经过去四年了……” 南煦瞳孔紧缩,被拷牢的双手用力一挣。 锁链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回音。 “冷静!”穆席连忙开口,一手压在南煦肩膀上,“你先听我说完。” 南煦被迫陷进床铺,却第一次没有反抗。 他沙哑着嗓子开口,“继续。” 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希冀,还有一丝质疑。 穆席仔细观察南煦的表情,见他没有太大波动,又瞥了眼一旁的仪器。 上面的数字接近报警临界点。 穆席脸色紧绷,缓了几秒后,轻轻叹了口气。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咳咳……”透绿色的呼吸罩上顿时喷洒上血迹。 滴滴滴! 仪器发出警告。 门外响起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穆席无奈地瞥了眼床上虚弱至极的南煦。 他还是错估了南煦的承受能力。 只要遇上莫莫的事情,他就像个脆皮一样,敏感易碎。 病房门被打开,医生鱼贯而入。 穆席哑然地张了张嘴,触及到南煦那双咳得猩红的眸子后,起身后退,给医生让出位置。 —— 刚换好防护服的莫莫,被拦在了病房外。 病房内挤满了人,病床被围得密不透风。 她什么也看不见。 咔哒。 穆席开了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穿着防护服,口罩戴得严严实实的。 如果不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熟悉,他差点没认出来是莫莫。 “你……”穆席语气怪异,“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愿意来吗?” 莫莫斜了他一眼,没说话,往旁边撤了两步子,透过玻璃,探头望着里面的情形。 穆席反手将病房门关上,来到她身边,幽深的视线落在病房里。 “他现在的记忆回到了四年前。”穆席骤然开口,一字一句像石头般从莫莫头顶落下。 莫莫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抬眸。 声音有些变调,“你说什么?!” 穆席嘴角紧抿,“不过我刚刚已经把他的病情告诉他了,他现在也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也知道你还活着的事情。” 莫莫眼睫微颤,收回视线,紧盯着病房。 “那……” 穆席直接打断她,“所以南煦刚刚情绪太激动了,仪器报警了,医生过来检查一下,别太担心,应该没什么大碍。” 穆席嘴上这么说着,心底还是忍不住担忧。 他也不确定,南煦是不是真的没事。 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 毕竟他选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时机说出真相。 莫莫唇瓣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将所有话咽了下去。 —— 病房里面,医生严厉紧张的声音不时响起。 来来往往的人在病床边走动。 南煦苍白的脸从缝隙中透出,莫莫依稀能看见南煦嘴角的血迹,还有半阖的无力的双眸。 南煦似乎是看见她了,眼帘强撑着掀起,眸底猩红,苍白的脸也多了丝血色。 紧闭的唇瓣动了动,没声音。 但莫莫看懂了,他在喊她。 莫莫清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疼惜,殷红的唇瓣轻启,无声道:“我在。” 南煦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眼尾划过一道泪痕,嘴角委屈地瘪着。 莫莫只能看见医生给南煦推了一针试剂,接着走出病房。 “他没事吧?”莫莫拽着主科医生的袖子,声音因为戴着口罩,有些闷闷的。 “没事。”医生胆寒地瞥了眼莫莫身后的穆席,“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别太刺激他就行。” 莫莫还想再问,医生却连忙甩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莫眨眨眼,有些不解地回头望向穆席。 穆席耸耸肩,没说什么。 莫莫收回视线,试探地往病房里走去。 受药物影响,南煦的眼皮时不时合上,却又强撑着掀开。 漆黑的眸子死死盯在莫莫身上。 随着莫莫的位置移动。 呼吸罩上的白雾不规律地出现。 仪器上的数字也忽高忽低,却一直保持在警戒线以下。 莫莫将椅子移到病床边,坐了下去。 门外的穆席瞅了眼病房里的情形,自觉地转身离开。 他觉得自己此刻在这里有些多余。 —— “宝宝……”南煦的声音很低,几乎只有气音,无力又虚弱,带着一丝哽咽。 镇静剂的作用很快上来, 他觉得全身无力又疲倦,恨不得立刻睡死过去。 可是莫莫在眼前,他压根不想闭上双眸。 穆席说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这是多么可笑又虚假的谎言。 他以为这是穆席为了哄他不再自杀的手段。 可当莫莫真的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希望,穆席说的是真的。 他也希望真的只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莫莫还活着,而且现在还在他身边。 莫莫垂眸,注意到南煦被绑在病床上的手腕。 瘦得腕骨突出的手腕,青色血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上面突兀地出现一道道红色的勒痕,看得人发慌。 莫莫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颤抖着手伸向他,轻轻握住他的指尖。 南煦眼眸震颤,指尖的触感真实又温暖。 让他身上冰冷的血液也为之沸腾。 和以往的幻觉不同,这次像是真的。 南煦呼吸重了不少,眼尾的泪痕乱七八糟横亘在肌肤上,洁白的枕头被浸湿。 南煦张了张口,还想说话,脑袋却愈发昏沉。 莫莫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周围仪器的声音仿佛在天际一般。 眼皮仿佛千斤重一般,再也抬不起来。 他只记得最后一刻,莫莫似乎张口说了什么,但他听不见,也看不见。 “算了,原谅你了。”莫莫的声音很轻,像是对南煦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第439章 接下就得离开 一周过去,所有人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南煦从icu出来,转到普通病房,只是还不能下地。 他的记忆依旧不稳定,时而正常,时而回到几年前,有时候甚至不认识莫莫。 医生说南煦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强行治疗,至少要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才能开始继续吃抗抑郁的药物。 在这期间,尽量顺着南煦自己的记忆,不要强行让他不断回忆以前的事情。 这会导致南煦的情绪波动起伏增大,不利于伤口恢复。 莫莫工作之余就来医院照顾他。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莫莫很少说话。 她也不确定南煦每天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导致南煦情绪崩溃。 毕竟有好几次,她站在南煦面前时。 南煦总是用一种哀伤又眷恋的目光盯着她。 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让她很不自在。 所以她干脆背对着南煦,眼不见为净。 南煦也因着混乱的记忆闭口不言,他不知道每天时不时出现在病房里的人,是真的还是幻觉。 他总怕自己说话大声点,面前背对着他的人就消失了。 后来,按照南煦的要求,穆席给他准备了一个小本子。 南煦趁着记忆正常的时候,将所有和莫莫相关的事情记录下来。 莫莫来病房的时候,他就将这个本子藏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每天早上一睡醒,就从枕头下面摸出这个小本子。 将上面的每一条注意事项都牢记在心。 即使他没有完整的记忆,但他在努力填补记忆。 甚至小本子的第一页上,用红色的笔,满满写了一页: 【不能让莫莫离开我!不能!不能!】 “不能”两个字被圈了起来,还画了重点。 —— 南国安也转到了普通病房,不过被限制了行动,也不能和外界通讯。 苏秋心去看过他一次,还是去看南煦的时候,顺路走过他的病房。 一步都没踏进去过。 南国安从开始的大吵大闹,逐渐变得沉默。 安安静静地待在病房里治疗。 年纪大了,不像以前那样健壮了。 病情也总是反反复复。 身上的旧伤接二连三地复发,将他整个人折磨得瘦了一大圈,也没心思再管两个儿子的事情。 —— 萧济自从上周带着人离开后,第二天又去了。 不过他这次没带任何人,连李阳都不在身边,只有他自己。 仿佛那个小院真的只是他的一个住所而已。 方清姿一开始没敢出门,可她还有工作,糖糖也要上学。 在穆席的保护下,她发现萧济并没有抢夺方糖的意向,也渐渐没有之前那么草木皆兵。 萧济每次出现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们,不会上前,像个挥之不去的幽灵一样。 穆席烦不胜烦,强行将萧济弄走了好几次,还手下打了几顿。 萧济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腿骨折了都杵着拐杖回了小院。 给穆席气得差点将萧济那小院拆了,方清姿将他拦了下来,他才不甘心地作罢。 —— 莫莫提着电脑,再次来到病房。 南煦呆愣愣地靠在床头,双眸无神地盯着窗外飞过的小鸟。 听见莫莫的脚步声后,他迅速回头。 莫莫刚从法庭上下来,身上还穿着黑色长袍,头发精心打理过,看起来干练又精致。 南煦只扫了一眼,有些苍白的脸色迅速染上一抹薄红。 身子不自在地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手腕还被绑着,只好将头垂下,几乎要埋在胸前。 莫莫放下手里的电脑和资料,瞥了南煦一眼。 将身上的黑袍脱了下来,叠起来堆在包上,露出里面的黑色西装。 “你……”南煦骤然开口,声音难掩羞涩,“你怎么直接进来了?” 莫莫没理他,径直走向窗口,伸手将窗子关上。 “今天风大。”关上窗后,她回头解释了一句,接着坐在桌边,从包里将资料翻出来。 南煦没得到回应,脸憋得涨红。 空气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隐约飘荡着一股薄荷味的香气。 南煦鼻尖耸动,快速瞄了莫莫一眼,又收回视线。 耳根连带着脖子都染上血色。 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南煦垂着头,指尖玩着连接着床边栏杆的锁链。 细碎的声音落在莫莫耳边,有些扰人。 “别玩了。”莫莫歪了歪头,视线从屏幕上抽离,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不知所措地抬眸,有些慌乱地松开锁链,支支吾吾地开口,“啊……哦……” 莫莫睫羽微颤,盯着南煦那无辜的表情,心底叹了口气。 殷红的唇瓣动了动,轻声解释,“我在整理卷宗,你安静一点,刚刚有点吵。” 南煦愣愣地点头,柔顺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又乖巧地落回去。 莫莫指尖蜷起,心底微微一颤。 不由地感叹,现在的南煦和以前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南煦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身上,别扭地侧开脸,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 “安静点。”莫莫颇为冷淡的声音响起。 南煦浑身一怔,心口一滞,有些失落地闭上嘴,垂眸静静地盯着洁白的被子。 心底莫名蔓延起委屈。 明明是她主动和他说话的,怎么就变成他打扰她了。 而且他还是个病人,她就这么无理地闯进来,也没个解释,自在得仿佛这病房是她的一般。 他都没怪她键盘声音吵,她倒还嫌弃他吵了。 还有没有天理!? 不过…… 南煦暗戳戳抬眸,余光超级不经意地落在莫莫身上。 暗自腹诽,看在她长得好看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屏幕的白光打在莫莫脸上,时不时变换颜色。 手下敲击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看起来似乎很忙。 南煦大着胆子抬头,灼热的视线落在莫莫身上。 莫莫手下动作一顿,余光注意到南煦的视线,嘴角紧抿,没说什么,继续将注意力落在电脑上。 叮。 弹出一个新的对话框。 莫莫顺手点开,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眸光一顿。 是陈惜发来的消息。 陈惜:【您好,这个周末,我的那个案子开庭二审,求求您了,能不能帮帮我?】 是陈惜的家暴起诉离婚的案子。 对话框往上翻,还有许多陈惜发来的消息,无一不是祈求她接下这个案子,声泪俱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陈惜的绝望。 她不想和陈逸晨有关的一切扯上关系,再加上,她当时以为自己能完全离开南煦,完全离开a国,所以没办法接下这个案子。 离开a国前,将这个案子移交给了其他人。 一审离婚诉讼没通过,陈惜多次联系她,祈求她能重新接手这个案子,她拒绝过一次后,就没再回复。 现在…… 莫莫抬眸,复杂地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如果她要接下这个案子的话,肯定要离开e国。 南煦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记得她。 而且这样的状态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短时间内肯定恢复不了。 她应该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处理陈惜的案子。 莫莫顿了顿,慎重地思考后,终于回了陈惜一句。 莫莫:【好,我明天去你那里。】 第440章 我会负责到底 【今天两章合成一章,字数没少哈】 翌日清晨,e国机场。 莫莫拖着一个小行李箱,从1号出口走出来。 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黑色耳罩,头,将两侧的头发压在侧脸。 冷风吹过,她冻得浑身哆嗦。 随即拉紧外套,尽量减少受风面积,朝出租车的方向走去。 “莫律师!”一个沙哑疲惫的女声从莫莫背后响起,用的是普通话。 莫莫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天上下起小雪,女人却穿着单薄的风衣,脸冻得通红,肉眼可见的淤青,明晃晃地展示在她的眼角和嘴角。 风雪迷了眼睛,莫莫还未辨认出对面的女人是谁。 那人已经小跑着来到她身边。 距离近了,她才看清女人的五官。 是陈惜。 那张姣好的面容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陈惜有些局促地站在莫莫面前,冻疮遍布的双手拘谨地扯了扯衣角。 死气沉沉的眸子里透露些许光彩。 即使脸上全是伤,也能看到溢出的欣喜。 “您终于来了。”陈惜结结巴巴地开口,难掩语气里的激动,“我还以为您中午才会到的。” 苍白的唇瓣开合间吐露出的气体,在冷空气的作用下,迅速变成白雾,风一吹,又迅速消散。 莫莫眉心紧紧皱起,如同拢起的小山一般。 她蹲下身子,将行李箱打开。 语气有些冷,“不是说了,让你别来接我吗?” 陈惜身形下意识一颤,对这样的带着些斥责的语气存在明显的害怕。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双手局促地搓了搓。 “我想着您从e国过来,这么远,就为了我这一个案子,还没有酬劳。” 陈惜搓了搓衣角,心底忐忑,“我就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毕竟您能答应接手我这个案子,我真的无以为报……” 话还没说完,声音已经染上哭腔,带着浓浓的绝望和挣扎。 莫莫翻找行李箱的手一顿。 从最底层掏出一件外套,黑色的,和自己身上的一样。 她头也不抬地将外套递给陈惜,“拿着。” 陈惜连忙伸手帮忙,却在触及到自己手上数不尽的伤口和冻疮时,顿住了。 双手僵在空中,没去接下那看起来昂贵的衣服。 “那个……”陈惜支支吾吾地开口,“我的手脏,怕把莫律师的衣服弄坏了。” 莫莫扬起头,清亮的瞳孔直直地盯着陈惜。 她将箱子拉链拉上,抱着衣服起身。 陈惜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舔了舔唇,又将手背在身后,企图将自己的狼狈藏起来。 她今天为了体面点,已经找了家里最完整的衣服穿上。 其他的衣服大多是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或者已经洗得很旧,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身上这套衣服还是五年前刚怀孕的时候,她的丈夫阿道夫.希尔当做奖励送给她的。 现在她的身体比以前瘦削得多,风衣穿在身上极其不合身,像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 临出门前,还仔仔细细将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清理了一次,避免有异味。 可即便她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无法掩盖自己的身上狼狈和不堪。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幅被刀片撕毁的画作,永远无法复原。 陈惜垂着头,不经意瞥见莫莫脚上穿着的鞋子。 咖色的,毛绒绒的,上面还有两个白色的毛球。 没有一丝灰尘,看起来特别干净。 她又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 灰色的跑鞋,起了毛边,但还是没法将那些陈年旧渍洗掉,看起来臭臭的。 因为大了好几码,一点也不合脚,她在脚后跟还塞了许多纸团。 走路时才勉强合适。 一审结束后,她的丈夫阿道夫.希尔仗着她不可能和他离婚,顺便在她身上撒气。 趁着她去接孩子放学的时候,将她所有东西都扔了出去。 她回家后,只剩一些之前扔在阁楼里舍不得丢的旧东西了。 幸好她身上的衣服早就收在阁楼里,再加上几件破了的衣服,补一补也够她穿了。 只是除了她当天穿着出门的鞋子,家里一双鞋也没有了。 她脚上穿的是阿道夫.希尔几年前的旧鞋,他不穿了,放在阁楼没扔,她才拿出来洗洗穿上。 陈惜眼底闪过一丝羞愧,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莫莫展开手里的外套,注意到陈惜的动作。 她眼眸微闪,将外套扬起,毫不介意地将外套轻轻搭在陈惜身上。 陈惜只觉得肩上一重,周围的冷风被隔绝在外。 她诧异地抬眸,视线落在肩膀上白皙的小手上。 “不行不行……”陈惜连忙推拒着,要将外套拿下来,“我身上脏,会给您弄脏的。” 莫莫没理会她,径直弯着腰,拉上拉链,不给她一点拒绝的机会。 “穿着吧。”莫莫站直身子,才发现陈惜比她高。 陈惜一直佝偻着身子,她一直以为陈惜比她矮。 “不行的不行的。”陈惜的语气有些慌乱,双手也不知道怎么摆放,怕弄脏了这料子上乘的好衣服。 整个人僵硬地站直身子,立在莫莫面前,一动也不敢动。 漆黑的眼眸里透露着惶恐不安,祈求莫莫将外套拿走。 莫莫踮起脚,认真地将外套的帽子理好,再轻柔地扣在陈惜脑袋上。 将陈惜裹得严严实实的。 莫莫满意地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着陈惜,嘴角勾着一抹笑意,“不错,还挺合身的,就是袖子有点短了。” “我比你矮一点。”莫莫语气轻松,“你别嫌弃。” 陈惜张大嘴呼吸,白雾将她陷在帽子里的脸遮住。 “不会的,不会的。”她连忙摆手,不适应地开口,“您……这是……真的是……” 陈惜的眼眶渐渐红了,不过不是冻红的。 莫莫抬起手,想拍拍陈惜的肩膀安慰她。 骤然想起陈惜身上指不定有许多看不见的伤。 莫莫嘴角紧抿,指尖蜷起,只将陈惜肩头的雪轻轻拂开。 “还冷吗?”莫莫只问了这一句。 看见陈惜这模样,她此刻没有问出那些多余的话。 比如, 怎么弄成这样的? 为什么穿得这么少? 为什么脸上的伤口又多了? …… 因为她是过来人,清楚地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陈惜此刻最需要的,是抵御这寒风,其他的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陈惜小心翼翼地垂眸瞥了眼身上的外套,感激地望着莫莫,双手仍旧不敢触碰身上的料子。 陈惜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却扯到原来的伤口,不由地轻嘶出声。 肿起来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嘴角,轻轻摇头,语气柔柔的,“不冷了,不冷了。” 莫莫眨了眨眼,点点头,拉着行李箱往前走。 视线不经意瞥到陈惜的脚下。 明显的男士运动鞋,整个看起来都大了一圈。 莫莫只觉得喉间一堵。 她没带多余的鞋子。 莫莫脚下步伐加快,留给陈惜一个背影,“走吧,先去酒店,我把东西放下。” “好好好……”陈惜连忙跟上她的速度。 —— 酒店里。 莫莫坐在床边,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人买了一双雪地靴上楼。 陈惜端正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拘谨地交握,放在膝盖上。 视线老老实实地垂着,只盯着脚下一小块,丝毫不敢乱看。 就像一个被规训后的乖小孩一般。 莫莫视线落在陈惜的脚上,问了一嘴她的鞋码。 陈惜下意识地快速应答,仿佛生怕自己慢一秒就耽误了什么,“39。” 莫莫点点头,对着电话嘱咐一番后,将电话挂断。 陈惜背脊僵直,回答完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这是在莫律师面前。 她面色尴尬地笑了笑,指尖无助地搓着那件料子上好的外套。 几秒后又反应过来,这衣服不是她的,连忙松手,怕将衣服弄坏。 双手轻轻搭在沙发上,指尖蜷起,甚至因着手上的伤,不敢大动作。 莫莫起身,坐在她面前。 屋内的暖气温度上来,莫莫觉得有些热,额头渗出了汗。 她将外套脱了,搭在沙发上。 又瞥了陈惜一眼,看到她那不知因为什么红得透亮的脸颊,还有鼻尖的细汗。 莫莫垂下眼眸,一边从包里拿出资料,一边不在意地开口,“屋内有暖气,如果热了,可以将外套脱了。” 陈惜怔愣片刻后,轻声答:“好的。” 拉链的声音很轻,接着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片刻后,莫莫的外套旁边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陈惜有些遗憾地瞥了眼刚刚脱下来的外套,“我拿去给您干洗了后,再还给您?” 莫莫将卷宗摆在桌上,头也不抬,“不用了,送你了。” “可是……”陈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这衣服……” “我说送你了。”莫莫声音强硬,不容拒绝。 陈惜将喉咙里那句“衣服很贵的,她还不起”咽了下去。 “谢谢您。”陈惜的声音很小。 “不用。”莫莫拿出电脑,开机。 她像是不经意似的,瞥了眼陈惜身上的衣服。 “你没有衣服穿吗?” 陈惜漆黑的眸子一黯,眼底迅速蓄满泪水。 抽噎的声音在莫莫耳畔响起。 莫莫面色一动,将一旁的抽纸放在陈惜面前。 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屏幕,话里也没什么情绪,“哭吧,哭完再说。” 她之前虽然草草看过陈惜的案子,但没有仔细研究过,况且现在一审已经结束,二审还有两天。 她从答应了陈惜后,就把这个案子的卷宗调出来查看。 很多,她还没看完,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熟悉案件,找出突破口。 莫莫显得有些冷漠的语气让陈惜以为自己的哭泣打扰了她。 陈惜连忙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伤口裂开也没管。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我好了。” 耳边没了哭声,莫莫眸光一顿,视线落在陈惜脸上。 她定定地望着陈惜,“可以哭,想哭就哭,没必要憋着。” 话音刚落,陈惜嘴角一瘪,泪水又像珍珠般滚落。 只是这次没再发出一点声响。 莫莫一边翻看卷宗,一边开口,“当弱者没有能力去反抗的时候,哭泣是一种宣泄情绪的通道。” 陈惜眼眸一顿,呆愣愣地盯着莫莫。 她的丈夫阿道夫.希尔,每次打她的时候,看见她的眼泪,眼底只有无尽的嫌弃,嘴上还不饶人地说着一些贬低她的话语。 甚至为了让她停止哭泣,还会下更重的手。 她只能咬着唇,将所有血泪咽下去。 从来没有人说过,弱者是可以哭的,因为弱者的一切都被掌控在他人手里。 莫莫不停地点着鼠标,切换各个资料库。 越看眉头越紧。 “但是哭过以后,要狠狠记住那些他人给你的重创,总有一天,要学会反击。” “无论用什么手段。” 莫莫看着屏幕上的一审资料,眉头更紧了。 陈惜的哭泣也停止了,她有些迷茫地望着桌上的资料,张张合合的唇瓣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空白的脑海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莫有些心烦地关上医审的资料,翻阅着手上的纸质资料。 通过这些,看得出来,证据混乱,时间线也不清晰。 陈惜在法庭上的说辞也漏洞百出。 陈惜的上一个律师,明显对这方面的业务不熟练。 莫莫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她当时走得急,移交案件的时候,只考虑了对方的能力和人品。 那人还是他们事务所里比较拔尖的一个小伙子。 但她忘了,那小伙子主攻方向也是经济纠纷,就算能力强,也是经济合同方面的,而不是离婚方面的。 不是谁都像她一样,私下里拿出很多时间去研究婚姻法。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经手过很多千奇古怪的离婚案件。 莫莫张了张口,视线落在恍然的陈惜身上,语气凝重,“抱歉,我之前欠考虑了。” “这个案子我会负责到底的。”莫莫合上电脑,认真地盯着陈惜。 一审的资料没有参考性,她得重新来过。 陈惜回过神,面对莫莫的目光有些局促。 但明显她很激动,是那种挣扎在泥潭里,终于看见曙光的热切。 第441章 小骗子 “谢谢,谢谢……”陈惜不停地弯腰,脑袋几乎垂在地上,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 莫莫看着陈惜下意识谦卑的姿态,知道这是她常年被殴打后留下的习惯。 莫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没有去纠正陈惜。 只是轻轻将她扶起来,一脸正色,“那就要听我的话去做。” 陈惜连忙点头。 莫莫是国际上知名处理家暴案件的律师,基本上经由她手的案子,都能成功离婚。 所以莫莫叫她做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异议。 —— a国医院。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床上。 床上人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在暖和的阳光下,显出几分暖意。 南煦眼皮微动,缓缓睁眼。 窗边的鸟叫吸引他的注意。 南煦微微偏头,望向紧闭的窗户。 一只灰色的麻雀站在窗台,扯着嗓子高歌。 南煦恍神地看向那只麻雀。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人影,站在床边,一边用冷然的语气呵斥他,一边关上窗户。 身形很熟悉,熟悉到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甩甩头,想看清那个人的脸。 再次将视线移过去,却怎么也看不见了。 南煦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垂下眼帘,不解地望向腕上的锁链。 咔哒。 病房门开了。 穆席的身影出现在病床前。 南煦眉心一皱,动了动手腕,“我怎么了?” 穆席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漆黑的眸子淡然地瞥了眼南煦。 轻飘飘地说了句,“犯病了。” “放开我。”南煦语气冷冽,面色不善地望着穆席。 穆席轻轻叹了口气,拿着钥匙,将南煦右手上的锁链打开。 又将桌子上的饭菜往南煦身前推了推。 “醒了就吃饭。” 穆席撤了张凳子,坐在南煦床边,悠哉地打开饭盒,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 啪嗒。 穆席眸光沉沉地望着被南煦扫到地上的筷子。 太阳穴突突往外冒,额头的青筋暴起。 穆席咬牙切齿地开口,“干嘛!?” 南煦右手按在桌面,似乎牵扯到伤口,垂头喘着粗气。 穆席喉间一梗,将怒气压了下去。 之前一周,照顾南煦的都是莫莫,他没怎么插手,几乎所有心思都放在方清姿和方糖身上。 只知道南煦的记忆反反复复,不清楚南煦现在的情绪也这么怪。 不过,莫莫昨晚找他说过,这两天要去e国处理一个案子。 所以,他才大早上饭都没吃就跑来给南煦送饭,怕这小子饿着了。 结果这厮就是这样对他的。 本来这段时间,萧济的存在就让他一直窝着火,对南煦自然没什么耐心。 不过在看到南煦呼吸不畅的时候,他还是硬生生将自己心底的怒气压了下去。 穆席警告地瞥了南煦一眼,“别发病,好好吃饭。” 话落,穆席抽了两张纸,将桌上的筷子捡起来,随意擦了擦,埋头吃饭。 南煦似乎缓过来,只是语气依旧虚弱,“我说……放了我。” 穆席彻底没了耐心,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指着南煦的右手,语气不善,“不是已经给你松开右手了吗?自己不能吃吗?还在作什么?” 南煦面色紧绷,漆黑的眸子死死瞪着穆席。 狠厉又无情。 穆席在他的凝视下,不自觉身形一颤。 心底嘟囔,都没记忆的人了,身上怎么还是有战场上的肃杀气势,真折磨人。 穆席站起身,不耐烦地打开南煦另一只手。 反正南煦两只脚还捆在病床上,也不怕他跑了。 南煦眸色沉沉地盯着穆席的动作,锁链打开的那一瞬间,迅速收回手。 南煦垂眸,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活动筋骨。 “她人呢?”南煦嗓音低沉地开口,带着浓浓的哀伤。 穆席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现在……记忆恢复了?” 南煦眼眸微动,“什么意思?” 穆席挑挑眉,什么也没说,直接伸手探向南煦的枕头。 将藏在下面的本子扯出来,扔在南煦身上,简短道:“你自己看。” 南煦下意识双手接住本子,茫然地眨眨眼。 随即疑惑地瞥了眼穆席,最终还是耐着性子,翻开里面的文字。 是他自己的笔迹,里面详细记录了他的病情。 包括自己服用过多药物后导致的记忆混乱,还有这段时间和莫莫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在看到莫莫一周前和南国安合力计划离开他时。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疼到没有力气翻看下一页。 南煦捂着胸口的伤,双眸紧闭,沙哑着嗓子,“她……她是不是……” “哦。”穆席以为他看完了,随意地开口回复,“她说e国有个案子要打,这周末开庭,估计这两天都在那边,让我先照顾你。” “骗子……”南煦声音很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穆席没听清,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啪! 南煦面无表情地将笔记合上,将穆席凑近的脸推远了些。 “傻子。”南煦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穆席这次听清了,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才傻子!” 南煦垂下眼帘,没心思和他争辩。 莫莫说什么,穆席就信什么,不是傻子是什么? 去e国出差都是借口。 当初她离开e国的时候,明明将自己的所有工作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有没完结的案子。 那小骗子就是想趁着出差为由,偷偷逃跑。 “咳咳咳咳……”南煦捂着胸口,忍不住连声咳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穆席瞳孔紧缩,连忙起身,高声大喊,“医生!” “你说你又怎么了!?”穆席气急败坏地开口,带着明显的担忧,“这一周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又开始恶化了!?我也没骂你吧!?” 穆席一边探头望向病房门口,一边焦急地来回踱步。 南煦的脸色逐渐苍白,呼吸也弱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缓缓往下滑。 穆席连忙上前,扶着人躺下。 病房内响起仪器工作的声音。 片刻后,病床被推进了手术室。 穆席双手插兜,站在手术室门口,严肃又担忧地盯着上方“手术中”的牌子。 黝黑的脸如同锅底一般。 随即轻声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那女人不就去出差吗?至于吗?” 第442章 这么多年的抑郁症 “养得好好的,这下又进了手术室。” 穆席有些烦躁地挠挠后脑勺,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告诉南煦莫莫去出差了。 砰砰砰! 穆席泄愤似的,踢了几脚一旁的椅子。 插在兜里的手拍在了额头。 响声清脆,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 “怎么了?怎么了?”苏秋心焦急的声音响起,踉跄着步伐走到穆席身边。 眼底含着泪水,双手扯着穆席的衣角,“小煦又怎么了?病情加重了吗?” 穆席眼眸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苏秋心会出现在这里。 “阿姨……”穆席张了张口,“您怎么来了?” 苏秋心知道这段时间莫莫一直陪在南煦身边,为了不打扰他们,苏秋心很少来医院。 今天南煦突然进手术室,他也命令手下人不许告诉苏秋心。 完全没想到苏秋心会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苏秋心泪眼婆娑,语气哽咽,“昨天莫莫告诉我,她要去e国出差几天,我想着既然她不在,我就多来看看小煦。” “结果去了病房,发现没人,甚至连病床都没有。” “问了值班室的护士才知道,他刚刚吐血了,被推进手术室了。” “是不是伤口恶化了?病情加重了?” “是不是啊?” “或者是抑郁症严重了?他不会是又自杀了吧?” “你说话啊!?”苏秋心焦躁地扯着穆席的双臂,不停地摇晃他。 穆席被她这一连串的提问打蒙了,连忙制止她的动作,缓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您冷静点。” 苏秋心眼眶通红,“我怎么冷静啊!这一周以来,他恢复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进手术室了?!明明连医生都说他恢复得很好的,你让我怎么冷静!” 穆席深吸一口气,按住苏秋心的双手,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粗粝的声音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 “阿姨,您现在这么着急也不是办法。” “里面的医生都是国际知名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南煦之前生死关头都被救回来了,现在只是术后的一些排斥反应。” “而且您也说了,南煦这段时间恢复得挺好的,只是现在出点小意外而已,您别着急,他会没事的。” 不知是不是穆席的安慰起了作用,苏秋心渐渐冷静下来。 浑身无力地往地上滑去。 穆席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将人扶着带到椅子边。 苏秋心抽泣的声音依旧,泪水滴滴分明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穆席坐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 他摩挲全身,就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截皱巴巴的纸巾。 嘴角一抽,还是递给苏秋心,“擦擦眼泪吧,南煦一会就出来了,看到您这样,他也会担心的。” 苏秋心瞥了眼穆席手里的纸巾,嘴角一抽,移开视线,从包里拿出一张杏色手帕,擦了擦眼角。 穆席默默收回手,双拳紧握,不自然地搭在双膝,静静盯着手术室门口。 脑海骤然闪过一丝不对劲,苏秋心刚刚好像提到了南煦的抑郁症。 可是南煦不是瞒得好好的吗? 苏秋心怎么知道的? 他的脸色一僵,迟疑地开口,“阿姨,您刚刚说抑郁症……” 苏秋心抽泣声停了一瞬,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将手里擦过眼泪的帕子叠起来,鼻腔闷闷的,“嗯,我知道了。” 穆席轻吸一口,“您怎么……” “是莫莫告诉我的。”苏秋心视线落在紧闭的手术室门上。 “小煦瞒得真紧。”苏秋心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要不是莫莫主动告诉我,我这个妈妈什么也不知道。” “我这个妈妈,当得真失败……” 说着说着,苏秋心又哭了起来,“小煦抑郁症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他只是和家里闹了矛盾,不愿意回来,没想到……没想到……呜呜……” 穆席眸色一僵,骤然想到之前,他去南煦家里拿吊坠那天。 莫莫出现在南煦家的小院里。 估计是那时候,莫莫将南煦抑郁症的事情告诉苏秋心的。 只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穆席眉头紧皱,面露不解。 耳畔的哭声越来越大,扰了穆席的思绪。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看向哭哭啼啼的苏秋心。 “阿姨……”穆席拍了拍苏秋心的肩膀,实在想不出怎么安慰她,只好干巴巴地开口,“别哭了……” “呜呜呜……”苏秋心的哭声更大了,“小煦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啊……呜呜……” 穆席的手僵滞在空中。 啪嗒。 手术室的灯灭了。 他连忙开口,转移苏秋心的注意力,“阿姨,出来了,南煦出来了!” 苏秋心立刻停止哭泣,连忙站起身,期待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 穆席见她没继续哭了,终于松了口气。 手术室门开了。 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面色严肃地看向门口的两人。 也顾不得他们的身份,语气有些严厉,带着训斥的意味。 “不是说了吗?病人在休养期间不能情绪激动。” “要一再小心!” “这次运气好,发现得及时,再来几次,他直接没命!” 医生的语气很不好,因为病人和病人家属没有严格按照医嘱治疗,心底总有些气愤。 苏秋心被医生的这严厉的斥责吼得有些懵了。 穆席连忙将人往后拉了拉,“我们知道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余光瞥到穆席腰后的若隐若现的枪,回过神来。 清咳几声后,心虚地开口,“已经没事了,人现在是清醒的。” 又不放心地叮嘱,“顺着他点,尽量别激他。” 穆席点点头,“谢谢。” 医生后怕地瞥了他一眼,连忙走了,只丢下一句,“一会就把人推回病房,你们可以去看看。” 苏秋心怔愣地望向医生的背影,张了张口,“穆席……医生刚刚说,小煦是因为情绪激动才进去的,他怎么了?” 穆席喉间一梗,翻了个白眼,“估计是莫莫去出差吧,他不乐意。” 苏秋心眉心一皱,唇瓣动了动,没说什么。 第443章 她呢? 病房里。 南煦仰面躺着,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眸光恍然,没有聚焦。 整个人像是没了灵魂般,空洞又迷茫。 苏秋心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将棉签浸湿,小心翼翼地点在南煦干裂的唇瓣上。 她的双眸依旧一片殷红,水莹莹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流出泪水。 南煦动了动苍白的唇瓣,视线落在苏秋心身上。 “妈……”南煦沙哑的嗓音在病房内响起。 如同一个开关似的,苏秋心的泪水哗啦啦往下流,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终滴落在南煦的侧脸。 南煦脸上的肌肤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他像是回过神来,将视线聚焦到苏秋心的脸上。 “妈妈在……”苏秋心呜咽着,甚至来不及放下手里的杯子,直接扑到床边,埋头大哭。 “对不起……”苏秋心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几乎听不见。 南煦身上打了止疼药,却依旧觉得周身不舒服,四处喧嚣着疼痛。 他张了张口,喉咙像是堵着一团棉花,被苏秋心的泪水浸湿,又重又湿,让他发不出声音。 “妈妈对不起你……”苏秋心的哭声还没停,“这些年,妈妈居然没有发现你的病情。” “这段时间和你天天住在同一屋檐下,居然也没察觉。” “呜呜呜……” “都怪妈妈……”苏秋心哽咽着,几乎发不出声音,“太不称职了,呜呜……” 南煦闭上双眸,有些头疼,艰难地开口,“妈……别哭了……” 声音很低,但苏秋心还是听到了。 她连忙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杯子,双手胡乱地擦拭脸上的泪水。 双颊被闷得通红,气儿也喘不上来。 她一脸愧疚地望向南煦,“对不起小煦……你应该静养的,是妈妈吵到你了是不是?” “妈妈不哭了,不哭了。” 苏秋心凑近南煦,伸手探向南煦的额头,一脸担忧,“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饿吗?”苏秋心有些慌乱地起身,“但是医生说你要再过几个小时才能吃东西,先忍忍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强烈的不安和焦躁,导致苏秋心的话很密,南煦几乎插不上嘴。 南煦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动了动,扯着苏秋心的衣角,“妈……坐……” “好好好……”苏秋心双手握住南煦的手,坐了下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憋着眼底的热意,直勾勾地盯着南煦,“要说什么?” “她呢?”南煦虚弱的声音飘进苏秋心耳畔。 苏秋心愣了片刻,没反应过来。 南煦的眼眶迅速聚集一片雾气,指尖不停地颤抖,胸腔的空气似乎被挤压了出去,完全喘不上来气儿。 苏秋心立马注意到他的异常,顾不得回答刚刚的问题,连忙站起身,想喊医生进来。 手上骤然出现一股力道。 苏秋心垂下眼眸,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南煦紧紧握着。 力道很大,一点也不像病重之人应该有的力气。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血管里的针也清晰可见地弯了。 青色的血管里,隐隐冒出红色的鲜血。 苏秋心吓了一跳,连忙坐下,语气有些急,带着些斥责,“你干嘛啊!” 因着止疼药的作用,南煦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动作也愈发肆意,完全不考虑身上的伤口。 他似乎感觉到胸口的伤崩开了,有细微的线断裂的声音。 但他还是执意强行拉着苏秋心。 “她呢?”南煦眼眸猩红,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每个字符都透着一股绝望和沉痛。 苏秋心动作一僵,缓缓坐了下去。 “莫莫吗?”苏秋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视线担忧地落在南煦的手背上,还是按了床边的警铃,叫了护士。 南煦闭上双眸,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字。 苏秋心踌躇地动了动唇瓣,半天没开口。 她可忘不了,之前穆席说了,这次南煦进手术室,很有可能是因为莫莫去出差。 直到南煦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几乎将她的腕骨捏碎。 “出差了,几天后就回来了。” 苏秋心小心翼翼地开口,时刻盯着南煦,生怕他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怎么了?!”苏秋心连忙凑近他,“是哪里不舒服吗?伤口疼了吗?” 南煦紧闭着双眸,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看起来平静无波,但浑身散发着一股颓然的气息。 仿佛被全世界抛下了,身处在虚无又空泛的异世界里。 孤单,没有人要。 太过平静了,这让苏秋心感到害怕。 她焦急地拍了拍南煦的肩膀,试图唤回他的思绪,“小煦!小煦!” 忽的,南煦周身抽搐了一下,眼尾浸出一滴泪水,滑落到洁白的枕头上。 南煦嘴角瘪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声音哽咽,“骗子……” “都是骗子……”南煦轻声呢喃着,“骗子……” 叩叩叩。 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 苏秋心抬眸望去,医生站在门口,眉心微皱。 “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吗?” 医生一边走进来,一边探头望着南煦,嘴里嘟囔着,“不该啊,不是打了止疼针吗?” 苏秋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直起身子,声音沙哑,“跑针了,给他换一下吧。” 苏秋心指着南煦吊水的手,眼神示意护士。 医生侧开身子,给身后的护士让出空间。 苏秋心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往后退了两步。 拔针,消毒…… 护士安静地操作着,病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南煦呢喃的声音。 医生护士像是没听见似的,不敢多嘴,也不敢问。 直到换上新的针,南煦都没再睁开眼。 咔哒。 门关了,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 南煦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唇瓣微动,“骗子……” 苏秋心眸光担忧地望着南煦,重新坐在他身边。 “什么骗子?”苏秋心忍不住问出口。 自从她说了莫莫去出差后,包括护士给他换针的整个过程,他一直惦念着两个字。 苏秋心实在想不明白。 南煦唇瓣微颤,却没停下来,像是着了梦魇似的,不停歇地呢喃着“骗子”两个字。 苏秋心眉心紧皱,喊了南煦两声,他却充耳不闻。 她担忧的视线扫过南煦周身,发现他胸口的病号服隐隐渗出一丝血迹。 苏秋心脸色一白,再次按向警铃的手又抖又急。 第444章 延长出差时间 伤口崩开,只能再次拆线缝合。 南煦又一次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穆席从幼儿园接了方糖回家后,连忙赶回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刚好碰上南煦从手术室被推进病房。 苏秋心一脸憔悴地跟在后面,脚步虚浮。 穆席眉心一皱,越过医护人员,望向病床上的南煦。 南煦面色雪白,几乎和那白色床单融为一体。 双眸紧闭,胸口几乎没有起伏,要不是看苏秋心的状态,他真的会以为南煦已经死了。 医生刚踏出病房门口半步,就被穆席拉到一边。 黝黑的脸没有表情的时候,骇人得很。 “他又怎么了?”穆席语气有些冲。 医生浑身抖了抖,结结巴巴地开口,“胸口的伤口裂开了,重新缝合了,已经没事了。” 穆席上下打量着浑身颤抖的医生,一把将人甩开,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 医生正要溜走,穆席突然叫住他。 “给他绑起来。”穆席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医生迟疑地觑了他一眼,“可是……病人现在的状态……” “绑起来。”穆席没了耐心,压着嗓子怒吼。 “不然就得去大马路上抓人了。”穆席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医生,一手缓慢地移到腰间。 医生还想劝说的话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马上!我让人拿锁链过来!” 话落,那医生连忙往仓库跑去。 穆席没着急进去,一手撑着墙,一手搭在腰上的枪上。 思索片刻后,他摸出手机,给莫莫打了个电话。 “喂?”莫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穆席眼眸晦暗地瞥了眼病房内的情形。 南煦依旧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苏秋心在一旁默默流泪。 穆席嘴角紧抿,拿着手机远离病房。 他压低嗓音,“你什么时候回来?” 莫莫视线落在面前的陈惜身上,看着她哭得通红的双眸。 抽了张纸塞进陈惜的手里,示意她小声点。 陈惜点点头,用纸巾擦了擦眼角,又捧起眼前的杯子,喝了口热水。 莫莫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关上门后,她才开口,“怎么了?” 穆席 一手叉腰,有些不耐地开口,“南煦身上的伤又裂开了,今天进了两次手术室。” 莫莫握着手机的力道收紧,语气有些紧张,“他现在怎么样?” “现在……”穆席拖长尾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应该还活着吧。” 莫莫听着他还算平静的语气,知道南煦应该没什么大事,提着的心稍稍落下。 她抬眸,望向面前的镜子。 里面的自己一脸担忧。 莫莫垂下眼眸,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未开封的牙刷。 “既然没事,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要在这边呆两天。” 话音刚落,莫莫又改口,“可能会多几天。” 毕竟看了一审的资料,她觉得二审可能也不会判离婚,肯定会拖到三审。 她得在这边把剩下的资料整理完后再回去等三审开庭。 两天的时间不够。 穆席的呼吸一沉,语气有些凝重,“你到底要几天能回来?能不能给个准确的时间?” 莫莫眉心一皱,直觉不对,“到底怎么了?” 穆席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你不在,他总是发疯。” 莫莫眸光一滞,手里的牙刷掉进水池。 穆席听到对面很轻的声响,“怎么了?” 莫莫回过神,“没事。” 穆席等着莫莫继续,莫莫却没再开口。 穆席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能中途回来一趟不?让他缓缓那疯病,别整天折腾人。” 莫莫垂下眼眸,捡起水池里的牙刷。 卫生间门外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莫莫咬着下唇,抬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又将视线移到镜子里的门上。 她张了张口,又将嘴闭上。 穆席半晌没得到回应,也没了耐心,“行不行啊?给个准话啊?” 莫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语气严肃,有些沉重,“不行。” 本来这个案子的就很复杂,时间又短。 她在来的路上都不停地在看资料。 现在又相当于重新整理,压根没时间浪费。 甚至这两天,她和陈惜都可能通宵。 她实在没法子挤出时间回e国,就为了让南煦看她一眼。 穆席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料想到了这个回答。 他就知道,这女人狠心得很。 所有事情在她面前都有一个三六九等,她只会优先解决最重要的事情,其他东西都得往后排。 尤其是南煦,是她眼里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穆席都忍不住为南煦抱不平。 他什么也没说,径直挂断电话。 电话突然中断,莫莫哑然地瞥了眼暗掉的屏幕。 鬼使神差地,她又打了回去。 穆席看着屏幕上又打来的电话,恼怒地掐断电话,开了免打扰。 浑身裹挟着怒气,往病房走去。 被挂断电话的莫莫,一脸呆滞地盯着电话。 她想再打过去。 不过这一次,指尖犹疑地停在南煦的号码上。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莫莫眉头微蹙,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拍双颊。 轻声对自己说:“别想太多了,不是让苏阿姨也去照顾他了吗?没事的。” “快点解决完案子,就可以回去了。”莫莫压着嗓音,像是鞭策自己一般。 接着她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开门出去。 —— 另一边,穆席走进病房。 南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靠着病床坐了起来,漆黑的瞳孔定定地落在门口。 两人视线相触,穆席莫名有些心虚。 病房内蔓延起一股尴尬的氛围。 “放开。”南煦面无表情地动了动手腕。 锁链打在病床栏杆上的声音,清脆动人。 第445章 几天? 苏秋心坐在一旁,满脸忧虑。 望向穆席的眸光带着一丝不解,却又硬生生将那疑惑咽了下去。 毕竟这几年都是穆席跟在南煦身边,穆席对南煦的了解,恐怕已经胜过她这个母亲。 虽然不解穆席为什么让人把南煦又绑起来,但她还是没多问。 只是看向南煦的眸光盛满了心疼。 “放开我。”南煦的声音很冷,几乎能冻死人。 穆席忽略他那阴冷的眼神,径直走向苏秋心,低声劝慰。 “阿姨,要不您回去休息?” “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苏秋心摇了摇头,“已经够麻烦你了,还是我陪着小煦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回去也是呆坐着,与其回去后担忧他,还不如在这里看着要安心些。” 苏秋心言语柔软,却将穆席后面的劝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穆席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您要是不舒服了,直接告诉我,别硬撑着。” “好。”苏秋心点点头,又添了一句,“穆席,谢谢你。” 穆席喉间一梗,别扭地开口,“没事。” “几天?”南煦骤然开口,另外两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 南煦望向穆席,面无表情地重复:“几天?” “两天。”这次苏秋心知道南煦问的是什么,抢先回答了。 苏秋心伸出两个手指,一脸认真,“莫莫说了,两天就回来了。” 南煦扫了苏秋心一眼,收回视线,又落在穆席身上。 他看到穆席进病房的时候收起手机了。 虽然不知道他给谁打了电话,但特意避开他打的电话,不得不让人起疑。 穆席哑然地望向抢答的苏秋心,张了张口。 暗自腹诽,回答这么快,让他后面怎么解释? 南煦看出他的迟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语气笃定,“不止两天。” 苏秋心诧异地抬眸,望向穆席,眼神询问他是否属实。 穆席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舌尖抵着上膛。 “她说工作有点忙,可能两天的时间不够,也得多待一段时间。” 穆席说得很委婉了,还多了些修饰词。 实际上莫莫的回答无比简略,只有三个字——多几天。 再简单点,就只有两个字——不行。 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不可能直接告诉现在的南煦。 毕竟这样冰冷的答案,指不定让这脆弱的小子碎成渣渣。 况且,具体几天,她也没给个准数。 他当时在气头上,也没心思找她要个答案。 现在只能靠他用那张不善言辞的嘴,努力修饰。 “呵。”南煦嗤笑出声,一字一句地咀嚼穆席刚刚说的话,“多待几天吗?” 那个“几”字,被他重重强调,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是在讽刺穆席敷衍他。 穆席眨眨眼,和苏秋心面面相觑。 他嘴角抽了抽,还是决定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让南煦平静下来。 “行了,我也大概知道她手上那个案子,是一个离婚的案子,好像和家暴有关,就是比较费时间的。” “费时间?”南煦重复道,漆黑的眼眸沉沉地落在穆席身上。 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连苏秋心都感觉呼吸不畅。 “你一个从小呆在军营里的混小子,也有能力预估法律案件的处理时长了?” 南煦毫不留情地讽刺出声,黑眸宛如阴间索命的黑白无常般,扣在穆席脖颈上。 南煦的声音越来越冷,“你之前说的只有两天。” 穆席眉心一皱,想起之前说的。 他那个“两天”明明是一个泛指,没有具体实际意义。 偏偏南煦就死心眼地认定“两天”是个实指天数的词。 穆席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你别嚼字眼。” 南煦周身的气势愈发冷冽,像是刚从死堆里走出来似的,嗜血又残忍。 穆席只觉得喉间一滞,连忙拿出手机,关了勿扰模式,打给莫莫。 他将手机塞到南煦手里,“不信你自己问,真的。” 他的眼神真诚又肯定,似乎不像作假。 南煦垂下眼帘,幽深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神色没有之前那么冰冷,明显缓和了不少。 “嘟嘟嘟……” 冰冷的电子音在病房内响起。 一分钟后,由于没人接听,电话自动挂断。 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气温似乎也降了几度,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穆席面色一僵,连忙上前拿起手机,语气有些急,“怎么不接电话呢?” 他又打了一通过去,“不可能的,刚刚她才和我通话了,你耐心等等,可能是有点忙。” 手机再次回到南煦手里。 “嘟…” 这次连一声都没响完,电话就被对面挂断了。 穆席错愕地盯着暗掉的屏幕,尚且没反应过来。 南煦周身的气压开始下降。 e国明明四季如春,穆席却莫名感觉到属于寒冬腊月的冷冽。 就连所剩无几的空气都被挤压。 小小的病房似乎被抽了真空似的,压抑又窒息。 砰! 穆席下意识弯腰,想去捞手机,还是慢了一步。 他看着落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眼角抽了抽。 “坏了。”南煦阴冷的嗓音自他头顶响起。 始作俑者没有丝毫歉意。 穆席浑身震了震,在南煦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我知道。” 知道这小子故意的,故意摔了他的手机。 穆席捡起手机,紧闭双眸,深呼吸,站直身子,黝黑的脸对上南煦的视线。 “你的手机……” “我的手机呢?” 两人同时开口,气氛一度降低到冰点。 “你的手机坏了。”苏秋心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她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一个碎了的手机,递到南煦面前。 “之前推去手术室的时候,太匆忙了,手机落在地上,被病床碾碎了。” “我怕你手机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留着没扔。” 南煦动了动手,锁链的声音响起。 苏秋心眼眸一闪,将手机放在南煦手心。 “打不开,我刚刚试过了。”苏秋心小心翼翼地瞅着南煦的面色,“得拿去修一修。” 南煦重重地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机,低声嗯了一声。 穆席检查了自己的手机,也无法开机。 心底暗自吐槽,这死小子下手真重。 怕不是把这手机当成他了? 不然的话,就床上到地上这么点距离,能把手机摔得和他那被病床碾压过的手机不相上下吗? 真是绑上了都不安生! 第446章 又跑了 “我累了。”南煦闭上眼,骤然出声。 穆席将手机放进兜里,怀疑的目光落在南煦身上。 心底直犯嘀咕,不应该啊,南煦怎么这个反应? 按照他对南煦的了解,现在应该怀疑莫莫逃跑了。 毕竟之前莫莫说好了只去两天,现在突然说要延期,再加上莫莫有那么多前科,无论搁谁都会多想。 南煦怎么这么平静? “累了就睡一会吧。”苏秋心起身,扶着南煦躺下。 “别强撑着。”苏秋心低声劝慰,“莫莫现在应该正忙着呢,估计没时间接电话。” “你睡一觉起来后,她应该就休息了。” 苏秋心拉着被子,小心翼翼地盖住南煦,又掖了掖被角。 穆席迷惑地盯着面色毫无波澜的南煦。 心底的疑虑越来越大。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穆席面色紧绷,“你没其他要问的了?” 南煦像是没听到似的,眼皮都没动一下,完全忽视他刚刚的问话。 穆席凑近了些,再次开口,“不想知道莫莫什么时候回来?” 南煦依旧没反应,呼吸清浅又规律。 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嘶……”穆席嘴角一咧,探究的目光落在南煦脸上。 “行了。”苏秋心拉着穆席起身,“让小煦睡一会吧。” “他折腾这么久了,估计也没什么精力了。” 苏秋心推着穆席往外,“让他安静地睡一会,你也去休息休息。” “一忙完就往这里跑,也辛苦你了。” 穆席被她推着往外,脚下不停,脑袋却忍不住往回看。 无声呢喃,“不可能啊,情绪这么稳定?” 他都已经预料到南煦会偷跑了,还让人将他绑起来了。 没想到南煦这次前所未有地镇定。 不吵不闹,乖乖修养,甚至连话都很少。 太像一个正常人了! 可南煦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啊! 这愈发让穆席觉得诡异。 砰! 门关上了,隔绝了穆席的视线。 苏秋心还推着他往外走,嘴里絮絮叨叨地,“走吧,走吧。” 穆席怪异地瞥了苏秋心一眼,心底升起一抹疑虑。 难道苏秋心和南煦达成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共识? 触及到苏秋心苍白的脸色,还有颤抖的双手。 穆席又将这荒唐的想法压了下去。 苏秋心好歹也是南煦的亲生母亲,不可能不顾南煦的身体,任由他作天作地。 穆席甩了甩脑袋,侧身躲开苏秋心的双手。 “我没事阿姨,您要是累了,我让人送您回去休息,或者让人在这一层收拾一间干净的病房,您将就着歇一会儿。” 话音刚落,穆席挥了挥手,立刻有人窜出来。 恭敬地弯腰,示意苏秋心往走廊另一边走去。 苏秋心眸色一凝,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跟着去了。 她的背影颤颤巍巍的,身旁的人想去扶,却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穆席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病房内,只剩南煦一人。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床上人紧闭的双眸瞬间睁开。 漆黑深沉的眸子,死死盯着上方的天花板。 南煦动了动手腕,面无表情地撑着床铺起身。 “跑了。”南煦眼尾猩红,硬生生从苍白的唇瓣挤出两个字。 晦涩的视线移到门口。 “这一次……”南煦喉间哽咽,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为什么所有人都帮着你离开?”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丢下我?” 通红的眼眶落下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滴在纯白被套上,绽放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南煦只觉得眼前骤然一片黑,所有事物都变得虚幻起来。 身上的止疼药似乎失去了效果。 不止是伤口,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甚至连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疼痛。 输入血管的药物,仿佛不是治愈他的良药。 而是最阴险的蛇毒,腐蚀他,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消灭在天地之间。 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上的疼痛却越来越清晰。 他死死握着碎得不成样子的手机。 浑身的肌肉紧绷,裸露在外的皮肤暴起青色的血管,甚至能看清里面流动的血液。 他死死咬着下唇,将呜咽声吞了下去。 病房里很静,只能听见泪水滴落在被子上的声音。 又轻又缓。 “咳咳……” 南煦压抑着嗓音,还是忍不住咳出声。 嘴角溢出鲜血,说不清是他吐出来的,还是咬破了嘴唇。 —— a国酒店。 莫莫面对着屏幕,指尖覆在键盘上,半晌没有动作。 “莫律师?莫律师?”陈惜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莫莫面前的桌子,试图唤回她的思绪。 莫莫眼眸一颤,懊恼地闭上双眸。 一手撑着额头,按了按凸凸往外冒的太阳穴。 “抱歉,我走神了。”她歉意地开口。 陈惜体贴道:“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已经一整个下午了。” “而且您来的路上估计也没休息好。” “下了飞机就开始工作,一定很累的。” “我没事。”莫莫深呼吸,摆了摆手,再次将视线落在电脑上,“继续吧。” 陈惜迟疑地望向她,“可是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莫莫睫羽微颤,端起一旁的咖啡,一口闷了。 “时间不够了。”莫莫丢下这句话后,示意陈惜继续。 莫莫说完后愣了一下。 她也不清楚,自己说的是案子的时间不够了,还是其他的什么。 只是她没精力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再次将注意力投入屏幕。 陈惜望向墙上的钟表,下午六点半。 确实不够了,莫律师晚上还得休息,她要快点。 接下来,她的陈述里没了自哀自怨和哭泣。 —— e国,南煦的病房内。 窗子开了条缝,风顺着缝隙吹进来。 空空荡荡的锁链在轻风的吹拂下,挂在栏杆上荡起了秋千。 第447章 迷晕她 【两章合一章了哈,字数比平时还多了几百嘿嘿】 细看还能发现锁链上隐隐约约的红色。 —— 日落日升。 冷冽的风呼呼地吹,像一片片锋利的刀片,切割着每个路人的脸。 法庭门口。 陈惜站在阶梯上,脚上踏着黑色的雪地靴,焦急地来回踱步。 她裹紧身上的黑色外套,露出伤痕累累的小脸。 在冷风的肆虐下,本就苍白的小脸失去血色。 叮咚…… 墙上的大钟响起古老庄重的声音,“八点整。” 陈惜抬眸,视线落地大钟的秒针上,漆黑的瞳孔跟着指针转动,心跳缓缓加速。 “陈惜。”莫莫的声音裹挟着冷风,吹到陈惜耳畔。 陈惜暗沉的双眸一亮,转过头,莫莫稍显疲惫的身形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陈惜三步并做两步,连忙下了阶梯,双手伸向前,想接过莫莫手里的公文包。 莫莫侧开身子,躲开了她的动作,“先上去吧。” 陈惜怔愣在原地,又很快反应过来,“哦,好。” 莫莫走在前面,脚步稳健,声音难掩疲惫,“孩子呢?” 她昨晚几乎没睡,一直在整理今天开庭的资料。 打车过来的路上小憩了一会,但仍然不够。 不过她也习惯了高强度工作,不会因此影响自己的状态。 “那儿。”陈惜跟在莫莫身后,指向大厅。 莫莫抬眸望去。 大厅里除了工作人员,几乎没什么人。 里面放了两排椅子,以供人临时休息。 空荡荡的铁质椅子上,坐着一个小男孩。 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坐在那,像个洋娃娃似的,一动不动。 莫莫点点头,刚想抬手打开门,陈惜已经先她一步,推开大门。 莫莫眼眸一怔,随即自然地迈着步子进去。 “诺厄!”陈惜柔着嗓音,向小男孩喊道。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小孩,听到陈惜的声音后,立马回头。 浅绿色的瞳孔,像森林里的小精灵一般,直直撞进莫莫的瞳孔。 莫莫呼吸一滞,这么干净漂亮的瞳孔,纯洁得像是不属于这人世间一般。 “快过来!”陈惜向他招手。 男孩有些艰难地撑着椅子下地,朝她们走去。 每一步都迈得很大,但速度很慢。 看得出他想快点过来,但身体条件不允许。 莫莫看着他扭捏怪异的姿势,眉心一皱。 陈惜往前几步,拉着男孩的手,担忧地瞥了一眼,接着朝莫莫介绍,“我的儿子,诺厄.希尔。” “诺厄。”陈惜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男孩的小手,“这是为我们辩护的莫律师,快叫律师姐姐好。” 莫莫紧抿唇瓣,朝着男孩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男孩掀起眼帘,立体又带着一丝幼态的五官清晰地展现在莫莫面前。 她并没有见过这孩子的真人,只看过照片。 印象里,这双浅绿色的瞳孔最是引人注目。 可直到这孩子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她才注意到那清澈的眸子里,浸染着痛苦和麻木。 莫莫直觉不对,上下打量着男孩。 男孩身上的衣服整洁,脸上也白白净净的,没有一点伤口,脚下的鞋子似乎还是新的,没有一点灰尘。 那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发尾却干枯毛躁。 他看起来似乎是一个被小心翼翼娇养长大的孩子,但从一些细枝末节里,处处体现着矛盾。 而且行动上的不便,以及眸子里的木讷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莫莫探究的视线落在男孩头顶,男孩却只是礼貌地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喊了一句,“律师姐姐好。” 莫莫眸光微顿,轻声回应,“你好。” “孩子也要上法庭吗?”陈惜紧紧握着诺厄.希尔的小手,一脸忐忑地盯着莫莫,小心翼翼地询问。 她怕法庭过于严肃,让诺厄.希尔感到无所适从。 毕竟孩子还小,她也不希望将父母的破碎不堪展现在孩子面前,会留下阴影的。 平时就算阿道夫对她动手,都会挑诺厄不在的时候,而且也不会在她脸上留下伤痕。 所以诺厄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后来阿道夫越来越肆无忌惮,往往哪里显眼,他就打她哪里,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上有伤。 诺厄问过她身上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伤口,她也总是用摔跤这样拙劣的借口敷衍过去。 渐渐的,诺厄不再问了,只是越来越沉默了。 即使她和诺厄待上一整天,也不见他蹦出来两个字。 她察觉到诺厄的心理出现问题,可她没钱带着孩子去看病。 阿道夫早就将家里的所有财产掌握在手里。 面对她想给诺厄看病的要求,阿道夫总是不耐烦地说诺厄就是装的,不愿意去上学而已。 诺厄甚至也配合地点头,死活不愿意去医院。 她没有任何办法,除了任由事态这样发展,没有别的手段。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也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离开父母前,盲目地听从父母的要求。 遇到阿道夫后,又沉溺在被呵护喜悦里,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甚至在阿道夫的哄骗下,匆匆领了结婚证。 可没两年,阿道夫的本性就暴露出来。 她苦于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可却没有能力挣扎出来。 她只能极力护住诺厄,让诺厄远离这样乱糟糟的家庭。 所以,小小的诺厄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办理了寄宿,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回家。 莫莫收回视线,抬起手腕看了表,还有半个小时开庭。 她来不及思考诺厄的怪异,匆匆解释,“如果有需要的话,需要孩子出庭作证。” 陈惜迟疑地点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艰难地蹲下身子,附在诺厄耳畔,压低声线。 “记得妈妈昨晚和你说的吗?” 诺厄点点头,浅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 似乎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惊奇的。 虽然他还小,但他很清楚离婚是什么意思。 他的父母,已经连续四年在“离婚”两个字上纠缠了。 无数的律师在陈惜身边出现。 无论清晨还是黑夜,他眼睁睁看着陈惜激动地出门,再一脸落败地回家。 深夜的时候,她总会蹲在他床边,一边用那伤痕累累的手隔空抚着他的小脸,一边隐隐啜泣。 她总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过往那些夜晚,他都是在她憋闷的哭声里入睡的。 自他有记忆以来,离婚官司就一场接着一场。 没有律师能真正让他的父母离婚的。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以前开庭时,他总是被丢在家里,或者幼儿园里。 这次,他居然被带了过来。 昨晚,她教了他很多。 比如, “我亲眼看见爸爸拖着妈妈的脚往院子里走,妈妈整个人都躺在地上。” “我听到了妈妈大声的叫喊,还有爸爸的骂声。” “这样的场景出现过很多次。” …… 她以为他从来没看见过这些,也无法理解这些话的含义。 她以为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假话,所以她一遍遍嘱咐,生怕他说错了。 可其实,是她错了。 他虽然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可他正在经历。 从发现她脸上的伤那天开始。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个假期都会在他身上发生。 所以他一点也不陌生,甚至完全理解这些话的含义。 陈惜像是还不放心,握着诺厄的手紧了紧,再次嘱咐。 “不管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记住了吗?” “除了妈妈昨晚教你的话,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诺厄点点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知道了。” 虽然他觉得这次的官司依旧不能让他的父母分开,但他还是愿意为了那微弱的希望试一试。 陈惜刻意压低了嗓音,可站在两人身边的莫莫还是听到了。 陈惜的嘱咐也处处透露着奇怪。 莫莫还是忍不住怪异地瞥了诺厄一眼。 随即,她将地上的陈惜拉起来,往一旁走了两步。 压低声线,“孩子不知道你被家暴的事情吗?” 陈惜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不说话。 莫莫语气有些重,“说实话!” 陈惜轻微地点点头,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莫莫眉头瞬间皱紧,回头瞥了眼双眸无神的诺厄。 她低声斥责,“你之前的上交的资料里,明明写着孩子目睹你被家暴的全过程,你现在告诉我他完全不知道!?” 莫莫的语气又急又燥,“昨晚我问你,孩子能不能出庭的时候,你还信誓旦旦地说可以?” “这是你的可以?!”莫莫严肃地盯着她。 陈惜的头越垂越低,双手无措地搅着,手上的冻疮裂开,变得比刚才还要红肿。 “快开庭了,还进不进去?”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 莫莫深呼吸,平静地转头,嘴角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明显压着怒气,“好的,马上。”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们一眼,接着踏着大步离开。 莫莫回头,冷冷地盯着陈惜,“先进去,这件事之后再说。” 陈惜触及到莫莫严肃的眸光,浑身下意识一颤,垂下眼帘,浑身颤抖地跟着进去。 临走前还不忘让人将诺厄安排好。 其实诺厄足够安静,就算没有人看着,他也不会乱跑。 —— 法槌敲响,二审开庭。 莫莫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 对面席位的了律师正在侃侃而谈。 阿道夫面色平静地坐在一旁,即使看到满身伤痕的陈惜也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莫莫指尖点在身前的资料上,漆黑的眸子观察着对面的男人。 阿道夫身上穿着黑色西装,棕色大衣放在椅子后。 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竖起来,胡子剃得干干净净,露出那张算得上英俊立体的五官。 他甚至还打了领带,看起来彬彬有礼,一点也不像一个长期家暴的人,倒像是温和的绅士。 这和陈惜提交的录像里的人大相径庭。 阿道夫似乎察觉到莫莫的视线,和诺厄一模一样的浅绿色瞳孔,悠然地落在她身上。 接着,像是没看见似的,移开视线。 仿佛莫莫是一团空气般不存在。 莫莫眼眸微闪,也没在意阿道夫对她的轻视。 她垂下眼帘,一边盯着手里的资料,一边听着对面律师胡说八道。 “我的当事人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且自从上次庭审后,他回家深刻地反省过自己,对待妻子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呵。”莫莫没忍住,嗤笑出声。 “肃静!”上首的法锤敲得砰砰作响。 莫莫收敛神情,视线落在上方的主法官身上。 只一眼,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难怪换了那么多律师,上诉了那么多次,陈惜也一步步退让,可还是没有一次赢过。 主法官那光洁的头顶,在这敞亮的法庭上熠熠生辉。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赞同和偏爱。 如果忽略他投向阿道夫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亮如灯盏的表面下,是肮脏的交易。 对面律师的声音停了下来。 到她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包括阿道夫的。 莫莫面色平静地将手里的资料翻面,站起身。 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向上方的主法官,一声不吭。 视线赤裸裸的,似乎要将人身上的制服脱掉。 法官内心升起不满,拿起法锤敲了敲,厉声警告。 “请陈述原告律师。” 莫莫收回视线,看向虚无的空气,将准备好的陈述一字不落地讲出来。 毫不意外,她的所有证据都被驳回。 法官以被告已经悔改,离婚案件以调解为主,匆匆了结了案子。 莫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没有反驳,看着那法锤即将落下,也没有阻止。 陈惜看形势不对,焦急地拉着莫莫的衣角,语速很快,“莫律师,怎么会这样呢?您再想想办法,不该的……” 莫莫按住她的手,静静地望向上首的法官。 宣判即将结束。 阿道夫一脸得意地瞥了眼陈惜,清咳出声,站起身理了理西装。 连另外两个法官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陈惜越来越急,坐不住似的站起身,往上首冲去。 “法官大人。”莫莫朗声开口,“我的当事人不满意二审结果,当庭要求三审。” 所有人动作一顿,除了诧异,更多的是不耐。 主法官摸了摸头顶,嫌弃地瞥了眼冲上来的陈惜。 “下去!审判还没结束!法庭规矩呢!?”他一脸严肃,维持着表面的公平正义,又回头对准莫莫,“上诉……” “法官大人!”莫莫漆黑的视线落在法官身上,像是一股威压,将他嘴里的“无效”两个字硬生生压了下去。 身侧另外两个法官,暗戳戳地俯身在他身边说了什么。 光洁的头顶摇了摇。 “砰砰。”法锤落下,“三审一个月后开庭。” 莫莫松了口气,陈惜跌坐在地。 —— 法院门口。 莫莫晦涩不明的眸子扫过垂着头的诺厄。 她又沉沉地望向陈惜,陈惜手足无措地回避视线。 莫莫叹了口气,语气疲惫又难掩怒气,“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吧,我一整夜没睡,先回去休息一下。” 陈惜张了张口,还未发出声音,莫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惜望着她有些踉跄的背影,握紧诺厄的小手,脚下一深一浅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莫莫停下脚步,站定在不远处小巷拐角,回头盯着那可怜兮兮的母子,眉头紧紧皱起。 心思全系在那两人身上,自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异常。 腰上骤然一紧,眼前一黑,脸上覆盖上一张柔软的帕子,鼻尖扫过一抹幽香,带着血腥味还有淡淡的熟悉的薄荷味。 甚至来不及挣扎,下一秒,她的意识瞬间混沌,身子不受控制般,软软地倒下。 第448章 把她锁在床上 腰间的臂膀像是早就预知到一般,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收紧力道。 莫莫整个人陷进身后人的怀抱。 双脚离地的那一刻,身后人闷哼出声,顿了片刻后才开始动作。 —— 漆黑的房间内,窗帘拉得死死的,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何光景。 门口隐隐传来带着怒气的质问。 “你不是说这个药只会让人昏迷几个小时吗?怎么都一天一夜了,人还不醒!?” “这……” “她要是今天再不醒,你也别想醒着了!” “可是……” “嗯……”房内传来微弱的嘤咛。 门外的斥责立刻瞬间顿住。 咔哒。 门轻轻地开了。 微弱的脚步声在房内响起。 “宝宝?”轻柔的呼唤在寂静的室内响起。 床上人的眼皮微动,眼帘缓缓掀起。 入目尽是黑色,伸手不见五指。 莫莫怔愣地望着天花板。 她记得自己闭眼前明明在法院外,接下来…… 接下来不记得了。 咔。 不远处的落地灯开了。 莫莫恍惚的视线迟缓地移动。 床位站着两个人。 背对着灯光,再加上她还没完全清醒,压根看不清那两人长什么样子。 其中一人缓步走向她,用电筒照了照她的瞳孔。 太过刺眼,晃得她思绪一顿。 “呼~”头顶上的人重重吐出一口气,庆幸地开口,“没事没事,应该只是太累了,所以才睡了这么久。” “嗯。”床尾的人闷声回应,“你出去吧。” “好好好。”那人如获大赦般,连忙逃窜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室内安静下来。 莫莫动了动身子,觉得身上有些重,像是被什么压着一般。 她哑声开口,“你……” 床尾的身影动了动,来到她身边。 离得近了,莫莫彻底看清他的面容。 她哑然地张嘴,喃喃开口,“南……南煦……” 南煦眸光一顿,蹲下身子。 垂着眼眸轻声唤道:“宝宝,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莫眼眸微颤,不解道:“你怎么……” 南煦掀开被子一角,盯着她缩在床铺里的小手,一声不吭地包裹住她。 “饿不饿?”南煦哑声道,“你睡了一天了,想吃点什么?” 莫莫那被捂得发红的小脸闪过一丝诧异。 她动了动被南煦裹着的手,想撑着床起身。 另一只没被握着的手腕上,传来明显的拉扯感。 脚上也传来轻微的铃铛响。 她眸光一顿,用那只没被握住的手一把掀开剩余的被子。 通过微弱的灯光,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手腕和脚腕上都被缠上了金色的细细的链条。 脚腕的链条还挂着几个小小的铃铛。 她微微一动,那铃铛就欢快地叫出声来。 莫莫眸光一滞,不可置信地将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垂着头,双手裹着莫莫的小手,像是感觉不到她那质问的目光似的。 像是寻常聊天一样,语气平静地自言自语,“宝宝睡了这么久,先吃点清淡的东西好不好,胃里空空的,吃刺激性的东西对……” “南煦。” 莫莫冷声打断他的话。 南煦瞬间噤声。 “给我一个解释。” 莫莫抽回手,指着四肢的锁链。 难怪她刚醒的时候觉得身上有些重,原来是被缠上了锁链。 行动被限制了,怎么会舒服。 南煦依旧垂着头,她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 “说话!”莫莫提高音量,颤抖的声线明显带着怒气。 南煦浑身一怔,漆黑的瞳孔浮起一抹阴郁的窒息。 下颚绷紧,甚至能感受到身上伤口缝线在崩开。 身上的疼痛远远没有心底的疼痛令人难受。 他死死盯着落空的双手,压抑着内心的凄楚。 摇摇晃晃地起身,故意不去看莫莫的脸色,也忽略她的问话,自顾自地开口,“我去给宝宝做点吃的,等一下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一瘸一拐地离开房间。 明明身上受着重伤,脚步踉跄,速度却莫名很快,似乎在逃避什么。 “回来!”莫莫的喊声随着房门合上,被南煦隔绝在门内。 “南煦!”莫莫直起身子,却又被身上的锁链拉回床上。 在链子的作用下,她不得不歪倒在柔软的被子里。 “你给我回来!”房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她尖利的喊声,“把我身上的东西解开!” 莫莫动了动四肢,铃铛清脆的响声混合着她的怒气冲冲的喊声,带着别样的诡异。 南煦关上门后,静静地站在门口。 门板的隔音不是那么好。 他能清楚地听到莫莫在里面的声音。 铃铛声混乱地响起,是她在挣扎。 铃铛声渐渐平息,是她停下了动作,安静地待在床上。 房内的莫莫覆在被子上,脱力地喘气。 睡了一天一夜,还没吃任何东西。 她的身体发出警告,头晕眼花的。 再加上刚刚为了挣脱锁链,费了太多精力。 此刻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紧闭双眸,安静地窝在柔软的床铺上。 南煦站在门口,直到确认房内的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才垂下眼帘,脚步趔趄地往厨房走去。 客厅里还站着刚从卧室出来的人。 这是他在e国临时请来的住家医生,李医生。 “要不……”李医生望着南煦不怎么方便的腿脚,“您还是先去休息?您也一天一夜没睡过了,而且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万一发炎了……” 南煦像是没听到似的,径直往厨房走去。 厨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李医生尴尬地摸摸鼻头,望着磨砂玻璃里一瘸一拐的人影。 他轻声叹了口气,低声呢喃,“算了,管他的呢,性子真差,要不是给的钱多,真不接这个活。” 他站在厨房门口,又望向楼上紧闭的房门,垂下眼眸,匆匆离开。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厨房内响起碗筷碰撞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痛苦的闷哼。 —— 卧室里,莫莫在发泄情绪后,快速冷静下来。 她坐直身子,靠在床头,视线扫过房内的装潢。 房间内依旧只开了那盏落地灯。 灯光昏暗,她看不真切。 但房内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沙发。 就算此刻灯光大亮,她也看不出个什么东西。 莫莫冷凝的视线微顿,又移向窗子的方向。 窗帘应该是黑色的,还是遮光材质的。 拉得严严实实,不仅将外面的风景遮住,连一丝光都遮挡在外面。 她嘴角紧抿,收回视线,仔细研究手腕上的锁链,企图找到打开的途径。 第449章 掀碗 厨房内。 南煦双手撑着台面,漆黑的瞳孔紧紧凝视着锅里翻腾的肉粥。 站着的双腿像是僵硬了一般,无法动弹。 咕噜咕噜~ 锅里冒出一个个白色的泡泡,又在空气里破裂。 香味揉进空气里,直往南煦鼻孔里钻。 南煦收回飘飞的思绪,关了火。 双手径直去端锅。 极高的温度瞬间将他的指尖烫出几个大泡。 南煦面色不改,只是缩了缩修长的指尖。 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拿过一旁的碗,用勺子从里面盛了满满一碗。 南煦静静地盯着碗里的粥,轻声叹了口气。 随即,他嘴角紧绷,艰难地转身。 手刚搭上厨房门把,又快速缩了回来。 此刻,肉粥的温度,透过瓷碗,往他起了水泡的指尖钻。 即使他的指尖烫了好几个泡,还是能感受到碗里灼热的温度。 南煦动作顿住,好看的眉头皱起。 又走到水槽边,用大一些的盆子接了点冷水。 水声哗啦啦的,打在盆里的声音又响又亮。 像是捶打在他的心尖一般,又重又急。 南煦紧抿唇瓣,只觉得这弥漫着香气的厨房里窒息到喘不上气儿。 只恍惚了片刻。 他又将手里那满满的一碗粥盛出去一半。 滚烫的,白色的烟从碗里冒出来,飘到他木然的脸上,瞬间激起一抹细汗。 红肿的指尖将水龙头关上。 他伸出指尖,搅了搅盆里的水。 指尖本就起了水泡,此刻灼热无比,完全感知不到水里的温度。 他也没在意,将盛了一半粥的碗,轻轻放进水盆里。 盆里的水位升高,正好到碗的一半。 南煦拿起一旁的勺子,俯身,一边吹着碗里的粥,一边用勺子慢慢搅拌。 热气像被刑满释放的罪犯,四处逃窜。 一分钟后。 南煦拿起碗,擦了擦外面的水渍。 接着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往楼上走。 打开卧室门,他摸索着开了灯。 昏暗的室内瞬间敞亮无比。 莫莫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即使开了灯,也没将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是了,他做了这样的事情,还在奢求她给他一个眼神吗? 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 她就会一次次逃跑。 一次次欺骗他。 一次次甩开他。 上一秒还口口声声地答应他,会一直陪着他,下一秒,她的人就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她甚至会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上的资源,将他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这次……甚至连他身边的人,都开始帮着她逃跑。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只能用这样恶劣的手段,将她留在身边。 想到她一次次的逃离,心脏瞬间紧缩,像是被一只汗湿的大掌反复揉捏。 又酸又疼。 或许是这样的疼痛太过熟悉,让他感到麻木。 随即,他甩了甩头,扶着墙,缓慢地走到床边。 莫莫依旧没看他,垂着头研究腕上的锁链。 南煦瞥了眼莫莫身侧空出来的位置,眸光一顿。 最终还是没有坐在床上。 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撑着膝盖,艰难地弯下身子。 膝盖触及到地毯的瞬间,钻心的疼痛从他双腿传来。 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却只是微微一顿,又跪了下去。 重重的喘气声响起,在这寂静的房内显得格外突兀。 他缓缓向下坐,高度正好可以仰视莫莫。 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 白雾从碗里飘散开来。 粥还是热的,但不烫了。 他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还用唇瓣碰了碰,试过温度合适后,才递到莫莫嘴边。 脸上挂着宠溺的笑意,声音轻柔,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般,温柔又耐心,“宝宝,先吃饭。” 莫莫抬眸,带着凉意的视线和南煦对上。 南煦嘴角的笑意扩大,像是没感受到她的冷漠般。 又将手里的勺子往前递了递。 手臂上的伤口似乎也有崩开的迹象。 缝线拉扯着他的血肉,原本是治愈伤口的方式,现在反而像是限制他自由的绳索。 虽然他像是习惯了身上的伤口的疼痛,但还是控制不了肌肉下意识的反应。 他疼得眉眼颤抖,脸色都白了几分,肌肤都变得透明了许多。 但那端着碗的双手,却稳得不行。 似乎生怕碗翻了后,弄到莫莫身上似的。 莫莫微微侧头,躲开那追着她的勺子。 冷然的视线落在南煦身上。 他跪在她面前,仰视她。 房内灯光很亮,他的五官清晰地印在莫莫视线里。 南煦整张脸如同白纸一般苍白,身子不受控地颤抖。 她的视线游移,落在他跪在地上的双膝,瞳孔紧缩。 他腿上有伤……手臂上也有……胸口的最严重……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落在眼前的碗里。 端着碗的指尖很红,在那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手上,突兀又显眼。 像是故意给她看似的,毫不遮掩。 “宝宝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南煦又将勺子抵在她唇边,试探又讨好地往她嘴里送。 莫莫原本冷静下来心绪再次像海浪般翻涌。 复杂的情绪浮现在她脸上,完全无法掩饰。 带着锁链的手向上一挥。 热粥飞扬在空中,准确地撒在南煦脸上,胸口,大部分落在他腿上。 南煦眨眨眼,卷翘的睫毛上沾着几颗饭粒。 有些烫,但也还好。 他不适应地甩甩头,也没管身上的狼狈,一脸担忧地拉过莫莫刚刚打翻碗的手。 “宝宝烫到没有?”他反复检查着她的手。 手背上有用力打在碗边沿留下的红痕,指尖沾了些粥,带着点红。 莫莫漠然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南煦一脸心疼地凑近,温热的风吹在她的指尖。 语气终于带了些埋怨,“都怪我,应该再把粥晾凉一些的,就不会烫到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