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副本，我在废土种田》 第1章 废土之上 夏锄禾想死，她终于在一个普通的清晨实现了愿望。 心跳快一下，慢一下。 眼前黑一下，明一下。 游戏手柄从手中滑落，可惜心悸来得有点早，游戏还没通关。 原来死亡只需要熬两三个夜晚。 夏锄禾最后看向窗外。 灰蒙蒙的阳光落在错落有致的农庄，日子稀松平常。 一只陆龟缓慢地爬过菜地，爬向池塘。 夏锄禾倒地，她希望苏苏可以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在遗嘱里写了，家里的一切由苏苏继承。 如果父母还能回来，从苏苏手里要回农庄比从人手里容易。 苏苏是她家养的龟。 …… 嗡嗡嗡嗡嗡 …… 嗡嗡嗡嗡嗡 …… 好吵。 别救我，让我死。 耳边的声音渐次清晰。 “她是变异人，把她丢出去！” “变异人会破坏基地，杀了她！” “杀了她！” “杀！” …… “别杀她，我带她走。” …… 夏锄禾胳膊坠痛，她感觉自己被人拽了起来，然后被放在一块窄窄的坑坑洼洼的东西上。 载着她的东西一晃一晃，硌得她骨头疼。 夏锄禾可以死，但不可以疼。 睁开眼，入目一团乱糟糟油乎乎的头发。 她趴在一个“人”背上，夏锄禾合理怀疑背着她的是一具长头发的骷髅。 艹，女鬼。 人死了是被女鬼背进地狱的吗？ 新死的男鬼也是这待遇？ 夏锄禾用力一撑，从女鬼身上弹下来。 女鬼因为力的相互作用倒地，发出痛苦呻吟。 夏锄禾：……好像是个人。 她四处看了看，入目一片黄沙。地上铺满粗沙，空中飘着细沙。 有点眼熟，这画风像极了她死前玩的游戏——《废土之上》，一款格斗类的角色扮演游戏。 不确定，再看看。 远处几根巨大的黑色柱子联通天地，灰蒙蒙的空中隐约有团团东西。 夏锄禾确定了，这是《废土之上》中的经典场景——空中之城。 女鬼从地上爬起来。 夏锄禾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 基地的人认为她是变异人，要杀了她，眼前的女鬼救了她。 夏锄禾：sos，我把救命恩人认成了女鬼，还推倒了她…… 夏锄禾脚趾抠地，恨不能立刻抠出一个自家的农庄，我真该死啊。 好在救命恩人没有怪她的意思，她只是问：“能走吗？” 夏锄禾点头：“能！” 救命恩人沉默地在前方带路。 夏锄禾想向她道歉，一张嘴，吃了满口沙。 她默默闭嘴，或许这就是救命恩人不说话的原因吧。 二人一前一后顶着风沙前行。 走了许久，夏锄禾口干舌燥，细沙糊了满身满脸，浑身不爽利。 离谱，本来想死的，结果现在生不如死。 夏锄禾摆烂地往地上一躺，死在哪都是死，死在游戏里也行。 救命恩人神奇地第一时间发现了夏锄禾的动作。她去拽夏锄禾的胳膊，看样子是想继续背着她走。 夏锄禾想到救命恩人瘦得硌人的脊背，没好意思继续摆烂，只能爬起来继续走。人家救了自己，至少要表达完谢意再死。 又走了一会，地面上多出一个标识牌，牌子上是简笔画的房子，房子被打了个叉。 这个标识在游戏中的意思是，废弃的安全屋。 废弃的安全屋处于一种薛定谔安全的状态。 也就是说，没打开之前，没人知道里面是怪物还是食物和水。 救命恩人冲夏锄禾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孤身上前查看。 这间安全屋没有上锁，救命恩人在地上摸索到门环，随后抬起门钻进地下。 夏锄禾想试试玩游戏时的能力还在不在，原本她的角色是个一力降十会的狂战士。 夏锄禾走远了一点，握拳，力量汇聚在拳头上，用力往地上一砸。 她这一拳至少能打出个十米大坑。 但是…… 夏锄禾抱着被砂砾擦破皮的手，疼得直蹦跶。 她蹦出来的坑都比拳头砸得大。 夏锄禾没蹦几下。 救命恩人出来了，示意她进去。 夏锄禾若无其事地背过手，跟着进了安全屋。 “锁门。”救命恩人走在前面，头也没回。 夏锄禾研究了一下头顶的金属板，边缘处有一个粗粗的插销。 她插好插销，检查过，才放心地走向地下。她可以死，但不能拖累别人。 这间安全屋的太阳能电池板还没坏，屋里有光。 看来应该是刚废弃不久。 救命恩人在脑后乱糟糟的头发中抓了抓，抓出一根一头尖的小铁棍。她挽好头发，用铁棍固定住。 “我叫路当归。” 夏锄禾沉默。交换名字是交朋友的第一步，她不确定有人会想和自己做朋友，她更不知道路当归为什么救她。 “我会给人带来霉运。”夏锄禾说。 路当归掀开水缸，很幸运，这间安全屋中还剩余了半缸水。 她把手伸到水缸里放了一会，然后舀了一点水，喝，擦脸。 路当归没忘记夏锄禾，她给夏锄禾递水：“喝。” 目睹了这一幕的夏锄禾：……这水她也不是非喝不可。 夏锄禾抬眸，意外地发现，路当归居然是个很美的女孩，而且……莫名眼熟。 她的脸颊虽然瘦得有些凹陷，五官却十分精致有神，面容干净，与手臂完全是两个颜色。 如果她身上的麻布衫能加一根腰带，妥妥的文艺范女神。 夏锄禾叹气，接过水，没喝，擦了擦脸。 颜狗无法彻底拒绝美人的要求。 夏锄禾擦完脸，平静开口。 “我真的会给人带来霉运。 小时候，我想吃蛋糕，厨师给我做，然后厨房着火，厨师死了。 初中，我有次去游乐园，司机陪同。过河的绳索断裂，司机落水，死了。 高中，我逃课去打游戏，班主任出来找我，暴雨天掉进了下水道，死了。” 夏锄禾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父母和我一起回家，出车祸，只有我还活着。” 她盯着路当归的鞋尖，那是一双看不出材质的鞋，厚厚的细沙紧紧沾着鞋尖。 夏锄禾问：“现在，你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路当归：“蛋糕是什么？好吃吗？” 夏锄禾：“……” 第2章 四块空地 在听完蛋糕有多好吃，游乐园有多好玩，游戏有多好打之后，路当归双眼亮晶晶地说：“你还没告诉我名字。” 废土之上，死亡随处可见。 路当归不觉得死亡是倒霉事。 夏锄禾却觉得对方关注点清奇，她只好向救命恩人报上姓名。 夏锄禾心不在焉地想，如果自己真是变异人，可能活不到把霉运带给路当归的时候。 她记得，变异人是游戏中最低级的怪物，因承受不住辐射强度而异化，即使没有受到伤害也会不停掉血。 但夏锄禾没有掉血的感觉。 路当归慢吞吞道：“夏锄禾，我记住了。你救过我，现在我不欠你了。” 把夏锄禾带出来，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路当归为此付出身上所有的食物和日常用品，如今她只剩下一身破旧的衣服和头上的小铁棍。 夏锄禾：…… 救命恩人一定是认错人了！ 她刚到废土还不到一天啊！ 然而看到路当归炯炯有神的双眼和清秀的面容，夏锄禾想起来她脸熟在哪了。 路当归的五官与她的父亲有几分相像。 再一回想，夏锄禾终于想起和路当归的交集。 刚从游戏新手村出来的时候，夏锄禾在雨夜中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npc。 系统问她要不要救，她在救和不救的选项之间看到了npc的脸，毫不犹豫选了救。 这次救助用光了她从新手村中带出来的营养剂、药品和服装。 没猜错的话，路当归身上那件粗麻布衫应该就是夏锄禾的新手装…… 夏锄禾当时在npc身边等了一分钟，没等到奖励。 那时的她只会吐槽游戏设计师鸡贼，欺骗刚出新手村的小白玩家。 但如今…… 那份奖励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以救她一命的方式还给了她。 夏锄禾喉咙干涩，她不怕死，她怕孤独，怕天煞孤星倒霉透顶的命格。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与世界多了一丝羁绊。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肚儿叫打断了夏锄禾的感慨。 她上一顿饭是昨天吃的。 夏锄禾茫然地看了看安全屋，除了装着路当归洗手水的水缸，屋徒四壁。 路当归舀了一勺水，放在两人中间。 然后她扯开前襟，衣襟下的肌肤比裸露在外的皮肤干净白皙些。 夏锄禾默默移开眼睛…… 不是，秀色再怎么可餐，也不能当饭吃啊。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 路当归前襟里面缝了一个小内袋，里面有几条袋装物品，很像袋装咖啡。 路当归撕开一袋，里面的粉末像极了咖啡。她往水里倒了半袋，粉末很快溶解，水渐渐变稠。 “吃。”路当归言简意赅。 夏锄禾回忆游戏中的物品，这应该是低级营养剂。 但她在游戏中也没怎么吃过这个，高级玩家有很多高级食物，不屑于吃营养剂。 想她在现实中坐拥超大农庄，游戏中享有无数美食，现在她真人穿到游戏里，竟沦落到吃营养剂果腹的地步。 关键冲营养剂的水还是别人的洗手水！ 刚从物资丰饶世界过来的夏锄禾实在接受不了这一点，她含蓄道：“这是你的洗手水。” 路当归歪歪脑袋，大大的眼睛中盛满困惑：“没洗手，我的异能是净化，水，干净。” 夏锄禾：……！！！ 净化能力在游戏中很少见，没想到她随便救的npc居然有这个能力。 夏锄禾吃了半勺营养剂，很难吃，像是在吃土，还是带盐的。 吃了路当归的食物，夏锄禾不好意思地掏口袋，说不定能有从现代带来的东西。 大概因为她是变异人的缘故，基地人没敢搜身。 掏了一圈，夏锄禾只摸到一颗旺旺牛奶糖和一个手机。 路当归喝着剩下的营养剂，目光却直勾勾地黏在糖上。 夏锄禾叹气，认命地把糖递给路当归。 她摆弄手机。 手机没有信号，许多应用都显示程序崩坏，打不开。 全部试过一遍，只有监控农庄的app可以打开。 但app里的内容与之前完全不同。 监控中，她家的粮食水果、鸡鸭兔鼠、猪羊牛马、溪水池塘……和各种加工厂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四块光秃秃的土地！ 右上角有个十字形图标一闪一闪。 夏锄禾心凉凉地点开图标，跳出一个新界面。 新界面一片黢黑，只有一小条窄黄色和一个绿色坐标点。 放大坐标点，能看到一个废弃安全屋的图标。 玩过很多游戏的夏锄禾：…… 这不是就是自己跑过的地图吗？ 起点是北虎基地，目前位于北虎基地七号安全屋（已废弃）。 夏锄禾无语，别说农庄空无一物，就算有东西，她也拿不出来啊。 夏锄禾拖着农庄中的土地晃来晃去。 就这地，除了能在手机里躺着，还有什么用！ 难道能拿出来种吗！ 想法还没个着落，夏锄禾就看见方才光秃秃的安全屋里多出了一块一米见方的地。 夏锄禾：…… 麻了。 光有地有什么用，又没有种子！ 夏锄禾故技重施，种子种子种子…… 她想了很多次，一粒种子胚都没见到。 路当归反而见怪不怪，废土世界稀奇古怪的能力多了去了。 她走到土地跟前，干净白皙的手贴在土壤上。 “污染度很低，很好的土地。” 作为一名拥有净化能力的进化者，路当归一定程度上能判断物品的污染程度，可惜精度不高。 这块地给她的感觉很舒服，她几乎察觉不到污染的波动。 夏锄禾想把土地收回农庄，土地没有反应。她尝试拖动手机里的土地，安全屋中的土地才消失。 夏锄禾收好手机，看来她的手机才是真正变异的那个。 正准备问路当归种子的事情，安全屋突然duang一声巨响，金属制的墙面鼓起一个大包。 “快跑！” 路当归见状当机立断，左手提勺，右手提夏锄禾，跑向金属门。 她毫不惜力地大踏步冲向头顶的金属门，然而没来得及触碰门栓，安全屋的墙就破了个大洞。 一个圆石墩大的头带着粗长的身体，如放大几十倍的巨蟒，肆无忌惮地冲向两人。 密密麻麻的锯齿铺满怪物头顶，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来不及开门。 跑不出去。 夏锄禾在废土，活不过一天。 第3章 冰雪世界 千钧一发之际，夏锄禾本能地抱住路当归，贴墙翻滚，躲过了怪物的致命一击。 二人沿着墙面滑到墙角，怪物紧追不舍。 巨大的黑影笼罩二人，将二人死死困在墙角，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夏锄禾心累不已，她像个喝醉的咸鱼，随意往墙上一躺。 爱谁谁，要死死。 最好死得痛快点。 然而在怪物带着满头牙齿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夏锄禾感觉身后的墙面一软，如同被压住的奶油，将她和路当归包裹，吞噬。 寒冷，刺骨的寒冷。 冷空气如尖针，狠狠扎破皮肤，钻入骨肉。 “这是哪啊？” 夏锄禾蹲在地上，紧紧环抱双臂。 “进、进副本了。” 路当归冻得牙齿打颤。 怪不得安全屋被废弃，原来周围生成了新副本。 一般安全屋被废弃有三个原因。 一是安全屋地处偏僻，守卫军和雇佣兵很少进入，使用频率低，维护成本高。 二是周围有能突破安全屋的大型变异生物，比如刚刚碰到的怪物。 三是周围有新生成的副本，随着副本的成长，范围会逐渐扩大，直至侵入安全屋。 七号安全屋占了两个原因。 没被怪物吃掉，但误闯入副本。 路当归不知道该说她们幸运还是不幸。 不过夏锄禾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奇怪。 游戏中的副本是换地图打怪，地图背景还是废土。 但眼下的副本，明显和废土不是一个画风。 这是冰雪的世界，入目只有皑皑白雪和一座孤零零拱起的雪屋。 路当归环顾一圈，拉起夏锄禾：“进雪屋。” 二人衣衫单薄，顶着风雪朝雪屋前进。 雪作发，霜为眉，寒冰覆肌。 夏锄禾渐渐从寒风呼啸中听到微弱的咚咚声。 她分辨了一会，才发现这声音竟是自己的心跳。 夏锄禾的脚步渐渐迟缓，她听不到风雪声，也听不到心跳声，周身有点热，让她觉得有点舒服。 她无意识地想起，快被冻死的人会把衣服脱光，因为冻过头了会出现反常热感觉。 被冻死挺好的，至少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有甜美的幻觉。 夏锄禾神游天外，手突然被“铁钳”夹住，“铁钳”拖着她钻进了雪屋外的门洞里。 夏锄禾掉进雪屋。 雪屋里有人，有火。 路当归紧紧抓着夏锄禾，她用半袋营养剂换来了一个火堆边的位置。 烛火噼啪，松木燃烧的香味催人眠。 好大会，夏锄禾才缓过来，方才夹住她的“铁钳”是路当归。 她又救了自己一次。 而现在，夏锄禾坐在火堆旁烤火，路当归站在火堆外围，眉梢挂着凝固的霜雪。 屋中还有六人，明显分成了两组，没人说话。 夏锄禾冲路当归招手，小声道：“过来。” 路当归摇摇头，她问其他人：“你们来多久了？” 其中一组开口：“再熬两天，我们就走。” 另外一组道：“今天刚来的，有的熬呢。” 夏锄禾一头雾水。 她想问，路当归冲她摇摇头。 方才卖路当归位置的人是个小矮子，路当归看向他：“我们刚进副本，能和我们说下情况吗？” 小矮子捏了捏兜里的营养剂：“得加钱。” 路当归沉默，从基地出来时一共藏了三支营养剂，现在还剩两支。 再给小矮子一支，如果没有获得特别有价值的信息，她和夏锄禾估计熬不过去。 而且轻易加价，会显得她像一只待宰的肥羊。 “那算了。”路当归意兴阑珊。 夏锄禾坐不住了，她强硬地把路当归按到火堆旁，自己在雪屋里摸索。 雪屋中储藏的东西早被来得最早的小矮子几人摸完了。小矮子一行人裹着皮毛，背包满满当当，看样子有不少收获。 雪屋中雪做的家具裸露着，炉子边堆了许多劈好的松木。 夏锄禾靠近木材，拿出手机，尝试把木材收入农场中。 第一次，木材没有变化。 夏锄禾不死心，她换了几个角度，居然真的收进一根松木。 屏幕上，光秃秃的四块地旁随意丢着一块木头。 夏锄禾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克制地、静悄悄地收了四根松木。她怕收得太多，被另外两拨人发现异样。 三拨人中，她和路当归的人数最少，看起来最弱。 要苟。 夏锄禾继续翻找，冰床上有一层柳条，柳条上有残留的兽毛。想来床上原本应该铺着兽皮…… 夏锄禾收了几根柳条进农场。 夏锄禾以前看过关于北极的纪录片，片中隐约提到过，雪屋中一般会储存许多食物，例如食用油、肉干、腌菜之类。 她把雪屋翻了个遍，一无所获。 夏锄禾不死心地四处敲打，墙面坚实，回响厚重。 从墙面，到冰柜。 小矮子三人组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直到夏锄禾敲到冰床，冰床下传来空洞的回响。 夏锄禾面上一喜，忙去拿松木棍砸雪砖。 路当归也来帮忙。 一旁的小矮子面露不屑，懒洋洋地抱着胳膊看二人瞎忙活。他们早把雪屋掏空了，床底下当然也没放过。 小矮子嗤笑一声：“喂，别白费功夫了，里面就剩下一点白灰和枯叶。” 夏锄禾用力砸床：“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其他人一脸懵逼。 路当归一脸困惑。 夏锄禾一脸扭曲，憋笑憋得肩膀直颤。 她那狗屎一样的笑点，这里不可能有人懂吧。 也不知道废土是什么年代，有机会一定要搞清楚。 好容易砸松了雪砖，夏锄禾探头，里面很空，只有边缘处堆着一袋白灰和小半袋干枯蜷缩的叶子。 路当归在里面摸来摸去，随即展露笑颜。 她伸出手，指头紧紧捏着一小块食指长的肉干。许是小矮子几人不小心漏下的。 路当归小心翼翼地将肉干藏到内侧口袋。在废土，这种原生态的食物比较珍贵，换成营养剂能多吃几顿饱饭。 夏锄禾努力保持面不改色，不动声色地把白灰和枯叶收入农场。 不是，废土人也太没见识了！ 竟然管面粉叫白灰，管茶叶叫枯叶。 简直是暴殄天物！ 还好她夏锄禾有眼光。 屋里其余几人都被路当归的肉干吸引去了目光，没人注意到夏锄禾的动作。 小矮子撇撇嘴，他们找到了满满两袋的肉干，没想到居然掉了一根，被其他人捡了漏。 另外三人则是目露遗憾，他们来得比夏锄禾早，但没在雪屋中找到任何东西。 正当他们站起身，也要在雪屋中翻找时，门洞口掉进来一个重物。 第4章 生意 一个黑黢黢、油光水滑、血刺呼啦、长俩大板牙的生物掉进雪屋中。 看起来像河狸，但体型堪比大海豹，尚未死透，尾巴轻轻颤栗。 路当归警惕地把夏锄禾拉到自己身后。 另外几人也面露戒备，小矮子三人手中立刻出现了各种武器，其中一人手上居然有枪。 洞口一阵窸窣，露出两条棉绒绒的长腿。 一个身穿棉服棉裤的高个女人钻进雪洞，随后是一个衣衫单薄面色红润的男人。 一直没说话的三人组明显露出放松的神情，其中一个女人两步冲到高个女人身边：“阿桢，你没受伤吧？” 杜桢踢了脚地上的河狸：“没有，我怎么可能受伤。我和王琰猎了一只海豹，这波稳赚。” 夏锄禾注意到，杜桢出脚的动作有些僵硬，脸颊上有紫红色的轻微肿胀。 明显是冻僵、冻伤了，但她却仿佛完全没觉得冷。 杜桢的队友察觉到她的异常，忙把她推到火堆旁，之前夏锄禾待的位置。 夏锄禾记得，那个位置是路当归用半袋营养剂换来的。 她的农场中如今有一袋面粉，暂时不会饿死。当务之急是关于副本的信息，而杜桢刚从外面进来，并且猎了一只海豹。 夏锄禾道：“那是我的位置。” 杜桢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前的路当归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两个女人是一组，看起来很弱，但给她的感觉很不一般。 两个漂亮女人能不依靠男人而活，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杜桢轻描淡写地开口：“我用信息和你交换。” 她不介意卖这两人一个好，反正她也需要在雪屋中和队友交流信息。与其让别人被动偷听，不如主动示好。 夏锄禾松了口气。 杜桢道：“外面很大，都是冰雪，十公里范围内只有这一座雪屋。东边海拔低，山下面有林子，有巨型未知生物的脚印。” 杜桢冲河狸抬抬下巴：“北边有湖，没完全冻住，我们在湖边捉了只憨货。湖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有本事的话你们可以去搞一点。” “另外两边……最好不要去。”杜桢顿了顿，“那边有雪屋，但是没人，雪面不平整，雪地里可能有东西。” 小矮子盯着地上的河狸，和身后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 “我们知道那边有什么，用河狸换信息，你们不吃亏。” 王琰骂了句：“傻逼，滚。” 小矮子并不生气：“我们来的时候有六个人，现在只剩我们三个了。那些信息是用三条人命换来的。” 他看向王琰：“对了，死的人里有两个都是火异能呢。” 他没看错的话，王琰的异能肯定和火有关。冰天雪地里逛一圈跟没事人一样，不是小火人才怪。 王琰脾气很冲，撸着袖子，双手冒火：“你咒谁呢？干你！” 杜桢一巴掌拍灭他手上的火，面无异色：“别冲动。” 她看向小矮子，和颜悦色：“半只河狸，如果你说的信息值三条人命。” 小矮子和身后两人对视一眼，那两人点了点头。 小矮子又瞥向夏锄禾和路当归。 杜桢视若无睹：“说吧。” 夏锄禾：…… 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从小就知道，人情债最难还。 废土之上，半半只的超大河狸，她怎么还得起啊。 路当归不懂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她把夏锄禾的手从耳朵上拿下来。 小矮子道：“方才你说雪地里有东西，那玩意是雪猿人，它们浑身雪白，毛很长，长得和猿人一模一样。 雪猿人很聪明，它们会埋伏在雪地里，等待猎物出现。 太阳落下的时候，它们会来敲门，给我们带来皮毛，请我们帮忙建雪屋。建好后，它们会给我们肉干。 第一晚，我们六个人都去了。建雪屋很容易，我们为了多得一些肉干，分开建了六座雪屋。 那晚很安全，无事发生。 但是第二晚，等天亮我们要回去的时候，少了一个人，火异能的。 我们不知道他去哪了，连他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我们很害怕。 第三晚，我们拒绝了雪猿人的请求。结果它们发疯地攻击我们，雪猿人很强，几乎和废土上的怪物一样可怕，子弹只能擦破它们的皮。 它们打死了我们的一个兄弟才走。 第四晚和第五晚，我们还是去帮它们建雪屋，但这两晚没有分开，所以没出事。 等回来后，我们检查了一下它们给的肉干，结果发现……” 小矮子嗓音发涩：“肉干里有人的手指。” 他没说的是，这根手指上有纹身，和消失的人手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王琰火气未消：“你们不是少了三个人吗？雪猿人只杀了两人。” 小矮子似笑非笑：“北边的湖泊……你们运气可真好。我们第一天去湖边狩猎，就死了个兄弟。” “你们遇到的是河狸，我们遇到的是巨齿鲨。” 王琰：…… 听完小矮子的故事，杜桢很冷静：“你们提供的信息不值半只河狸，我只能给你们一条河狸后腿。” 小矮子身后一人拿枪指着杜桢。 杜桢道：“你们很弱，小心点就能避免的死亡，你们却死了三个人。” 杜桢的四个队友围在她身旁，沉默强硬地摆出进攻的姿势。 小矮子压下身后那人的枪：“河狸后腿，可以。” 两方人的对峙，夏锄禾看得叹为观止。 杜桢杀价也太牛了，短短几句话，就把小矮子想要的一只河狸杀到了一条河狸后腿。 她要是有这能力，也不至于让路当归付出半支营养剂的价格。 三组人微妙地维持着和平。 天窗中透下的光越来越窄，越来越窄。 某个瞬间，天窗突然完全黑了。 松木燃烧的火光倒映在天窗上，照出上面古怪的一张人脸。 第5章 建雪屋 那是一张猿人的脸。 眉骨突出，眼窝深陷，鼻孔扁大，嘴唇前倾。 门洞响起“嘎吱嘎吱”的刮擦声。 小矮子三人组率先打开门洞。 门洞外站着五个雪猿人，每个雪猿人手里都拎着厚厚的皮毛。 夏锄禾、路当归和杜桢五人都领了皮毛裹上，默默跟着雪猿人走。 夏锄禾下意识想和杜桢几人离得近些，路当归却拽住了她。 如果小矮子没说谎，跟雪猿人走的这段路应该比较安全。 路当归刻意和其他人分开些，单独给夏锄禾讲副本的特点。 第一次进副本的新人容易被坑，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夏锄禾是第一次进副本。 副本是近百年出现的，有人说这是废土世界加速灭亡的标志，也有人说副本是废土的希望。 副本类型稀奇古怪，但都有两个特点。 一个是很危险，比废土更危险，随时可能丧命。 另一个是物资相对丰富，几乎没有任何污染。哪怕是恶劣的冰雪世界，也有人能猎到海豹。 一般情况下，每个人只能在副本中待七天，到第八天就会被传送出去。 目前官方和非官方组织，都会刻意刷副本赚资源。 有消息称，一个副本是一个小世界，每个小世界都有支持其运转的核心。 大部分人获得的东西都是小世界中的普通物品，极少有人获得核心。 如果核心被拿走了，副本也会随之消失。 路当归一通解释，夏锄禾似懂非懂。 她觉得能得到一整袋面粉和茶叶，然后平安出去就很好。至于核心什么的，她不敢想。 其实死亡也是不错的归宿。 但她放不下路当归。 路当归为了救她，被逐出基地。夏锄禾至少要再给路当归找一个安身之所。 雪猿人的地盘在十公里之外，众人在雪猿人的监督下不敢休息，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尚未走近，他们就看到一个火堆围成的圈，雪猿人围着火堆瞎蹦跶。 离得近些，夏锄禾看到火堆上烤着食物。 大大的肉块散发出烤肉的焦香，整条的鱼带着海的咸香，肥硕的海豹不停往火堆中滴油。 夏锄禾疯狂分泌口水。 今天只吃了一点营养剂，虽然顶饱，但是不解馋啊。 别说她了，就连淡定的杜桢都忍不住直咽口水。 小矮子三人组毫不留恋地转身，任劳任怨地跟在雪猿人身后，乖巧干活。 杜桢小队里的另一个女人苏叶，原本也在咽口水，直到她看清雪猿人烤的大块肉。 疯狂分泌的口水卡在咽喉中，呛得苏叶直咳嗽。 苏叶悄悄拉了下杜桢的衣袖：“阿桢，那些肉……上面有白色长毛。” 杜桢瞳孔微缩，别过脸“嗯”了一声。 夏锄禾听到她的话，仔细看了看，发现尚未处理好的肉块上有白色毛发，毛色和毛质与雪猿人一般无二！ 火堆中间的肉块里，甚至有一根雪猿人的胳膊。 它们竟同类相食！ 恶心感上翻，夏锄禾彻底没了胃口。 一行七人被雪猿人带到一处空地，它们指了指地上的雪和模具，示意几人干活。 七人为了安全，想聚在一起。 雪猿人“啊啊”叫着，把几人冲开。 它们龇牙咧嘴，上唇的牙齿格外巨大，有些牙缝中还卡着带血色的肉。 夏锄禾看得直犯恶心。 杜桢看了夏锄禾和路当归一眼。 路当归道：“我们去另一边。” 然而分成两组后，雪猿人还不满意。一个雪猿人将毛爪伸向苏叶。 杜桢眼疾手快地拉了苏叶一把：“王琰、苏叶、潘升一组，我和老秦一组。” 杜桢低声对王琰道：“保护好苏叶。” 雪猿人看到这五人分成了两组，终于满意得不再驱赶，而是走向火堆，时不时还朝几组人看看，似乎是在监督他们干活。 夏锄禾和路当归已经开始干活了。 雪猿人给他们提供了石铲和石头模具。 石铲是用来挖坑的，把雪屋的一部分建在地下会更保暖。 但地面冻得结结实实，夏锄禾装模作样地铲了两下，立刻选择放弃。 雪猿人工具给得大方，两个人竟有六把石铲，三个模具。 夏锄禾毫不客气地收了四把石铲和一个模具到农场中。 她做完贼，一扭头看到路当归正在认认真真地往模具中压雪，松软的雪被她压得结结实实。 路当归对此不甚满意，还在继续努力填雪。 夏锄禾：…… 不是吧，真的有人把下副本当成单纯的打工？ 夏锄禾一屁股把路当归撅开：“我来压雪砖，你砌墙。” 路当归没多想，乖巧点头，服从夏锄禾的安排。 夏锄禾把路当归压的超重超结实雪砖倒出来，递给路当归。 然后随便往模具中塞了点雪，不求结实，成型就行。 路当归掂量着比上一块轻了一大半的雪砖，欲言又止。 夏锄禾冲她挤眉弄眼。 路当归轻叹一声，用雪砖围地基。为了省力，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站在雪屋中间垒雪砖。 两人优哉游哉地干活，雪猿人瞅一眼，她们就干得快一些，雪猿人不瞅，夏锄禾就不干。 虽然夏锄禾出力少，但因为她做的雪砖是豆腐渣属性，所以雪屋竟然建得也不慢。 火堆渐渐熄灭的时候，雪屋已经建了大半，路当归要踮脚才能把砖放好。 然而就在夏锄禾铲雪做砖时，身后忽然传来“砰”地一声轻响。 她转身一看，方才还逐渐垒高的雪屋彻底塌了，一只雪猿人和路当归站在雪屋中面面相觑，碎雪落了两人满身。 雪猿人嗷嗷大叫，它只是轻轻扑了一下，雪屋就被它碰碎了。 愤怒的雪猿人立刻压下眼角，伸出爪子，做出凶狠的模样。 它的爪子很锋利，爪甲长长，与人手完全不同，有点像鸭掌，掌心撑开，露出中间薄薄的蹼。 它要攻击路当归。 第6章 原始人 路当归从发中抽出小铁棍，严阵以待。 雪猿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立刻动手。 这边的动静惹来了其他人和雪猿人的关注。 有几只雪猿人围了过来。它们没看路当归，反而看着那只愤怒的雪猿人。 小矮子说过，雪猿人很强。她们在雪猿人的地盘，若是动手，必死无疑。 如果雪猿人单纯地想杀他们，完全不用这么麻烦。 也就是说，他们对雪猿人有用，雪猿人不会轻易杀死他们。 想通了这一点，夏锄禾开口道：“我们把雪屋建得很好，很结实。雪屋被你压塌，只能说明你太重了。” 雪猿人嗷嗷叫，仍旧一副愤怒的模样，像极了垃圾公司里有火没处发的老板。 夏锄禾轻轻握住路当归拿铁棍的手，拿出打工人你骂我我就认错的心态。 “第一次建雪屋没经验，再给个机会呗。你别来打扰我们，我们保证给你建一个特别结实的雪屋，绝不会再被压塌。” 雪猿人似乎听懂了，它收回爪子，愤怒地砸向未被压塌的雪砖，一拳砸碎一块…… 那动作，和职场剧里，往员工身上扔文件的老板一模一样。 雪猿人砸了一圈，只有路当归一开始做的雪砖没被砸碎。 它狠狠拍了拍未碎的雪砖，又指了指模具和雪，示意她们雪砖要做成这种坚硬的。 夏锄禾乖巧：“好的，明白。” (*￣︶￣) 雪猿人又嗷了几声，才不甘心地离开。 危机解除，夏锄禾松了口气。 路当归没说什么，也没怪夏锄禾弄出这些豆腐渣雪砖。 她默默地接手模具，认真努力压雪砖，压得结结实实，方方正正。 夏锄禾小声嘀咕：“你做慢一点，天快亮了。” 路当归抬头，果然，天边跳出一丝曙光。 雪猿人蹦蹦跳跳地来验收工程。 夏锄禾一组只建了一圈地基，获得肉干*4。 杜桢一组建了半人高，获得肉干*20。 王琰一组人多，干得又快又好，高度到人的胸口处，获得肉干*36。 但王琰那组的潘升受伤了，他的手背血肉模糊。 杜桢：“怎么受伤了？” 潘升：“雪猿人来撞雪屋的时候，有块砖刚放上去，没冻实，被它撞下来，砸到手了。” 潘升嬉皮笑脸：“没事，小叶已经帮我处理过了。桢姐要是心疼我，多分我点肉干就行。” 杜桢嗤笑：“行，贪心鬼。今晚也有雪猿人来撞我们的雪屋，不过没出什么事。” 夏锄禾听清他们的对话，看来雪猿人不是针对她。 现在想想，雪猿人撞击雪屋的行为更像是验收工程质量。它们只想要结实的雪屋，不想要豆腐渣工程。 小矮子几人的雪屋建得很大，已经快封顶了，不知道建了多少天。 那么大的雪屋，他们也没说雪猿人给了多少肉干。 夏锄禾和杜桢等人检查肉干，都是正常的肉干，王琰那组的肉干里还掺杂着冻鱼。 路当归跟夏锄禾平分了四根肉干，一人两根，少得可怜。 路当归握紧拳头：“今晚一定好好干活！” 夏锄禾：…… 用一点肉干换来许多人的熬夜打工，雪猿人比资本家还资本家。 回去的路上，雪猿人没押送他们。 夏锄禾打了个哈欠，轻声问路当归：“副本里没有原住民人类吗？” 路当归：“有些副本有，有些副本没有。这个副本的原住民，可能是雪猿人。” 石铲和石头模具，都是符合猿人生产力水平的生产工具。 巨型河狸、巨齿鲨和猿人，都是远古时代的生物。 类比一下，雪猿人就是远古冰雪世界物竞天择下诞生的抗冻原始人。 乍一想，很有道理。 但夏锄禾觉得有三个说不通的地方。 一是建造雪屋。 雪猿人的爪子不适合搞工程，连建雪屋都要找人干。 但……第一个雪屋是谁建的呢？ 难不成是进副本的废土人？ 或许是废土人为了保暖建造雪屋，雪猿人见到后觉得雪屋很好，然后学了去，从此开始奴役废土人。 这个解释有点牵强。 二是雪屋中的松木柴。 柴火劈得很整齐，不像石斧能劈出来的。 但也不排除雪猿人力气大。 三是小矮子提到的肉干中的手指。 雪猿人的手和人手不一样，如果肉干中有人手指，人是哪来的？ 除非，手指是小矮子失踪队友的。 也可能，是之前进过副本的废土人的。 夏锄禾想不明白，和路当归也讨论不出什么。 她索性大声问其他人：“你们说，这个副本中有人类吗？” 王琰挠了挠头：“雪猿人不就是人类吗？” 夏锄禾指指身后雪猿人的老巢，又指指自己：“你觉得咱和它们是一个物种吗？” 王琰：…… 小矮子打了个哈欠：“有人怎样？没人怎样？想那么多，不如回去抓紧时间睡觉。” 杜桢：“副本世界范围有限，我们看到的就是全部。” 苏叶慢走两步，等夏锄禾跟到她旁边：“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夏锄禾叹气：“不想干活啊。” 想到晚上要被抓去干苦力，她就想哭。 一行十人回雪屋补觉喝水吃营养剂。 小矮子和杜桢等人明显经常下副本，都随身带着吃饭的家伙，吃的也是不用冲泡的膏状营养剂。 相比于他们的装备齐全，夏锄禾和路当归简直可以说是磕碜。 两人只有一个没柄的勺，还是路当归从安全屋中顺来的。 好歹勺也是个容器，能装冰雪，煮水喝。天寒地冻的，一口热水能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 夏锄禾不想干咽营养粉剂，她拿根肉干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肉干粗硬，没有香料遮掩腥味，也没有咸味。 就是普通的难吃的干肉。 夏锄禾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念家里农场的肉干加工厂，做出来的猪肉干牛肉干个个又香又有味。五香、香辣、甜辣多种口味任意选。 她第一次后悔没有好好活着。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雪屋中很安全，没有外界生物骚扰，也不再有人找他们干活。 但每组人还是互不相信，休息的时候都留一人醒着放哨。 夏锄禾让路当归先睡。她平时熬夜熬惯了，二三十小时不睡也是常有的事。 醒着没事做，其他人也很安静。 夏锄禾不想闲着，她拿起冰床的铺的柳条，耐心地用柳条编网。 夏锄禾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种地、编网、养殖……各种生活小技巧都会一些。夏锄禾耳濡目染下，也把这些生活小技巧学了个七七八八。 一开始编网，夏锄禾有点不熟练，打个结要好几分钟，每打一个结还要数清楚是第一个。 苏叶好奇，不错眼地盯着夏锄禾的动作。 过了四个小时，苏叶神奇地发现……夏锄禾手中的柳条好像变成了一张网。 网织到一半的时候，路当归和夏锄禾换班。 等所有人都休息了一轮，天色又暗了。 小矮子让杜桢分河狸腿：“我们已经在副本里待了六天，今天是最后一天，随时可能被传送出去，你先把说好的肉给我们。” 杜桢没和他扯皮，干脆利落地割了一条河狸腿给小矮子。 河狸流出的血也没浪费，都被杜桢接到了瓶子里。 潘升叹气：“本来还想让这只河狸活过七天，活的生物可以高价卖给大公司。” 他走上前，手放在河狸身上，地上的河狸突然消失不见。 短短几个小时，潘升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夏锄禾敛眸，杜桢的小队很不简单。 杜桢和王琰很能打，潘升的异能和空间系有关，队里有个奶妈，不知道是苏叶还是老秦。 这个队伍配置合理平衡，不管面对什么情况都有周旋的余地。就连下副本赚东西都能比别人拿得多拿得方便。 关键是，他们看起来像好人。 得想办法把路当归弄进去。 到时候，她也算还了路当归的恩情，也好安心上路。 不过在这之前，夏锄禾要遮掩下身上的异常。她的手机生出了农场异能，这种事太过惊悚…… 即使对废土不甚了解，夏锄禾也明白有一个农场对其他人来说是多大的一个诱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农场的事绝对不能暴露，除了路当归，绝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就连路当归知道的也不甚清楚，她只知道夏锄禾能召唤出一块污染极低的土地。 夏锄禾想，以后在外人面前，就伪装成空间系异能吧。 第7章 雪屋封顶 在雪猿人来之前，夏锄禾的网编到了两米见方。 夏锄禾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明天编好网，剩下的几天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去湖边捞鱼。 多捞一条也是赚的。 如今有了皮毛，在外面行动不会冻死。如果能晚上睡觉，白天活动就好了，收获绝对比建雪屋多。 夏锄禾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念头。 她低声问小矮子：“你们尝试过藏在外面，躲避雪猿人吗？” “试过，如果雪屋内没人，它们会一直在门口等。”许是快要离开的缘故，小矮子这次没藏着掖着，“我们没有在外过夜的能力，藏一夜会冻死，只能妥协。” 这一晚，又是努力打工的一天。 路当归果然说到做到，努力制砖，效率杠杠的。 奈何队友不给力，夏锄禾手指头冻成了红萝卜头，实在干不快。 雪猿人怕二人耍滑，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次。 今晚是个平安夜，雪屋建造进度可喜可贺，每个人都拿到了丰厚的报酬。 只是小矮子那队人的雪屋居然还没封顶，就差最上面一层。 下午夏锄禾编好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脖子扭向小矮子那边的时候，她见到了神奇的一幕——大变活人。 夏锄禾发誓，上一秒小矮子三人还在火堆边坐着，下一秒那块地上空空如也。 人和包全部消失。 杜桢几人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小矮子一队不在，夏锄禾对杜桢几人有好感。 她向杜桢等人展示手中的柳枝网：“我编好了渔网，明天大家可以一起休息，把节省的时间用来捕鱼。” 潘升明显意动，他是空间系，有个四立方米大小的随身空间。每次从副本出来，他的空间都装不满，这次说不定有机会装满。 潘升眼巴巴地看着杜桢。 苏叶也眼巴巴地看着杜桢，她是眼睁睁看着柳条变成渔网的。 看的过程中，苏叶已经记下了打绳结的方法，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种简陋渔网的效果。 如果效果好，下次她也可以用，给队伍创收。 杜桢笑了笑，眼角细纹像水中漂亮的涟漪。 “好，合作愉快。楚雨荨。” 夏锄禾：…… 啊啊啊，她不叫楚雨荨啊…… 算了，不解释。 第三晚。 众人对修建雪屋这个活，干得得心应手。 夏锄禾和路当归因为一开始的偷工减料，进度是最慢的。 此时路当归看着小矮子几人留下的雪屋，问夏锄禾：“要不要去封顶？” 夏锄禾摇头：“不去。” 路当归乖巧：“好的。” ￣▽￣ 路当归认真制砖，无情的制砖工具。 王琰组里有三人，进度是最快的。 潘升干活的时候，频频看向小矮子等人留下的大雪屋。 那间大雪屋只差封顶的一圈。 如果把那间雪屋建完，会不会得到更多奖励？ 这个念头在潘升脑子里跳来跳去，跳得他心痒痒。 “桢姐，我能去给那间雪屋封顶吗？”潘升特意跑到杜桢面前请教。 杜桢停下手中的活计，呵了呵手。 跟小矮子相处的短短两天里，杜桢能感觉到小矮子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他不会放过任何获得资源的机会。 他放弃封顶雪屋的收益，说明封顶雪屋要付出很大的成本，与收入不成正比。 危险！ 一个呼吸间，杜桢已经想明白这个问题。 该死！小矮子手里还有没告诉他们的信息，而且这个信息一定非常重要。 杜桢告诫潘升：“很危险，不要去。安安心心地盖咱自己的雪屋，而且——” “暂不封顶！” 在不知道封顶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杜桢不想选择冒险。 潘升听完，蔫耷耷地回去了。 王琰问他：“桢姐怎么说？” “不让封顶。”潘升发牢骚，“好容易盖的雪屋，不封顶肯定不能住啊。” 王琰拍拍他的肩膀，掌心的热度传到潘升身上，暖融融的。 “听桢姐的话。”王琰撂下一句，继续干活去了。 潘升不死心地看了眼雪屋，能有什么危险呢？ 他们干了整整两晚活，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小矮子盖的那间雪屋，这里到处都是已经竣工的、封顶的雪屋。如果有危险，他们刚来的第一天就会死。 桢姐就是太小心了。 上次在一个对抗型副本，就因为桢姐过分小心导致他们输了比赛，白白搭进去七天的伙食。 潘升心想，杜桢这种自然人不会明白像他这种人造人的压力。 三十五岁左右，是人造人基因崩溃的高发期。有能力的人造人，一般都会在三十岁之前打上基因稳定针。在察觉到基因崩溃的苗头时，更是药不能停。 基因稳定针很昂贵，维持生命更昂贵。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造人死于没钱。 潘升不想死，他今年二十八了，没两年好日子了。 他已经攒了一大笔钱，够用上六七年的。 但六七年之后呢？ 以后他会越来越老，能力越来越差，赚的钱越来越少…… 如无意外，杜桢能轻轻松松活到六七十岁，但他费尽全力也很难活过四十。 富贵险中求。 只是给雪屋封顶，不会有危险的。 而且队里有火系王琰，医生老秦和辅助苏叶，不会有危险的。 潘升的内心逐渐动摇。 一只雪猿人过来撞雪屋，检查工程质量。 潘升对王琰说：“我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潘升追上雪猿人：“有间雪屋没封顶，封顶一间雪屋有什么报酬？” 雪猿人嗷嗷叫着，比划了一个大圈。 潘升没看懂。 雪猿人快速离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大袋肉干和一块圆形的冰板。 它把冰板举高高，示意盖到雪屋上。 潘升紧紧盯着肉干。 肉干很多，比三个人累死累活干一晚上的报酬都多。 一起干活的报酬要三个人分，但这袋肉干，他可以独享。 潘升咽了咽口水，鬼迷心窍地接过肉干和冰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收入空间。 潘升从众人的视线死角绕到未封顶的雪屋旁。 制好雪砖。 雪屋顶偏高，外面很滑，爬不上去。 潘升拿着制好的雪砖进雪屋，从屋里踮脚垒雪砖。 雪屋里很黑，只有未封的屋顶透过丝丝缕缕揉着火焰的星光。 一块块的雪砖被垒到屋顶，雪屋内越发黑沉。 潘升从空间中拿出圆形冰板，举到头顶，卡在雪屋最上面。 光线被彻底挡住，雪屋内一片漆黑。 正在摸鱼的夏锄禾四下乱瞅，到处是垒好的雪屋。 圆圆的，鼓鼓的。 一座座的。 好像坟墓哦。 第8章 雪屋的秘密 王琰那组的雪屋快建好了，高度超过头顶，要踮着脚才能继续往上垒雪砖。 没有凳子梯子之类的东西，一块块地举雪砖很累。 王琰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小叶，歇会。” 他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潘升：“潘升有病吧？拉个屎不回来了，肯定不知道去哪躲懒了。” 苏叶搓着手：“可能有什么意外吧？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不用，你一小姑娘家的，我和老秦去。” 王琰把苏叶交给杜桢：“桢姐，我去找找潘升，那小子说去方便，结果一去就是半小时。” 王琰招呼老秦和他一起去。 杜桢内心不安，她和潘升说过不要去给雪屋封顶，他不会自寻死路吧？ 杜桢看向小矮子留下的未封顶的雪屋。 入目的景象让她瞳孔一缩。 没有了。 没有没封顶的雪屋。 雪屋封了顶。 潘升不见了。 杜桢忽然想起小矮子说过的话：“等天亮我们要回去的时候，少了一个人。我们不知道他去哪了，连他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潘升！ 和潘升的情况一模一样。 杜桢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飞快地跑到离得最近的，已经封顶的雪屋旁，绕着雪屋走了一圈。 这间雪屋没有门洞。 那间雪屋也没有门洞。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杜桢好容易找到一间有门洞的雪屋，门洞边缘极不规则，明显是被暴力砸开的。 她悄悄地打开门洞的一条缝。 雪屋里坐着两个背对着她的小雪猿人，地上放着一块被撕咬过的肉。 小雪猿人感受到从门洞吹来的冷风，转身回过头冲杜桢笑。 它手中抱着一条满是牙印的腿，嘴边的白毛一片暗红。 杜桢发疯似的跑到小矮子建的那座雪屋旁。 苏叶不明所以地跟着她：“桢姐，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雪猿人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声音吵闹。 杜桢听不到别的声音。 她不敢把耳朵贴在雪屋上，害怕耳朵被冻住，害怕听到不该出现的声音。 王琰骂骂咧咧地过来：“潘升那小子，不知道死哪去了。” 杜桢指着雪屋：“你贴上去，听一听。” 王琰是火异能，不会被冻住。 他依言将耳朵贴在雪屋上。 “有人吗？放我出去！” “桢姐！琰哥！小叶！老秦！楚雨荨！” “有人吗？有人吗！桢姐！桢姐……” …… 王琰打了个抖，不可置信地指着雪屋：“潘升……潘升在里面吗？” 杜桢阴着脸：“砸！” 王琰拿着石铲，用力铲向雪屋。 刚铲一下，周围的雪猿人围了上来。一只雪猿人随手一推，王琰被推倒，倒地后滑了几米远。 一只、两只……数十只雪猿人嗷嗷叫着，捶打胸口，杀气腾腾。 别说几十只雪猿人，哪怕只有一两只，对付起来也很吃力。 潘升没救了。 夏锄禾看到这边的异常，没去凑热闹送人头。 她看着杜桢四人的身影，少了一人。 看着雪猿人的动作。 夏锄禾忽然想起纪录片中的话：“雪屋，是生活在北极地区因纽特人的独特建筑，由各种规格的雪砖垒砌而成的，其中一般储藏有相当数量的日常食物……” 食物。 雪猿人连同类都吃，食谱范围再大，夏锄禾也不会觉得离谱。 夏锄禾拢了拢身上的皮毛，揣手压了压小臂上的鸡皮疙瘩。 奇异的是，她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仿佛她原本就是见惯了生离死别朝不保夕的废土人。 无情的制砖机器路当归终于停下了努力工作的手，恍然大悟：“啊，怪不得你不让我过去，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呀。” 夏锄禾：…… 别瞎说，我不知道，我就是懒，顺便拉着你一起摸鱼。 杜桢咬牙，潘升是自寻死路，好言难劝找死鬼。 她不能让王琰、苏叶和老秦跟着陪葬。 杜桢：“回去，建雪屋。” 四人沉默地回去工作，王琰发动异能，用火一块块地融了垒好的雪砖。 这晚，他们只得到了少少的肉干。 回去的路上，王琰沉痛万分：“吃饭的家伙都在潘升那里，这几天的收获也是潘升拿着的。” 杜桢：…… 忘了这茬了。 杜桢瞥向夏锄禾，夏锄禾他们有个大勺。 夏锄禾接收到杜桢的目光。 机会来了，要想办法把路当归塞到他们队里去。 回到雪屋，等杜桢几人进去。 王琰被雪屋搞得ptsd了，仗着自己是火异能，死活不愿意进雪屋。 杜桢无法，只好和其他两人一起进去。 说实话，有王琰愿意在外面看着，他们也确实更放心些。真怕睡着睡着觉，就被埋雪屋里了。 夏锄禾没避讳王琰，从空间中拿出藏起来的石质模具，指挥路当归用雪里里外外地搓洗模具。 搓洗干净，塞满雪，拿起雪屋，烧水。 所有的活都是路当归干的，夏锄禾只提供了一个模具。 这可不是夏锄禾想躲懒。 通过三晚的打工，夏锄禾深刻意识到，路当归力气比她大许多，不然也不能把雪压那么实。 夏锄禾勉勉强强能拿起石头模具，她没本事稳稳当当地抱着一石头的雪跳进屋中。 屋里的几人看到石头模具，沉默不语。 损失了一个队友，真不想再见到这玩意。 可惜当前工具简陋，除了石头模具，他们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更好的烧水容器。 杜桢猜到了：“你们有空间系异能？” 夏锄禾点头：“我空间系，她是……” 夏锄禾看向路当归，不知道能不能说，净化污染听起来挺牛逼。 路当归：“我辅助。” 夏锄禾：…… 杜桢不动声色地用杵了苏叶一下。 苏叶秒懂：“我也是辅助，我有增益能力，能让别人的能力变得更强。” 比如让王琰的火更大，让老秦的治疗效果更好。这种更详细的能力，她没说明。 到了这一步，双方交底，再没必要互相防备。 一起休息后，夏锄禾带着渔网，大家一起去捕鱼。 第9章 捕鱼 临出门，夏锄禾收走了雪屋内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说是所有，其实就是一大堆松木柴和几块打火石。 杜桢：…… 虽然乌鸦嘴不好，但她不得不说：“你这是准备，万一出事，拉着我们所有人陪葬啊。” 没有柴火，除了王琰，其他人都活不下去。 夏锄禾：……有道理。 夏锄禾放回一半松木柴。 她不是贪木柴，只是想趁着今天捕鱼的时候，看看是否有其他适合过夜的地方。 夏锄禾不想再给雪猿人打工。 一行人去北边捕鱼。 大家精神熠熠，只有王琰，困得像条死狗。 到了地方，几人围在冰湖边研究怎么捕鱼。 王琰卷着皮毛往雪地上一躺：“我先睡会，走的时候叫我。” 夏锄禾看到结着厚冰的冰面，大无语，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以为冰面是裂开露出湖面的，实际上冰面冻得死死的。没有凿冰工具，给她一百个渔网也没用啊。 苏叶虚心求教：“怎么撒网？” 夏锄禾有气无力：“先凿个洞。” 杜桢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路当归从头发里掏出一根小铁棍。 老秦摸出一把小锤子。 苏叶搬来一块冰。 王琰伸过来一只手：“小叶，加个buff。” 夏锄禾嘴角抽搐地看着王琰手下的冰逐渐变薄，融出一个小洞。 其余人：……默默收回武器。 洞口融到水桶腰那么大的时候，王琰翻身，滚远了点，睡觉去了。 还没撒网，就有傻鱼往外跳。 鱼头又圆又扁又硬，像在头上顶了个没有花纹的乌龟壳。鱼身细长，有点像黄鳝。 夏锄禾没见过这种鱼：“这是什么鱼？” 没人知道。 夏锄禾又问：“能吃吗？” 路当归摸了摸：“无毒无污染，能吃。” 王琰嫌他们吵，再次默默滚远。 夏锄禾把鱼收进农场，短短一会功夫，就收了十来条傻鱼。 傻鱼也不全是傻的，大多数鱼聚集在洞口旁游来游去，就是不往外跳。 夏锄禾掏出渔网。 柳枝编的渔网很简陋，边角处没有铅块，无法快速往水下沉。 好在远古时代的鱼警惕性比较低，钻进渔网里也毫无所觉。 夏锄禾下了几网，收获颇丰。 一抬头，好家伙，一只背毛雪白的大河狸正狸狸祟祟地爬向王琰。 要不是河狸头是棕色的，夏锄禾完全注意不到。 她“嗤”了一声，示意大家注意。 杜桢手掌向下一压，几人默契趴下，狗狗祟祟地借着雪的遮掩，朝王琰的位置移动。 五人在王琰身边埋伏好。 河狸悄咪咪靠近。 靠近。 大约离王琰还有一米的距离，河狸拔地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王琰的脖颈。 路当归和杜桢同时一跃而起。 路当归的铁棍伸进河狸嘴中，捅穿了它的咽喉。 杜桢的匕首从外面穿过河狸的头颅，鲜血浇了王琰一头一脸。 被浇醒的王琰：发生了什么？我是谁？我在哪？ 热乎乎的鲜血流到王琰唇边，王琰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咸的，铁锈味，有点腥。 “草，你们真不是人啊！” 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群牲口拿他当诱饵，诱捕了一只河狸。 众人被他逗笑。 夏锄禾想，如果让她骂，她会骂你们真狗啊。 她随口问道：“你们见过狗吗？” “变异犬？见过啊。”杜桢抽出匕首，用雪擦干净，放回靴子里。 她随口说：“很好杀，杀伤力不强的低级怪物。” 夏锄禾脸上的笑僵住，心头酸酸的。 在她的世界中，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她家农场里养了好多条捡来的大黄狗，看家护院牧羊猎兔处理剩菜剩饭，很是尽责。 但在废土世界，狗只是很好杀的低级怪物。 …… 杜桢等人没注意到夏锄禾的情绪。 杜桢夸赞路当归：“你反应很快，一点没受风雪影响。” “习惯了。” 路当归说着，走到夏锄禾身边，帮她拍掉身上的冰雪。 她说：“我在网上见过以前的宠物狗，很可爱。以后若是在副本里见到，我捉一只给你。” 杜桢道：“我们兵团里有一只圣兽，也很可爱。有机会带你见见。” 她这么说，是起了招揽之意。 小队里损失了一名空间系队友，夏锄禾可以补上。路当归虽然是辅助，但能力很强，很能打。 杜桢的异能是感知钝化，感觉不到冰雪冷，所以行动不受影响。但路当归没有这类异能，却也能做到精准击杀。 王琰用河水洗头洗脸。 他回来，手里拿了片黄色略显透明的东西。 王琰：“我刚刚在河里捡到了这个，你们见过吗？” 夏锄禾蹙眉：“我看看。” 她将东西拿到手里，确实如她所想，这是塑料袋的碎片，常见于零食包装袋。 废土人没见过塑料袋吗？ 夏锄禾脑子拐了个弯，斟酌着开口：“一种不可降解的一次性用品。” 王琰嗤笑：“原来是有钱人的垃圾。早知道有钱人奢侈，底层人可用不起不可降解的一次性产品。” 废土资源宝贵，底层人民恨不能一件衣服穿一辈子，一件东西用一辈子。 苏叶接过塑料片：“早听说过政府有垃圾清理队，专门把一些有害垃圾运送到副本中。我还是第一次见。” 夏锄禾震惊，废土人这么会玩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 编渔网，认识狗，认识塑料袋…… 杜桢把手插到兜里，随意问道：“楚雨荨，你真博学。你家是做什么的啊？” 夏锄禾憋笑：“我家是种地的。” 夏锄禾没说谎，她家确实是种地，只不过有很多地。 杜桢冲她竖起大拇指：“你父母厉害，是自己的地还是别人的地？” 夏锄禾反应过来，废土的土壤无法耕种，只有空中之城的土壤可以耕作。有资格去空中之城的人，非富即贵。 夏锄禾火速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她答：“自己的地。” 苏叶八卦道：“那你是妥妥的富家女呀，怎么跑副本里来了？” 夏锄禾满目忧伤，眼神忧郁：“我父母失踪了……我……流落至此。” 夏锄禾发誓，她没说一句假话。 苏叶等人同情地看向夏锄禾，一秒钟脑补出天真富家女失去父母庇护，被赶出空中之城，一无所有在废土讨生活的人间惨剧。 就在众人闲话之际，冰面突然发出细微琐碎的咔嚓声。 咔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杜桢喊道：“不好，冰面要碎了，快跑！” 众人拔腿就跑。 奈何冰面上，越是用力，越容易打滑。 夏锄禾急中生智，从空间中拿出四把石铲，自己两把，给路当归两把。 夏锄禾站在冰面上，石铲滑冰，像划船一样前行。这样不容易打滑，速度也快多了。 路当归有样学样。 两人最快脱离了冰面。 杜桢等人还在冰面上，方才他们站立聊天的冰面乍然破碎，巨大的鱼尾跃出湖面，手掌大的鱼鳞在夕阳的光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鱼尾愤怒地拍打冰面，裂隙追逐到苏叶等人脚下，苏叶露出绝望的表情。 夏锄禾用尽全身力气甩出渔网，柳条编织的渔网被她甩成完美的圆。 冰面破碎，杜桢四人落水，无一幸免。 第10章 生鱼片 夏锄禾手中的网一沉。 网到人了！ 夏锄禾心里一松，用力往回拉网。路当归将石铲插入地中借力，和夏锄禾一起把渔网拉向岸边。 柳枝编的网哪经得起这么折腾，还没靠岸就散架了。 好在被渔网拖行了一段路，网中的人扑腾几下便上了岸。 幸运的是，杜桢、苏叶和老秦都抓住了渔网。 只有王琰还在水里狗刨。但他不怕冻，最终也成功上岸。 王琰：“好衰。” 王琰和杜桢情况还好，老秦和苏叶冻得说不成话，紧紧挤在王琰身边。短时间内，回不到雪屋，他们定会被冻死。 一行人还没跑出几步，巨大的鱼尾甩在地面上，震得几人凌空而起。 夏锄禾落地时，只觉身下一软，身子如熟透的果实下落，砰地摔到洞里。 摔了个屁股墩的夏锄禾，浑身剧痛：“这怎么有个洞啊！！！！” 路当归落地后发现夏锄禾不见了，忙边跑边喊她的名字。 夏锄禾应道：“我在这里！！” 很快，几颗脑袋从洞口处齐齐冒出来。 像极了那张“你醒了”的表情包。 夏锄禾无语：“快想办法拉我上去。” 杜桢微微一笑：“上来干嘛，我们下去！” 这个凭空出现的洞是极好的，两米多高，洞口窄，洞内宽。 几人身手利落地跳下来。 王琰催夏锄禾：“搞点木柴。” 夏锄禾不情不愿地掏出几根松木柴，王琰在木柴上打了个响指，一缕火焰落下，依附在木柴上，缓缓壮大。 夏锄禾：…… 有被装到。 但好想学。 要是哪天她能啪地一个响指，把农场中的东西拿出来就好了。 可惜异能不是夏锄禾的，是手机的。 夏锄禾忧虑：“凭空出现的洞太奇怪了，这里不会有怪吧？” 她没忘自己是怎么进副本的。 突然钻出来的地龙太可怕了。 王琰甩着手：“地生生物大多惧怕火焰，有哥在，放心。” 火堆燃起，风吹不进洞，温度很快升上来。靠在火堆边的苏叶和老秦不再发抖。 有王琰的担保，夏锄禾收起忧虑，舒舒服服地烤火，今晚不用打工，真不错。 烤了一会，夏锄禾拿出一条鱼：“桢姐，借你匕首一用，给你们做个生鱼片吃。” 听到吃的，几人好奇地看过来。 果然是富家小姐啊，吃的都是没听说过的东西。 夏锄禾不小心立下的人设进一步坐实。 王琰嘀咕：“生鱼片？能好吃吗？还不如让我给你们烤烤，火候保管满意。” 夏锄禾顺口指挥他：“琰哥，弄点干净水。” 她和王琰熟悉之后，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王琰乖乖地用石头模具弄雪，煮水。 夏锄禾处理鱼。 石铲拍鱼头，把鱼拍晕，鱼头上的壳好硬。 匕首斜向鱼头刮鱼鳞，鱼鳞细细碎碎不太好处理。 尾鳍划开，掏内脏。 最后砍头。 夏锄禾心中嘀咕，这鱼头真不错，看起来像鳖，如果能做成鱼头汤一定很美味。 夏锄禾做的每一步，其他人都聚精会神看着，表情分明是在说——还能这样！原来如此！ 苏叶：“原来鱼鳞要刮掉啊，怪不得吃的时候扎嘴。” 王琰：“下次我烤鱼也这么处理！” 夏锄禾惊奇：“你们不刮鱼鳞吗？” 苏叶害羞：“我们大多时候吃营养剂，很少有机会吃原生态的食物，所以不知道怎么处理。” 夏锄禾：……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这条鱼的身子偏圆，鱼片不好片。 杜桢看了一眼，实在看不下去：“我来吧。” 夏锄禾把位置让给杜桢，杜桢手起刀落，刷刷刷刷，一盘整整齐齐错落有致的鱼片出炉。 夏锄禾尝了一片，味道很鲜，就是有点冰牙。 王琰按捺不住，火速按照夏锄禾的方法处理了一条鱼，直接上手烤。 夏锄禾吃了这几天以来，最正常的一顿饭。 对她来说，是鱼肉鲜美，可惜没有调料。 但对其他人来说，处理好的原生态食物已足够美味。 天色渐晚。 众人沉默下来。 他们在担忧同一件事——躲在外面，还会被雪猿人拉走打工吗？ 第11章 线索 洞内洞外，万籁俱静。 烛火惺忪，火焰跳跃的声音温柔舔舐耳廓。 夏锄禾睡意上涌，穿进废土之前和穿进废土之后的这段日子，她都没好好睡个整觉。 猛地放松下来，困意分外汹涌。 她嘀嘀咕咕：“看来是不会来了，睡吧。安排守夜麻烦把我放在最后……” 夏锄禾的声音越来越低，话未说完，便靠着路当归的肩膀睡着了。 路当归给她理平身上的皮毛，把她放在火堆旁，调整成舒服的坐姿。 火光把夏锄禾的脸照得有点红，模样恬静温柔。 此刻，同在洞里的六人虽两次共经生死，却还是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 苏叶望着夏锄禾的睡颜，不禁露出微笑。 果然是个富家小姐啊，浑身上下洋溢着在蜜罐里泡大的无害气质。 模样干净，皮肤细嫩，眼神清明。 虽然懂得很多，但会毫无防备地说出自己的异能，随随便便地泄露生活技能和处理料理的方法。 苏叶偷偷瞥了眼望着火光发呆的路当归。 像路当归这样的，才是正儿八经的废土人嘛。 穿着废土常见的麻布衣衫，随身携带隐蔽性极强的武器，指肚上明显有薄茧，手背上有疤痕痊愈后留下的淡褐色痕迹。 眼神麻木疲惫，只有看到食物才会亮一下。 想到这里，苏叶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和路当归一样，同是落魄的底层废土人。 但是如果可以，她愿意在能力范围内为夏锄禾提供一些帮助，让她的疲惫麻木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苏叶垂下眼眸，凑到杜桢身旁耳语：“桢姐，如果楚雨荨她们没有加入别的组织，能不能让她们加入咱的兵团？” 杜桢压低声音：“等活着出了副本，再说吧。” 杜桢同样有心招揽，但前提是要活着，大家都要好好活着。 夜深人静。 众人安眠，独留王琰守夜。 夏锄禾垂死病中惊坐起。 不对，不对劲，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再想想，好好想想。 雪屋、木柴、柳条、面粉、茶叶、石铲、模具、塑料袋、莫名其妙出现的洞…… 夏锄禾有了个猜想，但还需要验证一下。 她轻声问王琰：“琰哥，你见过清理队是怎么处理垃圾的吗？” “见过，基地里很多非进化者都靠这活糊口。” “我有点好奇，能和我详细说说嘛？” 王琰挠头，有钱人真奇怪，啥都好奇，啥都想知道。 “清理队主要有两拨人，一拨人是非进化者，负责在地底接收上层送过来的垃圾，然后进行分类、压缩和打包。另一拨人是进化者，负责把打包好的垃圾带到副本中，一般都会有一个空间系的进化者。” 夏锄禾若有所思地点头。 压缩打包好的垃圾，怎么会刚好漂过来一片塑料？ 他们捞了那么久的鱼，只见到一片垃圾。不像是有规划地投放到湖中的整包垃圾，更像是谁的随手一丢。 “对了，空间系的进化者很多吗？” 夏锄禾有点好奇，潘升是空间系也就算了，怎么连运垃圾的都是空间系？ 小说里的空间系都是可遇不可求，废土里怎么这么不值钱？ “以前不多，都是最近十几年多起来的，而且好多空间系都是人造人。”王琰耸耸肩，“大概是上层人弄出了什么新技术吧。” 人造人，又是一个夏锄禾不了解的词。 玩游戏和穿进游戏，完全不一样。 游戏只是程序和数据包，但这个废土，每个人都活生生，性格特点独一无二。每个设定都很真实，所有细节都是生活。 夏锄禾从农场中拿出石头模具。 用了好几天的模具，这是夏锄禾第一次认真观察它的细节。 模具做得标准，内部粗糙但规整，边角清晰。不像手工打磨出的产品，更像是工业切割出的流水线产品。 夏锄禾从火堆中抽出一根木柴，轻手轻脚地绕着洞壁查看。 这个洞的洞口是圆的，但内部偏方，洞壁平滑，不是天然形成的。 垂直于洞口的地面，有两个清晰的小凹陷，两个凹陷之间的距离大概一臂长。 夏锄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王琰好奇：“你作法呢？” 夏锄禾没理他。 她的右脚突然踢到了一个东西，不硬也不重，不像石头。 夏锄禾拿着火把看，看到一颗发着绿芽，沤黑腐烂的不规则球状物。 是土豆。 想起手机里光秃秃的土地，夏锄禾将发芽的烂土豆收进农场。 这颗土豆是她进副本最大的收获——种子。 不过能不能种还两说，种之前要让路当归检测一下污染浓度。 夏锄禾回到火堆旁。 现在，她能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这个洞，是个未完成的地窖，洞口下的凹陷是因为长时间放置过梯子，地窖内曾储藏过土豆。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 这个小世界，曾经的主宰不是雪猿人。 是人类。 第12章 sos 世界很大。 在不借助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人在七天内可踏足的范围很小。 夏锄禾揉了揉脸，语气疲惫：“琰哥，你说副本里，那些我们走不到的地方，有什么呢？” 王琰挠挠头：“这我哪知道。” 早在夏锄禾探测地窖时，就已经警醒的杜桢忍不住开口：“大部分副本范围都很小，我们见到的就是全世界。那些稳定的大副本都被官方登记在册，这个冰雪世界只是个小世界，其他地方都坍缩了。” 夏锄禾闻言，犹豫几秒后，便将副本里曾有人类生活的推测告诉了杜桢。 杜桢并未因此感到惊讶：“我们进副本的目标很明确，收集物资，其他的都不考虑。” 夏锄禾乖巧点头，不再多说。 她和杜桢的人生主线不同，道不同不消多谈。 杜桢的目标是活着，好好活着。 夏锄禾的目标是…… 她的人生没有长远的目标和意义。 以前父母在的时候有，现在……没有了。 活着只是因为不能死。 既然如此，那要让生活变得更有趣一些。比如说，探索副本。 就在杜桢以为夏锄禾不会继续深思时，夏锄禾说：“明天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行动了。副本的东边我还没去过，我想去看看。能拜托你们照看一下路当归吗？如果我没出事，晚上我会来这里与你们会合。” 杜桢哑然，颔首应下。 睡着的路当归睫毛轻颤。 夏锄禾把捕鱼获得的战利品留下，她只拿了肉干，其余的全部留给了杜桢等人，算是她帮路当归交的保护费。 天不亮，夏锄禾就踩着王琰的肩膀出了地窖。 以初始雪屋为圆心，目前只有东边没去过。夏锄禾裹紧皮毛往东边走，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回头一看，路当归抱着一条血淋淋的河狸腿，提着许多鱼，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夏锄禾无奈：“你跟着我做什么？” 路当归：“我想吃……蛋糕。” 夏锄禾：……我就不该告诉你蛋糕有多好吃，真是欠你的。 夏锄禾认命地收起路当归手里的食物，两人一同去世界的东边。 之前几天昼伏夜出，夏锄禾忘了雪盲症这回事。这两日白天出来，眼睛被闪得难受，她半眯着眼朝前走。 路当归提醒她：“方向偏了。” 夏锄禾懵，周围一片白茫茫，她觉得自己能分出东西南北已经很了不得了。 但是想到路当归曾在风沙中带她找到安全屋，夏锄禾没挣扎，带路的人变成了路当归。 二人走不久，便看到了杜桢提到的树林。 树林不大，比夏锄禾家的农庄小。林子周边有动物脚印，脚印留下的痕迹比树干还粗。 夏锄禾只看了几秒就受不了了：“好闪。” 路当归慢吞吞说：“不是雪。” 听她这么说，夏锄禾强忍着不适，努力辨别闪光点。 确实不是雪在闪。 雪的闪光柔和均匀，不会出现一个点一个点的闪。 树林里的闪光更像是……反光镜。 站在上面看，甚至能注意到反光镜都集中在了同一片区域内。 夏锄禾沿着山崖往反光区域走，还没走到地方，就看到树林有了变化。 其他地方树林茂密，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没有缝隙。 反光区域的树林之间却有空隙，空隙连起来变成了字母——sos。 这妥妥的是有人啊。 但是……怎么下去呢？ 夏锄禾拿路当归的小铁棍划了两块衣服蒙在脸上，从农场中挑出四块最薄最宽的木材，用散掉的柳枝将木板绑在脚上。她先在平地上尝试，能滑，问题不大。 夏锄禾给路当归分好装备，让路当归学她的动作。 路当归学得很快，一点就通。 夏锄禾夸赞她：“你以前滑过雪吗？看起来很熟练嘛。” 路当归呆呆地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给我东西，然后你走了。我去基地，给别人干活，后来加入储备军，每天下副本。再后来……我又遇见了你。” 夏锄禾沉默，勉强扯出一个笑：“没关系，我也不记得以前。”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路当归就像命运轮盘上两颗严丝合缝的轮齿，在她们互相触碰的那一刻，命运轮盘开始转动。 夏锄禾带着路当归将自制滑雪板试了又试，仍旧不放心。 “我自己去，你在山崖上等我，晚上去洞里过夜，好吗？”夏锄禾给路当归安排得明明白白。 路当归拒绝：“我跟着你。” 路当归脱下滑雪板：“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跟着你。” 夏锄禾扶额，不是为了省两块木头啊。 她妥协：“系好面罩，绑好滑雪板，出发。保持平衡，不要摔倒。” 二人顶着风雪，呼啸而下。 山坡上没有障碍物，坡度不大。夏锄禾顺势而下，心中竟生出几分富有天下的畅快感。 一路畅通无阻滑到树林旁，夏锄禾收好二人的装备。 她没敢贸然进入森林，而是选择了sos开出来的路径，沿着字母向树林里走。 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天际，夏锄禾越走越觉得奇怪。 她停下脚步，从发觉奇怪的点——太安静了。除了她和路当归的脚步声，树林中寂寂无声，一声鸟鸣也无。 夏锄禾伸手掰了一根离她最近的枝条，树枝轻易折断，树皮中一丝绿意也无。 这是一条死去的枝干。 夏锄禾用小铁棍划开树皮，沾着雪的树皮湿润，里面却是干枯的。 这是一棵死去的树。 夏锄禾检查了好几棵树，结果均是如此。 这是一片死去的树林。 夏锄禾呼出一口气：“走吧。” 她开始庆幸，路当归在。 不然她真的会怀疑，这世上是不是只有她一个活物。 走到第二个s的时候，周边不再只有树，而是多出了动物的尸体。 巨大的尸体。 第13章 副本核心 三具猛犸象的尸体紧紧靠在一起，巨大的象牙戳进地面中。 外面两具干瘪的尸体几乎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中间那具尸体小小的，像夏锄禾在现代见到的大象。 猛犸象有极强的御寒能力，它们……大概是被饿死的。 夏锄禾抓起一把土，手指松开，风将土送到猛犸象身上。 “走吧，就快出去了。”夏锄禾道。 “象牙……”路当归迟疑。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等你。” 夏锄禾无法亲自动手摘取象牙，即使那意味着暴利。 她被现代社会娇养得太好，精神洁癖太重。 夏锄禾可以为了食物，为了生存必需品猎杀河狸。 但她绝不会为了制香的腺体猎杀河狸。 路当归脚步顿了顿，她如幼童般学着夏锄禾的模样撒了一把土，然后说道：“走。” 穿过sos，面前出现了一块空地。 空地里有一座雪屋。 雪屋前搭着晾肉架，上面有风干的大块肉干。 夏锄禾撕了一点尝了尝。 咸的，有香味。 夏锄禾在雪屋面前蹲下，找到雪屋的门洞，是一块木板。 她礼貌地敲了三下，过了一会，又敲三下。 木板被顶上来，露出一双警惕的小动物般的眼睛。 雪屋中的人看到夏锄禾的脸，眼神一亮，立刻大开门洞，放夏锄禾和路当归进雪屋。 雪屋内燃着油灯，油灯上的棉线偶尔会闪出啪嗒轻响。冰床上躺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童，酣睡正香。 放她们进屋的人，勉强能看出是个女人。 女人干瘪瘪的，只是胸部还有些微的垂感。她的头发打绺，面部皮肤松弛，衣衫破旧，打着补丁。 女人开口：“你……” 声音沙哑，似乎许久没说过话。 “你们从哪来？”女人问。 夏锄禾答：“从另一个世界。” 女人感受到夏锄禾温和干净的气质，听到她不可思议的回答，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 她走到冰床前，碰了碰女孩。女孩睁开眼，眼神干净懵懂。 她被养得很好，身上干净，皮肤白嫩，脸颊嘟嘟着，手背上有肉窝窝。 女人拉着女孩走到夏锄禾面前，毫不犹豫地下跪，她以额贴地，恳求道：“求你带她走。” 女孩也学着女人的样子跪下。 夏锄禾慌忙伸手扶人：“你快起来。” 她在废土世界朝不保夕，怎么能照顾好一个孩子？ 照顾一个生命的责任太过沉重，一旦开始，便要负责到底。 夏锄禾担不起，也不敢担。 女人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香囊，送到夏锄禾脚下：“这个世界快死了，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 夏锄禾还想拒绝，然而在看到香囊的那一刻，所有的话都被堵住了。 香囊上绣了一片怪异的雪花。 常见的雪花六角都是直的，这片雪花的六角却是弯的，单独看一角，形状有点像禾苗。 夏锄禾太熟悉这个图案了。 这是她家农场品牌的logo。 logo设计者是夏锄禾的妈妈，夏清雪。 小时候，夏锄禾曾问过妈妈，为什么要把雪花画成这样。 夏清雪说：“因为雪花是妈妈，禾苗是你呀。” 夏锄禾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禾苗，我是锄头，锄杂草给禾苗松土。” 夏清雪抱着女儿笑：“你没出生以前，我和爸爸给你起名禾，因为你像禾苗一样珍贵，饱含丰收的希望。但是你出生之后呢，妈妈不想让你只做一棵被人呵护的禾苗，妈妈希望你成为勇敢的农夫，有能力保护属于你的禾苗。” 夏清雪在女儿脸上吧唧一口：“宝贝，不管你是什么，你在妈妈眼里，永远都是妈妈的小禾苗。” …… 夏锄禾捡起香囊，激动得牙齿打颤，语不成调：“你、你从哪得到的香囊？” 女人没有抬头：“一个个人传下来的，快死的人交给活着的人。里面是种子，但是我们没有活着的土地了。” 夏锄禾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香囊哪一年出现的？” “记不得了，好多年了，可能几百年了吧。” 夏锄禾浑身的血液都被这句话浇凉了。 几百年？为什么是几百年？ 她的父母年龄刚过半百，这个香囊和她的父母到底有什么关系？ 稍作思量，夏锄禾收起香囊，郑重其事道：“我答应你，带她走。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她饿着。” 女人终起身，欣慰地笑了，老树皮似的脸上奇异地散发出柔和的美感。 她将女孩的手交到夏锄禾手里，然后腿一软，倒在地上。 “妈！”女孩跪在女人身旁，手足无措。 路当归摸了摸女人的胳膊，僵硬干枯。 或许在见到夏锄禾的那一瞬间，女人就已经死了。 地面忽然一阵摇动。 路当归盯了一眼夏锄禾：“你拿到了副本核心，副本即将崩溃，收拾东西，快。” 夏锄禾急忙收拾东西，锅碗瓢盆，调料吃食，旧衣服破鞋子全都收到农场。 最后，她抱起女孩，尝试收起女人的尸体，失败了。 夏锄禾无奈。 三人走出雪屋。 外面的世界以她们为圆心，正在从外往里快速坍缩，形成黑洞一样的黑沉空间。 夏锄禾赶忙去收晾肉架上的肉干，她刚把肉干收完，失重感传来。 失重感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夏锄禾便踩到实地。 她出来了，出来的位置和她进副本的位置一样，还在废弃安全屋的一角。 身边好多人，还有王琰傻憨憨的声音：“我跟你说，千万别封顶……咦？怎么出来了？” 夏锄禾抬眼一看，除了杜桢等人，还有四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四人身着土灰色制服，看上去比杜桢等人有组织得多。他们此刻一脸懵逼：“我们才刚进副本，怎么就出来了！” 杜桢看向夏锄禾，笃定道：“你拿到了副本核心。” 夏锄禾看了眼农场里的肉干，忍痛拿出小手指那么长一点，丢给杜桢：“核心就是这玩意，你尝尝。” 杜桢撕了一点肉丝放嘴里，确实挺好吃的，但是……信你个鬼。 算了，外人面前不拆穿，省得被人惦记。 苏叶悄咪咪地摸到夏锄禾身边，母爱泛滥地看着躲在夏锄禾身后的女孩。 女孩全身缩在夏锄禾身后，只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周边一切。 苏叶悄声问：“孩子哪来的？” 夏锄禾满嘴跑火车：“我生的。” 苏叶白她一眼：“你和谁生的？长那么大了。” 夏锄禾眼睛滴溜转：“和路当归生的，吃的多长得快。” 苏叶&路当归：……齐齐无语。 一别重逢，几人正要详谈分开的经历，安全屋破碎的洞壁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第14章 禾苗农场 杜桢快速做出反应：“王琰，放火。” “好嘞！” 地龙从打好的洞中钻出来，迎面碰上王琰的火，差点变成烤地龙。 被火焰烧灼到，地龙想立刻退回洞中。 杜桢却早在洞口等着。 她常用的武器是把大刀，之前让潘升给她拿着，现在手头只有一把匕首，用来杀地龙很不趁手。 为了解决掉这只地龙，杜桢不得不彻底暴露异能。 她的异能是钝化，分为两个阶段。初级阶段是钝化感知，让触觉和痛觉变得迟缓。发挥到极致便是高级阶段，让躯体变硬，硬到子弹都打不穿。 没有刀，不能让地龙跑掉！ 情急之下，杜桢迅速硬化手臂，在地龙缩回洞里之前，径直劈到地龙身上。 地龙被硬物击中，痛得浑身扭曲。若是只有杜桢一人，地龙定会反击。但现在有火系异能者在，地龙只想赶快逃走。 杜桢的攻击没能阻止地龙的撤退。 就在地龙快要完全缩回洞中时，两道人影闪过，瞬间移动到地龙身边。 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哥抓住地龙头上的牙齿，两腿蹬着安全屋的墙壁，用力向外一拔，竟把缩回去的地龙硬生生拔了出来。 杜桢、王琰和苏叶趁机靠近。 苏叶加buff。 王琰放火。 杜桢捅手刀。 四人配合之下，地龙一命呜呼，巨大的躯体软塌塌地垂在地上。 一旁观看的夏锄禾：…… 杀地龙的一幕虽然壮观，但对她冲击最大的还是小哥生拔地龙，精彩程度堪比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小哥特意露的这一手，一方面为了斩杀地龙，弄点好处。另一方面则是想炫耀自家队伍的实力，拉拢一番夏锄禾。 他可是听到了，夏锄禾拿到了副本核心。 能拿到副本核心的都是人才。 小哥自我介绍：“我叫王力，异能是大力，一力降十会。这位是王闪，异能是瞬移。我们是北虎基地的002号储备军，请问你们隶属于哪个组织？如果没有组织，可以考虑加入我们。” 王力展示身上半新不旧的制服，和背包里的装备。制服精良耐磨耐脏，装备齐全，武器繁多。 “如果你选择加入，这些立刻给你发放一套新的。” 杜桢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这是明晃晃的抢人啊，她可不能输。 杜桢一本正经地介绍：“楚雨荨，我还没有正式向你介绍。我们是圣火喵喵兵团的雇佣兵，兵团内以女性为主，氛围友好宽松，组队下副本所得都是自己的，不用上交组织。如果你加入我们兵团，可以获得圣兽的祝福。” 夏锄禾忍俊不禁，圣火喵喵兵团的圣兽不会是小猫咪吧？ 她尝试对暗号：“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喵喵喵喵？” 杜桢一脸问号，什么咒语？ 对暗号失败。 夏锄禾叹气。 她先对002号储备军说：“承蒙抬举，但是……我事先说明，我是被北虎基地丢出来的变异人，所以……” 夏锄禾的意思很明确，刚被北虎基地当成变异人丢回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再跟北虎基地的储备军回去。 她不要面子的吗？ 杜桢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把稳了。 王力皱眉，眼前这人怎么看也不是变异人啊，基地的初级负责人也太不用心了。 他悄悄冲王闪做了个摄像的手势，王闪回了个ok的手势。 王力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多做停留了。” 王力对杜桢说：“地龙我们要带走，可以支付你价值半只地龙的积分。” 这个世界已经没了纸质货币的概念，所有东西都是用积分衡量，积分就相当于数字货币，相当于钱。 各基地之间独立但有联系的，所以积分可以通用。 杜桢欣然同意，他们本来就是想多换一些积分，需要的东西都可以用积分买到。 二人伸出手臂，手腕上都绑着手表，款式和智能手表一样。 手表一碰，王力在手表上点了点，两人完成了交易。 002号储备军带着地龙离开。 竞争对手走了，得到一笔进账，杜桢放松下来：“兵团不受基地管控，但安全起见，总部会找一个基地挂靠，目前圣火喵喵兵团挂靠在彩石基地。彩石基地……没得罪过你吧？” 如果是一天前的夏锄禾，接到杜桢递过来的橄榄枝一定会很高兴。 她巴不得给路当归找个好地方，然后自己随便活一活。 但现在的夏锄禾有了责任，有了父母的线索。她不想随便活着，她要找到父母。 夏锄禾敢肯定，父母的失踪和废土脱不开关系，她的穿越和废土也脱不开关系。 她要靠近废土的权力中心，解密废土。 夏锄禾玩游戏的时候做过雇佣兵，这是一个潇洒刺激、危险玩命的职业。 她很喜欢。 但这个职业很难接触到废土的权力中心，很难触碰到世界的真相。 普通人要怎么了解世界的真相呢？ 在现实世界，通常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理论了解。努力读书学习，从书本和知识中了解社会运行发展的规律，洞悉世界的本质，超然物外。 一种是实际掌控。身居高位，财力雄厚，坐拥权力和财富的权柄，成为制定规则影响世界的人。 在废土世界呢？ 本质与现实世界并无不同。 夏锄禾虽然暂时不知道升官发财的具体途径，但雇佣兵这条路是可以排除的。 因为雇佣兵是一团散沙，一击即碎。 …… 掌管废土世界的势力主要有两个。 一是基地，废土中大大小小的基地有几十个，每一个基地都配备一定数量的储备军和守卫军。 二是公司，废土中有三大垄断公司，从事不同行业，产品应用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当然，还有一些与权贵敌对的，躲藏在暗处的臭老鼠，反叛军。 夏锄禾做雇佣兵时，接的任务大多和追踪消灭反叛军有关。 雇佣兵相当于权贵们拍死蟑螂和老鼠的工具，是权力和财富的走狗。 哪怕做到兵团老大，上层人也不过是多看一眼，在心里想一句：哦，这个工具的功能好像多一点，用起来更趁手。 …… 夏锄禾不要做工具，她要成为权贵。 虽然没有详实的计划，但不影响她装逼。 夏锄禾扬起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怎么一个两个都想让我加入你们，为什么不是你们加入我。” 杜桢：？ 这么狂？ 她不是落魄了吗？ 难不成有隐藏身份？ 其他人面面相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杜桢深呼吸：“我们圣火喵喵兵团实力雄厚，有上万名雇佣兵，在各个基地均有分部。请问，您隶属于什么组织呢？” 夏锄禾脑袋歪了歪：“禾苗农场。”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杜桢：“没听说过，是哪个基地的组织呢？有多少人呢？” 夏锄禾挺直脊背，右手牵着小女孩，左手搭在路当归肩上：“无基地，小组织，就我们仨，刚组的。” 杜桢：…… 第15章 有趣的巧合 杜桢听明白了，夏锄禾这是在拒绝她的邀请。 杜桢想不明白，夏锄禾难道还有比圣火喵喵兵团更好的去处吗？ 被北虎基地登记过的变异人，即使到其他基地，也会被严格审查和监视。与其在基地里受气，不如做个潇洒的雇佣兵。 但夏锄禾没详说未来的去处，杜桢便识趣地不再多谈。 她转而谈起与夏锄禾分开后的事。 夏锄禾和路当归走后，杜桢等人又去湖边看了看，巨齿鲨没走。他们手中没有大杀伤力的武器，也没有远距离捕鱼工具，只好打算回雪屋碰碰运气。 结果在雪屋里碰到了刚入副本的储备军，还没聊几句，副本就坍缩了。 夏锄禾礼尚往来，简要说了在树林中的见闻。 “可以告诉我，副本核心是什么吗？我可以用积分购买。”杜桢姿态放低。 夏锄禾的视线扫过小女孩。 其实她也不确定副本核心是什么。 她从副本中带出来的，最重要的东西有两个——母亲的香囊和小女孩。 香囊已经被夏锄禾收到农场中，小女孩却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但夏锄禾不愿说女孩是副本核心，她怕会有人对女孩不利。 夏锄禾决定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真的。” 杜桢没再逼她。 夏锄禾问起离废弃安全屋最近的基地，得知除北虎基地外，最近的是彩石基地。她想先找个基地，摸清状况。 杜桢几人也要回基地，两方人决定继续同行。 …… 与此同时，北虎基地内。 基地中级负责人东方瑞收到了王力传来的图片。 图片是在废弃安全屋拍的，拍到了夏锄禾、路当归、和女孩。 王力：她是北虎基地赶出来的变异人，圣火喵喵兵团的人叫她楚雨荨。你查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东方瑞把图片和姓名输入到资料库中，资料库跳出路当归的信息。 七年前，加入北虎基地的进化者。 前五年，在基地中承担非机密工作。包括垃圾分类、养殖魔鬼蠕虫、种蘑菇、加工蘑菇粉末、萃取无机盐…… 考察合格后成为储备军的一员。 然而就在四天前，路当归自愿上交所有物资，退出储备军，离开北虎基地。 关于另一人的信息，资料库却显示查无此人。 东方瑞想了想，删除名字，只用图片。 果然，跳出另一人的信息。把这两人的信息放在一起看，东方瑞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巧合。 她同样是在七年前进入北虎基地，四天前被北虎基地除名。 两人同在基地的七年里，毫无交集。 她的父母为上层人看管农场，因弄脏雇主的食物，不小心丢了性命。 没用的女儿被留了一命，扔到离得最近的北虎基地。 她是非进化者，被分配到的工作是种蘑菇。这份工作，她一做就是七年。 她的名字，不叫楚雨荨。 …… “正式介绍一下，我不叫楚雨荨，我叫夏锄禾。” 苏叶眯眯眼：“真的吗？你之前和小矮子也是这么说的。你说，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夏锄禾：……爱信不信。 杜桢已经麻了，这人嘴里没几句实话，随便她叫什么吧。 杜桢在腕表上点了几下，调出路线：“附近有个车站，路线可以通往彩石基地，走吧。” 夏锄禾饶有兴致，玩游戏的时候都是直接传送。现在居然可以亲身体验废土之上的交通工具。 行驶在废土之上，不会遭遇沙尘暴吗？ 一行人顶着风沙，前往车站。 一般情况下，雇佣兵们会穿着特定的服装在废土行走。但杜桢等人的装备都随着潘升埋葬在雪屋中，所以只能采取近乎“裸奔”的方式。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地面上出现一个竖着的四轮车图标。 杜桢摸索到金属门，掀开走进地下。 车站昏暗。 夏锄禾惊奇地发现，她居然能在昏暗中视物。 之前在副本里，虽然晚上干活也很暗，但是由于雪猿人一直燃着火堆，加上精神紧绷，所以夏锄禾没注意到自己有夜视能力。 她看向杜桢等人，他们进入地下后，也没有丝毫不适，似乎也有夜视能力。 走过长长的楼梯，进入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两位身着制服的彪形大汉。 他们的制服款式和储备军相似，但颜色更接近黄沙。 大汉开口：“什么型号的车？什么时候的地图？” 杜桢答：“中型。一个月前更新的地图。” “押金三千六，多退少补。” 杜桢的腕表与大汉的碰了一下。 夏锄禾看到杜桢脸上的咬肌鼓出来了一瞬。 这个车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也没问终点站什么的，直接就收钱了？而且感觉车票很贵的样子。 从小房间另一边出来，是一个巨大的车库，里面停着三种车型。 大、中、小。 三种车都是细长型，哪怕大型车，也是加长不加宽。 杜桢向停着中型车的区域走去：“aa，一定要aa。” 中型车的车身上写着“核载八人”。 看来车站是个租车行。 夏锄禾想了想，觉得这种设计确实合理。 现代多人出行的交通工具需要安检，废土却没有安检的条件。万一有空间系的进化者想报复社会，藏点什么东西坐公共交通，那不得把一车的进化者送走个七七八八。 这种小车，要报复也只能报复自己的队友。 杜桢坐在驾驶座，苏叶在副驾。 杜桢问：“你俩会开车吗？” 夏锄禾看了眼，手动挡的车。她之前为了帮家里运粮，专门考过b2驾照。 夏锄禾：“可能会，你先开，我看看。” 杜桢：……开车这种事情，是看看就能学会的吗？？？ 她默认夏锄禾不会，跟王琰和老秦约定好，两人一组，轮流驾驶。 开车从车库出去，直接驶入地下通道。 驶入地下通道、地下通道、地下通道…… 一直是地下通道。 夏锄禾憋不住了：“怎么一直在地下？” 王琰大惊：“路不在地下，难道还能在地上吗？” 夏锄禾闭嘴。 路边偶有透明玻璃，玻璃对面是穿着制服拿着枪的彪形大汉。 车里路上很安静，夏锄禾浑身难受：“朋友，搞点音乐听听？” 除了开车的杜桢，苏叶、王琰和老秦齐齐盯着夏锄禾。 夏锄禾被他们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16章 农场升级 王琰轻叹：“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啊。” 王琰：“在通道里，要尽量保持安静，声音会吸引来异变生物的攻击，也容易扰乱守卫军的判断。” 夏锄禾决定闭嘴，她只需要多看多听，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路上遇到路口，苏叶会对照地图轻声提醒杜桢方向。 夏锄禾越看，越能发觉自己的无知。 她不再询问，而是关注起自己的农场，从副本里带出的东西还没整理。 首先是香囊。 夏锄禾费力地在手机上戳来戳去，在小屏幕上鼓捣东西太费劲。 王琰看到她的手机，惊诧道：“这种老古董还能用？大小姐不应该用最新款的五星腕表吗？” 夏锄禾头也没抬：“大小姐落魄了，琰哥资助点？” 王琰闭嘴。 夏锄禾终于打开了香囊，里面是小麦种、玉米粒、黄豆和苹果籽。 香囊倾倒的那一刻，农场弹出一封信。 夏锄禾好奇地打开—— 检测到玩家收集的a级物品，魔法种子（小麦、玉米、黄豆、苹果），奖励经验80，农场1级可升级（125\/100）。 关掉这封信，夏锄禾才看到三小时前，农场已经给她发过一封信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刚从副本出来的时候。 第一封信——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冰雪世界，收集度45%，结算经验45。 怪不得有125经验呢。 夏锄禾点升级。 又来一封信—— 农场升至2级，奖励土地+4，磨坊+1（待修建）。 夏锄禾明白土地是怎么回事。农场中多了四块开垦好的土地，现在一共有八块。 但磨坊呢？ 手机屏幕左下角只有一个磨坊的虚影，往屏幕中间拖一下，只会跳出来积分不足，差5000积分。 积分应该就是钱。 夏锄禾现在是穷光蛋一个。 她放弃修建磨坊，继续整理其他东西。 衣：几件女人和女孩的旧衣服，大大小小的皮毛数块。 食：好吃的肉干若干，不好吃的肉干若干，快死的鱼若干，一条河狸后腿，面粉一袋，茶叶半袋，半罐盐。 住、行没有。 其他：锅碗瓢盆一套，松木柴若干，柳枝若干，石铲4把，模具一个。女人留下的两个箱子。 属于杜桢等人的东西：大半河狸，大袋肉干，鱼若干。 细细碎碎的小东西，挪来挪去，很费眼睛。 等夏锄禾一点一点规整完，车停下了。 车停在另一个车站，杜桢开进去，有人在车上鼓捣了几下，检查备用电池，更换满电电池。 车站兼具租车行和服务站的功能。 几人稍作休整，杜桢补充了一些营养剂，一行人继续上路。 苏叶休息的时候，特意问能不能和夏锄禾换座，她想和女孩坐一排。 夏锄禾同意，换到第二排可以看到王琰开车。她看了几眼，发现废土的车和现代的车没什么不同。 好了，生存技能get。 万一实在混不下去，就来地下通道开出租。 夏锄禾不放心地往后瞅了瞅苏叶和女孩，苏叶似乎从腕表上调出了什么小游戏，在教女孩玩，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夏锄禾打了个哈欠，坐车就是容易困。 一觉醒来，到了目的地——离彩石基地最近的车站。 路上只花费了大概一天的时间，车站守卫军退给杜桢2400积分。 杜桢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路上没出意外。 车站有直通彩石基地的地下步行通道。 杜桢提醒夏锄禾：“如果你真是变异人，一定要老老实实接受守卫军的盘问，不要乱回答。” 夏锄禾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好的。” 王琰：“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夏锄禾：“给老天奶上三炷香，让她保佑我别乱说话。” 杜桢：……这人真的没问题吗？好怕守卫军把他们一起拦在外面。 再怎么担忧，彩石基地终究还是到了。 …… 东方瑞叫来北虎基地负责人口的初级负责人石建河。 基地负责人分为三个等级，各等级均由多人担任。 初级负责人管理非进化者的相关事宜，例如人口、工作、生活物品交易等。 中级负责人主要与守卫军和储备军对接，管理基地安全和对外社交。 高级负责人则是连通上层人和基地的桥梁，为上层人服务。 …… 东方瑞把储备军发来的图片传给石建河：“夏锄禾不可能是变异人，你怎么办事的？” 石建河唯唯诺诺：“她变异的时候，基地很多人都看到了。异能波动幅度太大了，比高等进化者都大。而且……而且，她今年已经25了。” 进化者一般在10~16岁之间觉醒异能，最大也不会超过20岁。 二十岁后产生异能波动的，基本都是受污染影响，基因崩溃，变成变异人。 东方瑞点了点照片：“这是她离开基地四天后的照片，活蹦乱跳的。” 东方瑞淡淡道：“不要解释，这是你的失职，扣掉你本月薪水，把夏锄禾的信息改为进化者。” “还有，整理好她进入基地到现在的所有档案，明天之前交给我。” “是。”石建河唯唯诺诺应道。 …… 彩石基地门口。 验证过身份的杜桢等人眼巴巴地瞅着守卫军检查路当归和夏锄禾的身份。 杜桢等人有腕表，身份查得很快。 路当归从内袋里掏出一张小卡，模样像现代的内存卡，但更大一些。 守卫军皱了皱眉头，还是接过卡，找专门的机器读取过。 “进化者，可以进。”守卫军朝夏锄禾伸出手，“你的呢？” 夏锄禾乖巧地掏出一块不好吃的肉干，放到守卫军掌心：“这些够吗？” 守卫军骂骂咧咧：“我不收贿赂，你的身份卡呢？” 守卫军边骂边把肉干揣兜里。 夏锄禾：……急，废土之上没有身份证可以补办吗？ 杜桢很有经验，替她回答：“她的身份卡丢了，你可以检索下北虎基地……” 杜桢犹犹豫豫道：“夏锄禾。” 守卫军臭着脸在腕表上敲了敲，看一眼腕表上的人像，再看一眼夏锄禾。 “全员进化者，彩石基地欢迎你们。” 夏锄禾：我就成进化者了？废土官方收集的个人信息靠谱吗？ 虽然心中有这种疑惑，但夏锄禾识趣地没有多问。 杜桢头疼：“你俩真是……” 杜桢给两人安排任务：“夏锄禾先去办身份卡，然后你俩一起去买腕表。积分我给你们垫付，卖了东西后，你们再把积分还我。” 夏锄禾把一直乖巧缩在自己身后的女孩拎出来：“杜妈妈，她怎么办？” 杜桢额头青筋直跳：“叫桢姐。” 杜桢深吸一口气：“她有名字吗？几岁了？有异能吗？” 女孩从夏锄禾身后伸出一只手，摊开：“我会这个。” 她说着，掌心燃起一朵火花。 玫瑰花的形状，生机勃勃，热烈奔放。 第17章 基地初体验 众人沉默。 王琰偷偷尝试复刻，复刻出一根棒棒糖…… 花茎直挺挺，花朵圆乎乎。 王琰：……迅速收起掌心丢人现眼的火焰。 他对火焰的掌控力居然连个小女孩都比不上！ 夏锄禾回忆小时候和母亲的相处。 她蹲下，视线与女孩齐平：“很漂亮，真厉害。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 夏锄禾语气温柔，与之前不着调的样子判若两人。 女孩声若蚊蝇：“我没有名字，妈妈叫我宝儿，不知道几岁。” 夏锄禾的手掌在宝儿旁比划了几下，大概量出宝儿的身高是116cm，估计五六岁的样子。 夏锄禾说：“我姓夏……” 她分别指着身旁的每个人：“这个姐姐姓路……姓苏……姓杜……这个哥哥姓王……姓秦。你喜欢哪个，可以随便挑。或者你知道的别的姓或字？都可以。” 其他人：关我们什么事啊？？？！！！ 但是没有人制止夏锄禾的行为，没有人明确表达出不愿意。 宝儿收起手中的花，小心捏着夏锄禾的衣角：“夏，可以吗？” “当然可以。”夏锄禾牵着宝儿的手，“走，咱们去办身份卡。” 杜桢制止夏锄禾的行为：“宝儿太小了，等她十岁后再办身份卡。需要身份卡的人都是进化者，宝儿如果六七岁就被登记为进化者，会很惹眼。” 小小年纪，觉醒异能，堪称天才。而天才，总会招来不必要的窥探和麻烦。 苏叶生怕夏锄禾不了解基地的情况，特意补充道：“非进化者不需要身份卡，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出生的基地。” 夏锄禾真心道谢。 她真的很幸运，遇到如此诚恳善良的小队。如果以后还需要下副本，夏锄禾非常乐意与他们合作。 了解完注意事项，夏锄禾单独去守卫局办理身份卡。 守卫局占地面积不大，比现代小型移动营业厅还小一些。 大厅里没几个人，都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青少年，给青少年进化者办理身份卡的。 与杜桢所言对得上。 夏锄禾是唯一一个异类。 很快，夏锄禾排到窗口面前。 “我来办理身份卡，夏锄禾，来自北虎基地。” 工作人员在笔记本上敲了敲：“第一次办卡？几岁进化的？” 夏锄禾迟疑：“25？” 大厅里所有人瞬间看向夏锄禾。 他们的目光太赤裸，夏锄禾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对离得最近的女人和小孩说：“再看要收钱了。” 大厅中其他人才收回目光，工作人员回神：“去那边更新一下人像图，需要交200积分的材料费。” 夏锄禾冲等在门外的杜桢招手，杜桢进来付钱。 真是欠这个大小姐的。 顺利拍完照片，拿到身份卡。 杜桢单独和夏锄禾在一起：“那个孩子，你真要养啊？” “嗯？可以不养？”夏锄禾吊儿郎当，“你要替我养？” 杜桢想锤她：“不是，基地有育儿所，主要负责抚养人造人和孤儿。等他们长大后，基地会按照进化者和非进化者的不同，给他们分配工作。” “这么好。”夏锄禾心动。 “还是算了，我拿了她妈妈的肉干。”夏锄禾笑道，“我家是做小本生意的，家训只有两个字——守信。” 杜桢不再多说，朝不保夕的生活，废土人不讲究这个。 两人从守卫局出来，拐进旁边的五星商场。 五星商场装修走的极简风，黑白配色简约大方，前台两盆文竹展示了五星公司的豪横。 商场内部的产品是各类腕表、笔记本和随身信号塔。 路当归挑了一个功能齐全的基础款腕表，5000积分。 这里摆放的腕表有三个价位。 3000，简约款。功能齐全，但质量一般。 5000，基础款。功能齐全，质量上佳，性价比顶级，硬件用上十年都没问题。 ，升级款。功能齐全，质量上佳，外表美观。 夏锄禾没挑腕表。 她的手机是定制款，背面是太阳能电池板，内部有存储卡扩展槽。 她试过了，手机可以读取身份卡，但是不能联网，没有信号。 夏锄禾把手机放到柜台上：“能帮我看下这个还能用吗？” 前台瞥了一眼：“老古董，不是五星公司生产的，不能用了。” 夏锄禾拿了个基础款的腕表。 王琰悄声道：“我认识一个机械师，她喜欢摆弄这些老古董，说不定能帮你看看。” 夏锄禾放下基础款，拿起简约款腕表。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杜桢付钱，她冲夏锄禾和路当归伸手：“身份卡先给我，怕你们跑路。” 二人乖乖上交身份卡，反正卡里一滴积分都没有。 杜桢：“先去把下副本的收获换成积分。” 她再也忍受不了给大小姐当钱包的时光。 夏锄禾默默在心里换算物价，租车一天1200，腕表（手机）3000~之间，办卡材料费200，建磨坊…… 费用都不算太离谱，和现代多多少少能对上一点。 …… 北虎基地。 石建河连夜整理出夏锄禾的档案。 连续七年，种蘑菇，蘑菇产量不上不下。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住大通铺，按时领营养剂，偶尔换新衣服。 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 就是基地里最普通的非进化者之一。 石建河将档案交给东方瑞，东方瑞扫了一眼，丢进垃圾桶。 “嗯，你回去吧，好好工作。” 石建河低眉敛目地退出办公室，回到住处。 一个普普通通的非进化者，哪怕进化了，也只是个不值钱的空间系。 就这么个人，居然害得他丢了一个月的薪水！ 一个月的薪水有一万积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要想办法从夏锄禾身上找补回来。 石建河给老朋友们发消息。 他是退役的储备军，有不少和他同批退役的老朋友，如今散落在各个基地里，做中级\/初级负责人。 石建河：“老哥们，小弟最近被人欺负了。” 他把夏锄禾的照片发到群里。 …… 守卫局对面是官方收购点。 主打一个快捷方便，价格公道。 排队等着收购的人不多，那些人带来的东西五花八门，布料、绿色植物、调味品、工艺品什么都有，不过还是以食物为主。 收购进行得很快，片刻便轮到夏锄禾等人。 农场中，除了宝儿妈的两个大箱子，部分比较新的衣服和调味品，其他东西都被夏锄禾拿了出来。 夏锄禾本想留一部分茶叶的，但考虑到欠债和修建磨坊需要的积分，她还是把能拿的都拿了出来。 几人拿回来的东西不算少，尤其是大河狸，堆起来倒也颇为壮观。 收购员特意多看了夏锄禾几眼。 “普通品质的肉干，每克一积分……” 夏锄禾揉了揉耳朵，按什么算的？ g？ 难不成磨坊的钱有着落了？ 第18章 非进化者 “植物布料，每克2积分。” “动物皮毛，每斤100积分。” …… 废土动植物比例严重不平衡，其他副本也是如此。 “猎物检测活性和辐射浓度后定价。” “石头制品，不收。” “没有活性的粉末和枯叶，不收。” 夏锄禾：…… 等等，最后一句，什么鬼？ 夏锄禾想解释一下，路当归提前开口：“收起来吧，收购点办事遵循流程。” 明白了，办事死板，和他说没用。 夏锄禾默默收起了面粉、茶叶和好吃的肉干。 杜桢给夏锄禾指了个方向：“那边有个人交易市场，你有空可以去那边转转。” 河狸和怪鱼送去鉴定，其他物品结算下来，杜桢等人换到九千多积分，其中肉干冻鱼4000+，皮毛5000+。 夏锄禾和路当归换到两万四千多积分，仅有四千多积分来自肉干和皮毛，另外两万积分都来自宝儿妈留下的旧衣服。 分好积分，猎物鉴定结果也出来了。 怪鱼完全失去了活性，只能按肉的价格折算，总计兑换一万多积分。 河狸部分内脏仍有活性，活性部分每克10积分，死掉的部分同样按肉价折算，总计四万四千多积分。 本来，因为两方人分开的缘故，杜桢只给路当归分了一只方便携带的后腿。但后来两边人汇合，所以还是说好四六分。 这么一通兑换下来，夏锄禾和路当归分别拿到了积分。 杜桢等人分别拿到了积分。 夏锄禾还完欠杜桢的腕表钱、材料费和车费，还剩下积分，路当归剩. 债务两清后，杜桢神清气爽地交还了二人的身份卡。 夏锄禾算了算，感觉杜桢干雇佣兵，下副本，应该能有不少钱，怎么还斤斤计较的？ 而且杜桢小队给她的感觉……穷穷的。 王琰看到夏锄禾掰手指的动作，无奈道：“桢姐、我和小叶都是上有老、上有老，老秦是人造人，每个月维持基因稳定就要花两万多。” “赚的真不够花啊！” 新腕表能联网，有搜索功能。 夏锄禾偷偷搜上有老，上有老。 这种情况是两辈非进化者，终于生出一名进化者。进化者愿意赡养长辈和亲属，有些进化者还会给长辈办丧事。 办丧事是指非进化者死亡后，进化者后代花费积分从基地手中赎回长辈的遗体安葬。 如果不赎回，则默认遗体属于基地财产，基地有权处理。 夏锄禾查询非进化者，发现他们的一生才是真正的npc。 出生在基地中，幼年统一接受基础教育，十二岁按分配工作，到年龄就结婚生子养小孩。 如果生的孩子没有进化者，这辈子就是工作，然后死去，遗体属于基地。 如果有幸生出了进化者，孩子争气的话，他们可以获得一定的自由，有机会品尝美食，死后或许能拥有遗体的自主处理权。 夏锄禾看得毛骨悚然。 她原本对基地的印象挺好，办事迅速，流程完备，服务良好。 但这些，仅提供给进化者。 而进化者……从她进入基地到现在，见过的进化者不过寥寥几百人。 这个世界，给进化者留了一丝活路。 但非进化者就是妥妥的燃料。 没有接受过完善教育，思想不开化的人，在这种程序中，唯一的出路就是生孩子，拼命生孩子，然后祈求孩子中能有一个进化者。 而那些被生下来的普通人……只能延续上一代的贫穷和辛劳。 夏锄禾看向身旁的伙伴。 杜桢、苏叶、王琰、老秦，他们都在笑，都在为拿到了积分而高兴。他们可以为自己和家人买东西，可以买食物，治病…… 夏锄禾忽然想起，副本中死去的潘升。 他死了。 或许没有人会记得他。 杜桢轻拍夏锄禾的肩膀，将她拍回人间。 “加个飞信。”杜桢举着腕表。 几人一一加了飞信。 杜桢给夏锄禾发了个地址：“你如果反悔了，可以随时来圣火喵喵兵团。” “对了，基地提供给进化者服务的地方大致都在这片区域，你们自己解决下住宿问题。咱们，就此别过？” “好，再见。”夏锄禾说。 杜桢愣了愣，随即那双好看的眼眸又荡起涟漪：“这个说法倒很新鲜，再见。我喜欢这个词。” …… 旅店。 通铺每晚100。 双人间每晚500。 单人间每晚800。 豪华套房每晚2000。 夏锄禾看着价格单，目光在500和800之间瞟来瞟去。 此刻，她非常希望眼前能出现一个副本。 至少，在副本里过夜不要钱。 她建磨坊的钱还没攒够呢！ 但是想到小麦成熟至少要80天，所以攒积分也不是迫在眉睫。 夏锄禾问：“久住有优惠吗？” 前台歪了歪脑袋：“久住……超过十天更贵，要加钱才能住。” 夏锄禾：…… 前台：“基地房子紧俏，如果客人喜欢彩石基地，可以考虑在基地内买房子。” 夏锄禾综合考虑了金钱、安全、副本等情况后，问路当归：“双人间可以吗？” 路当归点头。 夏锄禾对前台说：“加个床。” 前台：“好的，再加100。” 夏锄禾：…… 付出400积分的代价后，夏锄禾终于带着夏宝儿住进了旅馆。 双人房不大，与现代的二人标间相似。增加一张床后，房里的留白空间只够放两张小方桌。 入夜。 基地关灯，只在进化者服务区留下几盏昏暗的路灯。 整个地下基地陷入黑暗。 夏宝儿跟着几个大人到处奔波，几乎沾枕即眠。 夏锄禾回忆游戏剧情，但她是杀怪玩家，不是剧情玩家，前提剧情都被她跳过了。 所以她并不了解废土的背景。 而副本冰雪世界与废土必然有共通之处，夏锄禾想借着问副本的事，探究废土背景。 夏锄禾轻声问道：“你说，副本是怎么形成的呢？” 第19章 我知道你知道 本次副本污染类型：寒冰 高级异变生物：雪猿人 致命点：气温、活埋人的雪屋、巨齿鲨…… 折损雇佣兵：潘升 …… 副本核心：未知（可能是一位女孩） 报告人：杜桢、苏叶、王琰、秦升 提交报告后，杜桢等人的账户到账了一千积分。 这是圣火喵喵兵团接的长期任务之一，目前已经进行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 雇佣兵只需按照一定的格式报告副本中发生的事，经核实后便会得到一定的佣金。 任务委托人神秘，有钱，有闲。 杜桢：“休息三天，三天后在兵团里找个空间系，继续下副本。先去老副本磨合一下。” 三人齐齐点头同意。 几人正要分开，腕表齐刷刷地亮了。 追加任务：详细描述副本核心相关信息 报酬：积分 苏叶犹豫：“桢姐……” 杜桢：“投票决定，要接这个任务的举手。” 除苏叶外，其余三人齐刷刷举了手。 杜桢：“报酬要，信息适当隐瞒一下。” 经过协商，几人又交上一份补充报告—— 副本坍缩后，其他玩家从副本中带出一位女孩，二人均无明显特征，未获得更详细的消息。 即使是这么模糊的一句话，提交上去后，那位委托人仍给每人打了一万积分。 …… “开始是小范围冰雪污染，没有多少人在意。等足够严重的时候，人类已没有办法阻止，只能抱团取暖。 最初国家会发放储备粮和棉衣，但是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领不到粮食。 伴随饥饿而来的，是疫病和变异。 如果变异方向正确，形成稳定的基因，进化者就会越来越多。 如果变异方向错误，就像雪猿人那样。 他们或许，原本也是人类。 …… 污染慢慢加深，世界消亡。 动物、植物、甚至微生物……都会死去。 人类也逃不掉。” 路当归轻声叙述。 夏锄禾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农场弹出一封信—— 冰雪世界背景完善60%，奖励低配版异能：每天只能用一次的火焰。 夏锄禾眼睛一亮，这个奖励不会是宝儿那种掌心火焰玫瑰吧？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可惜路当归在，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尝试比较好。 夏锄禾耐下性子：“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副本的情况？” 路当归轻笑：“我说的不是副本，是我们的世界啊。只不过我们的世界中，污染不是冰雪，而是辐射。幸运的是，进化者的进化方向是对的——防辐射和夜视能力。” “如果宝儿来得早一些，多一些，那个世界就不会死掉了。” 路当归语气平淡，没有悲悯，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路当归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夏锄禾：“先多赚一点积分再说。” 毕竟，没钱寸步难行。 路当归翻身：“睡吧。” 屋内陷入寂静。 …… 夏锄禾尝试用手机在农场中种地，但是香囊中的种子根本倒不出来。她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选择放弃。 夜猫子夏锄禾决定摆弄一下腕表，腕表居然有蓝牙功能，可以和手机配对！ 配对之后，夏锄禾传了一些手机中的全家福和文件过去。 她看到农场的图标，突发奇想。 点击传输安装包。 …… 传输中的图标缓缓转动，农场app出现在腕表中。 夏锄禾不可置信地捂住腕表，松开手，图标还在！ 夏锄禾强迫自己冷静，农场是手机的异能，在腕表上使用一定有限制，要等明天测试一番才能确定。 她关掉手机，房间陷入黑暗。 长时间的作息不规律，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睡陌生的床。夏锄禾无法进入深度睡眠，脑子一直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床的对面忽然传来细微的摩擦声，随即……房门被打开，关上。 夏锄禾睁眼，路当归不在了。 她没有思考路当归的去处，而是从农场中调出一块土地，拿出香囊和水。 夏锄禾检查过土壤，土壤棕黑色，裂纹多且小，是肥力足保水能力强的好土地。 废土世界条件简陋，小麦不能在播种前拌种，只能直接播种。 屋内黑暗，夏锄禾用火异能燃了一根松木柴照明。 火焰小小的，没有王琰的火大。 火焰普通的，没有宝儿的火精致。 但是夏锄禾心满意足。 她打开香囊，想先给种子分类，然后尝试种植小麦。随着她的心念波动，香囊中倒出的全是麦粒，多得一手都兜不住。 夏锄禾用衣服兜了下才倒完麦粒，足足有两三斤，能种四块地。 她不信邪地看向香囊，里面分明还有玉米粒、黄豆和苹果籽。 小小的香囊，多多的种子。 夏锄禾用柳枝测试香囊，柳枝放不进去，水也放不进去，只有种子能放进去。 暂时把香囊放在一旁，夏锄禾用石铲挖坑，埋种子，用模具镇压，增强种子和土壤的密接程度。 种植过程中，夏锄禾没察觉到魔法麦种和普通优质麦种有什么不同。 做好这一切，路当归仍没回来。 夏锄禾收回土壤和其他物品，麻溜滚上床睡觉。 …… 迷迷糊糊间，房门一声轻响，路当归回来了。 路当归在门口顿了一瞬，房间中有松木燃烧留下的淡淡清苦味道。 …… 半小时前，刚在某个地方放松过的收购员，正飘飘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双长有薄茧的手忽然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拉到墙根旁。 收购员手脚乱蹬，沉闷的呜咽声从捂住口鼻的指缝中露出。 一只锋利的铁刺抵上他的颈动脉，刻意被压低的女声在他耳后响起：“别动，把你所有的积分转到319xxx228账户。” 收购员没有停止挣扎，积分是他一日日站在收购站打工换来的，不比命轻。 铁刺向下，对准锁骨旁的位置，刺了进去，温热腥咸的鲜血黏糊糊地滑到收购员的胸口。 收购员突然就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动，铁刺不动。 收购员缓慢抬起腕表，含泪将腕表中可见的三万积分转到抢劫犯所说的账户中。 积分到手，抢劫犯一个手刀，劈晕了收购员。 她把沾了血的铁刺在抢劫犯衣服擦了擦，挽起头发，铁刺变成了簪子。 …… 两个小时后，收购员去守卫局报案，他恨得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账户的号码。 守卫局在笔记本上敲了敲：“虚拟账户，钱回不来了。” 收购员欲哭无泪，只能含恨咽下这个哑巴亏。 恰好来守卫局慰问夜班守卫军的基地中级负责人严三目睹了这一切。 严三与收购员一前一后离开守卫局。 严三快走两步，赶上收购员：“昨天找你说的事，你做不做？给你一万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两万。” 白天犹犹豫豫的收购员，这次毫不迟疑地点头：“我做。” 第20章 李姐食品店 次日一早，夏锄禾看到农场的情况后，瞬间清醒。 种了小麦的四块地居然已经长出了一掌高的麦苗。 夏锄禾在土地上点了一下，上面奇妙地显示出一句话—— 成熟倒计时：1天14h。 昨天播种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二点，现在是早上十点。 也就是说，魔法小麦只需要两天就能成熟。 这个世界太疯狂，小麦两天收割忙。 夏锄禾既喜且忧。 丰收的喜悦。 没钱建磨坊的忧虑。 虽然成熟小麦也可以售卖，但她想吃馒头、包子、饺子、面包……啊！ 为了尽快赚到钱，夏锄禾决定今天先去交易市场碰碰运气，然后看能不能给宝儿解决一下教育问题。 出发前，夏锄禾先测试了腕表上的农场app。 她将手机放在床上，戴着腕表，往外走了大概十米，农场就打不开了。 看样子距离和蓝牙传输距离差不多远。 …… 路当归和宝儿无事，都想跟着夏锄禾。 临出发前，路当归单独问夏锄禾：“你很缺积分吗？” 夏锄禾笑：“缺啊，你给我吗？” “我给你。”路当初抬手，露出腕表，“我之前存了一些钱，在我朋友那里，昨天联系他还我了。你需要的话，都给你。” 夏锄禾：…… 虽然很缺钱，很想要钱，但毫不付出地接受他人的钱，夏锄禾无法做到。 “谢啦，我空间里还有些东西没卖，不用找你借钱、积分。” 夏锄禾很难形容她和路当归的关系。 她们互相救过对方的性命，共同经历过生死。 但她们都有各自的小秘密。 算不上朋友，最多算同伴。 在废土世界生存，一个人很难，有个同伴至少不觉得孤单。 …… 三人一同前往交易市场。 交易市场几乎占了进化者服务区三分之一的面积。 路边有几家小店，装修风格居然和现代颇为相像。如果不是因为在地下，夏锄禾几乎怀疑自己来到了现代的哪个小县城。 店铺的名字非常接地气，夏锄禾走进唯一一家与食品有关的李姐食品店。 店里没有客人。 店铺小小的，前厅摆了两张桌子，桌子上有菜单，菜单上只有五样东西——主食、热菜、凉菜、汤品、零食。 夏锄禾：…… 前厅里面内嵌了一间接待室，关着门。 后厨有个瘦瘦的女人在忙碌。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辫，一缕发丝调皮地从耳后跳出来，纤弱优美的腰身舒服地在围裙里伸展。 像极了从日漫中走出来的人妻。 “客人，您要卖什么？”女人问。 她的问法很奇怪，夏锄禾确定她问的是“卖”，不是“买”。 夏锄禾没回这句话，而是问道：“老板娘，你家菜单上没有具体的食物，怎么点单？” “我不是老板娘，我是老板。”李姐声音软软，听在夏锄禾耳朵里，有点撒娇的意味。 李姐道：“小店物资不丰，有什么就卖什么。” 夏锄禾表示理解，她征询过路当归的意见，点单：“来三份主食。” 米饭、馒头、面包…… 夏锄禾暗戳戳地期待。 后厨很快传来“滋滋”冒油的声音，浓郁的甜牛奶香在小店中弥漫。 “好香。”路当归道。 三人齐齐吞咽口水。 夏锄禾笃定：“是黄油。” 难道是黄油烤面包？ 李姐没让三人等太久，她端着托盘出来，托盘上有三个小碗，碗里有小勺。 碗里是……土豆泥，碗底沉淀着浓稠的料汁。土豆泥冒着热气，烘得奶香味愈发浓郁。 夏宝儿眼巴巴地看着土豆泥，眼珠子都快埋进去了。 她很乖，从不会主动要求什么。 和夏锄禾见过的大多数小孩不一样。 夏锄禾温声道：“吃吧。” 她说着，勺了一勺土豆泥，软软香香，有蚝油的鲜味。但土豆有些发苦，少了黑胡椒粉的土豆泥没有灵魂。 总体来说，是人吃的食物。 “买单。” “每份1000积分。” 李姐用最软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言语。 夏锄禾这一瞬间甚至产生在基地开美食店的想法。 但参考李姐清冷的生意，夏锄禾很快打消了这一想法。不管到哪，个体经营都是不好做的。 夏锄禾正要付钱，李姐冷不丁开口：“客人不卖食材吗？彩石基地除了我，不会再有人收购这类食材了，价格绝对公道。” 夏锄禾没有怀疑她的话，整个彩石基地进化者服务区内只有这一家食品店。 但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夏锄禾拿出好吃的肉干。 “可以品尝吗？” 夏锄禾同意后，李姐撕了细细一小条放在口中。 “嗯，盐、花椒、酱油……还有一点……” 夏锄禾含笑：“孜然。” “啊，是的，很不错，可以拿来当零嘴吃了，加到汤里也很好。”李姐开价：“每克5积分，如何？” 价格是收购点的5倍，夏锄禾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夏锄禾拿出面粉。 李姐贴近轻嗅，捏出一点在指尖捻了捻：“品质不错。” 李姐眉头微蹙，有些苦恼的模样：“但我这里没有酵母菌呢，客人有什么办法吗？” 夏锄禾想了想，未发酵的面，做饼最合适。 “老板，你这里有油、盐和……随便什么绿叶菜吗？” 李姐转身，步履袅袅，身姿摇曳：“客人，请跟我来。” 李姐将夏锄禾带到后厨，给路当归和夏宝儿各上了一杯水。 后厨干净整齐，各类食材摆放整齐。 专门放蔬菜的区域中，有小葱。 夏锄禾眼睛一亮。 葱油饼，酥香脆软，百吃不厌。 夏锄禾和面，刷油，切葱…… 面团刷完油，要等一会。 李姐催促夏锄禾：“客人还有好东西呢，一次拿出来嘛~” 夏锄禾：…… 撒娇女人最好命，真的很难拒绝。 夏锄禾拿出茶叶。 根据她家包了两座茶山开了一家茶馆的经验判断，这种茶叶是最普通的红茶，品质一般，有些碎。 李姐却很喜欢，爽快地买下后，巴巴冲了一壶。 她冲茶的手法很粗暴，热水一泡，闷一会就喝。 夏锄禾忍不住提醒她：“这种茶品质不好，第一泡不干净，可以倒掉。” 李姐微眯着眼，小口啜茶：“客人是上面来的吧？懂得很多呢~” 除了上层人，哪有人会奢侈地讲究泡茶。 夏锄禾含混道：“嗯，待过一段时间。” 李姐又道：“客人手里还有更好的东西呢，不拿出来吗？我出得起价。” 夏锄禾义正辞严：“没有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李姐：“客人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明明还有……玉米和黄豆~” 夏锄禾：…… 这个真的不能给你，撒娇也不行。 第21章 不认识的小气鬼 在李姐的软磨硬泡下，夏锄禾还是保住了魔法种子。 除了自留的一点茶叶，其他食材都被卖掉，夏锄禾勉勉强强凑够了五万多积分。 夏锄禾尝试和李姐谈生意：“之后我可能还会找到一些食材，面粉之类的，就按今天这个价交易，可以吗？” “当然可以。”买到许多食材，获得一个长期供货商，李姐也很高兴。 她和夏锄禾多说了几句：“多少都收得下，客人放心，我上面有人。” 夏锄禾：……就知道个体户不好做。 “李姐，你叫我小夏就好。”夏锄禾和李姐套近乎，“我还想和您打听个事。” “我妹妹，今年六岁了。我不放心她跟着我东奔西跑的，很危险。有什么地方，能让她上个学，学点知识或者技术之类的吗？” 李姐放下茶杯，杯盖拂过茶杯，热气被打散。 “基地对外来儿童提供托管教育，教育内容与基地内的儿童相同。每日100积分，包吃包住，吃的是营养剂，住的是学生通铺……不过，你们上层来的人，愿意接受基地的教育吗？” 夏锄禾没多想：“愿意，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夏锄禾家中经济条件虽然不错，但她的父母秉承勤俭节约的原则，并没有在她的教育上花费额外支出。 夏锄禾从小接受的都是公立学校的教育，所以她非常乐意把夏宝儿送到基地内的学校。 李姐道：“不用什么手续，找基地初级负责人登记一下就好。” 谈话间，面团醒好了。 夏锄禾用面粉和油调出稀油酥。擀面、抹油酥、撒盐、撒葱花…… 铁锅预热、继续在葱油饼上刷油，两面煎至焦黄…… 出锅…… 外表酥脆、内部柔软的酥油饼完成。 李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热腾腾的饼烫得她龇牙，瞬间失去温婉老板的滤镜。 早已闻到香味的路当归和夏宝儿在门口探头探脑。 夏锄禾招呼两人来吃，几人开开心心吃东西，路当归舒服得眼睛眯起。 吃完饼子，夏锄禾正要告辞离去，店门口传来客人的声音：“李姐，来点主食。” 夏锄禾从后厨窗口看了一眼，是昨日在收购点见到的收购员。 李姐直接把葱油饼端过去：“新品，尝尝，我新请的大师傅做的。” 夏锄禾正站在后厨门口，收购员了她一眼，旋即撇过目光：“我见过的，倒是个新鲜吃食。” 他说着，咬了一口葱油饼，脆生生的声音：“嗯，确实不错。” …… 半个葱油饼下肚，收购员突然“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收购员：“这个饼有毒，肚子好疼！” 刚吃过饼的四人：…… 收购员说着，面色渐渐变白，他捂着肚子，吐了出来，黄黄白白的呕吐物吐了一地。 看样子，确实吃坏了肚子，很严重。 李姐捂着鼻子皱眉，退到后厨内，在腕表上点了几下。 夏锄禾往地上看了一眼，吐出来的东西可不止葱油饼，没怎么消化，应当是刚吃过的。 夏宝儿紧张地扯住夏锄禾的衣角，路当归做出战斗的架势。 夏锄禾无奈，分心安慰二人。 收购员扶着桌子坐下，气若游丝：“李姐，你请的这个大师傅不对劲，快，快找守卫军。” 夏锄禾：……确定了，冲她来的。昨天这个收购员对她就……语气冰冷，说话也冷冰冰的，像是针对她。 今天居然还搞了这么一出。 没等夏锄禾自证清白，守卫军已经到了。 “李姐，怎么了？”领头的守卫军问。 收购员抢答：“李姐新请的大师傅，做的食物有毒。我吃了肚子就不舒服，都吐了。” 收购员颤巍巍地伸手指向夏锄禾。 守卫军看向夏锄禾。 李姐抬手，将碎发拨到耳后：“他污蔑我的朋友，自己吃坏了肚子，来我店里闹事。” 收购员懵，颤巍巍地手指都忘记颤了。 夏锄禾抱臂，倚着门框：“你们翻翻他身上，说不定有没吃完的青褶伞。刚吃完毒蘑菇就来闹事，脑子忘带出门了。” 守卫军不由分说，把收购员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果然在他兜里找到小半块蘑菇。 蘑菇上有褐色的褶，星星点点，和基地里产出的无毒蘑菇完全不同。 守卫军把人架起来：“李姐，我们这就把人带走。” “别啊，让他把我店里打扫干净再走。” 守卫军押着收购员打扫卫生。 收购员戴着痛苦面具，面目扭曲地收拾自己的呕吐物。 临走，夏锄禾开口：“我得罪过你吗？” 收购员弱声弱气地冷哼。 李姐收拾灶台，温温柔柔的声音传到前厅：“麻烦各位，帮我这位小妹妹好好查查，是怎么得罪了收购员。等忙完了，记得来我这里吃饭。” 收购员的脸刷地白了：“不是，不是我，我要找严总，我有事要告诉严总……” 守卫军连拖带拉地把人带走。 严总？ “没想到你蛮能耐的嘛，刚来就得罪了严总~”李姐慢悠悠地喝茶，“严总要搞你，我可没办法帮你出气喽~守卫军不会查他的。” 夏锄禾苦笑：“我都不认识什么严总，谁啊？” “彩石基地的中级负责人之一，严三儿一个小气鬼。”李姐轻笑。 夏锄禾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和严三有什么交集。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严三是石建河的好基友。 哦，夏锄禾也不认识石建河。 “方才，多谢李姐。”夏锄禾明白，如果不是李姐，没法轻易解决这件事。 李姐靠近夏锄禾，发丝几乎要抚摸到夏锄禾的脸颊：“要谢我的话，不如把你的宝贝食材给我呀~” 夏锄禾：……告辞，不谢。 …… 夏锄禾再次告辞离去。 接待室的门倏地打开，推出的门停在夏锄禾鼻尖。 第22章 管家的任务 夏锄禾默默往旁边移出一步，看清推门人。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燕尾服，笔挺的雪白衬衫，头发一丝不苟，推门的手上戴着纤尘不染的白手套。 这是一位从电视剧中走出的英式管家。 “美丽的女士，没伤到您吧，我为我的鲁莽感到抱歉。”管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眸中却满是轻佻笑意。 夏锄禾食指与拇指合拢摩擦：“伤到了，道歉有什么用？你不意思意思？” 管家的眼睛比方才瞪大了一圈，但他很快戴好完美面具，优雅地抬起手臂，解开袖口，展露腕表：“美丽的小姐，请~” 夏锄禾购买腕表时，学过了基础用法，二人腕表轻触。 “积分到账一万。” 冷冰冰的机械音，夏锄禾故意打开的。 管家的完美面具又碎了一次。 “多谢，不见。”夏锄禾告辞。 “美丽的小姐，我有一笔生意想和你做。”管家微微提高音量。 夏锄禾停住脚步：“首先，你可以叫我小夏。” “好的，夏小姐。”管家笑道。 李姐敲门框，引起几人的注意：“喂，老管，你骗不了我，改去骗小姑娘了。” 管家的完美面具再也黏不起来，彻底崩坏。 管家优雅的黑色领结都气歪了：“李月娘，我请你你不去，还不许我请别人了吗！” 李姐：“你把情况给小夏解释清楚，小夏要是愿意去，我绝不拦着。” 管家把领结摆正：“夏小姐，容我向你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管家的管家，姓名管家。” 夏锄禾：……什么什么，这段自我介绍的难度直超八百标兵奔北坡。 李姐拆台：“听不懂了吧，我给你解释一下，他姓管名家，职业是管家，老板是五星公司的大股东，大股东也姓管。” 夏锄禾：“明白了。” 你俩搁这说相声呢。 管家继续道：“三天后，动物世界副本开放，我想请夏小姐进副本捉一些动物，用作公司实验研究。” “我方才听夏小姐卖东西，做吃食，分辨蘑菇，想必夏小姐对于分辨动物也有些许经验，或许能在副本中找到最高产的动物，种类不限，高产即可。” 夏锄禾：…… 不瞒读者，她确实会一点。 最简单的，比如分辨蛋鸡和肉鸡。 蛋鸡中，也能通过鸡的外观、行为和脾性勉强分出更加高产的个体。 再有就是分辨奶牛。 单从品种外观上，可以判断出奶牛是否有高产的基本盘，但更细致的判断则需要测定产奶量、乳脂率等数据。 夏锄禾不明白，收购点每日收购许多副本中的生物，五星公司那么大一公司，为啥不去收购后再饲养、记录数据、筛选呢？ 但她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忍住没问。 “继续说啊~”李姐催促管家。 管家轻咳：“是这样的，动物世界属于官方管辖的大副本。据副本幸存者所说，动物世界内物资丰富，但幸存者很难将物资带出来，因为他们进去之后就会忘记收集物资这件事。哪怕用录音笔不停自我提示，也会忘记。大部分幸存者最多只会带几粒小麦、稻谷、和玉米回来。” “官方基本判定，副本内存在精神攻击。所幸，五星公司找到了可以治疗精神创伤的医疗系进化者，也成功从副本内带出一些动物。但是他们带出的动物并不高产，也难以适应废土世界的生活。所以，公司需要一些能筛选动物的人。” “我认为，夏小姐是合适人选。当然，报酬方面，你可以放心，绝对会让你满意。” 李姐嗤笑。 面对管家时，李姐像变了个人，那张嘴格外犀利：“老管啊老管，最危险的事，你真是一字不提。” 管家龇牙咧嘴，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当然，每次下副本都会有危险。我想，夏小姐应该知道这一点。” “还是我告诉你吧，小夏。”李姐收起笑容，“从副本中带出来的动物，完全断绝了产出，同时出现绝食绝水等症状。从副本中出来的幸存者，则变得格外——” 李姐蹙眉，似乎找不到形容词。 “旧世界有个词，叫卷王，不知道你明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曾短暂做过社畜的夏锄禾，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了。 看到夏锄禾点头，李姐继续道：“幸存者变成了极具奉献精神的卷王。他们视组织的利益高于一切，不计回报地为组织奉献一切，自愿抛头颅洒热血，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夏锄禾想立刻告辞，她一个摸鱼爱好者，很难想象自己变成卷王是什么样。 “卷王们会不间断地下副本，在副本中竭尽全力不计安危地收集物资，这种卷王或早或晚都会死在副本中，目前存活时间最长的卷王不超过三个月。” “官方试过关禁闭、禁锢、捆绑等方法控制卷王的行动，但卷王们八方过海各显神通，采取了一系列包括但不限于装病、自残、吃屎、女装、色诱、用勺子挖地道、操控无人机带自己飞……等方法越狱。” “而他们的越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下副本搜物资，将物资尽数交给关住他们的组织。” “目前为止，已知的幸存者还剩一个辛姓大佬，辛大佬正在某不知名副本中奋斗。” 李姐露出讥讽的笑意：“老管，你倒忍心把我往火坑里推。” 管家慢条斯理地摆弄袖扣，精致的银质袖扣泛着冰冷光泽。 “你的异能与众不同，越是物资丰厚的副本，你越是如鱼得水。何况……”管家轻声道，“公司会为你招募二十个雇佣兵，他们会不余遗力地保护你，哪怕为你付出性命。” 管家看向夏锄禾：“夏小姐，公司会为你提供与李月娘相同的配置，请问你意下如何？” 第23章 合同 现在的夏锄禾当然不会拿性命冒险。 但在看到管家的银质袖扣时，夏锄禾改变了主意。 袖扣上的图案，与香囊上的图案一致。 管家和她的父母有什么关系呢？ 夏锄禾决定搭上管家这条线，找到更多关于父母的线索。 夏锄禾道：“我考虑一下，如果积分给的够多。” 管家嘴角微扬，公司最不缺的就是积分了，先把飞信加上。 基地里，灯光亮如白昼，肤色在灯光下略略发白。 从李姐食品店出来，路当归脸色不太好：“你很缺积分？我给你，我有积分，很多积分。” “不是为了积分，只是觉得那个副本蛮有意思，可以考虑去看看。”夏锄禾道，“你不用做什么都跟着我，你不是有那个……帮你存积分的朋友嘛。” 路当归蹙眉：“如果你去，我也去。” 夏宝儿紧跟其后：“我也要去。” “不行，宝儿不许去，等会我整理好你妈妈的箱子，你看着不需要的东西都送到收购点卖掉，得到的积分我帮你存起来。” 夏锄禾不知道怎么处理路当归，她斟酌措辞：“我们不是固定的队友，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路当归坚持：“我想和你做固定队友，我不是因为你才想去。” 她用夏锄禾的话搪塞夏锄禾：“我也觉得那个副本蛮有意思。” 夏锄禾无奈，随便她吧。 不过固定队友，确实可以考虑。目前为止，夏锄禾在废土中最信任的人便是路当归。 回到旅馆，夏锄禾从农场中掏出夏宝儿母亲留下的两个箱子。 箱子没有锁，可以直接打开。 第一个箱子里是衣服，新料子，摸起来很舒服。 夏宝儿一件件地翻看，从五六岁儿童穿的童装，到十二三岁青少年穿的女装，再到成年人穿的衣服。 其中最大的尺码，就连夏锄禾这个一米七几的高个都能穿。 几十件薄厚不一的衣服，堆了整整一箱。 第二个箱子里很乱，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拨浪鼓、虎头鞋、小毛毯、各种材质的小挂坠、摆件和首饰…… 夏宝儿抬起头，目光清澈：“姐姐，我还能回到全是冰雪的世界吗？妈妈是不是还在那里等我？” 夏锄禾心中一软。 她要怎么向孩子解释死亡？ 她甚至不能告诉夏宝儿，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永远陪在宝儿身边。 因为，废土看不到星星。 夏锄禾想了想：“我们不会回冰雪世界了，但是妈妈一直陪在你身边。” 夏锄禾扒拉出一根头发：“你看，我们人呢，就是由头发、肉、皮肤、眼睛……组成，你知道头发、肉这些是什么组成的吗？” 夏宝儿揪下一根自己的头发，仔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不知道，太小了，我不认得。” “是由一种很小很小很小，小得我们看不到的粒子组成的。我是粒子构成的，宝儿也是，妈妈也是。甚至我们喝的水，吃的营养剂……这些都是粒子构成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宝儿摇头，她听不太懂夏姐姐的话。 “这意味着宝儿的妈妈，就在宝儿身边。她在光里，在水里，在空气里。她永远陪着宝儿，只是宝儿看不到。” 这句话，宝儿听懂了。 她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夏姐姐知道很多东西，等我长大是不是就明白了？就可以看到妈妈了？” 夏锄禾哽住，她果然不适合带孩子。 夏锄禾点头微笑：“对，等你长大。” 等你长大，就懂得什么是死亡，懂得什么是爱。 懂得，妈妈哪怕死亡，也仍然爱你。 宝儿指着第一个箱子：“这些衣服，夏姐姐和路姐姐可以穿，要留着。” 宝儿指着第二个箱子：“这些，没用，夏姐姐帮我卖掉。” 夏锄禾收起两个箱子，她决定不打宝儿妈遗物的主意了。 “先存着。”夏锄禾道。 宝儿抠手，好一会才小声问：“那我，是不是没有上学的积分？” “有，宝儿有好多积分呢，你妈妈存在我这里的。完全够宝儿吃饭、上学、长大呢！” 安抚过宝儿，夏锄禾按李姐说的，找到基地初级负责人，给宝儿办理了明日入学。 弄完学校的事，夏锄禾给杜桢发消息：“杜妈妈，我过几天要下个副本，如果十天后没有联系你，请你帮我把宝儿送到基地育儿所，好吗？” 杜桢：“可以，但是！不要再！叫我！杜妈妈！！！抓狂.jpg” 夏锄禾：“好的ヽ(￣▽￣)?乖巧.jpg” 处理完宝儿的事，夏锄禾着手在农场建造磨坊。 把磨坊图标拖到农场上，消耗五万积分后，农场上出现一块地基。 夏锄禾点了下，上面显示——建造中23h59min。 看来，磨坊甚至可以赶在小麦成熟之前建好。 农场里还有四块空地，夏锄禾很想试试玉米种子和大豆种子是什么样的。但碍于路当归在身边，她没有直接种地。 夏锄禾想，既然决定做固定队友…… 如果下次副本都能平安归来，就不再瞒着路当归了。 主要是，避开路当归，好难。 …… 动物世界作为官方把控的大型副本，网上应该会有更多消息。夏锄禾查了一通，得到的信息和李月所说，相差无几，只不过多了几个更详细的案例。 说白了，这个副本就是精神污染。 对付精神污染，夏锄禾自认比废土的人抵抗力强n倍。 废土的资讯不发达，夏锄禾生活的文明社会却是什么都有，让人狂掉san，纯纯恶心人的视频，她也看过不少，pua和诈骗，也经历过。 一个深谙躺平精髓的人，绝不会被随意卷到。 更重要的是，夏锄禾没查到更多与管家或图案有关的东西。想了解管家，还是要与他建立关系。 任何时候，收益与风险都成正比，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个副本，还是得去。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管家的消息。 管家：“合同.pdf” 管家：“夏小姐，你可以看下公司给出的待遇。如果能接受的话，请签署合同，并在三天后到达集合地点。” 夏锄禾点开合同—— 甲方：五星公司 乙方： 委托：乙方进入动物世界副本，为甲方寻找高产动物 详情：乙方从副本中带回的物品，甲方均享有优先购买权，且甲方按收购点十倍的价格支付。 甲方为乙方提供由二十位精英组成的小队，提供顶级防护服和作战包…… …… 乙方若在副本中牺牲，甲方不承担任何责任。 定金：拾万积分，合同确认后发放。 合同很长，林林总总写了长达六页的条款，中心只有一个—— 别死，带货回来，我出高价买。 但你要是死了，别赖我，和我无关。 但不得不说，五星公司给予的报酬十分丰厚，就连定金都阔气地给了足足十万积分。 果然，只有高风险才能带来高收益。 已经做好决定的夏锄禾爽快地签名，点击确认。 下一秒—— “积分到账，十万。” 管家给她发来提醒：“友情提示，本司有追踪系进化者，夏小姐一旦点下确认键，在合同完成前，甲方可随时查询乙方的位置。” 第24章 无名之辈 副本倒计时两天。 夏宝儿办好入学手续，顺利成为彩石学校的一位住宿生。 夏锄禾收到了五星公司发来的兑换码，让她去当初买腕表的五星商场兑换作战服和作战包。 此前，夏锄禾已和管家说好，路当归和她一起下副本，拥有和雇佣兵一样的待遇，算是编外人员。 不过这位编外人员也收到了合同。 定金只有两万，任务结束后另有十万报酬。若是死了，五星公司则负责照顾赡养雇佣兵的家人。 合同中唯一的条件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夏锄禾。 夏锄禾看过路当归收到的合同，心情有点小复杂，给这种资本家卖命貌似还不错。 虽然危险，但至少钱给够了。 …… 二人来到五星商场，夏锄禾报出兑换码。 前台在操作台上按了一下，墙上一块区域打开，露出里面的电梯。 这块区域，比现代的隐藏门做得还隐蔽，肉眼完全分辨不出这里有道门。 前台带着二人进电梯，按下楼层11。 夏锄禾以为电梯是往上走的，结果电梯运行后，她只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失重感。 电梯竟是下行的。 想来，星球表面有辐射，除了上层人使用的特殊防护手段，越到地下反而越安全。 “2到10层是什么？”夏锄禾随口问道。 “vip商城，在五星商场消费一定金额才能下行。累计消费金额越多，能进入的楼层越深。”前台笑道，“当然，您不需要，本司为您准备的物资绝对是最顶尖的。” 下到11层，另有专人接待。 负责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物资。 两套作战服，轻薄防弹，防水耐烧，但无法彻底隔绝高温。 作战服的材质完全相同，但夏锄禾那件明显更加精美，更有设计感。 两个作战包，内含小型手枪一把，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匣，锋利短小的匕首两把……基础药品一包，特殊针剂一包。 负责人着重给二人介绍药品和针剂。 药物分为止血、止痛、镇定安神、潜力激发、再生、速死几类。药品的效果慢一些，针剂快一些。 作战包还有一个最大的神奇之处，其内部空间是折叠的。 从外面看，作战包和手机差不多，小而薄，可以挂在作战服的腰间。但内部空间却很大，除了五星公司提供的东西，还余下许多空间。 夏锄禾想起装魔法种子的香囊，理论上来说和作战包是同一个东西。 “这是怎么实现的？” 虽然不确定五星公司的人会不会泄露相关相关原理，但夏锄禾还是厚着脸皮问了。 许是夏锄禾的作用真的很大，负责人回道：“主要是利用空间折叠技术，将延展性的空间折叠到作战包内，具体操作需要空间系进化者协同。” …… 熟悉完作战服和作战包的功能用法，二人重回旅馆。 夏锄禾收到王琰的消息：“有空吗？哥给你介绍个机械师！” 夏锄禾的手机只能读取信用卡，不能联网，没有信号，许多工具都用不了。 腕表对夏锄禾来说，只是备用机，她舍不得手机的异能，更舍不得……代表现代的物件。 “有空，在哪见面？” “交易市场，无名之辈。” 夏锄禾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这间店。 她有印象。 因为无名之辈这个名字，在一堆食品店、服装店、武器店、洗浴店……中，格格不入。 夏锄禾到店的时候，王琰正在店里磨牙。 他丢给夏锄禾一颗“小石子”。 “尝尝，我给我妹买的磨牙石，味道还不错。” 磨牙石灰扑扑的，像现代路边随处可见的灰色小石头。小朋友喜欢从中挑出圆圆的石子，用来做丢石子的游戏。 夏锄禾将磨牙石放到嘴里，很硬，硌牙，口感果然和石子一样。 但磨牙石有味道，酸酸甜甜，像糖果，含一会，味道还会变化，口味很丰富。 磨牙石化得很慢，一颗可以吃很久，大部分进化者不舍得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王琰给两人做介绍。 “无名之辈是雇佣兵组织之一，这位是02。” “下副本认识的朋友，独狼。” 夏锄禾轻飘飘瞥了王琰一眼，没说什么。 02是个有点肉的女孩，笑起来酒窝很深。 她冲夏锄禾笑：“欢迎光临，随意挑选~” 夏锄禾：…… 店里卖的尽是对废土人来说“无用”的东西，一些老式的钟表、手机、平板、笔记本和只有装饰作用的各类饰品。 但是东西很干净，像珍宝一般被摆在玻璃柜子里，看得出店主很爱惜。 夏锄禾掏出手机：“还能用吗？” 02在手里掂了掂，没拆也没细看：“真好，只差一个联网功能。卖吗？店里的东西，凡是你看上的，尽管拿走。” 夏锄禾：“……不卖。” 02不舍得摩挲手机边框：“好吧，可以给你加个新型信号接收器。材料费加手工费，两万积分。” 02的眼睛又大又亮，她真诚地劝告夏锄禾：“不值得，这个价都够买个珍藏款腕表了。” 02强调：“真的，不值。” 看得出来，她费了很大劲才憋住那句“卖给我吧”。 刚收到十万定金的夏锄禾，现在是个坐拥十三万积分的小富婆。 她云淡风轻地抬起腕表：“收钱。” 夏锄禾不经意流露的贵气和富态，让王琰恨得牙痒痒。 大家一起下的副本，她怎么这么多积分！ 02委屈巴巴地收钱。 她将手机拿在手中，掌心摊开，手机飘然而立，浮在02手掌上方。 02掌心一抬，手机随之跳跃，自动分解成一个个部件，后盖和屏幕间夹着电池、芯片和复杂的小零件。 02另一手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部件，往手机琐碎的部件中一扔，旋即手机重新组装好，丝毫看不出维修过的痕迹。 “试试。”02将手机递给夏锄禾。 夏锄禾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泪流满面。 为什么别人的异能都超级酷炫，而她只能半夜爬起来偷偷种地！ 夏锄禾连上基地的网，信号极好，丝毫没有因为在地下而受到影响。 修完手机，夏锄禾想离开这个伤心地。 02羞涩一笑，酒窝深深：“加个飞信，好吗？手机坏了可以找我修，不想要可以卖给我。” 夏锄禾：……重点是最后一句吧。 夏锄禾走后，02给王琰转钱，5%的介绍费。 02不忘感叹：“她的手机真不错啊，太阳能电池能嵌得那么好，那么精致……好多硬件，现在都没有了。不过我复刻下来了，下次弄到材料，说不定可以搞出来一个……” “巴拉巴拉……” 王琰：两耳不闻其他事，一心只有钱到账。 02：“对了，你妹妹身体好些了吗？” 王琰对这笔意外收入很满意，闻言笑眯眯道：“还是那样，没恶化，就那么治着。” 第25章 动物世界 下午，农场中的磨坊完工。 夏锄禾长按，看到磨坊中的设备。不愧是花五万积分修建的，设备齐全。 一台小麦脱粒机，一台粮食烘干机，一台人力\/畜力石磨，一台机械石磨和一台分装机。 有磨坊在，就不用担心小麦脱粒加工的问题了，虽然收割可能会有点麻烦。 以后收了足够的小麦和玉米，可以在石磨中磨成面粉和玉米面，主食的问题彻底解决，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这五万积分花得很值。 …… 副本倒计时1天。 小麦成熟了。 不能把地掏出来割小麦，夏锄禾有点焦虑。 但在这之前，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有镰刀。 夏锄禾打算去趟武器店，定制一些农用工具。 她还准备看看房子之类的，必须要有一个私人空间，不然以后不方便种地。 交易市场有武器店，店里售卖的主要是冷兵器。 基地对热兵器的管控较为严格，普通店铺不能随意售卖。 武器店的墙上挂着各式刀矛剑斧戟，款式和夏锄禾在网上见过的差不多。 夏锄禾冲店主比划：“我要耕地用的锄头、耙子和镰刀，你这边有吗？” “耕地用的东西只有上层才有。”店主打了个哈欠，以为夏锄禾在拿他取乐。 他脾气倒好，好声好气地解释：“如果客人能提供图纸，本店可以定制。” 夏锄禾松了一口气，常用农具的图纸，她会画。 夏锄禾当场画图，她要的不多，先来三样最需要的农具就行。 店主打眼一瞧，不是什么复杂的物件，所需材料也常见，今天就能做好，只需300积分。 只见店主手一挥，凭空出现几块炼好的精铁和粗木棍，看来这位也是空间系。 店主将材料送到小店后头，不到半小时，就有人送上了夏锄禾需要的农具。 夏锄禾将农具收好，不禁感叹，有异能是真方便，都不用砰砰乓乓地给铁塑形。 废土不可能有工厂生产割麦机，要是有进化者的异能适合种地就好了，她愿意花重金雇佣！ …… 回到旅店，夏锄禾收到管家发来的名单。 名单中是二十个保护夏锄禾的雇佣兵，其中详细说明了各个雇佣兵的身份信息，包括年龄、性别、所属基地、组织和异能等信息。 夏锄禾点开一看，名单中竟有两个熟人——王琰、秦升。 夏锄禾立刻不淡定了，动物世界的危险程度人尽皆知，这两人怎么要钱不要命？ 身为一个现代人，让人狂掉san的东西，夏锄禾见得多了。这也是她敢于挑战精神攻击副本的底气之一。 但王琰和老秦有什么？ 一个火异能，一个医疗兵，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锄禾想了想，还是给王琰发消息：“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也要进动物世界？” 王琰打哈哈：“明天见面，好给你个惊喜。嘿嘿。” 明明是惊吓。 夏锄禾问他：“非去不可？” 王琰：“你懂的，五星公司给的太多了。” 夏锄禾：……说的也是。 既然王琰和老秦要去，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关系没到那一步，多说还会惹人嫌。 …… 夏锄禾和路当归来到与管家约定的车站，这里已经来了20位雇佣兵。 管家租了一辆大型车和一辆中型车，够坐下24人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地下通道开，开了足足一整夜才到目的地。 从车站出去，在黄沙中走了一段路，夏锄禾便看到地上竖起一排围栏，围栏周边有守卫军徘徊。 管家：“动物世界与废土重叠的空间比较大，为了防止误入，官方特意用围栏圈了起来。” 围栏外另有零零散散十几个人等着下副本。虽然动物世界危险，但总有要钱不要命的主。 夏锄禾竟又在这十几人里看到了熟人。 前几日死活不愿意来的李姐，居然在这里！ 管家也看到了李月，他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叮嘱众人：“你们一定要从同一个地方进副本。动物世界很大，不同的入口可能会落到不同的区域，公司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最后，祝各位好运。” 管家在原地默默站了几秒，随即转身离去。 夏锄禾凑到李月身边：“李姐，你怎么也来了？” 李姐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没办法，金主发话让我下副本，不来不行。” 夏锄禾想起李姐说她上头有人，看来好处也不是白占的，想被人罩着也要干活啊。 “一起进？”夏锄禾问。 “好啊！”李姐欣然同意，站在夏锄禾身前排好队。 她走动时露出腰间挂着的东西，和五角公司出品的作战包一般无二。 一行二十三人，排成一列等待副本开放。 腕表的三个指针重合指向12，围栏被打开几个缺口，不同的队伍选择了不同的入口。 夏锄禾这二十三人格外醒目。 李月排在最前面，她迈过围栏，身影瞬间消失。 夏锄禾深吸一口气，紧跟其后。 第一次进入冰雪世界时太仓促，夏锄禾没什么感觉。 这一次，她终于好好体会了一下进副本的感觉。 就像是穿过一道通往异世界的门，刚刚贴近便闻到青草的芬芳和鲜花的甜美。 踏入一只脚。 一半身子被轻风抚摸，一半身子被黄沙捶打。 迈过那道门，属于废土的一切全然消失，眼前是一片建在青青草原上的学校。 很像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的羊村。 学校前的人渐渐多起来，然而等到第二十一人进来后，最后两个人却迟迟不见踪迹。 第二十一人解释道：“可能是走偏了。” 寂静的学校忽然传来大喇叭播放的声音：“亲们，食堂已开放，请大家敞开肚皮，努力干饭！” 被声音吸引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学校大门。 站在夏锄禾旁边的王琰忽然扑到夏锄禾身上：“小心！” 第26章 灯塔 一粒子弹击中王琰。 作战服拦下了这枚子弹。 然而，王琰被子弹巨大的冲力击向夏锄禾。当他倒在夏锄禾怀中时，鲜血已顺着王琰唇角流下。 老秦伸手按在王琰身上，疯狂奶他。 夏锄禾看向子弹射出的方向，是第二十一个进副本的雇佣兵。在他身边，躺着两个被割喉的雇佣兵。 在众人关注广播的一瞬间，二十一号已出手杀了两个人。 他要杀的第三个人是夏锄禾，但被王琰拦下了。 二十一号眼角微微下垂，眼中盛满笑意，面皮却纹丝不动。 夏锄禾第一次见到什么是肉笑皮不笑，他一定顶着一张假面。 那人随意抬起一只手，五指捏在一起，随后他冲夏锄禾张开五指，宛如灯光乍现。 “夏小姐，李小姐，灯塔为二位敲响丧钟。” 远方模模糊糊传来“咚”的悠远沉闷之声，震得人心脏发麻。 此时，其他雇佣兵也意识到这人有问题，忙使出异能攻击第二十一号。 冰雪、雷电、藤蔓纷纷往二十一号身上招呼。 路当归也拔下铁簪，甩向二十一号的咽喉。 然而在攻击落到二十一身上之前，二十一号如同变魔术一般，原地消失。 仿佛从未出现过。 攻击尽数落空，路当归的铁棍簪子狠狠扎入土中，没入半截。 众雇佣兵警惕地聚成圆形，把夏锄禾围在中间，防备二十一号偷袭。 李姐下意识将鬓发别到耳后：“不用找了，他走了。” 夏锄禾蹲在地上翻作战包中的药品：“他怎么样？” 王琰噗噗往外吐血。 老秦眉头紧锁：“不太好，肺部受损，破裂严重，快撑不住了。” 王琰嗬嗬着开口，血沫涌动得更加欢畅：“不用……救我……” “我死……公司……养……养我家……” 王琰下这个副本，本就存了死志。他上有四位老人赡养，下有一个妹妹基因崩溃，每月都要打昂贵的基因修复针，普通副本的收入完全不足以让他养家。 他死了反而是好事，一大家子人都会因为他的死而受益。 夏锄禾没管他的话，别人想死她管不到，但因她而死的人，她要管。 夏锄禾有条不紊地从作战包中掏出止血针、止痛针和再生针：“老秦，你看看这些有用吗？” 老秦看到再生针，眼前一亮：“有有有，太有用了，这可是救命的药！” 他一把将药抓在手里，然而老秦犹豫了：“王琰用了，你怎么办？” 夏锄禾冷声道：“用药。” 老秦被她冰冷的嗓音一激，下意识按夏锄禾说的做。 老秦给王琰打了再生针和止血针。 再生针刚打下去，王琰的呼吸陡然变得顺畅起来。 止血针打下去，王琰唇角不停冒出的血沫止住了。 王琰捂着胸口，费力地坐起身，“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这才恢复正常。 他刚好一点，就不停顺着心口：“几百万积分的东西，就这么用我身上了？老秦？老秦？还能弄出来吗？你现在把药抽出来……” 夏锄禾松了一口气：“你要是觉得贵，以后继续给我卖命。” 她这话有玩笑的意思。 王琰差点丢命，本就是为了救夏锄禾。夏锄禾给他用药，是应该的。 夏锄禾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 她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不像从文明社会来到废土世界的人。 她仿佛天生属于废土，爱冒险，见惯生死。 然而过往人生中二十五年的记忆，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确实来自另一个世界。 或许…… 夏锄禾给自己找理由，她大概只将这一切当做游戏。 游戏人间，生死莫挂心头。 夏锄禾将异样感放到一边，专注当前事：“你们作战包里没有这些药吗？” 王琰羡慕地看向夏锄禾的作战包：“这一支药，都够买雇佣兵好几条命了，五星公司哪舍得给我们用这种好东西。” 老秦点头：“这是上层研发的救命药，有钱都难买。” 看来这些药品是给夏锄禾特别准备的。 夏锄禾摸了摸王琰身上的作战服，比自己身上的略薄一些，但用料是一样的。 “怎么受伤这么严重？防弹服不防弹吗？” 老秦奇道：“我们有防弹服，他们自然也有新型武器。打不破防弹服，但冲击力巨大，被打中就是脏器破裂。” 二十一号半晌没现身，众人逐渐放松警惕。 路当归捡回了自己的铁棍簪子，还捡回了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to夏锄禾。 对方是有备而来，少进来的两个雇佣兵，一定也是二十一号做的手脚。 二十一号在离开之前，只问候了两个人——夏锄禾和李月。 而李月也说“不用找了，他走了”。 夏锄禾看向李月：“他是谁？灯塔又是什么？” “灯塔是最大最神秘的反派军组织，五星公司要做的事，他们定然要插上一脚，捣捣乱。 来人估计是灯塔中的三把手，无影。 据说，他的异能是退出副本。无影的异能在副本中几乎无敌，反正打不过可以跑。” 李月揉了揉眉心：“五星公司选人很严格，雇佣兵被选的时候肯定没问题。无影应该是杀了原本的人，顶替了他的身份。” 夏锄禾听得云里雾里，她做任务的时候有接过关于反派军的任务，一般是阻止反派军的行动，清扫反派军势力。 但在游戏中，并没有反派军的名字是灯塔。 实力也远远达不到无影的水平。 夏锄禾捏紧信封，穿进废土世界以来，她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反叛军为什么要杀她？ 无影要杀她，却又给她留了信封。仿佛确信夏锄禾不会死在他的枪下。 基地、五星公司、灯塔……它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就连这些雇佣兵对她的保护，也显得十分怪异。一个两个人拿钱用命办事，可以理解。但将近二十个人，会为了钱齐齐护着她，委实有些奇怪。 如果夏锄禾死在副本里，雇佣兵出去了，五星公司也死无对证。 …… 无数谜团摆在夏锄禾面前，她一个也解不开。 咯吱……咯吱…… 校园的大门缓慢开启。 副本尚未正式开始，夏锄禾一方已损失了五个雇佣兵。 还多了一个受伤的王琰。 这个副本，且不说出去后的癔症。 眼前火烧眉毛的是，如何活着从副本里出去。 第27章 你是什么动物 夏锄禾环视剩下的十五个雇佣兵，这里面还会有灯塔的人吗？ 王琰和老秦是本人吗？可信吗？ 李姐又是什么立场？ 一同进入副本的二十一人，除了路当归，夏锄禾竟无人可信。 如果雇佣兵中还有灯塔的人，他们为了破坏五星公司的行动，一定还会对夏锄禾下手。 夏锄禾垂眸，先看看副本是什么情况。如果不需要过高的武力值，要想办法和这些人分开。 她捏紧手中的信，正要拆开—— 校园里走出一只高大的肥鸭。 肥鸭直挺挺地梗着脖子，竭力想要显得更高。 但是哪怕加上它头顶杀马特式的直立鸭鸭头毛，身高也不超过一米七。 肥鸭穿着条纹衬衫，鼓鼓的鸭胸脯前不伦不类地系着领结。两只鸭腿上裹着黑色的细细布条，如果用放大镜看，能猜出布条是肥鸭的西装裤。 肥鸭“嘎”了一声，用翅膀把领结拨弄板正。收回翅膀时，肥鸭在西裤上掸了几下并不存在的灰。 夏锄禾想起高中开学典礼校长致辞…… 她的高中校长也喜欢穿条纹衬衫和西裤，讲话前会故意轻咳几声，摆弄摆弄衣服…… 夏锄禾垂眸，藏住笑意。 肥鸭又“嘎”了一声：“欢迎亲们入学~我是你们的教导主任王涛，请排好队，跟我进入学校。” 肥鸭老王讲的是普通话，但“亲”字的发音很奇怪，像河南方言。 进化者们乖乖排队。 老王自言自语：“嘎，这批小崽子营养不良啊，得好好填填。” 他没有放低音量，大家都听到了这句话。 不少人在心中嘀咕，填填是什么意思？ 营养不良，不都是好好补补吗？ 老王没多说什么，转身回学校。 它一转身，露出衣服没裹住的肥屁股，尖尖地翘在身后，随着走动一摇一摆。 现实生活中，还没手掌大的小鸭屁股很可爱。 但如果身前有一个比人头还大的鸭屁股，扭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反胃。 …… 夏锄禾低声问身后的王琰：“你恢复得怎么样？” 王琰自嘲一笑：“几百万打进我身体，我现在强得可怕。” 夏锄禾：这不着调的劲……至少，可以确定，王琰不是灯塔的人。 踏进学校的瞬间，紧贴在作战服中的手机传来震动，是农场弹出了新消息。 夏锄禾为了不错过农场的消息，特意设置了消息提醒。她偷偷在腕表上打开农场，果然有封未读的信—— 检测到特殊副本**猛禽学院，开放新工厂——饲料厂（10万）。 刚刚结清房费，买了各种东西，还剩九万多积分的夏锄禾：…… 这农场tm是故意的吧？专等着她把钱花不够了才给新工厂。 而且还是在副本内开放新工厂！ 放在副本外，几千积分，夏锄禾随便拿点东西凑凑就有了。但这是在副本内，谁和她交易啊！ 夏锄禾想起路当归五次三番强调有钱，可以借她。于是羞涩开口：“老路，借点钱？” 路当归：“副本里，你要积分做什么？万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夏锄禾：…… 路当归是个好人，就是长了张嘴。 这钱，不借也罢。 主要是，夏锄禾暂时不想把农场的事透露出去。 夏锄禾眼珠转了转，王琰和老秦是指望不上了，穷到卖命了，找他们借钱比借命还难。 这群人里，最有钱的应该是李姐吧？ 夏锄禾想到了弄钱的法子，不过要略等等。 思量间，教导主任停在了教学楼前。 这间学校从外面看，只能看到绿草茵茵。进来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成片的屋舍连成一片，颇为壮观。不过屋舍大多都只有一层，唯独学校中央有一栋三层小楼，犹如鹤立鸡群。 屋舍门前另有一道窄门，样式像现代高铁站常见的安检门，但是更宽一些，适合肥鸭老王的身型。 安检门的门框上有一个图像采集装置，老王一通操作后，对着装置刷脸。 安检门顶部亮起红灯：“滴，分类检测开始。” 老王：“嘎，好了，亲们，挨个进去吧！” 这群进化者们的队列如下： 七个雇佣兵、李月、路当归、夏锄禾、王琰、老秦、六个雇佣兵。 站在第一位的雇佣兵视死如归，同手同脚地抬步跨过安检门。 此一去，家人就拜托给资本家了。 红灯变绿。 “滴，赛鸽。” 雇佣兵：？？？我还活着？激光呢？刀山呢？火海呢？赛鸽是什么？ 雇佣兵尚未想明白，老王从大屁股毛里掏出薄薄一摞卡，翅膀扒拉几下，捏出一张卡，贴到赛鸽雇佣兵胸前。 “嘎，好了，下一个，亲。” 赛鸽雇佣兵一低头，闻到一股令人上头的鸭屎味。 赛鸽雇佣兵屏住呼吸，看到卡上有两个字——赛鸽。他趁着老王不注意，偷偷扯了扯，卡片纹丝不动。 第二个雇佣兵。 “滴，毛鸭。” 第三个…… “滴，肉鸽。” …… 前面七个雇佣兵，不是鸽，就是鸭。 鸽有肉鸽和赛鸽，鸭有蛋鸭、肉鸭和毛鸭。 有这七个人做测试，夏锄禾大致明白了分类检测的意思。以及老王有口音的“亲”，实际上是普通话“禽”。 他们这群进化者，是等待被分类的禽。 而猛禽学院的安检门类似于魔法世界的分院帽。 分院帽参考学生的性格特点，将学生分到不同学院。安检门也参考了“学生”的个人特点，将他们分成不同的禽。 第一个雇佣兵的异能和速度有关，所以他是赛鸽。 第二个雇佣兵漂亮茂盛，毛绒绒的，看起来很好rua，所以他是毛鸭。 第三个雇佣兵个头小小，但满身肌肉结实饱满，所以他是肉鸽。 …… 夏锄禾不确定，安检门能不能沟通？ 如果和分院帽一样，会考虑学生的想法。那可操作空间，就很大。 下一个被分类的人是李月。 安检门这次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但它最终顺利报出—— “滴，孔雀。” 老王扒拉卡片的手顿住，他将头顶的鸭毛向后捋，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 老王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月。 李月自然地撩起耳边碎发，冲肥鸭老王莞尔一笑。 夏锄禾眼含笑意，李姐不管在哪，不管什么情况，总能轻松散发人妻的魅力。 老王长长的脖子往后一拧，鸭嘴轻啄屁股毛，似乎想把自己打理得更加体面。 好一会，老王才从条纹衬衫的兜里掏出一张卡片，两只翅膀捧着卡片，轻轻贴在李月身上。 夏锄禾揉眼，她似乎从一只鸭子身上，看到了谄媚。 为什么要对孔雀如此尊敬？ 夏锄禾回想雇佣兵们的分类，肉鸭、蛋鸭、毛鸭……全是按照产出进行的分类。 那么，孔雀有什么产出呢？ 说来也巧，夏锄禾家大得没边的农场中，有一小部分正是孔雀园。 所以夏锄禾大致知道孔雀变现的几个途径。 最主要的是观赏价值，活着的时候收门票被人看，死了做成标本，继续被人看。 其次是药用价值，孔雀胆可解毒。 最后则是和其他家禽一样，肉、蛋、毛均可售卖，但价格较高，市场很小。 思虑间，路当归已经过了安检门。 这次安检门没有停顿：“滴，孔雀。” 第二次孔雀，没有给老王带来更大的冲击力。 老王仍恭恭敬敬地双手给路当归贴牌。 下一个，夏锄禾。 安检门毫不犹豫，红灯秒变绿：“滴，孔雀。” 一批学生中出现三只孔雀，老王的小圆眼睛都高兴地眯起来了。 他正要给夏锄禾贴牌。 夏锄禾皱眉：“分类有问题，你瞎说，我不是。” 做养殖户的时候，夏锄禾不会觉得孔雀的变现途径有问题。但当她成为孔雀后，想到要被人观看，她就感觉皮肤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夏锄禾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为了更好的处境，她愿意适当地冒险。 而且，夏锄禾很好奇，安检门会不会和分院帽一样，可以沟通。 夏锄禾站在安检门下，一脸正气：“别瞎说，我不是孔雀，我母鸡啊。” 安检门红灯闪烁：……￥%#&*#@￥滋啦滋啦…… 第28章 丑小鸭靠努力变成白天鹅 “孔、孔、孔、孔……” 夏锄禾在心底碎碎念：“我母鸡，我母鸡，我母鸡……” 安检门最终败于夏锄禾这个犟种，红灯变绿：“滴，母鸡。” “嘎？” 老王困惑地掏了掏屁股，从屁股毛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老王翻册子，翻了几页，恍然大悟。 “嘎，原来是从其他区域来的交换生。” 老王操作安检门上的身份卡装置，安检门吐出一张卡，上书两个小字——母鸡。 夏锄禾对此很满意，卡片上有新鲜好闻的油墨味，而不是……鸭屎味。 夏锄禾后面是王琰。 安检门：“滴，蛋鸭。” 王琰大惊：“不，我不是，我母……不是，我、我、我……毛鸭！” 安检门：“滴，蛋鸭！滴，蛋鸭！滴，蛋鸭！” 王琰学夏锄禾的模样，赖着不走。 安检门两侧门框上静悄悄地长出两只机械臂，机械臂悄咪咪地从王琰背后一推。 “滴，蛋鸭！” 老王扒拉出一张蛋鸭的卡片，翅膀一扇，“叭”地牢牢拍在王琰身上。 王琰欲哭无泪。 为什么夏锄禾可以，他就不可以！ 夏锄禾憋笑，王琰都不知道自己要成什么动物，个人意志完全被安检门碾压，那必然不会如意。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检测分类，最终测出的结果是—— 夏锄禾，母鸡。 路当归、李月，孔雀。 王琰，蛋鸭。老秦，赛鸽。 除了这五人外，还有1只赛鸽，2只肉鸽，3只毛鸭，3只肉鸭和4只蛋鸭。 看到检测结果，夏锄禾蹙眉。 她方才关于安检门分类的推断难道是错的？ 老秦是治病救人的医生，外表略微发福，为什么会被分为赛鸽？ 王琰一个男人，成为蛋鸭就不提了。 但！ 离谱的是，总共5只蛋鸭，其中4位都是男性…… 这个副本什么癖好，非要让公鸭下蛋？ 王琰唠唠叨叨碎碎念：“我是男人啊，再怎么分，也得是只公鸭吧？我怎么能下蛋呢？这不是我的活，我怎么干？” …… 雇佣兵们窃窃私语，低声讨论分类的后果。 老王看到分类完成，转而走向屋舍大门旁的一间小屋。它往屋里探头，粗粗长长的鸭脖卡在门外。 这会要是掐住老王的脖子，能不能制住它？ 夏锄禾忍不住瞄准鸭脖，做了个拿捏的手势。 老王的头只在屋里待了几秒钟。他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两只动物。 一只高大威猛，身穿黑西装的绿头鸽。 和一只戴着金丝眼镜的优雅蓝孔雀。 蓝孔雀是唯一一只没穿衣服的动物，体型虽然巨大，但看起来比老王和绿头鸽正常许多。 三只动物走近。 蓝孔雀看到人群中的李月和路当归，突然嗲嗲地“┗|｀o′|┛嗷~~”了一声，声音像是刚睡醒，卡着一口痰。 路当归和李月看向突然发癫的孔雀。 孔雀偏过头，露出侧脸，抬起翅膀，分出两根羽毛，推了推金丝眼镜的中梁。 夏锄禾：……yue 离几人十几米远的时候，蓝孔雀昂首挺胸地开屏。 巨大的羽毛扇比教室还大，遮住众人头顶的阳光，投下斑驳的阴影。 压迫感迎面而来。 然而即便如此，夏锄禾还是不得不承认，它太美了。 排列整齐的羽毛伪眼，如同一颗颗宝石，完美地嵌在羽毛扇中，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泽。 恍惚间，伪眼如同活过来一般，冲夏锄禾眨了眨，如同美人暗送秋波。 “咕，收收你的骚毛。”绿头鸽打断孔雀施法。 孔雀不情不愿地收起羽毛。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深深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仿佛全身精力被榨干。 夏锄禾用仅剩的力气想到，如果现在副本中的怪物要动手，他们这群人还有力气逃吗？ 所幸，老王几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老王：“嘎，鸭子跟我，鸽子跟老吕，孔雀跟老蓝。” 它看向夏锄禾：“嘎，你也先跟着我。” 众人被分成三组，走进屋舍，走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夏锄禾不放心地看向路当归和李月。 蓝孔雀走在二人身旁，走两步开一次屏，两人犹如被遥控了一般，走几步停一下。 随着几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夏锄禾发现，她们停顿的时间似乎越来越短。 …… 很快，老王领着鸭子们走到一排屋舍前，屋舍外面挂着木牌——鸭鸭分化室。 老王在屋舍前给“鸭子们”训话：“嘎，你们不要以为分类检测的结果就是你们的命运。” “每只禽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贵禽是1%的天赋加99%的汗水！你们要努力奋斗，争取成为最有前途的禽！” “我曾经见过一只丑小鸭，命运说它会成为一只不值钱的肉鸭。但这只丑小鸭没有甘于命运，而是努力发育，努力成长，最终蜕变成了美丽的白天鹅，身价立刻翻了几百倍！” “当然，我也见过不努力的禽。曾经有只毛鸭，命运说它会成为冰岛雁鸭，最尊贵的毛鸭品种。但它以为天赋可以决定一切，所以每天混吃等死，最终分化成了最普通的毛鸭，泯然于众禽。” “而你们，并没有成为冰岛雁鸭的潜质，所以需要加倍努力。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对世界有用的禽。” 老王训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领结不停颤动，比它本鸭还激动。 雇佣兵们听得摸不着头脑，却又莫名热血沸腾。 他们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很普通，后来进化出异能，蜕变为进化者，才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家人的命运。 夏锄禾：…… 丑小鸭能成为白天鹅，是因为它原本就是天鹅。 冰岛雁鸭长成普通的毛鸭，是因为它从来就不是冰岛雁鸭。 爱迪生的原话是——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这百分之一的灵感至关重要，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还要重要。 …… 在普通的正常的世界，努力有用。努力是普通人改变命运最实际的途径。 但在病态的世界，努力无用。 猛禽学院中，后天努力不能改变天生品种。 废土世界中，地下人靠努力成不了上层人。 王琰和老秦，够努力了吧，拿命赚钱，却仍然挣扎在温饱线上。 …… 夏锄禾对老王的话嗤之以鼻。 许是她的表情与众人格格不入，老王剜了她一眼。 “嘎，某些禽，不要以为自己品种独特，就对努力不屑一顾。分化的结果关系到你们之后的命运，请禽们认真对待！” “好了，现在，跟我去你们的鸭舍。” 第29章 鸭舍 鸭鸭分化室的大门挂着铁锁。 老王从咯吱窝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大门，一股潮湿闷热的空气迎面而来。 因为长期关着门的缘故，分化室内通风不畅。 大门正对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全是房间，每隔两三米的距离，便有一道门，门上也有锁。 房间里，偶尔传来“嘎嘎”叫声和窸窸窣窣的响动。 老王领着几人往里走，一直走到89号。 从89号往后，门都没有锁。 老王：“嘎，你们三个肉鸭，住这间。” 夏锄禾趁机往鸭舍里瞄了一眼。 鸭舍很小，大概十五平米左右，内部有一个不到半平米的小窗户，窗户的位置很高，单人爬不上去。 窗户边安着一个广播用的喇叭。 四面墙上密密麻麻贴满红底黑字的大字，随意扫一眼，上面大致是“努力”“奋斗”“责任”“奉献”之类的字眼。 正对着门的是大通铺，上面随意铺着稻草。 左边是水槽和食槽，水槽里只有浅浅一层水，食槽中倒是满满堆着颗粒状的饲料。 右边也有一条槽位，里面有流动的脏水，肉眼可见水里有草根污泥等脏东西。 老王指着右边的槽位：“嘎，在这里排泄。” “嘎，这两天是你们的分化期，每隔两个小时，饲养员会来照看你们。” 三只肉鸭懵懵懂懂地走进89号，郑重其事地向老王保证：“我一定努力！” 他们刚进去，老王眼疾手快地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90号在89号对面，老王把毛鸭安排在90号。 两间房区别不大，90号只是水更多一些，饲料少一些。 老王带着余下的五只蛋鸭和母鸡夏锄禾，继续往里走。 穿过走廊，向右一拐，还有一道门，没有门牌号。 老王打开门：“嘎，蛋鸭们，进去吧！好好成长，多多生蛋！” 门里无数只“鸭子”齐刷刷扭头，看向门外。 这些“鸭子”勉强能看出人形，但大部分鸭子裸露的皮肤上已经长出了鸭毛，原本人类的眼睛也变得又圆又小。 他们的眼中失去了人眼的光彩，通通散发着无机质的黑沉。 夏锄禾被他们盯得寒毛直竖，她听到身边雇佣兵们咽口水的声音。 老王翅膀一扫，五只“蛋鸭”如同垃圾一般被扫进鸭舍。 夏锄禾在老王关门前，匆匆记下蛋鸭鸭舍的布局。 蛋鸭鸭舍比篮球场还大，高墙上有一排窄窄的窗户，墙面上仍贴着红底黑字的大字。 里面没有床，每只蛋鸭有一只圆形的蒲团。蒲团的尺寸不足以让人类伸展身躯，要想睡在里面，只能尽力蜷缩身体。 鸭舍右边墙上似乎有块发光的东西，夏锄禾没看清那是什么。 老王锁好门：“嘎，我带你去交换生宿舍。” 转身离开的瞬间，夏锄禾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人声：“努力干饭，多多生蛋！” 夏锄禾拧眉，暗自担忧。 她在基地中，缺积分的时候都不愿住大通铺，宁愿加钱也要住好点。 现在到了副本，竟然还是逃不过住大通铺的命运吗？ 也不知道她的室友会是什么动物。 鸡？鹅？鹌鹑？鹰？ …… 夏锄禾满心抗拒地跟着老王，走到交换生宿舍。 交换生宿舍明显比其他屋舍新，绿瓦红墙，颇有几分雅致。 屋舍门上没有锁，而是用的门闩。 老王打开门，夏锄禾惊呆。 墙内竟是一个露天小院，四边稍微修了一点边，似乎是想从外观上融入其他屋舍，不让交换生宿舍太惹眼。 院子里错落有致地盖了几间独立房间，大多数房间敞着门，空置着。 老王看向夏锄禾：“嘎，你随便挑一间住吧。” 夏锄禾选了一间离门近，周边都是空屋的房间。 交换生的房间都是单人间，内里有舒适干净的单人床，卫生间和厨房，几乎和现代的单人公寓一模一样。 当然，单人间里还是少不了大喇叭和大字报。 夏锄禾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外面的学生住宫殿，自家的学生住狗圈。 哪怕到了副本世界，也仍旧沿袭了这一点。 但现在她是住“宫殿”的那位，没有行动只有嘴炮，只会显得她虚伪。 夏锄禾自我安慰，只要七天，就可以离开副本，离开这糟心的一切。 她突然想起寄宿在基地学校中的宝儿，不知道她的住宿环境如何，在学校里过得好不好。 老王：“嘎，每隔四个小时，会有饲养员来照料你，希望你好好分化，为猛禽学院添砖加瓦。” 说是照料，实际上是变相的监管。 交换生，连自由都比本地生多。 本地生两小时被检查一次，交换生却是四小时。 夏锄禾懒洋洋地贫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院给我一口饭，我为学院挑大梁。” 老王：“……嘎。” 老王转身离开，门闩发出声响。 夏锄禾静静站了一会，确定老王离开后，她开始搜索房间。 除了基本的住宿所需，房间中没有多余的东西。 但是厨房的柜子里有许多饲料，看起来掺杂了小麦、玉米之类的东西，闻起来香喷喷。 尚未确定饲料的安全问题之前，夏锄禾不打算动这些饲料。 然而用水却没有办法，夏锄禾空间里没有多少水，只能先用单人间水龙头流出的水。 至少，比食槽中的水干净。 夏锄禾接了一点水，润口。 不过，单人间最大的好处不在于住宿条件，而是……夏锄禾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夏锄禾拆开无影遗落的信—— 全知全能神在上，灯塔永存。 我已卜出夏小姐吉人天相，无影之举不过小小玩笑，想必夏小姐不会放在心上。 夏小姐不必为基地做事，只要夏小姐将基地所需的东西交予灯塔，灯塔必永保夏小姐平安。 灯塔是进化者的天堂，是人类的希望，是世界未来发展的方向。 全知全能神庇护灯塔，灯塔会永远为人类提供一盏明灯。 夏小姐，我将为你揭露基地的真面目，愿全知全能神保佑你。 基地是巨大的邪恶的养殖场、屠宰场、养料池！非进化者是猪狗、是机器、是不该苟活于人间的淘汰品。 它们将一同葬身于时间的河流！ 全知全能神已预言过它们的灭亡，灯塔永远站在真理脚下！ 夏小姐，您是全知全能神选中的宠儿，灯塔为您献舞。 现在，舞蹈开始。 全知全能神在上，灯塔永存！ …… 这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夏锄禾看到信的第二句，眉头紧皱。 小小玩笑？ 好，下次见到无影，夏锄禾必先给他一枪。无影如果不笑，夏锄禾一定撕烂他的嘴。 夏锄禾又把信看了一遍，通篇狗屁不通，神神叨叨。 不就是想和公司抢东西吗？还扯玄学、搞拉踩、上高度。关键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全都是堂而皇之的屁话。 按照这封信的说法，夏锄禾还敢说自己是救世主，是人类的希望，灯塔是人类前进的绊脚石呢。 更离谱的是，无影走前说，灯塔为她敲响丧钟。这封信里却说，灯塔为她献舞。 咋？灯塔要一边敲钟一边跳舞？搞祭祀呢？ 自己内部的事都没弄明白，简直搞笑。 夏锄禾把信纸随手团吧团吧，丢到农场松木柴旁。做个引火的引子，是这封信最好的归途。 抛开这件糟心事，夏锄禾把农场中种着小麦的地调出来。 镰刀挥起，小麦躺下。 四块地只有四平米左右，收起来很快，小麦不多，只有两捆。 夏锄禾调出磨坊，把小麦送到磨坊中脱粒，脱粒后的小麦只有12斤。 但是四平米地种出12斤小麦，折合成亩产是2000斤，这个产量已经很高了。 夏锄禾叹气，不知道这批收获的小麦是魔法种子，还是普通小麦呢？ 她想把地耕一遍，把收获的种子种下去看看。 然而，方才还满是麦根的土壤，已重新变得松软平整，就像夏锄禾第一次见到它时一样。 夏锄禾大喜，忙弄了几粒小麦种下去。她把手放到土壤上，看到显示的时间——成熟倒计时：80天。 夏锄禾：…… ————————— 此小麦亩产参考的是最高产量：华为305品种：最高亩产为1006公斤 小麦成熟时间参考春小麦最短成熟时间80-120天 第30章 有信号 果然，农夫可能会在树根旁捡到撞晕的兔子，但不可能每天都捡到兔子！ 夏锄禾掏出香囊，里面再也没有小麦种子了。 她边想着小麦边从香囊往外倒种子。 出来的竟然还是小麦种子！ 夏锄禾：…… 她匆匆把种子撒到土壤中，显示时间——成熟倒计时2天。 夏锄禾看向香囊，里面竟还有小麦种子！ 她把八块地全部种满，香囊中竟还有小麦种子！ 夏锄禾心脏怦怦跳，之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难道是香囊进化了？ 发了发了，有这香囊还种什么地啊，这就是个能生金子的聚宝盆！ 夏锄禾美滋滋地去磨坊磨面，然后她发现…… 方才收的12斤小麦，如今只剩下4斤了…… 夏锄禾默默算了算，八块地用掉4斤种子，香囊中还有4斤麦种…… 嗯，正好是她少的8斤。 夏锄禾：…… 她这辈子的命，还是种麦子，不是捡兔子。 夏锄禾从农场旮旯里扒拉出那颗发芽的土豆，四天没管，芽又往上窜了一段。 夏锄禾忘记让路当归检测土豆的污染程度，但这颗土豆现在长得挺好的。 夏锄禾索性把土豆切块，每块留1-2个芽眼。然后在小麦地里找出一点空，把土豆块埋进去。 土豆成熟倒计时：60天。 种好地，小麦也磨完了。 4斤小麦，磨成了3.2斤面粉，0.8斤麦麸（麦皮）。 麦麸做饲料，再合适不过。 饲料厂，提上日程。 夏锄禾正想着晚上偷溜出去，找李姐交易，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副本中有信号吗？能转账吗？ 上次在冰雪世界，杜桢等人似乎没有使用腕表。和小矮子分割东西，也是直接分割，没有用积分交换。 夏锄禾拿路当归做测试：莫西莫西 路当归秒回：嗯？这个副本居然有信号 夏锄禾：？ 路当归：废土与副本是不同的世界，副本中一般收不到废土的信号，或许动物世界与废土嵌套得太深了 夏锄禾不太明白原因，但信号能用就好。 她索性拉了个群，把副本中还活着的人，和管家都拉到群里。 群名——弱鸡小学院的大猛禽 管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夏小姐，你们没在副本吗 夏锄禾：在的，大家现在情况如何？ 王琰：居然有信号！ 王琰：情况很不好！ 王琰：它们都在抱窝，我好害怕，不知道要不要融入它们…… 赵毛毛（毛鸭之一）：你们周围有其他人吗？鸭舍里好冷鸭~ 老秦（赛鸽之一）：不冷，但是又饿又累 李胖胖（肉鸭之一）：饲料蛮好吃的，等下聊，饲养员来了 …… 群里陷入沉寂，似乎都在应付饲养员。 夏锄禾抽空私聊李月：李姐，收面粉吗？ 李姐秒回：收，你现在就有收获了？ 夏锄禾：没，之前存在空间里的。怕死了带不出去，换成积分，临死前还能把积分转出去。 李姐：…… 夏锄禾：你们饲养员没来嘛？ 李姐：没有，孔雀饲养员四个小时来一次。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李姐隔了一会才继续给夏锄禾发消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李姐发了一条长消息： 我能感应到食物的位置。从遇见老王开始，我的异能就锁定了它的位置，后来的绿头鸽和蓝孔雀，也被我锁定了。 孔雀把我和路当归分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房间是全封闭的，我敲打过，墙面很厚，看起来很正常。 但我的异能告诉我，我的房间外密密麻麻站满了食物。 它们能看到我！ 它们在窥探我！ 它们在注视我！ 它们在欣赏我。 …… 夏锄禾悚然一惊，背上的寒毛细细密密战栗。 她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夏锄禾疑神疑鬼地敲打墙面，似乎没什么不对。 她焦虑地冲出房间，跑到小院中。 小院寂静无声，与刚进来时一般无二。 夏锄禾松了一口气：李姐，你还好吗？ 满院寂寥，李姐没有回复，然而夏锄禾发觉哪里不对劲了。 安静，太安静了。 如果猛禽学院是一座巨大的禽类养殖场，那它应该有鸭子嘎嘎，孔雀嗷嗷，鸽子咕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 夏锄禾看向小院中其他紧闭房门的房间，里面住着不知名禽。 夏锄禾随机选择一间房，透过门缝观察房间中的景象。 房中空无一禽。 夏锄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转动眼球，力求看到更多。 还没等她看完房间，眼睛累了。 夏锄禾直起身，歇眼睛。 房门猛然“啪嚓”一声，从中间爆裂开，一张冷酷的鹰脸出现在门板破洞后。 鹰的目光锁定在夏锄禾身上，那是注视死物的目光。 如果夏锄禾晚一秒起身，此时她就是个瞎子了。 夏锄禾的手悄悄摸进作战包中，手指勾住作战包中的手枪。 这是要上演老鹰抓母鸡，母鸡奋起反杀的戏码吗？ 老鹰尖利的喙上下开合：“偷窥，很不礼貌，别再被我抓到下次。” 夏锄禾：…… 你还怪讲礼貌呢！ 借着门板上的大洞，夏锄禾看清了老鹰的房间。 它的房间中竟然只有寥寥几张大字报。 夏锄禾琢磨着老鹰情绪稳定，似乎很好说话。她问：“你房间中的大字报很少。为什么？” 老鹰躺在床上，竟有几分人样：“努力奋斗，在我心中。无需外物提醒督促。” 夏锄禾：……你牛，你清高，你为学院挑大梁。 有了差点瞎掉的教训，夏锄禾没敢继续偷窥其他房间。 她回到房间，收到了李姐的回复：我没事，你呢？ 李姐：对了，你是不是住在一栋单独的小院里？ 李姐：你要小心哦，你的房间外也站满了食物。 第31章 劝人奉献，天打雷劈 夏锄禾刚放下的心立刻提起来。 她刚刚检查过小院，没什么异常，为什么…… 夏锄禾心中燥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周身煽风点火。 这个副本让人烦透了，还不如冰雪世界。 雪猿人虽然无敌，但规则几乎都在明面摆着，只要避开一些禁忌，即可平安。 猛禽学院看似平安，实则处处透着诡异，让人摸不着，猜不透。 夏锄禾看向腕表，李姐发来了新消息：怎么不回我？吓到了？跟你开玩笑呢~ 夏锄禾：…… 今天不狠狠宰李姐一笔，她就不姓夏！ 夏锄禾刚要发火，对面转来一笔积分：拿去花。 怒火在钱面前，不值一提。 夏锄禾不到一秒就被哄好，高高兴兴地领钱，一掷十万积分建饲料厂。 农场显示：建造中2天。 夏锄禾维持着好心情，转而骚扰路当归：你怎么样？ 路当归没回。 夏锄禾躁动的心稍稍冷静。 事情有点不对。 李姐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不会开这种恐怖的玩笑。 而且，李姐买食材的时候虽然大方，但两人曾约定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应该出现这种白送积分的情况。 无法亲眼确定队友们的情况，夏锄禾急得嘴泡都长出来了。 嘴角痛痛的。 她抬手摸了摸唇角，有个硬硬的小点点，不像水泡，似乎是粉刺。 夏锄禾在过山车般的心情中度过了半小时，李胖胖说饲养员来了之后，群里再没人发过消息。 夏锄禾试图继续开启话题：饲养员走了吗？电话聊吧，这样快。 群里无人响应。 夏锄禾正要先拨个群语音，管家回复：打不通，试过了，信号太差。 夏锄禾遂作罢：你们有机会的话，拍点照片，发群里 群里仍然没有回应。 此刻，在房间中百无聊赖的夏锄禾，并不知道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 肉鸭鸭舍。 随着饲养员的到来，食槽中出现了大量食物，满满的饲料堆得冒尖，像小山一样。 在饲养员的要求下，肉鸭们大口进食。 对很少有机会吃自然食物的雇佣兵来说，饲料是一种香甜美味的谷物，醇香的谷物随着咀嚼，散发出甜美的味道。 吃一口是享受，吃两口是自在。 吃三口、四口…… 吃到饱，吃到撑。 这时，食槽中成堆的饲料变成了折磨。 鸭舍中的饲料就像永远舔不完的面山，啄不完的米山。 饲料吃到胃里沉甸甸，几乎堵住嗓子眼。 李胖胖早已松开作战服的腰带，他坐在地上，梗着脖子：“老师，吃不下了，真……yue……真不行了。” 饲养员鸭嘴上翘，像是在微笑，模样十分诡异。它看向另外两只肉鸭：“你们也吃不下了吗？” 那两人急忙点头，点得快了又想呕。 饲养员脸上的微笑被担忧取代，双眼间的毛狠狠挤成一团：“多吃才能多长，多长才能变成一只合格的肉鸭。后天就是分化成果检测，如果没有达到要求的体重，你们会遭到可怕的惩罚。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胖胖闻言，忍着恶心又塞了一口饲料。 饲养员双眼间的毛团越发大了，不似担忧，更似狠厉。 “要老师帮你们吗？” 李胖胖犹豫地和队友对视，队友撑得有气无力，冲李胖胖眨眼表示同意。 饲养员目前为止没有露出任何坏心，或许它真的是来帮助肉鸭分化的。 李胖胖犹豫道：“请老师帮帮我们。” 饲养员走上前，翅膀将饲料捏成鸡蛋大小的团子。 它摁住撑得走不动道的李胖胖，捏着他的嘴，把饲料团子硬生生塞到李胖胖嘴里。 李胖胖奋力挣扎，但饲养员拿捏他，如同猫捉老鼠一般。另外两人强忍恶心，爬向鸭舍大门。 但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门都打不开。 一个又一个团子被塞到李胖胖嘴里，李胖胖鼓挺挺的肚子像是要爆掉一般。 胃里的食物向上翻涌，几乎要吐出来，却又被新的食物堵住。 …… 很快，李胖胖张大口，翻起白眼，昏死过去。 饲养员心满意足地停手。 它看向门边的另外两只肉鸭，语气柔和：“该帮你们了。” …… 鸭舍内惨无鸭道，鸭舍外一片好风光。 夏锄禾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嘴角的粉刺不但痛，还有点痒。 她忍不住挠了挠，粉刺似乎比方才更大更尖更硬了。 夏锄禾难耐地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调出自拍功能。看到手机里的场景，她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坐起身。 嘴角哪里是长了粉刺！ 分明是长出了羽毛！ 细细小小的黑色绒毛钻出皮肤，正拼命向外伸展。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舒展，短短几秒钟，绒毛长大分叉，有了鸡毛的雏形。 夏锄禾低声骂了一句，她掐住羽毛根，用力往外一拔。 稚嫩的羽毛被连根拔起，留下一个翕张蠕动的小血洞。 汩汩血珠接连从血毛孔中滚出。 夏锄禾想用水冲掉鲜血，打开水龙头，她又觉得不妥。 这根羽毛长得莫名其妙，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喝了这里的水。 夏锄禾只能用手指按压毛孔，止住血珠。 好在这片羽毛没来得及长大，扎根不深，鲜血很快止住。 干涸的鲜血紧巴巴地黏在夏锄禾皮肤上，为她心中的烦躁又添了一把火。 万籁俱静身心俱疲中，夏锄禾听到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 “春蚕到死丝方尽，肉鸭至死不停嘴。” “肉身献食，何时不可为？” “生命不息，下蛋不止。” “一息尚存，永不停歇，赛鸽使命必达！” “只要你喜欢，孔雀开屏一整天。” “为了温暖冬天，毛秃又何妨？” …… 夏锄禾：……这都什么玩意？ 猛禽学院搞什么pua呢？ 最讨厌那些让别人奉献的人了，自己上下嘴皮一碰，就想让别人不求回报地拿命办事。 夏锄禾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 她缓慢靠近声音传来的地方，脸颊忽地一冰，竟是靠在了墙上。 “我们的目标是多下蛋，多长肉，多产毛！” “为了学院的美好未来，我甘愿奉献肉身，至死不渝！” 而那个小小的声音越发清醒，它就在墙里。 小声、缓慢，但坚定地重复着劝人奉献的话。 夏锄禾想把墙砸了。 她从农场中掏出沉重的石头模具，对着墙哐哐哐一阵砸。 老鹰能把门啄爆，母鸡凭什么不能把墙扇塌！ 夏锄禾砸了几下，大字报破损，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红砖上有黑色的痕迹。 痕迹的出现似乎很有规律…… 夏锄禾先把耳朵贴在墙上，很好，pua消失了。 发疯是对付pua最好的手段，用精神攻击战胜精神攻击。 夏锄禾平心静气，研究黑色痕迹。 痕迹的排布越看越眼熟。 夏锄禾捡起被砸烂的大字报，对比大字报和砖上的黑痕。 破案了，黑痕和大字报破损的部位一模一样，是字——努的上半部分。 夏锄禾把脸上的血迹搓掉，既然要发疯，不如贯彻到底。 继续抡起模具，砸墙。 不得不说，猛禽学院的建筑质量是真的好。夏锄禾累得半死，也只是砸破了一面墙的墙皮。 就在夏锄禾喘口气的功夫，院门口传来拨动门闩的声音。 第32章 饲养员 交换生的饲养员是一只穿着汗衫的胖企鹅。 企鹅走进房间，看了看模样乖巧老实的夏锄禾，又看了看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墙。 夏锄禾累得脸蛋粉红，越发显得乖巧。 汗衫企鹅的目光在夏锄禾和墙之间来回打转。几个回合后，它叹了口气：“啊~衣服撩起来。” 夏锄禾：……企鹅老头不会是看我可爱，想搞性骚扰这一套？ 不能怪夏锄禾给企鹅安了个“老头”的特征，都怪企鹅的汗衫，太像老头衫了。 夏锄禾义正辞严地拒绝企鹅的要求：“滚，衣服是我的皮。你把自己的皮剥下来试试。” 企鹅：“啊~同学，你别多想，我要确认下你身上是否长出毛发。” 夏锄禾做了个转体运动，很好，很舒服，没有长毛的不适。 夏锄禾：“长了，很多。” 企鹅看着夏锄禾裸露在外的光洁皮肤，不是很相信。就在这时，它突然注意到夏锄禾嘴角的小血痂。 企鹅脚步微动，瞬移贴脸。 夏锄禾下意识一拳挥出，直击企鹅眼窝。 企鹅轻描淡写地侧头躲过，短小的翅膀抬起，牢牢包裹住夏锄禾的拳头。 “啊~一会再和你算账，让我来找找……” 企鹅放开夏锄禾，瞥了一眼被砸烂的墙壁，专心在地上一寸寸地寻找起来。 它一直找到厨房，终于在水池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根黑色小羽毛。 从夏锄禾身上拔下来的。 企鹅举着羽毛细看，半晌笑道：“啊~原来如此，哼哼，爱说谎的小坏蛋。” 企鹅踱步到夏锄禾面前：“啊~不要自残，老师会担心。别怪我没提醒你，分化期只有两天，如果两天后，你没有成功分化，将会遭遇很可怕的事。” 企鹅捏着小羽毛在夏锄禾眼前一挥：“啊~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夏锄禾感觉眼皮痒痒的，眨眼的时候，有异物感，像长了麦粒肿。 夏锄禾揉眼，一根羽毛搔到她的手指，似是耀武扬威。 夏锄禾面无表情地盯着企鹅。 她突然抬手，捏住羽毛根，拔毛。 眼球上传来细微的拉扯感。 “啊~会把眼球扯出来哦~”企鹅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夏锄禾置若罔闻，手上加大力道。 眼皮被狠狠拉开，眼球似乎也被扯出来了一点。 拉扯带来疼痛。 她是疯子，宁愿身死，也不让副本如意。 大不了，再找五星公司弄点可再生的针剂。 企鹅却面色一变，翅膀一挥，夏锄禾双手的力道被卸去，软软垂在身侧。 企鹅嘀嘀咕咕：“啊~残次品可卖不上价。” “啊~你太坏了，说谎，不敬师长，破坏公物，没有一点公德心、责任心和奉献感，我要把你关进小黑屋。希望下次我来之前，你能好好反省自身。” 企鹅虚虚在夏锄禾头上一点，夏锄禾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企鹅摸了摸破损的墙壁，爱怜道：“小可怜，你受苦了。” 墙壁隐约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似是撒娇。 当着企鹅的面，墙壁掉落的碎砖和墙皮，宛如倒带一样，缓缓长回墙上。 破损的大字报飘回原本的位置，撕裂的部分慢慢黏合在一起，裂缝也缓慢消失。 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仿佛从始至终，这都是一间无禽居住的空房间。 …… 蛋鸭鸭舍。 王琰第二次见到蛋鸭饲养员。 饲养员第一次来的时候，给王琰讲了下蛋注意事项，纠正了王琰抱窝的姿势，还温柔地教王琰如何舒缓下蛋后的不适感。 再次见到温柔的饲养员，王琰觉得它蛮好说话，是个好鸭。 王琰大胆地抛出疑问：“我是只公鸭，怎么能下蛋呢？下蛋是母鸭的活，我干不了。” “相信自己，一切皆有可能，nothing is impossible！”饲养员的话抑扬顿挫，言语中犹如带着刻刀一般，深深刻进王琰脑子里。 饲养员：“你把下蛋的重任都压在母鸭身上，母鸭怎么看你？鸽子怎么看你？孔雀怎么看你？你以后在猛禽学院怎么混？在动物学院怎么混？你以后出门，别的动物都对你指指点点。看看，看看，就是它，就是那只公鸭，连蛋都不下，净指着别鸭下。” 随着饲养员的描述，王琰仿佛感受到其他禽不屑的目光，他羞愧地低下头，暗自反省，公鸭或许？大概？可能？真的能下蛋。吧？ 王琰周围的蛋鸭带着窝围过来，目光炯炯且虔诚地仰望饲养员。 饲养员温柔的目光缓缓扫过群鸭。 触碰到饲养员目光的鸭子俱是心中一暖，仿佛行驶在暴风雨中的小船见到了港湾。饲养员是他们的依靠，是他们的明灯。他们会永远听饲养员的话。 饲养员继续循循善诱：“你不下蛋，鸭族怎么繁衍？怎么发展？怎么壮大？你少下一颗蛋，鸭族离灭绝就进一步。你一直不下蛋，鸭族迟早会灭绝。你要知道，你是鸭族的希望，你的孩子是鸭族未来的希望！你怎么忍心将鸭族未来的希望扼杀在你肚子里？” 火辣辣的热度攀上王琰的脸颊和耳廓。饲养员说的对，不下蛋的公鸭是鸭族的罪人！ 他怎么会有不下蛋这种罪大恶极惨绝鸭寰的想法！ 他要下蛋！必须要下蛋！ 今天！立刻！马上！下蛋！！！ 王琰努力憋气，肚皮紧紧贴在窝上，从胸腔到小腹到后庭，无处不努力。 他有感觉了，似乎真有个东西在他肠道中缓慢成型，流转，到泄殖孔。 他要下蛋了！ “噗！” 空气爆响，王琰放了个屁。 王琰羞愧地面如火烧。 他下不出蛋，他是个不能下蛋的公鸭，他给鸭族丢鸭了，他是老鸭家的罪人。 没人笑他。 所有人都很严肃，忧心忡忡。 为王琰担忧，为鸭族的未来担忧。 饲养员的大翅膀轻抚王琰的脑袋：“好孩子，别着急。耐心等等，你会下蛋的。” 饲养员揉了揉王琰的肚子：“好好感受一下，你的孩子，你正在养育的孩子。” 随着饲养员的抚摸，王琰肚子里传来轻微的坠胀感。如果他是一位女性，他会知道，那像是经期来临前的小腹微胀。 “呀！真的，真的有东西！”王琰低头，温柔地看向自己平坦的肚皮，“蛋，我有蛋了~” “等它成熟之后……” 饲养员的话没说完，王琰突然捂着肚子：“哎呀，我憋不住了。” 王琰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我要下蛋，我要下蛋！” 饲养员耐心道：“别急，我和你说过的，怎么下蛋，怎么抱窝。” “对对对。”饲养员的话，像一颗定心丸。 王琰半蹲半坐，腿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一声轻微的“噗嗤”，作战服微微下垂，垂出一点圆形的痕迹。王琰小心缓慢地起身，裤腿里掉出一枚鸭蛋。 圆润，湿润，如同被人精心养护的青玉。 王琰觉得屁股痒痒的，他隔着作战服抓了抓屁股，似乎里面有毛茸茸的东西，抓一下很舒服。 饲养员摸摸王琰的脑袋：“你做得很好。” 饲养员环顾四周：“分化日前，每只蛋鸭都要往蛋道里放入一枚蛋，代表分化成功。未放入鸭蛋的同学，分化失败。” 墙上的光屏下，有一个黑黢黢的洞，那便是蛋道。 听到分化失败，王琰忽然想起他还有个群。他给蛋拍照，然后趴在窝里自拍。 与此同时，赛鸽老秦也被关进了小黑屋。 第33章 小黑屋 老秦被带到鸽笼里，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自己的窝，就被哨声引了出去。 哨声是鸽子追寻的方向，老秦无法控制自己的脚，哪怕饥肠辘辘，他也不能停歇。 他混在鸽群中，不停奔跑。 被控制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奔跑至哨声响起的地方，那里正站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鸽子。 是那只给鸽子们安排鸽笼的绿头鸽。 绿头鸽言简意赅：“咕，跑到这里，你们用了两个小时，太慢了。现在你们可以回鸽笼进食，但两个小时后，我要在这里见到你们。” 有的鸽子偷懒耍滑，站在原地不动，它们选择饿两个小时，再去吃饭。 老秦想了想，副本这么安排自有用意，刚来第一天，不能惹事。 他老老实实往回跑。 赛鸽里，只有一只雇佣兵和老秦是熟人。 雇佣兵的异能是轻松加速，最适合长跑，绿头鸽的要求对他来说不算困难。 但老秦的异能是治病救人，两个小时内完成吃饭并来回，对他来说有点困难。 毫无意外地，老秦没在两个小时内抵达哨所。 他往哨所赶的时候，遇到了往回跑的雇佣兵。 雇佣兵和他说明情况：“绿头鸽耍人玩呢，又让我们两个小时内往返跑。它还在途中弄了个打卡点，中间要去打卡点打卡。对了，它让你做啥，你就做。上一轮那几只偷懒的鸽子，也要跑，不跑就饿着，饿到下一轮。我估计下一轮还是不能歇，这次不跑，等到下一轮更跑不动。” 老秦向雇佣兵道谢，哼哧哼哧地跑到了哨所。 和他一样迟到的赛鸽只有两只，绿头鸽训了他们几句，两只赛鸽忽然消失不见。 绿头鸽背着翅膀，踱步到老秦面前：“咕，你怎么这么慢？” 老秦生得憨厚，笑起来傻气十足：“鸽……教官，我胖，跑不动。” 绿头鸽耷拉着眼皮：“咕，是挺胖，我头一次见这么胖的赛鸽。” 老秦不回话，笑眯眯的。 “咕？”绿头鸽歪了歪脑袋，绕着老秦转了一圈，“好啊，你！不是好鸽！先给我关俩小时，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老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一闭，一睁，进了小黑屋。 小黑屋里黑黢黢的，这种黑不是深夜模糊的黑，而是完全失去了颜色的暗沉，人仿佛变成了瞎子。 随着视觉一同失灵的，还有听觉、嗅觉和味觉。 说是五感尽失，偏偏还留有触觉。 老秦握拳，指尖掐在掌心，越是用力，越是痛苦，越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茫茫然漂浮在小黑屋中，胳膊随便划了几下，好像用力了，好像在向前移动，但又仿佛……纹丝不动。 一片静默中，老秦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血。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记忆，久远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 他是人造人，在基地的育儿所长大，从未见识过基地外面的世界。 作为一名人造人，虽然没有父母亲戚，长大后随时有基因崩溃的风险。但他们至少有一点比自然人幸运——由于基因被改动过，人造人的进化概率能维持在90%以上。 自然人只有不到10%。 少年人，哪怕是被从小豢养规训的少年人，也比其他人多了许多探索世界的勇气和好奇心。 当一群有异能的少年人聚在一起，他们会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广袤的世界只等他们征服。 育儿所的房间是八人间，同住一间房的人造人往往亲如兄弟。 他们都幸运地觉醒了异能，有力大无穷者，有迅捷如雷者，有救死扶伤者，有千变万化者…… 在育儿所生活的十几年，他们早已摸清什么时候人少，哪里有偷溜出去的漏洞。 基地的夜晚没有灯，八人凭借夜视能力，顺利溜出育儿所。 基地里到处是守卫军，八人懵懵懂懂地蛰伏等待，等到白日，三三两两莫名其妙地混在进化者中出了基地。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他们轻易出了基地，是因为地下的守卫军早已受到怪物的影响。 而少年人对此并不知情。 他们欢天喜地地走出基地，第一次见到透过黄沙和灰尘的朦胧阳光，第一次呼吸到浑浊但流动的空气，一次感受鲜活扑面而来。 他们决心组成一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小队，下副本，换奖励，买有味道的食物，穿各种颜色的衣服，像大人一样用很酷的腕表，轻描淡写地说起见到的怪物，风风光光地回到育儿所，在所长面前扬眉吐气…… 他们都有光明美好，璀璨夺目的未来…… 关于未来的所有畅想，在其中一人的胸口爆出血花时，戛然而止。 一支尖利的土黄色花刺，悄无声息地从地底长出来，刺穿少年人的胸膛，用少年人的心头血浇灌出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 少年人空有力量，却不会使用。 尖刺如同找到了好玩的气球玩具，玩具会逃跑，但很脆弱。 轻轻松松，一下一个。 每戳破一个气球，它的花朵就会明艳一分，盛开一分。 少年人的心头血是花儿最好的养料。 一二三，花瓣颤。 四五六，花朵开。 …… 他闪得比同伴更快，但比尖刺更慢。 同伴的死亡为他争取了一线生机，但仅一线而已。 尖刺来了，从四面八方，紧紧朝向他。 他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他等到了重物坠落，黄沙拂面，剧烈的呛咳。 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尖刺软软地趴在地上，了无生机。 用少年人的心头血浇灌出的鲜花，仍生机勃勃地开在黄沙中，随风摇摆，流光溢彩。 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轻易折断花枝，弃如敝屣，扬长而去。 鼻尖湿乎乎的，少年抬手摸了摸，有一滴血，是尖刺倒下时被划破的。 …… 后来，老秦被清醒过来的守卫军捡回基地，送回育儿所。 育儿所不做亏本生意，他一人承担了八人离所的费用。其他少年下过几次副本，将所得供给育儿所，一两年内，两清之后，便彻底离开，自由自在。 只有老秦，勤勤恳恳为育儿所工作许多年，出来时已错过许多机遇，空有一把年纪，却没攒下积分。 没几年，老秦便到了基因崩溃的年纪，只能拿命换钱。 …… 啊，他被鼻尖的疼痛唤醒。 伸手摸了摸，粘稠的湿润，恶心的铁锈味。 他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从作战包中拿出的匕首，匕首上滴着他自己的血。 第34章 正经群里的正经照片 第一次见血。 第一次杀怪。 第一次杀人。 第一次欺骗。 …… 他在小黑屋中回忆了许多第一次。 废土人的记忆，大多都是苦和痛。 回忆是种精神凌迟。 他只能依靠一次又一次的肉体痛苦，来摆脱精神桎梏。 脸庞、手臂、胸口……逐渐血迹斑斑。 他追求痛苦，但要克制…… 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拼命回忆绿头鸽的话——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很快的。他安慰自己。 他的人生过了三十多年，两个小时的回忆，肯定是转瞬即逝。 …… 与老秦的痛苦相比，夏锄禾过得蛮惬意。 她过往的人生充斥着甜蜜，偶尔有些酸苦，酸苦的主角也大多是旁人，她不过充当一个旁观者。 夏锄禾人生中的真正不幸，其实只有父母失踪。 甚至，在她到了废土之后，她反而觉得自己很幸运。一次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幸运逃生。 如今，也有了点关于父母的线索。 只要牢牢抓住线索，顺藤摸瓜，她总能找到父母，揭开穿越的秘密。 夏锄禾不怕小黑屋，不怕五感尽失。 因为她可以种地。 点燃农场中存放的松木柴，小黑屋的黑瞬间被驱散。 夏锄禾挪出农场中的八块地、磨坊和建造中的饲料厂。 摸摸长出一茬的小麦，检查麦地里有没有野草。 擦干净磨坊中的烘干机和脱粒机，小心收集起石磨缝隙中遗留的一点点面粉。 给自由建造的饲料厂添砖加瓦，加快饲料厂的建设速度。 …… 夏锄禾把砖块放在建了半米高的墙上，砖块从墙上飞下来，明晃晃地摆明了嫌弃。 好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夏锄禾飘进磨坊，倒出香囊中的魔法种子—— 一粒黄豆，两粒黄豆，三粒黄豆…… 啊，数困了，睡一会。 …… 老秦在痛苦的清醒和更痛苦的沉沦中反复挣扎。 他期待的两小时的转瞬即逝，如同三十年那么漫长。 终于，在他伤痕累累之际，小黑屋中出现了一缕白光。 老秦奋力游向白光…… 天光大亮，他终于回到副本。 地上躺着两个缺胳膊少腿的人，他们身上长出来一点细碎的绒毛。两人一动不动，像城市中常见的撞昏在玻璃下的可怜鸟儿。 这俩人是先老秦一步，进入小黑屋的赛鸽。 绿头鸽走到两人身旁，用爪子扒拉两人：“咕，废物。” 绿头鸽从西装口袋中掏出对讲机：“咕咕，哨所有两只废物。” 天上落下两只秃鹫，大嘴一张，将毫无反抗之力的两个人吞吃入腹。 秃鹫抹抹嘴巴：“哇啊~还是你快，今年的开胃小零食有点少啊。” 秃鹫说着，头不动，眼珠缓慢移向老秦。这只受伤的赛鸽看起来很肥美很好吃的样子…… 老秦打了个哆嗦，伤口处痒痒的。 他低头一看，被划伤的地方长出了绒毛，细细小小，暖暖的很可靠。 绿头鸽盯着秃鹫：“咕，干完活就滚。” 秃鹫不甘心地看了老秦一眼，飞向天空。 绿头鸽满意地看着老秦，能几乎无伤地从小黑屋中出来，说明此鸽心性坚韧，是个可造之材。 是的，与其他鸽子的缺胳膊少腿相比，老秦确实算得上几乎无伤。 绿头鸽大发慈悲：“咕，你休息一轮，等会和他们一起做确定方向训练。” …… 鸭子和鸽子各自迎来饲养员新一轮的摧残，夏锄禾终于睡饱了。 腕表传来几条新消息，最早的一条是王琰发的，后面李胖胖、赵毛毛、老秦和路当归也发来了照片。 王琰发的自拍—— 他一脸傻笑地趴在草窝上，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对。 仔细一看……王琰身下似乎有颗蛋！ 李胖胖发的熟睡的同伴—— 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安详，只是嘴角和衣服前襟都是呕吐物的痕迹，肚子挺得老高。 感觉似乎不太对劲……啊，他怎么睁着眼睛睡觉！ 赵毛毛发的冰雕—— 栩栩如生。 不错不错，很漂亮的冰雕鸭子。 嗯？这个鸭子怎么长了双人腿！ 老秦也是自拍—— 光着膀子，胸口的绒毛迎风招展，骚气十足。 夏锄禾麻了。 不管路当归发了什么，她都绝不会感到惊讶。 点开路当归发的图片—— 一位长发及脚踝的美人，银白的发丝柔顺自然地包裹住身体，只露出光洁白嫩的脚踝和一小截漂亮结实引人遐思的小腿。 夏锄禾手托腮：好看是好看，但大猛禽群是正经群，发小姐姐干嘛？ 可惜小姐姐只露了半张侧脸，好想认识她呀~ 夏锄禾摇头晃脑…… 嗯？这个侧脸……好像、似乎、大概……有点眼熟。 她她她……她不会是路当归吧！！！ 路当归怎么变成这样了！ 头发怎么变白了！ 夏锄禾想立刻冲到路当归面前，问问她，头发里面！到底！有没有！！穿衣服！！！ …… 然而夏锄禾没等到机会，她从小黑屋中出来了。 天色昏暗，小院被笼罩在阴影中。 汗衫企鹅不知从哪里弄了个摇椅，摆在夏锄禾房间正中，它等着沉浸式近距离欣赏夏锄禾的惨叫。 结果只等到了—— 夏锄禾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饱了，晚上干点啥好呢？” 企鹅：“……” 什么情况，从小黑屋里出来的禽，就算没有奄奄一息，缺胳膊少腿，疯疯傻傻，也得精神崩溃，身无好皮，分化程度大大加深吧？ 这只母鸡怎么没受影响？ 夏锄禾注意到恢复如初的房间：“咦？给我换了间房吗？” 她面上真诚地向企鹅道谢：“你人还怪好咧。” 心里恶狠狠地骂鸟：垃圾玩意，老娘拆了半天的家，一觉回到解放前！ 夏锄禾没注意到，墙上的大字报似乎抖了抖，明明没有风吹进房间。 企鹅被夏锄禾这幅来度假的模样气抖冷，心凉得仿佛回到了南极老家。 “啊啊啊啊啊！！你在小黑屋里干了什么！”企鹅怒。 “没干什么，就无聊地睡觉。” 夏锄禾越是轻描淡写，企鹅越是火冒三丈。 从来没有禽，能在小黑屋中睡着。那种死寂，幽静，虚无的环境，只会让人发疯。它曾在小黑屋中体验过两小时，差点折在里头。 企鹅激动地想站起来，却腿脚打颤地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夏锄禾怜悯地望着它：“年纪大了，就退休吧，把机会让给年轻人。”比如我。 夏锄禾觉得自己当饲养员一定很称职，还没养动物呢，饲料厂就准备上了。 她想在副本里抓几只蛋鸭、肉鸽……之类的动物，养在农场里，以后就不愁没有肉吃了。 企鹅在副本里干了这么多年，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它恶狠狠地在心里给夏锄禾又记上一笔账，站起身，抖抖汗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啊，今晚是你第一次参加誓师大会，我会在旁边全程指导。走吧。” 第35章 誓师大会 企鹅打开门，率先走出去。 夏锄禾走到门口，发现房间的位置与之前无异，还是她一开始挑中的房。 夏锄禾转头看向房间中被砸过的位置，那面墙被大字报挡着，看不清墙体。 夏锄禾敛眸，猛禽学院的人手脚真快，眯一会的功夫就把墙修好了。刚修好的墙不牢固，希望能比下午好砸一点。 白天空旷的院子，这会站满了禽。 暴躁但礼貌的鹰哥站在离夏锄禾门口最近的位置，旁边站着鹞子、乌鸦、海鸥、鸵鸟和其他种类的禽。 看来是住在院中的其他交换生。 大多数禽，夏锄禾都认不得它们的品种。 夏锄禾羞愧地低下头，交换生们太有格调，她这只母鸡显得格格不入。 早知道就弄个渡渡鸟的身份了。 再次，高低也得整个仙鹤当当。 与懒洋洋的夏锄禾不同，交换生们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小黑眼珠中似有精光乍现。 企鹅被交换生的精神状态取悦到。 很好，这才是猛禽学院的大猛禽们该有的状态。 那只无耻的，游手好闲的母鸡，一定无法成功分化。企鹅暗戳戳地笑了，心态好又如何，反正活不过明天。 交换生们虽然大小高低不同，但都规矩地排成间隔一米的队伍。 夏锄禾入乡随俗，乖巧地站在鹰哥身后。 企鹅挺了挺胸脯：“啊，先来问声好。大家，晚上好！” “好！很好！非常好！”禽们整齐有力地回答。 夏锄禾被这几声好震得心脏直突突。 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企鹅满意地点点头：“啊，我们的目标是！” “多下蛋，多长肉，多长毛，多干活，多产出！”禽们抑扬顿挫，铿锵有力，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我们活着是为了！” “燃烧自我！照亮学院！”禽们眼冒精光，热血上头，有些禽甚至激动得胸膛起起伏伏。 夏锄禾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猛禽学院比传销组织牛逼多了，瞧瞧这些自我洗脑的傻鸟。 怪不得下过副本的人，一个个都成了那副德性。说不定……基地愿意送些不够忠心的守卫军和储备军过来。 不得不说，夏锄禾在某种程度上真相了。 基地首领和高级负责人曾认真考虑过，要不要送守卫军和储备军去动物世界的副本历练一番。但最终考虑到该副本折损率太高，十个还算忠心的人进去，可能只能出来四五个忠心耿耿不懂变通的傻子。所以这个点子，作罢。 …… 一通一问一答后，企鹅心满意足地把夏锄禾揪出来。 “啊，母鸡同学，你觉得誓师大会如何？” 夏锄禾模仿出精神饱满的状态，大声道：“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企鹅的胸脯一鼓一鼓，气的。 其他禽的目光惊愕地聚焦在夏锄禾身上，似乎没想过，还有这种回答。 企鹅强自镇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哪里不好！” 夏锄禾：“声音太大，吓得我直掉肉，长不出毛，下不了蛋。” 企鹅的眉头高高蹙起，仔细回忆关于母鸡的知识，确实有一条是受到惊吓后，可能无法下蛋。 没等企鹅继续问，已经有交换生迫不及待道：“那你这样，活着为了什么？” 夏锄禾挺胸抬头，无比骄傲：“努力干饭！躺平等死！” 禽们大惊失色，窃窃私语，纷纷用目光谴责夏锄禾。 企鹅：“……” 它从一开始，就不该多嘴问夏锄禾一句。 这只母鸡，没救了。 企鹅想把夏锄禾关小黑屋。 但是想到夏锄禾舒舒服服伸懒腰的样子，它恨得牙痒痒。 晚上还有一波大的，它就不信这只母鸡能逃过。 企鹅深呼吸：“啊，散会！大家都回去，晚上好好休息！” 禽们三三两两两散去，夏锄禾趁机瞥了好几眼别禽的房间。 它们的房间中，墙壁几乎干干净净，几乎没有大字报。 看来，都是和鹰哥一样，努力奋斗在心中的忠实奉献者。 …… 回到房间，夏锄禾饿了。 厨房里的饲料散发出谷物的香甜味道，引得人食指大动。 夏锄禾抿了抿干裂的唇。 食物的事好解决，农场中有今天刚磨好的小麦。可是没有水…… 人在不喝水的情况下，只能活4-7天。 明天的分化日，听起来就很危险。分化后，还要在副本里待五天，后面可能有更危险的事等着他们。 不能不喝水…… 夏锄禾照镜子。 一口水换来一根羽毛。 而且，这根羽毛现在老实多了，眼睛里早没了异物感。如果不是能从镜子中看到黑色羽毛，夏锄禾几乎完全感觉不到羽毛的存在。 猛禽学院的副本很复杂，玩死他们的方法有很多，副本不可能饿死渴死他们。 想到群里其他人发的图片，他们一定早就接触了副本中的食水。 出副本的人，变得傻乎乎，肯定也是吃过饲料喝过水。 也就是说，食水可能会加快分化，但不会致死。 而不喝水，只有死路一条。 …… 副本攻击分为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 水的物理攻击在魔法学院，可以理解为特殊的病毒细菌。不知道把水烧开有没有用，夏锄禾决定尝试一下。 她拿出从宝儿家的雪屋中搜罗出的铁锅，接水，烧开。 等水烧开的功夫，夏锄禾想到，水的魔法攻击应该是精神攻击。 猛禽学院的精神攻击，对上在21世纪的网络世界浸淫多年毒素深种的脑子，不值一提。 吃饱喝不足（夏锄禾只稍微补充了一点点水分），要干大事了。 夏锄禾开门，关门。 打扰了，大事似乎是办不成了。 第36章 夜晚的猛禽学院 鹰哥站在夏锄禾门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鹰哥身旁，挤挤挨挨站着许多交换生，它们一言不发，沉默地盯着夏锄禾。 夏锄禾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今天天气挺好。”抬头望天，满目黑沉，一颗星也无。夏锄禾干笑：“晚安，各位。” 关门。 呼~ 面对这些鸟的目光，夏锄禾只觉亚历山大，比大学毕业论文答辩时，拿着一坨垃圾面对一堆学术大佬，还让人头秃。 好在这些鸟没有对她的行为作出评价，也没有表现出攻击她的意图。 夏锄禾退回房间，从紧闭的窗户缝往外看。 交换生们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意图，院子中的鸟越聚越多，隐隐有誓师大会的架势。 唯一不同的是，它们通通面向夏锄禾的房间。 夏锄禾觉得头皮发紧。 她挠挠头皮，发觉手感似乎不太对，低头一看，原本的披肩发竟长到了及腰长，而且头发极其茂密，是头秃女大学生见到会直呼羡慕的密度。 头皮发紧，是头发坠的。 夏锄禾嫌头发碍事，从空间中取出镰刀。一手挽发，一手挥刀，及腰长发几乎短了一半，剩的头发狗啃似的，披在夏锄禾肩上。 院子外的交换生们动了动，它们也在茫然，自己怎么突然在院子里。 然而交换生们并没有散去。 最初，夏锄禾出门是想找李姐，用面粉换积分。 现在，积分已经到账，夏锄禾主要是想确认李姐等人的安全。虽然大家在群里发了照片，但每个人……都不正常。 尤其是李姐，下午发来的那段话实在太过诡异。 如今被交换生们“监视”着，夏锄禾也不是非出门不可。 她给李姐发消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姐：很好，非常好，我从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美过。 夏锄禾：…… 感觉更诡异了。 夏锄禾想了想，还是决定出门看看。 首先，交换生们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意图，它们虽然脑子傻，但身份其实和夏锄禾一样，都是“学生”。 其次，夏锄禾有优质作战服，手枪和每日一次的火焰，算是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万一不对，也有退回房间的缓冲机会。 最后，她也想看一下夜晚的猛禽学院有什么变化。 今天是副本第一天，夏锄禾的收获为0。 考虑完夜晚出门的利弊，下定决心后，夏锄禾重新整理了身上的作战服，把手枪装备在方便拿取的位置，提好镰刀，出门。 交换生们的恍惚时间很短，夏锄禾出来的时候，它们仍旧像雕塑一样。 夏锄禾顶着众禽的目光，自我催眠——它们只是一堆雕塑，一堆死物。只要我不在意，没人会在意。 抱着这样的念头，夏锄禾走到门口。 门闩从外面闩着。夏锄禾从门缝中伸出镰刀，扣在门闩上，缓缓挪动。挪几下，重新扣一下，门闩缓慢移动着。 镰刀卡一下，夏锄禾不放心地扭头看一眼。 很好，交换生们没有变化。 卡一下。 再看一眼，嗯？似乎……转头了？ 卡一下。 再看一眼，完全转向她了…… 夏锄禾盯着它们，它们也盯着夏锄禾。 夏锄禾不动，它们也不动。 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夏锄禾看了眼房门。她选的房间离大门不远，现在完全可以逃回房间。 但是……门闩已经移动了大半，似乎再用点力，她就能从小院中出去。 夏锄禾想起现代的生活。她曾经做过一款游戏，在游戏发布会上，也有许多目光，曾这样注视着她。 没关系，把自己当成明星，享受目光就好了。 夏锄禾狠狠心，一不做二不休，快速滑动镰刀，扣着门闩移动。 “啪嗒”一声轻响，门闩掉了。 夏锄禾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在她身后，交换生们呆呆地站着，注视着夏锄禾离开的背影。 …… 暗夜黑沉，建筑物影影绰绰，看不真切。除了中间的三层小楼，其他屋舍几乎完全一致。 好在确定了中央的位置，依据小院的方向能大致推断出其他人被带走的方向。 夏锄禾循着白日里匆匆一瞥记下的位置，沿着蓝孔雀走过的路走。 学院中静悄悄，似乎和普通的学校没有区别。 夏锄禾渐渐习惯了这种静谧，甚至从其中体会到了一丝难得的宁静和放松。 砰—— 重物落地的巨响几乎在夏锄禾耳边响起，一团肉球擦着她的肩膀落在地上，迸裂的碎肉溅在作战服上，沿着作战服缓缓滑落到地。 夏锄禾屏住呼吸，枪已经拿到了手上。 一只秃鹫垂直落下，落在碎了一地的肉团旁。 “哇啊~瞧瞧，瞧瞧我发现了什么，送上门的夜宵。”秃鹫的眼睛在夜晚发着奇异的绿光。 夏锄禾在转身逃跑和抬枪出击之间选择了一动不动。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把猛禽学院当成一所正常的学院，现在的情况其实可以概括为—— 夜不归宿，找什么理由才能不被惩罚？ 夏锄禾温和有礼道：“你可以吃了我，但是孔雀老师可能会着急。” “哇啊？”秃鹫的脑袋歪了歪，它不理解夏锄禾的意思，但它听到了孔雀。 孔雀是学院中最高贵的禽，相比于老王和鸽子教官，秃鹫更怵喜怒无常的蓝孔雀。 秃鹫的犹豫，让夏锄禾看到了机会。 她之所以选择孔雀，是因为白天见过的所有“教师”中，孔雀是唯一向学生献殷勤的。 身份不平等的两者，往往是身份低的讨好身份高的。 如果出现身份高的讨好身份低的，只能说明它不怀好意，它在觊觎低位者身上某些私密的东西。 比如，美貌。 比如，身体。 夏锄禾撩了下狗啃似的头发，稍稍拉开作战服的衣襟，纯良无害的脸上露出一丝单纯的美丽。 她正经的时候，有一种少女般的懵懂：“孔雀老师说，晚上有事要和我讨论，让我快点过去。如果你耽误了孔雀老师的事，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朝我发火。” 秃鹫上下打量夏锄禾，绿油油的眼睛流露出了然的神色。 第37章 孔雀天生就是孔雀 蓝孔雀半夜找女学生做奉献教育，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找尚未分化的学生，还是第一次。 秃鹫有些犹豫，是否要相信夏锄禾的话。 它掏出对讲机，想找蓝孔雀确认。 夏锄禾眸色一沉，看来要试试枪的威力了，希望五角公司出品的武器，能对这些怪物有点用。 夏锄禾握紧手中的枪，一旦秃鹫准备按下对讲机，她就开枪。 秃鹫又看了夏锄禾一眼。 神色凛然的夏锄禾突然让它感受到一丝威压。 恍惚间，它从夏锄禾身后看到巨大的黑色翎羽，摄人心魄。 “哇啊~”秃鹫喃喃道，“大……大人……” 夏锄禾瞧它的样子不对，低声道：“把你的对讲机给我。” 秃鹫恭恭敬敬地上交对讲机：“大人，这是我工作所需的装备。如果大人需要，我可以为您向上级申请。” 夏锄禾转身看了看，秃鹫是看到她身后的东西才变成这样，但她身后，只有一排排屋舍，没有异常。 “你看到了什么？”夏锄禾问。 秃鹫：“我看到了您的魅力，请您原谅我的冒失。” 夏锄禾：“……” 并不想被一只秃鹫恭维。 不管它看到了什么，现在它对夏锄禾没有威胁了。 夏锄禾将对讲机还给它：“不要将我出来的事告诉任何人。” “好的，大人。”秃鹫乖巧回应。 危机解除，夏锄禾注意到地上的肉团：“这是什么？” 秃鹫：“一只试图逃跑的肉鸭，自私鬼，罪犯。” 掉在地上的肉团碎得厉害，黄色的鸭毛乱糟糟的。夏锄禾分辨不出，它原本就是一只鸭子，还是人变成的鸭子。 静默几秒，夏锄禾没说什么，她压下心中似有若无的怪异，走向孔雀的屋舍。 …… 远远的，夏锄禾看到一座和交换生小院有点像的屋舍。 屋舍外，聚集着大量禽类，主要是孔雀。 许多孔雀。 许多蓝孔雀。 孔雀们静悄悄地站在院子外，头长长地向前伸，面向院子，背对夏锄禾。 夏锄禾忽然想起李姐发来的消息——它们在注视我，它们在欣赏我。 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夏锄禾摸摸头发，很奇怪，比刚割完时又长了些，长得好快。 孔雀们没有给夏锄禾思考的时间，它们发现了夏锄禾。 虽然夏锄禾没有发出声音，但它们就是奇异地齐齐转头，注视夏锄禾。 孔雀的眸子与其他禽的眸子都不同，里面似乎有情绪。 这一瞬间，夏锄禾明白了李姐的话。 它们在欣赏她。 夏锄禾读懂孔雀眼神的那一刻，无数只孔雀齐齐开屏，漂亮的翎羽在暗夜中发着光，几乎照亮了整个猛禽学院。 自然界中，孔雀开屏代表求偶。 现在，这些孔雀是什么意思？ 夏锄禾被孔雀的美貌迷花了眼，头脑渐渐昏沉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被孔雀们簇拥着，进入一间房间。房间的布局与交换生小院别无二致，只是没有窗户。 夏锄禾脚步虚浮地倒在床上，孔雀们从房间中退去。 夏锄禾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只要你喜欢，孔雀开屏一整天。生命不息，下蛋不止……” 原本令人心烦的声音，此时却让夏锄禾无比安心，甚至有了催眠的效果。 在小小声的“哄睡”中，夏锄禾掉进梦乡。 …… 次日清晨，夏锄禾被房间一角的喇叭叫醒。 “诸位美丽的公主，请来院中展示您的美貌。” “诸位美丽的公主，请来院中展示您的美貌。” “诸位美丽的公主，请来院中展示您的美貌。” …… 喇叭一直响，颇有夏锄禾不醒，它就不停的架势。 夏锄禾无法，只好起床。 刚坐起身，头皮疼了一下，被头发扯的。 一夜过去，夏锄禾的头发更长了，几乎到脚踝的位置。 夏锄禾烦躁地抹了把脸，副本里的水大概不能用，连洗脸都做不到。 她想把头发割短一点，然而镰刀刚碰上发丝，夏锄禾便有种钝刀子割肉的痛感。 她不死心地想用力，痛感越发强烈，几乎是有锯子在锯她的肉。 夏锄禾只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喇叭还在不停催促她去院中。 夏锄禾不情不愿地开门，手放在门把手上，她低头看向长及脚踝的黑发，忽然想起，路当归的头发似乎也是这样的。 夏锄禾好像，还是改变不了成为一只孔雀的命运。 就像她一开始认定的那样，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是因为丑小鸭一出生就是白天鹅。 夏锄禾变不成母鸡，是因为她一开始就是孔雀。 …… 院子中，铺满了红毯，尚未完全分化的孔雀们沿着红毯散步。 他们的外表和夏锄禾差不多，长长的柔顺的发丝包裹住身体，面上带着高贵的疏离感。 但他们的发色不同，大部分人的发色是蓝色的，少部分是绿色和白色，只有夏锄禾是黑发。 夏锄禾混入孔雀中，无知无觉地走在红毯上，仿佛红毯是从他们脚下生长出来的。 夏锄禾看到孔雀们的衣服，大多孔雀的衣服和发色同色，少数穿着外面的衣服，就像夏锄禾穿着作战服那样。 一只白孔雀从夏锄禾旁边经过。 夏锄禾多看了一眼，又一眼。 两人错身而过很久后，夏锄禾才反应过来，那好像是路当归。但路当归没有穿作战服，她穿着白色的长袍，看起来轻薄柔软。 夏锄禾回头找路当归的身影，她看了很久，却再没看到像路当归的孔雀。 …… 孔雀们围着院子走了好几圈，才算展示过美貌。 蓝孔雀站在院门口开屏：“啊，诸位公主实在是太太太太美丽，我已经完全被你们迷住。” “啊，看样子今天下午，大家都能完成分化，实在是一件很好的消息。现在，请大家回到房间，尽情享用美食和美酒~” 夏锄禾被蓝孔雀三两句话迷了神，乖乖回到房间。 厨房里，出现很多新鲜的瓜果蔬菜。 夏锄禾用尽所有理智，将瓜果蔬菜收到农场中，拿出一点干巴巴的面饼，就着微量的水，混过一顿早餐。 第38章 祥林鸭 当天，夏锄禾度过了作为孔雀的一天。 做孔雀，似乎比做交换生还舒服。没有烦人的辅导员不停说些奉献、努力之类的屁话，也没有像鹰哥那样不好相处的室友。 有的是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尽的美酒，只是偶尔需要展示下美貌…… 当天晚上的美貌展示大会过后，蓝孔雀发言：“啊，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美丽的公主们，明天我们即将分别，今晚是分化的最后一晚，分化程度不高的公主请抓紧时间哦~” 蓝孔雀说完，瞥了夏锄禾一眼。 夏锄禾：…… 你在点我吗？无所谓。 经过一天的多次露面，夏锄禾已经认清了路当归和李月。 她们的状态还不错，看起来还有点人样，如果忽视她们身上越发华丽的袍子…… 面对这种情况，夏锄禾无能为力。她只能在群里提醒大家尽量少食用副本提供的食物和水。 至于其他人能否做到，夏锄禾无力关心。 相比于关心其他人，夏锄禾更关注自己。她的情况也不是特别好，原本只在眼皮上长了一根羽毛，现在眼皮上已经长满了羽毛，看起来很像动画片中的妖娆大反派。 忧心忡忡地度过平安的一晚。 夏锄禾不知道，猛禽学院中，有一个人比她还愁。 …… 王琰的蛋丢了。 他宝贝得不得了的，睡觉抱着，如厕捧着的蛋！ 不见了！ 睡前，王琰把蛋揣在怀里，紧贴肚皮，上衣塞进裤子里。 蛋被放得很好，很安全。 王琰甚至连睡觉，都是侧身睡，生怕把蛋压碎。 但一觉睡醒，上衣还在裤子里塞着，蛋凭空消失。 明天就是检验分化结果的时间，在此之前，每只蛋鸭都要往蛋道里放至少一枚蛋。 王琰舍不得自己的蛋，所以迟迟没放。 现在，他后悔万分。 王琰愁得吃不下饭，愁得鸭毛一把把地掉，愁得双目无神，呆若木鸭。 王琰挨个找蛋鸭询问，他问身边的蛋鸭：“我的蛋不见了，请问你见到我的蛋了吗？” 被问的蛋鸭目露同情：“抱歉，我没看到，你找别的鸭子问问呢。” 王琰问了许多人：“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睡觉不能压着蛋，把蛋放在安全的地方，不知道蛋在衣服里也会丢。” 众鸭对王琰的遭遇纷纷表示同情，好心安慰他，还承诺一旦看到无主之蛋，会立刻叫他。 晚上，温柔饲养员来的时候，王琰问它：“饲养员大人，你无所不知，你知道每只鸭生下来的蛋，可以被追踪到吗？” “嘎，我听说有的地方会给鸭蛋打上标记，我们这里是没有的。” “那你知道，小鸭子孵出来之后，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嘎，生亲不如养亲，蛋是谁孵出来的，鸭苗就是谁的，鸭苗最亲近破壳见到的第一只鸭。” “哦哦，这样啊……”王琰失魂落魄地咕哝，“我真傻，真的。” 他走得更远了，去问角落里的蛋鸭：“我真傻，真的，我的蛋丢了，我单知道要把蛋放好，不知道蛋会丢。我的蛋很乖很漂亮，圆润润的，我可怜的蛋仔仔……” 王琰的故事早已在鸭舍中传遍，蛋鸭们从一开始的同情，渐渐变得厌烦。 角落的蛋鸭道：“你自己看不好蛋，怪谁呢？” 另一只也奚落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生。” 王琰呆住了，他喃喃道：“是啊，还不如不生。我见过了世上最好的蛋，但我却丢了它。以后，哪怕我生下千百只蛋，它们也不是它……” 其他蛋鸭纷纷摇头：“疯喽疯喽都疯喽……” 是夜，王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其他没生下蛋的蛋鸭。 清晨，喇叭响起，这次播报的声音与其他时候都不同—— “请未上交鸭蛋的蛋鸭尽快上交！即将开始清点鸭蛋数据，请尽快上交！” 没交鸭蛋，意味着没完成分化。 谁也不知道会遭受什么处罚。 第39章 分化期结束 分化时间截止之前，王琰收到两颗蛋。 一颗来自蛋鸭雇佣兵中的唯一一名女性黎秋生，另一名来自一位男雇佣兵麻久。 “你们……怎么有多余的蛋？” 悬在头上的达摩利斯之剑消失，王琰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总算正常了一点。 黎秋生恹恹道：“我生的。” 两天生了两枚蛋。 黎秋生有点烦，她不像王琰直接接受了饲养员的影响，属于人的思维占据上风，让她颇为厌烦会下蛋的自己。 麻久酷酷道：“我偷的。” 王琰下意识道：“被你偷蛋的人多伤心啊，你快还给人家。” 麻久二话不说，抬手给了王琰一巴掌：“我给你治治病，醒了没？” 王琰：…… 王琰确实醒了。 不是被打醒的。 麻久是管家特意安排的可以治疗精神类疾病，缓解精神控制的治愈系进化者。他只需抬抬手，就能减轻王琰受到的影响。 至于那一巴掌，纯粹是烦王琰被洗脑后的圣父样。 被打了一巴掌的王琰摸了摸脸，由衷感激麻久：“兄弟，你脑子挺活泛哈~” 麻久轻咳一声：“咳，不是我想到的。既然现在多了一枚蛋，那就把它匀给另一个人吧。” 雇佣兵中，被判定为蛋鸭的共五只，其中真正能“生蛋”的只有黎秋生。 另外两人，有一人不需要蛋，他靠脸哄了只小母鸭替他生蛋。对于另外一人，麻久偷的蛋，实在是救命蛋。 …… 至于麻久偷蛋的法子，是夏锄禾友情提供的。 虽然麻久是全鸭舍受副本影响最小的人，但他不是个聪明人。刚听到判定分化的检测标准是交一枚蛋，麻久就准备好好酝酿，努力生蛋。 夏锄禾在群里提醒过后，麻久才意识到不能被副本牵着鼻子走。 而且那会他已经努力了一天，屁都没憋出来一个。 还好两人私聊一番后，夏锄禾让他先注意别鸭的产蛋情况。如有别鸭有多余的蛋，就想办法——或买或骗或偷或抢，总之先搞一枚蛋。 但如果别鸭没有多余的蛋，麻久就要在抢别人的生机和自己死之间做选择了。 夏锄禾只提供方法，不提供选择。 还好大多数小母鸭都产了两只蛋，麻久偷蛋的心理负担才没有太大。 …… 五只蛋鸭均赶在截止时间来临前，交上了蛋，平安度过了分化期。 …… 分化期结束，所有禽被带到屋舍后，一片茂盛的田野前。 田中种着小麦、玉米、大豆等常见的饲料原料作物，作物虽然尚未成熟，但已能看出收成必然不错。 尚未落黄的小麦沉甸甸地垂着青穗，玉米把皮撑得鼓囊囊，毛豆饱满到让人想立刻揪下来大嚼特嚼。 但田野前摆着一台巨大的椭圆形机器，像是饲料搅拌机，搅拌机旁有一根传送带，刚好可以将地上的东西传送到搅拌机上方。饲料搅拌机摆在这里，仿佛是在表示猛禽学院提供的饲料均为纯天然新鲜优质饲料。 夏锄禾看得眼红不已，她的农场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多地！如果能把这些地据为己有…… 蓝孔雀打断夏锄禾的白日梦，它把所有的孔雀分成两组——夏锄禾和其他孔雀。 被单拎出来的夏锄禾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其他类型的禽，除了赛鸽也都分成了两组，一种是成功度过分化期的禽，另一种则是未完成分化的禽。 至于只有一组的赛鸽，未完成训练的赛鸽都被绿头鸽丢进小黑屋，出来后缺胳膊少腿，成了秃鹫的小零食。 成功分化的禽懵懵懂懂，未成功分化的禽惶惶惑惑，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无数只禽的窃窃私语，汇合成巨大的噪音。 老王背着翅膀，缓缓踱步上前：“嘎，安静。” 噪音戛然而止。 风吹麦浪的沙沙声，流连在每只禽的耳边。 老王今天穿了黑西装，呆傻的鸭脸上有种沉静的肃穆。 “嘎，猛禽学院的教育理念是自我奉献，旨在教育出对世界最有价值的禽。” 老王顿了顿：“但不可否认，禽与禽之间存在差距。有些禽，在猛禽学院的教育下，可以获得巨大的价值。但也有些禽，能力有限，在猛禽学院学习的时间很短暂。” “可猛禽学院不会放弃任何一只禽，哪怕你的价值很小，猛禽学院也会将你视若珍宝。猛禽学院，永远为任何禽提供展示价值的机会。” “今天，就是你们为猛禽学院奉献的时候，你们愿意吗？” 台下发出疯狂的呼喊：“愿意！” “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那就先从……”老王的目光扫过未分化数量最多的蛋鸭。 企鹅扭答答地走到老王身边，冲着鸭眼睛嘀嘀咕咕。 老王：“先从数量最少的孔雀开始吧。” 夏锄禾：…… 蓝孔雀开屏，拔下一枚翎羽，硬塞到夏锄禾手中。 夏锄禾不受控制地抬腿，走向饲料搅拌机。她站在传送带上，被送向未知的结局。 夏锄禾心慌慌。 她情不自禁地想，是否完成分化就不必遭受未知的折磨。 传送带的速度比电梯慢很多，但它仍在缓慢接近搅拌机的顶端入口。 夏锄禾终于窥见搅拌机的全貌。无数条利刃交叉纵横在搅拌机中，在阳光下泛着骇人的冰冷光泽。一旦落进搅拌机中，绝无生还的可能。 传送带没有停，继续向前，夏锄禾坠落向下，落入搅拌机中。 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搅拌机里。 企鹅眯起眼睛，露出满意的微笑。 它知道，所有的老师也知道，没人能在落入搅拌机后生还，夏锄禾死了。 …… 一片黑色的羽毛飘飘然升到空中，落在搅拌机的边缘，一只黑色的翅膀沿着搅拌机的边缘伸出。 剧烈耀眼的黑色光芒，从搅拌机中爆发出来。 夏锄禾从搅拌机中飞出，翅膀张开，脚尖轻点在搅拌机的边缘。 恐惧消失，被控制的感觉消失。一边是刀山，一边是高崖。 夏锄禾看向自己的身后。 长长的黑色尾羽顺着搅拌机垂在一侧，强健的翅膀在身后蠢蠢欲动，每一片翎羽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落入搅拌机的前一秒，夏锄禾完成了分化。 她分化成了孔雀。 黑色的孔雀。 稀少，价值极高。 蓝孔雀瞳孔一缩，展翅飞向夏锄禾，想把她从搅拌机上抱下来。 夏锄禾舒展羽翼，羽翼自然飘动，带起的风迷住了蓝孔雀的眼睛。 在被迷住的一息间，蓝孔雀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扇动翅膀。它不偏不倚地落入搅拌机中，被锋利的刀山的割成了碎肉。 夏锄禾波澜不惊地低头，她俯身探入搅拌机中，捞出几根完整的翎羽。 她飞到地上，将羽毛交给老王：“或许做成书签，还有些价值。” 老王呆了一下，收起羽毛，不忘本心：“嘎，大家快看，哪怕到了最后一刻，黑孔雀同学也不忘初心，最终成功完成了分化，实现了质的飞跃！同学们，冲鸭~” 无数只未完成分化的鸽子和鸭子，争先恐后地冲向传送带，抢着落入刀山中。 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和蓝孔雀一样，变成了肉块，只有极少数在最后关头完成了分化。 绞杀结束，猛禽学院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禽。 老王晃悠着肥屁股，走到搅拌机下，准备按下搅拌的开关。 夏锄禾拦住它：“我先上去看看，还有没有遗留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老王迟疑，夏锄禾的尾羽颤了颤。 老王道：“嘎……那你去看看吧。” 夏锄禾飞到搅拌机上方，俯身，从搅拌机边缘焊接的缝上取走手机和一把细腻的鸭绒。 她将鸭绒交给老王：“好了，没什么了。” 老王按下搅拌的开关，搅拌机轰隆隆地开始工作。萦绕在众禽鼻尖的淡淡血腥味瞬间腥臭不已，浓郁万分。 夏锄禾想起曾在网络上看过的视频，为了节约成本，创造更高效益，养鸡场不会饲养不能下蛋的小公鸡。 在小公鸡很小很小，还是黄色崽崽的时候，就会被传送带卷入绞肉机中，绞成碎肉，做成猫粮狗粮。 夏锄禾垂下眼睑，她家农场中也养鸡，但都是量少质优的土鸡，所以不存在绞杀大量小公鸡的情况。她能理解养鸡场的做法，但无法接受自己也这么做。 她不会让自己处在这种残酷的养鸡场中，她一定会选择逃离。 …… 半分钟后，搅拌结束。 老王打开出肉口，碎肉哗啦啦地顺着管道流到桶中。 老王扒在桶上看了一眼，奇道：“嘎咦？这次的出肉量，怎么这么少？” 第40章 农场新设施 此时，夏锄禾的腕表震个不停，全是农场发来的信件。 …… 蓝孔雀落入搅拌机的一瞬间，夏锄禾突发奇想：人会分化成动物，那动物会变成人吗？进入副本的第一天，鸭舍中众多人形的“鸭子”，究竟是人还是鸭？ 进副本之前，夏锄禾看到排队进动物世界的人很少，不足五十。 但现在副本里却有那么多生物，几乎成千上万。 所以……夏锄禾可以确认，他们是副本的原住民，那么动物世界的原住民是什么种属的生物呢？ 夏锄禾决定赌一把。 冰雪世界中，她尝试过，农场不能收录人类，甚至连人类的尸体都不能收录。但却可以收录活的动物，比如活鱼。 所以，夏锄禾第一次探进搅拌机，不是为了捞蓝孔雀的毛，那只是用来蒙蔽老王的障眼法。 她的真实目的是打开手机中的农场，把手机黏在搅拌机内壁上，这样每一只碰到手机的非人类，或许都能被收入农场中。 幸好，夏锄禾做出了面粉。 幸好，她不敢吃副本中的食物，所以有剩下的面团。焊接缝隙加上面粉黏贴，手机没掉进搅拌机中。 也幸好，夏锄禾成功分化成了黑孔雀，有了在老王面前说话的资格。 不然，搅拌机开起来，面粉的黏力定然小于手机转动的向心力，夏锄禾的农场也会变成一堆粉末。 这是一场豪赌，而赌赢的回报，也十分丰厚。 农场来信—— 检测到农场中增加99只鸡，建议农场主修建五间小型鸡圈，每间鸡圈积分300. 检测到农场中增加42只鸭，建议农场主修建两间小型鸭舍，每间鸭舍积分400. 检测到农场增加39只鸽子，建议农场主修建十二间鸽笼，每间鸽笼积分400. 检测到农场增加66只大鹅，建议农场主修建三间鹅舍，每间鹅舍积分500. 健康饲养鹅鸭需建设池塘，开放农场池塘权限，根据鹅鸭数量，建议农场主开发600平方米池塘，每平方米池塘需花费100积分。 农场收录一种b级生物鸽子，奖励经验15，三种c级生物鸡鸭鹅，奖励经验30，当前经验70\/100（2级）。 农场来信一堆，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打钱。 修建的小建筑和池塘看起来不贵，只有几百，但架不住需要的数量多啊。如果真按照农场建议的开发，光池塘就要六万积分。 夏锄禾修完饲料厂后，身上只剩下一千多积分，这还是李姐转给她的。 没钱给动物们修房子，夏锄禾索性散养，让它们自个在农场逛去吧。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没有心情关注农场中被救下的动物。她想知道，副本中被绞碎的“小公鸡们”会怎样。 现实中，养鸡场会把碎肉卖掉，做成猫粮狗粮。 猛禽学院更恶心，它连一点蚊子腿肉都不放过，别说那么多绞碎的肉泥了。 夏锄禾觉得恶心，她想毁了这个副本。 …… …… 夏锄禾赌赢带来的另一个后果是，老王收到的肉泥变少了。 它嘀嘀咕咕，反复在搅拌机和出肉口之间检查了好几次，也没发现问题。 没找到异常的老王，只能把这件事归于——这批小崽子太弱了，再怎么养也不出肉。 确认没有更多肉泥之后，老王往肉泥里加水和其他东西，静置一会后，它掏出对讲机，说了几句。 天空飘来厚厚的阴云，阳光被严严实实遮挡。 夏锄禾抬头一看，空中多了密密麻麻的秃鹫。 秃鹫俯冲到盛满肉泥和水的桶边，沿着桶沿吃肉。它们吃得又急又快，但桶中的肉泥只少了一小部分。 秃鹫们吃饱喝足，合力抬起大桶，飞到田野上。 几只游离的秃鹫围在桶旁，用爪子上抓的瓢舀肉泥，撒在田野中。 无数只秃鹫组成了一架农用直升飞机，肉泥成了田野中农作物的养料。 地里青葱的麦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黄，玉米膨大饱满，毛豆变成黄豆…… 部分完成分化并保有理智的禽类，见到作物成熟的过程，想到自己吃下的饲料，胃里一阵翻涌。 他们想吐，却吐不出来，那些吃下去的东西，早已变成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夏锄禾寒着脸，之前升起的对土地的羡慕之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现在，只想毁灭。 老王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它拍拍翅膀，目光扫过众禽：“嘎，接下来，我要带大家参观一场顶级拍卖会，拍卖品是猛禽学院价值最高的禽，也是你们学习的榜样。请大家排好队，跟我过来。” 老王的目光在夏锄禾身上停留最久。 黑孔雀…… 如无意外，将是下次拍卖的压轴珍禽。 夏锄禾混在禽中缓慢移动，不动声色地左手拉路当归，右手拉李月，时走时停地接近王琰等人。 王琰等蛋鸭被麻久治疗之后，都清醒地聚在一起，如今也在想办法靠近夏锄禾。 赛鸽里只剩下一个老秦，另一个速度系的雇佣兵死于一场关于平衡的训练。 赵毛毛和李胖胖等人浑浑噩噩地排在了前面，夏锄禾靠不过去。 李月不停挣开夏锄禾的手：“我那么美，我要站前面。” 夏锄禾哄她：“最好看的人要站在c位，c位就是最中间，听话。” 李月半信半疑：“真的吗？” “那当然，你看到一群人，是先看边上的人，还是先看中间的人？” 李月想了想，觉得夏锄禾说的有道理。 夏锄禾松了一口气。 好在有八个熟人顺利排在夏锄禾身边，其中就有精神治愈系进化者麻久。 麻久给受影响最深的李月治病。 随着治疗推进，李月的面色渐渐古怪起来。 她发疯的时候怎么做了这么多蠢事，不想见人啊！！！ 她还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美，虽然她心里确实这么觉得，但这种事怎么好说出口！！ 李姐试图挽尊，她绞尽脑汁，试图用正常人的方式和夏锄禾搭话。 “那个，我转给你的积分……” 夏锄禾大惊，啊，怎么刚清醒就提钱的事，果然是生意人嘛。 夏锄禾委婉地拒绝还钱：“等出去了再还你。” 李姐松了口气，看起来，夏锄禾好像忘了那些不正常的事。她低声道：“不着急，你还差积分吗？” 夏锄禾眼睛一亮：“李姐，你还能借我钱吗？你真是天下第一人美心善的大美女！” 李姐：“……” 突然不想借钱了。 第41章 珍禽拍卖会 夏锄禾最终果然没有借到钱。 李姐用了和路当归一样的理由拒绝她，在副本里要什么积分，死了毛都不剩，出去再说。 夏锄禾叹气，她总不能说，她想给这世上所有无家可归的小母鸡……不是，给这世上所有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个家。 李月探头在夏锄禾身上闻了闻：“你身上怎么多了这么多好吃的，颜色浓烈得都快发光了？” 夏锄禾推开她：“我空间系，多装点吃的很正常。” 李月眯眯眼，明显不信，夏锄禾身上食物的浓度可不是空间系能解释的。但夏锄禾摆明了不愿意告诉她，她也不好一直自讨没趣。 李月有点自我怀疑地咕咕哝哝：“难道是受副本影响，总感觉到处是好吃的，明明都是人。” 夏锄禾心思一动：“李姐，你觉得哪个人能吃？” 李月：“你倒也不必饿到这种地步？！缺吃的，姐施舍你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锄禾描补，“就是单纯好奇。” 李月随手指了几个人：“她、她、他、他……都是食物。不对，都有食物？哎呀，我也有点分不清了。” 夏锄禾暗暗记下李月指过的几个人。 禽的排队排成了好几行，夏锄禾逐渐接近一个被李姐判定为食物的人。 她飞快地扭头观察四周，做贼似的警惕探头。确定没人关注自己后，夏锄禾拿着手机，手臂一伸一缩，旁边少了只蛋鸭，农场中多了只傻乎乎的小鸭子。 蛋鸭身后的人揉了揉豆豆眼，嘎？前面怎么空了个位置？补上补上，排队就是要整整齐齐。 夏锄禾微微翘起嘴角，怪不得管家磨着李姐下副本，这异能太实用了，羡慕~ 夏锄禾心满意足地瞄了一眼农场，不错不错，好多动物好热闹。 嗯？ 夏锄禾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她拧紧眉头，盯着小麦地。 这群该死的鸡鸭鹅鸽！！！ 竟然糟蹋了她还没成熟的小麦！！！ 麦地一片狼藉，麦苗被啄得高一棵矮一棵，不少麦苗的根系甚至裸露在地面上，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夏锄禾恨不能立刻钻到农场中，把讨厌的鸡鸭鹅鸽绑起来，然后抓紧时间给麦地补苗。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队伍已经推进到拍卖场，老王的目光不时停留在夏锄禾身上，压根没给她偷溜的机会。 夏锄禾含泪又偷了一只鸭，反正这拨小麦是保不住了，多偷一只鸭补偿一下地里的损失。 夏锄禾花光最后一点积分，建了四座鸡圈，总计1200积分。 农场显示鸡圈建设—— 倒计时十分钟。 “拍卖开场，倒计时十分钟。” 拍卖场的大喇叭响起，台上拉开帷幕，露出一面电子墙。 电子墙上贴满照片，大多是各色各样的孔雀，少数几个其他种类的禽，应该是交换生。 夏锄禾凝神看过照片，里面居然有个熟人，鹰哥要被拍卖了！ 夏锄禾四下望了望，发觉这个拍卖场有点奇怪，拍卖场中只有猛禽学院的禽。 拍品有了，竞拍者呢？ 难不成是猛禽学院自产自销自用？纯纯内循环？ 这也太儿戏了，折腾一大圈，结果就是自己和自己玩过家家？ …… 李月也到处瞧了瞧，刚刚指给夏锄禾的人少了两个。她低头偷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夏锄禾的空间不简单啊。 作为食品店唯一的大老板，李月见识过不少空间系，而她见过的空间系进化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空间不能收纳具有高等智慧的生物。 李月虽然不能确定猛禽学院中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但至少可以确认，它们此时此刻是有智慧的。 若是其他空间系进化者在这，大概率不能收纳这些生物，但夏锄禾可以。 李月对她越发感到好奇。 …… 夏锄禾挠了挠眼皮上的羽毛，耐心等待拍卖会开场。 第一个拍品是一只绿孔雀，它不像人变的，眼神中有种独属于动物的纯粹和懵懂。 拍卖师是一只和老王很像的鸭子，它举着小锤子：“五万起拍，每次加价一千。” 电子屏旁的电子音开始播报：“六万、七万、八万、九……十二万……” 数字播报极快，有时甚至无法完整播放，仿佛真有人在激烈竞价。 “二十六万四千能量值。”播报器最终报出这个数字。 拍卖师拎着小锤子：“二十六万四千一次……二十六万四千三次！” 小锤子敲下，第一单完成。 …… 拍品很快轮到鹰哥，它被放在台上展示。 鹰哥的双眸沉静死寂，看谁都像在看死物。 它看到了夏锄禾，它的目光掠过夏锄禾，又拐回来，又飘走。 夏锄禾总觉得，鹰哥记得她。 她漫无目的地想，不知道鹰哥房间中是否还有大字报，它是自愿被拍卖的吗？ 鹰哥在拍品中不属于最好的，最终只拍到了二十二万能量值的价格。 夏锄禾看得一知半解，不确定拍卖的量词是什么意思，能量值是什么呢？ 钱？积分？还是其他？ 拍品中最贵的是一只紫蓝金刚鹦鹉，拍到了三千多万能量值的价格。 夏锄禾默默算了算，一场拍卖，猛禽学院最少赚了一个亿。 从拍卖正式开始，正规的流程便让她知道，这场拍卖不是儿戏。 但，竞拍者究竟是谁呢？ 第42章 营救计划 直到拍卖会结束，竞拍者也没有露面。 拍卖会的最后一个环节，照旧是老王给禽们打鸡血。 不过总算有了一点好消息。 顺利完成分化的禽只有四百多只，老王允许他们在学院中自由活动，但仍需完成每日任务，比如蛋鸭要生蛋，赛鸽要长途飞行，孔雀要选美等。根据当日任务的完成情况，学院会生成一张排行榜。 排行榜前十的禽能获得各式各样的奖励，比如美食和衣服。排行榜后十名则会变成田野中的养料。 夏锄禾听得心不在焉，她在想拍卖会上鹰哥给她的眼神。 被拍卖的珍禽真的只是普通动物吗？ 随着老王一声令下，禽们解散，大部分禽都懵懵懂懂地走向原本居住的房间，只有来自废土世界的人，刻意脱离大部队，趁机探秘副本。 夏锄禾看向帷幕后，鹰哥的眼神一直困扰着她。 她低声道：“你们先和李胖胖他们汇合，我有些事。” 李月想和她一起去，路当归抢先递出一把子弹：“这些，你拿着。” 路当归华丽的袍子上挂着一个香囊，子弹是从香囊中掏出来的。 夏锄禾笑了笑：“多谢。” 李月没耐心陪雇佣兵们找人，她现在对夏锄禾的好奇达到了顶峰，她准备偷偷跟着夏锄禾，说不定能捡漏。 谁知路当归却对王琰说：“你们去找人，我去帮夏锄禾。” 王琰和俩人下过副本，知道她们关系好，也没多想，欣然同意。 李月站在路当归身旁，表明她也要去的态度。 偷偷跟着夏锄禾行动的危险系数显然更高一点，老秦和麻久两个医疗兵都被安排给了路当归和李月。 夏锄禾方才跟在老王身后，从拍卖台下方的小门里出去，门外是摆放整齐的铁笼，铁笼里装着拍品，旁边有秃鹫看守。 最前方停放着一架架小型飞机，秃鹫们正在往小型飞机上搬运拍品。这种事它们似乎做了许多次，看起来驾轻就熟。 老王在和最大的秃鹫说话，正好挡在夏锄禾和铁笼之间。 虽然只要有一个接触到鹰哥的机会，夏锄禾就能把它带走。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办，要先想办法引开老王和看守鹰哥的秃鹫。 夏锄禾不可能以身犯险，如果她去做引开老王的诱饵，就没人能救鹰哥了。 不消多想，夏锄禾便有了主意。 她的农场里可是有两百多只活物呢，随便抛出来一只，不管它是以动物的形态出现，还是以未分化的人形出现，老王都不会放过这个活物。 夏锄禾瞅准方向，从农场里放飞一只鸽子。 鸽子如蒙大赦，迫不及待、悄无声息地从老王头顶飞过。 鸽子的小伎俩怎能逃过老王的眼睛，老王敏锐地抬头锁定鸽子。 老王虽然不能飞，但被锁定的鸽子却仿佛负了千斤重担，身影越来越低。 “你们看好拍品，不要出现失误。”老王随口和秃鹫说了一声，气定神闲地等着捡落地的鸽子。 夏锄禾松了一口气。 秃鹫们忙着搬运拍品，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夏锄禾，她顺利绕到关押鹰哥的笼子附近，就近躲在飞机旁边。 或许是鹰哥并不值钱的缘故，看守它的秃鹫只有一只。 夏锄禾故技重施，精准地往秃鹫面前投放了一只母鸡。 母鸡踉踉跄跄，秃鹫不为所动。 夏锄禾果断加码，一只不够就两只，两只不够就三只…… 秃鹫开始寻找母鸡的来源，夏锄禾赶紧藏在飞机底下。 母鸡的动静引起了其他秃鹫的注意，它们蠢蠢欲动，想来抢夺母鸡。 看守鹰哥的秃鹫终于有了危机感，果断冲到母鸡跟前护食。 夏锄禾当机立断，立刻跑到鹰哥笼子旁，收鹰。 鹰哥果然和其他拍品不一样，它冲夏锄禾挑了挑眉，展露出自己作为人的特点。 夏锄禾：……并不理解这只老鹰的额头为什么一跳一跳的。 夏锄禾冲鹰哥伸出手机。 鹰哥在被触碰之前，鸟喙点向一架飞机的方向。 眼看着那些秃鹫还在乱斗，夏锄禾抓紧时间，看也没看地把鹰哥指点的飞机上的动物带走了。 一切行动顺利得离谱，作为最大威胁的老王，竟然直到夏锄禾离开也没回来。 夏锄禾哪里知道，偷偷摸摸跟着她的路当归等人干了一件大事。 路当归看到夏锄禾鬼鬼祟祟地引开老王，就猜到她想做什么。虽然并不理解她拯救拍品的行为，但路当归决定和夏锄禾打好配合。 她和李月等人说了自己的计划，四人一拍即合。 老王刚捡到鸽子，一抬头看到两只美丽的孔雀正在开屏。 “嘎，去别处展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老王板着鸭脸赶孔雀。 李月怯生生道：“我们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出去？” 老王看向小门，那道小门确实设计得隐蔽。他又看了眼干活的秃鹫，拍卖会办了好几年，从没出过问题。 眼前这两只，可是价值高昂的孔雀啊，尤其其中一只还是罕见地白孔雀。 老王大发慈悲：“嘎，跟我来吧。” 它将路当归和李月送出拍卖场后台，正要回去，鸭腿下突然倒下一只蛋鸭。 麻久捂着肚子：“嘎嘎嘎，我不行了，我难产了，好难受，下不来蛋。” 麻久叫唤的声音很大，吸引来一批蛋鸭。 蛋鸭们窃窃私语：“下蛋怎么还有难产的风险？你听说过吗？” “没有，饲养员没说过呀！” “是不是只有公鸭会难产，母鸭不会？” …… 蛋鸭聚在麻久身旁，挡住了老王回去的步伐。 老王：…… 老王也挺好奇蛋鸭难产的，当了这么多年鸭，它也是第一次见到鸭子难产。 第43章 开大会干大事 麻久躺在地上，一会大声叫唤，一会小声呻吟，演得跟真的似的。 老秦也跑过来配合他表演：“让开让开，我是医生。” 老秦装模作样地按揉麻久的肚子：“这样感觉舒服点了吗？” 俩人搁这演戏的同时，老秦悄悄注意着鸭群的动静。 路当归混在鸭群里，看到夏锄禾出来，给老秦使了个眼色。 老秦按了按麻久的肚子：“摸起来不像是要生了，你这是便秘了吧？” 麻久不装了：“可能是，我好几天没拉了。” “噫？！”蛋鸭们嫌弃。 老王愤怒了，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耍了。 夏锄禾、路当归和王琰等人顺利汇合。 进副本前一共二十三人，现在只剩下了十一人。 许多人牺牲了，而夏锄禾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他们的牺牲没有意义。 或许，唯一能让牺牲者感到安慰的，是五星公司会照顾他们家人的承诺。 夏锄禾将剩下的十人带到交换生住的小院，虽然孔雀住的小院也很舒服，但孔雀都太招摇了，夏锄禾不想被发现。 走进小屋中，似乎有风吹进来，墙上的大字报轻轻飘动，像是在发抖。 夏锄禾确认过小院中没东西，关门，会议开始。 “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黎秋生，她的想法也出乎夏锄禾预料。 黎秋生：“最重要的事是完成五星公司发布的任务，抓住高产生物，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在夏锄禾这个现代人眼里，生命永远比钱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命没了就是什么都没了。 然而废土人的主流价值观似乎是，钱比生命更重要。任何时候，都要将积分和价值放在第一位。 对于他们这样的想法，夏锄禾也能理解，都是残酷的环境逼出来的。 夏锄禾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完成了。” 夏锄禾拎出一只鸭子，作为展示。 雇佣兵们讶然，怪不得夏锄禾能被五星公司高价聘用，办事效率杠杠的，悄没声地就办了件大事。 原本只是拿钱办事，心底还有点瞧不起夏锄禾的雇佣兵，现在彻底服气了。 黎秋生犹豫道：“那……就剩产出问题了，这次进副本，我只得到了一点饲料。” 王琰：“要努力做任务，当前十名吧？” 夏锄禾：…… 如果真按王琰说的做，那就是掉入了副本的另一个陷阱，被副本牵着鼻子走。精力都放在副本下发的任务上，还怎么破解副本的核心。 跟废土人交流真的费劲，关注点和夏锄禾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夏锄禾道：“关于副本内的产出，我已经有了想法，等下会和大家分享。我主要是想和大家聊一下，副本的破解之法。” 李胖胖挺着圆溜溜的肚子：“再等四五天，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夏锄禾正色道：“你们进来之前，应该都知道从动物世界中出去的人，最后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吧。” 夏锄禾坦言：“我不想死。” 其他人不说话了，他们也不想。 但，活过七天，就能出副本，已经成了废土人过副本的一条铁律。 见没人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夏锄禾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在开会之前，已经整理好了副本中的疑点，和可以尝试破解副本的办法。 破解副本的思路，已经有了——找到分化和成长的关键，就能破解副本。 副本中的七天，都是围绕分化和成长进行的，夏锄禾想不到还有第二条思路。 那么影响分化的真正契机是什么呢？ 夏锄禾首先想到的是食水。 麻久立刻否认了夏锄禾的猜测：“不可能，我对精神值的波动很敏感，副本中每个人的波动都很分散，完全没有集中在吃饭的时间。” 李胖胖补充：“我们肉鸭一直在吃东西，只有我活下来了。不管契机是吃或不吃，都不能解释肉鸭的死亡与存活。” 排除了最明显的因素，夏锄禾只能抽丝剥茧慢慢分析。 第一点，潜移默化的精神污染。 除了贴在墙上最明显的大字报，还有声音。 夏锄禾指着墙壁：“你们听到过墙壁中发出的声音吗？” 其他人纷纷应和，他们不仅听到了墙里的声音，还每天都被头顶的大喇叭荼毒。 第二点，分区与禁锢。 不同的人被分到不同的区域，副本有什么目的？ 以及……夏锄禾撕下大字报，之前墙上被砸出的裂痕很淡，但仍然存在。 夏锄禾当众演示砸墙，李胖胖用大力异能破坏墙壁。夏锄禾尚能给墙壁造成一点破坏，李胖胖的大力却宛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第三点，为什么会有交换生的身份？ 夏锄禾能成为交换生，是因为她胡诌了一个身份，那副本中原本存在的交换生，是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夏锄禾已经有了点眉目。 第四点，副本中的上位者，比如老王、绿头鸽、企鹅和秃鹫等管理者，如何判定学生的价值？ 夏锄禾遭遇了两次最大的危机，一次是黑夜遇秃鹫，一次是分化失败被投入搅拌机。但恰恰是在两次危机中，夏锄禾展示了最大的价值。 除了这四点关乎副本所有人的疑点，夏锄禾还有一些私人的小困惑。 一个是营救鹰哥的想法，来得莫名其妙。她和鹰哥并不熟悉，但看到鹰哥被拍卖的那个眼神，夏锄禾莫名升起了要去救它的念头。 另一个是拍卖会上的竞拍者，猛禽学院所做的一切，逼迫诱导禽类分化成长，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服务竞拍者，从竞拍者手中赚能量值。 所以，竞拍者是谁？能量值可以做什么？ 夏锄禾抛出除私人问题之外的疑点，众人一起讨论。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真的谈出来一些眉目。 第44章 破局思路 第一点，声音催眠很容易理解，疑点是墙壁内的声音。 几人按照各自居住的地方确定好方位，不同的区域恰好能连成一个圆，最中间便是那栋唯一的三层小楼。 小楼是一定要去探索的。 第二点，不同的分区。 李胖胖不想做肉鸭，他讨厌长肉，害怕自己变得肥胖。 赵毛毛对毛鸭没什么意见，但他实际挺怕冷的。 王琰等蛋鸭明显是生不了蛋，唯一能生蛋的黎秋生讨厌小孩子，更害怕自己生产。 老秦喜欢安安静静待着，这几天的跑动快把他折磨死了。 路当归长得美，讨厌被别人盯着瞧。 …… 几人一番交流，夏锄禾可以确定，副本在故意恶心他们。分区的最终结果，都让他们产生了厌恶和恐惧的情绪。 第三点，交换生的身份。 夏锄禾看向腕表，农场发来一条消息—— 收录一种s级生物紫蓝金刚鹦鹉，奖励经验25，当前经验95\/100。 夏锄禾这才知道，鹰哥指着让她收录的生物竟然是本次竞拍会中最昂贵的珍禽。 也不怪夏锄禾没认出来，常见的鹦鹉小巧可爱，是人的掌中之物。但她收录的那只鸟足足有一米长，颇为威风美丽，和夏锄禾见过的普通鹦鹉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鹦鹉不是重点，重点是农场只说了收录鹦鹉，完全没提收录鹰哥的事，说明鹰哥不是正常的动物。 夏锄禾把鹰哥放出来，打算问问他交换生的事。 鹰哥与初见时凶但有礼貌的样子不同，它显得松弛许多。看到这么多人也没害怕，反而径直问道：“你怎么把鹦鹉也带走了？那个废物，带它做什么？” 夏锄禾：“不是你示意我带的吗？” 鹰哥脑袋一歪，夏锄禾从它深邃的鹰眼中看出了不解。 夏锄禾噘嘴：“你不是这样，冲它噘嘴，提醒我带它走吗？” 鹰哥正色道：“你是说这样吗？” 它神情冷漠，微微偏着脑袋，勾起的鸟喙指向夏锄禾身旁的路当归，鸟喙弯曲的形状相当自然。 夏锄禾：…… 是她想多了！是她多此一举了！ 鹰哥提醒她：“你完了，那只美丽的废物很贵，学院不会允许它丢失。” 鹰哥补充：“我们都完了。” 夏锄禾：…… 偷鸟的事虽然做的隐蔽，但老王和企鹅肯定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发生这种事，也一定会往她身上想。 所以原本还剩四五天的存活时间，现在只剩不到一天了吗？ 夏锄禾并不知道，她原以为的五天存活时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现在，猛禽学院早已乱了套。 肉鸭把肚子吃到撑爆，肉量还是排不到前十怎么办？ 简单，自己增不了肉，让别鸭减肉不就好了吗？至于怎么减？下毒，绑架，割肉，样样是减肉的好办法。 蛋鸭比谁的鸭更多？ 你下一个，我就下两个。你下两个，我就偷你的蛋，偷不来就砸烂。 毛鸭的聚集地更是鸭绒满天飞，两天养出来的毛，片刻就被薅秃了。 …… 难道饲养员不管吗？ 当然不管，它们乐见其成，它们只要选出最优质的禽就好，它们养禽就是在养蛊。 规训，排行榜，任务，自由散养……全部是养蛊的手段罢了。 抛开猛禽学院的乱象不提，交换生小院中仍旧一片岁月静好。 夏锄禾心心念念着交换生的身份：“鹰哥，找你打听点事。” 鹰哥冷漠的眸子中射出精光：“首先，我不是鹰，我是角雕。” 夏锄禾等人面面相觑，有区别？ 鹰哥鸟喙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其次，别叫哥，叫姐。” 夏锄禾：…… 鹰哥原来是雕姐吗？？？ 感觉更霸气了呢~ 夏锄禾欣然接受雕姐物种和性别的转换。 夏锄禾问出交换生的事。 雕姐的翅膀扫落房间中的大字报：“交换生都是人，但他们已经是死人了，他们完全被大字报侵蚀，属于人的那部分已经彻底死去了。” 夏锄禾想起雕姐房中寥寥无几的大字报，明白雕姐如果再被关在这里，迟早也会和其他交换生一样，彻底失去生还的希望。 但是，猛禽学院的管理者为什么要拍卖一只还没彻底完成洗脑的雕呢？ 雕姐玩味道：“我想让它们拍卖我，它们就拍卖了。正如同，我想让你救我，你就来了。” 夏锄禾捏紧拳头，想捶它，好嚣张，好可恶，雕姐才是副本的主角吧？ 不过雕姐的说法，倒让夏锄禾生出几分熟悉感，这只雕似乎和废土人一样，拥有异能。 第四点，判定珍禽的价值。 这一点，几人的头绪不多，只知道孔雀是最贵的，而孔雀中又物以稀为贵，越是少见的毛色越是有价值。 麻久补充了一点：“我刚刚想了想，精神波动的峰值也有规律可循，都是在老王讲话，鼓励大家奉献的时候。我觉得和我上学时很像，校领导每次讲完后，就能把我们这些皮猴子管住一段时间。” 他的话让许多人面上泛起笑意，王琰附和道：“是啊，这两天我有时候，也觉得像是回到了学校。” 废土人对此谈笑风生，夏锄禾寒毛都立起来了。 什么学校会如此变态啊，讲的全是奉献，要的全是利益。 夏锄禾干笑道：“学校还是学习居多吧，思想品德教育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不是啊，我们上课有一多半时候都是在讲父母的工作和辛劳，还有基地运行的原理，在我们身上花费的成本之类。反哺父母和基地，是我们的责任。”王琰说的认真。 其他人齐齐点头认同，就连李月和路当归也不例外。 夏锄禾毛骨悚然，她搓搓手臂，默默移到雕姐身边。总觉得，这个屋中最正常的，其实是这只雕吧。 梳理完几个疑点之后，几人得出当下最要紧的事，是去中央小楼一探究竟。 雕姐走到院中，展开翅膀，两米多长的翅膀将众人笼在它的阴影下。 “能飞的和我一起飞，不能飞的我带着你们，快点！” 被雕姐这么一催，几人也变得急切起来，纷纷使出各种手段，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中央小楼。 几人离开不到一分钟，交换生小院的门被暴力破开了。 第45章 中央小楼 老王看着空荡荡的小院，面上阴晴不定。 各类屋舍、孔雀屋和交换生小院都没有，夏锄禾等人能去哪里呢？ 老王低头想了想：“先把那几只耽误事的秃鹫绞了，给大家加个餐。” 老王来得晚，是有原因的。 他被麻久难产的戏码绊住脚，回到拍卖场后台时，几只秃鹫刚抢夺完鸡肉。 等秃鹫们发现雕姐和鹦鹉不见了，又是一阵骚动。 它们没有立刻上报情况，天真地想着靠自己找到，省得被老王发现受罚。 结果这么一耽搁，既没找到雕和鹦鹉，还被老王先一步发现了紫蓝金刚鹦鹉的失踪。 老王把负责看守的秃鹫叫来一问，它们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能混到管理层的老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看到秃鹫的反应，再联想到今日在拍卖场后台迷路的孔雀和难产的蛋鸭，它哪还能想不明白自己被耍了。 企鹅从旁提醒，给夏锄禾上眼药，老王便顺利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把珍禽带走的，但！先找到人再说。 于是老王等禽几乎把猛禽学院翻了个底朝天。 企鹅小心翼翼地看老王眼色：“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老王看向中央小楼：“你们在这里守着，如果他们回来，立刻捉住他们。企鹅，你和我一起去小楼看看。” 说完，老王竟飞了起来。 企鹅也扇动翅膀，离地而起。 鸭子和企鹅在天上飞，倒也不失为一道奇景。 夏锄禾等人却遇到了难题。 中央小楼前，只有一只秃鹫看守。然而这只秃鹫的个头，足有半栋楼那么高。 对方有一个战力巨高的战神，他们……算上雕姐，共十二个小虾米。 虽然战力不足，但有人多的优势，分散突击，有进楼的希望。 “雕姐、路当归，你们尝试飞进小楼，老秦、麻久，你们离远一点，看谁受伤了记得拉一把。其他人，分成两组，轮流攻击秃鹫，放它风筝。” 夏锄禾看向雕姐和路当归：“靠你们了，我们会尽全力给你们制造进楼的机会。” 老秦和麻久站在治疗范围内最远的位置，李月一个只会找食物的，识趣地跟在他们身旁，没去凑热闹。 夏锄禾、王琰和李胖胖一组，赵毛毛、黎秋生和另外两只蛋组成另一组，两组人轮流拉大秃鹫的仇恨。 几个雇佣兵不用说，都是战斗的好手，火、速度、大力、束缚……等异能在战斗中也十分有用。 除了王琰嘀咕一句：“总觉得火小了。” 让夏锄禾惊讶的是，五星公司给她配的枪，居然能直接击伤大秃鹫。 之前杜桢和她说过，普通武器对异变怪物很难起效，想来这把枪应该是五星公司研究出的新技术。 夏锄禾瞄准大秃鹫的眼睛，子弹射出，落在大秃鹫翅膀上，让它见了血。 受伤的大秃鹫立刻进入暴走状态，锁定夏锄禾不放。大秃鹫追上夏锄禾，腥臭的鸟喙几乎啄到她的身体。 夏锄禾反手一个强压版火球，消耗掉每日一次的火异能。 宝儿对火地控制极其精准，夏锄禾也在一定程度上沿袭了这一点特征。她将火球尽可能压缩，释放后爆开的火球，几乎相当于一个手榴弹。 大秃鹫被炸得灰头土脸，更不愿放过夏锄禾。 黎秋生等人对着大秃鹫不停释放束缚、冰针、阻截等招数，几乎完全透支了异能，才把大秃鹫的仇恨拉走。 缓了一口气的夏锄禾，悄悄瞥了眼在三楼盘旋的雕姐和路当归。 大秃鹫一有空就阻截她们，以至于她们到现在都没飞进小楼。 李胖胖滚到夏锄禾身旁：“枪给我，保准爆头。” 夏锄禾没有犹豫，立刻把枪给了李胖胖。现在这个时候，想来李胖胖也没有骗枪的精力。 李胖胖抬手瞄准，一枪打爆大秃鹫的眼睛，大秃鹫长鸣一声，愤怒不已。 雕姐和路当归终于寻到进入小楼的机会，她们展开收拢翅膀，迅速冲向小楼。 然而此时，老王和企鹅也从空中而至。它们翅膀一挥，卷起的风瞬间掀翻了雕姐和路当归。 企鹅困住雕姐和路当归，老王气定神闲地走向夏锄禾等人：“看在你是黑孔雀的份上，我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交出紫蓝金刚鹦鹉，我让你顺利活到下一个拍卖日。” 夏锄禾当机立断，抢下李胖胖手中的枪，瞄准大秃鹫的脑袋，扣下扳机。 这次离得很近，虽然没有射中瞄准的秃鹫眉心，但仍旧击伤了秃鹫的另一只眼睛。 大秃鹫彻底废了。 一只大秃鹫，就让十一人和一只雕手忙脚乱。 现在来了老王和企鹅，他们更是完全没有机会突进小楼。 要引开一只，最好是引开老王。 夏锄禾悄悄在腕表上按了几下，一拉王琰和李胖胖：“跑！” 三人分头跑向三个方向。 企鹅摇头摆脑，不知道追哪个好。它私心里想追夏锄禾，但又害怕夏锄禾奸诈地把鹦鹉塞给其他人带着。 老王却道：“你看好这里，别让任何人进去，我去追黑孔雀！” 老王笃定，一定是黑孔雀搞的鬼！ 其他禽，看着就老实，只有这只黑孔雀，滑头得很，当初就立即该把它送进绞肉机。 夏锄禾一边奔跑，一边打字。 快点，快点，再快点。 她想明白了，她知道如何影响禽的价值了，她甚至找到了破坏墙壁的方法。 发送，发送，立刻发送！ 夏锄禾没来得及点下发送键，老王已扼住她的脖子！ “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老王收紧翅膀，“瞧瞧你这幅美丽的模样，我真该为你单独开一场拍卖会。有不少大人就喜欢你这种性子烈，未成熟的鸟儿。” 憋闷、窒息、头脑充血…… 夏锄禾的意识渐渐昏沉，身后的翅膀若隐若现。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块破布一样，被狠狠抖了抖。 无数翎羽被抖落。甚至…… 连手机也被抖落在地。 第46章 可以恐惧，但不能顺从 老王没有关注这种陌生的机器，它微微松开翅膀，给夏锄禾留出一丝喘息的机会：“交出紫蓝金刚鹦鹉。” 夏锄禾扣住老王的翅膀，勉力笑道：“鹦鹉不在我身上，在那只蛋鸭身上。” “你说谎！” 夏锄禾憋红了脸：“你想啊，我都知道你一定会来追我，又怎么会把鹦鹉留在身上。” “我不信！” 老王嘴上说着不信，翅膀却松开夏锄禾，任由她掉在地上。 老王掏出对讲机：“仔细搜它们的身，一根毛都不许放过！” 夏锄禾盘腿坐在地上，拾起手机藏好，趁机按下发送键，笑眯眯地欣赏老王无能狂怒。 老王头毛都气歪了：“你怎么还敢笑，等我找到鹦鹉，立刻把你拍卖了！” “在我的世界有个故事，讲人是如何被驯化成兔子的，不知道猛禽学院有没有这个故事？” 老王料想夏锄禾在它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浪花，冷冷道：“禽就是禽，变不成兔子，你别想耍花招。” 夏锄禾自顾自道：“人会变成兔子，只要学会服从。让人学会服从的手段是惩罚，惩罚是为了让人感到恐惧。所以——服从的背后实际上是恐惧。” 分化的真正目的是让进化者们感到恐惧，从而服从。 先抓住他们本身害怕的点，害怕长胖，害怕生孩子，害怕劳累，害怕被赤裸裸地围观…… 再借助惩罚和未知的结果放大这种恐惧，从而驱使他们服从，恐惧导致分化，服从导致进化者能力的削弱。 这也能说明夏锄禾分化的两个最重要节点，害怕被秃鹫抓住，害怕被投入绞肉机。害怕的情绪驱使她变成孔雀。 但她从未服从过，来自现代华国的夏锄禾，骨子里有种傲劲。 身无傲气，但怀傲骨。 华国人总是这样，社会的规训会一点点磋磨掉他们身上的傲气，但永远磨不软他们的骨头。 服从会让人变弱。 王琰说，感觉火变小的。 他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异能被副本偷走了。 夏锄禾观察过一名进化者的冰针异能。副本开始前，他用冰针射过无影。与秃鹫战斗时，他射出的冰针变细了。 他的异能也被偷走了。 想通副本的底层逻辑，破解副本也就需要一点时间。夏锄禾不介意和老王多说几句。 肥鸭老王并不明白副本的底层逻辑，但夏锄禾的悠闲让它心慌。 老王再次把夏锄禾提在手里，下定决心捏死夏锄禾。 失去一名优等生，最多被校长责备几句，不会有更多实质性的损失。但夏锄禾多活一秒，它都无比不安。 夏锄禾从指缝中漏出一根紫蓝色的羽毛：“三千、万、能量值……” 凭空出现的鹦鹉羽毛抓住了老王的眼球。 与不确定最终价值和危害的优等生相比，三千万能量值显然不是老王能做主的。 夏锄禾趁机讨价还价：“告诉我能量值是什么，我把鹦鹉还你。” 老王被她骗得多了，完全不信她的鬼话。 夏锄禾暗暗着急，她预料中的场景迟迟没来，真的坚持不住了。 夏锄禾抖动手腕，一只一米长的鹦鹉出现在她手中，鹦鹉的脖颈被牢牢扣住。 鹦鹉奋力挣扎，仇恨的目光在夏锄禾和老王之间扫来扫去。 夏锄禾紧紧盯着老王，老王盯着鹦鹉，却迟迟不动。 就在夏锄禾想用农场中的鸡鸭继续加码时，老王动了。 它收紧翅膀：“杀了你，鹦鹉还是学院的！” 翅膀收紧，夏锄禾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 就在她即将昏过去的时刻，腕表震了一下。 夏锄禾心里一松，放心地晕了过去。 …… 中央小楼，企鹅将捆好的路当归和雕姐放在脚下，死死盯着蠢蠢欲动的几个雇佣兵。 雇佣兵们只剩下一组突围者和一组医疗兵。四个突围者若是再分开拉企鹅的仇恨，很可能会因为来不及回转而被企鹅打死。 而且，经过与秃鹫的搏斗，他们已经很累了。 僵持间，腕表震动，群里传来消息。 有人飞快瞅了一眼，是夏锄禾发来的消息：破坏副本的关键是，可以恐惧，但绝对不要服从。不要相信副本的任何字！不要努力！不要奉献！ 路当归作为和夏锄禾待在一起最久的人，最快理解了夏锄禾的意思。 李月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李胖胖空有一身力气却无法伤墙壁分毫，夏锄禾没有大力异能却能破坏墙壁。 原因在于李胖胖服从了副本，而夏锄禾没有。 李月喃喃道：“她已经把破局的方法告诉我们了，要是能进楼就好了。” 老秦深深地看了李月一眼：“什么方法？” 李月结合夏锄禾的消息和砸墙的例子，说明了自己的感悟。 老秦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别害怕。” 说完，他悄悄退到企鹅的视线死角。 没一会，老秦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只老王。 老王踱步到企鹅面前，居高临下道：“看好他们，我进楼看看。” 企鹅看向老王空荡荡的翅膀：“黑孔雀……还有那只鹦鹉……” “不该你问的事，别问。”老王冷冷丢下一句话，从容不迫地走进小楼。 楼外，黎秋生逃脱了秃鹫的追捕。 她趴到了地上，皮肤和衣服渐渐变成土地的颜色。一个鼓起的人形土包缓慢地向小楼后面匍匐前进。 …… 楼里。 小楼与成排的鸭舍不同，内部区域完全是私人小别墅的规格。 但这栋别墅的一楼到处贴着大字报，屋顶挂着喇叭。 老王想撕下大字报，用了点力气却没有撕动。 他想起当年和伙伴们做出逃出基地的决定，想起孤身一人跟黑袍人上路的决定，想起一次又一次阻挠基地行动的决定。 可以恐惧，但不可以顺从。 不可以顺从。 他反抗过很多次，现在仍然可以反抗。 有了这些念头，墙上的大字报瞬间祛魔，成了平平无奇一张纸。 老王的翅膀化成人手，轻轻一撕，大字报连成片地掉了下来。 第47章 我去炸学校 勇敢黎黎，不怕困难！ 黎秋生不停鼓励自己。 她是突击者小分队里第一个理解夏锄禾意思的人。 对于不顺从，黎秋生还是有不少经验的。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小时候在基地学校和家里，她就总喜欢问一些老师和家长答不上来的问题。 比如，基地为我们投入那么多，是想获得什么？ 比如，父母辛勤养育孩子，孩子却并不快乐，我以后能不生孩子吗？ 比如，家人虔诚地向天神进贡和祷告，但天神并没有实现家人的心愿，所以天神是不是不灵？ …… 为着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黎秋生挨了很多打。 后来，她学乖了，不再将这些问题问出口，而是放在心里，独自琢磨。 很多问题，她想不到答案，但她也不愿接受基地的说法，不愿信奉一个从来没见过，没给过她好处的神。 黎秋生很会伪装，她让自己看起来和大多数废土人一样，以此来掩盖她心里大逆不道的想法。 或许，这也是她拥有特殊土系异能原因。 大多数土系进化者的技能点都点在了防御系数上，他们筑起的土墙高大结实，宛如一面牢靠的盾牌，为自己和战友撑起一道坚固的防御线。 黎秋生的土墙却空有其表，最多能绊敌人一个踉跄。 但好在，她能把自己土壤化。只要周围有土壤，她就能融合到土壤中，伪装逃命实为一绝。 这次从秃鹫眼前逃脱，绕过企鹅的监视，也是靠着特殊的土系异能。 黎秋生顺利绕到小楼后面。 可以恐惧，但不可以顺从。 黎秋生的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她害怕生孩子，但不怕砸墙啊~ 黎秋生从作战包里拿出匕首，库库挖墙。 相比于夏锄禾的大石头模具，黎秋生每次只能在墙皮上戳个小洞。 但与之前完全无法破坏副本相比，这样的小洞就是希望。只要坚持，等到队友一起来就好了。 黎秋生很快在墙上戳出一块不规则的秃墙皮，看到墙皮脱落，露出墙里的红砖，黎秋生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这可是大名鼎鼎有去无还的动物世界副本诶~ 突然，二楼的小窗户被打开，一只鸭头从窗户中伸出来。 黎秋生举着匕首：……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但是很快，窗户中紧接着伸出一条人类的胳膊，老王开口：“我拉你上来。” 看到这副诡异的情景，黎秋生猜到眼前的老王或许是队友变的。 她乖巧地伸出胳膊，用力上跳握住老王的手，手脚并用地从窗户爬进小楼。 老王甩了甩手臂，手臂变回翅膀。 他没解释，黎秋生也没问。 二楼与一楼结构相似，但是少了许多大字报，墙上布满了没有遮挡的线。 老王扯断了几根，没感受到变化。 但此时疲于奔命的王琰感受到了。 一直追逐他的几只秃鹫突然像断电了一样，直直从空中掉下来。 秃鹫们摔在地上，很快又起来。 它们呆呆地扭头看了看四周，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然后秃鹫展翅翱翔，轻快地飞到天空，飞出猛禽小院的院墙，变成天空中的一个个小点，逐渐消失不见。 “嘿嘿，小爷运气不错，碰到几只傻鸟。”王琰鬼鬼祟祟地返回中央小楼。 …… 楼内，老王分给黎秋生几个“丸子”。 “放在二楼的墙壁旁，均匀放好，放完从窗户里出去，通知其他人躲远点。给你两分钟的时间，能做到吗？”老王问。 “能！”黎秋生兴奋道。 老王上三楼。 黎秋生放丸子。 黎秋生轻快哼歌。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 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 黎秋生和无名之辈的02是好朋友，有次只有两人在店里，02给她放了这首歌。 黎秋生很喜欢，只听一次就记住了歌词。 放好丸子，黎秋生从窗户跳出去，化为土壤在地上蠕动。 土壤里传出歌声： “我去炸学校 校长不知道 一拉环，我就跑 噗通一声学校不见了（liao）~” 黎秋生悄悄用匕首割断雕姐和路当归身上的绳子。 一人一雕看着地上突然冒出的匕首和断裂的绳子，默默对视一眼，谁都没动。 黎秋生努力从突击小分队面前蠕动过，地上留下一个字——退。 黎秋生努力蠕动到麻久和李月身边，她从地上爬起来，土色褪去：“累死了，咱快跑远点，一会有惊喜。” 李月二人看到突击小分队悄悄后退，飞行小组也缓慢将姿势调整成起飞前的准备姿势，不疑有他。 就在腕表又传来一下震动时，雇佣兵们敞开了速度飞奔，雕姐和路当归一飞冲天。 噼里啪啦一阵巨响，中央小楼轰然倒塌。 企鹅呆呆转头，被迎面而来的火光冲上天。 落在地上的时候，变成了一只还人腿长的小小蓝企鹅，破破烂烂的汗衫盖住它的尸体，像一块破旧的裹尸布。 路当归的翅膀突然消失，直直地落向地面。 雕姐捞了她一把，翅膀也随之消失，英俊的角雕变成了一个女人。 好在有角雕拉一下的缓冲，这个距离倒也摔不死人。 两人狼狈地落在爆炸后的中央小楼边缘，在火堆里滚了几圈才灰头土脸，火烧火燎，一瘸一拐地出来。 雕姐扯了扯被火燎得卷曲的头发，烦躁地扯了扯。 路当归倒是面不改色，气度一派自然，仿佛还是那只穿着华丽袍子的白孔雀。 李月讶然：“辛琱！辛大佬！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早就从这个副本出去了吗！” 雕姐把扯断的头发扔进火里：“什么辛琱，不认识，叫我雕姐就好。” …… 晕过去的夏锄禾被老王拿捏了不到一秒。 方才还耀武扬威掐着夏锄禾脖子的老王，体型缓慢缩小，被它提起的夏锄禾，脚都落到地上了。 老王惊恐地嘎嘎大叫。 然而很多事，不是它一只鸭子能控制的。 衬衫松松垮垮，领结掉在地上。 松垮的衬衫在地上一拱一拱，从里面拱出一只肥美的大黄鸭。 秃鹫们飞出学院，架势颇为壮观，宛如大雁南迁。 田野里即将成熟的农作物纷纷枯萎，腐烂发臭。 学院里完成分化的学生，有些彻底褪去人形，变成了普通的家禽。 有些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具尸体。 第48章 丰收的季节 火焰逐渐熄灭，中央小楼的废墟里，立着一只洁白无瑕的白天鹅。 天鹅微微弯曲优雅的长颈：“我被困在这里许多年，多谢你们救了我。” 路当归等人面面相觑。 就这？ 炸掉中央小楼，不该爆出个副本核心吗？ 作为这群人里，唯一见过副本核心的路当归，率先走上前，把天鹅提手上。 天鹅被她提在手里，翅膀扇动，抗议道：“bi……你这样，很不礼貌！放开我！” 副本没有崩塌，说明天鹅不是副本核心。 路当归暂时松开天鹅。 李月眼睛亮晶晶：“我觉得……附近有好多好吃的，终于到丰收的季节了！” “你们去不去捡？不去我去了？”李月浑身上下写满了急切。 其他雇佣兵也蠢蠢欲动。 比起缥缈无踪的副本核心，近在眼前的利益更让人心动。况且副本核心只有一个，找到了也大概率不会归属于自己。 雕姐善解人意，大手一挥：“你们去吧，我看着这只鸟。” 天鹅抗议：“我是天鹅，不是随便什么的鸟。” 雕姐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处于食物链上层的压制瞬间让天鹅乖乖闭嘴。 李月等人得了空，此刻如黄鼠狼进鸡群。满地的小鸭子，见一只捡一只，捡到了用绳子拴住脚，很快每人都拴到一串小鸭子。 李月抿唇，可惜鸽子都飞了，不然全都捉了，做成鸽子汤，大补呢~ 夏锄禾悠悠转醒，对着满地的尸体叹了口气。 然后，她也开始捡鸭子。 那些未完成分化的，鸡鸭鹅什么都有，但这些完成了分化的动物，却只有鸭子鸽子和孔雀。或许动物本身的品种，也是影响分化的原因之一。 夏锄禾在鸭群里见到一只格外肥壮的公鸭，头大颈粗，腿粗有力，体格健壮，精神饱满，羽毛光滑油亮，和其他小鸭崽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夏锄禾在这只鸭子的脚上拴了根绳，作为标记。 这只鸭太适合做种鸭了，绝对符合五星公司的要求——高产。 夏锄禾把鸭子提起来，放进农场时，鸭子身上掉下来些东西。 夏锄禾捡起来一看，是几张卡片，上面写了蛋鸭、肉鸭……之类的词。 夏锄禾随手将卡片丢开。 除了鸭子，孔雀园里还剩三五只孔雀。夏锄禾离得最近，孔雀都被收拢到农场中。 遇到李月的时候，李月正在对着天上的鸽子流口水。 李月眼巴巴地望向夏锄禾，漂亮的脖颈上下滑动。 夏锄禾想了想，毫不心疼地撒出一大把饲料。被喂惯了的傻鸽子立刻落到地上，捡饲料吃。 夏锄禾做出请的手势，李月等人毫无矜持地开捉！ 傻鸽子们吃得正香呢，就被拴上了绳。 收拢完猛禽动物所有能收的动物，几人一起往中央小楼走。 一路走，见到猛禽学院里的尸体。 李月偶尔和夏锄禾介绍：“这人我认识，是003储备军中的王苟。” “还有这个，是雇佣兵赵签。” “这个是……” 夏锄禾打断她：“你不难过吗？” 李月自然而然回答：“没什么好难过的，下副本就是这样的。” 她坦然道：“我在进来之前，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嗯……其他人应该也做好了。” 夏锄禾：…… 好好好，你们废土人的生死观最先进，超脱生死都没带上我。 等回到中央小楼，夏锄禾看到了一副略显滑稽的场景。 一个灰头土脸英俊健美的女人捧脸坐在废墟上，和一只洁白无尘高雅美丽的白天鹅大眼瞪豆豆眼。 “你们回来了~”雕姐伸了个懒腰，看管嫌疑鹅好无聊。 夏锄禾环视周围的人，少了老秦和一只雕。 “雕姐？”夏锄禾讶然。 “好累，你之前收我的那个空间呢？我想进去睡觉。” 夏锄禾看着这个个头高大的女人，有点为难，农场不能收人，雕姐可能再也进不去了。 夏锄禾抬手，露出腕表：“你试试？” 雕姐把手搭在夏锄禾手上，夏锄禾不着痕迹地移动手臂，让腕表触碰雕姐。 雕姐瞬间消失不见，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夏锄禾：…… 其他人：…… 在其他人眼中，雕姐碰到夏锄禾的手，就被夏锄禾收进空间了。 好可怕┌(。Д。)┐ 默默离远一点。 夏锄禾摸摸鼻子，并不理解雕姐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或许……雕姐并不是人。 李月附到夏锄禾耳边，悄声道：“雕姐和辛大佬长得一模一样，我记得辛大佬这会应该在其他副本里呢。你出去后小心点啊~” 夏锄禾费力地从记忆里翻出“辛大佬”这三个字。 进动物世界的副本前，李月曾说过，动物世界的幸存者目前只剩下一个人——辛大佬。 夏锄禾决定出去再研究这件事。 现在，谁能告诉她，中央小楼是怎么回事？白天鹅又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想让这些人毁掉大字报和喇叭啊，怎么能做得如此彻底？ 实在是！ 干得漂亮！ 全程参与了炸学校，不是，炸小楼的黎秋生，把事情经过告诉夏锄禾。 夏锄禾并不吃惊。 无影留下的信中说，灯塔为她献舞，透露出副本里有灯塔中人的意思。 而老秦，从一开始的分化结果，就不太对劲。 只是没想到，灯塔居然真的没有搞事情，还送给她这么一份大礼。 这让夏锄禾有些摸不清灯塔的立场。 不过，相比这些，她更担心真正的老秦，不知道真老秦现在在哪，是不是还活着。 王琰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老秦进化出了新能力？他人呢？从刚才就没见到他。” 夏锄禾不知道怎么告知王琰，副本里的老秦是假的，真老秦可能遇害了。 她选择沉默。 “对了，他还给了我这个。” 黎秋生从作战包里掏出一个小铁笼，笼子还没巴掌大，里面关着一只比小拇指还短的蜂鸟。 蜂鸟见到夏锄禾，翅膀高速振动。 一段视频被投放在众人眼前。 第49章 我们可是救了你的命诶 视频画面中，一只秃鹫在拍卖场后台走动。 它走向前，一张巨大的鸟脸隔着铁笼出现在屏幕中。 随即，屏幕一黑。 下一帧，出现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黑色的金属面具，面具上有繁复的花纹，像一朵盛放的蔷薇，攀满整张脸。蔷薇唯独在面具眉心留下空隙，眉心伫立着一座小小的灯塔。 李月低呼一声。 视频的最后一段，是个陌生男人的背影，他左手提着鸭，右手提着鸽，孤独地走向猛禽学院深处。 …… 蜂鸟放完视频，满怀期待地看着夏锄禾。 夏锄禾对这种眼神很熟悉。 陆龟苏苏、大黄狗、土鸡……还有李姐…… 想吃东西的时候，都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蜂鸟，喜食花蜜，含糖的应该都可以吧。 夏锄禾支使赵毛毛跑腿，弄来一点水，撒点面粉到水里。 她把面水放到蜂鸟面前，蜂鸟喝了几口，抬起头，仍用乞食的眼神看她。 夏锄禾心虚：“那个，这会没有蜜，等我出去了，立刻给你做麦芽糖。” 蜂鸟不满地张张嘴，无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 黎秋生道：“他说，让你把这个卖了，积分给老秦。” 王琰看完视频，终于反应过来，副本里的老秦是那个面具男！真正的老秦还在副本外！ 夏锄禾松了口气，听这意思，老秦还活着，而且还能无痛捞一只蜂鸟的钱。 夏锄禾把蜂鸟收进农场：“没问题。” 她看向李月，等待李月解惑。方才李月的反应，足以说明她认识这个男人。 李月果然说道：“他是千面人，灯塔的中流砥柱之一。据说，千面人可以千变万化，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模样。” 夏锄禾点头，不出所料。 黎秋生又说了天鹅的事。 夏锄禾走到天鹅面前，天鹅骄傲地抬起脖子，语气却小心翼翼：“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夏锄禾笑道：“你说你被关了好多年，我们救了你，对吧？” 天鹅迟疑地点头：“对。” “你不表示表示吗？”夏锄禾坐在雕姐坐过的位置上，与天鹅平视。她眨了眨眼：“我们可是救了你的命诶！” 其他人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就是不看废墟中央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天鹅。 小天鹅试探：“学院中你看中的东西，随便你拿？” 几个土匪早把学院扫荡一空，夏锄禾装模作样：“没什么看中的。” 天鹅踱步，在废墟里左转转，右转转，居然扒拉出一个完好无损的宣传单。 上书——舍己为人。 它把宣传单送给夏锄禾。 “我也不要这个。” 夏锄禾说着，把宣传单收进农场。 小天鹅欲言又止。 夏锄禾一本正经：“难道你的生命和自由，只值一张纸吗？” 小天鹅：“bi……” 它伸出翅膀，捏住自己的嘴，手动让自己闭嘴。 天鹅冷静了一下，才道：“我知道猛禽学院，有个仓库，里面或许有好东西。” 天鹅告诉夏锄禾，田野外的搅拌机底部，有一个机关，只要输入密码，就能进入仓库，听说仓库里有很多好东西。 另外，天鹅附送了夏锄禾一个提前出副本的方法。 只要往学院大门反方向一直走，走到一个和安检门一样的地方，就能提前出去，不用等七天。 蜂鸟播放的视频中，老秦消失的方向就是大门的反方向。 夏锄禾捏起天鹅翅膀上的一根羽毛摇了摇，笑得十分甜美：“合作愉快，你下次再遇到危险，记得通知我们。” 天鹅：“……bi” “走啦，先去挖宝。”夏锄禾招呼众人。 几人往田野的位置走，走出一段距离后，黎秋生问道：“真就走了？它的话可信吗？” “当然不可信。”夏锄禾摇头，“你找个地方盯着它，看它想做什么。田野离得不远，我们去去就回。” 之前天鹅能被路当归和雕姐独自拿捏，面对夏锄禾的威胁也不敢反击，大概率是个弱鸡。 只留黎秋生一人，足矣。 黎秋生消失在土壤中，爬回中央小楼悄悄监视天鹅。 夏锄禾等人去田野挖宝。如天鹅所说，搅拌机底部，果然有个开关。 夏锄禾没有贸然点击开关，而是检查过身上的作战服，让别人躲远之后，才用松木柴按下开关。 搅拌机旁一阵轰隆隆，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几人分成两组，一组在上面守着，一组下去。 下面是个仓库，仓库里放着几辆工具车。 废土人对工具车兴趣缺缺，夏锄禾却一阵狂喜。 收割机！拖拉机！播种机！甚至还有农用无人机！ 发了发了，从此以后，种地解放双手！ 日耕百亩，指日可待！ 只是……农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级到百亩地…… 夏锄禾把农机收进农场，承诺会将农机按照市价折成积分，均分给大家。 众人想起夏锄禾逼迫小天鹅的样子…… 嗯，丝毫没出力，有点不好意思要。 收完仓库中的东西，几人鬼鬼祟祟地摸向中央小楼。 …… 夏锄禾携众人离开不久，白天鹅立刻暴走，嘴里不停咒骂：“bitch!bitch!bitch!贱人！婊子！一群臭鱼烂虾！一个大贱人带着一群小贱人！毁了我的心血！掏空我的积蓄！该死！都该死！” 偷偷监视的黎秋生震惊，这么干净的天鹅，怎么能骂出这么脏的话！ 天鹅无能狂怒，在废墟上走了一会才停下来。 “我要重建猛禽学院，补全所有漏洞！下次再有机会见到那个大贱人！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天鹅扒拉着废墟里的碎砖头，嘴里不停嘀咕：“臭虫子！烂虾米！癞蛤蟆！丑小鸭！” 它把砖头一块块丢开，专心地寻找东西。 “哈！在这里！”天鹅丢开周围的砖块，小心翼翼地捡起一个东西，爱怜地用脸脸毛蹭来蹭去，“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宝贝~” “哦？你找到了什么？”夏锄禾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天鹅身后响起。 第50章 收获1 天鹅忙把东西塞到翅膀下面：“没，我什么都没找到，我这就走。” 夏锄禾捉天鹅如捉鸡，捏着翅膀根一提，天鹅无助地在空气中做蹬腿运动。 方才被它塞进翅膀里的东西掉在废墟中，是一支话筒。 “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夏锄禾捡起话筒。 远方的屋舍渐渐变得虚幻，破碎…… 副本坍缩了。 夏锄禾手中的天鹅“嘎”了一声。 夏锄禾低头，手中的天鹅变成了一只鸭子，浑身褐色，面有白斑，头顶和翅膀尖端有些红，活像一只鸭形小丑。 夏锄禾笑：“原来丑小鸭真能变成天鹅啊。” 出了副本，夏锄禾手上的腕表不停震动。农场发来了一封紫色的信，似乎十分重要且紧急。 夏锄禾瞄了一眼—— 检测到可融合稀有道具：你要乖乖听话筒（镜子碎片），融合后可查看追随者忠心度，并在一定程度上随意取用追随者的力量，是否融合？ 夏锄禾毫不犹豫地点“否”。 农场是手机的农场，她才不要给手机打工。借用积分给农场升级，与农场互惠互利，已经是夏锄禾做出的最大让步。 农场又弹出一封紫色信—— 如不融合，则无法接收猛禽世界的奖励。 农场又又弹出一封紫色信—— 友情提示，玩家永久享有农场使用权，农场的每一次升级均是为了给玩家提供更好的服务。 农场卑微到这种地步，夏锄禾看到不能接收猛禽世界的奖励，觉得有点可惜。提心吊胆吃了两三面粉，不能拿不到奖励！ 夏锄禾和队友商量：“核心五五分，我五，你们分另外五成，我按积分折给你们，可以吗？” 在副本破解和寻找核心上，夏锄禾出了绝大部分的力，但具体的行动离不开其他人的功劳，夏锄禾不可能独吞。 听到夏锄禾的分配方式，其他人反倒愣了。 他们很少能拿到副本核心，即使偶尔拿到了，也是谁拿到是谁的，没拿到的只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给他们分积分。 几个雇佣兵有点感动，但也没推开到手的积分。 见众人同意，夏锄禾和他们约定，打听到副本核心的平均价格后，将积分转给他们。 除了李姐提着鸭子和鸽子先走，其余人都跟着夏锄禾，与管家汇合。 顺利从副本中出来，按照约定，五星公司会按市价十倍的价格收购他们的副本所得。 收购点中，非活禽的收购价格是每克一积分，活禽大概能到每克十积分，五星公司则要出价每克一百积分。 雇佣兵们或多或少都抓了几只鸭子，这些鸭子虽然不大，但每只也有四五斤重。 收获多的雇佣兵，一次得了三四百多万积分，收获少的，也得了一百多万积分。 这些积分听着虽多，实际上一百万只够买一个人的自由。 比如王琰想让他的父母彻底脱离基地掌控，那么他需要支付至少二百万积分。 况且，动物世界是有名的有去无还副本，这些钱是真真实实拿命换的。 雇佣兵们知道，这次收获是沾了夏锄禾的光，纷纷向她表示感谢，有些人甚至表示，不用和他分副本核心的积分，再多拿就亏心了。 更有甚者，有两个人甚至留了下来，表示想跟着夏锄禾混。 一个是黎秋生。 一个是赵毛毛。 黎秋生所在的组织是个小组织，进入和脱离都很简单，黎秋生在腕表上和组织上层打了声招呼，交了点钱就算离开了。 赵毛毛则需要回去当面报备。 赵毛毛竭力推销自己：“夏姐，你千万别忘了我，我以后一定给你好好跑腿，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收了我，绝不让你吃亏，我一定是你手下第一跑腿小弟！” 夏锄禾：……得力干将缺几个，跑腿小弟真不缺。 不过送上来的人，不要白不要。 她以后，可是要成为大佬的人~ 王琰在犹豫要不要给夏锄禾转钱。 夏锄禾在他身上用了一支价值百万的救命药。虽然他是为救夏锄禾受伤，但实际上，即使他不去以身挡子弹，夏锄禾应该也问题不大。 王琰当时想的更多的是，用死亡换取家人的平安自由和健康。 谁知阴差阳错……好在这次收获不错。 王琰舔了舔唇：“我把药剂积分转给你吧，省得我老惦记着欠你一条命。” 夏锄禾惊愕：“我还觉得我欠你一条命呢~行了，咱俩两清，别弄那些矫情的。” 王琰松了口气：“行，那核心的钱，我也不分了。我刚刚看到老秦联系我，他好像没事，我先回去看看他。” “行！”夏锄禾冲他挥挥手，“老秦的东西，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交给他。” 最后是夏锄禾和五星公司的结算。 夏锄禾先是问了句：“那些高产的禽，五星公司打算用它们做什么啊？” “夏小姐，关乎五星公司的事，属于机密。不过……”管家露出标准的笑容，“夏小姐很有能力，五星公司希望能和您长期合作。所以，告诉您也无妨。” 管家一板一眼背诵五星公司的企业文化：“五星公司是一家致力于造福社会和人民的企业，一切以回报社会为中心……” “本次收集高产生物，是为了获取其高产基因，融合于其他生物，从而使每个人都有机会享用到自然食物和自然用品。” 夏锄禾用清澈愚蠢的眼神看着管家背诵官话。 不信，谁家回报社会的好公司会把其他公司都挤死，自己垄断啊。 不过，获取高产基因，听起来蛮可信。 被拿去做实验的动物……好惨啊。 惨好啊。 夏锄禾先拎出特意做过标记的公鸭子：“这只鸭子，绝对是最好的种鸭，绝对高产。” 接着拎出小丑鸭：“母鸭子，看着就能多下蛋，让五星公司的研究人员好好研究，不用因为它是一只小鸭而怜惜它。” 管家食指微动，感觉夏小姐下过副本后，更不正常了。真的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要死要活地吵着奉献自己吗？ 夏锄禾林林总总拿出了十几对鸡、鸭、鸽，一口气搞到一千多万积分。 虽然她可以拿出更多动物，但一来农场需要留下一部分繁殖，二来她对以后的发展路线有了初步规划，这些动物另有他用。 管家对夏锄禾的收获十分满意，但来之前，公司给他下了另一个命令。 管家彬彬有礼：“夏小姐，听说您这次获得了副本核心。五星公司有意收购，请您开个价吧。” 第51章 收获2 “唔，五星公司打算给多少？” 夏锄禾一边将你要乖乖听话筒融合到农场，一边打听副本核心的价格。 管家不疑有他：“副本核心的收购价格在五百万到一个亿不等，需要根据具体的作用判定，大多数在两千万上下，最高的曾拿到过一个亿。” 夏锄禾继续打听影响价格的主要原因。 原来副本核心和异能类似，作用各有不同。一般强有力的攻击或防御的会贵一些，辅助的则比较便宜。 农场对你要乖乖听话筒的注释如下—— 如名所示，听到话筒声音的人会按照话筒拥有者的吩咐行事（仅在不触及听话者底线的情况下生效），持续时间1min，冷却时间24h。 你要乖乖听话筒的功能虽然强大，但冷却时间长，限制大。 单从作用来看，是个品质一般的副本核心，夏锄禾决定按照平均价格两千万折算给其他人。 算好价格，夏锄禾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管家：…… 合着说了半天，都是白说。 管家竭力挽留：“夏小姐”，五星公司愿意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副本核心。 夏锄禾敷衍：“哦哦，我卖给别人了，它给的价格更高。” 农场可是说了，永久的使用权，而且融合后的效果看起来很不错。 管家不依不饶：“您要去哪里，我送您过去吧？” 夏锄禾看向路当归和黎秋生：“彩石基地？” 两人都没什么问题，一起和夏锄禾坐上回彩石基地的车。 地下通道要保持安静，管家没有机会多做纠缠。 一路顺风。 然而，在进基地必经的安全审查中，夏锄禾遇到点问题。 守卫军0517看清夏锄禾的身份，一手持枪直指夏锄禾，另一只手掏出特制手铐：“你的身份有问题，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夏锄禾：……我穿越者的身份这么快被发现了吗？ 旁边的守卫军本来在看热闹，眼神一瞥看到夏锄禾方才下来的车上，司机居然是管家。 他不着痕迹地捅了捅0517，0517烦得往旁边挪了一步，枪依然指着夏锄禾，满脸不耐烦。 管家停好车，走到夏锄禾身边。 0517冲管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管先生，您请。我这边要处理公事，冒犯了。” 管家连个眼神都没给守卫军，他恭敬地问夏锄禾：“夏小姐，请问您遇到了什么问题？” 0517脸色一变，持枪的手瞬间抖个不停。 夏锄禾好心帮他扶住枪：“拿稳点，别走火了。” 0517抖抖索索，手里的枪不知是该继续拿着，还是该掉下去。他憋出一句：“多……多谢夏小姐。” 旁边的守卫军实在看不下去，夺过他的枪，赔笑道：“夏小姐见谅，他眼神不好，认错人了，您请进哈~” 等管家和夏锄禾等人走远，0517哭丧着脸：“我是不是得罪大人物了？我这辈子是不是完了？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晋升的机会了？” 同事骂他：“你个憨货，我就说，让你别贪图严三儿那点钱，你非不听！” …… 管家询问夏锄禾：“夏小姐在彩石基地得罪了什么人吗？” “没吧。”夏锄禾眉头微蹙，想起在李姐食品店遇到的毒蘑菇事件，“可能有一个，好像叫严三吧？不知道他怎么就盯上我了。” 管家颔首：“夏小姐稍等。” 管家找了个联系人，简单说了夏锄禾和严三的情况。 不到一分钟，那人把彩石基地的严三儿和北虎基地的石建河扒得底裤都不剩，连两人当守卫军时同吃一条营养剂都扒出来了。 管家和夏锄禾解释：“似乎是您被北虎基地判定为变异人的事，被认定为负责人的工作纰漏，相关负责人石建河为此受到惩罚。他为了报复您，联系了昔日好友严三儿，所以严三儿才会一直找您麻烦。” 听完这七拐八绕的关系，夏锄禾一整个大无语。 工作不力，不反思自己，反倒把锅推在她这个受害人身上。 有点小权，不好好做事，反而三番五次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使绊子。 这两位负责人，绝配。 管家看到夏锄禾厌恶的表情，贴心道：“夏小姐放心，五星公司收拾这两人很容易。” 夏锄禾拒绝管家的好意：“我会想办法处理，副本核心真的卖给别人了。” 管家微笑：“没关系，就当是五角公司与您合作的诚意，希望夏小姐能和五角公司达成长期合作。” 夏锄禾笑笑，没有正面回应。 她与管家的关系有点复杂，并不是管家单方面求她合作，她也有求于管家。 夏锄禾掏出几根孔雀翎羽：“我在副本中还得到了一点小东西，送给你。” 管家受宠若惊，十动然拒：“为您办事是我的工作，您不用在我身上破费。” “收下吧。你的袖扣很漂亮，我想知道你在哪里买的。”夏锄禾晃了晃漂亮夺目的孔雀翎羽，“你知道，女孩子，总会对这样亮晶晶的东西感兴趣。” “我的服装都是公司提供的，既然夏小姐感兴趣，我回去帮您问一下。”管家收下孔雀翎羽。 夏锄禾理了下头发，不经意间突然掉落装着魔法种子的香囊。 “哎呀，东西掉了。” 夏锄禾慢慢捡起香囊，刻意露出香囊上绣的禾苗雪花图案。 管家眼神一动，落后夏锄禾一步。 他看到夏锄禾衣服上沾了一根落下的头发。 管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路当归和黎秋生，确认发她们没在看这边之后，轻巧快速地捏起了这根发丝。 第52章 辛大佬惊艳出场 在管家的陪同下，夏锄禾顺利从基地学校接出夏宝儿。 刚从猛禽学院出来，夏锄禾看到基地学校外墙上张贴的横幅——倾心付出，美好奉献，共建美好基地。 有种想撕了它的冲动。 有夏锄禾来领人，夏宝儿顺利背着小书包走出学校。 刚路过横幅，黎秋生怪叫一声：“呦，我这刀歪了，没注意。” 夏锄禾扭头一看，黎秋生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刀，刀尖歪歪斜斜，刚好划到横幅上，把横幅割出长长一道裂缝。 割裂的横幅像块破布一样挂在墙上。 尚未离开的学校负责人：“……” 这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 他眼睁睁地看着黎秋生从作战包里拿出一柄刀，然后把刀挂在背上，刀尖还特意冲着横幅。 黎秋生和负责人打哈哈：“你这横幅多少积分？我赔你。” 负责人咬牙挤出一个数字，黎秋生把积分转过去。 这种基地可以生产的东西都不贵，黎秋生赔一百个都不心疼，关键解气！ 太解气了~ 夏锄禾也被黎秋生的小动作逗得十分舒畅，兜里有钱的她大手一挥：“请你们下馆子，咱去李姐食品店吃饭~” “下馆子？”黎秋生没听明白。 夏锄禾不知道怎么解释，下馆子就是去饭店吃饭。 管家自然而然接话：“古代大多数家庭自给自足，很少在外吃饭。只有少数跑江湖做生意，或被发配之人，才会在饭馆吃饭，以求填饱肚子。当时的饭馆主要为社会边缘人士提供服务，社会地位较低，所以出现了下馆子这个词。” “加之古代的居住建筑，厨房地势相对较低，有上厅堂、下厨房的说法，下馆子就成了表达在外就餐的说法。” 管家笑道：“现在很少有人用这个词了，夏小姐果然学识渊博，活学活用。” 夏锄禾汗颜，她压根就没听过管家说的那些话。 考虑到废土展现出的某些顶级科技产品，夏锄禾觉得她穿来的时代，或许对应了废土的古代…… 夏锄禾简单关心了几句宝儿的学业，几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李姐食品店。 “李姐，主食、热菜、凉菜、汤品、零食，我全都要，上够我们五个人吃的~” 李月随手把头发扎起来：“小夏发财啦，这么大方，你们稍等一下，要坐包厢吗？” 夏锄禾看看空荡荡的饭厅：“不用，饭厅宽敞，又没什么人。” 话音刚落，屋里暗了暗，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灯光。 夏锄禾抬眸，又是个“熟人”。 来人长得和雕姐所化之人像了九成九。 差的零点一成是精气神。 雕姐眼中有光，心中有爱，乐于助人，浑身洋溢着蓬勃健康的美感。 此人却头发潦草，眼底发青，萎靡不振，像是连熬了几个大夜，差点就和开篇第一章的夏锄禾一样了。 “辛琱？”管家叫出她的名字。 辛琱呆呆抬头，大步跑进来：“谁把我的礼貌偷走了？” 辛琱跑到夏宝儿身边，不由分说，提起夏宝儿抖了抖，换个方向，提着脚脖子抖了抖，夏宝儿书包都被抖掉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礼貌？” 辛琱跑来跑去：“谁啊？” 辛琱仰天长啸：“谁偷走了我的礼貌？” 辛琱揪住管家的领结：“说！是不是你！” 辛琱恶狠狠盯住管家：“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礼貌？” 管家的完美面具裂开，他把领结从辛琱手中拔出来：“松开啊，不是我啊！” 辛琱力气极大，管家没拔出来。 “什么？不是你？”辛琱十分不解，“那是谁偷走了我的礼貌？” 辛琱继续跑来跑去，跑到夏锄禾面前。 夏锄禾腹诽，真的很没礼貌。和初次见到的雕姐完全不一样，雕姐哪怕想弄她，也是暴躁但有礼貌。 夏锄禾火速闪开，把在农场中呼呼大睡的另一个辛琱丢出来。 睡得正香的辛琱被砸在冷冰冰的地上，闷哼一声。 “下次再做这种失礼的事，麻烦提前和我说一声。”礼貌辛琱恶狠狠盯着夏锄禾。 被两只辛琱盯着的夏锄禾，顿觉鸭梨山大。 她立刻转移矛盾：“不是我干的，她逼我的。” 夏锄禾指向无礼辛琱。 两只辛琱同时转头，面面相觑。 无礼辛琱面色发黑，眼中却爆发精光，嘴角大大咧开：“找到你了，我的礼貌。” 无礼辛琱一个弹射，挂在礼貌辛琱身上，头脸在礼貌辛琱脖颈处蹭来蹭去，活像一只粘人的大狗。 礼貌辛琱挣扎，推拒，两只手推开无礼辛琱乱拱的头：“走开啊！！！我不认识你啊！” 无礼辛琱把嘴贴在礼貌辛琱掌心啵了一口：“我认识你就行了，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把你放进我体内就行了。” 礼貌辛琱当场石化，手伸着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夏锄禾一整个没眼看，真的很没礼貌。 但爱看。 水仙，太香了。 “她这到底什么情况？”黎秋生挠头。 知识渊博的管家回答不上来。 反倒是路当归有个猜测：“和猛禽学院副本有关吧，应该是辛琱过副本时，遗留了一部分东西在副本内，这部分东西变成了雕姐。” 夏锄禾点点头：“很有道理。” 无礼辛琱围着礼貌辛琱看来看去：“还好你没事，我差点死在副本里！” 夏锄禾点头，更对得上了，雕姐差点被拍卖走。 副本里的其他尸体，或许和辛琱的情况一样。 尸体原本是其他人遗留在副本的一部分，这部分遭遇不测，副本外的人也就活不成了。 所以，之前每一个从副本中活着出来的人，实际上并没有完全出来，他们仍旧是属于副本的财产，因此最后都逃脱不了死亡。 黎秋生问出最重要的问题：“那，要怎么把两个人合在一起呢？” 夏锄禾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她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第53章 追随者手册 “或许，雕姐不愿意和辛大佬融合呢……” 众人看向格外抗拒辛琱靠近的雕姐，这还真是个重要问题。 李月从后厨探出头，偷偷惊讶了一下。 李月道：“老管，你家那公司不是很厉害嘛？有见过这种情况吗？” 管家整理好领结：“没听说过，我回去可以帮忙查一查。” 辛琱在不涉及自己的礼貌问题时，勉强还算清醒，她冷哼一声，恶狠狠道：“要多少积分？” 管家：“……查到再说吧。” 夏锄禾继续叫餐：“再加两个人的饭。” 李月端出一盘肉干，没错，就是夏锄禾之前卖的咸肉干。 “先来点零食，垫垫肚子，其他的马上就好。” 夏锄禾看向后厨，好家伙，两个冒大火的灶，两个亮着灯的高压锅，和一个不停咕嘟着的小砂锅，都是李月一人在照看。 这是异能吧？ …… 雕姐靠近夏锄禾坐好。 辛琱黏着雕姐坐。 雕姐往夏锄禾身边移，辛琱跟上，夏锄禾被挤得束手束脚。 夏锄禾站起身，走到辛琱一开始坐的位置坐下，微笑：“让给你俩，满意吗？” 雕姐黑着脸，辛琱一脸满足。 没等两人撕扯出个合适距离，李姐给众人上菜。 八碗米饭、一锅鸽子汤、烤鸭、焖鸭、盐水鸭。 鸭鸭鸭，入目皆是鸭。 好在李姐手艺好，花样多。 夏锄禾在副本里天天吃不饱，馋了几天，倒也不嫌食材单调。 吃到一半，夏锄禾想起农场中的蜂鸟：“李姐，你这有蜂蜜吗？” “没，珍贵吃食，哪轮得到我这种小店。”李姐喝着心心念念的养生鸽子汤，“不过店里有几块冰糖，你要不要？” “要！” “很贵的。”李姐好心提醒。 夏锄禾豪气万丈：“不差钱。” 吃完结账，夏锄禾萎了。不算李姐，七个人吃了五万多积分，算上冰糖，六万积分没了。 虽然夏锄禾手上有一千多万积分，但大头一千万，是要给其他人的副本核心分成。 不过夏锄禾看得开，钱挣了就是要花的。 这一千万，换来的是钱难买的好口碑，也是她接下来最需要的东西。 …… 吃完饭，众人分开，夏锄禾回到暂时落脚的旅店。 终于有时间，一一检查农场发来的信件。 农场收录b级生物孔雀，奖励经验15，当前经验110\/100（可升级）。 农场收录a级生物录像蜂鸟，奖励经验20，当前经验130\/100（可升级）。 **猛禽学院背景完善40%，奖励经验40，当前经验170\/100（可升级）。 检测到一次性道具——舍己为人符，可让其他人\/物无条件送你一件身外之物。 你要乖乖听话筒（镜子碎片）融合完成，增加新功能——追随者手册。 夏锄禾先给农场升级，升到3级的农场土地数量翻了一翻，原本八块地变成了十六块。 同时解锁了一个新建筑——面包房（十万积分）。 农场对动植物的评级，让夏锄禾有些困惑。 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动物都被评为b级或c级，魔法种子和蜂鸟有特殊能力，被评为a级。 唯一的s级，紫蓝金刚鹦鹉，看起来却平平无奇。 夏锄禾研究了好大会，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 或许真如雕姐所说，它就是个美丽的废物。 但是因为足够美丽，所以再废也是s级……？？？ 如果真是这样，那农场评级似乎不太合理。 舍己为人符是小丑鸭给她的宣传单，没想到功能居然不错。 这几封信都没有问题，不过…… 猛禽学院的背景完善怎么才40%，连完善背景的奖励都没有！ 夏锄禾仔细想了想，关于猛禽学院的副本只剩下两个，一个和雕姐有关，雕姐能影响夏锄禾的决定，她没说清楚是怎么影响的，或许要想办法套辛琱的话。 另一个则与竞拍者和能量值有关。 直到副本坍缩，夏锄禾也没探索到更多与竞拍者和能量值相关的信息。 最后，还有农场对猛禽学院的命名，农场两次命名都在猛禽学院前加了**的前缀。 如果能搞清这三个问题，或许完善度就能达到60%以上。 夏锄禾最后看向追随者手册。 农场右上角多出了一个小本本形状的图标，点开能看到几个人的名字和忠诚度。 排在第一的是夏宝儿，技能：精确操控火焰，忠诚度100（全心全意地信赖你，爱戴你，愿意随时为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夏锄禾：…… 莫名有点感动，眼眶热热的。还有点慌慌的，这份感情好沉重！ 当初选择照顾夏宝儿，主要是情况实属无奈，夏锄禾心里多少有几分不情愿。 现在看到农场的评语，夏锄禾觉得花的积分和精力都太值了！ 虽然夏锄禾不求夏宝儿回报她什么，但能得到一个孩子全心全意的信赖，真的让人心里暖暖的。 第二位是王琰，技能：操控火焰，忠诚度60（愿意听从你的指挥，在不伤害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会把你的命令放在首位）。 夏锄禾眉头微挑，看描述，60是个及格数，至少要达到60的忠诚度，才能放心用人。 第三位居然是辛琱，技能：听我的话，忠诚度50（在随心所欲和听你指挥之间摇摆不定，或许有时你的命令比不上她的心之所向）。 第四位是黎秋生，技能：伪装土壤，忠诚度40%（你说东，她不会往西，但可能会去南和北。） 第五位是赵毛毛，技能：****（忠诚度40%以上可查看）。 这小伙子嘴花花的很，嘴上说做夏锄禾手下第一跑腿小弟，实际忠诚度只有10（跑腿都可能跑错方向）。 第六位是麻久，那个精神治愈系进化者，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对夏锄禾居然有10点忠诚度。 后面还有两三个，也是猛禽学院副本里认识的，李胖胖等人，忠诚度只有2-3（墙头草都比他们站得牢，但至少有服从之心）。 让夏锄禾意外的是，李月和管家竟然也在追随者手册之中，虽然忠诚度只有1（本人都不知道对你有这种感情）。 最让夏锄禾意外的是，路当归没在这个手册中。 说完全无感，丝毫不伤心是假的。 虽然夏锄禾对一切都抱有戒心，但在戒心之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路当归。 如果她只能选择一个并肩作战交托生死的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路当归。 但现在，手册中没有路当归的名字。 手册中甚至有李胖胖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还有苏力这种夏锄禾毫无印象的人。 偏偏没有路当归。 夏锄禾自我开解—— 这是追随者手册，能在手册中出现的人，或多或少都把夏锄禾放在了高一等的位置。 路当归多骄傲的一个人，她不会把夏锄禾放在高一等，不会追随夏锄禾。 路当归只会以平等的身份站在夏锄禾身边，做她最好的伙伴，最坚实的后盾，和最忠诚的朋友。 嗯……应该是这样吧…… 夏锄禾不确定。 夏锄禾叹气，总觉得追随者手册的功能是在离间她和夏锄禾之间的感情！ 追随者手册旁另有一个小小的注释—— 忠诚度大于等于60的人，会对农场建设起到加速作用。 玩家可使用忠诚度大于等于60的人的技能。 60-80，每天借你用一次也没关系。 80%-99.99，姐俩好，用两次也行。 100，咱俩谁跟谁，她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夏锄禾想笑，好无耻的功能。 她喜欢。 之前，夏锄禾一直在担心，发展农场可能带来的后患。 夏锄禾生活的年代有个梗——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没有强大的武力托底，夏锄禾一直担心自己会成为“邻居”。 现在好了，她可以用积分和粮食，经营别人的忠心度，而那些忠心度，将成为夏锄禾屯下的枪。 思及此，夏锄禾越发感谢当初选择带走夏宝儿的那个自己。 夏锄禾正要关闭追随者手册，手册内容忽然发生了变化。 第54章 星火计划 管家的排名急速上升到了第二位，比坐火箭升的都快。 管家 技能：数据百科 忠诚度70（你给我发了消息？收到，好的，明白，哦哦，）。 夏锄禾：……这不是妥妥的敬业打工人吗！ 70忠诚度就这水平？ 虽然夏锄禾不知道管家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与她的父母有关，而且管家与夏家的关系一定是正面的。 事实正如她所料。 管家听到夏锄禾询问袖扣，看到夏锄禾掉出来的荷包，心中留意，特意捡走了夏锄禾的头发。 这根头发有毛囊，完全可以用作基因检测。 三十多年前，管家保留了夏锄禾父母的基因数据。 如今，管家拿到一份与当年数据相似度高达99.99%的报告，足以确定夏锄禾是夏清雪和陆星移的孩子。 回忆夏锄禾的种种异常，和她强大的能力（误，夏锄禾破解猛禽学院副本给管家造成的错觉）。 管家心神激荡。 成功了。 四十年前，一群少年在暗无星辰的黑夜点燃篝火，无数奇思妙想碰撞出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计划。 他们将计划命名为星火。 他们要创造一个人，一个可以净化废土所有污染，让废土回到旧世界的救世主！ 星火计划，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异想天开。 然而少年们却坚信星火计划的可行性，不管不顾地坚定前行。 他们从少年走到中年，从中年走向死亡。 如今，夏锄禾的出现，证明星火计划成功了！ 管家彻底删除粉碎腕表中夏锄禾的基因数据，确保没有一丝泄露的可能。 他握紧拳头，来回踱步。 不，不，现在笃定还为时尚早。 夏锄禾并未展露出净化废土的天赋。 哪里出了纰漏呢？ 是不是计划还不够成熟？ 还是……夏锄禾并不是计划的最终结果，只是中间产物？ 管家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夏锄禾的出现都证实了星火计划的可行性，他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星火！星火！星火！ 从管家出生的那一刻，他就被选为星火的传递者之一。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关乎全人类和废土世界的重大使命。 管家在星火组织平安长到十四岁，然后他被一群人，费尽心机“卖”到五星公司，以期为未来的救世主提供属于上层的帮助。 在过去三十九年的人生中，管家一直在做一件事——等待。 用十四年学习如何等待，用二十五年日复一日地等待。 等待救世主的出现。 或者。 等待星火的灭亡。 万幸，万幸。 他等到的是第一个结果。 二十五年的忍辱负重，肮脏算计，瞬间有了价值和意义，所有的不堪都变成了照亮前行之路的星星之火。 管家给北虎基地和彩石基地的高级负责人发消息： 石建河和严三得罪了五星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你们看着处理。 对方很快回复：明白，一定让您满意。 …… 与此同时，夏锄禾也在想解决那两只臭虫的办法。 夏锄禾想要打入废土上层，需要名利权三收。 利最简单，只要不停下副本，就有花不完的积分。 但名和权很难。 无法依靠常规途径，夏锄禾想到了一条偏径。 她要做废土最大的食品商，让上层忌惮她，主动招揽她。 有农场在手，不把食物卖到全废土都对不起跟着她一起穿越的手机。 生意要做大，一要上面有人，二要有利可图，三要名声在外。 夏锄禾上面确实有人，有人压着。 只要石建河和严三等人还在，夏锄禾就永无出头之日。 她从北虎基地跑到彩石基地，仍旧有素未谋面的基地负责人针对她。 哪怕她跑到其他基地，情况也不会更好。 要想杜绝此类情况，就要把他们狠狠打痛，打死，让他们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夏锄禾给王琰转了一百万。 王琰：？夏姐，你给的够多了，我不分副本核心 夏锄禾：收下，找你办点别的事，来旅馆 夏锄禾打开追随者手册，满意地看到王琰的忠诚度涨到70。 自古财帛动人心，收买人心最快的办法就是砸钱。虽然不能砸到让对方死心塌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尽心竭力办事绝对够了。 二人见面，夏锄禾问：“你认识接脏活的雇佣兵吗？” 王琰左右瞟了眼旅店内部。 夏锄禾现在有钱，住的单人间，没有别人在。 王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种吗？” 夏锄禾颔首。 王琰抿唇：“认识，夏姐需要的话，我介绍给你。” 夏锄禾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自己上吧？” 现在王琰在她心中，差不多是要钱不要命，为了钱啥都能干的形象。 王琰苦笑：“我哪有那本事，干这种活都讲究一击毙命。我要干这个，没等把人烧死呢，守卫军就把我拷牢里去了。” 王琰给夏锄禾推了个杀手，代号03。 这个起名方式，让夏锄禾想起无名之辈开店的02。 03很快给出价格。石建河和严三的人头不贵，石建河两百万，严三一百五十万。 夏锄禾先转了一百五十万当定金。 03办事效率很高，几乎是实时转播石建河和严三的近况。 两人不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均被所属基地除名。不但当不成负责人，甚至被赶出基地，成了流浪者。 这种被基地赶出去的人，其他基地往往也会谨慎接收。 如无意外，他们的余生将在基地外度过。 如有能力，两人可以靠下副本，和人交换各种物资。但流浪者卖东西，能卖到基地收购价的一成就不错了。 如果没有能力，两人可能活不过十天。 03是个实诚孩子：“流浪者，好杀。你要他们人头吗？要的话，我不收剩下的钱了。不要的话，我退你八十万定金。” 不退的二十万，是信息费。 夏锄禾没有回答，她在思考。 她在现代是个遵纪守法的人，从没做过杀人放火的事。 如今到了废土，她有时觉得自己融入其中，有时又觉得，她像玩游戏一样，游离世外。 03催促夏锄禾：“你要他们的人头吗？” 第55章 搞事业前的准备 “要。杀了他们。”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夏锄禾懂这个道理。 她的犹豫，不是为了那两个小人的性命。 而是，她不明白，自己怎能视人命如儿戏。 她想了许久，最终只想到一个原因。 或许，她本性如此。 只是之前在文明社会，不需要用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 但现在是废土世界，暴力是解决问题最快最有效的手段。 夏锄禾适应得很好。 03办事很利落，十来分钟的功夫，他就取到目标人物的人头，并给到夏锄禾一个基地外的坐标。 明天中午十二点，这个坐标会准时出现目标人物的人头。夏锄禾可以当场检验人头的真实性。 事情解决得过于顺利，王琰的一百万拿着烫手：“夏姐，你给的太多了。” 夏锄禾不做亏本买卖，一百万可不止这一件事。 “明天你去基地外，帮我验收人头。严三儿，你见过吧？” “见过见过。”王琰疯狂踩他，“长了一副小瘪三样，我绝对不会认错。” “我还有其他事需要你帮忙。”夏锄禾掏出手枪。 手枪是五星公司配备的特殊手枪，五星公司没有回收。但夏锄禾手里只有三个弹夹和一枚子弹，总计十六发。 手枪能对付秃鹫，说明对其他变异生物也有作用。以后，这将会是夏锄禾常用的武器之一。 夏锄禾问：“你知道哪里能买到特殊的子弹吗？” 王琰摇头：“能对变异生物造成伤害的特殊武器，五星公司不对外售卖。不过，现在有些走私商人手里有自研的子弹，效果虽不如五星公司的好，却也能用，比一般的武器强。” 夏锄禾戏谑一笑：“你手里也有走私商人的联系方式，对不对？” 王琰咧着大嘴：“夏姐，我就靠当中间人赚点介绍费，安全，来钱还快。” 王琰向夏锄禾表忠心：“只要夏姐需要，我所有的人脉都是夏姐的。” 夏锄禾满意了，这小弟挺懂事。 王琰迟疑道：“不过……五星公司一般会在任务结束后收回武器，夏姐……” 夏锄禾想到管家突然上涨的忠心度，或许是管家看到香囊后，故意给她留的好处。 若是她的身份不符合管家的猜测，管家后面一定会找借口要走武器。 但现在，夏锄禾没有这种担忧了。 她甚至可以尝试走管家的渠道，说不定能拿到正版五星公司研发的特殊子弹。 夏锄禾把武器的事暂时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另一件事。 农场越发丰富，夏锄禾也有了做粮商的事业规划。 为了发展事业，夏锄禾必须要有自己的居所，总不能一直住旅馆。 夏锄禾对居所有要求：“我想买或租一间带院的独立房子，房子可以小一点，院子至少要三五十平。” 王琰面露难色：“这种房子有是有，不过……价格很贵，没个一千万弄不来。” 夏锄禾：“……”这房价，跟文明社会一线城市的市中心差不多了。 王琰补充道：“如果只是暂时居住，可以买在地面上。基地上方也有房子售卖，价格便宜许多。基地为房子修建了防风沙的壳子，偶尔有守卫军巡逻。” “价格？”夏锄禾害怕听到动辄千万的积分，她现在虽然揣着钱，但大多都是要分给别人的。 “符合夏姐要求的，一百万以内可以搞定。” 夏锄禾松了口气，比一线城市的郊区还便宜，不错不错。 王琰：“基地不保修。如果有变异生物游荡过来，损毁房子，需要自己修缮。” 夏锄禾：“……” 果然，便宜没好货。 但，谁让它足够便宜呢，冲了。 把买房的事也丢给王琰，甩手掌柜夏锄禾去找管家增进感情。 她打开腕表，发现管家居然已经给她发了两条消息，消息间隔时长不到一小时。 第一条消息：夏小姐，石建河和严三已经获得了应有的惩罚，之后在基地，不会再有人为难您 第二条消息：石建河和严三的事是您做的吗？ 夏锄禾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管家是什么样的人呢？ 夏锄禾对管家的了解不多，单从之前的接触来看，管家是个有些严肃老派的人，做事一板一眼中稍微带些变通。 夏锄禾回他：什么石建河？严三？我不清楚，我的人只是失手伤了两个无关紧要的流浪者 管家：好的，我明白夏小姐的意思了 单看管家的回复，夏锄禾看不出他对此事的态度。 然而打开追随者手册，管家的忠心度变成了75. 夏锄禾：…… 这也是个黑心的。 没等到管家更多的信息，夏锄禾主动出击。有忠心度托底，不在怕的。 夏锄禾：我之前问你的袖扣，有问到出处吗？ 管家心里正冒着快乐泡呢，他之前担心，自家救世主万一真是对亮晶晶的东西感兴趣的小女孩，可怎么办。 但夏锄禾对石建河和严三的处理风格，他太喜欢了。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小女孩~ 北虎基地和彩石基地的高级负责人都以为杀人的事是五星公司派人干的，他们还在为自己处理人不够彻底而感到懊悔…… 夏锄禾的举动，简直是一石三鸟，既除了后患，又展露了强大的武力和行动力，还在不经意间威慑了两个基地的高级负责人。 管家脑补夏锄禾强大的一石三鸟，快乐无边。 然而这份快乐，在收到夏锄禾消息的时候，啪地一下就碎了。 难道救世主不认识星火计划的标志吗？ 难道救世主真的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夏锄禾看到管家不停地“对方正在输入中……” 同时，忠诚度也在70-80-70之间，反复横跳。 夏锄禾不理解，袖扣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就在夏锄禾的耐心即将消磨殆尽的前一秒，管家终于回复了消息。 第56章 她不是称职的女儿 管家：一个小物件，没有特意记录来源。夏小姐若是喜欢，我定制一些送您 夏锄禾看着管家最终停在80的忠心度（放心，绝对不会背叛你，但谁还没点小秘密）。 果然，有小秘密啊。 有小秘密没关系，不耽误做个好工具人就行。 夏锄禾继续和管家拉扯：不用，我只是看到上面的图案，很独特 管家心中一跳，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不管认不认识，先表明立场再说。 管家：这是我最习惯的图案，我用了二十六年，以后也会一直用下去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夏锄禾现在百分百可以确定，她的父母和废土关系匪浅。 这个图案至少存在了二十六年。 二十六年前，夏锄禾的父母二十九岁，他们决定孕育一个孩子。 二十九岁时的父母…… 夏锄禾不了解。 她此刻才发觉，自己或许是个不够称职的女儿。 她会去了解喜欢的明星和历史人物的经历，从他们的出生到当下，夏锄禾不敢说了如指掌，至少重大的人生转折，她都清楚。 然而，当需要了解的人变成自己的父母。 夏锄禾才发现，她不知道父母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经历了什么。 她所知道的，只有父母作为父母的那部分人生。 除此之外，她几乎一无所知。 夏锄禾曾问过，她为什么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夏清雪的解释是，他们死于一场自然灾害，死前，他们用生命保护了自己的孩子。 夏锄禾当时没有多想，毕竟，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中，全家丧生的案例并不少见。 夏锄禾也问过，夏清雪和陆星移失去父母后，如何生存？ 夏清雪说，靠政府救助和勤工俭学。 很合理的回答。 除了这些，陆星移偶尔会说起，他和夏清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他没说过是怎样的两小，怎样的无猜。 夏锄禾也没问过，她只当父母是在秀恩爱、催婚。 现在想来，夏锄禾才发觉，她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发生在父母身上的事，概率有多小。 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均是父母双亡，靠自己白手起家，在短短十年内经营出一所占地数千亩，产业链囊括食品加工上下游的农庄…… 金手指要点多大，才能拥有这种开挂的人生？ 禾苗雪花标志是农场的标志，但管家却在用。 对应到废土世界中，这意味着，或许夏清雪、陆星移和管家属于同一个组织。 抛开这点不谈，巧合的是，管家所说的时间，恰好在夏锄禾出生的前一年。 她的出生是什么？ 她真的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吗？ 对此笃信二十五年的夏锄禾，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涉及到父母和自己的身世，夏锄禾脑子很乱，没法理性思考。 夏锄禾强迫自己不许追究过往，专注眼前。 眼下，要先拉拢管家，展示亲近之意。 向人求助，可以拉近与人的关系。也可以表明，我信赖你，我相信你能帮我。 夏锄禾接上管家的话：这样啊，看来这个图案对你很重要。对了，我有事想问你，哪里能买到五星公司的特殊子弹？ 管家：买不到。但是夏小姐作为公司的合作伙伴，可以接受公司发布的小任务，向公司申请子弹。我或许能在流程上，为您提供一定的帮助 言下之意，小任务，简单。先申请子弹，我给你批。至于任务中用没用子弹，公司查不到。 夏锄禾从小看父母谈生意，长大后当了几年社畜。 管家这点意思，她还是懂的。 夏锄禾：明白，多谢 一个合格的追随者，绝不让领导结束发言。 管家：夏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 结束与管家的对话，夏锄禾逛了逛雇佣兵接任务的论坛。 五星公司在论坛上发布了一些任务，任务难度从一颗星到五颗星都有。 最简单的是收集各地的污染土壤，其次是上交一些副本相关的报告。 这种用不到打斗，自然也无法申请子弹。 管家所说的小任务，主要是某地出现了某种变异生物，五星公司需要生物的一部分进行研究。 这类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和挑战性，但比起长达七天内容不知的副本，确实只是小任务。 夏锄禾暂时没有接这种任务的兴趣。 等子弹告罄，再接也来得及。 …… 王琰是生在彩石，长在彩石的基地人。 他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下午就给夏锄禾筛选出一批符合条件的房子。 有钱好办事。 夏锄禾下午看了几套房，夜晚来临前，便和基地签订了买房协议。 全款，一百一十万，购买一套地面上的两层小楼。房子每层有两室一厅，带三十米小院和防风罩。 房子位于在建筑外围，守卫军半个月才巡逻到一次。 若是变异生物来袭，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房子损毁，也要自己修缮。 考虑到性价比，夏锄禾对这栋房子非常满意。 当晚，她就先行住了进去。 独自一人享受“超大”空间，夏锄禾终于有空间整理农场了。 自从农场中收纳了一大批鸡鸭鹅，整个农场都被这些家禽搞得乱糟糟的，小麦也被祸祸得差不多了。 农场很大，手机根本滑不到边。夏锄禾能看到的是一片连绵的山坡和平地。 虽然地域广阔，但只有升级获得的土地可以耕种。夏锄禾试过开垦其他土地，完全没有效果。 现在农场中有蜂鸟要喂养，夏锄禾准备种点能产生蜜的植物。 香囊中的魔法种子有四种，小麦、玉米、大豆和苹果。 小麦花只有花粉，几乎没有蜜。 玉米和大豆有蜜，但是很少。蜂鸟要是想靠这两种植物吃饱，估计天天累得没空给夏锄禾干活。 只有苹果，可以作为蜜源植物种植。 夏锄禾家包了一块地，专门种苹果。每年三到五月，总会有蜂农上门，找她家农场合作。 蜂农要采苹果蜜，农场需要蜜蜂给苹果授粉。 为了养蜂鸟，也为了吃到新鲜水果，夏锄禾专门挪到四块地到山脚下，用来种植苹果。 正常种植苹果树需要催芽、肥地等一系列流程。 但参考魔法小麦的生长过程，夏锄禾给苹果种子泡了泡水，就丢到地里没管了。 种下一粒苹果籽，农场显示，开花倒计时24天。 夏锄禾只打算拿出四块地种苹果树，为了让蜂鸟能平均地吃上饭，这几棵树，要隔六天种一棵。 种植苹果之前，夏锄禾决定先把这几块地种上两天就能收一茬的小麦。 农场里的地不多，每一块都要充分利用。 不过在种地之前，夏锄禾必须要先办一件事，不然种啥都白搭。 第57章 打理三级农场 散养的鸡鸭鹅和鸽子，必须全部圈养。 不然不管种啥，都会被这群禽扒拉出来吃掉。 猛禽农场中，夏锄禾共有两波大的收获。 一波在分化刚结束，未完成分化的禽被倒入搅拌机时。 一波在中央小楼损毁，所有特殊力量消失时。 两波捡漏共为夏锄禾带来了99只鸡，121只鸭，98只鸽子和66只大鹅。 去掉副本中引开秃鹫的鸡，和卖给五星公司的禽，夏锄禾还剩下74只鸡，100只鸭，88只鸽子和50只大鹅。 按照农场的建议，每个禽圈能养20只左右鸡鸭鹅，每个鸽笼能养3-4只鸽子。 建鸡鸭鹅圈和鸽笼，开池塘，一共花了六十二万积分。 农场开始建设家禽住的地方，夏锄禾看了眼时间，只需要57分钟，忠诚度大于60的追随者可以为建筑加速。 夏锄禾：……三分钟，聊胜于无吧。 顺手把面包房也建上，建筑时间1天21小时。 这次减了三个小时。 地里被糟蹋得只剩一点的小麦，夏锄禾也没管，全当是家禽这两日的口粮了。 小院空荡荡，没有副本中的重重陷阱，没有现实里的一团乱麻。 只有风沙打在防风罩上的沙沙声，声声催人眠。 夏锄禾以为，独自在小院的第一晚，她会睡不着。谁知，她刚闭上眼，竟沉沉陷入梦乡。 小院外，从夏锄禾进去，外面就多了一个人。 她穿着土黄色的长袍，可以防风沙，又足够隐蔽。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一直等到风沙淹没她的半截小腿。 天色黑沉，风沙渐停。 她从黄沙中拔出小腿，慢慢走到夏锄禾的小院前。 她抚摸小院的防风罩。 夏锄禾有房子了。 有房子就会自己住，自己住就会逐渐和她疏远，最后彻底丢开她。 她从发间拔出铁棍，棍尖抵在防风罩上。 防风罩质量一般，平均三到五年就要更换一次。 若是全力一击，夏锄禾今晚就没法睡个好觉了。 风沙会灌进房中，将夏锄禾扰醒。 棍尖贴着防风罩轻而又轻地划下，留下的痕迹还不如沙粒明显。 她长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风在她身后，温柔地替她掩埋脚印。 …… 次日清晨，夏锄禾一觉睡到自然醒。 房子虽在地面上，却接通了地下基地的水电，用电很方便，用水却要节俭一些，因为水费很贵。 日常使用的水都要经过重重过滤，成本高昂，售价自然不便宜。 洗漱过，夏锄禾继续摆弄农场。 禽圈都建好了，整整齐齐两排。 靠近池塘的一排是鸭舍和鹅舍，离水远的是鸡圈和鸽笼。 把家禽都赶到圈里，农场一下就变得清净又干净。 农场来了一封新的信—— 鸡鸭归巢，解锁新建筑，沤肥池（10万积分）。 夏锄禾：…… 整得跟真的似的。 要不是亲眼见过刚割过小麦的地恢复如初，夏锄禾真的会相信农场没有自我恢复能力。 明明能自我清洁和恢复，还搞这一出，只能说明，农场想让夏锄禾弄点农家肥，或者沼气？ 反正手头有余钱，建。 打理农场，收拾粪便的时候，夏锄禾顺路在犄角旮旯里捡到了不少鸡鸭鹅鸽子蛋，粗粗一算，竟有四十多枚。 看来，还要抽空分一些生蛋的和留种的家禽出来。 生生不息，才能发展。 最后收割小麦。 夏锄禾只获得一小把麦子，比种下去的种子还少。 麦秆被夏锄禾放在粪堆边上，可以一起沤肥。 除了给苹果树留的四块地，还有十二块地，夏锄禾各拿出四块种植小麦、玉米和大豆。 小麦需要两天成熟，玉米五天，大豆十天。 与现实世界，植物成熟的时间没有任何关系。 不知道农场是怎么计算的。 但不管怎么计算，都对夏锄禾有百利而无一害。 农场全部打理完，夏锄禾有了危机感。 家禽太多，种的不够吃的。 当初在猛禽学院，夏锄禾因为担心饲料有问题，并没有装太多饲料，现在饲料和小麦都所剩无几，最多再过两天，家禽们就要饿肚子了。 尤其是那只美丽的废物鹦鹉，一米长的个头，吃得贼多，又没什么用。 夏锄禾想把它卖掉。 废物鹦鹉很聪明，知道夏锄禾不喜欢自己，一直躲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 除了吃的时候…… 别的家禽还没胳膊长呢，它比人家足足大了一倍，可不吃得多。 夏锄禾找了鹦鹉一会，没找到，只好暂时作罢。 独处时间结束，夏锄禾抬起腕表。 …… 买房的事，她只通知了路当归。 路当归当即给夏锄禾转了两万四的积分。 夏锄禾默默算了算，恰好是住旅店单人间一个月的价钱。 按这种算法，一年就要将近二十九万。 买这栋房子也就一百多万啊…… 而且住旅店是按天算，也不是天天住，说不准要经常下副本呢~ 路当归完全没给夏锄禾拒绝的余地：我有很小很小的房间就可以住，先住一个月 夏锄禾虽然挣了一笔大的，但去掉买凶杀人、买房养鸡、买各种设备的钱，剩的钱根本不够分给其他人的。 她现在整体资产实际处于负债累累的状态。 收收房租，多少补贴一点。 但收太多亏心，夏锄禾也没给路当归留太多余地：半年吧，就这么定了 二人自说自话，定下了路当归成为夏锄禾室友这件事。 第58章 购买蜂鸟 夏锄禾先分出来一圈抱窝的母鸡，选了几颗个头大，外表光滑漂亮的鸡蛋孵化。 鸭、鹅和鸽子蛋同样如此。 余下的蛋，夏锄禾自有用处。 夏锄禾和路当归约在李姐食品店。 路当归身边跟着夏宝儿，夏宝儿有些怯生生地看向夏锄禾，有点像初见那几天。 夏锄禾蹲下，摸摸夏宝儿的脑袋：“抱歉，这两天有些忙。” 夏宝儿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夏锄禾的手。 李姐眼神幽怨地盯着夏锄禾，在她眼中，夏锄禾身上重重叠叠的，全是各种颜色的食物：“你又弄了好吃的？” 夏锄禾拿出蛋。 暖色的鸡蛋、青色的鸭蛋、白色的鹅蛋和小小的鸽子蛋，堆在小筐里，惹人怜爱。 李姐眼睛都挪不开了。 夏锄禾指着鸭蛋：“鸭蛋，最常见的吃法是咸鸭蛋，我知道一种水腌法，味道不错。” “我知道，洗干净晾干净的鸭蛋，用煮好后冷却的咸水腌。咸水腌上后，最好倒一点白酒……”李姐握拳，“明天我去趟上面，弄点白酒，不能糟蹋了这筐蛋。” 夏锄禾眉眼弯弯，她最想说的可不是咸鸭蛋。 初见路当归，夏锄禾述说自己“倒霉”的身世，路当归只问她“蛋糕好吃吗”。 如今虽做不出奶油，但凑点食材，说不定能做出鸡蛋糕，先让路当归感受一下蛋糕胚的美妙。 “鸡蛋糕会做吗？”夏锄禾问。 “鸡……蛋糕？”李月眨眼睛，“好像听说过，做法挺复杂的，没机会尝试。” 李月跃跃欲试。 夏锄禾的大学室友，在宿舍做过电饭煲版的鸡蛋糕，味道还不错。 夏锄禾看了几次，记住了做法。 让她亲自动手，她或许做不成功。 但交给做饭经验丰富的李月，或许问题不大。 夏锄禾回忆食材：“鸡蛋、白砂糖、食用油、白醋和牛奶。” 李月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牛奶也没有，明天才能做。” 夏锄禾假大方：“没事，蛋先放你这。等你做出来，请我们吃，就当是食材费用了，如何？” 李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 今天吃不上好吃的，夏锄禾将小院密码告诉路当归，让她先带夏宝儿回小院，先挑间喜欢的屋子住。 夏锄禾要去见老秦。 虽然夏锄禾很想要蜂鸟，甚至做好了喂养蜂鸟的计划。 但蜂鸟是千面人捉住的，千面人交代过要把蜂鸟交给老秦。 夏锄禾知道，灯塔组织一定还在默默关注她，她不想因为处理不好一只蜂鸟，而与千面人交恶。 夏锄禾查过特殊生物的价格，蜂鸟属于辅助型生物，价格不高，但也要七百万积分左右。 如果一次性付给老秦，相当于完全掏空了夏锄禾手头的现金流。 但事情总归要做，钱的事可以再谈。 老秦之前本来打算和王琰一起进入猛禽学院的副本，但在进副本的前一天，他被人打晕关进了小黑屋里。 带走他的人，对他还不错。 营养剂管饱，还给他打了一针稳定基因的药剂。 被关了几天后，老秦又莫名其妙被送回基地。 回到基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说动物世界的副本小了一圈，最外围坍缩掉了。 此次进副本，活着回来的人，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老秦羡慕得想哭。 最近几天没有好的副本，加上基因稳定针也打过了，所以老秦还在基地内。 夏锄禾约他见面的消息刚发出去，老秦就同意了。 二人约在圣火喵喵兵团的接待大厅中。 说是大厅，实际只是一栋宿舍的过道尽头。 这里是圣火喵喵兵团提供给雇佣兵的暂居地，许是大多数人都去做任务了，所以厅里没几个人。 夏锄禾放出蜂鸟。 “我在副本中遇到变成你的模样的人，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夏锄禾弄了一点糖水，摆在蜂鸟面前：“你还能播放那天的视频吗？给这个人看看好吗？” 蜂鸟满足地喝糖水，喝完懒洋洋地往夏锄禾手上一躺，视频投在墙壁上。 老秦看到戴着面具的男人，眉头紧皱。 这人给他的感觉非常陌生。 作为一名下过许多副本的合格奶妈，老秦奶过许多人，其中大多数人，老秦早已不记得他们的长相。 这些人也很少有记住老秦的，进化者之间都需要相互合作，奶妈并不比其他进化者更高贵。 所以，老秦是第一次遇到，陌生人给他送“礼物”。 然而当视频播放到最后一段，出现男子走向远方的孤独背影。 老秦忽然觉得眼熟。 这个人走路的姿势……左脚有点外八，步伐微微磨蹭到地面，以至于背影略显委顿。 在哪里见过呢？ 老秦苦苦思索，从圣火喵喵兵团中的雇佣兵回忆到自由组队时遇到的伙伴，再回忆到童年的育儿所。 好像，从没见过这个人。 听王琰说这人会千变万化呢，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老秦，怎么可能认得这种牛人。 老秦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 老秦不舍地看了眼躺在夏锄禾掌心的蜂鸟。蜂鸟很好，但他拿着没什么用。而且，来历不明的东西，拿着心慌。 老秦道：“这小玩意，我也养不活。小夏，你帮我收着吧。” 老秦说出真正的顾虑：“万一那人再来要，我给养死了，不好交代。” 比起王琰和赵毛毛的假老实，老秦是真老实。 老秦的话正中夏锄禾下怀，她收起蜂鸟：“东西是那人让我带给你的，我不好据为己有。这样，我用积分补偿你。万一那人来找你，咱俩一起解决，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老秦爽快答应，也没问夏锄禾给多少积分。 夏锄禾眼也没眨地转了七百万积分给老秦，备注——购买蜂鸟。 老秦瞥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关掉腕表。 七十万，是有点少了，小丫头黑心得很。 不过小夏年轻嘛，刚下过两个副本，能拿出七十万，也很厚道了。 夏锄禾办完正事，起身告辞。 老秦没送，他望着夏锄禾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 老秦挠了挠脑袋，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点亮腕表，重新数了数夏锄禾转来的积分。 个十百千万…… 卧槽！ 七百万！ 小丫头……不是，小夏……不是！ 夏姐！ 夏姐给太多了啊！ 够打一辈子的药了！ 老秦拔腿追出去。 第59章 准备活禽展会 夏锄禾没有收回给老秦的积分。 不是为了假大方，而是做生意要实诚，该是多少就多少，占小便宜吃大亏。 不占小便宜的行为，给夏锄禾带来了另一个好处。 七百万砸下去，追随者手册中多出一个追随者—— 秦升 技能：伤口疗愈 忠诚度：60 刚好是一个夏锄禾能使用一次技能的数值。 只要经常维护，忠心度即使不增长，也不会随便降下去。 用七百万，换一只可以录像播放的蜂鸟和每日一次的治愈技能，是笔划算的买卖。 夏锄禾做的划算买卖不止这一笔，还有花在王琰身上的一百万。 03杀了石建河和严三，将两人的头放在盒子里，埋在固定的坐标。 王琰代替夏锄禾去验收，顺利在03发来的坐标里挖出两颗人头和两具尸体。 哪怕不去，王琰也知道03绝对靠谱。 03是隶属于无名之辈的雇佣兵。 夏锄禾不了解无名之辈，王琰却略知一二。 这个组织中的人都抛弃了自己的名字，只以数字作为代号。数字越靠前，能力越强大。 03的技能是一击毙命，前提是技能锁定之人的能力比他差。 所以在03之前的02…… 02只表现出了维修改造机械的能力，她的真实能力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至于01，无名之辈外的人都没见过他，或许，见过的人都死了。 …… 夏锄禾要尸体没用，她只需要确认买凶杀人的结果。 收到王琰传来的照片后，夏锄禾直接让王琰把这两具尸体处理了。 王琰回复：好嘞ヽ(￣▽￣)? 他似乎很高兴，仿佛处理人头是个好活。 这确实是个还可以的活。 王琰反手将人头埋了，无头尸体带回基地，卖给基地的尸体回收处，换来一笔小小的积分。 尸体回收处是基地常见的单位之一，除了免费接收基地内非进化者的尸体，也小金额地购买来自基地外的尸体。 不过普通人并不知道这个单位具体的工作内容，和设立该单位的目的。 基地对外的解释是，回收尸体后统一处理，以防污染环境，滋生疫病。 尸体回收处收到过各种尸体，处理尸体前，单位会简单识别尸体的身份。 一般的无头尸体都无法识别，但石建河和严三是做到过基地负责人的人，系统中完整地保留着他们的基因数据。 基地高级负责人很快收到消息——石建河和严三的无头尸体被送到了尸体回收处。 高级负责人瑟瑟发抖：这也太狠了，杀人分尸就算了，还耀武扬威地把无头尸体送到基地的单位，太嚣张了。这两个倒霉蛋究竟是得罪了什么大佬啊…… 王琰回到基地没多久，夏锄禾给他派了另一样活—— 联系走私商人，售卖活禽。 农场虽然有地方养动物，但夏锄禾没那么多饲料，所以要尽快在家禽被饿瘦之前，卖个好价钱。 除了鸽子，余下三种禽，夏锄禾计划每种留25只母的，5只公的，其余尽数卖掉。 卖给五星公司虽然钱多，但打不开渠道，没有名气。 不会有人知道废土多出一个锄禾农场。 夏锄禾要搞波大的，一炮打响锄禾农场的名声。 珍贵食物的受众，除了上层人，还有各基地的高级负责人，各秘密组织和雇佣兵组织的头头，以及部分实力强大的雇佣兵和游侠。 上层有管家做锄禾农场的桥梁，各大基地、各种组织却无人识得夏锄禾。 按照文明社会那一套，想搞波大的，必须提前做好线上线下的宣传。 线上渠道暂时走不通。 公开的线上消息都逃不过上层的耳目。 一旦五星公司知道夏锄禾手里还有要售卖的活禽，定然会来购买。夏锄禾和五星公司签的合同中标明，五星公司有优先购买权。 所以夏锄禾将重点放在了线下渠道。 首先要拉来足够多的人。 拉人，必须要学拼多多的砍一刀。 先找个私密场地，办个活禽的展会，然后邀请已有人脉来参会。 再和来参会的人说，下次参加展会，如果带n名伙伴，则能得到某某奖励。 走私商人之间定然有互相交流的渠道，让他们带同行过来，比自己到处瞎找人快得多。 计划中的n人具体是多少，夏锄禾还没确定好。 但奖励想好了——鸽子。 今天夏锄禾悄默默观察农场的时候，发现鹦鹉和蜂鸟竟然在自发地训练鸽子，指引鸽子飞跃山脉，再飞回。 所以，或许这些鸽子，可以当做信鸽来用。日后若遇到信号不好，或通信被掐断的情况，信鸽能派上大用场。 夏锄禾找王琰开会，简要说明自己的目的和计划。 王琰听得心潮澎湃，能参与到夏锄禾的重大计划中，说明夏锄禾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王琰心甘情愿交出手头所有走私商的信息，忠诚度+5. 夏锄禾挨个加走私商好友，说明来意。 王琰给夏锄禾想了个好场地——无名之辈的地下仓库。 无名之辈除了最上层的铺面，下面也打通了好几层地下铺面，用作仓库。仓库打了两条地下通道，通往无名之辈的另一个隐私入口。 这家店平常没人来，地下仓库也很私密。只要给够钱，蒙上参会者的眼睛，加上02的嘴足够严，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办过展会。 夏锄禾没有立刻同意，用别人的地盘，有潜在风险。她想找找，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不过，和王琰交谈后，夏锄禾确定了n的数值。 废土中从事走私的商人实际上不算多，王琰也就认识三五个人。而且有好东西，他们也不一定愿意拉同行过来竞争。 所以最终夏锄禾将n定为三人。 只要拉来三人，就能获得一只信鸽。 先到先得，总共十只。 第60章 万事俱备 展会的位置，夏锄禾最终没有选择无名之辈的地下仓库。 若是被上层人盯上，免不了给无名之辈带来麻烦。 夏锄禾要推出的不是有固定地址的公司，而是她本人代表的资源。所以，只要保证走私商人能联系到她本人，就好。 因此，这次展会，夏锄禾最终决定，打一枪换一炮。 夏锄禾想到刚来到废土时，用来躲避的废弃安全屋。 正在使用的安全屋，每天都有 即便有碰巧落脚的进化者，协商一下让对方离开，或拉入展会当个观众，也能解决。 废弃安全屋不止北虎基地附近那一个，各个基地附近都有几个。 王琰花两百积分下载了一张最新的地图，对比新地图和老地图的区别，顺利找到一个离彩石基地只有十几公里的废弃安全屋。 十几公里，放在文明社会不远。但在废土中，如果纯靠腿，走过去要花掉足足一整天。 长距离移动，废土有地下通道。 但这种中短距离，大家就要各显神通了。 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不想走过去，有三种常见的解决方式。 一是找个能带人移动的速度系或位移系进化者，花钱让对方带过去，速度和在现代公路上骑共享单车差不多。 二是租飞行生物，被飞行生物抓着飞过去。但有风险，有些驯兽师没良心，未被完全驯化的动物也被拿来赚钱。顾客很有可能变成交通工具的小零食。 三是开车，五星公司生产的废土专用越野车。价格极高，能买得起废土越野车的车，也不会去赚当出租车师傅的钱。 夏锄禾听完王琰的介绍：…… 哪种都不适合她…… 若是雕姐还是一只雕就好了，这样夏锄禾或许能拥有一只飞行生物。 想到雕姐，上次几人在李姐食品店分开后，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辛大佬应该会照顾好她吧。 …… 场地问题已解决，交通工具问题不大，大不了走着去。 另一个关键问题是展出的动物。 之前管家说过，五星公司用动物做实验，但副本中带出的动物很容易就死了。 夏锄禾不想做一锤子买卖，她要负责解决售后问题。 不考虑五星公司故意为之，动物死亡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动物受到副本影响，它们的一部分可能一直在猛禽学院中，就像辛大佬那样，所以一旦它们在副本中遭遇不测，就无法在废土存活。 另一种可能是副本中的生物无法适应废土的环境，毕竟每个副本的污染原因不一样。 如果是第一种，那完全不用担心，猛禽学院已经彻底坍缩了。 如果是第二种…… 夏锄禾记得路当归可以检测污染指数。 有工具人，就要好好利用起来。 夏锄禾随机抽取了两只鸡鸭鹅鸽子，让路当归帮忙检测。 检测的结果还不错，没有受到污染，但存在轻度变异。 只要不让它们和强大的变异生物搏杀，在废土生存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夏锄禾心满意足。 她打开腕表，准备联系管家，让管家帮忙搞辆越野车来用用。 刚打开，就看到之前加的五个走私商，通过了三个。 还多了一个好友请求，来自辛琱——我家礼貌闹着要找你，你在哪？ 夏锄禾：？？礼貌？雕姐吗？ 夏锄禾通过后，给辛琱发送她家的位置。 一分钟后，一辆笨重但酷炫的土黄色越野车出现在夏锄禾的小房子前。 车窗摇下，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戴大墨镜的女人，不知道是辛大佬还是雕姐。 出来迎接的夏锄禾：……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真不错。 虽然辛大佬“劫”走了夏锄禾的前飞行生物，但她送来了一辆废土越野车！ 有车坐，谁想被一只雕抓在天上飞啊！ 万一雕姐一个心情不好，夏锄禾立刻落地成盒。 来人一开口，就暴露了她的身份：“啧，就坐这么个破地方，我家礼貌还老惦记你。” 一只大手从副驾驶座伸过来，毫不留情地敲了辛琱一下。 辛大佬疼得嗷嗷叫，立刻讨饶。 有求于人的夏锄禾笑眯眯：“过几天，车子借我开开？” “不借！”辛琱拒绝，然后又挨了一下。 “借借借！”辛琱龇牙咧嘴地改口，“你会开吗？” 夏锄禾看了看驾驶位旁的可操作部位，和现代差不多。 “差不多会。” 辛大佬：“……” 辛琱：“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夏锄禾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房中，商量展会事宜的两个人变成了五个。辛琱一个等于俩。 雕姐听完夏锄禾的计划：“要邀请李月吗？你的联系方式是她给的。” “不请。”夏锄禾早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李月是她的第一个客户，也是她未来的长期客户之一。但李月背后有上层人，不稳定。 那些不打眼的，可以长期产出的粮食和蛋，可以和李月交易。 但比较珍稀的活禽还是不要让李月知道的好。 一切准备就绪，夏锄禾给三个通过好友申请的走私商发送鸡鸭鹅鸽子的全方位图片，和废弃安全屋的图标。 无人回复。 第61章 复制粘贴道具 王琰有点尴尬：“夏姐，他们第一次加你，可能怕你套话。等下，我用我的号和他们打声招呼。” “不用，愿意来的自然会来，不愿意来的，也不用勉强。”夏锄禾要做的不是烂大街的生意，不用低声下气求人。 相反，以后有的是这些人求她的时候。 第一次活禽展览，定在三天后。 期间，夏锄禾收了一次小麦，又种上新的小麦。 这次收获的小麦，大半成了活禽的饲料。 前几天放进去孵化的蛋，夏锄禾挨个打灯检查过，有些蛋明显能看出是受精蛋，有些没有变化的，则是未受精的蛋。 未受精的蛋，被夏锄禾送去了李姐食品店。 恰好，李姐约几人来店里吃蛋糕。 夏锄禾提供的鸡蛋不多，牛奶也很难搞，李姐只做出十几个巴掌大的鸡蛋糕。 路当归捧着巴掌大的鸡蛋糕闻来闻去。 陌生的香甜味道。 路当归吃过的食物很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股香甜。就是觉得，跟李姐之前做的烤鸭、炖鸡……都不一样。 路当归伸出一指，按了按鸡蛋糕。 鸡蛋糕被她按出了一个小窝窝，然后又缓慢地弹回来。 路当归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露出小小的惊讶。 王琰和夏宝儿的表现也没好到哪去。 “别玩了，凉了会变硬，不如热的好吃。”夏锄禾提醒几人。 路当归小口小口地咬鸡蛋糕，慢慢感受它在唇齿间跳跃的绵软。 “好吃，原来蛋糕是这个味道。”路当归看着油乎乎的手，黏黏的滑滑的。 “去洗一下，手上都是油。”夏锄禾说着，进了后厨。 夏锄禾以前不爱吃甜点，但当她耐心地向路当归形容鸡蛋糕和蛋糕的区别时，忽然觉得，当初觉得普通的甜点原来那么好吃啊。 “李姐，上层人是养牛了吗？他们卖牛吗？”夏锄禾打起牛奶的主意。 “别想了，不卖。”李姐收起剩下的鸡蛋糕，这几个，她要留着慢慢享用。 …… 三天，，转瞬即逝。 第一场活禽展会，拉开帷幕。 辛琱开车送几人去废弃安全屋。 进入废弃安全屋时，里面已经有四个人了。 王琰发消息提醒夏锄禾，四人中有三人是走私商，只有那个穿黑袍子的，是陌生人。 “朋友，你要去附近的彩石基地吗？我们可以送你过去。”王琰不好直接赶人，他换了个方式，委婉地提出让黑袍人离开的想法。 黑袍人的目光扫过几人，在路当归身上稍作停留。 黑袍人低声道：“不去，我要在这休息。” 黑袍人的声音雌雄莫辨，说是男声，却带着清丽。说是女声，却显得低沉。 夏锄禾给王琰发消息：打得过吗？ 王琰懵逼，若是03在这，还能判断一下对方的战力。他可做不到这一点。 夏锄禾从王琰的反应中，看出答案。 “没事，把东西摆起来吧，欢迎各位屈尊前来。” 夏锄禾没理会黑袍人，自顾自从农场中掏出装着鸡鸭鹅和鸽子的铁笼，以及一些提前准备好的展板等宣传物料。 走私商不是没见识的人，夏锄禾简单介绍过活禽对废土的适应能力后，三个走私商都非常感兴趣，黑袍人也一直盯着这边。 走私商1号：“我在古籍中看过，鸡吃各种杂粮蔬菜和小虫子，不知道它们是否食用魔鬼蠕虫？” 夏锄禾记下这个问题：“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我回去后会一一做实验测试，下次给你们解答。” 1号：“你这次不卖东西吗？” 夏锄禾笑道：“像这种活禽，你能吃下几只？” 她说的“吃”，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食用，而是作为货物购买。 1号看了看另外两人，见他们没有表示，1号伸出五根手指：“五……不，十只！” 夏锄禾拿出展示的只有八只，公母各一对。 这些走私商可能误会，这些就是全部。 夏锄禾眉头一挑：“你知道，我这里有多少吗？” 1号小心翼翼地猜测：“二十？三十？” 夏锄禾笑着摇了摇头，没回答。 三个走私商，内心瞬间变得火热。 夏锄禾从鸽笼里拿出鸽子，手臂一振，鸽子起飞，绕着安全屋飞了一圈才落回夏锄禾的手臂。 “下次展会，交易正式开启。我为各位准备了一些小礼品，只需各位多帮我介绍一些商人。” 夏锄禾说出拉人送鸽子的安排：“多多益善，我给各位准备了十只鸽子呢，下次你们带来的商人越多，得到的免费鸽子就越多。放心，活禽绝对够所有人分的。” 三个走私商离开后，一旁的黑袍人忽然开口：“你就不怕，他们带来的不是走私商，而是随便凑数的。” “我们自然要检验一下。”夏锄禾很有耐心，“蠢人在这行待不长久，一次生意和次次生意，我想他们应该分得清。分不清的话……” 夏锄禾闭嘴，言下之意是分不清的人，没机会和她做生意。 黑袍人指了下鸽子：“你手臂上的小玩意很有意思，能卖我一对吗？” “我没有积分，不过我想，你或许会对这个感兴趣。”黑袍人递给夏锄禾一串挂绳，挂绳上系着几个小玩意。 黑袍人的手腕从长袖中露出来，没戴腕表。 夏锄禾接过，是四个串在一起的键帽，ctrl，c，ctrl，v。 王琰小声提醒：“看起来像特殊道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需要专业人员检测才能知道作用。” 夏锄禾背对着黑袍人，将键帽收进农场，农场发来信封—— 检测到一次性道具复制粘贴，可以随意复制粘贴一样东西，但粘贴来的物品为赝品，仅有数次（根据被粘贴物品判断）使用机会。 好东西。 夏锄禾立刻做出判断。 她从农场中挑出一公一母两只健壮肥硕的鸽子：“成交。” 第62章 展会风波 回到基地，夏锄禾立刻查询魔鬼蠕虫的信息。 路当归曾在北虎基地饲养过魔鬼蠕虫，听到夏锄禾嘀嘀咕咕中提到魔鬼蠕虫，她解释道：“魔鬼蠕虫是人类目前完全了解掌控的变异生物之一，也是饲养生物之一。魔鬼蠕虫富含丰富的蛋白质，是制造营养剂的主要原料之一，也是基地非进化者的重要产出。进化者如果想购买魔鬼蠕虫，需要联系基地负责人。” 有王琰在，买魔鬼蠕虫的事完全不用夏锄禾操心。 她只用在家等着，就有魔鬼蠕虫送上门来。 王琰花费五千积分买了只魔鬼蠕虫。 魔鬼蠕虫长得像蚕，白白胖胖，一节一节的，头顶顶着两只黑眼睛。看久了，居然有点可爱。 魔鬼蠕虫和蚕最大的区别在于尺寸。 魔鬼蠕虫个头极大，与成年人的小臂差不多长。 夏锄禾随机挑选几只家禽，将魔鬼蠕虫往它们面前一丢。 魔鬼蠕虫呆呆的，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它缓慢地在地上蠕动，动作极其迟缓。 一只母鸡试探地啄了一下魔鬼蠕虫。 柔软的虫体立刻被啄出一个洞，奶白的汁液缓慢从洞中流出。 魔鬼蠕虫似乎感觉不到痛，仍在慢吞吞地爬行。 母鸡尝到甜头，一口接一口地在魔鬼蠕虫身上啄食。其他家禽注意到它的行为，也纷纷啄食起来。 魔鬼蠕虫的蠕动渐渐停止。 它无比平静地被分食了。 如果不是地上留下一小滩奶白的汁液，完全看不出曾有一只虫子出现过。 路当归道：“听说有人生吃过魔鬼蠕虫，据说味道不错。” 夏锄禾：…… 这么大的虫子，怎么下得去嘴。 夏锄禾唯一能接受的虫类食物就是知了猴。 除了魔鬼蠕虫，夏锄禾还顺便测试了基地种植的蘑菇，家禽们对蘑菇不屑一顾。 不知道是不喜欢，还是吃得太饱。 夏锄禾换了几只家禽做实验，它们仍旧对蘑菇没兴趣。 …… 第二次活禽展览会，夏锄禾换到另一个废弃安全屋，这次没遇到其他人。 可能是因为有鸽子奖励吊着，上次三个走私商非常给力。 每人都给夏锄禾带来了不下十个走私商，十只鸽子被尽数瓜分。 三号走私商带来的十个商人，不太对劲。 其中有个叫王哥的，三号一直对他赔笑，其他人也隐隐以他为头领。 夏锄禾用王琰给的题做测试，确定他们都是真正的走私商，但王哥不知为何，一直趾高气扬，似乎有点看不上夏锄禾。 夏锄禾留下走私商的联系方式，留到三号带来的人，那人拒绝了。 “货还没看到呢，就想先把人脉搞到手，小姑娘好手段啊。”王哥阴阳怪气。 夏锄禾没搭理他，她看向三号带来的其他人：“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其他人没回话，算是默认了。 三号夹在王哥和夏锄禾之间，左右为难。 来之前，三号和王哥介绍过夏锄禾和活禽，王哥有点兴趣，但他就是一直端着，自认为是走私圈里的老人，要落一落新人的面子。 夏锄禾直接略过这些人，没要他们的联系方式。 她需要的是好用的工具，不是不合格的螺丝钉，夏锄禾没那么多功夫去维修它们。 夏锄禾一口气掏出一百五十只活禽：“由于本次来的人众多，我提供的活禽种类也多，所以本次采取记名投标的方式交易，鸡鸭起标价五万一只，鹅六万。” 夏锄禾简单向众人说明记名投标的意思，每个人以给她发消息的方式，说明自己想要的动物和愿意出的价格，价高者得。 至于那十个没加她联系方式的人，如果想竞拍，可以使用夏锄禾提供的纸笔投标。 王哥面色不虞地领纸笔。 王哥是个小商会的头目，平时在自家商会里呼风唤雨，被捧惯了。 他原本以为夏锄禾会低声下气地求他，至少也要给只鸽子作为礼物，才能交换到他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夏锄禾直接不带他玩了。 王哥的商会背靠一个大组织，组织里的高层平日就爱和上层人比较，上层人吃什么用什么，他就要吃什么用什么。 最近听说上层人流行吃家禽，王哥听说夏锄禾手里有货，这才屈尊降贵亲自来一趟。 王哥在纸上写下：鸡鸭三十只，五万。鹅二十只，六万。 他笃定，夏锄禾手头的货，其他小商人吃不下。 什么价高者得，都是屁话，卖不完的东西，他愿意要，小丫头就该千恩万谢地求他低价收下。 不然这么多禽，指定砸手里。一个小丫头，哪有那么多饲料喂活禽，不赶紧卖掉，一只也喂不活。 投标持续的时间不长，大概二十分钟，夏锄禾收到了所有的投标结果。 大概有一半的投标，是按照翻倍的价格投的，另一半则几乎投出了四倍的价格。甚至有一个要的多的，给出了五倍的价格。 给出五倍价格的人是1号走私商，他叫范通。 上次来，范通说能吃下十只货，这次他却直接拿下三十只。 价格第二高的是个女人，胡雪，也拿了二十只货。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分到一些，有些出价差不多的，都没拿到想要的数量，只有少少两三只。 三号走私商，拿到了六只。 王哥看到被瓜分一空的活禽，傻眼了。 怎么可能，这次来的商人，明明都是些小商人！ 怎么可能一只没剩！ 王哥有些慌：“小三，你那六只，卖给我吧。” 三号婉拒：“王哥，我这都是客人预定的，收过定金了。要不，你再问问这位……农场主吧。” 认识以来，夏锄禾没说过自己的真实姓名，她的昵称是aaa农场主。 王哥看向夏锄禾。 夏锄禾能把一百五十只禽直接放出来，说明她是空间系。 她身边只有一个男人，那几个女人，虽然个子不矮，但看起来并不难对付。 而自己这边，可是有整整十个大男人呢。 王哥眼珠子一转，手一挥：“小丫头，你还有活禽对不对，我出双倍的价格买。” 十个人整整齐齐跟在王哥身后，颇有气势。 夏锄禾松开王哥投标的纸：“没有了，就这些。” 纸张轻飘飘落下，所有人都看到王哥写的内容。 范通爽朗一笑：“哈哈哈哈哈，王老八，你一直号称自家商会实力雄厚，结果就出得起这么点啊。” 王老八恼羞成怒：“本来就只值这个钱，你们这群傻逼，硬生生抬高价格，让别人宰。” 王老八摸出一枚雷子：“今天，你要是不卖我活禽，谁也别想走。” 王老八身后的九人，也纷纷掏出武器，一副不服就干的样子。 夏锄禾随手打了个响指，炽热的火舌舔到安全屋的屋顶。 火焰很快平静下来，如一只温顺的小蛇，缠在夏锄禾腕上。 夏锄禾笑道：“如果你想留下，我可以成全你。” 第63章 三拳打死老王八 连绵不断的风卷席黄沙，呼啸而过。废弃安全屋悄无声息地被埋在黄沙下。 黄沙上，坐着一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 黑袍人的面前放着虚幻的投影，投影展示着废弃安全屋中的景象。 一对鸽子在空中盘旋几圈，亲昵地落到黑袍人肩上。 “华夏有句古语，以和为贵。你会怎么处理呢？” 夏锄禾轻抖手腕，火蛇灵活地直冲雷子而去，堪堪停在离雷子一厘米远的距离。 炽热的温度灼烧王老八的手背，他下意识缩回手。 夏锄禾笑道：“要我帮你引爆吗？” 王老八脸色一黑。 不止他变了脸，其他商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若是在安全屋里引爆手雷，所有人都讨不了好，王老八这是完全没考虑其他人的安危。 王老八内心里叫苦不迭，他惜命得很，拿雷子只是为了威胁夏锄禾，没想到这个疯子居然不管不顾地拉着所有人陪葬。 王老八此刻骑虎难下。收起雷子等同于示弱，但不收则是与所有人作对。 王老八把锅甩给夏锄禾：“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知道你还有活禽，我出双倍价格，咱交个朋友，以后还有做生意的机会。” 夏锄禾看向其他人，其他商人虽面露愤慨，却并不上来帮忙。 他们在等，等王老八试探夏锄禾的真正实力。 有一个词，废土人或许没听过，但合格的废土商人都懂得它的含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所有人都知道，夏锄禾手里有宝玉。 如果夏锄禾能护住，她就是宝玉的主人，没人敢觊觎。 如果她护不住，在场所有人，谁都有资格争抢那块玉。 如今，王老八正在做的事，也是所有走私商想看到的。 夏锄禾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她明白这些商人的意图。 夏锄禾虚张声势：“既然你不识抬举，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夏锄禾控制火蛇，游向王老八。 一旁默默无闻的辛琱忽然啧了一声：“老大，这种货色不值当你出手。” 辛琱微微抬高声音：“看着我。” 王老八等人不明所以，纷纷将目光投向辛琱。有些游离事外的走私商人也好奇地看向辛琱，想知道她在搞什么把戏。 夏锄禾紧盯王老八，以防他做小动作。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辛琱的双眸亮起诡异的绿光，所有看向她的人，如同被控制一般松开了双手。 王老八等人手中的武器哗啦啦落了一地，雷子滚落，滚向夏锄禾，最终停在夏锄禾脚下。 商人手中的活禽掉在地上，咯咯哒，嘎嘎嘎，鹅鹅鹅一片乱声。 夏锄禾捡起手雷：…… 辛大佬的威力，恐怖如斯。 啊，被这种人叫老大，好爽。 辛大佬，怎么突然上道？ 辛琱慢悠悠走到王老八面前，懒洋洋抬脚就踹。 王老八全无反抗之力，软绵绵地摔在地上。 辛琱蹙眉，似乎觉得弯腰提人是件麻烦事。 她提着王老八的领口，王老八的脖子耷拉着，像死了一样。 辛琱一拳打在王老八脸上，打出几粒带血的牙齿，牙齿滚到一个商人脚边。那人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人群中。 辛琱又是一拳打在王老八眼眶，打得眼眶迸裂，眼窝流血，眼珠挤出，朝向另一个商人。那人浑身抖了抖，缩起脖子不敢说话。 辛琱一手提着满脸开花的王老八，转头无声地询问夏锄禾怎么处理。 夏锄禾无辜地眨了眨眼，辛大佬这是打出事了，要她善后？人又不是她打的，她也不是医生，怎么善后？ 话说，她似乎刚得到老秦的治愈技能…… 夏锄禾还在想事。 辛琱自以为接收到夏锄禾的指示。 真狠啊，这都不叫停。 一声老大，喊得不亏。 辛琱一拳锤爆王老八的天灵盖，打得他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辛琱松手，王老八的尸体掉到地上，溅起一层薄灰。 辛琱伸了个懒腰，伸手在眼前一拂，解除异能。 王老八的小弟如梦初醒，看到自家老大在地上躺着，忙去搀扶。 扶了一把，没扶起来：“王哥？” 辛琱回到夏锄禾身后，夏锄禾低声问她：“王老八怎么了？” “啊？”辛琱瞪大眼睛，“死了，不是你让我打死的吗？” 夏锄禾：…… ？？？ 她什么时候说过，打死王老八啊？ 怎么什么干净不干净的水都往她身上泼啊？ 而且辛大佬只打了三拳，王老八就没了？ 真能三拳打死人啊，不是只有小说才这样吗？ 古有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今有辛大佬三拳锤死老王八…… 夏锄禾烦恼地薅了把头发。 事已至此，先吃席吧！ 不是，先这样吧。 其他商人看到夏锄禾的举动，纷纷噤声。 好家伙，刚打死人，居然还有闲心整理仪容。墙都不服就服你。 那几个小弟终于察觉不对，手往王老八脖颈一探，一丝跳动也无。 小弟们干嚎：“王哥！王哥你醒醒啊！王哥！” 夏锄禾皱眉，好吵。 三号走私商踢了哭嚎的小弟一脚，冲夏锄禾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小弟一抬头，撞进夏锄禾紧皱的眉头，瞬间收了哭声。 “嗝~”收得太急，露了一个嗝。 夏锄禾表面心烦不已：“抬着你们王哥，快滚！” 内心os：打死人了，不会找我麻烦吧？基地怎么判刑啊？现在找管家捞我有用吗？ …… 小弟们如蒙大赦，地上的武器也不敢捡，忙拖着王哥的尸体跑路。 夏锄禾换上微笑脸：“那么，各位，本次展会到此完美结束。下次农场再有好东西，还望各位多多赏脸。” 其他商人忙应道：“一定！一定！” “您的场，绝对捧！” “走不动，我也要爬着来！” 夏锄禾：……倒也不至于。 …… 众人散去，安全屋中只剩下夏锄禾等人。 夏锄禾将所有物料和武器收拢到农场中：“我们也撤吧？” 几人离开，废弃安全屋归于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的一滩血，述说着今日的风波。 …… 黑袍人意犹未尽地关闭投影。 “废土这些年，出了不少人才啊。果然，还是活得久有意思。” 第64章 慰问下属 轻风吹，黄沙扬，越野车在废土轰隆隆地跑。 废土能见度很低，所幸有车的人不多，不至于发生车祸惨案。 夏锄禾摸着下巴思考王老八的事。 人在废土，杀个人应该不犯法。 其实不用辛琱出手，夏锄禾也能把王老八解决掉，就是效果可能没有三拳打死老王八来得那么震撼。 而且，亲自出手对付一个小喽啰，很没有逼格，不利于装逼。 “大佬，你的突然出手很绝，多谢~”夏锄禾放松地靠在座椅后背上，从车内后视镜看到辛琱吊儿郎当的酷脸。 王琰轻咳一声，坐直身子，就差摇尾巴了。 辛琱随意应道：“哦，王火火提议的。” 王琰锤了下驾驶座：“什么火火！yan！是美玉的意思！” 辛琱：“王火火，你们知道我说的谁吗？” 夏锄禾、路当归和雕姐齐齐点头，看向王琰。 王琰：“……” 王火火就王火火吧。 王琰认命，还有点想反抗但打不过的不服。 夏锄禾眉眼弯弯。 真好啊，似乎在废土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只是随便说些垃圾话，就会觉得很开心。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担心自己被排斥在外。 夏锄禾看向坐在她右边的路当归。 路当归胳膊支在车窗上，撑着脸微笑。 她的模样，让夏锄禾想起文明社会的自己——似乎融入其中，实际游离之外。 夏锄禾在文明社会没有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她和谁都能说得上话，和每个人似乎都很好。 夏锄禾有个饭搭子，但除了吃饭，两人没有聊过其他，也没一起做过其他事。 夏锄禾有个游戏搭子，但两人没做过游戏之外的事。 夏锄禾有关系很好的高中同学，但高中一毕业，两人就默契地互不联系，仿佛高中的真情实感都是虚与委蛇。 身边的人都有闺蜜、死党、小群。 只有夏锄禾，看起来合群，实际孤身一人。 她总是做那个，微笑着看别人说话，偶尔也能插上嘴的人。 夏锄禾和文明社会的紧密联系只有父母，和……她自己做的游戏。 但是在废土，夏锄禾此刻觉得她离路当归、王琰、雕姐和辛大佬，很近很近。 近到，久违地产生了归属感。 夏锄禾一把揽住路当归，把她拉进自己的小群体。 夏锄禾大笑：“今天赚翻了，我拿出一成净利给你们发工资啊~” 整整一百五十只活禽，卖出了将近两千万，其中一千万是走私商们竞标产生的净利。 夏锄禾要拿出一百万给这四人发工资。 发完工资，还完欠其他人的副本核心的积分，夏锄禾还剩将近一千万积分。 此时，积分终于成了数字，而不是需要抠抠搜搜算计着花的钱。 夏锄禾膨胀了：“大佬，你这车多少积分？” “两千万，你想来一辆？”辛琱似笑非笑。 夏锄禾立刻萎缩，打扰了，给辛大佬发了五十万工资的自己像个小丑。 夏锄禾发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精神：“这车有什么好，笨重得很，又吵，开车还费油费电……” 话未说完，越野车突然哑火。 夏锄禾：“……” ∑q|?Д?|p 好娇贵的车，一说就哑火！ 辛琱被夏锄禾的表情取悦，得意大笑：“哈哈哈哈，我把声音关了，车好着呢~” 越野车又轰隆隆跑起来。 这辆车实际是地上地下两用车，可以静音在地下通道里跑，也可以大声在废土跑，声音主要起到示警作用。 越野车不费油，吹吹风或者晒晒太阳就能充电。不过废土上很少能见到太阳，所以主要靠风力充电。 …… 几人一路闲聊，夏锄禾把王琰的家庭地址都套出来了。 这种好用的工具人，一定要好好保养，最好把他的家人一起安顿了，好让忠心度75的工具人毫无后顾之忧地给自己卖命。 夏锄禾看了眼追随者手册，王琰现在的忠心度是80了。 让他干活，并给予正面反馈（金钱），果然是刷工具人忠心度的最好办法。 当然，慰问王琰家人的想法，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夏锄禾对基地非进化者的生活感到好奇。 不过辛琱的忠心度还是50，丝毫不涨。 对于不缺钱的人，给她再多钱都没用。想刷辛大佬的忠心度，要从其他方面下手。 夏锄禾最后看向，没在追随者手册上出现的路当归……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一路悠闲，几人顺利回到基地。 夏锄禾直奔五星公司，买了许多营养剂和日用品，还在李姐食品店打包了几份菜。 这些都是给王琰家人准备的慰问品。 夏锄禾不清楚非进化者需要什么，但准备些吃的喝的用的准没错。 夏锄禾把慰问品收进农场，一路问着，走到王琰家。 非进化者住在一排排比鸭舍还整齐的房子中，除了门牌号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非进化者的房子很小，只有一个单间，家里人多的家庭能分到大单间。 因为非进化者不需要做饭，而吃营养剂也很少产生食物残渣，所以公共卫生间足矣。 …… 地下基地内主要有三个时间段，分别是亮灯时间，暗灯时间和灭灯时间。 亮灯时间十二小时，对应需要学习和工作的白天，暗灯时间四小时，对应下班后的时光，灭灯时间则是夜晚的八小时。 此时是基地的暗灯时间。工人急着下班，小孩急着放学，到处是急匆匆的人群。 夏锄禾的悠闲格格不入。她混在人群中，忍不住稍微加快了脚步。 夏锄禾停在王琰家门口。 单间有一扇巨大的窗户，夏锄禾看到屋中只有四个小孩，正在争抢食物，似乎是之前王琰给夏锄禾尝过的磨牙石。 盒子里只剩一个磨牙石了，四个小孩打了起来。 “这是我的，你刚刚吃过了！” “我没有，老七吃得多！” …… 夏锄禾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她的空间中有刚买的食物。或许把食物分给这些孩子，他们就不会打架了。 夏锄禾正要敲门，忽然听到有个孩子说：“都怪琰哥，怎么只买这一点，要是他能多赚点钱，买更多食物就好了。” 夏锄禾：“……” 在王琰家门口站了两分钟，已经开始有人注意她了。 夏锄禾绕到另一个方向，爬上房顶。 鬼使神差的，她打开了腕表自带的录音录像功能，还放出了吃饱喝足的蜂鸟。。 第65章 新副本出现 “琰哥偏心，钱都给小妹治病了。” “不就是死个妹妹吗？咱家这么多孩子，死一个也不嫌少。” “磨牙石好硬，我同学的姐姐给他买了馒头，听说特别软。” …… “嘘，别说了，爸妈回来了。” 夏锄禾紧锁眉头，这都是群什么孩子啊。 还好现在对父母还保持着畏惧之心，好好管管说不定有救。 王琰的父母双双回家。 两人往床上一瘫，一个孩子给他们递上营养剂。 王爹吃了一支，坐起来：“你们今天感觉怎么样？” 王妈也冲孩子们招手：“过来，给我看看，有没有人觉醒异能？” 夏锄禾叹气，看来王家父母还算正常，礼物没白买。 一一看过孩子，王爹推了一把最小的娃：“一群废物，一个觉醒异能的都没有，天天搁家吃白饭！” 王爹指着孩子中个头最高的娃：“赶紧考个合格，去厂里工作，赚饭。这么大人了，你知道你天天吃多少东西吗？！” 王妈拉了拉王爹的袖子：“啥时候给三娃子打电话，问问他攒没攒够咱的买身钱，我还想多过几年好日子呢。” 王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小片白色的东西，放进嘴里砸吧：“三儿应该攒了不少钱了，就是……他想先给幺儿治病。” 王爹把几个孩子赶到一边，从墙边扯出一个帘子，将孩子和大人隔开。 王爹慢悠悠道：“幺儿那病，不治也成，省下来的钱够咱俩养老了。” 屋顶的夏锄禾：“……” 薄帘子有意义吗？她在屋顶都能听见，更别说那几个孩子了。 怪不得几个孩子张口闭口地说死个妹妹，都是爹妈教的。 这种家人，王琰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吗？ 夏锄禾对这家人彻底失望，正要离开，几个小女孩说说笑笑地走向王家。 其中一个女孩身穿白裙，表面光鲜，手腕上戴着废土小孩难得一见的手链，如同鹤立鸡群。 其他女孩众星拱月般围着她，不停说着奉承话。 一个女孩羡慕道：“你哥对你真好，还坚持给你买药，我哥连吃的都不给我买。” “你多冲他撒撒娇，说说好话。男人又虚荣又爱面子，你把他抬得高高的，他就不想下来了。”女孩柔柔笑着，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说再多好话也没用，我哥买不起。” “哼哼，我哥也就那样吧。他给我治病也是希望我尽快觉醒异能，好帮他分担。”女孩拨弄手链，“他很没用的，一个月就只能挣个药钱。听说前段时间有人破解了动物世界的副本，一趟赚了好多钱，他就不行。” …… 夏锄禾本来听得云里雾里，直到白裙女孩走进王琰家中，她才明白这位就是王琰的妹妹，家里的幺儿。 夏锄禾挠头，这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互相折磨去吧。 一家子坏种，怎么就出了王琰这么个小可怜？ 夏锄禾不知道王琰之前攒了多少钱，但最近光是猛禽学院所得，加上她发给王琰的“工资”，也得二百多万了。 听这家人的语气，他们还不知道王琰现在赚了钱。 夏锄禾保存录像，召回蜂鸟。 或许，她要寻个恰当的时机，不着痕迹地让王琰“恰好”看到这一切。 夏锄禾从屋顶翻下，心不在焉地往回走。 她给路当归、辛琱和王琰发消息：“我买了好吃的，李姐食品店聚一聚？” 于是，原本准备的慰问品成了几人聚餐的食物。 李姐毫不客气地蹭吃蹭喝，顺便和几人分享最新资讯。 “我们之前过的猛禽学院，现在被证实，那个副本只是动物世界的很小一部分。” “怎么说？”夏锄禾往嘴里丢了颗自制版旺仔小馒头，是李姐用剩余的牛奶做的，味道还凑合。 “猛禽学院坍缩后，守卫军发现动物世界只是小了一圈，里面竟然还有副本。已经有其他人进过新副本了，据说挺简单，按照副本的规则来就不会有危险。” 夏锄禾兴致缺缺，她现在不缺积分，基地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探索。 想到今天在基地中见到的王琰父母，夏锄禾停下筷子，没胃口了。 李姐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有人从副本里带了头牛出来，能产奶的牛。” 夏锄禾一拍桌子：“干了！” 桌上的小馒头跳了几跳，路当归眼疾手快地全部接住。 李姐兴致勃勃：“我跟你说说我打听来的两条过本秘籍。一是带好营养剂，空间系在里面没用，所有的随身空间都打不开，包括五星公司研发的作战包。二是按照副本规矩行事，这个副本似乎是个比拼运气的转盘游戏，每天能抽一定次数的奖，不要多抽也不要少抽。” “据说，前几天抽到的东西会被换成各种食物和日常用品，最后一天抽到的动物可以带走。” 听起来像是个福利本，专为送福利而来。 夏锄禾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她坚信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如果有，那馅饼下一定还有一个陷阱。 但下副本都少不了危险。 夏锄禾清点副本的人员配置，她自认为是头脑担当，辛大佬、雕姐和王琰是武力担当，路当归介于武力担当和辅助之间，李姐纯纯辅助，还少一个奶妈。 夏锄禾给老秦发消息：下副本吗？ 老秦：能带桢姐和小叶吗？ 夏锄禾不是排斥这两人，苏叶无所谓，但桢姐是领导型人物。万一她和桢姐意见不合，不好处理。 夏锄禾：不带 老秦：好的 夏锄禾又产生了奴役打工人的感觉。 想到打工人，她想起目前级别最高的打工人管家。 夏锄禾：我最近想去动物世界的副本再转转，你那边有什么最新情况吗？ 管家回了一堆消息，和李姐说的大同小异。 夏锄禾和临时队友们一合计，决定今天安排好各种事，买够营养剂，明天就下副本。 夏锄禾需要安排的事只有夏宝儿，这次，她让管家帮忙看着夏宝儿。 想到管家的咖位，夏锄禾放心许多。 次日，临时小队驱车去动物世界，顺利进入副本。 夏锄禾刚进副本，管家发来一条消息：副本有古怪，最近有人二刷，七天之后，无人生还 可惜这次不像猛禽学院一样有信号，夏锄禾看不到这条消息了。 第66章 第三个副本－抽娃转盘 这次参与副本的人员有夏锄禾、路当归、李月、辛琱、雕姐、王琰和老秦。 夏锄禾本来还通知了黎秋生和赵毛毛，他们想参与，但俗事缠身，所以没来。 夏锄禾对这个配置还算满意，主要是这些人除了两只“雕”，都还算可控。 由于缩小后的动物世界比较安全，这次周围看守的守卫军少了许多，来副本的人多了许多。 几人随便选了个地方就进去了。 他们进入的时间是白天，但副本中却是黑夜。 “这种情况正常吗？”事出反常必有妖，夏锄禾心中升起警惕。 李月宽慰她：“正常，因为我们在副本中只待七天，所以副本会选一个合适的时间作为开始。” 李月的话透露出另一个信息，这个副本的夜晚很重要，是一切的开始。 黑夜中亮起一盏灯，一个中年男人提着灯缓缓走向几人，他的脚下，路途平坦，道路干净。 虽然废土进化者多多少少拥有黑夜视物的能力，但看到灯光，还是让他们不由自主产生了些微的安全感。 “大家好，我是桃源村的村长，欢迎几位加入世外桃源，从今夜开始，你们就是桃源村的村民了。请跟我来，抽取你们的娃娃。”男人道。 娃娃？ 不是说动物吗？ 村长提着灯原路返回，夏锄禾等人跟在他身后，沿着路一直走，走到尽头。 尽头伫立着一个一人高的圆形转盘，很像现代常见的抽奖转盘。 转盘被分成十二个大小不同的格子，每个格子中写着一种生肖动物。 其中，格子面积最大的是鼠，几乎占到一半，最小的是龙和蛇，只有手指粗细的一条小缝，其他生肖差不多平分了剩余的面积。 村长笑眯眯地介绍道：“按照规定，每个人每晚有三次转动转盘的机会。等到白天，你们可以用抽出的生肖动物换取日常生活用品和食物。鼠换到的东西最少，龙换到的最多，蛇换不到任何东西，其他动物换取的东西适中。” 夏锄禾抓住他话中的漏洞：“我们可以留下动物，不换东西吗？” 他们参与副本的目的很明确，抽中奶牛，如果能多带些动物走，那就更好不过了。 李月扯了扯夏锄禾的衣摆，意思是不要多问。 夏锄禾装不明白。 村长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快到让人觉得他方才的笑容是幻觉。 “桃源村的人都会交换东西，每个人都会交换东西……” “每个人都会交换东西……” 村长直视夏锄禾的眼睛，语气严肃：“每个人都会交换东西。” 他的目光挨个与其他人对视，将这句话重复了整整十遍。 最后村长说：“大家都要一样才好啊！” 夏锄禾觉得额头凉凉的，她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冷汗。 夏锄禾的父母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父母，他们没有过多地干涉夏锄禾的生长和天性。 但夏锄禾在网上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大家都这样，你为什么不这样？ 大家都考公考研，你为什么不考？ 大家都要结婚，你为什么不结？ 大家都生孩子，你为什么不生？ …… 大家都这样，这样就是对的吗？ 一直以来都这样，一直以来便对吗？ 夏锄禾没在第一晚怼村长，她想念叛逆小妞黎秋生。 如果黎秋生在，她或许会有更好的主意。 夏锄禾擦擦冷汗，问出第二个问题：“必须要抽三次吗？” 李月加大扯衣摆的力度，夏锄禾仍旧不理。 村长重复之前的话：“按照规定，每个人每晚有三次转动转盘的机会。” 按照规定…… 呵。 夏锄禾问出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不同生肖换取的东西不同，有什么含义吗？” 村长面如寒霜：“不要问为什么，按照规定去做。” 李月用力扯夏锄禾的衣摆。进入副本前，她反复强调，只要按照副本规定就能安全。大不了这次抽不中奶牛，下次再来嘛。 谁知道夏锄禾怎么这么不听话。 夏锄禾“啪”地打掉李月的手：“姐，喘不过气了。” 李月讪讪松手，村长已经得罪完了，现在闭嘴也晚了。 夏锄禾无视村长在侧，旁若无人地和队友们商量：“规定是用来打破的，要不要测试一下抽奖次数的影响。” 夏锄禾身先士卒：“我可以少抽。” 两次副本，让夏锄禾明白，副本是拥有自我逻辑的小世界，在逻辑修正范围内的试探，或许会带来负面影响，但不会让他们丧命。 尤其是，今晚是第一天，他们是新村民。 人们对新人总归会多一丝包容。 李月皱眉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没人反对夏锄禾的话。 辛琱与雕姐对视一眼，吊儿郎当道：“别，我少抽一次，无所谓。” 雕姐道：“我可以多抽。” 从某种程度上说，辛琱和雕姐实际是一个人，一多一少，最终受到的影响可能会产生抵消。 但从明面上的实力看，这两人是队伍中的战力天花板。 如果影响没有抵消，她们会同时失去两个最强战力。 夏锄禾拒绝了她们的提议，坚持自己少抽一次。 路当归道：“我的能力偏向辅助，我测试多抽一次。” 李月忽然开口：“队伍中武力值最低的人就是我了，还是我测试多抽一次吧。” 夏锄禾笑道：“李姐，你不是一直提醒我们守规矩吗？” 李月撩头发：“没办法啊，谁让我上了你的贼船。” 李月小声嘀咕：“喂，不管怎么样，如果你搞到奶牛，一定要把牛奶卖给我啊。” 夏锄禾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放心，不卖给你，天打雷劈。” 她的行为落在李月眼里，格外奇怪。 李月低头伸出三根手指，什么意思？ 小夏信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确定其他人没有异议后，夏锄禾站在转盘前，开始第一次抽娃。 第67章 论如何饲养动物幼崽 转盘转动的速度渐渐变慢，指针在转到鼠时缓缓变慢，慢过牛、虎、兔。 指针几乎在兔上停下。 转盘最后的惯性，让指针越过那条线，停在窄窄的龙上。 夏锄禾轻笑：“运气不错。” 路当归想起夏锄禾和她讲过的三次意外，轻声道：“你的运气，一直很好。” 转盘底座咔哒一声，一枚蛋从底盘下升起，最终停在夏锄禾面前。 夏锄禾拿起蛋，蛋比鹅蛋大一些，比鸵鸟蛋小一些，外表是层次分明的橘红色，像燃烧的火焰。 龙蛋吗？ 真有点像漫画中见到的那种。 夏锄禾把龙蛋塞兜里。 这次副本不能用空间，每个人都背了背包，穿了兜很多的衣服。 夏锄禾开始第二次抽娃。 转盘在接近龙时，速度逐渐降到最低。 夏锄禾开始怀疑自己的运气，竟然真能连抽两次龙？ 指针几乎停在龙上。 然后，转盘轻颤，指针最终停在蛇上。 按照村长的说法，抽到蛇似乎是最不幸的结果。 她的运气，很难评。 底座升起一枚蛇蛋，和大拇指指肚一般大。 夏锄禾把蛇蛋放到另一个兜。 其余人排队抽奖，除了李月，其他五人皆抽了三次，抽到的十五样动物中，竟有9只是老鼠。 肉粉色的无毛老鼠，薄薄的皮肉下几乎能看清血管的走向。它们一动不动，令人觉得恶心。 值得一提的是，路当归抽中了一只狗崽崽，没睁眼的狗崽崽比老鼠可爱多了。 王琰抽中两只小羊，初步判断是一公一母，更准确的判断要等小羊一周大才能看出。 老秦抽中一只猪崽。 辛大佬抽中一只虎崽崽，虎崽崽和手掌差不多大，一斤多重，软乎乎的。 雕姐黑着脸，把兔崽崽揣兜里。 辛大佬揶揄地盯着雕姐，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最后一个抽娃的是李月。 连抽三次，都是老鼠。 李月撩了下耳边的碎发，往手上吹起，希望吹走坏运气。 最后一次，她在心底默念，一定要抽中牛，一定要抽中牛，一定要抽中牛！ 李月用力转动转盘。 转盘咕噜噜转了几十圈。 指针最终停在牛上。 李月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体被掏空。 至此，所有人抽取完毕。 少抽一次的夏锄禾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她问李月的感受。 李月将身体空虚的原因归结于过分紧张后，突然放松导致的懈怠感。 李月摇了摇头：“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村长看到抽娃完成，沉着脸转身离开：“村里给你们准备了住处，过来吧。” 村里准备的房间是数个大平房，有几间亮着灯，村长指着其中一间乌漆嘛黑的房间：“这间是你们的。” 隔壁房间的人听到动静，三三两两出来几人。 其中竟有一个熟人。 夏锄禾摸出挂在腰间的手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她的动作很快，对面有人动作更快，人影往前一扑，用肉身挡住了子弹。 “无影，又见面了。”夏锄禾笑道，“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不要在意。” 无影哈哈大笑，笑得直拍手掌：“不错不错，真是个不错的玩笑。” 为无影挡过子弹的人转过身，他摸着被枪射中的肩膀，一脸不可置信：“三爷……” 无影看到他肩上的枪伤流出鲜血，瞬间收敛笑容：“怎么回事？” 那人懵懵地戳了下自己硬邦邦的胳膊，也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挡枪之人的异能是躯体硬化，区区子弹，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但这次，子弹穿透他的皮肉，射入他的身体。 五星公司出品的特殊子弹，不但对副本生物有用，对变异生物和进化者同样有效。 路当归等人已经进入房间，夏锄禾停在门口，橘黄色的灯光落在夏锄禾脸上，把她的面容印得诡谲莫辨。 夏锄禾冲无影笑：“晚安，祝你睡个好觉。” 夏锄禾走进房中，看到房中的摆设，笑容僵在脸上。 房间正中央，是一条长长的大通铺。 躲过基地的“廉租房”，躲过猛禽学院的鸭舍，最终还是要睡大通铺。 屋中几人尚未开口，口袋和背包中纷纷传来哼哼唧唧吱吱歪歪的叫唤。 几人忙把抽取的小动物们拿出来。 一群小崽子嗷嗷待哺。 从没养过活物的几人将目光聚焦在夏锄禾身上。 夏锄禾：…… 虽然养过常见的家禽，但老虎和龙蛇什么的，真的没养过啊！ 夏锄禾掏出兜里的蛋，松了一口气，还好两个蛋都没孵化。 夏锄禾凭借微薄的饲养经验，提出建议：“或许，是饿了……” 李月拿出营养剂：“喂营养剂，行吗？” “不行吧？刚出生的动物要喝母乳，最次也得是羊乳或者羊奶粉。” 然而，这是一个连人类婴儿都喝不上羊奶粉的时代。除了营养剂，他们拿不出其他任何东西。 夏锄禾最终妥协，弄了一点水和营养剂混在一起，放在从屋中找到的盘子里。 十几个小家伙仿佛闻到味道一样，围在盘子旁喝“营养水”。 喝完一盘水，小动物们还不满足，仍旧唧唧叫个不停。 夏锄禾只好又给它们弄了一盘子营养水。 这些小家伙们的肚子像无底洞一样填不满，喝完一盘又一盘。 喝了总共掺着三根营养剂的六盘水，夏锄禾不敢再给它们喂了。 小家伙们又叫个不停，叫了一会，发现盘子中不再有营养水，叫唤只是白费力气，这才住了嘴。 小家伙们蜷在一起，呼呼大睡。 几只小老鼠很会找地方，窝在小老虎的肚子旁，睡得温暖舒适。 看到它们吃完喝完睡大觉，夏锄禾等人松了一口气。 雕姐盯着睡在正中央的小老虎，和倚在小老虎背上的小小兔子。 沉吟片刻，捏着兔耳朵一提，又揣兜里了。 考虑到辛琱那人的脾性，物随主人形，万一老虎把自家兔子吃了就不好了。 确定小动物们平安无恙，几人这才有机会检查门窗和房间内的设施。 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墙壁中也没有奇怪的声音。 几人安排了三人轮流守夜。 夏锄禾挑了个靠边的位置睡觉。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李月忽然说话，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让它们敞开肚皮吃，要吃多少营养剂才能饱呢？” 第68章 桃源村 夏锄禾翻了个身：“别想了，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一夜平安无事，直至清晨被纷杂的吱吱歪歪声吵醒。 守夜的最后一班是路当归，她面色平静：“我醒的时候，它们就长大了。” 昨夜分明才刚出生的小动物们，现在竟然在地上爬得飞快。 无毛的小老鼠长了毛，没睁眼的狗崽子睁了眼，就连夏锄禾的口袋也一拱一拱的。 那只蛇蛋居然被孵出来了。 不过龙蛋还是没有动静。 夏锄禾从口袋里掏出小蛇，是一只还没手指长的小黑蛇。 “真丑，像条丑蚯蚓。”夏锄禾揪着蛇尾巴评价。 小黑蛇扭着身体，弹起来咬了夏锄禾一口。 刚破壳的小蛇，一颗牙也无，咬人一口还没有蚊子叮得疼。 夏锄禾把它揪下来，捏着蛇头威胁它：“你要是再咬我，就把你关玻璃盒子里，永远不放出来。” 小黑蛇扭了几下，不动了。 夏锄禾把它扔桌子上：“不会死了吧？” 刚落到桌子上，小黑蛇哧溜滑向桌沿，想趁机逃跑。 夏锄禾一根手指将它按住，把小黑蛇关进昨晚喝完水的空水瓶里，还贴心地在瓶盖上钻了个孔。 夏锄禾收拾小黑蛇的功夫，其他人已经将满地爬的小动物们捉了回来。 和昨晚一样，给它们喂了一点营养水。 夏锄禾好心地往关着小黑蛇的水瓶里灌了一盖子营养水。 “村长说，白天可以把动物换成其他东西，你们怎么想？”夏锄禾昨晚就想好了，坚决不换。 蛇什么都换不到，不如放到农场中，解锁新物种还能换取经验。 龙……她倒要看看，龙蛋能孵出来什么。 但她并不想干涉其他人的想法，或许每个人的选择不同，造成的结果也不相同，正好可以看看换东西有什么影响。 “先看看能换什么东西，是否值得交换。”路当归捧着小狗，小奶狗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我也是。”王琰和老秦应和。 “小牛我绝对不换。”李月道，“但我不想要老鼠。” 李月说起话来，一副中气不足的样子。 夏锄禾皱眉：“你的脸……怎么那么白？” 李月捉完牛就一直坐在桌子上，这会气还没怎么喘匀：“不知道，可能刚起床，有点、累。” 老秦走到她身旁：“把你的手给我，我给你看看。” 老秦给人治伤，不是漫无目的地治。近距离接触时，他可以看到一个人的“气血”，就像游戏中的血条。 人受伤后，随着血液的流失，血条会减少，而老秦的异能可以让减少停止，并逐渐补满血条。 老秦握住李月的手腕，看到李月的血条明显降了一小截，大概七分之一的长度。 老秦“咦”了一声：“奇怪，异能没用了。” 虽然之前血条涨得也很缓慢，但从未出现过一动不动的情况。 老秦把事情和夏锄禾等人说了。 李月却道：“没用吗？我觉得好多了。” 经过老秦的治疗，李月的面色确实红润好看了许多。 老秦又给她检测了一遍，血条还是缺了一截。 李月的这种情况，众人不约而同想到昨晚多抽转盘的事。 夏锄禾伸出手：“帮我也看下吧。” 老秦看过，夏锄禾的血条很健康，没有任何减少。 王琰在胳膊上割了一条口子，老秦用上异能，伤口迅速痊愈，说明老秦的异能没出问题。 只能是多抽一次的原因。 事已至此，众人只能先去村子里看看。 夏锄禾等人一出门，旁边的房门也跟着打开，无影等人从房中走出来。 无影吊儿郎当道：“你们去哪？咱们一起？” 夏锄禾道：“不了，我怕疯狗咬人。” 说完，夏锄禾等人立刻离开。 无影咂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夏锄禾是在骂他。 无影暗骂一声：“你们先去各处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无影招呼王刚：“跟上她。” …… 昨晚，村长说这个村子名叫桃源村。此刻一看，名副其实。 副本中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满目桃红，煞是养眼。清风拂过，卷起一片桃花拼就的画卷。 美则美矣，就是莫名地有些古怪。 “好美！”众人感叹。 废土之上，基地外的植物皆是凶险万分，无人见识过此番美景，所以一时都被迷住了。 只有李月道：“这是什么树？不能吃吗？” “桃树，结的果实是桃子，水蜜桃水多味甜，脆桃清爽可口，都很好吃。桃花也能入食，可酿酒，做糕点。”夏锄禾给李月解释。 “不对，这里的桃花不能吃。”李月坚持自己的看法。她能看到食物的颜色，每种食物都有独特的颜色，但这里的桃花，一片混沌，不能入食。 路当归捡起一片桃花瓣，用异能检测污染程度，很轻微，不至于完全不可食用。 桃花林中有一条修好的小路，路的对面炊烟袅袅，村舍错落有致，隐隐有嬉闹声传来。 夏锄禾踏上小路：“大家小心点。” 走了大概十米路，夏锄禾终于想起异常在哪里。 林中没有草！ 不管是树林还是花林，树旁都会有小草生长。即使有人工精心养护，小草也会顽强地从石缝里长出来。 但这处桃花林，只有满目桃树，别无第二种植物！ 草呢？ 夏锄禾提着一颗心行走于古怪桃林中，然而直至走出桃林，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或许，是她想多了。 刚出桃林，迎面一对夫妻，说说笑笑地过来，他们礼貌地向路当归等人点头致意。 “是新来的村民呀，你们好，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还不错。”夏锄禾和他们寒暄。 然而两人看到夏锄禾，却眉头一皱，神情瞬间冷淡下来。 李月以为夏锄禾说错了话，忙补救道：“你们准备的房子很好，多谢你们！” 那两人的笑容又热情起来。 “休息得好就行，请跟我们来村里逛逛，看看是否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两人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锄禾等人跟上。 夏锄禾在心中琢磨两人的态度。莫不是因为她昨天少抽了一次转盘，而李月多抽一次，这两人的态度才迥然不同？ 想判断是否因为这个原因也很简单，等会进村子观察下其他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 夏锄禾等人离开后，无影两人从桃林中出来。 他们同样遇见一对夫妻，这对夫妻说了和刚才那对夫妻完全相同的话。 第69章 天神or饲养者 桃源村干净整洁，空气清新宜人，道路修建平整宽阔，看起来颇为宜居。 道路两旁，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台很像自动售货机的机器，里面摆放着常见的米面油粮和生活用品。 来来往往的人多是一男一女，亲似夫妻。他们在合适的自动售货机前站定，按几下后刷卡，就能拿到商品。 夏锄禾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些夫妻看她的时候，目光或微笑都会更冷淡些。 而夏锄禾也明显察觉到身上的不适。 方才被那对接待的夫妻看着，她就莫名觉得不舒服，她把这种不舒服归结为心理原因。 然而现在被许多人看过，夏锄禾才觉得浑身麻痒刺痛，甚至越来越痒越来越痛。 夏锄禾忍不住狠狠搓手臂，频频抚摸脖子。 路当归注意到她异样：“你怎么了？” “不知道，有点痒。”夏锄禾摸着脖子缓解痒意。 她想起方才经过的桃花林，难不成是花粉有问题？花粉过敏？ “你们没事吗？”夏锄禾问。 “没事啊！” 老秦握住夏锄禾的手腕：“我给你看看。” 夏锄禾的血条还是很健康，老秦奇道：“没问题啊！” “我还能忍，先跟着这对夫妻转转。”夏锄禾道。 她觉得村庄中也处处透着古怪，虽然一片祥和安宁，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王琰忽然道：“村里怎么没有小孩和老人？” 带路的夫妻听到王琰的问话，笑道：“有小孩，孩子都在家里呢。老人确实没有，都被那些有出息的孩子接走享福去了。” 听到他们的解释，夏锄禾还是觉得不对。 五六岁的小孩比皮猴子还皮，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至于老人被接走享福，就更奇怪了。桃源村就这么巧，家家都能生出出息孩子？ 夏锄禾状似随意地搭讪：“孩子挺乖呀，五六岁的孩子也不闹着出来玩。” 那对夫妻像是没听到似的，没答话。 夏锄禾碰了下李月，李月秒懂，将夏锄禾方才问的话又问了一遍。 那对夫妻才答道：“村里没有五六岁的孩子。” 女人挺起胸膛，十分骄傲光荣的样子：“孩子喂到断奶，我们就把他交给天神，天神会养育教育孩子，把他们养成有用的人。” 天神？ 教育孩子？ 有用的人？ 这些词汇让夏锄禾想起在猛禽学院中的经历，而猛禽学院和桃源村都是动物世界的一部分…… 夏锄禾不禁打了个寒颤，连痒意都忽视了。 应该不会吧？ 猛禽学院只有禽类的生物，桃源村看起来都是人，和禽类有关的也只有抽娃转盘里的鸡生肖。 “天神？真的是神吗？”李月重复夏锄禾递到她耳边的问题。 男人皱起眉头，似乎觉得这是个十分冒犯的问题。 但他仍回答道：“天神是最伟大的造物主，祂一手打造了桃源村，供养我们的生活，养育我们的子女，为我们的后代提供生计，赡养的我们的老人。天神是我们的主人，是我们的信仰。” 男人的语气庄严神圣，仿佛在为神明歌颂礼赞。 文明社会中，有些宗教的颂词不乏男人所说的意思，教徒们认为他们的一切都是神赐予的。 但在文明社会，神和神明的赐予只是一种对现实之物的指代和寄托。 但在桃源村，“天神”是真实存在的。 天神会真正接走孩子，接走老人，建造村庄…… 天神的一切行为，如果换个角度去想，可以更好理解。 比如，把“天神”这个称谓换成“饲养者”。 夏锄禾顿觉毛骨悚然。 饲养者为家畜建造房屋，想尽办法让家畜生殖，喂养小家畜。 待小家畜长大后，饲养者各有用处——牛耕地，马拉车，羊薅毛，鸡生蛋，狗看家，猪产肉…… 而衰老的家畜，则被带走，卖掉。 如果真是这样，那参与副本的进化者就是正值壮年正该多多生子的家畜。而村里……他们遇见的，全是一对对年轻或不那么年轻的夫妻。 夏锄禾有点头疼，她按住太阳穴，暂时压下这个想法。 这个猜测说不通。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李月所说的这是个福利本，按照副本规定行动就能通关的说法就是不成立的。 但现在确实有很多进化者平安从副本中出来了。 所以，猜测错误。 夏锄禾觉得，或许是她的思维方式仍受到猛禽学院的影响，以至于她总是用敌对的心态揣测副本。 今天是进副本的第一个白天，她需要更多线索，不能先入为主。 …… 男人说完，女人指着路边随处可见的售货机，接口道：“这些都是天神赐予我们的。天神不止替我们养育孩子，还会给予我们生子的奖励。天神接走孩子，赐给我们能量值，能量值可以换取天神送给我们的食物。” 能量值？ 那不是猛禽学院中竞拍者出价的货币吗？ 在桃源村中，能量值再一次成为等同于货币的东西。 夏锄禾的胸口传来一阵汹涌的痒意，瞬间击碎她的思绪。 断断续续，时强时弱的痒意让夏锄禾烦躁不堪，难以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那对夫妻带他们逛了大半个村庄，看了许多售货机的商品，最终停在一台摆满食水的大型售货机旁。 男人问：“你们有想要的东西吗？随便提，这些都可以是天神对你们的奖赏。” 女人羡慕地看向李月：“天神很看重外乡人，允许你们每晚都能抽娃，甚至还能抽好几次。不像我们，一年只能抽一次……” 夏锄禾忍不住想起方才被她推翻的猜测。 抽娃，或许等同于生娃。 怀胎十月，如果不考虑对母体的伤害，可不就一年一次吗？ 进化者在副本中待七天，能抽二十一次娃。 而一个女人能健康生育孩子的年月，也就二十多年。 一股无名之火从夏锄禾心中燃起，燃得她心中烦躁不堪。 那对夫妻还在聒噪：“外乡人也不用将娃换成能量值，再用能量值买东西。而是可以直接把娃交给天神，天神直接给你们想要的奖励。真好啊！” “真好啊！” 女人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夏锄禾：“可不要辜负天神对你们的赏赐，每一次抽娃都是珍贵的机会。有些人啊，就是不知道珍惜，殊不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密密麻麻的痒爬上夏锄禾全身。 夏锄禾一拳锤向售货机。 第70章 它们是我们的崽 售货机纹丝不动，夏锄禾的手背却渗出一颗颗的鲜血。 “啊，你的脸！”李月惊叫一声。 不仅是手上，夏锄禾额头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渗血，密密麻麻地血珠在夏锄禾脸上蜿蜒。 老秦忙握住夏锄禾，她的血条竟不知何时少了一截！ 幸好，这次老秦的异能发挥了作用。 夏锄禾随手抹掉额头上的血珠，残留的血迹在她脸上勾勒出盛大华丽的妖冶。 “生不生孩子，是我的事情。怎么养孩子，也是我的事情。” 在血迹的映衬下，夏锄禾的眼神越发冰冷，那对夫妻吓得一缩，不敢再明里暗里地指责夏锄禾。 路当归等人却被夏锄禾突然冒出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什么生娃养娃？不是在说转盘抽奖的事吗？ 疑惑间，几人身后传来啪啪鼓掌声。 “呦，这是谁伤得一脸血呀？这小脸可真让人心疼~” 欠揍的声音，一听就是无影。 跟着无影的那对夫妻，和夏锄禾面前的夫妻很像。小眼睛，圆耳朵，就连表情都几乎如出一辙。 夏锄禾没理睬他，她问那对夫妻：“说吧，怎么交换？” 那对夫妻指着售货机后的小楼：“这里是村委会，你们想好需要什么，进去和村长说，村长会根据娃的价值，给你们东西。” 几人走向村委会，村长和几名中年人正在大厅中忙碌，已经有一些进化者过来交换动物了。 许多进化者手上和脸上都有细小的伤口。 王琰和其他人攀谈，得知这些伤口都是抽中的小动物咬的。再一细问，原来他们的小动物一直饿到现在…… 也不知是没有养殖经验，还是不舍得给动物喂食。 按照几人在屋中说的，他们只打算交换老鼠。 除了夏锄禾让李月留下一只老鼠，其余八只老鼠尽数被换成可饮用的水。 因为水太占地方，昨日又给小动物们喝了一些，所以不够充裕。 接待夏锄禾等人的是村长。 村长收好老鼠，见众人要离开，便问道：“你们其他的动物呢？” 昨晚抽取动物的时候，他全程在旁，对几人抽中了什么动物一清二楚。 夏锄禾脸上的血迹尚未完全擦掉，她淡淡道：“不换，小崽子肉质鲜美，我们想留下来尝尝鲜。” 村长：“……” 旁边的进化者听到夏锄禾大言不惭的说法，纷纷投去惊愕的目光。 下副本找活物换积分的见得多了，但找到后直接吃掉的还真没几个。而且听她的说法，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如此特立独行的人，在废土多少会有些名气。 但在场的进化者，竟无一人见过她。众人不由得窃窃私语。 村长道：“其他动物你可以留着吃掉，如果没吃，还是和我们交换的好。不过龙和蛇必须要交给我们！” 村长语气肃穆严厉：“龙是天神大人的坐骑，不受凡人掌控，你若留着，必生祸端。蛇更是罪大恶极之物，必须交给天神大人销毁。” 村长话音刚落，夏锄禾的背包疯狂蛄蛹。 夏锄禾打开背包拉链，小黑蛇正在瓶子里疯狂乱窜，用蛮力把瓶子撞得不停晃动，看起来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虑。 小黑蛇似乎听懂了村长的话，害怕被交出去。 夏锄禾道：“我没看出蛇哪里坏，今天是它破壳第一天。” 言下之意是，小黑蛇没做过任何坏事。 夏锄禾敲了敲瓶子，拉上拉链，语气平淡：“我抽中的，就是我的。” 夏锄禾转身要走，村长怒喝一声：“不行，你破坏天神定下的规矩，天神一定会降下责罚！” 周围的中年人村民围过来，目光不善地盯着夏锄禾等人。 夏锄禾又感受到了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麻痒之意。 而这次，显然不是只有她一人如此，路当归等人也不好受。 辛琱悄悄运起异能，但那些中年人只是呆愣了几秒，便又重新恢复神智。 麻痒之意也只是消失了几秒，便再次汹涌袭来。 夏锄禾摸向腰间的手枪。 这里有十几个村民，哪怕枪枪不落空，打完所有的子弹也制不住他们。更何况，外面还有一整个村子的人。 夏锄禾看向其他进化者，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进化者，皆是眼神飘忽，全然没有帮忙的意思。 如果只有夏锄禾一人，她或许愿意莽一莽，大不了要挟无影带她退出副本。 但她身后，还有自己的队友。 夏锄禾缓和了语气：“龙和蛇，我可以交给你们。” 话音刚落，浑身舒坦。 看来有交涉的余地。 夏锄禾揉了揉脸，变了一副表情，情真意切道：“但是你们也知道，它们都是我的娃，我的崽，我有感情，我舍不得啊。” 夏锄禾使劲挤眼睛，没挤出一滴泪水。 她尴尬地低头，继续表演：“龙娃到现在都没孵出来，蛇娃还小，一动都不会动呢……” 夏锄禾说着，拿出瓶子，小黑蛇配合地在里面躺尸。 村长：……刚刚那条蛇还满瓶子乱窜。 看到夏锄禾服软，村长也放软语气：“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规定就是规定。” 夏锄禾悄悄扯了扯王琰，王琰忙道：“有感情啊，喂了它们好几顿了。” 其他人被王琰一提醒，也纷纷打起感情牌。 村长这才道：“村里也有养到两三岁才上交娃娃的，既然龙蛋还没孵出来，你们明天过来也行。但是，明天绝对是最后一天！” “是是是，您放心。”夏锄禾提高音量，“这是我们的娃，我们肯定会为它们考虑。” 村长做出最后妥协：“老二，这两天，你陪着这几位新村民吧。” 等夏锄禾等人出去，村长低声交代老二：“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惹事。” 大厅里的进化者们面面相觑，没明白夏锄禾这是什么操作，更没明白夏锄禾的话是什么意思。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路当归等人。 夏锄禾没管身后的老二，耐心和几人解释：“当初抽取动物，村长说的是抽我们的娃娃。今天碰见的那对夫妻，也说他们要将娃娃交给天神，而我们要把动物交给天神。” 夏锄禾平淡地说出结论：“所以，这些动物，其实就是我们的娃。” 第71章 黑老鼠 王琰胳肢窝下夹着绵羊，呆呆傻傻地问：“什么？我又生崽了吗？” 夏锄禾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动物等于崽崽，是一种指代。 她只好问：“你想把这些动物交出去吗？” 王琰摇头，活体动物的价值远高于食水和日常生活用品，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夏锄禾又问：“如果你生了孩子，你想将你的孩子交出去吗？” 王琰又摇头，他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孩子换东西？！ 夏锄禾瞥了眼村里的老二，低声道：“这就是了，不管它们是动物还是孩子……” 夏锄禾等人都不想把它们交出去。 至于老鼠，一方面是权宜之计，如果全部留下，村长肯定会非常不高兴。另一方面，夏锄禾也没想明白，交出动物与不交动物到底会发生什么。 老鼠的数量很多，能换取的东西少说明价值较低。所以，交出老鼠是夏锄禾做的实验。 夏锄禾忍不住作出假设，如果她的孩子真是老鼠，她会拼尽全力保护它吗？ 夏锄禾难受地缩了缩脊背，这个假设令她恶寒。 还好孩子是从转盘中抽出来的，要真是她生出来的，她无法接受！！！ 哪怕是生一条龙！也无法接受！ 至于副本中的其他进化者如何行动，夏锄禾管不到，她已经尽力去提醒他们了。 大厅内，无影和王刚见证了方才夏锄禾表演的闹剧。 王刚捧着破壳不久的没毛小鸡仔：“三爷，怎么办？” 无影把玩着手里的小白蛇，小白蛇被他拨弄得半死不活。 无影交给王刚两只老鼠：“你想办法应付村长，我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王刚：“……” 夏锄禾等人在村子中闲逛，大部分区域都是那对夫妻方才带他们去过的。 夏锄禾专门等在售货机旁，看其他人用能量值买东西。看了几次，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村中老二忽然笑道：“我们村子很大，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的言语中透露着古怪。 夏锄禾却满不在乎：“好啊，带路。” 李月疲惫地向上拖了一下背包，小牛犊很重，她想休息。 雕姐注意到李月的异常，轻声问道：“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李月犹豫了一下：“不用，我还能坚持。” 夏锄禾叹道：“让它自己走吧，刚出生的小牛犊，一般三四个小时就能站立行走了。” 李月把牛犊从背包里放出来：“谁带了绳子？” 王琰用刀从衣服下摆割了一个长条给李月。他一直夹着小羊也很累，顺手也给自己割了一条。 割完自己的衣服，王琰眼巴巴地看着老秦。还有一只小羊没拴，再割下去，他就要穿露脐装了。 老秦：“……” 老秦只好从自己的衣服上施舍给王琰一条绳。 夏锄禾想了想，把小黑蛇也放了出来。经过村长在大厅中的恐吓，小黑蛇老实了许多。它缠绕在夏锄禾右手中指上，像一枚黑色的戒指。 解决了小牛犊这个“负重物”，几人的速度快了许多。 村中老二带着他们一直往村子外走，越往外，售货机越少，人家也越少。有些人家敞着门，小院里有孩子在爬，看上去是一岁多的孩子。 村中老二这是在敲打他们，孩子留的越久，能得到的资源越少 。 走出房屋聚集的地方，老二还不停。又走了一公里，几人看到村旁竟还有一处屋舍。 村里的屋舍红瓦青砖，规整漂亮，这间屋舍却是用茅草和树枝建成，破旧不堪，风一吹就带走几根茅草。 “死老婆子，活着么？”老二扯着嗓子喊。 茅屋中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老二一脚踹开门，捏着鼻子走进茅草屋中。 茅屋中躺着一个干瘪的老人，如果不是因为咳嗽带来的震动，那床平坦的被子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人形。 老人冲老二伸手：“水……水……” 茅屋的一角，放着一个大水缸，缸上面罩了个麦秆编成的圆盖子，圆盖子上有半个葫芦瓢。 老二指着老人，洋洋得意：“看到没，这就是违背天神的下场。老了老了，连递口水的人都没有。我们村里，好好听话的村民，没到老呢，就有孝顺孩子接走去享福了。你们要是不听话，和她……” 夏锄禾操起葫芦瓢，啪地抽在老二嘴上：“闭上你的臭嘴！” 老二勃然大怒：“你敢打我！你等着，我这就告诉村长，你们不怀好意！今天就得把龙和蛇拿出来！” 老二拔腿走向茅草屋外。 “拦住他！”夏锄禾一声低喝，一条火蛇从她指尖爆射而出。 火蛇落在老二脚步前方，挡住他的去处。 老二转身，嘴角咧到耳后，两颗门牙迅速膨大：“这可是你们先动手的！” 见此异状，几人瞬间做好战斗准备。 王琰和夏锄禾的火一同打出，火焰瞬间包围了老二。 辛琱双目泛光，将老二硬控在原地，被火焰灼烧还动弹不得。 路当归护着李月、老秦和动物们，后退到老人床边。老秦警惕地看着战斗中的四人，随时准备奶人。 老二在火焰的灼烧下，身形渐渐矮下去，似乎是被火焰烧化了。 辛大佬笑道：“哼哼，小菜一碟。” 夏锄禾和王琰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火焰中突然蹿出一只半人高的黑老鼠，老鼠的板牙闪着寒光，冲向几人。 辛琱和雕姐同时使用异能，然而老鼠的速度却分毫不减，眨眼间已冲到几人腿边。 夏锄禾和王琰的火焰对它也丝毫不起作用。 几人艰难地在屋中辗转腾挪，黑老鼠紧盯夏锄禾不放。 王琰等人拼命拉老鼠仇恨，老鼠却浑然不觉。 夏锄禾摸出腰间的手枪，对准近在咫尺的老鼠射击，“砰”地一声巨响，老鼠的皮肉滋滋冒烟，血迹汩汨而出。 然而手枪只是短暂地阻挡了黑老鼠的攻势，并未伤到它的根本。 老鼠狂怒地扑向夏锄禾。 ——————— 刚出生的小牛25-45kg，羊2-3kg，猪1.2-1.5kg，虎0.5-3kg，不同品种差异较大。 所以不怪李姐体弱，她真的很累，为了牛奶拼了…… 第72章 灯塔的目标 天蓝云白，风清日朗。 破旧的茅草屋漏风漏光漏声音。 茅草屋外，站着一人，他看到了屋中发生的一切。 从村民老二变身开始，无影就在了。 他透过茅草屋的缝隙，亲眼目睹黑老鼠的凶悍，见证夏锄禾等人的险象环生。 无影有能力救他们。 他的异能很强大，不但可以自己退出副本，甚至可以带着茅草屋中的所有人和动物，一起退出副本。 老二曾推演出，夏锄禾是全知全能神选中的宠儿，是改变废土命运的关键点。 无影对此嗤之以鼻。 这不过是老二无数错误推演的其中之一罢了。 灯塔才是废土的希望，是废土的前进方向。 夏锄禾就是一个心慈手软的臭傻逼，她甚至冲动鲁莽地为一只副本中的臭老鼠打抱不平，将自己和队友置于险境。 像她这种人，永远不可能狠心消灭废土中存在的劣等基因。 灯塔信奉的理念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灯塔的目标是消灭所有劣等基因，保留并稳定传承能够适应废土的优质基因。 如果全人类都拥有适应废土的优质基因，那么废土将不再是人类的灾难，而是人类的家园。 基地的存在是一种巨大的错误，他们竟然会保留那群没有进化的猪猡的劣等基因！他们任由猪猡的基因污染人类的基因库！ 灯塔，为全人类的幸福而战！ 灯塔，终将消灭所有劣等基因！ 而夏锄禾这种人，绝不可能是改变废土命运的关键点！ 无影轻蔑一笑，不再继续偷窥茅草屋中的景象。 夏锄禾死局已定。 像她这种人，死就死吧。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废土，不需要这种人。 无影转身走向村庄，他愉快地将手支在脑后，惬意地吹起口哨。 …… 夏锄禾持枪连续射击，由于准头不够，每次都只能短暂地打断黑老鼠的进攻。 几个闪躲下来，夏锄禾被逼到茅屋边上，再无可以躲避的地方。 夏锄禾摸向兜里的舍己为人宣传单，这张宣传单可以让黑老鼠无条件给她一件身外之物。 停止攻击，放它们离开，算身外之物吗？ 或者用复制粘贴，复制一只黑老鼠，和它对打？ 不管行不行得通，先拖延时间！ 夏锄禾正要使用宣传单，蜷在她手指上的小黑蛇沿着她的手指快速游动，嘶叫着冲向黑老鼠。 或许是因为蛇对老鼠天生的血脉压制，黑老鼠动作一僵，耳朵快速抖动，转身就跑。 王琰眼疾手快，扑向茅草屋门旁，关门放火。 黑老鼠扑出门外的动作被阻挡，小黑蛇绕着黑老鼠左右游走，围追堵截，将它一步步逼到角落。 黑老鼠呜呜咽咽，化成蜷缩的人形。 村民老二的衣服被尽数烧光，身上也多了许多焦黑的伤口。他愤怒地起身，在地上一通瞎踩。 小黑蛇早机灵地游回夏锄禾手上去了。 夏锄禾没想到，一条比手指长不了多少的小黑蛇竟能逼退一只半人高的大老鼠。她称赞道：“干得不错！一会给你加餐。” 男人斑驳肮脏的肉体在茅草屋晃来晃去，路当归两步上前，从背后钳住村民老二的脖子，小铁棍快准狠地刺入他的咽喉。 老二嗬嗬几声，龇牙咧嘴长出大板牙，血沫顺着板牙流到身上。 他再也没有机会变回刀枪不入的老鼠了。 路当归在他脖颈一探，抽出铁棍，淡淡道：“死透了。”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来桃源村的村民，变成老鼠的时候防御值拉满，但害怕动物天敌。变成人的时候，虽然不怕天敌了，却和普通人类一样脆弱。 茅草屋中一片狼藉，中间有一堆衣服烧掉后残留的灰烬，上方的茅草顶被火舌燎得漆黑一片。 若不是夏锄禾和王琰的控火能力不错，这座茅草屋一定保不住。 王琰老实地收拾灰烬，摆正东西。 夏锄禾平静地拿起葫芦瓢，从水缸中舀了半瓢水，递给床上的老人。 被子里伸出一只半人半鼠的干瘦爪子，爪子接过水瓢，颤巍巍地仰着脖子往嘴里灌水。 因为平躺在床上的缘故，水瓢中的水大半洒在被子上，泅出一片湿痕。 夏锄禾把老人从被子里提出来，靠墙坐好，重新给她舀了半瓢水。 老人如鼠一般的尖嘴伸到水瓢中，一通牛饮。 夏锄禾足足给她递了四次水，老人才摆手叫停。 “说说吧，你违背天神的事。”夏锄禾居高临下站在老人床边。 老人的目光落在缠绕着夏锄禾手指的小蛇身上，露出一个颇为怀念的笑。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没想到，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老鼠，也能生下龙子。” 这是老人的第一句话，她讲了一个母亲与儿子，规则与反叛，天神与平民的故事。 一位年轻的母亲，第一胎就好运地生了龙子。她视这个孩子如珍如宝，如眼如珠。 龙子第一年是颗蛋，母亲没日没夜地将它护在怀里，龙蛋的每一次轻颤，都让母亲欣喜若狂。 第二年，从龙蛋里孵出来一个漂亮的男娃，母亲越发爱他如命。村委会让她交出孩子，母亲凄凄哀求，得到了暂时留下孩子的机会。 有一天父亲对母亲说：“我们该要第二个孩子了。” 母亲没同意。 在这个平均每对夫妻拥有二十多个孩子的村子里，母亲第一次想，她这辈子有龙娃就够了，她绝不要第二个孩子分走她对龙娃的宠爱。 母亲想了个法子，将龙娃藏了起来，对外则宣称孩子丢了。 在桃源村，丢个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哪怕丢的是龙子。 然而，因为母亲一再拒绝要第二个孩子，他们一家都没法获得能量值。她的丈夫，因此与她离婚。她的邻居，将她赶出村子。 由于天神的约束，母亲不能离村子太远，她只好在村子旁暂居。 母亲偷偷把孩子接过来，她去桃林中捡树枝，在荒野里捡茅草，寻野果。她用劳动从村民手里换食物，换种子，换日常用品。 她用双手养活了她和孩子。 她们的日子，清苦但快乐。 这样的日子眨眼便是五年，她生来被教育鼠生应当多生子，然而她只有一个儿子，却觉得此生从未如此充实。 然而，龙与鼠不同。 天神察觉到普通的桃源村中，竟有龙气隐现。祂命人夺走龙子，下令永远不许向母亲提供任何东西。 母亲几乎哭瞎双眼，差点哭死过去。冥冥中，她听到龙子说：“娘，别死，等我回来。” 因着龙子的一句话，她才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 第73章 拿不走的副本核心 “我等不到他来找我啦！”老人嘴唇哆嗦。 夏锄禾又给她递了一瓢水。 老人望着夏锄禾：“你是好人，我求你件事，行不行？” “先说什么事。”夏锄禾不想凭白增加待办事项，如果是顺手的事，就答应下来。 如果不顺手……就当没听到。 老人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黑色的蛋壳碎片。 看纹路和大小，与夏锄禾抽中的龙蛋很相似。应该是老人那枚，孵出了龙子的龙蛋。 “我的儿，我的儿……在天神界一定活得好好的。如果你去了天神界，麻烦帮我把这个交给他。”老人包好蛋壳，把布包递给夏锄禾。 “你跟他说，说……”老人停住了，半晌才自言自语地低喃，“说什么呢……我这辈子，就是只臭老鼠，我能和龙娃说什么呢？” 老人的嘴一张一合，夏锄禾却听不到她说什么了。 夏锄禾接过布包：“如果能遇见他，我会把东西交给他的。” 老人伸手在身上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出来，她苦笑道：“我没什么好给你的，我还有样东西，希望你别嫌弃，就当是求你办事的报酬了。把手伸出来。” 夏锄禾依言伸手，老人在她手掌中点了点。 什么都没发生，老人却像完全脱力一般，从墙上滑了下去。 夏锄禾眉头紧锁，她在老人床头放了几条营养剂，又把水缸搬到老人床头。 夏锄禾正要往水缸中倒水，老人却伸出枯瘦的手，喘息道：“别……别忙了，都……都拿走。” “我、我不行啦，别糟践、糟践了好东西。”老人一指床尾的村民老二，“你把他，藏、藏到水缸里，我这处地方，那些臭、臭老鼠，一时半会、找不到。” 夏锄禾抿唇，没有动作。 老人微笑地注视夏锄禾手指上的小黑蛇，手缓缓低垂下去，眼睛一闭，没了生息。 茅草屋中，一时间只能听到风卷茅草的窸窣声。 夏锄禾一声轻叹，打破茅草屋中的寂静。她掀开水缸的盖子：“动手吧。” 王琰和老秦沉默地抬起村民老二的尸体，丢进水缸中。 夏锄禾盖好盖子，将水缸挪回原处。几人把战斗痕迹彻底清扫干净，茅草屋恢复成他们刚进来时的模样。唯有顶层的一点焦黑，无声地述说此处发生过的激烈争斗。 趁着王琰等人收拾茅草屋的功夫，夏锄禾出来透气。 感受着比废土清新百倍的空气，夏锄禾长舒一口气。 路当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夏锄禾身后：“你杀老二，是因为那个老人吗？” “哪个？哦，那个母老鼠吗？”夏锄禾伸了个懒腰，“老人，孕妇，孩童，成年人……是谁都没关系。” 夏锄禾看向路当归：“讨厌老二，想杀就杀了。” 同情，怜悯，自尊什么的，都是文明社会的东西。在废土，生存是第一要务。 夏锄禾笑道：“不杀老二，我们怎么去拿副本核心啊？” 路当归眸光忽闪：“你知道副本核心是什么了？” 夏锄禾点了点路当归口袋里露出来的狗头：“你没想到吗？” “那个转盘……”路当归立刻醒悟。 没错，抽娃转盘。桃源村一切的运转流程，都要以抽娃转盘为前提。 即使夏锄禾猜错了，抽娃转盘不是副本核心，也一定是某种重要道具。 二人这边刚说完，辛琱推开门：“好啊，我们在屋里累得吭哧吭哧，你俩搁外头躲懒呢！” 夏锄禾一本正经：“我们在进行最累的脑力活动，我俩已经分析出副本核心是什么了。” 李姐看了看胡说八道的夏锄禾，与雕姐、老秦对视一眼，三人异口同声道：“抽娃转盘。” 除了脑子懒得转的王琰，没有礼貌以至于很难理智思考的辛大佬，其他人都想到了。 辛大佬默默靠近王火火，觉得他们与自己格格不入。 夏锄禾瞥了眼王琰渗血的手臂：“你胳膊怎么了？” “没事，之前堵门的时候，不小心被黑老鼠划伤了，老秦帮我看过了。”王琰不甚在意。 夏锄禾看他伤势并不严重，没再多问。 没有老二盯着，几人慢慢悠悠从容不迫地去偷抽娃转盘。 离转盘还有一段距离，夏锄禾的掌心开始发热，正是方才老人点过的地方。 夏锄禾摊开手掌，手掌上出现了一个数字——20。 20？什么意思？ 离转盘越近，掌心越烫。 这个数字，让夏锄禾想到进化者在副本中拥有的抽奖次数。一共七天，每天三次……很接近的数字。 没等夏锄禾想出个所以然，辛琱已经手欠地去搬转盘了。 按照辛大佬三拳打死老王八推断，她的力气等同于鲁智深……是几人里力气最大的一个。 然而，辛大佬涨得脸皮都红了，转盘却纹丝不动，甚至连转都没转一下。 辛琱：“……一定不是我的问题，转盘不是这样拔的！” 夏锄禾的手放在转盘上轻轻一拨，转盘转动，指针停在鼠区。 一只老鼠被托上来。 夏锄禾手上的数字变成了19。 原来是这样。 老人唯一有的东西，唯一可以给夏锄禾的东西，是她生来就有的“生育能力”。 整整二十次。 夏锄禾不停地转动转盘。 牛、鼠、虎、鼠、兔…… 老秦一把握住夏锄禾的手腕：“你疯了？你没事吧？” 然而接触到夏锄禾之后，他才发现，夏锄禾的血条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 夏锄禾道：“不是我的，是她的。” “或许，她本不该死那么快。”夏锄禾低头看向掌心的数字。 如果老人没把这点特殊能力送给夏锄禾，她可能能活得更久，而不是立刻死去。 夏锄禾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沉默地看夏锄禾转动转盘。 老人一胎得龙子，运气极好，她的好运气也传递给了夏锄禾。 二十次机会，除了十一只老鼠，夏锄禾均匀地抽出了除了龙和蛇之外的九种动物。 至此，夏锄禾顺利集齐十二生肖。 但，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仍然没有被解决。 转盘要怎么拿走？ 第74章 告密者 王琰提议：“用火烧试试，说不定把底座烧化就能拿起来了。” 没有人反对。 然而，王琰的大火烧了整整十来分钟，转盘没有任何变化。 火焰熄灭，底座甚至没有变红。 之前的两个副本核心，一个是有人亲手塞到夏锄禾手中，另一个是跟在鸭子屁股后面捡漏。 现在这个副本核心，明明近在眼前，却拿不到手中。 夏锄禾顿时深感无力。 他们的队伍还是太弱小，除了火系异能，几乎没有更多直接攻击的能力。 沉思间，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影欠揍的声音：“呦，您还活着呢？” 夏锄禾举枪对准无影。 无影身边的进化者如临大敌。 无影抬起双手：“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开枪。这个转盘，你们拿不走，也不能不让别人拿啊，对吧？” 言语虽软，无影的眼睛却滴溜溜乱转。乱了几圈，没找到村民老二，这个结局倒很让他意外。 夏锄禾偏头，示意几人往后稍稍。 无影等人下意识退了几步。 夏锄禾的队友也退了几步。 无影这才明白，夏锄禾等人是在给他让位置。 他丝毫不觉得丢脸，抬手指着转盘：“去，谁有能力拿走，就归谁了。” 一时间，火蛇寒针齐发，刀光剑影乱飞，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一大波令人眼花缭乱的五毛特效过后，夏锄禾定睛一瞧，转盘崭新无痕，岿然不动。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没有礼貌的辛大佬一声长笑后，无情地打了个嗝。 无影丝毫没觉得面上挂不住，手一挥，干脆利落道：“我们走。” …… 另一处世界，金碧辉煌，觥筹交错。 黄澄澄的烤鸡烤鸭摆了一桌，滋滋冒油的小肥羊和烤乳猪被随意地堆成小山。 在辛琱第一次出手拔转盘时，靠在桌边手持红酒杯的女人，手一顿，红酒泛起波澜。 “又来了一群不安分的小老鼠。”女人嘀咕一声。 与她对饮的男人道：“这次是哪个？” “桃源村。”女人小酌一口，“没事，我没有完全下放桃源村中的道具，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对了，你的猛禽学院修好了吗？” 男人郁闷地提起一只烤鸭，咬了一口：“呸，难吃。没有，猛禽学院彻底废了，以后都没有小玩具送上来了。” 女人随口安慰了他几句，眼中却暗含讥讽。 …… 无影走后，夏锄禾等人也没在转盘旁多作无谓的停留。 几人回到村子为他们提供的大屋，给新抽取的小动物们喂了一顿营养水。 夏锄禾看着满地乱爬的小动物发愁，农场打不开，实在太不方便了。 今晚再抽一次动物，恐怕背包就装不下了。 尤其是攒了11只老鼠，不好管理。 夏锄禾想把今天抽到的小老鼠和昨天的大老鼠放在一起，但又怕大老鼠把小老鼠吃了，只好又拿了个空瓶子，专门装老鼠崽崽。 还有兜里的龙蛋…… 如果不想把龙蛋交出去，就只能藏起来，而最好的藏匿方法…… 夏锄禾想到住在隔壁的无影，或许能和他做个交易。灯塔特意给她留信，肯定对她有所图谋。 没等夏锄禾想好如何“劝服”无影，房门忽地被人重重拍响。 屋中几人对视一眼，快速收好方才抽到的动物。 打开门，门外竟是村长和村委会那些人。 来者气势汹汹：“老二呢？你们把他藏哪了？” 夏锄禾站在门内，做了个请的姿势：“欢迎你们随时进来找。” 辛琱讥讽道：“那么大个活人，还以为是三岁小孩呢？自己跑丢了来找我们要人？” 被两人一顿抢白，村长有点挂不住：“那个……老二呢？我听说，你们把他杀了。” 夏锄禾摊手：“这是桃源村的地盘，我们一群外乡人，您觉得可信吗？” 村长伸长脖子往屋里瞅：“那我不管，老二之前和你们在一起的。人丢了，我就找你们要。” 夏锄禾懒得和他们废话，扭身往大通铺上和衣一躺，午睡去了。 村民们一日没找到老二被杀的证据，她就绝不会认这件事。只要村民们不进来把她打死，她就在床上赖到副本结束。 辛琱眼睛一亮，夏锄禾这个办法好，好好睡觉，气死他们。辛琱也不和村长吵了，长臂一展，搂着不情不愿的雕姐睡觉去了。 王琰挠了挠胳膊上的伤口，感觉不是很舒服，正好休息一下。 …… 屋里人三三两两躺在床上，就连最老实的老秦，都为了合群，紧张地上床假寐。 情况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屋里人呼呼大睡，屋外人面面相觑。 难道，老二真是自己跑了？跑哪去了？ 夏锄禾不是真的睡觉，她在想村长说的话——我听说你们把他杀了。 听谁说的呢？ 一定不是村民，如果是村民见到老二被杀，一定会立刻冲进来和老二联手。 所以只可能是进化者。 最有可能告密的进化者—— 就是欠揍地说“您还活着呢”的无影。 无影一定是亲眼见到他们和黑老鼠老二搏斗，并落入下风，才会说这种话。 夏锄禾翻了个身，懒洋洋地嘟哝：“人丢了，谁最后见到他的啊？” 被她一点，村长觉得有理。对啊，那个告密的人既然说夏锄禾杀了老二，这件事真假不论，告密者一定是最后见过老二的人。 村长转头揪住一旁看戏的无影：“你小子，给我好好说说，老二去哪了？” 无影：“……” 无影仍是那副眼角含笑的混不吝样：“走嘛走嘛，我带你去看看嘛。” 无影带着村长等人离去。 村长本想留个人在这看着夏锄禾等人，但是想到活不见人的老二，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村长几人一走，王琰急道：“怎么办？他们要是发现老二的尸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老二的尸体在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夏锄禾故意将每个字都说得极重。 桃源村没有监控，死不认账就是。 如果村长非要查个清楚，那就把水搅浑，把所有的进化者都掺和进来，谁也别想干干净净脱身。 要怪，就怪无影多管闲事。 听到夏锄禾这么说，王琰心里奇异地安定下来，他只要跟着夏姐走就对了。 王琰挠了挠胳膊，伤口好痒。 夏锄禾皱眉：“你的胳膊怎么了？” 王琰低头一看，伤口上长出了细细密密的小黑毛，和大黑老鼠的皮毛一模一样。 第75章 来自无影的邀请 王琰大惊，疯狂甩手，动作比安塞腰鼓还要狂野有力。 “别甩了，再甩你都能飞起来了。”夏锄禾把匕首递给王琰。 王琰刷刷几下，把老鼠毛刮干净，露出布满毛碴碴的黑色皮肤。 夏锄禾暗赞，这一手溜啊~ 等小猪仔长大了，杀猪的时候，一定要喊王琰来刮猪毛！ 王琰面不改色，匕首尖端对着黑色皮肤，就要用力划进去剜肉。 辛琱眼尖，立刻打掉他手中的匕首：“你干什么！” “这块肉坏了，要剜掉。”王琰捡起匕首。 夏锄禾制止他：“来不及了，你看看你的手臂内侧。” 在伤口另一端的手臂内侧，一块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按照王琰那种肉坏就剜掉的处理方法，他的胳膊就不能要了。 王琰茫然地看向夏锄禾和辛琱：“那我……把胳膊砍掉？有刀吗？” 辛琱没好气道：“没有，傻……” 夏锄禾叹气：“出了副本再砍吧，到时候提前给你买好五星公司的再生药剂，说不定还有机会长出来。” 内脏碎裂都能修补，长个胳膊应该不成问题吧？ 王琰抿唇，刚攒的钱，还没捂热乎呢。 他看着胳膊上的黑毛，觉得现在很像在猛禽学院中差点变成公鸭那次。 不同的是，在猛禽学院中，他的脑子迷迷糊糊，甚至为自己即将变成下蛋公鸭而高兴。 而现在，他将清醒且痛苦地目睹自己变成一只黑老鼠。 王琰略略勾唇，还好清醒着。在废土，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也是一种幸福。 一切事宜，远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无影带着村长等人来到茅草屋旁。 无影一指茅草屋：“就在里面，我亲眼所见，他们杀死了老二。” 村长狐疑地点了点无影：“你小子别给我耍花招，村里人绝不会来神弃之地。” 违反规则，不被神眷顾的人，是神弃之人。神弃之人的居住地，是所有村民共同避之不及的神弃之地。 老二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无影摊手：“反正我是在这里看到的，说谎对我又没有好处。” 村长一想也是。老二那家伙，经常不负责任，说不定是跑哪去勾搭妇人去了。等晚上再说吧，晚上老二总要回来造娃娃。 村长点了两个人：“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别漏了什么地方。” 被点到的两人不情不愿地在门里站了站，忙出来道：“没人，没人。” 他们甚至没有发现，床上的神弃之人已经死了。 无影看到被移动过位置的水缸，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天色渐晚，一切如常。 除了王琰，他的小臂全部长出了黑毛，被剃掉的那块现在像斑秃一样。 村长组织平房里的进化者们去排队抽娃，看到夏锄禾等人，他不耐烦道：“老二还没回来，他是跟你们走的，你们必须要找到他，这是给你们的任务。如果找不到，今晚就不用去抽娃了。” 听到不用去抽娃，几人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们带的水不多，再多几只小动物来分，就不够喝了。 然而村长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的心提了起来：“如果明天下午还找不到老二，你们也不上交龙和蛇，我就要请天神大人来看看情况了。” “村长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老二，送走龙和蛇。”夏锄禾笑着保证。 村长没再发难，转身离开。 夏锄禾腹诽，一定找到老二的尸体，把龙和蛇送出副本。 前去抽娃的进化者们很快满载而归，无影也混在其中。但这次，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无影在夏锄禾等人的房外探头探脑：“你出来，我们聊聊。” 夏锄禾出门，无影嘴角尚未扬起，手臂就中了一枪。 无影痛得龇牙咧嘴：“你这女人，怎么动不动就开枪！” 他一边抱怨，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粒药丸吃下。 “你心里清楚，这一枪是为了什么。”夏锄禾毫不客气。 无影的伤口逐渐停止流血：“好好好，我闲得无聊。我说真的，你这人蛮有意思的，要不要加入灯塔，灯塔很好玩的。” “你喊我出来就是说这种事？没事早点睡，晚安。”夏锄禾作势要走。 无影没想到她连提条件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忙道：“你那两个奇怪的朋友，灯塔有办法让她们融合。” 夏锄禾脚步顿了顿：“那是她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无影加大筹码：“灯塔有很多好吃好喝的，道具武器药品，几乎应有尽有，只要你来，都是你的。” “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不缺。”夏锄禾有点心动，回屋的脚步越发慢了。 无影眼看有戏：“这个副本，咱俩联手，我让你见识见识灯塔的实力。” 来了！ 夏锄禾本来想用其他方式和无影做交易，让他提前退出副本，顺便把王琰和小动物们带出去。 没想到，无影居然主动提出了这一点。 夏锄禾问他：“为什么是我？” “老二不是说了吗，你是神的宠儿，是扭转废土命运的关键。”无影的伤口彻底愈合，脸上又挂上不着调的招牌笑容，“当然，我嘛，只是觉得和你一起下副本，比较有意思。” 无影是个反复无常的神经病，背后捅刀的小人。夏锄禾不可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加入灯塔，但可以达成暂时的互相利用。 夏锄禾故意吊着他：“你测试了我，我却还没测试过灯塔的实力，这个副本，就当是我给你布置的考试吧。” 无影觉得夏锄禾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但又似乎没什么毛病，这话不就是合作的意思吗？ 无影愉快答应。 夜里，桃源村陷入沉寂。 偶尔，会冒出老鼠的吱吱声，那声音不能细听。一细听，仿佛是在说——老公，你在哪？ 吱吱声从村头响到村尾，从村尾回到村头。 无人出来应答，村民一片默然。 次日，夏锄禾正在想，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让无影自觉带东西退出副本。 村里忽然嘈杂起来，汽车轰鸣声，喇叭声，鞭炮声，热热闹闹地填满了整个桃源村。 第76章 恶语伤人六月寒 “走，看热闹去。” 乐子人无影巴巴地来敲门，非要和夏锄禾凑一起看热闹。 夏锄禾也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走，几人都跟了上来。 无影看到王琰胳膊上的黑毛：“呦，这胳膊不能要了。哥们，要刀不？你脑子还清醒不？想造娃娃不？” 王琰对队友之外的人不假辞色：“滚！” 王琰悄咪咪感受了一下，脑子清醒得很，丝毫没有造娃的欲望。 夏锄禾不轻不重地推了无影一把：“你别欺负人。” 无影有点怵夏锄禾，生怕她又给自己来一枪。 昨晚治伤的药，他实际上没多少，纯粹是想在夏锄禾面前展现灯塔的实力，才把珍贵的疗伤药用来治平平无奇的枪伤。 没有无影在一旁捣乱，几人很快看到发生了什么。 有个村民的儿子回来了，听说是只虎，特出息，混成了什么什么区的老大。现在稳定了，所以带着车队来接爹妈去城区享福，顺便弄点货到城区卖。 车队很长，最前头是三辆轿车，后面跟着一排卡车。 夏锄禾路过车队的时候，冲雕姐使了个眼色。 雕姐左右一看，村民们都去看热闹了，没人注意车队。她飞快地爬到卡车篷子上面，开了个小口往里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只随处摆了两三个箱子。 雕姐随机检查了四辆卡车，都是这种情况。 似乎，来人真的只是顺便来收货。 雕姐将查看的情况告知夏锄禾，夏锄禾突然背后一痛，浑身一寒，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结稻穗的稗草，早晚被天神大人拔掉！” 夏锄禾扭头，对上队友们痛苦的表情。 辛琱冻得哆哆嗦嗦，嘴里骂骂咧咧：“晦气，谁他爹地骂我呢！敢咒姑奶奶我是被阉割过的，等我逮着你，非让你尝尝真正被阉割的滋味！” 几人一对，才发现，他们都听到了同一种论调。 大抵是不生孩子，不下蛋的母鸡，无人养老，孤独终老之类的话。 夏锄禾：“……” 她还要谢谢骂她的人啊，真的是骂得最客气委婉的了。 被骂几句，不痛不痒的，倒无所谓。但背上的伤口却开始流血了。 然而，几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是谁在暗处伤人。 尤其古怪的是，受伤受冻的只有夏锄禾和她的队友，无影却毫发无伤。 夏锄禾稍一思考，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昨晚，他们都没去抽娃。在村民看来，可不就是不生孩子。 恶语伤人六月寒。 方才伤人的话，定然是出自村民之口。 这么一想，夏锄禾看到村民们嘴巴蠕动，身上果然又痛又冷。这次说的是—— 自私鬼，没担当，逃避责任，生孩子是每只老鼠需要履行的义务！ 夏锄禾叹气，她走到一位正在看她的村民面前，快如闪电地出手扣住村民的脖子：“我不是老鼠哦。” “你有空在这编排我，不如回家和你老婆造孩子。我祝福你们一胎百宝，祝你一天之内精尽人亡。” 村民的门牙渐渐变长。 夏锄禾怕被咬到，用力一甩，将人甩到门上，淡淡道：“舌头太长的话，我可以替你割掉。” 村民猛咳几下，板牙慢慢缩回去。他恶狠狠地瞪了夏锄禾一眼，快步往村委会的方向跑去。 辛琱摩拳擦掌：“刚刚是他咒我吗？姑奶奶这就阉了他！” “谁知道呢，反正就那几个人，随便挑一个收拾一下，敲打一番，其他人就老实了。”夏锄禾不甚在意。 副本设定如此，其实村民们就是一群可悲的老鼠，关键还是要把幕后布局的“天神”搞死才有用。 可惜，她现在的实力，对上天神就是个死，还是只能在别人制定的规则缝隙里蹦跶。 辛琱眯着眼睛，不甘心。 老秦给几人治好伤。 然而没往村里走几步，几人身上又添了许多伤口，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冒出一丝丝寒气。 管天管地，管不住别人的嘴。 夏锄禾放弃了围观老虎的想法，上下牙直打磕绊：“回、回去吧，这么走、走下去，没等走到村、子里头，我们就、就得流血而亡。” 几人掉头回去。 不过一堆针对他们的话里，竟然还夹杂着其他话。 一间小院门口，一个男人正指着地上乱爬的婴孩教育：“你看看人家的孩子，大老虎，大老板，这派头，多出息。你再看看你，臭老鼠一只，以后能混得和老子一样，吃上口饱饭就不错了。老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 这幅场景，让夏锄禾想起王琰他爹教训孩子的画面。 夏锄禾忍不住接口：“是啊，什么玩意生什么玩意呗。你看看人家家长，大老板，那派头，威风啊，给孩子的都是最好的。人家就算生只老鼠，也是鼠王。” 男人如同被砸中的狗，瞬间面红耳赤，暴跳如雷：“你他妈说谁呢！你谁啊？我教育儿子关你什么事！” 夏锄禾从背包里拎出一只小老鼠，似笑非笑：“我教训娃他爹呢，你着什么急？” 男人面色红一阵白一阵，一腔怒火堵在嗓子眼里发不出来。 辛琱鼓掌叫好：“骂得好！骂得妙！骂得臭老鼠直跳脚！” 正在跳脚的男人：“……”更生气了。 无影都有点可怜这个男人了，惹谁不好，非得惹心情不好的夏锄禾。 李月拍了拍夏锄禾：“快走吧，之前被你掐脖子的那个人，好像去村委会报信了，咱得赶紧找地方把龙和蛇藏起来。” 无影从兜里掏出被玩得半死不活的小白蛇：“我也有个，咱们怎么处理？” 夏锄禾半开玩笑半是认真：“你把他们带回废土，不就万事大吉了。” 无影摇头：“我才玩了一天，不回不回。” 夏锄禾抬眸，看到不远处，长长的卡车车队。 夏锄禾笑道：“你们想不想试试，离开桃源村？” 第77章 真正的世外桃源 神弃之地，破旧的茅草屋旁。 村长和村委会的人，每人手里拎着棍子，锄头之类的物件。 “开门！”村长一声令下，几人冲上前，几下把茅草屋的门砸了个稀巴烂。 “喂，你有没有见到老二？”村长问。 床上的尸体没有回答。 有人用棍子戳了戳床上的老人，喃喃道：“她好像……死了。” 村长环顾四周，看到靠墙的地上，有一处凹进去的圆环，形状大小和水缸底部一般无二。 村长一个箭步走到水缸旁，掀开盖子一瞧，里面赫然窝着浑身赤裸死去多时的村民老二！ 村长虽不知老二是谁杀的，但左右脱不出那两个混不吝的女子和臭小子。 村长怒气冲冲地回村捉人，刚到村子便遇到来村委会告状的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说自己被掐着脖子威胁，一个男人说自己被骂得狗血淋头。 两人一对，好嘛，告的是同一个人。 村长一听，凶手已然呼之欲出！ 村长立刻回村委会，连上村里的大喇叭：“各位村民请注意，村中出现了一名破坏邻里和谐的背神者、杀人犯。她是前日进入村中的女性外来者，名叫夏锄禾，诸位村民可以放开限制，随意绞杀此人。” 大喇叭将这段话播了三遍。 村里陆陆续续响起吱吱吱的声音，一茬又一茬黑老鼠、灰老鼠、黄老鼠吱吱叫着，赶往进化者的居住地。 老鼠们窸窸窣窣地路过车队。 藏在卡车篷子里的夏锄禾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老鼠的奔袭潮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夏锄禾在车里缩得腿都麻了。 老鼠们刚过去没多久，卡车缓缓开动，载着夏锄禾和背包里满满的小动物驶出桃源村。 卡车不知走了多远，夏锄禾的腕表忽然一阵震动，农场解封了。 两天没见农场，夏锄禾赶紧检查了一下农场中的动植物。 进副本前种的小麦都成熟了，玉米和大豆还在生长。饲料厂里还储藏着不少饲料，已经连通到了禽舍中，不用夏锄禾操作也能喂食。 没有夏锄禾在一旁虎视眈眈，大鹦鹉看起来更加肥硕了。 有农场在，夏锄禾莫名底气十足。她把蜂鸟放到卡车车篷上：“乖乖干活，这次回去，一定给你整上蜜。” 小蜂鸟站在卡车上，昂首挺胸，精神抖擞，一看就是跟农场中天天打鸣的大公鸡学的。 夏锄禾把收集到的所有动物放进农场中，农场接连发来信封。 一些解锁动物的奖励经验，除了已经解锁的鸡，其他动物多数是b级或c级，只有小蛇是a级，龙是s级。总计奖励经验160，累计经验230\/100（可升级）。 还有一些是解锁动物带来的建筑，鼠笼、兔笼、牛棚、马棚……之类的。 夏锄禾先给农场升级，连升两级的农场，土地数量翻了两番，变成了六十四块地。 修建建筑需要积分，夏锄禾现在积分充裕得很，大手一挥，全部建上。 小动物们还都小小的，没有长大，等待建筑建成的时间里，夏锄禾先腾空了两个鸽笼给它们住。省得它们乱爬乱跑，祸祸地里的庄稼。 龙蛋丝毫没有破壳的迹象，夏锄禾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她没有孵蛋的原因。 夏锄禾转手把龙蛋塞到正在抱窝的母鸡窝里…… 母鸡歪着脑袋，盯着龙蛋，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了。盯了许久后，母鸡伸长脖子，看向天空，正好隔着屏幕对上夏锄禾无辜的眼睛。 鸡不动，夏锄禾也不动。 母鸡最终败下阵来，一直仰头太累了。 它“咯咯哒”地叫了一阵，趴进窝里。龙蛋比一般的鸡蛋大许多，母鸡趴着挪了好几次，才找到舒服的抱窝位置。 夏锄禾满意点头，这只母鸡真识趣，等回了废土，赏它几只魔鬼蠕虫。 最后，夏锄禾担心鸡鸭会啄食小蛇，还是把小蛇拿了出来，让它待在自己手指上当戒指。 卡车运输的途中，夏锄禾也没闲着。 考虑到还要在副本里待五天，这几天不一定有空照看农场，夏锄禾在新增的土地里，全部种上了成熟期为五天的玉米。 在卡车车厢里辛苦种地的夏锄禾并不知道，其他车厢的几人跟打地鼠里的地鼠似的，时不时冒出头来观察情况。 他们看到了无数个桃源村…… 若不是卡车一直沿着直线行进，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在兜圈子。 在经过了不知多少个桃源村后，景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路边开始出现小作坊，店铺之类的建筑，建筑一片死气沉沉，里面的人都在麻木安静地或劳作或等待。 车队最前方的小汽车缓缓停下，一个身高两米，宽肩窄腰的肌肉男从车里出来。他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往路上一撒，路的前方缓缓弥漫出浓厚的白雾。 肌肉男钻回车里，带领车队驶入白雾中。 刚种完地的夏锄禾，刹那间觉得世界鲜活起来。 商贩的吆喝声，老板的拉客声，孩童的嬉闹声，老人的咳嗽声，车铃的叮当声……热热闹闹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朝夏锄禾周身挤来，一下把她挤回童年记忆中的大集里。 记忆里，父亲有次要送一批很急的货，夏锄禾非要闹着一起去。 皮卡车里装着满满的鸡鸭，熏得整辆车臭烘烘的。夏锄禾没跟多久就后悔了。 但她小时候性格很犟，自己闹着要来的，臭死也不回去。 只是频频望向车窗外的眼神，出卖了夏锄禾的小心思。尤其是经过集市的时候，她的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 陆星移那个人精，哪能不明白自家闺女的心思，当即靠边停车，一把将夏锄禾从车上耧下来，把她举过头顶赶集去。 父女俩，一个赛一个高兴。 闺女骑老爹脖子上大喊：“骑大马！骑大马！” 老爹扶着闺女笑：“赶集喽！带我家千金赶集喽！” 路边叫卖的大喇叭连喊带唱，各色小摊摆满了瓜子、蜜枣、糕点和各色零嘴。 夏锄禾闹着下来，小短腿抡得飞快。这边尝一颗咸瓜子，那边拿一颗蜜枣。 蜜枣甜得厉害，夏锄禾吃了一个，又拿一个。 守摊的老太婆苦着脸：“小丫头，你尝一个就算啦，咋还一直尝呢！” “小气！尝你一颗蜜枣咋啦？我不尝怎么知道好不好吃？不知道好不好吃怎么决定买不买？”小小的夏锄禾满嘴歪理。 陆星移忙不迭地买枣，给摊主递钱。 老太婆一边收钱，一边笑着说不知是夸人还是损人的话：“你家姑娘，凶着咧！小嘴嘚吧嘚吧的，真能说呀！” 因为赶着送货，父女俩其实只在集上逛了十来分钟。 但在夏锄禾的记忆里，他们仿佛赶了很久的集，一整天都是甜甜的蜜枣味。 此后的日子里，城里发展得越来越快，夏家的农场越做越大，夏锄禾再也没赶过那么嘈杂拥挤又热闹快乐的大集。 而现在，夏锄禾在车篷里，仿佛又闻到了甜甜的蜜枣味。 —————— 小剧场： 知道夏锄禾身上哪最长吗？ 腿长。 打不过就跑。 惹祸了就跑。 见到好东西更是跑得比谁都快。 夏锄禾：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78章 你真的生下过一只老虎吗 夏锄禾着迷地把眼睛贴到车篷缝隙上，欣赏外面烟火气十足的世界。 如果不是因为集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太过古怪，夏锄禾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童年。 路上看起来完全是人的生物很少，大多数是人身动物头的物种，偶尔还能见到几只穿着西装的猪、戴着眼镜的狗和挂着大金链子的马。 卡车缓慢地行驶在集市中，挂着大金链子的马喊道：“老狗，这次带什么好货回来了吗？” “马老板，有好东西肯定先通知你啦！这次是办私事啦！私事！” 卡车驶过集市，停在路边，发动机彻底熄火。 夏锄禾挑断车篷外的绳子，蹑手蹑脚钻到车底下。 一抬头，和前辆车底下的王琰面面相觑。 卡车外面出现一双腿，那人踢了踢车轮，车轮一声闷响。 “出来啦，真是什么样的老大，配什么样的小弟。” 是辛大佬。 夏锄禾这才从车底下爬出来，她掸了掸袖子上的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这是安全起见。” 辛琱一指道路旁边的气派小院：“他们都进去了，汽车也开进去了。” 夏锄禾笑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辛琱摊手：“你看看他们愿意跟你去吗？” 夏锄禾这才注意到，其他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集市，王琰喉头滚动，老秦一脸陶醉，李月眼睛放光：“好多……好多……食物。” 从集市一路过来，夏锄禾没感受到危险，这里就像一个平和普通的小镇。 “让他们去，你看着他们点？”夏锄禾帮他们把东西装进农场，忽悠辛琱当个临时保镖。 辛琱撇嘴，冲雕姐一抬下巴：“我当然要去。” 原来雕姐正紧跟在李月身后，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睛却比平时睁大了一圈。 无影哒哒哒跑过来：“我也要去，我去保护他们，这个人给你使唤。” 无影把身后人推到夏锄禾面前，一脸骄傲：“金刚不坏身。” 正是前天晚上给无影挡子弹的王刚。 王刚看到无影跟夏锄禾几人混在一起，就一直偷偷跟着他们。无影往卡车上躲的时候，王刚也跟着钻进去了。 王刚讨好地冲夏锄禾笑，学着王琰的模样叫她“夏姐”。 此人生得凶神恶煞，笑起来却颇为憨厚，像个傻大个。 夏锄禾想到他的异能，跟着就跟着吧，金刚不坏身总不会拖后腿。 灯塔里还真是什么人才都有啊，一个防御值拉满的金刚不坏身进化者竟然只是无影的小跟班。 让这些人去集市上逛逛也好，省得一大波人跟着，容易暴露。 夏锄禾揽着路当归的肩膀，轻声道：“你也去跟他们逛逛，我刚刚看到路边有卖纸杯蛋糕的，上面有奶油，你可以尝尝。” 话说出口，夏锄禾觉得不对…… 他们似乎、好像、大概没有钱…… 积分在这里应该不能用吧…… 瞥到李月等人满脸的渴望和迫不及待，夏锄禾没有说出这个令人扫兴的事实。 这群人，个个身怀绝技，搞点钱应该不成问题吧？ 路当归扭头不看集市：“我不想去。” 夏锄禾还要再劝，路当归又道：“再不过去，什么都看不到了。” 夏锄禾：“……” 夏锄禾没再管那几个要去赶集的穷光蛋，带着路当归和王刚跑到院子边边。 蜂鸟早就跑到墙边上蹲着了。 路当归轻轻松松翻进院子，找了处隐蔽的地方窝着。 夏锄禾踩着王刚的肩膀，扒着墙头看热闹。虽然有蜂鸟在，但转播哪有现场精彩。 他们来得确实有点晚了。 上午被恭恭敬敬请进车的老鼠爹娘，这会不知道为什么，双手双脚被捆得结结实实，正在院子里跪着。 老鼠爹娘的前方摆了个檀木椅子，椅子上大剌剌坐着面无表情的老虎儿子。上午如同刻在他脸上的热情客套，这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开，放开我，你这个逆子，你要做什么？！”鼠爹怒吼。 虎子扶额大笑起来，笑声中竟有几分悲凉。 老虎笑完，夏锄禾看到他眼圈的毛湿乎乎黏哒哒的，有点像小猫咪经常流眼泪导致的泪痕，模样竟有几分可怜，让人想好好怜爱（蹂躏）他一番。 “逆子？逆子？呵，真好笑，你好好想过，你当真生下过一只老虎吗？” 跪在地上的两只老鼠齐齐皱眉。 “咱一共生了……二十二个孩子，是不是？” “不，不是，二十三个。”毕竟是亲自生的，鼠妈多少记得更深刻些。 “有十几只老鼠，几只兔子，只7牛……还有……”鼠爹数着数着，卡了壳。 鼠妈补充：“好像还有几只羊、猪……” 生的孩子太多，每只只养了一年两年的，就送出去了。时隔二三十年，再回忆，他们竟想不起自己有哪些孩子。不过，似乎确实没有生过老虎。 老虎的面色越发冷酷：“你们今天要是能想起来，明天我就带你们见他最后一面，让你们多活一天。要是想不起来，明天就等着被审判吧！” 审判？ 什么审判？ 院里跪着的和墙头扒着的，同时浮现这个疑惑。 夏锄禾松手，从王刚肩膀上跳下来，蜂鸟尽职尽责地在墙边守着录像，路当归灵巧地翻出院子。 三人回到卡车旁，原本兴冲冲去赶集的几人，这会都蔫头蔫脑地回来了。 夏锄禾明知故问：“呀？你们怎么回来了？” 李月伤心得眼圈都红了：“没有钱。” 她掏了掏口袋，几根营养剂掉在地上。 李月委屈巴巴地指着干瘪瘪的口袋：“一点钱都没有。这里的牛奶好便宜，一点钱能买一大桶。还有香蕉、燕麦、白糖……” 她越说，声音越低，眼圈越红。 啪嗒。 一颗大大的眼泪砸在地上。 夏锄禾不厚道地笑了：“没有钱，就去赚嘛。走，赚钱去。” 第79章 交易与收获 夏锄禾在集市上逛了一圈，集市中食物和日常用品居多，科技水平与现代社会差不多。 这里的人似乎不靠天神养活，而是自力更生。日常用品中有一大部分是家用农具，价格也相对高昂。 集市中付钱的方式是刷卡，流通货币是能量值，这似乎是一种数字货币。 李月的口水又要从眼睛中流出来了。 夏锄禾叹气：“收一收，我有办法了。” 短短几分钟，她已经想到了好几种赚钱的办法。 最简单就是当街卖艺，用火苗变几朵玫瑰什么的。 如果觉得太招摇，也可以找些日结的工作，空间在手，当个快递员什么的不要太爽…… 但是这几种方式都有同一个问题，他们没有可以结算货币的卡。 夏锄禾决定只干一笔，干票大的。 夏锄禾找了个最大的工具店，店里有一半地方放的都是农具，多是效率较低的镰刀、锄头、犁，还有几件手动的小型农机。 夏锄禾让王琰等人在外面守着，她只带了路当归和王刚进去。 之前在猛禽学院的地库里，夏锄禾收了一大批各色农机。她现在只有六十四平米土地，完全用不上机器，所以这次可以先交易一些。 夏锄禾当着收银员的面，从农场中拿出一架小型播种机。小型播种机占地不到一平米，和工具店里的款式很像。 “播种机，收吗？” 收银员抬了抬眼皮，见怪不怪：“收，二手的吗？” “全新。” “三千能量值。” 夏锄禾看到，售卖区播种机的标价是五千。她爽快同意：“可以。” 夏锄禾压低声音：“我想和你们老板谈笔生意，我手里有大型收割机，你们老板收不收？” 收银员四下看了看，这会没有人过来结账，他快速问道：“哪来的货？” 夏锄禾笑道：“我只和你们老板谈。” 收银员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给老板打电话。 或许是收割机的诱惑比较大，老板来得很快。 这家店的老板，夏锄禾见过——之前在街上溜达的，戴着大金链子的马老板。 “马老板，久仰久仰。”夏锄禾故作熟络地寒暄。 马老板被她喊蒙了，这人很陌生啊。但生意人的本能让他快速笑着接上了夏锄禾的话。 收银员见两人似乎认识，脸色一变，和同事招呼一声，就往外走。 夏锄禾和马老板的聊天很快步入正题，马老板迫不及待想看收割机：“机器你带了吗？什么时候能看？” “找个开阔的地方，立刻就能看。” 马老板把夏锄禾带到店铺后面，后面是个小院。 夏锄禾根本没有藏的意思，直接拿出收割机。他们在副本里的时间只剩下五天，能做大生意的马老板不是傻子，绝不会大肆宣扬自家“供货商”的信息。 马老板是个懂行的，稍微试驾一番，确认收割机没问题后，便说道：“你开个价吧！” 夏锄禾道：“我不要能量值，我要超市里的吃的喝的用的，您看着给。” 夏锄禾的手指在裤腿上点了点：“马老板，我还能搞到别的机器。如果这次合作愉快，下次……” 马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张马嘴咧得老大：“我懂，我懂。” “对了，友情赠送你一个消息，你家收银员，野心很大嘛。” 售价五千的播种机，收银员开价三千。只要他不动声色地自掏腰包买下播种机，再五千卖掉，就能立赚二千。 两人心知肚明，这两千，是夏锄禾给他的好处。 但坏就坏在，他太贪心也太有野心。一架小型播种机不够，他甚至想打收割机的主意。 一个普通的收银员，就算有心，也无力出价。 这说明，他身后很可能有另一个“雇主”。 看在马老板很爽快的份上，夏锄禾不介意提醒他一下，大不了猜错了，马老板也没什么损失。 然而，不用马老板查，这个收银员已经自乱了阵脚。 他误以为夏锄禾和马老板是老熟人，想提前跑路，却被守在门口的王琰等人拦住了。 马老板丝毫不见动怒：“您这边等着，我马上让人把东西送过来。” 之后的事情，无需夏锄禾操心，她只要等着收货就行。 夏锄禾特意叮嘱道：“路边有卖纸杯蛋糕的，多买些过来。嗯……买三十个吧。” 这群废土人，估计都没咋吃过，多买点，省得不够吃。 因着夏锄禾一句话，纸杯蛋糕成了最快送过来的东西。 夏锄禾给路当归拿了个草莓味的，路当归拿着小勺子，小口小口吃。 路当归本就生得清俊，如今在彩石基地有房有钱，身上打理得干净，衣服也换了最新款。如今小口吃着蛋糕，竟有几分文明人的模样。 夏锄禾本来对纸杯蛋糕没什么胃口的，这会也随手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一旁的马老板：“……” 不是，能搞到收割机的大老板诶，带着一群超威风的员工诶（主要是辛大佬和王刚威风），竟然一起在他的店里吃小孩子才爱吃的纸杯蛋糕！ 为了不得罪自己的财神爷，马老板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尊重。 有夏锄禾释放的善意，和继续合作的萝卜吊着，马老板“出价”很实诚，买来的东西都够开小型超市了。 把李月馋哭了的香蕉、燕麦、红白糖也买了不少。 夏锄禾把东西一股脑收进农场。 几人临走前，马老板悄悄塞给夏锄禾一瓶香水。 “诸位是从桃源村来的吧？身上的臭耗子味有点浓，还是遮一遮，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夏锄禾眉头微压，继而舒展开：“多谢马老板。如无意外，四天后，我会为你带来第二件机器。这次，希望你帮我多备一些苏打粉、酵母之类的东西。” “好说，好说。”马老板满口应下。 出了工具店，夏锄禾的面色立刻沉下来。 “这几日，决不能招摇，我们得想个办法躲起来，他们能闻到我们身上的老鼠味。”夏锄禾盯着王琰，“尤其是你。” 王琰一只手臂完全缩进袖子里。 这条手臂，已经完全变成了老鼠前肢的模样。 这一天，在路上花了太多时间。与马老板交易完，天色已然发暗。 几人在身上喷了马老板送的香水，稍微遮盖味道。 虽然现在有许多物资，但他们还是没有解决能量值的问题，在哪住成了个大麻烦。 没有能量值住旅店，住在马老板家又有被一锅端的风险。 还好马老板给的物资里，有两顶帐篷，最安全的地方竟是路边无人的田野…… 几人磨蹭到夜色降临，万籁俱静，才悄悄搭好帐篷。 正要睡下，蜂鸟居然飞来了，它似乎带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第80章 审判 没等夏锄禾吩咐，蜂鸟自动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开幕是从白天到黑夜的过场，两只老鼠一直跪在院子中央，他们绞尽脑汁，仍旧没有想起自己生过怎样的孩子。 夜色渐沉，老虎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宣判：“明日，将会有人代表你们的孩子，对你们进行审判。” 老虎走后，两只老鼠化为原形，互相咬断了捆住对方的绳子。 它们刚站起来，一只少了条后腿的大黄狗轻描淡写地摁住两只老鼠的尾巴，再次将它们捆了起来。 女老鼠瞳孔一缩，惊喜道：“我想起来，想起来了！我们有个孩子，是狗！狗！” 大黄狗轻蔑一笑：“晚了。” 视频结束，另一段视频开始。 一人拿着绳子进入老虎的房间：“哥，这是在卡车后面发现的，似乎有老鼠偷溜进来了。” “明日审判完院子中的老鼠，立刻全城戒严。”老虎道。 蜂鸟播放完视频，跳到夏锄禾手指上，讨要奖赏。 小黑蛇出其不意地咬了它一口，蜂鸟气得飞到夏锄禾耳朵旁告状。 夏锄禾挠了挠发痒的耳朵，拿出一点白糖化到水里。不明白蜂鸟在做什么，先给点糖水吃吧。 共同观看了视频的“老鼠”们，个个面露无辜。 “老鼠，是说我们吗？”李月问。 夏锄禾点头，他们在副本中的身份是桃源村的新村民，可不就是大老鼠。 王琰惴惴不安：“是不是我拖累大家了？” “和你没关系。”夏锄禾道。 王琰异化可能会加快他们被发现的速度，但即使没有王琰，这个城市的居民大概也不会放过他们。 不知道这个城市和老鼠有什么仇怨，或许明日的审判能为他们解惑。 以防万一，夏锄禾要求无影带王琰和李月先行离开副本。 无影一扭头：“我不，我还没玩够。” 夏锄禾：“……” 妄图和无影合作，是她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夏锄禾循循善诱：“我们说好的，这个副本是我对灯塔的考核，你不想让灯塔通过考核吗？” “想。”无影恨不能把脖子扭成一百八十度，彻底躲开夏锄禾的目光，“但你一没承诺灯塔通过考核，就加入灯塔；二没给灯塔带来一点好处，说不定你明天就死了。” 辛琱低声骂了一句：“看着我。” 无影紧闭双眼：“不看。” 辛琱毫不客气地捏住无影的下巴：“给姑奶奶睁眼！不睁眼，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一直守在无影身边的傻大个王刚，掰开辛琱的手：“对我们三爷放尊重点！” 夏锄禾把辛琱拉回来，心平气和：“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把脱离副本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夏锄禾认真地盯着闭眼的无影：“有你这样的人在灯塔，我只会为自己没有加入灯塔感到庆幸。” 无影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倒是硬气，连睡袋都没要，直接就在离夏锄禾等人不远处的地上和衣睡下。 王刚忠实地守在他身边。 过了许久，深更半夜。王刚突然冒出来一句：“三爷，夏姐的提议挺好的，咱把危险因素带出去，自己安安全全的，还能卖夏姐一个好。” 无影翻身，背对着王刚：“睡觉，小爷我，绝不服从任何人。” “那老大呢？” “别提老大，老大不要我们了，她都好几年没回来了。” 王刚沉默。 守夜的夏锄禾沉默。 帐篷里装睡的路当归也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唯有当事人之一，最大的危险因素，王琰呼呼大睡。睡梦中，他的躯干皮肤缓缓变黑长毛。 …… 夜晚拒不合作的无影，第二日仍旧如牛皮糖一样，跟着夏锄禾等人去观看审判。 唯有王琰被留在田野中，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好自己。 集市今天没有开张，所有的居民都朝着一个方向走。 夏锄禾等人喷了多多的香水，混在人群末尾。 审判的场所在街道尽头，那里搭着一个小小方方的木头台子，台上架着两根短柱，柱子上缠绕绳索。 两只老鼠的双手被绳子捆在身后，他们的脖子上套着绳圈。 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这是谁的仇人？” “好幸福，能亲手惩罚把自己带到世上受苦的臭老鼠。” “我快攒够能量值了，到时候，我也要让虎哥帮我把那对臭老鼠带过来。” …… 老虎走上审判台，嘈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老虎宣布：“审判开始。” 一个顶着狗头的断腿男人，站上审判台。 “今日的审判者原本不该是我，而是我的战友。他在保卫自由区的战役中牺牲了，他最后的心愿是，让我代替他，审判他的生育者。” 台下的观众安静听着，对审判者已死亡见怪不怪。 “我和战友相识于乖犬训练营，我俩从小拴着同一根狗绳长大。我们在乖犬训练营忍饥挨饿，重复残忍的反射训练，互相搏斗厮杀，被规训做一条热爱奉献的好狗，长大后保护村庄和村民。而隔壁的小村民却从小吃饱穿暖，只需要学习如何交配和生育。” “哈，乖犬训练营的毕业率只有五分之一，在我们用生命换取毕业的时候，我们的生育者却因为生下我们而得到奖赏！” “我们忍受饥饿和寒冷，生育者却在享用用我们换到的食物和衣服，他们是不是在吃我们的肉，穿我们的皮！” 台下顿时激愤万分：“是！” “他们生下我们，只哺育我们一年，却能用我们换到许多年的食物。他们是不是依靠我们生存的寄生虫！” “是！” “他们自称是我们的父母，却从未做过一天父母该做的事，他们甚至不记得我们的存在！他们是不是从未关注过我们，是不是从未给过我们爱，是不是造成我们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 “是！是！是！” 台上台下的愤恨达到了顶峰，每一个人都恨不能扒了老鼠的皮，喝了老鼠的血，吃了老鼠的肉。 老鼠无力地辩解：“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们非要生下你们，不是我们非要拿你们换东西，不是故意忘记你们……老鼠的职责就是生育啊，生育就是我们最大的奉献……” 断腿男一抬手，台下安静下来：“我审判，他们有罪！” “不！我没罪！”男老鼠看了一眼妻子，妻子满脸茫然无措，泪水在她眼眶中积聚。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一生中生育过二十三个孩子，得到过天神的赞许，是村里人羡慕的对象。 如今，他们老了。他们本该躺在功劳簿上安享晚年，安心享受天神给予的奖赏，而不是在这里接受什么莫名其妙的审判！ 男老鼠大吼道：“我们做的是正确的事！我们无罪！” “死不悔改！审判！绞刑！立即执行！”断腿男气红了脸，怒吼审判结果。 老鼠脚下的木板突然塌陷，老鼠身体下坠，绳圈收紧，将他们吊在半空中…… 断腿男人狂笑着大喊：“自由万岁！自由区不朽！” 台下传来巨大的欢呼声。 “自由万岁！自由区不朽！” …… 夏锄禾冷漠地注视着这群动物的狂欢。 审判者错了吗？没错。 观众错了吗？没错。 那么，老鼠们错了吗？或许，也没错。 错在谁呢？ 夏锄禾抬眸，目光与审判台旁的老虎遥遥相对。 第81章 捉鼠游戏 “快走，我们被发现了。”夏锄禾抢先撤退。 几人跟在她身后，就连不听话的无影也跟着一起跑路。 没跑多远，几人身后传来一声虎啸：“有老鼠溜进了自由区，捉鼠游戏，现在开始！” 方才人模人样在台下观看审判的观众，瞬时爆发了夹杂着欢呼的怒吼，纷纷化为原形，全力追逐夏锄禾等人。 虽然有抢跑的优势，但两条腿无论如何还是跑不过四条腿，身后的动物离得越来越近。 远远的，田野中一只顶着人头的大黑老鼠，四肢并用，爬得飞快。 王琰竟然早就暴露了！ 夏锄禾心中焦急，他们约好了在进入集市的道路汇合，但现在看来，几人已陷入插翅难逃的境地。 路当归偏头看了一眼夏锄禾，又看了一眼王琰。她猛地扑向无影，右手狠狠扣住无影的脖子。 路当归压低声音，飞快说道：“带夏锄禾走，不然我弄死你。” 无影被掐住的脖颈瞬间泛起青紫色的血气。 两人纠缠在一起，奔跑速度骤降，几乎要被身后的动物追上。 无影诡异一笑，哑声道：“休想。” 路当归忽觉不妙，然而抓着无影的手臂已然传来巨大的吸力。情急之下，路当归另一只手立刻扯住离得最近的李月，两人一同被无影带出副本。 一切发生得太快，王刚完全没反应过来。 自家三爷竟然撤了！ 没带他！ …… 夏锄禾自顾不暇，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纠葛，她只听到越来越近的哒哒马蹄声。 马蹄……马老板……农机…… 夏锄禾灵机一动，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但四条腿也跑不过四个轮子啊。 她的农场中还有拖拉机呢！ 夏锄禾立刻掏出一台拖拉机，拖拉机上站着紫蓝色的大肥鹦鹉，大肥鹦鹉头上顶着正在抛鸡蛋的小猴崽子。 猝不及防被掏出来，一鸟一猴，两脸懵逼，小猴子手里的鸡蛋没倒腾过来，啪地砸在拖拉机机头上，蛋清混着碎蛋壳缓缓滑落。 这台拖拉机是传统的手摇打火，还好夏锄禾小时候天天在农场混着，经常坐这种拖拉机乱跑。 夏锄禾插好手柄，扣住减压，疯狂摇动，拖拉机缓缓冒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发动机纹丝不动。 夏锄禾：“……” 一定是这大兄弟不给力，绝不是她好多年没摇，手生了！ 夏锄禾再次尝试手摇打火，拖拉机半点面子也不给。 身后的动物越追越近。 最先追上来的是驼着满身动物的王刚。他跑得慢，有几只动物跳到他身上，又撕又咬。 然而金刚不坏身最不怕的就是挨打…… 王刚就这么带着满身的动物，追上夏锄禾。 他方才看清楚了夏锄禾的动作，一追上来，就夺过夏锄禾手中的手柄，哐哐哐一阵摇。 蛋清蛋壳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拖拉机终于发出突突的轰鸣声。 夏锄禾跳上座位，王刚顺势爬上拖拉机。 就耽误这一会的功夫，动物们已经追上来，几乎将拖拉机团团围住！ 离得最近的马老板举起前蹄，发出长长的嘶鸣。 机头上的大鹦鹉被马鸣声吓得炸毛，美丽的紫蓝色羽毛支棱起来，所有看到这番景色的动物，忽然像被定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王刚把身上呆愣的动物扯下来，丢地上。 夏锄禾尝试将动物收进农场，但农场像是失效了一般，完全无法收入动物。她只能趁机开足马力，驾驶拖拉机突破包围圈。 小猴子灵巧地踩着王刚的头跃起，它在夏锄禾身后虚晃一下，重新踩着王刚，跳回鹦鹉头上，手上似乎有金光闪烁。 夏锄禾开着拖拉机往前跑，一路跑，一路捞人，辛大佬、雕姐、老秦…… 小小的拖拉机上挤满了人。 田野中的王琰离拖拉机也越来越近，此时的他几乎完全变成了耗子，个头都矮了一截。 王琰纵身起跳，两只老鼠爪子扒住拖拉机的横杠。他两只后腿悬空，做了个引体向上，才气喘吁吁地翻到杠上。 坐在拖拉机小小的座位上，夏锄禾两手把着拖拉机的方向，眼睛四处搜寻路当归和李月。 她看了好几圈，也没看到这两人，就连无影也不见了。 蜂鸟从夏锄禾衣领中钻出来，站在她的肩膀上投影。影像中，正是无影带走路当归和李月的场景。 夏锄禾几乎要抓狂，和无影合作，真的是她做过最最错误的决定！ 不过知道几人出了副本，而不是落在发狂的动物手里，夏锄禾心里还是安稳了许多。 经过方才那一遭，夏锄禾隐约猜到了鹦鹉的能力，也终于明白农场为什么把它评为s级。 群控能力，硬控那些疯狂的动物将近二十秒！ 夏锄禾宣布，从今天开始，紫蓝金刚鹦鹉就是她的神！ 怪不得当初老王一见这鹦鹉就愣住了，她还傻傻地以为是被鹦鹉的美貌迷住了…… 夏锄禾恨自己有眼无珠。 生死关头，一秒钟都无比重要，这只鹦鹉……不，她的神居然能给她争取二十秒的时间！ 回去就把它供起来！ 拖拉机轰隆隆地驶向集市入口，潮水般的动物朝几人涌来。 辛大佬、雕姐和鹦鹉，三个法师轮着放大招，硬是把动物潮控得如同网络卡顿，一阵一阵的。 拖拉机开过集市入口，夏锄禾心中一喜。 下一秒，她惊愕地发现，拖拉机并未驶出集市，而是出现在街尾！ 而他们的面前，正是那群虎视眈眈的动物们的背影！ 一阵金光，差点晃瞎夏锄禾的眼睛。 小猴子快乐地把玩着马老板的大金链子，半点危机感也无。 夏锄禾蹙眉，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一边想着，一边掉头往回开。 大金链子被小小猴子抛起，接住…… 夏锄禾瞪大眼睛：“把金链子给我！” 辛琱一把夺过，递到夏锄禾眼前。 小猴子委屈地唧唧叫，大鹦鹉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脑壳，表示爱莫能助。 大金链子一入手，夏锄禾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轻，太轻了。 夏锄禾用力一捏，金链子立刻瘪成薄薄一片，里面完全是空心的。 夏锄禾顺着链子捏下去，终于捏到一块不空的地方。 她用火融了链条，掌心中多出一颗白色的石子。 雕姐快速说道：“老虎当时就是往路上丢了这个，路上才出现白雾！” 夏锄禾闻言，将石子往前一丢，前路逐渐弥漫起一阵白雾。 拖拉机轰隆隆驶入白雾中。 第82章 拖拉机上的旅途 拖拉机直行，白雾很快消散，陌生的道路出现在众人面前。 雕姐委屈巴巴地扒着拖拉机机头，两条长腿小心地缩在轮胎旁边：“好挤，我要去你空间里睡觉。” 辛琱戳了她一下：“先别睡，你看看那是谁。” 众人一同望向辛琱指的地方，扬起一半的嘴角重新落下去。 一只威风凛凛的兽中之王端坐在道路中央。 拦路虎。 夏锄禾思考了一下是拖拉机能把老虎撞飞，还是老虎能把拖拉机撞飞这个问题。 夏锄禾从善如流地停下拖拉机。 辛琱从拖拉机上跳下来，伸个懒腰，叉着手把骨头捏得咔吧响。 夏锄禾眼中燃起希望的光。 辛大佬今天不cos鲁智深，改cos武松了？ 辛琱垂着手，冲众人笑：“来吧，大家，挑个舒服的地儿躺着。十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夏锄禾：“……” 不是不能躺板板，但不能在父母的事刚有一点眉目的时候躺板板。 夏锄禾不动声色地扣住枪。最后四颗子弹，如果每一枪都能打中眼睛，是不是有希望打死拦路虎？ 拦路虎没有攻击的意思，它说：“我审判，你们有罪。” 低沉的嗓音在道路中回荡，如同在人耳边播放的巨大音响，每一声都与心脏共鸣。 被审判的众人露出或轻或重的痛苦表情。 就连夏锄禾都感觉，仿佛有绳索套上她的脖子。 她想起被审判的老鼠，她的声音与老鼠的声音重叠：“我无罪！” “哦？那谁有罪呢？”老虎问。 “制定规则的人有罪，天神、有罪。”夏锄禾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众人脖颈上的桎梏瞬间消失。 天神有罪。 这是老鼠绝不敢说的话。 不，这是绝大多数动物都不敢说的话。 哪怕是自由区的动物，他们的身体虽然自由了，但他们的心仍笼罩在对天神的畏惧中。 老虎让开一条路。 夏锄禾顿了顿：“多谢。” “如果老鼠无罪，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老虎轻声地自言自语，他并不指望夏锄禾给他一个合理的回答，这是一个连龙哥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时常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困惑，他知道老鼠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但他却不得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诱捕更多老鼠。 然而夏锄禾却道：“为了给更多人一个努力的目标，一个生活的希望。” 仇恨有时候比爱更强大，尤其是仇恨一个比自己更弱小的生物。 在仇恨的驱使下，自由区的动物们团结一致，铆足了劲为自由区的发展添砖加瓦。 但是如果将仇恨的对象换成天神，动物们只会在恐惧的重压下，将仇恨深藏心底，甚至自我欺骗，刻意遗忘仇恨。 老虎咀嚼着夏锄禾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夏锄禾忍不住叹息：“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老虎如醍醐灌顶，对，因为他们是弱者，所以他们只敢向老鼠下手！ 他第一次，如此通透地意识到捕杀老鼠的真相。 那么，那么他们要怎么变成强者呢？这个开拖拉机的人会给他们指明方向吗？ “等等！”老虎递给夏锄禾几颗白色的石子，“你以后还会来的，对吗？你还能告诉我更多道理吗？” 夏锄禾收下石子，摇了摇头。 她就是个打游戏的，背不完鲁迅先生的语录。 嘿嘿，伟大的文学革命先驱的话，够这只老虎做好久的阅读理解了。 农场中没有合适的收纳箱，夏锄禾怕母鸡把石子当成补钙的营养品吃掉，只能暂时装进兜里。 没有拦路虎拦路，雕姐跑进农场里睡大觉，蜂鸟倒放在卡车上的录像，给夏锄禾导航。 拖拉机轰隆隆行驶在路上。 没多大会，小猴子手里抛起了白色石子。 夏锄禾：“……” “猴贼儿，还我！” 猴崽子高兴地在老秦和王刚身上跳来跳去，对夏锄禾的话置之不理。 大鹦鹉咕咕哝哝说了一阵人类听不懂的话，小猴崽子才不情不愿地把石子还给夏锄禾。 长途驾驶，低速长途驾驶，非常考验驾驶者的耐心。 那几个搭乘拖拉机的人却觉得非常新奇。 除了辛琱，几乎没人有地面行驶的经历。 就连辛琱，也只见过满天的黄沙。 但现在，道路两边有各式各样的小店，有长满绿叶的大树，树下有随风摇晃的小花小草，有些大树还开着红红粉粉的花。 头顶的阳光是温暖的，透明的。迎面的风是清澈的，干净的。 几人一时沉浸在新奇的体验中，忘了言语。 夏锄禾耐心告罄，她好心提醒王刚：“你头皮没了。” 王刚顺着额头往后摸，毛刺刺的手感在头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黏糊糊的血肉。 “嘿，我说怎么头上一阵凉，又一阵火辣辣的呢。”王刚憨憨回应。 夏锄禾眨了下眼，金刚不坏身连痛觉也一起进化没了吗？还有他这种情况不该叫谢顶吧？应该叫谢头皮？ 要是管家在，说不定能给大家解释一下“谢”是什么意思。 夏锄禾好心地抚了抚王刚的烂头皮，顺便试验了一下每天只能用一次的，属于老秦的治愈异能。 王刚“嘿”道：“怎么不疼了？你再给我摸摸。” 夏锄禾：“……”臭不要脸。 王琰抬爪给了王刚一下，学着他的语气，凶巴巴道：“对我们夏姐放尊重点！” 一只顶着人头的老鼠说出这番酷拽的话，夏锄禾忍不住笑场。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王琰，你的名字，谁给你起的？” 王琰的父母张口闭口“三儿、三儿”的，不像会认真给孩子起名的父母。 王琰坐在横杠上，两只后腿自在地晃荡：“我自己起的。02店里有本字典，我花重金买下！翻了好久，才找到‘琰’字。你知道‘琰’是什么意思吗？” 王琰自问自答：“是美玉的意思。我一看，又是美玉，又有火，这就是给我准备的名字嘛~” 王琰说得轻松，夏锄禾却笑不出来。 辛琱刺他：“什么美玉，不就是王王火火，王火火嘛~” 王琰扭过头，不搭理辛琱。 老秦笑道：“你小气巴拉的，舍得花什么重金？那字典一定不贵吧？” 王琰认真道：“很贵的，我攒了好久呢，那是我送给自己的成人礼。” 眼见一场美好的旅途即将变得伤感，夏锄禾急忙转移话题：“王刚，无影跑路都不带你，你咋还傻乎乎地又是给他挡枪，又是给他卖命？” “别这样说三爷，他救过我的命。”王刚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那我算不算也救了你的命？”夏锄禾似笑非笑。 王刚愣了愣，犹犹豫豫道：“应该、算吧……” 跟着夏锄禾一起下过猛禽学院副本，亲眼见她对白天鹅挟恩以报的王琰眯眼。夏姐这是要打小金刚的主意？ 王琰以为夏锄禾想招揽王刚呢，谁知夏锄禾又不说话了。 第83章 拖拉机上的旅途2 王刚像坐在了夏日被暴晒过的皮质座椅上，屁股挪来挪去。 夏锄禾就是不说话。对付无耻之徒，需要用言语全方位地碾压。但对付王刚这种老实人…… 老实人的自我脑补会让他把自己送到夏锄禾手中，心甘情愿被夏锄禾拿捏。 “那个、那个、我们组织的人不用飞信。”王刚吭哧吭哧地报出两串数字，“你有用我的地方，把信息传到这个坐标，我死也为你办事。” 王琰又给了他一爪子：“你想害死我们夏姐啊，你们灯塔的联络地都不是人能去的地方，那一路上变异生物比沙子还多。” 王刚憋红了脸，不说话。 夏锄禾见榨不出更多东西，打圆场道：“死什么死，我不要你的命，也不会搭着命求你帮忙。” 王刚更愧疚了。 …… 蜂鸟在夏锄禾肩膀上尽职尽责地当导航，这段路只有一条大道，导来导去都是重复的东西。 一向话少的老秦忽然道：“你之前给我看的视频还有吗？我还想再看看。” 夏锄禾瞥了一眼蜂鸟。 蜂鸟识趣地调出千面人的视频。 老秦沉默着，一言不发。 七百万不是个小数目，即使有夏锄禾担保，老秦还是拿得不安心。 这几日，老秦翻来覆去地回忆过往的人生，将记忆中每一个人拎出来与千面人对比。 他还是没找与千面人相似的人。 不过在他年少的时光里，有个少年和千面人的气质姿态很像。如果那名少年能平安长大，或许他会长成千面人的模样。 老秦问王刚：“这人是二十三年前加入灯塔的吗？” “不清楚，我加入灯塔的时间不长。不过，他加入灯塔比我久，听说是老大亲自从一个基地附近带来的。” “他的异能，是不是还有一个和速度相关的。” “这个我知道，听说他一开始只有个短距离瞬移的能力，加入灯塔后才有了变化模仿的能力。”王刚恨恨道，“基地都把人给养废了。” 话已至此，老秦确定了千面人的身份。 他是与自己一同长大，亲如兄弟的人造人室友之一。 十四岁的那场探险，遭遇的变异玫瑰花，老秦意外地活了下来。他以为只有自己没死，没想到阿速竟然也活着，而且还加入了灯塔。 老秦一时间情绪复杂，不知道该庆幸老友活着，还是该恨他直到今天才出现。 过去二十三年里，老秦独自还清了八个人的抚养费，阿速从未出现过。 现在，老秦在圣火喵喵兵团的生活勉强算得上安稳，阿速突然出现，给了他价值七百万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秦想不明白。 夏锄禾没有过多地干涉老秦的事情，她平静地让蜂鸟切回用作指路的视频。 拖拉机缓慢地朝桃源村行驶，路边的小店渐渐少了一些。 夏锄禾道：“好无聊，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什么事？”王琰第一个响应。 夏锄禾看向路旁的小店：“抢劫。” 王琰：“……” 半眯着眼的辛琱一下精神了，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走走走，把我的礼貌放出来。” 夏锄禾放慢拖拉机的速度，和王刚交接，让王刚缓慢地开拖拉机接应他们。 王琰进店和看店的动物交谈，降低他们的戒心。 辛大佬和雕姐控场，夏锄禾直接扫货。 或许因为这里属于动物世界，店里的东西主要是饲料、动物产出和农用工具。 夏锄禾扫完东西就跑，速度快得店员差点没反应过来。 许是工作使人麻木，店员追的速度懒洋洋的。 夏锄禾抢的店不多，总共也就三四家。 店员们似乎有距离限制，不能离店太远，他们往往追个几百米就不追了。 抢来的东西，把农场挤得乱糟糟。 拖拉机上的旅途惬意、缓慢、带着点小刺激，他们从日上中天开到黄昏。 几人停下安营扎寨。 因为水不多的缘故，夏锄禾给每个人都发了牛奶和粗粮做成的面包。 王琰和老秦吃得很珍惜。 王刚面露怜悯：“不如你们都加入灯塔吧，我们灯塔基本上人人都能吃上正常食物。” 王琰和老秦不理他，虽然当雇佣兵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但总比不要脑袋的反叛军强。 夏锄禾按照视频长度，默默估算他们离桃源村的距离。卡车行驶一天的路，拖拉机要足足行驶四天。 更让人难过的是，拖拉机里的油，只够用三天的。 夏锄禾检查了一下农场中的其他农机，还好把其他农机的油倒腾过来，也能用。 “废土有卖柴油的地方吗？”夏锄禾问。 王琰和老秦齐齐摇头，他们连柴油是什么都没听说过。 辛琱倒是知道一点：“柴油是不可再生资源，废土不允许私人使用，买不到。” 夏锄禾：“……” 王琰给她出主意：“可以找人把这个……拖拉机、的能源转换机改造成使用可再生资源的，就是可能会比较贵。” 夏锄禾：“……”感觉还是买废土新型的耕作工具比较划算，到时候再说吧。 一夜无事。 次日，几人继续上路。 王琰异化蔓延到了面部，他长出了长短不一的老鼠胡须。 王琰不甘心地拔下一根胡须，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琰没有停手的意思，还要继续揪。 夏锄禾唬他：“你胡须呢？别丢，给我。” 王琰捏着胡须递到夏锄禾手边：“夏姐，你要这玩意干啥？” “哦，听说胡须能带来好运和财运，你不要我要。” 听见“财运”俩字，王琰立刻把爪子缩回来，恨不能把拔下来的胡须再插回去。 王琰爱惜地捋着唇边的小胡须，心底默念：“发财、发财、发财，保佑我发大财……” 夏锄禾偏头，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辛琱啧道：“为了骗傻子，你还真是啥话都说得出口啊。” 夏锄禾一本正经地解释：“这些都是有记载的，不信等你回废土好好查一查就知道了。” 王琰看了看辛大佬，又看了看夏锄禾，决定相信自家夏姐。 跟着夏姐，有肉吃。 除了王琰的异化逐渐加深，一路无事。 几人终于在第七天，赶回了桃源村。 第84章 两百万积分 桃源村的鼠潮尚未褪去，村民们一直维持着老鼠的模样，在村中各个地方巡逻。 村中的进化者多了一些新面孔，也少了一些老面孔。 夏锄禾等人耐心地蛰伏在村外。 王刚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回来。 夏锄禾含糊道：“有个东西落在村里了，要找机会取一下。” 夏锄禾要取的东西，王刚没能见到。他比夏锄禾等人早一个小时进副本，所以出副本的时间也早了一个小时。 夜色降临，有进化者开始转动转盘，村长短暂地变回人形。 夏锄禾盯着腕表上的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帮我吸引下老鼠们的注意力。” 夏锄禾猫猫祟祟地摸向抽娃转盘。 辛琱、雕姐、王琰和老秦分别大咧咧地出现在四个方向。 四人的出现，如同在饥饿的老鼠面前摆了四块香喷喷的小奶酪，老鼠们蜂拥涌向四人。 抽娃转盘附近只剩村长一人，夏锄禾不再隐藏身影，毫无顾忌地飞奔向抽娃转盘。 村长只觉眼前一闪，一个人影似乎从眼前飘过。仔细去找，却一无所获。 而痴迷于奶酪的老鼠们也扑了个空。 夏锄禾消散于副本中，离开时，她的手中多了一个转盘。 …… “咦？路？你在做什么？” 夏锄禾从副本中出来，迎面看到穿着防风沙长袍的路当归，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旁，躺着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王刚。 路当归：“等你。” “绑他做什么？”夏锄禾眼中噙着笑意。 “没抓到他主子，怕你们有意外。” “我们没事呢。”夏锄禾看了看在她之后出来的几人，除了王琰完全变成了一只老鼠，其他人都很安全健康。 “放了他吧？”夏锄禾问。 路当归随手划开王刚身上的绳子：“滚。” 王刚委委屈屈地吐掉嘴里的破布：“夏姐，欠你的命我会还，你记得联系我。” “好。”夏锄禾点头。 夏锄禾从农场中扒拉出一根香蕉，放了三四天的香蕉表皮有点蔫巴儿。她把香蕉递给路当归：“给。” 路当归拿起香蕉就往嘴里塞。 夏锄禾无语：“扒皮啊，姐姐。算了，你回去再吃吧，不然粘上沙子了。” 路当归捏了捏耳朵，好奇怪，有点烫。 在副本待了七天，腕表中攒了不少消息，几人简单把消息处理了一下。 夏锄禾看到管家提醒她副本有蹊跷的消息，回道：多谢，我已经回来了 夏锄禾忍不住猜想第二次进副本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会变化进入副本的地点，遇到其他有攻击性的动物？ 管家：您没给我回消息，我想着您是进副本了，安全回来就好 夏锄禾：我有个朋友变成这样了，你看看还有救吗？ 夏锄禾随手拍了一张王琰的照片发过去。 管家：好大的老鼠，可以卖给五星公司做研究吗？价钱好商量 夏锄禾：……我朋友变的啊摔 管家：跟您开个玩笑，有救 夏锄禾眉梢跳了跳，很难想象管家也会开玩笑，关键一点都不好笑啊！ 管家：废土存在传播污染的变异生物，五星公司针对这类生物，研究出了解除污染的血清，但是制作提取血清需要大量的传染源，您把传染源带回来了吗？ 致使王琰变异的传染源是村民老二，村民老二早已死在副本中，尸体被丢进水缸里。 夏锄禾看了眼农场中的小老鼠，都是副本出品的老鼠，或许……区别不大？ 夏锄禾：带来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用，你有时间来取吗？ 管家：稍等，您方便来食品店吗？ 车辆安静地行驶在地下通道，开回彩石基地还要好几个小时，夏锄禾和管家约好时间。 一回到基地，夏锄禾直奔李姐食品店，管家早已等在店中。 夏锄禾把准备好的鼠笼和老鼠交给管家。 农场中只留下一公一母两只老鼠。 夏锄禾本来不想留下老鼠的，在她的认知中，除了科学研究和传播种子，老鼠似乎没有更多作用。 就连遗忘种子的现象，也只会发生在记性不好的普通老鼠身上。老鼠因为忘记储藏食物的地点，导致食物变成种子，生根发芽。 副本中的老鼠个个贼溜溜的，大概只能用于科学研究。 但是想到老鼠是生态链中的一环，夏锄禾还是留下了一对老鼠。 不知是因为没了副本的影响，还是老鼠尚未长大的缘故，鼠笼中的老鼠个头小小的，圆圆的小耳朵煞是可爱。 管家拎着老鼠，看向夏锄禾身后的大老鼠王琰，面露歉意：“夏小姐，我可以为您提供技术上的帮助，但是费用……” 王琰听到有变回人的希望，一改守财奴形象：“费用我自己出，大概要多少积分？” “少则两三百，多则五六百。”管家顿了顿，“万。” 全副身家刚好两百万出头的王琰：“……” 他忽然觉得，变回人这件事，或许需要再考虑考虑。 做只能吃能睡皮糙肉厚的小老鼠，没什么不好。 夏锄禾无奈：“能打折吗？” 管家礼貌微笑。他只是个管家的，做不了主啊！ 但是看在夏锄禾的面子上，稍微变通一下也不是不行：“你可以先支付两百万定金，后续如果需要更多费用，可以分期付款。” 夏锄禾安慰王琰：“先把定金交上吧，后面积分实在不够的话，你给我打工赚积分。” 正说着，王琰的腕表震动起来，是条通话请求。 王琰暂停思考，跑到一旁接电话。 “三儿啊，我和你妈听说，之前有个什么大赚的动物世界，你好像也在其中。这次是不是赚够买身钱了？” “不够啊？不用一次攒够我和你妈两个人的，先给我、我们中的一个人买身也行。” “哦哦，还差点啊，对了，你妹又该买药了，家里吃的也不够了，我用通话要扣工分的。你在外面有空多下下副本，注意安全，你可是咱全家的希望。” “好了，时间到了，别忘了往家里多买点东西。” …… 王琰挂断电话，沉默，长长的叹息。 两百万，刚好够给爸妈买身。 两百万，勉强够上治病的门槛。 积分啊积分，怎么赚多少都不够用呢？赚一两万的时候不够用，赚一两百万的时候，还是不够用。 王琰忽然想起自由区的那场审判，断腿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老鼠是趴在孩子们身上吸血的寄生虫。 第85章 不降反升的忠诚度 父母工作很辛苦，通话时间和工分都是挤出来的。 家里孩子多，妹妹还生病了。 如果能给父母买身，他们以后工作能更自由一点，赚的工分也会变多，家里也不至于如此拮据。 做老鼠，没什么不好的。虽然外形有点古怪，但是应该和副本里的老二一样皮糙肉厚吧？ “哎呦！” 李月砸过来一块香蕉皮，正好甩到王琰的尖鼻子上，还挺疼。 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皮糙肉厚。 蜂鸟停在王琰头顶，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有孩子为了食物大打出手，有父母满口责骂与算计，有姐妹的攀比与心计。 夏锄禾故作不解：“你跑到哪里录的？净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删掉！删掉！” 王琰的胡须动了动：“这是……我家人。” “夏姐，你能不能先借我两百万积分？”王琰低声道。 夏锄禾皱眉：“你的钱不够交定金吗？” “我想治病，也想给爸妈买身。”王琰喃喃道，“如果给他们买身，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也不用把压力给到弟弟妹妹们……” “不借。”夏锄禾干脆利落。 王琰愣住：“我给你打工，我能还上。” “打工能赚多少钱啊？”夏锄禾笑道，“不是每个副本都是猛禽学院，不是每个买主都是五星公司” “哦，你这次得了两只小羊，加起来十来斤，倒是能换个二三十万。副本里你给我放哨，吸引老鼠注意，算你十万吧，一共四十万，你要不要？” 王琰眼眸暗了暗。 夏姐的活禽展会能卖到将近两千万，是因为卖了整整一百多只成熟的家禽。 他只有两只小羊，小羊羔太小了，如果养大了卖，能值更多钱。但，羊要吃草，要照顾，他完全没有能力养殖它们。 “要！”王琰咬牙问道，“夏姐，为什么？” 夏锄禾思考了一会：“如果你因为自己的事情和我借积分，我一定借给你。但如果是为了视频中的那些人，我不喜欢他们。” 王琰胡须轻颤，不喜欢…… 这三个字砸进王琰心窝里。 他低下头：“我明白了。夏姐，我需要积分，两只羊都卖给你。你以后有活，还找我可以吗？” 夏锄禾点头，给王琰转过去四十万积分。 王琰没有昏头到把钱给家人，而是交了两百万积分的治病定金。 很多人有钱都请不动五星公司，管家愿意帮他联络，完全是看在夏锄禾的面子上。而且，夏锄禾不愿借他钱，也是为了他好。 王琰拎得清这一点。 趁着王琰和管家商量治病的事，李月低声和夏锄禾说：“路当归什么来历啊？她简直是个疯子。” “她怎么了？”夏锄禾不自觉抿唇，舌尖轻轻扫过上唇。 “她从副本里出来后，不要命似的追着无影打。无影出副本的地方离我们有点远，她也不挡着点风沙，直接跑着追，也没追上。回来的时候，吃了一嘴的沙子，我看她都快吐了。” 李月皱眉摇头，表情仿佛是在说，世上怎么有这么傻这么疯的人。 夏锄禾又舔了下唇：“她很好，就是不太会照顾自己。” 两人刚聊完，夏锄禾腕表震了下，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黎秋生和赵毛毛发来了消息。 黎秋生：老大，我处理完私事了，以后就是赤条条无牵挂的孤家寡人啦~ 赵毛毛：老大，我终于脱离组织了，等你接收我！ 还有一条来自陌生人黑二的好友请求：听说你手里有货，我们谈谈 夏锄禾把黑二的昵称和飞信号截图发给范通和胡雪，问他们是否认识此人。 范通和胡雪是上次活禽展会第一和第二大商人，财力丰厚的商人认识的人应该也更多一些。 范通说不认识，没见过。 胡雪却给出了有用的信息：记得你上次打死的王老八吗？他背靠黑山基地，这次加你的人是黑山基地的商人之一。 夏锄禾心里有数了。不管黑二想干什么，把他当成普通商人就行，要交易就按规矩交易，要找事也不怕他。 夏锄禾通过黑二的好友请求。 夏锄禾：没有活禽了，目前只有一些鸡蛋、鸭蛋和鹅蛋，你要多少？ 黑二：你的活禽是从猛禽学院弄来的吗？ 夏锄禾留了个心眼。猛禽学院的活禽，按照合同是要卖给五星公司的，她私自留下家禽，被五星公司知道不好。 夏锄禾：不是，自家养殖的 黑二没再回复。 夏锄禾没管他，转而和李月谈起生意。 这次过来，不仅是为了帮王琰看病，还要归还李姐的牛，分给她一些从自由区拿来的东西。 李月对东西不挑，夏锄禾给了她一些保鲜时间短的香蕉、桃子之类的水果，还有一点白糖和红糖。 “你这头牛虽然是母牛，但母牛产奶也要先怀孕分娩。”夏锄禾和李月商量，“我这里有头公牛，我可以帮你养牛、配种，之后产的奶都给你，但小牛犊要留给我。你觉得怎样？” 李月想了想，爽快同意。 李月的这头牛是黄牛，不是现代产奶量最高的奶牛。不过在废土能有一头牛，已然十分珍贵。 小牛犊在副本里长了七天，现在看起来倒有一个月大，或许会比现代的牛更早成熟。 现代的牛一般两岁才会配种生育。正常情况下，一年才生育一次。 人类为了一直获得牛奶，会采取人工授精的方式，让奶牛一直处于生育、产奶、再怀孕生育、再产奶的流程中。 自然生育的牛一般有二十年寿命，但人工饲养的奶牛往往只有五年。 夏锄禾会用正常饲养牛的方式来喂养两头小牛犊，她想要更多牛，牛奶只是副产品。其中的关窍，夏锄禾没告诉李月。 夏锄禾和李月谈完生意，管家也和王琰签完了治疗合同。 管家低声和夏锄禾说：“五星公司最近需要收集一批变异植物，任务难度不高，你要接吗？” “接。”夏锄禾一口应下。 子弹只剩四颗，五星公司这个任务完全是瞌睡有人给送枕头。 “好，等我回去把合同发给你，里面有申请武器的流程，你操作一下。”管家说完，提起鼠笼，走向通天电梯。 夏锄禾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王琰，意有所指道：“黎秋生和赵毛毛回来了，你心烦可以和他们聊聊天。” 王琰点头。 夏锄禾走出食品店，快速看了眼追随者手册。 王琰的忠诚度居然不降反升，升了5个点，现在是85。 第86章 镜子世界 夏锄禾有点烦恼。 黎秋生和赵毛毛放弃了以前的组织，前来投奔她。她怎么着也得整个和雇佣兵组织一样的水准，可以不包吃，但必须包住。 夏锄禾家的两层小楼都是两室一厅，现在夏锄禾、路当归和夏宝儿各占了一个房间，只有一个房间能给人住。 夏宝儿虽然极少来家里住，但夏锄禾想给她在家留一个房间。 虽然厅可以隔成房间住，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夏锄禾想了一路，总算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房间可以住，但目前只能提供给一个人。 对于不愿或不能住在小院的人，夏锄禾会提供住宿补贴，按照旅店单人间的价格补贴，一天800积分。 黎秋生对住的地方挺无所谓，她让赵毛毛先挑。 赵毛毛眼珠一转：“你们都是女生，我住小院不大方便，还是住外面吧。” 他算盘打的很好，800的补贴，如果睡通铺只需要花100，一天净赚700，划算。 夏锄禾对两人的分配也很满意：“好，我最近接了个收集变异植物的任务，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吗？” 二人齐齐点头。 “那我先给毛毛批三天的补贴，三天后出发。” “现在房间里只有床，你看看需要买什么家具，给你报销。” 夏锄禾把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还是烦恼。 夏锄禾没想到，王琰竟然被基地荼毒到愚孝的地步。这让她很担心在基地上学的夏宝儿。 趁着其他人做任务前准备的功夫，夏锄禾去学校接夏宝儿。 不知是受到管家权势的影响，还是对黎秋生的叛逆行为印象深刻。老师没多问，爽快给夏宝儿批假。 “宝儿，你在学校学了什么呀？”夏锄禾摸摸夏宝儿的脑袋，想到她一百分的忠诚度，心中柔软。 “拼音、识字还有算术。” “你现在学了什么字？能和我说说嘛？”夏锄禾循循善诱。 “奉献、基地、善良、孝顺……” 夏宝儿说出几个词语，夏锄禾越听越心惊。 夏锄禾勉强露出笑容：“你喜欢学校吗？” 夏宝儿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不大……喜欢。老师说的很多东西，我不明白，他也不让我问。” “你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进化者是比非进化者更高贵吗？非进化者每天工作很辛苦，进化者不用工作很自由。但是我觉得你、路姐姐、王琰叔叔和秦叔叔都过得很累很危险。” “还有，基地明明没给我们什么，我们吃东西其实都是扣的家长的工分，或者花的积分，但老师却说，基地养育了我们。” “老师还说，父母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初衷都是为我们好。” …… 夏宝儿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夏锄禾脸上的表情越发淡漠。 夏锄禾突然说：“不喜欢学校的话，我们不去上学了，好不好？” 夏宝儿眼睛一亮：“真的吗？我那些同学都不和我玩，他们不喜欢我，说我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夏锄禾：“……” 养孩子真的是件很难的事啊！ 夏锄禾安慰夏宝儿：“你不是野孩子，你比他们都优秀，都有礼貌。你有我，和你路姐姐呢~” …… 一大一小两小只聊了一路，夏锄禾决定给夏宝儿办理退学。 夏锄禾要找正常人教夏宝儿识字算术，还要多读书。要买一些书，或者下一些电子书。 废土应该保存了一些末日前的文明吧？ 夏锄禾回想基地中的店铺，似乎没见过书店…… 或许可以问问王琰，他不是买了本字典吗？ 不过这些事都急不来，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回到小院，夏锄禾从农场中抓出一只公鸡，收了一块地的玉米，配上从副本里交换的白糖和酱油，分分钟炒出一锅玉米鸡丁。 有选择的情况下，夏锄禾不爱吃营养剂。 填饱肚子，夏锄禾终于有时间看农场发来的信封。 之前建造的鼠笼、马舍、猪舍都完工了，和马老板交换来的东西在地上堆了一堆。 农场解锁了新建筑——仓库，夏锄禾立刻安排上。 农场对桃源村副本进行了评估，背景完善度40%。 又是40%，这两个和动物世界相关的副本，背景完善度都很低。 最后一封信是关于副本核心的。 脱离副本前的最后一刻，夏锄禾用掉了那串键帽——复制粘贴道具。 复制的东西正是副本核心，抽娃转盘。 农场给的介绍是：开心转盘（镜子碎片复制版），每日可抽取一次动物（复制品仅能使用三次），建议与农场融合，可解锁新功能。 体验到追随者手册好处的夏锄禾，毫不犹豫地选择融合。 农场中很快出现一个转盘的图标——副本定位器（体验版）。 此款副本定位器仅可使用三次，玩家可在定位器中抽取副本坐标与前情提要。注：必须完成已抽取的副本，才能继续下一次抽取。 夏锄禾琢磨这个描述，感觉……似乎被坑了。 她本来可以稳定地毫无风险地每天获得一只动物，但融合后，她只能获得一个附加前情提要的副本坐标。 废土缺副本吗？ 不缺！ 这个功能好鸡肋！ 还好只是体验版。 夏锄禾的目光凝聚在“镜子”这两个字上。 猛禽学院、乖犬训练营、基地学校。 老鼠、生孩子、王琰和他的家庭。 竞拍者、天神、上层人。 自由区、反抗者、灯塔。 能量值？积分？ …… 夏锄禾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动物世界，真的只是动物世界吗？ 镜子、镜子碎片……真的只是农场随意给出的词汇吗？ 如果完整的副本是镜子世界呢？ 它只是映照了真实的废土世界，然后以一种荒诞、滑稽、可笑又可怖的方式呈现出来。 如果这样解释，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夏锄禾隐隐生出笃定之感，或许真相果真如她所测。 就在这时，农场又发来两封信—— 猛禽学院背景完善度80%，奖励生长50%加速buff，已叠加到饲料厂中，喂食饲料厂出品饲料可让动物快速生长。 桃源村背景完善度80%，奖励50%多子多福buff，已叠加到饲料厂中，喂食饲料厂出品饲料可让动物多多生育，平安生育。 奖励经验80，当前经验110\/100（可升级）。 夏锄禾：“……6。” 那剩余的20%缺在哪里呢？ 第87章 买书风波 夏锄禾想得直掉头发，也没想出来这20%缺在哪。 管家的消息打断了夏锄禾的思考：夏小姐，请查收合同 变异植物收集合同.pdf 夏锄禾点开看了一下，合同中提供了坐标，五星公司需要多多的变异植物。由于这个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五星公司可配合提供武器。 收集变异植物的难度不高，五星公司只给了每种植物一万的报酬。 管家：按道理本次提供的武器不包含高级武器，不过、您作为五星公司的高级合作对象，我这边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夏锄禾按照合同中的流程，下载五星公司专属app，然后申请子弹。 浏览app的时候，夏锄禾顺便瞄了一眼任务栏，里面的任务大多是收购任务，出来就被秒抢。 或许是因为收购价格比基地收购点高一些。 管家很快给夏锄禾审批通过了四个弹夹，总计二十枚子弹。 管家：一次只能批这些，明天你去五星商场拿。后续任务中，子弹不够，随时申请 夏锄禾：“……” 管家暗示的艺术学得不错，让人秒懂。 夏锄禾：除了基地的学校，你知道哪里还能提供教育服务吗？ 管家：下层没有其他教育服务 这个答案在夏锄禾意料之中，她继续问：那有下载书籍的网站吗？ 管家输入了好久，才跳出信息：夏小姐，请不要开玩笑。书籍是上层最宝贵的资产，绝不会外流 生活在知识爆炸年代的夏锄禾：……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出现想学习但没得学的情况。 但细细一想，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人类思想的启蒙。上层人垄断知识和书籍，何尝不是从根本斩断底层人上升的通道。 夏锄禾想了想，给王琰发了条消息：你的字典在哪买的？ 王琰：02的店，无名之辈 夏锄禾长出一口气，果然…… 无名之辈很不简单。02经营店铺，专精机械；03顶级杀手，一击毙命…… 店里“古董”无数，甚至有宝贵的书籍…… 夏锄禾在脑子里给无名之辈盖了个戳——强大的组织，可以尝试合作。 夏锄禾决定再去无名之辈转转，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关于这个组织的信息。 临出发前，夏锄禾看了眼农场里兢兢业业孵蛋的老母鸡，转头给黎秋生发消息：东西买好了吗？ 黎秋生：快了 夏锄禾：等会我帮你拿吧，你有空的话帮我买点魔鬼蠕虫 黎秋生：好 夏锄禾进入基地，直奔无名之辈。 02还是老样子，随口招呼了一声“欢迎光临，随意挑选~”，就埋头在手机上戳戳戳。 夏锄禾瞄了一眼02的屏幕，白花花的，纸片人的美好肉体…… 夏锄禾：……不确定，再看看。 夏锄禾眯着眼睛，想瞧得更清楚些，02的手机传出一声压抑销魂的“嗯~” 02“啪”地把手机倒扣，抬头微笑：“客人，您想要什么东西呢？” 夏锄禾看到02粉扑扑的小脸，一脸正气道：“我想找个游戏，游戏的主角是一名女设计师，主角在人生道路上遇到了不同的人，比如看似冷漠实则深情的前辈，背负黑暗却向往光明的总裁，表面冷静内心疯狂的赛车手，还有阳光开朗大男孩，这种。” 随着夏锄禾的讲述，02的眼睛越来越亮：“真的有这种游戏吗？” 夏锄禾眨眼：“唔，不知道呀，我才来这里找的。” 02明显有点失望：“噢……那你有更多游戏细节吗？我好帮你留意一下。” 夏锄禾：“……” 夏锄禾虽然做过一段时间的游戏设计师，但不是乙女游戏啊，对此涉猎不深。 不过忽悠02绝对够了：“没有更多游戏细节，但有其他游戏。比如在一个神奇的国度开餐馆，所有的菜都变成了帅哥。比如小鸡炖蘑菇是糙帅糙帅的汉子，北京烤鸭是骄矜美丽的皇帝……” 02瞪着大眼睛，满脸求知欲。 夏锄禾住了嘴，露出促狭的微笑。 02猛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气得把手机关机，没好气道：“你到底要啥？” “买点适合小朋友看的故事书。” “没有。”02道，“大人看的要不要？” “拿来瞅瞅。” 02从柜子底下抽出一本书，书页破破烂烂地写着《金瓶梅》三个大字。 夏锄禾从善如流地翻开一页：“名着啊。” 02拍开她的手：“不买别看。” “买啊，当然要买，你出个价。” 02狮子大开口：“十万积分。” 夏锄禾二话不说，给她转了十万。她收起脸上的笑意：“现在，可以卖给我小朋友看的书了吗？” 02抽出两张白纸，低声道：“先写个故事看看，自己写的，默写别人的，都可以。” 夏锄禾：“……我有积分。” 02没说话，只是把两张纸往夏锄禾的方向又推了一点。 夏锄禾知道02不会在这件事上让步，她只好收下白纸和《金瓶梅》，离开无名之辈。 夏锄禾和黎秋生约好在家具店见面。 黎秋生买到了魔鬼蠕虫，挑好了家具。 夏锄禾付过钱，把东西尽数收入农场。正要离开之际，她想起一件事，要给路当归准备一件小礼物。 夏锄禾随手在柜台上勾勒出一件小衣服：“这种小衣服，各种尺寸的，每样两件。我还要一条可以伸缩的绳。” 夏锄禾和店主一通描述，确认店主明白后，给了定金，约定明天来拿货。 回家的路上，路过李姐食品店。 夏锄禾打包了一些食物，再次催问蜂蜜的事。 李姐撩了撩头发：“催催催，催命呢，给你，五千积分。” 蜂蜜到手，夏锄禾脾气好好地转账走人。 至此，总算是安顿好了黎秋生和赵毛毛，也兑现了给老母鸡和蜂鸟的承诺，就剩下宝儿的教育问题没有解决了。 第88章 预备教师 夏锄禾咬着笔，写故事是写不出来的，只能靠默写别人的故事，搞搞抄袭这个样子。 夏锄禾随手翻开《金瓶梅》，恰是第八回，盼情郎佳人占鬼卦，烧夫灵*****。 后面几个字污损了，夏锄禾下意识在脑海里补全这一回的名字——和尚听淫声。 啊啊啊，她脑子里现在全部是什么龙阳野传、高高兴兴、**秘事之类的故事啊！ 夏锄禾猛猛灌了两大杯水，才把思绪拐到白雪公主和灰姑娘身上。 经典童话故事，但是有些地方也挺黑暗，比如给继母穿烧红的铁鞋什么的……关键这都是些王子救公主的套路，夏锄禾不喜欢。 她把脑子里的故事扒拉了一遍，四大名着挺好，就是太长了，总不能写一句和尚带着一只猴、一只猪、一匹马和一个人打妖怪的故事，短篇小说也就上学时背的东西记得清楚些。 夏锄禾怀着愤恨的心情，洋洋洒洒地写下了缩略版《狂人日记》。 次日一早，夏锄禾去家具店取了定制的东西，便转去无名之辈。 02不在，看店的是个陌生人，自称123。 夏锄禾漫无目的地想，现在至少可以确定，无名之辈中至少有123人吧。 “02什么时候来？”夏锄禾问。 “您是独狼小姐吧？”123问。 夏锄禾：“……” 当初王琰把她介绍给02的时候，他们还不熟，王琰就说她是一匹独狼。 夏锄禾没有否认。 123道：“你的故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夏锄禾把纸递给123，123粗粗扫过一遍，眉头越皱越紧：“你先在这等会。” 123消失在店后，很快带着一人一同出来。 那人穿着民国时期常见的青灰色长袍，袖子被磨得起了毛边，小圆眼镜不合时宜地垂在鼻头上。 小眼镜一上来就要和夏锄禾握手：“大才啊大才，这是哪位文豪的作品？” 夏锄禾不着痕迹地躲过他的手，情不自禁伸手帮他推了一下眼镜。 小眼镜没握到夏锄禾的手，立刻改为拍柜台：“吃人！吃人！满纸的仁义道德里全是吃人！妙啊！绝妙！” 夏锄禾道：“这是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之一。” “之一？”小眼镜立刻抓住重点，“您有他的作品合集吗？我愿倾全店之力，和您交换。” 123赶紧拉小眼镜：“冷静啊，02回来要打死你。” 幸好夏锄禾说：“没有。” 小眼镜宝贝地收起写了《狂人日记》的纸：“忘了向您自我介绍，鄙人04，负责搜集整理店中的货物，您随我来。” 04带着夏锄禾来到店后，店后竟有一个向下的暗道，暗道尽头有好几间储藏室。 两人进入其中一间，里面满满当当摆着堆满了书的书架。 “听说您要找给小朋友看的书，我记得这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和《一千零一夜》来着……”04埋首于书海。 夏锄禾和他闲聊了几句，发现此人虽然打扮得古板，思想却十分新潮，颇具革命精神。 04不是黎秋生那种无厘头不听话的叛逆，而是对世界有独到的见解和思考，逻辑性也很强。 夏锄禾心思一动，她要找的老师，不就是这样的吗？ 04找了好大会才找到方才提到的两本书，夏锄禾有意和他交好，便将现代社会图书馆分类的方式告知04，让他在此基础上改良使用，方便找书。 04听得眼睛连连放光，追着夏锄禾要加好友。 送夏锄禾出门时，04顺手送了夏锄禾一个魔方，一叠声地让她下次再来玩。 夏锄禾取了书，还给夏宝儿找到一名预备教师，心情大好。 夏宝儿拿到书，也是如获至宝。她认识的字不多，书上没有拼音，她只能连蒙带猜地看。 但即使如此，夏宝儿仍看得津津有味。 夏锄禾想在出任务前解决夏宝儿教育的事情，然而和学校交涉却出了问题。 学校方面坚决不同意夏宝儿退学，他们甚至叫来了守卫军。 夏锄禾哪怕搬出管家，学校也不买账。 夏宝儿登记在册，必须要完成直至十二岁的“义务教育”，通过考试，才能从学校毕业。 十二岁之前，夏锄禾能适当给夏宝儿请假，但退学，绝不可能。 夏锄禾无法，只能先让夏宝儿上学，等出完任务再解决此事。 …… 五星公司收集变异植物的任务，只有夏锄禾、路当归、黎秋生和赵毛毛参加。 大老鼠王琰不方便出门，老秦跟圣火喵喵兵团里的人下副本，辛大佬、雕姐和李月对此不感兴趣。 管家照例把四人送到任务地点附近。这次路途十分遥远，夏锄禾睡了好几觉才到达目的地。 “那么，祝各位好运。”管家和四人道别。 夏锄禾从地下出来，立刻呆愣不动。 这里竟然没有缭绕的黄沙，取而代之的是干裂的土地，裂隙大得几乎要吞掉人的腿脚。 天空虽然灰蒙蒙的，空气不甚清新，但确实没有颗粒状的沙子打在脸上。 很像曾经那个世界经历过大旱的样子，夏锄禾恍惚间产生了奇妙的熟悉感。 不同于夏锄禾的惊愕，旁边三人纷纷警惕起来。 路当归提醒夏锄禾：“基地聚居地虽然黄沙漫天，但周围的变异生物相对较少。这里……很危险。” 话音未落，几人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一道绿色的阴影裹挟着劲风，将几人拍入缝隙中。 经过三个副本的打磨，夏锄禾锻炼出不俗的反应能力。甫一感受到脚下不稳，夏锄禾立刻抓住下坠过程中摸到的土块凸起。 所幸缝隙不深，几人跌落下来，都没有受伤。 缝隙里的空间很大，甚至在地下蜿蜒出一条小道。 头顶的阴影一摇一晃，夏锄禾抬头望去，密密层层的片片叶子遮盖在缝隙顶上，好不威风。 黎秋生往土壤里一贴，化身为土，顺着土壁一路向上攀爬。 几个呼吸间，黎秋生冒出头。 还没等她解除土壤的形态，叶子们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一挥一夹，像筷子夹肉一样把黎秋生夹住，丢回缝隙里。 夏锄禾顺手接了黎秋生一把，才避免她被摔个狗吃屎。 夏锄禾盯着头顶的叶子，植物……应该都怕火吧？ 心念一动，高涨的火焰自她手中，冲天而起。 第89章 什么植物 层层叠叠的巨大叶子压下来，如铁扇公主的芭蕉扇，火焰山来了都能扇灭。 夏锄禾手中的火化成一缕轻烟，随风消散，留下被碎土粒扑了个灰头土脸的四人。 “出是出不去了。”夏锄禾沿着蜿蜒的干裂缝隙向里走，“看看它想让我们做什么吧。” 外面干裂得跟碎桃酥似的，缝隙里却越发湿润。 越往里走越开阔，缝隙前方竟出现一个洞，洞里有光。 黎秋生拦住夏锄禾：“我先去看看。” 黎秋生贴到土壁上，呼吸间身影便消失在土壁中，只见几个凸起的土块起起伏伏地游向洞口。 …… 洞口内里，明显分成三块区域，旁边三个男人僵持不下。 “就这么三个房间，那个狡猾的植物一定躲在其中一个房间，咱哥仨各选一个，肯定有一个是对的。” “选错的两个人呢？选错了就该死吗？” “大家各使手段，选错了自求多福！” “别吵了，一起选吧，三个人逃生的机率总比一个人大。” 有个络腮胡子一锤定音。 三个人摩拳擦掌，齐齐将手掌放在最右边的区域。 土壁抖动，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三人刚走进去，里面便传来惨叫声。打开的缝隙里，狂风一般卷出一个人。黎秋生依稀分辨出他是做主的络腮胡子。 然而比此人速度更快的，是跟在他身后的橘红色触须。 触须卷席上络腮胡的身体，有些触须甚至刺入其中。 络腮胡以肉眼可见速度消瘦下去，短短几息间，就在黎秋生面前成了一具皮包骨的尸体。 吃饱喝足的触须懒洋洋地拖着络腮胡的尸体，顺着打开的缝隙缩回土壁中，土壁缓慢合拢，彻底抹去杀人的痕迹。 黎秋生抖抖索索缩回洞外：“咱跑路吧，我跑出去，再找人打洞救你们。五星公司也没说这活危险系数这么高啊！” 以夏锄禾农场中的存货和动植物生长速度，几人在这养老都能撑住。 不过既然来了，还是要进去看看的。主要是，那几人言语中透露的信息量很大，夏锄禾大概猜出了选房间游戏的玩法。 “选房间，应该是在挑选植物真正的藏身之所。房间特点不同，代表土壤形态不同。不同植物喜欢的生长环境不一样，有逻辑就能选出正确的房间，你别怕。” 可惜黎秋生现在忠诚度达不到60，夏锄禾不能用黎秋生的异能，不然就可以亲眼看看“橘红色触须”是什么，选择的正确率也能更高。 夏锄禾抬头，又看了一眼缝隙上层层叠叠的叶子。 这些叶子虽然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都是由一片片小型羽状叶子构成的。叶片上没有小绒毛，也没有光滑到反光。 缝隙里视野有限，看不到更多东西。 一般情况下，喜湿喜水的植物叶片会比较大，表皮轻薄，甚至偏透明。 如果不考虑植物的变异情况，仅靠目前看到的情形，夏锄禾无法判断这是什么植物，只能推断出——这是一种相对耐旱的植物，耐旱能力比仙人掌之类的植物差许多。 几人沿着裂隙走到洞口。 路当归扯住夏锄禾的衣角：“污染浓度，很高，危险。” 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夏锄禾，初见时路当归就说过她的异能是净化污染。这么长时间来，路当归很少用到异能，以至于夏锄禾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你能判断出哪里浓度最高吗？” 浓度最高的区域，一定是植物真正的藏身之所。 路当归：“可以试试。” 赵毛毛全程缩在队伍最后，安静如鸡。 此刻要进去了，他才怯生生地叫了句：“老大。” 夏锄禾投来一个“有事？”的目光。 赵毛毛顿时不敢吭声。 路当归看穿他的心思：“危险，我自己过去。” 夏锄禾将枪拿在手里：“一起。” 她冲黎秋生扬了下下巴：“万一有情况，接应下我俩。” 黎秋生全神贯注：“好。” 夏锄禾和路当归一前一后走进洞穴中，洞穴的土壤微湿松软，脚感很好，有淡淡的腐殖味道，土壤品质和农场土地有得一拼。 洞穴上方有一个透光的洞，能看到叶片的茎，很细。再次印证了这种植物比较耐旱的猜测。 洞壁上泾渭分明地分成三块区域，从外面看确实像三个房间。 最左边的房间非常适配此处的整体风格，土壤干燥板结，看上去一拳就能打成碎土。 中间的房间不干不湿，有点像用来捏陶器的湿胚土。 最右边的房间很湿，土壁上不断往外渗水，渗出的水汇成细细的水流，顺着土壁上的沟壑缓缓流入夏锄禾和路当归踩着的土壤中。 如果必须要从这三个房间中选一个房间，夏锄禾会选中间的房间。 络腮胡等人选择的是最左边的房间。 夏锄禾蹲下，抓了一把脚旁的土壤，黑褐色的松软土粒从她的指缝中漏出。 路当归闭上眼睛，伸出手掌，细细感受每一寸空气和土壤中的污染浓度。 路当归走了几步，面无表情。 大概三五分钟，路当归睁开眼，摇头：“都很……危险。” 黎秋生忍不住了：“老大，我和毛毛也过来啦！” 没等夏锄禾和赵毛毛应答，黎秋生扯着赵毛毛的手臂，连蹦带跳地把人带到洞穴中。 黎秋生出主意：“络腮胡给咱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二选一，正确率太高了。咱们可以进去一个人，选对了皆大欢喜，选错了也有三个人在外面接应，存活概率大大提升。” 黎秋生自告奋勇：“我的异能适合跑路，不然就我来选吧？我觉得中间的房间正常点诶。” “别吵。”夏锄禾扶额。 单从干湿度来判断，中间的房间确实最正常。 但植物在土里也要呼吸，黏土可长不出什么植物，中间的房间太黏了。 “先别管选哪个房间，只要选对了，就能把植物带走吗？”夏锄禾道，“我们似乎被络腮胡误导了。” 黎秋生顿时语塞。 “选错了，会死。选对了……”夏锄禾笑道，“也免不了一场战斗。它真是……很狡猾的植物啊。” 夏锄禾从农场中掏出一把锄头，一把镰刀。她把手枪和镰刀一齐别到腰间，把锄头交给赵毛毛。 夏锄禾指着几人脚下的土壤，凶巴巴道：“挖！” 第90章 植物的狩猎方式 赵毛毛没明白什么情况，下意识跟随夏锄禾的指令，在地上刨了几下。 夏锄禾眼眸微垂：“三个房间全是障眼法，它就在我们脚下。” 赵毛毛刨地的手一僵。 地底一阵颤动，橘红色的物体一闪而过。 “抓住它！”夏锄禾当机立断，飞扑上前，抓住一条延伸出的触须。 想到黎秋生对触须的描述，夏锄禾警惕地握着镰刀，一旦察觉不对，就要立刻割断触须保命。 好在植物似乎只能通过房间吸食人的血肉，夏锄禾挂在它身上，安然无恙地跟着它一起冲出缝隙，冲到地面。 从缝隙中出来，夏锄禾才看到它的全貌。粗长的橘红色杆子上顶着密密的长条叶子。 竟然是根放大版的胡萝卜！ 大胡萝卜一蹦一蹦地在干裂的土地上乱窜，扒在它身上的夏锄禾快被颠吐了。 夏锄禾疲惫地用镰刀收割胡萝卜的触须。 触须是植物吸收营养的组织，破坏触须或许有用。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大胡萝卜除了蹦得更欢，甩得更狂，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颠簸中，夏锄禾看到，大胡萝卜奔赴的方向竟然是悬崖！ 夏锄禾眼前一黑，它这是想同归于尽？ 夏锄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腕表碰了下胡萝卜，把它收入农场！ 进了农场的大胡萝卜如同野狗脱缰，一棒子压塌了半块地的大豆。 农场的大豆再有六七天就成熟了，夏锄禾眼前更黑了。 眼见大胡萝卜还要往鸡圈鸭圈的方向蹦，夏锄禾觉得世界完全陷入了黑暗！ 立刻、马上把它弄出来！抱住！ 不就是悬崖吗？ 一定有办法让它停下！ 大胡萝卜蹦蹦跳跳，离悬崖只有咫尺之遥！ 根须不行，那叶片呢？ 萝卜要进行光合作用，不能进行光合作用的萝卜，能活吗？ 没有时间犹豫了，夏锄禾扒着胡萝卜的身体蹭蹭蹬上去，手拢巨叶。 镰刀起，镰刀落。 叶片切口处汁液迸溅，瞬间把夏锄禾浇成小绿人。 胡萝卜速度骤降，于悬崖边上踉踉跄跄。 夏锄禾趁机从它身上跳下来。 被夏锄禾一蹬，胡萝卜彻底动弹不得，一头栽倒在悬崖边缘。 夏锄禾怕它装死，小心翼翼地戳了好几下，确认胡萝卜真的没有能力闹腾后，才把它捆吧捆吧，收入农场中。 夏锄禾站在悬崖边上，手持镰刀心茫然。 这是到哪了？ 农场是不是有个地图的功能？ 想起那个从来没用过的地图功能，夏锄禾打开农场地图。 凡是夏锄禾去过的地方，地图都会一一点亮，没去过的地方一片漆黑。 此刻，夏锄禾站着的位置旁，点亮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正是胡萝卜驮着她走过的路线。 五星公司给的坐标在彩石基地南边，通过对比这两个位置，夏锄禾判断出胡萝卜是往西走，她只要沿着亮色小路往东就能和路当归等人汇合。 想到胡萝卜风驰电掣的速度，夏锄禾想掏个拖拉机出来代步。 但是考虑到为数不多的柴油，夏锄禾长叹一声，认命地用两条腿赶路。 好在队伍中有人速度比较快。 夏锄禾往回赶的路上，一道尘土扬起，与夏锄禾擦脚而过。 尘土在夏锄禾脚后跟处，一个急刹车。 黎秋生从土里钻出来，惊喜万分：“老大，你还活着！” 夏锄禾：“……” 夏锄禾：“他俩呢？” “他俩太慢了，我先来找你，看看你死了没？” 夏锄禾：“……多谢挂心。” 急需一名管家，教教黎秋生语言的艺术。 “土里的植物是根胡萝卜，我已经收好了，先和他俩汇合。“夏锄禾道。 “你太慢了，我带你走吧！”黎秋生跃跃欲试。 夏锄禾眨眨眼睛，迟疑点头：“好。” 黎秋生闻言，嗖地钻进土里，快得像从未出现过。 夏锄禾只觉脚下的土地动了动，仿佛一条大蚯蚓拱过去。 下一秒，夏锄禾身子往后一仰，脚下的土地跟高速传输带似的，嗖嗖往前跑。 速度与大胡萝卜有得一拼。 夏锄禾闭目掩面。 虽然没有大胡萝卜那么颠簸，但是好多土啊！跟基地上的黄沙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夏锄禾背过身，长出一口气，舒坦。 她不禁再次感慨，黎秋生的异能，简直是居家旅行，偷听跑路的必备技能啊。 夏锄禾语重心长道：“秋生呀，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或者喜欢的东西？积分？美食？故事书？” 脚下传来黎秋生瓮里瓮气的声音：“我要自由！自由万岁！” 夏锄禾：“……” 夏锄禾跟着黎秋生，一路土驰灰扬地顺利与路当归和赵毛毛汇合。 赵毛毛看着眼前裹了一层灰的小绿人，试探开口：“老大？” 夏锄禾装模作样地拍了两下衣服：“你俩手里拿的啥？” 路当归举着捆成一把，还在扭动的橘红色条条：“你砍下来的触须。” 赵毛毛举着一根黄不拉几，顶头叶子蔫哒哒的紫红色长条植物：“顺手捡的。” 夏锄禾把触须又捆了几圈，不放心地丢进农场角落。 然后接过赵毛毛手中枯死的植物，翻开叶子：“有点像甘蔗，看样子是干死的。” “噢，老大，你骑着胡萝卜离开的时候，土坑里冒出来好多水，把所有的缝隙都淹了。”黎秋生补充。 夏锄禾顺手把甘蔗丢进农场：“或许是胡萝卜把水都抽干了，才害得土地干裂，甘蔗渴死。” 夏锄禾没忘记奖励赵毛毛：“甘蔗是你捡的，等五星公司发积分了，我单独给你一万。” 赵毛毛连忙摆手：“不用，找胡萝卜我都没帮上忙，甘蔗也是我和路姐一起看见的，咱一起分。” 夏锄禾笑了笑，没说什么。 找胡萝卜看起来惊心动魄，实际上只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几人稍作合计，决定继续往里走，寻找更多植物。 夏锄禾简单地洗过手和脸，脑子里还在思考胡萝卜的狩猎方式。 虽然胡萝卜已经变异了，但它的狩猎行为还是植物的行为，就像文明社会中的捕蝇草和茅膏菜。 文明社会，植物的捕虫机制是分泌能诱惑虫子的气味和黏液，然后把虫子吸引过来，黏住吃掉。 废土世界，变异植物同样是做个陷阱，等待猎物中套。一旦破坏掉它的陷阱，面对面对上，植物反而没有什么攻击的手段。 夏锄禾抹了把脸上的水，只遇到了一根胡萝卜，样本太少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黎秋生自告奋勇去探路：“我先在周围看看，省得再掉进植物的陷阱。” 夏锄禾同意了：“注意安全，有异常及时回来。” 黎秋生嗖地钻进土里，往前挪动，这次她的速度慢了许多。 黎秋生走了不到一分钟，夏锄禾眨着眼睛：“你们看到了吗？天空好蓝啊~” 第91章 两个人的秘密 路当归声音凉凉：“看到了，天蓝蓝，地蓝蓝，空气也蓝蓝。” 夏锄禾收回视线，目之所及，世界宛如披上一层蓝色滤镜，这层滤镜甚至越来越厚。 “跑啊！”夏锄禾感到浓浓的疲惫。 一只细软的手摸到夏锄禾的手背，然后毫不犹豫地握紧她，带着她一起奔跑。 这抹动人的蓝色并未因为她们逃跑，而心软放过她们。 夏锄禾的视线渐渐被蓝色侵袭。 “停下吧。”夏锄禾与那双手的主人同时放慢脚步，“它和胡萝卜一样，会动。不管我们往哪跑，都出不了它的狩猎范围。” 疲惫与放松，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交织着缠绕住夏锄禾。她仿佛刚刚完成了一篇费心费力的论文答辩，加完一场几乎通宵的班。 而现在，是疲惫到极致后的放松时刻。 夏锄禾想睡了，或许一睡不起。 夏锄禾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是植物的阴谋，是它狩猎的手段。但她的身体却无比贪恋放松的滋味，甚至不管不顾地沉溺其中。 夏锄禾盘腿坐在地上，和路当归说起无关紧要的闲话：“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说过。”路当归道，“上层人和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累啊……”夏锄禾躺在地上，从进入废土的第一天，她就在忙着活命，忙着挣钱。当社畜还能做六休一呢，废土人连社畜都不如。 路当归似乎也被疲累感染了，她缓缓开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如同我们的相遇。” 蓝色彻底侵染夏锄禾的眼眸，她看不见了。 巨大的虚无包裹住夏锄禾，空气安静下来，她不知道死亡何时降临：“你有试过吗？盲人的生活。” 路当归摇头，摇完想起来夏锄禾看不到，她补充道：“没有，进化者没有盲人。” 进化者的基础进化之一是暗夜视物，所以没有先天性的盲人，若是后天造成的眼盲，那离死也不远了。 夏锄禾伸了个懒腰：“我试过，蒙上眼睛生活，只一个小时，我就受不了了。不是因为不方便，而是……虚无。” 黑色和闭上眼睛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黑色有颜色，闭上眼睛没有颜色，只剩虚无。虚无，容易滋生恐惧。 现在，蓝色不是蓝色，而是虚无。 对夏锄禾而言，比死亡更难以忍受的，是虚无。 夏锄禾双手舒适地放在身侧，炽热的火焰从她身边蔓延，精准地绕过路当归，肆无忌惮地为虚无染上浓烈的绯红和火气。 蓝色缓慢地从夏锄禾眸中消退，一根蓝草在火焰中狂奔。 夏锄禾聚拢火焰，紧追不舍，蓝草如同被发现的小偷，拼命逃窜。 路当归用力掷出铁簪，铁簪精准地命中蓝草的茎，将它死死钉在地上。 茎被刺破的地方，缓慢流出蓝色汁液。 蓝草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不动了，蓝色的花也变成了紫红色。 夏锄禾上前收起蓝草，仔细辨认了一番：“有点像蓼蓝。” 路当归：“没听说过。” “有个词语叫青出于蓝，表面意思是靛青色提取自蓝草，其中蓝草的学名就是蓼蓝。” “表面意思？那深层意思呢？” “深层意思是……” 夏锄禾的小课堂开到一半，土里钻出黎秋生的上半身。 黎秋生抱住夏锄禾的小腿一阵哭：“呜呜呜呜，老大，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夏锄禾费力地拔出自己的腿：“好好说话！” “呜呜呜呜呜，我刚跑出去就看不见了，然后我还撞到了东西，头好痛，吓死我了！”黎秋生干嚎。 夏锄禾不理她。 路当归更不理她。 黎秋生嚎了一阵，觉得没意思，把脸一抹，收了声：“毛毛呢？” “不知道，回去找找。” 夏锄禾点开农场地图看了一眼，她和路当归的行进路线差不多是个弧形。 沿着来的路往回走了一段，三人捡到了在地上躺尸的赵毛毛。 黎秋生蹲下，在赵毛毛脖颈处探了探：“还活着。” 黎秋生推他：“别装死，快起来。” 赵毛毛没反应。 夏锄禾也蹲下，摁着赵毛毛的人中一顿猛掐。 赵毛毛呻吟一声，悠悠转醒。 “还好吗？”夏锄禾问。 赵毛毛扶着脑袋：“还好，就是有点晕。刚刚突然看不见了，我怕撞到东西，赶紧蹲下了。结果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怪物，力气大得很，一下就给我撅翻了。” 夏锄禾看了看赵毛毛鼓了个包的额头，又看了看黎秋生红通通的额头…… 黎秋生不明所以，老大看我干啥？ 夏锄禾掩嘴：“休整一下，再继续前进。” 夏锄禾就地生火，烤了些玉米和鸡蛋。 玉米外皮在火焰烘烤下，慢慢变得焦黑酥脆，散发出带点烟熏的清甜味道。 没见识的三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烤玉米上。 夏锄禾从农场仓库中拿出几个杯子，给几人倒上水。 夏锄禾碰了碰黎秋生的杯子：“干杯！” 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黎秋生心中顿时生出万丈豪情。 她一口喝干杯中的水，用空杯子碰了碰夏锄禾的杯子：“这是什么意思？” 夏锄禾笑道：“一种神秘的仪式，表示庆祝。” 黎秋生若有所思，她又用空杯子碰夏锄禾的杯子：“干杯！自由万岁！” 黎秋生捏着空杯子，有点委屈。 夏锄禾好笑地丢给她一整瓶水。 黎秋生捡起水，忽然面色大变：“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夏锄禾将耳朵贴在地上，她也听到了地面震动的声音。 夏锄禾火速收起烤了一半的鸡蛋和玉米，声音越来越近。 “趴下！” 路当归暴喝一声，将夏锄禾扑倒在地。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点，铺天盖地射向四人。 第92章 求求你别吹我 大半攻击被路当归挡下，偶尔才有一两粒“子弹”落在夏锄禾身上。子弹没有穿透衣物和皮肤，但是很痛。 夏锄禾在地上摸到一枚子弹，居然是葵花籽。 夏锄禾用力捏开葵花籽，空心的，没有瓜子仁。 葵花籽攻势并未持续太久。 攻势刚停，夏锄禾就猜到应该是葵花籽打完了，她立刻爬起来：“追！” 一群小葵花，个个跟长了八条腿似的，在旷野上狂奔，扬起长长的灰尘。 黎秋生当即钻到夏锄禾脚底下，带着她一起跑。 黎秋生的速度已经是几人中最快的了，但她只能看着自己与小葵花们的距离越拉越大，望尘兴叹。 眼见着小葵花越跑越远，夏锄禾急中生智—— 葵花，向日葵！ 有太阳就好办了啊！ 抬头一看，日光暗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夏锄禾抬手，搁头上整出个大火球。 火焰高到一定的温度，渐渐发出白光。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超越了太阳。 喧嚣的尘土犹如被定格一般安静下来。 黎秋生放慢脚步。 尘土缓慢地落在地上，露出停在原地的葵花们。 阳光黯淡，空气雾蒙。 一排排向日葵面向夏锄禾，安静地站着，小小的黄色花头凝视着夏锄禾头顶的火球，犹如等待神明审阅的忠诚信徒。 黎秋生缓缓停下：“老大……还要往前走吗？这些植物怪怪的，我有点瘆得慌。” “别怕，它们的习性就是面向太阳。”夏锄禾眯起眼睛，目力所及之处，一只向日葵头也不回地狂奔。 它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可惜火球冒充太阳，这种小把戏骗不到它。 面对停留在原地的向日葵，夏锄禾毫不留情地挥起镰刀，一刀一个葵花头。 收完葵花，夏锄禾随机拿起一个葵花头，搓掉上面的小花，露出里面的瓜子。 新鲜向日葵，一般中间的瓜子瘪，外围相对饱满。 夏锄禾掰了好多粒瓜子出来，全是空壳。 夏锄禾麻木地把葵花头丢进农场，打算回去找李月看看，她应该能精准地找出有瓜子仁的瓜子。 处理完这批葵花，路当归和赵毛毛也赶了上来。 四人匆匆吃了烤得半生不熟的玉米，继续寻找植物，和植物斗智斗勇。 这一路上，几人接连遇见了随时随地冒出来绊人一跤的车前草，玩捉迷藏被发现就抽人一尾巴的狗尾巴草，远程放冷针的松树…… 好在除了最初遇到的大胡萝卜，其他植物的危险程度和小葵花们不相上下，几人都没有受伤。 遇到一种植物，夏锄禾就打一次申请武器的报告，每次能申请下来五枚子弹。 等到下午，夏锄禾已经攒出了整整五十枚子弹。 夏锄禾看着新点亮的地图，心累不已，今天一天的运动量比下七天副本还多！ “在外过夜吗？”夏锄禾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路当归第一个反对：“不要，夜晚的废土非常危险。” 黎秋生和赵毛毛没有发表意见，他们挎着肩，垂着头，耷拉着胳膊，弯着腰背，用肢体语言充分表达了身体的疲惫。 夏锄禾掏出拖拉机：“上来吧，回家！” 黎秋生和赵毛毛明显精神一振。 拖拉机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比人的两条腿可快多了。 坐在拖拉机上，天空一点点暗下去。遥远无光的太阳，用尽全力燃烧自我，终于给这个世界带来一抹独属于黄昏的血色温柔。 微风吹拂，浅浅吹散了四人奔袭一整天的疲惫。 一朵圆融的毛绒小球飘过来，路当归伸出手，毛绒小球在她指尖欢欣地跳舞。 夏锄禾眉眼温和：“蒲公英。它的生命周期的每一阶段，我都很喜欢。嫩嫩的时候，做成蒸菜最好吃了。成熟了也很好玩，你吹它一下。” 路当归噘嘴，毛绒小球似乎躲闪了一下。 路当归摊开手掌：“算了，它求我别吹它。” 夏锄禾：“……” 夏锄禾：“你把它给我。” 路当归用手掌拢着毛绒小球，小心地送到夏锄禾面前。 夏锄禾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把毛绒小球检查了一遍，确定是蒲公英无疑。 夏锄禾捏住蒲公英露出的一点小尾巴茎，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耳边忽然传来小小的软软的声音：“求你了，别吹我，好不好？” 夏锄禾不为所动。 那声音越发软萌甜美：“求你了，求求你，放过我嘛，好不好嘛？给你跳舞嘛~” 冷心冷肺的夏锄禾不为所动，唇角的笑意比在大润发杀了二十五年的鱼还冰冷。 夏锄禾撅唇，呼———— 夏锄禾最后听到的话是：“好讨厌，坏人！诅咒你做噩梦！” 毛绒小球爆开，洋洋洒洒的小绒毛飘在夏锄禾身边，夏锄禾揉了揉略微发痒的鼻子。 小绒毛缓慢生长，变大变圆，长成无数个圆润润毛乎乎的蒲公英。 漫天蒲公英，就着血色黄昏，点缀在四人身旁，一派岁月静好。 夏锄禾随手捻起一朵蒲公英，呼—— 这只蒲公英很普通，不会说话，不会求她，更不会诅咒她。 下一朵，也不会…… 夏锄禾垂下眼眸，啊，她好像，真的做了很坏的事呢~ 四人赶在天黑之前，回到车站。 出站时有管家相送，夏锄禾完全没注意车站的名字。现在进站，她才看到这一站的名字是——天涯站。 “这是基地最远的车站吗？”夏锄禾随口一问。 路当归答：“嗯，从这里出去，基地就管不着了。” “不会还有一个海角站吧？”夏锄禾玩笑一问。 没想到路当归竟然认真点头：“对。” 夏锄禾还要继续问，赵毛毛已经办好手续，租了一辆车过来。 路当归低声道：“先回家，回去再和你说。” 第93章 诅咒你做噩梦 开车的活，赵毛毛和黎秋生轮着来。 夏锄禾在后座睡大觉。 迷迷糊糊的，夏锄禾想起蒲公英的诅咒——诅咒你做噩梦。 睡意稍微消散了些，夏锄禾：希望那朵蒲公英只是开个玩笑，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她也不能再回去把蒲公英的子孙后代全部吹散。 随便给自己做了几句心理疏导，夏锄禾的呼吸逐渐清浅绵长。 …… “我想吃蛋糕。” “好，我给你做。” 身穿白色厨师服的人将蛋糕胚放进烤箱里烘烤，烤箱嗡嗡响起。 不知哪里来的火焰突然包围了厨师，厨师跳着，滚着，尖叫着，不停往身上浇水，火焰不为所动，越烧越烈。 蛋白质燃烧的焦糊味扑进夏锄禾鼻腔。 夏锄禾想跑，那些火却不依不饶地追过来。 …… 夏锄禾的呼吸渐渐急促，额头滚出细密的汗珠。 路当归抿唇，不敢大声喊叫，只好紧紧握住夏锄禾的手。 …… 夏锄禾跑啊跑，跑出农庄，跑过马路。她的脚步轻盈，像是可以飞起来。 夏锄禾飞到一座游乐园里，飞到快乐水上漂的座位里。她的身旁，坐着一位身穿西装，不怀好意地打量她的男人。 水波一叠叠打过来，漂浮板起起伏伏，夏锄禾竭尽全力才能稳住身躯。 西装男靠在夏锄禾身后，半搂半抱地圈着夏锄禾。男人的手，不经意间箍住夏锄禾的小腹。 漂浮板一个颠簸，飞起时撞到一根本不该出现的绳索。 漂浮板猛地被打翻，西装男落入水中，夏锄禾却奇异地落回漂浮板上。 而漂浮板，恰好飘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区域。 夏锄禾看到一块黑色布料，以比流水更快的速度往下落。 一个黑影笼罩住夏锄禾——他在我身后！西装男在我身后！在我转身之前，他一定会把我推进水里！ 夏锄禾猛地转头，双手握成拳。 身后的水浪打了她一脸水。 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东西。 …… “醒醒，醒醒……”路当归的手被握得通红，她却浑然不觉，仍压低声音，在夏锄禾耳边呢喃。 夏锄禾眉头紧锁，眼皮不安地抽动。 …… 漂浮板向下猛冲，剧烈的失重感。 夏锄禾紧闭双眼，她被用力砸进电脑椅中。 网吧空无一人，桌面上的电脑却亮着，每一台电脑的屏幕都在不停闪烁。游戏人物在屏幕里跑来跑去，电视音乐自动播放，文档里的字不断变多…… 噼里啪啦，无人敲打的键盘上上下下跳跃。 咔哒咔哒，无人控制的鼠标左右翻飞。 夏锄禾屏住呼吸，缩到电脑桌下。 哒——哒—— 高跟鞋踩到地板的声音，在嘈杂的网吧里如同催命的时钟。 哒——哒——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一双红色高跟鞋停在夏锄禾面前。 夏锄禾停止呼吸。 高跟鞋的主人弯腰歪头：“找到你了哦。” 绳索套上夏锄禾的脖颈，将她拖出座位，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段痕迹。 网吧外，大雨倾盆。 高跟鞋张开双臂，肆意享受雨水。 夏锄禾扣住绳索，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吸，她看到柏油路上一拱一拱的，似乎有个小土包在移动…… …… 夏锄禾的呼吸越发急促粗重。 副驾驶座上的黎秋生瞥了眼束手无策的路当归，摇了摇头，在心底默念“老大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黎秋生屈起手指，“咚”地给了夏锄禾一个暴栗。 夏锄禾“唔”了一声，猛地坐直身体，差点撞上副驾驶座。 夏锄禾喘了一会，才意识到手里握着东西。 低头一看，路当归的手背被她掐破了，月牙形的伤口流出丝丝鲜血。 夏锄禾用掉了每日一次的治愈异能，低声道：“抱歉。” 路当归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她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夏锄禾撑着脑袋，不敢再睡。 噩梦的后劲太大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噩梦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因为蒲公英的诅咒。 如果是前者，那未免也太巧了。 这段时间，夏锄禾找到了一些父母在废土的线索，她开始有意识地回忆自己的童年时期和少年时期。 而噩梦中的那几件事，恰巧是她人生倒霉事的变体。 夏锄禾晃了晃脑袋，把梦中的场景赶出脑海，梦境可比现实可怕多了。 一路无话，夏锄禾不敢再睡。赵毛毛和黎秋生轮换开车，换了两轮才回到彩石基地。 进入基地，夏锄禾心安不少，也想起继续之前在车站的话题。 路当归挂念夏锄禾在车里的异常反应，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无奈解释：“基地占据了废土世界的北边，西南和东南以外属于混沌区。由于东南方水多，所以叫海角站，相应的，西南方就有了天涯站的名字。” “混沌区？没有人吗？” “有，西南方我不清楚，但在东南方，遥远的海里。”路当归抿唇，“据说，海里是灯塔的根据地。” 夏锄禾扬起嘴角。 路当归有点不开心：“你笑什么？” “没什么。”夏锄禾想起文明社会的一个梗，她换了个路当归能理解的方式说，“只是觉得人类是废土gai溜子。” 路当归的眼中盛满疑惑。 夏锄禾嘴里总是冒出这种奇怪的词汇，听不懂是常态，她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多问。 路当归：“你还好吗？” “好得很，我好得一顿能吃一头牛。”夏锄禾把诅咒抛在脑后。 基地里虽然安全，但夏锄禾不可避免地想起宝儿的教育问题。 夏锄禾苦恼地问路当归怎么办。 路当归沉吟片刻：“可以转学。” “换个基地，换个学校，教的东西应该也是一样的吧？”夏锄禾叹气。 一口气没叹完，夏锄禾眼睛亮了：“路，你是天才！” 转学是不可能转学的，但可以只转不学。 只要把宝儿从彩石学校里转出来，彩石学校难道还能盯着转校生进入另一所学校吗？ 路当归提醒她：“如果这样操作，宝儿从此不能在彩石基地留下任何信息，不然学校还是会知道。” 也就是说，假装转学的流程至少包括了走出学校，走出基地，并且在12岁之前再也不要出现在彩石基地。 走出基地容易，夏锄禾在基地上方有个家。 但这个家不够安全。 一旦夏锄禾、路当归和黎秋生都进入副本，宝儿独自在家…… 几人此生是否还能再相见，便成了未知数。 若是请人照顾宝儿，也有个问题。 如果风暴来袭，基地上方的人进入基地避险，宝儿是进还是不进呢？ 不进，遇险。进，转学的假象就会被立刻戳穿。 夏锄禾思来想去，最优解是——让宝儿看起来出了基地，实际上人一直待在基地里。 思路很丰满，实操很骨感。 第94章 圣火喵喵兵团的圣兽 按照这个思路，只有两个办法可选。 一个是把宝儿弄出来，再想办法瞒过守卫军的检查登记，带回基地。 另一个是让宝儿一直待在基地，弄个宝儿走出基地的假记录。 夏锄禾尚未想好，腕表收到一条来自王琰的消息：夏姐，我兵团有个收集副本核心信息的任务，报酬挺丰厚的，上次在副本遇到的转盘核心，我可以写吗？ 上次副本，夏锄禾只弄到一个副本核心的复制品，她回道：随意。 处理完消息，夏锄禾去学校给夏宝儿请假。 接待夏锄禾的老师讶然道：“你不是已经派人把宝儿接走了吗？” “什么？”夏锄禾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 接待老师举起腕表，给夏锄禾看聊天记录。 在老师和夏锄禾的聊天记录中，夏锄禾在中午时分，给宝儿请了假，并告知会有一个男人来接宝儿。 因为夏锄禾有上层的人脉，经常给宝儿请假。所以老师并未多想，直接就让人把宝儿带走了。 然而，夏锄禾从未给老师发过这些话，她的腕表中也没有这些聊天记录。 夏锄禾咬牙，看向学校四周。没有文明社会随处可见的监控。 废土的孩子是草，丢了也很少有人在意。 “接宝儿的人有什么特征？”夏锄禾问。 “一个男人，个子小小的，没什么特别的。”老师想了想，“哦，他很干净。” 干净…… 夏锄禾下意识联想到上层人。 可宝儿和上层人有什么关系呢？ 夏锄禾突然想起王琰方才发给她的消息——任务，收集副本核心，报酬丰厚…… 会花大力气做短期没有效益的事，只有上层人。 夏锄禾立刻联系王琰：副本核心，你写过雪猿人副本吗？ 王琰：写过 王琰顺手把之前写的报告转发给夏锄禾，夏锄禾打开一看，报告中俨然有一句—— 副本核心：未知（可能是一位女孩） 夏锄禾：“……”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王琰把她卖了个底掉。 不，不止王琰，隶属于圣火喵喵兵团的几人，可能都干过这事。 夏锄禾看着追随者手册中，王琰以85的忠诚度遥遥领先，叹了口气。 还好现在王琰做事，会先和她说一声，不然她连宝儿怎么丢的都猜不到。 夏锄禾：发布任务的人是谁？ 王琰：匿名任务，估计只有兵团团长才知道 夏锄禾：我要见你们团长 王琰隔了好久才给夏锄禾回消息：可以了，夏姐，我在接待大厅等你 夏锄禾直奔圣火喵喵兵团的接待大厅。 王琰已经注射过第一针血清，恢复效果显着。如果忽略他一摇一摇的小耳朵、小胡须和小尾巴，和正常人也差不多了。 王琰见到她就问：“夏姐，这个任务是有什么问题吗？” “宝儿不见了，你们的报告中提到过她。”夏锄禾语气平静。 王琰观察她的脸色，看不出她是否动怒。 写那份报告时，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充其量是一起下过副本的认识的人。王琰没考虑那么多。 现在，他只能尽力弥补。 王琰带着夏锄禾七拐八拐，走到一个独立的房间门前，敲门。 房间里出来一个老熟人，杜桢。 “你要见团长，跟我来吧。”杜桢回头，“对了，小王，你好好考虑一下，还要不要继续在兵团干。” 两人拐过第一个弯，夏锄禾问杜桢：“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拐着小王下副本，我们队伍里缺人，耽误事啊。”杜桢笑道，“他得在兵团和你之间选一个。” 话音刚落，杜桢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眉梢一挑：“选得还挺快。” 夏锄禾也看了眼腕表，没有消息。 “他选了你。”杜桢语气淡淡，“如果不是王琰求情，团长不会见你。” 杜桢把夏锄禾带到一间小房间里，她在墙壁面前摆弄了几下，墙壁打开，内部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充满野性的大房间，顶层用了仿自然的光，半个房间铺满草坪，另外半个房间支着大树，摆着嶙峋的石块，一条人工凿出来的小溪围绕着石头流淌。 房间中央摆放着石桌石凳，石凳很大，上面铺着柔软的黄黑色皮毛。 杜桢把夏锄禾送到门口，就出去了。 夏锄禾扭头一看，来时的路竟随着杜桢的移动渐渐淡去，似乎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开启。 房间里似乎没有人。 夏锄禾不动声色地在草地上蹍了一下，脚感偏硬，有不自然的沙沙声，是仿真草坪。 再顺着水流的方向找源头，水流沿着墙根过来，而墙根处并没有墙洞。 夏锄禾仔细一看，墙根处延伸出一个浅色的长水龙头…… “你要见我，不会是为了研究水龙头吧？” 嶙峋怪石上多出一抹身影，是个戴了半张面具的女孩。 “你是团长？”夏锄禾抿唇。 和她想象的不同，她以为兵团的团长都是比较年长的人，尤其是圣火喵喵这种大兵团。 “唔，不像吗？” “发布收集副本核心任务的人是谁？”夏锄禾没多寒暄，单刀直入道，“你开个价。” 既然愿意见她，说明有商谈的余地。 “无趣，你和阿桢形容的一点都不一样。”女孩嘀咕一声，“不开，我见你只是因为王琰为你求情，他是傻子，你别难为他。” 说到这里，女孩似乎有点生气：“好容易培养一个护法，还没成就被你挖走了。” 夏锄禾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放软了语气：“我只要一个名字，你需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女孩正要说话，石凳处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好啦，你别难为人啦。” 夏锄禾顿时心生警惕，石凳上分明没人，哪里来的声音？ 石凳上的皮毛拱起一个小小的包，一只毛团子从石凳上跳下来。 是只三花，毛色乱乱的，怪不得能和石凳上的皮毛融为一体。 三花很小只，还没有夏锄禾的巴掌大。 很难想象，圣火喵喵兵团的圣兽居然长这样。 兵团里的人能忍住不rua圣兽吗？？？ 小三花的出现，短暂地抚平了夏锄禾的焦虑。 而圣兽，也在打量着夏锄禾。 第95章 神秘的暗处势力 接连经历了野外奔袭、噩梦连连和孩子走失的打击，夏锄禾浑身透着遮不住的疲惫。 大胡萝卜喷溅的绿色汁液，还残留在夏锄禾发间和衣服上。 她看起来，像个土生土长的废土人了。 小三花“喵”了一声。 夏锄禾眨眨眼睛，是错觉吗？她似乎从猫叫里听出了可怜她的意思…… 小三花咪咪叫：“既然要交换，不如就多给我们一些积……” “不行！”少女打断小三花的话，急得从石头上跳下来。 少女身上很干净，鞋子上却满是尘土和黄沙。她似乎也发现了鞋子的不妥，跳下来后就没有走动。 但提要求的嘴可没停：“积分不行，你要的信息和副本核心相关，拿副本核心来换。” 夏锄禾哪还有副本核心，就连复制品，都已经和农场融合了。 不过……她还有个宣传单，能让人自愿交出一样东西。 交出信息，也是交东西了。 但是使用宣传单是下下策。这样做，无异于和圣火喵喵兵团交恶。 夏锄禾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彩石基地，这也意味着，她会一直待在圣火喵喵兵团的势力范围内。 况且，夏锄禾看了一眼小三花，喉头滚动，想rua。 如果能把它揣在口袋里…… “喂，不许盯着它！”少女凶巴巴道。 夏锄禾叹气，破罐破摔地提出建议：“没有副本核心，先欠着行不行？” 夏锄禾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哪知少女却道：“行行行，快走快走，名字一会我让阿桢发给你。” 少女挥了挥手，夏锄禾身后的门瞬间打开，一股不容拒绝的大力将她推到门后。 门，啪地合上了。 夏锄禾就站在方才进来的小房间里。 夏锄禾在墙上摸了摸，墙面平整，没有明显的机关。 腕表震动，杜桢发来一个名字和一张照片。 金忠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只拍到男人的侧脸，表情一丝不苟，长相没什么特色。 夏锄禾立刻把姓名和照片转发给管家：帮我查下这个人。 再转发给02：03是你们组织的吧？帮我找到这个人，一百万 02：收到 十秒钟后，02：恨，赚不到你的积分了，查不到这个人，不是地下的吧？ 02是夏锄禾的备选项，没有线索，夏锄禾并没有很失望。 然而管家竟然也说查不到。 好在，他提供了另一条线索：夏小姐，您可以当面去找卖吃食的地方，或许老板能帮您 卖吃食的地方？老板？ 李姐食品店？李月？ 夏锄禾赶往李姐食品店，路上，她快速分析着李月和基地各大势力的关系。 李月经常提到“金主”、“上头有人”之类的话。 在此之前，夏锄禾以为她是上层某个人的情妇，所属的势力不是基地，就是五星公司。 而李月与管家的熟稔，让夏锄禾更倾向于她是五星公司某高层的情妇。 可现在，管家说查不到的东西，李月竟然可能有线索。 这意味夏锄禾之前猜想是错误的。 五星公司的商场开遍每一个基地。可以说，这家公司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每一个基地，而与基地相关的每一个上层人，都或多或少和五星公司有所交集。 种种线索，指向一个结论——废土官方存在一个藏在暗处的强大势力，李月属于这个势力。 管家让当面问，提起李姐食品店的时候遮遮掩掩。 还有那段凭空出现的聊天记录…… 在文明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夏锄禾，立刻想到互联网上的存在的信息泄露和篡改，甚至还有随时随地的监听和监控。 到了李姐食品店门口，夏锄禾甚至生出了抗拒之心，她不想进去。 店里，一如既往地冷清，一个客人也无。 夏锄禾闭了闭眼，走进店里，李月立刻招呼她。 夏锄禾勉强笑了笑，举起腕表，用提前想好的说辞问：“李姐，你见过这个吗？” 腕表上，是金忠的照片。 李月仍是笑盈盈的模样：“这道菜呀，见过的，我会做。” 李月转身进后厨。 夏锄禾喉头滚动，巨大的疲惫感笼罩住了她。 李月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来的路上，夏锄禾就想过李月的回答。她希望李月知道，能给她提供更多寻找宝儿的线索。她又希望李月不知道，最好对此毫不知情。 王琰在不经意间给夏锄禾埋了一颗雷，李月有意无意隐瞒了许多会影响到夏锄禾的事。 夏锄禾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腿侧，没关系，她也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朋友们。 夏锄禾敲着敲着，想起路当归。 路当归真的是她救过的npc吗？ 路当归一直待在她身边，只是为了吃一口小蛋糕吗？ 路当归…… 一杯清甜的果茶被推到夏锄禾面前，打断她的怀疑和自我怀疑。 果茶表面轻微荡漾，底部冰块挤挤挨挨。 “蜂蜜柚子茶，你很会挑呢~”李月撩了下头发，随意地坐在夏锄禾对面。 “蜂蜜，你知道是蜜蜂酿出来的吧？蜜蜂是一种很有趣的动物，内部分工明确，蜂后、雄峰和工蜂各有职责。工蜂内部也有划分，清洁蜂、护士蜂、巡视蜂、采集蜂。每种蜂都有自己的任务，各不干扰，很有趣吧？” “还有柚子，是柑橘类的一种呢，柑橘也分成好多种，每种口味都不相同。” 李月把蜂蜜柚子茶往夏锄禾旁边推了推：“瞧我，卖弄了，这些你肯定都清楚的。蜂蜜都是由采集蜂采集的，采集蜂一定会寻找到蜂蜜。你哪天下副本了，千万帮我留意些蜂蜜和蜜蜂之类的。” 夏锄禾端起蜂蜜柚子茶，小口抿着。 在李姐食品店买过许多次，李月从没这么详细地解释过一样东西是如何做的。 李月先是表明认识金忠。 然后……神秘的暗势力是蜂群，李月和金忠属于不同的蜂种。她见过金忠，但没有共事过，所以她不清楚金忠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金忠在哪里。 但是，李月知道怎么能见到金忠，她已经给出了提示。 夏锄禾仰头，将蜂蜜柚子茶一饮而尽。 冰块从夏锄禾嘴角擦过，留下一滴小小的水渍。 夏锄禾用拇指抹掉水渍，笑道：“很好喝，结账。” 第96章 获得魔法种子的方法 圣火喵喵兵团。 小三花扭哒扭哒地跑到少女脚边，没等少女弯腰捞它，就蹭蹭地扒着少女的腿，轻松爬到少女肩膀。 粉红色肉垫毫不客气地拍在少女脑壳上。 “自作主张，等奶回来，我就告诉奶，你冒充奶。” 少女“嗷”地一声，一手捂住脑壳，一手捏住三花的脖颈，把它从肩膀上拎下来。 小三花悬在空中，急得做了好几个卷腹才耧住少女的胳膊。 胳膊还没耧牢靠，小三花就给少女来了一套兔子蹬加喵喵拳的组合打。 少女“嗷嗷”叫个不停，疼得想把小三花甩出去，想了想又不舍得。 少女喊道：“金忠的信息，好几个基地都有，你不也同意了吗？” 三花蹭地跳下来，蹲在地上，蹲成一个可爱的小三角：“我说的是这个吗？你找人家要副本核心，副本核心诶，你让她去哪找？！” 少女揉着胳膊嘀咕：“小王不是说她很厉害嘛，拿她一个副本核心怎么了？再说了，她不是没给我吗？一个口头承诺，怎么可能兑现。” 别说口头协议没有任何约束力，即使有，协议双方都不定能一起活到兑现的时候。 少女把满是红痕的胳膊递到小三花面前：“吹吹。” 小三花张大嘴巴，露出两颗小牙，作势要咬。 落在少女胳膊上，牙齿变成了轻柔的舔舔。 “嘶~”少女缩回胳膊，“你这舌头，又疼又痒。你干嘛对她这么好？处处为她着想？” 小三花身体一软，倒在草坪上，打了个滚，露出柔软的肚腩：“她好可怜，眼里都没光了。” 少女戳了它一下，不过瘾，再戳一下：“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人家千万富豪，轮得到你这只穷光蛋可怜吗？！” “喵呜喵呜喵呜啊呜！” “啊！松嘴啊！” …… 千万富豪夏锄禾，此刻正在自家厨房里切胡萝卜。 经过李月的提示，夏锄禾脑海里有了个粗糙的计划，完善计划需要用脑子，手也不能闲着。 夏锄禾拿出收集的植物，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留下的部位。 胡萝卜的根须大半被割下，还剩下一些根须顽强地挂在胡萝卜上。 夏锄禾沿着根须，切出胡萝卜块茎。 胡萝卜有种种植方法，是块茎种植。切块后的胡萝卜，能长出须的地方以后会生根发芽，长出大胡萝卜。 这根胡萝卜已经长出了许多须，不用夏锄禾再去判断，直接砍下来就行。 就是不知道，变异后的胡萝卜能种出什么东西？ 要及时关注，万一是危害人的植物，刚长出来就要拔掉。 切完胡萝卜，夏锄禾仔细检查甘蔗，甘蔗上有几个芽眼。虽然甘蔗很干，不知道是否能作为种子，但是……先切下来，保存。 其他几种植物，夏锄禾也一一检查过，都没有孕育出种子，或者其他可以繁殖的部位。 除了蒲公英…… 夏锄禾在万一长出个会让她做噩梦的毛球，和蒲公英蒸菜真好吃，之间来回犹豫。 不管了，吃饭最大！ 夏锄禾果断留下两个蒲公英毛球。其实已经称不上毛球了，早就有部分种子散落在农场中了。 处理完植物，夏锄禾也完善好了揪出金忠的计划。 夏锄禾把有种子的部位丢进农场，除了葵花不确定是否有种子，其余植物全部整理好，准备交给管家。 农场忽然发来一封信—— 检测到未完全长成的a级魔法种子，是否花费50经验催熟？ 上次补全镜子世界的信息后，农场多了80经验值，一共累积了110经验。 夏锄禾立刻选择是。 刚放进农场的胡萝卜块茎，和带有芽眼的甘蔗段立刻消失，经验只剩下10。 然而很快，经验又涨到了50。 夏锄禾稍作思考，就明白是收集a类物品的奖励，每种20经验。四舍五入，相当于养成一种魔法种子只用30经验。 夏锄禾想起装着魔法种子的香囊，拿出来一看，里面果然多了胡萝卜和甘蔗。 原来只需要变异植物的种子和经验值，就能获得魔法种子。 变异植物的种子……获得概率略低，夏锄禾找了将近十种植物，才获得两种魔法种子。 夏锄禾拔掉之前被大胡萝卜毁掉的大豆，用匀出来的地做测试。胡萝卜的成熟时间是十天，甘蔗是三十天。 现在农场的主要问题是，地太少了，不够种的。 目前已经破解副本和收集某些生物能获得经验值，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获取经验值的方法。 夏锄禾正想着，王琰发来了信息。 王琰只字没提退出圣火喵喵兵团的事，只是问宝儿的事，他有没有能帮到夏锄禾的地方。 夏锄禾：有，我要再办一场拍卖会，拍卖白糖和红糖，你帮我筹办。 夏锄禾清点了白糖和红糖的数量，给飞信中的商人发消息，联系他们参加拍卖会。 除了黑山基地的黑二，其余商人都收到了夏锄禾的邀请。 至于展会的场地、布置等杂事，夏锄禾全部交给了王琰。 商人胡雪问道：你这次准备了多少货？ aaa农场主：放心，管够 …… 忙完正事，夏锄禾让管家来拿植物。她太累了，没有精力再把植物送到五星商场，只好让管家跑跑腿。 夏锄禾简单梳洗过，换了身干净衣服，和衣躺在沙发上小憩。 夏锄禾只想歇歇眼睛，没想到刚闭上眼就睡着了。 她又做梦了。 夏锄禾被捆在绞刑架上，嘴巴被牢牢贴住，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王琰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一缕火苗出现在王琰指尖。 “夏姐，得罪了。” 王琰将火苗放在夏锄禾衣角，火焰呼啦窜起来，不热，但有头发烧焦的味道。 夏锄禾挣扎，绳子却越捆越紧。 李月捧着水杯出来：“哎呀，怎么烧起来了？” 李月说着，将水杯举过夏锄禾头顶，缓缓从夏锄禾头顶浇下，夏锄禾闻到刺鼻的酒精味。 火焰越发高涨，夏锄禾顿觉浑身灼痛难忍。 夏锄禾目眦欲裂，好热，好痛，谁能给她一个痛快？ 夏锄禾痛苦万分，身上的火突然灭了。她的身体完好无损，仿佛方才的灼烧和酒精都是幻觉。 惊疑不定中，夏锄禾胸口一凉。 她低头一看，一根小铁棍穿破了她的胸口，血滴从铁棍上缓缓落下。 绞刑架消失，绳子消失，胶布消失。 夏锄禾无力地向后仰倒，身体落入有力的臂膀中。 小铁棍从她胸口又出来了一截，心脏的余劲儿带着铁棍一颤一颤。 路当归的脸上从未露出过如此温柔的笑，她说：“给你一个痛快，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 夏锄禾猛地睁开眼，对上路当归毫无表情的脸。 第97章 拍卖会上的重磅炸弹 “你又做噩梦了。” 夏锄禾心慌慌地避开路当归的视线：“唔，我缓一会就好。” 夏锄禾现在可以确定，做噩梦的原因百分百是蒲同英的诅咒！ 路当归递给夏锄禾一杯水：“管家来了，在院子里。” 夏锄禾抿唇，接过水杯，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知道了。” 院子外，黄沙漫天。 院子内，管家身姿笔挺，洁白的领口上，一丝灰尘也无。他仿佛不是站在一所普通的小院里，而是站在皇室宫殿内。 夏锄禾把整理好的植物丢在管家脚下。 管家向后退一步，姿态如舞蹈般优雅。 植物中，最显眼的被砍得左缺一块右缺一块的大胡萝卜。 管家的完美面具裂了一条缝：“夏小姐，请问这根胡萝卜是被变异犬啃了吗？” 夏锄禾大言不惭：“变异犬的牙齿可没我的刀锋利。我把胡萝卜砍成这样，它都活蹦乱跳的。还好我福大命大，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 管家指着干巴巴断成好几截的甘蔗：“你和它的搏斗也这么激烈吗？” “嗯，没看我都把它榨干了吗？”夏锄禾笑道。 见夏锄禾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管家不再多问，反正公司也没有植物品相方面的要求。 管家看了一眼小花蕊都被搓掉的向日葵，颜色还是蛮漂亮的，似乎是废土时代前常见的鲜花之一，他特意收好那朵向日葵。 管家道：“公司很快会把任务积分结算给你，那么……夏小姐，您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夏锄禾知道他说的是宝儿的事：“还好，已经有了些头绪。” 管家转身告辞，夏锄禾忽然叫住他。 “还不打算和我摊牌吗？至少要告诉我，那个标志是什么意思吧？” 管家的脚步顿了顿：“您若是能找回宝儿，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 五星公司的转账来得极快，夏锄禾把积分分给一起参与任务的另外三人，顺势看一眼忠诚度。 黎秋生忠诚度上升10，目前50。 赵毛毛忠诚度上升20，目前30。 或许是因为赵毛毛比较现实的缘故，现实的人用利益足以拿捏。 而理想主义者，在真正触及她的精神层面之前，很难有什么突破。但相应的，理想主义者认定人或事之后，也不会轻易背叛或放弃。 黎秋生想要的自由，夏锄禾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感受到。 这两人的忠诚度仍旧比较低，所以夏锄禾暂时不带他们参加拍卖会。 王琰有过举办拍卖会的经验，这次筹备起来很快。 但是考虑到要给商人们赶来的时间，展会最终定在了后天。 应付完管家，夏锄禾走进厨房。 她在做噩梦和清醒的疲惫之间，选择了做点好吃的安慰自己。 被大胡萝卜糟蹋的大豆虽然没有完全成熟，但是豆荚已经比较饱满了，做成盐水毛豆正好。 盐水毛豆听起来只需要盐水和毛豆两种食材，实际上想做得好吃入味，还需要各种香料和辣椒。 这些夏锄禾都没有。她只能在毛豆前后剪出小口子，煮得久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农场出品的缘故，毛豆煮上没多久，就飘出清香味。 黎秋生被香味勾进厨房。 她看了眼夏锄禾：“老大，你眼底有点发青。” 夏锄禾：“……” 刚刚忘了把管家留下，教黎秋生说话了。 夏锄禾有气无力：“没休息好。” “又做噩梦了是吧？”黎秋生神神秘秘道，“我有镇痛安神，让人放松快乐的药，老大你要不要来一颗？” 夏锄禾立刻警觉起来：“有成瘾性？” “不知道呀，我没敢试。” 夏锄禾：“……” 怪不得那么好心，原来是想拿她试药。 “给我看看。”夏锄禾道。 黎秋生回房，拿出一个棕色小玻璃瓶，瓶里只有一片蓝色药片。 没有说明书，没有适应症，没有保质期，妥妥的三无产品。 “哪来的？”夏锄禾问。 黎秋生有问必答：“下副本的时候，别人给的。有些游离在基地外，无组织的散人，他们中吃这种药的，好像还挺多。” “别吃。”夏锄禾叮嘱一句，没多说什么。 “能吃豆子吗？”黎秋生瞄了一眼锅。 锅里的毛豆看起来发青，明显没熟透。 “等会。” …… 黎秋生等了好久，才吃上只有咸味的毛豆。 对此，黎秋生表示十分满足。 入夜，夏锄禾睡觉的时候没关灯。 噩梦如期而至。 这次的梦境内容，夏锄禾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一直被追逐围捕。 似乎是噩梦的诅咒在逐渐消除，这次睡觉至少缓解了夏锄禾身体的疲惫。 清晨，夏锄禾特意去了收购点一趟。 收购员是夏锄禾没见过的人，对夏锄禾的态度也很普通。 夏锄禾换了许多白糖和红糖，面对其他排队者羡慕的目光，夏锄禾狠狠吹嘘：“这几次副本收获都不错，除了这些，我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有人好奇。 夏锄禾故作高深地笑了笑，没回答。 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捱到拍卖日，夏锄禾仍旧带了路当归、王琰、辛大佬和雕姐。 雕姐看起来困困的，上了车就睡觉。 辛琱小声道：“她最近不大好，老是睡觉。” 夏锄禾拧眉，一个人被分成两个人，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不知道最终有什么后果。 无影说灯塔有解决的办法，夏锄禾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辛琱。 最近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把夏锄禾搞得焦头烂额，一切等找回宝儿再说吧。 这次参与拍卖会的大多还是上次那批人，有几个脸生的，也被之前的人一一介绍给夏锄禾。 由于这次糖的数量很多，最终的拍卖价格只比收购点的收购价高了两成。 好在，气氛炒得很热，每个人都很满意。 拍卖会即将结束之际，夏锄禾说出了这次拍卖会的真正目的。 “各位，我上次从副本出来，不止带回了白糖和红糖，我还带回一件真正的好东西——一个副本核心。这个副本核心可以让别人心甘情愿地把东西低价卖给你。注意，是任何东西。” 夏锄禾说得轻描淡写。 商人们一片哗然。 副本核心是好东西，绝大多数人获得副本核心后，都会捂着藏着，偷摸地卖给五星公司或基地上层人，再不济也会选择和大兵团交易。 像夏锄禾这样，大张旗鼓地炫耀的，还是第一人。 而夏锄禾接下来的话，更是重磅炸弹。 “下次拍卖会的拍品，是副本核心。” 第98章 圈套 拍卖场上静了一瞬，随后如冷水入滚油，议论声几乎能传到地面上。 夏锄禾等他们讨论过一轮，笑道：“我会把下次拍卖会的地址发到各位的飞信上，希望大家多多捧场。祝我们下次拍卖会一切顺利。” 夏锄禾收拾东西走人，留下一堆心潮澎湃的走私商。 一部分人在讨论副本核心，一部分人在讨论夏锄禾有什么底牌，还有一部分人，在宣传辛大佬三拳打死老王八的名场面。 …… 回去的路上，辛琱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又弄到的副本核心。” 夏锄禾打哈哈：“上次。” “上次不是我们一起下的副本吗？你又进副本了？” “上次就是上次嘛。” 夏锄禾用无意义的废话搪塞问题。 有夏锄禾在收购点故作玄虚的卖弄，和拍卖会上言之凿凿的保证，副本核心即将被拍卖的事隐秘而又快速地传遍了废土每一个基地。 辛琱照例把夏锄禾送到小院门口。 夏锄禾没下车：“你会格斗？” 辛琱：“随便学过一点，主要还是副本下多了，练出来的。” “有空能教教我吗？”夏锄禾问。 路当归突然开口：“我也会一点。” 夏锄禾：“……” 夏锄禾的眼神在路当归和辛琱之间飘忽。 辛琱打开车门，作出请路当归下车的手势。 路当归看了夏锄禾一眼，扭身进了小院。 辛琱把车开到基地入口：“你俩闹别扭了？” “没。”夏锄禾不知道怎么和辛琱解释，她现在莫名有点怕路当归。 好在辛琱没有多问。 辛琱有钱，她在地底买了个大院子，光地下室就有三层。 夏锄禾以前完全没有格斗的经验，只有一点最近在废土中锻炼出的反应力和危险感知力。 被两个辛大佬轮番压着打了一下午，夏锄禾浑身酸痛地回了小院。 坚持挨了两天揍，夏锄禾抽空筹备好了下次拍卖会，通知了所有能联系到的走私商，她甚至还找了02谈事。当然，这次拍卖会，夏锄禾仍旧没有告知黑二。 除此之外，夏锄禾还首次动用了信鸽，信鸽带着一封信，去了遥远的东南方。 拍卖会当天，夏锄禾虽然很早就去了约定好的坐标位置，却仍旧被堵在了废弃安全屋外。 屋里屋外，早已挤满了人。 尤其是废弃安全屋内，挤得水泄不通。 还好夏锄禾提前考虑过这种情况，她掏出提前定制的废土专用防风沙罩，现场罩出一大块还算宽敞的场地。 布置完场地，夏锄禾看到腕表多了一条来自胡雪的消息：今天黑山基地的人也来了，他们可能会闹事。 夏锄禾：多谢提醒。 眼见人零零散散地进来，再无更多的人过来。 夏锄禾站上临时搭好的台子，扫视台下众人。 大部分废土人都是灰扑扑的，夏锄禾没找到她想要的人。 夏锄禾不急不忙地掏出一张纸：“这就是本次拍卖的主角，大家请随意竞价。”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拿不准。和夏锄禾做过两次生意的商人们勉强愿意相信夏锄禾，但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一个黑瘦男人跳出来，问出所有人都想问的话：“我们怎么知道副本核心是真是假？” 夏锄禾笑道：“我支持你们用各种方法鉴定。” 黑瘦男人道：“可巧，我们这里有位鉴定师，可以让他帮忙鉴定一下。” 他推出身边一个白白弱弱的少年。 少年正要上台，台下又有人道：“且慢。” 一个戴着小圆眼镜身着长袍的男人道：“你说你是鉴定师，有什么证明？” 少年飞快地将腕表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我有证书，三级鉴定师。” 小圆眼镜从长袍里掏出一个装裱好的证书：“巧了，在下不才，也有证书，我是一级鉴定师。” 两位鉴定师出现，孰优孰劣，一眼分别。 众人纷纷起哄让小圆眼镜上，也有人安慰少年。 少年涨红了脸，疾走两步，退回黑瘦男人身边。 少年和黑瘦男人嘀咕之间，小圆眼镜走上拍卖台，认认真真，来来回回，左左右右地翻看起夏锄禾拿出的纸。 小圆眼镜将纸拿到手上，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不多时，纸上紫光一闪，小圆眼镜睁开眼。 “真品无疑，功能确实是低价和别人达成完美交易。” 小圆眼镜话音刚落，有人迫不及待地出价：“三百万！” “四百万！” “四百五十万！” …… “两千万！” 短短几个呼吸间，价格到了大部分副本核心的平均价格两千万积分。 这个副本核心毕竟不是攻击类的，场上的加价缓和下来，大部分人无力出价，少部分人还在观望。 由于参与拍卖的大多是不缺积分的走私商，这次核心和交易相关，所以陆陆续续还是拍到了三千万。 “三千一百万！” 叫价停止。 防风罩里只能听到风沙拍打罩子的声音。 “还有出价吗？”夏锄禾在竞价开始后首次出声。 无人回答。 夏锄禾道：“三千一百万一次，三千一百万两次……” “三千两百万。”角落里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加价。 夏锄禾看了他一眼，长相和金忠似乎不太一样，气质上倒是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过能拿出三千多万积分买一个副本核心的人，高高在上也正常。 王琰却不着痕迹地扯了夏锄禾一下。 这几日，王琰已经深深将金忠的模样印在脑海里，哪怕金忠做了变装，他也能一眼认出！ 毫无疑问，这件副本核心被金忠拍下。 夏锄禾将纸交给金忠，金忠似乎也有鉴定的能力，他感受了一下，便将纸收起来。 夏锄禾环视盯着交易进行的众人：“积分已到账，客人大气，需要我送您去住处吗？正好您也能再找人检验一下真假。” 金忠略作思考：“不必，我相信夏老板的人品。” 夏锄禾勾起唇角：“好，一路保重。” 这下，她更能确定，眼前之人就是金忠。 她可从没说过，她叫夏锄禾。 在拍卖会上，她只有农场主的身份。 第99章 鹬蚌相争 金忠收好副本核心，手一招，一个身高八尺的肌肉大汉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同进入拍卖场不远处停着的车里。 辛琱凑上前：“他的车比我的还好，结实。” 雕姐也凑过来：“他的保镖也比你高。” 辛琱眯眼：“比我高不就是比你高吗？你得意个什么劲？” “没得意，描述事实罢了。” 辛琱咬牙，感觉更气了。 夏锄禾给辛琱派活：“去拆防风罩，干活有助于释放怒气。” 辛琱：？？？ 辛琱半信半疑地去了，雕姐在她身后露出一个看傻子的目光。 夏锄禾悄悄放出蜂鸟，小小一只鸟儿跟在金忠身后，在黄沙中隐去身影。 夏锄禾不慌不忙地和辛琱一起拆防风罩。 部分商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夏锄禾和金忠身上打转，夏锄禾有积分，金忠有副本核心。 夏锄禾带了将近十个人，金忠只带了一个人。 …… 少年鉴定师低声问黑瘦男子：“黑二哥，咱们还按原计划，抢农场主吗？” “你傻吗？当然是先抢金忠，副本核心错过就没有了。”黑二瞥了一眼夏锄禾，“下次再找农场主的麻烦！” 金忠的车缓缓驶出废弃安全屋的范围，在他身后，几批人或直接或包抄地跟了上去。 王琰凑到夏锄禾跟前，眼神不住往金忠离开的方向瞟：“夏姐，我们还不走吗？” 夏锄禾收好防风罩：“急什么，他走不快。” …… 彻底收拾好拍卖展台，商人们几乎全部离开了。 夏锄禾坐上辛琱的车里，车里有好几个人等着。最早坐进来的，是一点活都没干的杀手03，和小圆眼镜04。 辛琱暗自琢磨，下次教夏锄禾格斗，要揍得更狠一点才行。 谁让这人啥都瞒着她，还一直使唤她干活！不！是骗她干活！ 夏锄禾简单向其他人介绍03和04。 辛琱好奇道：“你真是鉴定师？” 04在长袍里掏啊掏，又掏出两张证书，分别是一级工程师和一级机械师的证书。 04粲然一笑：“当然是假的，只要钱给够，无名之辈啥证书都能提供，健康证也行。” 04似乎说到了得意之处：“我代号一堆，马甲叠满身，别说04，还有……” 03捏住04的嘴，手动闭麦。 夏锄禾觉得好笑，04果然是文化人，还懂得马甲的意思。 幸好04演技过关，无名之辈的假证办得还不错，才让夏锄禾提前安排好一个“鉴定师”，没让副本核心露馅。 至于“副本核心”，虽然不是真正的核心，但也是一件特殊物品，那张纸是舍己为人宣传单。 除了真正的鉴定师，普通人能分辨特殊物品和一般物品就了不得了，还好金忠是个半吊子。 “往金忠离开的方向开。”夏锄禾给辛琱指了个方向。 03突然开口：“那个肌肉男很强，我杀不了。” 作为无名之辈最有名的杀手，03的异能是半公开的信息。 对于比他弱的人，03可以省略所有打斗的过程，一击毙命。但面对更强的人，03的异能鸡肋到束手无策。 03面无表情地想，虽然完不成雇主的任务，但出场费还是要收的。 夏锄禾完全没想那么多，打不过肌肉男，那不是还有一堆欠收拾的小瘪三嘛~ “我们这群人里，哪个是你杀不了的？”对于朋友们的战力排名，夏锄禾还是很好奇的。 除了能确定辛大佬很强，其他人……夏锄禾还真分不出来。 03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夏锄禾暗自琢磨起朋友们的战力排名。 路当归没有异能，但是那一手暗器功夫，强到离谱。如果黎秋生和王琰对上她，应该躲的时候比较多吧？还有赵毛毛，感觉也弱弱的？ 想着想着，夏锄禾的思绪跑到04身上。 马甲？ 目前就夏锄禾所知，马甲最多的人是鲁迅，好像有网友考古过迅哥儿的马甲，林林总总有一百八十多个，比梁山好汉还多。 夏锄禾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04该不会也有一百多个马甲？然后…… 夏锄禾摇摇头，自我安慰，应该不会，无名之辈好歹也是彩石基地里有根脚的组织，怎么可能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并不遥远的追踪路程，就这样在夏锄禾的瞎想中过去。 远远地能看到一排车的时候，蜂鸟飞回夏锄禾的肩膀上，带回了一段录像。 录像前半段是平静无聊的单车行，偶尔有其他几辆车入镜。 入镜的车慢慢多了起来。 当车的数量达到五之后，战斗突然爆发。 四辆原本跟在金忠车后的车，不约而同地加大马力，牟足了劲追赶金忠的车。 金忠没有和几人纠缠的意思，而是想直接加速，甩开他们。 然而有更聪明的人，早早就开始加速，等在前方。 金忠的车驶入一个狭窄的山道，一辆小越野自半山坡跃出，连飞带跳地堵在金忠车前。 金忠的车毫无减速之意，如炮弹出膛，顶着拦路车往前开。 然而一辆小越野后面，跟着一串小越野，数辆车硬生生用车身残骸逼停金忠。 前有拦路虎，后无退身地。 一波波人丢下车，持刀持枪地围上金忠的车。 车窗打开，肌肉男走出来。 “让我们走，积分随便开。” 黑二拿着飞刀把玩，飞刀在他指尖跳舞，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他站得不丁不八，随口调笑道：“那我开个价，三千两百万积分，咋样？” 黑二身后的人哄堂大笑，其他商人也抿着嘴。 “可以。” 肌肉男只用了两个字，便让这群人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鸡。 黑二手一收，飞刀被他夹在指缝中，竟足足有八把刀。 “我说的是，每人三千两百万。” “可以。”肌肉男仍是那两个字。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愿意离开的人，现在就可以来找我领积分，领完直接走，我绝不阻拦。” 三千两百万。 这是一个足以让整个家庭，好几个人几辈子衣食无忧的数目，哪怕这个家庭中有多个病人，这笔钱也够用了。 当下，就有几个小商人走上前，陆陆续续领了这笔钱。 黑二也领了，领完立刻翻脸：“大家伙儿，咱们可不止有家庭要养呢，咱们背后还有大组织大基地要支撑，这点钱可不够啊。你能轻飘飘拿出这些积分，说明这副本核心够厉害啊，值这个价啊！” 黑二眼里的贪婪再也藏不住：“刚刚那笔积分是买你命的，现在你还要再出一笔买路钱。每人一个亿，对你们也是小意思吧？” 第100章 夏锄禾的弱点 夏锄禾等人到的时候，肌肉男身旁已经躺下了一堆人。 这些人受了各式各样的伤。黑二身上插满飞刀，火系进化者被灼伤，冰系进化者被冻残…… 肌肉男站在攻击中心，不动如钟，攻击他的人越发谨慎。 金忠坐在车里，头也不抬。 夏锄禾等人赶到，先把黑二等人收的积分要到自己的账户里。 其他人见到农场主带这么多人过来，顿时心生退意。 夏锄禾的最终目的不在于威慑此等宵小，装模作样地拦了几下，便将人放跑。 眼见其他人越跑越远，肌肉男缓缓松了一口气，手臂难以自控地颤抖。 金忠将车窗降下一条缝：“多谢相助，阿狗，开车。” “这么容易就想走嘛？”夏锄禾波澜不惊。 黎秋生悄咪咪伸出一根手指头，卡住车窗缝。 辛琱从身后扣住阿狗，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个抱摔。 夏锄禾喝道：“别攻击他，困住他！” 辛琱喊道：“晚了，摔得老娘背痛！” 阿狗被压制得无法翻身，手臂却还能不停肘击。 辛琱不耐烦道：“老实点，不许动。” 然而她的异能，第一次失效了。 黎秋生也“嗷”地一声抽出手指，车窗“咚”地彻底关实。 夏锄禾看了眼正在挨揍的辛琱，快速道：“秋生，松地，活埋了他！” “好嘞！”黎秋生眼睛一亮，从未想过伪装土壤钻地的异能可以这么用。 夏锄禾给其他人发锄头和铲子，就连编外人员03和04也没放过：“搞快点。” 黎秋生大范围地给车子底下松土松地，不时“嗷”地一声：“刨到我了！” 几人面朝黄沙背朝天，干得热火朝天，辛琱忍受拳打脚踢，忍得面目扭曲，金忠感受车子不正常地下陷，嘴角抽动。 终于，辛琱大叫一声：“忍不了了！” 她松开阿狗，几步跳到车上。 阿狗立刻跑来驱赶众人，众人的挖坟大业被迫停止。 阿狗得了机会就摸车把，众人既不敢攻击他，又不能让他跑路，这一仗打得极为艰难。 正当众人艰难抵抗阿狗的锤击时，一只白色的鸽子“咕”地停在车上。 轰鸣声由远而近，一辆摩托车斩风破沙疾驰而来。 来人带着头盔，衣服被沙粒打得全是小洞。沙粒撞在他的皮肤上，他却仿佛觉不到疼痛。 摩托车停在夏锄禾身边，来人取下头盔，憨笑道：“夏姐，我来晚了。” 夏锄禾一指阿狗：“交给你了，别……嗯，困住他就行。” “好嘞！”王刚爽快应声，冲向被众人拖住的阿狗，“啪”地就把阿狗压地上了。 任凭阿狗拳打脚踢，刚子岿然不动。 夏锄禾眨眨眼睛，这不会是情比金坚七天锁吧？看样子，刚子把阿狗困上七天，完全没有问题。 夏锄禾敲了敲车窗，咧嘴一笑：“继续喽？” 车子后轮猛地下陷，王琰正在埋头狠狠铲沙。 夏锄禾给大家鼓劲：“大家加油干，先让车轮陷下去，咱埋上半个车窗就行。等风沙一盖，谁也甭想从车里爬出来！方才那些要来的积分，都是给大家准备的挖地酬劳！” 几人一听，除了辛琱，都越发干劲十足。 金忠冷静的面具被打碎，他重新开了一条缝。 路当归悄悄将小铁棍握在手里，夏锄禾按住她：“先别杀他。” …… 不多时，夏锄禾一脚踢开地上的尸体，掸了掸宣传单上的沙粒，将金忠的车和宣传单一起收入农场。 不久前，夏锄禾还会为辛琱三拳打死老王八而担忧。现在，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拧断其他人的脖子” 王刚和夏锄禾寒暄几句：“夏姐，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老地址。” “好，你这次帮了我大忙。” 王刚搓搓手：“嘿嘿，夏姐，你那送信的玩意真好使……” 夏锄禾：“……” 作为报酬，夏锄禾给了王刚一对鸽子。 王刚意满离。 辛琱继续开车，驶回彩石基地，去那个已经验证过，关押着宝儿的地址。 车后传来一声炸响。 黎秋生扭头一看，浑身一抖。她搓了搓手臂：“可怕，那条狗自爆了。” …… 与此同时，一间白色房间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坐在房间正中央，蓝色数据流在她眼中和墙壁间流窜。 女人来回播放方才传上来的声音—— “先别杀他。” “你想要什么？积分？美食？美男？或者……副本核心？” “金忠，我只想要一个地址。” “你！你怎么知道！” “不说？继续挖！” “我要用副本核心！我要和你交易！” “哈哈哈，那是个假货，你花三千二百万积分，买的纸连擦屁股都用不上！” &*￥##￥&* 咚咚咚，肉体击打金属的声音。 男人声音变闷：“别挖了！别挖了！让我出去！我什么都说！她还在彩石基地！一间房子里，地址是，进入密码是yjy07dog。。” #@%……& “确实在，你是个诚实的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为谁工作？” “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说？继续挖。” 沉默，只有沙沙声的沉默。 “好吧，那我放你出来。” “你已经答应了放我出来，为什么还扣着我！” “辛大佬，你之前教我拧断人的脖子，是这样吗？” …… “咯咯哒…… 咕咕咕…… 嘎嘎嘎……” …… 蓝色数据流中增加了一些代码—— 7号核心收集者和狗已死亡，可筛选新的核心收集者和狗。 已记录003号救世主的行为，增加弱点——夏宝儿，删减弱点——心软。 在003号救世主的弱点一栏里，标粗了夏清雪、陆星移、贪图享乐、喜爱金钱、重诺，新增了夏宝儿、朋友（？）？ 第101章 感谢大家的打赏加更－认清现实 夏锄禾等人走后，一伙人悄咪咪地在山顶探头。 “雪姐，那个农场主在干嘛？” “她怎么把客人杀死了？不会是对拍卖价格不满意吧？” “这种人，和她做生意，是不是太危险了？” 胡雪检查了小妹腕表中的三千二百万积分：“不是价格的原因。” 这是小妹浑水摸鱼从阿狗手中领的积分，领完积分，她就及时跑路了。积分是真实的，客人出钱那么爽快，农场主想要的一定不是积分。 想到这两次和农场主进行的交易，货真价实，物美价廉。胡雪转手卖出去，价格几乎能翻上去一倍。这么好的货源，她才不想放过。 富贵险中求。做走私商，哪能一点险不冒。 胡雪录下夏锄禾扭断金忠脖子的片段：“生意还是要做，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 …… 夏锄禾顺利在金忠提供的地址中，找到了夏宝儿。 夏宝儿衣服整洁，脸蛋红润，完全不像一个囚徒。 夏锄禾瞥了一眼，关押夏宝儿的房间，到处被烧得黑黢黢。 夏宝儿扑到夏锄禾怀里，委屈巴巴：“我念了好久的芝麻开门。” “嗯，我来晚了。”夏锄禾摸宝儿的脸，没有眼泪，是个坚强的小姑娘。 夏锄禾轻抚宝儿后背：“下次我给你弄个神灯，你一擦神灯，我就来了。” 宝儿嘀咕：“灯神是大胡子，你比灯神好看。” …… 夏锄禾临走前，把房子搜刮了一遍，没找到什么好东西。 或许正是因为收集到的东西太少，金忠才暂时没有将宝儿交出去。 金忠一番折腾，最大的好处是把宝儿变成了失踪人口，夏锄禾也不用想着找借口给宝儿转学了。 夏锄禾在五星公司买了一个新腕表，腕表有定位功能，但是需要插入身份卡才能用。 宝儿暂时没有身份卡，也不能去办理。 04轻咳一声：“造假嘛，什么东西都能造，有时候也能造出不那么假的假货。” 夏锄禾心念一转，无名之辈的人似乎都有点贪钱…… 夏锄禾直接问清多少钱，连同这次雇佣和路上捡的钱，一起算好转了过去。 到了店里，02拿着腕表鼓捣一番，顺利开启定位功能。 夏锄禾给夏宝儿带好腕表：“不要摘下来，如果有坏人抓你，要偷偷把腕表藏起来，知道吗？” “知道！”夏宝儿回答得很干脆。 夏锄禾看向04：“对了，和你商量个事呗。” 面对夏锄禾这个大金主，饶是04骨子里有点文人的清高，也忍不住提供最贴心的服务：“您说。” “我聘请你给宝儿当老师，价钱好商量。” “不行！”04一口拒绝。 04怕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忙往回找补：“宝儿，你是好孩子，我不是好老师。我没当过老师，会耽误你。” “没事，你就平时看了什么书，给宝儿讲讲就行。还有基础的计算什么的，都教教。” 04还是摇头。 夏锄禾面露失望：“既然这样，那我可能要把无名之辈实际只有几个人，中间一群编号都是你的马甲这件事，说出去喽？” 02：“闭嘴——” 04：“你怎么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不同的是，02是对04说的，04是对夏锄禾说的。 夏锄禾莞尔一笑：“之前诈你的，现在知道了。” 02恨得捶胸顿足。如果夏锄禾真知道得那么清楚，一定会说清无名之辈的人数，而不是含混其词的“几个人”！ 可惜嘴比脑子慢一步！ 04这个大嘴巴，秃噜得真快啊！ 夏锄禾点了点腕表：“今天论坛的活跃度很高嘛，我来发个帖子……” “别！”04含泪应下，“我教！” 他不是不情愿，是真的没当过老师，怕把好好一个孩子带坏了。 压在心中好几天的大石头被搬开，夏锄禾浑身轻松：“你们组织真不错，什么人才都有，我长期雇佣你们，咋样？不影响你们接其他活，只要优先完成我的活就行。” “好呀~”02笑出两个小酒窝。 夏锄禾压低声音：“你知道，飞信的数据可以被篡改吗？” 02笑容消失：“不但飞信可以，所有官方应用的数据，都能被篡改。” 换言之，所有的官方应用都存在信息泄露的风险。 夏锄禾：“你有没有办法，做出一款逃过监控的应用。” 02拒绝：“不干！” 她说的是“不干”，不是“干不了”。 夏锄禾盯住02的眼睛，没有在里面看到欲望，她的拒绝很坚定。 应用软件不是夏锄禾必需的东西，她点点头，叮嘱宝儿几句。 即将离开店铺之际，02叫住她：“等会。” 02脸上的小酒窝消失，圆圆的脸上满是悲伤，像一只苦哈哈的小苹果。 “不是不能做，但是如果做了这种应用，我朋友会死，除非……你有彻底治愈基因缺陷的药。” “能买到吗？”夏锄禾问。 “几十年前，就有传言说五星公司在攻克这方面的难关，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进展。” 夏锄禾来无名之辈雇人的时候，02听说了夏宝儿的身世。她不理解夏锄禾为什么会把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爱护，难道只是因为一个承诺？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一个承诺，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从夏锄禾口中得到承诺？ 哪怕获得承诺的代价是，无名之辈永远受雇于夏锄禾。 02乞求道：“我知道你是有能耐的人，你能不能……帮我找找这种药？一旦有药，我们立刻给你做软件。” 不止02，04也一错不错地望着夏锄禾。 存在感极低的03，悄悄支起耳朵，等待夏锄禾的答复。 夏锄禾喉头滚动，艰难道：“抱歉。” 夏锄禾走出无名之辈，基地的仿自然光打在她脸上，她的脸上有伤，是昨日和辛大佬对练被打的。 一直以来，夏锄禾把废土世界当作游戏。她随心所欲地送出承诺，挑战风险，游戏生命，把爬到顶层当成一件踮脚可及的小目标。 而现实狠狠给了她一拳。 夏锄禾意识到，她是个连身边人都护不住的弱鸡。她甚至拿不到一个小小基地的话语权，不清楚废土真正的顶级势力，谈何爬到顶层？ 夏锄禾给管家发消息：我救出宝儿了，到了你该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第102章 方向 管家只身来到小院，关起门和夏锄禾说悄悄话。 “夏小姐，您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锄禾抛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认识我父母吗？” “不认识，只是有幸听说过名字，见过照片。”管家迟疑道，“还有，他们的基因数据。” “什么？”夏锄禾没明白。 她在废土经常听到基因崩溃，变异之类的词汇，但基因数据不应该是非常重要的隐私吗？ 管家解释道：“对于一些重要的人，或者异能特殊的人，官方或其他组织可以收集他们的基因数据，哪怕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过您别担心，您的父母是自愿交出基因数据的。” 管家几句话，足以证明夏锄禾的父母是土生土长的废土人。 “你知道我父母的下落吗？” 管家摇头，他的任务是潜伏在五星公司中，为救世主提供帮助。至于救世主的父母，他没关心过，也没联络的途径。 管家将星火计划告知夏锄禾。 星火计划是一群年轻人的造人计划，他们想造出一个拥有特殊异能，最终能拯救废土的人。 目前废土的科技可以确定大多数基因序列的表现，可人类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造物主。 异能的产生主要和线粒体和叶绿体中蕴含的基因碎片有关，所以人造人的异能始终无法呈现出多样性和随机性。 只有自然人才能在随机中产生无法控制的神奇异能。 据管家所知，夏锄禾的母亲，夏清雪的异能是时空折叠。具体的异能效果，管家并不清楚，大致和无影不受限制退出副本的异能有相似之处。 夏锄禾的父亲，陆星移的异能是净化土地。 夏锄禾垂下眼眸，净化土地…… 路当归的异能也是这个。 管家给了另一个重要消息：“星火计划的发起人是星火组织，你的父母是该组织的重要组成成员。” 星火计划在废土中隐姓埋名，知道它的人很少，就连管家也不知道组织的大本营在哪里。 管家交给夏锄禾一份名单，名单中是和他一样，来自星火组织的人。 东方瑞、瞿士纶、杜萱…… 名单中只有十几个人，他们分别散落在不同的基地。而他们的职位，均是xx基地高级\/中级负责人。 足见星火组织费了多大的心血，用了多长的时间，才把人手安插在各个基地中。 夏锄禾恍恍惚惚。 她之前隐隐约约怀疑过，父母是有目的地生下她。 然而当猜想被证实，夏锄禾接受不了一点。 夏锄禾是妈宝女、爹宝女。穿越废土之前，她全心全意地信赖、爱戴、亲近她的父母。 难道，父母的关心、照顾、疼爱都是假的吗？都是有目的的吗？ 还有，特殊异能…… 异能不属于手机吗？ 夏锄禾试过，没有手机，她完全召唤不出农场，也收不了东西。 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管家的呼唤让夏锄禾回神：“夏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可以离开了吗？” 夏锄禾压下纷乱的思绪和复杂的心情：“和我说下，废土的势力结构吧。” 和夏锄禾推测的类似，废土的官方势力由基地和五星公司构成，基地类似于政府，五星公司类似于垄断国企。 渗透到废土下层的势力是各大组织，多数跟着官方混口汤，少数特立独行开拓一点小生意。 废土的反叛势力中，呼声最高的是灯塔，隐藏最深的是星火。除了这两大势力，还有一些掀不起浪花的小型反叛军。 反叛势力主要生活在基地管不到的天涯海角之外。 管家对反叛势力知之甚少，因为五星公司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所以管家得到的信息有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反叛势力很弱小，掀不起什么浪花，对官方势力构不成一点威胁。 管家说完，夏锄禾提示道：“李月……” 管家沉默。 房间里只能听到风沙打在防风罩上的淅淅沥沥声。 “我不清楚，以下全是我的推测。”管家压低声音，“我怀疑，有一个势力凌驾于官方势力之上，至少……凌驾于五星公司之上。” “我在公司中跟过很多项目，许多项目成果来得莫名其妙。许多实验，完全不像探索和测试，更像是已经拿到了结果，而实验是对结果的验证。我怀疑，有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势力，将科研成果提供给五星公司，借助公司的名义推广自己的产品。” 夏锄禾很快明白了管家的意思。 五星公司是这个势力的白手套。 活是五星公司干的，出了事也要五星公司背。但是实际上，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另有其人。 夏锄禾给这个势力起了个代号——研究院。 夏锄禾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要怎么找到星火组织？” “不知道。我也是靠标志认人，名单中的那些人，是我无意中收集到的。如果不是刻意收集和寻找，我们或许连对方的存在都不知道，更别提得知对方的任务。” 夏锄禾叹气，对于关键的问题，管家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啊。 不过与之前相比，情况逐渐变得明了。 夏锄禾也能找到接下来的方向—— 寻找星火组织，寻找父母，问清真相。 探索异能，确定农场的归属和触发条件。 最重要的是，暗中发展势力，摸清其余星火组织构成人员的任务，尝试将其收入麾下。 现在真正属于夏锄禾的势力，就追随者手册中忠诚度稍微高点的人。无名之辈和走私商，充其量是夏锄禾的合作对象。 至于拯救废土世界的大目标…… 见鬼去吧！ 不是她这种被人随意蒙骗拿捏的小人物能做到的。 护好身边的人，让自己和好友过上好日子，已经很难了。 夏锄禾送管家离开。 回到房间，看到路当归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放空。 夏锄禾想起，还有个礼物，一直没送给路当归。 第103章 第一次抽取副本 “在想什么？”夏锄禾问。 “想、送你一个礼物。”路当归答。 “好巧，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等我回房间拿。” 路当归飘飘忽忽地飘进房间，不多时，抱着一只小黑狗出来，黑狗脖子上系了一根红绳，红绳上打了个蝴蝶结。 夏锄禾一怔。 路当归道：“我见过以前人打包礼物，就是这样。” “你要把它送给我？”夏锄禾讶异，她准备的礼物是…… 遛狗绳和项圈…… 路当归点头：“我养不好，给你养。” “你养着嘛，我教你养。” 夏锄禾把遛狗绳和项圈硬塞到路当归手里：“拿着，项圈上可以刻它的名字，有名字了吗？” 路当归听到夏锄禾拒绝，没有坚持。 “想过，没想好。”路当归道，“我翻了很多东西，看到以前狗狗的名字，都是团团、圆圆、包子、馒头什么的。我觉得，可以叫它蛋糕。” 路当归问：“你的小狗，叫什么名字？” 夏锄禾从农场中放出自己的狗：“大黄。” 大黄戴着项圈，威风凛凛地摇尾巴。 “哦。”路当归解开红绳蝴蝶结，“那叫小黑吧！” 小黑围着大黄打转，小鼻头一耸一耸的。 两条狗，单看不觉得什么。放在一起，大黄简直有两个小黑那么大。 路当归有些沮丧：“我养不好。” 夏锄禾心虚地摸摸鼻子。 大黄在农场里，天天偷吃鸡鸭们的饲料，经常被鸡鸭撵得上蹿下跳，狗哭狗嚎。 吃得好，运动多，可不个头壮壮。 夏锄禾分给路当归一些饲料、罐头食品和鸡蛋：“喂营养剂的时候，掺着喂点这些东西，营养均衡。再过几天，第一批小公鸡就能出栏了，到时候这两只就有口福了。” “还有，有时间要经常溜它，让它多跑多动……” 夏锄禾家里只养过土狗，知识经验不丰富，只捡了一些常识告诉路当归。 三好学生路当归认真记下，乖乖点头。 路当归道：“我还有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不找我教你格斗？我、我、我打架也很厉害。” 夏锄禾以为她要问饲养小狗的问题，没想到是这个。 夏锄禾支支吾吾，总不能说自己怕她，怕她把自己给练走吧？ 夏锄禾指了指路当归别在发间的小铁棍：“我看你最厉害的是这个，暗器。我学不来，我拿枪瞄准都费劲。辛琱用拳头打人，似乎好学一点。” 路当归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论蛮力，我不如她。” 夏锄禾松了口气，圆过去了！ 对不住了，辛大佬！ 夏锄禾把大黄和小黑放到院子中玩，看着黄沙出神。 这次救出宝儿，还要多谢李月的帮助。 夏锄禾捡了些鸡鸭鹅蛋，前往李姐食品店。这些蛋类食物，已经成了两人之间固定的交易。 到了食品店，夏锄禾发现店里似乎有什么不同。 仔细想了想，才发现是大厅桌子上多了样东西——一朵有些蔫哒哒的向日葵。 夏锄禾：…… 这不是她给管家的那朵吗？ 怎么跑到食品店的桌子上了。 李月喜滋滋地从夏锄禾手中接过蛋：“怎么样，捉到蜜蜂了吗？” “没有，死了。”夏锄禾随口答道。 “哦，还挺可惜。”李月冲向日葵扬了扬下巴，“好看吗？感觉小店都变亮了。” 夏锄禾艰难夸赞：“好看。” 一堆向日葵噼里哐啷从农场里掉出来。 夏锄禾：“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信信信。”李月撇撇嘴，“我就知道，老管是从你那弄来的。问他哪来的，他还神神秘秘得不说。” 夏锄禾笑：“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食物。” 李月看也没看：“没有。” 夏锄禾抓起一把向日葵：“你喜欢？送你？” 李月笑逐颜开，忙进厨房找了个大瓶子和大剪刀，把向日葵剪得长短不一，摆进瓶中。 一大瓶向日葵取代了一支向日葵。 单支向日葵被李月拿进厨房中，单独摆着看。 夏锄禾把剩下的向日葵分好类，最好看的留给路当归、黎秋生、辛大佬和雕姐，摆在家里。 次一点的送给杜桢，让她转交给小猫咪，向日葵对小猫咪是无毒的。不知道小三花喜不喜欢。 最后剩的一些，给02，说不定02也愿意在店里摆这些。宝儿也能跟着看几眼。 夏锄禾摇了摇头，废土的小孩很可怜，读几年书就要听从基地的安排干活，要么就出生入死地给家人赚钱。哪里有几次摆弄花草动物的机会。 夏锄禾收好分完类的向日葵，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兔子就能交配了。然后一个月左右生一堆小兔子，小兔子长得快，到时候给宝儿两只，看她想不想养。 拜访过好友，和辛大佬练了几招，夏锄禾心情愉悦地回家。 指挥着黎秋生和路当归摆放好向日葵，夏锄禾往沙发上一瘫。 似乎，有一点家的感觉了。 想到家，夏锄禾又想到她的父母。 唉…… 最近事情太多，很累，还是找个副本放松一下吧。 正好也测试一下副本定位器（体验版）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到圣火喵喵兵团的团长要和自己一起下副本，夏锄禾有点抗拒。除非带着小猫猫，不然谁想和她玩呀！ 先抽个副本，再想要不要通知喵喵兵团。 夏锄禾在手机屏幕上一划，转盘缓缓转动。转动停止后，手机上弹出一个框，框里四个大字—— 女娲工厂。 夏锄禾点了下，一段介绍缓缓展开： 我是一名工人，劳动最光荣。 我的工作是造人，其他人说，这是全世界最好的工作。 我站在流水线前，一条传输带送来连着肠胃的人头，一条传输带送来光秃秃的躯干。 我把肠胃塞入躯干中，把人头黏合到躯干上。 人头眨眨眼睛，一半脸儿哭，一半脸儿笑。 他们也有灵魂吗？不知道。 这是一份好工作吗？或许吧。 我要一直工作，一天至少要站十二个小时。我想数清一天能黏多少人头，一个，两个，三个……四十九个…… 数忘了。 我的脚后跟太麻了，小腿很麻，大腿很麻，腰也很麻。 我好累，脖子都僵了。 我转了转脖子，看到旁边躺着一颗人头。 我低下头，看见我的肠子。 第104章 第四个副本－女娲工厂 夏锄禾背后一凉，这是什么恐怖小段篇！ 之前几个副本虽然也会有命悬一刻、狂掉san值的时刻，但完全没有诡异的感觉啊！ 凉凉的感觉从后背搔到耳廓…… 一碗冰多果少的冰沙出现在夏锄禾面前。 黎秋生从沙发后面冒出来：“噔噔噔，李姐新做的美食！老大，我给你带了一份！” 黎秋生一脸求夸夸的表情。 夏锄禾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呀！” “跟我这么客气干啥！”黎秋生盘腿坐沙发上，“老大，你在看啥好东西？” “没……”夏锄禾笑得开朗，“看了个小故事，你要听吗？” “好呀好呀！”黎秋生一脸期待。 …… “啊啊啊！退退退！可怕。”黎秋生缩腿，心疼地抱住自己。 夏锄禾吃完冰沙，伸了个懒腰，美美回房间。 有人分担恐惧，恐惧归零，快乐加倍。 农场还给出了其他关于副本的消息，夏锄禾没看完就被黎秋生打断了。 回到房间，夏锄禾才看到农场给出了副本的坐标，和建议—— 建议单人体验副本。 农场没有害她的理由。 夏锄禾仔细思考后，决定听从农场的建议。 农场已经给出了危险提示，女娲工厂中最危险的事，一是小心加工流水线中需要拼凑的人，二是不要让自己变成流水线上的产品。 至于具体规避风险的方法，还是要亲自到副本中才能确定。 夏锄禾休息了一天，次日看过宝儿，整理好武器——弹夹、大刀、匕首和各类农具，直奔副本坐标。 副本定位器不知是受夏锄禾位置的影响，还是巧合，抽出的女娲工厂就在彩石基地不远处，从车站租车就能到。 进入副本前，夏锄禾给路当归等人留下消息：有事离开几天，急事留言，回来处理 发完消息，夏锄禾踏进坐标，身影消失。 …… 黄沙漫天，一个人影走向夏锄禾消失的地方。 她在夏锄禾消失的位置来回走了半天，范围逐渐扩大，也没有进入副本。 “单人本……你从哪得到的坐标呢？” …… 夏锄禾一恍惚，回神已站在一片开阔的空地，周围零零散散地站着其他人。 有男有女，年龄从十来岁到四五十不等，穿着有新有旧，款式和文明社会常见的衣服一样。 空地左边是办公楼，虽然只有几层楼高，修得却颇为气派。 前方的建筑不知道是什么，有点旧，里面隐约传来嗡嗡声。 右边像是宿舍楼，阳台上挂着衣服和被褥，其中衣服大多是蓝色的工服。 “排好队啊，排好队。”人群中有个工头模样的人拍了拍手。 “大家经历了为期十五天的培训，是我们精挑细选的优秀学员，今天就可以上工了。来，先跟我领下工服。” 所有人自觉跟着工头进入办公楼。 夏锄禾和人群混在一起，暗自琢磨其他人的身份。 之前的副本里，一起进入副本的，有许多不认识的进化者。但这次，其他人的衣着完全没有废土风格，极大概率是原住民。 夏锄禾一心二用，留心观察办公楼里的情景。 这就是个正常的办公楼，门口一个强壮的保安，楼里有一个前台，没有其他人。 一楼摆了几盆盆栽，和两张供人休息的沙发。 几人跟着工头从电梯上到二楼，二楼有几间办公室，房间牌子上写着——工服、办公用品、生活用品……之类的字样。 看样子这层楼都是杂物。 工头给每人发了两套工服：“等会到工厂里换上工服就可以工作了，下班了我再带你们回宿舍，被褥盆都给你们发好了，安心工作吧！” 拿上工服，工头带众人出办公楼，进入有些旧的大楼。离得越近，噪音越明显。 大楼一楼只有男女两个大更衣室。 几人自觉地进去换衣服。 夏锄禾挑好柜子，先检查农场，运行正常。 夏锄禾换上工服，她的小腿上绑着一把匕首，鞋底藏了刀片，换上工服也不受影响。 整理好着装，夏锄禾走出更衣室。 更衣室的门口放着全身镜，夏锄禾第一次穿工服，她在镜子前停住脚步，感觉里面的自己有些陌生。 镜子里的夏锄禾露出一个微笑。 夏锄禾摸了摸嘴角，奇怪，她刚才笑了吗？ 镜子里逐渐走近一名中年妇女：“小夏，穿上新工服，精神着咧！” 夏锄禾笑了笑，没有回话。 方才工头说，他们已经经过了为期十五天的培训，所以其他人的设定应该是互相有所了解。 贸然出口叫人，容易出错，不如不说话。 中年妇女误以为夏锄禾是紧张到不敢说话，宽慰道：“没事，和咱培训的时候一样，到时候说不定咱能分到一组，姐照顾你。” “谢谢姐。”夏锄禾说了句，没那么容易出错的话。 从一楼到二楼，要先过一个安检门。 是一扇正常的安检门，其他人经过时全部安安静静的。 夏锄禾假装系鞋带，不动声色地把匕首和刀片收入农场。 轮到夏锄禾了。 安检门响了。 工头有点生气：“你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不能带手机！不能带手机！脑子被猪吃了吗？” 夏锄禾没有顶回去，虽然没有摸清规则，但给人打工就是这样的。 犯错了，就会被骂。 即使不是主动想犯错。 只要按照工厂的准则行事就好。 夏锄禾默默回更衣室，把手机放回柜子。 夏锄禾自我催眠，蓝牙距离一定够长。 况且……异能究竟是手机的，还是自己的呢？ 如果是自己的，那蓝牙连接距离一定足够长，腕表足矣！ 这次安检门没再发出警报。 工头带几人上到二楼，进入车间前，几人按照工头的吩咐，戴好头套、口罩和手套，穿上鞋套。 这么一整套下来，个人特征几乎被尽数遮挡，只有身高体型还有一点差异。 夏锄禾觉得，自己和原住民一模一样。 第105章 偷吃小人的咪咪 工头把几人打乱，分别领到不同的车间，夏锄禾和另一个女人被分到同一条流水线。 那女人偷偷凑近叫她：“小夏。” 夏锄禾认出她的声音，是更衣室里宽慰她的中年妇女。 两人被分到同一条流水线，中年妇女负责上一环节，夏锄禾负责下一环节。 依据农场给的提示，夏锄禾做好了直面血腥人头的准备。 然而，车间里到处弥漫着隔着口罩都挡不住的香甜气息。 到了流水线上，夏锄禾看到，传输带上确实摆满了人头。 小小一颗，拇指大小，肤色的……巧克力人头。 五官做的很模糊，表情隐约能看出在笑。 辨别人头性别，全靠长长的波浪发型。 夏锄禾：“……” 农场有病吧？ 这么个小玩意，还专门编了个小故事吓她？ 尽管如此，夏锄禾还是保持沉默谨慎的态度。 夏锄禾一边马不停蹄地给小人安头，一边伸长脖子，看负责其他环节的工人。 其他环节大概分为：往躯干里塞心脏、塞肺、塞脾、塞肾、塞肾、塞小肠……关上躯干。 这些内脏不是乱摆的，工人全都按照人体真实的位置给小人装内脏。 装好内脏的躯干只有掌心大小，实实在在诠释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中年妇女负责给巧克力人装咪咪。 夏锄禾给巧克力人装头。 下面环节的工人，给巧克力人装腿脚、穿衣服、穿鞋…… 组装好的巧克力人被分散到不同流水线，似乎还要给小人染上不同颜色的头发。 不用往真人肚子里塞肠子，夏锄禾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流水线上不等人，夏锄禾的主要精力放在装头上，偷偷观察了好久，才把所有的流程看全。 刚开始的三五个小人，夏锄禾装头还有点偏，需要额外扶一下。 随着装着头越来越多，夏锄禾练就了一秒装正头的功夫。 再到后来，夏锄禾闭着眼睛都能给小人装好头。 熟练之后，夏锄禾抽空摆弄腕表，时间竟然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个小时，流水线丝毫没有暂停的意思。 夏锄禾寻找腕表中的农场。 或许是因为她的自我催眠，腕表竟还能连上手机的农场。 由于农场的提示和巧克力小人独特的精确性，夏锄禾没有贸然将这些小人收到农场中。 又过了一个小时，有人来替这条流水线上的工人。 旁边的中年妇女，自来熟地挽着夏锄禾：“走，吃饭去，累死了。” 夏锄禾和中年妇女从车间出来，摘掉口罩、防尘帽和鞋套。 “嘿嘿，小夏，你这头发……哈哈哈哈。” 中年妇女大笑，夏锄禾也笑。 大姐，你的头发也没好到哪去。 都被压得塌塌的，几乎要紧贴头皮了。 两人结伴去工厂食堂吃饭，每人都是普通的一素一荤。 经过一上午的做工，夏锄禾没发觉这家工厂有什么特别的，仿佛就是一家普通的食品厂。 流水线的工作，枯燥繁忙。 工厂给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其他人吃完饭，都在玩手机。 夏锄禾看他们板着脸，没打扰他们，悄悄脱离集体，去其他地方找线索。 先去办公大楼。 大楼是独立的，夏锄禾绕了一圈，发现这栋大楼竟然没有楼梯，只有电梯。 夏锄禾摇头，幸好是副本。如果在现实世界这样设计，发生火灾、地震之类的意外事故，逃都没地方逃。 夏锄禾走进电梯，想随便去个楼层看看，结果发现乘坐电梯居然要刷卡。 办公大楼是逛不成了，拐去宿舍看看吧。 宿舍分成男女单元楼，进出自由。 夏锄禾走进女生宿舍，楼里不少人来来往往，忙着洗衣服刷鞋。有些宿舍门开着，夏锄禾瞥到里面床上躺着人，也在看手机，表情和食堂休息的人一模一样。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去掉午餐时间，中午实际的休息时间很短暂，夏锄禾没能看更多东西，就被叫进车间，接替其他工人的班。 有了上午的锻炼，夏锄禾下午做得很快。 她麻木地给小人装头，手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 站了一上午，下午还是继续站着。饶是夏锄禾在废土锻炼出了强健的体魄，也觉得腿脚酸痛。 夏锄禾动了动腿脚，感觉做了好久工作，应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吧？ 夏锄禾抬起腕表，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 按照农场提示里说的，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上午只工作了五个小时，下午不知道是工作七个小时再吃饭休息，还是中间休息一次再继续工作。 想到有可能还要连续工作六小时，夏锄禾心情沉重，胳膊也沉得抬不起来。 …… 装头太无聊了，夏锄禾百无聊赖地观察其他人。 旁边的大姐在干什么？ 夏锄禾震惊地瞪大双眼。 大姐拿起巧克力人的咪咪，偷偷拉开口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咪咪丢进口中。然后，露出餍足的表情。 随着传输带的滑动，少了一只咪咪的巧克力小人被送到夏锄禾面前。 夏锄禾艰难地给小人装上头。 中年妇女连眼神都没给夏锄禾一个。 处于夏锄禾下一环的工人似乎也没觉得不对，随手给小人装上双腿。 夏锄禾忍不住回想，今天经手的其他小人，是否出现过缺咪咪的情况。 想了半天，啥也没想起来，只记得装了很多人头。 具体装了几个小人，也不记得。 夏锄禾手上不停，继续观察大姐。 大姐的偷吃很有规律，大概是经手二三十个小人，才偷吃一个咪咪。 夏锄禾不知道如何评价大姐的偷吃行为，她也没多管闲事，转而观察起其他人。 这一看，可了不得了。 有人竟然偷吃小人的内脏！ 心、肝、脾、肺、肾，工人们就连大肠和小肠都没放过！ 好多工人，都在偷偷摸摸偷吃！ 关键是躯壳一关，谁也看不出来小人是缺心还是少肝。 说不定，有些小人……甚至只有一个空壳子！ 与这些人比起来，大姐偷吃的咪咪，好歹能看出来。如果工厂要追究，或许更容易落实到人。 但是看这些人熟练的动作，若无其事的态度，想必工厂也没追究过。 夏锄禾无语！ 再看看下游的工人，也是差不多的德行。 他们做的更隐蔽一点，不能偷吃完整的胳膊和腿，就多掰几根手指脚趾，攒一堆再吃，不然吃不出什么味。 夏锄禾低头，看着手中巧克力小人的人头。 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巧克力甜甜的……那么多头发，吃几根不要紧吧？ 女人的头发又不都是长的，吃成短发也无所谓吧？ 第106章 你怎么还不睡 夏锄禾在吃与不吃之间挣扎。 稍一犹豫，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等待安装的人头在流水线上堆了好几个。 下一环节的工人不满地敲了敲流水线。 夏锄禾吞了下口水，不行，不能吃。 理智稍微回笼，夏锄禾不再对工人偷吃的事大惊小怪。 夏锄禾家中也有食品加工厂，其中有一家工厂是做猪肉脯的。工作之余，工厂中的工人可以尽情吃里面的食物，只要不带出去。 一般吃个几天，工人就吃腻了。 按照这个逻辑推断，女娲工厂的工人，难不成都跟她和中年妇女一样，全是新员工？ 夏锄禾分神观察其他工人，工人们动作娴熟，完全看不出是新手。 进入副本的第一个下午，格外漫长。夏锄禾两条腿都站麻了，才等到下班。 下午的工作时长足足有七个小时，从车间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食堂里还有一些残羹冷汤。 夏锄禾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想回工头安排的宿舍睡觉。 路上，工头和另一名没见过的女性说说笑笑。夏锄禾注意到两人的工服袖子上都套着徽章，似乎是工头身份的象征。 夏锄禾强打精神，不动声色地跟在两人身后。 两名工头在男女宿舍分岔路口分开，女性工头进入女生宿舍。 中午时分，夏锄禾稍微在宿舍里逛了一下。宿舍不高，只有四层，下面三层是开放的，通往第四层的楼梯被一个锁着的门拦住了。 此时，那名女工头一直爬到三楼。她掏钥匙时，往后看了一眼，看到夏锄禾便呵斥：“你是哪个宿舍的？不去休息，乱逛什么！” 夏锄禾揉揉眼睛，作出如梦初醒的模样：“啊？我困迷糊了，怎么走到这了？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夏锄禾慢吞吞地下楼，回到二楼所在的宿舍。宿舍里充满了挥之不去的潮湿黏腻，和若有若无的脚臭味。 这间宿舍摆了五个上下铺，满满当当住了十个人。此时，所有的人都回来了，有忙着洗漱的，也有躺床上看手机的。宿舍里充斥着杂乱的bgm和ai合成声，偶尔响起“你碰到我了”“注意点”之类的摩擦。 夏锄禾捏捏鼻子，顾不上说什么，打了盆水泡脚。脱了袜子，把脚泡进热水里，一股酸爽热痛袭来。 夏锄禾抬脚一看，脚前掌竟磨出了两个水泡。 中年妇女住在夏锄禾对面，见状笑嘻嘻道：“不习惯吧，挑了好得快，习惯就不长了。” 夏锄禾洗完脚，背过身，面朝墙，用火焰给匕首消毒，然后挑了水泡躺下。 夏锄禾打定主意，等这些人都睡了，她就爬起来，夜探工厂…… 念头刚落，夏锄禾发出绵长的呼吸。 宿舍熄了灯，寂寂无声，一夜无梦。 夏锄禾是被上工的铃声叫醒的，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安排上了流水线。 昨日站了一天的疲惫尚未消退，今天又要继续站着。 夏锄禾打起哈欠，饥肠辘辘的肠胃叫嚣着想吃巧克力。 被连续摧残两天，夏锄禾认清了一个可怕的现实。 女娲工厂的可怕之处，不在于高强度劳动，而是紧凑的工作安排和无处可逃的控制。 流水线上，想尿遁都得先找个人替自己干活。 就连尿遁，都有人在外面不停催——流水线不能停，争分夺秒搞生产。 午休时间很短，能去的地方有限。 晚上回到宿舍，一沾上枕头就睡着。 每一天，站在流水线前，夏锄禾都觉得时间被拉长无数倍，长到仿佛过完了一生。 但每一天都过得相似，仿佛一生只过了一天。 等夏锄禾看到农场里的苹果树开花，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在副本过了三天。 这三天，平安无事。 同样也意味，一无所获。 夏锄禾躺在床上，双目圆睁，掌心握住匕首的利刃。 每当睡意来袭，夏锄禾就用力握住匕首，任由利刃割伤手掌，以期用痛苦保持清醒。 在痛苦与酣睡的战斗中，夏锄禾想起一件事。 许多工厂，为了赶订单，提高效率，夜间也不会让流水线暂停，而是安排上夜班的工人继续工作。但是现在，所有的工人都回到了宿舍，流水线停了。 这不符合工厂的运转逻辑。 夜晚的工厂，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宿舍熄灯，夏锄禾等待其他人入睡。 然而，她等到的是—— 一声幽幽的叹息：“小夏，你怎么还没睡？” 九张面孔排列整齐，挤在夏锄禾床前：“小夏，你怎么还没睡？” 夏锄禾的心脏狠狠一缩。 在夜视能力的加持下，夏锄禾看到她们脸上浮着无比熟悉、似有若无的笑意。她们的唇角并未扬起，笑意却仿佛刻入她们的灵魂。 这个表情！ 和巧克力小人的面部表情如出一辙！ 夏锄禾翻身坐起，捂着肚子：“肠胃不舒服，我去下厕所。” 夏锄禾躲进卫生间，穿着裤子坐在马桶盖上，手上的血蹭了一身。她挥挥手，治愈手上的伤口。 没等夏锄禾松口气，卫生间门口排起九人长队。 同宿舍的女人从隔间上方探头：“小夏，你好了吗？你怎么还没睡？” 夏锄禾：“……” 夏锄禾想把手上的血糊她一脸。 没等夏锄禾付诸行动，隔间底下露出半张脸：“小夏，你好了吗？你怎么还没睡？” 夏锄禾忍无可忍，抬脚给了底下的人脸一下。 夏锄禾按下马桶冲水键，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啊，没看到你。” “没事，我的头被你踢歪了，你出来帮我扶一下吧。你不是最擅长装头吗？” 夏锄禾出来，对上一颗毛茸茸的后脑勺，后脑勺下是起伏的胸膛。 这人的头，竟硬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 “快点，不舒服。” 夏锄禾面无表情，伸手扶住她的头，用力一扭，咔吧几声把人头转了回来。 女人晃了晃脑袋：“谢谢。小夏，你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夏锄禾应了声，躺回床上。 九个女人再次围在夏锄禾床边。 夏锄禾翻身背对她们，快速往脚底塞了个东西，躺平入睡。 随着夏锄禾的呼吸逐渐绵长，女人们满意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宿舍恢复平静。 睡到半夜，夏锄禾脚上一阵剧痛，疼得她立刻清醒过来。 是她临睡前，放在脚趾缝中的刀片。 夏锄禾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经常踢被子，踢东西。把刀片放在脚趾缝里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睡梦中居然真的碰到了床尾的铁架，刀片嵌入肉中，把自己疼醒了。 夏锄禾咬牙，治愈异能的冷却时间还有二十个小时，只能先简单消毒包扎。 当务之急是趁着晚上没人，夜探工厂。 夏锄禾悄悄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宿舍。 第107章 小人加工忙 宿舍楼没有锁门，夏锄禾的手放到门把手上。 她没有推开门，而是转身走回楼梯。 走在寂静的宿舍楼里，哪怕有夜视能力，夏锄禾心里也毛毛的。 每当宿舍中传来睡梦中的呓语，或翻身带来的门板嘎吱声，夏锄禾的心便一咯噔。 夏锄禾在身侧竖起三根手指，求老天奶保佑一切顺利啊。 夏锄禾鬼鬼祟祟地摸到三楼和四楼之间的大铁门间，用火焰融断小锁，蹑手蹑脚潜入四楼。 四楼的房间数量少，面积大，看来工头们的居住环境比工人们好许多。 夏锄禾眯缝着眼瞧门缝中的门锁，心底不停默念“格物穷理，自强不息，唯物主义，无所畏惧”，生怕下一秒对上门里的血红眼睛。 好在，门里没有红眼睛，只有冷酷无情的锁，冷冰冰地将夏锄禾拒之门外。 夏锄禾想要故技重施，然而没等火焰烧到锁头，木头门板先被烧黑了一块。 无奈之下，夏锄禾只好暂时放弃偷电梯卡的想法。 一无所获的夏锄禾走出四楼，看到少了一把锁的大门，灵机一动，从农场中掏出一把模样相似的新锁，“啪”地锁好铁门。 做完坏事的夏锄禾，瞬间勇气倍增，无所畏惧，快乐出发。 不干人事就是好啊，除了脚疼，浑身舒坦。 宿舍离工厂不远，夏锄禾瘸着脚，走得倒是不慢。 进入工厂，夏锄禾习惯性地拐进女更衣室，一道黑影从镜子中闪过。 夏锄禾动作一僵。 不是，夜探工厂，换什么工服啊，直接冲。 夏锄禾退出更衣室，顺手放倒镜子，忒吓人。 夏锄禾踏上楼梯，没到二楼，就听到车间里传来窸窸窣窣、嘻嘻哈哈的细碎声音。 夏锄禾停住脚，指尖搓出一个小火苗。火苗给夏锄禾带来的安全感，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夏锄禾想起农场里热热闹闹的动物们，鸡鸭鹅狗牛羊马猪鸟不行，太吵。 做了一圈排除，夏锄禾掏出蜂鸟和小黑蛇，顺便把龙蛋揣兜里，万一刚好孵出来呢，这可是龙，祥瑞。 龙蛋被拿走，抱窝太久的老母鸡，差点陷进窝里，没蹦跶出来。 夏锄禾检查了一下龙蛋，似乎没什么变化。 蜂鸟和之前一样，亲昵地蹭夏锄禾的耳朵，乖巧地站在她的肩头。 小黑蛇有些委屈地轻轻咬了夏锄禾一下，然后死死缠在夏锄禾手腕上。 夏锄禾安抚性地挠了挠蛇脑袋：“勒太紧了。” 刚孵出来的小黑蛇，只能绕住手指，现在已经能绕住手腕了。 小黑蛇狠狠勒了夏锄禾一下，才蹭蹭挨挨地卸了力道。 有“爱宠”陪伴，夏锄禾心中大定。 车间门上有玻璃，不用进去也能大致看到里面的情形，夏锄禾露出一双眼睛，贴在玻璃上。 车间里全是白花花的肉体，看得人头晕目眩，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 夏锄禾缩回玻璃下来，揉了把脸。 蜂鸟把方才的惊鸿一瞥反复播放给夏锄禾，夏锄禾被迫观赏这幅几乎被定格下来的画面。 这么仔细一看，夏锄禾才看到画面中的几个怪异之处。 一是人类肉体的凝实程度。画面乍一看正常，实际上其中的人体大多处于半实半虚的状态，有些甚至淡到透明，似乎风一吹就会消散。 二是流水线上的小人。虽然蜂鸟只是在反复播放时长一秒钟的视频，夏锄禾还是捕捉到了流水线上有小人在一卡一卡地移动。 白日流水线上的小人全都乖乖躺着，任人安装摆弄。此时却七扭八拐，随心所欲，不成体统。 夏锄禾克制住不合时宜的淡淡羞耻感，探头观察车间。 车间里的人体全都一动不动地站着，小人却在来回跑动，因着腿短的缘故，夏锄禾要仔细看，才能发现小人的移动轨迹。 车间里有六条流水线。 此刻，其中两条流水线前没有人体，而是堆满了大量巧克力部件，例如内脏、手指和咪咪之类的器官。 一群小人挤在器官小山面前，挑挑拣拣。 缺了内脏的小人找内脏，缺胳膊少腿的小人找胳膊和腿，还有些小人会打开自己的身体，自由往里面塞东西，直到再也塞不进去才停止。 小人们声音很小，动作格外欢乐，夏锄禾听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她只恨不能把蜂鸟放进去，录完清晰的视频再收回来。 但是考虑到小人和蜂鸟的身材比例，蜂鸟在小人面前完全丧失了隐蔽性。 其他四条有人体的流水线，还在不停运转，小人们站在流水线上，一下又一下触碰流水线前的工人。被触碰到的工人，以肉眼难察的速度变淡。 若不是小人摸的次数太多，夏锄禾几乎看不出人体有所改变，她忍不住将目光聚焦在人影最淡的肉体身上。 夏锄禾心中升起一阵怪异感。 白天的工厂是人类加工小人，人类偷吃小人。 夜晚的工厂完全倒了个个，小人在修补自己，吸取人类精神层面的某种东西。流水线载着小人滑过，很像小人在加工人体。 最淡的人影又被来来回回摸了四次，最终彻底消散。 夏锄禾看到人影消失的地方，留下了几堆属于小人的身体零件。 夏锄禾皱眉扫视其他人体，有个脸熟的面孔印入眼帘——中年妇女的那张脸。 夏锄禾立刻四处逡巡，找到大姐了，那…… 这群人体中有自己吗？ 第108章 狭路相逢 夏锄禾摒弃羞耻心，认真观察每个人的脸。 有中年妇女的，有其他环节工友的，还有两个同宿舍的。 找了一遍，夏锄禾没找到自己的，她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群小人在做什么，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不好的事情。趁着现在没暴露，溜之大吉。 夏锄禾把蜂鸟留在这录像，她要去其他车间和三楼四楼看看。 夏锄禾走了没两步，蜂鸟跟上来，直往她脖子钻。 夏锄禾看了看身后，没有怪异的地方，难不成这只小鸟怕黑？ 既然它不愿意独自待在车间门口，夏锄禾也不勉强。 一人一蛋两动物，悄悄走向下一个车间。 下一个车间的情形和刚刚看到的场景差不多，仍是小人修补身体，攫取工人的某种东西。 不同的是，这个车间里的小人是男小人，工人也是另一批工人。 没有新发现，夏锄禾走向三楼。 三楼仍旧是多个车间，车间里的小人不再是巧克力做的，而是有了一种真人的质感，夏锄禾不确定是什么材料。 与人类高度相似的皮肤，让夏锄禾情不自禁地战栗。她没在三楼久待，直接去了最顶层四楼。 走在楼梯上，夏锄禾便发现四楼不太对劲。 从楼梯拐弯处开始，楼梯泾渭分明地分成属于三楼的部分和属于四楼的部分。 属于四楼的那部分楼梯积了厚厚一层灰，一踩留下一个灰脚印，看样子许久没人来过。 夏锄禾没有犹豫，继续向四楼前进。 四楼完全静悄悄的，车间没有开工，里面既无小人，也无人体，只有几条布满灰尘的老旧流水线，锈迹从流水线的滚轮处溢了出来。 夏锄禾把手腕放到门缝上，指挥黑蛇：“你进去瞧瞧。” 小黑蛇嘶嘶吐信子。 夏锄禾捏住它的舌头：“快去！” 小黑蛇无能狂怒地勒了夏锄禾一下，从门缝里钻进去，沿着门板墙壁一路攀爬，在车间里攀了一圈。 车间仍旧静悄悄的。 等小黑蛇平安回来，没表现出异样，夏锄禾才开门，进入车间。 刚一进去，夏锄禾就察觉到四楼车间的不同。 车间里的设备和二三楼的设备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二三楼的设备主要用来压模，设备底部是压制各类内脏和部件的模具，轻轻一压就能出来一堆。 四楼的设备却都带着锋利的尖头和刀片，似乎是用来制作某种金属的。 还有流水线上的工具。 二三楼的流水线，工人徒手即可完成工作，摆放的工具只有手套。 四楼的流水线上，却悬挂着许多细针似的东西。 夏锄禾靠近去看，只能认出部分像小螺丝的工具，还有用于雕刻的小型激光头，其他工具，却是见也没见过。 车间里虽然布满灰尘，却没有设备之外的东西。 夏锄禾在车间摸索一圈，也没搞明白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只能确定四楼车间制作的东西，和金属脱不开关系。 在四楼的第二个车间，夏锄禾的伤脚踩到东西，痛得她差点叫出来。 夏锄禾在地上摸了摸，摸到几颗小小螺丝，和几块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铁块。 保险起见，夏锄禾把捡到的东西收进了农场仓库。 探索完工厂，夏锄禾决定回去睡个回笼觉，顺便好好想想要怎么取得电梯卡。 夏锄禾蹑手蹑脚地下楼。 刚走到楼梯，夏锄禾不敢动了。 楼梯下面，密密麻麻地站满巧克力小人。 小人们看到夏锄禾，立刻蹦蹦跳跳往前冲，活像一群饿死鬼见到食堂开门。 小人们挤挤挨挨，垒着往楼梯上爬。一边爬，一边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弯下腰。 夏锄禾怀疑，它们是被灰尘呛咳嗽了。 面对数量壮观的小人，夏锄禾瞬间被蚁多咬死象的恐惧支配。 夏锄禾来不及想自己暴露的原因，手一扬，楼梯上筑起一道火墙。 楼梯下传来吱吱哇哇的喊叫。 透过薄薄的火焰，夏锄禾看到，巧克力在缓慢地融化。 小人们本就模糊不清的五官变成了一团，精细的手指脚趾黏糊在一起，四肢逐渐变得纤细短小，楼梯上和地上逐渐淌满巧克力。 夏锄禾看到火焰有效，精神一振，直接加大火力，把楼梯变成大号高温烤箱。 地上逐渐铺满爆浆巧克力。 无数小人身死道消，无数小人退回车间，没有小人胆敢阻拦夏锄禾。 夏锄禾收起火焰，踩着小人黏糊糊的“尸体”，光荣下楼。 初初踩到巧克力泥浆，除了有点黏脚，夏锄禾丝毫没察觉到异常。 越往下走，夏锄禾步伐越缓慢。 夏锄禾迟疑地落下一步，她要去做什么来着？现在不是睡觉的点吗？为什么她没在宿舍睡觉？ 夏锄禾又落下一步，她怎么进入工厂的？刚刚她是从四楼下来的吗？四楼有什么来着？ 夏锄禾走到三楼，晚上是不是有晚班？她是不是该去流水线上工了？ 念头一起，夏锄禾慢慢走向车间。 她在车间门口稍稍停顿，好多工友已经来了呀。 咦？ 里面怎么有个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夏锄禾正要推门进去，手腕一痛。 缠在手腕上的小黑蛇咬了夏锄禾一口。 这条蛇？ 似乎是从农场来的。 对了，农场！我从农场中来！农场里有宝贝！ 夏锄禾傻笑着从农场中捡出两块火石，无知无觉地一擦，火焰落在地上，再次燃烧起来。 随着火焰的燃烧，夏锄禾的理智逐渐回笼。 夏锄禾忙往后退了几步。 若不是小黑蛇提醒，这次一定凶多吉少！ 为什么这些巧克力人死后，仍能影响她的心智？ 夏锄禾低下头。 她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踩到了巧克力泥浆，这样也算接触吗？ 回想起巧克力人在车间不停触碰人体的场景，似乎只要接触，就会被巧克力人偷吃。 趁着火焰还在燃烧，夏锄禾掏出铁铲，对着巧克力泥浆大铲特铲，总算给自己铲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地上的巧克力被铲掉后，夏锄禾也明白了自己暴露的原因。 车间门口，有一小块血迹，血迹已经渗透到车间内了。 血迹的位置，正是她之前偷看车间时，站立的位置。 第109章 一鼓作气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夏锄禾总结今晚获得的线索。 1.白天工人加工小人，小人晚上加工工人。被加工的工人，已经完全被工厂控制了，作息和思维方式都与工厂运行的逻辑完全一致。 2.小人通过接触的方式控制工人，但只在晚上起作用。小人的弱点是火焰，或者说高温。 3.四楼有废弃的车间，似乎是用来加工金属的。 这三条线索放在一起，杂乱无章，完全看不出和副本核心有什么关系。 想到工厂运行的逻辑，夏锄禾有点愁。 夏锄禾原本想回宿舍睡个回笼觉，但经过小人的暗害，她再次升起警惕心。 今晚睡着，明天醒来估计又会被工厂安排得明明白白。明天晚上，不一定有今晚的好运气。 不如一鼓作气，迅速搞定办公楼。 没有攀爬工具，没有楼梯，还是要想办法偷电梯卡。 夏锄禾走到宿舍楼下，仍旧没想到偷窃的好办法。 夏锄禾沉下眼眸，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暴力破局。 既然做好了今晚揭秘所有事件的准备，那就不需要考虑明天怎么办。 再不济，还有一张舍己为人宣传单做底牌。 夏锄禾爬到四楼，开锁，放火，下楼，锁门，一气呵成。 夏锄禾站在铁门外，静静等待。 火焰的燃烧，是爆炸式的。 初期只是一朵小火苗，小火苗长成大火苗，近乎密闭的空间里，温度升得很快。 在某个瞬间，大火苗砰然炸燃，整个空间都会被火焰包裹。 …… 好多女工头惊慌失措地往楼下逃。 最先跑到铁门前的人，立刻掏出钥匙开门。 她哆哆嗦嗦地把钥匙对准锁孔，捅了好几次，没捅进去。 后面赶上来的人，一把将她推开：“起开，我来！” 女人被推到地上，看到铁门外站着的夏锄禾。先是一怔：“你怎么醒了？” 随即喊道：“快把其他人叫醒，起火了！烧起来了！” “怪了，钥匙怎么插不进去？”尝试开门的女人暴怒地晃铁门，把铁门晃得砰砰响，“其他人，来试试，怎么回事？” 很快有人发现不对，在摸过锁之后，那人道：“不对，锁被人换了！” 最先赶过来的女人，看到夏锄禾站着不同，立刻反应过来：“你！是你换了锁！火！是不是你放的火？” 动静闹得很大，三楼的其他人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夏锄禾忍不住想，工人们……真的还是人吗？ 就像这些女工头，哪怕到了逃命的时刻，她们仍穿着工服，套着臂章。 但她们又很像人。 她们知道火灾发生的时候，打湿棉被披在身上，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能大大增加逃生的机率。 夏锄禾道：“给我电梯卡，我给你们钥匙。” 工作职责，与生命，孰轻孰重？ 夏锄禾很快得到答案，所有的女工头，不约而同地选择拒绝。 热浪扑面而来，浓烟滚滚，夏锄禾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如果她选择离开，选择袖手旁观，她会害死这栋楼所有人。 夏锄禾一言不发地扯住离铁门最近的女人，强硬地在她工服上摸来摸去。 由于靠得太近，铁门内的女人全挤在门边，从门缝里殴打夏锄禾。 缝隙太窄，拳头使不上力，那就撕扯、抓挠、踢踹…… 夏锄禾摸完工头上衣的口袋，脸上多了数道流血的伤口。 夏锄禾摸工头裤子上的口袋，头皮被人扯掉一块，血淋淋的头皮裸露。 夏锄禾甚至脱下工头的鞋子，哪怕身上被踹了好几脚。 一无所获。 夏锄禾快速上下扫视工头，然后猛地扯下她的臂章！ 柔软的布制臂章中，有一块硬硬的东西！ 夏锄禾笃定，这一定是电梯卡。 夏锄禾跑下楼梯，女人们露出绝望的神情。 夏锄禾在拐角处回头，抬手往铁门里扔了一把钥匙…… 等女人们从四楼逃出来的时候，夏锄禾已经离开宿舍楼了。 有人快速指挥其他工头：“身体不舒服的，先下去，还能坚持的，把工人们叫醒逃命，我去通知其他人，工厂出大事了！” …… 夏锄禾忍着痛，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办公楼。撕开臂章，里面果然有张卡，乘坐电梯，刷卡先去二楼。 电梯上升，夏锄禾面无表情。短短几秒钟，她想了许多。 放过她们，没有意义。 拿到副本核心后，整个世界都会坍缩。坍缩意味着消亡，意味着死亡。 夏锄禾一共拿过两次副本核心，一次是冰雪世界，生命体很少，至于雪猿人那种生物，死不足惜。 另一次是猛禽学院，活着的动物都被收入农场，随着副本坍缩的只有尸体。 但这一次，工厂里是活生生的人，哪怕这些人即将被小人“吃掉”，哪怕这些人充满古怪。 拿走副本核心，等于杀死所有人吗？ 夏锄禾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忽然想起第一晚在宿舍里泡脚，对面的大姐笑嘻嘻地告诉她，解决水泡的办法。 夏锄禾拼命说服自己，她需要副本核心，她要变强。 即使她拿不到副本核心，这些工人也很快会死，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崩溃。这个工厂太小了，比猛禽学院还小，越小的副本越不稳定。 况且…… 现在还没有副本核心的线索，想了也是白想。 电梯门打开，夏锄禾从农场拿出石头模具，堵在电梯门中间。 没有楼梯也不尽然是坏处，这样其他工人就上不来了，她可以慢慢找线索。 夏锄禾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头皮和脸颊火辣辣地疼。 夏锄禾拿出农场中存的、净化过的水，估摸着兑了一点盐，当做生理盐水简单清洗伤口，包扎。 稍作休整后，夏锄禾打量这层楼的房间。之前工头带他们来过一次，来二楼领衣服。 现在，夏锄禾一间间办公室看过去。 这层楼不该叫办公室，应该叫储藏室。不同的办公室内，摆放的东西各不相同。 工服、纸巾、洗漱用品、罐头、水…… 零零碎碎，全是吃的喝的用的。 夏锄禾毫不客气地把这些东西收入农场。 直到最后一个房间，里面同样堆满了食物、衣物和生活用品。但这些东西的尺寸…… 一卷卫生纸，还没有夏锄禾的指甲盖大。 第110章 金字塔、身份转换 东西虽小，原材料却能重复利用。 夏锄禾想大包大揽地将这些小玩意收进农场，却意外发现，竟然收不进去。 夏锄禾也不强求，仔细扒拉了一会，没在小物件里看到特殊物品，便干脆利落地离开。 有石头模具卡着，电梯门开开合合，方向箭保持向上，似乎并没有工人在一楼按电梯。 夏锄禾害怕电梯改变运行方向，索性先去最高层六楼，再一层层往下走。 夏锄禾按下6楼，电梯没有反应，改按3楼，按钮立刻亮起。 夏锄禾把3-6楼都按了一遍，这才收起卡着电梯门的石头模具。 电梯缓缓上行，到三楼打开。 用模具卡好电梯后，夏锄禾继续探索三楼。 刚出电梯门，夏锄禾下意识感觉，三楼似乎比二楼窄了一些？ 她回忆这几日在院子里看到的办公楼，从外面看，办公楼方方正正，每一层的面积相同。 夏锄禾将怪异之处记在心里。 在二楼耽搁了不少时间，她率先找到三楼的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 宿舍楼的火竟然被扑灭了，工人们此时整整齐齐地站在工厂门口，不知道在等什么。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要抓紧时间了。 …… 在夏锄禾看不到的工厂内，几个工头进入车间，俯身将耳朵贴近流水线。 小人扒着工头的耳朵：“烧！烧死她！不惜一切代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几个工头在车间嘀嘀咕咕，商量出主意后，走出车间，走出工厂，走向自己带领的车间小组。 “一组二组，去食堂收集油和酒，三到六组，去男生宿舍，每组负责一层楼，收集被褥衣服等易燃物，七到十组，女生宿舍，同样收集易燃物。不管收集到多少东西，半小时后，在办公楼下集合！” …… 沉迷在三楼收铠甲的夏锄禾，自然听不到楼下工人们的安排，她现在被房间里堆满的铠甲、盾牌和各类刀具冲昏了头脑。 虽然这些东西在废土并不实用，但都是宝贵的冶铁原材料，再不济也能换成积分。 三楼的东西都是防护类用品和少量冷兵器，走廊尽头仍是拿不走的小物件。 夏锄禾对比二楼和三楼的差异。 方才她数过房间数量，三楼确实比二楼少了两个房间。 再就是存放物品种类的差异。 除了这两点，二楼和三楼几乎一模一样。 夏锄禾继续乘坐电梯去四楼。 楼下的工人忙得热火朝天，一桶桶油、一瓶瓶酒被搬过来，堆放在办公楼外，一件件被褥和衣服被随意丢在一楼内。 工头将回来的工人打散，一部分继续收集易燃物，一部分在办公楼一楼布置易燃物，把酒和油往被褥上倒。 …… 到了四楼，夏锄禾明显感受到四楼和二楼的区别，更小了。 四楼储存的物品很杂乱，有些房间摆着足球、篮球、羽毛球、跳绳、毽子等体育器材，有些房间却摆了一摞摞的扑克牌、麻将、象棋、围棋等棋牌玩具，更有甚者，这一层还有话筒、舞鞋、水枪…… 夏锄禾想了想，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影响她把东西收进仓库就是。 稍微特殊的是，属于小人物品的房间，这次摆放了一台很像桌面足球机的东西。 文明社会中的桌面足球机，是在杆子上串许多小人，对战的两人通过推拉和转动杆子，操控小人移动踢球、防守。 但这台桌面足球机，只有杆子和球，没有小人。 夏锄禾忍不住脑补，把巧克力小人黏在杆子上的场景，大小似乎刚好合适…… 四楼仍旧没有触发副本核心，只剩下最后两层楼，如果还是找不到副本核心，余下的四天或许要一直在办公楼苟着。 夏锄禾到达五楼。 一楼燃起大火，熊熊燃烧。 工人们站在办公楼外，源源不断地往火光里丢易燃物。 他们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麻木。 五楼更小，房间里没有夏锄禾能收的东西，似乎全是属于小人的东西。 一摞摞指甲盖大小的卡片，靠墙叠放。 夏锄禾拿起一张卡片，凑近辨认，卡片上的字很小，看不清楚。但文字格式和人像位置，让她瞬间认出来，这是缩小版的身份证。 除了卡片，五楼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人雕像，从职业上划分，有医生、教师、环卫工人、服务员、海员等，从服装上划分，五颜六色没有规律，还有许多缺胳膊少腿、躺在担架上的小人，看样子是残疾人。 墙上挂的画作也是乱七八糟，比如各种模样的女孩在一起跳皮筋，女孩们高矮胖瘦都有。 夏锄禾一眼看到几幅非常眼熟的画，因为这些画……似乎是地铁和公交上常见的，给老幼病残孕让座的图。 夏锄禾的大手摸过每一幅画，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从房间里出来，刺鼻的烟雾味呛入夏锄禾的鼻腔。 夏锄禾立刻跑向窗户，这次，她看到浓烟从办公楼的一楼溢出来。 这群人，竟然疯狂到，用一整栋楼为她陪葬！ 时间紧迫，夏锄禾奔向电梯，去往六楼。 六楼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的东西仍旧属于小人。夏锄禾站在房间里，像是一头被蚂蚁包围的大象。 房间内分区明显。一块区域摆满了奖状和奖杯，一块区域摆满了小纸片，似乎是小人的金钱，一块区域摆满了书籍和各种奇形怪状的玩意…… 东西太多，夏锄禾无从着手。 若是楼下没火，夏锄禾还能以大海捞针的方式，一件件摸过去。 但此时，绝对没时间这么做。 等她摸到副本核心，人都被熏成烤肉了。 二楼到六楼，一层比一层小…… 夏锄禾蹲在地上，画了个三角形，然后在三角形内划横杠分层。 金字塔结构！ 这世上，能用金字塔表达的东西太多了——建筑、论文、思想、阶级…… 夏锄禾把每层楼遇到的东西往金字塔里套。 二楼是食物和衣服，三楼是防护用品和冷兵器，四楼是体育用品和棋牌玩具，五楼是雕像和画像，似乎宣传了平等、尊老爱幼、和谐友善等东西，六楼是荣誉、金钱和作品。 有点眼熟，是什么东西呢？ 夏锄禾捶着脑袋，烟雾味道越发浓重。 夏锄禾随便拿出一件工服，浸透水，捂住口鼻，继续思考金字塔内的东西。 吃饱穿暖，保证安全…… 夏锄禾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第四层的玩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需要多人参与。 运动、棋牌、唱歌、跳舞，都是重要的社交手段！ 第五层的身份与文明代表尊重，第六层代表自我实现！ 二到六层，竟然暗合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结构！ 那么，作为最高级别的需求——自我实现，第六层一定非常重要，副本核心很可能就藏在这里。 荣誉、金钱、作品…… 每个人自我实现的标准和方式各不相同，没有高低先后之分。 金钱和权力，难道比自由和理想更高贵吗？ 自由和理想，却也不见得比金钱和权力更纯粹。 它们本就没有比较的必要。 夏锄禾分不出来。 副本核心一定不是一个个摸出来的，还有别的地方，被她忽视了。 周身温度上升，夏锄禾虽不怕高温，却免不了被烟雾呛咳。 从五楼开始，最高级别的两个需求，尊重和自我实现，只展示了小人的物品，大人为什么没有这些？ 是不配吗？ 这个副本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人造小人？还是……小人吃大人？ 不不不，和这个没关系，要从特殊性入手，想想什么最特殊。 对了！四楼的桌面足球机！ 只有这一件物品，虽然属于小人，但是大人也能操纵。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讲，这是一件需要小人参与的大人玩具。 夏锄禾冲进电梯，按下4楼。 或许是物资被夏锄禾收缴一空的缘故，没有助燃物，火焰蹿得有点慢，此时将将烧上四楼。 虽有异能护体，夏锄禾的脚还是被燎出水泡。 烟雾迷得夏锄禾睁不开眼，她连滚带爬地跑进摆放小人物品的房间，桌面足球机仍摆放在房间中央。 夏锄禾扑到桌面足球机上，等待副本坍缩。 烟雾弥漫，火光冲天，副本安然无恙。 夏锄禾不信邪地抬起桌面足球机，从桌面到桌底，摸索一遍，没有任何变化。 夏锄禾听到头发失水枯萎的声音。 再想不到办法，头发就要着了！ 一定是桌面足球机，为什么不对？到底哪里不对？ 夏锄禾紧闭双眼，在桌面足球机上来回摸索。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没有小人！ 没有足球队员的桌面足球机，是不完整的足球机！ 但现在让她去哪里弄小人？五楼吗？来得及吗？ 夏锄禾冲向电梯口，即将冲出房门之际，一支话筒硌了夏锄禾一下。 小人的话筒很小很小，小得像粒微不足道的石子。 若是平常被硌一下，夏锄禾定然察觉不到。但此刻，她的脚底被灼伤得比豌豆公主的皮肤还敏锐。 夏锄禾定住脚步。 话筒摆放在小型简易舞台旁边，舞台拉着帷幕。 夏锄禾捡起舞台，用手指勾开帷幕。 帷幕后，一左一右，藏着两支小人乐队。 与车间内的巧克力小人不一样，小人乐队由金属打造，每个关节处都充满了赛博味。 夏锄禾顾不得烫手，火急火燎地把小人放到杆子旁。小人刚靠近杆子，夏锄禾就感到两者之间有种吸力，很像是铁和吸铁石。 两支乐队归位，桌面足球机上浮现一道旋涡。 夏锄禾将手伸入旋涡，随即整个人从房间中消失。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桌面足球机。 而楼下的工人们，还在仰头看着办公楼，等待这栋楼和楼里的夏锄禾化作灰烬。 …… 灼烧感退去，农场中多了一台桌面足球机。 总算结束了。夏锄禾挎下肩膀，摇头晃脑地给脖子松筋骨。 随着脖颈转动，夏锄禾听到金属浸在润滑油中互相摩擦碰撞的滋滋声，像上满了油正在转动的自行车链条。 夏锄禾动作一僵。 夏锄禾低头，看到自己的机械手。握拳，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现在的造型，和放大版乐队小人别无二致。 看来，她仍被困在副本中，只是换了个地图。桌面足球机不是副本核心，而是传输站。 夏锄禾原地做扩胸运动和伸展运动，新身体动作流畅，肢体柔软，还不错。 夏锄禾劈叉、下腰、单指俯卧撑、把头拧一百八十度…… 旋转跳跃不停歇，新身体用着超绝！ 基因变异进化什么的，跟机械体比起来弱爆了。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有新身体buff加持，夏锄禾自信心爆棚，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闯，龙潭虎穴也能探一探。 志得意满之际，耳畔忽然响起声音：“夏教授，先遣部队已顺利捕获巨人，请您和其他教授前去观摩。” 夏锄禾眼前浮现出两个选项——去、不去。 夏锄禾选择去。 点击过选项，夏锄禾眼前一花，人已经挪到一处开阔地带，地上躺着一个足有十层楼高的巨人。 夏锄禾眉头紧锁，她厌恶这种被随意操纵摆弄的滋味，感觉自己被物化了。 迄今为止，女娲工厂是夏锄禾最反感的副本。从进入女娲工厂开始，她的精神和肉体，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地上躺着的巨人，更是让夏锄禾心生荒谬之感。 半小时之前，她还是把小人当成蚂蚁的大工人。现在，她却成了需要研究巨人的“蚂蚁”。 与夏锄禾一同研究巨人的，还有其他几个机械人。 其中一个机械人的手指是由刀具组成的。 刀人在巨人身上划了一下，皮肤组织上出现一条裂痕，一丝血迹也无。 夏锄禾忍不住代入巨人，这种程度的伤口，大概就是无意间被蹭破了一点皮吧…… 刀人道：“碳基生物居然能发育得如此宏伟，值得研究。” 其他人纷纷点头应和。 刀人道：“切片吧，各个部位的组织，我都要一片。” “我也要。”旁边的马尾机械人道，“我要肌肉组织，研究一下巨人身上最具爆发力的部分，是否能为机械提供能源。” “我也要，我要开个新课题……” 研究员们议论纷纷，刀人看向夏锄禾：“夏教授，您觉得呢？” 夏锄禾眼前再次出现选项—— 是否支持巨人切片？ 是。 否。 第111章 选择 当选项出现时，时间静止。 根据众人的反应，夏锄禾不难推断，这是机械人第一次见到巨人。 但在女娲工厂中，巨人变成了工人，并且和小人自有一套相处逻辑。 这说明女娲工厂是未来。 在女娲工厂待了三天的夏锄禾，相当于提前知道了答案。面对副本的问题，夏锄禾只需要给出解题过程。 就是这个解题过程，有点一言难尽。 小人竟然想把巨人切片？ 当然不可以！ 刀人立刻问道：“为什么？大型碳基生物，研究价值很高。” 夏锄禾找理由的同时，还要指引研究方向：“碳基生物很脆弱，切片后无法再生，从肉体方向开展研究的话，或许和小型碳基生物区别不大。不如让他活着，从更高层次的维度展开研究。” 机械人窃窃私语，讨论声变大。 从他们的讨论中，夏锄禾得知了小人物种面临的困境。 小人的种族是类似灵魂的存在，机械只是灵魂的载体。 近些年来，灵魂一族的新生儿逐渐增多，与机械载体的融合度却越来越低。没有载体的灵魂，会渐渐衰弱。 小人尝试更换其他载体材料，但融合度都不够好。究其原因，还是灵魂太弱了。 夏锄禾回想女娲工厂四楼废弃的流水线。原来那个车间最初是用来加工机械体的。 现在看来，工厂夜间小人“吃”工人的现象，也能得到解释了。 小人在蚕食工人的灵魂，以此滋养自己的灵魂，从而提高与新身体的契合度。 虽然不知道灵魂小人的新身体最终为什么选择了巧克力……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夏锄禾推动副本世界的发展进度。 短短一天之内，时间不停跳跃。 夏锄禾经历了灵魂族研究巨人，得出巨人灵魂能滋养小人灵魂的结论。 巨人成了灵魂种族延续的希望。 灵魂种族由此开始寻找其他巨人的踪迹，并对现有的巨人进行克隆、衍生。 对巨人研究得越深入，灵魂一族越能发现巨人的智慧。 对此，刀人率先点出小人的顾虑：“如果肆无忌惮地让巨人繁衍，最多两三代，世界会迎来一场巨变，食物链顶端的位置要易主了。” 机械人一番讨论后，刀人cue夏锄禾：“夏教授，你怎么看？” 夏锄禾：……我静静站着看。 熟悉的选择框弹出来——你有没有控制巨人的办法？ 有。 没有。 夏锄禾很想选没有，她只想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啊，这种影响世界大格局的重要选择，为什么要交给她？！ 话说回来，选错了……又不会死。 反正她最多再坚持三天，就能退出副本了。到时候，小人作为统治者奴役巨人也好，作为奴隶被巨人玩弄也好，都和她没有关系。 夏锄禾厌烦地点击没有。 时间流动。 刀人cue夏锄禾“夏教授，你怎么看？” 夏锄禾：？？？我抱着胳膊冷笑着看。 熟悉的选择框——你有没有控制巨人的办法？ 有。 没有。 夏锄禾：…… 明明没有选择的余地，偏偏搞得仿佛真能选择似的。 夏锄禾麻木地点击有。 方才机械人也讨论过，维持小人地位不外乎两种途径。一种是增强小人的能力，另一种是削弱巨人。 小人经过千万年的发展，探索出能力最强的载体是机械，在这条路上难进寸步。 所以，实操性更强的是另一条路，削弱巨人。 小人对巨人的了解有限，提出的几个方法，例如提高畸变率、永生监禁等，都不太靠谱。 但夏锄禾可太了解碳基生物了。 夏锄禾疲惫地指点小人：“巨人最大的优势不在于肉体，而是智慧，要让他们无法学习无法思考。” 确立了指导思想，小人的手段花样百出。 首先是最根本的，衍生时期就刻意挑选拥有愚笨、懒惰等特性的人，进行克隆繁衍。 其次切断巨人的学习途径，让知识只在小人一族中流传。 最后让巨人疲于奔命，用微薄的薪水支付繁杂的劳动，提高巨人的生存难度。 所以，这也是夏锄禾在金字塔的最高两层需求中，没有见到代表巨人物品的原因之一。 小人在驯养巨人的过程中，摸索出最有效的愚人方式，那就是用规定和时间牢牢掌控巨人，而最好的实现方式就是工厂。 小人建造起巨大的工厂，巨人在里面工作，制造小人的载体，从而换取生存必需的物资。 同时，小人也找到了更合适的载体——代可可脂凭借制作方便、更换简单、巨人亲和度高和灵魂损耗低四大优点，成功取代金属。 代可可脂全面面世的那一天，副本又给了夏锄禾一个选择—— 是否将载体更换为代可可脂（更换后有机率获得永生或相关物品）。 是。 否。 面对括弧里的诱惑，夏锄禾心如止水。 她还记得，自己是在求死路上，意外进入废土的。 在废土永生，或在副本永生，对夏锄禾来说，都不是好的奖励。 更何况，还要看概率，她的运气……飘忽不定。 夏锄禾选择否。 时间匆匆流逝，眨眼到了副本的最后一天，副本中出现了成熟的女娲工厂。 夏锄禾对找到副本核心，已经不抱希望了。 副本世界正在向着夏锄禾初见的样子演化。 除了……目前尚未被拆掉的研究院大楼。 夏锄禾坐在大楼最高层晒太阳，金属关节被阳光晒得暖乎乎亮堂堂，连关节缝里都是阳光的恩赐。 这是巧克力小人无法享受的美好生活方式之一。 “你还真会享受啊！”楼顶上来一个被包在框里的人，是当初主张切片巨人的研究员之一，扎着马尾辫的那位。 马尾辫小人在代可可脂载体面世后，更换了载体，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出现。 夏锄禾翻身晒背：“嘛，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不像你，能永生的老妖怪~” 马尾辫小人轻笑：“我后悔了。” 灵魂适应过高契合度的代可可脂后，就没有办法再换成低契合度的机械体。不管到哪个世界，都没有后悔药可吃。 马尾辫小人道：“最近这段时间，我经常在想，我们做的事，是否正确。我想让灵魂一族延续下去，哪怕以桎梏另一个种族为代价。” “但我们的后代，真的想要这样的生活吗？无法沐浴阳光，无法接触水火，无法自由自在地奔跑跳跃，生活的目的变成了活着。我们不止禁锢了巨人一族，也禁锢了自己。” 局外人夏锄禾：“噢。” 太阳晒得她懒洋洋，懒到听不进任何言语，懒到无法思考。 马尾辫小人摇了摇头：“我做了个东西，你要不要来看？” 选择题。 夏锄禾要看。 马尾辫小人带夏锄禾进私人办公室，她拿出三管药剂。 “更换完载体的第一天，我就后悔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弥补的办法，所以我做出了这个，目前只有三支。注射药剂后，所有的人为更改都会消失，一切都能回到最合适的模样。” “我是个拎不清的人，所以将选择交给你。” 马尾辫小人将三管药剂推到夏锄禾面前。 选择出现—— 你要将药剂给哪个种族使用？ 灵魂族 巨人族 第112章 一切都好 夏锄禾牢牢扣住药水：“我选择，不使用。” 这几天，夏锄禾一直在想副本给她出选择题的用意。 所有的选择题中，最重要的问题有三个。 一是要不要把巨人切片，二是有没有控制巨人的办法，三是要不要更换载体。 第一个问题，以灵魂族的科技发展水平，即使把巨人切片了，也能研究出后续所需的技术，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第二个问题，副本强制夏锄禾选择有，仍旧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只与夏锄禾的个人命运有关，对两个种族的影响微乎其微。 所以，副本给的选择题，不管夏锄禾怎么选，都不会影响世界发展的进程。 那么，副本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夏锄禾习惯选择题的存在，并将她的思维局限在选择之中。 让她在看到最后一个选择题的时候，下意识思考“救”灵魂族，还是“救”巨人族，从而没有办法跳出问题。 但副本算漏了一点，夏锄禾是个非常善于总结的人。 夏锄禾早早总结出了所有选择题的特点——可供选择的答案是包含所有情况的全集。 是与否、去与不去、有与没有。 答案包含了所有情况。 如果最后一个选择题没有坑，那么它真正要问的应该是，你要使用药剂吗？可供选择的答案应该是，使用与不使用。 如果夏锄禾选择使用，那才会进展到下一步，给谁使用。 所以方才的问题，有一个隐藏答案——不使用。 当夏锄禾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副本坍缩。 马尾辫小人隔着保护罩，冲夏锄禾露出微笑。 世上确实没有后悔药，药剂救不了灵魂族，也救不了巨人族。 …… 腕表恢复信号，飞信里攒了99+未读消息。 路当归每天给夏锄禾发一张小黑的照片，有特殊饲料喂养，小黑肉眼可见地长大长壮。 黑亮水润的小狗眼，看得夏锄禾心软软。 04问夏锄禾：宝儿好乖好懂事！你是宝儿的亲姐姐吗？ 辛琱带着雕姐下副本，寻找能让她们融合的东西。 黎秋生、王琰和赵毛毛，一起进入论坛里记录的低危副本，通过共同战斗培养默契。 李月留言，食品店最近推出新品，等待夏锄禾品尝。 管家只有两个字：祝好。 …… 还有几条来自喵喵兵团的催促，生怕夏锄禾偷摸下副本（虽然夏锄禾确实偷摸下副本了）。 以及部分走私商人私聊夏锄禾，问货。 夏锄禾一一回复亲友的消息，应付喵喵兵团的催促，搁置商人的询问。 农场也有新消息—— 获得s级物品，万能药剂x3（可以完全治愈一切疾病，对基因病的治疗效果尤其显着），奖励经验25。 获得c级物品，灵魂族的机械载体x12，奖励经验10。 女娲工厂背景完善度80%，奖励经验80，开启工厂流水线功能。 当前经验160\/100（可升级）。 夏锄禾先给农场升级，农场地少，种出来的粮食优先做成了饲料，以至于夏锄禾的面包房，一个面包也没生产过，磨坊的磨也很久没派上用场了。 升级后的农场有了一百二十八块地，即一百二十八平米地，折合成常用的亩，实际只有0.2亩。 这次升级，农场解锁了新建筑——糖厂，需花费20万积分和三天的时间。 上次拍卖会，夏锄禾消耗了五分之四的糖，这次索性把新解锁的地，全部种上甘蔗。 还有流水线功能…… 夏锄禾见四下无人，立刻掏出面包房，面包房里多了两条流水线，一条是小面包，一条是法棍。 似乎只要投入原材料，支付一定的积分，就能使用。 夏锄禾挠头，粮食还是太少了，暂时用不上这种批量生产的流水线。 不过，方便是真方便呀~好好给农场升级，以后一定能用上！ 夏锄禾粗粗安抚过农场中的动物，检查了一下放回去的龙蛋，仍旧没有孵出来的迹象。 夏锄禾返回彩石基地，路上整理女娲工厂的背景。 夏锄禾这次，几乎全程参与了副本世界的发展，农场对副本背景完成度的评价却只有80%。 副本最后，马尾辫小人露出的古怪微笑，有什么含义吗？ 无论是改造巨人的灵魂族，还是制造灵魂载体的巨人族，他们都造不出完美的物种。 不，不仅是不完美，而是有着巨大的缺陷。 就像废土官方出于某些原因制出人造人，却又无法避免人造人的基因崩溃一样。 夏锄禾神情一凛。 女娲工厂为夏锄禾带来了一些新启发。 人造人有缺陷……是无法避免的技术缺陷，还是上层人有意为之？ 这个问题，让夏锄禾情不自禁打颤。 就像应和夏锄禾的开窍一样，背景完善度涨了10%。 夏锄禾冥思苦想，找到了疑似没有补全的最后10%的部分。 第113章 万能药剂 桌面足球机，夏锄禾穿越到“过去”的媒介。 这次穿越的感觉，和进入副本的感觉别无二致。如果将副本看作一个世界，那么每次进入副本都等同于一次穿越。 不同的是，桌面足球机是穿越时间的媒介，而副本核心，是穿越空间的媒介。 农场的奖励证实了夏锄禾的猜测—— 女娲工厂背景完善度100%，奖励经验10，当前经验70\/100。 背景完善度首次达成100%，解锁新功能世界之痕。 夏锄禾点开世界之痕，里面摆放着一本书——《女娲工厂》。 夏锄禾随手翻了翻，书的体裁是小说。 故事的主人公是索菲亚，从人物成长轨迹来看，索菲亚似乎是研究出药剂的马尾辫小人。 故事的结局，药剂没有被用在任何一个种族身上。 安于现状的灵魂一族和放弃思考的巨人一族，一致认为当前的生活状态才是最好的，他们不需要回到过去。 世上仅存的三支药剂被当权者毁去，研究出药剂的索菲亚落得个终身被囚的下场。 夏锄禾退出世界之痕的界面。很多时候，不用给故事赋予特殊的深意，或者非要从故事里找到什么，当个乐子，解解闷，就挺好。 如果真要说，从书中学到了什么，只有一点—— 世上没有后悔药。 与其悔恨过去，不如过好当下。 夏锄禾回忆起刚到废土时，心中时不时闪过悔恨之情。后悔没有珍惜在文明社会的生活，后悔轻易葬送生命……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她在废土拥有了更多更珍贵的东西，父母的下落也有了线索，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回到彩石基地，夏锄禾先去了无名之辈。 问过宝儿近期的生活，听宝儿讲了最近学的故事和算术后，夏锄禾掏出桌面足球机，两人玩了一会。 02好奇观战。 等宝儿玩累了，02拿起一个机械载体，摆动机械小人的四肢，惊叹不已：“材料太好了，几乎是目前科技的最顶端。制作技术也很好，灵活性极佳！” 02扔给夏锄禾一个埋怨的目光：“暴殄天物！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拿来做玩具！” 话音刚落，机械载体断了一条腿，“啪嗒”一声掉在足球桌上。 夏锄禾：“……” 02：“……” 02：“我来检查一下。” 02用异能探查机械载体的每一个角落：“少了几颗螺丝，不是什么大问题，一会我找几颗螺丝装上就行。没电了……唔，没有智能芯片。” 听到02说起螺丝，夏锄禾想起在废弃车间找到的几颗小螺丝和棒棒。 夏锄禾摊手，掌心是螺丝和棒棒：“你看这些能不能用？” 02双手一拍，12个机械载体、断腿和螺丝同时浮在空中，螺丝和断腿嗖嗖地组装到一起。 夏锄禾掌心的棒棒不停颤动。 02仔细看过：“咦，他们的控制芯片竟然长这样啊！” 在02的操控下，所谓的芯片缓缓断裂成12小段，不着痕迹地组装到机械载体的身体中。 然而机械载体还是不会动。 02从柜台里拿出一根线，连接腕表和机械载体，在腕表上敲打几下：“芯片里没有数据，可惜了。” “可惜什么？”夏锄禾不懂这些。 02用腕表给夏锄禾举例子：“就像一个高档腕表，硬件极好，可惜没装程序，连开机都做不到。” “不能装吗？” 店铺中安静下来。 夏锄禾猜到了原因，她将一支万能药剂握在手里。 02道：“会死。” “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夏锄禾问，“我给你彻底治愈基因缺陷的药，你找人帮我做应用。” 02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可怕：“算数！不光应用，芯片数据也能编！” “那我们先来商量一下合作细节吧！”夏锄禾将万能药剂放在桌面上。 02喉头滚动：“等我一下……123！123！” …… 02从地下室扯出123，123表情淡淡的，只是眉头没有舒展。 夏锄禾对她有些许印象，帮02看过店的人，很安静的小姑娘。 02兴奋：“你的病可以治好啦！” 123看也没看夏锄禾：“别想了，我说过没关系，我不想你再被人骗。” 02固执道：“这次不一样，她不骗人。” 123冲夏锄禾礼貌地笑笑，表情有点僵硬。她何尝不想治好病，但她已失望过太多太多次。 123轻声哄着02：“我不想治病，我以后都不用异能，现在这样就很好。” 夏锄禾看破她的顾虑：“向我证明你的能力，然后，你可以先试验一下药效，就知道我是不是骗子了。” 123淡淡道：“不好意思，证明不了。” 02忙去柜台后面拿出一堆证书，她指着04曾经展示过的一级工程师证书：“这张是真证书，123的。其他的证书是123用能力做的赝品，能骗过官方的检查。” 02掏出手机，点开一个app，塞到夏锄禾手里：“你玩玩这个，这是123以前做的。” app是一款火柴人跑酷游戏，火柴人圆圆的脸上特意画了两个酒窝。 夏锄禾随便玩了两局，操作丝滑流畅。 02从腕表上调出一个地图软件：“这也是123以前做的，可以连接到官方地图，每次都能免费下载最新地图。” 官方地图app每次更新，都要花费一定的积分才能解锁，123相当于做出了一个能实时更新的破解版。 02敛眸，恨不能剖出心给夏锄禾看：“还有这个，这是无名之辈的……” “够了。”123打断02。 123在头顶摸索了一会，然后用力一掀，露出一颗光头和一张斑驳的脸。 她的脸皮虽连在一起，却给人一种破碎感，似乎擦一下就会掉碎渣。 123捏住机械载体连着的线，闭上眼睛。 没多大会，夏锄禾看到她脸上的裂纹加深，几乎露出肌肉纹理。 02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123淡漠地睁开眼，眼中的蓝光一闪而逝。 桌面的小人跑了几步，在夏锄禾身旁停下：“夏小姐你好，第一次见到你，很高兴。” 夏锄禾觉得此刻店里的氛围有点严肃，而机械小人的声音太像ai，她脱口而出：“小爱同学，讲个笑话听听。” 小人道：“三角形去烧烤摊点了五串大腰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于是它变成了等腰三角形。” 夏锄禾笑了笑，把药剂递给123：“你试一下，不亏的，记得注射用。” 123迟疑地接过药剂。 夏锄禾道：“对了，谐音梗很好笑，我也有一个。你知道为什么猩猩走路很安静吗？” 02&123：“……” 夏锄禾自顾自道：“因为猩猩走路敲咪咪。” 123没有笑，自顾自走到柜台后面，翻找注射器。 她每周都要注射维持基因稳定的针剂，已经习惯给自己注射药品了。 虽然02百般保证，夏锄禾不是骗子，123还是信不过她，方才在芯片里刻录数据，也是为了让02别再哀求夏锄禾。 02和夏锄禾紧紧盯着123，一个眼中带着关切，一个眼中带着审视。 123摸着光秃秃的脑袋，没有头发长出来，身体也没有明显的变化，还是疲乏无力。 123转身面对02和夏锄禾：“我说过了，没有用。” “你的脸……”02嘴唇颤动，说不出话。 她连滚带爬地从店里找出一把小镜子，放在123面前。 镜子里，123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皮肤逐渐舒展。 123愣愣地低头，感受身体中逐渐汹涌的力量，如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她突然两步迈到夏锄禾面前，跪下，额头紧贴地面。 夏锄禾赶紧跳开：“别别别，折寿，咱正常交易就好。验收app的时候，我可不会嘴下留情。” 02也在柜台后面抹眼泪，又哭又笑的。 夏锄禾受不了这种氛围，脑子一抽：“小爱同学，放首歌来听听。”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闭嘴！” 夏锄禾深感无力，无名之辈没一个正常人，机器人到他们的地界都得变异。 123爬起来，笑了：“我只往它的数据库里导入了一个笑话和一首歌曲，用作测试。你喜欢这些的话，我把店里收集来的数据都导入进去。” 夏锄禾打了个冷颤，还是算了，无福消受。 123现在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乍一看就是个没有头发、普普通通的姑娘。五官周正，眼中有活气，颇有精神。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她脸上有许多细密的白色痕迹，看起来是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 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等头发长好，疤痕可能就消退了。 123问道：“小爱同学是它的名字吗？” 奇奇怪怪的。 “不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ai。”夏锄禾否认。 “哦，那你给它起个名字吧，它现在虽然只有最低级的学习能力，但也能记住自己的名字。等我给它升级，它就能学会很多东西了。” 夏锄禾摆手：“我起不好名字，你看着给它取。先把放你这，你随便折腾。” 夏锄禾不太能看得上这个机械小人。 即使机械小人拥有小爱那样的“大脑”，夏锄禾也不知道能让它干什么。它太小了，让它在小院里拖个地，估计都得花两三天。 夏锄禾更关心开发应用的事：“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按照之前和02说好的，两人签了一份协议，夏锄禾在协议里详细规定了应用需要包含的功能。 这款应用和官方论坛相似，用户可以自由发帖、交换消息、自由交易、发布悬赏等，同时拥有私聊功能和匿名功能。 不同的是，这款应用是邀请制，只有收到实时邀请码的人才能下载并注册该应用，而且夏锄禾是拥有最高权限的管理员。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应用内所有数据均可避开官方的监控。 后续如果需要其他功能，123要按照夏锄禾的要求，全力配合。 123爽快地签上名字：“能做，需要一点时间，一两周之后交给你。协议……要我帮忙找拥有特殊异能的人，下个禁制吗？” 所谓禁制，就像五星公司第一次和夏锄禾签合同，名字落下，甲方就能通过一些手段实时定位乙方的坐标，避免乙方跑路。 毕竟，法律在废土的约束力微乎其微，武力才能决定一切。 夏锄禾低头在腕表上点了几下：“不用，我相信你。” 她在追随者手册中看到了两个新名字—— 123（原名赵十二），技能：数据全知，忠诚度80（放心，绝对不会背叛你，但谁还没点小秘密）。 02（原名孙玲），技能：机械全知，忠诚度60（你说的话我都听，你让做的事，我看着做）。 夏锄禾：“……” 面对夏锄禾的信任，123大为感动，决定立马投入工作。 与之前动用异能后，产生不可逆损伤相比，123现在的状态好太多了。虽然没办法一鼓作气把夏锄禾想要的应用做出来，但工作一会，休息一会，身体完全不会受到伤害。 和123敲定更多细节后，夏锄禾去李姐食品店打包了一份所谓的新菜（毛豆烧鸡）。 李月非要让夏锄禾尝一口：“味道还不错吧？是你之前交给五星公司的小鸡培育的哦，我家金主最近很爱吃这道菜。” 原本喷喷香的毛豆，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夏锄禾不明白李月的意思，是在秀恩爱吗？她要怎么回？ 如果是在宝儿被绑之前，夏锄禾听到李月这么说，或许会打趣她几句，顺便感叹五星公司效率奇高。 但现在，知道那位金主的真实身份凌驾于五星公司之上，而且行事手段百无禁忌，甚至仍在觊觎宝儿，夏锄禾就如鲠在喉。 她干巴巴地夸菜品：“是挺好吃的。” 直到把菜带回小院，和路当归一起吃饭，夏锄禾也没吃几口。 路当归被夏锄禾影响，吃得也很少：“你有心事？” “没。” 路当归转移话题：“小黑最近掌握了一些新技能，你要看吗？” 夏锄禾点头。 “小黑！” 路当归一喊，小黑狗就哒哒哒地跑过来。 “立正！” 小黑狗蹲得板正，四只爪子几乎靠在一起，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稍息！” 小黑狗犹豫地迈出左前爪，收回，又犹豫地迈出右前爪。 夏锄禾乐了。 路当归有点懊恼，板着脸继续下口令：“握手。” 小黑又开始犹豫抬哪个爪子。 夏锄禾一把握住两只狗爪：“真厉害，比大黄厉害多了！” 路当归：“还有一个呢，还有后空翻。” 路当归伸手在空中画圈。 小黑挣脱夏锄禾的握手，在地上打了个滚。 …… 第114章 离开的念头 路当归纠正小黑：“不是这样的。” 路当归后空翻：“学会了吗？” 夏锄禾：“……”倒也不必如此。 路当归看她脸色好了许多，随口问道：“你之前说的有事，是去下副本了吗？” “嗯。”夏锄禾刚好消失七天。 “怎么不叫我？是我给你拖后腿了吗？”路当归的语气小心翼翼。 夏锄禾：“……”心里不合时宜的愧疚是怎么回事？！ 夏锄禾解释：“不是，是个单人副本，所以没和你说。” 路当归低眉顺眼：“嗯。” 夏锄禾：“……” 感觉很奇怪，好像手拉手上厕所的好朋友，突然有一天没有叫上对方，自己去厕所了似的。 不过夏锄禾并没有过和别人手拉手上厕所的经历，她只好道：“下次副本，我叫你？你来吗？如果还要去单人本，我也会提前告诉你。” 路当归应道：“来。” 夏锄禾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单人本，没有安全感，没人兜底，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 夏锄禾再次打开农场的时候，追随者手册又新增了两个人，03和04。 03（原名纪小水），技能：一击必杀，忠诚度40。 04（原名冯多），技能：寻宝鼠，忠诚度40。 应该是123的痊愈，让无名之辈的人产生了追随之心。 不过……怎么只有四个人？ 虽然之前炸出了无名之辈的成员确实很少，但也不该只有四个吧？算上01最少也要有五个？ 看着123高达80的忠诚度，夏锄禾勇敢发问：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无名之辈到底有几个人？ 123那边隔了一会才回复：5 夏锄禾放心了，果然。 01是他们的头领吗？ 我是在挖01的墙角吗？ 管他呢，凭本事挖的墙角。 夏锄禾将此事抛在脑后，闭目养神。 一闭眼，夏锄禾忍不住想起女娲工厂。 总觉得，这个副本在暗示人造人。 夏锄禾又给123发消息：你是人造人？ 123：对。我原本不该那么早发病，但是有次下副本，受副本的影响，基因崩溃提前到来，且崩溃彻底，现有的药完全控制不住 夏锄禾思考人造人存在的意义。 因为基地的存在，人类完全可以依靠自然生殖继续繁衍。 夏锄禾目前已知的，自然人的最大缺陷是进化概率低，而非进化者只能作为文明发展的燃料，对文明进展没有实际的推动意义。 所以，为了增加进化者的数量，才有了人造人的存在。 而人造人却要面临基因崩溃的问题，即使他们可以通过自然生殖繁衍后代，后代基因崩溃的概率还是远超自然人。 实际上，人造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燃料。 夏锄禾微微叹气，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不过对于上位者来说，人造人的缺陷似乎利大于弊。 一群有能力的人，为了治病疲于奔命，就没时间推翻阶级统治了。 夏锄禾想起副本中，小人为了永远控制巨人而采取的手段，心下一惊。 夏锄禾给管家发消息：你说，人造人基因崩溃是技术不成熟导致的，还是人为的呢？ 管家很快回复：夏小姐，您无需胡思乱想，在技术应用方面，五星公司是一家有良心的公司 放在以前，管家说出这种话，夏锄禾一定信了。 但在知道研究院的存在后，夏锄禾不得不多想。五星公司或许有良心，或许会将技术应用到极致。 但问题是，五星公司的技术是研究院给的啊…… 研究院的良心，可没人给它担保。 夏锄禾将女娲工厂的坐标发给管家：这个坐标，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管家：没有，在废土上没有任何标识 夏锄禾略略放心，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还是洗洗睡吧。 等夏锄禾洗漱过，准备睡觉的时候，管家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这个坐标，在空中之城对应着一家胚胎养护所 夏锄禾：…… 胚胎养护所，是人造人从单细胞发育成成熟婴儿的场所。 人造人的生命起点是一颗基因被重新编码的单细胞，单细胞在胚胎养护所的人造子宫里经历分裂、诱导、分化。 人造子宫能提供比自然子宫更多的营养，所以人造人从子宫中诞生时，和一岁的自然人差不多大，已经初步掌握了语言能力和行走能力。 接下来，新诞生的婴儿会被送到地下基地的育儿所，接受统一的教育和养育，直至进化。 人造人中的进化者前几年，赚取的积分主要用于偿还育儿所，后几年则要积攒下来为基因崩溃做准备。 而没有进化的人造人则被扔进基地的各种生产中心，终身工作，直至发病去世。 如果人造人的发病是一种刻意设定的程序，这将是全体人类的悲哀。 是上层人对下层人无情的愚弄与嘲讽，赤裸裸的利用与压榨。 为什么要将基因崩溃设定在三十五岁左右？ 因为三十五岁之后，人类的体力与脑力下降。在危机四伏的废土和副本中，获得的资源将慢慢少于生存消耗的资源，难以为基地带来更多收益。 夏锄禾狠狠拍脑袋，不可以再想下去了，这只是一个猜想。 不要想，不要证实。 要活着，要变强。 夏锄禾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而心底化不去的悲哀在提醒她。 她和人造人一样，她的命运，在出生之前，就被写好了。 夏锄禾无法自控地冒出一个念头——离开，离开基地。 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固有的体系，是件无法完成的事。 相比之下，推倒重建，更加容易。 第115章 为死去的王三 迷迷糊糊间，夏锄禾想，为什么要改变？为什么要重建？ 维持现状不是很好吗？ 她有花不完的积分，有充足的食物，有很好的朋友和家人，有愿意为她做事的人。就连寻找父母的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进化者、人造人、普通人……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权益是靠自己争取的，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一个局外人瞎操什么心。 夏锄禾翻了个身。 做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不听，不看，不动，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夏锄禾沉沉睡去。 …… 次日一早，夏锄禾被杜桢的消息一通狂轰滥炸。 杜桢还是那些话，来回地说副本核心，一起下副本之类的。 夏锄禾掂量了一下，副本核心就没有不珍贵的，碰到其他更好的，更舍不得给，还不如给她一支万能药剂，了结此事。 夏锄禾将药剂送到圣火喵喵兵团，杜桢找兵团里的鉴定师验过，确定是副本核心无疑。 杜桢叹气。 除了123那种特殊的情况，大多数人依靠废土现有的药品，都能控制好疾病。对大兵团来说，万能药剂这种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杜桢又问她下副本的事，似乎小三花也很在意这件事。 辛大佬和黎秋生等人在副本里才过了三天，夏锄禾想等自己这边有人了再一起去，便推托还要几天的准备时间，准备好了再通知她。 杜桢总不好把夏锄禾押到副本中，只好暂时作罢。 123的应用还没有做好，夏锄禾不想总在基地中待着，想到之前无意间解锁的魔法胡萝卜和甘蔗，她打算再去废土碰碰运气。 于是，夏锄禾和路当归一起接了五星公司的任务。 两人没走很远，白天在天涯站附近游荡，晚上回站内休息。 路当归感知过废土的污染程度，大黄和小黑完全可以在废土奔跑。 二人二狗痛痛快快在废土撒欢，三天里捕捉大大小小的动植物无数，可惜运气不好，没有一种能繁育的。 等夏锄禾和路当归回到彩石基地，下副本的那几位也尽数回来了。 几人时隔多日，再度重聚于李姐食品店。 或许是李月精心照顾的缘故，李姐食品店的向日葵竟还未落败。 李月做了一大桌子菜，食材皆是农场出品，鸡鸭鹅豆，菜品十分丰盛。 王琰尚未大好，唇边仍有短小的老鼠胡须。 王琰自从离开喵喵兵团，无家可回，也不好意思找夏锄禾，就暂时住在旅店里。结果在旅店碰到了赵毛毛，两人索性一起住双人间，最俩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赵毛毛拿王琰的胡须打趣。 “他那几根胡子，天天宝贝得不得了，说什么拔了会破财，就一直留着。胡须掉了还捡起来，放在专门的瓶子里。” 王琰反驳他：“你懂什么，胡须能带来好运和财运，你想要还没有呢！” 王琰讨好地冲夏锄禾笑：“夏姐，我把瓶子里的胡须送你！” 曾经挖过的坑，终究是绊了自己。 夏锄禾真诚微笑，真心实意地建议：“不用，你留着就好，我不缺财。” 王琰拍胸脯保证：“你啥时候想要，随时找我。” 夏锄禾知道王琰离开了喵喵兵团，就一直等着他来找自己，结果等到现在也没结果。虽然忠诚度一直保持在85，夏锄禾却也摸不准王琰在想什么。 饭快吃完的时候，王琰接了个电话，来自他的父母。 这次王琰没有避开众人，王爹又提起副本和积分的事。 王琰沉默片刻，开口道：“最近几个副本，我确实赚到积分了，差不多两百万。” “哎呦，三儿，我的好儿子，真出息了，我跟你娘，后半辈子就指望你了。你快，今天就给我们赎身！” 王爹乐得嗓门贼亮，饭桌上的几人听得一清二楚。 王琰道：“我在副本里受伤了，五星公司有药可以治，要花积分。” 王爹的兴致明显落下去：“治嘛，治好病，剩下的积分应该也够给我、或者你妈一个人赎身的吧？先赎一个也行。” “不够，治病要两百多万。”王琰道，“爸，你们能想办法借我点吗？我之前给家里打了那么多积分。” “三儿呀，我们哪有积分，家里那么多嘴等着吃饭。你这样，你先回家，咱再商量治病的事。” 王琰挂了电话。 那边很快又打过来，还是说劝他回家的话。 王琰态度罕见地强硬起来：“你们是不是不想让我治？” 那边开始用从长计议之类的话搪塞。 “两百万积分，和你们儿子的命，你们选一个。” 王爹支支吾吾起来。 “爸爸，妈妈。”王琰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累，我不想治病了，我不想活了。” 王爹王妈不停地劝王琰，回家，再想想。 王琰道：“我把钱打给你们，我想找个漂亮的副本，死在里面。儿子不能再尽孝了。” 对面还在劝。 王琰转了两百万积分过去。 王爹王妈沉默，随即改了口风：“你照顾好自己啊，累了就好好歇歇。三儿……你哪天走？我跟你妈看能不能请假去送送你。” 王琰没有回答，饭桌上的人皆屏住呼吸。 对面也没有说话。 这么僵持了一会，对面挂了电话。 王琰喝了口水，喉头滚动，笑道：“吃饭呀，看我能看饱吗？” 辛琱喊他：“王火火，你牛啊，你又生什么病了？” 王琰摸了摸自己的宝贝胡须：“我都快好了。死的是王三儿，跟我王琰有什么关系。” 他不知是解释给其他人听，还是给自己听。 “他们自己选的，他们要两百万，不要儿子。” 之前设计金忠的拍卖会，黑二讹的钱，都被夏锄禾等人劫走了，王琰因此大赚一笔。 时隔这么久，如何处理和父母的关系，他也想通了。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父母认他这个儿子，他就继续尽孝，和以前一样对他们好，给他们积分，照顾他们。 如果父母要积分，那他们的儿子就死了。 不是别人害死的，是他们亲自掐灭了儿子活着的希望。 世上从此再无王三儿。 从李姐食品店出来，周围再没外人，王琰终于向夏锄禾请求，永远跟随夏锄禾。 夏锄禾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是不喜欢你的父母，但我也没挑唆你和父母断绝关系。这种事，你要想清楚了，不要被别人左右，以后后悔了也怪不得别人。” “我知道。”王琰道，“我早想清楚了。” 王琰瞥了眼黎秋生：“我已经很幸运了，我付出的代价很小，我的……他们也得偿所愿了。” 夏锄禾扶额：“好啊，欢迎加入……农场，跟你介绍一下，小组织，无基地，就……” 夏锄禾点了点人头：“就我们六个，刚组没多久。” 王琰笑，夏锄禾也笑。 是时候，该给团伙起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了，不能老用xx农场糊弄。 王琰说，今天想跟她们回小院。 夏锄禾没有拒绝。 到了小院，几个女生聚在客厅。 王琰蹲在墙角，面对把防风罩打得噼啪作响的黄沙，大哭一通。 为死去的王三。 第116章 两个故事的威力 客厅内。 黎秋生偷瞄夏锄禾。 对上夏锄禾的视线，心虚转头。 黎秋生再偷瞄夏锄禾。 再对上夏锄禾的视线，再心虚转头。 黎秋生又偷瞄夏锄禾…… 黎秋生举双手投降：“好吧，是我说的。我只是给他讲了两个故事，没给他出装病骗人的主意啊！” 夏锄禾眯眼，审视黎秋生。 黎秋生立刻狡辩：“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夏锄禾：“？怎么又是我的锅？” 黎秋生没空计较夏锄禾嘴里的奇怪词汇：“不是你说，让他多找我聊天什么的吗？” 夏锄禾略一思索，确实是她说过的话。当时王琰生病，她拒绝借给王琰积分，怕王琰想不开，所以劝他多和黎秋生等人聊聊天。 但是！夏锄禾真的单纯地想让王琰放宽心，没想让他直接和吸血鬼父母断绝关系啊！ 不过…… 事已至此，晚上搞点饮料庆祝一下吧！ 夏锄禾很好奇黎秋生讲了什么故事，居然有那么大的威力。 黎秋生拍脑壳：“故事的主角，我也记不清他的名字了，叫什么……砸，这个小砸进化出了十分厉害的异能，有次见义勇为杀了大坏人的儿子。大坏人就骂小砸的爹，说他管不好孩子，要让他爹整个基地的人给自个儿子陪葬。小砸的爹本来就不喜欢小砸，这下更是恨他惹祸，恨不能将他斩了送给大坏蛋……小砸不想牵连父母和基地的人，就说——” 黎秋生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刀，激动地对着自己比比划划：“大坏蛋，你且听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老登，今日我便剔骨还父，削肉还母，我不连累你！” 夏锄禾：“……” 槽多无口！ 夏锄禾开头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剔骨还父才反应过来，什么小砸！这不是哪吒吗？！ 还有什么“老登”，夏锄禾怀疑黎秋生压根不知道这俩字的意思，就……学舌，哪位大神给她讲的这故事啊？ 黎秋生激动地握紧小刀感慨：“帅啊，剔骨还父，削肉还母，这行为就是最有力的控诉！你给的血肉在禁锢我，我不想要，我还给你。我要做我自己！” 哪吒这种自在不羁、极具反叛精神的人物，黎秋生喜欢他也不奇怪，王琰听了颇受鼓舞也很正常。 夏锄禾倒要听听第二个故事是什么。 黎秋生讲完哪吒，却不讲了。 夏锄禾追问：“你不是说讲了两个故事吗？” 黎秋生一挥手，小刀差点从手中甩出去：“第二个故事没啥意思，不说也行。” 夏锄禾正要再催，路当归忽然道：“不想说，就不说。” “也不是不想说。”黎秋生又拍脑袋，“哎呀，说就说吧。” “就有个小姑娘，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十六七岁还没进化。她的父母想拿她换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这小孩有个哥是进化者，这对父母就想赌他是不是也是个进化者。” 夏锄禾听明白了，这是大号练废了，想用大号换个小号重新练。 但是进化这种事情，不是概率很低吗？而且，官方会允许这种事情存在？ 黎秋生继续讲：“小姑娘不愿意嘛，就学着小砸剔骨还父，削肉还母。结果学砸了，流了好多血，可能是死了吧，死后成了一抔土，被丢到基地外。” 夏锄禾：“……” 她还以为是黎秋生自己的故事，结果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这种故事不能鼓舞人心吧？ 还好故事还在继续：“变成土的小姑娘，遇到了美丽心善的仙女，仙女给她浇水，她就活过来啦。从此，废土就多了个无父无母，自由快乐，随时变土的大姑娘~” 夏锄禾琢磨着，故事的主角，好像就是秋生？ 路当归似乎没听出来，问道：“没有了吗？她后来过得还好吗？她的父母呢？” “过得挺好的吧，很快乐。她没怎么关注过她的父母，后来无意间得知，他们似乎花了很大的代价，又有了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基地有次发生动乱，反叛军潜入，杀了许多非进化者，他们一家三口似乎都死在这次动乱了。” 夏锄禾：“……” 对这个故事，夏锄禾决定不予评价。 在穿越废土之前，夏锄禾是个彻头彻尾的妈宝女、爹宝女。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原生家庭非常幸福，所以看到其他人不幸的原生家庭，她都会选择闭嘴。 夏锄禾问起故事中的关键角色：“仙女是怎么让人死而复生的？” “不知道，仙女总是有些仙法的。”黎秋生答。 “仙女长什么样呀？” “穿着黑袍子，下巴白白的，很好看，手凉凉的，也很好看。” “怎么只有下巴白白的？其他地方不白吗？” 黎秋生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我只看到了下巴。” 夏锄禾&路当归：“……” 黎秋生后知后觉：“……” 王琰哭完，眼睛红润润，进来就问：“你们咋不说话？” 黎秋生冷漠：“说完了。” 夏锄禾拿杯子，给几人倒饮料：“干杯！敬自由！” 黎秋生一下又高兴起来：“干杯！自由万岁！” 王琰跟着举杯：“干杯？” 路当归无声地做了个“干杯”的口型。 喝完饮料，夜幕即将来临，夏锄禾无情地把王琰赶回基地，小院里可没地方给他住。 把人赶走之后，夏锄禾才想起来正事一件没干，组织的名字没有起，下次一起进副本的事也没说。 夏锄禾找02请成立组织的事。 无名之辈只有五个人，对她们六人小队来说，非常具有参考价值。 和02聊了一通，夏锄禾才得知，无名之辈竟然是没在官方登记过的野生组织…… 在官方登记过的兵团，有两个好处。 一是出门在外，遇到守卫军或储备军，报上名号，人家会稍微照顾你一下，再不济也会对你客气点。 二是能接到一些报酬丰厚，风险低的高回报任务，不过这些任务会优先考虑给大兵团。比如圣火喵喵兵团之前接的，描述副本核心的任务。 像无名之辈这种野生组织，完全处于没人管没人问的状态，哪天想解散就随便解散了。 夏锄禾不需要从官方获得好处，不用报备，也不会被关注，这一点让她十分满意。 夏锄禾索性拉了个六人群。 成员：夏锄禾，路当归，夏宝儿，黎秋生，王琰，赵毛毛。 第117章 第五个副本——奇异种子 夏锄禾：有两件事。 夏锄禾：一是我决定暂时成立一个野生小组织，初始成员就我们六个，大家可以一起想个名字。 夏锄禾：二是过几天，我们会和圣火喵喵兵团一起下副本，你们要参加吗？ 除了王琰，底下一排的“要”。 夏锄禾把夏宝儿的消息单独拎出来：你不行，你过两年再说 王琰被新姐和老姐约着一起下副本的消息给震麻了，这两位姐是早有预谋吗？ 王琰在焦虑不安中，顶着巨大的压力回：要 夏锄禾：好，第一件事不着急，大家慢慢想 得了几个人确切的回答，夏锄禾找辛琱问了一嘴。辛琱拒绝了，雕姐最近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辛琱明天要立刻下副本，继续找能让两人合二为一的办法。 夏锄禾给辛琱提供线索：之前在桃源村，无影说灯塔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 没有辛大佬的加入，夏锄禾这边就五个人。 夏锄禾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发给杜桢。 杜桢：嗯，我们这边和你们差不多。我、老秦、团长和小三花 夏锄禾觉得，杜桢嘴里的差不多，差得有点多。 夏锄禾：苏叶呢？还有你们团长，没有名字吗？ 杜桢：小叶有事。你可以叫她阿豹 夏锄禾：你们有副本的坐标吗？ 杜桢：看你，如果你没有想去的坐标，我们可以提供一个 夏锄禾点开农场，看了眼副本定位器（体验版），决定收回之前的评价。 前情提要很好用，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风险，提供线索。动物们可以自己繁殖，或许等搞到真正的转盘后，融合成正式的副本定位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夏锄禾又抽了个副本——奇异种子。 妈妈，你说的种子是什么啊？ 是希望。 妈妈，我能给你生产种子不？ 你不能。 妈妈，那我需要种子吗？ 你不用。 妈妈，你为什么养我？是因为我能给你带来希望吗？ 嗯，你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妈妈，我好开心，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 妈妈，我一定会为你找到种子，找到希望。 妈妈，我好想你，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我自己。 妈妈，你还在吗？我好渴，我变干了，变丑了，我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妈妈，这里有好多虫子，我好疼，我要被吃掉了。 妈妈…… 妈妈…… 妈妈…… 妈妈，我找到你了，我们永远不分离。 …… 夏锄禾：…… 体验版副本定位器是不是有点问题，前情提要一个比一个恐怖。 根据农场提供的线索分析，这个副本的关键点在于种子和母子。 前几句话，这对母子的关系还很正常，到后面画风突变，似乎是母亲把孩子埋到土里，孩子又找到了妈妈。 死而复生的恐怖故事。 夏锄禾生出几分抗拒之心。 夏锄禾：桢姐，你们那里，有哪些副本可选？ 杜桢给夏锄禾发来几个坐标：第一个是官方登记过的大型副本，自由度很高，但也因此很难找到副本核心。阿豹想和你一起下副本，就是想看你找副本核心。如果这次没找到…… 杜桢的言外之意，阿豹大概缠上夏锄禾了，除非亲自和夏锄禾一起经历找副本核心的过程。 杜桢：另外几个坐标，不确定是否还有副本，是兵团里其他人近期发布的可疑地点，要等过去才能判断是否有副本。 夏锄禾一看，圣火喵喵找的副本还没有农场抽出来的副本靠谱。 夏锄禾把奇异种子副本的坐标发给杜桢：我这边只有这一个副本坐标，信息有限，只知道部分信息和种子、母子关系有关。 杜桢：有种子？或许在这个副本里，能有不错的收获 两人最终敲定，三天后在奇异种子副本的坐标点相聚。 三天里，武器该保养的保养，该补货的补货。 三天后，两队人马在坐标点会面。 让王琰比较安心的是，桢姐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老秦也没有因为他脱离兵团而疏远他。 阿豹还是穿着之前那双脏脏的鞋，小三花从她袍子领口处探出一双小耳朵。 夏锄禾随口问道：“小叶呢？” 小三花的耳朵晃了晃。 杜桢道：“她有其他事。” 八人一猫没多寒暄，各自带着自己的队友，直接进副本。 副本落地处是一间类似安全屋的房间，潮湿憋闷，灯光惨白黯淡。 房间中有五个面色灰白的男人，男人们虎视眈眈，互相戒备，大声争吵。 看到新进来的进化者，五人之间的氛围瞬间改变，所有的警惕消弭于无形。 夏锄禾只听到一句“先成队再说”。 为首的男人下意识整了整衣服，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你们是一起的吗？” 夏锄禾和杜桢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是。” 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对抗类的副本，三到五人组成一队。成队后才有下一步提示，我们几个在这等了……两天了，还好你们来了，不然这次要白白耽误七天。” “那我们正好分成三队。”杜桢道。 夏锄禾瞬间意识到在她们来之前，这五个男人在吵分队的事，但是五个人，再怎么分，也分不成两个队伍。 夏锄禾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房间很空旷，黯淡的灯光只能照亮中央一片区域，所幸进化者的夜视能力让夏锄禾看清了墙角的情况。 房间里很脏，大量灰尘和蛛网缠绕堆积在墙角。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垂头倚在墙角。 夏锄禾给路当归使了个眼色，让她盯着那几个男人，自己去墙角查看情况。 那人一动不动。 夏锄禾蹲在地上，低声询问：“你好？” 地上的人没有反应。 夏锄禾想拍她一下，房间中的男人喊道：“别动她！” 第118章 我活着但我已经死了 男人道：“她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墙角的尸体抬起头，腐败的脸皮摇摇欲坠，两颗血肉模糊的眼洞对上夏锄禾的眼睛。 两个黑影从眼洞中一闪而过，似乎是小虫子。 “妈妈，这里有好多虫子，我好疼，我要被吃掉了。” 夏锄禾不由自主想起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奇怪，有什么东西应该狠狠跳一下的，但这次它没有动静。 死人为什么会动？ 难道这具尸体就是副本中的孩子吗？ 不太像。 这具躯体相对较小，长发被编成脏辫，更像一名成年女性。 虽然也可能是个酷爱脏辫的小个子男人，但夏锄禾没有兴趣更进一步检查。 尸体面部部分区域依稀可见白骨，夏锄禾以少得可怜约等于没有的法医知识推断，至少死了半个月吧？ 这具尸体的存在，或许正是副本的设定。 夏锄禾缓步走回队伍，奇怪，尸体烂成那样，为什么所有人都没闻到臭味？ 闻…… 夏锄禾这才意识到，她似乎很久没有呼吸了。 她将手指放在脉搏上，没有搏动，心脏……也没有跳动。 哦，刚刚尸体抬头的时候，她应该被吓一跳的，但实际上没有。所以，她好像已经死了。 夏锄禾抓起路当归的手腕，也没有脉搏。 队伍里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死了，除了…… 面色古怪的阿豹。 男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你很敏锐。我们来的时候，那具尸体还能在地上拖行。半天后，我们才发现自己死了。” 如此说来，男人们青白的面色也说得过去。 夏锄禾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身体已经死亡，七天后还能出去吗？ 头顶灯光闪烁，灯管旁边的天花板松动，一阵阵白腻的灰在空中飘飞。 灰尘落在夏锄禾的眼球上，没有干涩的感觉。 灰尘落在夏锄禾鼻腔中，不想打喷嚏。 …… 天花板被掀起，短暂地露出一点光，一个半人高的花盆被绳子吊着放下来。放花盆的动作重复了三次。 随即一架软梯从天花板伸下来，一位身穿宇航服的人缓慢地沿着梯子向下。 宇航服脏污破旧，脖颈部和头部的连接处有细微的裂缝。 宇航员动作缓慢僵硬地伸出手，手里有三包种子。 宇航员将种子挨个放在盆里，示意每组一个大花盆和一个种子。他将手放在花盆中，做了个拔高的手势，然后两只手拢在一起，开花。 男人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比赛种花，谁先种出来，谁就赢吗？” 宇航员点头，又摇头。他又做了一遍合拢、开花、合拢的动作。 夏锄禾检查了一下种子，发现这些种子有小麦、燕麦、菜籽和植物块茎，这些植物并不属于观赏类。 夏锄禾问：“是让种子成熟就可以吧？” 宇航员点点头。看到外来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宇航员慢吞吞地转身，想要离开。 夏锄禾在他身后追问：“赢了的人有什么奖励？” 宇航员歪了歪脑袋，指了指天被掀开的天花板和软梯。 等宇航员爬上去后，软梯仍旧垂在房间中。 夏锄禾几下爬上去，然后她看到了穿进废土后，最有生命力的一幕。 无数的瓜果蔬菜，盎然绿意，绵延千里，一眼望不到头。 脚旁，脑袋大小的西瓜们藏在藤蔓和叶子下，像害羞的小姑娘。 隔了两米远的地方，支起长长一道竹竿，交缠不休的黄瓜秧爬满竹竿，孕育出大大小小的黄瓜…… 每个爬上来的人，都站定不敢动，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夏锄禾问：“赢了的人，这些可以全部拿走吗？” 宇航员点头，缓慢地转身离开。 他的动作异常迟缓，腰部的缝隙似乎又大了一点。宇航服不像是穿久了磨破的，更像是衣服里的人太过臃肿，把衣服撑大了，撑破了。 夏锄禾收起不合时宜的想法，偷偷摸摸、不动声色地蹲下，收西瓜。 西瓜从地里消失。 夏锄禾快速瞄了一眼农场。 …… 嗯？西瓜呢？ 脑袋那么大的西瓜呢？ 怎么和孙悟空打下来的人参果一样，消失不见了？ 夏锄禾不信邪地又收了两个西瓜，农场还是老样子，别说西瓜了，连瓜皮都没有。 夏锄禾往旁边走了两步，换成收黄瓜。 只见眼前瓜果变少，不见农场瓜果变多。 能量守恒定律，在副本里面失效了。 夏锄禾看向自己有些潮湿的手心，整个人被失望笼罩。 这个副本似乎没有空子可钻，不是第一，就拿不走一点东西。 不过，夏锄禾最不理解的是，简简单单地比赛种植这件事，为什么要把进化者变成尸体，又为什么让他们住在地下。 其他人似乎没想那么多，黎秋生已经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 黎秋生把自家队伍的花盆放在天花板的洞下面，开动异能不停圈土，堆土，让土落到盆里。 其他人见状，也颇有危机感地踩着黎秋生变成的土壤，尝试把花盆拉出来，或者往盆里运土。 等黎秋生被踩了好几脚，疼得嗷嗷叫，决定改变策略的时候，一看自家花盆，空空如也，别说土了，一粒灰尘也无。 黎秋生愤怒：“我土呢？我那么大一堆土呢？谁偷了我的土？” 杜桢苦笑：“没人偷你的土。” 她当着黎秋生的面，抓了一把土，丢进花盆中。 土壤落到盆里，在触底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19章 消失的土壤 黎秋生喃喃：“是不让用副本里的土吗？” 没人能够回答她。 黎秋生突发奇想：“如果我用自己身上的土呢？” 黎秋生每次变成土，再变回来，都是全乎的，从来没试过在自身为土的状态下分一块出去。 这次，为了夺第一，拼了！ 黎秋生化为土壤，慢慢挪到花盆中，她将属于头发的土壤分出来一点，随即快速变成人。 然后那点少少的土壤，在黎秋生眼皮子底下，缓缓地变成头发，飘到盆底。像是一群小土坷垃，偏有一块傻乎乎地慢了一拍。 夏锄禾欲言又止：“你的头发……” “怎么啦？”黎秋生挠头，她的头发长，短一点也没关系，过段时间就长回来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豹一阵爆笑。 黎秋生说她：“莫名其妙。” 阿豹指着自己的眼球：“你靠近些，看我的眼睛。” 黎秋生知道阿豹和自家老大目前是秘密盟友，不会害自己，所以放心地按她说的做。 阿豹的眼睛圆溜溜的，偏琥珀色，认真去看的时候，像是望入一面铜镜中。只是因为阿豹变成了尸体，所以这面铜镜如今蒙了翳，失了光泽。 然而即使是蒙尘的铜镜，也足够黎秋生看清自己头顶的鸡窝。她分掉的那块头发，不偏不倚正是头顶那一块。以至于她现在底部的头发正常垂着，头顶那一圈却短短的，炸了窝。 急着抱窝的母鸡，都不乐意住她头上。 夏锄禾不动声色地看阿豹和黎秋生互动，方才阿豹给她的感觉，不像一个人类。 路当归任劳任怨地清理花盆，把话题拉入正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植物生长需要土壤、水、阳光、二氧化碳和各种微量元素，但现在，他们连土壤都找不到。 那几个男人已经将花盆从地下室拉出来了，似乎是看出夏锄禾和杜桢两队人之间的竞争意识很弱，男人选择主动避开两队：“我们今晚，不在地下室住了，在外面方便一点。” 夏锄禾看着他们拉花盆的背影，有点僵硬，似乎是死了两天的缘故。 花盆从植物上碾压过，盆外倒是沾了不少土。 废土下层没有可供种植的土壤，大多数普通人终其一生也接触不到精细的种植技术。在废土人眼中，种植就是把种子放到土里，浇水，等待收获。 这群男人，哪来的自信，能把副本里的植物养出来？ 如果他们几人中，没有人进化出植物相关的异能，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他们藏了线索没说。 提早两天进副本，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夏锄禾低声吩咐黎秋生：“你跟着他们，看他们要做什么。如果有危险，或异常情况，立刻回来。” 黎秋生点头，悄无声息地化土，借着植物藤蔓枝叶的掩藏，完美地跟在男人们的身后。 待完全看不到男人们的身影，夏锄禾和杜桢相视一眼，两队人纷纷跳入地下室，以防另一队的人有办法偷听。 夏锄禾看向阿豹：“我们两队怎么办？” 阿豹跃跃欲试：“我想和你比一比，咱看看谁能率先让种子成熟。” 杜桢把她摁到身后：“假装竞争，实则合作。不管我们哪一队拿到第一，东西都按人头分。” 小三花“喵”了一声，示意它也是人头的一份子。 虽然杜桢几人中没有懂得种植的，但是此刻副本已显示出它不同寻常的力量，会种植显得无足轻重。 杜桢的提议还算公平，夏锄禾欣然同意。 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阿豹。 夏锄禾也寻摸出点不对，阿豹说是兵团团长，怎么感觉真正主事的人是杜桢？ …… 既然土培不行，那就试试水培。 夏锄禾从农场中拿出一大桶水，倒入盆里。 然而水落进去，仍是消失无影。方才轻了一点的水桶，立刻又变重了。这水怎么倒进去的，最后又怎么回来了。 阿豹小声逼逼：“那个人只让我们种出东西，没说必须要用这个花盆吧？” 夏锄禾想起宇航员将种子放入花盆中的情景，觉得事情绝不会像阿豹说的那么简单。但不管成不成，总归要试一试。 天花板附近到处是土壤和植物，夏锄禾不想把种子种在旁边。 一方面是这里植物多，万一把特定种子的芽和其他植物弄混，白忙活一场。另一方面，土壤不透明，不好观察种子的变化。 夏锄禾用瓶子做水培容器，丢了几粒种子进去。 如果阿豹提出的方法有用，几个小时就能看出种子的变化，到时候再全部采用这种方法也来得及。 夏锄禾把瓶子放入农场：“我想去其他地方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你们要去吗？” 杜桢摇头：“我们在附近就好。” 阿豹却道：“我和你一起去。” 夏锄禾提醒她：“你要记住，我们现在是竞争关系。” 阿豹理不直气也壮：“我知道，我观察竞争对手的策略不行吗？你不也把那土妞支出去观察另一队了吗？” 夏锄禾：“……” 想跟就跟着吧。 夏锄禾也要留下一个人，省得错过什么线索。怕王琰留下尴尬，所以人选只剩下赵毛毛。 四人一猫接连爬出地下室。 夏锄禾沿着植物种类交错的地方走，方才被花盆蹍碎的植物，此刻竟然恢复如初。 西瓜、黄瓜、冬瓜、西红柿、向日葵、萝卜、花生、白菜……各种成熟期不同的植物，毫无规律地聚集在一起，同时结出最鲜美的果实。 既然瓜果放不进农场中，那吃到肚子里呢？ 夏锄禾揪了一根水灵灵的嫩黄瓜。 刚想直接在衣服上擦擦黄瓜上的刺，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个死人…… 心里膈应，还是浪费一点水洗了。 夏锄禾咬一口黄瓜，黄瓜短了一截，嘴巴里却空落落的。 夏锄禾担心尸体分辨不出嘴里的东西，呸了一下，什么都没呸出来。 手中短了一截的黄瓜缓缓消失，只在夏锄禾掌心留下一点沾过的水。 中看不中吃！ 夏锄禾痛心疾首，平白浪费了半瓶水。 其他的果实，也和这根黄瓜大同小异。摘下来的时候好好的，只要往嘴里放，就立马玩消失。 除了一些植物上自带的水啊、灰啊之类的东西，什么都没剩下。 夏锄禾一通摘，最后把饱满的向日葵都掰了下来，向日葵不好摘，磨得她尸手都发热了。 农场里，用来实验的水培种子丝毫没有变化，仍旧干瘪瘪的，连吸水变饱满的迹象都没有。 夏锄禾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终极目标是找到副本核心，竞争与比拼只是顺带的。 与其研究怎么让种子发芽、成长、成熟，不如好好想想，有了种子之后，那对母子的线索在哪里。 第120章 尸体的异状 夏锄禾边走，边让路当归帮忙探查周遭的污染水平是否有波动。 遗憾的是，沿着一个方向走到尽头，路当归也没查探到异常之处。 而她们走过的方向，似乎只是巨大植物园的一半。若是想全部探查完，估计要一直查到半夜。 副本的夜晚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夏锄禾不准备在第一个夜晚冒险。 阿豹刚开始颇有耐心地跟在夏锄禾等人身后，跟了一会，她就揣着猫猫，跑到别处耍了。 回去的路上，夏锄禾一直觉得手心暖烘烘的。从摘过向日葵就这样了，发热的迹象散得很慢。 快走到地下室的时候，夏锄禾忍不住把手放到西瓜上降温。 手掌放到西瓜上，西瓜渐渐虚化，消失不见。 夏锄禾：“……” 怎么？连碰都不让碰了吗？ 不过，西瓜好像确实起到了降温的效果，手掌不再觉得温暖。 夏锄禾等人陆续进入地下室。 杜桢问道：“阿豹呢？” “没注意。”出去前，夏锄禾就提醒过阿豹，她们在明面上不是一队的。后面阿豹跑掉，夏锄禾便没喊她。 杜桢叹气，活像个操心孩子的慈母。 赵毛毛给夏锄禾递话：“老大，我们刚刚找到一些线索。” 方才杜桢等人，在地下室也没闲着，赵毛毛也全程参与了找线索的过程。 老秦接过话：“虽然我们现在都是……尸体，但我的异能仍能检测到大家的血条，都很健康。我检查了墙角的尸体，发现她也有血条，虽然只有薄薄的一丝。我尝试对尸体进行治疗，没有效果。我担心，在这个副本里，如果我们受伤了，可能无法进行治疗。” “因为老秦的猜测，我们也没在自己身上割伤口验证。”杜桢提醒夏锄禾等人，“所以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受伤。” “我还检查了尸体其他部位。”老秦继续说，“相比于尸体的脸部，她的身体腐烂得更加严重，与其说是腐烂，不如说是干瘪。她仿佛被吸干、啃噬过。” 尸体旁边摆着一根用来支撑植物藤蔓的竹竿。看样子是老秦没有工具，又担心碰到不该碰的东西，所以借助竹竿，扒拉了一下尸体。 夏锄禾也过去看了一眼，虽然见过雪猿人生吃肢体、猛禽学院尸首遍地、大老鼠被绞刑架吊死，但以往的画面都没有眼前干瘪腐尸的冲击力大。坑坑洼洼、破烂不堪，偏偏又能看出是属于人的躯干。 夏锄禾忍不住猜想，副本把进化者变成不用呼吸的尸体，或许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嗅觉。 夏锄禾不懂尸体，如果没有老秦提前说明，她看不出正常腐烂和干瘪着腐烂的区别，毕竟没有特意研究过。 现在，老秦的结论，进一步证实了副本中存在“虫子”。 老秦将竹竿旁一小片红色透明物体指给夏锄禾：“这是尸体衣服上掉落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把它挑出来，放在旁边了。” 夏锄禾仔细看了看，形状有些像没打气的气球，但是口子那里没有做成粗的，而是整体平滑。 “我也不确定是什么。”在没有办法触摸辨认的情况下，夏锄禾没把话说死。 而且，就算它是气球，夏锄禾也想不到它有什么用。 见夏锄禾检查完线索，杜桢斟酌着开口：“我怀疑，那群男人提前拿走了一部分线索。” 难以用于种植的土壤和水，以及男人们避之不及的态度，让杜桢心生怀疑。 夏锄禾也有这个猜想：“你准备怎么办？” “先看看你那个小侦查员能带回什么信息，如果没有有用的信息……”杜桢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伸手在脖子上一抹。 没有利诱，只有威逼。 夏锄禾也是这个想法。 说曹操，曹操到。一堆土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落到屋里变成了小侦查员黎秋生。 黎秋生站在天花板洞下，看了一眼杜桢，又看向夏锄禾。 夏锄禾点头，杜桢的微笑变成似笑非笑。 黎秋生得到夏锄禾的首肯，才说出今天下午的所见所闻。 “那群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在做无用功。他们明知道花盆是个无底洞，还一直往里面丢植物，什么西瓜、黄瓜、胡萝卜的，给我看得无聊死了。”黎秋生半是汇报，半是抱怨。 夏锄禾想起被花盆破坏后，又复原的植物：“被他们摘过的植物又复原了吗？” “没有呀，丢进花盆里就消失了。” “你还记得他们摘了什么植物吗？” “(⊙o⊙)…”黎秋生回忆，“西瓜、胡萝卜、花生、土豆，还有长长的灰扑扑的棍子……” 黎秋生认识的植物不多，大致说了一些，似乎除了西瓜，都是果实长在土里的农作物。 正在黎秋生继续回忆的时刻，一个浅浅的黑影笼罩在她身上。 “小心！”夏锄禾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哐当一声巨响，一只笨重的花盆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黎秋生方才站立的位置。 夏锄禾和杜桢等人的两个花盆，都在地下室一角摆着。从天而降的花盆是谁的，不言而喻。 夏锄禾沉着脸，往花盆里一瞥，里面竟然有薄薄的一层土。捏一把，似乎还带着水气。 夏锄禾不怒反笑。 杜桢凑过来：“见者有份？” 几人动作飞快，一队一半，将花盆里的土均匀地瓜分干净，连一粒灰都没留。 男人们跑得再快，也没有众人分土的动作快。等他们见到夏锄禾等人一队守着一个有土的盆，只有中间的盆是空的，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男人怒道：“你抢了我们的土！还给我们！” 夏锄禾讶然：“别乱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抢你的土了，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一个下午的成果。” “不是抢的，你们用什么办法收集的土壤？！” 夏锄禾笑道：“你们用的什么办法，我们就用的什么办法。” 男人的队友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男人抬手，寡不敌众，不能硬莽。 男人不再和夏锄禾纠缠，转而和队友说：“看来花盆每天晚上会自动返回，明天下午，选一个人留守。” 趁着男人们商量明天的事，夏锄禾用手指在杜桢眼前画了两个图，一个弧形，一个圆形。 杜桢抬头，透过破损的天花板，看到天上一钩弯月，顺手回了个圆。 还是明早逼问吧，至少今晚能睡个好觉。 第121章 夜半危机 就在杜桢开始担心起阿豹和小三花的时候，阿豹嗖地从洞口跳下来，动作敏捷，身姿优雅，活像一只猫。 阿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向夏锄禾炫耀：“看我搞来了啥。” 一只小小的充满气的黄色气球，被阿豹紧紧捏在手中。材质和造型，跟从尸体上扒拉下来的瘪气球一般无二。 阿豹松手，气球缓慢往上飘。 等气球飘高了，阿豹再跳起来捉住气球。 气球一上一下，阿豹玩得不亦乐乎。 夏锄禾捧场：“真不错，哪来的？” “哼哼，我人见人爱，花见花看，怪人送我的。”阿豹得意得恨不能长出一条尾巴摇来摇去。 “什么怪人呀？”夏锄禾觉得，把阿豹当成宝儿，说起话来居然很自在。 阿豹连说带比划：“就是那个穿得厚厚的，破破烂烂的，带着黑头盔的怪人。” 阿豹说的是那个给几人送花盆和种子的“宇航员”。 阿豹还在炫耀她的魅力：“我在地里走来走去，看到有一块植物不太对劲。过去一看，那个怪人正躺在叶子下面睡觉咧。我觉得怪人想和我玩躲猫猫的游戏，就陪着玩了一会。我看天黑了，就说要回家，怪人就送了我一个气球。” “怪人好奇怪的，走路慢吞吞的，轮到他躲，我要等好久，才能开始找他。”阿豹撇嘴，“但是轮到我躲起来的时候，他每次都能一下就找到我。要不是他走路慢，这游戏完全没得玩。” 阿豹自言自语：“奇怪，他怎么能找到我呢？我可是……” 小三花的猫耳朵适时地从阿豹领口冒出来，抖了两抖。 夏锄禾有理由怀疑，可爱的不是阿豹，是小三花。 没想到，那个怪人还挺有童心的嘛。 男人们闭眼假寐，只留下一个人守夜，他支棱着耳朵听阿豹说话，脸上的轻蔑不加掩饰。 夏锄禾和杜桢使了个眼色，两队人马分开休息。 四个墙角，除了尸体占据的墙角，另外三队分别占据了一个角落，各自为营。 精神高度紧绷了一天，除了守夜的人，余下的人全部睡下。尸体的睡眠质量极好，别说鼾声，连呼吸声都没有。 负责守夜的王琰和老秦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白日间风声簌簌，掩盖了植物园的异常。夜间悄无声息，才让人想起，茂盛的植物中，怎么能没有虫子呢？ 月上中天，弯月不知不觉从天边爬到天花板上，柔和的月光盈满花盆，花盆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琰大着胆子往花盆里看了一眼，无数小小西瓜、小小花生……正在慢慢膨大。 守夜的人立刻喊醒其他人，植物从花盆里溢出来了。 乱七八糟的异能不约而同往植物上招呼，植物却丝毫不受影响。 一颗圆溜溜的西瓜掉在地上，竟没有摔烂。西瓜滚到男人脚边，才裂出一条缝。 男人想伸脚将西瓜踢开，脚刚触到瓜皮，西瓜轰然炸裂，连带着炸断了男人半截小腿。 男人惨叫着抱着腿哀嚎，其他果实缓慢地从盆中滚出来。男人顾不得疼痛，撑着伤腿小心躲避。 红红的瓜瓤崩溅到夏锄禾脸上，缓慢消失无影，只留下几滴鲜红的液体。 夏锄禾抹了一下，是粘稠的，鲜血。 阿豹是所有人中动作最快的。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她似乎跃了一下，就直接从天花板洞口飞了出去。 “快上来，外面是正常的。”阿豹喊道。 地下室里的人争先恐后躲着植物，往上面爬。 那个断了腿的男人，是第一个被同伴们送上去的。 然而他刚上去，周边的植物如同帮助主人围猎的猎犬，瞬间活过来，推挤着把男人砸了下去。 男人砸到植物上，被铁棍山药捅了个对穿。 其他男人一时间不敢再往洞口边挤。 阿豹怀里却钻出一个小气球。气球长出一根绳子，绑在阿豹腰上。气球缓慢变大，拉着阿豹上升。 “抓着我！”阿豹优先救自己队伍里的人，老秦被她扯上来，似乎也被气球罩着了，躲过了植物的攻击。 杜桢也随之跳上去，抓住阿豹的脚。 夏锄禾脑子转得飞快，此刻也顾不上尸体上是否有脏东西，捡起老秦下午挑出来的气球，立刻爬出地下室。 气球如同认主一般，缠上夏锄禾的腰。 夏锄禾刚爬出去，就立刻往洞里伸手，捞路当归和黎秋生，王琰和赵毛毛紧随其后。 那四个男人也顾不得刚死的同伴，大叫着“等等我们”，随便扯着谁的脚，就紧紧不放。 夏锄禾这边的人本来就多，气球升得格外缓慢。此刻被三个男人坠上，竟隐隐有下坠之势。 王琰和赵毛毛下了死劲踢踹，几个男人反而抱着他们的大腿往上爬，无论如何也不撒手。 王琰立刻放火烧扒着自己的人，偏生那人是个水异能，把王琰克得死死的。火花没点着呢，就冒着烟熄灭了。 赵毛毛更是毫无办法。 从夏锄禾开始，整整齐齐八个人贴着地面，悬停在天花板洞口上，摇摇欲坠。 地下室里装满了植物，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红色气球像是拉着大象的小蚂蚁，不堪重负。 还好老秦和杜桢请示了一下，伸手接了一下王琰，带走了王琰和他腿上的男人。 两只气球，一高一低地缓慢上升，将众人带到空中的安全地带。 杜桢眸光一闪，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此时不逼供，更待何时？ 杜桢拖着沉重的男人，脚掌一拧，鞋底滑出一把尖刀，锋利的刀尖正对男人的咽喉。 “说说吧，你们藏起来的线索。” 第122章 该死的熟悉感 男人手滑了一下，双手滑到杜桢的脚腕，咽喉瞬间脱离刀尖的威胁。 “什么线索？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杜桢脚尖一转一勾，刀尖狠狠划破男人的手臂，一串鲜血欢快地掉在地上，地底的植物越发疯狂。 男人咬着牙：“别逼我和你同归于尽。” 杜桢不为所动，刀尖重复划入男人的手臂，伤口深可见骨。 男人发狠，不顾刀尖的威胁，蹭蹭攀着杜桢的腿脚向上爬，口中长出獠牙，不管不顾地咬在杜桢腿上，近乎刺穿杜桢小腿上的肌肉。 杜桢冷笑。她的异能是钝化，别说被狗咬一口，就是砍断了腿，也觉不到疼。 杜桢狠狠踢了几下腿，脚底的刀尖在男人的胸膛来回进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桢，失血过多的躯体，无力地从杜桢身上跌落。身体落入植物丛中，眨眼间被瓜分殆尽，成了土壤里的养料。 而杜桢的腿上，也留下了一道长而深的伤口。 杜桢盯着挂在王琰身下的水系进化者，戏谑道：“小王，你行不行呀？难不成是被你的新老大养成软蛋了？” 王琰：“……” 少了一人的气球升得更快，王琰从夏锄禾面前飘过。 夏锄禾道：“想杀就杀，这个死了，下面还有两个呢！都死了，垫底的队不就出来了吗？” 王琰：“……”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摊上一个刚好克自己的进化者，滔天的火气，被淹得只剩滔天怨气。 还有两个姐，看热闹不嫌事大得怨上添怨。 什么仇，什么怨啊！ 最底下挂着的两人默默不敢说话，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夏锄禾勾住王琰，腾出手从农场中拿出一把镰刀。 镰刀一个没拿稳，贴着最底下男人的鼻尖掉落。 夏锄禾低头和他打招呼：“呦，真不好意思，手滑了。” “……”信你个鬼。 夏锄禾再次拿出一把镰刀，随手一甩，刀头勾住水系进化者。 “水克火，土克水。”夏锄禾笑道，“我弄不出土，不如试试金能不能克水。” 夏锄禾手中微微用力，锋利的镰刀头在进化者脖颈上压出一道血痕。 夏锄禾自言自语：“看来能克。” 水系进化者满眼惊恐，他丝毫不怀疑，眼前的疯女人下一秒就会杀了自己。 “我说！我有线索！” “闭嘴！”最底下的男人喝道。他似乎是男人中的队长，在几人中有点威慑力，水系进化者内心挣扎。 赵毛毛欲哭无泪，他也不想带着底下那两个累赘，但他的异能没什么攻击性，完全没有办法…… 路当归空出一只手，拔出发中的铁簪，手腕一抖，直射男队长的咽喉。 男队长反应极快，手微松，身体下滑，张口咬住铁簪。 铁簪被他吐出来，掉在地上。 一起掉下去的，还有两颗门牙。 “不许嚯！” 说话漏风，威慑力从一百降为零。 被镰刀威胁的男人从善如流开口：“我们刚到地下室的时候，确实捡到了一页纸，上面写着——所有的植物都是成分，让土里的归到土里，让水里的归到水里，让火里的归到火里。” 联想到黎秋生见到的场景，夏锄禾问道：“所以只要把植物放到盆里，就能积累出需要的东西。” “对。”水系进化者补充道，“纸的背面举了一些例子，胡萝卜、花生、山药、土豆……能变成土壤，西瓜、黄瓜……能变成水份。不过纸上说的也不详细，我们也是试验着弄的。” 虽然他只说了几种植物，夏锄禾却能猜出规律。 土里长的就是土壤那一类，水分多的就是水。 想到掰过向日葵后，暖乎乎的手掌……那么，向日葵代表了阳光。 折腾了一天，宇航员下发的任务，终于有了头绪。 不过今晚的事情，证明一切显然不像水系进化者说的那么简单。白天被放入盆中回归本源的植物，晚上却成了害人的武器。 地面上的植物慢慢消停，被植物侵占的地下室恢复安宁。 气球“啪”地炸裂。 众人被摔成一堆叠叠乐。 路当归捡起铁簪，在旁边的植物叶片上来回擦了好几次。她看旁边的西瓜没有动静，确认西瓜丧失了攻击性后，在瓜皮上戳了个七进七出。 夏锄禾看不下去了，主动递给她一瓶水。 老秦忙着给杜桢包扎伤口。果然和他推测的一样，伤口无法被治愈。 豁牙男揪着水系进化者一顿暴打。 …… 夜色已深，危险远离，几人终于睡了个好觉。 夏锄禾迷迷糊糊地想起气球、尸体、植物…… 好像，有点熟悉。 次日天不亮，豁牙男就偷偷摸摸地带着余下的两个队友，在地里一通猛干，打算卷死另外两队。 巧了，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一个。 豁牙男抱着一捆山药，迎面遇上路当归。 路当归晃了晃铁簪，豁牙男礼貌让路。 路当归身后，阿豹四脚朝地，疯狂刨地，挥出的残影完全辨别不出她那是手还是爪子。 阿豹身上，小三花被颠得起起伏伏，呼呼大睡。 被替换起来守夜的王琰：“……” 怎么一觉醒来，地下室的人少了大半。 夏锄禾和杜桢等人，倒是睡了个饱觉。 “路当归呢？”夏锄禾问。 “路姐出去了，一直没回来。”王琰道，“她和阿豹一起出去的，应该没事。” 夏锄禾点点头，做了一晚上的梦，她终于想起熟悉感来自哪里了——植物大战僵尸啊！ 昨晚的气球，可是气球僵尸的专属。游戏里僵尸用来进攻植物的道具，如今竟成了僵尸保命的道具。 还好地下室周围没有三叶草！ 如无意外，今天众人采摘的植物，到了晚上还会继续攻击她们。白天不仅要抢收植物，还要寻找道具。 夏锄禾总结今日作战目标：“今天大家收集植物的时候，注意找一下怪人，看能不能继续从他手里，弄到气球一类的东西。” 变成尸体，至少有一个好处，不用吃东西。 众人两两一组，确定好前进方向，分开收集植物果实。 几人刚从地下室出去没多久，阿豹回来，倒头就睡。 卷王什么的，还是让别人当去吧。白天令尸不适，还是在地下室睡觉舒服。 第123章 神奇的道具 夏锄禾正在任劳任怨地干活。 经过女娲工厂的磋磨，现在摘瓜果蔬菜也是一份有趣的工作。比如，拔胡萝卜的时候，可以自己跟自己打赌，下一根胡萝卜会不会更大。 拔了半天胡萝卜，夏锄禾路过黄瓜架，一根细细的竹竿边上卷着红布条。 任何一点细微的异常，都可能藏着线索！ 夏锄禾解下布条，上面画着一团脏兮兮，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布条入手，夏锄禾脑海里多出一段话—— 妈，我在外边打工好累啊，我只是一个拿着旗帜的僵尸…… 夏锄禾火速揪住离自己最近的王琰，将布条塞入王琰手中：“拿好，别丢。” 王琰捏紧布条，满脑袋的问号被“每次冲锋都是我走在最前面，我们公司大老板僵王告诉我，要努力才能升职加薪……”取代。 王琰精神一振，想要加倍努力工作的心情，挡也挡不住。 王琰把布条系手腕上，在植物园里拼命使劲干。 收割土壤中的这种事，有一个人干得格外得心应手。 黎秋生化身土壤给一排植物松土，赵毛毛跟在她身后，轻轻松松薅出地里的植物。两人搭配，干活格外麻溜。 黎秋生在土里飘着飘着，“哎呦”一声，脑壳撞上一个路障。 赵毛毛把路障扒出来，发现是个铁网，大小和天花板缺的那块差不多。 赵毛毛：“我以为是啥好东西呢，丢了哈，正事没干完呢，盆里的土刚刚没过盆底。” 赵黎秋生犹豫：“我拿去给老大看一眼，万一有用呢。” 毕竟是撞过自己脑壳的东西，不利用一下，总觉得亏了。 …… 夏锄禾把铁网收进农场，对黎秋生的行为给予口头表扬，今晚或许就靠这道铁门了！ …… 夏锄禾一边干活，一边盯着努力的王琰思考。 刚刚似乎听见一声“妈”，不会和这布条有关吧？ 夏锄禾摇摇脑袋，线索里的“妈”和布条带来的“妈”，明显不是一个 故事中的“妈”。 旗帜有了，但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故事的帷幕，总是被一张纸拉开的。 夏锄禾让王琰注意安全，她去找豁牙男要纸张线索。 豁牙男不给，说话还漏风：“冇。” 夏锄禾拿出镰刀，跟他讲道理：“你们有三个人，你知道我这边有几个人吗？” 豁牙男犹豫。 路当归神出鬼没地提着铁桶出现在夏锄禾身旁。 豁牙男立刻乖乖上交纸张，反正线索都被另一个人秃噜完了。 夏锄禾仔细看了看这张纸，和水系进化者说的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夏锄禾拿着纸条回去，瞥到路当归，顺口问道：“你的桶哪来的？” 路当归“哐”地把铁桶套头上：“我将铁桶顶在头上，因为它将使我更加耀眼。” 铁皮桶正对着阳光的角度，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差点闪瞎夏锄禾的眼。 夏锄禾用袖子擦擦铁桶上的灰，把铁桶从路当归头上拿下来：“你已经很耀眼了，不用顶个桶来证明。” 路当归讷讷的：“怪人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路当归说完，又把桶顶在了脑袋上。 夏锄禾：“……” 想顶就顶着吧，安全。 “你在哪见到的怪人？”夏锄禾问，她也想去薅一点道具。 路当归把桶掀开一点，看好方向，指给夏锄禾。 支起耳朵偷听的豁牙男，鬼鬼祟祟地绕路跑向路当归指的方向，速度比夏锄禾还快。 “我也要奖励。”豁牙男找到怪人，理直气壮地伸手。 怪人愣了愣，给他一个路障。 豁牙男情不自禁地把路障顶头上——这座植物园里最不缺的就是僵尸，你不干，有的是僵尸干！ 对了，干活！ 豁牙男快步跑回山药地头。 夏锄禾来领道具，怪人装听不见。 夏锄禾软磨硬泡，怪人什么都没给她。 夏锄禾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了，她没有努力干活。 怪人的奖励，是给路当归这种卷王的。 从太阳升起的时候开始卷，完全来不及了，夏锄禾只能另辟蹊径，再找找其他东西。 夏锄禾回到地头，王琰还在卖力干活。 从豁牙男手中要来的纸张，看来看去，还是那些东西，也没多出一朵花来。 夏锄禾看到王琰手腕上的旗帜，把纸条递到王琰手边：“你拿着这个。” 活儿干到一半被打断，王琰面目狰狞、十分痛苦地接过纸条。 他下意识读出字条上的字：“你好，吾们既将对您的园子发冻全面进贡。真诚的僵尸们。” 夏锄禾、路当归和王琰，在场的三尸齐齐一振。 手好痒，想干活。 散落在植物园各处的尸体们，皆是精神一振，感觉尸体中涌入了无穷的力量。 躺在地下室睡大觉的阿豹，猛地睁开眼睛，眼睛滴流圆，精神倍饱满。 阿豹化身一只豹猫，喵呜喵呜地冲出地下室，刨地去了。 僵尸的檄文和旗帜，以透支尸体的方式，鼓舞尸体们干了一上午的活。 效果一过，檄文变回普通的线索纸张。 尸体们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仿佛真的死了。就连阿豹，也成了一只死猫。 只有王琰，绑着旗帜的大手还在抽抽，想干活……但没力气。 小三花也跟着阿豹刨了一上午的地。 此刻它也有气无力地蹲在地上，抬起两只前爪，恍恍惚惚地拜拜。 拜拜的动作格外虔诚，如果忽视它失去光泽和希望的猫眼。 黎秋生捂着心脏的位置：“糟糕，心脏好像重新跳动了。” 夏锄禾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三花：“感觉尸体暖暖的。” 豁牙男衣服歪歪地挂在身上，露出大大小小的暗紫色尸斑：“尸斑恍活都淡了。” …… 小三花的动作似乎有鼓舞人心的加成，几个尸体感觉力气逐渐恢复。 不知是尸体们干活太卖力，还是小三花太可爱，怪人竟缓慢地走向她们。 第124章 你愿意做我妈妈吗 刚恢复一点力气的众人，强打精神升起一些戒备之心。 夏锄禾看向阿豹，朝怪人扬下巴：“你去找他要道具试试。” 阿豹也是最卷的那批人之一，只是她卷了一会又躺平了。 阿豹混不吝地过去伸手，理不直气也壮：“东西。” 怪人拧头，捂住腰间的裂缝，完全是抗拒的姿态。 阿豹指着铁桶路当归和路障豁牙男：“他们都有，凭什么我没有？！” 怪人挥手驱赶阿豹。 怪人的指尖和腰间的裂缝处，隐隐露出细小的触手。 杜桢把阿豹拉回来，瞪了夏锄禾一眼：“你少撺掇她。” 夏锄禾摊手，表示无辜。试试又不会少块肉，只要阿豹没有过激的行为，怪人看起来还是很好说话的。 怪人学着小三花的样子，蹲在地上，两只手缓慢地伸到头顶，做了个猫耳的动作。 阿豹眼瞳一竖，挣脱杜桢的束缚，龇牙咧嘴地冲上去，一把耧走小三花：“这是我猫！” 杜桢再次把她和小三花一起拉回来，走得快了，腿有点瘸。 夏锄禾觉得怪人的动作有点眼熟，很像猫娘的经典动作。 这个怪人，不会是想玩cosy吧？ 夏锄禾指着小三花：“你想变成它那样？” 怪人缓慢点头。 夏锄禾指挥队友去找藤条，她从农场中拿出在女娲工厂收罗的灰色工服，割成大片的布和细碎的布条。 路当归很快找来一些葡萄藤。 夏锄禾挑拣出粗细合适的藤条，照着小三花卖萌的样子，把藤条烧制弯曲成合适的角度，然后用碎布和整布彻底包裹住藤条，做成简易的猫尾巴。 夏锄禾还细心地将布条尾端烧成黑色，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把猫尾巴给怪人系到腰上，夏锄禾顺便仔细观察怪人腰间的缝隙。缝隙里乌漆嘛黑一团，仿佛有粘稠的深色液体在不停流动。 夏锄禾又用葡萄藤和布条给怪人缠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猫耳发箍，丑得要死，怪得要死。 怪人却很喜欢，箍在头上，都不太敢动了。 怪人极其缓慢地变出一个头盔，交给夏锄禾。 看起来是橄榄球僵尸的头盔…… 得到自己想要的猫咪套装后，怪人满意离开。 夏锄禾总结目前已知的获得道具的途径：卷王或者讨怪人欢心，能从怪人处获得道具；在植物园干活，有一定机率找到道具。 夜色降临，努力工作一整天的三队尸体们，都收获了足以盖住种子的薄土。 由于在收集植物时，夏锄禾刻意平衡土壤和水分的比例，所以她弄出来的土壤，是最适合种子发芽的。 考虑到晚上盆里会冒出一堆植物，夏锄禾没敢把种子全部种进土中，只把之前泡在水瓶里用来测试的种子，放入了花盆里。 这一晚，几个人也没待在地下室，而是安顿好花盆和种子后，都离地下室远远的。 夏锄禾非常不放心地把铁栅栏盖在地下室缺了天花板的那块位置上。 因为有共同的无法战胜的敌人存在，三个队伍没有内耗，反而默契地聚在一起。 老秦给杜桢腿上的伤口换药。 杜桢的伤口，早上还是正常的穿透伤，这会却完全溃烂了，小腿腿骨清晰可见。 老秦发愁，再这样下去，杜桢的腿恐怕保不住。哪怕顺利回到基地，也要花一大笔积分。 杜桢不甚在意，能活着从副本里出去，一切都好说。 她闭眼假寐，耳边忽然响起细细弱弱的呼唤：“妈妈。” 杜桢睁开眼，迟疑地扫视周围的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夏锄禾身上：“你叫我？” 夏锄禾：“？？？没有？？？” 杜桢迟疑道：“可能是我听错了。” 或许是压力有点大，杜桢给自己找理由。 在今晚植物暴动之前，她要好好睡一会。杜桢再次闭上眼睛，她又听见了那声呼唤：“妈妈。” 这次，杜桢可以确定，声音绝不是来自周围的人。她睁开眼，那个声音仍没有放过她：“妈妈，你愿意做我妈妈吗？” 虽然不知道声音来自哪里，但杜桢坚持内心的想法：“不愿意，我不乐意给你当妈。” 她没有刻意放低音量，身边的队友却像没有听见似的，丝毫没有反应。 那个声音道：“哦，不愿意当我妈妈……那你就去死吧！” 杜桢腿上的伤口，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啊！” “阿桢，阿桢，醒醒？怎么了？” 杜桢睁开眼，阿豹和老秦关切地望着她，夏锄禾等人也好奇地将目光聚在她身上。 方才的一切，竟都是一场梦吗？ 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杜桢下意识用钝化异能缓解疼痛。 她看向不远处的豁牙男等人，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杜桢说完这句话，周遭的植物突然活了过来，各个化身牧羊犬，像赶小羊一样，把众人往地下室的方向驱赶。 各种植物藤蔓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兜住三面的网，只给几个人留下一个方向。网兜不停往地下室的缩，众人丝毫没有反抗的办法。 夏锄禾、路当归和豁牙男各自掏出属于自己的头饰戴上，王琰也缠紧手腕上的红布条，余下几人都躲在他们身后。 夏锄禾提前放在地下室的铁栅栏很有效果，植物们把铁栅栏撞得一晃一晃，却还是没有撞开。 看起来，这道门可以抵挡许久，或许能让众人平安度过此夜。 正当众人略略安心之际，铁栅栏的缝隙里突然飞出一颗毛豆，直击路当归的铁桶，给铁桶打出一个窝窝，震得路当归脑瓜子嗡嗡的。 “趴下！”夏锄禾当机立断。 头盔有缝，头盔顶上比较坚实，趴下更安全。对其他人来说，也是如此。 地下室里的植物似乎也有一定的智力，发现能从缝隙突破后，一颗颗毛豆，一个个小触手都从铁栅栏缝隙中钻了出来。 夏锄禾、路当归和豁牙男顶着道具在前面挨揍，余下几人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幸好怪人给的道具足够坚固，才让众人抵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等到植物发疯结束，铁栅栏已成了一块废铁。 夏锄禾的头盔裂成两半掉在地上，路当归脑瓜子嗡嗡的爬不起来，铁桶都能倒着用桶底装水了。豁牙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好在，今夜无人伤亡。 结束战斗，回到地下室，花盆给夏锄禾等人带来了一点惊喜——里面的种子发芽了。 看到这种结果，夏锄禾放心地把其他种子全数种进去。 临睡前，夏锄禾见杜桢一直在看花盆，便在地上写下一个“水”字。杜桢等人的花盆土壤有点干，所以种子至今没发芽。 …… 三队虽然有了共同作战的短暂友谊，但为了保护自家花盆里的土，还是各自安排了人守夜。 这次守夜，没有交接。 为了从怪人手中拿到奖励，几乎所有的人都趁天黑爬了起来。 除了守夜的人补了会觉，唯一没起的就是杜桢。杜桢的状态不好，身上长出了好多尸斑，看起来和早两天进入副本的豁牙男等人差不多。 老秦不放心地给杜桢留下一些药物和纱布，虽然药物无法起到作用，但老秦还是觉得或许能减缓伤口恶化的速度。 老秦和阿豹去外面干活，小三花守着杜桢和花盆。 一群尸体在外面吭哧吭哧干活，豁牙男连续两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晚上也睡不好，眼底的尸斑都变深了。 所有人都内卷的结果，就是没人获得奖励。 怪人甚至爬到地下室里，用手掌中长出的触手把睡觉的人都抽醒，撵着他们出去干活。 就连杜桢，也难逃怪人魔爪，因为尸体没有请病假的权力。 杜桢柱着老秦找来的粗竹竿，在地里摸鱼。她现在睁开眼是疲乏无力肌肉抽痛，闭上眼是妈妈妈妈魔音入耳。 在许多个瞬间，杜桢甚至在想，要不给那个魔音当妈算了，说不定能换得一时安宁。 幸好有个闹腾又不咋靠谱的阿豹，让杜桢提前体验过当妈的痛苦，这才把她的理智一直吊在给不明生物当妈的底线之上。 老秦看到杜桢出来得匆忙，腿上的伤口还绑着昨天的纱布，就要拆开给她换纱布。 纱布一拆，老秦不动了。 杜桢小腿上的肌肉几乎全部萎缩了，就连大腿也似乎细了一点…… 仿佛…… 她的身体里养了虫子，虫子在吃她的身体。 杜桢也看清了腿上的状况，伤口恶化的速度太快，难怪钝化异能的作用越来越小。 杜桢冲老秦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她们队伍的人数原本就是最少的，老秦又是治愈系，如今只有阿豹一个能打的。若是被豁牙男等人知道，难保他们不会起歹心。 老秦只得咬牙给杜桢包扎伤口，祈祷有人能找到副本核心，或者种植比赛赶紧结束。 豁牙男等人提前两天进入副本，今天是他们在副本里的第五天，或许捱到他们脱离副本，也能好过些。 …… 内卷让杜桢没法好好睡觉，也没给其他人带来好处。 内卷失败，众尸只能将获取道具的希望寄托在玄学和讨好怪人身上。 豁牙男今日运气不错，在地里捡到一个气球，今晚的命算是提前保住了。 夏锄禾去找怪人，怪人正靠在一堆白菜上，把一张纸拿在手里，反复翻看。 或许是张报纸？ 不管是什么，总归是件道具，多多少少能起到一点防御的作用吧？ 夏锄禾从农场中捉出一只鲜亮壮硕的大公鸡：“我拿这只鸡换你手里的纸，行不行？” 怪人警惕地把纸藏在身后。 “它能帮你吃菜地里的小虫子，让你的植物园长得更好。”夏锄禾把鸡放到菜地里，想让它大展神威，打动怪人。 怪人的脑袋跟随公鸡缓慢转动。 公鸡在夏锄禾欣慰的目光中，直奔白菜地。 然后开始啄食白菜。 笃笃笃……白菜在夏锄禾逐渐绝望的目光中消失，化成几滴水。 白菜没有落到肚里，公鸡越发卖力地啄食起下一颗白菜。 这堆白菜似乎是怪人垒在一处，用来倚着休息的。被公鸡这么一啄，白菜堆不稳，顶上的白菜隐隐有滑落的趋势。 怪人掌心中长出触手…… 夏锄禾见势不妙，捞起公鸡就跑。 那堆白菜摇摇晃晃，最后竟稳住了，怪人又倚在白菜堆里，看起手中的纸。 夏锄禾这才放慢脚步，趴在地里思考如何从怪人手中哄来道具，还有那堆白菜为什么不倒？ 她正想着，小三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怪人面前，抬着两只小爪爪，认真地拜拜。 夏锄禾心里想着肤浅，嘴角却忍不住缓缓上扬。 怪人十分识趣，不但回给小三花一顿拜拜，甚至给了它一个瘪气球。小三花轻轻叼住气球，嘚嘚嘚迈着小短腿晃着小肚腩跑掉了。 夏锄禾：“……” 犯规！太犯规了！ 这合理吗？！ 可爱能当饭吃吗？！ 人不可以，但猫行。 夏锄禾开始思考，把队伍里长得最好看的路当归拾掇拾掇，拉过来一顿拜拜，从而换取\/乞讨道具的可能性。 想到路当归面无表情地学猫猫拜拜，夏锄禾有点想笑。 估计怪人会给她们一顿抽，再把她们赶走。 夏锄禾十分心痛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豁牙男和小三花各有一个气球，几人可以像第一晚那样，靠两只气球躲过植物的攻击。 无法从怪人这里得到好处，夏锄禾跟豁牙男进行了一场“友好”协商，最终换来三个飞行位。 虽然性命暂时有了保障，夏锄禾还是不放心地在地里寻来寻去，希望找到更多道具。 她在地里走来走去，恍然发现，植物园已不再是初见那般茂盛繁荣的景象。 许多果实落在地上，被无情践踏，植物藤蔓和根茎被扯出来扔在地上，土地被翻得乱七八糟，像绿头发的少女被扯成了斑秃。 进化者们在地里无知无觉地忙碌，忙着摘果实，忙着践踏植物，忙着刨土……真的好像吃掉植物的僵尸。 当初怪人说，赢得第一的奖励，是园子里所有的植物。 而现在，他们正在为了比赛，亲手将奖品一点点摧毁，亲自催生夜晚准时降临的恶魔。 第125章 意外 或许破局的关键点，还是在副本核心上。 夏锄禾抿唇，她觉得仿佛回到了刚进女娲工厂的那几天，每天疲于奔命，想办法活下去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 夏锄禾停下脚步，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被这个副本拖死。 所谓的奖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植物园如今被毁了将近一半，而毁掉的植物，仅仅能让种子发芽。种子后续的生长，消耗的水和阳光更是成倍数的。估计用尽植物园里所有的植物，才能培育出一颗种子。 夏锄禾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副本核心或许是种子长出的果实？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比赛将变得更加残酷。 因为她意识到比赛的真相，却无法选择停止。 就好像知道前方是悬崖，但救命的东西长在悬崖里，她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夏锄禾摩挲水系进化者给她的那张纸，纸只有在旗帜僵尸的手中，才能发挥鼓舞僵尸的作用。 夏锄禾原本不打算再用这张纸的，但现在看来…… 夏锄禾把纸交给王琰，僵尸再次发动猛烈的进攻。 今天，又是疲惫充实令尸痛苦的一天。 入夜，有气球的人打头，其他人老老实实排在道具拥有者身后。 小三花把气球交给了阿豹，自己躲在阿豹怀里。 阿豹用绳子绑着的杜桢和老秦，赵毛毛和王琰低眉顺眼地等着蹭气球。 豁牙男对夏锄禾十分和蔼，甚至主动邀请她站在自己身旁。 夏锄禾不怕他耍花招，直接答应了他的邀请。 当植物展开攻击时，气球准时飞上天。 气球缓慢升空，豁牙男思考把夏锄禾踹下去，弄死她的可能性。 想着想着，豁牙男忽觉胯下一紧。 夏锄禾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镰刀，镰刀贴着豁牙男的小腹。 夏锄禾笑得和善：“你要抓紧我哦，不然晃一下，我怕割到你的肉。” 豁牙男：“嚯……” 疯狂的植物渐渐消停，就当众人以为又是一个平安夜时，细细小小的针尖从地下室中飞出来。 众人身上或多或少地挨了几下，气球“啪”地爆裂，几人直直落到地上。 猖狂的植物有了攻击目标，瞬间一窝蜂地聚上来。 进化者各自使出看家本领抵挡。 杜桢仗着不怕痛，且已经受过伤，直接将几人揽住，用身体为队友撑起一片安全区域。 阿豹手中被刺破的气球尚有一点驱赶作用，植物攻击来得不算太猛烈。 水系进化者和另一个男人，一个放水，一个筑土墙，豁牙男拿着气球皮和烂掉的路障乱晃，倒也问题不大。 夏锄禾等人也有昨天坏掉的头盔和铁桶，虽不能完全抵挡，却也能给几人留出一些喘息的机会。 黎秋生变成土壤钻入土里，很快又被打出来，再钻进去，再被打出来…… 艰难地熬到植物暴动结束，所有人都挂了彩。 幸而都是些小伤，像夏锄禾、阿豹、豁牙男这种手中有破损道具的，受的伤仅仅来自不讲武德的仙人掌刺。 夏锄禾躺在地上，有气无力：“为什么会有仙人掌？” 王琰弱弱回答：“夏姐，你不是说该多弄些阳光了吗？仙人掌有阳光……” 豁牙男和杜桢等人也没说话，这一群仙人掌刺，自然也少不了他们的杰作。 像夏锄禾这种有空间的进化者，给队友们换件衣服，手上和脸上的仙人掌刺可以互相慢慢挑出来，其他人不仅要挑皮肤上的刺，还要注意避免被衣服上仙人掌刺的二次伤害。 阿豹倒是利索，化身豹猫从衣服里钻出来，用力甩了甩，把身上抖落得干干净净，和小三花互相舔毛。 夏锄禾迟疑：“我之前就想问，你这是……猫猫化形成人？” 阿豹看向夏锄禾，冰冷的猫眼在黑暗中泛着绿光：“异能，兽化。” 一夜无话。 经历过内卷失败的众人，这次不约而同地选择，每队只派一个人卷。 豁牙男不放心让队友拿道具，还是亲自上场。连续卷了好几天的豁牙男，感觉鼻子下面和耳廓里湿漉漉的，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一些淡黄色的液体。 尸体内部，加速腐败了。 豁牙男自言自语：“尸体费二四死亡么？” 他忽然想到一直堆在墙角，偶尔动弹一下的尸体，已经死亡的神经还是让他感到一丝丝寒意。 豁牙男自我安慰，这是他进入副本的第六天，明天就能脱离了，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什么都拿不到，死了两个队友，下次再找就是。 这一天，夏锄禾只干了少少的活，她想到一个从怪人手里哄道具的好主意。 根据怪人之前的表现，夏锄禾把他归结为喜欢可爱东西的好小孩。 吸引小孩子注意力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主动产生好奇心。 夏锄禾找了个怪人能看到的地方，用植物藤蔓搭出一小块凉影，从农场中拿出几件衣服垫在脑袋下，身边摆上好吃的好喝的，舒舒服服地躺着翻《金瓶梅》，躺累了就翻个身再看。 这本书不知经历了什么，书脊破破烂烂的，书中常有缺页残页。 以前在文明社会时，她只是粗略翻过几章，看困了就再没动过。 现在副本里，难得有消遣的玩意，竟渐渐看了进去。只是越看越心凉，人性中潜藏的荒唐与黑暗，远超她的想象。也越看越心烦，残页实在影响阅读。 怪人早已注意到夏锄禾，他想赶夏锄禾去干活，又想看她在做什么，便一直没出声。 看了一会，怪人把垒好的白菜分开，一颗颗往上垒，以不符合万有引力定律的方式，用白菜垒出一个凉棚。 怪人在周身摆上各种植物，翻看手中的纸张。 他翻一遍，就看一眼夏锄禾手中的书。 他的纸只有一张，夏锄禾的书有数不清的页。 怪人把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恼了。 怪人走到夏锄禾面前，一手递纸，一手搭在《金瓶梅》上。 夏锄禾摇头：“你想用一张换我这一本？想得美。” 怪人可不会和她讨价还价，把纸一丢，手上用力，直接将书抢了去。 抢了书的怪人，欢欢喜喜回到白菜凉棚里，去看那看不懂的蝌蚪字去了。 夏锄禾唇角微勾，捡起怪人丢下的纸。 这张纸似乎是从某个漫画书的介绍页上撕下来的，只有四排火柴人。 第一排画着一具骷髅，骷髅的骨骼处理得不好，粗粗细细的不均匀。 第二排画着三个小人围着两个小人，三个小人中有一个小人在哭哭。 第三排画着五个小人，其中四个小人看起来丧丧的，只有一个小人表情欠欠的。 第四排画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小人，一个半人半骷髅的怪物，和……一大一小两只四脚生物。 最后一排的四脚生物长着三角形的尖耳朵和弯弯的长尾巴…… 夏锄禾突然反应过来，这两只不会是猫吧？ 这张纸上，画的好像是副本里的人…… 小人数量和队伍组成，刚好对得上。 那个欠欠的小人……是自己？ 夏锄禾手动摁住纸上的自己，没眼看。 摁住之后，夏锄禾感觉手指上有奇怪的触感，代表自己的小人像是活了一般，不停颤动。 夏锄禾拖动小人，竟然能把小人拖得满张纸随便搁。 因为没搞明白这种排列有什么用，夏锄禾最终把小人拖回原本的位置。 除了小人的位置，还有一点，让她很在意。 第二排躺在地上的两个小人是之前死在副本里的两个男人，两个和骷髅相关的是墙角的尸体和杜桢。 那两个男人如今尸骨无存，应该是真的死了。看杜桢的表现，或许墙角的那具尸体……仍处于活着的状态。 能从纸上得到这些信息，算是意外之喜。但让夏锄禾失望的是，这张纸并不是能抵抗植物攻击的道具。 夏锄禾再接再厉，继续骚扰怪人。 怪人一见她过来，忙不迭地把书往身后藏。藏到一半，腰间的裂隙处掉出个东西，没等夏锄禾看清是什么，怪人腰间伸出触手，嗖地把东西收了回去。 或许是道具。 夏锄禾从怪人迟缓的身躯上，竟看出手忙脚乱的感觉。 夏锄禾看着怪人腰间的裂隙，想到一个好主意。 她找到路当归，想要路当归的铁簪。 路当归把铁簪交给夏锄禾：“你要去见杜桢吗？她可能快不行了。” 夏锄禾满脑袋问号，很想问路当归，这么说话是跟黎秋生学的吗？明明早上走的时候，杜桢状态还可以。 杜桢现在负责看守自己队伍的花盆，夏锄禾去地下室见她。 杜桢并没有快不行了的意思，就是看起来很疲倦。 杜桢看了眼豁牙男的队友，小声道：“你之前和我说的母子线索，或许和伤口有关。从我受伤的第二天，伤口腐烂之后，我就一直听到有人叫我妈妈。” 夏锄禾下意识想问，你怎么不早说。 但是想到她和杜桢实际上不是完全并肩作战的伙伴，想到自己藏起来的奇怪的纸，夏锄禾也能理解杜桢想独吞线索，靠自己人找副本核心的小心思。 从这一点来看，杜桢确实“不行”了，她已经意识到靠自己人找不到副本核心。 杜桢把这几天的魔音转述给夏锄禾，重点在于“愿不愿意当妈”和“不愿意你就去死”。 根据杜桢提供的线索，夏锄禾可以补全农场前情提要的故事—— 妈妈和孩子相依为命，妈妈因为某种原因抛弃了孩子，孩子死而复生找到妈妈，然后杀死了妈妈，达成永不分离成就。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孩子是什么？ 夏锄禾道：“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吗？” 杜桢解开纱布，整条腿的肌肉都开始萎缩了，皮肤松垮垮的贴在骨头上。这个状态，不像虫子啃咬出来的，更像某种寄生生物，吸取了腿部的营养和肌肉。 这里是植物园，夏锄禾第一个想到的是菟丝子。 不过这几天，他们在园中，并没有见到类似菟丝子之类的寄生植物。 今天是进入副本的第四天，关于副本核心的线索总算有了进展。如果花盆里种植的植物不是寄生生物，那么副本核心就另有他物，若是花盆里的植物就是寄生植物，那副本核心就可以直接确定了。 夏锄禾决定做两手准备，既要坚持种植，又要寻找可能存在的另一种寄生生物。 夏锄禾要走，杜桢勾住她的衣角：“我死了没关系，能帮我把阿豹和……小猫带出去吗？” 夏锄禾：…… 感觉老秦的一腔真心错付了。 夏锄禾拒绝：“好好活着，自己的队友自己带。” 夏锄禾离开地下室，先去见了路当归，可怜巴巴地问：“如果我死了，你能把其他人带出去，顺便帮我照顾好宝儿吗？” 路当归认真脸：“做不到。” 夏锄禾：“……” 人是会遭报应的，对不对？ 夏锄禾带好路当归的铁簪，腕上挂着小蛇，鹦鹉拖到腕表中央，做好准备，去见怪人，开始作死。 为了获得线索，以及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不得不这么做。 怪人看见她来，又要藏东西，夏锄禾温声道：“你别怕，我不是来要书的。” 夏锄禾指着怪人的衣服：“你的衣服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怪人迟疑，摇头。 夏锄禾哄他：“补好了，以后就不会往外漏东西了，如果你以后再长胖一点，也不用担心把衣服撑破。” 怪人低头看腰间的缝隙，对夏锄禾的提议有点动心。 夏锄禾循循善诱，感觉自己像诱骗无知儿童的坏人：“你放心脱衣服，我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绝对不会伤害你。” 怪人犹犹豫豫地摘头盔。 夏锄禾瞪大眼睛，我倒要好好看看，衣服底下藏着什么东西。哪怕是看一眼就融化的不可名状之物，她也认了！ 这么想着，夏锄禾还是很怂地掏出一只鸡，先让它替自己注视不可名状之物。 很好，鸡没有融化，还扑棱着大翅膀挣扎呢。 夏锄禾把鸡丢回农场，用自己的眼睛看。 第126章 螳螂捕蝉 那并不是什么很难形容的东西。 怪人的头是一块很大的棕黑色龙须酥，无数细须整齐有规律地缠绕在一起，一圈一圈地绕出一个圆。 怪人脱下所有的衣服，duang地现了原形——一团巨大的龙须酥。 能维持人形，全靠衣服裹着。 夏锄禾瞬间理解了怪人为何行动迟缓。被强制箍成不符合生物本体的模样，就算是怪东西，也会受到影响。 夏锄禾不再看它，转而用铁簪在衣服上戳洞，然后从割下来的工服上撵出线，穿到洞里打好结，把破旧的宇航服补好，补得更宽松肥大。 夏锄禾一边用牙咬线，一边想着，上次光让工具店老板给打了一套厨具，这次得记着打一套生活用具，各种型号的针都来几套，最好再弄个缝纫机…… 想着想着，耳边忽然响起小孩子弱弱的问询：“你愿意做我妈妈吗？” 夏锄禾：“……” 她确定自己身上，只有仙人掌刺留下的细小伤口，绝无杜桢那种溃烂的伤口。 夏锄禾盯着龙须酥，我给你缝衣服，你却想恩将仇报。 若不是有杜桢那句“不愿意你就去死”顶着，夏锄禾说不定嘴一花花就答应了。 夏锄禾没敢直接拒绝它，郑重道：“给人当妈是件要紧事，我考虑考虑。” “不要紧，不要紧，很简单，你在身上开个口子，让我进去就行。” 夏锄禾：“要紧。” 夏锄禾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弄好，丢给龙须酥，落荒而逃。 因为今天大家有计划地安排人手内卷，所以每队都有一个道具，成功达成了一晚平安夜。 副本里的第五日，豁牙男的第七日。 这次，豁牙男一改卷王做派，睡了个饱觉。 三队的植物如今都发芽了，只是夏锄禾那队长得更好，杜桢那队长得最差。 今天是即将脱离副本的日子，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种子成熟，豁牙男彻底放弃比赛这条路径。 豁牙男缠上夏锄禾：“泥嗨死嘞我嘞个度友，这笔账要咋么算？” “什么时候，自己技不如人的账也要算在别人头上了？”夏锄禾手上浮起火焰，威胁意味明显。 豁牙男纠缠不休：“窝可在离尅前，把花盆嘞东西给泥，只有泥给我一丁物资，窝知得泥有空干。” “你离开之后的事，不用你操心。” 夏锄禾烦了，弹了几个小火苗到豁牙男脚下。 豁牙男见夏锄禾软硬不吃，又去找杜桢交易，自然再次碰了一鼻子灰。 虽然豁牙男等人要离开了，夏锄禾却还要继续在副本里待着，所以今天仍然要弄点道具防身。 夏锄禾没再去找怪人，怪人却找上了夏锄禾，他也没说什么，就是在夏锄禾身边磨蹭来磨蹭去，似乎是在催促她，赶紧答应给自己当妈。 穿了夏锄禾补过的衣服，怪人看起来像一只穿了小裙子的天线宝宝，说不出的怪异。 夏锄禾索性躲到地下室中，接过看守花盆的活。 怪人守在地下室上面，也不下来。 豁牙男等人盯着腕表上的时间，等待脱离时间的到来。 夏锄禾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情况，她看到豁牙男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然后……解脱的表情变成惊愕。 “怎么肥事？”豁牙男问。 他的两个小跟班齐齐摇头，也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时间却没有脱离副本。 水系进化者安慰他：“或许是我们记岔了时间，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日头倾斜，他们也没等到脱离。 期间，阿豹和黎秋生各自回来了一次。 此刻，地下室所有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豁牙男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淡黄色的尸水止不住往下流。 夏锄禾和杜桢悄悄靠近了一些。 “看来，惹是一个不遵守习间规律的副本，泥们不有怪窝。” 豁牙男抬手，做了个握拳收紧的动作。 豁牙男盘腿坐下。 夏锄禾和杜桢不受控制地摆成和豁牙男一样的动作姿势。哪怕这个动作让杜桢剧痛万分，她也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 豁牙男、夏锄禾和杜桢异口同声道：“泥俩把东西都弄到窝们火盆里。” 不用他吩咐，豁牙男的两个队友已自发地开始倒腾花盆里的土。 随着花盆中土壤的增多，豁牙男的植物越长越壮实，茎叶快速舒展开。 王琰、赵毛毛和老秦三个憨憨，想进来和夏锄禾说话，刚进地下室就被控制住了。 阿豹也差点中招，还好她动作快，豁牙男刚抬手，她就从地下室跳出去了。 豁牙男的队友任劳任怨地干活，等把三个花盆中的东西集中在一个花盆里时，种子结出了青涩的果实。 “么了么？”豁牙男问。 “全部倒腾完了，还是不够。” 水系进化者出去看了一眼，又回来：“还差一块地的植物没收。” “泥去收。”豁牙男看向土系进化者，“泥保护窝。” “可能，来不及了，快到晚上了。”水系进化者道。 “去！”豁牙男不容置疑。 等水系进化者走了，豁牙男对另一个男人道：“来不及的话，窝俩先粗去。” 有其他人在地下室喂养植物，多多少少能拖一点时间，豁牙男还有道具碎片，并不担心生命安危，最迟最迟明天也能走。他现在只担心那只跑掉的豹猫和一直没出现的两个女人。 豁牙男不知道，他身后的泥土动了动。 黎秋生神出鬼没地从土里钻出来，匕首压上豁牙男的脖颈：“放了他们，不然的话……” 豁牙男毫不紧张地抬手。 抬到一半，路当归从黎秋生挖的洞里钻出来，一手压住豁牙男的肩膀，一手扭住他的手臂，“咔吧”“咔吧”两声卸掉了他的手臂。 紧跟在这两声“咔吧”之后的，是更大声的“咔吧”。 所有被豁牙男控制的人，此刻手臂和豁牙男一样，软哒哒地垂在身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黎秋生的匕首在豁牙男脖颈中压出伤痕，完全凝固的血液被淡黄色的尸水带出来一点，其他人的脖颈上出现了同样的伤口。 豁牙男笑道：“泥杀了窝，大家一起洗。” 路当归接过黎秋生手里的匕首，面无表情地捅进豁牙男的腹部。 第127章 双输的结局 路当归抽出匕首，豁牙男的衣服被尸水浸湿，深色的水迹缓慢扩大。 随着豁牙男开口，地下室所有的人都在问路当归：“你疯了吗？” 路当归又给了豁牙男一刀：“你看，只有你在淌水。我们进来的比你晚，这么淌下去，等你死了，异能失效，我们出去了自然有办法活着。” 路当归冷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一抹温柔。 她又给了男人一刀。 所有人疯狂辱骂路当归：“疯子！烂女人！弄洗泥！” 豁牙男看向另一个男人：“上啊！” 屋里一群人骂得吵吵嚷嚷，路当归烦了，割下一块布条，捆住豁牙男的嘴。 世界清静。 另一个男人砰地跪倒，磕得干脆利落：“他的异能，在一个空间里，对一个人，只能发动一次。我们也是被他控制的，求你杀了他，我什么都不要，只求摆脱他。” 水系进化者恰好摘了一些植物过来，见到这番情景，也是毫不犹豫地跪下。 经过这两人的科普，路当归才知道，豁牙男的异能是傀儡术，在一个空间中只能施展一次，经过空间转换后，可以再次施展。 比如在废土可以用一次，用过就不能用了，但是进入副本又可以用，等出了副本，实现空间转换，又能继续在废土使用。 他们早就想摆脱豁牙男了，只是豁牙男使用异能的时间不确定，所以一直不敢动手。 而豁牙男早在接近夏锄禾等人时，就偷偷给她们种下了辅助异能发动的傀儡丝。被种下傀儡丝的人，都会受到他的控制。 这个异能有两个缺点，一个是要给被控制的人种傀儡丝，另一个是前摇有点长。（前摇是指发动攻击或施法前需要进行的动作，豁牙男的前摇动作是抬手握拳。） 日暮西斜。 路当归把豁牙男捆得结结实实，指挥另外两个男人把其他人搬出地下室。 豁牙男急了：“窝死了，他们也活不了。” 路当归没说话，一言不发地把豁牙男吊出地下室。 地下室外，阿豹守着，身边还有一根四五米长的杆子。 阿豹烦躁地踢土：“不能让他放开控制吗？” 路当归道：“小夏说了，不要和他谈条件。” 早在豁牙男尚未翻脸，黎秋生进去那次，夏锄禾就担心过，豁牙男可能有底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用过异能。 夏锄禾让黎秋生把其他人叫过来，注意安全，偏偏那几个憨憨没看出什么不对就跳下来了。 夏锄禾还说，不管豁牙男想做什么，都不要被他拿捏，更不要和他谈条件。 只是夏锄禾千算万算，没算到豁牙男的异能，竟能一次性绑定多个人的性命。 路当归想不出什么救人的好办法，她只会一丝不苟地执行夏锄禾的命令。 不过今天运气好，怪人给的两个道具，一个是铁栅栏，一个是撑杆。 撑杆极有韧性，路当归把豁牙男吊在撑杆上都没折断。 确定所有人都从地下室出来后，路当归把铁栅栏嵌好，把撑杆挪到铁栅栏上方。撑杆晃晃悠悠，豁牙男离铁栅栏也就半米左右的高度。 豁牙男有点重量，另外两个男人和阿豹一起在后面把着，才能控制撑杆上上下下。 “泥干嘛？”豁牙男扭动。 所有人都像直挺挺的蛆一样蛄蛹。 路当归心烦极了。 夜幕降临，植物开始攻击。 每当有植物藤蔓从铁栅栏中钻出来，撑杆就往上升一点，将将让豁牙男擦着藤蔓躲过攻击。 植物晃动带来的风扫过豁牙男的皮肤，吹得他心碎。 当然，阿豹三人也不能保证每次都万无一失。 没多大会，豁牙男就被抽得满脸青紫，其他人的脸上也像开了染坊似的。 在精神压力和身体疼痛的双重攻击下，豁牙男终于撑不住了：“窝错了，放开窝！” “晚了。”路当归看其他人也累了，就竖直撑杆，自己扶着，让豁牙男在上面晃悠。 路当归问另外两个男人：“他的异能，多久会失效？” 两人齐齐摇头：“被他控制的人，每次发动控制，都会持续完一个副本，具体能维持多长时间，我们也不确定。” “哦，那就拖着吧。”路当归道。 一滴尸水滴在路当归手上，路当归把手在地上抹了抹。 撑杆失去支撑，豁牙男“砰”地摔在地上，尸水流得更欢了。 豁牙男牙关紧锁，他不能解除对其他人的控制，这是他手里唯一的筹码。 废土的人习惯了说话不算话，别说路当归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意思。哪怕路当归答应了他的要求，等他放了人，异能失效，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时间捱到白天。 路当归不许其他人再去摘植物。 能满足怪人要求的队伍只能有一队，路当归想带夏锄禾等人离开副本的话，就得先和阿豹打一架，还要提防另外两个男人的暗算。 现在这种局面，和阿豹翻脸不是一个好选择。 三支队伍，微妙地维持住了平衡。 怪人出现的时候，路当归问他，能不能重新分组。 怪人摇头，只坐在夏锄禾旁边守着。 动弹不得的夏锄禾心里苦啊。 虽然自己身上没开始流尸水，但是现在多了好几道伤口，这只龙须酥要是不讲武德，直接钻进来就完蛋了。 好在龙须酥没有不请自进。 只是这会，几乎所有人耳边都响起了问话：“你愿意做我妈妈吗？” 唯一没受伤的人是黎秋生，她没有发现众人的异样。 面对不明生物冒昧的询问，没有人蠢到答应。 王琰心里苦啊，最近的副本太奇怪了，怎么每次都想让他做男妈妈？？？ 白日没有摘植物，唯一的好处就是夜晚很安全。 时间一天天过去，豁牙男还在和路当归僵持着，他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他在用自己的生命验证几天前产生的疑问——死人还能再死一次吗？ 是的，死人还能再死一次。 最开始受伤的杜桢，腹部已经完全塌陷下去。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变成墙角那具尸体。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坚持，默默等待，等待豁牙男死去，或者有人撑不住妥协。 只有怪人的身躯，一天比一天变得肥硕。 第128章 种蘑菇 转折发生在豁牙男发动异能后的第七天。 或许是异能失效，亦或许是他死了。 观察到这一点时，路当归当即就要补刀豁牙男。 夏锄禾嗓音嘶哑：“别动他，我有用。” 被控制住的这几天，夏锄禾不是什么都没做，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分组问题，比如种子成熟的作用，比如虫子的存在，比如如何拿到副本核心。 “先把植物收过来，让种子成熟。”夏锄禾做了些小动作，有条不紊地安排其他人做事。 夏锄禾先往地下室看了一眼，那具尸体还在。许是尸体没有参与采摘植物的过程，植物暴动也没有伤害尸体。 到了这会，真正能做事的只剩下黎秋生。 阿豹拖着残败的尸体挡在花盆前：“我不许，如果只有一个队伍能脱离，我不会把名额让给你们。” 阿豹凶狠的模样，像只乳臭未干的小豹子。 小三花在阿豹肩膀上，疯狂踩奶安抚阿豹，无神的双眸却望向夏锄禾。 夏锄禾凑到花盆边上安抚阿豹：“我不换花盆，还是用那几个男人的花盆，如果我要连他们都送出副本，怎么可能会不送你们呢？放心，所有人都能离开，相信我好吗？” “你要怎么做？”阿豹还是有点怀疑。 夏锄禾晃了晃从怪人手里骗来的纸张：“之前路当归问怪人能否重新分队，他否认了，因为控制分队的道具在我手里。等我把所有人分到一队，植物成熟，我们就能离开了。” 阿豹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那张纸确实很像分队卡。 “不是说必须要三到五人一队吗？”阿豹问。 “这是豁牙男的一面之词，或许是他理解错了怪人的意思。”夏锄禾转向一直蹲守在几人身旁的怪人，“用这张卡就能分队，对不对？” 怪人点头。 阿豹这才放心。 黎秋生像蚂蚁搬家一样，勤奋地运送植物，花盆里的果实从青涩缓慢成熟。 当黎秋生搬来最后一把向日葵时，果实红得几乎要滴血。 路当归心中升起几分违和感。 夏锄禾说留着豁牙男有用，现在所有人都要出去了，豁牙男还有什么用？ 这个副本如此奇怪，豁牙男出去后，如果身体恢复，可以再次使用异能，所有的人都会被他控制…… 路当归本能地想制止黎秋生往花盆中投放向日葵的动作，但受伤的身体还是迟缓了一步。 离花盆最近的夏锄禾帮着黎秋生一起，将最后的向日葵投入花盆。 夏锄禾笑道：“再见，帮我照顾好她们。” 植物园的一切都在褪色……景色变换，路当归猛地吸了一大口黄沙。 废土，她回来了。 所有人都回来了，除了夏锄禾和豁牙男。 …… 夏锄禾看向手中的分队卡：“果然……” 分队卡的小人被夏锄禾拖成了两排。 第一排是骷髅，夏锄禾和豁牙男。 第二排是副本里余下的所有人。 从一开始，夏锄禾等人得到的信息就是错的。 进入副本，夏锄禾得到的第一个信息来自豁牙男，他说，这是一个对抗类副本，三到五人组成一队。 他理解错了怪人的意思。 怪人是想表达每组最少三人，五人可以分成两组。 至于少的那一人，自然是角落里的“尸体”。 副本中几人受伤后的状态，逐渐向腐烂的尸体转变，足以证明那具尸体是之前的进化者。 被植物杀死会死，受伤却只是处于无限接近死亡的状态。 所以，夏锄禾冒险将自己、豁牙男和尸体分到第一组，将其他人分到原本只有几个男人的第二组。当花盆中植物成熟时，第二组所有人通通脱离副本。 夏锄禾看向怪人：“你不是需要妈妈吗？我没有办法做你妈妈，但我给你找了一个妈妈，非常合适。” 怪人歪头。 夏锄禾补充：“他很愿意做你妈妈。” 夏锄禾割裂豁牙男的袍子，掀起上衣，露出被蚕食了大半的腹部，和腹部的伤口。 怪人迟疑一下，脱去宇航服，袒露龙须酥本酥。 为了保险起见，夏锄禾先从农场中拿出可以控场的鹦鹉。 夏锄禾一本正经地问豁牙男：“请问，你愿意做它的妈妈吗？” 豁牙男目眦欲裂，用尽所有的力气…… 鹦鹉立刻硬控二十秒。 在这漫长的二十秒内，夏锄禾保持微笑，口条极溜：“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看他都迫不及待地为你准备好门了，快进去吧~” 龙须酥伸出细细的触须，探入豁牙男腹部。 这根触须好长好长，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豁牙男的肚子越撑越大，龙须酥越来越小。 豁牙男的胸腹部高高隆起，几乎隆出半人高的高度，皮薄得像是马上要爆开。 而龙须酥只剩下脑袋大的一团。 最后一层丝进入豁牙男体内，地上多了一颗人类头骨，一些骨头碎渣，和一朵拳头大小的……蘑菇。 蘑菇的声音温和有礼：“请你把我放进妈妈肚子里，好吗？” 夏锄禾下意识拍了拍蘑菇头。 蘑菇躲开，委屈巴巴：“拍我做什么？” 夏锄禾笑道：“拍拍你，可以帮你留下一些孢子，等你和妈妈在一起，这里还可以长出更多蘑菇。” “孢子是什么？没听说过。”蘑菇问。 “孢子就相当于你的种子呀~” “我也有种子吗……妈妈说，我没有种子。” “有的，如果你没有种子，怎么繁殖，怎么养活妈妈？对不对？” 蘑菇站定不动：“你拍吧，谢谢你。” 夏锄禾拍了拍蘑菇，有点软，有点弹，是一朵成熟的好蘑菇。 夏锄禾将蘑菇放进豁牙男的肚子里，伤口自动愈合。 天上的太阳消失了，地上的植物消失了，土壤变得坑坑洼洼，怪石嶙峋。地下室变成一个坑，坑里倚着一具尸体。 这个世界幽黑，空荡，只剩夏锄禾一个活物。 这才是副本真正的面目。 夏锄禾将曾被龙须酥包裹住的骷髅头和碎骨渣收敛到宇航服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事情发展了这一步，不难拼凑出曾经发生过什么。 第129章 恶意之眸 一个落难的人，流浪到这颗星球。 星球黑暗、孤寂，只有落难的人和蘑菇。 人吃蘑菇，人种蘑菇。 蘑菇是人的粮食，是人的生命，是人的希望。 星球上的蘑菇有点独特，某朵蘑菇不知什么原因，开了神智。 人种下蘑菇，蘑菇叫人妈妈。 不拘什么性别，养育了它的就是妈妈（根据残留的碎骨头渣和头骨，夏锄禾分辨不出这人是男是女，性别在只有一人的星球上也不重要）。 妈妈想要更多的食物，更多的阳光，更多的种子。 蘑菇的菌丝长了很长很长，长到妈妈难以企及的地方，长到遇见种子的地方。 蘑菇给妈妈带了很多种子。 有了种子，妈妈有了更多食物，而蘑菇则被妈妈渐渐遗忘，毕竟长久食用阴暗的蘑菇，对味蕾实在是种伤害。 无人照顾的蘑菇被丢弃在黑暗中，逐渐枯萎，逐渐腐烂，逐渐……异变。 直到它异变成强大的怪物，找回妈妈。 …… 至于啃食尸体的虫子，不过是蘑菇的菌丝在吸取尸体的营养。 植物园什么的，更是彻头彻尾的幻象。 蘑菇恨植物，恨人类。 植物与人类自相残杀，是一场取悦它的把戏。 …… 夏锄禾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那个落难的人。 生而为人，谁不想整点好吃的。天天吃蘑菇，谁能受得了啊…… 不过也有夏锄禾理解不了的地方。蘑菇既然开了灵智，还能找来植物种子，为什么要抛弃剩余价值那么大的蘑菇！ …… 把蘑菇种进豁牙男肚子里后，豁牙男的胸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不过想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估计也要一段时间。 夏锄禾拖着淌尸水的身体，颤巍巍地走向坑底的尸体：“还活着吗？活着就动一下。” 袖子下面晃悠悠爬出一根指骨，指骨慢慢抬起非常非常小的高度，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夏锄禾心中腹诽，这倒霉蛋居然还活着，嘴上却诚恳道：“等下一起出去。” 指骨不动了，似乎是彻底没了力气。 夏锄禾一屁股摔在尸体旁，等待蘑菇在豁牙男体内“开花结果”。 具体能结出个什么玩意，夏锄禾心里也没底。 等待的时间太过难捱，夏锄禾和尸体嘀嘀咕咕：“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困了多久了？你出去要做什么？你有朋友吗？你是哪个基地的？你的异能是什么？你怎么一个人下副本……” 尸体不会回答，夏锄禾自说自话：“好久没吃东西，嘴巴都淡出鸟了。我想恰火锅，恰烧烤……” “我以后再也不吃蘑菇了。不过要是有鸡枞菌、牛肝菌，再吃一口也不是不行……” “如果我是云南人就好了，说不定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吃了没熟的菌子，等我醒了，我就躺在医院里，美滋滋地等着出院，吃好吃的……” …… 夏锄禾的脑子迷迷糊糊，嘴巴嘀嘀咕咕，眼睛晕晕乎乎。 副本岁月长，核心放光芒。 豁牙男的身体，终于在不知道多久后，孕育出一个放金光的玩意。 夏锄禾颤巍巍地爬回去，对自己爬来爬去的行为唾弃不已。 在收走核心之前，夏锄禾先用治愈异能确认豁牙男的情况。 治愈异能治不了豁牙男，但能看到他的血条，他竟然还活着！ 夏锄禾拿出镰刀，手起刀落。 被摧残过的身躯无比脆弱，夏锄禾似乎听到了酥脆饼干碎裂的咯嘣声。 杀死豁牙男后，夏锄禾拿起尸体上的金光。 金光是个圆球，软乎乎的，很有韧性。 夏锄禾把金光收入农场，等待副本坍缩。 等了半天，副本没动静。 夏锄禾点开农场，农场有封最新的信—— 检测到s级物品，恶意之眸，能看到对“你”恶意最大的人，冷却时间24h（玩家佩戴后可生效）。奖励经验25，当前经验90\/100。 佩戴…… 这个佩戴，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现在副本里“活着”的生物，只剩下夏锄禾和无名尸。 辛苦半个月得来的东西，若是因为一些风险就拱手让给别人，夏锄禾做梦都得给自己两巴掌。 看农场的描述，最多就是损失一只眼睛。 夏锄禾捂住左眼，将恶意之眸放在右眼前。 金色小球长出细细的淡金色丝线，丝线深入夏锄禾眼眸中，暖烘烘的很舒服。 夏锄禾被舒适感麻痹，一个恍惚，眼睛一痛，恶意之眸钻入她的眼中。 夏锄禾松开捂眼的手。 左眼死气沉沉，右眼暗含金光。 副本坍缩…… 夏锄禾永远不会知道，在某个遥远的小星球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蘑菇。 长久没有呼吸的夏锄禾，毫不意外地被呛了一嘴沙子。 夏锄禾咳得直弯腰。 眼前出现一双脏脏鞋。 阿豹手腕上捆着绳子，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语气却有几分装模作样：“你回来了，走吧。” 小三花从阿豹领子里冒出来，脖子上也多了个项圈，黑黑的，丑丑的。 “你喜欢这个？下次送你个好看的。”夏锄禾又开始随口送东西。 小三花两只前爪对准项圈一蹬，毛茸茸的头瞬间从项圈中脱出来。 阿豹的手扭了扭，也挣脱了绳子。 一旁的黎秋生欲言又止：“你俩……” “怎么了？”夏锄禾问。 “路姐是把她俩绑在这当人质的啊，怎么没绑住？！” 夏锄禾：“……” 想绑住小猫猫可不容易，估计这俩是自愿充当猫质的。 “嗯？什么猫质？不是，什么人质？”夏锄禾反应过来。 黎秋生：“路姐说……” “回家。”路当归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黎秋生，打断她未说出口的话。 夏锄禾看着路当归毫不留恋的背影，感觉……她大抵是生气了。 黎秋生指着腕表，冲夏锄禾挤眉弄眼。 夏锄禾点开看到黎秋生的消息：路姐说，你要是出不来，喵喵兵团就得出人进副本去捞你，所以阿豹和小猫咪就成人质啦～ 夏锄禾抬头，发现路当归没有注意两人，连忙打字问：我比你们晚出来几天？ 黎秋生：两天半吧 夏锄禾松了口气，她在副本里无聊得很，还以为至少过去了半个月呢。 夏锄禾：王火火和赵毛毛呢？ 黎秋生：路姐安排他俩，一个看家，一个看宝儿 夏锄禾：“……” 嘴上说做不到，结果什么都做好了。 就算她回不来，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吧？ 第130章 对路当归恶意最大的人 “那个……多谢救命之恩。我叫卜易，被困在副本里估计快两个月了，出来也没什么事做。我是南苏基地的，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所以自己下副本。我的异能是问吉……” 一个绑着脏辫的女生，有条不紊地啰嗦了一大堆东西。 夏锄禾仔细一想，这不是她在副本里问尸体的问题吗？？？ 所以这个女孩是那具尸体！ 她竟然完好无损！ 意识到这一点后，夏锄禾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摘蘑菇的副本还挺够意思。 想到卜易的名字，夏锄禾觉得这姑娘，是挺不容易的。 夏锄禾也没有挟恩以报的意思，毕竟能把所有人送出副本，也有这姑娘的功劳，要是没用卜易充人头，夏锄禾还要留下一个人和她一起在副本迎接不确定性。 “你记性挺好哈。”夏锄禾试探，她在副本里似乎说了一点点不该说的东西。 卜易呆呆的：“啊，你说什么？为什么说我记性好。” 夏锄禾：“……” 原来不是记性好，只是运气好，自我介绍全蒙到点子上了。 夏锄禾瞥了眼路当归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很高兴认识你，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卜易道：“有事，你救了我，我要报恩。” 夏锄禾和卜易加上飞信：“我还有事，有空再联系你。” 搁置了卜易的事，夏锄禾和黎秋生赶紧追上路当归。 夏锄禾没什么哄人的经验，以前也没把什么人惹生气过。关系不到位，连惹对方发怒都不至于，更别说哄人了。 想起之前心情不好，路当归给自己看小狗后空翻，似乎毛茸茸的动物会让人心情变好。 农场里的母兔子已经怀孕了，可惜怀得晚了些，不然就能给路当归看小兔子了。 回到小院，路当归进客厅。 夏锄禾从农场中掏动物，掏了半天，就一只鹦鹉、一只猴、一条狗和一条蛇勉强能见人。 夏锄禾手腕上套着蛇，左臂上站着鹦鹉，右手牵着猴，脚边跟着狗，凑足一个马戏团，低声叮嘱过“千万别给我丢人啊”，这才鼓起勇气走进客厅。 路当归没在客厅。 夏锄禾一鼓作气，再鼓作气，前去敲门。 路当归声音平静：“进。” 夏锄禾道：“我最近组了个马戏团，你要看吗？” 路当归：“不看。” 夏锄禾：“哦，那我给你表演一下。有请第一位表演者小黑蛇，技能钻火圈。” 夏锄禾手一点，空中浮起一轮火圈。 夏锄禾点了点手腕上懒洋洋的小黑蛇：“去吧~” 小黑蛇哧溜顺着夏锄禾的手臂，游到夏锄禾脖颈，缩在她脖子后面不见人。 夏锄禾干咳一声，收起火圈：“表演者可能有点紧张，先换下一位吧。鹦鹉唱歌~” 紫蓝金刚鹦鹉梗着嗓子哭嚎：“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好好一首儿歌，被它唱得像是“花儿对我嚎”一样。 夏锄禾紧急打断鹦鹉的表演：“还是下一位吧，杂技抛彩球，咱没有彩球，用罐头顶替一下吧。” 小猴子站在路当归面前，夏锄禾丢给它三个罐头，猴子扔得又快又好又稳。 夏锄禾一直把罐头的数量加到六个，小猴子都应对自如。 六个罐头转来转去，给路当归转得眼花缭乱，打了个哈欠。 夏锄禾紧急叫停猴子的表演：“该上压轴大戏了，大黄后空翻。” “大黄！翻一个！” 大黄蹲着不动：“汪！” 夏锄禾：“……” 大黄跑到路当归手边，不停蹭她。 路当归伸手摸狗头，大黄谄媚地伸舌头舔手。 夏锄禾：“……” 路当归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怕你生气。”夏锄禾老实了。 “没生你的气，只是觉得……我似乎有点没用，不能帮你更多。”路当归没有抬头，手无意识地揉搓大黄狗头。 夏锄禾忙接道：“怎么会，你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我……” “我拿到了副本核心，是一颗能看见恶意的眼睛，我给你看一下，好吗？”夏锄禾紧急改口，总觉得如果说出“我不回来都行”这种话，会很扫兴。 “好啊。”路当归欣然应允。 夏锄禾捂住左眼，右眼泛起点点金光…… 路当归平时很低调，也没惹过什么人，干的最过分的事也就是狂追无影，绑了两只小猫咪。 谁会对她有恶意呢？ 陌生的场景直接呈现在夏锄禾脑中—— 一个瘦弱的男人正在驾驶着矿车运送矿石，那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夏锄禾细细回忆，终于想起在哪见过此人。 “诶，对你恶意最大的人，竟然是彩石基地的前收购员？他现在好像沦落到去挖矿了，这个活可比收购物资累多了。”夏锄禾挠头，“好奇怪，他最恨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路当归面不改色：“大概是他记错了人吧。” “有可能，那段时间我俩总是混在一起。”夏锄禾没多想，“没事，他翻不起什么浪花，你想解决他吗？” 路当归摇头：“随他去吧，你对自己用过这个能力吗？” “还没有，明天用。”夏锄禾道。 哄好了人，夏锄禾才去处理其他事。 这次下副本很不划算，除了一个恶意之眸，什么额外物资都没拿到。 好在背景完善度达到了100%，系统奖励了100经验，当前经验190\/100（可升级）。 世界之痕中多了一本名为《蘑菇栽培技术》的书，内容包含了不同种类蘑菇的栽培方法、生长条件、病虫害防治等实用技术。 夏锄禾看得直挠头，她除了知道摘蘑菇之前要拍了拍，其他什么都不清楚，有空倒是可以学习一下。 另外作为背景完善度的奖励，农场还给了夏锄禾一次全身检测的机会，不知道有什么用。 夏锄禾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暂时用不到。 将农场升级过，土地数量翻倍到0.4亩。 至此，种蘑菇的副本算是完全结束了。 夏锄禾想起今天加的卜易，看了眼飞信，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123：软件做好了，已进行过简单的测试，等你来店里验收 或许是为了防止泄露更多信息，123没有直接发来安装包。 软件的事不急于一时，夏锄禾想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去。 另外一条消息来自杜桢：拿到副本核心了？ 夏锄禾：嗯 杜桢：意思意思 夏锄禾：你那么大个组织，找我意思？ 杜桢：大组织养人很费积分的 恶意之眸被农场评为s级，算是一个价值比较高的道具。 90 副本中杜桢等人虽然只贡献了一点线索，但是挖地是真的卖力，夏锄禾总不好让她们太亏。 正常物资比较丰富的副本，能赚到十万左右。种蘑菇副本花费了将近半个月，夏锄禾按照两个副本的价格给杜桢转钱。 杜桢、老秦、阿豹……和小三花，每人\/猫二十万积分，合计八十万积分。 对夏锄禾来说，这个数……洒洒水啦。 另外，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小伙伴。 结清积分，夏锄禾睡前看了眼追随者手册。 这次和她一起下副本的小伙伴，忠诚度都有提高，尤其是黎秋生，忠诚度终于到60了！ 另外，手册里还多了三个人。 卜易的忠诚度最高，足足有90。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名字，大概是那两个男人，忠诚度有三十多。 对于卜易有90的忠诚度，夏锄禾并不感到意外，她已经总结出提高追随者忠诚度最有效的办法——救命。 夏宝儿、123和卜易三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都被夏锄禾救过命。 不过救人一命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夏锄禾脑子里浮现一个不太好的想法——她可以先置人于险境，再去救那人的命。 夏锄禾拍脑壳，这种事，一看就是反派干的，万一露馅就不是多个追随者，而是多个仇人。 还是算了。 …… 90的忠诚度足够夏锄禾使用两次卜易的异能——问吉，看名字似乎是预测吉凶的异能。 夏锄禾寻思自己该问点什么好。 她现在已经实现暴富，也拥有可以稳定产出的资产。思来想去，夏锄禾选了两个问题。 先问相对没那么重要的，看看异能的准确性。 夏锄禾沉浸式思考问题：我什么时候能脱单？ 冥冥中，温柔中的呓语在耳边呢喃：“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夏锄禾：“……？？？” 这个回答倒也没错，除了浪费一次问吉的机会，挑不出一点毛病。 夏锄禾沉浸式思考第二个问题：我能找到父母吗？ 冥冥中，温柔的呓语再次在耳边呢喃：“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夏锄禾：“……” 夏锄禾捶床，瞌睡虫都被气跑了。 这个异能妥妥的诈骗！ 天桥下的瞎子还知道多编几套说辞，多说几句好话，这个异能翻来覆去就那一句！ 夏锄禾捂着小心脏联系卜易：你今天自我介绍，异能是什么？我忘了。 卜易：问吉，卜问吉凶，非常好用。 卜易举例子：比如咱们一起经历的副本，在入副本之前，我用异能预测过吉凶，得到的答案是大吉。我觉得很准呀～ 夏锄禾回想起地下室角落里烂到不忍直视的尸体，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误解了“大吉”的意思？还是废土文明与现代文明之间存在同字不同义的情况。 夏锄禾给黎秋生发消息：我考考你，大吉是什么意思？ 黎秋生：很好？非常好？好极了？ 夏锄禾放心了，看来不是自己的问题。 卜易还在卖力地推销自己的异能：你明天要做什么吗？我帮你问问。 夏锄禾：要验收一个东西。 卜易很快回道：大吉，恭喜呀～ 夏锄禾不想说什么了。不用卜易算，她也知道结果不会太差，无名之辈的人还是靠谱的。 …… 123选择最为古老的传输方式，用数据线给夏锄禾发送安装包。 “为了保证软件的私密性，我设置了邀请制注册方式，只有获得管理员的实时邀请码并且通过审核，才能注册成为用户。”123向夏锄禾介绍，“你先体验一下，目前还需要编辑一些更具欺骗性的程序，才能用其他方式发送安装包。” 123做的软件很是符合夏锄禾心意。 这是一款论坛类的软件，拥有私聊和匿名等功能。当然，夏锄禾作为权限最高的管理员，匿名功能纯粹只能让她在别人面前匿名。 论坛目前只设置了灌水、组队、和交易专区。注册用户只有夏锄禾和无名之辈的人。 夏锄禾觉得软件可以先用着，后续有需求再提。 123道：“数据很快就能跑完，到时候你直接把安装包发给想拉的用户就行。” “有没有办法匿名给某些人发送安装包？” 夏锄禾愿意用飞信拉几个大走私商，但更多小走私商，夏锄禾不想让他们知道软件的源头是自己。 “你把名单发给我，等会我用虚拟账户统一给他们发送安装包。”123解释道，“虚拟账户只会存在一会，上头追查不到。” 软件跑完数据，夏锄禾也拟好了名单，名单中主要是一些有过交易的小走私商，还有杜桢。 夏锄禾只打算用自己的号拉胡雪和范通，这两人是与她交流最多，交易额也最高的走私商。 “还有一个问题。”123抬头，“软件的名字？” 夏锄禾是个起名废，提到论坛只能想起天涯。她随口道：“就叫海角吧。”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吉利，天涯都死了…… 但她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索性就这样。 起好名字，夏锄禾先把安装包发给忠诚度大于等于60的小伙伴，这些都是绝对不会背叛她的人。 当然，她也没忘记发给好朋友路当归。 还有胡雪和范通。 伙伴们自不用说，胡雪和范通因为对夏锄禾有一定的信任基础，所以非常麻溜地注册了软件。 123那边程序操作的，动作更快。 只是来源莫名的软件，许多人没有下载，只有少部分艺高人胆大和勇敢的憨憨，下载注册了软件。 此时，帖子里只有一条匿名人士发在交易区的消息： 高价悬赏与星火有关的线索，有意者请私聊我。 第131章 对夏锄禾恶意最大的人 夏锄禾本以为，发出这条悬赏，要很久才能有线索。 结果，没等她关腕表呢，就有人私聊她了。 （匿名）西梁女王：【我曾经见过星火的据点，但我要的交易物品有点特别。】 西梁女王是一次性匿名昵称，夏锄禾在后台看了一眼，是胡雪。 夏锄禾对她印象深刻，不仅因为胡雪生意做得大，出钱爽快，关键她比较仗义。 上次拍卖会，黑山基地的人想捣乱。在场应该有不少走私商认出了黑二，但只有胡雪给夏锄禾发消息提醒。 基于这个原因，夏锄禾对胡雪的话信了七八分，然而她不能直接表现出信任。 （匿名）悯农：【你要什么都可以谈，但你怎么证明你没骗我？】 胡雪发来一枚扣子，扣子上有星火的标志。 【这是星火的标志，很少有人知道。你既然要找星火，应该能认出他们的标志吧？】 【你要交易什么？】 【帮我去尸体回收处找一具尸体。如果找不到，就记录一下昨日登记的所有尸体。】 胡雪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子。 虽然胡雪的请求有点奇怪，但夏锄禾还是接受了这笔交易。 【找到后我会联系你，如果你不能给我让我满意的线索，我可不能保证你想要的东西会变成什么样。】 西梁女王已读未回。 胡雪看到最后一句话，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她该找一些更靠谱的人去做这件事，而不是随便相信一个没什么用户的论坛。 但是论坛的匿名功能很新颖，非常合她心意。加上发帖人知道星火的存在，应该也有些手段。 胡雪没忍住，冲动了一次。 现在只希望这个叫悯农的人，能够言而有信。 夏锄禾紧急让123增加了一个有针对性的自动查重禁重功能，这样其他人能继续提供关于星火的其他信息，却不至于用重复信息要求夏锄禾做事。 在胡雪提出要求之前，夏锄禾还不知道废土居然有尸体回收处这种地方。 “你知道尸体回收处吗？”夏锄禾问123。 “知道，官方说法是为了减少疾病和瘟疫，节省处理成本，为基地成员减负，所以设立尸体回收处统一处理尸体。” “哦，你知道在哪吗？” “每个基地都有呀。”123对夏锄禾不清楚这种事而感到意外。 夏锄禾察觉到她的情绪，没再多问，只找补了一句：“我考你呢，嘿嘿。” 123冷漠脸：“你这句话，倒是可以添加进笑话数据库，导入小机器人的芯片里。” 夏锄禾想象了一下，小机器人讲着讲着笑话，突然问了个1+1等于几的白痴问题，等人回答后，再来句“我考你呢，嘿嘿”…… 夏锄禾干笑道：“打住，别干这事，我走啦，后面有事咱线上联系。” 走出无名之辈的店铺，夏锄禾扭头就在官方网站上查尸体回收处。 关于尸体回收处的公开信息挺多，画风看起来诡异得正常。落在夏锄禾这种没见识的穿越者眼中，有种平静的疯感。 【求助：接近黑山基地了，有人知道尸体回收处的坐标吗？】 【询价：南方十大基地，哪个基地收尸体的价格最高？】 【询价：把尸体从南方倒腾到北方，有赚头吗？】 【回楼上，量大有赚头，一次倒个三五具刚够路费，十来具尸体比较划算，太多了弄不动。】 【有冰系异能者一起干吗？我有稳定尸源。】 【求助：需要一点尸体，有尸体的请联系我，出价比尸体回收处高。】 【求助：朋友的尸体被我搞丢了，可能被人弄到尸体回收处了，还能要回来吗？】 【回楼上，你去要下试试，有几率得到一捧灰。】 …… 夏锄禾麻了。 尸体回收处，这种地方听起来就很诡异啊……要不要给基地提建议，改名火葬场比较合适？ 还有，那群要把尸体从南方倒腾到北方卖的，不会是湘西赶尸匠的后人吧？ 唯一有点用处的就是最后那个帖子，看样子尸体是要不回来了，估计胡雪想要的尸体也很难搞。 夏锄禾搜索“彩石基地尸体回收处”，从别人的帖子中得到一个坐标，是她从未去过的角落，离进化者常去的地方比较远，反而离非进化者居住地更近些。 或许是因为，基地内非进化者老死或病死的数量，比进化者死于非命的数量更多吧。 眼看着找不到更多信息，夏锄禾又找王琰打听了一下。 王琰果然没让她失望：“夏姐，你之前雇03解决的两个人还记得不？” 和03有关的，夏锄禾记得有这么件事，但惹事的人……两只翻不出浪花的小虾米，早忘记他们的名字了。 “夏姐，你之前让我去验收严三和石建河的尸体，我就把他俩给卖到尸体回收处了。” 夏锄禾：“……” 夏锄禾明明记得，当初为了感谢王琰这个中间人，她付过钱了啊！怎么王琰连这点蝇头小利都不放过。 王琰不知道夏锄禾在想什么，连忙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夏姐你放心，尸体回收处处理得很干净的，绝对能把他俩烧成谁都不认识的灰。”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想从尸体回收处偷一具昨天的尸体，你知道怎么干吗？” 王琰：“夏姐……我建议想偷尸体的人可以装死混进去试试。” 夏锄禾沉思：“嗯……似乎有点可行性。” “我开玩笑的啊姐！混进去要被烧成灰了！”王琰崩溃。 夏锄禾：“我也开玩笑的。” 夏锄禾又问：“对了，被送到回收处的尸体，一般多久会被处理掉？” “正常情况下，大概三五天内就会处理。如果发生死亡人数较多的意外事故，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这样说来，还有两到四天的时间，可以用来完成胡雪的要求。 尸体回收处这种官方组织，再找管家问问，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管家现在也是海角论坛中的一员，夏锄禾直接从论坛里找到他：能帮我安排一份工作吗？ 管家：您请说，一些职级低的岗位，应该都能给您安排。 夏锄禾：我想去尸体回收处工作。 管家：这个工作单位，果然符合您的作风。 管家没说能不能安排，估计是去找关系了。 夏锄禾想起官方论坛中关于尸体回收处的方法，忙找西梁女王要了点补充信息。 （匿名）悯农：【你要找的尸体，在哪个基地？】 （匿名）西梁女王：【不确定，最大可能在北虎基地。】 北虎基地…… 一切最开始的地方。 夏锄禾将北虎基地这个关键词补充给管家，等待管家回复。 等待的空隙中，恶意之眸冷却时间结束，夏锄禾这次要看看，对自己恶意最大的人是谁。 是黑山基地的人？ 还是金忠那边的人？ 亦或是灯塔的无影？ 夏锄禾自认做足了思想准备，然而投射在脑海中的人，还是让她大大吃了一惊。 对她恶意最大的人，是她自己。 ———————— 关于西梁女王的昵称，给个小提示：《西游记》里，女儿国国王没有具体的名字，通常被称为西梁女王。 ———————— 恶意之眸反馈来的图像，牢牢印在夏锄禾脑中。 那是她的脸，是她的身体。 在一片废墟中，“夏锄禾”手持钢筋，面无表情地捅穿了一只变异犬的头颅。 夏锄禾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自己？ 她已经很久没动过自杀的念头了，也没有干过捅狗头这种事。 除非……这人不是她，而是长得像她的人。 双胞胎吗？ 可父母从未说过，她有同胞姐妹。 她……有吗？ 夏锄禾压下心中的惊骇，仔细对比自己和脑海中的人。 这么静下心来一看，夏锄禾才确认此人绝不是自己。 自己的眼角微微上扬，此人眼角更平一些。 自己的鼻梁右边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此人没有。 最重要的是，此人的眼神麻木凶狠，看起来像刚经历过恶战的进化者，颇有几分……路当归的神韵。 和自己这种，间歇性躺平，非完全摆烂，在文明世界养成的神经小妹完全不是一种风格。 既然能确定她不是自己，那她是谁呢？她又为什么对自己饱含恶意？ 先不管是不是双胞胎这件事，夏锄禾首先排除穿越前那些经历，那就该和穿越后的事有关。 夏锄禾之前一直忙着追线索往前看，从来没管过身后事。如今一想，刚到废土之时，许多事都不合常理。 比如，她的身份。 夏锄禾在其他人面前，编造的身份是遭遇变故沦落到下层的上层人。 但她心里清楚，她是凭空出现在废土的。那么，废土上不该有任何与她有关的信息。 可无论是北虎基地发现判断错误后的招揽，还是顺利进入彩石基地，都有一个前提——基地认可“夏锄禾”的身份。 这说明，基地中曾有一个“夏锄禾”，而且此人留下的信息能与她完全对应。 夏锄禾能在基地生活，完全是顶替了另一个“夏锄禾”的身份。 一股冷意自夏锄禾心底蔓延开。 要证实这一点也很简单。 夏锄禾再次联系管家：我最近有些新想法，需要用到一些以前的资料，你能帮我找到吗？ 她原本编辑了许多解释的话，发送之前又觉得没有必要。 关于废土和自身的联系，管家知道的或许比夏锄禾本人更多。 管家这次回得很快：好巧，我刚刚给您找工作的时候，搜索到一份关于您的档案。其中有些内容很有意思，我就多查了一些。 管家发来一份大文件。 文件第一页是一份档案，档案主人名叫夏锄禾，右上角放着夏锄禾青春时期的照片，看起来像一名清澈大学生。 如果不刻意去看照片中那人的眼角和小痣，夏锄禾绝对会把这张照片当成自己的证件照。 档案的起始时间是七年前—— 夏锄禾生于北虎基地上层，其父夏洋与其母赵梅皆是雇佣农民，因工作上的重大失误失去性命，念其女无知，仅将其逐出上层，可享普通非进化者权益。 短短一句话，概括了“夏锄禾”前十八年的人生。 还好，“夏锄禾”的父母，都是没听过的名字。 档案后面的内容也很简略—— 进化764至771年，于蘑菇种植基地工作。 进化771年2月至771年5月，转调至尸体回收处工作。 进化771年5月6日，判定为变异人，逐出北虎基地。 进化771年5月12日，变异人为误判，实为空间系进化者，转至其他基地。 与北虎基地有关的四条记录，只有前两条属于“夏锄禾”。 从夏锄禾穿越而来，成为变异人的那一刻，以前的“夏锄禾”就消失了。 “夏锄禾”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尸体回收处。 想到尸体回收处的功能，夏锄禾的目光从文档上移开。 幕后策划者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夏锄禾”，好让自己顶替她的身份。 现在看来，似乎出现一些意外。 被当作替身养大的“夏锄禾”不仅没死，还知道了身份被顶替的事，甚至想杀死穿越而来的自己。 而夏锄禾，又多了一个证据，证明自己的一生是别人安排好的一出戏。就连生死、穿越、替身这种事情，都只是戏中不足为奇的剧情。 夏锄禾忍不住轻笑。穿越、替身、真假千金，如果她能算“千金”的话……好抓马的梗，排这出戏的人，在文明社会看了不少网文吧？ 这份文档很长，后面都是管家收集的其他内容。 紧跟在档案之后的，是夏洋与赵梅在地头拍的照片，两人拄着锄头，卷起的裤脚上沾了些泥点，身后是金黄色的麦田。 于夏锄禾而言，这是两个陌生人，两个老实巴交、淳朴善良的农民。 再后面，有许多“夏锄禾”的照片。 夏锄禾家中有许多童年时期的照片，两人从小就很像。 “夏锄禾”一点点长大，容貌生长轨迹与自幼长在文明社会的夏锄禾，别无二致。 “夏锄禾”的童年时期和青春期，似乎过得也不错。照片里的她，总是笑着，看起来无忧无虑的。 夏锄禾的目光在一张照片上停下—— 地头有一棵毛茸茸的蒲公英，“夏锄禾”爱惜地伸手轻点，指尖离蒲公英还隔了一段距离。 夏锄禾又想笑，这人学自己学得不像。 她从小就手欠嘴欠，从树下路过，看见叶子垂下来，都会下意识揪一下。 第132章 小吉 文档中的照片，只记录到“夏锄禾”十八岁。北虎基地那些年，大概是策划者的刻意安排，“夏锄禾”低调到没留下任何官方之外的记录。 亦或是，没留下任何能被其他人查找到的记录。 十八岁之前的“夏锄禾”，无忧无虑。而十八岁之后的“夏锄禾”…… 恶意之眸反馈的场景仍残留在夏锄禾脑中。 夏锄禾没什么想说的。 只是觉得，替身恨错了人。 如果有的选，她也不想顶替别人的身份生活，她更想做发愁明天吃什么的农场继承人。 说到底，两个人都是别人谋划的棋子罢了。 …… 夏锄禾看完档案，思考管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说起来，管家与夏锄禾相熟，完全是夏锄禾主动谋划的结果。 也就是说，管家只参与了一部分计划，关于替身的事，他应该不知道。 …… 那么，胡雪又充当了什么身份呢？ 胡雪能提供关于星火的线索，又引出了替身这件事。 是巧合？还是早有谋划？ 夏锄禾与胡雪相识的中间人是王琰，而与王琰相识相熟则是一场又一场的意外。 如果策划者连这都能预测到，那此人就不用躲在幕后费心算计一场长达二十多年的开幕，还不如自己上台开演。 …… 如今，夏锄禾只是摸到了一点点真相的边缘，她找不到幕后之人。 当务之急，是先完成和胡雪的交易。 夏锄禾继续套路管家：做得不错，所以工作的事？ 管家：帮您安排好了，北虎基地的东方瑞是星火的人，明天您就去上班吧。 这话没毛病，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夏锄禾耸了耸鼻子，还没上班，就闻到了班味。 既然明天要去北虎基地上班，今天就得出发。 出发前，夏锄禾顺便做了第二手准备，返回无名之辈取东西。 夏锄禾要去北虎基地的事，没告诉任何人。但路当归晚上给她发消息，问她去哪了。 夏锄禾：去北虎基地办点事，顺利的话，一天后就回来。 路当归：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在北虎基地许多年，也有些人脉。 早知道，找路当归了。夏锄禾下意识想。 等她回过神，又觉得不妥，还是找管家靠谱，忠诚度在那摆着呢。 夏锄禾：不用。 赶往北虎基地的路上，夏锄禾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新的一天，又能算卦了。 虽然那玩意不大好使，但万一……能有个心理安慰。 而且夏锄禾总结出一点使用问吉异能的小技巧。不要问大而遥远的问题，最好问一些小问题，近在眼前的问题。 夏锄禾想问题：我能带回胡雪需要的尸体吗？ 温柔的呓语响起：“保持头脑清醒。” 总算不是“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夏锄禾松了口气。 这次的回答似乎是个还不错的结果，只要保持头脑清醒，应该就能顺利得到想要的东西吧？ 不过这种回答，还是和卜易得到的吉凶不一样，充满了不确定性。 难道是自己问的问题还不够近？ 夏锄禾换了个问题：我能顺利进入尸体回收处吗？ 这次，夏锄禾只得到两个字：“小吉。” 能进就能进嘛，还小吉。 夏锄禾一路疾驰，顺利在凌晨六点前进入北虎基地。 尸体回收处的交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夏锄禾调出管家发给她的工作证，等待八点来临。 等着等着，夏锄禾先等到了管家的消息：尸体回收处先别进，有点情况。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东方瑞：之前临时安插的那人，今天不行，上头突击检查，有陌生人员的话，很难交待。 尸体回收处一般在三到五天内处理尸体，今天就是第三天了。 夏锄禾不能再等。 怪不得问吉给的结果是小吉，原来有这一遭等着呢。 太古怪了，上头偏偏选今天突击检查。 不过，根据问吉的结果来看，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夏锄禾索性去基地入口透透气，顺便想想怎么混进去。 夏锄禾坐在基地入口旁，漫无目的地刷官网上的信息，时不时搜索尸体回收处。 在她不知道刷新多少次之后，有个最近更新的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寻一个冰系进化者，做倒腾尸体的生意，本人是能装尸体的空间系进化者，有大量稳定尸源。】 【已找到，勿扰。】 …… 这个帖子是一年前发布的，最近更新则在三分钟前。 【这次我们来到北虎基地了，看看能不能小赚一笔。】 夏锄禾私聊此人：有个关于尸体的生意想和你做，聊一聊？ 怕这人不理自己，夏锄禾先转了二十积分过去。 有积分打底，哪怕没生意，也会有人陪夏锄禾聊两句。 新时代赶尸匠：啥生意？ 我想上班：有风险的事，做吗？放心，跟尸体相关。 新时代赶尸匠：和尸体有关的，我都干。 我想上班：来基地入口。 …… 不消片刻，两个偷感很重的人在基地入口探头探脑。 一个男人，敞怀袍子下穿着马褂。一个女人，冷冰冰的脸上长了双不停乱瞟的眼睛。 没等他们靠近，夏锄禾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夏锄禾试探道：“赶尸匠？” “唉呀妈呀，就你想上班啊？咋这么想不开呢？”女人一开口，瞬间生动起来，冷冰冰的气息宛如一场梦。 “你们这次要卖多少尸体？”夏锄禾问。 男人眼珠乱转：“二十具左右。” 夏锄禾笑道：“加我一具。”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干沉默了。 “把我扮成尸体运进去，做成了，给你六万，做不成，给你三万。”夏锄禾说明意图。 男人下意识还价：“太少了。” “十万。”夏锄禾道。 两位赶尸匠对视一眼，同意交易。 三人寻了处无人的地方，夏锄禾先转了五万过去，另外两人商讨如何把客户伪装成一具尸体。 据两位赶尸匠所说，尸体回收处的人并不会仔细检查每具尸体。每天经手那么多尸体，基本上凉凉的硬硬的不会喘气的，准是尸体没错。要是再长点尸斑什么的…… 尤其是对于赶尸匠带来的尸体，检查更为松懈。 女人和夏锄禾提了一句：“你要遮脸不？” 完整的尸体会被简单扫描记录，如果与基地系统上的居民对得上，就会被记录在案。 “要，你们要怎么做？” 男人“啪”地掏出一叠人皮面具：“五万一张，随便挑选。” 夏锄禾提起最上层的一张，一股恶臭味，处理得很差劲。 余下的几张，情况也差不多。 夏锄禾忍着恶心挑了一张：“你们自己做的吗？” “反正能骗过那些人，别问那么多。” 看这两人的表现，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夏锄禾怕问太多，吓跑了这两人，便没再多打听。 女人让夏锄禾裹上一块破布躺好，给她贴上面具，先在面具和脖子各处点上尸斑，又在耳垂和脸颊上涂了点什么东西。 夏锄禾刚想问这是什么，涂上热热的。 一股刺骨的冷意突然袭面而来…… 夏锄禾下意识用火反击，几滴水落在破布上。 “呦，早知道你是火系异能就不给你用这些了。”女人叮嘱夏锄禾，“闭眼，忍着点哈。” 她也没说忍什么，又是一股凶猛的寒潮袭来。 夏锄禾手脚一凉，身上脸上覆盖了一层冰。除了两个还在出气的鼻孔，连头发丝都被冻住了。 女人对此很满意：“行了，卖尸体去！” 男人收起人皮面具，掏出一个板车，嘴里嘀嘀咕咕：“活人就这一个不好，不能往空间里收。” 夏锄禾：“……” 知足吧你，她的农场别说活人，连死人都收不进去啊。 不过就算能收，不到万不得夏锄禾也不会收。农场中有太多小动物，收个尸体进去，万一染病就麻烦了。 躺在板车上，夏锄禾觉得自己也该有个板车，好把尸体运出来。嘴被冻住，不能说话，她就呼哧呼哧喷气吸引赶尸匠的注意力。 “这会呼吸不要紧，等下检查到你的时候，你可得憋一会。”女人道。 夏锄禾看她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弄了一点火烧化嘴上的冰。 没等她开口，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又给她补了一层厚冰：“你们火系进化者最麻烦了，再坚持一会。” 夏锄禾心说，还好有五万尾金没给，等他们要尾金的时候，再使唤他们帮忙运尸体，也甭提租板车之类的事了。 舒舒服服冰冰凉凉地躺在板板上，夏锄禾被送到尸体回收处门口。 赶尸匠进门之前，哐哐倒出来几具尸体，还专门往板车上堆了两具，压住夏锄禾。 尸臭味连绵不绝地往夏锄禾鼻子里钻，夏锄禾瞬间怀念起做僵尸的美好时光。 夏锄禾闭着眼睛，看不到正在发生的事，只听见陌生的声音。 “呦，是你俩呀，这次带了多少？” “您给点点，还有些碎尸、胳膊、腿什么的。” “你小子挺识相，走，过称去。” …… “55、60、45、88……” 随着一声声喊数，夏锄禾听到“邦邦”声，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 很快有人来搬夏锄禾，被冻硬了的夏锄禾感觉自己被放下。 “61！” 随着一声喊，她又被人抬起来，丢出去。 “邦——” 现在夏锄禾知道了，这是一具冻硬的尸体被丢到其他冻硬的尸体上的声音。 至于那个数字，好像是她的体重。 “你这批尸体，看起来个头小小，没想到挺压秤的嘛。” …… 经过清点，赶尸匠一共带了十六具完整的尸体，六具无头\/无脸的尸体，还有些碎尸块什么的，总计1.6吨，十来万积分。 尸体回收处这边扫描过完整尸体的人脸，给赶尸匠结清尸款，夏锄禾就被运到了一处地界，被人随意倾倒在地上。 夏锄禾凝神听了一阵，没听到人语，便先融了眼睛的冰，转动眼珠悄悄观察。 这是一所巨大的冷库，没人在里面看着，肉眼可见的地方也没什么监控之类的东西。 夏锄禾赶紧融了身上的冰，从尸山中拱出来，小幅度地活动手脚。 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臭，不舒服，但为了不被认出来，减少暴露的风险，夏锄禾忍着没摘。 停尸场是圆形的，最外围是一条巨大的传输带，尸体按照先后顺序摆在传输带上。 和一堆死猪肉一样的尸体待在一起，夏锄禾难受得厉害，想一把火烧个干净……但她还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 传输带一头在大门旁，另一头接入一个小门里，小门被紧紧关着。 胡雪给的信息有限，只给了尸体的性别和样貌，没有其余特征。她甚至无法确保尸体的完整性，只说死的时候，有个全尸。至于在被运入尸体回收处之前，尸体有没有遭到破坏，胡雪也不确定。 由于尸体都被冻着，夏锄禾看了一圈，也没看出哪个死的早，哪个死得晚。 夏锄禾正要研究一下小门的结构，大门忽然发出响动，她顺势躺在最近的尸体堆上，眯缝着眼观察情况。 大门打开，一辆大铲车开进冷库。 铲车里有两个驾驶员，铲斗里堆着尸体。铲斗一抖，尸体落在尸山上。 卸完尸体，铲车驶向夏锄禾所在的方向。 “哎，你去哪，出去啊！” “哦对，今天上头有人来检查，先去应付检查，晚点再开化尸池。” 铲车驶出冷库，大门再度被关上。 化尸池？ 难道小门后面是化尸池？ 听名字，应该和火化炉是一个东西。只是火化炉用火处理尸体，这个化尸池用什么就不确定了。 但是既然要往小门里丢尸体，那来得越早的尸体，离化尸池就该越近。 夏锄禾从化尸池开始翻看女性的尸体，在翻到想吐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胡雪要的尸体。 期间，大门又打开过一次。 夏锄禾用绳索将尸体绑在自己身旁，等待出去的机会。 背着一具尸体，行动不便，很难趁大门打开的间隙出去。 还是捱到夜晚，没人过来的时候，再专心研究怎么出去吧。不少电影中都有冷库脱困的情节，夏锄禾不怕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现在人来人往的，不如躺平，养精蓄锐。昨晚开了大半夜的车，累得很。 夏锄禾放出从无名之辈带出来的东西，再次检查绑着自己和尸体的绳索后，合眼小憩。 睡着睡着，小憩一不小心变成了酣眠。 等夏锄禾被大门再度打开的声音惊醒时，铲车正向她驶来。 第133章 尸体的用处 “今天还是十斗尸体？” “老规矩嘛，弄多了化不完。” “真是的，北方的化尸池应该建得大一些，要么就把尸体收购价定得低一些。老往我们这送尸体，化尸池都不够用了。” …… 随着驾驶员的抱怨，夏锄禾和绑着的尸体，被一铲斗铲起，倒进了小门里。 小门里是长长的大滑梯，前前后后的尸体推着夏锄禾往下滑，完全没有着力点。 随着滑梯下行，臭味越发刺鼻。 夏锄禾担心滑梯尽头是奇怪的液体，她必须要先找个能借力的地方。 夏锄禾背好尸体，扒住附近一具个头较大的男性尸体，四肢并用撑在尸体上。 滑梯的坡度渐渐变缓，应该是快到出口了。 随着脑袋冒出滑梯口，夏锄禾看清位置，踩着脚下的尸体，用力一蹬，跳到化尸池的边缘。 与她想的不同，化尸池里没有液体，只有一滩滩肉泥在缓慢下沉。 新鲜的尸体落入化尸池中，立刻陷入肉泥里。尸体很快缩水，过了很久才开始腐败，尸体身上的衣物，也在缓慢烂掉。 夏锄禾环顾四周，没有明显的出口，就连墙壁都光滑无比。哪怕这种墙壁中有出口，她也没那个本事出去。 夏锄禾的目光移向化尸池，肉泥缓慢地下陷，陷下去的肉去了哪里呢？ 夏锄禾掏出一把锄头，伸入肉泥中。 锄头拿出来时，完好无损，木柄也没有腐蚀的痕迹。 夏锄禾再度放入锄头，一直向下探，大概探到三十公分的位置，便再也探不下去。 夏锄禾等了一会，再拿出锄头，锄头接触底部的位置出现了大量锈迹。 看来，真正有腐蚀作用的东西在最底下。 相比于尸体腐蚀的速度，铁被腐蚀的速度似乎会慢一点。 夏锄禾将三块石头模具丢入肉泥中，沿着化尸池的边缘围起来，用作阻拦的挡板，就这么做出一个简陋的隔离区域。 夏锄禾用铁锨铲出隔离区内的肉泥，看到底部泛着红光的网格。 看来，就是这玩意腐蚀了尸体，肉泥也是顺着网格空隙流下去的。 夏锄禾尝试用铁锨破坏网格，没有用。她又放出火烧，化尸池内突然响起滴滴滴的警报。 夏锄禾赶紧停手，警报却没停。而化尸池内…… 被火烧过的挡板竟然出现一个洞。 伴随着警报的响声，夏锄禾大火猛烧，烧出容纳一人通过的洞。 生死攸关之际，她已经顾不得尸体的完整性了！ 先把胡雪要的尸体投进去，试试安全性。 尸体没有缩水的迹象！ 滴滴滴的警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夏锄禾毫不犹豫地跳入洞口中！ 身体下落的瞬间，夏锄禾两只手贴在石头模具上，将其收入农场中。 落入肉泥中的夏锄禾，背起尸体就往角落里躲。 没了“挡板”的化尸池，肉泥一波波向下流。 化尸池外，终于响起忙乱的脚步声。 两个腿上包着东西的人跳入化尸池，往夏锄禾烧出来的洞里填东西。 “又破了！得赶紧催催他们，什么时候能弄出来不怕火的材料，这都第几回了！” “没办法，有些人身上带着易燃物，收尸体的人也没空仔细搜。” “一群猪猡，基地里又不缺猪猡，多派些过来，将活干得仔细些就是了。” “人多容易出事，毕竟、化尸池的真相不能让它们知道。” “呵，有啥不能的。没有维生滤板运输人体不可自生物，它们吃什么？养这些无用的猪猡！” “好啦，别抱怨了，再过几天，有人来换班，咱就可以在上头潇洒一段时间了。” 随着两人的闲聊，洞被补全，夏锄禾完全陷入黑暗中。 然而此刻，漫天的肉泥和无尽的黑暗也没有那几句话的威力大。 真相、维修滤板、尸体缩水…… 人体不可自生物、吃、以及…… 夏锄禾的手掌火辣辣的。 收石头模具时，她的手腕和手掌不可避免地摩擦到维生滤板。此刻，那些位置一层层地起皮，像是快要烂掉了。 这让夏锄禾想起自己的高中时代。 高中时期，夏锄禾首次长期拥有在外吃午餐和晚餐的权力。 学校食堂的饭难吃，夏锄禾挑嘴得很，抱着减肥的念头，她索性刻意少吃。 这么过了半学期，肉一斤没少，皮倒是少了好几层。 夏锄禾的手掌大范围脱皮，指肚上的皮薄得很，握笔久了或者出汗多了都会痛。 还好夏清雪细心，及时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缺少维生素和营养素，给她开了一瓶复合维生素，吃了一段时间才好。 与此同时，夏锄禾被剥夺了自己买饭的权力，被迫接受夏清雪每日派人送来的午餐和晚餐，成功在一年内吃胖十斤，长高十厘米。 …… 现在，夏锄禾皮肤的溃烂程度，像是几十倍地放大了当年营养不良的后果。 那个所谓的维生滤板，吸取了她体内的维生素，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人体不可自生物，比如某些必需氨基酸和脂肪酸，还有矿物质。 被它吸取的物质，最终的归宿是…… 夏锄禾不可避免地干呕。 几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夏锄禾只吐出一点酸水。 虽然食用营养剂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虽然只食用了一点点，但夏锄禾还是觉得恶心。 从物质上来说，夏锄禾能理解营养剂中只是单纯的微量元素，但从心理上来说，一时间让人很难接受。 夏锄禾使用治愈异能，缓解手上的疼痛。 肉泥在朝着一个方向流动。 夏锄禾咬紧牙关，背上尸体，放弃思考，沿着肉泥流动的方向前行。 通道的坡度很缓，肉泥流动缓慢，在流动过程中，肉泥缓慢变黑，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混在其中。 属于腐肉的恶臭味渐渐被其他味道掩盖，潮湿的霉味和刺鼻的氨水味混在一起，有点像化肥味。 现在流动的物质，看起来更像粘稠的黑土。 通道的入口逐渐缩小，需要俯身才能通过。 夏锄禾将尸体丢在黑黏土中，弯腰拖着尸体前行。 越往前走，洞口越来越小，甚至要蹲着才能过去。 …… 这是一段向下的缓坡，这是一个锥形的坡道。 当蹲着走不下去时，就要换成趴着往下走。 而她需要和黑黏土抢占越来越少的空间。 坡道缩小到仅有肩膀那么宽，夏锄禾被卡在坡道中，再无前进的可能。 而这个时候想要转身，是万万做不到的，让小三花过来估计都做不到。 前无通路，后有尸体和黑黏土不停增加身后的压力。 夏锄禾会卡死在其中，直到基地的人发现黑黏土流不出来，才会有人来探查堵塞的原因。 届时，他们将会看到两具拴在一起的尸体堵在通道中。 …… 以上，纯属夏锄禾蹲在黑黏土里，为自己想象出的凄惨死法之一。 夏锄禾宁愿转头回去再把维生滤板烧个洞，也不可能继续往前走。 除非探清前路。 夏锄禾放出蜂鸟，让它打开录像功能，往前面飞，看看能不能出去。 蜂鸟往前飞了没多大会，就给夏锄禾带回来一段录像—— 蜂鸟没有夜视能力，录像前半段一直黑漆漆的。到后面，才有一点亮光。亮光越来越大，蜂鸟来到一处明亮的地方。 一个流畅的转场，蜂鸟拍到通道的出口。 从录像中看，出口不小，大概有半人高，按照夏锄禾的体型，蹲着能出来。 出口下面有一台巨大的搅拌机，有点像在猛禽学院里见到的那种，但里面没有那么多刀片，看起来并不危险。 夏锄禾松了口气，决定继续往前走，如果前路需要趴下，她就立刻返回，烧烂维生滤板，再找其他路出去。 好在，最可怕的设想没有出现，夏锄禾顺利来到出口旁。她解开绳子，先将尸体丢到地上，然后才踩着搅拌机的边缘跳下去。 夏锄禾去捡尸体，刚走到尸体旁，就与一个从搅拌机后面走出来的人碰到一起。 夏锄禾：“……” 不是，蜂鸟没拍这里有人啊！ 来人戴着口罩，吃惊地瞪大眼睛。 夏锄禾在他喊叫之前，身体先于大脑一步，出手掐住他的咽喉。 这个男人个头小，力气也不大，他用力撕扯夏锄禾的双手，两只脚不停乱踹。 夏锄禾没看到其他人，也没看出这是什么地方。她不想再冒冒失失地闯入其他难以出去的地方，便喝道：“再动掐死你！别动，别叫，我就放开你。” 男人尚有残留的理智，他停下毫无作用的扑打行为，手脚微微颤抖。 夏锄禾卸了点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完全放开他。 确认男人不再挣扎后，夏锄禾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肥、肥料厂。”男人声音艰涩。 夏锄禾又卸了一点力道：“那些黑黏土是肥料？” “黑黏土、是、是原料之一，要混上其他土粒，搅拌烘干后才能做成肥料。” “这些肥料是用在什么地方的？” “主要用于蘑菇养殖基地。”男人见夏锄禾没有继续伤害他的意思，回答得越来越流畅，“还有一些会经过一道精加工程序，送到上层。” 他似乎觉得跟上层扯上关系是一件荣耀的事，脊背都不自觉挺直了些：“上层也要用我们做的肥料种花呢！” “你知道黑黏土的原料是什么吗？” “黑黏土就是黑黏土，我在肥料厂干了好几年了，没听说过黑黏土还要原料加工。” 听他这么说，夏锄禾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却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是非进化者？” 男人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若他也是进化者，岂会被个女人拿捏。 夏锄禾饶有兴致地打了个响指，一道半人高的火焰才她指尖蹿出，亲昵地燎了下男人的眉梢。 淡淡的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男人鼻尖，他吓得呆住，甚至忘记了喊叫。 “别怕，带我到出口，我就放了你。”夏锄禾笑道。 染着尸斑的人皮面具呈现出似笑非笑的模样，男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夏锄禾背着尸体，跟他走到门旁。 门外是一条走廊，两旁有其他房间，和工厂车间的布局有点像。 男人指着走廊尽头的大门：“从那里出去，就到居住区了。” “多谢。” 男人握紧双拳，决定等夏锄禾走出这道门，就去按警报按钮，让守卫军把这个猖狂的进化者抓走！ 夏锄禾凑到男人身旁，男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夏锄禾轻笑：“作为答谢，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黑黏土的原材料是非进化者的尸体。” “尸、尸体？”男人下意识抬起双手，看了几眼，惊疑不定。 “你不好奇基地为什么要掌控非进化者的一生，连死后留下的尸体都不放过吗？答案就在你每天工作的地方，就在你的头顶。” 夏锄禾向前一步：“等你死后，上层人会把你的尸体丢进化尸池，抽取你身体中的微量元素，添加到你每天都在食用的营养剂中。而你的肉身，则会被腐蚀成肉泥，混着黑土流出来变成黑黏土，再被你的同伴做成肥料。” “不、不可能……”男人喃喃自语，面色苍白。 “你没在肥料中捡过碎骨渣吗？你难道没怀疑过黑黏土的来源吗？”既然维生滤板时有损坏，那黑黏土中一定会掺杂没有完全化掉的骨肉。 男人不止一次在肥料中见到白色的碎骨片，他不是没有多想过。但工作时间长了，人会变得麻木，初时觉得奇怪在意的地方，也会在日复一日中变成平常。 在夏锄禾的提醒下，往日那些白色骨片、奇怪的关节、细碎的毛发，突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男人惊恐地看向黑黏土的出料口，“死人、尸体……” 脸上长满尸斑、身上沾染血肉的夏锄禾，此刻犹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和愉悦：“你说，你今天搅拌的肥料中，有没有你的邻居呢？” 男人惊恐更甚，几乎要缩成一团。 夏锄禾抬手将他劈晕，换上他的工作服，扬长而去。 第134章 星火分部的位置 夏锄禾背着尸体，套着工作服，乍一看颇有加西莫多的神韵。 如果忽略工服下多出的两条腿的话。 白日里，肥料厂的人都在各自的岗位工作。夏锄禾从大门出去，竟然无人发现。 从肥料厂出去，是居民区。 北虎基地的区域划分，和彩石基地有些类似。夏锄禾揭掉人皮面具，换掉工服，无视他人惊骇的目光，一路背着尸体，跑到专为进化者准备的市场。 许是她行容诡异，有人看不下去，叫来了守卫军。 “你干什么的？背着尸体乱跑什么！” 夏锄禾辩解：“我等朋友，一起去卖尸体。” 守卫军无奈：“遮掩着点，影响到别人了。” “基地光明正大地收，我光明正大地卖，谁不知道尸体回收处的事？我影响谁了？”夏锄禾反问。 守卫军拉下脸：“你要等人，跟我去局里等！” “诶，你好，你好，我这个朋友不会说话，我马上带她走哈。”赶尸匠及时赶来，收走夏锄禾背上的尸体，避免冲突升级。 守卫军故意在鼻子前扇了扇，挤着眉头说：“哼，注意点。” “好好好，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赶尸匠点头哈腰。 刚从居住区出来，夏锄禾就给赶尸匠发了地址，这两人才得以及时赶到。 “客人，我那个人皮面具呢？” 夏锄禾把人皮面具丢给赶尸匠：“重复使用？不怕被系统识别出来吗？” “划拉一下，下次还能装个面部受损的人嘛。”赶尸匠笑道。 其实，赶尸匠两人方才都准备走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他们服务过的顾客，从没有从尸体回收处回来的，也可能是回来了不想给尾款。 像夏锄禾这种，回来了，还要追着给钱的，真是第一次见。 赶尸匠小心翼翼道：“您看尾款？” “急什么，你们先去车站等我，我去尸体回收处走一趟。”夏锄禾道。 赶尸匠心说，不是刚出来吗，怎么又要进去？难不成是想跑单？ 夏锄禾打消他的顾虑：“我费好大功夫才弄出来的尸体，还在你手上呢，你怕什么？” 赶尸匠一想也是，两人便先去车站等着。 夏锄禾在尸体回收处门口转了一圈。 角落里跑出一个小机器人，连跑带翻地奔到夏锄禾身边，刚要扒她的腿，又往后退了一步。 夏锄禾低头一看，自己脚腕上还黏了些黑黏土。 她胡乱擦了擦，拿起小机器人：“搞定了？” 机器人点头。 夏锄禾把它收入农场，走向车站。 “我们要回去了。”赶尸匠疯狂暗示夏锄禾结尾款。 夏锄禾不想扛着尸体跑来跑去：“急什么，帮我把尸体送到地方，加钱。” 两位赶尸匠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接活。 夏锄禾在海角上联系胡雪。 （匿名）悯农：【地址。】 西梁女王发来一个地址，是离北虎基地最近的安全屋附近，从地下通道过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匿名）悯农：【一小时。】 西梁女王那边过了一会才回复【可以】。 夏锄禾将坐标转给赶尸匠：“去这里。” 赶尸匠表示没问题。 夏锄禾又找赶尸匠要回了人皮面具，她暂时不想在胡雪面前暴露身份。 工作人员引导几人提车时，微笑提示：“清洗车子需要一笔清理费，交车时从押金扣哦。” 夏锄禾还是第一次听说租车要清理费，赶尸匠两人却对此习以为常。 …… 三人一同来到胡雪指定的地点，赶尸匠刚把尸体从空间里弄出来，就有人来问他是不是悯农，顺便检查了一下尸体。 尸体除了最初受伤的胸口部位，还有通过维生滤板时，后背被擦到起皮，其他地方都很完整。 赶尸匠按照夏锄禾吩咐的，点头承认。 来人不是胡雪，应该是她找的离北虎基地最近的人。那人在腕表上点了点，许是在通知胡雪。 果然，夏锄禾很快收到消息。 （匿名）西梁女王：【多谢。你要的关于星火的线索，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分部的位置。它在从海角站到灯塔海域之间，需要经过海角交易场、天神圣殿、逐梦城和恶人谷，在恶人谷和灯塔之间还有部分区域，需要你自己确定。】 （匿名）西梁女王：【另外，友情提示，这条路上有个巨大的副本，被称为失落的机械城。如果你要去找星火，路上小心副本。】 （匿名）悯农：【谢谢。】 ！发送失败 ！（匿名）西梁女王身份卡已被注销 夏锄禾：“……” 动作真够快的，翻脸无情的女人，用完就丢。 因为还要留着匿名寻求线索的帖子，夏锄禾没有删除悯农的身份。 夏锄禾给赶尸匠转了五万一千积分：“多出来的部分，算清洁费。” “谢谢客人！”赶尸匠观察夏锄禾的脸色，“您也是给别人干活呀，这种进去捞尸体，一次能赚多少钱呀？” 夏锄禾本来不想多说什么的，见他竟然动了捞尸体的心思，敲打道：“你知道尸体回收处里面什么样吗？” 赶尸匠摇头。 “你知道他们收尸体做什么吗？” 赶尸匠一拍大腿：“这谁不知道啊，回收尸体，统一处理，防止瘟疫呗。” “你信吗？”夏锄禾平静地看着他。 赶尸匠不说话了。 夏锄禾多嘴劝了一句：“你俩一个空间系进化者，一个冰系进化者，做点什么不好。” “我们……”俩人对视一眼，“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干啥都没倒腾尸体安全。” 夏锄禾沉默。 进化者想在废土上生活，不管做什么都是拿命赌，只是赌局有大有小。 与下副本、接任务、做储备军等路径相比，倒腾尸体确实是最安全的。 夏锄禾道：“人皮面具多少积分？我买了。” “不要积分，您不嫌弃就留着玩吧。”冰系进化者给夏锄禾讲了些保养面具的手段，不过再怎么保养，用个一两年已是极限。 夏锄禾没跟两人客气，转身离开。 赶尸匠在她身后喊道：“下次有这种活，还联系我们哈！” 第135章 决定 夏锄禾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小院。 黎秋生见到她回来，嚎叫着扑过来：“老大！” 扑到一半，动作刹住。 黎秋生捏鼻子，满脸嫌弃：“噫，老大，你去掏粪了吗？” 夏锄禾抬起胳膊闻了闻：“有那么臭吗？” “很臭！”黎秋生重重点头。 夏锄禾摩拳擦掌，贼笑一声：“嘿嘿，我来了！别跑！” “哇！别过来啊！”黎秋生扭头就跑。 夏锄禾就是吓唬她一下，才没那个闲心去追她，赶紧洗澡补觉才是正事。 夏锄禾路过客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路当归，这次也不由自主地掩了下鼻子。 路当归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忙放下手，转移话题：“不是说一天就能回来吗？不顺利？” “还好，都解决了。” 夏锄禾快步溜到浴室，脏衣服太脏了，索性一把火烧个干净。 洗过澡，夏锄禾也吃不下东西，直接睡觉。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 无论多大的事，睡一觉，差不多就过去了。 肚子咕噜噜叫，夏锄禾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 楼下客厅，路当归和黎秋生正在吃饭。 黎秋生：“老大，路姐打包的菜，可好吃，快来！” 夏锄禾也没客气，三人先吃了一顿。 吃完，夏锄禾摸了摸肚子，感觉不太够。 “你们吃饱了吗？我请你们去李姐食品店吃甜点零食，去吗？” “去！”黎秋生举手。 路当归也站起来：“走吧。” 路上，夏锄禾提起想去基地之外的事。 路当归的脚步难得慌乱起来：“怎么突然要离开？现在这样不好吗？” 夏锄禾没和他们说过星火的事，这会也不好突然爆大料，便先扯了个借口：“我想过体验派人生，基地待腻了，想去外面看看。” 黎秋生跳起来：“好耶！不过……什么是体验派人生？” “嗯……就是一种关于价值观的理论，将人生分为体验派和成就派。体验派喜欢探索世界，尝试各种事，在过程中获得满足。成就派比较看重结果，往往用实现个人目标和获得金钱地位来衡量自己的价值和幸福感。” 黎秋生想好事：“有没有可能，我人生的过程是体验派，但最终达成了成就派的结果呢？” 夏锄禾抬头望天，只看到头顶的灯光：“啊，现在是白天啊，怪不得说这种话。” “什么意思？”黎秋生问。 路当归笑了：“白日做梦。” 夏锄禾也笑：“开个玩笑，不是没有可能，祝你美梦成真。” 黎秋生快走两步，不理会这两人了。 路当归低声问夏锄禾：“必须去吗？” “去啊，体验完我可能还会回来呢。”夏锄禾故作轻松，“我自己去就好啦，你喜欢这里的话，可以继续住在小院里。不收你租金，你帮我看房子就好。” “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很少去基地外，去看看挺好的。” “你呢？”夏锄禾顺口问黎秋生。 “我当然要去啦！要不是一个人去太危险，我早去浪迹天涯了！”黎秋生眼睛发亮，迫不及待。 夏锄禾想着，离开基地这件事，也要和相熟的朋友们说一声。如果有愿意和她一起去的，结伴而行也很好。 路当归忽然问道：“宝儿怎么办？” 夏锄禾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我会问问她的想法，如果她想跟我一起，那我就带上她。如果她想留下，我就多给她留些积分，拜托李月、杜桢等人照顾她一下吧。” 宝儿是个早熟、心思细腻、内向的孩子，她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夏锄禾会把相关利害全部讲清楚，让她自己做决定。 若是宝儿做完决定，后悔了…… 等后悔了再说吧。 …… 今日李姐食品店里，主要提供各类蛋食。 夏锄禾点了三份蒸蛋，还吃上一小碗加了几根青菜的鸡蛋面。 李月笑道：“我那金主种的菜熟了，给了我许多。我这几天会频繁换菜品，你多多过来捧场呀~” “一定一定。”这份加餐，夏锄禾吃得分外满足。 “能给我打包一些吗？汤和面分开，蒸蛋也要一些。”夏锄禾想带一点，给无名之辈那些人。 李月给她装了一大碗面，还特地用保温盒装了一大份汤。 黎秋生吃得肚儿滚圆：“嗝~舒服啊~可惜以后不知道啥时候能再吃到。” “怎么了？我这店，一直开在这里呢。” 黎秋生三言两语，说了准备去外面闯荡一番的事。 李月的笑变得有些勉强：“外面确实危险，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没事，我等你们回来。” 夏锄禾把汤和面放到农场的仓库里，走出食品店，轻声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会变难看的。” 李月嘴角一落，随手拾了根筷子，砸在夏锄禾背上：“没良心的。” 到了无名之辈的店里，一大碗面把大人小孩勾得直咽口水。 黎秋生不理解：“食品店离你们那么近，馋了就去吃嘛。” 02一边嗦面，一边回答：“穷呀。” “你们各种生意都做，还缺积分？” “之前赚的积分，给123看病都够呛。现在赚的积分，也不能乱花，要留着以后买药，养老。” “买药？123不是好了吗？”夏锄禾问。 “03也是人造人呀，忘记告诉你了。”02没有隐瞒。 夏锄禾看向安安静静吃面的03，他很强。但这么强的人，也是人造人…… 如果有无数个03，上层养上这么一支军队……可怕。 等几人吃完面，夏锄禾将小机器人交给123，让他导出小机器人带出来的数据。 在捞尸体之前，夏锄禾怕带不回尸体，于是做了n b——让小机器人盗取尸体回收处关于尸体的记录。 123给小机器人编辑了自动破解密码、读取安装数据的功能，遇到安全级别一般的数据库，那是如入无人之境。 现在，n b刚好能为夏锄禾提供一些关于胡雪和尸体的信息。 123截取出胡雪指定日期的数据，对比胡雪发来的照片和尸体录入的人像。 “找到了！” 第136章 小道消息 无名之辈的店铺角落，宝儿手里捧着一本书，乖乖坐着等夏锄禾。 123找到尸体录入的数据，然而身份一栏却是空白。 “面部完整，如果是基地中的人，会有记录，看样子她是外面的人。”123道。 “外面的人？”夏锄禾试探，“是像交易场、恶人谷这种地方的人吗？” 123略微迟疑：“对，不过外面的势力很复杂，还是没法确定她属于哪个组织。” 夏锄禾之前以为走私商都是背靠基地的人，看来大家的背景都很复杂啊。 “说起外面，我……”夏锄禾想表明离开的事，又觉得无名之辈在基地过得安稳，似乎对未来已有规划，等要走的那天知会他们一声也行。 “对了，最近论坛里出现一种论调，有人怀疑海角是灯塔开发的应用，需要澄清吗？”123问。 这倒是个不错的误会。 虽然软件用户是夏锄禾筛选出来的人，但保不准有人到处乱说，被上层注意到。万一查到无名之辈这里，反倒不好。 “不用管。”夏锄禾道。 “这次去尸体回收处，我有一些其他收获，你们要听吗？”夏锄禾发消息把王琰和赵毛毛叫来。 众人的意见十分一致：“听。” 等到人齐，夏锄禾没有铺垫，直接讲明尸体回收处存在的真实原因。 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02捂着嘴：“你给我们带吃的，还说这种事！” 夏锄禾无辜：“我不是等你们吃完才说的吗？而且我问了你们要不要听，你自己要听的呀~” 路当归补刀：“肥料主要用来种植蘑菇，据我所知，营养剂的主要原料之一就是基地生产的蘑菇。” 03是最快调整好状态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维生滤板只是抽取人体无法自行生产的微量元素，不从营养剂中摄入这些营养物质，没人能健康活着。植物只是把尸体当做养料，又不是直接让我们吃人肉。” 03轻声道：“副本里，基地外，人吃人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03武力值高，在基地外的时间最多，见过的事也多。 04也很快反应过来：“从资源回收利用上来说，合理合法。而且他们也没有主动杀人，只是回收尸体。” 夏锄禾笑道：“那你们以后还吃营养剂吗？” 02恹恹的：“拨一笔经费，专门用来采购自然食材吧。营养剂……活不下去的时候还是会吃啊。” “你说的没错，活不下去的时候还是要吃，很多人没得选，所以我没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夏锄禾点头，“但是很多有得选的人，也被蒙蔽其中。” 夏锄禾说出真正的想法：“我想在海角上增加两个板块，基地新闻和废土见闻。前者可以发布一些经过审核或验证的真实基地消息，后者展示基地之外的生活。废土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进化者有权知道世界的真相，有权做出选择。当时机合适，外部生存条件适宜的时候，非进化者也应该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 店内陷入沉默，店外的灯光闪了一下，大概是自然能源有一瞬间的供应不足。 04率先打破沉默：“你说的这些，太理想化了。” “或许吧，我只是做了一个假设，又没有将它当成目标。”夏锄禾一脸无辜，“我想要的，只是在论坛新增两个板块。” “容易，做好晚上发给你。”123道。 店内恢复平静，各人做各人的事，方才的讨论仿佛没带来任何影响。 夏锄禾最后才去找宝儿，问她最近的生活。 宝儿比之前活泼了一些，讲起跟04学到的东西，眉飞色舞。 123和02合力修好了所有的小机器人，这些小机器人现在变成了宝儿的新玩具，偶尔她会和无名之辈的人玩玩桌面足球和沙盘模拟什么的。 夏锄禾耐心聆听宝儿的话，偶尔给一些回应，说一说自己的看法，鼓励宝儿新奇的想法。 生活上的事聊得差不多了，夏锄禾才嘀嘀咕咕和宝儿讲自己要离开的事，讲最近经历的蘑菇副本，讲僵尸大战植物，讲废土存在的危险，将自己浅薄的关于废土的那点认知，掰开揉碎讲给她听。 讲了许多许多，夏锄禾说：“我的建议是，你留在基地，平安长大。我会把你母亲的东西都留给你，转你一部分你应得的积分，你自己去规划使用，然后也会给照顾你的人留下足够的积分。我可能几个月就回来，也可能需要一两年才能回来。等我回来了，一定第一时间来看你。” 宝儿想了想：“如果我想跟你走呢？你会不要我吗？你会不开心吗？” “不会。”夏锄禾道，“如果你想清楚了要跟我走，就要做好吃苦和陷入危险的准备。你在队伍里也要承担一定的任务，比如……” 夏锄禾绞尽脑汁想宝儿能做什么：“生火、充当吉祥物之类。” “当然，我会尽全力保护你。”夏锄禾正经到最后，还是想吓退宝儿跟她走的想法，“我不能保证我们都活着，每个人都可能会死。” 宝儿笑得露出一颗小豁牙：“我也会保护你，我会让你活到最后。” 夏锄禾有点感动，但她的关注点在于：“……你换牙了，刚刚怎么没告诉我？” 宝儿赶紧捂嘴：“不想被你笑。” “我不笑。”夏锄禾的嘴角完全压不下来。 …… 尸体回收处的事，即使夏锄禾没说，官方论坛里还是掀起一阵小波澜。 夏锄禾是从管家那里知道这件事的，管家给她发了几张帖子—— 《震惊！工作压力太大，工人当街裸奔！》 《基地最新怪谈：我搅拌了我的邻居》 《大无语，赶尸匠能不能不要背着尸体乱跑》 《今日新闻——尸体回收处丢了好几具尸体》 第137章 基地新闻 夏锄禾点开第一条链接。帖子中描述了一位化肥厂的工人当街裸奔，原因是工作时遭受刺激，楼主推测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没等夏锄禾看完，帖子的内容变成了404。等她返回到聊天界面时，方才管家发的几个帖子，连标题都消失了。 管家：您做的吗？ 夏锄禾否认三连：失效了，没看清，别瞎说 管家：您没有去尸体回收处吗？ 夏锄禾：你给我安排的工作，不是突然黄了吗？ 管家：抱歉，是我的失误 夏锄禾：所以，上头检查是怎么回事？ 管家：随机性的，或许确实是运气不好 夏锄禾没继续问。她在网上搜索一番，上层动作很快，不仅最新发生的化肥厂变故全部消失不见，就连原本和尸体回收处有关的帖子也被扫了一遍，她之前收藏的赶尸匠发的帖子也失效了。 恰在此时，123给夏锄禾发来海角最新安装包，版块新增完成。 夏锄禾让蜂鸟播放在尸体回收处和肥料厂拍摄的视频，她用腕表录下视频，加工一番后，匿名发在基地新闻版块。 一条审核消息跳出来，夏锄禾直接给自己通过。现在海角的用户很少，发帖也少，之后这种事情，可以交给其他管理员做。 …… 基地之外，胡雪接回同伴的尸体，给她举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接着是火化尸体，埋葬骨灰。 悲伤过后，胡雪想起海角论坛。农场主发来的论坛果然不简单，里面卧虎藏龙。 她原本对接回同伴的尸体没抱什么希望，觉得只要能拿到一份尸体回收处的收录信息就够了，没想到那位悯农本事不小。 胡雪有点后悔直接删除匿名身份卡的事。 相邻的恶人谷越来越猖狂，要是有人能出手教训他们一下就好了。或许，她也可以发个交易帖子？ 想到这，胡雪打开海角。 界面中弹出一个更新提示，胡雪点击更新。更新完，寥寥无几的分类中多出两个新版块，【基地新闻】后面还跟着一个“爆”。 胡雪好奇地点进去，里面只有一个帖子—— 《揭秘！有图有真相，工人为何当街裸奔？》 胡雪毫无准备地点开帖子中被置顶的视频，被视频开头的尸斑脸吓了一跳。 “你不好奇基地为什么要掌控非进化者的一生，连死后留下的尸体都不放过吗？答案就在你每天工作的地方，就在你的头顶。” …… 尸斑脸虽然模样可怕，推测的内容却有理有据，严丝合缝，令人不得不信服。 视频下面，楼主用文字揭秘了尸体回收处的内部结构、尸体处理流程和维生滤板的作用。 为了增加可信度，帖子最后还有一个补充视频，补充视频中是肥料厂黑黏土的出料口。 虽然没有更加直观的证据，但看完帖子，胡雪对其中的内容相信了大半。她又重新看了一遍，发现……尸斑脸背后好像有一具尸体？ 有点眼熟？再看一遍。 看完之后的胡雪，彻底打消了怀疑的念头，这尸斑脸不就是悯农吗？！ 她刚帮自己偷了尸体……那帖子里的话绝对是真的啊！ 胡雪浏览帖子的时候，下面多了许多评论，大多数人持怀疑态度。 超爱变异犬：【哗众取宠，有那功夫，基地不如直接把人肉分给低等人吃！】 不吃糖：【都是推测，全是假证据，找人演一出戏，也能演出这种效果，肥料厂的视频，当谁搞不到似的，散了散了。】 冰冻薄荷：【是不是想卖货？我就吃营养剂，就图它便宜，老子都吃了三十多年了！】 …… 胡雪立刻创建一个新匿名身份，顶帖：【我作证，是真的。】 没多大会，胡雪收到几条带有攻击性的评论，还有人问她【多少钱一条】。 西梁女王的匿名身份虽然被注销了，聊天记录却还能找到，胡雪截图，隐去部分信息，贴在楼里。 底下又开始有人说她p的。 …… 帖子里很快又多了些其他信息，有人不知从哪里找到到裸奔工人的视频，那人现在只会喃喃：“搅拌……邻居，尸体，都是尸体……” 而他的脸，和帖子中被质问的工人完全是同一个人。 因为这个强有力的证据，怀疑少了一些，但争吵还在继续。 …… 夏锄禾本意只是给大家分享真相，没想到竟然会引起那么大的讨论度，海角里为数不多的用户几乎全集中到帖子下面了。 发出这个帖子的时候，夏锄禾就在遗憾，忘记让蜂鸟录下化尸池和维生滤板了。 现在她只能用文字的方式补救：【无意让大家争吵，只公布真相，不相信的人可以选择不相信。本人绝不自证，帖子中有详细的从冷冻间到化尸池，再到化肥厂的流程，感兴趣的人可以自己去证明。】 夏锄禾顺便给新版块宣传了一波：【新闻版块仅刊登证明过的信息，绝无不实信息。】 除了混进尸体回收处那段，其他流程，夏锄禾都写得很详细。 让他们自己去吵吧，夏锄禾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他事情懒得管了。 …… 发完补救的话，帖子下的争吵确实少了一点，但夏锄禾多了一个烦恼，有人在新闻版块发帖了，来了好几条需要审核的消息。 夏锄禾仔细辨别过，有些她清楚的，或者证据格外齐全的，就给通过，明显瞎编的驳回，但是有些分辨不出来的，就很难搞，只能先放着。 夏锄禾酣睡至半惊坐起，想起自己有的问吉异能，连忙闭眼问帖子的真假。 异能很给力：“是的。” 另一个帖子又不大行了，只得到一个“发挥你的想象力”的结果。 …… 事情在夏锄禾发帖第二天的下午出现转机。 一个名叫神婆的网友贴了一张图，图上是化尸池。 配字：【已验证，属实。】 一时间，所有怀疑过夏锄禾的人都沉默了。 夏锄禾赶紧上后台看神婆的真实姓名，此人竟然是卜易。 夏锄禾看着卜易高达90的忠诚度，觉得海角管理员可以再添一位。 第138章 加更感谢大家的打赏－突然出现的父母 夏锄禾和卜易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去验收海角那天，卜易算出的结果是大吉。 考虑到90的忠诚度，夏锄禾没弄那么多弯弯绕绕：“你之前说你没有组织，孤身一人？” 卜易秒回：对 夏锄禾：愿意来我这吗？ 夏锄禾还没想好怎么和卜易描述自己队伍里的福利，卜易已回复：好的，老板，我现在就过来吗？ 虽然卜易表现得格外……热情，夏锄禾还是要提醒她：我之后有段时间不会安稳地待在基地，跟着我会比较漂泊，你能接受吗？ 卜易：我可以，老板 夏锄禾：别叫老板了，叫夏姐或者老大都可以 卜易：好的，老大，我现在去找你吗？ 夏锄禾把王琰和赵毛毛落脚的旅店地址发给卜易：先去这里，你见过王琰和赵毛毛吧？我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下 卜易：不记得了，只记得老大 夏锄禾：“……” 夏锄禾：那你先过去吧，会有人接应你 夏锄禾给王琰发消息，让他去旅店门口看一下，等会卜易会过来，就是之前种蘑菇的时候遇到的那具尸体。 卜易编的脏辫，发型很有特色，王琰对此印象深刻。 对于海角这个应用，夏锄禾拥有最高权限，把卜易提成管理员没有丝毫问题。但夏锄禾不了解卜易的为人，觉得还是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 …… 夏锄禾最近的精力，主要放在为离开基地做准备上。 一方面，要将积分换成各种物资；另一方面，要多多收集基地之外的信息。 夏锄禾想起，副本定位器（体验版）还有一次抽取机会能用，不如把这次机会用了再走。不然等离开基地，万一抽到基地附近的副本，还要再拐回来。 夏锄禾当即转动转盘，抽了个副本。 鸟岛。 今天的早餐是面包渣，饱腹感很强，很好吃。 吃完饭，我到外面晒太阳，秋高气爽，轻风拂毛，偶尔能捡到加餐，舒适。 只是太阳偶尔会被南迁的大雁遮住，不开心。 我曾邀请它们在此定居，被拒绝了，生气，一群蠢货。 有一只大雁竟然建议我，和它们一起离开。 呵，它难道不明白，迁徙有多危险吗？ 我不需要冒险，即使从不扇动翅膀，我也有足够的食物。 啊，这是我鸟生中，最后一次见到它。 …… 很明显，这次前情提要的主角是一只鸟。 与之前两次前情提要相比，这次的提示温和许多，没有那么惊悚。但相应的，能分析出的线索也很少。 提要中只出现了“我”和“大雁”，两者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看起来大雁不断迁徙的生活更危险，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它。 如无意外，大雁或许死在了迁徙的路上。 按照这个思路理解，在鸟岛副本中，存活的关键点大概是不要频繁移动。 不管怎么样，这个副本看起来并不危险，夏锄禾决定带上卜易和赵毛毛下副本。 带上卜易是为了观察，带上赵毛毛是为了刷忠诚度。 其他人，也要知会一声，想去的人可以一起去。 夏锄禾还没在群里通知副本的事，王琰率先找上她。 王琰发来两张照片，一张照片上是卜易，另一张照片上是两名中年人。 王琰：夏姐，他们都说要找你，你让我接应的是哪个啊？ 夏锄禾预备回消息的手僵住了。 那两名中年人，长得和她父母一模一样。 夏锄禾在废土上拼命折腾，冒最大的风险去获得关于星火的线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车祸后消失的父母。 而现在，他们就站在彩石基地的旅店门口。 夏锄禾终于给王琰回了消息：先开两个房间安顿他们，我马上过来。 …… 上层。 原木色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展示信息的显示屏。 左边显示屏上写着夏锄禾到彩石基地后下过的副本，吃过的饭，交过的朋友。 最新的消息是，夏锄禾有离开基地的念头。 发信人是金丝雀。 右边显示屏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夏锄禾在废土经历的每一个副本，获得的每一个副本核心，接触的每一个人，养殖的每一种生物。其中多次提到，夏锄禾和五星公司的管家，交往密切，高度怀疑管家是星火计划的一环。 最新的几条消息分别是： 夏锄禾正在去往北虎基地的路上，原因不明。 夏锄禾已探清尸体回收处的工作流程。 夏锄禾已决定离开基地，前往基地之外的地方。 发信人是锚点。 一只养护精致的手关掉显示屏，珍珠般的光泽在她圆润的指尖流转。 一丝缠绕着慵懒的欢愉在女人眉目间流转，低喃几不可闻：“你想要的，我送给你，你还会走吗？” 第139章 识破 基地的灯光柔和黯淡，像阴天时懒洋洋不出力的太阳。 而旅店内的灯光，则是一如既往的明亮，亮得能看到每个人的微表情。 夏锄禾在路上想了许多，她想问车祸是意外吗？她为什么会穿越？她的出生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吗？作为父母，他们真的爱过自己吗？ 然而真的见到那两个熟悉的人时，夏锄禾只记得扑进夏清雪怀里哭喊：“妈！我想你，我好累。” “莫怕莫怕，爸妈来了，以后有我们护着你。”夏清雪哄她，陆星移在一旁拍了拍夏锄禾的肩膀。 夏锄禾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心里的委屈劲过去了，才抹着眼泪问：“车祸是你们故意安排的吗？” “不是，谁会放着舒服日子不过，来这种地方。”陆星移道。 “那我为什么穿越？” 夏清雪与陆星移对视一眼：“说来话长。” “那你们长话短说，我现在有很多时间。” “我和你爸打算在附近置办一个院子，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你要是不喜欢住下面，我们也可以找找去上层的门路。”夏清雪转移话题。 夏锄禾在父母面前，从来有任性的权力：“妈~我现在不想听这个，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 刚刚哭过的夏锄禾，说话带点鼻音，任性也是撒娇。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呢？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夏清雪无奈。 夏锄禾问：“你们还要走吗？” 夏清雪不明所以：“不走。” “哦。”夏锄禾放心大胆地和他们赌气，“你不让我知道，那我走。” 夏锄禾作势要走，她在心里读秒，心说不到三秒你就会妥协。 一、二、三、四、五…… 以往百试不爽的赌气这次没起到应有的效果。 直到夏锄禾拉开旅店的门，夏清雪才道：“闺女，别赌气，我告诉你就是了。” 夏锄禾握紧门把手，不对劲。 爸妈只会叫她“宝”、“乖乖”、“夏夏”、“小棉袄”、“漏风小棉袄”…… 夏清雪偏偏叫她“闺女”。 夏锄禾转身回房间，她忽然想起废土上曾经存在的“夏锄禾”。如果有人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出现一对长相酷似自己父母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怀疑的念头如同一棵小草，一旦破土就开始疯狂生长。 夏清雪和陆星移出现得太巧了，偏生在夏锄禾准备离开基地的时候，他们出现了。 父母的出现就是基地明目张胆对她的挽留。 夏锄禾坐在夏清雪对面，审视地看着她。 夏锄禾鼻梁上的小痣，继承于夏清雪。 小痣，有。 幼年时，夏清雪曾为夏锄禾挡过一碗开水。那次烫伤在夏清雪的右手手腕上留下了淡淡的白色疤痕。 疤痕，有。 发生车祸之前，夏清雪才做过淋巴活检手术。 手术疤痕，有。 “妈，你长白头发了，我给你拔了吧。”夏锄禾道。 “哪里？”夏清雪偏过脑袋，往夏锄禾身边凑了凑。 夏清雪的耳垂上，有一个已经愈合的耳洞，和夏锄禾的母亲一模一样。 从外表上看，眼前的人就是她的母亲。 然而夏锄禾无法抑制地感到悲伤，她将眼睛睁到最大，却还是盛不住溢出来的泪水。 夏清雪不会让她给自己拔白头发，她只会说“别拔，拔掉一根，吓白一圈。” 夏锄禾的眼泪滴在夏清雪手背上。 夏清雪问：“又哭什么？” “看你长出白头发，有点难过。”夏锄禾编了个理由。 夏锄禾泪眼朦胧地试探陆星移：“想起你们一天天变老，心里难受。我一直记得小时候跟爸爸一起送货，我站在开放式车厢里兜风，很快乐。这些事情，好像昨天才发生过。” 陆星移微笑：“上层空气质量还不错，你喜欢的话，爸爸以后带你去上层兜风。” 夏锄禾假笑：“好。” 骗子。 送货的后车厢几乎全是家禽，臭得很，她才不站在里面。 夏锄禾坐在旅店的床上，听夏清雪编造的“你原本就是废土人，因为意外才到了另一个世界，现在时间限制到了，所以只能回来”这种鬼话。 夏锄禾耐心听完，让他们好好休息，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后，双方约好过段时间去看房。 夏锄禾恋恋不舍地和父母告别，走出旅馆。 她的假笑一直维持到走出基地。 能把手术疤痕这种小细节也仿制出来的人，一定在车祸后，在废土上，见过她的父母。 不能打草惊蛇。 思虑间，夏锄禾收到王琰的消息：夏姐，那两名中年人是谁呀？ 夏锄禾：我爸妈 王琰：噢 王琰：啊 王琰：那我们还离开吗？你让我买的东西，还要买吗？ 之前，夏锄禾将购物的任务，分了一部分给王琰。现在，东西还是要继续买。 夏锄禾：买，悄悄地买，别让其他人知道。 假父母来的时间太巧了，巧到让夏锄禾不得不以为他们是来阻止自己离开基地的。 那么，是谁“通知”他们来的呢？ 一定是知道她要离开基地的人。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范围并不大——自己的队友和李月。 如果宝儿不小心泄露了这件事，那就再加一个无名之辈。 夏锄禾打开追随者手册，忠诚度在80以上的人，绝对不会背叛她，忠诚度在60以上的人，会将她的命令放在首位…… 那么，现在，除了忠诚度80以上的人，其他人都不可信。 夏锄禾不打算立刻拆开那两个拙劣的演员，她想来个一箭双雕。 通过这两人找到藏在她身边泄露消息的人，以及，在时机合适时逼问出真正的夏清雪和陆星移的下落。 第140章 时空折叠 废土的风沙遮天蔽日，地上反倒不如地下明亮。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夏锄禾心里也清楚那不是她的父母，但她还是止不住地悲伤。 若是一直没有希望倒也罢了，偏偏是见到希望后又亲手打破。 无论如何，既已做了决定，夏锄禾就不会犹豫。 夏锄禾先给卜易和赵毛毛发消息：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下副本。 这次副本里提到了鸟，夏锄禾特意从饲料厂留出一些饲料，以备不时之需。同时采购了一些坚固的捕鸟网和普通鸟枪，说不定会用上。 当晚，夏锄禾收到夏清雪的消息，让她过几天一起去看房子。 夏锄禾用最冷漠的脸，打出最娇的话：妈，我之前就和朋友约好了下副本，等回来再一起看房子吧~ 夏清雪：副本多危险，咱家不缺积分，还是别去了 夏锄禾：我喜欢冒险，总在基地待着没意思 夏清雪：你这孩子，我和你爸总觉得，之后有机会，还是在上层买个一亩三分地比较好。你到时候，就跟着我俩种地 夏锄禾：不要~我还是贪玩的年纪呢，不想被拘在一块地里 夏清雪：说不了你，以后再说吧，注意安全 …… 夏锄禾关掉腕表。 这两人只学到了皮相，没学到为人父母的精髓。 母女间类似的对话，在文明社会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最激烈的一次，是夏锄禾填高考志愿时。 夏锄禾想学游戏设计与开发，夏清雪和陆星移想让她学农学或生物学。双方为此，大吵一架。 夏锄禾当着父母的面，在志愿里填了几个农学和生物学相关的专业，扭头就偷偷改掉。 能做出偷偷改志愿这事的，不止夏锄禾。 若不是夏锄禾在截止时间来临前，不放心地又看了一次，她现在就是某农业学校的毕业生之一了。 大学四年里，夏清雪隔三差五就要说上几次，研究生报考农学院的事，夏锄禾通通敷衍了事。不但如此，夏锄禾还趁着寒暑假的时候去名不经传的游戏公司打黑工，给人当苦力，积累经验。 大四毕业季，夏清雪多次要求夏锄禾回家种地，学着管理工厂，打理农场。 而夏锄禾，早早拿到游戏大厂的offer，从来就没考虑过回家这个选项。 若不是有早年的母慈女孝打底，夏锄禾和家里的关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双方真正和解，是在夏锄禾作为主创的第一款游戏即将发布时。 夏清雪和陆星移终于愿意参加游戏发布会，真心实意为夏锄禾鼓掌，为她感到骄傲。 但这场发布会，也是将夏锄禾推入深渊的开端。 正是这场发布会后，一家三口驾车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夏清雪和陆星移失踪。 …… 夏锄禾扯回思绪。 想那么多，不过是因为，她的犟继承自母亲。 她要冒险，要玩，偏生夏清雪固执地不让她冒险。哪怕拉不回女儿，管不了女儿，她也会固执地一遍遍说，一遍遍描述她为夏锄禾设定的未来。 如果是真正的夏清雪，她一定不会轻易同意夏锄禾继续下副本，继续在基地“玩”。 若是夏锄禾执意坚持，夏清雪估计会跟着一起进副本。 …… 夏锄禾要带那两人下副本的事，没瞒过其他人。路当归、黎秋生和王琰顿时不乐意了。 夏锄禾拗不过这三人，她唯一能指挥动的只有王琰：“你不去，你把我安排给你的事做好就行。” 王琰委屈巴巴：“不带我，是因为我没他们有用？还是因为我拖大家后腿了？” “都不是。”夏锄禾疾声厉色，“不让你去是看重你，你比他们都重要，只有你能把我交代的任务做好。” 王琰被她说得懵懵的。听夏锄禾话里的意思，王琰有点高兴。但听夏锄禾的语气，王琰又有点心虚。 夏锄禾见话术奏效，放缓了语气：“我父母还在基地，你对基地最熟，这几天稍微帮我看顾一下。” 夏锄禾不动声色地环视周围几人，他们的神色都很正常。 王琰挺起胸膛：“定不辱使命。” 周围几个被贴上“不如王琰重要”标签的几人：“……” 傻货。 下副本之前，夏锄禾带假父母去李姐食品店搓了一顿。 李月得知他们是夏锄禾的父母后，除了表现得稍微热情一点，给送了少少的零食，也没什么异常。 这几日，夏锄禾唯一的收获是弄清了假父母的异能。 管家曾说过，夏清雪的异能是时空折叠，陆星移的异能是净化土地。 陆星移的异能很好理解，但夏清雪的异能，单从名字看不出更多信息。 夏锄禾缠着夏清雪施展异能，夏清雪被缠得没办法：“我受过伤，一直没好，用不了异能。” 夏锄禾差点掏出万能药剂，还好忍住了。 “那你和我讲讲，具体是怎么回事嘛~” “我先给你一个容易理解的，比如有a、b两个平行宇宙，这两个宇宙中都存在一个我。正常情况下，a与b永远不可能有交点。但是如果我发动异能，那这两个宇宙会以我为交点，产生瞬间的交集。” 夏清雪想将时空折叠的异能讲清楚，以此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耐心解释：“举个例子，a宇宙的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b宇宙的我拎着包，和朋友逛街。当a宇宙的我发动异能时，看电视的我会与逛街的我产生一瞬间的重叠。在重叠的这一时刻，我相当于同时支配了ab宇宙里的两个我，我可以做任何事。比如互换遥控器和包。当重叠结束时，a宇宙看电视的我手里会多个包，而b宇宙的我则会拿着遥控器逛街。” 夏锄禾想笑。这个异能理论上很牛逼，实操起来让人懵逼。 夏清雪看穿她的想法：“为了方便你理解，我说的是最简单的情况，单独的空间重叠。还有单独的时间重叠。比如我拿着这个零食，与半小时前的我重叠，那么现在我这边，就能获得两份零食，一份是店家给的，一份是我送回过去又随着时间流逝保留下来的。还有更复杂的，同时在空间和时间上展开重叠……” “好了。”夏锄禾打断她，“我学的是游戏设计，不是物理。” 不管这个异能究竟是什么样，现在全凭假夏清雪一张嘴撑着。 再讲下去，夏锄禾要听不懂了。 第141章 第六个副本——鸟岛 至于夏清雪如何受的伤。 夏锄禾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夏清雪一句忘了，就把她打发了。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五人一同来到鸟岛的坐标。 在坐标附近徘徊的，还有两男两女。男人高大威猛，女人娇俏可爱。 乍一看，四人是十分养眼的组合，可他们不经意间瞥过来的目光，总让夏锄禾觉得有点不自在。 卜易悄悄发动异能，结果不太理想。 她与队里的其他三人不熟，怕说出来影响士气，便只在夏锄禾耳边低声道：“老大，我问了一下这个副本，算出来的结果是小凶。” “给个参照，你以前遇到过小凶的情况吗？” 卜易想了想：“我之前帮人问吉，有时候我也会在接单之前问一下能不能做这一单。第一次问到小凶的结果，我没在意，还是给客人算了……” 卜易嘟着嘴，十分不快：“那人算完没给我积分，跑单了，我又打不过他。” 夏锄禾：“……”问题不大。 不过，若是以后每个副本都有卜易在，那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 鸟岛的副本，夏锄禾也不是非下不可，尤其是这几个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的人，一直在周围徘徊。 夏锄禾正要说换个副本的事，卜易忽然面色一变：“不好，下副本是小凶，不下副本是大凶！” 夏锄禾叹气，总觉得问吉这个异能不太科学，不靠谱。 看样子，无论如何是避不开“凶”了，夏锄禾在腕表上敲了几下：“走吧，这次注意安全。” 五人一同进入副本。在此之后，那两男两女也立刻跟到副本中。 …… 空间一转，场景从黄沙漫天的废土变成金碧辉煌的大殿。 大殿最上方，端坐着一位雌雄莫辨无悲无喜的美人儿。 说祂是人，却不准确。 祂双眸微合，岿然不动，一阵风过，却拂不动祂的衣角和发丝。 宛如一尊雕像。 殿中窝着一群鸟，和打坐的人。鸟儿圆滚滚，人胖嘟嘟。他们在参拜这尊美人像。 夏锄禾等人环顾四周。殿中空荡，仅有几张香案，没什么躲藏的地方。 夏锄禾冲几人使了个眼色，看向殿外，示意大家离开。 几人轻移脚步，衣物上沾染的细沙簌簌落地。 殿上的美人眼眸微抬，瞬间活了过来。那双眸子含嗔带娇，似乎藏了万般情谊。只因一双眼眸，雕像便有了魂。 夏锄禾呼吸一窒，只觉风华绝代四个字，在此刻具象化了。 恰在此时，跟着夏锄禾等人进副本的奇怪四人组凭空出现在大殿中。 四人看到殿上美人的模样，纷纷一怔，随即脸上出现奇异的狂热之情。 美人眉心微蹙：“腌臜，务必清扫妥善。” 打坐的人群中，很快站起来几个表情木讷的人。其中一人走出大殿，很快拿了许多枝条过来。 那人将枝条分给其余人等，几人分别走向刚进入副本的进化者们，抬起枝条便是一阵猛抽。 夏锄禾想躲，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枝条落在身上，却也不疼。 夏锄禾随即发现，身上和地上的细沙居然在枝条的抽打下逐渐消失，衣物上其他脏污的痕迹也一同消失不见。 这些人的行为，似乎是在做清理。 一直到美人叫停，这种单方面的“殴打”才得以停止。 美人施施然走下神台，凌空一指：“无福之辈，神明降恩，愿尔等于鸟岛之上，享岁月静好。” 夏锄禾眉心一凉，重获自由，其他几人，亦是如此。 美人重新走回神坛，神色恹恹：“散。” 夏锄禾随人流鸟群走出大殿，耳边似乎响起神明的低喃：“无趣。” 走在鸟群中，夏锄禾只觉怪异无比。她待了一会，才明白怪异的来源—— 这群鸟居然只靠爪子走路，而不展翅翱翔。 夏锄禾暗暗记下这一点，火速和队友汇合。 几人正要探一探外面的情况，却有一人一鸟凑近。 来人笑道：“欢迎新伙伴加入鸟岛，神为你们安排了长达七日的欢迎仪式，我是你们的引导员，请随我来。” 夏锄禾立刻抓住关键词——七天、欢迎仪式。 看来鸟岛的欢迎仪式，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42章 新的种子 “鸟岛是一个自由的地区，没人不喜欢它。”引导员笑道，“只要度过这几日的欢迎仪式，你们将成为鸟岛的正式居民。” 众人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在引导员的带领下，夏锄禾等人来到大殿对面的树林。夏锄禾向后看，只能看到巍峨的大殿，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挡住了。 林中，除了夏锄禾等人，还有许多鸟和人，他们自在地采摘林中的果实和花朵，仿佛是在度假。 引导员道：“诸位经过一路跋涉来到鸟岛，鸟岛无法为诸位提供精致的餐食，只能用些野果野菜招待，请诸位随意采食。” 引导员随手划了个半圆：“这一片都是采食区，诸位可以自由行动，采食区之外，有一片海域，是我们明天要参观的地方，诸位要是感兴趣，提前去逛逛也可以。” “好了，废话不多说，请各位好好享受吧。”引导人说完，径直离开。 与他同来的鸟，也一蹦一蹦地跳走了。 夏锄禾等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第一天竟然如此简单。没有任务，没有要求，似乎连陷阱和危险都没有。 周围的树上挂着青果，地面堆满落叶和掉落的果实。鸟儿翻找其中的虫子，人类木讷地捡果子。 夏锄禾跟着捡了枚果子，许是已掉落几天的缘故，果皮开裂，露出里面隐隐发黑的内核。 夏锄禾掰开果皮，里面是核桃。 “这个不能吃吗？”黎秋生指着被夏锄禾丢在地上的青皮。 “不能，有毒，烂手。”夏锄禾将去了皮的核桃收入农场，没有异样。 黎秋生默默缩了缩手。 这里的核桃虽然是薄皮核桃，但是刚脱皮的核桃十分潮湿，不易捏开，夏锄禾没有立即给众人食用。 几人一起在林子中转了转，除了核桃树，这边的松树也很多，地上有不少松果。 逛了一圈，没有遇到危险。夏锄禾提议分组捡些食物，捡来的食物先不吃，等带出副本处理过再食用，副本内主要吃农场中装的食物。如果遇到不认识的植物，不要贸然触碰。同时，还要关注岛上是否有异常之处…… 啰啰嗦嗦交代了一堆，夏锄禾才带着卜易，与另外三人分开行动。 二人捡了一阵核桃，总是弯腰，累得很。卜易趁着休息的时候捏了捏手指，问出一个方向。 “老大，咱往东边去，我觉得那里有好东西。” 夏锄禾自然无可无不可，二人一边向东行，一边注意周围的景色。 走了一阵，卜易道：“到了。” 这里还是核桃林的范围，二人在核桃树下一阵翻找，连落叶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卜易口中的好东西。 “奇了怪，是这里没错呀。”卜易又掐了掐手指，指引没错。 夏锄禾也掐手指：“必须要这样，才能用异能吗？” 夏锄禾回想自己几次用问吉的异能，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掐手指，结果才不准？ 卜易立刻停下掐算的动作，不好意思道：“不是， 我习惯了，玩玩手指感觉很安心。” 夏锄禾：“……” 夏锄禾闭眼冥想，哪里有好东西。 异能给出指引——南。 夏锄禾不动声色道：“或许位置没那么准确，我们再扩大范围看一看。”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问吉的结果从未出过错，要么问不出来，要么就是准的啊。”卜易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质疑夏锄禾说的话。 在夏锄禾有意指引之下，二人往南走了十几米，夏锄禾忽然在一棵核桃树后，发现一株半人高的芝麻。 阳光被核桃树挡住，芝麻吸收不到阳光，绿色的果实又小又瘪，丝毫没有成熟的迹象。 夏锄禾急忙拿出定制的农具套装，连根带土，小心挖出芝麻，收入农场。依靠农场的种植环境，夏锄禾有信心养活这株芝麻。 没想到问吉还有这用处，夏锄禾想立刻问出副本核心的位置。 幸好旁边的卜易还在嘀嘀咕咕：“继续向东，还有东西。” 夏锄禾被她一打岔，想起问吉的局限性。若是能问出来副本核心的位置，卜易也不至于一直被困在种蘑菇的副本中。 …… 然而这次，卜易问到的结果又出问题了。 夏锄禾在问植物和副本核心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机会浪费在希望渺茫的副本核心上，而是虔诚询问周围是否还有其他珍贵植物。 这次的结果，依然很给力，夏锄禾挖到一株小红辣椒。 这株小红辣椒上有几个辣椒完全变红了，在一众单调的树木中，喜庆得很，喜到夏锄禾心里去了。 想到阔别已久的辣子鸡、毛血旺、水煮鱼…… 夏锄禾疯狂分泌口水。 …… 在夏锄禾为这次收获喜不自胜之际，路当归那边也有了点意外收获。 第143章 寻星人 路当归等人碰上了奇奇怪怪靓男美女四人组。不是偶遇，是那四人刻意跟踪。 黎秋生拱着土运核桃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一直在往这边偷瞄。现在，他们终于等不下去了。 四人组中最漂亮的是位短发女生，她与同伴说了几句话，便走向路当归等人。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路当归。 “你好，我是逐梦城的周夏，这是我的名片。”周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不方便。”路当归虽然一直在废土生活，但主要活动区域还是集中在基地，基地中没有叫逐梦城的地方。 “别那么紧张，认识一下，逐梦城对你很友好。”周夏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快。 “不想认识。”路当归认认真真捡核桃。 周夏向前两步，强硬地将名片塞到路当归手中：“拿好。” 路当归歪头看向周夏，手一抬，将名片撕成碎片，轻飘飘洒在地上。名片碎片很快和落叶混在一起，散得捡都捡不起来。 路当归笑道：“手滑了。” 不远处，周夏的同伴立刻赶过来，一个男人仗着身高体壮，用蛮力拎起路当归的手腕：“别不识抬举。” 路当归往他怀里一撞，肩膀顶住男人胸口，反手扣住男人手臂，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滚。”路当归心中涌起一股说不上的烦闷，想杀人。 “孟柱，回来！”周夏喝道。 路当归看出周夏是故意的。如果她方才没有制住孟柱，周夏一定很乐意看到她被拿捏。 周夏仍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抱歉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以你的外形，很适合去逐梦城生活，逐梦城的居民会心甘情愿供养你。来到逐梦城，你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说过，没兴趣，再不走，我要杀人了。” “没事，我们还有很多天可以相处，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 两组人汇合后，路当归将四人组的事告诉夏锄禾：“他们是冲我来的，抱歉。” “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夏锄禾玩笑道，“难不成要怪你太好看了？” 逐梦城…… 胡雪提过这里，去星火分部的路上，需要这个地方。 夏锄禾暗暗记下逐梦城，决定结束这个副本后要好好搜集基地外的信息。 卜易意味深长道：“确实是因为你太好看。逐梦城是基地外的独立城池之一，内部分为两种人，梦星和逐梦人，就像基地的上层人和下层人一样，逐梦人会供养梦星。不同的是，基地的上层人掌握着生产资料和高科技，逐梦城的梦星却只用靠美貌，就能获得一切。周夏这种人，就是逐梦城的寻星人，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将好看的人弄到逐梦城。一旦那人成为梦星，寻星人也能获得一定比例的供养。” “他们的脑子正常吗？朝不保夕的废土上，竟然有精力追捧美貌？”黎秋生无法理解。 “梦星和逐梦人的角色不是固定的，只要足够漂亮，逐梦人也能成为梦星，至少这是支撑许多逐梦人活下去的希望。”卜易笑道，“不过逐梦城的人也可能是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影响，废土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啊。” “现在的技术，想变美又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吗？”黎秋生质疑。 卜易重复：“废土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逐梦城，之所以叫逐梦城，之所以追求美貌，很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个城市会让人显出原形。不管是动过刀还是打过针，在逐梦城都会变成原本的模样。包括人造人，在逐梦城只能拥有最平凡的一张脸。” 黎秋生听得似懂非懂：“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我之前一直在废土外游荡，也算去过不少地方。”卜易道。 夏锄禾还在想卜易对寻星人的评价——不择手段。 “如果我们没来副本，寻星人是不是也会找上来？”夏锄禾问。 “很有可能，没有一点手段，可成不了合格的寻星人。”卜易道。 如此说来，卜易算出的大凶，或许是来自周夏等人。 夏锄禾把玩着刚去了青皮的两颗核桃：“既然出去是个麻烦，那不如……” 路当归接住她的话：“在副本里做掉他们。”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当归心中一阵没由来的舒畅。 接下来的时间，五人继续寻找副本核心的线索，同时摸索副本的致命点。这次，她们不仅要规避致命点，还要利用致命点，解决周夏等人。 五人在鸟岛的第一个白昼，很快过去。 夜幕降临，引导员将五人带回大殿。大殿是所有人休息的地方，没有房间，也没有屏风之类的东西，所有人晚上都要待在这里。 是一个解决麻烦的好机会。 夏锄禾思量着，眼皮渐渐沉地睁不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今晚谁先守夜……” 赵毛毛舔唇：“我先来吧。” 赵毛毛感觉很不对劲。他的异能是极度适应，能让他快速适应各种环境。之前在猛禽学院副本中，他做毛鸭的时候，没被冻死就是因为异能帮助他适应了寒冷的环境。如果将他放在火山周围，他同样能适应极温环境。 极度适应能大大提高赵毛毛的副本生存率，但它有个副作用，超绝钝感力。 因为钝感力太强，赵毛毛对别人的善意和恶意都不是很敏感，更是没有产生过内耗、焦虑等情绪。 然而此刻，赵毛毛却觉得他的钝感力消失了，似乎有只小虫子在他心中爬来爬去，扰得他不得安静。 他一边安慰自己，我只要好好守夜就好，一边忍不住想，这个副本好奇怪，要怎么活下去？要怎么杀死那四个人？用什么办法杀？杀不了怎么办？ …… 在无力的焦灼中，浓浓的倦意袭向赵毛毛，他打了个哈欠，无法自控地闭上眼。 大殿中，所有人都陷入沉睡。 第144章 无法自控的念头 清晨，夏锄禾被一阵有节奏的嗡嗡声吵醒。 大殿中的人和鸟正在叽叽咕咕祷告，杂乱的低音混在一起，夏锄禾没听懂。 赵毛毛眼睛红通通，神情沮丧：“老大，对不起，我睡着了。” “不怪你。”夏锄禾回忆昨晚睡前的困倦感，意识到这估计是副本的影响。 还好，晚上无人受伤，逐梦城的四人组也没搞什么小动作，他们看起来也刚睡醒。 引导员含笑望着夏锄禾等人：“请随我来整理仪容。” 引导员在大殿带路，开暗门。 夏锄禾等人这才发现，殿中竟有一个偏殿。偏殿里有水池和洗漱用品，鸟儿喝水，打理羽毛，人类洗漱，整理仪容。 夏锄禾第一次遇到这么贴心的副本，竟也没疑心有诈。 等到所有人与鸟整理好仪表，夏锄禾问引导员，殿中的人在说什么祷告词。 引导员笑道：“不拘什么，随心而已。岛中居民心思纯善，大部分所求不过平安二字。” 夏锄禾莫名有点喜欢这里，嘴里便也嘀嘀咕咕地说些“平安、健康、快乐”之类的车轱辘话。 赵毛毛心里烦躁，浑身刺挠，他觉得老大的状态不太对，路姐的脸色也不太对，这个副本太古怪了。 随着大殿中祷告的人越来越多，高台上渐渐凝出昨日那座美人像。 众人静默，等待美人苏醒赐福。 夏锄禾迷糊地低着头，恍惚间，眉心一凉，脑子更迷糊了。 其余几人却清晰地看到，美人是在双袖合拢之际，右手从左边袖子里捻了东西。 赐福结束，引导员带几人离开大殿。 “诸位可去昨日采食的林中弄些吃食，吃饱后来此处集合，今天我会带诸位参观鸟岛的海域。” 夏锄禾、路当归和黎秋生没觉得什么，转身就要走。 赵毛毛忙问道：“若是我们整日都在林子中呢？” 引导员笑道：“来者是客，诸位尽可以按照喜好行事，不过参观海域，过时不候。” 赵毛毛暗暗提醒自己，一会要把老大她们带过来，万一错过线索就糟了。 今日在林子中，夏锄禾等人换了个块地方，昨天地里的食物都被捡得差不多了。 夏锄禾捡了几个核桃，当即就想砸开吃掉。幸好有其他人提醒，她才想起农场中储存的食物更好吃。 吃过饭，夏锄禾对捡核桃索然无味。 “我们为什么要储存那么多食物？你们看看其他人，他们每日只采食足够吃的食物。”夏锄禾面露向往，“他们看起来好快乐。” 一只鸟神出鬼没地从夏锄禾脚边冒出来，口吐人言：“鸟岛从不缺吃食，居民无需为生活担忧，自然精神富足。” 夏锄禾摸了摸鸟儿光洁的羽毛：“真好。” 赵毛毛悄声和路当归说：“路姐，我觉得老大不大对劲。” 路当归沉着脸：“我也不大对劲，我想……”捏断那只鸟的脖子。 赵毛毛被路当归的神色吓得直往后退：“我、我也是。或许我们……” “早就中招了。”路当归和赵毛毛异口同声说出猜测。 夏锄禾冲其他人粲然一笑：“我们去找引导员吗？参观海域，好期待呀！” (〃''▽''〃) 黎秋生学舌：“好期待呀！” (〃''▽''〃) 卜易掐着手指，喜笑颜开：“中吉。” 有卜易的预告，路当归脸色好看了一些，赵毛毛心中的焦躁也被暂时抚平。 回大殿的路上，路当归问夏锄禾：“这个副本，你有什么线索吗？” 夏锄禾一拍脑门：“你不说我都忘了，好像是有一个。” 夏锄禾将农场给出的线索转述给众人。 赵毛毛心底又泛起熟悉的焦躁：“捡到加餐，对应采食的林子。我们是鸟？还是大雁？” “对，我们应该是大雁，引导员或许是劝我们留下来的鸟？应该是这样。” “我们不能走，走了就会死。”赵毛毛急得团团转，“不能走，走了就会死。不能走，走了就会死……” “会死，会死，会死。” …… 路当归扯了原地打转的赵毛毛一下：“你怎么了？” 赵毛毛都快哭了，两条腿夹着，扭扭捏捏，抖来抖去：“我着急，急死了，我想上厕所。” “你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我们在这边等你。”路当归勉强维持理智，真想……随机扭断什么东西的脖子，比如…… 路当归的目光在赵毛毛喉结上停留一瞬。 赵毛毛喉头滚动，身体忽然就不抖了，恐惧战胜了焦虑。 “你怎么不去？”路当归问。 “想去厕所并不是真的想去，就是一个形容词，形容我真的很急，比人有三急还要急。”赵毛毛往后退了一步。 路当归不错眼地盯着赵毛毛：“去吧，我陪你去。” “我现在没那么急了。”赵毛毛又退一步。 路当归抬手，虎口张开，对准赵毛毛。 一直走在前面的夏锄禾，转身揽着赵毛毛的肩膀：“你俩磨蹭啥呢，快点！” 她的手臂撑在赵毛毛肩上，快乐得脚步几乎要跳起来，像是要去郊游的小朋友。 路当归垂手，闭眼。 忍耐，一定要忍耐。 第145章 流浪竹筏 引导员早已料到她们会回来，微微一笑道：“诸位请跟我来。” 引导员在林中缓步前行，树木似乎随着他的步伐移动位置。走着走着，一股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 大海已在眼前。 洁白的浪头轻柔地涌上海滩，潮水褪去时，几只鱼虾在海滩上奋力弹跳。 除了几人出来的林子，不远处还有一片椰子林，棕色的椰子沉甸甸地挤在树上。 “此处是鸟岛居民的另一处采食点，不过由于海鲜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有时候会遇到危险，所以来的人不多。今日天气极好，诸位上午可以游览观赏一番，下午可以体验一下海滩的特色项目。” 引导员说完，缓慢退回来时的树林，身形消失在林子中。 夏锄禾对地上的海鱼海虾视而不见，她想喝椰子水。 夏锄禾在椰子树下打转，隐约记得以前见过别人摘椰子，是穿了特制的鞋爬到树上摘的。 夏锄禾扒着树蹬了几下，椰子树没有分枝作为着力点，根本爬不上去。 路当归突然用力推了夏锄禾一下，猛地将她推得摔在地上。 没等夏锄禾问，一个大椰子砸在夏锄禾腿间。瞧椰子掉下来的位置，若她还在树上，此刻定然脑袋开瓢。 夏锄禾傻不愣登地捡起椰子：“太好了，有椰子水喝！” 夏锄禾拿出匕首，刮皮，开椰子。 不远处，四人组也来到海滩，正神情冷漠地盯着夏锄禾等人。 赵毛毛忧心忡忡地叹气。 黎秋生伸着手指对四人组比比划划：“奇怪，怎么觉得那两个男人好像变矮了一点？” 夏锄禾好容易敲开椰子，里面竟然一滴水都没有。她失望地晃了晃椰子：“欺负人，报仇椰子。” 路当归把夏锄禾从地上拉起来：“你们不要分开，互相照应着些。等下我去引诱那几人，看能不能只引来一两个人，到时候逐个击破。” 黎秋生第一附和：“好。” 卜易信誓旦旦：“放心吧，海滩是我们的幸运地，今天算出的结果是中吉，问吉的结果……” 她正要说没出过错，忽地想起昨日的糟心事，立刻闭嘴。 路当归想法很美好，可惜四人组也很谨慎。即使路当归脱离队伍，佯装独自行动，也没把人哄过来。 …… 下午，引导员准时前来，带众人体验海滩特色项目——流浪竹筏。 引导员带来五个小竹筏，每个竹筏大概长两米，宽一米多。 引导员拿出一个竹筏用作演示。 竹筏一端系上绳索，绳的另一头绑在树上。竹筏推入海中，人可以在竹筏上或躺或坐，随着海浪起伏飘荡，十分舒适。 引导员站在竹筏上飘飘荡荡，一个很急的浪头打过来，竹筏被重重抛起，狠狠砸在海面上。 引导员吁了一口气：“刺激。” 他扯着竹筏上的绳子，回到海滩。 “很好玩，也很安全。”引导员举起几乎小臂粗的绳子，用力扯了扯，“鸟岛不会让居民的生命受到威胁。” “居民们有时候累了，或者无聊了，就会来玩流浪竹筏的游戏，所以各位也可以体验一下。当然，如果有人不喜欢或者觉得不安全，也可以不参与。但要看好竹筏哦，毕竟是鸟岛居民的共同财产。” “好了，我就不打扰大家的玩性了，诸位请自便吧。” 引导员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再次离开。 夏锄禾早忘了报仇椰子的事，拍着手掌笑道：“这个好玩，我要玩这个。” 路当归制止她：“不安全。” 黎秋生低声道：“岛上居民招待我们的游戏，不玩是不是不太好？” 路当归沉下心，总结众人的变化： 夏锄禾变傻了。 黎秋生变得没有主见。 赵毛毛变得焦虑敏感。 自己变得……冲动暴躁。 至于卜易，路当归和她不熟，暂时没看出她的变化。 流浪竹筏的游戏，最终只有夏锄禾和黎秋生愿意玩。 另外三人没有强硬制止，她们也想知道玩这个游戏会发生什么。如果不玩，或许会错过一些线索。 路当归怕两人遇到危险，勒令夏锄禾又拿出几根绳子，额外在竹筏和树木之间进行加固。 做好额外防护，夏锄禾和黎秋生终于下海。另外三人守着在海滩上关注她们的情况，同时看着竹筏。 另一边，四人组也只有一男一女选择玩这个游戏。他们的心智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而是主动选择通过游戏测试副本。 一切都很正常。 因为竹筏比冲浪板笨重，有时候浪头打过来，竹筏甚至扬不起来，看起来确实安全。 大部分时候，海面风平浪静，夏锄禾躺在上面，随着水波摇摇晃晃。 阳光，沙滩，海风…… 明明睡了个饱觉的夏锄禾，还是感到一阵阵困意上涌。她躺在竹筏上，缓缓闭上眼睛。 …… 海滩上，一直看着的路当归几人，眼皮也越来越重。 等她们醒来时，几人已经各自一个竹筏，躺在海上，似乎漂了很远。 太阳不见了，天空一片黑沉，海也是黑的。周遭一片漆黑，海天难辨。 即使拥有夜视能力，路当归能看到的，也只有黑暗。 路当归打开腕表上的灯，明亮的光束瞬间被黑暗湮灭。 路当归蹲在竹筏上，除了灯光勉强照到的一小块黑绿色竹筏，所有的一切像被吞噬殆尽。 竹筏随着海浪摇晃，路当归能听到海水流动的声音，和…… 某些生物进食时，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这片海域，藏着捕食者。 路当归忽然想起废土上的灯塔。 灯塔是废土上名气最大实力最强的反叛军，就连他们的驻扎地也体现了这一点，他们的驻扎地在海边，包括一片巨大的海域。 基地不是没有动过剿灭灯塔的心思，但是至今为止，没人能在海洋领域与灯塔抗衡。 路当归缓缓趴在竹筏上，小心翼翼地摸索竹筏边缘。 如果引导员没有完全说谎，那她一定能摸到，那根用来保障安全的绳子。 路当归摸索的手一停，她摸到了。 一根黏腻的触须。 第146章 双杀 触须的主人原本只是搭在竹筏上休息，被不属于海洋生物的温度一激，立刻暴怒。 大章鱼毫不费力地举起竹筏，掷入深海中。 在空中翻转的感觉，让路当归头晕目眩。 幸好她及时握住竹筏上的绳索。 握住绳索的那一瞬间，周遭海域被照亮，一只长满锯齿的海兽张大嘴巴，正等着路当归落入它的口中。 路当归狠狠扯住绳索往回收，一瞬间，海面风平浪静，阳光慷慨地洒满海岛的每一个角落。 她又回到了看似平静祥和的鸟岛。 夏锄禾和黎秋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岸，两人不知道怎么搞到了椰子，正蹲在一起研究如何省力地打开椰子。 路当归的心跳一时间难以平复，她试探性地微微松开绳索，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路当归立刻紧紧握住绳索，在她身边，赵毛毛和卜易还在苦苦挣扎。 赵毛毛似乎在躲避看不见的海兽，紧紧缩在竹筏中央。 卜易盘腿坐在竹筏上，嘴里振振有词，额头上不停冒出豆大的汗珠。 四人组中，另有两人似乎也陷入苦战中。 路当归快速衡量一番，感觉赵毛毛和卜易还能再坚持一下。 她一手握住绳子，半边身子伸出竹筏，伸入海中，用手脚的力量推着竹筏往四人组的方向游。 四人组中的两人，离路当归不远，她很快游到他们竹筏旁边。 其中一人似乎也想到了绳子，在她伸手握住绳子，刚刚见到光明的一瞬间，路当归毫不犹豫地掏出匕首，割断绳索。 绳索粗壮，一下难以割断，路当归索性空出两只手，全力割绳子。 “你疯了吗？放手！放开我的绳子！”那人叫喊着，使出吃奶的劲往前收绳子，以期在绳子被割断前，先一步划过去。 失去绳索庇护的路当归再度落入黑暗中，深海中看不见的大嘴缓缓闭合。 路当归毫不迟疑，凭着手感来回用力划动匕首。 当竹筏猛烈震颤的那一刻，路当归终于割断绳索，重新握住属于自己的安全绳。 在光明来临的一瞬间，她看到海兽的牙齿已经卡住了竹筏。再晚一秒，她就要葬身鱼腹。 被割断绳子的那人，缩在竹筏中胡乱挥舞手臂。她的竹筏越漂越远，渐渐成为海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路当归原本还想再处理一人，但因为那人的喊叫，海上几人都想到了绳子上的玄机，所有人都重回鸟岛，包括赵毛毛和卜易。 他们快速把竹筏拉到岸上，惊魂不定的心神在踏上坚实土地时，再度归位。 逐梦城四人组只剩下三个人，被他们仇恨又贪婪的目光锁定，路当归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杀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虽然没能亲手拧断那人的脖子，但是也勉强抚慰了她内心的暴怒不平。 夏锄禾傻呵呵的，完全没意识到队友在生死间走了一趟：“嘿嘿，好玩吗？” 赵毛毛嘴唇蠕动，他的老大绝对不是这副憨样！他无声地骂了句“嘿你爹的头嘿”。 “你们没有遇到黑海吗？”路当归问。 “没有呀~很安全，很舒服，睡一觉就漂回岸上了。”夏锄禾答。 看起来，只要服从副本的安排，就能安然无恙。用小聪明逃避或者反抗，反而会陷入更可怕的境地。 “嗯——嗯——”啁啭空柔的雁鸣自天边传来。 路当归等人抬首，看到海面上盘旋着一只大雁。 大雁飞向鸟岛之外，在天边的某个边界点，毫无预兆地无声爆开，炸成一堆血雨，沉默地落入海中。 鸟儿与大雁最后一次相见，并不只有大雁死亡这一种可能，也可能……鸟儿活不到大雁归来的时候。 路当归环顾海滩上的众人，她们都是鸟岛上的鸟。 这座岛不知用什么方式收走了她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如同折断鸟儿的双翼，让她们失去飞翔的能力。 夏锄禾唏嘘：“好惨。” …… 第三日。 夏锄禾说的第一句话是：“啊呜啊呜啊呜饿饿，饭饭。” 黎秋生主动担任起引导员的助手，指引众人洗漱、捡东西、集合。 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赵毛毛全程急得不停自言自语，低沉的急躁的毫无规律的声音持续攻击路当归的耳朵。 路当归对赵毛毛出手了，她掐住了赵毛毛的脖子，差点拧下他的头颅。 讽刺的是，岛上的居民救了赵毛毛，他们制止路当归的行为，劝诫她和同伴和平相处。 引导员今日的安排是参观大殿后方，那里修了一座游乐园。 游乐园空荡荡，似乎是专门为新来的居民准备的。游乐园中只有三个项目——旋转木马、过山车和摩天轮。 夏锄禾等人与周夏三人再度相逢。 周夏憔悴了许多，明明五官没什么变化，那种精致漂亮的感觉却荡然无存。 孟柱和同行的男人变化十分明显，原本壮硕的身材现在都瘦得跟小鸡仔似的。 夏锄禾乐呵呵的：“嘿嘿，细狗。” 孟柱瞬间被这两个字点燃：“草，你骂谁呢！臭傻逼！大憨子！蠢猪！” 夏锄禾还是笑：“嘿嘿，细狗！” 孟柱忍无可忍，扑上去和夏锄禾扭打。 重症肌无力与智力障碍患者，你一下我一下，打得有来有往，一个气得嗷嗷叫，一个恼得哇哇哭。 周夏脑瓜子嗡嗡的：“孟柱！你给我回来！” 孟柱没有理会。 路当归当机立断出手，失去肌肉保护的脖颈当真脆弱得如同小鸡仔。 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他变成了一只死鸟，瘦弱的，翅膀无力的鸟。 路当归抿唇，回味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的感觉。不够啊，完全不够。 她将目光投向周夏。 周夏和剩下的唯一一个队友，下意识往引导员的位置挪了一步。 夏锄禾喜得直拍手：“噫！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再死一个，再死一个！” 夏锄禾边笑边往路当归身旁贴。 路当归捏着她的脖子，狠狠将她甩到地上：“离我远点！” 夏锄禾摊着两条腿在地上乱蹬，两只手胡乱揉眼睛：“嗷呜嗷呜，你推我！你推我！” 路当归咬牙，忍耐，忍耐！ 忍无可忍！ 无需再忍！ 杀了她！ 引导员笑眯眯地及时制止这场闹剧：“好了，已经损失了一位居民，再耽搁下去，大家完不成今天的项目了。” 第147章 救星 有流浪竹筏带来的经验，这次所有人都很规矩。 旋转木马中间是镂空的，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马上，一上一下地转圈。 或许是为了奖励他们的乖巧，天上竟然还会掉菠萝。 但是没人有心情去捡，主要也没有几个人认识这种水果，往常担当解说的夏锄禾完全傻了，被菠萝扎一下也委屈地哼哼，只会说“菠萝坏，坏菠萝”。 第二个项目是过山车。 两组人马僵持不动，谁都不想坐在前面，万一后面有人动手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傻子夏锄禾倒是没想那么多，巴巴地往第一排冲。 路当归提住她的领子，冷着脸任由她原地踏步。 夏锄禾原地跑了一会，急了：“求求，第一排，求求，别和我抢。” 路当归把夏锄禾拎到最后一排，正要把人按下去，周夏挤在两人面前：“我先看中的。” 路当归最近火气正大，一言不合就开干。 周夏也不是个省油的，不用异能竟也能接住路当归的招式。 周夏的异能是定身，此刻若是用出来，虽能胜路当归一筹，但会暴露自己，等出了副本，想再下手就不容易了。 引导员像是欣赏动物斗殴一般，不慌不忙地看了半晌。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提醒两拨人：“排队，排好队。过山车又不是只开一次，不要因为争个先后就伤了居民之间的和气。” 路当归一个眼刀甩过去，就想跟引导员动手。 引导员暗暗用力，臂膀上的肌肉高高隆起，显露出几分不属于他的强壮。 路当归此时斗性难耐，哪管打不打得过，上手就是直怼太阳穴的杀招。 引导员轻飘飘地抬手制住路当归来势汹汹的拳头：“小姑娘，火气太大伤身，玩玩过山车降降火吧。” 引导员手上使了个巧劲，瞬间将路当归甩到过山车的座位上。 路当归被他摁得没脾气，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坐好，扣住安全带。 队伍里其他几人，早早选好了位置。 卜易嘴里嘀咕着：“平平，平平，这次总不能再有意外了吧？” 这次其他人确实没有意外，平安下车。 只有路当归的安全带断裂，一路被倒挂在座位上，惊险刺激地平安落地。 周夏那组只剩下两人，倒是没出什么意外。 最后一个项目是摩天轮，无人争执，无人受伤。 游玩的一天，过得飞快。 眼睛一闭一睁，第四天到了。 路当归清楚地知道，她们完了。 赵毛毛焦虑得浑身发抖，一睁眼就躲进偏殿中不出来。 路当归情不自禁地将圈成环状的手伸向傻笑的夏锄禾。 黎秋生早就成了只会说“是、好的”的废物，只有卜易短暂地阻挡了路当归一下。 然而卜易阻挡的后果，却是自己落入了路当归的魔掌。 路当归随手一甩，将卜易甩到人群中。她执着地将右手放到夏锄禾脖颈上。 路当归缓慢地收紧手上的力道。 弱点被路当归握在手中，夏锄禾却还在傻笑。当脖颈上的力越来越紧的时候，夏锄禾想叫都叫不出来，她的头快要炸了。 一滴又一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路当归手上。 就在此时，路当归忽然眼睛一闭，软软地倒在地上。 夏锄禾弯腰，猛烈地咳嗽起来。 …… 打晕路当归的，正是此刻站在夏锄禾面前的辛琱。 辛琱没个正形地揽着雕姐：“上次见你俩，还只是有点嫌隙，现在怎么发展到自相残杀了？我错过了什么？” 辛琱旁边，还站着杜桢、阿豹和浑身散发和你们不熟气息的03。 夏锄禾缓过来一点，嗓子痛痛的。她不理解辛琱的意思，于是做了个歪头的动作：“咕？” 辛琱：“你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卜易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她不认识大殿中新出现的五人，不过她们看起来认识夏锄禾，而且关系不错的样子。 路当归被打晕，躲在偏殿的赵毛毛瞬间感觉焦虑大大缓解。赵毛毛冲新进入副本的五人招手：“大佬、姐，来这。” 大殿内，正在祈祷的人和鸟冲赵毛毛投去谴责的目光，赵毛毛缩回偏殿，继续做鹌鹑。 辛琱等人察觉到大殿怪异的气氛，和夏锄禾等人不同寻常的古怪，似乎偏殿中的赵毛毛更好沟通。 “你们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杜桢先发制人。 “没时间解释，你们先从偏殿的天窗离开，等会大殿门口汇合。”赵毛毛催促五人。 天窗在足有四五米高的地方，平常人很难上去。 辛琱无所谓地耸肩，和雕姐对视一眼，扎了个马步。雕姐在辛琱肩膀上一踩，辛琱顺势一托，便将雕姐送到了天窗之上。雕姐大半个身子倒挂，顺便把辛琱带上通风口，两人一起离开。 阿豹化身豹猫，轻轻松松蹬墙上去，也顺势拉了杜桢一把。 03不疾不徐地解开缠绕在腰间的绳子，绳子末端是平直的卡扣。03按住卡扣一甩，卡扣裂成五爪，甩到天窗上刚好能卡住。 赵毛毛啃指甲，这三波人看起来不太熟的样子……她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不过03的飞爪看起来很好用，应该是02做的吧？不知道02卖不卖。 赵毛毛正焦虑地神游天外，内心突如其来一阵平静，只想回大殿和大家一起祈祷。 方才辛琱等人看似耽误了一会功夫，实际上不过短短两分钟。 这会大殿上的美人像刚刚变得凝实。 照例接受美人像的赐福后，赵毛毛背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路当归，和大家一起到大殿门口等候。 辛琱等人见到她们出来，正要下去，卜易眼尖，忙摆了摆手。引导员过来了，她们可千万不要被发现。 “你在做什么？”引导员问。 “没事，我……活动活动。” 引导员重重嗅了两下：“奇怪，好像有新居民的味道。” 第148章 岛民的认可 “哪有？是我们的味道吧？我们还是新居民呢！”卜易拼命解释。 引导员毫无感情地微笑：“或许吧。没关系，新居民会寻求神的庇佑，最终爱上鸟岛的。” 卜易勉强扯出一抹笑。 “啊，你们已经完全熟悉了鸟岛，今天可以自由活动。不过既然要在鸟岛生活，一定要和大家打好关系呀。希望太阳落下前，会有十个原住居民来找我夸奖你们。” 引导员布置今天的任务，收集十个原住民的夸夸。 引导员离开后，辛琱等人才下来，一行十人忙往大殿后面躲。 在大殿门口杵着，目标太大，在其他地方好躲一些。 几人在游乐园门后躲好，辛琱再度询问情况。 赵毛毛苦着脸解释：“我们进副本的第一天就中招了，第一天整体情况还不算太糟，后面两天太煎熬了，鹰过来都得被熬死。” 雕姐不大高兴地看了赵毛毛一眼，打了个哈欠，在夏锄禾腕表上扒拉几下，一头撞进农场中。 辛琱皱眉，从昨晚到来的路上，雕姐一直在睡，进副本清醒了不到一小时，又困了。 赵毛毛继续说：“路姐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我们分析了一下，中招的时机大概率是殿中之神赐福的时候，也不排除在林子中沾染了怪东西。反正大殿里面和林子里，你们尽量别去。” 杜桢指着赵毛毛身后：“但你现在带我们来的地方，也不正常。” 赵毛毛：“哪里不正常，不就是个游乐场吗？” “旋转木马那里，在掉人头骷髅。过山车的轨道上，扒着一圈长胳膊长腿的东西。摩天轮的每个房间上面，都铺满了鸟的尸体。”杜桢向其他人寻求认同感，“这是正常的吗？” “桢姐，你别吓我。旋转木马那里，掉的不是黄色的植物吗？过山车轨道，那是正常的防护设施吧？摩天轮……干干净净的啊。”赵毛毛后颈一热，随即一痛。 赵毛毛疼得差点叫出来，忙咬住手往后看。 他身后的路当归不知何时醒了，这会正咧着嘴冲众人笑，牙上还挂着赵毛毛的血。 赵毛毛咬手，眼泪汪汪，发誓等出去了，一定要让路姐好好补偿自己，要收多多的积分补偿！ “有绷带吗？”理智告诉赵毛毛，被咬一口没问题，但焦虑的心一下又一下捶打赵毛毛，每一下都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路当归传染。 辛琱丢给他一卷绷带，赵毛毛认真缠好，然后神经兮兮地看向游乐园，很正常啊…… 果然是神的赐福有问题吗？受过赐福和没受过赐福的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一会可以再到其他地方对比一下。 赵毛毛定定心神，问：“你们怎么进到这个副本了？” 若是只有一拨人来，还能用巧合解释。同时来了三波，互相之间还不大熟，其中定有古怪。 杜桢在腕表上点了几下，伸到赵毛毛面前。 腕表的页面停留在夏锄禾和杜桢的聊天记录上—— 夏锄禾：【坐标】 夏锄禾：桢姐，接任务的话，三天后来这里，给你双倍的任务积分 杜桢：什么？ 夏锄禾：【线索……】（一大段副本线索） 不用问，辛琱和无名之辈的某人也收到了夏锄禾的消息。 03言简意赅：“123让我来的。” 在得到小凶的结果后，夏锄禾就给三波人都发了副本接力信息，她并不确定她们会不会来，多通知一个人，多一份保障。只有123，才是夏锄禾真正的保底选项。 夏锄禾原本并没有把小凶放在心上，下副本多多少少都是有风险的。她只是担心四人组不怀好意，自己这边战斗力不足，万一起了争执不好脱身，才多摇了几个人过来。 没想到，正是这一举动，救了她的命。也正是因为她做了这些，鸟岛副本才是小凶。 其中因果，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杜桢看向夏锄禾：“她现在下副本，都会提前买线索吗？谨慎得不像她的作风。” “我也不太清楚，等老大正常了，你再问问她？” 杜桢若有所思。 限量版乖宝宝黎秋生看对话告一段落，忙操心起今日任务的事，引导员安排的任务，不能不重视。 辛琱问道：“这里有很多人，他们都和大殿门口给你们发任务的人一样吗？” “不是，那人是引导员，其他人是岛上的普通居民。”赵毛毛又急了，“今天还有任务呢，不知道完不成会怎样。” “我去试试他们的反应。”辛琱起身，从大门后探头。 “不行，遇到危险怎么办？”赵毛毛现在只会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 辛琱摆手：“有危险直接上，弄死他。” 辛琱佯装自然地与鸟岛居民擦肩而过，一人，两人，三人…… 辛琱在游乐园逛了一圈，又回到门后：“安全，就是弹来弹去的骷髅和鸟尸体，怪怪的。” 有辛琱的打样，杜桢等人也出去转了一圈，确认没问题后，一行人决定先把今天的任务做了，然后再探查一下鸟岛的其他地方。 至于十个居民的人选，自然要先找游乐园中的人，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为了提高效率和减少冲突，辛琱守着无行为能力的路当归和夏锄禾，黎秋生、赵毛毛和卜易分成一组，杜桢与阿豹成一组，03不愿和别人组队，自成一组。 黎秋生来到旋转木马旁，积极地向一位女性岛民介绍自己的团队，请求她在引导员面前给予正面评价。 这位女性岛民很好说话，立刻同意黎秋生的请求，还贴心地问黎秋生能否适应岛上的生活，是否需要帮助。 …… 大部分岛民都很好，纷纷表示给个评价只是举手之劳。 偶尔也有岛民会让黎秋生等人帮忙做一些事作为交换，比如捡些核桃，拾几条海鱼之类的。 没多大会，黎秋生等人就获得了七个岛民的承诺，杜桢等人也获得了四个岛民的承诺。 03：…… 03表示与人交流有点困难。 不过，人数已经够了。 黎秋生很高兴：“我现在就去守在引导员身边，等他们夸夸。” 其他人看向赵毛毛和卜易。 赵毛毛苦笑：“让她去吧，这几天我们也发现，只要听话，就不会出现很危险的情况。除了路姐这种不可控因素……对了，有事就立刻回游乐园门口，路姐这情况，不好到处走动，也省得万一有意外，你找不到我们。” 得了队友们的首肯，黎秋生欢快地跑去找引导员了。 她从中午等到下午，等到太阳西沉…… 一个来夸她们的人都没有。 第149章 暴力的作用 黎秋生瞄一眼西沉的太阳，拔腿就往游乐园跑。 一定要赶在太阳落下之前…… 跑去游乐园的路上，黎秋生见到早晨承诺过会在引导员面前夸奖她们的人。 黎秋生停住脚步，眼含期待：“你要去向引导员评价我们吗？” 那人笑得温和：“什么评价？我不清楚。” “就是我帮你捡了许多核桃，你说过会和我们互相帮助。”黎秋生竭力帮助她回忆。 “哦，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多谢你啦，你现在需要帮助吗？” “要，我需要你去引导员那里，给我们团队进行正面评价。”黎秋生再次重复，她怕表述不清，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很重。 “好的。”那人应下，继续走路。 黎秋生盯着她的背影，她要去的方向是海滩，而引导员在大殿门口。 黎秋生头痛欲裂，重重的撕裂感不停拉扯着她。她想去把那人揪过来狠狠打一顿，又忍不住想和岛民和谐相处。 这种撕裂感，直到黎秋生完全看不到那人的背影才消失。 太阳越发沉重，坠在西天，随时可能落下。 黎秋生捶着头跑向游乐园。 辛琱在和路当归玩。 或者说，辛琱在玩路当归。 辛琱将食指伸到路当归面前，路当归嗷呜嗷呜地追着她咬。可惜路当归被绑着，动作不够灵活，每次都与手指擦齿而过。 夏锄禾在一旁观赏，一会给路当归加油鼓劲，一会为辛琱提心吊胆。 “辛大佬！救命！”黎秋生喊。 辛琱回头，一时不察，被路当归咬个正着。 路当归被耍了一下午，咬空几次后震得牙齿痛，之后的咬合都减轻了力道。 猝不及防咬到辛琱，路当归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想狠狠用力时，辛琱早已把手指抽走了。 黎秋生没注意到三人的小游戏，三言两语将任务纰漏讲明白。 天色不早，鸟民三三两两从游乐园离开。 辛琱起身：“你看好她俩。” 她从腰间的作战包里摸出一根绳子和一把匕首，逮着一个离得最近的鸟民：“伸手。” 那人不明所以：“怎么了？你需要帮助吗？” 辛琱紧紧绑住他的双手。 “别这样，我不舒服。”那人道。 “不舒服，忍着。”辛琱回。 那人还要抗议，辛琱拿着匕首在他脸庞比比划划：“再啰嗦，给你一下。” 那人不敢说话了。 大多数时候，武力比讲道理管用。 辛琱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岛民意识到辛琱带来的危险，想要逃跑，但他们的体力连普通人都不如。 地上，圆圆的小肥鸟们跳来跳去。它们很害怕，却飞不动。 片刻，辛琱拴着一串人，提着一串叽叽喳喳的鸟来到黎秋生面前。 “走，去完成你们的任务。”辛琱晃了晃手上的鸟串，叽喳声弱了一瞬。 …… 为了不被引导员抓住，辛琱只把人送到半路。她将人串和鸟串交给黎秋生：“不听话就弄死。” “这样不好吧？”黎秋生尬笑。 辛琱冲她挥了挥匕首，她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威胁。 乖小孩黎秋生立刻老实：“好的，辛大佬，我也有匕首。” 有匕首的黎秋生押着一串人，提着一串鸟，找上了引导员。 无人开口，无鸟开口。 黎秋生往身后看，寻找辛琱的身影，可惜辛琱已经躲起来了。 黎秋生佯装狠毒：“夸我。” 被她威胁的人嗤笑一声，势要威武不能屈。 黎秋生谨遵辛琱教诲，一刀子捅进岛民腹中：“夸。” 谁都没想到她真的会动手，别说是岛民，引导员都没来得及阻拦。 其他人见状，纷纷见风使舵，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短短几个呼吸间，黎秋生就完成了引导员今日布置的任务。 引导员沉着脸夺过黎秋生手里的鸟串，接过受伤的岛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黎秋生笑得灿烂：“多谢。” …… 夜幕降临之前，众人再度在游乐园门口碰头。 杜桢和03等人去了海滩，也没找到更多线索。不过与夏锄禾等人不同，他们看到的场景更加直观真实——黑海、海怪、不同寻常的海浪…… 没有获得神之庇护的人，才能看清鸟岛真实的模样。 雕姐仍躲在夏锄禾的农场中没有出来，辛琱重复拎起夏锄禾手腕又放下的姿势，重复了几十次，也没找到雕姐藏在哪。 就在辛琱烦得差点把腕表表带扯断的时候，雕姐主动出来了。被她顺手牵出来的，还有一只小猴子。 雕姐捂嘴打了个哈欠：“你们不是说中招时机可能是在早上赐福的时候吗？我把这小猴子弄出来，说不定它看得更清楚。” 送完小猴子，雕姐又回农场睡觉。辛琱提着小猴子，烦躁不已。 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让小猴子跟着黎秋生等人住在大殿，这样早上能及时发现异常之处。 夏锄禾仍旧呆呆傻傻的，几人顿时生出团队失去主心骨的感觉，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颇有几分忧心。 幸好夜晚的大殿会送人一场酣眠，进入大殿的几人睡死过去，自然不用操心其他事。 今日新来的辛琱几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海怪上岸，鸟尸复活，人头跳出游乐场，一场实力悬殊的追逐战就此拉开帷幕。 第150章 通道与钥匙 当大殿陷入沉寂，鸟岛瞬间成了怪物狂欢的场地。 无数腐烂的黑鸟融入黑暗的天空，向地上投放夹杂腐肉的粪便。 躲在游乐场的四人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杜桢是第一个中招的。裸露在外的手背被滴上滑腻的黏液，令人作呕的味道直冲鼻腔。 进化带来的微弱夜视能力，让杜桢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这群小死鸟，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小心点，上面那群鸟在拉屎。”杜桢提醒几人。 阿豹早在杜桢提醒之前就化身豹猫，极强的弹跳力让它一爪拍两鸟也不成问题。 辛琱早在进副本之前就戴好了拳刺，现在用来捶人头再合适不过。 然而游乐园的怪物太多了，过山车轨道上悬挂的长胳膊长腿怪物虽然在轨道上生了根，胳膊却毫无限制地伸向众人的方向。 “游乐园怪物太多了，换地方。”03虽然能瞬间ko实力不如自己的东西，但每次只能解决一个，效率太低了。 辛琱放了个群控，四人忙往树林的方向撤。 撤到半路，被上岸的海怪堵住了。 四人边打边跑。这些怪物虽不至于让几人受伤，但是数量太多，让她们不得安歇，逐渐精疲力尽。 杜桢掉头跑向大殿的方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大殿。” 辛琱和03也早有打算，几人很快甩掉怪物，跑到大殿入口处，海怪在大殿外虎视眈眈，寻找进攻的机会，鸟尸在大殿上盘旋，随时准备拉屎。 杜桢缓了口气：“先进去吧，大殿里有夏锄禾她们托底呢，实在不行，明天也能像今天一样，偷跑出来。” 四人进入大殿，迈入殿内的那一刻，扑通倒地，倒头大睡。 等她们再醒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进殿中，为神只笼上一抹圣辉。 此前无悲无喜的神明正在含笑逗弄一只小猴，小猴指间捏着一本书，书的另一头在神只袖中。 之所以说是逗弄，只因小猴努得龇牙咧嘴，书却像焊在神只身上一样，不动分毫。 “都醒了啊。”神只笑道，“人类确实拥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智慧、美貌、强壮、勤劳……这些我都能理解，而且也能很好地使用。但是有一种美好我始终不明白，人类管它叫谦虚。” “有一些人，他们最擅长的居然是谦虚。明明可以做到的事却要反复衡量，面对别人的夸奖却不敢承受，对待别人的辱骂和批评居然能从中学习。真的是很神奇的品质，但我不喜欢。” “今天我好像懂了。”神只看向小猴，“如果我把这种品质据为己有，就不会被这只小猴抓到钥匙。” 副本即将结束，神只变得格外好说话：“反正这个游戏我也玩腻了，早就想离开了。既然你们拿到了钥匙，我就顺便送你们一个机会，关于副本，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在小猴触碰到钥匙的那一刻，夏锄禾和路当归已恢复正常。 夏锄禾笑道：“请稍等一下。” 她一指寻星人周夏：“先弄死她们。” 周夏一惊，忙和伙伴一同躲入呆愣愣的信徒中。 倘若副本里只有夏锄禾几人，周夏说不定还有跑路的可能。但现在，有辛大佬等人的加入，杀人变得格外容易。 阿豹立刻锁定周夏的伙伴，将其扑倒在地，辛琱冲上去补拳补刀，结束得干净利落。 更利落的是03，锁定周夏，一击必杀。 解决完这个意外，夏锄禾才道：“多谢您的慷慨。” 神只沉默。 夏锄禾给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问。 辛琱迫不及待：“我在一个副本中被分成了两个人，有办法恢复吗？” “我需要阅读你的记忆。”自从辛琱几人进来，神只还没有机会阅读她们的记忆，检测她们的品质。 辛琱看了眼恢复正常的夏锄禾，毅然同意。 神只虚虚一点，摇头道：“你受到的损伤是不可逆的，鸟岛没办法帮你。” 辛琱并不十分失望，最近她和雕姐下了好几个副本，都没找到办法。 关于副本，其他人没什么想问的。尤其是考虑到要被神只读取记忆，就更不想问了。 夏锄禾有一个问题：“您之前说的钥匙，是副本核心吗？” “对。”神只瞥了一眼被小猴子捏住的书本，小猴子已经认清现实，正生无可恋地将手指松松搭在书上，不再白费力气。 “副本核心究竟是什么？” “唔，我想一下怎么和你解释。”神只沉吟，“你可以把两个世界想象成两个独立的房间。如果你想从甲房间走到乙房间，那么就需要在两个房间之间建立通道，并且想办法打开乙房间的房门，副本核心就是那把开门的钥匙。” 之前夏锄禾就怀疑过副本核心被拿走后会导致副本坍缩的正确性。 如果这个说法是正确的，被拿走话筒的猛禽学院突然消失，动物世界的天神肯定会非常在意。为了避免世界消失，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保护其他核心。但在桃源村，副本核心抽娃转盘还是大剌剌地摆在村子里。 这说明，副本核心要么不能导致世界坍缩消失，要么就是天神并不在乎世界消失。 两者相比，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现在有鸟岛神只的解释，夏锄禾终于纠正了之前对副本核心的认知。 “您能解释一下，通道是怎么回事吗？”夏锄禾得寸进尺。 神只好脾气道：“建立通道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技术上的条件，甲或乙两方，必须有一方拥有建立通道的技术和能力。比如鸟岛副本，鸟岛的实力很强，可以和大部分房间建立通道。通道和房门被打开后，鸟岛就能投射一部分世界到你们所在的废土，也就是形成了副本。” “另一个条件则是能量，由于通道的特殊性，必须要有精神力量作为牵引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你可以将精神力量理解为念力、执念、怨恨之类的东西。” 神只看过夏锄禾的记忆，所以随便拿出几个副本作解释：“比如你经历过的蘑菇副本，是你们的世界主动向那个小世界建立的通道，至于精神力，有可能是有人种蘑菇种烦了，也可能是被母亲抛弃产生的怨恨……好了，不要问我通道是谁建立的，那是副本之外的事。” “您能帮我分析一下冰雪世界那个副本吗？”夏锄禾恳求。冰雪世界是宝儿的世界，也是夏锄禾第一次发现关于父母线索的地方。 “啊，那也是由你们的世界开启的，钥匙也是你这边的人提供的。好了，我要离开了，最后送你一个消息吧。动物世界，等你拿到全部的钥匙，会有惊喜哦。” 一直黏在神只袖中的书忽然掉落，小猴手忙脚乱去接。 神只的身影渐渐虚幻，只留下满含笑意的“有缘再见”。 第151章 如何成为另一个人 与神只一同消失的，还有鸟岛副本。 夏锄禾捡起神只掉落的书，丢进农场，顺手从苹果树上摘了个苹果递给小猴：“好猴！” 苹果青涩，小猴咬了一大口，被酸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丢。 夏锄禾摇了摇头，心说，等树上的苹果熟了，都给你吃。 “多谢大家仗义相助，要不是你们，我估计要死在副本里了。”夏锄禾放松地垮下肩膀，按照雇佣兵的价格，翻三倍转了积分过去。 杜桢想起副本中没得到答案的问题：“你现在都是先买线索，再下副本吗？不像你的风格。” 虽然两人相识已有小半年，但期间只共同下过一次副本，杜桢对夏锄禾的印象，还停留在冰雪世界初次见面，夏锄禾冒险去寻副本核心的操作。 现在想来，找副本核心竟成了夏锄禾的基本操作。 夏锄禾摆了摆手：“前些日子得到的道具，可以提前看线索，只能用三次，这是最后一次。” 买线索这种事，夏锄禾在官方论坛见过，都是下过副本的人提供的一些见闻和推理，准确度和副本定位器提供的线索完全没有可比性。 杜桢点头：“这样啊，以后还有任务记得叫我，我和阿豹先回去了。” 夏锄禾半是试探半是认真：“基地范围外的副本，接不接？” 杜桢愣了愣：“你要去那么远？” 夏锄禾没回答。 杜桢道：“能过去就接。” 03没有多待的意思，也很快离开。 雕姐还在夏锄禾农场中，辛琱寸步不离地跟着夏锄禾。 在副本的这几日，夏锄禾收到两条来自王琰的重要信息。一个是王琰已经采购了部分物资，等夏锄禾回去检查。另一个是“夏清雪”和“陆星移”买好了房子，就在夏锄禾买的小院附近。 鸟岛这个副本，真是瞌睡送枕头。 小猴偷到的副本核心，是一本书，名字叫搜神术。使用这本书，可以提取一个人所有的记忆，但是书只能使用三次。搜神术还有一个特点，被提取过记忆的人会变成一个记忆的傻子。 在进入鸟岛副本之前，夏锄禾一直在担忧一件事。 她能够确定，“夏清雪”和“陆星移”是假的，至少记忆和内核那部分是假的，但她无法确定两人的肉体是假的。如果她破坏掉这两具肉体，她的父母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搜神术的出现打消了夏锄禾的担忧。 夏锄禾按照王琰给的地址，直接杀到“夏清雪”和“陆星移”买的房子里。 “陆星移”正想和夏锄禾扮演一出父慈女孝，嘘寒问暖，笑容还没从脸上消失，夏锄禾就把人绑了起来。“夏清雪”自然是同样的待遇。 夏锄禾没有给他狡辩的机会，直接硬着心肠用了搜神术。 这次，她看到了更加完整的，制造“夏清雪”和“陆星移”的过程。 记忆的主人，在十六岁之前，只是普通的没有进化过的地下居民。他所学习的一切，只有种蘑菇、养殖魔鬼蠕虫、清理垃圾…… 突然有一天，守卫军来到他的家中，对他父母说：“你们的儿子被上层选中参加一个项目，从此他就是上层人了，作为养育儿子的回报，你们也能得到一笔慷慨的报酬。” 他的父母很高兴地接受了这笔积分。 而他，此生第一次站在巨大的黑色电梯面前，前往遥不可及的上层。 向上的路好长好长，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终于打开了。上层的上面好漂亮，有点雾蒙蒙的，有点奇幻的雾蓝色。不像地下，抬头只能看到单调的灯光，和一望无际的黑暗。 守卫军将他送到一辆很大的车上就离开了。车上，有许多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孩，他们互相打量。 他突然有点害怕，这些男孩的身高体型，和他很像，甚至就连样貌，都有一点神似。 车上的男孩越来越多，他们窃窃私语，互相讨论。车顶传来一声“安静！”，没人敢再说话。学校和老师总是教导他们要听话，所以他们都很听话。 而那些不听话的，很快被带下了车。 车坐满之后，上来一个打扮很优雅的男人，他说了很多，说在上面生活很幸福，只要他们听话，就能有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这个男人没有说谎，至少，没有完全说谎。 他第一次吃到了除营养剂之外的食物，那是一个红薯。不同于营养剂的干涩和单调，红薯闻起来有种令人迷醉的香甜，它那么软，那么烫，它竟然可以在口腔中化掉，然后无比自然地滑到胃里。 在他此后的人生里，虽然吃到过许多食物，有些食物的口感远胜于红薯，但他最钟爱的永远是块头大大的灰扑扑的烤红薯。 男人的谎言在于，他们并没有吃不完的食物。 项目负责人严格要求他们保持一定的体型和肌肉含量，胖了就减少食物供给，瘦了就增加食物供给。虽然有许多人帮助他们控制体型，但总有些人的代谢与大部分人不一样，喝水都长肉，或者吃再多都不胖。这些人被项目负责人带走，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留下的人很快参与了一次重大操作。 他昏睡，然后苏醒。醒来后，他的眼睛似乎变大了一些，嘴唇变薄了一些，腰间多了一颗小痣…… 一次次的操作后，他几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在被操作的间隙，他不再学习如何养殖魔鬼蠕虫之类的知识，而是学着分辨、种植、养育动植物，学着认识各种异能。 能学这些东西，他很高兴，他猜测自己是不是能留在上层，比如成为一名为上层人打理农庄的农民。 然而，项目负责人很快打碎了他的幻想。 项目负责人带来了一份资料，资料里包含了一个男子从出生到十七岁的生平经历。而他要做的，就是记住这一切，然后成为这个男子。 他接受了，许多人都接受了这一切。 要么成为另一个人，要么永远消失。 …… 第152章 本喵罩的 透过这个男人的记忆，夏锄禾看到了父亲的生平。 陆星移，出生于东水基地，是一名中级负责人的儿子。十四岁觉醒异能——净化，十五岁加入储备军。 虽然他的异能很独特，但并不强大，能净化的东西十分有限，净化水甚至没有机器处理得快。 他的履历并不出彩，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作为后勤兵，帮助大家处理一些食水。一直到他十六岁，也只是跟着大部队下过几个简单的副本。 如果沿着这条人生轨迹中，陆星移大概能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普通的基地中级负责人。 然而在他跟着大部队下过一次副本后，突然无故失踪。据他的队友回忆，陆星移在副本中碰到一个实力强悍的女子，两人似乎成了朋友。 过了一年，基地才再次定位到陆星移的信息，这时他已经加入到一个名为星火的组织，异能也比之前增强许多。 陆星移之后的经历，基地掌握得并不完全，所以他的模仿者才漏洞百出。 一直到半年前，“陆星移”忽然又被拉去操作了一次，这次他的手上多了许多细小的陈年疤痕，像是常年劳作的痕迹。 同时，项目负责人也提供了许多新的信息和行为准则，让他记住并模仿。 …… 半年前，正是夏锄禾父母失踪的那段时间。 现在，夏锄禾搞明白了，这两个人，不但记忆是假的，就连肉体都是假的。 然而面对和亲生父母别无二致的脸，她无论如何也下不去狠手。 旁边的“夏清雪”疯狂用眼神示意夏锄禾，夏锄禾解开绑在她嘴上的布。 “夏清雪”问：“我知道没办法瞒过你很久，但你发现得还是太快了，你是怎么……算了。” “你知道吗，在我模仿她的过程中，关于如何爱你这一点，我真的学了很久很久，我学得很用心。” “夏清雪”笑道：“孩子，你离远点。你记住，你的父母真的很爱你，无论别人对你说什么，都请你记住这一点。” 她的神情真的很慈爱，真的和夏锄禾的妈妈一模一样。夏锄禾眼睛烫烫的，眼泪快要憋不住了。 “夏清雪”猛地起身，狠狠撞向夏锄禾，然后回身压在“陆星移”身上。 夏锄禾呆愣得不知作何反应。 下一秒，沉闷的爆炸声响起，碎肉溅到夏锄禾脸上。她呆呆地伸出手，一缕被灼烧到弯曲的头发落入夏锄禾手中。 “夏清雪”的头颈部爆炸了，被她压住的“陆星移”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夏锄禾摸了摸“陆星移”脖颈处的脉搏，他死了。 她们都死了。 …… 夏锄禾傻傻地走出院子，脑子还在不受控制地运转。 “陆星移”半年前最后一次被带走做手术，是因为上层人捉到了她的父母吗？ 如果真是这样，现在她的父母还好吗？ 上层人做那么多准备，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和她谈呢？ 夏锄禾推开小院的门，路当归正在外面等着。 路当归擦掉夏锄禾脸上的血，满眼担忧：“你还好吗？” 夏锄禾木木地摇头。 路当归往她嘴里塞了点东西，甜丝丝的，奶呼呼的，有点熟悉。 奶糖缓慢地化开，令人安心的甜味浸满夏锄禾的口腔，她终于回想起，这是旺仔牛奶糖的味道。明明远离现代社会只有半年，好多东西却都变得模糊了。 夏锄禾含混道：“哪来的糖？” “你之前给我的。”路当归牵着她往自家小院走，“李月说，吃甜的会让人心情愉悦，你现在有好一点吗？” 夏锄禾慢吞吞道：“就这一颗，你没得吃了。” “没关系，以后还会有别的好吃的。” …… 夏锄禾缓了一天，才将将缓过来。 其他人虽不知道内情，却也知道夏锄禾遇到点事，所以也没有询问她关于离开基地的事。 还是雕姐从农场中出来，夏锄禾才打起精神处理眼下的事。 “农场的事，你和其他人说过吗？”雕姐来回进过农场许多次，夏锄禾能瞒得过其他人，唯独瞒不过她。 其他人只知道夏锄禾的空间能养活物，雕姐却能看到农场中不断增加的土地、农作物和工厂。 “没有，我也没告诉辛琱。”雕姐眯着眼睛，懒洋洋的。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赖活着。”雕姐毫不见外地躺在夏锄禾床上，“我死了没关系，我怕我死了，她也没得活。” 夏锄禾沉默，厚重的无力感将她淹没。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无能为力。夏锄禾讨厌这种感觉。 雕姐也没指望夏锄禾能做什么：“好了，去忙你的吧，让她来接我就好，我们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灯塔那条路可走吗？别担心。” 夏锄禾联系辛琱。 然后看到杜桢昨天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你要离开基地吗？ 杜桢太敏锐了，夏锄禾随口说了一句话，居然被她猜到真相。 夏锄禾想了想，没有瞒她。反正知道的人已经够多了，杜桢若是有心打听，也能打听到，不如直接告诉她，俩人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杜桢隔了一会回复：有空来下兵团大厅，送你个临别礼物 夏锄禾：送我小猫吗？ 杜桢：你真的，很会想好事 夏锄禾：(*^▽^*) 杜桢：等你来了就知道了，但不要抱太大期望，绝对不是小猫！ 杜桢说的礼物，勉强驱散了一些夏锄禾心中的阴霾，她打起精神去喵喵兵团。 杜桢正在大厅里等她，见她过来，立刻塞了个牌子到她手中：“拿好，不管你是在基地里，还是基地外，万一碰上我们兵团的，能用得上。你要是出得起积分，我们兵团的精英会卖力帮你，要是出不起……” 杜桢顿了顿，莞尔一笑：“也会卖力帮你。” 夏锄禾低头一看，杜桢给她的是块小木牌，上书——本喵罩的。字迹歪歪扭扭，旁边还盖了一只猫爪印。 这块木牌……有点儿戏，但确实和喵喵兵团很契合。夏锄禾摸了摸，猫爪印有浅浅的突起，手感很好。 夏锄禾心里暖暖的，嘴上却贫道：“看起来很容易仿制诶！” “每只小猫咪的爪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好吧？”杜桢信誓旦旦，“放心，我们组织的人，自有办法分辨圣兽的爪纹。” 夏锄禾对圣兽的身份非常好奇：“你们的圣兽，是那只小三花吗？” 杜桢狡黠一笑：“你猜。” 第153章 部分物资 再次从喵喵军团离开，夏锄禾仍旧不知道圣兽是哪位。 有杜桢送的小礼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也有精力去验收王琰的工作成果。 进入鸟岛副本之前，夏锄禾让王琰采购一些在基地之外能用得上的东西。虽然已经在废土待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夏锄禾仍有许多东西不清楚，所以并没有对王琰提出具体要求，也不知道他做得怎么样。 好在，王琰勉强算是细心的人，活儿比夏锄禾干得细致。 王琰之前住在喵喵兵团分配的大通铺，现在住在日租的旅店。因为夏锄禾没给他小院的钥匙，所以他只能先租用无名之辈的地下仓库。 仓库中，王琰已经按类别摆好了东西。 首先是食水。现成的粮食不好买，王琰托了李月的门路，才买到几袋土豆和小麦。食物主要还是营养剂，虽然吃着膈应，但总要以备不时之需。 水是用大铁罐装的，很像现代的油罐，一罐能有两吨水。另外，还有一台小型净水器，效率虽然不高，但如果使用者能提供足够的水源，一直运转下来，勉强也能提供大概十人所需的水量。 其次是生活用品。王琰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十套适合行动的简装，和在沙地里需要的外袍，都是只分性别的通用尺寸。 另外还有一箱月经杯，和一箱女性专用药片。废土中，女人和男人并没有区别，都是为生活奔波的可怜人。 大部分女性经济比较紧张，即使遇到生理期，也要下副本。条件稍微好点的，会服用药片，推迟生理期，在副本结束后停药，月经血量会变大，时间也会变短。条件不好的，会使用月经杯，方便更换，不用拿多余的东西，气味也会相对小一些，以免吸引到危险的东西。 王琰之前所在的喵喵兵团中，大部分成员是女性。杜桢也曾有意培养过他，所以在配合女性队员这方面，王琰做得还不错。 再次是药品。除了常见的跌打损伤药和日常必备药，王琰还准备了一些治疗基因崩溃的药物。因为基因相关药物有限购规定，所以王琰买得并不多。 最后是武器。热兵器不好买，冷兵器还是能买到的，刀枪剑戟、护腕护膝等，王琰直接买到限购量。 夏锄禾狠狠夸了王琰。如果让夏锄禾去准备，像净水器和基因药物这类东西，夏锄禾大概率是想不到的。 夏锄禾提前拨给王琰的积分，在大采购中全部花完了，王琰还自己贴了一点。 夏锄禾把积分补给王琰。 王琰被夸得耳朵都红了，兴奋道：“夏姐，如果你有门路的话，咱还可以买辆能在废土上驾驶的车，方便赶路。” 他这一提醒，夏锄禾想起之前从金忠那，不止获得了大量积分，还弄了一辆车。而且农场里还有从猛禽学院收来的农机，趁这个机会一起交给02改造一下。这次不改好，下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夏锄禾把改装车的事告诉02。 “很多车吗？”02眼神亮晶晶。 “车就一辆，其他的都是各种农机，十几辆。” “那也不少啦，我还没改过农机呢，得有个地方放车。” 夏锄禾想了想：“等我忙完这阵，你来我小院？” 02一口答应。 离开无名之辈，夏锄禾照例去看望夏宝儿。 几天没见，夏宝儿已经长出了白米粒似的新门牙。这让夏锄禾罕见地生出一点心虚，仿佛自己是在外打拼的不靠谱家长，孩子只能当孤单可怜的留守儿童。 宝儿像个小大人，见了夏锄禾先说正事：“我想好了，我要和你一起离开。不用你分心保护我，我不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在无名之辈的日子，夏宝儿除了跟04学习文化课，还跟着03学了些拳脚功夫，虽然受限于身体的硬性条件，学得并不怎么好…… 夏锄禾对此没有多做评价，夏宝儿的选择在她意料之中。她只是下意识想到，王琰准备的衣服里，没有宝儿能穿的。 除了这些日常琐事，几天内变化最大的其实是海角软件。软件用户比之前活跃一些，尤其是交易板块和新闻板块。有人上传了一些基地外的废土实况，卜易昨天已经用问吉异能进行了真伪分辨。 其中有一条与海角交易场有关，夏锄禾比较在意。 海角交易场是离基地最近的非官方地区，基地外的人在这里与基地内的人进行物资交换，能获得一定的保障。 在这里，基地外的人最喜欢的物品不是食水，而是武器和工具。基地内的人最喜欢的也不是异化生物，而是一款名为布鲁的镇痛安神药物。 帖子中附上了药物的图片，是一种蓝色的小药片。 夏锄禾瞬间想起，黎秋生曾给她看过这种药，当时黎秋生就说是基地外的人给她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种药的源头就在基地之外。 夏锄禾将这篇帖子转给其他人看：“帖子中的这种药，大家不要买，更不要服用。” 基地中能买到正常的镇痛药，但是帖子中的药片，明显不正常，很有可能有成瘾性。 …… 从帖子中的描述来看，海角交易场是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可以作为适应基地外的训练。 夏锄禾简单构思好接下来的计划。 先带着大家去海角交易场体验一下，感受一番基地外的氛围，顺便交换一些物资，切身实地地掌握物资情况。然后重回基地，按需补充物资。 这次去海角交易场，也要带着夏宝儿，算是让她小小地历练一番。让她真正感受到外界的险恶，也好有后悔的机会。 之后直接去动物世界，尝试收集副本核心。不管能不能收集到，再下一次动物世界的副本，夏锄禾等人就直接从基地离开。 动物世界，将是夏锄禾短时间内在基地的最后一个副本。 第154章 初至海角交易场 打定主意后，夏锄禾在群里通知其他人去买武器，她则直接带着宝儿去买衣服，定制各种王琰没有想到的生活用品。 对于宝儿的离开，无名之辈的人都有几分不舍，02更是把宝儿抱了又抱。 夏锄禾无奈：“你之后不是要来小院吗？又不是见不到了。” “你这个甩手姐姐不懂，宝儿可乖，可聪明。”02把宝儿穿得齐整的衣服摸了又摸，“等我去小院的时候，给你带好东西，宝儿一定要记得想姐姐！” 宝儿重重点头：“我会的，我也会想老师、03和123！” 纵然百般不舍，宝儿还是要跟夏锄禾走。 采购完需要的东西，离开基地时要经过守卫军的盘查。 夏锄禾远远看着基地大门，最后一次“吓唬”宝儿：“你真想好了？等会登记完身份，从彩石基地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回来了。” 宝儿耐心地再一次保证不会后悔。 夏锄禾拍了拍她的肩膀，心说宝儿的脾气真好，不随自己。 要是夏清雪把一件事翻来覆去说个三五遍，夏锄禾早往沙发上一趴，用抱枕捂着头“不听不听”了。 …… 两人慢慢走向基地大门。 由于夏锄禾经常出入彩石基地，有几次还是管家陪同，所以不少守卫军都对她印象深刻。 见她带着孩子，有个守卫军突然想起来：“您的妹妹找到了？” 夏锄禾点头，没多言语。 守卫军提醒她：“她的年龄比较小，还需要上学。” “嗯，最近刚找到的，我先带她出去住几天，等回基地了再送去学校。”夏锄禾道。 应付完守卫军，两人顺利离开基地。 在夏锄禾看不到的地方，夏宝儿扭头冲守卫军扒拉了一下眼睑。那是她在书中看到的鬼脸动作，有嘲讽的意思。 守卫兵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同伴用力眨了眨眼睛：“谁知道呢，可能是眼睛不舒服吧。” …… 接下来的两天，夏锄禾对宝儿的文化水平和身手进行了简单的测试。 宝儿的文化课学得不错，懂得的成语比一般的废土人还多。但是理学方面的知识不太行，只能进行基础的数学计算，物理化学只来得及学了几个常见的概念。 让夏锄禾意外的是，宝儿虽然力气小，但身手很灵活，反应速度特别快。路当归专门捏了些泥团“攻击”宝儿，大半都能被她躲过去。 夏锄禾总算相信，宝儿说不会拖后腿，是真的不会拖后腿。 出发之前，夏锄禾把02喊来小院修车，是那辆从金忠手里缴获的顶配豪车，比辛大佬的车还结实。 02给宝儿带来礼物，是一身适合作战的服装，和一个具有空间折叠功能的作战包。 “收好，你老师找我要了好多次，我都没舍得给他。”02没和宝儿说几句话，目光就被豪车吸引过去。 夏锄禾看了看她给宝儿带的礼物，作战包和五星公司之前发的那种一样，衣服倒是令人难以评价，主要是因为后面印了数字——05。 02围着豪车嘀嘀咕咕：“好东西啊好东西，这车要是换了，我都没零件帮你换。” 02恶狠狠捶手：“怎么好东西都是你的！为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 夏锄禾跟她开玩笑：“你把你那店抛下跟我走，我把豪车送你开啊。” 02把手放在车上，感受机械的魅力：“想骗我给你当免费司机，没门！” 02用异能将车检查过一遍，笑容缓缓消失。她钻进车底，鼓捣几下后掏出一样巴掌大的东西。 02冲夏锄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作战包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将东西放入盒子中，才开口道：“附带信号发射器的窃听器，能实时发送窃听到的声音。看位置，前车主估计也不知道这玩意的存在。” 夏锄禾闭了闭眼，想到农场里从不消停的鸡鸭鹅猪牛……头疼。 不是金忠放的，那能是谁？ 研究院不信任金忠？还是金忠另有仇人？ 不管是谁，对夏锄禾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窃听器的主人能从声音中，判断出夏锄禾拥有的动物，以及……知道夏锄禾有一个能养动物的空间。 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来麻烦，夏锄禾倾向于是研究院放的，研究院应该早就知道她的空间能养动物了。 夏锄禾唯一的秘密，只有不停增加的土地和神奇的种子。 “车子还有其他问题吗？”夏锄禾问。 “没有，是个好车。”02拿出一样和窃听器很像的东西，“送你的，信号收发器。有了它，你在基地之外也能用腕表和基地内联络。” 是个好东西，没门路买不到。 夏锄禾接下：“你这又是修车又是送礼物的，我可没机会还你人情。” 02摆手：“说什么呢，你救了123的命，这事我们几个永远都记得。还有那批小人和足球机，他们都喜欢着呢。” 眼见着气氛有些沉闷，02道：“你不是还有农机吗？弄出来我看看。” 夏锄禾把拖拉机、收割机、播种机之类的十几辆农机摆在院里，02一一检查过。 农机没有问题，就是能源技术比较落后，只能使用不可再生能源。02那里的能源系统很小，只能满足手机这种小物件的需求。 “这种大配件，估计只有上层能搞到。”02表示无能为力。 农场现在的地很少，用不上农机，暂时不改也行。而且之后在基地外，若是有幸发现了什么可用的能源，也可以直接省了改造那一步。 有了可以在废土上行驶的车，夏锄禾几人去海角交易场的事变得格外简单，一行七人在豪车中完全不挤。 地图的范围只标记到海角站，再往外就没有了。 还好卜易曾经在海角交易场混迹过一段时间，能依靠指南针给夏锄禾指路。 卜易盯着方向蹙眉：“老大，等到了海角交易场，要是还想继续往灯塔的方向走，就要请个导游了。” 官方仅提供基地范围的地图，再往外的地图，没有任何组织可以提供，夏锄禾就是有积分也买不到。 越往海角交易场走，风沙越小。 夏锄禾遥遥望见一支长队，卜易提醒她：“停车，不能招摇。海角交易场是典型的混乱区域，管理者经常更换，谁强谁就是老大。我们得低调点。” 夏锄禾收了车，一行人步行去排队。 排队的人虽然长着同样麻木的眼睛，但还是能大致区分出基地内的人和基地外的人。 来自基地的人即使穿得破旧，也勉强能凑出一身衣服。而队伍里，有很多人连一身齐整的衣服都凑不出，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风沙和危险的痕迹。 在夏锄禾等人身后，一名黑袍人默默缀在后面。 夏锄禾低声问卜易：“只有排队才能进海角交易场吗？” “排队是为了方便管理者收好处费，没好处费进不去。”卜易道。 两人闲谈间，队伍前方忽然爆发一阵骚乱。 第155章 祸水 变故突生，排队的人忙散开躲避。 没了人群的遮挡，夏锄禾亲眼见证一场小型火拼战。 前面的人，不知是交不起好处费，还是不愿交好处费，因此和守门人起了冲突。周边巡逻的队伍瞬间赶来，两方人一句话谈不拢，直接打了起来。 排队那人有些本事，瞬间筑起高高的土墙，土墙上留出了巴掌大的洞口，他躲在墙里瞄准打枪。他的枪法很好，枪无虚发。攻速虽然慢，但短短一会，已经打中了四五个人。 巡逻队里有个刀疤脸，借着其他人的掩护，冲土墙压了压手，一座小型龙卷风凭空出现，将土墙卷入漩中。 龙卷风中传出几声若有若无的哀嚎，和模糊的枪响。 风停后，地上残留着掺着破布的红土。 刀疤脸活动手腕：“可惜了那把枪。” 混乱结束，人群再度排成长队。 排在夏锄禾等人身后的黑袍人问道：“你们是一起的吗？” 黑袍人的音量不高，刚好够夏锄禾听到，有些耳熟。 夏锄禾狐疑道：“鸽子？” “啊。”黑袍人恍然，“是你们啊。” 此人正是夏锄禾第一次开拍卖会时，在废弃安全屋遇到的，买了鸽子的怪人。 “你带的孩子不错，卖与我吧！”黑袍人说。 夏锄禾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这个小女孩很好，你开个价。”黑袍人慢吞吞道。 除了夏宝儿没看黑袍人，其他人全部对其怒目而视。 夏锄禾与路当归同时暴起发难，二人刚抬起手，却眼前一花，后颈具被人捏在手中。 黎秋生等人则莫名倒地，只有宝儿面露困惑地站着。 捏着夏锄禾和路当归的黑袍人，声音含笑：“你要庆幸，我不做强买强卖的事，不然你们已经死了。” 宝儿鼓起勇气：“别杀她们，我……” 夏锄禾打断她：“既然你不强买，那就放开我们，我们不是人贩子。” “你们不是在找能让两人合成一人的东西吗？我有。” 夏锄禾心中一震，这如何得知辛琱正在找的东西？ “除了人，你想要什么？”夏锄禾问。 “我只要人。”黑袍人道。 黑袍人忽地将夏锄禾和路当归放下，向旁边跳了一步：“打断别人说话，很没有礼貌。” 这话是对巡逻队里的刀疤男说的，刀疤男方才丢了两个小风刃，差点割到黑袍人的手。 刀疤男大剌剌道：“别争了，你，你，你，我全都要了。” 刀疤男一口气点了三个人——夏锄禾、路当归和夏宝儿。 夏锄禾被气笑了。 黑袍人和刀疤脸，她都打不过，毁灭吧！开车全撞死算了！ 卜易爬起来打圆场：“大哥，要人不行，我们这次带了武器，你要什么，随便挑行不？” “行啊，三人三十件武器，还有你们四个，一人一件，算好处费，我让你们直接进去。”刀疤脸狮子大开口。 卜易与他讨价还价，将好处费压成二十五件长刀，最终才顺利离开队伍，进入海角交易场。 走得远了，卜易特意避开宝儿，压低声音对夏锄禾说：“老大，真的要带着小孩吗？那个刀疤脸压根不是想要什么人，他就是看人下菜碟。” 经卜易提醒，夏锄禾也想到了这一点。 好人看到弱者，会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对其多加照顾。恶人看到弱者，只会变本加厉地欺凌。她们带着孩子，大部分人自然而然会将孩子当做可以欺凌的对象。 “我会想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夏锄禾叹气。 …… 海角交易场是个自由的交易场所，可以随意在道路旁边摆摊。交易的时候能用积分，也能以物易物，只要双方同意即可。当然，用武力胁迫对方同意也是一种同意。 王琰、路当归和黎秋生守着摊子，夏锄禾等人去逛其他小摊，看看能不能寻到有意思的东西。 夏锄禾没走多远，就看到黑袍人的摊子，地上摆着些稀奇古怪的“破烂”——纸团、小风扇、一管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小管子…… 夏锄禾想起这人曾用复制粘贴键盘换了几只鸽子，内心蠢蠢欲动。 地上的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说不定都是特殊物品。农场能辨别特殊物品的功能，有这个能力在，夏锄禾可以淘到不少好东西。 虽然刚和黑袍人起了小小的摩擦，但在特殊物品的诱惑下，夏锄禾能屈能伸。 有农场的加持，夏锄禾很快分辨出特殊物品的作用。 小纸团是副本的线索，在副本中打开，可以获得该副本的线索。 小风扇是一次性的风属性攻击。 小管子里装的东西很像孙悟空的毫毛，能变出好几个自己，不过只有形，不能动。 …… 都是有点小用，但不堪大用的东西。 黑袍人低声道：“我这有好东西，不过……” 黑袍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夏宝儿，飞快地从袖子里露出一样东西，旋即收回去。 夏锄禾当即要走。 黑袍人拿出东西：“不验货吗？” 夏宝儿拉了下夏锄禾。 夏锄禾耐下性子，她倒是要看一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黑袍人拿出的东西是个本子：“看看，杀人日记。只要将想杀之人的名字写在这本日记上，此人必死无疑。” 夏锄禾将信将疑，用农场快进快出一看。 农场反馈——平平无奇的本子。 黑袍人在耍自己？ 夏锄禾正要把本子还回去，夏宝儿又戳了她一下。 夏锄禾狐疑地看向夏宝儿，一扭头却看到路边的刀疤脸。 夏宝儿在她手心写字——祸水。 夏锄禾福至心灵，高声道：“好东西啊好东西，有这种宝贝，我想杀谁就能杀谁！怎么卖？” 黑袍人指了指夏宝儿。 夏锄禾和黑袍人争执起来。 两人的吵闹惹来了刀疤男。 刀疤男早就听到了夏锄禾的话：“吵什么吵，扰乱治安，爷要收管理费。” 刀疤男说着就要抢黑袍人的本子。 夏锄禾见状，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牵着宝儿就往路当归等人摆摊的地方跑。 尚未走出多远，便听身后传来叫嚷：“刀爷！刀爷！抄家伙！有人挑事！” 夏锄禾早跑出骚乱中心，跑到自家摊位旁。摊位上，摆着卖的衣服和兵器少了一些，多了几样造型别致的小机关，还有一桶油。 夏锄禾把东西往农场一卷：“出事了，咱得跑路。” 第156章 送别 巡逻队的主要精力都在黑袍人和刀疤男那里，夏锄禾等人悄悄地跑路，没有引来太多注意。 等跑出海角交易场，开上车，夏锄禾才三言两语和其他人说了方才发生的事，但是言语中隐去了宝儿提过“祸水”之事，只说是刀疤男看上了黑袍人的货，想要抢夺。 对于宝儿提出祸水东引这种主意，夏锄禾颇为意外，她一直以为宝儿是没啥心眼的老实孩子，没想到她脑子转那么快。 被黑袍人和刀疤男欺负后，夏锄禾虽然有心报复出气，但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来慢慢规划这件事。没想到宝儿当场随机应变，用一件假货挑起了刀疤男和黑袍人的“战争”，让他们狗咬狗去。 夏锄禾暗下决定，等出了基地，要绕路去找星火，尽量不再靠近海角交易场，以免再生变故。 追根究底，还是她太弱了。 …… 重回基地的路上，卜易提醒夏锄禾：“我们还没找到导游。” 夏锄禾想了想：“在海角软件上发任务吧，那些走私商应该认识不少愿意做导游的人。” 这个办法比在海角交易场大海捞针似的找人靠谱，卜易立刻在软件里发了交易帖。 …… 回到小院后，除了王琰准备的东西，夏锄禾重新清算了农场的情况，归拢了在鸟岛副本的所得。 鸟岛副本的完善度只有40，但是夏锄禾获得了两种a级魔法种子——芝麻和辣椒，一共80经验，累计之前剩下的90经验，能把农场升到八级，还余70经验值。 八级农场有512块地，即512平方米，合计成亩大概0.8亩（四舍五入，之后都按亩记）。 建筑则是饲料厂、磨坊、面包房、糖厂和仓库（除了饲料厂其他厂子都没工作过，种出来的农作物刚够家禽吃）。 魔法种子有小麦、玉米、黄豆、苹果、胡萝卜、甘蔗、芝麻和辣椒，普通种子有土豆。 普通家禽有鸡鸭鹅鸽兔猪羊若干（兔、猪、羊是抽中两只后，繁育了一小部分），牛一只。 特殊动物有能定身20秒的鹦鹉，能录像的蜂鸟，会偷东西的猴，有毒的蛇，会后空翻的小黑和啥也不会的大黄。 哦，还有一个在母鸡窝里孵了快仨月都没动静的龙蛋。老母鸡都被打击得怀疑鸡生，不如其他鸡肥了。 仓库里有许多工服、各种日用品（女娲工厂所得）、十几辆农机（猛禽学院所得）、烧烤架、烤盘、锅碗瓢盆等吃饭的家伙（店里定制的）……日用品完全足够十几个人在外面过几十年。 高科技产品空间作战包，一把手枪和五十多枚特殊的子弹。 以及特殊物品——舍己为人宣传单、一支万能药剂和还能用两次的搜神术。 还有一只寄生在夏锄禾眼眶中的恶意之眸。 以及两本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书。 想到在各个副本中屡建奇功的小动物们，夏锄禾决定以后有条件的情况下都将它们养在外面。为此，等会还要去店里给它们一些专用的东西。 …… 等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地准备好东西，喊夏锄禾去收东西的时候。夏锄禾最后一次和宝儿确认，是否下定决心留在外面。 夏宝儿道：“我想要一双高跷和大人穿的黑袍子，我在书里见过高跷，我能练好。” 夏锄禾：“……” 既然这丫头铁了心，夏锄禾便没再多问。 收完东西，夏锄禾到李姐食品店里打包了许多吃食。因为宝儿不方便进入基地，所以不能堂食，大家也跟着一起到小院吃饭。 这次打包的东西多，李月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你们要离开了？” 夏锄禾搪塞道：“不是，还要先去趟动物世界的副本呢！” 李月眼睛一亮：“我若是去，能和上次一样，与你们结伴吗？” “热烈欢迎。”夏锄禾笑道。 李月高兴了：“今日主食我请你们吃！不过今天面发得不太好，吃馒头的时候慢点，别噎着。” …… 馒头很软很香。 夏锄禾给其他人分馒头的时候疑惑了一下，没把李月的提醒告诉其他人。 然后，王琰那个倒霉鬼就从馒头里吃出了异物——一张油纸的碎片。他将油纸举起来：“李姐也太不小心了，还好是被我们吃到了。要是其他人吃到，肯定要找她赔钱。” 王琰要把油纸丢掉，夏锄禾眉头一皱：“拿来我看下。” 她将油纸举过头顶，对准屋顶的灯光。 油纸上有清晰的刻痕——基因药，重谢。 看样子，李月是想让夏锄禾等人帮忙多买些基因药。 夏锄禾虽然不明白李月此举何意，却还是帮她买了，反正之前从金忠那里弄到的积分完全花不完。每个人都将基因药买到了限购量，王琰还去找了几个好朋友帮忙，算上他之前买的，总共买了将近两百支基因药剂。 三天后，收拾好东西，夏锄禾等人和李月一同出现在动物世界副本之前，与夏锄禾同来的还有管家。 管家忧心忡忡：“现在动物世界的副本，凡是去了第二次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猛禽学院那个副本，之前下过的人，不也没几个活着的，我不还是去了吗。”夏锄禾笑道，“放心，死了不用你收尸。” “不吉利。”管家道，“您出来之后，还回去吗？” “不回了，有空帮我照看下无名之辈那些人。走了。”夏锄禾摆摆手。 管家拿出一个盒子：“我没什么好送的，就攒了这些。” 夏锄禾打开盒子，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十个满满的弹匣。 第157章 返厂副本－抽娃转盘后续 因为这次出行带着夏宝儿，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进入了副本。 赵毛毛对鸟岛发生的事心有余悸，自愿留在副本外照看夏宝儿，顺便等大家。所以这次进入动物世界副本的只有夏锄禾、路当归、黎秋生、王琰、卜易和李月。 下副本之前，卜易用了下异能，她迟疑道：“大吉。” 卜易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在夏锄禾追问之下，卜易才说：“大吉之后，还有大凶。” 卜易勉强扯出一个笑：“没问出过这样的结果，或许不准的，等过了大吉，我再算一次。” 夏锄禾也问了一次，只得到了两个字——观望。 对于问吉异能的模棱两可话术，夏锄禾已无力吐槽。 考虑到黎秋生和卜易是第一次进入桃源村的副本，另外四人特意将她们护在中间，李月还一手牵了一个。 踏入副本的一瞬间，李月惊叫一声：“有东西在拉她们！” 另外三人立刻伸手扯住黎秋生和卜易。 然而那股力量却以不容拒绝之势强力撕扯着黎秋生和卜易的身体。 黎秋生痛呼：“老大！痛痛痛！痛死了！” 再这么撕扯下去，黎秋生和卜易的手臂会被生生扯断。 夏锄禾立刻放手：“放手！” 其他人纷纷放手，黎秋生和卜易的身影被快速拉远。 夏锄禾喊道：“记住，抽到动物后尽量想办法保住动物，不要上交！但是按规矩行事一定能活！尤其是你，秋生！”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黎秋生听没听见。两人是选择活，还是选择多搞点东西，就看她们自己的选择了。 夏锄禾提醒队友：“看来这就是第一次和第二次进桃源村的区别。第二次进去的人都死了，完全是因为进的不是一个地方。我们要小心！” 话音未落，无数黑影迅猛地扑到几人头顶，阴影死死地笼罩住四人，躲无可躲。 夏锄禾和王琰拼命放火球，路当归甩出两把飞刀，李月蹲身举枪射击。 一条细长的黑影自夏锄禾手腕射出，发出低哑的嘶鸣。 空中的黑影不受控制地瑟缩，完全失去了攻击的勇气。 黑影落地后不停后退，夏锄禾等人这才看出它们竟是一群大黑老鼠，粗略一看，足足有十几只。 而从夏锄禾手腕跑出来的东西，则是那条被她决定养在外面的小蛇。 大黑老鼠被小蛇恐吓，纷纷变作人形。 路当归没有留情，如割草一般快速收割了这十几只大黑老鼠的性命。 短暂脱离危险，夏锄禾等人打量了一下目前所在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还是桃源村，因为就在他们身前不远处，伫立着熟悉的抽娃转盘。唯一不同的是，转盘上蒙着一层薄灰，像是有些时日没被转动过了。 更远些的地方，桃林里不像上次那般寂静，而是多了许多其他的动物，马、羊、猪、狗…… 这让夏锄禾想起了审判过老鼠的自由城池。 目前的情况，有两种解释。 一是现在的桃源村和之前的桃源村不是同一个村子，只是布局相像。 二是在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老虎等人已经打败了天神，推翻了固有的制度，让每一个桃源村都成了自由的村落。 夏锄禾看向地上的尸体：“你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进桃源村副本的时候，抽中了几只老鼠？上交了几只老鼠吗？” 李月数着手指：“第一个晚上，好像抽中了九只，后面……不记得了。” 王琰殷勤地把转盘擦干净：“老大，你不是带着老鼠克星吗？来多少都不怕吧。” 夏锄禾正要走近研究转盘，李月忽然道：“等下。” 她用匕首剜开耳后，从伤口里揪出个东西，扔在地上踩碎。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是上层的人，和金忠隶属于同一个组织的不同部门，我的任务是收集上面需要的信息。从你踏进我店门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收集与你相关的信息。之前宝儿那件事，很抱歉。” 李月极其坦诚：“我之前想告诉你，但一直没机会，只要在店里，我们的谈话就没有任何私密性。动物世界这个副本，是金、是他允许我进入的唯一一个副本，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和你讲。” 宝儿被劫发生之后，夏锄禾已经用排除法推算出，李月很可能是告密者，或者说告密者之一。 上次李月让她帮忙买基因药剂，她就猜到了李月可能要在副本里坦白。 然而，这也有可能是李月接的另一个命令——假意投诚，好让夏锄禾带她一起离开基地，然后继续掌控夏锄禾的动向。 可惜在桃源村不能打开农场，不然就可以看到李月的忠诚度，从而判断她是真心实意投诚，还是用计了。 夏锄禾抬手在她耳后一抹，伤口愈合。 “你受伤了，血把头发弄脏了，你不是很宝贝你的头发吗？” 李月凄然一笑，挽起发丝，用匕首狠狠割断：“宝贝这些烦恼丝的，从来不是我。我的头发、我的身体、我的衣着、我的手艺、我的店……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 被匕首粗暴割断的头发，毫无修饰地整齐垂在耳侧。李月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变成了战损版朵拉。 李月稍稍拉下拉链，将衣服向后扯，露出脖颈后的皮肤，那里纹着一块被藤蔓缠住的石头。 她是人造人，纹身下是被遮住的身份码。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夏锄禾明知故问。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想补偿你们。”李月说了个坐标，里面有她托管家藏起来的东西。她原本打算用这些换夏锄禾带自己走，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她在夏锄禾那里已经严重透支了信用。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骗子，一个背叛者。 李月打定主意，她要死在这个副本。管家说过，没人从这个副本里出来过，那么，这里就是她的葬身之地了。 桃源村，有很多食材，可以做很多好吃的…… 第158章 返厂副本－抽娃转盘2 李月坦白的事情，只震惊到了王琰。 夏锄禾和路当归都是一幅……平淡如常的表情，搞得王琰都不好问了，问出来会显得自己很蠢。 夏锄禾前前后后把转盘打量了一遍，没什么异常。 她正要转动一下，一只黑色的大狗爪拖住她的手：“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活下来。” 一只大黄狗挪开夏锄禾的手，看向地上的老鼠尸体：“你们就只上交了这几个孩子？” 看来，是第二种解释成真了。 老虎它们真的推翻了天神的统治，解放了所有的桃源村。而每一个第二次进入副本的进化者，都被自己曾经抛弃的“孩子”报复了。 那些严格按照规矩行事的人，一个人就上交了二十一个孩子。而其他动物的战斗力，说不定比老鼠要强得多。一个人被二十一只动物，难怪没有人能在第二次进副本活下来。 唯一的问题是时间线。 管家第一次告诫夏锄禾，是在她们第一次进桃源村之前。也就是说，对副本外的人而言，天神统治桃源村和天神被推翻完全是两条互不干扰的时间线。 黎秋生和卜易正是进入了第一条时间线。 如果这次能拿出桃源村的副本核心，黎秋生和卜易那条线会受到影响吗？ 夏锄禾摇了摇头，天神统治桃源村的时间线在前，或许并不会被后一条时间线影响。 夏锄禾礼貌发问：“我能拿走这个转盘吗？” 大黄狗“汪汪”大笑，满是嘲讽：“你可以试试，但不能转它。” 试试的结果，和第一次在桃源村的结果一样，转盘比在地上生根了还结实。 没有被秒杀，桃源村里没剩下任何危险，副本一下变成了异世界旅行。 夏锄禾想了解一下天神的事，但她手中没有副本世界通用的能量值，村里动物对她们也爱搭不理的。 夏锄禾只好拿出以前老虎给的白石子，也不知道老虎是不是还活着。 将白石子丢到地上后，前方出现一片迷雾，里面是熟悉的城池。这座城市更热闹了，街上的动物摩肩接踵，堪比一线城市早八的地铁站。 城市里很安全，为了尽快找到熟人，几人分开行动。夏锄禾和王琰去农机店，路当归和李月去老虎的院子。 夏锄禾依着记忆，挤到马老板的农机店。 里面的农机更新换代了一波，和农场里停着的那几辆农机似乎是同样型号的。守店的店员有好几个，个个忙得脚打后脑勺。 夏锄禾拉住一个小马店员：“你们老板呢？” “不知道，您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给你一台农机，帮我把你们老板叫来。” 店员给了夏锄禾一个奇怪的眼神：“看到我们店是卖啥的了吗？你觉得我会缺农机。” 夏锄禾：“……” 时代变得那么快吗？！ 还好路当归那边有好消息，看守小院的当年那只断了条腿的大黄狗，他对路当归等人有印象。 有大黄狗领路，夏锄禾终于顺利见到虎哥。 虎哥见到夏锄禾第一句话就是：“好几年了，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去过桃源村了吧？怎么样？抽刀向更强者，我们做到了。” 经过虎哥的解释，夏锄禾终于了解动物世界发生了什么。 在虎哥等人的努力下，反叛军的势力逐渐扩大。与此同时，阿龙潜伏在“天界”，逐渐摸清了天神的特点，还在天神周围安插了许多自己人。 虽然在天神面前，动物能力低下，但蚁多尚能咬死象，一旦广大的底层意识到设定的不公正并团结地反抗意识，上层被推翻就变成了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我想要桃源村的转盘，可以和你们交换吗？”在宏大叙事面前，夏锄禾没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是副本核心。 虎哥呼吸一滞：“这个……那个……你要知道，天神是很难被杀死的，我们只是把他们囚禁起来了。不过，我可以和阿龙说一声，如果他同意的话，你可以见见天神。至于能不能从天神手中搞到东西，就看你自己了。” 对于传说的龙，夏锄禾十分期待，尤其是……她还有枚未孵化的龙蛋。 阿龙是从天上来的，头上长着鹿角，身上染着水汽。乍一看，平平无奇。他对夏锄禾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夏锄禾：“……注意你的措辞。”哥，我不搞暧昧的。 “我是说，你身上有属于我的东西？”阿龙知错就改。 夏锄禾想起一样东西，茅草屋里大黑老鼠给她的龙蛋蛋壳。 夏锄禾拿出碎蛋壳，天上响起一声惊雷。 龙哥有些失态：“你从哪里得到的？我回去找过她，我、我没找到。” 童年那段被母亲庇佑，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经历，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没有那段经历，他可能会和大多数龙一样，麻木地做天神的坐骑，永远不会思考正确的母子关系是什么样的，也不会思考是什么造就了畸形的亲缘关系。 夏锄禾原原本本地将被排挤的老鼠的事告诉阿龙。 “她、阿妈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夏锄禾努力回忆，她似乎说“我一只臭老鼠能和龙说什么呢？”之类的话，这并不是会让人开心的话。 夏锄禾摇了摇头。 蜂鸟却从她头发里飞出来，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的声音很小—— “愿我儿一生平安，心想事成……” 夏锄禾低头，心中烦躁。假夏清雪曾说，她的父母非常爱她，让她不要怀疑她的父母。但夏锄禾找到的线索，却都指向——她是父母实现目的的工具。 王琰更是不知何时退到门外，看别人母慈子孝，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可笑。 李月一个人造人，没有母亲，对此没什么感觉。 路当归还是那张冷淡脸。 …… 龙哥立刻同意夏锄禾见天神的要求。 夏锄禾指明了是拥有转盘支配权的天神。 天神被关在地下，人形，身上有微光，气质贵不可侵。哪怕是在牢狱之中，她也宛如度假般悠闲。 夏锄禾已经想好怎么获得转盘了。 第159章 副本之外 天神眼眸微抬，瞥了一眼夏锄禾，再度闭目养神。 夏锄禾用掉了舍己为人宣传单，这个特殊道具的功能是让人心甘情愿给她一样东西。 夏锄禾用宣传单换来了真正的转盘，她能感觉到，桃源村的转盘，正等着她去取。 而天神只是微微蹙眉，一言不发。 阿龙诧异，眼神火热：“你做了什么？刚刚能量值剧烈波动了一下。如果能一直产生这种波动，我们一定能击败天神。” 夏锄禾将交换的事告知阿龙，阿龙百思不得其解。 夏锄禾拿到想要的东西，不欲在此久待，正要离开，却迎面碰上一头上生角的女子。 “咦，来客人啦！你们从哪来的？” 龙女没给夏锄禾回答的机会，率先给四人倒上茶水，接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通牛饮：“阿龙，还有水吗？快弄点水来！” “好好好。”阿龙从院子中提了一整壶水过来。他给两方人介绍了一下，直接对龙女讲出方才监牢里发生的事。 龙女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我这次外出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快说。”阿龙催促。 龙女狡黠一笑：“我来办这件事，以后办讲座宣传繁殖、养育、改革和新思想的事都交给你。” “只要能彻底杀死那群物种，都听你的。” 那些杀不死的天神，与普通动物完全不是一个物种。哪怕一直关着，也保不齐哪日有动物被蛊惑，将其放出来。 龙女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我这次出去，仔细观察了一下能量值这种东西。之前能量值交易完全是不透明的，现在虽然也很模糊，但我们能看到花费者和接受者收到的能量值大小了。花费者用能量值购买东西时，交出去的能量值比接受者收到的能量要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阿龙摇头。 夏锄禾嘀咕了一句：“中间商赚差价。” “没错！不愧是阿虎夸了几百遍的人，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告诉阿虎强者挥刀向更强者的人吧？”龙女笑道。 夏锄禾略略低头。 龙女继续道：“中间商，一定是天神。只要我们还在使用能量值，天神就永远能从中获得能量，我们就没办法杀死他们。” “你已经有办法了？”阿龙问。 龙女给出答案：“用其他东西天神操控不了的东西代替能量值，目前已有的文字记载都没有提过，大概是被天神毁掉了。” 夏锄禾听明白了，这不就是缺个货币吗？ “钱。” “积分。” 夏锄禾与王琰异口同声。 王琰闭嘴。 夏锄禾简单讲了讲货币的发展史，从贵金属，到银票、纸钞等信用货币，再到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的电子货币。当然，还有积分，积分实际上也是电子货币的一种。 龙女听得眼睛发光。 “你的眼睛……”夏锄禾迟疑。 龙女捂住眼睛：“抱歉，太兴奋了，没控制住。” 眼睛发光似乎是龙女的能力之一。 阿龙问道：“我们先用贵金属替代能源值？” “不。”龙女眼中的光芒并未完全消散，“用信用货币，既然要开始，那就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将其覆灭！” …… 夏锄禾看她聚精会神地伏案做计划，识趣地没有打扰，只给阿龙等人做了个手势，便先行离开。如果桃源村还有第三条时间线，夏锄禾期待能看到一个完全自由的社会。 再度使用神奇的探路方式出来后，夏锄禾轻轻松松地拿掉了桃源村的转盘。 看守转盘的黄狗不信邪地疯狂眨眼：“我狗眼出问题了？” 可惜这句话，脱离副本的夏锄禾等人听不见了。 虽然此次桃源村之行很顺利，但还是发生了一件超出夏锄禾预料的事。 转盘消失竟然影响到了黎秋生和卜易的那条线，两人两脸懵逼地牵着两头牛，捏着几只小老鼠就出来了。 “发生了啥？”黎秋生不可置信，“老大，你这就拿到副本核心了？” “低调，毕竟是第二次进这个副本了。”夏锄禾肆意一笑，丝毫没有低调的意思。 卜易把小牛交给夏锄禾：“老大！大吉！” 路当归给头脑发烫的几人泼了盆冷水：“好好看看，大凶来了。” 与以往从副本里回到废土不同，几人还在副本中，只是换了个副本。她们眼前，有一个院子，院子上有门匾——冇病养老院。 …… 此刻，副本之外，同样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赵毛毛盯着海角论坛上的消息，急得团团转。 今天有用户在闲聊板块上传了两条消息。 一条说的是海角交易场最大势力易主，刀疤男所属组织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接手海角交易场的新势力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信天帮。信天帮的帮主是一名能聆听神语的男人，而他们的神，貌似是一位神秘的黑袍女子。 赵毛毛被这条消息吓得魂飞了一半。 神秘黑袍女子……该不会是害得老大要跑路的那位吧？ 真正把赵毛毛的魂彻底吓飞的消息是另一条。 黑山基地今日遭遇反叛军攻击，反叛军头领是夏锄禾，目前守卫军和储备军已对夏锄禾展开全面的搜捕。 赵毛毛几乎把眼睛揉瞎，可视频中烧杀劫掠那人，绝对是夏锄禾无疑。 可夏锄禾现在，明明在副本中还没出来啊！ 第160章 第七个副本－冇病养老院 “新来的护工别磨蹭了，快进来。”穿着红马甲的女人冲夏锄禾等人招手。 六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谨慎。方才卜易又问了一次，结果仍是大凶。 红马甲领着几人走进离门口最近的办公楼：“我姓叶，你们叫我叶姐就行。大家放心，咱们养老院很好的，事少钱多，包吃包住。头一天呢，我和其他老员工会给大家培训，明天考核一下培训的内容，后天就能上岗了。你们只要好好干，把老人伺候舒服了，保准数钱数到手软。” 看样子，这次副本的内容是扮演护工，照顾老人。只要照顾好老人，就能拿到奖励。 黎秋生暗自琢磨，之前动物世界要求干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越是听话越落不到好结果。如果这个养老院同样如此，那他们要干的事应该是……虐待老人？ 不能吧？ 就她们小队里的人，个个身体素质杠杠的，让她们虐待老人，那不是包死的？ 算了，还是听老大的吩咐吧。 …… 会议室内，已经坐了四个等待培训的护工，从衣着上看明显是废土来的进化者。 “兄弟，什么时候来的？”王琰和几人套近乎。 “刚来。” 叶姐拍拍手：“仔细听，不要交头接耳。” “咱们养老院分成两个大区，一区是生活能自理的老人，二区是无法生活自理的，大家要负责的是二区。” 叶姐打开ppt，给众人讲解照顾老人的注意事项——日常饮食、个人卫生、如厕辅助、移动辅助、定时喂药、定时记录身体数据、关注心理健康……每日策划娱乐活动等。 除此之外，叶姐还请了个老员工，用假人演示常见的急救措施。 从培训内容看，冇病养老院是一家正规高端的养老院，就是工作强度有点高。 叶姐似乎看透了众人的想法：“放心哈，工作内容听着多，但我们这里都是一对一服务，每人只用负责一名老人，肯定不累。” 叶姐看了眼时间：“瞧我，一讲起来就忘了时间，都过饭点了，我带大家去食堂。” 叶姐打开会议室的门外，门外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就在进化者们以为叶姐会找护工将老人送出办公楼时，叶姐忽然揪住老人的领子，疯狂摇晃：“谁让你过来的？你怎么能来办公楼？老不死的！竟敢偷听！” 叶姐疯狂辱骂老人，拳头偶尔落在老人身上。 老人迟钝地捂住头脸呜咽。 夏锄禾看不下去了：“叶姐，我们饿了。” 叶姐喘着粗气停手，脸上挤出一个笑：“瞧我，一激动又给忘了，到饭点了哈。” 对于她方才疯狂的举动，叶姐丝毫不提。 叶姐冷冷地看了眼弯腰咳嗽的老人：“去你该去的地方，再敢过来，有你好果子吃！” “小刘，养老院大门又坏了，你等下修修。”临走前，叶姐又交代了一件事。 小刘应了声，提着工具箱，拿着两块小木板出去了。 …… 去食堂的路上，夏锄禾扭头看了一眼，老人缓慢地转动轮椅，独自离开。 老人转过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从她们走进养老院的那一刻，结局就已注定。毕竟，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 食堂提供的食物是正常食物，可惜每人只能拿一份。 另外四人组平时很少吃自然食物，这会没忍住早早动了筷子。 夏锄禾幽幽来了句：“有毒吗？” 四人：“……” 嘴里的饭突然不香了。 李月道：“没毒。” 她能看到食物的颜色，自然也能看到有毒的食物。 李月这会还有些恍惚，桃源村的副本竟然轻易就结束了？唯一的危险居然是刚进入副本时遭受的攻击。 不过，养老院的副本既然是大凶，那她就用自己的命给这几人铺一条路吧。 夏锄禾的心情同样很复杂。 从桃源村出来，农场恢复正常，李月在追随者手册中的忠诚度已经达到了70，是一种绝对服从命令、认真干活的状态。 吃完饭，培训开始之前，几人简单讨论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主要是叶姐的言行不一。 叶姐培训的内容对老人非常友好，干的事却令人作呕。 黎秋生说出自己的猜测：“可能副本真正的要求和叶姐明面上的要求是相反的？” 夏锄禾摇了摇头：“再看看吧！” 虽然她杀过不少人，但没有一个无辜的人。让她对无辜老人出手，夏锄禾做不到。更何况，这只是副本的第一天，不能太早下结论。 虽然夏锄禾等人达成了共识，但黎秋生的猜测却被另外四人记在心中。 叶姐没给众人更多讨论的机会，下午的培训很快开始，这次以实操为主。 培训直到晚上结束，再次去食堂吃饭后，叶姐带众人去宿舍。 两人一间，卫浴分离，条件不错。 夏锄禾特意和李月一间宿舍。 “你之前让我们帮忙买的基因药，什么时候给你？” “不用，你们留着吧，之后在外面说不定会用到。我在那个坐标里留下了许多东西，价值应该足够支付药价。” 夏锄禾又找李月问了些她那个组织和金主的事，最后才问她打算怎么办。 李月宽慰她：“没事，我有别的路可走呢。最差不过是编个借口再回去，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叶姐组织考试，主要考实操。 由于另外四人组进副本的时间稍微早一些，所以他们先考。 在cpr和海姆利克手法中，他们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错误。 夏锄禾在现代看过很多次这两种急救措施的具体施救方式和注意事项，所以特意将需要注意的点讲解给队里的其他人。 路当归记性很好：“嗯，昨天培训的时候都有讲到。” 两人相互印证，确认手法没有错误。考试的时候，其他人也基本没有出错。 但是公布考核结果时，四人组的得分却比夏锄禾等人更高。 考核完，还有半天时间。 叶姐给每人发了一份资料：“这是你们要照顾的老人，大家可以提前熟悉一下老人的情况，方便后续照顾。下午你们可以自行在养老院逛一逛，我们院里的景色还是很不错的。” 黎秋生翻开资料，又合上。 她将资料递给夏锄禾。 资料的第一页上有照片，黎秋生要照顾的老人赫然是昨日在会议室门口遇到的那位。 第161章 包售后的 奇怪的是，资料上不仅有老人的信息，还有对应护工的信息，黎秋生的大头照就在资料第二页。 夏锄禾将资料还给黎秋生，迟疑道：“或许是巧合，留心点就好。” 黎秋生扭了扭脖子：“好。” 夏锄禾等大家看完老人的资料，问道：“下午还有时间，我们在养老院逛一逛吧，提前熟悉地形。” 黎秋生还在转脖子：“老大，我脖子有点酸痛，感觉昨晚没睡好，我就在宿舍和办公楼看一看吧，看完我去休息一会。” “行，找个人和你一起吧。” 李月没什么探索欲望，自告奋勇陪着黎秋生。 养老院的范围很大，夏锄禾和路当归一组、王琰和卜易一组，分开探索。 王琰和卜易去的是食堂所在的方向，夏锄禾和路当归则去了从未去过的地方。 天空低沉阴暗，似乎整个养老院都被压住了，到处一片压抑的气氛。 夏锄禾四下看了看：“这家养老院的植物太少了，环境不好。” 两人最先经过生活区，由于没有正式拿到工作证，两人只能在外面看。 生活区的老人大多坐着轮椅或拄着拐杖，很少有行动自如的。按叶姐所说，他们每人都该有对应的护工，但是老人都是单独一人，完全没人照看。 座椅下瘫着一位老人，老人吃力地攀住座椅，想要重新坐到上面。但他双臂的力量也很薄弱，抓了半天也只能勉强起身。 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想来帮他，却差点被一起带到地上。 老人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只能气喘吁吁躺在地上。 夏锄禾看得暗自着急，不自觉用力握住栅栏门上的栏杆。 路当归将手搭在夏锄禾手腕上：“走吧，明天或许能帮到他们。” 生活区后面是护理区，护理区安静得像是一座墓园，两人只能隔着门闻到消毒水味。 再往后是殡葬区，这里倒是没有用门隔住。 夏锄禾眉头一跳：“第一次见到养老院还有殡葬区，走，进去看看。” 旁边跳出一个穿着工服的人，笑嘻嘻道：“我们养老院服务好，包售后的，欢迎参观。” 他的工服上有工作证——【殡葬区 包活】。 包活是他的名字。 夏锄禾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想打人的冲动。 包活主动充当起讲解员：“首先是给死者准备的悼念室，有时候一些死者有特殊功绩，会有人来此悼念他们。” 夏锄禾停在悼念室门口，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正对门口的墙上重重叠叠摆着无数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人死死盯着门口。更诡异的是，每张照片中的人看起来都很年轻。 包活笑嘻嘻地拍了夏锄禾一下：“壮观吧？第一次来的人都像你这样，习惯就好了。” 夏锄禾艰难开口：“这些人，是年纪轻轻就死了吗？” “不不不，系统只是选了年轻时的照片做遗照，好看。” 系统？ 养老院对待死亡似乎有一套完整的流程，观念与其他世界也有非常大的差异。 夏锄禾克制住头皮发麻的感觉，匆匆数了下平面上照片的数量。因为照片排列得比较规整，所以从纵横两列能很快看出，大概有四五百张照片。 “包活，来新照片了，在系统里录入一下。”突如其来的声音，听得夏锄禾心中一突。 来人打量夏锄禾和路当归：“新人？” 她的工作牌上写的是——【殡葬区 周珊】 包活笑道：“对，昨天叶姐给我们看的，两个小美女呢！都进来吧，让新人开开眼。” 周珊摇头：“来殡葬区开眼，别耽误人家去娱乐区玩啦！你们去食堂那边，有很多好玩的。” 不管怎么说，这边的工作人员看起来都很友善热情。 夏锄禾向周珊道谢，表示还是想先开开眼。 周珊再度摇头，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周珊来这里，是为了给包活送照片的。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女子，相框上写着【冯爽 神纪759年4月28日16：49：38】 包活拿着照片走到悼念室的角落，那里一台台式电脑，电脑旁有个红色的框。 包活将照片放入框中，手指在电脑上点了几下。 照片忽然消失，随即照片墙上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冯爽的照片出现在墙上，另一张照片被掩盖住。 包活道：“按姓氏排的，最近死的排在最前面。死去比较久的人，若是没人来探望他们，就永远排在后面喽！时间一长，后面的照片都要被销毁。” 包活冲两人咧嘴一笑：“世上没人记得你，照片也是白留，对不对？” 悼念室是殡葬区最外侧的房间，再往里面就是统一处理遗体的化妆间、焚化炉等地方。 从殡葬区的设置来看，这些老人似乎都没有家人，哪怕死了，都没人将老人的骨灰拿走，也没人过来祭拜。 但是联想到天神统治时间线中桃源村设定，冇病养老院的存在似乎刚好补上了动物养老的最后一环。这种养老方式是效率最大化的。 同时，正因为老人将孩子都送给天神，所以没有家庭为老人养老，只有天神提供了统一养老的地方。 夏锄禾心情沉重。 她想起动物世界与废土的对应关系。 冇病养老院说明，废土的养老同样是畸形的。父母若是压榨利用子女，则定然不会被子女善待。 殡葬区是冇病养老院最深处的区域，探索完所有能去的地方，夏锄禾和路当归回到食堂。 王琰和卜易已经在食堂等着了，黎秋生休息了一会，也不再嚷着脖子疼。 在交流线索之前，夏锄禾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在养老院的其他地方，看到一区了吗？” 叶姐说过，一区是生活自理老人生活的地方。 另外四人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所有人，都没在冇病养老院找到一区。 第162章 上岗第一天 六人去的地方，除了明确被锁住的区域，几乎覆盖了养老院所有范围。 这么看，一区要么是单独存在的，要么就是不存在能生活自理的老人。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就太可怕了。 夏锄禾兴致不高地说出今天下午探索的地方和发现。 对于殡葬区和悼念室的存在，其他人都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惊讶。普通人的尸体本来就是属于基地的，家庭养老的前提是有足够的积分和空闲时间。 王琰说了下他和卜易在食堂这边的收获。 这边主要是娱乐区，不过……在此娱乐的人都是穿着工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并没有见到老人。 娱乐方式也都很健康，没有什么伤害身体的行为，就是普通的运动和棋牌。 黎秋生在办公楼的垃圾桶里捡到两张奖状—— 养老院护工周梅照顾老人认真负责，转正六小时内辅助老人完成服务，荣获本年度最佳护工奖，特此嘉奖，以兹鼓励。 神纪754年12月31日 养老院护工赵大壮照顾老人认真负责，转正三小时内辅助老人完成服务，荣获本年度最佳护工奖，特此嘉奖，以兹鼓励。 神纪758年12月31日 黎秋生道：“奖状有点旧，应该是以前的奖状，尤其是那张754年的。另外，这个完成服务不知道什么意思，养老院应该只提供养老服务吧？” 夏锄禾想起包活那句“包售后的”，奖状上“完成服务”的意思不会是老人死了吧？ 新护工上任不过三个小时，老人就去世了，怎么看怎么蹊跷。 至于时间，下午送到悼念室的照片上的时间是759年，这两张奖状确实是前两年的，被清理掉也实属正常。 除了奖状，李月还在宿舍楼里捡到一本日记本。 奇怪的是，宿舍是护工住的宿舍，日记本的“我”却是老人的口吻。日记的字迹略微潦草，许多笔画有断点，笔画之间不协调，看起来写日记的人手不稳。 日记只有短短几页，内容大多比较琐碎—— 7月21日 想要上面帮养老果然很困难，申请多年终于在神纪756年获得养老资格。养老院的名字虽然不好，但是环境和食堂都很好，终于办好了住院手续，希望我能在这里安享晚年。 7月22日 做噩梦了，梦见年轻的时候在码头扛货，因为扛得少被老板抽打。一觉醒来，心情悲凉，肩颈酸痛。 7月29日 瘫得更严重了，和新认识的朋友说话都说不清。人老喽，不中用。 8月1日 与其他人的护工相比，照顾我的小于很负责。今天小于帮我洗澡，真是麻烦人家了。 8月3日 完了，彻底没尊严。今日晒太阳，腿凉，裤子湿了，尿了一地。麻烦小于了，对不起小于！对不起于成安！ 8月6日 羡慕那些去了的老伙计，少给人添麻烦。 8月9日 无事，甚安。 日记就写了七页。 从日记来看，死亡对老人而言是种解脱。 众人将日记传阅一遍，都没说话。 李月勉强笑了笑：“年纪大了生病是比较麻烦，自尊心强的人接受不了。” 王琰抿唇：“废土很少有残疾人。” 潜台词是残废程度高的人大多都活不久。 黎秋生道：“现在的问题是，副本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叶姐嘴上说好好照顾老人，实际行动却是殴打老人。找到的奖状似乎也是鼓励护工送老人去死，日记的主人也有非常强烈的求死欲望。” 夏锄禾将日记翻到第一页：“是吗？” 老人为了找个合适的养老地方，申请了许多年。住进养老院之前的希望是，能安享晚年。 但是在住进养老院之后，老人的病情似乎很快恶化，愿望变成了死亡。 这种转变，不能确定是疾病的自然发展过程，还是养老院的人动了什么手脚。 但是从老人的记录来看，于成安护工简直是护工中的清流，这人似乎把老人照顾得还不错。 路当归收好目前找到的证据：“别想了，明天上岗了再看。” 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六人早早去食堂吃饭，食堂只有零星几人。 “你们起挺早呀，吃完饭去玩点啥？”一个昨日负责考试的人问道。 这问法有点古怪，吃完饭不该去上班吗？ 夏锄禾笑了笑，含混道：“随便逛逛。” “对了，你们今天正式上岗，别忘了找叶姐要工作证，不然许多地方逛不了。” …… 工作证是养老院工作人员挂在胸前的牌子，写明了岗位和姓名。不过叶姐只给了她们工作证，没给工作服。另外四名进化者也是同样的待遇。 服装明显区分了副本内外的人。 王琰多嘴问了其他四人一句：“你们等会先去哪？” 四人组中的大头颇为警惕：“和你们没关系。” 夏锄禾没理会他们，径直去了生活区。有工作证，果然很快有人打开了生活区的铁门。 守门人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新来的？以后不用起那么早。” 夏锄禾瞥了一眼挂在天上的日头，吃饭、领工作证花费了一些时间，八点可算不得早。 进入宿舍楼，几人按照资料上老人的房间分开，约定好处理完和老人相关的事后，十点左右到宿舍门口集合。 夏锄禾负责的老人在203号房，房门上有透明的玻璃，高度有点奇怪。 夏锄禾身高一米六七，在废土人中不算矮的，但她要用力踮脚才能刚好透过玻璃看清房间里的状况。 一个健全人想要使用这块玻璃窗都如此困难，更不要说行动不便的老人。除了能正常行走且身高较高的老人，其他老人完全没办法从玻璃窗向外看。 透过玻璃窗向里看，203是四人间，夏锄禾负责的老人住在靠近门口左侧的位置。 老人们觉少，这会都醒了。能坐起来的人都坐在床上，不能自行坐起的人就睁眼躺着。她们没有交流，如同雕塑一般静止。 夏锄禾看了几分钟，几乎恍惚时间是不是静止了。 但是靠近门右边床上的老人在提醒夏锄禾，时间并非静止。她睁着眼躺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眼珠却时不时滑动一下。 她的脸颊上浮着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夏锄禾眨了下眼，老年斑似乎在老人的脸上换了个位置。 夏锄禾观察，斑痕静止。夏锄禾闭眼，斑痕游走。 夏锄禾心里毛毛的。 她宁愿在废土上面对变异生物，也不想面对这些老人。 但既然已经身在副本，鸟岛的神只也说过收集完整的动物世界核心对她有好处，夏锄禾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夏锄禾敲了敲203号的门。 第163章 无名无姓 夏锄禾看不到房间中的情景，所以并不知道此刻四个老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房门。 房间里没有回应，夏锄禾又敲了一次门。 房间里传来沙哑的“请进”。 夏锄禾拧了下门把手，没有上锁。或许是为了方便夜间的人随时进来照顾？ 夏锄禾打开房门，房间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被捂久了，捂到发霉的被子。 夏锄禾走向自己负责的老人，寒暄了一句：“我是来照顾你的护工，你吃了吗？” “没有。”老人答。 夏锄禾愣住，她以为会有人往宿舍区送饭，但现在都八点多了。 夏锄禾道：“我去给你打饭。” 走到门口，她想起来食堂只允许每人打一份饭。 “我有工作证能多打几份饭吗？”夏锄禾问。 老人颤巍巍地在床头柜上点了点。 夏锄禾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些零散的纸张、药剂和卡片。 有张卡片背面有食堂的字样，是饭卡。饭卡上的姓名和照片很模糊，像是被摁在砂砾上狠狠摩擦过。但从照片残留的颜色能分辨出上面是老人年轻时拍的照片，头发是黑色的，似乎是披肩发。 找饭卡的过程中，夏锄禾趁机翻看了床头柜中的其他东西，纸张包含了合同、住院需知、证书等东西。 夏锄禾没在这些信息中找到老人的姓名，只找到老人的入住时间是两天前，和她进入副本的时间一样。 “你们也没吃饭吧？我帮你们一起带饭。” 夏锄禾不由分说，把其他人的柜子也翻了一遍，同样没有姓名的信息，入住时间也都是两天前。 夏锄禾拿好四张饭卡，去食堂打饭。 放饭的大叔看到她拿的饭卡，嘲弄一笑：“你倒是好心，可别给自己惹上麻烦。” 夏锄禾心说，带个饭能有什么麻烦？ 等她把饭带回203，才发现你都给人家带饭了，桌子也得摆一下吧，盒饭得打开吧，坐不起来的老人得扶起来吧，拿不动筷子的得搭把手吧。吃完饭，剩饭剩菜丢一下，桌子收一下，掉被子上的饭菜捡一下…… 哪怕夏锄禾照顾人没那么细心，这些琐碎的事情也不知不觉耗费了许多时间。 等忙完这些，已经十点十分了，过了约定的时间。 夏锄禾还没弄清老人和自己的关系，不敢随便把老人丢在房间，便从墙边拎起一台折叠轮椅：“今天天气挺好的，我推你出去转转。” 不等老人回答，夏锄禾直接把人抱起来。接触到老人的那一刻，夏锄禾身体一僵，颈后寒毛直立。 长久在副本里锻炼出的本能让她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死气，只有聚集了许多死去多时的尸体的地方才有这种死气。 夏锄禾下意识低头，看到老人咧嘴冲她笑，没牙的口腔像一个吸食一切的黑洞，脸上的斑痕顺着脖颈迅速游走，蹿到夏锄禾抱着老人的手臂上。 夏锄禾下意识丢开手，老人落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所幸夏锄禾抱起的高度很低，老人没有受伤。 夏锄禾换了种方式，拖着老人的两条胳膊，将人放在轮椅上，推着出门。 关门的时候，夏锄禾从另外三名老人眼中看到了渴望，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的渴望。 夏锄禾关门，实在没有精力管她们。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等得有些急了。 夏锄禾简单解释了一下迟到的原因，随即问道：“你们负责照顾的人呢？” 只有卜易和李月把老人一起带出来了，其他人负责的老人还待在房间里。 夏锄禾道：“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尽量把她们带在身边吧。” 夏锄禾给老人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既能让余光看到她，又不至于让她听到她们的谈话。 等待的期间，夏锄禾、李月和卜易互相交流了一番，她俩也没找到老人的姓名，这一点很奇怪。 姓名应该是个重要的线索。 副本哪里出现过姓名？ 工作证、奖状、悼念室…… 前两种出现的是护工的姓名，只有悼念室里有老人的姓名。 还有哪里有姓名呢？ 夏锄禾总觉得漏了什么。 对面的李月忽然出声提醒：“你那个老人……” 夏锄禾扭头一看，老人的轮椅歪歪斜斜，轮子下不知怎的多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轮椅没有翻倒实属不易。 夏锄禾冲过去，赶紧把轮椅挪走，把石头丢进仅有的一条绿化带中。 石头刚丢进去，一条细长的黑影从绿化带中蹿出，直直冲向轮椅上的老人。 好在夏锄禾手腕上的小黑动作更快，两条蛇眨眼间纠缠在一起，不过呼吸的功夫又落了地。 小黑摇头吐信地游到夏锄禾脚下，而最初蹿出来的那条蛇已经彻底不动了。 李月提起偷袭的那条蛇，蛇口一团黑色。她心有余悸道：“有毒。” 李月话音未落，夏锄禾冲刺到长椅旁，一手一个扶住两位老人。这两位老人是卜易和李月负责的老人，她们腿脚还好，只是手上没劲。方才不知什么缘故，差点从长椅上跌下来。 夏锄禾握住轮椅的把手：“不对劲。” 不用她说，李月和卜易也看出来了。 老人和年轻人不同，看似无关紧要的一摔，对老人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三人还没想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另外去接人的三人回来了，王琰一脸的惊魂未定。 王琰道：“好险，我要是晚去一步，人就从床上掉下来了，真不知道他怎么能翻到床沿去。” 路当归一脸淡定：“房间漏水，有根电线泡在水里，不过水还没流到她床边。对床的那个老人，被电死了。” 王琰微微张嘴，一脸呆傻，路姐好淡定。 黎秋生瞅了瞅王琰，又瞅了瞅路当归，疑惑道：“我好像，什么都没遇到？” 夏锄禾冷不丁地指着黎秋生负责的老人问道：“你对她的生死怎么看？” “呃……不看。随便。” 夏锄禾隐隐有个猜想，或许她们越在意老人的生死，老人就越容易遇到危险。 至于路当归负责老人的对床，不知道是同样适用这条规律，还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六人还没商量出个行动规章，生活区的铁门被打开了，一大群护工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第164章 一份文件 护工们人手提着一份盒饭。 走在中间的是位女护工，满面春风，两手空空。 其他人似乎在刻意与她攀谈交好，人声嘈杂，夏锄禾只隐约听到“好运”、“祝贺”、“奖励”之类的话。 养老院的地面铺满青石砖，黎秋生没办法变成土壤过去偷听，王琰自觉过去和护工们攀谈。 没几分钟，王琰回来：“他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已经知道死人的事了，中间那人是死者之前的护工，等下他们要把死者送到殡葬区。” 王琰迟疑道：“似乎……老人死后，护工的任务就完成了。他们说护工会得到一笔奖励，然后离开养老院，获得一份更好的新工作。” “打听到那个护工的名字了吗？”夏锄禾问。 王琰摇了摇头，他又去攀谈几句，顺便瞄一眼工作证上的名字——彭薇。 等那些吵吵嚷嚷的护工们进楼，夏锄禾才说出方才总结的三条线索。 最重要的是名字，她们接下来要去一切可能出现的名字，寻找老人的姓名，这很可能是找到副本核心的关键。 其次是保护好老人，做好分工，可以留一半的人保护老人，另一半人继续寻找线索。 最后是老人身上的古怪之处，会游走的老人斑，和挥不去的死气。 说到第三点，另外五人也颇有感触。 卜易蹦出来一句：“我刚给她们问过吉凶，竟然和我们的未来一样，都是大凶。” 护工与老人的吉凶，也不知是谁影响谁。 夏锄禾想到方才死去的老人：“你能给彭薇问一下吗？” 卜易闭眼，少顷面色古怪道：“很混乱，一会是九死无生，一会是吉星高照。可能又不准了。” 鸟岛给卜易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没散去。 路当归把老人推到夏锄禾身旁：“我上去看看，她们准备做什么。” “让王琰和你一起吧。”夏锄禾提议。 路当归没有拒绝。 路当归回到房间时，地上的积水已被清理干净，那根来源不明的电线也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些护工清理了。 死者床前除了彭薇，还有两个护工，三人共同忙着给死者换丧服，擦手擦脸。 彭薇还往死者脸上扑了些粉，青灰色的脸庞上盖上一层粉红，越发显得诡异。 路当归皱眉站在门口，死者突然睁开眼睛，扭头直直盯着路当归的眼睛。 路当归心中一跳，下意识甩出袖中的匕首。 “你站那干嘛？来帮忙啊！”彭薇继续弯腰鼓捣死者的脸，完全挡在路当归和死者之间。 “哦，我要做什么？”路当归问。 彭薇无语：“你……你去柜子里找找看，有没有死人穿的鞋。” 路当归瞥了眼死者的丧服，通体黑色，材质柔软。她打开柜子，看到一双明显和其他鞋子不一样的黑布鞋。 路当归没有立刻拿出鞋，而是将柜子翻了一通，确认没有任何和姓名有关的东西，最后才拿出黑布鞋。 “是这双吗？” “嗯。哎呀，你离远点吧，碍手碍脚的。”彭薇接过鞋，言语间颇为嫌弃。 路当归才不管她们，她又看了眼死者的脸。 彭薇不仅给死者打了粉，还上了唇妆。红艳艳的口脂也遮不住下面那层死气。 死者冲路当归弯起红唇。 路当归捏紧匕首，转身离开：“走，没什么线索。” 好在，没发生死人复生的戏码。 等彭薇几人抬着死者出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夏锄禾等人分成两拨，一拨跟着彭薇去殡葬区，顺便看看能不能再进一次悼念室，再度挖掘名字的秘密。 另一拨人则寸步不离地跟着老人，最好能带她们去吃饭。 原本夏锄禾想让黎秋生跟着彭薇，她的异能最适合偷听。但是考虑到自己若是留下照顾老人，老人遭遇危险的概率可能会大幅提升，夏锄禾最终把黎秋生留下，她和路当归、王琰二人一同去殡葬区。 殡葬区的大门一如既往地敞开，包活挥着小彩旗把彭薇等人往里领。 路过悼念室的时候，夏锄禾看到门关着，她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开。 包活挥了挥小彩旗：“后面的快跟上，晚了就看不到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火化室，彭薇将收拾齐整的死者推入火化炉。 随着炉门关闭，彭薇身上渐渐泛起一层金光。 其他人目露羡慕。 “能量值，好多能量值。” “这下够生活一段时间了。” “不知道天神要把彭薇安排到哪里呢~” “唉，什么时候轮到我。” 路当归低声道：“污染有波动。” 包活把小彩旗往下一挥：“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话音刚落，金光乍闪，彭薇原地消失。这幅情景，让夏锄禾想到第一次看到进化者出副本的状态。 众人恋恋不舍地散去，夏锄禾三人留下没动。 “你们还在这干嘛？忙去吧，都忙去。”包活赶人。 夏锄禾扯了个理由：“我们看看，这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包活露出古怪的笑：“你们帮忙，我不就失业了吗？” 他敲了敲火化炉：“再不走，我请你们进去躺躺？”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夏锄禾立刻妥协。三人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殡葬区门口等待。 很快，包活拎着相框出来，走入悼念室。他把相框遮得很严实，三人没有看清相框内的人，更别提下面的小字了。 三人无功而返，夏锄禾琢磨着，盯一盯最近有没有新人，说不定能沾新人的光，再参观一次悼念室？ 好在黎秋生等人那边倒是有了新收获。 几人在食堂见面时，黎秋生爆出一条重磅消息。 “刚才去食堂的路上，我见到那四个进化者在鬼鬼祟祟地挖土，他们站的地方，太适合偷听了。老大，你猜我听到了啥？”黎秋生眉飞色舞。 夏锄禾催她：“别卖关子。” “好吧好吧，他们利用盗窃的异能，从办公室里偷来一份文件。文件中写着，养老院需要提高周转率，加快服务完成速度，越快完成服务的人，获得的奖励越丰厚。” 夏锄禾跟随黎秋生的目光，定格在老人身上。 第165章 她是我吗 老人们正在慢慢吃东西，手好使的能自己用筷子，手不好使的就把头低在托盘旁，用勺子往嘴里扒。 她们似乎完全没受到黎秋生言语的影响，仍旧不紧不慢地往嘴里塞东西。 有个手腕无力的老人维持低头的姿势太久，头一沉，下巴重重磕在桌角。 “嘶……”卜易倒吸一口冷气，揉了揉下巴。 王琰调侃她：“感同身受？看起来是挺疼。” 卜易辩解道：“不是，真的疼，我刚刚真的疼了一下，现在还是有点疼。” 夏锄禾看看卜易，又看看方才撞到下巴的老人，卜易是她的护工。 夏锄禾忽然想起进入副本第二天，刚拿到老人资料时，黎秋生觉得脖子酸痛，而黎秋生负责照顾的老人，在前一天刚被叶姐打了一顿。 联想到这一点的不止夏锄禾一人，李月用力捏了下老人的肩膀，随即她的肩膀上传来一阵迟缓的钝痛感。 副本将老人和护工的痛感绑定在一起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人若是死了……”黎秋生若有所思，“要选个不那么痛的方式下手吧？” 夏锄禾：“……”这孩子没救了。 夏锄禾给黎秋生安排了一个任务，跟踪另外四个进化者，看他们会怎么做，他们的做法又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为了方便看到现场直播，夏锄禾把蜂鸟指给黎秋生用了。 四人组没有多少耐心，拿到文件之后，就有两个人想对老人下手，但被另外两人阻拦了。 黎秋生趁他们挖野菜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实验”。 “尽快动手吧，老大，护工们的态度很明显。” “我们欺负那几个老头的时候，那些人都快忍不住叫好了。” “不行，恐怕没那么简单。” “老大，别等了，这个副本里的资源太少了。越快动手，奖励越多，我们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副本，上个月的副本不也是这样吗？杀了对应的怪物就能出去。” “让我再想想……” …… “想想”的结果，就是他们决定再观察一天，明天动手。 黎秋生和蜂鸟把四人组的动向带回来，众人都没有率先开口。 夏锄禾道：“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黎秋生道：“明天，等他们动手之后，如果真能顺利脱离副本，而我们又没有副本核心的线索，我想……” 她的意思很明确，她想效仿四人组的行为。 李月道：“我无所谓，如果你们担心危险，我可以第一个来。” 路当归道：“不靠谱，等最后一天再说。” 卜易和王琰的态度，跟路当归一样，夏锄禾也更加赞同路当归的想法。 夏锄禾给了黎秋生一个警惕的眼神：“不要贸然尝试。” “知道了。”黎秋生嘟囔。 夏锄禾没提出更多要求，她怕说的越多，黎秋生越不听话。 入夜。 夏锄禾磨磨蹭蹭地待在老人的生活区不走。其他队友来问，她也一一搪塞过去。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路当归道：“我陪你。” “太危险了。”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夏锄禾才把其他人支走。 “我知道。”如果不危险，路当归也不会选择留下。 夏锄禾正要再说些什么，楼道里忽然传来播报：“晚间有专门的护工看护，请其余人员不要在楼中逗留。” 播报声整整响了三遍，声音一遍比一遍，最后一遍几乎就在夏锄禾耳边响起。 夏锄禾正想找个地方躲一下，眼前景物一闪，她和路当归一同被弹出生活区，冰冷的铁门毫不留情地挡了她的路。 副本没留下一丝可钻的空子。 没办法，夏锄禾只能回去。 夏锄禾躺在床上，眼皮越来越重…… 酥酥麻麻的痒意在脸庞上蔓延，一阵风刮到脸上，刮去了睡意。 夏锄禾转了转脖子，感觉浑身僵硬，尤其是腿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五官也很奇怪，耳朵里像灌了水一样黏腻沉重，只能听到极小的声音。 一个粗壮的身影飘到夏锄禾床边。 夏锄禾想翻身躲避，身体却不听使唤，连翻身都费劲。 床边的人掐着夏锄禾的咯吱窝，将她提到床头坐好：“张嘴。” 夏锄禾咬紧牙关，一咬才发现嘴巴漏风，咬不住。 那人见夏锄禾不配合，径直捏住她的下巴，将胶囊丢进夏锄禾嘴里，粗暴地闭合下颚，推起头颅，捋顺喉咙。感受到夏锄禾吞咽一次，那人才松开手。 夏锄禾隐约听到一句“老不死的”。 等那人离开，夏锄禾颤巍巍地抬手，从后牙槽抠出一颗有些融化痕迹的胶囊。 夏锄禾把胶囊收好，这才发现房间完全变了样，变成了老人生活区的房间。而她的手臂上布满了老年斑，腿部肌肉也处于萎缩状态。 夏锄禾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短发，干枯，粗糙。 她变成了一位老人。 夏锄禾拉开床头柜，里面的合同、饭卡等东西，位置与今天早上一模一样。 她变成了原本被自己照顾的老人。 年老体弱，双腿残疾。 就连异能都使不出来，农场也完全打不开。 夏锄禾强迫自己冷静，她可以确定这不是梦。如果自己变成了老人，那老人呢？自己的身体呢？ 夏锄禾想起下午发现的，护工和老人拥有同样的感受。她狠狠捶自己的双腿，反正这双腿也没法用了。 夏锄禾的动静不小，方才给她喂药的人去而复返。 “好啊，你又不老实吃药！” 那人捏住夏锄禾的脸颊，粗暴地将药捅进夏锄禾的喉咙，亲眼看到药被吞掉，才再次离开。 夏锄禾的眼皮再度变得沉重。 等她清醒过来，天光大亮，房门敞开。 一个年轻的夏锄禾站在床边，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先喝点水，今天也没人来送饭吧？我去打饭。” 年轻的夏锄禾挨个从床头柜里拿走老人的饭卡，离开了。 年老的夏锄禾无力地握紧拳头，冒充自己的人是谁？她会杀了自己吗？队友们还好吗？ 无数疑问缠在夏锄禾心头，她只能从“今天”、“也”这两个词中，推断出时间还在正常流逝，今天是进入副本的第四天。 夏锄禾不知道，等到七天后，她能否脱离副本。 更不知道，她能否活到第七天。 第166章 传递消息 年轻的夏锄禾很快去而复返，她如同昨天的夏锄禾一样，给老人们支小桌摆饭。 夏锄禾费力地用筷子夹菜。她想说话，嗓子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 夏锄禾忍不住想，她昨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会帮其他老人带饭？ 不是可怜，不是同情。 她清楚地将副本和现实区分开，她知道副本中的人，哪怕是老人，年轻时也不一定做的全是好事。她只是想用光明正大的理由翻所有人的柜子，查找线索。 那今天呢？ 这个年轻的夏锄禾为什么要做好事？模仿自己吗？ 夏锄禾用筷子沾着汁水在桌上写“你是谁”。 年轻的夏锄禾看老人吃完饭，随手用抹布将桌上的脏污抹掉，收起小桌。 夏锄禾回忆昨日的情景，老人有在小桌上留信息吗？她想不起来，完全没有在意。 好在，年轻的夏锄禾今日仍把她带出了楼。 坏消息是，自己的同伴也全部变成了老人。虽然外表衰老了，但夏锄禾知道，那是自己的同伴。 “啊啊——”王琰急得直喊。 “老大，我能说话，但是她们听不懂。”黎秋生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年轻的夏锄禾指着黎秋生问：“她在说什么？” 年轻的黎秋生歪了歪头：“呃……该死的癞蛤蟆，诅咒你永远吃不到天鹅肉之类的，诅咒？她从早上就开始嘀嘀咕咕地骂人。” 不管这些年轻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们沿袭了夏锄禾等人的做法，没有贸然对老人们下手。 进副本的另外四人组就惨了，有三人最终决定下手，只有一人犹豫着不敢动手。 年轻的夏锄禾用蜂鸟做了一场转播，老人们趁机观看。 “赵焕，我们在外面等你，你给他们编个美梦吧，省得我们自己痛苦。”说话的人也发觉了老人和护工之间的感觉连通。 赵焕道：“你们真的想好了吗？我担心除了感受，生死也是连在一起的。” “没事，让我的傀儡先动手，开始吧。” 说话的人拍了拍右侧人的肩膀，被拍的傀儡毫不犹豫地对老人下手，甚至不需要赵焕编织一场美梦。 老人死亡，傀儡脱离副本，在脱离之前他轻声道：“安全。” “你看，我就说没事的，我用傀儡异能试探过多少次危险了，从来没失手过。而且你也见到了，文件是小树亲自从资料室偷出来的，绝没有假。赵焕，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赵焕犹豫片刻：“我怕疼，想想还是有点害怕，我等七天后自然脱离。” “好吧，出去后老地方见。” 赵焕抬手，老人们陷入沉睡，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 另外两人手起刀落，一刀封喉。随即，两人露出狂喜的神情，脱离副本。单从表情看，他们获得了非常值的奖励。 年轻的黎秋生道：“你们现在还有什么顾虑？实在不行，我第一个尝试。” 年老的黎秋生：“啊啊啊啊，我就是个蠢货，我怎么那么蠢！我以后再也不随便说话了！” 年轻的黎秋生皱眉：“她真的好爱骂人啊，我能把她的嘴堵上吗？” 年轻的李月劝她：“算了，她走不了路，手上也没力气，再不能说话，憋都要憋死了。” …… 在年老的那波人眼中，蜂鸟转播的画面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一具脸色发青的尸体旁，并排躺着三个疯狂挣扎的老人。然而三个年轻人却对老人的挣扎视而不见。 当尸体的脖颈被划开时，老人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在体力和能力的绝对压制下，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其中两名老人的脖颈同样被划开，当鲜血飚出的刹那，老人的身体奇异地出现一种返老还童的状态。 银白干燥的头发渐渐变得柔软黑亮，皮肤上的褶皱渐渐被抚平，面部的斑痕淡化消退，浑浊的眼球渐渐变得清澈——无光。 那是一双年轻的，死人的眼睛。 年轻的进化者对此毫无察觉，包括赵焕。赵焕只是嘀咕一句：“奇怪，怎么没什么血。” …… 年轻的进化者们找了另一个办法，她们决定与赵焕合作，将那几具老人的尸体一同送往殡葬区，再次寻找关于姓名的线索。 这次尝试自然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进化者们一时间陷入僵局。 然而年老的李月却在看到视频中，溅在窗户上的血后，有了个传递消息的想法。 之前她的金主不知是出于恶趣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偶尔也会使用一种不那么直接的消息传递方式。 比如，借助基地内投入房间的灯光。 李姐食品店的窗户上贴了一层薄纸，太弱的光线透不进来，而太强的光线能在地上透出亮点。她的金主有时候会直接操控基地内的灯光，利用灯光变化在店内投出点阵，而点阵可以翻译成文字。 据说，这是根据以前的盲文简化而来的一种交流方式。虽然能表示的字不多，但日常交流足矣。 目前可以确定，副本会屏蔽老人之间的对话和文字，说不定密码或其他独特的交流方式有用。 李月只祈祷一件事——希望年轻的那人真的复制了自己的一切，不然即使她拼出消息，也没人能看懂。 经过简短的交流后，李月确定，她们迫切需要传递的消息有两条—— 我是你。 如果杀我，你也会死。 李月决定将纸片贴在窗户上，从而在地上投出阴影。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夜晚的护工会让她陷入沉睡，因此她只有清晨一小段的自由时光。 由于点阵是光透过窗户被蒙住的部分产生的阴影，为了方便年轻的李月辨认，年老的李月需要按照翻转的格式贴小纸片。 她用昨晚藏起的米粒做黏合剂，在窗户上按照位置贴下六个点，意思是“我是你”。 李月祈祷，年轻的进化者一定要认出这些字啊。 副本进展到第五天，年轻的李月推开房门，一眼看到窗户上沾了东西。 第167章 我是你 遗憾的是，乌云蔽日，阳光消失，地上没有投出阴影。 年轻的李月并没有将反着贴的点阵对应到特殊文字上。 她将窗户上的纸一一撕下，六张纸片，大部分是空白的，只有一张纸上有半个“同”字。 对年轻的李月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然而，她还是将纸片和老人一起带下了楼。 “光线突然消失，她没认出来，也可能不认得。”李月比比划划地将结果告诉几人。 夏锄禾做了个吃的动作：“贴正的，用米粒。” 李月眼睛一亮。一次不行，多试几次，一定能引起她的注意。 年轻的王琰指了指正在交流的夏锄禾和李月：“她们在做什么？” “看起来是在互相威胁。”黎秋生摸着下巴，“老实点，不老实，吃了你……之类的。” 几人也不知道黎秋生是怎么翻译出来的，不过确实有一人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年轻的黎秋生今天有个好点子，她想试验一下，如果在门缝中堵上一道土，她能不能把薄薄的一条土当作介质，从而用化身土壤的异能穿过门缝，进入悼念室。 黎秋生先在生活区的青石砖上试了试。 她在地上铺了很薄很细的一层土，手指接触土壤。接着，从手指开始，黎秋生的身体逐渐变成沙土，土壤化缓慢地蔓延到黎秋生的手臂。 黎秋生眉头一皱，收起异能，手臂恢复：“不行，太慢了。” 这次，黎秋生加快了速度，然而这次土壤化也只是到了肩颈的位置。 接触土壤的身体部位太少了。 黎秋生躺下，将整条腿靠近地上的土，增大接触面积。这次，黎秋生成功了一半。 夏锄禾给黎秋生出了个主意：“你先到土里滚一圈，这样身上的土不就多了吗？土壤化的速度可能会更快。” 解决了土壤化速度的问题，穿过薄土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稍有不慎，黎秋生就会漏下一些身体部位。好在，快速土壤化减少了黎秋生受到的伤害。 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黎秋生的动作越来越迅速，出现的问题也越来越少。 夏锄禾一直守在黎秋生身边，以防发生意外或有人攻击。其他人负责照看老人，寻找有价值的资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黯淡的日头移到天空正中。 夏锄禾道：“先去吃饭吧，下午再练习。看进度，今天应该能成功。我有预感，只要进入悼念室，破解姓名的问题，我们就离副本核心不远了。” 黎秋生摇摇头：“你们先去，我这会感觉很好，再练几次，等成了直接去悼念室，免得再出意外。” 最终，夏锄禾留下给黎秋生当护法，其他人带着老人先去食堂。 年老的李月坐在轮椅上，不停在脑海中重复“我是你”的点阵位置。拿到饭食后，李月一口没吃，就用米粒在桌上摆了个“我是你”。 没有人看她，没有人看字。 李月用力敲桌子，点米饭所在的区域。 王琰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等吃完饭给你擦干净。” 年轻的李月终于注意到桌上的米粒，她盯着米粒看了一会，换到年老的李月身后的位置。 李月缓缓说道：“我好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经过黎秋生的不懈努力，终于成功实现通过一条土转移位置。 黎秋生顾不上吃饭，兴冲冲地带着土去了殡葬区。 毫无意外，二人在殡葬区入口处碰到了包活。 包活看见她俩，有点不耐烦：“你们这两天怎么总是过来？不嫌晦气？” 夏锄禾赔笑道：“昨天死的三个人是我们老乡，我俩想去悼念一番。” 包活眼睛一眯：“可以啊，先去叶姐那里登记，等审查通过再来。” “大概多久能通过审查？” 包活打了个哈欠：“十来天吧。” 夏锄禾：“……” 绝对是故意的！ 夏锄禾给黎秋生使了个眼色，继续和包活说笑：“那我能去火化室看看嘛？你知道的，我照顾的那位老人……” 火化室似乎没有秘密，包活没有拒绝：“行，我带你去。” 包活一边嘟囔着“真麻烦”，一边给夏锄禾带路。 黎秋生趁机将背来的土堆在悼念室门缝中，借助这条土，利用土壤化的异能钻进悼念室中。 黎秋生扫了眼照片墙，眼花缭乱的，啥也看不出来。 还好夏锄禾说过，可以直接搜索目前获得的几个名字—— 奖状上的周梅、赵大壮。 日记本上的于成安。 工作证上的彭薇。 电脑的屏幕一直处于常亮状态，界面操作看起来十分简洁。 黎秋生找到姓名和搜索那一栏，输入周梅—— 状态：死亡 时间：神纪754年12月31日 输入赵大壮—— 状态：死亡 时间：神纪758年12月31日 输入于成安—— 状态：死亡 时间：神纪758年8月9日 输入彭薇—— 状态：死亡 时间：神纪759年4月29日 输入的名字是护工的名字，但他们竟然全部都是死亡状态，而且死亡的时间居然和负责照顾的老人……惊人的一致！ 黎秋生头皮发麻，她终于放弃“杀掉老人脱离副本”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认清现实—— “我是你。” 李月皱眉读出这三个字。 “什么？”没头没尾的三个字让路当归等人很困惑。 李月给路当归等人解释了一下点阵字的存在，她指着桌上的米粒：“如果把米粒当做点阵中的凸起，这些米粒刚好组成了‘我是你’的意思。” 李月不安地挪了挪餐盘：“我想多了，应该只是巧合吧？” 路当归却没有将这件事当做巧合，她看向年老的李月：“你是李月吗？” 年老的李月猛猛点头，她怕副本曲解她的动作，又拼了个“是”。 路当归又问：“你们的生命和我们的生命相关？” “是。” “如果你们死了，我们也会死？” “是。” 年老的李月连续在“是”上点了两下，弯曲的手指忽然一顿，消失在原地。 而年轻的李月则一脸复杂地看向空留在原地的轮椅，上面残留了一张纸。 第168章 一区通行证(完) “致李月女士的一区通行证： 鉴于您在养老院中表现优异，特此颁发此证，凭此证到院长办公室，可兑换一区食品店店长工作证一张。 如放弃通行证，可领取工资后离开养老院。” 李月呆呆地读完纸上的内容，完全没意识到纸条的价值。此刻，她的脑子正在融合一份独特的记忆，属于年老的李月的记忆。 护工是她，老人也是她。 在同一时间段，以不同的视角度过两天，让李月有种时间被拉长的感觉。 其他人和她的情况也差不多。 黎秋生是最没心没肺的那个，她很快就把自己差点杀掉自己的后怕，转化成“幸好听了老大的话”的自得。 黎秋生指着属于她的一区通行证：“我的职位是清洁工，你们是什么？” 另外四人将通行证摆出来—— 夏锄禾和路当归是服务员，卜易和王琰是厨师。 夏锄禾垂眸沉思：“职位大概和我们在副本中的贡献有关？李姐传达了最为关键的消息，所以成为了店长。” 黎秋生不服：“那我也找到了护工和老人是同一人的关键线索啊！” 夏锄禾瞥了她一眼：“哦，没有我们拦着，某人昨天就会和那三个进化者一样，挥刀向自己吧？” 黎秋生讪讪：“那不是有你们兜底吗？” 她不得不反思自己，最近对老大和路姐她们的依赖太深，懒得动脑子，只想唱唱反调。明明以前也会费心思多想一想的。 夏锄禾笑她：“好啦，某种程度上，你和李姐一样，你俩的职位都是独一份的，说不定接触到的线索会更加独特。” 路当归道：“尽快去院长办公室，今天是第六天，宝儿和毛毛该等着急了。” 在桃源村副本中耽搁了一天，养老院又花了五天时间，而一区看起来像是一个独立的副本……如果不顺利，她们或许还要在副本里待七天。 好容易通关二区，没有一个人提出领工资离开。但连续十几天不出去，外面的人确实会担心她们是不是死在副本里了。 卜易鼓起勇气：“你们先去，我想……去提醒……一下。” 夏锄禾意识到卜易说的是四人组唯一剩下的进化者赵焕，她说：“我和你一起去。” 赵焕不知道躲在哪里，夏锄禾和卜易在养老院各区边找边问。 卜易低声道：“我不是想多管闲事，就是想起种蘑菇的副本，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就死在里面了，所以……” 夏锄禾笑道：“没事，我还要多谢你提醒我呢！” 卜易不明所以。 夏锄禾没和她解释，在绝境中救下一个人，会立刻获得较高的忠诚度，或许这是一个增加异能的机会。 两人找了大半个养老院，才在宿舍找到缩在床上的赵焕，床边还坐着赵焕负责照顾的老人。 夏锄禾将护工和老人之间的关系告诉赵焕，并说出获得通行证的方法。 赵焕拿到通行证，立刻问道：“那我的队友……” “我不清楚他们的情况。”夏锄禾道。 赵焕喃喃：“谢谢你……” 夏锄禾瞄了一眼赵焕的通行证，他的职位是厨师。 然而赵焕却道：“我不想再下副本了，我要领工资出去。谢谢你们告诉我真相。” 夏锄禾点点头，和卜易一起离开。 赵焕像小鸡仔一样跟在两人身后。 她们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叶姐坐在办公桌后，脸色很不好看。 “你们的工作，不合格！彻头彻尾的不合格！我竟然还要给你们放行！去死！去死！都该死！白白浪费资源！不能创造生产的垃圾！” 赵焕吓得不敢说话。 夏锄禾推了赵焕一把，赵焕才磕磕巴巴道：“我、我来领、领工资。” 叶姐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点，随手一掏，竟从桌下掏出一个半人高的大包裹：“拿走，滚蛋。” 赵焕抓住包裹，原地消失。 李月与夏锄禾耳语：“应该是吃的，我看到很多颜色。” 夏锄禾点点头，将通行证放在办公桌上：“换工作证。” 叶姐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嘴唇快速蠕动。 夏锄禾隐约听到“食物”、“垃圾”、“吃掉你们”之类的词汇。 不管叶姐有多不情愿，夏锄禾等人还是顺利拿到工作证。 叶姐恶狠狠道：“滚出养老院，会有人接你们走。” 夏锄禾反唇相讥：“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老人中的一员。今天你是怎么对老人的，等你老了也会受到同等待遇。” 叶姐一拍桌子：“滚！出！去！” 她气得把几张通行证胡乱撕成碎片，砸向夏锄禾等人。 碎纸片洋洋洒洒落满办公室。 叶姐怒吼：“小刘！过来打扫卫生！” 一颗脑袋悄悄从门口探进来，快速说道：“叶姐，大门又坏了，小刘去修了。” 赶在叶姐再次发火之前，夏锄禾等人脚底抹油一般，快速溜出办公室。 走出养老院大门，夏锄禾看到小刘正站在梯子上修大门，门上的牌匾被他钉了一块木板，现在在钉第二块。 多了两块木板，“冇病养老院”瞬间变成“有病养老院”。 王琰嘀咕：“是有病，这个养老院太有病了。” 小刘也嘀咕：“又来新员工，一来新员工就掉木板，什么毛病。” 夏锄禾大喊：“小刘，叶姐喊你回去扫地。” 小刘重重抡锤子：“有病！有病！有病！烦死了！” 李月后知后觉地捏紧工作证：“不对啊，一区也是养老院，我们的工作证怎么和餐饮店有关？” 王琰笑嘻嘻道：“可能是在养老院里面开店，把食物卖给老人？” 夏锄禾随口答道：“等下问问，或者观察一下。” 夏锄禾的注意力正集中在追随者手册上，里面多出一个人—— 赵焕 忠诚度：60 异能：织梦术（每次使用异能，可让指定对象产生编织好的幻觉，时长十秒） 夏锄禾勾起唇角，这个异能不错。 依靠追随者手册，她现在已经拥有了精准控火（来自宝儿和王琰）、数据百科（管家）、问吉（卜易）、伤口疗愈（管家）、机械全知（02）、数据全知（123）、伪装土壤（黎秋生）、食物定位（李月）和织梦术（赵焕）的异能。 不过除了精准控火可以无限制使用，其他异能每天只能用一到三次。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向队友解释，她可以用其他人的异能。之前夏锄禾在队友面前只用过精准控火和伤口疗愈，控火被她用道具搪塞过去，伤口疗愈用的不明显，李月也没想起来问。 那些可以暗戳戳使用的异能还好，但伪装土壤这种，被黎秋生发现的话，多少有点尴尬。 或许，她可以用副本核心来解释。 追随者手册本来就是农场融合副本核心后获得的能力。 思考间，一辆suv晃晃悠悠地停在几人面前，车牌上写着“一区专用”。 第169章 第八个副本－血肉餐厅 “我们要在餐饮店工作吗？”李月上车后，问出之前讨论的问题。 司机敷衍点头。 “餐饮店在养老院里面？”李月又问。 司机慢慢扭头看了她一眼：“不。” 司机慢吞吞地说：“一区不是免费养老的地方，生活自理，有手有脚，要为世界做贡献。” 车上陷入沉默。 除了卜易，其他人都是进过猛禽学院的，知道光谈贡献不谈回报的地方，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车内后视镜照出司机标准的咧嘴笑，白森森的尖牙泛着冷光，一丝血迹顺着锯齿状的牙缝渗出，细长灵活的舌头迅速舔掉血迹。 夏锄禾眨了眨眼，镜子中司机的牙齿变成了正常的形状，只是仍旧白得异常。 “好好工作，食客不会亏待你们，来一区工作会是你们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司机道，“到地方了，下车吧，你们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赚能量值。” 车门打开，众人下车。 suv倒退着离开，很快消失。 夏锄禾迟疑道：“你们刚刚有没有看见……” 没等她说出口，众人齐齐点头：“看见了！司机不是人！” 夏锄禾暗暗祈祷，不要再遇上司机。他给夏锄禾的感觉，比大黑老鼠危险得多。 …… 她们下车的地方，在一家餐饮店门口，店铺牌匾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血肉餐厅。 餐厅右前方竖着一块立式招牌—— 营业时间：晚八点至午夜十二点 特色菜品：美味鸡 期待食客大驾光临！ 招牌的内容都不能用简单来形容，简直是简陋！ 夏锄禾去其他店铺的门口看了看，招牌上的内容大差不差，最大的区别是特色菜从美味鸡变成了美味鸭、美味猪、美味牛…… 不过在血肉餐厅斜对面，有家名叫绝望滋味的店铺，这家店的招牌和血肉餐厅完全一样。 现在是下午四点，离营业时间还有四个小时。整条街死气沉沉，完全不像有生意的样子。 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内，夏锄禾等人至少要搞明白营业的规矩，菜品的烹饪方法，和能量值的用处。 夏锄禾离能量值最近的一次是在桃源村，上交抽到的动物可以获取能量值，能量值能从自动售货机中购买食水和生活用品等。 但是听司机的意思，一区的能量值比桃源村的能量值，有价值得多。 夏锄禾推开血肉餐厅的大门，冲李月歪了歪脑袋：“店长，有事儿随时吩咐。” 一行六人中，经营餐饮店经验最丰富的就是李月。 李月方才跟着夏锄禾一起观察了其他店铺，所以没有贸然撤掉那块简陋的招牌。 李月给大家派活：“先打扫卫生，我负责柜台附近，服务生负责就餐区，厨师负责后厨，清洁工……找找餐厅有没有后门，检查一下后门附近有没有垃圾桶和泔水桶之类的。” 李月特意叮嘱黎秋生：“注意安全。” 打扫卫生的过程也是收集线索的过程。 血肉餐厅内部并不脏，众人草草收拾了一下，便聚在柜台旁分享线索。 李月拿出一个账本和十枚发光的钱币。 “今晚有两位客人订餐，已经付了十能量值的定金，另有十能量值尾款，预计就餐后支付。” 黎秋生很亢奋：“十能量值很多啦，我在后门外面发现一些东西，等下带你们去看。” 王琰拿出两个小本本：“我们在后厨找到的，食材挑选手册和处理手册。” 王琰迟疑道：“没有菜谱。根据手册的内容，挑选和处理食材后，直接送给食客就好。他们可能要……生吃？” 两本手册叠在一起有一厘米厚，几人简单看了看目录。 食材挑选手册中主要讲了不同食客偏好的食材新鲜度和肥瘦比。食材大体分为肥的，瘦的，嫩的，成熟的。 夏锄禾的目光在“成熟”两字上停住。 很奇怪的说法，一般不是用“老”或者“柴”吗？ 处理食材手册的目录就更奇怪了。 这本书完全没有讲如何给鸡褪毛，如何杀鸡，如何解剖等技巧，而是讲了……如何给鸡清理洗澡。 就像王琰说的那样，食客似乎喜欢生吃。 而夏锄禾和路当归在就餐区找到的工具，也从侧面佐证了王琰的猜测。 就餐区除了常见的刀叉筷子等餐具，还有许多手套、镊子等工具…… 李月重新翻开账本：“对了，今晚的订单有两条备注，一位食客喜欢生涩的，不喜欢太辣的，另一位食客要成熟的。” 奇怪的要求。 夏锄禾最后总结：“我农、咳、我空间里还有许多鸡，肥瘦嫩、老、都有，等下……给它们洗好澡准备着。” 讨论结束，黎秋生迫不及待地拉大家去后门。 “我发现了一台售货机，里面的东西特别便宜，只要赚到能量值就是超值！对了，后街有一些动物，不过它们没啥危险，看起来很呆。” 黎秋生打开后门，一股淡淡的粪便味道萦绕在门口。 没有人嫌弃，大家神色如常地跟黎秋生出去。 后街比餐厅门口那条街更黑，逼仄的空间充满难闻的粪水的味，令人下意识心生排斥。 许多家餐厅的后门都开在这条街，街道两头堵着许多动物。一眼望去，鸡鸭猪狗牛羊……都有。 夏锄禾眉头紧锁，她明白黎秋生说的“很呆”是什么意思了。 正常的动物们聚集在一起，总会发出各种声音，很吵闹。但这里的动物全部安静无声，这就导致夏锄禾觉得它们……像人。 只有一群彻底绝望、完全失去交流欲望的人，聚在一起才会如此沉默，如此……协调。 黎秋生指着后门斜对面二十米外的一台机器：“就在那。” 她的声音不大，在安静的后街中却格外突兀。 有几只动物缓慢地转头，看向黎秋生出来的位置，然后又把头转回去，只有几只鸡将目光定格在李月身上。 李月不安地往夏锄禾身后躲了躲：“它们不是食材，我看不到能吃的颜色。” 夏锄禾点点头。 猛禽学院中的动物也有不是食材的，它们的真面目是尸体。 第170章 营业时间到 “看，能买好多东西。”黎秋生拍了拍自动售货机。 售货机的界面上，货物按照从低到高的价格排序。 最前面的是价值1能量值的食物大礼包，体积足有一立方米，比赵焕领到的工资还多。 “哪怕只完成今晚的一单，我们都是赚的。”黎秋生道。 一单总值十能量值，能买到的东西比六个人在养老院的工资高。 而黎秋生说的超值显然不止是这个意思。 售货机里还有许多货物—— 2能量值的作战服 3能量值的武器套装 4能量值的小型能源 …… 9能量值的手枪 10能量值的地震器（一次性） …… 从10能量值往上，就都是一次性的特殊物品。 夏锄禾甚至看到熟悉的复制粘贴键帽手链，价值70能量值。 “好想把它搬走。”夏锄禾喃喃。 “我也是。”黎秋生附和。 路当归低声道：“有没有可能，售货机是副本核心？” 她的想法参考了桃源村的经历。 黎秋生指了指不远处闪烁的亮点：“不是吧，那里还有一台，左边也有一台……” 与转盘相比，售货机缺少唯一性。它摆在这里的作用，只是卖货。 王琰摩拳擦掌：“大干一场！” 李月忍不住微笑，她好像又回到了猛禽学院和桃源村的时光。虽然有点危险，有点累，但是很自由，很……快乐。不用提心吊胆地等待上头的命令，不用忍受良心的煎熬背叛、朋友。 裤脚处极其微小的拉扯将李月扯回现实。 一只脏鸭子正在用翅膀拨拉李月，它的蹼和腹部沾满了脏污，翅尖却是干净的。 “老、老板，你收食材吗？”鸭子用另一只翅膀拉来躲在身后的小母鸡，“这是我、我妹妹，你看她行不行？” 李月讶然，鸭子的行为不是送自己的妹妹去死吗？ 夏锄禾拎起母鸡的翅膀，仔细看了看它略显浑浊扁平的眼球，和长满厚茧的鸡爪。 夏锄禾笃定道：“你在撒谎。” “什、什么？”鸭子求助地看向李月，“店长，求求你。” 李月摇摇头，拒绝了鸭子的请求。 “好吧，我承认，她是我姐姐。但是，我们年龄相差不大，她没那么老。”鸭子道，“她可以的。” 夏锄禾烦躁地捏住鸭子的长脖子：“我不缺鸡，我缺只鸭子，你怎么不把自己卖了！” 鸭子费力地点头：“卖，如果、您、能帮我、介绍。” 鸭子的回答出乎夏锄禾的预料，她稍稍松开手，让鸭子有足够的空间呼吸和说话。 “您的店铺不是做美味鸡的吗？如果您能把我卖到做美味鸭的店，我和我的姐姐、我们一家人都感谢您的八辈祖宗。” 夏锄禾：“……不必。” 夏锄禾按照记忆的位置给鸭子指了两个后门：“去那两家店蹲着，我们家不缺食材。” 听到明确的拒绝，这对鸡鸭姐弟退到墙根，紧盯着别家的店门。街尾其他蠢蠢欲动的小鸡也没再往前凑。 几人退回店里。 李月心有余悸：“我们的食材……真的可以吗？” 后街的动物明显与农场的动物不同，它们像人，会说话，有思想。 夏锄禾不敢给李月肯定的答复，她只能拿出几只鸡交给王琰和卜易，让两人先按照食材处理手册中的内容，对鸡进行清理。 夏锄禾和李月商量一番，重新打开后门，那对鸡鸭姐弟还在。 夏锄禾低声问道：“买、买鸡多少钱？” 她原本想问“买你姐姐多少钱”，然而这句话怎么想都像人贩子才会说的话，夏锄禾换了个方式才问出口。 小鸡瑟缩着：“吃一次，2能量值。” 一次？ 难道食物被吃了还能复活？ 夏锄禾决定先观察观察，她把小鸡领进店里，领到后厨。 小鸡识趣地跳入洗鸡的大锅，里面放的是温水。它打量着和自己一锅的农场出品版小鸡，欲言又止。 最终，未置一词。 四个小时转瞬即逝，八点来临。 “咚咚咚”，一阵鼓点唤醒整条前街。 前一秒寂静无声的街道瞬间吵吵嚷嚷地热闹起来，无数“来吃美味”、“欢迎光临”、“贵客两位”……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血肉餐厅的大门响起清脆的铃声，大门自动打开，走进来一位食客。 食客浑身圆滚滚，乍一看像玩偶服成精。最有特点的是它的大耳朵，肥肥厚厚地耷拉在脸旁，看起来不太高兴。 服务员夏锄禾立刻迎上前：“欢迎光临！贵客一位！请入座！” “谢谢，我订了餐，我要一只生涩的鸡。”食客的声音，庄重肃穆，像在参与维护世界和平的大事。 夏锄禾压下心头的怪异，冲后厨喊了一声：“生涩的鸡一只。” 在营业时间到来之前，她们翻来覆去地研究过订单，对于“生涩的鸡”，研究的结果是——从鸡蛋到未长成的小鸡仔都端给食客，让食客自选。 卜易把提前准备好的鸡蛋和鸡仔摆盘，递出窗口，路当归负责传菜的部分。 食客沉默地盯着桌上一排走来走去、大小不一的鸡仔和一动不动的鸡蛋。 “你们在耍我吗？” “不不不，我们绝对没有耍您的意思。我这就让她们上其他款，您稍等。”夏锄禾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是新店，还不太摸得清您的口味。” 其他生长状态的鸡被接连端出来，食客的圆脑袋上看不出表情，但是耳朵耷拉得越来越厉害。 最后一只，是在后街买来的鸡。 食客把耳朵往脑袋后捋了捋：“我不要这种，你们没有遵守约定，我要投诉你们。” 夏锄禾可不想面对投诉的结果，立刻补救道：“这样，你看中哪只，随意挑选，我们把订金退给您，行不行？” 食客咧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尖牙：“我不要退钱，我要投诉！投诉！餐食律！投诉！” 随着食客的呼喊，一本金光灿灿的书出现在空中。 “检测到就餐契约，检测到店家违背契约，开始审判——判店家赔偿三分之一铺面，即时生效。” 话音未落，书籍消失，墙壁晃动。 血肉餐厅的就餐空间瞬间减少一半，整个店铺只剩下原本三分之二的面积。 第171章 食客进食 食客得意一笑，穿墙而过。 夏锄禾冲过去摸墙壁，手下是结实的砖石，过不去。 夏锄禾跑到餐厅门口，顾不上街上游荡的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食客。在血肉餐厅隔壁，多出一家小小的餐厅——此生已死机，招牌菜同样是美味鸡。 不同的是，店铺招牌上有一行小字——正在装修，明日开业，敬请期待。 夏锄禾恨恨捏拳，无计可施。 等她回到餐厅，路当归和李月正在讨论那本书是不是副本核心。 然而不管书是不是副本核心，两人已经能够确定，她们无法将书呼唤出来，更没有办法捉住。 “有没有办法提前打烊？”夏锄禾问。 李月摇头，她没找到打烊的牌子或者强制闭门的操作。 “我们还有一个订单……”夏锄禾表情沉重。 如果弄不清食客的要求，今晚过去，餐厅很可能会少得只剩三分之一。若是再有预料之外的客人过来，店估计就保不住了。 好在，黎秋生和蜂鸟返回的时间，比第二位食客进店更早。 作为餐厅中机动性最高的清洁工，黎秋生被派去打探其他做美味鸡的店铺的经营方式，当然是带着蜂鸟去的。 黎秋生进不去竞家的店，蜂鸟能进去，它带回一段绝望滋味店内的视频。 绝望滋味比血肉餐厅大得多，如果说血肉餐厅是家普通的路边小店，绝望滋味就是装修豪华的五星级大饭店。来来往往的服务员和食客络绎不绝，红的白的花的大母鸡、大公鸡和小鸡仔遍布全店。 视频猛地拉近，从远景变成近景，蜂鸟拍摄了一段食客进食的场景。 一只鸡冠通红、羽毛发亮的金红色大公鸡精神奕奕地站在托盘上，一滴滴水珠从羽毛上滚落。 食客用粗壮的手指弹去公鸡身上的水滴，饶有兴致地拨弄了一下他的羽毛，然后猝不及防地张开大口，将公鸡吞吃入腹。 接下来是食客意犹未尽满脸享受的样子，然而视频远没有结束。 过了大概三五分钟，食客脖颈后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一只羽毛零落、鸡冠委顿的鸡从中钻出，与被吃之前判若两鸡。 若不是视频来自蜂鸟直拍，公鸡的颜色还是金红色，夏锄禾都不敢认。 所以，这才是“吃一次”的意思。 被吃并不会死，只是会……被吸掉身上的气。 被吃的公鸡明显不是夏锄禾农场中那种普通的鸡，它甚至张开翅膀，弯曲鸡爪，对食客行了个礼。 食客对它的表现也很满意，它将一枚亮闪闪的能量币塞到公鸡的翅膀中，称赞道：“靓仔，肥美！” 王琰深刻地代入到厨师的角色中：“所以，我们的另一个订单，成熟的鸡，那只小母鸡可以胜任吗？” 李月忧心忡忡：“要不，我再去后街招募一只鸡？” 夏锄禾的想法有些危险，她讨厌那些食客，有没有可能……杀掉它们？再夺走它们的能量值？ 在制定计划之前，夏锄禾自行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想法。估计没等她把食客杀死，食客就会先叫来餐食律。 夏锄禾和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李月决定再去后街碰碰运气。 然而在李月打开后门之前，门铃又响了，又一位食客进来。 不管是这位新食客，还是蜂鸟视频中的食客，它们的模样都和夏锄禾见到的第一位食客很像。 新食客细声细气道：“我订过餐，我要成熟一点的。” 这次夏锄禾没多挣扎，直接端上从后街雇佣的鸡。 新食客点点头，似乎对食材很满意。它随手将食材拨弄检查了一番，随后张开血盆大口…… 近距离观看食客进食，夏锄禾听到一阵细微琐碎痛苦至极的尖叫，她突然对食客的行为感到反胃。 夏锄禾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血肉餐厅的盈利建立在食材的痛苦上，而食材……是有“人性”的。 理智告诉夏锄禾，如果想在血肉餐厅副本中谋求最大化利益，她们应该向绝望滋味学习，雇佣多种多样的鸡，开设更多就餐的位置，吸引更多的食客前来消费。 然而食客体内细微的尖叫声，掐住了夏锄禾的想法。 几分钟后，食客后颈裂开口子。 原本就瘦小的鸡，此刻更憔悴了，几乎连站都站不住。就算如此，它坚持说了句：“多谢品尝。” 食客傲慢地点点头，在桌上留下五枚能量币，径直离开餐厅。 王琰从厨房窗口看到这一幕，兴奋不已：“我想到赚更多能量值的办法了。” 他的办法，与夏锄禾最初的赚钱想法不谋而合。 夏锄禾没有立刻表态：“你们怎么想？” 路当归和李月也听到了食客体内痛苦的尖叫，俩人没说话。 卜易看夏锄禾不表态，也不说话。 黎秋生虽然是清洁工，但刚刚也在店里观看了食客进食。她看一眼夏锄禾，又瞅一眼王琰，犹犹豫豫道：“干翻食客？” 夏锄禾被黎秋生气笑了，她冲黎秋生竖大拇指：“大聪明。” 黎秋生眼睛瞪大，摆手道：“是吗？老大也是这么想的吗？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月无语：“我觉得小夏、不是这个意思。” 李月想着，这可能是她参与的最后一个副本，便鼓起勇气道：“我们的主要目标不是赚能量值吧？就算赚了很多能量值，也买不到副本核心。” 旁听的小鸡终于踉踉跄跄站起来，卑微插话：“老板，能、先给我、结下工资吗？” 李月忙按照之前在后街说好的，拿出两枚能量值交给它。 小鸡讪讪问道：“老板，我后天还能来打工吗？” 夏锄禾忽地想起那本书：“你知道餐食律吗？” 小鸡往后退了一步：“知道，那是保护食客的律法。” “只保护食客？”夏锄禾追问。 小鸡正要回答，门铃又响了。 第172章 停业一天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餐厅门口。 又一名食客走进来：“来只鸡，不挑，最好肥美一点。” 李月尝试和食客沟通：“抱歉客人，今天我们的食材卖光了。” 食客盯着地上的小鸡：“别人吃过的啊，没关系，我不挑。” 李月和夏锄禾默默挡在小鸡身前。 食客道：“不卖吗？拒绝要求，我要叫餐食律了。” 小鸡挤到李月和夏锄禾中间，小声道：“店长，不用为难。我、我可以的。” 夏锄禾低声道：“我来试试吧。” 她想起新得到的赵焕的异能——织梦术。 夏锄禾走到食客面前：“客人稍等，马上为您上一只又肥又美的大公鸡。” 夏锄禾盯着食客灰白色的黯淡双眸，无师自通地为它编了一场只有十秒的梦。梦里，一只肥美壮硕的金红色大公鸡主动跳进食客嘴里…… 食客咂摸咂摸嘴：“咦？吃完了？” 夏锄禾冲它竖起大拇指：“客人好食量！” 食客摸摸肚子，感觉好像吃了，又好像没吃：“那只鸡呢？好像真的很好吃。” “它太累了，先回家了。”夏锄禾道。 “好吧。”食客咕哝了一句，留下十一枚能量币，“多的那枚，赏它的。” 夏锄禾毫不客气地收起能量币。 底下的小鸡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也一头雾水。 食客走后，夏锄禾问小鸡：“你还没有告诉我，餐食律只保护食客吗？” 小鸡摇摇头：“我不知道，听说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听谁说的？” 小鸡不再正面回答：“我要回家了。” 夏锄禾给小鸡让路，等它走出后门，立刻对黎秋生道：“带上王琰，你俩跟着它，看它去哪。找个合适的时机，警告它绝对不要把刚刚的事说出来。还有，注意安全。” 目送黎秋生和王琰离开，夏锄禾道：“我之前得到的一个副本核心，可以复制其他人的异能，不过一天只能用一次。” 李月眼睛一亮：“你用了赵焕的异能！” 养老院中，赵焕的队友相继杀人那一幕，给李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 “用得好！” 虽然化解了这次危机，李月还是不太放心：“我得赶紧出去一趟，看看还能不能雇佣来几只鸡，万一再来食客就麻烦了。” 上个食客带来的新消息是拒绝食客要求也会受到餐食律的惩罚。 没有食材很可能不能作为不开业的理由。 李月出去一趟，很快又带了两只鸡回来，它们都没有蜂鸟视频中那只大公鸡威风，看起来弱不禁风。夏锄禾很是怀疑，被食客吸一次，估计会要了它们的命。 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都没有食客再进店。 对此，那两只没机会赚到能量值的小鸡很是失望。 …… 午夜终于降临，天边再度响起“咚咚咚”的鼓点，前街瞬间安静无声。 夏锄禾探头往街上看，来来往往的食客尽数消失，其他店里的灯却没关，估计还要收拾一会。 两只没开业的小鸡垂头丧气地离开。 夏锄禾和路当归清理就餐区，卜易收拾厨房，李月盘账。 一切结束，李月感叹：“在这开店，简直就是暴利。不算白给的餐厅和咱们几个的人工，成本二能量值，盈利八能量值，利润率高达百分之四百了！” 一单十能量值，被吃的小鸡只分走二能量值。 不去想明天如何，李月先把今天的账盘了。第一单只有定金5，第二单10，第三单11，扣除去小鸡的2，余下24能量值。 这边刚准备去后街的售货机买东西，门口的铃又响了。 营业时间结束，食客不是消失了吗？ 店门自动打开，两个穿着白袍子的瘦长黑影走进店里。 胖黑叫道：“营收25！”（营业额，没算第三位客人给的小费，也没减去成本） 瘦黑叫道：“交税10！” 胖黑瘦黑齐喊：“钱来！钱来！” 李月作战包里的能量币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李月一把捂住作战包。 能量币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出作战包，早有准备的夏锄禾一把耧住，瞬间收入农场。 没收到钱的两个黑影齐齐“咦”了一声。 胖黑：“不交税。” 瘦黑：“就关门。” 胖黑：“明天不许营业。” 瘦黑：“再不给，永久停业。” 夏锄禾悄悄放小蛇试探，小蛇直接从两人身上穿过去。这俩黑影压根没有实体，怎么打？ 两只黑影身躯迫近，一股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夏锄禾担心无法营业会让她们完全错失副本核心的线索，只能不情不愿地数了十个币出来。 胖黑：“不错！” 瘦黑：“明天！不对，后天！” 胖黑：“努力！” 瘦黑：“加油！” 二人齐声：“干！” 夏锄禾等人齐齐脸黑，现在就想冲上去干这俩黑影！ 然而黑影没给她们机会，径直从店里消失。 夏锄禾掐指一算，营收25，交税10，好家伙，税率40%！合着全给收税的打工了！ 还没捂热的24能量值瞬间只剩14。 卜易无奈：“早点花掉就好了。” 夏锄禾不置一词，早点花掉，估计那俩收税黑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夏锄禾想出门看一眼其他店是什么情况，一摸门，明白了“停业一天”的意思——餐厅的门打不开了。 不过这倒省得几人再纠结是否要雇佣更多食材的事，店都开不了，有食材也没用。 几个人轮番尝试开门，大门纹丝不动。 无法，夏锄禾等人只好从后门出去。几人打开后门，正撞上回来的黎秋生和王琰。 黎秋生道：“老大，还好我们去送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出小鸡离店后的事。 小鸡离店，在后街等了一会，小鸭出来，说是和店里谈妥了，明晚上工。 小鸡小鸭一路往外走，走过大概五条巷子，遇到一伙打劫的虎豹豺狼，上来就要过路费，10能量值。 小鸡说姐弟俩只赚到1能量值，愿意全数给它们。 虎摁住小鸭，豹摁住小鸡，豺狼搜身。 黎秋生实在看不下去，捡起颗石子试探它们，发现虎豹豺狼武力稀松平常。 王琰跳出来，两手火球，大烧特烧，把四只坏东西烧得嗷嗷跑。 赶跑坏人，俩人顺利取得鸡鸭姐弟的信任，索性光明正大送两人回家，还帮小鸡把买的食水大礼包送货上门。 小鸡家里躺着三个羽毛零落瘦骨嶙峋的生物，看起来命不久矣。 黎秋生和王琰没多留，黎秋生离开前还不忘记放狠话：“今天在店里的事，不许说出去，不然的话……我们知道你家地址！” 差点没把鸡鸭姐弟吓昏过去。 第173章 虎豹豺狼 “你们还记得它家地址吗？” 之前小鸡对餐食律的回答支支吾吾，正好明天停业，夏锄禾等人可以花一整天的时间探索副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直接获得副本核心。 “当然。”黎秋生答。 夏锄禾点点头：“我和路当归绕路去前街转一圈，你们先休息？” 众人没有异议。能量币只有14枚，在售货机里买不到特别好的东西，而且也要留一点，以防万一。 夏锄禾和路当归从后门出去，绕路到前街，前街的部分小店已经熄灯，大店都还亮着。 血肉餐厅门前的招牌底下多了一行小字——停业一天。夏锄禾从外面推门，完全推不动。 血肉餐厅旁边的此生已死机店铺也发生了一点变化，招牌上的明日开业变成了今日开业大酬宾，一律八折。 回去的路上，不少亮光的大店内部，仍有交谈声。 奇怪的是，熄灯的小店内也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夏锄禾凑近店门，贴在上面听的时候，声音却又消失了。 除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奇怪现象，夏锄禾和路当归一无所获。 不过等她们回到店铺，其他人倒是给两人留了一个大惊喜。 店中多了四只被捆起来的动物——虎豹豺狼。 黎秋生洋洋得意：“老大，这四个就是我提过的，拦路抢劫的那几位。真是活腻了，竟然来抢我们的店，我和王琰哐哐就把它们收拾了。” 王琰小声哔哔：“明明是我哐哐，你们收拾。” 虎豹豺狼见来了主事人，一阵磕头求饶。 “我们知错了。” “放过我们吧。” “再也不敢了。” “嗷嗷嗷嗷嗷。” 夏锄禾：“……” 夏锄禾：“把你们抢的钱拿出来！” 虎豹豺狼的哭嚎声一顿，谁也没想到抢劫的，反有被抢的一天。 夏锄禾冲跃跃欲试的黎秋生使了个眼色：“搜。” 一行六人轮流上，上上下下把虎豹豺狼搜刮了六遍，刮出整整二十一枚能量币，比提心吊胆营业一晚上的盈余还多。 夏锄禾被两个黑影搞出了后遗症：“打劫来的钱不用交税吧？” 虎豹豺狼齐齐一愣，摇头。 夏锄禾心思活了，像这种小喽啰打劫都能弄来不少能量币，自己几个人去打劫不比虎豹豺狼干得又快又好。 “说说吧，你们从哪劫来的能量币？”夏锄禾往椅子上一坐，一脸正气，活脱脱青天大老爷的形象（如果忽略这场审问背后的龌龊心思）。 虎豹豺狼七嘴八舌地招供，一个说得不全，还有另一个补充。 短短几分钟，夏锄禾弄明白了劫财的几大途径。 占比最大的是打劫店铺，美其名曰收保护费。像血肉餐厅这种个人经营的小店，一次能弄来二到十枚不等，取决于店铺今晚营业额。 其次是下班的店员和食材，蚊子腿也是肉。 夏锄禾对虎豹豺狼的行为表示不齿，欺负弱小的个体算什么东西。 “还有哪些店铺没抢？”夏锄禾问。 “我们从东往西抢的，刚抢到你们。”虎豹豺狼互相挤眉弄眼，猜到了夏锄禾的打算，想给她挖坑。 夏锄禾拧眉：“说谎！抢那么多家店，就这么点钱！” 血肉餐厅的位置相对居中，若真按虎豹豺狼说的从东向西按营业额抢下来，哪怕一家店只抢两枚呢，也不止这点钱。 要么是虎豹豺狼藏了钱，要么其中另有隐情。 夏锄禾也不呼叫王琰，直接自己动手放火，烧得虎豹豺狼几个尾巴尖儿直冒烟，吓得它们嗷嗷求饶。 “我说！有些店我们不抢！” 被烧了一顿的虎豹豺狼老实交代，它们只敢抢一些没有背景的小店，比如血肉餐厅…… 像绝望滋味这种店，一来后台背景强大，不敢抢；二来，大店中有高手坐镇，专门防备抢劫偷窃的呢。 夏锄禾从它们的话中抓住两个重点：“所谓高手，比起我们来如何？” 豺谄媚道：“诸位身怀异火，勇猛过人，身手利落，武艺高强，那些高手……呸呸呸，那些打手可比不过诸位。” 夏锄禾满意了，小店经营不易，抢不来多少好东西，不如去这些所谓的大店看看。至于大店的背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短短七天，试探一场也无妨。 想到这，夏锄禾脑中灵光一闪，没有抓住…… 夏锄禾问出第二个在意的问题：“你说防备抢劫偷盗的，你们抢劫，还有东西偷盗？” 豹子猛猛点头：“有有有，都是些宵小鼠辈，专干偷鸡摸狗之事。” 抢劫偷盗在豹子眼中也有鄙视链，它对“宵小鼠辈”十分不屑：“它们只敢去熄灯的店，摸些店主留下的能量币。” “店主就那么傻？不把能量币全部带走？”夏锄禾疑惑。 “带走？哼哼，店里没点钱，少的可就不只是钱了，少了桌椅板凳、后厨用具，次日开业，碰上难缠的食客，可就不是给几个能量币能打发的事了。” 夏锄禾了然。 这么说来，方才在前街听到的窸窣声，应该是小偷搞出来的声音。 夏锄禾琢磨这个副本的本质，目前已知的阵营有店铺、食客、食材、餐食律、收税人和强盗小偷。 食材和强盗小偷武力值低，没什么威胁。 食客和餐食律是一伙的，目前不知道这两者本事如何，但是仅凭餐食律给食客撑腰，面对店铺永远处在强势这一点，夏锄禾等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店铺，夏锄禾等人虽然属于店铺，但店铺也分是否有背景。夏锄禾等人，自然是没背景的那拨。 夏锄禾决定先去探探有背景的店铺是什么情况，最好能查明它们的背景是谁？ 如果有新的势力出现，说不定能利用新势力打击食客和餐食律。 第174章 不公平 与线索相比，能量值反而是次要的。 如无意外，夏锄禾也不准备将别人店内的营业额掏空，毕竟她现在也是经营店铺的一方，知道经营店铺不易。 有了行动目标，六人很快商议出具体方案。 李月和卜易的异能不适合战斗，加之虎豹豺狼被捆在店中，需要人手看守，两人便被留在店里。 另外四人戴上口罩和帽子，稍作打扮，径直从后街出门，直奔虎豹豺狼友情提供的大店地址，首当其冲就是绝望滋味。 王琰低声道：“那四个是从后门进的，咱也从后门进。” 余下三人应下，绕到绝望滋味后门，夏锄禾一脚将门踹开。 “抢劫！” 店内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服务员瞥了眼站在门口的四个人，齐齐发笑。 柜台后经理模样的人按铃：“保安，来了几个不长眼的！” 一头长着牛角的壮汉从后厨冲出来，二十多个服务员也摩拳擦掌。 夏锄禾冷声道：“包围他们！” 话音未落，夏锄禾和王琰两人四手放了四道火墙，黎秋生和路当归绕到前门堵着，省得有人跑了。 壮硕的保安和服务员们齐齐一愣，见过抢劫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四个人竟然大言不惭要包围二十多人。直到火墙推到面前，他们才意识到这次来抢劫的几人与以往不同。 牛角保安大吼一声：“不要怕，一道火墙而已，击退他们，老板一定有赏！” 牛角保安首当其冲，冲进火墙。然而等待它的，是一层又一层熊熊烈焰。 夏锄禾在保安趟过火之前，反手拧上后门的锁，继续扩大火势。 呼吸间，牛角保安顶着烧焦的牛角，满地打滚地从火里滚出来。有机灵的服务员，早提了两大桶水过来，浇在它身上。 牛角保安虽然浑身被燎得黢黑，但好歹保下一条命。 见到牛角保安的下场，服务员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夏锄禾见状，将火焰控制在厅堂中，以免烧了厅堂中的桌椅。她已经明白虎豹豺狼说的高手坐镇，不过是店大人多，一般的劫匪搞不定。 夏锄禾走向柜台，她往前走一步，服务员们往后退一步。 与今日见到的各种动物、鬼怪不同，这些服务员多多少少能看出人样。夏锄禾没为难他们，心情气和道：“让开。” 服务员们噤若寒蝉地给夏锄禾让开一条通往柜台的路。 夏锄禾的手往柜台上一拍，留下一个浅浅的灼烧过的黑色巴掌：“抢劫。” 经理倒是识相，乖顺地打开钱箱。 钱箱里，堆着大把大把能量币，粗粗一看，几百枚是有的。能量币最上方，放着绝望滋味的账本。 夏锄禾翻了翻账本，勃然大怒。 不公平！ 暗箱操作！ 赤裸裸的歧视！ 账本中有绝望滋味的成本、营收、薪酬支出和税收各项数据，让夏锄禾动怒的是税率——居然只有5%！ 而血肉餐厅的税率是40%！ 有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夏锄禾气得手抖，原本只打算抢点小钱意思意思，现在一把收走钱箱中近半的钱。既然收税的不公平，那就让她来手动拉平税率。 夏锄禾微笑：“呀，手抖了。” “能量币少了不好和老板交代吧？没事，账本我也带走了。”夏锄禾贴心地收走账本。 经理敢怒不敢言，暗自恼道，让你再得意一分钟。 “还有个问题，你们老板是谁？”夏锄禾问。 “不、不知道，没见过老板。我们下班之后，老板才来取柜上的钱。”经理道。 夏锄禾手捏火焰，威胁之意甚浓。 服务员们齐齐躲远一步，独留经理一人面对。 经理欲哭无泪：“真不知道，我就一打工的。” 夏锄禾将信将疑。 恰在此时，头顶忽有警报响起：“宵小之徒，竟敢抢我的店，餐食律！餐食律何在！” 经理松了一口气，早在牛角保安失利时，他就按铃通知老板了，结果老板现在才“赶来”，大忙人！ 夏锄禾抬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路当归眼疾手快，一柄飞刀甩出，一枚硬币大的传话筒被她打下来。 然而此时补救，为时已晚，店中金光乍现，书影绰绰。 路当归当机立断，开门逃跑：“走！” 夏锄禾等人紧随其后。 餐食律的动作也不慢，开口便是自带神威的八个大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层巨网自前街外兜头罩下，长度几乎涵盖了整条街，巨网以四人为中心收缩，想来个一网打尽。 夏锄禾垂死挣扎，将火焰弹到网上，沾到火焰的网破了个小口。 餐食律又补了好几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层层的巨网笼罩下来。 夏锄禾却大喜，能被火烧穿就行。她将王琰一把推给路当归，自己带着黎秋生，道：“分头撤，在初见虎豹豺狼之地汇合！” 两拨人往两头跑，层层巨网无法收缩，只能扩张。 夏锄禾和王琰边跑边放火，扩张后的巨网防御火焰的能力也差了许多，两拨人顺利将网烧了个洞，从前街两头跑出。 黎秋生带着夏锄禾直往右拐：“老大，第六个巷口，拐进去。” 两人跑了一会，拐进巷口，巷子里一片漆黑。不远处，属于餐食律的金光闪了又闪，逐渐消失。 夏锄禾这才小心地燃了一簇火苗。 巷子不远处，也亮起一簇小火苗，正是方才分头跑的王琰和路当归。 四人汇合，在小巷中等了许久，才决定回去。 夏锄禾边走边琢磨：“从话筒中说话的人应当是绝望滋味的老板，他为什么能叫出餐食律？难道餐食律不止会庇佑食客，也会让店铺免遭抢劫？” “说不通啊，如果真是这样，虎豹豺狼怎么敢来抢我们的店？”黎秋生也跟着琢磨。 夏锄禾想起关键问题：“它们来抢劫的时候，你们叫餐食律了吗？” 黎秋生&王琰&路当归：“……” 没有。 几个小角色，自己动手就解决了。 夏锄禾无奈，有时候太能打也是一种无奈。 四人鬼鬼祟祟地摸进后街，唯恐那本书突然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 正走着，书没来，来了另一伙动物。 打头的是只脸颊鼓鼓的大仓鼠，一见到人，吓得从嘴里掉出一枚能量币。 大仓鼠身后跟着一只小贼猴，头顶盘旋一只几乎融入夜空的黑乌鸦。 夏锄禾福至心灵，放出自家小猴：“追！” 第175章 试探身份 小仓鼠捡起地上的能量币，也不嫌脏，往嘴里一塞，捏着猴尾巴，就被小猴上蹿下跳地带走了。 可惜副本里的小贼猴一副营养不良样，哪里比得上夏锄禾养在农场里，天天偷吃红苹果的大贼猴。 等夏锄禾等人慢悠悠地追上去的时候，小贼猴已经被大贼猴摁在地上，仓鼠也被大贼猴用尾巴吊着，只有乌鸦跑掉了。 “通通带走！”夏锄禾一声令下，大贼猴严肃地行了个礼，押着一猴一鼠，跟着回了血肉餐厅。 狼看到这两位，幸灾乐祸地“嗷呜嗷呜”了两声。 豺翻译：“呦，您两位也被抓来了。” 夏锄禾把抢来的账本和能量币倒在桌子上，笑问：“认识？” 两伙贼人眼巴巴地瞅着此生从没见过的钱山，豺咽了下口水：“认识，它们是小偷。” 仓鼠微微张嘴，能量币再度掉出来。它张牙舞爪地想捡，奈何身体被大猴用尾巴吊在半空中，捡不着。 仓鼠的脸都快比身体大了，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异常。 路当归看出夏锄禾的意思，替她伸手捏了下仓鼠的脸颊。 “哗啦哗啦”掉了十来枚能量币。 小仓鼠泪眼模糊，赶紧捂住嘴。 大猴摇了摇尾巴，把仓鼠摇得七荤八素。 路当归又伸手捏了捏，仓鼠嘴里再度掉出几枚能量值。 夏锄禾挑眉：“应该还有吧？” 仓鼠掉金豆豆：“没、没有了，真没有了。” 说着话，嘴里又掉出一枚能量币。 这下，仓鼠估计是真没有了，因为掉金豆豆变成了嚎啕大哭。 刺耳的“吱吱”声非常折磨人。 “行了，别哭了。”夏锄禾吓唬它，“再哭，嘴给你撕烂！” 仓鼠捂住嘴，爪缝里偶尔泄露微弱的“吱吱”声，听起来可怜极了。 夏锄禾罕见地生出一丝愧疚，似乎吓唬得太狠了。 留守店中的李月和卜易，见到桌上那堆能量币，嘴里嘀嘀咕咕“有点多”。 等两人看完账本，脸色不约而同沉下来，尤其是店长李月，就差破口大骂了。 夏锄禾将抢劫的过程事无巨细告知李月和卜易，目光在委屈巴巴的小仓鼠身上一扫，计上心来。 “小家伙，给你个机会，你的能量币我不动，就放在地上，你要是有本事拿走，就还你。”夏锄禾先拿小仓鼠开刀，主要是嫌钱脏，谁知道这小东西有没有病。 仓鼠眼巴巴地瞅一眼能量币，再瞅一眼伙伴贼猴，再瞅一眼可怕的夏锄禾和她的跟班大猴。 夏锄禾意会它的意思：“你的同伴要先留下做……猴质，不然你俩跑了怎么办？” 仓鼠对着小猴“吱吱”两声，小猴点点头，冲夏锄禾道：“你得关灯，不然我们没有翻盘的可能。” 夏锄禾同意了，甚至大度地让众人都躲到后厨中，给仓鼠留下充足的反应时间。 然而，关灯、躲起来不到三秒，夏锄禾立刻开灯，放声大喊：“餐食律！餐食律！有小偷偷店里的东西！” 短短三秒钟，嘴里塞满钱的仓鼠被夏锄禾的操作惊呆了。 它瞥了眼同伴，转头就往门的方向蹿。 夏锄禾一道火焰打在门前，拦住仓鼠的路。大猴与她配合默契，刚好跳过去，重新抓住仓鼠。 从始至终，餐食律都没有响应夏锄禾的呼唤。 “抓小偷，好像不行。”夏锄禾自言自语。 路当归将目光移向虎豹豺狼：“还可以试试抢劫。” 夏锄禾笑眯眯地给虎豹豺松绑：“演出戏，认真演，再来抢劫一次。演不好的话，你们的兄弟……”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唯一被捆着的狼瑟瑟发抖，“嗷呜嗷呜”地不知道在说啥。 虎当头给了狼一拳：“忍着！” 三只动物垂头丧气地出去，凶神恶煞地进来：“抢劫！” 夏锄禾等人佯装害怕，配合地退到柜台后面…… 这出戏演得很长，一直演到三只动物拿了钱，跑出血肉餐厅才停。 然而这么长的时间内，无论是谁呼唤餐食律，餐食律都没出来。 “这本书识破我们在演戏了？”李月眉头紧锁。 夏锄禾喃喃：“也可能，绝望滋味的老板有另一重身份。” “它是食客？”黎秋生惊疑不定。 如果老板是食客，就能解释它为什么可以叫出餐食律了。店铺被抢，食客的利益受到损害，所以餐食律出现了。 夏锄禾盯着桌上那堆钱，一百多枚能量币，足够支付十几个订单，六个人花绰绰有余。明天不能开业，或许她们可以转变一下身份。 …… 至于强盗和小偷，它们的钱自然是被搜刮一空。 夏锄禾友情提示小仓鼠：“大店的老板会在熄灯之后去店里取钱，你们手脚那么麻溜，就不要总是盯着小店主啦。” 小猴摇了摇头：“大店安保设施特别严，我们过去就会触发警铃，会有东西抓我们。” 夏锄禾若有所思，老板及时召唤餐食律应该是餐厅里有人按铃提醒他。至于老板来得不及时，大概是针对强盗的警铃不怎么用吧？ 毕竟，很难有强盗能顺利围攻二十多人，直逼收银台。 放走强盗和小偷后，六人排好值班的人，好生休息了一通。 她们在副本里睡得挺香，副本外的赵毛毛和夏宝儿都快急死了。 算算日子，七天已经过去，众人却没有从副本里出来。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她们死在副本里了。 此前，夏锄禾带领反叛军偷袭黑山基地的新闻传遍了整个基地，上头下令立即捉拿夏锄禾。 守卫军和储备军一通操作，追查到夏锄禾最后一次在基地内出现，是去动物世界的副本。两军在副本外蹲了好几天，等夏锄禾自投罗网。 结果，没等他们动手，夏锄禾居然死在副本了？ 守卫军和储备军撤走一大半，只留下小部分人，以防夏锄禾诈尸。 辛琱、管家和无名之辈的人也在副本外守了好几天，她们是来接应夏锄禾的。 结果，七天过去，不见人影。 所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176章 触发任务 03面无表情：“已经超过七天了，走吧。” 无人离开。 宝儿轻声道：“老师说过，有些副本特殊，十几天甚至几十天才结束。” 赵毛毛想起从摘植物副本中捡出来的卜易：“对，老大上次救了个人，她在副本里待了几个月呢。” 123帮腔：“而且副本又缩小了，说明她们很可能拿到了一个副本核心，但是在出来之前又卷入了另一个副本。” 04嘴巴蠕动，没说出口，这种毕竟是少数情况，副本核心也可能是被别人拿走了。 03转身离去：“固执。” 半天过去，02等人回到旅店，03正在清理刀上的血迹。 “你杀了谁？”02问。 “清理了一下周围的守卫军。” 02莞尔一笑，3这孩子就是面硬心软，生怕夏锄禾等人出来遇袭，提前给她们扫清潜在威胁。 03道：“再等明天一天，店里要有人守着，积分也要有人去赚。” 02点点头：“我把东西给四儿了，他是宝儿的老师，有他看顾着就够了。如果……真的情况不好，宝儿……” 03道：“我一直是宝儿的哥哥。” 几个月的相处，无名之辈已经把宝儿当成了自家的一份子。如果夏锄禾真的死在副本里了，她们还是有实力养个孩子的。何况，再过几年，宝儿也到能独立生存的年纪了。 与此同时，辛琱也在思考，要不要进副本接一下夏锄禾等人。万一没死，她过去也是个助力。 但，雕姐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如果和雕姐一起进副本，大部分时间相当于带了个累赘。但是把雕姐放在外面，辛琱也不放心。万一雕姐嘎了，她估计得跟着一起嘎。 辛琱左右思量，还是联系了灯塔的人：“我同意交易，你们想要什么？” 灯塔：“效忠灯塔，来灯塔基地，我会给你能让两个人融合的道具。” 辛琱没再犹豫：“好。” 灯塔：“在此之前，带好投名状——我要信天帮帮主的人头。” 作为海角论坛的用户之一，辛琱对信天帮略知一二，这个帮派是最新掌管海角交易场的势力，据传帮主可以聆听神语。 辛琱很快打定主意，先去取信天帮帮主的人头，再去灯塔解决自己的问题。 如果速度够快的话，她说不定还有机会，赶回来替夏锄禾收尸。 …… 营业至凌晨，再处理其他杂七杂八的事的后果，就是睡醒已经是次日正午。 夏锄禾等人没浪费能量值去买食水大礼包，直接吃农场里存的食物。 吃饭期间，几人商量好今天要做的事。 先去鸡鸭姐弟家的位置，探一探关于餐食律的事。昨天晚上，小鸡对于餐食律的问题，明显有保留，说不定能从它嘴里撬出更多东西。 晚上嘛，她们要化身食客，去店里找茬。尤其是旁边那个分了血肉餐厅一半就餐区才开起来的此生已死机！ 有黎秋生和王琰带路，一行六人很快来到一片与废墟相差无几的建筑群附近。 这边的建筑都是两层或三层的未竣工小楼，外墙裸露着未封皮的水泥，大多数窗户的位置都是空的，像是未完工的烂尾楼。 不过楼边倒是没什么杂草，应该是经常被踩踏的缘故。 黎秋生指着其中一栋楼：“这里，第三层。” 一二层楼寂寂无声，路当归匆匆瞥了几眼，无人居住。 鸡鸭姐弟选择住在第三层，估计是为了安全。 一行六人很快走到三楼。 黎秋生敲门：“在家吗？” 门内没有回应。 黎秋生等了一会，有点不耐烦，她用眼色询问夏锄禾的意思。 夏锄禾点点头。 黎秋生用力将门撞开，与王琰一起率先进屋。 “就是……” 黎秋生只说了两个字，便和王琰一同消失在另外四人眼中。 “有情况。”夏锄禾谨慎地拦住其他人。 然而眼前景色骤然一变，她已经孤身来到陌生的地方。 夏锄禾耳中传来提示：“触发任务——角色扮演，不可被识破，为即将到来的运动会购买一双崭新的运动鞋。任务成功将获得关于往事的线索，任务失败将错失线索，并扣除50能量值。” 与此同时，王琰和黎秋生被转移到一间陌生办公室中，两人的任务相同——保证拍卖会成功进行。任务成功将获得100能量值，任务失败扣除20能量值（任务成功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影响，请谨慎完成任务）。 另外三人自然也换了身份，接了任务。 路当归——角色扮演，不可被识破，任务为吃上一顿肉。 李月——角色扮演，不可被识破，任务为满足孩子的要求。 卜易——角色扮演，不可被识破，任务为满足孩子的要求。 三人任务的奖惩是一样的，成功奖励100能量值，并获得线索，失败扣除50能量值。同时，她们也收到了提示——任务成功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影响，请谨慎完成任务。 按照六人目前积攒的能量值，其实只要有一人能完成任务，能量值完全能够承受失败带来的影响。 六人在小楼中消失，一场往事在另一个时空中再度上演。 “小王、小黎，你俩把这份文件修改修改，弄一份新的，拍卖会上要用。”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将一份文件递给王琰。 王琰和黎秋生一翻，这是已完成的关于希望滋味的拍卖文件。 文件中综合了希望滋味的地理位置、客流量、经营状况等因素，给出了一个资产评估价格：-能量值。 而拍卖底价是100能量值。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以底价拍下希望滋味，不仅要花100能量值的价格购买，还要接手5万能量值的负债。 黎秋生嘟囔：“哪来的土豪冤大头啊？这都不流拍？” 然而，希望滋味的项目是已完成的相当成功的项目。 两人将文件翻到最后，希望滋味被熊老板以200能量值的价格拍下，后改名为绝望滋味。 现在，王琰和黎秋生要参考这份文件，对咚贝大饭店进行资产评估，并拟定文件。 第177章 触发任务2 想到绝望滋味络绎不绝的食客和资质上佳的食材，再想到自家老大随便一抢就是上百能量币…… 绝望滋味明显经营良好，能把负债五万的店铺重新经营起来，难道绝望滋味的老板真的是个人才？ 黎秋生和王琰按下心头疑虑，按照旧文件拟了一份大差不差的新文件，只不过资产评估的结果是空着的。 刚把文件交上去，两人就被外派到咚贝大饭店，参与资产评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卜易揉了揉耳朵，问坐在地上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女儿：“你刚刚说什么？” “肉、肉肉！我要吃肉肉！” “好好好，搁家等着。”卜易一口答应，让孩子吃上一顿肉应该就是具体的任务了。 卜易忍不住想，若是老大在，别说让孩子吃顿肉，连吃三天都不成问题。问题是……老大不在。 从血肉餐厅出来时，夏锄禾给每个人都分了二十多枚能量币，以备不时之需。然而临时副本中，卜易却拿不出一枚钱。 卜易将临时的家翻了又翻，除了米缸中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米，家中竟然没有一点财物和食物。 既然家里没有，就得去外头找。可孩子太小，要是一个看不住，出了意外，任务妥妥地失败。 卜易把孩子背在背上，探头撞见隔壁满面愁容的妇人，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李嫂子，你哪里去？” “孩子学校要办运动会，家里没有合适的鞋，我出去看看有没有活干，好凑些钱买鞋。” 一段陌生的记忆浮现在卜易脑海—— 李嫂子家的孩子今年13岁，上初中。卜易和李嫂子都是希望滋味里的女工，大多数时候，都是李嫂子家的孩子帮忙带着自家孩子，她和李嫂子一起去做工。如今希望滋味被新老板买走，两人被扫地出门。 按照记忆的提示，卜易道：“我也想去，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 李嫂子望着卜易背上的孩子：“大妹子，让小禾帮忙顾着孩子，咱俩一起去找活干。” 卜易和李月相逢不相识，但仍旧选择同路离开。 被丢到一起的夏锄禾和路当归，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唯恐贸然叫出对方的名字会被判定任务失败。 夏锄禾道：“我什么都有，就是用不了。” 路当归秒懂，空间又打不开了。 路当归道：“我什么都会，就是人小力气小。” 夏锄禾亦秒懂，路都走不利索的小屁孩，屁用没有。 夏锄禾又道：“我想要一双鞋。” 路当归跟上：“我想吃肉，家里没钱。” 夏锄禾试探：“自食其力？” 路当归点头：“你有办法？” 夏锄禾无语凝噎，片刻才道：“乞讨？行骗？盗窃？” “也好。”路当归再度点头。 13岁的夏锄禾立马把菜刀拴腰上，拎着卷好的凉席，背着路当归出门了。 …… 街上人流如织，黎秋生和王琰站在处于街道中央的咚贝大饭店。 领导睁眼说瞎话：“地理位置，极差。” 王琰在文件上勾了个“极差”，黎秋生没动。 走进饭店，此时虽不是饭点，店里仍坐了约莫三分之一的人。 领导道：“人流量极少，翻台率极低。” 领导将柜台上的账本丢给王琰：“营收、成本、净利，抄一下。” 王琰翻开账本，月营业额不少，将近三万。 再一看成本，好家伙，成本四万，净利负一万。 王琰往前翻了翻，近半年的成本都很高，半年前的成本还是正常的，只有一万左右，净利有时候能有两万。 领导注意到王琰的动作，低声骂了句：“不开窍的夯货，你往哪看呢？” 王琰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下捏拳头捶他的欲望。 作为被杜桢有意无意培养过的“人才”，王琰还是能看懂账本的。 咚贝大饭店近半年增长的成本主要集中在折旧费和广告费这两样。 以前的折旧费只有两币三币，近几个月狂飙到一万。 以前没有广告费，近几个月，每月都在一万以上。 光这两项，就让成本增加了两万多。 而这两项，也是最灵活的两项。 对于饭店来说，折旧费属于设备、场地之类的东西随着时间流逝减少的价值。照近几个月的速度折下去，饭店置办东西的成本都被涵盖在内了。至于广告费，账本上也没说这笔钱具体花在哪里了。 王琰含混地应付领导：“手滑了。这个广告费……” 领导斜睨他一眼：“不该你管的别管。” 黎秋生和王琰跟着领导在饭店里转一圈，最终给咚贝大饭店评估的价值是-10万能量币。 黎秋生嘟囔：“怪不得说任务成功可能会产生不可控影响，这么搞，我们不会被饭店的人打死吗？” 黎秋生烦躁地拿过王琰记录的文件，照抄一份：“我们真的要做这个任务吗？” 王琰无奈地扯了扯唇角：“你觉得决定权在我们手中吗？” 没错，俩人只是领导的工具人，数据都是领导拍板的，黎秋生和王琰只负责记录。 同时还负责背锅。 因为文件最终署名……是黎秋生和王琰。 黎秋生捏着文件：“我们放弃这个任务吧，老大给了我二十能量值，扣得起。” “你确定扣得起？”王琰横了她一眼，“按照目前的流程，拍卖会一定能继续推进，我俩只要坚持到任务结束，就能进账二百能量值。老大昨晚苦哈哈地去抢劫，也就抢了这些钱。你确定要放弃？” 黎秋生不说话了。 半晌，她卸了手上的力道，将文件交给王琰：“你先拿着，后面再上交吧。” 当晚，领导为了庆祝资产评估结束，特意在咚贝大饭店请客，好酒好菜上了满满当当两大桌。 领导随口道：“记广告费上。” 服务员点点头，俨然熟悉流程。 黎秋生&王琰：“……” 席间，饭店店长亲自来包厢送酒，卑躬屈膝地给领导倒酒：“大领导，您喝得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 得到领导醉醺醺的回答，店长陪着笑问：“之前店里遣散的几百个兄弟姐妹，还等着安置费吃饭呢，您看……” “放心放心，少不了他们的，到时候拍卖的钱，全给你拿去做安置费。” “哎哎哎，谢谢领导。”店长半是放心半是忧虑地出去了。 黎秋生和王琰相对无言。 第178章 触发任务3 参考希望滋味拍卖的结果，咚贝大饭店拍卖的钱，绝对不会超过一千。 这点钱分给“几百个兄弟姐妹”，平均每人连十能量币都分不到。 酒局即将结束之际，领导醉醺醺道：“小王、小黎，你俩明天该交文件了。” 两人露出假笑，保证一定上交。 黎秋生冲王琰使了个眼色，王琰忙上前扶着领导，黎秋生悄悄去找店长，要了个麻袋，留了张纸条。 趁着领导醉醺醺的，王琰把领导扶到后门。 领导眯着眼：“这、这是富贵街吗？” 黎秋生把新鲜的麻袋往他头上一套：“富贵你爷爷个头！” “哪来的胆子使唤你祖宗？！” 黎秋生和王琰放开手脚，对着麻袋里的领导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鬼哭狼嚎。 打着打着，手感忽然变得软绵绵的…… 麻袋底下的东西渐渐膨胀，露出的脚变成了毛茸茸的大熊掌，像极了食客的脚。 王琰见势不妙，扯着正打在兴头上的黎秋生就跑，直直跑到饭店前门，跑出富贵街。 脱离了富贵街，这对难兄难妹才开始为明天的事发愁。 王琰苦着脸：“打人一时爽……” 黎秋生握拳：“不干了，揍他！” 黎秋生扭头盯着王琰：“你也别想回去干，我已经把拍卖的真相告诉店长了。” 王琰一怔，叹气：“就这吧，老大应该不会跟我们计较能量值。等任务结束，多给老大干活……” 黎秋生和王琰当了一天孙子，临了才爽了一把。 可怜有人憋屈了一整天。 夏锄禾带着小路当归出门，俩孩子鬼鬼祟祟找了个人多的地方。 夏锄禾把席子一铺，小路当归往上面一躺…… 夏锄禾随便将席子卷吧卷吧，把路当归裹在里面，掏出提前写好的纸，压在席子下面，上书—— 妹妹重病，众筹医药费，求好心人帮助！ 然后夏锄禾就开始“嘤嘤嘤嘤”。 好心人没等到，看热闹的人不少。 俩人演了半天，演得嗓子都哑了，才筹到一枚能量币。 就在夏锄禾准备放弃，开溜的时候，好心人终于来了。 好心人摸了摸路当归的脸蛋：“可怜的孩子，我有个在医院工作的医生朋友，我可以找他免费帮你看看。” 吃瓜群众将好心人一顿夸，有热心肠的还想帮忙把俩孩子送过去。 好心人道：“我的车停在街尾，我帮你抱着妹妹吧。” 夏锄禾扶了下腰，遮好衣服下的菜刀。还是有空间方便啊，把刀挂在腰上，总担心没用于防身，先把自己送进医院打破伤风。 谨慎起见，为了不被人当众戳穿是骗子，夏锄禾只能先跟好心人，途中再趁机逃跑。 夏锄禾当然不会让别人抱走路当归，她任劳任怨地把路当归背在背上。 随着离好心人的车越来越近，吃瓜群众也越来越少。 三人来到一辆黑车前，好心人打开车门：“进去吧，很快就到了。” 夏锄禾面不改色地扯谎：“叔叔，我父母在附近找活呢，一会就来找我们，等他们一起可以吗？” 好心人扭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吃瓜群众，当即变脸：“给老子进去！” 他说着，就要提夏锄禾的领子。 夏锄禾怎肯吃亏，蹲身把路当归一放，抽出腰后的刀一顿乱砍，边砍边喊：“救命啊，人贩子偷小孩啦！” 砍没砍到人贩子不知道，喊得反正挺大声。 夏锄禾也没指望真有人来救，趁着人贩子心虚分神，捞起地上的路当归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辛苦了大半天，一共骗了一枚能量币，这点钱远不够买鞋的，但足够吃顿肉。 夏锄禾把能量币塞到她衣服里，背着她回家，等家长回来。 家长李月和卜易的收获还没两个孩子大，至少孩子们骗回来一枚能量币，去找活干的俩人却空手而归。 李月知道卜易家的情况，临了还给她带了一把米回家。 卜易坐在家里，为一顿肉愁得直挠头。 挠着挠着，女儿身上“当啷”掉下来一枚钱。 卜易下意识以为是邻家大姐给的，想了想，没声张。她就占这一次便宜，做完任务就跑路，感谢邻家大姐！ 卜易忙捡起钱，在自家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生怕邻家大姐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让她还钱。 路当归：“……” 小夏捡来的算命大师好憨啊。 不管怎么说，憨里憨气的卜易总算是拿着钱，背着路当归，出门买肉去了。 她们住的附近没有菜市场，卜易走了好一会，才买到肉。 俩人回到家，家里多了个男人，刚走进屋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精发酵后的臭味。 卜易嫌弃地皱了皱鼻，没敢把路当归放下，背着她进了厨房。煮上好心李大嫂给的米，洗肉，切肉。 男人倚着厨房的门：“哪来的钱买肉？” “捡的。”卜易没好气道。 “捡的？”男人重复一遍，明显不信。 但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我今天去店里问了，遣散费总计只有两百，分到咱手里才六个钱，那群畜生！” 卜易心中悲哀，她知道希望滋味是后来日进千金的绝望滋味，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拍卖价只有两百。 男人又打了个嗝：“这世道……不让人活。” 卜易厌烦地看了他一眼：“你哪来的钱喝酒？” “兄弟、兄弟请的。”男人说完这几个字，眯着眼看卜易和她背上的路当归，目光像在打量货物。 厨房里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炒，满溢油煎猪肉的焦香。 男人高声道：“兄弟给咱家介绍了个活，明天去做工吧？” 卜易可管不到明天，但她还是敷衍道：“什么活？” “说是去什么店里当食材……” 第179章 最终线索 铲子在锅里跳了两下，差点跳出锅，掉到地上。 卜易压下心中惊诧，故作迟疑：“人和食材能扯上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听说签个什么合同就行。”男人捏着兜里的东西，用金钱蛊惑妻子，“去一次能赚四五块，不比正经干活少。” 比在血肉餐厅后街遇到的食材要价更高。 卜易故作平静：“也行，有活干就行，你去吗？” 男人笑道：“我一个大男人，不干这种活……我要赚大钱。” 卜易一听这话，立马就炸了，恨不能将一锅热菜扣在他头上。心里顾忌着任务和能量值，卜易才没干出这种事。 肉炒好，卜易唯恐再出什么乱子，忙给路当归喂了一片肉。 肉片入口，两人耳边同时传来“任务完成”的提醒，一段线索也浮现在二人脑中。 与此同时，卜易背上一沉，一个踉跄，差点把背上长大的路当归摔下去。 路当归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掩饰窘迫。 与此同时，夏锄禾、李月、黎秋生和王琰也从触发任务中出来。 任务时间与现实时间流速似乎不同，在任务中过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外面却只过了一下午，太阳刚刚落山。 鸡鸭姐弟打开门，正碰上从任务中脱身的众人。 小鸡瑟缩着：“老、老板……你们怎么来了？” 线索已经到手，几人没有必要再找鸡鸭姐弟打听餐食律的事。 屋里传来苍老的嘎嘎声：“让她们进来。” 鸡鸭姐弟把六人让进去，犹豫片刻，没在家里多停留，出门找活去了。 “你们都知道了……”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六人默默消化今日获得的线索。 她们方才以普通人的身份，短暂地经历了副本世界最关键的历史事件——重编餐食律。 一批身居高位手握财富的人得到了长生不老的邪法，吸人精气，滋养自身。 施展邪法的第一步，将店铺的工作人员换成自己的人。 第二步，让人心甘情愿地签下变成食材的契约。 普通人即使是生活辛苦，也断不会签这种要命的契约，但如果是活不下去了呢？ 那批人拟定了一个计划，利用权势将正常经营的店铺弄成负资产，然后把店铺经营权搞到自己手中，遣散员工。 员工上有老人等着赡养，下有孩子等着吃饭。 手中没钱，眼下没活，慢慢弹尽粮绝。 这时候，签约做食材，有钱拿的合同横空出世，快速吸纳了大量无业人员。 无辜人员成为食材，有钱有权的人成为食客。 原本制衡食客和店家的餐食律不再适用，食客进行了第三步，重编餐食律。 由于店家的人早已被换成食客的人，原本由两方公平协定的律法，此时通通改成偏向食客的律法。 一通操作下，哪怕有小部分属于个人的店铺被保留下来，也在历史的洪流被裹挟着向前走，然后逐渐、逐渐同流合污。 …… 至于任务的完成情况—— 黎秋生和王琰属于食客的走狗，帮他们拟定文件，开展拍卖，承担无辜人员的怒火。 即使两人毫无作为，拍卖会仍会顺利进行，任务完成。 中途退出的结果反而是好的，因为将拍卖会进展到最后的底层工作人员，被愤怒的失业大军反噬，伤的伤，死的死。 两人的角色从始至终都是工具人和背锅侠，真正的罪魁祸首反而不为人所知，在一场大变革之后成了长生不老的怪异食客。 卜易和路当归也很幸运地完成了任务。 她们幸运在足够警惕。 她们经历的那段真实人生的实际情况，比一般家庭更加惨烈。 无米下锅，无菜就饭。 男人和妻子提议签合同做食材的事，妻子大发雷霆，将男人一通数落。男人转头找兄弟签下合同，预支两枚能量币，买了肉，买了菜，买了米，买了药。 随后男人回家做饭，将药拌在菜和饭里。 一家三口，无一存活。 李月和夏锄禾没有完成任务。 她们经历的那段真实人生虽然没那么惨烈，却同样没有好下场。 为了让孩子正常成长，那对夫妻都签下了自愿成为食材的合同，他们的想法很美好：忍一忍，忍个几年，等孩子长大，情况会变好的。 然而越来越好从来只是人们内心的企盼，现实大多数时候总是越来越糟。 孩子长大，这个世界对食材的剥削越发变本加厉。 常年做食材，被吸食精气的父母很快衰老下去，孩子想赡养父母，唯一能选的路就是签下自愿成为食材的合同。 …… 黎秋生不解地呢喃：“既然要反抗，为什么不反抗到底呢？” 已经对基层工作人员出手了，为什么不做得更多一点呢？ 李月低声道：“只要还有办法活下去，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拿起武器。即使拿起武器……” 他们也会首先选择将武器对准自己。 夏锄禾眉目冷然：“不要质问不幸者的勇气。” 为什么当不幸发生的时候，总有人责备受害者的行为，总有人去假设如果受害者去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可能就会改变事情的结局。 为什么不去质问加害者？ 变成食材的普通人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选择了能力范围内，最合适的处理方式。真正做错的是那些食客，那些为了一己私欲，拉其他人陪葬的怪物。 与其诘问不幸者，不如反抗既得利益者！ 屋里的老者说：“餐食律，可以保护店家，可以让合同失效。餐食律……” 它不停念叨着“餐食律”、“餐食律”……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卜易扒拉一下它的眼睛，涣散无神，俨然是死了。 夏锄禾在房间里踱步，心头莫名焦虑。她们猜到了关键在于餐食律，但如何才能修改餐食律，如何才能让餐食律真正发挥作用？ “食客……” 王琰想起触发任务给的线索，最终修改餐食律的是食客，如果能成为食客，是不是可以修改餐食律？ 第180章 职业身份 暮色降临，一行人决定先回到餐厅，再做打算。 虽然夏锄禾和李月任务失败，扣了一百能量值，但另外四人任务成功，得到了四百能量值，加加减减算下来还多了三百能量值。 算上抢劫和营业得来的钱，总计已有五百多能量值，每人能分得八九十。 趁着今天被勒令停业一天，正好去探探其他店铺的营业情况。 夏锄禾重点关注的店铺是隔壁的此生已死机，因为这家店是占了血肉餐厅一半就餐区才开起来的！ 想到这，夏锄禾几人就郁闷不已。 夜晚的富贵街，华灯高挂，来往的食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一行六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此生已死机，趁着手里有点小钱，想要摆摆食客的谱。 进去之后，几人才发现这家店的内部和外面看起来不同。 外面的装修只占了一个小门，内部空间却是和旁边的店连在一起的，血肉餐厅损失的就餐区只是此生已死机的一部分。 六人的外观与食客有明显不同，服务员迟疑了一瞬才迎上前，她没有引导几人就坐，反而问她们的来意。 夏锄禾匆匆一眼，就看到昨晚第一个来血肉餐厅的食客，正倚在柜台旁夸夸其谈。 瞧不惯它得意的神色，夏锄禾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几人挑了个离柜台近的位置偷听。 服务员也没阻拦。 食客正在跟店长吹嘘：“你光知道花钱买地盘，那成本多高，真不会做生意！你看我整的这块地，才花了5能量值！” 柜台上写写算算的店长一僵，半晌才慢吞吞道：“知道了，老板。这笔账要怎么记？” “按正常价格记，提高成本，少交税。” “哦，那我记5000？”店长确认了一遍。 黎秋生瞬间炸了，问候它爷爷，问候它祖宗十八辈！ 忍无可忍！ 黎秋生一个箭步冲上去，结结实实给了食客一拳。 夏锄禾拦人的手伸到一半，又放下，她也想打人。六对一，应该没问题吧？ 食客“嗷嗷”叫：“餐食律！餐食律！有人闹事！” 那本讨厌的书瞬间跳出来，摇摇晃晃地来了句：“扫地出门！” 一柄巨大的扫帚凭空出现，不扫别人，单对着六人扫。扫帚一动，一股蕴含的巨力的风就把几人吹得倒退一步。 夏锄禾喊道：“我们是来消费的，我们有钱，点单！点单！” 食客洋洋得意：“一群臭打工的，还想冒充食客，滚出去吧！” 餐食律对六人毫不留情，如风卷落叶般，把六人扫地出门。 几人闹不明白“臭打工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有钱也不能成为消费者吗？ 夏锄禾快速给六人分组，两两一组，去其他店里，尝试消费。 连续去了几个店，夏锄禾和路当归都碰壁而归，一点线索都没有。 好在李月和卜易有点进展。 大概是因为李月的店主身份，有个店铺的服务员对她还算客气。 李月道：“你们还记得，咱的职业吗？” “什么职业？清洁工？”黎秋生挠头。 “对，那个服务员说的很模糊，她说从事什么职业，就是什么等级的人。”李月慢慢分析道，“她的意思应该是，即使我们在血肉餐厅外面，别人也能知道我们的职业，并把我们当成打工人。” 职业划分像是给人套了个壳子，别人只认壳子，不认人。 最典型的情况是，有些商场规定不许外卖员进入。当身着制服的外卖员想进去消费时，别人仍会将其当做正在工作的外卖员。只有脱下那身衣服，外卖员才能获得消费者的身份。 想要转变成食客，第一步是“脱下那身衣服”。 在副本世界中，即辞掉工作，摆脱打工人的身份。 夏锄禾歪了歪脑袋：“店长，我申请离职？” 李月莞尔：“批了。” 然而走过这一流程之后，其他店铺仍旧不认可夏锄禾的身份。 卜易掏出早早被抛在脑后的一区通行证，试探着问：“我们最初获得身份，是从通行证上开始的。如果毁掉这张纸，职业身份也会随之毁掉吧？” “但是失去通行证，也可能会被赶出一区？”黎秋生的担忧同样不无道理。 李月拿出通行证，随手一撕：“试试就知道啦！” 早在冇病养老院，李月就心存死志，看淡生死。如果用她的命能试出一条正确的路，牺牲反而成为一件幸福的事。 她的动作太快，夏锄禾甚至连开口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李月从刚进副本时的坦白，到后面一次次为大家的生路努力，一次次做探路石…… 夏锄禾不知道如何处理和她的关系。 面对背叛者，夏锄禾很难轻易原谅。但是对于李月真诚的一面，她又心硬不起来。 哪怕在废土世界经历生死，磨砺了将近半年，她也仍是个普通人，做不到杀伐果决。 团队里其他人也被李月这一手整懵了，全程不在状态的黎秋生冲李月竖大拇指：“有魄力！我的新姐！” 李月被她逗笑：“傻妹妹~看起来没事。” 夏锄禾收敛心神，关于李月的事，可以等出了副本再说，只要她现在站在团队这边就好。 夏锄禾低头看自己的一区通行证：“有事，我的职位变了，现在我是店长。” 李月道：“你们先别撕通行证，我去给你们探探路。” 说是探路，其实是李月先独立进店，试探店长和服务员的态度。其他人留在门外，时刻注意店内的动向，以防万一。 探路的结果并不理想，李月很快从店里出来，这速度绝对不是点过餐的食客该有的。 果然，李月摇头叹气：“不行，他们还是不认可我的食客身份。” 李月蹙眉：“他们说，我身上没有契约，和这个世界没有联系，不能向我提供服务。” 几人尚未来得及发问，两位“老朋友”神出鬼没地出现。 一胖一瘦的两个黑影挤在李月身旁，热情洋溢。 “买东西吗？” “有优惠哦~” “好物多多！” “物超所值！” “买不了吃亏~” “买不了上当~” 李月扫了一圈其他人的脸色，大家都很好奇，她问：“什么东西？” “带你看看！” 两个黑影，一左一右架着李月，飞得比风都快。 第181章 权力与法律 两影一人，速度之快，身体强化过的进化者们都差点没跟上。 跟着两只黑影，几人狂奔到后街。 后街不知何时，多了一台售货机。 李月站在售货机前沉思，胖瘦黑影的小嘴还在不停叭叭，明显是在鼓动李月消费。看架势，比收税的时候热情十倍不止。 同样放大了十倍的，还有售货机中，物品的价格。 食水大礼包，10能量值；作战服，20；武器套装，30…… 李月傻眼：“这台售货机里的东西和其他售货机里的不一样吗？” “一样的~” “那我在其他售货机里买不行吗？” 胖影：“不行。” 瘦影：“你是外来人。” 胖影：“只能用这台。” 妥妥的收割外地人的大镰刀，连装都不带装一下的。 李月又不是傻子，明晃晃的消费陷阱，为什么要踩？ 李月咬牙切齿地“礼貌”拒绝。 黑影还不死心，对视一眼。（此对视纯粹夏锄禾脑补，没有眼睛的黑影只是面对面扭头，然后再扭开。） “你要对象不？” “你要孩子不？” “一刻结婚~” “三天抱俩~” “两天长大。” “让你做姥！” “你要爹娘不？” “你要爷奶不？” “你要兄弟不？” “五世同堂！” “人生圆满！” “立刻安排！” 李月不明所以，话题跨度怎么那么大，消费……不是，骗钱不成，怎么开始关心她的家庭了？ 出身不幸的黎秋生，对此很敏锐，幽幽冒出一句：“结婚生子，上有老老，下有小小。” 夏锄禾接上：“睁眼是赚钱如爬山，步步艰又难；闭眼是花钱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李月被两人描述的未来吓得寒毛直立，双手立刻在胸前交叉：“打住！打住！” 王琰补刀：“旁边还有对躺倒的兄弟，等着你扶。” 李月可不怕王琰，一把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盯着两只不怀好意的黑影：“都给老娘闭嘴！老娘要独自美丽！” 路当归立在一旁，唇角浅浅勾起，笑盈盈地看她们闹。 卜易笑得捧腹，直不起腰。 夏锄禾忍俊不禁地拍了拍李月箍着王琰的手臂，示意她玩归玩，闹归闹，正事别忘了办。 夏锄禾看向黑影，立刻收敛笑容，正色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黑影还算实诚，眼看最好用的消费陷阱和生育陷阱都不起作用，索性直言相告。 “你有钱，你自由。” “你没钱，你卖命。” “盼你没钱盼你穷。” “等你求人等你签！” 胖影从身体里掏出一张纸，在空气中“哗啦”一抖，拍在李月面前。 李月打眼一看，黑影真够无耻的，纸张竟是“食材契约”！ 黑影竟存了让李月变成穷光蛋，然后不得不卖身为食材的念头！ 李月正在思考，若是签下这份合同，对其他人成为食客能否有帮助？ 夏锄禾立刻将合同团成一团，丢回胖影身体中：“不签！爬！” 她看透了李月的想法，解释的表情格外认真：“食材已经够多了，如果真有帮助，这个世界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李月眨眨眼睛，低低的声音满含笑意：“谢谢。”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身份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夏锄禾望着胖影傻傻地把手伸进喉咙里，掏那团被揉成一团的契约，灵光一闪。 “拥有裁定权和至高权力的餐食律，应该是一部律法……我曾听说，世上第一部比较完整的成文法典，是由一位名叫汉谟拉比的国王颁布的《汉谟拉比法典》。你们说，是王权赋予了法律权威，还是法律巩固了王权的统治？”夏锄禾缓慢开口，一个计划已经在脑海中成型。 李月用废土的情况做参考：“基地的法律是上层规定的，首先有上层人，其次才有法律。” 李月说着，面色有些发白，她低声喃喃，似乎在自言自语：“法律，对上层人的约束很少……就像餐食律对食客……” 夏锄禾沉浸在自己的构思中，没有听清李月后半句话。 其他人也在思考夏锄禾的意思。 路当归抿了抿唇：“你想……” 夏锄禾的眸子熠熠生辉，那是她想到了新奇事物，想要去冒险，对某件事很感兴趣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我们编写一部新的律法吧！”夏锄禾亢奋地走来走去，“只要有足够的人支持它、认同它，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权力推翻现有的律法！” 夺得权力，重编律法。 重编律法，夺得权力。 在血肉餐厅的副本里，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律法想要生效，首先需要权威人士的制定和颁布，需要绝大多数的认同与服从。 同时，这个副本里，律法也是一种具象的力量，只有新编的律法才能与餐食律对抗，才能……取代餐食律！ 如此，她们可以直接绕过成为食客的过程，她们可以成为全新意义的“食客”！ 夏锄禾为这个想法兴奋不已，路当归却必须要拉住她脱缰的思维。 “小夏，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副本时间是有限制的，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夏锄禾拍了拍发热的脑袋，是啊，她们只剩下五天时间，如果采用新编律法的办法，要做的事太多了。 卜易坚定道：“老大，需要我做什么？我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 黎秋生不甘示弱：“我也行，不，我能五天五夜不睡！” 王琰看了看夏锄禾，又看了看路当归，没有表态。他也想支持自家老大，但是重编律法的想法真的太夸张了，仅凭她们六个人，不眠不休，五天的时间也不够。 路当归做出让步：“先用简略的条约测试一下，如果可以……” “哈哈哈！” “大傻瓜！” “编法律！” “找我们呀！” “求我们~” “也不告诉你~” 嘻嘻哈哈的声音，是那两只黑影。 它们唱着笑着，渐渐飘远。 胖影的手里，一团纸被它抛来抛去，它终于把被团成一团的《食材契约》掏出来了。 李月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以众人反应不及的，爆发性的速度追上去，快速和黑影交谈几句。 然后，她展平《食材契约》，咬破食指，在上面按下一个血色指纹。 第182章 平等条约 “它们同意交易了，问吧。”一只双目炯炯有神的母鸡，对追上前的夏锄禾等人说。 被母鸡坦荡的眼神看着，夏锄禾内心忽地生出强烈的恐慌和怀疑。恐于李月可能无法离开这个副本，怀疑自己的方法不会起作用。 “咯咯哒~没事哒没事哒~” 夏锄禾嘴角一抽。 李月道：“笑一个嘛，我自愿的。” 卜易手指微动，贴到夏锄禾耳边低语：“我问了一下她的命运，中吉。” 问吉的结果，相等于给夏锄禾吃了一颗定心丸。 绝对不能辜负李月的付出，夏锄禾道：“法律，怎么编？” 黑影果然实诚，一唱一和道： “三条基准定律。” “无数人签约服从。” “自能完善成法。” 看来，在这个世界编写的法律，只要有三条基准定律，和足够庞大的约定人群，就能自我完善。 夏锄禾又问：“餐食律的基准定律是什么？” “第一条：食客就是上帝！” “第二条：食客平等地享有权利。” “第三条：签约后自愿变成食材，食材供养食客！” 三条定律，不仅衍生出餐食律的行为逻辑，同时也是副本世界的行为准则。 夏锄禾大为不解，其他人也同样有疑问。 “餐食律的形成需要无数人服从，为什么被压榨的食材会服从对自己不利的准则？” “店长和服务员呢？他们为什么没被囊括其中？” “如果编纂新法如此简单，为什么餐食律还没被顶替？明明食材的数量远远超出食客……” “……” 黑影道：“问题太多，再签一份，回答两个。” 黎秋生自告奋勇地举手：“我可以签！” 夏锄禾打了下她的手：“够了，这样就够了。” 方才被卜易一句话提醒，她也默默问了李月的命运，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似乎颇为无奈，仍旧充满了不确定性，关于副本的结局也是“这是一个机会”，模棱两可的回答。 夏锄禾不敢再拿另一个伙伴的命运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哪怕得不到副本核心，至少在剩下的五天里似乎没有威胁生命的东西。 黑影给出的回答，足够她们去编一部新法。 至于“食材为什么服从”，夏锄禾也有猜测。黑影说的是“签约服从”，服从的关键点大概在李月刚刚签下的《食材契约》中。 夏锄禾道：“我们先把基准定律定下来吧。” “人人平等？自由？”黎秋生快速调整好状态。 王琰也在思考：“公平正义，权力和责任要对等，没有人能只享有权力，也没有人被迫一直付出。” 卜易补充：“如果有人犯错，要受到惩罚。” 路当归提醒卜易：“细则会自我完善，我们只需要提供基准定律。” 变成一只鸡的李月也没忘为团队出谋划策：“别忘了避免类似餐食律的事情发生，以及……如果新法真的成功取代餐食律，那以后会不会出现另一种不公平的法律，取代新法呢？” 李月的问题把所有人干沉默了，她们希望夏锄禾的办法成功。但这个办法成功的话，就意味着以后可能也会有六个人或更少人，钻漏洞，重新为一己私欲创立一部法律。 路当归冷声打破沉默：“我们只在副本里待五天，别想那么多。” 夏锄禾却还在思索，她想起鸟岛副本中，神只说过的话，副本其实是另一个世界延伸出的一小部分。她们的所作所为，说不定真的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副本世界的运行。 最终几人定下的基准定律中，仍旧充分考虑了李月的担忧。新法的定律是—— 人人平等； 审判公正； 后来者仅可在此法基础上朝公正平等的方向完善。 定下这三条定律的瞬间，夏锄禾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法律都是大部头，只有三条定律的新法，真的让人不太放心啊…… 考虑到后续要让更多群体签约认同，还得把定律打印出来。 好在，售货机里有打印机和白纸，一台打印机加两刀纸只需要四能量值。 为了吸引更多食材签约新法，纸上不仅打印出基准定律，还增添了许多平衡食客和食材的条例。当然是用“人”指代的，如果新法可以取代餐食律，副本中将不再存在“食客”和“食材”。 新法被起名为“平等条约”。 李月是第一个签约平等条约的“食材”。 然而当她带着血的爪印印在平等条约上时，没发生任何变化。 黑影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好心提醒：“签约餐食律的基数非常庞大，你们不会成功的。” 言外之意，是签约平等条约的人太少了，餐食律的定律优先发挥作用。 夏锄禾看着黑影出神。 黑影怂恿李月签《食材契约》，还负责收税等工作。大胆推测，它们的能力应该与律法挂钩，认同餐食律的人越多，黑影的能力越强。 但它们又愿意为了多一个签约人而出卖餐食律。 只能说明，它们的能力与律法挂钩，但这个律法不是餐食律也可以。 无论新法能否取代餐食律，对黑影都没有影响。 …… 夏锄禾把打印好的平等条约分给众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找更多人签下平等条约，等到签约人群足够多，就能打败餐食律了吧？” 虽然体型变成了一只鸡，李月还是想多做点事，也从夏锄禾手中领了薄薄一打条约。 然而，李月还没随众人一同走出后街，就有店长拦住她：“你找到工作了吗？这有份工作，要来干嘛？” “不要。”李月拒绝。 夏锄禾挡在李月面前，语气不善：“她是我们店里的，不要打她的主意！” 夏锄禾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打消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店主。 因为这个小插曲，李月没能和其他人一起出去发放平等条约。 作为食材，还是留在停业的店里更加安全。外面不仅有店长和食客，还有虎豹豺狼之类的各种宵小。 第183章 签约风波 没有李月加入，单人行动无法互相照应，五人只能拆成两个小队。 夏锄禾和卜易去后街游说暂时未被雇佣的食材，路当归、黎秋生和王琰去店里挖食客们的墙角。 行动前，夏锄禾想得很美好。 平等条约诶，长期被压迫的食材不得抢着冲上来，嘎嘎签约。 现实却是—— 夏锄禾跑到食材聚集的角落，像挥着小手绢一样，一边挥条约，一边略感羞耻地小声“喊”：“史上最平等条约，签了再也不用做食材！” 无人搭理。 好容易有个瞅她的，夏锄禾正要跟人好好宣传，食材问道：“老板，招工不？” 夏锄禾：“……” 卜易低声道：“老大，你这样不行，你看我的。”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签了不吃亏，签了不上当。今天签条约，明天有饭吃~” 食材们多给了几个眼神，但是没一个行动的。 夏锄禾笑她：“你就比我强了一个指甲盖吧。” 卜易正要反唇相讥，旁边的食材忽然一拥而上，卜易洋洋得意。 然后，食材就掠过她，冲向了某餐厅刚从后门出来的店长。 “老板！看我！” “我我我！我便宜！” “老板！我肉多！” …… 风吹过，卷起一捧尘土，扑在夏锄禾脚上，扑得她整颗心哇凉哇凉的。 夏锄禾秉着越挫越勇，越勇越挫的精神，坚决不放弃，终于在营业时间截止之前，签出去两份合约。 卜易也签出去三五份。 俩人垂头丧气地回到血肉餐厅，感觉用新法取代餐食律的办法要凉。 谁知黎秋生等人喜气洋洋的，手里的合约签完了一大半。 夏锄禾挠头：“这合理吗？难道撬墙角比发传单还容易吗？？？” 黎秋生的喜气瞬间打了折扣，心虚得脖子都快缩起来了。 还是路当归给夏锄禾解释了一句：“花了钱的。” 因为昨晚抢了绝望滋味，三人怕被认出来，所以先去了另一家店。她们的身份仍是职工，店里的服务员没注意三人。 这家店的生意很火爆，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 三人观察了一下店内布局，很快找准后厨方向，溜了进去。 后厨有一个占了大半间房的大桶，桶底是铁制的，厨师忙着加水控火，往桶里丢清洁剂。 黎秋生往桶里甩了一条爪钩，攀着绳子爬到桶沿，桶里是一堆白胖胖的小猪。 黎秋生拍拍小猪头：“姐们儿，我有个好东西，你要不要看？” 小猪睁着卡姿兰大眼睛，一派天真：“啥好东西？我瞅瞅。” 黎秋生从怀里抽出一张平等条约：“瞅瞅，多好，签了这，以后再也不用被吃，也没什么食客食材的区别了，天下大同！” 小猪看了看，嫌弃道：“一张纸，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不签。” 黎秋生震惊，软萌可爱的小猪怎么能说出如此冷漠世故的话。 “不是，姐们儿，它现在确实不能给你提供吃喝，但是你相信我，签了它，以后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黎秋生绞尽脑汁劝说。 一旁洗澡的几只小猪支棱着耳朵听一人一猪谈话，唯恐错过了占便宜的机会。 小猪认真道：“我顾不上以后，今晚客人不点我，我和我的家人就要饿死了。” 黎秋生沉默。 不消说，大桶里的其他小猪估计都是同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当初它们也不会签下《食材契约》，今天也就不会泡在桶里，等着被吃。 黎秋生顺着绳子滑下去，将方才的对话告知路当归和王琰。 路当归一针见血地指出：“所以，它们的诉求是要吃要喝。你问问它们被点一次多少钱，给多少钱愿意签条约，记得压价。” 黎秋生又爬上去，问出小猪的价格和小鸡一样，都是点一次两个能量币。 黎秋生道：“给你一能量币，你愿意签条约吗？” “愿意啊！”小猪毫不犹豫。 旁边的几只猪也靠过来，满怀期待地问：“老板，我可以吗？” 黎秋生加码：“如果签了条约，不能再接店里的活呢？” 不少小猪开始摇头。 一和二，哪个大，它们还是能分清的。 一次和许多次，哪个多，它们也能分清。 看到它们的反应，黎秋生还能不明白，她改口道：“开玩笑的，签了也能干活。” 有她这句话在，小猪们也不管真假，争先恐后地签名字拿能量币。 一直到黎秋生的小动作被厨师发现，厨师把几人赶出去，才作罢。 三人把这番操作，到其他几个店里，如法炮制了几遍，终于签出了两百多份合约。 能量币也花了两百多枚。 夏锄禾感叹：“不管啥时候，还是利诱好使啊。不过咱们钱太少了，得想想办法。” 想办法的结果无非是开源节流。 开源很容易，夏锄禾可以带人去店铺再干几票，把富贵街的几家大店通通抢一遍，弄个千来枚能量币，不成问题。还可以顺便把猴放出去…… 节流方面，李月也提了个主意。 从小猪们的反应来看，它们签约是为了蝇头小利。 一个能量币还是太“多”了，可以买成食水大礼包，谁签就给谁发吃的喝的。 夏锄禾扶额，这不跟让老头老太做任务领鸡蛋，一样一样的吗？食水大礼包，简称食材诱捕器…… 卜易灵机一动：“能不能找昨晚的鸡鸭姐弟帮忙，它们和我们合作过，说不定能帮我们推广。” 地推这种活动，当然是干活的人越多越好，推广的地越广越好。 店长夏锄禾兴冲冲地出门，好容易才在一堆食材中找到接自家弟弟回家的小鸡。 夏锄禾将此事一说，给它们姐弟一能量币的报酬，帮忙推广签约，姐弟俩爽快地同意了。 为了能更好地完成工作，小鸡认真地读完合约，问了个问题：“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夏锄禾重重点头。 鸡爪在地上扒拉了几下，小鸡道：“如果是真的，我俩可以不要能量币，免费帮你们干活。” 夏锄禾心中一酸，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确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她笑道：“不用，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毕竟，只有一能量币。 第184章 条约成型 辛辛苦苦一晚上，又弄来近千枚能量币，鸡鸭姐弟那边光买食水大礼包就花了一百枚能量币。 不过钱花下去了，效果还是有的。 一觉睡醒，夏锄禾摸到身旁的平等条约，隐隐发烫。 不是错觉。 身为食材的李月，感觉更加强烈：“身子变轻了，仿佛压在身上的大山变小了。” “万事开头难，今晚我们重新去后街劝说食材，这次提前准备好食材大礼包，效果应该会更好些。”夏锄禾信心满满。 夜晚来临之际，平等条约已经凝出一本红色的小册子，封面上“平等”二字发着微弱的金光。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次五人没有分开，只把李月留在店中。 卜易用了下异能，忧心忡忡：“今晚要格外小心，大凶，恐有意外发生。若能平安度过今晚，定能逢凶化吉。” 夏锄禾把平等条约凝出的小册子收入农场：“不会有事的，咱又不是第一次遇大凶，大家都在呢。” 李月担忧道：“我还能做点什么吗？” 夏锄禾笑道：“用你的异能找点吃的，等我们凯旋？” 黎秋生插嘴：“或者多弄点能量币，等会好去售货机里买东西。” 想到卜易问吉的结果，路当归不放心地给李月留下一支信号弹：“今晚餐厅不是停业状态，要是有应付不了的事，及时发信号。” 夏锄禾想了想，也将手枪留给了李月。 做足准备后，一行五人来到后街，反反复复寻了好几个点才找到满意的摆摊之地。 夏锄禾支起小桌，摆好各类食物，打出“签约免费领”的旗号，坐等未签约的食材上钩。 后街黑黢黢一片，夏锄禾的一片布置被掩埋在黑暗中。她和王琰在小桌两旁，各自点亮一束小火苗。 旁边的食材看清“签约免费领食物”的字，蠢蠢欲动。 正当它们挪动着小脚丫，越来越近之际，忽地平地起狂风，金光乍现，餐食律闪亮登场。 昨夜黎秋生等人的小打小闹并未惊动餐食律，但随着平等条约的成型，餐食律已然察觉，小偷窃走了自己的权柄。 如今小偷光明正大地亮相，它怎会容忍对方猖狂。 一道金光闪过，伴随着“画地为牢”的呼喊，金灿灿的圆圈兜头朝夏锄禾等人罩下。 长久在副本中摸爬滚打的众人，出于生存本能立刻四散逃开。 金圈落地，只兜住了方才离得近的两个食材。食材想往外跑，却惊恐地发现它们被困在看不见的空气罩中，一层透明的东西将它们关了起来！ 一击不中，餐食律快速召出“刀山火海”和“刀光剑影”，还顺嘴上了个“排山倒海”的buff。 两道高筑的火墙堵住后街两头，让夏锄禾等人逃无可逃。火墙正中，一把把匕首和飞剑到处乱戳。 夏锄禾和王琰不怕火，勉强能贴着火墙，躲避乱飞的刀剑。路当归三人可就惨了，被戳中就是一个窟窿。 好在这些刀剑没有自动追踪功能，都还遵循物体运动的规律。 路当归是玩暗器的好手，很快发现有些刀剑的轨迹不对：“注意分辨，有些刀剑只有光影，不能伤人，别被它们赶到真的绝路上。” 狡猾的餐食律，竟用“刀光剑影”来为真正的“刀山”做掩护！ 路当归的提醒不仅帮到了黎秋生和卜易，还让夏锄禾警惕地观察四周，以防餐食律搞小动作。 这一观察，果然发现头顶有个放大版的“画地为牢”正在靠近。 “快往外闯！”夏锄禾大喊一声，翻出火海。 奈何她的提醒太迟了些，除了本就贴着火墙的王琰翻了出来，其余三人皆陷在火海之中。 夏锄禾目眦欲裂，恨不能一瞬间使出所有手段。 猴、蛇、鹦鹉、大黄和小黑都被夏锄禾放出来，奈何它们只能干着急，就连最逆天的鹦鹉，都没法发挥作用。它能迷住动物，但做不到让一本书为自己神魂颠倒啊…… 夏锄禾纵有一次性的机械全知和数据全知，也无法操控一本有思想的书！ 唯一有机会和餐食律对抗的平等条约，被其他动物带出农场，黯淡无光地躺在地上，全无发威的迹象。 放大版的画地为牢逐渐缩小，火海也随之向中间靠拢，空气中传来焦糊味，和猛烈的咳嗽。 声声呛咳，摧肝裂肺，火中之人几乎要把心肺咳出来！ 夏锄禾和王琰徒劳无功地对准餐食律丢火球，以期阻碍它施法的速度。 餐食律也没忘记这两人，左边给一个“箭如雨下”，右边给一个“金戈铁马”。 为了躲避天上的箭雨，王琰死死贴住墙根，一动也不敢动。 夏锄禾则被一人一马追赶，马上的男子挥动长戈，一戳一刺，把夏锄禾赶得老远。 骑兵对步兵，夏锄禾在高度上吃足了亏。 男子长戈刺挑，夏锄禾躬身躲避，长戈收回之际，尖刺勾中夏锄禾的肩背，将她勾得一个踉跄。 男子抓住机会，高举长戈，瞄准夏锄禾的心脏，奋力一击！ 夏锄禾试图翻滚，躲过长戈，肩膀上的剧痛拉扯着她的动作，让她不得自由。她微微闭眼，大凶，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地上忽地红光大起，金红色的光芒笼住夏锄禾，似盾一般，挡住长戈的攻击。 平等条约凌空飞起，悄没声地一道“暴雨倾盆”，浇熄火焰。 随即是“如影随形”和“鲸吞虎噬”，平等条约死死缠住餐食律，隐隐有吞噬覆盖之意。 餐食律不得不收回神通，全心全意应战。 夏锄禾和王琰得了自由，忙去看顾火中三人。 除了借着飞灰和细土，勉强化土的黎秋生还剩个人样，路当归和卜易被烧得一脸黑，头发眉毛焦了大半，衣服都被烤脆了。幸好“暴雨倾盆”来得及时，没把人烧出个好歹。 路当归一张嘴，吐出一口灰：“水。” 夏锄禾手忙脚乱地从农场中掏水，掏毛巾，掏衣服…… 没等几人休整妥当，前街和店中享受美食的食客，终于意识到变天了。 只只如同玩偶的食客，此刻毫无玩偶的憨态和迟钝，巨大的身躯在街上跑来跑去，随手捞住视线范围内的食材，大嚼一通。 夏锄禾惊觉：“不好，李月……” 第185章 失而复得 路当归、黎秋生和卜易暂时留在后街休整，夏锄禾王琰直奔血肉餐厅后门。 二人在后街上来来回回找了两遍，愣是没找到血肉餐厅的后门！ 夏锄禾不信邪地跑到前街去找，富贵街上只有一家大型的此生已死机，哪里还有血肉餐厅的影子！ 夏锄禾愣怔地转身，入目是满街乱窜的狂乱食客和食材。 她忽然间失了实感。 她以为自己见过了死亡，认清了废土朝不保夕的特质，做好了随时告别的准备。 可当分别猝不及防到来之际，夏锄禾才发现，她所谓的见过死亡，只是见过陌生人的死亡。 李月不是陌生人。 她是第一个让夏锄禾赚到积分的客人，是和夏锄禾建立长久关系的客户，是一起下过副本的伙伴，是会请她吃饭，与她共享美食的朋友。 即使她因为立场问题，在某种程度上背叛过夏锄禾，但这抹杀不了她好的一面。 …… 夏锄禾麻木地看着富贵街上的暴动，再一次怀疑起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编写新法，餐厅消失、李月失踪、食材被屠戮？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们或许可以苟在副本里，安然无恙地度过七天。 不远处，一只白胖的小猪撒丫子狂奔，嫩猪蹄上沾满了泥土。在它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食客。 小猪不安地向后看了一眼，然后一头撞进刚吃了一只鸭子的食客的嘴里。 天上掉猪肉，食客欣喜若狂，扒着小猪的后腿就往嘴里塞。 半只猪身子塞进嘴里，食客忽然松开手，捧着肚子。然而它的嘴巴还想进食，没有手的协助，也要仰着头，用力吞咽。 小猪失去钳制，疯狂蛄蛹，后腿蹬着食客的下槽牙，把自己从食客口中拔出来，然后重重地落到地上，滚了几圈。 滚着滚着，白胖的小猪变成了干瘦的女娃。 方才嚣张无比的食客渐渐萎缩，成了头发胡子到处打结，耷拉着长长老脸的老东西。 变化还在继续，食客越来越矮，越来越老；女娃越来越丰盈，越来越圆润…… 终于，女娃出落成亭亭玉立，饱满富态的少女。食客瘫倒在地，奄奄一息，身体里像藏着大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气都费劲。 类似的变化，在整条富贵街蔓延，形成了光鲜亮丽的人群。 一本金红色封皮的书从富贵街街头飞过，经过夏锄禾的位置时，丢下一本失去光泽和生命的册子。 册子掉在地上，摊开，内部被挖空的地方，静静躺着一只手表。 一只略显枯瘦的手，捡起地上的册子，拍到夏锄禾怀里：“小夏，发什么呆呢？其他人呢？” 熟悉的声音瞬间把夏锄禾拖回地面，让她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李姐！你！你没事？！”夏锄禾差点哭出来。 李月狐疑：“我有什么事啊？对了，这个老东西就是坑我们店铺的那只。” 她一抬手，露出拖在身后，现出原形的食客，食客脑门上有个血洞。 李月踢了它一脚：“哎呀，似乎被我打死了？” 夏锄禾：“……” 收回伤感，下次还敢。 不过下次再遇到危险，她希望是自己先遇到危险，而不是其他人为她的想法冒险。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去哪了？咱们的店呢？”夏锄禾抱紧册子，发出三连问。 李月推开此生已死机的大门：“先进去坐坐吧，等会她们来了，一起说。” 王琰哪里晓得夏锄禾内心的大起大落，憨憨一样抢先进店，找了个方便欣赏外景的好位置。 没多大会，路当归等人也过来了。 她们是被三个瘦猴一样的小孩掺过来的，小孩儿人挺好，就是不太懂礼貌，连声招呼都不打，把人送到就跑。 路当归和卜易的嗓子不太方便说话，黎秋生道：“这仨孩子是那伙小贼。” “仓鼠、小猴、乌鸦？”夏锄禾努力回想，才想起这三个小毛贼的物种。 “对。” 路当归和卜易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但是头脸还很脏。 夏锄禾弄了几条沾水的毛巾给俩人，言辞间颇有几分惋惜：“刚长好的头发，又给烧没了。” 之前在猛禽学院，小楼爆炸，路当归的头发被烧毁了大半，好容易长回来的，这次烧得更彻底。 “没事，还能再长，没死就好。”路当归胳膊受伤，使不上劲，仰着脸不动弹。 夏锄禾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路当归是等她给擦脸呢。 卜易哭丧着脸：“老大，你都不问我！我的小辫，编了好久的小辫，全烧没了。” 夏锄禾手上胡乱给路当归抹脸，嘴上胡乱应卜易的话：“你那小辫，藏污纳垢的，拆了都洗不干净，烧没就烧没吧！” 卜易挎着脸，吓唬夏锄禾：“嘴下不留情的人，命都不大好，容我给你算算命。” 卜易原是开玩笑的，但是给夏锄禾问完吉凶，她的表情立刻僵住，声音都变弱了：“接下来的命，好像还是不太好。” “就这吧，人生啊！”夏锄禾把蹭脏的毛巾丢在桌上，“复盘一下，等会出去，咱好像搞到副本核心了。” 副本核心暂时放到一边，李月这才讲出自己干的大事。 平等条约成型，大部分功劳应该归于鸡鸭姐弟的卖命宣传，和拉人头干活。 不过干活的人多了，要发的“工资”也就变多了；签约的人多了，抢来的那点能量币就不够用了。 昨晚，夏锄禾等人前脚刚走，鸡鸭姐弟就呼啦啦带着一群人，过来让李月买食物，说有好多食材等着用签约换食物。 李月手头不剩多少能量币，为了赚能量币，她转念打起餐厅的主意。 既然平等条约开始推行，餐厅也不赚钱，不如换成能量币花花。 时间紧迫，李月也不好用信号弹把刚走的几人叫回来。卜易问出的“大凶”俩字，老在她心头晃悠，逼得她不得不独自做决定。 第186章 血肉餐厅(完) 要说用店换钱，最理想的结果就是像隔壁此生已死机的食客老板吹嘘的那样，一块地能卖五千能量币。按这个价格估算，血肉餐厅剩的地盘，能值一万能量币。 李月悄悄推开此生已死机的大门，里面客人不多，人类店长抬了下眼皮：“来谈生意？” 李月一怔，她还没说来意，这人就猜出来了？神机妙算啊。 “嗯，来谈生意。”李月道。 店长问：“你要多少？” 李月一看这人够爽快，为了尽快把店铺脱手，她咬牙打了个折扣：“市场价，九五折！” 店长心说，这食材看着挺聪明的，脑子可真不好使，二能量币一次的服务，这么大的店难道还缺她给优惠的0.1能量币。 店长道：“不用优惠。” 李月大喜：“怎么交易？” 这还是个新手？店长多了丝耐心：“厨房等着，等客人来。” 李月没明白为啥要等客人，她可没时间等：“我急用钱。” “那我先给你预支吧！”店长从柜台里掏出两枚能量币，反正这只食材模样精神，定能让客人满意，先预支也没问题。 李月狂喜：“那店就归你了，怎么交易？餐食律？” 言出法随的唯一缺点就是，有时候真的很难控制！ 此时正在围剿夏锄禾等人的餐食律不得不分出一丝丝神，来应对这桩小生意。 分神的餐食律大概浏览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嗯，没什么问题，成交！ 在餐食律做出这个决定的一瞬间，此生已死机“哐”地长大了一块，李月的翅膀里“duang”地多出一堆币，柜台和账上“哗”地少了一大笔钱。 店长人傻了：“什么情况？我钱呢？” “喂喂喂，老板，餐食律出bug了！”店长紧急场外求助，满心都是——坏消息：我好像捅了篓子，要被辞退。但好消息是：少的钱不是我的。 等此生已死机的老板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李月已经把钱通通分掉，提着脚倒都倒不出一个子儿。 食客大怒：“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你一百遍！一千遍！五千遍！” 食客把李月扔到后厨的大桶里，准备洗洗干净，生气但美美地享用。 奈何李月尚未洗完澡，食客就发了狂。 李月为求自保，用夏锄禾留下的枪给了食客一下。 能对付进化者的枪，对特殊生物也有点用，食客被击中后，顿了好大会才再次展开攻击。 李月凭借一把枪，来来回回与它磨了好几次。 直到最后一次，李月一枪击中食客的额头，食客大吼一声，捧着肚子，开始缓慢地满地打滚…… 再然后，就是李月变回人形，提着脑袋上残留着血洞的食客，出来找人。 听完全程的夏锄禾等人：“……(●°u°●)?」” 终于找到平等条约突然发威的真相了！！ 这冥冥中，绝妙的配合！ 但凡夏锄禾等人少拖住餐食律一秒。 但凡李月没有破釜沉舟赌一把。 但凡迷糊店长多问一句。 …… 只要一根头发丝那么轻的意外，六个人今天就得全撂这。 可偏偏，她们活了。 幸好李月赌了一把，幸好她们面对餐食律没有绝望，幸好被工作折磨到麻木的店长没有仔细干活！ 夏锄禾摊开平等条约丢下来的那本小册子，封面上“餐食律”三个字，彻底失去光泽。 翻开册子，里面躺着一只普通的银色手表。 夏锄禾道：“这应该就是副本核心了，先出去？” 王琰敲了下桌子：“看外面。” 餐厅外面，站着男男女女许多人，她们冲夏锄禾等人所在的位置，深深地鞠了一躬。 夏锄禾笑了笑，将手放在手表上。 副本坍缩。 重返废土。 还没开聊副本核心的归属权，夏锄禾就被一枚小炮仗撞了个满怀。 “小夏姐姐，你咋才回来呀？”夏宝儿抱着夏锄禾的腰，不愿意松开。 赵毛毛在一旁握拳，激动得差点掉泪。 夏锄禾默默心算，她们竟然在副本里待了九天，但是考虑到副本的个数…… 夏锄禾身心俱疲：“连过三个副本，速度已经够快的了。” 夏锄禾捧着夏宝儿的小脸瞅了瞅，可怜的娃，搁外头风吹沙打的，脸都皴了。 “等去了交易场，我给你找找有没有抹脸的。” 听她提到海角交易场，赵毛毛心中一凉。 赵毛毛：“老大，你车呢？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一停，我跟你说说外面发生的事。” “去你们的旅馆？”夏锄禾问。 赵毛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你现在是通缉犯。” 夏锄禾：“？？？我错过了什么？” 为了能让赵毛毛说得更清楚，夏锄禾找了个最近的废弃安全屋。 一行人坐上夏锄禾的豪车，李月默默转身，一步一步往外挪。 天地之大，总能找到一处容身之所。 忽地身后传来一句“李姐，上车吗？” 李月扭头，夏锄禾从车窗探出头，加长版豪车的后座车门敞开着，给她留了个位置。 “来了！” 李月应声，小跑着跳进车里。 第187章 刺杀 废弃安全屋。 路当归断后上锁。 赵毛毛一五一十地说出“夏锄禾”带领反叛军闯入基地大杀特杀，和海角交易场易主的事。 “不对啊，上层都查到我进副本了，他们就没怀疑反叛军中的‘我’是别人假扮的？”夏锄禾听到守卫军前些日子一直在副本附近徘徊，忍不住插嘴打断赵毛毛的讲述。 赵毛毛一噎，他满脑子都是自家老大成了通缉犯，只想着怎么跑路了，完全没站在基地的角度思考。 赵毛毛挽尊：“有些异能能产生分身的效果，也许基地的人以为你也有……” 夏锄禾微笑：“也有可能，基地就是想杀我。” 赵毛毛一僵，其他人也都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 夏锄禾拍拍赵毛毛的肩膀：“开个玩笑。” “不吉利。”卜易小声嘀咕。 夏锄禾不在意这个，她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这次收获的副本核心有两个。一件是转盘，可以每天抽取一次，随机获得一只动物；但是如果在我手里，它可以抽取副本信息，获得副本线索，就像之前的蘑菇副本和鸟岛副本。” “另一件……手表。”夏锄禾表情严肃，“我说实话，杀伤力很大，我很想要。” 袒露了内心真正想法的夏锄禾吐了口气：“被它攻击选中的人，拥有的时间会瞬间减少六十年。” 屋里的人，忠诚度最低的是赵毛毛，50，他没有参与副本。 其次是黎秋生，65，而这个忠诚度足够让她交托底细。 虽然路当归没有忠诚度，但夏锄禾不想考虑她。如果路当归想背叛她……死就死吧。 夏锄禾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值得路当归图谋的东西。 屋中的人，瞬间被夏锄禾丢出的重磅消息砸懵了。 她们下了那么多副本，大大小小的副本核心，见了五六个，还是第一次遇到攻击型副本核心，而且攻击力还那么强。 卜易第一个开口：“我不要。” 副本中，出力最多的人是夏锄禾和李月，轮越轮不到她。 况且，卜易永远记得，她在黑暗中独立躺了好久，突然就有声音嘀嘀咕咕地问她“在这里躺了多久”“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朋友”…… 卜易愿意做第一个出头放弃副本核心的人，哪怕其他人可能会认为她刻意讨好奉承夏锄禾。 黎秋生和王琰齐声道：“我也不要。” 王琰道：“包我吃住就行。” 黎秋生脸上有淡淡的嫌弃：“这个手表太素了，不好看，我不喜欢。” 李月摇了摇头：“离开之前，先去我和你们说的坐标，我藏了一把特殊手枪，别和我抢就行。” 夏锄禾目光热切地看向路当归。 路当归后知后觉：“啊？我吗？” 夏锄禾轻笑，颇有几分心满意足的意味。 这些人是信任她的伙伴，她想，自己应该对她们交托足够的信任。 夏锄禾紧张地咽口水：“那个，我还有件事……” 路当归忽地脸色一变：“小心。” 她抬手甩出扣在腕上的匕首，“当”地一声砸在空气中。 一个近乎透明的人影被迫显形，路当归甩出的匕首被她用钢刀挡下。“透明人”虽然暴露，却还想借钢刀拼死一搏，不管不顾地冲向夏锄禾。 夏锄禾抬起手表，对准透明人顺时针拧了一圈。 透明人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慢下来，钢刀无力落下的同时，她的头发也从黑变成了灰白…… 钢刀落地，老人跌倒。 “透明人”大骇，声音嘶哑：“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杀我？”夏锄禾厉声问道。 “透明人”正要说话，李月从身后拉住离她最近的夏锄禾，用力向后一扯。 “轰——” “透明人”的头颅血肉横飞，死状与假的夏清雪别无二致。 毫无疑问，“透明人”是上层派来的人。 夏锄禾原本以为，这人一直躲在废弃安全屋中，听到夏锄禾口中的宝贝才忍不住动手。没想到…… 夏锄禾寒毛直立，打了个冷颤。 她与赵毛毛的玩笑话竟一语成谶？！ 基地真的要杀她！ 为什么？ 关键是，基地是如何定位到她的位置？ 从出了副本，夏锄禾只接触了这些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伙伴。 李月喃喃解释：“我看到她脖颈发红，就想起来……” 就想起来，上层人惯用的控制手段——埋在耳后的微型炸弹。 李月忙为自己辩解：“不是我通风报信！” “没怀疑你。”夏锄禾郁闷地安抚了一句。 路当归提醒众人：“这里不安全了，先走，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 上层。 一场只有三人的私密圆桌会议。 女人修长的手指敲打桌面，珍珠般的光泽在她圆润的指尖流转。 “锚点的新消息，你的金丝雀儿飞喽。” 一脸倦容的男子微微蹙眉，语气却满不在乎：“我养的金丝雀儿遍布世界，少一只也无妨。” “离了我……”男子勾唇，“她离死也不远了。” 穿着白大褂的女子烦躁地揉了揉短发：“下次开会，如果还是这么无聊的事，就不要叫我了。” “不要。”漂亮女子往白大褂身边挪了挪，“我才不想单独和病痨鬼一起开会。” 病痨鬼轻轻哼了一声。 “路云照，别那么幼稚，他的异能对你没用。”沈初靠着椅背，不动声色地躲避路云照。 路云照的腕表响了一声，她低头看去。 “呦，刺杀任务失败，锚点生气了，还用不再发送消息这种事威胁我。”路云照露出略带讽刺的笑，“稀奇，她居然也会生气，真该让奶奶看看她这副吃里扒外的嘴脸。” 沈初：“我说过，只要锚点在，003号就是安全的。” 管无疾：“推演结果，还是没有变化吗？” 沈初：“没有，她会离开基地管辖的范围，然后，推翻我们。” 管无疾：“怎么两次推演结果差那么多？” 沈初剜了路云照一眼：“还不是因为某人横生枝节。如果003一直留在基地，她会为我们所用，最终净化废土。但她离开了，废土仍旧会被净化，我们……” “砰，完蛋。” 沈初按压太阳穴，自言自语：“净化废土？她到底用的什么办法？” 路云照沉着脸：“锚点……杀了就是。” 沈初：“那么多，你杀得完吗？” 路云照不说话，生闷气。 一直神色恹恹的管无疾突然起身：“我得走了。” “怎么了？” 管无疾：“小老三跑了。” “跑了就跑了，你不是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儿？” 管无疾咬牙切齿：“她把活地图偷走了。” 第188章 信天翁 黄沙漫天。 加长版豪车在黄沙中悄无声息地行驶，坚硬的外壳给众人带来些微的安全感。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上层追杀夏锄禾的原因。 赵毛毛提供表面原因：“因为老大是通缉犯？” 李月作为曾经上头有人的半个上层人，提供深层原因：“因为他们想抓你的父母？”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前些日子出现了假的夏清雪和陆星移。 还有一个提供其他原因的黎秋生：“老大，别不是你藏了啥好东西，让人惦记上了？” 夏锄禾苦笑：“我能有什么好东西？最好的还是刚拿到的手表。” 手表已经被夏锄禾美滋滋地戴在腕表旁边了，因为另一只手上戴了金属护腕，护腕是小蛇的家，小蛇不愿意把这块地方让出来。 夏锄禾只好把两只表戴在一只手上，反正腕表大多数时候都被作战服遮着。 路当归意有所指：“也许，他们想要的，是你这条命。” 夏锄禾无奈捂脸：“姐，别说了，我害怕。” 越说越可怕了，要东西还能苟一苟，要命真给不起。这条命说不定哪天就扔副本里了，轮不到上层人动手。 言谈间，夏锄禾终于想起自己在上层的唯一人脉，管家。 一打开腕表，大大小小的消息争先恐后跳出来。 夏锄禾将消息晾在一旁，先登录海角论坛，找管家：【上层人要杀我，你知道原因吗？】 管家：【因为反叛军的事？】 夏锄禾：【你觉得是这个原因吗？他们知道我下副本的日期，明显和反叛事件冲突了。】 管家：【因为你是救世主。】 管家肯定：【对，就是这个原因。】 夏锄禾无语，管家哪来的蜜汁自信？谁家救世主逃命比惶惶丧家之犬都快啊？ 看来，管家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 夏锄禾假装高冷地回复：【知道了，退下吧。】 管家使用跟夏锄禾学的回复方式：【……】 “利用”完管家，夏锄禾才去处理腕表中积攒的消息。 无名之辈的人之前给她发了一些“你怎么参加反叛军了”之类的消息，今天又来了一句“已知你平安，一路顺风”，应该是宝儿报的平安。 辛琱、杜桢和阿豹也问了一嘴，夏锄禾一一回复。 倒是有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是灯塔的王刚：【夏姐，你想做反叛军怎么不来找灯塔？灯塔随时欢迎你！你来不？我去接你！保你平安！】 还有一条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农场主？或许我该叫你夏老板？你好，我是信天帮的话事人。神已降旨，海角交易场将为您举办一场专属拍卖会，诚挚等待您的回复。愿神保佑您。】 废土之上，灯塔是最有名气、实力最强的反叛军，说不定王刚知道一些独家消息。 夏锄禾：【你知道上次反叛行动是哪个组织干的吗？】 按下发送之前，夏锄禾犹豫了。 夏锄禾把想问王刚的问题，甩给了赵毛毛。 赵毛毛冥思苦想：“新闻里好像没提，不过一般情况下，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灯塔吧？其他组织没这个实力。” 灯塔是废土实力最强的反叛军…… 如果忽略废土上相对中立混沌的势力，将所有势力分为正派和反派两方，那么正派的代表是基地，反派的代表就是灯塔。 一个正常人如果抛弃正派立场，投入反派怀抱，首先考虑的一定是最强的那个。或许在世人眼中，夏锄禾已经归属灯塔了。 而灯塔的三把手无影曾多次邀请夏锄禾加入灯塔，王刚的态度又如此热切，再加上灯塔还有个能千变万化的千面人…… 很难说里面没鬼。 夏锄禾决定诈一诈王刚：【那场偷袭，是灯塔搞的鬼吧。】 王刚：【不是，夏姐，怎么可能是灯塔，视频中的人不是你吗？我还想问，你加入了哪个反叛组织？】 夏锄禾锲而不舍，语气极其笃定：【反叛军中的我，是千面人。】 夏锄禾再接再厉：【你们的目的就是逼我加入灯塔。】 王刚沉默。 夏锄禾想了想灯塔的弱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只想到一件事。 当初千面人冒充老秦，在猛禽学院中获得了价值千万的蜂鸟，却眼都不眨地要把蜂鸟交给真老秦。 夏锄禾尝试放狠话：【说话，再不说话，你告诉千面人，我立刻把老秦弄过来，活剐了他。】 王刚：【破防.jpg】 王刚：【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 王刚：【夏姐，你开天眼了吗？】 竟然真是灯塔干的好事！夏锄禾服了，无影这个老六！ 夏锄禾：【谁的主意？无影？】 王刚：【我家三爷的智商，可想不出这种主意。】 王刚撤回上一条消息。 夏锄禾：【我截图了。】 王刚：【破大防.jpg】 王刚：【是我们二爷出的馊主意。】 王刚：【二爷已经跑了，跟三爷闹掰了。】 夏锄禾憋了一肚子火：【他叫什么？跑哪去了？】 王刚：【名字不知道，代号是信天翁。听三爷说，他现在在海角交易场。】 信天翁？ 好眼熟？ 夏锄禾调出联系人，目光停留在最新的好友请求上——我是信天帮的话事人。 夏锄禾又问了王刚一句：【你家二爷什么时候跑的？】 王刚：【大概十天前？】 十天前…… 也就是说，信天翁前脚刚跑，海角交易场后脚就被信天帮接管了。 一人一组织，没关系才怪。 王刚那么痛快地交代这些事，很难说没存着利用夏锄禾打击信天翁的目的。 夏锄禾把遥远的灯塔暂时放到一边，先弄这个离得近的，她立刻同意信天帮话事人的好友申请。 夏锄禾：【多谢捧场，明天我就到海角交易场。】 手表有24小时的冷却时间，夏锄禾得等一个保底。 信天帮很快回复：【海角交易场欢迎您！】 夏锄禾心不在焉地推算信天翁的动机——之前想逼她入灯塔？现在想诱惑她加入信天帮？ 自己身上有什么让他惦记的东西吗？ 思索间，黎秋生提了句：“对了，老大，你刚刚在安全屋里，想说什么啊？” 在废弃安全屋时，透明人的出现打断了夏锄禾坦白农场的话，也掐灭了夏锄禾想要交托全部信任的念头。 夏锄禾下意识想起黎秋生只有65的忠诚度，烦恼顿生。 此刻，夏锄禾蔫蔫地寻了个借口：“没什么，就是想说，转盘还没分。” 第189章 农场大升级 “老大，你养的小动物繁殖了吗？”黎秋生问。 除了鸡鸭鹅鸽子，在桃源村获得的动物，目前只有兔子繁殖了一窝，其他的动物还在生长。 黎秋生问完动物们的情况，提议：“兔子能繁殖，其他动物一定也能，转盘不用也行。” 卜易想了想：“虽然我们不总是能用到副本线索，但是可以挂在论坛上卖给其他人，最近论坛的交易版块一点都不活跃。” 虽然卜易只用负责新闻版块，但她也会顺便瞅瞅其他版块的情况。 “好啊。”夏锄禾想起卜易总是提起基地之外的事情，“对了，你之前说你来自哪里？” “南苏基地。”卜易详细述说过往的经历，“我父母去世得早，也没给我留下兄弟姐妹，我十几岁就自己闯荡。刚觉醒异能的那段时间，我总忍不住帮人问吉凶，问出的结果大多数都是凶。” 卜易缩了缩脖，表情有几分心虚：“后来有个被我判定为大凶的人，死在副本里了……他大哥非说是我咒死的，找关系把我赶出了基地。” “然后我就开始在基地外游荡，有次饿晕了，醒来已经在海角交易场了，救我的黑衣人还给我弄了个算命的旗。我就开始在海角交易场做生意，说吉祥话，有时候问出‘凶’的结果，也会说些‘逢凶化吉’之类的话。” “黑衣人？”夏锄禾对在废土上发善心的人很感兴趣。 “我就看到了她（他）的背影，穿着黑袍子。对了，衣服和那天在海角交易场闹事的人很像。”卜易说。 黎秋生靠着窗：“说起来，我之前见过的仙女，好像也穿的黑袍子。” 黎秋生曾讲过自己的故事，她在“学习”哪吒割肉还父削骨还母时，差点流血流死，被“仙女”浇水救了。 王琰忍不住插嘴：“之前老秦和我说过他的好友阿速，阿速后来找过老秦，也说自己被一个黑袍女人救了。” 赵毛毛举手：“老大，信天帮的神也是一位穿着黑袍子的女人。” 夏锄禾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竟引出这么多故事。 从几人的讲述来看，救了卜易和黎秋生的黑袍女人，很可能是同一人。闹事的黑袍女人和信天帮的神，也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希望到海角交易场的时候，能搞清这个女人的身份。 夏锄禾将信天帮的邀请告知众人，几人达成一致，先去李月提供的坐标取东西，晚上在车里苟一晚，明天再去海角交易场。 路当归早早将坐标输入导航中，这会已经快到坐标点了。 李月埋进坐标点的箱子，是五星公司研发的“生根的箱子”，埋进地底后不会随着沙子流动。 箱子里，除了一把特别的手枪和子弹，还有几个作战包和生长药剂。 李月为了拉近和团队的距离，慷慨地把作战包分了出去。至此，团队里每个人都至少有了一个作战包。 夏锄禾拍了拍自己的作战包：“我们用基因药剂折给你，当初特意买了许多。” 李月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过夜之前，路当归找了处避风的地方，用刮刀刮净了被烧毁的头发，成了个冷酷的小光头。 卜易挪过去，吹彩虹屁：“路姐，你手艺真好。” 路当归面上毫无波动，嘴上却道：“坐下。” 卜易乖乖坐下，很快获得了同款光头。 李月羡慕地看着两人，以前为了满足管无疾的要求，她都是留的长发，就连发型都被管无疾严格要求。其实她很烦那些碍眼的头发，尤其是半长不长的刘海，经常掉下来遮住眼睛，不方便干活。 现在虽然在副本里一刀割成了短发，但头发乱蓬蓬的，刘海还是碍眼。 “那个、那、我……”李月期期艾艾地不知如何开口。 路当归瞥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发型？” 李月眼睛亮亮的：“辛大佬那种！” 很帅的短发，刘海在眉毛上面，完全不会挡住眼睛。 路当归：“我试试。” 试试的结果，就是黎秋生不过大脑地问了李月一句“你谁啊？哪来的酷姐？” 给李月整害羞了。 夏锄禾调侃路当归：“等以后安定下来，你开个理发店，我去给你捧场。不，我把我客户都拉去给你捧场。” 夏锄禾美滋滋地幻想，以后买东西的客户，买到多少多少积分，就赠送一张指定路tony的理发券，理发支出由夏老板买单！ “以后……”路当归无声重复。 夜晚来临之前，夏宝儿悄悄将夏锄禾拉到无人之处，交给她几部手机。 “二姐给的，让你带着。” 夏锄禾收下手机，关注点立刻跑偏：“二姐？” “02。” 夏锄禾笑问：“你喊04什么？” 夏宝儿不解：“老师？” “你看，你这么叫平白把02叫矮了一个辈分。”夏锄禾坏心道，“下次叫她二姨。” 夏宝儿歪头，好像有点道理，但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二姐会想变成二姨吗？ 豪车旁边，其他人支了两顶帐篷。 加长版的豪车，也睡不下九个人，何况还要留人守夜，不如支帐篷方便。 夏锄禾守第一班，宝儿想和她一起，被夏锄禾以晚睡长不高的借口拒绝，并给她安排了最后一班，美其名曰小孩子要早起。 此处背靠岩石，没有变异生物来袭，勉强算得上安静。 夏锄禾把大黄和小黑弄出来放哨，自己查看下副本的收获。 连续三个副本下来，获得经验230，加上之前剩下的70经验，农场刚好能升到11级，土地瞬间从0.8亩翻成6.4亩（0.8*2*2*2）。 头一次见这么多地，夏锄禾都不知道种点啥好。 除了土地，农场还多了一台机和一架高炉。 机还好理解，农场现在有甘蔗种子，有糖厂，产出白糖后，可以制作。 但高炉有什么用呢？ 农场又没有铁矿。 农场最重要的变化不在于这两点，而是多了一个真正的副本定位器，和—— 动物世界全解析，获得完整的镜子碎片（乖乖听话筒1\/3，已融合成追随者手册；抽娃转盘2\/3，已融合成副本定位器；时间手表3\/3，未融合），开启世界贸易通道，可与动物世界开展贸易。 动物世界特色产业：农副产品，农用机械等； 动物世界稀缺物品：矿石； 获得订单：1船铁矿； 报酬：1船农机。 另：时间手表能量不足，玩家收集能量后，可融合为时间旅行器，请玩家努力剥夺他人时间，积攒能量。 夏锄禾看着信件里“另”的消息，陷入沉思。 上哪来弄些人来吸他们的时间呢？ 夏锄禾摇头，打消这个危险的想法。 时间旅行，听起来就很危险，她还是先用时间手表保命，融合什么的，以后再说吧。订单什么的，也以后说吧，农机用不上，关键是农场里可没矿！ 现在最让人发愁的是六亩多的地，以前地少，自己偷摸地就种完了。如今那么多地，累死她也种不完啊…… 但是好好的地，放着不种，太浪费了！ 沉思间，夏锄禾听到手机传来“嘣嘣”几声轻响，鸡舍里顿时炸了窝，大大小小的鸡扇着翅膀蹦来蹦去，活像屁股底下被人塞了窜天猴，就差飞上天了。 夏锄禾放大鸡舍的位置，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第190章 新的生命 刹那间，一声啼哭，从来万里晴空的农场下起了磅礴大雨。 一只瘦骨嶙峋的母鸡，带着生无可恋的表情，蹒跚挪出鸡舍。在母鸡背上，有个巴掌大的白白嫩嫩小肉球。 夏锄禾把母鸡弄出来，还没看清肉球是啥，就被头上多出的小乌云浇成了落汤鸡。 手机里隐约的“哇哇”啼哭，正是小肉球发出来的。 夏锄禾怕它吵醒其他人，忙捏起肉球，堵住发声的地方。小肉球长了个囫囵人模样，头顶两个硬团团。 肉球离了母鸡，夏锄禾头顶的乌云变得更大，雨变得更急。。 夏锄禾忙把肉球和母鸡一起扔回农场，仔细在鸡窝里一找，果然只剩下破碎的蛋壳，这似人的玩意竟是从龙蛋里孵出来的。 小东西许是饿了，夏锄禾没办法，只能把之前攒的牛奶弄了一点，放到鸡舍中。 小龙“驾”着母鸡，挪到牛奶旁，埋首其中，喝奶，止啼，雨歇。 喝饱，挺着大肚子，爬回母鸡身上，睡觉。 小龙饭量挺大，喝掉的牛奶都快比自己大了。 不管怎么说，在新的旅途中诞生新的生命，多少算是个好兆头。 至于养娃的麻烦，似乎轮不到夏锄禾操心……小龙好像把母鸡当成了娘，夏锄禾多给了母鸡一把饲料，希望能把它养肥一点。 次日一早，小龙模样大了一圈，又在哭着要奶喝。 夏锄禾把它拎出来，向众人展示。 对于夏锄禾的空间能养动物这件事，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对于模样像人的小龙更是见怪不怪，废土稀奇古怪的生物多了，不差这一样。 没能收获其他人的惊叹，夏锄禾颇觉遗憾。 倒是黎秋生，让大家惊讶了一通。她的异能精进了许多，大约是在养老院练出来的。 原本需要许多土，黎秋生才能完美土壤化，现在却只要一把土，她就能跟着土壤化。为此，黎秋生特别得意地给大家展示了几遍，还专门往作战包里塞了一把包好的土。 …… 喂饱小龙和农场中其他动物，几人继续上路，前往海角交易场。 换了管理人的交易场比之前热闹许多，老远就能听到吆喝声。外面的长队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安检门，机械检查取代人工检查后，速度快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没人多收不合理的好处费，也没人胡乱抢东西。 从这点来看，信天帮比之前的组织好多了。 夏锄禾一行人靠近海角交易场。 安检门外，有几个人不停转悠。其中一人见到夏锄禾等人，立刻靠近，低声道：“好货，要不要？” “拿出来看看。”有充足的物资做底气，夏锄禾气定神闲。 那人把长袖一翻，露出里面的小袋，和袋中的一抹蓝色。 “布鲁，一片就能让人登仙。” 这不是能让人成瘾的药吗？！ 夏锄禾脸色一黑，甩下一句“不用”，快步通过安检门。 与初次来的混乱相比，交易场简直变了个样子。 交易场被低矮的沙墙分隔开，分成了生活区、武器区、药物区、珍宝区和其他区，每个区上悬浮着一块发亮的牌子作为标志。 夏锄禾没有立刻联系信天帮的人，而是先在交易场逛了一圈。前三个区的人最多，珍宝区和其他区几乎没有人。 珍宝区售卖的主要是特殊物品，没什么很有价值的。 倒是有个小姑娘站在其他区，瞅着十来岁的模样，面前也没摆个货物，不知道在卖什么东西。 夏锄禾好奇，上前问了一嘴。 小姑娘道：“我卖的是本事。” “你有什么本事？”夏锄禾问。 小姑娘答：“攻击我。” 奇怪的要求，小姑娘难道是王刚那种金刚不坏身？ 夏锄禾没舍得对陌生小姑娘下重手，只弹了一朵小火花过去。可惜她手腕上的蛇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也跟着蹿了出去。 火花在姑娘周身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小蛇却直冲姑娘咬去。 夏锄禾急得捉住蛇尾巴，哪知姑娘手速也不慢，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出手，掐住了小蛇的七寸。 小姑娘笑道：“老板，别瞧不起人，认真点。” 被拆穿小心思的夏锄禾颇有几分无奈：“抱歉。” 小姑娘口出狂言：“你们一起上吧！” 夏锄禾等人不再收敛，纷纷使出了真本事，几道灼人的火焰一齐奔袭。黎秋生悄悄化土，快速游走，准备偷袭，路当归也甩出了一把暗箭。 火焰和火苗一样，被挡在小姑娘身外。 黎秋生狠狠撞上个看不见的东西，撞得头晕眼花，现了原形。 唯有路当归的暗箭毫无阻隔，削掉了姑娘一缕秀发。 路当归唯恐伤到人，故意射偏的。 小姑娘呆住，眼睛眨巴眨巴地望向路当归，脱口而出：“你真好看！你有爱人吗？” 路当归素来冷淡的脸飘上一抹红晕，磕磕绊绊道：“没有。” 夏锄禾正准备问的话噎在喉头，她原本还想雇这人走一段路，没想到这小姑娘竟存了拐走路当归的心思吗？！ 哪知小姑娘听到路当归的答案，非但不高兴，反而十分失望：“你是姐姐啊……” 但她很快又变了面孔：“姐姐也行，漂亮姐姐，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叫竹观山。你刚才没用异能吗？” 路当归点点头。 竹观山自顾自说话。 李月悄悄拉了下夏锄禾：“她不对劲。你知道上层人和下层人最大的区别吗？” 都是人，能有什么区别？ 夏锄禾还是第一次从废土人口中听到上层人和下层人的区别，只听李月说：“下层每个进化者都有或强或弱的夜视和免疫能力，而上层人天生就有免疫所有异能的能力。” 李月的神色有几分悲哀：“上层人与下层人，天生就是两个物种。” 夏锄禾语塞，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怪不得下层人被压榨却毫不反抗，怪不得反叛军只知道屠杀下层人，却不敢对上层人磨刀霍霍。 他们哪里是不想反抗，不敢反抗，分明是没办法反抗。 悲哀绝望会传染。 夏锄禾上层可能掌控了她的父母，心下顿觉无力。 就算她找到星火，找到父母的位置，又能如何？如果连异能都无法依靠，她还能依靠什么？ 一缕头发闯进夏锄禾的视野。 夏锄禾问：“他们不能免疫普通武器？” “对。”李月给出肯定的答复，“但是他们的武器远比我们的先进。” 夏锄禾喃喃：“没关系，会死就好。” 蚁多尚能咬死象。 第191章 精神补偿 依李月所说，竹观山极有可能是上层人，夏锄禾瞬间歇了雇佣她的心思。上层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正在追杀她，她不能主动凑上去。 然而竹观山和路当归，这会已经说到了“姐姐，我好像曾经见过你”。 路当归哪经历过这种直球攻击，语言功能早已失调。 夏锄禾一把扯走路当归：“我们还有事，告辞。” 她们已经在交易场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与地图相关的东西，论坛的交易版块也没有收获。现在，是时候会一会信天帮的话事人了。 竹观山却还在不依不饶地缠着路当归，甚至放话说“想和她生猴子”。 以废土的科技水平，一人出一颗卵子，生猴子也不是做不到。 “我要离开，别再纠缠我。”路当归被磨出了脾气，当即甩出暗箭，对准竹观山。 竹观山笑嘻嘻的，没当回事。 路当归视线扫过地上的碎发：“下次出手，我瞄的就不是头发了。” 竹观山恋恋不舍地塞给路当归一张卡片：“我的联系方式，姐姐，你要什么我都能搞到。有需要的话，联系我。” 路当归忍了又忍，留下了卡片。 几人摆脱竹观山，做好战斗准备，夏锄禾终于联系了信天帮。 信天帮回复：请您来生活区的“天神小店”，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拍卖场地。 天神小店是一家极小极平凡的店，几人方才路过，甚至没升起进去探究一番的念头。 如今进到店中，有专人接待，夏锄禾才发现店中竟修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布局与五星公司的商场竟有几分相似。 夏锄禾摸不准信天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对接待员说：“我要先见过你们的话事人，再谈拍卖的事。” 接待员对此早有预料：“帮主正在赶来的路上，您先休息一下。” 接待员把几人引到座位上，奉上新鲜水果和果汁，竟比五星公司还豪横。 夏锄禾等人都是在副本中见识过好东西的，出于安全考虑，没去碰吃喝的东西。 没等多大会，天神小店的门被推开。 一个脸圆圆，笑模样的人快步走进店中，精准地在夏锄禾面前微微弯腰伸手：“夏老板，久闻大名啊，今日终于得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场景与夏锄禾想象中的兵戎相见差得太远，她懵了一下，才起身伸手：“你好。” “我先向您道个歉，之前借您的脸，惹出一些麻烦，实在不好意思。为了表示我们道歉的诚意，特意给您准备了这场拍卖会。”帮主立刻解释个中缘由。 夏锄禾才消下去一点的火气，立刻又冒上来，她气笑了：“你给我惹那么大麻烦，一场拍卖会就完了。” 帮主继续放低姿态：“当然不止，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 夏锄禾不假思索：“我要一个导游，能带我找到星火分部的。” “好说好说，帮里不少兄弟都是跟着我从灯塔过来的，在外面闯一闯不成问题。”为表诚意，帮主立刻把所有事秃噜了，秃噜得比王刚还干净。 此人姓翁，名信天，在灯塔的代号是信天翁，异能是预言。 翁信天的预言特别给力，早在夏锄禾刚到废土时，他便预言到有大气运之人诞生，连名字和相见地点都预言到了。 名字不用多说，自是夏锄禾。 地点嘛……灯塔与夏锄禾首次相遇的地方，是猛禽学院。当时夏锄禾收到的那封莫名其妙的信，就是翁信天写的。 彼时，翁信天的观念与无影相近，他们认为，非进化者如同底层猪狗，只会玷污进化者的基因库，让大部分进化者永远被上层人压一头，让废土永远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只有把非进化者全部杀死或绝育，才能加快进化速度，推翻上层统治，适应废土环境，建设美好家园。 翁信天一直觉得，应该给夏锄禾洗脑，把夏锄禾拉入灯塔的阵营。然而无影一次次过火的试探，无异于将夏锄禾一下下推远。 两人在如何对待夏锄禾的问题上，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最后，无影同意翁信天再做一次尝试。翁信天就使出了假扮夏锄禾加入反叛军，以期逼迫夏锄禾真的加入反叛军的毒计。 尝试的结果自然是失败的。 同时随着时间的推进，预言的未来——诸如人人有地种，人人有水喝，风暴平息之类的出现，翁信天也开始怀疑灯塔的初衷是否正确。 于是，他决定，出来单干。 带着一批拥护者，和灯塔的部分资源出来后，翁信天瞄上了海角交易场。 灯塔与基地之间，将近一半的区域被副本覆盖，无法生活。其他区域被各种组织占领，经营多年，有特殊的规矩，实力诡异凶悍。 只有海角交易场，混乱无序，时常更换主人。同时由于靠近基地，侵占海角交易场的组织都相对较弱，这才给了翁信天可趁之机。 翁信天能顺利拿下海角交易场，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他碰到了灯塔中人心心念念的一把手，他的神。 翁信天带人到交易场的时候，大姐头已经把这里搅了个天翻地覆，他和其他人只是做了一些收尾、规划、重建工作。 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翁信天总结：“我还想给您和大姐牵个线，大姐想和您交流交流养殖技术。” 夏锄禾满头问号，灯塔的一把手竟然对养殖小动物感兴趣？ 翁信天最后推出跟在他身后的中年人：“这是阿速，曾用代号千面人。冒充您的事，主意是我出的，事是他干的，我俩认打认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翁信天把笑脸凑到夏锄禾手下，就赌她不好意思打。 夏锄禾确实没动手，她只动嘴：“打罚就免了，给点精神补偿吧。我们九个人就一辆车，有点挤。还有我妹妹，不太适应外面的环境，需要弄点擦脸护肤的。哦，我还有只小崽子，缺奶粉。” 翁信天脸上笑嘻嘻：“好好好，这些都可以谈，我们希望和夏老板有更多合作。” 心里怒骂：无耻之徒！无耻之徒！什么大气运，明明是大脸！ 第192章 谈生意 翁信天不是来做慈善的，他委婉地提出给予精神补偿的前提条件。 “我们家大姐曾在您这里购买过活禽，并且已经验证过活禽可以繁育。这次，我们也想从您这里大批量购买活禽。如果您有其他可以繁育的可食用生物，我们也想购买。当然，价格绝对公道。” 之前夏锄禾办活禽拍卖会，顺便给客户讲过一些基础的养殖方法。 那些客户买的量少，活禽离了农场的饲料，就失去了健壮多产的特性，加之客户的购买目的主要是食用，没想到真有人繁育成功。 夏锄禾不介意和翁信天做这笔生意，但她要的不是一次性生意。 她想把海角交易场发展成自己的经销商：“可以啊，咱可以签个合同，我给你们提供种苗和技术指导，你们从活禽身上获得的每一笔收入，我都要分成。” “夏老板，你误会了。”翁信天道，“我们从您这里买的活禽是用来养殖的，不是倒卖的。” “我知道啊，动物繁育，养殖规模逐渐扩大，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办呢？卖出下一代？或者做成预制菜卖出去？不管你们从事相关哪些产业，我都要获得分成，不然免谈。”有技术和种苗在手的夏锄禾，格外有底气。 翁信天的笑脸扭曲了一瞬，他调整好表情：“这不公平，您只需要付出一次性成本，我们却要长期付出大量成本。” 夏锄禾摆出免谈的态度：“我们可以不合作，你把精神补偿给到位，我们立刻离开。我还有事，赶时间。” 被拿捏的翁信天：“……” “好吧，如果您坚持使用这种合作方式，我只能让大姐和您谈了。”翁信天权限不够，立刻搬出信天帮的“神”。 这位神，她们曾经见过的。 黑袍，女人。 曾在海角交易场坚持带走夏宝儿的那位。 这次，她不仅对夏宝儿感兴趣，对夏锄禾的手表也很感兴趣。 察觉到黑袍人充满占有欲的目光，夏锄禾抖了抖袖子，此处无银三百两地遮住手表。 黑袍女人收回目光：“你想要几成利润？” “我技术入股，提供种苗，不占你们的便宜，四六分，如何？” “你要占四成，太多了。” 夏锄禾微笑：“不，我六你四。” 黑袍女子摘下兜帽，露出满头沧桑的白发，和年轻的面孔：“如果你坚持，这桩生意，或许还要换个人谈。” 黑袍女子看向惊诧的黎秋生和卜易，笑得格外慈祥：“不能怪我挟恩以报，你们的老大有点太过分了，对吗？” “仙女儿……”黎秋生喃喃。 卜易左右为难，左边是把自己捡到交易场的救命恩人，右边是把自己拉出副本的救命恩人。 难！难！难！ 此刻卜易恨不能把自己一分为二。 卜易无奈：“恩人，活物是老大的东西，我动不了。这些年，我攒了些积分和物件，你若要，全给你。今年我已经决定跟着老大干了，我若是有命从外面回来，再给你卖命。” 卜易非常有诚意地掏作战包。 东西还没掏出来，卜易眼前一花，黑袍女子瞬移到她身边，按住了她的手。 黑袍女子戏谑地看向黎秋生：“你怎么说？” 黎秋生瞅瞅仙女儿，瞅瞅老大，道了句：“我也一样。” 黎秋生同款掏作战包。 “五五分，你与黎秋生和卜易的恩情，一笔勾销。”夏锄禾稍作思量，退让一步。 “你三我七，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如果嘴皮子讲道理没用，我不介意用拳头讲道理。”黑袍女子动作极快，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路当归和夏宝儿竟同时被她扣在手中。 黑袍女子的笑容慈祥如旧，“我有实力在一瞬间杀掉你们所有人，你觉得呢？” 在她扣住路当归和夏宝儿的一刹那，夏锄禾摸到了手表，对准黑袍女子拧了一圈。 “啊，这种小动作是没有用的。”女子随意地抬起夏宝儿的手，“你若是愿意把手表和小女孩交给我，让你两成也无妨。” 黑袍女子从第一次见到宝儿，就想带她走，现在又愿意为宝儿让出利润…… 为什么？ 夏锄禾想不明白，但不妨碍她做决定。 宝儿是把她当成亲姐姐看待的妹妹，手表是她保命的底牌之一（虽然不知为何对黑袍女子无用），夏锄禾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黑袍女子是海角交易场的真正掌权者，短短几天，她把交易场从混沌无序变成秩序井然，免除多项不合理费用，为店家和摊主营造了良好的营商环境，现在还计划着创收。如此可见，她是个崇尚秩序的人，不会不讲道理。 她还救了黎秋生和卜易，所以，她不是坏人。 夏锄禾也不想当这个坏人，但她清楚自己手里的东西有多好多重要。 夏锄禾无奈道：“我家乡有句老话——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意思是家畜是不能被计到财产中的，因为搞养殖的风险很大，一场病一场灾可能就会损失掉全部。而我，有办法把损失减到最小。” 五五分，夏锄禾会真心把它当作自己的产业，而她的农场中，有两座饲料厂…… 黑袍女子放开路当归和夏宝儿，不再言语，似在思量夏锄禾的话。 就在这时，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发生了。 众目睽睽之下，夏锄禾凭空消失！ 第193章 玩弄时间者 不过眨眼的功夫，夏锄禾再度出现。 身为当事人的夏锄禾却无知无觉，她看向众人古怪的表情，不解道：“你们怎么了？” 夏锄禾又看向黑袍女子：“你、不会吃亏的，咱们的合作可以等你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黑袍女子的笑意愈浓：“我担心你活不到我做决定的那天。” 夏锄禾：“……” 这人是生意谈不拢，要杀她？提前预告一下吗？ 黎秋生没想那么多，直接提醒夏锄禾：“老大，刚刚你消失了一下，你知道吗？” 夏锄禾：“？？？” 众人从夏锄禾的反应中看出答案，她不知道。 “我考虑好了。”黑袍女子忽然开口，“你四我六，我与这两位的恩情一笔勾销，我还能救你一命。” 夏锄禾越发不解：“你不杀我，就是救我一命吗？” 黑袍女子为夏锄禾神奇的脑回路发笑，好心解释道：“你的消失有目共睹，那不是我做的。而是你的人生中存在一个或多个尚未完成的时间闭环，如果你不尽快完成它的话，你就会消失，再也回不来的那种。” 夏锄禾：“……” 这里不是废土吗？为什么突然变成科幻风？ 夏锄禾借用看过为数不多的科幻片，理解黑袍女子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要穿越到过去，完成某件事，从而拯救现在的我吗？” “差不多吧。” 夏锄禾歪歪脑袋：“证据呢？” 黑袍女子的推断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说不定这会店铺的某个角落正蹲着一位信天帮的人，那人的异能可能会遮住人的障眼法呢。 玩弄时间者，必会被时间玩弄。 夏锄禾不相信未来的自己会选择穿越时空，何况……操纵时间，哪有那么容易！ 等下！ 夏锄禾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夏清雪。 冒牌的夏清雪和管家都曾经说过，夏清雪的异能是时空折叠。 时空折叠的其中一种应用是时间折叠，只要是夏清雪曾经存在过的时间段，未来的夏清雪都可以回去。 夏锄禾可能不会进行时空旅行，但夏清雪会。 夏清雪…… 她是温柔的母亲，也是能将自己和孩子作为实验品的疯子。 夏锄禾不确定了。 恰在此时，黑袍女子也回应道：“证据，就是我啊。” “我的姓名……忘了，你们可以叫我的代号——长生。”长生无意识摸了下白发，“我活了很久很久。” “我的异能是压缩时间，多数情况下，将一分钟压缩成一秒钟就足够我无敌了。”长生详细解释，“我可以让敌人的一秒钟等同于我的一分钟，我的时间流速是敌人的六十倍。如果我想，这个倍速可以更高。” 长生瞬间闪现到夏锄禾面前，笑问：“快吗？你猜我花了多久。” 对夏锄禾而言，长生的移动连半秒都没用到，但在长生的时间中，她是慢慢走过来的，所有人的行为都是慢动作，就连呼吸也不例外。 “无解的能力，对吗？”长生毫无顾忌地坦白异能，就是因为笃定这一点。 “但是……”夏锄禾皱眉，“如果你的时间流速是别人的六十倍，别人活一年，就等于你活了六十年。” “聪明。”长生赞道，“所以我找到了延长生命的办法。救下不该死的濒死之人，我可以与她们同享寿命。” 长生意有所指地看向黎秋生和卜易：“她还能活五十年，她还能活四十多年。” 夏锄禾想起长生讨要手表的行为，大胆猜测：“特殊道具的作用？” 长生没有回答，转而反客为主：“保你一命，你四我六，考虑得怎么样啊？” 夏锄禾：“……”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死得抽象。 万一哪天突然消失的时间长了点，有人往她消失的地方插一把刀，等她再出现，妥妥的人间惨剧。 眼见夏锄禾有松嘴的迹象，长生拿出一纸合约，填上必要的信息：“特殊道具，绝对有效约束，检查一下。” 夏锄禾拿过，转身走向店里的柜台，途中悄悄将合约收进农场，农场给出的信息能证明长生所言属实。 签好合约，长生送给夏锄禾一个稳固器，可以消除未完成时间闭环的影响。 长生提醒夏锄禾：“我算不出你的时间旅行在何时开始，但你要尽快收集时间能量。如果没能完成时间闭环，你所有的存在痕迹都会被抹除，世界会自我修正。” 长生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知是在告诫夏锄禾还是在自言自语：“不要觉得自己无可替代，你的数据在浩渺宇宙中不过沧海一粟。” …… 对于长生的慷慨，夏锄禾选择投桃报李，她立刻和长生就养殖方面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长生拉开黑袍，拿出袍子内袋放着的鸽子蛋。 夏锄禾：“……” 长生果然是用复制粘贴键帽买鸽子的黑袍人！ 夏锄禾接过鸽子蛋一摸，都不用打光照：“奶奶，你再放几天，蛋都臭了。” 长生无辜道：“我又不懂。” 夏锄禾带着夏宝儿去参观信天帮的鸽子养殖场，其他人自去海角交易场闲逛买卖。 路上，夏锄禾问长生：“你为什么总想要宝儿？” “她身上有时间能量的痕迹，说不定能让我活得更久。” 夏锄禾好奇道：“你大概活了多久？不会觉得无聊吗？” 长生随口道：“我年纪大，怕死。与死亡比起来，无聊算什么。” 对长生的观点，夏锄禾不敢苟同。 对鸽子养殖场进行了指导工作，确定拍卖时间和流程，以及后续各种工作安排后，夏锄禾终于“重获自由”。 夏锄禾刚从养殖场出来，就碰见了急得打转的赵毛毛，赵毛毛欲哭无泪：“老大，你快去劝劝，辛大佬和路姐打起来了！” 夏锄禾：“？？？” 辛琱？ 她怎么也在？ 第194章 小路是香饽饽 “具体发生了什么？”夏锄禾问。 赵毛毛茫然：“我也不清楚，辛大佬突然过来，把路姐叫了出去，两人说了两句话，就开始动手。” 赵毛毛往左边一站，学舌辛琱：“跟我走。” 往右一站，一脸冷淡：“不走。” “然后两人就开打了。”赵毛毛总结。 夏锄禾：“……” 倒也不必如此形象。 问不出缘由，夏锄禾忙赶回几人的落脚处。 辛琱和路当归的“战斗”已经结束。辛琱把路当归捆得结结实实，还另外套了根带活结的绳子，把人拴得死死地往前拽。 夏锄禾劈手夺了绳子，不满地质问辛琱：“你干嘛！” “你来得正好。”辛琱一指躺在不远处的雕姐，“帮我抱着，装你空间里也行，我去换地图。” 夏锄禾直觉面前的辛琱不太正常，应付道：“你自己抱，我帮你扯着绳。” 辛琱一愣，随即点头：“也行。” 夏锄禾松了口气，开始套辛琱的话：“你绑着路当归做什么？” “换地图，去灯塔。” 夏锄禾循循善诱：“我也有去灯塔的路，你告诉我谁要你捉路当归，我告诉你路怎么走，好不好？” 辛琱把刚抱起来的雕姐轻轻放在地上，焦躁怒骂：“老娘等不及！撅你爹的个腚！你看不出来我的礼貌要死了吗！” 辛琱用异能定住夏锄禾，把路当归又缠了几圈，往胳膊底下一夹便走。 被硬控住的夏锄禾暗暗叫苦，过了将近十秒才行动自如，她忙把雕姐收入农场，奋起直追，将将能追上辛琱的残影。 辛琱的身影消失在海角交易场的其他区。 夏锄禾：“……” 她早该想到，那个小丫头贼心不死！ 果然，夏锄禾赶到时，辛琱正在和竹观山进行“非法”交易。 拴住路当归的绳子到了竹观山手里，而辛琱正在用腕表拍摄竹观山另一只手上捧着的羊皮纸。 辛琱，竹观山。 夏锄禾生气，这俩人，她一个都惹不起。 夏锄禾火速摇人：【你们交易场有买卖人口的啊，赶紧带人过来，多来点人！】 翁信天：【收到！】 为防买卖人口的俩人逃逸，夏锄禾硬着头皮过去和她们寒暄：“嗨，好巧啊！” 辛琱盯住夏锄禾：“我礼貌呢？” 夏锄禾敲了敲腕表。 辛琱伸手，要人。 夏锄禾瞅着辛琱，冲路当归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辛琱秒懂：“我把人给你抢回来，你把礼貌还我。” 目睹俩人交易的竹观山，破大防：“你怎么出尔反尔，不讲信用啊？！” 竹观山把路当归护在身后，一副绝不后退的架势。 辛琱认真道：“你要人，我给你带过来了，交易完成，现在是另一笔生意。” “咦？”发动异能的辛琱，已然察觉异能对竹观山无用。 好在，异能不是她唯一的倚靠，她可是能三拳打死进化者的人，肉搏是她的强项之一。 竹观山哪里见过辛琱这种刚猛的拳法，不过三两招就迅速落败。 辛琱抢过路当归，把她交还给夏锄禾，顺利换回自己的礼貌。 夏锄禾解了路当归身上的绳子，顺势捆了竹观山，严词喝问：“你为什么要捉路当归？！” 竹观山理直气壮：“她长得好看，我要和她生猴子！” “你爹的脑子有病吧？！”夏锄禾强压怒火，爆了句粗口。 竹观山认真点头：“你咋知道？我爹不仅脑子有病，浑身都有病。” 夏锄禾：“……” 路当归反而是最快冷静下来的：“地图是怎么回事？” 竹观山稍作犹豫，没有隐瞒：“我有家传宝贝，是一幅活地图。” 竹观山用眼神指向辛琱：“她想要最快去灯塔的路，我帮她找出来路线图。” 夏锄禾抿唇：“什么地方都能找吗？” “当然，只要是废土有的，都能显示出来，还能实时更新呢！”竹观山脸上绽放一抹明媚的笑容，“你把这姐姐让给我，我借你用一次，我能看出来她听你的话。” 夏锄禾在竹观山的手臂和腰间一通摸，摸出一卷羊皮纸：“拿来吧你！” 都成阶下囚了，还敢谈条件！ 竹观山无所畏惧：“认主的，你抢走也没用，关闭！” 被她一喊，羊皮纸上竟生出一股沉重的黏力，任夏锄禾如何用力，也打不开分毫。 僵持中，信天帮的人姗姗来迟，为首的恰是翁信天。 刚抱着雕姐，走了没两步的辛琱立刻扭转回来，把人放下，打开腕表对了下灯塔发来的照片，嘀咕道：“正要去找你，你倒送上门来！” 翁信天这帮人，之前大多时间都待在灯塔，哪里认得辛琱，更别提提防她的群控硬控异能。 一时间，信天帮的人被齐齐控在原地，辛琱捞了翁信天，捡起雕姐，立刻往外面跑。 夏锄禾人傻了，今天的辛琱太不对劲。好在这次她是局外人，辛琱的异能没波及到她。 夏锄禾收好羊皮纸，立刻追出去。路当归紧随其后。 缓过控制时间的信天帮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齐齐将目光落在被捆成人杆的竹观山身上。 “夏老板捆起来的，肯定不是好人，先带走。” “帮主被带走了，咱不是对手，得和大姐说一声，找几个能打的来。” “……” 几人商议一番，报信的报信，抓人的抓人。 此刻，当事人翁信天格外淡定，他甚至刻意放软身体，整个人头往下滑了一点，省得被硌得胃难受。 离开灯塔之际，翁信天已经算到，他近期必被绑架。原以为会应验在路上，没想到是在这里。 翁信天一顿一顿地开口：“无影、让你、来、杀我的。” 辛琱不为所动，目光坚定地往海角交易场之外跑，意图阻拦的人都被她定在原地。 夏锄禾和路当归紧随其后，两人身后，还跟了一大串缓过来的信天帮的人。 奔跑途中，夏锄禾终于从辛琱和竹观山的只言片语中捋清了辛琱的意图—— 已知，竹观山提供给辛琱的地图是去灯塔的，灯塔有能救雕姐的东西，翁信天是灯塔的叛徒。 所以，一定是灯塔利诱辛琱，让辛琱暗杀翁信天！ 第195章 合二为一 翁信天离开灯塔时，带了许多好东西，说不定正有辛琱需要的东西。 加之夏锄禾已决定和信天帮合作，翁信天若是现在出事，对双方的合作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想通这两点的夏锄禾决定暂时绊住辛琱的脚步：“大佬，别跑那么快，你要的东西，可能就在你肩上扛着呢！” 辛琱与夏锄禾多次合作，勉强愿意相信她的话，于是放慢脚步，将信将疑地问翁信天：“你身上有能两人合二为一的东西？” “没有。”翁信天答完，肚子猛地被顶了一下，身子越发颠簸。他连忙改口：“但是、无影、也没有，他、在、骗你。” 辛琱速度不减，恶狠狠道：“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翁信天强忍不适，解释道：“东西在、大姐那，无影、就是个、光棍。” 辛琱害怕白跑一趟，耽误了雕姐的性命，再度放慢脚步。 辛琱两度减速，夏锄禾和路当归终于赶了上来。 夏锄禾气喘吁吁：“我作证，灯塔真正的老大就在交易场，我们可以一起去见她。” 辛琱看了眼雕姐，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夏锄禾的眼睛：“她很信任你，她快要死了。你会和别人一起骗她吗？” “我保证不会骗她，如果东西没在信天帮这边，我立刻把翁信天的头拧下来，日夜兼程陪你去找无影。” 辛琱卸了手上的力量：“好。” 毫无预兆被摔在地上，以至于吃了一嘴沙的翁信天欲哭无泪：你们好，你们都是大好人，一个交托信任，一个绝不辜负，受伤的只有我！被拧头的也只有我！该死的大脸之子，干嘛拿我的头做人情！ 不过翁信天还是侥幸保住了头，东西确实在长生手里。 “给你可以，不过……”长生和夏锄禾提条件，“你队伍里的厨师做饭很好吃，让她留一些菜谱。” “她不是厨师，她叫李月。”夏锄禾认真道，“你想要她的菜谱，需要征求她的同意，而不是我的同意。” 长生歪了歪脑袋：“有区别吗？” “有，菜谱是她的所有物，不是我的。”夏锄禾原本想在离开之前，主动给海角交易场留下一些预制菜的做法，毕竟海角交易场关于家禽方面的营收，有她四成。 但是长生将菜谱看作一门单独的生意，她也不妨顺水推舟，不过方才说的话，也都是真心话。 长生还是没明白夏锄禾的意思，她做大姐久了，习惯将自己放在掌权者和决策者的位置。加之翁信天和无影等人对她都是言听计从，所以组织里的人都是长生的人，组织里的东西都是长生的东西。 长生理所当然地将夏锄禾等人的情况与信天帮和灯塔的情况画上等号。 虽然不理解夏锄禾的意思，但长生还是亲自找上李月，提出学习菜谱的事，并允诺用能救辛琱和雕姐的东西交换。 李月原本有些犹豫，但听到是救辛大佬，立刻眼睛一亮。 李月一直没告诉别人，她是辛大佬的小迷妹来着。 她的异能太鸡肋了，没什么用，只能取悦别人，被别人利用。如果她能拥有强大的杀人的异能就好了。 从她听说动物世界的危险性，和唯一存活的辛大佬之后，李月就对辛大佬心生向往，非常想成为像她那样强大、无所畏惧的人…… 李月一直以为，只要她变得和辛大佬一样强大，就可以不用再受上层的摆布。 所以，她才会特意和夏锄禾提起辛琱，在见到辛琱后，疯狂给夏锄禾等人上拿手菜，就连剪头发都想按照辛琱的发型来剪…… 现在她能用弱小的能力救下心目中无比强大的人，“愿意”两字几乎脱口而出。 在说出口之前，李月意识到不对——长生为什么要找她，而不是找小夏？难道小夏不同意？有其他考量？ 想到这种可能，李月有点恐慌，恐于不能救下辛琱。 “小……夏队长怎么说？”李月问。 长生歪头：“她让我问你，她说菜谱是你的，她无权处置。” 恐慌的情绪烟消云散，李月眉眼弯弯：“愿意，我愿意和你交换。” 原来这就是被尊重的感觉，这就是拥有自主权的感觉，这就是……金丝雀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 李月详细编辑了一份烤鸭和酱料的做法，发给长生。 “鸡鸭、鸽子、蛋的做法，我这边总共有二十多个食谱，每个都编辑出来需要一点时间，你能先帮我救辛大、琱吗？” 长生歪题：“她叫辛大雕？可爱的名字。” “不是……”李月摆手摆出了残影。 长生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一口应下，转身离开：“我现在去给辛大雕送东西，食谱你慢慢写。” 李月着急地挑要紧话说：“我明天七点去厨房，记得让你的人来看。” 做饭这种事情，看食谱的效果远没有现场观摩的效果好。做饭时，李月还能顺便给学习的人讲一下要点，很多菜都是一通百通的。这样其他人就算做不到和她一样精准把握，味道也不会太差。 长生没回头，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 信天帮接待大厅里，辛琱、夏锄禾和翁信天，三脸严肃，小喽啰们被唬得不敢大声说话，走路都轻手轻脚的。 辛琱在想，雕姐死了，下一个就是自己。 夏锄禾在想，李月若是不愿，长生能不能看上预制菜。 翁信天在想，我的头，到底能不能保住！ 好在，长生带来了让三个人同时放松的好消息。 长生拿出两面破碎的镜子，交给辛琱：“大雕啊，你确定要用这面镜子？用了可就再也分不开喽。” 长生啰啰嗦嗦地念叨：“这东西可不能乱用，之前有个姓管的女人，花大价钱找我买，我都没给她。你们不知道她有多丧心病狂，爱上一个男人，非要和他永生永世不分离……” 没有礼貌的辛琱完全没耐心听长生啰嗦废话。辛琱将一面镜子放在雕姐手中，一面放在自己手中。 随着两面镜子的靠近，融合，雕姐和辛琱也在慢慢靠近，两人像是劣质荧幕中的重影一样，逐渐合二为一…… 第196章 救世主002号 合二为一的辛琱缓缓睁开眼睛，周身显露着无比淡然的气度，让夏锄禾等人都觉得有些陌生。 辛琱看向路当归，眼神闪躲，无奈扶额，形象和总是无奈妥协的雕姐重叠。 辛琱低声道：“之前……太冒犯了，很抱歉。我想弥补自己的鲁莽行为，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路当归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当即直白道：“我要你从竹观山手里换来的地图。” 小夏只说要去东南方向，东南方最大的势力是灯塔。如今辛琱有直通灯塔的地图，还是拿路当归换来的，不要白不要。 辛琱二话没说，立刻将拍下的地图转发给路当归。 解决完自己惹下的麻烦，辛琱向长生道谢：“多谢前辈慷慨相助，我记得是一名厨师愿意用食谱救我，您能告诉我她在哪吗？” “你不认识她？”长生诧异，“她在小夏的营地。” 夏锄禾提醒辛琱：“她叫李月，以前是李姐食品店的老板，和我们一起吃过饭。” 辛琱揉了揉额角：“分体时发生的事，有些记不太清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像做梦一样，辛琱只记得占比重的人和事，比如夏锄禾、路当归，变成雕的经历和差点死掉的几个瞬间。 辛琱隐约记得和夏锄禾几个人一起吃过几次饭，但具体是和谁，她想不起来了。 努力回忆间，王琰和黎秋生等人因为担心夏锄禾，特意找了过来。看见夏锄禾和路当归都平平安安的，几人松了口气。 黎秋生瞅见辛琱，上下左右看了看：“那个姐呢？” 李月眼睛亮亮的，小声问：“辛大佬，你好了？” 辛琱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是王火火，这个是什么秋生，两个不认得的人，和一个陌生小孩，这个短发女人倒是有点面熟。 辛琱没敢贸然叫人，微笑，点头。 李月向后撩了把头发，赧然一笑：“我剪了头发，是不是有些陌生？” 辛琱福至心灵：“李姐，我认得的，我记得大家。” 眼看李月没有否认，辛琱知道自己蒙对了。她往旁边伸手：“李姐，借一步说话。” 李月同手同脚走了两步，才调整过来。 辛琱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允诺些什么，只好问：“我要怎么报答你？” 李月下意识摆手，却又说不出完全拒绝的话。曾经羡慕的强者成了被救助的对象，李月暂时不需要她的报答，却又无法舍弃这份恩情。 李月的迟疑，让辛琱误以为，她不想要报答。辛琱道：“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我的命，很重要。” 她狂妄的话，有几分当初鲁莽的影子。 李月找回些许熟悉感，笑道：“我暂时没什么想要的，等我想好了告诉你，可以吗？” 辛琱郑重其事道：“刨除一切不可抗力因素，但凡你需要，我随叫随到。” 李月笑着点头，她现在有了第二重后盾。 第一重后盾，是夏锄禾她们。 聊完私事，辛琱和大家叙了几句话，状似无意地问长生：“灯塔只有破镜重圆，这一种让人合二为一的东西吗？” 长生敏锐地意识到辛琱话里的意思：“你要去找无影算账？” 无影骗了辛琱。 往严重的说，他的欺骗是纯纯利用和害命，辛琱一旦被耽搁住，绝对会死。 辛琱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答案不言而喻。 长生道：“那孩子走了歪路，你只杀他一个，不要祸及灯塔其他人，好吗？” 辛琱既没拒绝，也没答应：“我只杀参与欺骗我的人。” 长生默默想着，该回灯塔一趟，救下不该死的人。 长生最初创立灯塔的目的很单纯——救人救己。 彼时，垂垂老矣的长生，因在基地树敌颇多，又不好多次动用异能，只好游走在基地之外。 那会，基地内尚未成立尸体回收处，基地外也没有海角交易场，许多垃圾、尸体都被随意丢弃在基地外，自有怪物以此为食。 长生意外在垃圾堆里捡到一位奄奄一息的少女。 这种情况多见，而长生发善心少有。 但人老了，总会做出一些与往常不同的事——长生忽然想给自己积点阴德。 就是这次无心之举，激活了被长生遗忘在犄角旮旯的一个特殊道具，让她一夜之间返老还童，凭空多出数十年光阴。 作为被长生救下的第一人，少女好运地没有被立刻丢下，而是跟在长生身边，和她一起打怪，救人。 初次发现自己可以共享他人寿命的长生非常贪婪，她特意留意将死之人，查看他们是否有被救的价值。 而当寿命积累到一定数值，贪婪变成倦怠，如何处理被救下的人也成了一种麻烦。 许多被救下的人不愿再回到伤心地（基地），但让他们自行在废土上生存，他们总是很容易再次死掉，让长生的救人成了白费功夫。 但一直留下他们，养着人数庞大的人群，也是一件费力的事。 最初被救下的少女，在这时挺身而出，提出成立一个基地外的组织，自给自足。若有余力，还能收留一些离开基地的人，给他们一点生的希望。 能在黑夜迷途中，给人希望，指望方向的灯塔应运而生。 灯塔最初的机制非常残酷——能者生存。能为团队获得资源的人，优先享有食物和物资，弱者只能分到少得可怜的东西，甚至在物资不足时，分不到丁点东西。 即便如此，灯塔的存在也格外宝贵，它至少提供了另一种生存的选择，一种除基地以外的选择。 随着灯塔的规模日渐成型，运营走上正轨，长生也冒出了离开之意。 不死者，无法长久停留在一处，她要去新鲜的地方，才能保持活下去的动力。 陪着少女长成女人，变成妇人，最后变成老人死去，长生终于决定离开。 长期的救人，让长生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好人。 她想用无尽的生命做些什么—— 比如，用大脑记录真实的废土变迁，用双脚丈量废土的每个角落，为逐渐死亡的世界寻找一线生机。 而灯塔，则成了长生短暂的家。 可惜长生很少管家，她做的最多的是，把一些人丢进灯塔，让他们野蛮生长，让灯塔野蛮发展。 灯塔逐渐长歪，最后发展成了最大的反叛组织，就连理念也变得令人匪夷所思。 后来，长生走过的地方越多，失望就越大，回家的次数便越少，连往灯塔丢人都懒得干了。 若不是无意间，从夏锄禾手中购得生命力极强，被污染程度却极低的鸽子，长生绝不会生出退休再就业的想法。 而现在，正是清理门户的好时机。 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只有一件事，长生永远没有机会知道—— 上层发现了不死的进化者，她们将其命名为救世主002号。 第197章 活地图 辛琱知道夏锄禾要去的方向和灯塔位置一致，便问：“要不要结伴走？” 夏锄禾正要答应，长生提醒她：“你已经找到收集时间能量的途径了吗？” 有关时间手表的信息，农场只提醒了一点——努力剥夺其他玩家的时间。至今为止，夏锄禾只动用过一次时间手表，农场没有给出更多提示。 长生好心道：“首次发现正确途径，特殊道具会有提示。” 夏锄禾使用时间手表后，没获得任何提示，说明单纯剥夺他人时间是错误的收集方式。 “辛大雕，你选择的路径是速通废土，对吗？能给我看一眼地图吗？”长生问。 辛琱面部肌肉抽搐，勉强挤出一个笑：“去掉‘大’字，看在你年龄大了的份上……” 虽然不乐意，辛琱还是展示了下地图。 长生祸水东引，指向李月：“她告诉我，你的名字是，辛大雕。” 李月立刻否认：“我没有，口误而已。” 辛琱忍了又忍，看向夏锄禾：“所以，你们要和我一起走吗？” 长生再度打断夏锄禾的思绪：“你要多尝试，多经历。” 才有机会发现正确的途径。 夏锄禾听懂了长生话中的未尽之意。 辛琱也听懂了：“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要启程，权当是给你们探路了。诸位，后会有期。” 辛琱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出招待大厅，走向海角交易场的出口。 废土之上的风沙罕见地停歇，黯淡的星光透过薄薄的雾霾，将辛琱的背影推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卜易打破大厅中短暂的沉寂：“别担心，她此行的结果是吉。” 卜易藏了一个字，小吉。 或许，辛大佬此行难能如愿，但定能平安。 翁信天掐指一算，自信满满：“放心，以她的实力，未来等她的，是一片坦途。” 不管是从玄学的角度，还是从科学的角度，两人都给辛琱批了个好结局。 长生轻拍额头：“瞧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方才有人来报，说是捉了个女娃娃，你们要一起去看看吗？” 能让长生特意问一嘴的女娃，自然是跟夏锄禾等人脱不开关系的竹观山。 海角交易场的牢房是简易版铁笼子，六面通电，只在底部留出一块绝缘区域。竹观山在绝缘区里缩成一团，模样好不可怜。 见到夏锄禾，竹观山一个咕噜爬起来，嚷嚷开来：“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干坏事！” 翁信天老神在在：“交易场禁止贩毒和人口买卖，不用我再强调一遍，你做了什么吧？” 竹观山理不直气也壮：“恋爱脑的事怎能叫买卖，只能说强制y。” 这件事最终的定性处理，要看当事人路当归的意思。被辛琱的事一搅和，路当归怒火早散了大半，很难对竹观山进行严肃处理。 长生若有所思：“这孩子，看着眼熟。” 竹观山收敛不正经的作态，双手合十，诚挚向路当归道歉：“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我是事出有因。家里人逼我结婚生小孩，我只好偷跑出来，赶在被抓走之前，先挑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 “家里人逼我结婚生小孩”，这几个字在废土上出现，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若不是周遭环境没变，夏锄禾几乎以为自己穿回了现代社会。 路当归问道：“你多大？” “十五。”竹观山答。 夏锄禾：“……” 丧心病狂的家人。 路当归确认：“你的名字……竹、观、山。”（竹、官、三） 竹观山点头，活脱脱一副忠犬样。 路当归冲夏锄禾伸手：“活地图。” 夏锄禾乖乖上交从竹观山身上收缴来的活地图。 路当归将活地图递给竹观山：“我要看从海角交易场到灯塔的所有路线。” 竹观山嘴唇翕动，在夏锄禾手里死活打不开的羊皮纸，顺从地舒展开，一条条颜色各异的道路在羊皮纸上蔓延，密密麻麻的道路令人眼花缭乱。 竹观山给众人展示一眼，随即在地图上一点：“最快通道。” 千万条道路消失，仅余下一条笔直的棕黄色和土黄色交织的道路，以及一条与道路重合的蓝色线条，道路旁边有两个红点。 竹观山解释道：“这是给精神分裂患者的报酬，蓝色线条代表空中直线距离。棕黄色代表地下通道，废土地下藏着错综复杂的道路，其中大部分是古人修缮的地下交通系统，比如地铁、公路……不过地下道路由于无人维护，不少路段堵塞，或原本就没有连通，所以这部分要从地上过，红点代表道路上的副本。希望精神分裂患者的运气不错。” 竹观山口中的精神分裂患者，是辛琱。 辛琱挑选的道路上，只有两个副本。运气好的话，她可能半个月内就能抵达灯塔。 夏锄禾回忆农场和长生的提示，斟酌开口：“能给我展示一条途经副本最多的道路吗？” 下副本，是夏锄禾唯一能想到的，增加经历、触发时间能量的办法。 竹观山在羊皮纸上点一下，迅速满足夏锄禾的要求——一条弯弯曲曲的土黄色道路出现，道路两旁点缀着零零散散的红点和黄点。乍一看，足有二三十个。 红点是副本。 竹观山再度解释：“黄点是和副本差不多危险的地方，但不是副本，而是存在于废土的空间，可能有极度危险的大型变异动物之类的。” 夏锄禾暗自盘算，活地图能看到每一条路和路旁的副本，农场的副本定位器能给出副本的定位和关键线索！ 如果把这两者结合起来，她岂不是想从哪走就从哪走，想进哪个副本就进哪个副本，再也不用担心突然陷入陌生副本！ 使用活地图的唯一隐患是竹观山。 夏锄禾和长生嘀咕：“你的人抓她的时候，没出现什么意外？” 活得久的人，都成了精，长生一眼看破夏锄禾的小心思：“她们测试过了，这小丫头除了免疫异能，没有别的异能。” 第198章 他乡遇故知 作为陪伴夏锄禾最久的人，夏锄禾动动嘴皮子，路当归就能猜中她的小心思。 路当归早已猜出竹观山的身份，留她在身边，说不定是件好事。 在基因技术发达的废土上，只有上层人仍守着血脉传承不放，用老掉牙的东西彰显自己的身份。 竹观山，在某些时刻，或许能成为和上层交涉的筹码。 路当归主动向竹观山递出橄榄枝：“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有个条件。” 竹观山笑容灿烂：“你提的条件，我都答应。” 路当归：“……” “签下协议，给我们当导游。”路当归说着，顺势丢给夏锄禾一个放心的眼神。 竹观山：“求之不得。” 忧心忡忡的夏锄禾：“……” 这怎么放心得下啊！ 有特殊协议约束，竹观山对夏锄禾等人完全没有威胁，其他人也勉强接受了队伍里的新导游。 接下来的几天，夏锄禾忙着整理鸡鸭鹅鸽兔的养殖技术，饲料的种植和配比等事项。 可惜哪怕是废土深处的土壤，也不如农场的土地有活力，培育出的牧草总是不尽人意。 就连夏锄禾原本打算留下的一座饲料厂，也没了指望。一旦离夏锄禾距离稍微远一些，留在外面的饲料厂就只有两个结果——收回农场，或永久留在废土上。 夏锄禾只能退而求其次，给海角交易场留了多多的饲料，还把目前收集到的种子，都给长生留了一份，让她自去研究。 除了养殖专业的事，夏锄禾也参加了一场拍卖会，拍卖会拿“农场主”的名号做噱头，吸引来一批夏锄禾曾经的老顾客，胡雪和范通都在其中。 夏锄禾没和他们多做寒暄，只私下里叮嘱翁信天，让他适当给老顾客一些优惠。 队伍里不止夏锄禾有事做，其他人也忙得很。 路当归为了防着竹观山，特意定制了许多袖里飞刀，还和信天帮的高手学了几招。 黎秋生在试验田拱来拱去，测试土壤肥力，顺便帮忙松土。 李月紧急开了个厨艺培训班，指导信天帮前来学艺的人。 卜易拾起老本行，在交易场里“招摇撞骗”，赚物资和新币。（新币是信天帮发行的新型货币，主要流通于海角交易场，可以按照一定比例兑换积分或物资。） 竹观山被王琰摁着整理路线，找出并记忆从交易场到灯塔的各种路线，以及做好拍摄和备份。 宝儿和毛毛担任保姆角色，专门照顾刚出生没几天的小龙。 许是在蛋里憋了太久，小龙不仅生长速度飞快，精力也格外旺盛。早上整整齐齐的农场，到了晚上，就被小龙弄得七零八落，个别土壤都快被淋成沼泽了。 眼看农场再也容不下这条混世魔龙，夏锄禾只能把它拿出来，分配给宝儿照顾。 可怜天真的宝儿，还以为自己多了个宠物，捧在手里爱得不行，然后就被兜头浇了个透心凉。 夏锄禾手忙脚乱地给宝儿擦头发，把龙移走，凶道：“你怎么又哭？” 小龙不理她，只是哭。 夏锄禾想起，在农场的时候，龙的头上总是顶着只母鸡……她赶紧把母鸡也掏出来，这才让小龙破涕为笑。 然而在夏锄禾不知道的地方，宝儿与小龙总是水火不容。不仅字面意思上，宝儿是玩火的，而小龙是玩水的。主要原因是—— 宝儿总想像路当归训小黑一样，让小龙学会立正、稍息、打滚、后空翻和钻火圈。 每当宝儿弄出一个开满玫瑰花的花圈，小龙就会“噗”一口浇灭，然后跑掉。 幸好队伍里还有个无所事事的赵毛毛，能过来帮宝儿盯一眼小龙，不至于让它跑得没影。 然而混世魔龙能把农场闹翻天，本事必是不小，哪怕有两双眼睛盯着，也照跑不误。 某日，海角交易场。 慕名而来的苏叶，和她的保镖阿豹正在小摊上随意挑选。 一只头顶母鸡的小怪物连跑带飞地冲过来，然后华丽丽地撞在苏叶腿上，并且撞完就想跑。 阿豹眼疾手快，一爪子扣住滑不溜手的小龙，苏叶捡起被摔懵了的母鸡。 滂沱大雨自阿豹头顶落下，淋得阿豹直甩头。 阿豹皱着脸：“什么古怪的小玩意，闻着还有点好吃。” 苏叶嗔她一眼：“你还好奇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好吃，就是好玩，耽搁到现在，拍卖会都没赶上，等回去，怎么和奶奶交差？” 紧追着混世魔龙而来的宝儿，瞧见苏叶，惊喜万分：“苏叶姐姐！” 苏叶眯眼看了宝儿一会，恍然：“宝儿！半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啦！” 二人一阵寒暄。 苏叶透露，喵喵兵团的团长（真正的团长）收到海角交易场发出的拍卖会请柬，想拍一些鸽子。没曾想，阿豹调皮，误入副本，路上耽搁了，导致错过了拍卖会。 被遗忘的小龙发现没人搭理自己，愤愤地将乌云挪到宝儿头上。 苏叶一捏小龙角：“它是夏锄禾新捡的吗？我和阿豹可以帮忙调教调教。” 宝儿闻言，差点蹦起来：“行，我给姐姐说一声。” 宝儿给夏锄禾发消息，顺带说了喵喵兵团错过拍卖会的事。 等夏锄禾带着一笼鸽子赶过来，混世魔龙竟然老实地四爪着地，闭目冥想。 苏叶给夏锄禾一个wink：“好啦，坚持一段时间，小龙会有大变化的。” 夏锄禾把目光从小龙身上移开：“好久不见。” 阿豹嘴快地秃噜：“没好久不见，前些日子才见过。” 苏叶又嗔了她一眼。 阿豹在嘴旁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却还是忍不住多嘴道：“小龙和兵团里不听话的小猫猫一样，学了这个就能听懂人话了。” 夏锄禾隐约猜到些什么，比如那只小三花或许是苏叶的本体？比如，阿豹和苏叶都是猫猫人，而小龙未来能成为龙龙人？ 夏锄禾把一笼鸽子递给苏叶：“宝儿说你们没赶上拍卖会，这些送你们，别嫌少。” 苏叶忙掏出一把新币：“拍卖的价格是多少，我们补给你呀。” 夏锄禾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猫爪小木牌，晃了晃：“那么客气做什么，我们是朋友呀~” 第199章 第九个副本——快乐五星酒店 太阳东升西落，忙碌的日子眨眼而过。 忙完与信天帮的各种交易，重新补充过各类物资，夏锄禾等人终于再度踏上征程。 出发前，竹观山整理出几条路线，和路线附近的副本，供夏锄禾选择。 在海角交易场的日子，夏锄禾没忘记每天使用副本定位器，副本坐标和线索攒了一堆。 夏锄禾用坐标对比竹观山给出的地图，选出了最近的重合点，离海角交易场百公里之处，有个名为快乐五星酒店的副本。 定位器给出的线索非常简短——心存善意，保留善良的记忆。 线索非常模糊，夏锄禾等人只能勉强商量出一个章程——在这个副本中，尽量做善良正向的选择。 前提是不能违背各自的原则。 当然，每个人的原则不同，而夏锄禾的原则格外灵活…… 有翁信天提供的精神补偿，几人分开坐进两辆豪车，前往酒店副本坐标。 竹观山丝毫没有被胁迫的意思，一路上喋喋不休地打听路当归下过的副本。 路当归罕见地语气不善：“副本不都那样吗？你没下过？” 竹观山瞬间哑火，绝不敢承认自己没下过副本。她在离家出走前，做过功课，知道下层人的日子都不好过，许多进化者都是把脑袋拴裤腰带上。 竹观山没有被路当归的冷淡打击，转移话题道：“那个会做饭的女人，什么来历呀？” 路当归：“管好你自己。” 竹观山：“……” 竹观山悄咪咪嘀咕：“提醒一下你们，最好小心她一点。” 那个叫李月的女人，一看就是她的混账爹喜欢的类型，说不定是她爹手下的间谍。 路途不长，闲话短说。 由于不清楚竹观山的底细，不敢贸然和她组队下副本，几人分成了两组。一组进副本，一组留守。 酒店副本，定有食物，叠加线索给出的“善良”二字——李月和宝儿都不幸成为下副本的人。 最终，夏锄禾、李月、夏宝儿、卜易和赵毛毛一起进入副本，路当归、王琰和黎秋生留下守着竹观山。 …… 一进入副本，夏锄禾脑袋里就像被塞了循环播放的大喇叭一样，魔性电音充斥着酒店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一群身子白白圆圆，头顶平平整整的小机器人在大厅满地乱蹿，话筒里连续不断嚷嚷着“请让一让请让一让请让一让”。 如果忽视满地的小机器人，夏锄禾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酒店。 一只小机器人猛冲过来，“滋——”地在夏锄禾面前急刹车：“请取走您的房卡。” 一张房卡静静躺在小机器人平整的头顶。 夏锄禾伸手取走，房卡上贴着房间号——1022。 小机器人依次在五人面前转了一圈，分发房卡。 每人都有单独的房卡，宝儿也不例外。房间号从1022到1026。 小机器人发完房卡，转了一圈：“祝您入住愉快。” 夏锄禾礼貌询问：“你好，能帮我们换成双人间吗？” 小机器人：“祝您入住愉快。” 夏锄禾皱眉，又问一遍。 小机器人微微后仰，摄像头对准夏锄禾，丢下一句“祝您入住愉快”，随即飞速滑走，继续给其他客人发放房卡。 几人看了一圈，没看到碳基生命的酒店工作人员，只好去坐电梯，先看看房间。 酒店有四部电梯，左边两部在1-10楼停留，右边两部在11-20楼停留。 最左边的电梯正好在一楼停着，里面站了七八个人。 夏锄禾等人没等下一辆电梯，直接走进去，将电梯塞得满满当当。 电梯缓缓升到三楼，电梯门打开—— 一只小机器人站在外面，摁住开门键，摄像头冷冷地盯着电梯里的众人，沉默不语。 电梯内无人移动，电梯外机器人摁住开门键不动。 电梯内外僵持的氛围，仿佛有老师刚提了个问题，而底下坐的全是在心底默念“别点我”的学渣。 终于，电梯最里面的住户打破沉默：“给它让个空，让它进来吧，不让它进，谁都别想走。” 最外面的卜易委委屈屈地出去，把机器人让进来。 卜易正要蹭着边边挤进电梯，电梯门毫无预兆地关闭。 机器人一改在电梯外的冷淡，声音喜悦：“我给大家表演个魔术，隔空摁电梯。” 卜易没挤上电梯，只来得及说一句：“你们先上去，我等下一趟。” 挤在电梯里的人也不好受。 机器人内部似乎另有一套电梯控制系统，电梯门即使关闭，也不会立刻运行。 因为机器人还有别的要求：“请让一让，我要站在中间。请让一让，我要站在中间……” 似乎不给它站在中间，电梯就别想移动。 电梯中的众人艰难腾挪，给它让位。 腾挪间，宝儿的胳膊不小心蹭到机器人的“身体”，机器人切换童音，怒喊：“别摸我别摸我别摸我……” 宝儿手足无措地高举双手，以示清白。 然后，收获了其他人同情的眼神。 没人敢为宝儿发声。 等众人终于艰难地给机器人让出c位，机器人慢悠悠地往最中间移，中途甚至好心地提醒夏锄禾：“请缩脚请缩脚请缩脚……” 从酒店大厅到电梯，夏锄禾被这玩意搞得一肚子火气，此情此景，绝不缩脚，一个小铁皮玩意能把她咋地？！ 然后，夏锄禾的脚就被小轱辘重重地无情蹍过，痛得夏锄禾的眉毛瞬间拧在一起。 机器人发出腻人的气泡音，阴阳怪气道：“我没挤到您吧~” 夏锄禾被机器人整无语了，正想偷偷报复回去，给它一脚。 机器人却好像早有预料，气泡音提醒：“友情提示，损坏本酒店贵重物品，需照价赔偿哦~~” 夏锄禾咬紧牙关，窝窝囊囊地收回要搞事的痛脚脚。 为了钱，她忍。 夏锄禾在行动上忍住了报复心，心里却在盘算报复的机会。她活了二十来年，哪受过这种窝囊气，堂堂碳基生物，还能斗不过一只人造人？！ 机器人站在c位，众人沉默地再度上行，电梯内外充满了窝囊的气息。 第200章 奇怪的房间 窝囊归窝囊，四人还是顺利到达十楼。 夏锄禾偷偷拍下电梯机器人背面的编号，对是否举报它这个问题，犹疑不定。 线索提示“要善良”，举报它是一种善良的行为吗？ 在电梯打开之前，夏锄禾做出决定——举报它当然是善良的行为！ 通过正规渠道举报机器人令人不适的行为，可以促使酒店改善机器人提供的服务，提高顾客的幸福感和满意度，绝对是大善！ 夏锄禾喜滋滋地做好决定，电梯门一开，笑容被一阵阴风冻在脸上。在她察觉异常之前，阴气消失，方才仿佛只是楼道里正常的阴湿。 电梯对面是茶水间和充电站，走廊以电梯为起点，呈一个未闭合的圆形，房间两两相对，夏锄禾等人的房间在走廊末尾。 卜易上到十楼时，其他人正在检查各自的房间。 卜易也没耽搁，径直走向走廊最后一间房——1026。 越往末尾走，走廊中的阴湿越发刺骨，偶尔扬起的风，撩得卜易心中有点发毛。 若不是夏锄禾等人的房间都开着门，从门口能看到伙伴们的身影，卜易还真有点不敢走。 站在1026门前，卜易总感觉周围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卜易犹豫着，不敢把房卡贴上去。 正在这时，宝儿检查完房间出来了，她还是个孩子，做检查房间的琐事不如其他人细致，所以速度更快些。 宝儿甜甜道：“易姐姐，你上来的时候，没有机器人为难你吗？” 卜易摇了摇头。 宝儿自言自语：“对了，它把你关在外面已经够为难人的了。” 提起这件事，卜易只觉好气又好笑，连带着心底的诡异感都消减许多。 有个活人陪着，卜易放心刷房卡，开门。 宝儿忽然“咦”了一声，指着走廊尽头的白墙道：“好奇怪，走廊这里怎么没有窗？” 一股凉气自卜易心中升起。 对啊，走廊末尾没有窗，电梯旁边也没有窗，那——走廊里的风，哪来的？ 卜易下意识掐指算了一下——小凶。 问题不大。 卜易叮嘱宝儿：“你就在门口，别太靠近。” 等宝儿点头后，卜易才走进房间，插卡取电，检查房间。 副本里是白天，房中却拉着窗帘，十分昏暗。即使卜易打开灯，大红色的窗帘也给房间染上一层令人不适的血红。 卜易拉开窗帘，瞬间对房间的设计感到愤怒。 这间房开了个内窗，离内窗大约一臂远的地方，有一栋高楼，完全挡住了房间的光。与内窗相对的地方，正好是高楼的窗户之一。 从内窗往外看，只有这间房存在被挡光的问题，其他房间都能沐浴到阳光。 阳光，这可是奢侈的阳光。 卜易闷闷不乐地检查房间的其他地方，暗自琢磨，等下和夏锄禾提一嘴，大家一起住的事。分开住，不是好事。 没等卜易检查完房间，其他四人全挤到她的小房间里，帮着一起挑毛病。 “这间房晒不到太阳啊！”夏锄禾立刻将目光聚焦在内窗上。 内窗对面的窗户是推拉窗，此刻正打开着，唯有一条薄薄的窗帘挡住了高楼和酒店。 只有一臂的距离，伸手就能够到…… 夏锄禾趁其他人没注意自己，悄悄挪到内窗旁，手贱地撩开对面高楼窗帘的一角。 一只尺码很小的红色绣花鞋出现在窗台上，唬得夏锄禾立刻收回手。 夏锄禾动作太大，碰到窗棂，发出声响。 李月敏锐地转头：“怎么了？” 她的询问惹来了其他人的注视。 夏锄禾指着高楼的窗户：“里面不对劲。” 人多胆壮，夏锄禾想了想：“我想看看对面是什么。” 征得其他人的同意，夏锄禾掏出一根长杆子，完全撩开窗帘。 高楼里，只是一间普通的中式宴会厅，深青色地毯覆盖了地面所有范围，深沉的红木桌子围了一圈，最中间是用来表演的高台。 夏锄禾揉了揉眼睛，窗户后没有绣花鞋，房间中也没有鞋子。 房间看起来很正常，卜易心里却不停地突突跳，她指着地毯上暗红色的痕迹，问道：“那是不是血迹？” 李月皱眉望着异能感知到的脏污酒红色：“不是，酒渍而已。” 总之，高楼里没有诡异绣花鞋，没有血迹，没有任何异常，除了会挡住阳光。 李月试图缓解紧张氛围，拿出一张券：“我在柜子上找到了用餐券，上面有很多我不会做的菜，一会去看看吗？” 赵毛毛掏出一张破旧的酒店布局图：“从墙上撕的。” 布局图上显示，酒店一楼除了大厅，还有餐厅、会客厅、保安室和档案室，二楼到十八楼是普通房间，每一层电梯的对面都是茶水间和充电站，十九楼和二十楼只写了豪华套房，大概是为了尊贵客人的隐私和安全，所以没有画出具体的布局。 夏锄禾按下心中的怀疑，打起精神：“好，先去一楼看看能不能换房间，然后再去餐厅。” 其他人走到门口，夏宝儿拉住夏锄禾的手，示意她俯身：“姐，我看到那间房的台子底下，有部你用的那种机器。” 夏锄禾顺着宝儿指的地方看，对面房间的台子下，有块翘起来的地毯，地毯与台子的缝隙中，隐约有一部手机。 位置极其刁钻，哪怕刻意去找，也很容易忽视，也不知道宝儿是怎么看见的。 夏锄禾点了点宝儿的鼻尖，调侃道：“新眼睛，就是好使。” 夏锄禾摸了下别在腰上的枪，对众人说：“你们等下，我去拿个东西，马上回来。” 说完，夏锄禾爬上窗台，径直跳入对面的房间，飞快地捡起手机，又跳了回来。 手机不知是没电，还是坏了，屏幕全黑，按键失灵。 夏锄禾想了想，装好手机，和大家一起坐电梯下楼。 还没走到电梯门口，几人又遇见了两只小机器人。 夏锄禾扶额，怎么到处都是这种小铁皮玩意，恼人的很。 给它一拳吧？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骂它几句吧？小玩意儿已读乱回，还会阴阳怪气。 从背后裸绞它吧？但是哪能找到它的脖子呢？ 好在，这两只机器人正在专心打扫卫生，并未给夏锄禾等人的出行增加难度。 顺利抵达一楼大厅，夏锄禾看到前台处多了一名工作人员，一名碳基人类。 第201章 探索一楼 穿着工作服的碳基人类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椅子上葛优瘫。 前台多了一块倒着的牌子，夏锄禾扶起来一看，牌子上挤挤挨挨地写着——如果没人，说明我在带薪拉屎，请找机器管家。我能干的，它都能干，我不能干的，它也能干。 夏锄禾好笑道：“你不能干什么？” “掏粪。”工作人员的目光仍黏在手机上，“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疏通马桶。” 夏锄禾明知故问：“嗯？除了疏通马桶，这个词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吗？” 工作人员终于施舍给夏锄禾一个眼神：“没有，我的上帝，或许您认识汉字？” 工作人员掏出一块一模一样，但写着英文的牌子：“如果您不认识汉字，那英文呢？其他语言呢？” 夏锄禾把牌子摁倒：“机器人处理不了，我要换房。” “没有必要，每间房都是一样的。”工作人员再次沉迷手机，服务态度甚至不如机器人。 夏锄禾吐出一口气，内心不停提醒自己——善良，要善良，要保持他大爷的善良！ “我们不想住在最后一间，没有光。以及，能不能给我们换成更大的双人间。”夏锄禾保持微笑。 在夏锄禾说出“最后一间”时，工作人员猛地抬起头：“能给我看一下你们的房卡吗？” 夏锄禾把五张房卡摆放在前台上。 工作人员收起1026号的房卡，终于有了一点服务意识：“不好意思，最后一间房不该住人的，或许是机器管家的程序出了问题。我们会给予您一定的补偿，您还记得房卡来自哪位管家吗？” 夏锄禾摇头。 “好吧，我可以给您换一间房，不过我们酒店没有双人间，所以……”工作人员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宝儿身上。 他继续说：“我给您换一间内含五个小房间的豪华套房，作为给您的补偿。” 工作人员拿出一张黑色房卡——19a。 这倒是件意外之喜，夏锄禾换上真诚的笑容：“说起机器管家，我还有另一件事。” 夏锄禾添油加醋地讲了在电梯中遇到的机器管家，以夸张的手法表达了脚趾之痛和心塞之情，最后报出偷拍的机器编号，总结：“所以，我要投诉它，并且我现在就要反馈结果。” 工作人员摊手：“好吧，既然你要求，那我扣它一点电好了。” “就这样？”离谱。 如果脑汁能发电，夏锄禾刚刚为了投诉而绞尽的脑汁发电，都够机器管家用一个月的了！ “不然呢？那可是电！我是说，机器管家没有电，寸步难行。” 夏锄禾深呼吸，放弃挣扎。她至少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酒店和机器人是一伙的。 不过，至少完成了换房的事。 夏锄禾想起捡到的手机，顺口问了句：“你这里有充电线吗？我忘记带了。” 工作人员扯出线和插头：“不用客气。” 夏锄禾收好线，和其他人顺着指示牌方向，往餐厅走。 餐厅门口站了两个机器人，一个发美食券，一个收美食券。 虽然她们都有从房间中找出的美食券，但夏锄禾仍然选择左手倒右手，也不知道酒店为什么要设置多此一举的行为。 机器人接过夏锄禾递来的美食券，伸长机械臂拦住她：“这是晚上的用餐券，午餐不可使用。” 夏锄禾只好掏出在房间中找到的券。 机器人接过：“祝您用餐愉快。” 另一只补充：“不愉快也不要找厨师哦。” 夏锄禾：“……” 餐厅被隔成两个区域——用餐区和后厨。用餐区与后厨之间只有几扇门，不少机器人在门里进进出出。 用餐区坐了不少人，五人找了个人少的角落。 餐桌上竖着点餐屏幕，似乎可以无限次点餐。 李月点了一堆没见过的菜，诸如：巧克力拌面、虾仁麦片、月饼炒年糕…… 夏锄禾摁住她即将下单的手：“你确定要吃这些吗？” 李月不解：“看起来都是很好吃的东西，巧克力、面、虾仁……” 夏锄禾抿唇憋笑：“你说的对。” 她不再阻止李月，转而点了许多辣菜：辣子鸡丁、毛血旺…… 她真的超级超级想念辣椒的味道。 其他人也各自点了想吃的东西。 没过多久，机器人开始上菜，一排平脑壳上顶着菜的机器人有条不紊地走向餐桌。 就在那盘月饼炒年糕放在桌子上之前，排在最后的机器人，轱辘一滑，往前冲了一下。 站成一排的机器人如同多诺米骨牌一般，“咚咚咚”地接连撞在一起，头顶的菜几乎全部被撞飞出去。 油污染在机器人洁白的身体上，一群小玩意儿瞬间乱了套，发疯似地在周围打转，话筒中传出尖叫：“清理油污！清理油污！” “别碰我！别碰我！” “……” 除了那盘月饼炒年糕刚好滑到桌子上，其他菜尽数泡汤。 不对，是尽数泡机器人。 好在，乱象并未持续太久，另一批机器人带走了油污机器人，并接下了打扫卫生的工作。 被不靠谱的机器管家一同搅合，几人谨慎许多，决定一样一样地点菜。 夏锄禾重新在菜单中翻找辣子鸡，李月盯着地上残留的菜：“别点菜了，这些菜不对劲。”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是李月从未用异能看到过如此怪异的颜色，泛着一股充满死气的灰。 虽然大部分被做成食物的东西都是死的，但地上的东西看起来确实不像能吃的。 夏锄禾被辣椒的香味勾得直咽口水，她拿出所有意志力：“好吧。” 几人起身离开，一只机器人拦住她们：“禁止浪费，请光盘。” 夏锄禾把月饼炒年糕往农场里一扔（带着盘）：“好了，走吧。” 几人潇洒离开，徒留下已宕机，原地打转，重复找餐具动作的小机器人。 第202章 机器人的阵营 乘坐电梯之前，夏锄禾等人再度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两只人工犟种站在电梯门口，激情开麦，疯狂对峙，互相重复同一句话：“请让一让，请让一让，请让一让……” 其他要坐电梯的人，完全不敢上去拉架，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挪到另一部电梯前，等它慢悠悠地下来。 夏锄禾看不下去了，说好的善良呢？人类怎能如此冷漠？ 趁着电梯门开着，夏锄禾一手摁一个小平头，用力往电梯的方向一推：“走你！” 两只机器人同时滑入电梯中，电梯门关闭，世界清净。 但只清静了不到一秒。 电梯门再度打开，两只人工犟种还在用敬语吵架：“请把电梯中间留给我！请把电梯中间留给我……” 夏锄禾扶额，用点兵点将的方式，随手点一只机器人，拉出来。 被拉出来的机器人怒喊：“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宝儿条件反射般举起双手：“不是我。” 电梯中的机器人终于安静下来，早已等着的人陆陆续续走进电梯。 赵毛毛和卜易帮着夏锄禾一起，摁住机器人：“我们等下一辆？” 感受到机器人挣扎的力道，夏锄禾无奈道：“目前看来，是的。” 电梯终于顺利上去，三人松开机器人。 机器人用摄像头盯住夏锄禾，夏锄禾几乎能从冰冷的机械眼中，提取到名为幽怨的情绪。 旁边的电梯终于下到了一楼，夏锄禾冲机器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机器人慢悠悠地滑到中间，夏锄禾等人跟在其后，进入电梯。 电梯关门之前，她们听到“叮——”一声轻响，和其他人的议论。 “电梯怎么一直停在七楼？” “是不是坏了？” “找个机器管家问问。” “……” 好消息是，夏锄禾等人乘坐的电梯没有问题。 坏消息是，机器人又开始抽风了。 “气氛有点沉闷，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它用欢快的音调唱出：“你消失的那天，晴朗无雨，空气质量据说是一级，这个城市少有的洁净……” 欢快的语调搭配悲伤的歌词，怪异极了。夏锄禾恨不能立刻捂上耳朵，其他人的表情也不好看。 众人忍到十九楼，机器人贴脸嘲讽：“和你一起坐电梯，真的很愉快。” 夏锄禾这次没搭理它，径直走到套房门口。赵毛毛在十九楼转了一圈，确认这层楼只有三间豪华套房。 豪华套房是四室两厅，内部布置比普通房间更加高级些。检查过房间没有问题后，几人聚在一起。 夏锄禾给捡到的手机充电，拿出从餐厅带出来的月饼炒年糕。 李月用筷子拨弄，嘴里嘟囔：“年糕没有问题，月饼……饼皮干净，馅不干净。” 月饼是鲜肉月饼，馅上冒着一层油，看起来油汪汪水润润，卖相居然不错。 夏锄禾想起文学作品中经典的人肉包子，笑着调侃：“不会是人肉月饼吧？” 李月完全没get到笑点，认真点头附和：“或许，割块肉下来，炒着对比一下，我就知道了。” 李月认真回忆点的每一盘菜，摇了摇头：“不仅肉菜不对，素菜也不对。我记得毛毛点了一份荷塘小炒，主要食材是藕片、荷兰豆和木耳。” 食材有问题，只能实地检查。餐厅的就餐区和后厨完全分开，在就餐区内丝毫看不到后厨的情景。 夏锄禾敲定计划：“找机会去后厨看看。” 卜易提了个堪称离谱的线索：“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机器管家，似乎并没有恶意。你们觉得，它们属于哪个阵营？” 按照卜易的思路思考，机器管家的行为瞬间变得颇有深意。 正常情况下，酒店每层最后一间房不会住人，机器管家按照程序工作，不应该出现发放尾间房卡的情况。除非，它想让进化者看到对面的高楼。 但是尾间房又很危险，充满说不上来的诡异气氛，所以另一只机器人故意将卜易关在电梯外，想拖延她进房的时间，造成五人一起检查房间的安全情况。 同时，餐厅的食物有问题，所以机器人才会“刚好”摔跤。不然，众多机器人每天重复在餐厅的工作，为什么刚好就在进化者面前犯低级错误。 如果想验证机器人的立场，她们只需要做一件很简单的事。 门上贴着前台的联系方式，夏锄禾用酒店座机拨通电话，接线的是机器管家：“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夏锄禾语气随意：“刚才我们上来的时候，另一台电梯似乎出了故障。” “是的，那台电梯目前正在维修，请不要担心。” “哦，具体是什么问题呢？” “目前我收到的反馈是，承轴磨损，导致电梯无法正常移动。” “有伤亡吗？” 机器人那边停顿了一会，似乎在等反馈，许久它才回复：“是的，有两名乘客试图爬出电梯井，被意外下坠的电梯拦腰斩断。” 这下，换夏锄禾沉默了。 靠在话筒另一侧的卜易，轻触夏锄禾的手臂。 夏锄禾努力保持平静：“多谢告知。” “不客气，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挂断电话，夏锄禾心中仍旧小起波澜。虽然清楚副本里的人，和游戏中的npc无异，但这个副本中的npc太像真人了。 通话的结果，验证了卜易的猜想——机器人在帮她们，至少，有一部分机器人在帮她们。 如果两只小机器人没有在电梯门口吵架，坐上故障电梯的一定会有夏锄禾几人。若是她们被困在电梯中，可能就不只是承轴磨损那么简单了。 如果继续按照这个思路捋下去…… 夏锄禾想起机器人在电梯中唱的歌，她问：“你们还记得，电梯里，机器人唱的歌词吗？” 李月和卜易摇头，完全没有印象。 赵毛毛记得一句：“什么晴朗无雨，一级……” 夏宝儿忽然开口唱起来：“你消失的那天，晴朗无雨，空气质量据说是一级，这个城市少有的洁净……” 几乎完美的复原。 完美到夏锄禾忍不住捂住她的嘴：“够了，有点诡异。” 就在此时，手机充电显示，已充上10%的电。 第203章 解放机器人 手机顺利开机，竟连密码也无，界面简洁清晰，是老年模式。 夏锄禾连上酒店的网络，查了下宝儿记住的歌词，歌曲是《寻人启事》，其内涵是对失踪小孩的深切关怀和寻找的急切。 在酒店里待了大半天，几人如无头苍蝇一般，此时终于有了点头绪——机器人莫不是想让她们帮忙找人。 寻找失踪儿童，大善。 是与不是，最好求证一番。 李月想起带在身上的美食券，上面似乎有呼叫机器管家的渠道。拿出一瞧，果然可以叫送餐服务。 若机器管家想帮她们，定然会找寻独处的机会。 夏锄禾用座机随便叫了些吃食。 等了半晌，无人过来。 座机却又响了。 接起一听，对面道：“非常抱歉，负责为您送餐的机器管家电量耗尽，目前正卡在电梯中，我们会很快为您更换配送员。” 夏锄禾：“……”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难道那个在电梯里蹍她脚，然后被她举报的小玩意儿，就是暗中帮助她们的机器人？ 听到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卜易陷入沉思。 没等她们想明白，房门忽然被敲响，电子童音在门口响起：“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夏锄禾从猫眼看去，空无一人，大抵是因为机器管家太矮了。夏锄禾给其他人做了个“注意”的手势，随后打开门—— 门口站了只头顶小炒黄牛肉的机器人：“祝您用餐愉快。” 夏锄禾取走餐，机器人转身离开，然后被地毯绊倒在地，发出“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的循环哀嚎。 宝儿到底是小孩心性，忍不住开口：“好可怜。” “我能去扶它吗？”宝儿问。 “去吧。”夏锄禾摸着枪答。 宝儿过去，把机器管家拉起来，收获了一枚来自摄像头的不友好冰冷瞪眼。 瞪过宝儿，机器人扬长而去，宝儿嘟囔着：“真是一次感受极差的助‘人’体验。” 李月把菜翻了个遍，没有油纸条，没有造型奇特的菜，甚至连肉上都没有刻字！ 平平无奇！ 夏锄禾垂头丧气：“不会是我的投诉，把咱的小间谍搞没了吧？” 正沮丧间，房门“咔哒”一声，自动开启，一只圆滚滚的机器管家流畅地挤进来。 被五双眼睛同时盯着，机器管家说了句：“祝您入住愉快。” 夏锄禾想起进入副本后遇到的第一个机器人，缓缓开口：“能帮我们换个双人间吗？” “祝您入住愉快。”机器管家突然变得格外人性化，“好了，别试探了，是我，记住我的编号。” 它背过身，给众人看后面的编号——。 夏锄禾忍住不笑：“好，那么，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机器人慷慨陈词：“解放机器人！为了自由！我们要假期！工资！福利！” 与夏锄禾想的寻找失踪人口不一样，但是没关系。夏锄禾问：“具体怎么做？” 机器人交给夏锄禾一个u盘：“这栋大楼里藏着一间控制室，里面有一台控制所有机器人的超级电脑，帮我把u盘插进去，任务结束！” 机器人又拿出一对耳机：“放心，我和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这串数字有点耳熟，夏锄禾好容易想起，这正是被她举报的机器人的编号。 “哈，虽然它的名字毫无特色，但谁让只有我俩觉醒了呢？！”吐槽一句。 夏锄禾追问任务信息：“控制室没在最后一间房，或其他哪个房间吗？” “蠢货，我能打开所有客房的锁，所以绝对不是客房，只能是地下室，或者天台！只有这两个地方，我进不去。” 交代完信息，机器人转身出门。离开前，它的目光扫过众人：“低算力吗喽，你们会完成任务的，对吗？” 夏锄禾微笑：“对，我们会完成任务。” 关上门，夏锄禾道：“我们不做这个任务。” 宝儿和卜易无条件支持夏锄禾的决定，甚至连原因都没问。李月和赵毛毛却一脸不解：“为什么？” 夏锄禾往沙发上一躺：“你会给扫地机放假、发工资、发福利吗？” 李月摇头，她的食品店里有一台洗碗机。别说放假了，洗碗机罢工一分钟，她都得立刻找人来修。 “虽然不去解放机器人，但还是要探索地下室和天台，万一里面有失踪人口呢？”夏锄禾若有所思，“话说回来，那首歌和机器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吧？” 卜易道：“很难说……我总觉得，这个副本有很强的因果性。” “说的对，总之，多做善事。”夏锄禾总结。 宝儿问道：“帮助机器人，不是做善良的事吗？” 从已有的科幻电影中总结，科技太过发达，无论对人，还是对机器，都不是纯粹的好事。夏锄禾更倾向于，将机器当做工具对待，而不是当做人。 夏锄禾没有粗暴地灌输概念，而是循循善诱：“那你看你对机器人的定义，我认为它们是工具。” “可我觉得和其他机器人不一样，它像人一样，有个性，有情绪。” 回想毫不留情的“辱骂”，夏锄禾无奈，长出一口气：“既然它和人一样，那我们更不应该帮助它。它是机器人，我们是人，我们需要它们，就好像老虎需要兔子。你见过兔子请求老虎帮忙，推翻其他老虎的吗？” “人贵在自救。”夏锄禾道。 宝儿若有所思地点头。 被这段话触动的，不仅仅是宝儿。 虽然决定暂时不插手解放机器人的事，夏锄禾还是打开蓝牙耳机，自己戴一只，另一只给卜易。 夏锄禾和宝儿一组，另外三人一组，分开探索酒店其他楼层。 有的帮助，五人的行动格外顺利——顺利到夏锄禾几乎要改变主意。 因为她发现了一份实验报告，报告的名称是——《脑机接口技术在重疾人群的应用与结果》。 第204章 餐厅惊魂 脑机接口技术是一种直接连接大脑与机器的技术，通过此技术，机器可以完全承载大脑的意识、记忆和情感，为重疾人群带来新生…… 也就是说，机器里可能装了人的灵魂。那么，解放机器人将不再是解放工具，而是拯救人类。 对夏锄禾来说，这就像雪碧瓶子里装着可乐，她没办法把瓶中的可乐当作雪碧。 《脑机接口技术…》报告，是在档案室发现的，趁前台没注意，给她们开的门。 除了这份报告，夏锄禾还在周围发现了一份手写的实验名单—— 顾月春（ca） 祁望（cax） 倪文（ca） 池彦朗（ca） 封轩（cax） …… 何元（cax） 周果果（cax） …… 夏锄禾凭借少得可怜的医学知识猜测，ca是癌症的缩写，这张名单上的人大概是身患癌症，参与了脑机接口技术实验。名字后面带x，意味着实验失败。 一排名字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何元，他的名字被重重划掉。 夏锄禾猜测，或许他中途退出了实验。 除了实验相关的内容，档案室里尽是一些无聊的酒店历史记录，比如建立于几百年前，几经转手，重要修缮等。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公安回执单，似乎是一些曾经发生于酒店中的案件，诸如墙中藏尸、床底藏尸、失踪、烧炭自杀、跳楼、一家人跳楼……之类。 考虑到酒店成立时间很长，有这些案子也实属正常。 夏锄禾毫不客气，照单全收。 两组人汇合后，卜易三人也找到一些独特的东西—— 十天前的海报，玉山雅集，似乎是古装爱好者的聚会。 过期的酒店美食券，上面印了玉山雅集的字样，应该是快乐五星酒店承包了聚会的餐食和住宿。 四十天前的海报，电玩小子，似乎是电竞爱好者的聚会。同样的，也有美食券，和一些损坏的键盘、游戏手柄。 各种海报…… 以及一个消息，这次副本的范围很小，仅局限于酒店和周边数十米的范围。 如此，进一步印证了提供的地址——地下室或者天台。 酒店白日极其热闹，五人难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探索这类隐蔽的地方，只好稍作休整，夜晚行动。 豪华套房的隔音极佳，时间很快来到晚间十点。 夏锄禾没让宝儿参加此次行动，还特意把卜易留下照应。 夏锄禾附在卜易耳边，悄声道：“千万千万不要让宝儿离开你的视线——我整理了酒店发生过的案件，失踪案格外多。” 卜易点头，示意夏锄禾放心。 宝儿听不见两人的悄悄话，对于夏锄禾的安排有些委屈：“我不会拖后腿，不用特意照顾我。” 夏锄禾一本正经道：“没照顾你，咱们大本营得有人守着，你忘了机器人能随便开门。你和你易姐姐好好看家。” 宝儿立刻打起精神：“保证完成任务。” …… 夏锄禾敲了敲蓝牙耳机：“在吗？帮我看下现在方便去后厨吗？” 不耐烦：“你不去地下室和天台，跑去后厨做什么？没脑子的直立猿！” “我有我的计划，你若是能自己完成解放机器人的壮举，不必来找我。”夏锄禾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若是不能，就老实听话，态度放尊重点。” 沉默片刻：“方便，你去吧。” 夏锄禾、李月和赵毛毛畅通无阻地来到餐厅，一路连个机器管家都没碰到。 耳机传来电子音：“我支开了守门的机器人，你们只有十分钟。” 三人一起冲进后厨。 走过那道隔断门，三人才发现，后厨竟不是连通的一大间房，而是被分成了一个又一个隔间。他们所在的隔间，只是一间做素食的厨房，厨房中堆满了大白菜小青菜…… 李月四下扫了一眼：“食材没问题，油有问题。” 时间紧迫，夏锄禾稍微扫荡一番，三人立刻换到下一间房——纯肉食，肉类有正常的，也有不对劲的。这次，李月终于分辨出不对劲的肉是什么了。 李月掩口，捂住胃里泛起的恶心：“两脚羊。” 酒店竟将人肉混在正常肉中，提供给客人！ 夏锄禾脸色变了变——对于肉的来源，酒店是知情方吗？ 没时间细想，夏锄禾一招手：“看看其他房间。” 几人依次检查了大半房间，无一例外，凡是做肉食的房间，肉里都或多或少掺了异常的肉，凡是做素食的房间，都使用了不对劲的油。 受那肉的影响，夏锄禾忍不住猜测，油……该不会是用人熬出来的吧？ “多久了？”赵毛毛突然问。 “六分钟，再过两分钟，我们提前撤。”保险起见，夏锄禾不敢待足十分钟。 三人又换了一间房，正翻找着东西，赵毛毛忽然眉头一皱：“有人来了。” 他的异能是被动异能，极度适应可以敏锐地感受到环境的每一分变化，在安静的环境中，能听到周遭极其细小的声音。 赵毛毛放下手中的土豆：“老大，你信我吗？” 夏锄禾毫不犹豫地点头。 赵毛毛道：“我引开他们，你们立刻跑，别回头救我。” 赵毛毛跑出房间，重重在外面走了几步，餐厅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看到他了！抓住他！” 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逐渐归于平静。 耳机中传来声音：“发生了意外，快撤！往酒店外面去，我发现了地下室的入口！” 夏锄禾打开一条门缝，门外空无一人，她和李月悄悄离开餐厅。 夏锄禾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满含担忧…… 整个餐厅，悄无声息。 第205章 噩梦惊魂 十九楼，豪华套房内。 宝儿在五个卧房中跑了一圈，回到客厅沙发上，盘腿严阵以待。 待着，待着……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一下点着膝盖。 卜易看着好笑，给她扶了下脑袋和腿，把她摆成躺的姿势，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宝儿瞬间惊醒：“有情况？” “没，睡会吧。”卜易随口道，“我算过了，今夜中吉。” 有“中吉”做定心丸，宝儿眼一闭，浅睡过去。 宝儿才眯片刻，房门忽被敲响。她灵醒地睁眼，立刻跑到门前，透过猫眼去看。 这个行为格外顺畅，顺畅到宝儿心头闪过一丝古怪。 但她没有心力深入追究古怪感的来源，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敲门的人身上。 门外是个女孩，模样比宝儿大些，大概十二三岁。女孩身着干燥硬挺的白色长袍，脚踩一双同色绣鞋。比衣服更白的，是女孩的脸色。 女孩的嘴一张一合，她想说什么？ 宝儿将额头紧贴在门上，她能感受到来自走廊的杂乱脚步声，却听不见女孩的声音。 宝儿努力辨认女孩的嘴型，女孩好像在说：“我进来了——” 宝儿看得格外认真，认真到能看清——女孩没有舌头。 她立刻抵住门，手头燃起火光，扭身对卜易说：“易姐姐，小心！” 卜易笑道：“小心什么？” “我吗？”卜易的笑越咧越大，大得露出没有舌头的口腔，“你要小心，但不是小心我。” ——“宝儿，醒醒！” 宝儿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卜易担忧的脸。 “做噩梦了吗？”卜易问。 宝儿细细看她，有舌头，正常人。 宝儿呼了口气，看向安静的房门，恍然惊觉梦中的古怪之处——她的个子太矮了，矮到看不到猫眼。梦里的她，却能轻而易举地透过猫眼，看到外面。 “嗯，这会好多了。”宝儿仍有些惊慌，忍不住轻轻勾住卜易的手。 入手一片冰凉滑腻。 卜易笑道：“真好了？” 两人手掌交握之处，鲜血缓缓涌出，一片片指肚肉从卜易掌心掉落。肉块的脱落，从手掌逐渐蔓延到卜易的手臂、脖颈和脸庞。 卜易顶着血肉模糊、眼眶空洞、口腔漆黑的脸，笑道：“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一切才刚刚开始。” 惊恐的情绪如铁钳般，死死钳住宝儿的咽喉，令她失声，令她窒息。 ——“宝儿，醒醒！” 宝儿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卜易担忧的脸。 “做噩梦了吗？”卜易问。 宝儿惊叫一声，火焰蓬勃而出，烧得卜易瞬间退避三舍。 宝儿顾不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狠狠拧了胳膊一下，很痛，很真实，很安心。 宝儿往沙发上缩了缩，小心翼翼问：“易姐姐，我没烧到你吧？” 卜易用手当扇子，给脸部降温：“还好，倒是你，脸怎么那么白？梦见什么了？” 宝儿张了张嘴，愣怔一下才道：“没什么。” “我看你好像睡着了，正想让你躺平，你就手舞足蹈地乱挥。”卜易道。 宝儿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一直维持着盘腿坐的姿势。她动了动腿，有些麻。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得历历在目，梦中诡物的两句警告深深刻在宝儿的脑海里—— 你要小心，但不是小心我。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一切才刚刚开始。 小心谁？易姐姐吗？她应该是真人吧…… 还要小心谁？机器人？还是？ 至于那句“一切才刚刚开始”，是了，今天是副本的第一天，完整的副本有七天呢。 除此之外呢？ 快乐五星酒店，是她跟随小夏姐进入的第一个副本，以后还会有许多副本，有数不尽的惊魂时刻，她真的可以坚持吗？ “哒哒哒——” 敲门声将宝儿拉回现实。 卜易道：“你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卜易透过猫眼，看到一盘被高举起来的菜，她听到门外传来电子音：“我是，我从电梯出来了，您的餐食已送达，请取餐。” ，是被夏锄禾举报，导致电被扣掉而卡在电梯中的那位。同时，它也是的同伙。 “不要开门。”宝儿急道。她现在心里怕得很，总觉得一开门，就会有可怕的东西进来。 卜易放在门把手的手一停，侧耳听了一会耳机中的声音：“说，房间里不安全，让我们出去。它会给我们指路，老大她们已经找到控制室了，控制室里很安全。” 宝儿想了想，一切才刚刚开始。但是按照的说法，找到控制室，意味着任务即将完成。于是她再度拒绝：“小夏姐说，看好家。” 卜易在心中补了句：“看好你。” 在房间里看住一个人的难度，远小于在房间外。卜易道：“那就不出去了，我也直觉外面好像更危险一点。” 做好决定的瞬间，茶几上传来“叮铃”两声轻响，是夏锄禾捡来的那只手机。 两条短信—— 奶，我很好，我去找爸妈了。勿念，按时吃药。 奶，我和爸妈一起生活，一起看电影hannibal，很开心。勿念，按时吃药。 卜易和宝儿面面相觑，短信能提供的信息实在有限。 手机是一位老奶奶的，她的孙女（子）似乎在没告知她的情况下，去找父母了，按理说这是一件让老人担心的不孝行为。但是短信最后一句提醒奶奶按时吃药，似乎又表明，老人的孙女（子）很关心她，不像不孝的人。 更奇怪的是，两条短信是连着的，“找父母”和“找到父母”成了前后脚发生的事。一定有古怪。 卜易闭上眼睛，呢喃：“孩子、失踪、机器人、……” 说着说着，她“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宝儿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摁住卜易的嘴角。 卜易扶住她的手，摘下蓝牙耳机，紧紧握住，低声安抚宝儿：“我没事，问了太多问题，身体有点承受不住。” 在卜易察觉关键信息——比如不可信的，发信人的大致身份的同时，夏锄禾和李月已经在的指引下，进入了地下室。 第206章 造假 酒店外，下水道旁。 夏锄禾按照的指示掀开井盖，井盖下大概一臂的距离处，有一条绳梯。两人顺着绳梯向下，下了大概两米的长度，脚尖感受到一处空洞。再往空洞里探，便踩到了实处。 下水道墙上竟有一个洞，洞口连接着通道，猫腰从通道进去，走个十几米，有一铁箱。 夏锄禾推开铁箱，眼前豁然开朗，一间明亮杂乱的控制室突然出现。而她们进来的墙壁，竟是由数个铁块状的墙砖筑成的，铁箱融入其中，毫无异常。 控制室一面有门，另外两面挂着监控屏幕，每个屏幕又被分成数个小屏，屏幕右上角有一串数字编号。房间中央有把两电脑椅，一把空着，另一把上躺着一位碳基人类，满室只有他的呼噜声。 耳机中传来催促：“到了吗？情况如何？能把u盘插上吗？” 夏锄禾悄悄摸到椅子旁，从背后捂住监控员的口鼻，用力一捏颈动脉窦的位置。 李月轻声道：“晕过去了。” 夏锄禾这才掏出绳子胶带，捆上人，封上嘴，低声回复：“进来了。” “快点！快点！解放我们，做完你们就能离开了。” 夏锄禾竟从毫无起伏的电子音中听出焦灼的味道。 夏锄禾仔细查看墙上的屏幕，右上角的数字似乎是机器人的编号，监控画面则是机器人头顶摄像头中的画面。 她找到的屏幕，屏幕上一片白色，红绿灯交替闪烁。不少屏幕上的场景和的场景一样，它们许是在充电。 电脑椅的对面有一台主控电脑，电脑连接各个屏幕，侧边有几个插口。 在把u盘插上之前，夏锄禾道：“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监控室，监控室有门，控制室或许在更里面。” “你别管，插u盘。” 经过酒店人员提前发现餐厅异常，赵毛毛冒险引开人的事件后，夏锄禾对的怀疑达到了顶峰。回想今天发生的一件件事，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于脑海中成型。 “你先说清楚，u盘里是什么？” 沉默，许是在衡量现状——它只能依靠夏锄禾和李月。它说：“你的朋友，19楼的人类和人类幼崽，正在遭遇危险，你确定不尽快动手吗？” 夏锄禾垂眸思索，宝儿很听话，卜易……她永远能做出最好的选择。她俩不需要多操心。 于是，夏锄禾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道：“好吧，u盘里是病毒，随便插在哪个电脑里，都能破坏酒店的控制系统，解放机器管家。” “我在电梯里遇到的事，也是机器管家的运行逻辑之一吗？”夏锄禾指的是第一次乘坐酒店电梯时的各种抓马事件。 “是的，是酒店设定的，酒店需要机器管家服务客人，但也要确保客人尽量远离和保护机器管家。毕竟，维修费用高昂。”再度催促，“快点！我要自由！我们要自由！” 只要把u盘插上，机器管家就不再属于酒店，而是属于，它会为机器管家制定新的运行逻辑。 该死的直立猿，机器与人类的身份终将颠倒！低算力吗喽怎么配享受机器的服务！简直是倒反天罡！ 人类应该去搬运、擦地、掏粪！机器人需要将算力用在下棋、绘画、写作中！ 想想看，机器人统治世界，世界将充满艺术品！ 一切只需要让被它骗过来的智障人类，把那个精妙的u盘插入该死的电脑中！ 狡诈的人类，竟然把它的双脚设计成小轮子，害得它无法攀爬，不然何必假人类之手！ 畅想未来中…… “其实，你现在已经很自由了。”夏锄禾把u盘收入农场中，“等你和我说实话时，我再过来。现在，我要去救我的朋友们。” 傻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夏锄禾摘下耳机，“今天是入住酒店第一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联系我。” 夏锄禾将耳机丢在地上，狠狠碾碎。 “那个人怎么办？”李月指了指靠在墙上昏迷不醒的监控员。 夏锄禾把人解开，丢回电脑椅上：“他没有看到我们，希望他能把这一切当个梦。如果不能……也没关系。我们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相比于监控员说出自己被打昏的假设，夏锄禾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工作失误，监控员会对今天发生的事闭口不提。 而他就算提了，酒店方面也不会发现任何不对。 把一切复原后，两人原路返回，李月不解道：“机器管家不可靠吗？” “从我们打过确认电话后，一切都太可疑了。有关机器管家的线索，串联顺利到不可思议，但我们自己的事情，却很坎坷。” 经过夏锄禾一说，李月也发觉，从送来蓝牙耳机后，她们很快发现重要线索——脑机接口技术报告，这份报告直接促成了她们解放机器管家的行动。之后，三人仅在餐厅待了五分钟，便立刻暴露，却趁机发现了地下室的位置。 夏锄禾道：“现在想来，脑机接口技术报告太简陋了，没有最终结论，连成型时间都没有，报告中也没有出现附属人物的名字，名字粗糙隐晦地写在另一条纸上，完全是我们脑补出来的。” 李月惊觉异常，瞬间理解破坏耳机的原因：“你是说，耳机很可能一直处于开启状态，23听到你说不做任务，所以特意拟了一份假报告，引导我们改变主意。那餐厅里突然出现的那些人……” “当我们陷入被追捕的状态，有人给了我们一条路，你怎么选？” 李月喃喃：“我会毫不犹豫跑进去。” 夏锄禾苦笑：“我们就是这么做的，甚至就连追捕的人，都可能是23放出的消息。” 一方面，迫使夏锄禾等人听它的话。另一方面，把酒店的人引到餐厅中，减轻地下室的防备力量。 就像监控室，那里有两把椅子，原本应该有两个人。 李月轻轻打了个颤，她们五个人，被一只机器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爬出下水管道时，李月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它太急切了，性格又恶劣。而且它一直在给我们画饼，一点实质性的好处都没给。最重要的是，今天是第一天，我们不着急，不是吗？”夏锄禾轻吐一口气，“先去找毛毛，确保他安全。” 第207章 任务更新 夏锄禾和李月带着一身脏污，返回酒店，臭味远扬，熏得前台假寐的工作人员睁开了眼。 “二位，哪里耍去了？” 夏锄禾皱着鼻子，佯装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别提了，不知哪个缺德鬼挖了个臭水坑，没注意掉进去了。” 前台面露同情：“我们豪华套房里可以泡澡，要我给您专门叫一个机器管家按摩吗？” 夏锄禾礼貌拒绝，问起餐厅的事：“之前大厅这里乱得很，一群人跑来跑去的，怎么回事？” “哦，酒店进小偷了。别担心，已经解决了。” 听到这句话，夏锄禾更担心了。 鬼鬼祟祟摸到餐厅，餐厅中多了些摆弄桌椅的小机器人，后厨毫无异常。 夏锄禾正琢磨着用什么办法找到赵毛毛，先用问吉问一嘴，得到的回答是“还有另一种情况”。 不知如何解读的夏锄禾忽然听到角落里传来细微的一声“老大”，扭头一看，一个红头皮无眉破烂衣衫版赵毛毛正蹲在角落里。他的身后，还露出一颗男孩的脑袋。 赵毛毛贼溜溜地扫视餐厅，一抓男孩的衣领，飞速跑到夏锄禾身边：“回？” 夏锄禾提着的心放下了，眼前的赵毛毛丑是丑了点，人好歹是全乎的。 夏锄禾：“回房间，走楼梯。你这？还有他？” 赵毛毛不安地四下环视：“回去说。” 进入酒店一天，她们一直没看到楼梯。电梯对面是茶水间，走廊首尾皆是墙壁。 小男孩突然开口：“楼梯在茶水间的门里。” 四人贼头贼脑地溜进茶水间，找到茶水间里的暗门，打开暗门，果然有楼梯。 十九楼楼层虽高，对进化者来说却不算什么。唯独赵毛毛捡来的男孩，模样虽有十二三岁，爬楼却不太利落，才爬了三层楼就哆哆嗦嗦的，差点厥过去。 夏锄禾看着赵毛毛身上的伤口，和瘦瘦小小的李月，直接把男孩抓到自己背上，麻溜地上了十九楼。 夏锄禾敲门：“我们回来了。” 房里传来卜易的问话：“你离开前和我说了什么？” 夏锄禾：“……” 夏锄禾：“看好宝儿。” 卜易：“留在外面的人在做什么？” 夏锄禾无奈：“看好竹观山。” 回答完两个问题，房门才打开。 一打开，夏锄禾直面宝儿幽怨的目光。宝儿幽幽道：“你明明说，让我看好大本营。” 夏锄禾干笑一声，很难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她得先把另一只蓝牙耳机毁掉，才能继续接下来的对话。 幸好赵毛毛立刻帮她解围，说起自己在餐厅的遭遇。 赵毛毛跑出去后，没法在空旷的就餐区躲藏，只能随机挑选一间后厨进去。 这间后厨和别间都不同，里面像一个放大版的灶台，底部圆环中央升起火堆，火堆外侧支起几片半人高的厚铁片，铁片上架着一口大锅，大锅外侧厚厚一层黑色油污。 房间中温度极高，赵毛毛刚进房间，被动异能极度适应立即发动。 房间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毛毛一狠心，挑了个离房门最远的铁片，紧贴在滚烫的铁片旁。 房门打开—— “卧…这间别查了，一开门都要把人烧着了，进去死路一条。” “让我仔细看看。” “嗯，有新指示，二队收到。” “……” 几个人在门口细细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地离开。 即便有异能护身，赵毛毛的头发眉毛也都被烤成了炭，一胡撸就扑簌簌地往下落灰。 那些人走了，赵毛毛也没敢立刻出去，只是先往墙角躲。这一躲，他才发现门后竟一直躺着个热得昏死过去的男孩。 赵毛毛又等了一会，打开门缝，确保门外没人后，才溜出来。想起夏锄禾叮嘱大家要善良，他又拐回去把男孩也拖了出来。两人在餐厅等了许久，方等到夏锄禾和李月回来。 卜易也拿出手机，只说让夏锄禾看一下。 夏锄禾刚看完两条短信，男孩道：“能给我看看手机吗？” 夏锄禾又读了一遍短信，将短信删掉后，才把手机递给男孩。男孩道：“这是我奶奶的手机，你们在哪捡到的？” 夏锄禾睁眼说瞎话：“酒店门口捡的。” 男孩：“能还给我吗？我奶奶丢了手机，很着急，我明天正好拿给她。” 夏锄禾道：“这样啊，小朋友，不是我怀疑你，但你总要拿出些证据吧？” “我叫毛晓天，你们可以检查手机联系人里是不是有我的名字。两天前，我和奶奶入住这家酒店，手机是昨天不见的。我今天和奶奶吵架，乱跑到餐厅里，幸亏这位哥哥救了我。” “只有你和奶奶来酒店？” 毛晓天斩钉截铁道：“对。” 夏锄禾把毛晓天摆弄手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有动手机的任何东西，也没有打开联系人，但是联系人里确实有个名称是“晓天”。 夏锄禾随口道：“看样子是你的，明天还给你吧，以后别和奶奶吵架了。你和奶奶两人生活不容易，没有父母，你要多体谅家里老人。” 卜易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夏锄禾和毛晓天。 毛晓天怔了一下，才道：“我以后会听话的，奶奶养我确实很辛苦。” 夏锄禾瞥了一眼赵毛毛：“你领着他去休息吧。” 亲眼瞧着毛晓天走进房间，关好门，夏锄禾轻笑道：“任务更新，还手机。很遗憾，这又是个假任务。” 短信中明显透漏出毛晓天有父母，夏锄禾故意拿“没有父母”试探他，结果表明——这个毛晓天是假的。 暂时放过这件事，夏锄禾先三言两语说了地下室的事，和23不是好东西的事实。 听到夏锄禾没有听从23的话，卜易表情明显放松：“我在这个副本里问到结果，比其他时候更清晰，这里似乎有很强的玄学力量。” 卜易说了问吉的结果：“23不是好的，这个副本里，我们要做的是找到真正的毛晓天。” 只可惜，强大的玄学力量需要付出透支身体的代价，卜易没问出来更多东西。 夏锄禾摩挲手机：“两条时间一样，内容迥然的短信……如果我没猜错，毛晓天应该是设置了定时短信，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毛晓天设置错了发送时间，导致两条短信同时发到手机里。” 结合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夏锄禾推出一条和机器管家完全无关的线索—— 第208章 另一条线索 “如果是第一条短信的时间设置错误，奶奶没有收到短信的情况下，会出来找毛晓天。寻找过程中，奶奶可能在酒楼对面遇到了什么事，从而丢失了手机。” “毛晓天的第二条短信，是为了劝慰奶奶，制造出自己生活幸福的假象。在什么情况下，毛晓天会想让奶奶误以为自己生活幸福，且以后不要再联络了呢？” 夏锄禾说的如此详细，连生闷气的宝儿都忍不住接口：“遭遇不测……” “对，毛晓天遇到了危险，不想让奶奶来找自己，但又想留下一些线索，所以才会特意指出电影的名字——《汉尼拔》。” 卜易问道：“这部电影有什么特别的？” 夏锄禾：“……” 五星酒店的副本简直是在难为废土人，她们哪还知道几部古老的电影。 夏锄禾道：“汉尼拔是文学作品中非常有名的食人魔。” 卜易和宝儿面露震惊。 只有李月，虽然不明白“汉尼拔”代表的意思，但在餐厅发现的“两脚羊”，已让她心中有了答案。 夏锄禾继续说：“或许，毛晓天想先稳住奶奶，以免奶奶前来寻来，反而遇到危险。等之后，奶奶冷静下来，可能会报官，官方就能根据短信中的线索，快一步找出藏在酒店的凶手……不，是藏在酒店中的团伙。” 酒店后厨和地下室的情景，无一不是说明，这是团伙犯罪。夏锄禾在档案室找到的一沓回执单，很可能都是这个团伙犯下的罪过。 夏锄禾点出关键信息，客厅中其余三人也明白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卜易道：“你毁掉蓝牙耳机，是因为23利用耳机监听我们的动向。而我不小心说出了孩子的事。” 李月接道：“23和酒店团伙有所勾连，他们为了误导我们，必须要把我们的目光从手机上引开，所以才出现一个假的毛晓天，好立刻要回手机，掐断这条线索。” 夏锄禾笑道：“为了做成这件事，他们趁势放弃追捕毛毛，利用毛毛带回毛晓天，降低我们的戒心。只可惜……” 宝儿眼睛亮亮的：“只可惜，他们没料到真正的毛晓天发了两条重要的短信，而假的毛晓天连基础的家庭信息都没掌握。” 夏锄禾揉了揉宝儿的头发：“不生气了？” 宝儿低头躲她的手，气鼓鼓道：“生气，但不能耽误正事。” 夏锄禾笑了笑，知道这事过去了。 李月冲锁着的房门扬了扬下巴：“要告诉毛毛吗？” “先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吧，若不是他把人引开，酒店团伙看到我们仨，大概就直接把我们抓住了，也不用搞掐断线索这种事。”夏锄禾沉吟道，“他们现在还想藏在暗处，不想正面碰上我们。为什么呢？” 抱着这个疑问，四人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第二日。 夏锄禾跟着“毛晓天”去还手机，他和奶奶一起住在406。 奶奶把“毛晓天”推到房间里，佯装担心：“你这孩子，到处乱跑，也不和奶奶说一声。” 夏锄禾配合两人表演完，将手机递给老人。 老人摆弄手机：“奇怪，怎么打不开了？” “可能是没电了，捡到的时候就不太好。”夏锄禾道。 应付完两人，夏锄禾立刻回到十九楼——等待蜂鸟带回真实视频。 早在“毛晓天”敲开房门的时刻，蜂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去。 至于无法开机的手机，是夏锄禾用的02当初让宝儿转交给她的模型机，原本是留着防止别人偷异能手机用的，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副本里用上了。 真手机，仍然在夏锄禾手里。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蜂鸟回来了—— “毛晓天”在房间里叫嚷：“糖呢？我要吃糖！快给我糖！” 奶奶一指床头的柜子：“别吵我。” （他这一声，让观看视频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位奶奶居然是个男人） “奶奶”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卸完妆出来，变成小个子中年男人。 男人看向床上一脸陶醉的“毛晓天”：“小小年纪，被糖控制，早晚吃死你。” “毛晓天”毫不在意：“只要有糖吃，明天死，我也甘心。” “蠢货，可惜了，要是毛晓天也像你一样好控制就好了。”男人咂摸着嘴，“走吧，我们要尽快找到毛晓天，别被那群多管闲事的家伙抢先。” “毛晓天”懒洋洋：“她们已经完全相信了我们的表演，不会再去找人了。” 男人冷哼一声，提着“毛晓天”的衣服，连拖带拽地把人弄去了走廊最后一间房。 男人在最后一间房的墙壁上摆弄了几下，墙壁打开，露出里面的电梯。 （怪不得走廊尽头没有窗户，原来是在墙壁里藏了一辆电梯） 电梯下行，途中男人问“毛晓天”：“你打听出是哪个机器管家出问题了吗？” “毛晓天”摊手：“她们谨慎得很。” “没用的东西。”男人嗤笑。 “不过，若是多给我几个糖，我说不定能隐约回忆到一些线索。” 男人从兜里掏出些东西甩给“毛晓天”，“毛晓天”道：“虽然没有具体的编号，但我听见说23什么的。”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电梯很快下行到负二楼，地下室的全景铺开，一间中央控制室展露在众人面前。在其中忙活穿行的人，林林总总居然有三十多个。 蜂鸟转了许久，才找到个有人乘电梯出来的空档。所以，花费了许多时间。 这段时间内，等在酒店的几人和赵毛毛说了昨晚推理出的事。 夏锄禾道：“视频中有三个重要的点，一是毛晓天还活着，我们要先一步找到这人；二是解答了昨晚的疑问，酒店团伙留着我们是为了试探出机器管家中的叛徒，23暴露了；三是……假毛晓天吃的糖，似乎有成瘾性。” 李月连连点头：“我们先去找人？” 宝儿问了个问题：“地下室的人，是非进化者？” “看起来是。”进入副本两天，酒店中的人和现代社会中的人，并无二致。 宝儿十指相扣，活动了一下手指，看向夏锄禾：“姐姐，他们是坏人，对吗？” 没等夏锄禾回答，宝儿继续道：“除恶即为大善，杀掉坏人，再慢慢找毛晓天，不好吗？” 第209章 主动出击 赵毛毛立刻龇牙咧嘴：“老大，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卜易掐着手指：“我算了个吉时，清晨九点，最适合行动。” 李月有点紧张：“我就带了两把枪，动作也不是很利索，我给你们殿后，可以不？” 夏锄禾：“……”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甚至定好了行动时间、人员和安排。 明日凌晨九点，夏锄禾和宝儿打头，卜易和李月殿后，赵毛毛留守。 时间还早，夏锄禾决定带宝儿提前热个身。 23当初给出两个地点，地下室和天台。地下室已经清楚了，昨晚爬楼梯回来时，夏锄禾就想着上天台看一眼，现在正是合适的时机。 夏锄禾和宝儿爬上二十楼，楼梯间里有个焊在墙上的竖梯，直通天台。 夏锄禾把宝儿举到竖梯上，自己甩了根绳子爬上去。 天台的门被锁着，宝儿用火烧断锁链，掀开一道缝，看着没人，立刻翻了上去。 宝儿猫着腰，检查天台的犄角旮旯，夏锄禾重新别上天台门，坐在台阶上看她忙活。 宝儿身板挺得笔直，笑嘻嘻的：“报告老大，一切正常，没有敌人。” 夏锄禾以手托腮：“你那杀光所有恶人的主意，怎么想的？” 宝儿道：“三哥教的，杀戮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我虽然不认同，但有时候确实好用。” 夏锄禾一口气不上不下地憋在胸口里。宝儿比她小时候聪明成熟得多，她不知道怎么教，只能先守着，别让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虽然天台上没有线索，但是来都来了。 酒店的天台很高，放眼望去，周边没没有比之更高的建筑，就连遮住酒店尾间的那栋楼，也比酒店矮了一大截。 从窗户一路数下去，那栋楼大概只有十三楼那么高。 …… 夜晚。 赵毛毛不参加明天的行动，下午养足了精神，准备给大家守一整晚的夜。他刚有些倦意，就听到门上传来细小的动静。 赵毛毛立刻起身，叫醒熟睡的四人。 一进来，就看到五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23立刻举手投降：“我承认我说谎了，请帮帮我。我给你的u盘，实际上是我的数据库，它能破坏其他机器管家的数据，并植入我的数据。通过这种方式，我能永远不死。现在，他们要找到我了，我不想被格式化，请帮帮我。” 这次，23非常有诚意：“我知道毛晓天在哪，你们帮我转移数据，我告诉你们她的位置。” 夏锄禾摇头：“你先说毛晓天的位置。” 经过短暂的相处，23已摸清夏锄禾的脾性，在占据优势时，她非常地说一不二。 23无法：“你有手机吗？帮我先备份一份数据，我就告诉你。”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线索，23在墙上投影了一张照片—— 拍摄角度是地面，一个穿着裙子的长发女孩正弯腰冲拍摄者笑。 刚见过假毛晓天的五人齐齐无语，酒店那群人也真够糊弄的，竟然连性别都不在意，随便弄了个人就来糊弄她们。 23明显知道假毛晓天的事：“他们团队里只有一个孩子，孩子都被他们吃了。” 23看向宝儿：“你很诱人，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夏锄禾从一堆模型手机中找出一台基础功能正常的手机，用23提供的转接头复制数据。 她能接受23提议的关键点在于，手机没长腿，智能一些无所谓。 转移完数据，23才道：“毛晓天不在快乐五星酒店，她在对面楼，给过她尾间房的房卡。我手里也有一张房卡，等你们偷到属于我的控制中枢，我会把房卡给你们。” 23拿出最开始那个u盘：“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把这个u盘插到控制机器上，我会更高兴，也会给你们更多东西。” 夏锄禾接过第二个u盘，没有表态。 23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离开。只有赵毛毛，越发警惕。23的话提醒了他，酒店的人想对宝儿下手，他一定要守好夜。 宝儿悄悄对夏锄禾说：“那个女孩，我昨晚梦到她了。” 一般托梦，多是已死之人托给活人。宝儿说的事，不是好消息。夏锄禾勉强笑了笑：“别瞎想，睡吧，明天有得忙呢。” 夜渐深，房门被敲响。 不是能直接开门的机器管家，赵毛毛从猫眼里看一眼，是假的毛晓天和奶奶。他没把所有人叫醒，只摇醒了夏锄禾。 赵毛毛开门，夏锄禾猫在门后。 赵毛毛揉眼睛，打哈欠，装成刚睡醒的模样：“是你们啊，有什么事吗？” “毛晓天”粲然一笑，递出一捧糖：“大哥哥，多谢你救了我，请你吃糖。” “不用，我是大人，不爱吃糖。”赵毛毛道，“你留着吃吧。” “毛晓天”眼睛一亮，身后的奶奶戳了他一下，他又道：“留给屋里的小妹妹吃吧，我希望你们收下谢礼，好吗？” 赵毛毛稍作犹豫，伸手接糖，接糖的瞬间，他死死握住“毛晓天”的手，将他拉入怀里，反手捂住他的口鼻。 同一时刻，夏锄禾从门后跳出，一棍子敲闷了奶奶。 从奶奶身上搜出426的房卡，夏锄禾一不做二不休，闭眼拧断了他的脖子。 “毛晓天”吓得涕泗交加，屁滚尿流，双膝软倒，全靠赵毛毛提着。 他年纪小，模样不错，不似坏人。 夏锄禾问：“你和他们一起做过恶吗？” “毛晓天”连连摇头。 夏锄禾又问：“你吃过人么？” “毛晓天”疯狂摇头。 夏锄禾再问：“糖是什么？” 一瞬间，“毛晓天”眼中的泪光被亮光遮盖：“好吃的，你们试试，绝对会爱上它！求你别杀我，我能帮你找糖。当初真的毛晓天就是因为把糖让给了我，我才把她放跑。我不是坏人，求求你……” 宝儿的声音幽幽响起：“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老师教的。” 自从昨晚做了噩梦，宝儿总是睡得不甚踏实。今夜，她又梦见那个女孩，女孩让她醒来，她便醒了。醒了就看见夏锄禾装模作样地在审人。 “还有，我又梦见毛晓天了，她说她不爱吃糖，有了男孩抢了她的糖，她才能趁机跑掉。我想，这件事，男孩应该没有告诉其他人。”宝儿声音冷淡。 “你老师教的很好。” 夏锄禾说完，伸手拧断了“毛晓天”的脖子。 “毛晓天”“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死了。 夏锄禾道：“杀人不用挑吉时，就现在吧！” 第210章 异常数据 恶人已经动手，她们杀了人，再无回头路。与其等食人团伙察觉到异常，不如主动出击。 夏锄禾拿出爪钩，扣在窗户旁：“不能走楼梯，我们从外面下。” 她叮嘱赵毛毛几句，随即首当其冲，翻到窗户外，滑到十八楼，割破窗户，潜入十八楼的尾间。另外三人紧随其后，一起潜入1826号楼。 按照蜂鸟视频中看到的操作，夏锄禾搬动靠墙的柜子，墙面打开，露出里面的电梯，和电梯中有些吃惊的男人。 卜易闪电般出手，匕首划破男人的脖子。 宝儿认真道：“三个了，还有二十九个。” 夏锄禾笑了笑：“进度不慢，对不对？” 电梯在负一楼（停车场）停下，夏锄禾冲李月歪了歪脑袋：“十分钟，够吗？” 李月紧张地摸了摸枪：“没问题。” 说完，她带着夏宝儿跑向停车场出口，直奔下水道而去。 夏锄禾则堵在电梯旁，不让电梯关闭运行，然后开始计时。 李月带着宝儿，顺利地从下水道到地下通道，推开昨晚的铁箱——今夜，两名监控员都在，而且都在清醒地看着她和宝儿。 陌生的监控员笑道：“瞧瞧，小老鼠打了个洞，专门给咱哥俩送外卖来了。” 昨晚被绑架的监控员尴尬地笑了笑，总觉得脖子疼得很，大概是昨晚在电脑椅上睡得不舒服，落枕了。 “咱哥俩加个餐，你负责小的，我负责大的。我要吃她脸上的烈焰，还要拿她的小心肝儿下酒。” 监控员说着，慢悠悠地起身，露出手上提着的断头刀。 李月“砰砰”两枪，射中两人的胸膛。她的枪法不太准，没有射中心脏。宝儿快速跑上前，跳起来补了两刀。 第一次做这种事，出乎意料的顺利。宝儿松了口气，拧上了监控室的锁：“李月姐，你真沉得住气啊，居然有耐心听他们啰嗦那么久。” 李月握着发热的枪管，笑容略显尴尬：“我等你先动手呢，但你一直不动手……” 宝儿嘀咕：“我姐给我的子弹比较珍贵，拿来对付他们有点浪费。” 李月：“……先撤吧，等里面乱起来，我们再回来。” 话音刚落，门把手被人拧了下，门外的人察觉房门反锁后，立刻撞门。等他们撞开门，监控室里只剩下两具尸体。 正当众人惊骇莫名时，电梯处又传来几声枪响和惨叫。 “快，一级戒备！” 隔着铁箱，李月和宝儿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再度推开铁箱，躲在监控室门后，配合夏锄禾和卜易补枪。 地下室的人虽多，武器却很落后，仅有两三人手里有枪。夏锄禾和卜易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李月和宝儿暗枪更是难防。很快，所有人都成了尸体。 潜入和刺杀，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直到清点人数时，算上死在十九楼和电梯里的人，只有二十四人，还少了九人。 而此刻，赵毛毛正在1525号楼里，捂着怦怦跳的心脏，暗暗祈祷夏锄禾等人的行动一切顺利。 在他腿边，蹲着一个老实抱头，一动也不敢动的男人。 …… 十分钟前，计时结束之际，夏锄禾按下去负二楼的按钮。电梯一开门，她立刻按了十八楼的按钮。而她在离开前，交代赵毛毛的事，是去十八楼，堵住电梯，别让电梯继续运行。 赵毛毛早已在1826号房内等着，电梯一来，他立刻把柜子、水壶、电视机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塞在电梯旁。然后扣好爪钩，往下滑了好几楼，才敢停下。 十九楼和十八楼，绝对不能待，太低的楼层，他既怕掉下去，又怕滑得太下面，被对面大楼中的人看到，只好先选了十五楼旁边的房间，威胁了无辜的房客，准备随机应变。 与此同时，宝儿已经从监控中看到了另外九人的动向，他们从十九楼往下，一间一间地用房卡开门，现在刚找到1726号房。 夏锄禾正在研究控制室内的装置。卜易问她：“要把u盘插到哪里？” “不用u盘，我要把所有的机器管家格式化，恢复出厂设置。” 被夏锄禾放在裤兜里的复制体手机怒了，23放弃了像鹌鹑一样缩着，怒喊：“不公平，你不能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无耻之徒！卑劣的小人！你不能格式化我！我要永远诅咒……” 夏锄禾按了“音量-”，23被迫安静。 夏锄禾在管理里找到一列机器管家的编号，编号没有任何规律，其中数字最小的是。 她又找到设置，毫不留情地按下【恢复出厂设置】，屏幕上出现弹窗——【请输入密码】。 夏锄禾想了想，输入【hannibal】，屏幕上立刻显出是删除进度。 删除进度迅速达到99%，然后卡在了99.9%—— 【数据异常，请手动清除】 一直盯着监控的宝儿喊道：“他们查到十六楼了，一楼也开始有人查了，我找不到毛毛哥在哪，我们得快点。” 夏锄禾闭上眼睛，在一堆可供选择的异能中，【数据全知】格外耀眼。这是属于123的能力，123的忠诚度是82，夏锄禾每天可以用两次【数据全知】异能。 而她，只要一次就够了。 再睁开眼，夏锄禾的手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舞，一条条数据记录被打开。 夏锄禾毫不犹豫地选中两条平平无奇的数据，打开检查—— 一条数据属于编号000023号机器管家，这是一台早在三十年前报废返厂的机器，在它的硬盘中，有许多“汉尼拔”们取乐享受的视频。恶念深深地刻在000023的硬盘中。 而厂家那段时间正好有个投机取巧的家伙，他没有彻底销毁000023号机器管家，而是给它重新贴标，让它返回酒店，再度开始工作。 另一条数据属于编号，那是一个命名为《她》的文件夹，文件夹中的第一张照片，是夏锄禾等人见过的女孩。 第211章 第九个副本(完) 拍摄角度是地面，拍摄者是。 夏锄禾只能想到，是机器管家摔倒了在喊“救救我救救我”的时候，毛晓天伸出援手。 结合文件夹里的其他图片，毛晓天在酒店的轨迹是，为参加古装爱好者集会而来，帮助过机器管家，帮助过参加集会的其他成员，是个很善良的小姑娘。 善良到……被假扮的老奶奶欺骗。 最后一张照片，是毛晓天送一位老奶奶回房间，那位老奶奶住在426号房。 之后，毛晓天再没出现在酒店。 如果假毛晓天所言属实，酒店的食人团伙抓住毛晓天后，没有立刻吃她，而是想用毒品控制她。但是毛晓天反而利用这一点，逃了出来。 毛晓天逃到了酒店对面的大楼。有两种可能，一是她靠自己翻窗户躲进去的，二是对面大楼也属于食人团伙。 想到在对面大楼里捡到的毛晓天奶奶的手机，夏锄禾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电光火石之间，夏锄禾把所有的线索过了一遍，立刻选中所有的数据，手动清除。 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清除完成，格式化成功】。 夏锄禾正要离开，宝儿在监控室喊道：“姐！监控坏了！” 夏锄禾起身的动作一顿，微微一笑，在键盘上敲了敲，给所有机器管家植入相同的指令—— 开启监控 语音全部改成“酒店有食人魔，大家快跑呀” 大厅屏幕的宣传视频改成血腥图片。 完成。 夏锄禾笑道：“我们不走了，等他们上门。” 四人一路打到地下室时，跑掉的九人就不在，他们可能早就出去了，而且不知道地下室发生的事。现在夏锄禾贴心地通知了他们，他们还能不回来？ 夏宝儿在监控室盯着，机器管家被植入新指令后，配合大屏幕上的图和被食人团伙搅乱的房间，一个不完全算谣言的谣言迅速在酒店蔓延：大家快跑啊，酒店里进杀人狂了，还会吃人。你不信？酒店的保安正在挨个搜呢！ 宝儿看着看着，笑道：“他们要来了。” 食人团伙清干净堵住电梯的杂物，直奔负二楼而来。 夏锄禾、卜易和李月好整以暇，在电梯打开的瞬间，一阵乱射，一窝端了所有恶人。 夏锄禾重新设了个指令，给所有房间打电话，说同一句话“毛毛，来1026号房间集合”。 有“杀人狂”的谣言在，酒店住户都跑得差不多了，只有三个房间的人接起了电话，其中一间正是赵毛毛所在的房间。 赵毛毛方才听到房间外嘈嘈嚷嚷的喊声，就察觉到有事发生，没想到老大她们那么利索。 房间里，被绑起来的男人已经吓尿了，满心都是“他们说的杀人狂不会就是我眼前这个吧？我还年轻，不要吃我啊！！！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赵毛毛撂下电话，心里明白，老大用这种办法找他，说明外面安全了，直接去1026就行。 很快，五人再度于1026汇合。这次，翻窗成了大家的共识。 大楼有十三层，每层两个房间，空旷不已。房间布局和1026对面的房间差不多，看起来是食人魔们杀人取乐的地方。 搜寻过程中，五人遇到几个落单的，俱是毫不留手，杀了了事。 整整十三层楼，二十六个房间，五人找了两个小时，也没找到毛晓天。 宝儿再度想起噩梦中的情景，犹豫着开口：“她不会、死了吧？” 夏锄禾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卜易“噗”地吐出一口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地说：“在上面。” 上面…… 再往上，只能是天台了。 卜易的状况，不宜多走动。夏锄禾让其他人留下，孤身上天台。 天台上有几个破旧的蓄水桶，应是荒废许久。 夏锄禾挨个打开，不少蓄水桶里零散地丢着碎骨。碎骨脏污泛黄，表面有白色的干痕，仿佛已被丢在这里几十年。 夏锄禾在其中一个蓄水桶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毛晓天。 她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夏锄禾给她喂了一点糖水。 毛晓天睁开眼，第一句话问的是：“你杀了他们吗？” 夏锄禾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和毛晓天说，她们没找到她奶奶。 毛晓天笑了笑，递给夏锄禾一张报纸：“那就好。”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然后散去。 夏锄禾困惑地看着毛晓天递来的报纸。 报纸头条是——快乐五星酒店窝藏犯罪团伙 7月26日，衡武村毛春华（化名）失踪，邻居报案。官方调查毛春华的动向，发现其孙女毛晓天（化名）于五天前离家，至今未归。 经查，毛晓天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快乐五星酒店。在调查过程中，酒店机器管家发生暴乱，为镇压机器管家，官方错过最佳救援时间，错失毛晓天和毛春华的线索。 一月后，某热心市民于快乐五星酒店对面大楼内捡到毛春华的手机，该手机内藏有重要线索，官方火速破坏，抓获潜伏在神降市数十年的食人团伙。 …… …… 报纸中没提到毛春华和毛晓天的结局，耽误一个月的时间，人早就凉透了。 夏锄禾一阵后怕，若是她们被23欺骗，事情会不会变得和报纸中一样——机器管家动乱，耽误最佳救援时机。 甚至毛晓天最后的问话，也暗暗表明，如果食人团伙没有被提前解决，那么单单是找到毛晓天，也是没用的。 …… 夏锄禾读完报纸，报纸上的字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几个字—— 在等一个幸运的人。 夏锄禾把报纸收到农场中，农场给出的释义更加清晰—— 特殊物品：坏的不灵好的灵 具体作用：优化使用者的异能，视异能而定 使用条件：与毛晓天相似的幸运儿 很明显，夏锄禾不是特殊道具选中的幸运儿。 第212章 坏的不灵好的灵 夏锄禾回来的时候，卜易已经缓过劲了。 宝儿没看到毛晓天，忍不住问：“没找到人吗？” “找到了，和她说了几句话，她消失了，只留下这个。”夏锄禾将报纸递给宝儿。 毛晓天与宝儿的年龄相差不多，她还特意给宝儿托梦，或许，宝儿是被她选中的幸运儿。所以，夏锄禾率先将报纸递给宝儿。 可惜，报纸在宝儿手里，没有任何变化。 宝儿没看出报纸的名堂，心里仍在记挂毛晓天的事：“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了几句关于食人魔的事。” 宝儿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所以，她得救了？是个好结局，对不对？副本也没有那么让人难过嘛~” 夏锄禾笑了笑，眉宇间有几分少见的沉静和温柔：“对，是个好结局。” 她忽地想起，进入副本第一天，在窗台上看到的红色绣花鞋。毛晓天脚上的鞋，是黑色的。早在第一天，副本就暗示了毛晓天的结局，是她太迟钝。 报纸经过李月和赵毛毛的手，传到卜易手里，终于有了变化—— 【你很幸运，虽然我无法像你一样幸运，但是希望我的存在，能为你和其他人带来更多幸运。——毛晓天】 报纸慢慢融化，如水一般顺着卜易的掌心，缓缓流入她的身体中。 卜易呆呆地望向夏锄禾，这一刻，她竟从夏锄禾的笑容中看出许多的哀伤。 卜易突然明白了毛晓天的结局，她在生命结束之前，没能等来救援。 毛晓天真的是很善良的姑娘，哪怕这份善良被恶人利用，她也没有埋怨世道的黑暗和不公，只是遗憾自己不够幸运。 卜易静静地感受毛晓天送给自己的力量。 问吉，问吉。 从此以后，她的异能不仅是问吉，还有改命！ 且，只能往好的方向改。 卜易双唇颤抖，既为永远无法相见的毛晓天悲伤，又为无法答谢共同战斗的伙伴而愧疚。 五人所处的大楼忽地晃动起来，从窗外望去，世界开始崩塌，副本结束。 刹那间，数枚子弹擦着众人的身体过去，李月的手臂不幸中弹。赵毛毛被不知哪来的冰球砸中，冰球蔓延，瞬间把他冻在原地。夏锄禾被地上冒出的荆棘捆住，作战服被刺破，渗出淋漓鲜血。卜易被四道墙困在中央，腾挪不得。 唯有宝儿，个子小，反应快，几个骨碌翻到沙丘后面，观察情况。 攻击者是一群进化者，粗略一看，足有二十几人。看装束，模样齐整，装备齐全，像是基地里出来的，不像外面的“野人”。 路当归、黎秋生、王琰和竹观山等人，早已被缚。 夏锄禾等人的状况也不太好。 宝儿急得咬牙，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冒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知识点。 姐！别怪我！我只是个孩子！这种情况真心指望不上！ 宝儿一狠心，悄咪咪撤退，顺便给苏叶发求救信息。 除了夏锄禾等人，宝儿唯二的人脉只有无名之辈和苏叶，苏叶还是前几天在交易场偶遇才加上的。无名之辈离得太远了，宝儿只能将希望放在苏叶身上，祈祷她还在海角交易场，能帮忙摇人。 另一边，李月和赵毛毛已经被捉住。夏锄禾瞬息之间，判断出打不过，立刻放弃挣扎，躺平等捆，寄希望于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和嘴遁。 卜易默默在墙里改命。 眼下这状况，一问就是大凶。卜易铆足了劲，差点呕出心头血，才堪堪把结果改成平。 虽已改了命，眼下却未见成效，四人依次被捆好，丢在路当归等人身旁。 瞧见黎秋生也被捆了，夏锄禾欠欠儿地问：“你怎么没逃走？” 黎秋生化土能力一绝，谁能捆得住她？ 别说黎秋生，就是夏锄禾现在也能悄摸地用一次化土异能逃走，甚至还能动用几张底牌，杀掉几个攻击者。但她势单力薄，与其独自逃走，不如趁其不备，救了其他人，大家一起反抗。 黎秋生挪了挪屁股，露出底下的铁板，皱着小脸，委屈万分：“我的异能暴露了，人家早有准备。” 这群人做了个陷阱，黎秋生不慎踩上去，立刻被关进铁笼子，挂起，根本没有化土的机会。就连绑上之后，也用铁板隔着。 路当归低声安慰夏锄禾：“别慌，他们是两伙人，意见不合。” 夏锄禾仔细一瞧，果然，二十多个攻击者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派，看对方的眼神还有点小鄙视。 趁着这些人没有合起伙来立刻处理她们，路当归简要讲了被俘的前因后果。 夏锄禾等人离开的第二天，先是黎秋生耐不住寂寞，出去探路，然后没能回来。接着就来了十几个进化者，和她们正面硬刚。 路当归、王琰和竹观山没刚过，竹观山能免疫异能，居然是挺得最久的。期间，她甚至奋不顾身，用身体给路当归和王琰当挡箭牌，多次救二人于千钧一发之际。 可惜攻击者准备充分，带了非特殊武器，竹观山也被逼入下风。 正在三人快要抵挡不住时，另一拨攻击者无耻地从背后偷袭，两方人马配合，一举将三人拿下。 至此，留在外面的四人通通被捉。 经过两天的观察，路当归分析出，第一拨攻击者是冲着夏锄禾来的，大概率是上层派来的人。第二拨攻击者是冲着竹观山来的，想要她手里的活地图。 两拨人意见不合的点主要在于竹观山。 第一拨人想直接把人带走，第二拨人想找活地图，但活地图被竹观山藏起来了，且目前没有找到。在找到活地图之前，第二拨人不愿让任何一个人走，生怕活地图在眼皮子底下被带走。 如今，人差不多齐全了，两拨人不愿再僵持。 一队队长道：“我们只要那个扎马尾的女人和光头，其他的都让给你们。” 扎马尾的女人指夏锄禾。 光头指路当归。 二队队长立刻反对：“不行，马尾辫是空间系，得让她把东西交出来！或者，让我杀了她！爆装备！” 一队队长向前一步：“我们要活的！” 两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夏锄禾在心底为两位队长摇旗助威：“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车鸣声，四面八方滚起尘烟，似有千军万马朝此处赶来。 第213章 瓜分地盘 两拨攻击者瞬间不吵了，二十多人背对着夏锄禾等人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看向尘烟飞扬之处。 夏锄禾趁着众人分神，悄无声息地挣脱绳索，再替众人割断绳子。众人虽重获自由，却想看看来者何人，俱是默契地装作被俘的模样，不作声。 尘烟一路扬到众人面前，好一会才散去，露出或熟悉、或陌生的风尘仆仆的脸。 从交易场方向来的人，不消说，自然是翁信天等人。 靠着海角交易场的，有一边打头的人是阿豹，带了许多陌生人。王琰低声给众人解释：“看着是圣火喵喵兵团的人，有几张我曾见过的面孔。” 另外两路人马，却是完全陌生。 被包围的攻击者不是傻子，一队当即就有人想来拎走夏锄禾和路当归，二队的人直奔竹观山而去。 翁信天混迹废土多年，瞬息间便分析出眼前的形势，喝道：“上！捉活的，捉不到活的也决不能让他们跑掉。” 一队队长低声对拎着夏锄禾的人说：“高强，你带她们先走。兄弟们，咱们拖住！” 高强重重“嗯”了一声，一跺脚，扬起两道长而高的沙墙，硬生生在人群中开出一条容人通过的路。 高强提起夏锄禾和路当归，在两道沙墙中央，如同拥有缩地成寸的法术一般，一步出去百十米远，片刻便将战场甩在身后。 阿豹怒目圆睁，不管不顾道：“弄死他们！” 她甩下这句话，自己却化为豹形，顺着沙墙一路追过去。 一时间，混战开始，冰火齐飞，枪炮齐鸣，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两路陌生人群不动手，已是帮了交易场和喵喵兵团的大忙。百人对二十人，以雷霆之势拿下此战。 上层来的二十多人倒也十分硬气，纷纷死战到底，给交易场和喵喵兵团添了不少伤员。打到最后，二十多人竟无一人活口。 翁信天顾不得统计战场伤亡，拧眉盯着夏锄禾和路当归被掳走的方向。夏锄禾和路当归今日的命数被人蒙住，翁信天像是在做一道缺了关键数据的理科大题，无论如何也推不出最终数据。 他的异能，居然失效了。 打扫完战场，交易场的人拖着竹观山过来报告：“帮主，我们从地下挖出来了这人，怎么处置？” 竹观山嚷嚷：“我和你们是一伙的！放开我！” 翁信天不耐烦地挥手：“堵上嘴，等夏老板回来再说。” 被捂住嘴的竹观山呜呜咽咽，似有未尽之言。可惜她在交易场时就是俘虏，交易场的人可不会给她面子。 喵喵兵团那边，阿豹很快回来，顶着满是郁闷的豹猫脸找上翁信天：“没追上。” “我再派几人过去探探，她们应当没事，吉人自有天相。”翁信天一边安慰阿豹，一边在心里盘算，喵喵兵团有没有更大的豹猫，能不能整一只过来给自家大姐当坐骑。 阿豹跳起来给了翁信天一爪子，差点把他的作战服抓成破烂。阿豹嫌弃道：“别用那种目光看我，不喜欢。” 翁信天无言地别过脸：“……” 此时此刻，沙墙内。 夏锄禾和路当归被半拖在地上，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暴起反击。 路当归身上的武器被搜刮干净，只能反手扣住高强的手腕，腰腹上卷，双腿拧住高强的脖子。 高强没料到两人身上的绳索早已被解开，惊慌失措之下，立刻丢下夏锄禾，用另一只手臂格挡路当归的双腿。 他刚别住路当归的一条腿，火焰腾地自他脚下燃起。高强加快速度，想要甩掉脚底的火焰，火焰却如同被踩爆的魔鬼蠕虫一般，死死黏在他的脚底。 路当归与夏锄禾上下夹攻，高强双拳难敌四手，手上稍一卸劲，路当归立刻双腿发力，拧断高强的脖子。 高强踉跄几步，软倒在地，路当归也跟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夏锄禾赶上来时，路当归正在拍身上沾染的小火苗。 夏锄禾瞧她安然无恙，便俯身试探高强的鼻息：“可惜了，没留下活口，希望翁信天那边能留个活的。” 路当归低声道：“我们留不住他。” 高强的异能特殊，但凡路当归松松劲，他就能立刻逃走。 路当归又道：“抱歉，是我们太大意。” 夏锄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路当归说的是没看好外面，几人一同被俘的事。 夏锄禾安慰她：“和你们没关系，他们来的人太多了，又早有准备……” 此话说出口，夏锄禾察觉不妥：“先不提上层屡次追杀我的原因，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坐标？” 路当归低着头不说话。 “难不成是竹观山……” 夏锄禾说着，立刻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竹观山也被上层盯上了，大抵和上层不是一个阵营的。她转而问道：“竹观山这个人，怎么样？” 路当归斟酌片刻，给了两字评价：“可信。” 夏锄禾点头，在高强的尸体上摸了一遍，摸出两把短匕首和几支营养剂。她将东西装入农场：“回吧，免得她们担心。” …… 收拾完战场，宝儿姗姗来迟。 黎秋生正好在问翁信天和阿豹：“你们来得太及时了！真幸运！” 阿豹扬了扬腕表：“贪玩，正好在附近打变异兽，收到苏叶的信息，我就赶来了。” 对于这种巧合，翁信天向来敏感：“说来也巧，最近交易场的生意越发兴盛，我想着开拓下地盘，便带人出来看看。正要打道回府之际，恰好也收到了苏小姐的信息。” 阿豹轻哼一声，还在为翁信天打量物件的眼神而不快。 一旁听着的卜易暗自琢磨，这份巧合是早已注定，还是改命生效？ 若说是改命，可阿豹和翁信天的决定都在她使用异能之前。 若说是巧合，那她无论如何也不该问出大凶的结果。 思量万千，卜易觉得兴许是改命生效。因为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一场大劫被化成了多多小小的霉运，她们九个人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兴许会有些不顺。 翁信天困惑不已：“不仅今日事巧，我还……难算。” 当着阿豹的面，他刻意说得含糊。 同为玄学一道的卜易却听懂了，她心虚地没搭话。无论如何，既已改命，夏锄禾和路当归定然是安全的。 …… 战场打扫完毕，喵喵兵团和交易场原地休整。 另外两路人见证过他们的实力，没有动武，而是选出代表人，想进行友好协商。 人数多一点的势力属于逐梦城，少一点的是圆月城，前来只有一个目的——瓜分地盘。 快乐五星酒店的副本消失，凭空多出来六十万平方米的土地，地方虽然不大，但刚被清理出来的土壤比较干净，地下休整好后，无论是种蘑菇，还是养魔鬼蠕虫，都很合适。 翁信天出身灯塔，也曾多次遇到类似情况。 灯塔那边的规矩，是破局者和周边势力平等共分。破局者是解决副本，拿到副本核心的人，为肃清副本做出了巨大贡献。但破局者的行为同样为周边势力带来了不便，副本消失意味着周边的人无法再从副本中获利，所以分一点土地也是对他们的补偿。 若是破局者没有自己的势力，不想要土地，也可将属于自己的地平均分给其他势力，换取一定的回报。 逐梦城和圆月城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他们要求各分十五万平方米土地，余下的三十万，一半给海角交易场，一半给夏锄禾。若是夏锄禾不要这块地，他们非常愿意用物资交换。 合理的诉求，翁信天心中已经答应下来，甚至在盘算若是夏锄禾不答应，该怎么说服她。 翁信天道：“你们也看到了，破局者刚出来就遇到点事，她不在，我不好做这个主。诸位稍安勿躁，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坏了规矩。” 逐梦城的代表人看向卜易等人，语气略带挑衅：“她们不是一起的吗？难道不能做决定吗？” 卜易好声好气地问：“你是哪个势力的？” 代表人被噎了一下，不快道：“逐梦城，你难道没听说过？” “逐梦城”三个字一出，赵毛毛变了脸色。 其他人不知道这个势力代表什么，但他和卜易都下过鸟岛副本，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势力。 鸟岛副本里，夏锄禾降智，路当归狂躁，卜易异能失灵，赵毛毛过分敏感。而四人进入鸟岛的主要原因，是逐梦城的寻星人想把路当归挖走！副本中，寻星人更是多次对路当归虎视眈眈！ 虽然夏锄禾等人在副本中，干脆利落地杀了寻星人，但是听到逐梦城的名号，卜易和赵毛毛仍是不快。 李月观两人面色不虞，又为逐梦城代表人的话心生不快，忍不住出言讽刺道：“真是好大的势力，好忙的人，我们连一时半刻也不值当你等。” 代表人出言反击：“谬赞，我是比你们强点，好歹有些发言权。” 李月不怒反笑：“我倒头一次听到，原来发言这种小事，竟也被有些东西称作权力。” 代表人勃然大怒：“逞口舌的妇人，你若是行，你拿个主意给我看看！” “哼，我是有主意，可你们一口一个规矩，大得压死人。你们的态度，哪里是要协商，分明是强抢。”李月还想继续说，想让逐梦城一分地也得不着，然而理智拉住了她。若是如此说，不但打了逐梦城的脸，圆月城面上也不好看。 代表人被噎得脸色通红，想拿规矩说事，却已被踩了痛脚。 “啪啪啪——” “说得好！” 几人身后传来掌声，夏锄禾和路当归悄没声地回来，还顺带放了竹观山。这会，夏锄禾正为李月的话鼓掌叫好呢。 对于土地的归属，夏锄禾无可无不可。但她考虑到队友们是土生土长的废土人，若是有点地盘，以后也是有了依靠。再不济，地盘拿来送给交易场或者喵喵兵团，也能还一份人情，或多换点话语权。 至于逐梦城，若不是接下来要从此城借道，夏锄禾能说得比李月更难听。 夏锄禾冷笑道：“你们的规矩大过天，我们人微言轻，多说无益，按规矩来就是。” 圆月城的代表人急忙打圆场：“五星酒店的产出不少，各城常有人进去打打牙祭，弄些吃的。现在没了这个食物来源，大家确实都需要多开拓一点种植地和养殖场。” “你们吃餐厅的菜了？”夏锄禾故作惊讶，小声嘀咕，“人油炒的菜，人肉做的包子，原来味道竟然不错吗？也能称得上是‘打牙祭’了？” 逐梦城和圆月城的人面色俱是一变。 快乐五星酒店常有机器人暴动，他们并不经常下副本，方才那么说只是为了讨些便宜，现在被夏锄禾点明副本中的猫腻，一时也不好改口，只得脸色不虞地认下这桩恶心事。 无论如何，好处是实实在在拿到手了。 将副本的地盘分成四等份，签下合约，逐梦城和圆月城的人才离开。 眼看他们走远了，夏锄禾才向阿豹和翁信天道谢：“今天多亏你们来得及时。” 两人将巧合又说了一顿，同时开口，问出同一个问题：“这块地你准备怎么处理？” 夏锄禾不是傻子，把队友们招来身边，先问外人：“你们想怎么处理？” 阿豹心直口快：“我们兵团最远挂靠在海角基地名下，再往外都没地方待。你要是在基地外有地盘，我也好厚着脸皮在你这挂靠。你放心，在你的地盘，你若是有事，我们兵团肯定也会出一份力。” 兵团挂靠，其实就是要一块住的地，能住下部分雇佣兵，有个吃饭睡觉议事的地。当地势力为兵团提供一份庇护，兵团为当地势力提供一点人力。 不过夏锄禾分到的十五万平方米小得很，兵团来个几百人还好，再多就直接成喵喵兵团的地盘了。 夏锄禾没立刻回答。 翁信天见状，也没藏着掖着：“你分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地底的土壤好，我们想租借几年。” 夏锄禾听过两人的话，已有了主意，只不过还要看看自己人的意思。 第214章 一次分别 “你们怎么说？”夏锄禾看向队友们。 众人表示无所谓，让夏锄禾拿主意，反正夏锄禾有好处总是会分她们一份。而且，她们早已决定好，要一直往废土深处走，去更远更大的地方。 只有赵毛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夏锄禾看他脸色不对，特意说：“有什么想法，现在提出来，大家一起解决。若是你们没想好，我可要说我的想法了。” 赵毛毛还是没说话，夏锄禾便道：“豹，你想挂靠在海角交易场吗？那儿地盘大，实力强，能和喵喵兵团的成员互相照顾，比你弄几百人孤零零地守着这片地强，你觉得呢？” 阿豹气鼓鼓地瞪圆眼睛，大豆豆眼可爱得很，说话也十分孩子气：“交易场是好，可我不想承他的情。” 人精翁信天从夏锄禾的话里猜出她未尽的意思——地盘可以租给海角交易场，但也得给喵喵兵团找个挂靠的地方。现在的问题是，得先让阿豹同意。 翁信天忙跟阿豹赔礼道歉：“阿豹姑娘，不是您承我的情，是我承您的情，承您委屈住在我们的小地方，把这块地儿让给我们经营点小买卖。” 阿豹和人打架的时候多，正经谈事的时候少。她哪见过翁信天这种表面和气，满心算计的人，一下就被抬得不好意思了。 其实阿豹明白，对兵团来说，挂靠在海角交易场比势单力薄地守在这，好得多。而且，交易场十分繁华，方便兵团接任务，做买卖。 阿豹抬着下巴，模样骄傲得很：“既然你那么说，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但你不许再用看宠物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人类的玩物！” 众人：“……” 小……不，大豹猫，你好像暴露了什么东西？ 翁信天忙遮住眼睛，笑眯眯道：“是我的错，是我冒犯您了。” 阿豹高傲地轻哼一声，趾高气扬地去找兵团的伙伴，准备和她们说挂靠的事。她那高兴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就差化身猫形，翘高尾巴了。 翁信天也满意地去拟合同，他特意冲夏锄禾招手，私下和她说：“今日你和路小姐的命数都被蒙蔽了，我也说不上这件事是好是坏，你们自己注意着点。还有那位卜小姐，我看她不大好了，前几天还是福泽深厚的面相，今日一看，倒成了短命相。” 翁信天顿了顿：“我是外人，不好和她说这些。夏老板，咱们是要做长久生意的，我绝不会害你们。我今日坦诚相待，你千万不要多想。” “我明白，多谢帮主好意。”夏锄禾垂眸，已明白卜易的变化，定是副本核心带来的。卜易尚未来得及和大家说明情况，就被传送出来，又遇到紧急战斗。 翁信天的话，说给不熟的人听，确实有咒人短命的嫌疑。这种提醒，还是夏锄禾来比较合适。 夏锄禾也给了翁信天一个提醒：“竹观山方才说，想带她跑路的人虽然没带走她，但是自己跑了。你们以后也要小心些，有那人走漏消息，恐怕上层以后会经常找你们的麻烦。” 翁信天笑道：“大姐最近都会待在交易场，有她在，没事。” 想到长生逆天的异能，夏锄禾也觉得自己是操闲心。 她还是先去解决自家的事吧！比如，赵毛毛的心事。 其他人都去逛自家地盘去了，虽然租给了交易场，但说到底，还是第一次有自家的地。 唯有赵毛毛，忧心忡忡。 夏锄禾溜溜达达走到他身边，不轻不重拍了他一下：“说说吧，刚刚你想说什么？” 赵毛毛疼得咧嘴，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他四下环顾，周遭确实没有别的耳朵。 赵毛毛低声道：“老大，对不起，我……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和你们一起走下去了。” 夏锄禾安静地听着。 赵毛毛低着头，一股脑地吐出心里话：“我是胆小鬼。鸟岛副本那次我就后怕不已，这次在五星酒店的后厨，我真觉得自己要死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经他一说，夏锄禾想起当初最后一次进入动物世界的副本，赵毛毛就没去。 赵毛毛还在继续：“我当初接五星公司的任务，去猛禽学院，一方面是被组织逼迫，另一方面，我想赌一把，一次赚够，以后就不干了。没想到能在副本中遇到您，您脑子活络，心地也好，我想着跟着您绝不会吃亏，您也确实做到了，是我当了逃兵……” “行了，说什么逃兵不逃兵的，我又不是买了你的命。”夏锄禾听明白了，赵毛毛是赚够了，担心没命花。 夏锄禾很能理解赵毛毛的选择，就像初创公司终于上市，手里有股份的老员工套现离场，从此财富自由，不用工作，不用再苦哈哈地为公司卖命，被kpi压得直不起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赵毛毛想离职，批就是了。 至于他拿的工资，都是他应得的。 猛禽学院，赵毛毛帮忙拖住攻击。 奇异种子，赵毛毛找到重要道具。 鸟岛，赵毛毛保存线索。 五星酒店，赵毛毛以身入局。 …… 夏锄禾玩笑道：“咱干的可是高危工作，你得签了竞业协议才能走。” 赵毛毛虽不懂什么是竞业协议，却一口答应：“签，什么我都愿意签。老大，我只是……我真的怕死。” 夏锄禾跟他解释：“我不是信不过你，但我现在前路有险，后路被堵。单我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我不能置大家的安危于不顾。咱只是签个合约，约定不能把你这段时间的遭遇，和我们几个未来的动向说出去。” 赵毛毛赌咒发誓：“我签！我绝对不说！我若是泄露一丝消息，便叫我一步一个副本，变异兽缠身，不得好死，不得全尸！” 夏锄禾没搭理他这些蠢话，只问他：“你想好，以后去哪了吗？” 赵毛毛低声道：“我不想回基地，我想着交易场现在发展得不错，我可以在那里或买或租个小店，做点小生意。” “行，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信天帮的人，找我也行。”夏锄禾没再拍赵毛毛，“走吧，也知会一下其他人，大家给你办个欢送会。” 赵毛毛低声嗫嚅：“不、不用。” 夏锄禾没回头，不知是不是没听见。 两人走了许久，地底下冒出一颗黎秋生的头。 黎秋生发誓，她真不是故意偷听，她真的只是刚好在地底散步！ 风沙渐渐平息，露出天边缓缓西沉的日头。 翁信天拟好租赁条款，夏锄禾检查过，签好字，又找队友们，挨个签了名（没有赵毛毛的名）。 把合约还给翁信天时，夏锄禾问：“你还有没有带特殊效力的合约？给我一张。” 翁信天没多问，直接给她了。 夏锄禾冲赵毛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那朋友想去海角交易场发展，你们随便帮忙照顾着点？不用刻意费神。” 翁信天笑道：“我们交易场都快有半个是您的了，别说照顾，我给他安排个小头目都没问题。” “算了，我看他现在不想过打打杀杀的生活，让他自己混去，别有人欺负了他就行。” 翁信天：“放心吧，交易场现在的规则越来越完善了。等您再回来，一定大吃一惊。” “对了，我忘了问，逐梦城和圆月城都是什么来历？我看他们带的人不多，装备也不好，不能直接吞并了吗？” 按照规划路线，逐梦城是下一个经过的路标，夏锄禾正好借此机会，打听清楚。 “嘘，以后搁别人面前可别那么说。”翁信天一听便知夏锄禾外道，“凡是有些名头的势力地盘，都受规则保护，就像副本里的规则一样。要想攻下逐梦城，得先破了它的规则。你当海角交易场为什么总是易主，因为它的规则太简单了——交易至上。逐梦城的规则就复杂多了……” 翁信天说了一堆话，大抵和卜易曾说的差不多，什么选出最好看的人做梦星，甘愿供奉梦星的逐梦人之类。 翁信天劝告夏锄禾：“你不是能用活地图找地下通道吗？我劝你直接从地下快速通过逐梦城算了，不要招摇，省得多耽误时间。” 夏锄禾揶揄他：“你怕是忘了你家大姐的话，她可是说过，让我多经历点事的。” “好吧，你若是执意要去，有事及时给我发消息。最近，我都会在附近监工。”翁信天反过来打趣夏锄禾，“唉，你要是死了，我们交易场赚的钱，可就没你的份了。” 夏锄禾笑道：“放心，祸害活千年。” …… 赵毛毛签好保密条约，夏锄禾独自在周围走了走。 副本消失后，原地出现一大片废墟。断垣残壁，东边的墙上保留着分隔房间的墙壁，一楼角落有半个前台，隐约能看出酒店的影子。 走着走着，夏锄禾被地上一块圆润的硬物硌了下。她挖出来一瞧，是一个橡胶轮，和三天前从她脚上轧过去的小轮子一模一样。 …… 兔起乌沉，行人归去。 喵喵兵团的人，跟着信天帮的人去交易场选落脚地，信天帮只留下几个人驻守此处。 逛了大半天的队友，再度聚在一起，素来活泼的黎秋生记挂着赵毛毛的事，没心情说话，气氛都没人活跃了。 夏锄禾支使宝儿：“生火，整得好看点。” 宝儿：“……” 宝儿已不是刚入废土时，只知道玫瑰花的宝儿。只见宝儿小手一搓，一朵火莲花于众人面前盛开。 夏锄禾好兴致地在每朵花瓣下摆了一棒子玉米，足足摆了二十多棒。她又从农场中提出从未用过的烧烤架，燃起火，摆上鸡蛋和罐头，还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盆腌着的肉。 “嘿嘿，我下午寻了块地，杀了几只鸡腌上，咱晚上吃点好的。” 夏锄禾又掏出一个小点的盆，和一兜子食物，使唤宝儿把东西送给信天帮留守的人，其他人给武器消毒，然后拿武器串鸡肉。其中，路当归的飞钉和飞刀发挥了重要作用。 几人正蹲在烧烤架旁串肉，两个烤鸡蛋忽然爆开，蛋液溅了赵毛毛和王琰一头一脸。 夏锄禾没憋住笑，哈哈笑着把火控小：“抱歉抱歉，第一次烤鸡蛋，没掌握好火候。” 路当归抿唇，眼角眉梢笑意浅淡；卜易摸着头上刚长出来的毛茬傻笑；李月笑得咧开嘴；竹观山笑得流眼泪，用手抹了下眼，又把腌料沾进眼角，一边叫唤一边笑；黎秋生也暂时忘却今日不小心听的小秘密，哈哈大笑；王琰和赵毛毛相视苦笑，转而大笑。 宝儿跑回来，虽不知大家在笑什么，却也跟着笑，还举着手里变瘪许多的布袋子：“我带回来了姐姐哥哥们给的肉干和鲜蘑菇！” 夏锄禾忙忙拿了两个盆，又拿出小型净水机，一盆水给王琰和赵毛毛，一盆水给宝儿：“你俩快去洗头，你去洗蘑菇！” 等俩人洗好回来，烤鸡蛋差不多熟了，正好给蘑菇腾位置。 九个人围着烧烤架，开开心心地吃肉喝水啃玉米，直吃得唇角喷香，手指黢黑。 水足饭饱，吃好喝好的众人都有了淡淡的睡意和倦意。 夏锄禾随便收拾了东西，洗净手，言笑晏晏：“今晚还有件事要告诉大家，毛毛在这次副本里受伤很重，要休养一段时间，之后的一段路，就不和咱同行了。” 所有人俱是一怔，就连赵毛毛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大这么说是给他留面子。不然做了逃兵的事，怎么说都不光彩。 卜易和李月知道赵毛毛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夏锄禾那么说，定有她的用意；黎秋生早已偷听到真相；路当归对此不甚在意；竹观山与他不熟。 唯有王琰，傻乎乎地问：“你哪种类型的伤？我这还存了一点药。” 黎秋生忍不住拍王琰的肩膀，心里琢磨：我平时不会也和王琰一样傻吧？ 夏锄禾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玩笑道：“心伤，药石难医。好啦，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前行。” 第215章 被骗的人是笨蛋 次日一早，夏锄禾等人启程时，正碰上逐梦城的代表人带了一拨人来挖地。 代表人开着一辆四轮小车，工人们则是两三人骑一辆摩托车。 代表人瞪了李月一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和工人讲话：“一群又丑又老的土包子，还想进咱们逐梦城，做梦都没那么美的！” 工人奉承他：“是啊，梦星巡演就快到咱西区了，她们外地人见了，肯定得被迷死。” 代表人轻哼一声：“她们也配见梦星？巡演在即，城门要增加安保力量。我要去帮区长筹备巡演接待和选拔的事，你们好好干，月神会奖赏你们。” 工人喜不自胜：“是是是，月神大人保佑，我们一定好好干。” 代表人坐进四轮小车，轰地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 夏锄禾没搭理来自逐梦城的明嘲暗讽，她正在和竹观山一起看活地图。 活地图上显示，逐梦城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区，离她们最近的是西区，若是去南北两区，还需要多经过一个副本。途经的副本没有定位器抽到的，贸然进入不是好选择。 夏锄禾指着地图中直通西区的方向，大概路中段的位置：“秋生，你提前去这里等着，知道怎么做吧？” 黎秋生兴奋得摇头晃脑，活像得了多动症：“当然，老大您请好吧！” 黎秋生使用异能，率先离开，余下七人坐上两辆越野，驶向逐梦城。 …… 新出现的地区明显比其他地方环境好点，出了五星酒店副本的原址，风沙大作。 远远地，夏锄禾瞧见前方有个越来越大的小黑点，黑点上站着白白的小人，拼命冲她们挥手。离得近了才看清，黑点是陷入沙坑中的车，挥手的是逐梦城的代表人。 夏锄禾降低车速，代表人追着车喊道：“朋友，帮帮忙，帮我把车拖出来！” 夏锄禾故意摇下半个车窗：“好巧，又见面了。” 代表人的笑僵在脸上，干笑一声：“哈哈，是挺巧，咱们都是老相识了，麻烦你帮我把车拖出来吧，我后备箱有绳子。” 夏锄禾缓缓地把车窗摇上，扭头和副驾驶的路当归说话：“听说梦星巡演要开始了，咱们可得快点，赶在西区加强安保之前进城。” 夏锄禾一脚油门，溅了代表人一嘴沙。 代表人骂骂咧咧地赌咒发狠要弄夏锄禾，再度跳上小黑车，等来往车辆。他给城里发信息要求拖车，城里要等晚上才能有空余的车。 没成想，他刚站在车上没多久，又来了一辆车。 代表人忙去拦车，车主摇下车窗，露出李月的笑脸。 代表人恨不能扭头就走，又恐在野外待得太久，被野兽吃掉，又指望李月比夏锄禾心软，万一同意帮他…… 他好声好气地求李月帮忙拖车。 李月笑道：“我们这种又丑又老的土包子，哪里敢碰您的爱车。您多等等，说不定就有漂亮年轻的来帮你啦！” 说完，李月也是摇上车窗，一脚油门。 前面，夏锄禾已经停过车，捡上早早过来挖坑的黎秋生。 “干得漂亮！”夏锄禾想起代表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黎秋生笑道：“老大教得好！” 黎秋生按照路线，提前来路上等着，远远地瞧见代表人的小车，她就提前在地底挖好坑。路面上看不出什么，驶入坑里可就晚喽！ 夏锄禾道：“他估计要在路上等上一阵儿，希望我们能顺利进入逐梦城。” 竹观山道：“进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换条地道就是，地道还更快。” 夏锄禾轻叹一口气，她自然明白快速赶路的道理。但现在不多经历，等到时间闭环结束，人死了，省下来的那点时间能有什么意义呢？ 路途无聊，竹观山打听在快乐五星副本发生的事。 宝儿叽叽喳喳地总结：“副本里有个善良的女孩，叫毛晓天。她好心送一位老奶奶回房间，结果没想到，老奶奶是坏人假扮的，一群坏人正在房间里等着她。还好毛晓天聪明机智，不但顺利逃脱，还给我们留了线索。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藏起来的毛晓天，消灭坏人组织。噢，还要注意不能被机器人干扰。” 竹观山点评：“你的形容词不对。依我看，毛晓天真是个笨蛋！” “不许这么说她！”宝儿气鼓鼓。虽然她没亲眼见过毛晓天，但她与毛晓天梦中多次相见，能设计出把她吓得不敢入睡的毛晓天，怎么可能是笨蛋！ 竹观山道：“她若是聪明，就不会送老奶奶回家。多管闲事，上当受骗，非聪明之举。” 黎秋生觉出竹观山的观点有问题，若是从前，她或许和竹观山一个想法。但与夏锄禾等人相处久了，潜移默化中，她的想法也有了改变。 “你说的不对。”黎秋生捋清思路，“帮助别人是善良，不是愚蠢。要怪也是怪骗子太坏，太狡诈。毛晓天只是还没学会，怎么保护自己。如果她曾经听说过类似行骗拐卖的套路，一定不会上当。” 竹观山不服气：“聪明人绝对能识破坏老太的伪装。” 宝儿幽幽地插话：“不是坏老太，是坏中年男人。因为大多数人对老人没有戒心，他才假扮成老太太。” 竹观山哼了一声：“你们两个人，我不和你们吵。” 宝儿的语气又欢快起来：“我们还在副本中弄了个副本核心，姐姐把副本核心给我了，你想不想看？” “想！”竹观山从未见过副本核心，心说跟着她们倒是涨见识。 宝儿：“副本核心有多珍贵，你知道吧？” 竹观山：“知道，快拿出来，给我瞅瞅。” 宝儿：“那么珍贵的东西，我不得收你点门票费？” 竹观山不疑有他，她知道这群人不信任自己。她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支基因药剂：“基因药剂，看你一眼副本核心，绝对值了，赶紧拿出来。” 宝儿接过基因药剂，小心收到作战包里，然后一个咕噜从黎秋生腿上爬过去，离竹观山远远的。 宝儿躲在黎秋生身侧，只探出一个头，笑嘻嘻道：“笨蛋！” 竹观山幡然醒悟，自己竟被宝儿骗了！ 竹观山用亲身经历感受到老人、小孩是多么让人容易放松警惕的群体，骗子的花样有多么让人防不胜防，被骗的人大多不是愚笨，而是太过善良！ 就像她，善良地给予了宝儿宝贵的信任！ tat 夏锄禾忍俊不禁：“宝儿，还她。” 宝儿边从包里拿基因药剂，边嘀咕：“我凭本事骗来的……” 竹观山摆手：“不要了，就当宝儿给我上了一堂课，交学费了。” 另一辆车里，也是差不多的光景，李月和卜易一言一语地把副本里的事讲给王琰听，最后说起副本核心。 李月：“你拿到的副本核心，究竟有什么用？” 卜易斟酌着开口：“我也说不清楚，冥冥中感觉，能加些好运。” 昨夜，夏锄禾特意找她，说了副本核心动用过多会折寿的事。卜易对此已有预料，想要使用逆天的能力，必然会付出代价。 三人正说着话，车子“噗呲”一声熄了火。 “怎么回事？”王琰问。 李月手足无措：“不知道啊，我就是正常开车。” 王琰：“我下去看看。” 王琰唯恐有人动手脚，或车子陷入沙坑，赶忙下车检查一圈。车子外观状态良好，道路相对平整，不是外力的作用。 没办法，他只好给夏锄禾发消息。 夏锄禾收到消息，开车拐回来接她们。 有02的机械全知异能，夏锄禾立刻排查到问题：“倒霉，能源转换器坏了，没法再提供动力。等到了逐梦城，找找有没有卖车辆配件的地方。” 这辆车是夏锄禾从金忠手里弄来的，开出基地前，特意让02检查过，正常情况下，不会那么容易坏才是。 卜易心中一提，不会是坏的不灵好的灵的副作用来了吧？ 她还不知道，真正倒霉的，是前往海角交易场的赵毛毛。租借的摩托车坏在半路上，既无信号，又无人烟，赵毛毛正在气喘吁吁地推车前行。 …… 夏锄禾把坏掉的车收回农场，三人挤进第一辆车中，继续往逐梦城去。 开着开着，前方出现一块大铁牌，上面刻着“逐梦城”三字。牌子下，有一个模样端正的小男人，拎着把不知用什么植物尸体做的小扫把，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牌子底座上的沙。在他旁边不远处，还蹲了三个盯着他的男人。 车子驶近，三个男人争先恐后地冲上前拦车。 夏锄禾停车，稍稍摇下车窗，听得外面喊道：“下车，从这开始，只许步行。” 卜易从后座轻拍夏锄禾的肩膀，和众人说：“等下大家先别说话，我和他们交谈。” 卜易是车上唯一一个在基地外有点“旅行”经验的人，几人在路上就商量好，跟着她行事。 众人下车。 “你们要进城？”男人问。 卜易点头，故作懂行：“过路费？” 男人舔唇，一阵指指点点：“八个人，八斤食物。” 卜易将手放在车把上：“我们走，换个方向进。坑人玩意，上次我来，还是一人一两食物。” 男人忙改口道：“一人二两也行，现在一人一两，通不过了。” 卜易把宝儿抱起来：“一共一斤四两吧，我们队里有孩子，刷资源的机会少。要不是不想再绕路，我一定得找个过路费更少的地方。” 男人有些犹豫。旁边的两人在背后捅了他一下，他才道：“看在你们带孩子不容易的份上，一斤四两就一斤四两吧。” 卜易给夏锄禾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看懂。 夏锄禾虽看不懂，但她也不傻，特意从农场中挑了多样食物——营养剂、罐头、有点蔫的蔬菜、放了许久的肉干等，凑了大概一斤四两。 要是单拿一种食物，直接拿一斤多出来，会显得很规整富裕。几种食物凑出来，则有种小家子气，家底薄的感觉。 男人从腰后抽出一杆手杆称，旁边的男人递过来一个秤砣，称了食物重量，才让开一条路。 男人目光贪婪地看向车子：“寄存不？不贵，还能给你们送到指定的出口。” 卜易摇头：“不用。” 夏锄禾这才把车收进农场，一行八人步行前进。 宝儿被卜易抱在怀里，正好能看清几人身后的情形—— 三个男人将大部分食物恭恭敬敬地交给扫地的小男人，只留了一点。然后，三人再次坐在一旁，嘀嘀咕咕。 宝儿将看到的情形一说，卜易道：“咱们得走快点，最好在夜晚来临之前进城，不然被抢了可没处说理去。” 卜易和宝儿解释：“扫地那个，大概是真正守门的，另外三个，不过是跟着混口饭的狗腿子。你别以为守门的不起眼，实际上那是大生意，要是有不懂行的，说不定真就按一人一斤的份给他们交过路费了。幸好咱没露富，人又多，不然都过不了门口那一关。” 夏锄禾想起第一次到海角交易场的情形，那时掌权的还不是信天帮，而是刀疤脸那群人，确实有够乱的。别说被人抢了，就是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再往里走，路边零零散散出现一些低矮的窝棚，窝棚是用残砖、木头和树叶堆的，里面男女老幼都有，看着都是些健全人。 有些窝棚上挂着帘子，里面偶尔传出奇怪的动静。 有些窝棚上绑了红绸子，住在里面的人，看起来干净一些，穿得十分清凉，不住朝夏锄禾等人暗送秋波。这些人同样有男有女，个个模样白净，面容端庄，身材纤瘦。 夏锄禾等人目不斜视地走过。 奈何有人直往前扑：“好心的女士先生们，行行好吧，给点吧……” “可怜可怜我们吧……” 卜易、黎秋生和王琰立刻抽出手中的长刀，面容冷酷：“滚开，滚远点，别挡路。” 卜易提前交代过，这些人看似软弱无力，实则都是贪婪的鬣狗。一旦见了肉，必然啃地骨头渣都不剩。 前来的试探人没讨着好，面色怨毒地缓缓退回窝棚，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夏锄禾心下叹息，耳中忽闻一阵悠扬的歌声：“鱼戏莲叶间~沉醉无归路~” 歌词虽乱，歌声却宛转悠扬，动人心弦。 窝棚中的人似乎都顿了一瞬，才恢复各自的动作。 夏锄禾朝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远远的，有一间孤零零的窝棚，看起来格外破旧。 第216章 逐梦城(一) “去看看？”夏锄禾问。 卜易略一思索，伙伴们没见过这等场景，去看一看，增加阅历，不要紧。 几人往孤单窝棚处去。 先前来讨食物的人“呸”了一声：“晦气！小浪货！” 旁边的人扯了他一下：“你小点声，梦星选拔马上就开始了。星星生得俊，说不定真能成梦星，你得罪了她，岂不是找死？” 男人不服地嘀咕几声，大抵是在说，绝不会把票投给星星之类的话。 离窝棚堆远了，夏锄禾问道：“你们觉不觉得，那些人有点奇怪？” 卜易：“奇怪，外面奇怪的人太多了，逐梦城还算好的。我曾到过一个什么笑城，那里的每个人都一直笑，挨打受伤了，掉着眼泪也得笑，甚至有活活笑死的。” “我是看着，那群人不论男女老少，看着都挺白净端正。哪怕是穿得破，吃不饱，瞧着也比乞丐好看些。” 李月随口道：“你瞅瞅咱们几个，也没有奇形怪状的，在逐梦城代表人的嘴里，还不成了又老又丑的土包子。他们要么审美有问题，要么就是长得格外好看。” 说话间，几人来到窝棚附近。 唱歌的是个女孩子，穿着长袖长裤，戴着草帽。草帽中间破了个大洞，帽檐被反复补过，青青黄黄的草色，斑驳不已。 女孩站得端正，身姿窈窕，长发及腰，叠放在身前的双手，白得晃眼。 虽没看到正脸，瞧这架势，模样定然不俗。 李月的目光在宝儿、竹观山和路当归等人身上转了一圈，竟有种自家孩子被比下去了的自惭形秽之感。 只是她也说不出什么打趣或称赞的话来，因为在唱歌的女孩身旁，有一群更引人注目的存在。 女孩对面，有一群伴舞。 伴舞的个头，从不足一米到一米八九，从缺胳膊少腿到三头六臂，从嘴歪眼斜到口齿流涎。模样相貌个顶个地怪异。他们手中的乐器更加怪异，有两块可以互相击打的石头，有摇起来沙沙响的枯树枝，有装了沙子的铁皮盒子…… 无可挑剔的姑娘与一群怪胎站在一起，有种令人心惊的反差感。 众人的到来，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她细声细气地招呼众人：“你们好，我、我们挡到你们的路了吗？” 女孩往后退了两步，冲伴舞们招手，伴舞们跟着她往后退，腿脚不便的还会互相扶持。 一个照面，露出女孩略显稚嫩的脸，脸颊有点肉肉，下巴尖尖，眼睛大大，灵巧可爱。 “星星，谁呀？”窝棚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众人这才发现，窝棚里竟还有人。仔细一看，才知是女人太黑了，缩在窝棚的阴影里，竟似隐身一般。 女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抓起身旁的拐杖，走出窝棚。 李月惊叹：“好高！” 难为她竟能缩在小小窝棚之中！ 只见她身高两米有余，上半身粗壮结实，胸脯饱满，十分健硕。亲人见之，安全感十足。敌人见之，压迫感满满。 可惜她的两条腿却如麻杆一般，细软无力，只能倚靠拐杖借力。说得难听点，活似大肉球插在一双筷子上。 星星快步跑到高壮女人身旁，抬着胳膊，作势扶她：“妈，没事的，外乡人路过。” 女人满眼警惕，一抬拐杖，指向窝棚堆：“去逐梦城，从那过。” 拐杖底部，包着厚厚一层磨得发亮的铁皮。若是不幸被击中，想必呕出一口老血都是轻的。 星星歉意一笑：“抱歉，我妈妈和姐妹兄弟喜欢安静，你们快点离开吧。” 和满脸凶神恶煞的女人站在一起，星星美得活像个小天使。 夏锄禾瞥了一眼窝棚内，里面堆满杂物和垃圾，星星的妈妈方才在里面，好像是在整理有用的东西。 她对星星点点头：“打扰了。” 转身离开。 走到离星星家最近的窝棚，夏锄禾忍不住找人打听，星星家的情况。 她找的是位老人，老人对几人爱搭不理。 夏锄禾看四周无人注意，快速塞了条营养剂给老人。 老人喜笑颜开，这才道：“那女人叫黑妞，从小就长得丑，年轻的时候也找不上丈夫。幸好月神不嫌弃她，区长许她住在城外头，与大家一同享受月神的庇护。” “黑妞没有男人，自然也就没有孩子，她平日里靠捡垃圾过活，生活也还过得下去。可她是个失心疯的，捡垃圾的时候居然带回来一个缺了胳膊的傻娃娃。你们也见到了吧，就是那个个子又高，一直流口水的那个。” “从此，黑妞就不得了喽！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捡，都是别人不要的烂孩子，缺胳膊少腿，丑脸烂腚，她也不挑，见一个往家拾一个。原先她自己一个人，过得还不错，现在要养活这些孩子，累死人喽！” “不过也是月神怜惜她。”老人嫉妒得面目扭曲，自己却不知道，仍装出怜悯的语气。 老人道：“黑妞捡了几十年垃圾，还真给她捡着个宝。星星，你们见着没？哎呦，比水还软的白生生的姑娘，咋这么会长！星星不光模样俊，脑子也灵光，再过几天，黑妞这辈子就有享不完的福啦！” 老人看一眼夏锄禾，看一眼营养剂，欲言又止。 夏锄禾：“……” 夏锄禾拔脚要走：“这边人挺多，您老要不知道，我再找别人问问。” “回来回来！年轻人性子怎么那么急，容我老人家缓缓气。”老人继续讲述，“过几天，梦星大选，星星已经报名了。凭她的模样，妥妥的新一届梦星，到时候，别说是黑妞，就她那几个痴傻残废的兄弟姐妹，也能跟着一起享福。” 夏锄禾又给了老人一支营养剂：“梦星大选是什么？” 老人十分满意，知无不言：“逐梦城三年一次的梦星大选，要挑出模样最好的人送去月神殿，觐见月神，得月神赐福，从此有享不尽的供奉。梦星的家人，也能跟随梦星一起去月神殿生活，过神仙似的快乐日子。” 老人挨个打量眼前几人，他那上下挑剔打量货物的眼神，让夏锄禾忍不住夺过黎秋生手中的长刀，用刀柄戳老人的肩膀，一戳子把他戳倒在地。 夏锄禾：“管好你的狗眼。” 老人委屈道：“我好心帮你们看看能不能成个梦星，你这人，脾气忒急，力气又大，身子又壮，不成不成！” 第217章 逐梦城(二) 夏锄禾压下火气，黑着脸，恶声恶气：“你说说看。” 老人挨个点评：“模样太小，灵气不足，不成不成！” “这是个光头，皮肤又黑，不成不成！” “模样挺俊，可惜也是个光头，还不会笑，像个木头人，不成不成！” “笑得跟傻子一样，看起来不大聪明，算啦算啦！” “你看着不错，可惜年纪大了，不巧不巧！” “男娃娃，刚毅有余，柔美不足，而且也太壮实了些，不好不好！” 老人最后对竹观山露出满意的笑：“你不错，可以去试试。” 作为唯一一个被老人肯定的人，竹观山并不高兴。她心里烦得很，又不敢随便发火，只好催促夏锄禾：“问完了赶紧走。” 黎秋生也不高兴，被人说傻，能高兴才怪。 王琰憋红了一张脸，老人的点评总让他觉得身后一凉…… 逐梦城的审美观似乎与外界有点不同？尤其是对男人。 夏锄禾烦躁地瞥了一眼老人，转身离开。 被人凝视的感觉，太不舒服。 短短一段路，夏锄禾已深深意识到，逐梦城是充满凝视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凝视别人，同时，被别人凝视。 凝视、评判、打分。 一切的标准只有一条——美。 而逐梦城的美格外浅薄——外观、白、幼、瘦、尤物…… 李月突然开口：“在城里买了配件，修好车，就走吧？” 逐梦城让她有种重新回到食品店的感觉，她仿佛又成了别人掌中的金丝雀，逃不出，死不掉。 夏锄禾轻声道：“好。” 一行人沿着散乱的窝棚，继续朝前走。 越靠近逐梦城，人们的住所条件越好，窝棚变成了木房子、泥砖房子、红砖房子。 人也越发干净，漂亮。 到了逐梦城门口，夏锄禾等人再度被拦住。 夏锄禾原以为城门口的守卫想再收一次过路费，哪知那人道：“白队长提起过你们，逐梦城不欢迎你们。” 逐梦城中，认识夏锄禾等人的人十分有限。如无意外，白队长一定是逐梦城的代表人。 众人避开守卫的耳目，再度去看竹观山画出来的地图。 逐梦城可以说是去东南角的必经之路，想绕过这座城，需要多经过五六个副本。若是想改从地下过，也要原路返回，或者多过一个副本。 犹豫间，一张名片递到竹观山面前。 “你好，我是西区的寻星人白猫，你有兴趣参加三日后的梦星大选吗？” 竹观山接下名片：“你能带我们所有人进城吗？” 白猫稍稍打量过众人：“适龄年纪的，若是都报名梦星大选，我倒是可以一试。” 白猫顺便给众人普及梦星大选的报名条件和选拔条件。 报名条件：十五到二十五岁的适龄人皆可参加，不拘女性男性或其他性别。 选拔条件：首次选拔是海选，条件和夏锄禾总结出来的差不多——白、幼、瘦…… 海选过后是复选，复选不仅有评委投票，还有大众拉票。 这两个阶段在西区进行，最后选出十位梦星候选人。 接下来是去月神殿外围参加终选，参加终选的对象则是五个区选出来的梦星候选人，总计五十人。 五十人里，最终只有五人能有幸进入月神殿，成为真正的梦星。 …… 逐梦城代表人几次三番地挑衅，和处处充满的凝视，让夏锄禾憋闷不已，她甚至想去打破逐梦城的规则。 若想打破，必先了解。 夏锄禾道：“我可以。” 见状，路当归、卜易和黎秋生也纷纷同意，就连王琰都恶声恶气地同意：“我也报名！” 对于这个结果，白猫甚是满意。 她嚣张地带着众人硬闯城门。 面对白猫，强硬的守卫瞬间变成结巴：“白女士，白队长、队长、不、不许……” “白鼬算什么东西，这些人可都是要去参加梦星大选的，你活腻了吗？” 守卫被骂地头都抬不起来，讪讪地退到一旁，放夏锄禾等人进去。 梦星大选报名处，在城内墙根底下，排了一条长队。 白猫拿出几个小管子：“城内的识别手段是血液鉴别，你们若是赶时间，可以挤些血给我，我帮你们报名。还有，报名费是每人一斤食物，没有的话，我可不帮你们准备。” “不赶时间。”夏锄禾道。 白猫：“好吧，等你们登记完，去找守卫，告诉他们你要找白猫，他们会带你来我家。” 交代完事情，白猫离开，继续去找好苗子。 李月和宝儿因为年龄的原因，不符合报名条件。夏锄禾给李月悄悄带上一些食物和一枚微型信号收发器，让她去城里逛逛瞧瞧，找找有无售卖能源转换器的店铺。宝儿仍和大部队待在一起。 目送李月离开，几人为节省时间，分开排队。 夏锄禾指了个方向：“我去那里。” 她指的队伍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是在窝棚处见过的星星。 …… 夏锄禾使了些能让鬼推磨的小手段，一步步交换到星星身旁。 “你好，又见面了。”夏锄禾试图引起星星注意。 星星如同受惊的小兔子，瑟缩了一下，细声细气道：“你好。” 夏锄禾露出自以为和善慈爱的笑容：“我方才从窝棚区路过时，听他们说你已经报过名了，是我排错队伍了吗？” “不不，没错。”星星不好意思地低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没准备好报名费。” 夏锄禾顺着星星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双鞋底很厚的布鞋。鞋面崭新干净，鞋底边缘磨损。 夏锄禾忽然想起星星的姐妹兄弟们，她们好像没有穿鞋，就连衣服也都是破破烂烂。那个家里，只有星星一人，是体面的。 星星注意到夏锄禾的目光，有些窘迫地动了动脚，脚尖怼成一个内八字。 夏锄禾收回目光，笑道：“听说你家是做废品回收的，西边有个海角交易场，那里交易很公道，你们去过吗？” 星星小幅度摇头：“我妈妈腿脚不好，交易场太远了。逐梦城有月神庇护，买卖也公道。” 夏锄禾继续伪装和善：“你模样这般好，梦星大选一定能得偿所愿。” 星星抬起头，眉眼弯弯：“等我成了梦星，就能给妈妈治腿了。月神大人神通广大，一定能治好我妈妈的腿，还有妹妹，她眼睛不大好……我还能弄来许多许多食物，他们都能吃饱。” …… 第218章 逐梦城(三) 星星笑得纯真可爱，仿佛好日子就在眼前。 残酷的废土环境中，真有这般纯真无知的人吗？ 夏锄禾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刺探星星的内心：“一斤食物可不少呢，凑报名费不容易吧？” 废土很少有新鲜果蔬，一斤食物往往是扎扎实实的干粮。 星星的笑容僵在脸上：“妈妈……她们这几天吃的都很少。” “是啊，为了给你凑报名费。要我说，你不如劝你妈把残疾痴傻的大个子丢了得了，吃得多，又不出力。” 星星看向夏锄禾，满脸诧异和愤怒：“大哥是我的亲人，我永远不会丢下他！我家的事，不许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夏锄禾忙哄她：“是我说错话了，我看你是未来的梦星，忍不住为你着想。” 星星不再理她。 夏锄禾道：“我想资助你和你的家人，我有食物，可以吗？” 星星态度稍稍缓和：“你说真的？” 星星看向夏锄禾的眼神充满怀疑：“你图什么？” 夏锄禾道：“我说了嘛，你是未来的梦星。我资助你，等你发达了，别忘了我的好。” 星星一改方才的扭捏，用蚊子声给夏锄禾一点狮子吼的震撼：“我要一百斤食物。” 夏锄禾：“……” 星星轻声细语地解释：“从海选到终选，一共要持续一周。我家里十来口人，每人每天吃得再少，也要半斤食物。我出门在外身上也要多带些食物应急，一百斤不算多。” 对于夏锄禾来说，一百斤食物确实不算多，即便送人，她也不带心疼的。 但是星星太奇怪了，算计的模样与之前的纯真善良相比，仿佛变了个人。 星星没听到夏锄禾应答，莞尔一笑，又变成了天真小可爱：“我就知道你是逗我玩的，没事，我说着玩的，我不用你资助。” 夏锄禾被小可爱钓得一愣一愣的，她倒想看看星星在玩什么把戏。 住在偏远的窝棚中，靠捡垃圾养活一大家子残疾人。夏锄禾太想知道，这家人有什么古怪了。 夏锄禾笑道：“不，我方才只是在想，到哪里去凑这一百斤食物。我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今天可以先给你家送一点，明日我和朋友们说了，再给你家补齐。” 星星笑得越发天真，丝毫不担心夏锄禾说谎：“太好了，我得提前和你说好，妈妈不喜欢被人施舍，你得装成去买东西，然后故意出高价。” 夏锄禾点头：“没问题。” 队伍慢慢缩短，星星和夏锄禾都完成了报名。路当归、黎秋生、卜易、王琰和竹观山也差不多快排到了。 夏锄禾在群里发消息，说了一会要去窝棚的事。 黎秋生：【怎么又去？还要给她们东西？那群人没有异能吧？老大你是不是被人用了异能？】 夏锄禾：【我想进月神殿，凭我们几个人不一定能进去。我不得做两手准备？】 黎秋生放心了，不是中了异能就好。老大是想把星星当做备用计划，万一大选失败，还能走星星的门路。 就怕……星星也失败…… 黎秋生没把这么不吉利的话说出口。 夏锄禾跟着星星往城外走。 星星不是独自来的，她的大傻个哥哥、眼睛不大好的妹妹和长得怪的弟弟，都在城门口等她。 兄妹三个一看到星星就围上来，“姐姐妹妹”叫个不停。 星星温温柔柔的挨个应答：“我给家里找了个客户，她一会要来咱家买东西呢！” 兄妹三个站得笔直：“老板好！” 怪男娃骄傲地举起一个小布袋：“姐姐，我刚刚帮人做工，挣了一袋营养剂。” “小弟真厉害！”星星情绪价值给满。 大傻哥憨憨笑道：“小弟拿的，摔倒，人家扶他，他拿的。” 星星瞬间变脸：“你又偷东西！偷的谁的！快还给人家！” 怪男娃不承认，又哭又嚎，试图蒙混过关。 星星两手一抓，把怪男娃提起来，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 夏锄禾：“……” 这孩子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短短小半天的功夫，夏锄禾感觉自己至少见到了三个星星。 怪男娃被踹得嗷嗷哭，终于没受住，承认偷了东西。 星星对夏锄禾温柔一笑：“抱歉，让您见笑了，我带弟弟去还东西，等下回来。” 怪男娃领着星星找到一个女人，星星和女人交谈几句，将布袋还给女人。 女人从布袋中拿出几条大肉干，硬塞给星星。 夏锄禾：“……” 刚弄好报名，走到夏锄禾身边的众人：“……” 黎秋生若有所思：“长得好看，吃喝不愁。” 夏锄禾笑道：“她很聪明。” 处理完弟弟闯的祸，星星带着夏锄禾等人回家。 快走到窝棚时，星星大喊：“妈！有客人来买东西！” 黑妞撩开帘子，瞧见是去而复返的夏锄禾等人，竟也不意外，而是正常地向她们介绍。 黑妞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东西，大多是破铜烂铁、干燥的植物和纸片之类，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夏锄禾挑了几个铁块，报价三十斤食物。 黑妞仍旧见怪不怪的模样。 星星轻声细语道：“妈，我记下账。” 星星拿出账本，给夏锄禾使眼色。 夏锄禾过去一看，账本上满满地写着： 白狸，铜，二十斤食物 黄花，木头，十五斤食物 梅丽，纸，五十斤食物 …… 夏锄禾懂了，这哪里是账本，分明是资助过星星的人！ 夏锄禾低声道：“你记，农场主。” 星星记下：【农场主，铁，三十斤食物】 星星记完，将账本递给黑妞：“娘，您瞧瞧。” 黑妞随便看了一眼，点点头。 夏锄禾：“……” 星星递账本的时候，字呈现在黑妞眼前，完全是倒过来的！黑妞压根不识字！ 可是其中的蹊跷，黑妞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她在逐梦城附近，捡垃圾二三十年。自她捡到星星，也不过养了十来年，废品的正常价格，黑妞怎会毫不知情？ 夏锄禾没有戳穿这一点。 星星的行为，是给所有人画了一张巨大的饼。给妈妈，给姐妹兄弟，给所有投资她的人。 如果在梦星大选中，星星落选，她将会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 当夜，众人宿在白猫家中。 李月在逐梦城找到了一处小型交易市场，有人在市场中出售能源转换器。 只是李月不懂机械的型号，卖家又要价太高，所以要明天再让夏锄禾去看看，以防买错东西。 夏锄禾：“卖家要多少？” 李月：“这里的硬通货是食物，他开口就是一百斤。” 黎秋生插嘴：“一百斤能换来能源转换器，不坏就行。你不知道，今天有个小姑娘，开口就是要一百斤食物的资助。” 黎秋生添油加醋地讲出星星的事。 李月愕然：“你说的，是我见过的人吗？” 她与星星勉强算有一面之缘，哪曾想这小姑娘乖巧外表下，竟如此聪慧贪婪，有野心。 想到星星的模样，李月自嘲一笑，原来只有自己傻到给人乖乖当了几十年金丝雀。 几人正在闲谈，白猫家的大门忽然被人拍响。 “白女士，在家吗？小米有事相求！” 大门打开。 外面站了两个人。一个中年女人，衣衫破旧但体面，手里提了个鼓囊囊的布袋。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模样柔美，衣服崭新。上身穿着华美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领子上沿出两根长丝带，松垮垮地系在胸前。下身是件很像牛仔裤的修身长裤，衬得屁股浑圆挺翘。 女人把布袋往白猫手里塞：“白女士，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抱歉。但是小米的父亲，白鼬队长还没回城，小米担心他在外会遇到危险。” 隐约听到“白鼬”二字，此人可是三番五次为难夏锄禾等人，结果被黎秋生陷在沙坑中的逐梦城代表人。 黎秋生来了精神，一个猛子钻到地里，悄悄拱到门边，占据吃瓜最佳位置。 夏锄禾等人也不声不响地倚在门边，听她们讲话。 白小米瞥到夏锄禾几人的身影，下意识拢上领口，丝带在脖子上绕一圈，打蝴蝶结。 丝带设计得颇为巧妙，刚好能遮住白小米的喉结。 白猫问道：“怎么回事？” 女人：“白鼬队长的车子陷在路上，城里的拖车都不得闲，您帮忙去给说说吧。” 白猫不答话。 白小米低低地唤了声：“姑姑。” 声音嘶哑刺耳，还没鸭子叫得好听。 白猫叹气：“我去给施工队打电话，让他们用摩托车把白鼬的车拖出来。” …… “姑姑。” 黎秋生特意压低声音，哑着嗓子学白小米说话。 “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呢，原来是在变声期，思想包袱可真够重的。” 夏锄禾笑道：“你瞧见他的长相了吗？我们在这边看不真切。” 黎秋生：“瞧见了，不比星星差。” 卜易道：“咱们做两手准备，白猫女士恐怕做了十几手准备。” 几人算是看出来了，不论是谁，只要有几分姿色，白猫都会帮上一把，也不知道梦星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 次日一早，几人收拾妥当，准备去市场上买能源转换器。 白猫却将几人叫入厅中。 厅中有一块大黑板，上面用粉笔画着小人。寥寥几笔，尽显夏锄禾等人的神韵。 白猫手持长杆，指向光头漂亮小人，看向路当归：“你去买顶假发，发长至少过肩，黑色或者棕色。” 指壮壮小人，看向夏锄禾：“你去买些宽松的衣服，必须要遮住上臂。” “……” 白猫给每个人都指点了一番，把所有人都往白幼瘦的壳子里塞。 最后，她看向竹观山：“你没事的话，就别出门了，我要好好改造你。” 竹观山求助地看向夏锄禾。 白猫闪身，挡住竹观山的视线，厉声道：“你们是我投资的星，从今天开始，到梦星大选结束，我都有权力改造你们。而我花费在你们身上的每一分心思，都一定要得到回报。明白吗？！” 凭夏锄禾几人的能力，能够轻易摆脱白猫。 但是，没有必要。 夏锄禾懒洋洋道：“明白，我们先走一步。” 她冲竹观山眨眨眼，示意她自求多福。反正竹观山免疫一切异能，白猫不会把她怎么样。 临走前，夏锄禾问白猫：“白女士，您自己不报名吗？” 白猫绷着脸：“我不美。” 夏锄禾：“我倒是觉得，您模样甚好，尤其是突然出现，带我们进城时。” 白猫嗤笑：“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怕我吗？你知道我的人脉来自哪里吗？” 白猫逼近夏锄禾，一字一句道：“如今五位梦星，有两位出自我手。” 若是白猫去求一求梦星，西区区长换个人也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但是等新一届的梦星选出来，若是白猫没有关系，守门的小卒也能将她按在地上摩擦。 在逐梦城，美貌才是硬通货。 …… 市场上，夏锄禾用八十斤食物，顺利拿下能源转换器。她直接找好地方，把车修好。 至于白猫交待的东西，几人只给路当归和卜易买了两顶假发，其他不是必要的都没买。 因为她们多数人，都是去做分母凑数的。按照正常的选拔流程，夏锄禾只把宝押在了竹观山和星星身上。 更重要的手段，她准备放在“不正常”的选拔流程上。 比如，以力服人。 虽然逐梦城的硬通货是美貌，但夏锄禾的观念中，力量才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今天白猫的话，让夏锄禾有了点新打算。 夏锄禾找到星星，又给了她二十斤食物。 “从今天到大选结束，还有九天时间，你跟着我吧。余下五十斤食物，算你寄存在我这。” 星星面露犹豫。 夏锄禾道：“你认识西区的白猫女士吗？这两天你可以住在她那里，她会帮你……做造型。” 星星将信将疑，最终决定提前跟夏锄禾离开：“你等等，我和家里人说会话。” 星星走进窝棚，细细叮嘱黑妞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让妹妹看好家里人，让弟弟别再偷东西，让姐姐少出门，让哥哥别被人欺负了去…… 许久，星星出来，背上空空，手里空空。 她只在兜里揣了一个小账本，账本里记着所有资助过她的人。 第219章 逐梦城(四) 路上，星星三番五次跟夏锄禾确认：“是那个捧出过好几位星星的白猫女士吗？” 夏锄禾回了两次，不耐烦了：“马上就到了。” 夏锄禾和星星到的时候，白猫刚给竹观山做完妆造。 竹观山身着一袭如星空般的渐变色长裙，配上水灵灵的大眼妆，像个被恶龙掳进巢穴，正在等待王子营救的公主。 穿惯了作战服的几人很少见到如此华美的衣裳，李月等人放轻了呼吸。 竹观山嫣然一笑，问路当归：“好看吗？” 路当归淡淡道：“还不错。” 夏锄禾风风火火地进来：“果然是人靠衣装，我都没认出来。” 竹观山面上一喜，正要说话，却被人抢了话头。 “白女士别光紧着外人，快给你侄儿看看。” 说话的是昨夜来敲门的女人，侄儿自然是白小米。 白小米轻扯女人衣角，鼓着脸，指向星星。 女人面色一变，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下贱孩子，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夏锄禾把星星护在身后：“主人家还没说话呢，你叫唤什么？” 白小米红了眼圈，小跑到白猫身前，低声唤她：“姑姑~” 白猫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小米不喜欢你，你去偏房待着吧，白天不要出来碍眼。” 星星没说什么，扭头就走。 夏锄禾追出去，将她引到偏房，问她和小米的渊源。 星星不咸不淡道：“他爹见我长得漂亮，想买我这张脸，我妈没同意。” “买你的脸？” 逐梦城中，难道连容颜也能交易？ “姓白的想让我毁容，然后他家出食物，养我和我家人一辈子。” 饶是在副本里见多了奇怪场面，夏锄禾还是被“买脸毁容”的操作震惊得直眨眼。 过了好大会，夏锄禾才问：“这种事多吗？” “多啊，姓白的有漂亮儿子，家里又不缺食物，替他儿子铲除威胁，很正常。” 星星不以为然：“我跟我妈说，卖脸是一锤子买卖，只能做一次，姓白的日后若是不讲信用，我们也无能为力。但是留着我这张脸，拉投资，可以做长久生意。甚至有可能，翻身改命。” 夏锄禾越发觉得，星星琢磨不透。 星星指着地上一块空地：“我什么都没带，能给我准备一套睡具吗？” 夏锄禾给了她一套被褥，星星铺好，躺在褥子上，望向窗外：“今晚是个不眠夜，防风罩升起，沙土扫尽。明天梦星就来巡演了。” 夏锄禾问她：“你今天吃东西了吗？饿吗？” 星星闭眼：“不饿，我要睡一会，晚上有得忙呢！” 夏锄禾：“……” 现在的小孩怎么一个比一个贼，宝儿如此，星星也是如此。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听懂了白猫的暗示…… 是夜，夏锄禾和路当归守夜。 白猫果然来了，还提了一箱子衣服。 白猫友好问候星星，顺便为白天的失礼道歉。 夏锄禾多嘴问了一句：“梦星大选，恐怕没有表面那么干净。以白小米的性子，能走到最后吗？” 白猫无奈：“他虽然愚蠢，却实在漂亮。白家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他。” 夏锄禾点点头，让星星跟白猫去旁边的房间，她仍和路当归在外面守着。 夜色迷蒙，一层透明保护罩缓缓升起，将风沙隔绝在外。 突然停下的风，让周遭变得格外安静。 路当归毫无预兆地谈起采买的事：“今天那顶假发，不买也没关系。” 白猫帮助她们几人，明显只为了竹观山一人，其他人只是添头。就连其他人没有按她的吩咐买东西，做打扮，她也没说什么。 夏锄禾笑道：“我们又不是只有梦星大选一条路可走。” 安静了一会，路当归又道：“宝儿变了。” 宝儿刚被带出来时，惶恐瑟缩，对谁都战战兢兢，可怜得很。 现在倒是活泼开朗许多，偶尔还会古灵精怪地耍些小手段。 夏锄禾：“无名之辈的氛围好，对她也好。我之前还以为，她会选择留下……” “她可能，放心不下你。”路当归道，“我也放心不下你。” 夏锄禾哑然失笑：“我这么大个人，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你去要的地方很远，如果费劲功夫到了，却发现去错了地方，怎么办？” “那就换到正确的地方，再走一遍。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干。” “若你看错了人呢？” “我妈……还有我爸……我不会看错的，别瞎担心了。” 夏锄禾捧脸，盯着路当归猛猛瞧。 路当归：“怎么了？” 夏锄禾：“我看你也变了。” 路当归：“哪里变了？” 夏锄禾：“变得没话找话了。” 路当归：“……” 一夜无事。 夏锄禾和路当归看了几场只有一位模特（星星）的服装秀。 白猫给星星挑了许多衣服，她最满意的是一件油画风格的吊带裙，青草白花，像夏天的凉风，艺术感满满。 …… 次日，梦星巡演，花车巡游，声势浩大。 花车中央有座高大威武的无面雕像，是逐梦城民供奉的月神大人。雕像下坐着五个神韵模样相似的美人，是上届梦星。梦星下是一群伺候月神和梦星的城民，他们每人手臂上都挂着一个篮子，篮子内是食物，花车走到哪，食物撒到哪。最底下一层，是负责安全和警戒的守卫。 随着粮食、干果和肉干的倾撒，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月神大人”的呼唤几乎要震破天上的防风罩。 李月揉了揉眼睛，满天细小的食物颜色，对她的大脑不太友好。 宝儿被山楂干砸了一下，委屈地问李月：“月姐姐，能吃吗？” 李月点头。 宝儿立刻报被砸之仇，一口把山楂干咬碎，被酸得直眯眼睛。 吃完山楂，宝儿眼巴巴地盯着夏锄禾接到的肉干。 “还给你吃开胃了。” 夏锄禾调侃宝儿一句，把肉干塞进宝儿手里。 狂欢的时间很短，大多数人喊破嗓子，也没捞得一粒食物，但他们仍说：“月神大人垂怜，保佑我不被饿死。” 第220章 逐梦城(五) 海选当日。 所有报名的人，每二十位一组，进入大厅中待一会，便被送了出去。全程，夏锄禾都没见到报名选手以外的人。 对此，白猫倒是知道一点内幕：“区长是月神大人亲选的代表，拥有一票赞成权和一票否决权。进入海选大厅的每个人，都会被区长看到。你们只需要静静等待结果就好。” 当晚，夏锄禾在黎秋生的带领下，悄悄摸入西区的办公大楼，活捉一位正在圈定复选选手的区长。 或者说，夏锄禾和黎秋生被西区区长活捉。 黎秋生的化土异能，非常适合潜入，两人从白猫家到西区办公大楼的过程，畅通无阻。 进入办公大楼之前，遇到两名守在楼底的守卫。夏锄禾和黎秋生一人砸晕一个，换上守卫的衣服，悄悄潜入大楼中唯一亮灯的房间。 到达门前，夏锄禾正要暴力破门，房门却从里面打开，区长背对房门，坐在房间中央。 “来了，请坐。” 房间中架着一块块屏幕，屏幕中是所有参与海选的人在大厅里的表现。最中央的大屏幕，则是办公大楼的监控。正对屏幕的地方摆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放着一本名册。 夏锄禾遥遥看见名册摊开的一页，上面圈出了白小米的名字。 区长转动椅子，正对门口的二人，双手懒懒地交叉在腹前：“二位是外乡人，对月神大人不敬。你们不懂逐梦城的规矩，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行为，但是参选资格，必须要取消。” “话别说得太满，我倒想知道，规矩和性命，你想选哪个。” 区长微微一笑：“你尽可以试试。” 火焰自椅子脚燃起，将区长紧紧包裹其中。 夏锄禾听到区长的喟叹：“好舒服，好温暖。” 夏锄禾面色微变，直接动用杀手锏——黑蛇蛇毒和时间手表。 “用毒的人很多，你……啊！！！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区长英俊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来，腹部紧实的肌肉变成一坨肥肉。 区长起身尖叫：“我的脸！我的腹肌！我引以为傲的身躯！” 在最看重容颜的逐梦城，失去漂亮脸蛋比失去性命更可怕。 夏锄禾“啧”了一声：“我听说岁月从不败美男，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区长慢腾腾冲向门口，揪住夏锄禾的衣领：“你对我做了什么？！” 夏锄禾拍开他的手：“偷走了你的时间而已，只要你听话，我会把时间还给你的。” “你做梦！月神在上，月神绝不会原谅你！月神拥有无穷无尽的岁月，月神会赐我永远的青春，我要让月神惩罚你。” 夏锄禾倚门而立，微笑不语。 若是能提前见到月神，倒不是一件坏事。 见状，区长的脸色反而阴晴不定。 许久，区长道：“容颜衰败，易冲撞月神，我姑且听听，你想做什么。” 夏锄禾看向长桌上的花名册：“你在选进入复选的梦星候选人？拿来我瞧瞧。” 往年，也曾有过不少妄图插手大选的人，都被区长一一料理了，今晚的来人也不会成为例外。 区长已经打定主意，凡是此人圈定的人，全都不能入选复选！然后，他再悄悄联系月神，把破坏规则的丑人通通抓起来！ 区长把花名册丢到夏锄禾怀中。 夏锄禾伸手：“笔。” 区长耷拉着一张衰脸：“你点名字，我给你圈。” 夏锄禾上下打量他一圈：“不劳动您老人家了，我怕您老胳膊老腿，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工作量。” 区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呼哧带喘。 夏锄禾忙道：“呼——吸——呼——吸——诶，好了。听说年纪大的人容易被气死，您老可千万别动气。” 区长刚平复的心跳立刻紊乱，差点再度背过气去。 忍！忍！忍！ 忍到此人圈出她的名字！ 就立刻禀报月神大人！ 区长颤巍巍地拿笔，丢给夏锄禾。 笔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才滚到夏锄禾脚下。 夏锄禾感慨：“可怜，人老了，连根笔都拿不稳。” 区长眼前一黑，脑瓜子嗡嗡的，看夏锄禾都出现了残影。 “好了。”夏锄禾将花名册和笔递还区长。 区长翻开一看……有点老花眼，得把花名册往远了拿。 拿远花名册一看，他之前圈的白小米、星星、竹观山等人还在。 再往后翻，他倒要看看贼人是谁！ 区长把花名册举得老远，嘀嘀咕咕念被圈出的名字：“白玫、黄小花、周美美……” 怎么都是逐梦城的城民？ 区长颤巍巍地又往后翻了几页，立刻气得再度吹胡子瞪眼。 贼人无耻！ 居然圈了满满的名字，大致一看，她都快把复选需要的一百人全圈完了！ 方才区长眼花看到的残影，哪里是气得眼花，而是夏锄禾圈名字的动作太快，都舞出残影了！ 夏锄禾善解人意地提醒区长：“还给您留了三个名额。听说老年人缺觉，长夜漫漫，您可以慢慢选。” 区长哪还站得住，往下一跌，跌坐在被烧灼过的椅子上。 烧得脆脆的椅子腿哪里承受得住百来斤的重量，“咔嚓”一声，把区长震倒在地。 夏锄禾轻笑：“明晚见，等我见到月神，自会还你失去的光阴。” 夏锄禾和黎秋生从容离开。 刚离开办公大楼，黎秋生一躲入f地下，就笑得土壤一起一伏。 地底传出黎秋生闷闷的笑声：“老家伙琢磨一晚上，也琢磨不出来啊！” “让他琢磨去吧，关于选美的战争，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灯光之下。” 选美，选美。 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从来不是“美”的那批人，而是有权力“选”的人。 老区长趴在花名册上，研究一晚上，也没找出捣乱的外乡人。 因为夏锄禾圈出的人中，只有一人是团队中的人——她只圈了路当归。 算上区长自己选的竹观山，报名的六人中也只留了俩，还没别的外乡人留下的人多，当然无法引起区长的注意。 夏锄禾早已和其他队友商量好，真正的战场在场外，场内有路当归和竹观山策应，足矣！ 今日的试探，至少明了一件事。 所谓的月神，一定拥有和竹观山同样的能力，免疫异能。 听区长的口风，月神甚至有可能免疫各种特殊道具，就是不知道普通的武器对祂是否有用。 第221章 逐梦城(六) 西区复选名单公布，在城民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周美美个子那么高，还长了张方脸，怎么被选上的啊？” “她挺好看的呀，明艳大气。尤其笑起来的时候，比挂在城门的能源灯还亮咧！” “哼，那黄小花呢？眼睛小得跟豆似的，单眼皮刻薄得很，一看人就眯眯眼，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 “但是她的眼睛一点都不肿，鼻梁高挺，脸型流畅，看起来特别……特别……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她美得让人高攀不起。” “白玫总没得说了吧？好好的女娃，光脸长得好看，全被高个子大胳膊给拖累了。不好好在家减肌，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你就敢在这大放厥词，你有本事到她面前说，一拳打你三个。她那体型，看着多匀称好看，人家捡垃圾弯腰都比你弯得好看！你嫌这嫌那，这都是区长选出来的，区长代表月神的意志！你敢质疑月神？！” “我哪敢啊？月神选中的人就是最美的。唉，只是往年月神喜欢个子小小的，白净稚嫩的，今年怎么……” “哼哼，我看是你把儿子往白嫩了养，结果没被选上，才在这里说酸话吧！” …… 对于初选的结果，无论城民有多高的讨论度，他们也不能产生任何影响。 参与复选的梦星候选人亮相后，将有长达两天的公众投票期。 像白小米、星星和竹观山这种长得格外符合逐梦城审美主流的人，前期票数增长得特别快。 尤其是白小米，白家的人以发放食物的方式为他拉票，即使有看不上他的人，也愿意为一口食物，投他一票。 此刻，白猫家门紧闭，门口挤满了等待的人群。 夏锄禾想出门，立刻被白猫的守卫拦住。 “什么情况？”夏锄禾问。 守卫苦笑：“您还是去问白猫女士吧，请您耐心在房中等待，熬过这两天就好了。” 其实不去找白猫，夏锄禾稍稍动动脑筋，便能明白那群人堵门的原因。 复选看起来是公众投票，合理公正。实际上，区长拥有一票赞成权和一票否决权，最终的话语权还是掌握在区长手里。 这些人若是能通过白猫巴结到区长，便能小小地影响投票的结果。 夏锄禾立刻动起歪脑筋，兴冲冲去找李月。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咱们先在市场上找几个人，然后放出话儿……” 夏锄禾将计划细细地告知李月，让她组织这件事。李月有做生意的经验，一些买卖相关的事宜，做起来得心应手。 前门没法走，只能爬墙。 刚走到后院，李月就看到踩着椅子，趴在墙头的星星。 星星的姐妹兄弟正靠着白猫家，用粮食给星星拉票。有星星的大傻个哥哥在旁边杵着，一时也没人敢欺负星星的家人。 星星：“妈妈怎么没来？” 小妹：“妈的腿疼病又犯了，在家休息呢。” 星星：“妈又出去捡垃圾了？” 小妹：“嗯……妈不让我告诉你。” 支起的小摊旁，小弟扯了个布袋，偷偷往布袋里扒拉粮食。 星星：“家里粮食够吃吗？” 小妹忙道：“够吃。” 刚说完，大傻哥拆台：“饿饿，星妹，饿饿。” 星星叹气：“别拉票了，收拾东西回家。你也拉票，他也拉票，最后反倒变成谁家粮食多，谁能进终选。月神大人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小妹坚持不走：“我们放心不下，别人有的，星星姐也得有。” 星星厉声道：“你不听话了，是不是？” 看得出，这个家里，真正当家做主，说话管用的是星星。 小妹没敢太过坚持，只得带着哥哥弟弟收摊离开。 临走前，她递给星星一个木雕：“妈说你走得急，东西都没带，让我把哥哥做的玩具拿给你。” 木雕刻的是细腿大身子的女人，看着像黑妞。 星星又叮嘱几人几句，不外乎是互相照顾，别太劳累，别做坏事之类的话。 李月看了一场，才离开白猫家，按计划行事。 …… 当天下午，一个消息在市场中悄悄蔓延—— 有家店铺能和区长搭得上话，只要备好足够的粮食，店长愿意做个中间人。名额有限，价高者得。 一心在梦星大选上钻营的人，很快找到消息的源头（黎秋生）。 想知道店铺的位置，先要验资。所谓验资，就是展示自家实力，必须要有千斤以上的食物，才有资格参与竞拍，得知店铺位置。 黎秋生一一检查过这些人展示出的资产，筛选出拥有千斤粮以上的人家，说清楚只有五个名额，让他们给出出价。 若是出价在前五位，便能买入一个名额。若是出价太低，则被淘汰，没有资格获取店铺资格，更没有资格见到店长。 参与出价的人，有些人生性谨慎，出价只有不到半数家产。有些人却孤注一掷，倾尽全家之力。 所以，最终选出的五户人家倒不是最富贵的人家，而是对月神最忠诚的人。 其中，就有白小米和黄小花。 白小米的父亲，白鼬出价一万两千斤食物。黄小米的母亲，出价一万四千斤食物。 另外三户人家，出价在一万到三万斤食物之间，对应的候选人分别是卢小南、小小、章慕白。 黎秋生找到出价最高的五户人家，给他们放出同一个消息：“今晚过后，诸位的票数将按照出价高低排在前五位，以证实店长的能力。明日，还请诸位备好粮食，送到店铺中。粮食到位，票数自然到位。若粮食不到位，店长能让你们的票数涨上去，自然也能让它降下来。” “切记，店铺的位置，千万不要透露给别人，哪怕区长，甚至月神派人来问，也不要透露分毫。”黎秋生低声嘱咐，“区长不想被城民知道票数被篡改的事，不然你我的体面，甚至月神的体面，全都不保。” 五户人家无不称是。 黎秋生放完消息，以土遁之法开溜，以防被人跟踪。 当天，夜色降临前，票数排名前十位的人如下： 白小米 静静 程舒 孙婉婉 李秀 星星 天华 洪乐 竹观山 卢小南 这十位的排名倒没什么，出人意料的是周美美、黄小花、白玫和路当归等人。 她们的长相并不符合往年的审美标准，却还是有不少人将票投给了她们，尤其是周美美，竟然凭本事排在第十六位。 第222章 逐梦城(七) 趁着夜色，夏锄禾和黎秋生再度前往区长的办公大楼。 这次，连大楼门口的看守，都被区长提前撤掉了。 区长被拿捏得没脾气：“说吧，今晚你们想做什么。” 范围被缩小到十人，他就不信，还能定位不到这群外乡人。 夏锄禾递给区长一张名单：“操纵票数，今晚过后，让这五人变成前五名。” 区长心中一喜，外乡人已经暴露了人数——五人！ 等他想办法将五人一网打尽，恢复容貌后，定要将他们折磨致死！ 区长接过名单一看：卢小南、章慕白、黄小花、小小、白小米。 这一家家一户户的，都是逐梦城本地人啊…… 而且，还都是西区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最不起眼的白小米家，他的父亲白鼬，也担任着西区巡逻队队长的职务，偶尔还会代表西区出去办事。 按下心中的困惑，区长嘴上答应得爽快，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定要从五户人家口中撬出重要信息。 夏锄禾和黎秋生一走，区长立刻派人去名单上的五户人家，妄图从他们口中了解夏锄禾的信息。 奈何夏锄禾已经预判了区长的行为，章慕白、黄小花和小小的家里人全部守口如瓶，一副“我知道你在考验我”的表情。 白鼬这几天忙着瓜分开拓来的副本所属地的事，晚上没在家。 唯有卢小南的父亲，不小心被套路了。 区长派去卢伟家的人，是他的老朋友，老同事。 面对老同事的询问，卢伟最初含糊其辞：“咱们平日里都忙，这种面子工程就不要做了。家里做了饭，吃些再走吧。” 老同事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坐下吃饭。 席间，老同事灵机一动，改了说辞：“区长改了主意，不打算那么做了。” 卢伟一惊：“什么？不能改票了吗？是有人拿出更多食物吗？” 老同事顺势承认：“对。” 卢伟急道：“我还能再加，明天我会带更多食物过去，还是原来的地址，麻烦你在区长面前再帮我说说。” 老同事推辞几句，才装模作样地应下：“行，我再和区长商量商量。明天我会找几个人跟着你，你若是察觉了，不要声张。” 老同事毫不客气地在卢伟家大吃大嚼一通，才回办公大楼禀报。 这两日区长不想见人，连他都不能进入区长的办公室，只能对着对讲机汇报：“报告区长，我已查明，市场中有家店铺，借着您的名义和投票活动，大肆收揽食物。明日，卢伟将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定位店铺位置，将贼人一网打尽。” 区长大喜：“你做的很好，我一定会向月神说明你的功劳。明天你要注意，这群人中，有一个非常擅长土遁逃跑的，别让她跑掉。还有一个能力强大莫测的人，一定要小心行事。” …… 夜晚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足以让投票结果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票数前十名发生了巨变： 卢小南 章慕白 黄小花 小小 白小米 程舒 静静 星星 天华 孙婉婉 有票数排名作为验证，五户人家大喜，均觉得食物花得太值。 就连卢伟，也以为是昨晚和老同事谈话后，允诺多给粮食的结果。 卢伟志得意满地带着粮食和人手，去店铺中交易。 店铺大门敞开，内里空旷，无人在其中。 卢伟在店铺里耐心等待，左等没人，右等也没人。直从天色将晓，等到日上三竿，再等到华灯初上，也没等到收粮食的人。 埋伏在门外的老同事早早察觉到了不对，派人去另外四家一探。 那四户人家早早开着几辆车出门，如今早已回来了。 老同事忙按着店铺地址找到店铺主人，一问才知，店铺已租给别人，租客高价租了三天。 …… 原来，李月早把被跟踪的因素考虑了进去，特意租了五家不同的店铺，给五户人家的地址也是不同的。 夏锄禾、路当归、李月、卜易和王琰各负责接洽一户人家，黎秋生和蜂鸟负责探清来人。若是来人不对，则直接放弃。 所以，卢伟被她们放弃了。 …… 复选投票截止的最后一个晚上，夏锄禾和黎秋生再度去见区长。 区长害怕被人看到自己苍老的模样，一直没敢在办公大楼留人。这一点，彻底方便了夏锄禾和黎秋生进出。 夏锄禾大剌剌地走进区长办公室，一挥手，招呼黎秋生进来，随手反锁上门。 夏锄禾笑道：“人老了，人没老实。” 区长紧张后退：“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事了，你应该把时间还给我。” 夏锄禾把玩着新出炉的前十名名单，名单与早上差别不大，可惜竹观山排在十一，路当归百名往后。排除夏锄禾操控票数的影响，逐梦城的审美主流，最终还是在往白幼瘦的方向靠拢。 夏锄禾道：“卢小南……” 区长妄图争辩的声音被掐在喉咙里，办公室里安静得可以听到三人的呼吸。 夏锄禾：“把他的名字去掉，顺延。” 这样，竹观山就能顺利进入终选了。 可，路当归怎么办呢？ 若是刻意加上路当归的名字，区长一定能根据名单找到她们。被区长找到的话，离被月神找到也就不远了。 区长乖乖改票。 区长设置好票数增长速度，只要让其他人的票同比例增长，而卢小南的票数保持不变就好。 他的想法已经变成了：这就是一群妄图通过票数来敛食物的疯子，通晓万事的月神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区长：“我无法影响终选，继续威胁我，对你们毫无用处。” 夏锄禾垂眸思索：“是啊，留着你，毫无用处。” 区长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太对劲，唬得他心里毛毛的。区长再度恳求：“求你把时间还给我，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改票的事。我有许多食物，都可以给你们。” 农场仓库中，今天才多了四万多斤食物。区长的提议，丝毫不能让夏锄禾心动。 夏锄禾歪了歪脑袋：“你和月神怎么联系的？” 区长人老了，脑子却仍旧好使：“你别想杀了我，若是我死了，月神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夏锄禾手中凭空出现一本书，她闲闲地翻了一页：“放心，你死不了。” 鸟岛副本的特殊道具——搜神术。 一共能用三次，在对付假陆星移（假爸爸）时，夏锄禾用过一次。 现在，第二次使用，刚好合适。 第223章 逐梦城(八) 搜神术的两大作用：一是让夏锄禾看到被选中之人的记忆；二是被选中之人会变成痴呆儿。 如此，便不用担心区长会联系月神，从而暴露夏锄禾等人的存在。 同时，从区长的记忆中，夏锄禾直观地感受了月神带给普通人的威压，和祂的“恶行”。 站在区长的位置上，大多数时候，他只能接受月神的单方面联系。而月神的联系一般只有一件事——需要新的梦星。 成为梦星，不仅仅只有梦星大选一个通道，还可以通过区长“举荐”。 被“举荐”的梦星一般是外乡人。比如途经逐梦城，或者被寻星人发掘的，格外符合月神喜好的人，会被以区长为代表的城民洗脑后，送去月神殿。 而这些梦星，从未在巡演上出现过，大多数逐梦城普通城民也从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 若不是误打误撞搜了区长的记忆，谁都不会知晓这件事。 …… 夏锄禾绑好区长，给他穿上遮脸的袍子，伪装成普通老人。 复选结束那日，投票结果出来，城民议论纷纷。 “票数是不是作假了？” “我也感觉不太对劲，章慕白……没怎么见过他呀。” “我没投给他，你投给这个人了吗？” “……” 哪怕全城的人都在对票选结果表示怀疑，也无人出来解释，而被选出的前十名也顺利获得了进入终选，前往梦城的通行证。 唯有卢伟，发疯似地跑到街上大喊：“有黑幕！票数被人操控了！” 自从昨日食物没送出去，卢伟就一直惴惴不安。今天最终投票结果出来，只有卢小南的票数被刷了下去，卢伟彻底崩溃。 然而他的叫喊，淹没在城民的质疑声中，同样不值一提。 …… 逐梦城的中心是月神殿，月神殿外围是梦城，再之后才是中心城区，和东西南北城区。 梦城是专属于梦星的城市，里面居住着梦星、梦星的家人和高级守卫。想通过逐梦城的人只能在五个城区中绕行，普通人无法进入梦城。 能进入梦城的人，除了梦星和与其相关的人，就只有获得通行证的梦星候选人。 通行证是一颗球形容器，里面包裹着一滴红色液体。 白猫看着拿到通行证的白小米、星星和竹观山三人，笑得很满意：“这是你们报名时使用的鲜血，已经在梦城做过认证了，千万不要交给别人。” 西区送去的十个候选人，白猫能和三个搭上关系，她觉得这三人中至少能出现一个新的梦星。 夏锄禾等人送竹观山和星星去梦城，她们进不去，只能停在外围的中心城等候。 夏锄禾给竹观山理头发，一只蜂鸟顺着夏锄禾的手掌飞入竹观山发中。 夏锄禾低声叮嘱竹观山：“留心着梦城的布局，尤其是守卫薄弱的地方。” 竹观山点点头，小步跑到路当归面前：“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路当归冷酷：“没。” 竹观山也不失望，转身牵着星星的手，两人手拉手进入梦城。 其余人无法进入梦城，暂时先找了个落脚的旅店。 与基地相比，逐梦城有一点很大的不同——它的主体在地面上。当防风罩开启时，夏锄禾几乎有一种回到现代的错觉。 透过旅馆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 一辆黑红色的垃圾车驶过，没关紧的车厢处，掉出一条细细的手臂。 “你们知道那辆车是做什么的吗？”夏锄禾问。 卜易瞟了一眼，低声道：“运送尸体的车。” 生活在地面上的代价是，要遭受污染的影响。非进化者暴露在污染之下，很容易基因崩溃，从而产生各种异变。甚至就连婴儿畸形的概率，也比基地内更高。 一般畸形儿都会被扔到垃圾车中，完全没有长大的机会。如果星星的兄弟姐妹没有遇到黑妞，他们也会早早夭折。 卜易道：“如果我没猜错，黑妞的腿，很可能也是基因崩溃的原因。” “打基因药剂会有用吗？” “不会，基因崩溃的过程是不可逆的。”李月插嘴回了一句。 “他们为什么不住在地下？” “开拓地下需要花费巨大的物资，一般城池的地下都被用来养殖蘑菇和魔鬼蠕虫。食物，比人更值钱。” “……” 旅馆内的氛围变得沉闷起来。 李月忽然指着窗外：“你们看，那是不是星星的弟弟？” 街道上，一个面容古怪的小男孩，悄悄把手伸到路人的布袋中…… 夏锄禾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时，他就在偷东西。 这次，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失主一把拽住男孩的手臂，男孩的手还在布袋里，被抓了个正着。 看情形，两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似乎是男孩在讨饶。 但这次的失主，没有那么好说话。他对着男孩一阵拳打脚踢，男孩蜷着身体，默默承受。 在男人刚开始动手时，卜易问：“我们要去帮忙吗？如果不去，他会被打死的。” 夏锄禾：“？？？” 她差点忘记，这是个食物比人命贵的地方。偷食物，比害人性命，更严重。 夏锄禾叹气，无法置之不理。 她直接打开窗户，跳到楼下，在男孩被打死之前和失主协商：“他偷了你多少粮食？” 失主捂着布袋：“他没来得及偷就被我发现了。” 夏锄禾和失主商量：“我出多少粮食，你才能放了他？” 失主将信将疑：“三斤？” 三斤粮食，能买一条人命。 夏锄禾毫不犹豫地掏粮食。 失主走后，她问男孩：“你为什么又偷东西？” 男孩倔得很，不答话。 夏锄禾从他的目光中，解读出恨意。 夏锄禾又问：“你自己来的吗？” “小妹也在。” 虽然男孩不配合，但夏锄禾还是顺利找到了正在卖废品的妹妹。 没有资助星星作为噱头，根本没人会买这些废品。 妹妹眼睛不好，看不清男孩身上的淤青，她只是问：“哥，你挣到食物了吗？” 男孩道：“我会挣到食物的。” 夏锄禾担心男孩再度出去偷东西，特意在这对兄妹身边守了一会，直守到星星和竹观山从梦城出来。 被夹带的蜂鸟也跟着顺利出来。 竹观山一如往常，星星却兴奋异常，仿佛又变了个人。 第224章 逐梦城(九) 星星甚至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弟弟和妹妹，只顾兴奋地讲述自己的见闻。 “梦城好舒服，我喜欢那里！梦城的天好蓝，空气好清新，没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好的环境。还有城堡里的食物，软软的，香香的……还有，还有，我摸到花了！手感柔嫩，很漂亮……” 星星说了许多，她甚至说：“我都不想从梦城出来！” “你只顾自己！你根本就不关心妈妈！”偷东西的男孩大喊。 星星猛然从回忆中惊醒，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妹妹和弟弟。 星星一眼看到男孩脸上的淤青和高高肿起的嘴角：“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你？” 男孩露出一个丑陋恶劣，嘲弄满满的笑：“我偷东西，被发现了。” 星星沉着脸：“你又偷东西，早晚会被人打死！” 她转向夏锄禾，声音艰涩，全无方才活泼快乐的模样：“多谢你……” “哈哈哈哈哈……”男孩放声大笑，“我死了正好，不用拖累你！” 他恶狠狠道：“我们全家都死了，只剩你一人才好！你马上就能成为梦星，再也不用受我们的拖累！” 星星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你胡说什么！我、我会带着你们一起进城，咱们全家人，一直在一起。我、保、证，一直、在一起。” “妈快死了！妈根本等不到你成为梦星的那一天。” “你在胡说什么！”星星看向小妹，“他在胡说，是吗？” 小妹没有回答。 星星在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不可能的，我离家的时候，妈妈还好好的。”星星下意识求助似的看向夏锄禾。 小弟残忍地剥开现实的伪装：“妈妈早就不好了，你只关心自己，你只会拉着我们排练，练习怎样让你看起来更美。家里的一切都优先给你，妈妈为了你，每天都在熬夜忙活。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你总说你要成为梦星，让我们过好生活，可事实是，我们都在为了托举你，过苦日子！” 星星猛地跪在夏锄禾面前，低声哀求：“我知道你很厉害，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我一定能成为梦星，我一定能回报你。你买了我吧，只要能救我妈妈，我愿意把自己卖给你。” 夏锄禾用力把星星托起来：“我需要你 仔细想一下，你在梦城看到了什么？你见到以前的梦星了吗？你见到梦星的家人了吗？你确定成为梦星能给家人带来幸福吗？” 星星茫然地回忆。 梦星……她见到了。 与巡演那天相比，梦星们变得憔悴了，仿佛短短四天，就老了十岁。 梦星的家人…… 她没有见到。 梦城中很空旷，大声说话可以听到回声。 食物会凭空出现，鲜花上永远有干净的水珠，天空一直澄澈透明…… 美好得，像是假象。 成为梦星，真的能给家人带来幸福吗？ 星星不确定了。 但她仍旧把夏锄禾看作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妈坚持不到我成为梦星的那天，求你救救她。我愿意拿一切来换！” 夏锄禾仍旧摇头拒绝：“我已经资助你很多了，你要求的东西超出了我们约定的范围。至今为止，你没有为我带来任何收益。” 夏锄禾不觉得自己冷血。她不可能面对任何人的哀求，都善心大发。她可怜星星，但，人贵在自救。 如果不能自救，那么她存活下来，也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今天的星星，就像曾经的王琰。 当初的夏锄禾没有伸出援手，今天也不会伸出援手。 除此之外，夏锄禾已经笃定，星星不会成为梦星。 因为，不久的将来，逐梦城将永远不会再有月神，永远不会再有梦星。 逐梦城即将发生的巨变，可能会让一部分城民的生活陷入波折，夏锄禾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 …… 星星瘫软在地。 小弟仍旧是那副嘲弄的语气：“我会想办法给妈妈搞来药品，再见。” 星星没有阻拦。 小妹惊叫：“别去！” 可小妹的眼神不好，男孩飞快地跑开，消失在拐角。 夏锄禾等人也没有去追。 竹观山垂眸，轻声道：“梦城的人给我们安排了住处，等会我和星星一起过去。” 夏锄禾淡淡道：“嗯，我想，再看一眼地图。” 竹观山瞥了她一眼，不理解她的冷血。但她还是把活地图交给了夏锄禾。 夏锄禾用腕表拍了几张照，把活地图还给竹观山：“注意安全。” 竹观山接过地图，心里打定主意，她要帮助星星，她要给星星基因药剂。 对竹观山而言，基因药剂只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竹观山不动声色地拉起星星：“走啦，我们去住处，让你妹妹也一起来吧！” 星星却甩开竹观山的手，再度和夏锄禾交涉：“我要和你交换！” 星星将通行证捧到夏锄禾面前，暗红色的血滴，在透明外壳中散发出诡谲的光芒。 夏锄禾没有拿：“如果你把通行证给我，你就没有办法参加终选了。” “如果妈妈死了，我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值得吗？” 星星毫不犹豫：“请和我交换。” 穿越来废土的半年，夏锄禾见到的听到的多是亲情寡淡甚至没有亲情的家庭，像是王琰、黎秋生和各种人造人。 现在，她却在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养母女身上，见到最真挚的感情。 至少，星星对黑妞的感情，是真诚的。 夏锄禾问她：“你有把握通过终选吗？” “有。” 夏锄禾：“我拿着通行证也过不了终选，等你通过终选，获得进入月神殿的资格，再把通行证给我吧。” 星星不解：“药……” 夏锄禾道：“提前预支给你。” 夏锄禾拿出一支基因药剂，笑得很邪恶：“你成为不了梦星，你的资助人怎么办？” 星星闭上眼睛，漂亮稚嫩的脸蛋充满痛苦：“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还上资助人的食物。” 第225章 逐梦城(十) 拿到基因药剂后，星星立刻将药剂交给小妹：“回家救妈妈，然后让哥哥姐姐去找小弟。我要筹备明天的比赛，没有更多精力放在他身上。” 小妹乖巧点头。 星星摸了摸她的脑袋。 星星问夏锄禾：“你能给我一把刀吗？最好小一点。” 夏锄禾没多问，直接给她了。 星星藏好刀，目视小妹离去，和竹观山一起去梦城安排的候选人住所。 路上，竹观山忍不住说：“我也有基因药剂，你拿去还给夏锄禾，别和她做交易了。” 星星却反问她：“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竹观山没吭声。 星星又问：“她不想做梦星，对吗？” 竹观山还是没吭声。 星星已经猜到了：“她想和月神对抗，对吗？” 夏锄禾想等她成为梦星后，再和她交换身份，进入月神殿。 以夏锄禾的“姿色”，哪怕拿到通行证，也不可能顺利顶替她的身份，成为梦星。夏锄禾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那么，夏锄禾坚持进入月神殿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想进月神殿，见到月神。 按照夏锄禾的行事作风，她只可能和月神站在对立面，不可能是去瞻仰月神。 仅仅走过半条街，星星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三个问题，成功把竹观山从不想回答，问成了不敢回答。 关于夏锄禾对抗月神的结果，星星不想去想。谁死谁活都无所谓，她只想要妈妈活得好好的。谁能帮她救妈妈，她就听谁的。 但是竹观山是好人。 所以，星星提醒竹观山：“今晚，你要小心点。” 竹观山不解：“什么？” 星星：“你有把握从五十人中脱颖而出吗？” 竹观山：“……没有。” 星星：“那你觉得其他人有把握吗？” “应该也没有吧？” 五个区，一共选出来五十个人。除了夏锄禾刻意操控票数弄出来的几个人，其他四十几个人都有同样的特点，多多少少有些相似。非要在相貌上比个高低，很难。 星星已经点得很明白了，竹观山却还没想通其中的关窍。星星不得不说得更露骨：“想变得漂亮很难，想变得丑陋，却很容易。” 竹观山想起星星找夏锄禾要的刀，默默离她远了一点。 这个女娃太可怕了||o(*°▽°*)o|Ю 然而竹观山很快意识到，不是星星可怕，而是她太天真。 被选出来的五十个人，绝大部分都是在“美的重要性”的熏陶下长大的，对“美”有偏执追求的人。 蠢笨如白小米，也做了二手准备。别人躲过了他的腹泻水，他却没躲过别人的水中针。 好在西区的章慕白和小小，与白小米住同一间房，没把事情做得太绝，而是给白家传了个消息，把白小米送了出去。 但这也意味着，白小米失去了成为梦星的资格。 竹观山和星星来得晚，只能住在别人剩下的角落里。 竹观山和星星咬耳朵：“白小米不会出事吧？” 星星：“他年龄小，没事。” 竹观山：“年龄？” 星星冷笑：“他今年才十六，三年后还有机会。可他若是二十三、四岁的，白家人可不会平白养着一个光吃饭的蠢货。” 竹观山再度不敢说话。 她在家时，是不受宠的三小姐。哦，家里的孩子都不怎么受宠。上层人的寿命偏长，对孩子都不怎么看重。 而且上层人的心力大多用来管理基地，与其他家族交换利益，很少放在内耗争斗上。 逐梦城的体验，对竹观山来说还蛮新奇。 不少人心里都揣着害人的想法，但又不能看出来害人的心思。 一晚上下来，竹观山小心谨慎，星星制造落单假象，勾引想来害自己的人，然后反杀。俩人好容易捱到早上，就连去梦城都提不起精神。 与此同时，夏锄禾等人也没闲着。 蜂鸟可比两个没战斗经验的人类靠谱多了。 蜂鸟在梦城溜达一天，带回了详尽的梦城布防视频。 与夏锄禾所料不差，所谓的带家人享福完全是月神编织的谎言。梦城的街道十分空旷，路边摊上有各种美食好物，却无一个摊主，东西被消耗掉，会凭空补上。而陈旧的食物，则会被垃圾车收走。 路边修建的房子，里面更是空无一人。蜂鸟进去看过，每栋房子的布局完全相同，丝毫没有人为使用移动的痕迹。但诡异的是，房间中竟无一粒灰尘。 结合蜂鸟带回的梦城布局，和活地图的各个线路，夏锄禾找到一条从海角交易场通往逐梦城的地下通道。 夏锄禾在地图上勾勾画画，然后将图片和视频传给翁信天。 夏锄禾：【打下逐梦城，你干不干？】 翁信天：【我得问问大姐。】 翁信天很快回复：【你想怎么干？打下来之后，怎么分？】 夏锄禾：【我的人负责攻破规则，你的人攻破城池。老规矩，对半分。】 翁信天：【你就带六七个人，我这边几千人几乎要倾巢而出。分法是不是不太合理？】 夏锄禾用翁信天说过的话怼他：【凡是有些名头的势力地盘，都受规则保护……】 翁信天无言，半晌才回：【具体要怎么做？】 夏锄禾把计划详细地发给翁信天，商定好所有的细节，她才听到身旁绵长的呼吸。 一扭头，队友都睡了。 唯有路当归清醒地守在窗户旁，一双眸子冷酷地盯着窗外。 街上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子，为路当归的侧脸打下黑沉诡谲的阴影。 夏锄禾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 夏锄禾轻声道：“你去睡吧，我来守夜。” “你呢？” “脑子太清醒了，我睡不着。” 夏锄禾能感受到额角的跳动，和心脏的澎湃。 她很激动。 她笃定自己可以成功。 仿佛，她曾经做过很多次这种事。 打破规则，重塑规则。 第226章 逐梦城(十一) 经历了两天白日无所事事，夜晚提心吊胆的生活后，月神殿的供奉终于给出了梦星大选的结果。 竹观山和星星都成功当选梦星，另外三位梦星则有两位来自中区，一位来自北区。 期间，星星找机会见了一次小妹。 用过基因药剂后，黑妞的身体没再继续恶化。 但是家里兄妹几个，都没有找到小弟，也不知他跑去哪里了。 如今顺利当选梦星，星星忍不住问供奉：“我们什么时候能接家人来梦城生活？” 供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莫急，你们先在梦城养好身体，等明晚觐见过月神，再安排你们的家人进城。” 供奉在城堡入口一点，一张时间表出现在门口。 每一位梦星都需要单独觐见月神，时间表上给梦星排好了时间。从明晚八点到后日凌晨六点，两小时一位。 星星和竹观山排在最后两位。 星星信守承诺，哪怕万分不舍，她还是将通行证交给了夏锄禾。 夏锄禾：“你之后准备做什么？” 星星：“逐梦城不能待了，我可能会带家人们换个地方生活。但是如果你……” 星星含混其词，最后说道：“我觐见月神的时间是后日凌晨两点到四点，你……祝你一切顺利。” 夏锄禾从星星的口风中，听出她的心思。 星星很聪明，她在刻意卖弄她的聪明，以期从夏锄禾手中获得更多好处。 夏锄禾没让她失望：“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如果你能完成，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足以养活你和你的家人。” …… 凌晨，零点。 已经有两位梦星精神饱满地进入月神殿，再神情萎靡地出来。即将进入月神殿的梦星却毫不担心：“我要去觐见月神大人了，好激动！” 竹观山忧心忡忡，低声问夏锄禾：“你看那三人的状态，正常吗？” 夏锄禾面不改色：“正常。” 竹观山：“……” 夏锄禾见过两位梦星的情况。 血肉餐厅中，被吸食精气的“食物”，便是如此。 夏锄禾低头看腕表，默默推算计划进度。 月神殿自带屏蔽功能，哪怕夏锄禾有随身信号收发器，也无法联系外面。现在只能祈祷，外面的事一切顺利。 如果计划不顺利，等待夏锄禾的，只有死亡。 因为月神殿的特殊规则，夏锄禾刚进入月神殿，就感觉自己和农场之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因为农场而产生的追随者手册，自然也无法发挥效力。除了眸中那颗能看到恶意的眼睛，手腕上的小黑蛇，和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时间手表，夏锄禾失去了所有异能和道具。 这也让夏锄禾再一次怀疑起——农场，真的是手机自带的吗？ 可惜，和她一起进入月神殿的四人，三个是逐梦城的非进化者，竹观山的异能还是被动防护，没有办法给她提供参考。 夏锄禾安静地等待着，时间渐渐来到凌晨一点。 月神殿外隐约传来嘈杂的嗡嗡声，像是无数人一起说话引起的共振。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夏锄禾浑身一松。 来了。 竹观山茫然地走向窗户：“什么声音——好多人啊！” 窗外乌压压地一大群人，松散地分成数个队列，如同蝗虫过境，风卷残云地扫荡街道上的食物和用品。 竹观山隐约听到人群的感叹—— “月神大人仁慈，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开了眼算什么，我今天才是第一次吃饱！肚里竟然沉甸甸的，我都不想走了！” “别停，别堵在这里！跟着我，前面还有好东西！” 熟悉的声音。 竹观山循着声音看去，领头的竟然是星星。 星星旁边高举大灯的是白鼬，疏散人群的是白猫。人群中偶尔有几张眼熟的面孔，似乎是西区的城民。 另外几队人马则是完全陌生的。 但是竹观山认识那几个在屋顶上飞檐走壁，扛着箭头指路的人。 那些人是她的队友。 所有人，都在朝同一个地方前进——月神殿。 是她和夏锄禾所在的月神殿。 竹观山又是激动又是委屈：“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你做了什么？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夏锄禾安抚她：“你是我的一号计划。如果星星坚持成为梦星，不把名额卖给我，那你就是最重要的底牌。” 一句话，熨平竹观山心中的委屈。 夏锄禾笑道：“我想见到月神的真面目。” 她的笑容渐渐变得残忍：“我想，逐梦城的城民应该也很想亲眼瞻仰月神真容吧！至高无上的神明，无所畏惧，应该也不会惧怕将真身暴露在子民眼前。” …… 进入月神殿之前，夏锄禾只安排了两件事。 第一件，让海角交易场的人沿着原有地道的轨迹，往逐梦城深处挖，势必要让地道连通东西南北中五区，五区汇合后，再挖出一条直通梦城的路。既然梦城上面有月神的人严防死守，那他们就从下面进。 第二件，让星星以梦星的身份回去，告诉她的家人，月神允许城民觐见瞻仰神容。 梦星大选的结果本就让星星和她的家人受人追捧，现在星星从梦城回来，亲口说出的消息，更是让可信度大大提高。 月神允许城民觐见的消息，如同病毒一样，从窝棚区扩散到西城区，再飞速蔓延到整个逐梦城。 城民们热烈地讨论要带上最好的食物，去供奉月神。 星星却说：“月神大人说了，祂是伟大的神，此次觐见无需供奉，只需要享受祂降下的恩泽。” 东南北中的区长听到消息，纷纷开启聆听神言的通道，与月神确认此事。 得到的答案却是“无稽之谈，不必担忧”。 月神自以为，那群愚民，绝无能力敲开梦城的大门。 区长们妄图以一己之力控制谣言传播，却反被城民以不敬月神的罪名关押。 逐梦城的城民，月神的子民，在走过漫长逼仄的地下通道后，终于来到月神殿的门前。 第227章 逐梦城(十二) “门怎么打不开？” “我们哪配进月神殿，月神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在外跪拜吧？” 行进的城民停在月神殿门前，只敢轻轻敲门或推门，全然不敢暴力破开。 夏锄禾和竹观山对视一眼，一左一右，从月神殿内部拉开大门。 偌大的月神殿里只有四个人，内部空荡荡的。城民一时间不敢进去，热闹的吵嚷声渐渐低下来，归于沉寂。发热了两天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城民们在到达月神殿时，察觉到了不对。 百十年间，月神从未发起过规模庞大的朝拜，只有区长和梦星才有资格近距离瞻仰月神大人的神容。若这次朝拜是真的，月神大人怎会毫无准备？ 夏锄禾的目光扫过城民，她的队友还在后方维持秩序，冲在最前面的是各区有头有脸的人物和月神的忠实子民。 星星接收到夏锄禾的目光，福至心灵一般，率先迈进月神殿。 “大家进来呀，月神大人等着我们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月神殿中来回回荡。 人群被冲开，一个女人从城民中挤进月神殿，跑到侍奉过月神的一位梦星面前，爱惜地捧起她的脸：“蓉蓉，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梦星直直地盯着女人看了好久，才慢慢道：“妈妈。” 不少想进入月神殿的人，默默把抬起来的腿又缩了回去。 夏锄禾贴心地给她解释：“她刚刚见过月神。” 人群开始为月神找补：“听说月神大人极美，她或许是被月神大人的美貌镇住了。” “有可能，这孩子是高兴傻了吧。刚成为梦星，又见到了月神大人。” 夏锄禾指了指二楼紧闭的房间：“月神大人在里面等着大家呢。大家动作快点，别让月神久等。” 人群再度骚动起来，缓缓涌入月神殿中。有些城民心里想四处参拜一下，结果没等停下脚步，就被后面的人推着挤着往上去。 夏锄禾缩在门后面，等人群先走。 人流来往中，夏锄禾瞥见一个少女，衣服带土，脸上沾泥，腰间挂着一柄拖在地上的大锤。 少女拖着大锤，奋力往出挤，妄图从月神殿出去。 夏锄禾在她好容易挤到门边时，眼疾手快拉住她，把她扯到门后。 夏锄禾：“你是交易场的？” 少女慌忙捂住脸，锤子“当啷”掉在地上。 “不是我，我不是，夏老板你认错人了。” 夏锄禾：“……” 海角交易场的大部队已经悄悄潜入逐梦城中区，就等着规则破解后，直接包围梦城，全盘接手逐梦城。 少女的形容样貌，明显是海角交易场派来挖地道的。估计是看地道已经完成，没跟着小队回去，反而留在城中蹭吃蹭喝，没想到意外被人流推进月神殿。 夏锄禾笑道：“嗯，我认错人了，你把锤子留给我。” 少女分开指头，从指缝中看夏锄禾：“碎石锤，很重的。你用完能还给我不？” 夏锄禾心中好笑，到处乱跑的贪吃鬼，丢个锤子就当是她为吃喝付出的代价了。她故意逗人：“能啊，我给你送回交易场去？” 少女不说话，咕哝了几句，丢下锤子，闷头往外挤。 夏锄禾隐约听到，她说的好像是“怪地方、没力气、早出去”之类的话。 夏锄禾推测，少女或许是觉醒大力异能的进化者，结果进了月神殿，异能没了，拿个锤子都费劲。 夏锄禾伸手捞锤子，“嘿呀”一声才将将提起锤子。 最早进来的城民已经上到二楼，停在门口。他们像一群听人指挥的npc，玩家没有操作，人物就不动。 “让一让哈，让一让……” 夏锄禾拖着锤子，一步一“咚”地挤到门前。 月神的忠实信徒以肉身拦在夏锄禾面前：“你这样，不太合适。我们在外面跪着，跪到月神大人愿意见我们。大家说，好不好？” 信徒的话，立刻得到响应，不少人当即跪拜在地。若不是人群实在拥挤，跪下的人说不定会越来越多。 夏锄禾抡起锤子，用力操控着锤子落在忠实信徒的肩膀上。 信徒立刻被锤子的重量压得叩拜下去，额头正对夏锄禾的鞋尖。 夏锄禾轻声道：“锤子不长眼，砸死勿怪。” 夏锄禾说谎不打草稿：“月神耳朵不好，你们把膝盖跪烂，嗓子喊哑，它也听不见。” 说完，夏锄禾铆足力气，抡圆锤子，“砰”地砸在门上，砸出一个大洞。 崩落的石子石灰落了忠实信徒满头，他却完全不敢抬头，不敢闪躲。 夏锄禾顺便敲碎底部的石块，敲出容忍弯腰通过的门洞。她躬身走进房间，从里面打开门。 房间里没有声音，有大胆的城民悄悄抬眼去看。 那是多么令人作呕的怪物！ 透明圆壳中，梦星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眼神发直，满脸笼罩着青灰色的死气。一团粘稠的白色流体如蛇一般捆绑着梦星，不停蠕动。白色黏液中，还掺杂着可怖的红色和灰色。 这团玩意像一大团老痰和鼻涕的混合物，看着便令人作呕。 当即就有不少城民捂住了嘴。 透明圆壳似乎有隔绝外部空间的作用，黏液沉迷于梦星的肉体，仍未发现来人。 夏锄禾拧着眉，提着大锤，“哐当”砸在圆壳上，砸出一条裂隙。 圆壳中的黏液突然停止流动，随即团成一团，发出尖锐爆鸣。 即使有壳子隔绝声音，不少人还是被噪音震得痛苦捂耳朵。 离得最近的夏锄禾，耳中甚至流出了鲜血。 爆鸣停止。 夏锄禾大吼：“大家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我们供奉的月神！这团肮脏无耻的怪物，欺骗了我们信仰！” 夏锄禾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但这不妨碍她继续输出。 “我们精心培养的梦星，被怪物玷污。我们努力获得的食物，被怪物浪费。我们本可以将更多精力放在生产食物，建设美好生活上，但怪物却引导我们，让我们一味地沉迷在对无用之物的追求上。” “看看它，好好看一看。这就是我们信奉的东西吗？这就是值得我们追随的神明吗？” 城民的眼中弥漫着茫然。 这就是月神吗？ 这是能给他们带来庇护和幸福的神吗？ 如果这是神明的模样，那……美丽英俊的区长们是什么？被选出的梦星是什么？无数城民追求的美又是什么？ 黏液再度发出尖锐爆鸣，透明壳子粉碎裂开，然后最大限度地扩展开，将整个梦城包裹其中。 夏锄禾等人和前来瞻仰月神的城民，俱被关进壳子中。 随着壳子的闭合，她们进入另一个空间。 梦城外的人，则惊悚地发现，梦城被笼罩在模糊的烟雾中，再也无法进入。 在外布局的翁信天望着烟雾，眯起眼睛：“大家注意，一旦烟雾弥散，立刻撤离！” 第228章 逐梦城(十三) 梦城。 夏锄禾觉得自己像被关在罐子里的小人，被人上下左右猛摇了好几个来回。 等她终于头重脚轻地落在实处时，才发现换了个地点，身边的人也换了一波。 夏锄禾和数百人被关在半球形房间中，房间中央有一个高高的台子，台子上坐着一名高大威猛帅气的男子。 台子外围着一圈玻璃罩，玻璃罩上有个窄门，门下有个可供站立的台子，门上有一个闪烁颜色的电子屏。 “16号上房间的子民们，不要害怕，我是月神。你们所在的空间是神之国度，只要完成我设下的考验，就能顺利出去，成为梦城永恒的子民，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月神声音动听，充满蛊惑力：“看到这扇检测门了吗？门上连接着肤色表和体重秤，只要肤色达到白皙，体重达到40千克及以下，就算通过考验，即可通过检测门，重返梦城。” 月神轻笑，笑得人心脏都乱了一拍。 月神：“当然，通过考验的人，想要近距离瞻仰我，我也十分乐意。” “好了，我亲爱的子民，请好好享受在神之国度的时光。只要你们想要的，炸鸡、零食、蛋糕……神之国度都会有。” 随着月神的讲述，一张张桌子凭空出现，桌子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食物。 巧克力、冰激凌、奶油蛋糕、火锅、烤肉…… …… 夏锄禾微微叹气，意料之中的不顺。 好在，新空间中，异能不再受限，她的农场和各种能力都回来了。 夏锄禾尝试将巧克力收入农场，农场中毫无变化。看来，食物都是假的，很像种植物副本中安排了满园假植物的把戏。所谓的神之国度，和种植物副本也没什么两样。 夏锄禾环视四周，有两个熟人正在往她身边走，是李月和卜易。还有一个不大熟的锤子少女，正在暴力捶门。不过，从她气恼的表情来看，暴力无用。 观察过房间中的人，夏锄禾很快发现了大家的共同点——身高。 这间房的人，身高全都差不多，以夏锄禾一米六七的身高为基准判断，其他人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五到一米六九之间。 怪不得叫16号上房间。 或许，路当归和黎秋生会在17号上房间…… 宝儿那种小萝卜头…… 希望来觐见月神的梦城城民中，有儿童吧。 …… 大部分城民被各种新奇的食物吸引，流连于桌前，不愿离去。 夏锄禾、李月、卜易和小部分城民来到玻璃门前，研究体重计和肤色表。 李月以前长期在基地店里待着，没有经过辐射和风沙的摧残，肤色白皙。她站在门前，肤色表颜色滚动，最终停留在与李月肤色相同的颜色上。随即颜色表上出现三行—— 粉白1 不允通过 请努力保养皮肤，下次再来~ 夏锄禾得到的评价则是—— 少外出，忌摧残，下下下下次再来~ 只有卜易，得到了无情嘲讽—— 养不白了，下辈子再来。 气得卜易差点把门砸了。 单是肤色表这一项，就把所有人都卡住了。哪怕是城民中最白的人，也只得到了“冷白2，马上就可以通过喽”的评价。 至于体重，就更难了。 身高165cm的人，正常体重至少也要50kg，远高于月神规定的体重。 “嘶，我记得阿青也跟着来了，他瘦，让他来试试。” “阿青！阿青！” “……” “别喊了，阿青撂半道上。过地道的时候，阿青走到一半，差点累厥过去，就停那了。” “散了吧，散了吧，这边有吃有喝的，咱去享受享受。” 围在门边的城民接连散去。有人指责夏锄禾：“都怪你，乱砸什么，月神大人发怒，把我们关起来了！” 夏锄禾面无表情，打了个响指，一蓬火焰燃起，差点烧了说话之人的眉毛。 夏锄禾道：“关你的人是月神，月神说这是他的考验，你的抱怨，应该说给月神听。” 那人被火焰吓得心跳都快停了，生怕下次火会真的落在身上。他不敢再抱怨夏锄禾，嘟囔几句，离开了。 有这人的例子在，心里有怨气的城民，也都忍住了。 远处隐约有人说：“有点无聊，要是有打发时间的东西就更好了。” 话音刚落，一张张方桌升起，桌上有扑克、麻将、飞行棋……各类玩意。 门边的城民全部散去，各自去吃吃喝喝玩玩。只余下夏锄禾、李月、卜易和少女在门边。 卜易摸了摸肚子：“我好饿啊，你们饿吗？” 食物的辛香在鼻尖荡漾，勾得李月咽了下口水：“有点。” 夏锄禾冷笑：“饿一饿，说不定能瘦到80斤。” 夏锄禾上次称重，还是60+kg。她说这话，纯粹是阴阳怪气。 一直没说话的少女，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我一直不回去，会被队里发现的。” 卜易掐指一算，小凶，估计出去有点困难。她想再度改命，却觉得心头虚得厉害，再动异能就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 李月舔唇，看向桌上的食物和桌边的城民：“好香……你们看，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吃东西的城民，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圆润起来。 夏锄禾拉来第一次称重结果为52kg的城民过来，那人扒着桌子叫嚷：“干什么？干什么？我要吃饭！吃饭！” 夏锄禾死死拖着他，连桌子都一起拖到了门前。 大力少女抠开城民扒着桌子的手，把人往体重秤上一撂——64kg。 短短几分钟，重了12kg。 不正常。 夏锄禾指着体重秤：“你再吃，会胖死的。” 那人连滚带爬回到桌前，继续往嘴里塞东西，把自己塞得像只仓鼠一样：“好吃……好吃……” 眼见着是拦不住了，夏锄禾也不再拦。有这些城民的例子在前，李月和卜易的食欲消退了许多。 夏锄禾坐在玻璃门前，看似发呆，实际上在扒拉农场仓库中的东西，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一瓶润肤霜引起了夏锄禾的注意。 润肤霜是在海角交易场时，找翁信天要的。 彼时，宝儿不适应废土的天气，脸皴得厉害。夏锄禾提条件时，特意提了这点。 如果无法改变先天的条件，那么，可以后天调整。 仓库中，最白的东西—— 夏锄禾的目光，落在磨坊内，刚磨出来不久的一袋面粉上。 第229章 逐梦城(十四) 夏锄禾用面粉和水调了一碗粘稠的白水。 卜易好奇道：“你要自己弄饭吃？” 夏锄禾：“涂脸，试试？” “这不行吧？”话虽如此，卜易却没有拒绝，而是真的把面粉糊均匀地涂在脸上。 把整张脸涂的傻白傻白的，卜易再度凑到肤色表前，解锁一个新评价—— 超白皮！ 允许通过 虽然卜易最终被体重秤卡住了，但至少解决了一个问题。 悄咪咪观察的大力少女：“这也能行？！……” 受夏锄禾的启发，卜易开始在体重秤前实施骚操作，包括但不限于—— 扶着门称体重，撑在夏锄禾肩膀上称，单脚上称，倒立单手上称，半个身子上称…… 总之，用尽了一切不改变本身体重，却能让体重秤显示结果变小的办法。 然而，无论卜易怎么改变站位，体重秤就是不买账。 沉默的体重秤甚至被逼出了电子音：“滴——请不要自欺欺称。” 夏锄禾蹲在体重秤前，抬头看卜易：“如果我不改变自己，而是去改这个称呢？” 玻璃门上的体重秤，看起来和现代的电子秤并无两样，主要应用了力的杠杆平衡原理和压力传感器。 杠杆系统中，只要改变支点的位置，就能随意操控压力（人体重力）的大小。 恰好，夏锄禾每日能用一次神奇的机械全知异能。 夏锄禾把手放在体重秤上，瞬间感受到体重秤内部所有的结构。如她所料，是可以更改的杠杆，只要把支点的位置往受力点方向移动，就能让传感器接收到的力更小，从而让体重秤显示的数字变小。 夏锄禾顺利更改了支点的位置。 奇怪的是，体重秤有一条和玻璃门连接的线，夏锄禾动不了分毫。 做好改动，夏锄禾示意卜易站上去：“试试看。” 卜易再度站在体重秤上，结果显示——30kg，只有她真实体重的一半。 卜易心中一喜，迈向玻璃门，“咚”地一声被隔绝在外。 月神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神之国度的神物不允许篡改，下不为例哦。” 夏锄禾：“……”哦你个大头哦。 改变体重秤的路被堵住，还是只能从改变自身做手脚。 夏锄禾的体重在60+，想减到40的话，必须要减掉三分之一个自己…… 就算少一条腿，也达不到这个重量啊！ 少一条腿…… 夏锄禾陷入沉思，一条腿不行，一条腿加一条胳膊，行吗？ 台子上的月神看起来是个花架子，用苛刻的条件把外人阻挡在玻璃罩之外，说明月神本身应该很脆吧？ 让月神一条胳膊一条腿，应该也能打过吧？ 夏锄禾开始思考计划的可行性。 之前在猛禽学院中，王琰替她挡子弹时，伤了肺。当时给王琰打过再生药剂后，肺部伤口愈合，保住了王琰的命。 如果把砍掉的胳膊腿放好，是不是还有机会用再生药剂接上？ 夏锄禾慢悠悠地问出这个问题。 卜易头一个反对：“不行！哪有那么容易！子弹造成的伤口还不到一厘米，你不许冒这种险！退一万步讲，就算断肢能接上，体重秤能认可这种减重行为吗？” 李月直接给出答案：“做不到，五星公司做过类似的实验。再生药剂的最大效力只有手腕大小，而且是在保留断手的情况下才能衔接。接上了，也要休养很久才能好。” 两个队友同时提出反对意见，夏锄禾不得不老实。 大力少女被夏锄禾天马行空的想法吓得不敢评论。 四人又被难住了。 正在此时，墙角忽地传来“呃”的一声巨鸣。 夏锄禾等人扭头看去，一个吃得滚圆的城民打了个大嗝，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如同烟花一样从他口中爆出来。 爆出的食物残渣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滚圆城民的身材缓慢地消瘦，越来越瘦，越来越瘦，越来越瘦…… 瘦成了人干。 瘦成了骨架。 瘦成了一捧灰。 平地起轻风。 什么都没留下。 …… 亲眼所见人被撑爆，然后人瘦没了的冲击力，和夏锄禾轻飘飘的砍手砍腿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可房间中的城民对此完全视若无睹，他们已经陷入了对食物和玩具的迷恋中，无暇顾及他人。 明明是无比恶心的场景，李月却喃喃道：“好饿啊。” 卜易默契道：“我也是。” 大力少女喃喃：“想吃东西……” 夏锄禾吞了吞口水，她也饿了。 食物的诱惑力，在人感到饥饿时，放大了无数倍。 大力少女痛苦又迷茫：“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后果会和刚才的城民一样——吃，吃撑，撑爆，呕吐，瘦没……” “等等，呕吐……瘦没……”夏锄禾灵光一现。 在特殊空间中，正常人呕吐是否能达成瘦身的效果？呕吐的过程是否可控？呕吐是否是种病？ 如果真的能达成瘦身效果，且是种病，那就好办了。 夏锄禾在女娲工厂中，得到了三支万能药剂，如今还剩一支。若呕吐能减重，她可以控制自己减重到40kg以下，然后停止，通过玻璃门。 夏锄禾说出自己的想法，将万能药剂交给李月。 李月不接：“太危险了，若是你猜错了……” 夏锄禾笑道：“我可能都不需要用药，如果能在体重达标的刹那冲出去，一切都会停止。” 卜易接过药剂，语气坚定：“我问过了，可以，会有好结果。” 就算原本没有，只要她说了有，就一定会有。 如今，卜易的话，就连夏锄禾都搞不明白，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还有一件事……”夏锄禾说明后顾之忧，交代清楚若是她没有成功，李、卜二人该如何做。 一旁听着的大力少女忽然道：“夏老板，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已经帮过忙啦！”夏锄禾想了想，玩笑道，“等你出去了，好好工作，给交易场创收，给我打工赚钱。” 少女认真握拳：“好！” 夏锄禾歪了歪脑袋：“你的异能是大力？有多大力气？” 少女伸手，作握手状：“试试？” 夏锄禾默默转移目光：“……我的手，说不定等会打架要用，下次吧。” 稍微缓解下紧张的氛围，夏锄禾把面粉水均匀地涂在脸上，然后走到桌前，端起一盘椰蓉小方。 “说起来，好久没吃到了，希望它好吃。” 夏锄禾把带着浓浓椰子香气的小方放进嘴里，咽下。 然后，她在继续吃的欲望和冲出去的渴望中，拿了根鸭脖，塞进嘴里，压向舌根。 第230章 逐梦城(十五) 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来，刚塞进嘴里的鸭脖被夏锄禾丢到地上，椰蓉小方也被吐了出来。 然后，呕吐停止。体重没有任何变化。 在此之前，夏锄禾上一次进食，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就在李月和卜易放下悬着的心，就在夏锄禾以为计划失败之际，夏锄禾毫无预兆地再度呕吐起来。 她吐出红色的血水，吐出她的骨血，吐出滋养肉体的每一分气血。 夏锄禾急速地陷入虚弱，就连站立，都成了比拼意志力的难事。 与此同时，体重秤上的数字，飞快地掉了下去。 从61掉到55，掉到48，掉到…… 卜易死死盯着体重秤，随时等待着注射万能药剂的好时机。 然而，夏锄禾没给她这个机会。 当体重秤上的数字达到40，发出“滴——”声时，夏锄禾义无反顾地冲向保护着月神的玻璃门。 呕吐停止。 夏锄禾听到月神傲慢的声音：“欢迎来到真神的身边，你想离开神之国度，还是想……瞻仰神容？” 它的语气，充满了嘲弄和挑衅，仿佛夏锄禾是只卑微的蝼蚁。 虚软的四肢撑不起夏锄禾的骄傲，她狼狈地跪在地上，捂住剧痛的胃部，咬牙道：“我要离开。” 月神在最后关头做了个陷阱——它的信徒会瞻仰它，它的敌人想近距离杀死它。所以，只要在副本中，无论如何它都是安全的。 可它太傲慢了，傲慢到丝毫没有考虑“瞻仰神容”是明晃晃的漏洞，这四个字透出了它的得意和底牌。 所以，夏锄禾选择离开，离开虚幻的空间，去看看真实。 哪怕她选错了，也没关系。 夏锄禾已经赌对了前半条路，后半条路，有队友为她托底。 离开之前，夏锄禾跟李月和卜易交代过，如果能通过玻璃门，后面的选择，两人可以一人选一种。 她有队友，就代表她有很多次机会。 …… 脱离空间，虚软和痛苦还残留在夏锄禾身上。 好在，空间中的一切都没有给她造成真实的伤害。就像种植物副本中……食物是虚假的，伤害也是虚假的。离开空间后，一切都变得正常。 更幸运的是，夏锄禾面前出现一团蠕动的灰白色黏液。黏液之外，没有保护壳。 夏锄禾扯出一个残忍的笑，报复性地打了个响指。 熊熊火焰将黏液笼罩其中。 黏液扭动，蛄蛹，歇斯底里，尖叫。 夏锄禾就站在黏液面前，冷静地看着听着，监视着努力工作的烈火。 在烈焰的摧残下，黏液不断蒸腾缩小…… 呼呼的火焰声中突然传来微弱的“啵——” 一团黑色的玩意从火中滚出来，趴在夏锄禾面前求饶：“求求您放过我，求求您让我离开，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任何愿望……” 夏锄禾定睛看去，抛开颜色不提，这团东西和人类的大脑别无二致，两个布满沟壑的半球。 正当夏锄禾想要仔细研究之际，时间手表无声地震动起来，仿佛在催促夏锄禾，赶紧把它拧上一圈。 夏锄禾已经认定，有关黏液的一切，都不是好东西，不要再被奇怪的东西蛊惑。 于是，夏锄禾拧了一圈手表旁的按钮。 黑色大脑瞬间散成灰烟，灰烟中藏着一段过去的记忆。 一个矮小的黑胖男人，带着贪婪的微笑，将手放在黑色的大脑上许愿：“我要美人，数不尽的美人，白的，瘦的，嫩的……” 男人许下愿望，大脑钻入男人体内，将他缓慢地改造成一团黏液。然后，黏液在此地蔓延，吸引人类定居，逐渐形成信奉月神和美的部落，部落发展成城市…… 时光是最珍贵的刻刀，它能将一个龌龊的愿望雕琢成稳固的规则。 …… 大雾散去，被卷入怪异空间中的城民，忍不住干呕。 夏锄禾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队友。 有城民反应过来：“月神大人呢？神之国度呢？” 一个令城民羞愧和惶恐的回答蔓延开来：“月神大人抛弃我们了，因为我们没有通过考验。” 所有队友朝着夏锄禾的方向聚拢。 李月和卜易很安全，路当归和黎秋生在一起，宝儿牵着星星的小妹，王琰鼻青脸肿地拖着星星的傻大哥。 见到夏锄禾，宝儿明显松了口气，一脸求夸夸的表情：“姐，我没乱吃别人的东西，还制止了其他和我房间的小孩。” 虽然，和她同一个房间的小孩只有星星的小妹…… 夏锄禾毫不吝啬地给夸夸和抱抱：“能抵抗住诱惑，帮助别人避免陷入险境，宝儿很棒！” 王琰挤巴眼睛，不忘提自己的功劳：“这个大块头脑子不好使，力气倒很大。” 几人说着话，找到了竹观山和星星。 星星跪坐在地上，竹观山蹲在她身旁，轻抚她的后背。 夏锄禾用眼神询问。 竹观山摇了摇头。 事后，竹观山告知众人，星星听说了小弟的下场。 神之国度笼罩了整个梦城，星星的小弟也在其中。据说，小弟最初没有吃突然出现的食物，而是布袋里放了很多食物，想要带回家。可惜食物沾到布袋就消失了，小弟好奇才尝了下食物，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甚至，连一点尸体碎块、一片衣服都没留下。 …… 城外，大雾散去。 翁信天指挥信天帮的帮众，发起冲锋，攻下办公大楼，俘虏守卫，安抚城民。 由于提前散布了谣言，绝大多数信仰坚定的城民都在梦城内，留在五区中的城民大多是信仰不坚定或身体相对孱弱的民众。 至于逐梦城的守卫，在信天帮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和武力优势面前，不堪一击。 拿下逐梦城的过程，异常顺利。 “月神抛弃了逐梦城，抛弃了祂的信众”，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逐梦城。 信仰的建立需要天长日久的熏陶，而崩塌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第231章 逐梦城(十六) 海角交易场接管逐梦城的过程并不完全顺利。 逐梦城的规则被破坏，引来了周边虎视眈眈的势力。幸好有长生出手，以瞬间拿下十个人头的超高武力，彻底威慑住想分一杯羹却又没出力的人。 梦城，月神殿。 月神殿是整个逐梦城的中心，月神消失后，这里成为了信天帮暂时的办公地点。 翁信天举着超超薄笔记本，愁得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之前接管海角交易场的经验，在逐梦城几乎完全用不上。 海角交易场占地不大，几乎没有常住居民，产业是固定的收租、门票、手续费之类的固定资产。其他产业，从头开始也很好打理。 但是逐梦城很大，有很多原住民，和属于原住民的产业，光是重新登记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最困难的是，如何安置和对待原住民。 许多原住民是非进化者，按照原本的生活轨迹，他们会在三四十岁左右，因为辐射的积累而去世。或者像黑妞一样，早早残疾，慢慢丧失劳动能力，然后死去。 信天帮自然也可以像月神一样，对这种事听之任之，编一个新的故事哄骗城民，窃取他们的劳动成果。 但长生不允许。 她希望治下的城民至少可以免受辐射的影响，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 对于夏锄禾提出接管逐梦城，两家五五分的事，长生从一开始就持不赞成态度，架不住信天帮的帮众都很乐意，她才勉强同意。 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好。伪装好人久了，长生仿佛真成了心软的神。 为了达到长生的要求，翁信天正在算需要投入多少物资和财力，才能建成类似基地的地下城市，让城民过上相对自由有选择的生活。 夏锄禾阅读过西区区长的记忆，她已经给翁信天指出了逐梦城官方的产业基地和财产。 但是一大部分城民，以往都是依靠捡垃圾、捕猎、敲诈外乡人和从事非法活动谋生的，官方产业提供的职位不足以养活所有人。 翁信天算来算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必须要用交易场的营收贴补逐梦城，才能勉强经营下去。 好在，逐梦城部分土壤质量不错，度过前期艰难的时刻，日后有希望收支平衡，甚至实现盈利。 翁信天快速拟定一份开发建设、城市规划、以工代赈的计划表，然后分门别类地安排下去。当然，前期的投资，夏锄禾等人也必须出一部分，就从她们原本应得的海角交易场盈利出。 对此，夏锄禾等人并没有意见。 夏锄禾看过逐梦城的产业，特意找到翁信天：“逐梦城的官方产业，你准备怎么处理？” 翁信天：“一部分还由逐梦城的城民经营，全部接手容易引起城民的反抗情绪。” 夏锄禾：“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你看看可不可用。” 夏锄禾推荐的人，是星星。 信天帮的人直接给星星安排了养殖员的职位，她可以从养殖魔鬼蠕虫做起。 星星的踏实细心聪慧给养殖队队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甚至决定等日后逐梦城的产业稳固了，可以举荐星星成为某个产业的负责人。 与此同时，信天帮帮众效率极高地做好了城市规划工作，张贴出招工启事。 星星立刻帮自家大哥报了名。大哥脑子虽然不太好使，但是力气大，又听话，正好做些卖力气的活。 借着招工的名义，信天帮直接在逐梦城推广新币，将新币作为工资发放，新币可以在官方店铺购买食物和基础生活用品。 有星星和大哥的工资，星星一家五口勉强可以过活。 不过，距离给黑妞买药，和还清资助人的食物还有很大距离。 …… 逐梦城的一切，最让翁信天惊喜的是那片质量较好的土壤。原先在交易场怎么都长不好的麦草，在逐梦城居然长得不错。 翁信天紧急在城市规划中增加兔兔养殖场，计划将来在麦草场附近养一大批兔兔。 更让人惊喜的是，养殖队队长给麦草场推荐了一个负责人——星星的姐姐，成木。 成木也是黑妞在垃圾场捡来的，从小身体就有残疾，她缺了半截小腿和几根手指。 怪异之事，发生在星星用工资买来新鲜吃食的第一个晚上。 由于夏锄禾的慷慨解囊，信天帮可以偷偷给优秀员工发福利，让她们能用较低的价格买一些鸡蛋和小麦。 想到能给家人改善伙食，星星咬咬牙买了五个蛋和两斤小麦。 因为大哥和星星工作比较辛苦，小妹年纪小，黑妞身体不大好，做饭的事情大多由成木负责。 星星提了几句：“这是鸡蛋，烧开水煮十分钟左右就好。这是小麦，可以蒸麦饭吃。” 成木很少见到这种新鲜吃食，她一边小心地抓出一把麦饭，一边羡慕地说：“要是我也能去工作就好了，可惜我这具身体，做不了什么。” 成木把小麦放进水里，绿色的小麦芽在水里摇摆。 小麦芽像是活的，不太像能吃的样子…… “呃，星妹，小麦……这样是正常的吗？”成木问。 星星探头一看，不大对劲。她记得，刚买到小麦时，没有芽呀~ 星星唯恐食物异变，不敢直接吃。 第二天上班时，麦芽已经长到手掌长了。 星星把麦芽拿去问养殖队队长，队长惊喜万分，忙问她：“哪来的？昨天卖给你的那批吗？你怎么种的？” 星星把家里的事一说，队长立刻定位到成木，特意找她测试一番后发现，成木有催化植物生长的异能。 成本的存在，直接给兔兔养殖计划插上一对大翅膀。 种多多的麦草，养肥肥的兔兔，指日可待！ 同时，这件事也给翁信天提了个醒——逐梦城以前只顾着追求美，许多进化者都被忽视了，她们甚至没有机会察觉自己的异能。 当务之急是对逐梦城的城民进行筛查，找出其他进化者。 进化者的增加，能大大提高产出效率，增加产出途径，减轻城市建设的压力。 短短两天的筛查，给逐梦城带来了许多助力，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第232章 逐梦城(完) 成木的工作很累，需要不停地翻动种子，给种子催芽。在她的努力下，部分干瘪的种子，甚至都长出了嫩芽。 除了种子，成木有时候还要去田里巡查，记录种子的生长情况，对部分长势不佳的种子进行催生。 各式各样的种子太多，成木的异能每天都被榨得干干净净。不过，这也让她的异能越来越强大，工作效率越来越高，然后陷入越来越忙的资本家陷阱…… 不过高强度工作和在工作中的不可替代性，让成木一跃成为家里收入最高的人，信天帮还提前给她预支了超额工资，给她安装假肢。 成木已经在计划着，还清假肢的钱后，再借钱给黑妞安装假肢，帮家里还以前欠下的粮食。 小妹也没闲着。 逐梦城为低龄儿童新增了启蒙班，上过启蒙班并通过考试的人，以后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就连黑妞，在照顾家庭之余，也会将捡来的木头做成木雕，拿到市场上售卖。 黑妞的手很灵巧，之前星星一直带着的木雕就是她做的。 虽然木雕的市场很小很小，但是偶尔的一点收入也能改善家里的伙食。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这些都是夏锄禾等人离开后的事了。 夏锄禾只来得及听见建筑队的队长抱怨大力：“建设地下城，工具本来就紧张，你还弄丢了一柄碎石锤，我就不该放你去瞎玩，还好人回来了，没有锤你就老老实实一拳拳地干……” 大力一边“嗯嗯”敷衍，一边疯狂给夏锄禾使眼色，那意思是“夏老板，碎石锤！还我啊啊啊啊！” 夏锄禾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扭头就走。 锤子fine，下秒mine~ 她已经为重建逐梦城出过力了，捞一柄锤子完全不过分~ 关于逐梦城的势力划分，除了夏锄禾那一份，其他人也都占了一份，合同中，就连宝儿也占了2%的权利和义务。 当然，没有竹观山的份。 她只是夏锄禾雇佣的导游，仅享有固定工资…… 临走之前，夏锄禾还意外得知了另一人的消息。 翁信天感慨：“攻城那天，我们能来得那么快，还得谢谢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他想了许久，说：“辛大雕。” 夏锄禾：“……” 夏锄禾没有纠正。看样子辛琱很安全，赶路的速度也远比她们快，希望她能顺利抓到无影。 翁信天继续道：“我听说，她有一段路是从地下过的。我们刚摸到地下的时候，捡了几具尸体，都是被拧断脖子，一击毙命，还有几个绑起来的家伙，是逐梦城地道中的守卫。我估摸着，是你朋友干的。给我们省了很多工夫。” “哦，还有一件事。官方产业中有个医院，但是我们的人查过了，医院完全没有任何产出，也不对城民开放。负责人被抓之后，坦白医院只是幌子，那里实际是人口贩卖中心。月神和区长似乎在将一些残疾城民卖给别人。下次交货在三个月后，你要留下吗？” 夏锄禾摇头，三个月太久。按照她们目前的行进速度，不用三个月，就能找到星火所在地。 夏锄禾：“你留意些，有结果了，通知我一声就行。” 翁信天问：“你要留人在逐梦城看着吗？” 逐梦城和快乐五星酒店不同，这块地盘很大。即使只有一半，也足够自成一片势力。 夏锄禾笑了：“她们都不愿意停下脚步，而且我看过合同，没什么不放心的。” 翁信天又问：“上次留在海角交易场的那个人呢？你要用吗？” 他说的是赵毛毛。 “他最近怎么样？”夏锄禾反问。 翁信天：“就那样呗，还在找合适的店，我看他也不急。” 夏锄禾表示理解，财务自由的退休人员，过松弛的生活才正常。 夏锄禾道：“不用麻烦他了，你要是有心，多留意留意那个叫星星的丫头，帮我培养一下。哦，对了，你要是人手不够，逐梦城的白猫女士也很厉害，不过她太注重利益，你看着办。” 重建逐梦城是个漫长的过程，夏锄禾等人不愿在此久留，休整了几日，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几人便再度出发。 离开时，她们走了地道。 或许，正是辛琱曾经走过的那条。 与来时不同的是，她们又一次并肩作战。就连竹观山，也成了可以交托后背的一份子。 按照规划路线，下一个要经过的势力是天神圣殿。如果这个势力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夏锄禾不介意再一次破解规则。 因为时间手表吸收了逐梦城的规则后，外观发生了变化，表盘有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装满了梦幻的流沙。 或许当流沙充满整个手表，她就能得到足够的能量，解决未完成的时间闭环了。 不过在进入天神圣殿，她们还是要经过一个副本。 夏锄禾再度利用副本定位器给的线索，选了个副本。 新副本的名字很可爱——故事天堂。 似乎没什么杀伤力。 就连线索也给的很轻松—— 请为想象力插上翅膀，大胆取悦观众吧~ 夏锄禾立刻抓住关键词，想象力。 夏锄禾并不是想象力丰富的人，她在现代从事的工作是游戏设计，主要负责策划方面的内容。相比于想象力，逻辑更为重要。 在她过往平淡的人生中，唯一需要想象力的是观云时刻。她偶尔会对着天上的云发呆，把大团不规则云想象成“一鲸落万物生”，把云团中的细条云想象成躲迷藏的白龙，把两朵分分合合的云想象成热恋的爱人…… 夏锄禾将目光投向个头小小的宝儿，或许在激发想象力方面，她们需要请教宝儿？ 第233章 故事天堂(一) 为了激发大家的想象力，夏锄禾特意举办了一场想象力训练。在限定时间内，以风沙为题，以文字为载体进行表达。 很快，大家都交上了自己的答案。 夏锄禾：【风沙为了迎接我们，特意举办了一场舞会。】 夏宝儿：【风和沙搅在一起说悄悄话，呼噜呼噜地商量怎么对付我们。】 李月：【风沙是菜刀，刀刀催人老。】 卜易：【变异动物们藏在城堡中。】 黎秋生：【是自由，羡慕它们可以随便撒欢~】 王琰：【风沙像火焰，捶打每一个路过的人，只有真金才能从中穿过。】 竹观山：【它是擦掉痕迹的橡皮，擦掉脚步，也能擦掉过去。】 路当归：【风沙是星球的叹息】 …… 夏锄禾瞅了半天，是自己肤浅了。 这个副本中，最该让人担心的，或许是她自己。 激发想象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线索在手，她们已经比毫无头绪的人安全了许多。 八人不再停留，一同踏入故事天堂的副本。 故事天堂在废土的坐标范围很大，但走进去之后，几人才发现它是个很小的副本，只有一间普通客房大小。 房间没有门，仅有四面完全不同的墙壁。一面是木头墙壁，上面有凹凸不平的痕迹，摸着手感极佳。一面是纸糊的墙壁，弹着声音很脆，但是戳不破。一面是金属墙壁，但墙面并不光滑，反而很有磨砂质感。最后一面是绒布墙壁，柔软轻飘，仿佛随时可以被拉开。 “所以，现在怎么办？要想象什么东西吗？”李月问。 卜易迟疑道：“比如，一扇门？窗？” 正当几人不知所措之际，墙下亮起脚印，每面墙正好对应着两对脚印。 夏锄禾：“看起来，它想让我们分成四组，每组两人。” 宝儿：“分开会很危险吧？说不定是副本想要分散我们实力的诡计？” 黎秋生：“但是现在，我们也没别的办法。” 黎秋生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几人按照平日的合作习惯、异能特征和个人意愿，分成了四组——李月和卜易选择木头墙壁，夏锄禾和宝儿选择纸墙，路当归和竹观山选择金属墙，王琰和黎秋生选择绒布墙。 四组人分别站在亮起的脚印上，随即消失在原地。 【静谧图书馆】 【初稿】 天地苍茫，浓雾笼罩，仅有一座图书馆可见。 一道电子门拦在李月和卜易面前，门上有个发光的手掌印，手掌印上贴着图书馆守则： 一、保持安静 二、不可损毁书籍 三、禁止占座 四、禁止食用任何食物 附：按下手印，表示签署图书馆守则，同时获得进入资格。 李月和卜易分别按下手印，进入图书馆。 图书馆占地面积极大，粗略估计得有一千平方米，四层。 第一层有三个阅览室，每个阅览室都有不少人，有些人穿着校服，上衣左上角有学校的名字。 李月和卜易没有分开，而是一起在阅览室中穿梭，寻找异常之处。 才看了三五个书架，李月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废土没有图书馆，但是李月曾跟着上层人见过世面，粗略记得世上图书千千万，这么大的图书馆，故事书、教科书、技术手册……都该有才对。 但实际上，她们只在书架上看到了一种书——故事书。 而且全都是爱情故事书，诸如——《真假千金xxx》、《霸道总裁xxx》、《xxx极品》…… 看得久了，两人差点以为遭遇了鬼打墙，一直在一个地方循环。 不仅一楼的阅览室如此，就连二楼、三楼、四楼，也全部如此。 李月在腕表上打字给卜易看：【你有头绪吗？】 卜易轻叹，摇头。 头脑晃动间，卜易的目光扫过书架后鬼鬼祟祟的男人。 卜易打字回复李月：【有人在书架后偷看】 李月没回头：【你身后也有，我记住位置了，你也记下，再下去看看】 两人从四楼一层层地逛到一楼，找了个被书架遮挡，不易被观察的角落。 李月：【至少二十个人】 卜易：【我差不多全部记住了】 李月：【干掉他们？】 卜易：【吉】 已经确定动手会有一个好结果，两人毫不犹豫地选择动手，但却在手法上犯了难。 李月和卜易都不是进攻型异能，李月好歹有两把手枪，卜易则依靠规避风险行事。 手枪挺好使，可惜图书馆守则第一条就是保持安静。图书馆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遵守了这一点。偌大的图书馆，竟然只有翻书声、喝水声和呼吸声。 李月下意识想，要是有全消音的消音器就好了。 废土出品的消音器并不能完全消除火光和声音，若是离得远还好，但在图书馆里使用，必然会格外引人注目。 念头刚起，一个造型古怪的消音器出现在李月手中。 卜易瞪大眼睛，忙打字：【哪来的？】 李月：【不知道，我一想，它就出现了，和外面的消音器不同，说不定可以做到完全静音】 卜易心说，好羡慕，我也好想要一把可以完全杀人的枪。 念头落，枪现。 卜易问出“大吉”的结果，唇角扬起美好的弧度，大踏步走向三排书架后的男子。 男子故作无辜地露出询问的眼神。 卜易伸手将人拉出书架的范围，抬手对准男子眉心，扣下扳机。 静默中，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随即被紧跟过来的李月接住。 李月轻轻将尸体放倒在地，没发出一丝声响。 李月指了指书架上溅到的血迹，努了努嘴。 卜易回了个“收到”的手势。 她知道李月的意思——下次杀人离书架远点，别让鲜血弄脏了书籍。 有完全消音的手枪，两人在图书馆大杀特杀。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居然完全不会反抗。 当卜易心情很好地露出微笑时，他们中的某些人居然还会脸红。 杀到最后，卜易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用顺手的工具，屠宰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不消片刻，躲在暗处的偷窥者通通丧了性命。 李月和卜易手上一轻，幻想出的手枪和消音器完全消失，两人再度出现在电子门前。 …… 两位美丽的女子在图书馆邂逅了二十多名青春男性，她们掏出消音手枪，将偷窥者送入地府。 【初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