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之不逢春》 第1章 选秀 （排雷看简介） 康熙四十三年。 京城，兵部尚书马尔汉宅。 刚过了新年，明明窗上的福字还未取下，府里却是安安静静的，不见半点热闹之气。 府南边儿小院里，清婉正指着身边刚来的小丫头做针线，温声细语，屋里的炕烧的暖暖的，将冬日的冷意都隔绝在外。 静婉进门时，瞧见的就是这副样子，连带着她心里的焦急都抚平了些： “你倒是悠闲的紧，我还担心你之后的选秀紧张，巴巴的赶回来。” 清婉听声有些惊喜抬头看她，忙起身拉着她坐下：“正心慌的不行，六姐回来刚好和我说说，好叫我有些底气，不至于在旁人面前露了怯。” 五月的选秀，可这会才一月，静婉的话头显然起的不好，不过清婉没有多说只是顺势接了她的话音。 静婉只觉得心中的焦躁又平了一分，顺着她的力道坐下，又看清婉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接过才道：“本该那时才过来的，只是我们府上的事你也知道，还不知那时又是个什么光景。” 说到这，静婉的神色也有些低落，扯着手上的帕子转了两圈才接着说道：“说来今日还是我们爷心里焦躁，过来讨阿玛的主意，我才随着他回来的。” 静婉是马尔汉第六女，和清婉是一母所生，二人本该一起参加选秀，但四十年的选秀，清婉一场大病差点没了，因此错过了那年的选秀。 静婉也在四十年选秀被撩了牌子之后就由马尔汉做主嫁给了文华殿大学士伊尔根觉罗氏的伊桑阿第三子伊都立为妻。 本是门极好的亲事，可去岁，先是伊桑阿去世，接着就是索额图被康熙帝赐自尽于幽静所。 偏伊桑阿的夫人，伊都立的额捏乌云珠是索额图的女儿，仁孝皇后的堂妹，乌云珠先是丧夫，父亲又是因罪过世，难免大病一场，这个时候，静婉自然不好再往家中跑。 清婉瞧她这样，少不得又问了几句她们府里的事：“你如今可还好，那边可会给你脸色看。” 马尔汉早些年跟从大学士索额图等人出使俄罗斯定边界，后又跟着康熙平三藩，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这门亲事也是索额图做的媒，所以清婉才有这么一问。 静婉听言，反倒放松了些：“你也知道你姐夫的额捏，那可是有名的大才女， 肚子里的道理也比咱们多，所以撑过那段时日后，虽说病未全好，但人却是缓过来了。至于其他人，说就说吧，好歹我还有一个一部尚书的阿玛。 不过那府里的气氛实在压抑的紧，我只恨不得日日待在屋里才好，今儿就当回来透气了。 只是那边额捏本就是年少嫁给年长她许多的丈夫，这一出事还不知能不能过好。” 清婉了然：“赫舍里夫人可是咱们满洲第一才女，你也说她肚子里道理多，又有姐夫和你陪着，想必是很快就能走出来的。 你难得回来，咱们就不说这些了。” 静婉也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别说我了，你呢，可还好，我刚从额捏那边过来，她也操心着你的身体。” 清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四十年的大病让她给家中诸人留了个体弱的印象，这几年家中对她都是精心养着。 前几日又因为和身边几个小丫鬟玩雪的时候呛了风，咳了两声，李佳氏听见了，就一直惦记着她的身体，还特地将每日请安都免了，她拗不过，也就好好待在屋子里，非必要不出门。 不过想来也是，虽然她已逾岁，但康熙并没有给马尔汉这个恩典，所以这届选秀依旧在补选之列，而且她也不能再错过了。 因此府里早早的就替她报了选，李佳氏如此担心她的身子，也是怕再出了意外。 马尔汉共二子七女，只有一子两女在身边，其她的或是已经没了，或是远远的嫁在了外地，两子中的长子也在前些年去世。马尔汉早些年身份不显，后来有些地位，原配去世后才续娶了李佳氏。 所以李佳氏和马尔汉也算是老夫少妻了，只是她性子本就是个敦厚的，对马尔汉也不过求个尊重，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对其他孩子也是悉心教导，所以清婉和其他人关系也不差。 只除了一幼子关柱，虽是妾室所生，只比清婉小了几岁，但因是马尔汉年近六十才得的老来子，很是骄纵，所以清婉也不太待见他。 况且八旗家里的姑奶奶因为要选秀，历来娇贵，所以那孩子虽然骄纵，但也不敢在她身边如何，又因为她烦他，刻意避着，所以二人只有见面，没有多说话的时候。 虽说是一个府里的亲姐弟，但要让她形容二人关系，那大约只不熟二字。 是以这府里其实是风平浪静，她长到现在也是顺风顺水。 清婉又和静婉解释了一下身体的事，静婉才放心，和她说起了选秀的事。 说完静婉还叹道：“咱们家的姑娘们都是早早就撂了牌子的，指不定你也是这样，倒也不必紧张，初选那日，因着人多，咱们连给主子们问安的机会都没有，不过站上片刻就得离开。” 静婉了解这个妹妹的心思，向来是没有什么大志向的，至于宫中主位，大概也没想过，况且这些年的选秀，有些身份的大多都指给了皇子和宗室做福晋和侧福晋，但这些人的后院也不平静。 只是她自己也在心里暗叹，但凡是个有权有势的，谁的后院也不平静，摊上什么样的人家，一半靠选，一半靠运气罢了。 清婉倒是笑着应了她的话，她也是这么想的，只盼着早早的撂了牌子回家才是。 二人又说了会话，前院传了话说是六姑爷叫起身了，静婉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清婉想着静婉所说选秀的事，心里只盼着那日万不可出意外。 转眼进了五月，选秀的前一日，李佳氏少不得拉着她叮嘱一番，府中的下人也开始忙碌的备车，好在这府上不是第一次送主子去选秀，所以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才半夜，清婉就按照李佳氏的吩咐装扮上，上了自家马车向皇宫驶去。 托她那位从一品大员阿玛的福，她赶上了第一天的选秀，当然这一路上除了自家的马车之外，不时还有其他的人家的。 等从地安门进入皇城之后，清婉按照嘱咐安静坐在马车里等选秀官员的安排，最后才是按照顺序下车。 等清晨时，神武门打开，她随着众多参选的秀女跟在领路太监的身后去到今日选秀的正地。 正经选秀的时间远比等待的时间要短的多，确如静婉所说，清婉只觉得才立定，还未及多想就完成了她前半生必经的选秀。 她站在宫道上，看着身上那块写着“正白旗兵部尚书兆佳马尔汉之女兆佳氏”的木牌子发了短暂的呆。 心里哀叹，果然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第2章 指婚 她出宫时，身边跟着来的人早已经候在宫门口了，今日天气一般，她身边的木香才看见她就急忙挤了过来，细细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再看她脸色不错才放下心来： “姑娘，咱们先回马车上等吧，按序来的，怕是得等个一时半刻的才能离开。” 本来对满州姑娘来说，格格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称呼，后来太宗皇太极继位后，效仿明制，将帝女改称公主。 再后来格格也慢慢的成了王公之女的称呼，虽然私下满洲大臣家也会把自己姑娘叫做格格，但在外则会避开这个称呼，今日在宫内选秀，木香也特意避开这个称呼。 清婉见木香急着让自己上马车有些无奈她的小心。 自己又不是病西施，倒也不用这么紧张，只是木香的动作还是让她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了些，笑着点了点头：“走吧，最好能赶紧回去，免得阿玛和额捏挂心。” 二人回了马车上，木香忙给她倒了一杯水，清婉喝的不算急，但也不慢，这一路上因着怕失仪，她是水米未沾，不饿，只是嗓子都快冒烟了。 木香看着她的动作，才问道：“姑娘这次如何了。” 清婉有些无奈的笑笑：“记名了，接下来要如何，回去等消息吧。” 木香探出头去吩咐了人提前回去报信才又回来和清婉说话逗趣，免得她坐着无聊。 等再出发，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清婉回府时，马尔汉和李佳氏已经在正房等着了，清婉有些愧疚，忙上前福身： “给阿玛和额捏请安，今日因着女儿让阿玛和额捏担心了。” 马尔汗挥了挥手让她起身： “倒是没想到你被留了牌子，如今宫中还未有旨意，也不知还会不会有复选，若是再留了，不管你日后是指婚皇子或是宗室阿哥，再或是大臣子弟，都是君恩，你也无需多想，只管领旨谢恩。” 清婉也知这个道理，回来的一路上也想了许多，所以这会也只是道： “女儿知道，阿玛放心就是。” 马尔汉对这个女儿历来是放心的，也不再多做交待，只吩咐：“和你额捏说说话吧，然后再到书房来见我。”说完便起身离去。 李佳氏这才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还想着选秀之后就能给你说亲了，倒不想是这么个结果。” 只是这会结果还不明确，李佳氏也不好再说些其它的，怕让清婉忧心。 更何况若是还有其他交待的，也不必急着一时说完，毕竟清婉的落处还没定下，所以二人只是随意的扯些闲话后，李佳氏就道： “去见你阿玛吧，许是有什么话要交待你，也不必再来我这了，回去休息。” 清婉听言也起身行礼告退，径直去了马尔汉的书房处，清婉进门时，马尔汉正在看书，看见清婉直接让她坐在自己的下首，接着才问： “若是再选，依旧留了牌子，让你来猜，你觉得自己是能进内廷，还是指婚。” 清婉在马车上就想过这个问题，这会被这么一问，也不说虚话： “能不能进内廷，女儿也猜不透，阿玛既然未被之前的事连累，所以因着阿玛的关系，我不进内廷的话，若是指婚皇子，许是太子，许是皇三子，若是臣公，大约也是和太.....,和阿玛亲近之人。” 马尔汉听出她言下之意，有些欣慰地笑笑：“倒是有些小机灵，你这次大概是真的要被留了，只是若真是你先说的那两人，你也就是个侧了，可会失望。” 其实还有一人，马尔汉也想过，只是自己虽是一部尚书，但家世还是薄了些，只怕不行。 清婉听言，也知自己猜的不错：“阿玛，要是我被撂了牌子，那就是阿玛挑人，只是这会是咱们家被人挑，我没得选，阿玛也没得选。 ” 马尔汉听着清婉话里的无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再看着清婉面上有疲态，想到她自半夜就不得好生休息，又是心神紧张了大早上，最后也只是摆了摆手：“罢了，你说的对，也由不得咱们挑，你回去休息吧。” 清婉离开时还在想之前和马尔汉的话，本只是试探的提了太子和皇三子，倒是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只是太子就罢了，毕竟是储君，但是皇三子已有了福晋，以她的身份，只怕也不太可能，那就是臣公了。 再次参选是在十日后，这一次心中有底的清婉也不再紧张，依着规矩走完了过场，果然被留了牌子。 现如今只等皇帝指婚，内务府行文钦天监选取指婚吉日后，马尔汉在乾清门东阶下接了赐婚圣旨。只是这指婚人选，有些出乎意料了，竟是皇十三子。 莫说清婉，就是马尔汉也有些意外，这位就是他想过却觉得不可能的人，若是一般宗室臣公就罢了，但在众皇子嫡福晋里，兆佳氏的家世可就有些低了。 更何况皇十三子圣眷正浓，自十三岁第一次随驾开始，皇帝的每一次出行，这位就常和太子伴驾在旁。 马尔汉回府后，将清婉叫到了身边： “便是我都看走眼了，没想到会是皇十三子的嫡福晋，不过这样也好，若不是之前宫中敏妃去世，他坚持守孝三年，这福晋的位置只怕也轮不到咱们家的姑娘来做。 况且皇十三子人品正直，膝下只有一女，你如今嫁进去，还来得及筹谋， 只是清婉，那是皇家，你嫁过去，便是受了委屈，阿玛也只能看着，无法为你做主。” 清婉抬头看着马尔汉笑了笑，嘴上安慰道：“无妨的，阿玛，您也说了皇十三子人品正直，若不是耽搁了，这门亲事也轮不到我，说来还是高攀太多了。 况且比起之前的猜测，已经很好了。”但是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迷茫。 马尔汉看着清婉面色平静，但也心知她心中必有惶恐，只是他们父女本也不是无话不说的关系，只叫她回去休息。 清婉出门后也没急着回房，去了李佳氏那里，指婚皇子是极大的荣耀，李佳氏只能开心，却也担心： “听闻皇子院中的一个侍妾已经生下了长女，若是宠妾，清婉，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啊，清婉想了想：“顺其自然吧，额捏嫁给阿玛的时候，求的是尊重，是正妻的体面，我如今也只求这个了。” 第3章 成亲 宫中，阿哥所。 胤祥正在练字，可惜才落了两三笔，身边的太监张瑞就进门道：“爷，太子爷正朝咱们这边来。” 胤祥有些可惜的扔下手中的笔：“知道了，我这就去迎他。”心中已对太子的来意有了猜测。 果然，才见了太子，太子胤礽就满面笑容的道： “老十三，哥哥今儿可是特地来道喜的，你这亲事总算是有着落了。 十三弟对这门亲事不会不满吧，毕竟弟妹的家世比起你其他嫂子来说可是有点差了。” 太子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但久在他身边的胤祥怎么不会不知其中深意。 他没急着接话，只是请了安才引着胤礽进了屋子，一边说着道谢的话，一边亲自上手给胤礽斟茶： “二哥这话从何说起，汗阿玛指的婚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何况马尔汉和二哥也算有渊源，我能得这门亲必然逃不脱汗阿玛的深意。” 胤礽看着他的动作，拍着胤祥的肩道： “马尔汉和叔....”说到这胤礽似是反应过来说错话了，接着才道：“索额图的关系历来不错，还将其中一个女儿嫁给了索额图的外孙，如今汗阿玛却把他的幼女指给你做了嫡福晋， 老十三，有些事，哥哥可得拜托你了。” 胤祥轻晃着手上的茶杯，看着杯中的水泛起一圈圈涟漪，缓缓道：“二哥放心。” 太子既已和胤祥透了气，心中满意，说话也越发和缓：“那就劳烦十三弟了。” 胤祥只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二哥尝尝我的手艺。” 太子哈哈一笑：“水不是你煮的，茶不是你泡的，你只倒在杯子里，这手艺，我只怕难尝。” 胤祥也忍不住一笑：“下次，下次我定让二哥尝我的手艺。” 不过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胤祥曾经按照礼制选了一个吉日来过一次尚书府。 那日清婉就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着院外传来的喧闹，身边是大丫鬟木香，沉香和李佳氏身边的嬷嬷。 沉香年纪小些，也更活泼，一直好奇望向正院的方向，对着清婉道：“姑娘真沉得住气，我瞧着您面上竟是不露半点好奇之色。您当真不好奇十三阿哥长什么样吗。” 清婉手划过刚送来的皇子福晋朝冠上的东珠，悠悠道：“这朝冠上有十颗东珠，若照我所想，这东珠我大约一辈子也碰不到，可现在我不仅碰到了，还这么多，多意外啊。 所以好不好奇的也没用，反正已成定局，迟早要见的。再者就是我好奇了又能如何，难不成偷偷跑去看吗， 今日来的可不止是这位爷，还有内大臣、散佚大臣、侍卫、护军等随行，话本上说了，一般这种情况下会出意外的。 赐婚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我再经不起半点意外了。” 等放定那日，府里依旧热闹非常，皇帝的赐礼，家中的定亲宴，每一项都彰示着这府里得了一门极好的亲事。 每一次热闹都和她的亲事有关，又每一次都和她无关。 一年的时间，足够让清婉对这门婚事从最开始的惶恐心慌到现在的平井无波。 四十四年，康熙在二月的南巡和五月的巡幸塞外依旧带走了胤祥，等再回京时，已是二人成婚前夕了，这一天清婉刚过十九岁生辰，而胤祥的十九岁生辰还差半月。 成婚前日，她出嫁的妆奁已经送进宫，是日一早，步军统领就领着人清了道。 吉时一到，清婉拜别父母被女官搀着上了由八人抬的采轿，一直至阿哥所才撤去仪仗。 清婉一路上似木偶般由着身边担任女官的命妇们摆布，这会好不容易坐下，趁着还没取下头上的红盖头，她长长的舒口气。 随着身边静下来，她猜到应该是胤祥进门了，果然接着就是等候在屋内的命妇的声音，然后头上的红绸就被取下了。 清婉抬眼去看胤祥，发现胤祥也在垂眼看她，还不待她多做思考，便有女官来服侍二人吃子孙饽饽和行合卺礼。 等众人都退出去之后，胤祥才凑到她面前，清婉看着面前猛然放大的脸，强撑着没有别过头。 呼吸相缠间，在红烛的照印下，饶是才初见的两人也多了几分缠绵，可惜清婉面前的人说出的话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你这妆面还是洗了吧。” 清婉被胤祥这话说的一愣，突然想到这会自己的脸上应该是有些不好看的，也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对她的表现，胤祥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与她对视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间有人在叫： “十三哥，你再不出来，我可进去拿人了啊。” 接着就是一阵哄笑，有人叫着十三爷，也有人叫着十三哥，十三弟。 胤祥朝外看了一眼，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头，才对清婉道：“ 我出去待客。”等到门口时，又似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嘱咐，“我之前就叫人去备吃的了，待会你先吃些垫垫吧。” 说完也不等清婉回答就离开了。 清婉听着门外逐渐远去的喧闹，有些吃惊于胤祥的体贴，不过她确实是饿了，成亲可真是个体力活。 胤祥才出门，木香就进了门：“福晋。” 清婉呆了一下，似是在反应这声福晋叫的是谁，接着才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你这一声倒叫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一日就连身份也变了。” 她进宫只带了木香和沉香二人，属于皇子福晋家里送来的家下女子，因为按照她所想，以胤祥的年龄只怕不久就能分府出宫。 木香只是抿唇笑了笑，搀着她坐下，等到木香替她卸首饰时，她才问道：“怎么只见你，沉香呢。” 木香手上不停：“十三爷身边的太监，叫张瑞的把她叫走了，说是去拿吃的。” 等沉香回来时，清婉已经换了轻便的衣服。沉香先是唤了一声福晋，才从食盒里往外端出碗盘。 清婉还能记得问一句：“可问过他们醒酒汤备下了没。” 沉香道：“回福晋的话，备下了。” 清婉这才放心。 晚些时候，等胤祥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屋时，清婉已经无聊到准备去翻她嫁妆箱子里的书了。 她瞧着胤祥身上酒气虽大，但眼神还算清明，脚步也稳当，就先道：“爷先喝了醒酒汤再去洗漱吧。” 胤祥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刚才一进门看见的就是清婉散着发坐着百无聊赖的样子。 之前看见清婉笑的时候，他就在想，若是洗去脸上那不合适的妆，他的福晋应该是个美人，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等胤祥洗漱完，二人躺在床上，胤祥的手去解她的衣带的时候，清婉还在脑子里回想昨日李佳氏给她看的那些本子是怎么画的。 第4章 识人 第二日，二人俱是早早的就醒了，由着下人服侍着穿上朝服，按着规矩去太后和皇帝面前行礼。 不过依照康熙的吩咐，二人先去的太后那边。 太后是个和蔼的老太太，清婉用磕磕绊绊的满语还能和她说上几句，等胤祥和太后用蒙语交谈时，清婉就彻底的插不上嘴了。 等二人出了宫门，往乾清宫去的路上，胤祥才问：“你竟会满语，只是我听着似是不怎么熟。” 清婉今日穿的是搭朝服的厚底朝靴，由木香扶着跟着胤祥身后，她本垂着眸专心看路，这会听见胤祥的话只好抬起眼睛回道： “幼时跟着我阿玛学的，只是说的机会不多，所以今日爷听着才会觉得不熟。” 胤祥点点头，清婉也看不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等到了乾清宫，康熙还未到，惠妃倒是已经到了，毕竟胤祥幼时就是养在惠妃的延禧宫。 说是养在膝下，不过就是住在这宫里，惠妃着人看着，时不时的叫到跟前问两句，而且这宫里阿哥们在幼时，大部分都养在惠妃这。 二人才进了宫门就见一宫装女子款款而来，许是因为阳光的原因，这人眼眸微眯，满身的骄傲在这红墙黄瓦的宫里也掩不住。 胤祥见着这人，快步上前打了个千道：“八嫂怎么还出来了。” 那名被唤做八嫂的女子笑道：“听着小太监回禀你夫妻二人到了，里面都急着见人偏又守着矜持，我不管这个，就自己先出来见人了。” 胤祥笑笑：“八嫂说笑了。”说着让出一步，把一直在他身后的清婉让出来。 清婉这才福身与八福晋见礼，八福晋自是以家礼相回，这才拉着清婉道：“当真是个美人。”又朝胤祥道： “皇父还未来，我先带着人去和妯娌们打个招呼，十三弟不会舍不得吧。” 胤祥拱手笑笑“八嫂赏脸带着清婉，我自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劳烦八嫂了。” 八福晋不在意的摆摆手，拉着清婉越过胤祥朝里走去。 还未进门，就有人先掀了帘子出来，八福晋见她就笑了：“四嫂，怎么还出来了，难不成还担心我把新弟妹带跑了不成。” 四福晋假意上手去掐八福晋的脸，被八福晋笑着告饶逃了，四福晋这才笑道：“你这张嘴啊，也就八弟受得了。” 清婉也不好插嘴，只是带笑听着她们二人说笑，但也注意到，说到八贝勒时，八福晋面上带上了些羞涩。 她在闺中时就听说过，八贝勒和福晋是少有的恩爱夫妻，并且八贝勒后院也干净，只守着八福晋一人。 虽然外界都说是因为八福晋善妒，只是若八贝勒不愿意，八福晋再如何妒也拗不过爷们的想法。 说着四福晋也伸手拉着她进门，房内已经坐满了穿红戴绿的其他皇子福晋。 清婉一进门就觉得自己被晃花了眼，好在四福晋和八福晋好人做到底，领着她和众人见礼。 胤祥虽比胤祯还大上两岁，她和十四福晋完颜氏也是同一年的秀女，只是不知是因何考虑，她和胤祥的婚事反倒是在胤祯之后。 所以这会她倒成了最晚进门的，太子妃和众福晋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起码今日对着她都是言笑晏晏的。 只一人对着她似笑非笑，待四福晋介绍这人是三贝勒福晋之后，清婉也知道这人对着她的这股劲从哪来了。 她心中无奈，她一个刚进门的新妇，自个儿还迷糊着呢，以前的恩怨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好在四福晋和八福晋都没给三福晋发作的机会，就略过她，接着介绍下一人。 才认完人，就有宫人来报皇帝和贵妃正朝这边来，大家都收了笑。 清婉也随着众人到宫门口去迎康熙的驾。 等进门之后，她才发现康熙身边除了一个旗装贵妇之外，还跟着两个长相相似的女孩，那两女孩似是对她极有兴趣，大些的那个还好，只是年幼的那个总是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只一会就让她逮到了好几次，那孩子见清婉发现了她的打量也只是羞涩笑笑，下次还敢。 清婉瞧着倒是对这两个姑娘的身份有了些猜测，至于那贵妇约莫就是现今康熙后宫身份最高的佟佳贵妃了。 佟佳贵妃乃孝懿皇后之妹，自三十九年获封贵妃之后，掌管后宫至今。 不过很快就有宫人在她和胤祥面前摆了垫子，她也来不及多想就随着胤祥向康熙行礼。 胤祥行的是三跪九叩，而她则是四肃三跪三拜。 许是因为儿子成亲，康熙的声音没有清婉想象中的那么威严，反倒有些温和。 只是今日本就是穿的朝服叩拜，她又因昨日累了一日身上有些不舒服，起身的时候动作有些慢，胤祥回康熙话的时候还能抽出空来扶她一把。 清婉被胤祥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在康熙并没有说什么，倒是被佟佳贵妃笑了两句。 又和两妃行礼后，再和其他皇子和福晋行家礼，这场见礼才算完。 她只觉太子果然如外面所说是众皇子里长的最好的，满身的气势倒是压过了屋里的其他皇子，她暗戳戳的想，这大概就是二拜六叩大礼养出来的气势吧，毕竟就算皇后还在，也只受一拜三叩， 三贝勒倒是有趣，一字未说，全由他的福晋代劳，至于四贝勒与四福晋果然不愧是夫妻，身上的气质很是一样，至于其他人，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 康熙大约是真的有事，只一会就对众人道：“散了吧。” 胤祥则在康熙出门后才上前躬身道：“子臣想带兆佳氏去延禧宫的后殿看看。” 康熙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也带上了些怀念。良久才对胤祥道：“去吧，也去给你惠额捏嗑个头。”又指着跟着他过来的两个年轻女孩笑道： “还有这两丫头朕今儿就交给你们夫妻俩了，早就闹着要过来，一早上吵的朕头疼。” 胤祥看着那两个女孩面上也满是宠溺，笑道：“汗阿玛放心就是。” 惠妃等康熙走了后才上前问胤祥：“可得了你汗阿玛的准？” 胤祥先回了惠妃话：“回额捏的话，已得了。”又去看两个女孩：“我和你们嫂子先去惠额捏宫里，你二人可与我同去？” 年龄大些的那个知道胤祥说的具体是哪，所以也就摇摇头：“今儿日子特殊，我和妹妹就不去了，等你们回来。” 惠妃也道：“既如此，这两孩子就跟着我吧，你们夫妻先过去，等走时再来领了去就是。” 胤祥只好再次行礼道：“那就劳烦额捏了。” 清婉有些迷糊的听他们说话，也没敢随意插言，不过倒是确定了这二人就是胤祥的同母妹妹八公主和十公主。 第5章 旧事 八公主看着是个性子活泼的，本在去年已经指婚给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的杜棱郡王仓津，就连在蒙古的公主府都修好了。 仓津本名班第，其祖母是已革英亲王阿济格第四女，不知是康熙比较满意这个女婿，还是为了八公主，给这个未来的和硕额驸赐名仓津，可以说是给了极大的恩典。 只是康熙又说这个女儿自小长于他身边，不舍公主出嫁，婚期推到现在也还没定下。 十公主却是个安静的，一副有姐万事足的样子，也没插话，只是在八公主说话时笑着点头，表明自己认同八公主的说法。 胤祥见状也只好叮嘱二人：“那我和你们嫂子很快回来接你们。” 说完胤祥又与惠妃低声告罪后才朝前走去，清婉也来不及和八公主十公主说话，只能冲她们抱歉的笑笑，又与惠妃行礼，十公主笑道：“无妨的，嫂子去吧，咱们待会再说话。” 清婉只好转身去追胤祥，才走出两步，就听身后的八公主没好气的道：“十三哥，你慢些。” 胤祥这才慢下脚步，他身高腿长，步子也大，清婉今日的打扮，又不如胤祥方便，追的有些难。 胤祥许是被八公主这么一说才想起这事，等清婉走到他跟前了才低声道： “我倒忘了这事，那咱们就慢些吧。” 二人虽说成亲了，但真算不上熟悉，这一路上也是沉默居多。 等到了延禧宫，胤祥将自己身边的张瑞留在了院子里，清婉见状只好把木香也留下。 好在胤祥伸手扶住了她，这才领着她往后边走边解释道 “额捏还在时是跟着惠妃娘娘住在延禧宫，这后殿就是额捏那时的居所，后来因着惠妃娘娘一直养育着年幼的皇子，这后殿阴差阳错之下倒是空下来了。” 这额捏指的自然就是已经故去的敏妃。 胤祥看着后殿的门窗想到幼时，皇子和生母之间轻易不得见，二人虽住在一宫，但为了避嫌，并不常说话，更多的时候，胤祥只能隔着中间的空地朝敏妃行礼。 清婉这才明白胤祥为什么带她来这了，胤祥见清婉理解了他的意思，又接着道：“额捏现在暂安于汗阿玛日后陵寝的琉璃花门之内宝城近处，我现在没办法带你去祭拜她。” 清婉只是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又问胤祥：“那我可需要......”剩下的话清婉没说出口，这毕竟是惠妃的寝宫，清婉也不知道胤祥和惠妃的关系到底如何，所以才有此一问。 胤祥似是很满意她的表态，但还是摇了摇头：“罢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领你去看额捏吧。” 胤祥明知这样做没什么意义，只是听闻指亲那日，他就想着要带未来的妻子来看一眼。 清婉又试探性的问道：“那爷能不能再和我说说八公主和十公主的事。 提起两个妹妹，胤祥的话音里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八妹妹名唤意安，自小养在宜妃娘娘膝下，若是你听到有宫人说到翊坤宫公主，指的就是八妹妹。 十妹妹意欢则是养在长春宫荣妃娘娘膝下，当然十妹妹也会被叫做长春宫公主，不过这只是咱们宫里的叫法，想来你不知道也是有的。 至于两位妹妹的性子，我说了不算，还得你日后自己去相处了才算清楚。” “荣妃娘娘？”清婉有些奇怪这个安排。 她话音虽低，但胤祥还是听见了，并且听出了她话里微不可察的疑惑。 胤祥有些无奈的笑笑，他并不意外清婉会知道这件事，毕竟他和老三胤祉昔年的那些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清婉家中既然有一个做尚书的阿玛，这些事自然也会告诉她。 敏妃去时是康熙三十八年，那会他才十三岁。胤祉则是在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封诚郡王。 后来胤祉在敏妃去世百日内剃头，这事叫胤祥知道了，他那会正是年少冲动的时候，这事又涉及亡母，一怒之下就闹到了康熙面前，胤祉这刚做了一年的郡王也因此没了，连带王府里自长史以下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处，二人这梁子也就结下了。 哪怕现在他和胤祉都是太子身边的人，但也只是面子情，勉强算得上兄友弟恭。 不过这会清婉既然有这个疑问，又想到自己虽然还未出宫开府，但在外的时间要多些，两个妹妹若是愿意和清婉接触反倒会更多，就解释道： “汗阿玛对女儿们都是不差的，她们姐妹二人又年少失恃，所以汗阿玛对她二人总要多几分眷顾。” 还有一个原因是，胤祥没有对清婉多做解释，意欢毕竟只是个公主，就现在看来还是个注定要抚蒙的公主，荣妃没必要去为难她。 清婉本已经做好了没有回音的准备，却不想得了胤祥的解释，心里对胤祥的印象再好了一分，但嘴上也不忘道谢： “多谢爷解释。” 胤祥只是不在意地点点头，带着清婉去了惠妃的所居的正殿，惠妃对着胤祥的态度算不上很热络，但也还算温和。 受了二人的礼后，对二人也是细心嘱咐，无非是夫妻和睦，早日诞孕子嗣之类的套话，对清婉这个新进门的皇子福晋也有价值不菲的赏赐，最后还叮嘱清婉不要嫉妒。 二人又陪着惠妃说了会话，惠妃才道累了，胤祥起身带着清婉并八公主和十公主行礼告退。 等回了阿哥所，清婉想着身上的朝服有些愁，连穿了两日的朝服，她身上并不舒服，只是这会两个公主都在，她也不好直接去换衣服。 正犹豫要不要就这么接待两位公主，就听十公主意欢道：“嫂子先去把这一身换了吧，我和姐姐也不是外人，嫂子在我们面前大可随意些。” 原是意欢看到清婉脸上似有愁绪，又见她身着朝服，猜到清婉在心烦什么，才有此言。 清婉只思索片刻就道：“那就劳烦二位妹妹稍候了，我很快就回来。” 今日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看出这兄妹三人感情是极好的，若是她一定要守着这礼，只怕两位公主心里会有想法，果然她才说完，意安和意欢面上也放松了些。 第6章 公主 等清婉走后，胤祥才道：“怎么？这才第一天就入了你们的眼了？” 意安熟门熟路的自己进了胤祥的书房坐下，这才道：“也不知怎的，第一眼瞧见她，我就觉得是个好相处的。” 意欢也在一旁点头，示意她也是这么想的。 胤祥毫不客气的嘲笑她二人：“你们俩才多大的年纪，也就见了那么些人，怎么就会看人了。 她今日不言不语的，我也就只能看出个谨言慎行，你们倒还夸上了。” 意安有些气闷的拍了下桌子：“十三哥，你这人忒烦呢，我好好和你说话，你非得和我对上两句。” 胤祥还未说话，意欢就先拉过意安的手，不赞成地道：“姐。” 意安看看自己的手，刚才确实拍的有些重了，手心有些红，就安慰意欢道：“没事啊，不疼。” 又对胤祥道：“哥哥还是盼着我和妹妹看的准些吧，她是你的妻子，可不是我和妹妹的。 若真是个不好的，反正宫里规矩大，我和妹妹只要愿意，日后一面不见也无妨，你却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咱们大清的皇子可没有休妻的前例。” 胤祥见状只好道：“是是是，你们说的很是，哥哥受教了。” 意安看胤祥这样，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没有，又正色道：“我知道这门亲事，哥哥心里只怕有些想法，只是汗阿玛赐婚，哥哥没得选，嫂子也没得选。 我今日的话，哥哥也别多心，也不是要哥哥怎么做，不过是因为我和她同为女子，今儿见你这样，我就多说上几句，哥哥好歹再等等，别急着下定论。” 胤祥有些不赞成：“她只是尚书家的姑娘，你可是咱们大清的公主。” 意安撇撇嘴：“这话说的，往前推一推，那位宝安公主还是皇帝亲妹，太后亲女，你瞧她过的什么日子，再说近的，你看咱们三姐，若娘娘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可真是什么委屈都叫她受尽了。 不过你说的也是，就算做不到二姐和四姐那样，也不至于似三姐那般被人欺负了去。” 她和二公主荣宪和硕公主年龄相差甚多，也谈不上熟悉，但和四公主都是养在宜妃膝下，还记得以前的四公主是个不多话的，哪想出降之后，能做出这么一番事业来。 想着又去看意欢：“你也是，日后别叫人欺负了去。” 意欢抿唇笑了笑：“姐姐放心就是。” 胤祥见她这样，又摇了摇头：“你这操心的性子，不叫你做个二姐和四姐那般的女中豪杰， 怕是不得行。” 这话一出，几人俱是笑。 笑毕意安又叹道：“汗阿玛说是舍不得我出嫁，但是咱们都知道，不过是因着我身子不好，才拖了这些时日，如今我身子渐好，只怕就快定下婚期了。 若是嫂子好，我出嫁了，意欢也能有个人说话，毕竟是亲嫂子，比起旁人来，我和意欢总是更愿意亲近些。” 话到这里，几人总不免多了几分愁绪，清婉换完衣服进门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还不待她做出反应，几人就因为她进门的动静，收拾了情绪，既是如此，清婉也只做不察。 而十公主意欢也起身拉住她：“嫂子好快的动作，快来，咱们说说话，不知怎的，明明是第一次见，但我们和嫂子总有一种相见如故的感觉。” 倒是意安见清婉来了，就对胤祥道：“正主来了，哥哥可以走了。” 胤祥端在手里的茶还没喝上两口，被她这么一说，坐也不好坐了，但他偏坐着不动：“我自己的院子，我的新婚第二日，怎么还是我避出去了，我不走。” 意安瞟了胤祥一眼，哦了一声就不再和胤祥说，只拉着清婉说自己的。 还没说上两句，就有人来报说是十四爷请，又说胤祥上头的几位阿哥以及还在南书房念书的弟弟们也特地告了假在等着他。 意安一副你看吧的样子，这才说话：“若不是料到前头的兄长们带着几个小的今日一定会叫你，我和意欢也不会在今儿巴巴的过来讨嫌。 你也不想想，去年十四弟成亲那会，你们闹成什么样子，怎么你成亲就能放过你了。” 毕竟......”说到这，意安清了清嗓子，学着胤祥之前的语气道：“这可是哥哥的院子，今儿又是哥哥的新婚第二日，我们总不能叫哥哥避出去。” 意欢听到意安这么说，笑倒在意安的肩头：“哥哥真是的，非得被姐姐说上几句才满意是吧。” 清婉瞧着他们兄妹的相处也有些忍俊不禁，对胤祥道：“爷先去把衣服换了吧，我已叫人备了轻便的衣服。” 胤祥先是对着清婉回应一声，然后才起身，又慢条斯理的自己打整好衣服，接着转头盯着意安不动，直到把意安看的有些发毛，正想说话时，胤祥才道：“公主殿下当真是料事如神啊，真真叫人佩服的紧。” 然后趁着意安还在发懵，也不叫清婉送，带着张瑞快步离开。 恼的意安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咬牙。 意欢坐在意安身边则是一直等到笑够了才拉着意安有些没诚意的哄道：“姐姐别生气。” 好在意安很给面子的被意欢一哄就没事了。 等这姐妹二人笑完再去看清婉时，清婉正捧着茶杯也笑的眉眼弯弯。 清婉发现房里突然安静下来，转头就见姐妹二人都在看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试图端起杯子挡住自己的脸。 意安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嫂子虽然安静但应该是个有趣的人。 清婉见二人并没有生气，也放下心来，这二人大约真的是对她好奇，问了一些宫外的事，虽然清婉指婚后出门的时间也不多，但也能说上一些。 好在这两人平时也能听几个兄长说一些，也不是非得要听清婉说什么，更多还是为了拉近关系。 接着两人又和她说着一些天南地北的话，还有一些宫里的趣事和其她皇子福晋。 比如宜妃娘娘受宠多年，所以性子有些傲，德妃和良嫔是同日进宫，所以两人的感情很好。 又比如四贝勒胤禛和八贝勒胤禩两人少年时都在孝懿皇后的景仁宫住过，哪怕后来孝懿皇后去世了，二人还是在景仁宫同住了几年，一直到四贝勒十八岁搬去南熏殿才算结束二人的同宫生活。 后来二人出宫建府后，府邸相隔也近，为此还把隔壁的胤祉给“撵”走了。所以四福晋和八福晋常一起进宫请安。 又说敏妃是个性子温顺的人，从未和人起过冲突，和宫中诸人交好，所以今日胤祥提出去延禧宫后殿时，惠妃才没有微词，并提前屏退众人等话。 更多时候是两位公主在说，清婉在听。 第7章 胤祯 三人相谈甚欢，一直到申时意安和意欢才起身离开，离开时，意安还嘱咐清婉要记得备醒酒汤，清婉只觉眉心一跳。 等清婉送走了二人后，她身边的木香才走到她身后一边给她揉着肩一边说着今日打听到了消息： “院中现在有位份只有一个侍妾，镶蓝旗满洲人，瓜尔佳氏，是郎中阿哈占之女，另外还有两个通房，因为没有孩子，所以也就没名分。 更重要的是，在福晋进门之前这两位未有过孕的通房也被放出宫去了，也不知是为何。所以瓜尔佳侍妾也能算是专宠。 今日二位公主在，瓜尔佳侍妾派人来打听了好几回。” 清婉听着木香的话，感觉到身上舒服些才道：“按说她今儿该来请安敬茶的，就这么被晾着，心里只怕不舒服。 毕竟你也说了，这三年来，她算专宠了，更何况她还生下了爷的长女。 我今天也懒得再应付她，让人去传话，就说我今日和两位公主说话累了，让她明日再来敬茶吧。至于被放出宫去的通房，现在也别瞎打听，免得犯了忌讳，日后再说。” 木香有些犹豫：“若是她给爷告状，爷会不会不高兴。” 清婉道：“放心吧，不会的。”告状？她能告谁，公主可比这些人金贵多了，更何况这还是胤祥的同母妹妹。 瓜尔佳氏靠在门框边望着正房的方向，为了请安，她今日早早就装扮上了，哪想先是公主到访，又是福晋传话，免了今日的请安，她有些自嘲的道：“今儿的礼福晋还真是说免就免了啊。” 她身边的丫鬟知她心里不好受。只好劝慰道：“主子，今儿毕竟是两位公主在，而且福晋是尚书家的格格，想来是极为明礼的，这事儿怕也不是故意的，您何苦钻这个牛角尖。 再说两位公主大约也是不知道这个规矩，才会在今日过来和福晋说话。” 瓜尔佳氏晃了晃手上用料讲究的步摇，这步摇还是当初胤祥顺手赏下来的，只是她身份不够，竟没有能带的时候。 这才朝着丫鬟笑道：“她们是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知道这个事，又能如何？不过是个侍妾行礼，不值得她们放下想做的事，至于福晋，只怕现在正偷着笑吧。 好了，既然免了行礼，那咱们就做咱们的事，早些安歇，明儿一还得给福晋请安，再把大格格抱来今天我带着她睡，明儿她也得去她额捏跟前请安。” 宫道上，意欢把身边的跟着的宫人支远些了才挽着意安道：“嫂子看着是个安静的人，若是十三哥出宫建府了还好些，只是现在还在宫里住着，若是真出事了，这性子也不知能不能应付。 她不比其她人，大嫂有惠妃娘娘带着，太子妃这宫里也没人不长眼找她的麻烦，有事也不敢攀扯她。 三嫂有荣妃额捏，四嫂和十四嫂有德妃娘娘，五嫂和九嫂有宜妃娘娘。 七嫂跟个透明人似的，八嫂和十嫂以她们的出身更不用担心了，十二嫂反正有苏麻喇姑祖母护着。而且她出身富察家，阿玛也是皇父得用的马齐。” 说到这，意欢顿了会：“数着数着，竟只有咱们嫂子没人护着，也不知皇父怎么就挑了她，这家世虽然不低了，只是经不得比。” 意安听意欢从大福晋数起的时候，就开始笑，这会听着意欢数完，更是笑出声来：“哥哥还说我操心，我瞧着你也是。 不就是因为这个，我这才急着带了你在今天就来和她说话，咱们做不了别的，好歹让她知道宫里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只是皇子福晋，只要不往事上凑，这事啊，大约也找不到她身上。 汗阿玛既然指了这门亲，必然有他的用意。” 只是意安也不由得想到这些年胤祥这个哥哥的心思在康熙和太子身边历练的越发深了，就是她这个亲妹妹都看不透。 再说今日虽说看不出哥哥对新嫂嫂的不满，可心底里只怕还是有芥蒂的。 意欢拉了拉意安的袖子，意安才回过神来转头去看意欢，接着就听意欢笑道：“今天急着往哥哥那儿去，难道不是因为好奇新嫂子吗？” 听到意欢的话，意安点了点她的鼻头，这才顺着点她的话道：“你说的是，只是今天晚上只怕嫂子要劳累了。” 果然，意安的猜测成了真。胤祥一直到晚间才由十四阿哥胤祯和胤祥身边跟着的张瑞送着回来，胤祯架着胤祥，两人身边还有其他人护着。 这两人一身的酒气本就冲的清婉头疼，再看这样，清婉只觉得头更疼了。 这就罢了扶着胤祥的胤祯瞧着也是迷糊的，怕是只比胤祥好些。 这不，才见了清婉，也不管还在他肩上的胤祥，就要做千，清婉瞧着胤祥要摔了，忙叫了木香和几个小太监将人扶进房去，又叫了其他人赶紧去扶着胤祯。 那边胤祯又磕磕巴巴的道“见过十三嫂，咱们今日就是开心了些，难免多喝了几杯，嫂子莫怪，我受了其他哥哥的托，送了十三哥回来，现在十三哥既然已经到了，我也得回了。” 说完也不让跟着他小太监搀扶，转身跌跌绊绊的就要走。 清婉克制住抚面长叹的冲动，忍不住腹诽，你哪个哥哥心就这么宽，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敢叫你送另一个醉的人事不醒的回来。 忙叫人跟上去，又叫人去找胤祯的福晋完颜氏，胤祯和胤祥一样住在宫里，二人住的地方也隔的不远。 好在胤祯步子还没迈出去两步，就有人来报说十四福晋过来了，清婉这才觉得松口气，忙去迎了人进来。 这些爷一个比一个精贵，要是胤祯今儿从这门出去摔了或是怎么了，明儿她就得去德妃面前负荆请罪了。 完颜氏也知道她和胤祯成亲的时候，这群皇子阿哥是怎么闹的，所以才急着赶过来，一见胤祯的样子，心道果然如此。 她先叫人接了胤祯才和清婉见礼：“十三嫂，我今日这么贸贸然的过来，实在是无礼，只是我们爷这人一旦喝醉了，很是不好招呼。 今儿我就不和嫂子叙话了，先带着我们爷回去了。横竖咱们住的近，哪日我再来找嫂子赔罪，再说说话。” 清婉巴不得她过来，忙接了话头：“这叫什么话，你这一来，我是求之不得的，毕竟我屋里那个也不比你这个好，咱们妯娌之间不说这些虚话。” 十四福晋还想说什么，胤祯那边有了动作，他挣开了身边的小太监，身子一动，摆了阵势，刚张嘴，就见十四福晋快步上前捂住了胤祯嘴，一脸的不忍直视，又向清婉告罪一声，忙招呼人架着胤祯走了。 清婉看的好笑，只是想到屋里那个，刚勾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了，也不知道胤祥醉酒是什么样的。 第8章 醉酒 清婉又在院里冷静了片刻才进门，木香带着几人打了水正给胤祥擦拭，见了她就准备请安，清婉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 木香给胤祥擦脸的时候，看胤祥有要醒的迹象，就叫了声：“福晋。”清婉上前将这活接了过去。 胤祥模模糊糊的感到脸上有热度，强撑着睁了眼，认出给自己擦脸的人是他新进门的福晋，才放心睡去。 清婉见胤祥又睡着了，把帕子交给木香，自己坐到一边，由着旁人照顾胤祥。 木香见状也对她的行为有些无奈，心想若不是才新婚第二日，福晋只怕要把这酒醉不醒的爷送到侍妾那边去，免得她麻烦。 清婉瞧着这人喝醉了倒是乖觉，除了换衣服的时候哼唧了两声，全程都是任人摆布，心中放心不少，让人把窗边的榻布置了，准备今晚将就一晚。 因为醉酒口渴，胤祥半夜就醒了，他就记得自己被灌的太多，喝醉了，最后的记忆是清婉帮自己擦脸。 他揉了揉因为宿醉而疼的额头，叫了一声：“来人。” 清婉本就睡的不熟，这一声她就醒了过来，起身端着烛台走到床边：“爷醒了，可有不舒服。” 胤祥抬眼见是她，问道：“怎么是你，其他人呢。” 清婉放下烛台，将床帘系上：“我既然在，就打发他们在外间值守，爷要什么。” 胤祥撑着身子坐起：“倒杯水来。” 清婉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中，胤祥这才想起，自己醒时身边是无人的，清婉也是从床外边来的，就问清婉：“你是在哪歇的。” 清婉也不好说自己是嫌弃他醉了，才在榻上将就一晚，就道：“怕吵着爷，又怕爷晚间要叫人，就在榻上靠了一会。” 胤祥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就道：“你受累了。”说着往里靠了靠：“上床歇息吧，反正明日无事，你多休息会。” 清婉接过他手上的杯子放在桌子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外间值守的人听到里面的动作，也出声问道：“福晋？” 清婉见胤祥没有其他的事了，就提高声道：“无事了。”接着上床躺在了胤祥身边。 觉得昏昏欲睡时，听到胤祥问：“昨儿我是怎么回来的。” 清婉猛地就清醒过来：“是十四爷送着回来的。” “是吗？昨儿十四弟也喝的不少，还能送我回来？” 清婉想到昨日也好笑：“谁说不是呢，昨儿十四爷瞧着也是站不稳的，倒难为他还想着要把爷送回来。” 胤祥似是想起什么，有些迟疑地问道：“昨儿十四弟可有什么异状。” “异状？”清婉想了想，就把完颜氏昨天带着胤祯临走前发生的事和胤祥说了，又道：“我瞧着十四弟妹捂嘴的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些，竟像是常做的。” 胤祥也笑了两声：“十四弟是海量，本就健谈，喝醉后就成了话痨，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多话。 如你所说，十四弟妹约是常做这个动作的吧。” “哈。”清婉短促的笑了一声，在黑暗的环境里显得十分明显，她忙捂上自己的嘴，遮掩似的道：“这会约是还早，爷不妨在歇会？” 虽然在黑暗中，但胤祥还是感受到了清婉的动作，也感受到了她的窘迫，也没戳破，顺着她的话道：“你说的是。” 胤祥感觉到清婉的呼吸渐渐平稳，揉了揉脑袋，旁人就算了，他和老十四住在宫里，还喝成那样，今天的事只怕早就有人报到康熙那里去了，他明日还得拉着老十四去和康熙告罪，也不知得受个什么罚。 第二日天还没亮，两人就醒了，胤祥因着成亲所以放了几日假，虽说要去请罪，但是太早只怕康熙得先处理政事，所以胤祥也没急着起身。 所以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直到沉香在外面唤了，清婉才起床。 清婉起来后还回身问道：“爷起吗？”胤祥顺手抽过床头的书在清婉面前晃了晃道：“偷得浮生半日闲。” 清婉点点头：“那就等爷起身的时候再唤人吧。”不过她刚洗漱完还在换衣服，就有下人来报说瓜尔佳氏前来请安了。 清婉有些意外她会选择直接在卧房外求见，只考虑了一瞬就示意让她进门。 瓜尔佳氏进门见清婉的动作，自觉的上前接过沉香服侍清婉穿衣。 清婉和她身边的人也没拦着瓜尔佳氏的动作，由着她服侍穿好衣服。 清婉考虑到胤祥还在卧房，就没在明间，而是准备另去其它屋子。 才迈出步，胤祥就汲着鞋从里间出来，冷不防的就瞧见了瓜尔佳氏，皱着眉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大格格这几日如何了。” 瓜尔佳氏福身问安：“给爷请安，本该昨日就来的，只是福晋昨日和八公主十公主说话，就免了奴才的请安，所以今天特意早早的来给福晋请安。 大格格也好，就是几日没见爷了，一直在找阿玛。” 瓜尔佳氏是早些年惠妃指到胤祥身边的，胤祥出孝后，顺势将人收到了房中，大格格就是她在四十二年七月生下的女儿，也是胤祥膝下唯一的孩子。 胤祥听言只道：“哪日你带着她过来请安。” 自胤祥出现，清婉就一直在观察瓜尔佳氏，听言，又将瓜尔佳氏上下打量了一番，还真是大胆。 胤祥的表现也有意思，不知是没听出瓜尔佳氏话里的意思还是听出了，但不在意。 不过也因着胤祥的表现，她也没特意和胤祥解释昨日的事，只说： “她本该在正房外等着敬茶，只是她有这个心服侍我，我也就随着她了，现在正要带着她去敬茶，这样才算过了我的眼，爷可要去。” 胤祥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按规矩办就行。” “是。”清婉低头应了他的话。又问道：“那爷你现在......” 胤祥回道：“你带着人去吧，我自有人服侍，不用你。” 瓜尔佳氏听言有些失望地去看胤祥，胤祥只自顾自地转身进了卧房。 第9章 敬茶 清婉有些趣味的看着瓜尔佳氏的样子，等胤祥进了卧房，再关上门卧房的门后才带着人去了前面待客的正厅。 到后，早有人备好了茶，瓜尔佳氏跪地奉茶，口道： “侍妾瓜尔佳芙灵参见福晋。” 清婉也没在这事上还难为她，喝了茶之后就叫了起，又赏了些东西，叫人落了座这才问道： “可把大格格抱来了？” 瓜尔佳氏去看身后捧着东西的丫鬟，那丫鬟这禀道才道：“适才已带来了，乳娘正抱着在外等福晋的话。” 清婉听言有些不赞同，孩子夭折的可能性非常大，哪怕是皇家也不例外，特别是大格格这个年龄，谁知道会不会今日在门外等了这么一会，晚上回去就说不舒服了。 忙叫人将人抱近跟前，乳娘进来后抱着大格格磕头：“格格给额捏请安。” 清婉让乳娘将孩子抱近来，发现这孩子养的很好，和瓜尔佳氏极像，见着人也不认生，看见她就笑了，两岁的孩子，被乳娘一教，就口齿清晰的叫了一声额捏。 虽然这会才刚成亲的清婉对胤祥没什么男女之情，之前也知道他膝下有一女，可被这么一叫，还是滞了一下，好容易克制脸上的表情没露出来让人看了笑话。 接着应了一声，又给了两套孩子戴的项圈和镯子才让乳娘抱着孩子回去。 她后来和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熟识之后，说起自己今日的窘状，还被四福晋笑话了：“可见你还是年轻了，好歹你进门的时候，老十三只有一个侍妾和一个女儿。 咱们这些个做皇子福晋的，大半进门的时候，别说是儿女双全了，就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也有了。 你瞧老十四的福晋，才进门，长子都有了。”语气是带笑的，可话里的语气却是无奈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会清婉看着乳娘抱着大格格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的对瓜尔佳氏道： “大格格让你养的极好，我看着也放心，只是今日让乳娘抱着在门外等了些时候，虽说时间不长，但她年龄小，身子也娇贵，你今日可得好好照顾，别让大格格不舒服。” 瓜尔佳氏听言也敛了心神应了是，接着又有下人来报： “爷叫人来说，太子招了他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福晋今日就不用等爷用膳了。” “太子？”清婉有些疑惑，胤祥还在假里就这招了他去，这是有什么急事不成，不过涉及太子，也不是她能问的。 宫里的早膳和她在家中的时间有些不同，早膳虽说在卯时末，但其实是按照个人意愿来的，一般在卯时至巳时之间。 今日因着瓜尔佳氏提前过来，胤祥又还未洗漱，她就略过了早膳，这会既然胤祥不在，她就叫人摆了膳。 瓜尔佳氏见状，也没离开，只是褪下手上的戒指，镯子，又净了手，站在清婉身后服侍她用膳。 清婉和身边的人由着她，等用完漱了口之后，又问了些院里的情况，最后才想起问：“大格格可起名了。” 芙灵道：“还未。爷的意思是再大一些，养住了再起名。” 清婉微微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这情况倒是在意料之中，格格不比阿哥，取名要从弘从日，得宠些的还得由宫中皇帝圈了字赐下来。 清婉又和她说了会话，才道： “行了，你回去吧，平常也不用过来，每月逢十来正房请安就行了。 大格格是爷膝下长女，更是唯一的孩子，这个年龄的孩子又正是闹人的时候，你只要照顾好她就是替我和爷分忧了。” 瓜尔佳氏忙肃手道：“福晋慈心原是我们下面人的福分，我万不敢以大格格为由不来请安。 ” 清婉笑道：“你懂规矩，我看着开心，只是爷膝下只有这么一女，你若是能好生调养，早日诞下阿哥，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这事你听我的就行，不必多言，回吧，好好照顾大格格，她若是不舒服了，我只找你。” 芙灵听她这么说，也告退回了房。清婉也带着身边的人回了卧房。 沉香有些疑惑：“主子就这么免了瓜尔佳侍妾的礼，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清婉失笑：“这天天在咱们面前晃，你不嫌烦我还烦着，这院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可不代表以后也只有她一个人，要是都天天在我面前晃，想想都头疼。 况且她生了爷的长女，又是第一个服侍爷的，哪日爷想起来了，她未必不能得一个侧福晋。” 木香还有些担心：“听她今日的话，怕是对昨日的事有些怨怼。” 沉香笑道：“有就有吧，她还能如何，她是能找福晋的烦还是能找公主的烦，大概也就是砸两个杯子，碟子的，最后还得来找咱们福晋支东西。” 清婉也被这话逗的一笑：“行了，这事就过了，今儿再让你们放松些，日后可就不能了。 再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宫里不比自家，日后说话做事都当心些，别叫人捉了你们的短。” 接着又起身道：“好了，今日你们先把咱们带进宫来的东西都整出来吧。对了，先把书拿出来，我好打发时间。” 至于这院中的事，清婉今日虽然问了一些，但还真不急着接过来。 胤祥毕竟还没建府，按照昨日意安所说，这院中的一切支应都是从内务府支取，说白了，胤祥和他的妻妾子女都是由他老子康熙养着的，不止是他，就连十二阿哥胤裪和十四阿哥胤祯也同样如此。 至于服侍的人自有宫规让他们守，维持了这么多年的现状，她若是这么急着打破这个平衡就不好了。 话说这事是既好，又不好，清婉只盼着胤祥可以早日出宫建府，总归比住在宫里方便。 第10章 太子 至于说自己被太子招走的胤祥，这会正和胤祯跪在乾清宫的正殿里被康熙阴阳怪气的训斥，二人也知昨日闹的有些过了，几个小的早早的送回宫，几个大的在宫外各有府邸，胤祹虽然也住在宫里，但他倒是聪明，别人再怎么劝，他自有他的度。 所以就剩下了他和老十四醉的不成样子，他二人也不敢多辩解，只低头听训。 康熙看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完了才让兄弟俩滚。 原是胤祥本就打算今日要去康熙面前为了昨日的事请罪，算着时间放下书，出了卧房后发现清婉还没回来，所以在出门的时候就嘱咐告诉清婉他是被太子找去了。 毕竟才成亲就去爹面前领罚这事还是挺丢人的。 而在清婉眼中，就是胤祥自今日被太子招走之后，越发的忙碌起来，经常是天不亮就走，直到就寝时才会回，偶尔早回了，也是待在书房中不知道做什么。 在胤祥这般忙碌下，清婉和胤祥的交集只停留在一早胤祥走时告诉她，他是去伴驾或是去太子身边，晚上回来时，清婉问一句：“爷回来了。” 胤祥答应一声，在就寝时说一句：“睡吧。” 不过清婉这段时间也不闲着，八公主和十公主来过两次，也带着她去给宫里的几位妃位的主位娘娘请安。 一天她去看意欢时，去给荣妃请安，对着自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意欢荣妃还能有几个笑脸，但是对着清婉就不好说了，虽说没有摆脸色，但对着意欢的笑脸，清婉是无幸可见。 为此，意欢还笑着劝她：“嫂子也别多心，哥哥和三哥的事，想必嫂子也是知道的，又因为现在他们两人都在太子身边，难免有不和的地方。 我无意中听三哥抱怨过，说太子只听哥哥的，不听三哥的，很多事也只带着哥哥。 所以荣妃额捏对嫂子这样，倒不是因为对嫂子不满，说来嫂子还是被哥哥连累了。 不过......”说到这意欢先是四处打量了下才低声对清婉道：“认亲那日，三哥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他说话比较费劲，所以才由三嫂代劳。” 费劲？清婉思量着这个词，有些不解，意欢见她疑惑，凑近清婉的耳朵，清婉听言也瞪大了眼睛，这事马尔汉作为臣子肯定是知道的，却没和她提过。 意欢见她这样，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才道：“所以日后嫂子听了三哥说话，万不可做出惊奇的样子，不然三哥是要不高兴的。” 清婉赶紧点了头。她看着身边絮絮叨叨说着趣事的意欢，不自觉的想到了意欢的处境。 意欢半句没说自己在长春宫如何，只是看三福晋对清婉的态度，荣妃和三贝勒对意欢当真没有半点芥蒂吗。 更何况荣妃还有一个比意欢更得康熙宠爱的亲生女儿和硕荣宪公主，对意欢只怕更不上心。 意欢感觉到身边的清婉没了回应，抬头去看，清婉也在看着她，神色温和，却似在出神，有些奇怪： “嫂子是想起什么事了吗？这么出神。” 清婉回过神来道：“我只是在想，若不是你们姐妹二人带着我，我在这宫里只怕要给你哥哥闹笑话了。” 意欢笑道：“怎么会呢，不过是需要多花点时间来适应罢了。” 清婉笑笑把话岔开了，虽然这姐妹俩对她好是因为胤祥，但她还是很感激，毕竟在她和胤祥成亲以前她和这两人本也只是陌生人，自然不会有白来的好。 清婉就这么一日一日的数着时间，直到成婚第八日准备回门礼时才想着该和胤祥商量这事，可同前些日子一样，一早胤祥就急着走了。 清婉只好吩咐人留意胤祥的动向，好等人回来商量，好在中午胤祥就回来了，不过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太子。 清婉迎出去的时候，二人正准备往书房去，既见太子，清婉少不得要向太子请安。 太子虚抬手让她起身：“咱们是自家人，弟妹不必多礼，只随着十三弟叫我二哥就是。” 太子的客气话清婉自然不会傻到当真：“多谢太子。” 太子又道：“你若闲来无事，倒多去太子妃那里陪她说说话。” 胤祥这才道：“你来的正好，我那里还有之前汗阿玛赏下来的新茶，你让他们泡这个来。” “是。”清婉福身之后才着人安排，又想着回门的事怕得晚上才能说了。 等下人泡了茶，清婉想了想接过托盘自己送了过去，她今日穿的是家常平底绣鞋，走路轻巧，不似厚底鞋的厚重，也没有声音。 等到了书房门口，正准备敲门时，就听到里面提到了马尔汉的名字。 她敲门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只是里面的声音不大，她只能模模糊糊的听到太子说的一些字眼： “你这次去尚书府也探探马尔汉的口风，这个老狐狸说话做事......，现今他是你的岳父......” 清婉已经隐约猜到二人在说什么，就退后几步，故意弄出些声响好叫里面的人听见，这才敲门进屋，里面二人果然已经停止说话，见她进门，都看着她，太子道：“劳烦弟妹了。” 清婉只是笑着摇了摇了头：“太子爷客气了。” 给他二人斟了茶转身出去，又叫来张瑞守着门才回房。 一直到酉时，太子才离开，期间这二人一直没出过门，就连吃的都是端进房里去用的。 清婉本担心胤祥会直接去瓜尔佳氏的屋里，她还得去拦人，好在胤祥送走太子之后就径直来了正房。 彼时清婉正在看明日的礼单，有宫里赏的，也有她自己备的一些。 胤祥进门就免了她的礼，依旧让她坐着，走到清婉身边低头凑到她头边一起看单子。 偶尔肢体相触，胤祥也有些心猿意马，抬头看着外面还亮着的天色，有些可惜的坐到一旁： “我看你准备的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东西，我那私库里还有一些，你选些东西放进去。” 清婉听他这么说，心里也开心，忙道了谢。 等张瑞把胤祥私库的账本送来的时候，清婉看的只感叹，不愧是受宠的皇子，就算给八公主和十公主送了好些，这库里还有不少好东西。 清婉也不客气照着她阿玛额捏还有其他人的喜好挑了几样添在单子上。 胤祥一直看着外面，又看着清婉着人收拾好了明日的东西，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就道：“明日要出宫，咱们今天就早点歇下吧。” 清婉虽然有些不解他今日怎么歇的有些早，但还是顺从的上了床。 第11章 归宁 第二日一早，两人早早的出宫归宁。 清婉所在的这一支兆佳氏不是大族，她祖父额赫礼只是个前锋校，所以他们家是到了马尔汉才算发迹，也因此马尔汉的宅子离紫禁城不算近，二人也就弃了轿子选了马车朝马尔汉的宅子去。 胤祥骑马跟在外面，马车里只有清婉带着木香。 这会清婉透过车窗的缝隙看着外面过往的人物，无端的生出些紧张来，手心也冒出些汗来。 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木香自然也发现了她的紧张，拉过她的手，用身上带着的帕子慢慢的擦拭着清婉手心的汗，安慰她： “主子，您别紧张。” 清婉低头看着木香的动作道：“前几日在宫中绷着心神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要回去了，反倒觉得这些日子像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 不知道额捏和阿玛怎么样了，更不知道这次回去后，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 木香更加放缓了手上的动作：“老爷和夫人那样疼您，您过的好，他们二位也就放心了。 再说了，福晋能在宫里住多长时间？等爷开府就好了，那个时候，您自己做主，也能常回去看看。 这会子咱们院里的事，福晋还不用插手太多，等日后有了自己的府邸，福晋就要忙了。 福晋放轻松些吧，您这么绷着，心神迟早吃不消。” 清婉笑笑：“你说的是，若是这个样子回去，额捏该担心了。” 等到了尚书府的时候，马尔汉等人已经在正门外等着。 二人才落地站稳，马尔汉已经领着人拜了下去：“给十三皇子请安，给十三福晋请安。” 清婉看见马尔汉躬身的样子，不自觉的退了两步，别过头去，似乎这样，就能不受这个礼。 身边一直留意着她的木香跨步上前扶住她，低低的唤了一声：“福晋。” 清婉摇摇头示意她没事，好在胤祥背对着她，前方的人也都低着头，没有人发现她的异状。 就这么一会功夫，胤祥已经上前去扶起马尔汉：“老大人快快请起，咱们现在的关系可不比以前了。” 马尔汉嘴上说着不敢，但胤祥手上的力气极大，马尔汉也只好顺力起身。 又抬头去看胤祥身后的清婉，见她面色还好，就转头忙引着二人进府。 兆佳家的宅子不大，二人进门连轿都免了，就直接走到二门处，李佳氏已经在二门外候着了，才见了清婉就红了眼眶，又赶忙行礼，清婉见状正想上前去扶，胤祥已经有了动作： “岳母快起。” 清婉见胤祥的动作，也上前去挽住李佳氏的臂弯：“额捏，咱们先进门吧，也不好叫十三爷在外站着。” “对，对，是我疏忽了，皇子莫怪，咱们这就赶紧进门。”李佳氏忙侧身和马尔汉一起引着二人朝正厅走去。 胤祥笑笑：“岳母和清婉母女情深。”也随之进门。 几人不过说了几句话，马尔汉就领着胤祥去了前院书房，那里还有其他兆佳氏的族人陪客。 等胤祥走后，李佳氏才拉着清婉的手问道：“这几日可好，可受了委屈，十三阿哥的两个同母妹妹见了吗，好相处吗，还有那个侍妾，她可会给你找麻烦，十三阿哥对着你们二人又是什么态度。 虽然这些日子，十三阿哥也来过两次府上，只是我也不得见，他只和你阿玛说话，你阿玛也不好直接问你的情况。 十三阿哥倒是主动告诉你阿玛，你在宫里都好，只是不亲眼看到你本人，我总是不放心。” 清婉听着李佳氏絮絮叨叨的说着关心的话语，心中微暖，又注意到李佳氏提到胤祥已经到了尚书府，就疑惑道：“额捏是说，十三爷前几日就来过了吗？” 李佳氏点点头：“是，两次都是在你阿玛在家的时候来的，一来就进了书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你六姐夫也在。” 清婉听言点点头：“许是朝政上的事，咱们也插不上手，额捏不用担心。 我在宫中也好，两个公主都是和气人，女儿刚进宫，两眼一抹黑，多亏了两位公主带着。 娘娘也好，敏妃娘娘早早的去了，养育十三爷的惠妃娘娘又有自己的亲儿媳，我只要偶尔去惠妃娘娘面前点卯请安就行。 至于那个侍妾，您就更不用担心了，不过就是个侍妾，不打紧，我能处理。” 清婉又慢慢的把她在宫中能说的事慢慢的给李佳氏听，直到李佳氏脸上的表情慢慢放松。 最后李佳氏还是难免叹气：“能指婚皇子，是咱们家莫大的荣耀，只是齐大非偶。如今的众皇子福晋里，咱们家的家世不算顶尖，偏又配了一个受宠的皇子。 虽说是万岁爷指婚，可我总担心十三阿哥对你会有微词。 若是十三阿哥真为了那个妾室让你没脸，我和你阿玛半点说不上话，他又是个没有亲额捏压制的，你就算受了委屈也无处可诉。” 清婉只好温声劝导李佳氏：“额捏放心，这些日子，十三阿哥对女儿很好，说话也是温声细语，不见半点不满，就是生了长女的侍妾，我瞧着十三阿哥对她也是平常。” 这话倒不是清婉为了安慰李佳氏才说的，从这几日来看，她觉得胤祥只是单纯的对后院不重视，只是这份不上心不止是对旁人，也是对她。 又一会，静婉和清婉的大嫂才进门，两人也是想着清婉和李佳氏有私房话要说，就借着看厨房的借口出去，现在才回来。 几人又坐在一起说话，直到开宴， 归宁不能过午时，府里设宴款待之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清婉又去向二老辞行。 大婚那日，她身边一直有命妇充当的女官相随提醒，她虽然不舍，也只好忍住眼泪。 现在离开坐在马车上没人管着，眼泪直往下掉。胤祥上马车时，看到的就是清婉低着头抹泪，也没出声。 他是骑马来的，不过喝了点酒，就不打算再骑马回，所以才上了马车，见了清婉的样子，从袖子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来想递给清婉。 不过清婉正哭的伤心也没注意到胤祥的动作，胤祥只好上手去给清婉擦泪。 他哪干过这种活，又是常拉弓射箭的，手上没个轻重，帕子糊了清婉一脸。 清婉叫他弄的难受，心情也不好，没好气的抢过帕子，自个擦泪，嘴上还不忘道： “我是爷的福晋，不是爷养在院里的那三条小狗，爷好歹轻省些，破了相，赶明儿出门，丢的也不只是我自己的脸。” 胤祥收回手，看着清婉有些微红的脸，讪讪道：“我就是想给你擦擦泪，哪想你这脸这么嫩的，爷就这么，你这脸就红了。”说着胤祥手上还比划了两下动作。 又接着道：“再说了，爷给自己擦脸也就是这么个力度，爷这脸也没红啊。” 说完还又上手试了试清婉脸上的触感。 清婉愤愤的转开自己的脸，在这辆物品齐全的马车上找了镜子看脸。 胤祥见她这样，无奈摇头，也找了古玩放在手上把玩。 第12章 太子妃 清婉等安静下来才觉得给胤祥甩脸的行为有些不妥，只是她那会也没精力再考虑其他的。 现在去看胤祥，发现胤祥面上不见气恼，只专心把玩手中的杯子，清婉看着胤祥，不自觉的就发起楞来，这位爷可不像脾气好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清婉猛地从胤祥的声音中惊醒过来：“这是发完脾气，就改看爷发呆了。怎么着，爷这脸让福晋也揉上一揉。” 清婉让胤祥这话闹了个大红脸，又看胤祥把玩杯子，忙倒了水，递给胤祥：“给爷赔罪，还望爷莫怪。” 胤祥接过杯子，懒懒的应了一声，这事也就过了，两人一路无言直至回宫。 还未到阿哥所，胤祥就被太子的侍卫截住了， “奴才给十三阿哥请安，给十三福晋请安。” 胤祥应了一声，又回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回道：“是你啊，你不在太子身边，怎么还到这来了。” 胤礽早些年因为一些事惹了康熙大怒，身边的哈哈珠子，太监包括侍卫都被处理了一批，自那之后，胤礽身边的人就常换，这人就是才换不久的，胤祥也因此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 那人道：“回十三爷的话，太子爷正等着十三爷呢。” 清婉听言也转头去看胤祥，只见胤祥哦了一声 ，就准备往毓庆宫的方向去，走出两步后，转头见清婉还在原地，似是在等他，就嘱咐张瑞道： “张瑞，你陪着福晋回去，再把爷库里那件粉彩荷花吸杯送给福晋把玩。” “嗻。”张瑞恭敬的应下。 清婉有些意外的看着胤祥，她只是按照规矩，准备目送胤祥离开之后才走，倒是不知胤祥想到了什么，给她送东西。 不过胤祥和太子的关系倒是比她想像中要好的多，才陪着她归宁回来就被太子招了去，这个时间点，也不知谈话的内容有多少是关于马尔汉的。 清婉带着身边的人在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太子妃石氏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应该是太子膝下的小格格。 说来也奇怪，太子的妻妾并不和太子同住毓庆宫，反倒是住在和毓庆宫相隔大半个皇宫的撷芳殿，这就意味着太子一旦宠幸妻妾，大约就是人尽皆知了。 清婉上前与太子妃行礼，太子妃叫了起之后先对着身边的小姑娘道：“这是你十三婶。” 又对清婉道：“这是我膝下的三格格。” 太子妃家世极好，家中姻亲也是大族或是重臣，是康熙为太子精挑细选的妻子，只是在指婚之后，太子妃接连守孝，一直到康熙三十四年才和太子大婚，那时太子已经二十二岁了。 而太子妃在三十六年生下一个格格后，至今无所出，但康熙对这个等了几年才大婚的儿媳向来看重，所以太子妃膝下无子一事并没有影响到太子妃的地位。 而太子的二阿哥弘晳虽然在太子和康熙跟前都很受宠，但其生母依旧只是侍妾，并没有母以子贵。 三格格从太子妃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落落大方的朝清婉问好：“给十三婶请安，怎么不见十三叔，十三叔前些日子给我带了宫外的一些东西，我很喜欢，正想谢过十三叔呢。” 太子妃笑着拉回了三格格：“就惦记你十三叔出宫带的东西了。我看你不是想着给你十三叔道谢，是想着央你十三叔再给你带别的东西。”三格格听言不满的皱了皱鼻头。 清婉也被逗的一笑，太子妃这才接着说：“我记得今日是十三弟妹归宁的日子，这个时辰想必是回来了，怎么十三弟没在你身边。” 清婉笑道：“被太子爷身边的人叫去了，许是有事。” 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其实一般，只是不管二人私下的关系如何，但当着清婉的面，太子妃还是嗔道：“太子爷也真是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非得把十三弟叫过去。” 清婉也笑着说：“没办法。谁叫他们爷们的事就是比咱们重要。” 皇帝没有出巡还在京里，在清婉几人看来，自然是没有急事的，不然传人的就该是康熙了。 太子妃也失笑，叹道：“是啊，他们爷们的事总是比咱们更重要的。” 接着又道：“你是不是赶着回去休息呢，去吧，以后有时间了咱们再说话，我带着这孩子去外面逛逛。”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三格格。 “是，那清婉告退。” 太子妃点点头，清婉先退后几步这才转身离开。太子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拉着三格格也离开了。 清婉回房后，换了衣服，张瑞就捧着胤祥说的那个茶具来到了她面前，清婉将东西拿在手中把玩片刻之后才问张瑞：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爷的？” 张瑞道：“回福晋的话，奴才打小就跟着爷了。” 清婉本还想问点其它的，又想到胤祥去了毓庆宫身边没人，问话不急一时，就对张瑞道：“你去爷身边吧。” 又把留在宫里的沉香叫到身边：“今天咱们院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沉香道：“其他事倒是没有，就是瓜尔佳侍妾一直带着大格格在外面晃悠，许是在等爷和福晋。” 清婉靠着榻，又拿了一本游记道：“可不是等我，她等我对她可没好处。随她吧，这都九天了，爷要去我也管不着。” 等晚上，清婉准备睡觉时，木香放下床帘后又道：“挨晚时，爷回来了，刚好瓜尔佳侍妾带着大格格在外面，就引着爷去了那边屋子，现在还没出来。 主子，咱们屋里还留灯吗？” 清婉只是随意的道：“爷许是歇在那边了，人都进屋了，再留不下，也对不起她先到爷身边这么几年。 咱们这就不留灯了，正好，今晚好好睡一觉，你们也不用守夜，都去休息吧。 咱们在家也是早起惯的，但比起他们这些皇子来，还是差的远，爷每天早上醒时，我恨不得蒙上被子假装不知道。” 等胤祥从芙灵房里出来，慢慢踱步回正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正房这么一副黑灯瞎火的样子，他带着张瑞围着正房绕了一圈后，站在正门外停顿片刻才对张瑞道： “你福晋这是没给我留门的意思？” 张瑞死死垂着头：“这个，许是福晋以为您在那边主子屋里歇下了。” 胤祥有些不耐的甩了甩腰间佩戴的玉佩，转身离开，张瑞连忙小跑跟上：“爷，咱们这是去哪啊？” 胤祥没好气地道：“找地方睡觉去，这么个大院子，爷难道还没地去不成。” 第13章 延禧宫请安 接下来的几日，胤祥都没露面，清婉也乐的自在，只叫人盯着惠妃宫里，若是直郡王福晋或是八贝勒福晋进宫时，来报她一声。 康熙先头的几个皇子公主中，除了太子是康熙养在身边，其他几人都是养在宫外或是宗室或是大臣家里。 直到皇四子胤禛出世，刚好那会还是贵妃的孝懿皇后膝下无子，康熙就把未满周岁的皇四子送到了孝懿皇后身边。 又有送出宫去的皇长子和皇三子还有二公主都相继养住了，把皇子公主送出宫养这事才没继续。 不过宫里的规矩就是母不养亲子，所以皇子们幼时在阿哥所，再大一些就去了皇帝指定的宫妃宫里，而这个宫妃一般是惠妃。 就是温僖贵妃那样的出身和位分，也没养过十阿哥胤?。 好在皇子们再大些，这规矩也就松了，皇子们是可以去给亲额捏请安说话的。 而皇子福晋们也是需要时不时的进宫尽孝，惠妃是直郡王亲母就不说了，八贝勒则是幼时养在惠妃宫里，再大些才去了孝懿皇后的景仁宫。 所以八贝勒福晋郭络罗氏在进宫给良嫔请安时，也会到惠妃宫里请安。 清婉这是出嫁后第一次自己去请安，所以才会想着和这两位一起，只是这两位都是住在宫外，要在请安的时候“偶遇”还需要花些心思，只不过她的目标主要还是八福晋，直郡王福晋想来应该不会这么早进宫。 又是几日，清婉听说直郡王福晋和八贝勒福晋进宫时，她虽然听说大福晋也在还有些吃惊，但也没打听，只叫人帮她穿戴好去了延禧宫。 清婉赶到的时候，正好遇见抱着孩子的直郡王福晋张佳氏进门，八福晋跟在她身后。清婉假装无意地提声叫了两声：“大嫂，八嫂。”接着就见两人都转头看她，继而停下脚步。 这才快步上前去向两人问好：“大嫂，八嫂，这是给惠额捏请安来了？我赶巧和两位嫂子遇见了。” 张佳氏只是羞涩笑笑，她是直郡王的续弦，四十三年底进的门，在康熙诸多儿媳里，家世一般，比清婉还小上一两岁。 倒是她身后的八福晋一看见她就笑道：“瞧我们，你新进门，又住在宫里，我和大嫂都忘了你了，以后我可记住去给惠额捏请安得叫上你了。” 又解释道：“我和大嫂只要无事，都是约着一起到惠额捏宫里的。其他几位妯娌也是差不多一个时间进宫请安，只不过进宫之后，是各去各的地。” 清婉忙应了：“那我日后可就等着两位嫂子了。”又注意到张佳氏面色苍白，但依然自己抱着孩子，就问道：“小阿哥满月了吧。” 张佳氏笑笑：“可不是嘛，七月初七的生辰。”清婉点点头，那会她还没进门。 “那大嫂这还进宫请安呢，当真是孝顺。”清婉对此也有些吃惊，张佳氏在生孩子之后大出血，那会胤禔被康熙带离京城，在京的胤祉，胤禩等人忙招太医刘声芳，张懋功二人医治，康熙知道后，也很担心，并降旨太医，言此病当用止血石，两位太医照办后，张佳氏才慢慢缓过来。 清婉本以为她还会卧床休息，没想到她今日居然进宫了。 八福晋也笑着开口：“先头大嫂......”就瞟见惠妃身边的大宫女正朝她们走来，随即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那宫女也带笑朝几人行礼，这才道： “惠主子听人报几位福晋一起过来，备了好茶，可左等右等的不见人，还跟我们说准是几人聚在宫门口一起说笑话呢，让奴才赶紧把几位福晋迎进门，把笑话留着说给主子听。” 清婉抬头发现八福晋也在看她，似笑非笑，也低头勾唇笑了笑，倒是她失策了，忘了身子还没大好的大福晋了，只是都这样了，还得进宫。 “行了，进去吧，别叫惠额捏等急了，也别叫大嫂再站着了。”八福晋接过话头道。 出人意料的，几人进门时，良嫔也在，张佳氏还没来得及弯身，惠妃就叫了起，惠妃身边的大丫鬟也忙将张佳氏扶坐在椅子上，又把她手中的小阿哥接到惠妃怀里哄着，张佳氏对着清婉二人也露出些窘迫来。 清婉二人倒不觉如何，只是按礼行各自的礼，起身后，清婉得了坐，八福晋却是侍立到了良嫔身边。 良嫔是美人没错，只不过眉宇间有一道痕迹，想是经常皱眉，所以瞧着反倒比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德妃要大上一些。 又看八福晋虽然侍立在良嫔身边，但二人却不太亲热的样子，房里多是惠妃和良嫔在说话，说着说着，两人就把话题转到了刚生产的大福晋张佳氏身上。 良嫔道：“惠妃姐姐真是好福气，先头那孩子虽然没了，但好歹还留下四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和一个聪慧的孙子替她尽孝。” 又指着张佳氏道：“这孩子也是有福气的，才进门就有了身孕，一举得子。” 张佳氏听言，就要起身回话，良嫔忙伸手止住了：“快好好坐着，我的八阿哥幼时全倚靠你婆婆教养，你若是不嫌弃，就像在你婆婆身边那样自在些。” 这话说的清婉忍不住抬眼去看房内众人，其他人皆无异状，只除了八福晋。这个场面清婉不熟 ，可在她之前嫁到皇家的张佳氏是熟的，看了一眼八福晋，心中暗叹，把话接过来，只是这话她也不好接，只能笑着说一句： “良额捏说笑了。” 良嫔又说到八贝勒：“我今日见老大媳妇给姐姐请安，越发羡慕，胤禩今年就二十五了，旁人在他这个年龄都是儿女绕膝，也不知我活着的时候还能不能见到那孩子膝下有子。” 这话一出，八福晋面色越发不好，一旁一直听着良嫔话带机锋的惠妃这才说话，话里带笑：“你可行了啊，老十三媳妇今儿可是第一次来给我请安，别吓到这孩子，不然我让老十三去找你哭。” 清婉本来一直只做懵懂状听她们说话，这会见话头转到她身上就笑道：“能听额捏教导是我的福气呢。” 良嫔笑道：“瞧这孩子多会说，也就是敏妃妹妹还有慧姐姐你们有福气得这么好的儿媳。不像我......”又对着清婉叹道：“你敏妃额捏，生了老十三不久后就拿了嫔位的待遇，还是和我同一年接的旨，就是资历浅了些，没赶上大封。等轮到她，她又没了，只留下几个孩子。 老十三是个好孩子，对两个同母的妹妹也好，日后你们儿女成双就是对你敏妃额捏最大的慰藉了。” 第14章 公主聚会 清婉应和了几声良嫔的话，惠妃又顺着良嫔的话交待了几句，清婉都乖巧应了，惠妃和良嫔见她如此也不住满意的点头。 接着惠妃才让几人回去，在出门前惠妃又对张佳氏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些，这次回去就别来了，孩子最紧要，你的身体也是，你们都好好的，额捏就开心了。” 又嘱咐张佳氏身边的人：“好好照顾你们福晋，小主子平安，都有赏，若是福晋哪里不好了，我只找你们的麻烦。” 张佳氏笑道：“额捏也知道郡王爷事务繁忙，不常进宫，儿媳也想着多替郡王爷尽孝，更何况儿媳年轻，阅历也浅，哪怕只是坐着听额捏说话，也是受益良多。”哄的惠妃越发开心。 良嫔也对八福晋道：“你也回去吧，我还在你惠额捏这多待会。” 八福晋这才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是 ，儿媳告退。”清婉自然也随着两人离开。 至于惠妃虽然不舍，但还是把孩子交给了张佳氏身边的乳娘。 几人出门后，张佳氏居于前，清婉和八福晋落在她身后，齐肩并立，出门后，清婉还听到惠妃对良嫔道：“你对你的儿媳妇不满，倒拿我的儿媳作筏子说话，还有十三媳妇，瞧着那孩子呆呆的听你说话，我可是差点笑出来。”话里听着有怨怪，但是语气却是带笑的。 清婉：“......” 接着又是良嫔的声音：“她郭络罗氏的格格是什么身份啊，我哪敢不满。” 宜妃和八福晋虽同为郭络罗氏，但宜妃出身于满洲镶黄旗包衣，八福晋却是满洲正蓝旗，二人非同族，所以良嫔说这话倒不怕得罪宜妃。 随着二人的步伐，屋里两人的说话声也落在了后面，逐渐听不到，送着几人出门的大宫女自然也听到了两妃的对话，面色不变，将二人送至宫门口。 清婉想着也是，这话只怕就是故意说给八福晋听的，可见传言不可尽信，起码八福晋在宫里的处境一般，还好八贝勒已经出宫建府，八福晋只需要适时进宫。 也不知八福晋现在的处境会不会是她日后的处境，她倒也佩服八福晋，对良嫔的那些话，只是刚开始时面色不太好，过后看不出半点不好了。 二人才出了延禧宫的宫门，清婉正要与其她两人寒暄离开，就听见有人叫她，转头一看发现是意欢，她面上忍不住带上笑，八福晋这会也道：“想来公主找你有事，弟妹去吧。我和大嫂这就出宫去了。” 清婉和她们告别之后就忍不住加快步子去到意欢身边，意欢只是简单和其她两人点头之后就挽着清婉离开。 等见不到人才问：“嫂子今天去给惠妃娘娘请安，感觉如何。” 清婉苦笑：“其实不怎么样。” 意欢也忍不住笑道：“我和姐姐听说今日良嫔去了延禧宫，还说嫂子今日挑的日子不巧了，不过那会你已经去了，我们也不好直接去拦你。 况且良嫔和八嫂别苗头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嫂子迟早会撞见，不过是时间早晚。” 清婉点点头，又有些迟疑的问道：“因为孩子吗，还是良嫔的出身？” 意欢道：“都有吧。其实早些年八嫂也是有过一个女儿的，只是这个孩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后来不管是八嫂还是府上侍妾都再无所出，所以良嫔娘娘对八嫂难免怨怼，而外界又传八哥对八嫂多有迁就。 再有良嫔娘娘的出身也没有外界传的那么低，虽是辛者库籍，却不是因罪入的，只是辛者库嘛，听着总不好听，所以八嫂刚进门的时候，听着旁人议论，面上难免会露出来，良嫔娘娘知道了，心里自然不舒服。 后来八嫂不管心里怎么想，可面上对着良嫔娘娘也是恭敬有加的，只是早些年的事再加上孩子，良嫔娘娘对着八嫂总是没有好脸色。” 清婉随着意欢边说边走，一直走到一处没有去过的殿宇，意安正在里面等着，桌上也摆了不少吃食，几人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报说是六公主和九公主来了。 意欢两人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来，她们并不知道这二人会来，接着意安又有些懊恼：“本来想和嫂子好好说说话的，倒是不巧。” 等二人进屋后，意安懒懒的问道：“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六公主道：“好没理的八公主，不起身迎就算了，还这么个态度。” 意安依然坐着，笑道：“六姐请坐，我请六姐和九妹喝茶。” 六公主是康熙庶妃纳喇氏所生，在宫里的存在感一般，还没指婚，听到意欢这么说，只瞪了她一眼，就去和清婉见礼，清婉忙叫了一声六姐，又叫了一声九妹妹。 清婉是怕了这一屋的四个公主又说出什么听不得宫廷秘史来，就道：“几位公主聊着，我先回去，怕是十三阿哥就要回了。” 意欢起身送着她出去，才道：“我就不再多送嫂子了，还说今日和嫂子多说会话呢。” 清婉笑笑：“以后有的是时间。” 意欢又凑到清婉耳边低声解释道：“六姐今日过来，只怕是有事，嫂子别多想。” 清婉倒不在意：“怎会，你回去吧。”这才离开。 意欢回屋后，六公主道：“把你的好嫂子送走了？” 意欢只是乖巧的笑笑，又见屋里伺候的人除了一个正在倒茶的都打发出去了，她坐下后就把这活接过来，让屋里只留姐妹四人。 意安这才问六公主：“说吧，今儿过来是为了什么。” 六公主从意欢接过倒茶的活时就盯着她，这会也不急着回话，忍不住上手去揉了揉意欢的脸后才道：“怎么这乖啊。” 意安见此伸手把六公主的手拍开：“做什么呢，就上手了。” 六公主愤愤的移开手：“瞧你护的这样紧，这也是我妹妹。” 但还是顺势把手收回，道：“这话问的，没事就不能找你们说话了？” 意安敷衍的嗯了两声，才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说你来干什么吧。” 六公主无奈的摇头，反而是她身边的九公主回答了问题：“贵妃娘娘说六姐的婚事定下了。”但是面上隐有愁绪。 这话一出意安两人都把目光放在了九公主脸上，九公主见她们都好奇了，这才道：“是三十一年的时候来投归的博尔济吉特氏的策凌。” 意安若有所思：“这人我听十三哥说过，是个很得汗阿玛赏识的人，而且投归后还被汗阿玛特准入内廷学习过一段时间。 只是这人......” “只是这人之前成过亲，还有两个儿子，又与我年龄相差甚多。”六公主语气有些凉的接话。 意欢有些不解：“那汗阿玛为何还要选这么一个人。” 六公主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她心中也是不解：“不知道，我额捏也去问过汗阿玛，只是她身份低，也不大受宠，汗阿玛自然不会和她说太多，只说这人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会委屈了我。 今儿来就是想拜托妹妹，和十三弟打声招呼，若是他得闲就和我说说策凌的事，若是不得闲就罢了。 这人我以前倒是在汗阿玛身边见过他，也听汗阿玛说过，却不知是个什么品行，更不知道汗阿玛为什么挑了他做额驸。 十三弟伴驾多，你们姐妹和他也好搭话，我就想着来找你们了。” “行。”意安应了六公主的请求。 六公主心里有底，就转开话头：“对了，刚刚十三弟妹打哪来，是去请安吗？” 第15章 知道你阿玛是皇帝了 意安看出她是真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就顺着她的意思道：“她去惠妃娘娘那里请安去了，良嫔也在。” 意欢也接话：“还遇到了八嫂，还有大嫂。” 六公主顿了下，这才道：“难怪你们不放心，是怕你嫂子不会说话牵扯到她。” 意安想到清婉和她们说那会在延禧宫的事，笑道：“我嫂子啊，哪是不会说话，她是压根就不说话。” 六公主也忍不住带上笑：“我看你嫂子才是聪明人，反正都不是亲额捏，惠妃对你哥哥不说大哥了，就是八哥也不如，随意应付着就是。 不过也难怪惠妃疼八哥，九哥十哥幼时也在延禧宫，谁有八哥去的勤啊。 就是八嫂，她和良嫔这个苗头也不知道要别到什么时候。 还有大嫂，之前大出血，吓得刘声芳他们都给汗阿玛上了折子，好不容易好些了，就急着进宫请安。 好在是个阿哥，她也有个盼头。” 意安只接了关于大福晋的话头道：“也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非得在嫡子一事上和太子争长短。 汗阿玛虽然重嫡，但也得看是谁的嫡，弘晳只是庶长不也稳稳压了众皇孙一头吗，我之前瞧着前头大嫂的侄女们出生，大哥面上的失望都心惊。 先头大嫂倒是拼着一个嫡子，人也没了。” 一旁的九公主反而接了关于八福晋的话头：“八嫂瞧不瞧的上八哥我不知道，但是瞧不上良嫔我是知道的。 咱们大清重孝，良嫔是汗阿玛的妃妾，就是我们屋里的这几人遇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问安，她是个什么身份。” 意欢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是安郡王外孙女，她额捏是和硕格格，阿玛是和硕额驸，郭珞罗家也娶了不少宗女。” “呵。”九公主冷笑一声：“好大的背景。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安亲王，汗阿玛对去了的安郡王是个什么态度咱们不知道？ 她阿玛是额驸没错，获罪的额驸罢了，我都不好意思说还是因为赌博获的罪。 郭珞罗家听着唬人，怎么还让她在外祖家长大。 当初的安郡王府里为了争爵位都闹出多少事了，现如今袭爵的人可不是和她额捏一母同胞的舅舅，她若不是当了皇子福晋，那府里还能多看她半眼不成。” 九公主的生母是汉人，也没有正式的封号，宫里都以姓叫一声袁庶妃。 她自己也早早的就指了婚，额驸是出身汉军旗的一等男孙承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也将是康熙唯一一个嫁到汉军旗的公主。 屋内的几人也不知道八福晋在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话就招了九公主的不喜，让她说的话还直往八福晋出身最不堪的地方去。 比起意安姐妹，六公主和她更好，又是姐姐，听了她的话就道：“好了，知道你阿玛是皇帝，你身份最高了。 说的越发不像话，咱们不止要讲尊卑，还要讲长幼，她现在可是你嫂子了。再说了，她的家世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也不会指婚给八哥。 那不过是八嫂年轻时候干的糊涂事，现在她对着良嫔可还有半分不敬。” 九公主别过头，闷闷的道：“我又不是为了替良嫔抱不平。” 说完还不甘心的补了句：“太子妃不止家世高，她家中也极得汗阿玛赏识，小十五还指了太子妃的胞妹为嫡福晋，也没见她跟八嫂似的，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八嫂。 再说我就是给她这个脸面论长幼，她敢接吗？” 六公主无奈的摇摇头，意欢更是无奈，九公主这话就是对人不对事，肯定是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这话无意中把她点进去了， 荣妃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意安倒是和九公主所想不同，她拍拍意欢以示安慰之后才道：“说到八嫂，我倒是想替她抱个不平，这些年，不管是汗阿玛还是良嫔都没停过给八哥府上赏人，可始终没有喜讯传出来，八嫂可是有过身孕的，说不好是谁的问题。 不过她娘家的家风一向如此，外界都说这家出妒妇，她自己性格也强势，所以汗阿玛和良嫔都怪在八嫂身上。 不过这家风我瞧着倒好，不管私下里如何，可面上瞧着他二人是极为恩爱的夫妻，就连民间都传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好，大把的闺秀羡慕着八嫂呢。” 这话一出，六公主只觉得手上的杯子都拿不稳了：“好个知书达理的八公主，这就是你学了这么些年的孝悌，这么在背后说自己哥哥的闺房事。 真该让十三弟妹也听听，再叫她好好说说你。” 意欢插嘴笑道：“这可能不行，就是十三哥也管不了姐姐的。” 八公主撇撇嘴：“六姐，咱们这些在后宫的人，打发时间靠的不就是聊的这些家长理短的吗。 不过八哥历来就惯会收买人心的，倒是没把你们也收买了去，不然也不能在这和我们聊他们的闲话。” 几人皆笑，笑过后六公主才道：“又不是皇子。” 清婉不知道几个公主聊了些什么，不过就是知道也只会感慨自己还好走的快，有些话，她们说的，自己可听不得。 毕竟人家的阿玛是皇帝，自己的阿玛可不是。 晚上胤祥回来时同样问到了今日清婉请安之事，在了解后沉吟道：“惠妃那里你也不必太热络，按规矩去请安就是。” 清婉应了，这和她料想的不差。 十一月康熙谒陵，依旧带走了胤祥，清婉接到胤祥身边的人回来的传话的时候，正在收拾冬日的衣物，倒是刚好可以一起收拾了。 胤祥几乎每年都会随康熙去谒陵，只是这是清婉嫁进门后的第一次，她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叫人跟着去伺候，这个去伺候的人是不是芙灵，大冬日的，她自己是不愿意去的。 正踌躇间就见沉香进屋，沉香手上还有一份写满了字的纸，一直走到她跟前才道：“主子，这是瓜尔佳侍妾那边送来的，说是往年爷随万岁爷去谒陵时带的东西的单子。” 清婉拿着单子，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正在收拾的木香语气也有些不好：“若主子是个气性大的，只怕这会就该生闷气了。” 可不就是木香说的嘛，芙灵时时在表现她是胤祥的第一个女人，这不，这个单子不就是因为这来的吗。 偏她还不能说什么，谁让胤祥身边只有她们两个人。 再有这是在宫中，只怕她今天被气到了，砸了两个杯啊碟的，明儿半个皇宫的人都得知道，十三福晋被手底下的侍妾气到了，谁让这东邻西近的还住着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家眷。 晚间清婉正在核对要带的东西，见胤祥回了正房，就问道：“这次出去，爷是带着芙灵去，还是另提了人跟着去。” 胤祥转头去看清婉，发现清婉只顾着低头清点东西，也没看他，抿了抿唇才道：“不必，也去不了多长时间，带着女眷还麻烦。” 清婉头也不抬的就应下了胤祥的话。 胤祥突然有些无奈，看来不止是他一个人有想法，不过这样也好。 第16章 意外 宫里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偶尔娘娘们看戏的时候也会带上几个皇子福晋。 清婉还是会去给惠妃请安，只是她从来都不是焦点，每次只安安静静的听别人说话，偶尔插嘴，在宫里众人嘴里也得了个沉稳的评价。 芙灵有时也会借着孩子弄出些小动作，清婉有兴趣时就和她打打机锋，没兴趣了，就打发人回屋，只是每次替芙灵找胤祥的那个丫鬟，她看着有些意思。 胤祥身上有差事，又被康熙带着到处跑，待在宫里的时间本就不多，留宿的时间就更少了，时不时的芙灵还会让身边的丫鬟以大格格的身体将胤祥叫走。 而胤祥十次里有八次会随着离开，清婉让人留心过，胤祥就算离开了，也未必就会歇在芙灵房里，她一时摸不透胤祥的想法，就好像只是为了避开她。 次数一多，沉香也忍不住抱怨，对此清婉只有笑笑。 她前些日子陪着惠妃听戏的时候，被暗示胤祥后院人太少了，迟早要指了人来，又敲打了清婉不可嫉妒。 那会惠妃说：“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又感情好，本是好事，只是你也不能不容人，老十三到底是皇子，都二十一了，膝下只有一女，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是嫡福晋，旁人再怎么也越不过你去。” 清婉听言只有苦笑，胤祥不主动收人，难道她还能求着他收吗。 好在惠妃也只是提一提，并没有特别想管的意思。 所以她对着芙灵自然只有温言相待的份，不过就算她想给胤祥求个人，也不知道能找谁。 惠妃肯定是不行的，直郡王和太子不合，胤祥又是太子的人，谁也说不好进个什么人，总不能找皇帝吧，还不如让胤祥自己抬人。 等过了年，康熙又闲不住去巡京畿的时候，清婉特别大方的让芙灵跟着胤祥去了。 京畿她自己是没什么兴趣去，不过若是康熙南巡或是巡幸塞外的时候依旧带上胤祥，那她倒是有兴趣了。 她把让芙灵跟着胤祥去的事告诉芙灵的时候，芙灵只愣了片刻就谢恩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等到胤祥带着人走了，清婉看着在她面前怯怯不安的大格格才惊觉自己忘了什么。 好在大格格是个乖巧的孩子，只是每天早起或者睡时找额捏，乳母哄哄也就好了。 意安的婚期她自己心里有了些大概，索性去求了康熙，从宜妃宫中搬出来，意安在未嫁的这些公主里，最得康熙的宠，所以康熙也就准了。 她又干脆求着连意欢也接出来，姐妹二人住在一起。 清婉看着这孩子乖巧，这段时间也会带着孩子去意安和意欢那坐坐。 这阴差阳错之下，倒又得了个贤惠的评价，清婉哭笑不得，不过总归是好事。 胤祥终于随康熙从京畿回来时，清婉正在意安处和意欢下棋，所以胤祥在阿哥所转了一圈，还没歇上就往意安处来了。 他进门时，意安正皱着眉看清婉和意欢，恨不得自己上手，三人虽然都发现他进门了，但都默契的没有搭理他。 清婉正举着棋思考要放在哪里，胤祥只看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取了一枚棋子落在一处，又看清婉和意欢这会倒是搭理他了，只是两人抬头看他的眼神都是不解，心下更是无奈。 意欢是个烂棋篓子他是知道的，毕竟打小就不愿意好好学，可清婉字写的好，看的书也多是名家着作，想必是家中好好教过的，怎么也下的一手烂棋。 其实清婉打小也是琴棋书画都学的，其他几项还好，就是在棋之一道，她实在懒得费心思。 意安知道这事后，给她当起了老师，再加上一个突然想学棋的意欢，三人常混在一起。 意安看他的动作，很是不赞成，道：“可见哥哥在南书房的规矩学的好，女孩家住的地方不经通禀自己就进门了。 嗯，古语还说了，观棋不语真君子，哥哥倒是直接上手，也不知佟大人看见哥哥这个他教出来的端方君子怎么想，也该叫十四弟好好看看，你们毕竟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胤祥回道：“这君子之名我就领了，毕竟我这也没说话啊。” 气的意安对着他直咬牙。 意安和胤祥只相差一岁，对意欢，两人是可靠的兄长和姐姐，可凑在一起就跟孩子似的总是忍不住斗嘴。 意欢早在两人开始斗嘴的时候，就安静的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以免波及到她。 清婉也是眼带笑意的看着胤祥和意安打言语官司，没注意到意欢看着她的眼神里也满是温情。 等进了五月，康熙下旨将六公主指婚策凌。 清婉在册封这日随着众妯娌去贺喜，六公主一早先是册封礼，接着才回她所住的宫里，所以很快就露出了疲态。 太子妃在发现后，就出言对众人道：“六妹妹今日劳累了一天，咱们心意到了，就回吧，让她好好休息。” 屋内众人笑过之后，也没再多留，接连离去，在宫道上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起这位额驸。 清婉和十四福晋也凑在一起听其他人说话，正起劲时，芙灵身边的丫鬟竹影就找到了身边，木香倒是认出并试图拦住那丫鬟，但是当着众人动作又不能太大， 倒让那丫头找到空隙跪倒在地，大声道“福晋大喜，瓜尔佳侍妾刚刚查出快三个月的身孕了。” 这一动静立马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清婉也感受到了来自众人的目光，这些目光里有戏谑，还有可怜同情。 她难得的有了气，有不有孕她不在乎，反正是迟早的事，但今日是六公主指婚的日子，芙灵身边的丫鬟既然这么不懂事给她没脸，这事就得好好算算了。 “是吗。”清婉背对众人冷冷勾起唇，声音温和：“这可是大好事啊，我回去可得好好赏你主子。” “谁是主子？十三弟妹这话可说的不对，我记得这丫鬟说的是侍妾吧，离主子还差得远呢。”八福晋在一旁道，看向竹影的目光满是不善。 清婉回身对着八福晋道：“我这不是太高兴了，所以才说错话了，八嫂就原谅我吧。” 四福晋上前拉住了还想说话的八福晋，又对清婉道：“这确实是好事，弟妹快些回去看看吧。” 清婉让竹影起身，面上带笑：“这丫头不懂事，又冒失，在这个好日子惊扰了各位嫂子。” 太子妃笑笑：“这叫什么话，我们都替你和十三弟高兴，咱们的身份，子嗣传承才是大事。” 太子妃都发话了，这事也就过了，清婉也向众人告退。 半道上才问：“你是哪年进宫伺候，又是怎么到芙灵身边的。” 竹影心下不安，芙灵让她这么做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是给自家主子长脸的事，哪知福晋嘴一张就成了惊扰其他皇子福晋，颤着声道： “奴才是侍妾第一次有孕时求了十三爷，从家里送进宫的。” 清婉面带怜悯：“你内务府选秀的身份都没有，怎么敢的。 我不是个喜欢罚人的，芙灵又有孕，见血不吉利，你自己回去收拾东西吧。” 第17章 交锋 竹影心沉到了底，跪地哀求：“福晋，奴才见识少，只是想着这事您听着定然高兴，这才急着说出来，并不知道会惊扰其她福晋。 还有侍妾那边，她有了身孕，最习惯奴才的服侍了，求福晋念在侍妾，不，看在未出世的小主子的份上不要送奴才出宫， 奴才若是被送出宫，就是阿哈占大人和他夫人也不会饶了奴才的。” 清婉看着在地上不住磕头的竹影，伸手去钳住她的下巴，看着她脸上的泪迹：“你确实长的不错，不然也不会想法才冒头，你主子就迫不及待的想处置你了。 只是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又有身份，脑子还好使的人。 起身吧，这里不是你求饶的地方。” 竹影还想求饶，木香道：“起来吧，不要再惹福晋生气了，不然就不是送你出宫这么简单了。” 竹影这才哭着起身，随着二人回去，等进了阿哥所，木香叫人把竹影带走，。 木香看着竹影的背影道：“到底在宫里做过宫女的，论起熟悉，咱们可不如。 没想到还能让她找到六公主那里去。” 清婉站了片刻之后道：“去看一下今日张瑞跟着爷出门没有，若是没有就叫到我跟前来。” “是。只是若叫了张瑞，福晋处理竹影之事不就让爷知道了吗？” 清婉道：“本来也不用瞒着，芙灵那边还等着用这事给我下绊子呢。” 木香似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我想岔了，今日之事，福晋处理竹影是师出有名，麻烦的是瓜尔佳侍妾那边若是拿身孕来说事，福晋难免会招爷的不喜。 毕竟孩子少，自然就得看重，爷本来对福晋就一般，这丫头又每次来请爷，爷都会顺势离开，这么做只怕...... 今日之事说起来还是委屈福晋了，福晋在家也没遇到过这种事。” 木香说的倒是实话，关柱出生后，关柱的亲额捏倒是支棱过一段时间，李佳氏还没动手，就被马尔汉出手压下去了，而且早些年李佳氏进门那会，马尔汉的后宅已经过了争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了。 再有他们家六个女儿，参加过选秀的五人都没被留过牌子，本以为她也是如此，所以马尔汉和李佳氏只打算找个家里人丁少的人家。 后来选秀的结果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她和马尔汉也分析过，但哪曾想她们家这么单薄的家世，她还能捞个皇子福晋呢。 在家都不熟悉的事，现在倒是要自学成才了。 想到这，清婉摇摇头，叹道：“这些妻妾相争的事，哪家府上都有，只是闹出来还是没闹出来的区别。” 她看着去找张瑞的小丫头的背影，深吸口气道：“走吧，咱们去会会芙灵。” 清婉才到芙灵的卧房门口，其他人就准备进门去报，清婉摆摆手示意不用，带着木香和后来赶到身边的沉香一起进了门。 芙灵正靠在床上休息，被面上摆满了孩童的衣物，若是没有清婉几人，那这会是很温馨的场景。 芙灵抚摸着衣物的动作很入神，甚至都没有发现几人的进门，她的另一个丫鬟惜影跟在清婉的身后，着急的看着她，又顾忌着清婉三人不好动作。 沉香看了清婉的脸色后才轻咳一声来引起芙灵的注意。 芙灵抬头看见清婉忙放下手中的衣物起身，惜影想上前时，被退后的沉香一挡，没能上前，一时间，惜影停在原地进退不能。 芙灵因着身孕的缘故，起身的动作极慢，几人也没催她，由着她动作。 芙灵起身行礼后才意识到不对，清婉不仅没有因为身孕之事对她有所宽待，甚至还让她保持行礼的动作多待了会，她心下不解，福晋可不像这么沉不住气的人。 又想到她甚至都没听到下人的禀报，就道：“福晋到奴才这里来，奴才按规矩应该迎出去，只是不知道这些丫头都玩到什么地方去了，奴才这才失迎。 等她们回来，奴才再好好的教导她们。” 木香上前一步：“侍妾可想好了再说话，主子还在你面前坐着呢，你要教导谁，咱们宫里的丫头可都是八旗里有名有姓的，你拿什么身份教导她们。”语气恭敬，但话不好听。 芙灵有些愤恨，她虽然只是侍妾，可很长时间内都是胤祥后院里有位份的唯一一人，虽然生了大格格也只是侍妾，但后来清婉进门，也只有她们二人，所以她向来没有受过外人的气。 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福身下去：“奴才逾矩了。” 清婉有些无奈的看向木香，平时多稳重的人，今天真是跟八福晋学到了。 对芙灵道：“起身吧，今儿一直忙着六公主指婚的事，倒是差点忘了你身边那个丫头来禀报你有孕的事了。 自己找地方坐吧，你的地，想来是比我熟悉的。 你身边的竹影今日不止在宫里胡乱行走，还惊扰了其她皇子福晋。 你是宫女出身，按说是最懂规矩的，你说这人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芙灵抬头朝门看去，没有看到竹影，又垂下头道：“这事应按宫规处置。” “宫规？”清婉笑道：“是打板子还是其他的？你应该比较希望打板子吧。 我还想着你怎么也会替她求求情，没想到你倒是狠心，这可是容易留疤的，若是留了疤那丫头是不是就不能再做他想了，嗯？” 芙灵心头一惊，今日之事不是什么好计策，不过是她查出身孕后的顺势而为，竹影这一年心思越发大了，她一直想敲打一下，这才如此。 她倒是不担心竹影的命，竹影虽然是后来她怀了大格格，才求着送进宫来的，不是正经宫女，但命也没那么不值钱。 只是清婉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摊开来讲，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想到大格格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提起的心又放下了：“奴才不知福晋在说什么，可是竹影那丫头得罪了福晋？” 清婉看着她起身的动作，提高音量道：“好好坐着，晃的我头晕。” 刚准备起身的芙灵被这一吓，倒是又稳稳的坐了回去。 清婉又才出言：“不用跟我装傻，你想做什么，又为了什么出手算计身边的丫鬟，咱们都是心知肚明的，今天我看在孩子的份上接了你的招，再有下一次你自己掂量。” 芙灵去看清婉，又见她面上不见气恼，更加拿不准清婉的想法，再看惜影，已经不见她刚起身时对她的关心，只垂着头。 她心里越发焦急，正想辩解，张瑞就进门打破了这股气氛。 第18章 和你争的人不是我 张瑞进门后，瞧这阵势，暗暗叫苦，早知道就跟着爷出门去了，这俩人，一个是福晋，一个是怀着孕，谁都不能得罪。 更何况，福晋的性子，他还有些摸不清楚，一来是因为他跟在胤祥身边，接触不多，二来，福晋在两个公主身边的日子感觉比在胤祥身边的日子还多。 清婉见张瑞垂着头的样子，心下好笑，就道：“张瑞，这事你也该知道了吧。” 张瑞越发的恭敬：“回福晋的话，奴才都知道了，那丫头，奴才也叫人拿了，福晋只管吩咐就是。” 清婉假意思考之后才道：“瓜尔佳侍妾怀有身孕，又是她身边的丫头，总不好见血，但这丫头犯的事不小，以后也不好在宫中出现了。 这样吧，你去告诉阿哈占，就说瓜尔佳侍妾想着这丫头到年龄了，放她出宫配人，让他家明天来把人接回去。 “嗻。” “对了，”清婉又转头去看芙灵：“你不是还给那丫头准备了些首饰做嫁妆吗，一道收拾了，给张瑞带去给那丫头吧。” 芙灵有些愣忡的看向清婉，像是不明白清婉的意思，良久才道：“是，福晋说的是，我确实是有些东西要交给那丫头，好歹她跟了我这么些年。” 芙灵有些踉跄的起身到梳妆台前，打开梳妆盒，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挑了几样对她来说比较名贵的首饰交给张瑞。 等到张瑞离开后，清婉才道：“我还以为咱们之间还能和平相处一段时间，看来孩子倒是给了你不小的底气。” 芙灵苦笑道：“我也没想到福晋会这么处理，还是直接通过张瑞，压着我，不得不这么做。” “其实你可以直接破罐子破摔，在张瑞面前直说，他是爷的心腹，不会瞒着爷的。” 芙灵笑道：“福晋进门还不到一年，不了解爷，这招数对爷可没用。” 清婉没忍住嗤笑一声：“和我打这些言语官司没用，你身份还是太低了，不管是你本人，还是你娘家。 你若是能像四贝勒府中的李氏一样，可以让爷亲自提携你娘家，那我倒是要高看你一眼，可惜了.....” 芙灵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福晋不用一直提醒我的身份，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作他想，我只盼着这一胎是个小阿哥，不让爷膝下空虚。” “嗯，”清婉杵着下巴，突然觉得有些无聊：“看来你明白的还不够清楚，你肚子里这个是阿哥也好，是格格也好，爷都还会有其他孩子。 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就可以一直把你压在侍妾的位份上动不了，哪怕你是大格格和大阿哥的生母。” 芙灵瞧着清婉面色依旧恭敬，但说出口的话却不好听：“福晋不用吓唬我。” “不是吓唬，是威胁。你只要乖乖的，不给我找事了，等生下孩子，我让你上庶福晋的位置，但是你要是还给我找事，我让你连孩子都养不了。” 芙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愤愤的闭上嘴，清婉这才满意的起身，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院里要进新人了。” 看着芙灵的脸色慢慢苍白下去，清婉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今天之所以能耐着性子和你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你明白，和你争的人从来不是我。 你瞧，和你争的人马上就来了，日后说不准还会有更多，你若是想，大约可以一辈子都闲不下来。” 出了房门，清婉让木香靠近她，又耳语了几句，木香点点头之后才离开。 沉香这会看着清婉，才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福晋刚刚的样子奴才从来没见过。” 清婉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擅长做口舌之争。 接着又失笑，逗着沉香：“还不知道要来个什么性子的人，先演练演练。” 沉香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清婉回屋后，就靠在炕上发呆，直到沉香告诉她胤祥回来了。 她让沉香帮她收拾了一下，就出去迎胤祥，胤祥才到跟前，她就面上带笑的弯下膝去：“恭喜爷。” 芙灵怀孕一事早早的就有人去告诉他了，这会听见清婉的话，也忍不住缓和神色，笑了笑，他至今只有一女，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个孩子。 还没等胤祥说话，木香也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进门来。 清婉看着跟着胤祥脚步进门的木香等人道：“怎么这会才来。” 胤祥顺着清婉的目光转头去看，发现是木香带着一个年轻的太医。 清婉这才解释道：“我不放心，但太医院那边又不熟悉，就去找了八妹妹，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来看看。” 胤祥只是点点头，那年轻的太医在木香请安之后才向着胤祥问安，只是他道着请安的话，语气听着却熟稔：“给十三爷请安，给十三福晋请安。” 胤祥见他这样就笑了：“小何太医，没想到居然是你来了。” 那太医似乎对小何太医这个称呼很是无奈，当着胤祥的面就叹了口气，但还是对着胤祥道喜：“倒是恭喜十三爷了。” 胤祥听言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清婉若有所思，不过也是，意安相熟的太医，胤祥和他熟识也正常。 这才道：“爷，不如先让这位，嗯，小何太医先去看看瓜尔佳氏，有话稍后再说？” 胤祥点点头，木香也上前引路。 胤祥才进屋，芙灵就叫了一声“爷。”还没说其他的，就见清婉随之步入房门，在她身后还有一个头戴顶戴的男子，近了一看才知是太医。 她知道清婉的意思，无非是为了断绝她最近几日以孩子生事，把自己摘出去，有心想拒绝，不过不管是胤祥还是清婉都没有在看她，她还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就让何太医近了身。 何太医因为一些缘由和胤祥相识，但却是第一次给胤祥的女眷请脉，也不识芙灵的身份，看别人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只好含糊了称呼后，道：“请伸手。” 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何太医才起身，说话的音量也刚好能够芙灵听清楚： “少阴动甚，往来流利。指下圆滑，如珠走盘，是喜脉没错，将三月了，胎像也稳固。 平日里好好养着就行，只是母亲不要多思多想，否则对胎儿不益。 “嗯”，最后何太医又加了句：“母体也很康健，安胎药暂时可以不用吃。若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开两副。” “这就好。”清婉先开口道：“今日又出了些事，我还担心会影响到她。” 见胤祥转头看她，清婉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瓜尔佳氏身边的人闯了点祸，这事我还得找张瑞公公帮忙，爷好歹给我行个方便。” 胤祥点点头，没在这件事上多言，对何太医道：“咱们说说话，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何太医道：“谨遵十三爷的安排。” 第19章 你要不要去 清婉看着他俩往书房走去，也回了卧房，倚在榻上，苦笑道：“这一天可真够累的。” 沉香蹲下给她捏着腿：“今日这事还真是赶巧了，不过多亏了何太医的一番话，日后瓜尔佳侍妾再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也和福晋无关了。” “是啊。”清婉也叹道：“这小何太医还真是上道。对了，公主那边是怎么说的。”最后这句话是问的木香。 木香道：“奴才把事挑拣着和八公主说了，公主说，爷院里的事本来不该她管的，只是这次就信福晋一回，她信福晋明白，再怎么争是大人的事，不会牵扯孩子。” 今日意安和意欢也在纯悫那儿，只是她们离开后，两人还陪着纯悫，相信这事才发生就有人去告诉她姐妹二人。 所以她才想着去找意安帮忙，若是意安不愿意，太医这儿，她还得再花些心思，木香也不会刚好赶着胤祥回来的时间到。 沉香有些不解：“这段时间以来，就是奴才笨一点，福晋也不太带奴才出门，也能看出两位公主对福晋很好。 只是这好来的有些太容易了，竟也不用咱们福晋做什么。” 清婉笑了笑：“倒是难得，咱们的沉香姑娘会想事了。” 沉香因为年龄小，性子也算不上稳重，她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不用清婉说，她自己就让木香跟着去。 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些方面不如木香，所以极为听话，说什么做什么。 沉香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木香看了看清婉，才向她解释：“一来，两位公主大约都是好性的人，也和咱们福晋没有什么可争的，二来，公主对咱们福晋好，更多的是为了十三爷，毕竟咱们福晋和十三爷对外才是一体，这是院中侍妾不能比的。 只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对咱们都是好事，就好比今日。” 沉香受教的点点头。 书房，胤祥坐下之后才对何太医道：“你也坐吧。” “多谢十三爷。” 等奉茶的人都下去后，胤祥才出言：“八公主的身子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调养，现下如何了？” 何太医垂下头，闭了闭眼睛才道：“回十三爷的话，八公主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胤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接着又问：“八公主的婚期被定在七月，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随八公主去蒙古。 你若是愿意.....” “奴才愿意。” “嗯？”胤祥还没说完话就听到了他的回答，顿了一下才道：“这不是逼你，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若是愿意，你家中正在考科举的弟弟，只要他日后能中，我会抬举他。” 何太医起身躬身，语气坚定：“奴才并没有挟恩的意思，十三爷也知道，公主对奴才有活命之恩，所以奴才愿意随公主入蒙。 ” 胤祥定定的看着他，屈起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上，良久才道：“这样最好，你回去准备吧，其他的我会处理。” “是，奴才告退。” 胤祥看着何太医离开的背影，目光晦涩不明，最终只是叹气。 后又叫来张瑞:“福晋吩咐你去做什么？” 张瑞道：“回爷的话，福晋叫奴才去找阿哈占大人把瓜尔佳侍妾身边的竹影带回去，说是竹影今日惊扰了众位福晋。” “嗯？你把事仔细说说。” 张瑞在事后早就吩咐人又去把事都打听了一遍，这会听胤祥问，就没有偏袒的把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胤祥听。 胤祥听后，了然的笑了笑：“这些小伎俩，你福晋倒是心软，她既然说了，你就照她说的做吧，我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你好好吩咐了阿哈占，别浪费了你福晋的一片苦心。” “嗻，奴才这就着人去吩咐。” 胤祥这才起身回正房，进门就见斜前方清婉一脸疲色闭眼靠在榻上，身前是她身边不知是唤作沉香还是木香的丫鬟，坐在方凳上，捧着清婉的手不知在做什么。 胤祥放轻脚步，上前抱着手靠在分隔卧室的门上，听两人说话。 只听那丫鬟道：“主子好久不做针线了，不妨就把指甲给修一修，我明儿去药房那边要些药回来主子泡了指甲，戴了护甲吧。” 胤祥垂眸去看清婉的手，不过被那丫鬟挡着，看不真切。 他想了想，脑子里的记忆不甚清晰，应是他平时不留意的缘故。 他实在想不起来清婉的手是什么样子的，是细如凝脂，素若兰花，还是丰润白皙的。 至于清婉平时戴不戴护甲，他更是想不起来，倒是意安和意欢常戴的都是一套珐琅护甲，是姐妹二人生辰时，他在造办处亲自盯着人做的，所以她二人常戴。 胤祥不自觉间就盯着清婉入了神。 清婉睁眼时看见的就是胤祥抱臂神游天外的样子，她摆手让沉香起身，自己走到胤祥跟前叫了一声爷。 胤祥猛的惊醒过来，想着自己看着清婉入了神，连人到自己跟前都还在发呆，有些赧然，掩饰道：“今日之事辛苦你了。” 沉香在发现胤祥进门的时候已经自觉出门去了，清婉听了胤祥的话，轻轻的笑了笑：“本就是我该做的。” 又看胤祥站着不动的样子，伸出手去想拉胤祥，到了半道，又收了回来，道：“还有一事要跟爷说。”又把关于竹影的事说了。 胤祥注意到清婉的动作，除了他歇在正房，二人其实很少有亲密的时候，这夫妻做的很是生分。 而看到清婉收回的手，他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舒了一口气。 虽然之前在张瑞那里听过一次，但还是认真听清婉又说了一遍，然后才道： “自你进门以来，嫡福晋的权柄和尊重我都是给了你的，这后院的事我也是全权交给你，你也别闹了笑话，让爷在外面没了脸。” 清婉回道：“爷放心。”这话倒不假，胤祥对女眷虽不上心，但也不差，他若是无事，甚至还很有耐心。胤祥这个性子，日后分府了，她管起事来也方便。 屋内在这一番话后再次陷入沉默，又隔了好一会，清婉才听到胤祥的声音： “下月，皇父要去巡视塞外，我和大哥，二哥，小十五，小十六随侍，你......要不要去。” 第20章 拒绝 清婉抬头有些惊喜的看着他：“我也能去吗。” 这样的神色是胤祥之前在清婉脸上没见过的，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鲜活起来。 胤祥本来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但看到清婉的惊喜，心想罢了，就这样吧。 但对清婉的话，还是有些疑惑的挑眉看她，失笑道：“为什么不能去？想去就去。” “可......”清婉有些犹豫：“芙灵刚查出身孕，我应该留下照料的。” “她有孕跟你有什么关系。” 清婉很想说你这话说的很对，但还是说：“我不止是爷的福晋，也是爷这些侍妾的福晋，芙灵的身孕理应由我照料。” 胤祥定定的盯着她，直到清婉因为他的目光露出疑惑来才道：“你之前没嫁进来的时候她不也好好的生下大格格了吗。这宫里也缺不了照顾她的人。 再者，今日的事后，我觉得你若是不在，她大概更能安心养胎。” 清婉看着胤祥突然有些气恼。 胤祥这话说明他把清婉和芙灵今日的争端全都看在眼里，也说明他每次离开都是顺势而为。 但是胤祥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她心里庆幸的同时又有些自嘲，原来她的感觉没有错。 庆幸胤祥在后宅之事是看的清的，这样她会轻松很多，可自嘲又是因为若是不出意外，这样的事日后不会少，那么一切看在眼里的胤祥又是怎么看她们的呢。 笑话？闹剧？还是享受着一群女人为了他那点宠，争斗不休。 胤祥见清婉突然就没了声音，还疑惑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清婉咬咬牙道：“去！”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随胤祥去塞外一事并没有在宫里引起任何的波澜，惠妃虽然有些不赞成她在侍妾有孕之时还往外跑，但也只是提了两句，她也只做听不懂，惠妃见此也没再提。 不过不知是为胤祥好，还是有旁的意思，惠妃到最后时提了一句：“老十三身边人少，如今那个侍妾还有孕了。 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会有对你不好的闲话传出来，我好歹也养过老十三一场，就替你们操心一次，挑了两个人，你回去时就带回去吧。” 若是敏妃还在，又提了这话，她也就应了，只是惠妃之前明摆着不会管，这会又提出这事，清婉倒有些不敢应了，思绪一转就道： “原是我和十三阿哥的不是，还要额捏替我们操心这事，只是十三阿哥那个性子，满宫上下谁不知道，他最是孝顺了，若是我就这么把人带回去，他知道后，只怕会怨我又来劳烦额捏。 况且瓜尔佳氏已经是第二个孩子了，我嫁进门这么长时间还没消息，十三阿哥对着我也淡淡的。 这不，他已经看好了人，只等回来的时候就提到身边伺候了。 说到这，清婉也露出了委屈的神色，用手中的帕子遮了眼：“也就是额捏把我们都当亲生的看，我才敢跟额捏说这话。 十三阿哥那边，我和他已经这样了，这会子好不容易央了他带着我，可若再让他疑我到额捏面前说闲话，只怕日后十三阿哥更不待见我了。” 木香也趁势跪下道：“惠主子明鉴，我们福晋也提过这事，只是十三爷那边瞧不上我们福晋看上的人，这才拖了这些时间，真不是我们福晋善妒。” 惠妃见此也只好道：“老十三那孩子挑剔是万岁爷也说过的，不怨你，罢了，等日后我亲自和他提。” 又不是亲生的，若不是胤禔那里提了一句，她可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等内务府选秀再看能不能运作吧。 清婉忙起身对着惠妃道谢，这才离开。 等清婉走后，惠妃身边的大宫女对着惠妃道：“十三福晋平日里瞧着稳重，怎么到了十三阿哥身上就这么小家子气了，听说前些日子还打发了芙灵身边一个有些姿色的使女出宫去了。” 惠妃嗤笑道：“年龄小，又没经过风浪，芙灵已经是第二次有孕了，若是个阿哥，那长子长女都是出自芙灵的肚子，她肯定急了。 况且老十三就算不是我生的，我也得承认他确实出挑，这孩子难免有些想法。” 她身边的大宫女又道：“就是可惜了，芙灵虽然也是咱们宫里送到十三阿哥身边的，却没怎么调教过。 只不过郡王爷那边怕要失望了。” 惠妃看向门外：“是咱们宫里送的却是敏妃挑的，更何况谁也没料到她还能有今日。 老大那边，再看吧，今日本也只是试探，若是强压着让她把人带走，定然是防着的，也无甚大用，要是让人看着她从我这延禧宫哭着走出去，那就闹笑话了。” 说着又叹道：“也是我看走了眼，现在这些年轻姑娘，个个都是一堆心眼子。” 那宫女若有所指的道：“也就是主子心善不和她们计较。” 惠妃道：“我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和她们计较什么，这些个小姑娘能不能熬到我这个年岁还不好说呢。” 芙灵那边，既然太医说了她无事，她也不好拿乔，依旧在逢十日来给清婉请安，清婉自然也把这事告诉了她： “六月万岁爷去巡视塞外，我会和爷一起去，你自己在宫中好生保重，孩子是你自己的，要如何你自己掂量。” 清婉会随胤祥离宫这事有些出乎芙灵的意外，但是如胤祥所说，这样的安排，她反倒更安心，所以就平静的接受了清婉的安排。 清婉见此也放心下来，接着道：“你比我进宫的时间长，也生过大格格了，我不过白嘱咐一句，我和爷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之前如何，这段时间也如何吧。 我会安排下去，该有的不会少了你，太医那边，爷也打点好了。 按往年的安排，想来我们是会在你生产之前回来的。” “是，奴才知道了。” 清婉把她打发回去之后有些无所事事，干脆又看起要带的东西，倒是沉香有些不忿： “这瓜尔佳侍妾的样子看着真让人生气，好像咱们福晋会盯着她的孩子似的，也不看看她随着爷离开的时候，福晋对大格格多好。” 木香起身用劲的戳了戳她的额头，这才道：“就你会说，这段时间白教你了是吧。” 沉香看向清婉，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解释道：“奴才该死，奴才就是一时气不过，这话奴才万死不敢出去说的。” 清婉只是摆摆手：“不管是后宫还是后院，对我们困在宅院里的女人来说，孩子能带来的依靠其实比托付的终身的爷们要多的多，所以这也不怪她如此小心。 不过这样也好，等咱们回来，她这胎也很稳了，再如何也攀扯不到咱们身上来。这段时间管好身边的人，别再出了意外。” “是。”木香和沉香一起应了。 第21章 争执 本来以为这次出巡应该是很顺利的，只是离出发不过十来日的时间，康熙让钦天监将八公主出嫁的时间给定下了，本年的七月初二下嫁。 清婉想着就有些头疼，这事不用她操心，她倒是忘了。而且那会康熙肯定还没回京，她一时有些拿不稳她这塞外还要不要去。 其实公主出嫁一事在很久之前就开始操办了，不止是六公主的九公主的，倒是意安这个时间定的有些突然。 这不是寻常人家，公主出降自有内务府来操办，再不然宫里也还有佟佳贵妃和宜妃在，还轮不上她说话，只是她也真不能一声不问的就跑往外跑。 再有胤祥，毕竟是他的同母妹妹，他这边又是个什么说法也得问清楚。清婉越想越觉得可惜，不知道还能不能去。 等晚上胤祥回屋时，清婉就拿这事问了胤祥：“八妹妹这事，按说我该陪在她身边的，只是爷这边是怎么安排的，还是陪着皇父去巡塞吗。” 胤祥已经洗漱完，带着一身的水汽靠在引枕上道：“意安是我的同母妹妹，我自然是想亲送的，婚期一定下我就对汗阿玛说了这事，但他老人家依旧点了我随驾，我总不能对着他说不。 不过这事或许会有转机，咱们大概是有机会亲自送意安去的。” 咱们？这是不打算让她留在宫里，依旧跟着去巡塞的意思？清婉思忖着胤祥的意思，试探的问道：“皇父可是有了旁的想法？” “嗯。”说到这，清婉明显的感觉到了胤祥的愉悦：“七月初二意安出嫁，然后从京城出发，那会咱们定然还在蒙古。 意安毕竟是我大清第一个嫁去漠南的公主，我估摸着汗阿玛的意思是想借着巡塞亲送妹妹去蒙古，便是不亲送，也会驾临八妹妹在那边的公主府，也是为了以示看重。” “若当真，可真是太好了。”清婉听完他的话，也忍不住开心：“六姐姐的婚期还在八妹妹之后，只是她的额驸在京，六姐姐也不急着归牧。就连九妹妹也不必抚蒙。 只咱们妹妹要往蒙古去，若是皇父和你能亲送，她心里也好受些。” 胤祥也笑道：“这话极是。” “还有一事想和爷商量。”清婉想了想，还是准备把添人的事说了，不然不好交待。 “说吧。” “如今芙灵有孕，爷身边伺候的人又少了一个，要不要提了人到爷身边。 前些日子惠额捏那边还提了一嘴，我想着爷应该有自己的安排，就回了惠额捏，说爷已经看好了人。另外，我还想请爷的话，若是再有下次，该不该把人领回来。” “惠额捏吗。”胤祥喃喃道，又问清婉：“你怎么知道我有顾忌，还是你阿玛和你说了些什么。还有你就不怕惠妃额捏那边记你一个善妒。” 清婉苦笑，那日虽然扯了胤祥的大旗，但是不管如何，只怕在惠妃那里，已经给她扣上了不懂事的帽子。 只是那个情况她也顾不得许多，还好惠妃不是胤祥的亲额捏，也不会像良嫔对八福晋那样对她。 不过对胤祥的话，清婉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之意，又有小腹处一抽一抽的疼，一股烦躁突然涌上心头， 就抬头直视胤祥，说出的话也带上了刺：“爷不用担心我阿玛和我说过什么不能说的话，我也不觉得，就算我阿玛和我说了什么，我就能靠这些要求爷做什么，我若是真那么做了，爷只怕也容不得我了。 惠额捏那边的事，是我想着爷和太子的关系，妄加揣测这才拒了，若是爷觉得我做的不对，赶明儿，我就去延禧宫把人接了来。 这事若是额捏还在，她老人家开口，只要爷能招呼得过来，就是十个八个我也全接了来，好好安置了。 可若是爷觉得是我善妒，那这事我是万万不能认的。” 胤祥一滞，他是疑心马尔汉和清婉说过什么，这才有此一问，本以为清婉会避重就轻的略过，哪想她的回答这么不客气。 他打小就让人捧着长大，内里也实在算不上什么软和好性，只是叫天潢贵胄的身份压着养出了一身所谓的好涵养，也因此不会把对着下人的那骨子盛气凌人的样子带到周边人身上。 这会叫清婉这么一堵，也有些气恼，可一抬头看见清婉一副我很委屈的样子，又想到成婚第二日意安的话，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倒是把火气也压下去了，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啧了一声道：“好大的气性。” 他歪着头仔细打量了清婉好几眼，很好，没哭，放下心来：“我也只是问问，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能想到拒了惠额捏的话和送来的人，也算是解决了我的麻烦。 至于你说的人，等选秀的时候，自然有人进来，不过你需要辛苦些把人看好了。 ” 清婉知道他的意思，只怕这些人未必就是胤祥自己去求的，更说不好是怎么挑出来的，所以她也慎重的应了一声：“爷放心就是。” 胤祥见她又恢复这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再叹了一口气，道：“你休息吧，我去别的屋。” 等送走了胤祥，木香进门时，看到的就是清婉靠在床柱子上发呆的样子，走近了，温声问道： “福晋可是不舒服了。”清婉的月信刚好就是这几日，所以木香才有这么一问。 而适才也是因为她每当这几日脾气就有些冲，一时没有忍下来。 清婉缓过神来，道：“没事，犯困呢，爷走了，咱们就休息吧。” 木香也没再多问，替她放下床幔，又吹灭了蜡烛这才出门。 眼看没有几日就要出发了，清婉干脆把除了睡觉之外的时间都泡在了意安处。 第22章 代价 今日同样如此，她和意安坐在廊下才说了几句话，就见胤祥带了几个小太监进门。此时她才惊觉，自那日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胤祥了。 胤祥本来就是个早出晚归的，在宫外也有外宅，她又没有刻意去打听胤祥的消息，这样一来两人倒是同一屋檐下也几日不得见。 清婉怔忡的看向胤祥，和胤祥对视之后，她自己先转开视线，这才起身行礼。 胤祥也没想到会见到清婉，等清婉行了礼之后，才对着她点了点头，不过清婉忙着别开视线，没注意到。 一旁的意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涌，在二人之间来打量了几眼，才朝着胤祥迎上去：“哥哥这是做什么？”又看向胤祥身后的人和带着的东西。 胤祥道：“好早之前就答应过你，要给你扎个秋千，只是我要么在外跑，要么伴驾，一直没来得及做，今天得了闲，来拿完成我的允诺。” 意欢克制住突然涌上来的泪意，嗔道：“我都快到婚期了，费这个劲做什么。” 胤祥看到意安的样子，也有些失落，转开头：“我也为你做不了什么了。” 意欢看着胤祥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脸上有了泪：“汗阿玛的性子，又岂是能让咱们做什么的。” 说完她飞快的拭去泪，道：“我去叫妹妹，昨儿晚上她没睡好，这会正补觉呢，她看见了准开心。” 清婉看着意安的动作，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心里还是酸涩不已。 胤祥一直目送意安进屋，除了宫女太监，就只剩了他们两人，二人相对无言，陷入一片安静。 好在意安姐妹很快就出来了，意欢只编了辫子垂在一边，一出门就拉了胤祥: “难为哥哥还想着这事，快，我都看好地方了。” 胤祥被她扯着很是无奈：“十公主诶，你可慢些吧，不急这一会的。” 意欢歪着头看他们满是笑意。又一会，她挥手将身边的人都支远了才转头看着身边也在笑的清婉，问道：“嫂子和哥哥吵嘴了吗？” 清婉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只好接着笑道：“怎么会呢，我什么身份能和十三爷吵嘴。” 意安笑道：“那我怎么从嫂子的话里听出了一堆怨气呢。” 清婉苦笑：“公主就别笑话我了，我们的身份哪是能吵得起来的啊。” 意安逗趣的说道：“怎么就不能了，你们是夫妻。不说别的，就说十嫂吧，她就总把十哥吼的一愣一愣的，偏十哥也不能把她如何，只能自己生闷气。 其实吵了就吵了，哥哥也不会如何的，哥哥别的不敢说只有这耐性是打小就让我和意欢磨出来的。” 清婉也笑了，喃喃道：“这不一样的。” 意安又把目光放在胤祥身上，道：“哥哥虽然没有亲额捏护着，也不像十哥有一个强大的外家，但是自额捏去后就到了汗阿玛身边。 汗阿玛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但在看人下碟的宫里，足够不受委屈了。 那之后他大概只受过汗阿玛和太子的气了，毕竟太子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所以哥哥其实是个心气极高也极傲的人，只怕长到现在也不知道服软应该怎么做。” 清婉打断意安的话：“公主的话，我不明白，我虽是嫡福晋，但我没有十嫂那样强大的娘家，也万不能让十三爷和我服软的。” 意安没有接清婉的话，只是接着道：“我们这些人打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养着，一言一行都叫规矩箍着，情爱于我们而言，不过是戏本上的唱词。”说着她伸手朝上虚抓了一把，接着道：“可望而不可即。 就像我和哥哥，还有意欢，从小就有人教我们怎么做皇子做公主，却没人教我们要怎么去和亲近的人相处，和汗阿玛，说是父子，更是君臣。 嫂子见过哥哥身边的哈哈珠子吗，他们是哥哥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但是每个人都是汗阿玛经过各方思量后送到他身边的，由不得哥哥选。 这个挑选不止是哈哈珠子，还有妻子。其实皇子们的后院不止是妻妾还是政治，特别是妻子。” 清婉喃喃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们八旗女子同样如此，不能自己，家里叫一声姑奶奶不也是因为要选秀，能嫁得尊贵吗。” 意安接着笑道：“又何止是你们，难道我们做公主的就不是吗。 就像六姐，策凌已经娶过妻子，还有了两个儿子，就连年龄和六姐也相差甚多，看着如此不登对的一桩婚事，经过汗阿玛指婚，也成了天作之合。 再说九妹妹，她额捏是汉人，所以她打小就定了要嫁去汉军旗，以示对汉臣的恩宠。 至于我和意欢，抚蒙是注定的，我和哥哥也曾经争取过，不过没用。 为了政治服务的婚姻，哪是我们在汗阿玛跟前说几句话，耍些小心眼就能改变的啊。汗阿玛的每个女儿都有自己的用处。” 清婉看着意安问了一句：“公主甘心吗。” 意安摇摇头：“没什么好不甘心的。”接着她抬手覆在了清婉的眼上：“嫂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清婉有些不舒服的眨眨眼，惹得意安一阵轻笑：“嫂子的睫毛真长啊，挠的人心痒痒。” 而清婉则是在想意安说的眼神，她的眼神里有的是疼惜，还有怜悯。 意安没有拿开手，面对面的靠在清婉的肩上接着道：“我的姑姑们，我的亲姐妹、堂姐妹们都在那，不止如此，日后还有我的侄女们。” 说到这，意安顿了下，直起身，放开覆在清婉眼上的手，和清婉对视着，接着道：“也会一个一个的到那片远离京城的土地上去，成为维持满蒙姻亲的一份子。 我原本也以为这是我们锦衣玉食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随着看的多了，也慢慢的领悟这其实只是女子的代价。 我们这些人看似金枝玉叶，有皇家做退路，可实际上只有妥协二字。” 清婉心里一颤，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哪怕那里还没有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第23章 嘱托 接着又听意安道：“这是我们爱新觉罗家女人们的命，也是我们为大清江山必须要做出的牺牲。大清的公主和格格们要联姻到蒙古这是被默认的规则，也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因为是公主，所以即便同样是汗阿玛的孩子，可我们就是不能和皇子们争一样的东西。 从四四方方的皇宫再到四四方方的公主府，能像二姐和四姐那样接手蒙古旗务大约就是我们能做到的极致了。 可惜了，现在和以前终究不一样了，有些东西不是争就能有的。” 刚见时还是活泼性子的意安自从婚期定下后，整个人都沉静下来，在胤祥和意欢不在时，身上的郁色就是清婉见着也忍不住揪起心，今日听了这番话更是如此。 清婉沉默了一会之后才问：“这些话公主和十三爷说过吗。” 意安摇摇头：“没有，也没必要说，哥哥确实很疼我和妹妹，但是和他说这些话，他也未必能理解。” 清婉点点头，确实如此，这和胤祥的为人无关。 她又有些无措地安慰道：“皇父的女儿们，回京归宁的次数并不算少，日后公主有孕就能请旨归宁了，更何况，皇父是个闲不住的，年年巡塞，还年年都带你哥哥。 蒙古王公觐见的时候，公主自然也能见，皇父也几次驾临端静公主的公主府，日后未必不会去你的公主府。”可说完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这安慰的话语有多苍白。 意安不在意地笑笑：“这话倒是，日后借着皇父巡塞的机会，不止是哥哥连意欢说不定也是能见的。” 意安顿了下，笑道：“瞧我，都说偏题了。咱们刚还在说哥哥呢。 哥哥有自己的心思，我只能模糊摸到一点，但是成亲第二日我和哥哥说，让他再看看，不要急着下定论， 今日这话我也想和嫂子说，嫂子也再等等。 也不知日后我和嫂子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希望哥哥好，也希望嫂子你过的好，即使不为了你是我嫂子，也为了这些日子的交情。” 清婉想到胤祥，胤祥对她其实还算不错，正如之前胤祥所说，给了她嫡福晋的尊重和权柄，但是凭着直觉，她觉得胤祥对着她总有一份别扭，她也说不清这份别扭从何而来。 若是胤祥后院有个别宠爱的女人，那她也还能明白，但是胤祥偏又没有。 不过片刻，她就回神杵着下巴道：“其实这样也挺好，起码你哥哥不会搞出宠妾的事来打我的脸，这次出巡还能想着带我去。 反正皇子福晋还有侍妾的月例都是从你哥哥的俸银里出，只要你哥哥养的起，十个八个我也不在意。” “哈哈。”意安也难得的毫无形象的笑出声来，声音里的愉悦就连另一边的胤祥和意欢都忍不住探过头来看。 意安笑完之后才道：“哥哥骨子里还是重规矩的，做不出这种事来。 再说了，哥哥这会还是汗阿玛养着呢，汗阿玛的内务府可不缺钱。就算不是，难不成嫂子你以为哥哥真就只靠那点俸银不成。” 清婉当然不会这么以为，只是下面的孝敬怕就不少，再者胤祥未必没有其他找钱的地方。 意安又道：“只是嫂子未免也太乐观了，这才什么时候就有了这种想法。” 意安刚才的笑声将二人之间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就打破了，所以这会她也轻松的往椅背上一靠，闲适地道：“十三爷学的东西里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情爱纠葛，我学的东西里也同样没有这些。不然怎么能做好一个皇子的正妻呢。” 意安学着她杵着下巴看向宫门外，悠悠的道：“是啊，又何苦自扰之。” 专心看着一旁扎秋千的清婉没有看到意安在说这话时脸上的落寞。 只一瞬，意安就收拾好了表情，笑道：“你就这么和我说了，也不怕我赶明儿就告诉哥哥去。” 清婉听着她话里的笑意，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才道：“那可怎么办呢，若是你哥哥不高兴了，那我也只能和他做一世怨侣了。” 意安无奈地摊摊手：“那我只好自己听听这番话就算了，万不能捅到哥哥那里去。” 二人相视一笑，清婉确实不担心意安会把这些话告诉胤祥，一来胤祥兄妹三人的感情真的很好，意安不会刻意去引起争端，枉做小人。 二来，不管是意安还是她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的之一了。 二人一边品茶说话一边看着另一边兄妹二人，只是意安虽然在和清婉说话，可目光一直在意欢身上没离开过。 直到看着意欢拉着胤祥的衣袖不知在说什么，胤祥也顺着意欢的力道晃着身子。 意安无奈摇头，转头对清婉笑道：“也不知这丫头又在跟哥哥撒什么娇，看哥哥这样子，怕是不同意。” 可说着说着，眉头也带上了愁绪。 清婉察觉到她的变化，问道：“公主在担心十三爷和十公主吗。” 意安先是摇头，又点头：“我不担心哥哥，他历来有主见，我只担心妹妹。 我们三人养母虽然不同，但是妹妹打小就极为依赖我和哥哥，特别是我。 她在荣妃娘娘的长春宫，但是在皇父的纵容下，她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这段时日，她只是怕我担心所以面上才没表现出来。” 她转过头来，看着清婉正色道：“所以我只有这一件事想拜托嫂子。” 清婉看着胤祥身边笑靥如花的意欢，道：“公主放心，我会照顾十公主的。” 意安摇头轻笑：“嫂子住在外宫，说不上特别方便，再者她身边自有宫人，所以我不求嫂子这个。 我出嫁后，只怕意欢会更加粘着哥哥和嫂子，只是哥哥有自己的事忙，又被汗阿玛带着各处的去。 所以我只希望嫂子多陪陪她，多和她说说说话。” 清婉点点头，她也明白说是照顾，但其实她什么也做不了，不说意欢有自己的养母，就是意欢公主的身份也不是她能做什么的。 而最让人担心的意欢的婚事，就是胤祥都未必能说上话，就更别说她这个“外人”了。 意安絮絮的说着兄妹三人儿时的趣事，清婉也侧头认真的听着，直至那边的秋千扎好。 第24章 见康熙 意欢自己上去坐着试了试之后，朝着意安招手， 意安也向着那边摆了摆手示意之后才起身，问清婉：“嫂子也和我一起过去试试吧。” 清婉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看着就行，当心一些别摔了。” 意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日里嫂子张嘴是公主，闭嘴是公主的，倒是比谁都有规矩，这会子你倒是端着嫂子的范叮嘱两句了。若是意欢就罢了，连我也没逃过，我和嫂子可就差了一岁。” 清婉失笑，意安生于康熙二十六年十一月，而她生于康熙二十五年的九月，确实只相差一岁，甚至意安还在她之前订的亲，又听意安道：“嫂子若是不介意，日后叫我名字如何。 清婉有些迟疑，好在意安察觉到之后也有没坚持：“算了，叫公主也挺好的。” 她也接着之前的话说，调笑般的对意安道： “行吧，那就劳烦八妹妹替我转告十妹妹让她小心些，别摔了。” 意安立马正色道：“嫂子放心，保管把话带到。”话里把嫂子二字咬的极重。 清婉看见意安到了胤祥二人跟前时不知指了她说了什么，想是在说刚才的事，果然就见意欢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清婉笑看着意安坐在秋千上，胤祥支开小太监，将秋千高高推起，仿佛下一刻，意安就能插翅离开。 而意欢高高的抬着头，看着她的姐姐脸上满是笑意，又看着她的哥哥同样如此，有些可惜有些难过，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美好的日子了。 宫门外特意过来看望女儿的康熙听着里面的笑声，问跪在宫门口的宫女：“里面是谁在。” 那宫女跪伏在地，恭敬地道：“回万岁爷的话，早些时候是十三福晋和两位公主在一起，后来十三阿哥带了一些小太监过来，给两位公主扎秋千。” 康熙听了后，示意身边跟着的梁九功。 接着有小太监高声唱喝：“皇上驾到。” 康熙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胤祥正努力稳住秋千，而意欢则是伸着手想要去扶意安，几人身边的宫女倒是想上前去帮忙，不过没有机会，而正朝着胤祥几人走去的清婉也错愕的转头看着他。 身边的宫女太监已经跪了一地，意欢对着康熙叫了一句：“汗阿玛。” 等几人都站稳了，才一齐向康熙行礼：“子臣叩请汗阿玛（皇父）圣安。” 康熙摆手让他们都起身，自己进门坐下了，才问身后跟着的几人：“今儿做什么了，这么热闹，朕还想着悄声的来看你们姐妹俩，结果还没进来呢，就听到你们姐妹二人的笑声了。”指了指意安姐妹。 看她们都站着，又道：“都坐着，杵着做什么。” 康熙对儿女都是好的，所以几人口上谢过恩之后就各自坐下。 清婉不能像他们这么随意，所以在这时出了门，听着屋内的意安答道：“汗阿玛不知道，早些时候十三哥就答应了子臣，给子臣扎了秋千解闷，可他偏偏是个大忙人，今儿才想起来这事。” 康熙笑道：“这是你哥哥的不对，阿玛做主，让你去他那随便挑东西，前些日子你十三哥办差得了恩赏，朕才赏了些好东西。” 意安去看胤祥，脸上露出些得意：“子臣谢过汗阿玛，十三哥之前得了汗阿玛赏的一幅真迹，子臣央了好久，他只叫子臣远远的看几眼，这会可得了。” 胤祥无奈：“逮着机会就跟汗阿玛告状是吧，也没说不给你。” 意安反驳：“谁稀罕你的东西，不过是因为那是汗阿玛赏的。” 清婉听着里面的笑声，从宫女手里接过托盘这才进门，意安也起身将茶杯放到康熙面前。 康熙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才道：“十三媳妇也坐着吧。今儿还见你阿玛了，马尔汉身子倒好，朕记得他是天聪年间生人。” “是，多谢皇父。”清婉恭敬应下把托盘递给身边的宫女后，才在胤祥下首坐下，又道：“皇父记得不错，奴才阿玛生于天聪八年。” 康熙笑道：“七十四的人，倒是老当益壮。” 清婉越发恭敬：“还能被皇父使唤，是奴才阿玛的福气。” 康熙哈哈笑了两声，又对胤祥道：“你这个岳父是从底下历练上来的，说话做事都稳当，你好好和他学学。” “汗阿玛说的是，子臣也和老大人说过几次话，受益匪浅。”康熙的言外之意胤祥自然是听出来了，所以他也顺着答了，不过这话倒是胤祥的肺腑之言，他和马尔汉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康熙很满意胤祥的态度，能懂他的意思，也不枉他挑了马尔汉的女儿。又说了一些教育儿子的话，才转头和意安姐妹说话。 现在几人说话清婉也插不进去，几人也不会想着带她，所以她只安心做自己的背景板。 她嫁给胤祥这大半年的时间，见到康熙的次数不多，只有几次宫宴，也只随着后妃，公主还有福晋们行完礼之后就往女眷的地方去。 她本以为康熙哪怕对着儿女也该是威严的，可现在听着几人谈话的内容，她又觉得康熙应该是个慈父。 多数时候康熙都是笑着听胤祥兄妹说话，偶尔也会出言考教胤祥，看得出来胤祥的回答也很让康熙满意。 清婉想到只要不出门，就大半时候窝在书房的胤祥，再想着皇子们上书房的时间，康熙教育儿子的方式，一般人也不能比。 直到几人的话题转到这次巡塞，她才凝神去听，意欢对着康熙撒娇：“汗阿玛，这次出巡，您就带上子臣吧。” 康熙想到今年就要嫁出去三个女儿，对着意欢更多了几分宠溺：“之前都不想着要去，怎么这次就闹着要去了。” 意安道：“子臣知道汗阿玛要亲自给八姐送嫁，还会去往八姐的公主府，所以子臣也想去。子臣就是想看看八姐的公主府。” 说着意欢起身在康熙跟前跪了下来：“汗阿玛就允了女儿这一次吧。” 见状，胤祥和意安也紧张的看向康熙，见康熙久久没有答应，二人也在康熙跟前跪下，清婉也只能随着他们动作。 康熙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对着胤祥道：“胤祥，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把你妹妹还有媳妇扶起来。” “是。”胤祥叩头起身，意安姐妹两也相扶起身，胤祥转身朝清婉伸出手，清婉只虚虚搭着自己起身。 意欢拉着康熙的衣袖：“汗阿玛。” 康熙道：“好了好了，朕让你去就是了。只是这人选....”康熙沉默了会，对着胤祥道：“让你媳妇儿也去，十公主朕就交给你们夫妻俩了。”倒是和胤祥二人的打算不谋而合了。 因着接连三位公主出嫁，特别是八公主婚期八月，六公主婚期九月，所以他这次不管是佟佳贵妃还是四妃都没带，只带了几个年轻的后妃，这才想着让胤祥带上他媳妇。 第25章 宜妃 胤祥和清婉听言，忙起身应了：“汗阿玛放心就是。” “嗯。”康熙又和几人说了会话，才起身道：“朕今日待的时间长了，就回去了，胤祥跟朕走，朕有事吩咐你。” 众人起身一直送着康熙离开才回屋依旧坐下。 意安道：“可吓着嫂子了。” 清婉摇摇头：“皇父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和蔼一些，我本以为公主所求之事还要多些周折，没想到皇父就这么应了。” 意欢也道：“本来只是想着我自己求求的，之前在院子里，和十三哥说这事，他还拒了我，不过刚才倒是帮着我求汗阿玛了。” 原来那会意欢拉着胤祥撒娇就是为了这事，清婉稍加安慰道：“十三爷许是担心公主经不住这一路的波折这才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公主所求。” 意欢点点头：“我知道，我在哥哥姐姐眼里，可娇气呢。” 意安轻戳了下她的头笑道：“汗阿玛啊，其实对着儿女都是关怀居多的，要不这些皇子也不会一个个的骄纵的不行。” 比如太子，太子的阵仗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比如很有钱的九阿哥和只比他差一点的四贝勒和五贝勒。 意安没发现清婉思绪已经跑偏了，接着道：“以前汗阿玛出巡的时候，还会在问安折子里关心几个姐姐打耳洞有没有好些了。 再有噶尔丹部的蒙古人主动向咱们大清归降的时候，汗阿玛还给太子写信，说这部的人甚俊雅，男子益美。” 说到这个，意欢也忍不住笑道：“之前汗阿玛巡视蒙古部落的时候，遇到贫穷的部落，汗阿玛道，因人俊雅，乃赏社畜五百。 他老人家也觉得九哥不如其他兄弟们长的好，我和姐姐还悄悄说，哥哥这么得宠，莫不是因为他长的好。” 清婉也有些忍俊不禁：“怪道我觉得十三爷格外讲究些，我们那院里都是美人，我也有眼福。” 许是说起父亲，意安难得的多说了几句：“也不知旁人家的父女是如何相处的，不怕嫂子笑话，汗阿玛儿女众多，他老人家也不可能个个都一视同仁，说是对儿女都好，也只是咱们自己觉得罢了。 对我们来说，哪怕只是多问几句，多关心几句，我们也将汗阿玛看做慈父了，就好比今日。” 清婉倒是有些认同这话：“其实也大差不差，我们家何尝不是如此，兄长和弟弟还能有考教功课多和我阿玛多待一会的时候，但我们做女儿的，也只有晨昏定省时见一面，这晨昏定省还不是每天都有的。” 这话一出，几人不由得相视苦笑。 她又和两人说了会话才起身回去，一直到太阳落山也没见胤祥回来，她也没等，看着时辰自己就先洗漱上床了。 等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有人掀被上了床，她下意识的道：“爷回来了，我起身让爷睡到里边去吧。” 胤祥自顾自的躺下：“没事，就这样睡吧，我今儿实在是累了，不折腾了。 过几日咱们就出发了，宜妃娘娘今日让人来传话，说是有话要交待我们，应是为了意安的事，明儿你和我去一趟翊坤宫。” “好，我知道了。” 胤祥听清婉话音里睡意浓重，没在多说，拢了拢身上的薄被也闭眼睡去。 第二日一早，二人一直用完早膳之后才朝着翊坤宫去，二人到时，意安已经到了，宜妃正拉着意安的手在说话。 二人进门后先向宜妃请安：“给宜额捏请安。” 宜妃让他们起身，道：“我还叫了你们五哥和九哥两夫妻，他们住在宫外，想是会慢些，你们夫妻俩再等等。” “是。”两人自然没有不应的。 宜妃见此依旧只和意安说话，一刻钟之后，才有宫人回禀：“五贝勒和贝勒夫人还有九阿哥和九福晋都到了。” 亲王，亲王世子，郡王妻可分封福晋，侧室可封侧福晋，贝勒，贝子等妻可称夫人，侧室可称侧夫人。 而像五福晋这种又是皇子福晋，又是贝勒夫人的，倒是福晋，贝勒夫人的混着叫，也没人觉得不妥。 宜妃忙道：“快让他们进来。” 清婉，胤祥还有意安也起身和进门的四人见礼。 接着几人才一一落座。 清婉因为昨日意安姐妹的一番话，这会对着见过却没怎么说过话的五福晋他塔拉氏又仔细看了几眼，五福晋长相清丽，不是第一眼美人，却越看越有韵味。 五福晋与胤祺在三十五年成亲时，她阿玛甚至只是笔试贴，近些年才升的内务府员外郎。 若依着她阿玛的身份，她是万万成不了皇子福晋的，所以她也不是靠她阿玛，而是她玛法雅努。 雅努历任陕西巡抚和兵部侍郎，是康熙看重的臣子，再有五福晋伯父也是一方大员，这才挑到她。 不过马尔汉和她说起皇子福晋家世的时候，当笑谈似的提过雅努可是得过康熙一句“俊雅显达”的夸奖的，所以清婉看着五福晋突然有些好奇她玛法的长相。 好奇一瞬之后她就把注意转到宜妃身上，主座上的宜妃依旧拉着意安道：“本来意安的婚事还有一月多，只是她同母的兄嫂要随着万岁爷去塞外，我索性就挑了今日把话说了。” 又对着胤祺和胤禟道：“按着规矩，你们兄弟从出生就不在我身边长大，好在你们汗阿玛还把恪靖和意安都送到我身边。 这些年我倒是多亏了这两个孩子陪我说说话，只是没想到，恪靖去了喀尔喀，如今这孩子也要去漠南。 意安不比温宪打小养在太后身边，哪怕只为了太后，她也嫁在了京中。 所以我心中虽知这是意安身为公主逃不了的命运，但是心中难免不舍。偏这一次万岁爷还不让我跟着去。” 说到这，她难免叹气：“我知道老十三作为哥哥，只怕也准备了不少东西，只是你们二人也是兄长，恪靖有的，你们也不能厚此薄彼。” 恪靖就是四公主，康熙三十六年就受封和硕公主嫁到了蒙古，今年年初得了恪靖的封号。 和意安相比，恪靖不仅是她的养女，也是胤祺和胤禟姨母的女儿，再加上年龄差距，这二人对恪靖比之意安总是要亲近些。 胤祺和胤禟忙应了宜妃的话，胤禟道：“额捏放心，五哥和我都采办了不少京中的玩意儿还有药材，只等拟了单子就给额捏过目。 想必是不会比十三弟这个同母哥哥备的差的，毕竟十三弟虽然成家了，但还未分府，行事有诸多不便。” 第26章 报恩 胤祥跟着太子，而胤禟跟着胤禩，胤禩跟着直郡王，两人还是同批养在惠妃那里的皇子，所以这会胤禟才会出言刺胤祥 清婉抬眼去看坐在她对面的胤祥，胤祥只是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朝胤禟做了一个敬茶的动作：“多谢九哥想着了。” 胤禟抬眼还想说什么，宜妃先打断了他。 宜妃本不想搭理他们，又想着今日是有事，就越过胤禟对胤祥道：“我这次去不了，下次也不知你汗阿玛再去会不会驾临意安的公主府，你们夫妻且去好好看看，回来和我说说。” 宜妃拍着意欢的手，接着说道：“这孩子娇贵，也不知能不能住的习惯。” 九福晋董鄂氏安慰道：“额捏且放心，八妹妹在漠南的公主府是皇父亲自着人建的，八妹妹又是第一个嫁到漠南的公主，意义重大，皇父还能让人委屈了他的女儿不成。” 宜妃扯着唇角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自己膝下无女，只养育两个旁人生的女儿，所以也无心刻意替所养的两个公主在康熙那里争宠。 以前她以为荣宪是康熙最宠爱的女儿，毕竟是第一个养大的亲生女儿，但荣宪还不到十岁就和蒙古那边定了婚。 后来又以为温宪是，康熙和太后都舍不得她，还特意将她嫁到康熙的外家，佟家。 结果温宪去时，康熙在折子里的批复又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连德妃都为此哭了好几回。 康熙对公主比之皇子还是差的多，也因此意安出嫁，她才想着尽点心。 意安靠在宜妃肩上：“额捏放心吧，我好歹也让您教了这么些年。” 宜妃抚着她的脸柔声道：“之前你担心十公主，从翊坤宫搬出去，过几日她要跟着你汗阿玛先走，你就回来再陪我些日子，那地方我去和贵妃商量给十公主留着，等她回来了，若是愿意依旧住在那。 意安感动地起身行礼：“多谢额捏想着，只是太劳烦额捏了。”她也没想到宜妃能为她考虑的这么周到，甚至能照顾到意欢。 宜妃微微弯身将她扶起：“起来吧，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额捏，我历来也是把你当亲生的看，所以无需这么多礼，我已经让人把你住的偏殿打扫出来了，等过几日你搬回来。 今日先和老十三夫妻回去吧，你五哥他们难得进宫，我和他们再说会话。” “是。子臣告退。”三人这才起身一起离开。 宜妃等三人走了后才对胤禟等人道：“我已经过了为自己争的年龄了，所以才能如此对待意安。 她是公主，和你们皇子到底是不一样的，也碍不了你们的事。 胤禟，你和老十三怎么争我不管，额捏自然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是别把意安这个将要嫁出去的公主扯进去，知道吗。” 胤禟道：“额捏放心，儿子也知道这些年多亏了八妹妹陪着额捏。” 宜妃点点头：“意安姐妹性子都和敏妃较像，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个公主了，翻不出什么花浪，你们也不用太过留神她们。” 胤禟这才应下：“额捏放心，老十三的性子我知道，不会将八妹妹和十妹妹扯进来，所以我们自然不会如何。”这倒是实话，蒙古势力对他们夺嫡来说用处不比满洲贵族，不然他也没必要去支持别人了。 这话只有胤禟夫妇认真听了去，至于一旁的胤祺夫妇只顾品茶吃点心。 宜妃看的直摇头，只是想着胤禟等人的打算，胤祺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未必不好，更何况他还有太后护着。 出了翊坤宫后，三人在宫道上分别，胤祥自去办他的事，领着人就先走了，清婉和意安慢慢踱步向前。 意安看着胤祥离去的方向无奈道：“哥哥可真是忙啊，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天的到底在忙什么。” 清婉听着她的语气，也笑道：“忙吧，忙着也好，我们那里也安静些。” 意安先是笑，接着又道：“以己度人，我若是你，只怕也巴不得他别回来。” 清婉拉着意安正色道：“你不会是我。” 又拍拍她的手，两人这才慢慢的说着话往回去。 等意安与清婉分别回宫的时候，正好遇上何太医来请脉，越近婚期，何太医来的也越勤。 不过旁人也不会觉得有问题，毕竟这个节骨眼，谁也不想公主的身子又出了问题。 意安先是问了句其她宫女：“十公主呢。” 候在门口的宫女道：“回公主的话，公主走后，十公主就去长春宫给荣妃主子请安了。” “是吗？那你们守着门外吧，十公主回来后先来向我通报。”又看向候在一旁的何太医道：“你跟我进来吧。” “是。”何太医随之躬身跟在意安身后进了屋。 屋里安静到落针可闻，一直到何太医从意安手腕上收回手时，才道：“公主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等到了蒙古，奴才会再根据那边的情况给公主......” 何太医还没说完就被意安打断了：“何霖，你在京城好好的，为什么要答应哥哥随我去蒙古。” 何霖低头收拾着他的药箱，道：“十三爷答应奴才，等奴才的弟弟考科举之后，会提拔奴才弟弟，就算那孩子考不上，只要十三爷能记着奴才所做的事，奴才弟弟也能走监生的路子，为家争光。” “只是这样吗？” “是。”何霖的声音过于坚决，意安有些疲累的偏过头，不再看他：“何霖，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是家传进宫，相较于科举来说，你和你弟弟都更喜欢行医，怎么他又要考科举了呢。” 何霖依旧垂着头：“行医总归比不上......”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意安再次打断了何霖的话。 何霖没有动作，依旧垂着头，意安也不催他，只看着他的顶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也许更长，何霖终于抬起头来，直视意安的眼睛，低声道： “公主就当奴才是为了当日公主的恩吧。” “不是的，何霖，当日我只是为你说了一句话，再大的恩，在你冒死帮我的时候就都还了。” 第27章 出发 之前蒙古的公主府建好的时候，她就知道婚期该定下了，只是那会她还放心不下才十四岁的妹妹，就找到了还没晋升为太医的何霖，让何霖帮她做下了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以一场人为的大病拖了两年多的婚期。 何霖摇头道：“公主，那时您的病其他太医未必没有诊出具体缘由，只是没有人想沾这个祸事这才能瞒下来。 您知道的，太医嘛，都是轻病重说，重病轻说，所以那不是奴才的功劳，对公主的恩，奴才总要报的。” “何至于此呢，何霖。”意安苦笑。 何霖掀袍跪下：“公主就让奴才去吧，奴才没有一日不后悔两年前帮了公主，不管为了什么，可终究对公主的身体造成了损害，奴才去了，好歹还能帮公主接着调养。 若是蒙古那边的大夫真的好，万岁爷也不会一次次的将有孕的其他公主接回京来待产。” 意安依旧摇头：“就算不找你，那时我也会找别人，而且我的病也确实调养好了，你是知道的。 何霖，别去，我会去找哥哥说，你弟弟若是真的想走科举，我也会让哥哥帮他。” “公主......” “别去。” 二人一时间僵持下来了，何霖知道意安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更改，就算他坚持，意安也能让胤祥改变主意，沉默之后，终于颤声道：“奴才遵旨。” 意安别开脸，良久才道：“你回去吧。” “是。”何霖起身后，终究没敢再抬头看一眼意安，低着头闷声回答：“奴才会把公主的脉案整理成册，再将公主调理身子的药材都记录之后交给十三爷。” “多谢。”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不敢当公主的谢。” 何霖走后，意安保持之前的动作一直未动，也不知多久，直到身边的人进门告诉她：“公主，十公主回来了。” 意安回过神来：“嗯， 知道了，去端些点心来。” 才说完，意欢就进了门：“姐姐。” 意欢仔细看了意安之后才道：“姐姐不舒服吗，眼睛有些红了。” 意安愣了下，轻轻抚了抚双眼：“是吗？适才从翊坤宫回来时因为风吹迷了眼，又揉了几下，可能是因为这才红了，不过已经好了。” 意欢哦了一声，没再接着追问，又道：“我回来的时候见到小何太医了，可是给你请脉来的，他怎么说。” 意安拉了她坐下：“净和哥哥学，何霖比哥哥还大上两岁，你倒是一口一个小何太医的叫。” 意欢说起来也好笑：“叫他小何太医又不是因为他年龄小，只看那张脸，还以为还小呢。” “你呀......” “哎呀姐姐别说我了，你刚刚还没回答我，他怎么说的，你身子怎么样了，你两年前不该生病的。”意欢拉着意安撒娇，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郁。 意安自然没注意到，只安抚地道：“好得很，天天变着花样的养着，哪还有不好的道理。” “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意安有些哭笑不得：“可见是长大了，都知道操心姐姐了。” 意欢靠着她喃喃道：“我也希望一直长不大，可是那样你就会一直不放心。” “什么？”意安听到她出声，却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忍不住问出声。 “没什么。”意欢摇头：“我就是想到了过几日和汗阿玛去巡塞的事。” 意安又叮嘱她：“到时候要听哥哥嫂子的话，别自己乱跑。” 意欢忙不迭的点头。 又是几日，至五月二十一日，到了出发的日子，御驾自畅春园启程。清婉领着意欢和其他一众女眷坐在马车上，胤祥和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在外骑马。 等出了城，胤祥倒是又骑马到了两人身边，反复嘱咐才往前去到康熙身边。 意欢先是看着比她还小的十五和十六两个阿哥都在骑马，又看着胤祥骑马而去的身影有些跃跃欲试，清婉只好拉住她劝道：“这官道不比京城还有石条铺路，咱们人马又多，你若是真下去骑马了，只怕得吃一嘴的灰。 等到了行宫或是围场，必有让你骑马的地，那时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意欢放下帘子，有些遗憾的道：“好吧。” 只能说出门是件很值得兴奋的事，但是路上的行程就不好说了，特别是意欢被康熙叫去说话之后她就更无聊了。 皇家又是坐着女眷的马车内部自然是怎么软怎么来，但是时间短还好些，时间一长清婉也有些受不了了。 还好康熙兴致极好，一路上也不急着赶路，又兼之还得接见沿途官员，又有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行宫不少，晚上也能歇息的好。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直至六月十三日驻跸喀喇和屯，因着这一次来觐见的人极多，所以在此行宫也会多待几日。 也因此清婉心下放松就靠在木香的肩膀上打瞌睡，胤祥掀帘子上马车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样子。 木香见到胤祥一时不知该起身问安，还是坐着不动，一动必然会惊醒清婉，好在胤祥只是摆摆手示意免了她的礼。 木香僵直的坐在清婉身边，胤祥不喜旁人近身，多是张瑞在身边伺候，所以她接触不多，这会清婉又闭眼靠在她肩上，不知是醒是睡，她心里暗暗叫苦，越发不敢动，又怕僵着身子，清婉靠着不舒服，整个人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胤祥才坐稳，就被颠了一下，木香肩上的清婉也不可避免的向前倒，胤祥手疾眼快的扶住了清婉，一只手还很体贴的托住了她的头。 木香在一旁吓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再看已经醒了的清婉慢吞吞的在胤祥手上蹭了一下，才道：“木香，我这段时间是亏待你了吗，怎么一手的茧子。” 胤祥饶有兴趣的挑了一下眉，看着清婉接下来的动作，就见清婉悠悠直起身，看向他，眼神还有些迷，慢慢清明之后，才有些吃惊的道：“爷，怎么是你。” 想到刚刚的触感，又问：“刚刚是爷扶了我一把吗，爷今儿不用陪着皇父吗，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叫醒我，倒叫我在爷面前失礼了。” 第28章 晕马车 胤祥啧了一声：“这么多问题，我又不把你怎么样。”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耐心的一个一个的回答清婉的问题：“最多再有半日就到这次停留的行宫了，小十五和小十六还有妹妹都在汗阿玛身边，不用我在。 再有，”胤祥把手抬起在清婉眼前晃了晃：“我这手是多年骑射还有练字留下的茧子，一时半会的怕是消不了，福晋担待担待，也别嫌它糙。” 清婉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爷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胤祥有些好笑的看她动作，不再逗她：“倒是你，这马车虽说也特意改过，但行驶在路上依旧不稳当怎么你还能睡着，就这么困吗。” 清婉一听他说就有些头疼地道：“不怕爷笑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出远门，前几日还好，成日的兴奋不觉得如何，等过了那几日就开始头晕，犯恶心，只有闭眼靠着还好些。” 胤祥只是偶尔上清婉的马车呆呆，晚上再见也没觉她有什么不对，现在留心了才发现清婉似是没有上妆，面色苍白，唇上也没有一点血色，也有些无奈：“你这是晕马车啊。” 清婉苦笑着点头：“可不是嘛，怎么着也没算到我还有这毛病，日后可再不敢出远门了。” 胤祥听她这么说更是无奈，问道：“可传过太医了。” 清婉点头：“传过了，只是太医也没个确切的说法，只说难受的时候含片生姜，实在不行就只能喝点安神汤，一路睡过去。好在就快到行宫了，我歇息一两日就好。” 胤祥接话道：“汗阿玛还得往下走，或许还会去各部，更何况，回京也得大半月，总不能就这么撑着吧，我再去找旁的太医问问。 对了，明日端静皇姐会来请安，她这些年在蒙古不太好，若是她想见你们，你带着意欢和她说说话，也别提太多她在蒙古的事，意欢那边她心里有数。” 说完也不等清婉再说话就下了马车。 清婉想说也不必他亲自去，但看着胤祥风风火火的样子心下羡慕，到口的话到底没来得及说出去，又想着胤祥言语间透露出来的端静公主在蒙古不好的事。 反而是身旁的木香这才敢把那口气给喘匀了。 清婉就笑她：“这就么怕十三爷啊。” 木香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皇子，这段时间约是面对的外人多，不比在宫里，十三爷身上的气势唬人呢。” 清婉和木香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说话也更轻松，正想调笑两句，又难受地蹙了眉。 木香赶紧拿起一块姜片，递到她嘴边：“福晋再歇歇吧，别说话了。” 清婉有些难耐地点点头，依旧靠在木香身上。 康熙驾临行宫自有下面的官员等候接驾，胤祥还有太子等人自然是要跟着康熙。 但这些和她们无关，她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就随着其她女眷直接就由人领着去了分给她和胤祥的院子，意欢精神也有些萎靡，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地方。 清婉下了马车又坐上片刻就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正捧着热茶看人收拾东西，就算住的时日不长，但常用的东西还是要理出来的。 胤祥这一去就没回来，清婉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直到快落日时，差不多收拾好了他才带一身的风尘回来。 胤祥进房时看见她这副恢复了的样子，笑道：“可见是好了。” 清婉也笑了：“让爷笑话了，想着这次能歇几天，心里放松，所以好的快。” 胤祥在她身边坐下：“倒是答应你的话是没办法了。” 他一下马车就去找了太医，问他有没有法子，结果这人吊了半天书袋子，最后说没有完全根治的办法，只能让人好受一点。 胤祥也无奈，只好叮嘱太医在离开时配上几丸药送到他身边。 清婉听完胤祥的解释同样无奈，胤祥找的自然已经是康熙得用的御医，连他都没办法，看来只能自己熬过去了。 因着连日的赶路，两人不过闲聊几句，就洗漱歇下。 第二日，天还未完全亮，行宫内的宫女太监们就已经各司其职，胤祥离开前叮嘱清婉：“汗阿玛这几日要见的人多，许是没时间召意欢的，她就跟着你了。 你们无事也可去周围逛逛，我把张瑞身边常跟着的小太监叫个张春的留给你们，他也是随我来过好几次的，对行宫也熟。 若是还是什么事可以去找王庶妃，她虽只是庶妃，却是十五弟和十六弟的生母，这次四妃的娘娘们都没来，她又是来惯的，这行宫也熟悉。” “我知道了，爷放心吧。” 胤祥见此也不再多说，赶往康熙身边伴驾，一个皇子福晋，一个公主，也不怕会如何，只是他习惯跟着两个妹妹操心，现在意安又不在，对意欢操心的就更多了。 胤祥才走不久，意欢就带着人过来了，今日她没有穿在宫里常穿的旗装，而是一身的湖水绿骑装，显出了十五岁少女的身段，越发的婀娜。 清婉等她坐到身边了才问她：“可用过早膳了。” 意欢摇头，朝桌上看了一眼，木香见状盛了一碗粥放在她跟前，意欢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低头喝了几口。 她身边的大宫女寻梅也接过木香手里的活，挑了几样意欢还算爱吃的小菜夹到意欢碗里，见她都愿意吃才放心。 又道：“福晋不知道，公主今日天还一片黑的时候就醒了，忙着让咱们把为了这次出门赶做的骑装找出来， 天才亮就叫奴才们服侍着穿了衣服，忙着朝这来，哪还能等着用膳。” 意欢也没制止寻梅这看似告状的行为，清婉自然不会扫意欢的兴，只道：“早些也好，不然晚了日头大反倒不好。” 意欢认同的点头：“就是这个理，我已经让人去马场那边吩咐了，等咱们用完膳过去也差不多了。” 等二人用完膳，清婉才起身去换衣服，她还穿着早起时穿的常服，既要去骑马，自然是要换了骑装的，更方便。 她进里屋换了一身青蓝骑装，花样和款式都是常见的，不算出挑。 二人出门后，清婉还想着问了一句意欢：“你之前可会骑马？” 意欢有些遗憾：“幼时让哥哥带着骑过一两回，算不得会，后来连出宫都只有几次，还都是陪着汗阿玛去园子里避暑，更是没机会学了。” 清婉听言担心，胤祥成日里的不见人，总不能让侍卫教，她倒是会，但不确定能不能把意欢教会，或者还有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 第29章 端静 两人一路往马场去，半道上遇到了十五阿哥胤禑和十六阿哥胤禄带着太监闷头往前走。 意欢出言叫住了他们：“十五弟，十六弟，你们这是往哪去，不是说好在马场见吗？” 二人转身赶忙一齐叫了一声：“十姐姐，十三嫂。” 胤禄又接着道：“我和十五哥本来是要往马场去的 ，只是刚刚汗阿玛遣了人来招我们过去，已经叫人去给十姐姐说，怕是你们错开了。” “是吗？可能是让你们在臣公面前写字，展现下马术什么的。” “十姐。”胤禄忍不住苦着脸叫了一声。 意欢笑道：“没事，这事以前十三哥也干过不少，现在轮到你们了。 不过这只是我胡乱猜测，未必就是如此，说不定是有其他事。 好了，别苦着脸了，赶紧去吧，你和十五弟有事，那我和十三嫂逛逛就回了。” “等日后，我和十五哥再去找十姐姐，这会我们就先走了。”说完，胤禄也不等意欢说话就拉着胤禑着急忙慌地跑了。 意欢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遗憾，对清婉道：“可惜了，我本来准备让他们俩教我的。” 清婉看她的样子道：“不然我试试，只是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教，若是不行，咱们就再等等你哥哥和十五十六两位阿哥。” 意欢有些惊喜：“嫂子也会吗，倒是看不出来，不过这倒好，那咱们试试吧。” 说是试试，倒不是因为她不信清婉，只是意外这种事总是说不好的，她也怕自己出了什么事连累了清婉。 清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失神，这是一双一看就不曾干过活的手。 谁能想到这双手也曾因为练骑射磨出过茧子，只是从选秀那日起就再没摸过缰绳，慢慢的也有了大户人家娇养在后宅的姑娘该有的手的样子。 意欢看出了她的失神，缓声叫了一声嫂子。她抬眼，含笑应了一声，道：“那咱们走吧。” 只在二人挑选马匹时出了一个小插曲，清婉进了马棚就盯上了一匹高大的骏马，马体通黑，线条流畅，她忍不住想上手去摸一摸它后颈上的鬃毛，只是还没靠近，那马就朝着她的方向不耐的喷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叹道：“怕是匹烈马。” 身后负责喂养的太监道：“福晋说的不错，这马是十三爷的，一般不让人碰，就怕它伤了人。” 意欢也多看了两眼：“既然是十三哥的，嫂子喜欢倒是可以让十三哥带着你试一试。” 清婉只是笑笑，未做他言，又吩咐身后跟着的太监仔细挑了匹温和，个头中等的马匹给意欢。 在太监挑选的时候，意欢赶忙拉着清婉离开了，这里打扫的再干净，但是那股味还是有，若不是好奇，她也不会来，这会好奇心满足了，就赶紧拉着人离开。 这半日算是很顺利，虽然清婉不是一个顶好的师傅，但是意欢却是个极为听话的学生，一日下来已是像模像样。 眼见日头渐大，二人也打道回府，意安回了她住的院子换了衣服又往清婉这里来。 意欢在她身边坐下，百无聊赖的倚着，二人都没说话，过了许久，意欢才道：“再些日子就是姐姐出嫁的日子了。 我想送她上轿撵，也想和她同走出嫁的最后一程，终究是二者只能选其一。” 是啊，康熙可以带着意欢却不可能让意欢和意安出嫁的队伍一起再到行宫来。 清婉伸手替她顺了顺垂在一侧的发辫：“很快就见到你姐姐了，她知道你这段时日开心，大约也会替你高兴的。” 宫中女子发式多结辫盘髻，简洁利落，盘辫上插簪环做装饰，或包发布，以插戴更多的簪环。 清婉等人同样做此打扮，而意欢若是不待客，就常以一个辫子垂在身前，今日同样如此。 意欢听了她的话也没多说，只是随意点点头。 二人不过坐了片刻，意欢身边的小太监就进门道：“公主，三公主已经到了，才到就去了万岁爷那边，您看......” 意欢直起身，对清婉解释：“是我让他留意着三姐的行踪，我想去见见三姐。” 接着她苦笑一声，“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出嫁了，也不知道该和她说和什么，但我总觉得要去见她一眼才安心，况且也受人所托。嫂子你陪我去吧。” 清婉点点头：“好。” 二人一起往康熙处去，才到，梁九功就迎了出来：“公主和福晋怎么过来了，可是要和万岁爷请安，只是这会子端静公主还在里面呢，万岁爷也不叫人伺候，还不知什么什么能说完话，公主不如明天过来。” 意欢朝里看了看，道：“你不用管我们，我们是来等三姐的。” “奴才知道了，那奴才先去候着，就不打扰公主了。” 说完梁九功躬身离开，朝旁边的人打了个眼色，另有人上前领着清婉二人去别处坐下。 快半个时辰之后，端静公主才露面，脸色并不好，站在门前看着合上的门，不知在想什么。 意欢和清婉对视一眼之后率先向前走去，温声叫了一声三姐：“三姐。” 端静猛地回头，看着意欢一瞬的迷茫之后就缓缓问道：“是十妹妹吗？” 意欢微笑点头，端静惊喜地看着她：“都这么大了，我出嫁那会你才一岁，还走不稳呢。” 意欢也笑着点头：“我一看三姐就认出来了，和布额捏很像。” 提起布常在，端静面上的神色越发亲切：“我瞧着你和十三弟也像，特别是眉眼，又听说你随驾在汗阿玛身边，所以我猜就是你。 你这是来给汗阿玛请安的吗？快进去吧。”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给出巡的康熙请安，所以和长期在康熙身边的胤祥还算熟悉，而康熙的儿子眉眼多像他，只有胤祥更像敏妃。 意欢依旧看着她，轻声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三姐。” “看我吗？”端静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想到这个若是在外相见会是对面不相识的妹妹会说想见自己。 “嗯。”意欢肯定的点头，低声说：“我那里有布额捏给三姐姐带的东西和信。” 端静喃喃的唤了一声，“额捏。” 清婉见此也有些不好受，将手中的帕子递给端静，道：“公主姐妹相见太开心了，咱们回去再慢慢说吧。” 端静这才惊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接过清婉递来的帕子擦干脸上的泪，缓缓打量了清婉一眼，见她衣着应该也是哪个府上的主子。 就问道：“十妹妹，这位是？” 意欢笑道：“是我嫂子。” 端静忙拉了清婉的手：“这倒是我的错，冷落了十三弟妹，十三弟好福气，得这么一个美人，你们夫妻感情定然是极好的，也难怪他出来都得带着你。” 清婉顺势与她见礼，对端静所说的感情好这件事不置可否，只道：“三姐和十妹妹姐妹难得相见，情不自禁也是有的，倒是我感慨于二位的感情，看迷了眼，倒忘了向三姐见礼，三姐好歹担待我。” 她又朝屋子看了一眼，接着道：“咱们先离开？” 端静也知一直在此不好，道：“那就劳烦十三弟妹带路了。” 三人一起往外走，清婉退后半步在木香耳边说了几句话，木香先几人离开。 本在门外侯着的梁九功听到屋内的动静，进屋躬身问道：“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康熙从折子里抬眼：“谁来了。” “回万岁爷的话，是十公主和十三福晋，十公主说特意来等三公主和三公主说话的。现下，公主几人已经离开。” 康熙低头看向折子，一字一句皆是端静的委屈，他合上折子：“叫噶尔臧来见朕。” 而清婉三人在半道上遇见了端静的额驸噶尔臧。 噶尔臧是喀喇沁部杜棱郡王的次子，在四十三年的时候承袭了爵位，他似是在此等候许久，见到端静就快步上前。 端静见他本来和清婉二人说话时还带笑的面容一下就冷了下来，上前两步挡住清婉二人，又垂眸掩住眼里的厌恶，问道：“额驸怎么过来了，汗阿玛应该还没召见你吧。” 噶尔臧倒是向端静行了礼之后才站直身子：“我看公主迟迟未归，便来接公主。” 又上下打量了清婉二人，才问道：“不知公主身后这两位是？” 那目光不加掩饰，让二人都不自觉皱了眉，特别是意欢，本想呵斥，但看到站在她们身前的端静还是忍了。 端静冷冷道：“是宫中十公主和皇十三子的福晋，额驸向公主行礼之后就离开吧，我和妹妹还有话说，就不和你回去了。” 噶尔臧忙收敛目光，道：“原是十公主，请公主安。”噶尔臧在来之前自然是打听过这次随驾的有哪些人，他只是没想到和端静不应该熟悉的十公主会在端静身边，还以为是哪个大臣家的姑娘们 。 意欢只是对他点点头，就对端静道：“三姐，咱们走吧。” 端静点头，拉着意欢离开，因着端静的脸色一直不好，三人也是一路无话。 而噶尔臧转身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他：“额驸留步，万岁爷召见。” 端静一直跟着二人回到意欢在行宫所居的地方才好些。 三人进屋，屋内桌上已经放了洗漱的用具，意欢想到刚刚的事，又想起在宫中时听说的噶尔臧的荒唐事，微叹，将身边的人都遣了下去，自己揉了帕子递给端静。 端静也没推辞，在镜前坐下，接过帕子覆在脸上，良久才放下。 意欢不是做惯的人，揉帕子的时袖子沾了水，又不好立时就换，清婉就将手上的帕子折了替她垫在袖子湿的地方。 意欢低头看她的动作，抬头对她一脸傻笑。 端静拿下脸上的帕子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被二人感染也笑了，但是她还急着另一件事，就轻咳叫了一声“十妹妹。” 意欢转头起身招呼二人朝西次间走去，从箱笼里抱出一个小箱子递给端静。 端静抱着箱子在椅子上坐下才慢慢打开箱子，入眼的是各式兔子样式的首饰，端静拿起一支簪子就笑了：“我幼时最喜欢兔子，额捏就一直记得。” 她十九岁出嫁，早过了喜欢一种东西就非它不可的年纪，虽然康熙的后宫很少出现苛待的情况，但除了受宠的，都是守着份例过日子。 所以布常在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倒是收集着女儿幼时喜欢的东西给她送去。 再往下是一封鼓鼓囊囊的信件，端静放下首饰 ，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才拿起那封鼓鼓囊囊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才道：“额捏也不知写了什么，这么厚。” 其实布常在也常托人给她带信，但她不受宠，康熙的面难见，只能去找康熙身边的人，次数一多，难免叫人看轻，带累端静的脸面，再者也不是次次都能送到端静手里。 后来去找随驾的皇子和妃嫔 ，就连胤祥都帮忙带过几次，但皇子不是时时都能遇上，至于其她妃嫔也不是个个都愿意。况且这样带的信，布常在只敢说些家常话。 而公主出嫁蒙古后，和京里的联系只能经过理藩院，她外祖家也提供不上什么助力。 所以她和布常在这些年虽然也有书信往来，但是并不能缓解二人的思念之情，也不知布常在是怎么和这十妹妹相处的，让她额捏放心写这么多。 端静捏着信，刚想说谢，就被意欢打断了：“三姐不必说谢，你的今日未必不是我的以后。” 意欢略过了布常在一日日的徘徊在她和意安的住处，若不是身边人提起，她姐妹二人还不知道，也略过了布常在在她姐妹二人生辰时不知如何才准备好的厚礼。 端静张了张嘴，只是点了点头。 倒是清婉有些不赞同去看意欢，意欢不在意的对她笑笑。 端静又问了些太子之子弘晳的事之后才起身准备离开，离开前对着二人道：“今日，多谢妹妹和十三弟妹处处为我留着脸。” 不管是意欢在噶尔臧面前忍下，还是清婉提前叫人备下的洗漱用具，也没叫其他人进屋。 意欢看着已经转身的端静，突然道：“三姐，脸面不是别人留的 。” 端静只是沉默了一会才平静地道：“额驸其实不算很好的人，只是汗阿玛说我是大清的公主，要以大局为重。” 她摸摸自己的耳垂，虽然嫁到蒙古，但她依旧保持着满人一耳多钳的习俗，现在她突然觉得有些疼，低声道：“以前汗阿玛也会在信里关心我打耳洞的。”这话低不可闻，说是给意欢的解释，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端静的话很平静，平静到仿佛是说一个无关人的事，意欢等她走后苦笑一声：“我在宫里就听说了三姐姐过的不好，可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不好，娘娘们说起也只会避着我们。 所以我在见到她之前想了很多要怎么安慰她。如今，话至口边才知有多无力。” 第30章 做公主和做妹妹是不一样的 七月初二，意安从紫禁城出嫁，初三，获封和硕温恪公主，又授苍津为和硕额驸。 彼时，意欢正拉着清婉在马场上，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意欢已经能骑着马小跑了。 康熙收到意安出嫁的折子时，突然想到了跟着他出门的另一个女儿，就让人去招意欢。 倒是胤禄道：“十姐姐这会应该是和十三嫂还有十五哥在马场上跑马呢，十姐姐最近学的认真，每日都去的。” 这话说的胤祥也有些好奇了，他知道妹妹在学，却没想到是和清婉一起，毕竟他每日回去的时候，清婉都在。 康熙也来了些兴趣，对着胤祥等人道：“正好今日无事了，咱们也去看看这丫头学的怎么样了。” “是。”康熙都这么说了，旁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康熙只带着太子，胤祥还有胤禄等几人过去。 几人到时只远远的看着二人的马匹正朝远方跑去，虽有胤禑还有侍卫在后远远的跟着，但胤祥这会是觉得胤禑还小，所以看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和康熙说过之后，就让人去牵了马来，自己也骑马跟上去了。 半道上就看见清婉二人身后缀着的侍卫快马追了上去，他心中越发不安，手上抽打马的动作也越发的快。 果然再近一些就看到胤禑指着马下几个侍卫拉着马不让它跃出去，马上的意欢只拉着缰绳不敢放。 他心知是出了事，心中焦急更甚，晃神间就见清婉极为矫健的落在意欢的身后，配合着侍卫们的动作将马稳了下来。 他近身时，清婉正在安抚意欢，胤祥抬手的鞭子就落在了离他最近的侍卫身边，一时间他身边跪倒一片：“奴才该死，十三爷恕罪。” 意欢拉拉胤祥的袖子：“哥哥别生气，我没事了。” 胤祥压下心中的气，问道：“怎么回事。” 意欢抬起手晃了晃道：“我适才想驱马快跑，有些激动，动作大了些，就把手上的镯子晃了下去，吓到了马。 但是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就没事了，我也没有吓到，哥哥不用担心。”她身上就这么一件首饰都能遇上镯子掉了惊马的事，也实在倒霉。 胤祥有些急道：“你倒是出息了，才学了几日，就敢驱马快跑了。” 意欢见胤祥的眉头依旧没有放开，拉了清婉转移话题道：“哥哥快看看嫂子，刚刚嫂子可厉害了，从天而降就到了我背后，和侍卫们一起把马制住了。” 那边康熙等人远远看着，又看不清楚，只看到队伍停了，人影晃动。 康熙随意指了一个侍卫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是公主出事了。” 胤禄道：“汗阿玛别担心，十三哥已经去了，您若是不放心，不如就让子臣领着人去看看吧。” 康熙点点头，胤禄就领了人上马。 那边胤祥被意欢转移话题的方式弄的这股气不上不下的，瞪了她一眼后才去看清婉，发现她除了发丝稍乱，气息和面色都没变，稍下放心 “没事吧。” 清婉摇头：“没事，侍卫们也差不多将马制住了，我只是稍稍动手。” 胤祥其实有些不赞同她的做法：“刚才太危险了，你就不怕让马再次受惊马。” 清婉抬头看胤祥，她身量在女子里面已经算高的了，只有从蒙古嫁来的十福晋能和她比一比，但在胤祥面前还是需要抬头 她看着胤祥的脸上满是认真：“我不是一时冲动，也有把握能在侍卫们的配合下制住公主身下的马。 公主的安危我和爷一样看重，所以不会拿她的安危冒险，况且那个时候，我也不可能让侍卫们上马，十五弟更不能让他冒险。” “你......” “十三哥。”胤祥的话还没说完，胤禄就到了几人跟前，他忙下了马：“十三哥，十五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那边只看到你们停了，汗阿玛有些不放心，让我们过来看看。” 胤祥深吸口气：“没事，已经解决了，你和你哥哥把你十姐姐领回去，让她自己和汗阿玛说。” 意欢伸手拉了清婉一把，清婉猝不及防之下，倒真到了她身后，就听：“你别和我嫂子大声说话，这是我自己惹的祸，我自己承担。”大有一副胤祥不答应她就不走的架势。 胤祥无奈：“知道了，我不和你嫂子大声说话，我们跟在你身后回去，行了吗？” 说完还不忘安慰胤禑：“十五弟别担心，这事与你无关，你只安心回去就是。” 胤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是我没有顾好十姐姐。” 意欢拍着他道：“我是姐姐，理应我顾着你才是，汗阿玛那里你放心，我自己和他老人家说。” 说完也不叫人帮忙，自己就翻身上了马。 胤祥只觉眉心又开始跳了：“看来你是真的没被吓到啊，十六弟，你......” “叫什么十六弟，十六弟还没我高，你倒是忍心一直使唤他。” 一旁刚满了十二岁才开始窜身高的胤禄一脸无辜的叫了一声：“十姐姐......” 意欢居高临下的安慰他：“没事，你还小呢，以后一定比十三哥高。” 胤禄木着脸道：“借十姐姐吉言了。” 意欢这才打马离开，胤禄二人转身去看胤祥，胤祥道：“你们都和她一起回去吧。” 又叫了之前跪着的侍卫：“你们也回去吧，不用跪着了。” “谢十三爷。”那群侍卫谢过之后，这才起身跟着胤禄一起离开。 不过片刻，走的就只剩下了清婉和胤祥两人，清婉这才发现胤祥身后的那匹马是之前在马棚见的那匹，她有些心痒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胤祥转身摸了摸马，问她：“想试试吗。” 清婉有些迟疑的点头。 “那就试试吧。” 说完就自己翻身上了马，胤祥见她上马的动作依旧矫健，再想到意欢，行吧，都是胆子大的。 他也翻身坐在清婉身后，握住清婉的腰，御马往回走。 清婉僵直身子不敢动，直到耳边传来胤祥低沉戏谑的声音：“不累？” 清婉试探的放松了身子，才动，就感觉腰间的手一紧，轻薄的夏衣到底抵不住从背部传来的胤祥胸口的暖意。 眼见身下的马越走越慢，她只好慢慢的软下身子，直到完全靠在胤祥身上。 又解释道：“我以为爷还在生气。” “嗯，还生气，但爷这个人吧没什么好处，只一点，还算讲理。 只不过我瞧着你可不是像会怕我生气的，哪回不和我顶两句的？” 胤祥的话就在耳边，清婉只觉今日的太阳比往日的还大，晒的脸都泛了红：“我和爷成亲也快一年了，知道爷是讲理的人，所以才会如此。” “前言不搭后语。”胤祥驳的也不客气。 清婉仗着胤祥看不见她的脸，撇了撇嘴，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胤祥叫她这无赖的态度逗的一笑，和意安姐妹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学到了，就道：“你倒是愿意陪着她胡闹，她毕竟是公主。” “我并不赞同爷这句胡闹。”清婉说完也有些无奈，又对上了，但是又不得不说：“做公主和做妹妹是不一样的，爷这会还在公主身边，对公主来说，兄长就在身边，不管做什么，都有兜底的人，所以才敢如此，所以爷怎么能说是胡闹呢，况且十公主为何如此爷还不知道吗。 新婚第二日爷就领着我与两位公主见了，我还记得初见的八公主活泼，十公主却安静，只跟在八公主身后，听话的紧。 后来才知道十公主其实也是个很活泼爱闹的性子，八公主因为婚事一日比一日安静，难道爷希望十公主也那样吗。虽然这些日子十公主表现的过于明显了，但为何如此，爷当真不知道吗？” 说完清婉也有些不安，但好在预想之中的生气没有出现，只有胤祥无奈的话： “倒是把你收买了。”胤祥沉默了片刻才道：“想过，怎么会没想，她表现的这么明显，我和八妹妹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明白爷的意思，只是有再多的心计，等到了至亲面前也只是用下意识的用最拙劣的方式来掩饰。” 胤祥笑笑，又道：“你说的对，八妹妹刚指婚的时候，她整日的拉着八妹妹郁郁不安，现在倒不会了。” 清婉温声道：“你们担心她，她自然也不想你们一直记挂她。” 胤祥垂头靠在清婉肩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马术不错，不像新学的。” 清婉有些无奈：“爷不会不知道公主这段时间主要是和我学的骑马吧，只偶尔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才会过来。” 胤祥是真不知道，他还以为两人都是新学的，清婉和意安也没说过：“我以为是和十五弟他们学的。” 清婉叹了口气才道：“我自小就和阿玛学骑马，后来阿玛年岁大了，又和我大哥学，大哥去世后才放下。不敢说是一等一的骑术，但也算能拿的出手。” 胤祥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会你那么自信。” “是啊，我说不会拿公主的安危冒险是认真的，也是特意找的时机。” 胤祥知道那会有些冲动了，就老实闭了嘴，专心骑马。 本就不远的路，纵是再慢说了这么会功夫的话也要到了，胤祥驱马快步离开马场，康熙等人早已离开，胤祥也没停留，直往行宫去。 第31章 赏赐 木香一众和清婉出来的宫人眼睁睁看着两人从自己面前骑马离开，没有半点停顿。 沉香戳了戳木香，有些激动地道：“木香姐姐，我没看错吧，咱们福晋和爷共乘一骑了，你说照这么下去咱们是不是很快就有小主子了，主子和十三爷成亲都快一年了。” 木香看着沉香兴奋的样子，拉着她转身：“你说的对，但是现在咱们得先回去了，不然其她宫人肯定是没有咱们了解福晋的习惯。”领着一众宫人往回走，意安和康熙离开的时候把自己带来的人都带走了，只剩下清婉身边的人。 清婉二人到了行宫后，胤祥转身去扶清婉，清婉自觉自己是可以潇洒的下马的，但是不好驳了胤祥的好意，就搭在他手上，借力下了马。 胤祥似是发现什么新东西，握着她的手指捏了又捏，笑道：“倒是用功。” 清婉没有收回手，眨眨眼，道：“比不上爷。”她知道胤祥说的是自己手指上的茧子，这是经年练字留下的，和握缰绳磨起来的茧子不同，这个就算真用药消了，也还会有，她就留着了。 但话却是实话，她可不比胤祥这些皇子，马尔汉和李佳氏并不逼她一定要练成什么样，只是她喜欢才坚持了这么些年。 胤祥看着清婉的样子笑意未收，和他自带凌厉的凤眼不同，清婉的一双杏眼黑而水润，配着她的神色，倒无端显出些无辜来。 见此胤祥突然想到意安说过她很喜欢清婉的眼睛，又想到他和清婉若是有了女儿，倒是像额捏更好些。 不过一瞬他很快回神：“咱们进去给汗阿玛请安吧，也不知意欢是怎么说的。” “爷说的是，咱们确实不好这么呆站在门口。” 胤祥听言抬头一看原是来牵马的小太监已经候着了，他啊了一声，率先转身进门。 不知在康熙身边的意欢说了什么，又是怎么解释两人稍晚回来的事，总之二人到康熙面前的时候，康熙脸上不见气恼，清婉甚至觉得自己在康熙脸上看见了欣慰。 “给汗阿玛（皇父）请安。” 康熙很快就叫了起，并给二人赐了坐。 清婉才坐定，就听到坐在高位上的康熙的声音：“老十三媳妇。” “是，儿媳在。”清婉还没坐稳就忙起身回话。 康熙摆摆手：“不必如此，咱们自家人说话，你坐着回话就行。” “是，多谢皇父。”清婉这才来得及细看，这屋里除了侍立在康熙身边的意安之外，就只剩下太子，直郡王还有十五十六俩个阿哥了。 康熙这才道：“这几日的事，朕都听十公主说了，不错，有点样子，竟还能懂点骑射。” 清婉不知康熙所言何意，见他高兴，但思及近些年来对旗人女子已经不比入关之前的风气，倒是有些不敢出这个风头，就谨慎回了话：“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自然是不敢忘的。” 康熙只是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和缓，看不出什么，他接着又道：“前些日子，造办处进了一只红玛瑙石榴，朕瞧着倒别致，梁九功，你记着，回去后就送到十三福晋那去。” 石榴吗？石榴可是有着好寓意的，清婉不敢再多想康熙到底有没有其他意思，忙跪下谢了恩。 再接着就有侍卫进门报诸位大人都到了，约是有事，康熙就让意欢和清婉一起退下了。 果然才出门就见多位大臣王公朝这边来，清婉拉着意欢远远地避开了这些人。 意欢拉着清婉问：“哥哥可与你吵了。” 清婉失笑：“没呢，公主都发话了，他是万万不敢的，不然我就找公主帮我出气。” 意欢这才满意：“那咱们先回去，也不知汗阿玛他们有什么事，反正是不会招咱们了。” 清婉也点头，就算有事也只会招意欢这个女儿，可没她的事，才到半路就看到往回赶的木香等人。 她这才想起忘了什么：“倒是把你们忘了。”若不是她提前走了，木香等人也不会这么急着往回赶。 沉香赶紧摇头，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嘴角的笑：“我们都瞧见了，主子和爷共骑回来的。” 就连意欢都瞪大眼睛，指着沉香道：“你过来，仔细和我说说，我就说嘛，应该等哥哥一起回的。” 清婉忙拉了意欢往前走：“堂堂公主，和一个丫头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快回去洗漱换了衣服吧，你不难受吗。” 意欢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满是笑意：“不难受，若是嫂子让沉香把那会子的情况仔仔细细的给我形容了我就更不难受了。” 等二人回去时，早有人取了热水衣物候着了，意欢的自然有人送过来，二人一进去就由人服侍着梳洗。 意欢一进门就指了沉香：“你过来帮我洗漱。” 沉香也不等清婉说话就应了，去到了意欢身边，垂着头和意欢说话。 清婉见状越发无奈，但没阻止，由得沉香去说。 等二人梳洗过后，意欢坐在清婉身边，良久才叹道：“真好。” 对于她和意安来说，不管是谁嫁给胤祥她们都会对这个嫂子好，只是这善意能保持到什么时候，就得看进门的嫂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今日胤祥和清婉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听康熙和太子等人说话，也听出了她的婚事大约会落在科尔沁。 和兄姐必须得到康熙的关注不同，她从来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哥哥姐姐，至于嫂子，哪怕只是为了利益，她也是希望哥哥和嫂子能好好的。 清婉不出意外的在她的喟叹中微红了脸，被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小姑子调笑，这个小姑子还是公主，实在是有些微妙。 二人今日也算闹了一日了，都有些饿，就让人上了点心慢慢吃着，清婉怕热端了一杯冰镇过的酸梅汤，意欢则是上了一杯温温的奶茶。 还没说上两句，意欢身边的太监就进门，对着寻梅悄悄了说了几句话，寻梅有些不耐的对着门外瞪了一眼，这才到意欢耳边低语。 意欢放下手中的糕点，曼声道：“让她进来吧。” 清婉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她解释道：“我这次出门，荣额捏不放心，让我乳娘跟着来了，大约是听说了在马场的事，这才赶着过来。” 第32章 乳娘 公主出生后会配一个嬷嬷即乳娘，有些亲近的也会叫乳娘为嬷嬷额捏，此外，还会配首领太监一名、太监四名，以便更好照料公主生活。 等到两周岁后，还会添置两名太监和数名妈妈，这些妈妈的年纪都较为年长，为的就是更好的照料公主。 其他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常换，只有乳母是自小就在公主身边，日后甚至会跟着出嫁，而这些一直陪着公主和阿哥们长大的乳娘，在某些情况下也是由公主和皇子们负责他们的养老。 意欢的乳娘清婉见过，只不过二人只将其称为嬷嬷，并没有太过亲近的称呼，意安的乳娘是个沉默的妇人，少见说话。 胤祥的乳娘她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自然不会多嘴去问。 倒是意欢的乳娘，只远远地看过两眼，今天算是正式打照面。 意欢的乳娘进门后虚虚的行了个礼就直奔意欢去，中途看见清婉放下的还冒着冷气的酸梅汤，站到意欢身边就道：“公主脾胃不好是自小的病症，好不容易调养好，怎么能随便吃东西呢。 还是在受惊之后，十三福晋是同母的嫂子，奴才想着怎么也得比别人更精细些，怎么还......” “砰”意欢放下杯子的声音足够大，也足够把乳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乳娘瞧见意欢放下的杯子里还晃动的奶茶，说到半截的话也咽在了喉咙里，接着又道 “公主只怕吓着了，奴才已经着人煎了安神药，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喝了再歇息会。” 她说完半晌不见回音，抬头就见意欢抬着手，笑着指着手上的镯子让清婉看，二人都没有搭理她的打算。 正想张嘴说些什么，就叫寻梅拉了一把袖子：“嬷嬷还不赶紧回去，你老人家说话吵着公主和福晋了。” 说完就抬头对着意欢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道：“没眼力劲的，还不搀着嬷嬷回去，这顶着太阳的，哪还能让嬷嬷亲自出门，回去再收拾你们。” “是。”意欢身边的宫女们自是上前拱着她离开，乳娘转头见意欢似是没听见只顾着和清婉说话，一时有些不安。 等人离开后，清婉才抬了抬下巴，指了指离开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意欢有些不屑：“我才满月就被抱到了荣妃身边，刚出生配的乳娘也被荣妃找由头换了。 那曹家老太太只是汗阿玛的乳娘之一，甚至不是照顾他最多的，汗阿玛都对她如此好。也因此，咱们宫里的这些人对乳娘也格外看重些，她们心大的自然也有了想法，我这个乳娘就是其中之一，再有嫂子知道我这个乳娘是哪家的人吗。” 清婉甚至不需要想就道：“莫不是马佳氏？” 意欢笑道：“可不是嘛，所以荣额捏自然是希望我能好好对她这位不知拐了几道拐才能搭上关系的族中堂妹的。” “那你这些年......” “不用担心。”意欢轻笑，也不掩饰话里的冷意：“我又不是泥捏的性子，一个乳娘而已，再是仗谁的势，我都能压得住。” “要不我和你哥哥说了，再找法子把人处置了，不叫你和荣妃对上。”清婉有些担忧。 “不打紧，我能处理，这些年我身边的人都换的差不多，就留着她给荣妃‘报信’呢。” 清婉点点头，看着意欢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不再多说，这段时间她也算看明白了，两个公主性子虽好，但不是小白兔。 二人又说了会话，意欢才起身离开。 意欢回去后，先是歪在罗汉床上，有些无聊，就道：“找本书来。” 寻梅打开箱笼的时候，她晃眼看见一本封面极为熟悉的书，就指着那本书道：“那本，给我看看。” 寻香将书拿出来递到意欢手里。意欢拿到手里就皱了眉：“怎么还把这书带来了。” 原来这书是《内则衍义》的一册。 《内则衍义》是顺治十三年的时候，顺治在孝庄太后授意下组织编写的书册，旨在“内德内教以楷模乎宫闱”。 书中一册录有历代公主的贤孝淑德事迹，为的就是给本朝公主提供学习的典范，不巧意欢手上的就是这一册。 寻梅道：“许是收拾的小丫头没注意放了进来，奴才再另找一本吧。” 意欢随意翻开两页：“算了，随便看看吧，把嬷嬷叫来。” 马佳氏进来后，自是先与意欢行礼，依着从前的规矩意欢未叫起她就自己起身了。 意欢幼时在荣妃的教导下对马佳氏倒是没有太多礼节，再大些知道不妥，提过几回，后来被荣妃‘提点’，特别是敏妃去世，胤祉被降爵后这提点越发多，她也就这么着了。 意欢举着书遮住脸叫人看不到她的神色，只寻梅在她旁边还能窥到一点，她又是自小跟着意欢的，今日和清婉的话也听了去，明白意欢是生气了，就假意为难的道 “嬷嬷，公主还没叫起呢。” 马佳氏瞪了她一眼：“这是公主特意给我的体面，哪轮得到你说话。” 寻梅心中冷笑，垂头道：“嬷嬷说的是。” 马佳氏见意欢没说话，倒是放松了心神，心道自己背后是荣妃，又是乳母，今日在十三福晋面前失礼也不过被说上两句就无事了。 意欢在书后微微勾起了唇角，道：“嬷嬷，咱们出宫时十一妹妹生病了，说是让她身边的乳母苛待的。后来汗阿玛是怎么处置的？咱们出来的急，我倒是没听人说起。 你消息多，和我说说。” 马佳氏滞了一下才，心中有些慌乱，掩饰道：“奴才也不知道，想是派太医好好医治了。” 意欢道：“原来如此。” 寻梅给意欢续了茶之后才道：“嬷嬷这就不如我打听的仔细了。 何止如此啊，万岁爷先是怒斥乳母对十一公主“粗率怠慢”，后又下旨将乳母全家尽行充军发配，另给十一公主配了伺候的人，还严令要求她们小心伺候十一公主。连抚养公主的主位娘娘也让万岁爷训斥了。 十一公主的生母王庶妃的身子只怕撑不过今年，但是看万岁爷这么重视十一公主，想必也能安心了。 可见咱们再看重乳娘，她也是奴才，万不能越过主子去的。嬷嬷觉得我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可对。” 第33章 处境 马佳氏知道这是敲打自己呢，克制住抬头训斥寻香的冲动道：“奴才自公主满月就被荣妃娘娘从内务府挑出来跟着公主，直到现在。 奴才心心念念的都是主子，只要公主好，奴才万死不辞的。” 意欢放下书，轻笑道：“嬷嬷这是做什么，怎么还表起忠心了，若是旁人我不敢说，只是嬷嬷，我自然是信的，你老可是荣额捏特意给我挑的贴心人。 我就是怀疑谁的忠心也不能怀疑额捏特地给我挑的人，你说呢。” “很是，很是。”马佳氏忙忙点头：“荣妃主子把公主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和荣宪公主是一样对待的，又常告诉奴才，公主早年丧母，要奴才好好的伺候公主，可谓一片慈母之心。” 意欢笑着点点头，对寻梅道：“你看你，几句话把嬷嬷吓的。” 寻梅捂嘴笑了笑：“嬷嬷可不会怪奴才，我和嬷嬷都是为了公主考虑，再说了，不过是聊聊闲话，嬷嬷是见过大世面的，哪能就吓到嬷嬷呢，公主也太紧张嬷嬷了。” 话至如此，马佳氏只好点点头，认了寻香的话。 意欢又道：“嬷嬷是我的乳娘，我自然紧张，我倒有一事要支会嬷嬷。” 马佳氏忙道：“公主有事直说就是。” 意欢这才悠悠地道：“嬷嬷也知道我这些日子常伴驾，倒比在宫里还多些，瞧着汗阿玛的意思，只怕我的亲事要落在蒙古。 嬷嬷常提自己有两个聪明伶俐的孙女再过些日子就该内务府选秀了，这事我也记着，我的意思是吩咐了内务府，分在我身边，日后也好随着我去蒙古。” 若说马佳氏之前还是叫话挤兑的没了面子，这会就真正是惶恐了,颤颤起身：“公主陪嫁的人都是由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奴才孙女身份低就不说了，更是粗枝大叶的，只能做些粗活，给公主做陪嫁这事哪是她们配的。” 意欢为难地道：“可我最信嬷嬷了。” “这，这事自然是要荣妃主子做主。”马佳氏头垂的越发低，叫人看不到神色：“外面还熬着安神汤，怕小丫头们不经心，奴才去看看。”说完就快步出门去。 意欢支着下巴笑了笑，寻梅也笑了，可笑完也有些担心，意欢不是第一次这么吓着马佳氏玩了，马佳氏也会挑几次去告状，之后意欢难免被荣妃叫到身边刺上几句。 自意欢懂事后，马佳氏已经收敛了很多，但也因为荣妃的纵容，她时不时还会犯毛病。 “公主，您今日说了这些，只怕她又会去荣妃面前告状了。” “告就告吧，荣妃不就是反反复复的说那些话吗，我都快背下来了，不痛不痒的。 她也就这点本事了，混了这些年的资历，又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只是四妃之末，得亏生了一对好儿女，你看其她几位妃位娘娘，谁搭理她了。” 说到这个，寻梅就想到了已经故去的敏妃，康熙身边的嫔妃只有出身高的，或者像德妃这样受宠的，能得单独晋封，其她都是按资历熬着等大封。 敏妃就是如此，她出身包衣，也算不上顶受宠，所以虽然有嫔位的待遇，但是位份却没上去，好不容易资历到了，却去世了，不然或许能将意欢接回去，皇子不能养在生母身边，但公主是可以有恩典的。 荣妃的意思，其实她和意欢都明白，无非是想着意欢养在她的长春宫反倒更亲近自己的同母兄姐，而不是她所生的皇三子和荣宪公主，心里不舒服。只是当初胤祉做的事让人怎么亲近。 可叫意欢来说，随着长大，她自己也越来越不在乎荣妃的看法，有时觉得荣妃也是可怜人，五子一女，平安长大的只有胤祉和荣宪，还都不在自己身边长大，这就算了，还得帮别的妃嫔养孩子，心里不舒坦也正常，反正自己也有同母的兄姐，何苦去争荣妃的宠。 寻梅不知她所想，还有些担心：“荣妃娘娘是您的养母，又是万岁爷的妃嫔，咱们不能如何，只是她时不时就让嬷嬷来说些话恶心公主，就好比今日，若是十三福晋想不开，怨怪公主可怎么是好。” “若真怨怪我了，我也不管她了。”意欢只是不在意地笑笑。 寻梅也知道若真是如此，意欢当真会这么做，心中感叹，还好今日十三福晋并无生气，而是直接和公主说清楚了。 毕竟八公主出嫁，她也希望十公主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能有人说说话。 意欢又翻了翻手上的书，只见书上写到天命八年，太宗于盛京皇宫大政殿教诸公主以女德，劝勉“毋陵侮。其夫，恣意骄纵，违者罪之”。 她烦躁的又翻了几页，又见后写着宋朝德国公主对驸马妾室及庶子女极好，是为贤德。 她将书随意地仍在罗汉床上，幼时学习不觉如何，现在再看哪哪都不对，又起身自去寻了一本民间轶史来看，不料随意翻开一页，记载的却是永宁公主下嫁富家子弟梁邦瑞，岂料这梁邦瑞身患痨病，婚礼还未完成便吐血晕倒，三月后去世，永宁公主因此守了寡，直到几年后抑郁成疾去世。 再看笔者对此事不说梁家欺主，反夸公主贞烈，意欢嘲讽一笑，再次将书甩到地上，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狗屁公主，一个比一个不如。” 寻梅将两本书拾起压在书箱的最底下，又看意欢再次靠在了罗汉床上盯着房梁发呆，她也干脆在脚蹋上坐下守着。 过了很久，才听意欢道：“寻梅姐姐，我可能等不到你三十岁就要出嫁了，在那之前我送你到嫂子身边，你就提前可以出宫了。” 康熙登基后曾下旨宫女除例外，其余皆年满三十出宫，话是如此，但大部分宫女都不会真的等到三十岁再出宫，一般二十五就会被放出宫。 不过寻梅是她的贴身宫女，家里只是一般，若是不出意外是要随她去蒙古的。 寻梅再次听到意欢叫她寻梅姐姐不觉出了神，她十三岁经内务府选秀进宫，接着就被分到了意欢身边，那个时候意欢才六岁，敏妃也还没去世，她们兄妹三人养在不同的妃嫔处，也没现在这么好。 因为荣妃的辖制，还是庶妃的敏妃很难见到意欢，意欢幼时也被养的有些怯懦，作为乳娘的马佳氏管着意欢身边的大小事务。 她本来只是负责洒扫的小宫女，阴差阳错之下得了近身伺候的机会，后来在一个雷雨夜，意欢哭着拉着她的手，问：“寻梅姐姐，能不能陪我？”自那之后，意欢就常私下里叫两声寻梅姐姐。 后来敏妃去世，胤祥因为那会还是诚郡王的三贝勒剃发一事告了到了御前，八公主拉着意欢进了康熙的乾清宫，她们兄妹三人借着丧母一事都得到了想要的。 再后来，意欢和她同母的姐姐越来越好，越来越有公主的样，二人因为身份差距，也为了寻梅好，这声寻梅姐姐意欢也叫的越来越少。 第34章 猎场 意欢发现了她的出神也没催，良久才听听寻梅问道：“公主不准备带我去吗？” 意欢道：“蒙古比起京城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是好地方公主都得去，我自然也要跟着公主去。” “我又没得选，但你可以选。” “奴才才出生额捏就没了，现在家中是继母和继母生的弟弟当家，回去也是仰人鼻息，所以只有跟着公主才是出路。” “敷衍我，以你的手段，又是从宫中出去的，怎么就只能仰人鼻息了，再者，你是我的贴身大宫女，以咱们的情分，我又怎么不会替你安排好。” 寻梅听只是笑，又起身仔细找了一本不会再让意欢常看的书。 众人在围场待了好些时日，再过两日就准备回行宫。 意欢有些兴奋的掀了帘子进门道：“嫂子，哥哥他们今日去打猎呢，咱们去看看吧。” 清婉对此兴趣一般，她算是看出来了，胤祥是个爱打猎的，不止是白日里会去，就是晚上也会去夜猎，还把他养在宫里的那几条猎犬带了来，每天晚上回来都是犬吠人闹的。 但她也不忍心让意欢失望，就随着一起去了。 热河围场内放养了不计其数的鹿，獐等，前几日在围场的王公贝勒等就已经进过围猎场了。 只是今日因着康熙下旨，众人齐聚。 二人到时，就有人向她们招手，清婉认出是一个蒙古台吉的福晋，同时也是京中嫁到蒙古的格格，论起来应该算是意欢的堂姐。 这些日子，她和意欢也见了不少蒙古王公的女眷，多是京中嫁去的格格，在一起也是回忆回忆以前，顺带再问问京中的现状。 以前她只是官员之女，抚蒙对她来说只是谈资，偶尔谈起某府的格格被赐予品级嫁到蒙古，不过感叹一句可惜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和家人见面。 直到她嫁进宫里，先是已经相熟的公主将要下嫁蒙古，再是一个个已经嫁到蒙古的格格在她面前，她才真正的意识到意安那句爱新觉罗家女人的命。 太宗嫁公主时，公主悲恸不止的前例还历历在目，但这些嫁到蒙古的贵女何种心思却无人顾及。 清婉在沉思中被意欢拉着找了一个高台坐下，才坐下，清婉就被前方的呼喊声唤回了心神。 再看康熙面前住坐满了蒙古诸汗和各府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等，周边侍卫们都在持旗欢呼。 意欢远远的看着胤祥持弓端坐于马上，立刻拉了清婉的袖子，指着胤祥道：“你看，那是哥哥。哥哥就算在诸王公中也不堕威势。” 意欢越说越兴奋：“嫂子知道吗，哥哥以前可是猎过虎的，当然大多兄长都猎过虎，但皇父这么多儿子，哥哥的骑射功夫也在前列。” 胤祥似是有所感，朝这边看了一眼，意欢忙挥了挥手，这还不够，又拉了清婉的手，清婉有些无奈的随着意欢动作，也不知胤祥看见没有。 康熙立于高台，一挥手，顿时，四方号角响应，众人策马而出，不上场的各方军士也不住的摇旗呐喊，第一次见这场面的清婉也有些呆，眼光不自觉的追着胤祥的身影。 太子自恃身份自是不会下场，胤禑还好，胤禄小了些，皇子里倒成了直郡王和胤祥在争这个第一了。 众人进入林中，一时间林中禽兽也是惊做一团，胤祥的身影也慢慢的不见了，意欢这才拉着清婉坐下：“还有一会，咱们也坐下歇歇。” 清婉顺着坐下，道：“只怕要大半日，你要不要先回去待待。” 意欢摇了摇头，见她如此，旁边自有其她女眷凑过来和意欢说话逗趣，不过不是什么人都带着家中福晋来的，比如直郡王和太子就只带了侧福晋和侍妾格格，这些人自然是凑不到她二人跟前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动静，意欢远远的看见有人回，总算有了些精神，起身望了两眼，依旧坐下和清婉说话：“瞧着倒像是哥哥身边的哈哈珠子，拖着的猎物也不少，也不知哥哥和大哥谁能赢。” 清婉笑道：“叫公主带的，我也有些担心十三爷能不能拔得头筹了。” 意欢笑道：“若是能最好，就是不能，咱们倒也能挑一挑，今天晚上也试试野食。” 说话间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不过片刻胤祥的身影也出现了，二人也紧张的看着以他和胤禔为首的众人跪在康熙面前，不知在回什么话。 许是在清点猎物，二人起身后康熙并没有动作，许久才从身边的梁九功手里接过弓递到胤祥手里，那边的侍卫再次欢呼成一片。 胤祥也被侍卫和下场的王公围在中间，高高举起手上的弓。 意欢看的欢喜，转头想和清婉说话，就看到清婉盯着胤祥所在的方向目不转睛。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嫂子。” 清婉回神：“嗯？怎么了吗？” 意欢道：“无事，就是看见你有些出神。” 清婉有些赧然，她确实失态了。 意欢又问道：“嫂子是想到了什么吗？” 清婉点点头：“这词说起来有些俗套，但是今日的十三爷才真真的让我知道了什么叫意气风发。” 那边站着的个个是天之骄子，是家族中精心调教的，还有上过几次战场的直郡王，可这会落在清婉眼里，最耀眼的依旧是胤祥。 胤祥自十三岁被康熙带到身边，是康熙亲自为太子胤礽挑的副手，太子能力很强，但性情暴戾，对王公大臣也不加收敛，但对胤祥许是同是无母的原因，还有几分垂怜，甚至比对更早成为太子党的皇三子还好上几分。 就连胤祥的妻族都是围绕太子势力而成，为此康熙在指婚时放弃了家世更好更高的闺秀，而特地选了和索额图还有太子党渊源颇深的马尔汉之女。 他自己又是精通骑射，文武双全。 若是太子真的能顺利继位，胤祥在新朝的地位保不齐就是第二位裕亲王福全。 只是......，清婉立马打住脑子里的思绪。 “意气风发啊。”意欢喃喃的重复了这句词，这话倒确实是，康熙的宠爱说好得也好得，他会记得儿女的琐碎小事，要得到康熙的宠爱好像并不难。 但康熙真正放在心上疼爱的孩子又只有太子一人，康熙的孩子太多了，他将太子放在身边亲自教养，又为防止外戚，不允许其他皇子在亲母身边长大。 胤祥能借着敏妃之死入了康熙的眼，并且筹谋到今日的位置，怎么不该意气风发，这是他应得的。 第35章 野食 傍晚胤祥回来时，意欢忙问道：“今儿可猎了鹿，白日人多，没看清楚。” 胤祥白了意欢一眼，不关心他累不累，受没受伤，只关心鹿，没好气地道：“有，已叫厨房的人备上了。” 清婉看的好笑，就对意欢道：“公主先和张春他们过去，让你哥哥换了衣服，不然他这一身灰的，到时候在你身边一坐，只怕你就没心思吃了。” 意欢很认可地点点头，胤祥让他们一唱一喝的说的很是无奈，偏他又不会真的生气。 意欢瞧着胤祥的样子这才假作殷勤地问他：“哥哥可受伤了？今日当真是辛苦了。” 见妹妹终于想起来关心他，虽然是假装的，但胤祥还是很受用，故作矜持地点点头：“不过打猎罢了，自小就做惯的，哪会受伤。” 清婉和意欢相视一笑，意欢这才率先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胤祥见洗漱用具和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了，心中越发舒爽，只叫张瑞伺候着洗漱，又将衣物换了，二人才往点了篝火的地方去，出门时胤祥停了片刻，让张瑞把他时常带在身边的那支竹笛也带上。 清婉见此，有些期待，康熙自己擅长这个，所以皇子们也学，看胤祥带了笛，清婉想着今晚莫不是能听皇子吹笛了。 就问道：“爷擅笛吗？” 胤祥转了转手上的竹笛：“也算不得擅长，只是为讨汗阿玛喜欢学了几年。 不过皇子课业繁重，能学好，汗阿玛看着自然高兴，但若是为此耽误了课业，在汗阿玛那里没法交待，反倒是得不偿失，所以没一直学下去。 现在倒是有大把时间学了，不过再学也掺杂了别的，倒不如不学。” 清婉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瞧着爷让张瑞找了出来，我还以为今儿能听爷一曲大饱耳福，倒是可惜了。” 胤祥也笑：“待会看吧，若是十六弟自己摸着来了，你今儿才真的是大饱耳福，虽然他年龄不大，但论音律他的天赋远超众兄弟，更何况他还是汗阿玛亲自教导的。” 清婉听他这么说也有了些期待，宫中女子来来去去打发时间的也就是那些事，擅琴棋书画的也时不时的斗上一番。 有时也会带上皇子福晋们，或者皇子福晋们请安时赶上了，再让皇子福晋们露上一手同乐，也算是小辈们彩衣娱亲。 她在宫中就曾听过胤禄的额捏弹过瑶琴，实在是如听仙乐，这样看来胤禄是集父母之长。 二人到时，已有厨房的人将鹿肉烤上了，走近一些就听意欢和烤肉的小太监说话：“这么新鲜的鹿肉难得，你师傅之前呈上来的鹿筋煨汤两种做法我吃着都不错，你回去让你师傅再做了送来。” “嗻。只是公主喜欢的哪还用得着特意吩咐，前两日十三爷去夜猎时也打到了鹿，除了肉已经进呈给万岁爷和太子爷，鹿筋奴才师傅已经留下，前两日就开始做了，明日就能呈给公主。” “是吗？你师傅倒是上道。” 意欢所说的鹿筋二法煨出的汤清婉也吃过，当时特意问过做法，不难，就是耗时长，前前后后得三四天，也难怪膳房几日前就开始准备。 因着鹿筋难烂，所以需要三四日前就得慢慢的捶煮，接着绞出臊水数遍去了那股腥气，再用肉汤来慢慢煨，之后还得再用鸡汤煨一次。 若是加秋油，酒还有微纤收汤，不加别的，就是白色，若是加了火腿，冬笋和香蕈同煨，出来的就是红色，二者风味不同。 清婉大概看了一眼，问道：“都有些什么。” 另有人道：“备了鹿肉，獐子肉还有果子狸。” 獐肉虽不如鹿肉细腻，但在鲜嫩上更胜一筹。 清婉接过已经片成小块的鹿肉，有些可惜：“鹿肉和獐子肉烤来倒是好吃，只是果子狸，倒不如先腌制后，再用米泔水泡一天，等把肉内的盐分和杂质去除，再用蜜酒酿蒸熟，快刀切片。这般做出来的比火腿更肥嫩些。” 几人都是会吃，又都吃的精的，一时抛开身份聊起来更是停不下，说说笑笑，其实也没动多少，不过为个热闹。 胤祥似是想起什么，唤了张瑞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张瑞低声应了一句就离开了。 又是片刻，胤禑和胤禄闻着味就来了，清婉想着胤祥刚才莫不是就是和张瑞吩咐这个了。 胤禄话更多些，身子一歪就坐在了意欢的另一边 “十三哥，你们有这个热闹也不叫我们。”手上还不停指挥着小太监给他片肉。 又道：“可有酒，吃这个就得配着酒才是正理。” 胤祥叫人给他倒了一小杯，也不让多喝，胤禄虽然嘴上嘟囔了两句，但是也没闹着要多喝。 饭饱酒足，几人本也没讲究席地而坐。酒饱饭足之后，清婉抱膝坐在胤祥身边听他们说话，她虽然只喝了一点，但是因为在火边，双脸微红，意欢靠在寻梅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胤禑毫无形象的瘫坐在一旁，胤禄更甚，已经瘫倒在了地上，胤祥环视一圈，将出门时带着的竹笛递给了胤禄：“十六弟，还能行吗？” 康熙善饮，只是这两年为了保养轻易不多喝，见到旁人多喝他还会多说上两句。 但胤禄这点不像康熙，许是年龄小，许是像他额捏，现在还有些晕，他接过胤祥手中的竹笛，坐起身，晃了晃头：“等我歇会儿。” 说是歇会儿，但片刻后胤禄就站起身，思考片刻之后吹起了一支乡野小调。 笛声悠扬，就是清婉都忍不住顺着笛音里的意境幻想自己已经身处在了无边田野里。 接着笛音一转，又换成了满族的一支小调，胤祥一愣，没忍住跟着笛音出声唱词。 清婉在听了两句之后发现这是马尔汉教过她的，在胤祥身旁也低低的和唱。 虽然她声音不大，但胤祥还是听到了，他转头看向清婉，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亮的惊人。 清婉也看到了印在火光里的胤祥眼眸里的自己。 今夜注定难眠。 第36章 不适 康熙的御驾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这次也是，清婉本就晕马车，不知为何这次晕的更是厉害，都已经三天还时不时的想吐。 刚开始她还想着缓缓就好，但拖了两日总觉得不好才想到要叫太医。 但是京里来的消息说是温恪公主送嫁的队伍明日就能到，行宫一时间又忙起来，她也同样如此，反倒觉得想吐的感觉缓和了些，就没再急着招太医。 第二日一早，清婉自然也要装扮上，迎接公主出嫁的队伍是喜事，所以清婉今日稍稍穿的隆重又不过于引人注目。 胤祥抬眼就见清婉穿了月白锻织彩百花飞蝶常服袍，胸前第二个扣子搭了一条素色彩帨，银线绣的暗纹熠熠生辉。 发上也不是常戴的珍珠小钗或金簪，而是一套的镶碧玺牡丹缠枝点翠簪。 翻折下来的马蹄袖虚虚掩着她的手，动作间只能看见手上的指甲套在晃动。 胤祥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又晃了神，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在意，之后就会忍不住去观察。 他招了招手示意清婉到他跟前，清婉莫名，在他面前站定了才垂头：“爷？” “嗯。”胤祥低声应了一声。 接着清婉就看到胤祥伸出手替她将袖子挽上去，露出手。 胤祥似是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又笑了一句：“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崔袖中。” 清婉看见胤祥在说这话时表情并无不妥，倒像真心夸赞，心下放松，便轻啐了一声，抽回手：“也不知爷成日在书房里都看的什么，这会子拿着这样的诗词来打趣我，我若是个气性大的，只怕该寻死觅活了。可见公主说的对，真该叫佟大人好好看看。” 胤祥这才觉得有些不妥，他在外虽不说风流，但也不是什么古板君子，书房念书时和胤祯也偷看过些风流词曲，又与臣公应酬时听惯了调笑，这会夫妻二人说起私房话就不自觉带出些轻佻来，未能考虑到旁的。 可见清婉立时就反应过来他念的什么，又顺势给了台阶，他反倒笑了，依旧拉起她的手握在手中：“可见福晋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也该让老大人看看他的乖女都看的什么书。” 清婉被他打趣的微红了脸，又被他拿了短，也没再将手抽回。 二人用了膳才往外走。 约中午时，就有侍卫进门报：“温恪公主车驾已进了行宫。” 听言，胤祥有些坐不住，起身道：“子臣请旨去迎八妹妹，望汗阿玛恩准。” 康熙道：“去吧。” 胤祥听言已迫不及待地转身出门，意欢一直向外看，清婉拉住她，微微摇摇头。 意欢抿抿唇，稳住心神。 众人等了一刻钟的功夫，胤祥才领着意安进门。 意安这会穿的是少有机会上身的朝服，朝冠是镂金二层的底座，比固伦公主，皇子福晋和亲王福晋的要少一层，底座用东珠八颗装饰，顶珠也是红宝石。 香色的朝服，前后正龙各一，两肩行龙各一，前襟行龙共四。 这是清婉不认识的意安，虽然面色依旧平静，但是身上已有了一股让人不能忽视的威严，直到她见了康熙才收敛了这股气势，等几人行礼起身之后，意安依旧是在康熙身边撒娇的女儿。 清婉又去看立于意安身后着蒙古装束的男人，迎亲的仓津郡王。 仓津早些日子就先到了，不过她和意欢却是第一次见。 她心下叹气，这将是意安这个一朝公主的归宿了，她不知道康熙在之前有没有见过仓津，在指婚时只考虑了仓津背后的漠南势力，还是也挑了仓津这个人。 她心里越发烦躁，前几日那种想吐的感觉又浮上胸口，她捂住口鼻与意欢说了两句话后起身离开，她在与否本也不重要，离开自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出门之后伸手招了一个小太监让他把自己离开的事告诉胤祥后就回去房间。 才进屋，就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将木香吓了一跳，好一会她才觉得好受些，端起沉香手中的水漱了口之后才歪在床上不想动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沉香拉了拉木香，二人一起到了卧房外，沉香才道：“姐姐，只怕要找个太医来了。”说完她凑到木香耳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木香也点头：“福晋这样不管是不是因为......,都实在让人担心，等晚间福晋醒来咱们再去请。” 沉香依旧面带忧虑，但也点头。 两人坐在卧房外一边说话，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天还没黑下来，没等到清婉醒过来，倒是等到了来访的意安。 这会子意安已经换下了朝服，只着一件常服，二人对视一眼，沉香进了卧房去叫清婉，木香则是忙出门去迎。 意安环视一圈房内，未见清婉，就问道：“你们主子呢？妹妹说她不舒服，我来看看。” “奴才给公主请安，福晋是因为有些晕马车，这几日一直也没好，怕宴上失仪这才早早离开，回来后就睡下了，一直没醒呢。” 意安坐在椅子上：“眼见太阳就要落下了，她这样再不醒可不行。 再者，可招过太医了，不过想吐这个我怎么听着有个猜测呢。” 木香道：“回公主的话，您到了福晋高兴呢，哪还记着找太医。” 意安倒是一下子就想通了为什么不招太医， 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主仆顾虑什么，真是的，我和你们福晋的关系，你们还不知道，也没想着劝着点，若出了什么事，我看你们怎么抵。” 木香赔笑道：“我们年轻不懂事，只以为福晋是赶路才不舒服的，才刚想通这个可能，我们福晋就更不用说了，只怕满心想着她是晕马车，哪还想到别的，是我们自作主张想等着福晋醒。” 意安点头：“我让身边的人去传吧。” 说完就指了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柱子，你去吧，就说来给我开副醒酒药。” “嗻。”叫柱子的小太监回完话就离开了。 接着听到里面有动静，意安又道：“咱们进去看看 ，就别让她起身了。” 二人一起进了用作卧室的次间。。 清婉被叫醒还有些头疼，正揉着头上的穴道，对沉香说话：“怎么不早叫醒我。” 她今日不知怎的睡的有些熟，沉香叫了好几声才把人叫醒。 意安道：“你这觉可睡的实。” 清婉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可是又在公主面前失礼了。” 意安上前按住她起身的动作：“可别说这个话，若真要说起来，倒是我来的不巧。可好些了？” 清婉不意外她会知道：“好多了，就是一阵一阵的，也不知怎的，刚开始时，歇息会就好了，这次反倒拖了两三日还有些不舒服。 不过公主怎么来了，那边宴散了？” “没呢，我和汗阿玛说这几日赶路有些不舒服，想早些休息，就提前退了，路上又听妹妹说你不舒服，想着来看看你。 妹妹也先回去休息了，哥哥他们正拼酒呢。” 第37章 期待 二人相视一笑，片刻后，意安突然说：“嫂子叫我的名字吧，别叫我公主了，也别......叫我温恪。” 清婉虽然不解，但依旧叫了一声“意安”。 意安再次缓缓的笑了，笑里难掩失意：“在宫里的时候，旨意还没有下来，宜额捏就叫我温恪了，我不意外宜额捏能提前知道我的封号，只是之后她就再没叫过我的名字。 后来我就从八公主变成了温恪公主。叫温恪的人多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是有名字的。” “你的名字是皇父取的吗？”清婉听言已经明白了为何意安会执着于让自己叫她的名字了。 女子的名字是轻易不能外传的更别说公主了，特别是近些年更是如此，入关前好歹还有好几位公主和后妃的名字留给后人，可如今...... “不是。”意安摇头：“其实是额捏取的。公主不比皇子，皇子们大多是礼部定了字让汗阿玛圈。 又不能被记录下来，大婚册封时还有封号，所以有些宠的后妃也会求这个恩典，汗阿玛一般不会回绝。 额捏虽然不如德妃和宜额捏年轻时受宠，但求的时候，汗阿玛还是答应了，不过额捏没有读过什么书，也翻不出什么典故，只是求着我和妹妹......” “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二人一齐出言，清婉接着道：“做母亲的谁不希望儿女平安喜乐一辈子。” “是啊，额捏虽然聪慧却少有心计，最后几年甚至因病一直躺在床上，更加没有办法替我们多加谋划，只能在名字里寄托心愿了。 倒是妹妹出世后，那会我看了点书，觉得妹妹的名字大概是人生得意须尽欢。 史书上不会记载我们的名字，大约一句康熙四十七年，和硕温恪公主下嫁额驸仓津就把生平概括了。” 清婉既然明白了意安的意思，也不会再拿规矩说事，所以拉住意安的手，郑重道：“我和十三爷会记住的，记住你们的名字，也会记住这是额捏对两位的公主的慈母之心。” 意安看她的动作，就想到刚指婚时，她和意欢自然是十二分的好奇，但胤祥也不知是不好奇就没打听过，还是好奇了，也打听了，但是存心吊着她们不打算说，总之两人在胤祥那里就没问出半句关于清婉的话来。 最后她们只好自己找人打听，但最后的结果让人哭笑不得，还让姐妹俩让胤祥又嘲笑了一回。 原是带话的小太监回来后告诉她们： “回公主的话，尚书大人家出了七仙女，咱们福晋就是这第七个，上头还有一个同母姐姐嫁的是伊桑阿大人的第三子。 就说这个六姑娘那是出了名的泼辣，乌云珠夫人虽然是一品诰命，但是被索额图连累。 所以伊桑阿大人去世之后，他和第一位夫人生两个儿子就将矛头转移在乌云珠夫人身上。 谁曾想这位六姑娘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她一个个的找上门去骂......” 总之就是这个小太监仿佛身临其境似的将马尔汉家六姑娘怎么智斗伊都立两个异母哥哥的事大肆渲染一番。 直到那时意安两人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他家的七姑娘呢？我们让你去打听的是他家的七姑娘，你说了这么多关于他家六姑娘的事做什么。” 那小太监在两人的追问下才支支吾吾的道：“他家七姑娘的事实在没打听到，只听说四十年的选秀是因为病推迟了。 只是奴才想着既然是同母，那么从六姑娘的身上也许能窥见七姑娘的性子。” 两人听这话既好笑，又觉得有理，康熙选的这些儿媳妇绝大部分或多或少都和皇室有点亲。 更甚者四福晋和八福晋本就是宗室女之后。四福晋的额捏是太祖第一子褚英的曾孙女，已革固山贝子穆尔佑的第四女，也因为她阿玛被革爵无法获得宗女爵位，后来嫁给费扬古为继室。 而八福晋的额捏则是已逝安郡王岳乐之女，出嫁时封了和硕格格，郭络罗氏更是世代和皇室联姻。 这些人都好打听，但是清婉家里就不一样了，她家甚至连留过牌子的姑娘都没有，也没听说这个姑娘常去哪家，和谁交好。 刚开始那小太监听说静婉的事时，意安姐妹还担心清婉若是也那样可怎么相处。 他们兄妹的性子都是吃软不吃硬，若是来个硬碰硬的，只怕有热闹看了。 好在相处下来，发现清婉的性子和她的名字一样，安安静静的笑着听你说话，只偶尔出言，在她身边感觉心都静了。 和三福晋的几回交锋，本以为自己要出言相帮，毕竟自己是公主，不比清婉有顾忌。 更何况因为前头皇子们的关系，二人都应该和太子妃更亲近，只是太子妃是三福晋的表外甥女，两人在闺中就熟识，又做了多年妯娌，清婉真和三福晋发生矛盾，很难说太子妃会偏向谁，因为太子妃心里也清楚不管怎么做，都影响不了前头的关系。 哪想每次清婉都是轻飘飘的几句“是吗”，“三嫂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不接茬，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但真能气到三福晋那个性子的人就是了。 还有胤祥那个脾气，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制住他。 若是胤祥知道意安所想，只怕要喊冤了，这快一年的时间，哪次不是清婉向他甩脸。 意安看着清婉因为刚刚向她保证而显得十分专注的眼神，突然有些期待一个很像清婉的孩子。 她从第一次见清婉的时候就很喜欢她的眼睛，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看着就很想亲近。 所以最好这个孩子眉眼要像清婉，等把他阿玛惹生气了，就瞪着那双和额捏一样的眼睛无辜的看向阿玛。 如果是儿子那胤祥狠狠心大约还是能收拾孩子，但如果是女儿的话，那胤祥就会像对着她和意欢那样无奈。 对着她和意欢胤祥还能说两句话气气她们，但女儿就不一样了，胤祥总不能再跟对着她们姐妹似得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气人了吧。 她想着有些期待又有些可惜，后日就要启程，虽说有回京省亲的机会，但这些都是不确定的，她或许只能从信件里知道这个可能存在的孩子会像谁。 第38章 有孕 清婉见意安突然沉默，就叫了她一声，意安回神后，突然道：“我让人去叫了太医。” “叫太医？”这会轮到清婉不记解了：“叫太医做什么，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意安笑道：“嫂子吐了这几日就真没想过其它可能吗。”说完还看向她的小腹。 清婉猛的瞪大眼睛，她确实没想过，她的月事一向准，现在已经晚了几日，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不比在宫中好好养着，就算晚些也是可能的。 再加上从出宫就开始晕马车，所以没敢往这方面想，不过她和胤祥这些日子同房不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意安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有所觉，道：“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人看看总归是好的，不然无知无觉的错过了，难道你还跟着哥哥再往翁牛特部去不成。你能折腾，孩子可不能跟你折腾。” 清婉点点头，就道：“你说的是。” 两人才说完，木香就进门道：“回主子们的话，太医来了。现在让他进来吗？” 清婉点点头，木香出了门去和沉香说了后，依旧进门来取了引枕让清婉靠的更舒服，而沉香这才领着人进来。 意安这才从床边起身，在窗边的炕上坐下。 太医接到的传话是给公主配醒酒药，他还在药箱里装了药，怎么这会看着不像是给公主把脉，他只好转头去看领他进门的沉香。 意安见太医这样就笑了：“祁太医，别看了，传你过来是给十三福晋把脉的。” 祁太医也有些头疼，清婉晕马车时招的太医就是他，结果他也没办法，最后胤祥去找了别人，还好那人也没办法。 所以现在他一看清婉就害怕，若是还晕，他还是没办法啊。 祁太医也不敢显在面上，应了之后从木香手上接过帕子垫在清婉手腕上开始把脉。 清婉和意安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祁太医只觉额头已冒了汗，光是把脉就把了很长时间，又问了些问题后，依旧把手搭上清婉的手腕。 大约又是一盏茶之后，他可以确定十三福晋这次吐不是因为晕马车了，只是脉象太浅了，他也不敢把话说死。 所以他缓缓收回手道：“福晋这脉象倒像是喜脉，只是实在浅了些，才将满一月，奴才也不是专精妇科的，所以也不敢把话说死，最好是再等些时日。 只是福晋这些时日还是卧床休息的好。” 话说完祁太医已经做好了被骂或被罚的准备，却听意安道：“汗阿玛出巡哪会带精妇科的太医，只是你有几成把握十三福晋是有孕，你该知道汗阿玛不会在行宫多待的。” 若不是，清婉自然依旧随驾，若是就得待在行宫。 祁太医沉吟后，下定决心般地道：“奴才有七成把握福晋是有孕了。” “这就好。”七成已经是很大把握了，意安起身坐到清婉身边对祁太医道：“你回去吧。” “是，奴才告退。” 意安开心又有些遗憾，垂头看着清婉的小腹道：“等哥哥回来告诉他，之后在行宫休息，就别去了。” 清婉叹道：“可惜了，本来以为能亲自送你到公主府的。” “不可惜，都是好事，等日后我回京省亲了，就可以看这个孩子了。” 意安还调笑地抚着清婉的小腹，对着这个孩子道：“若不是姑姑，只怕你还要跟着额捏到处跑。” 清婉知道意安其实是很喜欢孩子，她对大格格也很喜欢，刚开始顾及到她，意安对大格格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亲近，但她带着大格格去的次数多了，意安也发现她是真的不在意，对大格格这才亲近起来。 每次她带着大格格去意安那里，意安都会把大格格抱在怀中哄着，离开时也会很不舍。 意安在大格格刚出世时也常去看孩子，只是芙灵带着孩子实在太过谄媚，她不习惯，慢慢的也就不去了。 芙灵很早就在胤祥身边，意安也算熟悉，能在胤祥身边这么多年，还能在嫡福晋之前有两个孩子自然有她过人的地方，她也能理解芙灵的做法。 但芙灵不明白，大格格自出生就是皇孙，是宗室格格，所以不需要讨好别人，自有她应得的。 虽然大格格还在襁褓里不知事，但有这样的母亲，她很难再和大格格亲近，那个时候意安也没想到清婉会时不时带着大格格去看她们。 两人围绕孩子聊了很多以后，接着才想起来让去和胤祥说一声。 胤祥本来就喝了不少，回来让风一吹不仅没醒，反倒更晕了，回来后坐在椅子上呆呆地问了一句：“这孩子是出京前有的，还是出京后有的？” 清婉听祁太医说将一月的时候就算了日子，这会回道：“出京后才有的。” 胤祥揉了揉有些发昏的额头：“这孩子来的有些不巧了。” 若叫清婉说她也认为这孩子确实来的有些不巧，刚怀上本就容易出事，再颠簸，只怕更容易出事。 但这么认为不代表她能听别人也这么说，就忍不住问道：“爷这是什么意思？” 胤祥虽然头晕，但说完就知道说错话了，果然先是清婉，再看意安也怒视着自己，就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担心。” 意安暼了他一眼：“可见还是哥哥会说话，一句话连没出世的孩子也能得罪。” 胤祥听言更是头疼了，苦笑道：“我是真醉了，说话不过脑，实在不值得生气。”说完还很有诚意地起身作揖。 意安看的直乐，她就说吧，她这个嫂子的脾气真能制住她十三哥，不然换别的，胤祥早拂袖而去了。 这要是叫清婉知道了，她也得叫屈，因为她也不知道两人的相处模式怎么就成了这样，更不知道现在为何是胤祥让着她多一些。 总之现在的清婉看着胤祥弯着身之后吓了一跳，就想起身：“爷这是做什么，让人知道了只怕要说我轻狂了。” 第39章 回宫(一) 胤祥接过木香递过来的醒酒汤，一口闷了下去才道：“咱们自己屋里说闲话，外面守着的都是我们几人的亲信，哪就这么容易传出去。 若是这样都能让人偷听到，这人也无需再伺候人了，爷送他去前线当斥候，说不定还能拼一个前程。” 清婉和意安听了胤祥的话也忍不住笑，意安又多看的胤祥几眼，她知道胤祥因为年龄太小没能赶上早些年的战事一直耿耿于怀。 胤祥接着又道：“那你怕是不能再跟着我们走了，汗阿玛可不会一直待在某个地方让你养胎。若让我说，你不妨先休息几日，我再挑一队人先送你回去，一路上慢慢走，也不怕耽误。” 清婉有些挫败的点点头。 意安只在行宫歇了一日依旧往翁牛特部去，出发那日，康熙亲送意安至行宫二门口，接着带着太子等人从行宫离开。 清婉远远的看着意安的车驾离开，她的不舍在这样的场合下微不足道。 倒是意欢知道她怀孕后，围着她转了一圈，拉着她一通的交待这才随着她哥哥姐姐离开。 清婉在行宫待了几日这才领着人往回赶，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大半月也没走出一半行程。 八月中，她收到胤祥和意欢的来信，说是已经到了意安的公主府，康熙最后还是亲自送嫁意安至漠南，这亲事得皇帝看重，漠南诸王自然是欢欣无比，又说公主府修得好，意安很满意。 最后意欢甚至还抄录一首随扈大臣作的诗给她，清婉看的也高兴，不管是因为什么，但康熙给了意安这份殊荣。 回程的日子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自由，本打算好好逛逛也没法实现，身边的人实在过于紧张，时刻盯着她的神色，但凡她露出半点不适就是人仰马翻，她也不好非得任性要如何，只想着以待日后。 本来回京十几日的日程，最后让她们走出一月多的时间，在靠近宫门时，她竟有些想念宫中安逸的日子了。 清婉对着木香说了几句话之后，木香就下了马车。此次送她回京在侍卫里领头的人是胤祥身边的哈哈珠子，名叫拜塞的，木香就是去找他 “福晋说了，你们这一路辛苦，给你们备了赏。只是今日咱们赶着回宫，宫里还有事等着福晋处理，明日你到宫门口来接赏，也给兄弟们分分，不让大家白跑这一趟。” 拜塞对着马车就行了一个礼：“奴才多谢福晋的赏 ，只是咱们爷历来是个不亏待人的，所以回来前爷身边的张瑞公公都给奴才们打点好了，更何况这本就是奴才们职责所在，姐姐和福晋说说，奴才们可是不敢再接福晋的赏了。” 木香只是抿唇笑笑：“爷给的是爷的，福晋给的是福晋的，你只管替兄弟们收着，这一路上为着福晋的身子你们也费心了，不为别的，只为这也该赏的。” “瞧姐姐这话说的，那可是咱们的小主子，听说福晋有孕，咱们这些给爷做侍卫的论高兴可不比姐姐你们这些在福晋身边伺候的人少，这差事可是抢着做。” “你可真是油嘴滑舌的，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儿午时你来领赏就是，爷既然不急着叫你们回去，你们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和家里人好好聚聚。” 说完木香也没再和他多说，上了马车，马车依旧向宫门驶去。 清婉抬眼见她上来，问道：“都办好了？” “办好了，福晋放心吧。”木香回道。 “嗯。”清婉坐直身子，微微点头：“拜塞是爷的心腹，就算明日领了赏，只怕还是要等到爷回来后得了准才敢真接，爷身边这些人倒是调教的好。” 本来专心听她们说话的沉香也道：“非得说一个好处的话，大概就是谁也拉拢不了爷身边的人。” 清婉失笑：“可不是嘛。”再看着宫中还没撤下的红绸，清婉喃喃道：“倒是错过了六姐姐出嫁。”纯悫在九月初三下嫁策凌，今日已是初五了。 几人一时无话，一直至阿哥所门口就看到芙灵挺着肚子领着人候在门口，面上的喜色怎么看怎么怪。 清婉不过微微侧头，木香就赶忙上前扶住要行礼的芙灵。 清婉见芙灵在木香的动作下抬头，就道：“你身子不方便，不好好歇着，怎么就出来了。” 芙灵顺势起身，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奴才已叫人备好了热水和吃食，福晋用过就早些休息吧。” 清婉又朝她脸上看了一眼，只觉芙灵实在有些殷勤了，她就是什么都不做，因为她怀孕这事，清婉也不能苛责她，但她不仅做了，还笑的这么可亲。 又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提前回来，清婉心中无奈又有些好笑，只是不知道她这是被同情了，还是被笑话了，或是两者皆有。 她看见芙灵双手在肚子上，一副保护的姿态就问道：“你这些日子可还好，还有大格格。” 说到孩子，芙灵面上的笑越发温柔：“谢福晋惦记，孩子很好，前几日才请了太医来看，说孩子很壮实，让我平时多走动，这样日后生产的时候才没有那么费劲。大格格也好，就是念叨着阿玛怎么好长时间没来看她了。” 清婉听她这说心中有数，又交待她：“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出门也自己小心些，别冲撞了万岁爷的后宫，你虽有孕，但是这些人总归是比你金贵的。” “是，只是还有一事想求福晋恩准，我自有孕，越发馋那口奶茶，只是我分例里的有限。又都是早早备下的，味道上差了一点，所以想求福晋......” 康熙登基后规定皇子福晋名下的乳牛是十，她自己肯定用不完，也不打算在这上面苛待芙灵，就道：“稍候我会让人去茶房那边吩咐一声，从明日开始，你叫身边的人去取就行。” 说着一阵风刮过，身边芙灵和其她宫女身上的香粉和头油的味混在一起朝她迎面而来，她俯身就是一阵干呕，站直身子快步又走远几步才道： “你有孕，正好我身子也不舒服，日后就不必来请安了，好好养胎吧。” 说完也不待芙灵回话，搭着沉香的手往房里去。 芙灵在看到清婉干呕的时候已经觉得有些不妙，再看清婉的样子，更觉不好，只希望自己猜错了，就拉着跟着清婉出宫的其她宫女问：“福晋为何会自己一人提前回来？” 第40章 回宫(二) 这个小宫女脸上还有些稚气，有些莫名地回答道：“爷和福晋没让人把消息传回来吗？福晋是有孕了，爷和公主都担心福晋再跟着御驾走身体吃不消，这才提前让福晋回宫，因为担心福晋身体，咱们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京。” 芙灵这会知道自己是高兴的太早了，提着唇角道：“倒是没恭喜福晋，福晋这正是补身子的时候，我还向福晋求牛乳。” 小宫女道：“侍妾不用担心，福晋分例里的牛乳只怕咱们全院都够的，哪会计较侍妾要的那点，再说了，就十公主和福晋的关系和爷对福晋的看重，自然少不了咱们福晋的。 哎呀，奴才还得去听差呢，奴才告退。” 芙灵对着正房的方向咬咬牙，这才离开。 正房外，刚吩咐完小太监去请太医的沉香叫住和芙灵说完话正朝正房跑来的小宫女，道：“松花，你小丫头跑什么呢，毛毛躁躁的。” 松花跑到她跟前道：“刚才侍妾拉着我说了两句话耽误了时间，我怕姐姐们有吩咐找不到我，就跑着过来了。” “问你什么了，你怎么说的？” 松花老老实实的把刚才的对话说了，沉香越听越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这丫头，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松花听沉香的话，眼神从迷茫慢慢清明，脸上一片惊恐，眼里立时就蓄了泪：“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看的沉香哭笑不得：“你阿玛好歹也在内务府任职，你额捏也在宫里当过差，怎么你这么胆小，没事，你没说错话，回去休息吧。” 松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打小就胆小，选秀之前我额捏教了好久也没教好我，所以我阿玛才找关系把我送到十三爷院子里来的。 阿玛说爷受宠，等爷开府了，就去求福晋和十三爷借着开府的事放我出去。” 沉香忙去捂她的嘴：“姑奶奶，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以后不能再说这个话了，知道了吗？” 说完沉香还不放心的往四周看，见众人都在忙，没人注意她们才放心，依旧点了点松花的额头：“回去休息吧，今日不叫你听差了。” “是。”沉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到松花因为年龄小，刚来清婉就嘱咐她们让多看着这孩子，就怕她闯祸，好在这是个省心孩子，后来又把她调到身边让自己带着，倒是没想到这孩子来到这还是有缘由的。 她转头进门就和清婉说了松花的事，清婉也有些惊奇：“还当她阿玛只是担心她受委屈，没想到是有这个打算。她家里倒是疼她。 她阿玛能告诉她，只怕已经和爷说过了。” “倒是个好命的姑娘。”木香感叹道 清婉笑笑：“你们日后待她也别太特意了，都是进宫做宫女的，把她显出来反倒对她不好。 再有你们去茶房说一声，带芙灵身边的人去认个脸，她的吃食咱们别沾。 膳房那边在这事上应该是身经百战，提点一下他们就明白了。” 木香二人见她面色不好，也知她这一路不舒服，只是忍着，忙答应后便放轻脚步出门，出门去各领差事。 又是一刻钟之后，才有小太监带着何霖过来，木香道：“何太医稍候，福晋身上不舒服正歇着。” 何霖道：“姑娘请，我在外等着。”说话间木香已经进门去叫清婉。 得了清婉的准后，何霖才进门把脉，木香适时插话：“福晋的身孕是在行宫里查出来的，这才提前回来，虽然咱们是慢慢赶路，但还请小何太医看看，福晋身体如何。” 木香才说完，何霖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低声道：“姑娘放心。” 最后按照何霖的说法，无事，只需好好休息即可。 对于本该和十三阿哥在一起的十三福晋突然提前回宫想来是能在康熙离开后就成了一滩死水的宫里作为谈资议论几天的，所以她干脆借着何霖的口把话传出去，至少可以隔绝一些无聊的窥视。 第二日，她本想着去延禧宫请安，但一大早惠妃身边的大宫女就来传话，让她不用去，好好休息，清婉问了几句惠妃的身体，听闻都好，也就不再坚持去延禧宫。 昨日又听说苏麻喇姑不好，也问了几句，没想到惠妃对此事也有交代，只说让她去探望两眼就好，心意到了就行，不必多去，以免冲撞。 说到这，她也明白苏麻喇姑的情况不好，只怕就在这几日。 等送走了惠妃身边的宫女，她叫人替她寻了一件惯常穿的石青色常服褂，准备去苏麻喇姑那。 才换上衣服，还没出门，十四福晋宁音就抱着她生的二阿哥过来了。 清婉忙迎上去，宁音昨日就听说她怀孕的消息，忙道：“快慢些，你这动作我看着都吓人。” 话毕，清婉已到她跟前：“怕什么，才两个多月，我只是走几步路，又没有其他大动作。” 说完她微微弯腰，握住宁音怀中的二阿哥的手：“二阿哥，你好不好啊。” 宁音晃了晃怀里的孩子，笑道：“告诉伯母，你很好。” 一岁多的孩子，说话还不成句，在宁音的教导下，吐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好”字。 两人笑笑，宁音这才把孩子递给乳娘，清婉拉着她进门坐下，宁音这才问：“瞧你这样子，这是准备出门？” 清婉道：“昨日刚回宫就听说苏麻喇祖母不好，正准备去看看。” 宁音点点头：“正好，我待会也和你去。 倒是你，昨日听说你是自己回来的，我还替你担心，还好就一会就听说你是怀孕了。 你是不知道，你才进宫门口，就有人私下里传话，说十三福晋是得罪人被赶回来了。” 清婉笑道：“私下传的话，怎么你这个主子就知道了。” 宁音白了她一眼：“我就不信你手底下没个打听消息的人，真就不管这宫里的事了。 也不知谁说你最是端庄有礼，明明就是个最促狭爱说笑的人。” 清婉赶忙求饶，又道：“不过就是怀孕，不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的事，就没让人提前回来说。 至于那些话，就算这会我怀孕的消息传出去，该想的还是会想，我还能不让人说不成。” 宁音压低声音道：“只怕你院里那个侍妾这会正咬牙呢。” 说到这，清婉就好笑，和她头对头的把昨日的事说了。 第41章 苏麻喇姑 二人又说了会话，看着天色一起出门往苏麻喇姑那处去，宁音也叫乳母把二阿哥抱回去。 二人一边走一边找话说，清婉道：“二阿哥可起名了？” “还没呢，十四爷说等皇父回来，连带大阿哥的一起求皇父赐名。大阿哥三岁，也到起名的时候了。” “这样也好。” 二人一直至苏麻喇姑住的正殿，胤裪的福晋富察氏就迎了出来，她六月的时候才生了胤裪的二阿哥，这会脸色蜡黄，也不知是生了孩子还没养好，还是这段时间照顾苏麻喇姑熬的。 三人进屋又与胤裪见礼后才坐下，清婉见胤裪面色也不好，就道：“十二哥，十二嫂，你们也多保重身体。” 富察氏苦笑摇头：“我们都好。自祖母病后，十二爷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嫁到宫里后祖母待我也好，我们也做不了别的，只能守着，好让祖母醒来时能看到我们......” 胤裪也道：“多谢两位弟妹想着，还特意来看，汗阿玛可好。”后面这一句是问的清婉。 清婉忙回了好，说话间，昏睡的苏麻喇姑悠悠睁开眼睛，才有动静，胤裪就大步走到床边：“祖母，您醒了。” 苏麻喇姑伸手，富察氏上前扶着她起身，苏麻喇姑看起来精神很好的样子，还拉着几人说起话来，屋内的几人见此不仅高兴不起来，反倒越发提起心。 胤裪面上的悲色更是掩不住，苏麻喇姑对他笑道：“有什么可伤心的，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该够了。 你该替我高兴的，我要去见孝庄文皇后了，我好久没见她，怪想她的，也想以前她在草原上教我骑马的时候。” 清婉和宁音见此，对视一眼，向富察氏使了个眼色就离开，把时间留给他们。 屋内苏麻喇姑看着离开的两人接着道：“这些日子来了不少人吧。” 胤裪点了点头，苏麻喇姑靠在富察氏怀里说话声慢慢虚弱下去：“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我也没有多少东西，告诉你汗阿玛都留给你了。” 苏麻喇姑顿了下对富察氏道：“你去看看今天的药，我不想喝太苦的。” 富察氏知道他们有话说，应了一声是，就出门离开。 等富察氏离开后，苏麻喇姑这才接着道：“胤裪，你母族不显，我虽教导你长大，但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助力。 你这些兄弟是虎，是狼，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你不要和他们争，只要你不争，你汗阿玛就算不会对你青眼，也不会亏待你。” “可祖母，我也是汗阿玛的儿子。十三弟同样没有母族，为何他就能争，我不能。祖母，您替我指条路吧。” 苏麻喇姑一听就知道胤裪的不甘心，她时日无多，也没办法慢慢和胤裪说，狠下心把话说的更明白：“你拿什么和老十三比，你知道他是替谁争吗，他是替太子争，他是你汗阿玛亲自替太子培养的。 你说他没有母族，是，他是没有，但是他能在五六岁的时候就靠着伏地嗅履这样看似笑话的事越过你们众兄弟先入了你汗阿玛的眼。 又能在十三岁的时候借着丧母的事拉下刚刚封了郡王的老三，不仅没让你汗阿玛厌弃，还能让你汗阿玛疼惜他失母，把他送到当时风头正盛的太子身边，只说这两件事，这些心计和城府你有吗？ 你若觉得你有，你也能。那等我去后，你大可试试，你能不能借着我之死，搏一个和他一样的，在你汗阿玛身边的位置。 再有，你且去问问富尔敦他们是更愿意跟着你还是老十三，他们可是你的妻兄。” 一气说完这么多话，苏麻喇姑就开始粗喘，胤裪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承诺道：“祖母，我明白了，我不与他们争，您别生气。” 苏麻喇姑见此知他心中还有不忿，有些累的闭了闭眼，又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言尽于此，日后就只靠你自己了。 你汗阿玛是个好皇帝，他做的很好，把大清的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我都看在眼里，见了孝庄文皇后可以慢慢的和她说。” 门外清婉和宁音并未多留，宫道上，宁音道：“苏麻喇祖母只怕就是这几日了，汗阿玛也还没回来。” 思及今年的几场婚事，清婉也忍不住叹了一句：“今年真是叫人忙乱的一年。” “可不是嘛，几日后又是六公主的归宁，若是真.....”说着宁音回头看了一眼。 苏麻喇姑到底没撑过去，九月初七，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女人在紫禁城内病逝，当日还在京的几个皇子都赶进宫，以胤祉为首给康熙上了折子。 清婉听闻苏麻喇姑去世的消息时正在做针线，也没往灵前去，胤祥不在她也不知道胤祉等人联名上的折子都请示了什么。 因为富察氏陪着胤裪在苏麻喇姑灵前，宁音倒是每天都来找她说话，折子的事就是完宁音告诉她的。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地上铺着毯子，大格格带着胤祯的二阿哥在玩九连环。 “她倒愿意把孩子送到你这里来。”宁音看着很有耐心带着二阿哥玩耍的大格格忍不住道。 “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对大格格不好吗？” “是是是，谁有你大度啊，还把孩子都带去两个公主身边。” 清婉只道:“四十二年的时候，直郡王的长女封了和硕格格嫁到了科尔沁。” 康熙的女儿不够嫁，日后联姻嫁的除了其他王公的女儿就是孙女了。 宁音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啊，女孩而已，甚至连去处都定好了。” 清婉又问起了苏麻喇姑的后事：“三贝勒他们给皇父上的折子是怎么说，怎么感觉祖母的后事就停下了。” 宁音有胤祯在身边，知道的自然比她多，就道：“他们兄弟商量的是除了五哥，十哥和我们家那位爷，其余的都去送葬，不过皇父驳了，说十五日抵京，让再停灵七日，等皇父回京。 倒是十二哥供饭诵经一事，虽然没有前例可查，但皇父还是准了。” 康熙要回京了，那胤祥是不是也会回京，清婉忍不住去想。 第42章 胤祥回京 康熙回京并未直接回紫禁城，而是先去了畅春园，胤祥见状，拉着意欢嘀嘀咕咕的说了会话，就自己骑马回了京。 他也没让人先回去说，所以进门时周围人看着他还有些发呆，毕竟按照以往来说，他应该先在畅春园，然后和康熙以一起回宫。 好在宫里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就算吃惊也只是一瞬，胤祥顺手把鞭子扔给最近的一个人，问道：“福晋可在。” “在呢，在正房。” “嗯，别劳累她，我自己进门去见她。”胤祥应了一声就大步上前走去。 胤祥既然如此说，自然不会有人非得到清婉面前卖这个乖，所以他到正房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清婉的丫头一脸震惊地掀帘，还不忘往房内道：“爷回来了。” 清婉自己也很吃惊，忙起身，才起身胤祥就到了卧房门口，然后清婉迎向的不是胤祥而是地上的痰盂。 在胤祥的眼里就是他的福晋本来还笑着准备向他走来，然后就转头开始干呕，他刚踏进卧房的半只脚也收了回来。 清婉再起身看向胤祥脸上就有了无措：“爷，我不是。” 胤祥摆了摆手：“你孕吐的厉害？” “嗯。”清婉赶忙点头：“自查出有孕后总能闻到一些本来很小的味道，所以爷刚才进门的时候我才会如此。” 胤祥抬起胳膊来闻了闻，没觉得有味道，干脆不进门，对外说了一声备水。 清婉似解释般的问了一句：“爷可是骑马回来的？” 胤祥明白这是闻到他身上沾的味了，清婉说她是因为怀孕才犯恶心这话他是信的，马再怎么打理得干净，也是畜生，有味是难免的，她若是个洁癖可学不了马。 他看着几个丫头把窗打开，也没再往卧室里去。就靠在门边和清婉说话：“你这鼻子也太唬人了，这都能闻到。 汗阿玛和妹妹他们还在园子里，我想着也没事就提前回来了。” 又看她这样也知道她回京时，一路上慢慢走只怕也不舒服，想说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又想到这孩子是在路途中怀上的，总绕不开，就说：“你辛苦了，不管是孩子，还是这一路。” 清婉平日见胤祥和意安姐妹相处，也知这是个体贴人，只是这体贴得看人。至于对她，大约就看胤祥心情了，所以在刚刚的插曲后还能得到他这一句话，还有些受宠若惊。 再看他就这么站着不像话，就朝他走去，想让他坐下。 胤祥见她这样，反倒后退几步：“你还是坐下吧，我去洗漱回来再和你说话，我是怕了。” 说完也不等清婉说话，转身去了净室。 清婉看他近似逃跑的步伐，摇头轻笑，叫人去备了点心和茶，相比于满人爱喝的奶茶来说，胤祥更爱清茶。 胤祥带着一身水汽回来的时候在卧房外就停了下来，笑道：“福晋再闻闻，我现在可能进门了。” 清婉也装模作样抽抽鼻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爷请。”胤祥在炕桌的另一边坐下，两人正说话，芙灵就领着大格格过来了。 清婉笑看了胤祥一眼道：“让她进来吧。”胤祥只埋头吃东西，没说话。 二人进来后，看得出来芙灵是好好打扮过一番的，虽然因为怀孕长胖了些，但另有一番丰润的美。 芙灵向二人请安之后就在胤祥的下首坐下，推了推身前的大格格：“快叫阿玛啊，不是一直念着阿玛吗？” 胤祥听言也去看大格格，神色温和，大格格叫了一声“阿玛”，依旧朝芙灵怀里倚去。 胤祥朝大格格伸出手：“到阿玛这里来。” 芙灵见此更是推着大格格往前，但是大格格对这个不常出现的阿玛实在算不得熟悉，又被芙灵推着，干脆一扭头就到了清婉跟前倚着她的腿偷偷看胤祥。 清婉笑揽着大格格道：“好孩子，去阿玛那边坐。” 大格格只是笑笑依旧不动，清婉干脆将她抱到怀里。 胤祥抬手在大格格小脸上刮了一下：“看来我这个阿玛做的实在不行，瞧这孩子跟我生分的。” 清婉拍了拍怀里的大格格，拿点心逗着她吃：“爷也不算算一年能在宫里待多长时间，又能让大格格在你身边待多长时间。 再这么下去，日后和爷生分的可不只是大格格。” 胤祥听她这么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又看大格格在她怀里乖巧道：“现在还不是能安心养儿逗女的时候，我这背后还得靠福晋替我撑着。” 清婉头也不抬：“这事还是得靠爷和我一起使劲。” 两人说的轻松，仿佛是在唠家常，在一旁坐着的芙灵听得一激灵，这对话太简短，她甚至听不出是不是在点自己。 她比胤祥大了三岁，十三岁到胤祥身边伺候，她十九岁时胤祥出母孝收了她。 但胤祥从来不是在后院花心思的人，她时时在清婉面前强调她和胤祥的渊源，不过是仗着清婉进门晚不了解具体情况。 胤祥喜欢聪明且听话的人，她不聪明但听话，所以留到现在还有了孩子。 清婉进门晚不知道，但她清楚，胤祥不止她一个女人，至于其她人就是因为争宠争到了胤祥面前，这才在胤祥面前彻底失去地位，后来更是被送出宫去，不知道的还当是她使了什么手段，事实上她根本不敢，只敢嘴上说说。 或许那两人出宫也算好事吧，起码不用这么熬着，旗人对再嫁一事看的平常，康熙后宫未生育被放出去的官女子也不是没有。 还有竹影之事，她突然有些慌，那件事到底是胤祥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因为她怀孕暂时放过他。 又有清婉，她又羡又妒，她在胤祥身边这么多年从不敢这么放松心神和他说话，她所认识的胤祥只是看起来温和。 想的出神的芙灵是被清婉的声音惊醒的，只见本来哄着大格格吃点心的清婉抬头，对胤祥道：“爷抱抱大格格？” 胤祥微微皱眉：“不了，你抱着不挺乖的吗？” 芙灵攥紧手中的帕子，大格格出生后胤祥从来没有抱过，她试探的问过几次就不敢再问。可现在清婉也怀孕了，以后胤祥对清婉的孩子也会如此吗？ 再看今日，她在这里坐了这么一会都没插进话去。明明刚指婚的时候胤祥对这门亲事并不热衷，胤祥对清婉的态度甚至有些像对两位公主，难道就因为福晋的身份吗？ 第43章 妻妾 另一边听见胤祥这么说的清婉也有些失望，她这么说也是想试探一下胤祥对孩子的态度。 被父母抱着长大的孩子和被乳娘带着长大的孩子，这两者和父母的感情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孩子的父亲。 算了，等孩子出世再说吧，清婉心中暗叹，将手中被大格格弄碎的点心用帕子包了递给木香，把孩子放在地上，轻声说：“乖孩子，去找额捏吧。” 大格格落地后看了看手中还捏着的一小块碎点心，看了一眼胤祥，跑到他面前摊开手。 胤祥看着女儿手里的点心，转头去看清婉：“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大格格想着阿玛，给阿玛分点心吃，是不是啊，大格格。”清婉笑着说。 大格格冲着清婉点头，然后再转头依旧看着胤祥。 胤祥看着她手里碎得不成样的点心，有些进退两难。 清婉压下唇角的笑，道：“爷还不快接着，不然以后大格格说不好和爷就更生分了。又不是真的要让你吃，只是陪孩子玩闹而已。” 胤祥皱着眉：“那这样她不会哭吗。” “不会，不会。”逮到机会插言的芙灵赶紧说，“大格格可乖巧了，不会哭的。” 胤祥半信半疑地伸手接过点心，再看大格格在他接过点心后跑去芙灵身边站着，就把点心放在炕桌上，想了想又拿起杯子挡住。 “对了，还有一事。”清婉看着大格格倒是想起名字的事了：“爷给大格格的名字定了没，大格格都四岁了，不能就大格格的叫着。 下面的人这么叫就算了，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也一直这么叫，也没个小名。 好歹是皇孙，总得有个正经的名字，倒不好跟普通人家似的，大妞，二妞的叫，多不好听。” “倒是有了，本想等你们肚子的孩子都生下了再定，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就定下了吧，日后的孩子若是阿哥，就等宫里赐名，若是格格，就随着大格格的名走。” 最终大格格的名字为明昕。 大格格有了名字最高兴的自然是芙灵，拉着明昕不住的和胤祥说话。 胤祥和她搭了几句话后有些迟疑对清婉道：“你先回来后，我……，汗阿玛指了一个秀女给我，等她进宫你把人安置一下。” 清婉只是一顿，没让人发现，就道：“不知道是什么家世，爷又想给个什么位份，我好安排。” “石佳氏，满洲镶蓝旗人，她阿玛是个领催，不算什么，你看着办。”胤祥只是随意地道。 “既然如此，”清婉看了一眼芙灵，“石佳氏是皇父指的，不好只是个侍妾，可芙灵又是大格格生母，现下还有身孕。 不如把芙灵提到庶福晋的位份上来，虽然不是侧福晋这样的正经名分，但听起来总比侍妾好听，分例也高些。就当是给大格格和芙灵肚子里孩子的体面。 石佳氏给个格格，等以后有孕了再往上提，爷觉得这样如何？” “嗯。”胤祥起身，“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出格，后宅的事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既然已经看过你了，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晚上不必给我留灯。” “是。”二人一直送胤祥至门外才回房。 芙灵让乳娘把大格格送回去后，依旧跟着清婉进门：“多谢福晋。” “不必谢我，我不过动动嘴，格格也好，庶福晋也好，都不值什么，真正值的是能进玉牒的侧福晋。 日后爷有了爵位，若是贝子或贝勒那就是一个侧夫人，只有亲王才是两个侧福晋，这才是紧要的位置。 你也看到了，爷重规矩，若是以后来了一个家世比你好的，你说是家世重要还是长子生母重要呢？说实话，我也很好奇。” 芙灵知道清婉说的是实话，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她更明白清婉对她这么说的用意，但是经过今日的事后，她又不得不考虑清婉的话。 清婉见她听进去了，就道：“回去吧。” 等芙灵走后，清婉对木香道：“芙灵在我跟前的每一刻我都是绷着的，就怕她出事。 也难怪谁看到我都是让我好好休息，这孕妇在谁跟前，估计那人心里都是不怎么待见的。” “福晋这说的叫什么话。” 清婉笑笑：“又到放人出宫的时候了，我记得芙灵身边的惜影也过了二十五，让她出宫吧，别耽误了。 石佳氏家世低，和内务府那边说一声就别让她带家下女子进宫，否则坏了规矩就不好了。 你和沉香把好关，好好地挑个老实稳重，规矩好的跟着，芙灵那里，同样也挑个好的补上，别让人说我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木香听她这么形容，也忍不住笑：“奴才明白，福晋放心。” 清婉又道：“芙灵住着西边的偏房还带着孩子，就别动了，把东边的偏房收拾出来给石佳氏吧。 反正咱们人少，怎么安排都不会显得拥挤。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分府，虽然叫人养着什么都不用管，但什么都要顾忌。” 门外的芙灵看着正房，掩着嘴就笑了，像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越笑动作越大，到最后甚至不顾身孕弯了腰，她还算有点理智，起身后拉着惜影说话的声音不大 “惜影啊，还是做福晋好对吧，她进门这一年什么都不用做，爷重她，公主喜欢她，还在宫里处处替她撑腰。 她一句话就把竹影给送出去了，爷还说只要不出格他就不管，你听，多有意思的话啊。什么叫不出格，是不是只要他不想管就不叫出格啊。” 惜影深吸气，拉住她：“主子好歹回去再说，这是在正房门口，只怕咱们还没离开话就传到福晋而耳朵里了。” “传到福晋耳朵里？”芙灵猛地瞪住她，随即又恢复正常，有些自暴自弃地道：“没关系，她压根就不在意，她还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 她想置身之外，就把我推出去，我还得感恩戴德地谢她替我着想。 只怪我没个位高权重的好阿玛，替我挣不了皇子福晋的位置。” 第44章 她们能做到的，我也想试试 惜影和竹影不一样，她是宫里的人，之前芙灵最信任的也不是她，她也不争所谓的大宫女的位置，一个皇子侍妾的贴身大宫女也没什么好争的，就等着到了年龄出宫。 再看芙灵这样，惜影觉得自己出宫的事得抓紧了，实在不行，或许......，惜影看向正房的方向，若是自己离开，芙灵身边的位置就可以空出来了。 二人一走，就有人把刚才主仆二人的告诉清婉，虽然听不清芙灵说的什么，但是她的失态肯定会被人看在眼里。 “福晋。”木香看向清婉，等着她的吩咐。 “没关系，她大概想的什么，我也能猜到。若不是我们的立场问题，我不会对她这么的咄咄逼人。这风平浪静也不知能到什么时候。”所以她得把现在能处理的都处理了。 康熙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回宫的，除了他还有太后。清婉随众人接完驾就和意欢一起往回走。 在路上，意欢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又看，她在宫里见过不少孕妇，不过都是远远地看，可不敢挨近。 那个时候总觉得几天没见，对方的肚子就大了，再一次见面就是生了孩子。 这会子近距离看清婉，还有些好奇：“哥哥前些日子先回了宫，第二日又回了园子，说你孕吐严重闻不得味，我今日都不敢用香。” 清婉听她这么说还有些感动，不管怎么说，金尊玉贵的公主为她考虑的这么周到。 “公主放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太医也说一般情况下，这些孕吐反应会慢慢减退，现在看来我这是一般情况，而不是特殊情况。” “这就好，哥哥说他刚回来那日可被你嫌弃的。”意欢笑着到她耳边说。 “我可不敢嫌他，还是个爷们呢，说话还这么添油加醋的。 若是以前肯定是闻不到，但是怀孕后就对这种很微小的不好闻的味道很敏感。” 说着挨近意欢低声说了几句话，意欢认同的点点头，想到了之前去马厩的事，那里打扫的也很干净，但还是有味。 接着意欢又说起清婉回来后的事，接着就聊到了后来来给康熙请安的荣宪： “早些年二姐回京的时候我跟着荣妃见过她，她和荣妃不一样，说实话，看着不像是荣妃的女儿。”最后意欢还悄声的说了一句。 清婉听言忍不住笑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戏谑。 意欢吐吐舌头，又接着道：“那会她还告诉我，就算是公主也得靠自己，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那会小，听了也只是似懂非懂。大了才慢慢开始理解这话里的深意。 这次见了三姐又见了二姐，明明都是公主，但是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二姐管着巴林部的旗务，该怎么说二姐呢，或许是张扬？肆意？总之和我们这种一直在宫里的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姐姐看到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 我很羡慕她，我突然觉得如果能像她和四姐那样，或许抚蒙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知道她们走到今天定然不会是一帆风顺，但我还是想试试。” 清婉拉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用了用力，到底是皇家的孩子，不论男女，对权力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的婚事皇父有决断了吗？” “科尔沁吧，这次姐姐出嫁，科尔沁那边向皇父求亲了，之前嫁了大哥家的大格格，这回说不定就要嫁公主了，十一妹妹还小，只能是我了。” “科尔沁和巴林部还有喀尔喀不一样，你哥哥他知道吗？” 意欢抬手放在唇前：“这话我只和嫂子说，所以嫂子也别和哥哥说，等到了那一日我会自己告诉他，再者我的婚事，我能猜到，他也能猜到。公主嘛，锦衣玉食的养了这么多年，总得有点用，这不这就是用处。”说到最后，意欢也有些自嘲。 沉默了一会过后，意欢又接着道：“而且不管是二姐还是四姐，她们手中的权力都是自己争来的，而不是因为是公主就很平稳的接过这份权力，我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她们能做到的，我也想试试。” “不说这个了，还有几年呢，慢慢来，你也别想着这事，安心养胎，我等着小侄子侄女呢。” 这话又让清婉想起了之前的意安，正想说话，就看到对面一队太监迎面走来，是个眼生的太监，但气质有些特殊，清婉就多看了两眼，接下来的话也不好再说。 “奴才们给公主请安，给十三福晋请安。” 意欢本来也想着怎么岔开话题，就顺势接话道：“苏培盛，你不在懋勤殿待着，怎么还带着手底下的小太监们乱跑呢。” 原来这太监是懋勤殿的总管太监苏培盛。 苏培盛赶忙笑道：“公主就别逗奴才了，这是外面新进上来的书，奴才们这是准备送到懋勤殿去等万岁爷过目呢。” 意欢上前去随便翻了两页，没什么兴趣，摆摆手：“那你们赶紧去吧。” 等人走后才和清婉说起这人：“这人叫苏培盛，是懋勤殿的总管太监，本来呢，是个读书人，屡试不中，都三十了才净身入宫。 毕竟是读书人，在读书人里显不出来，在太监里倒显出学识来了，汗阿玛知道后就让他去管着懋勤殿。” “难怪我总觉得他和其他太监不一样，少了些谄媚。”清婉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有些时候和这些个宫女太监的聊聊还挺有意思的，我是说悄悄的。 特别是汗阿玛身边的这些人，虽然身份不高，但说不准就能露出什么消息来。” “十姐姐。”意欢说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叫她，转头一看是王庶妃生的十一公主。 自知道十一公主的乳娘待她不好后，意欢对她又有几分怜惜，站着等她到了自己跟前才道：“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 十一公主新换的嬷嬷看着是个很慈祥的人，说话也很恭敬：“回十公主的话，十一公主早些时候有些苦夏，所以才瘦了些。” 意欢端详着十一公主的脸，又吩咐她的乳娘：“好好照顾十一公主，若是有什么缺的，去内务府那里说，或是来找我也行，若是再出现之前的事，就不是发配那么简单的事了，明白了吗？” “是，奴才等知道了。” 意欢拉着十一公主道：“去我那，我给你带了东西。” “嗯。”十一公主对她笑笑。 第45章 美色 意欢拉着十一公主对清婉道：“那我就带着十一妹妹先回去，哪日再去找嫂子说话。” “嗯。”清婉点头，又对十一公主道：“日后若是无事，就和你十姐姐一起来找我们说话。” 十一公主转头去看意欢，意欢先是对她点点头，又道：“日后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就和我还有十三嫂说，我们没有的就让十三哥去找。” 十一公主抿嘴笑笑：“多谢十姐姐，十三嫂。” 等意安和十一公主走后，清婉突然笑道；“前头皇子们争的不可开交，后宫公主们倒是要好。” 第二日一早，清婉睡的好，睡醒时天已经大亮，她掀开帘子叫人进来。 沉香笑着进门：“福晋最近睡得越来越好了，不过今日醒的巧，爷在外头院子里呢。” 清婉失笑：“这话说的，这是他的院子，他在不是正常吗？” 沉香一边替她穿衣一边道：“爷正练剑呢，院里的小丫头们都走不动道了。” 清婉看着后面端着洗漱用品进来的宫女，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个暴栗。 沉香追着她低声解释：“我只在福晋面前悄悄说。”若不是她一直都有分寸早就被罚了。 清婉洗漱完也往外去，想着去凑这个热闹，院内胤祥光着膀子，身材结实，宽肩窄腰，确实养眼，和在烛光下看是不一样的。 可惜她来晚了，胤祥在空中旋身落地之后，挽了个剑花就收了剑。 她有些失望地挑了挑眉，再打量四周的宫女太监，还好失望的不止她一人。 虽然没有对象，但是现在的胤祥真的很像个开屏的孔雀。 胤祥将剑递给张瑞后，转身发现清婉正在廊下看他，就朝清婉走去。 此时清婉身边的已有宫女端着盆和帕子在身边，她接过身边递来的帕子，等胤祥在台阶前停下递给他，看着他擦汗的动作笑道： “爷今日倒是好兴致，可惜我起晚了，这般美色没能细看。”清婉的话里满是戏谑。 “美色？”胤祥的话里有诧异，有好笑，“福晋这个说法实在......别致。” 清婉毫不掩饰的朝四周打量：“我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她的动作让院内洒扫的其他人看起来更忙了。 胤祥走上台阶，低头凑在清婉耳边：“福晋莫不是醋了。” 清婉眨眨眼，学着胤祥的样子在他耳边道：“爷晚上睡觉可别睡的太熟，不然错过美人投怀就不好了。” 二人的动作实在亲密，耳鬓厮磨，远处看着就像在亲吻一般，就连张瑞都转过头去，又去瞪其他人。 胤祥笑了两声，搂着她的腰，清婉顺势转身，二人一道进门。 之后清婉端了一碗粥慢慢喝着，胤祥由着旁人替他擦身子，远远看着清婉莹白如玉的手晃动突然有些可惜，接过帕子胡乱地擦了下身子就去了书房，张瑞捧着衣服在后面追。 清婉看着胤祥离开的背影缓缓地笑了，慢悠悠地喝完粥之后才问：“石佳氏那边，爷可有说法。” 木香道：“没有，只那日回宫提了一嘴就没再说，也没说什么时候把人接进来，这几日爷只要在宫里都是自己一人宿在书房。” 清婉又问：“房间都收拾好了吗？人可挑出来了？” “都收拾好了，人也是按照福晋的吩咐挑的，话不多，只一心盼着年龄到了出宫去帮衬家里。福晋要不要见一见。” “晚些时候吧，让她来见我。石佳氏那里，你让人明日就把她接进来吧。” 木香有些诧异，还以为清婉会拖一拖石佳氏进宫的日子，但她没有多问。 等到下午，阿哥所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是康熙身边除了梁九功之外的得力太监魏珠。 清婉见他进门有些吃惊：“魏公公怎么来了，可是皇父有事招十三阿哥，他这会还在书房，我叫人去找他过来。” “给福晋请安，奴才来不是为了十三阿哥。”说着魏珠把身后的人让出来：“这是福晋在草原上的时候得的赏，奴才今儿就送这个赏来的。” 他说话的同时，身后的宫女将托盘送到她面前，她挑起红绸看了看，是那日康熙说的石榴摆件，再看她身后还有些药材，绸缎等。 她抬手从石榴上微微划过，也看到了捧着托盘的宫女手腕上的伤已经微微化脓。 这个宫女在康熙面前见过几次，她颇有好感，心下不忍就道：“木香，你带着人接过东西，再带着这个姑娘去把东西放着吧。” 魏珠见此就道：“既如此，奴才先带着其他人回去了。” 等魏珠等人离开后，清婉让沉香去拿了药来等木香带着人回来。 二人回来后，清婉把人叫到自己面前：“把你的袖子拉起来让我看看。” 那宫女捂住袖口：“奴才该死，污了福晋的眼。” 清婉示意木香将人拉起来：“别担心，我就是看见你的手受伤了。” 那宫女搂起衣袖：“只是被水烫到，也擦过药了。” 清婉定眼一看，确实是擦过药了，就是等于没擦，她没自己动手，只让沉香端来干净的水将伤口擦干净，重新上药。 那宫女见此有些不好意思：“好的药先让上头的姐姐们用了。” 清婉只是笑笑：“我记得你，你是花露房的，我上次让人去拿花露，是你告诉我身边的人公主喜欢哪一种。” 清婉说到记住她，这宫女心里有了些隐秘的期待。 但她很快压下：“是，奴才虽然不能去前头伺候，但主子们的喜好也要清楚。 八公主和十三爷还有福晋多尝清茶，但十公主虽不挑，但奴才知道公主最爱南边进贡来的花露，特别是玫瑰花露。” 说到意欢，她明显话多了些，只知道其他三人喜欢喝清茶，却不知道是哪种茶，对意欢却是精确的记得她喜欢江南进贡的玫瑰露。 清婉思忖着，笑着问道：“你对十公主的事倒上心。” 那宫女道：“奴才们是干粗活的，手上时不时的就会有伤，公主心善，有时看见了就会赏下药来。” 木香笑道：“姐姐能在御前泡茶，怎么还是做粗活的。” 那宫女笑道：“姐姐说笑了，万岁爷跟前哪有我们宫女的份，都是几位谙达伺候着，况且谁都是从底下慢慢上来的。” 这事就是清婉偶然的善念，也没做它想，倒是这个宫女回去后就被魏珠叫到了跟前：“福晋赏药了？” “是。”那丫头握住上药的手腕，垂着头回答。 魏珠道：“不管是公主还是福晋，这只是她们偶尔发的善心，你家世不出挑，人也不出挑，所以别多想，不然先不容你的就是这两人。” “是。” 第46章 石佳氏(一) 宫里的动作很快，昨日木香才去说了石佳氏的事，今日清婉午睡起身石佳氏就已经在正房外等着了。 清婉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沉香正给她梳妆，她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簪子递给沉香，又忍不住掩嘴打了哈欠： “才把孕吐熬过，怎么又是睡不醒了。还好过两日爷的生辰都有例在前头摆着，不用我操持，不然我也没那个精力。” 胤祥的生辰是十月初一，是宫里上火的日子，也是寒衣节，民间在这一日有授衣、祭祀的习俗，所以寒衣节也是民间俗称的三大鬼节之一。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胤祥对自己的生辰并不热衷，去年他的生辰清婉才进门赶鸭子上架，烦恼之时倒是多亏了先进门的富察氏和宁音拿来了胤裪和胤祯的例，又说她没进门的时候胤祥的生辰是怎么招待众阿哥的，她才算没丢脸。 “说到这个，福晋去年的生辰因为大婚没过好，今年又因为苏麻喇姑的丧事没过，”沉香在她身后道。 “我历来也不爱热闹，过不过的不打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以前在府上主子不爱夫人也随着您，可如今您身份不同，等到日后爷分了旗，不说别的，就是旗下的奴才门人来拜寿福晋总不能也躲着。” 清婉听她说着说着就笑了：“你倒是考虑的远，说不好那时我就被这富贵迷了眼，爱热闹了。” “福晋才不是这样的人。” 说话间，木香进门：“福晋，石佳氏已经到了，在外等着请安呢。” “是吗？倒是快，让她先进门吧，再让芙灵过来，让她们见见，以后可是要长久相处的。” “是，奴才这就去。” 清婉出去时，石佳氏正站在屋子中间，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但旗装下也能隐隐看出她身段妖娆。 站立在中间的石佳氏听见动静抬头就见一个身穿藕荷色暗纹常服袍的年轻女子搭着宫女的手从应该是卧房的地方缓步走出。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名女子的衣着再加上她来的地方已经猜到了清婉的身份，再垂下来的眼神就多了些不甘。 石佳氏的打量虽然隐秘，但并没有躲过清婉对的眼光，她坐下后先喝了水润了润喉才道：“石佳氏？” “是，奴才石佳莹玉给福晋请安。” “起身吧，怎么早的时候不坐，就这么干站着。” 莹玉这才起身，恭敬道：“没有福晋的吩咐，奴才不敢擅为。” 清婉对她的话只是笑笑，又问其她人：“芙灵可来了？” “奴才在。”芙灵才到门口就听到清婉问起她，就忙提声接话，“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你身子不便，坐吧，想必也知道我叫你来是做什么了。” “是，多谢福晋。”芙灵起身，在石佳氏对面坐下，上下打量了几眼，“想来这就是新来的妹妹了，大格格闹了会所以我才来迟了，妹妹莫怪。” 清婉笑看着芙灵拿调没有说话，芙灵见清婉没有说话又道：“妹妹新进宫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来问我，我到底比你年长了这许多岁，又在宫里多待了这么些年，别的不敢说，也就这规矩还懂的多些。” 清婉把玩着手中的十八子手串，听她们说话，也没插言。 倒是石佳氏，不管芙灵说的是什么，一直都带笑听着，时不时奉承几句，既不会让清婉听着不舒服，也能让芙灵听着开心。 一直到后来眼看芙灵的话越说越偏，清婉才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今日让你们二人都来也只为了让大家打个照面，有什么话也不急着在这一日说。 至于莹玉你的身份，我也和爷商量过了，先在格格的位份上待着吧，等以后有孩子了，再往上提。 宫里虽好，但这是万岁爷的皇宫，别瞎往外跑，冲撞了人，我也护不住你。” “奴才明白了，多谢福晋教诲。” 清婉微微点头，又指了指芙灵：“说了这么一会话，想必你也猜到这是谁了，她是爷身边的老人了，也是大格格的生母，说不好也是大阿哥的生母，所以她的位份定然是比你高的。 日后你们都是姐妹，好好相处，不可争风吃醋，这事不止是我，就是爷也是绝不允许的，早日诞下子嗣才是要紧的事。” 清婉抬手，沉香就将托盘中首饰送到莹玉身边，莹玉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支用料讲究的石榴鸟纹头花。 清婉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取个好兆头，多子多福。” 芙灵打眼看去，笑道：“福晋这就是说笑了，这还不是好东西，那奴才们手里的就都是破铜烂铁了。 可见妹妹讨了福晋的喜欢，福晋这才赏了这么个好东西，不像我，笨嘴笨舌的。” 清婉笑道：“你手里爷赏下去的也不少，就别惦记我手里的了。” 芙灵笑笑：“哪能跟福晋的比，福晋哪怕只是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也够我们眼馋的，更别说昨日福晋才接了万岁爷的赏，听说都是造办处的好东西。” 清婉只是暼了她一眼，芙灵心虚的移开眼，清婉见此好笑地端起茶杯道：“爷公务繁忙，若是你们伺候的好了，能从他那里得的只会更好。 回吧，我也累了，我这里请安是每逢十，不懂的就问芙灵。” 等把人送走后，清婉才道：“倒是沉得住气，让人盯着点，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 “是，奴才明白。这段时间福晋的身孕才是紧要的。”木香沉声道。 “昨日书房可有什么动静？”清婉又问道。 “之前和福晋提过的一个小丫头，昨日一直徘徊在书房门外，张瑞应该是发现了，但是也没有作为，所以奴才也猜不透那边是什么意思。” “是吗？既然张瑞发现了，那就不管了，说不定爷也有心。” “是。”木香看她如此淡然，心莫名揪着，又不知从何劝起，只木木的叫了一声“福晋。” 清婉轻笑：“这才哪到哪啊，从我接到指婚旨意那天就做好准备了。” 第47章 石佳氏(二) 二人出门后，芙灵拉着莹玉道：“妹妹去我那坐坐，福晋和咱们的身份是云泥之别，所以她不爱和咱们说话，又有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带着家眷就住在附近，所以和咱们就更没话说了。 而且福晋出门容易，可咱们不一样，也就只有万岁爷领着后宫的娘娘们去畅春园避暑的时候才能去御花园逛逛，所以日后还得咱们多说话解闷。 所以妹妹不如先去我那坐坐？” 莹玉有些羞涩又无措地低头道：“姐姐好意原不该拒绝，只是我今日才进宫，我身份家世都低，宫里不让我带家下女子进宫，所以我那里还乱着，等我安顿好了再去找姐姐说话。” 芙灵听言笑笑：“你说的对，我考虑不周了。”她抚了抚肚子，又道，“那妹妹慢慢收拾，我身子不便，就不去你房里凑热闹了。”说完转身离去。 玉莹见此，对身后的宫女道：“烦姐姐带路。” 那宫女恭敬道：“奴才是内务府拨来伺候格格的，不敢当格格这声姐姐，格格请随我来。” 莹玉跟在她身后，一边思考着刚刚的事，先是看似大度却事事要握在手中的福晋。 她看着领路的宫女的背影，这是今天和内务府的人去接她的宫女，也是这个人告诉她，不让她带人进宫，毕竟康熙的后妃也不是谁都能带家下女子进门，以这事拿捏她一个皇子侍妾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所以她的贴身侍女只能是福晋在宫里挑的，由不得她选，不止如此，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福晋挑的，而能让她挑出来的人只怕也不好收买。 还有一个不知道立场，又有了孩子的庶福晋，看着热情，但处处是“提点”。 两人说了一堆话，对胤祥只透露了一点公务繁忙，好在她来的正是时候，这两人都有孕，只有她能近身伺候，只要她能有孕，她额捏在家中也能好过些。 她闭了闭眼，刚指为皇子侍妾的雄心壮志都消下去不少，她该怎么去争。 石佳氏进宫一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管对清婉还是对胤祥。 胤祥回来时已经掌灯，他回来后依旧先来了正房和清婉说话。 清婉也顺势提了石佳氏：“爷之前说的那个石佳氏今日已经进宫了，爷挑个时间去看看她？” “你做的主？” “爷上回说就该接进来的，只是那个时候我正忙着吐，现在好多了，不得赶紧把人接进来，再不进宫只怕惠额捏那边就得去帮我接了。” 胤祥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道：“倒是劳烦她老人家操心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让人把书房看好了。” “爷放心。”清婉立刻正色道，又去看胤祥的脸色，算不得很好，提起惠妃后还有不耐烦，只怕前头和胤禔有什么政事相左了。 胤祥在炕上靠了会才道：“我是不是没告诉你石佳氏是怎么指给我的？” “爷只说是皇父指的。” 胤祥难得的冷笑了一声：“你怀孕的消息虽然没有让人往宫里送，但有人比咱们更关心，惠额捏可是替我精心挑了人。 你身边那个叫松花的丫头，他阿玛是内务府的，若不是他，我只怕还感恩戴德的往回领呢。 石佳氏的阿玛在我手底下办过事，我用着还算顺手，他之前也提过想把女儿送给我，我没答应。 那个时候也没有其她合适的人选，就把她推出来了。 所以说是汗阿玛指的，其实更算是我求的，只是那个时候只说是他的女儿，也没说是哪个女儿，所以我也不知道会送哪个女儿来。” 清婉沉默地听着胤祥的话，好一会才道：“爷放心。” 放心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至于胤祥怎么理解这句放心，她更不知道。 至于莹玉，清婉不是她，也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替她庆幸。 好在胤祥也没多问，只是起身后道：“你休息吧，我去书房。” 清婉起身送着他出去才回来歇着。 胤祥出门后，张瑞跟在他身后问道：“爷去哪？” “回书房。” “啊？是。” 石佳氏进宫的事他是知道的，还以为胤祥今天要去没想到还去书房，忙朝后打了个手势，其他人就先赶去书房准备。 胤祥进了书房后，依旧处理手上未完的事情。 不过一会就有宫女送汤进门，他只当是清婉或是芙灵谁让人送来的，也没在意，头也没抬的让人放下就出去，因此没看见张瑞看见那个宫女时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人走后，胤祥又看了半个时辰的公文才准备休息，顺带喝了两口汤，喝完就皱了眉，上床睡觉。 胤祥睡后，张瑞领着张春也没急着休息，两人靠在避人的地方说闲话。 张瑞道：“还以为新人进门，爷怎么着也要去看看，怎么又到了书房呢，这书房冷冰冰的。” 张春扒拉着手上的花生米：“你要不愿意伺候，有的是人想伺候爷。” 张瑞一把抓过他手上的花生米扔在嘴里：“你就做梦吧，不过倒是可以想想要不要去福晋身边，福晋身边可还没有得用的太监，都是跑腿的。” 张春嘿嘿了两声正想说什么，眼尖看到有人往书房去，他伸手杵了杵张瑞：“不去看看？” 张瑞忙慌把手上的花生米扔出去，急着往前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掰着手指算了算，站住不动了。 张春大奇：“你干嘛呢，怎么就不动了，当心爷扒了你的皮。” 张瑞抱手靠着：“再等等，就等一刻钟。” 屋内胤祥是被热醒的，醒来时身边还有一个貌美的侍女，这样的事他经历过不少。 他不是个不近女色的，相反遇到好看的他还挺乐意看两眼，但不代表什么人都要往床上拉。 现在看到床前跪着瑟瑟发抖的人，这人穿着不是宫女穿的绿色，而是特地打扮过，在昏暗的烛光下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很容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先是想到昨日清婉让他别睡太熟，不然就错过美人在怀，再感到身体的变化。 胤祥深吸气，只觉又好笑又好气，冷喝一声：“张瑞，滚进来。” 第48章 婆媳情深 真就等了一刻钟的张瑞现在正在书房外等着，听着胤祥生气的冷喝打了一个激灵，完了，想错了。 他伸手去抓张春，伸手抓了个空，扭头一看，只剩背影了。 “王八犊子。”张瑞低声骂了一声才进门，“奴才在，爷有什么吩咐。” 胤祥坐在床上，脸上满是不耐：“你要是不想干了，趁早说，爷送你离开。” “奴才该死，都是奴才的疏忽，这才让人进门，奴才这就让人把她弄走。” “爷，奴才只是.....”,跪在地上的宫女才开口，胤祥就去瞪张瑞，张瑞膝行上前捂住她的嘴，对着胤祥讨好地笑，“奴才这就拖着她出去。” 张瑞手下的宫女挣扎的厉害，张瑞额头青筋暴起，还不敢苦着脸，看起来有些滑稽。 还好张春及时带着几个年龄大的嬷嬷来把人带走。 张瑞去看张春，张春全程低着头不看他。 胤祥坐在床上冷冷看着他们的动作，等只有张瑞的时候，才道：“张瑞，你好大的胆子。自己滚去受罚，再有下次，你自己出宫。” “嗻。”张瑞窥着胤祥的脸色，硬着头皮道：“那这个宫女，爷怎么处置。” “让福晋，算了，退回内务府去，告诉噶达，再让我这里出现这种不安分的人，我让他出去就回不来了。”噶达是内务府派来专管胤祥家事的人。 “嗻。”张瑞看胤祥越发的烦躁，低声道：“爷，石佳氏已经进宫了。” 胤祥随手抄起一个杯子向他砸去，张瑞侧过身子受了之后才连滚带爬的出去。 第二日一早，木香就把这事告诉了清婉： “昨儿个有人摸到了爷的书房。” “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宫女？” “就是她，那边闹了一晚上。” “嗯？爷没收吗？”清婉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若是胤祥不愿意，张瑞不应该把人放进胤祥的书房。 “没有，今天一早就让内务府的人领回去了，是嘎达亲自来领的。 倒是爷，昨儿个去了石佳格格的房里。” “嗯。”去莹玉房里这事她倒是不在意，迟早的事。她在意的是摸去胤祥书房的那个小丫头， “爷自己处理了也好，倒不用我来担这个名，退回内务府好歹能保住条命。” “倒是张瑞公公，”木香笑着说，“这会子正在院子里打板子呢，说是爷的吩咐，爷今日出门都没带他。” “他打小就跟着爷，连自己主子的意思都猜错了，该打，好叫他日后再精心些，他要是不想干了，想干的人多的是。” 木香替她戴上最后一件首饰道：“福晋今日可还要去延禧宫。” “去吧，回来这么多日，也该去一次，不然该有闲话了。传膳吧。” 用完膳后，清婉也只带着木香慢慢的往延禧宫去，去时刚好张佳氏带着几个孩子在延禧宫，所以她没打算多留，以免打扰惠妃的天伦之乐。 “给额捏请安，我才到门外就听到几个孩子说笑声，就想大嫂准在，果不其然。” 惠妃有几个孙儿在身边倒是开心：“快起来，你也真是的，有孕也不叫人早早的报到宫里，还是回来了我才知道。” 清婉心中好笑，直郡王早就把消息送了回来，倒是难为惠妃还要和她演这出婆媳情深： “我和十三爷都年轻，没经过这事，我身边也没个经年老道的人跟着。 我自己更是被有孕一事冲昏了头，哪还能想到其它的。给额捏请罪，额捏就莫怪我和十三爷了。”说完后清婉就要起身请罪，就是最后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惠妃自然不会真的让她起身，张佳氏在她有动作时就压住了她起身的动作，搭话道： “弟妹来之前，额捏还念叨着你，听说你吐的严重，正和嬷嬷商量着哪日去看你，怎么会怪罪你。” 惠妃也笑道：“你这孩子倒和我生分，我也是担心你们年轻没轻没重，现在看你养的好，我也放心了。” 清婉道：“本是刚回来就要应该来给额捏请安的，只是我那会实在是孕吐的厉害，怕在额捏面前失了仪。” “都是女人，也都有过这一遭，我还能不懂。只是......” 惠妃又问起了石佳氏的事：“听说老十三在草原的时候向万岁爷求了一个秀女。” “是，是满洲镶蓝旗人，石佳氏，等规矩学好了，我再带着她向额捏请安。” 惠妃本是抱着张佳氏生的阿哥逗着玩，听闻这话头也没抬地道：“我见她做什么，我是担心你，这可是老十三亲自向万岁爷求的，想必是极为满意的，你若是一个不留神，只怕老十三眼里就没你了。” 清婉只是把手覆在小腹上，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我是正妻，怎么能和侍妾争锋吃醋呢，况且我如今有孕，只要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养育长大就心满意足了。 再有，只要对外，十三阿哥都给了我极大的体面，我家世比不上各位嫂子，能如此已经不敢再奢求别的。” 惠妃定定的盯着她，清婉只低头抚着小腹，很满足的样子。 良久惠妃才道：“万岁爷倒是挑了一个好儿媳。” 清婉笑道：“额捏看我自然是哪都好。” 说话间惠妃怀里的小阿哥哼了两声，清婉本就不准备多待，顺势起身告退，惠妃也没有多留她。 惠妃等她走后才笑道：“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人前人后一套一套的。 毕竟不是亲生的，养不熟也正常。”说到这，惠妃又轻笑，“万岁爷又得了个好儿媳，良嫔心里只怕又不痛快了。 老八媳妇也是好本事，良嫔那个性子也能被她逼的满嘴刻薄。 可惜嫁了皇家，她家世再好，在皇家都不够看。” 而已经离开的清婉才到半道上就遇见了八福晋，她远远的看见八福晋，八福晋就一直站着不动，倒像是在等自己，她只好快步走过去寒暄了一句：“八嫂好巧啊，今日可是进宫给良嫔娘娘请安？” “不巧，我是听说今日十三弟妹来给惠额捏请安，特意等着的，就算弟妹不来，我今日也要去阿哥所看弟妹。” 第49章 你是怎么甘心 清婉有些疑惑，对于认亲那日四福晋和八福晋的作为她一直心存感激，但是她和八福晋算不上很熟悉。 也就是平时有宴，或是请安时遇到说几句话。她和同在宫里的富察氏和宁音交往更多，所以八福晋等她做什么？ 不过她也没多想，笑着问道：“八嫂可是找我有事？叫人来说一声就行了。” 八福晋道：“我只在你们成亲那会去过十三弟那，不如弟妹今日请我去坐坐，说来弟妹进门一年，咱们也没好好的说过话。 而且就算有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十三弟妹觉得呢？” 八福晋本就强势，这话出自她的口也有了几分咄咄逼人。 清婉暗自回想最近八贝勒府上可有什么事，但是没什么头绪，只好道：“那八嫂请。” 二人一起往阿哥所去。 才进门，清婉就被正在院中玩耍的明昕扑了个满怀。 “给福晋请安。”明昕抱着她的腿不放，嘴上说着请安的话。 明昕年龄还小，也没定性，对她的称呼也是，一会福晋，一会额捏的。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额捏，后来就学着身边的人叫清婉福晋。 清婉也没刻意去纠正她该叫什么。 这会子清婉看着玩成小花脸的明昕，微微弯腰，拉住她的小手：“今天有客人，明昕还记得我教过你见到客人要怎么做吗？” 明昕点点头，又去看八福晋，歪着头看了一会，才疑惑地道，“可是我不认识她。” 清婉一直带笑看着明昕，等明昕出声问了，才柔声道：“是八伯母。” 明昕放开清婉的手，学着乳娘教她的样子下拜：“给八伯母请安。” 八福晋从明昕把清婉扑了个满怀的时候看清婉的眼神就一直很复杂，等到清婉教明昕给她问好的时候，她看清婉的眼神更是充满不解。 但她还是像清婉一样柔声应了明昕，在手上看了一会，褪下一只镯子递给明昕： “伯母忘了给你带礼物，这个给你好不好？” 明昕并没有接，直到看到清婉点头之后才接过：“多谢八伯母。” 清婉摸摸她的头：“明昕今天很乖，去玩吧。”又叮嘱乳娘和其他宫女太监们：“好好看着格格，别让她摔了。” 等明昕跑出去，清婉才对八福晋道：“八嫂，咱们走吧。” 进门后，早有人备好了茶，八福晋率先把身边人支出去，清婉见此也让木香几人出去。 等其她人都退出去后，八福晋并没有急着说话，倒像在品茶，清婉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耗着。 八福晋见清婉没有主人的自觉，又是自己提出的到阿哥所，只好先开口：“那就是十三弟膝下的大格格？十三弟也没带出去过，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清婉这才接话：“孩子还小，十三阿哥也不是个能带孩子的，哪能让他带着出去。” 八福晋也没戳穿清婉的客套话，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怎么会亲自带孩子，自有乳娘带。 “你对那孩子倒好。”八福晋又道。“那孩子看着也和你亲，你把她教的也很好。” “说不上是我教的，我只是偶尔带着她玩会，不过是孩子聪明再加她亲额捏愿意花心思教。”清婉见八福晋还不准备说明今天的来意，也和她慢慢说着闲话。 “你对庶女倒是好。” 眼看话又转了回来，清婉无奈，道，“好不好的都是皇孙，分例在这摆着，更何况等大了，就得把绿头牌递上去 ，等着皇父指婚，我又何苦和她过不去。毕竟叫过我一声额捏，我也盼着她好。” 清婉停顿片刻后才道，“八嫂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八福晋道：“我听说你这里新来了一个侍妾，是十三弟自己求的？” 啧，今天被问了两次，清婉心中也些不耐：“怎么，八嫂和她有旧？我也没听她说过，什么交情让八嫂特意来问，不如让她来见见你。” “来人。”说完清婉就朝外喊道。 “福晋有什么吩咐。”木香立刻进门回道。 八福晋呆愣了一下，就道：“弟妹不必生气，我只是好奇，并不是想见她。” 清婉摆摆手，木香再次退下。 八福晋这才说：“今日是良额捏特意招我进宫的，我多年无子，贝勒爷府上也再无其她人有孕，外面都说是我善妒把持后院不放。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贝勒爷的生母良嫔，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各个方面的都有，所以她也不喜欢我进宫，大概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说完，八福晋去看清婉的脸色，发现她依旧淡淡的，不见好奇之色，也不见不耐。 八福晋笑笑，依旧接着说：“这一次她突然传了我进宫，话里话外都是十三福晋如何贤良淑德。 我这才知道你虽然怀了身孕，但是不仅没有拿乔，反倒安排好了里里外外，让十三弟没有后顾之忧。 十三弟妹的大度倒是让我吃够了排揎。” 清婉坐的难受，干脆歪在引枕上，反正她是孕妇：“八嫂这话好没意思，这事又不是只有我做，哪个妯娌都是这么做的，怎么八嫂就敢找上门来问我了。 莫不是打量我是个泥捏的性子，家世又低，又没有亲婆婆护着，没有脾气不成。” 八福晋笑笑：“我哪敢啊，都说弟妹和十三弟夫妻情浓，若是弟妹不经意间把话透给十三弟，引得十三弟对我不满可就不好了。” 清婉也笑了：“八嫂这话我听着是在嘲讽我呢，满京里谁不知道八哥八嫂才是真正的伉俪情深，八哥更是只守着八嫂一个人。” 八福晋听她这么说突然有些泄气：“我其实就是想问问弟妹，你与两位公主交好，十三弟待你更是一日比一日好。 皇父也没有随意给十三弟赏人，十三弟更是没有亲额捏，所以他身边这么多年只有一个瓜尔佳氏，如今你也身怀有孕，只要不出意外，你日后还会有孩子。 所以弟妹，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甘心，又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的将新人接进宫的。” 第50章 羡慕她，也挺钦佩她 清婉没想到八福晋会问这个，她突然有些羡慕八福晋，也好像明白了八福晋这么问的原因，她大概是想找一个同行者。 她看着桌上宝石盆景慢慢迷了视线，眨眼后眼前才清明，这个盆景是前两日康熙赏赐的东西之一，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美的摆件。 八福晋见清婉突然发呆也没催促她，只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宝石盆景。 良久之后清婉才笑道：“我家只有阿玛为官，按说我阿玛当了这么多年的尚书，家中不该没有后继之力。 但长兄早逝，幼弟顽劣，阿玛又要养着这么一家子人，所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美的东西。 这还是前些日子皇父回宫时赏赐的，说是奖赏我骑射，可打头却的是一件石榴摆件，我只敢看看，就忙让人送进库房里好好放着，就怕被磕着碰着。” “这事在你和十三弟，和皇父的赏赐有什么关系。” “那八嫂今日来问我又是因为什么，你和八哥不是很好吗？ 至于孩子，日后从哪个兄弟那过继不就好了吗，八哥和四哥，九哥，十哥，十四弟都交好，想必是很愿意的。” 八福晋苦笑：“弟妹不必这样，我并没有恶意，你的境况其实是最好的，我以为你能选一条不一样的路，没想到你和其她人一样。” “其她人？”清婉反问，“八嫂的其她人是指哪些，太子妃，五嫂，还是十四弟妹？ 我们比不上八嫂家世高贵，只能谨言慎行。” 八福晋接连被刺，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特别是身份高贵。 她的家世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是空中楼阁，安郡王府内部都是一团乱，除了她外祖母根本就无人管她，指婚成皇子福晋后才成了那府上的姑奶奶。 等嫁给胤禩，本以为家世可以成为她的倚仗，没想到在无意中得罪了九公主之后，家世反倒成了她最不能提的点。 偏偏旁人提起她常带一句家世高贵，但今日之事是自己挑起的，到底还是忍下，道： “都说弟妹是个软和人，就是遇到三嫂都和和气气的，今日我算是把弟妹得罪了。” 清婉换了姿势，道：“我知道八嫂的意思，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八嫂的苦楚我爱莫能助，我的选择也请八嫂不要随便多言。” 八福晋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今日之事我和弟妹道歉。” 清婉只是点点头，起身送着她到门外，本以为八福晋即将转身离开时，八福晋又说了一句： “十三弟的外宅里都养着什么人弟妹好奇吗？” “不好奇，也没兴趣，八嫂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替你去问十三阿哥。” 八福晋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道：“十三弟好福气，十四弟也好福气。” 这话一出，就是木香都紧张地去看清婉，又站在身后，伸出手，就怕清婉出事。 清婉只是淡笑：“多谢八嫂夸奖，至于十四弟妹，我不知道八嫂怎么又说到她了，但我会替八嫂转告的。” 等八福晋离开后，木香才担心地看向清婉，叫了一声“福晋。” 清婉听着她话里的安抚，笑笑：“没事。待会叫膳房做一品鸭子豆腐汤吧，不知为什么倒想吃这个了。 再让膳房给石佳氏添两品旁的菜，从我的分例内，就当我赏的。” “福晋，我让其她人去，我在这里守着。” 清婉摇头：“还记得石佳氏进宫的时候我和你说的吗，这才哪到哪，我若什么都要在意，日后这几十年怎么过。 不打紧，找本书来，就之前那本平山冷燕吧，我自个儿看会书。” “是。”木香拗不过她只好离开。 不过清婉准备静心看书的愿望终究没实现，不过一会，宁音探进头来：“十三嫂，你在做什么，这么认真。” 清婉放下书起身去迎她：“这群小丫头真是皮痒了，也不通报。” 宁音拉着她坐下：“跟小丫头有什么关系，我不请自来，让她们别说的。” 木香见有人和清婉说话，放下心来，一边上茶一边道：“十四福晋可要替我们求情。” 宁音端起茶杯笑道：“包在我身上，一定不让你们福晋罚了你去。” 木香福身之后告退出门。 宁音这才看到炕桌上的书：“你倒有闲情看这等才子佳人的闲书。 你的书还是十三哥的书，十四阿哥的书房都是兵书，我偶尔看看还行，看的多了也觉无趣。 每次他出宫让他给我带，还非得笑话我净看闲书。” 清婉看着她翻书的动作，笑道：“我自己带进宫的，我让十三阿哥带，他倒是不笑我，只是我怀疑他都没看过我给他列的书单，让下人去的。” 她仅有的几次进胤祥的书房发现胤祥的书很杂，各类都有，但是最旧的基本是关于水利的，应该是因为翻的多。 宁音一直翻到最后才道：“想来也是，十三哥看着就不像看这等书的。 其实这书也挺好的，才子佳人，虽有波折，但最后都得偿所愿。” 清婉伸出手点点书：“没少看。” 宁音点点头：“这话没错。”又看清婉并不见郁色，接着道：“我本以为你会心情不好，但进门后见你还能静下心看书，想来八嫂说的话你也没放在心上。” “看来也找过你？” “可不是嘛，我那会可没你沉得住气，又不好对着她发脾气，只能自个生闷气。 但其实我并不讨厌她，我还挺羡慕她，也挺钦佩她的，她若真能坚守，我也只会替她高兴。”宁音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直至低不可闻。 顿了后，宁音又道：“可我也可怜她，这明明是她和八哥的事，可被议论在旁人嘴里的只有她。” 清婉点点头：“所以我也只是在她刚开始说的时候生气，觉得有些冒犯，但我也没法讨厌她。” 清婉能理解八福晋的挣扎，也能理解八福晋为什么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同。 但她自认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做不到无视别人的眼光，所以也给不了八福晋想要的答案。 第51章 误会大了 清婉因为八福晋和宁音接连到来，用膳时间就晚了些，拿起筷子胤祥就进了门，见清婉正在吃饭，奇道：“怎么这个点才用膳。” 自清婉怀孕后，胤祥虽然不在正房过夜，但只要回来都会先来和她说会话。 清婉笑道：“我这些日子胃口变化大，爷可用过了，要不要再用些。” 胤祥道：“不必，我在毓庆宫和太子一起用过了，你吃吧。” 清婉闻言也没再多问，专心吃东西，胤祥见此也没再和她说话，自己进了卧室。 清婉用完膳进卧房时，胤祥正捧着清婉之前看的那本平山冷燕在看，但翻书的速度极快。 清婉坐在他对面，道：“我这闲书还能入爷的眼？” 胤祥从书后露出一只眼睛：“还行，用来打发时间还不错。” 清婉暗自好笑，只看胤祥翻书的速度，只怕不是第一次看，依旧笑道：“爷也不用给我面子，你的时间还用打发？只有不够用的。” 胤祥听出她话里的揶揄，无奈放下手中的书：“以前和老十四在一块读书的时候看过一遍，那会子好奇，什么类型的书都看过一些。” 清婉正好奇他书房的藏书，就顺着这话问道：“爷书房关于水利的书比旁的书要旧些。” 说到这个胤祥也来了兴趣，看着清婉的眼神语越发柔和：“以前和大哥，太子还有四哥随汗阿玛去过几次永定河。 那会不知天高地厚，白日随汗阿玛阅河，晚上学着话本自己去微服私访，好在没出过事。 只是每每发大水，看见百姓流离失所，心里总惦记着。不过现在水利的事我也插不上手，只能随便看看书。” “会的！” “嗯？” “我觉得爷的书一定不会白看，迟早有一天爷在脑子里过了千万遍于水利有利的法子都能付诸现实。” 清婉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语气却很笃定。 胤祥从书里抬头就望进了清婉温润的眼里，他一下子转开头，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绪涌上心头，有些茫然。 他第一次去永定河回来和太子说过，可能是因为太子觉得他还小，只引得太子大笑，后来他就再没说过这话。 现在大约是在清婉身边太过放松，不自觉的就把这话说了出口，更没想到会得到清婉的回答。 他把视线转回书上，书上的字都认识，就是连不在一起，干脆说起别的：“听下面的人说，今天八嫂和十四弟妹都来过了？” “嗯，先是八嫂，后是十四弟妹，两人都只略坐了会，说了些话就回去了。” 话题是转移了，但还是看不进去，胤祥干脆把又书放下：“十四弟妹就罢，只是八嫂，汗阿玛不喜欢她。” 因为康熙不喜欢，所以最好不要交往过深，以免也遭了康熙不喜。 “我明白，不过大家都是妯娌，要说完全没有交集也不可能，说些场面话而已。” “嗯，你有分寸就好。” 清婉见他喝茶喝的急还有些奇怪，胤祥平时多讲究的一个人，看来是渴了，又给他把茶续上。 “爷今日带着张春出去，用着可还顺手？” 说起这个，胤祥就脸黑：“张瑞那个混账东西。张春虽然也机灵，但比起张瑞来还是差了点。” 清婉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了数，提声唤道：“沉香。” 沉香进门道：“福晋有什么吩咐？” “你去拿一些上好的伤药给张瑞送去。” 胤祥皱着眉道：“管他做什么。” 清婉只是笑道：“他跟着爷我更放心。” 只短短一日，胤祥也觉张春确实不如张瑞得用，到底是多年的磨合，论了解，还得是张瑞，所以也没再说话。 清婉也对沉香稍一点头，沉香就领命出去拿药。 出去后，沉香还有些不忿，拉着木香低声抱怨：“张瑞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放进爷的书房，福晋还大发慈悲叫我去拿药，要我说疼死他得了。” “闭嘴，这是能说的？福晋又不是为了 张瑞，是为了爷，你不去，我去，免得你话多。” 沉香拉住她：“我去！” 沉香拿了药之后才去张瑞房里，作为胤祥身边的大太监，张瑞虽然没有独立的房间，但也不用和其他粗使太监挤一间房。 这房里总共就两个个人，另一个人去值守了，这会只有他一人趴在床上哼唧。 沉香到时门没关，她就靠在门边清了清嗓，吓得正趴着的张瑞猛地一起身，又疼的趴下去见是沉香， 吸着气道 “姐姐可把我吓个半死。” 沉香见他疼的满头冷汗，也没再刺激他：“福晋特地叫我去药房拿药给你。” 张瑞一听，眼泪都快出来了；“奴才叩谢福晋大恩。” 沉香撇撇嘴：“你还是好好趴着吧，这药给你放桌上了，张春回来你让他给你涂吧。” 沉香放下药就想走，想了想又退回来：“张瑞，那丫头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把人放进去。” 这一日张瑞也不知道外面是怎么猜测他的，所以一听就急了：“不是，姐姐，我真不是，我一个子都没拿。 我是知道那个丫头，那也是因为我是爷身边的总管太监必须知道的，真没有其它的了。” 沉香对他的解释明显不信：“那你把她放进爷的书房？那是书房，是一般人能进的吗？” 听她这么说，张瑞更急了，就想起身，又被疼的嗷嗷叫。 沉香看得到的无奈：“我说你好好趴着不行吗，我又不走，等着你解释呢。” 张瑞慢慢爬回去：“那丫头你和木香姐姐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她在爷的书房周围转悠，还说给福晋听了？” “是啊，那又怎么了？” 张瑞又道：“你看啊，福晋都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再有福晋有孕，万岁爷又赏了一个石佳格格，我就以为那是福晋默许的。”最后一句张瑞越说越心虚。 沉香一听更冒火了：“好你个张瑞，敢情你以为那是福晋推出去和石佳格格争宠的，你真是好胆，白瞎了福晋还想着给你送药。” “那我想着，你们不拦着只有这个理由了。” “你不也发现了吗？你是十三爷身边第一得力人，你都不拦着，我们也以为这是爷的默许。” 张瑞猛地一拍脑门：“误会大了，我真是昏了头。”人家两口子的事是他能管的吗？ 沉香看着他脑门上的手印，也知道张瑞这一巴掌花了多大的力气，还不解恨，咬着牙道：“看我不告诉福晋再罚了你去。” 说完就转身离去，留张瑞在房内撅着屁股叫姐姐。 第52章 我想知道爷的选择 沉香最后也没去告张瑞这一状，不管张瑞是想两边讨好还是真的昏头了，既然已经受罚，沉香也没追着他不放。 康熙在宫里并没有待多长时间，等进了十一月，康熙依旧按照之前的惯例北巡谒陵。胤祥同样在随驾名单里。 因是初一那日御驾从南苑出发，所以前一日胤祥就从宫里离开去南苑，清婉正看着人替他收拾东西，在收拾到冬日外穿的端罩时，她多看了两眼。 皇帝的端罩由紫貂或黑狐制成，里子是明黄缎，而皇子端罩则由紫貂制成，里子是金黄色，马尔汉虽然是普通大臣，但也有端罩，只是按规他的也只能是普通貂制成，里子也只是蓝缎，论成色比之胤祥的自是远远不如。 能被皇家选中的都是上等皮毛，看着就毛色顺滑，清婉上手摸了摸，手上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胤祥本想说让清婉坐着不用管，但接下来清婉的动作让他忍俊不禁： “去年冬日我也没少穿，怎么不见你多看我几眼。” 清婉有些不舍的让他们把衣服包上：“去年冬日我自己也出门。” 去年冬日她能出门所以可以摸自己的，但今年她怀有身孕，平时还好，只是落雪后只怕就不好再出门了。 胤祥听言本就没收回的笑越发的深：“等我走后，你常叫妹妹来陪你。” “算了吧，她本来就怕冷，去年冬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只说自己要猫冬，我若想找人说话，十二嫂和十四弟妹就在隔壁。” 眼见都收拾好了，清婉依旧送着胤祥出门，等到了院子里，清婉才拉着胤祥的袖子。 胤祥感觉到之后，低头看着自己袖子上的手：“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清婉这才收回手道：“倒是真有一事差点忘了，芙灵再过些日子就要生产了，那时爷肯定不在宫里，若是出了意外的话，我想知道爷的选择。” “按例就行。” “按什么例，爷这里并没有什么例，更何况芙灵是爷的侍妾，肚子里的是皇孙，我也做不了主。”清婉只是沉沉地看着胤祥，希望得到他的答案。 好在胤祥并没有经过很长的时间的思考，脱口而出道：“那就保大吧，大人的命比较重要。” 清婉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多谢爷。” 胤祥一下没明白她是为了芙灵还是为了自己，但也没问：“你回吧，我走了。” 两人并没有压着声音说话，赶出来送胤祥的芙灵和莹玉都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 莹玉就罢了，芙灵咬着唇看向清婉，她也在想清婉问这个是为了在意外来临之时可以顺利保住她的命，还是为了推卸责任，不用背负外人的闲言碎语。 毕竟一旦难产，清婉最后不管是保大还是保小外人都有话说。 不过清婉并不关心她们两人的看法，她很满意得到胤祥的答案，目送胤祥离开之后就转身回屋。 等出了阿哥所，胤祥突然站住，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是好不容易养好身子的张瑞。 张瑞没想到胤祥会突然停下，没止住脚步就撞到了胤祥背上。 “完了。”张瑞悲上心头，身体比脑袋更快就跪倒在地。 胤祥转身就看到他的帽子：“你做什么，起来。” “哎，奴才这就起来。”张瑞下意识捂着伤处起身，药是好药，又养了一个月，早就好了，就是习惯了。 胤祥道：“你说你福晋这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瓜尔佳氏。” “啊？福晋的心思哪是奴才能猜透的啊。” 胤祥轻哼了一声：“马尔汉这只老狐狸，养出来的女儿也跟他似的，什么都不想沾。” 张瑞偷偷看胤祥的表情，发现他是带笑的，暗暗庆幸，还好没多嘴，胤祥明明都有答案了，还问他，但凡他说错...... 虽然以他对胤祥的了解，只要不触及原则胤祥是很少罚人的，所以回答错应该也没事，但他还是感觉屁股隐隐发疼。 还有清婉，张瑞想起胤祥说保大人的时候，清婉那掩不住的开心，这两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初芙灵第一次生产时，胤祥也是说的有意外先保大人而不是孩子。 所以胤祥虽然嘴上说不知道清婉是为了谁，像马尔汉，但心里已经为清婉定了性。 倒是胤祥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抬手在张瑞帽子上敲了一下：“让他们把以前打的白狐皮毛打理出来出福晋做一件斗篷。” “嗻。”张瑞把帽子扶正。 白狐制的斗篷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清婉如今是皇子福晋，倒是不用担心这个。 胤祥走后，清婉也很少出门，一来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二来芙灵不知道哪日就要生产，胤祥不在，她这位剩下的正经主子总得什么都准备好，也算是给几个月后自己的生产练手。 但她发现其实也用不上她，内务府负责接生的嬷嬷每日都会过来查看芙灵的情况，倒是内务府给皇孙按例备的赏，她看了一眼单子，阿哥和格格之间差的很多。 今日意欢也在，她看着清婉的脸色因为赏赐不好，道：“这还是隔辈，汗阿玛自己的女儿出生赏赐也比阿哥出生赏赐少的多。” 清婉叹气：“都是皇家，又不是养不起。” 意欢只是笑而不语。 说话间木香等人去领了膳来，宫里本就爱吃锅子，等入冬更是如此，今日的锅子是燕窝肥鸡挂炉鸭子野意热锅一品。 她尝了两口就不想再吃，她如今的口味可以说是乱七八糟，可能今日吃着好的东西，第二日就入不了口。 倒是意欢她本就有些挑食，今日上的东西扫了一眼今日的菜品也没什么想吃的，由着寻梅布菜，有一筷没一筷的尝着。 寻梅看着也愁：“应该去膳房吩咐公主爱吃的菜的。”今日意欢在阿哥所用膳是临时决定的。 意欢还没用上几筷，身边的小太监就进了门：“奴才给公主福晋请安。” 意欢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第53章 要生了 小太监见她二人正在用膳，一时有点踌躇，不知该不该说，寻梅见意欢脸上有了不耐，就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王庶妃没了，十一公主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意欢放下筷子，很是担心：“十一妹妹身子本来就不好，再遇上她额捏没了，我不放心她，我得去看看。” 清婉见她着急也没拦她，只是嘱咐她：“路上慢些。” 又和寻梅等人说话：“劝着点你们公主，再叫膳房备上些吃的，晚间劝她再用点，别让她熬。” “奴才知道的，福晋放心。” 意欢穿好衣服，也道：“嫂子别担心，我自己会安排的，你怀着身孕就别往灵前去了，王庶妃身份不高，她的丧事在这宫里只怕也没有多少人关心。” 等意欢离开之后，沉香才叹道：“以前没被卖到府里的时候，以为吃饱穿暖就是好日子。但是现在再看十一公主，已经是天下顶尊贵的人了，依旧不能一生顺遂。” 清婉咽下最后一口菜，挥手让几人把菜都撤下去，又漱了口之后才道：“最后几日，让人盯好了芙灵那里，她能好好生下大格格，若在我手里出事，那我可就闹笑话了。 再让乳娘好好照顾大格格，特别是芙灵生产那日，别叫孩子乱闯乱逛的吓到了。” “是，福晋都说过好几次了，我们都记住了，您放心。” 说过好几次了吗？清婉愣愣点头，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她也是第一次见女人生产，还是在她手底下，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她幼弟关柱出生的时候她还小，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意欢这一去就好几天没有露面，只隐隐听说十一公主很是伤心，在灵前哭晕了好几次。 王庶妃重病的时候就已经挪出宫去了，现在去了也没有几个人在意，即使她是公主生母。 等进了十一月中，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清婉站在廊下看小丫头们打雪仗，芙灵披着斗篷由人搀着慢慢向她走来。 等到了她跟前，也没叫她行礼，清婉就道：“随我进屋吧。” “是。” 二人只在门边坐下，并不影响赏雪。 清婉依旧看着小丫头们玩闹：“你将要生产，今日又下雪，怎么还出来了。” 芙灵坐的有些费力，她覆上自己的小腹：“福晋放心，我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冒险的。 只是听到小丫头们的笑声，有些心痒想出来看看，没想到福晋也在，还能容忍她们这么玩闹。” 清婉笑笑拿起小桌上的点心尝了两口才道：“道上的雪本来是要铲走的，只是这群小丫头看着雪可惜的紧，让她们玩会的，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 倒是芙灵看到她桌上的点心，看着清婉有些欲言又止。 好几次之后清婉也注意到，就道：“直说吧，有什么事。” 芙灵这才道：“福晋桌上的金糕虽然在孕期吃解馋，但还是少吃吧，最好，日后还是别吃了。” 清婉低头去看桌上没有动过的金糕，说是金糕其实是就是以山楂为原料的糕点。 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太医都是特意交代过的，所以这桌上虽然有，但最后也落在她身边人的肚子里。 但她还是对芙灵说了声谢。 芙灵说完就后悔了，就连她都有人特意交待过吃食上的注意事项，就更不用说清婉了。 没想到最后还能听到清婉一声谢，她呆了片刻之后才道：“不敢当福晋的谢，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二人相顾无话，直到小丫头们玩够后，将院中的雪都打扫干净，芙灵这才起身告辞。 清婉略一思考，让木香领着人一起将她送回屋子。 芙灵回屋看着其她人都离开后才喃喃道：“福晋可真是小心啊。” 沉香将桌上的金糕端走：“倒是没想到庶福晋还会提醒福晋这个， 不过我还以为她会看着福晋吃下去，然后幸灾乐祸，然后再盼着福晋出事。福晋的吃食咱们都小心着呢。”这盘金糕是给她们准备的，只是放在小桌上。 入了冬，天色黑的越发早，各屋烛光慢慢亮起。 清婉手上拿着本书靠在炕上，但是思绪却是放空的，直到有人敲门她才猛然回神： “怎么了，谁来了。” 沉香在门边提高声音道：“是庶福晋身边的人，说是庶福晋好像要生了。” 清婉坐直身子：“去找稳婆来，还有，让人去一趟太医院，请一个值守的太医来。” “是。”沉香一边传话又一边包了些银子交给张春：“庶福晋的身份，只怕这个时候让太医来，太医心中有不痛快，你别舍不得，让人怨了福晋去。” 屋内清婉去看木香，木香摇头：“早些时候，我们送着她回去休息，直到歇下，她都并无不妥，之后也没听说有事，更没传过太医，应该就是时间到了。” 清婉起身：“帮我穿衣服。” “福晋要过去吗，但是您现在的身子也不是能劳累的，我们去守着给您报信就行了。”话是这么说，但木香取衣服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清婉摇摇头：“我得去看看，不然我也不会放心。” “那您也先等等，按照产婆说的，从感觉疼到破水也得一会。 而且她是生过一次的，咱们这里还剩下些之前伺候过的人，福晋不是都送到她身边去了吗？”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说法，窗外一时间灯火明亮，人影晃动。 木香又去把前两日送来斗篷找出来：“福晋穿这个吧。” 清婉一看就笑了：“怎么还把这个翻出来了。”是之前胤祥让人去取的白狐皮做的斗篷。 “看着就暖和。况且这件斗篷珍贵的不是它的材质，而是因为制成斗篷的每张狐狸皮都是爷亲手猎的。” 等木香把清婉包的严严实实的后，就听见卧房外有人道：“木香姐姐，手炉已经备好了。” 木香去接过放到清婉手里后，清婉才道：“那咱们出去吧。” 第54章 大阿哥 外面还飘着雪花，前头小宫女提着灯笼引路，后面木香搀着清婉随后，木香手上极稳，就是清婉被滑，她也能第一时间拉住。 后面还亦步亦趋的跟着另外两个人。 清婉至芙灵房前时，莹玉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对于莹玉来说，她本人不重要，但不能不露面，更何况她就住芙灵对面。 清婉只是示意她起身：“回去吧，这里乱着，你的心意她是明白的。” “是。”莹玉往里看了一眼，没再坚持。 清婉进门后看一切井然有序，问了其中一个稳婆：“庶福晋如何了？” “福晋放心，庶福晋不是第一次生产，胎位很正，想来是能平安生产的。” “嗯，这就好，需要什么你们自己说，以庶福晋和孩子为先。” “福晋放心，奴才们知数的。” 因为稳婆的话，清婉本以为芙灵的生产会很顺利，但一直到快子时还没有消息，身边木香也劝道： “福晋先回去歇着，我在这守着，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回去告诉您。” “对啊，福晋，您这么熬着也不是事。 更何况......”剩下的话沉香没有说出后，芙灵虽然没有大叫，但偶尔溢出的痛呼应该让清婉很不适，清婉自进门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很少松开。 清婉也准备离开，旁边芙灵的痛呼让她有些心悸。 才起身，就听见稳婆叫道：“庶福晋力竭了。” 接着就是急忙跑出来的惜影：“福晋，庶福晋说想见您。” 清婉只是微微叹气之后就进了产房，芙灵满头的汗躺在床上。 屋内的血腥气让清婉不自觉地拿起帕子掩住鼻子。 芙灵看见清婉进门后，虚弱地道：“福晋，孩子......” 清婉微微摇头：“爷离开那日你也听到他的话了，你和孩子的事我做不了主，所以真到了那一步，我会按照爷的吩咐来做。” “若我当真不行了，求福晋保住我的孩子。 福晋也知道了吧，这是个阿哥，他是爷的长子。”芙灵躺在床上看向清婉。 清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软和一些：“你的一片慈母之心确实让人钦佩，只是事情还没到最后不可挽救的地步，稳婆也好，太医也好都在这守着。 更何况我已经吩咐下去，所有的药材都尽可归你所用，你不必如此。” 芙灵满面泪水摇着头：“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正在慢慢的离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没有力气了，可我的孩子还没有出来。 福晋是个心善的人，这一年我看出来了，我放心。” 清婉坐在她身边低声道：“我已经叫人去煮了参汤，你喝完就会有力气了。 你若执意要保孩子，我不会拦你，但我是好人这一点，只怕你想错了，我只是不愿意手上不干净而已。 至于你的孩子，人心都是歪的，我也如此。 我是孩子的嫡母，所以我会让他好好长大，但也仅仅只是长大，至于长成什么样，我不管。 而爷那里，以后莹玉会有孕，说不定还不会有第二个瓜尔佳氏，富察氏，戴佳氏，爷会有越来越多的孩子。 长子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也不要想着你的孩子会因为失母能在爷那里获得更多的垂怜，其她人不会允许的。 你在宫里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没有亲额捏又没有母族护着的阿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芙灵还想说什么，清婉将手放在她的唇前，再替她一点一点的把眼泪擦去：“稳婆说了，你只是力竭，就别把力气花在这些无谓的事上，我先出去。” 等出去后，清婉还不放心，又问了稳婆和太医：“庶福晋的情况到底如何，想清楚了再说。” 稳婆道：“孩子的情况确实很好，我们也没想到庶福晋会这么快力竭。” “太医呢，你有什么看法。” “生育之事本就没什么一定如此，若是庶福晋这边还不能顺利生产，也只有下重药，只是庶福晋的身子日后可能就很难再孕了。” “无妨，用药就是，我和十三阿哥不会怪罪你们的。” 又另有宫女进门：“参汤好了。” 等太医看过之后，清婉才道：“端进去吧，惜影，你好好劝着点你主子，别想不开，活着才能求以后。” 出来后，清婉并没有急着离开，依旧回暖炕上坐着。 木香见状，有些担心：“福晋，不回去了吗？” 清婉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睛：“再等等吧。我不希望她出事，这只会让我想到日后的自己。” 木香蹲在她身前柔声安慰：“不会的，太医说您只是因为怀孕所以总会想多。 庶福晋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如此，咱们都听太医的吧。 我去端些点心来您垫垫？” 清婉点头：“去吧。”她现在实在没法心静。 木香给沉香使了个眼色之后才离开。 屋内又恢复到一开始的样子，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沉香干脆将帘子放下遮住清婉的目光。 一直到自鸣钟敲响了子时的钟声。 产房内才又有了其它的动静，稳婆有些激动地道：“看到小主子的头了，庶福晋跟着我们说的用力，马上小主子就出来了。” 清婉也忍不住探头去看，只能看见帘后的影影绰绰。 大概一刻钟之后，才有孩子的哭声传来，清婉长舒一口气，起身走过去，看见稳婆和乳娘抱着孩子去洗去身上的污秽。 里面太医正在把脉，等太医收回手，她才问道：“如何了？” “回福晋的话，无事，只是以后需要好好休养。”清婉放下心来：“这就好，去领赏吧。” “这，多谢福晋。”皇子侍妾对他们来说算不上正经主子，以往去其他阿哥那里去给皇子侍妾请脉，偶尔也会得个赏，而今日更是熬了半宿，所以他略作思考之后没有推辞。 另一边，乳娘将大阿哥洗干净之后就将大阿哥抱到清婉身边，掀开襁褓让清婉看。 这是为了让清婉确认孩子的性别，是否有残疾，是否有胎记等，待清婉点头之后，乳娘才将大阿哥包好送到芙灵床边。 又另有人呈上一个托盘，托着一张纸，上面记载了大阿哥的身份和出生时辰。 十三阿哥之长子，康熙四十五年丙戌十一月十六日子时生，生母侍妾瓜尔佳氏。 清婉之后依旧放回托盘：“明日天亮就送到内务府去吧。” “是。” 等一切都做完之后，清婉才转向木香，语气放松：“咱们回去吧。” 第55章 有信来 虽然昨日熬了大半宿，但第二日清婉还是一早就醒了，她在床上躺了躺，干脆起身。 她一有动静木香就掀了帘子：“福晋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既然都醒了就起身吧。”清婉道。 等用膳时，松花进门道：“福晋，内务府的噶达大人来了。” 清婉放下筷子：“让他进来吧。” 噶达进来后说明来意，是来送赏赐，这是惯例，凡有生子皆有赏，只是男女不同。 清婉只看了两眼，就道：“松花，你带着他们送去给庶福晋吧。 再看看大阿哥如何了。” “是，奴才这就去。” 几人离去后，清婉这才接着用膳，用完后她才吩咐：“备纸笔。” “福晋是给爷写信吗？” “嗯，虽说会有人会去告诉他，但我也不能真就不管了，写封信去吧。” 沉香一边收拾书案，一边道：“算来这应该是福晋第一次给爷写信。” 清婉只闷头写信，意欢进门也没发现。 “嫂子在写什么东西？” 清婉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抬头笑道：“给你哥哥写信，把大阿哥的事告诉他，快写完了，你先坐。” 意欢没有坐下，在百宝阁面前仔细打量着之前康熙赏下来的那个红玛瑙石榴：“这就是汗阿玛赏的那个吧。” “嗯。”清婉转头一看。 意欢撇撇嘴，拿起来一看：“汗阿玛真是的。” 清婉没说话，直到写完后，才放下笔道：“怎么不坐着？” 意欢“哦”了一声，同她一起坐下：“我今天一早才听说瓜尔佳氏生了一个阿哥。” “嗯，昨儿傍晚发动，子时才生下大阿哥，太晚了，就没让惊动其他人。” “孩子好看吗？像哥哥吗？” “这个......”清婉想了会，“我忘了，昨日也没看仔细，但是应该不好看吧，我记得我大哥家的几个孩子刚出生时就不好看。” 清婉是马尔汉五十多才得的女儿，和其长子定柱年龄相差甚多，所以定柱几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清婉已经懂事了。 “要看看孩子吗？” 意欢想了想，道：“我去房里看他吧，大冷天不可能把孩子抱过来，你去吗？” “去，就算今日你不来，再晚些我也会去看的。” “嗯。”意欢笑着点头，趁着她们收拾的时候，清婉起身将信纸装起来递给沉香：“交给他们送出去吧。” 二人这才一起出门，孩子还在芙灵屋里，所以二人径直往她房里去。 进门后，清婉先去看了芙灵，芙灵戴着抹额，看着脸色还有些不好。 清婉进门就道：“接着躺着吧，可好些了。” “是，多谢福晋，我昨天太害怕了。” “不谢，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养着放心。” “好好养着吧，我去看看大阿哥，大阿哥的事我已经写信去告诉爷了。” 意欢从一进门就看大阿哥，清婉过去时，就看到意欢和明昕分别在摇篮两边看着大阿哥。 明昕伸手戳了大阿哥的脸：“好小啊。” 意欢拿开她的手：“不能戳。” “为什么，我都来了很长时间了，他一直在睡，乳娘就不让我这么睡。” 这话一出，乳娘只觉得自己满身都是冷汗，不让明昕睡是担心她白日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好在意欢也知道这是小孩子童言无忌，所以没有多问。 但她很少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想了想要怎么说才道：“会醒，醒了就会哭。” 清婉走过去站在明昕身后，摸了摸她的头：“弟弟还小，要多睡觉，你小的时候也一直在睡觉。” 明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至于她说的话清婉自然是听到了，她和胤祥不可能让乳娘苛待孩子的事发生在自己院里。 意欢看着大阿哥，半晌才道：“虽然还是皱皱巴巴的，但是更像她额捏，不怎么像哥哥。 等大了后和明昕应该可以一眼就能看出是姐弟。 对了，我给大阿哥带了东西，让乳娘收着吧。” 说完自有宫女递上她给大阿哥准备的东西，意欢又逗了会明昕才准备离开： “嫂子，我就先回去了，若不是因为孩子出生我都不想出门。 至于大阿哥的洗三满月什么的，反正有十二哥他们的前例摆着，嫂子别劳累自己。” “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远在康熙身边的胤祥因为是冬日快十日之后才收到清婉的来信。 此时他和康熙等人正在遵化汤泉行宫，因早些时候，康熙至几位皇后灵前奠酒，其中就包括仁孝皇后，太子很是低落。 胤祥在安慰他之后难免想起敏妃，也有些闷闷不乐。 张瑞揣着清婉的信到胤祥跟前时，就发现了胤祥的心情不好，他献宝似的将清婉的信从怀中拿出来，这可是他家福晋第一次给胤祥写信： “爷，福晋来信了，刚刚到的，奴才才收到就立刻给您送来了。” 说完他感觉胤祥的心情好像好些了，赶忙把信又递的近些。 胤祥倒是不急不忙的打开，入眼的就是清婉娟秀的字迹，这笔字确实对得起她手上的茧子。 看了一遍后，他问张瑞：“就这么一封信？” “是的，就这么一封。”张瑞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只觉得胤祥的心情好像没那么好了。 “那还有其他东西吗？” “还有一些冬日的衣物，可是爷或者福晋有什么吩咐吗？” 胤祥拿着信又仔细看了一遍，除了最开始用了一些笔墨问他好之外，剩下的全是在说芙灵，大阿哥和大阿哥出生那日的事。 胤祥无奈将信收在怀中，坐在桌前，也不叫人，自己磨墨提笔。 第56章 爷也教教我 胤祥落笔，吾妻，想了想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再次落笔依旧是吾妻清婉，再揉再丢，不一会儿，地上就扔满了纸团，张瑞则是胤祥一边扔，他一边捡。 眼见怀里快抱不住了，张瑞抬头苦着脸叫了一声“爷。” 胤祥抬眼一看，将手上的纸团扔出去：“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些全扔炭盆里去。” “嗻。啊？爷，真要烧了啊。” “赶紧的，别啰嗦。” 胤祥有些烦躁地摆手，张瑞一边偷窥胤祥的神色，一边把怀中的纸团往炭盆中放。 在跃起的火光中，胤祥坐在椅子上，看着头上的吊梁出神，有些东西已经超出掌握了。 康熙御驾回宫时已经快过年了，回宫那日，康熙第一件是去了太后宫里问安，除太子外，其他人都是问安后就离开，只余康熙、太子二人和太后叙天伦。 清婉知道胤祥回来的消息后，思考片刻穿了胤祥让人送来那件白狐皮斗篷，再捧着一个手炉站在院门口等胤祥。 康熙儿子多，最开始建的乾东西两所不够住，又建了兆祥所，胤祯就是在兆祥所长大的，后来成亲后，才搬出兆祥所，把地方腾给下头的其他小阿哥。 他和胤祥，胤裪分了相近的几个院子住着，想来一直不分府，随着妻妾和孩子的增多，几人大概又能分得其他院子。 天上还飘着小雪，木香个子比沉香更高些，就替她撑着伞。 因为是算着时间，所以不过站了片刻就看到胤祥的身影，他步履极快，很快就到了清婉面前。 原是胤祥远远的看着人站在门口，也没看清楚人脸，只看着一身白心里有了猜测，不自觉的加快步伐，果然近前一看就是清婉。 清婉因为怀孕养的丰润了些，一张脸在白狐皮的映衬下显得更是顾盼生辉。 胤祥从木香手上接过伞替清婉撑着，小臂打开，清婉见此将手放在他的小臂上挽着。 胤祥这才道：“咱们先进去吧，别冻着。” “好。”二人往前走，剩下的人跟在后面。 胤祥低头看向她：“这一身很衬你。” 清婉抬头看进他眼里，笑道：“多谢爷，很暖和，我很喜欢，甚至是爱不释手。所以爷今日回来，我就想着要穿给爷看。” 听她这么说，胤祥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么好的皮毛自然要配美人。” 芙灵昨日才满整月，因是冬日，清婉也没叫她出门，只莹玉在院内等候，她见二人如此，只行礼之后没有跟过来。 倒是大格格穿得圆滚滚的和乳娘站在一起，看见清婉和胤祥跑上前站定，思考了一下抱住胤祥的腿，叫了一声阿玛。 她本来是想抱清婉，只是乳娘一直教她现在不能再去抱清婉，所以她才在二人面前改变了想法，抱住了接触远没有清婉多的胤祥。 胤祥低头看着腿上的小挂件，又转头去看清婉：“要怎么说？” 清婉失笑，借着胤祥的力微微半蹲：“外面太冷了，明昕先回去，一会阿玛去看你和弟弟好不好。” 明昕放开胤祥：“福晋，我可以再玩会雪吗？”她并不关心胤祥会不会去看她。 清婉摸着她的小手冷冰冰的，有些严肃地道：“不可以，你今天已经玩过了，回屋去让她们开着门，再让乳娘抱着你在炭盆边看雪好不好。 而且雪不大，也没堆起来，没有前几日好玩。” “好吧。”明昕有些失望地点点头，但还是听话的到乳娘身边，牵着乳娘的手：“嬷嬷你带我回去吧。” 等看到乳娘带着明昕往房间去，二人才接着往回走。 胤祥沉默了会才道：“明昕她很乖，你把她教的很好。” 清婉只低头看路：“其实是芙灵教的好，我不抢她的功。” “芙灵查出身孕那日的事，我以为你们的相处不会那么好。” “想必后院这点子争来斗去的事爷是很清楚的，我既然做了爷这个嫡福晋，有些时候是需要手段来压住底下人的，只要她们听话，我不会和她们争这些。” “比如石佳氏和芙灵身边的人都被你换了？”胤祥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所以清婉也放心往下说：“我就知道瞒不过爷，或者说瞒不过张瑞公公。” 这句张瑞公公拖的老长，张瑞在后面只觉头皮发麻，走路也越来越慢，直到落到沉香身后。 沉香察觉后一把把他拉出来，也不管张瑞对着她双手合十，挤眉弄眼的。 沉香鄙夷的看着张瑞，知道他因为上次书房的事心虚，也不管张瑞比她还大了好几岁，半点不客气。 几人前面的胤祥听到清婉这么说，轻笑了一声：“张瑞在打听消息这件事上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清婉也道：“毕竟是爷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说话间二人就进门，将身上的斗篷脱了后在炕上坐下，清婉才接着道：“按说这话我不该在爷的面前说，只是爷先告诉我，会给我嫡福晋的尊重和权柄，又说只要不出格，这后宅之事，爷不管。我总信着爷。” 清婉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胤祥的眼神里满是信任，胤祥轻咳一声道：“我确实这样说过，你的行事我也是信的。” 清婉看向他的眼神里信任不变，依旧笑着说：“我并没有怪罪张瑞的意思，爷也知道我的家世，说高也算不上顶高，说低也不算低，只是只有我阿玛一个人撑着，若是哪日我阿玛退了，那我家就真成普通人家了。 再有，我上头几个姐姐也不是没有和皇阿哥们年龄相似的，但都是被撂了牌子自行婚嫁，所以我家里是实在没想到我能指婚成皇子福晋， 所以行事上自然不如太子妃这样的贵女妥帖。这些事张瑞告诉爷，我心里反倒更有底些。 也因为爷那句话，我总想着不能让爷失望，所以我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爷也教教我。 就比如换了芙灵和莹玉身边的人这件事。” “你做的很好，我没什么要教你的。”说完，胤祥端起杯子挡住唇角，她不是不知道清婉有些话是故意说的，但是平时话里有话听多了，清婉的态度和坦诚，他确实很受用。 而清婉见胤祥这样，也笑着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 第57章 我找个人照顾你 转眼进了除夕，清婉与胤祥要去领宴，早上的家宴是皇帝和后宫妃嫔们吃，没有其他人的份，其他的皇子宗亲得等未时的晚宴。 清婉在胤祥的身后，身边按序齿坐的是十二福晋婧予和十四福晋宁音。 胤祥让清婉搭着他一直到座位上坐下才离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婧予还好些，只宁音看着她笑个不停，她假意瞪过去，临了自己也笑了。 婧予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所以二人桌上的菜色相似，也把酒换成了江南那边进贡的花露。 刚好她面前的就是意欢喜欢的玫瑰露，她之前只尝过别的，倒是第一次尝玫瑰花露，先是端起杯子闻了闻，有股淡香，还不错。 倒不知胤祥什么时候转过头来：“喜欢吗？喜欢我再让人弄点来。” 清婉摇头：“算不上喜欢。” 宁音在一边笑的越发愉快，胤祥挑眉拍了一下正支着脖子和别人说话的胤祯。 胤祯转过头：“怎么了，十三哥。” 胤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宁音：“你媳妇儿找你说话。” “那她怎么不自己叫我。”说完去看宁音。 宁音瞪了他一眼：“让你话别太多，一阵一阵的，忘了皇父怎么说四哥的了？” 胤祯有些不耐的啧了一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宁音的话音不大，只有胤祥和清婉听到她说胤禛的话。 清婉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胤祥是知道的，胤禛早年曾经被康熙点评过一句“为人轻率，喜怒不定”。 这话宁音能就这么说出来只怕是德妃教导胤祯的时候说的，胤祥透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这才转身。 康熙很快过来，整场宴下来也没她们说话的份。 直到快宴毕时，康熙突然点到了清婉：“十三媳妇。”一时间大殿内诸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清婉还没完全起身，康熙就道：“你身子不便，坐着，咱们一家人说说话。” 清婉又慢慢坐回去：“多谢皇父恩典。” 康熙又道：“过些日子南巡，朕得把十三阿哥带走，听十公主说你三月生产，你是第一次生产，那会子十三阿哥也没法在你身边。 这样吧，到时候传你额捏进宫来看你。”康熙有着和他年龄不符合的精力，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把很多事都安排妥当，就比如现在。 胤祥在清婉之前起身谢了恩，清婉听说可以让李佳氏进宫很是激动，动作慢了点。 康熙今日似乎很是开心，又道：“敏妃早逝，朕想着这段时间找个人照看你，不如让......” 康熙还没说完，太子妃就起身道：“皇父不如让儿媳来照看弟妹吧。 儿媳和十三弟妹同在宫中，也生育过三格格，又是长嫂，理应照看弟妹。” “好，你是长嫂，交给你朕放心。”康熙对太子妃这句长嫂很是开心，过后又赏了太子妃一些东西。 但是康熙也没有厚此薄彼，又问了婧予，并说已嘱咐万琉哈氏照料其身孕。 宴毕后，清婉等身边只剩下自己人之后才问：“爷是又做了什么让皇父开心的事了吗？” 胤祥笑道：“怎么这么问，就不能是汗阿玛想关照你吗？” 清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话说的，她都不敢信：“我自己又不出挑，身份也一般，若不是因为爷，皇父怎么会问到我。” 胤祥也没反驳她，只道：“你还记得你阿玛是哪年上任兵部尚书的吗？” 马尔汉确实当了好多年的兵书尚书了，清婉略略回想后道：“我阿玛康熙三十八年，先迁左都御史，再迁兵部尚书，充经筵讲官、议政大臣至今，也有七八年了。” “怎么你就不想想是因为你阿玛，汗阿玛才会想到你的。” “我阿玛要致仕了？没听家里传信进来啊。” 马尔汉已经七十多快八十的年纪，旁人别说做官到这个岁数，就是活也未必能活到这个时候，难怪清婉会这么想。 胤祥听言一顿，这才接着说：“汗阿玛有意让你阿玛接任吏部尚书，不久之后旨意就会下来了。” “是因为爷和太子吗？”清婉有些迟疑地道。 “我也说不好，只是若你阿玛愿意，这确实对我们有利。”胤祥苦笑，太子和康熙的关系不如以前了，很难说这个安排是不是因为太子，虽然马尔汉看起来是个标准的太子党。 愿意？马尔汉的立场变了吗？清婉不禁思索。 二人回了阿哥所后，胤祥盯着她的肚子突然道：“我找个人来照顾你吧。” 今日听康熙说起，他才想起清婉进宫只带了两个小丫头，没有年长的嬷嬷，“你身边也没个年长有经验的人。” 清婉解释道：“我家本来也没有多少能用的嬷嬷，出嫁的姐姐们又带走了一些，本来我额捏也给我备了，只是进宫的话那个嬷嬷的能耐就不够用，后来我阿玛倒也找过，但是有那个能力又忠心的并不好找。 爷这么说可是有人选了？” “嗯，”胤祥点头：“算是一位姨母吧。” “姨母？可进宫的身份只能是下人。” “这位姨母既是额捏的好友，也是她的表妹，”胤祥慢慢道，“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是要好。 又一起参加内务府选秀，这位姨母落选后由家里做主嫁了一个包衣大为妻，也因此进宫当差。 后来分在额捏身边，陪额捏熬过了一段不好的日子，机缘巧合之下也照顾过我几年。 现在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去世了，她无以为靠，我就想着让她进宫照顾你，咱们也好给她养老，况且她本就在宫里伺候过，又是知根知底的，比现找的要放心的多。” 胤祥说的这么仔细，其实是已经决定了，听着像是征求清婉的意见，但他相信清婉能明白他的意思。 清婉自然知道胤祥的意思，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一个有经验又在宫里伺候过的长辈总会有用的。 “那爷准备让姨母什么时候进宫。”清婉问道。 “在离宫之前我会安排好，这样我才能放心离开。” 第58章 胤祥的动作很快，几天之后清婉就在阿哥所的正房里见到了这位姨母。 这几天清婉注意到胤祥对她的称呼是妍姨，现在再看确实当得起这个妍，就算现在上了年岁有了老态也能看出她年轻时是如何的娇艳。 清婉一时有些好奇这样的人当初为何会落选，又如何在才快四十的年岁就出现了老态。 对于她的打量，妍姨表现得不卑不亢，朝清婉行了一个大礼：“给福晋请安，奴才多谢福晋收留之恩。” 对于妍姨的话，胤祥没有反驳，好像这个机会真的是清婉给的。 清婉挪了挪位置，随着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她只觉身子越发的笨重，不好动作，忙示意木香去把她扶起来：“妍姨快起来，你看我也不方便，只能让手下的丫头来。” 妍姨起身道：“奴才不敢当福晋这声称呼，福晋叫我名字就好。” 清婉只是笑道：“十三阿哥叫得，我当然也叫得。”说完去看胤祥，示意他说话。 胤祥这才道：“这声妍姨是额捏教我和妹妹叫的，更何况额捏总说妍姨在宫里的时候护着她。 我与福晋夫妻一体，她自然要随着我叫。 我若是早知道妍姨这些年过得不好，就应该早早的将妍姨从那个家接出来，现在才把妍姨接出来，只怕额捏该说我了。” 妍姨只是笑笑，她笑起来很是温婉：“都过去了，没什么不好的。再有月姐姐，敏主子怎么会舍得说十三爷，她最疼你们了。” 说到最后，她也有些怅然，只是可惜没能再见温恪那孩子，她还记得那孩子是他们兄妹三人里最像敏妃的。 清婉见状也道：“若妍姨觉得不妥，那咱们就私下叫，日后妍姨若随我出门，我随着宫里的规矩叫你声嬷嬷可好？” 妍姨迟疑地点点头：“我只是怕会给福晋招来闲话。” “这是咱们自己院里的事，管他们说呢。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已经为妍姨备好了房间。 只是得委屈妍姨和我这两个丫头挤一挤，平日无事，就麻烦妍姨替我教教她们。 特别是这一个，”清婉指了指沉香，“这丫头年龄小，做事还有些毛躁。” 沉香不好意思地笑笑，冲妍姨屈膝。 宫里的几百宫女不可能所有人都住在宫里，一般来说，到了晚上，除了值守的，都会出宫住在紫禁城周围的几条胡同里，但清婉不可能把她安排到城外去。 既然已经打过照面，清婉也没多留妍姨：“妍姨今日先去休息吧，其它的咱们明日再说。” 妍姨到来的第五日，意欢到阿哥所，见到清婉身边的妍姨，她眼露迷茫：“我总觉得见过你。” 倒是妍姨见她就红了眼：“奴才以前在敏妃主子身边伺候，和主子去过几次永和宫，和公主见过几次。” “是吗？”意欢抓了抓衣服，似是在回想，良久才道，“啊，是妍姨吗？我记得我生辰的时候是你给我送过额捏为我准备的生辰礼。 倒是后来就没再见过你，倒是哥哥姐姐提到过你，你这次进宫是因为什么？” “是我，没想到公主还记得我。”妍姨忙点头，“我出宫的时候，公主才七岁，都这么大了，你们姐妹都像敏妃主子。”说着又把她为何进宫的事说了。 清婉看到妍姨脸上的泪痕，没想到见到意欢她会这么失态，她和敏妃大概真的感情很好。 意欢听她这么说也有些落寞地道：“德妃也说我和姐姐比哥哥更像额捏。 算了，不说这个了，姐姐曾说额捏喜欢吃你做的绿豆糕，妍姨哪日闲了也做给我尝尝吧。” 妍姨忙答应了：“好，公主既然想吃，我明日就做。” 她亲母早逝，后来她的姑母也就是敏妃的额捏把她接到身边照顾。 敏妃之所以爱吃绿豆糕是因为那是敏妃的额捏闲暇时唯一会给她们做的糕点。 后来她被家中草草出嫁，丈夫醉酒后会动手，在敏妃娘家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再后来，她进宫当差，敏妃才知道她的遭遇，一直自责自己没有早早得势，不然也能护着她不被嫁到那种人家。 这道绿豆糕是她获得了进宫当差的机会后特意去找她的姑母学的，再后来她的姑母去世，敏妃去世，她也再没做过。 康熙的御驾在正月中离开京城，临走前，清婉依旧送着胤祥到门口。 胤祥把手搭上她已经大了不少的肚子：“江南的景色和京城还有蒙古都有很大不同，特别是那边的园林别墅也与京城区别很大。 可惜这次不能带你去，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带你和孩子去看看。” 才说完，胤祥就愣住了，本想收回的手也停住不动，有些吃惊地道：“刚刚是孩子在动？” 他不是第一次当阿玛，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还在母体内的孩子会动。 他这些年别说看着孩子在母体内慢慢长大，就是两个孩子出生都没身边。 他有些可惜不能看见这个孩子的出生，又深知伴驾更为重要，他也不可能为了看一个孩子的出生放弃伴驾的机会。 清婉笑道：“大概是孩子听到阿玛的许诺，所以告诉阿玛说出的话要算数吧。” 胤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就能听到我们说话了吗？” “看爷信不信了。”清婉难得有些卖关子，因为她也不知道。 胤祥也笑了，这是他在芙灵怀着明昕和大阿哥的时候没有体验过的，到底是清婉和芙灵二人身份不同。 “这次你去不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替你带回来。” “我也没去过，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不如爷看着给我带一些吧，爷喜欢的也行。 等爷回来，孩子也出生了，等孩子大了，懂事了，我也可以告诉孩子，他的阿玛没有忘记他，出门还记得给他带东西。” 胤祥一时有些为自己的多嘴感到头疼，他确实去过多次，但若说那边有什么，他好像还真没关注过。 可清婉看自己的眼神满是期待，旁人看清婉的眼神又满是艳羡，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第59章 胤祥等人离开后，倒是太子妃常来，对此清婉还有些不好意思，虽说除夕那日，太子妃曾在康熙面前说照料她，但她觉得太子妃大概就是常遣人来问问。 没想到太子妃是真的常来，她的别扭很快就被太子妃察觉到，太子妃安慰她道； “弟妹是当我那日在皇父面前说的话只是为讨皇父欢心不成。” “怎会，我只是觉得太子妃你本就事务繁忙，还为了我的事劳累，心中过意不去。” 太子妃笑道：“那弟妹可真不用过意不去。”太子妃指了指坐在一边烤栗子的三格格： “十三弟可替我把那丫头哄的服服帖帖，为了感谢他我就要把你照顾好，再说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清婉听后虽然在笑，但还是有疑惑，又不好问，好在太子妃接着解释道：“这一次太子带走了弘晳，没带她生了好长时间的闷气。 这丫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宫里什么精巧玩意儿没有，她偏喜欢宫外的，更喜欢往宫外跑。每次太子随万岁爷离开京城她都想和太子一起去。 偏太子爷觉得女孩儿就应该金尊玉贵的养着，出去风吹日晒的叫什么事。 父女俩也不好好说话，一个比一个犟，只把我夹在中间，劝谁也劝不住。 倒是十三弟每次都能淘来宫外的好东西，把那丫头哄的是喜笑颜开。 这次也是他特意来拜托我照料你的身孕，想来十三弟日后定会是个好阿玛。” 原来是这样，她还猜太子妃怎么会突然自己提出照顾她的身孕。 “他没告诉我这件事，好像也没有告诉我的准备。” 太子妃笑的促狭：“哎哟，那我可说漏嘴了，弟妹可别告诉十三弟是我说的。” 清婉只是喏喏的应了，太子妃看她不知道思绪飘到哪去，但笑不语。 等进了二月，太医产婆和太子妃都来的越发勤，看众人的阵仗，她也有了些慌乱，又只自己憋着，不想让人发现。 只有妍姨发现了她的不安，每日陪她说话，放松心神。 内务府那边又选了乳娘的名单过来，她自己没经验，是妍姨带着她挑的。 内务府准备的东西很齐全，连摇篮等物都有，清婉看着妍姨带着小丫头们把摇篮洗了又洗，想到在摇篮里咿咿呀呀的大阿哥，在害怕里多了对孩子的期待。 清婉生产的这天非常的巧。 康熙帝的生辰是三月十八，虽然康熙不在京里，但并不影响命妇们进宫，她进了三月，别说康熙不在京，就是在京也只能告假。 好在妍姨进宫后，把她手上本就不多的事都接了过去，但凡来人也有她去应对，倒比两个丫头更让人放心。 这一日，天才微亮，她忽然发动，摸着肚子缓了会，她哑着声叫了声妍姨，声音不大，但妍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福晋只怕是要生了。” 清婉只胡乱应了一声，妍姨就开始叫人，在她的安排下，大家的动作很快，她只觉得摸着肚子喘了几口气，接生嬷嬷们就进了门。 清婉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这些日子堆积起来的慌乱突然有了出口，她拉着妍姨道：“我额捏呢，我额捏来了吗？” “我已经叫人去接夫人了，福晋好好听稳婆的话，很快夫人就能来陪福晋了。” 清婉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多眼泪，混沌过后就是胡思乱想，以往的冷静淡然全部崩塌：“妍姨我好疼啊，要是我出事了，你帮我护着我的孩子。” 妍姨轻柔的替她将眼泪擦去：“真是个傻孩子，这可不是说胡话的时候，宫里最好的接生嬷嬷和最精通产育的太医都在这，你不会出事的。” 她眼泪流的越来越急，妍姨只好坐在她的床边轻柔地哄着她，又哄着她吃东西，不然待会就没力气了。 清婉被哄的一边流泪，一边吃东西。 不断袭来的疼痛让清婉再次陷入混沌，像个木偶般旁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清婉生产的消息很快就传进后宫，太子妃和意欢知道后也赶着过来，倒是太子妃后面还跟着四福晋。 等到了阿哥所，太子妃见院里不见慌乱，都各司其职，放心不少，意欢急着就往明间去，太子妃拉住她，不仅不让她进，甚至还叫人把她拉得远远的。 对太子妃，意欢不像在清婉面前那么随意，咬着唇被寻梅等人拉到一边，身边是寻梅的劝说： “公主是未嫁的姑娘怎么能往里闯，太子妃是为了公主好，不然就是福晋和十三爷事后知道了也要说公主的。” 门外芙灵和莹玉也在等着，这么多正经主子在也轮不到她们说话，只能听着太医等人和太子妃说十三福晋情况还好。 芙灵扯着帕子，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清婉好还是不好，莹玉捂着自己的小腹，满是艳羡和不甘。 她在等一个自己的孩子，本以为这次南巡会是最好的机会，但是她依旧被留在宫里。 产房内清婉疼到不行的时候就问一声：“我额捏来了吗？” 妍姨始终没有放开清婉的手，哪怕清婉的因为疼痛掐进她的手，但她依旧神色不变，不停缓声安慰：“快了，夫人马上就到了。” 李佳氏接到进宫的消息时候，只来得及换了衣服就朝宫里赶，等下了马车之后更是不顾仪态步子越来越快，到阿哥所时还粗喘着停下不下来，她的身子终究不如以前了。 在外面守着的张春见她后忙问：“可是尚书夫人。” “是。”李佳氏已经说不上话来，她身后的丫头忙回道。 “快，快进去告诉福晋，夫人来了。” 接着就有小宫女跑进去在产房外大声道：“夫人来了。” 产房内，妍姨像哄着孩子般对清婉道：“福晋听到了吗，夫人到了，不怕了。” 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的清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恍惚间听到有人说快了，有人说用力，再然后就是众人的欢呼“出来了。” 第60章 外面太子妃和四福晋听到这声“出来了”，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特别是太子妃。 二人相视一笑，孩子一出来就被乳娘抱走去洗干净，又喂了奶才又被抱回来。 太子妃把孩子抱到怀中，已经吃饱喝足的孩子乖乖的躺在她怀中。 太子妃凑到四福晋身边道：“这个孩子可把额捏磨的不轻，以后要孝顺额捏哦。 比起弟妹来，怎么觉得更像十三弟呢，特别是这双眼睛，以后说不后就是个威严的小格格。” 意欢也凑到四福晋身边看孩子，突然道：“我怎么看不出来像谁啊，还没长开呢。我得先去给哥哥写信。”说完就急着跑了出去。 太子妃也不由分说地把孩子放到四福晋怀里：“我去看看弟妹。” 四福晋猝不及防之下把孩子紧紧抱在怀中，看到还嚅动着小嘴的孩子，她有些恍惚，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自从她的弘晖长大后她就再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可是她的弘晖已经躺在阴冷的黑暗里，没有未来。 她抱着孩子软软的身躯，喃喃道：“真是个乖孩子，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长大啊。” 听到里面有动静，她抬头，虽然看不见里面，但还是将孩子递给乳娘抱让她进去。 太子妃也刚好出来，先对乳娘道：“抱进去吧。” 又对四福晋道：“那咱们也回去吧。” 四福晋虽然点点头，但视线依旧在孩子身上，直到产房的帘子放下来，她才随着太子妃出门。 清婉模模糊糊间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强撑着睁开眼睛，就看到李佳氏正坐在自己身边，她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额捏。 李佳氏低头，与她额头相抵蹭了一下，就像幼时她哭闹后，李佳氏哄她一样：“辛苦了。” 清婉正想说什么，就觉得枕边有什么，转头发现是孩子。 她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又歪着头在孩子的小脸上蹭了一下，一下还不够，又蹭了一下，房内几人看见她孩子气的动作都忍不住笑了。 清婉在她们的笑声中想起了生产时抓着妍姨找额捏的事，又闹了一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妍姨。 妍姨只是笑着摇头，放下的袖子遮住了手上被清婉掐出出来的印子。 李佳氏这才道：“才闭上眼，怎么不再睡一会。” 清婉定定地盯着孩子：“想看看孩子。” 李佳氏拨开她头上因为汗黏在脑门的湿发：“小格格有六斤四两，好好的，没有不妥，生辰是三月十八申时。” 清婉这才恍然：“今日是万寿节。” 李佳氏点头，道：“我们小格格给自己选了一个很好的生辰，以后一定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没关系，”清婉柔声道，“不管小格格在什么时候出生，她都是我的珍宝，我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睡一会吧，太子妃准我明日依旧进宫，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明日又来看你。”李佳氏心头有千句万句的话想交待，但她更舍不得清婉受累。 清婉很久没有看到李佳氏，还有些舍不得，但她太累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二格格才再次闭眼睡去。 外面的芙灵和莹玉在知道清婉平安的消息之后就各自回房。 两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芙灵回屋后看着熟睡中的明昕，喃喃道：“格格好，是格格那我的大阿哥就还来得及长大。 可是额捏的明昕要怎么办，以后福晋要是不管你了要怎么办，若是不抚蒙，你就要一辈子被她的女儿压一头。 哪怕额捏真的成了侧福晋也没用，你长大后会怪额捏吗？” 就在去年，宫中传出旨意，侧福晋，侧夫人所生女始不与嫡出同，降两级。 除非另得恩封，或出嫁蒙古，额驸身份的高的话，格格的品级也会随之变化，不然宗室庶出之女在品级上将低于嫡出之女。 又思及她生产的时候，只有一个清婉出于主母之责在她身边，可今日清婉生产。 太子妃，四福晋，十公主，甚至连清婉额捏也能进宫，这些人放在平日，她都没有资格见，特别是太子妃。 芙灵轻轻拍着熟睡中的大格格，她这一辈子只能是这样了。 现在是阿哥所，以后是府里的院子，她连出门机会都没有。或许以后，她这一生所见最高身份的人就是胤祥和清婉了。 但明昕不一样，明昕姓爱新觉罗，她是皇孙，以后要由宫中指婚出嫁，还会有品级，她不能成为明昕的拖累。 芙灵又慈爱地抚了抚明昕，起身出了卧房，叫来乳娘道：“你以后要多带大格格去见福晋，多让她带着二格格玩耍。 也要看着大格格，不能让她伤着二格格。多教她要听福晋的话。” 清婉的交际圈是她不能比的，只要能得清婉的一点恻隐之心，让她多带着大格格出去，或许哪日就能得了贵人的青睐。 再有胤祥，胤祥到她这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只要明昕能多在清婉身边，就能多见胤祥几次。 而莹玉回房后，一下一下的咬着手指，她是家中庶女，与长姐只差了几月，二人一起选秀后落选。 本以为会被家中随意婚配，毕竟她已经没有了价值，嫡母又不喜欢她，没想到庄格传回消息要送一女给胤祥。 她唯唯诺诺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用了手段，看着可能毁容的长姐，她竟感觉到了如释重负。 还好她猜对了，相比于送哪个女儿进宫，庄格更在乎能不能扒上胤祥。 她离家时，告诉她额捏，要好好活着，等着她。 她盼着清婉生一个阿哥，这样清婉才能让出胤祥，她才能顺利怀上孩子。 这一次南巡清婉甚至不愿意让胤祥带上她去伺候，现在生了女儿，胤祥回来后，清婉也养好了身子，肯定不愿意再把胤祥放开。 越想，她咬着手指的牙齿就越用力，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的额捏还等着她。 而她身边的大宫女在发现她的不妥后，悄悄出门。 第61章 第二日清婉醒的时候李佳氏就在身边，孩子的摇篮已经搬进了卧房，李佳氏正拿着拨浪鼓在逗孩子。 她虽然累，但是一晚上也没睡安稳，总觉得孩子在哭，但她心里又清楚孩子在乳娘那，所以睡了一晚上反倒更累了 。 李佳氏虽然在逗着孩子，一刻也没忘关注清婉，所以清婉一醒，她就俯身抱起孩子过来了。 木香也扶着清婉慢慢起身，李佳氏见清婉起身也盯着孩子，笑道：“还疼吗？要不要抱抱孩子，她吃完奶正是乖的时候。” 清婉赶紧点头，哪还顾得上感觉自己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在李佳氏的教导下，把孩子慢慢抱到怀中。 “好软。”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是和抱家中侄儿们不一样的感觉，而且家中侄儿们刚出生的时候也不让她抱。 “和昨日也不太一样了，比昨天好看了。” 李佳氏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微微笑道：“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会有变化。” 听到这句话的意欢跨进门来，还没等李佳氏行礼就道：“夫人不必多礼。” 说着也坐到床边去看孩子，清婉稍稍侧着身子好让她看得更仔细。 意欢道：“昨儿太子妃和四嫂说像哥哥，特别是眼睛，我没看出来。 其实今天我也没看出来。”说着意欢停顿了下，轻柔地接着道：“但是我看着孩子生的好。要是姐姐也在就好了，她一直很期待这个孩子。” 意欢并没有准备房内的几人附和自己什么，所以很快接着道：“我给哥哥写信，嫂子有什么要和哥哥说的吗？” 清婉看着孩子，她有一个想了很久的事，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分享给胤祥，就道： “你告诉你哥哥，我想给孩子取个小名，叫茉雅奇，希望她能好好长大。” “茉雅奇，长寿草，”意欢喃喃道，“真是个好名字，我会告诉哥哥的。” 再看就是李佳氏笑看着清婉，而清婉抱着孩子，她突然有些呆愣，不知道为什么。 不自觉的后退两步，才道：“我先回去，得赶紧让他们把信送出去。” 意欢是跑出去的，一路闷着头回到自己的住处，在书桌边坐下之后，提起笔准备接着给胤祥写信，还没落笔，又发起呆来。 直到笔上的墨滴落在纸上，将纸印透才回神，道：“你说我刚出生的时候，额捏是不是也这么抱着我，眼里满是慈爱。 这话像是在问寻梅，又像是在问自己，“可是我才满月就被抱到了荣妃身边，荣妃应该不会这么看我吧。 连妍姨再见我都哭了，额捏应该也会吧，我小时候还怪她不常来看我。 如果那个时候荣妃能和宜妃一样，让我经常见额捏就好了。” 意欢的哭不是大喊大叫，只眼泪不停往下掉，上一次是从温恪的公主府离开，再上一次是敏妃的离开。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抬手止住寻梅未出口的话。换了张纸重新写信，想想了，又把昨日太子妃说的更像胤祥这事给写进信里。 等写完再晾干，装进信封里再交给寻梅送出去，她才算泄了这口气，又坐着发呆。 都知道福晋在月子里，阿哥所安安静静的，清婉的正房更是如此。 到了现在，房里只有清婉和李佳氏，外有一个木香等着吩咐，其他人都在外面或是廊下，或是台阶上坐着。 沉香见状，就去药房拿药，昨天她看见妍姨手上的手印掐进去的很深，清婉她们这个身份的人都有蓄甲的习惯，只是长短各不相同。 等到了药房后，她想了想又要了一些去疤的药。 等回去后，妍姨正在休息，她昨日不放心两个年轻的丫头自己守了一夜，今天白天李佳氏在，她就在房里休息。 沉香虽然开门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妍姨，她起身的动作还有些慌乱，看到沉香后才慢慢放松僵着的身子：“回来了。” 沉香只顾着自己悄悄的，根本没注意到妍姨的不对劲，又见自己把人吵醒了，红着脸道：“妍姨，我把你吵醒了？我看你手上有伤，就去要了点药。” 妍姨坐好后才道：“几个印子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沉香笑笑，走到她身边：“拿都拿来了，我给你上药。” 沉香的动作很快，妍姨都来不及拒绝，上药的时候，妍姨疼的一抽一抽的，沉香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她手也不重啊，怎么会这么痛呢，只好又把动作放的更轻，最后，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两人都出了不少汗。 上好药后，沉香一边收拾一边道：“您这么怕疼，怎么不说出来，还一声都不吭。” 妍姨只是道：“这算什么疼啊，女人这辈子最疼的时候大约就是生孩子，和福晋比起来我这叫什么疼。 等你以后成亲生孩子就知道了。” “我才不成亲呢。”沉香闷声回了一句，接着又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以前我被罚的时候也自己闷着，因为木香姐姐比我大，罚的比我重，所以我也不敢喊疼。 后来福晋知道我们被罚后，就给我们上药，还告诉我，这伤啊是疼在自己身上，怎么会因为别人比自己疼，自己的伤就不重要了。 要是自己都不在意自己，还能指望别人帮你在意吗？” 又把药放在妍姨身边：“妍姨，我把药放在这了，要是我没回来，你晚些时候再上一次。还有这个，”她又拿出另一瓶药,“这个药是祛疤的，用在哪都行，我拿的也不少，你要是用完了，就告诉我，我再去拿。” 说完也不再看妍姨自己跑出去了，动作快的仿佛有人在后面撵她。 妍姨背后有一道像是烫伤的疤，刚住进来的第一天沉香就发现了，不过也是因为妍姨自己没藏着遮着。 今天去拿药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鬼使神差的要了祛疤药。 倒是妍姨看着她慌乱的跑出去，将药拿在手里摩挲后才缓缓的笑了。 第62章 “公主怎么样了？”清婉二人自然是发现了意欢的不对。 “寻梅姐姐说不打紧，公主也不愿意让旁人追着去问，所以让福晋只假装不知道。” 倒是李佳氏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宫里的这个规矩可怜的是孩子。” 眼见天色稍晚，李佳氏不得不离开，又交待清婉：“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又生的辛苦，你自然是稀罕的不行。 但是你如今身份不同，不好同小门小户似的，将孩子时时带在身边，还得是乳娘多带着。 最紧要的还是早点养好身子，女人家坐月子是最关键的时候，一旦哪出了差错，再是多好的药都难补。” “额捏放心吧，这些妍姨都告诉我了。” “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嬷嬷让你带进宫，我和你阿玛总惦记着。 倒是没想到十三爷还能想的这么周全，这位姑姑比咱们家自己找的合适多了。” 清婉也笑道：“我也没想到，当初十三爷说找个人照顾我，说是和我商量，但其实他已经有了决定，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本以为是个轻不得，重不得的，最后确实是我受利了。” “这倒好，既如此，我也该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好。”清婉掩下心中的失落，又道，“额捏再等等，有些东西额捏替我给六姐送去。” “你还惦记这个做什么，家里还能少得了她的。”李佳氏嗔道，静婉年前才生了长子。 “六姐不也惦记着我吗，就连宫里见多识广的产婆都说姐姐送来的襁褓花了心思，这么软和，孩子用着正好。 她那会子不是也要生了还记着我吗，我认得六姐的手艺，这是她亲自做的。” 李佳氏叫丫头和木香拿了给静婉的东西才慢慢起身离开。 清婉看见她离开的背影还有点怅然若失。 远在江南的胤祥是几天后才接到意欢的信。 张瑞揣着信进门的时候胤祥刚醒，外面只有微光稍露，张瑞撑着蜡烛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才将信递给胤祥： “是十公主的信。” 胤祥接过，心中若有所想，拆信的动作越发急切。 果然，开头喜欢就写道清婉生一女，母女平安，胤祥见此神色缓和，唇角微抬，但还未高兴太长时间，信中话音一转，又将清婉生产时候的艰难娓娓道来。 意欢的确很了解她哥哥，短短几句，胤祥只觉身临其境，见证了清婉的生产之难，脸上已经带上了郑重。 又说孩子小名，胤祥默念，也觉这个名字甚好。 直到最后提到孩子许是更像胤祥，似有遗憾之意，胤祥眉心微跳。 在张瑞的视角下，只能看见胤祥神色不断变换，他这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还好胤祥没说什么，将信折好后依旧交给他：“放好，我晚上回来再给妹妹回信。” “嗻。”张瑞心头一松，忙将信放好，打手势叫人端来洗漱用具给胤祥洗漱。 胤祥接过帕子，看着水中自己的眉眼，心想，像自己怎么了，皇家的格格有威严点才好震住下面的人。 胤祥等人随康熙舟行至松江府城时，见百姓欢呼雀跃，恭迎圣驾，康熙准备在城内停下。 胤祥见康熙正听当地的官员回话，也没时间搭理他们这些皇子，就趁机拉了拉太子：“太子爷，我出去逛逛，若是汗阿玛闲来问起我，你替我打个掩护。” “做什么去，别瞎跑，这会正乱呢，别出事。”太子头都没回，就拒绝了胤祥。 “我去逛逛，兆佳氏没出过京，给她带点小玩意。带着人呢，不打紧。”胤祥也没在意太子的拒绝。 “过两日就到杭州城了，去那逛去，你又不是第一次随汗阿玛南巡，怎么就非得挑这个时候去逛。” “杭州城还得三五日呢，而且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也不一样。 二哥，打个商量？” “可以，但是我的三格格也得有。”太子侧头，斜眼瞟他。 “你这就没意思了，那是你女儿，怎么回回都是我送，你自己挑一些，哪怕只是个泥人木塑的，她手到也保管比我送的让她开心。” 胤祥对于太子每次都得叫他给三格格带东西这事实在是有些嗤之以鼻。 “又不是没给你补贴，你就说行不行，不行，你自己给汗阿玛说。” “行，太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叫我说，你怎么就不愿意让她跟着来。 天天关在宫里叫怎么回事。” “这叫什么话，宫里什么没有，非得跑出来风吹日晒的，船也好，马车也好，时日一长，哪个是好坐的。 而且那丫头成日想着往外跑，哪回去园子里，也没个知足的时候，也该叫磨磨她的心性。” “太子既然觉得外面哪哪都不好，怎么不叫她出来，吃了苦了，下回就不闹着出来了。毕竟园子里也好，景山也好，都是有墙的，可你看看这，没有墙。”胤祥笑着提议。 太子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道：“这话说的轻巧，你如今也有了两个女儿，怎么你就舍得？就算你舍得，弟妹和你那个妾也舍得。” 胤祥有些洒脱地笑道：“如何舍不得，咱们满洲的儿女精通骑射不是应该的吗？ 我的女儿既可以金尊玉贵的养着，也可以吃得苦。 以后巡塞，我也叫她们替她老子去领汗阿玛的赏。 至于我的福晋，她自己就精通骑射，还会不让女儿学不成。” 太子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到底是做阿玛的人了。” “若不是做了阿玛，也不会多余去想这些。” 太子轻笑两声：“也是，去吧，汗阿玛那里你不必担心。” “多谢太子爷。”胤祥拱手之后才离开。 远处的胤禄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虽然听不见胤祥和太子说的什么，但还是追着胤祥从人群中出来：“十三哥，做什么去，带上我呗。” “行啊，要是不怕我把你卖了就跟着来。” “哪会啊。” 跟着胤祥逛了一天的胤禄抱着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欲哭无泪，后边远远坠着两人的随从，但谁也不敢去帮他。 第63章 胤祥每日带着胤禄在各个城里逛，他也不知道要买什么，乱七八糟的装了一堆。 胤禄后来后悔也不想再跟着胤祥跑，偏胤祥每日出门时还特意去叫他，实在是苦不堪言。 康熙也发现了胤祥成日往外跑，就问太子：“十三阿哥怎么天天不见人影，还带着胤禄。” 太子忍住笑：“汗阿玛不如把他招来问问，他这些日子想来也淘了不少好东西。” 康熙叫太子的话也勾起了兴趣，就道：“去瞧瞧十三阿哥可回来了，让他来见朕，再把这些日子的收获也带来给朕看看。” 刚回来的胤祥和胤禄接旨后自然要往康熙所在之处去，只是胤祥还想着要带什么，胤禄就抱着怀里的一包率先转身先走。 胤祥跟在他后头想着要怎么给康熙交代。 康熙看着摊开的包袱，有拨浪鼓，鲁班锁，泥塑等，有的只看手艺还有些粗糙。 “这些东西宫里又不是没有，你买这些个做什么。” “回汗阿玛的话，”胤祥的回话也有些艰难，他每次买完以后就没再打开看过，有时候甚至是买了就忘，这会在叫人摊开来看，他也有些头疼。 “回汗阿玛的话，前些日子十姐姐来信，说十三嫂生了一个小格格，母女俱安，十三哥真是给小侄女买的。”胤祥还没说话，胤禄就率先回话。 “原来是这样，哈哈，胤祥，兆佳氏生产一事如何不告诉朕。” “回汗阿玛的话，兆佳氏于三月十八半夜发动，直到申时生下一女。 只是汗阿玛这些日子忙着接见官员，子臣不忍以家事打扰，便想等汗阿玛闲暇时再回话。” “三月十八？这个孩子可会挑日子。”康熙也笑道。 胤祥听着这话只觉汗毛立起，但神色不改：“因是天微亮时突然发动的，兆佳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疼了才知道叫人，好在太子妃和四嫂很快就赶过去照看。 十妹妹特意去看了太医脉案，因是到了日子自然生产，又有稳婆都是多年的老人，所以一切都好，只是虚弱了些。 但子臣看到这些东西想到家中几个孩子，就……忍不住就多买了些。” 太子爷顺势笑道：“十三弟长女出生时，他自己还是爱玩的时候，不过现在他越见稳重。 这段时日先后添一儿一女，倒懂了慈父之心。” “太子说的是，子臣也是现在才懂汗阿玛待我们之慈心。” 对此康熙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倒是胤祥趁此下跪：“子臣想替茉雅奇求汗阿玛的赐名。” “这孩子能在万寿节生也是她的福气，不如汗阿玛准了十三弟的请，就当给孩子赐福了。” “茉雅奇，朕瞧着这个名字也挺好的。” “是，”胤祥笑道，“儿子和兆佳氏也不求这个孩子要如何，只求她平平安安的长大，所以特意选了这个小名，求一个长寿。” 康熙不期然的想到前几日胤祉等人的请安折，提到十一公主重病，已经下不得床，叹道： “就叫茉雅奇吧，朕也期望她长大，长寿。” “子臣叩谢汗阿玛圣恩。” “意欢可提了你十一妹妹。” “是，昨日十妹妹又来了信，子臣本想在今日晚些时候给汗阿玛呈上，十妹妹在信里说十一妹妹还愿意听她的话，她劝着也愿意吃药和好好吃饭。 十妹妹还说让汗阿玛不必担忧，她自会照料十一妹妹。”说着从袖里掏出信来。 康熙孩子多，并不是每一个阿哥他都在意，更不用说公主，十一公主或许也就得康熙片刻的黯然。 既得了胤祥的解释，康熙也不再持怀疑，也没接信看，只微微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又说了几件物品叫梁九功记下，赏给茉雅奇和意欢。 胤祥倒是没想到真能得康熙赐名，意料之外又得赏赐叫茉雅奇叫康熙记住，他一时有些不好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在还有十几年，许是再过些日子，康熙就忘了。 “皇父居然赐了名，茉雅奇还未满月呢。”胤祥的信再回京后已是四月了，康熙也在回程的路上。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康熙和其他人会疑茉雅奇的生辰，本不是什么大事，但管不住人心多疑。 可胤祥既能求得康熙赐名，想必也说清楚了，她拍了拍怀里的茉雅奇：“小丫头这就有自己的名字了啊。” 妍姨也道：“二格格也算皇孙女里的头一份了。” 清婉笑道：“话是这么说，只是已经是皇家格格了，平庸也未必不是好事。” “福晋不必想太多，还早呢，小格格只需要好好长大就行了。” “妍姨说的是，好好长大才是现在紧要的事。” “福晋，”春水急急忙忙的进门，“十二阿哥膝下的二阿哥没了。” 木香，沉香，松花，春水是她身边可以卧房伺候的几个丫头。 清婉下意识的将茉雅奇抱紧，直到茉雅奇难受的哼了两声才放开。 妍姨忙安慰她：“先不急，我过去看看。” 清婉胡乱地点着头，她还有几天才出月子。 胤祹的二阿哥也就是婧予的长子，而婧予还怀着第二个孩子，她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孩子才几岁啊。” 妍姨回来的很快，对着清婉摇头，清婉将孩子递给乳娘抱下去。 妍姨才接着说：“十二福晋不太好，这事不管怎么劝都不好劝。 可为着十二福晋肚子里的孩子又不好不劝。 我回来的时候又为十二福晋传了太医，想是十二福晋的身子不好。 太子妃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还有十二阿哥的生母也赶了过来。” “如今二阿哥没了，十二嫂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这话我们做外人的说起来轻松，可十二嫂哪能这么轻易的熬过去。” “就算是十二福晋最后真能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可这心情好不起来，保胎也是件难事。” 木香也有些沉重地道。 第64章 清婉出月子后和宁音相约去看婧予，婧予正躺在床上喝药。 清婉先进门，道：“怕你无趣，来陪你说说话。” 婧予看见她们二人难得露了笑颜：“快坐，来得正是时候。 怎么不带着二格格过来。” “还睡着呢，吃了东西，又闹了一会就让乳娘哄睡了。”清婉道，这是实话。 接下来三人不管说什么都默契的绕开了那个刚刚夭折的孩子。 等到看着婧予露出疲态两人才一起离开。 回去后，妍姨看她沉默，主动问起了婧予的事：“福晋去看十二福晋，她可好些了。” 清婉摇头：“我也不知道，看着是好了，但，是真的好了，还是说只是面上好了，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宫里失去过孩子的女人那么多，但不代表她们也能理解十二福晋。 更何况，现下还没有分府，十二福晋的一举一动都让十二阿哥的生母看在眼里，她不可能让十二福晋真就这么倒下去。 不管是不是真的好了，都必须要好，已经没有一个孩子了，总不能再把肚子里的孩子也搭上。” 清婉微叹，这话不好听，但又是实话。 等四月底，宫里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一是康熙回宫，二是十一公主去世。 之所以说不大不小，一来康熙经常出京不在，二来十一公主的去世和她的额捏一样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康熙孩子多，去世的也不少，所以十一公主哪怕是康熙现有的孩子里最小的一个女儿，但并没有得到康熙过多的垂怜，她的去世也只得了康熙一句依制。 意欢也有些难过，常发呆，清婉也不好劝，倒是叫她来阿哥所坐坐，说说话。 胤祥在院里的最里面专门辟了一个地方养着他的三条猎犬，其中一条是深棕色的细犬，因为过于亲人，所以养在宫里的时候比胤祥带出去的时候多。 今日，意欢因为无聊，让养狗的小太监将这条细狗带到前头院子里来玩，她自己百无聊赖的将球丢出去，让狗去叼回来，她自己玩的开不开心别人不知道，但是正在一旁的大阿哥看的很开心是众人都能看出来的。 意欢索性叫人拿了毯子铺在地上，又把大阿哥放在毯子上，再拿了干净的球丢给大阿哥试图让他去捡，但五个月的孩子，养得再好也就能勉强坐稳，更不用说爬了。 只能趴在毯子上，意欢扔给他的球，也能勉强在扔出去，大格格蹲在一边晃着头来回地看他们的无聊游戏。 里面清婉正在给茉雅奇缝肚兜，听木香说起，也只是打开窗看了两眼，笑道：“随他们吧，让人好好看着两个孩子和那条狗，再怎么聪明温顺也是畜生，别让它发起疯来。” “福晋放心吧，公主都交待了，小太监牵着狗绳不放的，倒是大阿哥，”沉香低声道，“总觉得公主是想把他当狗子似的来捡球，就是大阿哥太小了，爬不出去。” 清婉对此也只能无奈一笑。 外头胤祥一进门就看见意欢朝大阿哥丢球，大阿哥趴在垫子上四肢摆得跟不是自己的似的，旁边他那条细犬尾巴也甩得跟不是它的似的。 他按了按眉心，觉得意欢逗孩子的方法实在是不可以常理推断，上前抓住大阿哥背上的衣服把人拎起来。 大阿哥在被拎起来之后蹦跶得更开心了，旁边细犬看到主人也很开心，围着他打转。 他黑着脸将孩子递给乳娘，没好气地对意欢道：“那是我儿子，不是你的玩具。” 意欢撇撇嘴：“我看你儿子玩的很开心，笑的全是口水，你女儿也看得很开心。” 果然，明昕确实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胤祥瞪了她一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和一个四岁的孩子，一个五个月的孩子也能玩起来。” 意欢从椅子上起身：“我乐意，回去了，你别念叨我。” 胤祥让人把两个孩子抱回去才回正房。 茉雅奇的摇篮在清婉面前，清婉伸手拨了拨摇篮上的风铃，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胤祥看不见茉雅奇的脸，但从清婉动作猜测茉雅奇应该在笑。 清婉抬头后才发现胤祥在门边，她笑道：“爷回来了。” 此时此景倒有些像从胤祥从塞外回来的那日，胤祥大概也是想到了，突然笑道：“我现在进来，福晋应该不会再闻到旁的味道了吧，我骑马回来的。” 清婉也忍不住笑了，走到胤祥身边，她搭着胤祥的肩踮起脚尖，歪头在胤祥颈边。 胤祥甚至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他抬手握住清婉的腰，将人向自己贴近：“可得仔细了。” 气氛旖旎的好像要发生什么，直到茉雅奇伸手拨动风铃，发出声响胤祥才把清婉放开。 清婉拉着他的袖子往摇篮边去：“爷先看看我们的茉雅奇，都满月了，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多了，只是妍姨说这个时候的孩子还不认人。” 胤祥和她一起走到茉雅奇身边，弯腰看孩子，怎么会说像自己呢，胤祥心想，明明是更像孩子的额捏。 真是个爱笑的孩子，他看了这么一会，孩子一直在笑，他伸手轻轻的触碰茉雅奇的小脸，哪想茉雅奇一歪头就张嘴，他不知道茉雅奇想做什么，但还是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回来。 接着就看到清婉的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有灰尘，手上也是，她张嘴了，我怕......” 清婉也去看茉雅奇，发现她的嘴一张一合的，就道：“可能是饿了，我叫乳娘来抱，不然一会该哭了，也不知道随了谁，是个急性子，稍慢了些，就哭，脾气大着呢。” 等乳娘把孩子抱走后，胤祥才道：“怎么说是像我，我反倒觉得更像你。” 清婉也没叫人，自己打开衣柜，找出一身家常的干净衣裳，对胤祥道：“眼睛像爷，是漂亮的凤眼，不过妍姨说了，小孩子其实不太能看出什么，说不定现在像我，以后就像爷了。” 她将手上的衣服递给胤祥：“这是爷不在的时候，我新做的，但浆洗过，布料更柔软，家常穿也更舒服，爷先去盥洗，然后试试可好。” 胤祥抱着衣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清婉推着朝净室去。 第65章 康熙回宫后只待了几天，就带着后宫嫔妃和太后去了畅春园避暑。 胤祥自然也要去，清婉看着茉雅奇有些为难，孩子太小了，带着比较麻烦。 胤祥瞧她这副犹豫的样子，倒是笑了：“都说是孩子离不得娘，我怎么看着是你离不得孩子。” 清婉还没说话，妍姨就道：“这是福晋疼了一天生下的孩子，自然是想的，不比爷，孩子都满月了爷才回来。” 胤祥历来将妍姨当自家长辈看，所以这会被说只摸摸鼻子，笑道：“可了不得，有靠山了。” 清婉白了他一眼，妍姨又道：“福晋去吧，二格格自有我看着，不用担心。” 清婉还有些犹豫：“我还想着妍姨也去。” 妍姨只是摇摇头：“以前在敏主子身边的时候也去过几次，这次就不去了。” 胤祥也道：“你阿玛调任吏部尚书的旨意下来了，正好我带你回去看看。” “行吧，那，妍姨，茉雅奇就劳烦你看着了。”能回家看看，清婉怎么可能不动心。 “我进宫本就是为了照看你们，福晋倒和我说劳烦二字，我如何担得起。” 第二日清婉就随着胤祥去了畅春园，路过畅春园旁的一个园子时，胤祥指着这个园子道: “这园子离畅春园很近，有小门相通，我估摸着汗阿玛应是要给我的，等分府了，夏日咱们就来这避暑。” “皇父那边有分府的话了？也没听内务府那边的人说起。”清婉也一直惦记着这个事。 “也差不多了，十五弟就要成亲了，接着就是十六弟，十七弟，宫里依旧有怀孕的嫔妃。 我和十二哥还有十四弟总不好一直在宫里住着，总得给他们腾地方不是。” 清婉没再说话，看着那个叫清善花园的地方多了些期待，胤祥也是会心一笑，等开府了既有方便之处也有不方便之处，但他对此也是期待的。 一干人进了畅春园后径直去了分给二人住的殿宇，清婉看着众人把东西收拾好之后才随着胤祥出去周围逛了逛。 第二日一早，胤祥去给康熙请安之后回来，二人就准备往兆佳家的宅子去。 胤祥的马叫人牵着跟在马车外边，他自己坐在马车里看着清婉时不时的掀起帘子来看看，笑道： “你闺中只怕也没少出门，怎么这会这么沉不住气，一直往外看。” 清婉依旧看着外面：“闺中是闺中，但自指婚后我就没怎么出过门了，成亲后更是天天在宫里。” “还是那样，也无甚变化。”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胤祥又道，“比起宫里来说，确实多了几分烟火气。” 清婉放下帘子，懒懒靠在车身上：“这会子，也不知阿玛下值了没有。”他二人回去虽然那待不了多长时间，但礼不能失，所以还是早早就让人去告知马尔汉二人，好叫他们做准备，所以话虽这么说，但马尔汉大约也是在家的。 所以二人到时，就看到马尔汉已经领着人候着了，胤祥率先下马车，先扶起马尔汉：“老大人不必多礼。” 等清婉下车时，李佳氏已经起身看着她，再看静婉也在李佳氏身后对着她笑，清婉也是盈盈一笑，上前挽住李佳氏与她一起进门。 胤祥与马尔汉自是聊他们的，清婉只与其她人进了李佳氏所居的正院。 才坐下静婉就道：“虽然知道二格格还小，你不会带着出门，但没看到孩子还是有些可惜。” 清婉招手将静婉身后的乳娘招过来，接过乳娘的怀里孩子：“等再大些就带出来给你看。”怀里的孩子分量不轻，她掂了掂：“好个皮实的孩子，这小脸可真漂亮。” 这孩子就是静婉所生的长子，今日穿的也喜庆，看着就可人。 清婉低头蹭了一下孩子的笑脸，被转头的孩子糊了一脸口水，惹得静婉和李佳氏大笑。 静婉笑道：“你打小就喜欢这样，也不是第一次被糊满脸口水，怎么还是改不了。” 清婉没搭言，叫了一声：“木香。” 木香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是一个精巧的长命锁，清婉将其戴在孩子的脖颈上，这才把孩子递给乳娘。 “你如今可是财大气粗了，这么好的东西说送就送，真是的，上回就给不少好东西了。”静婉忍不住嗔道。 “都是些身外之物。比不得你给茉雅奇送的。”清婉笑道 “你们宫里好东西不少，我要想讨福晋的喜欢，可不得另辟蹊径。” 这回就连李佳氏都忍不住白了静婉一眼，静婉自己也崩不住笑了：“你是不知道，自你嫁给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又见过伊都立几次之后，我和他两个嫂子吵架都直起腰杆了。” 清婉失笑：“姐夫是我满洲难得的少年举子，虽说他郭罗玛法是索额图，但万岁爷并未迁怒他，日后自有前程，你和那府里的两人闹什么，没得自己不痛快。”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有些话不当面说出来我不痛快，而且我这气性是气过就忘了，不然福僧额也不会养的这么好。” “福僧额？已经定下了名字了吗？” “嗯，你姐夫他额捏定的，自福僧额出世之后，她身体都好多了，我干脆把孩子送到她身边教导。” 乌云珠虽然是伊都立的额捏，但只刚过了四十的生辰，她实在是叫不出她老人家这样的称呼。 李佳氏也微微点头：“你做的好，乌云珠夫人的学识教导孩子是绰绰有余的，她也是个可怜人，有孩子陪着日子也过的快些。” 若叫静婉说，乌云珠只怕是没觉得自己可怜的，她在最好的年岁被嫁给和自己阿玛差不多年龄的伊桑阿，早就做好了青年守寡的准备。 况且她嫁妆不少，儿子又是少年举子，还和皇阿哥做了连襟，不愁前程。 儿媳也孝顺，她只需在家含饴弄孙，无趣时还能出城去庄子里住，最多也就几个继子继女，但始终不是自己亲生的，面子情维持好就行。 若叫静婉选，她巴不得过这样的日子。 不过这是李佳氏站在她自己的立场来想，静婉也不好直言说她所想，只乖巧应下李佳的话：“额捏放心，那边额捏的事我都会照料好的。” 李佳氏也道：“你们姐妹，我向来放心，咱们的福僧额想来也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第66章 接着李佳氏说到了关柱的婚事：“关柱他额捏最近正求着你们阿玛要说定关柱的婚事，只是关柱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好说亲事。 他额捏只怕会求着你们阿玛来找你们二人，好在你们阿玛是拎得清的，不至于为了儿子连累出嫁的女儿。 只是关柱是爷们，出门做事方便的多，若是你们阿玛始终没给他定下来，他未必不会自己找上十三阿哥和伊都立。” 静婉冷笑一声：“额捏放心吧，我们家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至于十三爷那边......”静婉去看清婉。 若说清婉对这个弟弟是不熟，那静婉就是厌恶了，只怕伊都立早就被交待过了。 清婉道：“他若是那个有本事，十三爷那边就算不用我和阿玛去提，也会提携他。 可若他是个无能的，只怕就是我同母的弟弟，在十三爷眼里也不过是个没用的奴才罢了。” 对他们来说，让关柱成器远不如让定柱的儿子撑起门楣更好。 又用过膳之后，清婉就随着胤祥离开，马车上胤祥本在闭目养神，眼也没睁地道：“今天你弟弟也在。” 清婉已经猜到胤祥这话是为何了，他哪次来关柱没在，之前也没见他特意提起。 所以清婉很直白地问道：“我阿玛求爷了？” “这倒是没，只是提了几句你弟弟还在读书。” 清婉嗤笑一声：“他可不像是能读书的，我阿玛是笔贴式出身，没有家族支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吏部尚书，可惜他盼来的这个老来子是哪哪都不像他。” 胤祥这才睁眼看清婉：“我还当你也会求我。” “他若是个有本事的，我就算拼着爷不喜大约也要在爷面前替他美言两句。 只是我那个弟弟，心性不定，若真叫他上了高位，一旦我阿玛去世，对我娘家只怕未必是好事。” 胤祥眉头舒展：“你那个弟弟，年纪不大，野心不小，可惜能力配不上野心。你阿玛如今是吏部尚书，同僚也多，叫我说，弄个无甚紧要的官职就是了。 还不如看看你那两个侄儿，起码还来得及。 至于你弟弟，我若愿意认，他就是小舅子，我若不愿意，他就只是个奴才，你明白吗？”这话倒是和清婉之前话对上了。 “我明白，爷放心，我比爷还不希望家中出事，我阿玛那边我会去信和他再谈谈。”清婉也道。 胤祥这才依旧闭目养神。 清婉依旧陪着胤祥在畅春园住到了六月初一才离开，因为这一日康熙御驾从畅春园出发至塞外。 清婉远远地看着御驾离去还有些怅然，去年她也在马车里。 胤祥问她今年还去吗，她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拒绝了，去年没怀孕之前在马车上的难受还历历在目，更不用说怀孕之后，所以今年她不想再体验了。 所以临走前，派人从宫里将莹玉接出宫随胤祥去，她送走胤祥之后也没在畅春园久留就和贵妃等人告辞后回宫。 清婉回宫后先见的第一个人是宁音，她因为怀孕没有和她婆婆德妃一起去畅春园。 “你可回来了，我正找人说话，娘娘们都去了畅春园避暑，嫂子们请安都去的那边，这宫里我竟是没个说话的。” 她不好去找婧予，之前二阿哥早夭一事，婧予看着是好了，但身子的情况明显说明她没好，月份一大，就一直躺在床上，她去看过两次之后没再忍心去。 清婉立马抬手止住她往前的步伐：“你慢点。” 说完二人对视都有些忍俊不禁。宁音笑道：“这回可是反过来了。我听说十三哥带你回家了？” “你这人在宫里，怎么还什么都打听。”清婉无奈。 “十四爷说的，前些日子突然提到十三哥带你回家了，问我想回家吗，我说自然是想回的。 他憋了好一会才说，等孩子出生了就带我回家看看，哼，他的话我才不信。” 嘴上说不信，但脸上的笑是怎么也忍不住，清婉绷着脸，悠悠了“哦”了一声。 别人还没笑，宁音身边的丫头先笑出了声，宁音回头瞪了丫头一眼，再回头，看清婉也笑了，气的起身就要走，清婉拉着她哄了又哄，才算把人哄好。 宁音慢慢地坐回来，手上是糕点，她自怀孕后胃口也大了不少，德妃却不让她多吃，怕孩子大了不好生，所以她每餐吃的少，只能时不时的又吃些糕点垫垫。 “对了还有一个稀奇事，你在宫外只怕不知道。”宁音神神秘秘地道。 清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宁音这才道：“八嫂好像和良嫔讲和了，宫里都在议论这事。” “这不挺好的吗？”虽然上回八福晋没有边界的事让清婉有些气恼，但听说这事，清婉还是替她高兴。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好，良嫔这回因为生病没随驾，也没去畅春园避暑，皇父等人离宫后不久，她就将八福晋招进宫说是侍疾。 八哥不好常进宫，倒是八福晋好好陪着良嫔，后来良嫔好点了，婆媳两人一直都是同进同出。 八嫂才回去没几天，良嫔又求了贵妃等人让八嫂依旧进宫陪她，她和八嫂的关系破冰，贵妃她们大约也是乐见的，所以也就准了。 前两日我在御花园还遇到她们两人了，八嫂对良嫔确实是事事周到。” “若是真能和好，我觉得是好事，她们二人的关系也不知在宫里添了多少谈资，比如咱们现在不就是在说这事吗？” 宁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赶忙放下手中点心擦擦手：“这话倒不错，若是再在这宫里待几年，我觉得自己都要锈了。 谁出了个什么事，就要被不同的人来回的说，偏偏自己也不能免俗。 以前在家的时候虽然没有这么多的锦衣华服，但是那会可以依着自己的喜好骑马射箭。 哪像现在啊，你好歹还去过一次塞外，我自嫁进宫，除了去园子里避暑，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景山看狮子。 说是带我去看，十四爷比我看的还开心，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分府。” 虽说已经在胤祥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但未确定的事清婉并没有和宁音的说，就怕出了变故，宁音失望。 所以她只是附和宁音说了几句。 第67章 康熙离开的这段的日子，宫里一直很平静，因为意欢也被康熙带走了，所以清婉平日说话的人多是宁音和后来出月子的婧予。 至于芙灵，自从有了大阿哥后，一心只扑在大阿哥身上，特别是前些日子惜影出宫后更是如此。 倒是明昕，来正房的次数更勤了，清婉懂芙灵的想法，但她不介意，她有自己的考量。 康熙依旧是在九月底回京，此时畅春园的太后和各妃也回了宫。 康熙回宫意味着宫里又要热闹起来了。 等进了十月又是太后的生辰，虽不是康熙生母，但康熙是个极为孝顺的皇帝，每次出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太后面前拜见。 所以太后的生辰必然是热闹非凡的。 是日一早，众人皆往太后所居的宁寿宫贺寿。 众人都到了之后，太后和康熙是最后到的，众妃祝寿，清婉等皇子福晋只在末座陪笑。 康熙不知和太后说到了什么，突然点到了胤祥：“胤祥，茉雅奇可带来了。” 胤祥起身苦笑道：“回汗阿玛的话，茉雅奇这个年龄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哭了，所以不敢带来，怕扰了皇祖母的兴致。” 对于胤祥的话，清婉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紧张地看向康熙，没想到康熙却是一笑： “朕自然是了解的，太子幼时爱哭，有时就连乳母都哄不住，只有朕。 没办法，朕只有把他抱在怀中，一边哄一边看折子。 没想到一转眼太子也到了要做祖父的年龄了。”说到最后康熙脸上也带了怀念。 太后这才道：“茉雅奇？可是和皇帝同日生辰的那个孩子？” “是，不过是同日生辰罢了，不是什么大事，额捏不必在意，朕不过是想起来随便问问。”康熙答道。 太后只是道了一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就没再多说。 除了养在身边的胤祺和温宪之外，她其实不怎么在意其他人，更不用说隔辈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了。 听到康熙和太后话的清婉也慢慢放松僵着的身子，她并不希望康熙对茉雅奇太过特殊。 而太子适时起身：“汗阿玛好歹在玛玛还有诸位额捏，弟弟们面前给儿子留点老底吧。” 听着太子的话，康熙眼带深意的看了太子一眼，倒是温和道：“既说到你做祖父的事，就把弘晳的婚事定了吧。 端静和噶尔臧的女儿你以前见过，那是你亲外甥女，我也与你透过底的。” “弘晳。”太子叫了一声，弘晳从末座上前，“孙儿多谢皇玛法赐婚。” “起来吧，成亲就是大人了，日后多劝诫你阿玛。” “是。”弘晳偷偷去看太子的脸色后应了康熙的话。 太子依旧带笑，让人猜不透他是否因为康熙的话有了不满或其他的。 “嗯。”康熙微微点头之后又道，“端静的那个孩子叫什么？”这话是问的太子，既然之前就和太子透过底，太子肯定去了解过。 “叫雅若，公主说是月亮的意思。”没想到抢先回答的是端静公主的生母布贵人。 在说这话的时候，大部分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失宠多年，位份不高，难免有些局促，但还是尽量稳住声音回答了康熙的问题。 康熙也看向布贵人，想到端静通过理藩院上的折子，既然不是什么大事答应了也无妨。 沉吟后就道：“端静给朕上了折子，想让雅若提前进京待嫁，朕同意了，等那孩子进京后就和布贵人一起住吧。” 这最后一句是说给管着后宫的贵妃和惠妃二人说的。 “奴才等会安排好的，万岁爷放心吧。” 布贵人也没想到康熙会突然这么说，愣神过之后自是赶紧谢恩，再坐下已是红了眼眶。 宴后，众人往畅音阁看戏。 途中，良嫔一直和惠妃在一起，不知说到什么，良嫔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脸色红润，显然是极为兴奋的样子。 就连一直与她交好的德妃都落后脚步，忍不住问：“你今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这话一出，就是清婉和婧予等人都支起耳朵来听。 良嫔在宫里是一个很低调的人，就连封嫔都是因为母凭子贵，幼时的胤禩在康熙那里还是很得宠的。 后来被后宫众人提起也多是因为和八福晋的事，今日她的表现实在让人意外。 说到这个良嫔脸上的笑越发掩不住：“胤禩府中的一个侍妾查出了五个月的身孕。 我正与惠姐姐说，若是能平安生下阿哥，就替她请封侧福晋。” 五个月？清婉和宁音对视一眼，那岂不是八福晋进宫侍疾的时候？ 后来八福晋出宫后，确实又将胤禩府中的一个使女送进宫来，说是得了一手独家的按摩手法，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那八福晋知道这事吗？清婉去看八福晋，就见她呆立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睛里猩红一片，死死咬着唇，察觉到有人看她后，垂下头。 清婉再次与宁音对视，看到对方脸上的不忍。 清婉叹气后，走到八福晋身前挡住她，也替她挡住别人或是可怜，或是嘲弄的目光。 同她一样动作的还有一直和八福晋不怎么亲近的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因为十福晋的加入，二人将八福晋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就连一向与八福晋不和的九公主悫靖公主也上前挽着德妃的手：“额捏，咱们快些走吧，不然就得让汗阿玛他们等了。” 悫靖并未抚蒙，出嫁后也一直住在京里，她自幼由德妃抚养，这话由她来说，德妃自然没有不应的。 领着众人离开。 清婉虽与十福晋将八福晋挡在身后，但未与她说话。 十福晋对清婉道：“弟妹之前去了蒙古，我以为今年也会去的。” 清婉笑道：“孩子太小，舍不下。” 十福晋有些怀念：“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弟妹觉得那边如何。” “是和京城不一样的风景，回来后倒觉得想念那边的风景了，也难怪皇父每年都要去蒙古。” 当然康熙去蒙古更多是因为政治，只是这些是众人皆知的，不必宣之于口。 十福晋轻笑，若真是那么好，怎么这些公主格格都不愿嫁过去。 无非是再好都比不上京城，只是京里的格格不愿意嫁去蒙古，她们蒙古的也未必真的想到京城。 倒是可惜胤?伴驾不似胤祥那么频繁，她也没机会再回去看看她的父母还有兄弟姐妹。 第68章 六十八 八福晋失神的跟在清婉二人身后，直到手心刺痛，她才摊开手，掌心是已经断裂的指甲和流出血液的伤口。 之前为了更好的照顾的良嫔，她已经好久不戴护甲了,好在现在还不兴戴护甲，只是富贵闲人的消遣，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手上的变化。 她把断裂的指甲放在帕子里包好交给身边的丫头，还有心思抚抚身边因为心疼落泪丫头的脸：“没事，有什么好哭的，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 她拂了拂衣袖，抬头望着天喃喃道：“果然是要入冬了，连冷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快步走上前去和清婉两人并立，笑道：“两位弟妹，咱们也快些走吧，都赶不上娘娘们了。” 清婉二人只是笑着应了她的话，听着十福晋说起蒙古，八福晋偶尔也会笑着插言，说一些她从她外祖母那里听来的东西。 康熙四十六年的最后一月，康熙赐亲王八千两，郡王及受封贝勒各六千两，贝子等公各三千两。 未受封的胤禟，胤?，胤祥和胤祯一起得了康熙四千两银子的赏赐，而同样未受封的胤裪只得了两千两，原因不知。 宁音因为生子伤了身子，在休养，而胤祥向来不会把这些事当做谈资和她说。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若是胤祥不愿意说，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年康熙没有谒陵，胤祥得以在京过了一整个十二月，刚好也赶上了大阿哥的生辰，大阿哥生辰过后也得了自己的名字，弘昌。 因是长子，胤祥对弘昌的在意自然不是大格格可比的，胤祥给了弘昌很多东西，她也乐得做这个人情。 对弘昌也不吝啬，同样的，她对明昕也不吝啬。 看着胤祥不断让张瑞送来的东西，再想到胤禩府上在正月初五出生的大阿哥和另一个侍妾在九月怀上的孩子。 最后生了胤禩长子的张氏也是八福晋主动与胤禩提出请封侧夫人，好像一夜之间，八福晋就成了众人所期待的贤妻。 听说胤禩的大阿哥平安出生的时候，清婉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良嫔已经把话摊在大家面前说了。若是这个孩子再出什么事，只怕八福晋是难逃其咎，她本就招康熙不喜。 想到八福晋的处境，清婉自嘲笑道：“十三爷真是好福气，妻妾和睦。” “福晋刚刚说了什么。”正在收拾东西的木香问道。 再过几日，康熙又要出京了，胤祥依旧要去。 清婉回神：“没事，可都收好了？” “差不多了，只是爷讲究，光是衣物就得几大包。 福晋这次还让石佳格格去吗？”木香有些迟疑地问。 “嗯，让她去吧，等富察氏进宫了，以后就让她们换着去，或是一起也行。” 富察氏是去年年末外八旗选秀康熙赐给胤祥的秀女，阿玛是个佐领，家世比石佳氏要好，又是正经选秀赏下来的，若是进宫，在几个妾里面，倒是她领头了。 只是才下了旨就病了，一直没好利索。 她和胤祥商量过后，也不强求她必须立刻进宫，准备等人好了之后才接进宫来，给个庶福晋。 胤祥离开那日，清婉站在院门口，替胤祥整理着衣服道：“嫁给爷还不到三年，我竟也习惯送爷离京这件事。” 和两个妾室不同，清婉自塞外回来后在胤祥面前一向是放松的。 她刚进门那会两人还会因为互不了解拌嘴，现在倒不会了，但清婉放松归放松倒少有这么看似示弱的时候。 胤祥看着也稀奇，但还是决定直言不讳：“若叫我说，这可实在不像是你能做出样子，福晋不妨有事直说。” 清婉被胤祥这话哽了一下，这才道：“等爷回来，说不定新妹妹就进宫了，听闻是个温柔可人的妹妹，我难免会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胤祥有些玩味地呢喃着这四个字，抬手在清婉头上敲了一下，这才领着人离开。 清婉摸了摸头，低声笑道：“真是麻烦。” 妍姨看着清婉回去后不见半分失落，只是抱着茉雅奇亲了又亲，失笑。 再有一个月就满周岁的茉雅奇正在牙牙学语，抬手去挡清婉的脸，眼睛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找什么。 嘴上时不时的蹦出一个“妈。” 本以为只是茉雅奇无意义的牙语，倒是妍姨听多了，突然想到自己最近正教茉雅奇叫额捏和阿玛。 而清婉也常带着茉雅奇亲近胤祥，在清婉的刻意动作下，茉雅奇和其他两个孩子更得胤祥的宠。 比起芙灵和莹玉，清婉在“笼络”胤祥这件事上更得心应手。 不过就连清婉也好奇胤祥怎么变性了，以前胤祥可是被人一叫就走的。 又见茉雅奇嘴里一会妈，一会额的，妍姨就道：“格格莫不是在叫阿玛和额捏？” 清婉抱着茉雅奇看了又看：“孩子学说话这么早的吗？” 她家中侄儿都是过了一岁才说话的，不过她也不是时时都看着，刚听说在学说话了，再见孩子口齿就很清晰了。 妍姨看着被清婉逗得咯咯笑的茉雅奇，也带上笑：“说话这个因人而异吧，咱们格格这么聪慧，说话早些也正常。” 清婉又蹭了蹭茉雅奇的小脸笑道：“怎么额捏就是额，阿玛不是阿，倒是玛了。 好孩子，等阿玛回来咱们就管他叫妈。” 想到那个情景，妍姨无奈摇头，笑道：“只怕十三爷会黑脸。” “那就黑吧，他自己的女儿，若真是黑脸了，咱们茉雅奇也不知道啊，是不是，茉雅奇。” 回答她的只有茉雅奇的笑声。 妍姨眼中满是笑意的看着母女俩玩闹。 因着她和敏妃的关系，意欢也愿意亲近她，偶尔说起已经抚蒙的意安。 意欢说意安也一直想着孩子让胤祥吃瘪，这几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若是茉雅奇真能在两个姑姑身边多待几年，只怕就算随了她额捏是个温婉的性子，在胤祥身边也是无法无天的。 但是能让胤祥黑脸又无可奈何，妍姨想想竟也有些期待。 当初若是她的丈夫没有早早去世，说不好她还能在宫里当差，也就能看着几个孩子长大了。 第69章 康熙虽然不在京，但宫里的大小事也没放下，二月底把弘晳和端静公主之女的婚事以旨意定了下来，此时雅若格格已经入京和她外祖母住在宫里。 宁音做了双月子之后整个人显得有些丰润，她捏着腰身在清婉身边抱怨：“好在咱们的旗装本就宽大，不然我想着之前的衣服因为长胖穿不了，只会更难受。” 对于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一事，她倒也看得开，她已有两子，日后正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清婉听着她的抱怨，头也没抬，只是将炕上的茉雅奇翻过来再翻过去，笑道：“让你做双月子还不好？女人若是做不好月子，日后的病痛可少不了。” 宁音也盯着她翻茉雅奇的动作，看着看着眼里就有了趣味，道：“好是好，就是太无趣了，我整日在屋子里做什么都不行，就连多看几眼书，额捏派来的嬷嬷都得说伤眼，不叫我多看。” 说完起身坐到清婉身边，伸出手去：“让我也玩玩。” 清婉拍开她的手：“一边去，回去玩你的阿哥去。” 宁音悻悻地收回手：“嬷嬷看着我呢，若是额捏在宫里，每天还要带着孩子去额捏那。 不像你，都没人盯着你，我若是看孩子多了，嬷嬷还得教训我两句，说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自己带孩子不体面。 可我也没有自己带，只是偶尔多看看。 这宫里本就无趣，也就有了孩子还能打发一下时间。” 清婉将茉雅奇交给乳娘：“那咱们去御花园逛逛？过几日若是能得了娘娘们的准，我再陪你去景山散散心。” “也好，我让人去问问十二嫂去不去。” 因为离得近，去问话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回两位主子的话，十二福晋说谢两位弟妹记挂着，只是小阿哥有些哭闹，她就不去了。” 婧予的这个孩子身子一直有些不好，才出生没多长时间就开始吃药了。 二人略作收拾就往御花园去，才走近就见一群半大不小的格格阿哥都在。 康熙在宫里养了不少小辈，有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甚至还有不少的侄子侄女。 当然养在宫里和养在康熙身边是不一样的，这些孩子虽然住在宫里，但能让康熙记住的不过就是那几个。 清婉定眼看去，熟悉的就是太子膝下的弘晳和三格格，还有提早进京的雅若。 许是因为端静特意交待过，雅若进宫后特意到阿哥所拜见还没出宫的舅舅们。 而弘晳因为定亲一事，这一次是提前回来的。 众人也发现了她们二人。以弘晳为首的众人朝他们走近几步，才各自问好 叫婶子的叫婶子，叫舅母的叫舅母。 宁音在她耳边悄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阵势。” 可不是，这些人其实除了年节很少会聚在一起，更别说让她们撞个正着了。 清婉忙抬手笑道：“快别多礼，倒是我们打扰你们聚会了。” 宁音也出言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弘晳笑道：“婶子说的什么话。雅若妹妹已经进京一段时间了，我和三妹妹想着她孤身一人进京，只怕孤单，便叫众兄弟姐妹们聚聚，说说话。” “哦，你倒体贴。”宁音笑道。 弘晳瞄了瞄雅若，忙转过头，道：“两位婶子不如和我们一起。” 这话一出，就是三格格都在一边笑出了声。 弘晳瞪了一眼三格格，三格格转身走到了雅若身后。 清婉和宁音对视一眼之后才道：“你们玩你们的，不用想着我们。我和你十四婶逛逛就回去了。” “是。” 清婉两人又到别处逛了会才离开。 康熙等日三月才回京。 清婉说习惯送胤祥离京这件事倒真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不，胤祥三月初才回京她就想着胤祥五月随康熙离京这件事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康熙的寿辰和茉雅奇的周岁抓周。 二人一早去了乾清宫贺寿赴宴之后，才回了阿哥所，乳娘正抱着茉雅奇在树下看花。 二人逗了会茉雅奇后才进门，众人已经准备好了茉雅奇抓周的东西。 因为今日也是万寿节，茉雅奇的生辰并未引起过多人的注意，不过就是自己院里的几人再加一个意欢。 意欢看着果桌上的东西，捡起一两样看了看。 胤祥笑道：“你可知自己举行晬盘那会抓了什么。” 晬盘仪式其实就是民间所说的抓周，公主的抓周比起民间来要复杂的多。 意欢放下东西坐在他身边：“我知道你是想笑话我。” 清婉默默支起耳朵，意欢转过头：“嫂子，别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也等着呢。” 清婉轻咳：“怎么会呢？公主不管抓什么，也不过就是那些东西，我想大概是十三爷言过其实了。” 公主抓周先设果桌一张，上置晬盘一只，盘内摆放玉陈设器二件，玉扇坠二枚，金匙一把，银盒一件，犀角小杯一只，犀角小棒槌二支，文房用具一份。 当然这些只是规定如此，但各个公主抓周的东西未必完全相同，但总归是那些意寓着吉祥如意的东西。 胤祥听言，许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笑得忙把杯子放下，就怕洒了水。 “这丫头哪是抓周啊，抓的是人，本把她放在垫子上，她倒好，晬盘里的东西都没看上，逮着人就往人怀里撞。 旁人倒还好，只有意安因为她哼了两声就不忍心再推开她。 最后哄了又哄才抓了一把金匙。” “这有什么的，我倒觉得我抓的好，抓住了姐姐。” 清婉赶紧点头：“我也觉得公主说的对。” 意欢对着胤祥仰了仰下巴。 胤祥无奈摇头，每当这个时候，他向来是孤立无援的。 他干脆叫人把茉雅奇抱进屋，看着茉雅奇在垫子上爬，蹲身道：“好女儿，以后长大可千万要帮着阿玛，别跟你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额捏似的。” 说完就听到茉雅奇发出几声听不清楚的咿呀声。 自那日之后发出额和玛的声音后，茉雅奇就再也没发出过这几个声，就好像那日是错觉。 但现在...... 再看胤祥凑过头去茉雅奇那边，清婉决定不参与，让胤祥自己去听。 第70章 倒是意欢轻轻地推了胤祥一把：“哥哥这是点我是外呢。” 胤祥本就是蹲着的，所以虽然意欢的动作很轻，但胤祥还是顺势坐在茉雅奇身下的垫子上。 茉雅奇是个很有精力的孩子，喜欢让人把她高高举起。 但凡把她放在炕上或是床上，只要一个不留神，更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只要茉雅奇在身边，清婉都是嘱咐人把毯子铺在地上，由她折腾，这会也同样如此。 说实话，茉雅奇的抓周有些简陋了，可偏偏和康熙的万寿节是同一天。 又是在宫里，就是想请几个相熟的人聚聚也不好做。 茉雅奇自然是不知道她额捏正替她委屈着，打量着身边的东西。 胤祥坐稳后，伸手戳了戳茉雅奇小手上的肉窝，逗的茉雅奇呵呵直笑。 见女儿如此胤祥也忍不住跟着笑，只盯着茉雅奇头也没抬地对意欢道：“我才是外。” 意欢听他这么说只是撇撇嘴。 胤祥弯着身子逗着茉雅奇去抓东西，茉雅奇抓了一把犀牛小棒槌，嘴里含糊不清的是适才引起胤祥注意的话。 “玛？”胤祥还有些奇怪，真算起来他和几个孩子待在一起的时间都不算多，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这个时候说话的。 只是他也知道民间孩童叫母亲也有叫妈的，就问清婉：“这是在叫你吗？” 清婉挑眉：“爷忘了，咱们叫的可是额捏。” “那这是......”胤祥想了会，道：“莫不是叫我？但也不该这么叫啊。” 胤祥今日脾气实在好，清婉等人想象中的“黑脸”也没出现，抱着茉雅奇坐在腿上，哄着她再说话。 茉雅奇嘴里倒是没停，只是说出来的话不是胤祥想听的。 妍姨笑道：“格格还小，哪会说话，只是现在正是学语的时候，我们教的多了，格格偶尔也能蹦出一两个听起来像字的话来。 比如阿玛就是玛，额捏就是额。” “是吗？看来你们都听过了，只差我了。” 清婉道：“爷日后多陪陪茉雅奇，说不好哪日就能听到茉雅奇一声完整的阿玛了。 我只是想想茉雅奇叫的第一声额捏就有些激动。” “激动？”胤祥想想大格格的第一声阿玛，那会他正倚在躺椅上看书。 明昕更像是被她额捏逼急了叫的一声阿玛，只一声就不愿再出声。 芙灵逼的急了，还把明昕吓哭了，他那会是开心的，但激动，远谈不上。 他摊手接住茉雅奇手上的小棒槌：“那我就等着吧。” 等胤祥把茉雅奇放下，正准备起身，松花就进门，她看着坐在毯子上逗着茉雅奇的胤祥愣了片刻没说话。 直到木香问：“有什么事吗？” 松花才猛然惊醒：“回主子们的话，大格格和大阿哥过来了。” “叫他们进来吧。” 明昕和弘昌是芙灵带着来的，她请安之后才道：“我想着今日是二格格的生辰就领着两个孩子来陪二格格玩。” 胤祥让乳娘把弘昌放在他和茉雅奇身边。 明昕刚种完痘回宫，整个人还有些精神不振，请完安之后就靠在芙灵腿边一动不动的。 胤祥招手：“到阿玛这边来。” 明昕慢慢蹭过去，低低叫了一声：“阿玛。” 清婉见明昕不舒服的样子，就仔细问了明昕的乳娘和芙灵明昕的身体，接着才道： “种痘本就凶险，明昕既然还有些不舒服又何苦带她出来。” 芙灵苦笑：“大格格一直很喜欢妹妹，这些日子她闷在屋里睡的比醒着的时候还多，我就想着带她出来和二格格玩玩。” 茉雅奇也很喜欢这个姐姐，她慢慢爬到明昕身边，将手中的小棒槌递给明昕。 明晰蹲下身接过，脸上也有了些笑：“谢谢妹妹。” 茉雅奇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明昕之后，又在毯子上接着找其他东西 这会弘昌手里也抓了一支笔，茉雅奇翻过身去， 像被侵扰了领地的小兽，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弘昌抓去。 好在她人小，手短，力气小，看似凶狠，弘昌的脸上也只有一点红痕，伴着的还有芙灵的惊呼。 胤祥伸手把茉雅奇捞在身前：“这脾气，也不知随了谁。” 清婉也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到弘昌面前，看到他脸上只有一点红才稍稍定心： “拿药来，取爷常用的那罐。”胤祥身上磕碰是常事。 胤祥笑道：“再慢些，这红就消退了。” “爷说什么呢？小孩子的皮肤最娇嫩了，现在看着没事，说不好明日就不止这一片红了。” 胤祥倒是不在意这点伤口，道：“弘昌是阿哥，日后是要学骑射的，学骑射哪能不吃苦不受伤的。” 清婉接过药，轻吹着给弘昌上药：“那也是他长大后的事。” 至于弘昌只是被茉雅奇抓到的时候张嘴嚎了两声就闭上嘴没出声，也没掉泪。 就连上药的时候也只专注手上的笔。 清婉起身前，还伸手在弘昌的小肉脸上刮了一下：“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等这些都过后，才轮到芙灵蹲在弘昌面前，她瞬间就红了眼，委屈地看向胤祥。 胤祥叹气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伤，小孩子玩闹能有几分力气，弘昌自己都没哭闹，你也别替他大惊小怪的。” 一直在一边没说话的妍姨也打岔笑道：“爷说二格格像谁，我觉得倒像爷，爷幼时也是半点委屈都不能受。” 胤祥放开在他身边挣扎的茉雅奇，起身随意找个地方坐下：“那都是幼时的事了。” 倒是一直坐在一边没说话的意欢看着蹲在毯子边收了茉雅奇的小棒槌后就没说话的明昕： “到姑姑这里来。” 明昕放下手中的东西，才到意欢身边，意欢端起杯子让她喝了一口杯中的露水：“好喝吗？” 小孩子总是对甜甜的东西没有抵抗力，特别是这种还带着花香的，所以就笑着点了点头。 清婉这会已经把蠢蠢欲动的茉雅奇抱在怀中，闻言倒是想到了别的。 她和胤祥都不爱这个，所以只是因为意欢喜欢他们会备着一些，只在意欢来的时候取出来用，所以也没想到给几个孩子备一份。 看着明昕这段时间瘦的都没了肉的小脸，既然她喜欢，清婉也就吩咐人准备去取。 倒是意欢道：“我叫人送来吧，你们又不常备。” 第71章 胤祥只是听着她们商量没有说话，茉雅奇既然已经抓了周，他也没准备多留。 宴散了不代表康熙跟前的人也散了。 他今日也是抽出时间回来的，在起身离开前还问了意欢一句：“跟不跟我走？” 意欢无奈起身：“走吧。” 清婉只是笑着送他们兄妹离开，心中也无怨怼或是其它不满，正如胤祥之前所说，现在还不是他能安心逗孩子玩闹的时候。 皇子，最紧要的自然是圣心。 若不是抓周的时辰是早就定下的，包括清婉在内的几人都不会想着要提前离开。 这会子也是胤祥提前禀明了康熙才得以离开，好在他之前已经有过在康熙面前给茉雅奇求赐名的事，再去求也不突兀。 二人走后，清婉也打发芙灵带着两个孩子回去，明昕就罢了。 弘昌，胤祥不在的时候还是离远些。 因为先是康熙万寿，又是茉雅奇抓周，她用晚膳的时间比平日晚了些，但也没等到胤祥。 用膳时她先是给院里的众人赏了菜，又赏了两月的月例。 院里的人自然又来磕头道谢，算是也热闹了一会吧。 眼见胤祥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段时日常跟着胤祥在外的莹玉却不往清婉跟前凑了。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就等着确认。 这一等就到了请安这日。 说实话，在清婉面前请安其实是一件无聊的事。 清婉不去关心胤祥和芙灵还有莹玉在一起是怎么相处的。 也不知道对胤祥来说她们俩是不是合格的侍妾，但对清婉而言，这两人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侍妾了。 起码两人没有过小动作，也就是请安的时候嘴上互相酸上两句。 之所以没有小动作是因为二人都没有心腹可用，一举一动都会被清婉知道。 清婉知道了也就意味着胤祥也知道了，没人想去试探胤祥的底线。 而二人在请安时的言语官司，清婉向来不参与，有茶，她手里端茶，冬日就抱着汤婆子或是手炉，再不济就是书。 若说她在听吧，清婉脸上的表情实在恍惚，仿佛在发呆。 若说没有听吧，偶尔一两句话把清婉或是茉雅奇牵扯进去了，清婉就能立刻反应过来，等着她们二人的就是抄经和跪经。 理由也很充分，宫里的娘娘要过寿了，她们抄的经都是寿礼， 倒是试过和胤祥告状，胤祥反而很温和的和她们二人说辛苦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寿礼，她们也不清楚，反正她们又不能去，该送什么怎么送，从来不是她们二人可以插嘴的。 再者非要追究送给哪个娘娘，宫里娘娘多，说不好是送给谁的。宫里妃嫔那么多，每个月总能扒拉出一两个过寿的。 次数多了，两人学乖了，自己斗自己的，等清婉听够了，就打发二人离开。 今日同样如此，为了谁和胤祥离宫，二人又斗上了嘴。 不过芙灵自有了大阿哥之后就没出过宫，自莹玉进宫之后倒多是莹玉跟去伺候。 所以每每二人说嘴最后都是芙灵拉出两个孩子，但莹玉嘴上刺上两句。 但今日，莹玉安静的有些过分了，芙灵也发现了，说过几句也觉没趣，自己先闭嘴。 清婉干脆挥手让两人离开。 之后才叫来木香：“你去问问莹玉身边的人，她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福晋莫不是怀疑石佳格格身上有了？要不要找个太医去看看。” “先不用。她家里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她一直想要个孩子来立身，好给她额捏撑腰。 所以每到爷要出门的日子都有不少小动作，这段时间倒是安静了。 至于太医，”清婉稍稍沉吟之后才道，“先等消息吧。” 几日之后，莹玉身边的丫头才来找木香说话。 木香听了后径直去和清婉说了：“说是石佳格格那边月事晚了快十日了。 那丫头怕出错，特意等了这么些日子才来报。 石佳格格大约也猜到了，这段时间行动间很是小心。” “我知道了。爷今日是出宫去了，还是在宫里？” “爷今日和太子去了南书房，还给大臣们赐了当季的水果。” “在宫里就好，你让人去给爷递话，就说膳房今日上了他喜欢的菜，问可要等他用膳。” “是，奴才这就去。” 过一会就有小太监回来报：“回福晋的话，爷说还有事只怕赶不回来用膳了。 叫福晋不必等爷，晚上爷回正房。” 清婉颔首，只要得了胤祥晚上回正房的准话就行。 晚间，天还有微亮的时候，胤祥就回了房，他一进门摆手叫停了众人请安的声音。 进卧房时，清婉正稍稍仰头解开了衣服最顶上的几颗扣子，里面是纯白的里衣。 明明只露出一点莹白的脖颈，偏偏就叫胤祥想到了往二人往日的亲昵。 清婉这才微微转身，见到胤祥又忙去扣衣上的扣子：“爷真是，回来也不出声，看我这叫什么样子。” 胤祥这才注意到她穿了一身大红独枝花蝶纹常服，清婉甚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偏这会她又站在烛光下。 胤祥只觉得这团火烧进了自己的心里。 他上前拉住清婉的手，笑道：“还扣上做什么，再过一会就该歇息了，也不嫌麻烦。” 清婉听言微微垂头，露出绯红的耳朵，轻声道：“我已经叫人备了水，爷先去洗漱吧。” 等胤祥离开后，清婉才慢吞吞换下身上的衣服。 半夜，二人洗去身上的汗躺在床上时，胤祥才想起清婉今日特意让人去找他应是有事的。 他半坐半靠的倚在床头，问道：“你今日可是有事要和我说。” 等了一会没听见声音，他又叫了一声“清婉。” 之后就觉得清婉正往自己身边蹭，他低头发现清婉正闭着眼，一副被吵到的样子。 他伸手把清婉散落在的眼睛上的碎发拨开，只觉清婉更不耐，埋头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他放在清婉脸边的手慢慢往下，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等清婉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 才轻轻的滑进被子里躺下，他歪头看了会还未熄灭的烛光，伸手将怀里的人抱住，又慢慢拥紧才闭眼睡去。 第72章 第二日一早，胤祥醒时天依旧未亮，他起身穿衣时，清婉随之而醒。 她闭着眼眯了会，发现忽视不了衣料摩擦发出来声音，干脆拢了被子坐在床上看众人伺候胤祥穿衣。 倒是其他人见胤祥穿好衣服后不见动作，只好又捧着毛巾等物进房给胤祥洗漱。 清婉看着看着就又把头杵在膝盖上垂下了眼睫。 胤祥看的好笑，将手中的帕子放回盆中：“你若困依旧躺着，我知道你是免了孩子们和其他人的请安的，多睡一会也不打紧。” 清婉只懒懒地抬起眼睛道：“醒了就不想睡了，再有今日事多呢。 还得先去太后玛玛那里请安，惠妃招了八嫂进宫说是去给玛玛请安，也不知因为何事，我也得去看看。 再说也很久没去给玛玛请安了。” 太后不喜欢说汉语，和她说话大多得用蒙语或是满语，这两者又以蒙语为先。 皇子们倒还好，皇子福晋们能把蒙语说好的也就一个十福晋和后来嫁给五阿哥之后才开始学的五福晋。 所以太后不怎么和皇子福晋们打交道，也不怎么让人去请安，一两月能有一次就不错了，也是后妃们领着。 清婉又换了个姿势接着说：“再有后日弘晳成亲，我想着待会还是去太子妃那看看。 虽说不用我们，但爷和太子的关系，去看看也是好的。 礼就前两日的那些？爷可还要再增减。” “都是精挑细选的，不用再增减了。” 木香又打开柜子，放的是胤祥常用的配饰，选了几样放在放在托盘中，等胤祥选用。 清婉干脆掀了被子起身，外虽已有微光，但屋内还点着蜡烛。 清婉手指划过托盘上的饰物，先后选了一两件配饰，一边替他挂在腰间，一边有些懊恼地道： “昨儿请爷回来是有事，倒是被耽误忘了说。” 胤祥听着她的语气，笑道：“这话可怎么说，莫不是嫌我耽误了。” 清婉手上动作不停，轻哼了声：“岂敢。” 等到抬起头来才正色道：“莹玉那边可能是有孕了。” “可能？”胤祥神色一动。 “对，可能。”清婉道，“因为还没招太医来看过，只是她手底下的丫头说她月事晚了十来日。 刚怀孕时本就容易出事，听丫头这么说，我难免惦记。” “这倒是奇了，她的丫头都知道了，她还能不知道？她自己怎么不上心想着看看。”胤祥觉得这说法有些好笑。 “这可不就绕回来了吗？我刚还和爷说怀孕初时容易出事，特别是前三月，若按着习俗怀胎前三月也不往外说的。” 胤祥失笑：“所以她这是防人呢？咱们这还有能让她防着的人？” 清婉也笑道：“这可说不好，指不定防的就是我和芙灵呢。 不过这样也好，她自己小心，我也能少跟着操心，芙灵那会我可是跟着爷去了塞外，全靠她自己了。” “你看我说远了，我今日说这个不是为了告状。” 这会子清婉也换上了衣服，正在洗脸，她放下帕子坐在梳妆台前才道： “爷知道莹玉一直吃药的事吧？” 胤祥想了想：“知道，带着她在外也没落下。 她说是因为在外她有些不习惯，吃的安神药 ，我正准备和你说这次别叫她去了，麻烦。” “这回爷不说，我也不敢让她再跟着爷去了。 只是爷平日里打发时间也看些医书，自然是知道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她怀着孕这药也不知能不能接着吃。” 胤祥看着清婉的眼神有些复杂，半晌之后才说：“你的担心我明白了，过几日我让太医来看看。” 清婉也露了笑颜：“既然爷这么说我也放心了。” 二人一起用了膳，清婉才送着胤祥离开。 等看不见胤祥的身影了沉香才道：“石佳格格那边咱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药她就往嘴里送。 现下把事和爷说清楚，爷既说了招太医来看，日后就是真出了什么事，福晋这边也好有话说。” 木香想的倒比沉香要多些：“如果石佳格格那边是真的有孕了，福晋要不要先把大阿哥接过来。” 清婉只是微微摇头：“爷和两位公主都不在敏妃娘娘身边长大。 他们还没到尽孝的时候，敏妃娘娘就不在了，这件事一直是他们几人心中的结。只是这是宫里的规矩，没法子。 可咱们这里没有这样的说法，我若为一己之私将大阿哥接到身边，只怕爷和十公主都会有想法。” 养母待养子能有几分真心，胤祥是再明白不过的。 更何况，清婉摸摸自己的小腹，她也不是不能生了。 话毕，妍姨也跨进屋来，沉香背着门，没看到，又道：“这也是因为福晋对她们太好了。” 清婉只是稍稍愣神，轻声解释道：“那会你还没进府，所以你大概是不知道的。 我上头有一个姐姐，选秀被撂了牌子后，由阿玛做主定了亲。 咱们满人的规矩没有汉人的严，未成亲前茶楼也是常去的。 我那个姐姐就在茶楼遇上了她的未婚夫，因是两家已经定亲，所以家中也未多言。 我姐姐应该是很喜欢那位未婚夫的，可惜天不遂人愿，成亲前月她患了风寒，就是这场风寒带走了她。 那个时候她离十七岁生辰只差两月。 那会我还不满六岁，却也知道了能好好活着就是很难得的事了。 莹玉那边，我不过提一句，但要怎么做，还得她自己做主。 孩子是在她的腹中，日后出生我也不会去和她抢，所以孩子是否康健，她才是最应该关心的人，我虽是嫡母，但也只是嫡母。” 最重要的是孩子哪那么容易养大。 这话即是说给沉香听，也是给妍姨的解释，至于会不会传到胤祥耳朵里，其实清婉也不知道。 妍姨自进宫以来，恪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越出半步，也不会在胤祥身边说什么，更别说插手胤祥后院的事。 第73章 果然妍姨对清婉所说并没有插言，她只是想起了胤祥说接她进宫照顾妻儿的时候，她问过胤祥，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 胤祥考虑了很久之后才道，清婉应该是一个挺好的人吧。 这段时间看来，清婉确实是个挺好的人，也是难得，能从这些做主子的人嘴里听到人命难得几个字。 只是片刻的沉默之后，妍姨转而说起茉雅奇，她每天一早都会先去看几个孩子，今日同样如此。 “乳娘说二格格昨儿晚上多玩了会，后来又哭闹了会，所以睡的有些晚，现在还没醒。 福晋今日还要先去延禧宫再去宁寿宫，所以就不用等二格格过来了，等回来再看格格吧。” 胤祥因为急着走，所以他自己先胡乱扒拉了两口早膳之后就离开了，这会就剩清婉一个人还在慢慢用膳。 清婉将嘴里的粥咽下后才问道：“昨儿晚上怎么不见人来说。” “主子。”木香拉了拉她的衣服。 清婉转头看她，有些莫名。 木香弯腰悄声道：“昨儿爷回正房了。” 是了，她昨儿晚上和胤祥闹了一晚上，就算真来了，只怕木香她们也得挡出去。 妍姨一看她俩偷偷摸摸的动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来的时候刚好遇见胤祥出门。 就温声道：福晋不用担心，小孩子哭闹也正常，我去看过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格格晚上闹觉不愿意睡，不是什么大事。 二格格的乳娘我自进宫就仔细观察过，是个有成算的。 再说她奶的还是您的孩子，只要她日后还想跟在二格格身边，对二格格自然是要十二分的上心。” 这话倒是没错，这个跟在二格格身边自然是指她日后会跟着茉雅奇出嫁，然后由茉雅奇养老。 只要不出意外，一般来说乳娘都会由主家养老。 康熙的皇孙们的一应开销还是由内务府包揽的，乳娘自然也是。 虽说茉雅奇他们的乳娘不如皇子公主们要一定身份的人才能做，但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家世清白的妇人。 再有既然妍姨已经看过了，她也放心不少，但还是觉得要去看一眼。 “妍姨说的是，我走之前再看一眼吧，不然总惦记着。” 妍姨点头，暗笑到底是第一个孩子，就算是格格，也依旧慈心。 清婉说完吃东西的速度也快了些，接着去看孩子。 果然就见乳娘守在床边盯着，她看见清婉起身屈膝之后走到一边。 清婉坐到床边，发现茉雅奇睡的四仰八叉的，她伸手在茉雅奇小脸上摸了一下，和平时一样，又待了片刻才起身离开去往延禧宫。 等到了延禧宫，八福晋还没到，只有直郡王膝下的两个女儿在和惠妃用膳，想来是在宫里好几天了。 两个格格和她见礼之后就和惠妃说话告退了，只留清婉一人。 清婉上前正想接过宫女手里给惠妃布膳的活，惠妃就道：“快坐着，不用你。可用过了？” “回额捏的话，已经用过了。” 惠妃也叫人把膳食撤下去：“你来的倒早，我昨儿和两个孩子说话晚了些，也叫她们松快松快，不必早起。” 清婉笑道：“被孩子一早就闹醒了，就想着过来伺候额捏用膳，倒不想还是来晚了。” “你有这片心，我早就知道，你到底是主子，让其他人做就行了。 你八嫂还没来，咱们说说话，再等等。” “是。只是祖母那边向来不叫我们去请安，额捏可知这回是为什么？” 惠妃领着她在炕上坐下才道：“贵妃那边传话也没说清楚。 只说这宫里也好久没去请安了，让我们领着你们这些小的去和太后说说话，也热闹热闹。” “原是如此。” 接着就是德妃和良嫔领着宁音进门。 清婉和二人行礼之后和宁音站在一起，又看几人寒暄过后才在凳子上坐下。 说起这次去请安的事，德妃就道：“一来，一直没信的老八府上今年先得了一个阿哥， 现下还有一个要生了，只怕太后心里也高兴。” 说是高兴，其实就是好奇八福晋怎么改了性，叫来问问。 德妃的话还没完，接着道,\"二来，前些日子内务府选秀，得了不少好苗子。 去年外八旗选秀只太子，老十三和老十四各得了一个。 想来现在其他人府上也得补上，这才叫了咱们去。” 说到这个，惠妃倒是想起了富察氏，就问清婉：“去年给老十三指的那个富察氏，我听说你还没把人接进宫来，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事，惠妃的语气也有些严厉。 清婉也面带愁容：“本来去年选秀的事完后，我接到赐秀女来的消息就准备去把人接进宫，正好还能跟着十三阿哥出门伺候。 哪想富察府上传来话，说是人病了，不好立时就进宫，我就先把这事先放下了。” “病了？只怕不会这么巧。”惠妃冷笑，不管是因为秀女不想进宫还是因为清婉做了手脚，都是有损皇家脸面的事。 就连宁音看清婉的眼神都带上了担忧。 “可不是，我本也是这么想的，”清婉不见慌乱，依旧慢慢道：“毕竟都大半年了，还没听说那秀女养好的事，就和十三阿哥商量过后，让内务府的人去看。 回来的人说，这秀女原是因为落水烧糊涂了，行事不妥，她家里不敢把人往宫里送。 我也不敢把人往宫里接，就怕冲撞了人，累人累己。” 倒是德妃接了话，她想起了一些旧事：“这样的人，若是没好，也不必接进宫来，真出了事，还晦气。 以前老四府里也指过一个富察氏，才进府就病了，还没一月呢人就没了，倒难为胤禛和那拉氏那孩子还好好的送了她一程。” 良嫔也笑道：“老四媳妇那孩子向来稳重，行事也妥帖大方。” “可不是。”德妃对那拉氏一直是很喜欢的。又道，“只是这次倒是委屈了老十三，待会去太后那里，再给你们夫妻俩求个好的带回去。”这话是对清婉说的。 德妃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惠妃倒不好再说富察氏的事了，也随之道：“这倒是，你德额捏既然说了这次有不少好苗子，可不能让她的老四和老十四都挑了去。” 德妃轻拍了惠妃一下：“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惠妃道：“又不是刚进门什么都不懂的新媳妇，咱们在的时候还能操心一二，日后可就只能靠她们了，皇家的子嗣才是重要的。” 清婉垂头看着衣服上的并蒂莲，低低地笑着应了一声：“是，额捏说的是。” 这话过后就连宁音都陷入了沉默，好在很快就有人道：“直郡王福晋和四贝勒福晋还有八贝勒福晋到了。” 第74章 几人略坐了会就往太后的宁寿宫去，三妃在前，几人落在后面。 清婉自上次再见八福晋之后还是第一次再见她，没有想象中的颓然，反倒更精神些。 至宁寿宫，五福晋虽然住在宫外却是最先到的，她甚至没和她的婆母宜妃一起。 这会也是她替太后身边的人迎出来：“给各位娘娘请安，四嫂，还有几位弟妹你们来了啊。” 清婉几人向她回礼。 五福晋和胤祺是出了名的貌合神离夫妻，她是美人没错，却不是胤祺喜欢的那种美人。 虽说她能成皇子福晋靠的是她祖父，但架不住她阿玛官职太低。 所以胤祺还是不喜，又加之胤祺身边还有一个宠妾瓜尔佳氏，早些年的时候挤兑的五福晋没有位置。 五福晋刚进府的时候倒也低伏做小的争过宠，可胤祺的不喜实在明显，她干脆拍拍衣袖，进宫讨宜妃和太后的喜欢。 胤祺不喜的人宜妃和太后也很难喜欢，宜妃倒好些，好歹还想着对外的脸面，对五福晋偶尔也能露点笑脸。 但太后就不一样了，和胤祺一样把不喜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 那时候满京的宗室都在等着看五福晋的笑话，可最后五福晋不仅讨了太后的喜欢，最后还靠着太后和宜妃在五贝勒府上站稳了。 胤祺再怎么宠妾，但上面还是压着一个妻绕不过，日后胤祺没了，不管承袭胤祺爵位的人是谁，都只能等五福晋死了之后才能请封生母。 后来五福晋也想通了，这满京里貌合神离的夫妻这么多，不过就是再多了她和胤祺这一对。 至于胤祺在捞钱这件事上虽不如他的同胞弟弟胤禟，但也比其他皇子强得多。 大概是因为五福晋在太后和宜妃面前尽孝，胤祺和她的关系就算谈不上很好，但也不似之前这么紧张，至少府中的钱财是随她取用的。 有了皇子福晋的身份，再加上钱财，五福晋也只好安慰自己，这样已经足够了。 随着她在太后身边的时间长了，太后约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对她倒多了几分疼惜。 本想看五福晋笑话的人就这么看这日子让她过出了几分趣味。 所以众人看见她这么早到也不觉得奇怪。 德妃率先笑道：“这还有一个更早的。你额捏可到了？” “还未到呢。祖母一早就去了御花园看花，现在正在换衣服，几位娘娘请随我先进去吧。” 众人进门依次落座，不过一会剩下的贵妃等人也到了。 众人说了一会话之后，太后问起了胤禩刚出生的孩子：“那孩子可还好？” 八福晋坐在良嫔身后，笑道：“那孩子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养的好，出生后更是如此。 等孩子再大些了我再带着他进宫请安。” 说起这个孩子的来历无异于往八福晋心上扎刀，可当洗干净的孩子抱到她的怀中时，她还是忍不住又哭又笑。 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不管是对胤禩还是对她。 太后对见胤禩的孩子没什么兴趣，只看八福晋这样，说了句：“你能想通就很好。” 良嫔也道：“这孩子本就是个心善的，就是小夫妻感情好，所以她性子左了些，现在也好了。 她还将大阿哥接到自己身边抚养，一应用度都是精细的。” 惠妃道：“张氏身份确实低了些，你能想到把孩子接到身边可见是真的想通了，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大阿哥也能做个臂膀。” 孩子的生母身份低微，会怎么想并不在她们考虑之内。 惠妃的话还没完，宁音悄悄拉了拉清婉的衣袖，两人借着更衣的借口出门。 宁音有些闷闷不乐：“真憋屈啊。” 清婉只是覆上她的手轻拍安慰：“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宁音恍惚了一会又道：“你说八嫂是真的想通了吗？” “我不知道，可是八哥府上的侍妾并不少，八嫂或许早就认命了，孩子的事只是最后的稻草。 但不论她如何想，这个孩子和未出生的那个孩子她都会好好护着，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八哥。” “是啊，”宁音轻笑：“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也算是自己的孩子了，聊胜于无。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宁音有些出神地想到以前。 她刚和胤祯成亲的时候，舒舒觉罗氏已经生了弘春，她那个时候还想着和舒舒觉罗氏和平相处。 可舒舒觉罗氏已经有了孩子，还和胤祯有多年的情分，底气十足，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争的很难看。 偏胤祯又是个很孩子气的人，带着弘春更像是孩子带孩子，更不用指望他调和妻妾关系了。 直到宁音向德妃提出把弘春接到身边，舒舒觉罗氏才偃旗息鼓。 “倒是你，这一次，只怕你真得再带一两个回去了。 茉雅奇都已经一岁了，你也该上心点了。”宁音回神后又接着道。 敏妃不在，惠妃从来都只是嘴上说，实际是不管的，李佳氏又只能偶尔通信，更不会催她，所以清婉只有自己急。 清婉道：“这种事就是急也没有用，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生的。” 宁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呀。 又转了话头，“前些日子，四嫂进宫给额捏请安的时候，说起四哥给他们府上的李氏请封的事。 四嫂看着倒是看得开，额捏有些不喜李氏张扬，四嫂还帮忙劝着，说李氏是阿哥和格格的生母，把她提到侧福晋的位分上，也是给几个孩子的体面。 到底是李氏受宠，四十五年修玉牒的时候，他们府上的宋氏生了两个格格都没落个名，现在四哥倒是舍得给李氏请封了。 等日后十三哥也给别人请封的时候，你就该哭了。” 清婉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是这样，看来我得多把十三爷留在正房了。” 说到最后一句，清婉掩住嘴，压下声音。 宁音瞪了她一眼，也笑了：“你这人真是，不知羞。” “是谁不知羞，这话可不是我先挑起来的。”但是她之前说的也是实话，孩子确实不是她想就能得的。 两人正说笑，太后身边的人找来：“两位福晋可好了。” 两人对视，清婉道：“好了，正准备往回走呢。” 第75章 二人回去的时候，发现众妃已经把人挑的差不多了，哪家府上分什么人也定下了。 太后看着对众人挑人这件事还挺有兴趣，偶尔也插几句，谁适合哪家府上。 而清婉这个没有亲婆母的更是被关注的重点，特别因为富察氏的事，胤祥还“委屈”了。 这回不比之前在惠妃那里，所以清婉心里再怎么百转千回也笑着谢恩把人收下了。 其她人同样如此，就连八福晋也是，但也有三福晋这种嫡子已经长成并在康熙面前挂上号，所以神色如常的人。 众皇子福晋没有留太久，只剩下四妃并贵妃陪太后说话。 回去的路上，众人有一段同程的路，清婉见八福晋的神色，担心她又似之前在阿哥所那般说出什么话来。 就先道：“既然祖母赐了人，我们又住在宫里，只怕给我们赐的人会先来。 所以我先回去让人安排屋子，就不和各位嫂子同路，先告辞了。” 说完微微屈膝之后就先离开了。 八福晋这人说话实在有些不顾场合，不过也是，不然也不能把纯悫得罪了。 就连宗室里都没几个好脾气的姑奶奶，更不用说公主了，所以八福晋在纯悫那里吃过排揎，但八福晋并未尝到教训。 三福晋盯着清婉的背影，看着她远去后，突然笑道：“看看咱们的十三弟妹，多贤惠的人，都把咱们比下去了，你说是吧，八弟妹。” 宁音听她们这么说，也觉烦躁，就道：“我那里还有事，就不和各位嫂子说话了。” 说完就准备离开，四福晋就快步上前与她并肩道：“我与你同去，去看看孩子们。”两人一起离开。 三福晋冷笑一声，八福晋冷漠道：“三嫂，我和十三弟妹没仇，以后想找麻烦，还是别拉我的好。” 清婉本是准备去毓庆宫最后也因为太后赐人的事没有去成。 她回了正房坐着发了一会呆，直到乳娘抱着茉雅奇来她才回神，抱着孩子亲了又亲。 看着茉雅奇笑的开心，她才觉得心慢慢静下来。 她哄着茉雅奇叫额捏，但怎么哄茉雅奇都不出声叫人。 这孩子虽然还不能很流利的成句说话，但口齿已经很清晰了。 许是因为其她人常逗着她说话，反倒不爱出声了。 她抱着孩子叫妍姨：“祖母和诸位娘娘那边赐了人，我今日有些累了。 就劳烦妍姨你带着几个人去收拾间屋子出来吧，再挑一两个小丫头和小太监给她。” 妍姨分辨不出清婉脸上的神色，应了一声“好。” 新来的是汉军八旗的包衣，姓李。 胤祥这里没有汉军的人更别说不在旗的汉人了。 而其他人府上倒是不少，相比于满族女子来说，这群皇子们好几个都是更爱汉女。 那胤祥呢？ 清婉不禁思索，这几年倒是看不出胤祥在女人上的喜好，康熙给了他就收着，不拒绝，但也不会主动收人。 不知道这个李氏的到来会不会打破现有的局面，她现在能这么顺可全是因为胤祥没有偏好。 她拍了拍怀中的茉雅奇，有些不耐，更觉麻烦，她的清闲日子不会就这么到头了吧。 偏这次是好几个阿哥一起被赐的人，还是在太后跟前，说不好还是康熙起意的，她连想找个借口辞都不行。 正出神间，宁音和四福晋一起来了。 宁音一进门就道：“好啊你，自己跑了，倒把我们留下了。 你一走，三嫂就忍不住了，我和四嫂也一起先走了。” 清婉赶紧放下茉雅奇，笑着和两人赔罪，又拉着两人坐下：“刚好十三阿哥那里得了新茶。”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茉雅奇就故意朝着炕边倒，还好沉香在旁边把她抱住，她就像是找到什么新奇的事，一屋子全是她的笑声。 四福晋自进门就一直看着茉雅奇，这孩子她见的少，但每次见都比上一次更可爱。 见清婉和宁音说话，四福晋干脆坐到茉雅奇身边，将她抱到怀中，不知为何，她觉得和这个孩子很有缘。或许是因为刚出生她就抱过的缘故。 茉雅奇被没怎么见过的陌生人抱到怀中也不挣扎，任她动作。 四福晋忍不住笑道：“就这么个乖孩子，也得亏是一堆婆子丫头的跟着，不然可要被人骗走了。” 宁音也笑道：“可不是，任是谁都能抱着玩耍，我来了这么多次，就没见她哭闹过。 我和十三嫂说，让我带在身边几天，她不愿。”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清婉舍得，她也不敢真把茉雅奇接到身边。 她自己只有两个阿哥，又伤了身子，对别人家香香软软的小格格就馋的紧。 和她离得最近的就是茉雅奇，茉雅奇又乖，现在正是好玩的时候，她就更馋了，串门也就越发频繁。 说完还有些不解气：“让我带在身边几天怎么了，日后我还给她添妆呢。” 四福晋也对清婉道：“你和十三弟在宫里出宫不方便，特别是你，等孩子再大些，你们常送到我们府上来。 我带着孩子们去庄子上跑马，比南苑痛快。” 她自弘晖之后就没再有孕，胤禛对她虽然无爱，但尊重却是实打实的，她只需端坐福晋的位置看下面斗就行了。 所以闲来无事，也会带着府中的侍妾们撇下胤禛去庄子上或是园子里透气。 这是四福晋的好意，清婉自然是应了，又道：“这孩子也不知像谁，才这么大点，精力就好的不行。 再大些，只怕挑小丫头都要挑年龄大许多的，十三阿哥还说日后是学骑射的好料子。 步子还没走稳呢，就想着练骑射的事了。” 说话间，茉雅奇挣扎着朝要下地，以前还不会走的时候就喜欢在人身上蹦。 现在学走路了更是一刻都待不住，今日能在四福晋怀里待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四福晋见茉雅奇挣扎的厉害，把她放在地上，沉香立刻从四福晋手上接过茉雅奇，半扶着她走路。 她眼睛没离茉雅奇，有个孩子在身边确实能多很多乐趣。 四福晋少来阿哥所，和清婉相处不多，好在还有一个宁音在中间搭话，几人也相谈甚欢。 四福晋今日来此也是临时起意，她以前和八福晋交好，也常一起进宫请安。 只是胤禛对八福晋不喜，虽说对她们女人间的交往不会多言，但每次听闻她和八福晋一起难免皱眉，时日一长，她也渐渐远了八福晋。 今日相聊，倒觉得清婉也不错。 第76章 胤祥今日回来的早，本想是能赶上和清婉一起用膳。 但他回来时，四福晋和宁音都还没走，他脚步一转干脆去看了明昕和弘昌。 过后清婉倒也没说什么，胤祥不止是茉雅奇一个人的阿玛，她不能做的太过。 但第二日一早胤祥却早早的就过正房来了。 清婉干脆将秀女的事说了：“祖母和娘娘她们给爷赐了一个秀女，是汉军八旗的包衣，我还没见过。 想必这两日就过来了，爷看看可还有什么安排的。” 胤祥立在清婉的书柜前看她那些话本子：“我能有什么安排，你看着办就行。” 清婉一笑：“其他哥哥们府中都有或是汉女，或是汉军八旗的侍妾，爷这里倒没有。 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对汉人女子印象最深的就是王嫔娘娘了，会不会是和王嫔娘娘一样的人。” 王嫔就是胤禄等人的额捏，康熙对汉女在位份上向来吝啬，所以她虽然生了三个阿哥，但直到今年才拿了嫔位的分例，却没册封。 不过宫里也叫一声王嫔，康熙和内廷其她妃嫔都没说什么，清婉等人也就随着叫一声王嫔娘娘。 胤祥听她这么说，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王嫔啊，一般人可比不了，更何况是在旗的包衣。” 清婉有些奇怪的看了胤祥一眼：“也是，王嫔毕竟是李熙的表妹。” 胤祥失笑：“前些年汗阿玛下江南时替宫中妃嫔寻生父生母这事你不知道吗？” “我隐约听我阿玛提起过，难道寻的就是王嫔的家人吗？可是她不是良家女子吗，还和江南李家有关系。 若不是的话，那她这样的身份如何还能进宫？” “有什么不能的，汗阿玛喜欢就行，曹家和李家送的江南民女可不止进了宫，也进了其他人的府里。” 清婉若有所思，据她所知，已经成亲的胤裪，胤祥，胤祯这几人院里应该是没有的。 但几人院里没有只怕不是因为没送，而是因为他们三人还没开府。 至于其他人她没听说过，看来要么没收房，要么没名分了，福晋们也不会把这种事放在明面上说，只怕这些人不全是民女吧。 思及此，清婉看胤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思量，在胤祥还没感受到的过来的时候，她垂下眼睑。 今日是二十，不过一会，芙灵和莹玉也过来请安，胤祥没避开，他很少会在几人请安的时候在。 所以芙灵两人看见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思考是不是有什么事。 昨日收拾屋子的事胤祥不关心，但她们俩关心啊。 清婉让两人落座，按照惯例问了几句身体可好，孩子可好，然后由她们自由发挥。 但是昨日胤祥已经去了芙灵那，不管是孩子还是自己好像都说的差不多了。 至于莹玉正在为可能存在的孩子心神不宁，根本没想到要和胤祥说什么。 她知道她身边的大丫鬟是清婉的人，但是这么多日都过去了，清婉这里还没有动作，她反倒不安了。 胤祥见她们这么就没声了，不禁奇怪以前她们留的时间可比这时间长多了，所以都在做什么？ 而芙灵两人之所以还不走，一个原因是胤祥还在，虽然没话说。 另一个原因就是等清婉告诉她们昨日收拾屋子是为了什么，即使她们心里也有了猜测。 好在沉默不过一会，沉香就道：“李氏来了，两位主子可要见她？” 李氏？芙灵和莹玉猛然向外看去，清婉却看向胤祥：“爷可要见一见？” 胤祥颔首：“让她进来吧。” 等李氏一进门后，清婉忍不住眼前一亮，就连见惯美人的胤祥都多看了两眼。 明明五官只是普通美人，但一双含情眼勾魂摄魄，这样特殊的美人居然不进后宫。 清婉看李氏的眼神过于直白，李氏低着头，就连露出来的一截脖颈也红了。 清婉见此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见犹怜。” 芙灵和莹玉不知这个词背后的深意，只觉清婉是夸李氏美色，心里先是愤恨，连清婉都这么觉得，胤祥这个男人只怕更甚。 又觉进了这么一个美人，清婉只怕该坐不住了，再有一分看热闹的心。 一时间两人都是各怀心思。 只李氏自幼跟家中读书，听清婉这么说之后，咬唇去看胤祥。 胤祥对清婉的话抚掌大笑：“既如此，不如我把她给了你如何，日后只在你身边伺候，你别躲着骂我就行。” 我见犹怜，况老匹夫乎。 清婉轻笑：“这儿坐着的都是爷的妾，爷这话可给我招恨了。” “无妨，反正你是主子。还有这个，是你的了。”胤祥指了指李氏。 胤祥和清婉的玩笑话将李氏吓的脸色煞白，清婉挑起她的下巴，显得李氏越发楚楚可怜。 她收回手笑道：“本就是因为富察氏，玛玛和额捏们觉得爷委屈了，特意挑出来的人。 若真到我身边伺候，只怕赶明儿要叫我进内廷跪祖宗了。 况且就这么个美人儿，爷舍得吗？” 胤祥怎么会舍不得，他们这些人缺什么都不会缺女人。 也就是他现在还未分旗，不然也是能在旗下先选出中意的，然后把人报上去，直接撂了牌子就行。 康熙在这些方面历来纵着他们。 虽然和清婉在说笑，但胤祥和她们待着也无趣索性起身准备去书房：“没什么好舍不得的，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还有，我叫了小何太医晚些时候过来请平安脉。 他弟弟正读书呢，你备些得用的东西给他。” 这些以前是胤祥身边的人在管，今日倒特意嘱咐清婉，清婉自然是应了。 也就是何霖和胤祥关系好，才能让他们这么随叫随到。 胤祥既然已经起身，清婉自然要带着其她人送，等胤祥离开后，清婉才让李氏落座。 “不必担心，我和爷不过说两句玩笑话，叫你只伺候我，我也担不起这个名。 规矩可都学过了？” “是，已经学过了。”李氏低低的回答 “学过就好，宫里规矩大，别出去乱跑，我们这里也有几个孩子，做什么不要紧，但是伤到了孩子，是定会祸及家人的。 只要不涉及孩子，我和十三爷都是好性的人。” “是，奴才明白了。” 清婉颔首，又去看芙灵，芙灵已经从她这番话里猜到了和胤祥叫何霖来的举动里猜到了一些。 被清婉一盯，也应了是。 见此，清婉挥手让三人离开。 第77章 何霖的到来顺理成章的查出莹玉的身孕， 因为胤祥嘱咐过，何霖特意要的莹玉的安神药药方。 “格格这药吃了多长时间？可是宫中太医给开的？” “快有两年了，因我在家中时常睡不好，请民间大夫开的药方。 我吃着好，就一直在用没变过，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说到最后，莹玉也开始紧张了。 何霖只是把药方放下：“药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药量重了些，格格自今日起还是停了吧。 只是从格格的脉象看，有多忧多思之像，这对孕妇和孩子来说，可不是好事。” 何霖没有留太久，只嘱咐过后就离开了，他出门后领路的张春接过他手中的医药箱： “爷和福晋正等着何太医呢。” “我知道了，劳公公领路。” 张春躬身：“不敢。” 两人到时，正房里正安静，清婉和胤祥二人手里各有各的书，只是清婉手里是兵书，而胤祥手里是直隶的河志。 何霖向二人请安之后，说起莹玉的情况，最后才道：“孕妇思绪不宁这件事我虽为太医也无可奈何，只能旁人多加劝解或是孕妇自己想开。” 胤祥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又道：“我这里倒多亏你照料。 你弟弟在读书，我这里有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这......”何霖只稍稍犹豫之后就答应了，“多谢十三爷，我今日过来还有一事。 我已向院使提了交了辞呈，准备离开。” “离开？”胤祥稍稍坐直了身子，“怎么会想到要离开。” 何霖解释道：“我本是家学进宫，与其他人总有些格格不入。 宫里的主子们命贵，太医治病莫说下药就是说话都得斟酌，真话都没几句。 我待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说话，倒不如趁早离开，未免日后祸及家人。” 毕竟已经没有第二个意安会替他说话了。 “更何况，”何霖又接着道：“看病还得去民间，人多，病症也复杂，我毕竟是个大夫，比起在宫里小心翼翼过活，倒不如去民间各处走走。” “也罢，你既有此心，我也不拦你。”胤祥见他坚持，还能不为名利所惑，很是欣赏。 最后还特地嘱咐了让何霖有事只管找他才让何霖离开。 弘晳婚事一过，宫里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康熙寻塞的事上。 清婉本与胤祥商量这一次同去，却不想离出发没两日的时候茉雅奇身上不舒服，成日的哭闹。 才几日功夫，就肉眼可见的瘦了。 清婉只恨不得病在自己身上，塞外自然也不去了，只叫来李氏嘱咐她跟着去。 她自己则是日日守在茉雅奇身边。 临行前一日，清婉依旧在床边守着茉雅奇，胤祥悄声进门坐在清婉旁边，低声道：“孩子可好些了。” 清婉微微点头：“前几日应是风寒引的她嗓子疼，吃不好睡不好的。 几人哄着都不愿意吃药，还好爷在。” 刚开始药是让乳娘吃，然后再喂给茉雅奇，但拖了几日也不好，只好直接将药喂给茉雅奇本人喝。 可药难喝，孩子自然不愿意喝，乳娘和下面的人也不敢强逼着她，只好清婉抱着孩子喂药。 可孩子挣扎的厉害，最后还是胤祥上手抱住茉雅奇。 胤祥轻笑，抬手放在茉雅奇头上：“这孩子真是够记仇的，好几日了，一见我就闹着要乳娘抱着她离开。” 想起茉雅奇见胤祥的样子，清婉也忍不住笑了：“只怕这孩子现在一见到爷就以为要喝药了。 不过小孩子能有多大点记忆，爷这一去就是几个月，回来她也该忘了。 她又喜欢被人高高举起，等爷回来带着她再玩两次，她又该跟在爷后面了。” “怎么还不叫人呢，弘昌就比她大几个月，都能很好的叫阿玛和额捏了。” 清婉听着他有些幽怨的语气，笑道：“乳娘说她自己待着的时候会叫呢。 大概就是越逗她越不愿意叫，等爷回来后，她又长了几个月，说不定就愿意说话了。” “怎么听起来有些叛逆呢，日后说不好又是个大脾气的姑奶奶，看来额驸得脾气好才行。” “难道额驸脾气不好，爷就不给孩子做主了。”清婉反问。 “当然不会，茉雅奇也好，明昕也好，我总护着她们的。” 清婉看着茉雅奇皱着眉头，轻轻拍着哄她睡觉。 胤祥突然道：“怎么挑了李氏去？明明说了人给你，这样倒成我和你抢人了。” 清婉看茉雅奇又睡熟，收回手道： “难道爷还真把人给我了不成？也没人可挑了，茉雅奇这一病，我是舍不了。 莹玉怀着身孕，芙灵身边两个孩子，特别是弘昌比茉雅奇大不了多少。 茉雅奇这一病把芙灵也吓到了，只怕她也舍不下弘昌和明昕，虽说妍姨看着呢，但芙灵到底是做母亲的，我也愿意体谅她。 再说，我看李氏也机灵，张瑞再提点着，也能伺候好爷。” “何止是机灵，简直是机灵过头了。” 清婉一凛，这些日子她只顾着茉雅奇，都没顾上其他事，但是她身边几个丫头也没提起过。 “可是她做什么？” 胤祥想起那时的情形，有些恼：“前些日子在宫道上遇见她了，能耐倒是大。 后来我托太子妃选了一个精奇嬷嬷盯着她，倒是又老实了一段时间。” “原是如此，那几个丫头也没跟我说过。” 清婉这段时间全副心神都在茉雅奇身上，无暇它顾，没想到还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倒是胤祥解释道：“我不叫她们说的，你前段时间熬的辛苦，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有精奇嬷嬷盯着，也出不了什么事。若不是怕短时间内处理了她又把你显在旁人面前，我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这一次带着她出去，回来后找个借口，别让她出门了。” 凭两家的关系，太子妃在这事上很是尽心，挑的嬷嬷也是一等一的。 “倒是我疏忽了。”若是清婉自己处理李氏也不过如此。 “既然太子妃派了嬷嬷来，我也得去看看。 爷看着孩子，我招嬷嬷来说说话，这次出去，我也有事嘱咐她。” 说完也不等胤祥答应，自己先离开，以免吵到孩子。 第78章 胤祥看着清婉离开的背影又快又急，想叫她等等，又怕出声后吵醒茉雅奇，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清婉守着茉雅奇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乳娘也没在，现在她走了只剩下胤祥。 胤祥坐在清婉离开前坐的位置，突然感觉有些奇妙。 不管是明昕，弘昌还是茉雅奇，他都没有单独和他们待在一起过。 要么是芙灵和清婉在，要么是乳娘和张瑞在。 但这会却是他自己守着茉雅奇，他竟然有些好奇康熙是怎么带小时候的胤礽。 他学着清婉的样子给茉雅奇掖了掖被子，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可以招乳娘或丫头们进门的，就这么守着。 其他房内，故意把胤祥留下的清婉心不在焉的听着太子妃派来的嬷嬷戴佳氏说着关于李氏的话。 戴佳氏发现了清婉的心思完全没在听她说话上，就简短的把话概括说了。 等房内一片安静，清婉才回神：“我膝下的二格格生病，我一心照料，倒是没来得及和嬷嬷说说话。 我们这里是个什么情形，你来了这几日想必也打听清楚了，你是太子妃派来的人，规矩和调教人的功夫我是信得过的。 这一次李氏随着十三爷出宫，嬷嬷可得把人看好了。” 戴佳氏倒是觉得胤祥奇怪，李氏自进了这阿哥所，十三阿哥就没去看过一眼。 她悄悄打听，说是十三阿哥说把人给福晋了，也不知道这夫妻俩在玩什么花样，不敢深想。 更不知道这个李格格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她该怎么行事才好。 但是她还是觉得能在十三阿哥这里可比在太子妃那里好多了。 太子妃进宫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班底，她做的再好也凑不到跟前去。 倒不如十三阿哥府，十三阿哥如今在御前正得宠，又是太子的左右手。 十三福晋不比太子妃，进宫就带了两个人，身边没有得用的嬷嬷。 虽说现在有一个，但这人她是认识的，早些年跟在敏妃身边，还是敏妃的亲戚，总不可能真把人当下人用。 她要是能把十三福晋吩咐的事做好，不说当个心腹，就是能管一点事，以后随着出宫分府也能安心养老了。 思虑间对着清婉更是殷勤小心：“福晋放心，十三爷都嘱咐过的。奴才也知道该怎么做。” 清婉本留了人在茉雅奇的房外盯着胤祥，就怕出了意外，但这么一会也不见人来，她也想回去看看。 戴佳氏见清婉一直看着外面，就自觉地退下了。 清婉也起身往茉雅奇身边去。 另一边，胤祥左等右等也没见清婉回来，眼看茉雅奇哼唧了两声像是要醒的样子。 他越发不敢动，就怕吵醒孩子，但很快，茉雅奇还是醒了。 揉了揉眼睛，东张西望之后只看见胤祥，嘴巴一撇眼泪就往下掉。 胤祥猛地起身，有些手足无措，正想提声叫乳娘，又想起清婉说茉雅奇喜欢让人举高高。 他迟疑了一下，没叫乳娘，有些笨拙地弯腰将茉雅奇抱起靠在自己肩头。 又学着清婉平时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茉雅奇，轻声哄着。 茉雅奇抽抽了两声，在胤祥的耳边蹭了两下。 胤祥顿时就不敢动了，他看过清婉经常抱着茉雅奇，母女俩鼻尖对鼻尖。 每当这样之后，茉雅奇就会很开心，咯咯咯的笑。 茉雅奇蹭完之后，轻轻地叫了一声：“阿玛。” 声音很小，若不是因为这声阿玛就在他耳边，他也不敢认。 他只觉心狠狠震了一下，呆愣过后，更是将茉雅奇高高地举起在自己身前，哄着她再叫阿玛。 胤祥可比平时哄茉雅奇玩的人高多了，所以茉雅奇高兴的两只小手不停的摆动，笑的更是开心。 但任凭胤祥怎么哄都不肯再叫第二声阿玛。 清婉刚到门前就听到茉雅奇的笑声，情不自禁地就跟着笑，笑完之后脸色大变，急忙进屋去。 一进去就看见胤祥正举着茉雅奇转圈，看着这一幕她虽然欣慰，但脚步不停，忙拉住胤祥： “别叫她这么笑，她嗓子还没好全，晚些时候又该疼了。” 胤祥看向她，这会他已经换了单手抱着茉雅奇，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他忘了这事。 太医和清婉都说过茉雅奇嗓子不舒服所以不愿意吃东西。 眼见一大一小相似的两双眼睛看向自己，清婉无奈，想去接茉雅奇，但茉雅奇只扭着身子往胤祥怀里钻。 清婉气地拍了她一下：“小没良心的。” 又问胤祥：“怎么孩子醒了，爷也不叫乳娘，倒自己抱着哄。” 胤祥把茉雅奇放在炕上，又坐在她身前挡住，以免她掉下炕来。 许是玩的开心了，茉雅奇又跌跌撞撞的往胤祥背上爬。 胤祥干脆坐着不动由着她闹，对清婉道：“这不是没看见人吗？” 清婉移开眼睛，严肃道：“是吗，我一会说她们。” 胤祥轻哼了一声，但神色放松，一看就不是真的生气。 两人又带着孩子玩了会，到底是生病了，精力不够，不过一会茉雅奇就又打起了哈欠。 清婉把茉雅奇交给乳娘后才和胤祥一起离开。 二人没有急着回房，顺着院子转了一圈，中途还遇见了明昕带着弘昌在玩。 胤祥很是主动的和明昕说了会话，又摸了摸弘昌的头，在整个过程都胤祥整个人都显得很慈祥，虽然他还差两年才满二十五。 等到两人回去时，胤祥突然道：“今天，茉雅奇叫了我阿玛。” 清婉反倒有些奇怪他的反应，虽然她一直在刻意的培养胤祥和茉雅奇的关系：“爷又不是第一次当阿玛，明昕和弘昌都叫过了。” “不是，这不一样。”胤祥解释道，“明昕也好，弘昌也好都是一群人围着，教着叫的，但茉雅奇不是。 只有我守着她，我第一次这么抱她，她就在我耳边很小声的叫我阿玛，没有人在那个时候教她。 是很不一样的感觉，枉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一时间竟也不知该怎么说。” 清婉笑着看他，她怎么会不知道胤祥的感受呢，茉雅奇第一次能清楚的叫出额捏的时候，她比胤祥可激动多了。 拉着妍姨不住的说：“她叫我了。”把妍姨和身边几个丫头看的直笑， 而现在，她很满意胤祥的变化，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胤祥那里是不一样的。 第79章 五月初一那日，康熙早上领着人出发去蒙古，午时十福晋就生了一子。 胤?偏宠侍妾郭络罗氏，所以十福晋和胤?成亲多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 前三子皆为郭络罗氏所出，长子出生当月就去世了，次子在本年二月去世，三子倒是好好的，但同为侍妾所出的第四子也是刚出生就去世了。 所以胤?现在存活的孩子就只有一子一女，十福晋这一胎就显的尤为关键，她自查出身孕后就几乎没出过门。 好在十福晋平安把孩子生了下来，消息报宫里后，就连太后都连呼好，赏了好些东西，在洗三这日让住在宫里得了旨意去看十福晋的清婉三人带去。 虽不是同旗，但十福晋常进宫陪太后说话，太后对她也比其她的孙媳妇要亲近。 又过几日，胤禩的妾毛氏生下胤禩唯一的女儿，这样一来胤禩也是儿女双全了。 这两件事都是大事，胤禩的这个女儿满月的排场按说是比不上十福晋所生的阿哥。 但八福晋许是这许多年憋很了，之前大阿哥的事大办就算了，现在这个女儿依旧如此，但是清婉等人肯定不会特意再去一趟，只叫人带了礼去。 可叫清婉来算，孩子的事不管怎么做，八福晋这名声都绕不开。 没有孩子是八福晋善妒，现在胤禩一年内得了两个孩子，只怕外界更加确定了胤禩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是八福晋的问题。 不然怎么会八福晋一贤惠胤禩就得了两个孩子呢。 好在八福晋母家是算在安郡王府，不会出现因为八福晋一人影响了母家未嫁女子的话。 毕竟宗室格格的婚事从来都由不得家中做主。 康熙走后不久，太后就领着留京的后妃去了畅春园避暑，这宫里也安静下来，等两个孩子一满月，少有的热闹就更没了。 清婉等还留在宫里的几人也放弃了串门说话解闷，只在屋里守着冰盆。 康熙这次寻塞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就是十八阿哥胤衸生病，为此康熙的御驾还特意回转探望。 宫里的太医一茬一茬的往行宫跑，药材更是一车一车的往行宫拉，这样大的阵势就是清婉等旁观者都忍不住提起心，更不用说胤衸的生母王嫔了。 意欢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从畅春园回宫的，因为除了十八阿哥之事。 还有康熙让人递话回来给太后，说在科尔沁替意欢选了额驸。 虽然没明言是谁，但妃嫔们都在讨论，她心中烦闷，就去求了太后先行回宫。 这会两人倚靠在檐下乘凉，清婉身边的小桌上还有一封拆开的信。 意欢瞄了一眼道：“哥哥的信？” “嗯。”清婉拿帕子遮了眼躺平：“问了几个孩子，又说前两日他和太子又一起学了数学，准备回来教给几个孩子，特别是弘昌。” “汗阿玛喜欢这个，哥哥他们就得跟着学，这下可好，不止他们要学，连这群小的都没逃过。”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皇父孙子孙女那么多，只怕他自己都认不全，若是能在他面前说上话，不止对你哥哥好，对弘昌自己也好。” 意欢只是轻笑：“等嫂子有了嫡子再说吧，若是能有嫡子，皇父到底还是看重嫡子的。” 说实话，清婉也在想这个问题，也不知下一个孩子得什么时候才会来，只是这种事急也没用。 “哥哥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也不知小十八怎么样了，怎么会病了呢，前两日的信说是不好了。” “也没说哪日回来，但如今进了九月，按照往年的惯例，只怕也该回了。” “也是。”意欢道，“不过哥哥他们也真是的，偏又闹出鞭笞侍卫的事，没的让人说闲话。” 八月末的时候康熙晓谕诸大臣，说诸阿哥常挞辱大臣，侍卫。又每寻衅端，加苦毒于诸王、贝勒等话。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畅春园和宫里，虽未明说是哪位阿哥，但却说了是未受封爵的阿哥。 此次随驾前去的阿哥里未封爵的就是胤祥，胤祯，胤禑，胤禄和病着的胤衸。 这几人里又以胤祥和胤祯为长，又成了亲，所以众人倒是怀疑这两人的多。 又看意欢的反应，好似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虽然除了侍卫之外，还提到了诸王贝勒。 意欢是公主，对他们来说，再大还能大过康熙的儿子去，最多也就康熙训斥几句，再赏点东西也就不是事了。 但这事清婉却是昨儿才知道的，她正想着要不要递话出去给马尔汉问问康熙是个什么主意，马尔汉跟了康熙这么多年，在了解康熙这方面肯定不是清婉能比的。 眼见意欢提起，她干脆问道：“你哥哥那边有多大干系？” “先不说是哪个皇子，就算真是哥哥能有多大关系？”意欢的神情很闲适，仿佛在说一句微不足道的事，“几个王公侍卫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汗阿玛还能为他们罚了自己的儿子不成。 我们这些人不管看着再怎么和善，但骨子里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要是回回汗阿玛都要罚，可罚不过来，这次大约是做的过分了，又遇上小十八的事，汗阿玛恼了。 大概就是申饬两句，你不用担心。” 意欢这不是善男信女的话倒不是虚话，也不是为了安慰清婉随便说的。 就好比说胤禟，他是诸皇子里最有钱的，不管是九福晋的穿戴还是康熙，太后和宜妃寿辰送来的礼都可以窥见。 都说他善营生，难道还真有人觉得他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成，不过就是强买强卖，以权压人。他手里的那些个田庄土地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命。 就连看似弱势，抚蒙的公主们也有为了争抢胭脂地被蒙古王公们告到康熙面前的事。 而清婉稍稍思考觉得也是，这信是九月初送来的，只是在路上还需要几日，所以今日才收到。 而鞭笞侍卫的事是在八月末发生的，若是真有什么事，想来胤祥也没有兴致写信来，写的还是和太子学数学的事。 意欢只待了一会就回去了。她回宫只直奔阿哥所来的，才说了一会话就想回去休息了。 她离开后不久，弘昌和茉雅奇因为玩闹哭了起来，清婉哄孩子的时候不知怎么将手上的玉镯碰碎了。 或许也不是碰到了，总之就是碎了。 耳边是两个孩子的哭声，清婉看着阴沉下来的天，是大雨将至的迹象，她突然有些不安。 第80章 “爷，不好了。” 张瑞也顾不得胤祥准备睡下的事，急忙闯进帐篷中。 胤祥猛然坐起：‘’发生什么事了？”这次寻塞最大的事就是胤衸生病一事。 可如今人已经没了，一时间他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 张瑞忙着到他跟前低声道：“刚刚万岁爷身边的侍卫来报信，说太子爷今日在万岁爷的帐篷前头偷窥，惊动了万岁爷，让万岁爷派人给拿住了。 因着今日值守的人与直郡王交好，只怕直郡王很快就会赶过去。让爷赶紧拿个主意。” 胤祥一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又觉得不会出事，因为若是其他人就罢了，可偏偏是太子。 太子这些年干的荒唐事不少，早些年更是因为他好男风，什么厨子，马夫只往床上拉，康熙更是因为这事，勃然大怒，寝食难安。 最后康熙也只将太子身边的人处死的处死，换的换，但太子依旧稳坐太子之位。 但这次，有胤衸生病之事，旁人不管心里如何想，但对着康熙都是做出一副兄弟情深，担心至极的样子。 更别说还有胤衸的同母兄长胤禑和胤禄更是悲痛，让他与胤禔等人就是三分的悲痛也引出了十分。 唯有太子不甚在意，他虽规劝，但太子依旧无所动。 胤衸去世之后，太子也只露了一面，更别说和他们一样或守在康熙身边，或守在胤衸身边。 康熙平日爱看诸皇子兄友弟恭，太子此次的行事，叫康熙很是失望。 胤祥在太子会出事或不出事之间反复挣扎，但始终没有想过会很严重，只是康熙面前肯定是要去一次的。 他起身道：“先替我更衣。” 衣服才穿到一半，张春就进门道：“主子，万岁爷身边的侍卫来了，都是亲信，带刀，人不少。” 事已至此，胤祥虽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但只怕不会轻了。 他只好就近招呼张春上前，低声嘱咐：“我走后，你悄悄快马回京，告诉福晋，我若出事，让她别管别问，更不要找她阿玛，只把门关好，等我回去。” “爷，到底发生什么了？福晋若是问起，奴才怎么回答啊。” 张春已经被吓出哭腔。 “出息点，别动不动就哭。”张瑞远比张春能扛事的多，可张瑞是他身边的大太监，太招眼了。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也不知道又能交待清婉什么呢。不过是想着若真的出事传回京后，清婉不至于方寸大乱。 等出门后，领头的侍卫道：“奴才等给十三爷请安，万岁爷招十三爷过去说话。” 胤祥微微抬手让他们起身：“那就走吧，不要耽搁了。” 即使今夜闹的这样大，即使他直觉要出事，即使他已经叫张春回去报信，可他在心底依然觉得，康熙和太子依旧和以前一样。 等进了康熙的营帐，跪着的是太子，站着的是胤禔。 胤祥请安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先听到康熙的话：“胤祥，你可知罪。” 胤祥闭眼，跪在地上。 他们这些人，从接触权力开始，背着康熙招揽这个大臣，收买那个王爷贝勒，千方百计的往紧要官职上塞自己的人，可康熙真要罚他们的时候，拉拢了多少人也不得用。 “子臣不知何罪，求汗阿玛明言。” 宫里，清婉喝下刚熬来的安神汤，心中烦躁更胜：“也不知怎的，总觉得烦闷， 好像要出什么事一样。” 木香接过她手中的碗才道：“石佳格格这胎不稳，爷又不在，福晋时时惦记着，倒把自己给影响了。 前些日子还说叫石佳格格少吃药，这会子福晋自己倒用上了。” “倒教训上我了。和莹玉有什么关系，就是之前说十八阿哥不好，爷又在万岁爷身边，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也不知爷在回来前还有没有信来。” 刚进屋只听了半截话的沉香笑道：“爷前些日子才来了信，就算再有只怕也还在路上。以前爷出门的时候，不见福晋过多担心，现在倒是时时念着。” 沉香是按照她的吩咐去看莹玉，清婉看见她虽然面上忧色不减，但也没继续说刚才的话，只问道：“莹玉可好？” 沉香低声道：“奴才去时，石佳格格已经睡下了。 她身边的丫头玛瑙说石佳格格睡时从不让人守着，就连怀孕依旧如此，之前她也没在意，但石佳格格停了药后越发睡不好。 每每醒过来都是汗湿了衣衫，这才又捡了安神药来吃。 玛瑙和珍珠二人也怕担干系，悄悄进房伺候，听到石佳格格在未用安神药睡不好时叫着姐姐。” “姐姐？我记得她并非家中独女。”清婉倒是想起了莹玉刚进宫时让人打听来的消息。 “福晋记得没错，她进宫那会，家中还有一个同龄又没定亲的姐姐。” 后来她们下面的几人还悄悄讨论，觉得怕不是因为莹玉颜色更好才送了她进来，现在看来只怕并非如此。 只是清婉家中姐妹就算非同母所生也一向要好，一时没往这方面想。 “实在劝不了就随她去吧，她的事情咱们也和爷通过气了，总不能真不让她吃药吧，停了药再出事更不好交待了。 只要她能撑着等爷回来，咱们把事说清楚了，就算交差了。”清婉也只能这么说道。 “好在一开始福晋就和爷通过气了，爷也公正，想来是不会牵连福晋的。” 安神药的药效上来，清婉觉得有了困意，揉了揉头，道：“叫人进内廷和畅春园里打听一下，看万岁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主子还是不放心吗？爷伴驾了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事，福晋不必总记挂着。” “说的也是，希望是我多思。替我拆了头发吧，我先歇息。” 第81章 张春骑快马看到紫禁城的时候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这时天还未亮，城门也还没开，隐在夜色的紫禁城就像一个庞然大物，吞噬着进到里面的所有人。 张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找了个被背风的地窝着，只等明日宫门打开。 他虽然窝着，但眼睛一直看着日出的方向，心里想着若不是爷那会实在来不及再找其他人，只能让他来。 不然的话以爷身边随便哪个侍卫的骑术，大概是不用等这一夜就能早早把话带给福晋。 等宫门一开，张春就拿了胤祥的信物就往宫里赶，才进阿哥所，就见沉香领着松花等人端着洗漱的东西往正房去。 张春忙拦住沉香：“姐姐，福晋可醒了？” 沉香猛不丁被人叫住，再看张春浑身上下就没个齐整的地方，一张脸更是脏的不行，又是汗又是灰的。 “福晋已经醒了，你怎么回来了，还这么的狼狈？” “醒了就好，劳姐姐给福晋递个话，奴才带了爷的口信回来。” “行吧，你先去洗漱吧，不然你这个样子怎么往跟前去。” “来不及了，姐姐，出大事了啊，您老快帮我求见福晋吧。” 张春的话又急又快，把沉香都唬住了，忙道：“那你等着，我这就回禀福晋。” “哎，姐姐忙着些。” 沉香转身就往正房跑，里间清婉才换好衣服，春水正在把她一头乌黑的头发编成辫子好做盘辫。 沉香一进门屈膝就道：“回福晋的话，张春回来了，说带了爷的口信，很是着急。” 清婉看着自己还散着一半的头发，道：“降帘，让他进来。” “福晋，”沉香有些迟疑，“张春因是从外赶路回来，身上有些污秽。” “不打紧，让他进来吧。” “是。” 张春很快就进来，看着清婉的身影隐在帘后，也不等清婉问话，就道： “十八阿哥没了，太子又犯了事，咱们爷只怕卷进去了。 爷让奴才告诉福晋，若是爷真的出事，让福晋什么都别问别管，更别去找尚书大人，把门关好等爷回来。” “十八阿哥没了？”这和胤祥又有什么关系？清婉不禁起身，春水忙拉了清婉一把。 清婉回过神来，又坐下：“什么时候的事，十八阿哥没了又和太子还有爷有什么关系？” “十八阿哥是初四没的，当夜奴才就回来了，十八阿哥没了的消息这一两日就该传回宫里来了。 可与太子和爷有什么关系，奴才也不知道啊 。只知道先是万岁身边和爷交好的侍卫来带话。 再就是万岁爷的亲卫就直接过来说万岁爷招爷去说话，再然后爷就急着让奴才回来给福晋带话了。 那会情况紧急，爷连亲近的侍卫都没来得及招。” 张春约是真的急了，又真的不太清楚，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清婉愣是没听明白太子犯了什么事，胤祥又怎么卷进去了，只能猜测是不是因为胤衸之事。 可张春回来也需要时间，要出事也该出了，急也没有，清婉反倒平静下来。 问张春：“你好好想想，十八阿哥，和太子还有爷之间能有什么事。” 妍姨听闻之后也进门了，清婉道：“妍姨，你经历的事多，陪我听听吧。” “是。”妍姨轻掀帘子进了内室。 张春闷着头想了会：“爷贴身伺候的多是张瑞公公，奴才实在想不出。” 张春突然顿了一下：“有一事，十八阿哥生病之后，万岁爷将他留在了永安拜昂阿调养。 十八阿哥重病之后，万岁爷还御驾回转来看，几个阿哥都很悲痛，除了太子。 有一次奴才跟着爷出门，爷就向太子进言，太子就道，十八阿哥就是去了，万岁爷只怕也难有几分悲痛，更何况只是重病，不让爷在此事上多说。 后来听张瑞公公说，爷劝的多了，太子反倒训斥了爷几句。 爷在万岁爷和太子面前一向得脸，这一次闹了好大的不痛快，再多的，奴才也不知道了。” “你回去休息吧。”清婉打发了张春之后，和妍姨讨论，“若只听张春说，实在不算什么大事，可爷偏又没头没脑的让他带了这么几句话回来，叫人人心惶惶的。 若说不叫我管，我一内宅妇人，只要皇父不愿，我连皇父的面都见不到，也管不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妍姨也迷糊，她在宫里的时日更长，实在想不出除了谋反之外太子还能做出什么能让胤祥卷进去。 “也未必就是真的出事了，许是爷为了不时之需吧。” 这会子的功夫，清婉也梳好了妆，她起身道：“叫人备轿，咱们去园子里给太后和娘娘们请安。” 可皇帝身边的人速度可比张春快多了，清婉还没出宫，塞外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是往哪去？” “你是......”清婉还没出宫就让人拦下了。 “奴才阿克敦，是万岁爷身边的人。特奉万岁爷旨意先行回宫。” “原是如此，我们福晋正要去园子里给太后主子和各位娘娘请安呢。”这话是妍姨接的。 阿克敦一直未抬头，此时就道：“外边出了事，万岁爷传话回来叫京里的人别乱跑。 奴才正要带人去奉太后主子回宫，福晋还是先回吧。” “你可是真是好大的胆子，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安排了。”沉香沉不住气，话里全是厉色。 “奴才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安排主子的事呀，姑娘，外边发生的可是大事。” 阿克敦还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清婉：“福晋，您还是回去吧。”这一眼并没有逃过清婉的眼睛。 清婉搭在妍姨小臂上的手忍不住一收，妍姨覆上她的手：“既然如此，咱们先回吧。” 回去的路上，清婉有些心神不定，嘴里的话转过舌尖，最终只说了一句： “到底是万岁爷身边的人，即使张春说他一出事就往回赶，也只比这些人早了这么一会。” 几人回去的路上见一路行走的侍卫都多了不少。 妍姨道：“好快的动作。” 清婉微微点头，但心却是一沉再沉。 才踏进门松花就迎上来道：“福晋出门后才一会，奴才就往膳房去拿奶子，被侍卫拦了。 说日后咱们再要什么，有旁人去取，叫咱们轻易别出门。 福晋，这是要把咱们软禁的意思吗？” 第82章 清婉咬了咬唇，道：“这段时间让石佳格格好好在屋里养胎，轻易别出来乱逛。 还有，把这些消息在她面前瞒死了，要是有人不长眼把话传到石佳格格跟前。 不管是谁，仔细我扒了她的皮。” 话毕，清婉猛然去看听说消息刚赶过来的芙灵。 “是，奴才等领命。” “是，奴才不敢。”芙灵也忙低头回答，又赶忙换了话题，“福晋这就回来了，您不是去园子里给太后主子她们请安了吗？” 清婉看着在芙灵身后探头探脑的明昕，这孩子已经快六岁了，很聪慧的孩子。 她在院子里更是自由，从没有拘着她要如何。 她招招手，明昕就到了她跟前：“给福晋请安。” “听说你开始读书了，最近在看什么书。” “才在看三字经，弘昌讨嫌，总是闹我。” “我和你做个约定好不好，只要你能在阿玛回来的时候将三字经背熟了，我就把之前你看到的那套珍珠首饰送你好不好。” 明昕眼睛一亮，又失落下去：“可是那套首饰，额捏说我还小，也没有留头不能戴。” “到时候叫她们拆了，重新给你穿了手串带在手上。” “多谢福晋。” “这段时间就好好留在屋里背书好不好，若是背熟了三字经，再背了别的，我还有别的东西给你。” “是，那我回去了。”说完明昕就拉着乳娘往回跑。 清婉这才对芙灵道： “你随我来吧，正好我有话叮嘱你。”清婉让芙灵和她一起回房。 “是。” 等进了门，清婉坐下就道：“你想必是听了不能出门的消息才过来的吧。” “是，松花姑娘出门的时候，正好我身边丫头的就在一旁，听见了。 福晋，奴才也是着急。” 若说清婉心里不急是假的，但这么多人都指着她。 她乱了，下面只会跟着乱成一团糟。 所以现在比芙灵面前也只和以前一样:“宫里出了事，可万岁爷还没回宫，这事只能压着等万岁爷回宫处置。 这宫里本来也没有多少地方能让咱们去，能不能出门的也不打紧。 不过这些事原也和咱们没关系，更牵扯不到咱们身上，等事过了，还和以前一样。 你身边两个孩子还小，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特别是明昕，她已经到懂事的时候了，别瞎议论吓着她。 莹玉那边，她心思重，这胎又怀的不好，她的孩子若是出了事，再让我查出和你有关，那我只好拿你的孩子去赔给她了。” 又见清婉真不见着急，她的心思更是只落在了最后一句上:“奴才不敢的。” 她现在早就不如以前得胤祥的宠，两个孩子就是她的软肋。 茉雅奇刚出生的时候，她每日担心清婉会将弘昌接过去，后来莹玉怀孕她同样担心。 好在清婉从未表露出这样的想法，她心中不禁暗喜，对清婉更多了几分恭敬，就怕清婉突想要把弘昌接走。 把弘昌接走，一直是她最担心的事。 “不敢最好，回去吧。” 等芙灵走后，清婉才道：“阿玛那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会子阿玛只怕也没法子让人送信进宫。” 妍姨也道：“我虽说出去了好些年，但在宫里的时间远比福晋多得多。 太子在万岁爷心中的地位实在特殊，除了那件事，我实在想不出太子要做了什么才能有这样的阵仗，还把爷给扯了进去。 更何况，从爷给福晋的信来看，出事前两日爷还和太子一起招了传教士说话呢，想必也是没料到会出事。” 清婉忍不住对着妍姨苦笑：“我这竟是想急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急。” 妍姨安抚她：“福晋可不能急，福晋要是急了，那可就乱了。” 清婉轻叹，她现在倒希望胤祥没带话回来，反正都是无知无觉。 若说今日只是带话不让出去，那从第二日开始阿哥所的所有人就被限制人身自由。 消息传不进来，也传不出去，清婉盯着紧闭的大门，想的却是，这是胤祥家眷独一份的待遇还是所有成家阿哥的家眷都有这一遭。 也不知意欢怎么样了？只怕她担心坏了，但她在外消息总比自己要灵通。 “福晋，”木香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长寿面和饽饽：“没想到今年福晋的生辰又没得过了。 奴才刚才试着想要去膳房做一碗长寿面来给福晋，没想到又被领头的那个鄂侍卫驳了。 不过这长寿面倒是让人送来了。” “咱们都这个境况了，难为你还想着。” 木香道：“前些日子，小太监们趴在门口听侍卫们说话，听到他们议论万岁爷已经回宫。 可爷还是没消息，奴才便想着试一试能不能出去，没想到还是不行。 也不知道万岁爷到底是什么打算，虽然关着咱们，可一应分例却没少，除了不能出门，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清婉这些日子想遍了法子打听消息，甚至试过借莹玉的胎招太医来看。 但实在什么都打听不出来，若是能把消息递进来，只怕意欢和马尔汉早就做了，还有太子妃，她们毕竟是一条船上的。 现在倒真成了胤祥说的不管不问了。 清婉每日只做轻松带着几个孩子玩闹以便安抚院中诸人。 现在听木香这么说她也没失望，拿起筷子夹了一筷面送到嘴里：“这味道和用料，和以前也不差什么，说不定是公主在外面打点了。” “可若真是公主打点了，公主就算进不来，也不至于一次都没来过。 奴才就怕公主现在和咱们一样，不能随随便出门。”沉香抿了抿唇，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可若这么想，公主没法子替咱们打点，但咱们这里的所有的一切依旧如昨。 说不定就是因为爷没事呢，只是被其他事耽误了。 等万岁爷处理好了，可能咱们就能出去，爷也能回来了。” 木香瞪了她一眼，连忙找补。 清婉只是笑道：“那就借木香姑娘吉言了，且等吧。” 等几人离开后，清婉才又陷入沉默，这一日一日的熬的叫人心慌。 第83章 “福晋，李氏让人送回来了。” “只有李氏吗？跟着去伺候的其他呢，有没有消息。” “没有，只有李氏是当初爷找太子妃要的戴佳氏。” “也是，李氏逆毕竟是内眷，和其她人不一样，让戴佳氏来见我。” 话才落就听到外面在喧闹：“怎么回事？” “福晋，”张春进门的步子很急，福晋：“爷出事了，石佳格格也不好了。” 清婉赶忙起身：“边走边说。” 张春立马跟在清婉身后：“是，李.....” 因为那日胤祥说把李氏给清婉的话，所以李氏没有位份，张春迟疑了会，接着道， “福晋不让石佳格格往前头去，所以石佳格格只能围着小院子走走，刚巧就遇上了正准备往正房来的李侍妾。 许是石佳格格最近脸色较好，李侍妾看不过去，就把爷出事的事嚷出来了。话里话外的有些难听。 石佳格格一听爷出事，就去抓着李氏要说明白，争执之下，就把石佳格格推倒在地。 当场就见了血，已让门口的侍卫去叫太医了。” “莹玉身边没跟着人吗？就这么看着她被推倒。” “跟着的，也拦了，没拦住，石佳格格被推倒的时候还是她身边的丫头垫在身下。 但石佳格格的身子本来就弱......” “把李氏押了，再让戴佳氏来见我。” 莹玉的身孕说是八个月，其实才七个多月，本想着还有一个多月，清婉正准备等几日才报去内务府把一应物什准备上，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插曲。 “如何了？”清婉赶到的时候，莹玉已经被抬回了屋子。 “要早产了，但是孩子太小了，而且产房也没来不及好好布置，石佳格格这次只怕要吃大苦头了。” 妍姨才听说莹玉见红了，就先过来让人布置安排。 “又劳烦你了，妍姨。” “说什么呢，我也只能在这些细微地方让你省省心了。 生产该准备的东西我都叫他们去备了，你先坐着吧。” “去拿支参来熬着。”清婉想起芙灵生产时的样子，特意嘱咐了一句。 又道：“叫张春来。”今日进出的人必然不会少，肯定是要乱起来的。 稳婆和太医都来的很快，清婉看她们都上手之后，才终于去见了戴佳氏和李氏。 李氏又是初见时那副娇弱的模样，清婉缓步上前，等李氏抬起头后，才缓缓抬手。 “啪。”这一巴掌来的太突然，李氏回过神时已经 倒在了地上。 清婉是练过骑射的，手上的力气不小，这一巴掌过后，李氏的脸很快就红肿起来。 李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清婉：“奴才做错了什么，福晋要这么对待奴才。” “你明知石佳格格有孕，还将爷的事说出来刺激她，还敢同她争执。” “奴才只是疏忽忘了石佳格格有孕之事，又思及爷在受苦，石佳格格却只图享受，一时生气。” 清婉没有再和她多言，只问戴佳氏：“这段时间，爷可收用过她？” “没有，爷每日都很忙，后来爷出事之后就......”清婉抬手打断了戴佳接下来的话。 “很好，李氏，你说我若是把你退回内务府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李氏不敢去想，从未出现过内务府选秀被指下去的秀女被退回去的情况。 一旦她被退回去，别说以后嫁人，只怕她家里会一根绳子勒死她，更不用还会连累家中女眷。 “我是太后......”清婉指了戴佳氏和她出门，把李氏的声音落在门内。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是，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只九月初四那日我们在帐子里听到外面乱了起来。 接着就是十八阿哥没了和万岁爷要废太子的消息。” 废太子？清婉猛掐手心，让剧痛压住自己心中的惊骇。 深呼吸，慢慢在廊下坐下才道：“还有呢？” “再之后奴才等就被和太子的女眷关在了一起，只在回程的过程中隐隐听说太子已经被废，十三爷也被连累被关了起来。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等到回了京，我们又被其它地方关了几日才被放回来。” “你先回去吧。” 清婉觉得自己声音都是抖的，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只除了废太子这一项。 太子是康熙元后仁孝皇后所成，自出生起被在康熙身边，康熙众多孩子，这是唯一一个被康熙亲手养大的孩子。 太子的所有的一切都只在康熙之下，康熙怎么舍得废太子，更何况废立太子是关系国本之事。 还有胤祥和马尔汉，胤祥已经被关，那马尔汉呢，是不是也被连累了？ 清婉最后是被李氏的声音惊醒了，她听着屋内李氏的哭嚎，冷静下来。 屋内的李氏抓着沉香不放：“我是太后主子和各位娘娘指下来的，福晋不能把我退回去。 还有爷，我是爷的人，若是没有爷的话，福晋怎么敢，她就不怕招了上头主子们和爷的不喜吗？ 你是福晋身边得力的人，你劝劝福晋，福晋不能这么对我。” “您这话思及是没错，可主子们指了你来是为了伺候爷和福晋，更是为了爷的子嗣。 可是你今日所为正是伤了爷的子嗣，福晋今日已经是轻饶你了。” “我若是被赶出去了，我这辈子就完了，我族中不会放过的，我家中还有未嫁的姐妹。 我求求你，你帮我求求福晋，不要送我出去，我什么都给你，我进宫的时候，家中给了些钱财，我都给你，若是不够，我再让家中送来。” 沉香看着再次膝行至自己面前又不住磕头的李氏，忙后退：“你自己造的孽，你该自己偿还，只求福晋顶个什么事啊。” “是，姑娘说的是，我去给石佳格格做牛做马，只要福晋不把我赶出去就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沉香鼓囊了两句，眼看李氏又要说话，几个跨步就出门把门带上。 接着就看到清婉眉心紧蹙，神色恍惚，她上前扶住清婉，被清婉手上的温度吓了一跳，只以为是因为李氏和莹玉的事，劝解道： “福晋，您这是怎么了，这手冰的不行，你也别因为李氏的事气坏了身子。 石佳格格的孩子能保下最好，若是不能也和您没关系。” 清婉只是抬起手：“你扶我起来吧。”太子被废一事虽然她虽然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但身体还是不免做出了反应。 “叫人把李氏关起来吧，别再让她出来了。” “那福晋真要把李氏退回内务府吗？” “哪有这么简单。”清婉喃喃，更何况现在他们是今时不同以往了。 第84章 “福晋，石佳格格那边只怕不好，还得您坐镇，不然大家心里都没底。” 木香找到清婉的时候，清婉也正好往莹玉房里去。 清婉微微点头，脚上的步子更快，摆在她面前的人命更重要。 才至门口就有血腥味迎面扑来，一盆一盆往外端的血水远比芙灵那时候更吓人。 “怎么样了？”清婉问太医。 太医只是摇摇头：“现下我们先尽力保着，但是福晋心里得有个决断。” 气氛突然诡异的沉寂下来，除了莹玉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和脚步声。 太医抬头悄悄看清婉的脸色，辨不明。 隔了很久清婉才道：“保谁的把握大？” “这，回福晋的话，自然是保大人的可能性大，小主子还不满八月，又是难产而生。 就算活了身体也必然孱弱，若是想养大，得花不少心思。” 言外之意就是能生下来也不一定是活的，能活着也不一定能养大，能养大，身体也不好。 “能保就都保吧，若真到了那一刻，保谁的把握大，就保谁吧。” “福晋这话，奴才等不甚理解。”不管是太医还是稳婆都不想背上擅自妄为的罪名。 清婉的话，她们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更想听到一个明明白白说出来的决定。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只管去做，话是我说的，主意是我拿的。 你们的天塌不下来，有事我顶着呢， 更何况，外面的事我们被关在里面只能听模糊消息，但你们在外面却是知道的清楚的，我们只怕也没有精力去追究你们了。 你是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把他们母子的命交在你手上。 还有其余诸位，同样也是。” 清婉说完后，依旧让太医做自己该做的，她进了内室去看莹玉。 内室的血腥味更重，清婉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见她这样难免不忍，就伏到她耳边轻声道： “爷没事，你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等你生下孩子，我就让你挑了东西赏给你亲额捏可好？” 莹玉的眼睛慢慢有了聚焦：“福晋说的可是真的，爷还有我额捏。” “当然，我向你保证。若是爷出事了，那又何来太医和稳婆。”清婉向她承诺。 替莹玉接生的稳婆也出言。 “福晋为什么会想我生下这个孩子？”莹玉有些艰难地问，这才一会，可她觉着这个孩子生的太累了。 “别想太多，我若不愿你生下这个孩子，你也等不到今日。” 清婉轻叹，莹玉家中的情况她也知道一些，所以这会耐性出奇的好。 “是吗？那我倒是遇上好人了。”莹玉微微一笑，她怀孕的时候小心谨慎，倒是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 她家中的庶兄和庶弟们哪一个不是多灾多难的。 “你且想想你额捏，她若是听说你出事的消息可该怎么办，她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莹玉这个孩子生的艰难，一天一夜后才听到孩子出生的消息。 “不是说孩子出来了吗，怎么没有哭声？” 这孩子生了一天一夜，清婉也就守了一天一夜，累了眯一会。 和芙灵那次不同，这次她实在执着，不管怎么劝都不愿意回房休息。 现在已经是深夜，清婉也闭眼歇了会，耳边依旧是稳婆叫莹玉的声音，和莹玉偶尔才能溢出的痛呼。 听到孩子出生时，她也瞬间清醒，却没听见孩子的哭声。 走进产房就见稳婆正在拍打孩子的屁股，瘦瘦小小的一个，在稳婆手里不见动静，难免揪心。 好在只打两下，孩子就弱弱的哭出了声，一时间，所有人都是如释重负。 看着稳婆快速将孩子擦洗干净包好，交给乳娘喂奶，她上前去看一眼孩子道：“跟猫崽似的，得花多少心思才能养大啊。” 木香劝解道：“宫里什么都不缺，总能养大的。福晋守了这么长时间，今日就好好休息吧。” 众人皆知，这话不过是安慰之言，若当真这么轻松，那宫里也就不会夭折这么多孩子了。 但清婉真的觉得累了，就道：“也好，我也累了，这回能好好睡一觉了。” 第二日，清婉醒时天已经大亮，看着木香挽起床帘，道：“我怎么觉得今日屋子里比前几日暖和多了。” “福晋忘了，今日是十月初一了，是爷的生辰，也是二阿哥出生的日子。” “是吗？”清婉笑道，“我昨日困糊涂了，都忘了看时辰。 今日倒是个好日子，自今日后宫里就暖和了。” “会的。再说，您哪是困了，您是心里事太多了，二阿哥是丑时出生的。 就是太小了，只怕。”说到这木香摇了摇头。 本就是早产所生，孕期莹玉又喝了许多安神药，这孩子只怕难得长大。 “姐姐和福晋说这个做什么，孩子已经出生了，对咱们来说也是喜事一桩了。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石佳格格那边，咱们该做的都做了，有些事情本就是人力不可为的。” 沉香一进门就瞪了木香一眼，木香没有生气，反道：“你说的是，是我在福晋面前说错话了。” “不过也是因为姐姐一早看见福晋还睡着就先去看了二阿哥，这才有此话。” 清婉看她们这一唱一喝的，就道：“好了，我还能不知道你们俩，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这两日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也不能出门，倒也无事。倒是张春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昨儿没来得及回来，这会子人都撤走了，只怕他不好回来了，也不知道他跑去哪了，这可是宫里。”木香答道。 清婉起身：“先帮我洗漱。” 等洗漱完之后，清婉径直到了院门口：“让你们领头的侍卫来见我，我不为难你们。” 听到这句不为难，不管是真的假的，守在门口的人都喘了口气，赶紧去找了领头的侍卫。 “奴才给福晋请安。” 不过片刻，领头的鄂侍卫就到了，天天听下面的人说这个鄂侍卫，这倒是清婉第一次见。 “起身吧，你们也知道了，我们这刚得了一个二阿哥，我也不说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带个口信给十公主。” “可万岁爷吩咐过，不让福晋等人与外界传话，也不让公主过来。” 第85章 “倒是尽忠职守，也对得起万岁爷特意挑了你来。 我也不让你做别的，只让你把小阿哥出生的消息带给公主就行了。 若你依旧觉得不行，也无妨，反正小阿哥出生的消息是要报到内务府去的。 公主晚几天也能知道了。” 鄂侍卫低头盘算了会，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消息，拒了那么多次，应下一次，倒也无妨：“既如此，那奴才就遣人去给十公主回话，福晋还是回吧。” “好。”达到目的，清婉也没多留，转身就回，又去看了刚出生的二阿哥。 正听到妍姨在教训二阿哥的乳娘：“你们的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十三爷再如何那也是主子。 能让你们奶他的孩子就是你们的福气，日后二阿哥长大了，也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二阿哥是因为你们的懈怠才有了差池。 内务府处理你们的时候可不会听你们的解释。 格格生二阿哥生的突然，你们来的也急，想必也没有好好准备。 福晋已经做主会给你们多发两个月的月例，又赏赐布匹下来给你们。 好好照顾二阿哥，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我们来的时候内务府的大人都交待过的，嬷嬷放心。” 看着妍姨已经替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到，清婉忍不住笑笑，叫道：“妍姨。” 新拨来照顾二阿哥的几人听到这个称呼，都忍不住去看妍姨。 妍姨转身道：“福晋来了，昨日可睡好了。” 清婉点头，去看了放在摇篮里的孩子：“这孩子倒是来的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了。” “我们如今困在这，能看的只不过是万岁爷的态度。” 长春宫，意欢接到传话后，站起身反复走了几圈，告诉寻梅：“你去寻些小孩子能用的，随便什么东西都行，再看着添些其他东西，不拘什么，能有用就行。” “公主，十三阿哥出事后，您几次去求万岁爷这才让万岁爷发话让荣妃把您领回长春宫，不让您出门。 好不容易才解了，若是再去，只怕又要被禁足了。 不如再等几日，也不止十三爷被关，其他阿哥们也被关了，这些日子也慢慢放了出来，说不定十三爷也快了呢。 再有张春还在这，咱们想个法子把他送回去，消息也就传回去了。” “不行。”意欢摇了摇头，“其他哥哥也只关了几日，家眷都是自由的，只有哥哥和太子。 甚至只有嫂子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张春，也不知道能瞒着荣妃多长时间，若让她知道张春在这，只怕又有话说了。” 原来是因为莹玉生产那日，张春借着混乱摸了出来，可光明正大的打听太难了。 他便想着找意欢，好在意欢在长春宫说话比荣妃有用多了，虽然是背着荣妃的。 所以张春一来，表明身份后，就被带到了意欢身边。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没来得及回去。 不管寻梅怎么劝都没劝住意欢，意欢道：“我不是去给哥哥求情的，只是今日是哥哥的生辰。 哥哥还不知道被关在哪，我只是去求汗阿玛让我给这个和哥哥同日出生的孩子送点东西而已。” 见意欢坚决如此，寻梅也不再劝，领着人收拾了东西，才和意欢一起去了乾清宫。 “劳谙达替我传话，我想求见汗阿玛。” 意欢到乾清宫时，梁九功正在门外候着：“公主您这是何必，万岁爷对十三阿哥的气还没消呢。” “我不替十三哥求情，我就是想送点东西去给十三嫂。 谙达也知道今日是哥哥的生辰，可他也不知道被关在哪，这生辰自然是没得过了。 他那里又得了一个阿哥，正是替他过生辰的，虽然是难产，但好歹平平安安的出生了，这是好事。 如今十三嫂领着带着几个孩子被关在阿哥所，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克扣，这个刚出生的孩子的东西也不知备没备齐。” 这话就在康熙常歇的窗下说的，意欢的声音也不小，自然也就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 “叫她进来吧。”康熙放下折子道。 “嗻。”守在康熙身边的小太监立刻出去传话。 意欢进门后，先跪下，才道：“子臣叩请汗阿玛圣安。” 康熙没有叫意欢起，意欢也没说话，就这么挺直脊背跪着。 不过一会，意欢心中苦笑，自己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就跪了这么短时间，膝盖就有些受不了了。 “胤祥在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之事可从未想过他还有一个同母妹妹。 你倒是时时想着他，还要替他照顾妻妾儿女。” 不忠不孝，想到这四个字可能带来的后果，意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再抬头，意欢的眼睛里已经清明：“十三哥倒是替八姐姐想了，求也求了，该做的都做了。 可汗阿玛不也狠心把八姐姐嫁到漠南去了吗？我是汗阿玛的女儿，哥哥再怎么替我想，最后也抵不过汗阿玛一句话。” “你在怪朕？” “子臣不敢，您是我的阿玛，是大清的皇帝，是我和哥哥姐姐在这个世上最敬仰的人。 我和姐姐也清楚，我们是大清的公主，从一出生，我们的身上就是有使命的。” “可你现在在质疑朕，为了你的兄长。”康熙的每句话都很平静，就像在和不懂事的孩子话家常。 “可是汗阿玛，我不来十三哥要怎么办？您回京后，把几个哥哥都圈了。 可你关了他们几天，后宫的娘娘们就在乾清宫门口跪了几天，在祖母那边求了几天。 我在深宫，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可这宫里只有十三哥无人求情。 这宫里会为他求情的，除了我之外，只有他的妻子，可她现在出不来，就算能出来，还要照顾十三哥刚刚难产出生的孩子。 汗阿玛，我知道您因为额捏早逝的原因对我们兄妹三人偏疼几分，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疼十三哥一次呢。 至于您说的十三哥做了不忠不孝之事，他是您自幼看着长大的，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您心里其实是明白的。” 这话过后，意欢心里也有些忐忑，好在康熙只是道：“你起来吧。以前你在朕面前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话。” 第86章 “汗阿玛政务繁忙。” “算了，你去吧。” “是，多谢汗阿玛。” 等意欢走后，康熙才道：“去问问胤祥的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把人也撤了吧。” “嗻。” 漠南，温恪公主府外。 意安看着仓津送来的消息，眉间尽是化不开的愁绪，：“就连太子都有消息，只有十三哥没有，只说被关了，也没说被关在哪。 还有妹妹，那丫头只怕快急死了，若我能回京就好了。 嬷嬷，你说我若是通过理藩院上折子回京省亲，汗阿玛会同意吗？我出嫁也两年了。” 意安对身边的乳娘道。 “现在京里只怕乱着呢，您又是十三阿哥的同母妹妹，若是没个理由，只是省亲只怕万岁爷不会准许。” “就算不为了他们俩，我也想回京了，到了这边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些不适应。” 虽然朝廷为了让出嫁的公主能习惯，建了公主府，伺候的人也是从京里来的，可她自小在京里长大，不习惯的哪止这些。 “算了，”意安又道，“这几日让额驸回来吧，我和他都好久没好好说话了。” “是。额驸昨儿还问公主的身子可好些了。”乳娘道。 “这也没法子，我嫁到漠南之后，一直水土不服，时不时的就病上一场。 对了，我听说府外最近来了一群孩子喜欢在这里玩闹？” “是，咱们府外的路比其他地方修整得齐整，孩子们就喜欢来玩，也因为都是些孩子，所以侍卫们说了几次，那群孩子也没听进去。” “没事，就让他们玩吧，咱们也出去看看。”意安道。 “我就猜公主会这么说，所以下面人报上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公主不会在意的。” 意安到了公主府大门口时，刚好有几个孩子正在玩闹，她抬手止住了侍卫们说话，只看着几个孩子。 乳娘道：“公主一向喜欢孩子，若是能有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解解闷，还能上折子回京待产，说不好就能回京看看了。” “我虽然也担心哥哥和妹妹，也想回京，但我的孩子，应该是在期待中所生，而不是为了筹谋什么，随缘吧。 我能有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我若没有自己的孩子，那也是我命中无子。” 蒙古王公并不希望来自清廷的公主生下继承人，更别说意安还是第一个下嫁到漠南的公主。 门外玩闹的孩子们看到一个穿着与他们不同的美貌女子在看他们，哄闹过后就跑散了，只有一个小姑娘愣愣的看着意安没动。 意安朝她招手，她也呆呆的到了意安身边，伸出手想摸摸意安的衣服。 意安回头止住了准备喝止的宫女，又道：“去拿些点心来。” 意安说的是汉语，小姑娘听不懂，但还是因为自己的动作红了脸，只不过她脸上本就有被晒出来的红晕，所以只有她知道自己红了脸。 但收回的手还是让意安看出窘迫。 意安干脆拉着这个孩子坐在台阶上，用本地的语言问她：“你刚刚想做什么？” “我想摸摸你的衣服，很漂亮。你是从很远的地方嫁来的那个人吗？额吉说，这个大房子里住着从京城嫁来的公主，她是皇帝的女儿。 皇帝舍不得他的女儿嫁这么远，所以替她修了一座大房子，这个房子也和我们的不一样。 你们的衣服也和我们不一样，长长的一大件就把人罩住了，我不喜欢，可是衣服上又有很多花纹，我又喜欢。” 意安听着她的童言童语就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倒是想插话，但是小姑娘的话又急又密，根本插不上。 “所以你的衣服上面绣的是什么动物，我从来没见，我只见过鹰还有马，我阿布说过段时间就教我骑马。 还有狼 ，它们最可恶了，我家里的羊都被叼走过。” 意安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小姑娘瞪大眼睛摸了摸，道：“摸过之后更觉得好看了。” “这叫凤凰，是代表吉祥的神鸟。” “原来这就是凤凰啊，我还是第一次见。” 意安的衣服上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虽然占衣服的面积不大，但刺绣手艺顶尖。 眼看身边的宫女将点心端来，意安接过对小姑娘道：“我请你吃东西。” 小姑娘咽咽口水：“太贵了，我家里没有钱买，也没有东西能换。” “不用换，也不用买，我请你吃，你尝尝，就当谢谢你陪我说话。” “好吧，我也觉得你和我说话后都开心了许多。”听到意安这么说，小姑娘勉为其难的挑了一块，放到嘴里一尝。 眼睛一亮：“甜的！” 这个反应把周边的人都逗的一笑。 小姑娘吃完后，又问意安：“你心情好些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因为你说话的时候虽然在笑，但是眉头是皱着的，和我额吉一样。我额吉每天都在担心家里的羊被狼叼走了。 担心换不到钱和其他东西，还要担心我哥哥娶不到嫂子。你也担心这些吗？可是你有大房子。” “因为我的哥哥让我的，”意安顿了一下，接着道，“让我的阿布生气了，我还有一个妹妹，我担心我的阿布以后就不宠爱他们了。” “你的哥哥和妹妹让你的阿布生气，那他会不让你的哥哥和妹妹吃饱吗？” “不会。” “那会让他们穿不暖和吗？” “也不会。” “会把他们赶出去吗？” “这个大概也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担心，他们能吃饱，能穿的暖和，还不用被赶走有房子住。 能吃饱能穿暖就已经很好了，我要是你才不会担心他们。” 意安失笑，她这次可是被个孩子教育了，也是，这孩子虽然穿的还算干净，但衣服的补丁不少。 对他们来说吃饱穿暖可不就是大事吗？ “还要再吃一点吗？”意安又问她。 小姑娘舔舔唇：“不吃了，这是甜的，糖是很贵的东西。” “没关系，这是我请你吃的。” 意安又把点心端近了点，但小姑娘还是坚持不吃。 但话却没减少，意安不管是在宫里还在漠南都没见过话这么多的小姑娘，噼里啪啦的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 “公主。”意安听到仓津的声音时正听的起劲，见这人到了自己身前，将手放到他手中，借力起身。 仓津远远的就看见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这是哪个下人家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见他，转头看了眼意安就自己跑了，叫也叫不住。 意安道：“应是哪个牧民家的孩子，到门前来玩，我叫她过来说话解闷。这下可好，你把她吓跑了。” 仓津顺着意安的眼神看去：“公主喜欢，就把她买过来。” 意安摇头：“不了，小孩子还是在父母身边好，咱们也进去吧。” 宫里，阿哥所。 “福晋，咱们门外守着的人都撤走了，有小太监跑出去试了试，也没人拦，可见咱们是能出去了。” 春水到清婉身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喜色都掩不住，不过这话说完，喜色就不止在她的脸上了。 清婉也起身道：“走吧，咱们也出去看看。” 清婉出门后也没去别的地方，只在宫道上站着，时间久了，木香也回过神来：“福晋这是在等人吗？” “你猜先来的会是谁。” “若叫我猜，除非是爷回来，不然只能是公主了。 ”才说完就看见了人影。 清婉笑道：“果然是说不得。” 意欢远远地看见她步子越发快：“嫂子这是等我呢？” “除了公主，谁也不值得让咱们福晋特意等着。” “好丫头，可真会说话讨人喜欢。”意欢指了指木香。 清婉拉了意欢往里走：“咱们也是好久不见了。” “可不是嘛，”意欢也叹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也是隔了好多个秋没见了。” 两人坐下后，意欢才道：“我给小阿哥带了些东西。我今日接了你的口信就去求了汗阿玛。 本以为是要赌一赌汗阿玛的恻隐之心，没想到，只说了几句话，汗阿玛就让我过来了，想必就是我不走这一趟，最多不过一两天，你们也能自由了。” “辛苦你了。”清婉知道她这段时间必然也是想尽了办法，替他们筹谋。 “哪叫什么辛苦，我好歹人身自由，消息灵通，不比你们困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你说说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吧。” 清婉点头：“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公主说说话。” “是。” 意欢将写这些日子的事慢慢道来。 九月初四这一日，康熙先是在上谕中怒斥“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中内向窥视。朕昨日知悉，本欲持枪刺伊，终未忍心。” 后来让胤祉，胤佑和胤?赶往行宫，又让胤禛和胤禩留在京中留守办事。 十八阿哥去世后，康熙将以简亲王雅尔江为首的随驾王公，大臣等人聚在一起，又将太子捉拿，让太子跪在他身前，而康熙本人则是痛哭流涕，历数太子这些年的罪过。 说到痛心处，甚至当众抽自己的嘴巴，泣不成声。 再之后，康熙命胤禩为内务府总管，主持宫廷大事，可见康熙对胤禩的器重与信任。 九月十六，康熙回京， 回京途中太子一直由胤禔看守，回京后又由胤禔和胤禛共同看守，而太子则被关押于上驷院旁，十八日，康熙又遣人告太庙废太子一事，之后将太子幽禁于咸安宫。 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的皇长子也不知是昏头了还是故意为之，却在这个时候将胤禩推了出来，还抖出了有个相士张明德说过胤禩有大贵之相之事。 此时，康熙诸子的争斗算是摆在了明面上，特别是胤禩，在康熙才表现出信任和器重之后就做出这等事，康熙又惊又怒。 本要处理胤禩，却有胤禟和胤祯相阻，胤禟甚至带了毒药相邀胤祯一起去劝阻康熙。康熙大怒之下，拔剑要砍胤祯，多亏胤祺跪袍抱止，一时父子兄弟乱做一团，胤禩这刚到手的内务府总管自然也没了，胤祯也在之后被康熙分了府赶出宫去。 而太子身边诸人，如索尔图之子格尔芬等人被正法，马齐之子富尔敦被康熙交予其父要求栓九条铁索，于家中圈禁。 只胤祥，康熙说他另有处置，却不知是怎么个处置法。 但胤祥身边的太监，侍卫，还有饭上人，茶上人等伺候之人或被处理，或被遣走，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我听说，哥哥可能被圈在了养蜂夹道的院子里。”最后意欢才道，据说养蜂夹道是前朝某位皇帝藏身的地方。 清婉在听意欢说话的同时，心中也不断思量，等意欢说完后才道：“公主可听说我阿玛的消息。” “依稀听过一些，说是你阿玛试图替十三哥说话，被训斥之后就报了病。” 清婉微微点头。 意欢又道：‘’我实在不知道汗阿玛对十三哥到底是什么意思，若说太子是大罪，可汗阿玛也多次见他，只有十三哥没有消息。” 清婉握住意欢的手，她能感到意欢的焦躁：“没关系，公主做到这就够了，其它的我来吧。” 意欢红着眼摇摇头：‘’我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我若是皇子就好了。起码还能说上话。” “公主好歹还能见皇父。” 听到清婉略带无奈的话，意欢也慢慢平静：‘’我知道嫂子接下来是要去见汗阿玛的。” 别人可以不去，但清婉不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要去，就算康熙真的厌弃了胤祥，也不意味他能接受胤祥有一个只图自保的妻子，这个妻子还是他指婚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只有我是必须要去的。”清婉道。 “嫂子，我们确实不一样，我是汗阿玛的女儿，还是要抚蒙的女儿，是有用处的女儿，就算我让汗阿玛生气了，可这个身份不会变。 但你不一样，你只是儿媳妇，若是让汗阿玛生气了，谁能保你？你还有孩子呢。 虽说这些日子都没事，可你若去了，倒让汗阿玛迁怒于你又该怎么办？” “别担心，”清婉安慰意欢，“若是皇父要迁怒我早迁怒了，我得皇父恩典封皇子福晋，却未能劝诫十三阿哥，让他触怒皇颜，在外人面前已经是罪了。” 第87章 意欢没有待太长时间就离开了，但是她过来的时候还记得张春也顺带带回来。 等离开后，寻梅道：“我本以为公主会让福晋赶紧去求情。” “求情？”意欢有些自嘲的笑道，“我倒是求了，结果呢？我这个做女儿的都没几分用，为难她做什么。 我这一两年又要嫁去蒙古,汗阿玛都不愿意听我说,别说她了，更何况，她能不能见到汗阿玛还不好说。 再说了，她那院子里，还有四个孩子，两个妾，都指着她呢。 这两个妾身份不高就算了，还有一个刚生完孩子，身子不好，刚生下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大。” 离开前意欢还特意去看了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不止小的跟猫崽子似的，就连哭起来也细声细气的，难免揪心。 “这次过来，看见他们依旧如以前一样我就放心了，想必是汗阿玛特意交待过的。 说明汗阿玛虽然生气，但并不打算迁怒哥哥的家眷。” “公主。”寻梅难免心疼意欢思绪良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意欢反倒安慰她：“别担心，你忘了，咱们在长春宫是怎么过的吗？除了特意留下来的乳娘，其他人不都很听话了吗？” “奴才就是心疼您，若是十三阿哥的事一直没个定论，难道您要带着担忧出嫁吗？” “那也没法子了。”意欢手一摊，“到时候再说吧。”只是这话，也说不好是为了安慰寻梅还是为了安慰自己。 “福晋，庶福晋正朝这边来，就连石佳格格也撑着从床上过来了，要不要拦住她们。”意欢走后不久，春水就进门道， “本来公主一来，他们就要过来了，只是妍姨领着两个姐姐拦着。” “消息传的倒快，别拦着了，让她们过来吧，这事她们也该知道。” “是，奴才这就去。” 两人来的很快，若不是想着清婉许是在和意欢商量对策，她们也不愿意等这么一会。 芙灵就罢，莹玉是整个人靠在婆子的身上，让人半扶半抱着过来的，脸上无半点血色，衣服也穿的很厚。 清婉见她这样也头疼，让人把椅子放上厚垫子，才叫人坐下。 清婉见莹玉应是动作艰难，就道：“你才生了孩子，不好好歇着过来做什么，这会你应该躺在床上或是休息或是看看二阿哥，若是有什么事，叫人问一声就行了。” 莹玉眼睛里还含着泪：“我待爷的心和福晋还有瓜尔佳姐姐是一样的。 ” 一旁的芙灵早就忍耐不住，忙插嘴问道：“福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外面都说 爷惹怒了万岁爷，让万岁爷关起来了。刚刚公主过来了，福晋和公主可商量出对策了，福晋什么时候去求万岁爷，或者去见太后主子。” 清婉反而觉得感同身受，这些日子，她们也是提心吊胆，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怪罪。 只沉香在她说完后出声道：“就庶福晋的这个规矩，大格格和大阿哥还是别养在跟前了，免得耽误了两位小主子。” 在木香眼里天大地大比不过清婉最大，这些日子清婉的焦急她都看在眼里，虽然知道芙灵搭就是着急没有那个意思，但听在她耳朵里就是不对劲。 况且这事总不能让清婉拉下脸来训斥，还是得让她们来。 果然说完后就见芙灵脸色大变，看向沉香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她最怕的就是把两个孩子带走，特别是弘昌。 沉香可不在乎芙灵的眼光，等到清婉有些嗔怪的看向她时，她才缩了缩肩膀。 清婉无奈，还好这丫头只是窝里横，对外倒是懂事乖巧：“你去拿条毯子来给石佳格格披上吧。” 芙灵听言就在知道清婉不准备罚木香，偏又是她失了规矩在前，也只好忍下。 “爷的事想必你们都让人去打听了吧，说实话，我和你们同困在这里，所以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多少，也只有公主刚刚带来的爷大约囚于养蜂夹道的消息。”清婉才道。 芙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福晋莫不是在逗我们，你是万岁爷亲自指婚的福晋，是爷的正妻，连你都说不知道，那我们又该如何？ 难道就这么坐在这里等吗？您是福晋啊，您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芙灵话才说完，她身边的丫头忙拉了芙灵，见芙灵不动，依旧和清婉对峙，忙跪下道：“福晋恕罪，庶福晋只是过于担心爷，这才没了规矩。还请福晋看在两个小主子的份上轻饶庶福晋。” 这丫头心里也是暗暗叫苦，她是清婉挑到芙灵身边的人没错，虽然清婉对她的吩咐只是盯着别叫芙灵起坏心思，可她毕竟是芙灵的大丫头，不能不管。 好在清婉并无怪罪的意思，只是叫了起，顺带还抬手止住了身后的人动作。 清婉听着芙灵的话有些无力，这话只怕不止是芙灵，若是她今日所言传出去，所有伺候的人都如芙灵这样想。 她理解芙灵的想法和着急并不代表她能容忍芙灵这么和她说话，就道：“倒是难为你还记得我才是福晋，你是有孩子的人，让下面的人动手不体面，你自己掌嘴吧，不多，二十巴掌，什么打完，咱们什么时候接着说。” “呵，”芙灵气极反笑：“都什么时候了，福晋竟还想着......” 清婉打断她的话：“你要知道，只要爷的皇子身份还在，我就是皇子福晋，是你的主子。 我不介意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不看在眼里，可我介意的时候，你哪怕左脚先进门，那也叫事。 打吧，你要是不愿意自己动手，我身边的丫头想必是很愿意代劳的。” “福晋就不怕爷回来知道今日的事，还有后宫的娘娘们，福晋这会子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名声了。” “不担心，你也没那么重要，想清楚了吗，你自己来还是我身边的丫头来。” 第88章 看着清婉身边跃跃欲试的丫头，芙灵最后抬起手来一下一下的打在脸上。 等到打完了，莹玉才试探出声：“福晋的阿玛是吏部尚书，更是万岁爷跟前的重臣，您的六姐夫是大学士伊桑阿之子，也是在万岁爷跟前挂上号年轻举子，难道他们也没办法吗？ 福晋可给两位大人带过消息，两位大人应是想了办法的吧。” 芙灵听了莹玉的话也顾不上脸上的伤，希冀地看向清婉。 因莹玉的声音太过虚弱，清婉和她说话时也不自觉温和下来：“能想的办法，我阿玛自然会想，公主那边也是，你还是好生歇息吧。” “我如何能安心休息。”莹玉只是摇头。 “倒有一事，我还要和你们说。”眼见她们俩的注意又集中在自己身上后，清婉才接着道：“爷既然被圈，总要让人去伺候的，莹玉才刚生产。 那芙灵，等内务府来领人的时候，我让你去如何。” 芙灵乍听清婉的话，先是惊喜，只要她能去，以胤祥的性子，日后她和清婉就能分庭抗礼了，更何况她还有大阿哥。 思及此芙灵不免有些激动，身体也有些战栗，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两个孩子还小，她不放心把她们交给别人，而且真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的孩子还会是她的吗？ 清婉就这么看着芙灵神色变换，对胤祥不可自持的生出些怨怼来，她深吸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又去看芙灵，想必芙灵已经做出了选择。 果然，接着就听芙灵道：“若是福晋发话了，我自然是要去的，只是两个孩子那里，我放心不下。” 芙灵接下来的推脱的话她没听进耳，看来芙灵在胤祥和孩子之间选了孩子。 “既然如此，那你好好照顾孩子吧。” 芙灵突然被清婉打断，停了片刻之后应了一声“是。”没再多言。 莹玉马上道：“福晋，我。” “你养着吧，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敢叫你去，行了，再有什么事，我会让人告诉你们的，回去吧。” 等把人打发回去，清婉换了衣服又进了后宫，只是在几个能说上话的妃子和太后面前都吃了闭门羹。 特别是惠妃处，胤禔这一次同样遭了康熙的厌弃。 她只好又回了阿哥所，一种前所未有的的无力感包裹自身。 她承认自己是胆怯，所以一直避免去见康熙，这个一句话就能决定命运的君父。 等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出门就见几个丫头都在门外候着，她笑道：“怎么都守着门，不是告诉你们天冷了，就不用一直守着了吗？ 还有妍姨，今日你该休息的。” 木香上前搭住她：“奴才和福晋一起去。” 清婉有些无奈地笑了：“我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这几日你们也看到了，说不好又得吃闭门羹就回来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虽然以前和主子也见过万岁爷，但都是在宴上，或是在后宫娘娘们身边。 但主子这次专门去求见万岁爷，我们也紧张，福晋别笑话我们没见过世面。”木香同样笑道。 清婉暗叹：“好吧，妍姨，茉雅奇就劳烦你了，我今日去的时间大约要长些，会尽快回来的。” “放心吧，我替你看着呢。”妍姨道。 到乾清宫的路顺利的让清婉都有了些期待，她看着依旧肃穆的大殿，在门外跪下，提声道：“奴才兆佳氏恭请皇父万安。” 探出头来的是一个清婉没想到的人，居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培盛：“福晋，您怎么来了？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清婉撑起一个笑道：“劳谙达替我求见皇父。” 苏培盛往里看了一眼才低声道：“福晋，您可真不会挑时间，昨儿个。” “谁在外头。”在里面的康熙自然也听到了请安的声音，见没有动静，这才问道。 苏培盛伸回脑袋，和梁九功低语几句，梁九功就道：“是十三福晋在外头跪着，想必是来给万岁爷请安的。” 清婉在外跪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动静，只见苏培盛回去后，一会就听见了瓷器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是康熙的怒斥：“有这等狼心狗肺的子孙，朕连一安亦难又何来万安。” 清婉心头一抖，都这么长时间了，康熙还这么大火气，胤祥啊胤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让你这位当了几十年皇帝的阿玛隔了这么长时间还这么生气。 里头康熙冷笑：“她既然要跪就让她跪 。” 苏培盛和梁九功对视一眼，梁九功才道：“万岁爷今日还招了臣公来议事，十三福晋就这么跪在门口也不是个事。” 康熙挥了挥手，苏培盛转身出门，到清婉面前：“福晋，您这跪在这总不是个事，这人来人往的，万岁爷还招人议事。” 清婉依旧挺直身子跪着：“谙达，我今日来都来了，好歹让我见一眼皇父，我不敢给十三阿哥求情，只求皇父能告知十三阿哥现在如何了。” “福晋，您这是何苦呢，十三阿哥再怎么着也是万岁爷的儿子，不过受些委屈，您就不一样了。” 清婉只是摇摇头：“劳烦谙达了。” 苏培盛踌躇片刻，道：“您随我来吧。” 清婉随着苏培盛进了屋子，却不是康熙常待的屋子，她环视一周，正准备跪下，有宫女飞快的在她脚下放了个垫子。 清婉有些愕然的抬头，发现是之前送康熙赏的石榴来的那个姑娘，她低声道：“多谢姑娘。”这才跪下。 苏培盛见清婉又跪下，忙道：“福晋，您这是，也罢，我这就去给万岁爷回话。” 苏培盛走后，那个小宫女才在她耳边悄声道：“昨儿个万岁爷才见了十三阿哥，只是十三阿哥许是说了什么话，又被万岁爷训斥，您若是见了万岁爷且先顾自己罢。” 说完也不等清婉说话，就飞快的站回原处。 清婉被这个消息搅的心乱如麻 ，说怕肯定是有的，但就此回去，她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只怕康熙那里也不好交待。 只好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待会见了康熙要如何说话。 第89章 另一边，苏培盛到康熙面前道：“回万岁爷的话，十三福晋不愿走，奴才思及福晋跪在外面不好，就带到屋子了，只是十三福晋倒是实诚，一进门就跪下了，奴才都没来得及说话。” 康熙哼了一声：“朕还当她刚放出来就要过来了，没想到还能沉得住气，等了几天。” 清婉就这么跪着，也不知跪了多长时间，偶能听见一些声音，又听不明确，只在说到胤禩时惊醒，凝神去听许会有胤祥的支言半语。 只听康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胤禩素受制于妻，其妻系安郡王岳乐之女所出，其母舅任其嫉妒行恶，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 后面的话只能模糊听清偶尔几个字，清婉思忖着康熙的话，胤禩今年才得了一儿一女，这一儿一女也给胤禩和八福晋带来了底气。 但康熙在盛怒之下，直接否定了这两个孩子的存在，又把过错都迁怒在八福晋身上。 清婉竟有些庆幸，庆幸瓜尔佳氏在她之前就生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身体康健。 庆幸她尽力保下了二阿哥，即便二阿哥身体不好。 康熙发完火之后，想起了还跪着的清婉：“把她送到胤祥那里去，让她自己问，朕都没脸说。” “嗻。”梁九功赶紧应了，又打了手势。 清婉跪的膝盖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了，想着要不要顺势倒一个，就见有小太监进门。 “福晋，万岁爷让您起来。” “万岁爷可是愿意见我了。” 清婉被扶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椅子上坐下。 “万岁爷说，让您有什么事自己去问十三阿哥，所以派了人送您去见十三阿哥。”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了，毕竟二阿哥福晋也还没去毓庆宫，怎么就把她送去胤祥身边了，来之前反复思量，打了无数腹稿，结果连康熙的面都没见到。 她手揉着膝盖，又问道：“那万岁爷那边。” 小太监摇了摇头：“梁谙达说了，万岁爷现在还不生气。”可过一会就不一定了。 “好，多谢小公公告知，我等腿好了就走。” 先前给她垫子的小宫女也道：“福晋再等等，我给您装个汤婆子暖暖手，外头起风了。” “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 意欢虽然不在，可她的留下的恩惠倒是又惠及她了，苏培盛和今日这个宫女。 清婉后，环视一圈，发现木香并不在，正想找个人问，就有侍卫道：“随着福晋来的姑娘先行回去收拾东西了，我们会径直将福晋送到十三阿哥处，福晋请随我等走吧。” 这一次清婉没在犹豫就随着他们离开。 出了皇宫，轿子摇摇晃晃的在一个胡同的小院门口停下。 说实话，康熙给胤祥选的这个圈禁地其实环境还不错，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 中间三间正房，还有厢房和小厨房。 清婉慢慢踏入院内，胤祥听到声音也出门，本以为是有外面的消息，却被正在打量院子的清婉撞进眼里。 清婉打量完整个院子后才和还在台阶上的胤祥对视：“爷这地方确实破了些。” 胤祥除了昨日外，每日能见的只有在固定时间来送东西的宫女太监，还不会和他说话，今日听闻门外的动静，本以为是康熙又有其他动静，没想到来的人是清婉。 心里激荡，不妨就听见清婉这么说，也有些无奈。 他在清婉进门时本就随着清婉的目光走，结果被这么一说，也觉得简陋了些，明明他自己住的时候不觉得。 覆在身后的手也有些紧张的握紧，这些日子难得说话的嗓子还有些哑，他清了清嗓，不妨把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吸引到了身上。 他干脆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清婉见其他人都听话的离开，挑了挑眉，看来虽然被关，但皇子的架子却没消失。 大门缓缓合上，还高高在台阶上的胤祥朝清婉伸出手：“过来，到我这里来。” 清婉仰着头看他还有些累，就顺从地朝他走去，走上两个台阶，见胤祥的手没有收回去，就将手放在胤祥的手里。 才放到胤祥的手上，就感觉到一股力，再回神已经到了胤祥的怀里。 胤祥的手就这么紧紧的放在她的腰间，还有在她颈间的脑袋也不能忽视。 她能感觉到胤祥很激动，又见胤祥久久不放开，她只好伸手拍了拍胤祥的背，以做安慰：“爷，要喘不过气了。” 胤祥在她耳边低低的笑了几声，手上一用力，清婉就这么被他直直地抱起来与越过脚下的台阶放在身前。 “知道破还来?” \"其实也不算破。”清婉道：“若是普通人家，这也是难得的院子了，只是我自嫁给爷就住在宫里，和宫里比确实破了些。” 胤祥听她这么说，又笑，连清婉都奇怪的看着他，这人今日未免也太爱笑了些。 “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只要爷不要让我烧火做饭，铺床叠被就行，毕竟我也不会。” “不会。”胤祥无奈：“汗阿玛虽然关着我，但一应待遇如前，除了不能出去，你还是享受皇子福晋的生活。 但，”说到这胤祥又停了一下，“你来了，就不一定了。” 清婉一脸我不信，不可能的看着他：“那我不该来的，回去还来得及吗？” 胤祥气的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清婉摸摸被咬的耳垂，她今日没戴耳饰。 但被胤祥这么一弄，她才有了实感，抬手抱住胤祥的腰，就这么默默的靠在他怀中，听着他胸膛中传来的动静。 虽然她因为这些日子的事对胤祥有些怨怼，但见到了胤祥，她终于有了主心骨，不用强撑。 这回轮到胤祥慢慢的拍着她，安慰她了，在外面的时间长了，被风一吹，清婉也觉得有点冷，她直起身，道：“爷屋里有地龙吗？” “冷了？”清婉点点头。 胤祥哼哼了两声：“那还追着来？” 清婉随着他进门，决定老实道：“皇父罚我来的。” 第90章 胤祥又咬牙，才歪头，清婉就捂住耳边：“别咬。” 两人已经并肩坐下， 清婉有些累地靠在胤祥背上，胤祥也没动，隔了很久之后才道：“你又何苦去汗阿玛跟前呢？” 清婉苦笑，没说话，胤祥问出后就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些可笑，谁都可以不去，但清婉不行，这个时候可不是会有人夸清婉是明哲保身。 所以他长长的出了口气：“你倒是实诚。” “我若不去，爷待我会有隔阂吗？” 胤祥没有很快回答，他认真的考虑了很久之后才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对一件没有发生过的事做一个确切的答复。” 这话胤祥答的有些艰难。 “那今日的事后，我在爷心里会不一样吗？”清婉继续追问。 胤祥转身一点一点的用眼睛描摹着清婉的脸。 胤祥的瞳色是很浅的褐色，但现在，清婉只觉得好似黑不见底的深渊将自己一点一点吞入。 她心知自己不能沉溺，也确实这么做了，抬手试图挡住胤祥的目光，胤祥捉住她的手：“你自是我的福晋那一日起就是不一样的。” 很符合清婉认知的一句话，她低头轻笑：“成亲前，我阿玛说爷善察人心，所以这两年，我在爷面前虽有小心思，但从未想过隐瞒爷。 今日也是如此，我大可为了爷的欢心说是自己求着来的，只是今日之事本不是什么秘密，我倒不如实话实说，毕竟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太累了。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去皇父面前，自爷出事后后我们就被皇父关了起来，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前面朝廷里有多少人替爷说话，为爷求情，只是这后宫只有我和十公主两个人。 特别是我，如果真的要有人要去问一句为什么，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 。” “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随便说说。”胤祥替她拨开散落的鬓发，也不知这人今日都经历的什么。一向梳的整齐的头发也散落了。 他手指慢慢划过清婉眼底的青黑，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清婉愣了片刻，只是摇摇头，没说话，她不想说这和胤祥无关，也不想说没关系。 胤祥又道：“要先歇息吗？醒来后咱们再说外面的事，待会会有人送吃的过来，那时我再叫你。” “好。”清婉虽说好，但眼睛却不离胤祥的脸。 其实胤祥的样子也不比他好多少，眼里的红血丝，眼底的青黑就罢了，想这些日子也睡不好，就连唇边也是一片青碴。 胤祥摸摸下巴，有点扎手，苦笑道：“我也是实在没有精力打理了。明儿个再说吧。”说完他还抬手将清婉发上的首饰一件一件的取下来。 等清婉睡去后，胤祥百无聊赖地看着清婉的侧脸发起呆来。 这些日子除了每日定时送东西来的宫女太监就只有他一人，没人和他说话，想叫人送几本书进来也无人回应。 他每日在窗边或檐下一坐就是一日，虽说这些日子已经比最开始被关在不见天日的黑屋子好多了。 那个屋子除了锁上的门，就只有一个送饭进来的小窗，现在想想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还以为要那样过一辈子。 清婉对他，向来是有小心思却坦诚，这次也同样如此，还以为是情深意切，却不想这人是半句虚言也不说，而他在听到清婉的实话时，想的反而是理应如此。 况且不管清婉怎么想，去康熙面前求一遭，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清婉自己对内对外都有交待。 想多了，他觉得自己竟也能理解清婉的苦衷，摇摇头摒去脑子里的念头，他干脆也闭眼躺在清婉身边睡去。 清婉醒来时，屋外已经黑透，屋里点着蜡烛，胤祥睁着眼睡在她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婉对自己换了地方这件事还有些迷茫，起身呆了一会才道：“我没睡多长时间吗？” 胤祥没有起身，依旧躺平，道：“还好，也就是再有一会就该天亮了。” “天亮？”清婉捂住脸，“我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爷也没叫我，还是叫不醒我？”说到最后一句，清婉的话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胤祥拉了她一把：“这会子不早不晚的，起身也无用，再躺会，咱们说说话。” 清婉愣愣的哦了一声，又躺下了。 胤祥这才道：“见你睡的熟，就没叫你，后来我自己也睡了。”不止是清婉睡的熟，他自己也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清婉听着他说话，在床上躺着也不舒服，一直在动，心想自己可真是好日子过习惯了，这床稍硬一点就不舒服了，之前不觉得，现在缓过神来，就不一样了。 “做什么呢，现在才发现睡不舒服，可是晚了，你也出不去了。” 清婉叹气，有些无奈，想着以胤祥在这里的待遇，明天叫人把床铺收拾一下。 胤祥听她叹气，伸出手去，一个用劲清婉就到了他身上。 清婉也顺从的趴在他身上，闷闷地道：“十三爷，你的床可真够硬的，一点也不舒服。” 胤祥一边把被子拉好，一边道：“你不在床上，你在十三爷身上呢。” “十三爷身上也很硬。”清婉皮笑肉不笑。 胤祥听她这么说，本来放在清婉腰间的手慢慢往下，然后就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清婉的脸变了几遭，最后是一片通红，她咬咬牙，扯开胤祥的里衣，对着胸就咬了上去。 胤祥猛吸一口气，绷紧的身子慢慢放松，清婉感受到他的变化，还磨了磨牙：“果然很硬。” 能不硬吗，胤祥对自己的身体还是了解的，他身上的肌肉都是硬邦邦的，这么多年骑马射箭可不是白练的。 虽然不怎么疼，但胤祥还是等缓过劲之后又在清婉的腰上捏了一把才道：“你属狗的吗？” 清婉又趴了回去，耳边依旧是胤祥的心跳：“我属什么的，爷还不知道吗？” 胤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的耳边低低道：“福晋不说，我都忘了，只论年龄，我还得叫福晋一声，” “姐姐。” 第91章 “哎。”清婉答应的很干脆。 这下反倒是胤祥自己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动清婉什么都没说的就答应了：“你刚刚说什么了？” “爷要是愿意叫，我也是敢答应的。”清婉只是靠在他怀中懒懒地道。 “你呀。” 二人就这么沉默了会，胤祥又道：“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爷养在外宅里的红颜知己这会子不知道怎么着急呢，只怕是求助无门。 以你的眼光，想必是个难得的美人，我只要一想到美人如此就忍不住心疼。 说不好哪日，爷的好友或是政敌们就想办法把人送进来了，这样看来，我倒是来的不巧，拦了人家姑娘和爷诉衷肠。” 胤祥都被清婉这无赖话气笑了，上来就给他安帽子：“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哪里养了什么红颜知己？” 清婉索性无赖到底：“谁知道呢，爷每月朝外宅里支的银子可不算少。” “我好歹是个皇子，养几个幕僚不过分吧。”胤祥无奈的解释。 “哦。”清婉回的也很敷衍。 胤祥头疼她这个态度，道：“这事你惦记好久了吧，这回可算是问出来了。 你也不想想，我要是有什么养在外面的红颜知己，除了想彻底把我在汗阿玛面前踩下去的人，也不会有人想着要把她在这个关键点送到我面前。”说到这里，胤祥眼里划过一丝冷意。 “我以为爷会赞她重情，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 胤祥眼里划过的冷意清婉自然是看不到的，她问的也是自己心里所想。 胤祥只冷哼一声：“我好歹是皇子，真有这么一个人，我自己没皮没脸往身边拉就算了，不代表汗阿玛会不介意。 你来尚且要汗阿玛同意，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闹到汗阿玛面前，汗阿玛还同意了，那只能说明汗阿玛是彻底的厌弃我了，所以这明晃晃的朝我脸上打的事他也能容忍。 不，甚至还不止是厌弃，而是恨，汗阿玛为了二哥恨我，叫我以后怎么自处。”最后一句，胤祥已满是郁郁。 “为了太子？”清婉暗暗想这句话，想问胤祥这次发生了什么，但听胤祥语气不对，还是没问出口。 胤祥又接着道：“这回被圈，除了最开始那几日，汗阿玛其实并未苛待我。 你可以来，芙灵和莹玉她们也可以来，甚至我可以选择来伺候的任是哪个宫女留下，但不能是外面不明身份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来了，刚开始我或许会感动也感恩她做的。 但是我不能保证以后见她不会想起，她能来是因为我已经彻底遭到了汗阿玛的厌弃。 我从来不自诩君子，也不能保证这份感动会持续多长时间，毕竟我想对她好和我应该对她好是不一样的。” 清婉闷闷的听着他，把脸整个埋进胤祥怀里说：“爷也够坦诚的。” 胤祥只是呵呵一笑，身体也因为笑轻轻地颤动：“你是不一样的，和她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因为我是皇父赐婚的吗？可我刚进门的时候，爷待我实在够生分的，每次都是芙灵一叫就走，我还当芙灵才是爷心尖上的那个人呢。” 胤祥又笑，笑过之后就叹气：“我可不信你是这么想的。” “其实你刚进门的时候我确实不太喜欢你，也不喜欢这门亲事，这门亲事对我的立场来说是极好的，但对我本人来说却不好。” 这话胤祥说的轻巧，但对清婉来说却如晴天惊雷，心里对胤祥这次出事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她翻身起来，手上的指甲也因为着急掐入胤祥手臂：“你......” 胤祥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打住她接下来的话，再次将人拉到怀里，低声道：“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这次的事和你所想并不相关。” 胤祥沉吟了会，才接着道：“我们做皇子的要说对汗阿玛的那把椅子完全不惦记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处境惦记的多或少。 我也不例外，我没有外家可靠，就想着能有一个有力的妻族，就好像八哥，你应该也听说过，八哥的定亲宴还是在安郡王府办的，到现在安郡王府私下里都是以八哥为首。 你阿玛虽然是尚书，但你族中却过于单薄，我想要的是一个能为我所用且只能为我所用的妻族，偏你阿玛与索额图一系渊源颇深。 而与你的亲事，我虽然猜到汗阿玛的用意，但这一步实在凶险，稍有不慎就是深渊。 就比如这一次，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什么都没做。” 清婉只能安慰他：“爷的这个位置本就难为，一旦太子犯错，你做是错，不做也是错，不过是看皇父决断罢了。” 胤祥苦笑，又接着道：“我曾想过和五哥一样给你体面，将你好好养在府中就行。 后来妹妹说，你和我一样都无可选择，倒让我又想着和你慢慢相处，以待日后。” 只是胤祥自己也没想到，喜欢上作为妻子的清婉对他来说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更别说今日她还追着来了养蜂夹道，哪怕他知道清婉的本意或许并不是来陪他，可是她来了，这就足够了。 宫里，清婉久久未回，茉雅奇哭闹不止，就连妍姨都有些坐不住，正想叫人去打听，木香才先回来。 木香一见妍姨，就先抹了泪，但人还算冷静：“万岁爷发了话，叫福晋去陪爷了，我先回来收东西。收完东西，我也去福晋和爷那里。” 沉香忙拉住她：“我也去。” 木香只是摇摇头：“这哪是我们能做主的，你在宫里，和妍姨一起照顾好格格，福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格格了。” 说话间，芙灵也莹玉身边的人人自然也来了，木香把事迅速说了，又道：“福晋交待了，妍姨的身份庶福晋是知道的，叫妍姨帮着庶福晋把院子里事管了。 特别是我们正房和二格格的事 ，这段时间就交给妍姨了。庶福晋，您可听清楚了，现在可不是您耍心眼的时候。” 这些话自然不是清婉说的，她也没那个时间再交待木香，木香也能如此稳住众人再说。 多说多错，木香等人也没再这事上和芙灵多说，就各忙各的。 芙灵回去后思及清婉走之前问她要不要去胤祥身边，她选了两个孩子，这会子，她抱着弘昌，叹道： “这下可真没得争了。”又看向两个孩子：‘’你们可要给额捏争气啊。” 莹玉知道这件事后，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若说之前她还盼着清婉这一去能和胤祥一起回来，但现在也知无望了。 乳娘抱着二阿哥站在一边，有些无奈。 二阿哥身子弱，哭起来的声音也不如一般孩子响亮，本以为会更得额捏疼爱，没曾想莹玉自第二日见孩子身子弱，又从太医那里知道孩子养活不易之后就再未抱过孩子。 但乳娘和伺候的丫头倒是想多抱着孩子和莹玉亲近，日日都将二阿哥抱到莹玉身边，和莹玉说一些孩子的事。 但很少得到莹玉的回应，乳娘见莹玉的样子，二阿哥又在哭，就准备抱着孩子离开，但比她更快的是莹玉。 她翻身将身边的枕头扔出去，尖叫道：“滚啊，抱出去。” 第92章 十三福晋“自请”去陪十三阿哥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一日就传遍了宫里，宫外有心想打听的人第二日也知道了。 马尔汉知道这件事后，本来抱病的人从床上爬起来去求见康熙，他人是见到康熙了，还没说话呢，就被康熙骂了一顿。 最后康熙还说了一句，“朕的儿子都能待得，怎么你的女儿就待不得了。” 于是马尔汉扶了扶本就颤巍巍的顶戴，因为年龄一脸的褶子越发皱在一起，又回去抱病了。 李佳氏知道后和马尔汉闹过，吵过甚至都动了手，最后也无可奈何。 最后逼着马尔汉将说话落井下石的关柱打了一顿才算解气。 马尔汉打完又拉着被李佳氏扯的一团乱的衣服，愁道：“不是我不想去，是我不能去啊，也就是小七被罚了，我有由头去万岁爷跟前，但也说不上话，十三阿哥这个事，他和其他不一样。 到底是自个儿子，总不能饿着冻着，吃穿不愁就行了。” 宫里宫外的混乱，胤祥和清婉自然不知道，两人说了好一会话，天还没亮，清婉只觉得时间过的太慢，两人说话的内容还是到了太子身上。 “你可知二哥如何了？”胤祥最后还是迟疑的问道。 “皇父回京后就遣人去了太庙，废了太子，只是现在太子还关在毓庆宫。”清婉将外面她所知道的事一点一点的告诉胤祥。 康熙和太子之间的远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静，特别是在康熙处理了索额图之后。 一个是年富力强又有能力且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 一个是同样身强体壮不愿放权的帝王。 只是不管二人之间如何，也不会有人想到康熙会因此废太子。 说实话，初四那日康熙说废太子，只怕不少人都觉得只是康熙气极之言，毕竟这事的导火索是胤衸之死，可胤衸之死康熙同样也说过“区区稚子，有何关系。” 至于太子，胤祥这些年不是没有劝过他收敛锋芒，只是他被康熙捧了这么多年，如何能听得进这话。 更有索额图出事后，行事越见急躁，胤祥虽对皇位不无想法，但太子待他多是以帝佐王臣相待，他也压下那点隐秘的幻想，为了太子，多笼络近臣或朝中俊秀子侄。 与马尔汉结亲后，更是借马尔汉和伊都立之手将索额图余下势力皆收归于麾下，本以为是康熙之意，却不想当日太子窥帐一事后，胤禔将此事尽数揭露于康熙面前。 此事康熙未必不知，他娶了马尔汉的女儿用意大约也是为此，只是太子无事，便是一切相安。 可偏偏太子出事了，对康熙来说，他即是康熙为太子培养的股肱之臣，自有规劝太子的义务，如今太子出事，就是胤祥的罪过。 清婉见胤祥听完之后就陷入沉默，倒是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没说，就道：“还没恭喜爷，莹玉在十月初一那日生了一个小阿哥。” “阿哥？”胤祥回神，“也算是这段时间里难得的好事了，只是不该还有一两月才生产吗？怎么就生了，还是初一这样的日子。” “是早产。”清婉将李氏那日回来后的事说了，又将莹玉后来再次服药的事也说了，“莹玉的身子，这一次也伤了根本，日后得好好将养。 只是二阿哥，太医说且精心养着吧。这一次过来，我总放不下那个孩子，还有咱们的茉雅奇，也不知那个孩子会不会哭闹，还有木香，说是让她回去收东西，我还没来得及交待她。” 胤祥安慰她：“你两个带进宫的丫头，这个我看着倒是稳重，何况妍姨还在呢，她的身份不是秘密，也压得住人，至于二阿哥，这也不是你的错，如太医所说，且精心养着吧。” 清婉对二阿哥的情况一点没隐瞒，若说不担心是假的，但现在不是他随意表露情绪的时候。 反正也无事，两人就这么在床上躺了会，直到天亮才慢吞吞的起身，又等了会，送水等来给他们洗漱的人才进了门。 倒是领头的人换成了木香，清婉以为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真让她来了。 “木香，你什么时候来的？” “奴才是昨儿晚上来的，同来的还有张瑞公公。” “张瑞？”这下轮到胤祥吃惊了，张瑞也适时的进门来，胤祥见他，笑道：“没事就好。” “是。”张瑞上前接过胤祥手中的帕子，“所以奴才一有机会就求着回爷身边，还是在爷身边踏实。 就是除了我和张春，其他人都不能再伺候爷了。”说到这个，张瑞也有些黯然，“他们还交待我好好伺候爷。” “我知道了，”胤祥道，眼见其他人都退出去，胤祥才低声说，“日后你替我多看顾他们的家人。” 眼见二人说完话，清婉才问木香和张瑞二人：“你们二人是一直留在这里还是只是每天在某个时间过来。” “是一直在这里，”木香回道，“我和张公公昨天商量了，把厢房收拾出来住，还有福晋放心，宫里我都和妍姨交待好了，您和爷不用担心。” “多谢你了。”清婉拉住她的手。 木香摇头：“都是奴才该做的。” 这下又是胤祥见他们两人说话，干脆带了张瑞出门，昨日他和清婉两人都是合衣躺在床上，现在起床了，他就嫌弃了，更何况清婉还觉得这床不舒服。 他出门吩咐了几人待会收拾床这才进门，两人已经说完话，清婉看着没事，木香倒是眼眶红红的。 一直到晚上，清婉卷起裤腿，才发现膝盖处已经是青紫一片。胤祥还手上摸了摸：‘’疼吗？” 清婉是真没觉得疼，看着腿上的一片青紫：“还真没感觉到，可能是因为自小骑射摔打惯了，这点小伤反倒没什么感觉。” 胤祥摇头：“你这娇气也娇气的不是地方。”说完起身去柜子边翻了会，找出一瓶药来。 又倒在手中慢慢替清婉揉在膝盖上。 清婉看他上药的动作熟练，反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人被关在这里怎么还备了伤药。 她也问了出来：“爷这里为什么会有伤药？” 第93章 胤祥头也没抬地道：“不知道，我住进来的时候就有了。” “是吗？”清婉其实不太信胤祥的话，但胤祥又不像在说谎的样子，她的视线往下转到胤祥的腿上，心想康熙应该不会罚儿子跪吧。 胤祥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别惦记这个了，这些日子脑子里装的东西还不够多的？好好歇息吧。再试试床，看可满意了。” 清婉往后仰了仰头，避开胤祥的手：“你手上还有药。”气得胤祥一巴掌呼在她脑门上。 第二日，才用过午膳，过了最日初见的激动，该说的说完，该通的消息通完，两人就这么坐在房间里有些相顾无言了，几次对视又错开之后，两人终于忍不住笑了。 清婉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外有人轻敲门，清婉有些疑惑，现在这院子里除了她和胤祥只有木香和张瑞两个人，但这两个人她也特意交待了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就行，不用候着，按说这个时间点也不会过来敲门。 倒是胤祥听见敲门声，也立刻隐了笑，清婉干脆起身去开门，才走到胤祥跟前，就被胤祥拉住了手腕，清婉疑惑问道：“怎么了？” 胤祥抬起头来倒是在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苦涩：“你就别出门了，待会我出去后也别出去，更别往外看，好吗？” “可是出事了？” “不是什么事，就是时间有点长，你一个人在屋子里会无聊，明日我叫他们送些解闷的东西来，你面子比我大，你一来，近身伺候的人也来了。” 清婉见胤祥如此，心里再多的疑惑也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好。 胤祥这才起身，昨天无事，还以为康熙给他留了点面子，没想到今日又来了，他起身拍了拍衣服，出门。 最后还记得将门关上，清婉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等胤祥一瘸一拐挪步进门的时候，清婉发现自己就这么呆坐了两个时辰。 胤祥拒绝她的搀扶，清婉叹气之后去胤祥找药的柜子面前将昨晚用在她身上的药找出来，看着胤祥： “裤子。” 胤祥实在觉得有点丢人，就干脆耍起了无赖，抓了抓裤腰：“还是算了吧，我这要是裤子脱了可就穿不上了。” 清婉听他这么说，又气又无奈，就这么盯着他，胤祥被她盯的发毛，扶着手边的东西慢慢走到椅子边作势去解衣服，看清婉依旧没反应，只好老实坐下，将裤腿挽起来，露出又红又肿的膝盖。 清婉这才拿着药半蹲在胤祥面前给他上药：“多长时间了？” “没几天。”清婉听他这么说，手上的力气没收敛，胤祥嘶了一声，清婉这才慢慢缓下手劲，又问他：“还要多长时间？” “不知道。”这会胤祥倒是老实交待了，“可能等汗阿玛气消了就好了吧。” 清婉一边上药一边道：“就是铁打的身子也不是这么个跪法，虽说有药，好歹叫人养养。” 胤祥苦笑，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两天，胤祥在外跪着，清婉就坐在屋下的台阶上和他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木香和张瑞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以免胤祥尴尬。 直到第三日，清婉说起御花园的玉兰，胤祥又说回去后带她去看文华殿门口的海棠花，康熙就是这时候进门的。 清婉赶忙起身跪在胤祥身后。 康熙并没有急着说话，甚至都没有坐下，他带着梁九功将小院走了一圈，各个房间都看了之后才回身坐到二人面前的石凳上。 清婉立刻就感觉到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放在地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但很快胤祥借着身子的掩饰握住她的手。 清婉垂头伏在地上依旧能听到坐在凳子上的康熙衣料摩擦的声音，她的心也随着康熙的动作不断起伏。 康熙开口后，却不是和他一直盯着的清婉说话而是胤祥：“胤祥，你可想清楚了？” “臣知错。” “错在何处？” “臣不知，望汗阿玛明言。” 康熙忽然道：“朕或许就不该让你娶了兆佳氏，也许换个人，你也能安分些。” “汗阿玛。”胤祥先是用力握了清婉的手，然后毫不犹豫地膝行上前，将清婉牢牢地挡在身后。再抬头看向康熙的眼神已被坚定替代： “汗阿玛说臣有错，臣不敢不认。不管是何错，皆是臣一个人的错，与兆佳氏毫无关系。她荣辱皆系于臣身，如果真要说有错，那也是因为臣的缘故。” 他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兆佳氏自嫁给臣以来，替子臣在太后玛玛和后宫妃母们面前尽孝，替臣照顾诸位弟妹，她是极好的妻子。 只是她终究是困于深宫的妇人，不知子臣在外所为，所有的事都和她无关，求阿玛只当是为了儿子不要牵连她。” 说完这些话后，胤祥静静地跪在那里，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在康熙说出不该让胤祥娶自己的时候，清婉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接着又是满满的讽刺，对康熙，对胤祥，也是对自己。 她好似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听着康熙想要处置自己，听着胤祥求情，心里一片悲凉。 康熙后来又和胤祥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再回神，康熙已经走了，只有胤祥在她面前面露忧色。 见她回神，将她抱进怀中，温声安慰：“没事了，汗阿玛并不是真的要把你如何，这话只是对我说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清婉木然的靠在他怀中，低低地嗯了一声。 胤祥又道：“你家里也不会出事，特别是你阿玛，不用担心。” “我知道。” 八旗人少，所以皇帝处置官员的时候一般不会牵连其家眷，所以她并不担心就算今日康熙真的把她处死了会牵连家里。 胤祥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清婉其实没怎么听进去，过了一会，胤祥才放开她，道：“起来吧，地上凉。” 她伸手搭在胤祥手上，试了一下，没再动弹。 胤祥见她半晌没动静，问：“怎么了？” 清婉皱着眉，有些难耐：“脚麻了，动不了，再等等吧。” 胤祥失笑，一俯身，将人抱进怀里，清婉很是缓了一会才一把拍在胤祥身上：“我都说腿麻了。”要说很疼其实算不上，就是实在不舒服，和一堆针在扎似的。 胤祥一脸无辜的看向她：“我还以为你是被吓坏了，软了身子起不来。” 清婉瞪他，其实也有。 胤祥大笑，又抱着人颠了下，吓的清婉忙环住他的脖颈，胤祥这才抱着人进门。 第94章 胤祥将人放在床上之后才探下身去，替清婉揉着小腿，虽然疼，但这样会好的快一些。 门外，木香和张瑞对视后才敲门问道：“爷，福晋，可要我和张瑞进门伺候。” 清婉道：“进来吧。” 木香二人进门后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赶紧上前去，半蹲在清婉面前道：“爷让奴才来吧，奴才手上的劲福晋会比较舒服。” 她和张瑞二人在得了梁九功身边的暗示之后就一直在屋子里没出来。 康熙走之后，他们二人本想出门的，但又看见胤祥和清婉在院中的样子就没动，直到看到清婉被胤祥抱着进门，二人才过来。 清婉又对张瑞道：“你把柜子里的药拿出来给你主子上药。” 眼见只能再用一次，胤祥让张瑞去找人送药过来。 等到了晚上，清婉因为白天的事，又加之思念孩子睡不着，盯着帐顶发呆。 倒是胤祥虽然睡了，却睡不安稳，嘴里不断地说着梦话，清婉伸手去摸，一手的汗。 她拍了拍胤祥，胤祥没醒，嘴里依旧的梦话叫着汗阿玛。 她又用力推了胤祥两下，胤祥才悠悠醒转。 见此，清婉越过胤祥下床，揉了帕子，替胤祥擦拭额头上的汗：“做噩梦了？叫了几声几也见醒，我见你难受只好把你推醒。水是凉的，将就用吧。” 胤祥自清醒后就一直盯着清婉，哪怕清婉下床他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清婉。 “唔……”清婉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股炽热的气息打断，胤祥已经重重的压了过来，不似之前的温存，有些粗暴。 太急了，她有些不适应，开始挣扎，试图推开胤祥。 但胤祥的动作也随之越发急切，渐渐地，清婉不再挣扎，轻轻启唇回应、安抚，感受到她的回应，胤祥愈发急切，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清婉终于能顺畅的呼吸，胤祥伏在她的肩上不断喘息，却不是因为情欲。 “我做了一个梦。”胤祥缓缓道，“梦里有你，有额捏，有妹妹，几个孩子还有汗阿玛和二哥。”话到这却没了下文。 “嗯。”清婉低低应了一句，“都过去了。”她没有试图安慰胤祥，或者说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第二日要的药送来了，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和上面说的，总之从这一日之后，胤祥的罚跪也免了。 除了清婉总会惦记在宫里的孩子，两人被困的日子倒过出了岁月静好。 康熙在宫里并没有待多长时间，没隔几日又领着后妃们去了南苑狩猎。 意欢没有随驾，只是到阿哥所的次数越发的勤。 明昕和弘昌到底在亲额捏身边，至于茉雅奇，虽然意欢知道有妍姨看着定然不会有人敢亏待她 。 但意欢也自嘲，人心总是偏的，她和清婉好，对她的孩子也比另外三个孩子更看重些。 茉雅奇本就是个精力旺盛的孩子，这几个月都圈在院里也时不时就会哭闹，她干脆带着孩子去御花园走走，因为有风，茉雅奇整个人裹的圆圆滚滚的，显得越发的粉雕玉琢。 倒是在半途遇见了进宫请安的四福晋，只是德妃都跟康熙去了南苑，也不知四福晋是给谁请安。 本以为只是偶遇，却不想四福晋问了很多茉雅奇最近的事，言语间关心溢于言表，意欢看着她也有些若有所思。 四福晋蹲下身子和茉雅奇玩闹，和意欢实话实说：“我很喜欢这个孩子，这次进宫本来是想给太后玛玛请安，却临时起意去看这个孩子，后来听说你带着她来了御花园，我就追着来了。” 意欢看着在四福晋怀里笑的开心的孩子：“能多得几位长辈看重也是她的福气。” 只是这日的御花园似乎格外热闹，除了他们，还有几人，太后因为年纪大不喜奔波，就没和康熙一起去南苑，她身边还伴着五福晋。 二人正好在在万春亭看见迎面走来的意欢等人 。 太后侧头问五福晋道：“没听说这两年老四府里有孩子出生，老四福晋怀里的那个孩子是谁家的？” 五福晋是见过茉雅奇的，就道：“是十三弟和弟妹膝下的那个孩子，听闻这些日子十妹妹常去十三弟那里，许是十妹妹带着孩子出来走走遇到四嫂了吧。” “哦，就是和皇帝同日生辰的那个孩子。”太后回想一会才记起，“十三媳妇也真是的，不管不顾的就追着老十三去了养蜂夹道，好在这是在宫中，这么多人盯着，不然孩子有个好歹我看她日后怎么办。” 五福晋扶着她坐下，温声安慰道：“十三弟妹身边有个嬷嬷，听闻当初照顾过敏妃额捏，还是十三弟特意找来的，定然是信得过的人，想必也是因为如此，十三弟妹才能放心得下孩子。” “也是十三媳妇重情，这才追着去，就是可怜了孩子，你去让他们把孩子带过来我看看。”太后道。 “是。”五福晋转头微微点头，就有人去和意欢等人面前回话。 “太后玛玛要见我们？玛玛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们本该去请安的。”意欢和四福晋对视一眼，忙道。 “太后主子和五福晋很早就过来了，一直在万春亭呢，刚巧就看见公主和福晋带着小格格，这才招公主和福晋去说话。” 乳娘见状也赶紧去接过茉雅奇，四福晋摇头：“没关系，我抱着过去吧。” 两人一进门，太后就摆手免了请安，四福晋把茉雅奇放下，茉雅奇跌跌撞撞的就往太后身边去，抓着太后手上的十八子就凑上嘴去。 “哎哟。”离的近的五福晋惊呼一声，一把把茉雅奇抱起，满眼的笑意，“可不兴什么都往嘴里塞。” 太后看五福晋将一脸懵懂的茉雅奇抱走，茉雅奇也没哭闹，只是挣扎下地在屋子里一个圈一个圈的绕着走也笑了。 又问乳娘：“这孩子可会找她额捏？” “回太后主子的话，格格极为乖巧，也会找福晋，只是哄哄就好了，不会一直哭闹，而且格格也不认人，倒是谁都能带着玩耍。” 太后点头，道：“宫里的孩子，不怎么黏亲额捏也正常。”余光瞟见四福晋看茉雅奇的眼神里满是慈爱，突然道： “老四媳妇，我记得你们府上只有一个格格长大了？” 第95章 不知太后为何会问起这个，四福晋答道：“是，只有李氏所出的大格格是三十四年出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说起这个，四福晋也有些黯然，她自问每个孩子都用心照料了，但还是养不大，包括她的弘晖。 太后点头，指着茉雅奇道：“我见你喜欢这个孩子，不如，这段时间你接到你们府里去养如何？” “玛玛。”四福晋还没说话，意欢就忙道，“这怎么能行。” 五福晋忙拉住意欢，制止她接下来的话，又拉着人朝外走，意欢在这个不甚亲近的祖母面前不敢过于放肆，僵着身子被五福晋拉去了外面。 “五嫂，太后玛玛最疼你了，你帮我劝劝她，若是茉雅奇真被四嫂接去四哥府上，我哥哥嫂子回来，我怎么向他们交待。” 五福晋拉住她，道：“我只问你，若是你嫁去蒙古，皇父要把你的孩子养在宫里，你愿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可是这不一样，四哥又不是......,而且宫里孩子那么多，说不定哪日汗阿玛就让十三哥他们把茉雅奇送到内廷来了呢。” “十妹妹，以前皇父就说过，若是哪家宗室养不起女儿了，就上折子告诉皇父，皇父帮他家把女儿接进宫来养，可是这进宫哪是好进的，进宫是为了以后有用处。” “我当然知道，可离开娘的孩子哪有不可怜的，而且茉雅奇是汗阿玛的亲孙女，和宗室家的格格怎么比。”意欢低声道。 “大哥的大格格就不是皇父亲孙女了？”五福晋故意板起脸道；“还是说你觉得四嫂会待茉雅奇不好。” “五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四嫂是个厚道人。”思及胤禔大格格远嫁，意欢也有些沉默。 “是啊，你也知道四嫂是个厚道人，弘晖去了好几年，四嫂生弘晖的时候伤了身子大约是不会有孩子的，只要她答应了，待茉雅奇大约也不会比亲生的差，我今日看她待茉雅奇，小心细致，那眼神倒像待弘晖的时候。 况且，就算你哥哥嫂子知道了，也未必就不愿意将孩子送到四哥府上。” 看意欢没有再着急，五福晋这才接着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别气，你哥哥如今前途未明，困在养蜂夹道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皇子被圈，在皇父这是头一遭，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圈法，偏十三弟还没分府，住在宫里，若是皇父生气，就将他圈在养蜂夹道了，你难道还忍心看孩子也去那不成？ 况且，以后她出嫁的时候，说不定皇父愿意看在四哥的面上给她一个恩典呢。” 早些年，养女出嫁时候的品级是可以随着养父的爵位定的，康熙登基之后才废了这一条，所以茉雅奇真成了胤禛的养女，若是不抚蒙，品级倒可以让胤禛试着去求。 毕竟她的生父胤祥还是个光头阿哥，若跟着以胤祥的身份来定，茉雅奇日后出嫁大约只是乡君。 “我只是不忍心茉雅奇小小年纪就不在父母身边。” “难道太后玛玛想不到这些吗？只是她老人家这也是为了茉雅奇打算，你也知道她老人家对这些孩子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可这次难得她老人家愿意为茉雅奇做主，咱们自当谢恩的。 十妹妹，这是好事，你要做的，就是等日后有机会劝劝你嫂子。而且太后玛玛也没把话说死，你嫂子她们若是有机会出来，茉雅奇还是可以回到他们身边的。 听话，别绷着脸，让太后玛玛看着不开心。” “五嫂，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 “只是关心则乱，我明白。” 亭子内，四福晋也有些犹豫，她虽然喜欢这个孩子，可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帮别人养孩子，最容易出罪过，她倒不担心太后和康熙怪罪，毕竟康熙自己的孩子交给大臣养，去世了也没见康熙怪罪。 她担心的是清婉和胤祥，特别是清婉，太后让她养茉雅奇的打算她也明白，这事对茉雅奇来说是好事，对她来说算不上好事，但也算不上坏事，就是有些麻烦，但是她承认她还是心动了。 这个孩子和府里的孩子不同，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待她好，就算日后回到清婉夫妻身边，其实也没关系，看着自己玩的起劲的茉雅奇，四福晋的心软了又软。 太后也没催她，这不过是她一时心软后的临时起意，就算四福晋真的拒绝了，也没关系。 终于，四福晋考虑良久后道：“多谢玛玛疼我。” “好孩子，”太后招手让四福晋到她跟前来，“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了，你膝下寂寞，这个孩子你且养着，等十三媳妇回来了，你再送回去就是了。” 四福晋笑道：“玛玛的良苦用心，我怎会不知，更何况我为十三弟夫妻的嫂子，照顾自己侄儿怎么是为难，不止是我，四贝勒爷也是这么想的， 四贝勒爷就常交待我多看顾侄儿们，他们小辈们都是自家兄弟姐妹，自该多亲近的，去了我们府上，大格格想必也很开心，她一直想要个妹妹。” 听四福晋的表态，太后也越发高兴，她对除胤祺之外的其他人虽然谈不上亲近，但年纪大了，心更软了，同时也很愿意看他们兄友弟恭，妯娌和睦。 意欢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恹恹的，请安之后就看着茉雅奇愣愣出神，五福晋朝着四福晋点了点头。四福晋知道她已经把意欢劝通了，眉头舒展开，做口型道了谢。 五福晋笑笑，又陪着几人说了会话，见太后面露疲色，才哄着太后回去休息。 一旁傻乐的茉雅奇还不知道屋里的几人就这么帮她把以后决定好了。 五福晋出去后还劝太后：“十妹妹还小呢，她自己带着茉雅奇出来，没想到就给茉雅奇找了个养母。 就算明白玛玛您是为了茉雅奇好，但心里只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毕竟十三弟妹只有这一个孩子。 况且十三弟出事，她心里也担心，一时转不过弯也有的，玛玛别生气。” 太后只是叹气：“我老了，心也软了，若是以前我才不管，我只管小五的孩子，你若是能有孩子，我也只管你的。” 五福晋只是陪笑，不接这话。 第96章 亭子内，四福晋轻轻拉了意欢的衣袖，意欢才回神：“四嫂。” 四福晋拉着意欢坐下，温声道：“十妹妹，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不在亲额捏身边长大的孩子可怜。 所以茉雅奇去我们府上只是权宜之计，我向你保证，只要她在我们府上一天，我待她定然和亲生的一样，不止是我，就是你四哥，我也可以这么保证。 也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等十三弟和十三弟妹回来，我就带着茉雅奇进宫。” “四嫂，我十三嫂把茉雅奇看的和眼珠子似的，我就是担心她骤然知道会难过。 但是你和四哥的爱护之心，我们都是知道的，我也替茉雅奇开心呢，日后又多了人疼她。” 四福晋道：“我会和你四哥商量，想法子给你哥哥嫂子带话的，你且放宽心。” “多谢四嫂。” 安抚好意欢，两人才带着茉雅奇回阿哥所，四福晋临走前，突然顿住脚步。 虽然茉雅奇这孩子乖巧，但换了地方只怕会不适应，她和意欢打过招呼之后，叫了几人进了茉雅奇的屋子，让她们好好记住屋子里的摆设回去好照着布置。 意欢倒是和妍姨等人说了这件事，几人自然是不愿意，可太后都发话了，也由不得她们说不，只能对着乳娘多加嘱咐。 沉香却打定主意要跟着去，无论如何也要护着茉雅奇。 四福晋回到四贝勒府后，叫人去盯着前院，一旦胤禛回来就叫到正院来。 晚上胤禛回来后，四福晋就把这事说了。 胤禛没有犹豫就道：“既然你答应了，就抽个时间将人接过来，不过是个孩子，尽心养着，以后大了再陪副嫁妆就是。 倒是你要费心些，养在你膝下，别让人受了委屈，不然我可没法子向十三弟交待。” “这是自然的，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只是爷有没有法子，将话递进去给十三弟和弟妹他们。” “这事，我想想法子吧。” “我以为爷会怨我没和您商量就答应把孩子接来，毕竟十三弟如今出了事，旁人是避之不及的。” 胤禛觉得无所谓：“我连太子都求情了，还在乎多养一个老十三的女儿，一个孩子而已，影响不了什么，更何况还是太后玛玛发的话。” “早些年，十三弟跟着爷学算学的时候，跟个话篓子似的，一句又一句的四哥四嫂叫的人头疼，没想到现在，咱们竟又要养他的女儿。”说起这个，四福晋也有些怀念。 “可不是，那会他还小，心性不定，坐不住，脾气还大，说不得一句不好，每每我气极赏他两戒尺，你还得哄着他上药。 再后来，我带着他常伴汗阿玛出巡，我记得他对水利应是很感兴趣的，自己还偷摸着去。 只是后来也同样是在汗阿玛的安排下，我们竟也疏远了，没想到他会在太子跟前历练的如此沉稳，哪还见以前的脾气。 更没想到现在他的女儿也成了我的女儿了。”说到曾经，怀念的又何止是四福晋。 “倒是十三弟，他若是起不来那就有些可惜了。”胤禛低声自语，之后不禁沉思，如今太子被废，局势不明，康熙的那把椅子惦记的人可不少。 众人私下里动作不少，但是胤禛观康熙已有后悔废太子之意，现在可不是能跳出来的时候，这个时候把胤祥女儿接进府来未必不是好事，日后长着呢。 这个嫡要怎么夺，他还得想想，总不能是像老大和老八一样为了几匹进贡给太子专用的缎子在内务府大打出手吧。 四福晋与他多年夫妻，见他没了声，就知道他想事出了神，自不会再打扰，轻声离开去看布置的房间如何。 康熙去南苑只三四天就因病回了宫，十一月初，康熙谕领侍卫大臣等，废皇长子胤禔爵位，幽禁于其府内。 凡胤禔上三旗所分佐领，尽收回给力皇十四子胤祯，又将胤禔镶蓝旗所分的佐领交给其与 伊尔根觉罗氏所生的长子弘昱。 包衣佐领及浑托和人口均分，一半给胤祯一半给弘昱。 而康熙的病也日渐加重，直至十一月中旬，胤禛泣奏圣体违和，应及时招太医，后又与诸皇子中识药性的胤祉，胤祺，胤禩一起捡视药方，侍疾在康熙周围，总之，在这之后，康熙的身体渐好。 后来康熙又因胤禛保奏胤礽一事大加赞赏，胤禛也因此绊住手脚，直到康熙指婚意欢下嫁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三等台吉多尔济才恍然想起还未将茉雅奇之事告知胤祥二人。 思及那个孩子，胤禛不禁心情大好，他膝下单薄，夭折的孩子比养大的孩子还多，自然个个都是宝贝。 本想着只是个格格，虽不如他自己亲生的孩子，但也精心养着就是，却没想到那孩子实在乖巧，也讨人喜欢，连自己也是，又想到自己把胤祥这么个乖女儿带回府还忘了支会他夫妻二人竟有些心虚。 再想到朝中诸多大臣在康熙诸多暗示下依旧保举胤禩为太子人选，心中冷笑，他是没想到这个历来“亲近”的弟弟原来还有这样的大志向，大动作。 等胤禛让人把消息带进去的时候，心中已有了决断。 而清婉和胤祥在知道茉雅奇被胤禛夫妻接走后，看着四四方方的天，想的却是这样也好。 意欢的婚事，不禁让两人担心，在得知对方只是一个三等台吉的时候，胤祥第一时间给康熙上了折子，好在这些时间，二人虽不能对外通消息，但递给康熙的折子还是能送出去的。 只是没有得到康熙的回信，康熙也没有再见胤祥。 只意欢去求了康熙希望能在去蒙古前能再见胤祥一面，康熙没有直接答应，意欢最后只能失望而归。 意欢出嫁那天，天色并不好，看着像是要下雪的样子，胤祥穿着斗篷就这么站在院子里。 门久违地打开的时候，胤祥还有些愣忡，接着就几个跨步到了门边。 门外侍卫打了千请安之后，就道：“我等奉万岁爷之命接十三爷去送公主。” “好。”胤祥大喜，转身就进门去拉了清婉，“我们去见妹妹。” 第97章 胤祥急，清婉也急，叫木香帮忙快速穿了衣服就跟着胤祥往外走，看见外面的马车，清婉也顾不上冷不冷的，道：“换马来。” 胤祥若是自己就骑马去了，但是带上清婉他有些不放心，清婉看出他的迟疑，道：“不打紧，咱们快些过去，别耽误时间了。” 几人速度不慢，至城外赶上了意欢出嫁的队伍，远远的就看见意欢在马车外不断踱步，清婉和胤祥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加快速度。 二人下马时，意欢早已就近等着，却不想第一句话就是对二人说的对不起。 虽只有这一句，但二人也知是为了茉雅奇之事，特别是为清婉，清婉靠近一步，轻松道：“傻丫头，说什么呢，我和你哥哥该谢你才对。 四哥四嫂极好的托付人选，茉雅奇去了四哥府上，我和你哥哥再放心不过了。” 说完还转头向胤祥使眼色，胤祥就道：“你嫂子说的对，别叫这件事扰了你心神，先下你的大事是安心出嫁，额驸这件事，是我连累你了。” 意欢听胤祥这句话终于破涕为笑：“哥哥好大的面子，满蒙联姻的大事哪是因为你就能改变的，汗阿玛选他肯定是早就下了决断的。” 眼见意欢终于不再皱着眉，二人心下放宽，只安抚她。 意欢反倒又安慰他们二人，又说起意安的事：“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哥哥，姐姐有了身孕，已经通过理藩院上了折子请求回京待产，汗阿玛也同意了，就等天气转暖，姐姐就回京了。” 又说了一会话，寻梅道：“公主，该走了。” 意欢拉着胤祥的衣袖就红了眼眶，清婉心中不忍，朝寻梅使了眼色，带着人走开，把剩下的时间交给兄妹二人。 “让他们再说说话吧，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胤祥现在别说跟着康熙去蒙古了 ，就是能不能再出来都不知道。 他还没有发分府，也不能像胤禔那样圈在府里，总不能是圈在养蜂夹道吧，清婉无奈，意欢终究只能在对兄长的担忧中出嫁，还有自己的额捏，今年只怕是不能过个好年了。 催了又催，意欢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清婉和胤祥站在原地目送意欢的车驾离去，中途意欢还不断的探出脑袋来，胤祥只能远远地摆手示意她把头伸回去。 直到视线内再也看不到车驾，胤祥才对清婉道：“那咱们也回吧，眼看要下雪了。” 清婉也收回目光，点点头，二人依旧上马，准备回去。 进城后，在一个路口，清婉的马慢慢停下，因为天冷，胤祥本就一直关注着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出神。 他顺着清婉的目光看去，这条路可以去两个地方，一个是四贝勒府，一个是兆佳府。 胤祥御马回身在她身边停下，见她依旧没有回神，干脆翻身落在她的身后：“骑在马上还敢出神，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骑术甚好才敢如此。” 清婉干脆将缰绳交给胤祥，她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好再独自一人骑马了，“你不是在吗？” 好在因为天色阴沉快要下雪的样子，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跟着两人的几个侍卫见此也远远的散开，眼观天观路，就是不看两人。 胤祥搂紧她，道：“日后，日后有机会，我们再出来，去看看他们。” “好。” 说以后，但谁也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时候，还有没有以后。 见清婉收回目光，胤祥也不再停留。 雪下的很快，不过一会就大了起来，清婉抬手任雪花落在手里又化去，干脆歪头整个人窝在胤祥怀里躲雪. 两人穿的衣服都厚，马上就这么点地方，清婉的姿势其实是有点别捏不舒服的，但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 胤祥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好把人罩住，等回了胡同，清婉身上依旧干爽，但胤祥已经是一身雪了。 两人一进屋就被木香和张瑞二人盯着灌了姜汤，清婉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喝完后眉头依旧皱着，又被木香塞了一颗蜜饯在嘴里。 木香动作一气呵成，清婉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嘴里的只剩蜜饯的甜蜜才问道：“你这都是从哪来的？” 木香整个人都显得很忙，要帮着清婉换衣服，还要盯着张瑞的动作让他麻利点，她担心胤祥着凉之后会传染给同处一室的清婉。 听清婉这么问，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这些日子我和张瑞已经和外面看着的人混熟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们也能帮忙带进来。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现在的看守不似我们刚进的时候严密了。 还有松花他阿玛在内务府，说是这些日子内务府那边多亏了她阿玛和噶达大人一起打点，倒不枉福晋待松花那丫头那么好，还特意嘱咐嬷嬷教她。” 说完木香也不等清婉说话急急忙忙的招呼张瑞去端热水。 清婉看着她着急出门的样子，道：“亏我平日里还夸她稳重呢，瞧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倒像是有人在撵她似的。” 胤祥也换了干爽衣服，坐在椅子上摇头：“张瑞可真够听你这丫头的话的，他们俩倒是能耐，都能跟外面看守的人混熟了，我那会想叫他们送两本书进来，都不搭我话的。” “许是如木香说的那样，看守已经松了，说不好哪日就能放咱们回去了，往日想分府出去，毕竟自由，现在觉得能在宫里待着也是好的。 倒是十四弟，因为八哥的事被皇父赶出宫去了，十二哥倒是还在宫里，十五弟他们又还小，咱们要是能有分府机会的话也不知和十二哥一起还是得等着十五弟他们一起。 胤祥倒了一杯茶给清婉后才道：“本来分府的事已经提上日程了，经此一事大约又得搁置下了。 你不喜欢住在宫里，以前倒也没听你说过。” “倒也不是不喜欢，在宫里做什么都不用自己费心，管好手底手下的人，守着规矩就行。 只是宫里再好也就是一两个院子，四五十间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日一长难免磕磕碰碰的。” 至于和谁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是和谁磕磕碰碰，想必胤祥是清楚的，果然胤祥听她这么说，伸着头看向门外，掩饰地说道：“怎么这两人还不回来。” 第98章 九十八 宫里。 康熙问梁九功今日可发生了什么事。 梁九功跟着康熙这么多年，心念一转就知道是问的什么，就道：“今日最大的事情自然是墩恪公主出嫁一事。 听护送十三阿哥和福晋去的侍卫回来说，万岁爷准了十三阿哥去送公主，公主出嫁也是开心的。” “嗯。”康熙微微点头，“胤祥可求见了？” “这个，”梁九功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才道，“没听人回禀这事，只说十三阿哥送完公主后就带着十三福晋没做任何停留地就回了养蜂夹道。” “哼。”康熙冷哼一声，良久才没好气地道，“让胤祥带着他媳妇回宫吧。” 太子他放了，胤禩也复了爵，胤祥也没必要再关着了。 第二日，清婉醒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康熙准许他们回宫了，她问胤祥：“那咱们这就收拾东西回宫？” 胤祥指了指外面候着的人：“咱们先回，他们后面收拾。” 木香道：“福晋和爷先回吧，天色不好，大约是又要下雪了，我领着他们收拾。” 两人虽然尽量不耽搁往宫里赶了，但还在宫道时就是下了大雪，胤祥拂去清婉头上的雪花，笑道：“可不巧，今日不能让你躲雪了。” “好歹是个爷呢，怎么就记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胤祥只一笑，拉着人继续往前走，看着四周铲雪的小太监，清婉忍不住笑了，胤祥也是。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是恩是罚都得谢，但是雨露总比雷霆好，能出来就一切好说。 又过一会，张春拿着伞朝两人跑来，才看见胤祥嘴一张就要哭，胤祥把他的嘴合上：“别嚎，我和你福晋好着呢。” 张春一抽，闭嘴了。 胤祥有些嫌弃的看了他手上的伞：“就带了一把？” 张春道：“外头说是爷回来了，我还以为是传错话了，就急急忙忙地带了一把伞就出来了，其他人还不知道主子回来。”这些日子清婉和胤祥不在，其他人伺候的就有些松散了。 今日清婉和胤祥的心情都好，清婉就板着脸逗张春：“好大的胆子，就记着你主子，连本福晋都忘了，怎么你主子撑伞，我就要冒着风雪回去吗？” “福晋，奴才该死。”张春皱着脸，半响憋出一句该死来。 清婉接过他手里的伞，一点也不经逗：“好了，不逗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和爷慢慢走回去。” “奴才这就回去再拿一把伞。” 胤祥见清婉已经撑开了伞，就叫住张春：“不必了，我和你福晋同撑一把回去。” 张春偷瞄了两人一眼，眼珠子一转，就道：“是，奴才这就回去告诉其他人爷回来了。” 清婉将伞递给胤祥，胤祥这大高个，清婉撑伞可得长伸手，费劲。 一进院，清婉本以为先扑过来的会是芙灵或是莹玉，没想到是明昕。 明昕本来正在门口玩耍，看到进门的二人，惊呼一声之后，就朝胤祥跑来，抱着他的腿一声接一声地叫着阿玛。 胤祥见她这么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只好甩开伞将人抱起，有些无奈：“和谁学的，怎么每次都抱阿玛的腿。” “阿玛太高了，只能抱着腿。”明昕老实道，又歪着身子摸了摸清婉的脸，“我也想福晋了。” 清婉把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里，问道：“都下大雪了，怎么还出来玩？” “就是下大雪才要出来玩，我求了额捏好久才让我出来的。”明昕立刻解释，就担心清婉让她回去。 明昕的手上还带着手套，清婉垂着眼将明昕的手套又拉了拉，她有些想茉雅奇了。 那孩子现在应该走的很稳了，她还小不知道和额捏还有阿玛已经分开了快两个月，也不会像明昕一样说想她了。 更不会扑进胤祥怀里，说不定还要她和胤祥多哄哄才能重新认识她和胤祥。 可是如果不被四福晋接走，她现在应该被沉香或者妍姨抱着或在房内，或在院子里等着她。 明昕不知道为什么清婉握着她的手就不动了，但她还是靠着胤祥乖乖的任清婉握着，又有些疑惑的看向胤祥。 胤祥安抚的拍了拍她。 清婉再回神是因为芙灵和莹玉过来弄出的动静。 不过一会，她们头发上就落满了雪，明昕笑道：“阿玛和福晋都白头了。” 胤祥听闻这话，第一反应是去看清婉，清婉看着胤祥满是笑意的眼睛，耳边却是芙灵和莹玉的声音。 她对着胤祥笑笑，拍了拍明昕的小脸，道：“我先回去。” 接着转身和芙灵等人擦肩而过。 养蜂夹道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回到宫里，日子又要和以前一样了。 听着背后哭哭啼啼和胤祥无奈安抚的声音，清婉失笑，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她没有回正房，而是去了茉雅奇的房间，屋内的摆设没有变动，只是没有了人气，她打开衣柜，就连孩子平时穿的衣服都没有少。 她坐在床上慢慢地看着屋内的每个角落。 “四福晋说，格格的东西除了格格喜欢的和熟悉的都不用带去，他们府上会备新的，这样的话，格格回来的时候也方便，不用大包小包的，以后格格想去哪边都方便。” “是吗？四嫂倒是想的周到。”清婉看着刚刚进屋的妍姨，片刻之后移开视线起身离开房间。 妍姨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跟在她身后道：“当初四福晋接走格格的时候，沉香跟着去了。 许是为了安我们的心，四福晋进宫请安的时候也会带着沉香回来报信，沉香说格格很好，四福晋将她养在正院，衣食都亲自过问，四爷也常去看格格。 沉香也说了，格格也很乖，只要乳娘在身边，就不找人，偶尔也会叫几句额捏，但是乳娘哄哄就好了。” “乳娘哄哄就好了吗？”听到此话，清婉既欣慰又失落。 “是啊，”妍姨接着道。“格格去四贝勒府是太后主子发了话的，太后主子那日也说了，宫里的孩子不亲近亲额捏也是有的。 太后主子说的也是实话，孩子们不懂事的时候更亲近的人其实是乳娘。” 比起还在月子里就得喝有退奶断乳功效的麦芽水的亲额捏，孩子喝的是乳娘的乳汁，日夜带着他们最多的也是乳娘。 清婉只是点头，她其实是认同妍姨的话的，又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福晋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和十三爷才真真是辛苦了。” 胤祥脱身回房的时候，清婉已经换了轻便的衣服靠在靠在暖炕上看书。 见胤祥进屋，也没起身，问道：“爷怎么不陪她们多待会，可都哄好了？” “啊，”胤祥给个回应之后就不说话了，闷着头坐在清婉身边。 第99章 九十九 两人回宫还算平稳，只不过太子好歹还能见一见康熙，胤祥却是回宫了依旧被晾在一边。 过年前两日，四福晋借着请安的机会带着茉雅奇进宫，清婉看着依偎在四福晋身边的茉雅奇还有些迟疑，直到四福晋哄着孩子叫额捏她才回过神来，愣愣地叫了一声“四嫂。” 四福晋弯腰抱起孩子，笑道 ：“可见是痴了，还不请我们进门。” 清婉侧身：“四嫂快请进，也没有提前让人来报，我这什么都没备。” 四福晋把茉雅奇一把塞进清婉怀里，自己率先进门坐下：“这话说的，要备什么？咱们如今可真的是一家人了。 自家人还这么客气，以后我可不来了。” 清婉抱着茉雅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意思，不见的时候想的不行，现在见了又近乡情怯，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了。 她只紧紧的抱着茉雅奇，又去搭四福晋的话：“四嫂这话可真说的我是无地自容了。” 茉雅奇瞪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清婉，清婉哄着她叫额捏，几次之后，许是母女血缘，几次之后茉雅奇就搂着她乖乖地叫了：“额捏。” 清婉心中酸涩，恨不得只把小人儿抱进怀里哪里也不让去，但又顾及四福晋的心情，总不能人家帮你养孩子，自己还做出一副受了好大委屈的样子，就柔声应了，轻声哄着。 又对四福晋道：“这段时间劳四嫂费心了。” 胤祥就是这时候进门的：“四嫂怎么过来了，现在我们这里可备不上什么好东西，要委屈四嫂了。” 四福晋抿唇一笑：“可见是夫妻，就连客套话都是一样的。” 胤祥接过茉雅奇，像最初他随康熙离开之前那样将人高高举起。 在茉雅奇的笑声中，四福晋突然道：“若是你们夫妻愿意，我和你们四哥并不会觉得劳累。” 这话一出，就连胤祥的动作都停了，他看向清婉发现清婉也在看他，他挣扎过后对清婉点了点头。 清婉摸着手上的茶杯，眨眨眼，逼回眼中的泪意，这才道：“多谢四哥四嫂。” 四福晋握住清婉的手，道：“我和你们四哥也是做父母的，自然知道你们心中不舍。 只是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和四爷的本意也是为了帮你们，不然也不会在十三弟这个时候还敢养着你们的女儿。” 帮是真的，但敢不敢的这话就是半真半假了，但这对茉雅奇确实是好事。 四福晋坐到清婉身边，凑近她耳边道：“我知道咱们嫁给皇子，宗室的女子，只要真心疼爱孩子，最担心的就是抚蒙一事。 虽然孩子还小，说这些还早了些，但我也想告诉你，以后茉雅奇也是我的孩子，我和你想的总是一样的。” 清婉反握紧四福晋的手：“四嫂，多谢，有你的疼爱，是茉雅奇的福气。” “你知道，我只有弘晖一个孩子，我命苦，留不住我的弘晖，我日后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会把茉雅奇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哪怕是为了我自己。 十三弟妹，我不会和你抢茉雅奇，她还是你的女儿，我和四爷商量过，日后只经常将孩子接过去住，只有在你和十三弟身边才是那孩子的家。 如今你和十三弟虽然回宫，但皇父还晾着十三弟，想必你和十三弟也是悬着心的，若真是最坏的结果，我会护着那个孩子。” 在她们靠近说话的时候，胤祥已经抱着孩子出去，明昕在知道妹妹回来的时候就自己跑了过来，这会正抱着茉雅奇想的不行。 她只知道妹妹被四伯母接走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时候接走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问乳娘和芙灵，也只告诉她等她的阿玛和福晋回来了，妹妹也能回来了。 现在见了想的不行，茉雅奇推开她，她又凑上去，反反复复好几次被推开也不生气。 倒是茉雅奇被黏的不行，坐在地毯上一副好似叹气的样子，还把手中的七巧板递给明昕，让她玩。 看的胤祥稀奇的不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稳重的不行，倒是比她大了好几岁的明昕还一副需要妹妹哄的样子。 四福晋离开时并没有带走茉雅奇，既然已经说好，还不如等茉雅奇再懂事些，再接孩子出宫，时不时的住一段时间。 茉雅奇在四贝勒府的房间是四福晋比着宫里房间布置的，所以茉雅奇只要熟悉的人在身边倒是没有哭闹。 转眼就到了年，这是胤祥自九月废太子之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一路上算是引起了不少目光。 他将清婉的手紧紧的握住手中，清婉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濡湿，只能用力的回握。 她不是胤祥，做不到感同身受，更没有办法去劝胤祥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她只能和胤祥并肩。 再遇到胤礽的时候，胤祥还有些迟疑要不要上前，本以为会在年宴上再遇，没想到却是在半路上。 胤礽身后还有石氏和弘晳。 倒是胤礽身边的人注意到清婉二人，告诉了胤礽。 而胤礽先看到的是胤祥和清婉两人相握的手，胤祥放开清婉，二人一起向胤礽问安。 胤礽点点头，对胤祥道：“是我连累你了，出来就好。” “二哥，你别这么说。”胤祥赶忙叫道。 胤礽摆摆手：“我和你二嫂领着弘晳先进去，你带着弟妹后面来吧。” 胤祥垂头道：“是。” 胤礽点头，转头去看石氏，却发现两人隔的很远，哪怕他伸直胳膊也碰不到石氏。 弘晳见胤礽的动作，忙上前道：“阿玛，可是有什么吩咐。” 再看一直和胤祥并肩的清婉，胤礽摇头：“没有，我们走吧。”、 二人不是最早来的，也不是最晚来的，但进门时还是引起了注目，俩人也没在意，只依旧落座。 康熙到之后，不知是不是故意，整个过程，他问了很多人，只除了胤祥，胤祥绷直的身子慢慢佝偻，也空了桌上的酒壶。 第100章 本以为日后胤祥也不过就像年那日，被康熙晾着，但没想到，自过了年，康熙又将胤祥带到了身边。 经过了第一次随驾那日的兴奋，胤祥再次开始沉默，同样是伴驾，以前是宠信，那么现在更多的就是为了监视，康熙将这个最不信任的儿子拴在身边。 二十一日，康熙再提立太子之事，却不想，马齐与佟国维等人依旧举荐皇八子胤禩为太子。 康熙刚开始还耐心解释，太子虽被幽禁，但并不怨恨，依旧惦念着他的身体，若是太子再犯错，可再将他幽禁。 但说到胤禩时大怒，直言胤禩为缧绁罪人，其母族又系贱族。 胤祥同众人跪在康熙脚下，竟有些佩服胤禩会收买人心。 胤祥自出来之后，也慢慢将这些日子的事梳理清楚。 自去年开始，康熙就几次三番的提太子是为胤禔所陷害，也就将太子所犯之错推到了胤禔身上。 后来第一次提立太子之事，只是没想到百官在明知康熙意思的情况下，举荐了胤禩，康熙将胤禩革爵。 本以为已将态度表明，但没想到第二次再提立太子一事，众人就算顶着康熙怒火，更不顾胤禩的死活也要把胤禩抬到太子之位上。 康熙自登基亲政开始就不断在收权，平三番，擒鳌拜，莫说现在他已有复立太子之心，就算没有也不会让没有根基却能得到众多王大臣支持的胤禩当上太子。 或许胤禩的人品确实出众，不然也不能得到这么多王公大臣的支持，但权力的角逐从来不是靠人品，支持他，自然也要从他这里得到回报，偏偏这些王公大臣要的回报是康熙绝对不能忍的。 至于母族系贱族，胤祥竟有些庆幸，庆幸他虽让康熙厌恶，但好歹没有连累敏妃。 康熙的四妃和良嫔的家世其实差不多，不止是四妃，康熙后妃很多人的家世也不过如此，更有王嫔这样从民间而来的民女。 所以他们不管再受宠，但位份也只能止于妃位。 若是胤禩母家卑贱，这些皇子又有几个母家是好的，康熙到底是因为胤禩迁怒了良嫔。 或许就连胤禩自己都没想到，他以前上进的时候，为良嫔挣了一个嫔位，现在他更“上进”了，但带给良嫔是贱族。 康熙这人火气上头的时候，连自幼长于身边，亲手教养的胤礽都能骂一句生而克母，更别说是胤禩和良嫔。 胤祥侧头去看跪在他身边的太子，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太子唇角的讽刺。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诸皇子落在最后出门，胤祥出门后，听见有人叫他，转头发现是马尔汉，他站定等马尔汉近前来才温声叫了一声岳父。 马尔汉到底是上过战场的，虽年近八十，身子骨依旧硬朗，腰背挺直，只是到了胤祥跟前难免气短，拱手低声道：“老臣惭愧。” 胤祥知道他说的是前两个月的事，只道：“都过去了，不说这个。” 马尔汉再次躬身，又道：“福晋和格格可好，老臣家中夫人常挂心阿哥与福晋还有格格。” “都好，不必挂念。” “这就好。”马尔汉踌躇了一会，才道，“今日拦着阿哥，是有一事想和阿哥商量，老臣已准备告老了。” “也好。”胤祥立时就给了马尔汉回复，“我会回去告诉清婉的，岳父也不必担心清婉。” 马尔汉本担心自己辞官后家中无人在朝中做官，会对清婉不利，但思及在养蜂夹道的这两月，清婉与胤祥的共苦，还是决定和胤祥通气，他看着还算硬朗，但精力已然跟不上了，这个官再做下去，只怕他自己都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 胤祥回去后将马尔汉决心辞官一事告诉清婉，清婉只愣了片刻就道：“这样也好，我阿玛的年龄也确实该回去养老了。” 胤祥握着清婉的手道：“你阿玛终究是被我连累了。” 清婉只是摇摇头：“你和我阿玛之间谈不上谁连累谁。” 莹玉身边的丫头过来时，两人刚说完马尔汉辞官的事，木香一说，两人想到的都是二阿哥的身子只怕又不好了。 二阿哥本就是早产，这些日子即使清婉和胤祥不在，但有意欢时不时的看着，依旧得到了妥善的照顾，但娘胎里的不足哪里是这么好补上的，更何况二阿哥的身子实在差了点。 因此两人甚至都没叫人进门问话，清婉就道：“去看看吧。” 胤祥点头。 清婉陪着胤祥去了莹玉的屋子，才到就发现屋子里一团乱，清婉偏头看了木香一眼，木香上前去喝止了屋内的混乱。 莹玉抱着孩子哭着向清婉胤祥跑来，清婉没有阻止，甚至微微退后，拉开和胤祥的距离，又去看了太医，太医冲她摇了摇头。 她不免有些可怜莹玉，又看木香把人都安排好了，这才带着木香出门。 出去后，见芙灵正在窗边踮着脚往里看。 “你在看什么？” 芙灵吓的一激灵，站稳后行礼道：“奴才给福晋请安，我听到这边乱了起来，就想着过来看看，可是二阿哥又不好了？” 清婉回宫后就听说，莹玉对孩子不算亲近，更别说关心了，倒是芙灵看不过去把孩子接到身边，孩子不好的时候，也会跟着乳娘整夜不睡的照料。 再见她现在的关心不似作伪，就道：“都是娘胎里的毛病，你照料过他一段时间，想必也知道他的情况。” 芙灵听清婉这么说，越发伸长脖子往里看，清婉侧开身子道：“要进去看看吗？” 芙灵忙摇了摇头：“爷和福晋不在的时候，她不愿看孩子，现在你们回来了，她倒是变成慈母了。” 芙灵说完又忙解释道：“不管她是想通了，还是为了其他的，我这个时候再进去都不合适。”说完还偷偷去看清婉的脸色，见她没有怪罪的意思才道：“奴才先行告退。” 见清婉点头，才离开。 木香道：“庶福晋这人倒有意思，看得出来她是想和您还有石佳格格争的，但是您有孕的时候，她会告诉您，金糕要少吃，也会在您和爷不在的时候照料二阿哥。” 清婉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屋内莹玉的哭声，但本应不舒服的孩子却因为太弱，连哭声都听不到，轻轻叹气。 第101章 马尔汉的这个官最终还是没有辞掉，康熙既然不同意，马尔汉就只能再等一段时间才继续上折子。 康熙巡京畿的时候，胤祥依旧在列，清婉送他离开时，拉住他的手：“爷，我和孩子们等着你回来。” 之前的圈禁还历历在目，胤祥只能安慰她：“不会再出事了，不过一两月我就回来了，别担心，照顾好孩子们等我回来。” 胤祥走后，清婉就不再出门，以前还需要去延禧宫向惠妃请安，自胤禔出事后，惠妃也关起门吃斋念佛。 清婉回宫后去向她请安，惠妃直言道：“我的胤禔和胤祥立场不同，如今，他被圈了，胤祥却回来了。 说实话，同为女人，我其实不想迁怒在你身上，但是我没这么大度，还能和颜待你，日后，你也不必来请安了，我会和贵妃说的。” 清婉沉默听她说完，道：“多谢额捏。” 有了惠妃的话，又有前些日子的事，清婉也只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好在有几个孩子在，也不算寂寞。 清婉每日都算着胤祥等人到了哪里又会在哪一日回来，每每有人来回事的时候，她的心都会忍不住吊起，不止是她，就连芙灵和莹玉都是如此。 “奴才给福晋请安。”因众人也发现了清婉的不对劲，回事的时候都尽量缓着说，张春回话同样如此，“四福晋让人带话过来说安和郡王的侧福晋没了。” 安和郡王就是岳乐，和是岳乐的谥号。 “是哪个侧福晋？宫里是个什么旨意。” 清初的时候，嫡福晋和侧福晋之间还有点并嫡的意思，但随着这些年的变化，这两者也分出了尊卑，特别是四十五年，康熙下旨将福晋和侧福晋所出孩子的品级也分出高低之后更是如此。 但是安和郡王的侧福晋那可是宗室的老人了。 张春道：“是八福晋的外祖母。” “是吗？”清婉道，“按规矩备上丧仪就行了，怎么四嫂还让人特意带话进来。” 张春又道：“四福晋说了，爷不在，您这儿的消息不便，所以不知道，宫外和八贝勒交好的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想必是要在灵前齐集的。 四福晋的意思是怕您被这个场面误导了。 但是四贝勒说了，让四福晋别轻举妄动，丧仪只要别失礼就行。” 清婉思及这段时间的康熙对胤禩，有些戚戚然，康熙本就不喜岳乐和八福晋，难道这次再加上胤禩的事还能把这位侧福晋连累了不成？ 几日之后，康熙传话回来训斥诸人，又道，这丧时不必令朕之诸阿哥和福晋汇集。 康熙都发话了，其他几人和胤禩再好都不能违康熙的意，最终，这场丧仪也只有胤禩和八福晋。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清婉正接住和弘昌追逐的茉雅奇，她摸了摸茉雅奇因为奔跑泛起红晕的小脸，想的却是这场牵连甚广的迁怒。 二月大约是不平静的一月，胤祥还没回来，二阿哥那里太医叫的越来越勤，每一回太医走时的摇头都在宣告着二阿哥这里不会再有奇迹发生。 大约莹玉是真的想通了，她开始每天守着二阿哥，亲力亲为的照顾孩子，但......，清婉让人送走太医后，不知如何向莹玉开口。 算了，算算日子，胤祥约是月底回来，或许由胤祥来开口会更好。 清婉是被哭声惊醒的，女子的哭声太过凄厉，就连茉雅奇都醒了，她撇撇嘴，往清婉怀里钻，又闭上了眼睛。 听到有人敲门，清婉道：“进来。” 春水进门道：“福晋，二阿哥没了。刚刚是石佳格格在哭，木香姐姐已经过去了，您现在起身吗？” “嗯，先去把格格的乳娘叫来。现在是什么时辰？” “亥时了。” 乳娘来的时候，清婉已经快速的换了衣服，她将茉雅奇交给乳娘后道：“格格刚刚被被吵醒了，你多看着点，别让她又被惊醒。” 再等清婉出门，整个院子已经都点了灯，木香到她身边低声道：“白日里太医来看过，又吃了药后，本来以为已经好了，谁知晚上又发起烧来，都没等再叫太医二阿哥就去了。 只是现在，格格那边死死的抱着二阿哥，也不让人将二阿哥抱走，按说二阿哥的，”木香顿了顿，对这么小的孩子也没忍心将尸首两字说出来，“是不能在宫里多放的。” 宫里的后妃在去世前都要移出宫去，就更不用说幼年夭折的孩子了。 清婉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听言难免不忍，进门再见莹玉近似疯魔的样子，心中也越发难过，她对木香道：“现在各处宫门都已经落钥了，咱们也不好乱跑。 你让人明日宫门一开 ，就把事报到内务府去，今晚就先如此吧，让莹玉身边的人看着点，别叫她做了什么冲动的事。” 至于清婉，她不是什么很会说劝慰话的人，所以她也没有再看莹玉，转身后就看见芙灵就在门口，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想劝解莹玉的意思。 她眼睛微红，行礼后道：“福晋，二阿哥真的？” 清婉点点头，得到清婉的确认芙灵心里也不好受：“可怜的孩子，他才五个多月。” “你若想进去看看，就去，不想就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内务府的人过来，两个孩子还小，没见过多少生人，别叫他们出门，以免被吓到了。” “是。” 清婉嘱咐过后，就回了正房，茉雅奇还是醒了，乳娘见她就想请罪，清婉摆摆手：“你回去休息吧。” 茉雅奇一见她，就朝她伸手，她把孩子抱在怀中，听着她软软的叫额捏，心慢慢的静下来。 又见孩子一直不睡，她干脆叫人在书桌上点了蜡烛，给胤祥写信。 书桌后胤祥常待的地方，见清婉抱着她坐在书桌后，她歪着头找了一会，问：“阿玛呢？” “阿玛不在家，很快就回来了。” “哦。”茉雅奇兴致缺缺的垂下头，清婉只好抱着她把给胤祥的信写完，好在茉雅奇虽然好奇，但没有捣乱。 第102章 第二日天微亮，噶达就带着内务府的人来等着了。 这一次不管莹玉再悲痛，规矩摆在这，清婉也没再等她，让人把孩子抱出来，也拦住莹玉不让她出门。 清婉见内务府的人将孩子带走后，问噶达：“二阿哥，你们会怎么处理。” 噶达道：“若是在宫外，那就依爷的吩咐，可这在宫里，就得按宫里的规矩，幼年夭折的小主子们......” 噶达越发低着头，半晌低低吐出一个“洁”字。 洁就是火葬，火葬本是满洲旧俗，但入关这么多年，满洲各家也多改土葬，宫里同样如此， 只是康熙在二十几年的时候，针对年少夭折的阿哥公主们下了一道不土葬的旨意，但也过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各个夭折的皇子公主都是火葬。 清婉让木香将信递给噶达，道：“尽快送到爷手里。”接着才摆摆手让噶达退下。 又对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的芙灵道：“你的大格格和大阿哥，还有我的二格格在长大的过程中都还算顺利。 特别是大格格，就连最凶险的种痘都平安度过，让我们忘了，养大一个孩子，远比害死一个孩子要难得多。” 芙灵听言，突然跪在地上道：“奴才明白，这些年多谢福晋。” 胤祥是在两三日后才接到信的，他将信反复读了几遍才接受二阿哥没了的事实。 虽然已经接受这个孩子可能养不大的事实，但也没想到才这么小就没了。 他想起那个孩子，瘦瘦小小的，一双眼睛就基本占了整张脸。 明明小脸已经通红，但哭声还是很微弱。 他抬手在两边眼睛的穴位上揉了揉，算着日子，那孩子应该已经被带离宫了，脑子里的混沌还没散开，就听张瑞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道： “爷，咱们该去万岁爷身边了。” 胤祥抬起头，眼神慢慢清明，将信折好后放在袖中，不再说话，起身去康熙身边。 胤祥回宫时已经是三月底，清婉依旧在门口迎他。 “我回来了。” “孩子们知道爷今日回来，都等着呢，爷先去看看他们吧。” 再往里是明昕领着弘昌和茉雅奇，只有茉雅奇急着往胤祥身边凑。 “阿玛，为什么你不在？” “啊？”茉雅奇都把胤祥问懵了，“阿玛在啊。” “不是现在，是那天。” 胤祥求助般的去看清婉，清婉道：“那日我在书桌旁给爷写信，茉雅奇许是想到了爷常坐在那，就问起爷了。” 写信那日自然是二阿哥不在那日，胤祥只一下就想到了，问道：“那日可吓到几个孩子了？” “没有，都拘在屋里，第二日宫门才开，噶达就带着人来了。 除了明昕大一点，可能还有所觉之外，弘昌和茉雅奇都只知道见不到弟弟了。” 至于为什么见不到，他们的精力也不会一直停留在这个问题上。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胤祥道。 “不辛苦，原也是我该做的，爷去看看莹玉吗？她有些不好。” “好。我待会去看看她。” 两人回房后，清婉又道：“她生产时是难产，我曾答应她会赐些东西给她额捏，后来被耽误了，爷待会带去给她看看吧。 或许她想着她额捏就能撑过来了。” “好。” 胤祥是太阳落山后才回来的，他看清婉带着茉雅奇在床上玩，换了衣服也顺势躺在清婉的腿上。 茉雅奇更是往他身上爬，他抬手扶住茉雅奇，让她不会掉下床去，接着长叹一口气之后才道： “那日接到你的信时，我本以为是你有话和我说，却不想是二阿哥的事。 许是因为我和那孩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也或许是因为我早就知道那孩子大约是养不大的。 我反复读信，再到汗阿玛身边时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去世的事实。 等在汗阿玛身边提心吊胆几日之后，更是隐隐忘了二阿哥去了一事，若是以前......” 说到这里，胤祥苦笑，若是以前，他或许还能求一个提前回京的恩典。 可现在康熙越有复立太子之意，他就越担心自己成为彻底的弃子。 “刚刚在莹玉房里，她哭的很悲切，我虽怜她失子，但也深知我远不如她痛苦，无法感同身受，更说不出更多的劝慰之语，明明那也是我的孩子。” 清婉只道：“因为爷不止一个孩子，就像今日，爷回来时，我带着大格格，大阿哥还有茉雅奇等着你。 以后爷还会有更多孩子，三格格，四格格，三阿哥，四阿哥，甚至会更多。 但对莹玉来说，这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了。” 胤祥陪着茉雅奇进行了好几轮没有逻辑的问答之后，才道：“我去见她，她求我，若是她身死，让我多看顾她的额捏，我才知你为何会突然给她额捏赐东西。” 胤祥闭目在清婉腿上养神，茉雅奇也靠在胤祥身上，她问清婉：“阿玛困了吗？可是我还没有睡觉。” 因为她每次睡的时候都是别人哄着的，所以她很奇怪胤祥为什么会在她之前睡觉。 “阿玛从很远的地方回来，所以才会困了。”清婉给茉雅奇拉了拉被子。 “哦。”她伸出手拍了拍胤祥，又抬起手在唇前一比，“阿玛睡觉。” 胤祥听她的童言童语，虽然没有睁眼，但是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 清婉慢慢拂过他眼底的青黑，比起在养蜂夹道那些日子，胤祥越发清瘦了。 她不担心康熙会在衣食上亏待胤祥，却担心康熙在言语上苛待胤祥，更担心加上丧子之痛胤祥会一蹶不振。 “对了，倒有一件好事，妹妹要到京了。” 清婉还没说话，茉雅奇爬起来，凑到清婉的小腹面前问道：“妹妹呢？” 清婉抬手指了指她的额头，茉雅奇咯咯的笑着倒在床上，又爬到清婉面前道：“四伯母说额捏这里有弟弟妹妹。” 胤祥翻身而起，笑道：“原来这孩子之前真如妍姨所说不是不会说，而是不愿意说。” “可不是嘛，原来是不想应付我们。”清婉也道。 茉雅奇不知道她额捏正在说她坏话，只看胤祥和清婉在笑，自己也跟着笑倒在清婉怀里。 第103章 三月，先是太子复立，再是康熙加封诸皇子，皇三子胤祺，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分别晋为诚亲王，雍亲王和恒亲王。 皇七子胤佑和皇十子胤?为淳郡王和敦郡王， 皇九子胤禟和皇十四子胤祯为贝子。 年长皇子里，除了已经被圈禁的胤禔之外，就只有胤禩和胤祥因为一废太子的牵连未得到封赏，而胤禩在之前就已经是贝勒了，最后只胤祥一人为无爵的光头阿哥。 从受宠皇子到备受冷落的透明人，胤祥的境遇可谓一落千丈。 再有二公主荣宪和硕公主，荣宪公主自四十七年末归宁省亲之后就长住京中，未归巴林部。 康熙感念二公主他生病期间每日看视他的膳食，心中感动，更是下旨将其加封为固伦公主，这也是康熙唯一一个被封为固伦公主的女儿。 胤祥自知道这些消息之后，只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出来后再不叫人看出他的不妥。 只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多了一个饮酒的“爱好” 好在意安即将归京，众人目光也落在了公主归宁一事上。 谁知意安归京那日，胤祥竟不见的身影，清婉处处找不见她，只好自己先去。 康熙于宫中为第一次归宁的温恪公主设宴，清婉赶过去时，意安正和宜妃说话，一见清婉就弯着眼睛笑了。 她和宜妃说了几句话后就在丫头的搀扶下朝清婉走来，还朝着清婉身边看了看，“哥哥没在吗？” “你哥哥他......”清婉有些迟疑，“今日一早就不见人了。” 意安笑笑：“咱们先坐吧。” 清婉点头，她看意安的肚子比她怀孕的时候的要大不少。 坐下后，意安才道：“我知道哥哥只怕是觉得没脸见我，躲着呢，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辈子不成，不管他，一会他就该到了。” “你哥哥这些日子不好受，公主莫怪他。”清婉想他们兄妹的兄妹之间的感情，又笑道，“我不过白说一句。” “这才是你的好呢。”意安笑道。 清婉见她坐着似有不舒服，就道：“你这个肚子倒比一般人大些，回来后可叫太医来看过了。” 意安以帕掩唇笑了笑，她身后的乳娘笑道：“早已传太医看过了，太医说公主所怀是双生。” 清婉有些吃惊，难免担心：“双生虽是吉兆，但你这个做额捏的却过于辛苦了。” 意安也觉得怀孕之后就很容易累，但她本就喜欢孩子， 又一应日常均有人伺候，虽辛苦但更多的是期待，就道， “若是这两个孩子里有一个是个小格格那我也满足了。”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在常来公主府门口和她说话的那个孩子，她回京时忘了和那个孩子说了，只让人送了些她喜欢的点心和布匹银子去，也不知回去后还能不能再见那个孩子。 清婉见意安突然陷入沉思，也没打扰她，等意安回神后，又说起孩子的事。 意安又问起了茉雅奇，正说着宴散了要去看她，八福晋还有九福晋两人人并肩而来。 看见八福晋，意安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依旧用帕子掩了嘴低声对清婉道， “待会嫂子别插话，我正憋着火呢。” 清婉还没弄清楚是因为什么，八福晋就先说了话：“八妹妹一路辛苦了。” 意安只是懒懒道：“已经修整过了，八嫂和九嫂，恕我身子不便就不起身了。” 八福晋忙道：“咱们自家人说这个岂不见外。” 八福晋又从侍从手里接过一杯酒道：“我听闻妹妹因雅布齐夫妇一事向汗阿玛上了折子。 今日我以酒致歉，还望妹妹顾念身子，也顾念和八爷的兄妹之情，高抬贵手，为这等奴才不值得妹妹费心。” 意安嗤笑：“到底是八哥，我给汗阿玛上的折子都让八哥知道了。 既然顾念兄妹之情，怎么八哥不亲自来，倒使了你来。 八哥这会子倒是想着我这个做妹妹的身子了，这逃奴潜逃回京，八哥为其遮掩行踪的时候倒是不想他和我之间的兄妹之情。” “你八哥并未......” 八福晋话未毕，意安就道：“八嫂，这些对外遮掩的话就不用对我说了，那逃奴到底在哪，咱们都心知肚明。 我府上出了逃奴，这逃奴和八哥关系匪浅，竟让八哥不顾我的脸面也要替他遮掩行踪。 我顾及你们夫妻的面子只给汗阿玛上了折子，你们夫妻倒有脸问到我面前来了。” 清婉这下是听明白了，难怪意安说自己正憋着气呢，就放下手中的酒杯，轻笑道：“普通人家的姑奶奶归宁省亲，家中有长嫂的尚要小心翼翼。 如今公主得了皇父旨意回京待产，倒要受八嫂诘问，这宫里什么时候轮到八嫂做主了？” “噗嗤。”笑的人是九福晋，本以为她是和九福晋一起来当说客的，但不想她一张嘴就是笑。 八福晋和九福晋之间的氛围就远不如胤禩和胤禟之间那么好了。 若叫九福晋董鄂氏来说，若不是因为胤禟天天跟在胤禩后面，她可是不愿意跟八福晋打交道的。 八福晋这人要强惯了，胤禟他们愿意听胤禩的，不代表她们愿意听八福晋的，论家世她和八福晋谁也不能稳压谁。 若论长幼，她倒愿意敬着这个嫂子，可若是论别的就算了，十福晋可以不乐意掺和，她也可以起身就走。 更何况，经一废太子的事，胤禩已经彻底的排除在皇位之外，胤禟愿意捧着，她可不愿意。 胤禟还觉得康熙属意他做太子呢。 九福晋见自己一笑，几人都看她，就笑道：“十三弟妹平时不多话，就是自己的事都淡然处之，如今为了八妹妹都变得牙尖嘴利了。 是我不如十三弟妹，赶明儿，我去向额捏请罪。” 被九福晋这么一打岔，几人都自顾自的说话，只把八福晋晾在一边。 康熙到来时，两人还没离开，请安起身后，康熙就道：“你们都围着温恪做什么，她还怀着孕，受不住。” 各人各回各的位置。 意安本准备起身回话，康熙就道：“你坐着。”又叫人拿了垫子给意安靠在身后。 意安又谢了恩之后，康熙才道：“你的折子朕看了。” 第104章 意安因是双生，腰腹间的压力本就大，康熙发了话，她也就不矫情，靠在垫子上，才道， “按说这事不该闹到汗阿玛面前，污了汗阿玛的眼。 只是雅布齐这人，本是因为犯了事才叫汗阿玛罚到我府上为奴。 他又是八哥的乳公，也是八哥的亲信，所以我顾忌八哥的面子，也没叫我府上的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更是特意派了省事的活给他。 倒是没想到这样的宽待还让他潜逃回了京，也不知现在隐蔽在何处。 我刚得知此事时，又惊又怒，惊的是我看管不利，怒的是我叫一个奴才打了脸。” 意安到底是厚道，没有将八福晋刚才的事说到康熙面前，也没直说雅布齐就是被胤禩庇佑藏于京中。 不过她不说，不意味着康熙不知道。 太子嗤笑：“这事也怪不得温恪妹妹，八弟的乳公，自然是和八弟一样的。” 意安听太子这么说，只冲太子颔首示意，却不接话，只听康熙的安排。 胤祥不知什么时候摸到清婉身边，这会还低声向清婉解释道：“雅布齐就是因为太子才被发去意安府上的。” 清婉只是轻轻地瞟了他一眼，道：“我还以为爷今天都不敢出现了。” 胤祥耸耸肩，坐直。 御座上，康熙听到太子这么说就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去找，找到后就直接处死，不必再来报。” 这事太子以前就和他抱怨过几次。 最后只徒留脸色难看的胤禩夫妻。 而意安在发现胤祥之后，对着他做了一个口型“等着”。 胤祥挑了一下眉，拉了一下清婉的衣袖，清婉早就把他们兄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被胤祥这么一拉，扯出自己的衣袖，她可不参与。 后半程又发生了什么，清婉其实不太清楚，反正与她和胤祥无关，她和胤祥就这么陷入了一拉一扯的无聊游戏中。 最终清婉也没提前走掉，胤祥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不放，也不顾其他人的眼光。 意安从后面追上两人后，胤祥才放开手。 意安还没说话，胤祥就先发制人道：“你搅和进来做什么。” 意安自然知道他的意图，只是白了她一眼，道：“这回可跟你们没关系，我本来的打算给汗阿玛上了折子之后就撒手不管这件事的。 谁知道今天八哥竟让八嫂来问我这件事，想让我不计较这件事，说不定还要让我在汗阿玛面前说说话。 但说情也没个说情的样子，谁愿意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干，我是不干的。” 她自怀了身孕后，脾气见长，但她偏又不是随意朝人发脾气的人，这事本来就憋着火，八福晋一问，她顺势就把火发出来了。 也就是来的是八福晋，若是胤禩，她的脾气只会更大。 两人说话的过程中，清婉不是没想过找个借口先离开，但比不过胤祥眼疾手快，每次她步子一快，胤祥就把她拉回身边。 最后还是意安道，“不打紧，我还能在京城多待些日子，咱们有话可以慢慢说。” 意安虽然回京待产，但并不住在宫里，在宫外有宫里拨的公主府给她暂住，所以她也不能在宫里久待。 胤祥摸摸鼻子，看天。 意安今日还得去向宜妃请安，清婉和胤祥送着她去宜妃宫里。 路过她出宫时住的地方，意欢还驻留片刻，现在这个地方搬进了新人，也有了匾挂在上面。 她刚搬过来那会，乳娘问她起个名吗，她想了想没取，不过一时的暂住而已。 清婉与她并肩，道：“十公主出嫁后，我就叫人把你哥哥做的那个秋千拆了。” 意安与她相视一笑，说：“我本也这么打算的。” 这是为了她和意欢做的秋千，她们都去蒙古了，就不要留着了，她不想看到旁人用。 倒是八福晋和九福晋在回府的路上有些紧绷。回去的路上只有她们二人，胤禩和胤禟已经先行离开。 八福晋铁青着脸对九福晋道：“九弟妹，我叫你和我同去，不是让你让我看笑话的。” 九福晋闲闲一笑：“八嫂，我也没法子啊，你没瞧见公主都生气了吗？ 我没有八嫂的胆子，毕竟你额捏和外祖都姓爱新觉罗。 瞧我，都忘了，你只是额捏和外祖姓爱新觉罗，可那位，人家正经的就是这家人，上头坐着的那个是她的阿玛。 也别说什么受宠就不会去抚蒙的话，再如何，那也是亲女儿，不是你我可比的。 我若是你，现在想的是应该是怎么谢公主，毕竟刚刚公主确实念着以前的情分了。” “九弟妹。”八福晋听她这么说，知道自己的语气让九福晋不满了，就压下心中的火，尽量的温和着声音问道：“按说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你这么做，我实在想不出对你有什么好处。” “确实没有好处，但是也没坏处不是吗？” “九弟妹，九弟的心思你该明白的，他与八爷一心，你和我也该如此，才好更好的辅助他们成事才是。” “成事？八嫂，美梦还没醒呢？太子没被废之前，八哥没机会，太子被废了，满朝文武倒是想把八哥推上去，结果呢？万岁爷宁愿复立太子也不多看八哥一眼。 现在众皇子里，若说皇父最厌弃的人，不是被夺了爵的大哥，而是八哥和十三弟。一个被厌弃的皇子。”九福晋冷笑一声。 自胤禩出事后，八福晋最恨的就是外界关于胤禩的风言风语，但胤禟和胤禩的关系，她为了胤禩也不可能与九福晋撕破脸。 不仅不能撕破脸，还要和她好好相处，最好像胤禩和胤禟那样。 所以乍一听九福晋这番话的八福晋，虽然心里又惊又怒，但还是掐着手心道， “贝勒爷和九弟的关系就是一般同母兄弟都比不了，我与你。” “八嫂，”九福晋打断了她接下的话，“何必委屈自己在我面前这样呢。 贝子爷和八哥确实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所以贝子爷想方设法的捞钱，绝大部分都送进了你们府里。 你们夫妻也收的心安理得，贝子爷说是为了成事，我也不敢说什么。 这事就算闹开了，也不过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徒增笑谈。 至于你们成了什么事，我不是八嫂，可以插手八哥外面甚至有关朝廷的事，我只能贝子爷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八嫂，即便八哥失了圣心，但贝子爷和八哥的关系，我不会多言，他要送钱，也与我无关。 但你和我还是面子情就好，若是八哥真的登上那个位置了，对我不管你们要杀要剐，随意。 可现在，我不喜欢有人教我做事，更不喜欢有人对我颐指气使，你我是妯娌，大家是一样的身份。” 说完，九福晋也不再看八福晋的脸色，带着人离开。 第105章 满洲八旗之间的联姻错综复杂，又不看辈分，特别涉及宗室的更多是宫中指婚，姻亲并不代表着立场。 九福晋今日说这些倒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影响。 至于八福晋，要说她颐指气使，其实她本意未必是这样。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她要强惯了，以前在安郡王府要提着这股气，怕被人小看了。 后来又做了皇子福晋，做惯了主子的人，说话做事难免有些习气。 而胤禩在胤禟等人面前隐隐有领导之势，八福晋对她们同样如此。 只是十四福晋一直住在宫里，十福晋又一向不和她们一起，八福晋的领导几乎在她身上了，虽然她不买账的时候多，但心里总归是不痛快的。 回府后，又把胤禟的行踪透露给几个妾，她暂时不想因为今日的事和胤禟吵，今天说了这么一通，神清气爽，好歹多保持两天。 意安说是慢慢来，但终究没什么机会，她因为身子的缘故进宫本就少。 胤祥出宫也不方便，所以他一边觉得可惜，一边又觉得逃过一劫。 其实意安哪里是要和他说什么，不过是胤祥自觉是兄长，理应护着两个妹妹，偏他又出了事，失宠于康熙，觉得没脸见意安罢了。 意安何尝不知，所有的不巧合，不过是兄妹二人的默契罢了，又有意安现在不好思虑，两人都想的是还有以后。 康熙又要去寻塞的时候，胤祥本不在第一批的名单里，但这次康熙为了防他的儿子们，将年长儿子们分批次的叫到自己身边。 所以胤祥在途中又被康熙传旨叫到了身边。 胤祥走后，意安的月份大了，也不再进宫，清婉每日带着茉雅奇玩闹，也有些提不起劲来。 要不这宫里的人都求一个孩子呢，哪怕不能带在身边，总归有个念想。 天气渐好，清婉也由着茉雅奇在院里的空地上撒欢乱跑。 不一会，又加了弘昌，茉雅奇和弘昌都不是娇气的人，就算摔倒了，只要不是特别疼，都是爬起来拍拍手接着玩闹。 芙灵倒也不讲究，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就坐在西边屋子的廊下看。 明昕围着弟妹转了一圈后，让人把在树荫下支了桌子描字帖。 两个小的玩了一会，又去闹她，明昕说了他们之后，又去玩别的，一会又去闹明昕，几次之后，明昕干脆叫人把东西收了，看两个小的玩闹。 茉雅奇和弘昌年龄相仿，还能玩到一起，已经懂事的明昕最多陪他们玩一会就没了兴趣。 本来还有胤裪的大格格和她同年所生，但最近那孩子生了病，明昕又落了单。 许是孩子的笑声太过引人，就连自二阿哥去后就一直在屋子里的莹玉都出了门。 她抬手遮了会眼，好久没见太阳，眼睛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放下手后发现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目，她朝四周看了会，迟疑了一下向芙灵走去。 芙灵等她到了跟前才道：“坐。你也该出来来看看了，天天在屋子里也不怕发霉。” 莹玉都坐下了，才似回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先去给福晋请安。” 芙灵又拉了她坐下：“不打紧，我都能看见你出来，福晋自然也能看见，就算福晋没看见，她身边的丫头们还能看不见不成。 没叫人，就是福晋觉得不打紧，你瞧妍嬷嬷步履匆匆的过来，许是有事，你就别去跟前凑合了。” 妍姨看着院里一片祥和，情不自禁的笑了，但，思及噶达刚刚来禀的事，嘴角的笑也慢慢压了下去。 “妍姨，噶达那边回了什么事？” 妍姨犹豫后，道：“是富察家递了话给噶达，说是富察氏已经大好了，问宫里可要接她进宫。” “不问什么时候，倒问可要，这富察家倒有意思。” 清婉有些嘲讽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若是她说不要，是不是这位富察家的姑娘就得病逝了。 一旁妍姨没有催清婉，她只看见清婉在嘲讽过后又露出了片刻的迷茫和无措，心中难受。 保养得宜的指甲扣在手心的痛处让清婉清醒，她不得不承认刚刚她心动了，让富察家自己给富察氏选一个结果。 养蜂夹道的日子让她有了一些不合实际的幻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清婉自嘲笑笑：“挑个时间把人接进来吧。” 几人没有特地压低说话声，身边的人都听到了。 另一边，芙灵戳了戳莹玉，道：“你说是不是爷又出事了，怎么妍嬷嬷回来后，感觉福晋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莹玉眯着眼睛看了看，道：“我眼神不如姐姐，看不清。”接着又垂下头发呆。 等清婉离开后，芙灵才让人去打听刚才的事。 事很好打听，人还没散完呢。不过一会就有人回来报，说福晋让人把富察氏接进宫来。 芙灵乍一听这消息还先想这谁？接着才记起这是快两年前指来的秀女，一直没进宫，她都忘了还有一个人呢。 莹玉揪了揪手指，道：“现在进宫还有什么用？爷自己都这样了。” 芙灵啧啧了两声：“妹妹还有这样的志向呢。咱们旗人女子，当宫女，做丫头，被指人，哪一样是能自己做主的。 不过你有一句说对了，现在进宫确实没什么用了。 经过爷出事这一遭，咱们也是没得争了，爷自回来后天天歇在正房，福晋迟早会有嫡子。 我看富察氏就算进门，要么就这么守着，要么爷和福晋垂怜，给个孩子，要是能养大，下辈子也算有可靠了。” 以前她还仗着生了弘昌有点妄想，但自去陪养蜂夹道陪胤祥和两个孩子之间选择两个孩子之后她就想通了。 在芙灵看来，胤祥本就是个妻妾分明的人，所以对清婉不差，自那之后，清婉和她们就不止是妻妾之分了。 想到这，她也有些幽怨，想干点小动作也干不了啊，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 第106章 清婉自从回来后，又有二阿哥之事，连每月的请安也免了。 富察氏进宫后，她也借着这个机会将几人再次聚到一起。 “晚棠给福晋请安。” “晚棠？这名字倒与福……” 芙灵还没说完就被清婉打断：“不打紧。” “是。” 而晚棠说完后，又停了一会，清婉见她皱着眉，似是在回忆什么，就没说话。 她不说话，芙灵和莹玉也不敢说话，一屋子人就这么等着晚棠回想。 但晚棠似是无所觉，又想了一会后才道， “我出生的时候是傍晚，我额捏说她听到我的哭声，一抬头就看到了窗边的海棠花，所以就给我了起了这么个名。” 从晚棠进门后，清婉就一直在观察她，一来是因为富察家报进来的事信，说她烧糊涂了，行事不妥。 二是因为，从晚棠进门开始她就觉得晚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看得出来礼是好好学过的，但就是和这里坐着的人格格不入，可清婉一时又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起来坐吧。” 晚棠自听了她这句话后，就一直直直地看着清婉，偏那眼神里又没有恶意，反倒给人一种她很喜欢清婉的错觉。 即使如此，清婉这么被人盯着也有些不舒服，她压下心中不适，道， “本该早就接你进宫的，只是你家中一直说你身子没养好，这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宫里的规矩我就不多说了，你身边的丫头都是学过的，你若是有不懂的，可直接问她们。” “是。”眼看晚棠还是眼都不眨的看着自己，清婉终于没忍住问出声， “你自起身后就一直看着我，是为何？” 晚棠这才似发现自己的唐突，忙站起身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福晋十分面善，就像见过很多次的故人一样。” “故人？”这话听着就是一般的奉承话，清婉也没在意，“我不记家中和你家有什么交往，只不过我姐妹众多，许是你见过我哪位姐姐也说不定。” 清婉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晚棠盯着她的目光实在是有些灼热。 清婉刚刚虽然提了一下，但只管用了那一下，之后晚棠依旧愣愣的看着清婉。 所以清婉摆摆手，道：“你们都回去吧。” 晚棠听言，立刻道：“我日后能不能来陪福晋说话。” 清婉再次摆摆手，向里间卧室走去，木香道：“格格，福晋这里事务繁忙，没有时间陪您说话。 您若是有事，让人来告诉我就行，我会替您处理好的。” 晚棠有些悻悻然，还想说什么，木香又道：“福晋已经累了，格格还是先离开吧。” 一旁的芙灵看得目瞪口呆，这新来的未免奉承的太过了。 那直勾勾的眼神，像是要把清婉生吞吃了一样，这媚眼不抛给胤祥，怎么还抛给清婉看。 芙灵啧啧称奇，再看一边木偶一般的莹玉，叹气，拉着人走了。 木香送走几人后回清婉身边，道：“这先新来的格格也是奇怪了，不打听爷怎么一直打听福晋的喜好。” “说不定她知道家中打算，如今福晋愿意接她进府，说不定是因为心中感激福晋呢。 不过就她今日行事，也难怪富察家说她行事不妥。 我让她身边的人盯着点，只要她不出这道院门，想来也不掀不起什么风浪。” 沉香说完就去看清婉，得了清婉的准后才去传话。 往后的日子里，晚棠就喜欢往清婉身边凑，当茉雅奇在院中玩耍的时候，她也喜欢看着茉雅奇，就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若不是一堆人盯着，木香等人又一直没发现她有什么恶意，清婉只怕要将人禁足处理了。 偏偏她那里又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话和主意，时日一长，清婉也觉得这人有意思，不再排斥她。 只是她时不时送来的东西，清婉却不碰，倒是她身边的丫头太监喜欢的不行。 晚棠明知这点，但还是时不时就会送来新的菜式过来，也不在乎清婉愿不愿意吃。 自太后去了畅春园避暑，宜妃又跟着康熙去了塞外后，意安也不再进宫。 转眼进了六月，意安的双生子大约就在这一月生产。 胤祥半途被康熙叫走，但又未一直跟在康熙身边，半道上，他和胤禩都被康熙留在了热河监视河工。 康熙的儿子们来来回回的，但留在热河的胤祥和胤禩却不见消息 想必是不能回的。 等胤祥回来，只怕意安的两个孩子都满月了。 倒是晚棠在听说意安将要生产之后，叮嘱了一堆生孩子需要注意的事。 虽然她说的这些宫里的稳婆太医都熟记于心，但清婉还是领了她的情。 而晚棠在说完这些后，还有些犹豫的问道：“温恪公主生产，十三阿哥真的回不来吗？公主毕竟是十三阿哥的亲妹妹，求一求说不定就能回来了。” “能不能回还得看万岁爷的旨意，咱们也做不了主。”清婉这段时间对她改观不少，又见她真的担心，就解释道。 又道：“不管怎么说，你对公主的心意，我们都心领了。” 晚棠有些烦躁抓了抓衣服，又起身来回走动，好在两人是在院子里，足够让她走几个来回。 她每次看到清婉都有些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般走到清婉面前。 这段时间清婉早就习惯了她一惊一乍的行事，只是看着她，看她想说什么。 终于，晚棠问道：“公主生产，您是嫂子，会去公主身边吗？” “这可不一定。”若是能去，清婉自然是希望能去的。 “那您和公主感情好吗？”晚棠又追问。 “好。”意安对清婉来说，更像是朋友，领着她一步一步的踏入宫中的生活，为她和胤祥寻了一个转机。 虽然她自赐婚那日就做好了准备，但尊重和尊重也不一样的。 晚棠转过脸不再看清婉，脸上似有怜悯划过：“福晋若是有机会的话，就尽量去公主身边吧。” “你这话倒像是知道什么意有所指似的。” 第107章 晚棠也没想到清婉会这么敏锐，她确信清婉并没有看到她刚刚的神色。 也确信自己刚刚的语气也是寻常语气，就回身笑道：“我又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能知道什么。 就是听说公主怀了双生，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个妇人也是怀双生，那妇人生产的时候用了很长时间。 又想到公主是金枝玉叶，打就没受过什么委屈，这生孩子之痛只怕难熬。 偏偏额驸没能和公主一起进京，敏妃娘娘早逝，宜妃娘娘和十三阿哥都不在。 如今这整个京里就您和她最亲，您若是在，公主也安心。” “是吗？你倒是考虑周全。” 清婉看晚棠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看透一样，晚棠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保持神色如常已经耗费了精力。 接下来清婉的每一句话她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好在没过一会，乳娘带着茉雅奇来，她才趁机抽身离开，等回房时，身上的底衣已经半湿。 清婉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又说不清楚，晚棠的话也确实在理，但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先是送信给意安问她的情形，又让张春去太医院找给意安保胎的太医询问情况，好在两处得到的答案都是意安的身体无恙。 她叫人递话去园子里，问意安生产那日可否出宫，回话的人只说让她安心在宫里等消息。 她心里虽有遗憾，但也无法强求。 意安是在六月二十一一早发动的，即使做好了一切准备，但还是吃足了苦头，在点灯时分生下了第一个女儿。 消息在还没落钥的时候传进宫里，清婉和妍姨的心先落下半截。 妍姨道：“有了第一个，想必第二个也会顺利，或许晚上，或许明日一早就能听到第二个消息了。” 一直到宫里落钥第二个孩子的消息也没传进宫来。 思及消息要先进畅春园，宫里还落钥了，可能也要明日一早才能听到消息，清婉也没再干等着。 半夜，房门被敲醒的时候，清婉的心落了一拍，她问：“什么时辰了？” “再有一刻钟就亥时了。”木香边回话，还把清婉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园子里传出花来，让福晋去公主府。” “亥时？”清婉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慌笼罩自己，她起身的动作很快，“可是两个孩子都出生了？” “带话的侍卫说，公主生第二个孩子时有些不顺。 贵妃主子让福晋和五福晋都先过公主府去。” 清婉赶到宫门口时，发现备的是马，好在木香也是会的，两人翻身上马就带着侍卫朝公主府去。 远远地就看见公主府灯火通明，她赶到正房时，只见跪了满地的人在哭。 耳边响起的轰鸣，让清婉眼前一黑，她抬手捂住一边的耳朵，试图驱赶耳边的喧闹，声音艰涩：“闭嘴，都给我闭嘴。” “福晋，您别这这样。”耳边是木香的哭声，清婉晃了晃头，挣开木香扶着自己的手，一步稳上一步的朝正房里去。 屋内的哭声更大，她充耳不闻，只朝着产房去，两边的太医霍桂芳等人膝行至她身前，道：“奴才该死，还望福晋节哀。” 清婉却忽地笑了：“你们不守着公主，倒跪在门口做什么，仔细你们头上的顶戴。” 最后已是厉喝，她说完就盯着霍桂芳，她在自欺欺人地等霍桂芳告诉她，意安只是累了睡过去了。 可地上跪着的几人只顾磕头，不住地求饶道：“奴才该死，福晋息怒。” 清婉紧握鞭子的手慢慢松开，她抬脚跨过地上的跪着的人往里走。 几人不敢拦她，跪着让开路，最后是看不下去的五福晋上前拉住清婉。 她刚想劝解，抬眼却见清婉眼底满是血色，满面的泪痕。 “十三弟妹。”本已经止住泪的五福晋见她这样，也忍不住再次落泪，“你别这样，先听听太医的话好不好。” 见清婉不动，五福晋朝木香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的让清婉不得不坐下。 接着五福晋又道：“霍桂芳，你来说。” “是。公主于亥时生下两女，因公主很虚弱，当即就陷入昏迷。 臣等诊断的时候，公主已经是六脉全无，牙关紧闭，四肢逆冷。 臣等立时便让公主服用参汤和童便，只是公主已不能下咽，不多时就薨了，臣等该死。 但公主所生两女均安好，已叫乳娘抱出去了。” 清婉闭了闭眼，问道：“可将消息报给在京中值守的诚亲王等人了？” 她声音沙哑的不行，得到霍桂芳等人肯定的回答后，再次起身道：“五嫂，我去看看她。” “十三弟妹，你不如再歇歇吧。”就清婉现在的状态，她有些不敢让清婉去见意安。 清婉和意安的关系，她也知道，说是嫂子和小姑子，实际更像好友，清婉刚进门那会，意安姐妹待她几乎是形影不离。 清婉摇摇头，哽咽出声：“让我和她说话吧。” 五福晋鼻头一酸，“好。” 清婉踉跄进到里间，留下了木香。 进门后，意安的几个丫头和乳娘都在，已经给意安换上了衣服。 她的乳娘见到清婉道：“福晋，您来了。” 清婉点点头，扶着床沿，软了身子在脚踏上坐下：“公主可留下什么话了吗？” “没来得及。”乳娘起身从梳妆台上拿了一封信递给清婉道：“今日还有十公主的一封信，只是公主还没看，我想这封信应该交给福晋。” 清婉接过信，打开，看完后，道：“意安啊 ，意欢说她在科尔沁一切都好，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孕。 但是想到你在京，她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所以立刻就给皇父上了折子归京，皇父也答应了。 这封信是在她出发后就寄出的，所以你看到信的时候，再有一两天你们就能见面了。” 说到这里时，清婉已经是泣不成声，“你最疼爱的妹妹就要回来了，可是她回来见不到你，她要怎么办才好。” 五福晋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捂住嘴，喃喃泣道：“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第108章 胤祉等人来的很快，只来得及看一眼，又拿了意安的脉案就去给康熙写折子。 胤祉之后又是内务府人来处理意安的后事，清婉忍着悲痛去看了两个孩子。 胤祉等人的折子是在二十三日送到康熙所在的行宫，随之还有意安的脉案。 梁九功拿到这封从京里来的加急折子也没敢耽误，就送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这些日子正为水灾和地动烦心，看到折子也没耽误，迅速接了过来，“谁送来的？” “回万岁爷的话，是京里阿哥们送来的。” 康熙心下稍安，京里留守的皇子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联名给他上请安折子。 所以他在听说是他们送来的时候，动作就缓了些。 折子内容不多，他很快就看完，猛地将折子合拢仍在桌上。 下头侍立的张廷玉看的心惊，忙问道：“万岁爷？” 康熙没有说话，遮住眼靠在椅子上摆了摆手。 良久，他指了指刚刚仍在桌上的折子：“衡臣，你给朕念念这上面写的什么，许是朕看岔眼了。” “是。”张廷玉躬身拿起折子，打开念道：“本月二十一日夜亥时，八公主产下双胎，因甚虚弱，不省人事......” 张廷玉飞快的将后面的内容看完，也没再接着念，忙跪下道：“万岁爷节哀。” 康熙依旧遮着眼：“别停，接着往下念。” “是。臣等叩请皇父，公主妹业已如此......谨并奏以闻。” 张廷玉念完后，在场众人皆跪地道：“万岁爷节哀。” 康熙拿开手道：“朕原未看错啊，朕特意将温恪接回京待产，竟也没留住。” 康熙苦笑一声后，道：“传十三阿哥来。” “回万岁爷的话，十三阿哥并八阿哥现下还在热河行宫，并未随扈。” “朕倒忘了，传旨给十三阿哥，让他带侍卫四人，连夜疾驰回京。 让胤祉等人并礼部，工部内务府总管等一并按例料理公主后事。 公主薨逝一事，先不必外传至随扈嫔妃。” 传话的侍卫至热河行宫传话时，本以为这样的事他在胤祥底下只怕要吃点苦头，毕竟听闻至亲去世谁也无法冷静。 却不料胤祥听完旨后，只在站起来时有些不稳，又迅速点了四个侍卫的名随他回京。 只有了解胤祥的张瑞在身后急得团团转，不管是胤祥手上暴起的青筋还是现在过于平静的态度都说明胤祥的状态很不好。 听到胤祥点了四个侍卫的名，他先去拦了其中一个相熟的，反复嘱咐一定要盯着胤祥。 那人见张瑞如此，也郑重应下。 好在一路上虽然有意外但也顺利回了京。 只是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疾驰，几人都有点受不住，一下马就让人扶走了。 只有胤祥稳住步子后，往意安灵前去。 清婉一身素衣正在灵前，四福晋和五福晋陪着她，听到动静，几人都抬起头。 胤祥朝两人行礼：“劳烦两位嫂子了。” 两人起身，四福晋先道：“十三弟回来了啊，刚好我和你五嫂出去看看。” 本来也不用他们看什么，一切皆有礼部，工部和内务府的官员，两人只是特意将地方留给胤祥二人。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胤祥在灵前坐下，又道：“我回来了。”胤祥说完话后，别开脸，不看面前的灵位，也不看清婉。 但胤祥进门时，清婉就注意到了，他太狼狈了，浑身上下俱是灰尘，发辫松散，特别是脸上的尘土，一条一条的。 清婉强硬的将胤祥的脸扳回来，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泪。 她用帕子在胤祥的脸上擦拭，从额头到眼睛再到两边脸颊。 又对胤祥说：“好歹是做兄长的，这样就到妹妹面前来，成什么样子，去洗洗干净。” 胤祥没有说话，将脸埋在清婉的手里不动。 时间一长，清婉只好抽出一只手来，缓缓拍着身子不住颤抖的胤祥。 康熙是在两三日后才在胤祉等人的报丧折子上御笔朱批。 他先让奏闻皇太后，又道自己身子不好。稍稍停笔后，接着写道，公主乃已嫁之女，为彼令朕做何事？ 又让回去的人传话，道：“再让十三阿哥不必多留，依旧回热河行宫。” 这折子本是胤祉，胤佑，胤裪，胤祯四人联名上的。 所以这会四人就凑在一起商量康熙这句公主乃已嫁之女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随他去的妃嫔匿而不闻之又是为何。 最后还是胤祯道：“汗阿玛这么说又不是第一次，八姐也不是第一个得了汗阿玛这话的人， 汗阿玛只是这么说了，又不是真的不关心了。” 也不怪胤祯会这么说，这另一个自然就是他的同母姐姐，五公主温宪和硕公主。 温宪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后来康熙为开恩母族，将温宪下嫁至佟家。 四十一年随太后出京避暑时因病去世，康熙上谕曰：公主系已嫁之女，朕尚可宽释。 “至于为什么不让随去的嫔妃知道，一来宜额捏也在，二来汗阿玛身子抱恙，八姐的事传出去，只怕众多要借着安慰之事争宠，所以就瞒着了。 叫我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什么好商量的，又不是什么军机大事。” “倒是三哥你，咱们自家兄弟我就直说了，你和十三哥不和那是众所周知的事，只是八姐姐也是咱们自家姐妹，你也别拿这个说事。 不然，我也是不依的， ” 胤佑和胤裪也点头称是。 胤祉有些愤愤道：“你们几人怎么说话呢。我和老十三怎样那是我们的私事，我就算再浑，也不会拿这个说事。” 胤祉说话本就不利索，一急说起话来更磕巴了，磕磕绊绊地大半会才把话说完。 胤祯脸上没藏住笑，怕被胤祉看到，就起身道：“我去看看，前些日子工部就有官员懒怠，我不放心。” 胤裪也顺势起身和胤祯一起出去，胤佑腿脚不好，走的也慢。 所以他慢吞吞的走到胤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出门。 第109章 官道上，意欢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城墙，心里却有些不安。 寻梅劝着人坐好，马车内是厚厚的垫子，按说因为意欢怀孕，她们不应该这么快到的。 但一路上意欢一直催促，他们只好压着速度赶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今日看到了城墙。 寻梅劝解道：“公主急了一路，都在城门口就别再急了，您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让八公主看到了，得说您了。” 意欢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越靠近京城，这种感觉越强烈，所以她才这么急着回京。 她将手放在小腹处，好在这个孩子从怀孕到现在都很乖，没有折腾过她，不然她也不能这么赶路。 进城时早有礼部官员等候，她也没多言，让带路回公主府。 礼部来接人的官员有些为难，当时准备府邸的时候，想着两位公主是同母所生，所以他们特意将两人的府邸选在了一起。 但现在意安府里在办后事，一旦回府，根本瞒不住，偏这位又怀着孕，两人也不敢把事回到她面前。 几人一对视，领头的道：“公主可要先去园子去给太后主子请安。 公主有孕，夏日炎热，也刚好可以在园子里避暑。” “去请安也不是现在，我刚回京，风尘仆仆的，不好去玛玛和各位额捏面前。 带路吧，我先进城，请安的事日后再说。” 几人一横心，反正都是迟早要知道的，也不再多言，领着回京的队伍朝为这段时间住的府邸走去。 一路的素白自然是瞒不住人，最先发现的是在窗边的寻梅，她心头一颤，已有不好的预感。 她紧紧抓住帘子不让帘子动，低头却先红了眼眶。 “等一下，我们先去姐姐那里。” 寻梅一惊，忙道：“公主，咱们先回去休息一会，换身衣服。 再叫人去问一声，这个时间点，说不好八公主在休息，咱们就这么去反倒不好。” 意欢笑道：“出嫁的是我，怎么生分的是你，不打紧，她若是休息我就等着，她那里还能没有我休息的地方。” 寻梅又劝了几句，只是不管她怎么劝，意欢都坚持要先去意安那里。 待到马车停下时，寻梅跪下凄声道：“公主。” “掀开帘子，扶我下马车。” “公主，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出事了是吗？既然出事了，我就更要去了，送我进府。” “是，奴才扶公主进去。”寻梅拗不过她。 意欢一下马车就是满目的素白，平日里最是洁白无瑕的颜色，现在却只余刺目。 意欢凄然惨笑，挣开身边的寻梅朝里跑去。 府内。 意欢的突然到来显然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立刻有人去到胤祥面前。 “十三爷，墩恪公主，公主她回来了，正朝灵前来。” 胤祥一听自然就要出去，清婉忙叫住他：“爷，十妹妹怀着孕，你，缓着点说。” “我知道，别担心。” 二人是在二门处接到意欢，意欢看到他们慢慢停下脚步，问道：“哥哥，嫂子，你们为谁穿的素服？” 在场诸人皆是不忍再看，只有意欢执着的看着胤祥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舟车劳顿，先休息吧。” 意欢没动，依旧固执地看着他。 “为你姐姐穿的素衣。”胤祥已经极力遏制，但说话的声音还是发着抖。 即使已经猜到了，听到确切答案的那一刻，意欢极力忍着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夺眶而出，无声地落在脸颊上。 她紧咬着唇不出声，寻梅更是急，也顾不得尊卑，想去掰她的唇：“公主，您别这样，您先松开，您这样，八公主她该多心疼啊。 “意欢！松开！” 意欢听到兄长的呼唤后才放开紧咬的唇舌，一声又一声的叫哭着哥哥。 最后意欢晕倒在胤祥怀里的时候，清婉只庆幸自己在听说意欢回来的时候就让人去叫了太医。 “醒了？”清婉正在替意欢上药，见她眼睛晃动就问道。 意欢睁眼，见她下意识的就笑了，彻底醒了后又黯然下去。 清婉换了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才道：“你的唇破了，我刚替上了药，不要舔知道吗？ 太医说了，你的胎像有些不稳，要静养，待会把保胎药喝了吧......” 不知如何面对意欢的清婉只能不停的说话嘱咐。 “嫂子。” 被意欢打断的清婉也沉默下来，她垂下眼，假意在收拾手上的帕子，却不敢去看意欢的眼睛。 屋内的沉寂让人心慌， 先受不了的反倒是一直逃避的清婉，她先抬起头，道：“意欢。” 意欢转头看清婉，眼神还有些迷惘，她将思绪从回忆里抽回来的，才问道：“姐姐是哪一日去世的？” “二十一晚亥时，她生了一对双生女，你想不想去看看？” “二十一啊，就差一点了，我花了好几天准备孩子们的东西。” 若是没有那几天，说不定还能赶得及。 此话后，屋内再次陷入沉寂，门外的诵经声渐渐变大，二人的思绪也渐渐被诵经声吸引过去。 因为康熙的旨意，胤祥没能等意安的后事办完依旧回了热河，直到九月与康熙一起回京。 而公主薨逝之事，直到七月，康熙才告知胤祉，不必再隐。 在意安的后事处理中，康熙先是处理了工部在公主后事中慢怠的官员。 公主祭文本应由翰林官员撰写后交由康熙过目，但康熙并没有直接采用，稍顿后，提笔在祭文上写下:初而失恃，朕亲加抚育之慈. 即便康熙并没有亲自养育过温恪，能在康熙身边长大的，从来就只有太子一人。 后来康熙又亲自刻写了温恪的碑文，下旨将公主府改建为公主陵园。 等到十月的时候，温恪归牧下葬，胤祥跪于乾清宫门口，求康熙让他送温恪去漠南。 可从乾清宫传出来的口谕 ，却是让温恪养母，宜妃之子胤禟为首与赶至京中的额驸仓津，送公主灵柩去漠南。 第110章 十月初六，意安灵柩离京，清婉和胤祥还有意欢至一直送着灵柩到城外。 为首的胤禟对胤祥道：“老十三，我和你应该有很多年没这么单独说过话了吧。” “快七八年了吧，九哥常在八哥身边，我也......”胤祥苦笑，没有接着说下去。 胤禟知道胤祥接下来的话应该是胤祥也常伴太子身边。 胤禟一笑，毫不掩饰的讽意，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怕是瞧不上我们的。 不过也是巧了，我也看不上你，看不上你给老二当狗。” 再难听的话，胤祥都听过了，还是来自他最敬爱的康熙。 所以此时他本负手站立在胤禟身后，听胤禟这么说也无回应，目光只在放置着意安灵柩的马车上流连。 胤禟等了一会，依旧没等到他的回应，他不在意地笑笑又接着道， “你，我，老十，我们三人自幼一起在惠妃的延禧宫长大，也是幼时相伴最多的。 后来你的同母妹妹又成了我额捏的养女，按说我和你才应该是同路人。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我和你才是最生疏的。” “我也没想到九哥你会在二哥被废后，和诸臣一起选了八哥。 我还以为九哥，你自己会更喜欢那个位置。” “十三弟这话问的，怎么？你不喜欢那个位置？” 胤祥轻笑：“我与九哥既然是最生疏的，怎么九哥倒和我说些这个了。 我和你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错了，十三弟，你是为主，你的主子还把你弃了，而我却是为兄弟。” 胤祥听他这么说，只是嗤笑一声：“九哥说的是，只不过我的主子从来都只有皇父，而非其他人。” 胤祥的消极应对让胤禟没了兴趣再说下去，他整整衣袖看到另一边伤心不能自持的意欢。 干脆走过去，道：“十妹妹。” 意欢见他，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道：“九哥。” 胤禟道：“十妹妹已有身孕，实在不可太过伤心。 你姐姐也是我的妹妹，她的事我自然是尽心去办，你不必担心，好好保重身体吧。” 意欢因为这些日子伤心过度，身子虚耗，现在也一直靠在清婉怀里，听言，撑起身子道：“多谢九哥。” 胤禟摆摆手，朝最前方的马车走去，道：“走吧。” 仓津一直在不远处站着，见几人说完话之后才过来，对几人只说了一句：“我会照顾好两个孩子的，阿哥和公主还请放心。” 本以为两个孩子会被康熙留于宫中教养，却不想仓津请旨将孩子带回，康熙也没有拒绝。 意欢自康熙回京后，就将人接进宫交给荣妃照料，意安一去，她身子不好，更是不常出门，只清婉偶尔去陪她说话。 眼见进了十二月，太后的生辰本不在正月，但因为是整寿，康熙欲在正月为太后祝寿。 又正逢年节，赶往京师的外藩王，额驸，台吉等人进京，京里一时间无比热闹。 宫里为意欢在宫里另置了院子静养，所以胤祥和清婉闲来无事常去陪意欢说话。 这日，胤祥回来时，清婉正在给手中的小衣服收针。 胤祥接过来看了看，疑问道：“这么小，不是是给茉雅奇的啊。” 清婉很想白他一眼：“我都做了多少天了，你才发现。 公主回宫待产，这些东西定然是有赏赐的。 只是茉雅奇被四嫂接走，我闲来无事就给妹妹腹中的孩子做一件衣服也能打发时间。” “今日见了四哥，说起茉雅奇，那个小没良心的，都快把我们忘了。” “四哥府邸不小，又能让她随便跑，随便闹，还有人陪她玩，也难怪她喜欢。 你这些日子可去见了晚棠，？她进宫也不少日子了。” “前些日子在院子里遇见了，说了几句话。” “她是个很有趣的人，和她说话也很有意思。 这宫里太沉闷了，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倒也能解闷。” “有趣？”胤祥不在意的笑笑，“那哪日叫到跟前来见见，让我也看看到底能有多有趣，让你这么念叨。” “这宫里太沉闷了，有这么一个人也有意思。” 胤祥起身，朝她伸手，打破：“既然这么沉闷，那咱们就出去走走。” 二人缓步朝意欢所住之地走去，除了那里，两人也无处可去。 却不想，两人今日是来的不巧。 寻梅和康熙身边的魏珠都在门外守着。 “奴才等给十三阿哥请安，给福晋请安。” “可是汗阿玛在里边？”胤祥抬手之后让几人起身之后问道。 “回十三阿哥的话，是额驸在里边，奴才奉万岁爷的话陪额驸来见公主。” “多尔济？我倒是忘了，今日在乾清宫还见他了， 罢了，既然他在这里，我和福晋就不进去讨嫌了。” 魏珠领着身后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将人送走。 那小太监盯着几人的背影不动，魏珠拿手上的拂尘甩了他一把：“看什么呢？” “谙达，这十三阿哥怎么看着和额驸不太熟的样子。 不止这位，就连漠南那位也是，按说这两位尚的都是十三阿哥的亲妹妹，怎么不在万岁爷说几句好话。 现在太子爷都没事了，就这位爷还被冷着。” “十三阿哥犯的不是别的事，那是夺嫡，蒙古那边可从来不参与皇子们的事。 不然这些个皇子谁身后没点蒙古势力，只会更不消停。 那被圈了的大阿哥，还是科尔沁台吉的岳父呢，不也说圈就圈了？ 别自作聪明的去想这些，不是你该想的，好好低头伺候就行了。” “多谢谙达教我，也就是小的有幸，能跟在谙达身边学习伺候。” 魏珠又道：“你是我的同乡，往上扒拉几代也有血缘关系，我再教你一件事。 不管是被废的大阿哥也好，还是被冷着的这位和八贝勒爷，见到了都好好伺候着。 这几位看似失宠，但也只是和其他阿哥相比，再怎么着，那还是万岁爷的亲儿子。 你瞧大阿哥，哪怕被圈了，前些日子还出来和万岁爷一起用膳了呢。” “小的明白了。” “好好学着点。”魏珠又意味深长地叹了句，“十三阿哥诶。” 小太监正竖着耳朵准备等魏珠下面的话，却不想魏珠一个喷嚏，“啧，冻死了。” 小太监立刻道：“您找个屋子暖暖，我看着呢。” “嗯，这些日子好好着人看着墩恪公主这里的消息，温恪公主薨逝后，万岁爷盯这里盯的紧。” “您放心。” 第111章 已近年关，宫里处处是喜气，只除了清婉所在的阿哥所院子里。 正房内，不断地有咳嗽声传来。 蹲在廊下熬药的沉香担心地朝里看看，又伸回头，不停地看着药希望它早点好。 张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凳子放在沉香身边让她坐下，道：“怎么不找个屋子，就这么蹲在廊下。” “抓完药，一时也没想到其它的，就让他们在这里支了炉子，现在你一说，我倒是觉得风有些大了。” “那你换个地方吧，别到最后，福晋没好，你自己也生病了。”张春接过她手中的蒲扇，对着火炉扇了几下。 “这一炉药快好了，等下次吧。” “也行，福晋可好些了？” “咳得更严重了，太医说福晋本就郁结于心，又遇了寒。 不能多想，要好好养着才行，可现下的情况福晋怎么能不多想。”说起这个，沉香也有些愁。 “爷那边也是。”张春叹道，“自十公主薨逝后，爷一头扎进了书房，也不出来，酒倒是一坛一坛的往里送。 张瑞也劝不动，福晋还病着，都不说让福晋去劝劝，甚至都不敢让知道爷的事。 若不是今日万岁爷召见，只怕爷还......”张春摸了把脸，接着道，“不管是爷和福晋，还是两位公主都是极好的人，怎么就这样了。 爷这年，先后失去了二阿哥和两个妹妹，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 “行了，别说了，要是让福晋听到就不好了，太医说福晋要静养呢。” 乾清宫内 胤祥跪在康熙面前，两人都没有说话。 “墩恪最后可留了什么话？” 意欢是生下孩子第二日后因为大出血去世的，胤祥和清婉得到消息赶过去时，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若说留了什么话，是有的，只是和康熙没有关系。 胤祥再次想起那日还觉得犹如一把钝刀子在心上一下一下的划拉。 意欢一不好，消息就报到了康熙这里，但是康熙并没去见他的小女儿最后一面。 “没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妹妹已经很虚弱了，她只说对不起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要去找额捏和八妹妹了。” 胤祥想自己可真是个狠心的兄长，才几天能这么平静的说出那日的事了。 他最小的妹妹在临去之际，如往常撒娇那样拉着他的袖子哭道：“哥哥，你别怪我，我要去见姐姐和额捏了。 额捏大约是舍不得说我的，但是姐姐一定要说我没出息。” 意欢最后看着身边的孩子：“我对不住这个孩子，要让她一出生就没了额捏。” 胤祥回想到这里，后面再发生了什么，他其实有些忘了，忘了他是怎么威胁太医救他的妹妹，忘了怎么安排人去各宫报丧。 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把已经哭到几近昏厥的妻子送回阿哥所的。 胤祥说完话后就这么呆滞地跪在康熙脚下，问什么答什么。 胤祥离开前问康熙：“汗阿玛，十妹妹灵柩归蒙，您放心让臣去吗？” 康熙只道：“此事日后再议。” “是。” “墩恪留下的那个孩子，朕会留在京中，交由永和宫德妃抚养。” 胤祥磕头：“多谢汗阿玛恩典。” “你去吧。” “是。” 胤祥离开时，还有些踉跄，康熙看着胤祥颓然的背影，不知是在和自己说还是在和身边的梁九功说， “仁孝皇后去世，也是因为难产的大出血，满目的血刺的朕眼睛疼。 朕还有还多话没和她说，只来得及答应她会好好照顾胤礽。 如今，朕的两个女儿也因此去世。朕是天子，却连自己的发妻和女儿都留不住。” 梁九功劝道：“万岁爷节哀，皇后主子和两位公主定然是不想看到您为她们伤神的。” 康熙却突然道：“传太子。” 梁九功久久没有听到康熙要传太子如何，就问道：“万岁爷，可是要传太子殿下过来？” “罢了，”康熙道，“去宁寿宫传话，朕待会去陪太后额捏用膳。” 阿哥所。 清婉把药喝完，问道：“爷还是天天在书房不出来吗？” 木香接过她手中的碗放在身边春水的托盘上，又将水递给清婉漱口才道：“福晋，您自己还病着呢，太医说了，您需要静养。 爷那边，自有张瑞盯着，若是旁人，福晋不放心，张瑞您还不放心吗？” 清婉摇头：“哪是因为这个，爷今年也算遇到不少事了，还都不是什么好事。” “也没听张瑞说起，想必是没事的，两位公主接连离去，爷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想自己静静也是有的。” 木香没把胤祥这几日酗酒的情况告诉清婉，又道：“今日万岁爷倒是召见了爷，爷出去还没回来。” 她才说完，清婉又咳了两声，木香忙劝道：“福晋就别操心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清婉摆摆手，沉沉地看着木香道：“我病了这么多天，爷还没来看过我。” “福晋，您是不是都知道了？”木香被他她这么看着也有些忐忑。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 “奴才该死。” 清婉看她跪下，想说话，一急，又开始咳嗽，木香也顾不得请罪，忙劝道：“福晋别生气。” 清婉摆摆手，示意她没事了，“我也没教你们动不动就跪。” “宫里规矩大，这几年也习惯了。”木香有些讪讪地道，她在清婉身边历来稳重，少有这么急切的时候。 清婉看她这样，也轻笑，“爷那边也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木香让春水出去后才道：“爷自公主的事后就开始酗酒，张瑞头都快磕烂了也劝不住。 您这边又病着，爷说要是谁敢到您面前学嘴，就把我们全送出宫去。” “那其她人呢？” “庶福晋带着格格和阿哥去了，爷说庶福晋要是不想养格格和阿哥，有的是人养。 两位格格那边，连屋子都没进去。福晋，爷那边是真的劝不住。”木香越说越小声。 清婉苦笑着长叹了一声，道：“罢了，也怪不了你们，等爷回来了，告诉他，我要见他。 他若是不愿意来，也别再多说，回来就行。” “是。” “出去吧，我再歇会。” 第112章 胤祥回时，木香已经在院门边等着了。 一见人，她就出声请安：“奴才给爷请安。” 胤祥这才缓缓转头看她，十三爷这个样子，只怕都看不到她人，更别说问一句福晋了。 张瑞在胤祥身后愁着一张脸对木香摊手。 木香道：“福晋今日醒后问起爷，怎么福晋生病了这几日都没有去看她，甚至都没有问起福晋一句。” 胤祥先是沉默，接着才道：“福晋这些日子可好？” “虽说太医来看过了，但福晋的身子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咳得越发严重，吃不好也睡不好，这些日子都清减了不少。 今日喝了药后，说要见爷。”木香把那个要见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胤祥一听，步子一转，走出两步，又停下了，张瑞在后头急得一直向木香使脸色，让木香多说几句。 但木香又想起了清婉的交待，若是胤祥不去，就让自己回去。 所以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胤祥停了一会对木香道：“你告诉福晋，让她好好养病，我过些日子去看她。” 木香暗自磨了磨牙，没让人看出来，也不管在胤祥身后不停暗示的张瑞，行礼之后离开。 张瑞目瞪口呆地看着木香就这么离开，忙劝道：“爷，这还是福晋第一次说想见您， 她还病着，奴才听说这女子病中是最脆弱的，福晋在宫里最亲的也就是您了。 您去看看......” 张瑞还没说完，胤祥已经离开，还不忘让张瑞送酒。 木香回正房时，清婉还没醒，她就没急着进去说，和沉香一起在卧房外候着。 沉香见只有她一个人，难免有些失望，又觉得理应如此。 失望是因为这是清婉想见胤祥，她不想清婉失望，理由如此又是因为，清婉在病中，若是胤祥来了，清婉定然是要宽解胤祥的，沉香不想清婉伤神。 而且这两人凑在一起，还不知道是谁劝谁。 书房内的胤祥刚拿起酒壶，壶里的酒还没进嘴又放下了。 接着忽地起身，也没在意在门边昏昏欲睡的张瑞，去了正房。 胤祥好多日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张瑞也只能陪他熬着。 手上有点事做着还好，一停下来就忍不住打瞌睡，所以这才打了瞌睡。 胤祥进了房，卧房的门关着，两个丫头凑在一起说话。 两人看见他就起身，胤祥步子没停，只道：“出去，把门关上，没有吩咐不许进门。” “爷，福晋还没醒呢。” “知道了，出去。”胤祥的声音不大，但两个丫头一直都是有点怕他的，也就推推攘攘的带上门出去了。 胤祥放轻脚步悄悄进门，帘子后的清婉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皱。 他抬手试图抚着清婉眉间的褶皱，倒引得这人眼皮动了动，像是要醒的样子。 他拿开手后，清婉眉心也松开了，又睡去。 胤祥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笑容，清婉睡觉常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若叫人打扰了那就是整张脸都埋进去。 就连他们的茉雅奇也是这样，所以睡觉的时候总得有人盯着。 他想应是药的原因，虽然清婉未必有好梦，但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他坐在床沿，终于感觉自己把脚上这块地踏实，踏稳了。 清婉本就没熟睡，隐隐约约间觉得身边有人，费力睁开眼睛，是宽厚的背影。 她迷迷糊糊地想到应是胤祥回来了，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爷。” 听到声音的迅速转身：“我吵醒你了？” “没有。”清婉眯了眯眼，彻底醒了之后才坐起身子，“本也没睡熟，就是有些头晕，叫她们进来给我倒杯水吧，嘴里苦的紧。” 胤祥起身到桌子旁试了试桌上的茶壶，发现壶身还是温热的，想来是他进来前才换上的，就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递给清婉。 “你那丫头这次没给你塞蜜饯了？” “塞了，大概是因为药太苦，所以不顶用了。” 胤祥这才发现，面前这人消瘦了很多，他借着起身放杯子的动作，掩饰脸上的表情，状似不经意地道：“你这些日子瘦了很多。” 清婉抬起手摸摸脸，脸上确实没什么肉了，其实瘦的何止是她。 “我病了好几日了，爷也没来看我一眼。”因着生病，清婉的语气带上了很少有的示弱。 胤祥转身看向清婉，发现她不似话语里的柔弱，神色温和，眼神温润，就像曾经的每一天。 胤祥只觉溺在了她的眼神里，思及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心力交瘁。 他躺上床，却又一翻身抱住清婉的腰，整个人埋在她的怀中。 清婉本想说点什么，却不想片刻之后，怀里的人就睡过去了。 清婉只能将被子拉了把人罩住由得他睡。 书房里，张瑞打盹醒来，发现胤祥不见了，魂都吓掉了，出来拉了人问才知人往正房来了，又忙不迭朝正房跑去。 却见沉香两人都凑在门口说话，他赶忙跑过去，讨好的叫了一声；“二位姐姐，，姐这是在里面呢？” “哎哟，张瑞公公啊，可得闲了。”沉香有些阴阳怪气。 张瑞忙打了个千：“给两位姐姐赔罪，实在是撑不住了，打了个盹，一睁眼，爷就不见了，劳烦两位姐姐伺候了。 我守着，两位姐姐去避避寒。” “谁是你姐姐啊，我们俩可比你小。”沉香嘟囔道。 “姐姐可不是年龄，是地位。”张瑞忙赔笑。 木香都让这两人逗笑了，又问张瑞：“爷这几日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在伺候的时候睡着了，这可是大忌。” 张瑞一脸的苦色：“姐姐不知道，爷这几日，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喝了酒不过闭一会眼，就是满头大汗的醒过来。 我模糊听着几句，应是梦见敏妃主子和两位公主了。 今儿个若不是万岁爷一早就让人来传，只怕福晋是真的见不到爷了。 爷不睡，我也不敢闭眼啊。” “莫说爷和福晋了，就连妍姨也。”说起这个事，沉香又红了眼眶。 木香拍拍她的头以作安慰，又对张瑞道：“既然熬不住了就去歇会，爷和福晋这里我们盯着。” 张瑞没敢动，直到张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道：“我替你盯着行了吧，就咱们爷那脾气，若是想怪罪，你还能好好站在这？ 赶紧回去吧歇会吧，不然跟着伺候的时候再闹了笑话，你看爷饶不饶你。” 张瑞这才三步两回头的离开。 第113章 屋内清婉任胤祥就这么睡在她的怀中，她看着胤祥的睡颜，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又无处可逃。 再有几日就是年了，这一年对胤祥来说大约是刻骨铭心的一年。 就这么熬着，他们竟也熬过了这坎坷的一年。 康熙四十八年，先是太子复立，康熙加封年长皇子，专门跳过了胤祥。 接着胤祥第一次失去孩子，又接连失去了两个妹妹，特别是意安。 那时他们兄妹两只怕也没想到一次回避竟是没有日后了。 再就是前几日的康熙年末向诸皇子侍卫赐银，依旧跳过了胤祥。 清婉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康熙原谅了这场夺嫡里除了胤祥的所有人，。 她也没有力气再去追问，这一年间，这对君臣父子之间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让康熙始终不愿意原谅胤祥。 胤祥大约睡了半个时辰就在睡梦中挣扎起来。 清婉听闻他叫额捏似要醒过来，挣扎片刻后，就低低地哼唱起来，是以前李佳氏哄她睡觉时的满语安眠曲。 等胤祥慢慢平静又睡过去，她才停下，手指慢慢划过胤祥眼角的泪迹。 她低下头与胤祥脸颊相贴，轻声道：“会过去的。” 直起身子后，胤祥将她的腰越抱越紧，直到胤祥从默不作声的流泪到最后的小声呜咽。 在后来和胤祥死别的几十年里，她在幼子的追问下回想以前的事，发现这竟是她与胤祥二十多年夫妻里，最后一次看见他哭。 许是觉得丢脸，很久之后，胤祥才道：“我在梦中的时候，听见有人给我唱歌哄我睡觉了。 这首曲子，幼时额捏也给我唱过，在我生病的时候。 可是额捏用这首曲子把我哄睡着之后，醒来我身边的人就只剩乳娘了。” 清婉道：“爷这是想额捏了吗，所以才会梦到额捏。” 胤祥没有睁眼，摸索着将清婉的手握在手中，道：“我知道唱歌的人那不是额捏。” 清婉没有说话，胤祥又接着道：“我这些日子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额捏问我，她将两个妹妹托付给我，为什么我谁也护不住。” “额捏怎么会舍得怪爷呢，她只会心疼自己的每一个孩子。” “清婉。”胤祥忽又低落下去。 “我在。” “这两年来，我做兄长护不住妹妹，做儿子却又遭了汗阿玛的厌弃， 做臣子，”胤祥自嘲一笑，“做臣子就更不如了，我应是让你们失望了吧。” “可这本来也不是爷可以选择的，被汗阿玛厌弃也好，两位妹妹也好，从来就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 这样的话显然不足以安慰到胤祥，清婉又接着道:“意欢离开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嫂子，我把哥哥交给你了。 现在想想真是个狠心的丫头，若是你一直这么下去，我要怎么办。” “会过去的，意安，意欢还有汗阿玛都会过去的，你这样就好。” 胤祥沉声道，是安慰清婉也是告诉自己。 第二日，胤祥是好了，清婉只一张嘴就知道自己的病势大约是更严重了。 她索性借着病告了假，以前逢宴，若是运气好，她和李佳氏还能远远地互见一面。 但太子复立之后，马尔汉再提辞官一事，康熙准了之后，李佳氏也无法再进宫，二人自然也不得见了。 公主去世带来的沉重只是短暂地让紫禁城沉寂了一下。 灯笼，春联，新衣，所有的一切如约而来，甚至因为太后的寿辰更加隆重。 清婉因病告了假，胤祥一人坐在宴上，自嘲自己是形单影只，好不可怜。 “十三弟。”胤祥听见有人叫自己，再抬头面上已经是一片喜色。 “四哥，四嫂。” “怎么一个人，弟妹呢？”四福晋问道。 “她感了风寒，有些严重，就告了假。” “倒是不巧了，我本想把孩子送进宫的。” 胤祥忙道：“还得劳烦四嫂再照看一段时间。” “说什么劳烦，咱们自家人还说这个，你告诉十三弟妹好好养病，等她病好，我再把孩子送回来。 宫里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记得告诉我和你四哥。”四福晋笑道。 “多谢四哥四嫂想着。” 又寒暄过后，四福晋才道：“我去额捏那边，你们兄弟聊。” 先下还没开宴，各人都在四处走动，等到身边没人了，胤禛才道： “现在再看十三弟，竟不似以往。” “以往？若不是我深知四哥为人，只怕要觉得四哥是在挖苦我了。”胤祥摇头笑道。 “十三弟。” “四哥，十三哥。”和胤禛一起出声的是胤祯。 “远远的就看到四哥和十三哥聊的开心，不知聊的是什么。” “说我和你十三嫂膝下的那个孩子呢，前些日子，我和你十三嫂照顾不过来，四嫂体谅我们就将那个孩子接去他们府上照料了。 如今你十三嫂又生了病，正拜托四哥他们再照料一段时间。” 和胤祥不一样，胤祯虽然在胤禩一事中惹恼了康熙，让康熙分府赶出宫。 但他一有德妃吹耳边风，二来因祸得福，因此事越发得了康熙的宠。 因为胤祯的突然插入，胤禛也不再说别的，只真的说起了茉雅奇的事。 他对茉雅奇确实有几分真心疼爱，说来更是滔滔不绝。 正月十六，康熙于宁寿宫为太后祝寿，好不热闹。 清婉好些之后也在这一日去到宁寿宫，她因为生病消瘦，本就宽大的旗装穿在身上，更觉宽松。 她和胤祥自出事说话做事更加低调，本想趁这人多，悄无声息地摸进去，却不想才到就听如今的三福晋道：“十三弟妹瘦了越发有弱柳扶风之态，好一个美人。” 清婉只好拍拍衣袖道：“冬日衣物厚重，三嫂不仅能看出我瘦了，还能挖空心思来夸我一句，多谢三嫂关心。” 也不等三福晋说话，四福晋就拉了清婉道：“可来了，身子可好了，我存了好些茉雅奇的趣事和你说。” 清婉也顺着四福晋的话离开。 三福晋这人倒有意思，以前对清婉单方面的不对付，后来胤祥出事，她反倒不再和清婉出言不合了。 今日也不知怎的，又和以前一般了。 四福晋低声解释道：“三哥给侍妾请封侧福晋，有人说起你和十三弟去了养蜂夹道的事，不知怎的就让她不开心了，你别放在心上。” 清婉笑道：“四嫂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把她放在心上过了？” 第114章 亲王有侧福二，胤祉以前是贝勒，只有一个侧福晋，如今既晋了亲王，自然是可以再有一个侧福晋了。 “这就好。”四福晋思及以前，清婉确实是不将三福晋所言放在心上的。 “不过她有一句说的对，你确实瘦了很多，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虽知四福晋说的是两位公主之事，但清婉只道：“前些日子因为生病就任性了些，不想吃不想喝的。 如今病好了，身边的人个个都盯着我吃什么，喝什么。 我只怕过了这个冬，四嫂再见我，倒要说，怎么十三弟妹好久不见，竟是丰腴不少。” 清婉笑，四福晋也跟着笑，她也说不清清婉的这份笑里有几分真心，但。 四福晋看着还未入席不断穿梭的人，道：“万岁爷当真是孝顺，今儿个也是个举国欢庆的日子。” “可不是嘛。”清婉也笑道。 等时辰到了之后，太后在近侍的搀扶下，缓步登上宝座。 而康熙则伴着乐曲跳起了满族特有的舞蹈蟒式舞为太后祝寿，并频频向太后劝酒。 康熙所为自然是将整个氛围推向了顶点，康熙之后诸皇子臣公等更是手段尽出讨太后的欢心。 饶是清婉等人嫁进皇家多年，也要叹一句当真是热闹。 这之后，清婉本与胤祥在看灯，说起在胤祥去五台山之前去接茉雅奇回来。 “十三嫂。” 清婉听到宁音的声音回头发现不止是她还有胤祯也在。 她和胤祥就这么当着宁音和胤祯两人的面对视了一眼，是来找你的还是找我的？ 胤祥朝她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清婉低头抿唇笑了笑，先拉了宁音的手道：“咱们好久没见了。” 胤祥也道：“十四弟，那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胤祯一伸手，道：“十三哥，请。” “十三嫂。”宁音的语气有些低落，“什么时候我们说话也要看他们爷们的脸色了？” 清婉摆弄花灯的手顿了一下，知道是刚刚她的胤祥的对视让宁音误会了。 她也不好说，胤祥现在的身份尴尬，他们两人是因为觉得宁音夫妻俩能有什么要和胤祥说的才对视那一眼的。 只是宁音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怕她心里未必没有思量。 就道：“原是我想着我们两人好久没见了，就示意十三爷走远点，让我和你可以好好说会话。” “自打去年，不，应该说自打前年出事后，十四爷叫皇父赶出宫去开府，咱们连见都少见，更别说好好说会话了。” 宁音自然知道清婉说的不是实话，她自己也是说完之后就后悔了，有些话实在不必放在明面上说。 她和清婉的交情不会影响胤祯和胤祥的立场，但胤祯和胤祥的立场却能影响到到她和清婉的交情，起码她做的选择是这样。 而现在清婉既然找了托词，她自然不会抓着不放。 可如今时过境迁，两人再次相对倒不知应该说什么了。 眼见宁音说完，二人再次陷入沉默，清婉只好又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隔着宫墙，到底不如以前那么方便。” 又挑起话头问了宁音的两个孩子。 一来二去的有了话说，不至于尴尬，慢慢的，也有了几分以前相处的样子。 清婉偶尔看去胤祥那边，不知两人在说什么但多是胤祯在说，胤祥在听。 二人晚上睡时，胤祥突然道：“二哥被废一次，就有人盼着他被废第二次。” 清婉知道这是在和她解释胤祯和胤祥说了什么。 她只道：“到底是权力动人心，我知道爷未必甘心就这么沉寂下去。 只是我也不懂这些，就像爷说的，我这一生荣辱皆系你身。” 胤祥手中还把玩着的她的头发，道：“不急，还早着呢。” 清婉抽回自己的头发，道：“今儿个和十四弟妹说话，倒是生分不少。 反而是四嫂，因为茉雅奇的关系，反倒亲近了。” “你若是觉得四嫂不错，不妨在孩子之外也多接触。” “哦？她们俩可是亲妯娌。”清婉拉长了语调。 胤祥没搭话，拉被子罩了她的脸：“快睡，明日我带你去接茉雅奇回宫。” 虽然清婉实在思念孩子，但第二日，到底没能去将孩子接过来。 只因她到了天微亮时又发起热来，喝了药躺在床上还有些恹恹的。 胤祥坐在床边，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早知昨儿个就不该让你去的。” 她头还有些晕，只觉得胤祥的说话声在耳边嗡嗡的。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更晕了，就道：“我也是想着已经好了，又在屋里实在闷的慌。 不曾想今日又反复了。茉雅奇还是让她依旧在四哥他们府上吧。 也叫明昕他们两个孩子不用来请安了，还是芙灵也是，别从我这里过了病气。 你过些日子去五台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或是叫她们谁也行。” 胤祥听她还要交待这么一堆，替她累：“你歇息吧，没了你，咱们这还是能转的。” “你说的是。”清婉也觉得自己越是病越是操心，眼睛一闭，就准备闭目养神。 胤祥摇摇头，找了一本书在床对面的炕上坐下，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木香出于职责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可要布置了其他房间给爷这些日子歇息。” 胤祥头也抬：“不用，若是真能被过了病气，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清婉虽然觉得头晕，偏又睡不着，就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胤祥说话。 胤祥虽然眼睛没离开书，但嘴却没停下。 清婉病在这个冬日反反复复的，药也吃了，针也扎了，就是不见好，她也没法子。 每当实在闷的不行，想出去走两步，她的几个丫头就皱着脸看着她，说是一盏茶的功夫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一刻也不让她多待。 她难免抱怨：“这几个丫头，可见是我平日太惯着了，都管到我头上来了。” 胤祥只敷衍她：“你的丫头，我可是不敢说的。” 却又研究起了药性。 转眼进了二月，康熙身边带了太子，胤祉，胤禩，胤?，胤祥和胤祯去了五台山。 这几人除了胤祥和太子之外其他人都是少见的组合。 康熙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三月的时候，意欢的灵柩归科尔沁下葬，胤祥还是没能送她到蒙。 康熙命多罗安郡王和多罗平郡王及两位散秩大臣和一位侍郎共同护送。 清婉站在城外的官道上目送队伍离去。 四十七年的时候，她在这里送走意欢出嫁的队伍。 四十八年，送走意安灵柩归蒙。 四十九年是意欢的灵柩。 等她的病好利索的时候，天气也回暖了。 因为清婉生病的原因，茉雅奇的生辰都是四福晋操办的，倒比在宫里的排场大。 这算是告诉众人茉雅奇是胤禛的养女了，因着宗室间互相换着养孩子的事并不少。茉雅奇又只是格格，所以也没有人多言。 倒是德妃和太后在知道后，特意赏了东西下来。 母女两在宴后抱着亲了又亲，逗得四福晋笑弯了眼：“快把你女儿领回去，这个小机灵鬼，话还说不明白呢，就能把弘时哄得一愣一愣的。 偏我和四爷又舍不得说她半句不好。” 四福晋说话做事总是这样的适时，一点一点的消去清婉不得已将孩子一半时间养在雍亲王府的顾虑。 回程时，清婉抱着她坐在马车上，可茉雅奇哪是能坐得住的。 不停地在马车里叫着：“阿玛，马。” 她在行进的马车上站不稳，就爬着，一个不留神就爬着往外去。 胤祥被她一句一句阿玛叫的心软，干脆将人抱到马上。 一路上的人流叫卖逗得茉雅奇很是开心，等回到宫里发现身边安静下来，就不乐意了，哭了大半会。 清婉没法子，只能把明昕和弘昌还有旁边胤裪几个年龄相近的孩子都借过来才算把茉雅奇哄好。 五月初一，康熙依旧寻塞，清婉倒是佩服康熙的精力，年年不落的寻塞，只不过这一次，康熙没带上胤祥。 但胤祥和其他被留在京中的皇子也要每隔几日联名向康熙写请安折子。 这一次，不只有胤祥还有胤祉，这两年早已把胤祥的意气风发和年少轻狂给磨了个净，对向来不和的胤祉也只是沉默相对。 而另一边也因为孩子的关系，清婉与婧予之间的交往越发深。 清婉不由感叹，这身边的人还真是不停的在变。 这一日，清婉带着孩子在胤裪这边和婧予说话，说起马尔汉辞官的事，倒是又说起了马齐被罢官的事。 婧予倒不忌讳，直言道：“都说我阿玛是因为八哥和皇父打了起来，可那日咱们都不在殿上，这话可不敢信。 我阿玛哪有那个胆子，也不知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至于说了为了胤禩，婧予就更不信了，她从来没听说过马齐是支持胤禩的，说是因为胤禩，婧予倒觉得因为别的。 话音才落，茉雅奇就跑了过来，指着桌上的点心要吃。 婧予看着茉雅奇，再看在清婉怀里的弘是，难免心酸，两个孩子是同年所生，只差了月份。 可清婉的茉雅奇满地跑，而她的弘是还只能让人抱着，偶尔走上几步，就不愿意再动。 春水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的时候，清婉正逗着弘是叫婶子。 春水才叫了一声福晋，就先替清婉委屈上了。 清婉只好将孩子递给婧予，道：“十二嫂，我这丫头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先回去看看，改日再来叨扰。” “快去吧，事情紧要，要是急，孩子先在这，我替你看着。” 因为明昕和胤裪的大格格喜欢在一起玩，现在她也在。 听言就道：“我替福晋看着妹妹呢。” 清婉摸摸她的头，见她也还没玩尽兴，就把两个孩子都留在了这里。 等出去后，春水才道：“富察庶福晋那边又闹幺蛾子了，听说是见了红，也不是她又在闹什么。 她身边的使女说，庶福晋这些日子对这孩子竟有些害怕的意味，也不知为何。 福晋，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晚棠前阵子查出了身孕，按时间应该是跟着胤祥出巡没多长时间就怀上的，只是她自落水后月事一直不准，几个不来也是有的，她自己又贪吃，胖了只当是吃的，四个多月才查出来。 清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脸色稍僵甚至没让人看出来，依旧安排该如何就如何。 “害怕？这倒是奇了。”清婉又问道：“可告诉爷了？” “让人去说了，但是爷今日回来后，就将自己又关进了书房。 张瑞公公进去禀报这事，只得了爷一个滚字。奴才出门的时候，爷还在书房里没出来呢。” “爷今日回来就神色可好。”清婉又问。 “就是不好，对了。”春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有些激动地道，“爷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有份折子。 奴才瞧着爷捏着折子的手，青筋都暴起了。” 折子？莫不是又出事了？ 清婉回去的时候，木香已经候着了：“福晋是先去哪边？” “去书房吧。” 清婉到书房口的时候，张瑞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几个跨步就到了清婉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 “回福晋的话，爷等去万岁爷上的请安折子回来了，爷还遭了诚亲王的。” 张瑞咬咬牙才接着道：“讥笑。” 清婉眼神扫过他，张瑞一抖忙跪下道：“福晋息怒，奴才不敢瞎说。” 张瑞一跪，旁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张瑞一起跪下，齐声道：“福晋息怒。” “都起来吧，我进去看看。” 清婉进门后，木香道：“张瑞，你和福晋说了什么？” 张瑞只是肃着脸摇头。 清婉进门后，胤祥正靠坐在椅子上，仰着头，脸上还盖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 手边的地上是一本摊开的折子，应该就是春水所说的那本胤祥带回来的折子。 她叫了一声爷。 胤祥闷声应了，没说话，依旧挡着脸，她走近蹲下准备将折子拾起。 康熙的朱批过于显眼，她一眼就看到了康熙朱批的内容，眼神一凝，心里已是大震。 第115章 她只当没看见，将折子放在桌上，准备说晚棠身孕的事。 却不想胤祥伸手将人捞到自己腿上坐着。 “看见了？”清婉背对胤祥坐在胤祥的腿上，又将头放在她的肩上。 胤祥在耳边说话的气息让清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实在是痒的。 “看见了，只是我不识字，看不懂写的什么。” 胤祥听她说不识字，愣了一下就笑了，知她说的是不识满文，可他明明记得成婚第二日这人用满语和太后交谈过。 就道：“我记得你是会说满语的，怎么叫不识。” “会说两句而已，看却是不会看的。”清婉说起来倒不心虚。 “你那个看似无用的弟弟也懂，怎么你就不懂。” 倒不是试探，胤祥是真的好奇，他记得清婉说过她的满语是马尔汉教的。 “我阿玛那个人虽然不至于因为女儿多儿子少，眼里就只有儿子，但也不会真的做到一视同仁。” “是吗？倒是看不出来。关柱，定柱，清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福晋与这名字甚符合。” “名字不过是凑巧罢了。” “嗯？”胤祥像是被勾起了兴趣，示意她继续说。 清婉只好接着道：“我阿玛的第一个妻子是汉军旗的小姐，据我阿玛还活着的老姨娘们说，那是一个美丽，良善，性子还很温婉的人。 她对府中所有人都很好，对姨娘和姨娘们生的孩子也很好。 她什么都好，只是不爱我阿玛。可她这么一个人，生了一个女儿，还起名为婉。 偏偏我这个姐姐是我们姐妹里性子最烈的，丈夫不让她好过，她就让夫家所有人都不好过。 后来家中姐妹越来越多，阿玛起名的时候就偷了懒，家中姐妹名字里都带了这个字，然后再捡几个顺眼的字眼凑在一起，再成一个顺眼的名字。” 胤祥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紧，笑着说了一句：“有意思。” 接着才放开她，清婉也起身站到一旁。 胤祥拿起那本已经被拾起的折子，又翻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胤祥乃大不勤学忠孝之人，尔等若放任之，必在一处遇着他，不可不防。 汗阿玛骂起人来可真够狠的，利刃插心也不过如此了。” “想来皇父也未必就是这个意思，就是骂起人来容易上头，口不择言，便是太子，皇父还骂他生而克母呢。” 胤祥听她这么说，竟是笑了，最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话说的。”倒有一半实话，康熙骂儿子容易上头，恨不能只把人踩进泥里，只是不忠不孝这样的话，是将人往死路逼也不过如此了。 清婉道：“爷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是个嘴笨的，安慰人的话也不会说。 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我阿玛说勉强算个实诚的优点。” 胤祥失笑，又自嘲：“不忠不孝啊，这算是我们太子党的‘殊荣’了。” 另一个被骂不忠不孝自然就是太子了，只不过胤祥是在几个皇子的联名的晚安折子上被骂的。 而太子是私底下当着他们的面骂的。 “不然，我和爷一起喝几杯，我酒量还行，想必是不会扫了爷的兴。” 胤祥摸摸鼻子，也是想起之前的借酒消愁的荒唐事了，忙摆了摆手。 清婉起身，“我去看晚棠，你去吗？” 胤祥飞速抄起之前盖住脸的书，依旧盖在脸上，不动弹。 这副样子让清婉没忍住嘲笑了一声。 胤祥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嘲笑，等清婉出门后，他才拿下书，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 清婉出门后，最关心的自然是张瑞。 清婉道：“没事了，晚膳备上酒吧，我陪爷喝两杯。” 张瑞自是大喜去吩咐，只有木香握住她的手，眼里都是担忧， “福晋回去歇歇吧。” “先不急，我们去看看晚棠吧。” 因为清婉其实是有些好奇的，春水那句害怕。 因为晚棠状态不对，木香也一直叫人盯着那边，听言就道：“庶福晋那边不像是装的，她好像真的不太喜欢这个孩子。 我叫她身边的丫头盯着呢，说是太医来过之后就没说过话了。” 清婉接过木香手上的团扇摇了摇，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总不会这个孩子是被强迫来的吧，或是她心里是有人的？” 木香赶紧打断了清婉的想入非非：“应是有别的缘故，爷那样的人，只要庶福晋露出半分不愿，定然是不会强迫她的。 若说她不敢露出来也是有的，自是庶福晋这段时间的变现来看，她不像是能忍住不露出来的人。 至于心里有人，是她自己求到福晋跟前说自生病之后就再没出过门，福晋那时犯懒就把事交给了妍姨。 妍姨也是想着爷身边需要人伺候才让她去，她既然来求，定然是知道去了会发生什么。 有孕自然也在料想之中，倒也不必做出这幅样子来。” “倒是越来有趣了。”清婉本来只有五分的好奇，这会也成了十二分的好奇。 等到晚棠的房门前，她身边伺候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晚棠有孕，她们不敢怠慢，可她又实在不对劲，吃错了东西见红，也不愿意吃安胎药。 偏查出身孕了两个正经主子都没来看一眼，她们心里也不没底。 现在清婉终于来了，他们请安都带劲了。 清婉进屋后扫眼看去没见人，去看晚棠身边的丫头。 那丫头伸手指了指床的角落。 走近一看，果然整个人都抱着腿蜷在床角，床上的帘子挡住人，所以清婉才会一开始没有见到她。 清婉让人把床帘整个掀上去，把晚棠这个人都露出来，才摆手让人出去。 听到她的声音，晚棠动了动越发将自己缩成一团。 清婉坐在她对面的炕上道：“你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这样不难受吗？对孩子也不会好。”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因为晚棠始终把头埋在双臂和两膝间，所以听起来有些闷。 “可他现在确实在你的腹中，再过一段时间，他应该就会动了。” 在知道这个孩子之前，清婉想过自己会怎么样，生气？觉得可笑，自嘲，甚至是会因为气急败坏，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比如立牌坊。 可事实上，她依旧很平静，就像面对芙灵怀上弘昌，莹玉怀上二阿哥那样。 晚棠没动，只是压迫肚子的动作更重了些。 动作轻微，但清婉依旧观察到了，她有些无奈地道：“我来时听说你小腹坠痛，想必是见红了。 你既说这个孩子是不该存在的，是不是想着这样或许孩子就会落了？ 当真是狠心的额捏，还是说你本是不愿意的？” 晚棠听她这么说，终于放开了一直蜷缩的身子，突然笑道：“不，起码那一刻我是愿意的。所以我才更恨自己，甚至觉得自己恶心。 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我对自己的背叛，是我的错误。” “你这么说，我只能得出一个猜测，你本是有相爱之人的，难道落水是因为殉情不成。” 晚棠摇摇头：“我没有相爱的人，进宫也没有被迫。” “哦？那你为何这么排斥这个孩子？” “福晋爱十三阿哥吗？”晚棠问完后，就一直看着清婉，一举一动都没有放过。 直到清婉手上的团扇一摇一晃地越来越急，迷了她的眼。 清婉才看着团扇上的戏水鸳鸯悠悠道：“爱呀。” 晚棠伸了伸腿，下了床，可惜她曲腿的时间太长，才下床就跌坐在了脚踏上，好在她撑着床，没有太狼狈。 清婉自说了那句话后，就一直在出神，没有发现晚棠这边发生的事。 晚棠走在清婉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道：“我曾经从一个不能言说的渠道知道了福晋和十三阿哥的一些事。” 回神的清婉看向她，晚棠继续道：“可是对你的着墨太少了，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么样人。 这种好奇甚至超过了对十三阿哥的，我甚至和身边的人争论，你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然十三阿哥也不会对你那么好。” “你觉得十三阿哥对我好吗？”清婉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突然想听晚棠说完她的事。 “我以前作为局外人觉得应该是很好的，可当我查出身孕那一刻，我却不知道对你来说到底算不算好，可能以后十三阿哥身边还有其她人怀有身孕。 这是一个三妻四妾的时代。” 她说完后，去看清婉，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想象中的动容。 又接着道：“我第一次见十三阿哥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因为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长的好。” “你这丫头倒有意思。”清婉笑道。 “这不是福晋第一次说我有意思，甚至是十三阿哥在知道我随他去五台山时，第一句话就是福晋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个比我高，就这么垂着眼看我，偏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任人评价的物件。 福晋说我有趣的时候，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 “怎么会呢，你家好歹有一个世袭佐领也不差了。” 晚棠先是笑，又叹了一声，清婉话是说了，但并不在乎这话晚棠信还是不信。 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晚棠在说：“出巡后，十三阿哥每天都很忙，我很少见到他。 又因为每天都要跟着万岁爷到不同的地方 ，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就这么和平相处，可是我还是走错了。” 胤祥是个很出色的人，不管在哪个方面，不能说不帅，只能说不太符合她的审美。 即使出发前的那一面让呀不太舒服，但是路上的朝夕相处还是让她动了心思。 在一次次的靠近之后，她用时代的局限性说服了自己，还有富察氏本该就是有一个女儿的。 况且胤祥身高腿长，宽肩细腰，她告诉自己不亏，所以在胤祥和她自己都喝醉后，她顺势承受了一切。 “这一次出巡大约是闹了不愉快，而酒和性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发泄方式，我求十三阿哥给我一个孩子。 后面一切都很顺其自然，只是第二天清醒过后，我就没再见过十三阿哥。 而我自己终究还是后悔了，十三阿哥已经有了妻子，我这样做是不能被容忍的，我也没想到那之后我会有了身孕。” 她的身子自己也算有点数，落水之后应是不易怀孕的，她还想有些东西还是要发生变化的，只是没想到，还是有孕了。 “对不起。”晚棠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心了，是我背叛了自己所学。” “你也说了，三妻四妾，你虽算不上妻，但也是妾，为爷生儿育女本就是应该的，指了你进府也是为了这个，倒是想的多。” 清婉承认她心里是有波动了，晚棠的话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三妻四妾是常态不代表它就是对的，我改变不了，却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但我还是卑鄙地沉沦了。”晚棠有些激动。 清婉放下手中的扇子，抬起她的脸，用帕子给她擦泪， “这在我看来原不是事，若是十三阿哥不愿意，那他喝下去的酒，要么是醉倒不省人事，要么就是推开你。 也不必把错都归在自己头上，既然怀了就好好生下来吧。 若是实在不想要，我也可以赏你一服药，只是我有一言相劝，落胎是件极为危险的事，不少大家奶奶，侍妾通房都是因为落胎殒的命。” “福晋不怪我吗？” 清婉摇摇头，“我倒宁愿去怪十三阿哥。” 晚棠不可思议地看着清婉，更是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原来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拉着清婉只顾歇斯底里地说着对不起。 这些日子，她已经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今日所言若是清婉有心自会怀疑她，只想要一个发泄口。 清婉无奈的看着她哭，又把帕子递给她：“你自己擦擦吧。” 晚棠将脸上的泪胡乱擦干净，她卸下了心里的石头，说起话来也就没了遮拦， “福晋也知道我落水后，脑子不清醒，还想着莫不是能留在万岁爷跟前当个奉茶宫女伺候，就能看到九......”她顿了一下，道：“很多皇子后妃了，只是没想到是皇子妾。 现在别说其他皇子了，就是十三阿哥也难见。”其实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参加的是外八旗还是内务府选秀。 清婉看她像看傻子一样：“看来你真是被水淹糊涂了，咱们外八旗的秀女可从来没有在宫里伺候人的道理。 况且万岁爷跟前也从来没有什么奉茶宫女，近身的只有太监。” 晚棠被清婉这么看，也只笑的像傻子一样，听言只喃喃道：“可惜了。” 热闹谁不爱看呢。 却没注意清婉看她的眼神里已经发生了变化。 第116章 清婉捂住嘴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许是这次生病虚耗了身体又有其他的的原因，她这段时间很容易累。 眼瞅着从晚棠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话了，她就道：“孩子的事，你自己考量吧。” 说完起身后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最后的意识是抱着她叫人的晚棠。 再醒来时，床边是木香：“福晋醒了。” 她起身后，木香拿了引枕给她靠上，坐在一边的胤祥探着头朝她这里看。 清婉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问：“我晕了多长时间了？” “还不到半个时辰。”木香道。 “太医应是来过了吧？可说了是因为什么？” “太医说福晋是因为怀孕。”说起有孕，木香也是面带喜色，“是因为心绪影响的才会晕倒，太医说让福晋静心呢。” “原是因为怀孕，难怪这段时间总容易累，我还当是因为生病。”这不是她第一次有孕，不管是她还是身边的人都有了经验。 也早早的就查出来了，只是既然木香这么说了，她也顺着往下说。 只是可惜了她叫备上的酒不能喝了，不过本也只是随便说说。 说话间，沉香已经进来了：“也有关呢，太医说福晋本是身子极好的，这次生病耗了不少底子，又有怀孕易累才这样。 虽然福晋不喜欢，但安胎药还得吃。”说着将手上的药递给清婉。 清婉接过药，也没用勺子慢慢吃，一口喝了下去，又漱了嘴才道：“我这大半年的可真成药罐子了。” 沉香忙道：“福晋可不敢说这种话，不吉利。” 木香在她耳边悄悄道：“福晋突然晕倒，爷发了好大的火。 咱们格格刚从十二福晋那边回来正好撞上，被爷吓哭了，好在这会子已经被乳娘哄睡了。 庶福晋那边，爷让她跪着，现在还没起。” 清婉微微拧了一下眉：“和她没关系，你去让她起来吧，叫人好好照顾她，不许因为今日的事怠慢她，只是别叫她轻易和外人接触。” “那爷那里，”木香有些迟疑。 “不用告诉他。” “是，我这就去。” 等屋内只剩清婉和胤祥两人的时候，清婉才缓缓出声：“爷。” “嗯。”胤祥有些拘谨的坐到床边，“你吃蜜饯吗，我叫她们送进来。” 清婉和晚棠在房里说话时，门外的几人也断断续续地听到晚棠的哭声，但没叫进，她们也不敢妄动，只能继续守着。 听到晚棠叫人的时候，几人心里都是悬着的，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进门，看到的就是倒在晚棠怀里的清婉。 木香先把人接到自己怀里，还不忘嘱咐人去叫太医和找了轿来抬人。 好在来得更快的是胤祥。 胤祥本在正房一直没有等到清婉心头有些焦躁，本想叫人去问问，思量过后还是自己出了门。 才走到这边就见伺候的人都是步履匆匆，问了才知道人晕倒了。 他将人从木香怀里接过的时候，甚至还在发抖，压根没注意叫他阿玛的茉雅奇。 直到听到太医说是有孕时，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清婉压下已经半提起的唇角：“你发火怎么还把我的茉雅奇吓到了。” 胤祥眼神游移：“这不是没看到孩子在嘛。” 说着胤祥也有些头疼，“这孩子记仇，只怕又是一段时间哄不好了。”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去提在与康熙巡幸五台山期间怀上身孕的晚棠。 胤祥也顺着清婉的话说起了几个孩子，还有明昕开蒙的事。 最后胤祥道：“几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都不在身边，这回应是能看着你腹中孩子出生的。” 清婉腹中的孩子约是在十二月出生，若是往年，那会正是康熙北巡的日子。 “想来从现在开始，我也能看着孩子长大。” 反正他现在失了康熙的宠，有的是时间可以陪在清婉身边。 傍晚时，乳娘带着茉雅奇过来，茉雅奇一见胤祥就别开脸将头埋在清婉怀里。 胤祥去逗她，她也推着胤祥的脸不让胤祥靠近，阿玛也不叫了。 虽然那时胤祥的脾气不是对她的，但她还是很生气。 推开胤祥转头却又抱着清婉亲亲热热地叫额捏，看的胤祥直挠头， “这孩子未免也太机灵了。” “我辛辛苦苦生的孩子自然是更亲近我了。”清婉可不管他们父女怎么闹别扭。 胤祥看着母女两亲亲热热的，只泛酸，想着这两日要怎么哄孩子。 却不想事与愿违，康熙刚在折子里将儿子诛心，却在两日之后又传旨将还在京里的胤祥和胤祯都叫到身边。 两人接了旨，也没耽误，略作收拾就离京前往行宫。 这一去就是大半月没有消息，若不是现在因为茉雅奇的关系，她和四福晋通信还算频繁，只怕又得提心吊胆了。 但是晚棠，经过这么一折腾，虽动了胎气，但孩子还是保住了。 她自己虽然依旧觉得没脸见清婉，但还是决定把孩子留下。 决定把孩子留下的那天，她摸着已经显怀的小腹，却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能留住。 进了闰七月，胤祥终于来信，说的却是端静公主薨逝之事。 端静重病一事去年末就有了苗头，康熙还特地遣了太医去，但今年三月，端静还是去世了，眼见进了七月，倒又遣了胤祥和贝勒海善等人去致祭。 妍姨知道后，心头更是难受：“温恪去了的那会，十三爷才回来没几日，万岁爷就急着叫他回热河。 灵柩回蒙古的时候，不叫他这个亲哥哥去，倒叫养母生的养子去。 墩恪去世的时候，也不让他去，难道他这个做亲哥哥就不值得去送妹妹最后一程吗？ 如今端静公主去了，时隔几月又巴巴的叫了他去，端静公主还是太子的亲家，也不知万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两位公主去后，妍姨就一直卧病，也就晚棠和清婉两人先后怀孕，妍姨又撑着起来。 但一说意安和意欢还是忍不住伤心，清婉只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不管万岁爷是怎么想的，只要他还愿意使唤十三阿哥做事，就是好事。 更何况这端静公主不只是太子的亲家，也是十三阿哥的亲姐姐。 她与十三阿哥的关系不算差，雅若那孩子也亲近咱们。 那两处已经不得去，端静皇姐这里想必他也是愿意去的。” 而且自端静去后，那边就隐隐有额驸在公主丧期霸占人妻的消息传来。 甚至还有公主之死与额驸有关的话，也不知胤祥此去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第117章 皇帝等人驻跸热河行宫，不止如此，就连太后也是中途被康熙接到了塞外。 太后驻跸行宫，康熙跪迎，诸皇子自然也不能例外。 直至初五，胤祥等人出发致祭，遣侍卫疾驰先行。 因为端静的女儿，已经在四十七年嫁给弘晳的雅若也在，所以胤祥等人也就放慢了步调。 端静去世的时候，她没能赶回去，这次康熙出巡带了太子自然也带了弘晳。 她与弘晳本是少年夫妻，又是表兄妹，又有四十七年，康熙不仅圈了太子，还关了弘晳，两人刚成亲就成了患难夫妻，正是感情好的时候。 这次也是因为端静之事，弘晳特意带了她来 ，为了散心，也为了求一个回去省亲的机会。 哪想康熙会遣人致祭，雅若与弘晳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特意求了康熙。 本为她备了马车，她却依旧如其他人一般骑马。 眼见速度一直只是中等，雅若也是急了。驭马到胤祥面前道：“十三叔，可以加快速度吗。” 雅若此时一身简便旗装，长发已经做了满人的装扮，盘辫至头顶，身上未有任何首饰。 虽说有纱巾蒙面，但也能看出脸色并不是很好，只眼神坚毅。 胤祥抬手止住了队伍，方才道：“你年龄尚小，你皇玛法本不愿意你与我们同往。 只是弘晳替你求了情，你皇玛法方才顾及你与你额捏的母女之情同意你来。 甚至出发之前，弘晳还求到了我跟前，让我看顾你。 孩子，你额捏已经下葬，你不必如此急切，先顾及自己的身体。” 雅若是公主之女，按说叫胤祥一声舅舅，叫康熙一声郭罗玛法也无妨，只是她嫁给弘晳的时间长了，也渐渐改了称呼。 雅若摇头：“十三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我也是马背上长大的，不管是骑术还是耐力，我自认不差。 我一刻也等不了，只想赶紧去到额捏身边，哪怕只能在她的陵前磕个头也行。” 雅若说到动情处，甚至改了称呼,“舅舅，就当外甥女求您了。” 看着雅若眼里的祈求，胤祥只好点了点头，朗声对其他人道：“就地修整，修整过后，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海善上前道：“没问题吧？” 胤祥只道：“不打紧，若是那孩子撑不下去了，咱们再歇。 到底是小辈，咱们多看着点。” 海善只好点头应下。 他和硕恭亲王常宁之子，康熙四十七年，康熙废太子，上谕中曾指贝勒海善被太子殴打，指的就是他。 康熙既然派了皇子，自然是以皇子的话为首，他只需要听话就行。 众人到时，先遣的侍卫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等祭拜过后，雅若在端静灵前久久不愿离去。 领头的大臣侍卫就到胤祥身边回禀事情， “回十三阿哥的话，我们到了之后就四处打听，发现公主的事在本地引起了不少的议论。 特别是有的话，还涉及到了公主清誉和皇家颜面。” “继续说。” “是，关于公主薨逝的事情，有不少传闻，有说公主是与额驸发生争执被额驸失手害死的。 还有的说，说。”该大臣吞吐了半晌也没有说出来。 胤祥有些不耐，喝道：“继续说。” “奴才该死，说公主是因为与侍卫私通，被额驸发现了，额驸才对公主动手，所以公主才会。” 说到最后，该大臣的声音已经是微不可闻。 噶尔臧早已出发去行宫觐见康熙，并不在此处，也不能把人找来对质。 “放肆。”首先发怒的是海善。 胤祥压着脾气问道：“这样的传闻你们一路上听到多少？” “回十三爷的话，第二种只偶尔听闻，但第一种确实流传比较广。” “既如此，第一种你们就去查了给万岁爷上折子，第二种既然只是偶尔听闻，就不要再让它传了。” “嗻，奴才等这就去办。” 等几日之后，一切处理好之后，众人依旧回热河行宫。 胤祥站在端静陵寝未完全建成的牌坊下久久不动。 “十三叔。”雅若行礼之后站在胤祥身边，“您可是想起了温恪和墩恪两位姑姑？” “没什么，”胤祥收回目光，“可给你额捏磕过头了。” 雅若点头。 “那咱们就回吧。”胤祥道。 回去的路不急，众人虽赶路，但不至来时这么匆忙。 可在至行宫前，迎康熙派出的使臣时，胤祥却坠了马。 自幼就就精通骑射的十三阿哥坠马，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甚至他落马那一刻，都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等身边诸人将人扶起来时，胤祥还挣开搀扶的人行完了礼。 待他行完礼之后，已经是站立不得了。 此事太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第一时间就有人将胤祥坠马一事报到了康熙跟前。 本来康熙也不觉如何，只说叫太医去看看，直到第二波人说十三阿哥伤了腿已经无法站立时。 康熙才有些急了，太子也进言道：“汗阿玛，十三弟性子一向倔强，不然也不会在坠马的第一试时间还不忘礼节。 这次又是在他一向擅长的马上出了事，只怕他羞愤之下不愿见太医，只想自己撑着。 您不妨给十三弟下个口谕，以防十三弟冲动行事。” “太子说的是，梁九功，传朕口谕，让十三阿哥好好修养看病，不得违令。 再传话，若是行宫不便，可让十三阿哥先行回宫。” “嗻，奴才这就去。” 胤祥居处，确如太子所料，胤祥强撑着行完礼已经是极限，等让人抬回屋子已经是满头大汗。 偏他只觉丢脸，不愿让太医靠近，不管是太医祁嘉钊还是张瑞都急的不行。 张瑞一狠心一咬牙，跪在地上道：“福晋有了身孕，爷若是不愿意看太医，奴才就给福晋去信。” 胤祥被张瑞的威胁恨的紧咬牙根：“张瑞，你找死。” 张瑞跪在胤祥跟前，梗着脖子道：“便是爷真要奴才死，奴才在死之前也要把信送出去给福晋。 反正爷现在不能动弹，也阻止不了奴才。” 胤祥本就疼痛难耐，更被张瑞气的脸色潮红，指着张瑞直说滚。 张瑞跪着不动，仿佛只要胤祥不同意，他就立马去给清婉写信。 “哎哟，这是怎么了。”好在很快就有人打破了僵局，众人也寻声往外看。 第118章 梁九功一扫就猜到这屋里发生了什么，道：“奴才给十三阿哥请安，万岁爷特地遣了奴才来看您如何了。 祁太医，可写了十三阿哥的脉案了？” 胤祥听闻康熙问起他，又想起身，张瑞眼疾手快地将人按回去躺好。 梁九功也道：“十三阿哥快快躺好，可不能轻举妄动，我带了任务来的，回去自然是要如实禀告的。 您这样，我回去给万岁爷一说，万岁爷又该担心了。” 胤祥只好依旧躺着，道：“怎么就惊动了汗阿玛，我无事，就是一点小伤，休养几天就行，公公替我转告汗阿玛吧。” 祁嘉钊趁机一骨碌爬起来，忙道：“正准备给十三爷看诊，公公就来了，还请公公稍候。” 梁九功状似无意地道：“万岁爷还特地下了口谕，让十三阿哥好好养伤，不得违令。 又说若是行宫不方便，就叫十三阿哥先行回宫医治，可见万岁爷还是很关心十三阿哥的。” 胤祥听到这下给自己的口谕，没再拒绝。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没有人可以拒绝康熙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关心。 况且他虽然觉得难堪，但也知道他的腿不能拖，冷静下来后，也就接受了这个台阶。 祁嘉钊慢慢试着走近胤祥，发现他不再拒绝，动作也麻利起来。 张瑞也赶紧讨好地冲胤祥笑笑，赶紧帮忙。 祁嘉钊掀开胤祥裤腿的时候，胤祥有些吃痛，却没皱眉。 祁嘉钊看着他的膝盖，道：“十三爷方便说一说当时的事吗？” 胤祥大略说了，却没说是因为什么摔的，只说摔了，又说自己摔了后，没觉如何，又起身行了礼。 祁嘉钊先道：“十三爷坠马之后不应该立时起身的，若那时就叫人将十三爷送回来，想必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更何况十三爷竟又坚持行了礼，这么做让伤又严重了一些。” 祁嘉钊边说还边摇头，又道：“十三爷这是伤了筋骨，万不能放松警惕，得好好养伤，不然以后莫说骑马，便是连走路都难。 不过只要十三爷好好听医嘱也就是修养的时间长点，不会有大碍。” 又让人布置了执笔，他写了药方后交给张瑞：“劳公公让人尽快去抓药，一副是外用的，我会将其制成药膏，另一副还请公公煎了让十三爷口服。” 张瑞也不耽误，接了药房就让人去抓药。 梁九功又叫人把药方抄了一份带走，这才离开。 康熙是懂医的，也经常在太医呈上去的药方上改动，更能通过药方知道病症的大概，梁九功这药方就是要给康熙看的。 梁九功回去后将方子呈给了康熙，又道：“回万岁爷的话，十三阿哥这回伤的较严重，祁太医说，需卧床静养，一个不小心，说不好还会影响日后。 听说奴才是带了万岁爷的口谕去，十三阿哥还想起身，只是奴才看十三阿哥那个样子，哪能真叫人起来。 要是再伤了，奴才也没法向万岁爷交待啊。” 康熙微微点头，看完药方后道：“叫其他人再去看看，十三阿哥待稍好些了，先行回宫，不必随驾，让祁嘉钊跟着回去。 再将十三阿哥这些日子的请安都免了，让他卧床养伤吧。” “嗻 ，奴才这就去传话。” 张瑞虽然硬气了一把，但等事情过后又缩回了脖子，等胤祥敷上药又把祁嘉钊送走之后。 噗通一下跪在胤祥床边道：“奴才该死，爷要打要罚奴才都认了，但是奴才不后悔刚刚所为。 若是爷当真不愿意看太医，奴才也还是要给福晋写信的。” 张瑞说完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依旧跪着，等了大半会也没听见胤祥的动静。 悄摸抬起头看，发现胤祥正在看书，就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 忙道：“多谢爷。”起身在房外候着去了。 才出门，胤祥身边的侍卫拜塞竖了竖大拇指：“还得是张瑞公公，到底是打小就和爷一块长大的，都能用福晋的身子威胁爷，还能全身而退。” 张瑞啐了一声：“一边去，刚才不出声，现在倒是说起风凉话了，我若是给福晋写信，定然让你送回去，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拜塞拱拱手：“公公说的是，受教了。” 张瑞歪过头抱着手臂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拜塞又抬起手杵了他一下，张瑞挪了挪身子，依旧不说话。 拜塞又杵了他一下，“公公，聊聊，回去请你喝酒。” 张瑞这才抬起眼皮懒懒的看着他。 “爷怎么样了，我们找了轿子把爷抬回来的时候都吓傻了，你摸摸我这背上，还湿着呢。” 说着就要去抓张瑞的手摸自己的背。 张瑞忙把手抽回来，连骂了好几个滚，又道：“爷坠了马，你们这些当侍卫的也逃不了责任。” 但经过这么插科打诨的，他紧绷的心里终于放松了一点。 拜塞看他的表情不再那么僵着，才道：“我们虽不如你伺候爷的时间长，但是也是爷一手提拔的，对爷的关心不比你少。 不瞒公公，爷这事，我们是当真没想到。十三阿哥是什么人？ 那是十几岁就能面不改色杀虎的人，他的骑射老师那在整个大清都是拿的出手的。 若只论骑射，十三阿哥还能给我等当老师呢。 爷坠马那一刻，我还只当自己眼花了，脑子里就只有不可能这个念头。 哪想就这样了，若是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倒希望摔下马的是我。” 张瑞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他何尝不知，若是以前，自然是没人担心的。 只是这俩年来，在胤祥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时不时就神思恍惚的，只在清婉身边还好一些。 张瑞猜测胤祥这一次就是这样，不知道想什么出了神。 “算了，”张瑞有些自暴自弃地道：“爷的事也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福晋那边怀着孕，咱们也不能真的把事捅到福晋那里去。 既然说让爷先行回宫养伤，那咱们在路上好好照顾爷就是了。” 第119章 胤祥在行宫待了几日后，先行一步回宫养伤。 离京越近，胤祥越觉丢人，特别是清婉马术不差，而明昕虽然才七岁但也提出想学骑马。 等到了宫门口，宫里的人还特别体贴地备了软轿，总之胤祥一步未沾地的就到了阿哥所。 张瑞掀了轿帘，胤祥看着熟悉的景色道：“扶我出来。” 现在回宫了，张瑞可就有底气了，立马道：“爷稍候，奴才这就去知会福晋，让福晋先收拾屋子。”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胤祥只能喝到：“张瑞，滚回来，让人抬我进去。” “嗻。”张瑞立马躬身。 屋内清婉正在看书，茉雅奇在她脚边捣乱。 听到胤祥是被人抬回来的，她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疑惑：“让人抬回来的？” “是，”木香又赶紧解释道：“想来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因为爷是坐的软轿到了门口。” “还坐了软轿？”这宫里可不是谁都能坐软轿的。 “咱们去看看。”清婉觉得自己都快对胤祥这时不时闹出来的动静麻木了。 才出门，张瑞就先迎了上来：“奴才给福晋请安，爷伤了腿，还望福晋示下，爷该歇在哪。” “去正房。”清婉还没说话，胤祥先开了口。 清婉也点头，“让爷去正房吧。” 她让开路，看着跑过来的明昕，明昕先行礼之后才道；“福晋，阿玛他怎么了。” 康熙的孙女绝大部分都养在内廷，或和后妃，或和太妃们住在一起。 明昕跟着胤祥住在宫里，但今年，清婉和胤祥将她送进后宫去和其她皇孙女们一起学习。 只不过她下了学之后，是回阿哥所。 “你先回去，等你阿玛安顿好了，晚些时候再来请安。” “是。”明昕一向听清婉的话，听清婉这么说，也没多问，就先回了房。 等清婉回屋，胤祥已经躺在床上了，妍姨拉着茉雅奇站在床边，想必是因为茉雅奇想往胤祥身上爬，被妍姨拦住了。 茉雅奇还好奇地问道：“阿玛，你要睡觉了吗？天还没黑。” “没有，阿玛只是在床上躺躺，晚上才睡觉。” “哦。”茉雅奇又看了看，有些无聊，就放开妍姨的手自己去玩了。 妍姨见状也去安排日后煎药的事。 清婉坐在床边道：“爷，解释解释？”指了指他的腿。 “从马上摔的。”胤祥别开脸。 虽然惊奇胤祥居然会落马，但清婉没有露在脸上，只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又问张瑞：“太医那边是怎么说的？” 胤祥在清婉背后冷冷地看向张瑞，张瑞自然不会傻到说起那些养不好会影响日后走路的话，他也怕吓着清婉，再惊了胎，胤祥真会宰了他。 就道：“太医说了，只要好好养着，迟早会好的，就是爷的腿暂时还动不得。” “伤了哪？”清婉问胤祥。 胤祥指了指右腿的膝盖。 清婉动手去掀他的裤腿，胤祥动了动腿。 清婉只好收回手：“爷若是还想说你这裤子脱了就穿不上了，我也是不介意的，毕竟我该看的都看过了。” 还没出去的张瑞拼命把头往胸前埋，这可听不得。 胤祥听她这么说索性也耍起了流氓：“这青天白日的，茉雅奇还在，也不必如此着急。” “阿玛叫我做什么。”茉雅奇蹬蹬地跑过来，伏在床边道。 清婉忍笑把茉雅奇抱在身边坐着，道：“阿玛说好久没见茉雅奇了，所以想你了。” 茉雅奇拍了拍胤祥：“其实我也想阿玛的，阿玛大声对我说话，我也不怪阿玛了。” 胤祥这才知道，茉雅奇还记着他离宫前的事。 傍晚后，明昕带着弘昌来请安，胤祥回来，他们理应来请安。 只是他们请安一般都在外室，如今进了内室，弘昌尚不觉如何，明昕先转向木香有些疑惑， “木香姐姐，阿玛可是有些不方便。” “回格格的话，爷身上有些不舒服，所以在床上休息呢。” “那我和弟弟不如日后再来吧。”明昕在内室的门外停住。 “让他们进来吧。”屋内听到动静的清婉道。 明昕听到清婉的话，拉着弘昌进门。 二人先向胤祥问安，又向清婉问安。 胤祥照例问了几句，才问明昕：“你如今进了内廷和你的堂姐妹们学习，可还习惯？” “阿玛放心，女儿一切都好，姐妹们都是好的。只是阿玛的身子如何了，适才木香姐姐说阿玛身子有些不爽利。” “不打紧，只是小毛病，休养几日就好，这些日子，你带着弘昌也不必来请安了。” “是，女儿知道了，那女儿便不打扰阿玛和福晋休息了。 阿玛和福晋也要多保重身子，特别是福晋，您如今可受不得累。” 清婉也叮嘱她：“晚上别贪玩，早些安歇。” “是。”明昕笑笑，“福晋别担心。” 等明昕带着弘昌离开，清婉才有些怀念：“我嫁给爷的时候，明昕才两岁，叫乳娘抱着到我跟前请安。 就是前不久，还一团孩子气的贪玩呢，就进内廷这短短的几月，身上竟也有了大人的样子。” 胤祥道：“都说怀孕的人容易多愁善感，我今日是见到了。 我瞧着这孩子还乖，不似茉雅奇那时候闹腾。”这话说的却是清婉腹中的这一个。 “这倒是，若不是太医把了脉，我也确实感觉到孩子在长大，还真没有怀孕的感觉。” 晚上，胤祥看木香等人打开衣柜搬被褥的时候，忙叫住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清婉让人别停，解释道：“如今你的腿不好叫人碰着，我的身子也不方便，另叫她们收拾了屋子，我搬过去住这段日子。” 胤祥扶额：“早知，我就不该回正房的。” 清婉只摆摆手，出了正房，没在这事上废话，不止因为胤祥的腿伤，也是为了自己舒坦。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九月康熙归京，康熙归京后，先进了畅春园。 此时，胤祥已经可以杵着拐杖慢慢地走几步了。 他倒想着要去接驾，清婉告诉祁嘉钊让他怎么严重怎么说。 又和妍姨说了这事，妍姨扯了帕子，就去胤祥跟前抹泪。 清婉也不劝她，只每次捂着小腹，看着胤祥的腿欲言又止。 火炉上熬的不止的胤祥的药，还有清婉的安胎药。 这样过了一两日，胤祥不再提去请安的话。 第120章 等进了十月，晚棠生下了胤祥的第三女，这孩子在晚棠肚子里的时候没少被晚棠折腾，但出生的时候却很健壮。 清婉因为自己也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胤祥也在，所以只放松心神在正房里等消息。 等听说孩子出生了，她才慢条斯理的起身准备去看看。 去之前还顺带问了一句胤祥去不去。 胤祥小心的看了一眼清婉的脸色后，才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道：“走吧，去看看。” 两人隔老远就听到了孩子在哭，声音还洪亮。 清婉搭着沉香也忍不住快走了几步，胤祥跟在她后面一步一挪地道：“你慢点。” 清婉一进去，就有乳娘抱着已经包好的孩子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面前伸胳膊伸腿的孩子，笑道：“好有劲的孩子。” 屋内很暖和，乳娘拉开襁褓让清婉看了孩子才又包好。 清婉又道：“可把孩子出生的消息报出去了。” “福晋放心，都办妥了。”妍姨在一边道。 “妍姨，又劳你辛苦了。”清婉在次间的椅子上坐下。 妍姨嗔道：“和我还说这个话。” 胤祥这才姗姗来迟，慢慢进门，清婉指了指乳娘怀里的孩子， “看看，你的第三个女儿。” 胤祥干笑两声，但还是看了一眼孩子，才让人把孩子抱走。 清婉因为怀孕本就每天都要走走的，她只坐了一会依旧出去围着院子散步。 又指挥张瑞道：“把你主子扶回去。” 胤祥知道这是嫌他动作慢，叹了一句：“最狠妇人心。” 得了清婉的一个白眼之后，才慢吞慢吞的回房休息。 中途还遇上的玩耍的茉雅奇，她跟在胤祥身后，学着胤祥走路，身边众人看见，也不敢说，只能悄悄躲着笑。 等胤祥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茉雅奇已经好好走路，扑上来抱住胤祥那条没伤的腿软着声音叫阿玛。 胤祥只能无奈地拍拍她的头，也不知道明昕和茉雅奇在哪学的，总喜欢抱着他的腿。 胤祥生女之喜，宫中另有赏赐自然是不说的，只是到了三格格满月之时，满月赐礼慢了一日倒让清婉不解。 难道过了这么长时间，康熙终于后知后觉要降低胤祥的用度了？ 不止是三格格的满月赏赐，就是他和胤祥偶尔要个什么东西，也有那么一两次的慢了。 她如今生产在即，可不想在这方面吃了亏，就和胤祥说了这件事。 胤祥这才想起这事还没清婉说：“噶达那边外派了，管理咱们这边事务的官员还没上任呢。 我已经让内务府那边给汗阿玛上折子了，让他们在孩子出生之前将人定下来。” “我说呢，怎么内务府那边最近怠慢了许多。还当是。”清婉低声道。 “还当是我又惹汗阿玛生气了？”胤祥笑道。 “这倒不会，爷被关的那阵子，宫里也没人敢苛待我们。 倒是有一事，听说大哥这两个月又得了一个阿哥和一个格格？” “是，还有一个估计也要生了，大哥去年还得了三个阿哥，怎么不见你好奇？”胤祥对胤禔的事倒是不怎么关心，只偶尔听过一些。 “我记得大哥的孩子年长些，养住的都接进宫了吧？” “对，他的第四女，今年二月封了县君，嫁了孙承恩，还是内务府给办的嫁妆。 孙承恩也就是九妹妹额驸的兄长，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清婉叹了口气：“弘昌启蒙的事，你都在准备了。那茉雅奇你是怎么想的？” 胤祥沉吟了会，道：“按说，是要接进宫的，和明昕一样，但我私心里更希望她在四哥家或是就在咱们身边。 宫里虽好，但时刻让人盯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还得看汗阿玛的旨意。” 况且抚蒙的时候，也会先从这些养在宫里的宗女里挑。 “茉雅奇到底是我的嫡女，我到时会去求汗阿玛的。” 清婉抚着自己的小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那个位置胤祥是没机会争了。 但就算新皇登基，他也是近支宗室，除非有恩典，不然孩子只能年龄到了把绿头牌呈上去，等指婚。 他们的孩子，亲事是不由她和胤祥做主的。 茉雅奇的事将两人聊的都有些心情不好，好在孩子还小，也不急在一时。 不过两日今日说起胤禔得了一子一女，没想到，才过了一日，胤禔又得了一女。 清婉还道：“到底是皇子，亏待谁也亏待不了自己，弘昱阿哥倒是孝顺，使女一个接一个的往里送。” “就是可惜了那些姑娘。”木香接话道，“大阿哥被废的时候，一半的佐领给了弘昱阿哥。 弘昱阿哥要挑人进去，他们也没法子，毕竟是主子发了话。 若是大阿哥去了，能让孩子把人接出来还有个盼头。 若是不能。”木香摇摇头，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只能一辈子就困在那府里 “虽说吃穿不愁，但人这辈子也不是只有吃穿。”沉香也道。 说到这里，几人都有些后怕，还好胤祥不是被圈。 木香又扶了清婉：“福晋今儿还出去走走吗？” “走走吧，反正也无事。” 不过走了几步，就见张瑞急急忙忙的往回走，面上还有喜色：“奴才给福晋请安。” “你不在爷身边，去哪了？”沉香先道。 “内务府那边新派了管事的官员来，奴才安排人去领了人来给福晋和爷过眼呢。” “这人说是和咱们爷有旧，也不知是什么旧。奴才正准备去爷跟前回话呢。” 胤祥现在腿稍好，又喜欢窝在书房，也不知一天天的研究什么。 清婉现在也没精力去管他。 听张瑞这么说，就随意应了，让他去书房给胤祥回事，自己依旧回了正房。 不过一会，胤祥也来了，他也疑惑：“说是我的故人，也不知道是哪位故人。 张瑞先去看了，我身边的人他都知道。” 难道是太子被废之前他身边的哪个人？胤祥也被闹的一头雾水。 大概一刻钟的功夫，张瑞才气吁吁的跑回来：“爷，是舅老爷。” 第121章 “你哪个舅老爷让你这么急的？”胤祥还有心情喝茶。 清婉想的却是，不会是她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幼弟吧。 张瑞忙喘匀了气道：“是哈达大人。” 清婉放心了，不是她这边的舅老爷，那就是胤祥那边的舅老爷了。 胤祥还没说话，正替清婉换茶的妍姨却弄倒了杯子，她还无知无觉地想要去碰滚烫的水。 清婉忙拉住了她动作：“妍姨，当心。” 妍姨这才回过神来，道：“奴才该死，可烫到福晋了” 春水拉过妍姨，木香赶上前收拾。 清婉这才道：“妍姨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妍姨也没拒绝，神色恍惚地就离开了。 胤祥这才又接着问张瑞：“你可确定是舅舅了？” 张瑞忙道：“奴才虽只见过舅老爷几面，但舅老爷的长相还是记得的。 而且内务府边说了，万岁爷的原话就是让阿哥之舅父哈达管理其家事。 所以一确定，奴才就赶着回来报信了。” 胤祥万万没想到真是他的亲舅舅。 清婉一直等到现在才道：“这位哈达大人是额捏的亲人吗？” “嗯。”胤祥突然笑道：“没想到汗阿玛居然让舅舅来管理我的家事。 他是额捏的兄长，舅舅身上只有微末小官，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妍姨幼时也是和额捏还有舅舅他们一起长大 的，应是为此失神的吧。” 敏妃生父海宽，是镶黄旗包衣，生前历任包衣佐领，包衣参领 ，仕至二等侍卫。 而海宽除敏妃外，还生有五子，哈达就是其第二子。 “张瑞，舅舅到哪里了？” 张瑞一算，道：“想是盏茶功夫就该到了。” “我出去看看。”胤祥起身。 清婉也道：“既如此，我也和爷一起吧。” “不必，你身子不方便，坐着等。” 张瑞又劝胤祥：“爷虽然久不见舅老爷，心里有些激动，但爷的腿也不好久站。 不如与福晋一起就在屋里等，舅老爷若是看到爷在门外等他，心里定然过意不去。” 胤祥听言，又坐下，虽说是他的亲舅舅，但终究身份有别，冷静后也没再坚持。 张瑞又道：“奴才去迎舅老爷。” “嗯。” 在宫里，张瑞就是胤祥身边第一得力人，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张瑞一看到哈达的人影，就快步迎了上去：“舅老爷可到了，爷听说万岁爷新指派管理家事的官员是您，正激动呢，这会子爷和福晋都在正房等着呢。” 哈达忙道 ：“劳公公带路，咱们快些进去，别叫十三阿哥和福晋久等了。” 哈达进门后，朝着座上的两人就是行礼，张瑞虚扶了一把。 胤祥道：“舅舅快起来，咱们自家人如何行这么大的礼。” 张瑞这才手上用了力将人扶起。 “礼不可废。”哈达依旧单膝碰地道。 “舅舅坐。”哈达这才起身，在胤祥下首坐下，还不忘向张瑞点头致意。 “十三阿哥这些日子可好，听说您伤了腿，我们兄弟都担心。” 胤祥微微颔首：“都好，不必担心。”又道，“舅舅如今安顿在何处？家中可都来了？”胤祥道。 “租赁了一个小院，虽不大，但也尽够住了，家中只我一人来人。” 胤祥又问了一些话，哈达也都答了，最后胤祥让张瑞去取了一张地契来，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地势倒好，是早些年下头的人孝敬的。 舅舅先住着，日后家中的人来了，总比比租住的院子好。” “这使不得。”哈达连连推拒。 “就是一套院子而已，我也用不上，舅舅收下吧。” “奴才多谢十三阿哥。” 胤祥眉头微皱；“舅舅在我面前不必如此。” 哈达还是那句：“礼不可废，这是规矩。” 清婉本来只是含笑听两人说，见二人推拒，便道：“舅舅初来乍到，可有不习惯的，若有只叫人来告诉我和十三阿哥。” “这怎么能让福晋费心。” “不打紧。”清婉笑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哈达看着清婉有些欲言又止，清婉发现后，道：“舅舅可是有事和我说，不妨直言。” 哈达一张黢黑的老脸微红，好在他本就黑，也不太看出来。 “我来时，正好听闻福晋有孕，我家中老妻便做了不少小菜让我带进京。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她原是盛京人士，自幼和家中学的这门手艺，也算拿的出手。 她又说福晋有孕，差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是合口味的东西。 福晋若是不嫌弃，可叫人去拿。” “这倒好，我这些日子正觉吃东西没味呢，劳你二位想着。”清婉笑道。 这倒是实话，眼见要生了，她倒挑起食来了，换着花样的也吃不香，倒是怀念以前家中有盛京来的厨娘做的泡菜。 “福晋喜欢就好，她做了不少种，喜欢哪种只叫她再做。” 哈达听她这么说，忐忑的脸上也带了笑 而清婉被这么一说也有些馋了，对张瑞道， “你安排人去舅舅那里取。” “嗻，福晋放心，保管给您办的稳妥。” 胤祥又对着哈达交待了一些话才让人回去。 哈达走后，胤祥有些怀念的说起以前敏妃的事，妍姨却又来了。 她脸色还有些不好，但是情绪已经好了：“表哥，也就是哈达大人的事已经定下了吗？” “汗阿玛既然发了话，想来就是这样了。” 妍姨点点头，缓了好一会才道：“哈达大人虽然和敏妃主子是兄妹，但却不如敏妃主子聪慧。 他为人又老实，管着爷的家事，在内务府办差，想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爷只怕要让人提点着，别叫他在外丢了爷的脸。” 胤祥垂眼喝茶：“我知道了，妍姨放心。” 等妍姨走后，胤祥忽道：“其实这些年，舅舅虽然是微末小官，但也办过几件漂亮差事。” 清婉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毕竟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表兄妹。” 说着还去看胤祥，胤祥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凑到她脸前：“巧了不是，爷正巧也有几个表妹，只是没有一起长大。” “哦。”清婉拉长了声音，“我是管不得爷的。” 胤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 第122章 哈达妻子做的小菜很好吃，清婉吃的也很开心。 只有晚棠在知道后吃味地想，她也会做，做的也很好，还和哈达夫人做的味道不一样，以后她也要做。 清婉发动那日，正是大雪，这孩子在肚子里是爻，但生产时却磨人。 从早到晚，也没个音信。 月光将地上的雪映的更多几分冷意，胤祥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再有屋内偶尔溢出来的痛呼。 张瑞只觉得这声音是踩在自己心上的，一扯一扯的揪着，他撑着伞跟在胤祥身后劝道：“爷，您先进屋吧，还下着雪呢。” 胤祥朝里看了两眼：“你说都一天了，怎么还没出来。” 张瑞道：“爷，就算出来了，您在外面 待的一身寒气，这小主子也好，福晋也好，也不敢让您近身啊。” “我知道，但是我坐着，心里更急。”胤祥转圈的速度更快了。 屋内清婉一声痛呼，胤祥跟着一抖，等听到稳婆说快了，张瑞立刻拉着胤祥往里走， “爷先把身上的寒气祛了，等小主子出来，爷就能看了。” 胤祥僵着身子被张瑞拉进屋去，又被塞了手炉。 他把手放在最烫的地方，被烫后才收回心神。 屋内清婉痛的满头是汗，但好歹忍住没有找额捏了，又生过一次，她更知道怎么跟着稳婆的节奏用力。 生下孩子后，她竟还有点力气看一眼抱到跟前的孩子。 “福晋放心，都看过了，小阿哥很健康。”妍姨在她身边道。 听到妍姨这么说，清婉闭了闭眼，才准备休息。 再醒时，是胤祥抱着孩子进来的。 这倒奇了，清婉想到，胤祥抱过茉雅奇，抱过三岁以后的明昕。 但弘昌作为胤祥很长时间内的独子，他却从没抱过。 看得出来，胤祥对抱于襁褓里的孩子还很不熟练，说是抱着，更像是端着，乳娘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 就怕这个不小心是因为胤祥。 胤祥抱着，或许说端着孩子更合适，放在清婉身边，才道：“你瞧，是咱们的二三阿哥。” 莹玉生的二阿哥虽然未及周岁夭折，没有名字，但胤祥依旧为他续了齿。 胤祥又道：‘’我今日一早就去了乾清宫给这个孩子求了汗阿玛的指名，三阿哥叫暾，弘暾。” “弘暾？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嗯。也是，日暾暾其西舍兮，阳焱焱而复顾。” 暾是初生的太阳，也是温暖的日光。 “名字自然是好的，”清婉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胤祥对这个孩子的期待，虽然没有特意表现出来，但是清婉才查出身孕不久就感觉到了。 只是也不至于第二日就去康熙面前求了名字，按说起码也得周岁以后才会取名的。 重视点的取个喜庆吉利的小名叫着，没那么重视的就是序齿加个格格阿哥的叫，就像当初的明昕和弘昌。 倒不说不重视，只是没有那么特意。 可弘暾。 倒是康熙怎么会答应胤祥的。 “皇父竟也同意爷胡闹？” 胤祥坦然道：“我拄着拐去的。” “拄--”，清婉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一会才道，“你也太胡闹了。” 胤祥看着弘暾眼神里慈爱是其他几个孩子不曾有过的：“清婉，你该知道，弘暾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弘暾是他等了好几年的嫡子，是在他和共患难的妻子情浓时所生，是他失去两个亲人后才盼来的新生，也是他在人生低谷的希望。 这是哪怕是长子的弘昌也比不了的，若是有人把主意打到弘暾身上，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不过两日，所有人都知道胤祥对刚出生的小阿哥有多看重。 胤祥抱着弘暾的姿势也越来越熟练。 “额捏，我刚出生时阿玛也曾这么抱过我吗？” 偶去请安的弘昌也会看到抱着弘暾，他见过在胤祥怀里腻着的茉雅奇，也见过对明昕温声说话的胤祥。 只除了自己，他只比茉雅奇大了一岁，但从不曾向茉雅奇那样在胤祥怀里，身上玩闹过，额捏说那是因为茉雅奇是妹妹，是格格，所以可以这么做。 胤祥和他说话，虽也温和，却无法让他不紧张，额捏说那是因为明昕已经懂事了，是大姑娘了，所以她不会在阿玛面前紧张。 可弘暾也是阿哥，但他才出生就能被阿玛抱在怀里，弘昌只有四岁，隐隐感受到了他和弘暾的不同。 芙灵对胤祥的差别待遇也很难受，她本以为胤祥对阿哥就是要严厉一点，但胤祥对弘暾也过于特殊了。 她只好哄着弘昌：“自然有过，可你是阿玛的长子，日后是要给弟弟们做榜样的，所以阿玛才会对你严厉一些。 弟弟还小，可你已经懂事，就要入学了，待你学业学的好了，阿玛对你自然就会比对弟弟好了。” 明昕听的皱了下眉，道：“弘昌，你先出去玩，待会姐姐教你背书好不好？” 弘昌点点头，自己出去玩了。 等支走弘昌，屋里没了人，明昕才道：“这种阿玛以后会更喜欢弘昌的话，额捏日后还是不要说了，还有趁着弘昌还小，额捏还是好好教他明白什么嫡庶吧。” “明昕，他是你的亲弟弟。”芙灵看着面前眉目间已经有了褪去稚气的女儿，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道。 “我知道，额捏，就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这样的话。”明昕坐到芙灵身边，安抚着她，道：“额捏，若是我依旧还在你身边，没有被阿玛和福晋送到宫里和其她姐妹们在一起，我也依旧无所觉，觉得我和二妹妹是一样的。 我在晚姨娘身边的时候，她有时会说，福晋是个很好的人，我初时不明，直到与姐妹说的多了，才知为何。 宫里养着的庶出格格们不止我一个，不能说我是其中过的最好的，可从他们偶尔露出的来的只言片语中，我能知道，我是少有的一点委屈也没有受过的。 不管是在阿玛那里，还是在福晋那里。” “你得了福晋的好处，就要压着你弟弟不成！” 第123章 明昕还没说完，就被芙灵打断了，她又气又恼，“额捏，您这叫什么话。”明昕气的小脸微红。 “弘昌是我的弟弟，我压下他对我能有什么好处，若说有谁盼着他出息，除了您，就是我了。 您若是再这样，那我也和您没有好说的，您爱怎么教就怎么教吧，我再如何还是阿玛的女儿，就算没有弘昌，阿玛还能不管我不成。” 明昕自己也生气，说着眼泪更是止不住，她虽是庶女，但清婉待她极好，连带胤祥也对她多几分温和。 芙灵虽然大部分精力都在弘昌身上，但也没发生过为了儿子不顾女儿的事，如今不过就为了一句话，倒把自己想成何等人了，心下委屈，也就越哭越伤心。 芙灵对明昕是真心疼爱的，眼见她哭，也是立时就心疼了。 忙哄着她擦眼泪：“我不过浑说两句，怎么就将格格说哭了，你这样我做额捏的如何不心疼。” 明昕止住泪：“我何尝不知道额捏所想，我也心疼弟弟不如三弟弟得阿玛的宠，只是您也看到了，阿玛有多看重三弟，才第二天就去皇玛法跟前给三弟求了名字。 弟弟的名字可是规规矩矩的等着圈了字赐下来的。 您和弟弟说这些，他还小，又没有自己的主意，若是他真的照您说的去做，结果却发现不管怎么做阿玛最疼的还是三弟，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况且不止二弟，福晋日后说不准还有四弟弟，五弟，您教他上进，教他争宠，可日后弟弟长大了，发现他比不上的不止是三弟还有福晋所生的其他嫡子，您叫弘昌怎么接受。” “可是弘昌他是你阿玛的长子啊。”芙灵急切道。 “弘昌这个长子在阿玛这里从来就没有特殊过。”明昕打断了她，“更何况现在阿玛还有了嫡子。 额捏，您听我的，您教弘昌上进没有错。 但是弘昌上进是为了他自己，甚至可以说是为了您，但是您不要教他上进是为了阿玛的宠爱。” 其实，也不是弘昌做为长子没有在胤祥那里特殊过，只是刚开始弘昌还小。 现在，若是胤祥没有失宠，也该到了胤祥把弘昌推到康熙面前的时候了。 可偏偏胤祥失宠了，又在这个时候得了一个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的弘暾。弘昌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明昕，你这些是谁教给你的？福晋吗？”芙灵这才惊觉她面前的女儿还未过八岁的生辰，还是个孩子。 明昕反问芙灵：“额捏觉得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 芙灵动了动唇，最后在明昕的逼问下才有些不甘心地道：“福晋除了不爱搭理我们之外，算是一个很公允的人。” 明昕了然笑笑：“福晋待我虽好，却不爱搭理您，诸位姨娘和弘昌。但我带着弘昌去请安的时候，却也听福晋和阿玛商量过弘昌启蒙的事。 所以，只要您带着弘昌安分，福晋那里是不会为难咱们的。 弘昌要争阿玛的宠，这无可厚非，就像叔伯和阿玛希望得到皇玛法的宠一样。 若是福晋膝下没有阿哥，或是阿玛对弘暾和弘昌一样，我也会像您这样教他，可弘暾才出生就和弘昌不一样，您不能再教他处处和弘暾比了，我也怕弘昌一心只想和弘暾比，长歪了。” 芙灵嚅嗫了会，悄声道：“弘昌都要开蒙了，弘暾还是个毛娃娃，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大呢。” “额捏！”明昕的喝止将芙灵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明昕正色道：“弘暾能不能养大那是福晋和阿玛的事，但他若是出事，还被阿玛查出和额捏有关，我想阿玛一定会很愿意将弘暾从嫡子变成嫡长子，各种意义上的。”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就是嘴上，算了，我嘴上也不敢说，就是心里想想。况且弘昌从出生到现在，福晋从来没有出过手，我也不会做什么，再说了，” 芙灵朝外看看，“我也没那个能耐去做什么。而且，嫡子又怎么了。” 芙灵面色变换，又一副八卦的样子对明昕说，“你四伯父当初的嫡长子弘晖，才去世的第二天，你皇玛法就去塞外了，一天都没多停留，就算是嫡长子的待遇在你皇玛法那里也就这样了。” “额捏，”明昕也知道她这个额捏嘴上什么都说，但心里对孩子又总是心软，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去照顾莹玉生下的那个孩子，若是弘暾真的没养住了，只怕她还要真心实意的跟着哭两场。 “那你怎么不看看同是庶长子的大伯父呢，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要我再和您说一遍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芙灵轻拍了下明昕。 明昕这才扬声叫人把弘昌带进来，拿了本书，教他背。 芙灵又道：“你说你听你阿玛和福晋聊弘昌启蒙的事，是怎么说的？” “阿玛没有分府，弘昌自然是在宫里和其他人一起。”明昕道。 “弘昌也没个同龄的兄弟，自己一个人也不知会不会受欺负，你说要是弘暾再大几岁能和弘昌一起上学就好了。” 若说以前芙灵还能压抑下自己，但刚刚发现明昕已经能帮她分析事情了，她也想到什么说什么。 明昕有些迟疑地道：“我刚入学的时候，太子二伯家的三姐姐虽不和我们一起，但也常看顾我。” 就是不知道弘晳会不会看在胤祥的面上照顾弘昌了，不过后面的话她也没在芙灵面前提，以免叫她又起了不该有的幻想。 芙灵又道：“我也插不上手，也不知你阿玛是怎么想的。” 看了一会明昕背书，又对明昕道：“你也带你弟弟练练字，你阿玛写字就很好看，额捏就没见过比你阿玛写字更好看的人了。” 明昕脸色一僵：“我自己还没练好呢，再教弘昌岂不是把弘昌给带坏了，他如今手还软，笔都拿不稳，能写出什么好字来。 阿玛不是也送了不少帖子来吗？您看着他多练练不就好了吗？” 回去后，明昕照例看书，练字，放下笔后，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字，怎么就想不通，自己的这笔字练也算勤勉，看着也规规整整，但怎么就只有规规整整还能勉强算是优点了。 她的大丫头是清婉挑的，就劝道：“格格还小呢，这练字可是靠时间慢慢磨的，您急也没用，或许，您可以去请教爷和福晋，爷就不说了，福晋的字就是爷也说好呢。” 明昕眼睛一亮，又摇头：“算了，暾弟弟还小呢，就不劳累福晋了。至于阿玛，也不知道阿玛会不会教我。” 第124章 芙灵被明昕这么一劝，也不再纠结，学着明昕说的那样去教弘昌。 虽然看着弘暾还是酸，但好歹没让人看出来。 过年那段时日，清婉还在月子里，天寒地冻的，几个丫头连窗都没敢给她开，把她闷的不行，但养身子才是第一等大事。 所以只能幽怨的看着几人，都让几人不敢轻易待在她身边，于是她就更无聊了。 但对于自己没能赶上过除夕这件事，她自己倒是没当回事，还庆幸又借逃过一次宫宴。 胤祥回来后，她还和胤祥道：“那些宫外的福晋命妇都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借口在宫宴上请假的。” 胤祥听她这么说时正将手放在弘暾的小手里，这个时候的孩子会喜欢抓握住手里的东西，虽然没有力气，但是很暖和，是胤祥难得享受的父子时光。 因为清婉坐月子的原因，屋里烧的暖暖的，胤祥宴上喝了点酒，被热气一熏就冒了汗，他抽出手将领子打开，笑道：“不然我替你问问，日后，你也能用上。” “咱们在宫里，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不是借口，好像也没什么用。”清婉失笑摇头， “再说了，爷真去问，只怕要吓到人，还当是宫里要查了。” 胤祥只看着清婉笑：“迟早会用上的，到时，你请假了，我却不能，福晋可忍心留我一人在宴上看着旁人成双入对，只我一人形单影只。” “我可没让爷去替我问，不过爷这个意思是要分府了吗？”不然也用不上啊，清婉不禁猜测。 “嗯，前些日子，管理盛京那边的内务府上了折子，是我和十二哥分户的事，皇父正在看呢，想来也是差不多了。” “分户啊。”清婉喃喃，其实分户不等于分府，年长的几个阿哥也有分了户之后在宫里住了几年才分府的。 但看胤祥这个意思想必是要直接分府了，不过胤祥没有爵位，也不知能分多少佐领和庄子。 好在皇孙们的嫁娶大多是康熙包了，就算分府了，应该也不会发生胤祥养不起家的事。 但是一旦开府，伺候的人大约会从胤祥手里的佐领里挑，但挑的这个过程她肯定是插不上手的，会有内务府给胤祥派出的属官来挑。 宫里用顺手的这一批也带不走，清婉有些头疼，只怕开府后有一段时间是不能松懈了，还得重新布置。 还有芙灵，莹玉，晚棠这几个人，她们身边伺候的人都得重新安排，而且这几个人虽然现在听话，但她却不敢保证日后这些人还能这么听话。 还有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年龄也到了，总不能一直困在她身边。 木香倒好，她自己提起过她家里哪个亲戚的侄儿在等着她。 便是不行，也能从胤祥手下挑一个好的，自己还能护着她。 但是沉香却是民人，旗民不通婚，胤祥身边也不知有没有合适的。 更不知这丫头愿不愿意嫁人，清婉问过她家里的一些情况，只怕沉香对成亲一事并不热衷，不过不想嫁也行。 清婉想着就出了神，胤祥什么时候带着孩子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等清婉出了月子正月都过了大半，妍姨这些日子的不对劲她有感觉。 只是这些都是上一辈的事，谁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陈年旧事，好或不好，她不知道，也不打算去问。 但她不问，不代表别人不好奇，一直和妍姨住的沉香在憋了大半个月之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嬷嬷，您和哈达大人有旧吗？总感觉他像有话要你和说。” 倒不是想知道答案，只是不问出来，她憋的难受，至于妍姨愿不愿意说，她也无所谓。 好在妍姨带了沉香那么久，也是知道她这个毛病的，就道：“我和敏妃主子是表姐妹，你说我和哈达大人有没有旧。” 她的身份，这里的人都知道，只是一起长大的那些旧事，只有胤祥和清婉知道。 “也是，我都忘了，那哈达大人可能是想和你叙旧吧。” 妍姨笑着叹了一声：“哪有那么多旧能叙啊。” 但是哈达的表现太过明显，想和谁说话就直勾勾的看着人，这么多年了，这个老毛病还是没变，也不知道在主子们面前有没有改正。 所以妍姨还是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哈达搭上了话。 此时两人站在不背人树下，中间还隔着一人的距离， “大人是有话和我说吗？” 哈达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这么多年没见，他只觉得妍姨依旧如天边月。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冷，他搓了搓手，碰到手上的冻疮后又缩了缩手， “我和表妹约是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你这些年可好？怎么会到了十三阿哥身边，我那日再见你，还当是眼花了。” 说到最后，他如以前那样有些讨好的笑笑，笑完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收回笑容。 这个样子的哈达让妍姨再也掩饰不住二十多年的怨怼，她有些尖酸地道： “倒是难为表哥在失约二十多年，又妻妾成群，儿女绕膝的后还能惦记我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听闻表哥定了亲，我阿玛将我许给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包衣大。 只要我与外人说话，他便动辄打骂，生了女儿后更是如此。 若不是我求了进宫当差的机会，又遇见了敏妃主子，有敏妃主子撑腰，今日这句问好，表哥大约要去我坟前问了。 后来，我丈夫和女儿都去世了，流落街头，好在十三阿哥身边需要人，找到我，让我又多活了几年。” 这话最后一句自然是假的，她虽然丈夫和女儿去世了，但并不会流落街头。 妍姨每说一句，哈达的脸色就白一分，他不断平复颤抖的身子，可妍姨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痛苦更甚， “怎么会只是包衣大?”哈达不可置信地道，“我没有失约，你落选后，我在你家附近等了一个月，最后只等你额捏送来你的亲笔信和你阿玛说你另许大户的话。” “我的亲笔信？”妍姨脸上嘲讽让哈达越发难堪,“我额捏是谁，你不知道吗？我那家人待我如何你不知道吗？姑母为何将我接到身边你不知道吗？我到底能不能写出一封亲笔信来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每个字哈达都吐的很艰难。 只论长相妍姨比之敏妃也是不遑多让，所以去选秀之前，妍姨说她会回来的，哈达是不信的。 但没想到妍姨真的落选了，他在听闻妍姨落选后的第一时间，就央求海宽去提亲。 但是他没想到他的亲舅舅，妍姨的阿玛会连亲妹妹都骗，说妍姨虽落选却被宗室看上了。 而哈达一向在妍姨面前自卑，听言更觉得却妍姨不该在自己身边荆钗布裙，掩下一身风华。 他在妍姨家门口徘徊一月，只想再见妍姨一面，问个明白，却在看到妍姨家里挂上红布时，懦弱逃走。 没想到这一懦弱就害了妍姨一生。 他绝望捂着脸，正想说什么，就听院里的小丫头惊呼：“又下雪了。” 妍姨看着在院里乱跑的小丫头，小太监，突然道：“表哥，家中表嫂他们可还好？” “嗯，都好。” “那就好，”妍姨道，“我怨了你二十多年，可是我没有想和你旧情复燃，你不要多想。 和你说这些也没有要从你那里得到补偿的意思，这对表嫂不公平。 其实这些都不该说的，只是我痛苦了二十多年，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痛苦。 表哥，我与你从来都只有表兄妹的关系。” 背后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就像当年的烫水浇下去一样。 她也不再看哈达的脸色，招手让一个小太监过来，叮嘱他：“你送着哈达大人出去。” “嬷嬷放心。” 最后妍姨还不忘和哈达寒暄：“大人，爷的事还望大人多上心。” 哈达沉默点头，转身离开前，又道：“你当初为什么会落选？” “贵人们不喜欢就落了，选个宫女罢了，也不是非谁不可。”妍姨淡淡道。 回房后，沉香趴着身子不知在看什么书，一个人躲着笑。 “看什么呢。” 沉香把手上的书朝被子里一塞：“嬷嬷，你回来了啊。” 妍姨朝沉香伸出手；“就算不当值，但你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 沉香把书交给妍姨，在炕上盘腿坐下：“福晋说，这些日子，我和木香姐姐辛苦了，让我们换着休息。” 妍姨将书翻了两页发现是才子佳人的话本，笑道：“沉香姑娘可是想嫁人了。” 沉香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更顾不上什么仪态，耳坠子更是在两边晃来晃去的， “妍姨可别说这样的话逗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这丫头，又不是让你闯鬼门关，说这种晦气话。” 沉香道：“对我来说也差不多了。还是现在好，不担心吃，不担心穿，说是伺候人的，但是脏活累活也轮不到我。” “真是没出息，难道你还想一辈子伺候人不成。”妍姨将手中的书又递给沉香。 “当然不想，但是我也找不到别的做了，让我去种庄稼，喂牲口，我现在也不会了。 要是太穷了，说不定我以后的孩子就得像我一样被卖给别人，所以还是别嫁了。” “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妍姨摇头。 沉香又趴了回去：“我上有兄姐，下有弟妹，只有我一人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 后来家里没钱了，要卖人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我了。 刚被卖了那会，我就靠着他们迟早会来赎我这个念头撑下去的，我那个时候还把月银存下等他们来拿呢。 后来知道我姐姐被他们嫁给隔壁村据说很凶又喜欢动手的猎户给我哥哥凑彩礼钱的之后，我就不乐意把钱给他们了。” 沉香说着还偷偷去看妍姨的脸色，发现她认真在听，就接着道， “我那个时候就去找福晋哭，哭的可惨了，福晋那会还不到十岁，等我哭够了，才从书后探出脸来，跟我说，要是不想认就不认了，哭什么。” 说到这沉香的脸上还有崇敬之色，就连妍姨都看笑了。 “第二天，福晋就让家中的管家带我去和家里说了，以后我就和他们没关系，我只是咱们府里的人。 本来还准备了银子，管家说，我这么小，还和家里断了关系太可怜，那银子就当补偿给我了，又把买我死契的银子给我了。就是现在我还存着当私房钱呢。 我小时候经常挨饿，就没有穿过合身的衣服，现在不仅每天有热饭菜吃，每季还有新衣服穿，我反正是没出息的，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成亲，”她晃了晃手里的话本子，“我看书里的人成就行了。” 沉香的好心情也感染了妍姨，她拿出之前沉香给她的祛疤的药，道：“你替我上药吧。” 沉香接过闻闻：“终于愿意用了，只是都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会不会散了药性。” 说完下地穿了鞋道：“我去找新的。” 也不待妍姨说话，就不见了人影。 妍姨拦都没拦住。 晚上，沉香在她身边问：“妍姨，您那道烫伤是不留神伤到的吗，药可能很难祛净疤。” 妍姨思量过后道：“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想要留在他身边，为了防止在选秀的时候发生意外，就采取一个可以绝后患的方法。” 沉香却道：“妍姨真漂亮，就是现在也很好看。” 妍姨在黑暗中还是忍不住笑了，真是个活宝。 第二日，清婉明显的看出来妍姨又和以前一样的，她打心里高兴。 妍姨却对清婉道：“沉香那丫头当真合我意。” 清婉神色一动，她是知道妍姨只有过一个女儿，也早早的就不在了，就道，“若是妍姨不嫌弃她的身份，不如我叫那丫头日后给你养老。” “那倒好，日后我也能有个伴。”妍姨也笑道。 正好清婉也整日闲的没劲，她干脆在这件事认亲的事做了见证。 不过沉香不是旗人，以防有闲话，或是日后出事，所以只是在屋子里，几个亲信看着沉香给妍姨磕头就算完成了仪式。 沉香对妍姨的称呼也没变。 第125章 明昕拿着自己练字的帖子在房里不断来回走动。 “格格，您这么来回的走，难道就不晕吗？”她身边的丫头赶紧拉住了她。 明昕鼓了鼓腮帮子才由身边的人半扶半抱的坐下。 她看到明昕手上的东西，道：“格格为什么不试试去正房呢？” “可是阿玛和福晋都有自己的事，我担心耽误他们的时间。” 说起这个，她难免有些失落，她不怨芙灵不懂这些，只觉得自己没那个天分，所以只能干着急。 以前她还喜欢去胤裪的院子里找胤裪的大格格一起，可现在婧予所生的二阿哥在去年，也就是康熙四十九年去世，那边可以说是愁云惨淡，她也不好再往那边跑。 她的大丫头又笑了笑：“格格不去问问，怎么知道，我听春水他们说，福晋出了月子后，一直很无聊。 每日只能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若是手上能有些事做，想来福晋也是愿意的。” “可是二弟还小，福晋那边只怕心神都在三弟身上。”倒不是明昕不愿意，只是她是真的担心。 “三阿哥才几个月，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 明昕眨眨眼：“所以我去算是给福晋和阿玛解闷了吗？” 明昕的小表情实在可爱，那宫女忍俊不禁，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明昕听言就让她给自己换衣服，往正房去了。 木香看见她，先是笑着悄声行了礼，替她支起了帘子 明昕看不见帘子里面的景象，也压低声音道：“姐姐，阿玛和福晋在忙吗？”。 “没有，您直接进去就行。” 两人虽然但清婉还是听到了，她道：“谁来了？让人进来吧。” 木香听言，更是笑道：“说不定您来的正好呢。” 明昕进房，果然就见正房一片安静，茉雅奇提着笔在纸上乱画，都成小花猫了。 胤祥和清婉看着像在下棋，只是胤祥面色闲适，清婉如临大敌。 一见她，清婉就如释重负地把手上的棋子给扔了：“以后再下。” 又朝明昕招手：“如今虽说回暖了，但还有寒气，不在屋里暖着，怎么过来了？” 明昕还没说话正朝清婉去，看见她的茉雅奇把手上的笔也给扔了，就朝明昕跑来。 明昕只好停住脚步，把人抱住，还不忘刮了一下茉雅奇的小脸：“小花猫。” 茉雅奇不客气的将脸上的墨蹭在她手上，道：“大姐姐好几日不来陪我玩了，我今儿见着大姐姐还想，这位神仙似的姐姐是哪里来的，倒叫我迷了眼。” 屋子里三人都滞了下，清婉一脸不忍直视的捂着脸。 胤祥指着她：“这是从哪学的这么一股子油腔滑调的，活脱脱一个登徒子。” 茉雅奇一仰脸，不说话了。 茉雅奇再有些日子就满五岁了，字不会写几个，但是认识的不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看到或是听到的，还偏偏就记住了这么一句。 只有明昕呆了呆，脸红成了一片。 清婉忙将她叫到跟前搂着：“好孩子，别让你妹妹气到了，她只怕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呢。” “我知道。”茉雅奇赶忙大声道：“我夸姐姐长的好看呢。” 明昕脸上的红终于褪了点，低声道：“我不是和妹妹生气，我也知道妹妹这是夸我呢，我就是。” 明昕又红了脸，没往下说，清婉也是知道她在脸红什么了，笑道， “不怪茉雅奇说，咱们大格格确实是个小美人。” 但是心里还惦记着明昕为何会来的事。 明昕是个很有分寸感的孩子，在她长大知道清婉和芙灵的关系，又入学了解到旁人家妻妾之间的关系后，除了请安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往正房跑。 也因此，清婉更疼上她几分，孩子好有好的养法，不好有不好的养法。 所以她逗完明昕之后，又道：“今日过来可是在学里受了委屈，若是定要告诉你阿玛。” 胤祥听清婉这么说，也正色道：“很是，若是你受了委屈，我还不知道，那你阿玛的这张老脸也是丢尽了。” 明昕靠在清婉身边，忙道：“阿玛还有福晋，您二位不用担心，我若是受了委屈还不吭声，岂不是傻了。 况且，”明昕看了看胤祥的脸色，“二伯家的三姐姐也常看顾我，她的身份，其她人也不敢说什么。” 胤祥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他和太子自四十七年后，便是话都少说了，更别说似之前那样时常在一起。 倒是没想到太子的女儿还会护着他的女儿，他为三格格淘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竟也能有回报。 胤祥拍了拍她，最后只道：“你多听她的话。” “是，阿玛。” 明昕停了会道：“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请教阿玛和福晋。 我这些日子入学，不敢说学业有多精进，但也不差，只在字上，师傅总让我多学学。 可不管我怎么练，总觉得比别人少了点什么。 所以就想来请教阿玛和福晋。” “你还小，急什么，你阿玛又不让你成什么大书法家。” “不急不行呢，眼见大家都上道了，就我还在门外摸索。”明昕叹气。 胤祥见女儿上进，心里也开心：“把你之前写的让人送过来我看看。” “是。” 让人去拿的期间，清婉也叫人打了水来，她亲自将茉雅奇收拾干净了。 茉雅奇皱着个脸，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等明昕身边的人将东西送来后，胤祥拿起仔细看了看，其实在这个年龄不能说顶好，但差更是远远说不上。 只是她们在一起读书的都不是同一家人，甚至可能不是同一辈。 谁都不想落于人后，所以明昕才会急，胤祥自己幼时更是如此，不过他在这个年龄时确实比明昕写的好多了。 在明昕的忐忑中，胤祥终于道：“确实差了点，我那时。” 还没说完，就被清婉打断了：“别听你阿玛说的，你阿玛是皇子，他们一天的课业，你们这群小姑娘只怕要几天才能赶得上。” 茉雅奇也凑过去，像模像样的品鉴了一番，道：“我就觉得是极好的，好姐姐，别让阿玛气到了， 他前些日子还把我骂哭了，你看我就不和他生气。” 第126章 胤祥的头摇了又摇，对清婉道：“这丫头记仇的劲到底是随了谁，都一年多，还记着呢，记着就算了，时不时就拿出来说一说。 前些日子在御前遇到四哥，四哥还问我咋怎么把孩子骂哭了，让四嫂好一阵心疼。 我只能和四哥解释，眼瞅着四哥不太相信，只怕四嫂觉得我不懂事和孩子还闹脾气呢。” 茉雅奇说是原是清婉怀着弘暾时在晚棠那里晕倒的事，她那日被胤祥吓到了。 后来在不断和人告状的过程中，就变成她被胤祥骂哭了，胤祥也是求告无门，谁会觉得孩子能在这种事上撒谎呢。 而茉雅奇随着年龄增长，越发能做自己的主，在宫里住的无趣，还会主动提出要去雍亲王府住。 总之现在住在那边，住多少天全凭她自己做主了。 她正月里去雍亲王府住了一阵子，才回来几天，没想她一去就和胤禛还有四福晋告状了。 对于这件事清婉也好笑：“这也没法子，那个时候，也不能指望她分清楚你这脾气是对谁发的。 她只知道自己被阿玛吓哭了，被人逗着问的次数多了，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被你骂哭的了。 但是，”清婉掩着嘴笑了笑，“我们茉雅奇多大度啊，都不生你的气呢。” 而明昕只关注到茉雅奇那句她被胤祥骂哭了，眼里多了几分惊恐，心里暗想原来阿玛这么凶的吗？ 又听胤祥和清婉对话，知道原来是误会，心下安心。 对已经靠在自己身边的茉雅奇肉嘟嘟的小脸又摸了摸，手感甚好。 最后定了明昕每日过来，清婉指导她练字。 一来是因为清婉实在是每日闲的没事做，二来明昕和她显然比和胤祥要“熟”的多。 清婉如今虽然只是为了堵人闲话，也不能彻底不去延禧宫。 所以她只好每隔几日就去延禧宫晃一晃，在惠妃房门口行礼，进次间喝杯茶，然后离开。 这算是惠妃两人之间的默契，惠妃不能真的不见她，她也不能真的不去给惠妃请安。 倒是遇见过八福晋和胤禔的几个孩子。 孩子惠妃自然是要见的，八福晋，惠妃也见了，只除了清婉，但她也不在意，现在这样正好。 若是惠妃真见了她，惠妃一个不高兴，说了些难听的话，忍了，清婉心里不舒服，不忍，一旦回击，惠妃就可以罚了她，甚至都不用告诉康熙和太后，毕竟有孝这个字压在头上。 等将入夏，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的换了轻薄的夏衫，胤祥和胤裪分户的事也确定了大半之后，胤祥这里却又出了意外。 清婉看着胤祥腿上的疮，气的牙痒痒， “爷若是不想要这条腿了，不妨直说，还找什么太医，由得他去就好了，那日烂了瘸了，叫你阿玛再给赏个轮椅，反正你家什么都不缺。” 胤祥见清婉气的脸色通红，甚至身体发抖，知道她是气糊涂了，说的话也顾不上扎不扎心。 所以他也顾不上膝上的痛，忙安抚， “怎么不想要，我比任何人都怕我的腿废了，瞒着你，只是因为不想你担心。 我本也以为是之前摔下马的缘故，毕竟我行走无碍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却没想到是又添了新的病症。” 前些日子，胤祥突然又躲进书房不见人，她去找过几次，胤祥也没说清楚是因为什么。 次数一多，胤祥又躲进芙灵或是莹玉的屋子里，等正房熄灯了，他又摸着回了书房。 若不是清婉前几日撞见他用药，只怕又要被瞒了。 她心里气的要死，只对胤祥道：“我只等一刻钟，爷要是愿意说就说。 若是存心要瞒着我，只需沉默这一刻钟，日后我绝不再问，爷也不用带着身边人费心瞒着我。” 被清婉这么一激，胤祥也犯了倔脾气，不说就不说，提起被子盖住身子就要睡去。 清婉任木香和张瑞怎么劝都不动，依旧站在原地，果然等了一刻钟之后，没听到胤祥答案，就转身离开。 自这日之后，俩人就陷入冷战，清婉说不问就不问，胤祥更是书房门一关，什么都不管。 伺候的人都猜到两个主子应该是吵架了，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充满了压抑。 晚棠试图相劝，进门后被清婉身上的冷意唬住，扯了几句闲话之后就离开。 她现在也算是想通了有自己的孩子又不用自己带的好处，她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把孩子养大，特别是过了今年。 别的事，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不重要。 胤祥自那日等了十来日，发现清婉真的说不问就不问，开始暗戳戳的从张瑞那里打听清婉的消息。 张瑞道：“福晋每日都是大差不差的，带着大格格练字，又带着二格格念书，和三阿哥玩，到时辰了就安歇。” 胤祥想回去又拉不下脸，直到几日后膝上的疮又疼了起来，才道：“张瑞，去找祁嘉钊来，动静大点。” 张瑞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出门就去了正房，哭着道：“爷膝上的疮又疼了起来，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求福晋去，”张瑞说到此还偷瞄了清婉，发现她神色未变。 就改了口风，“求福晋派几个人去照顾爷，爷实在是疼痛难耐了。” 张瑞说完后，一脸急切的磕完头之后就起身离开。 清婉已经皱成一团的帕子，快步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 木香也急了，忙道：“福晋，咱们现在去书房吗？” 清婉摇头：“让妍姨去，我就不去了。” 木香启唇，最后还是没劝，自己去找了妍姨，把刚才的事都告诉了妍姨。 最后是妍姨带着松花去的。 胤祥的书房西次间是一间完整的卧室，以供他平日休息。 妍姨脚步急切，自然也弄出了动静，里面胤祥听到后，发出一声声的痛呼。 听到痛呼的妍姨反倒在疑惑里慢下了脚步。 第127章 胤祥向来是个极为隐忍的人，就是真的痛极了，也只会自己忍着，怎么会这么明显的痛呼出声。 思及刚才木香说的话，之前还自己忍着，就连太医都是悄悄叫的，怎么就让张瑞大张旗鼓地去清婉那里叫人了呢。 她暗暗摇头，只怕胤祥是要失望了，而在她身后的松花见妍姨不动，更是着急，恨不得直接往里闯。 妍姨只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提声朝里道：“爷，我进来了。” 里面的痛呼声在这之后就停了。 胤祥看见进门的人是妍姨还不甘心的往她身后后看了看，见再没有人。 心里难免失望，却不肯表露出来：“妍姨怎么来了？” 妍姨俯身想去看胤祥的腿伤，但胤祥压着裤腿，也让她看。 妍姨无奈，道：“我入宫时，爷说将我看做长辈的。” 胤祥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张瑞已经去叫太医了，不值得你们兴师动众的。” 妍姨想问那你刚刚在等谁，又怕点破胤祥心事让他羞恼。 只好道：“那我在这里等着等太医看了之后再回去给福晋回话。” 胤祥沉默着点了点头，还是没忍住问了清婉：“清婉她很忙吗？” 妍姨瞧胤祥这副别扭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道：“良妃娘娘重病，福晋今日进内廷去了。” 妍姨说的实话，清婉不来，一来因为是还没消气，二来，她今日确实要进内廷去看良妃，虽说不是今日必须得去，但她并不想换时间。 康熙之前骂胤禩母族卑贱，明明是胤禩连累的良妃，骂起来却成了良妃连累了胤禩。 良妃自那之后，郁郁成疾，而康熙对后宫向来是个端水帝王。 所以良妃病后，他心里不忍，就在去年将良嫔晋为良妃，一来是补偿对良妃的恶语，二来也是给良妃冲喜，只不过因为良妃的原因，暂时还没有册封礼。 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良妃的心疾不仅是胤禩失宠被康熙厌弃，更是那句胤禩母家卑贱。 但现阶段的康熙和胤禩之间矛盾难调，而康熙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 良妃只觉是自己连累的胤禩，已经有了求死之志，连药都不愿再喝。 “原来如此，我还当。”还当她真的这么狠心，胤祥心里闷闷道。 松花从进门后就一直盯着胤祥伤了的腿，见两人说了这半会话，一直没能见到伤处，心下着急。 就开口劝诫胤祥，只是她话里不合身份的关心让胤祥不耐， “你是个什么身份，这些话也是你该说的？” 松花蓦地就红了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妍姨忙道：“还不滚出去。” 松花只敢死咬着唇道：“奴才告退。” “孩子大了，心也大了。”把人打发出去后，妍姨对胤祥道。 胤祥眉头紧皱：“因为他阿玛的关系，清婉历来宽待她，没想到，让她起了多余的心思。 等我们出宫后，我们身边的使女大部分都要遣散的，到时正好让她阿玛把人接走。” “是。”松花的事，清婉和妍姨看在眼里已经很久了，特别是胤祥这一年多以来不常出去。 松花进正房的次数都多了，再有胤祥身边有几个孩子的时候，松花眼里的情愫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只不过清婉还有妍姨的心思和胤祥是一样的，只等分府后，让她阿玛把人领回去，只是没想到松花这么沉不住气。 胤祥现在正和清婉闹脾气，若不是因为松花阿玛，只怕以胤祥对外的脾气，松花要吃大苦头了。 松花阿玛虽然只是小恩，但清婉和胤祥都记在心里。 “倒是爷就准备一直住在书房了？”妍姨话音一转。 胤祥自然是想回正房的，可又拉不下脸来，被妍姨这么一问也不好意思说，今日之事本是他向清婉示弱，却没想到，清婉并不愿意借着下台阶。 妍姨看他神色微动，干脆起身叫了张春来：“你们抬着爷回正房去。” 又对胤祥道：“既然爷和福晋愿意叫我一声姨，那此事我就做主了，福晋若是不愿意，也是我的错。” 张春偷偷去看胤祥脸色，发现他虽然没说同意，但也没拒绝，就道， “奴才这就安排人去抬小轿。” 胤祥却道：“不用了，我还能走，我自己走着回去吧。” “这。”张春求助般地去看妍姨，想听妍姨安排。 妍姨也怕逼急了胤祥，他又闹了别扭不愿意回去就道：“这样也好。” 反正两处也算不上很远。 胤祥回正房时，清婉出门还没有回来，他长舒口气，这才换衣依旧躺在床上，这些日子没能睡好的觉立马袭来。 他也不过就眯了片刻就醒了，茉雅奇趴在床边，看见他睁眼，兴奋地叫了一声“阿玛。” 胤祥坐起身子，摸了摸她的头：“怎么趴在这儿。” 茉雅奇道：“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让我打扰你，我悄悄进来的，他们不知道。 阿玛好些了吗？喝药了吗？” “嗯，阿玛没事，就是困了，想睡觉，所以睡了一会。” 茉雅奇又道：“那额捏要回来了吗？”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胤祥有些不确定地道。 “好吧。”茉雅奇又无聊地趴在床边。 而另一边被父女俩盼着回去的清婉到了良妃所住的宫殿时，八福晋在侍疾，她只进去看了一眼说些吉祥话，又将带去的东西交给良妃身边的人就准备离开。 八福晋也熬的面色蜡黄，只道了谢，没有二话。 回去的路上，沉香道：“我还记得跟在福晋身边第一次见良妃，虽然能看出她眉头的痕迹，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今日再见，竟瘦成这样，若不是在床前近看，谁能想到那床上竟还躺着一个人。” 更何况良妃不仅是瘦，更是老了不少。 沉香又四下看了下，除了她们带出来的都没有人，才用仅她和清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良妃也太想不开了，万岁爷虽厌弃八贝勒，但爵位还在，人也没事，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万岁爷和八贝勒也不会因为她就缓和关系。 况且她若是撑不过来，最难过的定然是八贝勒，而不是万岁爷，何苦呢。” 可不是嘛，清婉想道，这宫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倔，一个比一个脾气不好。 又难免想到家里那个病人，更是又气又恼。 第128章 清婉是和张瑞还有祁嘉钊一起进的院子。 祁嘉钊是太医院最拿的出手的外科大夫。也是一直给胤祥看腿的太医，张瑞去时，祁嘉钊没在太医院，张瑞也是为了等他才耽误了些时间。 来迎人的小太监也分不清几人是在哪里遇上的，请完安之后道：“回福晋的话，爷现在在正房，嬷嬷让张瑞公公将祁太医直接带到正房去。” 张瑞一听就乐了，终于回去了，和清婉告罪之后，拉着祁嘉钊就奔着正房去。 沉香看的直翻白眼，清婉道：“走吧，咱们也回去。” 胤祥都回正房了，她总不能一气之下，再把人赶走吧。 她进门时，祁嘉钊正在看胤祥的腿，清婉等他看完了，才问起情况。 “这，”祁嘉钊斟酌了一下，才道，“十三阿哥这病症是湿毒结于右腿，总得把毒发出来才好。 只是之前，十三阿哥就曾经伤过右腿，以前只当十三阿哥是先伤了腿，再添了病症。 如今奴才想再问十三阿哥一句，到底是先伤了腿，还是腿先疼才伤了的。” 胤祥自己也没在意，思索之后才道：“去年就右膝就疼过几次，只是并不严重，每次也就疼那么一会，我自己也并不在意。 后来再疼也只当是之前摔下腿的缘故，依旧用着那时的药。” “臣先给十三阿哥开两副拔毒的膏子，十三阿哥先用着，等回去后再与其他同僚一起研究脉案。” 祁嘉钊也无奈，那会虽然也把了脉，但望闻问切，在问这块就出了问题，虽然也对症下药，但大方向上还是当了外伤来治。 更何况，胤祥的病更有心病引起的缘故，若是依旧如此，只怕难医。 张瑞立刻就派了人去按照药方去拿药，又亦步亦趋看着祁嘉钊制药，再给胤祥敷药，如此之后已经是快一个时辰之后了。 整个过程，清婉只自己拿了纸笔将祁嘉钊的叮嘱记下交给沉香。 每每路过胤祥，看着那人想叫住她，她却只当没看见，等到众人散去之后，清婉才慢悠悠地坐在胤祥身边， “爷好本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日后可还想逞能？” 眼见清婉终于愿意理他了，别说只是嘴上损两句，就是真动手，他也受了。 赶忙道：“日后再不敢了，这些日子让福晋担心，福晋大人有大度，且原谅我这一次吧。” 人都离开之后，茉雅奇终于又摸了回来，一见清婉就跑上前，亲亲热热的叫着“额捏。” 胤祥指着茉雅奇道：“就像咱们茉雅奇一样。” 茉雅奇从清婉怀里抬起头来：“阿玛叫我做什么？” 又隔了一会，再把弘暾抱来，这场冷战才算终于划上了句点。 没曾想几日之后，胤祥的膝上起了白泡，清婉还有些乐观地想若是破了，出了脓之后不知会不会好。 再是几日之后确实破了也成了疮，却还时不时的流稀脓水。 眼见一直不见好，清婉才会指着胤祥腿上的疮说出烂了瘸了坐轮椅的气话。 说完之后，她自己也后悔了，眼眶一红，紧张的倒是胤祥。 又是哄，又是保证，清婉才把眼眶里的红褪下去，眼泪却是一滴未流。 又招了祁嘉钊来，将用的药换了别种。 祁嘉钊道：“十三阿哥的病症，看外形皮薄毒浅，倒是里头的筋骨时常疼痛，只怕会内发成鹤膝风。 这病臣不是第一经治，不能速治，只能慢慢调养，十三阿哥也放宽心思，多想无疑。” 胤祥脸色并不好，只怕心里不好受，但还是点头应了。 清婉又道：“可报了皇父知晓。” “万岁爷已去了塞外，臣这里也没法子将十三阿哥的情况奏报万岁爷。 倒是十三阿哥......” 胤祥看似被康熙厌弃，但是只有皇帝亲近和看重之人才能上的请安折子却是依旧可以上的。 康熙还不知道，自然只能是胤祥自己瞒着的。 其他阿哥或许是不知，也或许是知道了也不想多管闲事。 等只剩下两人，胤祥道：“我并不想让汗阿玛知道，更何况请安折子也不是我一个人上的。 那折子里还得向汗阿玛奏启京中大小事务，原不该由我的私事占用。” 清婉轻轻地戳了戳他腿上包的药，因为太厚了，所以胤祥没感觉到疼。 清婉也不想再说气话，不然一会两人又吵上了，就道：“不想就不想吧，你只要日后好好用药我就不挑什么了。 几个孩子都大了，别让几个孩子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至于再说的放宽心思一事，清婉也没法子，胤祥本来心思就重，一肚子的心事。 总不能去逼着康熙对胤祥说，我不怪你了。 只不过这事也不能真就瞒着康熙，她摇着团扇，想到了在外疯跑的茉雅奇，这孩子怕热。 她出门把茉雅奇叫到跟前来道：“明儿个，我叫人送你四伯父的园子里避暑可好。” 茉雅奇歪着头考虑了一会道：“虽说这宫里实在热，我也想去四伯父的园子里。 只是额捏最舍不得我了，怎么这会就舍得让我去了呢？莫不是额捏觉得我大了，烦了。” 清婉对于茉雅奇学着大人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话的事已经习惯了。 这会就和茉雅奇解释道：“你不是最怕热吗？额捏是因为担心你怕热玩不好才把你送去园子里的。 再有，阿玛生病了，他的腿走不了路，额捏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阿玛，担心委屈你，只好把你送到四伯母身边避暑了。” “阿玛不能走路了吗？”茉雅奇有些惆怅的叹了叹气，“好吧，为了额捏能好好照顾阿玛，那我只好先去四伯母那里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最后清婉还叮嘱她：“你要记得，是阿玛生病了，额捏才不得已把你送到四伯母身边去的。” 茉雅奇点点头：“我知道，额捏不是不疼我了。” 清婉回去后，胤祥还问她：“去做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清婉道：“茉雅奇那孩子怕热，我就让人收拾了东西，送她去四哥的园子里避暑了。” 胤祥一仰：“这丫头比他阿玛和额捏日子过的舒服多了。 四哥最怕热，他那园子里论避暑可是好去处。” 清婉但笑不语。 第二日，茉雅奇带着她的行李，对着两人一挥手，潇洒离去。 第129章 茉雅奇开开心心地到了四福晋身边，四福晋自昨日接到信之后，今日一早就等着。 守着她把外出的衣服都换了后才把人抱在身边坐着，又问：“这些日子家里可还好，阿玛和额捏好不好，弟弟好不好。” 问这些原也不指望她回答，只等着她身边的乳娘回话。 不想茉雅奇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后道：“不好，我额捏说，阿玛生病了，连路都走不了，额捏照顾他就不能照顾好我，所以我就只好来四伯母身边了。” “哦？”四福晋眼神一闪，“你阿玛竟如此严重了吗？” “可不是嘛，我每日见他，他都躺在床上。有一个姓祁的太医天天往我家里跑，我都认识他了。” 茉雅奇杵着下巴，很是惆怅。 四福晋去看茉雅奇的乳娘，乳娘点点头，示意茉雅奇说的都是真的。 又让人去请胤禛过来。 胤禛来的时候，茉雅奇已经玩过一阵睡了过去。 四福晋在她身边打扇，神色温柔慈爱。 胤禛一向严肃的脸色也不自觉缓和下来，他和四福晋少年成婚，在汉人及笄的年龄后圆房，在未有爱情之前先成了亲情。 四福晋还没来得及经选秀就嫁给了他，那时他们还住在宫里，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不得不装成大人模样替他在后宫交际。 可她还是太小了，又是家中幼女，还没来得及把这些东西学好就稀里糊涂的成了皇子福晋。 就连德妃都看的直叹气，她回来后，只能无措问自己是不是又在外面给自己丢脸了 胤禛只好一点一点的教她，教她怎么为人处事，教她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让人挑剔不了的皇子福晋。 四福晋也学的很好，在她还未生下弘晖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皇子福晋了，就连德妃都越来越喜欢她。 不止是德妃，就连后宫的娘娘们也说不了她半句不好。 哪怕是后来弘晖夭折，胤禛还没来得及去安慰她，她也只短暂地颓废过一段时间，依旧振作起来，和胤禛一起撑起整个府邸。 四福晋是胤禛一手教出来的，是他心中该有的皇子福晋的样子。 对他来说四福晋不仅是妻子更是盟友。 看到这样的四福晋，他不免有些愧疚，弄出一点动静，等四福晋转头，他指了指外面。 四福晋将手中扇子递给身边的人后才离开。 见胤禛正满头汗的坐在椅子上忙道：“可叫她们打水来了？” “来了。”才说完立刻就使女端了洗漱用具进来，四福晋用温水揉了帕子给胤禛擦脸。 “王爷这是做什么去了，一脸的灰。”四福晋问道。 “我从畅春园给额捏请安回来，骑的马。可是有事急着叫我回来？” 四福晋愣了一下吗，笑道：“只怕是传话的人传错了，我只说让王爷回来后先到我这里来一趟。” 胤禛回想了一下，也笑了：“原不是他们传错话，是我会错意了，说到你这里来，我就想你是不是有急事，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四福晋又端了冰镇过的绿豆汤放在胤禛跟前道：“论祛暑，我觉得还是这个最好。” 又道：“昨儿个十三弟妹让人递信出来，说是送茉雅奇来避暑，我也没想太多，就是她不送，我也想着去接人，只叫人把屋子收拾出来。 但今儿个茉雅奇那孩子说，十三弟生病了，已经下不得床，所以送了她出宫。” “哦？下不得床？这话有几分真？”胤禛也正色。 “王爷也知道茉雅奇那孩子，早慧，说话做事跟个小大人似的，她还知道给十三弟看病的太医是祁嘉钊呢。 我也问过她的乳娘，确实如此。” 胤禛只稍稍思考就道：“只怕是十三弟不愿意让汗阿玛知道，十三弟妹又没法子把消息递到汗阿玛面前。 而京中这会子领头又是老三，十三弟妹这才想到让孩子带信，也真难为她了，也难为茉雅奇真把话带到了。” 四福晋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三弟的脾气，只怕在皇父面前还憋着气呢。 只是如今十三弟妹把机会给爷了，就看爷愿不愿意了。” 胤禛摇头一笑：“这可难为我了。罢了，明日，你与我进宫去看看吧，十三弟虽然不愿让人知道，但谁让他女儿是个小话篓子，什么都往外漏。” “还有一个事，我如今领了镶白旗，准备从旗下挑些人来伺候，已经去传话了，只年家，我叫他们家挑一个女儿送进来，你到时把人留在身边伺候，也教教规矩。” “哪个年家？”四福晋一时想不起来，镶白旗有哪个年家。 只不过胤禛领着镶白旗，后院的李氏和耿氏是镶白旗包衣，钮祜禄氏也是镶白旗人，都是从镶白旗挑的人， 钮祜禄氏和耿氏又都有了孕，所以他现在要再从镶白旗挑人倒是正常之举。 “原任从二品湖广巡抚的年遐龄家，前些年我封王时才随着他家所在的旗分佐领拨到我属下，他已经退了，倒不如何，只他有一个儿子，年轻有为，又极得汗阿玛赏识。 说起这个人你可能不知道，但说起他的岳父你想来是知道的，他岳父原是明珠之子纳兰容若。” 四福晋失笑，能不知道吗，纳兰容若的词谁还不会念两首，便是大格格也时不时的吟上两句。 她一笑，胤禛自然知道四福晋明白了自己在说什么，又道：“这个年羹尧二十二岁中举，才三十出头就外放了四川巡抚，就连他的长子年熙今年也要下场，是个值得拉拢的人物。” 虽说是年羹尧是胤禛的属人，但在此之前，他已经是一方大员，不必只依靠胤禛，倒和胤禛这个“主”保持了距离，胤禛自然是不满的。 “只是一个女孩儿，未必能让年羹尧如何，更何况只是妹妹，虽我还未问过，但这俩人我猜测大约也不是同母。”四福晋倒觉得胤禛未必能如愿。 “一个女人而已，能起用自然是好，不起用也不打紧，年羹尧又不是只有妹妹，还有儿子呢。” “也是，既然王爷说了，我就让人 去安排，只是送进府的这个姑娘，王爷若是要收，她的家世比李氏要好，娘家也得力，好在爷这里还有一个侧福晋空着。” “先不急，先让人进府伺候着吧，你也替我看看值不值得这个侧福晋的位置。” 第130章 第二日胤禛和四福晋也没耽误，一早就到宫里去。 胤祥的腿疾在这段时间也是时好时坏的。疼起来时，他这般耐疼的人也走路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挪。 好起来的时候又和正常人无异，胤祥甚至还想着要教几个孩子骑马。 可偏偏今日不巧，胤祥是疼的，他自己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叫人在树下的石桌旁摆了躺椅，他自己慢慢的坐过去躺下。 想了会又叫人把弘昌叫人在他身边背书，还不忘把弘暾和三格格的摇篮也抬过来。 清婉笑他：“爷今儿个是准备做慈父了？” 胤祥道：“当初你怀着茉雅奇，芙灵怀着弘昌的时候，我还和你说，还不是爷能安心养儿逗女的时候。 没想到几年之后，爷别的没有，只剩养儿逗女的时间，甚至还有一个女儿，我想逗逗她，还得挑时间。” “最懂事的明昕虽然不在，但弘昌也不小了，在孩子面前说这个，也不怕孩子笑话你。” 弘昌听到他们提到自己，捂住耳朵，正色道：“阿玛和福晋只管说，我在专心背书，什么都没听到呢。” 清婉失笑，起身就准备回屋子里去，虽然有树荫遮挡，但胤祥愿意带着几个孩子在外晒，她可不愿意。 胤祥却拉着她不放，两人拉拉扯扯地也没个正形，清婉无奈又坐回去：“你今日想当慈父，我回去把地腾给你行吗？” 胤祥不说话，只笑拉着她不放。 胤禛和四福晋到时，两人还一拉一扯的。 这会胤祥终于放手了，清婉起身还顺手将想起身的胤祥给按回去：“爷就老实待着吧，不然等你慢慢挪过去的时候，四哥四嫂指不定在心里琢磨着我们是不是对他们夫妻不满。” 胤祥想想也是，只能摆摆手，由得她去。 等清婉迎着两人进来时，几个孩子已经被带回去了，只剩胤祥一人，他还换了个位置，站在躺椅的一边。 人站的笔直，若是不知道的，谁也看不出这人正犯着腿疾不舒服。 胤祥又想上前迎，又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不适，站在原地进退不能，可叫人来扶，他又不想在胤禛面前这样，一时间进退不能。 又急着向清婉使眼色，可清婉正和四福晋说话，眉飞色舞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看见了还是装作没看见。 只有清婉身边的四福晋想笑又不能笑的。 胤禛拍了拍胤祥：“十三弟，咱们自家兄弟，你在我面前还掩饰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胤祥听他这么说，不得不卸了那口气，清婉这才让张瑞上前搀着胤祥又坐回去。 只不过到中间被胤禛挡了，他自己上手扶着胤祥坐下。 而胤祥换了一个地方，不再是躺椅上，而是在石凳上。 胤祥坐下还不忘安排人：“四哥喜欢普洱，去沏这个来。” “你倒是知道？”胤禛还有些惊奇，他好这个知道的人不多。 胤祥笑笑：“四哥都说咱们是自己兄弟，我知道你爱什么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倒是四哥四嫂，今日怎么想着进宫来了。德额捏和太后玛玛也不在宫里。” “当然是为你来的。若不是昨儿个茉雅奇和你四嫂说话，说什么她阿玛生病已经下不得床了，我们还还不知道你生病了。 本以为是孩子说话不知轻重，今日见了，才知孩子的话竟也不是虚言。” 胤祥只轻描淡写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四哥和四嫂若是担心，随便遣个人来看看就是了，怎么还自己亲自来了。 四哥素来怕热，只怕过几日又要去汗阿玛身边随驾，何苦还来这一趟。” 他病了这些日子，胤禛和四福晋还是唯一来看过他的人。 四福晋拉了拉清婉，两人起身进了屋子里，把地方留给胤祥二人。 胤禛又道：“可给汗阿玛上过折子了？” “何苦拿这个事去叨扰汗阿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我在宫里，太医看着，该吃的药也没落下，我一个阿哥拿这事去汗阿玛面前说又有什么意义。” 胤禛起身转了几圈才道：“你说的这些话简直是不像话。 我知道太子一事连累了你，你心里难免有怨气。 但我实在是没想到，你竟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再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身子不舒服在折子里给康熙说一声，对他们这些皇阿哥来说是再理所应当的事了，一来一回正是父子感情的体现，所以胤禛才对胤祥这种自暴自弃的做法感到生气。 屋内清婉和四福晋靠在门边看两人说话，胤禛越说越急，而胤祥则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偶尔还能听见胤禛过于生气的一两句糊涂。 清婉两人没办法，只好端着点心又往外去，打断胤祥两人。 等到胤禛和四福晋回去的时候，还说起胤祥今日的事，四福晋道：“王爷今日特意来看是十三弟不止是因为你们是兄弟和当年的教导之情吧。” “嗯。”胤禛将四福晋的手握在手中，“昨日说要进宫来看十三弟之后，我一直在想我只是来看看他，还是要劝他点什么。 你看十三弟现在这样，其实若是汗阿玛能问上两句，只怕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这也是十三弟妹和我为什么一定要劝十三弟把病的事告诉汗阿玛的原因。 心情好了，对养病是有好处的。” 胤禛又话音一转：“你觉得二哥的这个太子的位置还能坐多久。” 四福晋挑眉一笑：“这等关系国本的大事，我可不敢妄言。” 胤禛也笑了：“十三弟是汗阿玛特意培养的辅臣，若是就此沉寂下去岂不可惜。 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该站队的都站的差不多了。我和十三才是彼此最合适的选择。” 四福晋反握住胤禛的手：“王爷想做什么就做吧，王府我会看好的，还有十三弟妹和孩子那里也是。” 第131章 太子虽然复立，但是地位岌岌可危，他行事又是破罐子破摔，说不好哪日又要被废了。 而胤禛看似和胤禩关系好，但从来都不是同路人，也不会和胤禟等人一样，事事以胤禩为首。 康熙四十七年以前，没人想到太子会被废，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太子已经被废过一次了。 太子能被废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可以慢慢等。 而胤祥，一旦太子再一次被废，他就真的废了。 胤?人其实算不是八党的核心，只是他惯于跟在胤禟后面跑，已经打上的八党的标签，当然还有他的亲弟弟胤祯。 这几人里不管是哪一个做了下一个皇帝，胤祥都只能这么闲散下去了。 至于胤祉，他和胤祥的仇怨可不会这么轻易化解，若说胤祥最不愿意让谁上皇帝，那就是胤祉了。 而在胤禛看来，剩下的胤祺是胤禟的同母兄，就算不帮胤禟，也不会帮自己。 胤佑和胤裪又一向置身事外，下头的兄弟们，小的太小，十五和十六倒是合适，因为他们两的生母王嫔是汉人， 而康熙最不缺的就是儿子，所以不管这两人再受宠，都是和皇位无缘的。 但十五的福晋又是太子妃的胞妹，现在就想拉拢两人只怕还有些为时过早，只有胤祥，不管他对自己，还是自己对他都是最合适的。 胤禛转着手上的扳指，十三弟啊十三弟，你可不要让当哥哥的失望。 宫里清婉送走胤禛夫妻回去后，发现胤祥又躺了回去，本该用给弘昌启蒙的书正盖在胤祥脸上， 清婉算是发现了，胤祥不想理人的时候，手边书也好，被子也好，什么趁手拿什么。 身子往后一仰，东西再在脸上一盖，意思就是不想说话，别打扰我。 清婉坐在他身边，拿开他脸上的书，道：“爷生气了吗？” “没有。” 胤祥拿回书，又盖在自己脸上。 清婉又把书拿走，“那爷不理我？” “没有。”胤祥干脆抬起手遮住眼，一副我困了我要睡觉的样子。 清婉上手推了推他，胤祥捉住她的手，侧过身子，依旧不说话。 清婉没法子，道：“那是你的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最是话多的时候，见着人就能聊， 就是自己在院子里逛，拉着个宫女太监的都能自己说上一会，爷说不拘她，才让她养成了这个性子。 说不准就是她聊着聊着就把这事给聊出去了。 爷若是生气，我去把她接回来让爷骂上两句撒撒气。” 能说这话，自然是因为知道胤祥舍不得说茉雅奇的不好，许是因为有妹妹的缘故，胤祥对膝下几个女儿都很宽容。 胤祥又轻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 清婉只是笑了笑，也不管胤祥有没有在生气，靠在他肩头，沉着语气道：“让我靠靠吧，我累了。 爷，这些日子，我很担心你，担心你的腿疾，担心你不好好看太医，担心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却自己硬扛着不愿意说。 我只庆幸弘暾已经出生了，有乳娘还有妍姨他们看着，我不必担心，可以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你身上。 爷，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清婉靠在胤祥的肩头，却是背对着胤祥的，胤祥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到她低落的声音。 他沉默了好一会，低低道：“好。” 胤祥的病最终还是被康熙知道了，康熙在胤祉等人的请安折上多次问胤祥的恶疮如何了。 胤祉没法子，只能自己和祁嘉钊来了一趟阿哥所。 胤祥正睡着，胤祯对着清婉这个弟媳妇也不好意思当着下人的面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他看着祁嘉钊给胤祥换药，仔细看了一下胤祥膝上的疮，又让人把祁嘉钊的方子抄了一遍，就拿着回去给康熙写折子去了。 在这之后，康熙又问过好几次，等之后的某一次，祁嘉钊再来看病的时候就换了药方， 他道：“自今日起，臣会给十三阿哥换别的药，这三仙汤和拔毒膏都是万岁爷开的方子，也是对症的。” “嗯。”自那日清婉在他肩头说过之后，胤祥在治病这件事上明显配合了很多。 换了康熙开的拔毒膏之后，清婉伸手摸了摸，问胤祥：“原来皇父的医术这么好吗？” “汗阿玛博学多闻，所学极杂，我们这些当儿子的没一个能比得上他老人家。 他或许不能将断脉，但药理却精通。” 旁边祁嘉钊认同地点头：“有很多我们不敢用的药，倒是万岁爷敢用。” 祁嘉钊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被胤祥冷冷一看，忙道：“臣告退。” 康熙敢用当然是因为他不怕摊上人命。 除此之外，康熙又下旨再叫胤祥移居畅春园的清善花园养病。 其实早在一年前就有了这道旨意，只不过那时只有胤祥跟着康熙在畅春园的时候才会住，倒是没想到，现在又让胤祥去养病。 说是花园，其实就是一个院子，但也没有大到能让胤祥身边的人都搬进去，最后也只是胤祥，清婉带着弘暾过去。 安顿好之后，因为太后已经去了热河避暑，清婉将腿脚依旧不便的胤祥留在清善花园，就自己去给还留在宫里的嫔妃处请安，顺带赔罪。 好在众人都没有怪罪胤祥，毕竟他的腿脚不便，清婉回来时甚至还多带回了一堆补品。 胤祥啧啧称奇：“你倒是讨人喜欢。” 清婉道：“这又不是给我的。” 说来还是康熙的嫔妃大多厚道，而且康熙这人对儿子，他自己可以打可以骂，但是别人要是冷待了，闹到他跟前，那第一个不满意的还是他。 还好不是自己的亲阿玛，自己也不是皇子，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吓死了，她胆子小，不经吓。 胤祥见她发呆，以为是她委屈，拉着人在身边坐下，道：“等宫外的府邸修好了，我就向汗阿玛请旨，咱们就搬出去，那个时候你也不用陪着我提心吊胆了。” “好。”清婉微微点头，胤祥又道：“汗阿玛的意思是，我虽分府出来，但一应用度依旧从内务府支取，咱们不用为生计发愁。” 清婉忍不住一笑，“好。” 若说胤祥最不能释怀的事一是康熙的迁怒。 二就是连累的妻儿，特别是他出事前后，清婉特别坦然地就接受了所有的变化，没有半句怨言，更是让他愧疚。 第132章 八月，胤禛终于又得了一个阿哥，他膝下诸子，除了李氏所出的弘时养住了，其他的皆已夭折。 算起来，除了茉雅奇之外，这雍王府里竟只有两个小主子，如今终于有了第三个。 胤祥的腿虽然已经能行走，但走起来还有些慢，所以，这一次清婉去看孩子洗三，他又被留在了畅春园里 清婉临走时，他还眼巴巴的看着清婉，清婉笑道：“虽然装的很可怜，但是骗不了我。” 胤祥听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正常了。 清婉又笑眯眯地道：“不然回来的时候，把茉雅奇带回来陪你聊天解闷？正好让你打发时间。” 其实胤祥的时间很好打发，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吃饭和睡觉，他手上的书就没放下超过一个时辰。 胤祥摆摆手：“还是算了吧，这里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弘暾，她回来只怕没趣。 四哥这个儿子来的不容易，今日只怕不止是他旗下的门人奴才们要来磕头，宗室里也少不了人，若是有人说的不好听了，你也不必忍。” “瞧瞧，清婉笑着打断了他，“我还是一个皇子福晋呢，十三阿哥倒担心我委屈了。 爷这是瞧不起谁？能让我受委屈的人还没回来呢。” 胤祥被她抢白，只好抱起旁边趴在地上握着玩具的弘暾，又抓着他的手挥了挥：“好儿子，咱们送送额捏。” 弘暾开心地送了他额捏一个口水泡。 圆明园在畅春园北一里左右的地方，清婉到的时候，人还不算多，她也没坐撵，跟在带路的人后面慢慢地走着过去。 才走到一半，就见四福晋领着人过来，后面还跟着胤禛膝下的大格格。 大格格还拉着茉雅奇，茉雅奇一见她就兴奋，放开大格格的手就朝她跑来，把四福晋等人让慢点的声音丢在身后。 茉雅奇跑到她跟前先是抱着一叠声的额捏叫着，又看了看她身后，道：“阿玛没在，哥哥姐姐没在，弟弟也没在。 又道：“不过只要额捏在就行了。” 清婉拉着她朝四福晋那里走去：“哪里学的，嘴这么甜。” 又和四福晋见礼，四福晋后面的大格格也到：“给十三婶请安，二妹妹不仅嘴甜，人也乖巧，这么多弟弟妹妹里，就属二妹妹最讨人喜欢了。” 茉雅奇刚到雍王府的时候，四福晋还和胤禛商量要让下人怎么称呼茉雅奇。 说到家里只有一个大格格，茉雅奇一脸懵懂地道：“我是二格格呀。” 所以茉雅奇也成了雍王府二格格。 好久没见大格格的清婉眼前一亮，道：“若不是开口叫我十三婶，我还差点没认出，叫我眼前一亮。” 之前见的时候，大格格还不似现在这么纤细，又还没长开，看着倒是可爱。 今日一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也更像她的生母李侧福晋，瓜子脸，柳叶眉，身材高挑纤细。想来就是这一两年间就要指婚了。 大格格只羞涩一笑：“是因为我是自家侄女，婶子又历来疼我，所以觉得看我是哪哪都好呢。” 但其实她和清婉其实见的不多，更说不上熟悉。 清婉笑道：“我说茉雅奇嘴甜是哪学的呢，原来师傅在这呢，不如给我做女儿吧。” 四福晋拉住她，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竟也好意思和抢。” 她又将茉雅奇搂在怀里：“不对，这个也是我的了，你自己回去再添一个吧。” 清婉忙打住她的话：“四嫂，饶了我吧。” 四福晋领着几人往回去走，她如今的身份，向来只有旁人等她的，没有她等别人的。 再有，胤禛封了亲王后，王府里的属官配备的越发齐全，大小事务都他们接手过去，越是大事，她们这些做主母的反倒越插不了手。 今日小阿哥洗三，她只略安排了一下，其它的事自有王府长史等人去调派人手，所以四福晋手上反倒是无事。 她又带着清婉去看新出生的四阿哥，清婉难免说几句有福气这样的奉承话。 四福晋道：“我也觉得有福呢，不止是孩子，孩子的额捏也是。你也知道，你四哥膝下孩子少，若是这个能养大，说不定生母也能咱沾上光，母凭子贵。” 胤禛生病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去照顾他，四福晋自己也不太愿意，没法子，只能挑一个身体好的去，就选中了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进府的时候还小，又不出挑，更不是胤禛历来喜欢的温柔小意的样子，也不像耿氏，虽然也不是胤禛喜欢的，但她能喝，时不时的还能陪胤禛喝两杯，胤禛酿的那些酒，也爱找她喝。 所以一来二去的，她和胤禛都快忘了这么个人，挑了她去，也是四福晋给她的机会，没想到她这一去，回来就查出了身孕。 又是个小阿哥，看着还这么健壮，胤禛孩子少，四福晋和胤禛对膝下的孩子个个都当眼珠子看，就是为了孩子也不能亏待孩子生母。 洗三过程中，胤禛身边的贴身侍卫快马加鞭回了京，还带回了胤禛的信。 四福晋打开一看，是四阿哥的小名，叫元寿的。 虽说孩子才出生，四福晋就安排人把信送了出去，但今日胤禛的信就回了京，想必也是一接到四福晋的信就把小名给定好让人送回来了。 之后四福晋将元寿抱到怀里笑着叫了两句元寿阿哥，又把孩子交给乳娘抱回去。 中途，清婉自然也遇见了宁音，只不过她身边还有别的命妇福晋，清婉只远远地和她点头致意，也没上前。 过后清婉其实是有些可惜的，宁音和她在宫里的时候，也算是好友了。 看完孩子洗三，清婉自然也随着众人离开，茉雅奇思考片刻之后，也决定和清婉走。 哪想回去之后，她半搂着弘暾和胤祥说悄悄话：“阿玛，我觉得弘暾比元寿好看。” 清婉还得和胤祥解释，元寿就是胤禛的四阿哥。 第133章 元寿的事之后，年遐龄的女儿就以属人的身份进了府。 和她一起还有年羹尧的妻子，辅国公苏燕的女儿，她的祖上是英亲王阿济格。 四福晋和她是旧识，只不过她比这位年二夫人要大了些，但也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若不是有人说，再见还未必能认得对方。 听下人回话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年羹尧续娶的那个苏燕之女就是她。 替我换衣服，让她们进来吧。” 四福晋只看年氏一眼，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知道胤禛侧福晋的位置要满了。 她先让身边的使女将人带下去休息，毕竟是官家小姐，就算是以属人的身份进府，也不能真让她做伺候人的活，只有她身边才能留住这尊大佛。 等到年氏离开之后，四福晋才道：“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再见你已经是年二夫人了。只是你为何会成了年羹尧的续弦。” 年二夫人有些怅然，道：“都说年羹尧前途无量，他又得明珠赏识，先嫁了自己的孙女给他。 后来，前头那位年夫人去世之后，又是由明珠保的媒，我阿玛也看好他，就将我嫁给他做了续弦。” 两人叙了会旧之后才说起正事。 四福晋道：“你今日是为了你的小姑子来的？” 年二夫人点点头：“我这个小姑子是年家的三姑娘，和亮工并不是同母所生,她出生的时候，亮工已经外出考科举去了。 后来和家中公公也不是同一处做官，而我这位小姑子则是一直跟在她父亲身边。 所以虽是亲兄妹，但算不上很熟悉，也就是在家中碰上了，两边问安的程度。” “那还值得你特意为她跑一套？”四福晋问道。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年二夫人有些无奈。 年羹尧升任四川巡抚已经有一阵子了，她本来已经收拾好行李也要去年羹尧的就任地，但雍王府传话到年家，要年家送一个姑娘进内宅以供驱使。 年家长大的三个姑娘，前两个或是已经定亲，或是已经成亲，只剩下了最小的这一个。 “我这小姑子的生母连雍王府的大门都摸不到，年夫人年纪也不小了，年家大嫂又随着年家大哥在外赴任。 我公公来找到我，我也只能应了。”更何况年希尧刚迁了大名道，只怕也没心思关心家里的事。 而她阿玛还有个辅国公的爵位，她和胤禛也好，和四福晋也好，离得再远，但往上数几代，也能攀上关系。 就为了这事，她还耽误了启程的时间，主要还是因为雍王府传话去之后，又隔了几个月才让人进府。 “福晋，您和王爷让我这小姑子进府的意思是？” 四福晋只笑不语，然后才道：“我瞧着你这小姑子是读过书的吧？” “读过，还算个才女呢。”年二夫人道。 “这不就是了，又是官家女，又是读过书的才女，还能真让她只伺候人不成。 就算伺候，那也得看是伺候谁，这话我看在咱们旧识的份上和你说，你心里也有个数。” 年家知道这个消息高不高兴，年二夫人不知道，但她却是觉得有些可惜的。 她对年氏心里还是有几分喜欢的，却没想到最后会进了王府，年氏的身子又弱，雍亲王府也不知道内里平不平静。 好在年家的家世足够她成为亲王侧福晋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她也没多待就告辞离开，回去后只把能说的说了，对年氏在雍亲王府的去留也只说了可能。 四福晋让人把年二夫人送走后，对身边的使女道：“教教年氏近前伺候的规矩，明天其她人来请安的时候，带着她，让她露个面吧。” 第二日，年氏一露面，果然就引起了胤禛妾室们的注意 ，除了还没出月子的钮祜禄氏，其她人都在这里，也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在了李氏身上。 倒不是因为两人长的像，而是会让你觉得两人就是一类人，胤禛会喜欢的那类人。 温情小意，弱柳扶风，最好还能红袖添香，李氏差就差在最后一点，她的家世不足以让她的文化素养跟上胤禛。 但她那时足够美，胤禛也足够年轻，他能教出符合自己心意的福晋，自然也有耐性去教一个美人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虽然现在的胤禛已经没有耐性，但门第家世都不低的年氏已经是胤禛喜欢的样子了。 而现在，李氏上下打量了年氏，就移开了视线。 等人退了后，耿氏才道：“福晋，这人也是镶白旗的？” 四福晋只微微点头，众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倒是又去看李氏。 李氏道：“看我做什么，我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争宠不成。 不过福晋倒是会挑，这小姑娘我一看就知道是王爷会喜欢的，你们年轻的才该担心自己的恩宠还能留多少。” 李氏其实是个泼辣性子，只是胤禛喜欢温柔的，她就硬生生的改了，现在反正已经失宠了，她也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四福晋被李氏的话逗笑：“好了，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李氏倒是惬意地喝了口茶：“还是福晋这里的茶好。”她向来喝不惯满人的奶茶。 但自从失宠后，她那里的茶就成了分例内的，偶尔大格格和弘时也会孝敬她一点。 但她也不能总和孩子抢口茶喝不是，所以她还是挺喜欢到四福晋这里请安。 喝了茶之后才道：“妾比爷还大上一两岁，说句不好听的，年龄都能给这个小姑娘当娘了。 而且妾的大格格就是这一两年就要指婚，妾再等个几年就是做外祖母的人了。 若是还和一个能当自己女儿的人争宠，妾可丢不起这个人。 何况妾这两年年纪大了，脾气也渐长，已经不是爷喜欢的了，就不去爷面前讨嫌了。” 李家虽然入了旗，做了包衣，但是这些称呼还没习惯满人的称呼。 四福晋摇头：“你倒是看得开。” 李氏抚抚鬓发：“妾如今就只等着先抱外孙，再抱孙儿。”若是弘时能被封世子那就更好了。 四福晋只是笑笑，对众人道：“今儿让你们来作什么也都知道了，别摆出一副主子的脸来对着人，她的家世可比你们在坐的众人好多了。” 四福晋从来不是坐山观虎斗的人，她向来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众人也不敢在她面前阳奉阴违，忙答应了。 第134章 九月康熙和太后回京，先到的畅春园，清婉和胤祥自然要去接驾。 等待的过程中， 清婉看向胤祥的腿，意思是还能撑得住吗？ 最近胤祥的腿大好了，只是不能根治，日后大约还会偶有疼痛。 胤祥大约也是失落过的，只是这失落没让清婉看见。 现在看见清婉担心她的腿，他紧握了一下清婉的手，才道：“别担心，已经不疼了。” 后来二人随着众人请安，胤祥在康熙处，而她随着众妃在太后处。 清婉本来在最后落座，听着众人说笑，就听太后道：“老十三媳妇。” 清婉赶忙起身，越过众人跪在太后面前，恭声道：“奴才在。” “来，到我跟前来。”太后冲她招招手。 清婉到她面前站立后，太后才道：“胤祥的事，我在热河行宫都听说了，你这些日子照料他辛苦了。” 清婉抿唇笑道：“奴才不辛苦，倒是拿这事让汗阿玛和玛玛担忧，奴才和十三阿哥心中不安。” 太后拍拍她：“你好好劝劝胤祥，让他和皇帝服服软，父子间哪有仇气。 皇帝听说他的腿疾之后，一直挂心，那方子还是他琢磨了大半宿才写出来的。” “玛玛说的是。”清婉笑道，“皇父开的方子倒比太医的要好，十三阿哥如今已经大好了。 那日我和他还奇怪呢，好好的方子怎么就要换了，后来太医说，是皇父给开的方子。 十三阿哥知道后，便要磕头，若不是那会正是腿疾严重的时候，奴才也按不住他。 您老人家也知道，十三阿哥向来稳重，那日也激动地要给皇父给谢恩折子。” “这就好，你们都好好的，别叫皇帝忧心。” “是。” 另一边，康熙单独见了胤祥，也问起了他的腿疾， “腿可好些了？” 胤祥单膝跪地道：“回汗阿玛的话，子臣已无大碍，这段时间让汗阿玛担心了。” 接着康熙又问了一些其他的情况，被冷落很久的胤祥突然被康熙这么关心，还有些战战兢兢，康熙的问话，他也小心谨慎，反复斟酌之后才回答。 本以为已经没事，胤祥正准备告退的时候，却听康熙哼笑一声，胤祥也随之心头一抖。 “你在怨朕？”康熙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胤祥甚至觉得自己听不出康熙话里怪罪的意思，可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怪罪。 所以胤祥额头很快就很有了汗迹，他谦卑地跪在康熙脚下道：“臣不敢。” “只是不敢？” “臣该死，汗阿玛恕罪。” “这次认罪倒快。胤祥，你身边的都说你善察人心，善用人，可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太子犯下大错。 朕一直在想，太子一事你当真不知情吗，还是说太子这么做本就有的你的一分。” 时隔三年再谈太子一事，胤祥发现自己确实是怨的，哪怕已经过了三年，还是怨的，却不知该怨谁，一直敬仰的君父，还是从小让他跟在身边的太子。 他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让康熙对着他再提太子一事，但听到康熙这么说时，想到的却是今日出门的时候没有好好和清婉说话。 他索性两条腿一起跪在地上，甚至连背也弯了些，他轻声道：“二哥的事，我在汗阿玛面前从未辩驳过一句，汗阿玛也没有给过我辩驳的机会。 汗阿玛，明明子臣也是您的儿子。” 一句看似就像儿子撒娇的话，却让康熙大怒：“你若不是朕的儿子，你早该死了。” 胤祥身体僵硬了一瞬，没有动，任康熙的杯子从他额角滑过，磕头道：“汗阿玛息怒，都是臣的错，您不要为臣气坏了身子才是。” 康熙坐下揉了揉头，他的这些儿子一个比一个能让他生气。 又放缓声音道：“你带着妻小在清善花园住的可还习惯？” 胤祥已经做好了承受康熙雷霆之怒的准备，康熙突然软和了态度，他竟还有些不习惯，紧咬的牙关慢慢放松， “子臣在清善花园住的很好。” “既如此，日后你也依旧住着吧，过几日，朕和太后回宫，你也不必回宫了。 等宫外的府邸修好了，你就搬出去，朕不会亏待你一家，也不会像胤禔一样圈着你 你依旧是朕的皇十三子，也不会有人敢轻视你，但你好好就在家养病吧，也别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胤祥知道这是将自己的希望彻底断绝了，却不能不接受，他再次朝康熙恭敬的磕了一个头，朗声道：“子臣叩谢皇父圣恩。” 康熙摆摆手，胤祥撑着身子起身，再次行礼：“子臣告退。” 在屋外的光线再次笼罩在胤祥时，他听到康熙的两句话。 第一句是：“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第二句是：“传个太医看看你头上的伤。” 胤祥出门后，张瑞赶忙迎了上来，急道：“主子，您的头怎么了？” 胤祥摸摸头，还有一些血迹没干，道：“今日之事，我会和福晋说，你把嘴闭好了。” 张瑞看出他的状态不对，不敢违他的意，道：“奴才遵命。” 又找背人的路带着胤祥回去。 胤祥回去时，清婉已经先回了，她正抱着弘暾等在门口，茉雅奇也在她身边。 一看见他，清婉先笑着叫了一声爷，看见他头上的伤后，赶忙走到他身边，“这是怎么了？” 胤祥笑道：“我若说是腿疾犯了，摔的，福晋信不信？” 清婉去看张瑞，结果张瑞一直低着头，清婉就知道问不出来，没好气地道：“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她把弘暾递给乳母，先吩咐人去传太医，又叫人打了水来。 茉雅奇跟在两人身后进门，盯着胤祥两条腿看了看，小心爬上左腿，道：“我给阿玛吹吹。” 胤祥等她吹完后，煞有其事地道：“果然不疼了。” 清婉摇头，这父女俩，也不知道是谁哄谁。 清婉将茉雅奇叫下来，才揉了干净帕子，替胤祥把头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都擦干净。 第135章 既得了康熙的话，清婉两人也没有再回宫，好在府邸就这这一两月就能搬过去，又叫人回宫里带话，让他们收拾好东西。 这段时间两人带着孩子倒是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等进了十月，也开始搬往新邸。 等带着一大群人都安顿好之后已经是十一月了。 那日终于能出宫，莹玉晚棠等人都十分兴奋，明昕和弘昌虽偶尔也带她们到畅春园避暑，但一来每次待的时间稍短。 二来那时两人都还小，大约也无甚印象。 胤祥也难得有些高兴，手一挥，让他们自己选院子。 三个孩子带着人花了半天的时间走走停停，玩玩闹闹把府邸逛了个遍，回来后，茉雅奇道：“比咱们在宫里住的大。”但是已经没有听说搬新家那会的兴奋了。 清婉揉揉她的头，她在雍亲王府和圆明园里住惯了，王府规制的府邸和园子自然是要比胤祥这个光头阿哥的府邸要大的。 搬了新居，胤祥让人把门一关，推了腿疾，谁都不见，反倒是清婉带着众人在花厅摆了席当庆祝了。 这一 日，看着依旧在她身边习字的明昕和茉雅奇，还有在胤祥身边的弘昌，清婉笑道：“咱们如今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旁边的明昕放下笔也笑道：“我曾听夫子言，大隐隐于市。” 清婉看了眼胤祥，道：“你阿玛可不是能隐下来的人。” 明昕见气氛欢快，道清婉身边撒娇：“福晋，我一定要进宫去吗？我不想去，您，阿玛，额捏还有弟弟妹妹们都在宫外，只有我一个人在宫里。” 以前住在宫里，还不觉如何，如今搬出宫，明昕却依旧要进宫去，数日才能回来一日，她就有些不愿意去了。 对此清婉也是爱莫能助，指了指胤祥，“这事是你阿玛拿的主意，你得去求他才行。” 明昕吐了吐舌：“我不敢呢。” 明昕小时候还会抱着胤祥的腿撒娇，现在大了反倒不敢了。 “没关系，”清婉劝她，“你阿玛舍不得说你的。” “可是阿玛盯弘昌的课业盯的好紧，我担心我说了后，阿玛教训我不思进取。” 胤祥如今越发没事做，腿疾也好了，他就把目光转向了几个孩子，只明昕和茉雅奇是女儿，他向来宽容，弘暾又只是个奶娃娃，就只剩弘昌了。 可怜弘昌之前只需完成一点课业就能和茉雅奇疯玩的人，现在每天也就饭前，睡前能休息一会。 小小的人一下就蔫了下来，胤祥还有些不满意，气急了就来一句：“我们在南书房上学那会。” 清婉一听他说这个就敷衍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又抱着弘暾，“日后咱们进宫去学，可别跟着你阿玛。” 今天也是如此，弘昌背书，他还板着个脸，弘昌越发吓得磕磕绊绊的。 明昕见此，也更加不敢去说了。 清婉只好端起刚送上来的萨其马和奶茶，打断胤祥和弘昌两人：“都吃点东西吧。” 弘昌怯怯地去看胤祥，得了胤祥的准后，才道：“多谢福晋。” 由明昕拉着到一边去吃东西。 清婉道：“你也太急了，看把弘昌都逼成什么样了。 我已经叫人新布置了屋子，你日后就带着弘昌去那边，打扰我休息。” 胤祥道：“我在他这个年纪，看的书比他多，识的字也比他多，背的书更是比他好。” “你呀，望子成龙也不是这么望的。” 胤祥拿起刚刚弘昌翻的书，有些不甘心地翻了一遍：“我也不想急，但弘昌是长子，弘暾又比他小了四岁，他不成器，怎么给底下的弟妹们做榜样。 汗阿玛又让各府长子入宫读书，他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他去。 对了，你想说什么？” 清婉把明昕刚刚的话说了，胤祥想了一会道：“得去，去宫里对她是好处了，反正弘昌也要去。 本想翻过年去，也不用等了，过几日，我就把他们姐弟都送进去。” “倒是弘暾，”胤祥突然低声道：“我想把他送到汗阿玛跟前去。” 送到康熙跟前去，那意义就不一样了，清婉自然是再同意不过的，但能行吗？ 她也没憋着，就直接问了出来，胤祥道：“弘暾毕竟是我的嫡长，对汗阿玛来说，只是点个头，凡日后出巡，带着走的事，想来汗阿玛不会拒了我。 等他再大些，我来给他开蒙，到年龄了，就送进宫去。” 又握着清婉的手：“到时候，你可别因为怕他吃苦，舍不得我将人送去。” 清婉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我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吗？还有咱们的茉雅奇，你想怎么办。” “自然是留在咱们身边了，我和你还教不了一个孩子吗？等她再大点，看她再怎么想，若是不行就找老师。” 胤祥吃了一口萨其马道：“这味道倒和宫里的不一样，难怪孩子们喜欢。” 清婉笑道：“晚棠带着厨房的人做的，她好像还挺擅长做吃食的，孩子们喜欢去她那，说是看妹妹，但实际是喜欢吃她那的吃的。” “你倒是放心她。”他在三格格出生后，去看过几次孩子，但是晚棠每次见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他实在是怕把人吓坏了，孩子也没再去看，只叫乳娘把三格格抱到身边来。 说实话，芙灵说清婉是个再公允的人，这话万万没错的，这么长时间，就没有胤祥的三个侍妾不管在胤祥这里有没有宠，也没让人苛待过，这也是她们愿意老实的原因之一。 清婉道：“若是连厨房都看不住，这家也不用管了，趁早让位得了。 还有一件事要和爷商量呢，莹玉向我求了归家省亲，芙灵也说自己自进宫之后就没再回家了，都有十多年了。 她们三人，只晚棠说不必回。 又思及爷寿辰那日，就说替她们来问爷的话。” “我寿辰那日？”胤祥还没想明白。 “爷忘了，莹玉的那个孩子和你是同一日的生辰。她难免想到孩子，又只能憋在心里。 爷这里热热闹闹的过寿，她那个孩子却葬于地下，只怕心里难受。” 胤祥叹道：“她其实可以以自己为先的。” “所以她来求我的时候，我心里也不忍，她一直惦记的就是她的额捏，她的额捏身子也不好，还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 如今咱们出宫，也方便了许多，允她们一次倒也无妨。” “你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还能说什么吗？”胤祥笑道，“让她们去吧。 你让舅舅他们安排一下。” “好。” 第136章 莹玉知道可以回家的时候，一把抓住芙灵：“竟真的答应让咱们回家了。” 胤祥的速度很快，说要将两个孩子送进宫去，中间就隔了一天，第三天就把人送到宫里去了。 两个孩子都不在，芙灵一琢磨，当天晚上就搬去和莹玉住在了一起，也是她刚搬过来，清婉身边的人就来传话，让她们备着东西，过两日回去。 莹玉一激动指甲就掐到她手里了，她将莹玉的手掰开后才悠悠道：“咱们已经够听话了，一点好处，福晋还是愿意给咱们的。 况且她与爷一说，爷还得赞她贤惠呢。” 莹玉道：“爷怎么看，我不管，她到底是真心为我们考虑，还是踩着我们在爷那里显得她自己贤惠，我也不管，她答应了，我能回去了，我就感恩戴德。。 我如今已经这样了，孩子没留住，恩宠也不在，我额捏在，我就好好活着，哪日我额捏去了，我便是立时随她去了也行。” 芙灵劝道：“你又何苦如此，如你所说，你在家中是过的是苦日子。 所以像现在这样活着不好吗？咱们不愁吃喝，还有下人伺候着，福晋除了每月请安的时候也不爱搭理咱们，更别说找咱们麻烦了。” 莹玉还在盘算着要带什么回去，要不要再去求些药材，听芙灵这么说就道：“可姐姐前几日不是这么做的。” 芙灵难免有些尴尬，在刚出宫的时候，她身边的人自然自然是都换了的。 看着自己身边的新人，这些人不止对她是新人，对清婉也是新人，她担心这些人最后又变成清婉的人，就有些着急拉拢。 却不想，这些人虽然对清婉来说是新人，但对哈达不是，他又得了胤祥的话，以清婉为先，所以她拉拢的赏赐才送出去，消息就已经被哈达知道了。 处罚还是老一套，抄经，她甚至都没搞明白这次是清婉罚的她还是胤祥罚的她，但传话的人临走时，告诉她回来后要记得抄经。 她这笔字已经在这几年练得勉强能拿出手了。 “妍嬷嬷来说的时候，我还当自己要大难临头了，正后悔呢，结果就只是轻飘飘的让我抄经，我本以为是为了两个孩子，现在细想，只怕就没把我看在眼里。” 她说完才发现莹玉正在盘算手里的东西，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她想了想也去看了看自己的册子，她也有不少东西想送回家里去。 莹玉两人要回去，清婉自然也准备回去，茉雅奇自懂事以来还没见过马尔汉和李佳氏呢。 只不过她和莹玉两人回去的时间并不在同一天。 但她还没回去，这府上先迎来的客人，还是她胤祥不能找借口拒绝的人。 在接到下人传话说，雍亲王和雍亲王福晋已经到了门口的时候，两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忙去迎人，好在以他们二人的习惯，虽在家里，但穿的也算得体。 “四哥，四嫂，你们怎么来了，瞧我二人实在失礼。”胤祥忙道。 “是我和你四嫂不请自来了，你们夫妻二人也真是的，悄无声息的就出了宫，我们都没来得及来贺你们乔迁，今日是来补上的。” 胤祥忙在前领路：“四哥说的什么话，到叫我无地自容了。 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四哥又不是不知道，来的人也没几个真心的，我也没想和他们虚与委蛇，关了门，大家都清净。” 四人进了正房就，刚巧遇上茉雅奇过来，她先叫了四伯母，才对胤禛道：“给伯王请安。” 胤禛道：“瞧瞧，对着你是亲亲热热的四伯母，对着我是规规矩矩的伯王。”这话是对四福晋说的。 四福晋拉了人在怀里搂着：“难道这还叫错了不成，王爷可别说她，不然她以后可记住了。” 这话不免让几人都想起之前她告状胤祥把她骂哭一事，几人都笑起来。 茉雅奇知道他们在笑自己，跑到清婉怀里埋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额捏，你们不要笑我。” “好，好，好。”胤禛忙道：“伯王不笑你。” 几人说了会话，既然说是来庆祝乔迁之喜的，胤祥和清婉就陪着两人逛了会，也没说其他的，倒是用膳时，胤祥和胤禛用了不少酒，胤祥送胤禛离开时，道， “四哥，汗阿玛叫我别三天两头地往外跑，我也是这么想的， 四哥，你先别急，还不到时候。” 胤禛深深地看了胤祥一眼，叫人架着他出去，仿佛醉的更厉害了。 第二日，又来了胤禟和胤祯，清婉只去看胤祥，你自己招来的人，自己解决。 胤祥在屋子看了看，吩咐道：“拿我的拐来。” 于是清婉就这么看着胤祥拄着拐去见了胤禟和胤祯，清婉想了想，也甩着帕子在胤祥身边，假意担心地看着胤祥。 不管胤禟二人怎么暗示，清婉只做一副担心的样子看着胤祥的腿，每当胤祥说起自己的腿，她就十分配合的擦眼泪。 胤禟两人见状也不好久待，略坐过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离开后，胤祯道：“老十三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可还什么都没说。十三嫂也是的，偏就守着我们不动。 我应该把我媳妇带来的，她和十三嫂交好，她们说她们的，我们说我们的。” 胤禟嗤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夫妻不是故意的。老十三的腿早就听说好了，怎么偏偏今日我们来了他就用上拐了。 说不定是被太子的事吓破胆，不敢了。” “我看未必。”胤祯可不这样认为，“不过，就算真被四哥拉拢了。以四哥和八哥的关系，他未必不能为我们所用。 咱们慢慢来，不急，太子还是太子呢。” 府内，胤祥看着清婉还红着的眼睛，安慰道：“并没有疼，只是为了打发他们。” 清婉莫名看了胤祥一眼，将手中的帕子扔到胤祥手里，自己进了门，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皇父快北巡，将这些人都带走吧。” 胤祥想笑，拿着帕子感觉不对，凑到眼睛面前。再拿开，果然也红了眼睛。 第137章 等十一月初一，康熙如清婉所愿带走了一批皇子，只不过这会已和她们没关系了。 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回了兆佳家的宅子，马尔汉辞官之后家里冷清了很多，在外等候的人也没有以前她回来的时候多。 进门后，茉雅奇对着马尔汉和李佳氏磕头行礼：“孙儿给郭罗玛法和郭罗玛玛请安。”行动快的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马尔汉愣过之后，哈哈大笑，把地上的人抱起来，他本想抱着坐下，发现自己已经抱不起茉雅奇了，只能让她站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和她说话：“格格，我和你的郭罗玛玛现在可当不得你这样的大礼。” 清婉只教她见到两人要问好，却没教她要行这样的大礼。 茉雅奇有些奇怪地看向马尔汉：“我给阿玛的阿玛，也就是我的皇玛法也是这样行礼的。 你们是额捏的阿玛和额捏，我不该这么行礼吗？” 这下不止是马尔汉，就是李佳氏也笑出了声，马尔汉依旧蹲着身子和茉雅奇说话：“你的皇玛法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不止是你，就是我和你的郭罗玛玛见到他也要这么行礼。” “那郭罗玛法你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现在只是普通人了。” 茉雅奇想了一会：“我是第一次见你们，我不知道，但是以后会多和额捏一起来看你们的。” 马尔汉只蹲着了一会，就叫人把他扶起来坐下，还对清婉自嘲笑道：“阿玛也要服老了。” 清婉心头又酸又涩，跪在两人身前：“是女儿不孝，让二老为我担忧了。” 茉雅奇看清婉跪，她又跟着跪在一边，李佳氏和马尔汉只好又一个拉一个的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弘暾自进门后就被李佳氏抱坐在腿上，她弯着身子去拉清婉的姿势并不舒服。 所以清婉并没有坚持一直跪着，起身后弯着腰，由着李佳氏空出来的手慢慢地摩挲着她的脸：“只要你好好的，我和你阿玛就安心了。 是我和你阿玛护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你陪着十三爷进去那会，你阿玛去万岁爷跟前求情，被万岁爷一骂又缩着脖子回来了。” 马尔汉本来小声问茉雅奇都读了什么书，听到李佳氏这么说，拉了一把她的袖子：“别在女儿面前说这个，我一把年纪的人了，给我留点老脸。” 此时屋内只有几人，清婉说话也放心，就道：“您二老放心，委屈都是十三阿哥受的，万岁爷没有因为十三阿哥怪罪我们。” 李佳氏连连道：“这就好。”自从胤祥出事，她没睡过一个整觉，今日看到清婉面色依旧红润，两个孩子也很好，才稍稍放心。 以前马尔汉没有致仕的时候，虽然清婉不能轻易出宫，但运气好，两人还能在宫宴上遥遥一见，自从马尔汉致仕，她进宫的机会也没了，好在清婉他们现在出宫了。 自从知道十三阿哥开府之后，她第一时间就要去，但被马尔汉拦住了，说是情势不明，等合适的时候，清婉自然会回来，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茉雅奇在马尔汉身边，但他舍不得放开这个外孙女，索性就让她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 茉雅奇也乖乖的，没有走开。 马尔汉本来想问胤祥，但看着清婉和李佳氏聊的这几年未见的趣事，没忍心打扰。 也一本正经的和茉雅奇聊天，好在一个很会聊，一个也很给面子。 过了一会，有小丫头来报：“六姑奶奶带着表少爷来了。” 清婉招手把茉雅奇招到自己身边，等静婉进门后，告诉她这是六姨母和表哥。 茉雅奇对着静婉还乖乖叫六姨母，但看到福僧额的时候就眼前一亮。 福僧额虽然比茉雅奇大不了多少，但自小在乌云珠膝下长大，乌云珠虽待孙子好，却是个安静的人。 福僧额也学的她的样子，又正是学了一堆君子之义，不解深意，一板一眼的时候， 被茉雅奇这么一盯，脸慢慢地就红了起来，还得假装镇定问好：“表妹好。” 茉雅奇就不一样了，她自小在两边住，最是个外放的性子，不管是清婉胤祥也好，还是四福晋胤禛也好，从不拘她玩闹。 所以她和大部分这个年龄的孩子性子一样，正是爱玩爱闹，脑子里没什么顾忌的时候。 看见福僧额喜欢就要拉着他玩：“六姨母，我可以带着表哥出去玩吗？” 她不管在家和明昕还有弘昌，还是在雍亲王王府和弘时都要等他们做完功课才可以和她玩闹，所以她还是先问了一下静婉。 被茉雅奇拉着正手足无措的福僧额立刻求助地看向静婉。 静婉略过他求助的眼神，对茉雅奇笑眯眯地道：“当然可以，你想带表哥玩什么，怎么玩都可以。” 又对福僧额道：“不可以欺负表妹。” 福僧额委屈巴巴的应了。 静婉又李佳氏怀里接过弘暾：“这孩子还是小时候好，瞧福僧额小的时候多可爱，现在跟个小木头似，一板一眼的，逗着都不好玩了。” 清婉倒还记得她之前说的话：“你在家可好？” 静婉笑道：“别担心，我能有什么不好的，虽说现在不好借你们的势了。 但我也算是看透了，我和他两个嫂子吵吵闹闹，你姐夫和他两个兄长兄弟情深，没意思。 不说这个，反正你是知道我的，从不让自己受委屈。 十三阿哥那里方不方便去拜访，你姐夫说有事想和他商谈。 要是不方便，”静婉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她。 清婉接过信，一摸还挺厚，她心里暗叹，只怕还是那些事。 又看过家里的其他人，等再走叫回两个孩子的时候，静婉笑倒在清婉肩头，若不是清婉扶着，她只怕要不顾形象的笑倒在地上了。 看着面前完成小脏猫的茉雅奇和福僧额，清婉也知道定然是茉雅奇带的。 福僧额本来还高高兴兴，被静婉笑过之后就僵着一张脸，最后茉雅奇还恋恋不舍地道：“表哥，你以后常来我家。” 过后，茉雅奇拉着清婉有些兴奋地道：“额捏，表哥长的好看呢。” 又道：“其实我知道该怎么给郭罗玛法他们行礼的。” 清婉蹲下身子，将茉雅奇抱在怀里，好一会才舍得把人放开。 第138章 清婉回去后将信交给胤祥，胤祥看完后也没说什么，将信一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清婉没问，胤祥却主动解释了：“今年发生过一件很有趣的事。” 清婉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示意他接着说。 胤祥一笑，还特意给清婉续了茶，端了点心，让她可以慢慢听，这才接着道： “步军统领托合齐是十二哥的舅舅，他本不是什么贵族出身，却因颇有才干，处事圆滑，很得汗阿玛的赏识，更是一步步坐到步军统领这个非皇帝亲信不能任的位置。 但这个人有个喜欢，就是很喜欢呼朋唤友，再邀人至家中饮宴。 直到今年，这常聚的宴席被告到了汗阿玛跟前，并且这个告状的理由听起来非常的合情合理。 因为托合齐常邀的这群人里，有一人叫雅图，他是安郡王府的属人，但安郡王玛尔浑去世还不足一年。” 安郡王玛尔浑是在四十九年年底去世的，所以作为王府属人的雅图是需要给玛尔浑守孝服丧的，但是在玛尔浑去世还不满一年的时候就去了托合齐的宴会饮酒作乐。 见清婉意会，胤祥道： “而这个告到汗阿玛跟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八嫂的亲舅舅，镇国公景熙，这之后就牵扯出来了二哥。” 一查，这屡次参加酒局人里不止有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这样的重臣，还有不少宰辅公子，比如温达的两个儿子，还有你的六姐夫伊都立和他的兄长，伊都善。 不止如此，还有汗阿玛身边的总管太监梁九功，和内廷太监于奕等人。”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人都是索额图旧党。 清婉道：“八哥还真是坚持不懈。” 胤祥停了一下，失笑，接着道：“这些人里面有不少人自称是为皇太子效力之人。” 清婉听胤祥说完才怅然道：“这些事，我竟是半点不知。” 胤祥安抚道：“你不知也实属正常，汗阿玛在查清这件事后，并没有声张，而是借着另外的案子将人处置的。 后来托合齐，齐世武等人被绞监候，梁九功则被送到了畅春园西苑监禁。 而你六姐夫他们因为年轻无权，倒是被汗阿玛放过了，只不过他依旧惶惶不安，想必是从你阿玛那里得到的答案不满意，就求到了我这里，想讨个主意。 只不过大概要让他失望了，我和你阿玛是一致的。” 清婉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胤祥又道：“有些东西，不止你不知，就是我消息也比别人慢了不少。 清婉，还记得我被圈的时候，让张春给你带的话吗？” “记得。”清婉道：“你让我关好门，什么都不要问，更不要去找我阿玛。” 胤祥道：“我们前头的事，你们插不上手，这和你们的才智无关，就是你是个女诸葛，但儿媳的身份就注定了，你们在汗阿玛那里说不上话。 你要相信你们脑子里过了千百遍为求情的话想出的理由，汗阿玛一定听过或想过，你们求的是他只能的恻隐之心。 这些，后宫的娘娘们明白，你也明白。” 清婉在胤祥的注视中点头。 胤祥又道：“若是再有第二次，你依旧关上门好好带着孩子，不要为我奔走，就是不得不出面的时候，在汗阿玛面前求上一求就行了。” 清婉沉默了会，觉得自己竟像是习惯了，她问道：“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未雨绸缪罢了。”胤祥道，“二哥虽然复立，但他和汗阿玛之间并没有缓和，托合齐的事，汗阿玛虽然压了下来，不欲声张，但对二哥。” 胤祥摇了摇头，但未言之意并不难明白。 “没有一个帝王可容忍旁人觊觎自己的皇位，哪怕这个人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 至于二哥，他大约快被汗阿玛逼到绝路了吧。 这些事，我知道，来我们的府上的四哥他们都知道，他们不会甘心就这么等下去，定会还有动作，或许说从二哥被复立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动作就没有停过。” 就像这次，虽然景熙告状的理由合情合理，但因为他的身份，包括康熙在内的众人自然会想到胤禩身上，不管是不是胤禩主使的。 “难道皇父......”清婉不敢再深想下去。 胤祥摇摇头，“不必想以后，就是我真的再次被汗阿玛厌弃，他老人家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会不会被亏待吗？”清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胤祥反倒笑了，只硬拉着她去看弘暾。 康熙还没回来，京里又出了一件事，良妃薨逝，清婉和胤祥少不得要换了衣服去灵前磕头，然后，胤祥去了胤禩处，清婉去了八福晋处。 自废太子后，康熙屡屡用良妃的身份来羞辱胤禩，良妃爱子心切，对康熙的羞辱无可奈何。 在重病后更是拒绝服药，无论胤禩和八福晋怎么恳求，她都无动于衷，只希望以一死来解除胤禩的困局。 良妃的死让胤禩和八福晋都很伤心，二人在葬礼上几次昏厥，而良妃的去世，虽然康熙不在京，但胤禩办的很大。 胤禩人缘又颇好，京中王公，大臣，命妇，夫人，福晋们往来者众多。 胤禟更是邀了胤禛一起给在守丧的胤禩送饭，却不知道胤禛是于什么考量拒绝了。 此事过后，满京上下无不赞赏胤禩至孝。 清婉想到在胤祥病后两次到府的胤禛，道：“看来四哥和八哥的关系依旧很好啊。” 胤祥玩味地道：“那是当然，四哥和八哥可是自小同住一宫的交情，四哥府邸旁边可就是八哥的府邸。” 良妃之死，清婉与四福晋等人觉得她可怜，却又可悲。 她的出身只是一个借口，但她在丈夫和儿子中间无能为力，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替胤禩做最后一搏，只怕是事与愿违了。 第139章 良妃丧礼完，清婉回去后才换了衣服，想到病了大半个月的三格格就问妍姨：“三格格那边好些了吗？” 三格格入了十一月就染了风寒，清婉之前去看过几眼，孩子精神还行，就是病一直不好，看病的也从大夫换成了太医，只是用的药也是大同小异。 妍姨面带愁容，有些沉重地摇摇头：“不止一直没见好，倒越发有严重之势。 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民间听说精通儿科的大夫也找来看了，只是三格格的病还是时好时坏的。 就几日我和哈达大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商量后还找大喇嘛念了回经也不见好。 庶福晋那边急的不行，直说不能拖，若再拖会有生病危险，可这一直不好又能怎么办呢。” “这孩子晚棠一向看的严实，养的又好，无痛无灾的，好不容易过了一岁生辰，怎么就着了风寒呢？” “这哪说的清啊，许是哪扇窗户开了，着了风，许是开门的时候进了风，吹着了，小孩子最是体弱，也最是难医。” 经过莹玉那个孩子的事，清婉有些不详的预感，就道：“民间大夫也好，太医也好，多花点银子的事，这段时间将人留在府上，以备不时之需。” 清婉又连着几日都去看孩子，但孩子反倒越发严重了。 清婉叫住从书房回来的胤祥道：“咱们去看看三格格。” 胤祥还奇了；“平日不都是叫乳娘抱过来吗？怎么想着过去看了。” “爷这几日难道没去看过吗？” “去了。”胤祥想到他去的那几回，叹了气：“他们都忙，我去好像挺耽误她们的。 再者，晚棠好像还挺怕我，那日我虽是喝了酒，但还记得都发生了什么，她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他，一个侍妾养着就是，她这个样子，倒像是我的错。 我就叫张瑞人盯着，时不时地将孩子的事报给我。” 这是胤祥第一次提起那日的事，清婉想了想那日晚棠抱着她歇斯底里说对不起的样子，也说不清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清婉道：“那这次你随着我去？” 胤祥想了想：“去吧。”反正也是闲来无事。 两人还没到晚棠的院子，就先遇上了晚棠身边跑腿的小丫头，她的声音还有些抖，说出的内容却让清婉两人身体一软， “奴才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三格格她没了。” 清婉小臂微微一抬，木香赶忙搀住她，她深吸气压下心头的不忍之后，对还呆在原地的胤祥道， “爷动作快，先过去看看吧。” 胤祥道：“烦你辛苦了。”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在几步之外了。 清婉又吩咐：“去告诉舅舅，让他带着人把东西都备上。” 又让人看好茉雅奇，别让她跑去晚棠那边。 这才带着人赶过去，晚棠身边伺候的人都跪在门外的地上哭，清婉进门后，胤祥坐在三格格的摇篮边看着。而晚棠跪在脚踏边把脸埋在臂里，身子颤抖。 屋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她没有待多久就出门等候， 不过一会，胤祥也出来了。 哈达带人进屋将三格格抱走，晚棠没有阻拦。 清婉一直没有听到晚棠的哭声传出来，想了想，因为同为母亲的恻隐之心，道：“我进去看看。” 清婉只自己一个人进去，轻轻叫了一声晚棠，听到她声音的晚棠抬起脸看了她一眼，道， “福晋是来劝我的吗？” 清婉点头。 晚棠依旧趴在床边道：“你坐吧，我就不给你上茶了。” 清婉走上前拉着她，晚棠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她费了不少力才让晚棠起来靠在床上。 近了她才发现其实晚棠的脸上全是泪，她将帕子递给晚棠，晚棠摇了摇头：“福晋别怪我，我现在全身僵麻，根本动不了，也起不来。” 晚棠知道自己这是伤心过度的表现，可她竟然还能逻辑清楚地和清婉说话。 “福晋知道三格格会葬在哪里吗？” “不知道，”清婉的声音很轻，她怕自己惊扰了晚棠，“或许要等哈达大人带着人去找墓地吧， 只是孩子可能会被火葬，你能接受吗，若是不能我去替你说。” 晚棠隔了好一会才点头：“其实我把安安养的很好，哦。福晋不知道，安安是我给我的女儿取的小名，只有我自己叫过，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安安。”这个名字在清婉嘴里划过，她也多了几分难受。 公主的闺名外人是不知道的，所以晚棠不知道她给三格格起的小名撞了孩子姑姑的名字，可她也好，敏妃也好，希望却是一样的，希望孩子平安。 “她不娇气，出生后就没有生过病，手腿胖的一截一截的，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还爱笑，无病无灾的过了周岁的生辰，抓周还抓了长命锁。 都说一岁是个大坎，所以她的每一天我都小心地守着，怕她着凉，怕她吃错东西。 可还是没防住，就那么一小会，只有一盏茶的功夫，” 晚棠的语气很平静，在清婉听来却是字字泣血，“她在窗下的炕上玩闹，就染了风寒，她连吃药的时候都是乖乖的，可还是被风寒给夺走了。 一个小小的风寒，\"晚棠嘲讽的笑了笑，“你们这是什么破地方，为什么连一个再小不过的风寒也治不好。 十三阿哥是皇子，他找来的太医大概也是最好的大夫了，还是治不好。 她要是不出生在这个时代就好了，她会很容易被治好，不会离开。” 晚棠最后道：“要把一个孩子好好养大，可真难啊。”又对清婉道：“我知道，都会过去的。” 她晕在清婉怀里的时候，清婉抱着她轻轻道：“是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看着晚棠安置好，清婉才离开，芙灵和莹玉在外面等着，清婉道：“你们常在一起，等她醒后劝劝她吧。” 后来她在门外和正房都没有看见胤祥，她问了一句，木香道：“哈达大人他们带走三格格的时候，爷一脸失神地就跟在后面，哈达大人定会照顾好爷的。” “嗯，我去歇歇。” 沉香想跟上去，木香拉住她：“让福晋一个人吧，福晋也是做额捏的，只怕心里不好受。” 沉香本是有事想说，但这会也没坚持，凑近木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木香脸色立马就不好了：“心思还没消呢。” 第140章 木香道：“人走了，心还没走。” 沉香有些烦躁：“这丫头刚来身边伺候的时候，看着还是懵懵懂懂的，没想到现在心思这么大。 爷摆明了对她没心思，她还这么上赶着。” 木香想了一下，道：“今天晚上你带着小丫头们值夜，我去和妍姨商量看看，她阿玛既然上门了，肯定也是愿意的。 爷和福晋被关的日子，她阿玛还在内务府帮忙打点，说不好，爷和福晋还真会同意。” “姐姐和妍姨说话都软，还不如让我去。”沉香嘟囔道。 木香道：“让你去，只怕你一开口就是嘲讽了，况且现在外面的人也不是我们能见的，这事得是哈达大人或是妍姨去才好说呢，也就今天赶上三格格的事了，不然说不定还真叫送花他阿玛求到了爷和福晋跟前。” “好吧，反正都比我会说道理。不过咱们这里的侍妾都是选秀指过来的，包括现在还关在后面的那个李氏，只有她想靠自己。” “人往高处爬，爷再怎么着也是皇子，她的身份出去也就是一般官吏的妻，所以她觉得皇子侍妾更好。” “侍妾算好吗？虽然是皇子侍妾。” “有人觉得好，也有人觉得不好，不过是看她求的是什么了，只是咱们是福晋的丫头，自然是以福晋为重，看不得这样的事。” 松花在他们出宫后就也放出宫去了，只是她心里存了念想，想要留在胤祥身边。 本以为之前被呵斥之后她就放弃了，谁曾想还说服她阿玛。 在松花看来，那次不过是胤祥心情不好，又在妍姨面前这才如此。 她在家中是独女，虽然他阿玛只是内务府小官，但她也打小没受过委屈，只是包衣出身不得不参加内务府选秀。 也因为她阿玛怕她受委屈，特意打点了去受宠皇子跟前伺候，也没被为难过。 本来也直准备到了年龄就出宫，没想到还是动了心思。 满人抱孙不抱子，松花阿玛对她再好也没抱过她，但胤祥不一样，他刚开始时只会半搂着孩子在他怀里玩耍。 后来时间长了，她看见他抱过明昕和茉雅奇，更看到他抱着弘暾的姿势从熟练到不熟练，或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胤祥也这么抱过弘昌。 她难免就幻想自己有了孩子或许也会被胤祥抱在怀里，更何况在她很少见到的男人里，再没有比胤祥更出色的了，时日一长难免心动。 再有那日虽被呵斥，但她也认为认为只是在妍姨面前，况且胤祥的侍妾存在感都不高，且都沉闷， 她自个性子天真活泼，若进府，必然是特殊的，再加上她阿玛在胤祥被关期间，帮忙在内务府周旋的事，胤祥想来是不是亏待她的。 她阿玛本不同意，但也经不住她以死相要挟，只得进府求个准话。 第二日，妍姨将事告诉清婉后，清婉让她带了几句话，并说：“若是如此他还想让女儿进府我也不拦着。” 几日之后，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又出了点插曲。 进了十二月之后，康熙回京，先是回宫见了太后，之后去了灵前为已经去世的良妃奠酒，只是康熙后来回宫的脸色并不好。 康熙回京，两人自然是要去迎驾，回府的路上胤祥被人拦住，清婉先行回府。 胤祥回来时，清婉正在盘点东西，都是孩子用的，还有两双鞋，胤祥认出是清婉的针线。 看到他，道：“爷来看看，你可还要再添点什么。” 意欢留下的那个孩子没有回去蒙古，依旧留在宫里，日后大约也不会再去蒙古。 她的生辰到了，清婉照例为她准备的生辰礼。 胤祥和她一起看，道：“你要进宫吗？” 清婉想了想，摇头：“等她再大一点，懂事了，咱们也可以偶尔请旨将她接出来住些日子。” 舒和是那个孩子的名字，长的和意欢很像，她周岁的时候，那个孩子跌跌撞撞地到她怀里， 那双和意欢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意欢去世那日的满目猩红，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落荒而逃的。 倒是明昕，许是知道家中对舒和的惦记，总会去到德妃的永和宫看看望舒和，将舒和的消息带回来。 虽然只是一瞬的失落，但胤祥也感受到了，他握住清婉的手道：“意欢是意欢，舒和是舒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只是看见舒和那孩子，总会想起意欢，都说孩子对善恶最是敏锐，我这个样子去见她让她感受到了，可能就排斥我了，以后再去看她吧。” “对了，你是不是拒了那个谁，”胤祥一下子没想起来名字，回想了会才道，“就是宫里给的你身边的那个丫头进府的事，今儿他阿玛求到我跟前了。” 清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能说拒了，就是带了几句话，若是她听了之后还铁了心要进府，我也不会阻止她。” “嗯？”胤祥示意她继续说带了什么话。 清婉想了想，张嘴就来：“说爷心里只有我，可是其她人是万岁爷指的，我也没法子。 更不想让万岁爷和宫里的娘娘们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擅房专宠，只好让爷时不时的去看看，给个孩子，也算给她们个依靠。 可他女儿是自己凑上来的，我只能打发个偏僻院子让她自生自灭。” 胤祥自她说出第一句话就在笑，待她说完后，更是不顾形象的笑歪了身子， “福晋说的都极对，特别是我心里只有福晋这一句，只是还有一件事忘了说，我如今无爵又被皇父赶出宫，手头拮据，只怕是养不起闲人了。” 清婉瞟了他一眼：“倒是委屈爷了，若是爷当真想要，我也只好不要这张脸，进宫去求皇父和宫里的额捏们，日后选秀的时候，多替我们府上看着点。 说不得皇父和额捏们还夸我两句，这赏赐就有了，正好都当了，卖了，给爷养小老婆。” 胤祥一听这话就觉得她在吃味，拉着人就要个说法，两人拉扯间还将东西都弄在了地上这才换了地方。 门外沉香将门拉上，关的严严实实，又叫人去备水。 第141章 等年那日进宫，清婉还是转头去了永和宫。 德妃对舒和很好，她这一辈子生了三子三女，无一人在她身边长大，更不似惠妃和荣妃养育众多的皇子皇女，她只有一个养女就是九公主悫靖公主。 好不容易养大了二子一女，看着她们成婚，特别是温宪嫁到康熙 外家，本以为公主最难的关，抚蒙已经过去，却不想在 去热河避暑的路上去世。 想她三子三女到最后竟只留下二子。 最开始康熙让她把舒和养在身边的时候，她虽无不愿，但也只想着带在身边逗个趣，叫人好好照顾，养大了，再指婚出去，就算完成了任务，但时间一长，也有了几分感情。 清婉进门时，舒和正在炕上玩耍，德妃带着人给她挑东西。 “给德额捏请安。” 早有人给德妃回过话说清婉要来请安，所以她见清婉就笑道：“来，和我一起看看，今天让她穿什么，今天可是过年呢。” 清婉起身走到她身边道：“额捏选的自然是好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嘴里没个实话，一张嘴就是奉承。” 清婉扶着德妃的小臂，等德妃坐在炕上才道：“额捏若这么说，我可要喊冤了，我们这点心眼可不敢在面前耍，自然是想什么就是什么了，毕竟额捏随便教我们两句，我回去也要好好回味。了。” 德妃笑着摇摇头，把背对着清婉的舒和转了个向让她面对清婉，舒和一脸懵地抬头，不理解自己怎么就换了方向，看了一眼清婉，又低头去玩手中的九连环。 “你照顾几个孩子和老十三也脱不开身，不常来，她认人呢。” 又哄着舒和抬头：“舒和，是舅母来看你了，你身上穿的鞋子就是舅母做的。” 哄了又哄，舒和才抬起头来，清婉再见还是恍惚了一瞬。 也让德妃发现了，她还记得前些日子，舒和抓周跌到清婉怀里时，清婉的失态。 就道：“温恪和墩恪那两个孩子和你好，又都是在你身边去世的，这事你得记一辈子。 特别是温恪的那两个孩子又没了一个，你和老十三。”眼见清婉脸色悲痛，德妃停顿了下，没再往下说。 待清婉脸色回转才懂：“只是墩恪是墩恪，舒和是舒和，再像，她们也是不一样的。” 清婉看着德妃面前的舒和，蹲下身去道：“多谢额捏教导。” 德妃见她这样只怕是听进去了，但没转过弯来，道： “起来吧，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是。”清婉起身，随德妃离开，临走前，她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舒和正趴在炕边看她，还咬着手指笑了，被乳娘把手从嘴里拿出来，绷着脸就不开心了。 清婉回头也笑了。 等至宫宴上，却不见胤禩家眷，想来是因为良妃之死。 倒是身边的命妇，夫人们聊起了八贝勒府上的事， “距良妃娘娘去世也快两月的吧，八贝勒府上的宴是越开越热闹了，就是他大婚的时候也没这么热闹吧。” “可不是嘛，这满京上下谁不说八贝勒孝顺。” 悫靖在清婉身边嗤笑一声，清婉低声道：“公主笑的太大声了。” 悫靖越发的乐不可支，笑够了才道：“十三嫂真是个妙人。” 清婉一脸无辜的看向她，纯悫又道：“听说这些日子，九哥，十哥还有十四哥他们轮班给守孝的八哥送饭。 我心里还钦佩了一回八哥孝顺呢，可额驸回来说，他远远的看见八哥一回，说八哥反倒丰硕了。” 想到消瘦的八福晋，再听说越见丰硕的胤禩，清婉就道：“八哥许是因为守孝辛苦吧。 悫靖越发乐了：“想来也是，除了最开始的几日，没见你和十三哥，我想着你们也没一直去，不知道，那府上热闹的不行，豕羊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的是喜事呢。” 清婉还有些惊讶：“听说热闹，倒不知道这么热闹。” 悫靖听她这么说，笑了笑，眼里却划过讽意，却不是对清婉，又道：“十三嫂今日去了永和宫给额捏请安了？” “嗯，也看看舒和。” 说起舒和，纯悫心里难受了几分：“我们姐妹四人在宫里相伴的时间最长，如今竟只剩我一个了。 好在苏西巴礼和舒和这两个孩子都在养育在宫中，还能常去看看。” 苏西巴礼是纯悫和策凌的儿子，纯悫和意安二人一样在都在康熙四十九年的时候去世，她的儿子也被接进宫抚养。 意安和意欢嫁在蒙古在京城去世，纯悫虽然也算是嫁蒙古，却没归牧，这么多年一直住在京里，没想到依旧是香消玉殒。 姐妹三人相似的命运，相似的结局。 “公主。”清婉低声提醒，悫靖回神，今天的日子和场合确实不是伤心的时候，与清婉点头示意示意之后，转头去看人来的应该是差不多了，就去找袁庶妃。 她虽嫁在京中，但进宫也略有不便，也不能待太长时间。 回去后，清婉与胤祥说起胤禩大办宴席的事。 胤祥笑道：“看来八哥办的确实热闹，我们前头也在说，听说八哥直到现在还因为伤心过度还叫人搀扶着才能行走。” 他们二人如今在京中只求低调，很多消息也没有特意叫人去打听，打听多了，又入了康熙的眼，只怕不是好事。 清婉蹙眉不解，胤禩这样做也太过了，康熙未必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更何况康熙北巡回京后就去了良妃的灵前奠酒，良妃只是妃位，胤禩这么做已经不是孝顺的问题了，而是逾礼。 “爷信吗？” 胤祥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即使今天是年，但去胤禩府上凑热闹的人依旧不少，道：“我们信不信不重要，得看汗阿玛信不信。” 事实证明康熙是不信的，胤禩出孝后，康熙下旨斥责胤禩虚伪不孝，实属奸诡。 定论了胤禩这孝顺不管真假，都是假。 也不知道胤禩借着这场丧仪得到想要的没有。 康熙特意去良妃灵前奠酒一来是对良妃之死必然是有愧疚的， 二来未必没有讲和的意思，但是胤禩不知道是没想明白还是不想接，总之，这之后，父子二人依旧是僵局。 只是这些都不关清婉两人的事，他们把门一关，再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别人讨论过后了。 胤祥摇头无奈：“如今可真是再出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第142章 四十七年以后，太子虽废，胤祥遭弃，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还是会带上胤祥。 自他腿疾后，就没他的份了，他又不能结交大臣，一时间身闲下来但心却闲不下来。 也不知道都搜刮了些什么书都往书房里塞，一个屋子乱糟糟，清婉只进过几次帮胤祥找书后来就不想再进去了。 只教了张瑞等人怎么分门别类的收拾，好在张瑞是识字的，等张瑞上手之后，胤祥再找她，她只指着张瑞，张瑞对着胤祥赔笑。 胤祥也没法子，张瑞的活计又多了些，张瑞摸摸自己的荷包，没关系，能者多劳，多少人想干都没机会，只有自己是被福晋一下子就选中的。 时间过的很快，眼见就进了五十一年的九月，清婉身上有些不舒服，她倒是不慌乱，有了猜测，但胤祥却是腿疾犯了。 于是胤禛的大格格成亲，茉雅奇就成了她们家派出的代表，妍姨带着她去后，将这边的情况和四福晋一说，四福晋哪里还有不懂的，只嘱咐让他们好好养身体。 大格格是胤禛膝下唯一的女儿，自然是百般宠爱的，才把绿头牌呈上去等指婚的时候，胤禛就去求了康熙希望把这个女儿留在京中。 毕竟是独女，也没有一定抚蒙的理由，康熙就把她指婚给了乌拉那拉氏的星德，这位星德出身正白旗满洲，其祖上是乌拉国的国主都尔希。 因为大格格没有嫁到蒙古，又只是亲王侧福晋所生，三月的时候只按例封了多罗格格。 但是胤禛对这个唯一长大的女儿舍不得她以多罗格格的品级出嫁，就为她求了一个和硕格格，到七月的时候，康熙晓谕诸部，大格格以和硕格格出嫁，星德也随了大格格的品级授和硕额驸。 两人没去，只茉雅奇回来后绘声绘色的说着雍伯王家如何热闹，大姐姐又如何的好看。 小孩子的长大好像只是一瞬之间，明昕是这样，茉雅奇也是这样，虽然还有些孩子气，但是身上已经有大人模样。 清婉想到自己在茉雅奇这个年龄真是爱胡闹的时候，对此胤祥觉得这才是应该的：“我和你这府里安生，所以她孩子气，但是她也进宫一段时间，接触了其她人。 不是每一家都能像咱们家这么平静的，更何况她是我的女儿，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知道要怎么才能让汗阿玛注意到我了。更何况毕竟是皇家的孩子，早熟才是常有的。” 就在今年年初，茉雅奇见明昕进宫，也闹着要和姐姐一起，胤祥虽然私心想把她留在身边，但一想去宫里未必不好，就将她也送进了宫。 对于想进宫的孙女和宗室家的女儿们，康熙大多不会拒绝，反正他多带着后妃住畅春园，这些孩子除了他想见的，也凑不到他面前。 “对了，皇父这个月该回京了吧，你去迎驾吗？”清婉指了指他的腿。 胤祥摸了摸下巴：“应该没关系吧，我觉得好些了。” 胤祥的腿疾虽时不时就疼，但比起初犯时好多了，清婉想到胤祥搜刮来的医书，想来他自己也是不甘心腿就这样。 不过这群皇子倒是个个多才多艺，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是基本就不说了，还有几个连西洋那边的语言也会，就连不显山不露水的胤禛都是佛法大家。 上次她送茉雅奇去圆明园里，顺带看胤禛的五阿哥天申，过后四福晋请她喝酒，然后悄悄告诉她，这是胤禛自己酿的酒 ，还能养生。 照例康熙回京之前，京中留守的皇子向康熙上了请安折子，问是否仍旧去往石槽相迎，但康熙朱批特意点出，老七，十三不必来，想来是顾念他们二人的腿。 胤祥苦笑，这下和老七是一类人了。 不管平时怎么争，现在几人跪在一起接旨，还能兄友弟恭的相扶起身。 要去迎驾的商量着怎么去，不用去的胤佑和胤祥站在一边还有些尴尬。 胤佑拍拍衣服：“得，十三弟，没咱们俩的事了，那咱们这是走？” 胤祥哈哈一笑，伸出手：“七哥请。” 胤佑也是一笑，搭着他的肩：“自家兄弟说这个客套话做什么。” 胤?嘿了一声，左右望了一圈都不是自己熟悉的胤禩，胤禟和胤祯几人，他们都不在京，只有胤祉和胤禛还在他身边。 他考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老七和老十三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没想到胤祉还搭了他了话：“许是同病相怜吧。” 胤?负手在身后看了一会，得出结论：“老十三可惜了。” 胤祉拍拍他：“十弟倒是对得起汗阿玛给你的封号，敦。” 胤?向来不喜欢别人说他的封号，把胤祉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下来。学着他说话：“三，三哥的，的，封，封号，也，不错，希，望三哥如汗阿，阿玛所望。” “好.....好你个，老十。”胤祉一急说起来来就更急了。 胤?摆摆手把他落在身后。 胤祥回府时，清婉道：“爷什么时候出京迎驾？” 胤祥道：“汗阿玛特意点了我和七哥不用去。” 清婉点点头，这两人放在一起也能想到是为什么，就没多问，说起了别的事：“爷的寿辰要到了，依旧只叫几个孩子磕个头就算了吗？” “嗯，这样就挺好的，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清婉笑道：“我过几日就把几个孩子接回来，特别是明昕和茉雅奇还准备了给爷的生辰礼物。” 胤祥就像普通父亲一样来了兴趣，道：“是什么。”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等那日爷自然就知道了。”清婉也想知道两个孩子准备了什么，不过想到两人的年龄还有前几日她的生辰，两个孩子准备的东西，她心里也有点数。 清婉说不知道，胤祥是不信的，从脚边捞起自己玩的弘暾，道：“你额捏如今也不和我是一边的了。” 胤祥很久没有出现这么孩子气的动作，惹得清婉一笑，再去看他身边的弘暾。 已经习惯了被自己阿玛随时当个物件捞起来的弘暾甚至还能紧紧抓着手上的七巧板不放。 等他再开始玩手中的七巧板的时候，清婉竟觉得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脸上看出了无奈。 等到九月三十的那日，从畅春园传出消息，康熙让所有成年皇子都去畅春园。 第143章 只叫了成年皇子，清婉一听就抓住了胤祥的小臂，“爷。” 胤祥笑道：“没事，是之前在请安折子里就说好的待汗阿玛回京后就去请安。” 这话，清婉其实是不信的，这个阵势，大约是又出事了，只是胤祥这么说，她也假装信了，道：“晚上，我备好酒菜等爷回来。” 胤祥抚上她的小腹，垂下的眼眸里满是不舍：“可不能沾酒。” 清婉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还想等明日再告诉你。” “我记得你怀着茉雅奇和弘暾的时候也这样，懒懒的，提不上劲。只不过茉雅奇调皮，你吐了好一阵，弘暾比较乖，但你虽然没有吐，却因为之前的病耗了身子，晕倒了。 这一个，希望你一切都好。” 他俯下身子抱住清婉，轻轻道：“在家等我回来。” 清婉贴了贴他的脸道：“好，我会记得你说的话。” 清婉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胤祥：“所以你要回来。” 胤祥低头与她鼻尖对鼻尖地蹭了一下，看清婉眼睛瞪大，才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离开。 他之前总看清婉这么逗茉雅奇和弘暾，后来从李佳氏那里才知道，清婉小时哭闹，或者受了委屈的时候，李佳氏就是这么哄她的。 送走胤祥后，清婉回到正房，茉雅奇道：“阿玛没和额捏一起回来吗？” 清婉道：“阿玛去畅春园里给皇玛法请安了。” 茉雅奇本在习字，听她这么说，道：“前些日子我在伯王家的园子里见到皇玛法了，我和大姐姐还有弘时三哥候了很长时间，但是皇玛法没有召见我们。” “你皇玛法政务繁忙，抽空去的园子里，哪里有时间专门见你们几个孩子。” “我知道呢。”茉雅奇习字的手都没停下，接着道，“我也知道皇玛法膝下儿孙众多，他老人家也不是每个都认识，每个都会见，宫里的堂姐们说，她们这么多年也只见过皇玛法一两面。 但皇玛法也很喜欢二伯家的弘晳哥哥，还有三伯家的弘晟哥哥他们。” 清婉一直在观察茉雅奇的神色发现她并没有失落，只是单纯地在陈述。 就道：“皇玛法也不是不喜欢你们，只是......” “额捏同我说这个做什么，皇玛法这么多皇孙，能的他老人家喜欢自然是好，可若是得不到皇玛法的喜欢，也没关系。” 她凑到清婉身边，靠在她身上：“只要额捏有了弟弟妹妹依旧喜欢我就好了。” 清婉把她抱进怀里：“额捏怎么会不喜欢茉雅奇呢。”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还那么小，甚至记不住人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把这个孩子的一半时间分给其他人。 这个孩子又懂事的让人心疼，她虽然懵懂，不知道这些安排后的深思熟虑，但还是乖巧的接受了她和胤祥的安排。 大了，知事了也从来不怨怪她和胤祥，每次回来都腻在两人身边叫着阿玛和额捏。 又把茉雅奇抱的更紧了些：“你永远都是额捏最心疼的孩子。” 她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人在离间几个孩子的关系，引着她说话，茉雅奇才道， “元寿和天申刚出世的时候，弘时哥哥也很喜欢他们的，后来因为元寿和天申还小，伯王多去看了他们几次，弘时哥哥的乳娘就说，都是因为他们，所以把伯王对弘时哥哥的疼爱给分走了，让弘时哥哥少和元寿他们在一起。” 清婉心头一跳，哄着茉雅奇问道：“这件事你告诉伯王和四伯母了吗？” “没有。不过，”茉雅奇偷偷看了一眼清婉，道，“我想了法子让四伯母身边的人听到乳娘的这些话。 但是四伯母好像知道是我做的，后来给了我好多东西，伯王回来后又给了我好多。” 茉雅奇说完后，见清婉久久不说话，有些忐忑，又不敢去看清婉，担心她真的在生气，就小心翼翼地道， “额捏，您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清婉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脸：“额捏没有生气。” 听到她这么说的茉雅奇立刻抬起头来看着清婉，道：“真的吗？” “嗯。”清婉对着她肯定的点头，“额捏不说话只是在想，我的茉雅奇什么就长大了，可以做主了，也能分辨黑白，还能自己想办法把事情让长辈知道。” 茉雅奇傲娇的抬头：“我是阿玛和额捏的女儿嘛，伯王说是阿玛是她们兄弟里最伶俐的人，伯母也说额捏心里通透。 我向额捏保证，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先和额捏商量。” 清婉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教育的话都不用说了。 今夜清婉到底没有等回来胤祥，晚上哄完两个孩子睡着后，她反倒睡不着了。 明明之前胤祥也被康熙单独召见过，这一次还是全部的成年皇子，但她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一闭眼就是当初养蜂夹道的胡同口。 第二日一早，木香看见她的黑眼圈还吓了一跳：“福晋可是不舒服了，怎么这个样子，昨儿晚上怎么不叫我们。” 又急着叫沉香：“去，先找个大夫来，再去找太医。” 清婉叫住她们两人：“没有不舒服，只是没睡好，先洗漱，再给我上个妆，好歹把我脸上的黑眼圈盖下去。” 又问：“爷可回来了？” 木香道：“没有，昨儿个跟着去的人也没来报信。” “再叫人去畅春园门口探探消息。” “福晋别担心，一直有人在园子外守着，一有消息就回来报信。” 清婉用完早膳后道：“按之前说的，依旧在花厅摆了桌子，等爷回来吧。” 木香等人没有问胤祥会不会回来，只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一直到正午时分，胤祥还没有回来，晚棠是知道昨天发生什么的，但是她不能说，莹玉和芙灵两人是不敢问。 只有茉雅奇道：“额捏，我想和大姐姐，大哥还有弘暾一起去大门处等阿玛。” 清婉没有拒绝：“去吧，听乳娘的话，不许出去，知道吗？” “额捏放心，我明白的。” 第144章 长久不见胤祥之后，莹玉和芙灵两人的主心骨从胤祥变成了清婉，两人试着问了一下胤祥在哪没问出来，也就不问了。 再看清婉闲适地坐着，也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事，就放心的说起话来。 清婉昨儿晚上本就没睡好，听几人聊天竟来了困意，不一会干脆闭目养神。 胤祥是在傍晚时回来的，几个孩子一见他就欢天喜地迎了上去，胤祥一个一个地摸了过去，最后才是悄悄蹭到他腿边，靠着他的腿的弘暾。 问茉雅奇：“额捏呢？” 茉雅奇摇摇头：“不知道，我们来这里等阿玛的时候才午时，后来阿玛一直不回来，大姐姐就带着我们回去歇息。 醒了后，又来这里等，但是没有去看额捏她们。 不过额捏和姨娘她们在花厅摆了桌子给阿玛祝寿呢，许是还在那里。” 明昕也点点头。 胤祥带着几个孩子去了花厅，清婉几人早就得到了他回来的消息，在花厅外等着。 他看见清婉满眼笑意的看着他，一直等着他近前才道：“爷回来了，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胤祥克制住要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的冲动，道：“走，咱们都进去。” 今日回来后的胤祥很兴奋，无论谁说什么都很捧场，特别是对几个孩子。 更不用说几个孩子送的生辰礼。 晚上回房后，胤祥从后面抱住清婉，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才道：“昨儿个，汗阿玛再次下旨废了二哥。” 清婉这才注意到手腕上的勒痕：“皇父绑着你们了？” 胤祥这阵子不出门最大的变化就是白了不少，都快赶上清婉了，所以这会他换下窄袖的衣物把手腕露出来，手腕上的勒痕就很明显。 胤祥将头放在她的肩上道：“皇父让我们站着，又把我们的手都绑着，当真我们的面怒斥二哥，后来便是一片混乱的二废太子。 太子一事事关国本社稷，历朝历代也没出现过二立二废的事，汗阿玛实在是...... 虽然大家都想着太子再次被废，但是没人能想到来的这么快。 好在这件事后，我们就被陆续放回去了，这次又让你担心了。”胤祥没有细说当时的事情，了解他的清婉也没有再多问。 清婉只是长舒一口气道：“只要回来就好。” 两人又是提心吊胆地过了大半个月，发现对他们来说确实已经过去了，才放下悬着的心。 初一一过，三个孩子依旧离府，过了大半个月后，明昕和茉雅奇回府，二人去给清婉和胤祥请安，只不过清婉自怀孕后容易累，两人回来时，她正睡着。 所以两人给胤祥请了安之后就去了弘暾的院子，自打胤祥知道清婉有孕后，就在正房旁边另挑了一处小院子给弘暾，只不过只是晚上睡觉时在这里，其他时候，弘暾还是多在两人身边。 今日也是因为弘暾闹着要玩，但清婉又精力不足，胤祥担心吵着她，就哄着弘暾离开，看着人睡着了才离开。 所以两人才进门就发现院里静悄悄的，茉雅奇道：“阿玛说他睡着，难道还没醒吗？按说也说了不少时间了，再睡下去，晚上他可要睡不着了。咱们进去把他闹醒。” “好。” 等走出两步，茉雅奇想起自己还有给弘暾的东西没拿，道：“大姐姐先进去，我回去拿东西，一会就过来。” “你慢些，别跑，小心呛了风。” “我知道，大姐姐放心吧。”说完就风一般的跑出去了。 明昕无奈看着她跑着离开，都来不及嘱咐，只能让她的使女赶紧追上看着点。 她自己先进门，却没看见人，弘暾身边伺候的也一个都不在，只有弘暾趴在地上，小脸通红。 明昕发现不对，赶紧将人抱到怀中，叫了两声弘暾，发现他是被噎住了，一边拍他的背，一边让她自己的使女倒水，还不忘叫人。 晚棠本是出门逛逛，远远地看见弘暾的乳娘偷摸着离开，弘暾本有两个乳娘，正巧有一个今日告假出去，要晚上才回来，这一个又离开，晚棠心里不放心，也来了弘暾这里。 与明昕两人正是前后脚，才到门口就听到明昕着急的呼唤，她也吓了一跳，急忙跑进去，看见弘暾的样子，也顾不得其他，将明昕推开，把弘暾抱进怀里。 在明昕的眼里就是晚棠从后面抱住弘暾，勒住他的肚子不断挤压。 明昕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急的要去拉她：“姨娘，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弘暾。” 晚棠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做着动作，几下之后，弘暾吐出嗓子里的东西，才大声哭了出来，朝着屋里他最熟的明昕伸出手。 明昕心疼地把人抱进怀里哄着，晚棠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是吓的，腿脚酸软的坐在炕上：“吓死我了，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法子，好在没事了。” “别说姨娘了，我都快被姨娘的动作吓去了半条命。” 弘暾哭的还是很伤心，她也顾不得和晚棠说话，依旧哄着弘暾。 茉雅奇远远地就听见弘暾哭的伤心，忙进门问怎么了。 明昕又是生气，又是后怕，还发着抖，也就和晚棠说完那句话，被茉雅奇一问，她一张嘴就是哽咽。 她现在还后怕，若是弘暾真的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定然是已经有了长子的芙灵。 就算最后查出和她无关，只怕都得吃足了苦头。 她的使女赶紧把事情说了，茉雅奇咬着牙：“这群混账东西，我非得扒了他们的皮。” 弘暾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明昕怀里抬起头来，哭着叫姐姐，茉雅奇赶紧坐到明昕身边，将弘暾抱进怀里。 这时他的乳娘才带着弘暾的其中一个使女姗姗来迟。 “奴才给，”还不待人把话说完，明昕抄起桌上的杯子砸在乳娘的头上，立刻就见了红，“狗奴才，仔细你的狗命。” 乳娘脸色一变，她们给小主子作乳娘的，是除了主子外外最有体面的人，更别说日后是要让小主子养老的。 但明昕只是小辈，又不是清婉的女儿，什么话都没说，先动手了不说，还口出威胁。 她还不知道弘暾差点出事，心里不满，道：“奴才是三阿哥的乳娘，就算是狗命也不是大格格可以拿的。” 明昕见她一副硬气的样子，只冷笑一声。 乳娘以为她是没话说了，讨好地叫了一声：“二格格。” 第145章 茉雅奇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那双凤眼让人立刻就想到了胤祥。 就连乳娘都被吓到，后面的话都被吓的噤声。 明昕不耐的挥挥手，让把人拉出去掌嘴。 乳娘忙向茉雅奇求情：“格格，奴才是三阿哥的乳娘啊，若叫大格格罚了，叫三阿哥日后怎么做人，福晋知道了会如何想。” 茉雅奇只道：“把她的嘴堵了拉出去，别让吓着了弘暾，她日后可做不了弘暾的乳娘了。 还有，给去给阿玛报信的人，小心点，别让额捏知道了。 ” 又过一会，另一个使女才回来，手上还有一个食盒，茉雅奇和明昕只叫把人拉下去问话。 胤祥自分府后，和他的那些兄弟们比起来只能说是“拮据”了。 府里伺候的人也在精不在多，就是弘暾身边近身的也就是两个乳娘并两个使女，除了乳娘是宫里带着出来的，两个使女都是后来挑的，一直都挺好的，没想到今日就差点出了事。 听着门外皮肉相接的声音，这屋子里最胆寒的却是晚棠，她看着坐在一起为了哄弘暾还在笑的两个女孩，她们一个九岁，而另一个只有五岁。 不管是罚人时，脸上的风轻云淡，还是善后时的手到拈来，都和她们的年龄不相符。 或者说和晚棠认知中的这个年龄的孩子不相符，她想起她那个已经离开的孩子，若是能长大，是不是也会这样。 正出神间，听见茉雅奇在叫她，她回神道：“格格叫我？” 茉雅奇一笑，她毕竟还小，抱着弘暾的手已经开始使不上劲了，将已经不哭的弘暾交给明昕后才道， “姨娘毕竟是长辈，以前都是叫我的名字，怎么现在倒我格格了。” 晚棠只是讪讪笑笑，茉雅奇又道：“今日二弟的事多亏了姨娘，按说姨娘这里的赏赐该由额捏给才合适。 只是额捏如今怀有身孕，这事不好惊动她，我会给阿玛说，不会亏待姨娘的。 所以今日的事，还请姨娘不要在额捏面前吐露半点。” 晚棠自然是应了，她毫不怀疑，若是她说不，那这个孩子能把她也处理了。 又是一会，过来的人是张瑞和妍姨，妍姨将弘暾抱走后道：“爷让两位格格和庶福晋都过去。” 茉雅奇道：“那弘暾呢？” “格格放心，出事的时候已经让人去把阿哥的另一位乳娘接回来了，身边也调了新人来。” “两位格格这次做的很好，爷虽然担心着三阿哥，也不断在说两位格格做的好，您二位的处置，爷也很认可。” 茉雅奇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就好。” 又和明昕说话：“大姐姐，你说阿玛会怎么处理二弟的乳娘。” 明昕道：“你还没出生的时候，皇玛法膝下还有一个十一公主，也就是咱们的十一姑姑，她生病时被乳娘苛待，后来皇玛法知道后将乳娘全家都发去充军了。 今日二弟弟差点出事，想来阿玛也不会轻饶了她。” 茉雅奇只是恨恨地道：“这就好。” 几人去的地方不是正院，想必是为了不惊动清婉，大部分的人都在这里观刑。 原来是因为弘暾的两位乳娘，一位张氏，一位何氏，张氏更得看重些，弘暾身边的事也多以她为主，有她压着，何氏也老老实实的。 今日张氏回去后，她动了心思，倒不是什么坏心思。 她本是个好吃的，选做乳娘后，喝的什么，吃的什么都是有规定的，她憋了两年，早就心痒痒了。 眼见弘暾已经一岁多就要断了母乳，她将弘暾哄睡后，就突然起了心思，想去厨房看看，就算不能吃看看解解馋也好。 这个念头一旦起了就压不下去，叫了另一个使女偷摸去了厨房。 本以为这么多人，总该有人盯着，却没想到没法进房伺候以为她们在，另一个近身伺候的使女也想着弘暾睡着去厨房拿弘暾醒后要吃的辅食。 几人还不是一条路，正好错开了。 何氏也没想到弘暾睡的会比往日少，更没想到他会自己爬起来找点心吃被噎到。 这话听起来一切都只是意外相叠和疏忽造成，但显然并不足以平息胤祥的怒火。 晚棠看着满地的血，心里不忍，就道：“爷。” 胤祥只是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的威慑力远不是还是个孩子的茉雅奇可以比，她吞吞口水，没敢说话。 胤祥见她没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冷冷道：“今日的事多亏了你，你若是不习惯就进去和两个孩子一起吧。” 晚棠没有拒绝，进了屋，看到几个孩子，弘暾就罢了，本就不懂事，至于明昕和茉雅奇并没有被外面的阵势吓到，明昕甚至还心情教茉雅奇下棋。 她想问你们不怕吗，可见两个孩子并不关心外面的人会受到什么惩罚，也不关心她们的死活，所以她没有问出口。 等胤祥再进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围在胤祥身边，依旧是孩子模样，哪还见刚才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有些浑浑噩噩的向几人告退，出去后发现自己的使女也在，脸色比她还不好：“你怎么找来了？” “爷叫了除福晋身边的其她来观刑。” “是吗？被吓到了？” “嗯，爷刚才的样子很吓人，行刑也......，不少人都是互相搀扶着出去的。 ” “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三阿哥差点出事，又是在福晋刚刚怀上身孕的关口上，不管是不是有意的，都讨不了好。” “福晋知道吗？” “主子！”她的使女立马拉住她，“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如果真叫福晋知道了，没事还好。 若是惊了福晋的胎，奴才觉得您不会比二阿哥的乳娘好。” 晚棠突然停下，道：“你说，若是福晋知道了，也会这么做吗？” “会吧，三阿哥可是福晋的嫡子，也不是每个皇子都有嫡子的，看咱们爷的重视就知道了。” “她也会这么做吗？”晚棠有些不理解地喃喃。 第146章 没过几日，内务府为弘暾买的新乳娘就到了，为扛东西之人佟周之妻。 清婉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乳娘道：“爷给弘暾换乳娘了？” 胤祥让新乳娘下去之后才道：“之前那个我觉得不好，就换了。” 见清婉没再问，胤祥反倒有点不安心：“你......” 清婉道：“爷让内务府换人到现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既然这些日子弘暾还能好好到我面前请安，就说明事情爷已经解决了，我又何必抓着不放，非得逼问个为什么。 只是这次，爷虽然解决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我反正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弘暾那里爷多看顾?” “放心吧，你安心养胎。” 清婉叹气，哪里能安心，现在已经是年底了，明年三月是康熙的六十大寿，早些时候胤祥就已经开始准备康熙的寿礼，不止是胤祥，她也得准备。 就如现在她手上在绣的一件米色长春紬绵袄。 不止是她，现在府上的女眷几乎都有任务，但她们毕竟只是外行，只能给绣娘打下手，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以她的名义进献，她倒是每一件的都动了手。 胤祥看见她手边的单子，拿起来看了看，头两件就是绣龙捧寿天马皮挂（石青色）、绣龙捧寿天马皮袍（香色），再往下看是各色的皮挂，皮袄，绵挂等 道：“这就把单子理出来了？”他说完后，还对着数了数：“二十四件？也不少了。” 清婉趁着换线的空隙，看了一眼胤祥手上的单子，是最开始的那一份，她后来又改了几次，这第一份就这么摆在桌子上，也没动过，她也忘了。 就道：“那是最开始准备的，最后定下的是二十八件。”她叫木香把最后定下来的那份交给胤祥，道：“爷也看看，可有需要改的，只是若是再加，怕是时间来不及了。” 胤祥边看边道：“二十四件在我看来已经不少，更别说二十八件了。” 清婉笑道：“前些日子，我们坐在一起合计了，四嫂和九嫂的最多，是三十一件，十七弟妹新进门，最少，是九件。其她人都差不多。 只我这里最后那件珠绣五谷丰登引手靠背坐褥，本想取个吉利，选万寿无疆的，倒是和八嫂撞了，便换了五谷丰登的图案。” 胤祥已经快速地将手中的单子看了一遍：“我看着挺好，你做主就行。” 清婉倒是想起几个孩子的：“还有几个孩子的，不过他们的倒好准备，图个心意叫皇父看看就行了。” 胤祥假模假样地摇头叹道：“爷这点家底都快掏空了，好在你肚子里这个那时还没出生，不然爷还得再多备一份。” 清婉只笑道：“爷这话在我面前说，我也只好假装没听到，若是叫孩子们听到了，只当家里揭不开锅了，那时看爷的脸面往哪放。” 胤祥笑着又说起了别的，失志太久，他偶尔也会借着玩笑话自嘲，但只要在清婉身边，清婉从不会陪着他自怨自艾，久而久之，他竟也有了片刻的轻松，觉得这并非大事。 过了一会，明昕和茉雅奇也来了，两个孩子没想到胤祥也在，因为这个时间他在书房的时候多。 “给阿玛请安，给福晋\/额捏请安。” “起来吧。这个时候也不是请安的时候，怎么过来了？” 茉雅奇坐到清婉身边道：“听说今儿弘暾的新乳娘来了，我们就去看了一下。回去时想起额捏在准备皇玛法的寿礼，我和大姐姐就便想过来看看。” 茉雅奇的话过后，清婉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胤祥一眼，弘暾的事就两个孩子都知道，只瞒了她。 胤祥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也看看你们能帮什么忙。” 在茉雅奇说话的间隙，明昕坐到了木香面前和木香一起分线。 她也知道茉雅奇说漏嘴了，这会就接胤祥话道：“我们也干不了别的，只能做些穿针引线的小事，尽点孝心，福晋别嫌弃我们添乱。” 胤祥赞赏地看了一眼明昕，明昕却对着清婉讨好地笑笑。 清婉只是无奈笑笑，没有追问。 茉雅奇想起在雍王府听到的，问胤祥：“阿玛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寿礼进献给皇玛法？我们都有吗？” 她在雍亲王府的时候是跟在四福晋身边的，也听过胤禛和四福晋说过替弘时他们准备什么进献。 只不过胤禛提了一句元寿和天申还小，未必需要准备，所以她就想到了弘暾，弘暾比元寿和天申大不了多少。 这话一出，就连明昕都一脸好奇的看向胤祥，她也好奇胤祥替他们备了什么。 胤祥道：“自然是有的，只是还没有备好。”他自己的都还没有备好。 “那我的呢？”茉雅奇又问道，“那日也是我的生辰，阿玛要给我什么？” “既然是生辰礼，自然是要生辰礼那日才能给你，这才叫惊喜。” “好吧。”茉雅奇道，她其实对生辰并不是很期待，因为那日，清婉和胤祥要么进宫，要么进畅春园里，能陪她的时间很少。 随着她大了，不止是胤祥和清婉，她也要去的，比如今年，因为是康熙的六十大寿，各府都很重视，连寿礼都是提前大半年就开始准备。 不止如此，各府孩子比较多的，阿哥格格和他们身后的生母们都在卯着劲的希望能借着这次机会能在康熙面前露脸。 也有说她的生辰和康熙在同一日是她的福分，虽然胤祥无爵，可她因为生辰也入了太后的眼，成了胤禛的养女，胤禛和四福晋对她也大方，一应用度都和亲王之女无异。 大约真是吧，谁知道呢，茉雅奇听他们这么说也无所谓生不生气的，起码这是真的。 清婉揉揉茉雅奇的头，茉雅奇朝她笑笑，但是眼睛飞快的移开清婉面前的棉袄，冲着清婉和胤祥撒娇：“阿玛，额捏，我不喜欢做针线，也不想学。” 她年龄到了，前些日子她的乳娘还说要教她。 清婉失笑，逗她：“你性子跳脱，正该学这个拘拘性子。” 胤祥也道：“可是阿玛生辰的时候，你自个打的扇络子阿玛很喜欢。” 茉雅奇苦着脸不说话。 清婉摸摸她的小脸：“好了，不想学就不学吧，” 胤祥道：“那过些日子，阿玛带你们去骑马。” 两个孩子自是一阵欢呼，却忘了将要入冬，只怕胤祥这个过些日子是要过好些日子了。 第147章 一百四十七 转眼进了五十二年，虽然康熙不在京，但京里反倒更加热闹。 清婉带着几个孩子在库房转了一圈，让他们知道自己名下的寿礼是什么。 除了来凑数的弘暾，其他三人看的也听的认真。 弘昌凑近看了看道：“我的是万年木花篮、三代天鸡小壶还有一个猩猩珀寿桃仙人。 明昕和茉雅奇也看了看自己的。 明昕的是紫英祝寿仙人、宋做牙坠、成窑笔洗。 茉雅奇的是白玊如意、祝寿仙人、五色玛瑙盘、祝寿黄杨罗汉。 最后才是弘暾的祝寿灵芝宝盆。 带着几人看完后，清婉才又让几人回去，由得他们去讨论，她回屋后，胤祥已经从外回来了。 看到她就道：“回来了？都看完了？” “几个孩子好奇便带他们去看一看。” 清婉坐在炕桌的另一边，胤祥伸着身子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你如今身子不便，叫人带他们去就行了，怎么还自己跑一趟。” 清婉道：“本来也该多走走的，成日闲坐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今日也是借着这个机会。 倒是爷，今儿个去议了什么事？”胤祥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今日说是议事，其实就是他们这群年长皇子商量康熙的寿宴。 因是六十大寿，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的，有自己园子的皇子都想争这个机会，在自己的园子里设宴。 这事也轮不上胤祥操心，他去之前还说自己就是和胤禑，胤禄，胤礼三个成亲却没分府的阿哥一样去凑个热闹的。 现在被问，他也没隐瞒，道：“说是汗阿玛点了在十三日让我等在三哥的园子里为汗阿玛的寿辰设宴。” 说到这里，胤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换，最后变成无奈，清婉虽然看到了，却没问，只道：“难怪这一次三嫂格外积极，我都得了她的好脸。 不过倒也在常理之中，大哥二哥都被圈了，论长幼就是三哥为最长，论爵位，只他和四哥，五哥的爵位最高，是亲王，皇父若是真有这个想法，确实在三哥的园子里最能服众。” “可不是嘛，所以大家也都认了。”胤祥说，“我关心的却是你，好几天呢，你如今的身子只怕撑不下来。” 清婉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已经七个多月了，等到了三月更是八个月的身孕，这个热闹可不是她能凑的。 就道：“我也准备和爷商量这件事，我想着只挑两个重要的日子露个面就是了，又不缺我一个。” 若不是这一次特殊，她倒宁愿告假在家不动。 自这日过后，胤祥就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也不知道他成日里在忙什么，清婉问过几次，都被胤祥一脸疲累的搪塞过去了，只说她日后就知道了。 等到康熙在二月底康熙北巡回京，蒙古诸王进京，京里越发的热闹了。 三月初九日，康熙先在畅春园的渊鉴斋设宴，胤祥带走了弘昌，明昕和茉雅奇，只有弘暾因为太小和清婉一起留在了家中。 送走哥哥姐姐的弘暾委委屈屈地叫额捏，然后睡醒之后带着乳娘一个圈一个圈的找哥哥姐姐。 这一日，在畅春园的祝寿的皇子皇孙共三十九人。 接下来的每一日，胤祥都会带着孩子们出去，等十一这一日，在胤祉的园子里设宴，清婉才带着弘暾和他们一起。 清婉到后，便和胤祥分开，胤祥去了前头皇子处，清婉则是到后面后妃和皇子处。 清婉的肚子到哪里都引人瞩目，请安到半截，太后就叫了起，就是自胤禔出事后就不常露面的惠妃当着外人的面也问了几声好。 清婉一一答了，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不过一会，就有使女来给太后回话。 太后道：“可是前头有什么事。” “回太后主子的话，”那使女言笑晏晏，看着就喜气，又是这样的还日子，让人看着就开心，道，“前头皇阿哥们要做斑衣戏彩之舞为万岁爷祝寿。 万岁爷叫奴才等人来接太后主子去前头呢。” 太后还没说话呢，下面坐着的人就先议论上了，特别是皇子福晋们，皇子们的打算，有知道的，自然也有不知道的。 如今能见到在家摆着架子的皇子阿哥们的好戏，从胤祉到胤礼，还有十三个，自然是谁都不愿意放过，都起哄闹着要去看，在太后身边，这人求一句，那人说一句，又是求又是哄的。 太后心里头也被哄的高兴，笑道：“走，咱们都去，我带着你们，看谁有说的。” “是，多谢太后主子。”众人也齐笑道。 众人浩浩荡荡地就往后前头去，清婉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日子胤祥的早出晚归。 所以这个关于胤祥的热闹她也是感兴趣的，就慢悠悠地落在最后跟着众人往前去。 四福晋走着走着也陪着她落在了最后，笑道：“我转头没看见你，就知道你稳着呢，不会往前挤。” 清婉也笑道：“今日看见我，三嫂脸色都变了，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月份了还敢来，又不得不笑着替我布置坐处。 我若是再往人多的地方挤，三嫂该急了，虽说是诸皇子在三哥的园子里设宴，但三嫂才是真正的东道主呢。 倒是四嫂，怎么也慢下来了？” 四福晋掩着嘴对她悄声道：“可不敢太感兴趣。” 两人相视一笑，更是不急了。 胤祥听说太后带着后宫女眷过来的时候，就时不时的往那边去看，等众人都到，他依旧没看见清婉，不免有些失落。 就连胤祯都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道：“十三哥，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看看。”胤祥敛神道。 不过一会，不知是哪家的小阿哥冲着中间大声道：“是阿玛。” 在座诸人哄笑成一团。 诸皇子顺着声音去看，胤祥也不例外，就看见清婉站在彩绸下，隔的太远，他其实看不清清婉的表情，但就觉得她是在看着自己笑。 想到待会要做的事，他摸了摸耳朵。 第148章 一百四十八 清婉冷眼看着场上的热闹。 康熙做蟒式舞为太后祝寿，这群皇子也摒弃前嫌，有学有样地为康熙祝寿。 太后不是康熙生母，但康熙对她起码有九分的孝心和真心。 但康熙是这群皇子的生父，这群皇子的孝心和真心，也不知能有几分。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下面藏着的却是无数暗涌。 还有高台御座上的康熙，眼里的笑意又有几分真，几分考量。 身边的四福晋伸手拐了她一下，笑道：“弟妹这是看十三弟看出神了？” 清婉甚至都没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调侃的笑容，轻声说道：“是啊，难得见十三阿哥这个样子，我当然要认真看了。” 四福晋听出她话里的戏谑，也道：“确实难得，多热闹啊。”就是不知道这热闹能到什么时候。 清婉除了在看胤祥，也在找马尔汉，马尔汉虽然已经致仕，但名单里的还是有他的名字，清婉担心老爷子的年龄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 可惜巧合不是时时都能发生的，直到散了，清婉也没有找到马尔汉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清婉带着几个孩子坐在马车上，胤祥骑着马跟在马车边，茉雅奇探出头去， “阿玛，我要和你一起骑马。” “不行。”胤祥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她，“有风，和额捏好好待在马车里。” “我可以藏在阿玛的披风里。” “不。”胤祥还没说完，茉雅奇就瘪着嘴，仿佛胤祥只要把不行说出来，她就能立马哭出来。 胤祥在清婉看好戏的目光中长长叹气，做手势让茉雅奇爬出马车，把人抱到自己跟前。 后车里，明昕带着弘昌，弘昌有些失落地看着胤祥地背影和动作，道：“姐姐，阿玛会把三弟抱在怀中，也会带着二妹妹骑马。 从我有记忆开始，阿玛从来没有抱过我，骑马的时候，我和你的身后，也只有侍卫。 二妹和阿玛很亲近，我从来不敢像二妹这样和阿玛撒娇。” 明昕只是揉揉他的头，没有太多安慰。 回去后，清婉和胤祥都没有留几个孩子就打发他们回屋，就是用膳也在各自屋里。 接下的两日清婉没有出门，直到十六日时，才和胤祥一起进了畅春园，献了寿礼之后，就借着身子离开了。 胤祥带着几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她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也睁开眼等人进门。 明昕和弘昌请安之后就回去了，茉雅奇留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她离开后园子里有多热闹，又说到胤祥他们还做了献寿的诗。 茉雅奇一本正经地道：“虽然伯王和叔王们都写了，但我觉得阿玛和雍伯王的最好。” “阿玛写的什么，你念给额捏听听。”清婉笑着看她。 “日丽瑶阶蓂荚抽......” 清婉和胤祥都没想到她真能记下来，二人都很吃惊，特别是胤祥。 茉雅奇感受到两人的目光，更加起劲，但她太小，只能硬背，又不解其意，两句过后就卡顿了，没法再背下去。 她有些委屈的看向胤祥：“阿玛，我明明都背下来了，传阅到四伯母身边的时候，四伯母还念给我听了。” 胤祥看着她的样子，那叫一个心疼，以茉雅奇的年龄，别说理解了，就是把字认全都费劲，难得她还能记住两句。 胤祥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茉雅奇又道：“我今儿还见郭罗玛法了，但是隔的太远，我就没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说到这里，茉雅奇眼睛一亮：“额捏，六姨母什么时候会带着表哥去给郭罗玛法和郭罗玛玛请安，咱们也去吧。” 清婉轻笑，倒是想起了之前晚棠说起茉雅奇，说她一会大人，一会孩子气的。 “表哥？”胤祥挑眉，看着清婉。 清婉还没说话，茉雅奇就急着道：“阿玛，表哥长的可好看了，特别是他的脸，又滑又软，我怎么揉他也不会生气，弘暾就不行，我多摸几下，他就开始哭。” “那也是兄长，不是你的玩具。”清婉有些无奈，茉雅奇这就纯是和她学的，茉雅奇和弘暾小的时候，她就喜欢揉两个孩子肉嘟嘟的小脸蛋。 茉雅奇有些惆怅地道：“额捏就假装不知道吧，我一接近他，就和我说一些之乎者也的，表哥比我还大上几个月，等他再大点，我就不能这么随意的和他玩闹了。” “行，过些日子，把”胤祥顿了一下，茉雅奇赶紧接上，“福僧额，表哥叫福僧额。” 胤祥在茉雅奇期待的眼神里道：“把福僧额接到府里来和你玩。” “多谢阿玛。”茉雅奇欢呼一声，因为太过开心，还误伤了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弘暾。 弘暾叹着气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挥手，决定：“睡觉。” 等把两个孩子都送回去之后，清婉才道：“爷怎么还陪着茉雅奇胡闹，福僧额那孩子还得读书呢。” 胤祥道：“也不是胡闹，再过些日子，你就该生产了，我想把你额捏和你姐姐接过来照顾你一段时间。” “多谢爷。” 接下来的几日，胤祥依旧会带着几个孩子出门， 清婉只在家安心等着生产，京里的热闹一直到康熙出京才彻底安静下来。 五月下旬的时候，清婉经过一天的疼痛，生下了她和胤祥的第二子，这府里的三阿哥。 她和胤祥本还在商量着什么时候去接李佳氏，话说到一半，她凭着之前的经验就觉得要生了。 生下孩子时是辰时，妍姨在她耳边道：“是个小阿哥，一早爷就让人去接夫人和六姨太太了，福晋闭着眼睛，歇会也好，养神也好，等您再睁眼，她们就到了。” “好。孩子怎么样了。”清婉照例问了孩子。 “都好，福晋放心。” 清婉没有再问别的，闭目养神，生孩子的痛是经历过几次的都难以避免的。 她一闭眼，屋子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恍惚间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她睁眼后发现是胤祥。 本以为会和弘暾那时一样，胤祥会抱着孩子，没想到只有胤祥一个人。 胤祥见她睁眼， 低头和她贴了贴：“岳母和你姐姐来了，你睡着，就在隔壁看几个孩子，要见她们吗？” 清婉摇摇头：“想静静。” “好，我陪着你，不出声。” “嗯。” 第149章 李佳氏和静婉自她生产到出月子的这段时间常来陪她，特别是李佳氏，只不过两人自然不会真的住在十三阿哥府，都是早来晚回。 只有有时茉雅奇和弘暾闹着不让郭罗玛玛走的时候，她会留下。 就连马尔汉也跟着李佳氏来过几次看孩子，静婉每次来不止会带着福僧额，还会带着她的幼子。 但显然茉雅奇对福僧额额的兴趣远大于其他人，静婉盯着自己的小儿子看了又看，道：“这小脸也好揉啊，长的也挺可爱的。” 清婉让她放开孩子：“怎么你也跟着胡闹。” 静婉把孩子打发出去，笑道：“我没有女儿，只能多疼疼外甥女了。” 她只可惜茉雅奇这孩子日后只怕是要指婚的，清婉和胤祥做不得主。 临走前，静婉道：“十三阿哥刚出事的时候，我很担心你。后来你们虽然分府了，但你六姐夫本就是索额图的外孙，又和他兄长又扯进了托合齐饭局的事，我也不敢来看你，怕连累你们又遭了万岁爷的怀疑。 你们府上的人来传话的时候，我还当是自己听错了，这段时间看来，至少对你来说是因祸得福。” “让你们担心了。”虽然她和静婉这两年也见过，但都是她回娘家的时候见的，两人很少能好好说几句交心话。 这一次，两人不止把话说够了，李佳氏和静婉和也看到她在府中的生活，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 静婉临走前握着她的手道：“现在你六姐夫他也任了内务府的员外郎，想必是没事了，内务府那边 ，还能照应你们。” “好。”清婉笑着应了。 静婉临走前还不忘对茉雅奇道：“过些日子六姨母接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茉雅奇自然是连连点头，静婉这才满意地和李佳氏一起离开。 出了月子，清婉想先处理的是身边两个丫头的事，沉香就罢了，之前提过，她就撒泼打诨，说不出去就不出去，又有妍姨说日后沉香的事她做主，清婉虽然不知道沉香打的什么主意，但也没有逼迫她一定如何的意思，只能随她去了。 只有木香，她是听说过木香有一个未婚夫在等着她出去的，所以出宫后她就着手这件事，但是都被木香以各种理由岔开了。 后来她怀孕后又拖了快一年的时间，她想起来，又问了一遍木香，木香只说再等等，至于等什么，她也不愿意说。 清婉只好承诺她，日后只要她说，就会如她所愿，心里不免失落，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顺。 春来冬去，寒来暑往，转眼就进了五十四年，五十三年末胤禩给康熙的两只奄奄一息的死鹰再一次把京中众人的眼神聚焦到了夺嫡一事上。 康熙巡幸塞外，走到密云县行宫时，刚从遵化祭奠完良妃的胤禩派了身边的哈哈珠子和太监去给康熙请安。 胤禩祭奠本是奉康熙的旨意前去，按理应亲去康熙面前请安回话，但是胤禩并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先行去了汤泉行宫，并准备在那里等候康熙。 这两年本就重病的康熙在看到两只濒死的猎鹰时，不免想到自己，心中对胤禩的不满再次堆积，不止将胤禩派去请安的侍卫太监在众目睽睽下刑讯，要求他们供出主使胤禩。 更是写信给京中的年长皇子们，并大骂胤禩：不过是我辛者库低贱女人所生，阴险狡诈。 并直言与胤禩父子恩断，胤禩恨他百倍等等狠话。 更在今年的正月，言胤禩行止卑污，凡应行走处俱懒惰不赴，最后下令停了胤禩及其属官的奉银，父子间闹的越发不堪。 胤祥虽然这些年都只是边缘人，但作为年长皇子，也与其他人一起看了这封信，回来后也不免陷入沉默。 清婉听完胤祥说的这些，想到的却是以死明志的良妃。 就连胤祥也道：“在这件事上，我竟是能理解八哥的选择，若是被汗阿玛如此辱骂的是额捏，我大约也是和八哥一样，在祭拜完额捏之后不会第一时间去见汗阿玛。” 这些话，胤祥只是在府里和她悄悄说起，胤祥如今在皇子里是透明人，不仅因为他失宠于康熙，也因为他时不时就会犯的腿疾。 清婉本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却不想很快就有了涟漪。 大的几个孩子都去读书了，她身边只有两个小的。 已经会走路的弘晈在她脚边窜来窜去，还只能趴和躺的明昭在摇篮里，摇篮上的风铃，被明昭碰的叮铃做响。 许是夏日闷热，不过一会清婉就觉得吵，让乳娘把两个孩子都抱下去，耳边清净之后，才觉得胸口的烦闷好一点。 弘晈就是她在五十二年生下的四阿哥，后来在第二年的上半年发现又有了身孕，并在五十三年的十月生下的自己的次女。 后来她的四阿哥周岁得了弘晈的这个名字，次女也在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大名，明昭。 两个孩子都被抱出去后，没多久，木香就进来回话：“福晋。” 清婉本来撑着头靠着，听见她的声音，也没睁眼，只道：“有什么事？” 木香咬着唇，迟疑道：“内务府那边传话来......,” 清婉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揉了揉发疼的额角道：“说吧，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 “是。”木香声音还有些艰涩，“内务府传话来，说宫里指了秀女进府，是正蓝旗满洲人，其阿玛为头等护卫兼佐领。” 这样的身份进府自然不会是来做使女的，所以木香才会迟疑。 听到屏风传来的瓷器落地声，清婉只觉烦闷更甚，她睁开眼睛，也来不及说话，指了指角落的痰盂。 木香心领神会地将痰盂捧到她面前，清婉再也止不住地就呕了起来，指甲掐入撑着身子的引枕中，因为吐的太过严重，不一会就泛了白，连带她的脸色一起。 胤祥从屏风后绕出来道：“去找太医来。” 第150章 清婉拉住胤祥，又朝木香等人摆了摆手，等胤祥不再有动作，才放开胤祥，又漱了口之后才道：“没事，许是因为天气燥热。” 清婉就这么低着头，等再抬头与胤祥对视时，木香看到清婉脸上流露出来的竟是喜色，胤祥同样如此。 木香晃了晃神，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喜色，她带着人将清婉面前收拾了，就准备离开。 出门后，是沉香在等着她，她还有些魂不守舍，沉香拍了拍她：“出什么神呢，我都叫你好几声了。” 木香回神，盯着沉香看了一会，才道：“没什么。” 沉香拉着她：“真的？你刚刚盯的人发麻，若是不舒服就去看大夫，福晋如今的身子，你要是生病，可不能再近身伺候了。” “真没事，就是内务府那边递话过来，说指了秀女进府，我正在想会被安置在哪个院子。” 沉香磨了磨牙，泄了气，闷闷低声道：“这几年福晋和爷不是挺好的吗？” 木香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她拉了拉沉香，摇了摇头，道：“福晋身上不舒服，你警醒点。” “是因为秀女的事吗？”沉香问道。 木香张了张嘴，没说话，又摇了摇头：“因为天气闷热吧，好了，不说这个了。” 她能想通胤祥脸上的喜色，毕竟是个皇子，女人而已，多一个少一个都不打紧，但是清婉为什么也不在意呢。 她了解清婉，自然知道她脸上的笑不是强颜欢喜。 沉香指了指身后使女端着的托盘：“那这个还送进去吗？” “等会吧，现在福晋和爷应该在说话呢。” 屋里，清婉看着在她面前的转圈的胤祥道：“爷不累吗？” “不累，我今日也没做什么。”胤祥动作不停。 “爷不累，但是我累了，所以爷能坐下了吗？” “嗯？”胤祥不解，但还是在她身边坐下。 清婉笑道：“我眼睛累了。” 胤祥自己也笑了，之后才沉吟道：“乌苏氏，她阿玛又是头等侍卫，如今汗阿玛就这么赐给我了，若是以前，我只当是汗阿玛的赏，但是现在......” 胤祥现在虽偶也有随驾，但康熙对他的态度依旧是冷落居多，所以清婉和胤祥在听说有秀女时，两人想的都是康熙会不会借着这件事对胤祥的态度缓和。 所以不止是胤祥，就连清婉，也不禁露喜色。 但两人的喜色都只是稍瞬即逝，毕竟这样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两人相视苦笑之后，清婉道：“和舅舅说一声，挑个吉日将人接进府吧。” 胤祥点点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神游天外了。 清婉依旧闭眼养神。 乌苏氏进府那日确实是个好日子，风和日丽，在一潭死水般的十三阿哥府掀起了些涟漪。 第二日一早，晚棠几人早早的就到了正房候着，清婉坐下的时候还笑道：“今日倒是都积极。” 芙灵笑道：“难得进新人，奴才们也好奇。” 昨日人进府的时候，就给清婉请过安了，清婉的好奇已经过了，但是其她几人没见过，这会子就打量着乌苏氏。 晚棠先是好奇地问：“听说你阿玛是头等护卫，可是粘杆处的那个头等侍卫。” 据她所知，粘杆处是负责协助护卫皇帝出巡和负责皇帝娱乐的机构，头等侍卫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乌苏氏才十六，先是被几人打量的手足无措，又被这么问忙起身，道：“妾给几位姐姐见安。” 几人愣过之后，芙灵先笑出声：“可不能是妾，咱们府里没有侧福晋，除了福晋大家都是一样的。” 清婉懒懒地靠着椅背听她们说话，隐蔽的揉了揉酸软的腰，依旧不见好，又老生常谈地嘱咐了一些话，让几人都回去。 等几人走后，她在炕上靠了一会，依旧不见好，便换了衣服，趴在床上，不一会，就有擅长按摩妇人的进屋替她按腰。 等清婉腰好了后，那妇人才离开，木香上前扶着她坐起，道：“福晋这些年接连怀胎，对身子的损耗还是大了些。” 清婉笑笑，新秀女进府的事本不是秘密，更别说伊都立还在内服府任职，所以静婉很快就知道了。 过府后见清婉精力不济，也是这么劝她的，这个时候，乌苏氏进府未必不是好事。 “对了，爷昨儿个去了乌苏氏那边了吗？”胤祥已经好几日没怎么露面了。 “没有，说来也奇怪，爷这些日子又忙起来了，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忙什么，也不是奴才等可以问的。” 清婉点点头，既然是个机会，哪怕机会渺茫，但不管是她还是胤祥都是不愿意放弃的。 胤祥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就连清婉都见不到他的面，一直见不到胤祥的乌苏氏都急了。 她进府之前，她额捏教她，能争宠就争，争不到就先求一个孩子。 清婉闲时散步，只要几个孩子在，她身后都跟着几个孩子。 乌苏氏冒出来的时候，清婉下意识地护着小腹，木香等人也立刻将人护在她身后。 “奴才给福晋请安，奴才在游廊下看书，身边使女回屋去取东西，没在身边，所以听到动静才知道是福晋带着几位格格，阿哥们过来，还望福晋恕罪。” “起来吧。”清婉没有多说什么，绕开她准备接着散步。 乌苏氏看着她身后缀着的几个孩子，心热眼热，思及这些日子受到的冷落，突然道：“奴才想求福晋。” 见已经越过她的几人齐刷刷回头见她，她的声音也低下去：“一件事。” 清婉看她跪在地上，先对明昕道：“明昕。” “女儿在。” “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先行吧，我和，”清婉看了俩眼乌苏氏，以乌苏氏的年龄在她眼里真就是孩子了，所以她顿了一下才接着道， “我和你姨娘说说话。” 乌苏氏进府一个多月，这才是明昕第二次见，听清婉这么称呼，就笑了出来，还不忘答话：“我带着他们在前头亭子里等您。” 明昕也算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哪里还会不知道明昕在笑什么，嗔怪道：“不许调皮，也不许带坏弟妹。” 明昕上前两步，挽着她娇声道：“福晋放心，我日后一定守着规矩。” 清婉拍了拍她：“去吧。” 第151章 “咱们就在这说吧。”正好她也能歇歇。 “奴才......”乌苏氏说了一句就不知道接下去的话应该怎么说了。 乌苏氏咬着唇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选秀之后，她虽然没被撂了牌子，但是去处一直没定下来，后来定了是十三阿哥府之后，她额捏抱着她狠狠哭了一场。 凡为官的，谁不知道，十三阿哥自废太子之后，就此沉寂下去，几乎没有什么音信。 十三阿哥府更是大门紧闭，她阿玛往内务府跑了许多次，也才从每支出的用度里推测出这府里的有几个主子。 清婉这个福晋更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额捏四处打听，也只听说在出事之前在宫里是个性子温和的人。 出宫后，不在后宫娘娘面前，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人也只偶尔会在雍亲王府的圆明园里，但这个园子不是乌苏氏家里家能够上的。 后来她额捏更是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说这这十三阿哥府，除了福晋进门前得的大格格和刚进门时的大阿哥，后来的只要除福晋生的孩子都夭折了，再后来，也只有福晋自己生的阿哥格格没有出事。 她额捏越说越是心疼她，担心她进府受了磋磨，又担心生了孩子被人害了养不大。 还不忘叮嘱她，这府里有长子，有嫡子，嫡子还不止一个，她进府太晚，前头孩子太多，别说十三阿哥没有爵位，就是有爵位也轮不到她的孩子，让她别冲动别急着争宠。 而且，刚刚清婉护着肚子的动作她看在眼里，一激动就叫出声，人停下了，说话的场景也具备了，她却不敢说了。 “奴才......”乌苏氏嚅嗫了大半会也没把话说完。 抬头，看见的是清婉和清婉身边的人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心头一抖：“奴才该死。” 虽然清婉叫了起，但是乌苏氏没有依旧半蹲在地上，清婉还当是要求什么严重的事，只好微微欠身听她说话。 结果等了半晌，就等了这么一句，她只好又说了一句：“起来吧。” “是。”乌苏氏起身。 清婉见她依旧说不出什么话来，转身就走，乌苏氏更急了，道：“奴才就是看见三阿哥和四格格可爱,想到奴才若是有孩子也不知能否和阿哥，格格一样的冰雪可爱。” 清婉顾及她年龄小，脸皮薄，先是挥手让无关人远离，只留下贴身伺候的，才道：“我不是送子观音，你若求子，到我跟前可没用。”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清婉摆摆手：“你回去吧。” 清婉转身离开后，乌苏氏身边的使女有些难堪地道：“奴才知道，奴才是府里拨去伺候格格的，格格信不过我。 但是爷到哪，都跟着张瑞公公他们一群人伺候，这行踪奴才也瞒不了，和您说的消息都是真的，爷这些日子确实忙着。 今儿个福晋没治您的冒犯之罪，想来却如传闻所说，福晋这些年脾气好多了。 您日后别这么莽撞了，后院还关着一个李氏，那还是太后赏下来的，别步了后尘才是。” 乌苏氏没应声，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福晋今日倒是好耐心。”木香笑道，“还替乌苏格格留了脸，除了近身的，还将其她人支开。” 清婉还有些无奈：“我若是早成亲几年，都能给她当额捏了，还是个孩子呢，叫人去教教她吧。” 沉香在木香耳边悄悄道：“当初教李氏的戴佳氏还在咱们府里呢。” 木香没搭理她，只对清婉道：“怪不得大格格要笑呢，乌苏格格也只比大格格大了四岁。” 另一边，茉雅奇缠着明昕：“大姐姐，你和额捏笑什么呢。” 明昕笑而不语，但是茉雅奇痴缠的功夫她是领教过的，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缠的受不了， 只好把支着耳朵也想听的弘昌推开，但弘昌依旧坚持不懈地前凑，虽只是闹着玩，但明昕却指使他， “弘昌，你带着三弟去取些点心来，等待会福晋过来了，咱们就在这亭子里歇会。” “大姐姐支开我也不想个好一点的理由。”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去。” 弘昌招招手，在椅子上乖乖坐着的弘暾就走到他身边，跟着弘昌去拿点心。 明昕这才和茉雅奇凑在一起低低道：“新姨娘才十六岁，我额捏说起她的时候，总是习惯说那孩子，好几次才改过来。” 茉雅奇算是知道她在笑什么了，倒是想起了胤禛的年侧福晋。 年氏刚进府的时候，还是伺候四福晋身边的属人，她性子温柔，人又博学，所以胤禛膝下的大格格很喜欢她，常去找她说话，她二人同年所生，只差了月份，大格格也叫她一声姐姐。 后来知道年氏提了格格，倒把大格格臊的再也不去见年氏了，更别说后来年氏封了侧福晋，大格格还得叫她额捏。 远远地看见年氏，她自己就先避开了，她自己那个时候还小，想不明白，每每大格格回雍王府，她跟着大格格见大格格避开，还当是两人吵架了。 茉雅奇低低笑道：“难怪额捏说，不许姐姐带坏我们。” 长辈的事可不是他们这些晚辈可以过问的。 明昕用手上的团扇点了点她的头，道：“若不是你缠人的功夫让人受不住，我也不会说。” 她也是在清婉面前放肆惯了，才会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那会已经是失了规矩，就是福晋不罚我，我也是要去请罚的。” 茉雅奇受教地点点头：“大姐姐，我知道了。” 清婉过来的时候，两人正凑在一起说话，弘昌和弘暾还没回来。 茉雅奇赶紧迎上去：“额捏快坐 ，您如今怀着弟弟妹妹，受不得累。” 乌苏氏进府一个月的时候，她因为身子不舒服查出了身孕，所以身边的人都说乌苏氏来的巧。 “在说什么呢？”她进亭子的时候，两个孩子脸上的笑都还没消。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明昕道：“弘昌带着弘暾去拿点心了，我和二妹在说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说话间，俩人也带着人拎着食盒回来了。 第152章 明昕最后还是被罚了，她是在众人面前笑的，又自己去给清婉请罪，清婉只罚她回去抄十遍孝经。 明昕本是私下里向清婉请的罪， 茉雅奇知道后，也去清婉面前把她的事说了，只提自己也背后议论了，没说她缠着明昕说笑了什么。 茉雅奇在自己房里抄了一遍后，觉得自己一人无聊，去了明昕屋里和她一起。 两人还特别自觉的自己给自己禁了足。 “你怎么还自己去福晋面前认错呢？我还想着出来后就嘱咐你，让你别说漏嘴了。”明昕又抄完一遍后，放下笔，对和她相对的茉雅奇道。 茉雅奇写字的手没停下，道：“虽说额捏不知道，但那日是我一直缠着姐姐告诉我，又确实背后议论了姨娘。” 明昕只停了下，依旧继续抄，道：“可你本定好了这一两日间就要去伯王的园子里避暑了。” 每年夏日，四福晋那边都会接茉雅奇去圆明园里避暑。 “不差这一两日，倒是阿玛他。”她想说胤祥为什么又让她们多了一个姨娘，又思及这是她们不能问的，吞下剩下的话。 “阿玛怎么了？”明昕听她没有继续说，就问道。 “我在想，除了一早请安的时候，都好多日没见阿玛了，也不知他去了哪？”茉雅奇岔过话头。 清婉虽罚两人抄孝经，却不曾限制时间，所以两人拖拖拉拉的花了快五日才跨出院门。 宫里除了去依旧去读书的弘昌外，明昕和茉雅奇早不去了，如今在家，明昕倒好，她只偶尔跟着茉雅奇出门。 至于茉雅奇大半时间，有时在静婉那里，有时在兆佳府里，还有雍王府那边，是个小忙人。 这不，才耽误了几日，四福晋那边就遣人来问，二格格可能出门了，她们好派人来接。 四福晋只知道她犯错被罚，却不知为何。 清婉知道这是四福晋在拐着弯地替茉雅奇求情，所以昨日两人出了院子，今日一早前来请安时，清婉留了两人用膳。 等胤祥准备出门时叫住胤祥道：“带上她。”指了指茉雅奇。 “我。” 胤祥还没说完就被清婉打断了：“我知道爷去哪，所以才让爷带上她，马车我已经让人备好了。” 胤祥点点头，茉雅奇跟在胤祥身后离开，明昕也行礼告退。、 茉雅奇用手垫着下巴，撑在马车的窗边：“阿玛。” “嗯？”胤祥驭马在马车边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茉雅奇说话，又温声问道：“怎么了？” 茉雅奇回神，道：“伯王府上的侧福晋得了一个格格，所以我在想额捏这一次会是弟弟还是妹妹。 您更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这侧福晋指的就是年氏，年氏虽是属人进府，但很快就得了名分，又随着其长兄年希尧的升迁，次兄年羹尧也是康熙本人很喜欢的臣子，所以很快就被胤禛请封为侧福晋。 胤禛极喜年氏，但此举未必没有拉拢年羹尧之意，年羹尧虽然已经是他的属人，二人又做了亲戚，但年羹尧对胤禛显然并还没有亲近之意，对此胤禛也只好加大筹码。 胤禛请封时，也是这么对四福晋说的，四福晋却不以为然，说这么多，其实不过因为是胤禛喜欢，年家和年羹尧不过是其中不大的因素。 胤禛本就爱汉女，年氏年轻，漂亮，身上也没有官家小姐的骄纵之气，还识大体，如今正是最受宠的时候。 而胤禛这人当初李氏时几乎是独宠，现在宠年氏也是如此，除非康熙再赐了身份更高人的进府，不然年氏请封是迟早的事。 年氏是康熙三十四年生，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受宠呢，刚出生的小格格是年氏的第一个孩子，但不会是唯一一个。 至于另一位侧福晋李氏，那是胤禛年轻时的旧宠，虽然她和年氏都是侧福晋，但侧福晋之间也是有顺序的。 而年氏不管虽然不管是家世还是进府时间都不如李氏，但因为家世比李氏好的多，还是压了李氏一头。 胤祥笑道：“怎么弘晈和明昭出生的时候，你就不问，现在倒是关心了。” 茉雅奇依旧爬在窗沿上看着胤祥，胤祥只好道：“都喜欢。” 胤祥本以为已经应付过去，却不知突然茉雅奇不知为何，突然就是生了气：“也是，阿玛都有弘暾了，日后还有姨娘们生的弟弟妹妹，小八是弟弟还是妹妹，阿玛自然不在意。” ”你这孩子，”胤祥也不知茉雅奇为何就生了闷气，但他向来在女儿面前做慈父，儿子面前做严父。 三女中，又以茉雅奇为最，虽见她生气，一时无了孝义，他心中却无生气，想的反倒是要淘些东西逗她开心。 一进了园子里，茉雅奇就闷头朝四福晋在的正院去，胤祥只来得及让人跟好了。 等茉雅奇到了四福晋面前已经再看不出异状，笑着给四福晋请安，又与其她人说话。 等胤祥和胤禛议完事准备回去的时候，她又依着规矩去送了，还不忘嘱咐胤祥路上小心，日头正大，不要骑马等言。 胤禛在一边一脸欣慰地道：“还是女儿贴心。” 胤祥隔空点点茉雅奇，满是笑意，茉雅奇冲他讨好地笑笑。 回去后，胤祥说起这事，清婉只是笑道：“她现在正是调皮的时候，想到一出是一出的。 只不过这也是爷惯出来的，不止是爷，四哥四嫂也将这孩子惯的没边。” 好在几人虽惯，但也教的严厉，清婉少出门，倒是四福晋带着她出入各类宴席，没让她长成一个女“纨绔”。 胤祥只笑道：“又不用她承家业，惯着也不打紧，骄纵些，日后也不会让人欺负。” 反倒是被茉雅奇提到的弘暾，胤祥待弘暾确实是任何一个孩子的都比不上，以前只是弘昌，弘昌又年长，倒不觉如何，现下有了弘晈，倒显出胤祥待弘暾的特别来了。 弘暾自幼被胤祥抱在膝上启蒙，但弘晈却同弘昌一样，被胤祥以那套抱孙不抱子的说法未抱过。 “嘶。”清婉的小腿狠狠一抽，她靠在胤祥身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接连的怀胎让她这一胎怀的格外辛苦， 倒也考虑起乌苏氏的事了。 第153章 “怀孕了？还真是怀了呀。”如今已经进了正月，正月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清婉因将要生产，并未出门，又因为冬日严寒，只待在暖阁里。 沉香带着一身的寒气站在暖阁门口，厚厚得垫子隔着显着她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乌苏氏那边，月信晚了后，就被她的贴身使女报到了清婉这里，招了大夫一看，还真是怀了。 “是，一个多月了。” “倒是快，”她本是准备等这一胎生下一段时间之后再让乌苏氏怀孕的，只不过妇人怀孕这事，本就是人力不可干预的。 倒是有避子药这种东西，但是作用只能说一半一半，而且这东西说是避孕，但对女子身子的损耗极大，还不一定有用，所以这样的药都是能不用就不用，更别说胤祥是皇子，传宗接代本就是任务。 他名正言顺的妾室怀孕，就更加不会用这种东西了，只能算着日子，没想到乌苏氏的身孕来的这么快。 “怀了就怀了吧，也是好事，叫她身边的人仔细照顾着。”清婉嘱咐着，又道，“瞧我这脑子，怀孕之后越发不好使了，沉香，你进来暖和暖和。” “奴才身上寒气还没散呢，外头屋子也暖和的，福晋别担心。” 又道：“只不过我去看乌苏格格的时候，乌苏格格求福晋，能不能让她额捏进府来说话。” 清婉只稍稍沉默，就对身边的木香道：“等过了前三个月，她这一胎若是无事，就挑个日子让她额捏进府吧。” “是，那夫人那边，可要去接她？” “不用了，天冷路滑的，额捏年纪大了，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别让她跑这一趟，又无甚作用，还劳累。” 不止是李佳氏，就连马尔汉这两年也越发的老态，父母逐渐老去，又无能为力的清婉每次回去都只觉心酸。 在生死一事上，清婉和静婉远不如二老看得开。 这些木香自然是知道的，笑着宽慰她：“可夫人为了福晋和六姨奶奶只怕不会觉得劳累，恨不得事事都亲自安排妥帖才够呢。” 两人正笑着，沉香也终于把自己烤暖和进门来，还不忘道：“我还去了产房处，发现嬷嬷也在，正嘱咐着使女婆子们，就担心哪里出了纰漏。” “怎么还劳累妍姨了？你也不劝着点。”清婉道。 “这福晋可是冤枉我了，”沉香笑道：“若是能劝，我早劝了，只不过嬷嬷说，福晋的月子在冬日，受不得寒，她不盯着不放心。 不过我也觉得，这一批进府的人不如之前的灵光，也难怪嬷嬷不放心。” 清婉叹道：“这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你们俩一直在我身边。” “不止现在，以后我也一直在福晋身边的。”沉香赶紧道。 “这些年给你们的银钱也不少了，你们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想必都存了下来，就算出去也能过好日子，何必留在府里呢。” “我可不管，我觉得在福晋身边就是最好的，日后就做福晋身边的嬷嬷，手底下的丫头婆子还有小太监们都得听我的，看着就威风。”沉香道。 清婉笑骂了一句没出息。 木香却沉默下来，没让两人看见的脸上有一丝难堪浮现。 正月初七，一阵的兵荒马乱之后，清婉生下自己的第五个孩子，是个小阿哥。 胤祥急匆匆闯进来的时候，被妍姨在产房外拦住了，又让他去换了衣服，把手和身子都烤暖和了，才让人在门边远远地看了一眼清婉， “福晋可还好。” “还好，只是她习惯了生完孩子后自己静静，她那俩丫头盯着，太医也候着，该备的东西都是备好的。 让她歇歇吧，生孩子又疼又累的。” 胤祥点点头，侧头听了听，只敢把帘子掀起一点点缝隙，还得自己挡着，又等了会，依旧没动静。 只好去看孩子，已经洗干净的孩子在乳娘怀里，妍姨道：“这孩子比他的哥哥姐姐们都要小。” 胤祥在孩子小脸上碰了碰，道：“初七，这一日谓之人日，今日又难得的见了，是人生繁衍的大日子，这孩子倒是会挑时候，也会平平安安，好好长大的。” 妍姨笑道：“可真是什么日子你们都能找个说法，他当然会好好长大。” 不过一会，茉雅奇凑在门前问：“阿玛，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胤祥招招手，茉雅奇进来后，帘子并没有放下，接着又是弘暾和弘晈。 弘暾尚且知道是要来看弟弟或者妹妹的，但是弘晈只知道姐姐招手了，就跟着他们过来了。 五阿哥的乳娘是个身材高大的妇人，茉雅奇在她身前站定，试图想看一眼孩子，但这个乳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皇孙，一时紧张，没有发现身前的茉雅奇。 茉雅奇有些生气，但胤祥这个长辈还在，她也不好生气，只好先问胤祥：“阿玛，是弟弟还是妹妹。” 胤祥反问：“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茉雅奇对他这逗小孩的问法很不满，又叫了一声阿玛。 胤祥只好道：“是弟弟。”心里却可惜，女儿大了逗着都不好玩了。 说话间，沉香出门道：“给各位小主子请安。” 茉雅奇忙道：“可是吵着额捏了，我这就带着他们走。” 沉香赶紧说话，打断茉雅奇离开的动作：“没有，我们在里面不大能听到声音呢，所以福晋说，叫几位主子放开了说，她听着也有趣。” 茉雅奇又问了一些清婉的事，等沉香都一一答了，才道：“姐姐进去照顾额捏吧。” “是，奴才告退。” 茉雅奇又叫乳娘抱着孩子弯腰下来，先是看了一眼乳娘怀中的孩子，又看了一眼弘暾和弘晈，最后对弘暾道：“三弟，五弟可比你小时候好看多了。” 弘暾有些不服气地看了一眼五阿哥，不客气地道：“真丑。” 里间，清婉听着外面几个孩子的声音，也不觉吵闹，只觉安心，慢慢闭上眼睛睡去。 第154章 正月十三至十五叫做灯节，特别是十五这一日，每至灯节，内廷筳宴，放烟火，市集上也各处张灯。 所以十五这一日，茉雅奇便到胤祥跟前求着要去看灯，明昕和弘昌更是不断附和着茉雅奇。 胤祥无法，只好点了一班侍卫随他们去，清婉也叫了木香挑几个婆子跟着。 至于弘暾则是拒绝了茉雅奇的邀约，一来他和上头的哥哥姐姐都差了几岁，二来，胤祥对他要求极严，竟是拿了以前他念书那套来要求弘暾。 所以茉雅奇来叫弘暾的时候，他还捧着书，只稍加考虑过后就道：“我便不去了，姐姐知道，我向来畏寒，若是病症加重，反倒让阿玛额捏担心，这灯节年年都有，也不急着这次一定要去。” 他前些日子咳了两声，好在清婉在坐月子，他们也不用去请安，没在清婉面前露了端倪。 “好吧，那你安心在家，”茉雅奇没有强求，还不忘嘱咐他，“别看太长时间，记得喝药。” 说完还不放心，弘暾可是做过偷偷把药倒掉这种事的，又嘱咐他身边的小太监：“盯着阿哥吃药，他若是再把药偷偷倒了，你来告诉我。” “嗻，格格放心，奴才一定好好盯着阿哥吃药。” 最后也就明昕，弘昌，茉雅奇三人一起去了，现在街上还不算很热闹，所以几人径直去了酒楼。 茉雅奇一步未停的朝雅间走去，明昕不是第一次出来看灯会，所以惊奇道：“你什么时候定的。” “不是我定的。”茉雅奇道。 明昕正想问那是谁，雅间的房门就打开了，福僧额从里面露头出来：“表姐，表哥，表妹，你们来了，快请进。” 几人相继进屋，发现静婉也在，茉雅奇上前去，亲亲热热地叫了六姨母。 明昕和弘昌也赶忙道：“见过六姨母。” 静婉招呼几人坐正说话间，又婆子进来对着木香耳边耳语，木香脸色一变，行礼出去。 茉雅奇一指身边的使女：“你跟着出去看看。木香不知怎么的，今日一直神思不属的。” 不过一会，那使女就回来道：“原是拜塞大人他们抓了一个人，说是这人一直跟着咱们的轿子，那人就说他是木香姐姐的男人，是跟着木香姐姐，不是跟着咱们，所以叫木香姐姐下去认人。 但木香姐姐说她不认识那人。” “真是奇了，我们怎么不知道木香成亲了？”明昕道。 “可不是，让拜塞把人带进来，正好还有一会，咱们也断断案。” “不行，这也太胡闹了。”弘昌先不同意，又去看着屋里唯一的长辈静婉。 静婉笑道：“不打紧，叫进来就行。”再不济还有她呢，这些宗室格格可不能教成小白兔。 拜塞把人带进来的时候，还记得将人眼睛蒙上，木香随后进门就跪下道：“奴才该死。” 茉雅奇道：“姐姐起来吧，只是这人说话不好听，姐姐又是额捏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我总得问清楚，不然也不放心姐姐在额捏身边。” “是。”木香只稍稍挣扎，就隐着把一些能让茉雅奇她们能听的话说了。 木香说的时候，拜塞已经在那个人身上搜了，果然搜出一块帕子。 茉雅奇道：“姐姐就是被这块帕子绊了这么多年不出府的吗？” 说着示意拜塞将帕子丢进他们脚边的火炉里。 弘昌也道：“话本子里也提过这样的事，有捡到姑娘小姐贴身之物的混混试图拿着这贴身之物以姑娘的名声为挟，试图索要好处，但每每处理到最后，对姑娘都是没有什么损害，而试图要好处的混混却是重惩。” 弘昌才说完，就觉得一阵发冷，却是屋里的人都在瞪着他，心里哀叹，完了，说漏嘴了。 明昕对弘昌道：“回去再收拾你。” 木香只顾着流泪，她额捏早逝，她阿玛靠着她这些年送回去的钱竟也再娶了一个继母。 她继母和继母的侄儿靠着这块偷出去贴身用的帕子，竟也威胁她这么多年，都说有了后娘自然也就会有后爹，为了不被家中嫁给这个无赖，她在府中拖了一年又一年。 但她在十三阿哥府吃的好，用的好，又在宫中待了多年，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等过了年岁，她继母的就撺掇着要木香去给她娘家侄儿做妾。 这事过于丢人，她甚至都没想到要去求清婉，只能窝在府里，每月将大半月钱托人送出堵他们的嘴。 好在这些人只知道她跟着主子进了宫，不知道伺候的到底是哪个主子，更不知道她已经出宫了。 也是她时运不济，跟着出了这么多次门，偏这次遇上了。 拜塞看着地上的蒙着眼，堵着嘴的人，若有所思：“姨奶奶和格格若是放心，将人交给奴才，奴才保管让木香姑娘没有后顾之忧。” 静婉挥手，拜塞就将人提溜着出去了。 她还些恨铁不成钢：“若是我的丫头，能被你气死。” 外面的喧闹已经传了屋子，茉雅奇打开窗户朝下一看：“六姨母，咱们快下去吧。” 几人玩够回去后，明昕指着弘昌道：“你跟我来。” 弘昌转头就跑：“那书，我是在姐姐屋里找到的。”明昕哪能就这么放过他，自然是追着去了。 茉雅奇感叹道：“真有精力啊。” 几日之后，木香当完值，有小太监拦住她：“木香姐姐，拜塞大人在二门外等着您呢，说是有事商讨。” 想到被他带走了人，木香应了一声，朝二门走去。 才见到人，就迎面飞来一个荷包，木香接住，手往下坠了坠，还挺沉，疑惑看向拜塞。 拜塞道：“首饰什么的，估计你也不想再用，我就拿去或是融了，或是换了钱，还有一些银子，都在里面了。 人已经解决了，以后他们不敢来找你麻烦，就是你要出府也不怕。” “多谢。” “咱们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举手之劳。” 两人一人是胤祥身边的侍卫头子，一人是清婉身边的贴身侍女，就这么站在一起说话太过招眼，木香也没多待，趁着没人赶紧离开。 回去后，木香突然对沉香道：“我也要和你一起，一辈子守着福晋。” 沉香愣愣点头：“我还以为姐姐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第155章 过完年，康熙依旧北巡，回来后，先是应胤祉之请去了其园子里用膳，后来又去了汤泉，再回来已经三月十四，距离万寿只有几日。 她借着怀孕和孩子的事逃了好几年的各式宴会，要么是在身孕期间，要么是刚生完孩子，所以她要么是没露面，要么是稍稍露面就离开。 所以这一次，奉完寿礼之后她还在倒是引起了一众女眷的目光，还有不少人和她搭话，倒叫她惊奇，她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了。 她好久没出门，先下无事，自己站着也无趣，也就一搭没一搭和她们说着话，打听着京里，特别是各家后院里的消息。 聊着聊着她也发现了不对劲，总有那么几个人说着说着，就转到了八福晋身上，她回过神就知道了，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能在皇子和皇子福晋身上还能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不会是普通身份，所以她一边搭话，一边找着八福晋的身影。 果然八福晋身边同样是一群人，只不过八福晋比起她来，显的如鱼得水，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比她真心的多。 也是，她是打发时间，但八福晋那是有目的的。 由于她搭话搭的过于漫不经心，眼神也飘忽像是在找人的样子，不一会就有人道：“十三媳妇，我们这是在正经和你说话，你这个样子，也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你这些年，府里的妾，孩子，别跟老八媳妇似的.......” 现在场子中央是杂耍，众人三三两两或站，或坐的和自己相熟的人在一起说话看戏，清婉本是站着的，后来被身边人多，她也没坐下。 场中的热闹让清婉一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但偶尔进耳的几个字眼也能猜出说的什么。 她身高在一般妇人里算高的，就这这垂着眼居高临下的看人，但显出一股威势来， 清婉的身边也立刻安静下来，众人也去看刚刚说话的那位福晋，这说话的人她记得是一位宗室府里的老福晋， 还得叫声婶子的， 但很快，清婉抚了抚鬓发.笑道：“婶子这是什么话，不瞒婶子，我们府里孩子多，都还小，正是学说话的时候。 学到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看场合，更别说还得看对面是什么人。 可毕竟是孩子，也不懂事，教也教不会，就是现下教会了，不过一会也就忘了，下次还这样。 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了孩子在耳边说话的时候，咱们做大人的做自己的正事。”她每句话都说的很细，让人听着就像是在和不懂事的孩子说话似的。 说完又恍然回神似的道：“瞧我，说起孩子就没完没了的，我这几年清静惯了，耳边一闹就觉得脑袋嗡嗡的，难免想到几个孩子。婶子刚刚说什么了？” 众人掩嘴皆笑，也有不忿的，清婉又笑道：“不若，婶子和我一起到太后玛玛跟前去说话。” “瞧瞧，难怪玛玛惦记着你，要叫你去说话，我这一过来就听见你要去玛玛跟前请安了。” 款款走来的四福晋笑道。 “四嫂什么时候过来的？”清婉绕过众人和她并立。 四福晋笑道：“刚到，就听见你提了太后玛玛，想来也是要去玛玛跟前说话。” 众人又互相见礼之后，四福晋和清婉也不管其她人的脸色如何，一起离开。 又道：“外人皆以你与八弟妹是同病相医之人，明里不敢说，但私下里不知多少人暗暗把你二人做比较。 只不过不论八弟在皇父那里如何，但八弟妹却依旧如前，常活跃于京中，宫中各类宴席。 你却不同，怀孕是真，但人不露面也是真，今日你不同以往长时间地显于人前，自然有好事的。” 清婉却轻摇头：“我心里明白，我不如八嫂。”家世，野心，还有这份泰然自若站在众人中间的心性。 “何止你不如八弟妹，就是十三弟也不如八弟。”四福晋这话说的却又和清婉不一样。 清婉和她对视一笑，胤禩想做皇帝，八福晋未必不想做皇后。 又笑道：“我心知以你们府上现在的处境，你定不愿意和八弟妹一般的和人不住攀谈，所以便来‘救’你。” 清婉挽住她，笑道：“多谢四嫂救我。” 四福晋又问起刚出生的五阿哥，说起五阿哥，又难免谈起已经有孕的乌苏氏。 “乌苏氏刚进府的时候，我和十三阿哥把她的身世一打听，心里不免存了希望，只当是皇父对十三阿哥的态度已经松软了，这才特地赐了这么一个人下来，只是没想到......”毕竟以乌苏氏阿玛的身份，想必也是在康熙面上挂上号的。 只是没想到这都大半年了，康熙那里半点消息都没有，胤祥的处境还是和之前一样。 后来胤祥虽然也私下里找过乌苏氏的阿玛，她阿玛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她和胤祥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却也做不出迁怒乌苏氏的事来。 四福晋微不可察的叹气，以前因为和八福晋住的近的原因，她和八福晋还算好，后来胤禛不喜，她也就淡了。 后来因为茉雅奇的关系，她和清婉越走越近，心里的担心和盼着他们好也都是真心的。 “虽说现在乌苏氏有孕，但你膝下已经有三个阿哥和两个格格。 就是她这一胎生了阿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的孩子也越不过你的去，你只稳坐福晋之位就好，别矮了身份去和她们计较。” 况且，她虽然只去过一两次十三阿哥府，但也从茉雅奇的言行间可以猜测出，他们府里应该是上下相处极为和睦的。 “四嫂说的是，我顾着膝下几个孩子比什么都要紧。”清婉笑道。 第156章 木香虽说自己不出去了，但是有人却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拜塞求到清婉面前的时候，清婉还有些发愣，能给皇子做近身侍卫的，家世自然不会太差，若说娶亲，自然有家中替他张罗，况且拜塞年岁不小，又怎么会自己求到她面前。 难道是木香？这个念头一起，清婉就赶紧打住，木香不是那样的人，就道：“我身边的丫头都是自由的，她们想嫁，我就替她们备上厚厚的嫁妆，让她们去做正头奶奶，她们若是不想嫁，就是哪日我去了，我的孩子也会替我照顾她们。” 拜塞自然能领会她的意思：“福晋放心，我这些年并无娶亲，也一直是洁身自好，不然也不敢来求娶福晋身边的姐姐。” “你先出去，我得问问那丫头的想法，我不会替她做主。”清婉思索后道。 “是，奴才告退。” 清婉又等了一日，才把木香叫到身边说了这件事，木香认真考虑过后还是拒绝了。 “福晋，拜塞大人只比我小一两岁，我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我是自己不愿意，所以拖到了现在，但是拜塞大人现在也还没成亲，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他这些年，先是祖父去世，接着又是母孝，父孝，他上头还有兄长已经成家有了子嗣。 所以他才能拖到现在没有成亲。 ”这些清婉昨日就叫人去打听过了，也正是因为他因为守孝回了家中，才在一废太子时，作为胤祥的近身侍卫没被连累。 不曾想，胤祥开府后，他又自己找回到胤祥身边，也因此，清婉念及他也是重情之人才将愿意考虑木香和他的事。 木香还是摇头：“他家世不差，就算父母皆不在，也有家中族老和兄嫂为他做主，我的家世和他相比差了很多，就算他逆了家中一定要娶我，又能坚持多少年呢？ 福晋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想和他说说话。” “好，很多事你自己能做主，自己选一个安静的地方和他说话吧。” “多谢福晋。” 不过一个下午，木香就回来了，她趴在清婉膝头道：“都说娶妻娶贤，可他不差贤妻。 他一直看到的都是我在福晋和爷跟前的样子，脑子一时冲动，觉得这样的我好，想娶我。 等日后发现娶我没有助力，或者说以后的日子达不到他的预期，说不好那就成我的错了，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福晋日后不必再未此事为难。” “好，你们都留在我身边吧。”清婉没有问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无奈道。 “这样才好呢。”木香笑道。 “还有一事，”木香直起身子道，“明儿个乌苏格格的额捏进府，福晋可要她来跟前磕头。” “不用了，”清婉想也没想就道，“等她进府后，你告诉她，乌苏氏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怀胎，叫她好生劝着点，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再叫人盯着点。” 第二日乌苏氏的额捏进府的时候，到哪里都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就是和乌苏氏说话的时候，也有人跟着，说是随身伺候。 她能看出是这府中的人，未必听乌苏氏的话，只能由着她在，和乌苏氏说的话也是以嘱咐为多，不敢偏移，就怕被人拿了短，连累了乌苏氏。 直到八月初九日，乌苏氏才发动，因稳婆说胎像很正，她去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胤祥拿下眼前的书，道：“怎么回来了，孩子出生了？” 清婉把他的书抽走：“这孩子替我生的不成，怎么我跑前跑后的，爷在这儿享清闲。” 胤祥本在树下的躺椅下，被抽走书后，他起身想把书拿回来，才动作就被清婉瞪了一眼，他悻悻地躺回去。 “这孩子怎么不是你的，他有出息了，有脸面的是你，日后挣了爵位，太福晋可是你。”乌苏氏这一胎胎像明显，胎动时就能诊出了男胎。 清婉将书扔给他：“孩子有自己的生母呢，都有那么大出息了，只怕盼着我早死，好给生母请封。” “瞧你，越发浑说了。”胤祥摇头。 直到卯时时分，孩子才出生，此时，清婉也等的有些担心，听见人报孩子落地，心下放心，踢了踢胤祥的脚。 胤祥顺势起身：“走，去看看。” 两人到时，晚棠几人已经先到了，但晚棠却看着清婉和胤祥两人相握的手出神。 好在清婉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屋子内，没人注意到她。 莹玉伸手拉了拉她，她才回神。 她本以为乌苏氏的进府，或许会有波折，清婉和胤祥之间甚至会有嫌隙，争吵，拒绝，甚至是二人的不得已。 但是乌苏氏的进府顺利到不起涟漪，她又想或许要等到乌苏怀孕，但依旧如此。 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对夫妻，清婉也好，胤祥就罢了，毕竟是男人，又是封建社会的男人，他不认为这个男人能拒绝，但清婉也是这样，那句当然爱仿佛还在她的耳边。 清婉和胤祥并不在意夫妻间是不是又插入了一个人，也不在意这个人是否有孩子，他们只在意这个人能带来的利益，哪怕利益微不足道。 “怎么又看着福晋发呆了，自从乌苏氏怀孕之后，你不看着乌苏氏发呆，反倒是一直看着福晋出神，你羡慕的不该是羡慕怀孕的乌苏氏吗？”莹玉见她出神，只好又拉了拉她。 晚棠再次回神，道：“我就是在想乌苏氏运气倒好，女子怀孕辛苦，但她一胎怀的顺，也生的顺，就连六阿哥看着也健壮。” 说起孩子健壮，莹玉难免想起自己的二阿哥也沉默下来。 芙灵倒是想劝两句，但是她还有两个孩子，说什么都像在说风凉话，所以她嘴张了张，还是没有多言。 屋内，清婉看完孩子又看完乌苏氏，照例嘱咐乌苏氏身边伺候的人，任务完成，晚间孩子们还要来请安，她也没多留，自己回了正房。 第157章 九月初九，六阿哥满月，宫里却来了人招胤祥进宫。 清婉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道：“这倒是奇了，皇父和玛玛都不在京里，这时候招你进宫能有什么事。 若是真有事，也该招爷去行宫才是。”康熙几个月前就奉太后去了热河避暑。 “应是请安折子回来了，这才叫我们进宫，你带着她们闹吧，不必等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给乌苏氏的赏赐，你赏下去吧，还有六阿哥的。” 胤祥自己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又有沉香等人替他将腰间配饰都带上，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离开。 清婉出现在花厅之后，几人未见胤祥，特别是乌苏氏，难掩失望，清婉没等她们问就道：“爷那里有急事，不好因公废私，就先出府去了，特地交待了不必等他，咱们开席吧。” 中途，有人悄悄在清婉耳边说了一句话，清婉又待了片刻，留众人继续，她起身离开。 回正房时，胤祥已经回来了，屋内没有人伺候，胤祥也没换衣服，坐着不知在想什么，她进门都没发现。 清婉只自己进了门，轻声道：“爷今日回来的倒早，怎么不去前头和咱们热闹热闹。 六阿哥满月，比刚出生时长大了许多，很是玉雪可爱，他们都说很像爷。” 胤祥这才抬头，道：“这就散了吗？我过两日再去看六阿哥。” 清婉叹气，“还没散呢，我在她们都拘着，就先离开了。” 胤祥没有说话，清婉转身倒茶，胤祥突然道：“今日进宫，汗阿玛从塞外传回了消息。” 胤祥的声音很低，清婉不得不慢下动作，怕错过胤祥的话。 半响后，胤祥才又道：“意安留下的另一个孩子前些日子也没了，汗阿玛已着礼部拟旨，将伯王的第六女封为和硕格格指给仓津，不日就将出嫁。” 胤祥嘴里的伯王就是已逝裕宪亲王福全，在康熙四十二年去世，而第六女是康熙四十年初由其庶福晋纳喇氏所生，现裕亲王已由福全第三子保泰承袭。 清婉在震惊间，将杯子落到了地上，她拿帕子擦了擦手坐在胤祥身边久久不语。 外面听到动静的使女赶紧进门，见两人都沉默坐着，也没敢说话，静声行礼之后将地上收拾干净就赶紧离开。 大清的额驸们并不限制纳妾，在格格公主去世后也能再娶，只不过额驸再娶之后会被革去额驸的称号，所以很少有额驸会再娶，都是顶着额驸的称号养小妾。 所以仓津在意安去后，这么多年，一直是杜棱郡王和和硕额驸，但到了今日，他虽未再娶，康熙却为他另挑了一个妻子。 而那两个孩子，自被带回漠南后，她和胤祥就再没见过，每次听到这两个孩子的消息都是报丧。 “意安会对我失望吧，我护不住她，也护不住她的孩子。” “可公主也是皇父的女儿，皇父是富有四海的天下之主。” 茉雅奇见清婉突然离开还有些担心，摸了摸弘暾的头低声道：“若是累了就带着弘晈他们离开回去休息。” 弘暾点点头：“姐姐去吧。” 弘暾身边的嬷嬷也道：“格格放心，我们都盯着呢。” 茉雅奇想了想，先让人去端了醒酒汤，这才朝正房走去。 房屋紧闭，木香等人都在外面，茉雅奇道：“木香姐姐，你们怎么都在外面？” 眼见救星来了，木香忙道：“爷回来了，许是和福晋有事相商，就没让我们进去伺候。” 又悄悄把刚才小丫头在里面的见闻说了。 在茉雅奇的记忆里，里面的这两人就没红过脸，听这么说，又是砸杯子，又是黑脸的，怎么像是吵架了？ 她在门外徘徊了片刻，道：“姐姐可知阿玛今日一早去了哪里？” “是进宫去了，一早宫里就来人招了爷，奴才还听福晋和爷商量许是请安折子回来了。” 茉雅奇只稍稍沉思，从使女手中接过盛着醒酒汤的托盘，示意她们敲门。 清婉和胤祥本在僵持，听到敲门声，道：“进来。” “女儿给阿玛，额捏请安。” 看见是茉雅奇，莫说清婉，就是胤祥都缓和了脸色。 清婉让她把托盘放下，坐在自己身边，道：“不是和你姐姐他们在一起吗？怎么过来了，还端着东西。” “我见额捏喝了两杯酒之后就先离开，以为是额捏是因为醉酒，这才先离开，就去厨房端了醒酒汤，没想到是阿玛回来了。” 清婉道：“正好，我回来时吹了风酒气上来正难受呢。” 茉雅奇起身端了醒酒汤递给清婉，又道：“倒是听说阿玛今日进了宫，又见您二位脸色不好，可是宫里有什么事。” 胤祥只沉默一瞬就道：“你皇玛法近日新指了两门亲。” 茉雅奇接过碗的动作微顿，道：“可是哪个堂姐又指婚到了蒙古？” 这几年，康熙的皇孙女好几个都指婚到了蒙古，比如四十八年指婚胤禔第三女和喀尔喀二等台吉喇布坦。 五十二年，康熙分别指婚胤佑长女和奈曼博尔济吉特氏多罗达尔汉郡王垂忠，胤祺长女和喀尔喀乌郎阿济尔莫氏纳穆塞， 今年的三月又指婚胤佑的第二女和敖汉铎氏三等台吉多尔济拉氏，也难怪茉雅奇会这么想。 “你还小呢，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胤祥道。 茉雅奇轻哼一声：“阿玛就是今日不告诉我，过些日子，我也该知道了。” 清婉拍了一下她，茉雅奇吐吐舌，起身：“阿玛，我错了。” 胤祥无奈，却也没想真瞒她，正如茉雅奇所说，就是他现在不说，过些日子也会知道的：“是你裕伯王的六妹妹指婚给杜棱郡王仓津，你，诚伯王家的二姐姐也指婚给了喀尔喀博尔济吉特氏头等台吉根扎普多尔济。” “杜愣郡王仓津？那不是温恪姑姑的额驸吗？” 茉雅奇眼里有了迷茫，“温恪姑姑，她是公主啊。” 直到离开，茉雅奇也没有从清婉和胤祥的那里得到答案。 第158章 一个月内指了两门亲，都是指婚蒙古王公的事，在近支宗室的格格们之间很快就引起了议论。 交好的姐妹间难免哭一场，又去送一程。 明昕时常眼睛在书上，在绣品上，但心却不知道在哪里。 外头雪花很快就落了满地，屋内，茉雅奇的使女和明昕的使女蹲在火盆边烤栗子。 明昕和茉雅奇窝在炕上，明昕拿着绣绷看似要绣花的样子，茉雅奇则抱着一个小匣子，这匣子里是意安回京时给她的，里面都是意安送给她的一些精巧的小首饰。 现在她长大不能带了，但是她喜欢把自己幼时的宝贝的小东西都放在里面。 本该温馨祥和的画面传来的却是茉雅奇的惊呼：“大姐姐。” “嘶。”茉雅奇还是提醒晚了，明昕将被针戳出血沫子的手放在嘴里的吸了吸，反而笑道：“这可是做事不认真的教训了。” 茉雅奇放下笔：“想什么呢，我一抬头就看见你一脸认真地将针朝自己的手上扎，” 她拉过明昕的手，上面还有血迹，“原也不是铁铸的，能戳破啊。” “奴才去拿药。”明昕的使女道。 “没事，你该做什么接着做，又不是什么大事，别大惊小怪的，哪个做针线的没被挨过针。” 她这个也就是因为血多看着吓人，伤口自然不会大，只不过是太深了。 “这个匣子你一向宝贝，就连收拾也是不假于手，怎么今日抱着出来了。” 说着还顿了下，想起了信的事，“舒和的信你看完了？” 舒和虽然不能出宫，但和她们姐妹却是一直有信件来往，茉雅奇跟着四福晋进宫请安的时候也会去看她。 几人已经大半年没好好说过话了，舒和这次在信里就提起了前几个月去太后面前谢恩的裕亲王府六格格。 说她在太后跟前还笑着说是自己的福分，但背着人却哭的人都在抖，被人发现后，她没忍心替六格格打了掩护，找了借口，却被德妃看出，但德妃只教她哪怕要助人也要先以自己为重。 “我都抱着一早上了，大姐姐现在才发现，刚还伤了手。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明昕眨眨眼道：“是吗？我都没发现。只是想到舒和说到那位姑姑的事，那位姑姑我虽不常见，但记得她和我是同年所生，可我昨儿个还在我额捏跟前撒娇呢。” 说起这位和自己同龄却已经远嫁抚蒙的姑姑，明昕眼底难免浮上悲伤。 “大姐姐......” 茉雅奇还没说完话，就被明昕掩上嘴，她轻笑道，“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让你安慰岂不是太丢脸了。” 茉雅奇拉下她的手：“若在自家人面前还考虑这个，岂不是太累了。” 明昕启唇，想问茉雅奇有没有在清婉和胤祥那里听说她的婚事要不要等宫里指婚。 之前还想着自己还小，还能再等几年，但是这次与她同年的六格格指婚一事让她心里也蒙上了阴影。 但话到唇边，却变成了，“大姐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没有。”说起胤禛的大格格，茉雅奇还有些失落，“伯王和四伯母那边上好的药材只往纳喇家的府上送，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大姐姐的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衰败。 李侧福晋那边三天两头的闹着要把大姐姐接回园子里养病，我看四伯母倒像是动心了。 只不过伯王思及这不合规矩，还没松口，但如今入冬，冬日严寒，不好挪动，太医又说这个冬日最是紧要，所以大姐姐还在纳喇家的府里。 若是一直不见好，等天气暖和了，伯王未必不会同意，伯王对大姐姐也很挂念。” “如今大姐姐在她自己的府里，咱们不好去，等回园子了，我和你一起去看望她，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这倒好。” 大格格的身子最终因为一直没有转好，不好挪动，自然也不能接回园子里，等到了三月，还是去了。 大格格和茉雅奇虽然年龄相差的多，但是茉雅奇在雍王府时，她都很耐心地带着茉雅奇，就算出嫁了，每年茉雅奇的生辰，也会为她备上生辰礼。 胤祥这段时间本也常去雍王府，遇上这事后，也很长时间没再去过了。 但是从雍王府回来的胤祥在清婉眼里与这几年的胤祥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有时，清婉觉得自己晃眼间见到的是刚成亲的时意气风发的胤祥。 “你这几日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被清婉盯的多了，偏她又没有动作，每日早睡早起，胤祥也没忍住抱怨。 清婉手慢慢划过胤祥的眉宇，虽说郁色不散，但以她对胤祥的了解，已经散了很多， “爷这些日子和四哥在一起可是发生了什么。有时爷从书里抬眼时，会让我恍惚，觉得四十五年在猎场里力压满蒙俊杰从皇父手里接过长弓的十三阿哥又回来了。” 胤祥眼睛一亮：“ 那时，你眼里是不是只看到我？” 清婉笑道：“不然爷觉得我应该看谁。” “不知道，但不会只有我吧，那会觉得我和你生分的不行，说是夫妻，倒像是搭伙过日子的，后来有了茉雅奇才好一些，但你更多的是为了孩子。 后来在养蜂夹道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当花眼了，结果你就告诉我你是被汗阿玛罚来的。” 清婉只看着胤祥笑，倒把胤祥给笑的脸红了，他转开脸自嘲：“一把年岁了，倒做这些小女儿情态。” 接着才道：“日后，茉雅奇去四哥那边，若是弘暾还在，叫她带上弘暾一起。” 清婉也收了脸上的笑，正色道：“爷选好了？” 胤祥点头：“其实早就选好了。四哥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以前只是幼时情分，心里还有忐忑，毕竟和四哥和八哥关系不错。 现在和四哥深交，特别是前些日子，我与四哥论佛，心思更是清明了很多。 清婉，你知道的，我不甘心就这么下去，所以我......” “我知道，”清婉捂住他的嘴，“我野心不大，但被人叫惯了福晋，也不想哪日就变成了贝子，贝勒夫人。” 清婉的眼睛很亮，亮到胤祥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脸上的野心，朗声大笑之后，将清婉紧拥到怀里。 第159章 夏日的燥热难得有日头不那么大的时候，胤祥心情渐好，腿疾未犯，难得带了人去郊外打猎。 他回来时，已近傍晚，几个孩子都在正院里待着。 正院的东侧有两株紫藤树，树边是搭起的木架子，每到花期，紫藤花顺着木架子爬满整个木架的顶。 后来他们搬到这府里后，特意将这处留了下来，几个孩子也喜欢在木架子下纳凉。 这会子明明院里人不少，但却很安静，看到胤祥也只是悄声行礼。 胤祥的步子也不自觉轻了下来，走近一看，木架子下，中间是弘昌在和弘暾下棋，说是下棋，倒更像是弘昌在带着弘暾玩。 弘昌身边是明昕，手上虽然拿着书，但眼睛在棋盘上，背后是在垫子上的弘晈，明昭和弘?，弘?就是五阿哥。 弘昌对面是弘暾，弘暾背后是在躺椅上拿扇子遮着眼睡觉的茉雅奇。 见是胤祥除了最小的明昭和弘?，还有没睡醒的茉雅奇，几人都起身，胤祥摆摆手，让他们继续。 又拿开茉雅奇的扇子，被阳光照醒的茉雅奇不耐的又用手遮住眼睛：“弘暾，你要是又拿虫子吓我，我收拾你的时候，可别找阿玛和额捏告状。” 凭空背了锅的弘暾从明昕手里抽过书，就盖在茉雅奇脸上。 明昕冷不防被夺了书，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我的书。” 茉雅奇拿下书，正想训斥弘暾，睁眼看到的却是站在她面前的是胤祥，她遮眼的扇子还在胤祥手里， “阿玛回来了？我还当是弘暾捣蛋呢。” 弘暾鼓了鼓脸，哼了一声， 别过脸，明昕还好笑地伸手戳了戳弘暾的脸。 虽说今日日头不大，但温度却不低，茉雅奇在外面睡了这么一会，额头上已经出了细汗。 胤祥道：“最是怕热的人，今年怎么不去伯王的园子里避暑了？” 茉雅奇擦了擦额上的汗，又起身，让胤祥坐下才道：“三月里，伯王家的大姐姐才没了，前几日，年侧福晋生的小格格也没了。 我这个时候再去伯王的园子里晃悠，不是招她们的眼，让她们难受吗？” “倒是考虑的周全。”胤祥笑道。 “也不能不多想，伯王府上只怕都不好受，虽说是住惯的，但这个时候还去叨扰，我心里也不安，等过些日子，我再去给伯王和四伯母请安。” 又道：“倒是阿玛，今日去打猎，也不带上我们，若不是额捏回来，我们过来请安，也不知阿玛在我们晨昏之后又出了府。” 说到这个，几个孩子看向胤祥的眼神都有些幽怨。 “你额捏回来了？”胤祥忙转移话题问道。 李佳氏这两年身体不好，今年才半年时间就病了几场，清婉心里惦记，又放不下几个孩子，特别是最小的明昭和弘?，每日早出晚归的。 胤祥见她急的直上火，又累，干脆让木香等人收拾了东西，亲自将人送回了娘家，让她多待几日。 “嗯，说是郭罗玛玛已经好多了，就‘赶’了额捏回来，额捏这些日子只怕是因为担心郭罗玛玛都没睡好，我们请安之后，就歇到了现在。” 屋内清婉其实也刚醒，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几个孩子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胤祥点点头：“我进去看看。” 清婉看到胤祥还想着几个孩子原是围着胤祥说话，胤祥就进门了：“醒了？岳母身子可好些了？” 说起李佳氏，清婉叹气：“大夫说，好生保养着，不叫劳累和操心，我和六姐也只能用大夫的话劝着她。” 胤祥安抚道：“那边缺什么，叫府上送过去就是，外头找的大夫若是不顶用，就找太医去，以岳母的身体为重。” 又拉起清婉：“我今日在郊外打了鹿，正好孩子们都在，明日支了架子，叫孩子们烤肉吃，省的他们惦记着我今日没带他们。 这会子就出去逛逛，正好和孩子们说说话，这几日你没在府上，就是弘晈，明昭和弘?几个孩子虽然都很乖巧，但一直在问额捏什么时候回来。” “正好我回来还没问过几个孩子，难为他们在外待了这么一会，都没怎么出声。”清婉也顺着他说，与他一起出门。 十月，康熙从塞外回来后，胤祥又忙了起来，不止是因为康熙身体不好，还有太后也病重。 二十一日，康熙又招诸皇子并满汉大臣至乾清宫暖阁，清婉不知道今日的康熙说了什么，但胤祥面色并不好。 用完膳后，胤祥的面色并不算和缓，屋内只有两人时，清婉道：“爷自宫中回来脸色就不好。” 今日去了这么多的皇子大臣，清婉想莫不是胤祥或是他哪个兄弟又吃了康熙的派头，偏康熙这人骂人又极狠。 胤祥紧握着手上的茶杯，虽然茶杯上的微弱暖意并不足以驱逐他手上的冰冷：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汗阿玛了，就是他回京接驾那日，我也只是在十二哥身后远远地看了汗阿玛一眼，又因为从塞外传回来的消息说，汗阿玛亲下场射箭，逢射必中，我总以为他老人家还和以前一样。 但今日，我与众兄弟和大臣跪在汗阿玛脚下，汗阿玛转身时，我才发现汗阿玛的发辫里已经有了大片的白发。 这一年以来，又再有立太子之言，弘晳和弘晋也频繁出入毓庆宫，他们敢这么做，自然是得了汗阿玛的旨意，而汗阿玛的身体，行走间观之，竟有中风之兆。” “爷，”清婉厉声打断了胤祥的话，等胤祥抽出已经散乱的思绪才柔声道，“皇父千秋鼎盛，弘晳和弘晋是二哥的儿子，进出毓庆宫尽孝才是应该的，爷是关心则乱了。 太后病重，圣心忧劳，皇父是至孝之人，影响身体也是难免的。” 胤祥揉揉眉心：“朝中人心浮动，我竟也被影响了。” “爷，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呢，现在太后玛玛那边才是紧要的，宁寿宫里已经招了后宫娘娘们侍疾，再过些日子，若是不见好，只怕我们也是要进宫的。” “你说的是，汗阿玛那边，我们也商量了排班守着。” 第160章 太后的身体越发不好，康熙也因病行走困难，但依旧每日裹足至宁寿宫亲自侍奉汤药。 十二月初六一早，宫里传出消息，太后不好，这日刚好清婉两人都不在宫里，听闻赶紧换了衣服进宫。 康熙跪在太后床前，到场者自然也不敢站，里里外外跪了一地人，不过一会，康熙悲恸大哭。 众人虽在门外，也知这是因为太后崩逝了。 清婉和太后见的多，说话的机会却不多，但这位长辈也曾在他们失势拉着她关心过她的身子和孩子，告诉她多开解胤祥。 更是在她和胤祥困于养蜂夹道的时候，为他们的茉雅奇周全过，清婉不免悲上心头，随着众人掩袖大哭。 康熙痛哭不已，诸皇子和近侍劝解不住，只能不断叩请，康熙这才回去。 此时，各府已经派人送了孝服进宫，清婉等人也赶紧换上，太后梓宫也安设好，各人依旧或在里，或在外，跪于灵前守孝。 十七日，奉移大行皇太后梓宫，二十七日，康熙在皇太后的梓宫前，行大祭礼，除去素服，公主，王妃以下，以及八旗二品官员及以上官员的妻子集齐在太后灵前，举哀后除服。 康熙自太后去世那日起就居住在苍正门内，今日读祭文时，康熙依旧于灵前痛哭不止，诸皇子和近侍几次叩请，康熙才依旧回苍震门内。 后来百官上书劝解，又言新年将至，奏请康熙回乾清宫内，康熙没有立刻答应，又过了两日，直至二十九这一日，康熙才回到乾清宫。 这些日子，清婉和胤祥各自守孝，只偶尔隔着人群相见，除服后，清婉先行回府，胤祥却是随众人在苍正门内待至康熙离开时才回府。 康熙即便身体不好，但守孝依旧是尽情尽礼，他如此，旁人自然是不敢懈怠，不敢失礼。 清婉已经歇息了两天，尚还好，但胤祥本有腿疾，这些日子跪的不少，早就不舒服了，他只自己忍着，回府后才敢叫人看出来。 清婉自己拿了药慢慢揉在胤祥的腿上：“何必强撑着，又不是要你如何，只叫张瑞带着药，背着人时再用药难道还会有人说你不成。” 胤祥靠在床上，道：“宫里人多嘴杂的，又有汗阿玛带病守孝，我若是这么做了，让人看见，又是一场是非。” 清婉正好给他上完药，将药放在沉香手里的托盘里，又洗了手才道：“爷总有道理，反正疼的是你。” 胤祥一副被噎住的样子。 沉香窃笑着离开，正好遇上木香进门：“笑什么？” 沉香摇摇头：“姐姐有事要回就先进去吧，” 木香也没再和她说话，进去道：“给爷和福晋请安，因为爷回府，所以格格和阿哥们过来请安，正在门外候着呢。” 清婉笑看了一眼胤祥的腿，又看他上了药一副懒散的样子，就对木香道：“告诉几个孩子就说我们已经歇下了，让他们回去吧，这几日也不用来请安了。” “是。” 几个孩子也知道这些日子宫里在忙，特别是明昕和，茉雅奇和弘昌，弘暾四个人，他们四人也是去宁寿宫磕头的，只不过他们的礼没有胤祥他们的重。 所以几个孩子也没奇怪为什么歇这么早，只是在临走前，茉雅奇问了一句：“阿玛的腿？” “格格放心，爷无事。” “这就好。”明昕是长姐，所以茉雅奇又看了她一眼，明昕摇头示意她也没有什么要问，弘昌也同样，茉雅奇这才又开口道：“既如此，我们也不打扰阿玛和额捏休息了，就先回了。过些日子再来请安。” 虽说临近过年，但因太后一事，这年自然是过不起来的，年后，康熙又回到了苍正门内居住，胤祥带着弘昌和弘暾也不能整日在家。 直至三月，太后梓宫从西花园发引，这场丧仪才算完。 四月，康熙巡幸热河，京里终于再次短暂的平静下来。 兆佳府，正房内，李佳氏悠悠醒转。 “额捏，您醒了，要不要喝水？”一直守着她是已经去世的定柱的妻子索绰罗氏。 “扶我起来。”李佳氏等起身后才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不辛苦，原是我该做的。”索绰罗氏温声道，定柱去的早，索绰罗氏寡居带着几个孩子，关柱娶妻后，他的妻子也是个要强的，两妯娌之间相处的并不好。 好在李佳氏和马尔汉都是公正的，又有李佳氏在后院护着吗，所以她带着几个孩子并没有受委屈，李佳氏生病，她悉心照料也真心盼望李佳氏的身子可以尽快好转。 “现在是几月了，太后娘娘那里怎么样了？你两个妹妹这些日子可还好，特别是小七那里，她这些日子还忙吗？”李佳氏这些日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也算不清日子了。 “已是四月底了，太后娘娘的金棺已经入土，万岁爷也带着几位皇子寻塞去了了，六妹妹和福晋都好，前两日还遣人来问您和阿玛的身子，您那时还睡着，也就没有特意将您叫醒。” 李佳氏点点头：“老爷可好些了，我想和他说说话，还有你两个妹妹。” “好，您歇着，我叫人去问问老爷和妹妹那边。” 索绰罗氏出门一边吩咐人去带话，一边还不忘和身边使女说：“今日夫人的精神倒好，还能想着和老爷还有两位姑奶奶说话。” 她身边的使女也笑着附和她，他们大房的人是最盼着马尔汉和李佳氏好起来的，定柱膝下的两个阿哥还没有挑差也没有成亲，他们大房的人还必须靠这府里，有马尔汉和李佳氏在上面压着，关柱那边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索绰罗氏说着却慢慢变了脸色，喃喃道：“精神突然变好。”一把抓住使女的人，着急道：“快，让两位少爷快马赶去他们两个姑姑的府上把两位姑奶奶接回来。”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别啰嗦，让他们俩动作快点。” “是。” 索绰罗氏朝里看了两眼，心里越发不安，只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又朝马尔汉养病的地方快步走去。 十三阿哥府，清婉无端的慌乱起来。再一次碰到手边的杯子后，她干脆起身让人收拾东西回娘家。 胤祥见她突然慌乱地让人收拾东西，支着腿在床上，又长伸着身子，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是怎么了，岳父那边送消息来了？” “没有。”清婉摇头，“但不知怎的，我这突然就心里不安起来，我娘家那边早些日子倒是带话来，说是阿玛生病，但不严重，额捏依旧是老样子，只不过那会我们正因为太后玛玛的事，脱不开身，所以只叫木香他们去看。 后来再没有消息，我只当时是好些了，但现在这心里就突然就不安起来，我想了一圈，除了阿玛和额捏，也想不到别的了，特别是我阿玛已过八十，我额捏身子又不好。 你这里，府里这么多人照顾，又有妍姨在，但那边 ，我要回去看看他们二老。” “回去，你回去，”胤祥忙安抚她，“你先去，我让人稍后也送几个孩子和你一起回去，岳母最疼几个孩子了，看见他们心情好，对养身体也有益处。” 清婉胡乱地点头。 才出了正院，就有人来报：“回福晋的话，大舅老爷家的表少爷过府来了，说是接福晋回去。” 清婉的指甲刺入掌心，道：“走，去见他。不，带他出府，我和他路上说。” 第161章 清婉走的急，也顾不上几个孩子，胤祥只好吩咐张瑞：“让人把四阿哥，五阿哥还有六阿哥，二格格还有四格格都送到他们郭罗玛法家去。” 清婉隔着车帘子问定柱的长子：“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家中出事了？” 定柱长子道：“我出来时，家中一切尚好，只是我额捏今日突然找吩咐我和二弟将您和六姑姑接回府。 想来是玛玛或是玛法想您和六姑姑了。” 但索绰罗氏的为人清婉是知道的，若不是没事，也不会让两个孩子来将她们接回去。 清婉没有说话，盯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房屋和人群，盼着这条路再短一些。 她到时，静婉已经到了，两人对视之后都快步往前走，进屋后，发现马尔汉正靠在李佳氏的头边，李佳氏应是在和马尔汉说什么。 两人听不清，只能站在床边守着，马尔汉很快就直起身子，他年龄大了，又生了病，就这么一个动作就喘了好一会。 清婉和静婉伸手去扶马尔汉，他也没拒绝，借了两次力才缓缓起身，清婉两人鼻头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 马尔汉摆摆手，坐在对面的罗汉床上，道：“都回来了就好，最后和你们额捏说说话，她念着你们姐妹。” 清婉跪在脚踏上握着李佳氏的手，哭道：“额捏，我们回来了，您睁开眼看看我和六姐姐，我们在这呢，额捏。” 李佳氏的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来。 李佳氏身边的嬷嬷哽咽道：“福晋和六姑奶奶再出声叫叫，多叫几声吧。” 清婉和静婉就这么一声一声地哭着叫额捏，不知过了多久，清婉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李佳氏的手动了动，她抬起头和静婉一起不断唤道：“额捏，您醒醒，睁开眼看看我们。” 不知隔了多久，李佳氏才再次睁开眼，手指动了动，摸了摸清婉地脸，费劲地出声，因为虚弱，只有一丝的微弱的声音，哄道：“不哭。” 又看了看静婉，清婉让开身子，静婉接过李佳氏的手，道：“额捏，我在呢。” 李佳氏依旧虚弱的哄道：“不哭，额捏在。” 清婉死死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静婉依旧一声声地叫着额捏。 李佳氏看了看静婉，又看了看清婉，像是在看她们过的好不好，又像是要记住两个孩子的模样，慢慢地含泪闭上眼。 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被胤祥全都送到的茉雅奇几人这会才刚到正院，溢出房门的哭声叫几人都停下了步子。 弘暾上前两步，又被茉雅奇拉了回来“弘暾你做什么。回来，现在是你进去的时候吗？” 弘暾退后两步道：“姐姐，我听到了，是额捏在哭，她在叫额捏，大约是郭罗玛玛仙去了，所以额捏才会哭的那么伤心。” 弘暾能听出来清婉在哭，茉雅奇同样能听出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被此起彼伏的哭声吓到的弘?抱着她叫姐姐，茉雅奇跪下，又哄着弘?道：“来，和姐姐一样跪下，给郭罗玛玛瞌头，然后我们再等额捏出来好吗？” 弘?点点头，跟着茉雅奇磕头，几人起身后，茉雅奇让弘?的乳娘将弘?和明昭带走，她带着弘暾和弘晈在门口候着。 不一会儿，木香出来，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脸上也还有泪渍道：“格格和阿哥先去休息吧，待会再过来。” 茉雅奇摇摇头：“明昭和弘?最小，我已经让乳娘把他们带下去了，我和弘暾，弘晈陪着额捏。 姐姐，我现在能进去吗？我想看看额捏，”茉雅奇声音哽咽，“她哭的那么伤心，我不放心，我想进去陪着她。” 木香吸了吸鼻子，又替茉雅奇擦了擦眼泪：“福晋现在哭的很伤心，可我们也劝不住，但是您现在还不能进去。 等这边都收拾好了，我再叫人去接您过来。” 茉雅奇摇了摇头，木香又道：“您现在是长姐，还要顾着下头弟弟妹妹呢。” “可是我。”弘暾才出言，木香就摇了摇头。 茉雅奇没法，只好道：“那劳烦姐姐多劝解着额捏，我们稍后到郭罗玛玛灵前磕头。” 李佳氏一逝去，索绰罗氏哭过之后，也顾不得再伤心，马尔汉重病，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但有些事还得由关柱出面安排，还有去各家和宫里报丧的事，她也得去和关柱商量。 十三阿哥府也收到了，胤祥跳着脚从床上下来，叫哈达去安排后续的事，又忙着叫张瑞给自己换衣服。 张瑞嘴上小心劝道：“爷，您腿疾未愈，就是去了，那府上还要分心照顾您，不如等两日再过去。”手上给胤祥换衣服的动作却不停。 见胤祥没有想理他的意思，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出门见明昕带着弘昌已经换了素服在等着他，胤祥道：“也好，你们能主动有这份心，也不枉你们福晋待你们好一场。” 清婉跪在灵前，任凭火焰吞噬纸钱，也让自己脸上的泪从干到湿。 马尔汉蹒跚地摸着李佳氏的棺木喃喃道：“明明我比你还老这么多，怎么是你先走了呢？” 谁也没想到李佳氏的死带给马尔汉的打击会这么大，他在灵前晕倒的时候，只有他身边的小厮来得及接住他。 众人将他抬回卧室时，他已经醒转，嘱咐道：“我的身体我知道，不用叫太医。” 又与清婉姐弟三人道：“耽误你们一些时间，咱们说说话。”顿了一下，许是遗言了，你们听后不妨也记下。” “阿玛!”先急的是关柱。 马尔汉摇摇头，又喘着气，清婉忙倒了水，扶着他喝下去。 马尔汉慢慢喘匀了气才道：“这一辈子活了八十五岁，超过大半的人，只是枉我在做了一辈子官，却也留不下什么给你们姐弟，不过一点薄财。 你们大哥去的早，我只余一子，难免偏疼了他，让他养成一副骄纵的样子，大约也是没有什么大出息了。 我替他求了一个左都御史兼佐领的职，不叫他拖累你们姐妹二人，日后他能不能有出息，你们也不必管。 还有定柱的那两个孩子，自小就是满汉精通的，日后去考笔贴式吧。 我另置了一座宅子在别处，待我死后，关柱就带着你的妻小搬出去，这宅子给你大嫂和几个孩子，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清婉压抑着哭声道：“阿玛，咱们先不说这些。” 马尔汉笑笑：“哭什么，我活了这么多年，按民间的说法，就是死了也是喜丧，要笑。 我这一生就活了太长时间了，二子七女，也只留下你们三个最小的，我少年丧父丧母，中年丧妻丧子，后来又娶了你们额捏，现在连她也走在我面前了。 做了这么多年官，最后狼狈退场，好在万岁爷还愿意给我留点脸面，活够了，就不觉得悲伤了，你们也是，不必为我伤心。 小六，小七，你们是这府里的姑奶奶，我去后，若有分歧，你们也是管得了事的，我偏疼了关柱一辈子，你们便替我照顾一次你们的大嫂和侄儿们吧。” “是。” “还有什么，日后想到什么再交待吧，我没有力气了，等你们额捏走那日，我再送她最后一程。” 李佳氏在第五日下葬，马尔汉却如他所说送了李佳氏最后一程，回来后第三日在梦中去世。 马尔去世后，康熙遣内大臣致祭。 清婉于一月内，先丧母又丧父，在马尔汉下葬时，她还能冷静的将已经痛不欲生的静婉抱在怀里安慰，最后还让人盯着分府的事。 等到回到十三阿哥府后，几个孩子担心她，特意来陪她用膳，不过用了两筷子，清婉却放下筷子发起愣来。 几个孩子虽然也只用了几口，但看她放下筷子，她们也依规矩，没再动。 茉雅奇叫了一声额捏，清婉回神，嘱咐她们回去休息，还记得叫人备上点心，好让他们晚上用。 等到晚上时，一个人坐在炕上突然落泪，她擦了又擦，眼泪却是越来越多。 胤祥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 清婉道：“我日后若是想回娘家了，该回哪呢？” 胤祥与她额头相抵蹭了一下：“我和几个孩子身边一直是你的家。” 清婉摇了摇头，靠在胤祥怀里，任眼泪不停滑落。 第162章 两重孝在身的清婉把自己关在府里，刚开始的那几日，她将自己困在悲伤里，对身边的一切不管不问。 胤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清婉不断地消瘦下来，手上本来合适的镯子就这么空荡荡的挂着。 但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清婉每日都和以前一样正常吃喝。 胤祥只能支使几个孩子在她面前晃，特别是最小的明昭和弘?，清婉在哄着他们吃点心的时候，自己也会吃两块，可即便这样，人还是消瘦了下来。 清婉的变化自然也看在几个孩子眼里，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清婉，和她说话，笨拙地哄她开心。 胤祥心疼着两边，但也没有一定要清婉为了孩子们立刻就振作起来，只能让孩子们在她身边，好歹让她不至于一直沉溺在悲伤里。 孩子们的异状清婉也很快就发现了，她猛然惊醒，慢慢将自己从悲伤中抽出来。 最先发现清婉变化的人是胤祥，他长长地舒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一早，清婉送走请安的孩子们，发现胤祥不在，出门一看，发现胤祥在紫藤树边的木架上下坐着。 清婉走过去时，发现他正在泡茶，便道：“你今日倒是好兴致。” 胤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坐，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这些年，因为心境的原因，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坐着花时间去泡一壶茶慢慢品了。” 清婉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那爷现在是心静了？” “不是，”胤祥将第一杯茶递给她，自己又端起一杯之后才道：“不到尘埃落定那一刻，我大约是静不下来，这一次就当是为你，你不能饮酒，那咱们就以茶代酒。” “这些日子，让爷担心了。”清婉尝了一口，是今年的新茶，虽然胤祥说他好久没静下心来泡一壶，但是手艺没丢。 胤祥失笑：“你我夫妻，倒也不必这么客套。这次也是为了赔罪。” “赔罪？”清婉没有花时间去想胤祥是不是又收了哪个侍妾，或是又让哪个侍妾怀孕了，道，“爷要向我赔什么罪？” 胤祥道：“以前每一次你都在我身边，养蜂夹道，意安，意欢。 但岳父岳母之事，我无能为力，在你为他们二老伤神之际，我无可奈何，甚至不知该如何出言宽解你，只能交代几个孩子分散你的心神，不叫你伤心过度。” 清婉点点头，慢慢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需要被劝解的人。” 胤祥顿了片刻，仔细观察着清婉的神色，发现这话不是为了宽解他。清婉大概是真的这么觉得，不需要宽解。 “这么多年夫妻，我第一次听你说这话，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想法。” 清婉只是一笑，叹道：“我也不喜欢去安慰劝解旁人，可我做了爷的福晋之后，总逃不了这个事，特别是小格格和小阿哥去世的时候。” 说到这里清婉有些无奈地笑了：“那时我搜肠刮肚的找话去劝她们，但出门后想的却是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话，让她们更伤心了。” “怎么会，你待她们是很好的。” 清婉摇头：“不敢揽功，我只是按着规矩来罢了，我从小就知道人和人之间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所以再多的安慰劝解都是空洞，落不到实处的，所以我不喜欢去劝解旁人。”自然也不喜欢听别人劝解，况且面对旁人的劝解自己也需要回应。 “原是如此。”胤祥认真想了一下，“细想倒也如此。” 这会轮到清婉失笑了：“我不过随便说说，这话，爷可不能听进耳去。” 清婉的恢复，让整个府里终于又恢复些热闹。 胤祥和胤禛本就是暗渡陈仓，在这几年更是如此，来往于两府间的几个孩子包袱里倒是多了其他的作用。 但胤祥和胤禛的交往算不上绝对的隐秘，有时胤祥也会光明正大的参加胤禛宴席。 有时，清婉甚至在想康熙真的不知道这些吗，还是说知道了，但只要不像胤禩那样闹到他面前，他就能睁只眼闭着眼，假装不知道。招揽文人的诚亲王胤祉，八王党里做主的人已经换成的十四贝子胤祯。 只不过相比于皇子的夺嫡，康熙大约对西藏那边的局势更感兴趣。 今年三月的时候，京里在忙着太后丧仪的事，但西藏的局势也不容乐观，侍卫色愣，西安将军先后率领八旗和绿营兵总计八千余人进藏，但由于指挥不当，以及环境等问题，清军大败。 “汗阿玛本就不愿放弃入藏一事，这次我军虽败，但我观之汗阿玛对入藏一事反倒更坚持了。” 此时胤禛和胤祥在雍王府的书房也谈论起此事。 “汗阿玛虽然坚持，但大部分官员却认为藏地险峻不宜用兵，但汗阿玛已经下了谕旨，调动西南西北和蒙古的军队，这藏地是非入不可。 汗阿玛如今年岁大了，又久病刚愈，自然不可能御驾亲征，四哥不如想想汗阿玛会让宗室里的谁去统兵。” 说完，胤祥又自嘲：“我如今在汗阿玛那里是废了，又有腿疾在身，不然这样的机会我却不想放过。” 胤禛沉吟，若非如此，他倒是想推举胤祥：“就算只是名义上的统帅，起码骑射也得精通，按说领过兵上过战场的老大是最合适的。 但是他如今被圈了，老三是名义上的长子，他也该是合适的，但藏地环境恶劣，以他的年岁，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撑下来。 我和老五都不是这块料，老七自己走路还成问题，老八汗阿玛定然是不放心的，老九老十也不会是他们，倒是老十四，不管是哪方面都合适。 老八虽然在汗阿玛面前失宠，但老十四却借此得了汗阿玛青眼，在入藏一事上，不管百官怎么说，他与汗阿玛立场一直是一致的，虽说推举，但汗阿玛心里只怕已经属意他了。 他与我虽是同母所生，但这两年已是渐行渐远。” “但明面上，你们依旧是同母兄弟，”胤祥道，“况且，四川总督年羹尧是四哥你的侧福晋之兄，你们尚有郎舅之亲。 他在汗阿玛面前得脸，你那位侧福晋还是因为年羹尧，汗阿玛特地封的侧福晋。” 说起年羹尧，胤禛也是一股气憋在心里：“若非去年，孟光祖一案事发，我竟不知道，他好大的胆子，不止在老八那里藕断丝连，竟还想在老三那里卖好，他倒是左右逢源的好本事。 本王给他的脸面，让他年家的姑娘进府做了王府侧福晋，他就是如此报答本王的。 他只怕是没把我这个旗主王爷放在眼里，要另寻新主。” 说到孟光祖一事，胤祥也是有所耳闻，这孟光祖原是冒充胤祉门人，到处坑蒙拐骗，到年羹尧这儿，便赠与其马匹银两，未必没有结交胤祉之意，后来这事被举报，孟光祖被斩首，送礼的官员也各有处罚。 比起胤禛的愤怒，胤祥倒是显得老神在在：“四哥这就是气糊涂了，他年羹尧又不是无族无亲的，他一家都在你旗下，只不过如今以战事为重，四哥倒不好做的太过，引的汗阿玛侧目。 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年羹尧能立功，四哥你日后用着也好用。” 胤禛轻哼，倒是认可他的看法，两人又就局势聊了会，胤祥临走前，胤禛突然道：“你日后莫再说自己是废了这样的话，我听不得你说这样自暴自弃的话。” 胤祥停下步子，沉默着点点头。 第163章 “对了，天申的病如何了？”胤祥临走时突然想起弘昼的病。 胤禛脸上划过一丝烦躁：“太医也看了，药也吃了，但总不见好。太医说没有大碍，不会危及性命，却又治不好。” 总说缺一两味要紧的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缺的什么东西。” 胤祥却道：“不如四哥带我去看看？” “你？”胤禛笑道，“看来你这些日子也算有些收获。” 胤祥有些赧然，摆手笑道：“不过是久病成医，这些年为了治病，也结识了不少大夫，四哥若是信我，我这里也能引荐几位信得过，有些真本事的。” 胤禛膝下只有三子，性子各不相同，唯弘昼性子最为活泼，如今卧病在床，胤禛心里着急，却不肯在面前表现出来。 如今见胤祥关心，又愿意费心，心里极为高兴，道；“你身子时好时坏，弟妹家中又出了事，本不好让你费心的。” 胤祥随着胤禛去看弘昼，道：“四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弘昼这孩子打小就懂事机灵，在咱们两家的孩子里也是独一份的惹人疼，这一次清婉本欲与我同来看望他，只是她现在两重重孝在身，不好过府来。 倒是茉雅奇那孩子，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去看看天申，”说到这，胤祥摇头笑道，“我这个做老子的倒是被她使唤的一愣一愣的。” 胤禛哈哈一笑：“竟是没想到你在孩子面前是这样的性子。” “也就只有这个孩子敢在我面前如此了。” 二人一同到弘昼房里，本在弘昼身边照顾的钮祜禄氏和弘昼生母已经避了出去，只余四福晋还在。 弘昼虽然脸色不太好，但看着精神倒是不错，与四福晋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见胤祥就挣扎着要起身，被四福晋给按住了。 “四嫂。”胤祥先朝四福晋打了个千行礼。 四福晋笑着把床边的位置让开，笑道：“十三弟来了。” “十三叔，”弘昼迫不及待地出声，“二姐姐和暾哥可来了。” “这倒没有，今日来的急，就没带他们二人来看你，但他们托问好。”虽是孩子，但胤祥也一板一眼的和他说话。 弘昼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病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竟也不来看我一眼，当真是没义气。” 一副小大人模样，把几人都逗的一笑，四福晋道：“你二姐姐和弘暾原是家中有事不方便出门，待你好了，你们就能见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他们了，”弘昼又道，“阿玛原答应我，待我好了，就送我一匹小马，到时，我再去找二姐姐和暾哥一起骑马。” 弘昼是个话多的，自己一个人也能说的起劲，几人只偶尔搭话，他自己也说的开心。 到底是生病，精力不济很快就打起了哈欠，还不忘给胤祥告罪，说自己失礼。 胤祥对弘昼的病倒是真的上心，抄了脉案回去也和认识大夫一起讨论，自己也不忘翻医书。 清婉见他又一头钻进了书房，也跟着进书房想探个究竟，见满地的书，她从地上捡起几本看了后，发现是医书，一边捡还不忘问：“这是做什么，怎么又翻出来了。” “天申那孩子一直不见好，我闲来无事，也尽分心。”胤祥道。 “太医那边怎么说？”清婉拿起胤祥放在桌上的脉案看了看，又放下，看不懂。 “就是太医那里没个说法，四哥他们这才着急。” 清婉点点头，倒是想起一事：“爷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人。” “哦？你说说。”胤祥虽然感兴趣，但却没抬头。 “何霖，当初在宫里的小何太医，前些日子，他托人带信来，说是要回京了，准备来府上拜访。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过病症不会少，在医术上未必没有进益，等他回来了，爷不妨带他去四哥府上看看，他又是当过太医的，该怎么做，心里也有数。” 胤祥一拍桌：“倒把他给忘了。” 于是几日后刚回来的何霖被胤祥稍稍考验之后，就被带到了雍亲王府治病。 好在却如清婉所说，这些年他进益不少，收的各类药材不少，慢慢斟酌用药之下，弘昼的病也开始有了好转。 见此，清婉不免想到别的，无人处，清婉问何霖：“十三阿哥的腿，小何大夫可看过了。” 何霖点点头，他才刚回来时就发现了胤祥的腿疾，这些日子也一直在研究他的病症，今日被清婉这么问在他的预料之中。 清婉又道：“那你可有办法？” 何霖沉默过后，摇了摇头：“不瞒福晋，十三阿哥这病并不难诊断，祁太医的脉案和用药我都看过，想来也是集太医院百家所长了。 十三阿哥的腿疾只能控制，却不能根治，况且我观之十三阿哥脉象，倒不似他表面看起来这么平和。 偏思虑过度这件事不管是哪种病都是不合适的，福晋不如好生劝着十三阿哥不要过多劳累，好生保养才是。” 虽然是预想中的答案，清婉心中还是不免失望，不思虑，清婉苦笑着摇头，这都是老生常谈的话了，正如胤祥所说，他又怎么甘心呢。 何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胤祥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她身后，从背后环住她，拥在怀中：“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好。”良久，清婉终于在胤祥怀里道。 十月，胤祯以贝子身份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前往西宁的清军大营。 前往送行的人群中，胤祥远远看着站在康熙身边的胤祯，垂下眼遮住眼里的艳羡。 在人群中的清婉听到耳边的哭声，是宁音，但她脸上也不止是眼泪，还有骄傲，再看上头的德妃也是如此。 同样是儿子，同样没有养在身边，在两个儿媳妇身上，德妃还能勉强的一碗水端平，但在儿子身上就未必了，她待十四始终要比胤禛更加亲密。 清婉和胤祯接触不多，特别是分府过后更是如此，但偶尔从胤祥的嘴里也知道胤祯是个极会撒娇的人，哪怕已经年近三十，在康熙和德妃面前也是一副孩子模样，特别是如今胤祯的长子弘春也被养在宫里，康熙的眼前，永和宫去的勤了，也难怪德妃会偏疼胤祯几分。 清婉下意识地去找胤祥，那人只怕又是一肚子的想法了，他与胤祯不过相差两岁，但这些年的境遇是天差地别，更何况战场也同样是胤祥渴望的。 但女眷和胤祥他们是分开的，清婉歪着头看了半晌也没见到半个影子。 “十三弟妹找什么呢？”胤禟的福晋董鄂氏道，她正闲着无聊，转头就见清婉歪着头不知道看什么，就顺嘴问道。 清婉淡笑道：“看热闹呢，”为了加强这句话的可信度，清婉还特地解释道。“我很长时间没出门了，倒是难得见这样的场景。” 董鄂氏撇撇嘴，倒是没再多说，看看自己身边的位置，叹了口气，老十的福晋打入秋就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这年头，大病治不好，小病也容易要人命。 这边胤祥也是心有所想，仰着头看了一会。 他本是和一群无爵的小阿哥们在一起，旁边就是胤禑和胤禄。 看见高头大马上的八旗士兵，胤禄心里也痒痒，四处观望就把仰着头的胤祥看进眼里，道：“十三哥看什么呢？” 胤祥道：“看热闹，十六弟不好好看热闹，看我做什么。” 胤禄笑道：“这热闹我可凑不上。”五十四年，第一次入藏的时候，被禁于咸安宫的废太子胤礽就借着太子妃生病的机会，带出消息，让朝中大臣举荐他为大将军，可惜这消息被康熙截取了，没了下文。 胤礽争这个大将军是为了复太子，胤祯当这个大将军王也是为了争太子的筹码。 至于他，汉人所生，这些年虽然他伴驾最多，但也是最没有机会的，所以这个“热闹”他眼馋，但也谈不上多心动。 胤祥只是打量了一下胤禄，然后笑笑。 第164章 “给福晋\/额捏请安。” “起来吧，快坐，怎么不多待一会，现在还早，就回来了。”清婉看到两个孩子也忍不住笑了。 明昕和茉雅奇在清婉两边坐下，茉雅奇道：“咱们和九伯家的三姐姐也算不上很熟悉，她又是嫁在京中，按礼去贺了喜就是了，倒也不用多待。” 胤禟的第三女是他的侍妾完颜氏于康熙四十三年所生，前些日子指婚给了侍卫纳兰永福。 这纳兰永福的生父是明珠的第三子纳兰揆方，嫡母是康亲王杰叔的第八女郡主。 所以胤禟的第三女虽然只是贝子的庶女，但因为额驸的身份也能在出嫁时获封多罗格格，额驸也能授封多罗额驸。 胤祥膝下的几个孩子和胤禟的孩子们算不上顶熟悉，只不过都是堂姐妹，时不时在宫里，在宴上也能见，这又是好事，几个姐妹间也成群结队地去说声恭喜。 听言茉雅奇的话，明昕也点点头，想问什么，顾及茉雅奇在身边，没有出声。 虽然动作微小，但清婉还是发现了，对茉雅奇道：“你很长时间没去给四伯母请安了，她也惦念着你，过些日子去园子里，她定要留你，你去收拾东西吧，我和你大姐姐说会话。” “是。”茉雅奇看了一眼明昕，又握握她的手，这才出门。 “福晋，我......”明昕想问，又知这事不成规矩，咬着唇，憋红了脸，吞吞吐吐地没敢出声。 如今年龄相近的一个接一个的指婚，她这里还没有着落，西藏那边又在打仗，她已经做好要去抚蒙的准备，却又心存侥幸。 明知这事胤祥和清婉插不上嘴，也只是想让自己死心。 到底是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见她如此，清婉心里也心疼：“坐到我身边来。” 明昕在她身边坐下道：“福晋，我其实也知道这事只能等旨意，只是与我同年或是比我小的姐妹们都指了婚，我就这么吊着，心里也不安，我额捏也急。” 清婉叹气，明昕是四十二年所生，现在也不过十六岁，年龄也不算大，特别在宗室里，更不算大了，宗室里有福全的四格格那样十三四岁出嫁的，也有年过二十也不急的，就是康熙的几个公主，都是年近二十才出嫁。 清婉笑道：“怎么，才多大就急了？我和你阿玛还想多留你几年呢。” 明昕刚褪下去的红又上了脸：“福晋，您就别笑我了，如今西边正在打仗，就是我在深闺也听说皇玛法从蒙古出兵，我的亲事最差也不过落到蒙古。 这些年也送了好些姐妹出嫁蒙古，我自己也做好了这个心里准备，只不过还是想知道一个准确的消息。” 明昕的手很冰，清婉将其捂在手中，道：“你的绿头牌我和你阿玛去年才呈上去，想来也不会这么急，再者你的年岁也不算大。 而且你阿玛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抚蒙，比你合适的宗室格格要多得多。 你的亲事，我与你阿玛也并非不上心，只是咱们家的事，大约你皇玛法还没考虑呢。” 从四福晋那里听说，胤祯和宁音所生的长子弘明再过两月也要指宁音的内侄女完颜氏了。 明昕道：“倒叫皇玛法和内务府那边把我彻底忘了才好呢。” “尽说胡话。” 明昕吐吐舌，既然清婉说不知道，那想来也是真的还没定下了，所以她也再继续说这件事，又说起了旁的事， “今儿我们过去，按礼先去给九伯母请安，听九伯母提起十伯母，说是她的身子很不好，太医也束手无策。 九伯母说，她去看十伯母的时候，十伯母已经昏昏沉沉的认不得人，只嘴里念叨着让额吉带她回家。” 清婉一惊：“前些日子去看她的时候，还好多了，怎么病情又加重了。” “可不是嘛，听说那府上已经在预备后事了。”清婉这些日子在为马尔汉和李佳氏抄经，几个孩子出门，得了什么消息，也会先在她跟前说上一遍。 清婉也只能叹一句可怜。 明昕见清婉到时间抄经了，也没再多待，依旧去了芙灵那边。 芙灵一早就等着了，也不等明昕坐下，就忙把人都遣了下去，道：“你可问了，福晋那边怎么说？” 明昕道：“问了，福晋说还没消息呢，许是不急。” “若是真不急就好了。”芙灵自个儿生了会闷气，她只怨自己没本事替两个孩子筹谋，过了会想通了又道，“这事福晋也必要骗你，想来是真的没消息。没消息才好呢，等打完了仗，咱们再慢慢考虑。 万岁爷跟前那么多侍卫，挑一个年轻有为的也好，没品级就没品级吧，在京里，好歹你弟弟还能看着你呢。” 明昕噗嗤一笑：“额捏现在不求我出息了？” 芙灵戳了一下明昕的脑袋，听到她哎哟一声，才收回手，无奈笑道：“当然是盼着你们出息的，可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特别是你两个姑姑。 那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就是怀孕了，你皇玛法还把人从蒙古接回来养胎呢，最后不也没留住，连安葬也要送去蒙古安葬。 你若是抚蒙，最差也能是个固山格格，就像九贝子的长女，虽然也是庶女，但指婚的是蒙古，也得了一个和硕格格。 听起来威风，还能压九福晋所生的四格格一头，可这一去就是一辈子不得见，想想也可怜。 我现在啊，也想明白了，你只要能留在京里，好好的就行。 也就是我娘家没有出息的孩子，配不上你，不然你若能嫁回我的娘家，也不怕受委屈。 其实福晋娘家的大表少爷也不错，福晋又待你好......” 明昕赶紧捂住芙灵的嘴：“额捏，你就别想了。我的婚事，除非撤了牌子，不然阿玛也做不得住，还轮不到咱们挑呢，您就省省心吧。” 几日之后，胤祥带着茉雅奇和弘暾去了园子里，胤祥去见了胤禛，茉雅奇带着弘暾去拜见四福晋。 四福晋一看见茉雅奇就忍不住笑了，又绷着脸道：“可是舍得来看我了。” 茉雅奇忙挽住她撒娇：“早些时候就要来看伯母的，只是天申病着，伯母又是一片慈母心照顾天申，我总担心过来，伯母还要费心照顾我，又有我郭罗玛玛和郭罗玛法仙去一年，我便在额捏身边抄些经书，尽尽心意。” 四福晋听她说话就开心，被这么软声一哄，就是装也装也不下去了。 又拉着弘暾问了几句，道：“元寿和天申正念叨你怎么还不过来呢。”又吩咐身边的人：“带着暾阿哥去五阿哥那里和四阿哥，五阿哥一起玩吧。” 四福晋先是叹道：“都一年了啊，”又问道：“你额捏可好，几次见面都不得好好说话，总说要去看她，一来我这里又是一堆事，先是天申的病，后来你三哥又指婚董鄂氏家的格格，二来，我也怕又招了你额捏伤心。 这次你来了，哪日也叫她过园子里来散散心。” “四伯母放心，额捏虽然伤心，但我们也一直劝着呢，来时还嘱咐我们问伯母好，等三哥下定那日，她再来贺喜。” “那就好。” 书房，胤禛对着胤祥也在压抑火气：“年羹尧这个混账东西，战事起已经数月，我多次给他机会，他竟无一书信往来。看来我还是恩待他了。” 说着让人布置笔墨，胤祥知胤禛骨子里就不是个隐忍的人，这么些年不过是让康熙那句喜怒不定压着，所以见他如此，也没劝，只安然听胤禛抱怨之后，才继续说着事。 第165章 眼见进了夏季，圆明园里的荷花开的正好，四福晋在湖边的亭子里看着几个孩子玩闹。 偶尔湖中的船只晃动，吓的湖边的人都是一惊。 “这几个孩子，可真是够吓人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呢？”四福晋拍拍胸脯，还有些心有余悸地道，“再这么下去，我可不敢让她们再去湖中心了，这多危险啊。” 弘昼的生母耿氏笑道：“昨儿晚上，元寿和天申两个孩子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商量些什么呢，闹了大晚上，我撵了好几回才去睡觉，现在看来，许是在商量这个呢。 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是怎么说的，竟也能说动二格格带着，也是二格格偏疼他们兄弟，愿意带着他们玩闹。” 眼见湖中平静，四福晋才放心坐下笑道：“他们读书辛苦，难得休息，由着他们闹吧，只是现在天气热了，几个孩子都是娇气的，再中了暑气就不好了，叫他们回来吧。” 最后一句是对身边伺候的人说的，不过一会，茉雅奇就领着弘历和弘昼下了船朝她们这走来。 远远地就看见弘历怀里是一株荷花，弘昼手上却是一个篮子，等到临近时，茉雅奇又叫住了两人，从使女手里接过一盒胭脂，在两人眉心一点，这才满意地领着两人往亭子里走。 见了亭子，三人先请安后，茉雅奇才笑道：“四伯母看元寿和天申像什么？” 弘历有些别扭的站着，弘昼却不一样，还特地仰起头好让人看清楚。 四福晋笑道：“像佛祖座下的童子。” 众人一看，可不是像吗，锦衣玉服，因在阳光下晒了好一会，还没褪去脸上的红晕，两人的小脸都是肉嘟嘟的，看着就可爱。 又笑了好一会，眼见连弘昼都不好意思了，四福晋才对茉雅奇道：“今年荷花开的好，待会我就写了帖子给你额捏，让你额捏带着你兄弟们过来赏花，也叫她出门逛逛，成日里闷在家里，人都闷坏了。” 茉雅奇忙笑道：“弘暾上次回去后还说伯王园子里的池子好钓鱼呢，叫阿玛再来的时候带上他。”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笑，就连听闻妻妾儿子都在一起特意赶过来的胤禛都奇了。 才到跟前还没坐下就问道：“你们这是笑什么呢，我多老远就听到了。” 众人听到胤禛的声音，忙起身问安：“给王爷请安。” 胤禛摆摆手：“都坐。” 众人依次落座后，胤禛道：“你们笑成这样，不是茉雅奇，就是天申。” 茉雅奇不依：“伯王这话说的，若是传到阿玛耳朵里，他又要说我没大没小了。” 胤禛放下杯子故意板着脸道：“你阿玛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茉雅奇是不怕他的，就到四福晋身边：“您看伯王，又笑话我。” 四福晋还没说话，弘昼先急了，他见几人说话都无人关注他，忙拎着自己的篮子各处晃了晃，众人这才看见弘昼手里的篮子一直没放下。 四福晋捧场地道：“天申，你这篮子里是什么，好半会了还不放下？” 弘昼这才掀开上头罩着的布，让人看清是一小篮的莲子。 四福晋又问道：“这东西外头尽有的，倒是难为你舍不得把它放下。采了这么多是要做什么？” 弘昼这才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身边的小苏拉，道：“原是阿玛历来怕热，又听福晋和额捏说起阿玛最近上火，听闻这东西下火，我便和四哥闹着二姐姐带着我们乘船去湖中心采莲。 这东西虽是外头尽有的，但不比咱们现采了就能送进厨房去。只不过我不放心，只有自个拎着心里才安心。” 说起胤禛上火这件事，年氏有些仓惶地看向胤禛，旁人不知道，她和四福晋却是知道胤禛上火的原因是因为年羹尧。 她入府时是以属人身份进府，身份的变化随着她两位兄长的官职变化而变化的，特别是年羹尧。 眼见年羹尧开罪于胤禛，胤禛也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就是对着年氏脸上也会带出来，年氏又历来谨小慎微，越发提心吊胆的伺候着，就是连家信也要先给胤禛过目，自己才敢看。 但她与年羹尧并非同母，虽是兄妹，却接触不多，年羹尧和觉罗氏又如何会给她这个并不亲近的妹妹写信，每每面对胤禛的眼神，年氏只觉有苦难言。 而胤禛这里，说起上火，脸上的笑也收了些，耿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话是弘昼说的，她也有些心慌了。 场面一时安静，四福晋心下无奈，示意了一下茉雅奇，茉雅奇会意，顺势笑道：“要不说这么好的园子皇玛法只舍得给伯王呢，谁都惦记着园子里头的东西。 元寿和天申想着要用莲子给伯王解暑，我那里正巧也有一个人惦记着这园子里的鱼。” 胤禛所出女儿不少，只有一个大格格养大了，却在出嫁不久后去世，养着这个侄女在身边，一副对着女儿的慈父心都在她身上了，眼见她出来打圆场，也舍不得她失望，作势问道， “我这池子的鱼，除了你阿玛谁还敢惦记？” 胤祥每每过园子里来，议完事撑着钓杆，一坐就是大半日。 钓起的鱼有时会送到厨房，更多时候，却是放了还要说一句这鱼养的又懒又笨，无甚趣味。 胤禛虽叫他气的放狠话，让胤祥别惦记他湖里的鱼，但每每胤祥过府，池边早已摆好了钓具。 “可不巧了嘛，这惦记的正是十三弟的小阿哥。”四福晋道。 “弘暾说伯王园子里的鱼又胖又懒，最是好钓了。”茉雅奇接着四福晋的话笑道。 胤禛的脸先僵后又是好笑：“这父子俩。弘暾这么个小人儿竟也学着他阿玛。” “可不是嘛。”四福晋也觉得稀奇，“那日，我在池子边看见十三弟带着一个孩子坐在水榭里，还想着他可真是胡闹，这大热的天，就算在水榭里也是热的，怎么还拘着孩子在身边不叫他去和元寿他们一起玩。 可我走近一看，父子俩一模一样的动作和表情专注地盯着池面，愣是没发现我走近，我还特意叫人盯着，想看那孩子能坐到什么时候。 结果那孩子愣是和十三弟一样，可把我稀罕的不行。” 胤禛却道：“我一直觉得弘暾这孩子年龄虽小，却有一份和年龄不符的稳重，倒不像十三弟幼时。” 眼见胤禛说起胤祥，其她几人各自散开，只余下四福晋和三个孩子。 胤禛不在意其她人的动作，依旧道：“十三弟自幼就是极为机灵的一个人，在汗阿玛面前又受宠，那会年轻说话做事间满是年少意气，却很让人信服。 才十几岁，就敢自己提着弓和刀去杀虎，还真叫他做到了。” 这话是说给在坐的几人听的，更像是胤禛自己在怀念。 四福晋道：“王爷觉得弘暾不像十三弟，是不像的以前的十三弟，但妾却听十三弟妹说过弘暾最像现在的十三弟。” “像现在的十三弟？”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胤禛一时有些愣怔。 就连茉雅奇都道：“我们兄弟姊妹众多，只有弘暾被阿玛打小就养在身边，连启蒙都是阿玛亲自启蒙的，阿玛也说家里兄弟里，只有弘暾最像他。” “竟是连你阿玛都觉得弘暾最像他？”胤禛问道。 茉雅奇点点头。 胤禛不禁又陷入回忆里。 只有弘昼还沉浸在他一向瘦弱的十三叔居然能打死老虎的震惊中。 第166章 四福晋用了下帖子这么正式的方式，清婉倒也不好再找借口，才上了马车，胤祥也钻了上来。 两人也只带了弘暾，只不过弘暾在外面由侍卫带着骑马。 “爷这些日子去四哥府上去的勤快，可是西边的战事出问题了？” 胤祥道：“这倒没有，相反那边战事还算顺利，老十四再回来可就不一样了。不过是为了年羹尧罢了，四哥每每气急又不能如何，不过是叫我过去，再与我抱怨几句。” 清婉了然点头，年羹尧的妹妹的虽然是雍王府的侧福晋，并不意味着年羹尧只有胤禛一个选择。 两人到后，胤祥直接去了胤禛议事的地方，清婉则是慢慢地前往四福晋去的地方。 胤禛一见胤祥就道：“你来了，我正写信呢，你自个先坐会，我让人传了戴铎他们和年遐龄过来。” 上次胤禛就要给年羹尧写信，胤祥觉得没必要在那个时候一定要如何，也就劝了胤禛两句，最后信没送出去，但这一次脸年遐龄也招来了，只怕胤禛忍无可忍了，便没再劝。 在胤禛身边坐下，顺手捞了折子在看。 过了一会，就有人来报，说戴铎等人到了。 刚好胤禛的信也快写完了，就没让人进门，道：“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胤禛写完后，自顾自的出了门，胤祥让人将窗户只留一个缝隙，从缝隙里看着外头院子里的情况。 他和胤禛的关系胤禛的门客们也不知道，外人只知两家因为孩子的原因，女眷间来往颇多。 胤禛宴请众兄弟的时候，也不会刻意忽略胤祥，就是普通兄弟的样子，而胤祥每次单独过府也都有几个孩子作掩护。 有时，清婉也会拍着茉雅奇或是弘暾的行李笑言这里面或许是有好东西的。 胤祥看见胤禛将他刚写完的信交给手下的门客们，众人传阅之后，脸色都有些异样，胤祥心知胤禛为人，只怕信里内容不会好听，胤祥摇摇头，只怕年遐龄要吃点苦头了。 果然，未到一刻钟，年遐龄就到了，请了安之后，胤禛也没叫起，就这么让他跪着。 年遐龄毕竟是致仕的老臣，年龄也大，就这么当着一群人的面跪着，不过一会就羞愧难当，跪在地上摇摇欲坠，喃喃道王爷息怒。 有不忍心难免出言求情两句，叫胤禛一看也不敢再张嘴、 眼见年遐龄似要晕过去后，胤禛才厉声道：“念。” 胤祥凝神去听，发现胤禛让念的是他给年羹尧写的信 “知汝儇佻恶少，屡逢侥悻......，”听的胤祥直咋舌，他自觉自己郁结已久，遇上不耐说话时，应付人已经是十分刻薄，但现在和胤禛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 胤禛本就是个极会诛心之人，气极之下更是如此，一封信细数了年羹尧的几大罪状。 比如，年羹尧给胤禛写信从不称奴才，又说不管是德妃六十大寿还是弘时成亲，年羹尧不仅没有送礼，更是贺信都没有，更是要把他的“罪证”都保存下来，向康熙奏明，由康熙处置。 在胤禛的笔下，年羹尧都成非忠君忠主之人了。 最后要求年羹尧将随任的十岁以上儿子等全部送回京，颇有做人质之意。 年遐龄跪在地上听完，大热的天，衣衫却是被冷汗浸湿的，只不停磕头：“主子爷息怒，老臣回去定然好生教训他。” 胤祥心知这会胤禛这会正在气头上，只怕只有自己能劝住他，偏自己不能就这么显在胤禛的众门客面前。 而胤禛让人念完信依旧没放过年遐龄，依旧把年遐龄骂的涕泗横流的时候，胤祥也不再看，离开窗边，依旧看胤禛桌上的折子。 清婉跟着人朝四福晋处走去，远远地就看见有人跪着，带路的人是四福晋身边的使女，见此也变了脸色。 想来应该是才发生不久的，清婉猜测四福晋应该不知道这事，不然也不会让人就这么跪在房门口。 但隔的有些远，她对这府上的女眷算不上很不熟悉，看背影也认不出是谁。 只停了步子，摇了摇手里的团扇道：“实在是没想到今日这么热，你替我转告四嫂，就说我实在是懒怠走动了，就去水榭里等她。 正好弘暾念叨着池子里的鱼，若能钓上一两条，借四嫂的厨房一用。” 那使女心头一定，她最怕的就是清婉要去看那个热闹，她又劝不住，那人清婉认不出，她却是能认出那个背影就是年侧福晋。 她虽然不知道年氏为什么跪在房门口，但两家关系再好，这种家事也不好放在露在面前。 忙赔笑道：“格格也说起暾阿哥的事，东西都备好的，阿哥要去湖边也好，要去和我们府上两位阿哥那里也好，尽随意就是。 奴才这就让人领着您和阿哥过去，我们福晋稍后就到。” “不打紧，这边我也是熟的。”清婉换了方向朝水榭去。 目送清婉离开，那使女才转身回去，到年氏面前，也忍不住道：“自侧福晋进府，虽说是在福晋跟前伺候，福晋待侧福晋向来不差，如今侧福晋受宠，就故意在这个时间点上给福晋没脸。 也就是今日来的十三福晋，若是旁人，侧福晋就是这么回报福晋的优待之恩的。” 年氏忙道：“我并不知今日十三福晋过过府，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只是我求福晋是有急事，劳姐姐替我求见福晋。” 那使女冷笑道：“侧福晋还是想想怎么和福晋交待吧。”拂袖回了正房。 四福晋在出门前被人报说是年氏跪在门口，又说十三福晋马上就要到了，没想到一场常见的见面还能出这种意外，也是心头火气，茉雅奇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又不好再留只说自己去接清婉，就先行告退。 又换了方向，绕了一段路出门，没见到是谁。 四福晋散了点火才问道：“十三弟妹可瞧见了？” “十三福晋和年福晋接触不多，想是没认出来，只远远地看见人跪着，奴才还想找个借口，十三福晋就道天热懒怠走动，叫人领着她去了水榭。就是格格也是绕开出门的。 奴才回来的时候，听说年大人进府了，许是为了年大人的事来的。谁也没想到王爷会在今日招年大人进府。” “为了年遐龄到我这里有什么用，去前头找王爷才是正理。算了，先叫她进来吧，好歹也是主子，就这么跪着像什么话。” “奴才给福晋请安。”年氏进屋后，也不称妾，只叫自己奴才。 “你今儿可是让我在十三福晋和二格格面前好没脸啊。”四福晋也是气糊涂了。 “奴才不敢，”年氏只不停叩头，“只是奴才的父亲被王爷传进府来，王爷他心里正压着火，奴才父亲年岁大了，如何承受得住王爷的火气，奴才兄长之事，他并不知道。奴才求福晋出言，替奴才福晋说句话。” 年家的事，胤禛的火气从何而来，年氏知道她就是不用尽说清楚，四福晋也是清楚的。 美人落泪，如何能不心软的，更何况年氏是四福晋一手调教的：“王爷外头的事，我向来不管，更何况那是你父亲，你大可自己去求情。” 年氏只哭道：“王爷既招了奴才父亲进府，想必也有门人幕僚在，现在奴才知道十三福晋过府，想必十三阿哥也是在的，这种情况下，奴才如何敢去前头。 王爷正在气头上，也只有福晋相劝王爷才听两句，奴才没法子，只能求福晋了。” 四福晋见她还算有分寸，心里火气又散了不少，道：“王爷的性子你也知道，这火气不发出去，他心里不舒服。 年大人毕竟是你的父亲，王爷还能真把他怎么着不成，你求我，我也是没法子的。 你那位兄长若是一直如此，难道你还能次次求不成，你也知道，咱们这府里总的就三个孩子，你进府也有七八年了，又是正生育的年纪，早日生个阿哥，在王爷面前说话也更有分量。 行了，别跪在这了，我还得去见十三福晋。” 说着也不管年氏再说什么，自己离开了。 第167章 四福晋赶到水榭边的时候，清婉母子三人都在，她放慢脚步走过去，发现茉雅奇在看着水面发呆。 弘暾执着钓竿在认真钓鱼，倒是清婉鱼食一把一把的往里撒，她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人别说话，担心惊扰了水里鱼。 几人看见她，自然是要见礼的，四福晋道：“快坐。” 她走到清婉身边，也笑了，难怪弘暾说这池子里的又笨又胖，好钓，明明是这么大的池子，但清婉扔鱼食的地方怕是围了这池子里三分之一的鱼。 清婉放下手中的罐子和四福晋一起坐下，说起家常。 前院里，胤禛的火气依旧没消，胤祥看年遐龄只怕是真要晕了，就招手叫来屋里伺候的小苏拉，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苏拉身子一抖，偷瞄了一眼门外，虽然害怕正在气头上的胤禛，但还是去胤禛身边悄声把话转告。 胤禛没再骂，胤祥都说话，他倒不好驳了胤祥的面子。 又留了众人在外，自己进了门，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胤禛怎么就停止了，去看领领头的戴铎，戴铎皱眉沉思，最后只能猜测里头的人是胤禛的年侧福晋。 里面的胤祥自然不知道自己被错认了，他给胤禛倒了茶，胤禛还有一些不满胤祥替年遐龄求情把他叫进门，看了一眼胤祥，侧开身子。 胤祥起身，将茶杯硬塞在胤禛手里，笑道：“四哥，我向你赔罪总行了吧。”胤祥弯了弯腰，胤禛冷哼一声，喝了一口茶。 胤祥这才坐回去，道：“年羹尧桀骜，又是皇父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说句不好听的，年羹尧大约是觉得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和四哥你是没关系的。 如今老十四风头正盛，他自然是想从高处奔的，这时候莫说只是个妹妹，就是女儿只怕也不顶用。 再说年遐龄未必能管得住他，今日你火气也撒够了，当着这么多人的叫年遐龄跪了这么长时间，已够他无地自容了，等他回去，自有他们父子商量的。 况且四哥不是叫了年羹尧将孩子送回京吗，你且看年羹尧做的什么选择，倒也不必逼的太紧。 年遐龄不仅是年羹尧的父亲，也是年希尧和小嫂子的父亲，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叫年遐龄来跪，只怕一会小嫂子就该来找你了，再不济也该去找四嫂。” “年希尧？”年希尧虽然是年家长子，但胤禛向来不放在眼里，年氏进府后，他叫人打听过，年希尧比年羹尧要大，但做官都做的磕磕绊绊，只怕没什么用，“一个傻大公子罢了，有什么用？” 胤祥笑道：“这可是个妙人。” 胤禛对胤祥嘴里的妙人没什么兴趣，倒是这句小嫂子让他想起了还跪着年遐龄，就对身边的人道：“叫他们回去吧，让年遐龄去见一见侧福晋。” 又对胤祥道：“今儿个留下用膳。有南方送来的熏蕈，你向来嘴挑，也尝尝。” 所谓熏蕈就是南方特有的香蕈，选出肥大的先洗干净，晾干，再放入酱油里浸半日，取出后待半干后，再用茴，椒细末和柏枝熏入味。 胤祥随意点点头：“好。” 清婉几人又用了晚膳再回，只不过清婉和四福晋一起，弘暾在前头和胤祥，胤禛一起。 两人回去的时候，还捎带着把茉雅奇也带了回去。 几个月后，雍亲王府传来两个消息，一个是年侧福晋怀孕，另一个就是年羹尧将膝下孩子都送回了京交由其父年遐龄教养。 这两年间，西边的战事常有捷报传来，胤祯的声望如日中天，十四贝子府都快被人踏破了门槛，而胤祥和胤禛的往来也越发频繁。 但宁音......清婉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丈夫的荣誉并没有让她显得意气风发，已经成为了她的亲儿媳的内侄女陪在她身边，偶尔替她挡去一些应酬。 “在看什么？”今日是年初一，众人齐聚宫里，清婉刚收回目光，四福晋就在她身边道。 清婉笑笑：“没什么，就是出来看见那边热闹，多看了几眼。” 四福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是宁音，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有什么想不开，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额捏看见了心里又不舒服了。” 胤祯这个大将军王做的威风，但是他阵前宣淫，强抢有夫之妇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事虽有人弹劾，但在康熙那里并不算事，自然也不会对胤祯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对宁音来说，又如何能坦然接受，不过脸色稍稍不对，就被德妃叫到跟前训斥，她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如何能好受。 宁音也发现了两人，笑着和其她人说了会话，带着完颜氏朝两人走来：“四嫂，十三嫂。” 完颜氏也行礼道：“四伯母，十三伯母安。” “好孩子，快起来。”四福晋道，“哪日叫你额捏带着你过园子来逛，都是一家子骨肉，我那儿媳也刚进门，你们年轻人多说说话。” 之前康熙封各王府世子的时候，唯独把雍王府的长子弘时给漏了，也就是说现在各府都有了世子，只有雍王府没有。 李氏为了这事闹了一年了，还没闹够，为防她在外面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四福晋已经不让她出门了，就连弘时媳妇也只让她陪着她婆婆。 至于年氏，她去年刚生的小阿哥福宜身子不好，她在府中照料，没进宫，所以雍王府虽然两个侧福晋，但是只有四福晋一个人进宫， “是。”完颜氏看了一眼宁音之后次才道。 宁音道：“你去逛逛吧，我和你四伯母她们说说话。” 清婉和宁音生疏了多年，除了唠些家常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在四福晋和宁音这对亲妯娌的感情还算不错，清婉适时插言，也不算冷场。 张瑞却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了，清婉还当自己看错了：“张瑞，你不跟着十三爷，跑到后面来做什么？” 张瑞道：“给各位主子请安，十三爷说眼看要下雪了，福晋身上的斗篷只怕挡不住寒，叫奴才去取了福晋惯常穿的，给福晋送过来。” 木香上前接过张瑞手中的斗篷，张瑞却不见离开，清婉只好道：“你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你一起说了吧。” 张瑞道：“主子说了，福晋身上不舒坦，叫奴才看着福晋换了才回去。” 清婉倒叫这主仆俩闹的进退不是，四福晋笑推了她一把：“快去找个避风的地方换了吧，也就是这里女眷多，不然十三弟只怕要自己过来亲自上手了。” 清婉无奈道：“好在是你们，不然我这个轻狂的名声只怕要传出去了。” 四福晋笑道：“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还怕这个。” 清婉摇头笑笑，带着木香去找了一个避人的屋子。 宁音自听到张瑞的话就盯着木香手上的斗篷，等清婉走后，四福晋轻轻拉了拉她，又拉着她去了人少的地方，才道， “你后院又不是没有别人，况且这事皇父知道也不觉如何，更不可能因此去罚十四弟。 现在连弘明都娶妻了，再过几年就该是弘暟了，你怎么还在这个事上犯了轴。” 宁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可我是他的妻啊。”她和胤祯二十多年夫妻，举案齐眉，胤祥今日对清婉的体贴，她一直在胤祯那里独占着。 胤祯出征时，她就知道，等胤祯回来，必然会有新的侍妾格格，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不堪的方式，这叫她情何以堪。 还有那个被强夺的女子，她要怎么面对她。 第168章 三月，德妃过寿，众人齐聚永和宫，众人在永和宫贺完寿，清婉依旧和相熟的四福晋一起往宫外走，正上马车时，清婉听到雍王府的人喜气盈盈地对四福晋说他们府上的年侧福晋已经查出两个多月的身孕。 清婉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四福晋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年氏所生的福宜是正月里才因病夭折的，但现在年氏已经怀孕两个多月，那这个孩子......清婉一时竟觉得有些心冷。 许是因为她在马车外停留了太久，正出神间，从车帘里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她一个没留神就摔进了胤祥的怀里。 她慢吞吞地从胤祥身上爬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胤祥扶着她坐好，还有些可惜：“怎么没吓到你？” 清婉先是扬声道：“走吧。”这才暼了胤祥一眼，“这是宫门口，你觉得怎么能吓到我？” 胤祥嘿了一声，又道：“怎么在外面停了这么一会？” “正好听到雍王府的下人回话，说是年侧福晋有孕了。” “是吗？这倒是好事。” “好事？爷觉得是好事吗？” “当然了，四哥膝下本就单薄，前些日子又夭折了一个，现在再有好事自然是好事。你怎么了？” “没事。”清婉揉揉头，“许是在外呆久了，现在耳边还觉得吵闹。” 胤祥没有追问，道：“还有一个事，我今儿进宫得了明昕指婚的消息。” “哪家的？什么时候能得明旨？”明昕作为她们家最大的孩子，今年十八，芙灵已经明里暗里的问过很多次了。 “正白旗满洲人，精奇理氏，叫个萨克慎的，他父亲是家中次子，他是其父的长子。” 清婉皱眉想了会，自己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没接触过道：“怎么没听说过？莫不是新来归的？” “普通人家而已，世祖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来投归的，家里领了个衔也没多大建树。 也就是这个萨克慎自己还算有点本事，进宫做了侍卫，叫汗阿玛瞧上眼了。 你也知道汗阿玛那个人，对有本事又长的好看的年轻人总是愿意多给点机会的，就想指一个宗室格格，倒是咱们家大格格还合适。” “到底是咱们家第一个孩子，可这萨克慎的家世比起其他人来说总是低了些，只怕她自己也得不到夫家的好处。”清婉有些可惜。 这个好处指的是明昕自己的品级。 “这也没法子，我自己还是个光头阿哥，不然我的长女也不至于指婚这么一个家世一般的。 若是真想品级高，就只能去往蒙古了。” “倒也不必为了这些，把好好的孩子送到那里去，若是皇父要指这样的婚，咱们没法子， 可皇父没这个意思，咱们也别上赶着。又不是公主，还能经常回京，说不好去了，就一辈子见不到了。” “你说的是。”胤祥也笑道。 又过了大半会，清婉才想起，还有一个问题胤祥没有回答，又问道：“明旨是什么时候？可当真定下了就是咱们家的额驸了？” “明旨起码得再等几个月吧，只说汗阿玛看上了，但......”说到这，胤祥自己也笑了，“我也是急了，还好只和你说过。” 清婉白了他一眼，“好在我多问了一句，若是我就这么急着回去和芙灵说，最后不是咱们家的，我还怎么和孩子和芙灵交待。” “她们什么身份，也能跟你要个交待了。”胤祥只当她这话是在说笑。 清婉没多言，只说：“那就先不说，等旨意吧。” 这边四福晋回府后，先去看了年氏，年氏的脸上也没有多少因为怀孕的喜色，四福晋进门后，还着急把脸上的眼泪抹去，又把手上的东西藏在被子里。 “给福晋......”还没说完就被四福晋按住了身子， “你好好躺着，你如今有孕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和王爷都盼着你能再给他添一个小阿哥。 你也不是第一次有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不用我反复交待了。 在孩子出生之前，也不用来请安，你只顾着自己的身体就是，过俩日，我和王爷说说，叫你亲生母亲进园子里看你。” “妾多谢福晋。”年氏又想起身，依旧被四福晋按住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是。” 第二日众人请安，难免说起年氏的胎，李氏自从封世子的事后，说话已经没了顾忌，先道：“我听说是两个多月？有些事咱们没法查，但这稍稍一算，这孩子不是福宜重病就是福宜刚去世的时候怀的。 倒也难为年妹妹这个做母亲的在那个时候还要伺候好王爷。” 李氏说完还掩着嘴笑了笑，发现房里的众人都没笑，特别是四福晋看着她眼神泛冷，慢慢收回了笑。 她反应后，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实在刻薄了些，这事想必也不是年氏在这个时候非得上赶着，定然是胤禛。 所以又找补道：“话是不好听，但也是实话，这孩子也不是我让她非得在这个时候怀的。” “都是做母亲的，你说的这些我们谁不知道，你看有人说吗？你再问问这里的人，有人会对着年氏说风凉话吗？这事是她的错吗？是她能拒绝的吗？都是做母亲，又失去过孩子，怎么就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初弘时就不该在你身边长大，我让人送你回府，没事就不要过园子里来了。” “妾知错，福晋别把妾送回府里去，妾如今还有了儿媳，您就这么把妾送回去，妾还怎么见人。”李氏腿一软就跪在了四福晋脚下。 相比于王府来说，胤禛更常带着妻妾孩子住圆明园里，等入了夏更是，现在四福晋就这么把她赶回去，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她犯了错，遭了嫌，这才被赶回去的，而且一旦入夏，京里酷热如何比得上园子里舒服。 四福晋只道：“年轻的时候你容色倾城，王爷爱你性子直，爱你直言不讳，可你如今已经不年轻了，现在年侧福晋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不止是她，年家也比你李家要得用的多，弘时已经成亲，也在王爷面前听差，想必这些他应该告诉过你。 你也说了，你是有儿媳的人，我不罚你太重，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又叫人把李氏拉出去，四福晋有些心烦，以前还有大格格劝着，现在大格格一去，李氏也是越来越糊涂了，说话越发没了忌讳。 钮祜禄氏还是没忍住说了话：“其实有孕不管是对年侧福晋还是对府里来说，都是好事，只是她毕竟是一个母亲，王爷再喜欢她，也不用这么急的。” 爱吗？或许吧，这个孩子确实来的很是时候。 “日后福宜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 五月的时候，礼部为明昕指婚的旨意终于送到了十三阿哥府，明昕授了乡君，额驸随她品级，同镇国公女婿，秩四品。 明昕等人都散了后，才道：“对我来说是好事。” 清婉和明昕说了这个萨克慎的家世情况。 明昕问道：“那这个萨克慎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婉顿了一下，去看一旁坐着的胤祥，胤祥感受到清婉的视线，转过身子不看她。 清婉叫了一声“爷。” “嗯。” “萨克慎是个什么样的人。” 胤祥端起杯子，喝茶：“不知道，我也今日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清婉咬牙，这个睁眼说瞎话的：“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胤祥道：“我忙着呢。” 清婉道：“可大格格是咱们家第一个成亲的，又是女儿，你膝下还有两个女儿呢。” 胤祥道：“她们也有皇父指婚，用不着我操心。” 清婉回头告诉明昕：“好了，过几日你阿玛就能查清楚了。” 明昕笑着道：“是。” 第169章 明昕的婚事，由胤祥拍板没有再拖时间，选在了十一月。 清婉才怀孕一个月就查了出来，明昕的事又有内务府的人操持，所以她也没坚持插手。 其实像她们这种嫁给皇子的人是不似普通官宦人家需要管家的，皇子和爵位不低的宗室，家事都是指派了内务府官员来管。 爵位越高，官员的配备就越齐全，越是婚丧仪这样的大事就越轮不到家中主母来插手。 莫说她们了，就是康熙帝的公主家事也是内务府官员管的，清婉嫁胤祥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哪个公主是需要自己看账本的。 若是实在想插手，说不好还要被下头的人议论一句，“好歹是个主子。” 毕竟能有官员替你管事本身也是一种地位的代表。 当然这事也有例外，不过清婉和胤祥都不是那个例外。 清婉和胤祥所做的也就是偶尔听内务府的人汇报，了解一下已经准备到什么阶段了。 清婉既然插不了手，就彻底放开手，倒是芙灵常使人去打听，内务府的人见胤祥和清婉都不管，也只能一五一十的被问什么就答什么，反正都有定例，他们也不怕被问。 转瞬就到了明昕大婚，十三阿哥府沉寂了这么多年，在这一日大门也终于难得的打开了，有真心道喜的，也有上门凑热闹的，总之，这一日，对于十三阿哥府来说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了。 这久违的，属于自己的热闹让清婉和胤祥都缓了好一会，就连胤祥都忍不住自嘲：“我这个皇子当的真够没出息的。” 可有些东西是大约就是印在骨子里的，胤祥的前二十年是叫人捧着的，不过就失神了那么一会，倒是清婉还有些不适应，以往的宫宴，她还能偶尔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现在可不行。 她提起精神应对着来往的人，初怀孕的不适和行动间的小心还是叫人看了出来，席间有人问道：“福晋这样子倒像是有身孕了。”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有不熟悉的人已经开始打听起她的出生年月，算起年龄了。 清婉只是轻笑道：“我家的孩子成亲，你盯着我做什么？”这话既是默认，也是在说她无礼了。 那人尴尬地笑笑：“只是羡慕福晋的好福气，长女出嫁，幼子初怀。” 正好时辰到了，清婉起身：“诸位先坐，我这边就不奉陪了。” 清婉离开后，有人议论：“到底是皇子福晋，虽说十三阿哥在万岁爷那里失宠了，她对着我们底气还这么足。” 杯子碰撞桌子的声音让这人吓了一跳，一抬头上头好几个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有皇孙福晋，也有宗室格格，都是近支，她家虽还有个爵，但比不上这些人，赶紧垂下头，不敢再说。 明昕的闺房，她任凭别人怎么说，都只握着芙灵的手不动，直到喜娘说时间到了，才惊惶地叫了一声额捏。 芙灵压抑着哭声道：“不怕啊，过几日就回来了。” 清婉和胤祥也在正房等着，明昕过来后，清婉也生起了几分不舍，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竟也到出嫁的时候了。 她将手中的如意交到明昕的手里，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胤祥道：“出嫁后，把腰杆挺直了，我给你做主呢。” 明昕瞬间就落了泪。 清婉替她盖上盖头，道：“去吧。” 等明昕离开，清婉和胤祥都有些怅然，清婉看向刚到她身边的茉雅奇和明昭，等到这个两个孩子的时候，只怕她也不能比芙灵好多少。 晚上，胤祥突然道：“老了。” 清婉嗤笑：“赶明儿，我进宫给爷求个侧福晋，让爷试试。” 胤祥拍拍腿：“我就是这么感叹，怎么你还笑我呢，”说着他将人打横抱抱上床，贴着她的小腹，笑道：“我老不老，谁有福晋清楚。” 清婉护住小腹，轻哼了一声，拉上被子：“别烦我，睡觉。” 明昕这里，吃了子孙饽饽，长寿面还有烤全羊之后，本该洗漱歇息，却有喜娘对她道：“烦请格格在炕上盘腿正坐。” 本来还有些羞涩的明昕蓦地就笑了，不过是嘲讽。 看了一眼床对面的炕，道：“我出门子的时候，我阿玛还说让我挺直了腰杆，有事他替我做主，这还没过夜呢，就有人要给我上规矩了。” 她坐在炕上，看向她的额驸，他们家最有胤祥身上那股威仪的是茉雅奇和弘暾，一个是长的像，一个是自小在胤祥身边养出来的。 她因是长姐，家中兄弟姐妹和睦，又因为芙灵的身份，所以她历来温和，提起她来，谁不说一句她最是温柔可亲。 直到把萨克慎看的发毛才道：“额驸，这是你家里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格格，这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萨克慎没说话，喜娘倒是先插了嘴。 明昕的大丫头是个脾气不好的，又是个练家子，是明昕救回来的，知道明昕已经不高兴了，捏住喜娘的脸，就将人甩了出去：“闭嘴。” 明昕被她逗的一乐，起身，对萨克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想必额驸刚刚也听到喜娘说的话了。” 喜娘说的盘腿正坐叫“坐财”，按照规矩，新娘需要不吃不喝不下地的坐到第二天的天亮才能下地，故而也有熬新娘性子的说法。 虽说这个过程是没有人看视的，但不代表明昕能忍。 萨克慎沉沉地看了一眼明昕，最后坐上了炕。 明昕的使女踢了踢地上的喜娘，道：“滚吧。” 喜娘出去自然是把事情报到萨克慎父母那里的，所以不过一会萨克慎的额捏就过来了，明昕带来的人把人拦在的外面。 明昕道：“让她进来吧。” 萨克慎的额捏敖佳氏慌慌忙忙的进门，看见萨克慎的样子，尖声道：“格格，这使不得。” 明昕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人风俗一耳多环，她其实不太习惯，所以除了大日子，很少戴这么多耳饰。 她对镜将耳朵上的耳饰一对一对的取下，道：“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其实是不许我朝的公主和宗室格格们以势压人的，特别是以势压夫家。 但所嫁的夫家总有不长眼的，可偏偏我们姓了爱新觉罗，黄带子红带子的名头往头上一套，谁也不愿意受委屈，把夫家闹的天翻地覆的也不止一个人。” 她的使女接话笑道：“格格在我们府里是最温婉的一个人，指婚那会，福晋还说还好是在京里，若是受了委屈，就叫咱们家大阿哥和三阿哥接格格回府。 爷也不放心，出门子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叫格格挺直腰杆，有事他替你撑腰呢。” 明昕将手上的戒指和镯子都褪了后，才起身道：“原是太太来了，这个时候，到我和额驸的房里是有什么事吗？” 敖佳氏现在正恨自己听了大夫人的挑拨，说是十三阿哥在康熙面前失了宠，他的女儿又是庶女，只要在进门这一天压了气焰，日后只管享福的。 谁曾想是事与愿违了。 敖佳氏挺了挺背道：“我如今是格格的婆母，进门半晌格格不与我问安就罢了，额驸是格格的夫，格格怎么悖人伦，叫他如此。” 萨克慎虽然制止地叫了一声额捏，但是没拦住。 明昕吃了饽饽，又喝了酒，正是渴的时候，先倒了水，喝下去之后才道：“不可以吗？” “这如何能使得。” 明昕看出了她的色厉内荏，想来也是被人挑拨，有些烦躁，她其实是想好好和这家人相处的。 又问萨克慎：“额驸觉得不可以吗？” “是我们府上的错，我与格格赔罪是应该的。” 明昕冷笑，反正自己已经立威了，累了一天，也不想在今晚浪费时间，就道：“夫人还不出去，是要我亲自送你吗？” 敖佳氏看了眼萨克慎，萨克慎摇了摇头，她才终于转身出去。 之后，萨克慎试图缓和气氛 ，温声叫了一声格格。 明昕只叫人放下床帘，准备入睡。 第170章 明昕回门的时候，没有将成亲那日的事告诉胤祥和清婉，但她不说，不代表清婉和胤祥看不出出了事。 清婉不舒服，只留了明昕一会，就让她去见芙灵，明昕还有些不放心，离开时也犹豫。 清婉道：“不打紧，你去吧，你额捏还有弟弟妹妹们都等着你呢。” 又道：“别担心，你阿玛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明昕孩子气的抽抽鼻子：“不用阿玛，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她又靠在清婉肩上蹭了蹭：“我在福晋身边和在外面不一样。” 清婉笑道：“这就好，可别说什么怕家里人担心，所以受委屈还瞒着，受了委屈还瞒着，才是叫家里人担心。” “我明白，福晋放心。” 说也完没急着走，反而问起了弘暾 ：“三弟可好些了？” 弘暾随着长大，身子反倒不如以前健朗，偶有生病也是十天半月的不见好。 说起弘暾，清婉难免叹气：“好多了，只是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时不时咳上两声，听着叫人心焦，又没法子。” 明昕也微皱了眉，又劝道：“都说病去如抽丝，三弟的病已经好多了，剩下的只需慢慢养着。 福晋如今的身子可不能操心，三弟一向孝顺，若是叫三弟知道额捏替他担心，他心里只怕过意不去，病好的也就更慢了。” 说起弘暾的病，明昕倒是想起在十三阿哥府待过一年的何大夫，在何大夫待的那一年，家中都是找他看的病，医术倒是好，就连胤祥都和他学了一年，但是一年后他又背起简单的行囊去当他的游方大夫去了。 曾经有一次，明昕本是想寻胤祥，却发现胤祥正在和何霖喝酒，何霖喝的烂醉，一直在和胤祥说自己不该离开的。 明明说自己不该离开的人，却在回京一年后被背着单薄的行囊又离开了。 那夜的月亮极好，离的近了，她能看见何霖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也是那个时候，她知道这人大约不是普通的大夫，应是胤祥的旧识，虽然她有些想不通胤祥为何会有这么落魄的旧识。 正出神间，听见清婉道：“好孩子，去看看你额捏吧，” “是，我待会再回来看您。”明昕离开后去见了芙灵又见了弟弟妹妹，才依旧回府。 晚上，清婉突然对胤祥道：“若是我的茉雅奇和明昭出嫁后受了委屈，我谁都不饶。” 胤祥本在干别的，听到她这么说，也来不及多想就应了清婉的话：“叫我女儿受了委屈，我也是不应的。” 清婉自怀孕后，脾气一日比一日古怪，偏她对着几个孩子也好，对着伺候的人也好，从不发落出来。 脾气全冲着胤祥来了，胤祥的性子本也不是能受气的，但每每见她挺着肚子，也只能憋憋屈屈地受着。 明昕出嫁后，府里又安静下来，这日一早，几个孩子请完安之后，因为天冷，清婉也没多留几人说话，打发几人回去，又嘱咐晚间不必过来，各自在房里用膳。 等孩子们走后，清婉脱了鞋歪在暖阁的炕上，推开窗，叫冷风吹的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胤祥在她身边把窗关上：“开窗做什么，叫冷风灌了吧。” 清婉回身坐好才道：“成日里的把我关在屋子里，闷的我头晕。” 胤祥将手中的手炉塞在清婉手里才道：“怕冷还开了窗叫冷风吹，着了风寒，才有你哭的时候。” 边说着又坐到桌边去调试桌上的琴，本就不大的暖阁，被胤祥搬了桌椅，越发站不了几个人。 清婉白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抱着手炉兀自发呆。 胤祥没听见声音，抬起头，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只当她是生气了，笑着哄道：“不生气了，我给你抚琴。” 随着胤祥的琴声清婉慢慢闭上眼睛。 门外，本该随着众人离开的弘?，不知什么时候又甩了身边跟着的人折了回来，因是冬日，众人都在屋子里待着，弘?在小院里绕了几个圈才终于引起木香的注意。 木香出门去，轻唤道：“五阿哥。” 弘?看见她，跑到她跟前站着：“木香姑姑。” 木香失笑，她和沉香在孩子里还有俩个辈分呢。 以前年轻的时候，身边的人叫她们俩姐姐，茉雅奇和弘暾也跟着叫姐姐。 随着年龄渐长，身边的人改口叫她们俩姑姑，下面几个小阿哥和明昭又跟叫她们俩姑姑了。 她刚从火炉边收回手，还暖和着，见弘?连手套都没带，就把弘?的手捂在手心，又带着人进门：“您怎么一个人又回来了？也不叫人跟着，外面这么冷，若是生病了，可怎么是好。” 弘?嘿嘿一笑，小声道：“我不冷，我最喜欢冬日的雪了。” 他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没见清婉和胤祥，只听见琴声，把手放在唇边一比，嘘了一声，走到暖阁边，把门推开一个缝隙，蹲在门边。 细微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胤祥，看见弘暾小小一个蹲在门边，即不说话，也不进门，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笑了笑。 指法一变，就有了错，听见错音的清婉也皱眉睁眼看向胤祥，胤祥抬抬下巴示意，清婉顺着去看就看见了瞪大眼睛的弘?。 她轻声叫了弘?，弘?猛地起身，因为衣服太厚还差点没站稳，扶着门才站稳，倒把他身后的木香吓了一跳。 清婉拍拍身前的位置：“到额捏这里来。” 弘?进门，不出声地行了礼，在清婉身边坐下，还能想着替清婉拉好她身上的毯子，他记得清婉曾经和胤祥说过，今年实在怕冷。 接着才转身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清婉摸摸他的头，他还不忘转头冲着清婉傻乐，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目睹全程的胤祥眼里唇边全是笑意。 换了曲子，眼见清婉又昏昏欲睡，手下的指法又出了错，等清婉睁眼，他才满意。 弘?再次瞪大眼，他知道是梅花三弄的曲子，但是弹错了，他狐疑地看向胤祥，然后恍然大悟。 等琴音毕，他才跑到胤祥身边道：“阿玛 ，我知道，这叫曲有误，周郎顾。” 第171章 胤祥被弘?的话弄的咳了两声，这孩子也不知成日里学的什么，就说出这样的话了。 他起身拉着弘?在清婉炕的另一边坐下，清婉也听见了弘?的话，也没掩饰唇边的笑。 胤祥摇头，也笑了：“我为讨福晋欢心，正卖弄，哪想福晋却听的昏昏欲睡，我也好想点法子叫福晋看看我了。” 对自己睡着这事，清婉倒确实有点过意不去，不止对胤祥也对身边的弘?。 清婉稍顿了一下，似在思考措辞：“也不是睡着了，只是闭了眼，我若是当真睡着了，又怎会爷一出错，我就发现了。” 胤祥很是不满意的冷哼了一声，道：“我与你十余年夫妻，你怎么样，我还能看不出来不成。” “可若是睁眼，我便不能留心听曲了。” 胤祥正准备喝茶，就没说话，只示意清婉继续说，他倒要看看，清婉还能说出什么花来不成。 清婉笑着杵在炕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胤祥，直到把胤祥盯的不自在，再次端起杯子掩饰后，才状似诚恳地道：“爷觉得我若睁眼，看的应该是什么？”说完后，也只盯着胤祥的脸。 之前被弘?揭了短，胤祥还咳了两声用作掩饰，但现在就真是呛到了。 他胡乱将杯子放下，咳的面红耳赤的， 弘?还懂事地替他顺气，反倒是清婉隔着炕桌不好动作。 胤祥稍好之后，先是指着清婉的肚子，又把弘?拉到自己面前，捂住他的耳朵。 又碎碎念：“我的儿啊，你额捏是糊涂了，可不能听她瞎说。” 又说清婉：“孩子还在呢，也不怕笑话。” 清婉笑看他脸上未褪下去的绯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咳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胤祥还有些不好意思，干脆问弘?：“你这是和谁学的？” 弘?眼珠子一转道：“前些日子，我们去了六姨母家，表哥给我们弹曲，二姐姐发呆，表哥就弹错了，三哥就是这么说的。” 听言，清婉不由沉思，茉雅奇和福僧额关系太好，未必是好事，日后只怕得拘着点茉雅奇了。 胤祥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弘?，你听过几次这曲子。” 弘?道：“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额捏弹的时候。” 胤祥一惊，清婉也回神了，二人相视，胤祥道：“莫非这孩子的天赋就落在这了？他也没学过，才两次就能听出我的错误了。” 胤祥看了清婉一眼，对弘?道：“日后，倒是可以让你多跟着你十六叔。” “十六弟？”清婉问道。 胤祥点头。 “还真是没想到啊。”清婉道 胤祥只一笑，没有继续。 弘?和胤禄不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要跟着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闷着声道：“我还小呢，阿玛和额捏只当没看见我吧。” 眼见弘?突然就闷闷不乐了，清婉哄道：“怎么了，和额捏说说。” 弘?有些委屈地道：“我和三哥四哥他们去学骑射，骑射师傅说，叫我别乱跑，我太小了，他若是不低头就看不到我，说不好还会踩着我。” 清婉拿帕子压了压唇角，胤祥没忍住，笑出声，弘?更委屈了，自打进学，又听闻额捏腹中已经又有了弟妹，他已经做好自己是个大孩子要爱护弟妹的觉悟，倒让自己的骑射师傅给打击了。 几个孩子的骑射师傅清婉也是见过的，一个很高大的蒙古人，弘?这么个小人儿在他面前，确实容易被忽略。 但......看见红了眼眶的弘?，清婉只看胤祥，意思是你笑哭的，你自己哄。 胤祥有些头疼，清婉抚抚小腹不动。 胤祥无奈，正准备说话，但弘?这孩子打小就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没等胤祥张嘴，他就好了，因为她看见了清婉身后的绣品。 他们兄弟进学时，清婉都会给他们绣一个书袋。 弘?指着那个未绣好的书袋，道：“额捏，我可以要那个吗？我如今也进学了。” 清婉听出弘?话里的忐忑，远不如茉雅奇和弘暾在她面前的随意，再有之前的小心翼翼，鼻子一酸，深吸气之后才道：“本就是你的，是额捏拖了太长时间没有给你。” 弘?一笑，低头算了会时间，还有大半月，就道：“我想要这个做生辰礼。” 清婉摸着他的小脸：“生辰，额捏有更好的给你。” “可儿子觉得额捏生辰所绣的已是最好的生辰礼物。”那书袋弘暾和弘晈都有，他眼馋很久了，但是他的乳娘告诉他这段日子清婉的身子不舒服，他也没有出言想要。 清婉摸着弘?久久未言。 胤祥感受到清婉的失落，道：“功课可完成了？” 从最大的弘昌到最小的弘昑，几个孩子最怕的就是胤祥问功课，所以弘?脖子一缩：“儿子这就去做功课。” 胤祥又道：“去吧，过些日子，我带你们去看冰嬉。” 弘?眼睛一亮，是蹦着走的。 “怎么了？和孩子还闹上别扭了。”胤祥出言缓和气氛。 清婉摸着手上绣到一半的书袋，道：“这些年，茉雅奇一半时间在四哥四嫂那里，我对她有愧，她又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而弘暾常生病，所以我大半的精力都在他们姐弟身上。 弘晈，明昭还有弘?这三个孩子，我把他们交给乳娘，只在每日晨昏定省的时候和他们说说话。 我对他们的关心远不如茉雅奇和弘暾，刚刚弘?在这里，我发现这么多年来，我和这几个孩子少有这么单独相处的时候。 弘晈进学的时候，我为他绣书袋，我去问了他的乳娘，他喜欢什么，后来绣了菊，后来给弘?绣的时候，我又去问了弘?的乳娘，弘?的乳娘说，弘?喜梅。 明昭过生辰的时候，我为她准备的东西，都是带着茉雅奇挑的。 但茉雅奇和弘暾，我却能清楚的记得他们喜欢什么。 虽然都说我们这样的家世，断没有母亲亲自带孩子的道理，我确实也算不上亲自带了几个孩子。 但在我的疏忽下，好像给几个孩子分出了亲疏，他们明明都是同母所生，不该这样的。” 胤祥垂着头，似是在思考她的话，良久之后才道：“说实话，我其实并不能理解你的担心，对我来说，弘昌是长子，弘暾是嫡长，所以我在这两个孩子身上耗费的心血更多。 至于其他的孩子......” 胤祥又沉吟了会，今日清婉的话，让他想到了自己，道：“或许你说的对，现在他们还小，尚且看不出什么，但日后成家就未必还能似现在这么和睦了。” 他起身到清婉身边，握住她的手：“你我膝下孩子众多，难免忽视那么一两个，好在孩子们还小，你我还有机会，不至于错到底。” 第172章 这一年年底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出征的大将军王胤祯凯旋回京，康熙派诚亲王胤祉，和胤祯的同母兄长雍亲王胤禛率百官郊迎。 这个热闹，清婉自然没有去凑，但几个孩子去了，回来后都很激动， 胤祥站在廊下看着弘?一边走一边和弘暾说他以后也要做大将军王。 张瑞捧着斗篷不敢去看胤祥的脸色，也犹豫着要不要将斗篷给胤祥披上。 清婉听见外面的动静，干脆也出门站在胤祥身边，胤祥看着几个孩子很是出神，自然没发现身边的清婉。 清婉从张瑞手上接过斗篷披在胤祥身上，出神的胤祥只当是张瑞，依旧没有动弹，直到清婉将手伸入他的腰间，叹了一句，“真冷啊。”他才回神。 “怎么出来了？”他拉了拉披风，将清婉放在他腰间的手完全罩住 “出来透透气。” 接着两人都没说话，直到目送几个孩子离开，二人才进门，正说明日康熙要在园子里给胤祯洗尘的事，就有乌苏氏那边的人来报说弘昑不舒服。 清婉叹气，她早就料到了，入了冬，弘昑身上就有些不舒服，如今才好些，担心吹了风，今日本是不带他的。 但乌苏氏那边听说胤祥也要去，只说弘昑已经好多了，坚持让弘昑跟着几人一起去。 听闻弘昑有些不好的胤祥脸色不是很好，道：“身体不舒服去找大夫，我还能看病不成。” 清婉摆摆手让报信的人离开。 乌苏氏和芙灵不一样，对明昕和弘昌，芙灵倒是很放心让他们在正房或者和弘暾茉雅奇他们在一起，所以见胤祥的机会也多。 但乌苏氏把弘昑看的很紧，除了晨昏定省的时候，几乎不让弘昑离开她，几乎可以说是半步不离了，更别说似明昕和弘昌这样常在正院，或是和弘暾几人在一起。 对此，清婉知道她在防什么，也由的她去。 至于胤祥本就少去乌苏氏处，弘昑见胤祥的机会就少，若是以前还罢，先下弘昑进学，总不能似以前那样，除了请安之外，十天半月的不见胤祥，难得的胤祥带着几个孩子，清婉还不在，她自然是希望弘昑能在的。 带信的人走后，胤祥还是很生气，但生气归生气，孩子他总是要去看的。” 所以清婉道：“爷去看看弘昑吧。” 眼见胤祥的眉头依旧没有散开，清婉又道：“我知道爷生气乌苏氏不拿弘昑的身子当回事，还因此来争宠。 只是弘昑还小，他也不懂这些，也只是照着他额捏的安排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爷就算生气，也别迁怒孩子。 这孩子本就不如弘昌他们亲近爷，你若再对他生气，只怕会吓到他。 ” 胤祥只道：“你不用操心这些，弘昑那里自有人照料。” 清婉笑道：“我也知道乌苏氏那里不喜我插手弘昑的管教，但我毕竟是嫡母，弘暾他们兄弟就算了，毕竟是我亲生的，不能不管。 但弘昌我也时不时的过问，总不能弘昑那里就真的不管不问，乌苏氏年纪小，不懂事，难道我还要和她一样不懂事不成。 况且就咱们府里的境况，我和爷一样，我也盼着每个孩子都能出息，长大后都能领差。” 吸取前朝的教训，大清宗室若是没有爵位又不领差不做事，就只能领点奉银，那点奉银哪够养家的，所以她说希望每个孩子都有出息这事是出自真心，但若是和乌苏氏一样不领情，那她也不会上赶着。 胤祥替她换了茶，笑道：“我不过提一句，你倒有这么多话等着回我。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但弘昑这个事，一来你身子不方便，二来，我也说过多次，但乌苏氏屡教不改，若是再如此，就将弘昑教给别人养吧。” 话虽然是当着清婉说的，但胤祥自然不会将弘昑交给清婉，也只能在芙灵，晚棠和莹玉之间选一个。 因为自己幼时的经历，这么多年胤祥从未起过将哪个孩子交给非生母养的念头，现在要用这个事警告乌苏氏，他心里其实也不舒服，更何况弘昑已经懂事了。 清婉思量后道：“也不必非得将弘昑交给其她人，叫乳娘多盯着点，别让乌苏氏把弘昑教坏了，等翻过年，进学了，有老师教总归要好点。” “也好。你歇着，我去看看，晚膳不必等我。”胤祥起身道。 过后，木香道：“庶福晋那边，一直这么下去，六阿哥那里未必......”，稍顿之后又道，“就算真被老师掰回来，大约也不会像大阿哥那样。” 沉香却道：“福晋当着爷的面也提过好几次，让庶福晋多送六阿哥来和其他阿哥们一起，但庶福晋不愿意，福晋该做的都做了，今日爷发了话，日后如何也咱们福晋不相关了。” 清婉只默不作声地听着她们说话， 这些事她不想管却又不能不管，好在她只需要张嘴说，并不用亲自管。 晚上胤祥回来的时候，才坐下，清婉就拿帕子捂了口鼻笑道：“爷就看在我怀孕的份上多担待，辛苦些。” 胤祥无奈摇了摇头，又去换了衣服。 京中众人多好用香，偏清婉每次怀孕都对某些气味很敏感，有她能忍的，也有她不想忍的。 胤祥去待了这么大半日，身上难免染上味道，所以清婉在他一坐下就捂了口鼻 。 事实上 ，胤祥每次外出回来清婉都会让他去换衣服。 久而久之，清婉有孕的时候，胤祥也少往外跑。 换衣服回来后，胤祥才道：“明日和我进园子吗？”明日康熙为凯旋回朝的胤祯设宴。 “我就不去了，我行动不便，也麻烦。”清婉道。 “也好，我除了弘暾和弘昌，再带上弘?吧。” “也好，他也到年龄了。只是他正是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得嘱咐叫小苏拉们把人看好了。” 第173章 第二日一早，胤祥就带走了几个孩子，才到园子里，就被弘历弘昼等人叫走了，只有弘昌因为年龄大些还跟在他身边。 再近距离见到胤祯，胤祥还愣了一些，脱去铠甲的胤祯，壮了也黑了，身边还跟着胤禩等人和弘春等人。 这一刻，胤祥承认他是有些眼馋的，胤祯比他还小上两岁，但弘春已经有了两子，胤祯出征几年，回来就做了祖父。 弘明也已经成亲，其婚事还康熙一手操办的，成了亲的弘春和弘明已经可以跟着胤祯交际议事。 而自己的长子弘昌，婚事还没有着落，弘暾和弘晈他们就更小了，离成亲还有好几年呢。 胤祥正准备带着弘昌离开，就被胤祯叫住了，他回头不知道和其他人说了什么，最后只有他一人过来，胤祥也只好让弘昌离开，但想到的却是弘昌的婚事也该定下了。 而弘昌看了一圈后，迈步朝弘晳所处的位置去。 “十三哥的腿可好些了？我在那边也认识了不少大夫，这次回来的急，下次回来，带来给十三哥看看。”胤祯倒是不见生疏， “还有弘昌也不小了，可定下了亲事，侄女成亲的时候我不在，若是能赶上弘昌成亲，我这个做叔叔的定然有大礼备上。” 胤祥一一回答了，又问些关于西边的战事，但分寸拿捏的极好，哪怕叫人听见也只会觉得是普通的寒暄，对胤祯也只是出普通的关心，并不出格。 胤祯摇头笑道：“十三哥这就是敷衍我了，说来我和十三哥不止是兄弟，还是同窗，你又和九哥十哥一起在惠额捏那里长大，按说我们才该是最亲近的，怎么十三哥最后弃了我们选了旁人呢。 我到现在还记得皇父为我赐名时说的那句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十三哥，合该我们才是一起的。” 两人幼时同是康熙表弟法海的学生，也有过一段同出同进的时光，后来他在康熙的安排下跟了胤礽，而胤祯也开始跟在胤禩的后面跑，再后来两人的境遇更是天差地别。 胤祥对于胤祯的大胆有些意外，这些年康熙的身子时好时坏，但太子的二立二废让立太子这件事在康熙这里成了不可触碰的逆鳞，胤祯倒是敢说。 不过胤祥朝四周看了一下，人都散开了，胤祯声音不大，只足够两人听见。 难道这次的出征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但胤祉和胤禛这些年在京里也没少经营，甚至连胤祉的世子也开始在康熙面前领差了。 胤祥快速的思索之后，笑道：“对我来说，所有兄弟都是一样的，同窗也好，同养母也好，最终不都是兄弟吗？再是什么关系，难道最后还能越过咱们的兄弟的这层关系。 至于十四弟说的什么选择这话，我这些年清净惯了，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胤祯拍拍胤祥的肩：“十三哥，我在说什么，你很清楚，今日我的话，十三哥不妨好好考虑。” 胤祯是今日的主角，没有多待，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依旧领着一群人离开了。 不过一会，胤祥就接到了胤禛让人送来的口信，胤祥稍沉默之后，去了胤禛说的地，这是处背人的地方，再有两人身边的人守着，说话倒是不用顾忌。 “老十四找你说了什么。”胤禛没有绕弯子，直问道。 “我沉寂了这么多年，也难为他们还惦记着我。” “哈哈，”胤禛笑道，“汗阿玛替你选的岳父和连襟实在是好啊，现在还让人惦记着。” “不过是试探罢了，他身边已经不差皇子支持了，八哥倒是愿意咽下这口气，转而支持老十四。” “诶，此言差异，支持还有嫌少的不成，能拉拢的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说到老八，他倒是不愿，但还能由得他选不成，这些年汗阿玛时不时就敲打他。 而且老十四这里，汗阿玛透露还将让他再去西藏。 如今京中另有一大批人蠢蠢欲动，欲将家中，族中年轻子弟送往军中，只怕求的是。” 说到这里，胤禛噤声，以唇做出从龙二字。 胤祥挑眉，反倒笑了：“他如今立了大功回来，但四哥在御前，可听说这个老十四要封王？” 胤禛仔细回忆了每次和康熙谈到胤祯：“倒是没听过汗阿玛有这个打算，你是在担心......” 胤祥点头：“入藏，老十四是必然是愿意再去的，就算他不愿意，他身边的人也会劝他去。 他年龄小，序齿靠后，爵位不显，不能服众，若是能将淮部一网打尽，他的声望也能提升，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换个角度，皇父年岁已高，岂有把储君人选放在千里之外的，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只要老十四依旧是以贝子爵位顺利入藏，就说明汗阿玛并没有这个意思。” 胤禛抚掌笑道：“你说的对，老八老九他们巴不得老十四再去西边呢，若是破了伊犁这储君之位才稳呢。” 胤祥转身慢慢踱步，胤禛与他并肩而立，胤祥道：“你瞧他有几分皇父的本事，叫人吹捧几句，还真当是孙武在世了不成。” 胤禛本想说话，又见胤祥借着说话落在他身后半步，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句胤祥心思缜密。 他自认不是个好伺候的人，却每每听胤祥说话，与他共事都熨帖至心里。 他拉了胤祥一把，将人拉至与自己再次并肩，才道：“你这是做什么，咱们自家人，不讲究这个。” 胤祥没有解释，笑道：“咱们过去吧，只怕要开宴了。” 又叫人去找几个孩子，还不忘与胤禛道，“才进院子，见了天申和元寿，跟着就去了，也不知道现在玩去了哪里。” “这样才好呢，他们兄弟也该似咱们兄弟一般才好。”胤禛连说了两个好，难掩心中喜悦。 二人缓步至设宴处，才坐下，康熙就到了，康熙过两日还要去南苑围猎，诸皇子倒是借此事又拍了拍康熙的马屁。 胤祥坐在自己的地方，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和身边的胤禄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酒过半，大冷的天，张瑞顶着一头的汗猫着腰凑到他身边，泣声道：“爷，咱们五阿哥落水了。” 第174章 桌上的酒洒了一地，胤禄伸手扶了一把看起来就算是坐着也依旧摇摇欲坠的胤祥：“十三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事了？” 胤祥白着脸，胡乱地摆摆手，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他清了清嗓，试图重新出声，但嗓音哑的不像话，如不是张瑞离的近只怕也听不见他说的什么：“弘?怎么样了？” “五阿哥当即就被侍卫救了上来，但落下去的时候呛了水，现下已经找了干净暖和的屋子给五阿哥安置下了，又寻了太医，但五阿哥落水时被吓到了，大阿哥和三阿哥都哄不好。” 听到张瑞这么说，胤祥才终于再次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就好。” 身体的颤栗终于停下，他起身道：“我们先过去。” 胤祥离开的动作并不算隐秘，又因为动作急切，很快就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康熙没有说话，只是顺着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去打听这件事。 很快，畅春园的总管尚舜志就把消息传到了苏培盛耳朵里，就看康熙问不问了。 胤祥这里，张瑞也道：“是弘晳阿哥身边的人带来的话，说当时本是各府的小阿哥们在一起玩闹。 许是众阿哥挤在一起玩闹就将咱们五阿哥挤下了湖，因着湖面有冰，当时咱们五阿哥掉下去时也无事，还笑了一会。 可冰面还没冻结实，等咱们大阿哥他们发现的时候，五阿哥已经在冰面上站了好一会。 虽说两位阿哥立时就叫人去将五阿哥带上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至于为什么是弘晳身边的人送信来，自然是弘晳是在宫里长大的，论对畅春园的熟悉程度，自然以他身边的人为最。 “那侍卫呢，太监呢，一个都不在？”胤祥难忍怒气。 “爷，那都是各府的小阿哥，谁也不愿叫人盯着，侍卫也好，太监也好，都是远远地看着，有事才过来。 也是因为这，五阿哥没看清自己是怎么下去的，咱们也问不到，只能知道是玩闹间摔下去的。” 像弘?这个年纪的小阿哥，这种场合到不到都无所谓，受宠点的，带着，若是能露脸更好，不能露脸，不过就是让人看着点，远远的找个地方由着他们去闹，今日也是如此。 许是担心打扰到人，弘?被安排在偏僻的小院，胤祥到的时候，弘昌和弘历等人在外面等着。 见到胤祥，弘昌先跪了下去：“未看好弟弟，儿子该死。” 胤祥径直绕过他进门，当着众人的面，弘昌有些难堪，但依旧跪着不动，弘晳拉了一下，弘昌没动，道：“二哥，我是家中长子，是长兄。 弘?还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落水的，我难辞其咎，这是我该得的。” 弘晳劝了两句没劝住，也没再劝。 弘暾本是在哄着弘?吃药，看见胤祥也自觉跪了下去：“儿子该死，阿玛息怒。” 胤祥只对发生意外的弘?脸色好点，从弘暾手里接过药。 看见弘暾还跪着，胤祥黑着脸，弘?也不敢再讨价还价，抹了把眼泪，捏着鼻子把药喝了。 弘晳进门就看见弘暾也笔挺挺地跪着，有些头疼，两兄弟，一个跪在里面，一个跪在外面，谁也不起。 劝道：“十三叔，这事原怪不到弘昌和弘暾身上，他们两人一发现弘?不在，就让人去接弘?了。 弘?落水后，若不是我和身边的兄弟们拦着，那下水救人的就是他们兄弟了。” 见胤祥依旧不为所动，弘晳又道：“十三叔，这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他们俩就这么跪着，难免叫人闲话。 更何况，弘昌也该定亲了，他脸上也不好看。” 弘?裹在被子里，又蠕动着身子凑到胤祥腿边抽噎道， “阿玛，都是我的错，大哥和三哥一直在嘱咐我，叫我别去湖边的，我那时也不是被谁推了，才落了下去，也是我因为湖面结冰才贪玩没有及时上岸，才落了水，阿玛不要罚大哥和三哥可好。” 胤祥依旧没动，弘?作势就要掀被子：“这事是儿子连累了大哥和三哥，他们被罚，那我也该罚。” 胤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没说话的弘暾，依旧将弘?的被子拉紧，对弘暾道：“起来吧，去外面叫你大哥也起来。” “是。”弘暾忙不迭地起身。 门外，弘昼捅了捅弘历：“十三叔这么凶啊，倒是看不出来，你看昌哥和暾哥被吓的。看来还是小儿子受宠，我回去也对福慧好点。” 又道：“还有百福和造化，那也是阿玛的狗儿子。” 福慧是年氏生的八阿哥，百福和造化是胤禛养的狗，胤禛对这两条狗是人看到都能酸的地步，所以弘昼常躲在背后说，这两条狗是胤禛的狗儿子。 弘历暼了他一眼：“你以为弘?落水是什么小事吗？也就是当时在的都是各府的兄弟们，不然谁都逃不掉。” 但此事还没有完，屋内太医又告诉胤祥：“毕竟是冬日，湖水冰冷，五阿哥先下还好，而且五阿哥年龄尚小，又受了惊吓，大有可能会发烧，照顾五阿哥的人定要小心照看。” 弘?又是受凉，又是受惊的，现在已经昏昏欲睡了，胤祥把人过紧抱在怀里，又嘱咐弘晳：“你将其他人带回去吧，你离开的时间久了，你皇玛法只怕会问你。” “是，十三叔，今日之事可要我在皇玛法跟前提一提？” “不必，”胤祥说，“你皇玛法未必想知道，若是他想知道，自然有人会回。” “是，那侄儿就先走了。” 许是出于对弘?的愧疚，在身边的人伸手来接过弘?的时候，胤祥拒绝了，自己一路抱着弘?。 直到回府，看着弘?安置好，才道：“吩咐下去，今日之事若是有谁在福晋面前露出半句，别怪我不念旧情，再找个大夫来守着弘?。” “嗻，奴才这就着人去办。”张瑞不敢耽搁。 又带着弘昌和弘暾回了正房，清婉正坐着看书，看到几人进门，笑道：“回来了。” 胤祥点点头，弘昌请完安之后先行离开。 清婉又道：“弘?呢？” 弘暾垂着眼不敢看清婉，胤祥面上不见半点不妥，道：“今日疯玩了一天，还在路上，就趴在我身上睡着了，我就先让人带他回去休息了。” 清婉点点头，又问弘暾：“可累了？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是，”弘暾猛地站起来，清婉疑惑地看着他，惊觉自己的动作太大，才故作尴尬的挠挠头，道，“我正在想师傅给我布置的课业，出神了。儿子就不打扰阿玛和额捏说话，先回去了。” “这孩子，”清婉看着弘暾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道，“今日怎么毛毛躁躁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胤祥喝了茶，紧绷了大半日的心神终于放松了点；“弘暾他们的那个师傅有多严格，他功课没完成，自然是急的。” 清婉还想说些什么，胤祥又道：“我今日见十四弟带着弘春和弘明，倒有些羡慕，弘昌也大了，他的婚事也该考虑了？” 清婉眨眨眼，还有些不明白怎么话题就转到弘昌婚事了：“弘昌的婚事不用等指婚了吗？” “估计是等不到了，”胤祥说，“等咱们挑了人，我上个折子，就开始准备吧。” 你如今都快生了，这事就不劳累你了。”胤祥又笑道，“只是这事，理应知会你一声才好。” “我确实也没精力，”清婉迟疑了下，“弘昌的婚事，爷不再等等了吗，以他的年龄，其实还不用急。” 第175章 在清婉看来，弘昌的妻子还是很关键的，父在不分家，弘昌起码得和他们一起生活几十年，若是娶一个掐尖要强的进门，日后可有的是热闹。 至于等什么，则是胤祥和胤禛筹谋的大事，若是能成，弘昌的婚事自然能水涨船高，能选择的也会更多，她担心胤祥只看家世选进门的儿媳妇会不尽人意，她并没有和庶子媳妇斗的打算。 “不等了。”清婉正想要怎么和胤祥说，就听到胤祥道，“我在弘昌这个年龄的时候都有明昕了。” “也好，”清婉又道，“不过弘昌可是长， 爷挑儿媳的时候可得掌好了眼，替弘暾他们打个样。” 胤祥道：“确实得好好挑挑。” 有些话不必挑明，胤禔可也是长子。 傍晚时分，茉雅奇领着弘晈今和明昭偷偷摸摸的朝千前院胤祥书房旁的一间屋子走去。 听见门响的两个人猛地一激灵。 “大哥，弘暾。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才慢慢松懈。 “二姐，弘晈，昭昭，你们怎么来了。”弘暾 一脸惊喜。 “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在这。”茉雅奇将自己手上的两个软垫递给两人垫上，又道，“我去正房的时候正巧额捏不在，就问了阿玛你们犯了什么错，怎么还跪上了。 才知阿玛也不知道你们自己给自己罚跪了。” 弘暾挠挠头，求助地去看弘昌，弘昌理了理腿下的垫子，挣扎了一会，还是决定垫着：“今日，弘?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若是我和三弟留心大约是可以避免的，阿玛虽然不罚我们了，但我和三弟还是觉得有错，就自己过来了。” “我说呢，”茉雅奇在他们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们俩人的样子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不过我看阿玛也没有那么生气，还说自己今日是冲动，迁怒了你们。” 弘晈摸了摸自己怀里还温热的红薯，打断了几人的话：“大哥和三哥只怕饿了，我们带了吃的来。” 明昭也赶紧把自己手中的食盒打开。 弘昌和弘晈先拿了弘晈面前的红薯：“你哪来的这个？” “我去厨房的时候，发现他们在烤这个，就让厨房的人给我包了几个。” 弘暾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道：“你们来看我们，还带了吃的和垫子，让阿玛知道了怎么办。” 明昭盘腿坐在两人面前，杵着下巴看着两人狼吞虎咽：“三哥垫子垫上了，东西也吃上了，才担心会不会被阿玛知道，花儿都谢了。” 弘暾无奈：“昭昭，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就不能端庄点吗？你这个姿势，就是我和大哥轻易也做不出来，阿玛说要了解民生疾苦，但也没让你学啊。” 胤禛在城外有个温泉庄子，胤祥腿疾之后喜欢去泡几日，也会带他们，去了就是几人尽情撒欢的时候。 明昭正是好奇的时候，本来就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还能记得换上粗布麻衣，蹲在田边看农户劳作，一看就是大半日，这盘腿坐的姿势也不知和谁学的，实在是有碍观瞻。 明昭瞪了弘暾一眼：“你别吃我带的东西。” 弘暾把手上的食物收了收。 弘昌没理他们，闷头吃东西，他现在正是容易饿的时候，一日下来，已经饿的不行了。 茉雅奇叹气：“昭昭，过来。” “哦。”明昭乖乖在她身边坐下。 茉雅奇接着才道：“我离开的时候阿玛叫我来看看你们，我看阿玛其实其实也没怪你们，如今入了冬，这间屋子本就是闲置的，既没烧炕，也没有地龙，只烧炭盆不顶用。 叫我说，你们白日里待待就算了，晚上还是回去，若是受了凉，只怕阿玛和额捏都得担心。”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胤祥又叫人来传了话，两人才回屋休息。 晚上，弘?果然发起热来，乳娘连带大夫守了一晚，到了白日虽然烧退了下去，但感了风寒的弘?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清婉一早醒来就去看弘?，弘?在她身边软软的撒娇，说自己嗓子疼，清婉只好哄着他吃药，吃东西。 弘?嗓子疼也不愿意说话，时不时的就咳几声。 接下来的两日，弘?的咳嗽越来越严重，白日还好一些，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烧，反反复复的折腾，胤祥也把看病的大夫换成了太医， 但依旧不见好，太医也说了之前的大夫用的药并无不妥，但弘?的病依旧不见好。 随着弘?的病情不断恶化，胤祥开始要求不同的太医们到府上给弘?诊治，甚至惊动了在南苑的康熙，带来了口谕，让胤祥适可而止。 每次太医对弘?病情的支支吾吾都让清婉感到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助和担忧。 腹中的孩子许是感受到母亲的担心，开始频繁的动，时日一长，清婉甚至出现了腹痛，她每日陪伴弘?的时间不得已减少。 胤祥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难看，不止是太医，民间的大夫也开始频繁出入十三阿哥府，但依旧于事无补。 不过几日的功夫，弘?一向的圆润的小脸的便凹陷下去，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翻过年去，弘?的身子依旧不见好，清婉手上的书袋只差最后几针，她坐在弘?的床边和难得醒着弘?说话：“额捏，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我的书袋好了吗？” “好了，你要看看吗？” 弘?摇摇头：“我要等到那日再看，额捏，”弘?伸出手摸了摸清婉的脸，“你别担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吃药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阿玛。” 弘?又歪着头去找胤祥：“等我好了，你要带我去看冰嬉的，不然冬日就该过了。” 胤祥也坐在他的床边：“好，阿玛等你好起来。” 清婉转过脸，飞快的将脸上的眼泪抹去，任凭胤祥将她的另一只手握在手中，这一日她和胤祥陪弘?说了很多话，直到弘?睡着。 两日后，正月初五申时，弘?在清婉怀里夭折。 清婉似木偶一般被胤祥拉开，却在众人为弘?换衣服的时候疯了一般将所有人推开，将弘?紧紧地抱在怀中：“别动他。” 胤祥让人都退开 ，他压下自己痛苦的粗喘，缓步走到清婉面前蹲下，仿佛会惊醒清婉怀里的弘?： “清婉，弘?......”巨大的悲痛压倒的不止是清婉还有胤祥，他甚至缓了好一会才能完整说出弘?没了的这句话。 “没了？”这两个字成了压倒清婉的最后一点重量，被绝望席卷全身的清婉打了一个冷颤，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凄厉的声音叫着胤祥，不住的摇着头：“不该是这样的，只有两日了。” 再有两日，就是弘?的生辰了。 胤祥握住清婉的手还在发抖，他知道清婉的悲痛只会更甚，外面的人还在等着，他现在该做的应是劝解清婉放开清婉，让人带走弘?，但是他无法面对清婉的眼泪。 他的妻子在这样的情形下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她在求他。 或许是一盏茶，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更长的时间，巨大的情绪波动，让清婉拱起了身子，她的小腹在痛，她的另一个孩子在不满，可即使这样，清婉还是紧紧地抱住弘?不放。 她的样子落在胤祥眼里，让胤祥终于下定决心强硬地将清婉从弘?身边带走，瞬间身边的人一拥而上围住弘?，为他入殓。 清婉只能在胤祥怀里挣扎，胤祥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挣不开，只能抓住胤祥的手臂，哭道：“胤祥，那是弘?，是我和你的孩子啊，你不能让人带走他，他还那么小。” 胤祥将人紧紧地禁锢在自己怀中，直到清婉力竭，他抱着清婉慢慢坐在地上，沉着声道：“清婉，弘?是我们的孩子，但你不止是弘?的额捏。” 清婉侧过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胤祥的手腕上，烫的胤祥再次发起抖来，他听到清婉在他怀里凄声道：“来不及了。” 第176章 胤祥埋首在她的脖颈，是的，来不及了，未及生辰还没没送到弘?手里的书袋，还未来得及兑现的冰嬉，这些年的偏心也还未来及补偿。 胤祥不自觉地放了手上的力气，察觉后的清婉再次挣扎起来，她试图站起身再次走到弘?身边。 “别这样，清婉，别这样，让弘?安心的去吧。你看，你吓到他们了，我们其他的孩子们，还有你肚子里未出生这一个。”胤祥在她耳边慢慢地哄道。 清婉抬眼，茉雅奇，弘晈还有明昭都在门边看着她，她看到他们都在哭，也在叫着额捏。 清婉闭了闭眼，直到感受到眼睛疼痛，她没有再看几个孩子，也没有再问已经被带走的弘?会怎么样，只道：“爷让孩子们回去吧，再让太医帮我看看，我肚子不舒服，应是胎气有些不稳了。” “好。”胤祥道，“茉雅奇，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去吧。” “阿玛。”茉雅奇不想走，弘暾他们也不想走，特别是弘暾。 “先回去吧，该做什么，你们的嬷嬷们会告诉你们的。”胤祥道。 “是。” 几个孩子最终只能担心地看看清婉后由着胤祥的话离开。 回到屋后，太医诊脉让她卧床养胎，她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几日，亲近的人来探望，她谁都没见，只能由茉雅奇出面。 来的最快的是静婉，茉雅奇一见她就红了眼眶：“六姨母，额捏她......” 静婉搂着她：“好孩子，不哭，六姨母都知道呢。”清婉在这件事上会怎么哭，怎么做，她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她一母所出的亲妹妹。 木香到她们身边摇了摇头，意思是连静婉也不愿意见。 静婉叹了口气，问：：“你额捏身子可还好，她还怀着孕呢。” 茉雅奇道：“许是腹中孩子的缘故，额捏倒还愿意正常吃喝，只是不愿意说话 ，也不愿意见人，我与弘暾他们守了一夜，额捏也不愿意见我们，只让木香姑姑叫我们回去休息。 我们只想陪着她，但又担心额捏还要为我们思虑，只好白日的时候过来守着，好叫额捏想见我们的时候可以立刻就能见到我们。 ” 只有胤祥还有见到清婉，倒不是因为清婉只想见胤祥，而是因为谁也不敢拦他，也拦不住他。 等到静婉第三次来的时候，清婉还是不见她，她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到清婉的卧房，木香拦了拦，没拦住。 静婉说：“你放心，就算我进去了，你主子不会怪你。” “姨太太，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木香有些为难，她是想让静婉进去劝劝清婉的。 静婉拍了拍她的肩：“我是她的亲姐姐，说到劝解她，我其实比她的孩子更合适，而且我也有过夭折的孩子，我能理解她。” 木香只低着头想了想，就让开了：“若是有吩咐，姨太太一定要叫我，我就在门外守着。” 静婉点点头，推门进房。 清婉正坐在床头看着窗子发呆，虽然因为担心她着凉，窗户没有打开。 静婉进门她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多看静婉一眼。 静婉坐在她的床边，拿过被清婉弃在一边不用的手炉，替她暖着手，过了好久才道：“我前些日子遇见了敦郡王的新福晋，倒是年轻，和敦郡王在一起，哪像夫妻，更像父女。” 敦郡王福晋阿霸亥博尔济吉特氏，在五十八年去世。她去世后还不满一年 ，康熙就为敦郡王指了新福晋。 敦郡王的这位新福晋，阿玛虽然只是个佐领，但她却是赫舍里家的人，其祖父是承恩公噶布喇，而她本人则是仁孝皇后的亲侄女，胤礽的亲表妹。 听言，清婉终于转过头看了静婉，很突兀的笑了一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 “六姐在担心我会因为弘?的事一蹶不振，然后跟着孩子去了吗？” 静婉摇摇头：“你是我的妹妹，我们有十几年的时间是形影不离的，所以我很了解你，你不会的，担心的人不是我。 只是你的身份......” “我知道，”清婉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我不止是一个母亲，我还是十三阿哥的福晋，是这个府上除了十三阿哥之外最大的主子。” 清婉捂着脸，她有些哽咽，“我不止是弘?的额捏，我还是茉雅奇，弘晈和明昭的额捏。 弘昌要定亲了，茉雅奇的婚事也要考虑了。 十四阿哥又要出征，十三阿哥身上有很重的担子，一招不慎，全盘皆输，他不会，也不能一直围着我。 这些我都知道，我不会随弘?就这么去了，也不会一直这么下去，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几天而已。” 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她身上有很多身份，她一直都明白。 面对清婉的这一长串的话，静婉却是长舒一口气，能说出来就好，她默不作声地陪着清婉，让清婉靠在她肩上。 静婉离开后，明昭靠在茉雅奇背上：“二姐姐，弘?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因为风寒就去世了呢，阿玛替他找了那么多太医和大夫也治不好他的病。” 弘?落水又呛了的事，依旧在胤祥的示意下瞒的死死的，所以在几个孩子的眼里，弘?就是冬日得了风寒夭折的。 晚上，胤祥回来的时候，清婉突然道：“爷。” 胤祥怔住，直到清婉又叫了他一声，他才猛地抱住清婉，这是这么多日以清婉第一次主动叫他： “清婉，清婉。”胤祥不住的叫着她的名字，清婉伸出手，慢慢地拍着他的背， “再过两日，爷替我给孩子们传个话，恢复请安吧，这些日子让他们担心了，也该他们看看我好了。” 她的精神不算好，她准备再养两日，虽然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强迫着自己正常吃喝，但边吃边吐其实并不好受。 俩日之后，她再次在正房见到了几个孩子，就连出嫁的明昕都特地赶了回来。 只有弘暾一直特意坐在最远的地方，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特意靠近她。 但是精力还没有那么充足的清婉并没有注意到弘暾的不妥。 弘?的死，除了清婉和胤祥这两做父母的人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弘昌和弘暾，特别是弘暾，在知道弘?的事后哭到几近崩溃。 再后来，胤祥和他们一一谈话，特别是弘暾，后来弘暾面上看着是好了，但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次，因为情绪波动较大，清婉只见了两日孩子之后，依旧卧床休息养胎。 胤祥常在回来后看她捧着一本经书：“你不信这个。” 大清皇室多信佛，但胤祥和清婉都是不信的。 清婉只是笑笑：“爷也不信，但是却能算的上精通。” 胤祥巴不得清婉多说话，所以道：“四哥信，并且很精通，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也算是耳濡目染了。” 这一日，胤祥和清婉说了很多佛理。 后来，胤祥把手覆在清婉的肚子上道：“这个孩子出生后就叫甘珠尔吧。” 照太医所说，这个孩子的脉象很明显，轻易就能诊出来是个阿哥。 “好。” 清婉的情绪慢慢好起来，胤祥在府里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但自从清婉能下床之后，晚棠她们能经常看见胤祥陪着清婉在小花园散步。 对此，几人都是欣慰的，康熙众皇子里，只有胤禔和敦郡王的原配是去世续娶新福晋的，若是清婉出事，康熙不可能让胤祥守着。 已经相处惯了，她们都希望清婉好好的。 只有乌苏氏嘲了一句：“福晋倒是恢复的快，一点都不像丧子之后。 也是，毕竟福晋孩子多，五阿哥也不是福晋亲自带大的。” 第177章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几人虽然时不时打个嘴仗，但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除了晚棠，谁进府的时候没想争过？就算不为那些个情爱，为自己的利益也得争。 但是她们每个人进府的时间好像都不是那么合适，芙灵和莹玉那个时候，胤祥还是康熙跟前最受宠的皇子之一，他满心满眼都在前朝，没多少心思谈情说爱。 后来时间倒只能消遣在后院了，但是人家又有个情深义重的妻子陪着圈禁，虽然只有几个月，但是足够胤祥感恩，并且增进夫妻感情了。 再后来，乌苏氏进府，那会正是清婉和胤祥两人蜜里调油的时候，但清婉接连怀胎，而胤祥，说到底也只是这个时代的正常男人，康熙指进府的秀女，他没必要拒绝，也因此有了弘昑。 说愿意就这样一辈子，那是假的，但那点争宠的手段，自幼在宫里长大的胤祥知道的比几人还多，他不接招，谁也没法子，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时间长了，几人也就消停了。 就连乌苏氏，时间一长，也没了念想，她又是年龄最小的，没经历过胤祥最风光的那段时间，也没兴趣和其他几人一起忆往昔，只守着弘昑独来独往。 只是后院寂寞，她不能除了孩子，再没有其她消遣方式，才慢慢和另外几人多了交流，说来几人这几年倒是有点抱团取暖的意思。 这些年几人都被磨的没了心气，没了争宠的心思，心性都平和了不少，所以这话一出，几人都愣了，就连乌苏氏自己都惊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被推搡在地上的时候，甚忘了反抗，晚棠看她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莹玉她们拉着，她只怕是要动手了。 乌苏氏白着一张脸，似是不相信那话居然是自己说出来的，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所有的解释都太苍白。 芙灵看着这场闹剧，很是头疼，扬声叫人把乌苏氏带走，先是庆幸清婉和胤祥已经走的远远的，听不到也看不到这里的闹剧，又庆幸几人是单独坐在一起，身边的人都没在，这话只有几人知道吗，还能瞒着不让旁人知道。 她和莹玉压着晚棠不让她动，直到看不见乌苏氏了才放开：“你也太冲动了，我看你啊，若不是我们俩拉着，你是不是真的要动手了。” 晚棠理了理衣服坐下，很是诚恳地道：“我是真准备动手的。” 晚棠替她顺气，笑道：“她说了福晋，你就这么生气？” “这和说的谁没有关系，她说的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不管说的是谁我都忍不了。”晚棠说着说着气又上来了，“这话也太尖酸，太刻薄，太恶毒了。” “其实她未必就真的是这个意思，只是积郁已久，气不顺，说话来就有些难听。”当然这话不止是难听， 这话并没有让晚棠消气：“困在这四方地里，谁都会积郁，她若是忍在心里就罢了，偏就说出来了，还是下意识的，那就说明她就是这么想的。” 芙灵道：“我看她大约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了吧，不然也不能就这么傻站着让你推倒在地，没有反抗。 以她的出身和家世也能算是让人精心教养的闺秀，但这样刻薄的话居然出自自己之口，想来她自己也接受不了。 说来我也理解她，样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日子，别说逼的人性情大变，就是逼疯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晚棠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胤祥这个既得利益者。 “你去告诉福晋吗？”莹玉问，她不想管这个闲事，清婉不容易走出了丧子之痛，若是再把这话告诉清婉，让清婉再陷入悲伤走不出来，胤祥那里谁都逃不过。 她们三人中，只晚棠和清婉还算亲密，她也是最有可能去说这件事的。 晚棠叹气：“我哪敢啊，活着的人也得好好活着，难道还能一辈子都陷在悲伤里不成。 福晋好不容易想通了，我去戳着她的心把乌苏氏的话再说一遍，十三阿哥会杀了我吧。” 进了三月，胤禛和胤祥商量后，由胤禛和四福晋设席在圆明园牡丹台邀康熙进宴。 昔年，康熙封王府世子的时候，跳过了胤禛的长子的弘时。 许是单纯因为弘时不为康熙所喜，也许是因为弘时做了什么让康熙不喜，这么多年了，康熙也没有再提雍亲王府世子一事，所以这么些年，雍王府依旧没有世子。 时日一长，胤禛心里也没底，眼下，弘历和弘昼渐渐长大，胤禛对弘历越来越满意，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弘历推到康熙面前。 但前几日，胤禛和四福晋将茉雅奇和明昭两个孩子都接进了圆明园里，一直到康熙进园子那日都没回来。 清婉问胤祥：“怎么还不见茉雅奇和昭昭回来，今日皇父可就进园子了。” 胤祥从书后面露出一只眼睛：“这有什么打紧的，又不是进咱们家园子，咱们家孩子还要去露面请安的，她们自己在屋子里待着不就好了，非得回来做什么。” “是倒是这么个理，但......” “是这么个理就成，你还信不过四哥四嫂不成。”胤祥手腕一动，把露出的一只眼又藏回去了。 清婉还想说什么，但被回话的人一打断，也给忘了。 等到康熙进园子这一日，茉雅奇带着明昭跪在最后面跟着请安之后就没再露面，但是没想到康熙还是多看了两眼。 弘历也顺利的在康熙面前露了脸，甚至康熙还见了他的生母钮祜禄氏，一句有福之人，让胤禛在之后的日子里辗转不宁。 等胤禛陪着康熙逛园子的时候，康熙突然道：“跪在最后面的那两个孩子是谁？朕记得你膝下没有格格了。” “回汗阿玛的话，是十三弟家的两个侄女。”胤禛道。 “哦？胤祥家的孩子？”康熙是真的吃惊。 “是。”胤禛道，“当年玛玛怜十三弟次女，就叫那拉氏将其接到身边照顾，后来，”胤禛苦笑一声，“我膝下的格格一个都没留住，这孩子又惹人疼爱，我与那拉氏就将其一直养在身边，虽不是亲女，但对我夫妻来说也足够了。 前些日子，那拉氏将人接进园子里来说话，今日她们姐妹也特意来磕头。” “朕瞧着大的那个倒是不小了。” “是，大的那个是四十六年所生，那孩子还是您给赐的名，叫茉雅奇，小的那个却是五十三年所生的。” “朕想起来了，”康熙笑了一下，“那孩子和朕还是同一日生辰的，那个时候胤礽，胤祥，还有胤禄。”康熙眼露怀念。 “汗阿玛......” 康熙摆了摆手：“朕看到那两个孩子倒是想起温恪和墩恪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康熙其实未必还记得温恪和墩恪的样子，不过是触景生情想起两个女儿了、 胤禛也顺着康熙的话道：“都说侄女肖姑，许是巧合，两个孩子差的岁数也和温恪墩恪两位妹妹差不多。” “朕记得敏妃去世的时候，温恪还没有茉雅奇这么大，拉着比她还小了几岁的墩恪就这么闯进了乾清宫，和朕讨价还价的。 朕去温恪的公主府，走的时候温恪骑在马上送的朕。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温恪的两个孩子都没留住，墩恪的孩子倒是留住了，在你额捏那里，就是不怎么像墩恪。” 之后，康熙对意安姐妹的怀念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都不用胤禛劝解。 第178章 甘珠尔的出世彻底将十三阿哥府顶上的阴云彻底驱散。 甘珠尔生的晚，清婉只略略看了一眼就让乳娘抱了下去，第二日，她再见甘珠尔的时候，已经洗干净喂饱了。 清婉抱着孩子，因为她孕期心情不好缘故，最后几个月孩子养的不算好，甘珠尔看起来比他的姐姐和哥哥们要小，皱皱巴巴的。 清婉弯下身子，将脸慢慢地脸埋在甘珠尔的襁褓中。 为了不打扰到清婉休息，现在屋内除了木香和沉香就只有甘珠尔的乳娘。 听着清婉偶尔溢出的抽噎，木香和沉香对视一眼，没有立刻就去劝。 哪怕是胤祥也没有她们二人清楚，这三个多月，清婉看着什么事都没有，但那些下意识的动作都在说明清婉依旧没有从丧子之痛里走出来。 只有甘珠尔的乳娘急的先看了一眼清婉，又看了一眼木香和沉香，道：“两位姑姑真是糊涂了，这个时候不管福晋是高兴的，还是伤心的，都是最该劝的时候，两位姑娘怎么还杵着不动。” 看俩人还一时没有想明白，乳娘干脆自己道：“奴才愚钝，不知道福晋为什么哭，但是现在正是福晋身子虚弱的时候，这时候情绪大起大落最容易出事。 奴才就曾经见过因为产后情绪崩溃后来血崩的产妇。” 这话不好听甚至还不吉利，但是在乳娘看来，吓比劝有用，她也是自进府之后就一直在打听清婉的处事，思量之后觉得不会出事才敢这么说。 吓没吓住清婉不知道，但是木香和沉香是吓住了，两人神色大变，还不待她们两人奔至床前，清婉就抬起头来。 脸上也不再是悲色，她将甘珠尔递给乳娘：“你很好，好好照顾七阿哥，不会亏待你的。” 又对沉香道：“带七阿哥的乳娘去挑两件首饰吧。” 沉香惊疑地看向清婉，没有不对，稍加安心，冲木香使眼色。 至于甘珠尔的乳娘则是在听到有赏之后长舒一口气，才谢恩离开。 胤祥回来的时候，清婉还闭着眼，他放轻脚步，准备看一眼就出去，哪想清婉就睁了眼。 胤祥看她眼神清明，不是刚睡醒的样子，笑道：“我还当你睡着，正准备看一眼就走。” 木香到卧室外守着。 清婉笑笑：“她们什么都不让我做，只好闭眼养神了，爷去看过孩子了吗？” “看过了。”胤祥爷笑道，“正睡着呢，倒是比你这个额捏睡的好。” 清婉点点头：“爷哪日离开。” “后日就走。” 在时隔十年后，康熙出巡的随扈名单里再次出现了胤祥的名字，这一次康熙带了胤祉，胤禛，胤祺，胤禩，胤禟，胤祥，胤禑，胤禄，胤祎，胤禧，胤佑。 不论大小，康熙将自己的儿子带走了大半。 胤祥再接随扈旨意时竟是感慨，等到木香等人替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胤祥叹道：“恍如隔世。” 清婉也道：“我刚给爷的时候，为爷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每年两次为爷收拾行李，然后送爷出门。” 胤祥摇头笑道：“这次汗阿玛带了这么多人，只怕要有热闹看了。” 却不想这第一个热闹就是他自己的。 胤祥临走来辞行前，清婉道：“我要说什么，爷大约也知道，不用我说出来了吧。” 胤祥捏着她的耳垂：“放心，十年了，总该吃够教训了。 ” 说罢他泄气趴在清婉腿上：“若是再晚一月就好了，你与我同去，我也能安心。” 清婉失笑，捧着他的脸：“不若我出了月子，也驾车追着你去，叫妯娌们笑话我一日都离不得十三阿哥，要把你看好了，只担心你回来的时候，又给我带几个好妹妹回来。” 胤祥歪头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倒也不重，更别说能留下印子了。 清婉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像什么话。” 又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叫张瑞照顾好你，药也别忘了，也别逞能，别在甸子上犯了腿疾。” 胤祥捏了一把她的手，再次郑重道：“放心。”这才离开。 康熙御驾在四月到达热河行宫，这一路上，康熙不止是为了避暑，也要接见蒙古王公。 而十四贝子胤祯也同样是这个月，未得加爵，依旧以贝子身份再次出征，而这一次走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京中大量大家族子弟，甚至还有康熙的几个孙子。 胤祯一路上也是快马加鞭，不足一月，就回到了甘州。 又过两月，胤祥随着扈从人员从行宫开拔，到了围场，为的是木兰秋狝，木兰则是满语里哨鹿的意思。 木兰围场分七十二围，各处景象不同，由平日由八旗兵丁看守，禁止百姓进入更不允许在其中狩猎。 中途康熙又打发了几个阿哥回去，最后身边留下了胤祉，胤祯，胤祺，胤祥，胤禑，胤禄，胤祎。 管围大臣会率领骑兵，按照预先选定的方向和范围将围场内本来存在的猎物聚拢在一起，以方便狩猎。 而随侍的宗室重臣都要穿甲胄，佩戴撒带，插箭壶。 胤祥久违地再次穿上甲胄，已经难掩激动，接连几日，弓箭不离手，骑马穿行于围场之间。 康熙毕竟上了年纪，不过几日就感受身上疲累，不再围猎，停下修整。 胤禛本就是已经四十五六的年纪，这些年又越加发福，本又不善骑射，心里早就叫苦不迭，又不好表现出来。 如今见康熙不再围猎，他如蒙大赦，只奏请跟在康熙身边随侍，也好休息。 而胤祥再次得到这样的机会，竟也像个毛头小子般，贪恋骑射之欢，倒叫跟着他的侍卫苦不堪言，只担心他的腿疾再犯，却又相劝不住。 如此好几日之后，胤祥也自觉不能再如此，便准备这日之后不再围猎。 回程之时先是见一白狐略过，思及昔年他也曾给过清婉成色极好的白狐皮做了斗篷，如今再见，心痒难耐，驭马跟上。 他这些年虽被腿疾所累，但每每腿好时，却不肯放下骑射功夫，手起手落之间，就多了一件猎物，身边侍卫不禁欢呼。 还不待胤祥高兴，又见了一头肥壮的鹿，他不禁眼露火热，再次骑马跟上，一路上除了原本在他身边的人，还不断有人跟上，胤祥多箭齐发，终于再次力压众人，将这头鹿猎下。 见此众人再次欢呼，胤祥沉寂多年，在这样的清情景里仿若回到了昔年意气风发之时，在马上朗声大笑，高声道：“割尾进献。” 割尾进献乃是满洲旧俗，照例该有赏赐。 他和康熙之间因太子一事多年芥蒂，献尾一事，胤祥心中既有不安，也有奢望。 回去等着人收拾猎物时，胤祥的激动还未停止，却在之后看到自己所猎的猎物后如同一盆冰水迎头而下。 白狐皮沾染血色，本来雄壮的鹿割下的鹿尾却是短短一截置于托盘之中，就连背负猎物的骆驼都比旁人瘦弱。 这些日子，他每次都是打完就回营，再见猎物就是在餐盘中，竟不想他原是被这么冷待的。 他怒极反笑，一时竟说不清是难堪，愤怒还是恨。 将人踢翻后恨声道：“叫管事来。” 地上的人爬起身跪着，还待求情：“奴才......” 胤祥捏紧了手中还未放下的鞭子，道：“你也想死不成。” 胤祥的脸色阴沉，他身上的衣物还未来得及换下，跪着的人甚至觉得自己能闻到他身上野兽的血腥味，心头一颤：“奴才这就去。” 第179章 康熙正巧带着胤禛在营帐外走动，远远地听见喧闹，同胤禛笑道：“倒是热闹，也不知道猎到了什么，拘着你陪着朕身边，都没能去和他们热闹。” 胤禛在康熙说话的时候，就做了手势让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听康熙说完，胤禛忙摆手赔笑道：“汗阿玛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三哥还有几个弟弟们比起来，那差的不是一点。” 康熙笑笑：你的长处本也不在这儿。” 胤禛也道：“子臣自知骑射不精，便只能在其他地方补足了，这些年修身养性，倒也得了不少趣味。” 康熙难得夸了一句：“不错。” 不一会儿，去查看的人就回来了，来的人却是胤禄。 胤禄从马上一纵跃下：“子臣给汗阿玛请安。” “起来吧。”康熙笑道，“这几日都不见人，这会倒出现了。” 胤禄起身笑道：“ 儿子刚从那边回来，”他指了指刚才喧闹的地方，“路上听说您和四哥在，就过来了。” “嗯。”康熙点点头，“你猎到什么了？” 康熙的态度很和蔼，一直带着笑，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哄着小儿子，胤禄对康熙这样的态度也很是习惯， “儿子不过猎着一些常见的野兔 ，倒是十三哥猎着了鹿，正闹着要他献尾。” “是他啊，”康熙脸上的笑收了些，“他的身体看来是好些了。” 胤禛适时接话：“听孩子们说，这些年他的身子也是时好时坏的，好时与常人无异，但犯腿疾时又下不得床，太医那边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只能在腿疾犯的时候好生养着。” “这些年的请安折子上倒不曾见他奏过，也是，他性子打小就要强，不然当初就不会为了敏妃的事和胤祉闹起来。” 说起胤祥，也难免想起胤礽，当初为了胤礽的事，又因为胤祥的病，他顺势而为，叫胤祥十年不曾相随，这次虽然带了胤祥，但父子二人竟是不曾单独说过话。 如今再听胤祥打猎一事，倒叫康熙恍惚想起以前，每每围猎之时，胤祥何等优秀，叫旁人不敢望其项背。 胤禄看了胤禛一眼，又见康熙似陷在回忆里，没有说话。 半晌，康熙才道：“朕记得前阵子，他在京里宫里找大夫给他的孩子看病，就是朕在南苑，也有人告到了朕的跟前，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回万岁爷的话，”回话的不再是胤禛和胤禄，而是康熙身边的近侍苏培盛，“是十三阿哥膝下的五阿哥，就是之前在园子里落了水的那个小阿哥，虽然各位太医已经竭力救治，但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小阿哥，在正月里夭折了。” “是吗？”虽然是自己的血脉，但康熙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有几分难过，毕竟是他没见过的孙子，“可惜了。” 一群人就这么没有目的地随便逛着。 而胤祥这里，管事来的时候，他的火气并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 所以在确定管事身份的一瞬间，他没有犹豫地就动了手，在场的自然还有其他人，而这些人里还有一部分是胤祥以前的旧识。 胤祥现在动手的凶狠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一众人也拿不准该不该劝胤祥停手。 一时间，只闻鞭子与皮肉相接的声音和地上的人哀嚎和求饶声。 有不少不想惹事的人已经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康熙带着胤禛等人走到这里的时候，胤祥还没停手。 胤禛忙叫了一声：“老十三，还不快给汗阿玛请安。” 胤祥背对着，没有看到康熙等人，听到胤禛的声音，僵着着身子。 就是这片刻的停顿，康熙也看清楚了胤祥面前躺着的人的惨状，又有胤祥还僵着身子不动，就喝道： “胤祥，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把鞭子放下。” 听到康熙喝止的胤祥，本是愤恨的内心又掺杂了委屈，并未停手，反而又狠狠地抽了两下，才卸力地丢下手中布满血渍的鞭子，转身跪在康熙面前，咬着牙道： “臣知错！” 胤祥就这么猩红着眼看着康熙，也不顾在康熙身后疯狂向他使眼色的胤禛和胤禄。 “混账......”康熙指着胤祥，胤祥如今的样子就像当年一废太子时，他将胤祥圈禁，后来再次见到胤祥，他问胤祥可知错了，胤祥也是同样的眼神看着他，问自己他何错之有。 但今日，胤祥说自己知错。 康熙心头更是火大，厉声道：“既然十三阿哥不知错，那就跪着反思，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什么时候起来。” 说罢拂袖而去。 胤祥没有求情，甚至没有给打断了胤禄的说情：“臣叩请皇恩。” 胤禛本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胤祥，转眼却又看到托盘里的鹿尾，瘦弱的骆驼和骆驼上本应该被好好处理的猎物，心头也是一颤，对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有了心疼：“你也太冲动了。” 此时人早就已经散了，胤祥挺直腰杆跪着，不在意地笑笑：“不打紧，阿哥回去吧，别在汗阿玛气头上给我求情。” 胤禛只道：“你等着，你若这么跪下去，明儿该走不了路了。” “四哥，阿哥，你等等。” 胤禛没回应胤祥的呼喊，追着康熙回了营帐。 才进营帐，就听见康熙道：“真当朕看不出来，他是在怪朕，怪朕冷落了他这么多年，他根本就不知错。” 胤禛心头一跳，今日之事说是胤祥惹出来的，但以胤祥和胤礽的关系，只要稍有不对，康熙就会想到胤礽身上，从而再次迁怒胤祥。 他正想着要怎么开口才合适，就听御座上的康熙问：“你在后面回来，可去问清楚是因为什么？” “是，”胤禛笑道：“子臣料想汗阿玛必然是不忍心十三弟真就这么跪着，要问的，所以就让人去打听了。” 说着就把事情说了，又道：“十三弟昔年是最得汗阿玛疼爱的孩子之一，后来因病沉寂下去，长久不随侍在汗阿玛跟前。 有那等不长眼的只当十三弟是失宠了，却不曾想到，十三弟先是您的儿子，更何况今日之事，十三弟已经在众人跟前放了话，要献尾，本是十三弟的一片孝心，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事毕竟事关汗阿玛，也不怪十三弟发这么大的火。” 能在围场做管事的人，说不好就是哪个王公的亲戚。 康熙只冷哼了一声，胤禛也摸不准他听没听进去。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康熙才道：“叫他回去吧。” 没说是谁，但众人都知道说的是胤祥。 等到晚上，康熙一直不困，干脆带着人出了营帐，走着走着就到了胤祥的营帐跟前，他并不打算进去，正准备离开，张瑞慌慌忙忙地跑了回来。 康熙下意识地转身进了暗处，听到张瑞对胤祥道：“爷，药来了。” 接着就没了声音，好一会才听张瑞道：“奴才手重，爷忍忍吧，要是福晋在就好了。” 胤祥道：“我脸上写着我很疼吗？” “那倒没有。” “那说什么，赶紧上药，还有今日的事若是让你福晋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张瑞听言，在心里腹诽，每次出事，胤祥都这么威胁他，但他压根不带怕的，告诉福晋之后，福晋能保他，胤祥最多就是冷他一段时间。 指不定胤祥盼着他去说，好让福晋心疼。 正想着，脑袋一重，原是胤祥拍了他的帽子，他也不敢抬头，闷声回了一声：“是。” 又道：“明儿个，爷就别出门，万岁爷估摸着还待一段时间，爷也能好好养养。” “嗯。” 帐外，康熙闷不做声听着，转了转扳指，有些可惜胤祥的腿疾。 可惜，但是不后悔。 第180章 既然已经出了事，胤祥索性借着腿不再出去，他好不容易再次随驾，结果又被罚了跪，还是因为他鞭打了管事，倒又叫人避起嫌来。 才被康熙罚了，想必康熙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召见他。 张瑞看着胤祥就这么让人搬个椅子靠在树下看书喝茶，心里也松快不少，好歹再让胤祥养两天。 就是......，张瑞盘腿坐在胤祥身边的树荫下，拉了了头上的帽子，感叹的却是胤祥这些年养白的脸又要黑回去了。 这样的清闲日子过了几天，先想到胤祥的却是康熙。 御帐内，康熙接见完蒙古来觐见的王公，才拿起折子翻开，余光看见手边已经批复完的本，吩咐身边的内侍， “去看看十三阿哥的腿好了没，若是能走得了道，叫他到朕身边来。” “嗻。”领命出去的魏珠。 胤祥正在他最近这段时间常待的树下品茶看书，一派悠闲，魏珠到的时候，他都发现。 “奴才给十三阿哥请安。” 胤祥拿开书：“魏公公，你不在汗阿玛身边 ，怎么还到我这来了。别说是汗阿玛要招我说话。” 这最后一句话胤祥是说来逗趣的，在胤祥看来，康熙只怕还在生他的气，更不可能招他说话。 如果是因为出事，那来的大概就是苏培盛，虽然没有什么用，但也能提前报个信。 当年梁九功牵扯进二废太子之事后，虽然留了他一命，却被康熙下令关在畅春园一角，但也未苛待他，前些年生病了，叫畅春园总管报到康熙面前，康熙还特意遣了两个太医去给他看病。 但是想要再回到康熙身边却是不可能的了，他身上的差事也叫苏培盛等四大太监给分了。 胤祥其实是不知道胤禛是怎么把苏培盛收为自己人的，但是既然胤禛都能把苏培盛收为自己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康熙身边的几个太监身后都有人，想到这，胤祥眯了眯眼。 魏珠笑道：“可不就是万岁爷要找十三阿哥说话呢， 万岁爷问十三哥的腿可能走得了道了，若是能就到万岁爷跟前去。” 胤祥起身跺了两下脚，让人看到他的脚已经没问题，道：“公公且等我一会，我换个衣服，在外晒了吹了大半日，倒不好就这么去见汗阿玛。” 魏珠欠身让开：“十三阿哥请，奴才在外等着。” 胤祥回去，不顾张瑞担心的眼神，飞速地换了衣服就跟着魏珠朝康熙的御帐走去。 到时，帐内只有康熙和一两个内侍，胤禛前些日子领了差没在康熙身边，没想到胤禄等人也不在。 “子臣给汗阿玛请安。” “起来吧，自己找地坐。” 胤祥的马蹄袖还没放下去就被康熙叫了起，他顿了下，还是将礼行完，才在离康熙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 也不知康熙招胤祥是为了什么，自请完安，康熙就没说话，一直埋头在奏折里。 胤祥将两边袖子都整理好之后，康熙还没说话，他只好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又过了一刻钟之后，康熙才放下手中的御笔，道：“你的腿可好些了。” “回汗阿玛的话，”胤祥立刻放下杯子起身，“劳汗阿玛惦记着，已经大好了。” 康熙向下压了压手：“坐下。” “是。” 胤祥看康熙一副要和他长谈的样子，也顺势坐下。 就听康熙道：“你的腿可还是祁嘉钊在看？” “是，一直以来都是祁太医在看，他医术不差，这些年来，也对我的病上心，只是这毕竟是骨子里的病，子臣这些年也看了不少医书，也知道不能根治了。” “那就好好养着吧，缺什么，叫人直接去内务府支取就是。” “是。”康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胤祥有些受宠若惊。 但父子二人到底是多年的隔阂，这样一番问答下来，两人都有些无言相对。 又过了一会，大约康熙也觉得实在无话可说，好在今日叫胤祥过来也是有事要说的，也不再啰嗦，将手边的折子递给魏珠，示意他给胤祥。 胤祥也是一脸懵地接过：“汗阿玛，这是......” 康熙道：“打开看看吧。” 想来是和自己关的，胤祥打开先看到的就是为十三阿哥女指婚几个字，他眼睛一定，已经高高悬起，是礼部尚书陈文龙等上的折子。 明昕已经出嫁，那就是茉雅奇的指婚折子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下康熙，又飞速低头屏住呼吸往下看。 原来康熙在六月中的时候就已经下了旨意，又去看指婚的人，却见写的是内务府大臣伊都立之子福僧额。 他屏住的呼吸终于出了一口长气，原来是福僧额，心里满意，唇上抑制不住地带上了笑意，若是福僧额的话，不止他和清婉满意，就是茉雅奇大约也是愿意的。 他和清婉在成亲时才见了第一面，没想到长女能和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哥指婚，倒是意外之喜。 但这封折子却不止是指婚折子，他接着往下看，原是问茉雅奇的品级。 而康熙的朱批则是固山格格。 固山格格，汉文县君，贝子嫡女之衔，但他只是光头阿哥，胤祥心头又是一跳，若是能等到胤禄等人分府，那他是不是也能......， 胤祥不敢再多想忙跪下道：“子臣叩谢汗阿玛圣恩。” “嗯。起来吧。” “多谢汗阿玛。”胤祥又将折子递还给魏珠。 康熙道：“伊都立出身大族伊尔根觉罗氏，他的阿玛是伊桑额，外家是仁孝皇后的母家赫舍里氏，他又是你的连襟，他的儿子想必也是能配得上你的女儿的，朕记得他这个儿子少有才名。” “回汗阿玛的话，兆佳氏和她的姐姐感情极好，所以连带着福僧额和茉雅奇两个孩子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如今汗阿玛指婚，对这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来说倒是极大的喜事了。”康熙这一番听不出喜怒的话，让胤祥的眉心一跳，所以他回话也只说只说福僧额，不提伊都立。 “表兄妹。”康熙笑了一声，他和孝懿皇后也是表兄妹，感情也确实不错，当初他给弘明赐婚完颜氏内侄女的时候，胤祯也是上折子说那两个孩子青梅竹马。 “你那个长子是不是也定下了？”康熙又道。 “是正四品二等骑都尉那拉氏的色尔敏之女。”胤祥恭敬回道。 弘昌的婚事宫里没有指婚的意思，他就自己定下了，在出来之前也选定了日子，只是过定等日子，他不在京，只能靠着清婉撑大局，婚期在十月中，也不知他还能不能赶回去。 今日康熙问到，或许能提前赶回去也不一定。 胤祥正想着弘昌的事，就看见康熙点点头，“到底是长子，你也算用心了。” 二人再次相顾无言，正好有大臣求见，康熙也顺势道：“你回去吧。” “是，子臣先行告退。” 就说了这么一会话，胤祥看见康熙已经露了疲态，又兼之他进来时康熙手中折子，还有接下来要接见的人，在离开前，温声道：“汗阿玛龙体为重。” 康熙也没想到胤祥最后会留下这么一句话，他能听出胤祥话里的真意，嗯了一声。 出去后，胤祥苦笑，他承认自己还是很渴望康熙的认可，也盼着一个和康熙和解的机会。 回去后，胤祥自己发了会愣，起身道：“备纸笔。” “嗻，奴才这就去。” 等备好纸笔，胤祥交给张瑞：“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去交给福晋。” 第181章 收到胤祥信的时候，清婉正好在和芙灵等人说起弘昌的婚事。 特别是芙灵，对于弘昌的婚事她远比清婉要上心的多，恨不得拿了纸笔将清婉说的一字一句都记下来。 而晚棠抱着甘珠尔坐在清婉下首，清婉算是发现了，晚棠对甘珠尔实在是喜欢的有些过分了，说是她自己的孩子也不过如此了。 对此甘珠尔的乳娘每次看见晚棠都是如临大敌，晚棠却说：“甘珠尔的安危事关乳娘的身家性命，她防备些也没什么。” 所以在甘珠尔的床前就常出现晚棠盯着甘珠尔，甘珠尔的乳娘盯着晚棠这样的画面。 就连木香都道：“庶福晋虽然也常带着阿哥和格格们玩，但也没像七阿哥这样。” 对此清婉也只是一笑置之。 眼下，有人百无聊赖，有人认真听她说话，还有人忙着逗孩子。 木香凑在清婉耳边说胤祥有信来，清婉稍动了下眉，对几人道：“你们都先回去吧，若是有事我会再让你们过来说话的。” 这些年，清婉除了逢年过节和府中有大事时，连每月几次的请安都停了，有事都是单独到她面前说。 今日也是为了弘昌的事众人才会在正房齐聚。 芙灵本是想再问问那拉氏的家里的情况的，所以放慢了步子落在众人后面，但清婉显然并不想多说。 弘昌的这位未婚妻家世叫清婉来说也够用了，只不过芙灵大约是不满意的，因为色尔敏不是什么得力的重臣。 那拉氏的家世胤祥自然是和芙灵说过的，所以清婉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去评价那拉氏如何。 而且芙灵虽然出门不便，但是弘昌却是方便的，芙灵若是还想着知道什么就让弘昌自己去打听。 等人走后，送信的人才进屋，木香将信接过递给清婉，清婉没急着拆，问送信的人：“爷可还好？” 送信的人脑海里闪过胤祥鞭打管事和被罚跪的画面，嘴上却道：“福晋放心，爷很好。” 清婉点点头：“这一路辛苦了，你下去领赏吧。” 等人走后清婉才拆开书信，胤祥开篇就写了茉雅奇指婚一事，所以清婉在心里还有起伏的情况下就知道了茉雅奇和福僧额的事，后面的内容都是笑着看的。 “爷是说了什么开心的事吗？福晋笑的很开心。”也很真心，发自内心的那种愉悦。 清婉摸了摸了唇角，笑容依旧在：“很明显吗？” “嗯。”木香肯定地点头，“福晋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清婉放下信，笑道：“万岁爷给茉雅奇指婚了。” 清婉顿了下，没有接着说，这下轮到木香提着心了，但是清婉这么开心，木香思索过后反而不担心了，道：“莫不是府上的哪位亲戚，福晋这么开心，我倒是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清婉示意她继续说，木香继续道：“是咱们六姨太太家的福表少爷。” “倒叫你猜对了。” 木香笑道：“若是能自己选，只怕爷和福晋最满意的也是表少爷，表少爷自己出色就不说了，婆婆是亲姨母，表少爷自小就对咱们格格言听计从，格格说往东，表少爷绝不往西多看一眼，不知道替咱们格格背了不少黑锅。 最重要的是，咱们格格爱俏，表少爷俊俏的不得了。” 清婉瞪了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可别让她听到这话，不然她和你闹。” “是。”木香笑着说。 “好了，你去叫茉雅奇过来吧。”清婉道。 茉雅奇正带着明昭看书，被叫走时还有些疑惑，她知道今日清婉要和其她人说弘昌的婚事。 她进屋后，发现屋内一片安静，清婉抚着额角靠在炕桌上，脸上一片愁容。 “额捏，”茉雅奇小心地唤了一声，“可是大哥哥的婚事有什么不顺，还是说姨娘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见清婉没说话，茉雅奇又道：“大哥哥的婚事若是不顺，就劳烦舅姥爷多去几次内务府，总能顺的，若是姨娘们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额捏尽管罚了她们，料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清婉终于抬起头，指了指桌上的信：“你阿玛来信了，你看看吧。” 茉雅奇有些犹豫地拿起信，想着应该没有什么私房话吧，若是有，也不会让她看。 一低头就看到茉雅奇指婚福僧额几个字，她愣了一下，瞬间脸就红了一片，后面的内容也来不及看，放下信就跑出去了。 清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不见人了：“这孩子，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跑了。” 沉香刚从外回来，被闷头的茉雅奇撞的一踉跄，还不忘扬声叮嘱：“格格，你慢些。” 又转过头放下手中的东西问：“格格这是怎么了？” “许是害羞了吧。”木香笑，她就站在茉雅奇身边，看到茉雅奇的脸是怎么在一瞬间红透的。 茉雅奇跑出去待了会，还碰到弘暾和弘晈了，脸上的红本就没褪下去，又顶着太阳跑了一会更红了。 “二姐姐，你脸怎么了。”弘暾问道。 “是不是中暑了。”弘晖也歪着头看了一会茉雅奇的脸。 “看什么看，你才中暑了。”茉雅奇硬掰着弘晈的脸朝别处看。 转身走开两步，又回头道：“我今日和额捏有话要说，你们今天不许到正院来。” 被训的两兄弟不敢多言，只能应声。 茉雅奇又闷着头回了正房。 清婉正在和木香沉香说话，看见茉雅奇，木香拉着沉香起身道：“格格和福晋说话，我们在外面等着。” 茉雅奇捏着衣角，半晌才问：“额捏不喜欢表哥吗？您刚刚看起来不高兴。” “是吗？刚刚你闷不做声的跑出去，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福僧额呢。” “额捏。”茉雅奇拖着声音长长地叫了一声清婉，伏在她的腿上：“您别逗我了。” 清婉拍着她的背：“我十月怀胎的女儿，就这么一道指婚旨意就要准备亲事了，我现在确实不太喜欢福僧额。” “额捏。”茉雅奇在她腿上蹭了蹭，这才抬起头看着清婉，“表哥其实挺好的，我以前没有想过要和表哥成亲，可看到阿玛的信后，我发现自己其实是欢喜甚至期待的。” 也因此那会才会被自己心里隐秘的期待吓到，然后因为不敢面对清婉跑出去。 那些被深藏的，见到福僧额时隐秘的欢喜，不敢宣之于口的悸动，在看到指婚的时候，终于按耐不住争先恐后的涌出，叫人措手不及。 清婉看着茉雅奇那双和胤祥相似的凤眼没有了平日的威势，满是溢出来的喜悦和期待，她怎么会不开心，那些她没有得到过的，经历过的欢喜和期待，她的女儿得到了， “额捏也为你开心。” 茉雅奇不知道想到什么，把脸埋在清婉手里笑了会，又抬起头道：“额捏，表哥长的比一般人要好看许多呢。” 而福僧额那边接到指婚旨意之后，刚开始还能压抑住激动，等到把人传话的人送走了，恨不得整个人都蹦起来。 “额捏，是表妹，万岁爷给我和表妹指婚了。”哪还能看出以前稳重的样子。 静婉揉了揉耳朵，很是无奈，就这么一句话，福僧额已经反反复复地念叨一天了。 就连伊都立都借口说内务府还有事，出了府，她的小儿子也借口功课还没做完离开了，把她一个人丢在福僧额面前，听他念叨。 想叫他闭嘴，但看到福僧额傻笑的样子，却又不忍心了，罢了忍忍吧。 如此几日之后，静婉终于才忍不住把人赶出去了。 第182章 眼见弘昌婚期越来越近，康熙却还在回銮的路上，芙灵急的团团转，总不能儿子成亲老子不在。 清婉也被芙灵问的也烦，康熙回京的脚程又不是她能控制的，若按正常现在的速度来算，胤祥定然是赶不上回京的。 芙灵来话里话外的试探过几次，清婉也实话实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一样一直在这府里，不清楚万岁爷身边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爷是什么打算。” 芙灵还想问，眼见清婉被她问的不耐，她自觉离开，眼睛一转，让人去给明昕送信，让她过两天回府一趟。 而清婉在芙灵离开后第二天就收到了胤祥的信，说他会在弘昌大婚的前一天赶回来。 正想叫人去告诉芙灵，木香就道：“大格格回来了，正在外等候呢，福晋要见吗？” 明昕收到芙灵的信，大约也才猜到是为了什么，正好她也很长时间没回来了。 到十三阿哥府之后，按礼她要先去给清婉才能去见芙灵。 “让她进来吧。” “给福晋请安，福晋这些日子可还好。”明昕笑道。 “过来，”清婉朝她招招手，“坐到我身边来。” 明昕在她身边坐下，清婉才笑道：“瞧瞧这和我说话的生分劲，我还当是哪家来做客的太太奶奶。 定睛一看这不是我们家的大姑奶奶吗？” 明昕被她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好不容易正经一回，倒被福晋笑话。” 几人又笑了一场，清婉才道：“为了你额捏的嘱托来的吧？” 明昕不意外清婉会知道芙灵给她送信的事，她也是慢慢大了才明白这府里发生的事，只要经过外人的手，只要清婉和胤祥想知道，那他们夫妻就一定能知道，这大概也是这府里斗不起来的原因。 “不瞒福晋，我额捏也是急了，弘昌的婚事，她惦记了很长时间，如今阿玛那里没个准话，她心里也急，毕竟不管是对我额捏来说还是对弘昌来说，大婚的时候阿玛不在都是一个遗憾。” “你不必特意解释，”清婉温声道，“以己度人，我倒是能理解你额捏，正巧你阿玛刚来了信，会在弘昌大婚的前一日赶到，你既然来了，就把这个消息带给你额捏吧。” “是。”明昕道，“只不过我今日回来也不只是为了弘昌的事。” “嗯？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昕一笑：“六月的时候，二妹和福表弟指了婚，我只来得及和众人一起给二妹说声恭喜，今日回来也是想要和二妹单独说说话。” “也好，昭昭还小，你又出嫁了，如今你回来，有些话，你们姐妹间也好说出口。” 明昕又陪清婉说了会话才离开。 清婉今日收到的除了胤祥的信还有那拉氏送来的嫁妆单子，等明昕走后，她才将这份嫁妆拿出来接着看，不住叹气。 她听说那拉氏的这个女儿在家是很受宠的，只是这个嫁妆实在是不像家里给一个受宠女儿准备的，但是从张春打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来说，这些嫁妆来的也不容易。 也不知道胤祥是怎么挑的亲家 瞧瞧康熙给胤禟挑的女婿，明珠的孙辈，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虽然胤禟的这个格格和额驸从成亲开始关系就不好， 但并不影响胤禟和额驸关系“好”，不止让额驸孝敬他不少银子，还将额驸兄弟的妻子收为义女，让义女婿接着给他孝敬。 她将嫁妆单子收好，至于要不要给芙灵，还是等日后再看吧。 等到弘昌大婚前一日，胤祥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此时府中已经是挂满红绸了。 出去迎的弘昌一看到胤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阿玛连日赶路辛苦了，府里已经备好了吃食和水，阿玛赶紧休息吧。” 胤祥点头，弘昌因为成亲，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胤祥本还有点疲累，被满府无处不见的红绸和弘昌脸上的笑感染也不由开心。 “明日就是你的大婚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阿玛。” 胤祥走出两步，又觉得这段时间都不在府里，和弘昌将要成家却什么都和他说过，又道 “你晚些时候到书房，为父的有话和你说。” “是。”得到胤祥特意嘱咐的弘昌自然很是高兴，忙应了。 晚上，胤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清婉本来睡的很好，也被胤祥的动静吵醒。 清婉压抑着被吵醒的火气，道：“爷若是不想睡觉，劳烦去书房或是去芙灵房里和她一起忆往昔，我想她一定是很愿意的。 我今儿忙了一天，明儿还有一天的事，后日新妇请安还是一天的事，现在很累，就想睡觉，爷能体谅体谅我吗？” 胤祥往外缩了缩，讪笑道：“我知道了，我不动了，福晋这些日子辛苦了，消消火。” 虽然胤祥老实了，但是清婉反倒睡不好了，一晚上都是光怪陆离的梦，第二天天还未亮，清婉看着镜中自己的黑眼圈，忍不住瞪了两眼胤祥。 好在弘昌的婚事很顺利，第二日一早，她也终于见到了这位那拉氏的真面目。 许是因为她与胤祥成亲时已经近二十，看着和弘昌同龄，稚气未脱的那拉氏总觉得还小，怎么就要为人妇了。 又想着要胤祥去内务府交待一声，给茉雅奇的婚期选的日子最好隔年。 受了礼，又认完人之后，清婉照规矩将那拉氏留下，看得出那拉氏应该是家里教过的，就是人太紧张了，整个人绷着，清婉看着都替她累的慌，在她分别替清婉和茉雅奇，明昭布过菜之后，清婉就放了筷子，让人把桌子收拾了。 那拉氏整个人都呆住了，咬着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清婉只好向茉雅奇使了眼色，自己先进了次间，明昭也笑着跟着清婉进门了。 茉雅奇会意，拉住那拉氏笑道：“大嫂子不用担心，更不用紧张，阿玛和额捏待我们晚辈都是极好的，也没有那些规矩，等过两日大姐姐回来，你问她就是了。 大姐姐就是大哥的同母姐姐，大嫂应该知道吧。” 那拉氏点点头。 茉雅奇又笑道：“只是今日大嫂子新进门，随便替我们布两道菜也就是了，只是你太紧张了，额捏若是再说两句，你估计就更慌了。” 那拉氏不好意思的笑笑，满人家的姑娘在家的是姑奶奶，若是出嫁了，和在家相比那就是天上和地下了，更何况她嫁的还是一个庶长子，不出意外是要受些磋磨的，她也做好了准备。 今日一早，和弘昌试探地提过一句，弘昌却笑着说她想多了，她也只当弘昌是男人不懂这些。 刚刚放清婉放筷子的时候，她脑子想的是，看吧，果然来了，紧绷不仅是紧张还是如临大敌。 等那拉氏好些了，茉雅奇才拉着她依旧进了次间，还笑道：“额捏，您刚刚吓到大嫂了。” 清婉笑笑，温声对那拉氏说：“我这里孩子多，也吵，所以你只需每隔几天茉雅奇他们一样过正房来晨昏定省就可以了。 每日用膳时，我一般带着你两个妹妹在正房里用，你也不必过来，在自己屋里和弘昌一起用就行， 你二妹妹更是大半时间在雍亲王的园子里，所以你不必想着她们姐妹二人。 日后，你只需自个儿和弘昌过好日子就好。” 这样的安排出乎那拉氏的意料，但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安排，但她还是惶恐道：“额捏若是这么说，那可真是叫我无地自容了。” 清婉失笑，她没有要求过弘昌和明昕叫自己额捏，倒是先听弘昌媳妇叫上了。 “你先回去和弘昌商量吧。” 那拉氏喏喏地应了一声“是。” 茉雅奇目送她离开，道：“还好我不用担心婆婆给我立规矩。” 明昭起哄道：“姐姐不知羞。” 被茉雅奇拉到怀里揉了又揉。 第183章 康熙回京后没几天就去了南苑狩猎，却不想几日之后，又抱疾回了京。 连十五日的南郊大祭都遣了胤禛去，这会子胤禛正为了大祭在斋所斋戒。 清婉也和胤祥说起这事：“皇父这些年身子时好时坏的，倒是今年看着还好些，回京没多久就去了南苑，怎么又抱恙赶回园子里去了？” “许是之前的病症现在发出来了也说不准，毕竟也是上了年岁的人，哪能真的和十年前一样。” 说到上了年岁，胤祥先想到的却是马尔汉，未告老之前，七十多的人了，哪怕是冬日，御门听政的时候还能精神抖擞的站个大半日，若是康熙跟马尔汉似的活个八十多岁，那夺嫡的人都得换一波。 “倒是四哥虽然在斋所，遣了好几拨人去问安，汗阿玛说自己圣体稍愈，不过汗阿玛虽然说自己身体大好，但老三和老八他们一拨一拨的人都在畅春园外边围着打听，都搬到西郊的园子里去了。” “那爷怎么还有兴致在这和我喝茶？”清婉道。 胤祥喝了口茶，道：“我不过一个失宠的皇子，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清婉顿悟，除了苏培盛，大约康熙身边还有什么重要人物也选了胤禛。 胤祥喝了茶之后，又道：“明昕那里，你叫人去问，怎么说的？” 弘昌成亲和那拉氏认亲明昕都没回来，几人都不放心，清婉就叫人去问了，只说是身上不舒服。 清婉一合计，莫不是有孕了，只是月份还小不方便往外说，但是也没道理连家里都不说，再不济也该告诉芙灵的。 “说是不舒服，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芙灵昨儿个还来和我说，她心神有些不定， 我正想着让张瑞和我身边的沉香或是木香去看一眼。” 一个是胤祥身边的近身内侍，一个是她身边的贴身姑姑，比其他人更能让明昕的额驸家中重视。 胤祥道：“要不让芙灵去？” 清婉白了胤祥一眼：“爷要是不会出主意，可以不说，或者爷立刻上折子给芙灵请侧。” 说着她顿了一下，“我差点忘了现在有更合适的人了。” 说着朗声朝外吩咐道：“叫大阿哥和大奶奶过来，我和爷有事交待他们夫妻。” 就连胤祥都笑道：“我也忘了这夫妻俩了，如今弘昌成了亲有些事也能交给他去办了。” 清婉只是笑笑，等两人来了，清婉才把事说了，又嘱咐了那拉氏两句：“你去之后想法子问清楚你大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再告诉她，有什么委屈就回来说，我和她阿玛替她做主。” 胤祥也对弘昌道：“你如今也成家了，该扛事了，别叫你姐姐和媳妇受了委屈。” “是。”弘昌忙应了。 等弘昌夫妻走后，胤祥突然道：“弘暾若是再年长几岁就好了。” 清婉没有接话。 十三日傍晚，园子里来了一个全身罩在黑斗篷里的人说要见胤祥，胤祥将人叫到跟前来一看，却是常日里跟着隆科多的侍卫。 那人快速地低声说了句：“万岁爷大渐，国舅叫十三爷去西郊的园子里等候传召。” 胤祥乍听康熙不好的消息，一时五味杂陈，但这并不影响他动作，只让人叮嘱清婉一句，就赶往西郊园子里。 胤祥急急忙忙地离府，清婉一晚上翻来翻去的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叫人点了灯坐起来。 胤祥不在，值夜的是木香带着一个年纪尚轻的使女。 木香叫那使女离开后，坐在脚踏上道：“我陪福晋说说话吧。” 清婉往里靠了靠，道：“上床来捂着，外面冷。” “这不合规矩。”木香忙推辞。 清婉道：“十三爷今日只怕回不来，不打紧，更何况，现在我身边离不得你，你若是生病了，该懊恼的人是我。” 木香听她这么说，也上床和她一起，正说着话，听门外有人道：“福晋，大阿哥过来了。” 清婉猛地起身：“让他进来，我立刻出去。” 清婉只来得及随意穿了一件衣服出门，弘昌在在踱步，听见动静立刻转身，微微躬身后道：“福晋，街上已经戒严了，汗玛法那里只怕已经出事了，阿玛离开时只带了一人，可要派人过去。” “不，”清婉想也没想就回绝弘昌的这个提议，“现在情况不明，若是着急忙慌的派人去，再落到旁人手里，得不偿失。” 弘昌稍沉吟了会，道：“或者让儿子去，这些戒严的侍卫里总有人认识我，我去找阿玛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清婉摇摇头：“你就更不行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你阿玛交待。” “那就只能等了吗？”弘昌道， 清婉看向浓重的黑夜，道：“等吧。” 胤祥这边，他进了园子后，发现康熙已经昏迷不醒了，自己守了会康熙，便和隆科多商量了后续发生几种变故该怎么处理。 直到已过子时，康熙依旧未醒，胤祥当机立断，道：“舅舅遣人去让四哥回来吧。” 隆科多还有些犹豫，迟疑过后道：“四王爷都回来，那其他阿哥只怕也得进园子，不然就算事成也说不清楚。” 胤祥道：“舅舅考虑的极是，只是四哥远在城内，又寒深露重的，不比住在西郊的各位兄弟，舅舅遣人的时候多费心。” 胤祥说完也不多留，自己找了个地方待着，隆科多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园子里闹了起来，胤祉等人陆续到来，胤祥隐在暗处，找了个空挡插进去，也当自己是刚到。 不一会，除了祭天的胤禛，祭陵的胤祺和远在西北的胤祯，成年皇子皆在康熙清溪书屋外齐集。 隆科多只道康熙受不得吵闹，将众皇子拦在门外，他是佟家人，既是康熙近臣，又是皇帝的表弟和小舅子，更是诸皇子的嫡亲母舅，说话倒有几分重量。 只是时间一长，众人也闹了起来，要见康熙。 每到这时候，胤祥就会出言说一两句话，好让隆科多顺着他的话可以往下接着拖延时间。 直到康熙真的药石无救，直到胤禛到，直到兵到。 隆科多才让众人进了康熙的寝宫，此时康熙已经不能说话。 而隆科多也顺势宣了康熙的遗旨，道皇四子人品贵重，承继大统。 一时间既有胤祥和胤禄这样觉得局势已定的，也有胤禩，胤禟等人这样不能接受，哭喊着叫康熙醒来的。 直到胤禛到来，胤禛才进园子，就已经有人把事情详细说了，所以他直奔清溪书屋，到康熙床前跪下就开始哭。 大清以孝治天下，胤禛这个操作倒不好让众人再梗着脖子了。 只好也跟着胤禛开始哭，眼泪里倒真的有了几分真情实意。 戌刻，这位六岁登基，在位六十一年的皇帝崩逝于寝宫。 大行皇帝殡天，众人自然要胤禛主持大局，胤禛在几次推拒之后才在胤祥等人的坚持下受了大礼， 但是谁也没想到，除了胤祥和隆科多这种早就站在胤祥身边的人，最先领头行礼却是胤祉。 如今胤禔胤礽是康熙下旨圈的，自然是没了机会，只有胤祉是既是长，又与胤禛同是亲王，自有他的倚仗，现在他带头行礼，倒让胤祥等人松了一口气。 胤禛又快速将康熙的丧事安排给几人，最后才让胤祥和隆科多一起护送康熙灵柩回京。 又有众人身边随侍的人报畅春园外面早让官兵围了起来，众人这会也慢慢琢磨过来，隆科多只怕早就是胤禛的人了。 只是大局已定，不管是胤祉还是胤禩等人，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力回天。 终究要换天了。 第184章 康熙驾崩的消息传回紫禁城的时候，宫里的妃嫔无不哭的死去活来。 康熙这个人多情却也温情，贪恋年轻的美色，对旧人也从不亏待，更何况新君登基，宫中又无皇后，新君的生母必然是板上钉钉的太后，除了太后，她们这些旧人尚不知要如何处置。 所以她们不止是哭康熙，还是哭自己。 在知道新君是胤禛之后，四妃间诡异的静了一下，特别是宜妃，当即就厉色道：“万岁爷生前从未对雍亲王有任何的高看之举，反倒对大将军王胤祯多加赞赏，怎会突然让他承继大统，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德妃回神，喃喃道：“是了，先帝从未对我透露我的孩子能成储君，又怎么会突然就让老四做皇帝。” 她本就念着康熙的旧情，对康熙的感情颇深，对康熙的死接受不了，再听宜妃说这事有隐情，只觉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已有不对，越发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一向算不得很亲近的儿子做了皇帝。 只有佟佳贵妃，众妃嫔本还以她为首，她是孝懿皇后的妹妹，胤禛又是孝懿皇后的养子，之前胤禛看在孝懿皇后的份上对她也有几分亲近，现在胤禛成为新帝，对她来说只有好处的。 她就在德妃身边，听到德妃这么说，忙道：“如今万岁爷灵柩只怕就要到乾清宫了。” 眼见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到她身上，她忙对德妃福身：“宫里的事，还得太后做主，太后现在正应该振作起来，莫让万岁爷身后也不得清净。” 后头密嫔也行礼道：“贵妃娘娘说的是，太后娘娘千万保重身体，后宫的事还要靠太后娘娘做主。” 眼见位份最高的贵妃带头，后期算是康熙宠妃的密嫔附和，位份低的后妃也一个接一个屈膝行礼，让德妃保重身体，主持后宫大局。 德妃叫人拿康熙后事架住，便想等见到胤禛或是等小儿子回来后再说，也只能泣声道：“众姐妹别这样，这事情如何还不知怎样呢，咱们先去乾清宫等先帝爷灵柩才是紧要的。” 众人这才依次卸了身上首饰，换了素服，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朝乾清宫去。 只宜妃，坐在一乘四人小轿上让人抬着，更是不顾礼法越过新帝生母，走在最前面。 胤禛远远看见一群人朝乾清宫来，也上前几步，却见小轿上抬的不是他以为的德妃，反而是德妃，心里已有不耐，本想呵斥，却被胤祥拉了一把，冷静下来，到德妃面前，只来得及哭着叫一声额捏。 德妃却不看他，掩面进殿去哭康熙。 胤禛先被宜妃下了面子，又被德妃忽视，在康熙梓宫前又不能发作，只咬着牙压下火气吩咐接下来的事。 圆明园的众人回宫后，康熙崩逝的消息也不再隐瞒，旁的不说，就德妃这个样子，四福晋也得赶进宫。 清婉在知道康熙驾崩的事后，也是立刻吩咐人给几个孩子换上素服，然后带着弘昌，茉雅奇，弘暾，弘晈，明昭和弘昑进宫哭灵去了。 出门时，京里已经是家家挂白，户户举哀。 入宫后，已经到的王公大臣，公主命妇则是到乾清宫前，按照礼部官员的引导，依爵位，品级臣服哭拜。 大行皇帝丧仪十分繁琐，就是铁打的人也不能一直跪着不动，所以众人也时有歇口气的时候。 旁人能歇，康熙和胤祥却是一点歇不得，自那日胤祥走后，清婉就再没见过胤祥，只张瑞挑着时间来他身边说了一句，一切皆好，尽看以后。 胤禛暂居于乾清宫偏殿，两日疲累，但精神反而好的惊人，一道一道的旨意更是从身边不断颁布下去，其中更有康熙遗诏。 他身边更是礼部，钦天监的人不断，又要交待大行皇帝身后事宜，例如庙号等。 清婉跪的有些腿疼，正好现在很多人都歇了，她也没再跪。 胤禄的福晋郭络罗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清婉身边，她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又爽利，胤禛登基，胤禄的立场从暗转明，她只花了几日就和清婉熟了。 现在，她拉了拉清婉的衣袖，指了指前头跪在皇后身后的年氏：“不是才查出足月的身孕吗？怎么还跪着，万岁爷那里也没有旨意减免礼仪。 一道旨意的事，万岁爷也忒不伤心了，顺治爷那会，太皇太后和顺治也为了体恤怀孕的妇人就定了规矩可以报产育的。” 年氏前两日在灵前起身时，一个不留神就朝前扑去，若不是钮祜禄氏手快，拉住她，只怕要受伤，之后就查出了身孕。 两人慢慢走到人少处，找了地方坐下，清婉才道：“如今正是咱们尽孝的时候，太后昨儿个才闹了一次，年妃越尽心，万岁爷和皇后看着越开心。” 胤禛还没有诏立他后妃的位份，除了皇后，众人也只能某某妃的叫着。 而德妃那里，德妃本不认为自己的儿子能承继大统，又被惠宜荣三妃三言两语说动，对胤禛继位一事有蹊跷更是深信不疑。 在礼部将德妃的太后尊号拟出来之后，德妃却不愿意受，胤禛本就因为康熙遗诏是时隔几日才拿出来，让四妃里的三人都怀疑其就位的正当性，对德妃的油盐不进更是既气又恼。 自己领着胤祥等人跪过之后，又让皇后带着后妃和几个亲近的公主福晋跪在德妃面前请德妃受尊号。 最后德妃也只是松口等康熙后事之后再受礼，嘴里也时不时的念叨着要去殉康熙，更不愿意回她的永和宫，只住在乾清宫的昭仁殿。 胤禛和皇后为了德妃的事都是一脑门官司，皇后更是没日没夜的领着人守着德妃，再没有精力再去为年氏操心。 至于她腹中的孩子非嫡非长 ，就算胤禛再看重，也要以当前为重。 郭络罗氏叹气：“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可怜她，一个孕妇，这，”她做了口型，清婉看出来，是做戏两个字，“的任务在她身上。” 清婉却道：“这叫在其位，谋其政。” 郭络罗氏又叹了口气。 第185章 不过一会，茉雅奇也进来了还领了一个人。 “舅母。”舒和从茉雅奇身后出来，笑着叫了一声清婉。 又向郭络罗氏依旧笑着叫了一声：“十六舅母。” 胤禄还没有分府依旧住在宫里，虽然远离内廷有单独的院子，但郭络罗氏比清婉来说见舒和的次数还是要多得多。 “快过来坐着歇歇。”郭络罗氏道。 二人坐下后，郭络罗氏先问舒和：“怎么不在太后娘娘身边？你现在到我们身边来，让她老人家知道，怕是不会高兴。” 德妃对胤禛的怨气也迁怒到了胤祥和胤禄夫妻身上。 舒和道：“太后娘娘这些日子就没止住哭，今日也是如此，刚刚才劝着让她老人家睡着，我一会就回去。” 舒和看着清婉，有些迟疑地道：“舅母，太后那边，我能帮你们做点什么？等太后娘娘好点了，我再想法子劝劝她。” “不打紧。”清婉道，“太后那边你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也别多说话，有事自有我们当长辈的顶着。” 舒和长舒口气，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太后娘娘对我很好，我也不想看见她和万岁爷闹成这样，万岁爷毕竟是她的亲儿子，她平日里也念着万岁爷的，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先帝爷的死。” 清婉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脸，到底还是小姑娘，情绪也藏不住，既不愿意辜负德妃的养育之情，又割舍不下和胤祥的血缘，只怕这段时间心里不知道搅成什么样了。 舒和笑笑，又正色道：“万岁爷不再让宜妃和太后单独说话之后，太后身边就冒出来一个使女，她每次劝解太后都能劝到太后心里去，只是我听着那使女的话，说是劝解，但细细思量，更像是拱火。” 那个使女十分会说话，不了解的人听见她的话只会觉得她会说话，但舒和常年跟在德妃身边，最了解德妃不能听什么。 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十四舅母，每次她带着弘明哥哥家的嫂子一哭，太后就觉得对十四舅舅的亏欠更深一分。” 清婉和郭络罗氏对视一眼，郭络罗氏起身离开，清婉对舒和道：“好孩子，这次多亏你了。” 舒和摇摇头：“能帮到你们就好。” 说着也起身：“舅母，我就先回去了。” “郑伯克段于鄢，太后娘娘这样对十四叔未必是好。”茉雅奇在清婉身边说完这句话后不再出声，低头替清婉揉着膝盖。 清婉拉住茉雅奇的手，道：“额捏没事。” 正说话间，又有人进门。 茉雅奇收回手，起身行礼：“九姑姑。” 悫靖没想到有人在，愣了一下，点点头坐下，她眼睛还有些红，想必是刚哭过。 茉雅奇道：“姑姑多保重身体。” 悫靖点点头，她进门时就看到茉雅奇替清婉揉腿，有些唏嘘，今年康熙不仅替茉雅奇指了婚，也替胤禩的女儿指了婚，胤禩的女儿指的恰好就是她的儿子。 她不喜欢八福晋，对这个由八福晋养大的女儿也亲近不起来，偏偏又是自己的亲侄女，也只能认了，现在再看茉雅奇，那会要是能换一下也好，也不是胤禩的女儿不好，就是自己心里别扭。 三人都略坐了会依旧出门去。 距康熙驾崩也过了几日，住在宫外的众人也能出宫回府了。 清婉从地上起来，擦干净脸上的泪，找到茉雅奇等人，正准备带着几人离开，却发现那拉氏脸色苍白，问道：“你不舒服？脸色也太差了。” 那拉氏捂着小腹：“许是因为近日劳累月事推后的缘故，额捏不用担心。” “推后？”清婉心头一跳，不会这么巧吧，“你以前可会这样。” 那拉氏一愣：“这倒没有。”她月事一向准，这次推后，又遇上国丧，也由不得她多想，前两日发现有了丁点血迹，她和自己的贴身使女也只当是因为月事推后。 现在被清婉这么一问，也有些慌乱：“额捏，这该怎么办。” 若是她真的怀孕了，虽然这孩子是在康熙生前就有的，那也是服中子，弘昌可是康熙的亲孙子，这孩子...... 清婉安抚：“没事，咱们先回去，有事回去再说。” 又吩咐身边的张春：“你先出宫骑快马回去，找个大夫回府候着。” “是。” 回府后，清婉让她们都回去休息，只有茉雅奇跟着她进了屋：“额捏，您是不是猜测大嫂有身孕了？” 清婉点点头：“等大夫的消息吧。” “那，若大嫂子真的有孕，这个孩子能留吗？”康熙去世后，已经有宗室家的侍妾格格因为打胎一尸两命的了，也难怪茉雅奇会这么问。 “没什么不能留的，又不是只有你大嫂有孕，报了产育就是，别操心这个，这不是你该担心的。”清婉道。 茉雅奇垂头丧气地抱怨，道：“嬷嬷们教了好多。”所以清婉一问那拉氏她就想到了。 哪想康熙一去，她的婚期起码得等一两年，教了那么些东西倒是用不上了。 清婉好笑道：“教了就学吧，我和你阿玛本来也想多留你一段时间的。” 茉雅奇道：“我也想多陪您和阿玛几年，我刚刚就是想到大姐姐所以多问了几句。” 那日弘昌带着那拉氏去了明昕府上，之后才问清楚，明昕是让人冲撞，见了红，卧床几日，孩子也没保住，弘昌和明昕的额驸大打出手。 “大姐姐才知道自己怀孕就没了孩子，大嫂这里若不是额捏细心，说不好大嫂也和大姐姐一样稀里糊涂的就没了孩子。” “恭喜福晋！”张春冒冒失失跑进来的时候，倒把房里的两人都唬了一跳。 “闭嘴！”清婉厉喝，张春才打了个激灵，猛地闭嘴，又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可是国孝，“奴才该死。” “什么事。” “回福晋的话，宫里传话出来，说咱们爷封了怡亲王!” 第186章 “知道了，”清婉心头也是一惊，还当只是贝勒或是郡王，日后胤祥领了差，胤禛再慢慢给他升，不曾想直接就是和硕亲王了。 不止如此，胤禛又让胤禩，胤祥，隆科多，马齐四人总理事务，因胤禩身后追随者众多，为了安抚胤禩身后的臣公，哪怕是以胤祥和胤禛的关系，也让胤禩为事务王大臣之首。 “这是万岁爷的恩典，咱们家谢恩就是了。出去后告诉他们都警醒点，别忘3了现在可还是国丧。” “是，福晋说的是，是奴才考虑不周了，奴才这就去传话。”张春立刻正色道。 茉雅奇也是笑眼盈盈地看着清婉，清婉嗔道：“你也是，回去后告诉弟弟妹妹们，不许仗着你阿玛的势和其他人起冲突，现在局势还不稳呢。” 茉雅奇不服气了：“我们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仗过阿玛的势欺负人。” “知道了。”清婉笑道，“额捏知道你们姐弟都最懂事了，当我白嘱咐一句。” 茉雅奇笑笑，话音又一转：“额捏也不算白嘱咐，咱们这么多堂兄弟，有弘暾和弘晈他们交好的，也有闹过矛盾的，嘱咐一句也好的，弘暾他们正是气盛的时候。” 说着起身：“女儿就先告退了，额捏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早些休息。” 等茉雅奇走后，木香笑道：“格格想事越发周全，福晋现在可放心了，格格刚指婚那会您成日的睡不着。” 清婉只是笑着摇摇头。 胤祥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胤祥回来做什么。这些日子胤祥都是住在宫里，也不知道是住在宫里的哪处，只能猜测离新君不远，不然不好商量事。 清婉抬头的时候，胤祥正背着光站在她面前，她眨眨眼适应突然暗下来的光线。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冬日夜长，现在只有微弱的光线。 “怎么不点灯？”胤祥问道。 问完之后，木香等人刚好进屋将蜡烛依次点亮。 清婉借着烛光细细地打量着胤祥的脸，在胤祥身上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应该是很累，即便光线不算明亮，但清婉依旧把他眼下的青黑看的清楚。 但即便如此，胤祥的精神却很好，眼睛很亮，野心直白的写在眼睛里，胤祥在她面前总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清婉弹弹衣袖，起身屈膝：“妾给王爷请安。” 胤祥愣了一下，接着朝后退了两步，说出的话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我可是做了什么叫福晋不痛快了？” 清婉快速站直，白了他一眼，又坐回去了。 胤祥这才哈哈一笑，坐在她身边，笑道：“你上一次这么向我行礼应该是十多年前了，冷不防的来这么一礼，我竟是不习惯。” 清婉道：“不习惯就不习惯吧，王爷也就受我这么一回礼了。” 说着端起茶杯道：“今儿也是爷的好日子了，只是咱们尚在孝中，我就以茶代酒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胤祥自己给自己倒了倒了一杯，与清婉相碰。 放下杯子，清婉道：“只是同爷一起晋封的廉亲王，我尚能想到是意寓廉洁，爷这怡亲王，我竟是一时想不起是个什么说法。” 胤祥眼里满是笑意，低低地发了一个音，是满语。 听清后的清婉忽地也笑开了：“万岁爷替王爷选的这个封号还挺别致。” 胤祥眼里的笑意里闪过一些无奈，他就知道要被清婉笑话。 清婉起身，才站到他跟前，他就抬手将清婉的腰环住了，清婉笑问道：“那，快乐王子现在快乐吗？” 胤祥笑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些。 清婉慢慢描绘着他的眉眼：“王爷如今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康熙曾将他做胤礽的辅臣培养，中途出了变故，太子被废，胤祥沉寂十余年，如今新皇一登基，就给他封了和硕亲王，总理事务，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康熙为他预设的路。 木香进门时，看到两人相依偎的画面，退了两步，又停下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怕打扰两人，，，弘昌还在外等着，他要说的还是紧要的事。 踌躇了一会，她硬着头皮，故意弄出动静好惊动里面的两人，这才慢慢走进内室： “奴才给王爷和福晋请安，大阿哥在外头候着要见两位主子。” 清婉已经坐回了远处，胤祥道：“让他进来吧。” 弘昌进来时，脸上不仅有喜色，还有些忐忑：“儿子给阿玛请安，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过来是有什么事？”胤祥道。 “回阿玛的话，是那拉氏那边，她......”本是喜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查出来，弘昌说起来也吞吞吐吐的，“她查出了身孕。” 清婉眉梢一动：“你坐着说，你媳妇身子可还好，胎像稳吗？”既然是有孕了，那那拉氏就该是见红了。 果然就看弘昌坐下后，才接着道，“大夫看过后，说是胎像稳有些不稳，又见了红，开了安胎药，让好生养着不能下床。” 胤祥反而想了别的事：“你们不是出宫挺长时间的吗，怎么现在才来说？” 他后来让张瑞去找过清婉等人，被告知已经出宫了。 弘昌被问的有些紧张：“回阿玛的话，那拉氏她第一次怀孕，就遇上了国丧，心里慌乱，儿子就和额捏安抚她一会，才过来回话。” 这倒是实话，他和芙灵也商量了会，这个孩子到底要怎么办，这不止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怡亲王府的第一个孙辈，他还是想留的，又担心说了会让胤祥不喜。 清婉没说话，由着他们父子商量好。 接着就听胤祥问弘昌：“你是怎么想的？” 弘昌本来一直藏着衣袖里的手也慢慢放开道：“这是儿子的第一个的孩子，不管是格格是阿哥，儿子都想留住他，请阿玛成全。” “那就好好养着吧，明儿个去内务府报了产育就是。” “是。”弘昌自己也没想到胤祥同意的这么轻易，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答话。 胤祥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道：“还有其他事吗？” 弘昌愣愣地摇了摇头。 “既然无事，就回去照看你媳妇儿吧，我和福晋还有要事相商。” “那儿子就先告退了。” 等弘昌离开后，胤祥才略有些失望地道：“这榆木脑袋。” “孩子还小呢，慢慢教就是了。”清婉道。 “这都是当父亲的人了。” 虽说有丧期生子者或堕胎，或生下后过继他人，但弘昌只需稍加一算，就知道宗室里有不少是丧期生子了。 这么浅显易懂的东西，弘昌还要犹豫才敢问胤祥，若是以前胤祥许是要夸他老实，但现在形势不同了。 清婉道：“若不是因为王爷对着孩子也天天板着个脸，弘昌也不会这么害怕。” 胤祥反驳：“你可别赖我，我还觉的是你慈母多败儿。” 清婉一听这话，火气蹭蹭就往上冒，冷笑道：“弘昌又不是我生的，偏他还是王爷的长子，我轻不得重不得，也只敢在王爷教儿子的时候，时不时的插两句，好叫王爷给孩子留点面子，如今倒是我的错了。 等除了服，王爷就给瓜尔佳氏请侧吧，以后弘昌还有弘昌的孩子自有人教，也不用到我面前晃悠了。” 胤祥说完就后悔，若是弘暾或是弘晈，那还能是他和清婉夫妻的玩笑话，但偏是弘昌这个庶长子，又是在他刚封亲王的这个节点。 眼见清婉生气放了狠话，他也没法子，替她续了茶，递给她。 清婉别过身子，不理他，胤祥走到她跟前，又将自己手中的茶往前递了递。 清婉自知也不能闹的太过，接了茶，二人就算讲和了。 胤祥这才道：“弘昌虽说不是你生的，但他毕竟是长子，如今还成了亲，而咱们得弘暾又太小了。” 弘暾虽然是嫡子，但是年龄是弱势，现在他还小，怡亲王府的下一辈只能暂时先把弘昌推出去。 胤祥观胤禛的意思，除了胤祥本人外，他定然还要对怡亲王府的小一辈施恩，这个施恩就只能落在弘昌身上。 清婉何尝不知道这些。 胤祥看她脸色和缓，就正色道：“你放心，该是弘暾的，我都会留给他。” 清婉也只能点点头。 胤祥坐回原处，又说了别的：“今儿个你们走后，我和万岁爷还有八哥一起去见了太后，原是要说避讳的事，只是太后一听十四弟的名字不止要避讳，把胤字改了，还要将名字也改了，叫允禵，又和万岁爷闹了起来。 直说皇考生前最惦记的就是十四弟，如今万岁爷不仅抢了十四弟的东东西，连皇考给十四弟的名字都不让留，让万岁爷闹了好大的没脸。 你日后进宫给太后请安说话也留神些，别叫太后抓住话。” 太后说的抢了胤祯的东西只怕说的是皇位。 “太后......”清婉沉默了会，道，“同为做母亲的，我竟是看不清她老人家对十四弟到底是不是爱了。” 若说德妃不爱允禵，她事事想到允禵，甚至觉得康熙的皇位是要给允禵的，并多次为了允禵和胤禛对着干。 可你要她爱允禵吧，如今虽然说局势不稳，但新皇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德妃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不是在胤禛跟前上眼药吗。 胤禛就是脾气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的，更何况胤禛还真不是个脾气好的。 清婉摇摇头，抛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她还惦记着避讳改名的事：“你们的名字全都要改吗，叫什么。” “避胤为允。” “允？允祥。”清婉忽然道。 “咳，咳。”刚喝了水的允祥被清婉的这一声叫的整个人咳的可以说是撕心裂肺了。 清婉替他顺着气：“怎么叫个名字就让你这样了，那日后我可再也不叫了。” 允祥捏了捏她空着的另一只手，好不容易顺过气：“你可是第一个叫上这个名儿的。” “那倒是我的荣幸了。”清婉笑道。 最后允祥又交待了一句：“过些日子十四弟回来，你和十六弟妹子在外拦着点十四弟妹，别叫她到灵前添乱，好歹等万岁爷那里把十四弟的事处理了。” 清婉不乐意答应：“你知道我以前和十四弟妹要好，哪能忍心啊。” 胤祥捏捏她的耳垂：“这也没法子，你们早就是不同阵营的了。” 清婉沉默着点头，怡亲王府和新君才是一道的。 眼见翻过年去，也启用了新的年号，雍正。 但新帝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却越发的僵持。 允禵回来时，康熙的灵柩已经移灵去了别处，不在乾清宫了，清婉只跟在皇后，听着人一条一条的消息报回来。 比如：十四贝子到京了。 十四贝子在先帝爷灵前和万岁爷吵起来。 十四贝子要万岁爷交出遗诏， 又说十四贝子不愿给万岁爷行礼，更是在万岁爷跟前就敢动手打了拉锡大人，直到廉亲王喝止才安静，但不过片刻又骂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气，皇后让人死守着永和宫的门，谁也不让把允禵的消息漏到德妃面前，特别是宜妃跟前的人。 至于宁音，清婉没法子，皇后也没法子，小儿子不在身边，德妃就将小儿媳叫了身边，一刻都离不得，若是允禵见德妃，还真拦不住人家夫妻见面说话。 后来又听说这几兄弟进了德妃的永和宫，只偶尔听见几声吵闹，也没传出说了什么，但允禵好歹是安静下来了。 不过后来的德妃依旧惦记着允禵，不愿受太后尊号，更不愿意移居为太后准备的宁寿宫。 又有雍正时不时的就要念叨孝懿皇后的养育之恩，更是对隆科多张口闭口的舅舅，母子间除了每日雍正寅卯时去永和宫正殿外磕头请安，竟再无多余的话。 皇后夹在中间也难做，偶尔叫清婉商量对策，可论对雍正的了解，她不如胤祥，对德妃的了解，她不如皇后，这两人都没法子，她能想出什么办法。 皇后也知道这个道理，慢慢地也只对清婉倾诉，有时气急，难免抱怨，不愧是亲母子，一样的执拗。